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军火帝国 作者:深海带鱼 第一卷 第一章 打猎也受伤   辽东的清晨,太阳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早。睡觉睡到自然醒的陈安,摇头晃脑地从炕上爬起来,大声喊了一句,“虎子,虎子,给我打盆水来。”   外间马上应了一声,“好咧,少爷”。   很快,一个很虎头虎脑的小子端着一铜盆水进来,还搁着一条毛巾。   陈安自顾自地拿起毛巾,狠狠地耍了几把,又接过虎子递过来的一杯清水漱了漱口。不是陈安不想叫别人服侍,而是虎子的手粗地像老树皮疙瘩,吃不消呀。想找个漂亮的小侍女,又被同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看得死死地,始终不能得逞。一来二往的,只好自己动手了。   待陈安洗漱完毕,虎子赶紧传达老爷的吩咐,“老爷和柳管家一早就带着商队出发了,走前交代,现在日本人和俄国人正在打仗,不准少爷到大石桥去惹是生非。”   陈安白了个白眼,狠狠敲了个大栗给虎子,“就你和石头最死板了,老爷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我又什么时候到大石桥惹是生非了?一群榆木疙瘩。”   虎子赶紧用手摸了摸脑袋,只是憨憨地一笑,根本不以为意。   眼珠一转,陈安说了声,“走,看老婆去了”,大步就朝外面走去。   虎子一愣,“少爷,还没有吃早饭呀?”   远远传来一句,“还不快跟来,我们去林先生那里蹭饭去就是了。”   虎子赶紧把家伙什么的,往地上一放,飞快地跑了上去。   陈家庄位于大石桥以东的偏僻山区。当年陈老爷子退出军伍后,仗着手上还有几块闲银,就在辽东落了家,买下了好大一片山区,开了几十亩梯田,养养马种种田,日子很是悠闲。   没成想,若干年后,董福祥董军门因为挥军攻打过外国使领馆,被外国人点名追究。老佛爷顾念当年西逃路上护卫情分,保下了董军门一命,但也只好罢官返乡。曾经名操一时的甘军,顿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解散了。很多人跟着董军门回了金积堡,更多人则是拿了饷银四散而去。   一大批曾是陈老爷子手下的军汉,也觉得无所去从,干脆成群结队地跑到辽东投奔了陈老爷子。于是原本只有本家一户、佃户五六户的陈家庄,立马就成了拖家带口数百人的大庄子。   打了十几年仗,这些军汉宁可当陈家家丁伙计,也不愿回到田间地头忙乎了。无奈的陈老爷子只好又招了数十户佃农,买了一大片水田,甚至开起了一个商队,多多少少补贴一些庄子用计,家业愈发的大了。   庄子里还有不少私自留下来的洋枪,陈老爷子又拾起曾经的品衔,买通了官府,搞起来护庄团练,剽悍地和当地多如牛毛的胡子干了几场,很快就在大石桥一带倒也打下了不小的名声。陈家庄的凶名不小,即使山中悍匪也不想来啃这块硬骨头。   有点瘦削的陈安,慵懒地溜达在庄子中间的街道上,口没着调的胡乱应着街上其他人的招呼。高了足足半个头的虎子紧紧跟在后面,虎视眈眈地扫视着四周。   没几步路,就蹿到了林先生的院子。先生自然不在家,他每天早上要到庄子里开办的私塾给那些小孩启蒙。私塾反而就在陈家旁边。   月儿正在那里痴迷地看着窗外的鸟儿,也不知道再想什么,猛一看到陈安闯了进来,顿时眉儿弯弯,笑脸盈盈。   林玉山有气无力地拿着一本书读着,也是欢呼一声,飞快地抛掉了书本,蹿了过来,抓住陈安的手臂,急促地说道,“姐夫呀,今天我们找点什么事情干干?”   月儿马上竖眉呵斥,“玉山,你又不认真做功课,等爹回来有你好看。”   林玉山神情焉了下去,祈求地看着陈安。   陈安赶紧解围,对着月儿说,“月儿,我还没吃早饭呢。”   月儿抬头看看高挂的太阳,不觉莞尔,“我去给你下碗阳春面吧”,赶紧起身走进了厨房。   玉山看见姐姐进房了,立马精神起来,凑到陈安耳边,“姐夫,还是你厉害。恩,我们今天不如去打猎吧?你带我去,姐姐就不好意思骂我了。”   陈安脸一红,怎么有点近墨者黑的味道。   当年甲午战败,日本人在旅顺口疯狂屠杀四天四夜,几乎灭绝了旅顺口中国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林先生,带着两幼儿拼命从旅顺口逃了出来,但是夫人没能出来。身无分文的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因为饥渴累倒在路边,几乎都奄奄一息,被正好路过的陈老爷子所救。曾经是一名秀才的林先生从此就在陈家庄落了户,并主动担任庄子里的私塾先生。陈老爷子看林月儿清纯可人又懂事,征询林先生后,当即将陈安和林月儿结下了娃娃亲。   除了对陈安吊不啷当的样子略有意见外,林先生对这个未来女婿还是比较满意的。至于林月儿和陈安倒是脾性相合,如胶如漆得很。林玉山更是很识趣地提早叫起了姐夫。   小半个时辰后,几人又回到了陈家院子。听说去打猎,月儿也心动了,终于允可了林玉山的逃课行为,只是她也要参加。   陈安打发虎子去拉几匹马来,然后一溜烟跑进了内院。月儿姐弟在外院等着,内院里面有军火库,戒备森严,不适宜太多人进去。   刚想进入军火库的陈安被拦了下来。柳石,柳管家的儿子,下一任的陈家预备管家,当然现在还是年轻人。柳石面无表情的对陈安说,“少爷,您到军火库要干什么?”他是庄子军火库的主管。   陈安一拍脑袋,惊讶地说,“石头,你怎么没跟我爹出发呀?!”柳石根本就懒得理会这么幼稚的提问。   “恩,这个月儿姐弟想要去打猎,我不好扫兴呀。就拿两支水连珠就成。哈哈,就配两排子弹好了,意思一下就回来。”组织了一下借口,陈安打着哈哈。   皱了皱眉头,柳石沉吟了片刻,显然并不放心少爷几个就这么出去,“拿四支水连珠好了,我陪你们一起去,但是子弹你自己解决。”石头是高手,枪法非常好。   陈安马上哭丧着脸,“石头,这水连珠没子弹,还不如烧火棍呀?!”   石头不理他,自顾自进去签字报备选枪去了,半响才传出来一句话,“少爷,水连珠你没地方放,子弹肯定是有地方偷偷藏的。”   陈安呆了一下,咬牙切齿,“算你狠,石头。”用手恶狠狠地比划了一下,无奈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旁边的守卫看着少爷吃瘪,顿时忍不住在一旁窃笑不已。   想了想,陈安派人叫来虎子,命令虎子看住外面。   满头大汉赶来的虎子,马上轻车熟路地做好外围警戒,因为干这个已经很多次了。   陈安最欣赏虎子这一点,憨厚实在死脑筋,少爷怎么说就怎么做,即使陈老爷子来了也不行。而石头就不行了,虽然也从来没有反对过陈安的命令,但要是他觉得少爷是在发错误命令,就会执行曲线救国策略了。   进入房间,确认不可能被窥视后,陈安嘻嘻哈哈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慵懒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走到内间一个角落,陈安打来了一道隐秘的暗门,里面赫然是一个狭小的暗室。十几束璀璨的阳光,被十几块镜面巧妙地统一反射到一个随意弃置在地上的黑色手提箱上,旁边还有一些金属块、矿石、木头甚至棉花。   这是一个看上去破旧不堪的手提箱,没有任何标识,至少外表就是如此。   陈安慎重地轻轻按了一下手提箱的按钮,食指似乎被什么尖锐物刺了一下。好像每次都这样,陈安知道可能是验证使用者,但是为什么他就不懂了。   这个手提箱是陈安一次在营口游玩时,从沙滩上扒拉出来的。当时月儿他们谁也打不开箱子,估摸着重量也很轻没名堂,就都没兴趣了。只有陈安觉得既然摸出来了,就带回家琢磨琢磨。   回到陈家庄后无论是用火烧,还是用锤子砸都不能敲破一丁点看似破旧的手提箱时,陈安知道自己绝对捡到宝贝了,立马藏了起来。   直到有一晚,陈安突然作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仿佛是在空中俯视,无数又丑又矮的日本兵穿着黄布军装,戴着头盔,借助许多大炮和不知名武器,甚至还有会自己走的铁皮怪物,天上还有会飞的铁鸟,冲进了一个巨大的城市烧杀掳掠、肆意屠杀。数十万中国人无比麻木地就这么成群结队惨死在日本军人的枪口下。这种军旗,陈安见到过,所以肯定是日本军队。怒不可歇的陈安,疯狂的想拾取地上散落的武器冲日军开火,却始终不能够着。绝望的陈安,发出了无比怨恨的恶毒诅咒??????   陈安浑身冷汗的从这个噩梦中惊醒时,意外地发现手上还抓着这个奇怪的手提箱,但是箱子却打开了。   心中大为震惊的陈安,悄无声息地琢磨起手提箱。打开后的手提箱,内部一角阴刻着“锦绣天”三个字,但是陈安不知道锦绣天是什么意思。手提箱前上盖的里面有一个神奇的画面框,不时闪现出一些奇怪的汉字。   绝对是汉字,陈安肯定。有些可以认识,有些却很难猜出来,但那肯定也是汉字。后来,陈安灵机一动把那些不停闪现的汉字,当成是草书,一切都豁然开朗。   这竟然是一个可以制造武器弹药的微型全自动军火车间,只要你能提供足够的原料和能量,可惜只能制造军火,其他什么都不行。如果解释手提箱的作用,完全可以这么翻译。   天上直接掉了一座金山,砸在了陈安头上,眼冒金星的陈安自己是这么理解的。   至于所谓的能量,陈安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很快就被试出来阳光就至少是所谓的能量之一,只是充能时间很慢,而能源不足产能也不足呀。   天下无敌作弊器?!马上又被吓出另一身冷汗的陈安,立马消除了所有与手提箱有关的任何痕迹,还刻意搞出了一个假的手提箱逐渐淡化了其他人的记忆。   陈安不露神色的交好了一名驻扎在海城的俄国贵族青年军官,甚至在一次意外的争风吃醋中救了这位叫耶维奇的上尉性命。无比感激的耶维奇上尉差点就要学中国人的样子,和陈安磕头烧香拜把子了,只是被匆忙赶到的耶维奇叔叔尤登尼奇上校制止了。但是,尤登尼奇上校和耶维奇上尉与陈安建立了极好的私交。以致于,陈安借助耶维奇的关系,在辽阳营口一带大肆走私,甚至搞到了大量的俄军制式军火,也让尤登尼奇叔侄发了大财。   连续几桩巨大的黑幕,最终掩盖了一个更大的惊天秘密。   在陈老爷子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柳管家、林先生等掉了一地下巴的情况下,借助耶维奇的军火走私,陈安堂而皇之的接过了陈家庄军火买卖的全部权利。当然,陈老爷子就这一个独子,没有其他人会来作梗。   在充足的军火面前,放开练习的庄子护卫团练极为精悍,陈安等一批年轻人自然跟着沾光,枪法亦是一流的,至于经常奢侈的浪费子弹打打猎溜溜马也就一般般了。   适用陈安他们手中水连珠,也就是早期版本的莫辛甘纳M1891步枪的枪弹是7.62毫米圆头弹。陈安从密室墙上匣子里找出一颗圆头弹,放在手提箱左侧,又拿了一堆原料放在手提箱右侧。   按下启动按钮后,一束淡淡的红色光束从手提箱左侧照射到子弹上,但是马上又关掉了。打开的前盖内侧画面上打出一行字,“数据库中已有,无需再次扫描。”   陈安挠挠脑袋,真是忘记了,都制造过很多次了。   很快,另一淡红色光束从手提箱右侧照射到原料上。陈安再次看了一下画面,“可生产量200单位,是否授权复制?”   不懂为什么要将“制造”写成“复制”,陈安嘀咕了一下,右手食指却毫不迟疑按在了一个红色的按钮上,又是一下轻微的刺痛感觉,授权完成了。右侧的淡红色光束突然变成炽白色光束,几块铜矿开始熔解。   陈安直接关掉了密室,走到里间,躺在床上休息。开始制造了,需要一点时间的,陈安看着桌上摆着的西洋座钟,耐心地等着。   过来一会,陈安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手上已经拎着一个小布兜,整整二百颗水连珠圆枪弹,足够四支枪打猎用了。   外院的月儿她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五匹温驯的马儿不停喷着扑鼻,柳石正准备往其中四匹马身上斜挂着的布枪套里塞水连珠步枪。没有给月儿准备步枪,枪后劲很大,女人很难撑住。   陈安把子弹袋递给了柳石,转头和月儿说起了甜言蜜语。   柳石拎了拎子弹袋,狠狠盯了一下自家藏私货的少爷,思虑一番后,给大家都递了二十颗子弹,说道,“每人先带二十颗,打完了再到我这里拿。现在就装五发,但不要上膛。”   林玉山欢快地应了一声“好咧”,就和一旁默不作声的虎子接过子弹,手脚麻利地装弹了。陈安自然不用自己装,柳石会帮他装好,但另外十五颗还是要他自己带身上的。   陈家庄后面都是深山老林,猎物甚多。不一会儿,迎风兜圈的陈安他们就打了好几只兔子,几匹马上零零落落地挂着,收获还是不错的。   和月儿并排骑在中间,陈安问,“石头,这里怎么还有条路呀?”   在前面探路的柳石没有回头,沉声应道,“这是小路,通凤凰城的,知道的人不多。恩,好像那里现在被日本人占了,俄国人吃了个败仗。”   陈安刚想再说什么,忽然从前方远处传来时有时无的马蹄声。   虎子飞快地下马,趴在地上用耳朵听着地下的震动,很快说了一句,“四人四马,比较快,百来丈远。”   柳石望向陈安,显然是先等少爷下令。   陈安眉头皱了起来,这里还是比较偏僻的,竟然会有人经过,而且看来是在赶路?   “上马”,当机立断,陈安对虎子说。   陈安紧接着说,“月儿在中间,我们都靠在一侧慢走,将水连珠上膛。”   柳石没有吭声,却马上照办。虎子和玉山分别挡住了陈安和月儿。   很快,山路弯道上冲出四匹马。四名精壮汉子当即发现了陈安一伙人,马速迅速降为慢跑,显然训练有素,戒备得很。   领头汉子大喊,“采药的,路过,路过。”   陈安几人狐疑地相互看了一下,采药的,药筐呢?   瞬间转了好几个念头,陈安回应,“打几个野味,自便吧。”   很快近了,看着陈安几个明显是少年富家子弟游玩的样子,陌生汉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双方相互盯视着,没有说话,在山路两侧擦肩而过。   对方第二骑的眼神让陈安极为恼火,看向清纯月儿的眼神明显淫邪无比,猖狂的贪婪神色,差点使陈安压不住火气直接拔枪干掉他。这家伙身上背着一个皮制的棕褐色方形背包,不多见的款式。   这种背包?陈安突然警觉起来,这是军用背包,好像是中高级参谋军官采用的。不是俄国人,更不是中国人,他们后面的辫子一看就是假的。是日本人!陈安赫然大惊。   此时,对方已错开二十丈远。   陈安扭头向后面看去。忽然,第二骑和领头的似乎起了争执,好像陈安听到了八嘎的词句。已经离开三十丈了,陈安看到似乎那些日本人有了定夺,正在拉缰绳。   拉缰绳?是要调转马头,返回来?!   那几个日本人在掏手枪么。陈安突然明白了,马上倒吸一口冷气,转头大喊,“快跑”,狠狠地在月儿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飞快又给自己的马儿抽了一鞭,抢路而逃。   柳石几人茫然一惊,马上就跟着毫不犹豫地纵马狂奔。   正在调头的日本人急了,几声八格牙路怒骂,疯狂追奔而来。   才逃了没几步路,柳石急了,额头大汗,大吼,“他们是成年马,加速快,我们跑不过,越来越近了。”话没落音,几声枪声响起,距离足够近,左轮手枪已经够得着了。   陈安大急,“抱住马脖子,低下身子,冲过弯道口。”   一声闷哼传来,柳石左肩中了一枪,鲜血溅发出来,染红了衣衫。   弯道口转瞬即到,一绕过去,陈安狠狠一拉缰绳,“下马,拔枪,还击。”马力不行,肯定跑不过的,一定要干一把,陈安心中大怒。   虎子几人都是用力一扯缰绳,丝毫不顾及马头被强勒出的血迹。刚一停下,几人都是纵身而下,直接借助马身遮挡,飞快地拔出了水连珠。柳石却是肩膀受伤,用不上力,一下跌倒在路上,月儿慌忙跑过去扶他起来往路边遁去。   还没开张,就损失了一员大将,陈安心中对着来袭的日本人诅咒连连。   三支水连珠刚想横在马身上,但是马匹惊恐不安地转个不停,放不稳枪身。陈安情急之下,一脚踢开马,单膝跪在路边里侧,直接下令,“跪姿射击”,干脆不要马身作掩护了。   就在这个时候,四个日本人也绕过了弯道,他们惊恐的看到三支步枪黑洞洞的枪口。   清脆的步枪声响了,莫辛甘纳步枪特有的如水珠溅落的声音。   太近了,就那么十来丈的距离,根本无从躲避,两名日本人一头栽下了马匹。   领头的日本人马落在最后面,反而幸运躲过了第一轮枪击,当即疯狂连扣手中左轮手枪。他简直不敢相信,几名懦弱的中国少年,竟然敢返身还击。不就是乃木君想抢个女人吗,至于吗?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很快,他绝望了。   几颗子弹嗖嗖穿过陈安周边,溅起地上几团尘土,马背上手枪射击实在控制不住准头。前面柳石中弹,完全是他中大奖了。   陈安沉稳地喊着,“镇静,拉栓,瞄准,开火!”   三支枪栓极为熟练地快速拉栓退壳上膛,几乎没有停顿。第二轮的枪击过后,已经近在咫尺的日本人都倒在了地上。无数次打猎换来的手艺,完全是实打实的。   陈安停下了第三轮齐射,但是虎子和玉山血红着眼睛,疯狂地将手中水连珠上的所有子弹都打在已经躺在地上的日本人。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玉山,赶紧装子弹,周围看看动静。虎子,你去搜一搜,不要活的。”陈安冷冷地下令,丝毫不为打死了几个人而后怕。   陈安跑到柳石身边,一把撕开肩膀上的衣裳查看枪伤。   很快,陈安松了一口气,仔细地将柳石肩头包扎起来,“左轮手枪威力实在太差,又有点距离,连骨头都没有穿,只是有点裂骨了。回去叫高医师给你取出来,过几天就好了。”   柳石点点头,“知道了,少爷。”   虎子拎着一个皮背包和几把左轮手枪跑了过来,说道,“都死了,就这些东西值钱。”   柳石瞄了几眼左轮手枪的样式,“日本人的左轮手枪,真不多见。”   “估计是高级侦查参谋,我们惹大麻烦了。”陈安接口,不多见,说明只有少数日本人才配备了,越是少数就越是麻烦。何况还有这东西,陈安顺手扬了扬从皮包里掏出的东西,一大张标注着日文和侦查标记的辽阳一带军用地图,极为精细,明显是刚从大石桥亦或是辽阳侦查回来。   月儿轻轻搂住陈安,她才不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反正有陈安在身边就是了。今天的事情,也吓坏她了,幸好大家都没什么大碍。   林玉山拎着水连珠在周围绕了一圈,没见其他动静,阴沉着脸跑了回来。出来打猎是他提议的,万一出什么事情,那罪过就大了。   五个人围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相顾无语。   陈安最后下了决断,“虎子你去把他们袋里的钱和子弹都掏出来,玉山和我去山后挖坑,全部埋了,制造一个土匪抢劫财物的假象。柳石和月儿躲一旁放风。”   众人应是。   不久,绕了一圈从另一方向回到庄子的陈安他们,若无其事地放下系在马上的猎物,大声喊来陈家的厨师烧野味犒劳自己。   一个庄丁飞快地迎了上来,“少爷,新民的张二当家来了,正在林先生的私塾那里,林先生请你去接待一下。”   陈安瞪了报信的庄丁一眼,“要叫张大人,现在他们是官兵了。”   庄丁急忙诺诺以对。 第二章 老爷子受困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民间对读书人是非常敬重的。陈老爷子甚至专门在私塾里,给林先生建造了一个单独的书房,供先生在教书之余休憩片刻。   张哨官张辅臣从辽阳以西的新民风尘仆仆赶来见陈老爷子,可老爷子和柳管家都不在家,他就溜达到隔壁的私塾和林先生寒暄去了,顺便坐在书房里喝茶,等着老爷子回来。   陈安嘻嘻哈哈的跑了进来,大声嚷着,“张二哥,张二哥,哈哈,这回有什么礼物带给我吗?”   张二哥大笑起来,“哪能忘了安少爷呢。给你,这可是刚到手的新货色。”一支崭新的左轮手枪顺手递给了陈安。   “这支手枪好奇怪呀,怎么左轮也有固定弹仓式样的,而且是七发容量?”陈安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刚到手的左轮手枪,奇怪地问道。   又掏出一把手枪子弹,张二哥笑着解释,“这是俄国人装备的7.62毫米纳甘左轮手枪,配套用的子弹也很特别,叫埋头弹,弹头整个都被弹壳包裹着。”   又拿起埋头弹仔细端详了一会,陈安大惑不解,“为什么要设计成这样?弹仓固定了怎么装弹呀?”   张二哥刚要详细解释,刚给幼儿说完三字经的林先生走进书房,摆手笑笑说,“辅臣、安儿,这里是授业解惑之地,不亦动兵戈,你们去演武场吧。”   陈安急忙站起来行礼,拉着张二哥一溜烟跑向庄子北侧的演武场。场子里阔得很,还有一个附属的靶场。   张二哥拿过纳甘左轮手枪,从弹仓一侧的弹孔中一颗颗塞入子弹,然后示意陈安试枪。   一次性打完七颗子弹,陈安晃了晃抓枪的手腕,不怀好意地说道,“七颗子弹,完全可以打人一个措手不及,让敌人以为你子弹打光了,实际上却还有一发,够阴险,我喜欢。只是装弹太麻烦了。”   张二哥笑嘻嘻地说,“估计俄国人也有这个想法。还有,纳甘左轮手枪采用固定弹仓和埋头弹,威力比其他左轮手枪要稍微大一点。但是纳甘左轮还是左轮,威力还是太小,除非打到要害,否则没有三四枪都是干不死人的。”   又装满七颗子弹,陈安颇有兴趣地再打了一遍,才开口问,“张二哥,这次来陈家庄有什么事?”   张二哥顿时一拍脑袋,“哦,光顾着送东西给你,忘记了正事了。”   “这不俄国人和日本人打起来了,朝廷把辽东之地弃之不顾,兵荒马乱的,实在太危险了。大哥派我来,邀请陈老爷子和你们一起到新民住几天。”张二哥很快说明了来意。   张辅臣的大哥,张雨亭,现在新民当巡防营的管带,手下有三百多号马步官兵,也算是一个小有实力的势力了。张雨亭没发迹前,到处流浪找饭吃,曾在大石桥当伙计,结果被人陷害差点送了命,幸好陈老爷子出手相助,才侥幸逃得性命。后来,张雨亭干脆落草当了胡子,很快又审时度势接受了朝廷招安,终于成了气候。张辅臣等都是他的结拜兄弟。   张雨亭很顾念旧恩,和陈家庄关系非常好,隔三差四来看望陈老爷子,顺带送了陈安不少礼物。张二哥多次陪大哥来过,自然和陈安等人熟悉得很。   陈安听了张二哥的话,点点头,“这个需要等老爷子回来的。我今天打了好多野味,好好聚一聚。”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飞快地冲进庄子,和陈宅门卫打了招呼后,又掉转马头直接冲向演武场。   刚进入演武场,满身尘土的庄丁赵四跳下马匹,冲到有些愕然的陈安、张二哥面前,焦急万分地说道,“少爷,老爷他们被俄国人抓走了!”   陈安大惊失色,一把就要揪住赵四追问。张二哥眼疾手快,飞快地拦住陈安,沉声问,“慢慢说,不要急,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带着商队走得是官道,结果半路上被俄国军队连人带货都被抓走了。俄国人一上来就是成百人的部队用枪围住,老爷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放弃了抵抗。我拉肚子,落队了,后来追上去时发现不对,直接就躲了起来。”已经筋疲力尽的赵四,停下来喘气。陈安他们耐心的等着,也不催他。   赵四接着说,“我坠在他们后面,一直跟到了俄国人的防线,原来是俄国人到处抓人去给他们当苦力,修防御工事。老爷子、柳管家他们都暂时没事。我直接绕小路回来报信了。”   陈安立即问,“在什么位置?”   “大石桥以南一里左右,左右也都是在修的工事,非常长。”赵四回答。   听完这些,陈安脸上阴晴不定。   张二哥转了几圈,转身说道,“安少,我现在就去辽阳,用大哥的名义出面请辽阳府出面捞人。事不宜迟,不吃饭了,我马上就走。”   陈安狠狠点了点头,抱拳搭谢,“谢了,张二哥。虎子,马上给张二哥他们准备一些干粮。”   张二哥回了一句不客气,直接叫上随从,跟着虎子就出发了。   陈安拉上回来报信的赵四,赶回了陈宅。很快,林先生、养伤的柳石、林玉山也被叫到了陈宅前院大厅。   说完消息,陈安阴沉着脸,“俄国人最无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商队几十号人又都是庄子的护卫主力,夜长梦多,容易出事,必须尽快救出来。”   “石头受了伤,就在庄子里坐镇,召集团练队伍,发放枪支弹药,进行戒备。玉山带上两个人,拿上一些金条,绕路从北方混进海城,去找耶维奇上尉,让他请尤登尼奇上校出面救人,货物都不要了。我带上两个人,直接到大石桥俄国人阵地,偷偷地查看一下。林先生,您看怎么样?”陈安很快把打算说了出来,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   林先生摇摇头,“我一介书生,不懂这些,你看着办吧。只是,你去海城适合些,让玉山去大石桥查看吧。”   陈安急忙解释,“偷鸡摸狗的事情,玉山不如我,还是我去合适,就这么定了。”马上,陈安将眼神转向柳石。柳石点点头,没有出言反对。   转头看向赵四,陈安拍拍他的肩膀,“路上吃干粮,跟我再走一趟大石桥,吃得消不?”   刚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水的汉子,点点头,只说了两字,“行,走。”   几人立即分头行事。   陈安给新到手的纳甘左轮一颗颗的上子弹,没想到马上就要用上它了。送走了张二哥的虎子,很快回来会和了陈安。虎子带上了一支新缴获的日式左轮,另外三支刚好给玉山等人带上防身,但是配套的子弹都不是很多。   去了趟密室的陈安脸色很不好,他很后悔今天造了步枪子弹,结果把手提箱当天的额度用光了,否则可以临时扫描制造几把左轮和子弹出来。   陈家庄很快敲响了庄子中央的大铜钟,回荡的钟声迅速传遍了山区遥远的角落。陈家庄的人,只要听见钟声,都知道有重大事故发生了,在庄子外面的人必须尽快赶回庄子,在庄子里面的团丁则需要立即整队巡防。护庄的团丁不够,需要所有人都回庄防守了。   当陈安和虎子、赵四啃着烙饼,纵马飞驰离开庄子时,庄子大门口的护卫已经持枪戒备,明暗哨都摆了起来。   大石桥沙俄军队前线。   陈安和赵四静悄悄地趴在茂盛的荆棘丛里,虎子在后面的林子里看守马匹。   赵四用手指向左前方,低声说道,“我看见老爷他们被押到那里,俄国人不知从哪里收罗了很多破烂锄头洋锹,用鞭子逼着他们挖土。”   陈安点点头,从收刮来的日本皮包中,拿出一个望远镜,仔细地搜索着。很长的一条战线,大量中国人被俄国人抓来,不少人衣衫褴褛,甚至满身伤痕累累,被步枪和刺刀强迫在修着工事。   很快,陈安就看到混在人群当中的老爷子他们,一铲一铲地再修工事,几个监工在旁边虎视眈眈,不时挥舞皮鞭怒骂叱喝,不停的有人挨鞭子。   一名实在干不动的苦力被狠狠打了几鞭后,突然一下跌倒在一侧,就没爬起来。旁边一个俄国士兵嗤笑着上去,用上了刺刀的步枪直接就是一捅,鲜血喷溅得好高好高。   陈安顿时怒气冲天,他妈的俄国人,我草泥妈的。   突然,望远镜中的一个镜头引起了陈安的注意。几名俄国军人扛着一些零件,快步走进一个修好的环形工事。一会儿后,这几个俄国兵组装起一个三角支架支撑的前圆后方的柱形器械,前端却是枪口类似的短管,直瞄向前方。又过来一个俄国兵鼓捣了一阵,一条长长的带子装进了后部。   大炮么?但是大炮不可能使用步枪大小的枪口呀。而且没有布置的这么前沿的火炮套路呀。那条带子又是什么?陈安迷惑不解,马上牢牢记住了样子和方位。陈安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这东西绝对是杀人利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牢牢记住了周边一带的地形,陈安和赵四悄悄地退了出去。   来到林子深处,一棵大树下系了三匹套了马嘴的马。看见陈安他们回来了,虎子从另一侧树上悄无声息地溜了下来,“少爷,怎么样?”   陈安把手中左轮关上保险,沉着脸,“回去说,我已经看到老爷他们了。” 第三章 引狼吞虎   回到庄子已经是晚上。   吃完月儿跑过来亲自下厨烧的饭菜,陈安和石头仔细斟酌了几遍临时画出来的草图,两人无奈的揉揉脑袋。   太难了,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俄国士兵,而且对方还可以得到后方军营和火炮的快速支援,进去容易退出难呀,尤其是俄国人如果派出骑兵追击,估计陈家庄的人去一个死一个,去一双死一双呀。   陈安有些恼怒地将手中的茶水一口喝光,“回去休息吧,明天等张二哥和玉山的消息再说。”   柳石再瞧了一遍草图,应了一声,“好的。”   次日一早,难得很早起床的陈安,直接叫来柳石,“石头,帮我从团练中选十几个身手最好的。”实际上一晚上都在思考,没有怎么睡好的陈安两只眼睛有些红肿。   愣了一下,柳石不动声色地回答,“我昨晚就已经抽调了十二个人,组成一个小队待命,马、枪都配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的。”   陈安倒是很稀奇了,“还是石头你想得周到,果然是当管家的料。”闻言,柳石非常难得给了自家少爷一个白眼。   下午时分,林玉山满脸沮丧的回来了。陈安一看他的样子,心里马上咯噔一下。   “海城的俄军部队早已换防了,尤登尼奇上校的那个旅不知道调到哪里去了,听说是南下了,根本问不出来。还差点被俄国人当间谍给抓住。”玉山很没样子的摊在椅子上,有气无力。   陈安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半响才说,“他妈的耶维奇,突然调动也不通知一声。”   柳石摇摇头,“估计也是临时通知,走得太快,否则按耶维奇的性格,应该会有个准信给我们的。现在打仗,谁知道他们被安排在什么前线了。”   还是林先生老成持重,“再等等,张辅臣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万一还是不行,你们在商议战场救人好了。”   灯笼高高得挂了起来,心中阴霾纠葛,几个人连饭都吃不下,月儿马上叫人搞了一些水果,放在茶几上,让大家饿了想吃就吃。   黑夜笼罩下的陈家庄一片寂静。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突然传来。庄子大门口的护卫立即反应过来,几个沾油脂的火把飞快地扔向了大路的远方,将紧闭大门以外十来丈远的地方都照亮起来。沿着围墙,十来把水连珠已经探出了射击掩体,黑洞洞的枪口冷冷的注视着前方。   未几,三骑快马很快出现在大路上,耀眼的火把光线照得对方脸上忽明忽暗。一个骑手大声喊起来,“不要误会,我们是送陈老爷子回来的。”马上,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是我。”   “是老爷的声音。”值守的护卫纷纷说道。   带队的什长,探头认真看了几眼,确实是老爷,立马回头喊,“来两个人跟我下去开门,小三你先回去报告少爷,其他继续戒备。”说完,赶紧跑下围墙,叫上两个护卫,去移开门栓。小三已经撒开步子,飞快地跑向陈宅。   三骑人手到了大门口,勒住马匹,停了下来,耐心的等待大门开启,表情却是说不出的疲惫不堪,老爷子更是浑身是泥。   什长第一个窜出刚开了一条缝的大门,急急忙忙牵住陈老爷子马匹,“老爷,小心点,小心点,我已派人向少爷报信了。您怎么先回来了?柳管家他们呢?”柳石安排了庄子戒备,但是没有告诉他们实情,庄子里其他人还不知道商队出事了。   陈老爷子勉强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没事,我染了点风寒,先回来了。”浑身是泥,笑得比哭还难看?什长没敢多问。   刚走到自家宅子门口,得到消息的陈安等人已经飞快地迎了出来,他们也都没有睡觉。   陈老爷子刚下马就说,“虎子,安排张帮办和另一位好兄弟到客房休息,搞点宵夜犒劳一下,今天辛苦他们了。”虎子连忙应了一声。   陈安这才注意到老爷子后面的人,连忙叫了一声,“景惠哥,大恩不言谢。”   张帮办张景惠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安少爷,不是我不尽力,实在是这次俄国人被日本人逼得急了,根本不顾情面了,我也只能把老爷子一个人保了出来,其他人就没法了。”   “老爷子能先出来,我们已经非常感激了,其他人我们再想法子。”陈安赶紧回应。   “哦,对了。”张景惠突然想起在俄军指挥部听到的消息,连忙向陈安通报,“日本人在得利寺击退了俄国人南下旅顺的援军,金州已被日本人牢牢控制住了。下一步,日本人即将北上攻击辽阳。大石桥是辽阳前哨,昨天已经出现日军前锋,估计很快要开战了。你们要救人,一定要赶快,否则等日本人和俄国人开战了就麻烦了。”   陈安听到这一消息,联想到日本人的侦查和大石桥俄国人连日连夜抢修工事,顿时知道大事不妙,日本人和俄国人不是很快要开战了,而是就要开战了。   忽然想到那件不知名的武器,陈安赶紧一把拉住即将去客房的张景惠,“景惠哥,我在俄国人那里看到一样东西,搞不懂是什么。刚好你在这,问一下。”   听完陈安描述,张景惠笑了起来,“那是俄国人买来的马克沁机关枪,据说可以一分钟打完六百颗子弹,射程可以达到三四里远。那长布条样的东西,就是帆布做的弹带,可以连续射击。我们可用不起,哪有这么多钱买子弹呀。”   陈安“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一分钟打完六百颗子弹,完全可以形成一片弹雾了,那么在这个叫马克沁机关枪的前方,基本上就是用快马都冲过不去的,好可怕的武器。不过,看样子份量不轻,需要这么多人配合。   张帮办去休息了。老爷子主持,连夜商议战场救人的计划。开战在即,没时间等待了。   没过几下子时间,陈老爷子撑不住了,毕竟岁数有点大了,又被迫当了很长时间的苦力,幸好没有遭受什么伤病。听完陈安和柳石的布置,陈老爷子干脆对林先生说,“先生,我们都老了,吃不住这么折腾了,他们也做得很好,不如今后就让他们年轻人扛大梁吧?”   亦是很劳累的林先生微笑着说了一句,“善。”   两位老头相顾一笑,飘然而去,自顾自回去休息了。   大厅里几个年轻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位老头就这么走了,就连最粗大神经的虎子,也呢喃了一句,“老爷和先生,看戏看太多,变傻了吧?”马上,陈安和林玉山一起给了虎子一个白眼。月儿安排厨房烧夜宵后,也很听话地回去睡觉了。陈安心疼小媳妇的很。   现在只剩下四个小伙子坐在大厅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然,虎子是可以忽略的,他只要待在少爷身边就行。   最后大家都看向陈安。   陈安低着头再斟酌了一番,终于敲定了决心,“寻找时机,利用夜黑,突袭俄国人战线救人。”   柳石舒了一口气,毕竟他老爸还在里面,不过他还是提出了疑问,“我们摸掉敌人的哨兵、找到我们的人,都是需要一定时间。”怎么摸掉敌人的哨兵,他们倒是已经推演很多次了,完全有把握。   林玉山手指轻轻敲着扶手,接茬道,“还有,就怕到时候,整个场面失控了,我们的人也不知道往哪边跑?”   陈安摸摸鼻子,“派人先混进去,联络好逃离的方向,甚至可以用哨子声音来引导,场面还是越乱越好,便于撤离。”   对于时间问题,陈安沉吟片刻,“至于撤离时间,我们去摸掉敌人的机关枪,反过来控制一片区域,完全可以压制俄国士兵一段时间,应该够我们脱离战线。”   “那追兵怎么解决?从大石桥战线到我们这里段距离,而且我们又需要绕路,否则会有后患。”林玉山皱了皱眉头,提出了这个最麻烦的问题。   柳石也是头疼,进去容易,出来难呀。   虎子突然插了一句,“让他们的马跑不起来就是了,以前我们不是用巴豆,让张二哥的马拉肚子拉到连站都站不稳吗?”   柳石瞪了虎子一眼,“俄国人几千匹马,你要用多少巴豆呀?”   陈安却眼前一亮, “有道理,只要让俄国人没有时间来追我们就是了。”   没有时间来追?其他人一愣,略一琢磨,异口同声说道,“让俄国人和日本人在另外的地方先干起来!”   陈安颇有些兴奋,飞快补充,“只要需要引诱他们干起来,而且要够劲道,难度很大。”   柳石提醒,“而且需要是天刚要亮那一会,否则我们提前进去摸哨兵,会缺乏夜色掩护。”   “不会太难的,我们不是有十几套耶维奇偷偷搞出来的俄国军服吗?况且我们也都是用水连珠。派人直接袭击日本人队伍,将他们带向一处战线就是了。”林玉山飞快地开始出馊主意。   驱虎吞狼?!是引狼吞虎,应该俄国人势大吧。陈安心中暗自嘀咕。   商议已定,明日一早,林玉山带上赵四就往大石桥以南搜索,争取找到合适的目标。赵四在这次事件中,体现出来相当不错的斥候素养,马上被重用了。具体救人的时间,放在后天凌晨时分。   次日,张景惠离开陈家庄时,陈安直接送上几条小黄鱼。救老爷子出来,张景惠肯定用了大笔银子,陈安心中有数。张景惠也不推辞,直接收了,但是却将身上多余的弹药全部留了下来。陈家庄不可能吃了这么大亏还无动于衷,张景惠自然明白。   此时,林玉山已经出发了。一旦找到合适的伏击对象,玉山就会派人快马通知柳石,然后由柳石快马通知陈安可以按计划动手。   又一天的太阳要落下了,林玉山还没有消息传来,陈安还是决定按时出发。 第四章 火力好威猛   远处就是向左右延伸的工事,每隔十来丈就点燃一个火堆,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火龙,照耀在神情憔悴的苦力身上,旁边稀稀落落站着不少狰狞怒斥的持枪警卫和监工,映衬着黑漆漆没有多少月光的夜幕,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已经远离当初搜索的地点很远了。   这是陈安等人疏忽了,三天时间,俄国人的工事已经修了好多了,必然向两侧延伸。柳管家他们当然不可能还在同一地方扛锄头。幸好陈安上半夜就偷偷摸到了战地前沿,一发现不对,立刻向旁边搜索。忙乎了大半夜,才在离开最早发现地方很远处找到柳管家。   陈安用手抹去头上不停冒出来的汗水,既有吓出来的,也有累出来了的,幸好找到了,否则就空忙乎一场了。都是经验不足造成的错误,陈安暗暗记下了。   陈家庄的人,是不是全部在这里,现在已经没办法搞清楚了,能救多少是多少吧,陈安只能这样决定。   下半夜时分,陈安无言地拍了拍虎子的肩膀,虎子点点头,直接窜进了黑云遮月的夜幕之中。在衣服上裹了一层泥巴后,虎子拿了一把破铁锹,静悄悄地向工事摸去。   虎子身上藏着五支上满子弹的纳甘左轮。这是中午在庄里准备的时候,陈安抽空利用手提箱作弊出来的。   一个意外的收获是,手提箱突然提示,从次日起,生产能力升级为第二级,每日可生产量翻了两番。陈安愕然,手提箱竟然还可以升级,要不是当日最多只能生产五支,他恨不得搞出二三十支了,就可以直接从里面杀出来了。   望远镜中,陈安静静地看着虎子悄然穿进苦力人群中,不着神色地缓慢向柳管家移动。不久,柳管家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虎子,周围几个陈家庄的人亦是吓了一跳,但是沉稳的柳管家马上压住场面,与虎子闷头挖起土坑来,其他几个人悄然散落在四周作起了掩护。   陈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满意地放下望远镜,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夜色越来越深。   一名庄丁忽然悄悄地爬到陈安的身边,递上一份柳石写的信,上面只有五个字“按计划进行”。   陈安眼神猛然亮灼起来,玉山的消息到了,找到了适宜的袭击目标,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黎明的前夕是最黑暗的时刻,亦是人们最嗜睡的时候。   三名神枪手悄悄地将手中的水连珠瞄向了茫然无知的俄国哨兵,他们的任务压制任何可能向救援队伍射击的对象。陈安带着几个庄丁,缓慢地爬向战线,手上要不提着水连珠,要不抓着抹上黑涂料的匕首。   陈安向身边一同趴在地上的庄丁轻轻地点头,行动开始了。   黑影忽然一闪,一名背着步枪的俄国士兵突然就倒在地上,一会儿后,这名穿着俄军制服的士兵重新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巡逻,只是高高竖起来的领子和压低的大檐帽遮住了他的脸庞。   不长时间,一连五六个俄国哨兵被陈家庄的人摸掉了,立马空出了将近数十丈的监视空档。两名陈家庄伪装的哨兵四处转着,为下一步的行动提供着掩护。   这段工事也有一个机关枪火力点,两名俄国士兵打着呼噜在那里值守。陈安和一个庄丁悄无声息地爬到工事旁边。略微舒了一口气,指了指左边的俄国士兵,又指了指自己,陈安又示意右边的俄国士兵让跟着的庄丁收拾,庄丁点点头。马上,陈安竖起来三根手指,示意了一下后,用三二一的方式逐渐放下。   当三根手指都放下成为拳头后,两个人嗖得冲进工事,庄丁很快地捂住右边俄国士兵的嘴巴,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在他的脖颈处一划,一声轻微的闷哼声,俄国士兵的身子软软的倒下了。   陈安亦是飞快地捂住另一名俄国士兵的脖子,刚想抹上匕首,俄国士兵突然惊醒,惊恐地张大了眼睛,几乎是下意识的,俄国士兵就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陈安心中一动,硬生生地将即将划破俄国士兵脖子的匕首停住了,但是一丝鲜血已经慢慢渗出流下。   “投降,投降!”一个惊恐沙哑的声音从举手的俄国士兵嘴中艰难地说了出来。   会说中国话?第一时间投降?陈安糊涂了,真是俄国士兵中的极品呀。   看了一眼旁边森然的马克沁机枪,陈安突然把投降的俄国士兵扯到马克沁机枪前,冷冷地说,“告诉我,怎么用?”   投降的俄国士兵结结巴巴的用并不是很熟稔,但是已经足够听懂的中国话说道,“这个是保险,这个是扳机??????”   陈安心中大喜,省得再研究如何使用马克沁机枪了。陈安马上招来另外一个庄丁,按照投降俄国人的解释,飞快的将机枪位置重新布置,三百发子弹的弹带也成功连接上去。陈安狠狠地一拉枪栓,机枪上膛待击了,枪口死死的盯住俄军可能来援的方向。   柳管家那边也起了动作,刚换了夜班的苦力悄悄起了莫名的骚动,十几个人影忽然混在正在挖掘的苦力中,慢慢地向东南移动。   突然,一句怒喝响了起了,一名俄国监工意外发现柳管家他们的异动,恶狠狠地骂了过去,手上的鞭子一把就甩了出去。   “啪、啪”的两声枪响了,无论是俄国监工、或是俄国士兵、还是中国苦力都是一愣,随后那名挥鞭子的俄国监工难以置信的看看自己染血的胸口,又看看虎子,缓缓倒下了。   一片寂静,大家都有点傻愣愣。   柳管家忽然大喝一声,“俄国人杀人了,逃命呀。”更多的左轮手枪声音响起,左近的好几名俄国监工或是士兵瞬间就被击毙了。   整个工地刹那间轰然混乱起来,所有的中国苦力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而逃,更多的枪声响起来了。   陈安身后的逃离通道,几声尖锐的哨声响起,这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后,找不到出逃方向而专门安排的声音指引。   远处安排的三名陈家庄神枪手马上开枪了,不停地有反应过来的俄国哨兵一声不吭地就倒在了自己的哨位,手上还在做着拉栓的动作。亦有不少俄国士兵躲过了狙击,打响了手中的步枪,几名中国苦力一头栽到在地上,身下很快流淌出一滩血液。   越来越多的俄国士兵警醒过来,已经出现军官在组织队伍进行反击。远处的军营不断亮起,更多的士兵开始集结,马匹的嘶鸣声亦不断传来。   陈安冷冷地看着对面的来援俄军,紧紧抓住马克沁机枪的握把,心中不停着转着各种念头,手上却冒出了汗水。   枪声很快响彻一片,哭喊声、怒骂声、乱叫声不绝于耳,工事周围已经乱成一团了。   六名、七名、八名,陈安慢慢地数着。影影绰绰的俄国士兵很快纳入马克沁机枪准星当中,狠狠一扣扳机,“哒哒哒,哒哒哒”地机枪声疯狂响起,远处不停地有人影应声倒地。   太恐怖了,太爽快了,陈安越打越兴奋,接连不断的子弹在马克沁机枪前方形成了一个扇形的生命禁区,数不清的俄国士兵直接就倒在了这个扇区里面,即使是漆黑的深夜也不能遮盖人体上不断喷溅的血液痕迹。   更多的俄国士兵第一时间就扑倒在最近的任何掩护所在,死死地趴下自己脆弱的脑袋。不少俄国军士尉官疯狂向着后方狂喊,略通一点俄语的陈安隐约听到“大炮、大炮”的声音。   忽然,马克沁机枪停了,赫然是一箱子子弹都被打光了。马上,刚才被死死压制住的俄国士兵立即狂喊起站起来,疯狂地向前冲锋。   陈安只是一愕,马上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拉开枪栓,另一名庄丁飞快地将另一箱的帆布弹带安装在马克沁机枪上。其余的庄丁用手中的水连珠,尽可能的压制俄军的冲击。   几秒钟就可以决定生死的时候,陈安重重的扣上了马克沁机枪的枪匣,一拉枪栓,扳机扣动,长长的火舌飞快地重新覆盖了广阔的扇区,俄国士兵无奈地又继续趴着地上缓慢爬行前进。   这回陈安多了个心眼,才打了半条弹带,马上停了下来。俄国士兵一看,以为又要上子弹了,马上爬起来准备继续冲锋。陈安略停了几秒,毫不吝惜地又将死亡的子弹扫向远处的俄军。顿时,一阵人仰马翻,俄军惨叫连连。   当第二个弹带真正打光时,俄国士兵却没有爬起来冲锋,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换弹带了。   很快,陈安又装上了第三条弹带,刚扫射了一下子,满头汗水的虎子跑了过来,飞快地说道,“少爷,该撤了。”   刚打得兴高采烈的陈安,被迫停止了射击。刚想抛掉马克沁机枪就开溜,心头突然涌上一个念头,陈安马上对着傻蹲在一边的俄军俘虏说,“快拆下来!”   吓呆了的俄军俘虏一下没反应过来,还是傻愣愣地看着陈安。   陈安大怒,“拆下了,背走。”   俘虏终于听明白了,忙不迭地拆起了马克沁机枪。陈安拿起一把水连珠,拼命对着冲过来的俄军射击,尽可能延缓他们的速度。虎子抢过另一名庄丁的水连珠,亦是连连射击压制。   几乎没几下子,马克沁机枪就被拆成了四五个部件。陈安扔掉手中的水连珠,直接抱起马克沁机枪的枪体。一声惨呼响起,手上差点被套筒烫出水泡。陈安赶紧先抛掉机枪,转了一圈看了下,干脆直接脱下衣服,当做垫手抓起机枪,然后对着虎子说,“把枪座背走。”   虎子刚抓起枪座,旁边贪生怕死的俄军俘虏突然出手抓起水箱和弹药箱,敏捷地翻身跟在陈安后面。陈安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俘虏,还是说了一句,“走”。几名庄丁且战且退,掩护着陈安飞快地奔向远处一个矮树丛里,那里是马匹和人员的撤离集结点。   当陈安亡命地逃进矮树丛里时,俄国战线数里外的远处,突然爆发更激烈的枪声,林玉山的伏击开始了。   天开始蒙蒙亮了。 第五章 俄国人要报复   一路狂奔,两人一马的陈安他们跑出二三十里才停下休整。俄国人的追击,根本就没有发动。因为大石桥一带已经是炮声隆隆,喊杀震天了。日军部队在突然遭受林玉山等人的伏击后,竟然顺势就直接发起了进攻作战,而不是派出小部队试探反击。   陈安放下手中横抱着的马克沁机枪,跳下马匹,一溜烟跑到柳管家面前,“柳叔,你还好吧?”   蓬头垢面的柳管家疲惫不堪,“少爷,我没事。谢了,大家冒死跑来救我们。”   陈安笑了笑,“如果是我们,你不是一样要救吗!”转头喊起了一句,“虎子,清点下队伍,给伤员稍微包扎一下,一刻钟后,我们继续赶路。”虎子应了一声。   柳叔仔细听着远处轰鸣不断的枪炮声,抬头看看天已经大亮了,提醒陈安,“少爷,估计日本人已经全线进攻了,这里也不是很安全,容易碰上双方的迂回部队,还是快走为宜。”   陈安点点头,皱了皱眉头,“我看日本人本来就准备今天发动进攻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投入兵力直接发动进攻。”   “俄国人的战线只修好了中间一部分,估计挡不住日本人的兵锋。”柳叔分析。   “日本人不会傻等俄国人修好工事才发起进攻的,所以这个时机也是非常好的。只是,玉山他们跑去伏击引诱日军,不知道怎么在战场上顺利脱身。”陈安很无奈,几个年轻人凑合起来的计划,当时看看很有效,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乱来。   谁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来着,除非是做皮袄子,否则不可能顶得过牛人呀。   虎子飞快地跑了过来,神情有些诡异,低声说道,“少爷,清点好了。我们这批人只有四个被流弹击伤了,柳叔这批人身上倒是都带伤,而且还有五个人没找着。只是??????”   陈安心中想着,现场一片混乱,警戒的俄国人也不知道打谁呀,增援的俄军又在很远就被我们压制住了,只能胡乱放枪,这样还有死人就只能说运气太衰了。   随口接道,“只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   虎子用手一指后方,几个庄丁已经用枪围住了两个人,“队伍中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跟着你冲出来的俄国人,另一个,应该是跟着柳叔他们混入队伍的。”   陈安和柳叔相互惊讶地看了一眼,连忙走到两个人跟前。   俄国士兵不必说,还在高高的举起双手,一脸惊恐。另一个精瘦的汉子虽然也举起了双手,表情却很无奈和尴尬。   不等陈安询问,精瘦汉子直接回答,“这位兄弟,我是大石桥干活的伙计。”斟酌了一下,继续说,“我看各位是为了救人,够义气,我被俄国人抓了,也想逃出来,就跟着你们跑了。”   陈安只是盯着他,也不说话,半响,叫来虎子叮嘱了一句。虎子马上拿出左轮手枪,打开保险。   汉子顿时急了起来,连忙叫道,“兄弟,兄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陈安转过身来,斜着头看了一下,对虎子说,“把他双手都绑死了,再拉到我旁边说话。”听到这句话,汉子目瞪口呆,真是好重的戒备心呀。   不一会儿,绑住了双手的汉子被拉到队伍的一侧,陈安和柳叔要听他怎么解释,只有虎子在一旁跟着。   还没等汉子说话,陈安直接说了一句,“不要说什么伙计之类的,大石桥,我整天瞎混,没有伙计不认识我的。”   汉子一听就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了,敢情这位是大石桥名人呀,自己不认识怎么瞎编。   很快,陈安就搞清楚了汉子的来历。他叫吴子玉,北洋军的参谋军官。   日俄战争发起的时候,曾任北洋军教官的日本使馆副武官青木宣纯与袁世凯商议,建立日中联合组织情报机构,招募东北“马贼”以助日军。袁从北洋军中挑选数十名精干士官,与其组成了联合侦探队。吴子玉就是其中一员,只是他很倒霉,被俄国人意外抓住当苦力了。   陈安不怀好意地说道,“日本人要给你发一枚勋章呀。”   吴子玉眼睛一瞪,“屁的勋章,日本人难道是好东西?只不过俄国人更坏罢了。”看了看四周,他马上接着说,“放心,我不会泄露任何有关你们的消息,包括我的上官,毕竟我靠你们才逃出来的。”   低着头想了想,陈安微微眯着眼睛,“吴大人,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   很快,两批人分道扬镳。   只是吴子玉无奈看着手上的绳索,恨恨的嘀咕,“走都走了,还是不相信我,连绳子都不肯帮我解。”   很快,陈家庄里,酸甜苦辣皆有之。很多家庭为回来的丈夫儿子接风洗尘,陈老爷子和柳管家则亲自到五个失踪人口的家庭慰问,陈安和柳石站在庄子大门口,焦急地等待林玉山他们的回归。   下午时分,林玉山他们总算回来了。陈安一把抱住林玉山,心头总算掉了一块石头。林玉山很郁闷,队伍里死了两个人,但是尸体被带了回来。   “姐夫,我们选定的伏击目标只不过是一支小小的日军队伍,没想到刚一开枪,就到处冒出来向前攻击的部队,猝不及防下,我们才死了两个人。”林玉山很是不解。   陈安拍拍玉山的肩膀,安慰着说,“日本人本来就准备进攻了,我们一开枪,让很多部队以为开始进攻了。我们只是凑到了,不过也好,俄国人根本无暇追击我们了。”   正说着,眼尖的虎子看见又是一骑快马奔驰而来。   柳石立刻拉着陈安退回庄子,并大叫,“戒备。”   林玉山很机灵,马上带着队伍先冲进寨子,然后转回来形成第二批次守卫。   远远的,对方就大叫起来,“陈少爷,陈少爷,不要误会,我是吴子玉。”   柳石和林玉山都看向陈安,他点头示意认识,然后说道,“玉山,你带队伍回去休整,将两位兄弟的身后事做好,石头也去帮忙。虎子跟我接待下吴大人。”   吴子玉勒住马匹后,纵身跳下,飞快地说道,“陈少爷,你们庄子不安全了,俄国人已经知道是你们袭击了战线,正在抽调兵力准备报复。”   “什么?”陈安大吃一惊。   “大石桥前沿已经被日本人占了,俄国人败退到县城里。有不少逃出来的苦力又被抓了回去,有人认出了暴乱的人是陈家庄的人。”吴子玉赶紧说。   陈安还是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的?你来过陈家庄?”   吴子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琢磨这些。我是干侦查的,整天在战场周围出没,一下子就发现不对劲。好像陈家庄是大石桥一带,唯一有团练队伍的庄子吧,很好打听的。”   “言尽于此,我马上要去辽阳了。”吴子玉抱拳准备离开。   陈安赶紧一把拉住,“吴大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危难之际赶来报信,稍稍休息后再走吧,让我们略表心意。”   吴子玉也不客气,“也好,我都好几天没吃顿热饭菜,就叨唠一次了。不过贵庄最好尽快将转移,俄国人的大炮是无法靠你们手上的水连珠抵挡的。”   “虎子,赶紧叫老爷他们到大厅商议。”陈安不敢马虎,连忙叫虎子去叫人,自己陪着吴子玉走向陈宅。   带进客厅时,那个会说汉语的俄国人,正在教赵四如何装卸马克沁机枪。吴子玉瞥了几眼,说道,“陈少爷,这东西火力是猛,可你们庄子哪有这么多子弹喂它呀,不顶用的。”   陈安不置可否,心中暗想,子弹吗?   不管吴子玉在客厅里稀里哗啦地吃饭菜,陈安溜到了大厅。   把这个惊天消息一说,大家脸色都变了。老爷子是沙场上混出来的,自然知道大炮的威力,年轻几个则在大石桥已经感受到炮火地动山摇的恐怖。   “庄子不能守!”老爷子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么一句。   想起前几天张二哥说过邀请去新民的事情,陈安马上提议,“我们暂时转到新民去吧,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好了。”   几个相互看了一眼,很快都同意了。   “既然要走,就连夜出发,否则明早都有可能会碰到俄国人跑来报复的部队。”陈安心中有些坎坷不安,感觉很不好,就干脆建议。   没过多久,当吴子玉吃完饭,陈家庄里已经开始准备迁移了,通知各家各户,火化战死的兄弟,布置迁移的车队,整顿护庄的团练等等,飞快地执行下去。   吴子玉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他有些结巴地问陈安,“你们庄子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呀?我怎么感觉就像是军营,直接按军令执行的吧?”   陈安白了吴子玉一眼,“你一边呆去,我忙着呢。马上就要出发了,也是辽阳方向,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马上又跑开了。   陈老爷子走了过来,打了个哈哈,“吴大人,这里住的多是我以前在甘军时的兄弟。”   吴子玉恍然大悟,马上又反应过来,“那么陈老爷子,当年在甘军中是一把好手了?”   “一个小小的千总而已,上不了桌面。”陈老爷子不以为意地说道。   吴子玉大惊,急忙行了一个军礼,“老大人好。”当年的甘军,血战北京城的事情颇多让人敬仰。   很快,整个庄子都是喧哗不已,大量的马车被拉了出来,抛掉笨重的家伙,只带着贴身的财物以及必要的食物,迁移的队伍已经开始集结。整个庄子都是陈老爷子的,他既然说要迁移,庄子里的人又都是佃农家丁之类的,老爷子都不心疼这些财物,其他人根本不会说什么。   只是当吴子玉看到,陈安一下拎出了三箱子用帆布弹带装好的子弹时,下巴差点都要掉下来了。怎么庄子里还会有这种存货?这都要多少钱呀。吴子玉想破了脑袋,都搞不清楚。   陈安撇撇嘴,不理会吴子玉的失态,里面还有一些散弹呢,水连珠也要子弹补充呀。   傍晚时分,新任命的斥候队长赵四带人前出十里侦查,后面是庞大的陈家庄大车队。陈安心有不甘,带着一些人进入附近山林,准备有机会就伏击一下俄国人。 第六章 炮轰陈家庄   “少爷,少爷。”虎子轻轻地摇了摇陈安。迷迷糊糊地的陈安在干草铺就的地上翻了一个身,又继续睡去了。昨天跟蚊子奋斗了一整晚上,早上才有点睡去,犯困呀。   吴子玉凑了上来,低声说道,“俄国人上来了。”陈安终于警醒过来,马上爬起来,差点忘掉了不是在家里呀。   吴子玉炫耀地看了一下虎子,表示还是他有办法。虎子懒得理会。   听说要找机会伏击一下俄国人,吴子玉马上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一定要参与这次行动,陈安也就随他了。   爬到观察哨位,陈安接过吴子玉递上来的望远镜,朝远处的道路探去。吴子玉轻轻地说,“看样子有三四百号人马,还有一门火炮。你看队伍中间。”   陈安根据吴子玉指示的方向,将视线转了过去。两匹马拉着一门粗壮的火炮,后面是一辆也是由两匹马拉动的四轮马车,估计是弹药车。   陈安心中一沉,好家伙,俄国人是下了血本,准备直接远距离炮轰了。   “俄国人知晓你们拆回去一挺马克沁机枪,怕进攻有危险,竟然对一个小小的庄子用上大炮了。”吴子玉轻笑起来。   陈安也有点傻乎乎的看着俄国人,就一挺机关枪吗,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   突然,陈安想到一个问题,转头问吴子玉,“他们架炮需要多少时间?”   吴子玉愣了一下,“这个说不准了,几分钟到一刻钟都有,要看地面状况和前方视野的。”   “虎子,我们拆卸马克沁机枪,需要多少时间?”陈安又问起了虎子。   虎子马上回答,“如果科瓦尔出手拆卸的话,应该只需要分把钟。”科瓦尔就是那个投降的俄国士兵,正确的说法是波兰人。因为科瓦尔声称他是为了反对俄国人的暴政而奋斗的,在哈尔滨学会了中国话,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波兰也是颇多灾难的国家,因为夹杂在几个大国之间,尤其东面是贪婪无度的俄罗斯民族,从此遭遇了反复灭亡和复国。1772年-1795年,沙俄、奥地利、普鲁士连续三次签署瓜分波兰的协定,波兰第三次亡国。从此,波兰就从欧洲地图上消失长达一百多年。无数的波兰人为了复国,成立了许多地下组织,不断与沙俄等帝国进行明争暗斗。科瓦尔运气不好,被强行征丁参加了俄军,竟然被派到了远东地区。   “科瓦尔人呢?”陈安追问。   “就在后面待着。”虎子指了指后面。   陈安马上说道,“你让他上来,跟我们一起行动。”   吴子玉已经猜出了陈安想干什么,飞快地插上话,“陈少爷,让我当主射手吧,我在军里就是玩这个的。”   陈安看了看吴子玉,片刻之后,“好吧,你主射,虎子协助,科瓦尔随时准备拆卸,我来指挥。趁俄国人大炮没有架起来前干他一梭子,然后就撤离。”   几个人应了一声,马上去准备了,不远处就有一个很好的射击位置,只需要安好机枪,坐等俄国人上前就是了。其余的庄丁,纷纷收拾好家伙,待在山脚,一等陈安几人撤下来,就立即跑路。   俄国人相当谨慎,始终有一个尖兵排走在大部队前方一里左右。尖兵排又走得很散,没有什么有价值的集群目标。   吴子玉摇摇头,“没什么好目标,撤了吧,浪费子弹不值得。”   陈安用望远镜一直盯着炮队,漫不经心的回答,“打,能打死一两个也行,子弹打光了也不要紧。”   吴子玉耸耸肩,暗想你都不心疼子弹,我管这么多干啥,也不吭声了。   终于俄国人的尖兵排都进入了马克沁机枪的射程之内,陈安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开火。”吴子玉一扣扳机,“哒哒哒”的声音突然在静悄悄地山林间响起,几名俄军尖兵一头栽倒在地上,其他人乱叫着扑倒在地。   陈安他们是在山上,居高临下往下射击,弹道一延伸,即使是趴在地上却毫无掩护的俄国士兵纷纷被击中,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   吴子玉越打越兴奋,嗷嗷地发出怪声,恨不得将所有子弹都一次性打出去。   俄国尖兵一看情况不妙,连枪都不要了,飞快地爬起来,立即四散而逃。   后方的俄军大队亦是一阵惊慌失措。很快,几名军官一阵怒吼后,勉强形成了一个防御阵型,准备接应前方逃回来的尖兵。一名俄军军官飞快地掏出望远镜搜索火力点,炮队卸下火炮,布置地形,取出弹药,准备用火炮摧毁机枪火力点。   正在观察的陈安一看对方开始架炮了,马上下令,“停止射击,拆卸,撤退!”   正打红了眼的吴子玉根本没注意陈安的命令,只顾按着扳机疯狂射击,陈安被迫一连说了几次停止射击,最后才让吴子玉停下来。实际上不是主动停下来的,整整一箱子弹都打光了,不得不停止射击。   吓出一身冷汗的陈安,狠狠踹了吴子玉一脚,飞快地说,“拆枪。”俄国人架炮的速度并不慢,万一吴子玉再打几下,估计就来不及撤离危险地带了。   总算回过神来的吴子玉一脸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第一次打马克沁,不用考虑子弹,爽过头了吗。”陈安差点一个踉跄倒地,原来这家伙前面都是乱说,根本不是什么机枪射手。刚想回过头来骂人,吴子玉已经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抓起枪座,抢先跑了下去。   离开后没多久,几声巨大的爆炸就落在了原来的机枪射击位置,砸倒了山上不少花花草草。陈安等人回头看了一眼,心有余悸不已,默不作声地加速离开。   打发马队抄小路去追赶早已撤走的陈家庄人员,陈安带上虎子,后面还有一个死皮赖脸跟着的吴子玉,悄悄绕回到陈家庄左近的高山上。陈安要看看,俄国人怎么摧毁他的庄子,以后一定要还给他们。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吴子玉念念有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陈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回过头去看着自己心爱的庄子。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待在这个依山傍水的陈家庄,自家的内院,林先生的书房,沉重的大门,宽阔的演武场,一点一滴都在这里。   现在就要被万恶的俄国人毁掉了,陈安的眼中慢慢溢出晶莹的泪水,狠狠地一拳砸在坚硬的山石上,血丝从手上冒了出来。虎子没有吭声,只是紧张地看着少爷。吴子玉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陈安的肩膀。   “国力势微,军力孱弱,将官怕死,文官贪财呀。”吴子玉心有戚戚。   俄国部队到了。   这回他们学乖了,在很远的位置就先架好了大炮,然后才派士兵慢慢搜索向前。只是搜索士兵走到距离庄子远处,一看再往前面是平坦坦的,毫无遮蔽之处,士兵就都不动了,任凭军官拳打脚踢也不肯上前。   俄军军官毫无办法,只好示意后方的大部队,直接用炮火轰击好了。   一声令下,俄军下令大炮射击了。轰的一声,一颗炮弹砸进了庄子,一座房屋瞬间坍塌了。紧接着,连续不断的炮弹击中了庄子,大门围墙、私塾、更多的房屋等都被炸毁了,到处残垣断壁,一片狼藉。不断腾起的硝烟之中,隐隐约约看到了火苗。不久,整个陈家庄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俄国人一片欢呼,好似自己打了巨大的胜仗。   始终不见有人从庄子里跑出来,大概估计陈家庄的人已经逃了,俄国人竟然懒得进去搜索了,干脆整队回转撤离了。   陈安豁然站了起来,看着山下熊熊燃烧的陈家庄,眼中亦是怒火。   陈家庄被彻底摧毁了。   吴子玉拉拉陈安,安慰道,“陈少爷,走吧,以后会有机会报仇的。”   陈安猛地转头,问吴子玉,“吴大人,你不是北洋军官吗,帮我练兵行不?我一定要报这个仇。”   吴子玉顿时觉得头上冷飕飕的,不是一只而是很多只乌鸦飞过,“你疯了,私自练兵,视同谋反,朝廷会砍了你们全家的。”   “这个朝廷?呵呵,这个朝廷??????”陈安恨恨地说了半句,就没再说下去了。日本人和俄国人为了瓜分自己的土地而打仗,朝廷竟然可以宣布中立,任凭治下的子民死伤殆亡,有这样的朝廷吗?   吴子玉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感觉还在,顿时舒了一口气,半响才说,“我有任务在身,没有时间陪你们瞎闹的。”   过了一会,他又忽然说道,“这里是朝廷龙兴之地,监控甚是严厉,现在又被俄国人占着,他们兵强马壮。在这块土地上,你们是不可能有什么作为的,除非愿意当汉奸。”   陈安没有吭声,最后看了一眼还在大火中的陈家庄,扭头下山去了。   庄子是毁了,但是人还在,一切还有希望,一切皆有可能。 第七章 有好处当然要拿   新民郊区的一个农庄。这里是张管带的私产,临时腾出来安置了陈家庄的一应人马。   张管带很有心,安排人购置了大量粮食和干草送到农庄,知道陈家庄人来得匆忙,马又比较多,估计没有带多少粮草。陈家庄的人安顿下来,准备等日俄战争结束后,再返回原来的地方重建庄子了。   张管带匆匆跑过来拜见了一次陈老爷子,就连夜赶回新民城里。   日本人在大石桥,很快就击退俄国人,俄国人只好退守辽阳了。   虽说新民位于辽河以西,貌似处于朝廷照会各国的交战区之外,可谁知道杀红了眼的日本人和俄国人会不会冲向近在咫尺的新民。尤其是现在,大量的辽阳百姓也都逃难到新民,全城治安趋紧,人心慌慌的样子。张管带的巡防营作为新民城的主要武力,自然压力倍增,不好经常离开军营。   农庄里有吃有穿,陈安等人自然毫不担忧。张景惠张帮办倒是时不时溜出来,跑到庄子里陪陈老爷子斟上一两杯酒,顺便看看陈家庄有什么要帮忙。陈安倒是有想法,只是陈老爷子心中叨念着打扰人家了,不肯让陈安提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陈安只是想去找找俄国人麻烦而已。张帮办偶尔听到了这个消息,若有所思地对陈安笑了笑。   吴子玉也要回前线了。   临走前两日,吴子玉意外地把陈安等人叫去,一口气上了两天战术培训课。在这个最短的速成班里,吴子玉直截了当的讲了一些武器的使用方法,地图的绘制和使用,以及战术进攻和防御等。只要自己想的起来的,吴子玉就一股脑地说给陈安、柳石、林玉山等人听,丝毫不管对方是否记得住。   陈安等人知道吴子玉要离开了,这种接受新式正规军的培训是极为难得的,更是用心不已。一个拼命说得口干舌燥,一个刻苦记得头昏脑胀。   最后一天下午,吴子玉揉揉自己也发胀的脑袋,将自己的战术课作了小结。   “就火力而言,大炮的威力是巨大的,且克制机枪,而机枪的威力则毁灭了阵型,压制了步枪。但是没有步枪的防守和进攻,大炮和机枪就会变成一堆废铁。只是我们国力衰弱,大炮和机枪根本配备不起,弹药耗钱太厉害了。”   “至于骑兵,你看日本人和俄国人的编制就可以发现,骑兵绝对不是陆军的主力,它的作用是搜索以及击败对方后扩大战果。用骑兵去冲击用机枪大炮战线是极其愚蠢的。只要在战线前方架上一些尖桩,带刺的铁丝网更好,骑兵就只能成为机枪的靶子。当然,铁丝这东西,我们是用不起的。”   末了,吴子玉说道,“用优势的火力毁掉对方,应该是最好的战术选择,就像当年的元军,远远吊着敌人搞骑射一样。但是我们做不到,只能依靠迂回近战用人命拼掉对方了。当然,如果有办法捅对方要害一刀,也是有机会改变战场态势的。远战看火力,近战看人力。死伤三四个中国人,拼掉一个俄国人都是划算的。我们其他东西都缺,就是不缺人,切记,慈不掌兵呀。”   陈安拍拍有点昏沉沉的脑袋,点了点头。   想了想,吴子玉最后问,“陈少爷,你还有什么要问吗?”   陈安心思转了下,“要不,你分析下这次日本人和俄国人的战争?”   吴子玉愣了一下,思索一番后,“我的分析很粗浅,不一定准确。日本人攻克金州又击退得利寺援军后,已经在辽东站稳了脚跟,而且围住了旅顺。大石桥之战只是日本人进攻兵锋的火力搜索,辽阳肯定还要大打一场。”   “如果辽阳之战,俄国人继续输掉的话,日本人就赢取了整个战争的战略进攻主动权,与朝鲜方向进攻的日军会师,就有机会击败俄国人。但是,俄国人是不可能这么轻易认输的,我估计至少要再打一两个战役,或者旅顺被日本人攻下,俄国人才会承认战败。”   “如果俄国人赢得辽阳之战的胜利,战略进攻主动权就落在俄国人手上,很有可能南下重新收复大石桥,并与旅顺俄军南北夹击日军,彻底击败日本人。”   陈安诧异了,“没想到,辽阳竟然成了关键了。”   吴子玉赶紧摆摆手,“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一定符合现实的。”陈安笑了起来,没有再提出其他问题了。   几个人送吴子玉到了庄子外面,陈安从虎子手上拿过一个小袋子,递给吴子玉,“里面有些碎银,带着吧,可以当买路钱。”   吴子玉笑了起来,一手接过袋子,一手将陈安拉到僻静处,轻轻说道,“陈少爷,人心叵测,不要祸从口出呀。”斟酌了一下,又说道,“我前两日说得毕竟太笼统,要不这样,你们安顿好了以后,派人到京城找我,我尽可能将当年受训的教材整理一下带给你。”   陈安抱拳行礼,轻轻地说道,“子玉大哥,谢了。”   没有多说什么,吴子玉回头给大家都招呼一下,就拍马而去。   过了几天,比较悠闲的张帮办突然请陈安到城里酒楼吃饭。不知道景惠哥发那门神经的陈安,依约来到新民城里最大的酒楼。   刚一进二楼的雅间,陈安笑嘻嘻地对张帮办说,“景惠哥,要喝酒到庄子就成,跑到城里来没人陪呀??????”还没说完,陈安马上闭口不说了,雅间里竟然还有其他两个人。   张景惠笑了起来,连忙解释,“我这不是介绍英雄豪杰给你认识吗,这家是新民最好的,怎能去其他酒楼呢。”他倒也很注意,刻意疏忽了陈安口漏的庄子一词。   陈安心中一动,马上客气地跟对方打起了招呼。   “陈安君。”为首的一人客气地寒暄道,语气有点怪怪的。但是显然对陈安的身份背景很清楚,甚至是可能知道陈家庄被毁了,才特地过来联络陈安的。   日本人?!陈安很快反应过来,愕然地看着张景惠。   张景惠赶紧介绍,“这位是日本满洲军参谋部的栗原安秀中尉,旁边是他的随从,专门负责联络我们这些反抗沙俄暴政的有志之士。”   陈安顿时觉得很荒唐,前面是吴子玉奉命帮助日军搜集情报,现在又是张景惠帮日本人拉皮条,俄国人肯定是坏的,日本人一定是好的吗?林先生给儿子取名玉山,就是要林玉山不要忘了旅顺口的白玉山,那里可是埋葬着成千上万当年被日本人屠杀的旅顺百姓尸骨,其中之一就是林玉山的娘亲呀。   不动声色地和日本打着哈哈,陈安很快听明白了栗原安秀中尉的来意。   日本人在到处拼命收买“马贼”,希望他们能袭击俄国人的后勤线,尽可能减轻前线日军的压力。   打俄国人我喜欢,但是没有好处给你们当炮灰,才是脑袋被门夹了。陈安在你来我往的敬酒中,不着调地将这个意思表露了出去。   栗原安秀中尉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操起十分熟稔的中国话竟然和陈安进行讨价还价起来。   陈安先是呆了一下,马上就兴趣盎然地开始了讨价还价。   一番计较后,双方总算达成了协议。栗原安秀中尉用手抹去额头上有些吓出来的汗水,“陈安君,我接触了很多好汉,其他人都是要黄金银两的,当然要步枪和子弹的更多,可像你这么要一门大炮和一挺机枪的,确实是第一次碰到。”马贼要大炮,是有点吓着他了。   张景惠傻呆呆地看着两人的交易过程,半响才说,“陈少爷,你要大炮和机枪干什么?拿来打新民城?你要来新民,老大又哪敢堵你门呀?”   陈安顿时哭笑不得,赶紧解释,“我放庄子里练练防防贼不可以么?我要当马贼劫粮道,不需要那东西。”   张帮办无语,你根本就是官匪一家了,有哪个马贼敢冲进你的庄子?   一顿酒席就此散了。   日本人动作很快。次日下午,张景惠就自己带人将两车军火送到了庄子里。陈安不要钱了,全部折算成了军火。   陈安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景惠哥,张大哥手上的那些破枪都淘汰了没有?”   张景惠不在意,随口回答,“刚换了,那些破的都撤掉了。”马上,他反应过来,笑骂道,“好你个陈安,掏我话呢。”   陈安嘿嘿地笑了几声,两人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言了。   张大哥也投向日本人了吗?以前可是站在俄国人这边的。说明张管带也对俄国人不看好呀,虽然俄国人势大,但是墙倒众人推,陈安暗自想着。   日本人送来一门笨重的75毫米大炮、一挺使用8毫米子弹的哈奇开斯机枪,十支6.5毫米使用圆头弹的金钩步枪。为了驱动这些见钱眼开的马贼,截断俄军的后勤补给线,日本人是下了大本钱的,尤其是前线数量都不足的情况下,还肯送出列装的大炮。   拿了好处,总得干点什么,否则很不好意思的,陈安开始琢磨着到什么地方客串几次马贼了。 第八章 巡防营反俄   柳石和虎子将日本人送的军火带到一个无名山坳里,狠狠试验了一番。加上从俄国人那里顺来的马克沁机枪,陈安干脆选拔了一些人员,组成了一个炮兵小组和两个机枪小组。   日本人的75毫米野炮实在太笨重了,光是炮管就有八尺长,重量更是近二千斤,使用十三斤一发的榴弹,射程超过十五里,威力倒是足够了,只是没有十几个人是玩不转的。   哈奇开斯机枪和马克沁机枪的比试更是有意思了。马克沁机枪全套份量近百斤,因为它是采用水冷方式,有个厚厚的水筒套在枪管上。哈奇开斯机枪采用气冷方式,使用五个粗铜环进行散热,因此枪体重量比马克沁机枪枪体轻十来斤,但是加上沉重的枪座同样是不堪重负的。   最令人诟病的是哈奇开斯机枪的弹板供弹系统,三十发容量的弹板既不能保证火力持续性,使用又十分麻烦,虽然马克沁机枪的帆布弹带同样问题不断。   日本人只给了十发榴弹,但是陈安毫不在乎,很快就又提供了十发同样型号的炮弹,叮嘱柳石好好练一练,省的到时候没人会用这大家伙。   至于金钩步枪,没人愿意用,6.5毫米圆头弹的威力实在太低了,虽说后坐力会轻很多,但是东北大汉彪悍的身材,根本不在乎这么点后坐力。   非常隐秘的,陈安找了个借口,偷偷将这些枪炮的数据都扫描进了手提箱的数据库。之所以未能生产出新的机枪,是因为只有第二级权限,要生产一挺全套装备的哈奇开斯机枪至少需要三天,而且缺乏足够的其他金属材料。   指望手提箱升入第三级的幻想,很快也破灭了,它提示没有其他的外部能源输入前,不能升级。   外部能源?怎样输入呀?陈安郁闷了。   大致估算出第二级权限的日生产量是四十斤成品,陈安只好全部拿来制造弹药了。一头雾水的柳石,将新民城里铁匠铺的存货,甚至还跑到奉天将很多稀奇古怪的矿石都一扫而光,统统运给了少爷。   林玉山带着赵四成了专职斥候,一连在辽阳后方游荡了三天三夜,总算摸清了俄军后勤补给线路。看着他们带回来的简陋地图,陈安不停地琢磨着,在哪里狠狠咬一口了。   临时出了一件意外,把行动打断了。   张景惠突然派人跑到庄子里,请陈老爷子和陈安等人到新民巡防营部商议要事。报信的人纵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得只是重复“快去、快去。”   陈安大惊,马上集结了三十人,荷枪实弹送老爷子一同赶赴新民城里。   新民城门口,陈安等人快马而来,守卫的巡防营士兵明显已接到通知,不但没有阻挡,还派出自己的马队在前面开路。陈安顿时心中一安,只要不是巡防营作乱就行,有巡防营和陈家庄团练,在新民应该可以弹压下任何暴乱的。   刚走进巡防营营部,里面几个哨官正吵成一团。看见陈安陪着陈老爷子进来,众人才停下争执,纷纷站起来抱拳行礼,“老爷子好。”   张景惠满头是汗地跑了出来,扶住老爷子带往上座,“老爷子,请您过来是为了帮我们拿主意,张管带被俄国人扣住了。”   陈安终于恍然大悟,张大哥被扣了,营里弟兄马上乱套了,张景惠平时不管营务,根本镇不住。陈老爷子是张大哥最敬重的长辈,又是行伍出身,这年头兄弟们极讲忠义,自然要给老爷子面子。   自己拎了张椅子,陈安马上一屁股坐到刚给他挤眉弄眼的张二哥旁边。左边一个哨官好笑地看着陈安挤进来,顺手递给他一个水果。陈安不客气,接过来就啃了。   张二哥低声向陈安介绍。巡防营秘密勾结日本人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给俄国人知道了。昨天俄国人在辽阳宴请张管带,不知是计的张管带带了护卫赴宴,结果就被扣下来。幸好巡防营多年的银弹攻势还是有作用的,俄军内部很快有人将消息透露给了张景惠。   张景惠一听到消息,差点魂都吓散了,连忙召集几位哨官商议对策。结果大家乱成一团,张景惠又不敢拍板,只好快马请陈老爷子过来了。至于陈安,大家都知道陈家少爷足智多谋,特地请来做参谋的。   又是救人?陈安苦笑不已。   杀进去救人?马上就被否决了。辽阳城里有几万俄国士兵,就凭巡防营和陈家庄五六百号人马,想冲进去根本是妄想。   请官府出面?听说辽阳府的大人,整天躲在自家小院里吃斋念佛,一见俄国人就抖索不已,这种官还是不用请了吧。至于巡抚衙门,总督衙门,等打通关系走上门路,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直接去赎人?就是不知道俄国人胃口有多大,当初救陈老爷子花费就不得了,现在救张管带估计更是天价。关键是还要有人递得上话。   陈安轻轻地叩起椅子扶手,脑子里不停的在权衡利弊。   看看大家又要吵起来,陈老爷子干脆自己点将了,“陈安,你看看有什么法子?”   故作沉思的陈安只好抬起头,认真地说,“景惠大哥立即派人去联系放消息出来的俄国人,既然肯放出消息来,肯定是要钱了。如果俄国人开出了天价,我们拿不出来,就马上用筹款的名义,拖一拖,一直拖到日本人进攻辽阳。”   停了一下,陈安继续说道,“这期间,找些精干的好手摸进辽阳城里,勘察好地形。一打起来,俄国人哪还顾得了我们。到时候,就制造混乱,然后动手抢人。”   转了一圈,还是要动手呀。在座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这办法他们不是没想到,但是没人敢拍板,因为万一有疏忽张大哥就要先掉脑袋了。   陈老爷子看出了大家的顾虑,呵呵地笑了,“大家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没有的话就用陈安的办法吧。”   众人都不吭声,显然都不愿意当出头鸟。   很快,陈老爷子就拍板定下了计策,反正陈安就是来背黑锅的。   张景惠面子熟,花银子走门路的事情就他去办了。张辅臣胆大心细,进辽阳的事情就由他和陈安操作了。老爷子重操旧业,摆出千总的威风,坐镇军营指挥其他哨官弹压新民局势。   陈安和张辅臣当天就化妆秘密进了辽阳城。   “你们在辽阳城里还有秘密据点?”陈安诧异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四合院。   张辅臣张二哥嘿嘿的笑了几声,“你也不想想我们以前是干什么的?辽东大大小小的城市不找几个据点,怎么逃脱官府追兵呀。”   陈安吹了声口哨,“不就是马贼吗,夸你几句尾巴就翘上天了?”   张二哥毫不以为意,厚着脸皮粘了过来,“别说,当年我们那是纵横三省呀,什么商队,什么外国人,我们都敢抢,哪有现在这么受气的。”   用手神秘地指指地下,张二哥说道,“我们有一次抢过俄国人的辎重车队,甚至还搞到一门大炮,就埋在这里地下。为了这,俄国人整整追杀了我们一个月。”   大炮?陈安大为吃惊,这批马贼还真抢过大炮?   “有没有炮弹?就埋在这里?多少时间了?”陈安一把扯过正说得开心的张二哥。   张二哥差点被陈安的大力拉倒,赶紧站正了身子,然后解释,“没有炮弹,即使有也早卖掉了。大炮是散装在箱子里的,箱子太大,当年运进来后就送不出去了,没有卖掉才埋在这里。有好几年了吧。我们又没人会用,起出来也没用呀。”整个巡防营都是马贼招安的,当然没有炮手了。   陈安放开张二哥,马上吩咐,“现在就把它挖出来,我叫柳石带人来看看。”   深夜,陈安等人用棉衣挡住窗户,躲在屋子内仔细查看挖出来的大炮零件。几个时辰后,一门大炮被科瓦尔和柳石组装了起来。科瓦尔有文化,粗通技术,柳石练了几天大炮,手感有点熟悉,两人合作加上虎子等帮忙,勉强把大炮拼凑起来。   “这些该死的马贼做事情还算马马虎虎,连箱子一起埋下去,否则现在少一个零件都不行。”柳石挥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丝毫不顾这个马贼就在自己的身边。   “能不能用日本人的炮弹?”陈安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这个?口径好像是一样的,但是不知道炮弹类型是不是一致。”柳石和科瓦多嘀咕了一阵,最终还是拿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陈安琢磨了一下,“张二哥,你派人带柳石到处转悠一下,看看有没有俄国人的炮位。柳石,你要悄悄比划一下,看他们用的炮弹是不是相同。如果有可能,买一枚甚至偷一枚炮弹过来。”   柳石傻眼了,“这怎么看得出来?”   陈安又问,“虎子,我们还剩下几枚炮弹?”   虎子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都打光了,少爷,就柳石打得最多了。”柳石马上狠狠瞪了虎子一眼,虎子赶紧溜到少爷背后去了。   陈安没在意,低头想了想,“张二哥,你派人摸一下,俄国人在辽阳的重要设施,尤其是张大哥扣押的位置,以及有可能的撤离路线。我回新民一趟,马上就赶回来。”   张二哥点点头。 第九章 辽阳城里搞破坏   陈安很快就再次秘密进入辽阳城。他在新民找到张景惠,叫他从日本人那里搞一发俄军炮弹,日本人接二连三战胜俄军,肯定有这方面的缴获的。   因为没有标准测量工具,柳石和科瓦尔的判断,陈安总觉得不靠谱,还是不用75毫米日制榴弹的好。   一并带入辽阳城的,还有视为绝密的手提箱。进入辽阳的过程中,俄国人搜查得很严,张二哥带来的人手只有当年留在四合院里的几把破枪,根本起不了大作用。陈安被迫第一次极为冒险地在外面动用手提箱。   原料倒是很好解决,辽阳城足够大,铜铁木头等绝对不缺。实在不行,陈安就会把那几把破枪直接当原料。   找了个借口后,陈安叫虎子把守门口,自己一个人进到藏有大炮的屋子里,仔细地研究大炮。事先已经被偷偷运进来的手提箱,马上对装配好的俄军大炮进行扫描。   看见手提箱上的信息,陈安差点晕过去,竟然是76.2毫米口径的俄军野炮。他妈的,柳石和科瓦尔还说可能是与日本人75毫米野炮一样的,口径相差1.2毫米呀。陈安惊出一身冷汗,万一真要行动,不同口径炮弹塞进去,肯定炸膛然后报销一屋子的人。   第二天,陈安把柳石和科瓦尔叫过来,狠狠地臭骂了一顿。尤其是科瓦尔,大炮上有着型号的铭文,参军又这么久,怎么连火炮口径都不清楚?科瓦尔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惊恐地低声解释,他是步兵机枪小队的,真的没有接触过大炮。   这件事的后果就是,陈安决定今后武器装备的说法要符合西方标准,不再用中国的尺丈之类,因为国内的尺子实在太不标准,没有几把是完全一致的,而西方的尺子倒是很标准。另一个后果就是,柳石不用外出考察大炮口径了,安心在院子里琢磨这门俄国人的76毫米野炮。   几天后,张二哥费尽心思,将一发日本人送来的76毫米榴弹混在马桶里,送进辽阳城里。张景惠那里进展如同陈安预料那样,极不顺利。俄国人开出了令人骇然的天价,说是购买赎罪卷。张景惠按照原来的计划,心疼地送出第一笔巨额款项,并承诺尽快凑集到余下的赎罪款。俄国人贪婪地收下首笔款项后,贪心不足的竟然直接通知提高了赎罪款,并称拿不到所有款项只能将张管带枪毙以示惩罚。哭笑不得的张景惠,只好完全承诺下来,心中暗骂俄国人贪得无厌,却也坚定了大家武力解救的决心。   辽阳城外,日本人的前锋已经几次和俄国人的哨探进行了短暂交火,士气低落的俄国人很快就丢失了最外围警戒圈,缩回城郊工事死守,进攻辽阳即将开始。   张景惠赶紧送上费尽心思凑集来的第二笔巨额款项,以求暂时麻痹俄国人,尽可能拖延时日。相对于低迷的俄军士气,俄军的高层却对自己守住辽阳充满信心,在砸下去的大笔金钱面前晕了脑袋,同意了张景惠延迟交付的请求。   当辽阳城里已经可以听到零星射击的炮声时,大家都知道动手时间就快到了。陈安再找借口到外面街道上的旅馆住了一夜。然后,悄然回到四合院。   “张二哥,叫大家把这些武器拿去分一下,这两天不准出去了,准备动手干活。”陈安用手随意地指了指,一大堆乱糟糟码放在地上的水连珠、左轮手枪和散乱的子弹,甚至还有几包炸药和四发炮弹。   张二哥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冷气,陈少爷怎么搞进来的?不就是昨天到外面呆了一天吗,难道是跟人接头?心中却凛然一惊,陈家庄竟然还有隐秘力量,而且极其强大,强大到这些军火被送进自己的据点,自己一点也不知情。   “好的,陈少爷。”不知不觉中,张二哥已经将自己放在陈安属下的定位了。   柳石和虎子则见惯了少爷的神奇,早已经将少爷当做神人看待了,自然还不在意。   陈安从来不想冲锋陷阵,几次遇险都是迫不得已,这次自然选了一把左轮手枪,胡乱装了一把手枪子弹,不准备上火线了。毕竟手提箱太重要了,只有自己守着才放心。   桌上摊着一张画满了各种符号的图纸。陈安根据张辅臣手下这段时间的侦查,将城内的俄军主要布置,大致地画在了纸上。   看着那张丑陋的图纸,柳石偷笑不已,悄悄对陈安说,“少爷,吴子玉如果看到这张军用草图,会不会一头撞死也不承认是他教你的?”   陈安翻了个白眼,“那么,你来画一张?”柳石马上头上虚汗直冒,赶紧溜到一旁不吭声了,他画得更差,最拿手的就是把直线画成曲线。   很多位置都已搞清楚了,如俄国人的机枪阵地、大炮阵地所在、司令部等,也知晓了张管带被关在俄国人擅自接管的牢狱里。据说是豪华单人间,但是没人看到,谁知道是真是假,在牢狱倒是真的。这张草图如果卖给日本人,绝对是一个大价钱,只是现在辽阳已经出不去了,陈安很是可惜。   既然来了,不趁火打劫一把太对不起自己了,陈安看着司令部旁边的华俄道胜银行分部,眼睛里仿佛看到满地都是金灿灿的元宝。   “柳石,你确定拆掉一面围墙后,可以直接炮打司令部?”陈安转头问躲在后面的柳石。   “是的,少爷,但是需要至少一发校对。”柳石犹豫了一下,还是肯定地回复。   马上,陈安又问,“张二哥,你们在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秘密据点吧?”   张辅臣嘿嘿地笑了几下,“这个,这个,还是有两家的。”   “在哪里?”陈安不客气地问。   张辅臣仔细看了一遍地图,用手指了两个位置。   想了片刻,陈安开口说,“张二哥,左边这个位置,给我们陈家庄用了,有几个伙计要在那里办点事。柳石扒开围墙后,用大炮轰击司令部,制造混乱。然后张二哥和巡防营的弟兄摸进牢狱救人后,想办法直接出城,或者到右边这个位置等待时机。这里到时候,就直接废弃了。”   等张二哥兴冲冲跑去安排后,陈安悄悄对柳石说,“到时候就你和科瓦尔留在这里打大炮,前三发要打进司令部,第四发一定要轰进旁边的华俄道胜银行。然后就赶紧撤退到集结位置,等我们。”   “少爷,你是要?”柳石眼睛突然闪亮起来。   “我们是马贼吗。与其便宜日本人,不如我们下手。”陈安不怀好意的轻笑起来。   黑夜的寂静很快过去了。   远方突然传来无数巨大的爆炸声,空中不断有炮弹呼啸而过,砸落在城外的战线上,俄军第一时间敲响了警报。日军开始进攻了。   中午时分,大批俄军开始调动,从军营里出发涌向各条战事吃紧的前线,大炮也有很多被拉出城外,支援前线的炮战。   到了下午,马车不停地将前线的伤兵送到城内,军营里除了必要的巡逻队,剩下的都是伤兵了。城内俄军多被抽调到前线支援,甚至有一支刚从奉天赶来的俄军部队直接穿城而过,没有休整就直接投入战斗。   凌晨,再过两刻,天就会慢慢放亮了。有种很荒谬的感觉,上次救人是黎明前的时刻,这次行动又是这一时间,陈安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张辅臣等人都在看着陈安。   陈安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周,点点头,坚定地说,“行动。”   巡防营的人走前,陈家庄的人在后,接着夜色掩护,很快没入漆黑一片的大街小巷之中。柳石和科瓦尔再一次擦拭大炮和炮弹,做最后的准备。一侧的围墙已被从根部挖了道很深的隔痕,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倒地。   天亮后,日军新一轮炮击的中间,柳石要趁机向辽阳俄军司令部发射炮弹,彻底打乱俄国人的指挥系统。只有四发炮弹,也只有很短的时间,柳石可以开炮,然后必须马上抛弃大炮逃离现场。   陈家庄的人由虎子带着,怀里还有陈安额外提供的小装量炸药,准备去炸开华俄道胜银行的大门和保险库。   陈安自己一个人溜到接应的秘密据点。手提箱在身上,实在不易到处乱跑。金银当然重要,救人也更重要,但一切都不抵手提箱的价值。陈安只好安心做起了指挥官的职责,远离一线厮杀拼斗了。   看到新据点的四合院里有一把梯子,陈安干脆把手提箱放好后,将梯子架到屋檐,自己轻轻地爬上瓦片,趴在一个遮蔽处仔细观察起四周,顺带准备看戏了。   天就要放出微白的肚子了。   张辅臣的人,悄悄摸进了牢狱外围,守卫要比想象中的还要松懈,估计也是人手不足的因素。两名神枪手爬上对面的房顶,枪上的瞄具牢牢地套住了昏昏欲睡的守卫。   虎子也到了,顺利地翻进邻近的一家院子静静的等待时机。大概是战乱,房主一家早已逃到不知哪里去了,倒也省了虎子还要废一番手脚。   天亮了。 第十章 意外的爆炸   远处传来一阵持续不断的炮击轰鸣声,日本人首先打响了又一天的攻势。很快,俄国人的炮火开始了还击。   马上,陈安惊讶地发现,辽阳城里的大炮阵地也开始了开炮压制,说明昨天日本人攻击犀利,推进速度极快,已经逼近到足以迫使城内大炮也必须加入炮战压制了。   一听到如雷的炮战响起,柳石和科瓦尔马上合力将左边的围墙推倒,对面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长长院子,拥有足够距离满足目标弹道的最低要求。   大院子留守的几个伙计,听到巨大的围墙坍塌声,大惊失色地跑出来查看,结果一看到是黑洞洞的大炮,惊叫一声后立马逃得无影无踪。   柳石飞快地爬上房顶,然后手往下一摆,示意科瓦尔开火。他要观察第一发炮弹是不是准确砸到俄国人司令部那块地区。   科瓦尔狠狠一拉炮绳,火炮轰地一声,炮口瞬间钻出橘红的火焰,巨大的炮架猛地往后一震,又被强行固定的驻锄死死地挡在了原地,激扬起一片尘土。   司令部后方很远处轰然炸起一团巨大的火焰。   打得太远了,陈安一阵惋惜。   柳石瞄了一眼,就直接顺着一根柱子赶紧溜了下来。他要根据第一发炮弹情况,和科瓦尔协力调整炮位,准备马上开第二炮。   俄军司令部突然一阵混乱,警戒的士兵疯狂地再喊着什么,马上十几个士兵护着几个大人物仓惶地从司令部大楼蹿出,向另一侧的军营跑去。   远处的陈安愕然不已,怎么回事?炮弹根本没有打到司令部,大人物就被吓跑了?   几乎是立刻,一声无比巨大的爆炸声马上传遍了各个角落,轰轰然一阵巨大的震动直接从地面传来,刹那间就震断了屋顶的横梁。陈安傻呆呆地看着前前后后,很多房子就这样坍塌了,还没醒悟过来,两耳就都失聪了,紧接着就是两眼瞬间抹黑跌进了倒塌的房子里,无数的瓦片就这么埋了上去。   柳石用力合上大炮的炮闩,大叫一声,“开炮。”科瓦尔拉着炮绳,刚准备扯动。就在这时,巨大的震动飞快地波及到了,整门沉重的大炮甚至被震动波狠狠地甩向了半空。柳石和科瓦尔一下子也被甩向了后方。巨大的炮身前扯力道,顷刻将炮绳拉得笔直,马上就自动击发了。   又是一声震耳的轰鸣声,还未掉落地面的大炮瞬间发射出了第二发炮弹,巨大的后坐力直接将大炮翻了个滚,沉重的炮管重重砸在地上,离科瓦尔的脑袋不到二十厘米。   柳石晃了晃迷糊的脑袋,赶紧爬了起来,冲上去硬扯着已经吓傻了的科瓦尔离开原地,后面的房子眼看就要塌了。   看着倒翻在地上的大炮,柳石当机立断,拉着科瓦尔放弃任务,直奔集结点,如此巨大的坍塌震动对制造混乱也足够了。   陈安也是满嘴泥土的从瓦砾中爬了出来,耳朵仍是轰鸣不已,抬头只见一朵巨大的灰色蘑菇云就在司令部的后方。连连吐去嘴里的灰尘,陈安飞快抓起望远镜,再次爬上已经塌掉的房屋顶部。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司令部大楼明显塌了一层,很多人看着那朵蘑菇云不知所措,无比混乱,更是狼藉遍地。紧接着,又是轰地一声,一发炮弹神奇地击中了司令部旁边的华俄道胜银行大楼,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房屋高层刹那间轰然倒地。   所有人都吓住了,以为这里已经成了日本人的炮火重点光顾区,顿时无论是俄国人,法国人,还是中国人都一哄而散。   双手还是有些无力,拿着望远镜,陈安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样也行?   第一发明显打偏了的炮弹竟然击中了俄国人隐藏最严密的军火库,第二发又鬼使神差般得砸在了银行大楼,柳石和科瓦尔是怎么调整炮位的?陈安始终想不明白。   实际上柳石根本不知道打中了什么,他还以为是日本人的大炮也打到了辽阳城里。   辽阳城里很快就乱了,司令部虽然没有被打中,但却坍塌了。来不及马上修复指挥系统的俄国人,前后方的指挥联系中断了,所有战线都是一片混乱。   抓住战机的日本人疯狂地喊着“板载,板载”,不计死伤,反复冲向俄国人的防线。个把小时后,大量的外围防线被攻破了,大批俄国败兵溃退到辽阳城里,辽阳城里已经完全失控了。很快,辽阳城头也开始断断续续落下日本人跟进的炮火。炸了军火库,又失去了指挥的俄国人顶不住了,开始撤离辽阳,应该说是逃离辽阳城了。   已经倒塌了大部分建筑的银行大楼,仅有极少数神智还清醒的警卫,被杀红了眼的虎子等人全部击毙。虎子充分发挥了辽东马贼鼻子灵的优点,硬是在还未倒塌的楼梯下方找到了金库所在。   直接炸开后,面对成箱成箱的金条银两,虎子几人差点看花了眼。收获是如此巨大,以致虎子根本不敢回到集结点,直接派人抢了几辆马车,将里面的箱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搬到马车上,然后借助溃兵冲开门防向新民逃离。胆大心细的虎子,看到金库里还有数十捆花花绿绿的印刷纸条,一惦捻又不是很重,干脆都一扫而光。   虎子自己则折返回来,准备会和陈安等人再撤离辽阳。刚接应到柳石两人的陈安,看见虎子一人冲了过来,差点吓晕了,还以为死伤惨重。   听完虎子的简短情况,心花怒放的陈安带上同样满脑子都是银子的柳石等人,骑上准备好的马匹,飞快地冲出了辽阳。   在狂奔向新民的半路上,陈安等人撞上了同样在逃离的张二哥等人。   明显被辽阳城里不知名的巨大爆炸惊吓了,张二哥等人离开很远了,还是十分紧张。但是巨大的爆炸,也是帮了大忙。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击,他们顺利地攻下了牢狱,一举救出了被俄国人鞭打得奄奄一息的张雨亭张管带,顺带还放出了牢狱里所有犯人。至于是否真有罪还是真冤枉,本来就是马贼的张二哥是丝毫不会在意的。   同样的,张二哥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冲出辽阳城,会和了在外面接应的马队,狂奔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逃命队伍中还有一名戴眼镜的年轻书生,虽然在牢里也是被打得伤痕遍身,但是却依然挺直了腰骨在骑马。而陈安他们,不是官匪不分的马贼,就是地主团练,忽然掺进来一个书生,很刺眼呀。   陈安好奇地纵马溜到书生旁边,“嘿,兄弟是什么人?巡防营没你这号人呀?”   强忍住身上的剧痛,书生眼尖,“你好像也不是他们的人,怎么会混在一起?”   “呵呵,我当然不是巡防营的,叫陈安,只是一个小地主而已。”陈安含糊着解释。   书生这回认真看了几眼陈安,才回答,“我姓徐,徐伯荪,拒俄义勇队的。”   拒俄义勇队?陈安莫名其妙。   听完徐伯荪的解释,陈安才知道还有这个组织。拒俄义勇队是中国留日学生为抵抗沙俄侵略东北而发起的准军事组织。   因沙俄毁约拒不撤走侵占东北的军队,并向清政府提出七项无理要求,企图将东北彻底变成俄国殖民地,从而激起了中国人的强烈反对。数百名留日学生在东京集会,成立拒俄义勇队,准备开赴东北,与沙俄侵略军决一死战。   后来,朝廷勾结日方,强行解散了义勇队。   徐伯荪当年赴日求学,虽然没有成功入学,却结识了众多志士,随之加入了义勇队。虽然队伍被迫解散了,但是很多像徐伯荪这类人,却仍使用着义勇队成员的名义,赶赴东北挥戈沙场。   徐伯荪到了辽东,一不小心被俄国人抓住,和张雨亭关在同一牢房,准备一起枪毙了事,刚好被张二哥一并救下了。徐伯荪不是东北人,人生地不熟,没地方可去,自然跟着牢友一块跑路了。   陈安笑着问,“伯荪大哥,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徐伯荪沉吟了一下,“我来东北,本来是准备联络有识之士反俄,削弱俄国人势力。但是辽阳一战后,觉得俄国人锐气已去,估计不是日本人对手了。既然主要目的已达到,我打算回家乡创办学堂,开启民智,造福乡梓。”   陈安不解,“日本人将来占了东北,也一样不是好东西呀?”   徐伯荪摇摇头,“日本人和我们同文同种,必然会善待百姓。现在我们正师从日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需要日本人的支持。”   日本人会善待百姓?陈安愕然无语。   有什么更重要事情需要日本人支持,乃至旅顺全城被日本人灭绝的仇恨都可以放弃?陈安没有言语,也不想问,只是觉得徐伯荪太书生意气了。   陈安是不准备放过日本人的,他总觉得当年那个梦有点问题,应该暗示着消灭日本人才能避免一次弥天大难。自然了,小媳妇娘亲的深仇大恨也是要找日本人报的。陈家庄的人,不可能与日本人友好相处。 第十一章 突发事件   辽阳之战,日军满洲军总司令大山岩上将抓住战机,以3个军9个师13.5万人474门火炮强攻拥有2个集群15.2万人606门火炮的辽阳俄军。   俄军在辽阳地区筑有半永久性工事,防御坚固,而且在兵力火力上占有优势。但总司令库罗帕特金却盲目乐观,指挥混乱,军火库意外被炸后,先是仓惶逃离指挥位置,然后又高估日军实力,草木皆兵,竟然放弃指挥直接逃往奉天。毫无士气的俄军顿时一触即溃,辽阳只战了两天就丢失了。日本人几乎没有怎么战斗,就冲进了辽阳城。   但是日本人也不好过。   在首日战斗中,俄军一线部队坚守阵地并实施反冲击和阵前出击,连续击退日军多个方向的进攻,尤其是马克沁机枪的连续火力,给习惯决死冲击的日本人造成了重大伤亡。此役,俄军伤亡1.6万人,日军伤亡近2.4万人。俄国人的伤亡多是败退过程中产生的。   日本人和俄国人很快在沙河一线形成了新的对峙,但是俄国人的颓势已成。   张雨亭张管带逃回新民后,彻底倒向了日本人,派出侦骑到处刺探俄国人的情报,并交易给日本人。得到日本人大力支持的张管带,获得大批金钩步枪后,再也不顾及什么朝廷律令,用日本人给的钱贿赂巡抚,私自将自己的部队扩编成三个营一千多人的巡防营武力。   俄国人倒是没有忘记会下金蛋的张管带,派出小部队突击抓捕,被巡防营和陈安联手打了个伏击,才知道巡防营已成气候。   到了后了,俄国人也感觉棘手了,有心要报复,但是出动的人少了,会被已经千把号人的巡防营打回去,出动的人多了,战线上又马上吃紧,只好暂时放之任之了。   在那次伏击中,张雨亭见识了陈家庄人手熟练地运用火炮和机枪,深感震惊,立马要求陈安帮他训练一批炮兵和机枪兵。   陈安满口答应之余,顺便告知了陈家庄的训练方式,只不过是用弹药拿来堆而已。张管带顿时满头大汗地打起了哈哈,让陈安帮他训练,但是只要有陈家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的弹药训练量就行了。   按照陈安的训法,光是机枪训练的耗弹量,不出一个星期,巡防营里所有的步枪都要变成烧火棍了。   虎子从银行抢回来的十几个箱子,让陈安好一阵忙乎。两小箱的金条,就让陈安连续几晚上做梦都是笑醒的。还有七八箱的银两,甚至其中一箱是整满箱的鹰洋,更是收获颇丰。虎子顺手拿来的那数十捆纸条,赫然是数百万存放在银行的沙俄卢布。只是这些卢布原本只是东北的俄国人内部流通使用,如今日本人势力大盛,俄国人都逃到北满去了,也不知道辽东还能不能用出去了。   陈安派柳石将一半的金银送给了张雨亭,辽阳劫难让他老本都差点亏完了,总得补贴一点吧。   看到地上的几箱子金银,张雨亭一愣一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回过神来,张雨亭笑骂陈安一通,他妈的,火拼辽阳一场,竟然还有心思去摸金?张辅臣咋就这么笨,都想不到要浑水摸鱼的来着?   剩下两个箱子的东西就让陈安纳闷了,竟然是一堆机器零件。科瓦尔叫来后,总算认出来,这是一台电报机的零件。但是只能勉强拼装大炮的科瓦尔,面对据说十分复杂的电报机也手足无措。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偶然听说陈安少爷有一部电报机装不起来的徐伯荪,自告奋勇跑过来叮叮当当了两天,竟然成功地装好了电报机。   “这个有什么用呀?”围着这个半人高的大家伙,陈安很不解,两天就装了这个家伙?   徐伯荪拍拍手上的灰尘,“这是电报的收发机,只要有电报线连着,无论多远,两个地方都可以用这个东西即时互通信息。幸好在日本时,看见过实物,也认真听他们说过,否则我还搞不定这家伙。”   陈安大吃一惊,即时互通信息,这么厉害。心中忽然一动,如果当初在大石桥,有这东西联系林玉山,就不会这么傻等了。   正想着念头,只听徐伯荪继续说道,“这东西太笨重了,电报线又只能提前架设固定,所以在两城之间用用还可以,野战就不行了。”   陈安顿时大失所望,随口问了句,“哦,这样子呀。国内有没有使用这东西?”   徐伯荪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现在很多省府和京城都已经装上了,这还是李鸿章的功劳呢。除了卖国,他就干了这么一件好事。”   迟疑了一下,徐伯荪还是解释,“估计你也会看到它的作战价值,目前只是在城与城之间指挥还是非常便捷的,尤其是调动部队方面。但是指挥部队投入战斗,这种固定线路的电报就没有作用了。只是我听说,西方已经出现了不使用电报线的电报机。”   陈安眼镜一亮,“如果不用电报线,那就可以随便移动了。”   徐伯荪点点头,肯定了这个猜想,“但是发电报是要用电的,所以要配套笨重的电池之类,即使可以移动,也必然是需要很多人伺候的。”   “电?什么电?”陈安很敏感,马上追问。   “西方叫电能,是一种能源,类似与火可以发热,电可以照明,也可以用在电报上。”徐伯荪幸好在日本呆过一段时间,否则也要被追问的陈安搞得手忙脚乱。   陈安心中起了轩然大波,电能?是能源的一种吗。   没有继续再多问,陈安决定回头派人好好找一些西方的科学著作,认真研究一番。   徐伯荪在新民待了七八天,身上的伤势刚好,就决定回返南方。在张管带的安排下,徐伯荪准备混进了赴京的商队之中,绕开战区回京后再奔赴上海。陈安送了两把左轮手枪给他防身。   新民城里酒楼,张雨亭为同一牢房的牢友践行,陈安也欣然陪同。几天的接触,徐伯荪的谈吐不凡和博学多才,让陈安等人都是大为敬佩。张雨亭曾经隐晦地邀请留下,但是志不在此的徐伯荪婉言谢绝了。   徐伯荪推了推鼻上的镜架,拿起一杯酒,“我敬各位一杯,多谢援手之情。”众人纷纷应下了。   沉吟了一下,徐伯荪开口说道,“各位都是真豪杰,如今国内民不聊生,社稷倾倒,都是因为异族入侵所致,还望各位今后为国为民要更出一份力。”   陈安一愣,和张雨亭对视一眼,这话有深意呀。   酒席已散,徐伯荪收拾行李,起身离去。临走前,徐伯荪对陈安认真地说,“陈少爷,你如果对科学技术感兴趣,可往上海一趟。那里是我们国家目前最接近西方社会的地方,肯定有你的收获。如果到了上海,一定要来找我,我当扫榻以待。”   陈安点点头,“伯荪大哥,谢了,我如到了上海,一定会找你。”   上海,陈安确实想去一趟,不为什么,单单为了搞清楚什么是电能,就值得去了。   望着徐伯荪远去的身影,张雨亭叹了一口气,“这位是真正的大才呀,天下必有伯荪兄弟一席之地,可惜不能留在东北。”   陈安笑了起来,张雨亭这个大马贼也会求贤如渴了,干脆岔开话题,“张大哥,你看伯荪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张雨亭悠悠地说,“异族入侵,总不是说俄国人和日本人吧,嘿嘿。”   “我们脚下的土地呀,龙兴之地!龙兴之地?”陈安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另外一句。   “算了,不管他。走,陪我喝酒去,我们哥俩很久没有单独喝过了,每人再来三壶。”张雨亭一把搂住陈安肩膀,扯着就走。   陈安懵了,还喝?这是哪跟哪呀,再来三壶绝对要把陈安放桌底下去了。   张景惠飞快地跑上了楼上的雅间,脸上一片惊慌,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   喝酒的几人顿时都放下酒杯,诧异地看着如此失态的张景惠。陈安趁机把自己杯中的酒偷偷地倒在了地上,又混过去一杯了。   张雨亭沉稳地问,“景惠,镇静点,你不是刚去辽阳和日本人接头吗,怎么马上回来了?”   顺手抢过桌上一杯酒,一仰头就下去了,张景惠这才缓了一口气,“大哥,陈少爷留下,其他人暂时守住外面。”   其他人大吃一惊,但是没有二话,纷纷站起来,走出雅间戒备。   张雨亭皱起了眉头,也没吭声,就等着张景惠解释。陈安则是纳闷不已。   “大哥,陈少爷,日本人正在追查几月前一起侦查人员失踪的案件。据说带队的是日军上将乃木希典的次子乃木保典少尉。前段时间,他们的尸体在大石桥以东山区被意外发现了,确认是被水连珠步枪近距离击毙的。”张惠景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陈安。   陈安默不出声,神色不动。   “后来日本人发现,陈家庄的人在大石桥劫走一批人时,就曾经使用日本人装备的二十六年式左轮手枪,而这款手枪并不多见,只有少数需要化妆侦查的人员才临时配备。乃木保典少尉等人刚好就曾配备这款手枪。”张景惠继续说道。   陈安突然插嘴,“日本人怎么说?”   张景惠回答,“日本人为了平息上将的愤怒,正准备派栗原安秀中尉带队清剿陈家庄,甚至还得到朝廷的支持。我今天刚好陪他喝花酒,他喝高了。我派人送他军部,结果在他办公室刚好有人送来特急件,他自顾自拆开了,却没来得及看就睡去了。派去的人懂一点日文,顺便溜了一眼,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张雨亭马上说道,“除了我们自己的人,没有人知道陈家庄的具体位置。”   摇了摇头,陈安非常果断,“栗原安秀认识我,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会搜遍整个新民。这里已经不能待了,只有我们离开,大哥才没有后患,否则被日本人和俄国人共同对付的话,你们也是死路一条。”   陈安把酒杯一扔,长身而起,“大哥,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去商议撤离。你们一口咬定我们是金钱交易就是了,日本人要用你们对付俄国人,不会乱牵连的。”   张雨亭思索片刻,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既然要走,就马上走,我那里的马匹,你们要多少就拿多少去。”   陈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十二章 灯下定计   究竟是北上吉林,还是南下进关,纠结呀,陈安耷拉着脑袋,用手不停地扯拉着头发。有些微风轻轻吹过,晃动着油灯上的火光再不断地摇曳。   连夜商议的陈老爷子和林先生亦是在默默沉思,不知何去何从。柳管家去厨房张罗宵夜去了。林玉山和虎子围坐在一旁,假装盯着摊在桌上的地图低声商议,实际上却是在讨论宵夜吃什么。柳石带人去庄子四周巡查,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又可以隐藏了陈家庄的名号,难免经常会有宵小不怀好意地闯进来。   地图是张管带从奉天城里偷偷搞来的大清全国舆图,虽然还是漏洞百出,勉强够用了。这是管制物品,张管带也只搞出来一张,很是心疼的送给了陈安。   东北三省不是俄国人的势力,就是日本人的势力,这已经可以肯定了,朝廷在东三省的掌控及其衰弱,但是无论是俄国人还是日本人,都是欲将陈家庄除之而后快,自然没有陈安发展壮大的机会。   关内十八省是汉人起家的地方,朝廷监控极严,不仅人生地不熟,而且要丢下辽东基业,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呀。边疆之地又缺乏足够的汉人种群,难以站住脚跟。   明早就要通知陈家庄的人迁移了,但是现在还没有确定最终去向,真的很难呀。陈安有些无语的看着桌上的地图。   灯火忽闪忽现,在地图上变幻出不同的形状。看着地图的陈安心中一动,突然指着地图上刚刚被灯火闪过的一个地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老爹,这个地方行不?”   陈老爷子闻言一怔,再回头瞧瞧地图,却半响说不出话来。林先生看着陈安所指之处,略有所思。   这时候,柳管家进来了,手上托着一个托盘,上面还有几碗葱花肉丝面,几朵油花绽放出无尽的香味,还倒扣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林玉山和虎子欢呼一声,马上起身迎了上去,接过托盘。   陈老爷子顺手接过一碗面条,却没有动筷,干脆问起了柳管家,“我们在老家还有什么?”   “老家?”柳管家也是一愣,马上细细思量了一下,“可以卖的田地山林都卖了,只有老宅没有卖,留着以后时常祭奠先祖。哦,还有老宅后面的几座荒山,种不起什么东西,没有人要,也保留下来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毕竟有些时日了,柳管家又接着说道,“当时要赶着来辽东,多是半卖半送直接给了我们原来的佃户为主,老宅是安排了我的堂弟一家在看管,其他的人都散了。”   “难道又要回去吗?”陈老爷子轻轻地呢喃自语,似乎勾起了往昔的回忆。   正准备吃宵夜的林玉山,忽然看到气氛有些冷场,不禁奇怪起来,赶紧探头看向陈安所指的位置,赫然是甘肃陇南。   甘肃陇南?林玉山有些明白了,那是陈安的老家。虽然陈安记忆模糊了,但是那可是陈老爷子长大的地方,自然有些感慨万千。   陈老爷子年轻时候,碰上了西北回回暴乱,手无寸铁的汉人尸骸遍野,几乎是整村整县的灭绝。同治年间在西北暴发了的回族暴乱,陕甘被杀汉人总数约2000万人。   在回子叛军“十八大营”中,最为凶恶的就是陕西白彦虎,不仅大批屠杀汉族民众,而且还企图挖掘汉族的祖宗龙脉黄帝陵。扶棺平叛的左宗棠左军门得知消息后,大怒,下令对白彦虎一部“拒纳降,斩立决”。   白彦虎在陕西杀得实在太厉害,遭到清军和当地汉人团练的誓死追杀,就一路闯进了甘肃,一边杀汉人,一边逃向新疆。陕西回乱因此很快就延至甘肃。   甘肃的回民不像陕西回民,面对亲邻的汉人下不了手,就易地杀戮,而将本地的汉民留给了陕西过境的回民暴徒。因为没有本地回民带路,陕西叛军自然在灭绝甘肃汉人时有所遗漏。就因为如此,在全村老小都被杀光的情况下,陈老爷子侥幸逃进了绵延不断的山区。   肩负深仇血海的陈老爷子参加了左军门的部队,一路追杀白彦虎的叛军到新疆边界,直到白彦虎仓惶投奔了俄国人,才被迫停止追击。在新疆驻守十几年后,陈老爷子卸甲归田,在老家成家立业。   只是后来孩子他娘在生陈安时,因为难产逝世。见物思情的陈老爷子不愿再待在老家,干脆解散了庄子,趁着朝廷解禁东北开荒方兴未艾,干脆远赴辽东。没想到甘军后来转驻京师,没几年后又被迫解散,一帮老兄弟自然投奔了离京师并不遥远的陈老爷子。   “也好,十几年都没回老家看一看了。”陈老爷子闭着眼睛自语。   林先生有些疑问,“甘肃那地方,有我们现在这么自在吗?”   经常听老爷子念起老家情形的陈安解释,“甘肃虽然号称是关内十八省之一,但是历来都是朝廷监管薄弱之处,几乎等同于边疆之地,不仅民风彪悍,官府亦是软弱,甚至不少官员把到甘肃当官视为自我流放,贪腐盛行,根本不管世事。”   “鸡肋吗?”刚看了一段三国演义的林玉山不禁好笑不已。   没成想陈老爷子真点了点头,“朝廷确实把甘肃当鸡肋的,毕竟那里不是他们的龙兴之地,而是我们汉人的祖地。当年先是陕甘回乱,后是新疆动乱,朝廷甚至多次有人提出放弃甘肃。”   陈安很干脆,“既然北上南下都不行,我们就西行吧,日本人俄国人手再远,也是不可能伸到甘肃去的。”   柳管家提醒,“我们这里到陇南至少五千里路呀,这么多号人,没有几个月是走不到的。”   思忖了一番后,陈安说道,“我们分成两拨人马,一拨人马由我带着吸引日本人注意,然后走草原商路经榆林到甘肃,为其他人走关内驿路到甘肃争取时间。走关内的,用商队的办法,又分成三四队不同时间出发,减小目标,路条找张大哥开就是了。柳管家先派人回老家,现在就开始囤积粮食。”   “一起走不行吗?”林先生不解。   陈安摇摇头,“日本人跟在屁股后面,会谁都走不了的,必须要有人把他们引开。”   老爷子终于下了决心,“回老家好了,粮草什么的,都路上花钱买就是了,还要去张管带那里调一批马车过来就够用了。明天一早,我们就通知所有陈家庄的人,自己选择是否跟我们回老家,或者散入奉天城里。不愿意回甘肃老家的,我们发一笔遣散费。”   众人默然,几千里的路途呀,流放也不过如此。   次日一早,正准备马上动员陈家庄佃户第二次迁离,斥候队长赵四飞快地闯了进来,带来了新民城里的最新消息。   俄国人在沙河对日本人再一次干起来了。   不甘失败的俄国人,仓促决定在沙河一线对日本人进行一次主动进攻。沙河一带六十多公里的战线上,炮火隆隆,喊杀震天。素质低下的俄军和战术呆板的日军打了个棋逢对手,双方士兵在疯狂地炮火和机枪扫射下死伤遍野。   陈安马上意识到,日本人在战役结束前,是没有时间来找他的麻烦了。   陈家庄的迁移工作当即放缓了脚步,有条不紊地开展了商队组建和撤离,准备带上更多更充足的物资。只有少数土生土长的东北籍佃户选择了留下来,更多的人是准备去甘肃,因此迁移的队伍十分庞大,幸好有了更多的准备时间。   陈安从庄丁团练中抽出了五十人,组成了诱敌队伍,不仅一人双马,还带上了十余辆四轮马车。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要浪费车上承重,不装满粮草,偏偏要带上不少金属矿产,但是大家还是听从了指挥。   其中有四辆马车却是装了四挺马克沁重机枪,以及满满一车的弹药以备无患。   陈安用了一段时间机枪后,觉得还是马克沁机枪更好使用,因为火力持续性明显胜于哈奇开斯机枪。利用了几天时间,陈安秘密组装了三挺马克沁机枪,而日本人送的那挺哈奇开斯机枪则送给了张管带的巡防营。   看上去占尽优势的俄国人实在不争气,十几天不到就锐气全无,被日本人打得丢盔弃甲,慌忙退守沙河以北防线。但是日本人也因为弹药耗尽,兵力不足,也失去了继续进攻的能力。   陈安带着柳石几人,转遍了庄子旁边的山山水水,勘察地形,准备和日本人先打上一阵再说。俄国人又败了,日本人腾出手来,必然要来找陈安的麻烦了。   很快,新民那边再传来消息,张管带对日本人也还是有一定渗透的。栗原安秀中尉是情报官员,虽然手上无兵权,但是权力甚大,悍然调动了从战场上退下来休整补充的精锐部队秋山支队。原本两个大队左右的军力,虽然在沙河战场上战损颇大,只剩下六七百人不到,但也不是陈安这几十号人马可以抗衡的。 第十三章 打了就跑   陈老爷子他们已经分成四批撤走了。陈安在新民附近绕了几圈后,还是回到了现在暂住的小庄子。辽河平原太宽广了,无论是在哪个地段伏击,都会被训练有素的日军迂回包抄,陈安人手太少,根本无法兼顾后方敌情,反而是小庄子是日军突击的必然地点,完全可以预判大致的攻击阵位。   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傻乎乎地冲上去拼死,陈安和柳石等人不断合计可能的方案。   75毫米野炮直接部署在庄子后部,对前方地域进行了标定,柳石负责到时候指挥一个六人小组负责进行炮火支援。陈安在赌,日军会狂妄地判断陈家庄不会使用大炮,或者会简单操作但缺乏弹药,毕竟当初只提供了十发榴弹。   庄子前方远处,林玉山带人挖了一条歪歪斜斜的浅浅壕沟,不很长,刚好够一个人半趴着开枪。挖上来的泥土被特地运到远处,地面上又胡乱堆了些干草,咋一看根本不像是工事,倒像是引水渠。林玉山突发奇想,将朝向庄子这一边的沟沿挖成平缓的坡型,使壕沟后方毫无遮掩作用。这一想法,让陈安和柳石大开眼界,赞叹不已。   但是陈安并不想打堑壕战,只是想首次伏击放一阵枪后,马上撤回后方再打一阵,就顺势开溜。陈安的想法很简单,利用他们手上机枪多的优势,远程射击日本人的追击部队,待到日本人快要进入步枪射程时,赶紧转移阵地撤离。   林玉山顿时沮丧无比,嘟囔着说,“那我不是白挖了吗?”   陈安很好笑,刚想安慰一下,柳石却忽然说道,“不会的,我们在后面再挖一条类似的壕沟,前后都布置机枪,后面的机枪掩护前面的撤离,前面的机枪加入后面的阵地,这样子火力只会突然变猛,会让草率突击的日本人摔一个大跟头。”   也是,没有后方机枪掩护,前面的人马也是很难撤离的,陈安点头赞同。   林玉山却眼中一亮,“还可以在壕沟间挖上一条斜土沟,方便我们撤离,而且最后一个人走后就炸毁中间一段,日本人习惯上会顺着通道追击,碰到塌方处只好爬上地面,刚好可以给后方的机枪一个最好的射击目标。”   陈安和柳石愕然,这个林玉山出馊主意的本领真是无与伦比呀,难怪只有他会津津乐道地整天看三国演义。   不理会洋洋自得的林玉山,柳石转头问,“少爷,分成两处的话,我们的机枪数量还是不足,弹药倒是不缺,反正每挺机枪最多也只能打上一箱子,估计就要撤到庄子了。”   陈安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派人去巡防营,找张管带借机枪,跑路的时候让他们的人半路上偷偷拎走就是了。”很搞笑呀,刚把手头的哈奇开斯机枪送给巡防营,现在又要借回来了,而且要借更多。   柳石点点头,接着说道,“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一旦打起来,要第一时间找到日本人的炮位和机枪阵地,尽可能快用炮弹炸了它们?”   陈安默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呀。   林玉山不以为然,“很简单呀,我们在日本人大致攻击位置搞一块土地,不露痕迹地把它平整成大炮阵地的粗胚,匆忙之间,日本人肯定是首选大炮阵地,我们大炮标定后第一时间炸那里就是了。至于机枪阵地就更简单了,随便做两三个小土堆,日本人当然选择利用土堆掩护架设机枪,大炮直接标定土堆位置就是了。”   陈安和柳石无语了,原来真的是这么简单呀。   三言两语之间,因为缺乏足够人手,陈安他们定下了作战的基本原则,机枪成为了今后陈家庄的攻防轴心,步枪悄然弱化成机枪的护卫力量,不再成为攻防的主要力量。依靠优势火力远程歼敌,这完全是一个崭新的战术探索。   很快,新民的支援过来了。   令陈安等人大吃一惊,巡防营不仅送来仅有的二挺哈奇开斯机枪,而且张二哥亲自带来三十多号人马助战。   陈安感激地说,“张二哥,有机枪就足够了,兄弟们过来就搞大了。”   拍拍陈安的肩膀,张二哥笑呵呵地说,“这些都是我们当年闯辽东的老兄弟,说一不二,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怕你们人手不够,老大才叫我带来听你指挥。你放心,过后,我们自己会开溜的。”   陈安眼角有些湿润,没有再言语,张开双臂,和张二哥狠狠熊抱了一次,一切尽在不言中呀。   巡防营过来支援的弟兄全部放在了后一道壕沟。陈安准备在最后阶段,狠狠地给日本人一个教训。   每道壕沟都布置有三挺机枪,壕沟之间相距四百多米,足够日本人跑得稀里哗啦的。后一道壕沟距离庄子却不足三十米,以便于尽快撤入庄子,又不会被以庄子为目标的日军炮火所误伤。当然这是万一不能及时摧毁日军大炮的情形下。   陈安手头上的大炮,近二千斤的分量实在难以快速移动,干脆准备打完后就废弃了。陈安一股脑提供了这段时间积累起来的三十多发炮弹,随便柳石和科瓦尔怎么折腾了。   赵四的哨骑每隔一刻钟就回报一次侦查结果。   日本人推进速度很快。朝廷虽然宣称辽河以西不属于战区,但是肆无忌惮的日本人根本就不在乎,直接派兵入侵辽河以西,甚至看上去有迂回威胁奉天后方的企图。   “日军大概有一千多人,斥候小队全是骑兵,大约在大部队前面三四百米距离处搜索前进。”再一次的哨骑赶回来报告。   陈安听完哨骑的报告,皱着眉头看了看临时绘就的战场草图,日本人秋山支队明显得到了一定的补充,这仗更难打了。   很快,另一名哨骑飞快赶回来,“日本人已经进入预设战场了,大概有三挺机枪和一门大炮,大部队还有四五十人的骑兵。赵四哥正观察日本人有可能的架炮位置。”   陈安琢磨了一下,叫哨骑通知赵四,“等会打起来,看看日本人的大炮机枪是不是被顺利摧毁,没有的话只关注大炮位置,第一时间报回来。还有,派出几个兄弟往左右散去,如果日本人有迂回包抄迹象,马上回复。”   哨骑应声而去。   如果真有徐伯荪大哥说的无线收报装置,哪需要靠哨骑传递信息呀,又慢又危险,也不知道玉山准备了怎么样了,陈安很是念叨了一阵。   张二哥凑了过来,“就玉山一个人在前面指挥,会不会太冒险了点,人手也太少了点。”   陈安无奈地一摊手,“张二哥,连上你们支援的人手,我们也不到百人呀,赵四的斥候和柳石的炮兵,玉山在第一天壕沟处带了三十多人,已经是一半人手了。不说了,我们也到后一道壕沟准备吧。”   张二哥招呼了一声,带着剩下的人手,都溜向后一道壕沟。   三十多米的土沟,瞬间就到,陈安等人刚猫着腰钻进后一道壕沟。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机枪声,林玉山指挥的机枪开火了。连忙掏出望远镜,陈安趴在壕沟上直盯住前方。   原本计划将日本人放到一千米左右标定地段再开火,但是日军骑兵斥候吊在本队四百多米前面,无形中缩短了攻击距离。   林玉山胆子很大,干脆无视了陈安吩咐的日本人进入八百米就要开火的指令,直接将日军斥候小队放到了六百米处,使日军本队刚好位于一千米左右标定地段时,才断然下令开火。副射手飞快地掀开遮盖在机枪上的干草,林玉山一把推开主射手,半蹲着扣住扳机,亲自操刀开出第一枪,帆布弹链飞快地窜动,枪口的火舌拉出了很长一道。   几乎是在同时,三挺马克沁机枪都响了,连续不断的子弹疯狂地扫出了三个扇面,猝不及防的日军斥候小队连人带马纷纷倒地,水连珠步枪清脆的枪声也很快响起,尽可能为机枪小组提供掩护。   日军斥候骤然遇到如此猛烈的机枪扫射,死伤惨重,凶性大发,竟然丝毫没有退回本队的打算,完全不计伤亡,疯狂地向壕沟冲击。最后一名骑兵赫然冲击到百多米处,才被密集的水连珠击中倒地。   双方都是目瞪口呆,就那么一下子,一个齐装满员的骑兵小队就没了。   远处的日军本队突然喧哗起来,无数声“板载”嚎叫,正紧急布置防御阵地的日军步兵,忍不住放弃防守,准备突击了。   看着骑兵斥候决死冲击,林玉山惊出了一声冷汗,放得太近了,如果是上百名骑兵散兵线冲击,还真有可能被杀入壕沟。   抹去头上的汗水,将机枪还给主射手,林玉山大声命令,“水连珠掩护,机枪延伸射击。”   马克沁机枪弹道瞬间抬升,穿过几无遮挡的黑土地,飞快地冲进日本人的步兵阵营中,马上有数名倒霉的日军一头栽倒在地。   林玉山的望远镜中,日军仅仅是略微慌乱了一下,马上就散开更分散的队形,往前突进的日军部队丝毫没有迟疑,继续前冲。好强的战斗力,林玉山暗暗吃惊。   几个日军军官一阵叱喝后,哈奇开斯机枪很快就开始架设了。林玉山兴奋起来,仓促布置机枪阵地的日军,竟然真的选择了那几个小土堆左近。看不到后方大炮架设的位置,但是机枪确实绝对逃不掉了。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在日军后方响起,柳石他们在故意等待了片刻之后,终于开炮了。直接三发炮弹砸向了日军后方同一个位置。   日军军官明显一阵吃惊,甚至很多日军士兵都惊讶地看向后方,看来柳石他们真的击中了什么。   按照计划,柳石第四发炮弹砸向了小土堆,每个土堆至少二发炮弹犁一遍。   第四发炮弹顺利地将左边的小土堆轰向了天空,不少断手断脚和一大堆零件也被散向四面八方,直接命中。   日军军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喊叫起来。林玉山清楚地看到,右边小土堆处的机枪阵地,日军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一个军官冲上去拳打脚踢,马上开始拆卸机枪了。   又是呼啸而至的炮弹落下,所有日军瞬间反应过来,疯狂地逃离机枪阵地。可惜,这一发炮弹还是砸向左边小土堆的。   炮弹刚过,惊恐不安的日军机枪手,被军官强逼着回来继续转移机枪。很快,又是一发炮弹落下,机枪手再一次逃离,机枪被炸出的炮弹碎片明显击中了,翻倒在地上,没有日军士兵再去搭理了。   日军军官急了,不顾对方机枪的远射,站了起来,指挥士兵转移机枪,马上就被延伸的机枪子弹一下子扫倒了好几个。   接下去的炮击,没有再击中剩下的那部机枪,估计被成功转移了。   林玉山看得咧嘴大笑,太过瘾了。   日军突击部队悍勇无比,队形又散得非常开,很快就运动到了壕沟前方四百多米处,一路上只被扫倒了十几个而已,估计是吃够了俄国人机枪的教训。   看着二三百日军冲了过来,只有三十多人的林玉山亦是一阵心虚。当日军突击到一株低矮的小树位置时,林玉山马上下令,“水连珠继续射击,机枪组拆卸后撤。”小树位置大约是在壕沟前方四百多米远,水连珠和金钩步枪的最佳射程都在四百米以内,再不逃就很难脱离日军了。   第一道壕沟的机枪很快平息下来。   后面观察的陈安,马上喊道,“机枪射击。”第二道壕沟的三挺机枪飞快地开火了,一方面是压制了日军的冲击速度,另一方面是给日本人一个错觉,对方只有三挺机枪。   当日本人又倒下十余人后,勉强运动到第一道壕沟二三百米处。林玉山等人开始撤退了,机枪组先走,步枪组后走。猫着腰沿着土沟往后面撤去,已经进入日军步枪射程的林玉山听到四周都是日军步枪子弹击穿泥土的声音,跑得更快了。 第十四章 撤离新民   又是连续几次炮弹落下,显然十分出乎日本人的意料,但是日军已经分散了,没有取得更大的战果。陈安马上吩咐虎子,跑回去通知柳石,准备炮击第一条壕沟前方,不要再浪费炮弹攻击远方了。   林玉山一溜烟跑到陈安身边,兴奋地说,“最起码干掉了七八十个了,如果机枪再多些,日本人根本突破不了火力网。”   陈安白了林玉山一眼,“你没发现日本人的大炮一直没有响吗,估计真得被我们砸了,否则你再多机枪也没用的。”   日军攻击部队运动到距离壕沟二百多米时候,停下来噼里啪啦地放了好一阵枪,可惜壕沟里早已没人了,打得满地尘土飞扬。   一个日军指挥官站了起来,挥起指挥刀,大喊了几声,马上就被机枪子弹扫倒了。但是日军攻击部队已经全部起身,喊着“板载、板载”狂奔冲击。   后方的日军大部队又派出了二百多人的队伍,掩护着一挺哈奇开斯机枪,快速向前运动。日军指挥官很快乐观判断,前面的壕沟基本要拿下来了,但是要向庄子射击,机枪位置就必须向前移动。   退回来的陈家庄人马紧张地重新安装马克沁机枪,卡上了帆布弹带,水连珠也都一一就位瞄准前方,但是陈安下令等他口令再射击。   张二哥的人马则尽可能多地将手中的子弹打出去,拼命压制日军冲击速度,不时有倒霉的日军被机枪火力或是步枪流弹击中倒地。陈安说了,子弹管够,巡防营的兄弟自然毫不吝惜了。   第一个到达壕沟的日军嚎叫着冲了进去,马上就傻眼了,前面是非常平缓的斜坡,根本无处遮掩呀。第二个日军也跳了进去,却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原来壕沟是这么浅呀。   更多的日军冲到了壕沟位置,不少日军当场呆住了,根本就是一个靶场呀。   几个机灵的日军士兵马上起身,拼命摆手示意后面的日军不要冲进来。   远方的日军本队看到有日军士兵起身挥手,还以为已经顺利占领壕沟,顿时一阵欢呼声。   正在冲刺的日军突击队哪有心情关注同伴的手势,也根本刹不住脚步,越来越多的日军士兵纵身跃进了壕沟。   几乎就在日军士兵冒险站起示意的同时,陈安大叫一声,“开火,开火,开火。”所有的机枪、步枪都加入了射击的行列。   六挺重机枪的同时扫射,再加上四五十只水连珠的排枪射击,爆出一阵无比狂热的金属弹幕,甚至在第二道壕沟前面掀起一阵狂风。   就在这时,恰好调整好炮位的柳石,飞快地将炮弹砸在了第一道壕沟的前面,炸出不少坑坑洼洼,几个倒霉日军不幸被直接命中成了土壤肥料,灰尘不仅遮断了后方日军的视线,也逼迫突击日军的后队只能选择继续冲向壕沟。   壕沟处的日军顿时一阵人仰马翻,不少士兵直接被打得向后翻倒,却又被新涌来的士兵推搡向前栽倒,新来的士兵又继续被金属风暴撞向后方。壕沟前前后后,到处都是四溅的血液碎肉,不少低洼地带甚至马上就积起了血池。   毫无选择的日军突击部队干脆孤注一掷,疯狂向前突击。很快,有人看到了斜斜的土沟,来不及考虑,残存的日军纷纷跃进土沟,并顺着土沟继续向前突击。   陈安大声喊来林玉山,“通知柳石,将剩余的炮弹,都砸进土沟。”林玉山大声应了一声,转头往庄子里摸去。   日军突击部队刚冲进土沟三四十米,赫然发现前面土沟早已被炸断了,至少有十多米是完全暴露在地面的。   才刚一犹豫,柳石的炮火顺着土沟开始了轰击,近百名挤在土沟里的日军士兵只好顺着土沟一拥而上。   陈安马上指挥三挺机枪重叠封锁住土沟上坡的地段,完全不计子弹消耗的扫射封锁。   已经连续冲锋近三百米的日军士兵,体力消耗已经非常大了,跃上土坡的战术动作都已经有些变形和迟缓了,很是无奈的倒在机枪的交叉火力之下。   柳石的大炮只轰击了土沟五六发炮弹就停下了,没有炮弹了。   但是已经完全疯狂了的日军突击部队,麻木地跟着前面日军的冲击,一一跃上土沟坡地,然后栽倒在地面上再也爬不起来。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陈安看着望远镜中的一切,下完命令后,还想说点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硝烟渐渐散去。   远方的日军懵了。   陈家庄的人和巡防营的人也有点傻眼。   前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站着的日军士兵,壕沟已经不复存在了,都是沉沉叠叠的日军尸体,土沟里干脆都是血水汇聚的一条水沟了,惨叫**不绝于耳。土沟上坡处,有名腹部被机枪子弹掏出了一个大洞的日军似乎要挣扎爬起来,但始终无法起身,过了一下子,就失去了任何声息。   所有的日军突击部队,整整将近三百人的士兵,都倒在了短短的壕沟和土沟构成的三角形地带。尤其是最后暴露在地面的十几米,成了日军难以逾越的天堑。   陈安默然,如果再有这样的壕沟两三道,陈家庄的人手枪炮又再多一些,估计所有日军都要栽倒在他们的壕沟面前。   张二哥吃惊地说,“一个巡防营的兵力就这么没了?”看看四周到处散落的弹壳和废弃的弹箱,张二哥无奈地摇摇头,“这才几分钟,估计就打掉了巡防营一个月的子弹,耗不起呀。”   陈安没有接茬,他在望远镜中看到了有趣的一幕,远处赶来支援的日军突然缩了回去,更远处一个日军指挥官正在怒斥另一名军官,甚至直接扇了几个耳光。那个被扇耳光的军官,真得好像是栗原安秀中尉呀。   子弹也消耗差不多了,炮弹是没有了,陈安合计了一下,决定趁机撤退。张二哥突然一拉陈安,“快看,日本人竟然撤退了,不会吧?”   什么?陈安赶紧看向远处,日本人真得在往后撤退。   不可思议,只知道死脑筋往前冲的日本人会撤退?陈安和张二哥有些吃惊地相互看了一眼。这个指挥官不简单,陈安马上意识到。   眼看失去了大炮和机枪,突击部队又全军覆没,摸不清对方还有多少军火,情报完全失误,日军指挥官马上向后撤离,脱离火线。   陈安当机立断,“我们也撤,让日本人慢慢猜吧。”   一边派人召回赵四等人,一边马上撤出部队,到庄子后面集合,准备上马狂奔而去。赵四却不召而至,在马上飞快说道,“日本人剩下的骑兵部队,还有二百多步兵,正从右边迂回过来。”   果然是贼心不死,刚才根本是重新整队吧,陈安暗自庆幸撤离命令下得及时了。   “张二哥先走,我们后走。玉山,留一挺马克沁机枪,其余的都送给张二哥,让他们带走,我们也减轻马车的重量。”陈安吩咐。   林玉山应了一声,飞快地将其他的机枪,用木板隔住,然后用绳子绑在了马身上,都塞进张二哥的马队里。   几十个人一起动手,分把钟功夫,巡防营来的兄弟就快马而去,张二哥在马上抱拳行礼,简单地说了一句,“保重。”   “后会有期。”陈安有些惆怅,这一去甘肃,也不知道何时能回东北,亦不知将来回来时两人是否还能再次相见。   柳石、林玉山、虎子等人齐齐抱拳,“张二哥,保重。”   马蹄声远去,张二哥等人很快消失在远方。   看着马队和马车都已准备好了,陈安说了一声,“我们走。”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终于要离开东北了。   五十多人的队伍,上百匹骏马,十来辆马车,飞快地行动起来,压过了张二哥等人的痕迹,笔直地朝向西面的大草原。   陈安他们刚走不久,日军的迂回部队冲进了空无一人的庄子。重新组织正面进攻的日军部队,跨过了到处都是子弹壳的第二道壕沟,也进入庄子。   秋山大佐铁青着脸,站在被抛弃的大炮前面,旁边是鼻青脸肿的栗原中尉。   “八嘎,你不是说对方缺枪少弹吗?刚才壕沟里十多箱的空弹箱是怎么回事?这里这么多的炮弹壳又是怎么回事?”秋山大佐指着地上数十发炮弹壳怒骂。   栗原中尉赶紧立正低头,“嗨咿,这都是我们情报部的错。”   “你们情报部负责向满洲军总部解释吧,”秋山大佐毫不客气地说道,死伤太多了,根本不是他自己可以抗下来的。   “只是敌军的战损怎么写?”栗原安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秋山不满地盯了他一眼,“随便找个村子,砍上千把个人头上交就是了,反正都是中国人。”   栗原安秀赶紧又是“嗨咿”了一声。   想了想,秋山大佐皱着眉头说道,“再加上一句,敌军残部百余人正向西面草原逃窜,因对方都是骑兵,请派出至少一个加强中队骑兵进行追击。”不派人追杀,难解心头之恨,秋山大佐只好如此说了。   只是大佐没有想到的是,让他吃了大亏的陈安等人竟然连百人都没有。 第十五章 摆脱追兵   “那些小日本还跟在我们后面吗?”陈安有些恼火。   柳石也有些无奈,“还在后面,赵四说,大概落在我们三十多里后面。他们的斥候这几天都跟我们的哨骑纠缠了一番,不过都没有损伤。”   “都四天了,这些日本人有完没完呀?”陈安恨恨地抽了一马鞭。   “我们马车走不快,这才让日本人有机会吊在我们后面,否则大家一人双马跑起来早就溜掉了。”柳石也皱了皱眉头。   马车上装的不是食物,就是陈安要带的铁器物件等,柳石也难以决定是否丢弃。   陈安终于开始认真思忖,是不是轻装前进了。   离开新民后,陈安等人一路朝西北出发,准备沿着西拉木伦河到达林西,再顺着阴山山脉南侧长途跋涉,经归绥到包头,再往南过榆林进汉中,最后到达陇南阶州。这样走的目的是避开京兆直隶和关内重地,尽可能减少麻烦。   可惜不到二天,陈安等人就被追击的日军骑兵赶上了。幸好哨骑远在四五里外也发现了气势汹汹的日军骑兵,当即一边逃离,一边连续朝天放枪警示。刚坐下来休息的陈安大吃一惊。虎子动作飞快,就近选了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土坡,架起了唯一的马克沁重机枪。   草原上实在太辽阔平坦了,蓝天绿草,一望无垠,根本不能打伏击。   转瞬即至,一百五六十骑的日军骑兵出现在眼前,略微一停顿,日本人竟然直接发起了冲击。   陈安当即下令虎子远射阻击,柳石组织将马车二辆一组,分布在八个方向,林玉山带人持枪环卫。大草原上,骑兵攻击最好的办法就是迂回包抄,当然如果对方是步兵而又没有防备,直接冲阵奇袭也是非常有效果的。   虎子手上重机枪的突然开火,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日军骑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好几个骑兵一头栽下马匹。日本人急忙减速分别散向两边,看来准备打迂回了。   虎子一下朝左射击,一下朝右射击,死死咬住敌军前锋,直接打完了两个弹箱。   等到日本人完成迂回攻击战术准备,陈安这边的马车也完成了圆形防御布置,愈来愈多的水连珠加入射击序列。   一见事不可为,日本人只好收缩队伍,退回远处。赵四带着几名哨骑上去骚扰了一番,日本人难以驱赶,干脆再退一段距离。赵四亦是不敢紧逼,双方第一场接触战斗,草草收场了事。   此后四天,日本人一直呆在陈安等人后面,估计是打着消耗完陈家庄人弹药后,再组织冲击的想法,毕竟五六十把水连珠再加一挺重机枪,谁都知道是一块硬骨头。日本人是轻骑兵,没有配备大炮和机枪。   日军指挥官一边臭骂下命令的官僚,一边小心翼翼地指挥部队盯住陈安的马队。这哪里是一股狼狈不堪逃命的残部。实际上他也误会了,秋山大佐和栗原中尉的报告,为了粉饰胜利,含糊的写了请求一个加强中队骑兵追击。但是发布命令的日军官僚,却非常狂妄的只派了一个不满员的骑兵中队。   命令发出后,意外得悉的秋山大佐和栗原中尉大吃一惊,他们的本意是希望派出三百人的加强中队,现在派出的人手是否能完成任务完全值得怀疑。生怕担上责任,不敢多事的他们,干脆当做了不知情。   但是就是这一百五六十人,也给陈安带来了无穷烦恼,草原作战根本没有什么遮挡物,又缺乏足够时间挖工事,吃不下也逃不掉,麻烦呀。   “明天一早出发时,抛弃所有马车,带足粮草和军火,一人双马连续急行军两天向北,然后转向西面。”陈安终于定下决心,一了百了地甩掉黏人的牛皮糖。   看着这些马车,陈安暗自叹了一声可惜,丢掉马车上那些遮风挡雨的家伙,下面的路程没这么舒服了。   第二天清晨,日军斥候奇怪地发现没有与对方哨骑接触。很快,斥候就顺利地搜索到了陈安等人昨夜的宿营地,一溜的马车和空荡荡的营地。   日军大队马上也赶到了,指挥官见状立即下令全速沿着马队痕迹追击。   马力终究是有限的,单人单马全副武装的情形下一日至多跑出百里,而陈安他们一人双马却可以跑出一百五十多里,两日急行军后就拉出日军行程一百多里。陈安又故意在商队常过的道路上跑了一段,将马队的痕迹搅得一塌糊涂,日军追击部队很快就失去了追击目标。   日军指挥官恨恨的看着遥遥无际的远方,最终放弃了。   漫长的旅途。   五十多青壮汉子,各个背着步枪,又是一人双马,不少马匹上还系着子弹箱,甚至还有一门炮筒式的重家伙,任凭谁碰到都会以为是一股极其彪悍的马匪。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来找麻烦,陈安也刻意避开了沿路的重镇小城,只是在普通的村庄中进行补给。   没有了换洗的衣服,很快大家就衣衫褴褛了,愈发像马匪了。   两个月后,榆林城外。   一家较大的茶肆,疏疏的篱笆错落的圈了一个大院子,篱笆外立着很多系马的木栓,一根大柱子上简单的挂着一块茶字招牌。院子前部露天摆着几张八仙桌和零星长椅,后面是一个大棚子,坐着不少来来往往的商客歇脚喝茶吃饭,再后面就是一个老板自家的小院落了。   陈安带着虎子、林玉山来到茶肆,系好马,坐在大棚里的一角,唤来小二,准备叫些热食,好段时间没有吃过香喷喷的热乎饭菜了,有点馋呀。   赵四带一名哨骑坐在另一侧的桌子,假装不认识陈安,各自点菜就餐。   柳石坐镇大部队,准备绕路而行。否则五十多个杀气冲天的汉子背着军械进了榆林,估计巡防营都要大举出动了。换洗的衣服和粮食补给什么的,就交给赵四到城里采购了。陈安纯粹是为了赶近处吃顿热食而已。   几盘菜刚上,陈安几人就丝毫不顾形象,狼吞虎咽。不过也是,到这里草草就一顿的,都是这幅德行。旁边的人喝茶的喝茶,吃饭的吃饭,没有半点讶异。   没几下子,饭菜就席卷一空。林玉山摸摸半饱的肚子,高声叫小二再添菜加饭。   突兀的,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这三匹马是谁的,大爷要了,赶紧开个价。”   陈安一怔,回头一瞧顿时火冒三丈,赫然是自家的三匹骏马被解下绳子,几个当地汉子正准备上马骑走。   陕西刀客?陈安立马知道碰上这些地头蛇了。陈安的马匹都是选出来的优良蒙古马,一不小心竟然被陕西刀客看上了。   顺手捞起桌上的茶杯,一下就甩向了对方。陈安也诧异了,这个茶杯神奇的砸在了一个汉子的额头,把刚坐上马的汉子一下子把不稳就摔倒了地上。   刀客们吃惊了,在榆林地盘上竟然有人不给脸?几名刀客下马,就拔出身后的大刀,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要开打了,茶肆里顿时一片混乱,客商们纷纷夺路而逃,老板小二早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赵四马上低声吩咐旁边的哨骑回去喊人,手却伸进怀中打开左轮手枪的保险。   虎子、玉山反应更快,一脚将桌子踢向对方,阻挡对方突进,手上从怀中摸出左轮手枪,飞快地打开保险,枪口直指刀客。陈安连忙压下虎子、玉山的枪口,自己的手枪连开三枪,打在刀客的脚边。   “啪、啪、啪”,刀客们怔住了,赶紧刹住脚,对方有枪,难道不懂规矩吗,应该用刀来个三十回合呀。几个刀客明显后怕了,腿都有点抖,开始缓慢向后退去,十年刀功不抵一颗子弹呀,犯不着为了一口气去送死。   整个茶肆马上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吓住了,这伙凶人干什么的,人手一把左轮手枪。   半响,领头的一个刀客,壮着胆子喊到,“山不转水转,今天我蒋世济认栽了,等弟兄们到了再找回这个面子。走。”   几个刀客死盯着陈安等人,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慢慢地挪出了茶肆,然后转身骑上自己的马匹,狂奔而去。   茶肆已经乱套了,陈安等人也颇感无趣,丢下一块碎银,就上马离去。   临近傍晚,从城里采购回来的赵四,带来一个哭笑不得的消息,他看见四五十个陕西刀客,堂而皇之地经过城门,纵马向这个方向冲来。赵四赶紧抢先溜回来报信。   “你确定那个蒋世济也在队伍里?只带着大刀,就这么过城门?”陈安有点不敢相信。   赵四点点头,自己也觉得这些刀客真是勇气可嘉呀,难道他们以为陈安就三个人三把枪?   柳石却若有所思,“既然这些刀客这么猖狂,或许我们可以借着他们的名义直接到汉中,不用偷偷摸摸的绕城而行。”   陈安马上吩咐,“大家先躲在一旁,待会围成半圆,上刺刀,围住这些胆大包天的刀客们,虎子带几个人,用机枪锁住他们后路。恩,只准打马,不要伤人,但是他们自己找死就不用顾忌。”   陈安、柳石、林玉山就这么站在路中间,手上拎着水连珠,有点好笑的等着刀客们的到来。 第十六章 刀客井十   四十多匹人马乱哄哄地一股脑冲了过来,还不停地在呼咋吆喝,根本不知道什么战术队形,即使是最基本的散兵线突击都不懂。   趴在右侧略高处的虎子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摇了摇头,暗自嘀咕如果现在打响马克沁重机枪,是一下子扫倒一半,还是可以干掉三分之二。   陈安也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乱七八糟的,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陕西刀客?眼看刀客们要到百来米远了,手上拎着水连珠,直接朝天上连开三枪,先吓吓大家再说。   呼啦一下,旁边隐藏着的陈家庄人手,突然冒了出来,形成一个半圆,四十多杆长枪直指刀客。虎子一扣扳机,“哒哒哒、哒哒哒”一连打了几梭子,将刀客前方数十米远处打得尘土四溅。   从来没有见过这仗势的刀客们大惊失色,起初一个愣怔,随后差点炸营了,人仰马翻,狼狈不堪。前面的狠拉缰绳,后面的傻乎乎还撞上来,旁边的哆嗦着往回溜,好一些直接跌下马匹,一阵哀嚎。   虎子放下扳机,马上移动枪口,又对着马队后方数十米处打了几梭子。   刀客们顿时吓傻了,前也不是,后也不是。脸色青白一片,原本还硬气的刀客,也开始有些哆嗦了,又是几个人抓不牢缰绳,一不小心掉下马匹。   陈安大喝一声,“下马,弃刀。”   刀客们没有反应过来。   陈安马上拍了一下柳石。柳石举枪就打了三枪,三匹脑门中枪的马儿当即哀鸣着倒地,马上的刀客措手不及跟着摔在地上。   刀客们老实了,很快有人下马了,有人带头了,刀客们唯恐扔不及时,赶紧下马扔刀抱头。   陈安又大叫起来,“往前走三十步,然后双手抱头趴地上。”   除了几个摔下马匹,哼哼哇哇爬不起的刀客,其他人很顺从地趴在了前方。   陈安马上派人拉开马群,然后用卸下刺刀的枪口用力捅捅一个刀客,“你们谁带头的?蒋世济呢?”对方一声不吭。   不耐烦的陈安,又捅了捅另一个刀客。   还是没人吭声。   陈安愕然一下,原来这些刀客还是挺硬气的。   “找到这个家伙了。”林玉山在另一边忽然大喊,原来最早掉下马的那批人中就有蒋世济。   陈安大步走了过去,看着鼻青脸肿的蒋世济,“怎么了,不是要找我麻烦吗?说出你们谁带头的,否则隔几分钟,我杀一个你们兄弟。”   旁边一个人突然说话,“不用了,我就是,放了兄弟们,我认你们处置。”   陈安回头一看,赫然是柳石打死马匹后摔下来的三个人之一,估计摔得够惨,现在还直不起身来,真够倒霉呀。   “兄弟贵姓?”陈安用枪捅捅刀客头领。   “井十。”刀客头领说完,就闭着眼睛不言语了。   陈安叫人把刀客头领绑起来,准备带到一边。蒋世济倒也硬气,竟然自愿被绑起来,陪井十到一边。林玉山不怀好意的嘀咕,“算你识相。”   井十?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陈安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走到一边,陈安顺手就捞起马鞭,直接就是三鞭劈到蒋世济身上,抽得他惨呼连连,他妈的,先抽上几鞭解解气再说,敢来惹老子?   忽然想起一事,手上的鞭子依旧甩了出去,但是却丢了力道,软绵绵地劈出了第四鞭。蒋世济非常滑头,明显感觉到这一鞭不痛不痒,但是依然大声惨叫起来,深怕下一鞭会重重打来。陈安自然没在意,也就这么软绵绵地抽了好几鞭。   旁边正愤愤不满的井十一下呆住了,这样也行,两人唱戏呀?不说井十看不懂,柳石和林玉山也是瞠目结舌,花旦净末丑吗?   “排行第十吧?井十,井岳秀?”陈安干脆把鞭子一扔,转头问道。   井十吞了一下口水,有点傻眼,“你怎么知道?”   接下来就很搞笑了。陈安嘻嘻哈哈地将井十解开了绳索,叙起旧来。原来井十早年曾混迹东北一段时间,和张雨亭管带相识甚欢,互交好友。陈安自然听说过这名连张管带都敬佩不已的陕西刀客,而且是真有武艺的豪杰之士。   陈安没有见过井十,但是陈老爷子却见过。几下一对应,大家恍然明白,乱枪打中自家人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个时代的人们,是非常注重礼节和义气的,朋友的朋友就是自己的好友。双方马上把手言欢,就差称兄道弟了。   蒋世济有些哀怨,安少爷怎么不早点想起来,害他白白挨了三鞭呀。   井十在蒋世济屁股上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了个狗吃屎,怒斥了一句,“前面叫得像驴一样,丢不丢脸,现在还好意思说。”   陈安赶紧笑着把他们拉开了,心中打着转转,陕西刀客义气是非常重的,但是偷鸡摸狗之辈亦是非常多的,良莠不齐,以后自己的手下坚决不要这些刀客出身的,省的带坏了忠厚老实的其他人。   借着陕西刀客的掩护,陈安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榆林城。看着旁边熟视无睹的榆林巡防营士兵,陈安耸耸肩,朝廷已经上下烂透了,上百号人进城,竟然没有任何人检查。   想想也是,只要不是明着造反,哪个巡防营士兵会活腻了上来检查呀,没事最多被骂几声,有事就是谁检查谁先掉脑袋呀,也只好欺负那些寻常老百姓罢了。   第二天一早,昨晚被酒灌得头都疼了的陈安,赶紧一早爬起来,就招呼陈家庄的人跑路开溜。   说是井十给陈安组织的接风宴,但是越来越多涌入的陕西刀客,竟然将酒楼的所有酒都喝光了,陈安自然被灌下了足够多的黄汤,直到被迫装醉才免去了刀客们的拼命敬酒。   更搞笑的是,组织酒宴的井十赫然喝多了,直接躺在酒楼地板上呼噜去了。至于蒋世济,第一轮就趴下了,他给每个陈家庄的人都敬了一杯赔礼酒,能不倒吗。没有了付账的人,陈安只好叫苦着脸的柳石去结账了。   郁闷呀,接风宴怎么变得自己付钱了。   刚套上几辆新买的马车,井十摇摇晃晃地到了。   看来明显还没有从宿酒中清醒过来的,眼皮还耷拉着,根本就是半睡半醒,井十从怀里半响才摸出一个小袋子,然后递给了陈安,幸好人还是没有认错。   陈安顺手接过袋子,有点沉,不打开也知道,是银子。   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打着哈欠,井十说道,“昨天没想到劳烦安少爷结账了,兄弟我是个穷光蛋,没其他好东西,以后有事叫一声即成。这是点心意,路上花费用的,道上规矩,一定要收下。”   陈安笑着说,“井十大哥,谢了。这里有点东西,你留着防身吧,大刀那玩意,现在不流行了。”虎子递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三把左轮手枪和五十发子弹。   井十很稀奇,接过盒子不客气地就打开了,顿时眼睛都看直了,好家伙呀。   看着井十才摸了几下手枪,很快就装上子弹,并且上膛了,正准备看笑话的陈安,有些傻眼,赶紧冲上去关上保险,他妈的都是妖孽呀,才几下子就知道怎么用了。   “大哥,你要试枪也不要再客栈里呀,等下官兵们蜂拥而至,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呀”陈安有些怕怕的。   井十闹了个大红脸,明显刚才是太激动了。   又想起什么,井十急忙开口说道,“安少爷,我差点忘了,陇南有个跑船帮的叫王洪巽,手下有不少人,人讲义气又豪爽,是我好兄弟,有事可以请他帮忙。”   陈安抱拳行礼,“谢了,下次你来陇南,我们再一醉方休。”   蒋世济倒是精神抖擞地跑过来,给陈安等人带路出城。   鼻子闻到一些味道,陈安拍拍蒋世济的肩膀,“我说兄弟呀,你身上什么味道?跑去青楼睡觉了?”   蒋世济有些尴尬,倒也不隐瞒,吞吞吐吐地说,“那个,那个,抽了几口而已。”   抽了几口?是大烟吧。看着蒋世济并不精壮的身板,陈安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提醒适可而止呀,毕竟大烟只有害人没有救人的道理。   顺手也送了一把左轮手枪给蒋世济,让他惊喜的不知东南西北了,也当是借他的面子顺利出城的回礼吧。   陈安钱是不多,但是军火枪械多得是呀。   榆林到陇南,还有好远的路程要走,但是毕竟是关内了,不用在荒芜人烟的草原上孤寂的奔跑了,再加上新添置的马车和装备,总算是可以安安稳稳地赶路了。   陕西刀客天下闻名,自然专门干留下买路钱这类亦是不少,这不陈安他们因为马队中有几辆马车,在翻越秦岭时,又被人拦下了。   而且不是几个人,数十个面露不善的大汉扛刀拿枪围在了两边山崖上,不少人手上还拿着自制的弓箭,正中的道路上真的有一株大树横在道上。   遇到山匪了,陈安、柳石、赵四等人面面相觑,刚想着进入内地了,懒得派出哨骑,马上就遇匪了,怎么这么倒霉呀。   陈家庄的人不待吩咐,立刻后退缩回马车附近,拉开了与山匪的距离。进入内地,官兵哨卡很多,长枪都塞进马车里藏着了,得赶紧取出来。   反正这种粗制滥造的弓箭有效射程不到六七十米,避开了就是了,难道山匪还能各个练了铁布衫挡得住马克沁机枪子弹不成?   虎子已经跑过去卸机枪了。 第十七章 劫收山寨   不会又是一次乌龙吧?陈安看着嚣张气焰的山匪,想起榆林的遭遇,决定还是慎重一点,陕西多刀客呀,不要又砸中自家人了。   在陈安示意下,柳石站在远远的和山匪对话,亮出井十的招牌,看看能不能和解,即使出一点点仪程也是可以谈的吗。   林玉山和赵四带着哨骑小队,马上备齐家伙,悄悄退到马队后面,绕道往右侧山上爬去,准备迂回。哨骑小队素质是非常不错的,整个陈家庄上百精壮汉子中,也就挑了那么七个人,以前的外号可是夜不收。虽说更擅长骑术,但是爬山涉水也是超过寻常人等。至于枪术,当然亦是重中之重了。   虎子这边直接就将马克沁重机枪架在马队前面,封锁住了前方通道。   试了几次后,虎子额头冒出了冷汗,马上退回来告诉陈安,对方站的位置太高,机枪根本打不到。   陈安有些好笑,“你封锁住前方,不让对方冲到近处就是了。至于山上的山匪,我们不是还有水连珠吗,难道都是烧火棍来着?”   虎子郝然,心有些急了,用惯了火力杀敌的套路,一下子发现打不着对方时,自然有些懵了。   转回了视线,刚安慰了虎子的陈安,心中却在嘀咕,机枪不能射高是个问题,万一对方都在山顶上,大炮也打不着怎么办?不知道有没有专门射击高处的机枪,或者可以人手一挺的轻机枪。   如果我们人手一挺机枪,边冲边打会是什么疯狂的场面呀,当初在新民那个什么秋山支队就会死翘翘了,同样是痴迷于火力至上的陈安有些想入非非了,丝毫不考虑单兵携带弹药终究是有限的。   柳石阴沉着脸走进马车围住的内圈,山匪非常狂妄,态度恶劣地提出留下所有马匹车辆银两才能过去,否则就要大开杀戒。即使亮出了井十的名头也没用,这伙人是真正的山匪,不是偶尔客串劫富济贫的陕西刀客。   突然被柳石吵醒,陈安显得很不高兴,一个如此好的白日梦就中断了。既然对方既没有交情,也不给面子,意兴索然的陈安冷酷说道,“不要谈判了,给玉山他们拖一下时间,全部干掉他们,你安排吧。”   柳石应是,刚转身去布置,陈安又赶紧补充,“不要一下全杀光了,留几个。这么多人的山匪,肯定有寨子。既然动手了,我们连寨子一起吃干抹净,既然除了草就不要留根了。”连续不断地跟日本人、俄国人冲突,见多了死亡场景,陈安逐渐心狠手辣起来,柳石、玉山等人何尝不是呀。   懒得再费口舌,柳石很干脆的命令已经准备好的十几个来人,马上瞄准目标放排枪。   噼里啪啦一阵枪响。   刚才还在嘲笑作乐的山匪忽然一下子栽倒了好几个,对方刹那间有点懵了。“他们有枪?!”,马上整个场面都混乱了,所有人都鸡飞狗跳,到处乱窜往后狂退。   柳石等人镇静地拉栓又放了一阵排枪。几个还傻乎乎站在那里的山匪往后一仰,然后顺着山坡咕噜咕噜就滚了下来,山坡上都溅满了鲜红的血迹。   山匪后方有几个人冲了上来,顺势就趴在了高处。   柳石心中一警,忽然大喊,“所有人隐蔽。”   几声枪响,但是子弹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对方也是匆匆上阵,瞎打了一通,根本没有机会找目标瞄准。   陈家庄的人马上都缩回马车后面,各自找了掩护。陈安飞快地趴在了马车右侧,掏出望远镜搜索远方。   对方竟然有老套筒,陈安心中大骂一声,在大石桥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枪,但是朝廷自己仿造的家伙远不及国外原装货质量好,在辽东俄国人横行的时候,自然是水连珠的子弹容易搞到手,老套筒就被陈家庄淘汰了。   也是,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弓箭的只有猎户了,这些山匪也就是拿来吓唬吓唬的,真正的杀手锏是这些老套筒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陈安知道自己小觑对方了,疏忽大意要不得呀,一不小心会死人的。   陈安这手下五十多号人,从辽东打到汉中,见多了大场面,精锐无比,本来就不舍得损伤一个,现在自然更是当宝贝了。   “石头,你带上十几个人从左侧绕过去,远远地开枪就成,把他们赶到中间道上来,让虎子的机枪扫掉他们。派一个人,通知玉山,让他们从右侧绕,也是把他们赶下来就成。记住,不准我们任何一个兄弟受伤,只不过几个毛贼而已,不值得。”陈安放下望远镜,转回头对柳石吩咐。   柳石应了一声,马上点了十几个人,猫着腰绕到后面去了。   陈安叫上几个枪法好的,有一枪没一枪的和对方互射,牵住对方不让他们到处乱窜,给柳石拖时间。   山匪倒是悍不畏死,赫然组织了一次冲击,结果被一阵排枪干掉几个,赶紧逃回去了。虎子的机枪没有开火,否则冲过来的山匪都回不去了。陈安担心,柳石没有到位的话,虎子的机枪一打起来,山匪心胆俱裂,会直接逃走。   很快,先是左侧山上陆陆续续响起清脆的水连珠枪声,接着右侧也响起来了。玉山肯定是先等柳石打起来了后,才动手的,很有配合意识。   柳石为了贯彻陈安不准一个人受伤的要求,绞尽了脑汁,最后下令将十几个手下分成三组,每组轮流搜索前进,一组前进时,另外两组就火力掩护,而且是尽可能远的放枪赶人,甚至只要有些不对劲,首先都是一通子弹招呼,反正子弹管够呀。   至于林玉山和赵四带的斥候队,接到这个命令也是浑然摸不着头脑,斥候队都是不怕死的组成的,而且习惯一两个单独活动,很难保证不受伤呀。林玉山干脆下令,两个人一组自由射击搜索前进,一人观察,一人打枪。   没几下子,被嗖嗖嗖到处乱窜的子弹赶下山的山匪拥挤了一团。几个山匪头领刚想领着人跑路,柳石马上一阵排枪从后方打来过来。   无奈之下,山匪们凶性大发,干脆纠集起来,疯狂冲向马队,准备拼命了,仅有的几把老套筒跟在后面不停得放枪。   陈安一声令下,虎子直接就打完了一个弹箱。数不尽的弹壳抛撒出来,满地都是,呼啸而过的弹头扫出了一个弹面,将所有横在路上的东西都拦腰折断。   机枪声停下的时候,前方视野已经没有能站着的山匪了。   几声零星的水连珠枪声响过,柳石他们开始仔细地打扫战场。   抓住几个残存的山匪一审讯,陈安才知道原来是倒了大霉,自己撞上来的。这条通往汉中的道路,虽然是捷径,但是因为山匪横行,早已荒废了,只有不少倒霉的非本地商队才会经过,正好给山匪练练手。陈安不知情,自然选择了这一条捷径。   想到这里,陈安不由心虚地抹了一把汗,幸好是自己先到,如果是陈老爷子他们先到,必然也是先选这里的捷径,到时候就要吃大亏了。   掩埋掉战死山匪,陈安等人押着俘虏,顺顺利利的找到了远在十来里外的山寨。   没有废话,陈安叫赵四带着斥候队爬上高处担任掩护,虎子直接用机枪扫开了寨门,柳石和玉山带着人马上冲了进去。   几乎没有受到抵抗,会打的人都被打光了,只有几个人守着寨子,至于大当家很搞笑地中午喝醉了还没有醒过来,不小心被流弹砸中直接去了西天,再也醒不过来了。   哭笑不得的陈安只好在寨子里待了一天,没有人知道大当家的宝库,只好自己到处乱敲了。林玉山被臭骂一通后,无奈地承担起了这个搜宝的任务,因为那颗流弹是他带领的手下打出来了。   寨子里没其他人,敢反抗的都去了西天,剩下几个吓破了胆的山匪每人发了几块遣散费都赶跑了,陈安末了放了一把火彻底毁了寨子,然后笑眯眯地赶着马车奔向汉中了。   林玉山确实有寻宝鼠的天赋,竟然一下子找出两个密室,价值几万两银子的金银财宝,满满的装了两马车,估计是山匪十几年来搜刮的成果了,没想到都作了嫁衣。   甚至还发现了一匣子房契地契,估计是这些山匪安置家室的地方了。   顺手将这一匣子房契地契递给林玉山,陈安嘻嘻哈哈的说道,“玉山,等你有空了,带人去摸摸这些地方,如果是安置家室的,就不要动了,如果是临时的据点、销账的商铺什么的,想点办法,把它搞到我们自己手上。这个比那些金银财宝还要值钱呀。”   林玉山接过匣子,嘿嘿地笑了起来,“那个大当家不是死了吗,我们多写一些空白的收据,按上他的手印,到时候再填上卖给我们的字样,随便找个官府递点银子过下手续就是了,很简单的。”   陈安不禁莞尔,林玉山做这些事情,总是无师自通的,天生是做阴谋的人,完全不像他的老子永远是堂堂正正的儒生做派。 第十八章 马莲河畔小山村   跨过秦岭,渡过子午河后,汉中就在眼前了。   汉中城东面有个十八里铺的小镇子,亦是来来往往的商队歇歇脚而发展起来的,酒肆客栈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众多的商铺。   原本准备进汉中的陈安,赶到十八里铺,感觉非常不错,干脆下令马队就在这里休息两天,采办一些物资。   找来一个机灵的店小二带路,陈安和虎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跑出去逛街了。   “这里距离汉中城也就十八里,原本是个小村子,因为商队到城里歇脚不方便,就有人投资兴建了客栈,以后益发旺盛起来。商铺也是城里的大商家置办的,价格和城里的一视同仁。如果货物需要量大,半天之内就可以从城里送过来。”拿了好处的店小二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拼命鼓动陈安多买一些。   陈安有些好笑,估计店小二还可以拿一笔介绍费,否则哪有这么用心劝说呀。当下也不以为意,零零碎碎买了一些小玩意,也算是给了店小二面子。   经过一家古玩店时,小二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并没有带陈安进去的意思,大概是如此贵重货一般人不会去买的。   拍了拍小二的肩膀,陈安笑嘻嘻地就溜达到店里面去了。小二怔了一下,马上惊喜地跟着进去了,在这里面做成一笔生意,回扣可够他忙乎个把月了。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不过在古玩店里,很多时候这两样东西都是放在一起的。   店里的伙计飞快地迎来上来,打起了招呼,回头却马上对跟着的店小二挤眉弄眼了一番,看来两人相熟得很。   古玩店里的伙计说得天花乱坠,陈安只是微笑着东瞧瞧西看看,丝毫没有购买的意思,跟着的店小二有点气馁了。   一圈绕完一笔生意都未成,伙计口干舌燥,狠狠瞪了后面的店小二一眼,自然有些埋怨了,对陈安倒是仍然客气不已。店小二赶紧缩头缩脑,尴尬的溜到后面去了。   陈安不以为意,忽然指着一把银质匕首说,“这个多少钱?”   伙计大喜过望,总算有名目了,连忙凑上前去又是一阵游说。   握在手里只有斤把重的银质匕首,最后硬是被伙计说成了名家作品,花了四十两银子才拿下来,好歹最后总算是送了一个上好皮革刀鞘。陈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个伙计嘴巴真是厉害,买东西还是要林玉山来对付好一些,自己实在不是讲价的料。   伙计眼珠一转,又推介说,“这位少爷,实际上我们还有一把同类型的黄金质地匕首。”   陈安愕然,敢情把他看成阔少爷了。黄金匕首,材质偏软,能有什么用,怕是只能挂在墙上当装饰吧。转念一想,银质匕首送给月儿,给自己买一把黄金匕首也是好事,刚好凑成一对。   把店小二招来,让他回去叫林玉山过来。陈安兴致勃勃的把玩起从柜子底下拿出的黄金匕首,也不问价,让伙计闷得一头雾水。   林玉山匆匆赶来,一阵叽里呱啦的讲价还价,愣是把开价五百两银子的黄金匕首,降到三百五十两。伙计被说得一愣一愣的,额头冒着冷汗,翻来覆去地看着黄金匕首,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东西有这么多瑕疵来着。   陈安拼命忍住笑,赶紧叫虎子去拿钱来付账。三百五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没有人会带这么多银子在身上,实在太重了。   回到客栈,陈安大笑不已,害得柳石差点以为自家少爷得了失心疯。   笑完了,该办正事了。陈安这回学乖了,让林玉山陪着柳石去买粮食和被服。既然是马队,总得采办一些物资,再说了陈老爷子他们过来也快过年了,也不知道老家有没有采购足够的物资呀。   过了半天,柳石和林玉山空着手回来了。陈安稀罕了,怎么,十八里铺没有东西买吗?   原来从汉中到陇南有两条路,北路是过白马关到阶州,南路是到四川昭华沿水路到碧口码头再北上。南路虽然远一点,也更耗时,但却是大道,水运也便于大宗货物运输,实际效益更高。   白龙江在碧口至昭化段,水势平坦,流速较小,因此十分有利于船只通行,其下又连接着嘉陵江,并通往长江水道。因此,碧口亦成为白龙江上繁华的水运码头,商船列队、号子振天、岸上码头林立,号称甘肃四大名镇之一,是甘川两省的重要商道。   柳石接触的商家,都建议他们走南路运货,有一名实在的老掌柜见到柳石主要是买粮食,甚至建议干脆在四川买好了,比汉中价格更低廉一些。柳石他们决定不下,只好回来问少爷了。琢磨了一下,陈安决定还是买上十几车货物走马路,但是下订单让商家大宗货送到碧口,他们派人来接就是了。既然有这么个码头可用,当然要充分利用了。   “那些古玩只能看不能吃,有个屁用,都想法子脱手。还是就在这里买一些粮食被服吧。嗯,多买些腊肉之类的。马队吗,总不能都空着。”发了几笔横财的陈安毫不在意地说着,也不想自己刚刚就买了一对只能看不能用的家伙。   柳石和林玉山刚要出去,陈安又把他们叫回来,“明天再去吧,今天休息了,把那个店小二也叫去,让他推荐一些信用好的商家。”   两天后,一溜烟近三十辆马车的马队准备出发了。   陈安看着后面的马车,摇了摇头,两万多斤谷子就装满了二十多辆马车,这只不过是两百来人一个多月的口粮而已。再多马车也不行了,毕竟人手不足。马车的效益真是低下呀,陈安想到辽东的火车,如果有铁路线,一溜车厢都可以运送几千号人马,那才是够劲。   一下子脱手了上万两的古玩,都换成银子太麻烦了,干脆换了很多金条,装了几个箱子和另外的金银胡乱堆在一起,放在马车里严加看管就是了。   看上去马车队伍很壮观,实际上也是没花多少钱的,主要是粮食太笨重了,这么多车粮食还不抵陈安买的那把黄金匕首。当然,如果碰到荒年,那价值就翻番了。柳石还跟几个大商家谈妥,送货到碧口码头,这才是真正的大头,光是订金就下了两千两银子。   山越来越高了,水也越来越急了。   马队中不少人亦是甘肃人,从军后辗转多地,都好长时间没有回老家,看着家乡景色有些如痴如狂。   “这是什么草?”虽然祖籍甘肃,实际上没待多少年的陈安,看着路边青绿色坚挺叶子的植株不由问道。   “这是马莲花,我们老家到处都是。每到春夏之交,漫山遍野都是这种花,非常好看。村子边上有条河,就叫马莲河。老家后面是一个大草坪,北面是雄黄山,很高很高的。”柳石大了陈安很多岁,对老家还有些印象。   陈安走到一边,采了一些递给马儿。马儿闻了闻,嚼了几下,就吐掉不肯吃了。   柳石嘿嘿地笑了起来,赵四接口道,“少爷,马莲花叶子非常坚韧,牲畜是不吃青草的,但是对干草就很喜欢了。这东西,多是堆成干草当过冬储备的。”   闹了个笑话的陈安,瞪了柳石几眼,只好无趣地上马继续赶路了。   山势陡峭,很多地方都是盘旋往复,驾驶马车更是小心翼翼,深怕一不小心就摔下山去了。   跨过白龙江,柳石看看地图,他已经记不清了,迟疑地说道,“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我记得没有过白龙江的。”   赵四嘻嘻哈哈地接茬,“是你记错了,前面还有条白水河,陈老爷子的老家应该在白水河北面,白龙江西面。”   柳石也犯错了,陈安顿时非常开心。   很快,马莲河找到了,顺着河往上走,数不清的小涧流从左右汇聚而下,真的到处都是马莲花。   山路可不好走,明显是山大沟深,转过几个弯,柳石突然指着前方,“少爷,到了,前面那个村子就是了。”   正看着山山水水的陈安连忙瞧向前方,马莲河畔的小山,山石凌厉,间或者许多大树,映衬着一路来星罗棋布的梯田,别有一番风味。山脚下赫然是一块不大不小的平地,破落的村子很是显眼。   真的是破落的村子,看上去几乎是荒废的,要不是还有一丝炊烟在袅袅升起的话。   擦了擦眼睛,陈安有点不相信,转头问,“石头,就这破村子?好像被人洗劫了是的,连个围墙都没有,你看房子都快倒了。”   柳石摸摸脑袋,也是不解,“不会错呀,我小时候经常走这条山路的。只是村子怎么会这么破旧,我也不知道呀。我二叔应该在村子里的。”柳石的二叔,就是当年留下来看管庄子的人。   马队立即停下来戒备了。柳石带着几个人,带上左轮手枪,进去看看动静。赵四不待吩咐,马上布置哨骑四处逛游着了。   真是奇怪,老爷子可是把这地方说得很好的,怎么这么荒凉呀?陈安皱起了眉头。 第十九章 搅浑水再说   就在陈安等得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柳石从村子里跑到外围,举手示意大家进去,左手往左侧平平一摊,隐晦地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跨进村子,陈安有些失望地看着这个老爷子梦里怀里的美丽家园。原来是有围墙的,但早已坍塌成为野草领地。除了正中的一间小院子还在摇摇欲坠之外,其他的房子都已经破漏不堪,荒草掩盖,难以住人了。   隐约看到当年从远处高山引水的便渠痕迹,如今荒废成了淤泥沟沟而已。随着柳石走进小院子,厨房里正在忙乎,正是刚才陈安看到的那缕炊烟。几个木桶零散地放在院子一角,横放的扁担,估计是到附近马莲河挑水的。   一名老汉看见陈安走了进来,马上准备跪下。陈安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扶起来,“老人家,这是干什么?”一边疑惑地看向柳石。   柳石连忙扯起老汉,有些尴尬,“少爷,这是我叔柳成”,转回头又对柳成说,“叔,少爷不兴这个的,都怪我,刚才没跟你说清楚。”   陈安恍然大悟,这位就是当年留下来看守陈家庄的柳管家堂弟。   “少爷,你都这么大了,在你很小的时候看到过你。”柳成看见陈安,不禁老泪纵横。   陈安连连宽慰不已,心中纳闷怎么会变得如此荒凉。   柳成颤颤抖抖站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地说了老爷子走后,陈家庄的坎坷遭遇。   陈老爷子当年离开前,将家中的田地都分给了陈家的佃户,只留下来十几亩水田和周边几座没人要的荒山。水田给了柳成租种,也不要什么租金,权当他看管庄子山林费用了。   但是没有了陈老爷子千总品衔的威慑,势单力薄的佃户,哪里顶得住如狼似虎的官绅恶霸欺压,手中的田契很快就被侵吞一空,甚至为了故意制造恐慌气氛还刻意引来马贼接连两次洗劫了陈家庄,村子最终被毁,大家都逃散了。   最后只剩下柳成手上的水田和山林了,这些官绅大概觉得没有什么味道了,还是总要留一点面子给昔日的陈家,才停下手来,留下柳成在庄子里苟延残喘。   可是到了去年,仅有的这些财产又引起了兴起的帮派团伙北帮的觊觎,多次来骚扰,逼迫柳成贱卖,柳成不肯,结果两次被打断腿,甚至前段时间还准备放火烧村,幸好当时有雨才免遭劫难,但是村子愈发破落了。现在仅有的一座还可以住人的院子,就是当年陈老爷子的住宅。   听完柳成诉苦,陈安皱着眉头,老人家为了守住房子,过了十几年苦头呀。当年只是想让他们过得好一点,没想到却害了他们。陈安摸了摸鼻子,半响之后,忽然问道,“马贼是怎么回事?北帮又是什么回事?谁占我们家最多便宜?”   生活艰辛所致,使柳成虽然是堂弟,但是比柳管家明显老态多了,记忆也差了,迟疑半天才说得囫囵吞枣。   据说马贼是在中寨附近山上,北帮好像是在哈南寨的,侵占陈家田地最厉害的是县城里的王家,至于其他的,柳成亦是不很清楚了。   陈安仰头看看天色,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吧,现在他们已经回到老家,找回场子有得是机会。   除了斥候队继续游荡在周边五里范围内警戒外,林玉山带了几个人爬到高处,就近观察地形绘制简易地图,柳石指挥其余人员将所有的残存房子都拆了,填平坑坑洼洼后搭上棚子,暂时将就一下了。   反正这些房子都没有用了,还不如重新盖过好了,又可以进一步扩大村庄占地面积,已经记不起儿时回忆的陈安毫不在惜。   陈安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后,就开始琢磨,今后的庄子要把整个山头都包进去,形成方圆两三里的大山村,至少要满足上千人的居住需要,近可以深挖水井,远可以引入山泉,山腹又可以挖空储存军火和粮食,山顶购置火力点覆盖周边,打造一个攻防兼备的永备工事类堡垒。   回到唯一有点遮风挡雨的院子,柳成在几个人的帮手下,正兴奋地为大家准备饭菜。   陈安心中一动,把柳成叫了过来,“柳二叔,你的家人呢?”他记得柳石说过他的堂叔已经成亲,还有一个女儿。   柳成一拍脑袋,恍然,“瞧我这记性,丢三落四的。少爷,北帮来村子里捣乱后,不安全,我就赶紧让媳妇带着女儿回了碧口镇的娘家,只有我一个人守在村子里。”   陈安拉住柳成,“柳二叔,这样子吧。明天,我会叫柳石陪你去趟县城,买些木料,雇些工人,我们重新建陈家庄,你来当二管家。这个大管家,是你哥当的,我可不敢给你。也没什么事,继续帮我们陈家守着房子就是了。一起有了起色后,我们再派人把娘两接回来。”   柳成顿时又涕泪交加,满心欢喜,又想跪下磕头,陈安赶紧一把抓住,扶他坐到一旁休息。   过了一会,简陋的厨房里开始传出米饭的香味,惹人饥馋难捱。   平复了心情的柳成,现在是柳二管家了,忽然又想起前段时间的口信,“少爷,我哥倒是托人传来口信,说是要多买些粮草,有很多人回老家。但是,我这处境根本没有钱买东西,只好落下了,今天幸好你们自己带了粮食来,否则还真没有吃的。”   陈安点点头,那就是了,估计柳管家也不知道老家会败落成这个样子,柳成人是忠心耿耿,但是要应付那些地痞流氓和官绅恶霸显然是不够看的。   既然对手有匪,有霸,有绅,有官,那就分开来一一对付了,大不了我打完马贼,自己也做马贼就是了,陈安心中笃定,有枪有弹真是好呀。   这段时间都是露宿野外的,就是再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陈家庄众人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对于空荡荡的村子没有地方住宿是不以为意,倒是让柳二管家心中颇多不安。   次日一早,陈安看着林玉山临时勾勒的方圆十里草图,直接用手比划了一下,确定了以这个山头为中心,方圆三里重建陈家庄的设想。   柳石和二叔跑到五十多里外的县城去采购物资和雇佣民工去了。赵四拎着一袋子碎银,笑呵呵地跟在后面,也进了城,他是准备去摸摸情况了,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吧。   林玉山则被陈安派到四周山上,一面为进一步勘查地形,一面是组织人手砍树。这个扫清视线、竖墙架屋都是需要木头的,再不济烧饭也要柴火呀。林玉山被摊到这个苦差事,顿时嘟嘟囔囔着不想去,被陈安眼镜一瞪,才赶紧去了。   至于陈安和虎子,倒是成了最悠闲的两个人,顺着山路按照柳二叔的指点,朝远方的山上走去,准备拜祭陈安的母亲。   看着整理的干干净净的环境,陈安还是很感激柳二叔勤恳实诚的。   看着墓碑上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名字,让从来对母亲没有记忆的陈安一阵恍惚。恭恭敬敬地点上香,实实在在地磕上几个头,陈安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遥望了很久。叹息一声后,陈安带着虎子离开了这个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   到了晚上,一圈围墙的木桩已经敲下去了,就等以后民夫雇来以后,直接开沟砌石头打基础了。先平整地面和砌围墙同时起步,然后在慢慢建房,陈安总是喜欢先有防御工事的。   两天后,溜达了很多地方,喝了很多好酒,吃了很多好菜的赵四,悠闲乐哉地回来了。刚进了陈家庄,赵四原本慵懒散漫的眼神,马上锐利起来,醉醺醺的仪态立即消失了,认真的向陈安报告他所了解到的情况。   这个夹在群山之间的小县城也是不平静的。扎根在北方的中寨附近山上的马贼,尾大不去,多次洗劫周边府县,官府追剿数年一无所得,估计完全是官匪勾结来着。   地下帮派亦是不少,只有五六万人口的小县,拥有数百号手下的就有三家,北帮和南帮在白水江一北一南,为了沙金的开采势力范围多次火拼。北帮总舵就在哈南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掌控白水江上游直至和白龙江交汇处沙金开采。南帮总舵在玉垒关,铁索横桥,扼守要害,掌控两江交汇处至碧口镇沙金开采。而碧口码头以下则是船帮势力范围,掌控码头至四川边界的拉纤卸货装货买卖。   至于县城里的王老爷,则是盐商出身,手眼通天,官府关系好得很,据说还有一个子弟在兰州从军,属于钱多势大的类型,即使三大帮派亦不愿过分得罪王老爷。   陈安闭上眼睛,好好思考了一番。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吃了我的都要给我吐出来,陈安根本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加上官府,县城至少有六股势力,可惜基本上都得罪了陈家庄。   要干掉六股势力,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是喜欢以势压人的陈安,根本懒得用什么阴谋阳谋。官府有官府的压法,王家有王家的章程,道上亦有对应的办法,马贼也有各自的条条,都还不如陈安的想法,一击就中,犁庭扫穴就是了。只是如何对付官府,还要待老爷子到了以后再细细商量一下,其他的势力,陈安直接漠视了,直接干翻就是了。   第一个目标就是马贼。管你勾结什么官府,全部干掉,先把这盘水彻底搅浑再说。 第二十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陈家庄沿白水江往南五十多里就是县城,再往东南一百五十多里就到了碧口码头,玉垒关则在县城和碧口之间,而哈南寨在陈家庄西面六十多里,再往北四十多里才是中寨。   “看上去只有百把号人。”看着远处的马贼山寨,陈安评估了一下。林玉山悄悄地从后面摸了上来,“赵四到近旁看了,最多不过一百三十人,马倒是挺多。武器基本上是刀,有少量鸟枪,还有几把老套筒之类,他甚至看到了两杆抬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   陈安点点头,“你带上十来人,从左侧上,柳石不在,我带十来人从右侧上,虎子就钉在这里,刚好可以看住整个山寨。还是用赶鸭子的老办法,把他们惊得到处乱跑就是了,虎子看见哪里人多就打哪里。如果没人出来了,虎子就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扫射,把人赶出来让我和玉山练练靶子。”   “让赵四带上斥候队锁住通往县城方向,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不需要活口。官匪勾结吗,不可能没有人跑去报信的。”陈安指着下方的山路,不怀好意的冷笑了几声。   虎子瞄了瞄对面山腰的寨子,很快选定了一个平台,带人开始布设机枪阵地了。陈安忽然问了一句,“对了,虎子,科瓦尔生病好点没有?”   想到科瓦尔,虎子呵呵地笑了起来,“这外国人也真怪,草原上跑来这么多天都没事,一过榆林就病倒了,一直拉肚子,高大夫和老爷子他们一起,柳石只好把他带到县城找大夫去了。”   陈安也轻笑起来,“大概是水土不服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县城里的大夫吓着,外国人找他看病呀。”   感觉很有趣的陈安笑了片刻,赶紧带着自己右翼的人手跑去找地方了,林玉山早已带着左翼人手走了。   马贼山寨,木制的大门敞开着,两名马贼拎着大刀,斜靠着栅栏上,正相互吹嘘着前日到县城宜春院耍钱的美事。也是,大当家和巡防营的头头都称兄道弟来着,有哪个不长眼的跑来山寨耍威风。   呯的一声枪响,看门的马贼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没有在意。又是呯的一声,“哪里枪响?”左边的马贼这回听清楚了,马上站着了到处观望。   “李三,听到没有,是哪里枪响,当家的又去打猎了?”马贼喊了同伴几句,却没听到回应,奇怪的扭头看去,吓得差点连刀都拿不住了。赫然是李三被打中了,白白的**混合着鲜红的血液,从脑门中流了出来,整个人就这么歪在栅栏上。   “有马贼呀,有马贼呀。”看门马贼突然大声喊了起来,紧接着觉得胸口一痛,低头一瞧才发现鲜血已经染红了衣服,眼睛一黑,就倒在了地上。这时候,山寨左右两侧都是呯呯的枪声了。   躺在床上刚刚睡醒的大当家,摇摇昨晚宿酒的脑袋,听到了马贼的喊声,不禁觉得好笑,有马贼?我们不就是马贼吗。突然,大当家一个激灵,有人在进攻山寨。   一身冷汗顿时冒了出来,把酒意都赶跑了,不会是巡防营的人吧。想想应该不是,前段时间,刚和管带喝了酒,又交了仪程,一点要翻脸的迹象都没有,不应该呀,况且巡防营那些鸦片鬼哪有力气跑这么远来剿匪。   大当家恼了起来,肯定是哪个不长眼的村子不愿交保护费吧。刚把衣服一披,准备出来招呼大伙教训教训来犯者,马上就听到噼里啪啦的一阵枪声了。   这要多少子弹呀?忽然一怔,赶紧扔掉手上的家伙,猫着腰就冲进另一间屋子去拿老套筒,额头上都是冷汗,真的有人来剿匪,不是朝廷的官兵,哪有这么多枪。   拎起老套筒,大当家冲出屋子,大声怒骂,“兄弟们,有人来找我们麻烦了,大家都拿上家伙,出来干上一架,快,快。”   听到大当家的话,很多人衣衫不整的拎起手头的家伙就冲了出来,准备跑到围墙处干架了。   大当家血性上来了,大声嚷嚷,“让他们这些在娘们身上都爬不动的家伙,尝尝我们马贼的厉害,给我上??????”话没说完,让大当家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   几个走着最前面的马贼突然就这么断成两截,跟在后面的马贼只觉得脸上都是四溅的猩红液体,然后也被巨大的力道打得凌空而起,更多的马贼被击中了,残肢断臂到处飞溅,周边的房屋木屑更是仿佛炸开了一般,黑黄色的木屑粉尘和鲜红的血液赫然构成了一个难以弥散的血雾,几乎笼罩了整个山寨中间空地。   这个时候,才听到对面山头令人恐怖的持续枪声。   大当家死死的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只觉得裤裆里一阵湿漉漉的。   半响之后,枪声总算停了。大当家胆战心惊地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山寨中央,血雾渐渐散去,空地中只有一滩一滩的血泥,横七竖八缺了各种零件的马贼,混杂着大量木屑瓦片。整个山寨安静了,只有不少地方发来牙齿磕碰的颤抖,也没有人敢出来了。   一座房子大概被击断了梁柱,突然轰然倒塌。   大当家一声尖叫,飞快地爬起来,一头冲进自己的屋子,连手上的老套筒都不要了。   重新扣上一条新的弹带,左右比划了一下,虎子郁闷的发现已经没有马贼敢出现在空地上了。   咳嗽了几声,虎子只好按照吩咐,非常不甘心地当起了赶鸭子的角色,从左到右,逐个扫射屋子了。   猛烈的枪声又响了起了,间夹着不少零零散散的步枪射击,那是左右翼找到了被机枪赶出来的马贼目标。   陈安很耐心,有条不紊地找目标,射击,找目标,射击,没有必要冒险,用火力可以解决的,自然用火力解决,何况这些都还以大刀为主要武器的马贼呢。   虎子又打完四五个弹箱后,整个山寨已经没有一座完好的屋子了,要不坍塌了,要不都是千疮百孔,干脆停止机枪射击了。   左右两翼的人手开始移动,缓慢地向山寨搜索前进。   山寨里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了。   个把时辰后,搜索山寨结束了。一边安排人手把金银财宝和粮食运走,一边看着还活着的十几个人,陈安皱起了眉头,有些犯难。   这些马贼手头竟然只有几千两银子,也找不到有什么财产,倒是马匹有不少,可惜又被打死了很多,完全不如汉中那帮山匪富有。估计那批山匪是自己干活,而这里是官匪勾结,虽然没有了危险,可惜送礼送太多了,也是紧巴巴过日子的。   还有四个马贼运气好活了下来,其中就有那个尿裤子的大当家。其余十几个人是被抓进山寨糟蹋了的妇女,都被关进了地窖,反而活了下来。   看着这些啼啼哭哭的女人,陈安也觉得头疼,放掉吧怕走漏风声,毙掉吧又于心不忍。林玉山凑了上来,“姐夫,这些女人就是放回家,估计也是没几个能活得下去的,甚至还有可能被乡邻浸笼了。要不这样,让他们自己卖身给陈家为奴,既可以控制住,又可以避免以后他们家人找麻烦。我们陈家庄,也需要几个人烧烧饭洗洗衣服的,总不能都是几个大男人自己动手吧。”   觉得这个想法可行,陈安挥挥手,直接让玉山去操办了。别说,别人还真办不了,否则等月儿到了,还不要把收奴婢的人骂死。   林玉山愕然看着陈安飘然而去,郁闷了,只是出出主意而已,没说我来办呀。   两个女人当场就寻了短见,其他人倒是全部签了卖身契,同意卖身为奴。既然已经救出来了,还要寻死,真是愚昧呀,还不如被抢来的时候就自杀。林玉山冷冷的看着这些女人的情态。   只是把她们如果回家会碰到的情形全部说了一遍而已,接着又说了卖身为奴的办法,就有两个人想不开了。你要寻死就死吧,林玉山才懒得阻拦,倒是万一坚决要自行回家的,反而要羁押住关起来,最起码等陈家在这里站稳脚跟再说。   一把火烧了山寨,也切断了其他人找寻痕迹的源头,陈安等人从小路秘密绕回了陈家庄。   先打马贼是陈安的决定,官匪勾结吗,先干掉一只手臂,会让城里有关联的那些官绅心绪大乱,也少了一个能够对付陈家庄的臂助,就会给陈家庄的崛起提供时间的。   马贼寨子全军覆没,也会吓着几个当地的地下势力,必然全力收缩以防意外,自然会减少很多扩张势力的心思。   至于北帮某些不良想法,让柳石找机会一枪干掉他们的首领就是了,估计内斗要有很长时间的,哪有精力还来找陈家庄的麻烦。   又问了马贼很多口供,总算是对小县城的情形有了基本的了解,给陈安的很多想法都有了一个施展的空间。   当然,现在最要紧的是盖房子,天气要冷了。幸好,柳石也回来了,还带来了很多工匠,一辆辆马车上装满了建庄子的物料,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第二十一章 黄金匕首   看着柳石安排工匠们搭建木制平房,陈安皱起了眉头,厚薄半寸不到的木板,建房是快了,但是就如马贼山寨里的简陋木屋一样,根本不能阻挡机枪子弹的打击。   “不能像我们在大石桥那里的样子,外面用土墙,里面采用木板隔墙吗?”陈安指着平房问柳石。   “我们来不及呀,至少要二百多幢屋子,否则老爷子他们来了很多人没地方住,只有全木制才有这个可能完成任务。”柳石摇摇头,接着说道,“况且外面土墙结构,要用很多黄泥,我们需要从其他山上挖来,光是运输都需要很多时间,更是来不及的。”   在老院子里转了几圈,陈安慢慢说道,“要不这样子,你安排工匠师傅按照四户一亩地的标准画出相邻的小户,每个小户三间屋子一个院子,但是我们现在只盖中间的院子,以后再建最外面的土墙和另外两间屋子。”   心中马上合计了一下,柳石又提出另一个问题,“只解决睡觉,统一吃饭,倒是可行的。只是这样的话,我们前面的空地面积就不够了。”   指指小山的两翼,陈安不以为然,“我们不是要把整个小山都围起来吗,干脆把围墙后的土路挖宽一些,增加一排小院的空间,一直延伸到后山,后山脚再建一个小型靶场就是了。”   柳石眼神一亮,确实可行,马上兴奋地准备找工匠统一规划。   陈安赶紧拍了一下柳石,“莫慌,莫慌,这事情安排二叔去做就是了,你还有另外的事情。”   柳石哦了一下,站住了脚步,奇怪地看着自家少爷,还有比盖房子更要紧的事情吗。   陈安低声吩咐,“你和玉山带两三个人跑一趟哈南寨,找个隐蔽的山头,看看有没有机会将他们的帮主给一枪崩掉,让他们内乱一段时间,切记安全第一。”   “可是我不认识他们的帮主呀?”柳石有些犯难。   “你们把那个被抓住的马贼大当家带去,他应该认得的。”陈安嘿嘿的笑了起来。   想起那个大当家的软骨头,柳石亦是会心一笑。   村子中线后方,虎子将山沿将近亩许的空地,围了起来,亲自带人就近取材,挖石取土,做围墙和屋子地基,这里将作为陈宅所在。前后还要分成两进,前院住人,后院仍是军火器械以及库藏所在,甚至还需要挖洞的。   刨去表面将近三米厚的土层,和最外面的岩石后,虎子有意识的停下工程。   后院的五间屋子首先盖好了,马车上的粮食立即运了进去,空出运力赶紧去拉盖房子的物料。   虎子一边安排人手筑陈宅土质围墙,遮住了所有的视线,一边秘密带着几个从辽东来的手下猫在粮食堆的后面亲自挖山洞。后院有山洞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能相信的自然是辽东过来的兄弟了。   才挖了三天,虎子突然神情诡异地找到陈安。   “什么事?”一直在溜达无所事事的陈安,看见虎子直愣愣找他,很是奇怪。这段时间,陈家庄外围围墙已经有点雏形,岗哨都已就位,安全上自然不成问题。   昨天还打着哈哈应付了匆匆赶过来的所谓乡老保长众人,不外乎是县里派人来试探一下,毕竟这么多人在马莲河畔突然扩建村子,谁都不知是什么来头。   不过有了柳成的说辞,再加上几个乡老确实当年见过小时候的陈安,反正辽东来的都算是陈家的佃农,总算混了过去。保长拿了一大袋子好处以后,笑得乐呵呵的,只是叮嘱老爷子他们到了以后,去县衙报告一下,重新订立保甲户籍,言下之意其实就是去孝顺下县太爷而已。   朝廷的保甲制度管理非常严厉,十户为一牌,十牌为一甲,十甲为一保,没有官府开的路引是寸步难行的,不过到了光绪末年保甲制度已经流于形式了。   接过虎子递过来的两块有着灰色条纹的矿石,陈安很是不解。   虎子压低声音,“少爷,这是金矿石。”   什么?金矿石!这里怎么有金矿石,陈安吓了一跳,赶紧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手上的家伙。   “挖洞的一个兄弟当过一段时间金店的伙计,看见过这种矿石,所以认出来了。”虎子解释。当年的甘军,存在了近三十年,经过多次征召轮换扩编,成分极为复杂,基本上是在甘肃走投无路的人主动参军的,各种行当老老小小都有。像高大夫就是老爷子这一营的医官。   “哪里来的?山里挖出来的?”陈安很是感兴趣。   “是的,挖进去不过五六米,就发现了一条矿脉。只是可惜,我们没有专业金匠和工具,否则可以提炼出来的。我想把挖洞停下来,等以后我们有办法炼金了,再开挖好了。”虎子有些惋惜。   停下来吗?陈安忽然心中一动,手提箱不是可以直接从矿石中提炼出金属复制武器吗?刺刀好像是可以直接复制的,那么黄金匕首呢?   晚上,陈安悄悄进入后院,借着粮食的掩护,打开了手提箱。虎子在屋子外守着。   半响之后,拼命压抑着心中狂喜,陈安走了出来。   虽然不能直接从矿脉中提炼出金矿,但是矿石中提炼出金子是完全可行的,只是样子需要今后找个金匠来再重铸一遍而已,陈安利用神秘手提箱复制出来的是黄金匕首。总不能送礼都送一把匕首吧,还是用金条最方便了。   当然,当天晚上陈安没有复制成功,因为手提箱提示原料不足,只有一堆矿石当然提炼不出多少金子呀。   陇南地区已经有一千六百多年开采沙金的历史,但是陈安做梦也不会料到,自己家后院挖进去,会是一条岩金矿脉,而且看上去储藏量颇为不少。   第二天,虎子按照陈安的指示,悄悄搬移了正中间屋子的大部分粮食,只留下最外面一排粮食遮人耳目,多出来的空间全部堆满了矿石。   陈安干脆在屋子一角搞了一个隐蔽的密室,将手提箱安置在里面,又秘密运进去很多铁块、木头等物资,打造成军火制造车间。   虎子让那个曾经的金店伙计正式转职为金匠,派人去阶州买来全套金银加工工具,甚至高价请来一位正规金匠好好教了伙计三天。   又加派几个人手,抓紧开挖后山山洞。但是并不是顺着矿脉挖,而是按照大型密室的要求横向挖掘,留出很多石柱子支撑。反正除了伙计、虎子和陈安,其他人都不知道什么是金矿石,只知道是在挖密室。   因为动静不能太大,一天也就七八千斤的矿石。陈安悄悄用手提箱一测,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提炼足一把黄金匕首的份量,也就是一斤左右。   招来发现矿石的金店伙计,仔细问了很久。伙计说,从土壤岩石来看,这一带地区都是类似地形特征,有可能地下都有这种含量极低的金矿,至少附近的一座荒山肯定是,这个伙计试着去挖了几下也发现了这种矿石。   末了,这位未来金匠很尴尬地告诉陈安,请来的师傅教了一遍以后,学艺不精的他才知道现在的技术提炼金矿石是需要含量较高的高品位矿石,洞里挖出来的矿石,根本就不能提炼,只能废弃了,但是经过长期河水冲刷,反而会成为沙金来源。   难怪这个地方的金矿没有被世人所发现,原来是含量太低了,根本没人要呀,恍然大悟的陈安不由沮丧起来,他妈的,还以为自己得了天大便宜呢。   心中一恼的陈安,干脆下令扩大陈家庄规模,他要挖山填堑。含量较低没关系,我拼命挖更多的矿石总行吧,陈安要把那座荒山挖平掉。   虎子长了一个心眼,故意让矿石胡乱堆在一起,让雇来的工匠民夫们拿去砌地基和围墙,结果没有一个人能认识那是矿石,只以为是山里挖出来的普通石头。   胆子马上大起来的陈安,立马在外围建了一个堆料场,将开挖荒山搞来的石头都堆在一起,还派人搭了一件小屋驻守,实际上是为掩盖提炼黄金而已。   那些民夫们辛辛苦苦头天采来的很多石头,到了第二天就有很多成了石渣,但是因为堆料场进出都比较大量,总算是无人察觉。   陈安问了柳二管家,周边几座荒山都是自家财产,自然不客气了。想了想,陈安还是决定自家后山的秘洞,只要空间够了,就不挖了,挖多了,山塌了就麻烦了。   这一下,进度马上就来了,拿着手上新出炉的黄金匕首,陈安估摸了一下,只要三四天就可以搞出一把,真是爽呀,喜笑颜开不已。一个月就有十斤,一年就是一百二十斤,折成银子就是近两万两,一笔源源不断的巨大财富呀,陈安笑得眉毛都挂下来了。   要把周边的山林田地,全部拿回来,知道这些原本都是陈家的财产后,陈安对县城里王家的贪婪无比愤恨。   在外面待了七八天的柳石等人也回来了。憔悴不已的柳石,只是说了一句,“已经办好了”,就赶紧去睡觉了,蹲守在外面找机会实在太疲惫了。林玉山把马贼大当家送进看押的地方,却是找到厨房稀里哗啦吃完一大碗面条才跑去睡觉。   陈安心中一宽,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呀。   这时候,一名岗哨跑了过来,“少爷,外面有一位道长求见。”   道长?陈安莫名其妙,这里又没有道观。 第二十二章 空欢喜一场   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道袍,白色的绑腿,黑色的布鞋,精瘦干练云游仕的样子,远不是陈安心目中那种长眉长须面目慈祥的道长形象。   双方见礼以后。道长呵呵地笑了几下,“贫道青阳子,来自崆峒山问道观,常年云游在外,与施主心目中的道士自有区别。”   被看出心思的陈安一阵尴尬,连忙请道长品茗解渴。   稍坐后,陈安客气的问道,“青阳子道长,来这里有何事?”   斟酌一番语气,青阳子道长微笑着说,“我看施主是个急性子,老道就直说吧。崆峒山乃远古广成子、赤松子修道之所,黄帝亦曾至问道长生。因此,崆峒山自有一番玄妙传承,其中之一就是识天下之气运所在。施主此处方圆数百里正是九州龙脉所在。”   龙脉?陈安吓得将手上的茶杯都摔了,无法置信地看着道长。   忽然把脸一沉,陈安立即叫护卫把守住房外十米,禁止任何人窥视,然后冷冷的对道长说,“道长说话要谨慎,万一引起朝廷忌讳,我先把你送到九天之上。”   青阳子笑了笑,用手指蘸了一点茶水,在茶几上画了几划,“施主请看,这是周边数百里的简要地形,是不是像群龙翻滚?尤其是这里,更像是双龙戏珠?”   陈安看着道长的举动,心中却是翻起了轩然大波,林玉山察看的范围已经很大了,草图地形正如道长所画,但是青阳子只用简单几笔才显现出地形的不凡。双龙戏珠?陈安猛然长身而起,骇然发现那珠子就是陈家庄后山。   接下来的话更是吓傻了陈安。   青阳子慢悠悠地说,“天下大势有大龙,亦有小龙。大龙掌地气,风调雨顺,成就霸业。小龙亦通地气,资源禀赋,通玄增运。大龙往往是历朝历代所关注,小龙反而忽视了。土生金,小龙所在必有金气,产金之所不一定是小龙格局,小龙格局却是一定含有金气的。”   “施主所在方圆数百里至少有九九八十一条小龙,因此就有至少八十一条金脉。此前,很多人是看到了金脉,但是均无能力将其所用,亦不会惊动小龙格局。可道长云游至此,意外发现此处金脉赫然已经被利用了,龙气隐隐出现波动。”   陈安一头冷汗流了下来,他妈的,这些道士真的能够看出什么龙脉?子不语怪力乱神,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眼珠子一转,陈安马上抓住道长的手,飞快地说,“道长有话就快说吧,小子仔细听着,要不给道长修一座道观来着?”   青阳子笑眯眯地看着陈安,不知怎的把手已经抽回去了,端起了茶杯咪了几口。   糟糕,忘记了,崆峒派可是武功圣地,这些道长云游在外,岂不都是一身武技才敢出来行走乱世的。陈安手中一空,心中立马咯噔一下,想把道长制住的想法只好烟消云散了。   赶紧手忙脚乱地给道长冲茶,陈安这回真诚心向道长请教了。   龙脉是王朝兴衰所在,只要发现了龙脉,无论大小,朝廷绝对是宁杀错不放过,夺取龙脉增强本朝气运。陈安心中自然焦急,万一有人发现了这里龙气涌动,陈家庄的老老少少就危险了。   不是说朝廷龙脉都在东北吗,怎么回老家随便挖个洞就惊动龙脉了,难道朝廷气势已溃?陈安心中大骂不已。   更令陈安目瞪口呆的是,青阳子赫然对陈安这段时间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对陈安心性颇为赞赏,亦发觉其气运极好,正是如此才让道长跑过来提点一二。   小龙脉与大龙脉不同,唯有聚集更多,才可形成与大龙脉分庭抗礼之势,至少要有九条以上小龙才可以与一条大龙脉相比拟。   陇南小龙脉之多是难以想象的,但是此玄秘只在道佛密门中口口相传,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能够掀动龙气。汉人传承的道佛密门,更是不愿将这个秘密告知如今野人出身的朝廷,以致朝廷根本一无所知。   青阳子道长断言,陇南小龙脉绝对超过八十一条,甚至有可能是九州气运所在,不能有所损伤,所以急急赶来和陈安商议如何佑护龙脉。当年秦发于陇南,但是后来迁往关中,所享气运打了个折扣,依然造就了千古一朝,就是明证。   青阳子给陈安出了一个主意,要么全部还原,要不用神器镇住后山龙气涌出之地,就可以持续享用龙脉所带来的大气运,但是却决不能继续开挖金脉了。   陈安第一时间布置人手将荒山挖开的坑洞全部复原,覆盖上足够厚的泥土,移植了大批树木,彻底掩盖了金脉。至于自家后院,陈安仍然是挖够了足够密室空间才停手。   神器么?轩辕剑、崆峒印之类的神器,别说陈安,就是青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陈安手头有一个神秘地手提箱不是?在陈安心中,这就是神器了,人生在世,岂不能连搏一搏的勇气都没有吧。   青阳子道长本来准备等荒山复原后就离去,却被陈安死命扯住。陈安看上了青阳子道长超凡的武艺了。   被纠缠得毫无办法的青阳子,再加上对陈安这么积极佑护九州气运心存好感,最终答应再留三天,教一门武艺给陈安指定的一个人手。   陈安当即喊来虎子,接受青阳子的临时教导。   青阳子伸手捏了捏虎子的骨骼经脉后,面露惊奇,沉吟了半响才说道,“陈施主,这位小哥骨骼精奇,天赋秉然,如果愿意随我返山,可收为我的入室弟子。”   不会吧,陈安也稀奇地围着虎子转了几圈,将虎子都转得有些腼腆起来。   “虎子,这个,你自己决定吧,最多几年后你再回来帮我。”陈安也出手到处乱捏虎子的骨骼,但是他又什么都认不出来,只是瞎捏而已。   虎子毫不迟疑地摇摇头,“少爷,我才不去呢,还是在陈家庄里自在。”   陈安还想再说几句,青阳子拦住了,“第一反应才是真心写照,我们师徒无缘而已。这样吧,我教你一套先天十八罗汉手。”   道长解释,先天十八罗汉手相传是达摩所创的少林母拳,崆峒派武术先祖飞虹子在少林寺学得此拳,将先天十八罗汉手作为崆峒派武术的基本功传授与弟子,并流传下来。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虽然先天十八罗汉手是基本武学,却是崆峒武学中唯一能够有延年益寿功效的功法,其练到精深之处,更是一通百通,威力不下高级武学。当然,上手容易的先天十八罗汉手,极难精深,需要有大毅力才有所为。   虎子心思淳朴,反而有利于将先天十八罗汉手练至精深。陈安听了心痒不已,赶紧追问他是否可以学习,道长笑而不语,只是看着虎子。陈安心中一动,呵呵笑着就退出去了,虎子练会以后,再教我们不迟呀。   在密室里转了几圈,陈安出来后,派人叫来柳石,“我看这密室里支撑不是很牢靠,以后还要在山头布置炮火,震动非常大,容易造成坍塌。是不是派人去下汉中,或者西安,看看有没有人懂得那种洋灰加固,就是俄国人在辽阳城里那种堡垒的作法。如果有洋灰,也多买些回来。”   柳石哦了一声,应道,“县城里我看过,根本没有这种洋灰。汉中十八里铺好像也没有见到过,估计要派人到西安去看看了。”   西安呀,老爷子他们估计也要到了,陈安心头不停转着念头。   “这样呀,那你就不要去了,干脆过几天我亲自去西安接老爷子,你坐镇陈家庄好了。”陈安最终决定了。   柳石呆了一下,回答说,“也成。”   三天后,陈家庄已初见雏形,村子围墙已经打好基础,两进的陈宅已经完工,工匠们已经按照从里到外的顺序,开始为村民的房屋筑造土质外墙。   教授了三天的青阳子道长,有些惋惜地看着精神抖擞打着先天十八罗汉手的虎子,朝着陈安打了个稽,根本不待陈安有所表示就飘然而去。   真得道之士也,陈安很是可惜自己没有留下道长,再给虎子教上两手。   隔了日子,柳石从陈安那里领出了一挺马克沁机关枪和十几箱的子弹。又见识了青阳子道长的神神秘秘后,柳石对少爷的举动彻底麻木了,即使少爷告诉天上会有铁鸟飞来他也会信了。至于这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新机枪,更是熟视无睹了,而事实上他刚刚帮虎子把原来那挺机枪装上准备出发的马车。   有了机枪和留下的赵四等二十个人手,坐镇陈家庄的柳石丝毫不惧任何势力,即使驻扎在县城的巡防营那一哨人马来袭恐怕也只能落荒而逃了。驻县城的巡防营只有一个哨的官兵,另外两个哨驻扎在碧口码头,毕竟那里是全省赋税重地,疏忽不得。   陈安带上林玉山、虎子和另外三十号人手,准备北上西安迎接陈家庄的大部队。走之前,陈安沉吟片刻后,强行要大病未愈的科瓦尔跟着他一起出发,冥冥中他感觉带上一个外国人会有大作用的。 第二十三章 还可以买官   阶州以南到西安路程超过千里,老爷子他们妇孺老幼多,虽然也是马队,但是走不快,至少需要二十多天,而上次陈安他们则跑了不过十来天就到了。这次陈安准备从碧口码头走,雇船到广元昭化,然后上岸走陆路到汉中,最好直达西安等待老爷子。   沿着白水江河边官道南下,三十多人的马队轰然从县城边上绕过。陈安第一次见到了小小的山城,低矮的城墙,木制的城门,以及一见大股马队就丢盔弃甲逃走的哨卡,顿时大失所望。   看来不需要大炮,只要有两三挺机枪,就可以占领县城,陈安不怀好意地估量着。既然不适宜进城休息,陈安干脆随便选了一个路边的小村子歇脚,倒是将村子里的人吓个半死。   到了玉垒关铁索桥,陈安他们把马的眼睛蒙住,五六个人一批,分批牵着马走过铁索桥。对岸悄然聚集了五六十个汉子,明显就是所谓的南帮被陈安他们惊动了。陈安直接叫最早过河的两批人马掏出了挂在马鞍旁边的水连珠,装上刺刀戒备。哗啦一下,所有汉子马上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等到了碧口码头,大概是玉垒关上亮出军械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码头上本来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此时竟然空无一人。陈安也愣了,难道是把船帮吓跑了?   知道自己搞过头了的陈安,只好苦笑不得的叫来林玉山,吩咐让他去搞定,就坐在岸边看江水了。   林玉山嬉笑着接过这任务,直接叫人砸开一家酒肆的大门,马上就是几块碎银扔了过去,把老板伙计砸得晕乎乎的,很快就问出了缘由。果然是陈安在玉垒关的动作太大了,大家有些吓坏了,有十几杆洋枪的马贼,可是比刚刚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被一把火烧光的中寨马贼还要强悍的势力呀。   直接问出一家有船的商家位置,林玉山仍是采用先砸门,后给银子的办法,马上找来一家愿意出船去昭化的商家。   连人带马需要两条商船,船伙计们虽然提前拿了翻了番的工钱,但是仍然战战兢兢,生怕惹恼了这伙明显不像好人的家伙。一个伙计因为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自个儿掉入了江中,旁边的同伴们赶紧把他捞起来。   陈安看了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这时候,有人看不过去了,十几个赤脚短袖的汉子直愣愣地走了上来,“这位大哥,不知是来自哪个山头,伙计被欺负是他没本事,但是没必要逼得人跳江吧?”一个髯须大汉抱拳说道,其他汉子怒目而视。   逼人跳江?陈安差点气晕了,这是哪和哪呀。   还没等陈安反驳,落水的伙计已经拉上来了,哭丧着脸,赶紧自个解释,“王大哥,我是自己滑脚掉下去的。”   对方也楞了。   “不知道你贵姓呀,我可是加倍出钱到昭化,他们是自愿来的。”陈安也不动气,冷冷地说道。   “船帮王洪巽,既然大家是你情我愿,就不打搅了。”王老大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几声就准备退场了。   王洪巽?陈安马上记起井岳秀曾经跟他说过的好友,好像就是船帮王洪巽。   “等一下,王老大,你认识井岳秀不?”陈安赶紧出言留人。   “井十兄弟?你是?”王老大惊奇地问道。   陈安呵呵地笑了起来,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让人递给王老大。   王老大接过信封,一看抬头是确实是井十写的王洪巽亲启,一摸里面却是空的,没有信笺,随口问道,“里面的信呢?”   陈安笑眯眯地说,“井岳秀大哥说,你还欠他一顿酒,没喝到前就不写信了。”   王老大和陈安突然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抱拳说道,“幸会,幸会。”   井岳秀粗中有细,信封里根本就没信笺,而且王老大确实还欠着井十一顿酒,双方约定一对上,自然就知道的确是自家兄弟了。   陈安和王老大搭肩搭背地溜到一旁去嘀咕了好久,俨然是一对多年未见的好兄弟相会是的。   码头上戏剧性的一幕,让所有看戏的人大跌眼镜,双方的手下更是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晕头晕脑地看着老大在亲切友好的会谈。   既然今后还要长期打交道,陈安也不客气,利索的把怀中的左轮手枪摸出来,偷偷塞给王老大。王老大却傻眼了,他不会用呀。陈安也犯难,总不能在人多眼杂的码头教他用枪吧。干脆,陈安又把枪拿了回来,然后告诉王老大,等回程时送三把好了,保证教会使用。   两人嘻嘻哈哈的分了手,船上也多了几个船帮的伙计,帮着陈安一路到昭化。   有船帮的人坐镇船上,商家立马客气了,跑前跑后殷勤得很。   水运确实又快又可以多运。陈安在辽东海边看到过日本人和俄国人的火轮运输船,一船就可以卸下来十几万斤甚至几十万斤的货物,而且不论顺流还是逆流都是畅通无阻。   很快,长于辽东的陈安吃苦头了,几个险滩一过,商船忽然腾空而起,忽然又从高空跌落,陈安顿时吐得一塌糊涂,不过其他陈家庄的人也没好过。   顺着急流而下,日行一百五十里完全不是问题,只是到了昭化,陈安已经吐得奄奄一息了,他是最惨的一个了。   几个船帮人员赶紧又是敲背又是按摩,马上又从岸上搞了稀粥喂给陈安,总算缓了过来。   陈安无力地问船帮的人,“那种开得很稳的小火轮,能不能上到碧口?”   “陈少爷,不仅是昭化到碧口,昭化到重庆这段航线都是急流险滩众多,下行靠经验,上行靠纤夫,无法通行小火轮的,倒是重庆到上海航线多是小火轮来往。”船帮的人回答。   听了这话,陈安没有吭声,心中却想着,我如果用大炮一路轰开这些暗礁的话,航道不久平缓多了吗,到时候如果用小火轮直通上海,就比陆路走快多了。   休息了一天,陈安等人告别船帮,赶紧走官道直赴西安了。   半个月后,散落西安各处城门等候的陈安等人,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老爷子等人。为了避免人太多,引起官府关注,老爷子将六百多号人分成三个商队,前后相隔两三天日程,彼此照应着前行,自然更慢了。   几家相邻的客栈都被陈安包了下来,否则很真安置不了这么多号人。   陈安仔细地向老爷子说了这段时间的遭遇。陈老爷子眯着眼想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安子,你在玉垒关不应该露枪呀,现在估计县里的那些官绅们都给你吓怕了,等回去,绝对是要合起来对付你的。”   陈安扰扰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下。   “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动作更大一点了。官老爷怕什么?一怕老百姓造反,二怕更大的官员。我们又不造反,只好去当比他们大的官了。”陈老爷子悠悠地说道。   “当官这么好当吗?”陈安纳闷了。   陈老爷子笑了笑,“可以买官呀,看来我们要去一趟金积堡了。”   金积堡?陈安更是不解。   “我们去董军门那里求一封举荐信,他跟京城里的庆亲王奕劻关系不错。有了他的举荐信,我们进得庆亲王府邸,庆亲王卖官爽快,这在当年是朝廷内外都是公开的事情了。”陈老爷子又皱起了眉头,“只是庆亲王贪得厉害,要花好多钱的。”   回过神来,陈安开口问,“要多少钱?”   陈老爷子说,“钱越多,官越高,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这也行?陈安目瞪口呆。   马上叫来林玉山,陈安问还剩下多少钱。   林玉山回答,“我们只带了三千多两银子而已。”   太少了一点,陈安嘀咕着,没有上万两,根本拿不出手呀,况且到了金积堡还需要一些仪程。   看出陈安心中在嘀咕,林玉山赶紧又接了一句,“不过,上次我们在汉中山匪寨子里还搜了一些房契地契之类的,如果把它卖掉,估计还有上万两银子吧。”   陈安眼睛一亮,差点把这些东西忘了。   两人嘀咕了一阵,马上布置把这些东西都出手了。   花了整整三天,装扮成落魄少爷的林玉山,悄然游荡在西安四处的典当行,把这些房契地契二三折就出手了,幸好是西安,很多人还是对汉中的土地房子感兴趣的,否则还当不了这么多价格。   饶是如此,林玉山还是断断续续搞到了近两万两银子。陈安悄悄把这些银子兑换成金子,便于放在小箱子里。   有了银子就有底气,陈安马上和陈老爷子出发赶赴金积堡,只留下玉山带着十几个人手,等待最后一批商队,也就是林先生、林月儿所在的商队。   林玉山苦着脸接下来这个差事,估计肯定要被月儿骂死了,几个月没见着陈安了。现在一去金积堡,还要到京城买官,谁知道还要几个月呀。他突然羡慕起虎子来了,只要跟在陈安身边就行,哪需要考虑什么情形呀。 第二十四章 金积堡   甘肃灵州金积堡,陈安看着眼前这庞大的建筑群,很是震撼。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堡呀,根本就是一座军事重镇了,甚至还有流水的壕沟围着,长长的长把高土墙挡住了四面八方的凄厉寒风。   递上了名帖,陈老爷子走出马车伸伸腰,自嘲不已,“人老了,当年我可是在这里骑着马挥着刀,杀了个三进三出呀。”   陈安愣了半天,老爹在这里还干过仗吗?   旁边值守的金积堡守卫却是马上肃然起敬,小心翼翼地问,“您老是当年的董字三营?”   陈老爷子呵呵地笑了几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堡门里面一个老头健步走来,一阵爽朗大笑传来,“陈小弟,没想到你还活着呀,我刚才还在纳闷,这个老头很像谁来着?”   陈小弟?陈安看着老爷子的满头白发一阵汗颜。   陈老爷子眼神一亮,亦是大笑着迎了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刘大哥,你不是都还没死吗,我怎么能比你早呢?”   两人顿时又是一阵大笑。这时,陈安才发现过来的刘老头,脸上可是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煞气无比,脸上的笑容甚至有些狰狞。当年肯定是一员悍将,死人堆里滚出来的,陈安暗自嘀咕。   很快,里面就有人出来迎接了。正说着笑的刘老头一瞧,拍了拍陈老爷子,“少爷和老张头亲自来接你了。”果然,一个中年人满脸笑容的大步走在前,后面跟着一名同样欣喜的老头。   “少爷,张营官”,陈老爷子连忙行礼。   刘老头也行了个礼后,笑着对陈老爷子说,“现在应该是老爷了,军门早已不管事情了,一天到晚摆弄花草当老太爷了。”   董家主连忙摆手,“刘刀疤,又说什么垃圾话,陈叔喊我少爷,你难道不是这样喊的?”转头对陈老爷子说,“陈叔,我们快进去,老爷子听说是你来了,也是高兴得不得了,直接喊人准备酒席了。待会你可要帮我悠着一点老爷子,不要让他一高兴起来就喝得没完没了。我要是劝他不要喝酒,他还不把我砸了。也就张叔、陈叔你们这些老兄弟,他还能听得进一些话了。”众人马上都笑了起来。   陈老爷子顺手把陈安拉了过来,介绍给大家,“少爷,张营官,这是犬子陈安,带出来见识见识。”陈安赶紧给大家施礼。   刘老头很是稀奇地打量着陈安,“陈小弟,我看走眼了,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孙子呢?”   陈安顿时大窘。   陈老爷子笑呵呵地说,“安子,不要理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是说他的。”刘老头气急,拉着陈老爷子就要评理。张老头马上出言,“刘刀疤,不要胡闹,军门还在等我们呢。”刘老头一听张营官发话了,赶紧停下来,马上又和陈老爷子勾肩搭背说着笑了。   董家主好笑地看着刘老头的动作,伸手拉过陈安,“小哥,不要理会他们,我们走。”一路介绍金积堡的来历和景色,张营官看着陈安亦是高兴不已,时常插话补充。   当年的董字三营初立,董福祥自兼中营营官,张老头是左营营官,刘老头是右营的哨官,陈老爷子却是中营的哨官,都是滚过刀山血海的拜把子兄弟,活到现在的已经不多了。张老头不时说着一些陈老爷子当年的趣事,让陈安笑话不已。   董家主说道,“你老爹可是中军最彪悍的哨官,打头阵,断后战,往往都是他带队。马术又好,多次冲进冲出战场救人,我和老爷子就被他救了好多次了。”说得陈安向往不已,当年老爹真是威风呀。   正说着,董府到了。好气派的大宅子,前面三进楼宇,后面是一个大花园。   一进大厅,紫檀木椅上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头,微笑着看着他们。   陈老爷子赶紧扯过陈安,一起磕头跪了下去,“陈原携犬子陈安拜见董军门。”   “行了,行了,拜什么拜呀,陈原,你能回甘肃来看我,就非常开心了,我们当年的老兄弟不多了。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今天我们好好给你接风。”董军门大笑起来,挥手示意两人不要拜了。   陈老爷子不肯,坚持带着陈安行了叩拜大礼,董军门只好随他了。   大厅里又进来三个老头,马上更是热闹了。   董家主见状只好摇摇头,拉过陈安就往外走,“小哥,他们聚到一起根本没有时间理我们的,我领你到董宅里转一转吧。”陈安当然马上应允了。   董宅里竟然还有一个练功房,几个壮汉正在虎虎生威的练拳。董老爷看到陈安身后紧紧跟随的虎子,笑着说道,“小哥,你身后这位兄弟,虎背熊腰的,要不让他去切磋一下。”   陈安惊奇地看了一眼虎子,原来是虎子看见对方练拳,有些心痒了。   “那就切磋一下吧,输了不要怪我哦。”陈安很是好笑,虎子只学了一套武艺,哪里是这些常年武者的对手呀。   董家主笑着朝一个人说了几声,马上场地就空出来了。   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过来,“董六,你和这位小兄弟练几手,人家岁数比你要小一半,你要礼让三分,点到为止”,董老爷吩咐。   跃跃欲试的虎子跳入场内,马上和董六交起手来。   才打了十几个回合,陈安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场内的动静,其他观战的人也都看糊涂了,竟然是虎子压着董六打。   董家主也糊涂了,“董六,让三分,也不用这样子吧?”   董六已经打出了一身汗水,闻言赶紧连出几下重拳,然后猛地往后一跳,脱离了虎子的攻击范围,来不及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苦笑着对董老爷说,“老爷,我们都看走眼了,这小兄弟天生神力,招式又是大开大合,我才挨了几下就胳膊都酸了,根本是被他压着打呀。”   大家这才知道虎子的真实实力,顿时一阵哗然。   董家主马上眼神热切起来,看陈安要把虎子叫回来,赶紧拦住了,“小哥,不如这样,让其他几个人都上去试试,看看小兄弟能应付几个,我们也长长见识。天生神力的武者,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呀。”   陈安只好苦笑着同意了,但是还是把虎子叫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万一发现打不过了,马上认输不准逞强。   两个人上去了,三个人上来,最后一直压上了五个人,才勉强和虎子打了个平手。陈安暗自心惊,虎子的筋骨天生禀赋,加上先天十八罗汉手的锻炼,赫然亦是武学天才了,看来不能把虎子的这身本领招摇与外,会招人妒忌的。   没过几下子,五个人又退了下来,虎子砸下的力道太大了,大家轮起来是可以抵挡一下,但时间一长,没人的胳膊吃得消这么连续的撞击呀。   末了,董家主见猎心喜,拍拍虎子的肩膀,“小兄弟,好身手,好身手。”   接连几天都是宴席不断,吃得陈安只好每天猜测,今天董府还能琢磨出什么花样菜肴来。   陈老爷子来到客房,递给陈安一封信,“安子,我还要在金积堡待几天,这是董军门写给庆亲王的举荐信,你收好就自己去京城吧,路上注意安全。”说完,陈老爷子不负责任的甩手而去,找他那些老兄弟又去说笑了。   哭笑不得的陈安,只好自己去找董老爷告别。   董家主连番挽留,陈安只好据实以告。沉吟了一下,董老爷说,“这样呀,倒是要抓紧去。可老爷子做事也有些糊涂了,你虽然拿着举荐信,但是进不去王府有什么用,门房才不会给你递信的。我再写一封信,你去找新军的曹锟,我们交好已久,请他帮你递交信件才成。”   陈安马上感谢不已。   走前,陈安忽然想到一事,赶紧问道,“董大哥,我看你们庄子里通了电灯,好像还有电报线路,我都奇怪了,这不是只有外国人才有的吗?”   董家主笑了起来,“小哥,花钱买的,我派人去上海请来洋人技师,又买来发电设备才搞起来的,贵着呢。是有电报线路,这是老爷子靠自己的名头,才从朝廷线路里特别批准分支建的。”   “上海?京城没有的买吗?”陈安不禁奇怪了。   “京城里那些外国人都是只会磨嘴皮子的,真正有本事的,大多在上海。那里简直就是一个国中国了,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到,大家用的也不是铜钱银两,而是花花绿绿的外国钞票。”董家主说到。   这样呀,陈安若有所思。   双方告别后,陈安带着七八人继续北上,只留下几个人陪同陈老爷子回陇南。   刚走了一会,陈安叫来一人直接回西安找林玉山,如果没人,就去老家找他,让他带上科瓦尔顺江而下到上海。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俄国卢布,也不知道在上海能不能用。难怪当初就想着要带上科瓦尔,原来是老天注定我要去一趟上海呀,陈安呵呵地傻笑起来。 第二十五章 阶州游击   京城,风尘仆仆的陈安好容易才闻到曹锟的居所,不料曹锟多在北洋新军小站军营,几次拜访都空手而归,前往天津军营找人更是不妥。眼见年关将近,干脆就在附近客栈住了下来,经常跑到曹锟居所向门房打听消息。几次小红包一送,门房倒也熟悉了,一见面就热络得很。   陈安不是没有打过直接去庆王府的主意,可惜还没到王府门口,就被巡逻的兵丁轰了出来,那一带都是皇亲国戚功勋贵族,没有一定身份名号,根本走都走不动呀。   这一日,陈安带着虎子,晃悠悠的走进曹锟府邸,正奇怪今天门房怎么没有跑来说话,这才发现原来门房正给一位年轻军官泡茶。陈安稀奇了,这门房的脾性也给他摸熟了,虽然也不会仗势欺人,但是要他殷勤接待却是需要贵客之类了。   那年轻军官听见有人进来了,转过身来一瞧,却是立即怔住了。   陈安一愣,马上狂喜地喊道,“子玉大哥?!”   可不是吗,正是吴子玉,两人顿时惊喜地来了个熊抱,然后哈哈大笑不已。   一旁的门房看傻眼了,幸好这段时间并没有怠慢这位来访的客人,吴子玉可是曹大人的眼前红人呀,看这样子两人熟络得很。   吴子玉跟虎子打了个招呼,兴奋地问起陈安跑这里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找他?   一连串的问题,把陈安搞得不知道回答哪个,只好苦笑着摸鼻子了。   半响,等吴子玉兴奋劲下去了,陈安才找到机会说话了。吴子玉原来给的地址是北洋督练公所,但那里亦是军机要地,何况吴子玉前段时间都在东北公干,根本问不出来动向何在呀。至于找曹锟,陈安就直话直说,反正吴子玉对他了解得很,地主阶级甘军后裔吗,想出人头地吗,不买官还干什么呢?   “曹大人很爽快的,这事一定没问题。”吴子玉满口打着包票。   陈安倒是对吴子玉出现在曹大人府邸很是好奇,吴子玉笑着解释了。日俄战争陆地战役估计快要结束了,日本人经过长期围困和血战后攻克了旅顺要塞,解除了后方制肘,确保能够集中全部力量彻底歼灭奉天俄军。而俄国人丢失了旅顺要塞后,也基本失去了陆地战役取胜的机会,除非是海上决战获得胜利。   但是按照日本人和北洋军联合侦探队的评估,俄国人大势已去,奉天战役必然还是惨败,海军远道而来再加上舰艇陈旧,完全有可能被日本人一击而溃,因此联合侦探队的情报使命基本已终结,人员回归各个原属单位。   吴子玉因为辽东情报侦缉的出色表现,不仅获得了北洋军高层的赞赏,甚至还哭笑不得的被逼着领取了一枚日本人的勋章。有人将吴子玉引荐给北洋军右翼步兵帮带曹锟,结果两人一见如故,曹大人对这个曾经的秀才是言听计从,吴子玉则倾囊相助,转投了曹锟手下。   正说着,曹锟回来了。和吴子玉精瘦的样子颇有不同,高跷的八字胡,有些胖墩的身材,曹大人自有别样威严。   吴子玉拉过陈安很是吹嘘介绍了一番,说得陈安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曹大人煞是惊奇地好好盯了好一阵陈安。   “当年我还在毅军时,就和甘军的董兄弟交好已久,这点小事情根本不值一提,回头我亲自陪你去一趟庆亲王府。实际上,我前面刚陪着袁大人刚从王府回来。”曹锟笑呵呵地说道。   “不过去庆王府可是要花钱的呀,不知道陈小哥准备得怎么样了?如果不足的话,到北洋军右翼来帮我怎么样?先去天津武备学堂,待上年把,回来就是管带了,如何?”赫然是曹锟被吴子玉刚才的一阵吹嘘搞得心动,想捞人了。   才喝着茶水的吴子玉差点一口就喷了出来,马上和陈安面面相觑,还没花银子,就有人许官了。   陈安只好傻笑了。   吴子玉赶紧岔开话题,“曹大人,我们的军械怎么样了?”   曹锟对吴子玉刻意绕开狠狠瞪了一眼,随即就顺着台阶下了,顿时一阵大骂,“跑王府就是为了这件事。这些狗屁官僚,说是一定要用自产货装备,可是汉阳造不仅数量不足,质量也没有原装的好,更离谱的是卖给我们的居然比进口的还要贵上一倍。可惜,庆王爷也没有办法,牵涉皇亲国戚实在太多了。”   吴子玉亦是叹苦连天,“我手下的炮队,说是要配六门大炮,现在连影子都没有,步队更是一半人枪,子弹也是只有三十发呀。”   曹锟也是头大,“北洋军新扩张,军械缺口实在大呀,我们这点好容易截留下来的军火款项都被他们上下齐手一下子就搞没了。”   陈安心中一动,小心的插话,“曹大人,子玉大哥,不知道你们知道现在的军火行情不?”   曹锟大吃一惊,马上听出言下之意了,真是不可小看众人,“你有办法搞一批国外原装货进来?”   想了一下,陈安慎重地回答,“水连珠,金钩步枪之类,都可以搞到,其他的,我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货?”   吴子玉皱起了眉头,连忙阻住,“陈少爷,不要乱说。”   陈安摇摇头,“子玉大哥,我以前在大石桥的时候,就跟一名俄军上校合伙做过一些小生意,关系铁得很,只要联络上来,剩下的就是路上的事情了。”   曹锟马上失望的说道,“俄国人的上校呀,我们用的是德械,口径不一样的。”   陈安仔细思考了一下,突然又说道,“德械应该也是可以的,他们好像有个地下交易市场的。哦,对了,日本人的75毫米野炮,连炮弹可以一起搞到手。”   “什么?日式野炮?”吴子玉马上惊喜起来。   曹锟亦是眼神一亮,欣喜溢于言表,但是没有马上表态,“这个,我要向袁大人汇报一下,事情很大,而且不能让那些官僚们知道。”   实际上,陈安才是心中砰砰的直跳,如果生意谈成了,这才是真正的金山呀。   他仔细盘算过,无论是怎么样,手提箱复制出来的军火,绝对不到厂家生产的一半成本,因为没有人工费用呀。一支汉阳造据说成本需要二十两左右,出厂价大概二十六七两,而马瑟1888步枪出厂价大概三十两左右,还要加上军火商的虚头至少加价百分之五十,又有众多的回扣要处理,真要拿到手就至少都翻上一倍价格了。   也就是说朝廷军械司是用六十两一支的价格,甚至是一百二十两一支,卖给北洋新军汉阳造步枪,军火交易简直是抢钱呀。   曹锟安排吴子玉陪着陈安在宅子里吃饭,自己却拿了董福祥的介绍信,转身就出了府邸,也没有直接奔赴庆王府,而是先跑到了袁大人府邸。   临近半夜,曹锟才疲惫地从外面回来。   也没有多话,直接叫厨房再开了一桌宵夜,喊上吴子玉和陈安,边吃边商议,曹锟忙了半天已经饿坏了。   “陈小哥,你想在什么地方当官?武职还是文职?”曹锟毫不客气直接询问。   陈安放下酒杯,试探地问,“甘肃阶州行吗?要武职。”   “好,就阶州游击吧,武职靠捐纳只能到游击,但是别人都是候补,给你是实缺。”曹锟马上点头了,看来从王爷那里已经得了实信。   阶州游击?这样就行了,陈安有点恍惚了。   “甚至不需要你花银子,我们帮你出了。”曹锟又放出了一个大炮仗,差点把陈安震晕了。   马上,真正的戏目来了,曹锟慢慢地说出了一份口头协议。   北洋军扩张在即,但是湖北枪炮厂和江南制造局的生产能力有限,大炮更是难产,朝廷供给北洋军的器械价格又贵的离谱,北洋大臣袁世凯都急的有些上火了。到洋人手上买军械,甚至是日本人那里买,不是不可以,主要是朝廷内部压力过大,还有就是西方各国趁机会提出各种欺负条款。突然碰到陈安提出的,可以走私进来军火,当然就要试试看了,只要军火到了国内就好办了。   尤其是火炮和炮弹稀缺,原本新建陆军左中右翼各有一个炮队,左翼重炮队装备克虏伯75毫米过山轻炮十八门,右翼快炮队装备格鲁森57毫米过山快炮二十四门,中翼接应炮队装备格鲁森57毫米陆路快炮十八门。现在三翼人马至少都要升格为镇,这炮队就至少要升级为炮标,仅大炮缺口就有一百多门。   光是大炮交易就可达数百万两价值,能不让人眼红吗。   曹锟提出来的协议很简单,毛瑟1888步枪到货价四十五两一支,三十两出厂价那里的打折归走私方,剩下的五两归陈安,十两曹锟提走送给有关人等,至于送给谁大家就不明说了。而且,其他武器都按这个比例分成,只要陈安能够运得进国内就行。到了国内,一应运输,北洋军会派人专门负责。   难怪看不上陈安手上的几万两小银子了,而且很大气地干脆一笔勾销,这军火生意转手就是几十万两、上百万两呀,陈安差点吓晕了。当然,没有董福祥的举荐信,这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也是根本不会下饵的。   傻坐了半响的陈安,忽然跳了起来,急切地说道,“曹大人,官职印信什么时候能下来,我要马上赶到上海去。”   曹锟被陈安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你这么急跑到上海去干什么?”   “我要赶紧联络上对方呀。”陈安眼睛已经红起来了,真是的意思却是一定要到上海买到各种设备,尤其是发电设备。陈安完全可以肯定,只要搞定发电设备,手提箱就会升级,产能马上就会上去,到时候吐出来的都是银子呀。   曹锟马上寻思了起来,“这样呀,我明天自己再去跑几个地方,争取晚上给你搞定,你后天就可以启程了。”   陈安抓起酒杯一口就喝光了,“行,”就一个字。   曹锟动作很快,真的第二天就搞定了一切手续,一大箱子都拎给陈安,叮嘱道,“陈小哥,你一定要至少搞定十八门大炮呀,我可是给你打了包票的。哦,还有,庆亲王对你很是提携,专门写了一封私人信件给陕甘总督升允,你去拜见一并呈上,切记,切记。”   陈安自然有数,不外乎加强监视,外加大开方便之门,利于走私而已,不过能够和陕甘总督扯上关系,还不赶紧收下来。   临走前,吴子玉再次狠狠地和陈安熊抱了一下,说了声保重,悄然递给了陈安一个方形的包裹。   出了京城,陈安在马车上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草草抄写的新军营制饷章。这是北洋新军建军的重要规范,将新军训练中的一切,从招募、训练、立军、分军、征调、奖惩到武器、运输、营舍、卫生等进行了细化规定,是一部庞大的军事法典。末了,还有几句短话,意思是时间来不及,没有找到武备学堂的训练教材,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子玉大哥还记得当初我的脱口狂言呀,陈安心中默默念着。 第二十六章 上海老乡   从京城到上海,此时京城至汉口铁路尚未竣工,因此多是走天津过海路到上海。陈安胆战心惊地坐上了海轮,生怕又是吐个稀里糊涂。没想到一路上风平浪静,海轮又跑得平稳,倒是顺顺当当走到了上海。   经此一路,陈安更是下定决心,要掌握碧口至重庆一带的航路,打通往上海的货物运输线,借助长江航线和日夜不停的轮船,足够将他的军火生意做遍全国各地。   敲开上海徐伯荪的地址,里面出来开门的竟然是一个秀丽的年轻女孩。   “你找谁?”女孩奇怪地看着陈安。   呆了一下,陈安赶紧回答,“这个,这里是徐伯荪大哥的家吗?”   上上下下看了陈安一眼,女孩回答,“你是谁?”   陈安糊涂了,先是找谁,又问是谁,到底是不是徐伯荪的住址呀?   这时候,屋子里又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沉稳地说道,“这位兄弟,你找谁呀?这里是会馆,不是私人住宅。”   “我找徐伯荪,我是从辽东来的。”陈安客气地回应。   “辽东?你姓陈吗?”听到陈安的话,女孩突然插嘴了一句。   陈安和年轻人都惊讶地看向女孩。陈安有些吃不定了,“我是姓陈,叫陈安,跟徐伯荪大哥是在辽东认识的,他告诉我来上海就到这里找他。”   “这就对了,你是不是有可以装七颗子弹的左轮?”女孩眼睛一亮,轻快地问道。   “有是有的”,陈安下意识地准备从怀中掏出左轮证明一下。年轻人飞快地按住了陈安的手,低声道,“人多眼杂,到屋里说。”   这才恍然差点闯祸了,女孩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   陈安亦是吓了一跳,马上反应过来,一抱拳打起了客套,如同熟人般自然的带着虎子进了会馆。   年轻人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哪里认识徐伯荪的?陈安兄弟。”   “辽阳城里,我们从牢狱里把他捞出来的。”陈安老老实实的回答,手上倒提着枪管小心的拎出了左轮手枪。   女孩马上说道,“是了,伯荪大哥说过好几次你这个英雄少年了,我耳朵都听烦死了,给我看看七颗子弹的左轮手枪。”   年轻人和陈安眨了眨眼,突然轻轻地呵呵笑了起来。陈安赶紧把子弹退出弹膛,然后递给女孩。   年轻人拉住陈安,往内院走去,“别理他,陈安兄弟,还有这位兄弟,我们去里面喝茶。维俊,你在外面小心点,尤其是手上的东西不要拿出去。”女孩欢喜地应了一声,只顾在那里把玩左轮。   进到里间,一个十分相似外面女孩的姑娘正给一位中年人冲茶。   年轻人笑呵呵地说道,“这位就是徐伯荪经常念在口上的辽东陈安兄弟,对面这位是李燮和,这位姑娘是尹锐志,就是刚才维俊的姐姐,我叫陶成章。”   对面两人起身行礼后,很是好奇地看着陈安,估摸着是徐伯荪吹牛吹得太大了。   陈安有些不好意思了,拉过虎子,“这是虎子,我们陈家庄的兄弟。伯荪大哥不在吗?”   “徐伯荪刚回浙江了,过几天还会回来的。给我们好好讲一讲辽东徐伯荪的丑事,抗俄的辽东少年英雄。”李燮和笑呵呵的回应。   陈安大窘,心中把徐伯荪好好骂了一通,没事吹什么牛。   很快大家就熟络起来。   陈家庄的其他手下没有还待在客栈里,守着马队,毕竟还有两万多两的金银需要人看着的。陈安亦发觉陶成章等人行踪十分注意保密,干脆只带着虎子出入会馆,一边聊天熟悉上海,一边等着徐伯荪大哥,倒是尹锐志两姐妹整天缠着陈安讲东北风情。   陶成章等人还多次在会馆里面组织演说和讨论,主题赫然是“光复汉族,还我山河,以身许国,功成身退”。陈安缩在会场一角,静静的看着陶成章慷慨陈词,李燮和奋笔疾书,尹氏两姐妹神情专注,仔细地听着他们的观点和言论。待了两三天,他就明白了,当年的拒俄义勇队早已解散了,这批志同道合的革命人士悄然成立了光复会,陶成章是副会长,而徐伯荪亦是主要骨干。   很多人都注意到会场角落里两个沉默的年轻人,但是许是纪律使然,陶成章并没有介绍,能够容留陈安旁听当然是为了让他接触这些革命思想。   徐伯荪大哥没有及时回来,倒是林玉山找来了。当初他已经回到了陈家庄,再赶回来时又拖延了一段时间,反而迟到了上海。   陈安惊喜地看到,林月儿亦是跟着一起过来了。一把抱住林月儿,陈安兴奋地直接抱着就转了几圈,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陪你在外面过年呗。”月儿清脆地回答,大方地直接抱住了陈安的脖子,惹得众人一阵偷笑。   忽然看到陶成章大哥带着一个姑娘也站在一旁看着,陈安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连忙介绍,“陶大哥,这是我未婚妻林月儿。”   “看看就知道了,我也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姑娘是孙小云,呵呵。哦,对了,徐伯荪明天就要回来了。”陶成章笑着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恩,今天,我就不在这里听你们讨论了,陪月儿去逛下街。”陈安摸摸鼻子,当即决定重色轻友了。   大家顿时一阵哄笑。   次日,徐伯荪赶来了,众人又是一阵热闹。   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徐伯荪和陈安品着热茶,悄悄地说起了话。   “陈少爷,听说你也旁听了好几天,有什么感想?”徐伯荪笑眯眯地说。   陈安沉吟了良久,才开口说,“伯荪大哥,我总觉得暗杀不是王道。像我从甘肃出来的时候,也采用这个办法除掉了一个对我陈家庄虎视眈眈的人,但是只能暂缓一时,不能解决一世。所以,我这次又跑到北京去买了个阶州游记的武职,准备彻底压服他们。”   徐伯荪大吃一惊,马上站了起来,“你现在是满清的官僚?”   “伯荪大哥,你还不了解我吗,就是当了官,也是汉人的,而且我这样子绝对不会当满清走狗的,必然是想为我们汉人做点事情的。”陈安赶紧解释。   “你发誓?”徐伯荪仍是不肯释怀。   陈安急忙站起来发了个重誓。   “这样吧,你亲笔写一份参加光复会的志愿,不要落款,我作介绍人,如果听到你为满清为虎作伥,我就亲手将它挂上姓名发到报纸上去。”徐伯荪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几天陈安将光复会的头脑人物几乎都认过了,不防不行呀。   陈安苦笑着赶紧写了一张入会志愿,立马成了光复会的一名暗桩了,而且辈分好高呀。   拿到志愿,徐伯荪直接溜到外面,也不知道给了谁,然后才转回来陪陈安继续喝茶,不过脸色总算温和了。   “说吧,你这个满清游击跑到上海来干什么?”徐伯荪故意板着脸说话,但是明显已经放下心来。   陈安眨眨眼,慢吞吞说道,“我想在阶州造一条铁路,方便我的巡防营快速移动作战,这就需要大量铁轨,所以想开家炼钢厂,干脆跑到上海来买设备和聘请洋人技术员了。”   徐伯荪还没听完,一下子就给茶水呛住了,喷得茶水满地都是。   陈安赶紧走上前去,拍起了徐伯荪后背。   半响才缓过劲来,徐伯荪傻乎乎地看着陈安,“你说你要干啥?就为了让自己的手下跑得更快,要建铁路,还要办炼钢厂?你疯了,有这笔钱,我都可以直接买下陕甘总督了?”   陈安讪讪笑着,不好意思了,当然这只是为了掩饰今后巨量的军火交易吗,总得找个东西遮盖一下,其他东西走钢铁原料都不行,只好借这个荒唐理由了。   说了半天,徐伯荪始终不能劝说陈安打消念头,只好颓然放弃了,答应帮他去物色有保证的洋行。   陈安倒是个甩手掌柜,伯荪大哥答应帮忙了,他就让林玉山带上科瓦尔去找徐伯荪,自己却陪着林月儿去卿卿我我了。   过年了,大家都凑合在一起高高兴兴大吃了一顿,第二天又忙和去了,李燮和等人要去日本,陶成章要去南阳筹款,上海外国人多,就没有所谓的正月里不做事的习惯了。   “你们筹款是为了买军火?”陈安突然看到尹维俊在院子里制造自制炸弹,顺口问了一下。   “那当然了,只是买来的军火不是太贵,就是质量太次,连炸药都买不足,只好我们经常自己制造黑火药炸药了,但是威力没有这么好。”尹维俊一边轻巧地压火药,一边飞快的回答。   “要不这样,我到时候搞些好货色,按市价打个折扣给你们?”陈安现在根本是虱多了不怕痒,反正还有巨额的军火订单要完成,不在乎再赚点零花钱了,至于你们买去了是不是刚好打起来,他就无能为力了,总是先赚钱再说了,不到他这里买,其他人一样卖得呀。   “这行,下次我叫尹维俊跟你联系。”女孩还没有讲话,刚走进来的徐伯荪听到了,深知陈安手上有巡防营军械库的他当然不肯放过了。   陈安点点头,对尹维俊说,“我那头,就叫月儿的弟弟,林玉山负责跟你接头,你见过的。”   一桩生意就这么简简单单敲定了。   “伯荪大哥,今天这么早回来,玉山那里的事情有眉目了?”陈安谈完生意,又说起自己的事情了。   徐伯荪笑骂起来,“就知道你自己的事情。你回客栈一趟就是了,大体已经说好了。我们意外碰到了科瓦尔的一个波兰老乡,移民到美国,跑到中国来做发财梦的,所以需要你自己去拍板。”   陈安哦了一声,心中暗自嘀咕,科瓦尔的老乡? 第二十七章 北方工业   客栈后院,整个院子都已被陈安包下。两个外国人勾肩搭背,在一旁叽里呱啦地说着笑,不时说道激动之处,还站起来指手画脚。   林玉山递给陈安一叠文稿,“这是协议书,中英文两个版本,徐伯荪大哥叫人好好看过了,说是没有问题的,正常的商业合同。”   说完,又指着科瓦尔旁边那个波兰人,“他叫尼森伯姆,是科瓦尔一起长大的波兰邻居,后来逃出了沙俄控制区,移民到了美国,到处转手倒卖做专业经纪人什么的。科瓦尔没有逃掉,才被抓去当了兵。”   “科瓦尔,科瓦尔,停一下,你翻译,我跟这位尼森伯姆先生谈一下。”陈安喊住了两个继续叙旧的外国人。   尼森伯姆很快坐到了陈安的面前,直接开口用中国话说道,“哦,不用翻译,我在上海已经两年多了,会说中国话了。”科瓦尔耸耸肩,示意这是真的。   这些洋人学中国话怎么这么容易,我怎么就听不懂那些鸟语?陈安暗自怒骂了几句。   林玉山不好意思了,“忘了告诉你,他会说中国话的。”   “那这样更好,我们直接就可以协商了。”陈安无所谓。   尼森伯姆倒是很爽快,“科瓦尔的老板!”   听见这称呼,陈安愣了一下,看向科瓦尔,科瓦尔微笑着点头示意。   尼森伯姆继续说着,“从生意的角度,你买这些东西,就是一座十五吨级的平炉和配套的轧钢设备就需要二十七万两了,以及足够薪水才能吸引外国技师到你那个遥远的甘肃,这都需要巨额资金的。”   “还不包括,你还要两套不同类型的发电设备,以及电报机线路和电话、电灯,这些还都要大量的维修配件,所有加起了至少需要四十万两了。当然你如果有足够的钱,我保证送货到重庆。至于再上去,就需要你自己负责了。” 尼森伯姆说得还是有些磕磕碰碰。   陈安干脆利落地说道,“钱有你赚的,完全不用担心。只是我还需要更多更新式的军火,但是每样不需要很多。枪支只要十来把就是了,大炮只要二三门就行,这个可以以后我们慢慢交易。对了,这次最起码要一批原厂的毛瑟1888步枪和子弹,还要越多越好的钨矿。至于技师,每个月薪水一百两,干得好年奖励至少三百两,就这么去请,行不行?”   陈安这几天了解了一下,沙俄的卢布信誉并不是很好,尤其是日俄战争眼看俄国陆军是一败涂地,卢布跟其他国家货币的汇率也跌了许多,但是还是可以兑换出来的。上次从辽阳搞出来的那叠巨额卢布,折算出来也有五六十万两银子,足够这次花销的了。   以前就发觉制造枪管需要钨矿,但是当时量并不大,还可以从当地采购,这次要制造大量军火,自然是预先采购,以防甘肃找不到足够的钨矿石了。   尼森伯姆仔细盘算了一下,点头应是,“可以。毛瑟1888吗,我直接从德国士兵手中买一些来就是了。”   刚要签下协议,尼森伯姆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连忙提醒,“科瓦尔的老板,你难道不需要成立专门的公司跟我做生意吗?我不建议直接用你的名义,跟我完成交易。”   陈安一想也对,有个公司好对外打名气,当然如果有个外国人挂在外面的公司就更理想了,可以减少很多麻烦的。   转头对科瓦尔说,“既然你承认我是老板,帮我成立一家公司怎么样,我们另外签订协议,我全资收购你的公司。当然,你的薪水和奖金,比照技师翻倍,还可以享受干股分红。”   科瓦尔大喜,差点扑上来就要亲吻自己的老板了,尼森伯姆亦是羡慕不已。   几天后,在上海公共租界登记注册的,以波兰犹太人科瓦尔为法人的北方工业公司正式挂牌成立。紧接着,一笔近四十万两的订单就签给了来自美国的尼森伯姆。   犹太人?陈安嘀咕了一阵,科瓦尔不是波兰人吗,怎么又变成犹太人了?   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合同,美国驻沪领事馆甚至都惊动了,领事亲自邀请科瓦尔参与晚宴,表示对北方工业公司选择美国商品表示感谢,但是又对科瓦尔选择到极为偏远的甘肃开发炼钢业十分不解。   科瓦尔充分展示了一个犹太人暴发户的派头,毫不在惜金钱是否能够产生效益,最终让人私下嘀咕几声又是一个突然获得巨额遗产的犹太人子弟吧,总算把由头混过去了。   甘肃那头也被惊动了。陕甘总督升允特地发来电报咨询,并表示将派兰州道彭英甲亲自接待科瓦尔北方工业公司的入驻甘肃。   陈安意外地发现客栈周围出现大量形形**的密探间谍,甚至有朝廷的人也在不时出没。动静闹得有些大了。   当机立断,陈安马上带上刚到手的蒸汽发电设备,雇上一艘英国人的火轮,马上从长江直上重庆,返回甘肃。简单地跟尹氏姐妹告了个别,其他几个人都出发了,只有两姐妹留守。   科瓦尔和林玉山费尽了心思,不管是银行还是黑市,尽快的将手中的卢布全部换成了美元,宁可汇率低一些,没有时间慢慢兑换呀。尼森伯姆美元是要的,但是不要卢布。   留下足够的美元订金后,科瓦尔跟着陈安一并撤退了,随船的还有负责安装发电设备的三名洋人技师,他们要在甘肃至少待上半年,教会陈安手下的人可以简单的操作和维修发电设备。   至于教授技术,这就不用想了,陈家庄的人得益于林先生的公益私塾才大部分人都认识几个字,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文盲呀。不过幸好,还有个科瓦尔,他学会一些后,自然懂得必要的技术了。   坐在英国人的轮船上,陈安跟科瓦尔嘀咕了很长时间,最终决定从陈家庄的少年中,选择十几个机灵的,跟着科瓦尔一起从头开始学。技术还是要掌握自己手中,才放心呀。否则万一坏掉了,洋人技师又都不在,不就白买了吗。   陈安始终没有想到的是,围绕这套炼钢设备,技术人才问题只不过是他所碰到的第一个难题而已,以后还多着呢。   从重庆往上,就换乘纤夫肩拉的木船了。跟着来的三名洋人技师,一看如此的险滩和小巧的木船,马上找到科瓦尔,告诉他这个航道,大型设备是运不上来的,要不靠陆路运输,要不炸开险滩用轮船上来。   陈安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傻眼了,还有这种事情,用马车陆路运,那要运到什么时候,而且一路上都是山路,那不是还要开山劈石吗?   这还没完,昭化以上更是急流险滩到处都是,直接把几个洋人技师颠簸得也是吐出了黄胆水,直呼要加伤病补助,否则坚决不干了。   好说歹说,总算看在银子的份上解决了。三个洋人技师却真的病倒了。曾经因为水土不服而大病一场的科瓦尔,这回反倒精神奕奕,始终没有折倒。   被迫在碧口码头好好休息了两天,才重新上了路。 有了船帮的照顾,安全倒是无忧,至于巡防营,陈安现在还没有精力去接收,毕竟陕甘总督还没有去拜见呀。   到了玉垒关铁索桥,洋人技师吓坏了,坚决不肯走上去。陈安恼了,干脆叫人帮他们眼睛蒙上,绑在马背上拉过了桥。   原本南帮的人在密切观察着这批马客,当时看到陈安毫不客气地将洋人蒙上脸绑在马上时,南帮的人都吓坏了,又是逃了个精光,敢把洋人当猴子的人肯定是不好惹的呀。陈安心中好笑不已,不是我一定吓你们,是你们真不经吓呀。   过了铁索桥,脸色苍白的洋人技师,毕竟还是有着专业素养,一惊一乍地告诉陈安,那些平炉和轧钢设备,是绝对过不了铁索桥的,要不就只好造浮桥了。   陈安这回真得要晕了,四十万两银子买的东西,难道要用四百万两银子去运输吗?   哑巴吃了黄连一样,只好苦在心里的陈安,千辛万苦回到了陈家庄,看着柳石站在已经建好的陈家庄大门口微笑着迎接,总算是暂时可以放下心来了。   洋人技师四处看了看,又走向了科瓦尔。   陈安心一沉,又有什么不符合吗?还有完没完,实在不行,我那些东西不要了好不好?   果然科瓦尔和洋人技师一阵叽里呱啦后,扭头看向陈安,满脸的同情,“少爷,他们说,这个地方周围空间太小,无法安置炼钢厂这种大型厂矿,倒是经过的县城上游有一块土地,非常平整适合建厂。”   陈安颓废了,原来还要重新买地呀?   真是泪流满面呀, “问下他们,那些发电设备,需不需要也装在县城上游?”陈安有气无力地说。   几下对话后,科瓦尔回答,“他们说,发电设备倒是装什么地方都可以,只是你还要需要去买煤炭,否则没有蒸汽发电。”   陈安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发电设备竟然还需要买煤炭? 第二十八章 手提箱升级   “不是说可以用水力发电吗?”陈安红着眼,咬牙切齿地问科瓦尔。   科瓦尔被吓着了,躲到一边连连追问洋人技术员。四个洋人交头接耳了好一阵,科瓦尔赶紧向陈安解释其中缘由。   原来这套设备是尼森伯姆从美国带来的,结果一直卖不出去,没有人愿意投资兴建专门的发电厂,毕竟还要继续投资建设配套的变压器和电线等。这回正好碰到陈安这个冤大头,赶紧就直接销售给陈安了,还狠狠赚了一笔。至于答应的另一套水力发电设备,尼森伯姆起码要回到美国以后才能采购到,他就干脆来了个偷梁换柱,欺负陈安根本不懂罢了。   陈安沮丧地接受了这套需要用煤炭的蒸汽发电装备,其实也不是很亏,本来是准备这套当备用设备的,现在只好先当主力设备使用了。他只是忿忿不平,竟然被洋人耍了。   至于煤炭,陕西北部遍地是煤,兰州五泉山后阿干堡更是甘肃远近驰名的煤炭产地,只要有钱就行。   心中咒骂了一阵,陈安忽然开口问科瓦尔,“中国还没有人买过这种蒸汽发电设备?那我这套设备就是国内首例了?”   科瓦尔诧异了一下,赶紧回头再问洋人技术员,然后才回答,“如果是简单的水力或手摇发电机,国内早就有了,但是专门负责输出电力的汽轮发电机组,这应该是第一套了,没听说其他地方有建设过。”   陈安拍了一下脑门,是了,那些洋人不是早就用上电灯了吗,金积堡都看到过,何况电报也是要用电的吗,真是傻透了,但是,那个汽轮发电机组是什么意思?   生怕被洋人技师笑话的陈安,干脆不问了,只是叮嘱在后山找个位置,兴建独立的发电厂房就是了。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的陈安,将这个事情交给了柳石,然后叮嘱他多多采购各地煤炭,自己则跑去和科瓦尔查看地形,准备铺设电线。   根据洋人技师的意见,只要铺设一条输电线路就是了,但是陈安念叨着单线不安全,最后就整出了一个环半山腰的左右两路输电线。一连串的高高木柱树立在半山腰,柱子顶部钉了一块横木,又钉成三角架子进行加强,梁上是电线,底部却是电话线路。   早在光绪八年夏,英国人在上海租界内开办电话公司,装有磁石式电话,用的是电池,拨打要靠手摇,通话一次收三十六文制钱。   陈安在日俄战争期间,觉得最迫切的事情就是通讯问题,在上海涨了见识后,自然将这种手摇电话列入采购计划了,虽然通讯距离受到极大限制,但是在小区域内尤其是像陈家庄之类是完全够用了。至于长途通讯,还是要取得官府许可,连接上电报线路。   既然当了阶州游击,陈安心里一琢磨,就买了好多组手摇电话,准备在几个关键的区域内部使用,比如今后的北方工业公司,还有手下的巡防营驻地内部等等。   电话线路调试完成的那一刻,柳石顺利地从后山将电话打到了前山陈宅的陈安这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真麻烦,还要摇上这么一阵,有着功夫,我到山顶喊你不就是了?”   陈安气急败坏,对着电话就是大骂一通。   末了,陈安对柳石说,“现在才是二三里远,你喊话别人还可以听到,如果十里方圆呢?”   电话对面的柳石,以及陈安身边的虎子、玉山等人顿时陷入了沉思,是呀,只要有线路,十里方圆内指挥作战,是如臂使指的呀。   十天后,在简陋的土房里,洋人技师为了那份高薪水,及时地将蒸汽发电机组安装完毕。土屋旁边是几排木屋,里面堆满了柳石辛苦从各处搜罗的煤炭,甚至几乎将县城和碧口的存货都搜刮一空了,兰州那边的商人正往这边紧急补货。   柳石在收购了大量汉中粮食的同时,将需要大量煤炭的商机透露给了陕西的大商贩们,顺手又下了不少订金,今后不仅有大量船只送来金黄的稻谷,还会运来大批黑色的煤炭。   光绪三十一年春,也就是西洋历一九零五年,陈家庄高价购置的美国汽轮发电机组正式开始运行,机组功率为八百千瓦,蒸汽参数为低压。   两年以后,也就是光绪三十三年,上海才建成新中央电站,同样采购自国外的八百千瓦汽轮发电机组投入运行。   运行的时间,陈安特地选在了将黑未黑的夕落之后。   合上电闸的荣誉给了满脸红光的陈老爷子。   一刹那,环着无名小山山脚的巡逻大道上,以及前山庄子的两条轴线大路,包括陈宅,二三十盏灯泡同时亮了起来,犹如一串明珠忽然镶嵌在无名小山上,怡然之间恰是天上的星星坠落在凡间。   全陈家庄的人瞬间沸腾了。   就在大家举酒相贺时,陈安带着虎子悄悄来到了军火库。   军火库被隔成了一大两小三个空间。大的空间堆放军火,现在空空如已,倒是堆了不少钨矿铁块和胡桃木。小的空间,一个是金库,一个则是只有陈安才能进去的密室。厚实的铁门封住了外围和内部两个小空间,不少地方用同样是上海买来的洋灰进行了加固。   后院被柳石派人严密防守,最里面的密室只有陈安才能进入,即使陈老爷子也不能,因为只有一把钥匙。   虎子坐在密室门口,死死地盯住军火库的大门。   密室内部,借助巧妙的通风设计,空气还是相当新鲜。现在不是白天,如果是白天,通风口上还镶嵌着镜面,足以将几束阳光反射进洞内,甚至不用像军火库那样点燃油灯才有光线。为了这个设计,陈安几乎绞尽了脑汁,好在有当初大石桥的设计草稿为基础。   当然现在军火库内油灯只是放在高处备用而已,亮闪闪的电灯正弥散着足够的光线。   密室亦是接入电线,一路是照明灯,一路则是空出的电线接口。   对着摆着密室中间的手提箱看了半天,陈安仍是没有找到外接电源的装置。有些恼火的陈安狠狠踢了一脚摆在一侧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零乱原料。   干脆,陈安直接将两根导线接到手提箱上,然后缩到一角,利落地合上了电源开关。   滴的一声响起,不会是烧坏了吧,陈安顷刻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好久,除了画面上出现几个字外,没有任何动静,陈安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手提箱。   拿了根小木棍,不敢去碰手提箱,这是这几天洋人技师再三强调的事项,说是直接用手碰通电的线路会死人的。陈安还没有活过,当然非常老实的听话。   陈安忽然间怔住了,半响才惊喜若狂。画面是一句提示,“发现外接能源,是否连接?是,否。”   几乎是颤抖着,陈安用小木棍点了点“是”的字框。   啪嗒一声,陈安差点吓得把木棍都丢了,怎么老是冒出这些可怕的声响,手提箱一侧突然裂开一个小口,伸出两根金属线。   拼命压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陈安跑到角落里,飞快地拉下电闸,然后返回手提箱,专心致志用洋人技师教的手法,仔细缠绕电线。   总算是绕好了,虽然对自己仍是拙劣无比的手法非常不满,但是毕竟还是接上了不是,陈安长吁了一口气。   静静地坐了一下,陈安合起了双手,给漫天神佛祈祷了一番,站起身来,毅然合上了电闸。   又是滴的一声,饶是已经有所准备的陈安还是一阵紧张。   画面上又出现了一行字,“外接能源已接入,根据计算,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完成升级,是否升级?”   兴奋无比的陈安疯狂地在密室里摆了很多造型后,才平复下来,捡起掉在地上的木棍,点了点“是”。   手提箱这回没有任何反应。   愣了半响,陈安扔掉了木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用自己的中指点了上去。   手提箱的画面提示马上变了,“已获得授权确认。请提供至少2000千克钢材,至少两百立方空间,才可以完成升级。”   陈安赶紧把手指缩了回来,没有触电,真是谢天谢地,看来手提箱还具有防止漏电的功能。陈安看过洋人技师特地用黄狗触电做得试验,那种惨景,吓得大家直往后退。当然,也有人是不一样的,虎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将电线装在围墙外围,让人爬不上来。   一束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红光忽然扫描了整个军火库,紧接着画面出现了一行新的内容,“满足要求,是否开始升级?提示,升级期间,禁止人员出入。”   陈安恍然,堆在外面都有数千斤铁块,空间也有将近三分之一亩面积,应该是够了。多次应用以后,陈安已经知道,朝廷制定的斤和手提箱说的千克是不一样的,但是十斤相当于六千克左右。   这回非常快捷,陈安马上用手指点在了“是”的框上。   手提箱又是滴的一声,画面上出现了“正在升级”的字样。陈安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他所能干预了,很干脆得起身离去。   刚走出密室,就看见虎子神情紧张地站在密室外,全神戒备。   “虎子,怎么了?”一边关上密室大门,陈安一边奇怪地问虎子。   虎子看来是给吓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有些颤抖着说,“少爷,你刚才没有感觉到吗?有一丝红线扫过我的身子,阴冷地可怕。”   红线?突然明白过来就是手提箱发出的光线呀,哭笑不得的陈安赶紧宽慰着虎子,顺手将他拉出了军火库。   出了军火库,陈安下了严令,在他没有再次进出军火库前,就是陈老爷子和柳石也不能进入。守卫哄然应是,但是陈安还是不放心,又把虎子留在门口严防死守了。 第二十九章 两河分红   走出后院时,陈安忽然感觉照明的电灯似乎瞬间暗了一下,然后也不复刚才的明亮,显得昏暗了一些。   很是奇怪的陈安来到后山,询问和科瓦尔在一起的洋人技师。洋人技师也正为这个问题感到奇怪,答复可能是庄子里有个设备特别耗电,但他们又找不到。   陈安马上明白了,是密室掠夺走了大部分电源,看来还有能量不足的隐患呀。   想了一下后,陈安吩咐柳石,确保这几天汽轮发电机组始终在发电,哪怕是白天都不许停下,至于电灯,如果不是必要的,反而要求暂时关闭。陈安依稀记得,手提箱曾经提示至少需要三天,会不会是在这种满电量的情况下才三天,如果断断续续供电可能就要十七八天呢?   次日,眼看陈安始终没有去上任,陈老爷子很是奇怪,过来提醒,官员报到,朝廷是有时间限制的。陈安这才大吃一惊,翻开官职印信材料一看,确实有时效要求。   估摸了一下时间,陈安吓了一跳,来不及等待密室升级完成,赶紧收拾行李,狂奔兰州向总督衙门报到。虎子被留了下来,守着军火库。这回带上了林玉山,看看能不能从兰州掏到些什么宝贝。   几天后,兰州总督衙门重点,在客栈里仔细梳洗了一番的陈安,老老实实的向门房递上自己的拜帖。林玉山打着笑脸上去,顺手塞了一个小袋子给门房。估摸着有十几两,门房顿时热情起来,马上打起来招呼,答应马上向衙门内呈递上去。   恰巧陕甘总督升允正在府内商议事情,见到帖子当即吩咐带到书房,等这边事了马上召见。同室商议的几个官员很是奇怪,哪位人物来了,总督大人竟然会安排在书房接见,平常都是在偏厅见见而已呀。   陈安倒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不客气地跟着亲卫到了书房坐下,很干脆地赏了银子后,自顾自在那喝茶赏画了,让得了银子的总督府亲卫偷偷在旁边直嘀咕土包子。   很快,升允到了书房。陈安按照老爷子的吩咐,赶紧以下官礼仪大拜参见,脑袋却是在偷偷瞧向总督大人。   升允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个愣头青,难怪会傻乎乎地提出当什么阶州游击呀。   几句对话之后,见陈安是个直爽人,升允也不客套了,直接问庆亲王的私人信件在哪里?陈安恍然大悟,差点将这封信都忘了呈递给总督大人了。   慎重地看完这封信,升允眯着眼好是想了很久,半响才说,“陈游击,庆亲王的电报是早已发给我了,吏部的函件也早就到了,可你就是没有来报到,我还以为你不准备上任了,呵呵。”难怪对陈安如此客气,原来是庆亲王早已关照了呀。   陈安赶紧赔了不是,腆着脸解释,是跑到上海为完成庆亲王的嘱托做了一些准备。   见陈安还在含糊,升允微微一笑,也打起来官腔,直说这里水灾难民无钱安置,那里大桥缺钱维修等等。   绕了老半天,陈安忽然明白了,肯定是庆亲王在信中亦或是电报上提了一些事情,总督大人来打秋风了。   陈安当下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几句,果然如此。总督大人知道陈安在为庆亲王做军火大生意,虽然不知道如何分成,但是毕竟是自己下属吗,又有秘密监督的职责,雁过拨毛还是可以的吗。   搞清楚了缘由就好办了。陈安直接开口每年送五千两银子给总督府,帮着修缮修缮陈旧的府邸。总督大人咪咪笑着,只是叩着茶几。最后,陈安哭丧着脸答应每年一万两,总督大人顿时开怀了,直说陈游击体恤上官辛苦呀。   刚热切了一会,升允又慢悠悠地说,“陈游击呀,我刚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很是麻烦呀。”   “什么事情?请总督大人示下。”陈安不解地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实际上,我们甘肃是秦阶道配了一名游击,不是秦州、阶州分别配置游击一职,因此游击衙门是在秦州的。这个游击亦是有现职的,如今是旗人玉润担任游击,统领甘肃南路巡防营九个营官兵呀。”升允微笑着说道。   陈安顿时晕了,他妈的这是什么事呀,竟然是一道设一游击呀,官竟然要小了,而且前任还不能卸任,毕竟他只是买了一个阶州游击呀。   该死的老狐狸,陈安心中大骂不已,都已经答应一万了,现在又要割肉了,不用银子来摆平还用什么摆平?   估计对方对掌管兵力多少倒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碧口是水旱码头,厘金丰润,失去了阶州管辖权,自然就没了分红吗。   陈安很干脆地答应,他所享受的碧口厘金分成,继续由秦阶道游击衙门领取用于军务开支。   听到这个承诺,总督大人当即表示,玉润游击的问题,他来负责摆平。毕竟玉润和他同为满人,不能不为之说项。   既然玉润游击都会出这个问题,那么其他官僚呢?会不会又有哪个不顺眼的人,半路来参合一脚,让陈安的生意功亏一篑呢?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陈安忽然笑了起来,赶紧趁热打铁对总督大人说,“总督大人,我突然有个想法,请大人帮着参谋一下?”   刚准备请茶送客的升允很是奇怪,又把手放回去,说道,“说来听听?”   “不如这样,我出手将白龙江、白水江的沙金生意整合在一块,无论赚多赚少,我再加上二万两银子,分红的目标就是甘肃现职的品秩以上官僚,具体的名单和分红比例由总督大人决定?可否?”陈安说出了心中的打算,这是一个大计划,可以乘机将白水江甚至白龙江上下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升允眼睛一亮,马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安。   心中盘算了一下,升允开口了,“二万两不够分,至少四万两,我就帮你这个忙,而且可以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要求,如何?”总督大人心狠,一下子翻了一番。   两人非常干脆地开始讨价还价了。   陈安开始叫穷了,毕竟加上沙金至少还有万余两赚头,加起来每年就要贴进去五万多两了,这还不包括刚开始的一万两和碧口的分红。   总督大人也是争得口干舌燥,哪还顾忌什么喝茶送客的道理,端起来就喝个精光,然后把手一挥,“不要这么小气,这可是换得甘肃上下畅通无阻的保证呀。这样吧,本来按照朝廷规矩,虽然同为游击,你是要听从玉润游击指挥的,我下道手谕,让你成为总督府直辖,不用再听从其他上官指挥,如何?”   “这算不算大人答应的要求呀?”陈安更是干脆,早喝光手中的茶碗了。   “不算,你可以另外提。”只要能搞定四万两,官场十分穷困的甘肃上下,必然对总督大人是感激涕零,那才是大本事,至于其他,已经无所谓了。   陕甘总督驻在兰州,管辖甘肃和陕西两省,但陕西尚且还好,而甘肃贫困,到甘肃任职根本就是一贫如洗,几乎都快成流放地了,自然要多加抚慰了。   “那,我借以行事的北方工业公司,大人必须准予我便宜行事。”陈安心一狠,准备同意了,实在磨不过呀。   升允很是鄙视了陈安一通,“这个还是不算,庆亲王信中已经说了,我本来就会给你一个手谕的。这样吧,原本你和玉润游击是要平分甘肃南路巡防营九个营的。我定下了,秦州四个营,阶州五个营,而且还将南路尚未满编的空余一个营编制也给你。”   陈安很是汗颜,竟然被人小看了。   两人正要说定,陈安忽然想起一事,赶紧再行请示,“总督大人,我想架电报线路,联通陈家庄至兰州,便于和庆亲王、总督大人以及上海方面联系,需要大人首肯。”   大事都已谈妥,还在乎这些小事,总督大人笑呵呵地说,“这个没问题,我会和兰州电报局说的,你自行接入就是了。哦,对了,阶州是没有游击衙门的,你要自己造呀。”   又被耍了,陈安只觉得两眼昏花,如果不是因为不能代替,真应该让玉山来谈判的。陈安气鼓鼓地说,“那我就把游击衙门造在陈家庄好了。”   总督大人笑死了,又赢了一局,“没问题,你放在哪里都行,估计以后也不会有阶州游击的。”   谈了半天,加上一个暂时连影子都还没有的分红公司,总督大人对陈安已经熟络得不得了,滚滚而来的银子呀。   走出书房,总督大人热情地将陈安介绍给早已在外等候的其他官员,并且安排酒席为陈安接风,差点让其他看热闹的官员看傻了眼。   酒席上,总督大人毫不客气地违反官场潜规则,硬是要陈安坐在他身侧,更是让其他人摔了一地眼镜。   酒过三巡以后,升允得意洋洋的说起两河分红计划。不讲两江是因为还有两江总督,要避讳一二,升允和陈安才议定用两河的名义。众人这次恍然大悟,原来是财神爷到了呀,纷纷起身敬酒不迭,更是将滚滚马屁送给了英明勇武的总督大人。   陈安在酒席上顿时疲于应付,注意力却集中在了升允重点介绍的两人身上,一是兰州道彭英甲,二是兰州候补知府杨增新。 第三十章 北字营   回到客栈,陈安酒气熏天,趴在床上浑身无力,一觉就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才醒过来。   林玉山跑进来,把还是有些糊涂的陈安叫醒,告诉他有客来访。   陈安迷糊了,刚到兰州,哪有什么客人呀?   哭笑不得的林玉山赶紧将陈安扯起来,唤来小二准备洗澡水,然后才告知是兰州道和候补兰州知府来访。   陈安马上清醒过来,貌似是昨天酒席上,自己提出邀请他们来访的,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结果却醉到现在了。   “玉山,你先去订下一桌上好酒席伺候着,我马上梳洗完毕就来,直接告诉他们我宿醉刚醒就是了。”陈安马上吩咐,这两个是大才,不能怠慢呀。彭英甲兰州道还好说,但是杨增新一个候补兰州知府也出现在总督大人的酒宴名单上,就很值得关注了。   洗了一个热水澡,陈安晃了晃略微清醒了的大脑,赶紧走到包厢里向两位贵客致歉,兰州道可是官职比他大,还能应邀而来,实在是给面子。   彭英甲和杨增新倒是毫不做派,和林玉山说笑是风生水起,见到陈安更是爽朗的大笑一通。   喝了几杯老酒,陈安直爽地对两位说,“两位大哥,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小弟帮忙的,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全力以赴。”   彭英甲和杨增新相视一笑,也毫不矫情,直说各人刚好有事需要财神爷出手相助。   原来甘肃今年成立了洋务总局,暂由彭英甲兼理,但是甘肃穷困,哪有什么好的商铺厂矿愿意迁移过来。听说陈安即将引入洋人为老板的北方工业公司,彭英甲自然放在心上,希望陈安说项一二,说服北方工业公司多在各地设厂开店,尽力为甘肃工商业发展出一份力。   至于杨增新则更是简单。去年九月,杨增新授命创建兰州武备学堂,为朝廷培养新式陆军中下层军官,但是除了一块大大的土地外,缺钱缺人缺教官,什么都缺。杨增新差点急白了头发,这才想到财神爷这里打打秋风。   前一个倒是好办,北方工业公司本来就不会局限于一个行业,必然要拓展各种业务,就当为彭英甲锦上添花就是了。后一个却是难了,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样到处乱花呀,否则其他人都找借口上门就麻烦了。   杨增新自然知道此事的难处,尤其是陈安刚出了一个两河分红的主意,更是为难他了。马上,杨增新陪起了笑脸,举杯敬酒,示意刚才只是说笑而已,不用花脑筋了。陈安现在是甘肃官场的财神爷,谁还敢轻易得罪呀,否则年终少了孝敬还不是要给老婆孩子骂死。   “也不是没有办法。”陈安端着酒杯想了很久,才皱着眉头说道。   杨增新顿时满怀希冀地看着陈安。   “我不是要掌管六个营的巡防营吗,尤其是还有一个需要重新组建的,这都需要大量的下级军官。能不能这样,在阶州也设一个分校,挂在兰州武备学堂下面,但是一应事务由我自己负责,兰州无权干涉。武备学堂至少分出三个洋人教官,给阶州分校,我每年赞助兰州武备学堂一万两。”陈安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是呀,手下都没有什么人才,是需要有个机构加快培养了。别人培养的不放心,自己培养总不会错吧。   杨增新马上合计起来,半响才抬起头来,“兰州武备学堂总共才八个洋人教官,日本人六个,德国人两个,你肯要的话就那两个德国人给你,也省得他们在校堂里老是相互看不顺眼。”   “行,就两个德国人。”陈安一口气答应了。日本人给他也不要呀,既然如此,还不如给人面子呢。   谈成了事情,大家顿时都一阵轻松,又开始相互劝酒起来,结果三个人都喝醉了,害的林玉山只好在客栈再开两间上房,将道台和候补知府送进去休息一番再回府好了。   到了第三天,总督衙门知照各地官府的阶州游击上任的公文已经传遍了甘肃,官场上更是悄然流传了新任阶州游击创立两河分红给所有品秩以上官员分润的消息,顿时甘肃官府上下都记住了阶州游击陈安的名字,更是将与之相关的北方工业公司牢牢记在心中,财神爷吗,谁得罪了,我就跟谁急。   陈安在兰州继续窝了三天后,才启程前往阶州准备接收巡防营。此前,他叫林玉山悄悄先行一步,到阶州搜集各巡防营管带、帮带等信息,同时安排陈家庄的人手担任自己的亲卫。   总算是到了阶州,陈安派人知照了一声阶州府衙,就直接在最大的客栈住下,通知下属五个巡防营管带来阶州听令。   游击的品秩还高于知府,自然不用主动前去拜访。虽然文官从心眼里看不起武官,但是陈安毕竟是财神爷,阶州知府倒是主动来坐了一会才告辞而去。   接见下属的时候,陈安倒是好好过了一把官瘾,收了一批礼物,虽然不是很贵重,但是陈安第一次收礼不是?以前都是他送礼呀。   说是五个巡防营,但除了阶州、文县是驻扎一个巡防营外,其余都是分散驻扎,比如西北两县一关各驻一哨,管带驻盐关;东北三县各驻一哨,管带驻徽县;还有一哨驻西固,暂归阶州营管带指挥;白马关的一哨隶属于阶州营,碧口码头的两哨则隶属于文县营。   实际上只有四个管带十三哨人马,还缺编一个管带两哨人马,至于这十三哨中真正有多少人马更是只有天知道了,至少碧口的两哨人马还不足一百人,陈安是亲眼看见的。   文县营的管带自从知道游击是陈安后,就吓怕了,亏空实在太大呀,陈家庄又近在眼前,自然送上了最贵的一份礼,由此可见碧口的厘金丰润。   收了下属的礼物,自然不能太寒心,一顿老酒下去,很快大家就称兄道弟了。   第二天,陈安只说了一句一切照旧,然后发了一个红包,就把大家都赶回了驻地。只是见个面而已,既然大家都很识相,就没必要搞什么杀鸡儆猴了,反正陈安现在也没有人手可以占住这些位子。   加上增加的一营三哨,陈安手头上还有两个管带五哨人马的空缺,足够编成五百多号人的大营了,现在连当兵的人手都不够。   文县的管带陪着回到了陈家庄。陈安约定阶州游击管辖的巡防营字号不用陈字,而是用北字好了,并且阶州游击的驻地放在了陈家庄,这让几个管带看傻了眼。   一路上,陈安很是夸奖了文县营管带几句,结果让他差点找不着北了,竟然拍着胸脯主动将碧口巡防营裁剪成一个哨,空出的哨交还给游击衙门编练新丁。当然,陈安心中明白的很,这只不过是文县管带主动示好而已,本来就是吃了一哨的空饷吗。   这样一来,陈安阶州游击所属的北字营六营十八哨,就有两营六哨直接落入掌控之中了。   回到陈家庄,送走了差点要赖着不走的文县管带,陈安直奔军火库。   虎子始终守在军火库门口。陈安上去熊抱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客气话,只是叮嘱还是要他出来了,才能撤离岗位。   军火库大门缓缓打开。   一阵金属的特有光泽耀花了陈安的眼睛。   陈安有点失神,里面的结构已经彻底被改变了。   见鬼,怎么完成的?捧着脑袋狠狠想了一阵,始终难以明白的陈安,最后还是无奈放弃思考手提箱如何完成的问题。   整个山腹空间,被人为分割成了前后两进。前进还是原来开凿的样子,后进却是完全金属材质覆盖的三间平房样子,左右两间有一个两侧开合的大门,中间这间却只有一个居中的小门。陈安草草装就的电线和细心开凿的通气孔都不见了,但是空气丝毫不见浑浊。   所有的门口,都有两排标志,上面是一盏红绿各半的闪烁灯,下面则是开关两个按钮。   陈安走到中间的小门,看见闪烁灯是绿色的,一点开字按钮,中指微微一痛,金属门毫无声息地打开了,里面只有一个操作台,上面是那个神秘的手提箱,应该后面还有很大一段空间被金属隔板完全阻断了。   好奇地陈安又先后打开左右两侧的大门,发觉左侧都是零乱的原料,右侧却是干爽无物,显然是左间是原料间,右间则是军火产品间。   兴奋的陈安在军火库中走来走去,高兴得忘乎所以,导致手提箱画面上一句提示语没有注意,时间长了自然掩去了,上面只是一句话,“请注意,自动车间已固定,如要移动则会降至第二级权限。” 第三十一章 开始生产   终于平静下来的陈安,很是不放心的重新试了一遍各个金属门,意外的发现左右原料仓库和军火成品仓库是不需要认证就可以打开,而中间的控制室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可以进了。这样也好,别人永远不能偷走手提箱了,陈安贪心的想着。   既然升级完成了,是不是可以开始生产外销军火了?陈安自己对自己说。   走到外间,打开一个长木箱,陈安从里面拿出一把德国产的毛瑟G98步枪,把玩了几下,还是放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产这种款式的步枪,毕竟当初在京城,曹锟大人提出要的是M1888步枪,而不是这种新式的毛瑟G98步枪。万一生产出来,而北洋新军却不愿意买,那就麻烦了。   陈安自己的手下装备的都是莫辛甘纳M1891步枪,口径是7.62毫米,不是德械步枪的7.92毫米,不能混装,否则塞错了子弹可是会炸膛的。   德国M1888步枪实际上不是毛瑟步枪,而应该称为德国1888式委员会步枪,由于该枪存在着装弹退弹困难、抽壳可靠性不佳、容易炸膛等问题,很快就被德军淘汰,彻底换装真正的毛瑟G98步枪。   淘汰下来的M1888步枪,被狡猾的德国军火商谎称是毛瑟1888步枪,大量销售给了迷信毛瑟品牌的满清王朝。德国不再继续生产M1888步枪,自然也买不到这种淘汰货的原装进口枪械了。   陈安试验了一番以后,觉得G98步枪比俄国人的步枪优秀,但是见惯了马克沁机枪的凶猛火力后,他却更希望找到一款弹仓容量更大的步枪,充分发挥火力的优势,因此也不想换装G98步枪。   至于重机枪,陈安手头的马克沁重机枪是7.62毫米口径的,自然无法满足北洋新军需要7.9毫米口径重机枪的要求。   如此一来,只能在生产日式或俄式75毫米野炮之间选择了。   如何选择则是很搞笑的事情了。手提箱里面有着这两种火炮的重量、长度、口径以及弹药的数据。俄式75毫米野炮显示重达1040千克,而日式75毫米野炮只有947千克。陈安只知道重量越少,实际生产的时间越短,自然选择日式野炮了。   看着提示至少需要六天,才能复制完一门日式75毫米野炮,陈安有点傻眼了,岂不是这六天都不能生产其他枪械弹药了?看来,还是要继续升级才行呀,只是陈安根本不知道手提箱是如何升级的呀。   知道原料仓库中铁块还多得很,陈安选择了授权同意生产后,闷闷不乐地走出了控制室。   这时候,陈安才发觉在生产过程中,军火成品仓库和原料仓库显示的是红灯,禁止打开金属大门了,刚才则是绿灯允许打开。   知晓了生产程序以后,陈安提醒了一下自己,下次要安排人给原料仓库堆满足够的材料,否则搞到一半,说原料不足导致半途而废就麻烦了。   出了军火库,陈安赶紧嘱咐虎子去好好休息几天,这段时间都守在军火库门口真是折腾他了,看来需要赶紧培养一批死忠的手下了,光靠虎子一人可不行。   不是陈家庄的人不可信,而是除了虎子,其他人同样会听从陈老爷子的命令,这就给浑身上下秘密越来越多的陈安带来不小的问题。   给总督大人的银子和两河分红的部分可以缓一缓,但是架设电报线路和启动北方工业公司的事情就必须立即着手了。   大把的银子撒了出去,很快就把陈家庄连接阶州然后通向兰州的电报线路接通了,总督大人升允拍来了第一封电报,“可喜可贺。”陈安的回电自然是一通马屁就轰了过去,浑然不觉电报是要很多钱的。   陈安强势回归陈家庄的消息自然震惊了白水江上下。   血拼一场才夺得帮主之位的北帮新头领,第一时间派人送来贺礼,表示善意。南帮更是派出副头领,携带大批礼物拜访陈游击。船帮首领王洪巽则是亲自跑到陈家庄,结果被陈安拉进书房偷偷摸摸嘀咕了好长一阵时间。   甘肃官场上下都知悉了两河分红,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赶紧割断了同白水江几个帮派的联系,全部选择装聋作哑,更是让王洪巽等人搞不清状况。   官大一级压死人呀。   陈老爷子闲的没事,就干脆四处走动收拢当年的佃户,结果把曾经谋夺陈家庄田地最厉害的王家吓个半死。王家赶紧把自己的嫡系子弟送到了西安,然后又出重礼请知县出面求情,无偿返还了所有当年陈家的田地契约。   陈安眼珠一转,顺手扯过一张地图,将陈家庄周围百里方圆大小,用手指一划,“知县大人,好像这些地方都是无主山地,不如都卖给我陈家吧?”   知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陈安,心里直呼陈游击也太贪婪了吧。   几下寒暄之后,知县不得要领的回到了县衙,将事情跟师爷一说。师爷不以为然,只说王家既然要道歉,总是要赔礼吧,毕竟那些地契本来就是陈家散给那些佃户的。   知县这才恍然大悟。   王家听说可以和解,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不说二话,立马出资购买了陈家庄周边百里方圆的田地山林,统统送给了陈安。甘肃地广人稀,水田倒是贵,可惜少得很,田地山林看上去面积大,实际上不值钱呀。   平白得了一份大礼,陈安笑死了,人要有信义,如此就算揭过这个梁子了。   可惜马上陈安就觉得非常肉疼了,一下子在县城上游用实打实的价格买了上百亩良田,二千多两银子就这么哗啦啦地又扔给了最大的地主,仍是这个王家。   北方工业公司要建在这里,能不买下吗。   得知公司的地盘已经购下了,科瓦尔兴奋异常,竟然超水平发挥,鼓动三名洋人技师高薪留下来帮他建工厂。然后从陈家庄借了三十多号人马,兴冲冲地就来到这块平地,准备白手起家了。   说来奇怪,陈安买下县城上游平地的第二天,从未谋面的庆亲王发来电报祝贺北方工业公司正式启动建设。   陈安接到电报的刹那间,浑身毛孔都立了起来,远隔数千里之外的庆亲王竟然知道陈安昨天的事情。   撇了一眼电报房的人手,陈安不动声色地离开回到了陈家庄。电报房在陈家庄外面的一个小围子里,因为他们不归陈安管,是兰州电报局派驻的。   回到陈宅,陈安第一时间找来了林玉山。   “玉山,你上次在阶州收集巡防营资料的事情做得很好。现在,我们周围还不平静,都是虎视眈眈的豺狼之辈。你不是喜欢看三国吗,有没有兴趣,帮我搞一个用间的组织来?船帮的王洪巽可以帮你,但是你的人手,却不能让他知道。”陈安静静地对林玉山说。   林玉山张大了嘴巴,有些失神了,搞什么呀?密探组织吗?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中酝酿出来,林玉山慎重地说道,“行,姐夫,我来做,但是你要给我足够的钱呀。”   陈安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但是你要记住,你是用间,不是用险,更不要热昏了头做傻事,否则我就立即解除你的职位。”   明显兴奋了许多的林玉山想了想,忽然说道,“要不这样,姐夫,你叫柳石另外成立一个防间的组织。”   陈安愕然,“干什么?我钱多得没地方用呀?”   “不是这个问题,三国里面不是常说不能一家独大平衡,干脆让柳石也成立一个类似的组织得了。”林玉山赶紧解释。   陈安细细一思,也对,相互制约一下对大家少些冲动有好处,当下说道,“回头我会和柳石说的,你的主要负责对外,他主要负责对内,省得浪费钱了。”银子,才是陈安考虑事情的第一要素。   “那要不要取个好听的名字呀?”林玉山又出点子。   陈安倒是无所谓,“不要这么麻烦,你的就叫情报司,柳石的就叫稽查司就是了,反正他也是当管家的。”   林玉山拗不过,只好随他了。   很快,陈家庄第一次出现不同职能机构。林玉山从斥候队抽了几个人,又找了十来个机灵的庄丁,悄然成立了北字营情报司。柳石则是根本不明所以地组织了一个稽查司,但是目前稽查司被他当成了护庄队使用。虎子则很简单,陈安亲自挑了十个人,交给他管辖,成为了自己的亲卫队。赵四被派到汉中,不仅替科瓦尔的北方工业公司招收工人,还要为还缺编的北字营招兵。   陈安记得老爷子曾经说过,当年这个县就有十二三万人口,绝大多数是汉人,但是经过当年的回族暴民残杀后只剩下现在的六七万人口,远没有达到县里田地粮产可以承载的人口上限。趁着现在有钱,汉中又是产粮区,陈安一面大量收购粮食,一面大肆招收因为灾荒而逃离家园的汉族难民。   陈安心中自然打着小算盘,流民招来给北方工业公司打工就是了,实在不行陈家庄继续买些田地,帮我们家做佃农也行,这样子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农户听从陈家的指挥。   中国农民是很讲情义的,只要仁义待人,往往都是感恩涕零。当然有人刻意煽动,也会出现大问题,但是陈安相信只要手下人的生活远远超过其他人,是不会有傻帽要造反的。至于那些恶意破坏分子,自然有林玉山和柳石去对付了。   这就是当初陈安在上海听了光复会众多人激辩之后,自己得出的结论。不知道陶成章知道陈安听了讨论,反而得出南辕北辙的思想,会不会直接从上海跑到甘肃来臭骂一通。 第三十二章 唯一的同期生   老爷子不是很空吗,陈安干脆叫老爷子帮着林先生扩建私塾了。如今天灾人祸不断,仅去年甘肃就发生了百年一遇的大洪灾,数万人沦为无家可归的灾民,至于周边的四川、陕西也是流民众多。陈安叮嘱赵四收拢愿意签订用工协议或是参军的流民,还秘密收留了不少四处流浪的孤儿。   这些孤儿被送到陈家庄,成为陈家的人,和陈家庄的其他幼童一起,送到林先生的私塾进行教育。年纪小的只是念念三字经千字文之类进行启蒙。稍微大一点的,就安排除了林先生的授课,还要加上科瓦尔和三个洋人技师的数理化知识教学。   陈老爷子坐镇私塾,自然是为了提点孤儿感恩,不断培养忠诚于陈家的思想,形成极强的宗族凝聚力。   不久,杨增新转给陈安的两名德国军事教官,还有一名翻译来到了陈家庄。   看到明显比不上兰州繁华的小县城,三个人都是无比失望。陈安客气地将三人请到了县城里最好的酒楼,还叫来科瓦尔作陪。   两名德国教官很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转头对着翻译就是一阵嘀咕。   翻译先是低头哈腰地和德国教官对话,马上就趾高气扬地对着陈安吼道,“德国教官说了,他们非常失望这里的环境,提出每月要至少三百两银子,还要每月更换两名美女伺候才会留下来帮你。就要对面街上那个女孩一样的水准。”翻译眼尖,突然看见街上走来一个秀丽的女孩。   陈安皱起了眉头,很是不高兴,再转头一看,顿时火冒三丈,直接就将酒杯砸向了翻译。   翻译猝不及防,被酒杯砸得满脸是血,惨叫连连。   对面的两名德国人大怒,猛的站了起来,拿起菜盘就要砸向陈安。   哗啦一下,站在周围的虎子等人,立马掏出了四五把左轮手枪,飞快地上膛对准了德国人和翻译,看那样子,稍有风吹草动绝对是杀无赦。   德国人怔住了,双手连忙高高举起,任凭盘子从手中滑落,砸在自己身上都是油腻腻的。   翻译大声吼了起来,“得罪了洋人,你马上丢官去职。”   陈安气急,抓过虎子手中的左轮,对着翻译的脑袋就是一枪,直接蹦飞了小半块脑壳,鲜红的血水混杂这白色的**溅得两个德国人满脸都是。   整个酒楼都乱了,所有人都疯狂地逃了出去。   两个德国人吓得腿都软了,颤抖着大声说着什么话语。   几个亲卫飞快地护着那个秀丽的女孩,反而冲进了酒楼。她就是林月儿呀,陈安自然立刻动手砸人吗。   科瓦尔赶紧站了起来,拉住怒火汹涌的陈安,转头对德国人说了几句。德国人一看有人会说德语,顿时如蒙大敕,赶紧是叽里呱啦一阵。   科瓦尔还会说德语?眼看无法完成沟通,正想干掉两个德国人的陈安不由得一阵惊奇,也就放下了左轮手枪。   交流了很长时间,德语看来不是很好的科瓦尔,总算搞清楚了两个德国人的来历。   科瓦尔苦笑着对陈安说,“老板,这三个人都是骗子,两个德国人根本不是军人,是这个翻译从上海滩拉来,准备四处行骗的。”   “那就拉到一边直接枪毙了事。”陈安冷冷地说。   科瓦尔大汗,连忙劝说,“这个总不至于吧,而且杀了会有外交纠纷的。”   陈安想了一下,也是,“叫他们自己写下行骗的罪证,然后拉到你那里做苦力好了,对外就说是你们公司雇佣的。”   科瓦尔回头对着两个就快要撑不住的德国人说了几句,对方忙不迭的答应了,只要不死就行呀。   官府永远都是马后炮,也不对,陈安自己也是官场人物。衙役们远远地就咋呼着,跑上来要捉拿犯人。   冲到跟前一看,竟然是阶州游击府的人,衙役们毫不脸红,非常干脆地大喊,犯人从那边跑了,快追,快追,径直从一侧溜走了。   陈安正准备应付一番,却给这些衙役的动作搞得差点晕倒。科瓦尔更是和虎子面面相觑,这就是朝廷的衙役?   吃了个哑巴亏的陈安,只好放弃了指望外国教官的企图,决心自己边学边教了,下级军官的培训已经迫在眉睫了。   窝在书房里想了整整三天,陈安总算拿出了一个自己培养下级军官的章程。   完全是一个大杂烩而已。   崇尚火力制胜的陈安,将北洋新军营制饷章照搬照抄的同时,大量套入曾国藩湘军治军理念,强调稳扎稳打,递次推进。   阶州武备学堂没有挂牌,却正式开始运作。陈安给所有人都布置了差事,柳石、林玉山都要讲章程,虎子负责军事训练,林先生负责授文,他自己主讲曾国藩治军思想,实际上是用仁智礼义信洗脑罢了。   陈安也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想法,给我一个长袖善舞的军事大才,还不如培养一千个循规蹈矩的基层军官。   第一批学员也就三十人,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于跟着陈安跑过草原那批人中的年轻人。按照北洋新军营制饷章的规定,下级军官至少三年才能毕业。陈安才懒得这么烦琐,他觉得两年都学得差不多了,哪有这么多东西教呀,因此自行规定两年毕业。   如此算来,三年后,陈安手上就至少有六十名合格的下级军官,以及三十名预备军官,足够六个营十八哨一千八百多号人马的指挥体系建立了。   三年时间,这是陈安自己订下的目标,悄无声息地将北字营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   第一门正式生产的大炮完工了。   陈安进入军火库,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崭新的日式75毫米野炮。半响,陈安才发觉漏了一件事情,这门大炮竟然没有型号标识。   难道是临时拉到辽东日俄战场的日军试验用野炮?不过,当初用了这么长时间,觉得还是非常不错的。陈安不明所以。   记得野炮的价格是远远高于步枪的,陈安赶紧发了一封电报给曹锟曹大人,告诉他估计两个月后至少有六门75毫米野炮还有配属的炮弹运到上海,然后询问是否需要毛瑟G98步枪的事宜。   陈安准备顺水路放到上海再交货,避免暴露陈家庄能生产大炮的事宜,反正用北方工业公司到南方进货的名义就是了。   曹锟的回电非常快,“货到款到。步枪不要。”   陈安不死心,又发了一电,“汉阳造要否?同口径马克沁要否?”   这回答复更简单了,“可以。”   陈安这才大喜,几万条步枪也是一笔非常大的生意呀,马上吩咐林玉山的情报司到湖北枪炮厂秘密搞几把汉阳造来。   每门大炮出厂价约一万六千两规银,配套一百发炮弹出厂价约两千两规银,合计就是一万八千两。按照约定,可以提价到两万七千两,曹锟要提走六千两,剩下两万一千两全部归陈安所有。扣除出厂价一半,算作真实成本和巨额的运输等费用,每门大炮连炮弹,陈安就净赚一万二千两。   只要六门大炮一卖,今年投入甘肃的前期费用就全部回来了,计算到这里,陈安仿佛好像做梦一般。   北方工业公司的建设立马加快了,否则不好解释如此众多的铁块、钨矿、镍矿等各种材料疯狂地涌入陇南。   陈安同时加快了北字营的建设,财富惹人眼红呀。招收的二百七十名朴实汉子,加上三十名的预备军官,组成了中营的人马,陈安亲自任管带,柳石为中哨哨官,林玉山为左哨哨官,赵四为右哨哨官。   只是这样一来,带兵的时候不能上课,上课的时候无法带兵,很是麻烦。   乱来的陈安干脆从一批年龄稍大的孤儿中,选拔出稳重吃苦的三十人,组建了阶州武备学堂第二期学员。   第一期和第二期学员入学时间只相差十天不到,但是年龄结构却相差近十年。两期学员分别上课、带兵、训练。幸好那些当兵的汉子朴实,虽然背地里笑话第二期预备少年军官不已,但还是恪守了命令,服从指挥。   这也是阶州武备学堂唯一的一次两期学员同期入学。第三期开始,陈安执行了扩大规模的方针,不再有军官不足的尴尬事情发生了。   两批学员的入役,终于使北字营有了最初的雏形。 第三十三章 府中小事   北字营的第一个军营部署在陈家庄的外围,武备学堂则在陈家庄里面,为了确保能用电话线路让两者即时联系,新军营暂时还不能离开陈家庄十里范围之外。   柳石的中哨实际上是陈安亲自掌管的,因为柳石也开始用新军操典训练陈家庄的护卫队,或者说是他的所谓稽查司吧。反正柳管家现在健得很,亲自统筹全庄粮草人马,还轮不到柳石上位当管家呀。   已经生产了两门大炮,正在生产第三门。陈安打算这门生产后,暂时停止生产重武器,赶紧生产足够的水连珠和配套的子弹。按照新军营制饷章的规定,官兵需人手配备一支汉阳造和五十发子弹。你总不能让手下的士兵,拿着烧火棍当步枪操练吧,如果确实没有也就算啦,但问题是陈安就是不缺军火呀。   陈安长了一个心眼,发了一份电报给总督大人,求总督衙门济饷和拨付购买军火器械的款项。   总督大人的回复则让陈安哭笑不得,升允居然说要不将他的年俸捐给陈安充当军费好了,总之就一句话,没钱,你自己看着办。当然言下之意就是,希望陈安尽快落实上交总督大人的万两银子以及两河分红。   朝廷的官员,俸禄根本没有几两银子,赚大头的都是那些养廉银和灰色收入,别看总督大人高高在上,实际上真正俸禄也是很低的,也就几百两而已。升允是视之无物,陈安亦是拿来无用呀。   陈安也不是贪图那几百两银子,只是得到了升允的批复,就不会被人弹劾说是用自家银子收买人心了。   对外招募的时候,陈安答应的饷银是每人每月二两,这也是一般巡防营的饷银水准。实际上,陈安准备在三个月新兵训练后,正兵将按照北洋新军的标准进行发放,那就是最低每月四两五钱银子了。这样一来,扣除北字营明显超标准的被服餐食费用月至少二两,正兵每月还可以得到二两五钱薪水,甚至超过了一般巡防营全饷的标准了。   愿意跟着他拼命的,陈安从来是不吝银子的。三个洋人技师,就是参照北洋新军一营管带的薪水水平,每月百两支付。至于哨官薪水则是五十两每月。每棚正头目如今是预备军官代替,只比正兵每月多饷银一两。   陈安的营制与一般的巡防营制度也是略有不同,取消了其中的长夫制度,一律用正兵代替。因此,每哨就有了十棚,每棚设正头目一人,正兵九人。一营的员额只是比普通巡防营的定额多出三人而已,就不会触及朝廷的忌讳。   如果只是这么一营人马,饷银全年就要近二万两,真是花钱如流水。   下午时分,陈安在军营里,亲自带着官兵摸打滚爬练了一天,疲惫地回到了陈家庄。今天也是第三门大炮出库的时候,他必定要赶回来看一看的,明天开始要先生产枪械了,晚上还要交代柳石安排人手补充铁料钨矿等材料。   一进陈宅,陈安就发觉气氛不对。陈老爷子神情严肃地坐在大厅上座,柳管家正在旁边低声说着什么,几个侍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林月儿气鼓鼓地坐在一旁,眼睛通红。   “怎么了?月儿,你眼睛通红,生病了?”林月儿是陈安心肝宝贝,当即心疼起来。   “少爷,你回来了。你的书房招贼了,所有东西都凌乱不堪,也不知道少了什么,正想赶紧叫你回来清点一下。”柳管家抬头一看,连忙解释。   陈安眉头一皱,招贼了?那跟月儿有什么事情呀?   陈老爷子开口了,“发现招贼,当即我就封住了宅子,只准进不准出,对所有人进行了盘查,前后院子其他地方都没有失窃。据帮你整理书房的侍女说,中午只有月儿进去过。刚把月儿叫来问了一下,她就哭成这样了。”说完赶紧给陈安使眼色,让他去宽慰月儿,老爷子也是头疼不已。   有内贼,陈安第一反应就是,否则怎么就直冲我的书房,军火库不知道有没有事情,可惜现在首先要安慰月儿再说。   陈安赶紧跑上去抱起月儿,低声说起话来。   这时,跪在地上的一位侍女抬起头来,泪眼朦胧,轻声说道,“可是,少爷,真的只有林小姐进去过你的书房呀。”   陈安心中一动,回头对虎子说,“你去把武备学堂的士官生调过来,换掉今天宅子的护卫,让护卫们去住武备学堂,相互监视,不得交头接耳。再派人连夜去一趟县城,请知县派一个最好的破案老手到我们这里来一下。”   虎子马上就去办了。   很快,整齐的步伐飞快地跑进了陈宅。士官生队伍,立即接管了陈宅的护卫工作。   陈安叫了两个士官生,封住了书房的门口,等待衙门破案老手来了再说。   次日凌晨,虎子亲自陪着一个头发潦草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明显是连夜赶路,中年人精神有些不好,奇怪的是身上皂服虽然是新的,却明显不合尺寸,大了很多。   陈安有些好奇,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位捕头大哥贵姓?”   中年人粗粗行了个礼,很是勉强地说,“禀陈大人,我叫段会宗。”又低头不语。   陈安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段会宗终于承受不住陈安的注视,很干脆地跪了下来,“陈大人,我曾经是捕头,只是因为得罪了高官,早被免职了,如今在家里勉强度日罢了。昨晚,大人忽然要找破案老手,县里其他捕头都不敢来,县太爷只好亲自上门逼着我过来了。这身衣服,是县太爷临时从其他捕头那里剥下来的,自然不合身了。”   “你破案很厉害?”陈安这才放下心来。   “秦阶两州的很多捕快,都是我的徒子徒孙。”说到这里,曾经的段捕头很是骄傲。   陈安眼睛一亮,那就是高手了,“你得罪了谁?”话说的有些不明所以了。   段捕头诧异地抬起头看了陈安一眼,沉吟了一阵,才咬牙说道,“马家的人,全家人只剩下我一个了。”   马家的人?陈安若有所思,甘肃能够直接用马家代替,而不会引起误解的,自然是那群横行河州的人啦。   陈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吩咐段捕头好好查看现场,破了这个案子后自然一切好说。   段捕头迷糊了一下,但是马上反应过来,突然趴下狠狠磕了几个头,然后不顾额头鲜血淋漓,站起来就要去看现场。   才一会儿,段捕头就回来了,刹那间恢复了以前的那股精明似的,直接开口说道,“陈大人,还没有清点过失物吧?书房里查看过了,是内贼作案,还请大人派人清点一下损失了什么。”   陈安微笑的摇摇了头,“不用清点了,我昨天在门口就知道丢了什么了,本来里面就没有值钱东西,只有书卷而已,只是丢了两卷地图而已。”   段捕头眼神一亮,“陈大人原来早就心中有数呀。”   点了点头,陈安继续说,“我叫你来的真实目的,是想通过这个案子好好审一遍宅子里的护卫和侍女,查查他们是不是有别有用心之辈。我会派一个叫柳石的人跟你审,也好好学学。”   停了一下,陈安还是给了一个提示,“被偷走的地图是很珍贵,但是林月儿绝对不会偷,她弟弟也有同样的地图,就在她家的书房,何必来偷我的。”   段捕头惊奇地看着陈安,马上拱手道,“谨遵大人命令,我一定竭尽所能。”   有了专业好手明显就是不一样。几十号人手,段捕头几乎问几句话,就知道说得是真是假,审讯快得令人称奇。   晚上时分,段捕头就和柳石将破案结果给了陈安,只是表情非常奇怪。   陈安看了几眼,眼睛也瞪大了,这个案子实在是太简单,更是匪夷所思。   所有的护卫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那些从马贼手中救下来的侍女身上。三个侍女当年出身不错,大概是觉得现在是游击府的人,身份高贵了,秀色又可以,心气就上来了。眼见林月儿年少好欺负,想诬陷赶走好自己博宠而已,带头的就是昨天大着胆子抬头说话的侍女。   难怪段捕头和柳石表情很诡异,原来是准备看陈安笑话呀。   这个倒不是大问题,杀伐果断的陈安,怎么会为这种小事纠缠。关键是这群侍女都不能留在府里了,毕竟不是从小培养的,不贴心呀。又不能随便放走,不掌控起来,也是个麻烦事。   突然想起一事,陈安马上计上心头,“那三个诬陷月儿的,直接杖毙。其余几个,统统转给高医师。他不是整天吵着没人愿意跟他学医吗,再给他找几个愿意从医的少年,加上这些女的做助手,组成医务司吧。科瓦尔说的,国外都是女的给医师当助手,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柳石拼命抿住笑意,双手赶紧摇了摇,示意自己也忘了科瓦尔说的职业了。 第三十四章 蜂巢结构   处理好府中事务,陈安直截了当地对段捕头说,“段捕头,说说你的事吧。”   段捕头扑通一声先跪下了,低低哭泣着,“陈大人,我不指望你现在给我报仇,马家现在势大。我希望今后给个机会,让我捅他们几刀就是了。”   当年河州有个大案,一户盐商突然全军惨死。时任秦州总捕头的段会宗,被邀请接手了这个大案。结果在办案过程中,艰难险阻,刀枪剑影,压力重重。段捕头都不为所动,抓住一个疑点死查烂打,赫然发现这起凶案的幕后,是马家和盐商的分账不均而已。   段捕头将案情进展秘密告知了河州知州,结果各种奇怪的事情马上发生了。首先是存放证物的衙门内部突然发生了着火,接着段捕头辛苦抓来的人证暴死狱中。段捕头一看势头不对,马上带着几个手下离开河州。半路上,一群马贼突然袭击了段捕头他们隐身的商队,只有段捕头拼死逃了出来。   回到秦州的段捕头,肝胆寸裂地看到自家早已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妻儿都死在了现场,总捕头的职务也被秦州知府免去了。段捕头眼里留着鲜血,连夜逃离来到了阶州最南。这里是汉人为主,对马家人很反感。靠着好友船帮王洪巽的保护,总算躲过了马家人的追杀。   心灰意冷的段会宗就这么在县城住了下来,有一天没一天的活着,也不敢重新成家,生怕马家人再次派人暗杀呀。   王洪巽?怎么又绕到一家去了,陈安听了有些好笑,阶州还是太小呀。   思虑了片刻,陈安劝说道,“反正你孤苦伶仃,干脆在陈家庄重新成家立业吧,有我护着,不会再有以前的悲剧发生了。柳石刚组建了一个稽查司,但是没什么经验,你帮我给他们带带如何?至于马家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帮你自己去报仇。”   段捕头呆了一下,又是重重磕了几个响头,浑然不觉额头上刚才的血痕还没有散去,算是答应陈安的要求了。   一旁的柳石更是欢喜异常,他一直以为稽查司只是护卫,没曾想原来还有破案反间的任务呀,只是苦于缺人指点无法上路。现在有了昔日的总捕头加盟,总算是可以干起真正的职责了。   耽搁了一整天,陈安这才急急来到军火库,查看制造情况。   轻车熟路地认证进入操作间,陈安被手提箱上的提示惊呆了。画面上又出现了一行陈安最喜欢不过的汉字,“已符合升级条件,是否升级?”   深呼吸几下,满脸兴奋的陈安没有马上选择“是”,而是退出了操作间。   很快,陈安叫来柳石,布置人手将大量的铁料运进军火库,又将其他的木料什么的运出去。陈安有预感,这回升级绝对要耗费更多的钢铁。   一切准备就绪后,摈退了所有人等,陈安独自一人留在了军火库。然后打开操作间,慎重地选择了“是”的选项。   看着手提箱马上闪出来的提示,陈安差点晕倒,升入第四级竟然需要至少一万千克钢铁和一千立方空间,不要说空间,铁料也不够呀。   延迟了一天,陈安这才确认了升级的选项,这回手提箱意外地提供了两种解决空间的方案,一种是在山体内部手提箱自主建设蜂巢状结构,一种是沿着山体外围陈安先期建设平面式结构。   陈安很是无语,对着手提箱就是一阵白眼,如果选择二,不是还要将好不容易盖起来的房子统统拆掉吗?   很是干脆的选择了第一个选项,手提箱马上跳出了一个提示,陈安当场傻眼了,“钢铁不够,需要增加六倍用量!!!”   又拖了两天,陈安从勉强留下来的一条小径,穿过了无数堆砌的铁料,脸色难看地走进了操作间。   “能源不足,升级时间延长一倍,至少需要六天时间。”看到这则提示,陈安差点忍不住就要把手提箱给砸了,冲动是魔鬼呀,选择了同意以后,泪流满面的陈安赶紧逃出了军火库。   在辛苦的练兵和无奈的等待中,被赋予了秘密使命的林玉山回来了。   几箱子的崭新汉阳造步枪,连同两箱子新出厂的圆头子弹,一起带回了陈家庄。林玉山的情报司却是开展的顺顺利利,尤其是王洪巽的加盟,让白龙江上下的信息一天之内就可以传到陈安的案头,汉中以上,昭化以下,只不过慢了两三天就可以拿到准确的消息。   林玉山着实有搞情报的天赋,不仅悄无声息地在王洪巽的船帮埋下了几颗钉子,甚至正在秘密接触英国人在长江航线上的海事人员,只要收买成功,今后的长江航线就会完全成为对北方工业公司不设防的交通线路。   随同带回陈家庄的,不仅是军火,还有一个憔悴不堪的中年人。   这段时间是大叔的幸运日吗?怎么老是有中年人,被带到陈家庄,陈安很是好奇。   林玉山低声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陈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热情地迎了上去,一边不着痕迹的拍着马屁,一边几乎是殷勤地宽慰对方。   赶紧将中年人送去客房休息后,陈安高兴地狠狠一拍林玉山的肩膀,“玉山,这回做得漂亮,什么狗屁枪械大炮,都没有徐尚武先生重要,干得好,干得好,不过没有奖励。”   林玉山拼命地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学着科瓦尔的样子,凶相毕露地看着陈安,将大拇指倒了过来,狠狠地鄙视了陈安一通。   完全是意外,林玉山指挥人手秘密窜进湖北枪炮厂偷枪械,救下了一个差点被炸死的人,也就是徐尚武。得知徐尚武的身份后,林玉山当机立断,抛下了原来的任务,冒着巨大风险,首先把徐技师送出了工厂。   因为炸药完全是人为安装的,就是为了引爆机器制造事故,让徐技师死于非命。   徐尚武是国内唯一的一个军事技术世家的子弟。   祖父徐寿,精研器械,博学多才,是曾国藩当年安庆内军械所的骨干人才。同治四年,也就是西洋历法一八六五年,徐寿利用外国进口的转轴和锅炉,制成了中华第一艘蒸汽轮船。   父亲徐建寅不仅技术愈发高超,更是官运亨通。徐建寅先后到过上海江南制造总局、天津机器制造局等处从事军火技术生产研发,更是成为了山东机器局的总办,还成为朝廷第一个公办出国进行军事技术考察的学者。   可惜祸福难料,就是因为官场上入了高层的视线。甲午惨败后,被迫接旨调查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根源,而成为各方人士的眼中钉。据说当年,私交不错的庆亲王为了保护他,私下拜托张之洞将其调往湖北枪炮厂避祸。   光绪二十七年辛丑年,远赴湖北的徐建寅还是没有逃脱幕后黑手的追杀,被突然引爆的火药厂房爆炸殉职,当场还有十六名优秀的军工工匠身亡。   徐尚武收拾悲伤,重新接过了先辈留下的军工事业,凭着天赋和汗水,再次成为总办级别的湖北枪炮厂高层人物。对当年父亲惨死始终持有疑虑的他,刚要悄悄开始调查当年的事情,马上就奇怪的再次发生了炸药爆炸事故。   只是徐技师命好,林玉山摸进厂子后,需要有人带路偷枪,刚好在炸药起爆前将其劫持到了另一间厂房。徐技师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却让林玉山等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也是被吓得不轻的徐尚武,马上和林玉山合作,借着帮助逃出了枪炮厂。   有了枪炮厂无比熟悉的徐尚武指点,小心翼翼的林玉山他们第二次偷进厂子,顺利地偷走了一批新造的枪械弹药。事实上,厂子根本没有戒严,仿佛前几天发生的爆炸是理所当然是的。这让仍旧惊魂未定的徐尚武庆幸不已,也坚定了离开湖北的决心。   林玉山干脆借着救命恩人的由头,直接把人就忽悠到了陈家庄。   这才是真正的大才呀,陈安马上任命徐尚武是北方工业公司的技术总办。科瓦尔和其他三个洋人技师与徐尚武稍一接触,就对这位新来的总办佩服得五体投地。人家不仅会造枪造炮,还会制造火药和炸药,甚至还会造轮船,不服不行呀。   背着两支崭新的7.9毫米汉阳造步枪,手上还有一袋圆头子弹,陈安晃悠着走进了军火库。今天应该已经升级完毕了,不知道每日是不是可以生产更多的军火了,陈安喜滋滋地想着。   恩,走错了吗?陈安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操作间呢?原料仓库呢?军火成品仓库呢?怎么都没了,陈安有点傻眼。这是一个奇怪的六边形结构,整个军火库就是一个宽广的六边形广场形状了。   右侧倒是有一个六边形的金属柱子,貌似还有红灯绿灯和按钮。陈安赶紧走到柱子旁边,毫不迟疑地按下了按钮。果然,柱子上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门,陈安进去后,马上关上了。忽然一股下坠的力道传来,陈安猝不及防很是难受了一阵。   金属门自动打开了,一个空旷的六边形空间,中间就是那熟悉的操作台和手提箱,但是陈安发誓这个空间绝对不是刚才那个空间。   手提箱似乎也知道陈安的疑问,画面上不停地转动着一个奇怪的形状,其中一个空间内有着一点不断闪烁的亮点。   无语地看着这一切,陈安已经相信,自己确实被如来佛祖亦或是玉帝老儿看中了,只是不知道如来佛祖是不是也有七仙女之类的女儿。   这根本就是七个同样的六边形空间,进来的军火库是最中间的一个,下面还层叠着三个同样的结构空间,所有的原料都被挪移到下面去了。军火库上面还有三个同样的空间,正中的就是操作台了,左右既可以当做原料进口,也可以设定为军火出口。   看着手提箱的提示,陈安知道,还要在山体两侧再秘密开凿两个口子,用于材料的运进和军火成品的运出。这样也好,省得老是同个地方运进送出的,容易引起怀疑,陈安只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把开凿山洞的困难抛在脑后了。 第三十五章 准备动手   手提箱上突然出现一行提示,“扫描到未知枪械和弹药,是否输入数据库?”陈安这才想起扔在下一层的汉阳造步枪。   同意输入之后,却没有马上组织生产,陈安还是先要生产北字营需要的军火。在选项中选取了生产莫辛甘纳1891步枪,连同刺刀一并生产,总长1738毫米,空枪重4.22千克。一口气输入生产四百支的数据,陈安满怀期望地看着画面,一定要升级生产速度呀。   滴地一声,提示又来了,“能源不足,降低一半生产速度,约需六天时间,请在半天内提供足够的原材料。”   能源又不足了?陈安目瞪口呆,这破玩意怎么这么麻烦呀。   手忙脚乱地从操作间下来,退出对外的军火库,陈安这才注意到当初红绿开关按钮已经出现在了军火库大门的门口,看来手提箱接管了整个山体内密室,并且是在持续不断地进行改装。   半天时间,有了多次经验的柳石,一股脑儿将突然显得空荡荡的军火库全部装满各种各样的原材料。所有人退出去后,军火库大门红灯亮起,再也打不开了。   刚想喘口气休息一下,陈安递给柳石一张草图,轻描淡写地说道,“石头,你组织人在山体的着两个地方开凿两个大洞,直到碰到金属挡板为止,外围的房子都收回来,今后左侧当做原料仓库,右侧就是军火仓库。陈宅中间的密室,将关闭进出了。”   天生是个劳碌命的柳石顺手抹了一些额头汗水,哦了一声,也不多话,接过草图仔细研究了一下,转身就出去安排庄子里的人手开凿。陈安的神神秘秘,让柳石丝毫不敢有所大意,还是用庄子里的人信任点,省得外泄机密。   安排好了出口的事情,陈安又派人找来科瓦尔,“上海那边其他的发电机组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们能不能再采购几套?”   迟疑了一下,科瓦尔双手一摊,无奈地说,“老板,我以前跟三个洋人技师交流过,这种大功率发电机组听说只有尼森伯姆傻乎乎地带来一套,剩下地都是些试验用的小功率发电设备,不能工业化使用。”   “而且,我们在上海没有派驻商务代表,就是发现有人刚好从国外带来,也不能及时采购到货物。”科瓦尔提醒说。   是了,陈安手头的人才缺乏,到处都缺人。本来还想从陈家庄的青壮中,选出一批人专门从事工商事务,大概是因为历年传统使然,陈家庄的人要不就是陪老爷子从事农业,要不就是跟着陈安柳石打打杀杀,就是没有人愿意从事工商业,陈安也是为此伤透了脑筋。   看着自家老板在犯难,科瓦尔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这样,我手上不是有两个德国骗子吗?能当骗子都是非常有经济头脑的,教育好以后,留一个在本部,派一个到上海建立办事处,过段时间又轮换。”   陈安有些拿不准,“他们甩手而去怎么办?”   “在我们家乡,骗子是很可耻的,只要让他们写下悔过书,又始终留一个在本部当人证,明确警告他们如果有事就将悔过书和人证证言到处散发,再加上高薪水的诱惑下是不会反叛的。我们派出其他人员一起去的,还可以监视吗。”科瓦尔不以为然,只要有正当合理的大笔银子赚,绝大部分洋人还是非常讲信用的。   “行,那就这么着,都你安排好了,但是要求他们在半年内必须学会中国话,我可不想听鸟语汇报。”踌躇了一下,陈安最终拍板。   科瓦尔顿时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是鸟语,难道也会说的我是鸟人?   看着科瓦尔犹豫着不肯走,陈安奇怪地问,“还有事?”   有点忸怩,科瓦尔吞吞吐吐地说道,“老板,你看什么时候给我开工资呀?”   陈安恍然大悟,柳石他们都有了职务,发起了薪水,科瓦尔终于坐不住了。好笑地看着科瓦尔,陈安心想,这个问题确实遗漏了,大家现在都有各种职位在身,是需要发薪水了,不能老是搞大锅饭。   陈安很干脆,“科瓦尔,从下个月起,你也比照管带的薪水发放,今后再逐渐增加。回头我叫月儿,帮我理一下陈家庄的所有人手,只要是有职责在身的,都纳入薪水饷银范畴。”要给月儿找点事情干了,省得一天到晚在家里闲逛无聊,陈安如此念着。   科瓦尔大喜,马上就是一通中西合璧的马屁送上。   两个德国人得知可以恢复自由之身,而且可以获得体面的高薪职务,当即狂喜如痴,连声不迭地答应了全部条件,甚至主动提出薪水可以暂付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在公司监管的银行账户上,年终一并发放。   正在给月儿讲解薪水条款的陈安,听到科瓦尔的回复,马上又起了新的念头。   曾经的德国骗子克劳泽幸运地抽到了第一阄,成为第一批赶赴上海,成立北方工业公司驻上海办事处的负责人。同时,克劳泽还承担了另一个使命,用他的名义注册一家北方银行,作为北方工业公司的附属银行。至于北方银行的注册资本,等下个月大炮送到上海交易不就有了。   作为所有资产的真实持有人,陈安大笔一挥,林月儿就成了北方银行的总监。   另一名德国人莱恩,则被派到了重庆,建立驻重庆办事处,负责收购铁、铜、镍、钨,胡桃木、棉花、粮食、洋灰等各种各样的原材料,甚至招收因灾荒而流离失所的灾民,一概源源不断地送往北方工业公司。外国人办事,绝对比国人办事要方便多了。陈安干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了。   赵四亦在汉中正式组建办事处,将收购粮草、煤炭、铬矿、招收流民打工等放在明面上来,反正陈安现在是游击官衔,又有总督大人便宜行事的手谕,也算是有后台的官商一体了。不过在陕西,陈安加了一条规定,严禁招收有刀客经历的流民进入公司。   科瓦尔此时正信心十足地指挥新招收的工人兴建厂房,还带着两三个陈安专门托彭英甲道台从兰州请来的水利专家,查看玉垒关一带地形,准备搭建过白龙江的浮桥,甚至考虑直接建钢铁桥梁。南帮的人注意到了这个洋人的举动,但是没敢轻举妄动。   陈安不相信,如此重大的事情不会触动南帮人的神经,等到浮桥建立,下面的铁索桥顿时就少了无数的过路钱,如何不会使他们疯狂。现在正好缺乏借口,一举收拾掉盘踞江河上下游的两个帮派。新兵训练个把月后,底气足了很多的陈安冷冷地盯着这里。   十天后,大批崭新的水连珠发到了已经训练了一个多月的新兵手上,随同下发的还有每人一百五十发圆头子弹。虽然新军操典中,规定了每个士兵携带子弹数只是不少于五十发。   但是陈安亲自带着试了试,携行量增加到一百五十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自然增加到满编了。   陈安心中猜测得没错,新军操典中如此规定,是因为受了当年李军门的影响,觉得如此配备子弹实在太奢侈了,为了省钱而降低了携行量,根本没有考虑北洋新军的持续战斗力问题。陈安所不知道的是,一百五十发携行量,意外和德国军队的规定不谋而合。   陈家庄神枪手倍出,都是用超量的子弹喂出来的,陈安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北字营污了这个优良的传统。于是,每天至少实弹射击十发以上,成了一个所有人都认为有些疯狂的命令,但是陈安坚持不为所动。   到了后来,为了完成这个过于枯燥的命令,陈安的部队不得变着法子,想出各种花招来用掉子弹,比如各种跑动射击、集火射击、山地射击、比赛射击等等。结果,放枪就要十不离**,成了北字营官兵的基础要求。军队正规化后,这个荒唐的命令才被更合理的训练标准所取代。   很快,上海、重庆、汉中都建立了电报联系。第一批六门日式75毫米野炮和配套的六百发炮弹,在延迟了十天半月之后,正式装箱起运。就快结束三个月新兵训练的北字营第一营士兵,分出一个哨兵力,再加上二十名陈家庄的护卫队,柳石带队全副武装负责押运。   看到车队小心地经过玉垒关东北一处河水较缓地段搭建的浮桥,南帮的人露出了难以明喻的表情。   林玉山的情报司马上传来消息,南帮的几个头领连夜开会商议对策,不少帮众在帮里喧哗闹事要求烧掉浮桥。   次日,船帮王洪巽紧急派人将一份消息送到了陈安的手上,南帮的首领邀请船帮参加一次秘密会商,据说北帮也被邀请了。   陈安手头还有一份林玉山提供的更详细的情报,在此之前,南帮找了不少地方官绅,请求出面废止浮桥,但是都被婉拒了。南帮首领甚至还带了重礼赶赴县衙,结果被知县用重病在床,不便接待为由打发了。   唉,真是看不清形势呀,已经迟了这么多月没有动手,明显船帮都已投靠了,你们还是要负隅顽抗,那就不要怪我下狠心对付你们了,陈安脸上露出了狼爷爷似的表情。 第三十六章 船帮来了   陈安秘密给留守的两个哨官兵下了动员令,并且直接拨付了六门马克沁重机枪,每个哨三门,各抽调三个棚组成机枪小组。   北字营的士兵看到用马车运进军营的重火力,不由咋舌不已,游击大人真是神通广大,这种只在传闻中的东西都一出手就六门。   更惊人的当然放在后头,已经弃军从商了的科瓦尔也被招了回来,带着一个完全由陈家庄人组成的火炮小组,装备了一门日式75毫米野炮,随时加强任一方面。   陈安期待已久的冲突终于发生了。   深夜时分,一伙蒙面冲进空无一人的浮桥看守小屋,只是呆了一下,马上还是按照计划浇上油脂点燃了浮桥桥面和链锁的木船。顷刻间,熊熊大火映红了白龙江两岸。   惊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县城,毕竟如此大火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到,知县大人第一时间下令关闭城门三天,严禁任何人出入,文县营的管带则马上连夜开拔,通过玉垒关铁索桥,赶赴碧口码头军营,都是明摆着要作壁上观了。   没有人知道当年的马贼覆灭案子就是陈安做的,更没有人料到仅仅三个多月,北字营已经具备了不逊于当初刚来乍到的陈家庄战斗力了,更别提还有火炮小组的支援。   在所有人的影响中,巡防营就是文县营一般,都是满脸菜色,饥黄体瘦,连木棍都挥不动的垃圾兵丁。文县营就不必说了,枪械都被管带私下卖了一半,子弹更是卖得仅剩下几颗充充数,连续几年也没得到上面的补给。   一群狰狞的汉子带着大刀,这回连面容都不遮挡,直冲冲地扑向军营。   看着远处又是壕沟,又是低矮栅栏的军营,在黑暗中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一个帮众有些胆怯了,扯了扯快步向前的小头领,“三哥,我们冲军营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三哥不耐烦地反手拉住,直往前冲,“少废话,都是文县营那种垃圾兵,三个月可能连木棍都还没有准备好,没刀没枪的,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另一名跑得快的帮众已经跳过了浅浅的壕沟,不由的鼻子一阵抽搐,“怎么有股油味?”没等他细想,大部队上来了,裹挟着他翻过了栅栏,冲进了军营里头。   空荡荡的一大片场地,怎么前面又是一条壕沟?蜂拥而入的帮众看着前面,浑然摸不着头脑,干脆只顾向前。   不好,中计了?借着依稀的星月光线,领头的南帮副帮主突然看到前面壕沟沿上是一排排黝黑的步枪枪口,心理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要完蛋了。   哗啦一下,第一个壕沟里的油脂瞬间点燃,哧溜哧溜地就形成了一个长长的半圆火带,照亮了军营的前半部分。   虎子的机枪首先开火,紧接着是一阵阵整齐的排枪声和拉栓声,任凭谁连续几百发子弹下来,瞄准,射击,拉栓,上膛,都会成为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震耳的枪声响彻天边,无数的帮众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大刀对机枪在这个时代已经完全落伍了。   硝烟很快散去,枪声陆陆续续被军官叫停了,因为前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打了。   一个时辰后,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结果送到了陈安的手上,翻过栅栏的三百多号两帮最剽悍的人手全部都被打死了,只有还没来得及翻过去的五十多号人手吓得瘫倒在地当了俘虏。   陈安拿起电话打到了军营,“虎子,你带上中哨人马去剿灭了哈南寨,我让科瓦尔出动,用大炮给你开路。叫林玉山带上半个哨的兵力,前进到玉垒关,看看王洪巽剿灭南帮是不是顺利,不行的话,就自己动手。”   第二天清晨,轰隆的大炮声响震惊了哈南寨的所有村民,大家疯狂地逃到了附近的山上,心胆俱裂地看着寨门、房子、道路在一声声巨大的爆炸中化为灰烬。北帮首领看着四周都是持着明晃晃步枪的深蓝色军服官兵缓缓压上,哀叹几声后,下令放下刀枪投降。   此时,县太爷正在县衙里大声咒骂文县营的管带,说好了进城一起防守,结果却不声不响地逃之夭夭了。   昨晚的彻夜枪声惊吓住了县城里的官绅,大家都是一夜未睡,窝在县衙里等消息。   眼尖的衙役飞快地跑来报告,说是看到一大队官兵从城外快速南下了。乱哄哄坐在一起的官绅忽然静了下来,相互看了一眼,很多人长吁了一口气,事情就要结束了。既然北字营还有兵力南下,自然北面的事情都已解决了,局面还是会回到朝廷掌控中来。陈游击毕竟是官场中人,还是愿意照着规矩办事,总比那些动不动就是杀人夺命的帮派好呀。   晚上时分,更准确的消息传来,船帮的王洪巽突然翻脸,带着船帮手下突袭了玉垒堡,南帮已经灰飞烟灭了。   凌晨,关了二天的城门打开了,因为进一步的消息都传来了,北帮更早一步就投降了。白水江和白龙江都已落入陈安的手中,王洪巽看来是真心投靠游击衙门的了,今后这一带江河上下只有一个帮派船帮,沿河的沙金生意第一次被一个帮派所垄断。   几天后,陈安和知县联名上奏的折子到了总督衙门,将这次事件定为帮派之间骚乱,死伤数十而已,同时陈安还建议,对此次事件中骚乱帮派的首脑、骨干以及有鼓动作用的族老一律斩杀,以正视听,其余人等视情惩处,并分散居住监视。末了,知县还将文县营的管带狠狠告了一状,请总督大人惩处一二。   总督大人看了折子,呵呵地笑了起来,顺手递给了师爷。七窍玲珑的师爷,一见东家高兴,急忙进言,“要不,大人就批个知道了,然后让陈游击自行处置就是了。”林玉山送上的礼金还是挺有作用的,师爷也算是投桃报李。   点了点头,总督大人事情忙得很,这种小事就这么着吧。   收到回复的陈安,立马就免了文县营管带的职位,将剩下的两个哨全部淘汰,给了一笔遣散费后通通赶出了陇南。北字营中营,也就是第一营右哨的官兵正式进驻碧口码头,担负起向南防御的重任。   原本右哨的哨官一直没有上任,因为赵四需要负责驻汉中办事处的事情。陈安马上从王洪巽手上借调了一个机灵的兄弟赶到汉中接替了赵四的职责,赵四返回碧口接掌右哨,也可以就近监管汉中办事处。   受伤虽然不少,但幸好没有阵亡的,第一次正规作战结束,陈安亦是宽心不已,看来高强度的训练和每天十发实弹射击的命令还是有非常大的作用的。   撒了一大批赏银后,陈安借机建立了北字营军功赏罚制度。同时又提拔三十名战绩突出的士兵为副头目,不仅饷银增加了半两银子,而且明确,当满一年副头目,且又学会基本识字的,将选拔入第三期武备学堂,准备充当来年新兵的士官生。   后来,也就形成了规矩,只有服役满一年以上,而且学会基本识字的优秀士兵才能进入士官生队伍参加预备军官培训。   重新招收的第二批三百三十名新兵也开始投入训练。有了副头目,只要不是有演习和任务,所有士官生都被抽回来继续学习,带着第二批新兵进行操练。一切兵员补充事项,陈安规定纳入北字营大营统一安排。   林玉山任职的左营,被安排到了哈南寨,牢牢控制西北方向的交通枢纽。   随着两批士兵的招募,以及北方工业公司的大量工程逐渐开工,连同家属,至少有上万人手来到了阶州南隅,由此带来了巨大的商机,碧口码头愈发地忙碌起来,甚至县城里亦繁华了许多。   众多的工作机会,统一安排食宿的条件,又吸引了许许多多在深山老林中的贫民拖家带口,走进北方工业公司的工人招募地点。由此将碧口、玉垒、县城、陈家庄、哈南寨的规模不断扩大,成为江河上下的拥有数千人的大城镇。   要知道,按照朝廷的惯例,只要是两千人以上住户就可以称为镇了,不少小县城亦只有二三千人,如果有上万住户则是府城才有的规模。   陈安下一个盯住的目标是白龙江的中游临江,只要在那里安插进了部队,整个阶州南隅就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上了。   可是就这么上万人涌入,就已经让阶州的粮价发生了巨大波动,害的陈安赶紧从四川调来大笔粮食才平息下去,否则马上就会有人弹劾陈安罔顾民生了。   陈安一面马上购买当地大量田地山林,组织人手垦荒,一面又多次联系彭道台,看看能否在兰州买到足够的田地,利用北方工业公司的名义建设农垦公司,主动开始屯粮。   彭道台的答复很是奇妙,“官绅农场众多,公司农垦到未听闻。”   北方工业公司明目上的总办是波兰人科瓦尔,彭英甲亦不敢轻易开口同意外国人屯垦中国土地,政治风险实在太大。   心领神会的陈安,马上用自己的名义购买了大批土地,派出陈家庄大量人手担任管事,积极开始屯田储量了。   反正上海方面的交易也快了,现在无论签了多少白条,陈安都毫不在意,一律注明先付定金,三月交割后全额付款。 第三十七章 北方银行卷   陈安站在玉垒北部的浮桥残址,静静地看着,心中不停转着念头。是否新建浮桥的问题上,陈家庄内部第一次有了不同意见。陈安提出想在旧址干脆建设一座钢铁大桥,遭到了全面负责审查内部财务的林月儿的坚决反对。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林月儿拿出一大叠数据,指出现在已经是背负了十几万两的巨额债务了,未来一个月内甚至会增加到二十多万两,而如果新建钢铁桥梁至少需要再新增二十多万两规银。除非是能够抹平债务,否则不能再大兴土木了。   陈家庄的决策层都被巨额债务吓倒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呀,反正支持林月儿不一定是对的,但是也绝不会是错的,齐齐举手支持林月儿的建议,继续修复浮桥。   陈安看着大伙的众口一词,顿时目瞪口呆,竟然还会出现这种事情?果然是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陈安又不能解释清楚那些军火交易的内幕,大家一直以为是倒卖而不是自己生产的,自然不肯相信他所说的几次交易就可以转亏为盈的事情。   浪费无数口舌,终未能取得大家同意,陈安只好暂时停下兴建铁桥的念头,转而布置先修浮桥了。这种会议以后越开越频繁,最终成了惯例,最初只是林月儿因为财务而召集,所以叫做陈家庄财务会议,后来商议的内容五花八门,但是名称只是将陈家庄改成了北方集团,自始至终一直叫做财务会议。   就先修浮桥吧,把运输线路畅通再说,等再卖上三批军火,大笔的银子送回庄子里,大家自然会同意修建铁桥了,陈安拾起一颗石子,用力一甩,在江面上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水飘来。   上海方面发来紧急电报,内容很含糊,陈安却知道第一笔交易成功了,一共十二万六千两银子已经进入克劳泽租用房子的密室内。北洋新军也是非常小心这次交易,曹锟亲自带队秘密南下,顺利地完成了交接。   按照原先的计划,克劳泽马上花钱在上海租界工部局附近高价买下来一幢三层洋房,又大张旗鼓地将十万两银子送到花旗银行上海分行存入,作为注册资本正式成立私人银行北方银行。虽然北方银行资本金与其他外国银行相比,几乎只有零头,但是于国内为数众多的私人钱庄小银行相比却是绰绰有余。   诧异于一个毫无背景的德国人也敢在中国开立私人银行,上海租界的外国银行和买办都准备等着看笑话了,结果开业之后,克劳泽很干脆地宣布,北方银行只服务于北方工业公司,不接受任何公开或非公开业务,顿时让上海一大群人跌破了眼镜不止。   克劳泽同时还聘请了不少银行专家和雇员,加上各种红包开支,第一次军火交易的十多万两银子就一分都没有运回甘肃。   北方银行的第一笔业务,就是秘密将柳石押运过去的大笔美元兑换成银子,准备运回甘肃以解燃眉之急。既然已经有了北方银行直接在上海接收军火款项,那就不需要再留下这些美元了,到时候将银子直接付给尼森伯姆就是了,省得转运麻烦。   仔细计算过后,克劳泽的电报马上就发了过来。   电报中建议,这些价值三十多万两的美元不要全部兑换成银子,一是汇率损失严重,二是运输成本昂贵。只要兑换五万两银子运回甘肃开办北方银行阶州分行,然后发行银行卷进行支付就是了,毕竟公司内部的交易完全可以不用现银,甚至某些客户如果不是马上兑换现银的也可以建议他采用银行卷。   这样一来,五万两银子本金至少可以发行十五万两银行卷,足够暂时交易偿付了。至于以后军火款项足够了,再将本金增补回去即可,实际上所有银行的银行卷都是超额发行的。可惜北方银行只为内部服务,超额发行了也没有赚头,自然只要渡过危机就是了,以后还是按本金发行得了。   电报后面克劳泽还另外提出,国际上银子的价值变动还是比较大的,远不如金子稳定保值,当然更是便于运回甘肃,他建议除了必要的日常交付需要,所有银子都兑换成黄金保值好了。   看来克劳泽还真是个人才呀,陈安顿时另眼相看,敢跑来中国骗吃混喝的洋人果然都不是傻子,也不知道莱恩有什么能耐,至少科瓦尔就是会说四门外语了,简直是个语言专家。   陈安发去回电,询问银行卷如何发行以及确保安全等事项,黄金保值的事情却马上同意了。   克劳泽的回电则搞笑了,“请老板询问莱恩。”   晕,陈安真是无语了,难道莱恩就是搞假钞的?   紧急召回莫名其妙的莱恩一问,果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两人的悔过书都只写了在中国行骗的事,而没有写出为什么来中国的原因。   克劳泽曾经是德国一家小银行的职员,而且职位不低。看上去更老实一点的莱恩则是一家印刷厂的技术骨干,都是属于白领阶层。只是克劳泽后来意外得罪了银行的一名高层,被恶意诬陷而解职,差点进了牢狱。好友莱恩为之打抱不平,就秘密利用厂里的设备偷偷制作了大量小银行的虚假债卷投放市场,差点搞得银行就此倒闭。   后来一见风声不对,克劳泽和莱恩赶紧逃亡远东。在当时,真正懂印刷技术,就跟会印制银行卷没什么区别,银行卷和报纸只不过是纸张、雕版、油墨、密记有所不同而已。至于雕版,中国手工艺大师的精湛技术远远超过西洋各国的水准。   陈安马上把莱恩调回总部,专门负责研究制作北方银行的银行卷,至于重庆的事务,干脆就全部交给林玉山的情报司了,反正也需要有个掩护的身份好搞情报。   远东根本没有这种印制银行卷的设备,莱恩只好据实汇报,说是需要到欧洲采购,只是他和克劳泽都不能回去,没有办法联系到欧洲的机器制造厂商呀。   陈安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在科瓦尔这里当技术总办的徐尚武,听说此事后,只是简单地说,让莱恩到他那里把结构和原理都说说。   几天后,林玉山再赴湖北汉阳,持徐尚武的密信,悄悄找到几个老匠师。   半个月后,莱恩看着放在公司新建立总部大楼里面的崭新印刷机,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用纯手工打造,是怎么制作出如此结合精密的机器的,甚至是如此完美,莱恩根本无法想象。徐尚武哼了一声,说了一句,洋人怎么会懂我们中华的工艺精粹所在,然后背着手仰头踱步而去。   莱恩从此对徐尚武是言听计从,简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信仰偶像了。   油墨好解决,莱恩自己就是个中好手。   至于专用银行卷纸张,却是可以在上海购买的,因为很多外资银行均在上海发行银行卷,都是用钞票用纸印刷的。莱恩一个电报发给了克劳泽,叮嘱他借助北方银行的名头,秘密采购一批钞票用纸过来。   柳石顺路押运着五万两规银和十几箱钞票用纸,回到了陈家庄。   林玉山马上负责带队,押送第二批六门日式75毫米野炮和六百发炮弹前往上海,准备完成第二批军火的交接。   陈安和曹锟的往来电报中,北洋新军要求优先满足十八门大炮的要求,自然是首先生产了,而且每月的生产量亦是刚刚好满足六门75毫米野炮和配属炮弹的规模。   但是银行卷的问题又出来了。按照西洋各国的传统,银行卷都是用国王或者总统作为票面人物造型的。莱恩自然准备用陈安的头像作为票面人物,结果被看到初稿的陈安大骂一通,赶紧销毁了所有文稿。   他妈的,害人也不能这样呀,这可是会灭九族的。陈安指着莱恩的额头,狠狠教训了一通。   那用甘肃地图造型?否决,要闹独立吗。   那用全国地图造型?还是否决,难道是朝廷印银行卷吗。   那用北方工业公司的主业务军械为造型?立马否决,这是银行卷,不是军火卷。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定稿前面用黄浦江上轮船驶过为背景,后面用天池景色为背景,暂时只发行可兑换十两规银和五十两规银的两种银行卷。   第一笔十万两市值的北方银行卷迅速印制。   十两卷刚好发给了服役的巡防营士兵,结果马上引起轰动。   当然轰动的主题不是银行卷,而是官兵这才知道给实际军饷远高于当初招募的水准,至少翻了一番多呀。不少预支了饷银给家属艰难度日的官兵,看到手上还能有多出来的饷银,更是直接跪了下来,朝着陈家庄的位置磕头不已。   五十两卷就发给了阶州、汉中、四川有业务往来的客商,以及陈安集团中的高级职位人员。客商们只是问清楚了可兑换的地点,就没有过多言语,显然见多更大额度的银票,对这种小额度已经免疫了,只是对北方银行卷可以在上海兑换很是稀奇了一阵。   一个月过去了,五万两本金只被兑换出去三万两不到,亦或是没有时间来兑换,或是反正还有业务往来省得麻烦,或是对北方银行有信心,甚至有几张银行卷真的流通到了上海进行了兑换,总之北方银行卷发行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   这让准备叫林玉山全额运回银子的陈安大大舒了一口气,干脆命令林玉山将第二笔军火交易款兑换成黄金,运回甘肃进行储存了。 第三十八章 炼钢设备   林玉山回程的时候被耽搁了,因为尼森伯姆从美国回来了,还带了大批协议中订立的机械设备。征得陈安同意后,林玉山爽快地支付了全部款项,并且邀请尼森伯姆访问北方工业公司。   尼森伯姆提前收到货款,自然高兴异常,非常干脆地将林玉山带到正在换装英国小火轮的远洋渡轮上,打开一个秘密的舱门,“我还带来了一些另外的小玩意,帮我问候一下你的老板,看看是否需要?”   陈安拿到一张林玉山用密语发过来的电报,破译过来后才知道,尼森伯姆还多带了一套汽轮发电机组和一套水力发电机组,另外还有几箱美式春田1903步枪和英式李恩菲尔德MLEMkI改型步枪。   什么都缺的陈安,直接让林玉山全部购买下来,并且追问是否带有科技教育书籍。尼森伯姆踌躇了片刻之后,告诉林玉山,他会直接在租界花钱买一批现用的书籍送给阶州,但是能不能让他入股北方银行。   没有等陈安答复,负责上海事务的克劳泽直接就拒绝了,大声嚷嚷这是老板的私人独有财产,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入股。   陈安很是好奇,找来莱恩仔细又问了下,才知道当初陷害克劳泽的银行高层就是犹太人,甚至那个银行也是犹太人开设的。莱恩也是对犹太人的贪婪痛恨欲绝,当面直斥犹太人是万恶的吸血鬼,在上海的克劳泽自然更是坚决反对了。   陈安傻眼了,犹太人在欧洲这么不受欢迎吗?有些搞怪地告诉莱恩,科瓦尔也是犹太人。   这回轮到莱恩郁闷了,半响才答复说,科瓦尔已经在老板的感召下成了一个中国人了,不能算作最最贪婪的资本吸血鬼犹太人了。   啼笑不得的陈安放过了这个话题,但是却牢牢记住了资本吸血鬼这个名词,最终决定让月儿负责的财务司加上一句备忘录,不得接收任何一个犹太人背景的人员参与财务工作或是入股公司任何资本。   尼森伯姆没有在这方面纠缠,因为他已经赚得够多了,那些书籍仍旧购买来作为礼物送给陈安。   等林玉山带着尼森伯姆回到碧口码头,已是深秋。   第三批军火已经装船,准备南下,这回是赵四负责押运,而且多了很多,除了六门大炮和配属炮弹外,赫然还多了一千支7.9毫米汉阳造步枪,以及十万发7.9毫米圆头子弹。汉阳造步枪,不连刺刀全长1250毫米,空枪重4.06千克。   除了火炮及炮弹的价款十二万六千两,步枪及弹药的价款虽然不多,只有三万七千两而已,最多净赚二万多两,远不低火炮的七万多两利润。但是买得起火炮的毕竟是少数,今后生意最多的估计还是步枪及弹药。   陈安本着蚊子再小也是块肉的精神,还是觉得不能放弃枪械弹药的市场。   第一批火炮试射的结果早已出来了,曹锟的回电是,大家都很满意。   看到这份很有暧昧意味的电报,陈安差点笑得茶水都喷出来,北洋新军用同样的钱买了更多的武器,更是塞足了某些人的钱袋,自然都很满意了。只是更要小心了,汉阳那批人连自己厂里的总办都敢炸,难保知道实情后,会派人到阶州来捣乱。   所有的大宗货物在昭化就卸下来了,雇了大批马车从陆路走,因为船帮的好手也不能保证那些体积过于庞大的家伙是不是可以安全到达碧口。   林玉山安排人手一路逢山辟路,逢水搭桥,慢慢地向着碧口挪动,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采用这种最笨的办法了。   付完了尼森伯姆的全部货款,又用了很多在后续设备运输上,林玉山的手头还是留下了不足五万两的银子,连这一批军火的本金都不足了,就没有兑换黄金,直接将银子解到了北方银行新建的金库内。   科瓦尔跑过来欣喜地迎接尼森伯姆,直接拉着去县城酒楼去了。另陈安意想不到的是尹维俊居然随着船队来到了甘肃。   看着英姿飒爽的尹维俊,旁边难得出现一丝腼腆的林玉山,陈安飞快地眨眨眼,真想说一声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呀。林月儿见到维俊来了,大喜过望,扔下一份财务报告,就拉着小姑娘去逛陈家庄了,林玉山厚着脸皮跟在了后面。   捡起报告一看,陈安汗颜,幸好是尹维俊来了,否则又要被月儿骂一通了。   连续几笔军火出去,整个集团的财务已经赫然变成了负债近三十万两,而留存在北方银行甘肃分行金库的银子,即使加上林玉山新解来的也不过七万两罢了,万一年底发生挤兑就要死翘翘了。   也是,如果开办北方银行的十多万两银子解回来,尼森伯姆的货款欠一点,就有近二十万两银子是可以填补亏空的,但是当时是必需的。陈安只好决定,至少半年之内公司扩张的步伐要停下来了,毕竟年底还有将近六万两银子要一次性支付出去。   直接发了一个电报给上海,通知克劳泽在赵四押运第三批军火交接后,赶紧将银子押回来好了,陈安想了想还是稳妥点。要兑换如此大批量的黄金,必然耗费时日,来不及的。   看了北方工业公司的建设情况后,尼森伯姆倒是对公司的发展深有信心,再一次向陈安提出了入股银行或者公司的建议。   陈安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尼森伯姆大声争辩,“不懂得融资的公司,发展是很慢的。而且,不给予员工股份分红的老板,是无法调动员工的积极性的。”   陈安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回答,“我钱已经够多了,慢一点怕什么。中国不是欧洲,员工想法多了,老板就不高兴了。”   尼森伯姆无语。   倒是小姑娘尹维俊居然是真的带有任务来的,而不是让林玉山拐来的,让陈安大吃一惊。   “你不是说可以提供军火吗?”尹维俊不客气地问道。   陈安连忙点头应是,差点把这事忘了。   尹维俊快人快语,“我问玉山到上海干嘛,他又始终不告诉我,问他那个军火协议的事,居然叫我跟他来一趟甘肃,这是什么事呀。”   陈安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林玉山叫你来,你就来了,当心他把你给卖到林家当媳妇,当然只是在心里说说,哪敢说出口呀。   “好说,好说,你要多少枪械弹药?我直接从巡防营的手上扣下来给你,好不好?”陈安赶紧陪着不是。   说到银子了,小姑娘有些忸怩了,“我们四处筹款,只筹到了五千两银子,而且这次没有带来。”   五千两?这么点银子能干什么事情,银子进出多了,陈安的眼光已经很高了,等闲不放在眼里。   合计了一下,陈安开口说,“就给你一百三十五把汉阳造,各配一百发子弹,我派人送到上海,不要你们运费了,银子更是好办上海付款就成。”   “这么贵?”大眼睛的小姑娘,当即用上了人情攻势。   废了半天口舌后,“行,行,我用成本价卖给你,就一百五十把步枪好了。”陈安算是怕了小姑娘。   总算争取了十五把,尹维俊也觉得挺有成就的。   突然想起自己貌似也写了申请,秘密加入光复会了,这么吝啬会不会遭伯荪大哥臭骂一通呀,陈安赶紧又添上一句,“第一次交易,给添个彩头,我另外送你五十把步枪好了,子弹都帮你配齐每支一百发。”   尹维俊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别人送的比谈了半天的还要多?旁边的林玉山更是愕然,哪有什么第一次送彩头的,那些火炮就从没有听说降过一分价格呀。   陈安嘿嘿地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了。   水运不过几天的时间,过陆路硬是用了大半个月。尼森伯姆的那些重型设备,总算到了北方工业公司的工地。   全县城的人都轰动了,知县为首的官绅代表都来到了现场,陈安只好派人在公司内部临时办起酒席来招待。   技术总办徐尚武亲自担任了安装总监,甚至比尼森伯姆从上海高价聘来的六位江南制造局的技师还要精通。当然这几位技师一见指挥人选,竟然是据说已身亡的徐尚武时,全都毕恭毕敬,可见徐氏家族在国内军工企业中的威信。   陈安压根就没准备将这几位技师还给江南制造局,反正又不是他出面请来的。   尤其是这几位技师发现还有三位洋人技师完全听从徐总办的指挥时,更是佩服得不得了。   十五年前,即光绪十六年,也就是西洋历法一**零年,江南制造局炼钢厂从英国购买一座三吨级平炉,次年在地处城南高昌庙的制造局老厂房内建成投产,成为上海钢铁工业的起始。光绪二十年,又以二十七万两银子从国外引进一座十五吨级平炉和一批轧钢设备。   陈安委托尼森伯姆购买的,就是同类型的平炉和轧钢设备。   按照江南制造局技师的说法,如果管理得当,原料供应充足,这套十五吨级炼钢设备完全可以达到年产一千八百吨优质钢材的水平。   徐总办一边兴致勃勃指挥安装设备,一边问陈安,“陈大人,炼钢设备安装好以后,不知准备生产什么?是单纯提供优质钢材销售吗?”   陈安意气飞扬地回答,“我准备在碧口和陈家庄之间建设一条铁路。”   徐总办瞬间就被雷倒了。   其他旁边的人,也是给吓得不行,花费这么多巨资,就是为了在自己地盘上建一条也不知能不能行得通的铁路?   徐总办破口大骂,“你有造铁路的技术人才吗?你派人勘探过沿线的地形吗?你算过建起来效费比合适吗?你有铁路上的机车和车厢吗?都没有?你发什么神经?”   第一次见到徐总办发如此大火,陈安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总算想起来,对方是老板,自己是员工,有些尴尬的徐总办嘴里呢喃了几句,干脆眼不见心为静,拂袖而去。   傍晚时分,徐总办铁青着脸找到陈安,递给他一封信,“这是我写给京城詹天佑的信,现在的京张铁路就是他在负责,我让他支援我们几个技师过来。”   陈安大喜,连连称是。 第三十九章 李氏步枪   除非赶紧弥补亏空,否则兴建铁路的问题根本不要想在财务会议上通过,陈安马上和曹锟积极进行电报沟通。本来就和袁世凯大人关系深厚的曹锟,因为军火采购成绩突出,被提拔成为了北洋新军的统领,顺带着对吴子玉亦是连连攫升。   曹锟只是好奇,陈安怎么会搞到汉阳造步枪,却又没听说湖北枪炮厂有什么亏空。陈安解释,因为北洋新军坚持只要汉阳造,他就私下搞了几把上好的样枪送到外面,外面是改了生产线,直接制造汉阳造了。   第一批十八门火炮到手后,曹锟毫不客气,直接下了第二个大单子,再提供十八门同类型的火炮和配套炮弹,以及一万支汉阳造步枪,但是配套弹药标准提高一倍,因为不仅要储备,训练也是要一定消耗的。   新单子让陈安高兴了好一阵,但是配套弹药标准却让他鄙视了一番。   北字营的每支水连珠配套弹药标准干脆就是一千发,光是单兵携带就一百五十发了,远远超过北洋新军的标准。至于陈家庄的护卫队伍,就更不要说了,只要你带的动,弹药是无限供应的。   钢厂装备已经安装完毕,但是调试结束还要一段时间。   尼森伯姆和尹维俊都要回去了,林玉山为了以防万一,亲自陪同从水路出发。这次送出去的黑货,少的可怜,只有二百支汉阳造。   尹维俊是欢天喜地完成了任务,可以向陶成章大哥交差了。   尼森伯姆却是皱着眉头,思索着如何完成陈安的订单,一张由徐总办提供的通用机床设备名单就很难搞定了,陈安自己又提出西洋各国的优秀军火装备每种都要少量的订单。   虽然量少,但是更难搞定呀,除非是从私人手上悄悄采购,但是私人手上又有几个是拥有一门火炮之类的重武器的。难道还要和那些贪婪的军官打交道吗?浑然不觉,就是因为陈安答应给百分之一百的军火商抽头,才让尼森伯姆自己如此贪婪而陷入沉思。   留下科瓦尔和徐总办在钢厂继续忙乎,陈安回到了陈家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手安装新增的发电设备。尼森伯姆新带来两套二千千瓦的水力发电机组和一套八百千瓦的汽轮发电设备。   陈安留下汽轮发电机组在钢厂,当做备用发电设备,而将两套水力发电机组都安装在了陈家庄附近的马莲河边,这种小型工业发电机组适宜在水源充足的山涧中使用,但是水流汹涌的白水江上却不适宜了。   为了给钢厂输电,电力线路从陈家庄一直延伸到县城附近的公司驻地。   不为人注意的是一条电报线路亦冒充电力线路接通了陈家庄和公司的联系。陈安秘密培训的电报操作员,负责随时沟通相距五六十里的两处联系。电话线路现在还不具备扩音功能,无法长距离传输,只好用烦琐的电报代替了。   水力发电设备正式运转的时刻,陈安急忙进入了密室。   发电设备旁边监控的洋人技师和中国徒弟都很纳闷,本来预计用不到如此多的电量,准备随时切断部分供电能力,保证电网安全。   现在发觉,整个输电线路根本没有一丝动荡,所有电能都被吞吃的一干二净,究竟是什么设备这么耗电呢?多次检查线路一无所获的技师们,始终迷惑不解。   陈安却是颇有兴致地坐在操作台前,确认了升级为第五权限的选项。原本早就可以升级了,但是手提箱提示缺乏能源而未能升级,这次一次性加上四千千瓦能量,总算是满足了升级的需要。   这次的升级提示,除了继续要钢铁外,没有空间要求,只是说开始强化空间结构。这让陈安长吁了一口气,他原本担心整座山头会变成一个奇形怪状的金属物体,现在看来是不会了。   升级用了三天。   第四天,笑呵呵的陈安进去查看可生产量时,脸色瞬间黑了,“能源不足,降低一半生产速度。”升级能源是够了,竟然还会出现生产时候也是能源不足的问题?   但是仍然比升级前快多了。   一门日式75毫米野炮947千克,配套一百发炮弹重641千克,原本至少需要五天时间生产,现在只需一天半不到就可以完成了。至于生产一百支汉阳造步枪,连同刺刀,并且配套二百发圆头子弹,也不过一天就可以完成了。   这才是最大的惊喜。   为了能在年底前尽可能填补亏空,陈安干脆将所有能找到的原料都收罗一空,以至于钢厂都因缺乏生铁被迫停止调试。   一个月后,刚押着十六万两银子回来的赵四,又重新带队出发,押运更多的军火赶紧再去一趟上海,争取过年前再拿到二十一万两利润回来。   财务司经过计算以后,认为只要这年底最后一笔生意交接完成,刚好可以填补所有亏空,实现收支平衡。但是要上交总督衙门的六万两银子和兰州武备学堂的一万两银子,还需要陈安自己另外去想办法。   陈安挠起了脑袋,不是说收支平衡了吗,怎么还有七万两亏空呀,年关将近,你叫我到哪里去找银子呀。   实际上是有钱的,北方银行当注册金存在花旗银行的十万两银子根本没有动过。陈安马上下令,今后集团内部发薪饷整数的都用银行卷好了,又发电报给克劳泽,要求他以那十万两银子为抵押向花旗银行贷款六万两,如此就筹足七万两现银了。   但是赵四能不能按时押着银子回来,又是一个问题。   看着地图上扭扭曲曲的水运航道,陈安也毫无办法。   从碧口码头经昭化到重庆,最后沿长江航线直达上海,顺水还好说,半个月时间就够了,逆水就麻烦了,空船都至少要个把月,装有重货则还要添上十七八天的。关键是碧口到昭化不能通重船,昭化到重庆又难以行驶小火轮,所以时间被耽搁了。   看来明年要想办法理一理航路了,长江航线掌握在英国人手上,但是碧口到重庆一段还是可以动些脑筋的,陈安摸着鼻子细细思量。   还是要找一下徐总办,会造轮船的,不知道懂不懂航道规划,陈安又惦念上了公司最大的大能。   正在十五吨级平炉爬上爬下的徐总办,听了亲自过来讨教的陈安想法后,摇了摇头,“我不懂航道的事情。也没有规定说,会造轮船的一定需要懂航道呀。”   陈安不好意思地站在一旁傻笑了片刻。   “你上次不是请了几个甘肃的水利专家架设浮桥吗,我觉得那几个专业素养都是不错的,完全可以胜任你的事情。”徐总办建议。   怎么把这茬忘了,我没有这种人才,彭英甲道台有呀,陈安马上反应过来,和徐总办打个招呼后,急忙赶回陈家庄向兰州发电报。   喝了一杯茶后,陈安干脆也发了一封电报给上海的克劳泽,希望他看看上海那些洋行有没有这种专业人才。   突然空闲下来,陈安才想起上次尼森伯姆带来的几箱子军火还没有仔细看过呢,书籍倒是早移交给林先生了。   叫上虎子溜达到后山靶场,准备试试新枪,看看是否好用。   美式7.62毫米M1903步枪,也就是春田步枪。打了几枪后,陈安就知道,这根本就是毛瑟98步枪的仿制品,只是口径改了,以及枪管缩短。当然,春田步枪弹和俄国人的7.62毫米子弹并不能通用,因为弹壳结构和长短不一样。   顺手拿起另一把步枪,陈安马上眼睛一亮,竟然是十发装弹的。   英国人的7.7毫米李恩菲尔德MLEMkI改型步枪,采用旋转后拉式枪机,显然在操作上快于毛瑟98步枪,再加上十发弹匣容量,让陈安留下了深刻映像,只是这个弹匣隔断器有点累赘,难道只准士兵一枪一枪打吗?   虎子亦是飞快地打完了十发子弹,拿在手上爱不释手。   如果一个哨官兵使用水连珠,另一个哨官兵使用李氏步枪,后者火力至少比前者增加五成以上,陈安看着远处的标靶若有所思。   这步枪真不错,只是刚才打了一通春田步枪,总觉得好像李氏步枪稍微长了一点,没有春田步枪那样顺手。以前打水连珠的时候,怎么没有这感觉,陈安很是好笑。   等等,木箱里好像还有一把略短的李氏步枪,陈安很奇怪,难道是不同型号?   伸手拿起这支奇怪的步枪,真的是另一个型号,估计尼森伯姆也只拿到了这么一支,后来就忘了。   李恩菲尔德SMLEMk.I改型步枪,不连刺刀全长1138毫米,空枪重3.96千克。不仅枪管缩短了,而且可以直接用五发弹夹装填时,压两次弹就可装满了,简直就是为战斗而设计的。   飞快地压上子弹,拉栓,瞄准,射击,一口气打出十发子弹实在是太爽了。   回头就让克劳泽直接在上海租界的英国军人那里,私下高价购买使用相同弹药的重机枪就是了,陈安立刻决定北字营全部换装这种7.7毫米的经典步枪。 第四十章 年夜饭   过了一天,陈安来到恢复试车的钢厂,把一旁指导的徐总办叫到了科瓦尔的办公室。   “徐总办,您看一下这步枪,非常不错的。”陈安递了一把李氏步枪给他。   见到新式枪械,徐总办果然精神焕发,飞快地拿起枪来稀里哗啦的一阵摸索,仅仅过了一刻钟不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几个小工具,赫然把李氏步枪拆成了一堆零件,只把旁边看热闹的陈安和科瓦尔吓傻了。   妖孽呀,陈安倒吸一口冷气。   拆下来简单,装回去就没这么容易了。足足用了两刻钟,徐总办才站起来抹去头上的额头,总算把这种新枪装回去了。   陈安摇摇头,他拿到手上这么长时间,自问是拆不了的,更是装不回去的。   “这枪真不错,和毛瑟步枪完全是两个体系。”徐总办啧啧称赞。   “就是,尤其是十发装弹,上膛又快,用起来实在太爽了。只是,这个弹匣隔断器实在是累赘,请徐先生想写办法把它去除掉。”陈安亦是非常赞同,趁机提出了真正的目的。   徐总办不以为然,“为什么去掉?很实用呀,可以节约宝贵的子弹。比如训练的时候,警戒的时候,还是非常需要这东西的,省得官兵紧张起来,一下子打光了子弹。”   陈安顿时哭笑不得,多的就是子弹,少的却是人手呀。既然走的是火力制胜的道路,兵力又有限制,当然是多打枪炮少受损伤了,练出来的才是精兵呀。   “徐总办,那个,我们北字营不缺子弹,还是帮我们改改吧。”陈安解释说。   徐总办诧异地看了一眼陈安,他当年在枪炮厂里都不敢说不缺子弹,陈安竟然毫不犹豫地说这种大话。   仔细想了想,子弹多少又不关他的事,老板交给的事情完成就是了,徐总办很干脆的回答,“那我研究研究,但是至少需要个把月时间。拆卸枪械零件,涉及重心、结构、强度、射程甚至精准等各个方面,需要耐心试验的。一把枪不够,至少需要十把以上。”   陈安赶紧说道,“这个没问题,这种新枪我准备了三十支。但是因为安全问题,还请徐总办移步,回到陈家庄研究好了。”   徐总办点了点头,马上又说道,“还需要上次我请你到汉阳找过的那几个老匠师来帮忙,我可打不出来完全契合的精巧零部件。”   “没问题。要不这样,我就说是你的邀请,想办法让那些老师傅举家搬迁到这里好了?”陈安马上就想出了后续的事情。   徐总办微笑地看了看陈安,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这年头,汉阳也不见得平静,还不如阶州这里,老板掌控严实反而更安全。   陈安又嘻嘻哈哈的说,“这么长时间,估计有心人也忽视了,我已经派林玉山秘密将你的家人转移了,估计年前就会到陈家庄了。”   徐总办眼睛一亮,有些激动,有些迟疑,开口说了一句,“谢谢。”   紧赶慢赶的,赵四终于在年前顺利的回到了陈家庄。给总督衙门和兰州武备学堂的银两,早已让林玉山提前运过去了,毕竟人家需要年前发出来,让大家过个高兴年不是。至于资金当然是首先挪用其他资金,然后用赵四押回来的巨额银两抵了回去。   这回是林月儿提出要给大家发点年终红包。   陈安想反正还有数万两的亏空,年前是绝对补不了了,干脆一口气印制了大笔可兑换五两规银的新版北方银行卷,当做红包稀里哗啦地发放下去。   顿时集团上下欢声雷动,对陈安感恩涕零。   至于陈安担忧的会大量兑换银两的问题,则根本没有发生。因为生活水准已经提高很多,不少得到五两卷的家庭,直接当成了传家宝,供奉在家里准备留给后代。更多的人是直接将五两卷当成了银票在市面上流通使用。   当然,银票兑换成现银,还是需要一定手续费的,而北方银行卷则不需要汇兑成本,这是受到市面欢迎的一个主要因素。   悄然之间,白水江上下,甚至阶州很多地方,都将北方银行卷当做了保值银票使用。这让实际上是为了发红包,又不愿意打白条,干脆增发银行卷的陈安始终没有想到的。   刚回到公司,已经略通中国话的克劳泽,倒是对陈安印制五两卷的举动赞叹不已,大拍了一通老板事实上掌控了阶州金融的马屁。陈安听了更是飘乎乎不知所以,直到脸都有点听红了,才赶紧叫克劳泽停下。   这让林月儿很是笑话了一阵,陈安始终没有听懂克劳泽的理论,他真的只是发几个红包而已,当然数字有些大了。   新的一次财务会议召开了。陈安首先在会上给集团高层每人发了一个大红包,里面是十张五十两卷。克劳泽告诉陈安,只要银行卷发行总量不超过三十万两,就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如果资本金再增加,还可以继续增发。   既然如此,陈安就大手大脚的给所有高层都发了五百两的银行卷红包,那些洋人技师、汉人技师、预备军官们通通一百两的银行卷红包。反正又不用现银,看着大家喜笑颜开,陈安也高兴呀。   甚至县里的知县衙门,其他几个分驻各地的管带、哨官之类,通通发了一笔红包,让第一次收到上官红包的众人目瞪口呆。   知县最识趣了,竟然买了几尾好鱼,派人送来当回礼。   至于那些管带、哨官则是都是一封信过来一通马屁而已。真是没文化的武夫呀,陈安鄙视不已,也不想他自己就是这群武夫的头头。   会议上,刚和妻儿团聚的徐总办,红光满面地说,“陈大人,这个银行卷非常好用,只是五两卷还是大了一点,我出去买点东西往往只是几十文甚至几百文就足够了,除非是商铺之间使用,否则光是找零钱就很麻烦的。”   克劳泽接茬,“老板,再印制一些一两卷就是了。”   陈安不是傻子,马上反应过来,“那不就成了美元、卢布那样的货币了?不行,朝廷会砍了我的脑袋的,这事不能干。”   这个议题就过了。   难得发言的陈老爷子开口了,“我问了一下月儿,据说庄子里的,公司的,加上北字营的,跟着我们吃饭的都有上万人了。赵四兼管的汉中和重庆办事处,其他事情也不用干,整天就是收购粮食、衣服和菜肉,明年是不是控制一下人口流入。”   山头田少,全县只有二十多万亩耕地,水田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估计年产粮食不过二十二万石,连同杂粮亦不过三十万石左右,仅能满足三万人口的一年所需。如今全县的六七万人口,多是饥餐半饱者多,这还是很多人都是靠河吃饭的情况下。   北方工业公司的崛起,不仅消化吸收本地四五千人,更是从汉中和四川招收了六七千拖家带口的流民,后勤压力非常大。   陈老爷子出面购买了将近两万多亩耕地,水田很少,仅能满足来年三四千人的粮食需求,本地耕地已经不能再行购买了,否则就要和本来就是饥寒交迫的农民抢饭吃了。至于兰州的农庄,明年能够买到多少耕地还是未知数。   山地倒是买了很多,但是陈安下令除了植树造林,不准垦荒用作耕地,这就断了增加耕地的办法。这其实也不是陈安的主意,是当初那个青阳子的说法,据说如果不满栽树木,就难以遮掩龙气外泄。陈安不敢怠慢,很干脆的命令保护植被,禁止乱砍乱伐了。   “这样吧,汉中地多,兰州人稀,明年争取在这两个地方各置办二三万亩耕地,加上现在的二万多亩耕地,争取可以满足一万四五千人粮食需求。明年我们公司招收员工连同家属不超过五千人,就不会出现人多粮少的问题了。”讨论了一番后,陈安终于定了来年的目标,整个集团扩张速度放缓了。   陈安估计,明年再招收一个营的巡防营官兵三百多号人,北字营靠他吃饭的就有九百多人,加上陈家庄的六七百人,以及佃农和公司雇工两千人不到,明年靠集团养活的拖家带口人手也就一万五六千,是可以完全满足的。   老谋深算的柳管家补充道,“是不是搞个粮食库存备用,万一碰到灾荒之年也可以抵挡一二。”   有道理,陈安马上赞同了这个观点,“干脆,就定个储备基数,按现有人口一年的粮食用量储备稻谷吧,明年就定一万五千人的量。”   “这个是需要的,粮仓和军火库一样是重中之重,全部放在陈家庄周围吧。”陈老爷子自然是帮老伙计说话了。   很快就定下计策,明年从各地继续收购粮食,至少准备十五万石稻谷储备以防万一。   其他的就是年夜饭的安排了。   当然为了宽慰孤单的科瓦尔等人,陈安答应从明年起,陆续引进更多的洋人技师,而且尽可能将全家人都安置到阶州,积极建设一个洋人小区。陈安甚至承诺,他们如果愿意,可以写信到国外,将家眷都带到公司居住,公司将负责全部迁移费用。   年三十到了,所有员工统一参加了公司组织的年夜饭,陈家庄亦是如此。北字营的官兵,则按照分三批放假的要求,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在军营,在陈安的亲自参与下,红红火火地渡过了第一个年夜饭。   这一年,是光绪三十一年。 第四十一章 恶客上门   春去夏至,赵四奉命再一次远赴上海,押送整整一万支汉阳造步枪和二百万发圆头子弹,完成去年还没有结束的军火合同。   京汉铁路已经开通。但是陈安没有向曹锟建议,军火交易地点改为汉口,不仅是不想让北洋军知道神秘军火的源头,更是不想碰到假李魁碰到真李逵的万一事件。   毕竟汉阳造的老家,就在汉口的隔壁呀。   如今的曹锟意气飞扬,已经有风声传出,即将出任新编成的第三镇统制。   北洋新军扩编已成定局,而且不是左中右三镇的格局,直接就是六镇大编制。朝廷计划在全国组建新军三十六个镇,并要求各省限期编成。但是编制完整的,实力较强的,就是原来北洋新军直接扩编的北洋六镇。   第一镇驻东北仰山崔,前身是二千五百八旗兵为基干的京旗常备军。   第二镇驻保定,前身就是实力最强的北洋常备军。常备军右镇改建为第四镇,驻马厂;保定练军和新募三省兵丁,建成第三镇。随后,又以第四镇一部为基干编成第五镇,第三镇一部为基干编成第六镇。   北洋新军军制,以镇为战略基本单位,下辖步兵两协,炮兵一标,马军一标,以及工程兵营和辎重营等,共有官兵一万二千五百一十二人。   原本只是第二镇和第四镇在陈安这里采购了两个炮营和大部分步枪的军火,其他军火以及第一镇的军火,均是外购或汉阳兵工厂制造。   如今三镇扩编成六镇,庆亲王和袁大人,干脆直接将新成立三镇九个炮营中的六个,全部采购陈安的日式75毫米野炮,甚至还包括二万支汉阳造步枪和四百万发子弹的巨大订单。   曹锟发来的电报中将这种日式野炮称为三八式75毫米野炮。陈安很是稀奇,他都不知道这种野炮的型号,竟然有人给认出来了,看来是日本人也满意这款火炮,正式定型了。   这可是笔一百零八门大炮和二万支步枪的大生意,今年有得做了,陈安估计整整一年都要开工,才能满足按时交付的要求。曹锟的意思是,过年前一定将所有货物交付完毕,据说年后第三镇要转驻东北,自然是要配齐装备才能出发。   至于陈安寄予厚望的北字营换枪问题,却是延迟了足足三个月才完成。   徐总办也是一下子被难倒了。也许是设计过于经典,去掉了弹匣隔断器的李氏步枪,意外出现难以觉察的因素,十几个技师想尽了许多方法,就是打不准,比未修改前的原装货差得远了。   徐总办不信邪,带着十几个技师和几十名学徒,没日没夜的试验了四个月,前前后后消耗了陈安一百多支崭新的李氏步枪,最后一怒之下将机匣完完整整地重新设计,利用钢厂设备,手工打铸装配了一个,竟然意外解决了这个问题。   改进后的无隔断李氏步枪,和原枪精度不相上下,只是少了弹匣隔断器,却更适应战场需要。   后来,徐总办安排手艺高超的老工匠,一口气试制了四支样枪,交给了陈安,随同附上的还有几张详细的结构图纸和铸造数据。   陈安钦佩地送走了徐总办,顺手就把图纸和数据扔进了后山的密室,里面现在是防潮防暖防三害,干脆当做了个人物品储存间了。   当然,根本看不懂图纸的陈安,也不需要用图纸来制造。他只是在生产火炮的间隙,把四支样枪带进了密室。   手提箱自动提示“发现未知军火,是否扫描进数据库?”   只是这次扫描结果让陈安亦惊讶不已,四支几乎是纯手工打铸机匣的李氏步枪改进型,竟然只有十分微小肉眼难以辨别的差异,可见这些老匠师们的精湛技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陈安随便在四支样枪中选择了一款作为基本型号,马上开始了复制。   直接暂停了火炮生产时间,花了二十来天,陈安一次性生产了一千支改型的李氏步枪和一百万发7.7毫米尖头子弹。   装备李氏步枪,玩得就是足够的子弹,陈安看着军火库内满地的子弹和桥夹,无奈地摇摇头,看似子弹堆积如山,可实际上没几下就会被打光了。估计这枪就是送给北洋军,也不会使用的。   当初陈安曾经试着问了问,是不是搞一批7.9毫米口径的马克沁重机枪,结果被曹锟以太耗弹为由拒绝了。   虽然没有买到德械7.9毫米口径重机枪,但是徐总办告诉陈安,可以在沙俄的7.62毫米马克沁重机枪上直接改的,这个他们很早就试验过,可惜上面说不需要。   没过多久,北字营陈安直辖二个营官兵非常好奇地换上了崭新的李氏步枪,全新的尖头弹,十发大容量,更快地上膛速度,当天靶场上射击声响成一片。   陈安发电报给上海的克劳泽,要他正式通知尼森伯姆,需要采购英式7.7毫米的马克沁重机枪,以及更大口径的左轮手枪。纳甘左轮手枪的威力还是太小了,干脆一并换装。   赵四回程的时候,却带来了一群克劳泽聘请来的德国人。   莱恩被临时叫来当翻译,科瓦尔也陪在一旁充当补充翻译。莱恩的中国话还是经常会夹着一些专业术语德文,让陈安很是听不明白,科瓦尔的德语是自己讲讲还可以,给人翻译就差远了,只好两位兄弟一起上了。   “德国人开的泰来洋行?”陈安很是不解。   “克劳泽说你想在某条江河上筑一条铁桥,于是聘请我们专业人士现场勘查。当然,我们更是完全可以胜任建筑铁桥的工程。”洋行经理如是说。   陈安明白了,当初他经常念叨的要改浮桥为铁桥的事情,克劳泽记住了。   有这么体恤老板的下属真是好呀,陈安马上给克劳泽加上一分了。   今年却是没有什么大事了,除了老爷子拿着银子到处买地,就是下半年可能要再招收第三批兵员而已,钢厂又被财务会议众人声讨不断,只好继续试车始终不能正式开工,银子马上就多出来了。   仔细盘算了一下,今年至少还有近二百万两的收入,填上去年银行卷的亏空也不过十几万两而已,除去保证庄子和公司运转需要近四十万两,老爷子买地六七十万两巨款,再加上粮食储备还要十五万两,剩下的也就是年底上交七万两和北字营养兵四五万两。   有点迷糊了,竟然会有五六十万两银子多出来?难道算错了,陈安摸摸脑袋。   忽然高兴起来,如果有钱了,总不会反对我建设铁桥了吧,陈安自个儿嘀咕了几句。   果然,马上召集一次财务会议,大家被陈安的算法吓了一跳。   林月儿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地说,“这个,好像,要到年底才有这么多吧?”   陈老爷子沉吟了一下,既然有钱了,帮着乡亲们修桥造路是大善事,值得提倡一二,也就没有再反对了。中国人的传统习惯就是如此,地主为家乡做些好事,比如捐资助学,修桥造路,积点口碑,都还是很正常的。   陈安也不想给大家树立一个乱花钱的形象,马上接茬道,“也不是全部花完的,估计只要一半就足够了,剩下的二三十万两准备兑换成黄金进行储备。”   “就这样吧”,陈老爷子一锤定音,他还是赞同做做善事的。   半个月的勘探后,泰来洋行的德国专家建议,将铁桥建在原来浮桥的位置,这说明当初几位国内水利专家的专业眼光还是非常称道的。   “陈大人,设计图纸是很快就会完成,请你抓紧采购到合适的钢材,或者委托我们泰来洋行采购也行。”德国专家很敬业,毫不隐晦地提出国内钢材不合适的问题。   “汉阳的也不行吗?”陈安想到最近的一个产地就是湖北了。   德国人摇摇头,“汉阳铁厂的钢太脆。”   “要不,我们请徐总办来一下?”柳石提醒陈安。   陈安一拍脑袋,“真是榆木疙瘩,问下徐总办不就是了。”赶紧派人去请徐总办。   半路上听完事情经过的徐总办,来到会议室,眼神怪怪地看着陈安。   陈安有些莫名其妙,赶紧问徐总办,“徐总办,有什么建议赶紧提出来。”   咳嗽了一声,徐总办很是不解的问,“陈大人,我们自己不是有钢厂吗?”   哐当一声,陈安手一抖,茶杯直接掉到了地上。真是糊涂透顶了,竟然忘了自己有个还没有开工的钢厂,陈安很不好意思。   跟着谈判的几个人,马上都转头去看天了,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半年不见开工,大家竟然都忘了自己还有钢厂。   徐总办转回去对德国人说,“汉阳铁厂去年已经完成了技术改造,改用了碱法炼钢,彻底解决了钢脆的问题,制造枪炮都不在话下。至于我们自己的厂子,就是汉阳铁厂一样的技术,钢材质量完全合格。”   陈安大喜,这就又可以省下一笔银子了,而且总算是让钢厂开工了。   德国专家坚持要看原材料。徐总办笑了笑,也不以为意,他来得时候就叫人去拿几块当初试车的成品了。   查验了良久,德国专家认可了钢材的质量,告诉陈安完全可行。   徐总办想了想,又对陈安说,“陈大人,这段时间闲着无事,我们几个技师很是研究了一番那个平炉炼钢技术,总结了一套新的操作工艺,可以提高一倍产能,请大人安排生产的时候切记推广使用。”   妖孽的天才呀,估计鸡蛋拿在手上,他就会告诉你十八种吃法,陈安总算是服了。   很快,大家就商定了协议,陈安出资在白龙江上筑铁桥,泰来洋行负责技术指导,徐总办负责提供合适钢材。   协议签署后,陈安高兴地请德国人到县城酒楼聚餐,并且请来了知县大人作陪。   正吃喝着,一名护卫匆匆从外赶来,将一张信笺递给虎子。虎子马上不动声色地走到陈安面前,请他出来一下。   陈安说了声抱歉,走出了包厢,这才接过信笺仔细看了起来。   情报司传来的消息,阶州营的管带在青楼和一个公子哥争风吃醋打了起来,结果寡不敌众搞了个重伤。驻盐关的祁山营管带接到阶州的私下请求,亲自带兵出去拦截找麻烦,结果被伏击中枪身亡。   出大事了,陈安心中顿起轩然大波。 第四十二章 追踪歼敌   情报司的人不能动用阶州官府的电报,因此等到消息传递到陈安手上,已经是几天后了。陈安脸色铁青,消息传递速度实在太慢了,而且相当不准确。   阶州营管带和他人冲突,为什么是祁山营管带替人出头?要知道阶州离陈家庄不过三百里,而祁山营所驻的地点离阶州至少有五百多里。   但是祁山营管带身亡的消息,却是和阶州营管带重伤,同一时间传到陈安手上。   陈安当即下令,林玉山要加紧整顿情报司,提高信息收集速度和准确率。同时,急报陕甘总督升允阶州事件,又命柳石抽调一哨马军,加上段捕头和稽查司人员,赴阶州查勘。   手下管带一死一生,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陈安必须亲自带队到场。   陇南历来是养马之地,再加上陈家庄等人从辽东带来的大批马匹,陈安倒是非常干脆地组织了两个哨的马军,随时当做机动兵力使用。   刚赶到阶州,情报司更准确的消息总算是到了,也赶紧请罪并解释不准确的原因。当时阶州府衙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所以情报司的人手并没有亲眼见到,只是从知府衙门内部窥探出了些许痕迹。   脸色稍缓的陈安,还是点头认可了情报司在阶州的努力。   事情的根源,其实是两个管带在一起寻欢作乐而已,只是意外碰到了半路杀出的狠人。阶州营管带落了面子,当场动怒,结果被砸成了重伤。   祁山营管带耍了点小聪明,溜出去找齐了带到阶州的手下,准备聚众报复回来,对方却又已经出城了。   祁山营管带带人连夜追赶,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是全副武装的上百人马。双方远远地对峙,大骂了一通,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手下突然走火了,剑拔弩张的两边马上各是一阵乱枪。   让人无语的是,毫无准头的乱枪之中,除了几个人轻伤以外,只有一个人被流弹击中当场身亡。这个最倒霉的人,就是准备去找别人霉气的祁山营管带。   一见死了一名管带,两边的人都慌了,马上都作鸟兽散了。   叫苦不迭的阶州知府,只好自己接过了这桩惊天大案,直接封锁了现场和严禁各色人等泄露口风,赶紧报告了总督大人。至于陈安游击大人,知府没有义务通报,反而疏忽了。   大批马军冲进了阶州城里,顿时引起了一阵鸡飞狗跳,刚听闻青楼出了事情的阶州百姓连忙关上大门,唯恐避之不及。   陈安看着前方的知府衙门,和一旁不断退缩的衙役,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冷冷地说,“知府大人,我的手下出了事情,就由我自己处理,请将涉及案子的一干人等统统移交给北字营,陈安在此敬谢不敏。”   躲在府里的知府,听了衙役的传话,顿时大怒,“反了,反了,一个武夫也这么无法无天了。”   一旁的师爷赶紧拉了拉知府的袖子,“老爷,这案子交给他也是合理,而且我们更少了无数麻烦。况且,陈大人现在可是甘肃官场的红人呀,实在不易得罪。”   知府呆了半响,颓然地吁了一口气,挥挥手,“就按陈大人说的办吧,我也不出去了。”   衙役们得了命令,如蒙大敕,赶紧将羁押的一众人等全部交给陈安。   阶州营的营房里,据说是有两哨的人官兵,但是陈安只见到了百把号人。柳石直接把这所谓两哨人都收缴了军械,全部都赶到一旁房间里待着。整个大营被马军全部控制了。   陈安站在阶州营管带的病床前,满脸寒霜,毫不客气地说,“你这个管带也当到头了,但是免去你之前,我会帮你把场子找回来。我的手下,无论对错,都只能打赢了再辩。”   说完,陈安转头就走,快要走出门口又停下来,再加了一句,“虎子,给他发一笔足够养老的费用吧,算是同事一场。”   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管带亲属,连忙磕头致谢。   段捕头连夜审问相干人等,很快就知道了这伙人的去向,而且知道了那个狠人姓马。一条大鱼呀,段捕头浑身都热乎了起来。   “犯事的年轻人姓马,是从河州过来的,而且是一个大马队,有好几辆载重颇大的马车。据青楼的伙计交代,他们曾经说过要去文县。最后的动向是他们已经向秦州退回去了。”段捕头向陈安简要汇报审问的情况。   “那就是说他们实际上也走不快。”陈安马上反应过来。   段捕头估算了一下,“马车在山路上跑不起来,尤其是又有重物,我们到阶州是快马,他们应该还没有离开阶州。”   陈安立即站了起来,“柳石,集合队伍,我们连夜往秦州方向追踪,斥候前出五里搜索。同时,派出人手,通知林玉山带上四个哨步军,全面接管阶州以及阶州西北地区防御。”   不趁此机会彻底拿下阶州营和祁山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陈安马上决断。至于总督大人的猜忌就不管他了,这又不是陈安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没想到段捕头不仅在破案上有一手,而且在追踪痕迹上丝毫不弱于天生禀赋的赵四,连续追了五天,始终没有被对方丢掉。   盐关已经在后面了,段捕头舔了舔有些干渴的嘴唇,说道,“陈大人,前面就是秦州了,还要不要前进?”   陈安冷笑着说,“继续前进,说不定对方也是这么想着,出了盐关就慢悠悠了。”   真让陈安一语中的,出了阶州地面,虽然还没有翻过山岭,惹事的马队真的就这么嚣张地在大道旁歇息了。   也许是囿于朝廷关于严禁官员走出辖地,也许是仗着自家势力够大,也许是跑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累了,马队赫然停了下来,就这么松松垮垮地休整了。   柳石亲自带人摸前查探了一番。   “他们有一百五六十号人呀,都配有长枪,不好啃,少爷。”柳石爬到正举着德制原装望远镜观察的陈安身边,轻声说道。   “你没看那几个站着睡觉的哨兵吗,都是罗圈腿,他们是真正的骑兵,但是如果没了马匹,战斗力还不如纯粹的步兵。”陈安冷静地分析。   “三个棚的人,专门打马,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干掉所有马匹,其他人打人。没有马,这些罗圈腿,估计跑步冲锋早就不会了。”陈安直接下令黎明时分动手,先打马。   北字营的官兵提前五里就下了马,因为很多好手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会察觉到突然迫近的大批马群。柳石悄悄在马队帐篷营地附近,布置了一个围三厥一的阵势。   陈安想动手,但是并不想自己的手下损伤太大,没有带上重机枪,很多战术动作都受到了限制。   柳石看了过去,陈安点点头示意开始。   深吸一口气,柳石端稳了李氏步枪,啪地一声开出了第一枪。   顷刻间,一阵暴雨般的子弹狠扫了营地外围的马群,马匹的哀鸣声持续不断,然后是连续的嘭嘭重物倒地声。   十发子弹几乎马上就射完了,枪声顿时一缓,柳石他们要重新上弹。   被突然打懵了的对方马队,终于反应过来,异常彪悍地拿起步枪就冲了出来,开始了陆陆续续的还击。   陈安的枪响了,一个刚冲出帐篷的汉子猛地往后一仰,额头上涌出一团血液,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更多的枪声响了起了,瞬间就有五六十个汉子栽倒在地上,北字营的火力实在太猛了。   柳石他们飞快的上完了十发子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更多的马匹哀鸣倒地。   对方终于知道了陈安他们的企图,终于忍不住了,再次组织人手一边还击,一边冲向最近的马群。   但是,这只是让更多的人倒在了地上。   毕竟人手还是不足,又没有重机枪的封锁,在对方护卫的拼死反击下,十几个汉子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势,死命护住一个青年人,夺马狂奔而去。   很快,战场沉寂下来,陈安停下了射击,撇了撇枪口的硝烟,吩咐道,“虎子带人上去搜索,有动静都先开枪。柳石,查看一下我们自己有无伤亡。”对方最后的决死冲击,还是有些威力的,不知道弟兄们运气好不好。   不断响起零零碎碎的枪声,很快营地就搜索完毕了。   马队的护卫首领竟然只是身受重伤,虎子将人直接抬到陈安面前。首领无力地抬了抬满是鲜血的手,呢喃着说了几句,陈安没有听懂。   正在一旁的段捕头却马上眼都红了起来,“陈大人,他是说你惊扰了三少爷,镇南军是不会放过你的。又说你不是好汉,三百多号人马围攻他们二百人不到的队伍。”   “三少爷?镇南军?”陈安很是不解。至于以众击寡倒是可以解释,幸好装备了新式的李氏步枪,火力上是彻底压倒对方了。   “三少爷就是马家的三少马廷勷,镇南军就是马家控制的马军。”段捕头飞快地解释。   陈安哦了一声,他妈的,刚才竟然放跑了一条大鱼,不过真打死了更是麻烦。   虎子说道,“少爷,还发现有十万两银子。”   带这么多现银干什么?陈安对段捕头说,“你问一下,他们到阶州干什么?”   段捕头询问以后,也是啼笑不得,原来是马廷勷带着银子陈家庄,准备向陈安买军火。   陈安和虎子面面相觑,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镇南军又是怎么知道陈安手上有军火销售的?   沉吟了良久,陈安下令,带走银子,不留活口,当做剿灭了马贼处理,全部烧掉毁灭证据。段捕头自告奋勇去,亲自去办了。   柳石回报的情况就让人难过了,北字营有五个兄弟很倒霉,出师未捷身先死,陈安下令带回陈家庄安葬。其余倒是还有二三十个受伤不等,赶紧送回去医治。 第四十三章 平淡的后续   回到阶州的时候,带着四个哨步军的林玉山也匆匆赶到了。   在城外一处低矮的小山坡上,刚会面的陈安、柳石和林玉山几人,干脆临时凑在一起商议北字营今后的兵力部署。   “岐山营和阶州营,我准备都撤换掉,都放上我们自己训练出来的人手。但是现在,不仅是兵少,士官生也不足,这个部署如何调整是好?”陈安捞起几块石头,就地摆出了阶州各县位置。   柳石用马鞭点了点盐关,“这里是防御西北的第一线,必须要有一个哨。”   “阶州是府城,还是要保持一个哨的兵力的。徽县的河池营怎么办?”林玉山补充说。   陈安摆摆手,“河池营暂时还不能动他,我们动静太大了,总督会有想法的。倒是西边的西固有些麻烦,不派部队过去,河州那边镇南军有可能会渗透进来。要派兵的话,阶州这边兵力就摊薄了。”   主要是阶州营还要负责一个白马关的守卫,太少了根本就管不过来。陈家庄附近的兵力,已经大多抽调出来了。   一二期的毕业生已经培训满一年了,第二期年龄略小,还是要等明年正式毕业再编入部队,第一期则现在就编入部队,边带兵边轮换完成培训好了,考虑到今后部队的扩编,陈安要仔细斟酌。   陈安琢磨,是不是可以将一期士官生抽出二十四人,组建两个满编但是不满员的巡防营,正式接管中部和西北部防区。   剩下的六个代理排长,加上二期士官生为骨干,招收九百人尽快完成半年期的新兵训练,然后再分配补齐各巡防营。   想到这里,陈安不由念叨到另外一个问题,去年招收的六百名士兵首先考虑忠厚朴实,结果基本上都是文盲。当初规定的满一年副头目才有机会入选士官生,谁料到,选拔出来的几十名副头目,大多因为识字关被卡下了,至今还凑不足开班人数。   鱼与熊掌实在难以兼得呀,识字多了思想就多,就会容易被人煽动起来闹革命,陈安在上海是着实见识了那些文人墨客的犀利嘴皮,自然宁可敬而远之。   “这样吧,第一期士官生中抽二十四人,包括新考核提拔的六个代理哨官,组建阶州营和岐山营,但是士兵只有一半员额。石头担任岐山营管带,玉山担任阶州营管带。西北主要是守住盐关,中部主要是兼顾西固,兵力布置要西重东轻。”陈安最终决策。   士官生没有毕业之前,一律只能代理职务。但是北字营匆忙建立,虽然是代理,也就当正式使用了。而且,除了择优提拔了六名代理哨长,陈安将其他士官生全部按照排长的要求进行培训锻炼。   巡防营的编制中实际上没有排长,但是北洋新军的编制中有排长一职。陈安总觉得辛苦培养起来的士官生拿来当棚长,实在太浪费了,就自己定下北字营设立排长的职位。三个棚纳作一排,一哨官兵就是三个排加一个哨官直辖的棚。   停了一下,反复思考有无遗漏后,陈安继续说,“其余士官生和三个哨直接由我掌控,补充中营和再组建两个新营,负责训练招收九百名新丁,六个月后再分配补齐各营。”   柳石稳重,提议说,“还是不要用阶州、岐山的字号了,直接用前后左右吧,以后可以每年轮换驻地,省得时间长了学了地方的乌烟瘴气。”   陈安仔细一思量,马上称是赞同。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一并议一议。今年夏秋准备新招收九百名新丁,是不是多吸收一些会初通文墨的人参军。去年的六百士兵中,不要说普通士兵,就是绝大部分副头目,到现在识字水平还是不合格的,很难选拔出士官生。”陈安直接将这个问题拎了出来。   柳石倒是没有异议。林玉山做情报多了,对这个问题有些敏感,“现在带头作乱的都是这些咬文嚼字的,是不是再慎重些?要不,只招收那些年纪小的私塾或小学堂学生,稍大一点还是不要为好。尤其是那些留日生更是坚决要不得,整天不是口号就是密谋,办不了一点实事。”   陈安轻笑不已,“好像我们认识的几个大才,不是留日的,就是准备要去留日吧?不过玉山说得很对,服从命令和遵守军纪是我们北字营的第一准则。招兵的事,就按玉山说的,加上限制条件吧。更有必要的是,在北字营中,我们要充分学习曾国藩军门治兵的套路。”   大家纷纷点头同意。   两天后,柳石重新带着经过整编的前营北上,虽然也是三个哨步军,兵力仅有一百五十余人,但是重机枪却配上了六门。随军而上的还有大笔的现银,准备拿来遣散旧营用的。   林玉山留在了阶州,手上的后营编有不满编的一个哨马军和两个哨步军,因为防守距离太长,需要更机动的作战兵力。   赵四的哨官也被提升为左营管带,虎子也担任了右营管带,连同陈安自己一直兼任的中营管带,同样编有不满编的两个哨马军和四个哨步军,主要防守南部一线,并负责新兵训练。   新的训练营移到了当年的北帮驻地哈南寨,陈安给取了一个新名,叫做北寨大营,专事新丁训练,并带有防守白水江上游的任务。陈家庄的人手越来越多,用地范围日益扩张,规模更是需要扩大的新兵营,必然要搬迁到另外地点了。   至于陈家庄的护卫任务,柳石已经秘密挑选组成了二百多人的护卫队,加上还有三四十人的稽查司队伍,小范围内是暂时够用了。只是如今,柳石要坐镇盐关,护卫队就由柳管家接手过去。   情报司虽然跟着林玉山将本部迁到了阶州,也便于掌握全州的各类消息。但是,陈安为了避免上次那样的信息滞后,决定先斩后奏直接架设属于北字营的专用电报线路,覆盖阶州北字营驻军各县。电报线路的中心,以及人员都隶属于陈家庄内部的电报中心,由陈安亲自掌握的。   无论情报司,还是北字营,以及其他的商业消息,只要是需要用电报往来,甚至是电话告知,都需要通过电报中心。   一切布置妥当,陈安才准备向总督衙门上折子陈述。突然之间,陈安才发现,这么长时间总督大人竟然一直没有指示下来过。   不仅是陈安,当初阶州知府也是第一时间上报总督衙门,可奇怪的是居然始终没有任何指令到达阶州,阶州知府也没有收到过。   派了一个人通告了一声阶州知府,陈安准备一边发电报,一边派专人送折子过去,总得要总督大人点头认可后续的事项呀。   磨磨蹭蹭过了很长时间,快马奔向兰州总督衙门的驿卒回来后,直接递给陈安一封总督升允的私信。   十分稀罕的拆开这封私信,陈安更加好奇了,总督大人给下属一名小小的游击写信,真的是很不容易呀。   看完信笺,陈安才恍然大悟。   原来整件事情的根源就是陕甘总督升允大人呀。   驻守河州的镇南军统领马安良,经常向总督大人念叨军械缺乏,升允收了好处却拨不出军械,有些不好意思。凑巧知道陈安在帮庆亲王到处走私军火,总督大人计上心来,悄悄告诉马安良可以自己带银子到阶州找陈安。   不料纨绔子弟马廷勷为了外出游玩,主动揽下来这个差事,带着马家护卫一路游山玩水般的走到了阶州。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青楼的争风吃醋越闹越大,管带意外身死,陈安大发雷霆,一口气吃掉了马家护卫一百三十多人。   总督大人闻讯是哭笑不得,头大得不行,赶紧出面好好地做了一通工作,并且还借用了金积堡董老太爷的面子,压制了差点就准备带兵进攻阶州的马安良,却一下子忘了向陈安交待事情,结果被陈安先斩后奏夺取了两个营的直接管辖权。   既然陈安后来报上来是剿灭马贼,总督大人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否则光是一个属下两军火拼的由头,就足以让朝廷直接免去陕甘总督的职位了。   错不在陈安,马廷勷又幸运逃脱,总督大人只好默认后来的一切成为事实,但是要求陈安将缴获的十万两现银上交总督衙门。   陈安很是扯皮了一阵,最终还是上交了,毕竟这笔银子就算是贼赃,总督衙门还是有权要求上交的。   收回了十万两银子,升允赶紧将其还给马安良,又陆续答应了若干要求,总算是勉强平息了事端。但是陈安和马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只是陈安毫不在意。前有段捕头的遭遇,后有岐山营管带身死,加上老一辈对马家的怨气,有梁子就结吧。   事后,陈安还真得到了金积堡董家主的私信,婉转地劝说大家息事宁人。当年,马安良亦曾在董军门手下干过,有一份香火情。但是,马家的人手,却和董军门靠反绿教起家的三个营是水火不容的。   陈安后来从情报司得来消息,据说马安良听闻消息后怒气冲天,当场一脚踢翻了酒席,马上决定举兵来犯,结果没出河州就被紧急赶至的总督衙门特使拦住了。狼狈逃回河州的马廷勷更是直接被马安良禁足六个月。   这件事顿时也让陕甘两地,对陈安新建的北字营强悍战力吃惊不已。   镇南军是甘肃的马军精锐,号称以一敌十完克步军。虽然因为甘军解散,镇南军也跟着被迫削减了规模,只剩下一营三旗,但是其一旗人马仍然有巡防营一个营的规模,而且裁撤下来的都转为了马家护卫队,实际还有近二千人的庞大规模。   陈安的步军只有一百多人,却一举歼灭了与镇南军精锐毫不相差的马家护卫队,足见北字营士兵亦是精锐无比。虽然北字营阵亡了数十人,但是步军对战马军,死伤多一倍都是很正常的,陈安善兵的名声很快就传遍了陕甘各地。   这其实还是刻意隐瞒实际伤亡的结果。如果伤亡太小了,绝对会马上遭来总督衙门嫉恨和压制的,陈安心里非常清楚。 第四十四章 保定精英   此战也证明,李氏步枪的十发弹匣,后端闭锁短行程的旋转式拉栓,两次桥夹装弹的方式,可以让一名训练有素的北字营士兵在一分钟内瞄准射击十五发,是一种非常好的步枪,精确、可靠、火力迅速、操作方便。   而汉阳造之类的毛瑟步枪,即使是最优秀的士兵,最高也只能达到每分钟十发。   这也是盐关以北一战,马家护卫队被彻底压制的根本原因,尤其是视马如命的护卫队员在战马不断哀鸣倒地情况下大失方寸,无奈倒在了李氏步枪的疯狂扫射之下。   北字营名声大噪,导致新一轮的募兵意外取得了更好的效果。不少陕甘子弟,甚至四川、山西等流民纷纷投靠,让汉中和重庆办事处的人员忙的不可开交。   在陈安的指示下,林玉山第一时间派出情报司的人员,参与招募和甄别新丁,不仅大量剔除了许多具有刀客背景的人物,更是婉拒了好多书生气质的青年。   不过看到这个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陈安也头疼了。   这可是一个真正的刀客,武艺高强,刚毅勇猛。这名叫李虎臣的年轻人,见汉中办事处不肯收录,竟然拿着一封井岳秀的推荐信,直接跑到陈家庄上门自荐。   刀客多是隶属于陕西各地的侠义组织刀客会。他们通常携带一种临潼关山镇制造的“关山刀子”,大刀长约三尺,宽不到二寸,制形特别,极为锋利,故称之为刀客。刀客组织,没有固定的组织形式与严密的纪律,分散为各个大小不同的集团,遍布陕西各地。   可惜原来就有说法,不招收刀客,陈安也不好破这个例子,但是井岳秀大哥面子又不能不给呀。   陈安走过去,将李虎臣拉了起来,“你也知道北字营一般是不招收刀客成员的,但是井岳秀大哥既然肯帮你推荐,自是相当看好你。要不这样吧,我派亲卫队长跟你切磋一场,你只要打赢了就直接担任我的亲卫队长,怎么样?”   李虎臣相当有自信,大声说,“没问题,陈大人。”   正在一旁的虎子差点笑出来,董府高手五打一,他都扛过去了,就一个李虎臣如何是他的对手,这不是少爷坑人吗。   果不其然,李虎臣傻乎乎地直冲向虎子,结果被一拳砸倒在地上,差点就起不来。虎子的力道,如今是越发大了。   不信邪的李虎臣有些晕乎乎地站了起来,鼓起勇气又一次扑向虎子。   结果当然悲剧了,几个回合后,被虎子一脚踹到了一边墙根。   李虎臣艰难地爬起来,抹去嘴边的血迹,再一次嗷嗷叫着冲了过去。   很快,陈安亦是震撼了。   砸倒在地多次后,李虎臣明显已经神智有些不清了,嘴巴里甚至不停地涌出鲜血,但是仍然坚毅地爬起来,疯狂地冲向虎子。   连忙叫虎子打晕李虎臣,制止他再一次的疯狂,陈安有些苦恼。   勇气可嘉,毅力惊人,只要培养得力,自然又是一员虎将,但是就是不知道能否在军营中改掉刀客那些散漫惹事的恶习。   虎子有点英雄相惜,开口说,“少爷,留下吧。”   陈安瞄了一眼虎子,有些好笑,但是却轻松了很多,“给你面子了,就留下吧。但是如果军纪上达不到标准,你也跟着受罚吧。”有了虎子开口求情,上上下下都说得过去,也不算是违规了,陈安心安理得想着。   虎子大喜,连忙点头应下,一边叫人过来,赶紧送李虎臣去高医师的医务司急救。   “李虎臣?陈虎?两虎吗?”虎子走了以后,陈安忽然笑了起来,真是有意思。   因为参于甚众,第二批招收巡防营士兵的计划提前了半个月就完成了。陆续还有流民拖家带口而来应募的,办事处也都视情况建议应募北方工业公司的长期招工,当然如果你在种粮或是畜牧方面是一把好手,甚至可以建议加入陈家庄农庄的佃农。   秋冬枯水季节,北方工业公司的平炉终于烧出了第一炉钢铁。当天,公司上下大放鞭炮,热闹的像过年一样。   同一个月份,新出炉的钢板马上应用到了正式开工建设的白龙江铁桥工地上。   根据德国泰来洋行专家的建议,陈安从上海运来了大批洋灰,准备利用钢筋混凝土结构筑造桥墩。   这时,徐尚武总办领着一个年轻人,找到正在白龙江铁桥工地上的陈安。   “这是詹天佑工程师的助手徐士远,精通铁路建设。”徐总办也不啰嗦,直截了当的将年轻人介绍给陈安。   陈安大喜,赶紧表示欢迎。   徐士远也是专精于业务的技术人员,看了几眼就知道陈安是要修跨江大桥,毫不客气地对陈安说,“陈大人,您不是要修铁路吗?既然如此,修建这座大桥时,就不如干脆加宽桥面,预留铁路线位置好了。”   陈安一怔,铁路现在就可以开始计划吗?立马虚心求教起来。其实也不是他求教,徐士远自己找到德国泰来洋行的专家那里商议起来,陈安听了一会,根本听不懂呀。   几番讨论之后,德国专家点头称是。徐士远有些诧异地过来,找到陈安,“陈大人,听德国人说,你准备采用外国的洋灰建筑技术?那可是需要很多钱的。”   陈安有些莫名其妙,连忙回应,“这个技术不是说远远比我们国内三合土技术更好更耐用吗?自然是要用了。”   徐士远舒了一口气,有些羡慕地说,“陈大人气魄真大,我们当年在滦河就没有这个本钱呀。这个技术是好,但是钢筋混凝土实在太耗钱了。”   陈安不以为意,“是好技术就行,省的老是修修补补。方案调整了吗?”   说到调整方案,徐士远严肃起来,“我需要至少五天时间,查看从陈家庄到碧口的地形,请陈大人同意延迟施工,德国专家也赞同我的观念。”   毫不迟疑的,陈安马上点头同意了,迟两天算什么,能将铁路预先设计进去才是大事呀。   五天后,满眼血丝的徐士远拿出来初步想法,具体的线路还需要实地勘测,但是桥梁的接口设计却是可以先搞出来了。   接过徐士远递过来的方案,陈安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当年,你们在滦河建铁桥时,花了多少银两?”   徐士远随口答道,“滦河地形远比白龙江复杂,而且水面又宽达六百七十多米,远比这里只有两百多米长呀,好像一共耗银七十八万两左右。”   陈安顺手翻了翻方案的造价,也不过三十万两,这还是全部采用钢筋混凝土桥墩的设计。只不过在两面增加了封闭式铁轨设计,比原方案增加了十万两而已,陈安马上就同意了。   徐士远连日加班,已经非常疲劳了,以为陈安至少要好几天才能做出决策,于是拱拱手准备离开去睡觉了。这时候,陈安叫住他,“徐技师,就这样做吧,不过需要你担任我们这一方的监工。”   还有些迷糊,徐士远回答说,“好的,我明后天再让向大人请示如何修改方案。”   “不是修改,你去跟德国人协调,就这么实施了。”陈安连忙澄清。   猛地一个激灵,徐士远总算惊醒了,“同意了?”   陈安有些好笑,再一次点头,“是的。”   呆了半刻之后,徐士远突然欢呼一声,抢过陈安手上的图纸方案就跑向德国人的住处。   第二天,白龙江大桥重新恢复施工,但是这次规模更大了,施工队伍更多了。   快要入冬了,兰州的杨增新忽然派人来到阶州。   带路的是杨增新府上的人,另外两位却是兰州武备学堂,现在改名为兰州陆军小学堂,从保定军校邀请来的优等毕业生。   杨府的人飞快地给陈安介绍,“杨大人以为毕竟阶州分校为本部作出了巨大贡献,因此趁此次邀请保定军校毕业的北洋新军精英,来兰州陆军小学堂授课的机会,遴选了两位派到阶州。一面是为了交流,一面是为了增强一下阶州分校的教学水平。杨大人还特意交待,让我转告陈大人,这两位是大才,切不可怠慢。而且他们只是借调三个月,过后还是要归还北洋新军的。”   陈安顿时欣喜如狂,真是刚要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   军校都是他们自己这么摸索着搞得,水平自然不高早已是陈安的心病了。杨增新办事认真,为人也不错,关键时刻还是对得起陈安对兰州陆军小学堂每年一万两的赞助。   两位北洋新军精英,一位是毕业于保定武备学堂炮兵科的孙岳,另一位则是保定陆军速成学堂步兵科毕业的刘郁芬。   只有三个月的所谓教学交流时间,陈安自然不敢忽视了。所有在职的军官全部轮换回来,请两位正规军校精英毕业生集中授课。在新兵训练营的士官生更是得天独厚,完整地听完了孙岳和刘郁芬的讲课内容。   这两位军官也确实对得起精英的称号,思路严谨,条理清晰,而且对基础薄弱的北字营士官生毫不轻视,竭尽所能,倾囊相授。 第四十五章 阶州军演   两位临时教官的专业素质让北字营的士官生们钦佩不已,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北字营的训练强度和疯狂火力更让临时教官震撼良久。   得益于陈安的高薪饷和统一后勤制度,北字营完全没有北洋新军之中那种普遍的上下克扣现象。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习惯性的倾泻火力之后,没有那个部队能够携带打满一场战役的所有弹药,自然将所有后勤独立出来归属林月儿的财务司负责。   伙食充足,被服足够,饷银十足,完全超过同档次的北洋新军标准。再加上陈安他们有些乱来但却是非常有效的高强度训练,北字营的官兵个个都是彪悍无比,体魄甚至超过兵源地多是北方的北洋新军。   更让孙岳和刘郁芬无语的是,陈安决定的训练强度指标均是新军营制饷章上的规定。   原本是北洋新军的章程,但是实际上执行都被打了折扣,谁也没有料到竟然在遥远的甘肃,有一支旧式军队却完全执行了其中的标准。   巡防营只是旧时绿营改编的临时过渡产品,北洋六镇等才是真正地新军。按道理,巡防营穿的仍是号衣,戴的仍是斗笠,用的也多是刀枪箭矛,少量汉阳造。但是北字营则是完完整整的北洋新军装备,深蓝色军服配短檐帽,不仅配齐李氏步枪,而且每哨都有重机枪。   每日至少消耗十发子弹的规定,更是让两人大惊失色,更是无比羡慕,竟然还有这种荒唐的规定?难道子弹不要钱吗。甚至满地的弹壳,北字营都是宁可花钱雇佣当地百姓收集回收,也不准自家部队搜索战场时浪费人力时间处置。   最后一周的时候,陈安决定组织一次大规模的操演。面对上万两的操演预算,以及不计入预算的子弹和炮弹费用,孙岳和刘郁芬只能咂舌不已。   两位临时教官不仅是整个操演计划的策划者,同时也担任了裁判官。   整个操演只有简单的过程计划,还有漫长的时间安排,却没有任何详细的明确规定,一切都要靠各营管带自行组织和判断。   陈安坐镇陈家庄指挥,赵四和虎子的两个营先是在北寨大营搞了一次实弹进攻训练,大炮轰然炸了许久,然后是步军的倒三角形梯次进攻,并且随时可以呼叫大炮支援,简直就是将弹药不当钱的轮番火力覆盖。   实弹进攻训练结束后,左营在前,右营在后,全副武装,满载弹药,甚至各有一门日式三八年75毫米野炮和六门7.62毫米马克沁重机枪,快速地向阶州搜索前进。   呼叫大炮支援,完全是一个全新的创举。   突然见到这种不在操演预案中的新式战术,两位裁判官直看得目瞪口呆,愕然而立,连呼不可思议。   陈安心疼手下精锐官兵的伤亡,竟然想出了利用电话线路,通过组建电话小组随进攻部队前出的办法,就近观察炮火摧毁情况和指导后续的精确炮火打击。   至于电话信号衰竭的问题,陈安求教于徐总办,结果拿到一个最简单却又非常实用的办法,多个电话小组轮流往后传话就是了。   到了阶州营地,操演还没有结束,左营继续北上接管了前营防务,而右营则摆开兵力,接管了后营防务。前后营则相伴而下,采取突击行进方式一直南下,在陈家庄补充了军械弹药之后,西进冲到北寨大营。接着是前后营和大编制的中营训练营混编,马上又是一次实弹防御训练。   看着北字营的实弹射击和远距离操演,两位北洋新军精英再也坐不住了,眼中留出了无比希冀的眼神。但是无论陈安如何挑起话头,两人始终避重就轻,没有明确答应留在北字营的要求。   操演结束后,各营将重新返回原来驻地。这次只是临时动员操演,还没到一年时限,没必要进行轮换驻防。新兵训练也才四个多月,需要进一步操练以后,才能补充进各营。   在整个操演没有结束的时候,三个月的借调已经到了。   孙岳和刘郁芬最终还是回北洋新军报到了,但是两人却都接受了陈安馈赠的仪程,显然是对北字营颇为心动,但是却并不看好他的发展,所以才未能留下来。   陈安毫无办法,只能这样了,再用其他手段就过了,毕竟北洋六镇是响当当的军队,无论名气还是实力,现在都远胜北字营呀。   临走的时候,孙岳将一叠文稿郑重递给陈安,“陈大人,这是我和郁芬兄弟这几日苦思冥想写出的一点东西,主要是对北字营今后的战术选择和发展提供了一些建议,以此向陈大人及北字营这段时间的款待表示感谢。我们也在北字营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刘郁芬补充说,“恕我们直言,以营级单位的进攻防御战力来衡量,国内已经没有其他军队可以和北字营抗衡了。北洋六镇可能战术比你们更优秀,但是火力却远远不如,尤其是你们所谓的炮火支援战术。但是从镇一级战略角度来讲,规模偏小不说,缺乏高级军事指挥人才是北字营致命的缺点。”   陈安仔细听着,自然致谢不敏。   送走了两位保定精英,陈安拿起文稿,慢慢地阅读起来。   忽然之间,陈安眼皮一跳,这文稿不简单呀。   文稿中有一段话,写出来了,但是他们却没有说出来。   “从军队掌控上来说,北字营的保卫家园宗旨,远比北洋新军的升官发财宗旨更有内涵,更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和发展前景。”   “不仅如此,同样是阶层分明的两支军队,北字营更透明,更有吸引力,而且不会出现上下欺瞒克扣的现象。这在北洋新军中,是无法做到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北字营中严谨的升迁、森严的军纪、不克扣的饷银、以服从为核心的职业军人教育,以及严禁任何其他思想传播的控制。”   孙岳两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很多意思却都在文稿中表露出来。   想了一下以后,陈安将文稿中的内容,全部加入自己的讲授曾国藩治军思想研讨当中,就当自己剽窃一下吧。反正是付了仪程的,陈安自欺欺人地解释给自己听。   冬寒开始侵人的时候,总督衙门发了一封紧急邸报,要求各级官府和驻军要全面戒备和抓紧搜捕可疑迹象分子。   陈安看完邸报亦是大叹一声,“内地也开始混乱了。”   光绪三十二年冬,也就是西洋历法一九零六年十二月初,湖南、江西交界的浏阳、醴陵、萍乡等地,因为水灾荒年灾民人心浮动,顿时爆发了号称“革命军”的大规模会党暴动,十天之内就发展到贫苦矿工和农民,甚至是衣食无着的巡防营士兵等,共计三万多人参与。   朝廷急调两湖、两江各省五万多军队四面围剿,费糜饷银军火无数,总算将仅有二三千支破枪的革命军镇压下去。   陕甘总督自然是十分担心属下的巡防营,也会出现类似事情,急忙发出邸报提醒大家注意,尤其是要防范革命党人的四处宣讲和串联。   陈安斟酌良久后,决定将已经完成基本训练的第二批士兵,提前一个月分配补充各营,以备万一发生事端有足够的兵力进行镇压。   一千五百多人的正规兵力,加上陈家庄和公司的护卫队伍,接近二千人的实力,即使马家的镇南军全军来犯,也是不为惧了。   在满编的情况下,一个巡防营的官兵合计三百多人,因为取消了长夫,全部编列正兵,下辖三哨,每哨各辖十棚兵力,又采购了大量马匹和车辆运载辎重和重武器,确保每营都有一门75毫米野炮和六门重机枪。真正可用于第一线的战兵明显少于正常水平,火力却是翻倍增强。   但是这也带来另外一个大的问题,如果不建立更加强大的后勤保障队伍,北字营的持续战斗力是非常低劣的。   其实附属的还有机动性的问题,如果不是幸好陇南是传统养马区,还真找不到大量的马匹和车辆,重武器和辎重根本不能实现前送。   陈安原本从辽东带来大批蒙古马。实际上甘肃本地就有优良马种,即南番马,原产黄河上游水草丰美的河曲地带。   民间也经常叫河曲马,是中国一个古老而优良地方马种,历史上常用它作贡礼。   南番马体格稍大,性情温顺,毛色以黑青为主,尤其对高寒多变的气候环境有强的适应能力,对一般疾病抵抗力强。持久耐劳,速力中等,具有绝对的挽用马优势,驮运三百斤重物仍可日行百里,单马套车缓行可拉千斤重物。   每年南番马可以采购到百来匹左右,加上陈安要求庄子养马好手进行集中饲养,还鼓励自家佃农大量养殖繁育,也能提供五六十匹成年壮马,暂时是足够北字营和公司使用了。虽然山林被限制开垦,不能进行大规模开荒,但是却是更适宜养马了不是。   但是所有这一切仍不能让陈安满意。   辽东俄国人的火车,一个小时就能走五六十里,而且只要有铁路有机车有煤炭,直接跑上一整天完全不是问题,昼夜运输量十分巨大,远胜马力。这也是陈安急迫想在阶州修建铁路的原因,可以一天之内从陈家庄出发增援八百里外的盐关,纯粹是军事用途。 第四十六章 兰州铁桥   选择快马扬鞭,兰州道彭英甲突然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阶州。也没叫阶州知府陪同,转而继续南下,直往陈家庄行来。   半路上就碰到了前来迎接的陈安。彭道台对陈家庄在兰州附近建立农庄一事相当支持,况且还另有总督大人交办的任务在身,陈安于情于理都要提前迎接。   当然,给彭道台引路的就是柳石前营的兵马,彭英甲进入阶州的第一时间,陈安就从盐关的电报中知晓了。   “彭道台,匆匆赶来,不知有何公干?”知道彭英甲直爽,陈安寒暄过后开门见山。   有些疲惫憔悴,彭道台用力锤锤自己的腰际,“还不是今夏黄河大水的后患。”   黄河大水?陈安有些明白了。   彭道台算是务实人士,在他的倡议下设立了甘肃劝工厂,积极鼓励和支持官绅利用本省土产资源进行加工制造,创建了绸缎、织布、玻璃等不少小厂,全省实业运动开展虽然远不及内地,但也是有声有色。   只是夏季来临,突发大雨以致黄河上游暴涨,两日之后竟然冲断了兰州的黄河浮桥铁索,桥船甚至被冲至靖远县境始泊岸。单靠渡船往来,严重滞后了兰州的商贸物流往来。   兰道台亦为之烦恼,浮桥毕竟临时用之,难以持久,而普通桥梁建设又难以达到如此大的跨度。   后来不知是谁提醒,阶州陈安正在修筑百龙江铁桥,其河面宽度和兰州一带相差无几。兰道台大为惊讶,报请总督大人同意,亲自赶赴阶州参观考察。   知晓了来意,陈安就带着彭道台,直接顺着白龙江边大路南下,没有经过陈家庄和县城,直达铁桥施工现场。   看了半天,也跟在场的泰来洋行德国专家以及督工的徐士远交流了很久,彭道台非常满意。   晚上,陈安出面,知县邀请了很多官绅同仁,在县城酒楼宴请彭道台。大家纷纷上前,向道台敬酒不已,连带着一旁的陈安也被敬了不少。   “陈大人,陈大人,待会散席后可否停留一下。”一名官绅敬完一杯酒,毕恭毕敬地向陈安说道。   陈安稀奇了,仔细一看,原来是王家家主。   “好的。”想了一下,陈安答应了。王家家主高兴的坐回自己位子,另一位敬酒者又上来了。   王家,就是当初曾经谋夺过陈家佃农田地山林的那个家族。虽然手段有些卑鄙无耻,但是还算克制,没有闹出人命,后来赔礼道歉,又返还了全部低价购得的陈家财产,也算是揭过了梁子。   至于为什么现在还要找陈安,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不会是又送一批大礼过来吧。   送彭道台去歇息了,陈安叫人找来了王家家主。   “何事找我?”陈安很干脆地问。   王家家主陪着笑脸说,“不是这段时间,陈老爷子在到处收购田地吗。我们王家寻思要向工商业发展,但是缺少起步的资金,因此想将手中大部分的田地山林都卖给陈老爷子,不知道陈大人可不可以?”   陈安有些好笑地看着王家家主,这种事情也值得花这么大心思。   见陈安没有接茬,王家家主赶紧说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其实也是同一件事。王家今后的发展方向,就是准备做陕甘川的大宗货物买卖商行,自然要跟北方工业公司加强联系了。王家的长孙王平,对北方工业公司非常仰慕,希望能够成为公司一员。”   恍然大悟,投名状呀,陈安心中终于明白了。在这一点上,孙岳和刘郁芬反而不如王家果断,不过也跟王家生于斯长于斯有关系,能不离开故土自然不愿意离开了。   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家家主一会儿,陈安笑笑说,“好的,没问题,叫王平明天到科瓦尔那里去报到吧。”   王家家主提心吊胆地等了许久,生怕陈安不答应。如果不答应,就说明陈安今后还会对王家下手。如果答应了,自然大家就绑在了一条船上,一切就放心了。   忽然听到陈安的口头承诺,王家家主心中一块大石顿时掉了下去,也不迟疑,当即向陈安表态马上照办。   过了几天,难得来一趟的彭道台,拉着陈安游览了几个名胜古迹之后,欣然告辞离去。   但是县里的上下,却被一宗大笔土地交易吓住了。王家一口气将沿河两岸以及遍布全县各地的绝大部分田地山林,通通卖给了陈老爷子。   对外的借口是需要启动资金,转行做商行。可你对外声称是这样,协议里却允许陈家在三年内逐步付清全部款项即可,根本就是自相矛盾吗。   王家是全县最大的地主,现在应该叫曾经是王家,马上就是陈家是最大的地主了。   知县紧急拜会陈安,坎坷不安地试探是不是陈家准备将全县的土地逐步收购。看来是县里其他的官绅给吓住了,又不敢当面询问,只好委托知县来试探一二了。   哭笑不得的陈安,赶紧澄清这是王家自己的决定,他从来没有干涉过,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全县的土地收为己有,陈家买得更多的是兰州和汉中的土地。   长舒了一口气的知县,拜谢告辞而去。   陈安有些好笑的看着远去的知县,心中打着转转。这个知县也算是不错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是这么多年能够压服两河上下各种势力,始终没有出什么大的人命案子,还是让百姓多了一口喘气的机会,只是为人太势利了一点,更多地关注官绅的利益。   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自己也是官绅呀,陈安吃吃的笑了起来。   彭道台的办事效率很高,隔了一段时间后,总督衙门发来通报,已经正式向上海方面邀请德商泰来洋行参与黄河兰州铁桥的建设。泰来洋行的复电更快,马上就同意了,甚至连人员都不用另外抽调,直接从陈安的工地上借用就是了。   陈安马上向总督衙门发去电报,希望明年再开始黄河兰州大桥的建设,因为现在正是白龙江铁桥建设最重要的基础阶段,实在不能抽调人员。   两三次沟通后,总督衙门同意了陈安的请求,但是要求至少派出一名德国工程师开始前期勘探和设计工作。陈安自然马上应允了。   监督白龙江铁桥建设的徐士远,忽然哭丧着脸来找陈安,“陈大人,有一个好消息。”   陈安奇了,“有好消息,干吗还这么难看?”   “还有一个坏消息呀。”徐士远回答。   原来当初设计桥梁,并没有考虑抗震的问题。没想到开始建筑桥墩的时候,徐士远跟当地老农交流时意外发现陇南地区竟然是易震地带,这就必然要重新考虑防震的问题了。   跟德国专家一沟通,他们也是很诧异,但是也认为需要修改原来方案,增加抗震设计。   “要增加多少资金?”陈安皱着眉头,抗震还是必要的,否则做好了一碰就倒,岂不是以后还要重复建设。   “至少增加一半。”徐士远开口就说出一个天文数字。   陈安吓了一跳,这么多。可是工程已经开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陈安咬咬牙,“好的,就添加吧。”   徐士远佩服不已,这可不是几百几千两的数字,陈安说同意就同意了。   “还有好消息呢?”陈安忽然记得还有一个好消息吗。   “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国内在河北唐山新开了一家启新洋灰公司,今年已经投产,价格至少低了国外进口洋灰一半,大桥工程至少可以省下上万两银子。”徐士远汇报。   陈安顿时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说,“唉,才省下万把两呀,刚才可是一下子增加了十来万呀。”   徐士远眼看老板情绪不佳,赶紧讪讪告辞了。   虎子拿着一份译电走了进来,“尼森伯姆的电报,说是新订单的水力发电机组已经运抵上海办事处,问我们是否在上海交接。另一件事是他联系上了一个军火交易商,但是对方提出的合作意向有些苛刻。”   陈安哦了一声,接过了电报仔细看了起来。   尼森伯姆联系上的军火商可是个大人物,英国最大军火集团维克斯公司的业务经理人扎哈罗夫。日俄战争期间,沙俄帝国进口的马克沁重机枪都是扎哈罗夫的业绩,甚至沙俄国内在十年内每生产一挺重机枪,都需要付给维克斯公司八十英镑专利费。   扎哈罗夫根本看不上尼森伯姆的小生意,即使是提出长期采购协议也不愿意理睬。尼森伯姆没有办法了,只好将第一次接触扎哈罗夫时,对方顺手递给的长期合同样本直接寄给陈安,让他自己定夺。   在扎哈罗夫的合同中,明确标明步枪少于一万支,机枪少于一百挺,火炮少于十八门,以及其他零散物资少于一百万英镑,是拒绝合作的。   如果直接进这么多武器,我还有钱赚吗?陈安看完了电报,就直接否定了。   摸摸鼻子,陈安对虎子说,“你去发封回电,告诉尼森伯姆,就在上海交易就是了。至于扎哈罗夫的事情就算了。干脆这样告诉他,我们和国外的军火工厂有联系,但不是英国。只要他能搞到军火样品,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马上改装生产线进行大批量生产,以后他就可以试着和扎哈罗夫抢抢生意了。还有,叫他帮我们采购整船的铜材,国内其他都不缺,但是铜材供应有些紧张。”   虎子还没有答应,案几上的电话出人意料地急促响起来。   这门电话除非是发生了十万火急的紧急情况,电报中心的人员才会径直打进陈安的房间。 第四十七章 岷江阻敌   马上接起电话,陈安沉稳的说,“出什么事情了?”   “报告陈大人,阶州后营发来特急电报,西固发生战事,疑似马贼在翻过岷山山脉时被前出巡逻守军发现,双方发生交火,林玉山管带正带着一哨马军紧急支援,请求本部派出至少二哨兵力协防阶州。”电报中心直接将译电读了出来。   “知道了,马上回电,右营马上出发协防阶州。”陈安当即下令。   放下电话,陈安对虎子说,“你发完给尼森伯姆的电报,马上就出发,先带一哨马军先行。”   虎子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一下,差点忘了,同样发一封电报给克劳泽,告诉他唐山开了一家启新洋灰公司,找人评估下,如果跟进口洋灰质量一样,今后就买这家公司的洋灰了。”陈安忽然想起徐士远的建议,赶紧叫住虎子,能省一些就一些,说不定以后还要大量采购呢。   “好的,我马上就办。”虎子补充了一句。   西固前沿。   岷江和白龙江交汇处,一个排的兵力已经在岷江西岸坚守了整整两天,牢牢地封锁住了马贼冲进白龙江流域南下的道路。   “耗子,耗子。”趴在临时挖就的壕沟里面,举着哨官留下的望远镜,李虎臣一边观察一边叫着。   “什么事,李副目?”叫耗子的官兵飞快地摸到李虎臣的身边。   “二排运送弹药到了没有?”李虎臣问道。   耗子估算了一下时间,“我没有看到,但是时间上来说应该快到了。”   看来北边的马贼打了二天,也累得不行,被迫暂时停止攻击了。放下望远镜,李虎臣下令,“等二排来了,让一排的弟兄们撤到后面休整两个小时,然后回县城驻防,也轮到三排送弹药了。哦,让弟兄们再加把劲,将战壕加固一下,给二排省点力气吧。”   “好的。”耗子飞快溜了下去,将命令传达给各个棚。   昨天上午,在军中表现优异升为副头目的李虎臣,刚好带队到岷江和白龙江交汇处巡逻。脾气虽然暴躁,但心思慎密的李虎臣执意向岷江以北搜索一下,结果意外发现了大批马贼在往南走。   李虎臣马上退回到交汇处,占据了一处有利地形,一边派出快马飞报哨官,一边就地用山体掩护,准备封锁住下方的南下必经道路。   猝不及防的马贼被李虎臣带着八个兄弟一阵排枪打了回去。借助于李氏步枪的强大火力,疑神疑鬼的马贼汇集了大部队才开始散开进攻。   李虎臣只好带着兄弟且战且退,拼命迟滞马贼的前进速度。直到小半天后,哨官带着两个排的支援兵力,总算在李虎臣弹尽援绝之前赶到了前线,一个冲锋将就要突破山口的马贼又打了回去。   但是一个十人的棚,连带轻伤的李虎臣在内只剩下三个还能战的官兵了。   哨官运气不好,马贼突然一阵密集的乱枪,乱窜的流弹竟然将他和刚好跑来受领任务的一排长打成了重伤。而二排长刚好带着部队返回县城,紧急运输更多的弹药去了。   刚打了一场狠仗的李虎臣,马上被众人推举担任临时指挥。   李虎臣干得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各棚就地构筑战壕,省得又出现被流弹击中的倒霉鬼了。   几次攻防打下来,布置上了重机枪的简单战线,不是只有汉阳造的马贼所能撼动的,很快就打成了僵持的局面。   后来的二排长和三排长,见李虎臣指挥得非常出色,自然不愿胡乱干涉,直接表态听从指挥。   对方可是三百多人的大部队,虽然打扮成马贼,但那进攻的气势和人手一杆的汉阳造就摆明了真实身份。李虎臣当然不敢贸然出击,干脆打起了扼守待援的主意。   三个排被安排轮流作战,轮流休整,始终保持一个排阻敌,一个排运送补给,一个排防守县城,原来哨官直辖的棚,被补充进了损失最大的一排。山那边还有一条小路通县城,非常崎岖难行,但是也不能不防。   两天下来,即使拥有重机枪火力的明显优势,但是抵不住对方人多,西固哨阵亡和重伤的还是有将近二十人,也让对方损失了四十多人。   至于歼敌的重任,自然是交给阶州的援军了,西固守军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给了阶州。西固离阶州不过一百五十多里,拥有北字营两哨马军之一的后营,肯定是马军出动支援,最多不过两天就会到达。   实际上李虎臣也在纳闷,按道理林玉山管带应该赶到了,但是现在却始终不见踪影。如果集合两哨的兵力,彻底打垮这群所谓的马贼完全是可行的。   耗子飞快地溜了回来,很是奇怪地告诉李虎臣,“我看到二排他们了,好像三排也来了?”   三排?没通知他们参战呀?李虎臣有些摸不着头脑。   忽然灵光一闪,李虎臣兴奋起来,压低了声音,“林玉山管带来了,他竟然想一次性吃掉所有马贼。”   果然,二排长带来了林玉山的命令,直接任命李虎臣为代理哨官,指挥部队从南向北进攻,援军已经弃马走路绕到敌人后方由北向南进攻,林玉山指挥营属75毫米野炮,在进攻开始前进行二十发速射。   很快,李虎臣按照计划展开兵力部署,只等炮火轰击快要结束时,三个排就马上相互掩护,交叉向前攻击。   轰的一声巨响,散落在道路两侧,正等着中午开饭的马贼队伍中忽然爆出一股巨大的火团,几个附近的马贼当场就被炸飞了。   已经吃尽了李虎臣重机枪苦头的马贼众人,愕然看着这股浓烟,有些茫然,有些无措。   马贼首领豁然站了起来,面无血色,全身发冷,大惊失色地说,“火炮?”   顷刻间,又是一声巨响,火光在稍远处同样迸发,山石碎块混杂着马贼的残肢断臂砸得到处都是,哀鸣声不断响起。   终于惊醒过来的马贼彻底乱了,更多的炮弹陆续砸下来。   火炮还有最后几发的时候,李虎臣提前指挥部队开始了进攻,以尽可能将打击效果最大化。六挺重机枪抬高了枪口,凑合着还在轰鸣的火炮,将弹雨直接砸在了到处乱窜的马贼队伍之中,很多马贼直接就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几乎是同时,马贼后面也是响起了重机枪的疯狂射击声。   炮火刚停,南北对进的两个哨已经进入各自步枪的射程之中,噼里啪啦的密集枪声不断响起,更多的马贼一头栽倒在地。   马贼首领疯狂组织了最后的反击,悍勇地冲向后方,企图打开缺口逃回北方,最后直接被击毙当场。   失去了指挥的马贼仍然选择负隅顽抗,依然精准无比的射击,以及凶悍的战斗风格,也确证了这批马贼的不简单和强悍战斗力。   不少官兵倒在了马贼最后的疯狂之中。   北字营的官兵,自然就没有人去傻乎乎地喊什么缴械投降之类,接着机枪火力的掩护,耐心地,缓慢地逐个逐个进行清除。   最后几处难以清除的火力点,林玉山眼见难以靠步兵消灭,马上将后方的火炮小组调了上来,一对一直瞄射击,直接炸干净了事。   派了两个排的兵力清理战场,其他人手赶紧抢救伤员。林玉山看着仅有的十几名俘虏,对他们的战斗力亦是心惊不已。已经审讯出来了,这是镇南军三个旗中的一个,准备冒充马贼袭击阶州,结果才刚进地界就被彻底全歼了。   看来要重新估计镇南军的实力了,上次马家护卫队的战力好像没有这么强悍,林玉山背着手站在战死的对方首领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马家护卫队虽然号称与镇南军实力相差无几,但是确实是相差了,不是无几,而是一大截。在对方没有火炮,没有机枪,又是被突袭和被合围的情况下,仍然顽抗到底,而且还造成了北字营巨大的损失,可见镇南军的极强战力,不愧为甘军精锐呀。   林玉山原以为至多损失三四十人,但实际上这次突袭的伤亡竟然接近六十人,其中阵亡二十多人,都是远超一般战损的估算。   连同前两天的伤亡,北字营虽然干净利落地干掉了镇南军一个旗,但是自己也损失了将近一个哨的兵力。   捷报和战场评估马上发回了陈家庄,其中一条建议就是如果不是没办法,北字营与镇南军作战时,官兵人数不能少于对方。   陈安看着这份报告,有些失神,他妈的,我培养一个精锐士兵容易吗,竟然就这么损失掉一个哨了,马安良,我跟你没完。 第四十八章 独立成军   西固一战,震惊了陕甘上下。   知情的人恍然发觉,北字营已经可以力压镇南军,成长为甘肃最精锐部队了。甘肃内部哪有如此大股的彪悍马贼呀,自然只能是驻扎在西固北边的镇南军了。   只用两个哨的兵力,采用正面进攻的办法,干净利落地全歼了镇南军整整一个旗,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战果。这和当时陈安用同样比例的人手,歼灭缺乏战术配合又被马廷勷瞎指挥的马家护卫队显然是两码事。   陈安急电总督衙门,怒斥马家的疯狂入侵,并提请总督大人批准北字营出兵全歼已成匪患的镇南军,还附上了林玉山审讯的口供。   总督衙门一阵鸡飞狗跳。陕甘总督大人升允当场指桑骂槐,大骂河州知府,境内匪患如此严重,竟然毫不知情。私下里却对师爷说,甘肃总算有了一支可以抗衡马家的军队,也省得马家人太飞扬跋扈了。   总督大人一接到陈安的急电,就知道北字营并不想真的进攻镇南军,心里反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既然不会出现手下两支精锐互掐的丑剧,一切就好说了,不外乎要些好处吗。   不是陈安不想打,而是手上的兵力实际并不宽裕,河州是马家的老巢,天知道还有多少马家暗中布下的势力,只要认真估算一下,就知道北字营并没有吞下镇南军的实力。   和手上几员大将沟通以后,陈安下令北字营内部对两次作战进行总结分析,不仅要巩固同仇敌忾的作战意志,更要进一步改进实际战术应用。   至于在西固战斗中突然大放异彩的李虎臣,陈安很是搞笑的给了一个候补代理哨官的头衔,在下发全营的嘉奖令中规定只要李虎臣考试通过士官生选拔,就拥有代理哨官资格,士官生毕业自然就是正式哨官。   看到这古怪的嘉奖令,代理还可以候补吗?林玉山等人瞠目结舌。   李虎臣本人倒是兴奋地手舞足蹈,不是所谓的候补代理,而是这份嘉奖令赫然是北字营向全营发放的第一份嘉奖令,看到那个零零一的号码,他都有些晕乎乎了。这可是真正的传家宝呀。   河州马家,暴怒的马安良朝天就是一口鲜血,一气之下砸毁了书房里的所有瓶瓶罐罐,还杖毙了两个不开眼的小厮。马安良心头血都要滴出来了,整整一个旗的精锐呀,没有三年以上的辛苦训练根本无法成军。   都是该死的廷勷,没有他惹事,怎么会出现这种明明是交好,却瞬间变成交恶的荒唐事情。但是内心,马安良却起了更浓厚的杀心,不能有比镇南军还强大的势力,否则会危及我们马家在甘肃的权势。   本来只是准备让手下扮成马贼,到阶州腹地去打劫捣乱一番,然后用境内马贼横行的借口上折子告陈安一状,能够板倒自然最好,不能也要恶心一下。孰料竟然直接就被挡在了西固外围,这下就坐实了马家的罪名,而且丧失了整整一个旗的精锐,弄巧成拙了,弄巧成拙了呀。   看到总督大人申斥的电报,马安良阴沉着脸,直接就用治下不严的说法搪塞过去,回头叫人直接将上次发还的十万两银子送给总督衙门,还是要大出血才行。   收了银子的升允,自然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随便用了一个失职的名义罚了马安良一年俸禄就算过去了。   至于阶州这一边,总督大人和陈安几次电报往来,明里说暗着来的讨价还价。   总督大人首先答应将北字营升格为军,陈安欣然赞同,但是在名号上又是一番争论。总督衙门先是给出陇南军的名号,陈安心想我是陇南军,马安良是镇南军,不就给他压住了吗,立马就不同意了。后来又干脆给了北字军的名号,陈安又嫌不好听,马上提出了北方军的建议,升允一番思量之后还是同意了。   营升格为军是一件大事,北字营的管带和哨官是需要总督衙门直接任命才有效的,而北方军则可以自行任命管带和哨官,事后报备总督衙门即可。   既然升格为北方军了,那么驻扎在徽县、两当一带的河池营也就被总督衙门调走了,让陈安自行组建新营派驻。   河池营的管带听闻要调离的消息,竟然呼朋唤友在酒楼里喝得酊酊大醉,连呼总算是脱离苦海了。可不是吗,现在陕甘官场都已经传开了,只要是陈安的手下,绝对是会主动碰上霉神的。当初北字营成立时的四个管带,一死一伤,一个免职,而且更加诡异的是,都是陈安还来不及找你麻烦,麻烦却会主动找上门。仅剩下河池营的管带,自然是心惊肉跳不已。   随后总督衙门又明确表示,甘肃、陕西也要组建新军了,所用的军火一律从陈安那里按市价购买。意思是既然名头给了,再给点实惠的,这下你总该满足了吧。   陈安仍觉的亏大了,还是跟总督衙门磨磨蹭蹭。   升允被他也是搞得头大,最好干脆发了一封稀奇古怪的电报,“陈安,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一句话,知道你想修铁路,再给你一个陇南铁路督办,要不就拿去,不要就一拍两散。”   看到这份总督大人明显火气上来的电报,陈安也有些吓住了,抹抹额头上根本没有的冷汗,赶紧回电同意。冬天天气冷得很,哪有什么汗水呀。   总算是暂时平息了西固之战的后遗症,重新调配兵力进行驻防。先是补充了林玉山后营的损失,赵四的左营被调往阶州东北部驻防,陈家庄的本部只有不满编的中营和虎子的右营,还要驻防碧口,实力有些偏薄了。陈安决定明年入夏,再招收第三批新兵七百人,除了新建一个营和补充战损外,还要建立一个补充营。   倒是陈老爷子听了西固之战的情形后,向陈安提出每个哨都要加配医官,以减少人员死亡的建议。当年的甘军,每个五百人左右的小营,至少都是配有两名以上的医官。高医师就是陈老爷子营里当年的医官之一。   陈安在上海见识过洋人医师的水平,高医师也曾说过,治伤是西医厉害,治病则是中医高明。看来需要请洋人医师来帮助北方军培训医务人员了,陈安心里合计。这次西固之战,充分显示了今后战争中,过于犀利的火炮和机枪,必然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确实需要建立单独的医疗体系了。   不过请洋人医师的事情不急一时,几个办事处在这段时间都是停止运作的。现在即将过年,克劳泽等人都选择回到陈家庄过年,因为这里热闹。甚至最早聘请过来的三名洋人技师将家眷都迁移了过来,都有些中国化的倾向了。   人多了,小孩子就多,私塾也要扩大,医务司也要扩大,年后要干得事情多着呢。   令陈安惊奇的是,尹维俊小姑娘也随着克劳泽来到了陈家庄,只是不知道是来看林玉山的,还是来找陈安办正事的。   看来是两者皆有。尹维俊找到陈安,递交了徐伯荪大哥的密信,又和月儿疯了一天以后,大方的跟着林玉山派来接送的人员,欣欣然溜到阶州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给全体北方军官兵树立一个榜样,陈安下令三个分驻外地的管带一律就地过年,手下的官兵只允许按十分之一的比例轮流放假回家。   陈安对帮他收拾书房的月儿说,“看来你的弟媳妇是可以敲定了。”   月儿白了他一眼,不甘心地说,“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呀?”陈安目瞪口呆,要小心提防尹维俊把月儿带坏了。   干咳几声,陈安呵呵地傻笑了几下,“要不,我们明年挑个好日子吧?”   月儿顿时扑上来,兴奋地抱着陈安就亲了一口。   看着高兴劲的月儿,陈安不禁莞尔。马上眼珠一转,又开了一个新的话题,“月儿,好像维俊姑娘是革命党呀,你老爹会不会同意?”   林月儿狠狠瞪了陈安一眼,“你也不是什么保皇党。”   陈安只好嘿嘿地笑了几声,也是,自己貌似还是光复会的暗桩呀,虽然从来没有听过他们的什么指示。   等月儿出去了,陈安掏出徐伯荪的密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萍浏醴起义革命军的失败,对革命党人是一次重大的打击,不仅数千参与起义的群众士兵被杀,更是有不少同盟会成员在朝廷的疯狂追捕中牺牲。   光复会高层在分析革命军起义失败的原因时,认为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军械不足和弹药缺乏。   徐伯荪为此特地写了一封密信,派尹维俊亲自上门送来,希望陈安秘密帮助光复会再收罗一千支步枪和相应的弹药,陶成章已经再次赶赴南洋筹款。为了防止密信泄漏,徐伯荪写的是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非常含糊。   看完了密信,陈安静静的将其点燃烧毁。   要军火当然很简单,只是你要给钱才行,送几十支是小事,但是多了就容易给别人当成羊羔了。运输军火更是简单,克劳泽几次大红包砸下去后,英国人的长江运输公司差点将北方工业公司当成了祖宗来供奉,甚至还调动了在长江上耀武扬威的英国军舰来护送。   一千支汉阳造,加上十万发子弹,至少要三万七千两银子,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筹到如此大的款项,陈安念叨了几句。 第四十九章 泡妞公司   光绪三十三年新年刚过,徐士远就向陈安辞行。   “陈大人,京张铁路建设任务非常繁重,詹大人亦是分身乏术,急需人手帮忙,我已经完成了陈家庄至碧口一段的铁路线勘测和设计工作,必须回去工作了,请大人见谅。”徐士远诚恳地说。   陈安有些发怔,“你走了,我这里的铁路线怎么办,如今总督大人刚任命我担任陇南铁路督办,实际上已经同意阶州的铁路建设了。”   徐士远笑了起来,“陈大人,估计你能在两年内完成陈家庄至碧口190里铁路线,就非常了不起了。这几个月,徐总办和钢厂几个技师一直在和我进行交流,按照图纸线路进行建设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如果陈大人以后,还要启动陈家庄至阶州的铁路建设,我必然应召而至。”   “对了,陈大人,陇南地形十分复杂,尤其是处于易震区,铁路建设标准需要提高,因此非常耗钱。据我估算,不会比京张铁路造价低多少了,是不能用平原地带造价来衡量的。”徐士远给陈安打了一针预防针。   陈安马上追问,“你们京张铁路造价是多少?”   徐士远想了一下,“据詹大人最初估算,京张铁路四百多里山路多,地形复杂,需要七百万两。但是后来建设过程中,我们吸取了很多当地老农的经验,对线路和工艺进行了修正,认为大概可省下五分之一左右的预算。”   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陈安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七百万两,才四百多里?那就是说每里铁路至少要一万七千两银子,陈家庄到碧口不足二百里预算就是三百二十多万两银子了?   吃钱吗?陈安差点晕掉。   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大傻事,难怪总督衙门对自己修铁路,从来既不反对,也不赞成,原来是在准备看笑话呀。   有三百多万两银子,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摆平,何必要修什么铁路来保持军队的机动性呢?陈安不由的泪流满面。   送走了徐士远,陈安长叹一口气,算了,还是先将白龙江铁桥建起来再说吧。   自己有钢厂也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德国技师说,最起码白龙江铁桥不仅可以节省六万两材料费,而且就近锻造可以压缩工期六个月以上,总算是一个利好消息了。   德商泰来洋行的几名洋人技师,只留了一名驻守白龙江工地,其余的都调到兰州去了,那里的黄河铁桥建设正式拉开了序幕。   兰州建桥不比白龙江上建设铁桥,升允受到的阻力远远大于陈安,尤其是朝廷上有人故意和升允过不去,上报请批是绝对通不过的。彭英甲给升允出了一个主意,陕甘总督衙门和德商泰来洋行签订协议,工地正式开工后,再行上报。朝廷顾忌会破坏中外友好关系,必然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升允依计而行,果然只是被朝廷训斥一顿,协议却没有被否定。但是,这也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朝廷最高层和升允这名封疆大吏有了一定隔阂。   按照协议,德商泰来洋行要在两年半的工期内完成兰州黄河铁桥建设,其铁桥全长七十丈,宽二又四分之一丈,泰来洋行预计要花费规银四十五万两,远比陈建设白龙江铁桥要贵得多了。   造成这样的原因,不外乎兰州官府上下对陈安的钢厂并不信任,尽管彭英甲竭力推荐,最终还是决定采用汉阳铁厂的产品,不仅运费增加,很多铸件还需要另行定制,甚至被迫到国外采购,自然增加了巨额成本。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不能明说的原因,这些官员一看洋人就自动矮了三截,泰来洋行也欺负兰州根本没有识货的技师,狮子大开口罢了。只是没想到兰州根本没有讨价还价就同意了,让洋行负责人懊恼了好一阵,早知道就再加两成了。   听闻兰州那边不相信自己钢厂的产品,陈安嗤之以鼻,你不想要,我还不想卖呢。就是自己工地上用不了,运去陈家庄制造军火可是只嫌少不嫌多呀。   陈安已经发觉,用好钢材可以比用铁料省电能,而铁料又比矿石省电能。提炼材料的耗电越少,可用于制造军火的电能就多,生产速度自然就上去了。他都巴不得将所有生产出来的钢材都送到军火库去。   只是像钨矿、镍矿、铬矿之类的金属,国内能够提炼的也不多,陈安只好一边购买国外金属材质,一边大量收购原矿了。还有就是枪托所用的木料,西洋人传统用胡桃木,国内则多用桦木和核桃木,沙俄用的又是橡木为主。陈安反正是材料单上的木头,统统收购,越多越好。   只是他也很好奇,那些矿石的碎末,以及木头的碎屑都到哪里去了,反正他是没有清理过。难道都被用在了所谓的持续强化上面,当然这只是陈安猜测而已。   春暖花开的季节,陈安组织人手在白水江一侧回湾处修筑一条宽阔的引水渠道,利用充足的水源,将新购买的两组一万千瓦的发电机组正式启用发电。连绵不断的电力线路,一路南下输送到北方工业公司,一路北上输送到陈家庄军火库。   陈安满怀希望地走进军火库,却发现没有收到升级的提示,但是仍然收获一份惊喜,生产所需的能源需求倒是满足了,单位时间产量顿时翻了一番,只是这样一来原料供应又非常紧张了。   如今,碧口码头有一半的船只都是为北方工业公司收购原料服务,却依然不能充分满足陈安所期望的运输量。最大的瓶颈就是碧口到昭化这一段水运航道,过于险急导致不能通行较大吨位的船只。   实际上即使疏通了碧口到昭化这一段,还有昭化到重庆这一段航道的问题。同样是河道险滩急流过多的问题,昭化到重庆航道也只能依靠纤夫拉行较大吨位船只,而不能使用小火轮上下。大批北方工业公司订购的货物,堆满了重庆办事处买下的几个大型码头仓库,无法及时运抵碧口。   等到白龙江铁桥竣工再去考虑疏通河道,那就太迟了,很多事情都是可以一并实施的,陈安终于下定决心,彻底整治一下碧口到重庆的航道了。   牵涉两个省份,甚至两个国家的利益,明面上是肯定走不出来的,只好去搞张虎皮来,弄个洋人公司偷偷摸摸地干了。英国人号称长江流域是他们的地盘,更是几乎垄断了长江航运。   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陈安找来了莱恩。   莱恩自从北方银行卷发行成功以后,就一直无所事事,因为他只会玩印刷。而陈安最多还有一些教育书卷要印制,也根本用不到他这位大才。   “莱恩,不要整天在那里搞油画了,中国人不懂那玩意,卖不掉的,还是帮我做点正事吧。”陈安示意莱恩自己泡茶。   莱恩耸耸肩,“老板,可我除了印刷,就只会画画了。”   “什么事都可以学吗。你去上海,让克劳泽给你物色一个英国人,或者干脆你泡上一个英国妞也行,实在不行,你加入英国籍都成。反正就是要用英国人的名义,给我开一间小小的航运公司,只负责我们公司内部的运输,但是一定要挂靠在英国人的长江航运名下,而且要得到他们的有力保护。”陈安给出了任务目标。   “可我从来没有干过呀?”莱恩说道。   陈安笑了起来,“除了那个英国人的名义,其他的事,我都会派人帮你的。你只要站在前面,耍嘴皮子,扔大红包,能让英国人帮我们开路就是了。”   莱恩也不推辞了,稍微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真没事干也是非常无聊的,尤其是现在又是薪水多得没地方花的情况下。   克劳泽很是诧异,莱恩能被老板一起放到上海,当初可是明说了只能轮流来的,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拍了拍莱恩的肩膀,“莱恩,上帝给我们找了个好老板。”   莱恩大笑不已,“当初可是你带我去骗他的。”   “悼念逝去的Mr张,如果不是他在上海码头骗我们说,朝廷官员都是蠢笨如驴,胆小如鼠,我们也不会去甘肃不是?”克劳泽突然有些感激,那个狂妄而又好色的中国同伙了。   “他命不好,指谁不好,要指老板夫人,唉。”莱恩亦是祷告了一番。   两人一阵嘀咕,很快定下来将来行事的计策。   自然是选择中策泡英国妞了,莱恩在这一点上坚决赞同。为了方便行事,他干脆把自己重新包装成一个曾经在西欧大陆上四处谋生的英国移民。这个也是可能的,莱恩祖上确实具有英国人的血统。   不过既然大老板要避讳,莱恩准备成立的公司当然不能带有北方的名号了,这让他为之惋惜不已。   游荡的时间有些久了。不比当初刚到上海举目无亲,现在的两人也算是有公司的人了。见惯了老板的胆大包天,两人知道在中国已经是可以安心生活,而不用担心有什么狗屁追捕令。自然而然,克劳泽和莱恩都有点想成立一个家庭了。 第五十章 英国商人   初夏时分,随着几声汽笛,上海码头徐徐靠来一艘英国远洋客轮。喧哗的人群中,拎着皮箱,戴着文明帽的莱恩,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奋力挤出了码头。重新整了整身上已经有些皱褶的西服,莱恩走向一旁的人力车夫。   几个经验老道的车夫飞快拥了过来,几句半生不熟的哈罗。   莱恩非常有兴趣的用自己刚学的英语,努力跟车夫们交流,顿时让本来就只会说哈罗哈罗的车夫们茫然不知所措。   一个车夫很机灵,马上举起一个手指,大声说,“一块鹰洋,随便你去什么地方?”   刚好有一个专门在码头帮人做临时翻译赚几块钱的中年人跑了过来,马上对车夫说,“一块鹰洋给你,其他的给我,我来翻译。”车夫大喜,马上点头不迭。   翻译转过头来,用英语对莱恩说,“先生,他说三块鹰洋,就可以帮你送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莱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妈的,我难道看上去很好骗吗,上次来也是这样。   “他姥姥的,一块鹰洋值七钱多银子,你还要三块,当我是猪呀?”莱恩突然用中国话破口大骂,他实在忍不住了。   所有人都一瞬间石化了。   假洋鬼子懂中国话?几个想上来蒙一把的人,顷刻间化作鸟兽散了。   气呼呼的莱恩左右一看,所有还待在原地的人力车夫们纷纷避开他的眼神。不怕洋鬼子钱多少,就怕洋鬼子懂中国话,不好蒙呀。   最后,莱恩干脆把实际上是空空如已的手提箱,顺手扔到一个看上去老实的车夫人力车上,也不管对方同意不同意,一屁股坐了上去,“去英国领事馆。”   跑到香港,砸了一叠美元下去,立马就成为了英国籍商人的莱恩,又偷偷在半路上登上英国开往上海的客轮,成功地将自己打扮成英国来华创业的年轻商人。到了上海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领事馆报备一下,然后借助工部局高层,结识英国长江航运集团,为下一步计划做好准备。   半个月后,一次偶然的舞会,莱恩意外邂逅了刚来上海不久英国姑娘凯特。这位美丽姑娘的父亲是一位技艺精湛的医生,也是应一位亲戚的邀请,携女儿来华发展的。而这位亲戚正好是英国长江航运集团的高层之一。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莱恩很快结识了北方银行的总裁克劳泽,双方相谈甚欢。凯特父亲非常欣赏女儿新结识朋友莱恩,因为他谦卑稳重,而又富有活力朝气。在与凯特父亲的一次下午茶时,莱恩深受启发,决定干些正事施展抱负。   这个时候,克劳泽刚好为了运输货物的事情而烦恼。于是,莱恩决定参与航运业小试牛刀一番。   创业是很艰辛的,屡屡碰壁的莱恩在和凯特交往中大吐苦水。在凯特父亲的引介下,英国长江航运集团的高层很快伸出了援助之手。   英国人集团对这个刚刚注册的小航运公司很感兴趣,提出愿意注资入股,然后帮助承揽有些小型业务。但是莱恩拒绝了。   几经周折和不停的幕后交易之后,莱恩提出的按轮船吨位上交管理费,只承运北方公司货物,必要时还帮助集团运输。高层商议后,很快同意了这个建议,只是对总吨位进行了限制。   私下里,莱恩毫不吝啬地几个大红包就砸了过去,又和集团秘密签订了保护协议,莱恩的公司将受到集团的全力保护,并且必要时可以调动某些正巧在长江上巡弋的英国舰艇解决某些困难,当然也需要向几个高层提供不菲的年费。   诸事已定。莱恩订购了三艘百吨级和一艘千吨级的货轮,总价二三十万两的单子,却被江南制造总局拒绝了,理由是订单太小。这么多年在中国,莱恩第一次在阶州以外看到敢和洋人说不的地方,真是有技术好牛呀。   莱恩只好追加一艘千吨级货轮,才让他们勉强接受了订单。如果不是从国外拿货实在不方便,莱恩都要准备从美国购买了。   于是,莱恩在预算里面追加了五万两,用于购买少数设备,准备在重庆江边自建一个修理船坞,省得下次连修船也被人家拒绝,以后再慢慢扩大就是了。   将一纸电报发给陈安,上面是五十万两的价款请示和要求科瓦尔抽调人手到新建航运公司的要求,莱恩惬意地躺在床上抽着香烟,等待老板的批复。   阶州陈家庄,陈安自己正忙得不可开交,看到莱恩的电报,顺手签了一条意见,“预算准,人员由科瓦尔调配”,就通知科瓦尔接手过去了。   现在的北方工业公司是财大气粗,只要不是一次性几百万两的投资,已经不会对财务造成巨大的威胁了。陈安手上接到的北洋新军的新单子,就足以让公司继续忙乎一年了。   完成了去年的巨量单子后,新任第三镇统制曹锟大人,代表北洋新军又下了一个长期订单,一千万发7.9毫米圆头弹和一万发75毫米炮弹。原本电能有缺口,生产完这批军火,至少需要八个多月。现在电能足够,仅需四个多月就足以,往往是原料供应不上延长了生产时间。   但是这批军火的利润就远远不抵大炮的了,只有五十万两不到。陈安觉得还有大半时间空着生产能力很是不划算,干脆发电报给曹锟,问他能不能将订单加一倍的量。   曹锟见了电报很是吃了一惊,去年还说产能有限只好减少订单,今年却要求增加了,看来对方的军火加工厂又扩张了。   拿出一张亚洲地图,曹锟用尺子在上海和阶州为中心,分别比划了几下,又默默计算了一下,忽然微笑着,用手点了一下印度的伊莎波尔步枪厂,是了,就是这里,陈安是在为英国人贩运军火,难怪和英国人的关系这么好。   请示了几位大佬后,曹锟很干脆地回电陈安,增加一倍订单数额。   虽然利润增加到九十多万两,但是一下子就被莱恩扯去五十万两,陈安仍觉得有些失望,北洋军怎么不多买些大炮呀。枪支的利润,远不如大炮,看来越是大型货物,利润越高。   仍在为完成陈安订单而努力的尼森伯姆,总算是送来了一些上半年的成果。二十支英国人刚定型的李-恩菲尔德SMLEMk.III步枪和二挺维克斯1906型重机枪。陈安为此支付的运费,都要超过枪械的成本,但是陈安仍然为之惊喜不已,总算有了配套的同口径子弹重机枪了,而且明显是改进版的马克沁型号。   英国的维克斯公司买下马克沁重机枪专利后,继续生产希拉姆?马克沁设计的重机枪并大量出口到世界各地。但由于早期型马克沁机枪结构复杂,重量过大,英军并不满意,要求维克斯公司开发新型机枪。   1906型维克斯7.7毫米重机枪就是最新改型。在新机枪上,维克斯公司巧妙地把原来枪机上的弯曲解锁结构倒转过来,节省了大量闲置空间,把沉重的钢制机匣降低了整整两英寸。同时,大量采用铝制和合金钢零件取代原来的黄铜件,比如将原来黄铜水筒,换用带有凹陷冲压加强筋的薄钢板水筒,抛壳方式作了重大改进变得简单而有效。   经过一系列改进,维克斯机枪枪体的实际重量降至十四公斤多,比原来的马克沁减轻了将近一半。虽然三脚架还有二十多公斤,整个机枪的重量仍然相当可观,但是却基本适应步兵快速携带的需求了。   唯一略显不足的是,尼森伯姆说1906型机枪英国军方并没有通过审核,还需要进一步调试和改进,估计至少要两年以后才能正式定型。   还要两年,那不就是1908型维克斯机枪了?陈安嘀咕了几句,以后再想办法搞一批来吧。陈家庄的靶场上测试1906型维克斯机枪是非常优秀的,完全满足北方军的需要。笨重的沙俄版7.62毫米马克沁早期型总算是可以退役了。   至于另外一款李氏步枪SMLEMk.III型,陈安他们一拿到手,就知道是北方军已经列装步枪的正式定型版本。只是英国人的原版步枪,还是没有去除弹匣隔断器,自然不如北方军手上的步枪火力猛,很快就被放进军火库,堆在一角没人理会了。   让科瓦尔抽调人手去给莱恩帮忙,又是一通麻烦。   科瓦尔整天跑到陈安面前,嘀咕人手缺乏,根本无人可调。陈安烦不胜烦,到最后干脆躲着科瓦尔,谁叫他也没有人手可以调出来呀。   林先生看到跑到私塾来避开科瓦尔的陈安,非常好笑,“人家是书到用时方觉少,你是人到用时方觉少呀。”   陈安呵呵地轻笑几声,“没办法,谁叫林先生这里培养识字的人手,还要好几年才能用呢?”   林先生眨了眨眼,“好像你手上的北方军,很多都是已经会粗识文字了呀。”   陈安一怔,猛然闪出一个念头,是呀,因为要成为士官生必须识字,很多第一批北方军也都跟着努力学习,不少人已经粗通文墨了。   实际上,大部分的士兵是不可能通过考核成为士官生的,但是学习识字却成为了北方军的一个传统了。   陈安一拍大腿,“林先生说得好,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第一批北方军士兵满三年就要放出来,成为公司的骨干力量,军营也是一个最好的培养基地呀。”   继续推广识字运动,然后将经过长期忠诚教育的士兵轮流退役,充实到北方工业公司,这才能彻底解决人才匮乏的问题,至于技师类人才则还是需要一步一步慢慢培养的。 第五十一章 办事处遭劫   在朝廷的《新军制方案》,有个 “分军制略”规章,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真正施行。分军制略提出,军分三等,一是常备军,二是续备军,三是后备军。   常备军三年,驻营,全饷。期满后退任续备军三年,每年集训一个月发全饷,其余月份从工从农,减饷一两发放。期满后退任后备军四年,按续备军月饷之半待遇,第二、第四年参加会操,会操期间全饷。后备军役满后,转为平民,饷银停发。十年兵役始终勤奋从役的,可以任为初级官弁。   在书房架上找出这一材料,陈安如获至宝,仔细研读良久。看完后,陈安点头不已,暗自赞叹,朝廷之中大有人才,只是这些明知拙见都被束之高阁了。   也没有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除了将出任初级官弁改为享受公司相应层级人员待遇外,直接照搬照抄,陈安拿出纸笔将“分军制略”抄录下来。   电报征求几位在外坐镇的管带,都获得力挺。科瓦尔更是举双手赞同,北方工业公司最缺的就是粗通文墨的员工了,那些不识字的雇工是非常难培训成技术工的。   只是陈安拿给陈老爷子看时,陈老爷子思忖一二后,提出建议,“照此办理是有必要的,但是没必要全部转入公司,毕竟军队也需要一定骨干留下来的。”   陈安愣了一会,就是了,顾了这头忘记那头了,姜还是老的辣呀。   很快,北方军的分军制略又被补充了三条,普通士兵允许自愿留军三年,士官生至少服役常备军六年才可转任,军官至少服役常备军十年方可转任。   分军制略正式开始实施。自然而然,北方军内部的识字活动,开始正式化,所有士兵都被要求开展识字学习,以确保退役后能够转入公司技术岗位。   按照陈安的计算,每年平均退役二个营六百人,第一批入伍士兵将在明年春天正式退役转为续备军。那么今年下半年准备招募的兵员,自然要从原来的七百人增加到一千三百人。到了明年春天,第三批招募兵员刚好完成六个月的新兵训练,完成新旧轮换。北方军仍然可以保持六个营加一个补充营的军力。   建立补充营的事情,事先得到了总督大人的默许,也算是对陈安在西固一战中损失惨重的一个补偿罢了。镇南军那边保持有两千多人的武装,就得让北方军和镇南军保持适当平衡,这也是为官之道。   还没等陈安下达第三批招募兵员的命令,陕西那边又出事了。   光绪三十三年春夏,陕西又是灾情不断,陕西巡抚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忽然同意了开增新的捐税。结果下级官府和税吏趁机层层加码,等新增捐税落到老百姓头上时,已经翻了两番。原本就快活不下去的陕西百姓愤怒了,面对如狼似虎上门催逼的衙役税吏,加上渭北一带的刀客们煽动,多地都爆发了抗捐活动,牵涉十余州县。很快,抗捐活动向暴力化方向发展,骚乱四起,不少店铺也殃及池鱼惨遭劫掠。   西安更是全城混乱不堪,多处街道店铺被引燃火头,浓烟滚滚而上,差点形成百姓暴乱之势。   接到情报司发来的西安情势消息,陈安马上电告汉中办事处,暂时关闭,人员撤离,以防恶意冲击。   汉中接发电报,是由官府的电报局负责的。陈安的这份电报,被人为扣住了两天才递交给汉中办事处。   而此时汉中办事处已经在一天前遭劫了。   负责的经理在回办事处的路上被一伙不明身份的暴徒打成了重伤,随后不治身亡。马上,办事处就遭到冲击,大批百姓在几伙人的煽动下,以办事处大量收粮造成粮价暴涨必属恶商的由头,破门而入大肆劫掠。办事处事后被彻底焚毁,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抢走。   幸好任副经理的王平临危不惧,一见情形有些不对,立即下令放弃所有东西,只带上账簿连夜从后门逃出,直接撤到公司所属的农庄。   结果发现后面还有鬼鬼祟祟的人在跟随,王平第一时间召集附近的所有佃农云集农庄,手持锄头戒备,才总算镇住了对方。   得到汉中办事处回报的陈安暴跳如雷,急电总督大人,扬言汉中知府不给个交待,缉捕暴徒,就直接派北方军进驻汉中。   升允在总督衙门亦是破口大骂陕西巡抚无能,一面安抚陈安,一面急派人手严厉镇压。西安和汉中的地方官员直接就是一个撤职查办戴罪立功的处分。   离奇的是,总督衙门的人刚查到电报局扣押阶州电报的时候,两名经办人就意外身亡。案子就这么断了。   陈安马上调来如今已是第三期士官生的李虎臣,下令由他赶赴汉中查清案由。李虎臣是刀客出身,路子很广,很容易混进刀客队伍听到消息。段捕头轻易不能出阶州,否则碰到马家的人就麻烦了。   早在初春,第一期士官生经过两年培训,已经正式毕业,分别担任了哨官、排长、正目等职。第二期士官生虽然也已满二年培训,但年龄尚小,自然还需要再延长二年。   同时,在士兵中选拔的副目,考入士官生的人数终于达到开班人数,正式组建了第三期阶州武备学堂士官生队伍。事实上应该称为兰州陆军小学堂阶州分校,但是陈安嫌小学堂不好听,还是自顾自的叫阶州武备学堂。教官直接从前两期优秀毕业生中选拔。   李虎臣相当努力,顺利考入士官生队伍,拿掉了头顶上那个候补的字样。加上他武艺高超,又具有实战指挥经验,在第三期士官生中非常突出。   李虎臣接到命令,就带了一个叫耗子的士兵,快马赶到陈家庄接受任务。陈安给他派了二名段捕头的徒弟,和二名虎子亲自训练出来的护卫队好手。六个人换上刀客的装扮,悄悄混进了陕西汉中。   几天的探访下来,李虎臣成功地混入了刀客队伍,得到了不少消息。也不算是混入,他本来就是一个相当出名的刀客。很多陕西刀客,一见到李虎臣,还马上溜了过来,大叫,“李哥,您在这里呀。”   李虎臣和两名手下坐在茶肆里,慢里斯条地喝茶,另外两人坐在邻桌。   耗子一溜烟地跑了过来,端起茶几上的茶杯,也不管是谁的,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才开口说道,“确认了,是鬼老二,左脸有块胎记,很好认。”耗子当年是汉中的流浪儿,对各处熟悉得很,绝对不会找错地盘。   耗子所说的鬼老二,是一名汉中本地的混混,骚乱过后,原本欠债累累的他,忽然发了财,不仅还清了所有债务,还有闲钱肆意进出青楼赌坊。鬼老二以前经常出没的地方,就是汉中办事处所在区域,自然马上就被李虎臣盯上了。   李虎臣点点头,说了一声,“那就干活吧。”   当即,一名手下走去驾着一辆马车慢悠悠过来,其他三个人悄然消失在小巷深处。很快,两人扛着一个大麻袋过来,顺手甩在马车上,就走开了。马车夫哼着小曲,驾着马车就这么轻松地出了城。   李虎臣和耗子继续坐在茶肆里待了一会,眯着眼看看有无其他人也在盯着鬼老二。   晚上,缀着绳子翻过了城墙的李虎臣和耗子,来到了北方公司农庄。其他四个手下早就到了,连审讯都结束了。   一个段捕头的徒弟摇摇头说,“这个家伙一点不硬气,才挨了几鞭就全部供了出来。他不是知情人,只是混乱中运气很好,刚好冲进办事处账房抢了大笔银两。不过,他说了一个蹊跷的情节。他曾看见知府衙门的刘师爷和一个人喝茶,而那个人后来曾经出现在那群煽动的人当中。”   知府衙门刘师爷?李虎臣心中琢磨了一番,“回城,找出刘师爷住所,连夜劫了他,明天鬼老二失踪的消息就会传出去的。”   马上返回城墙外头,李虎臣助跑几步,纵身一跃,手脚并用,嗖嗖嗖就窜上了墙头,然后扔下绳子,其他人依序爬了上去。   耗子悄悄对李虎臣说,“李哥,你这手绝技真棒。”李虎臣咧嘴一笑,却说道,“都是偷鸡摸狗的把戏,有什么棒的。”   直接用刀架到一名早已知晓住处的衙役头颈上,问出了刘师爷的住址。几个人又飞快扑向刘师爷的家。   时间上来不及出城了,李虎臣拎起吓得屁滚尿流的刘师爷,直接扔在房屋地上,就地审讯。没几下恐吓,看到破门而入的贼人准备放火,担心一家老小的刘师爷赶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出了办事处遭劫的内幕。   既然已经搞到了口供,李虎臣非常干脆地撤退到了农庄,等待下一步的指示。汉中办事处新任命的经理王平,当即快马将口供和李虎臣这几天探访的结果送往陈家庄。   接下来就是陈安的决策了。 第五十二章 阶州团练   “马安良,欺人太甚。”看完了口供,陈安脸上阴沉无比,却没有了怒气。别人过境了两次,陈安都忍住了,结果就马上来第三次阴招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呀。   陕西抗捐骚乱表面上是陕西刀客组织的自发行为,背后却有着若隐若现的革命党人背景。但是汉中办事处的事,却是马家人策划,借助几个陕西刀客中的败类组织实施的。也正是因为马家人打了招呼,汉中电报局才悍然扣住了电报,而出面人就是刘师爷。汉中知府虽然没有参与,却默许了事情的发生,否则刘师爷也不可能有这么大胆子。   至于个中缘由,刘师爷一语道出了实情,甘肃官方有了两河分红,日子好过了很多,而原本富庶的陕西官府上下却是眼红了。   思量了好久,陈安一边急电总督衙门,将口供全文附上,一边接连下了几个指示给还待在汉中的李虎臣小组以及林玉山的情报司。   总督大人升允接到电报第一反应就是糟了,几乎可以肯定,吃了大亏的陈安绝对要反击。升允马上回电安抚陈安,称要上报朝廷撤职查办汉中知府,另外紧急派人质询马安良是何居心。   这边总督大人回电还没有到达,陈安的报复手段已经开始了。   江湖人讲江湖事。陈安通过井岳秀,将十四名牵头组织打劫并烧毁汉中办事处的陕西刀客挂上了一个人头千两银子的巨额悬赏,只要证明确实属实,凭人头到汉中办事处领取赏金。顿时在陕西渭河两岸掀起轩然大波。   渭河南北刀客们之间几乎是一片腥风血雨,为了追杀这十四个人,刀客们往往大开杀戒,从相关联的人开始一路杀过去。更多的人倒在了刀客们的追杀和反追杀上面。最后,连井岳秀都有些胆寒了,足足有上千人倒在了相互厮杀当中,才干掉第十四个四处逃亡的被悬赏刀客。   从此以后,陕西刀客不再有同仇敌忾的气势,充满了猜忌和戒备,势力大大衰竭,一切不过源于陈安这次疯狂的巨额悬赏而已。   李虎臣的小组也在秘密行动。刘师爷很快被人发现喝醉酒溺亡,家人哭泣着过来收拾了,直接抬回家就葬了,然后收拾行李马上逃离汉中。汉中官府甚至还没来得及派出仵作查验,刘师爷的后事就结束了。   但是一名有经验的仵作刚好路过,只看了几眼,就知道刘师爷全身骨头都已经碎了,如何能醉酒跌入河中。不敢多事的仵作,并没有上报,只是一次酒后无意中说了出来,汉中官府上下顿时大惊失色。   仵作所不知道的是,汉中这几天,已经有七八人因为醉酒溺亡,而且都是全身骨头被敲碎了。刘师爷也是这种死状,官府高层自然清楚,这是报复,而且已经朝着他们来了。前面死的很多人都是马家在汉中的棋子。   原本刘师爷死了,他们还高兴了一阵,以为是确属意外,这样反而可以断了线索。哪料到对方原来已经掌握了线索,干脆就整死了刘师爷,那么下一个是谁?   汉中知府第一时间向陕西巡抚告病,请求暂回西安疗养一段时间。不少知情不知情的官府高层,纷纷躲进了就近的军营,甚至干脆辞官一走了之。   总督大人也是被吓住了,疯狂起来的陈安和马家的作为丝毫没有二样。   整个阶州已经全面戒备,任何和马家有关的人或商队,全部被抓进了军营。段捕头带着稽查司的一干好手,在阶州内部大肆追踪和捕杀马家的钉子。阶州官府都被陈安严厉警告,全都当了缩头乌龟。   所有马家人,或者是绿教中人,审讯完毕之后,一律就地处决,然后烧成了土壤肥料。   陈安已经震怒了,既然你要打,就来打吧。林玉山已经移驻西固,柳石也加强了前沿搜索,准备和有可能来犯的镇南军好好打上一仗。   谁也不知道马安良损失有多少惨重,估计是权衡良久之后,在还有一个旗没有组建完毕的情况下,马安良终于退缩了。   很快,总督衙门出手调解了。升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汉中知府返回衙门,派出人手抓捕了马家在汉中的负责人,并且立即处死,然后交给汉中办事处。这个被处死的人,是马安良的侄子,也是整件事情的组织者。   总督大人又亲自发电报给陈安,告知马家愿意用十万两银子换取那些被扣押的商队和人员,暗示就这么调解了。   陈安沉吟了片刻,回电总督大人,马家狼子野心,十分不放心在外的办事处和农庄等地安全,是否可以筹建少量护卫队。   升允马上复电,不许。   陈安当即知道要求提的有些过了,因为北方工业公司在明面上是外国人注册的,总督大人自然不允许有外国人掌控的武力出现在甘肃。   转了几个念头后,陈安又发了一封电报,提议是否由阶州知府出面,建立一个团练队伍,在阶州衙门的指挥下,协助保护各处办事处和农庄的安危。   过了半天,总督大人发了电报,准许了此事,但是官佐必须由阶州知府任命,而且人数不能超过三百人。   陈安连忙复电同意。凭着超额的粮饷和庞大的军火供应,官佐都给你任命,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马上就会乖乖地听话,况且陈安还有一招红包炸弹没有使用呢。   果不其然,根本不想得罪陈安的阶州知府,得了几个大红包后,很是干脆地利用陈安提供的名单上报了总督衙门,任命了新成立的团练局官佐。   因为要协防很多地方,陈安决定只建立排一级编制,轮流替换防卫各处。   也是作为一个新的尝试,陈安采用了北洋新军的排棚编制方案,将每棚人数增加到十四人,三棚为一排,增加一个军官排长,全排共计官兵四十三人。   这种大编制的基层单位,远超巡防营每棚十人的一般编制,却更有利于重火力的列编。   原本巡防营的编成中,如果三个棚就加入一挺维克斯1906型7.7毫米重机枪,能用于一线的战兵最多就只有二十三人,攻击力量偏弱。这也是陈安被迫在每哨只编列二挺机枪的原因。   如果按北洋新军的编制,每排四十三人,就可以增加一线战兵为三十六人,足足增加了一半,更有利于在重火力的掩护下加强进攻。   陈安在团练局里设置了七个排,抽调了北方军和陈家庄护卫队数十名骨干,在公司员工中进行招募新丁,实际运作和北方军并无二样。   既然是团练局,自然不能和北方军一并训练了,陈安直接将这支专司护卫的队伍拉到公司钢厂附近,另建了一个营地单独训练,也好避免某些有心人的过分关注。   按照陈安的布局,汉中、重庆、上海三个办事处各驻一个排,兰州农庄、汉中农庄、重庆船坞也各驻一个排,剩下一个排驻北方工业公司总部。   陈安和马安良的暗斗,终于告一段落。但是陕甘两省官府和渭河两岸刀客中,却对陈家的势力起了深深忌惮。   陈安被惹火的时候,实在太疯狂了,谁也禁不住被人巨额悬赏的恐怖气氛呀。尤其是陈安又实际控制了甘肃入蜀的关键通道,一旦发起狂来,其关联的商队都被卡住,损失更是大得不得了,实在不是个好招惹的对象。   陈安签发了第二份嘉奖令,表彰在汉中事变中表现突出的王平。   事态略平,莱恩带着新组建的航运公司管理层,当面会见陈安,直接汇报筹建工作和下步工作。   做汇报的自然不是莱恩,是一名叫卢思的年轻人。只是这名年轻人非常惊讶,以致汇报起来有些磕磕碰碰,但是思路很有条理,也很清晰,陈安还是很好的肯定了几句。   卢思自然是无比惊讶了,任谁见到自己的洋人老板突然告诉他,还有一个大老板,而且这个大老板还是中国人,就更是奇怪了。   莱恩是从重庆合川找来的这个年轻人,非常聪明,而且敬业好学,很受莱恩欣赏,干脆直接把他提拔到助手的职位,重用一番了。   陈安也是直截了当地给卢思下了几个命令,其中之一就是探明碧口至重庆的航道,哪几处需要重点除险,需要怎么做,又不能公诸于众,然后提交可行方案供北方工业公司决策。   看到旁边自己的洋人老板坐在一旁,悠闲地看着自己在大老板这里领取任务,没有发表任何不满的意见,卢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时候甘肃竟然崛起如此一个势力了。   不管这些纷纷杂杂的事情,林月儿跑来告诉陈安,陈老爷子和林先生已经挑好了日子,就待两人正式成婚了。陈安开始忙不迭的准备请柬,邀请一些人来吃酒席了。   尹维俊自然是要邀请的,否则林玉山就要抗议了。连带着,维俊的姐姐,尹锐志也在邀请之列,总不能只叫妹妹,不叫姐姐吧。陶成章和徐伯荪都有事不在上海,就错过了这次邀请。   陈安并不想大操大办,毕竟阶州前段时间很是乱了一阵,现在刚放开,还是需要加强戒备的。但是准备的时间有些长了,知道的人越拉越多,很多人都提前打招呼要来吃酒,自然规模就愈发大了。 第五十三章 牛胶竹筒水炮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井岳秀带着蒋世济过来捞了几杯酒水,张辅臣从辽东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林玉山陪着尹氏姐妹游逛白水江两岸。柳石担任了知客,接待过来拜访的四处友客。曹锟和吴子玉正在练兵,只好发了一份贺电过来。彭英甲和杨增新联袂来贺,顺便还带来了一封总督大人的亲笔贺信。   陈安直接在日益繁华的县城里连开了三天流水席,让全城男女老少都乐呵一番。   洞房花烛夜很快就过去了,喧嚣的县城慢慢平静下来。   井岳秀从汉中回了榆林,张辅臣过湖北坐京汉铁路回辽东,彭英甲和杨增新则走西固到兰州,尹氏姐妹顺江而下,陈安一一送走难得来一趟的客人。   卢思做事非常勤快,才个把月时间就拿出了初步方案,并且注明了出处和缘由。   “利佛公司整治嘉陵江航道初步设想?”陈安拿在手上,很是搞笑地念了一遍题目。   莱恩将公司名称取了一个利佛的名字。卢思认为音译过来实在不好听,有点像猴子的名称,建议改成意译民生公司。但是给陈安否决了,民生,民生,怎么有点革命党的味道,哪能乱用呀。所以,公司还是用音译的利佛公司名称。   按照卢思的想法,首先就是将白龙江碧口以下河段除险扩渠,确保先通大吨位木船,然后整治巨梁滩等嘉陵江六个险滩,使百吨级轮船能逆江而上,最后才是彻底整治白龙江河段,使之也能通达百吨级轮船。   至于除险的办法,卢思将从老船夫那里得来的“牛胶竹筒水炮法”直接列为首选办法,但是也写明,这办法需要大量的炸药。   “炸药?”陈安嘀咕了一下,他不缺的就是这玩意。   卢思一下紧张起来,如果没有足够的炸药,整治水道根本就是一句空话。   沉吟了一下,陈安开口说,“卢思,用炮弹轰可不可以?”   差点把杯子都掉了,刚才还在担心没有炸药,老板却说可不可以用炮弹?卢思哭笑不得,连忙提醒说,“陈大人,这个好像炮弹比炸药贵呀,而且是要炸水面下的坚石,炮弹能不能用,我就不知道了。”   “这没关系,我们找一下军工专家就知道了。”陈安心里打着另外一个念头,练练炮兵部队。   很快,徐尚武总办被请来了。他听完陈安的想法,笑了起来,“陈大人,你如果不怕花钱的话,当然用炮弹亦是可行的,只是需要手工制作延时引信炮弹。”   “延时引信?”陈安不解。   徐总办解释,“现在的炮弹,都是触发引信,一碰就炸。但是对于清除水底下目标就不方便了,必须采用延时引信,使炮弹入水几秒后才爆炸,刚好可以击碎岩石。”   陈安点了点头,“那就行,我用大炮去炸。”   很快,刚回到祁山的柳石又被调回了陈家庄,虎子过去暂时代替指挥前营。柳石回来的目的,是准备将中营改造成重火力营,编列两个哨十二门大炮和一个哨六挺维克斯机枪。玩炮的话,柳石比较精通,自然回来负责了。   徐总办带着几个老匠师紧张的投入试制延时引信炮弹任务。柳石带着中营南下碧口,准备在本县河道上首先试炮,先练练手再说。   碧口码头很快贴出告示,每天中午一个时辰,将开展实弹射击训练,届时将封闭河道。   船商们一片哗然,但是看到鲜红的落款是北方军,顿时哑然失声。陈安现在正气焰嚣张,没人惹得起呀,等就等吧。   五天的实弹训练过去,十二门大炮砸下来无数炮弹,掀起大量的泥沙小鱼,炮击的准头确实提高了不少,尤其是首次试验了最远射程炮击战术,还是很有成效的。   但是卢思写出的报告,却指出75毫米炮弹威力不足,即使使用了延时引信也可能难以有效清除水底下的坚石。这是他从炮弹打到河边岩壁上,爆炸出来的效果得出的结论。   陈安急忙咨询徐总办。   “那样的话,就只能使用更大口径的大炮了,比如105毫米之类的。但是我们国内,从来没有装备过这种陆军炮,而海军炮的话是不可能搞到的。”徐总办研究了一番卢思提供的数据后,答复陈安。   呆了半响,陈安干脆地发了一封电报给保持长期合作关系的尼森伯姆,请他去采购至少一门105毫米以上的大炮和炮弹,而且要尽快。   接到电报,尼森伯姆差点气疯了,大炮难道是豆腐吗,可以尽快采购到?看在高额佣金的份上,咒骂归咒骂,尼森伯姆还是马上去联系各个军火商了。   几经周折,一名叫龟田的日本军火商悄悄找上尼森伯姆。   “你有105毫米野炮的现货?”尼森伯姆有些怀疑,日本人的信誉不是很好。   龟田自信地说,“尼森伯姆先生,不要怀疑我的诚意,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半个月内将六门105毫米野炮运抵上海。”然后示意翻译将原话说给尼森伯姆。   尼森伯姆马上摇手,“不,龟田先生,你搞错了,我只要两门就够了,不需要一个炮兵连的装备。”   龟田傻眼了,才两门,运费怎么算?   过来几天,龟田有些无奈的再次找到尼森伯姆,“好了,两门就两门,加两百发炮弹,一共七万六千两,我们只负责送到上海。”   尼森伯姆马上答应了,但是很奇怪,龟田不像是军队内部倒卖军火的,怎么连二门大炮的小生意也做。往往会做这种小生意的,都是军队后勤系统倒腾仓库时才会出手。   拉上龟田到酒吧,招来几个美女招待,一通威士忌灌了下去,只会喝喝清酒的龟田马上就找不到北了。   尼森伯姆很快就套出了实情。龟田是小仓陆军兵工厂的代销商,明治三十八年不仅定型了三八年式75毫米野炮,同样也定型了三八年式105毫米野炮和150毫米野炮。   75毫米野炮马上被日军陆军部队采购,但是105毫米野炮却被暂时拒绝了。日本陆军认为野战时,只需要75毫米野炮就足够了,而攻坚战则需要150毫米以上的重炮,因此不需要重复装备105毫米野炮。   小仓陆军兵工厂一次性生产了十几门105毫米野炮,结果只被陆军采购了三门用于测试,其他的就堆放在仓库里积灰尘了。   刚好尼森伯姆想要购买105毫米野炮,龟田就来碰碰运气,可以把积压的大炮推销出去。只是才二门大炮的交易量,让龟田大失所望。但是日本发来的电报,却指示二门也卖,正好可以给日本陆军提个醒,国际上对我们的105毫米野炮感兴趣的也是大有人在。   尼森伯姆马上发电报给陈安。   陈安很快回电,再增加购买二门三八年式75毫米野炮和二门150毫米野炮。陈安很想知道最后定型的三八年式75毫米野炮和自己部队使用的有什么区别,至于150毫米野炮的采购,完全是他突然心血来潮,想看一下重炮的威力而已。   龟田接到尼森伯姆的订单,大喜过望,急电日本总部。这次意外获得几近十九万两的生意,可以给他带来足够的奖金和表扬呀。   正在等待三种新型野炮送来的时候,徐总办研制的75毫米延时引信榴弹取得了成功,三次试射后,正式定型。陈安一口气生产了一百发,通通送到柳石那边,让炮兵好好地炸一炸江底下的坚石。   十二门大炮,每门不过八发炮弹的量,没几下子就砸光了。   果不其然,75毫米野炮攻击的效果并不理想,陈安当即下令部队撤回部队,等待换装其他大炮。   只是这一等待,就需要至少两个月的时间。陈安只好让柳石回到驻地,虎子回来带着新兵训练,中营由自己掌着拉到北寨继续训练磨合。   卢思在部队撤走后,也没有歇息,马上组织有经验的老船夫,运用牛胶竹筒水炮法,在大炮无法射击的区域,逐一进行人工爆破。   于是,碧口以下河段,整日会听见轰隆隆的炸弹轰鸣声。来往上下的船只惊喜地发现,河段在不经意间被扩宽了,很多险段都被炸开,上下游顺畅了很多。   就在此时,突然从上海发来紧急电报。朝廷在浙沪皖三地大肆搜捕光复会成员,光复会上海据点被破,尹氏姐妹被迫连续多日逃亡在上海坊间。克劳泽在一次外出中,意外撞见了装扮成难民的两姐妹,赶紧将她们接入北方银行藏匿。   克劳泽联系上了莱恩,紧急准备了一条撤退线路,以防万一情况下,就直接将两人送至阶州。   搞什么呀?上海光复会机关被破获了,怎么被破获的,陈安大吃一惊。其他人呢,为何都没有消息。   马上,陈安通知林玉山,暂时将部队由陈安亲自掌握,他带着一些手下亲自赶赴上海一趟,查清事情真相,找到徐伯荪、陶成章等人,最好是把两姐妹接回阶州。 第五十四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   林玉山刚到上海,就发来一份急电,“徐已逝世。”陈安愕然。   陈安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电报中又不能写得很详细,于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上海。陈老爷子被请出来亲自坐镇指挥。阴沉着脸的陈安带上虎子,领着数十名彪悍的护卫,快马赶到碧口,顺流直下到重庆转乘英国客轮,直扑上海码头。   利佛公司的莱恩亲自陪同大老板南下,一路帮助打点行程,否则数十名凶悍护卫坐上客轮,英国人也会吓一跳的。   “莱恩,我们自己订购的轮船什么时候到货?”坐在英国人的客轮上,总觉不舒服的陈安不甘心的问道。   “年底,五艘船就可以到位了。三艘小轮准备用在重庆至昭化方向上,两艘千吨级轮船准备用在长江航线上。遇到枯水季节,则将三艘小轮用于全线航运,而大轮暂停。老板,如果可能,最好再购买两艘小轮,专用于长江航线人员调度,这样就可以保持随时往来两地。”莱恩介绍说,同时又提出建议。   陈安挠挠头,说道,“明年吧,今年没这么多钱了。对了,你和王洪巽对接一下,让他派出人手担任水手和护卫,平时听从卢思指挥,作战听从王洪巽指挥。所有水手要经过新兵培训和情报司甄别。”   “你再看看有什么机会,让王洪巽带上几个好手,去英国人的军舰上培训一段时间,最好是半年。我准备以后在自己的船上,悄悄配备一些自卫的武器。”陈安满脑子就是军火,连专门搞运输的客轮上也要想办法装些东西上去。   莱恩耸耸肩,“好的,老板,你说了,我自会想办法的。”   上海到了。   克劳泽带着几辆大型四轮马车,到码头迎接大老板。陈安带来的人手很多,克劳泽只好将附近几家洋行的大型马车都借了过来,才能一次性运走所有人。   北方银行总部,陈安一屁股坐了下来,对轻轻哭泣的尹氏两姐妹说道,“怎么会这样,徐伯荪大哥又是怎么回事?”   同样皱着眉头的林玉山递了一叠资料给陈安,开始主动汇报起来,尹氏姐妹心情未定,根本说不清楚。   光绪三十三年春,光复会将会员和当地会党群众,按照“光复汉族,大振国权”八字为序,编组成八军的光复军,推徐伯荪为统领,决定在皖、浙同时举行反清武装起义,徐伯荪和秋瑾分别负责两地。原定起义时间在七月中下旬。但是参与机密的一位会党成员叶仰高,在上海过于招摇,被朝廷盯上意外被捕,没几下审讯就叛变投敌,招供出光复军的起义计划和领导人的一些别名暗号。   两江总督端方分别电令安徽巡抚和浙江巡抚立即查办。安徽巡抚恩铭招来徐伯荪等人计议。徐伯荪一见自己的别号也在列,就知道大事不妙。遂决定于提前一旬,趁巡警学堂举行毕业典礼时起义。   谁知道,安徽巡抚恩铭那天另有安排,突然通知毕业典礼提前两天举行。徐伯荪当机立断,也提前两天举行起义。但是这个时间,打乱了全部部署,无论外援、军械均不能及时到位,尤其是各地起义时间参差不齐,给了朝廷调集兵力各个击破的机会。   安庆起义当天,徐伯荪成功刺杀安徽巡抚恩铭,率领巡警学堂学生军起义,但因枪械弹药匮乏,外援又迟迟不至,激战二个时辰后,失败被捕就义。恩铭的妻子,也就是庆亲王奕劻的女儿要求剖出心肝执行死刑才解恨。   但是,恩铭的卫兵们为了泄私愤,竟然将徐伯荪的心脏炒熟下酒。几天后,浙江的秋瑾也被抓捕,就义前留下了一句“秋风秋雨愁煞人”。   “玉山,托人将伯荪大哥的遗体收敛,好好上几柱香。虎子,你带上十个人,赶到安庆去,将吃了伯荪大哥心脏的所有卫兵都取出心脏来,烧成灰送给伯荪大哥作心脏。”听完了整起事件,面无表情的陈安冷冷地吩咐。   说完,努力把脸色稍缓,陈安转回头对尹氏姐妹说,“你们两位,跟我们到阶州去吧,那里没有这种人间惨剧。”   尹锐志坚决地摇摇头,“过几天,我们就去杭州,陶成章大哥和李夑和大哥已经得到消息,正在赶回来的途中,我们会重新站起来的。”虽然不知道陈安到底在组织中是什么身份,但是当年徐伯荪曾保证陈安绝对是可以信任的,尹锐志并不忌讳泄漏某些机密。   “我也是,要和姐姐一起干革命。”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尹维俊的话。   林玉山急了,赶紧一阵劝说,但是坚毅的尹维俊始终不为所动。   陈安无奈,只好再三叮嘱,“那你们自己小心,杭州我们没有办事处,万一有事要想尽办法通知克劳泽,或者逃到上海的北方银行。”   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两名弱女子在杭州,陈安又说道,“要不这样子,我出钱在杭州开一家启蒙学堂,你们去负责,也好有个安身的地方,我们也可以随时找到你们。就叫锐俊学堂好了,可不可以?”直接将两姐妹的名字拆了一个字,当成了学堂名称。   尹锐志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叫学社吧,锐俊学社,方便年轻人进出。”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陈安马上让克劳泽派人去杭州操办此事。两姐妹在上海已经被通缉,干脆就由克劳泽掩护,径直去了杭州。   陈安在北方银行一角布置了一个灵堂,静静地祭拜了徐伯荪一番。   回想当年辽东,那个清瘦英气的年轻人,戴着黑框眼镜,坐在庄子前的石墩上侃侃而谈,影音未断,却已天人两隔,陈安不禁潸然泪下。   又是笨拙地上马,然后抱拳大喊“保重”的爽朗声影,在上海与其相会的欣喜场景,点点滴滴都涌现在陈安的心头。   生平第一次,陈安升起了清廷既覆将覆之际要推它一把的念头。   撤去了灵堂,陈安带上其余护卫,坐船往回赶。到了重庆办事处的时候,虎子在上海发来电报,“事情已办妥”。   此时的安庆上下,全都笼罩在一片黑暗恐怖之下。原巡抚恩铭的卫兵,在一夜之内全部身亡,而且都是被掏心而去。甚至有两个直接就死在恩铭夫人的房门前,他们刚好轮到守卫,但是恩铭夫人却丝毫未觉,直到早上,外房丫环开门惊叫发觉。   刚被处死的乱党领袖徐伯荪遗体,被人悄悄收敛掩埋。追踪而至的衙役面无人色的发现,志士的坟前有一堆燃烬成灰,有经验的仵作当场就断定那是内脏器官,于是所有衙役全都一哄而散。   徐伯荪回来找这些贪官污吏算账来了,这是当时安庆传遍的一句话。   恩铭的夫人被惊吓地连夜北上京城避祸,但最终难抑心中恐惧,不久惊恐病亡。   陈安回到陈家庄时,总督大人升允已经连续多封电报发了过来,幸好被陈老爷子应付过去了。   朝廷震惊了,这是第一次有买官上位的官员借助权势进行革命事业,是否说明有一大批同样的纳捐出身的官员也不可靠了呢?   各地纷纷开始严查纳捐官员的动向和言行。陕甘总督升允正是如此,才三番两次发来电报询问陈安某些微妙的问题。   碰上老江湖的陈老爷子,自然是一通马屁砸了过去,加上还有深受朝廷高层信任的董老军门作保,有惊无险地就过去了。   据说,总督大人在衙门里和师爷谈起陈安的时候,悠然地说了一句,“都成阶州的最大的地主了,又是北洋新军最大的军火走私商,这样的人都是乱党,要革自己的命吗,那就太笑话了。”师爷连忙奉承一二,大是赞了陈安一番。   当然,总督大人每年上万两的银子,也不是白拿的。总督衙门的师爷也是经常收到林玉山托人送去的孝敬。   陈安马上刻意在县城一带漏了漏脸,发表了一些要如何忠于朝廷,严厉驳斥南方乱党的言行,并在阶州北方军和公司内部全力稽查有无革命思想传播。   前者只是演戏给总督大人看看,但是后者陈安却是认真的。   他也不希望哪一天突然有人冒出来大喊我是革命党,然后对着他就是一枪。陈安的势力范围,牢牢用保卫家园的口号拴在一起,只能服从于他这个最高长官,严禁有任何其他思想传播,包括所谓的为朝廷尽忠思想也不行。   这也是当初陈安和徐伯荪经常争论的地方,徐伯荪主张一人身死万人革命,而陈安坚决认为只有以势压人才是正理。机会主义色彩太重,是革命党人屡战屡败的主要原因,但是他们坚定的革命意志,却也让革命事业屡败屡战。   陈安不喜欢冒险,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才是他最喜欢干得事情。   当然,实际上陈安最擅长的,就是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你动拳头我刀子,只要我势大碾过去就是了,根本就是丛林主义而已。 第五十五章 驱逐出境   谁也没有料到,北方军内部清查革命党人的活动,竟然真得查出了不少已经有革命倾向的官兵。   根据情报司的资料,稽查司连夜行动,从军营以及阶州各地带走了不少人。   不是北方军的人,通通交给了稽查司和情报司审讯。而隶属于北方军的十一名官兵,则被缴械后,直接送到陈安面前。   陈安铁青着脸,看着这十一名官兵,职位最大的是一位正目,还有三名副目,其余都是普通士兵。实际上根据情报司的追查,还有少数官兵也受到了革命思想的影响,但是其他人被各部主官一查问,马上幡然醒悟,公开具结悔过书。   而这十一位始终坚持自己的信念,拒绝悔过,自然被稽查司逮捕了。   “我也不跟你们多费口舌了。既然你们决定一条路走到底,一律遣送出境,连家属一起走,以后严禁入境。”陈安冷冷地说。   陈安最后问了一句,对那位正目说,“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我叫张之江。”正目一个立正后回答。   很快,十一名官兵连同家属全被遣送出境,并且昭示阶州各地,一干人等只要进入阶州,一经发现立即驱逐。   这件事情在阶州上下引起了巨大震动,被驱逐出境才是最可怕的惩罚。   如今阶州境内被北方军严密掌控,匪患都被清绝,在北方工业公司里面有的是工作,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在乱世里几乎就是世外桃源了。在北方军的控制下,已经对流民输入进行了限制,只有通过北方工业公司招聘或者北方军招募,才有机会进入阶州。   在这个时候,连同家人被驱逐出境,简直就是发配三千里呀。   陈安对那些主动来阶州开展革命宣传的志士,又是另一套处理方式,一律服苦役六个月修筑碧口至陈家庄直道再行驱逐,家人先行驱逐出境,同样是一律禁止再次进入。   只是预料不到的是,这其中一名来阶州活动的志士,竟然是光复会的成员。忍饥挨饿服满六个月苦役后,被驱逐到四川,第一时间报告杭州的光复会总部,并提议刺杀阶州游击。幸好已经赶到杭州主持工作的陶成章,猛然记起阶州游击就是陈安,才急忙阻止。   但是,陶成章通过克劳泽转过来的密信就不客气了,直接就是一阵破口大骂,然后是潇潇洒洒数千字的革命思想宣传。接信的陈安,顿时一阵汗颜。   这起事件的处理,尤其是陈安手下的人更是凛然惊醒,纷纷与革命党划分界限,在情报司若隐若现的引导下,甚至连带着对保皇党也是敬而远之。同盟会等革命势力在阶州的一切布置都毁于一旦。   总督大人升允发来电报,对陈安的查处表示赞赏,但是对驱逐出境的做法非常不满,严令下不为例。   陈安顺手就把总督大人的电报扔到了一边,自顾自地做事去了。   几经考究后,陈安命令在北方军中推行军歌,直接就是从诗经中选取的《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这首军歌曾经被多个朝代选用,历史悠久,据说还是陇南所出,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不仅利用军歌来凝聚士气,陈安坚持自己亲任阶州武备学堂的总办,大肆提倡曾国藩的仁智礼义信治军思想。通过各种手段将军人天职就是服从、忠诚公司就是实业救国的思想悄然灌输到官兵和员工脑中。   陈安的蛮横也引起了南方革命党人的关注和仇视。   得知同盟会成员在阶州惨痛遭遇的孙中山,丝毫不考虑同仁毕竟活着出境的事实,在各个场合公开宣扬甘肃就是满清王朝最坚硬的保皇党堡垒,尤以阶州为甚的观点。阶州陈安的恶名,顿时一瞬间就闻名海内外。   不少革命党人甚至秘密潜入阶州,准备刺杀陈安。情报司和稽查司配合,一连破获多起刺杀案件,抓捕了数十名牵涉分子。陈安接到这类情报,直接指示将犯人转交虎子再行审查一遍,查实属刺杀任务的,一律就地处死,毫不手软。   既然已经被革命党的所谓思想领袖宣扬为顽固分子了,那就何必留点情面呢。陈安一边指示林玉山,如有革命党人购买军火,全部加倍销售;一边安排稽查司更加严苛地查禁革命党人的任何活动。   很多的情报因为涉及其他州府,马上被传给了总督衙门。总督大人升允看到情报,亦是为革命党人的规模心惊不已,急忙下令全力追捕。   于是越来越多的甘肃革命党人被顺藤摸瓜追捕入狱,甘肃的革命力量顿时为之一空。   朝廷中枢甚至发来专电,很是表扬了一番甘肃清除乱党的行动。国内革命势力却是震惊无比,阶州情报司的渗透力度太强悍了,所有革命党人立马视甘肃为刀山火海,轻易不敢进入。当然,还是有几个人是不怕在阶州出事的,比如陶成章,尹维俊等人,只是现在这种情势他们根本不敢说和阶州有关系,否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为了以防万一,陈安下令驻外机构全部低调行事,直到又近年关时,阶州团练局的七个排正式成军分驻各地,各办事处才公开行事。   这个时候,北寨新兵训练营中,一千三百名新丁也已完成六个月新兵训练,即将补充和轮换北方军各营。   陈安接到了总督大人升允的电报,提升他为参将,掌北方军,仍驻阶州,邸报即将送达各处官府,官职印信随后专人送至。   几天后,快马飞奔各处的邸报送达了,陈安刚看了几眼,马上就勃然大怒。他妈的,马安良竟然被提拔为了宁夏镇总兵,我才是一个阶州参将,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陈安马上联系金积堡的董家主,请他出面,想办法让马安良不能就职宁夏镇总兵,所有一应开支均有陈安买单。   董家那边很有意思,派专人送了一份密信过来,只有简单的几句话,“绿教当年已乱宁夏无数,何必如今再来作祟。”   果不其然,宁夏方面听闻马安良来驻后,马上掀起轩然大波,各地官绅纷纷上书,坚决要求总督衙门撤回任命,理由只有一个,当年就是因为马家人祸乱,才引起陕甘绿教大暴乱,而宁夏正是原来马家人最坚固的据点,切切不能让马家人回归。   甚至有不少可以直通天听的官绅,直接将奏折送到朝廷中枢。总督衙门顿时被搞得焦头烂额。马安良听说了宁夏那边无数的反对意见,一股高兴劲儿立马被泼了一盆冷水,也开始深思是否值得跑到那个满目皆敌的地方去了。绿教也从来不是一块的,内部充满了无数教争,相互倾轧地厉害。   不久,马安良明电总督衙门,推辞不就宁夏总兵一职。总督大人升允大赞马安良识大局,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至于背后是不是有其他的幕后交易,陈安就不得而知了。   成功地阻止了马安良就职宁夏总兵,陈安很是意思地将三万两银子派人送给董家,董家主也未推辞,直接就接受了。为了陈安的要求,得罪了一个总兵衔的实权人物,董家付出的实际上可不止这三万两银子。   又过了几天,莱恩订制的五艘轮船正式交货,尼森伯姆买来的六门三种口径大炮也悄悄送抵碧口。陈安转手就拎出了三个炮兵队的大炮。   六门日式三八年75毫米野炮,重947公斤,射程8350米,炮弹重6.41公斤。   六门日式三八年105毫米野炮,重2594公斤,射程10800米,炮弹重18公斤。   四门日式三八年150毫米野炮,重2090公斤,射程5890米,炮弹重36公斤。   巡防营的编制实在不适宜编列重火器,陈安挖空心思,又对中营进行了改编,取消了重机枪哨的编制,只编成两个队,每队编列三个排的北洋新军编制,剩下的官兵编成一个列装一挺重机枪的辎重排。   两个队中,一个队编列了六门75毫米野炮,一个队编列了六门105毫米野炮,刚好一个排两门大炮。   如果不是150毫米野战榴弹炮射程实在太近,炮弹又实在太重,陈安都想学日本陆军的做法,列装150毫米重炮,而不列装105毫米野炮。经过研讨,列装150毫米重炮,一个炮兵队只能列装四门,否则就没有足够的人手进行操作了。   将150毫米重炮拉到北寨训练营后,陈安现场观看了试射。轰然一声,重炮炮口发出可怕的巨大火焰,整个炮座都往后狠狠一震。   现场试射的人们都赫然后怕不已,光是射击的火焰威力都足以匹敌75毫米野炮炸开的巨大轰鸣了。   陈安等人快马飞奔看向远处的弹着点,虽然远远听到了一声更为响亮的爆轰声,但是没有亲眼见到爆炸威力,还是难以评估效果。   还有些距离,大家就纷纷停住马匹,都有些吓住了。半径五米左右的巨大爆炸坑,而且四周凌乱的现场明显可以看出,近三十米半径内都是这颗重炮弹的杀伤半径。也就是说,只要一发命中,基本上一座四合院大小的面积将被彻底炸毁,甚至可以想象,如果落在一个棚的防守地域内,这个棚就完蛋了。   随后的105毫米野炮和75毫米野炮试射,威力显然小于重炮,自然提不起大家的兴趣了。   陈安心里默算一下,75毫米野炮的火球半径大约二米左右,而105毫米野炮则是三米左右,而150毫米野炮则半径高达五米,而杀伤半径则大致是火球半径的五倍上下。如此算来,在150毫米野炮和105毫米野炮之间,应该还有一个炮火口径的。   万一要用重炮攻坚,或者有了更好的重炮,今后还是要列装一些150毫米以上口径重炮的,陈安见识了重炮攻击威力后不由想到。 第五十六章 集资建路   又是一年即将过去,刚退役的五百多士兵整体转入北方工业公司,迅速补充了长期缺乏的公司中层人手,公司的业务现在才开始高速发展起来,实业救国的威力亦开始初步显现。还有近百士兵选择继续留在军营。   远在兰州和汉中,近在阶州各地,北方工业公司的产业遍地开花,带动阶州经济快速增长,碧口的川甘陕三地货运码头更是客栈云集,帆船不断。   徐尚武总办成功地研制出了105毫米延时引信炮弹,这也够用了。   趁着过年时节,船只稀少,卢思指点方位,柳石带着重火力营硬是整整炮击了一个多月,再加上不时穿插实施的人工爆破,碧口至昭化航道被彻底修缮,大吨位木质帆船在纤夫的牵引下,第一次进入碧口码头,引起三省商贾轰动一时。   莱恩的利佛航运公司并没有选择垄断航线,因此并没有对辛苦炸开的航道进行任何限制,这让嘉陵江上下的船帮为之侧目不已,也赢得了与之息息相关的数万船夫纤夫感激不尽,遇见利佛公司商船纷纷示好并主动退让。   这自然是陈安的命令。   垄断航运线路,只会造成码头的荒废,更是减少了总体的货物输送量。本身出产稀少,尤其是粮食急需汉中、四川等地补充的阶州,是绝对不允许这股商道被忽略乃至遗弃的。   事实上,除了货物,人烟稀少的甘肃,也需要通过这条航道,输入川陕等地更多的汉人流民家庭,才能使北方工业公司获得充足的人力资源。   阶州原本就有六十五万人口,而北方工业公司的崛起,至少已经吸引了二万多个家庭近十万人涌入阶州,仅一个白龙江工地就是上千劳力,所需的粮食衣服都是十分巨大的。   尤其是文县,六七万本地居民中有大半从事和公司有关的行当,甚至直接就是员工,再加上新增加的四万多川陕移民都是公司员工或北方军官兵,文县人口已近饱和,官府也几乎成了摆设,绝大部分事情在公司内部就可以解决。   按照陈安的打算,文县人口就控制在十万左右,多余的移民开始向阶州各地输送,争取将阶州的人口翻上一番达到一百三十万左右,也就差不多达到阶州承载极限了。   到时候,有十几万员工,连带家属就是六七十万人,与北方工业公司相关联,就是朝廷想要动手,也要斟酌再三才行。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巨大的骚乱呀。   至于昭以下河段,北方军的重火力营就不适合南下了,否则就有侵入邻省的指控,只好让卢思的人手,慢慢地进行人工除险了。   陈安也来到碧口码头,将愁眉苦脸的船帮老大王洪巽和六名精选出来的水性好手,送上船,准备前往英国军舰上实习半年,另外雇请的三名同文馆翻译将在上海同他们会合。   莱恩通过英国长江航运公司高层的关系,又送一笔巨额赞助费,终于让高傲的英国军官同意,接收十名中国人在军舰上实习六个月,但是费用还要另外计算。   王洪巽苦着脸找到陈安,恳请不要将他派出去学习,那鸟语听着就昏了,哪能在半年内边学边练习操作军舰呀。   陈安叉着手,指着王洪巽的鼻子,大骂一通没出息,最后留下一句话,“要想当北方军第一任水军管带的,就给我带人去培训,半年内学不会的也不要回来了。”   已近壮年,粗通文墨的王洪巽傻眼了,灰溜溜地走出陈家庄后,再三思考,最终丢不下面子,还是决定服从命令,去参加那个该死的英国军舰实习了。   剩下六个好手,都是年轻人,精力充沛,是陈安亲自挑选出来,还逐个谈话,以示鼓励。唯一挨骂的,就是王洪巽了。   金积堡董家忽然发来急电,董老军门病危,请陈老爷子能来的话就来一趟。   陈安大惊,急忙将电报送给陈老爷子,同时也发电报给总督大人,他也要去看望董老军门。电报到了总督衙门,升允直接就是一个准字,并且马上派出彭英甲,代表总督衙门前往看望。   陈老爷子身子骨已经不这么硬朗了,不能经受快马疾驰。陈安就先行一步北上,陈老爷子坐马车缓缓赶来。   紧赶慢赶,陈安是直接在驿站过的三十夜,虎子搞了一个大火锅,乱七八糟的扔了很多杂碎肉末下去,混合着蔬菜,和着十几个护卫,狠狠地吃了一顿就算是过了。   正月初五,陈安众人快马赶到了金积堡。当天值守大门的正巧是董六,马上将护卫们安排到堡子里的客栈,然后将陈安和虎子直接带进董府。   看见堡子里没有哀悼的布置,陈安舒了一口气,董老军门看来还是可以的。   带路的董六摇摇头,“老军门已经卧病在床不起了,医师说很难熬过元宵。”陈安顿时心中一紧,陈老爷子看来是来不及见董老军门最后一面了。   董府内宅,董家主看见陈安亦是大喜,拉着他的手,急忙说,“跟我去见老爷子,看见你,他肯定会大喜的。”   看见陈安这个晚辈,斜躺在病榻上的董老军门果然咧嘴大喜,高兴地说着,“陈家的小子,你来了,很好,很好。”   陈安马上就是一番叩首,又说了不少恭祝的话语,然后才告诉老军门,陈老爷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老军门很有感慨地说,“老兄弟们,都还记得我这个粗暴脾气,有心了,有心了。”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董老军门忽然说道,“陈家小子,在我们哥几个的后辈中,你算是最有出息的一个,这几年在阶州干得漂亮。我家的小子,就不行了,心肠太软不堪大用。”   陈安顿时不知道如何接话是好。董家主在一旁,亦是大窘。   董老军门呵呵的笑了一下,有些气喘了,“我们董家有山有田,过过日子足以,留下这么多东西只会让人觊觎。这样吧,堡子里的存银四十万两,捐给陈家小子修铁路,也算是造福乡亲们,还有存下来的洋枪一千六百支都捐给总督大人,让他编练新军时候用吧,也算是我为朝廷做最后一件事情了。”   陈安愕然,这像是在交代遗嘱了。董家主已经开始垂泪了。   正月初九,董老军门去世,享年七十岁。   彭英甲道台仅慢了一步,没有见上董老军门最后一面,干脆就留了下来帮助祭奠仪式。朝廷闻讯发来电报致哀。   陈老爷子赶来时,只好大哭一阵,连连叩首祭拜了。   一个时代悄然过去了。   陪着老爹慢慢回到阶州的陈安,在路上真正开始思考修建铁路造福民众的事情,彻底抛弃了原本只是为了军事用途而修建的单一目的。   报请总督大人同意,陈安正式决定,开始启动阶州铁路建设,所需资金全部向甘肃民众募集,所获收益将按照股份比例分配,第一笔募集的资金就是董老军门四十万两。北方工业公司作出表率,将在二年内投入至少三百万两银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按照陈安公布的预算,从碧口到盐关,近千里的铁路线所需投入需要一千七百万两,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天文数字。就是目前所能确认的投资,虽然已经高达三百四十万两,却还不过时五分之一而已。   但是,很多人也被陈安所描绘的铁路建成后的大饼所震惊了。单是货运就可以达到年利一成以上,如果加上蜂拥而至的客运,则可另行增加一成收益,也就是五年就可以收回本金,十年就翻了一番,而且今后是年年红利滚滚来。   总督衙门在批准这个筹资建路方案时,亦是爆发了激烈争论,而后是升允亲自拍板才勉强通过的。   陇南铁路督办衙门悄然在阶州成立。   本来陈安以为很长时间内,大家只是观望,不会有人来实际投资入股。孰料,第一笔真正的民间入股不是在阶州发生,而是在陈家庄发生。   柳石的叔叔柳成悄悄地过来问陈安,他能不能入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一下子将全部的积蓄五百两银子都交到了财务司。   随后,让陈安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陈家庄所属和北方工业公司员工,以及北方军的官兵瞬间沸腾了,几天之内上交的股份就达到了一百万两。   陈安吃惊地问分管财务的林月儿,“我们手下的员工,这么有钱吗?”   林月儿白了陈安一眼,“很多东西,都是内部供应的,价格很低,饷银又高,当然都有一定积蓄了。”   文县知县则试探性的投资了三千两银子进了,他整天待在陈安地盘上,不给点面子不行呀,结果成了官府中第一个入股的。县城王家则是第一个商贾入股的家族,一下子就甩进来二十万两银子,让陈安也是惊奇这些老牌家族的实力。   几个和北方工业公司有长期交易的大商家,很是给面子的每户投了一万两银子进来。但是后来,他们吃惊了,紧急调集资金投进了巨额的股份。   因为总督大人升允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忽然以个人名义投入这个连名字都还没有的铁路公司二十万两股份。   整个甘肃彷佛忽然惊醒了一番,无数的人物涌向阶州铁路督办衙门,一个月内就集起了一千两百万两巨资。   陈安吓住了,紧急调集了两个巡抚营的兵力,将上千万两的银子,小心翼翼地运回了陈家庄,也只有放在军火库中才能放心了。   销售股份过程中还是有着不和谐因素的,这也是陈安无比紧张的原因,他直接拒绝了马家人和所有绿教中人的投资。 第五十七章 陇南铁路   收了银子,自然要办事了。陈安马上指示成立陇南铁路公司,并从众多股东中选取了数十人担任监事,监督铁路公司的建设和运行。柳成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一个泥腿子也会成为数万股东的代表之一,担任了铁路公司监事。当然,文县知县,以及王家也都没有想到。   至于分量最重的监事,就是现任陕甘总督升允大人了。只是,他收到铁路公司的聘请书后,只是微笑着欣赏了一下,然后就顺手就扔在一边。几年后国内大乱,却正是靠着这个监事的职位,升允才躲过一劫,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陈安正式发出邀请,请詹天佑总办和徐士远等技师参与指挥陇南铁路建设。至于某些监事提出来,要聘请洋人专家担任铁路总办的建议。陈安一句话就顶了回去,“你们监事,只要看着钱不让乱用,铁路要修得好用,利润要赚得来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   顿时让不少监事腹诽不已,但是陈安势大,也没有人敢真得和他较真,就这么定下了用中国人作总办的章程。   尼森伯姆接到另外两个订单,再订购四套十五吨级平炉和轧钢设备,以及越多越好的钢轨,而且需要尽快。徐总办提醒陈安,就凭一套平炉设备,年产最多只有三千六百吨钢轨,按照徐士远计划书中所说的1435毫米标准轨距复线设计和50公斤每米重钢轨要求,只能铺设三十六里路,要修完千里铁路不知要修到猴年马月了。   只是陈安和徐总办都不为所知的是,徐士远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直接按最高标准进行了设计,实际上国内很多线路都是远远低于这个标准建设的。徐士远也没有料到,陈安这么快就开始铁路建设。   陈安差点懵了,竟然还有这事。   反正现在钱多得很,陈安一咬牙,就一次性订购了四套设备,并且准备从汉阳铁厂购买一批钢轨了。上百万两的单子也将尼森伯姆砸得有些找不到北了,何况还有后续成千上万吨的钢轨。   陈安不舍原来的那套平炉设备炼制钢轨,他还需要更多的钢材生产军火,这是所有一切的资本来源。   庆亲王很够意思,也够贪婪,一边大力督促各省开始编练新军,一边趁着汉阳兵工厂等军工生产能力不足,悄悄示意各省督抚将军火订单交给他办理。   按照朝廷原本的要求,是要新建三十六镇新军,但实际上断断续续在编练的新军,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余镇,很多省份因为缺钱,只是编练一协或几标而已。   庆亲王接过订单后,转手就交给了陈安,中间人仍然是整天笑哈哈的曹锟曹统制。   陈安从庆亲王手中,一下子接过了将近四个镇的军火大单,夺取了原本属于汉阳兵工厂的巨大份额。仅陈安就可以从这笔巨大订单中获得将近二百五十万的巨大利润。庆亲王,曹锟,连同另外一个幕后人物袁大人,三个人在其中着实赚了一笔。   也难怪这几年,汉阳铁厂不断增产的钢铁都好像有些用不掉了,越来越多地运给北方工业公司。陈安的军火生产,虽然看不到继续升级的迹象,但是日生产能力已经高达二吨半了,如果原料充足,完成这笔订单也不过是大半年的事情。能否继续升级,陈安估计瓶颈还是出在能源不足上面,但是他总不能截断白龙江来发电吧。   甘肃的新军编练听说也要开始了,陈安还等着这笔早已答应他的生意上门呢。   科瓦尔传来好消息,白龙江铁桥正式竣工了,请示陈安选择吉日举行竣工通车仪式。耗时近两年,花费三十多万两银子,总算通车了,陈安不由大喜,以后重型物资可以直接从碧口一路北上直达陈家庄了。   这两年来,为了以后修铁路需要,陈安一直布置人手修建陈家庄通碧口直道,甚至包括了以后要建铁路的路基,现在白龙江铁桥竣工,陈家庄至碧口一段的铁路就可以正式启动建设了。   鞭炮轰鸣,擂鼓阵阵,陈安笑呵呵地主持了白龙江铁桥竣工通车仪式。电报中心的人将一份紧急送来的消息递给虎子。虎子看了几眼,说了声知道了,就先放进自己怀中。虽然事情非常重大,但是并不紧急,就不打扰陈安现在的高兴劲头了。   留下知县继续在那里与民同乐,陈安回到临时搭就的帐篷里,虎子才递上电报,“半小时前送来的。”陈安给每个中高级指挥官都开始配备怀表,以利于作战指挥。   接过电报,陈安扫了几眼,马上不顾风度地破口大骂,“岂有此理,我说升允是怎么将马家摆平的,让他心甘情愿放弃宁夏总兵的职务,原来是将一标新军组建权作为了交易。”   “马上发电报给总督大人,绿教屠戮陕甘还未烟消,马家又掌重兵,满汉危险万分。”心有不甘的陈安立刻就是反击了。   接到陈安的电报,早有预料的升允苦笑着将电报拿在手上,跟师爷说,“你瞧瞧吧,陈安马上就出手了。”   早在当初答应让马安良组建一标新军时,总督大人就知道陈安绝对会跳将出来,但是作为满人总督,还是得在绿教和汉人之间搞一个平衡的,所以最终还是决定了这一笔交易。   经总督衙门商议,甘肃只组建二标步军和二营炮军,不准备建立一个完整的新军镇。步军中,一标驻兰州,一标驻河州。炮营则是驻兰州一营,驻宁夏府一营。   师爷很是小心的提醒,“当年,多隆阿大人和很多旗人确实是死在绿教暴乱之中的。”说完,师爷心中暗自说了一句,陈大人,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你的银子了。   总督大人左右为难,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的主意。   虎子递给陈安的电报中,还有另外的一件事。同盟会的黄兴率领数百名革命志士在钦州马笃山发动起义,随后在广东、广西边境的几十个村子日夜转战,连续击溃万余官兵的围剿,声势浩大,但是军械弹药几乎耗尽,无法维持作战。   同盟会成员秘密找到光复会,询问能否尽快搞到军火,当年的光复军曾经搞到过一批全新的军械早为革命势力所知晓。   陶成章虽然与孙中山分歧极大,甚至相互攻讦。但是此次起义负责人是黄兴,而且明显有站住脚跟之势,陶成章立即决定进行支援。当即由尹维俊秘密赶赴上海,找到克劳泽,发来了求援电报。   算了算时间,黄兴已经坚持战斗了近十天了,陈安不由赞叹真是好男儿,比起那些始终只知道喊口号玩女人,从来没有上过前线的所谓圣人好太多了。   不过已经有了极大偏见的陈安,自然对屡次派人刺杀他的同盟会没有好感,当即叫虎子用密电答复上海,作为临时调拨,要提价二倍在上海交货。   尹维俊又跑回杭州告诉陶成章,然后再转给同盟会的人,对方马上提请东京的孙大炮决策,然后再传给上海,一来一回就又是六天过去了。   同盟会马上订下了一千支步枪和十万发子弹的订单。   陈安对同盟会的迟缓反应更是鄙视,自己的同志都在打仗,为了买点军火竟然还需要向远在日本的孙中山请示,真是荒唐至极。不过看在临时调拨大大提价,也可以赚到八万两银子的份上,陈安还是同意了。   莱恩的航运公司,马上起运军火,尽快赶到上海交货。   同盟会的人手,在上海一处荒废的仓库内拿到了军火,马上安排轮船运往两广。但是军火还在上海至广州的半路上,坚持了四十多天,始终未得到任何援助的黄兴终于失败了。这批军火被迫返回上海,偷偷藏在一处教堂内,等待下次动用的时机。   又一次的失败,让陈安对同盟会的效率嗤之以鼻,但是却对国内接连不断的起义提高了警惕,看来朝廷越来越镇压不住局势了。   总督衙门,在陈安接连不断的电报中,升允终于坐不住了,越来越多的汉族官员站在了陈安这一边,对马家深恶痛绝。总督大人心烦的看着这些上书赞同陈安的官员名单,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端起一杯茶水,正准备喝上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升允惊骇地将茶杯都掉了,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陇南铁路公司股东名单。   作为公司官职最高的监事,他曾亲眼见到过全部股东名单,其中涉及官员那一张,不就是像这张上书的名单吗?!铁路,铁路,竟然让这么多官员彻底倒向了陈安,升允有些恍惚,失策了,真的失策了。   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升允真想打自己一个耳光。   最终,总督大人叹了一口气,既然陈安已不可制,那就放开吧,毕竟他还算是忠于朝廷的,比马安良这类包藏祸心之辈还是要好多了。   很快,一纸电报轻飘飘地发给了陈安。   见到了电报,陈安顿时大喜过望,差点就直呼总督大人英明了。升允在电报中,清楚的表示,“北方军编制可按北洋新军章程办理。”   有了这纸电文,北方军实力至少可以翻上一番,陈安能不高兴吗,总算在和马家的斗争中又扳回一局。陈安此时,并不知道陇南铁路公司中其他股东,在总督大人决策过程中发挥的巨大作用,否则他也要咋舌不已。他还根本不清楚,这个铁路公司的巨大能量所在。 第五十八章 疯狂计划   一边顺手接过了总督衙门发过来的甘肃新军军火订单,一边立即着手扩编自己的北方军,陈安现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扩编之后兵员不足,陈安赶紧下令招收第四批新兵,而且是大量招募,让很多等着进入阶州讨生活的川陕流民欣喜如狂。   北洋新军编制中,步兵营、骑兵营和炮营人数略有不同。陈安不想这么麻烦,暂时也不想设立专门的骑兵营和炮营,因此决定将工、辎、骑、炮等兵种全部加强进步兵营中,让营成为北方军的基本组成单位,而且具备单独面向一个方向作战的实力。   因此,北方军的六个正式营加一个补充营全部是大编制范畴。   按照新军饷章的规定,以镇为战略基本单位,设统制;下辖二步协,设协统;每协辖二个步标,设标统;每步标辖三个营,设管带;每营辖前后左右四个队,设队官;每队辖三个排,设排长;每排辖三个棚,每棚设正目和副目,下有官兵十二人。每个步兵营共有官兵六百五十九人,其中战斗官兵五百二十二人,其余是勤杂人员和备补兵。   陈安在北方军的营以下编制中,统一采取了三三制,撤掉一个队编制,也取消了勤杂人员和备补兵员,一律是正式官兵,这样既有利于增强火力编组,也便于管理。   还撤销了实在不利于机动的哨一级医务官编组,改由遵循当年董字三营的老传统,营一级设置专职医务队伍,各棚中仍设兼职医护兵。   如此一来,每队辖三排九棚,加上队官、排长共一百三十人。步兵营编组三个步兵队,另加营直辖的工、辎、骑各一个排,一个内含警卫和医务的直属排,再加强二个炮排,共有三个步兵队另六个直辖排,共有六百四十九人。   虽然人数略少于北洋新军的步兵营编制,但是借助大量马车载运弹药,全营配备的火力却远远超过。   因为北方军碰上一个自家军火不当钱的统制,自然毫不吝啬地尽可能加强火力了。   北方军除了工、骑、炮和直属排,各步兵排,甚至辎重排,都配备了一挺维克斯重机枪,全营配备重机枪达十挺之多。   而在北洋新军中,重机枪是当做大炮对待的,一个镇也不过配备一二个所谓快炮营,装备十八门,至多三十六门重机枪而已。   尤其北方军在营一级还有两个炮排,装备四门75毫米野炮,更是前所未闻。   整个北洋新军,一镇二十营共有兵力一万两千五百多人,也仅配备一标三营的炮兵,其中一营可能还是列装重机枪的所谓快炮营,至多只有两营三十六门75毫米野炮。   如果还要加上可以狂泻十发子弹的李氏步枪,陈安手头七个营的火力密度,估计完全可以和北洋六镇的任意一镇进行抗衡。   陈家庄护卫队和阶州团练局的武力,倒是没有扩编,一来足够用了,没有必要,二来总得给总督大人留点面子,表示诚意。   但是面对马安良如今掌握的三旗骑兵和一标三营步兵,以及加上马家护卫队,接近四千人的武力威胁,陈安总觉得还是不靠谱。   迷信火力至上的陈安,干脆下令将中营的一个步兵队改编成炮兵队,换装六门105毫米野炮,而营直辖的二个炮排,则换装成二门150毫米重炮,以备不时之需。   完全是有些疯狂的举动,中营的机动力降到极低,估计只能用于攻坚或是守卫了。   人员和火力都得到极大加强后,步兵营足以满足镇守单个方向的需要了。因此,除了镇守阶州南部、中部、西北部和东北部各一个营以外,陈安手上还拥有两个步兵营和一个补充营的机动作战兵力。   进入夏季,徐士远风尘仆仆地从京张铁路线上赶来。徐士远看到已经开始铺设铁轨的陈家庄至碧口段线路,不禁愕然,竟然真的按照他原来的设想完全实施。一脸惶恐不安的徐士远,马上找到陈安和徐尚武总办,磕磕巴巴地解释了设计方案和实际应用的区别。   另外两人都傻眼了,难怪徐士远说京张铁路大约可以节省五分之一,而他们这里似乎只有更高没有更低。   陈安沉吟半响,缓缓说道,“徐总办,你说我们这里属于地震多发区,标准是不是要提高一些,至少要能扛得住普通地震的影响。”   徐总办是个机灵人,很快接茬道,“也是,总不能刚建好铁路,就要修补吧。”   两人就没有再议铁路标准偏高的问题。   现在轮到等着挨骂的徐士远傻眼了。   尼森伯姆等不及从美国运来设备,直接高价从别人手上截走刚好运抵上海,准备交付给江南制造局的一套十五吨级平炉和轧钢设备,先行运给陈安。   等设备调试好正式运行后,陇南铁路终于用上了自己钢厂炼制的钢轨,原先的钢轨都是从汉阳铁厂定制的。   陈安继续从汉阳铁厂订购钢轨,自产的明显不足呀,但是铺设钢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徐士远被打发到陈家庄到阶州的线路上,进行实地勘探和设计,下一阶段的征地和平整路基马上就要随之开始。   出发前,徐士远试探性地问了一下陈安,第二段线路的设计采用什么标准。   陈安翻了一个白眼,嘟囔了一句,你难道想修豆腐渣工程吗,然后自顾自走开了。   徐士远心领神会,同样用最高标准设计第二段线路,并且兴奋的发了一封电报给詹天佑总办,“如果京张铁路也有陈大人这样的气魄,就可以走虽然更贵但是更好的丰沙线了。”   詹天佑飞快地发了一封回电,“京张铁路结束后,我马上过来帮你。”   在碧口码头北方,正在紧急建设一个小型火车终点站。徐总办亲自监督施工,用小剂量炸药一点一点地将山体炸开,填平壕沟。据说是这样子施工,不会因震动过大,而导致山体脆弱,诱发不可预知的危险。   县城附近只有一个中转站,临时停靠上下旅客。而陈家庄以东,也被用大量小剂量炸药炸出了一条尽可能直线的大道,右侧是马路,左侧则是略为抬高的铁路路基,还有一块巨大的平地也被炸了出来,准备建设一个小型火车站。   较大的火车站,准备建在阶州,其他地方实在找不出足够平坦的地块,即使陈安有足够的炸药,但是也太耗时耗人力了。   按照徐士远的预计,京张铁路因为经费和炸药不足,至少要用四年时间才能完成四百多里铁路线的建设,而陇南铁路经费人力都十分充足,更是搞不明白为什么陈安的炸药可以不算作钱,因此大概可以加快一倍建设速度,也就是四年半左右完成全线建设。   陈安听完,立刻就不满了,难道上千万两银子就放在库房里待上四年多,那些股东还不帮我撕碎了。   “两年。两年内要把陇南铁路全线贯通,钱不是问题,人更不是问题,陕西四川没饭吃快要饿死的人多的是,都送到铁路工地,还可以积点善德。”陈安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徐士远差点就疯了,两年怎么完得成呀?连勘探都勘探不过来呀。   马上就丢下陪同勘探的施工人员,徐士远飞快地跑到阶州,疯狂地向詹天佑发电报,求加派人手过来帮忙。   詹天佑总办听到陈安的疯狂想法,亦是难以置信,但是十分热爱铁路事业的他,马上选择了支持,第一时间将手头仅有的另外四个高级技师,全部派往阶州。   顺着京汉铁路南下,在汉口上了莱恩的轮船,直接开往昭化,然后碧口上岸后,四名铁路技师直接来到阶州。   等候多时的徐士远拿出阶州初步地图,直接和另外四个人商议,然后每人分了三四段,只是大略地确定了相互交互的区域后,所有人立即出发分段勘探。   更多的铁路建设大军涌了进来,只要任何一个技师勘探设计完某一段后,施工队伍就马上蜂拥而至,尽可能争取更多的段落同时开工。   整个阶州都成了大工地。   所有在阶州的人除了陈安的北方军,只在机械地做着两件事,要么是在铁路工地上忙乎着,要么是在运输或提供工地所需要的粮食衣服等一切物资。   总督大人也在兰州听说了陈安的策略,同样目瞪口呆的他只是说了一句,“疯了,陈安疯了。”就久久没有下文。   光绪三十四年秋去冬来的时候,就快要被累垮的徐士远被陈安派人强行从工地上劫了下来,同样还有另外四名敬业的铁路技师都被送回了阶州,暂时修养一段时间。   徐士远有些麻木地看着陈安,嘶哑着说,“陈大人,你这样施工,估计还要增加五百万两费用。”   陈安眨眨眼,同样是对银子有些麻木了,“没关系,炸药不算钱,至少可以省下二百万两,剩下的都算我再追加了。”   徐士远彻底无语了。   这个时候,从京城传来一个惊天霹雳,皇上和老祖宗先后殡天,前后相差不足二十小时,昭告天下治丧哀悼。   只是陈安不明白,一个三十八岁,一个七十三岁,怎么会去得那么凑巧。   半个月后,宣统帝溥仪即位。   在此之前数日,光复会外围组织岳王会的熊成基,率领安庆新军千余人起义,围攻安庆府城一昼夜未能得手,退却时遭到官兵追击,彻底失败。熊成基仗以起事的,就是当初陈安提供给光复会的军械,只是功亏一篑。   朝廷派出九扇门高手追踪乱党所用枪械弹药来源,但是陈安卖出去的何止是成千上万,很快就断了线索。 第五十九章 升允去职   宣统帝即位,摄政王载沣执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罢黜袁世凯。   当时全国有战斗力的军队的军权几乎都掌握在汉族将领手中,袁世凯掌管着北洋新军,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载沣鲁莽地以袁世凯有“足疾”为由,解除袁世凯的一切官职,让他回籍养病。作为袁世凯政治上的最大同盟,庆亲王奕劻也被迫主动上交了不少权柄。   朝廷中枢重臣出现了重大分裂。   随后,政治上并不成熟的载沣又连出昏招,其一就是借口新政不力免去封疆大吏升允陕甘总督的职务,实际上是在报复当年的先斩后奏建桥一事。陈安愕然,兰州黄河铁桥即将竣工,升允更是对朝廷忠心耿耿,有必要撤换如此一员干将吗。   临时代理陕甘总督的是一位软弱的汉人官员,新陕甘总督朝廷自然要派出满人权贵来担任。   马家人见代理陕甘总督势弱,突然出手,安排河州官员弹劾陈安肆意妄为、贪腐霸市等罪名。甘肃官场顿时一片混乱。又要开始了,马家和陈家的争斗,有心人急忙躲在后面看两虎相争。   代理陕甘总督傻乎乎地向陈安发来一份电报,喝令陈安立即到兰州接受调查。正在准备行李即将离开总督衙门的升允听闻此事,仰天大笑不已,说了一句,“代理总督,只是代理而已,还真以为是总督了。”说完,也不理会其他人,带着家人向西安而去。   朝廷命令升允移住西安满城,管理在西安北郊草滩屯垦军田的部分八旗兵士。但是升允觉得满城里过于肮脏污垢,立马决定在西安城中买了一套别院,居住在外逍遥自在。   陈安的反击马上就来了。   阶州参将陈安马上以偶染风寒的理由,提请暂缓赴兰。在一次酒宴上,陈安无意之间说道,在新任陕甘总督未正式到任前,今后的两河分红暂停拨付。一石激起千层浪,甘肃官场所有看戏,还是演戏的人,马上都急了。   阶州地方官僚突然联名上折,弹劾马家在秦阶二州胡作非为并犯有人命官司,希望代理总督大人罢免马安良所有职务,以利查办。   代理总督大人接到电报送来的折子,立马傻眼了。   谁不知道,马家人现在根本不敢进阶州,这些官僚自然不怕马家人报复,何况真的因此丢了官帽,北方工业公司亦或是陇南铁路公司内部,大有位子等着他们,未来还有铁路分红,谁怕谁呀。   北方军同时也开始大动作。   陈安指挥直辖的两个营开始远距离强行军,全副武装,满载弹药,经过阶州后飞快地继续向西固方向前进。在此之前,今年轮驻在此的柳石营,突然集结在西固一线,向河州方向进行火力搜索。   三个步兵营接近二千人的兵力,事先完全没有征兆,忽然向西固的集结,顷刻间惊动了甘肃上上下下。难道是陈安恼羞成怒,准备撕破脸面,悍然动手和马家干一仗吗?   代理总督听到消息后,马上手足冰冷,事情就快无法收拾了。   马安良也慌了,他手上虽然拥有一标新军,但是枪械弹药均不足,根本没有做好彻底动手的准备。河州以南的岷县、临潭等地驻军马上被撤走,紧急集合在狄道一带,暂避北方军锋芒。   结果受到直接威胁的两地,彻底乱成一团,不仅士绅富商纷纷开始收拾行囊,逃往兰州避祸,大量普通百姓也拖家带口逃向河州北部。   总督衙门很快就妥协了,发出明电,痛斥河州官员不明是非诬陷忠良,几个倒霉的肇事官员马上撤职查办,同时对陈安极力宽慰。至于阶州官员同时上折的事情,则提都没提,轻飘飘地就过去了。   陈安马上复电,说大军西向,是前任总督大人早已批准的一次军演而已,当时承诺负责全部军演费用,请总督衙门依诺拨付。   看到这封电报,总督衙门亦是苦笑不已。升允早已前往西安,如何辨识真假,何况即使是假的,在现在这种情势,也只能当成真的了。   在总督衙门上下众口埋怨声中,手脚发软的代理总督大人赶紧上奏,请求朝廷尽快派来大员接掌陕甘总督。他已经担惊受怕够了,还是早点将这个烫手毛芋扔出去吧。   陈安收到总督衙门的回电,同意拨付此次军演十万两的费用,轻蔑地说了一声,“傻帽”,就不再理会了。   这次临时决定的军演,意外暴露出北方军存在的一个巨大隐患,引起了陈安的高度重视。那就是新招募士兵普遍体力偏弱的问题。   不比当初陈安从辽东带回来的东北大汉,也不比最初几批精挑细选的陕甘精壮,后来招收的新丁因为人数增多条件也降低了许多,不少都是身子骨虚弱的三省流民。   在这次长时间的强行军中,一枪未发的北方军居然减员五分之一,都是因为体力虚弱昏蹶所至,简直让北方军高层大吃一惊。   以前没有发现,是因为原来并没有配备如此众多的重火力,如今还要加上翻倍的弹药,虽然大量骡马解决了大部分辎重运输问题,但还是明显增加了单兵负担。   幸好陈安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并没有打算真的进攻河州,否则谁胜谁败还是一个未知数,况且一旦打起来,北方军在道义上是站不住脚的。   几个老练的医务官凑在一起,商议一番后,给出一个调整方案,在全军饮食中增加大量肉食和粗粮,确保每餐都是荤素搭配饭量足够,再结合大强度训练就可以很快增强北方军士兵的体能。   看到这一份请示,每人每月至少增加一两多银子伙食费用,北方军七个营一年就是十余万两银子,陈安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签上,“照准,增加饷银二两。”   本来每个士兵月饷银四两五钱,除去伙食,可以结余二两多贴补家用。陈安一口气增加至六两五钱,甚至已经大大高于北洋新军饷银了。如今情势诡谲,提高薪饷,稳定军心才是务实之举。   当然亦有惊喜的。第二期、第三期士官生顺利毕业,迅速充实了基层排长以上的职务,北方军的战斗力明显有了一个巨大提升,战术指挥和应用的作用才得到真正的体现。   李虎臣作为第三期士官生考核第一的成绩,再加上前后几次优异的表现,直接被陈安任命为北方军第六个步兵营的管带,完全超出当初入队即队官的承诺,立马在全军引起反响无数。   事实上,第一期和第二期的士官生,因为缺乏出类拔萃的人物引领,以后就逐渐淡出了作战一线,第一期的多进了柳石的稽查司,而第二期的则多进了林玉山的情报司,仍然凭借着资格隐隐压制着后来的士官生。   去年新招收的第四期士官生,随着北方军的营制改变以及整体文化水平的提升,也相应扩大了规模,一次性招收了一百五十名,甚至超过前三期总和。   军演中两名第四期士官生的优异表现,引起了陈安等高层的注意。   “你们叫什么名字?”陈安亲自接见了两位代理军官,他们各自写出了对此次军演成效和疏漏的总结,并且有精辟见解,这在还基本处在识字阶段的北方军中是极其罕见的。   “报告长官,胡景翼,高桂滋。”两名极其年轻的代理军官站得笔直。   很明显,既然受到陈安青睐,两名军中新秀必然将被挖掘出来。北方军优秀指挥人才不足的弊病,看来即将不是问题了。   陈安将士官生的定位,确立在排长以上职务,棚一级的正目和副目,除了作为一线兵丁头目,只是作为提拔优秀士兵和选拔士官生的必要前提。   因此,只要是优秀的士官生,一旦毕业,至少也是队官的级别,表现十分优异的,甚至会获得李虎臣那样的机会,直接充任管带职务。   内地持续不断的革命党起义,让陈安对时局充满了不安的感觉。尤其是对他颇有好感的升允被免职,在京城的两大助援又先后失势,陈安总觉得要有更多坚决听命与他的军队,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虽然,袁大人在掌控北洋六镇的情况下仍然被免职。但是陈安清楚地知道,正式因为袁大人和北洋六镇藕断丝连的关系,致使很想除之而后快的摄政王投鼠忌器,最终只是免职而不是砍了脑袋。   庆亲王失势,陈安的军火生意也停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找上了尼森伯姆。   尼森伯姆不敢答应,连忙联系陈安,请他自己决策。   原来当年陈安曾对尼森伯姆说,可以让他当自己的军火销售商。虽然陈安只是开玩笑,但是尼森伯姆在和北方银行的长期业务往来中,却也察觉了陈安真的是在向国内军阀销售军火。   因此,在一次私下聚会中,尼森伯姆对他自己的朋友笑说,可以帮助搞到大量的制式军火,俄国,日本,英国的都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不,军工基础十分薄弱的俄国人,突然悄悄找上门了,看看能否真的获得大批军火。 第六十章 国际军火商   接到尼森伯姆的电报,陈安大喜过望,兴奋地连呼三声,“一定要卖,一定要卖,一定要卖。”正为今年中断军火交易发愁不已,忽然看到有找上门的生意,陈安能不高兴吗。   捏着电报,背着手好好地转了几圈,陈安又冷静下来。俄国人,怎么会想从尼森伯姆那里购买军火呢?不会是朝廷请俄国人搞钓鱼陷阱吧。   陈安马上回电尼森伯姆,没有提销售军火的事情,只是问俄国人为什么不到法国人那里采购军火?据陈安所知,法俄可是盟友,俄国的军工基础实在太差,但是法国可是非常坚实的。   又发了一个电报给克劳泽,让他秘密了解一下,这件事情的背景和根源。   几天后,两封电报几乎同时送到陈安的手上,内容几乎雷同。   欧洲现在已经是战云密布了。   大前年,也就是西洋历法一九零六年,英国无畏号战列舰下水,终于引爆了欧洲几个主要大国之间近乎疯狂的军备竞赛。   这种装备十门305毫米重炮,满载排水量超过二万一千吨,并且采用不同于旧式往复式蒸汽机组的全新四台蒸汽涡轮推进机组,使之具备21节最高航速,两舷、炮塔和指挥塔装甲厚达280毫米的超级战列舰,几乎改变了世界战舰的发展方向。   次年,德国也开始建造无畏舰以应对英国威胁。英国马上提出了二对一的海军扩张方针,始终保持自身无畏舰数为德方之两倍。   同时,英法俄开始缔结协约,共同应对德奥同盟的威胁。两个无比庞大的军事同盟机器开始缓缓运转起来,不时碰撞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结果不仅是海军舰船方面在全力竞争,陆军也开始全方位的扩充以应对可能的战争威胁。于是,在前后不过十余年间,原本保持较低水平的各国常备军,都得到了拼命扩充,德国、法国、奥匈、意大利等都增长将近一倍。   而素质甚低唯有依靠人海战术的俄罗斯最是疯狂,提出要将八十万的常备军,一举扩充到二百三十万的目标。就是远在美洲的美国,也因为欧洲局势紧张将军队数由三万多人,扩充到十六万人。   现在,全世界都在竭尽全力生产更多的军火。   但是海军舰队的生产,占据了各国军火生产线的主要位置,夺走了绝大部分的军火资源份额。仅十年间,英国军舰的总吨位就从一百多万吨,迅猛增长到二百多万吨,德国也从不足三十万吨飞快增加到超过九十万吨。   无论英国、法国还是俄国,都将主要力量用于生产更多的军舰上,自然没有更多的资源生产陆军的装备。所以不仅是俄国人到处在找军火贩子,就是英国人也将步枪等枪械弹药的大部分订单,交给了远东殖民地印度的伊莎波尔兵工厂。   徘徊许久之后,陈安终于下了决心,敢卖北洋军火,为什么不敢卖西洋军火?反正陈家庄远在甘肃阶州,没有人能跑到遥远的中国腹地来教训他。   一封电报发给尼森伯姆,“可以分别找英、法、俄、德在华买办密谈,只要对方愿意提供样品和工艺手册,可以按照市价提供任何军火装备,样品的费用可在供货中扣除,但要免除专利费用。”   尼森伯姆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拿着这张薄薄的电报,不停地颤抖,陈安不是傻了吧,就凭我提供的两套十五吨平炉,就敢夸下这么大的海口?   内心挣扎了一天后,利益熏天的尼森伯姆终于选择了相信陈安,毕竟他和陈安交易了这么多次,还都没有违约过。无论进出,高达一成的过手费,是始终恪守犹太人信条的尼森伯姆所不能拒绝的无穷诱惑。   尼森伯姆厚着脸皮,秘密接触了不少各国的军火贩子和驻华领事官员。   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尼森伯姆是个大骗子,中国除了画虎不成反类猫的汉阳造,还有什么成功地军火工业?客套几句后,往往都是让仆人请走了尼森伯姆。   曾经接触过尼森伯姆的俄国人,再一次主动上门了。   也是被俄国皇帝的伟大扩军梦想逼得没办法,俄军总参谋部的那些官僚,只好满世界搜购军火,只要是能打的步枪都行,先骗过皇帝再说吧。   马上送过来的,是改用了尖头弹的新版莫辛纳干M1891步枪,仍是7.62毫米口径,带刺刀枪长1738毫米,空枪重4.22公斤。以及维克斯公司刚交付给俄国人的轻量型7.62毫米马克沁机枪。   两个月后,第一批一万支M1891步枪和一百发7.62毫米尖头弹,以及一百挺马克沁机枪被轮船运抵上海码头。俄国人马上派出海参崴基地的军舰接走了全部军火。极端仇视俄国人的日本军舰,在英国人的劝说下,没有进行拦阻。   陈安拒绝了俄国人用卢布交易的请求,坚持要用黄金或白银交易。财大气粗的俄国人,现在缺的是军火,不是金银,也没过多纠缠,很快就同意。扣除成本、运费和佣金,陈安一次性净赚近二十八万两白银。   在上海租界,秘密和非秘密两个词语的区别,只在于前者是在床头说的,后者是在酒会说的。   很快俄国人在中国买到大笔军火的消息传开了。俄国人以为陈安的幕后是英国人,法国人以为是日本人,英国人以为是法国人,日本人则以为是美国人,大家都看走眼了。   还没等欢喜的俄国人送来第二笔订单,英国人马上找上门来。   印度人这段时间正在闹别扭,英国人设在伊莎波尔的兵工厂生产几乎陷入停顿,一见俄国人顺利买到了军火,马上抛掉那点可怜的专利之争,急急赶来希望同样采购到足够的军火。   尼森伯姆忽然发现军火商人的巨大作用,当即抛弃其他生意,专心致志从事销售陈安的军火了,当然陈安叫他购买的机器设备生意是不会丢掉的。   英国人送来的自然是李恩菲尔德SMLEMk.III步枪和1908年型维克斯7.7毫米重机枪。1908年型维克斯重机枪,不含冷却水时空枪重14.5公斤,三脚架重22.7公斤,弹箱容量250发,战斗射速200发每分钟。   这回送货更快,一个多月,满载军火的轮船就在上海码头靠了岸。因为除了1908年型维克斯重机枪需要送到以后才能生产,陈安接到尼森伯姆的电报就直接生产步枪和子弹了,李氏步枪的原型他早就有了。   德国高傲的拒绝了尼森伯姆的再次试探,他们不相信除了德国,谁还能生产得出同样精密的德械军火。   法国人正忙于越南等地收刮更多的资源送往国内,一下子没有时间顾及委托他人军火生产的事情。   尝到了甜头的俄国人,悄悄地送来了几门大炮,询问是否可以让同行生产,他们自然以为是英国人。   已经是信心百倍,无所畏惧的尼森伯姆直接就应承下来,他都快有些相信陈安就是神的化身了。   俄国人的1909年式76.2毫米山炮,炮重627公斤,弹丸重6.5公斤,射程7100米。还有1909年式105毫米山地榴弹炮,炮重730公斤,弹丸重12公斤,射程6000米。以及1909年式122毫米榴弹炮,炮重1340公斤,弹丸重22.8公斤,射程7600米。   陈安看到原装货,亦是眼馋无比,但是却没有将其换装到自己部队。主要原因就是射程,日式火炮虽然笨重,但是射程却超过这几款俄式火炮。   为了生产这些可以装备九个炮营的大炮,和近三万发各式炮弹,陈安预计要花费大半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宣统元年剩下的时间都用上,还要用上明年的三四个月,才能全部完成军火订单。   但是这笔订单是陈安所接到的最大一笔,单是超过二百万两银子的利润,就足以让他笑上三天三夜。   甚至为了保证这笔军火的生产,陈安连忙指示尼森伯姆,暂缓接受其他人的军火订单了。这让才缓过神来的法国人,大声抗议未能享受到公平待遇。   现在已经是大人物的尼森伯姆,懒得理会无理取闹的法国人,他正准备接下英国人第二笔万支步枪的生意,但是需要明白告诉英国人今年是没有时间安排生产了。同时,他还要跟俄国人继续扯皮,要求他们至少要用黄金支付一半的货款,其他的必须是白银。   俄国人马上抗议,据他们所知,英国人是用英镑付款的。   尼森伯姆用手指狠狠敲了敲桌子,大声地说,英国人的英镑没有贬值,俄国人的卢布几乎每天都在贬值。   俄国人无语,最后终于达成了用黄金支付四分之一货款的条款。   既然银子越来越快,陈安开始执行几年前克劳泽就提出的建立黄金储备的方针了。   新任陕甘总督长庚大人终于被朝廷任命下来。   长庚大人第一次打破陕甘总督就任过西安到兰州的路线,从京汉铁路南下到汉口,再坐上利佛公司的小轮船,直接就在碧口码头上岸,然后主持了陇南铁路陈家庄至碧口段的通车仪式。   经过一年多的奋战,近二百里的陈家庄至碧口段首先通车了,徐士远等五个技术员却全部累倒了,现在是刚完成京张铁路的詹天佑总办,亲自负责陈家庄至阶州至盐关的铁路修建。   刚参加完京张铁路通车仪式的满族权贵长庚,意外得知陇南竟然还有一条中国人自己修筑的铁路即将通车,哪能不过来亲自剪彩呀。   只是长庚完全没有料到,他能坐上小火轮直通碧口。卢思负责的航道整治工作,同样经过一年半的艰辛和汗水,甚至付出了多名员工的生命,最终成功完成了碧口至重庆段允许百吨级小火轮上下的任务。   莱恩的利佛公司一口气新购了七条百吨级小火轮,保证在这一航道上始终有八条百吨级小火轮,在川流不息地运送原材料或者军火,同时又将两条实际上是拆卸了武器的百吨级鱼雷艇分别安置在重庆和上海,以备不时之需。   长江航线已经被陈安彻底打通。 第六十一章 低调行事   陈安被另外一条远在千里之外的消息刺激了。   宣统元年秋,云南商界风云人物,号称“钱王”的王炽,默许其子王筱斋联络了十九位商界同仁,开发建设石龙坝水电站。云贵总督李经羲欣喜地对外宣传,中国第一座水力发电站正式开工,并且批复,“从今起,二十五年内不许外人来滇办电。”   “才不过三十五万两的投资,即使是全部扩建完成也只是三千千瓦不到的装机容量,而且还要两年半以后才能正式发电,竟然敢号称中国第一家?”陈安看着手上的消息,极为不满。   陈安手上,光是汽轮发电机组,总容量就接近二千千瓦了,何况还有二万四千瓦的四套水力发电机组,只不过北方工业公司过于低调,不要说水电站,就是铁路开通都是不为世人所瞩目。   有些志得意满的陈安,马上发电报给尼森伯姆,让他再增购两套大容量发电机组,准备在水流更急的白龙江上引渠发电。按照几位洋人专家的评估,白水江和白龙江水力发电蕴藏量至少在二百万千瓦以上,如今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用足呀。   尼森伯姆回电,“增购的机车,还要不要?原本订购的三套十五吨平炉设备缺货,四十吨平炉倒是有货,需不需要改订单。”   机车自然是要的。   原本陈家庄至碧口线路,因为并不是货运终端,陈安本来以为不会有多大的运量,也就只采购了一台机车,结果蜂拥而至的阶州百姓宁可长时间排队买票,也要坐一坐这个会呜呜叫的大铁牛。   碧口至阶州的货运老路,是顺着白龙江直接北上的,并不需要向西北方向绕陈家庄。以后就没办法了,到时候陈家庄至阶州线路通车,你就是想不绕路也不成了。   两百文一张的车票,对现在的阶州百姓来说,并不是很奢侈了。但是,跑得比马快的大铁牛却是闻所未闻的。陈家庄至碧口不到二百里,商队需要四天,马队需要两天,而火车只需要四个小时,实在太方便了。   这当然和陈安决议用重轨很有作用,标准轨道又是重轨,机车非常轻松地就上了五十里每小时的速度,而詹天佑评估至少可以跑到八十里每小时,因为使用轻轨的京张铁路就可以跑出三四十里每小时的平均时速。   当然这是用巨额的金银买出来的。   京张铁路最后的决算是每里铁路线一万二千两,总共花费约五百多万两银子,节省了预算五分之一左右。而陇南铁路陈家庄至碧口段则达到了每里一万七千两,没有节省一分预算。   甚至,因为全面施工所增加了大笔费用,詹天佑和徐士远均估计,接下来陈家庄至盐关的八百里线路,至少每里路还要再增加五千两费用。   刚刚轻松赚了二百多万两银子的陈安,眼睛都不眨一下,已经不把这些增加的费用放在眼里了,反正随便再作一笔大单子就有了。   而面对始终源源不断的乘车游客,只能称作游客了,他们买票坐到碧口或是陈家庄,然后马上再买票又坐了回去,纯粹是为了感受一下火车而已。陈安当即下令,提前购买三台机车。   应该是有些贪婪了,陈安傻乎乎地计算了一下,如果保持这样游人如织的势头,不用货运,光是客运,就可以一年收回两成的收益了。他也不考虑一下,绝大多数人只是坐一回过过瘾而已。   但是毕竟以后阶州线路通了,坐车的人也会增多,尤其是碧口至阶州的货运必然全部利用火车,林月儿的财务司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平炉设备也要了,能用更大的平炉设备,干吗非得要用小号的。   接到陈安的复电,尼森伯姆马上向美国发去确认合同的电报。   直到六年后,上海兴和机器厂才向国外发出订单,首次购买引进四十吨平炉两座,并且采用了更新的炼钢技术,实现年产钢材三万吨的规模。   而陈安的北方工业公司,早在宣统二年,凭借着两套十五吨平炉和两套四十吨平炉,就悄悄达到了年产钢材二万六千多吨的规模。   这时候,陈安总算也获得了更多信息详情,主要是农历元宵前后,两起革命党人痛心疾首的大事。   光复会成员,安庆新军起义的组织者熊成基,因为同伙臧冠三贪图赏银叛变告密,在东北被捕。当时,熊成基正谋划暗杀朝廷海军大臣载洵和海军统制萨镇冰。熊成基在临刑前说,“今生已矣。我死,愿中国之富强日进一日,庶几瞑目矣。”   陈安扼腕叹息不已,又一名光复会的好男儿从此天人两隔。心中自有一股戾气难以宣泄,陈安干脆发了一封密电,给东北的张辅臣,请他想办法除掉臧冠三。   未几,张辅臣发来回电,告之陈安,他在东北听说一件趣事,有人醉酒竟然掉进粪坑溺毙,还隐晦地说道,“大哥知晓徐事,小弟是否与之义结金兰?”   陈安大笑几声,叛徒终究没有好下场。至于后面的话语,自然是问陈安,是否也是光复会成员了。并不想多事的陈安,很快发去电报,“谢了。非也。”   刚发完电报,陈安忽然想到,如今张雨亭因为剿匪有功,深受东三省总督徐世昌信任,已经升为奉天巡防营前路统领,管辖马步七营之众。也不知道所部是否需要大量军械弹药,与其到别人那里高价购买,不如从我这里低价采购好了,陈安转身又发了一封密电过去。   同时收到两封电报,张辅臣亦是愣了半响,陈安这小子搞什么鬼,不会一封电报都江完吗。   但是看到第二封电报的内容,张辅臣眼睛顿时一亮。当初在阶州参加陈安婚礼的时候,就看见北方军所部装备极其精良,老于军务的张辅臣甚至一眼就看出,所有士兵的弹药携带量绝对超过五十发,因为所携带的挎包明显结实而且鼓囊囊的。   几天后,商议已定的张辅臣才发来复电,询问如何交易,以及所需枪械弹药需日式才行,但是采购量明显低于巡防营前路所辖兵马所需军火量。电报末尾,张辅臣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前路巡防营的后台是日本人,如果突然停止采购必然会引起后台老板的猜忌,因此商议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留一半订单给日本人。   陈安无所谓,东北少采购点,他还可以少损失一些利润,给东北的价格是打了九折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当然,白送光复会的军械,自然不能算作成功地交易。   另一件大事是同盟会在广州组织的新军起义也惨遭失败。   原定于元宵节前后发动起义的广州新军,因为突然发生新军士兵和警察冲突的意外事件,被迫决定提前起义。但是广东官府为了防止军警矛盾激化,秘密安排人手收缴了大半新军的枪械和弹药,不料这一无心之举,却意外造成起义新军的弹械奇缺。   同盟会成员甚至连提前起义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广州新军已经自发开始暴动,领导人又因为听信同乡被当场击毙,一切都混乱了。当天深夜,人手不足七颗子弹,枪械更是缺乏的三千起义新军弹药告罄,终于溃散,被官兵镇压。   秘密储存在上海的同盟会军械,还在装船过程中,就听到了南方传来的新军起义失败的噩耗,只好重新卸货运回。   回想光复会、同盟会等革命党人一连串的起义失利,陈安叹息一声,都是缺乏军纪所致,参与人员自由散漫,屡起事端,最终事泄而败,并不一定是军械的问题。   尼森伯姆紧急订购的水力发电机组和四十吨平炉设备,甚至还有机车,很快就送到了陈家庄。如今航道畅通,从碧口至上海,也不过六千二百多里水路,除了昭化至碧口段上下行均需减慢外,且只能白天通行,其他河段都可昼夜经过,下行半月足以,上行也不过二十一二日即可到达。   最振奋的消息是,电能又扩容后,军火库又一次升级了。晋入第六级权限的生产车间,虽然又一次出现能源不足的提示,但是仍将单日生产量提升到五吨上下,一下子压缩了俄国军火的预计生产时日。   陈安第一时间电报通知尼森伯姆,“接受任何订单,有多少就接多少,都是银子呀。”   尼森伯姆毫不犹豫地将英国人的、俄国人的、法国人的订单统统接了下来,反正是否按期交货,他也不管了。   这回是总计五万支步枪和五千万发子弹,即使军火库的生产权限已经翻了一番,但是仍然要花费至少十个月,利润却只有那笔大炮生意相同的二百万两银子。   看来步枪和子弹生产,是最没有效益的生意,难怪英国和法国坚决不肯将大炮订单交付给尼森伯姆,而俄国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只好将大炮订单也拿出来采购。陈安看到几乎差不多的时间,翻倍的生产量,却只能拿到类似的利润,心中嘀咕不已。   同时,陈安对俄国拿出来的另外一件武器眼红不已,却坚决地拒绝了大规模生产的要求,因为这件武器也是俄国人买来的,但是却没有得到对方授权生产,陈安不想惹麻烦。当然,如果是自己用就没问题了。 第六十二章 轻机枪小组   陈安拿在手上的麦德森轻机枪,是继马克沁机枪之后,在军械发展史又一次革命性的创新,也是世界上第一种大规模生产的实用的轻机枪。   这种枪重不过9.4公斤的枪械,只需要两名士兵就可以四处机动,然后利用不停更换的30发容量弯弹匣,发挥出近乎重机枪的强大火力时,任谁都是爱不释手的。   1902年式麦德森轻机枪,在定型两年后正式列装丹麦军队,顿时引起了许多国家的关注。很快,奥匈帝国、法国、俄罗斯等国家纷纷争相购买麦德森公司出产的这种轻机枪。   据说保加利亚曾订购了六百挺麦德森轻机枪,但这批货在越过德国国境时被查获,随即被如获至宝的德国军队扣下了装备自己。这事情还没有完,试用过一段时间后,德国军队亲自向丹麦的麦德森公司定制更多的7.92毫米的改装版轻机枪,装备轻步兵连、山地部队等。   虽然麦德森轻机枪的价格过于高昂,但是性能可靠,射击精度高,最突出的优点自然是重量轻巧,与其他动亟三四十公斤的重机枪有着天壤之别。俄国人也从丹麦购买了一千五百挺改用7.62毫米口径的麦德森轻机枪。   为了降低采购成本,俄国人一方面和丹麦谈判授权仿制许可,一方面偷偷递送样枪给尼森伯姆,看看能否找到黑市生产商,最起码也可以免去百分之十的专利权费。   陈安马上就把样枪贪墨了。压上装满30发子弹的弹匣,痛快淋漓地打完了十几个点射,陈安大赞真是太爽了,不愧是可以配备到棚一级的完美火力压制武器。   麦德森轻机枪,俄式7.62毫米口径系列,全枪仅重9.4公斤,战斗射速250发每分钟,即使压上装满30发子弹的弹匣,也不足11公斤。只要配备一名副射手,就可以提供足够的弹匣,可实现快速机动,还可以做到持续的火力覆盖。   轻机枪采用顶部偏右供弹,并不影响直瞄射击,既可以避免底部供弹长度不能太长,也可以防止侧面供弹易重心偏离的问题,无论从弹匣容量还是更换速度上都有较大的优势。同时,该枪采用较重的气冷式枪管,必要时还可更换过热的枪管,所需时间也不会太长。   陈安不想因为对外销售麦德森轻机枪,得罪国际军火巨头,而引起列强关注,万一暴露了军火车间,就因小失大了。   但是自家使用就没有问题了。   可惜陈安纠结无比,手上的麦德森轻机枪是俄式7.62口径,所用子弹与北方军所列装的李氏步枪7.7毫米口径子弹是不能通用的,如果一个棚里面配备两种以上口径子弹,必然会造成后勤供给混乱无比。   被专程请来的徐尚武总办,几乎是抢过了陈安手上的轻机枪,拿在手上就研究了整整半天。只是听到陈安询问,能否在阶州改装口径的时候,徐总办只好苦笑着连连摇头。   李氏步枪上完全可以弃之不用的零件去除就已经是无比艰难了,要完成改变口径这种涉及全枪上下的重大改装任务,如何是技术贫弱的国内所能实现的。   大失所望的陈安,只好发电报给尼森伯姆,让他接触丹麦人,看看能否定制英式7.7毫米口径的麦德森轻机枪。   尼森伯姆很快发回电报,丹麦人答复卖谁不是卖,只要给钱,谁都可以,而且不需要专门定制英式7.7毫米口径轻机枪,因为英国人已经定制过一批枪械了,生产线是现成的,但是只有一百挺以上,麦德森公司才愿意接受订单。   一百挺,陈安倒吸一口冷气,自己生产卖给别人,不觉得贵,但是自己要买,就马上受不了了,直接就要十五万两银子呀。   陈安又马上去电,英国人已经装备有麦德森轻机枪,是否可以秘密采购一二挺。   过来几天,尼森伯姆回复,麦德森轻机枪只装备了英国国内的精英部队,整个亚洲地区驻军都没有装备。   死了心的陈安只好同意尼森伯姆跟丹麦人接触,采购一百挺轻机枪,子弹就免了,陈家庄里多得是。   但是丹麦离远东距离实在太远了,付了订单的陈安,只好眼巴巴地等着军火慢吞吞地从欧洲运来。   等到这批7.7毫米口径的麦德森轻机枪送到陈安手上,已经临近宣统二年年末。   最早装备麦德森轻机枪的部队,是新组建的阶州团练局第八、九、十等三个排。每排都配备三挺轻机枪,每棚一挺,不再列装维克斯重机枪。因为团练局的部队以守卫为主,利用轻机枪组建成轻步兵,更有利于机动护卫。   宣统二年年中的时候,因为连续大旱,不少奸商又趁机囤积居奇,疯狂抬高米价,造成饥民遍野,两湖地域发生大面积的抢米风潮,不少地方直接引发骚乱。   而阶州几乎三分之二的粮食都靠外运,尤其是陈家在汉中和兰州的农庄,更是输送粮食的主力。为了防止遭到乱民冲击,陈安急电总督大人,请求扩编三个排的团练局护卫,增加驻守农庄的力量。   新任陕甘总督长庚,对陈安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尤其是陇南铁路公司主动征询是否需要购买一定股份时,他欣然投入了五万两银子,双方的关系更是非常友善了。要想得到干股是不可能了,毕竟这么多的监事其中更有甘肃高官在死死盯着,谁也不敢犯众怒吃干股呀。   接到陈安的电请后,长庚没有考虑多少,直接同意了。这让总督衙门的师爷,衙役们大跌眼镜,因为新任总督大人来了没多久,就被甘肃官僚们取了一个“长半年”的外号,可见其人处事寡断,犹疑不定。   很快剩下的团练局七个护卫排都进行了同样的改编。每个棚编组一个轻机枪小组,主射手负责射击,携带一挺压好弹匣的轻机枪,副射手负责携带三个装满子弹的弹匣和另外一百八十发散装子弹,以及一根备用的枪管。   原本副射手还要配备一把手枪自卫,但是陈安嫌弃纳甘左轮威力太低,而且轻机枪小组单兵弹械携带量已经超过二十斤,干脆就放弃了。   当然,真正打起仗来,一挺轻机枪三百发的携弹量,无论如何是不够的,这就需要棚里其他兄弟帮着再携带一些了。没有上千发子弹备用,轻机枪根本不能持久。至于重机枪,就只能靠后方前送弹药补给了。   北方军的步兵营很快也装备上了麦德森轻机枪。   原本一个排里都抽出半个棚组建重机枪小组,配备有一挺维克斯重机枪。七个人中,三个是射击组,不配步枪,担任射击、供弹和指挥。另外四个,都配步枪,一个担任警戒兼传令,其余三个都是携弹兼运弹。   没有配备重机枪的另外两个棚中也都各自抽出两人,组成轻机枪小组。整个排四十三名官兵,就配备了两轻一重三挺机枪,以及三十六把李氏步枪。   加上工、辎、炮、骑等直辖排,一个步兵营的火力密度至少是北洋新军的三倍以上。   马安良的河州一标三营新军步兵,还在使用汉阳造拼命训练,准备来日再到阶州一雪旧恨,根本没有料到北方军的装备再次发生了重大调整,在火力上已经早早输给了北方军。   另一标在兰州的三营新军步兵,总督大人长庚任命了一个故交之后黄钺担任标统。   至于炮营,陈安故意拖拖沓沓,只交付了十八门75毫米大炮,却没有交付足够的炮弹,导致仍只是不满编而且缺乏炮弹的两个营。   也不能全怪陈安,总督衙门也缺钱,付不起如此昂贵的大炮采购价,只好先不满编了。   朝廷在夏季公布了一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数据,说是中国现有户籍人口四亿二千万人。陈安听了,不禁吓了一跳,这么多人呀。   阶州现在才一百来万人,陈安就已经够头疼了,四亿人究竟一年要吃掉多少粮食呀。   当初陈安还傻乎乎地设想,将阶州人口增加至一百三十万,实际到宣统二年秋增至一百来万,就发现必须限制人口流入了。   偶然来看铁路的彭英甲不愧是行政老手,一看到处都是铁路线上施工的青壮,以及源源不断从各地输入的粮食商队,马上就对陈安说,铁路建完以后,这些青壮怎么安排,难道又把他们驱逐出境吗?靠阶州的粮食产量,就连本地原来的六十多万人口都养不活。   陈安大吃一惊,以前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个问题。   财务司马上组织人手进行了一番测算,然后惊讶的发现,阶州现有一百来万人口中,劳力有三十多万,铁路建设完成后至少有一半将陷入失业的状态。   陈安顿时吓坏了。   北方工业公司这几年在阶州到处办厂,采购了大批美国、德国、比利时的机器设备,开办了肥皂、洋蜡、棉纺、制衣等各种行业,加上庞大的钢厂和漫长的陇南铁路,至少可以增加十万就业岗位。   整个集团通过向陕甘川三省各地倾销大量生活用品,换回来大量的粮食。   但是也正是火轮和火车的大量应用,至少有十万左右的伙计和船夫,失去了原本的岗位,如果不是铁路线建设吸收了这批劳力,估计早就起来暴乱了。   阶州马上停止接收流民进入,同时更多地将工厂和农庄办到阶州以外,而将阶州以内的劳力以派驻的形式,不断往外疏散人口。   陈安甚至还决定,一旦铁路线路建成,一边马上规划新的线路,一边安排多余的劳力修筑县与县之间的直道,毕竟还是有很多地方是没有通铁路的不是。如此,就可以让大家都找到工作,省得断了生计要闹事。   宣统三年春节要来了,阶州更是热闹无比,陈家庄至阶州的铁路通车了。 第六十三章 铁路国有   宣统三年春节,历史两年半,陈家庄至此阶州的复线铁路正式竣工通车。而阶州至盐关段也已完成大部分建设任务,按照詹天佑的预计,至迟到十月底即可全线通车。   阶州火车站人山人海,花枝招展,第一列从阶州往碧口方向的客货两用车,在阶州知府的主持下,正式发动,轰然开出了站台。   与上次的高官云集有所不同,总督大人没有亲自过来主持,陈安也没有出面,只好让阶州知府自己负责了。   兴高采烈的欢呼人群并不清楚国内的局势。陕甘高层对形势的判断已经愈发严峻了,如何防止局面失控成了当前最主要的任务,而不是前去主持一个发车仪式,毕竟碧口早已剪过彩了。   陈家庄至阶州铁路一通,陈安心都为之一宽,阶州已经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了,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劫走了。陈家庄至阶州不过二百六十里,五个小时多一点就可以到达,紧急出动的话只要三个多小时即可,远不是没有通车前至少五天的行程所能比拟的。   陈安坚信,只要铁路延伸到哪里,他的掌控就完全可以覆盖到哪里。这就是铁路的真正威力。每小时五十里的火车,可以昼夜不停地驶向任何一个需要作战的方向,顺着铁路线延伸的电报线路,更是将陈安的命令即时送达任何一支北方军的部队。   阶州通车后,大量劳力空闲出来。幸好有了预案的陈安,马上让阶州知府出面提请总督大人同意,组织人力修筑从阶州到西固、阶州至白马关、成县至徽县至两当的直道。这三条东西向的直道建设,也是势在必行。   因为陇南铁路只是南北主干线,只连同了阶州一府八县的五个县,还有三个县以及东向的白马关仍然需要直道通行。   尼森伯姆续接了俄国人的第四笔订单,二万支步枪和二千万发子弹。   踏春时节尚未结束,广州又发生了一起震惊中外的大案。   同盟会成员温生才,擅自决定刺杀水师提督李准,后在广州街头误中副车,击毙广州将军孚琦,自己也被捕就义。看到这则消息,陈安的第一反应,就是严令北方集团高层不得招摇过市,切实加强自身护卫。   刺杀大案惊动了广州官府,恼羞成怒的总督大人张鸣岐,下令在全城搜查革命党人。   孰料此时,同盟会领导之一黄兴正好准备在广州发动起义,结果很多革命党人因为全城搜捕而暂离广州,同盟会被迫决定延期起义。   黄兴事前挑选了五百名优秀的革命党人为“选锋队”,储存在上海的同盟会军火也已提前运抵广州,准备在起义时发动十路进攻,打开广州城迎接新军等外援进城。   只是临近起义,突发温生才刺杀大案,黄兴等人也是措手不及。   随后朝廷搜捕越来越严厉,黄兴决定马上发动起义。因为信息不畅,在香港和广州附近各县隐蔽待命的数百名“选锋队”,在起义前一天下午才得到了最后确定起义日期的通知,终于未能及时赶到广州集中。   西洋历法一九一一年四月二十七日下午,黄兴毅然率领革命党选锋队一百多人按时发动起义。原本计划有四路起义军同时进攻,但发难时却只有黄兴自己率领的一路参加起义,其余三路的领导人陈炯明、胡毅生和姚雨平借故逃避,致使这三路选锋队无人领导,又无法领到武器,未能参加战斗。   黄兴带领起义军,奋勇向前,一直攻入两广总督署。但总督张鸣歧已经事先逃离,并马上调集水师官兵进城镇压。   而原来准备响应起义并作为主力的部分新军和巡防营,因广州将军被刺案,官府为了以防万一,提前收缴了武器,以及严禁出营导致联络不上没有参加起义。   在敌我过于悬殊的情况下,苦战终日,革命党人死伤甚重,黄兴领导的广州起义最终失败。   嗣后,同盟会会员潘达微先生冒险挺身而出,不顾当局禁令,以记者的公开身份,组织人手,把散落并已腐烂的七十二位烈士的遗骨收殓及葬于黄花岗。   “猪一样的队友呀。”看着手上只是薄薄的两张情报,谁也没料到后续还有如此悲壮的战事,陈安叹惜不已。   末了,陈安在另一份案卷中,找到黄兴的档案,写了一行评语,“武勇,可战。”掩上案卷,陈安不由想到另外几位同盟会领导人。   有人要给孙中山取名孙大炮,讽刺除了会发发牢骚,喊喊口号,真的是一事无成。每一次革命志士在国内抛头颅洒热血,奋战不息,他却始终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次起义的前线,而且都非常恰当的出现在国外著名场馆里。难怪陶成章和李夑和等人甚至起草了一份《孙文罪状》,对同盟会的独裁霸道表示愤慨。   广州起义失败只是给了陈安一个警醒,但是随后发生的另一件事情,终于让陈安亦是大惊失色。   五月九日,朝廷在邮传大臣盛宣怀的策动下,宣布将在全国施行“铁路国有”,所有在建或已建成的铁路,无论是否商办,一律折价退出股份。   陈安看到总督衙门急电传来的邸报,马上愤怒而起,大骂昏庸误国。   “折价退出?每年二成的利润,你要上万股东折价退出?盛宣怀准备将国家彻底葬送掉吗?”陈安一把就撕碎了电报。   “马上去电总督大人,甘肃拖着不办就是了。对外的私下放风,我陈安去做,一切以保护股东利益为根本。”陈安飞快地下令。   陇南铁路上万股东,牵涉利益的更是有上百万人口,甘肃官府上下都有利益在里面,哪能任凭一个傻帽的盛宣怀胡来呢。   国内的消息传得很快,马上阶州一带流言四起,陈安迅速派出人手,通过各种场合坚定表示自己的立场。   既然最大的股东陈安都在抵制,总督衙门又丝毫没有只言片语流出,陇南铁路公司的股东很快平静下来。   但是,暴风雨就要来了,陈安隐隐约约地感觉。   林玉山的情报司,飞快地将盛宣怀的情报搜集起来,汇总递交到陈安的案头。   “他妈的,同样是花钱买的官,盛宣怀怎么就是个政治白痴呢?我差点还以为是革命党人最大的暗桩。”陈安看到盛宣怀的情报,不由啼笑皆非。   盛宣怀是用三十万两银子从庆亲王奕劻手上买来的邮传大臣职位。说来说去,倒是和陈安也是走同一个后门的人物。   而在此之前,盛宣怀在实业上颇有建树,但是却毫无民族气节。当年,汉阳铁厂就是在盛宣怀手上重新添置机器,改造技术,从而顺利生产出合格钢材的。   也是在改造汉阳铁厂过程中,盛宣怀为了解决资金问题,主动投靠日本人,以大冶铁矿得道湾矿山及矿局的全部财产作抵押,向日本兴业银行借款300万日元,使大冶铁矿主权丧失,最后沦为日资侵占。   阶州一地在陈安的强力手段和官府通力合作下,总算是平静下来,但是其他地方就没这么容易了。   几日后,湖南长沙万人集会掀起保路运动。 很快,广东铁路股东集会,大量散发传单,反对铁路国有。四川民众两千人在成都开会,成立四川保路同志会,会员很快发展到十万余人。   几个月后,新任四川总督赵尔丰诱捕保路同志会主要负责人,又鲁莽地下令官兵向手无寸铁的请愿群众开枪,当场打死三十多人,造成骇人听闻的“成都血案”。   成都血案发生的当天,陈安就收到了重庆办事处的急电。   陈安马上决定放缓给俄国生产军火的速度,秘密开始储存更多的钢铁、钨矿、铜材、棉花、粮食。四川已经乱了,汉中不知道还能平静多久。阶州上百万人口的吃饭问题,不能等事到临头才动手,必须提前谋划。   同时,也是一封电报发给总督大人,为了防范四川乱象影响甘肃,陈安建议关闭除了天水方向和碧口方向以外的其他阶州对外通道。   长庚接到这封电报,马上苦笑不得,谁不知道现在阶州才是甘肃最安全的地方,你还要封闭警戒,那兰州这些地方该如何是好。   总督大人很干脆的回电,加强戒备即可,不准多事。   陈安只好悻悻然地停止军队封锁关卡的行动,但是西固至河州通道被禁止通行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北方军在防范马安良的镇南军和甘肃新军第一标。   马安良此时正在闹内部别扭,没有时间来对付陈安。   同是马家人的马福祥,因为对任命马廷勷为甘肃新军第一标的标统非常不满,拉出一部分亲信,组建了昭武军,隐约间自成一派,对马安良的指挥阳奉阴违。   陕甘总督长庚这次也表现地非常优秀,在马福祥上表奏请单独设立昭武军时,第一时间就批复同意,让马安良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提出反对意见。   对于任何可以分离马家势力的举动,满人总督反应还是非常迅速的。当然,如果陈安的手下也有人敢这么干,估计长庚也是很高兴的。 第六十四章 我也需要时间   宣统三年夏秋之交,历时三年半的陇南铁路提前一个月全线通车。这回没有举行任何的通车仪式了,所有陇南铁路公司的股东正在为“铁路国有”而发愁,也为四川等地此起彼伏的保路运动所震惊,没有心思来搞庆典。   陈安在陈家庄设宴,亲自招待詹天佑、徐士远等六名铁路工程师,徐尚武总办作陪,为陇南铁路的通车向诸位表示感谢。   “詹总办,陇南铁路虽然号称通车了,但实际上还有秦州那一段,要不你留下来帮我继续做下去吧。”敬了一杯酒后,陈安非常诚恳地作出了邀请。   詹天佑苦笑了片刻,“陈大人,今后都要铁路国有了,你还能修铁路吗?我还是回京师吧,最起码那里还有几段铁路,等着我继续去修建。”   徐士远马上接茬了,“詹总办,还是留下来吧,我相信陈大人的本事,他说要继续修下去,就会修下去的。”徐士远在陇南铁路的修建上,极为敬佩陈安的气魄,早就表态要留下来帮陈安。   “詹兄,陈大人才是一个真正实业救国的好官员,比起腐朽不堪的京师官僚好好太多了,何必还要回去呢,还不如就定居在阶州吧。”深受官场倾轧之苦的徐尚武也出言劝说。   沉思良久之后,詹天佑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谢谢大家的好意,那边还有铁路,我还是要回去的。”   陈安无语,只好再敬一杯酒。   几天后,陈安陪着詹天佑和几位铁路功臣,从陈家庄坐火车到碧口码头,怀着有些惆怅的心情送他们上了赶赴汉口的轮船。徐士远依约留了下来,并让其他几个工程师带信给家人,准备全家都迁居陈家庄。   阶州北方铁路线的修筑没有设想中那么艰难,费用亦是节省了很多,虽然采用多地同时开工的办法严重增加了预算,全线上千里远的铁路最终决算是一千八百万两。陈安只是追加了一百万两的股金,也算是大大节约了。   经过大半年的阶州至碧口线的运行,陇南铁路公司的财务也匡算出来,虽然没有陈安画的大饼那样,有二成的利润,也有近一成半的利润,这让所有股东为之振奋不已。绝大多数股东还是非常理智的,当初希望有一成就满足了,结果是超过预期了。   尼森伯姆秘密采购的五台0.5千瓦火花式无线电台也悄悄送到。这是王洪巽他们到英国军舰上实习半年回来后,极力要求陈安添加的设备。每台单价就高达近八千两,还不包括需要另外配备的发电机和电池装置。   这只是小功率无线电台,只能在大约六十里内实现信号通讯,但是整套设备包括电报机、发电机、天线等,总重大约三百斤,而且天线桅杆较大,所以整套设备需要两辆马车运送,而且至少要一个满编的棚才能完成操作。   英国人在军舰上使用,就不会担心超重超宽的问题。王洪巽到了英国军舰上,最记忆深刻的就是这个舰与舰之间的通讯系统。   这是朝廷绝对管制的军用物资,甚至外国人在租界安装都不行,只能选择转售给官府的电报局。   陈安一开始不知道还有这种玩意,当历经艰辛培训结束归来的王洪巽提起时,马上意识到了无线电台的军用价值,赶紧吩咐尼森伯姆出手搞一些过来。   一番试验以后,陈安还是觉得这笔钱花的有些冤了,陆地作战六十里根本没有大的区别,况且还有有线电话这种更方便的设备,只要四五部电话相互传递,远比无线电台翻来覆去译电快捷。   当然,在军舰上这种小功率无线电台作用就大了,可陈安手头上根本没有军舰呀。设想中的水师倒是有,就是王洪巽等人偷偷在训练的人手,可惜用的是没有武器的鱼雷艇。   如果能距离再远些就好了。陈安也没在意,直接就把这些东西都给了卢思,让他秘密装置在那两艘千吨级货船上。   中秋节刚过去才几天,吃过中餐的陈安惬意地靠在躺椅上,慢里斯条地品着月儿刚泡好的绿茶。   紧急电话突然再一次响起。   陈安有些诧异,这部电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响起了,因为能够达到如此紧急的事件并不是很多。   “情报司驻汉阳的人员,同时发给陈家庄和阶州的密电。”对方非常急促,连称呼都忘了。陈安有些迷糊了,直接发给两处,这违反情报系统原则呀。   电话那台丝毫没有让陈安继续猜测下去的闲情,马上说出了密电破译后的惊天内容,“昨晚新军起义,已夺占武昌。”   “什么?”陈安猛然站了起来,张大了嘴巴,有些茫然。   很快,陈安清醒过来,飞快的挂下电话,直接跑出后院,大叫,“虎子,虎子,通知所有人立即到总部开会。”   虎子从一侧别院中跑了出来,有些惊讶,“所有人?是哪些人?”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有些乱了,陈安连忙站住,定了定神,重新吩咐,“老爷子,石头,玉山,李虎臣,??????,通知他们明天晚上到陈家庄,召开紧急会议。”最远的是李虎臣,被派驻到两当县,要二百里加急快马赶到成县才有火车。   在阶州的林玉山直接将密电转发给总部一遍,已经坐上火车,往陈家庄赶回来。   次日晚上,陈安坐在会议室内,不仅有陈老爷子、柳老管家、林先生、段捕头和林月儿,还有柳石、林玉山、虎子、王洪巽以及新加入的胡景翼和高桂滋等军方高层,也邀请了徐尚武、徐士远、科瓦尔、莱恩等在阶州的公司高层,大家都表情严肃,静静传看着那张很轻,但是却又非常沉重的电报。   会议室门忽然被打开,赵四和李虎臣最后走了进来,他们是最后赶到的。   陈安也不多话,“大家议一议吧,对时局的看法,以及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门外突然又有人急匆匆赶至,大声喊到,“报告长官,紧急电报。”   虎子走去,把门打开,从跑得有些急了的护卫手上拿过又一封紧急电报。   所有人都转了过来,看向虎子。   很干脆地关上会议室大门,虎子飞快地将电报递给陈安,但是大家都从虎子的眼中看到了惊骇。   陈安直接就把电报读了出来,“今日下午,起义军已在汉阳,将克。”   众人一片哗然,起义军在进攻,是在进攻,不是在防御。   徐尚武有些兴奋,“只要革命军占领汉阳,就会得到兵工厂充足的军火供应。”   革命党?!在座的各位有些啼笑皆非,如果按照他们的职位来说,应该称呼那些起义军为乱党吧。   陈老爷子眯着眼,慢悠悠发话了,大家马上安静下来,“你们看,革命党撑得住多长时间?”虽然有些不看好,但是却仍没有使用乱党一词。   众人都沉默了,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判断。   陈安轻轻地叩起了桌子,低沉的声响,更让大家有些压抑。   “革命党需要时间。”陈安忽然发话,说得没头没脑的。   大家都没有接腔,等待陈安自己解释,陈安在大局的把握还是非常优秀的。   “我不相信革命党人只部署了一个起义,大家不要忘了,还有上海、杭州,以及失败后依然有人敢出面收尸的广州,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发动更多的起义。”陈安早就认为满清王朝已经千疮百孔了。   陈安闭着眼睛盘算了良久,才重新开口,“如果革命党能够支撑三十天以上,就没有宣统四年了。”   所有人都非常吃惊于陈安的判断。   “这次是新军起义,不是乱党起义,是真正有战斗力的部队。可以镇压的,只能是北洋六镇。但是超过三十天,南方新军估计都起义了,难道北洋军一个一个打过去?”陈安说道。   林玉山也皱起了眉头,“新军确实非常不可靠,兰州那个步兵标统黄钺就很诡异。”   陈安忽然冷冷地说,“所以,绝对不能让也有新军的马安良占了大义。”   会议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敲响,又是一声,“报告长官,紧急电报。”   虎子马上起身开门,接过了电报。陈安没有等他送来,直接吩咐,“读出来。”   “汉阳已占,建中华民国军政府,黎元洪任鄂军都督”,虎子大声地将最新的紧急电报读了出来。   “我也需要时间。”陈安终于下了决断。   陈安站了起来,注视着挂在身后墙上的大清全国舆图,坚定地说,“我要去武昌,亲眼看看军政府的实力。”   停了片刻,陈安转身过来看向大家,“三十天,以三十天为期,只要军政府顶得住北洋军三十天进攻,阶州立即抽调九百名预备军转服常备军,担任新兵的正副目,全面扩充军力,向北向西同时进攻。”   所有人都一片寂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所以我也需要时间,新兵六个月的训练,兰州不发生首义,河州没有精力应对,还有大量的军火粮食等物资储备。”陈安开始眯着眼了。   没有人吭声。   柳老管家、林先生、柳石、赵四、林玉山、林月儿都看向陈老爷子。   虎子和其他人都在静静地看向陈安。   “需要表决吗?”陈安淡淡地说道。   会议室里有些凝重。   “我同意。”突兀一句怪模怪样的国语冒了出来,大家纷纷侧目看去,是科瓦尔,这个几乎已经汉化的波兰犹太人。科瓦尔耸耸肩,示意这个最早的表态让他来说好了。   陈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了一句,“做吧。”   所有人都点头了。   “那就讨论怎么行动吧。”作出了决议的陈安顿时轻松下来。 第六十五章 民军向北   公历十月十二日,陈安带着莱恩和虎子,从碧口坐上小火轮,直扑战火纷飞的武汉三镇。王洪巽调动在重庆待命的机动艇,飞快地赶回碧口,准备载运一个排官兵,然后亲自带队南下,紧追陈安后头以备不时之需。   最为稳重的柳石坐镇陈家庄,正式建立北方军大本营,又调出近三年退出常备军的预备军士兵名册,随时做好抽调人员准备。同时,陈家庄护卫队进一步扩编,成为一个步兵营规模,以确保重点区域的安全。   如今的陈家庄,吸收了不少科技人才和在公司以及北方军中有过功勋的人才进驻,加上陈安的参将府邸也需要扩展,整个面积已经非常庞大,人口足有三四千人,堪比一些小县城了。因此,护卫队的扩编也势在必行。   不仅如此,万一正式扩军,新兵训练的重担也要柳石承担,相关费用则由林月儿的财务司负责调拨。   段捕头担任副职的稽查司,虽然人数不多,仅有两百多号人手,但都是破案能手,全力配合情报司监控阶州局势。稽查司的头头,就是柳石。   林玉山赶回阶州,指挥在编或者不在编人手将近上千人的情报司,全力搜集各种消息,为大本营的决策提供依据。   还有一个隐秘的任务,林玉山通过辗转绕弯,隐隐约约向总督大人提醒,兰州新军步兵标统黄钺可能是革命党人。陈安才不管黄钺是不是革命党,只要能让新军失去总督大人信任,最好是产生一些小混乱,从而茫然失措就行。   这件事马上有了效果。长庚第一时间派人收缴了新军的所有子弹,同时调出兰州,驻扎在河州附近,让马安良的镇南军紧紧盯住。黄钺也被长庚以其他名义,调离新军标统岗位,好好在家待着。   胡景翼指挥一个步兵营向西固集结,然后朝着河州方向展开军事演习。反正两地交通早已被陈安掐断,打上几发子弹,轰上几发炮弹,除了砸倒一些花花草草,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赵四带着另外一个步兵营,缩在阶州和西固之间,随时准备西进增援。   河州的马安良差点晕了,这又怎么了,这段时间没惹陈安呀。   镇南军移到兰州附近监视新军第二标去了,马安良急忙把自己的新军第一标派驻到狄道,严密防范北方军的北窥企图。为了防止第一标的标统马廷勷一见北方军,就眼睛红起来会主动惹事,马安良还特地暂停了马廷勷标统的职务。   因为注意力都放在了一南一北的防范上面,马安良无暇找马福祥的麻烦。马福祥趁机将自己的昭武军向兰州移动,脱离了马安良的势力范围。   李虎臣带着耗子,又一次穿上了陕西刀客的服饰,混进了危机四伏的西安。   陈安给李虎臣的任务,是将在西安的升允平安的接出来,送到兰州总督衙门。现任总督大人的办事拖沓犹豫,让陈安也是十分不放心,干脆把老总督升允请回来,扔到总督衙门里面帮助出谋划策,凭借着当年的威望,更能镇住暗潮涌动的甘肃。   远在上海的克劳泽也接到了新的命令,关闭北方银行,全力收集情报,严禁护卫外出。就是尼森伯姆也接到了陈安的电报,建议如果局势混乱,直接住进邻近租界工部局的北方银行好了。   情势的发展甚至超乎陈安的预计。   还在碧口,陈安就收到了第四份紧急电报,“汉口也被革命军占领。”   很快,秘密来到利佛公司重庆船坞的陈安,收到了这几天的情况汇总。武昌军政府贴出告示募兵,三日之内就实现扩兵一倍。北洋军第二镇一部,第四镇一部乘火车迅速南下到达汉口以北四十里处。   几日后,莱恩联系上了云集囤住在江面一隅的英国军舰,陈安的小船飞快地依靠在英国军舰北侧,直面狼烟滚滚的汉口以北战线。   “十天了,北洋军还没有击败革命军。”拿在望远镜使劲朝北看去,陈安轻轻地对虎子说。   一名水鬼飞快地从江北岸游了过来,爬上小火轮,递给虎子用油布包裹着严严实实的情报。   虎子马上打开,瞧了几眼,然后对陈安说,“北洋军南下主力到了。”   “要正式开打了。”陈安点点头。   虎子忽然指着正搜罗船只,渡江北上支援汉口作战的革命军,“少爷,那些不是正规军吧。”虽然穿着新军的装饰,背着崭新的步枪,但是笨拙地战术动作,明显只是才学会开枪的新丁而已。   “是民军,新军人数太少,要么打光了,要么成了指挥官。”陈安也看到了。   闭着眼想了很长时间,陈安忽然说,“不用看了,满清完蛋了。”   虎子大是不解。   “这些民军,不可能是事先准备的,肯定是刚刚招募的。革命军根本没有钱,除了参军发一次光复饷,其他什么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这么多民军参战,说明什么?”陈安指着源源不断上船向北的民军。   “可他们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北洋军对手呀?”虎子还是想不通。   “民心所向,民心所向,三十天根本不是问题。很快,就会有很多地方顺势起义了。”陈安的眼中有些恍惚,一个朝代即将终结了。   虎子没有再言语,只是出神地望着那些明知即将赴死,仍然坚持向北的民军。   晚上,莱恩从英国军舰上疯一样地溜回了自己的小船,有些结巴,但是却无比兴奋地说道,“英国人刚收到消息,湖南,陕西独立了。”   陈安无语,好快呀,根本没有三十天。   摸了摸鼻子,陈安忽然说道,“不用三十天期限了,虎子,马上派人潜回汉阳,向大本营发去密电,明天开始招募新兵,第一批以征调的预备军为骨干,六个月之内组建一百五十个满编的步兵排。我们不看戏了,直接去上海。”   虎子马上就安排人手去办了。   第二天,北洋军主力进攻汉口以北刘家庙。民军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却始终没有退出阵地,最终击退了北洋军的进攻。   莱恩跑去跟英国军舰沟通后,陈安的小船,以及王洪巽后来追来的小船,起锚离去奔赴上海。   陈安的手上是另外一封刚收到的电报,虎子派人下去发出命令,顺带拿回来的,“西安兵变,强攻满城,破后满人仅剩二千余,九成五被杀。升允被救。”   心惊之余,更是骇然,满汉血仇岂是一次革命就可以化解,就如汉族和绿教血仇亦是罄竹难书。   轮船一路南下,没有再行停顿,一路长江两岸时时听到枪炮轰鸣,杀声震天,革命党人终于在全国发力了。   此时李虎臣正护着升允悄然往阶州退去。   西安新军暴起发难,陕西官府毫无防范,几乎很快就被攻占了各处要地。唯有陕西将军驻守的满城一时未下。   满城内都是原来驻防八旗的后裔,欺压汉人得厉害了,根本无法和西安汉人有丝毫妥协的机会。再加上谣言四起,新军起义时,又是乱喊口号,不少都是直接大喊,“杀满人。”   无可奈何之下,满城中的八旗子弟拿起手中的老式弓箭和抬枪,关闭内城门,直接进行了抵抗。不少起义新军悍然冲击满城,结果死伤颇众。   起义新军被激怒了,西安城内的无数汉人更是激起了往昔惨遭奴役的回忆,于是全城军民集结起来,全力进攻满城。生死存亡之际,八旗子弟总算拿出了当年进关时的骁勇,死死地挡住了汉人一个晚上进攻。次日,孤立无援的满城终告陷没,损伤惨重的进攻军民疯狂地发起了屠杀,只要是满人就杀。   待到晚上,四万多人口的满城,彻底被毁于战火,只有拼命散入西安城街巷的少数满人得以存活,已经不足半成了。   升允非常幸运,没有进入满城居住。当天夜里,西安乱起时,马上发觉情势不对的升允,当即带着妻儿离开小院。果不其然,升允离开不久,很多起义民军就寻路而至,想要抓获这名曾经的陕甘总督。   因为身上穿的是上好绸缎,升允才走不远,就被一伙刚好经过的民军截住。   升允赶紧拿出临时塞进兜里的一张凭证,紧张地解释,他是阶州陇南铁路公司的监事,是汉人商贾,不是满人官吏。   革命军中倒是很多人知道陇南铁路公司很多股东,都是汉人百姓,也算是民众了,也就没有为难,放升允一家离去。   升允小心地把这张聘书放好,能不能顺利到达阶州,就要全靠它了。   只是全无逃难经验的升允,全家身上只有一块玉玦值钱,根本没有带上什么碎银之类。而当时兵荒马乱,所有当铺全都关门避祸,连玉玦都换不到吃的东西,直饿得一家人哭啼不止。   “升允大人,升允大人?”自顾低着头往前乱窜的升允忽然听到有人轻声喊大人,顿时心中一凉,糟了,看来要掉脑袋了。   还没等升允反应过来,一个陕西壮汉挤了过来,扯住升允就是仔细一瞧。也难怪认不出来,瞎跑了一天,浑身是泥,脸上又是黑一道,白一道的,谁敢说他是曾经的总督大人呀。   升允叹了一口气,马上就地坐了下来,也不管地上是否肮脏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   “我是阶州派来的。”陕西壮汉,也就是李虎臣飞快地说道,虽然他很看不起这个没脑子到处乱窜的满族权贵,害的他多找了好久才意外碰到。   升允愣了一下,阶州,忽然热泪满眶,直接就呜呜哭了起来,总算有人来帮他了。   李虎臣吓了一大跳,他可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大的官僚哭泣呀,手忙脚乱地扯着升允,又招呼同样饿得发昏的升允妻儿,尽快朝会合点赶去。   到了会合点,又饥又渴的升允心中一宽,竟然直接就晕过去了。哭笑不得的李虎臣,赶紧找回了耗子等人,摸来一辆马车,连夜撤离了混乱不堪的西安城,往南退往汉中。 第六十六章 强攻制造局   轮船上,虎子有些纳闷地问,“少爷,跑来上海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是看看沪杭能不能起义成功罢了。现在回阶州又没什么事情,柳石他们足以应付了。”陈安看着滚滚东逝的长江水,有些出神。   长江下游更是混乱,小火轮速度慢了一些,十一月三日夜才到上海码头。   黑幕笼罩下的上海并不平静,到处都有不时飞窜的流弹穿过头顶,四处都有隐隐约约的火光,尤其是高昌庙一带更是喊杀震天,枪声激烈,火头密集。   克劳泽不顾安危,亲自在码头迎接陈安,“老板,你怎么跑到上海来了,今天中午沪军营、巡警、商团都发难了,革命党已经控制上海市区,正在清剿余孽。”   旁边突然闪出一个身影,张开手臂就要拥抱陈安,虎子飞快地一脚踹了出去,直接将他踢出了好几米,趴在地上哎呦不已。   竟然是尼森伯姆这个美国犹太人。   陈安不由苦笑,现在兵荒马乱的,又是晚上视线不好,你来个突然袭击,没有被虎子一拳砸死算是幸运了。   也不多话,赶紧拉起尼森伯姆,五十多号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让克劳泽这个外国人开路,飞快地进入租界,涌入早已关闭的北方银行。   虎子手上还有十来号精干的护卫,再加上王洪巽紧急调来的一个步兵排,克劳泽这里也有一个轻步兵守卫排,即使万一碰见紧急情况,也足够杀出重围了。   克劳泽亲自去张罗着准备一些热食,招待好几天都是啃干粮的大老板等人。虎子悄然离开北方银行,去和情报司在上海的负责人接头。   陈安手上端着一杯热茶,一边缀着,一边好笑地看着瘫在床上,还是起不来的尼森伯姆。虎子那一脚有些重了,半天也不见尼森伯姆缓过劲来。   哭丧着脸的尼森伯姆,开始告状了,“老板,你的护卫首领,实在太失职了,竟然连我都认不出了,要处分,要降薪,要不就先到我这里来当几天护卫好了?”   陈安顿时吁了一声,表示鄙视不已。   “对了,老板,前几天刚从美国运来一批新货,我放在克劳泽的密室里了,会给你一个大惊喜的,不过记得要给我钱呀。”满脑子都是金钱的尼森伯姆,才在码头表现了一下子绅士的风度,马上又变成贪婪的商贩了。   陈安心中一动,“尼森伯姆,上次你送来的无线电台并不实用,有没有可以长距离使用的无线电台,至少是上百里接收距离的。”   尼森伯姆回答,“等事态稍微平息一点,我发电报给美国,让他们好好找一找。不过,这种东西多是重点管制物资,一般需要开具中央政府证明的。”   陈安不以为然,“买了这么多军火,怎么没见你向我要中央政府证明?”   尼森伯姆摇了摇头,“美国是允许私人拥有军火的,所以对这些根本不严查,但是对信息舆论控制非常严格,自然对有关设备相当关注。”   陈安眨眨眼睛,对美国的政治非常不解,难道舆论还可以主导一个国家吗,反而军火不是问题。   克劳泽过来后,陈安让他带着去密室,看尼森伯姆从美国运来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小木箱,打开以后,赫然是整排整排的手枪,陈安一眼就看出这是手枪,但不是左轮手枪。还有两个小木箱,里面装满了配套的子弹。   拎着一把明显沉重的手枪,陈安走了上来,问尼森伯姆这是什么型号。   “M1911自动手枪。”尼森伯姆回答。   柯尔特11.43毫米口径M1911自动手枪,弹匣容量7发,空枪重1.13公斤,有效射程50米。美国军方专门为了解决左轮手枪威力偏弱的问题,而组织研发的制式自卫手枪,大口径的手枪子弹拥有极强的遏阻作用。   M1911手枪定型于三月末,据说经过了枪械有史以来最严酷的试验,6000发的耐久性试验,而且每射击百发后冷却五分钟,每射击千发后简单的维护和上油,最后再用一些装配不良的枪弹,以及浸在污水中再取出,进行更多的射击试验。   更可靠,更耐用,更准确就是对M1911的真实评语。   尼森伯姆拿到的完全是最新出厂的军品,看来他所说的美国人根本不在乎什么枪械控制,是真实的情况。   听完尼森伯姆的介绍,陈安眼中一亮,“派人去点一下,一共有多少支?如果足够的话,在这里的所有正副目以上,没有配备步枪的射手,全部配备一支用于近距离自卫。”   克劳泽亲自下去点了一遍,回来说,“够的。”   陈安顺手又递给克劳泽和尼森伯姆各一把,“自己也带把防身,以后我会派人将更多的子弹送来,足够你们打靶用的。”   虎子回到了北方银行。   远处高昌庙的枪声稀疏了很多,只要断断续续的一些。   “上海是同盟会和光复会同时发难的。陈其美去制造局劝降,结果被扣住了。李夑和指挥沪军营等部队,急忙强攻制造局,结果刚刚失利,正准备组织第二次进攻。”   “李夑和大哥?”陈安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正是他,现在是起义军临时总司令。”虎子说道。   陈安马上决定,“走,我们去看看。”   王洪巽留守北方银行,陈安带着虎子,率领护卫和两个棚的轻步兵赶赴高昌庙前线。   一路上行去,赶赴高昌庙集结的起义军越来越多。陈安等人也混杂在期间。很好辨识呀,只要左臂扎上一条白毛巾就是了,至于衣服,全都是乱七八糟的。   陈安等人整齐的深蓝色新军打扮,让很多人以为是起义军中的沪军营精锐,纷纷让开大道,请陈安先行。   一直冲到现场指挥部警戒线,才被门口的警卫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部队的?”警卫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军人。   陈安暗自腹诽了一句,真是混乱,要真是敌军,早就把你们指挥部一锅端了,嘴上却不含糊,大声回答,“光复军独立排,奉李司令的命令,紧急前来报到。”陈安随口就胡诌了一个莫须有的起义部队名称出来。   警卫飞快地去请示李夑和了,光复军还有独立排吗?但是李司令就是光复会的人,还是赶紧向他报告吧。   一头雾水的李夑和,没有任何护卫,就这么出来了。   陈安摇了摇头,真是松懈呀,手上却做了一个手枪的造型,有些诙谐地对着李夑和示意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李夑和一怔,马上狂喜不已,大叫着就迎了出来,“陈大???”,刚说完一半就赶紧刹住了嘴巴。这里可是革命军临时指挥部,你喊出一个陈大人,这算什么话?   陈安也有些傻眼了,不是平常都叫我陈小哥的吗?今天怎么改叫陈大人了。   非常聪明的李夑和李司令,马上话语一转,“陈大,你来得好快,陈二怎么没来?”   有陈二吗?你倒是叫老爷子再给我生一个看看,腹诽不已的陈安笑着脸就狠狠拥抱了一下李夑和。   “要不要我帮忙?”抱在一起的陈安低声说道。   “军火,军火,制造局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存货,我们需要你提供稳定的军火来源。”同样低声话语的李夑和,抱着陈安就赶紧提出要求。   忽然,两人觉得这样抱着讲话,实在太暧昧了,赶紧推开对方后退一步。   有些脸色泛红,李夑和咳嗽几声,掩饰了一下,“进去说,进去说。”   同样有些不自然的陈安,赶紧跟了进去。   到了指挥部里面,李夑和匆匆跟陈安说了一些,就赶紧回到指挥岗位。   凌晨二时,革命军第二次强攻制造局开始了。   制造局里明显弹药充足,三挺马克沁机枪相互交叉,死死地封住了革命军进攻的线路。已经有不少人,倒在了那段不长却始终冲不进去的过道。   两个小时过去了,起义军始终没有突破机枪的封锁,又倒下了数十名起义军士兵,李夑和被迫下令先撤下来,等待更多的援军到达后,一起冲锋。   陈安仔细看了一遍战场,对方火力太强,起义军仅凭手上的汉阳造,根本不能压制对方的扫射。高墙林立,岗哨密布,视野宽阔,想要迂回攻打其他地方,也不见得更轻松。   主要是没有火炮,否则挨个点名重机枪阵地,早就攻进去了,不过为什么制造局里面的清军没有用火炮呢,难道是没人会用?陈安眯着眼,心里转着很多思绪。   “虎子,你带我们的两个棚,尽可能运动到前方高处,待会第三次进攻时,将那两挺重机枪压制住。”陈安悄悄对虎子说。   虎子观察了一下,“对方藏在暗处,很难将机枪射手击毙。”   “不用的,对着那块区域,直接用麦德森轻机枪扫射就是了,李氏步枪前后交叉不停射击也成。”陈安用手指了指黑漆漆的高昌庙机枪阵地。   “行。”虎子马上就去指挥了。   陈安找到正在焦头烂额争执的李夑和,“李司令,第三次强攻时,我会派手下压制两挺对方的重机枪,另外一挺就没有办法了。”   “什么?你能压制住对方的机关炮?”李夑和大喜过望。机关炮是国内对马克沁机枪的最普遍称呼之一,当然还有赛电枪什么的,远不如北方军叫法的正规。   没有等援军到齐,李夑和相信了陈安的话,马上开始布置第三次强攻。 第六十七章 敢死队员   凌晨六时,起义军第三次强攻制造局。   防卫制造局的清军,一见对面有所异动,很干脆地拉开马克沁重机枪横扫,竭力封锁住进攻路线。   起义军还没有开始冲击,就被彻底压制住了。   趴在民房瓦片上的虎子开火了。   不同于有些沉闷的马克沁重机枪声音,忽然之间,清脆很多的哒哒哒机枪声也在起义军这边响了起来,马上密集的步枪开火声也响了起来。   两挺麦德森轻机枪直接就是三四个长点射,一股脑地向发现的敌军火力点狂泻了三十发子弹,其余近三十支李氏步枪,飞快地拉开枪栓,一下子就是数十发子弹交叉穿进了火力点的各个方向。   顷刻间,陈安的手下就狂射了将近一百五十多发子弹,而且极其精准,将对方三个火力点中的两个瞬间压制了。   两挺马克沁重机枪被突如其来的密集火力所覆盖,马上熄火了。   正在防守清军,和正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的起义军,都懵了。   虎子反应更快,一看第一轮射击,就压制了两个火力点,马上指挥其中一挺轻机枪,转移枪口直接压制第三个火力点。   在后面督战的李夑和也愕然了,什么东东,竟然从房顶上,直接用火力压制了对方的机关炮?   陈安大骂一声,“怎么还不进攻?”   李夑和一个激灵,跳出了掩体,大喊,“革命军,冲啊。”   “冲啊。”一阵怒吼从进攻部队中喊了出来,所有起义军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地向前突击。   上百米的距离,纷乱的排枪,已经不能阻止起义军狂奔的脚步。   马上,第一个起义军怒吼着持枪冲进了对方的阵地,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起义军淹没了敌人的防守线。   制造局被攻破了。   陈安飞快地将李夑和拉回了掩体,谁也不知道会从哪里的流弹,要去现场哪位同仁的生命,还是小心点为好。   李夑和兴奋地一拍陈安的肩膀,“你的手下,火力好猛,好精准呀,是什么好家伙?”   陈安苦笑地使命揉着自己被拍得生痛的肩膀,“麦德森轻机枪和李氏步枪而已,不过手头没货,不能供应给你。”赶紧事先说明,省得待会李夑和提出了。   实际上不是不给,而是给了以后,李夑和会为了两种不同口径子弹的后勤供应发疯的。   当然还有一些私心,这两种是大杀器,国内军队几乎没有装备,刚好可以保持一定的火力优势。   旁边一个军官亦是非常兴奋,突然插嘴说,“原来这就是麦德森轻机枪呀,我听在广州新军的同学说过,他们那边配备了少量7.92毫米的这种枪械,说是太贵了,买不了多的。”   陈安顿时瞪大了眼睛,真是小看了这些嗅觉灵敏的职业军人。   李夑和猛地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急忙跟陈安说,“我差点忘了,杭州是今天发动起义,锐志、维俊等光复会的主力都在那边,这边事情已了,光复在即,你赶紧去那边帮忙吧。”   陈安马上就是一个中指,从尼森伯姆那里学来的,非常不满的说,“你他妈的帮我当成扑火队呀?而且,过了半天,你才告诉我这件事情。”   指挥部其他人顿时跌了一地眼镜,这个陈大不是李司令的下属吗,怎么毫不客气就骂起了司令官了。   李夑和倒是脸皮厚的很,讪笑着说,“这不是忙坏了吗。”   陈安懒得听他解释,赶紧叫人找回虎子,安排王洪巽带着剩下一个马克沁重机枪棚会合,带足补充弹药,直接奔赴杭州。   李夑和马上派人安排火车赶赴杭州,否则陈安是无论如何赶不及的。   十一月四日清晨,经过一整天的苦战,上海光复。   临近黄昏,陈安等人到了杭州近郊就被迫下了火车,铁路线已经被截断了。   杭州城里一片混乱,所有人都知道起义在即。   陈安等人将白毛巾摘下,塞进衣袋,这不是还没有起义吗,就不要乱戴引起众人瞩目了。   刚冲进杭州城里,陈安就知道不用去锐俊学社了。   枪声已经响起来了,杭州起义发动了。   “走,直接到枪声最激烈的地方去就是了。”陈安马上重新挂上白毛巾,果断下令。   枪声最激烈的地方就是巡抚衙门。陈安一路冲去,连连打散了不少刚刚被集合起来,准备支援巡抚衙门的清军。   又是一个仓促建立的临时指挥部,陈安毫不客气地撞开几个人,直接抓住一名清秀女孩的手,“锐志,尹维俊呢?”   要是万一尹维俊出了事情,而在沪杭的陈安没有出手,回去还不要给林玉山骂死呀。   尹锐志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阶州参将大人,“维俊参加敢死队了,正在进攻前面的巡抚衙门。”   “敢死队?”陈安差点晕过去了,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就参加敢死队了?   陈安马上甩手,转回头对虎子大吼,“我们走,去前面。”   尹锐志这才想起陈安肯定带了很多手下过来的,急忙追了出来,大喊,“陈安,陈安,赶紧帮忙进攻巡抚衙门。”   指挥部的人,顿时发现一大群装备精良的新军士兵,彪悍异常,甚至身上还有着点点鲜血和散不尽的硝烟,忽然从一处隐蔽的角落冒了出来,跟着这个刚冲进来又冲出去的年轻人后面,散开进攻队形直扑巡抚衙门。   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而且都是刚下战场的精锐军人,大家骇然。   有人问尹锐志,那个年轻人是谁?   尹锐志沉默了半响,有些复杂地说了一句,“维俊的大哥。”   莫名其妙,维俊的姐姐不是你吗,怎么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大哥?听的人完全不明所以。   杭州起义军明显是鱼龙混杂,四五十名敢死队员基本上没有什么军事素养,直愣愣地扑向巡抚衙门,顿时就被衙门围墙上清军的排枪给压制住了,缩在各个角落无法动弹。   “娘希匹,你会不会打枪。”一个年轻人大怒,一脚把旁边拿着枪朝天打鸟的敢死队员踢了出去,捡起跌落的步枪,悍不畏死地站起来直接就打光了剩下的三颗子弹。   飞快地缩回了身子,颤抖着手拼命地压子弹,年轻人大口地喘着粗气。   陈安一下子跃进到年轻人的身边,有些赞赏地问,“兄弟,贵姓?尹维俊在哪?”   有些惊愕,但是还是利索地回答,“免贵,姓蒋,蒋志清。我是敢死队队长,怎么没有见过你?”   陈安怔了一下,竟然碰到一个敢死队长?!连忙回答,“我是维俊的大哥,来帮忙的。”   帮忙?战火纷飞,子弹乱窜,你来帮什么忙?蒋志清也有些懵了。   马上又想到陈安的问题,赶紧一指前面,“维俊冲得有些急了,在最前面。”蒋志清飞快地说道。   陈安马上抬头看去,赫然看见尹维俊手上拿着两颗已经点燃的炸弹,突然站立在弹雨之中,大喊,“同志们,冲啊”,竟然不管不顾带头冲向巡抚衙门。   陈安和也正好抬起头来的蒋志清都傻眼了。   陈安急了,掏出自己的M1911,大吼起来,“机枪掩护,步兵进攻。”率先冲了出去。虎子和王洪巽立马眼红了,大吼着冲了上去。   那些敢死队员刚听到尹维俊喊冲锋,忽然又听到机枪掩护的命令,反而都怔住了,机枪?我们有机枪吗?   哒哒哒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巡抚衙门墙头上顿时一阵人仰马翻,紧接着更密集的机枪声响了起来,马克沁重机枪飞快地架了起来。   北方军士兵一边拼命地冲锋,一边拉动枪栓连连射击,将巡抚衙门的围墙打得到处碎屑四溅,如同风一般地冲过了敢死队员的身边。   敢死队员再一次晕菜了,这是从哪里来的兄弟,这么彪悍。   蒋志清猛然清醒过来,大喊,“敢死队,向前冲呀,”马上冲出了掩体,拎着枪飞快地直扑巡抚衙门。他可不会边冲锋,边开枪,只好蒙头冲锋了。   巡抚衙门瞬间告破。   陈安找到正在一角休息的尹维俊,马上就是一顿彻头彻尾的破口大骂。   尹维俊傻乎乎地听着陈安的痛骂,脸上还露着有些迷糊的笑容,她到现在还搞不清楚,陈安这位阶州参将怎么会出现在进攻巡抚衙门的战斗中。   蒋志清等敢死队员非常明智地选择了敬而远之,没有人上来凑热闹。看看虎子至今还有些血红的眼睛就有数,这些突然出现的精锐士兵,对自己的首领率先冲锋极为不满,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为妙。   多了一些心眼的蒋志清,悄悄的找到尹锐志,告诉她,尹维俊正在被那个突然出现的军官训斥。尹锐志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就自顾自地去做事情了,根本没有前去理会。   人家要教训弟媳妇注意自身安危,她这个做姐姐的,去了也不能说什么,还不如不去呢。   蒋志清觉得今天碰到的奇怪事情,比前半辈子碰到的都要多,至少这个尹维俊的大哥到底是谁,这两姐妹的口风竟然十分严密,一点都没有透露。   不管怎样,杭州光复了。 第六十八章 进攻南京   杭州光复后,上海各界召开大会推举沪督,陈其美派出青帮流氓持枪大闹会场,李夑和为顾全大局主动退让。陈其美如愿以偿地担任了上海军政府都督。但是新上任的陈都督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即免去李夑和临时总司令的职务。同盟会和光复会的裂痕,一现无余。   正在杭州主持浙江全省光复的陶成章,听闻李夑和的退让,造成光复会在上海彻底失势,后悔不已,连呼“夑和失策,夑和失策。”   马上,陶成章找到躲在锐俊学社里面睡大觉的陈安,密议了很长时间。   不久之后,秋瑾牺牲后散落浙江各地的原光复军成员,纷纷云集沪杭之间,正式重组光复军。新成立的光复军,一无军械,二无军饷,而且遭到了上海都督府的严厉呵斥。陶成章跑到陈其美处,闭门会谈两个小时,没有任何成果。   出了上海都督府,陶成章铁青着脸,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枉夑和白救他一场。”这句无心之言,被刚巧在旁边的上海报社记者听到。第二天,上海各大报社都以“有人怒斥陈都督忘恩负义”的特大标题,将陶成章的话语刊登在头版头条。   陈其美当天就请青帮出手,连砸几家报社,才略消怒气。但是对陶成章的暗恨,却始终不能平息。   上海都督府以不能额外建军为理由,拒绝调拨制造局府库中的枪械给光复军,当初答应李夑和平分制造局二十万两存银的承诺也拒不执行。   有些羞愧的李夑和,被陶成章再次请了回来,担任光复军的指挥官,光复会里面能拿得出手的军事指挥官实在不多,而李夑和在上海光复会表现出了杰出的指挥才能,哪能放在一边荒废呢。   李夑和一到任,就立即组织光复军训练,所幸当初上海起义之中的不少革命党人对陈其美以胁迫手段当上沪督很是不满,转而放弃沪军职务,转投李夑和的光复军,立马让光复军的技战术水平提高了很多。   陶成章从杭州各地搜罗了一些残旧枪械凑合着先武装了。新的枪械弹药,已经由碧口装船,正在悄然从长江航线下运。   为了筹措向陈安购买军械的款项,陶成章不仅将杭州城里蕃库的银子都给了陈安,还做主将锐俊学社卖给了陈安。   一时不察的陈安刚接完订单,才想起来锐俊学社好像也是自己出资购买的,顿时懊悔不已,连呼上当。   王洪巽带了人手,乘船赶回碧口,准备在应急艇上隐秘的位置,安装固定的重机枪,当做利佛公司的巡逻船只。   待了几天无所事事的陈安,也准备返回阶州了。虎子发现有同盟会的探子,悄悄出现在锐俊学社附近。显然是陈其美对光复军在枪械短缺的情况下,仍然保持一定军事训练强度很是怀疑,尤其是对锐俊学社这个忽然戒备森严的光复会老据点,产生了很大兴趣。   虎子很快就来了个反抓捕,带着人手破门而入,只是对方的头领,一见是虎子等人,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抵抗,而是大喊“快逃”。因为不能用枪,结果整个屋子六七个同盟会探子,只是被抓住了两个。   狠狠打了一通,将这两个明显什么都不知道的倒霉蛋,以窥视私宅意图不轨的名义,扔进了警察局后,虎子悻悻然地撤了回来。   “蒋志清?!他竟然是同盟会的人。”听完虎子的讲述,陈安亦是觉得好笑。同盟会探子的头领,居然是那个敢死队长蒋志清,难怪他一见虎子就直喊快跑,既然知道对方是谁,干嘛要拼命呀。   摸着鼻子想了一下,陈安对虎子说,“我们今晚就走,叫莱恩派船来杭州接我们,直接从水路到上海。”   在上海的陈其美,也接到了蒋志清的报告,“尹维俊的大哥?”更是一头雾水。   次日,陈安等人忽然从锐俊学社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封告别信给尹氏姐妹。   尹锐志对这名阶州参将的神出鬼没已经有些麻木了,烧掉了告别信,转头问妹妹,“维俊,你真的决定不和陈安回阶州,玉山一时半会估计是来不了上海?”   尹维俊点点头,“现在革命成功在即,满清就要被推翻了,我要在杭州看到这一天的到了,告慰秋瑾先生,到时候再去阶州不迟。”   沉吟了半响,尹锐志还是提出了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维俊,你认为陈安是保皇党吗?”   尹维俊笑了起来,“姐姐,你想太多了。你看当初徐伯荪大哥的保证,我琢磨着陈安是光复会成员,只是从来不为人所知而已。包括陶成章大哥,李夑和大哥,估计都是这么想的。”   尹锐志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忽然也呵呵地轻笑起来,看来是涉及自家妹妹,结果真的是过于疑虑了。   孰料陈安从水路刚到上海,尹维俊已经坐火车,紧急赶到上海,在北方银行等他了。   “南京起义失败,李夑和大哥认为需要你的手下帮忙。”几乎成了光复会高层和北方集团联络的专职密使,尹维俊一见陈安,就急急说了一段没头没脑的话语。   陈安赶紧摆手,“不急,不急,坐下来说话。”   南京据长江天堑,扼鄂、皖、苏、沪交通,是东南重镇,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十一月八日,驻秣陵新军第九镇,在统制徐绍桢的带领下,誓师起义,兵分三路进攻南京城。   但是南京城中,有江南提督张勋的江防军、赵会鹏统率的江宁巡防军、王有宏统率的新防军等旧军二万多人,且内设金陵制造局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军火,守军工事坚固。   而起义军不仅弹药极其匮乏,而且员额也仅七千多人,还缺乏重型火器。南京旧军扼守了南京城外所有要地,尤其四位于紫金山半山腰的天堡城,地势险要,安装有大炮十余门,机关炮四挺,上千旧军和旗兵精锐共同防守。   借助天堡城居高临下的强大火力,旧军多次击溃起义军的进攻,甚至将新军准备拼死抵近射击的炮营几下子就摧毁殆尽。   几番进攻失利后,起义军被迫撤退,因为人均仅剩一个桥夹五发子弹了,大炮等重火力则早已被毁,人员更是伤亡惨重,士气更是低落。   进攻南京失败后,徐绍桢惊惶无措,竟然抛下部队先行逃至上海,与上海的革命党人洽商,以致第九镇新军几乎全溃散了。关键时刻,被人戏称为流氓都督的沪督陈其美,紧急派人收拢败军,力挺组织江浙联军攻取南京。   江浙沪各省革命党人紧急会议上,最终做出了组织江浙联军,攻取南京,支援汉口、汉阳保卫战的重大决定。陶成章在会上毅然决定,还在整训的光复军也将全军参加这次进攻。南京不克,江南不定。   光复军正式任命李夑和为总司令,加紧编组训练,随时准备参加南京战役。   陶成章刚开完紧急会议,马上就找陈安,军火必须尽快到达,大战什么时候爆发,谁也不知道,总不能让光复军官兵拿着大刀上战场吧。并且,李夑和向陶成章提出,最好是直接借调一批陈安的手下,临时担任光复军的基层指挥官,省得毫无作战经验的光复军发生一触即溃的悲剧。   凑巧,陈安等人已经离开杭州。接到陶成章的电报,尹锐志马上就决定,让维俊直接跑一趟北方银行。如果陈安在就当面阐述,如果不在就请克劳泽发去紧急密电。结果坐火车的尹维俊,竟然提前陈安到了北方银行。   听完了尹维俊的口头复述,陈安挥挥手,让她先去休息,然后让虎子找来南京一带的军事地图,仔细研判起来。   关键是天堡城的大炮,因为居高临下,占据了射界和射程的优势,只要一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基本上就是被摧毁的份了。而同口径的大炮,向上仰攻难以奏效不说,射程上必然低于向下俯射的大炮。   南京的大炮就是从陈安手上买去的。   “日式75毫米野炮,不就是八千多米的射程吗,我记得105毫米野炮的射程是一万多米远的,看谁砸得远不就是了。”陈安冷笑了几声。   马上一个电报发给了陈家庄大本营。抽调一个105毫米野炮排,两个步兵排担任警戒和辎重护送任务,再加上抽调五个排的士官生队伍,加上还在上海的那个步兵排,临时组成混成营,由虎子统一指挥,秘密到沪宁前线,参加实战锻炼。   一周后,各处革命军开始向镇江及西南地区一带集结。十一月下旬,江浙联军集结完毕,总兵力一万四千多人,仍然是敌众我寡的不利形势。但是,攻克南京势在必行,实在不能再拖延了。   在汉阳前线,装备极差的民军,死死地顶住了北洋军的狂轰滥炸,但是多个地段因为弹尽援绝已然失守,形势已经极端危险。武昌起义军已经多次明电,泣血恳请各地革命党人尽快支援汉阳前线。   整整四十天,从首义至今已经四十天了,远远超过了陈安设想的三十天抵抗线,南方革命形势已然巩固。武汉三镇军民依仗勇气和牺牲,为革命大业做出了无可比拟的巨大贡献。   不能让武汉三镇的军民流尽最后一滴血,必须马上进攻南京,打通西进支援线路。 第六十九章 新光复军   莱恩亲自押船,凭借着英国国旗,总算是把满载军火和官兵的大轮船有惊无险地送到了镇江一带江面。指挥着两艘小轮船,前后戒备的王洪巽,一直待大船靠岸,马上就毫无风度地趴在船舱里睡觉了。   秘密组建的北方军水师官兵,四个排都在这里了,为了护送三百多名步兵弟兄安全到达镇江,水师官兵只能三班倒亲自操作轮船和警戒,王洪巽更是好几天都没睡觉了,累坏了。这是北方军水师第一次正式出动,任务是登陆镇江。   已经进入光复军军营的陈安,蛮狠地强烈要求李夑和,指挥光复军直接抢占了镇江边上一处小型码头,并且派出人手,赶走了临近一切能够看到码头的百姓和革命军士兵。   江浙联军司令部马上派人过来传令训斥。   陈安从李夑和手上,抢过了联军司令部的命令,当着传令兵的面,直接点燃烧掉。   脸涨得通红的传令兵,什么话都没有说,怒不可歇地转身就走。   李夑和苦笑不已,陈安根本不是他所能说得动的家伙。   不过很奇怪,联军司令部并没有做出任何处罚决定。很快在当夜,光复军接到了联军司令部做出的战役部署,光复军负责进攻中线,首当其冲的敌人据点就是天堡城。   光复军指挥部的军官们顿时一片哗然,这根本就是**裸的借刀杀人,凭借着枪械弹药俱缺的光复军,如何能攻占最坚固的敌军堡垒。   李夑和眉头一皱,大声说道,“为革命牺牲,就是光复军全部身死又有何妨。”   光复军的军官不吭声了,但是都将眼神看向了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陈安。昨天公然烧毁军令的举动,李司令竟然毫无办法,显然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陈安笑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悠悠地说,“这就是我烧掉军令的目的,天堡城,只有我们光复军才能攻下来,何必要其他革命同仁徒费人命呢。”   指挥部一片寂静,所有人,包括李夑和都是一副看白痴的样子。   卫兵忽然闯了进来,“报告,码头有船靠岸,发出了联络信号。”   陈安一挥手,“走,大家跟我去看看,为什么只有我们光复军才能攻克天堡城。”   码头上,十几堆大火堆熊熊点燃,照耀了数百米的河岸了,无数的人影耸动。   大船缓缓地靠上了码头,发出来沉闷的几次砰声。   一具钢制舷梯靠在了码头上,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深蓝色军服士兵鱼贯而下,飞快地占领了码头,甚至毫不客气地接管了一些光复军岗哨的位置。   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的表情,明显不同于汉阳造的精良军械,甚至一下船,就马上开始垒沙袋构筑阵地,甚至架起了一挺重机枪的架势,似乎有无尽的煞气正在凝集,让所有执勤的光复军士兵和跟陈安出来看热闹的军官们不寒而栗。   几乎是很短暂的时间,一个简易的野战工事悄然成型,操作重机枪的士兵咔吧一声,直接就把满是子弹的弹链送进了枪机,黑洞洞的枪口马上横了过来,瞄准前方的一切。   光复军顿时大惊失色,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们手里的老套筒甚至都是没有几发子弹的。要不是这些极其彪悍的精锐士兵左臂上,也是绑着一条白毛巾,说不定光复军要么早就开打,要么早就溃散了。   野战工事已成,一名官兵对着身后的轮船,拿起一个口哨,连吹两声清脆的笛声。   马上,更多的官兵背着枪械出现在原本的舷梯上,如同一条黑色的狰龙,默不作声地往岸上快速移动,更多的重机枪被送了上来,只有蹦蹦蹦的踏步声在不停地响起。   光复军的士兵被迫再后退了一步,对方的气势似乎影响了天气,原本已经有些阴冷的黑夜,忽然变得冰冷刺骨了。   另一个更宽的舷梯靠上了码头,几匹被套住了嘴巴的军马出现在上面,后面是一门巨大的火炮,沉重的炮身甚至将舷梯压得都是重重一沉,然后又是一门同样的大炮。   光复军的军官全部都倒吸一口冷气,眼尖的已经在抽搐嘴角,“至少100毫米以上口径的野炮?国内有人装备这种东西吗?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李夑和也吓得有些不轻,这就是陈安调来的援军,精锐得超乎想象,估计就是这三百多号人马,就可以把现在的光复军击溃了。   陈安身边是紧紧护着的卫兵,跟其他的光复军军官有着很大不同,几名北方军军官飞快地跑向陈安,十几名士兵马上跟上布成了一条简单的散兵警戒线。   “报告长官,混成营八个排全部到达,请指示。”一名北方军军官直接带头汇报。出了军营,就要一切以战场为标准,这是陈安严格强调的军纪。   “虎子,这些都归你指挥了。”陈安很轻松地喊了一句给身后的虎子。   虎子上前,正式接过了指挥权。   光复军的军官都傻眼了,这些官兵是这个特立独行的年轻人手下?!   很快,虎子的混成营扩编成混成协。当然,总司令还是李夑和。明面上,虎子除了参加作战会议外,只负责一个炮排和三个步兵排组成的特别作战分队。但是军官都知道,如果陈安下令,虎子就可以立即接管光复军所有部队。另外的五个排士官生,直接任命为基层正职,明确授予了指挥作战的权限,原有的正职指挥官一律转为副职。   陈安甚至亲自训话,对所有下基层的士官生命令,如有不服从指挥,或者故意捣乱的下属,直接军法枪毙。   看到对这条残酷军令毫无任何异常表情的士官生,以及虎子身后杀气腾腾的警卫士兵,所有光复军军官都是心中一寒,额头冷汗直冒。李夑和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整编过后,近三千人的光复军,轮流走上轮船。在同样阴森着脸的水师官兵监视下,打开一个个钉得死死的木箱子,瞠目结舌地看着里面一排排崭新的汉阳造,然后是狂喜地将自己手上的破枪扔进另外一个同样的木箱,转身背着汉阳造走出码头。   旧军械还可以运回去当做原料呀,陈安现在已经断了汉阳铁厂的原料供应,能搞一点废旧料也是好事了。   在下船的时候,还有人在发子弹,每人直接就是装满五十发圆头子弹的布制挎包。   李夑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进了指挥部,这样的装备,还打不下天堡城,他可以拿把手枪给自己来一枪了。   其他的光复军军官终于麻木了,一个个也默不作声地排队上船,领取崭新的汉阳造和子弹挎包。   陈安运来的军火明显多的很。虎子很快调来许多马车,让自己的特别作战分队守护,还另外抽调三个排的光复军成立了专职的辎重队伍。   一夜之间,军火和人员全部装卸完毕,轮船马上离开码头,飞快地隐入了黑漆漆的江面上。但是所有光复军官兵,都记住了这一个神奇的夜晚,一个让浴火重生的光复军发生彻天变化的夜晚。   次日凌晨,一夜未睡但是却神奇般保持了激昂精神的光复军,离开了码头驻地,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赴进攻出发地。   看着突然之间空无一人的码头,浑然摸不着头脑的联军指挥部,骇然发现突然之间,光复军完全变得不认识了。   全军上下齐装满员,精神抖擞,背着肩膀上的明显是刚出厂的汉阳造,挎包里面满是鼓囔囔的子弹,还有即使是在行军中,也不时在进行的战术演练和军事训练。   还有那两辆马车后面用帆布包裹的,看不出样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联军指挥部的高官们,始终不解。   更让联军惊骇地事情发生了。   就在到达进攻出发地前,光复军竟然组织了一次全军实弹进攻演练。在大家都缺子弹的时候,他们还在用子弹搞进攻演练,而且还必须是实弹射击?   所有联军高层哑然,完全不知所措。   十一月二十四日,联军进攻南京战役正式打响。   即使面对人数远多于自己的满清旧军,各路革命军依然主动进攻,奋勇作战,不顾牺牲,连克诸多壁垒。截止二十九日,南京城外大多数制高点都为江浙联军所攻克。   但是,只要天堡城不下,这些据点即使全占,也对进攻南京城防毫无益处,只会分散原本就处于劣势的革命军兵力。   光复军到达进攻位置后,一连五天都没有发起进攻,只是在天堡城当面保持进攻威胁,防止敌军支援其他战线。   连续数日下达催促进攻命令无果后,联军指挥部终于坐不住了。总司令徐绍桢亲自赶到光复军总部,强令发起进攻。   “五天时间,你们还在修筑什么更高的平台?当瞭望台吗?”徐总司令在光复军指挥部里大发雷霆,怒斥李夑和。所有指挥部的光复军军官和徐总司令带来的护卫都怒目相视,大有一言不发就要开打的情形。   陈安微笑着走上前,轻轻推开了徐总司令指着李夑和的手臂。   一个徐总司令的护卫,马上上前就要推搡陈安。虎子飞快上前,一脚就将对方踢倒了墙上,发出了嘭地一声巨响,顺手捞出了一把M1911,上膛顶住了徐绍桢的额头。   整个指挥部马上都乱了。   陈安的护卫队一瞬间就扑了上来,徐总司令的护卫猝不及防,还没有拿枪,就全部被放倒在地,卸掉了胳膊。   徐绍桢与李夑和的额头,大汗刷地就下来了,两个人都吓傻了。   “败军之将,不要在这里乱喊乱叫,手枪会走火的。明天,明天,天堡城就在我们手上了。”陈安微笑着说道,但是在徐绍桢的眼里,是无比的狰狞和阴森。   总司令徐绍桢颤抖着独自一人走出了光复军大营,身上冷汗被北风一吹,顿时连打几个喷嚏。   虎子的手下,动手太心狠了一些,徐总司令的护卫没有一个能站得起来了,而光复军又没有人愿意护送,只好让总司令一人回联军指挥部了。   原本李夑和是要陪他回联军指挥部的,但是已经被吓怕了的徐绍桢,哪敢还叫对方的司令官亲自护送,连忙推谢不迭。 第七十章 江南光复   徐绍桢无比心酸地回到总指挥部后,联军高层差点吵翻天了,不少同盟会出身的军官直接就是叫嚣调集兵力将光复军彻底缴械,更多的人是主张将李夑和叫到总部来解释清楚。   徐总司令一状就告到上海都督府,所有联军的总兵站就是上海。   沪督陈其美苦笑不已,看着手上的这份告状电报。   陈安,这个无比嚣张的年轻人名字叫做陈安。陈其美的情报中,总算拿到了他的名字,但是其身份却是一团迷雾,知情人都是严密封口。难道还要叫去绑架尹氏姐妹,或者李夑和不成,就是他陈其美敢下命令,蒋志清敢不敢去做都是问题呀,何况大老板知道后还不要直接撤了他。   上海制造局一战,陈安的手下几乎是一个照面,就直接压制了清军的三挺机关枪,这才让沪军营冲进制造局。杭州巡抚衙门,更是陈安的手下,风一般地冲了进去,才彻底告破,都说明了他们极为强悍的战斗力,至少是不弱北洋六镇的精锐军人。   自问上海都督府还是无法抵挡如此精锐士兵突袭,陈其美马上决定息事宁人。   回电很快就发回了联军指挥部,“一切以大局为重,希望光复军按时攻克天堡城。”所有指挥部军官,看到这条回电,都有些气馁。   徐绍桢却舒了一口气,以后再出问题,就不是他的事情了,缓缓开口说道,“将这封电报全文转发光复军。”言下之意是要光复军昨天的夸口当成军令了。   参谋急忙应了一声,转身准备出去转发电报。   “轰”地一声巨响,隐约传来。   重炮吗?联军指挥部的军官都是老军务了,马上听出了这不是普遍装备的步兵炮,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在他们的映像中,超过100毫米的大炮都属于重炮了。北方军的习惯则是根据国际惯例,150毫米口径以上才属重炮。   “南京清军从哪里调来海军舰艇?”徐绍桢皱起了眉头,陆军根本没有装备这些重炮,只有海军舰炮才有这么大口径。   又是“轰”的一声。   不对,炮弹是落在清军阵地上的 ,不是我们这方,指挥部的军官立即反应过来了。   徐绍桢一展眉头,大喜说道,“快去看看,是哪位豪杰带着军舰弃暗投明了。”一名高级军官应了一声,就准备出去了。   刚才那位去转发电报的参谋,飞快地冲了进来,一不留神直接将这位高级军官撞了出去,顺手把自己手上拿的电报一扔,掩饰不住的高兴劲儿,直接嚷道,“光复军在用重炮轰击天堡城。”   指挥部的人全都见鬼了似的,看着这个明显兴奋过头的参谋军官。   被众人看得有些心虚起来,参谋军官转身跑去扶起那位被撞飞的高级军官,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道,“外面这么多人都看得到呀,真的是光复军在用大口径的重炮轰击天堡城,对面根本打不到光复军,正乱成一团呢。”   指挥部里都没有说话,都在看着这位年轻的参谋军官,整个指挥部内安静无比,自然将这些话语都听到了耳朵里。   看到年轻参谋军官,还要去捡掉在地上的电报,徐绍桢叹了一口气,忽然说道,“不用捡了,既然光复军能有重炮,这电报转不转发都没意义了。”   是呀,在重炮的轰击下,毫无还手之力的天堡城自然全乱了,除非是全军死扛用人命来填。但是如今的清军,还有哪只部队会死扛着呀。   徐绍桢等人拿上望远镜,走出了联军指挥部,看到那远处的平台上,两门巨大的火炮正不紧不慢地炮击对面的天堡城,远处敌军阵地上不时激起一股浓烟,偶尔可以看到被轰成碎片的枪炮零件,甚至是完整或者不完整的清军。   整整炮击了将近半个小时,天堡城已经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了,看上去甚至都失去了生机活力一般。   徐绍桢看得意兴索然,光复军竟然直接用如此多的炮弹,拿来炮轰工事,天堡城不败都没有天理了。   很快,光复军开始了步兵进攻。   完全和新军进攻的阵势不一样,光复军只是用了两个队一级的小集群,分成左右翼,拉开散兵线,甚至是有些倒三角形的散兵线,缓缓向前搜索前进。每次每个集群只有一个排在机动向前,另外两个全部就地展开火力掩护。   稳扎稳打?徐绍桢脑海中忽然冒出这样的战术名称,但是看光复军士兵之间,并没有足够的机枪火力掩护,还是很难形成这种态势呀。新军培养出来的军官,都是职业军人,整体素质还是可以的。   忽然右翼前方阵地散出一团火光,还有一挺机关枪没有被摧毁,现在终于开始发威了,很多幸存的步兵,也拎着步枪钻了出来,开始朝下射击了。   几个进攻的士兵瞬间倒下,右翼光复军马上出现了一丝混乱,出现崩溃的迹象,一个明显是军官的人飞快地窜了上来,对着几个犹豫着不知是找掩护还是退却的士兵就是一脚,一番痛骂之后,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开始还击起来,进攻态势马上稳住了。   才隔了分把钟不到,一发炮弹轰然砸在清军机枪阵地上,机枪顿时哑火了。还没等防守的清军反应过来,第二发炮弹又砸了过来,清军的抵抗阵线顿时瓦解了。   光复军指挥官,马上指挥进攻部队一阵急促射击,然后爬起来大喊一声,带领进攻的部队,瞬间冲进了战壕前沿,然后又是一阵急促的步枪扫射。   残存的清军被迫狼狈地逃向了后面的防线。   反复几次后,天堡城被攻进去了。   这样也行?徐绍桢和一众联军高官面面相觑,原来纯粹是用大炮开路呀,可这得花掉多少钱呀。   单纯计算出所耗不菲,徐绍桢结果忽视了倒三角进攻散兵线中最后的几个士兵。他们正在协调尽可能延伸到第一线的炮兵支援,这才是光复军能够顺利攻入天堡城的关键因素。   每个进攻翼的后面,都有一个通信工兵小组,和两名炮兵观察协调员,既可以接收将前线步兵指挥官的要求,也可以由观察员自己确定的炮击要求,直接送到远处的炮兵阵地,最终实现了即时的定点炮击支援。   能够当上一镇统制的都不是笨蛋,一见光复军即将占领天堡城,徐绍桢马上下令抽调各部的一些大炮,组成一个六门75毫米野炮的炮兵队,临时归属光复军指挥,紧急运动到天堡城上,对着南京城防进行炮轰。   至于炮弹,天堡城上肯定还有很多,徐绍桢并没有看到巨大的爆炸,应该没有被击毁弹药库,只要找到就是了。进攻的部队,和防守的部队,枪支和大炮的样式,全部都是一样的。   失去了天堡城这个防线支撑点,被居高临下的火力猛轰的南京,很快就失去了抵抗信心,被江浙联军一举攻陷。   看到南京被攻克的消息,远在上海的陈其美,杭州的陶成章,以及许许多多的革命党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陈其美抹去头上的额头汗水,阴戾的眼角抽了几下,大口地抽了几下雪茄,忽然命令自己的秘书,“给徐绍桢发去贺电,攻破南京,长江以南定矣。”   停了一下子,陈其美还是说到,“将二十七日,汉阳已失陷于北洋的消息一并发给他。”   十一月二十七日,北洋军攻占汉阳,民军损失殆尽,被迫退回武昌,和清军隔江对峙。北洋军在汉阳龟山上架起大炮,日夜炮轰武昌,摆出一副誓死剿灭武昌乱党的迹象。   受此影响,国内的革命形势明显受到滞扼,很多骑墙派又开始首鼠两望,多地已经开赴到半途的援鄂军队忽然因为种种原因停滞在各地,无法按期赶赴武昌参战。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持江浙联军的士气,不影响进攻南京战役的实施,陈其美、陶成章等人联手对江浙联军封锁了汉阳失陷消息。   终于,仅隔了汉阳失陷五天之后,江浙联军顺利地攻克了有着南方满清堡垒之称的南京,对满清朝廷和袁世凯是一个沉重打击,大大减弱了几天前北洋军攻陷汉阳的意义,对革命党人是个很大的鼓舞,开始扭转了革命军孤守武昌的不利形势。   打完这一仗,陈安终于决定回去了,出来的时间已经有点长了。   虎子一声令下,所有北方军士兵立即离开光复军队伍,马上重整编队,井然有序地登上及时赶来迎接的利佛公司大轮船,一夜之间又悄然消失在了南京城外围。   陈安留下了那两门105毫米野炮,主要是带回去实在太麻烦了,其他的枪械倒是没留下来,因为光复军不可能配套第二种子弹口径。   李夑和与一众光复军高层,怀着无比惆怅的心情,在岸边送走了陈安等人。有人悄悄地问李夑和,“司令官,陈安长官,究竟是谁呀?北洋军吗?”除了北洋军,国内真的不知道哪里还有这么一支极为强悍的军队。   李夑和摇摇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不是。”然后就不理会了。   实际上,李夑和自己还在纳闷,陈安搞什么鬼,准备在甘肃看戏吗? 第七十一章 阶州军管   挂着英国国旗的利佛公司轮船,畅通无阻地经过了武昌战区,陈安既觉得有些幸运,又是有些悲哀。武昌军政府请英国人帮忙商议停战的消息早已传开。因为北洋军摆出渡江而击的态势,鄂督黎元洪先是逃离,后又回归都督府的事情已经成为笑谈。   在湖北前线,民军已经没有实力继续打下去了。   刚过武汉三镇,大本营派来送信的快船从上游迅疾而下。   隶属于陈家庄护卫队的人手,直接跳帮上了陈安所坐的大船,将一封乱七八糟的长信递给虎子。   等陈安拿到紧急破译出来的密信,他们已经快要接近重庆了。   果不其然,升允被救回来后,将家人安顿在阶州,然后一溜烟就跑到了兰州。长庚一见升允到来,简直是久旱甘露,第一时间上奏京师任命其为陕西巡抚,实际上却是将所有陕甘事务统统交给升允办理。   对革命党人极端仇视的升允,毫不客气地在甘肃大开杀戒,迅速镇压了所有可能的革命苗头。同时,升允干净利索地想出了一招,让待价而沽的马安良抵挡不住诱惑,终于决定出兵经平凉向陕西的长武进攻。   甘肃提督?!只要谁攻下西安,谁就是甘肃提督,执掌全省军队。   在总督府的批准下,马安良将镇南军和甘肃新军第一标合并,在河州、狄道、循化等地招兵买马,扩充马步十四营,计六千余人,组成“西军精锐军”,主力由三公子马廷勷带队,派部将马麒、马麟、马同等,过兰州往西安的直道,直扑陕西长武,然后从乾县南下直捣西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长庚重新起用黄钺,将兰州的新军第二标扩编成为步兵十营五千多人的“骁锐军”,准备派往秦州,统一接受已在甘陕前线的升允指挥,从西侧支援进攻陕西的精锐西军。   阶州也收到了升允用总督府名义发过来的电报,要求立即扩军,严防四川革命党人北上进攻甘肃,同时也要东进支援汉中镇总兵对革命党的镇压,而且同样的条件,只要谁先攻下西安就是甘肃提督。   “骁锐军进驻秦州?”陈安大吃一惊,这会打乱原本定下的阶州西进北上的进攻战略。   五千多骁锐军,加上秦阶道游击玉润手上还有一千多巡防营士兵,这就不是北方军轻易所能啃得下了。   河州马安良已经分兵,主力东进攻陕,留守的力量不足,同样也给了陈安一战而下的机会,为什么不能让骁锐军也分兵呢?   陈安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忽然开口道,“虎子,让阶州发电报给彭英甲,请他帮我个忙,让他出面密报长庚,就说黄钺是革命党人。”   虎子应了一声,“好的,我到重庆马上就去发密电。少爷,就这样来一下,有什么用呀?”   “现在长庚一听革命党人就要跳起来。只要是官府大员密告,就算是故友之后,也要疑神疑鬼的,必然要削减黄钺手上的军队。”陈安冷笑着解释了一下。   汉中怎么办?陈安继续盘算,派军队就是笑话了,满清即将覆灭,没必要再给自己惹麻烦。但是汉中又要尽量延迟一点光复的时间,否则阶州被重庆和汉中两个革命政府夹击,也是挺难受的。   还是卖些物资吧,但是要汉中镇总兵用金银来买,不能免费赠送,否则容易落人口实,陈安最终决定。   刚到重庆,还没等虎子化妆前往已经被革命党人控制的电报局,大本营又发了一封紧急密电给重庆办事处。   办事处的人员拿来密电,马上直接交给了刚到的虎子。   一破译出来,虎子亦是大惊,赶紧送给想躺下睡一觉的陈安。   “他妈的,果然都是白眼狼,我还以为会转变呢。”陈安一见电报内容,就破口大骂。   电报内容赫然是,“王平叛变,公司布局等机密被带走,现被困在碧口税务局,稽查司被拦。”   税务局是直属于阶州知府的衙门,甚至有自己的税丁队伍和枪械。稽查司只不过是公司内部的机构,自然无法定下决心,冲击阶州知府直属衙门,那就是造反了。   王平就是县城王家的长房,当年因功被提拔成住汉中办事处经理,成为公司高层之一,也是拥有权限查看一定范围机密的。只是没想到,花了这么大心思和血本投靠陈安的王家,竟然最后还是选择叛变北方集团。   “王洪巽不是在碧口吗,让他带上一些原来船帮的好手,也搞一次阶州革命首义,冲进税务局,将人员全部控制住。然后驻碧口的北方军,再用平叛的名义接手就是了,省得升允等人都以为阶州过于平静,要找点事情给我们干干。”陈安冷冷地吩咐。   非常有意思的是,除了升允主动将家人留在阶州,甚至长庚等人,也偷偷将家人转移在阶州,显然是认为阶州远比兰州要安全了。   陈安转了两圈,忽然又加上一句,“干脆借着这个理由,将阶州上下全部封闭了,只准进不准出。在王洪巽发难后,命令柳石派出人手接管全部电报局,林玉山知会阶州知府和各地官府,有乱党作祟暂时军管,段捕头全力追缉,彻底清剿各路势力的暗桩探子。”   新兵训练结束之前,不仅甘肃不能独立,阶州更是不能乱了,陈安干脆就把整盘水都搅浑掉好了,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虎子到电报局发完电报,却又马上收到了克劳泽的紧急电报。   陈安有点好笑地看着这些紧急电报,怎么都碰到一起了,前段时间武昌起义都没有这么密集接收电报呀。   北洋军的人手,直接跑到上海找到克劳泽,连下几个大的订单,希望陈安赶紧帮他们处理。   五万支步枪,一千万发子弹,十万发75毫米炮弹,大订单呀,而且北洋军的人当场承诺,可以用黄金现付。   汉阳兵工厂先是被革命军夺占,后又被北洋军攻克,必然是机器设备和人员损失惨重,一时半会无法恢复生产,陈安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   既然北方工业公司都搞不到汉阳铁厂的钢铁了,那么汉阳兵工厂一定也没有原料了,何况战火波及后,谁知道还少了多少东西呀。北洋军最主要的军火补给来源暂时中断了,难怪袁世凯亲自督战的北洋军打下了汉阳以后,就被迫停止了。   估计不仅是袁大人心里有点小九九,进攻的北洋军部队也确实是有些气衰力竭了,至少军火供应上,必然是出现了一些问题。   可惜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陈安的军火库里所存的原料也是不多,为了保证自己今后的作战需要,暂时也不能提供给北洋军弹药补给了。   心中忽而一动,如果能把汉阳铁厂接管过来又将如何呢?思来念去,陈安还是放弃了,如果要在武汉三镇接管汉阳铁厂,目标实在太大了。   北方工业公司虽然有炼钢设备,但是还是需要大量的生铁作为原料的,只是现在兵荒马乱,所有商路都断绝了,即使有生铁也不能及时运到了。   就在陈安还在重庆驻足的时候,阶州碧口,接到陈安电令的王洪巽,马上就行动了。   碧口镇,原本还有几个驻军在街道上巡逻,忽然之间就消失了。   两个路人非常奇怪,有一个问,“今天怎么没见官兵在巡逻?”   “是了,我刚才还在纳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另一个回答。   “管他的,那边有卖豆腐脑的,我们去喝一碗吧?”看来是有点饿了。   另一个点点头,摸了摸肚子,“火车上下来,确实有点饿了,你说这陈参将修的火车还真是方便呀,早上还在阶州,下午就到碧口了。”   两人说着话,刚走到豆腐摊前,却发现摊主正在准备收拾家伙。   “老板,还有得吃没有?”迟疑了一下,肚子饿得慌了,还是问了出来。   老板非常利索地收拾碗筷,轻声回答,“两位客官,你们还没有发觉吗,今天街上气氛有些不对,我有点怕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旁边还有一位年轻人没有喝完豆腐脑,不以为然的说,“有什么不对?好好的吗,难不成这里也要革命了?”   话没说完,码头那里忽然传了一阵喧哗,而且越来越响,隐约是推翻满清王朝的口号。   几个人脸上顿时都变了,年轻人更是面涨得通红,连连摆手,“我刚才乱说的,乱说的。”急的脑门上都有些汗出来了。   摊主马上连家伙都不准备要了,就要往身后的商铺钻进去,商铺的伙计正手忙脚乱的冲出来上门板,其他几个人一哄而上,一边飞快地帮着关门,一边求着进店里避祸。   整条大街都乱了。   声响很快就近了,一大群船夫打扮的汉子,在一个光头壮汉的带领下,拿着挑夫用的扁担,喊着口号,飞快的冲向街道另一端。   摊主和伙计一见那壮汉,马上都长舒了一口气,神情顿时放松下来,对其他几个胆战心惊的人说道,“没事了,没事了,过一会就会好了。估摸着,他们是去那头的税务局捣乱吧。”   路人非常惊奇,急忙问,“这不是革命党人起义吗?”   年轻人更是有些结巴了,“我可是刚从西安逃出来,革命党人起义,到处都是火光冲天,枪弹横流,死了很多人呀。”   摊主拍了拍身上并不脏的衣服,打开大门,走了出去,继续做他的豆腐脑生意了,然后回过头来说,“客官,你还要不要吃呀,没事情了。”   几个人看到其他伙计都去干自己的事情了,只好也走了出来。   年轻人有些吓得不轻,“老板,他们不是革命吗?”   “没事,没事,就是革命也没关系,不关我们事情。”老板解释了一句,结果让三个人更是昏头昏脑了。   更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原本都跑到哪里去不知道的人群,竟然三三两两又都出现在街道上,或许是看到了真发生了事情,反而放宽了心情,街上的人更多更热闹了。但是没有人朝税务局方向走去,还是不去凑热闹的好。   一看三个人有点吓住了,老板马上好心地详细解释起来,“就算是革命吧。那些过去的人都是船帮的,带头的就是老大王洪巽。可谁不知道,船帮根本就是北方军的。整个阶州都是北方军的,跟自己革命吗?打不起来,打不起来的。”   年轻人还是问了一句,“新军都可以起义,北方军也可以呀?”   老板笑了,“我们阶州上上下下,都是靠北方公司才过上好日子的。北方军,要起义就起义好了,难道还有傻帽站出来反对北方公司的后台北方军?”   三个人恍然大悟,顿时也放宽了心思,很快熟络起来,好好地吃起了香气扑鼻的豆腐脑。   碧口税务局的人手更是好笑。   原本柳石的稽查司派人过来的时候,自然要按照公事公办的态度,很干脆地拒绝了无名无义的稽查司人手进来逮捕王平。   等到碧口船帮以会党名义冲击税务局时,所有税丁都没有阻拦,甚至还有如释重负的表情,让举着扁担揣着手枪的王洪巽一拳打在了空气中。   几个明显不是普通渔民的精壮汉子,直接将满脸绝望的王平从税务局押了出来,税务局的总办,还亲自协助将王平拼死才带至的一大箱子材料找了出来。   王洪巽恨铁不成钢地训斥,“我们这是船帮会党在阶州的首义,知道了没有?”   税务局的总办和税丁,飞快地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是首义。”   很快,驻碧口的北方军,重新出现在大街上,而且立即接管了被首义的税务局。   王洪巽的大名,随着阶州首义的名头,立时传遍了甘肃上下。   阶州知府很快下达了命令,要求各地官府配合北方军,完成军事管制,镇压诸如王洪巽之类的乱党闹事。 第七十二章 失败的选择   远在兰州的长庚,和刚攻占了长武的升允,分别接到阶州的电报,差点吓住了,阶州千万不能乱呀。只要阶州不乱,精锐的北方军就足以震摄住邻近的秦州、河州,乃至兰州乱不起来,何况从掌控上来说,阶州才是革命党势力最薄弱的地方。   两封电报同时发回阶州,内容则是大同小异,只是口气不一样而已,同意北方军暂时接管阶州,对各县进行清查,彻底消除乱党暴乱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原本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北方军,自然无力直接出兵援助汉中镇总兵,或是出兵川东北截断四川援陕道路了。   当然有高兴的势力,亦有不高兴的势力。   听闻阶州出现革命党人举事,虽然事后毫无消息,但是至少说明阶州一下子没有精力南下了,顿时让重庆的军政府大大舒了一口气,开始集中精力处理四川事务。重庆革命党赖以起事的真正兵力,实际上不足三百人,自然是对兵精粮足的北方军深感不安。   汉中镇总兵江朝宗却是大为沮丧,他最初的依仗,就是升允答应会派北方军直接援助,如今这个肥皂泡却破灭了。无奈已经宣布与革命党人势不两立,江朝宗现在骑虎难下,只好撑下去了。   很快,有几名神秘人找到江朝宗,提出只要付钱,他们可以帮助搞到任何东西,包括军火枪械弹药。   眼见总兵大人狐疑地看着他们,神秘人也不多说,直接留下一个客栈的地址,然后就告辞了。   几天后,面对革命党人到处蜂拥而起的形势,总兵大人终于坐不住了,赶紧派人找到客栈,连连下了几个军火订单。   当天深夜,江朝宗被亲兵飞快地叫醒。亲兵告诉非常不高兴的总兵大人,神秘人答应的军火已经到了,请大人带上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总兵大人给吓了一大跳,这么快?为什么以前,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股强大的势力。   总兵府的马弁快马赶到交易地点,却赶紧停下马匹,满头大汗地站在一旁,丝毫不敢动弹。对方竟然用三挺闪着青光的重机枪,相互交叉封锁住现场。   江朝宗到达以后,也是吓然,但是为了这批救命的军火,只好豁出去的总兵大人,强忍着恐惧,主动上前搭讪。   对方没有多话,接过装满银子的箱子,粗粗验看了一下,就示意总兵府的马弁赶紧上前运走军火。   整个交易过程,没有多少言语,最多的只有的人的喘气和马的低声嘶鸣。   得到军火的汉中镇总兵江朝宗,立即疯狂地收罗流民,扩充军队,成功地将治下各县的学生起义镇压下去,封闭了川陕边界。   先是秦陇复汉军政府,后是中华民国秦军政府的西安革命党人,此时正自顾不暇,忙于应对升允在西边、北洋军在东边的两面夹攻,来不及派出部队穿越秦岭帮助汉中光复。   而重庆军政府则和后来光复的四川军政府很快起了争执,强调孰先孰后,谁大谁小,结果也没有精力布置人手,跑来支援汉中光复。   汉中就如同隔壁的阶州一般,奇迹式的在革命纷纷的时代沉寂下来。   那几个神秘人,是陈安从参加南京战役的士官生队伍选出来的。带头的两个,一个叫邓宝珊,就是踢着光复军士兵屁股指挥进攻的军官,另一个叫赵寿山,首创了炮兵观察员划格子请求炮火支援办法,让火炮在分把钟之内按照事先设定的地图代码射击。   这次被用到汉中方向,明显是陈安准备重用了。   北方工业公司驻汉中办事处,忽然遭到了公司内部的无情清洗,停业了半个月后,才重新启用,仍旧大肆收购各种原料物资,但是暂停了人员的输入。   阶州被封闭了,其他地方也在戒备之中,公司并没有新的地盘,没地方安置呀。   为了躲避战火,无数陕西民众希望西去更安静的甘肃,结果汉中办事处最高记录是一天之内接受了移民咨询将近千次。   等陈安回到陈家庄大本营,阶州已经完全掌控在北方军手中。除非是公司下属运送原料的商队或是轮船,阶州现在是只进不出,连只鸟儿都出不去。   所有人都迷惑了,阶州怎么了?   柳石亲自拿着案卷向陈安汇报。   “向我们告密的,是王家次房和三房联手的?”看着王平案件被意外泄露的根源,陈安很是吃了一惊。   柳石点点头,“是的,当时王家高层开了家族会议,决议由王平带上资料,秘密回到汉中,然后向陕西巡抚告密。结果当天晚上,先是次房,后是三房,都找到陈家庄了。到的时候,是一起的,半路上两伙人竟然碰到了。”   陈安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呀。   “问清楚缘由没有?”陈安问道。   “王平想当阶州知府而已。次房和三房都觉得,为了王平一个人的傻想,毁了全家族现在的好生活,不值得。”柳石将答案说了出来。   陈安轻轻地摸了摸鼻子,叹了一口气,“石头,你觉得万一我也发动起义,王平会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吗?”   柳石微微地笑了一下,“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少爷,没其他事情,我先出去了。”他看到月儿端着一碗宵夜进来了,自然要先走了。   三代拼搏才能真正形成一个家族,但是一个败家子就足以毁掉百年成果。   林月儿放下托盘,对即将走出去的柳石说,“石头哥,厨房里烧了不少宵夜,已经给大家送去了。”   柳石远远应道,“好的,我去吃了。”   对王家的处理很快出来了,家主和王平立即处死,长房被全部羁押,待以后再视情判决,王家家产全部分给次房和三房。一个家族瞬息间就被分崩离析了,从此不再复有往日荣耀。   段捕头的稽查司,充分利用军管的机会,在阶州各地一股脑地抓获了上百号的各式探子和革命党人,陈安只是一句话而已,“先关着吧。”   王家被处理的案子,悄悄传了出去,甚至连长庚和升允都知道了。   陈安给王家安了一个通匪的借口,通什么匪?阶州如此平静,也有匪徒吗?隐隐约约之间,长庚他们都感觉到当初的船帮会党起事另有隐情,至少当时碧口上下全部无动于衷,就很说明问题了。   但是对王家的处理结果,也让大家都放了心,说明陈安还是按照规矩办事的,至少绝不是革命党,否则早就没收财产了。   柳石接收电报局时,倒是真的遇到了一点麻烦。阶州电报局的人员,坚决不肯交出大门钥匙,说是必须有总督大人的手令才可以移交。   协助接收的林玉山闻讯,跑到现场,直接就是几个耳光,然后一脚踹开了大门。   结果,电报局的人手竟然串联起来,一起罢工了。   柳石第一时间向陈安请示,陈安不以为意,干脆下令将全部电报局人手暂时羁押,一律用北方军的人手掌控就是了。本来这些人,多是总督衙门的密探,既然这么不识相,就都待到一边去吧。   想到新兵训练营中的电报接收员队伍,陈安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赶紧给上海办事处发去急电。   战事既然起了,也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马月去,除了吃饭用的粮食,还有看病用的药品也是非常紧张的。陈安下令,克劳泽负责大量收购西式药品,反正在上海还有不少银两储备,干脆全部拿来购买西药好了。   至于莱恩,陈安赶紧让他请凯特的父亲出面,邀请一些洋人医师到阶州来,不仅是提高阶州的医疗水平,更是希望藉此培养出一批北方军自己的高水平医师队伍。   克劳泽自然是将这件事情直接交给了尼森伯姆,他自己正在研究如何帮助陈安建立一个完整的银行体系,忙得很,没时间。   有钱好办事,尤其是现在上海还处在战乱之中,很多洋人医师也想到另外一处较为安定的地方呆几天,凯特父亲一下子竟然邀请了十余位较好水平的洋人医师。   莱恩干脆搞了一个洋人医师的研讨会议,用这种名义邀请大家共去阶州考察中国的传统医术,结果大家纷纷欣然接受,有名气又要钱拿,这些洋人医术何乐而不为呢。   克劳泽闻讯,马上提前采购了大批医疗设备和西药,一并送到阶州,真的准备在阶州召开西医研讨会了。   陈安亦是高度重视这个子虚乌有的研讨会,一股脑派出了上百人的队伍,对口接待这些尊贵的西医名师,当然纯粹是为了学习来着。   当凯特父亲为首的洋人医师队伍到达碧口时,他们都震撼了。   轮船,码头,火车,军人,电灯,钢厂??????   到过几次阶州的凯特成为了导游,加上早就移民陈家庄的几位洋人电气工程师,热热闹闹地带着一大群洋人坐上了碧口到阶州的火车。   凯特的父亲吃惊地说了一句,上帝呀,凯特说的竟然是真的,这里居然不比上海差。 第七十三章 何以至此   十二月中旬,南北和谈秘密在上海英租界进行。战事基本停歇,孙中山立即从国外赶回国内,经广东奔至上海。四天后,在上海召开的十七省代表会议,在陈其美的极力劝说下,推选孙中山为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大总统。   消息传到阶州,陈安只是淡淡一笑,都是争权夺利罢了,没钱没势估计也干不了多久。   骁锐军统制黄钺正式率领六营步兵赶赴秦州,接管了秦州防务。彭英甲向总督大人长庚的密报,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原本有十个营的骁锐军,忽然被总督大人亲自管辖了四个营,剩下带至秦州的六个营中,亦有五个营被临时调换了管带。   黄钺真正可以完全指挥得,只是他自己兼任管带的那一营步兵。但是,黄钺明显有足够的办法对付那些只认银子的临时管带。   骁锐营到达秦州后,沿着秦州摆出一个一字长蛇阵的防御姿势,明显是向南防御,而不是云集起来向东防御。   情报司的人第一时间将这个情况报告了总部。   林玉山当天就坐着火车赶到盐关,秘密翻过了秦岭,实地察看了骁锐营的阵势。回来后,直接就在盐关发了一个电报给正在接待西医研讨会的陈安,“骁锐营在对南防御,黄钺可能真是革命党人。”   完全是误打误撞,只是这个结果并不怎么好。当年的湘军将领之后,竟然真的是革命党人,这么多年居然完全没有发觉,隐藏的够深了。   原本只有一个步兵营被放在阶州连接秦州一线,现在被迫增加到两个步兵营了,谁也不知道黄钺会不会突然发疯派兵进攻阶州,陈安不喜欢赌博,只好将手上剩下的两个营机动兵力中,再抽出一个北上了。   形势马上严峻起来。   陈安临时召开大本营会议,军方的将领参加,这次新增加了两名成员,邓宝珊和赵寿山。   “大家分析一下,如今的形势,该怎么应对。”陈安首先带头,“总的原则,只有一个,北方军的地盘只能我们自己做主。”这是对两位新加入的会议成员说的,其他人上次会议参加过自然不必重复。   李虎臣大大咧咧地说道,“黄钺的骁锐营原本不过三个营,一次性扩充到十营,新兵也没有经过训练,直接就拉到秦州来了,战斗力是很差的。”   “是不是提前结束新兵训练,马上扩充部队?我看马安良和黄钺的部队,都是这样直接拉上了的。”胡景翼估算了一下,提议到。   陈安摇了摇头,“我们人少,不能浪费每一个士兵的生命。”   既然大老板如此发话了,那么提前结束新兵训练的话题,就自然而然不用再提了,很快大家就集中到让黄钺没时间对付阶州上来。   “黄钺这种阵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我们干脆再加把火,再放些风出去,马福祥的昭武军不是在兰州没事情吗,让总督衙门将他们调到黄钺后头监视。”林玉山在这些问题上还是比较有天赋的。   大家互视一眼,这个提议可行,让黄钺也忙上一阵子。   邓宝珊胆子大,忽然开口道,“王洪巽反正已经搞过什么阶州首义了,让黄钺专注于搞一个秦州首义不就是了。到时候,再随便找些罪状进攻击败就是了。我看革命党人也都是看实力的,没有必要老实纠缠于什么狗屁大义,胜者为王吗,他们还能怎么样?”   参加过南京战役,见到所谓的革命党人,邓宝珊明显很是不屑。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了,看谁势大而已,何必搞得那么复杂,陈安顿时连连点头。   会议很快就散了。   林玉山连夜回到阶州,去布置相关的钉子,这是情报司的事情,其他单位插不上手的。   西洋历法一九一二年元旦,孙中山正式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中华民国成立。   就在这一天,陈安请了一个剃头师傅,将自己的脑袋也理了一个光头。将剪下的长发拿在手上,陈安感慨万千,猪尾巴呀。   实际上,阶州很多地方对辫子一事早已不在重视,很多北方军士兵为了方便戴帽,早就自行剪了辫子,反正长官既没人反对,也没人鼓励。唯一的一个光头的军官,就是整天在水里上下的王洪巽了,所有水师官兵都是光头,这是水师作战需要。   陈安剪完辫子,干脆光着脑袋,故意在陈家庄大本营绕了一圈,然后回到内院里,听林月儿笑话他去了。   既没有命令,也没有说法。   不到三天时间,阶州上下全部知道陈安剃了一个光头。   据说当天,柳石,林玉山,虎子等人就也变成了光头。赵四则是叹了一口气,拿起剪刀自己断了辫子,但是没有光头。很快,所有的高级军官都没有了辫子。   阶州的剃头匠突然忙乎了起来,来找他们剃光头的北方军士兵,是一批接着一批。但是,并没有出现拥挤成堆的现象,很多人看到长长的队伍,很干脆地学赵四一把自己剪了辫子就回去了。   陈老爷子和柳管家看见陈安的大光头后,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言反对,但是却也没有剃掉自己的辫子。   林先生则是被林月儿跑回家去,一时不察,被女儿咔嚓一声剪了辫子,大骂一通后,干脆也剃了个光头,再戴上圆帽施施然去学堂上课去了。   剃辫子行动很快从北方军,蔓延到了北方工业公司,最后终于扩散到了全阶州。   大概是觉得上次入股陇南铁路公司被文县知县抢了首位,阶州知府忽然请人到知府衙门,非常利索的剃了一个光头,然后也学着陈安的样子,穿着便服,光着脑袋,在全阶州百姓目瞪口呆的情况下绕着大街走了一圈。   其实只是走了半圈,长久没有运动的阶州知府,走到一半就走不动了,赶紧叫跟着的家人雇来轿子,把他抬了回去。   文县知县闻讯顿时后悔不已,元旦那天,他染了风寒,结果卧病在床没有出来,结果迟了三天回到县衙,竟然发现头名被知府抢去了。   除了几个老古董骂了几句人心不古外,竟然没有什么人对阶州突然爆发的剃辫子热潮有任何说法或质疑。普遍的心态就是,想剃掉就剃掉吧。   升允和长庚的家人都在阶州,知府大人亲自上门慰问,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其中的暗示让他们也听懂了。前后两任陕甘总督大人的家人,只好苦笑着,在总督大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剪了自己的辫子。   虽然很多老一辈都没有剪掉辫子,但是他们不敢呀。如今阶州算是最安定的地方了,为了一个辫子惹人不快,最后要离开阶州,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不知不觉中,阶州悄然完成了一次心理上的革命。   很多人都知道南方成立了中华民国,但是这些剃掉了自己辫子的阶州人,却也没说自己就是民国人了。因为知府还是原来的知府,知县还是原来的知县,甚至衙役都还是原来的那一批人。   经过这几年的治理,实际上阶州的害群之马已经被陈安清理殆尽了,剩下的不说是勤政为民吧,至少都不是祸害百姓的。北方工业公司那边经常有额外的外快,用不着去收刮民脂犯风险。   如果不是阶州只进不出,光是全州上下基本剃了辫子的事情,就足以震撼整个甘肃了。   很是奇怪的阶州。   剪辫子的事情,让陈安对自己的计策大为佩服,这远比当初沪杭宁等革命党人,傻傻地守在城门口上,拿着枪逼着来往的百姓剪掉好多了。   这才高兴没几天,留守上海的克劳泽发来的一则紧急电报,让陈安大惊失色,难以掩饰心中惊怒,一拳就砸在了旁边的桌几上,“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呀?”   陶成章被刺。   民国初立不足半月,革命党主要势力之一光复会的负责人陶成章,因病住进上海法租界广慈医院,结果被人在凌晨时分叫开房门,当场中枪倒地身亡。   陈安当即准备派人前往上海,以血还血,以牙对牙。他根本不相信报纸上所说的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公开宣布,“不胜骇异,非常痛悼”,认为这是一直“挟私复怨、擅行仇杀”的血案。   “陈其美!”陈安阴沉着脸,慢慢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林玉山马上被叫回陈家庄,陈安让他带着一支别动队,亲自去一趟上海,不仅是要查清事实,而且要尽快将尹氏两姐妹转移出来,既然对方连陶成章都敢暗杀,其他人都已经不安全了。   这就是所谓的革命党人,陈安彻底失望了,满清尚未完全倒地,内部已经倾轧厉害,甚至干脆动用了暗杀同志这种极端恶劣的手段。   陈其美和陶成章的不和,陈安知根知底,尤其是同盟会热衷于争权夺利的本质更是亲眼目睹。同盟会高层尔虞我诈,就连黄兴这位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都是屡遭排挤,何况根本是反对派的陶成章呢。 第七十四章 避难贫民区   林玉山带着人手顺江而下,直趋上海。   克劳泽到了码头,接到了林玉山,递了一大包的资料给他,“这是从法租界巡捕房里抄录的,现场已经被他们封锁,禁止任何出入了。”   林玉山接过资料,就在马车上看了起来,冷冷地说,“老段告诉我,查这种案子比那些流窜作案好办多了,总是有迹可循的。维俊她们呢?”   克劳泽回答,“她们都在锐俊学社,坚持不肯撤回来,我只好派了十个护卫守在了那里。”   “她们还待在杭州干什么?”林玉山抬起头,不解地问。   克劳泽摇了摇头,“光复会的同志,在杭州比在上海安全多了。上海的很多光复会成员,都被青帮骚扰,甚至殴打,有没有人失踪都搞不清楚。青帮在上海,根本是一手遮天的。”   林玉山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猖狂?陈其美太过分了吧?”   “李夑和找到黄兴,求他出面向上海都督府施压,一定要抓到刺陶凶手。都督陈其美居然说,这是光复会良莠不齐内讧所致,不派巡警查案,反而请青帮趁机砸毁了很多光复会机关。”克劳泽总觉得这个案子没这么简单。   “黄兴?”有些明白内情的林玉山觉得很奇怪。   克劳泽耸耸肩,“黄兴还是不错的,几次亲自到都督府施压,据说有一次甚至和陈其美争执起来,大吵了一顿,还是临时大总统打来电话劝走的。”   林玉山马上敏感地听出了一丝奇怪地味道,大总统不是催促破案,而是劝人不要闹事?   到了北方银行,一干人手马上分头行动起来。   才过了一天,林玉山的不安预感真的出现了。   临时大总统忽然在一次大会上,提出军人不能干政,军队要实现国家化的想法。与会人员不知是何意,只好鼓掌表示尊敬。   次日,上海和杭州突然有了举动。沪督陈其美以李夑和还有行政职务为由,强令他辞去光复军司令官的职务。浙江都督府马上跟进,以光复军不是政府所建,宣布一并裁撤,所有人等必须限时到警察局登记在案。   再一日,上海报界突然大量披露所谓光复军丑恶事由的独家新闻,不明真相的民众纷纷提请政府予以清剿。   上海驻军和警察局马上联合行动,大量抓捕了所谓光复军中的不法之众。   失去了陶成章领导的光复会,不复有坚强的领导核心,根本无法应对任何事变。李夑和可以指挥作战,但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政党领导人,在此关键时刻,竟然无奈地接受了辞职从商的要挟。   光复会势力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林玉山的破案工作,还没正式开始就暂时中断了,先救人再说。   李夑和在上海火车站竟然遭到刺杀,凑巧有警察上前与其搭腔,使刺客不敢过于上前,未能击中而侥幸逃脱,随后被沪军都督府以保护的名义软禁监视。   不少光复会成员或被胁迫,或是自愿,悄然转换了门庭,成为了同盟会一员。但是也有很多成员,并不愿接受同盟会的领导。诡异的是,很快就有很多人无声无息地失踪了。   顿时,曾经是光复会骨干的人员大为惊恐,赶紧逃亡离开沪杭。   无奈之下,尹维俊亲自跑到上海,让林玉山发去电报,恳请陈安帮助营救不少被迫害的光复会成员。尹锐志则坚持留在杭州,冒着生命危险接应转移同志。   两天三夜,大量的光复会同志,眼中含着热泪,在两姐妹的接应下,拿起简单的行李,紧急离开了江浙这片熟识的地方。   陈安一声令下,莱恩的利佛公司机轮日夜不停地往返沪杭两地码头,将尹锐志等人悄悄找到的光复会成员,一一送往福州或广东。   上海码头,尹维俊又送走了一批启程前往广东避祸的光复会成员,心情格外沉重。   “还没有找到晓云姐吗?”尹维俊问道。   林玉山摇摇头,“没有。陶成章大哥被刺后,她们娘俩就忽然失踪了,生死未明。上海和杭州都没有任何消息。”   咬了一下皓齿,尹维俊冒出一句,“光复会难道就不是革命党人吗,为什么到处都在抓我们?”   林玉山无语,只好抓住了尹维俊的手,柔声把话题岔开,“楚青和显臣都自愿留了下来,冒着风险,一心一意寻找晓云她们,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尹维俊握紧了拳头,又放松了,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形势太乱了。孙晓云是陶成章的妻子,抱着儿子忽然失踪。   陈楚青和过显臣都是光复军中的骨干分子,带着林玉山的人手,秘密寻找晓云娘俩。林玉山的人,没有见过孙晓云,见到了也不认识。   “把你姐姐叫回来吧,她独自一个人坚守在杭州已经没有必要了。要走的同志基本都送走了,其他的要么已经是同盟会了,要么早已失踪了。”林玉山劝说尹维俊。   尹维俊静静地走了几步,才开口说道,“玉山,你不了解姐姐,失踪的同志只要没有确认牺牲,她会一直等下去,然后争取送走更多的人。”两行清泪悄然流了下来。   林玉山赶紧掏出手绢,轻轻的擦去了泪水。半响之后,尹维俊忽然转身抱住林玉山,呜呜地哭了起来。   回到上海北方银行,克劳泽找到林玉山,“中午时分,有个女人抱着孩子来到银行门口讨钱,门卫要赶走她时忽然问老板在不在?还没等门卫反应过来,有几个地痞刚好经过,她就吓得当场逃离了。”   林玉山马上警觉起来,女人,孩子?马上找来门卫询问,但是除了衣服破烂不堪,和讨饭人并无二致以外,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看着摊在桌上的租界地图,默算了一下步行时间,林玉山用手划了一个圆圈,贫民区?!上海租界西面的贫民区。   想了几下,林玉山赶紧把陈楚青和过显臣叫回来,让他们分散进入贫民区,蹲守找人。   中午时分到北方银行,然后马上逃离,看来是有一个避难点的,抱着小孩的女人走不快,应该是距离租界不远的地区。   尹维俊听闻此事,同样大喜过望,连续三日坐在大厅一侧,察看是否会再次出现这个抱着小孩的妇女。   可惜,到第四天,仍旧没有再次出现,尹维俊不禁悲上心来。   第五天中午,克劳泽当班,值守根本没有生意的银行柜台。现在又没有军火生意,北方银行没有其他顾客,自然空闲的很。   无聊的克劳泽四处观望,忽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位抱着小孩的讨饭妇女,衣衫褴褛,脏发蒙脸,拿着一个破碗。   克劳泽心中一动,直接就走了出去。今天刚好尹维俊回去休息了。   几个巡逻的租界巡捕房警察看到脏兮兮的乞丐,不由地眉头一皱,正要走上去赶走。克劳泽抢快一步,顺手掏出一个鹰洋,就扔进妇女的碗里,然后说了一句,“小孩子好苦呀。”   警察一看有洋人在做善事,也不想多事,就走开了。   妇女看到碗里多了一块鹰洋,麻木地眼神有些恍惚,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跪下去准备磕头。   克劳泽忽然说道,“我是北方银行的经理。”   妇女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克劳泽。   赶紧再加了一句,“尹维俊在银行里。”克劳泽可不想让妇女误会。   紧抱着孩子的妇女,忽然喜极而涕,身子一软就要瘫倒在地,马上又哭咽着说,“快救救我的孩子。”   克劳泽大惊,不顾对方身上满是污垢,扶起对方,就赶紧送进北方银行。   “维俊,维俊小姐。”克劳泽一进大厅,就大叫起来。   尹维俊听到了,赶紧走了出来,结果就怔住了,然后哭着就冲了上来,“晓云姐,晓云姐。”   孙晓云一见尹维俊出来,终于撑不住了,直接说了一声,“救孩子,”马上就晕过去了。   众人顿时一阵慌乱。   小孩子其实没有什么事,只是饿晕了,娘俩两天都没吃了,大人倒是这段时间惊吓过度身体早垮了,需要长时间调养。   陶成章遇刺的当天,孙晓云凑巧抱着孩子到了邻居家聊天,结果还没进家门,就发现弄口有人盯梢。经历过满清白色恐怖的孙晓云,当即直接就抱孩子溜到旅馆过夜。   结果第二天,上海马上传遍了,陶成章遇刺身亡。天都塌下来的孙晓云,差点就准备寻死了,最后还是抱着孩子就逃到了贫民区,租住在一个筒子楼的角落,靠着身上仅有的几块鹰洋,早出晚归。   光复会忽然之间被解散,孙晓云没了依托,只好悄悄来找位于租界的北方银行。出事前,陶成章曾经秘密跟她说过,万一走投无路可以找北方银行,然后去找陈安。   上次只是意外碰到几个地痞,受了惊吓地孙晓云,以为是来抓她的,不敢进去而转身离开。前日,身上的钱都用光了,小孩子啼啼哭哭,最后饿得奄奄一息,孙晓云只好冒险再次来到北方银行。   不理抱着一起痛哭的孙晓云和尹维俊。林玉山长叹一口气,同是革命党人,为何还要如此避祸才能幸免于难。 第七十五章 满清终结   林玉山虽然因为调动人手,帮助光复会骨干逃离沪杭,而没有集中精力查办陶成章遇刺案,但是法租界巡捕房却并没有放弃追缉。   蔡元培和章太炎,齐声为陶成章鸣冤,并且得到了黄兴等老同盟会成员的声援,法租界高层对自己辖区内发生的如此大案亦是深感不满,法租界巡捕房始终就没有放松侦缉的力度。   等到孙晓云逃到北方银行后,案情获得了意外突破。   这还得归功于陈其美部署的大肆搜捕光复会成员的行动。一名被捕的光复会成员,被华界巡捕房痛打一番关进牢房,待了半个多月后,终于熬不住苦楚,赶紧将他所知到的光复会中败类王竹卿强盗行进供述出来,满足巡捕房要求提供光复会劣迹的目的。   其中就有一段王竹卿和陶成章交恶的内幕,甚至陶成章多次在外人面前提出要开除王竹卿,而王则酒后狂言要报复的情节。华界巡捕房当成了笑话,顺手就写进了案卷之中。   刚好有一名任职于法租界巡捕房的探员来访,凑巧听到了狱卒的汇报。探员顿时如获至宝,不动声色地敷衍了几句,马上就匆匆赶回了法租界。   确实是非常意外。劣迹斑斑的王竹卿此时,赫然已是同盟会成员,还带着几个人手,四处追捕光复会骨干。法租界探子,悄悄试探了一下,得知他们在秘密追捕一名带着小孩的妇女,但是始终没有得逞。   林玉山几乎是和法租界巡捕房的高层,同时知晓找到王竹卿这个消息。   就在法租界讨论是否马上逮捕王竹卿的时候,林玉山带着人手赶紧出发了。   一家普通的小客栈内,王竹卿正带着几名手下,强行霸占了三间客房,囫囵着休息。林玉山带人赶到的时候,意外发现另一伙蒙面人已经到了。   两方人马一撞见就是一愣。   林玉山忽然惊悚而立,大喊一声,“找掩护”,一边掏枪,一边就地扑到墙角后头。   对方赫然掏出早已准备的手枪,就是乱枪一阵。   幸好林玉山反应迅速,提前喊了一声,别动队的人手早已连滚带爬扑向一侧,只有几个受了轻伤。   马上,林玉山的手枪响了。一名蒙面汉子往后就是一仰,仆倒在地抽搐不止。   别动队用的都是M1911,威力巨大,远不是蒙面人手上的左轮手枪所能抗衡的。一轮交火之后,蒙面人死伤惨重,连忙往后溃逃,很快就消失在小巷之中。   林玉山拦住还要追击的队员,“快,去找王竹卿。”   警笛声尖锐响起,巡捕房已经在集结出动了。   看着还在摇晃的窗户,林玉山冷哼一声,“他妈的,还真够狡猾,一见外头枪战就逃掉了。我们也赶紧撤退。”   法租界巡捕房内也有对方的暗桩,否则不可能知道巡捕房探子的消息,而且这么快就派出人手来杀人灭口。会蒙面的,自然不是巡捕,只能是灭口。看来王竹卿绝对和陶成章案子有牵连。   刚撤回北方银行,林玉山就听到了令他哭笑不得的消息,王竹卿跳窗而逃,慌不择路,一头撞进刚好跑来抓他的法租界巡捕队伍,当场被抓了。   克劳泽马上活动起来,送给法租界巡捕房头头一笔巨资,然后悄悄进入密室,旁听了巡捕房对王竹卿的审讯。   案子破了。   审讯结果传回来,让林玉山沉吟良久,干脆原文发给陈安决策。   惊天大案刺陶案真的是王竹卿所为,但是并不是一个人完成的,另一名同谋就是同盟会的蒋志清。   蒋志清找到郁郁不得志的王竹卿,说陶成章要开除并抓捕王竹卿,因为陶已发现王在这几年秘密偷取光复会情报出卖的罪证。王竹卿勃然大怒,当即表示要和陶拼个你死我活。蒋志清趁机表示,他也对陶成章霸道欺压同志非常不满。   两人顿时一拍即合,决定联手除掉陶成章。   花了好几天时间,蒋志清才意外摸清楚了陶成章住院的消息,并提前探了路。随后,蒋志清放风,枪法好的王竹卿动手,当夜就制造了震惊上海的刺杀大案。   为了斩草除根,王竹卿拒绝了蒋志清提出的出国避避风头的要求,干脆带着人手,到处追捕陶成章的妻儿,可惜始终未能得手。   蒋志清是谁?陈其美最贴心的心腹。而陈其美呢,又是孙中山对外宣称是左膀右臂的肱骨之臣。   在给陈安的电报里,林玉山加上了一段自己探听到的消息。   浙江各界原本属意在浙江光复中功劳最大的陶成章担任都督,但是上海方面毫不掩饰地派人到处做工作,坚决反对陶成章就任。同时,陶成章又自认在南方鼎立过程中,光复会出力远甚于同盟会,多次对孙中山担任临时大总统私下怨言不断。   甚至在攻克南京过程中,立下大功的光复军,所获得战绩,竟然被时任总司令的同盟会成员徐绍桢一概轻描淡写忽悠过去了,并添上军纪甚差不服指挥的评语,后来也成了解散光复军的主要理由之一。徐绍桢的所作所为固然是党争造成,但是他的资格很老,不是陈其美所能轻易指挥的,只能是得到更高层的授意。   如果真要一追到底,这就是个惊天大窟窿,林玉山自然不能轻率从事。   还没等陈安回复林玉山,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又发生了大事,羁押在牢房里的王竹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毙命。   更为跷蹊的是,巡捕房档案室竟然也会因为电路老化,引发火灾,直接烧毁了十几个案卷,其中之一就是王竹卿的口供。   第二天,上海各大报纸均以陶案告破的特大标题,发表法租界高层的言论,详细介绍了王竹卿因私仇刺杀陶成章的经过。末了,这位高官不无惋惜地说,光复会良莠不齐,领导人又好坏不分,这才造成这种惨剧发生。   陶成章被刺案,只追查到王竹卿为止,从此死无对证。   陈安拿到林玉山发来的第二封电报,跟刚巧来看女儿的林先生说,“这民国的天,不见得比满清的亮堂。”话语阴冷无比,却不带有任何火气,显然是心中暴怒至极。   林先生深知陈安的为人,叹了一口气说道,“陈安呀,为人上者,不能一味考虑暗杀刺杀等小头末节,必须堂堂正正以势压人方是正道。你看光复会的起起落落,均是过于注重这些放不上桌面的手段了。”   陈安猛然惊醒,是自己过于执着了,又陷入了光复会那种行事轨迹中去了。   杀人者恒杀之,是为小节。窃国者为诸侯,是为大义。   上海的林玉山带着别动队满天下查找蒋志清,只要抓到他,就能拿到最后的证据。陈楚青和过显臣强烈要求参加行动,林玉山思考再三,还是拒绝了。这两人也算是光复会的精英了,很容易被人认出了。当初为了找孙晓云,是不得已才让他们带队,现在就没必要继续冒险了。   可是奇怪的是,仿佛没有这个人似的,蒋志清忽然在大上海消失了。始终没有得到线索的林玉山,干脆分出几个人手,秘密探查上海都督府的地形,追踪沪督陈其美的行踪。   很快,林玉山就收到了陈安的电报。   林玉山立即放弃了正在研究拟订的刺杀沪督计划,改为侦查上海制造局的地形和结构。   陈楚青有些不解,“这件事情明显是陈其美下得手,说不定蒋志清就在他的官邸,我们不用报复吗?”   狠狠瞪了他一眼,林玉山冷冷地说,“我们只听命行事,也不是陕西刀客,也不需要为光复会负责。”   陈楚青还要说些什么,过显臣赶紧拉了一把,示意不要说了。   林玉山脸色稍雯,想了想,还是说了几句电报上的话,解释给两位听,“杀人者恒杀之,我们组织做事堂堂正正,除非是惩处叛变者,否则严禁采取暗杀这种方式。”   陈楚青和过显臣面面相觑,陈安到底是干什么的,竟然还有如此严密的组织。   实际上电报还有另外的内容,情报司今后不负责任何行动,侦查完上海制造局后,将有稽查司的人派来专司行动。不过这些东西就不适合告诉别人了。   既然情报司的事情已经结束,林玉山决定撤退了。孙晓云不想待在上海,自然是带着孩子,跟着去阶州。尹维俊对时局已经灰心了,终于答应玉山去阶州。   曾是光复军的另外两人,陈楚青想去广东,但是过显臣对陈安的部队向往不已,想去阶州参军,最后两人挥泪告别。   走得时候,是清晨,有些晨雾的码头,看上去是那么清新。   孙晓云最后看了一眼上海,泪水终于模糊了眼睛,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成章,我带着孩子去阶州了,你放心,我们安全了。”   这个当初充满了恬谧温馨的城市,这里有着她和陶成章流连忘返的日子,更有着一家三口欢乐的记忆。   现在,这一切都已远去。   忽然有报童满大街高喊,“皇上宣布退位,满清终结了。”   林玉山惊愕地回头,尹维俊、孙晓云都有些茫然了,过显臣先是一呆,马上从船上一纵而下,飞快地跑过去买号外。   整个上海仿佛同时都怔了一下,几乎都沉寂了下来,只有那越来越多的报童在光着脚丫,飞快地奔跑狂呼。   刹那间,上海又醒了过来,“民国万岁!”   无数的口号响起,更多的鞭炮炸响,突然出现的人群疯狂地向天空扔着手上的一切东西?????? 第七十六章 马家分裂   民国元年二月下旬某日深夜,上海江南制造局机房内,一批黑衣人不告而至,熟门熟路地摸了进来,控制警卫和夜班职工,悄然占领了一大块区域。   所有警卫和夜班职工,都被严严实实地捆绑在一边,用布塞住了嘴巴。   让这些不能动弹的人员吃惊地事情发生了。不少黑衣人神奇地从袋里掏出几张纸,然后根据纸上的要求,磕磕碰碰,但是却勉强合格地手法,将很多机床上的关键部位或者核心部件拆卸了下来。   这些黑衣人是来拆机器的?   他们怎么直接就溜进机房内部,外围的警卫竟然丝毫没有发觉,甚至虽然不专业但是却顺利地拆卸手法,制造局里的被俘人员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很快,又过来几个人,飞快地把所有被俘人员移动到另外一个独立的车间。最后被抬出来的几个技工,惊骇欲绝地发现,黑衣人正在不能轻易拆卸的机器上安装炸药。   整整一个小时,黑衣人从容不迫地干完所有想干的事情,有条不紊地撤退了。   悄悄地绕过空无一人的船坞,所有黑衣人飞快地撤退到十几条木船上,马上都拼命划桨尽快向着茫茫的江面冲去。   刚登上早已等待多时的两艘小火轮,只听对岸的制造局机房发出了连续不断的爆炸轰鸣声,无数的橘红色火焰腾空而起,很快有火头着起来了。   刺耳的警报声,当当的警钟到处响起。   柳石利索地脱掉黑衣,直接就扔进了一个竹筐里。更多的黑衣黑裤被扔了进来,一个壮汉走了上来,顺手往筐里塞进一块大石头,然后封住竹筐,一把就扔进了黄浦江。   “清点人数,马上撤离,回阶州。”柳石冷静地看着对面的火光,下达了命令,心中暗叹徐总办搞得延迟引爆装置还是非常管用的。   就在林玉山上船回去的时候,柳石他们已然出发了,拖了几天出发是为了等候徐尚武总办默写出来的内部地图,以及组织人手学习拆卸机器核心部件的手法。   徐总办曾在上海制造局待过,对里面的布局一清二楚,林玉山的情报司又悄悄摸清楚了警卫的分布和安排,自然是实施了一次极为成功地特种作战。   这是陈安的决策。   既然没有办法找到足够的证据,让陈其美倒霉,那就干脆打击上海的军事发展潜力,让陈其美附属的势力倒大霉好了。没有比江南制造局更好的目标了,况且陈安早就对其中的很多机器垂涎三尺。   但是徐总办马上警告,除非是派兵占领,否则不可能在十天半月之内运走相关的机器设备。陈安只好退而求其次,卸掉核心零部件带回来,带不回来的关键机床设备直接炸掉好了,反正不是他心疼。   上海都督府的陈其美,在半夜被副官紧急叫醒,听闻江南制造局被袭击之后,暴跳如雷,竟然掏出手枪直接打死来汇报的副官,方才消去怒气。   江南制造局被炸,顿时让同盟会准备武装三万人,全力以赴北伐促袁让步的打算成为泡影。孙中山和陈其美之间产生隔阂,陈其美转而支持黄兴法律解决国内事端的参政纲领。   不久之后,在曹锟导演下,吴子玉在北京上演一出兵变闹剧。   南京临时政府最终妥协,袁世凯在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随后,新任大总统袁世凯以护卫制造局不力导致损失惨重为由,解除陈其美上海军政府都督一职。   同盟会总部为了力保李烈均江西都督一职,默许了对陈其美的解职。   四年之后,当年被意外枪杀的副官弟弟成功暗杀陈其美。遇刺地点是与同盟会关系密切的所谓日本友人会所,当年逍遥跋扈的美男子瞬间殒命。   只是这位虽然确实是受袁世凯赞助的刺客,是如何通过同盟会精锐护卫的严密防守,几乎是在无人阻挡的情况下,开枪将满脸惊愕的陈其美杀害,永远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题。   这是后话了。   林玉山到达碧口码头,马上就赶赴陈家庄大本营,参加紧急军事会议。   “石头呢?”林玉山捅了一下虎子。   虎子闷声闷气地回答,“到你刚来的上海去了。”   哦了一声,林玉山就明白了,原来是柳石带队去执行摧毁制造局一部分生产能力的任务去了。只是林玉山没有想到的是,柳石竟然胆大包天,直接拆卸了一些机器零件过来。   开会的议题只有一个,黄钺在秦州已经准备妥当,即将举义了。   升允在甘肃的掌控确实不错,当然这也靠了陈安在暗中出手,甘肃上下竟然不知道宣统皇帝已然退位,不仅顺利扑灭了宁夏府革命党人起义,而且攻下了陕西的长武,就差一点就要夺下乾县。   乾县革命党人张云山,不知是哪根香火烧对了,鬼使神差地将宣统帝退位的报纸,用弓箭射到对面的甘军大营。   甘军顿时一片哗然。   几天后,所有甘军都自动退回了甘肃,仅剩下升允孤零零一个站在大营里。升允大哭一场后,在乾县城墙上伤亡惨重,却侥幸逃过一劫的革命军士兵注视下,骑着一匹老马,孤单地向阶州行去。   马安良惊闻后,立即跑到兰州诘问长庚。驻秦州西部监视骁锐军的马福祥,也飞快地带兵回到兰州,和马安良携手索要报酬。   软弱的长庚,被迫在提升马安良为甘肃提督、马福祥任命为宁夏镇总兵的总督府命令上盖章。带着精锐西军主力刚回到兰州的马麒,得知出了大力的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得到,而混日子的马廷勷却被任命为凉州总兵。马麒很是干脆地将自己控制的很多精锐西军部队,直接拉到了西宁,组建西宁军,和马安良分道扬镳。   兰州全都乱成一团。   没了束缚的黄钺,顿时放开了手脚,加快了步伐,准备在三月中旬举行起义。   “三月十一日,这是情报司确认的黄钺起义时间,你们怎么看?”陈安发问。   在座的将领低语了一阵,邓宝珊精于计算,“让他们起义吧。黄钺又不可能找到军火来源,让他自己打上一打,估计枪里就没几发子弹了。而且黄钺一发动,秦州的猫猫狗狗都会冒出了,省得以后我们接管的时候还要甄别。”   胡景翼善谋,也是赞同邓宝珊的意见,“甘军的军火都是我们卖出的,子弹库存不多,枪械也不多。我估摸着,除了马安良自己控制的部分未出战精锐西军,以及马福祥的昭武军,其他部队都应该没有多少弹药了。否则,马麒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直接就跑到西宁了事。”   陈安拍板,“既然如此,那就让黄钺发动起来,玉山,你直接去岐山大营,坐镇协调秦州情报。四月份新兵训练结束后,分别组建秦州集群和河州集群,开始西进和北上。”   会议散后,陈安将赵四单独留了下来,“赵四,你的辞呈,我想了很久。不仅是你,其实我们几个从辽东出来的,都不适合指挥大集群作战。但是,我们都有自己擅长的一面,像玉山机灵适合搞情报,石头稳重擅长抓军纪,虎子始终护着我,你也组建了我们的第一支斥候队伍。”   顺手从桌上拿出一份报告,陈安接着说,“你写得这份关于新兵训练的报告,胡景翼和邓宝珊就给了非常高的评价,认为你练兵很有一套。怎么样,根据你的意见,帮我专司练兵好了?”   赵四点点头,“好的,少爷,没意见。”   陈安笑了笑,“今后,我们几个人都要慢慢脱离实际作战指挥,情报司、军法司、军械司、军务司才是玉山、石头、虎子和你的适合岗位,更专业的作战就让李虎臣这些专业军人去干吧。”   赵四很快正式上任军务司总办。   根据这一批动员新兵训练情况,军务司对《分军制略》进行了战时修订,规定战时将续备军的服役期限,转为强制延长常备军服役,两个役期满后方可选择自愿留军,或是转服后备军。但是为了保持后备战力,原本规定两年会操一次的后备军训练制度,改为每年操练一月的续备军训练模式。   同时,军务司认为新兵训练每棚只需保留一名正目老兵即可,空缺副目更有利于发掘军队尖子,因此从下一批的大规模新兵训练起,采用一比十一的老兵带训新兵模式,而不是原来一比六的北洋新军训练模式。   按照军务司提交陈安的整训计划,每年春夏训练五个营,秋冬再训练五个营,始终保持每年向北方军作战部队提供十个满编营的补充兵力规模。   接到这份报告,陈安心中默算了一遍,提笔将规模改成了三十个营,其他照准。   按照六年退役的速度,最终可以建立一百八十个营的常备军,也不过是十一万多人。北洋六镇的人数就不止如此,虽然退缩在甘肃一地,足够的防范兵力还是必须的。   军务司被这么简单的一笔,搞得鸡飞狗跳不止。 第七十七章 北方日报   从碧口到陈家庄的火车上下来,孙晓云和过显臣还是有些晕乎乎的。这里是上海,还是杭州?号称中国最贫瘠的西部,也有这么发达的地区吗?巨大的连片钢厂,蔓延向远方的铁路,鸣笛的小火轮,一切都让人无比吃惊。   当火车经过县城时,孙晓云甚至看到一群洋人在排队等着上车,好事的尹维俊上去问了一下,知道了他们要去阶州。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在上海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   陈家庄的气氛则又完全不一样,戒备森严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每经过一个岗哨,都有人上前查验证件,即使是林玉山亲自带队也需要不时停下来,所有的行礼都被仔细检查。   当代步的马车到达一个小河畔时,孙晓云见到了一座静谧在群山环抱之中的山庄,不时传来小孩子的朗朗书声,散发着无穷的生机魅力。   被临时安置在招待内部人士的客栈中,孙晓云抱着孩子,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轻轻地摇晃着。   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房门被敲响了。   孙晓云赶紧站了起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开了房门。   “晓云姐。”一声甜蜜的欢呼声,响彻在孙晓云的耳边,林月儿飞快地走了进来,灿烂地笑容让人不由心情舒畅起来。   后面跟着的就是陈安了。刚开完紧急会议,陈安就带着林月儿过来看孙晓云。   寒暄了几句,孙晓云带着孩子,跟着陈安夫妻,来到了客栈大厅。尹维俊和过显臣已经在那里了,林玉山陪着他们。   “晓云,维俊已经来过这里好几次了,明后天让她陪着你们好好逛一逛。”陈安微笑着说。   孙晓云点点头,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陈安,你究竟在这里做什么的?”   过显臣更是满怀期待地看向陈安。   尹维俊轻声嘀咕了起来,“不就是个满清大官,有什么了不起。”林玉山赶紧拉了她一把,尹维俊呵呵呵地轻笑起来。   陈安摸摸鼻子,“我是阶州参将,掌管阶州六营北方军,或者说阶州真正的主人就是我。”   孙晓云愕然。   过显臣则叹了一口气,呢喃了一句,难怪了。   忽然感到一阵苦楚,孙晓云有些想哭了,“那为什么成章要留在危险的上海工作,在这里就不会出事了。”   陈安沉默了,慢慢说道,“伯荪大哥,成章大哥,他们都有自己的理想,都希望能够在最危险的地方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是绝对不会躲藏在别人的羽翼之下的。”   众人皆默然。   孙晓云低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从孩子的贴身衣物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陈安,“这是成章很早以前就交给我的,要我始终随身携带,万一出事就用这个来找你避难。现在用不着了,还是还给你吧。”   陈安有些迟钝地接过这封浸满了童子奶香,甚至有些泛黄的信封,封口被火漆得好好的,一看就知道自从封上后就再也没有打开。   戴着眼镜的徐伯荪影像仿佛又出现在眼前,陈安眼角湿润了,这就是他被徐伯荪逼着写的入会志愿书,虽然里面什么名字都没有。   迟疑了一下,陈安问道,“陶成章大哥没有看过吗?”   孙晓云也有些回忆不起来了,“好像是徐伯荪大哥封好后,交给成章的,应该也没看过。”   陈安忽然把信封递还给孙晓云,“给你继续留着吧,只不过是某人的入会书而已,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它会带给你好运的。”   孙晓云不明所以地接过了这封日后成为无价之宝的信件。   几天后,孙晓云和尹维俊一起暂时被安排进了林月儿的财务司。过显臣则想参军,陈安干脆让他在北方公司护卫排中先训练着,待下半年新兵征召开始后再参加新兵训练。   按照军务司的规定,无论是谁,必须经过新兵训练才可以进入军队。因为从枪械、弹药、编成以及战术上,北方军和国内其他新军还是迥然不同的,只有经过必要的基础训练,才能适应这个全新的作战体系。   林玉山则没有时间多陪陪尹维俊,很快就赶到了岐山大营,坐镇指挥秦州的情报战线。   陈安的人手,在空旷的大道上接到了孤自一人慢慢回来的升允,两眼痴呆,蓬头垢面,再一次陷入了失魂落魄的境界。   升允回到阶州后,足足调养了大半年才算恢复了部分元气,只是经常无比惆怅地看向东北,却没有跑到陈家庄,向陈安提出挥军北进勤王的荒唐建议。任谁看到满大街的光头,都会知道这种特殊涵义的,虽然阶州上下仍然悬挂着蟠龙旗帜。   阶州是个独特的存在。   北方日报正式开办。第一稿就是决心重拾革命斗志的尹维俊,题目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民国万岁》。北方日报的主编是孙晓云,董事长是陈安,官方负责审稿的是林玉山,首席记者是尹维俊。   第二版则是一篇鼓吹阶州自治的文章,里面更多的是吹嘘北方工业公司,作者是阶州知府。如果不是陈安,忽然在知府的稿件上,加了几句话,估计孙晓云绝对不会同意这篇显然拍马屁有些过头的文章上报。当然,林玉山也曾激烈反对尹维俊的那篇稿子上报。   陈安写得倒是很简单,“连自己家园都建不好,何谈什么扫天下。”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结合阶州知府的文章,问题就大了。   其他版面都是照抄各路报纸的精华而已,总共也就四个版面,这是首期北方日报。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报纸发行,当天就被哄抢一空,连升允都派家人买了一份。可惜,陈安懒得加印,否则估计要加印十来遍才够。   “这个女人胆子真大,公然鼓吹革命,不怕被稽查司的人抓去修路呀。”茶馆里,好容易抢到一份报纸的人啧啧称奇。   马上茶馆的伙计,就插上了刚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这女人是陈大人老婆的弟媳妇。”   旁人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了。   刚翻看到第二版,顿时鄙夷起来,“阶州知府的文章?北方公司是很好,但是你也吹得过了吧?尤其是说什么要地方自治,笑话,天下大同的思想岂是你所能明白的。”   另一个看得人眼尖,“下面还有一行字,干吗特地印得小了一些?”孙晓云并不满意陈安地方自治的思想,自然做了一些手脚,将评语搞到下面去了,而且还小了一号。   “连自己家园都建不好,何谈什么扫天下。陈安。”拿报的人,一字一句地将这段话读了出来。   陈安?迷糊了一下,读报人忽然一个激灵,手一抖,差点将报纸掉了,陈安,陈大人?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一人突然反应过来,特意大声说道,“是了,现在内地满目疮痍,只有阶州安定繁荣,这都是北方公司的成绩,不能让那些贪官污吏毁了我们美好的阶州。”   另一人反应也不慢,马上接茬道,“就是,乱党,乱兵,乱民,只有阶州才没有出现,不能让这些邪恶的事物进入阶州大地。”   刚跑过来冲茶的茶馆伙计听的眼都傻了,前后变化怎么这么大呀?   旁边另一桌也是看报纸的,胸前的铭牌一见就知道是北方公司的,也大声嚷嚷起来,“谁不知道北方公司是陈大人的,陈大人可是五百年一出的圣人呀,请他当大总统还差不多。”看来是公司内部洗脑相当成功的一员。   马上有更多的人看到了那段小字,很快,越说越离谱的话开始四处流传。   升允看到了那段小字,静静地发呆了很长时间,然后叹气了,“真是志比天高呀!”   偷偷逃离兰州,也在赶往阶州的长庚,在过盐关的时候,听闻北方日报头一次出版,就派人高价从别人手上收购了一份。   当然,过了几天后,那个高价售出报纸的人后悔莫及,再也找不到这份头版报纸了,因为已经成了收藏家手中的绝版。   看完那段销魂的小字,长庚忽然破口大骂一通。护卫不明所以,赶紧上来问候。   长庚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示意继续前往阶州,其实也回不去了,盐关只进不出。才走了没几步,长庚忽然从轿子里钻了出来,叫护卫去拿剪刀。   前不着地后不着店的,护卫到哪里去找剪刀呀。   长庚等得不耐烦起来,干脆掏出了护卫的长刀。所有护卫顿时蜂拥而上,急忙阻止总督大人做傻事。   长庚大骂,“干什么,我剪辫子呀。”   护卫们都傻眼了。   真是很搞笑的事情。无心插柳而已,头版的《民国万岁》,被阶州上下当成了陈安故意放在前面的,只是为了提醒大家满清已经过去了,而后面那篇才是真意,很快阶州满街老少嘴上说得都是自治一词了。   始作祟者孙晓云和尹维俊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后,都有些傻乎乎地回到了住处,无法理解,无法想象。   孙晓云看看仍然挂着的蟠龙旗,又看看满眼的光头在讨论自治,回头再见依然叫知府衙门的牌匾,恍如做梦一般。   闭塞的甘肃,淳朴的百姓,庞大的公司,被万恶的利益扭曲造就了一个奇怪的阶州。 第七十八章 最后的起义   三月十一日清晨,左臂上缠着白毛巾的新军士兵,忽然荷枪实弹分三路涌入秦州城。城门早已被事先安排的人手打开。   很多正等着进出城的商队和百姓,正纳闷怎么提前打开城门了,忽然看见大批新军士兵直冲城门而过,顿时大惊失色。   兵变?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最大的可能,马上不寒而栗,惊恐万状。当即,大家纷纷扔下手中的家伙,撒开脚丫,赶紧逃离返回家中。无形的骚乱很快就形成了,并且迅速扩散向秦州的四面八方。   黄钺骑着高头大马,跟在第一批入城的起义军,飞快地冲进了秦州城。   “尽量要快,一定要今天拿下秦州。”黄钺大声命令,一旁的副官纵马传递命令。   今天起事,从早上突然集结,逮捕反对军官,冲进秦州城内,似乎一切都很顺利,但是黄钺始终满脸寒霜,难现笑容。   阶州,阶州,这才是最大的不定因素。现在,谁也不知道阶州陈安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态度究竟是保皇,还是共和。陈安和马安良才是甘肃最大的势力,阶州不表态,马安良又在兰州掀风作浪,秦州形势并不乐观。   万一陈安和马安良同流合污,合力向秦州进攻,起义军必败无疑。心中有数的黄钺,看着人手一枪都没有配齐,也没有几颗子弹的新军士兵,不为人知的轻轻叹了一口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否则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工作,再不起义就容易出问题了。   黄钺被免职的时间里,原本的新军第二标发放了军械枪弹,但是都是总督衙门一手操办的。因此,黄钺并不知道军火的来源,他现在最头痛的就是弹药补充了。   希望秦州军械库中,能够找到足够的军火了,黄钺默默祈祷。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尽快拿下秦州的前提。黄钺手上只有六个营,原本是向东、向南、向西各布置两个营,防范陕西革命军、阶州北方军、兰州的精锐西军。但是为了保证起义一举而下,黄钺只在向南和向西留守了各一个营,其他兵力都用在秦州,对付游击玉润指挥的四个巡防营。   如果起义不顺,打成了僵持局面,难免北方军和精锐西军发现异常后,直接派兵干涉,那就只好流亡陕西了。   啪地一声枪响忽然传来,把正在沉思的黄钺猛然惊醒。   “哪里打枪?”黄钺马上举目望去。   更多的枪响声传来,起义军终于遇到了顽强的反抗。   不用别人前来报告,黄钺已经听出来是在游击衙门附近交火了。   玉润终于还是不肯束手就擒,带着自己的手下还击了。   阶州这几年频频受到总督衙门关注,秦州也随之沾了不少光,秦阶道游击玉润的四个巡防营虽然人数仅有一千二百多人,但是枪械弹药均十分充足。   这几天来,玉润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感觉非常不妙,悄悄地将分散在各县的巡防营开始向府城集结。但是,来得及进入府城的还只是两个营时,黄钺就发难了。   玉润当即立断,一边派人趁乱出城,调动另一个已经集结的巡防营进城平叛,一边组织手头的军力死守游击衙门附近三条街区。   至于最后一个巡抚营,估计还正在赶路,是赶不上参加这次秦州大战了。   心中其实明白,自己手上的实力,根本不是黄钺的对手,但是只要拖住新军几天,兰州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无论是精锐西军,还是北方军,只要有一个主动进攻,黄钺就完蛋了,游击玉润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黄钺亲自督战,连续攻了两次,始终没有进展,脸色愈发难看了。   “我们拿下了军械库,但是里面除了一门锈得不成样子的老炮,和两百支旧枪,就什么都没有了,根本没有弹药。”一名起义军的临时队官,飞快地冲进指挥所,焦急地向黄钺报告。   心中马上一惊,黄钺有些不可置信,“没有子弹?”   队官很沮丧,“我们抓住了守库的防军,他们说前日,游击府衙门的人就将所有库存弹药都领走了。”   没有子弹?没有子弹,叫我们的起义军怎么进攻游击衙门,黄钺看着前线倒在大街上的新军士兵,心头都快滴出血来了。   才打了几发子弹后,就弹药告罄,新军只好发起冲锋,结果一路上伤亡惨重,反而又被巡防营打了回来。   新军的弹药都被限制在十颗左右,甚至只有五颗,临战才会从军械库中提出另外的四十颗,结果被游击衙门一股脑全提走了,这仗还怎么打。   黄钺忽然脸一沉,下达一个残酷的命令,“三个营从四面再进攻一次,如果还打不进去,就选择上风头放火烧街,烧死他们算了。”   旁边的副官一愣,马上劝说,“标统,这里可是有很多老百姓居住的。”   黄钺没有看他,只是用手指了指游击衙门,冷冷地说道“今天,一定要拿下游击衙门,否则明天我们也拿不下来。”   副官没有再争辩,呆了一下,还是去传达这个有些疯狂的命令。   底下的部队也是哗然,但是过来请示的军官,都被黄钺骂了回去。   再一次进攻还是失败了。   放火已经必然了,在军官的默许下,很多新军士兵主动敲开百姓大门,劝说离开,但是火线前后的百姓就无法轻易逃脱了。   一个火头着了,很快更多的火头冒了出来。   对面的巡防营马上混乱起来,玉润亲自出马,到处鼓劲打气。但是很快,熊熊火焰向着游击衙门蔓延了过来,这已不是人力可抗了。   巡防营的士兵很快崩溃了,纷纷逃向没有着火的方向,被早已准备就绪的新军士兵围了个正着,一批一批地缴械投降。   游击玉润绝望地用左轮手枪自杀在游击衙门内,整个游击衙门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   黄钺脸色阴沉着看着这一切,火线后面有很多老百姓的房子,着火以后,很多人没有逃出来,这火放得有些大了。   忽然,被大火包围的游击衙门内部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黄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爬起来的黄钺,甩开副官搀扶,大步走向外面,有些傻眼地看向远处游击衙门上空,那是一朵冉冉升起的蘑菇云。   库存在游击衙门的弹药居然被意外引爆了。   晚上时分,大火终于在新军的全力扑火下熄灭了。损失惨重,三条街上烧死的百姓,几倍于战场上双方士兵的牺牲。黄钺仰天长叹,火是他下令放得,弹药却被引爆了,得不偿失呀,况且老百姓死伤惨重这个罪状,永远会戴在他的头上了。   远远的一处客栈楼上,林玉山拿着望远镜,也是脸色难看地注视着这边。   一个伙计打扮的人,飞快地跑了上来,有些哭泣地低声说道,“林总办,电报局已经被彻底破坏了,游击衙门里的弹药库也被引爆了,只是进去的两位兄弟殉职了。”   “知道了。本来是不需要我们情报司出手的,但是没想到黄钺这么心黑,直接发火烧街,这才被迫牺牲了两位弟兄。给他们记大功,派人去家里好好慰问,能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做到。”林玉山闭着眼睛,轻轻地说了几句。   通过暗线得知黄钺发动在即,林玉山当即一边发报给陈安,一边亲自赶到秦州的据点,现场查看起义情况。   结果看到黄钺在始终不能打进游击衙门的情况下,竟然选择放火。眼看黄钺有可能成功,来不及申请调动稽查司人手,林玉山当即下令抢先一步,用情报司的人手捣毁电报局和弹药库。   半响之后,林玉山对手下说,“走吧,留在这里已经没事了。黄钺虽然成功了,但是还是没有足够的弹药,又要背上放火害民的罪状,最终是要失败的。”   起义军指挥部里,黄钺还没有从弹药被毁的消息中恢复过来,副官又匆匆赶来,汇报了另外一个噩耗,电报局被人用炸药摧毁了。   “什么,电报局被炸了,修不起来?”黄钺两眼一黑,差点就晕倒了。   电报局用不了,就意味着不能对外发送起义通电,更意味着不能及时得到其他革命党人的支援,秦州起义被封锁在了甘肃内部。   “马上派人,用快马方式去陕西军政府,请陕西民军尽快派出援军,一定要快。”黄钺都有些摇摇欲坠了,革命事业怎么如此艰难。   很快,稍微定了定神,黄钺又下达了第二个命令,“秦州城里只留一个营就够了,一个增援西边,两个增援南边,万一碰到精锐西军或者北方军进攻,只有一个词,死守。”   两天后,秦州各界拥立黄钺担任都督,成立所谓甘肃临时军政府。   再六天,和陕西几乎同时得知秦州起义真相的兰州方面,虽然找不到总督大人长庚拍板,得到甘肃提督马安良支持的赵惟熙也在兰州宣布独立,成立了一个“甘肃军政府”,并于当日,用快电电告北京袁世凯。   同一天,陕西方面用电报向孙中山、黄兴发送秦州起义的通电,但此时孙早已卸任临时大总统一职。因为黄钺并没有交代要向北京发通电,陕西方面没有向袁世凯发报。秦州起义意外地失去了法理上的依据。   袁世凯收到赵惟熙的电报时,被孙中山紧急提醒才发往北京的陕西通电还未到达。所以袁世凯任命赵惟熙为甘肃都督。随后,北京政府根据赵惟熙一面之词,指责黄钺领导的秦州起义为非法,勒令黄钺取消甘肃临时军政府。   兰州方面一边调集精锐西军准备东进消灭乱党黄钺,陈安也收到了要求北上的命令,一边向国内公布所谓黄钺放火残杀百姓的罪证,努力阻止革命党人的援助。   辛亥革命最后一次反清起义,才一出世就面临夭折的凄凉晚景,黄钺根本无力回天。 第七十九章 炮火覆盖   面对缓缓迫近的精锐西军主力五个营的巨大压力,再加上兰州方面的激烈反对,以及无法得到革命党人的及时援助,秦州临时军政府内部终于出现了不同意见。   黄钺这个都督当得是焦头烂额,政令在军政府也是阻滞难行,招募新兵则因为放火事件受到了秦州百姓的抵制,军火饷银都是极端匮乏。   当初投向黄钺的很多官僚士绅之间,都有了不少怨言,坊间已经悄然流传出,兰州既已共和黄钺为何迟迟不放弃权力的反对声音。   黄钺有些茫然无措了,在和兰州的交涉中,明显有了妥协的倾向。   马福祥的昭武军一见有机可乘,马上通电拥护兰州军事解决秦州叛军的方案,也带着昭武军三个营从北向南压迫过来。   秦州岌岌可危。   陈家庄大本营,陈安和北方军高层围站在一个沙盘四周。这是赵寿山带人辛苦搞出来的甘肃地形沙盘,虽然简陋而且很不精准,但是已经比地图形象直观多了。   赵寿山在地图测绘上有着天生禀赋,要不然也不会临战想出画地图格子呼叫炮火支援的绝招来了。   “精锐西军已经分驻三地,秦州外围马廷勷五个营,兰州马安良二个营,还有他们的老巢河州四个营。马麒的西宁军三个营缩在西宁府,马福祥的昭武军三个营傻乎乎地南下,秦州黄钺六个营弹药缺乏,兰州赵都督还有骁锐军的四个营,这就是甘肃所有能战的军队了。”陈安背着手,缓缓说道。   “本来还有玉润四个巡防营兵力还是可供一战的,但是被黄钺一把火后,都关在牢里去了。如此算来,甘肃还有二十七个营战兵,一万六千人左右。而我们北方军,新编成十个满编步兵营,原补充营也转为正式营,因此共有十七个营,一万人左右。”胡景翼补充。   邓宝珊不知从哪搜罗来一根细树棍子,指着秦州东面说,“实际上还要考虑陕西民军,可能会从东面派出援军,但估计最多只能派出六营的兵力,他们自己也在内讧不断。”   胡景翼和邓宝珊在北方军扮演了类似参谋长的角色,李虎臣大大咧咧,擅守;高桂滋战场敏锐,擅攻;赵寿山精于测绘,擅用火炮;胡景翼善谋,邓宝珊擅算,自然就要多挑担子了。   “原本考虑出动十个营,组成三个集群,一是河州集群,二个营,先守后攻;二是秦州集群,二个营,先配合解决黄钺,然后镇守秦州,防范陕西;三是主攻集群,六个营,其中两个炮营,先吃黄钺,后吃张廷勷。但是老板说阶州不需要留守这么多兵力,昭武军又南下了,主攻集群再增加二个营。”胡景翼解释整体战略,现在大家都开始学科瓦尔等人的叫法,称呼陈安为老板了。   陈安插话了,“阶州还有陈家庄护卫营,北方公司护卫营,以及铁路护卫营,下一步又要整训新兵十五个营,加上铁路畅捷,只要五个营镇守就足够了。”   “新增二个营兵力,重点是保障后勤补给线的畅通。我们北方军,和其他新军作战模式完全不一样,没有充足的弹药供应,很难做到低伤亡高战果的战训目标。”邓宝珊提醒。   “战役目标是解决在秦州及其周边的甘军主力,然后攻进兰州,围困河州,切断甘陕通路。只有攻下兰州,才能让甘肃乱成一团,继续争取更多的时间,还可以获得铁矿、煤炭、木头、粮食等更多的资源。不打下兰州,我们手上的资源,甚至不足以弥补这次战役军火消耗了。”陈安明确地告诉大家,打仗需要更多的资源。   陈安最后说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我就发布命令了。”看了看围在一旁的众人。所有人都凛然立正,静待指示。   陈安点点头,正式下令,“柳石担任战役指挥官,胡景翼、赵寿山负责主攻集群,高桂滋负责秦州集群,李虎臣负责河州集群,邓宝珊和我镇守阶州。”   阶州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北方军大举北上的消息,很快就被铁路沿线的百姓发觉。阶州知府发来一份电报,建议是不是给阶州一个名义。   次日,陈安在大本营发出内部通电,阶州自即日起宣告独立,建立北方临时军政府,自任都督。这份通电只在内部发放,北方军打到哪里,哪里就是临时军政府的管辖范围。如果不是川陕和北方军打了一仗,北洋政府也不知道还有这个军政府。   阶州百姓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新成立的军政府,因为该改的早已改了,最后只差这么一个名目而已。   王洪巽坐着火车,将从卢思那里拿回来的三台小功率无线电台,紧急送到柳石的主攻集群。陈安忽视了无线电台的紧急作用,竟然让它们荒废在了卢思的利佛公司。对科技很敏感地科瓦尔赶紧找到陈安,他是在看到北方军的内部通报时才想起此事。   主攻集群进攻范围很大,地形又复杂多变,根本没时间拉电话线,作用六十里的无线电台,虽然笨重但是却刚好满足需要。   陈安恍然,自己果真不是军事天才,只看到作用距离六十里,而没有看到刚好适合集群作战需要,还是一心一意负责搞军火生意了。   主攻集群连同临时配属的秦州集群,共有八个步兵营和二个炮兵营,六千四百九十名官兵。每个步兵营编成有三十九挺机枪,其中重机枪九挺,还有75毫米野炮四门。每个炮兵营编成三个炮兵队另六个辎重兼警卫的步兵排,共十二挺轻机枪和105毫米野炮十八门。按照火力投射量计算,完全可以强攻一个满编北洋新军镇二十个营,解决如今猬集在秦州三个方面十四个营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五月初,黄钺终于下定决心妥协,并派人赶赴兰州,商议签订双方共遵协议。兰州方面因为省议会议长李镜清的坚决反对,导致精锐西军和昭武军迟滞秦州边界一个多月无所事事,散失了军事解决的最佳时机,也终于同意谈判解决。   只是黄钺所不知的是,陕西民军争吵个把月后,还是决定派出援军,爬山涉水支援秦州起义军,援军甚至已经出发。如果黄钺再坚持一下,陕西民军到达后,兰州方面对秦州也将无可奈何了。   五月十一日,黄钺如同平常,甜蜜蜜了就起来,坐在秦州原来府衙内,静静地研究和兰州方面的谈判协议,不外乎保障起义军的生命财产安全,不追究起义责任等事项。他自己将孤身南下,重新回到同盟会为主的革命省份。   轰地一声巨响隐隐传来,紧接着地面似乎轻微一震,黄钺大惊失色,难道哪里又有军火库被引爆了?可秦州根本没有库存弹药呀。   又是轰然一声巨响,黄钺脸色终于变了,这貌似是重炮轰击吧。   还没等黄钺回过神来,更多的巨响连续不断响起,地面始终震动不停,房顶上横梁都被震得发出轻微的吱嘎声,灰尘不停地往下掉。   秦州距离盐关不过一百二十里,而黄钺的部队又不能将防线拉到秦阶分界的秦岭上去,自然将阵地安排在与秦州不过三十里的地方,一口气布置了三个营防守。   秦州完全可以看到远处阵地上空不断升起的浓烟,何况这剧烈的炮击轰鸣呢。黄钺跌跌撞撞地跑出府衙,无语地看着南方,两行浊泪就这么悄悄地流了下来。   失策了,失策了,原本以为兰州既然已经同意谈判,就放松了对前方的搜索,结果竟然受到了陈安的突然攻击,黄钺无比心酸地痛哭着。   哪里来的这么多大炮,甚至还有重炮,黄钺始终想不明白。   其实是黄钺冤枉兰州方面了,他们也从来没有想到陈安回突然进攻,甚至也没有通知精锐西军和昭武军要戒备阶州。   三个营的兵力分别扼守着出山口的三个要点,全部被炮火覆盖着。六十门大炮不厌其烦地整整轰了十分钟,直接将上千发的炮弹倾泻在阵地及稍后的营区内。   柳石等人在山上用望远镜看着下面的炮击。   “炮击效果不是很好,弹着点实在太散了。”赵寿山评估了一下说。   胡景翼摇摇头,“很不错了,这山上根本找不到多少合适的炮位,七天能挖出这么多小平地,而且把大炮拉过来,很不错了。只是,黄钺的部队怎么傻乎乎地,七天竟然没有斥候过来看一眼。”   柳石直接下令,“75毫米野炮直接抵近射击,炮营的大炮继续修正射击,半个钟头后再炮击十分钟,然后步兵进攻。”   半夜才悄悄展开的炮兵,此刻丝毫不用顾忌会不会被发现,马上开始移动起来。   步兵的散兵线开始缓慢向前撒开,后面是紧急移过来的75毫米野炮。   秦州军队的阵地上,残存的官兵,磕磕碰碰地抓起武器,从早已倒塌的营地里钻出来,连滚带爬地冲向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壕沟。   可是噩梦才刚开始。马上,新一轮的炮击忽然又开始轰鸣。   再一次惊天动地地十分钟炮击后,对方的阵地和营区都已经基本上被抹去了。   抵近射击的75毫米野炮,虽然威力远低于105毫米炮弹,但是胜在精准。而105毫米炮弹一个下去,半径十来米之内基本上都是非死即伤。   等105毫米野炮一停射击,步兵指挥官猛一挥手,三三两两的步兵开始进攻了。每个秦州军阵地,至少有二个队级规模步兵在左右进攻。每个进攻翼仍然是分成了三个梯队,相互交叉掩护突击,每个梯队之间也是三个以上批次掩护攻击前进。   实际上这些战术动作都浪费了。   秦州军阵地上残存士兵紧紧地缩成一团,躲在战壕一角或是残垣一隅,只是麻木地看着北方军官兵冲进战壕,将他们的枪械收缴掉。   两次炮击过后,三个营竟然损失超过五分之四,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士气更是全无。尤其是首轮炮击,虽然只有部分的炮弹击中了营区,但是当时还在睡眠的秦州军队几乎是整棚整棚的被炸死。   柳石等人现场观看了一遍炮击效果,心中惊骇无比,相互对视了一眼,看来山上作出的评估还是不准确的。   赵寿山马上说道,“要向大本营发报,增加炮营数量,至少增加一倍,75毫米野炮也是炮营的选择,105毫米大炮移动太困难了。”   高桂滋有些兴奋了,“今天早上,如果能够增加两个炮兵营的轰击,可能首轮炮击过后,三个秦州营就已经不存在了。”   柳石和胡景翼有些好笑地看着高桂滋,但是却有着相类似的看法。 第八十章 秦州投降   当天下午,在大本营的陈安收到了柳石的电报。   根据柳石他们现场估算,经过两轮炮轰,工事和人员毁伤概率分别达到八成和六成以上,第一轮打击基本上是直接摧毁了三成工事和人员,第二轮打击抵近射击摧毁工事比例明显上升。   但是这是因为秦州方面从未经历这种打击,工事都是极为简陋,没有永备工事,人员更是错误地采取了集中居住,没有分散入驻阵地,因此遭到损失如此之大。   赵寿山的评估是,如果工事完备坚固,人员散落在阵地内部,两轮打击工事和人员的毁伤概率能够达到四成和三成就非常不错,因此有可能的话,在步兵进攻发起,对方开始调整阵地时,需要第三轮打击,则可以将打击效果增加到五成以上。   当然,第三次打击的模式,他们只是作为攻击特别坚固堡垒时的一种倾向性意见提提而已,并没有当做正式的建议。现在的国内,根本找不到这样的工事,也没有这种坚韧抵抗意识的军队,即使如今的北方军也不行。   真正的建议是,希望增加至少一倍编制的炮兵火力,而且进一步减轻步兵营支援火炮的重量,或是增加使用75毫米野炮的炮兵营。   陈安让邓宝珊牵头组织了一批军官进行计算验证,在确保战役后勤补给不崩溃的情况下,炮兵火力可能的增加方案。   这个方案用了很长时间才出来,最后形成了北方军独特的“三加一”编成方式,也就是本级下辖三个基本编制加一个火力加强编制。   因为缺乏队以下级别的炮兵支援武器,邓宝珊暂时只设计到营一级别。每个步兵营所辖三个步兵队不变,撤销直辖的骑兵排,将原有的两个炮兵排改成三个,工、辎、直属排不变。   而未来的步兵标一级,除了下辖三个步兵营,还直辖三个炮兵队,工、辎、直属也改为队即可。镇一级作为战略单位,进一步增强火力,下辖三个步兵标,还直辖六个炮兵营,工、辎、直属也改为营。   这就意味着北方军的步兵营以上单位,除了工、辎、炮、直属部队以外,实际上均是步炮混成部队,拥有足够的火力支援。   甚至邓宝珊还认为,未来如有更加轻便的炮兵支援武器,可以加强到排一级,那么营以下全部可以实现这种三加一模式,而且可以取消步兵营使用野炮过于笨重的弊端,实现工、辎、直属、步兵营火力编成一致,进一步减轻后勤补给压力。   这套方案并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只是将《新军营制饷章》里面北洋新军编制上的骑兵部队改为炮兵部队而已,完全具有实践操作可能。   若干年,一个新崛起的大洋彼岸的军事帝国,直接照搬照抄这种模式,只是取名更加好听的“铁三角”模式,结果风靡世界军事界,受到广为赞誉和学习。   至于购买更新更好火炮的任务,就直接交给了北方军火公司的代理人尼森伯姆先生。   秦州前线,当天早上,就有几名败兵逃回了秦州。   黄钺呆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地看着几个艰难逃回来,什么都丢掉了的士兵。   一个钟头都不到,三个营就全没了,甚至对方都还没有开始步兵突击。二千多发各式炮弹砸了下去,有必要吗?五六万多两银子呀,有这笔钱可以发放这三个营士兵半年的饷银了,直接给钱让我们投降不就是了,何必直接开打呢?   在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柳石也被迫停止了下一步的进攻,就快没炮弹了。   只是布置高桂滋的两个营,加强一个炮营围住了秦州;胡景翼带着三个营,加强一个炮营,出发去围住秦州军向西警戒的两个营。剩下的三个营,全部被催促去运炮弹了。   北方军一下子打掉了辛苦运来的三分之二炮弹,剩下的当然不敢再打光了,否则敌人反扑怎么办,只好围而不打,赶紧去运炮弹了。   按照北洋军的弹药携带基数,枪炮都是五十发而已。   北方军的习惯是,子弹是携带一百五十发的,反正步枪机枪通用。炮弹就麻烦了,还是暂时按照五十发基数运送,但是一次性携带量却只有三十发左右,这就马上砸下去二十多发了,估计连防御都紧缺了。   傍晚时分,非常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秦州的官绅竟然集体发水,主动联合起来,打开了秦州城的大门,欢迎北方军的进驻。   黄钺紧急调动在城内的一个营进行镇压,命令却被故意拖着不办了。那些前些日子还戴着白毛巾举义的新军士兵,静静地看着那些家丁打扮的人冲向哨卡,拉开横档,打开了城门。   三个防守阵地的惨状已经悄然传遍了秦州各处,明摆着去送死,是大家都不愿意的。   听到消息的黄钺,无比凄凉地走到府衙门口,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旁边的副官和护卫有些傻眼地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都督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黄钺转回头来,对着副官说,“通知大家,投降吧,不要无谓的送死了。”一瞬间,似乎无数的白发从两鬓冒了出来,看上去马上苍老了许多。   副官拿出几张纸,写了几个字,盖上甘肃临时军政府的印章,打发几个护卫一一送往北方军等各处,然后恨恨地将印章摔在地上成了四五瓣,很是干脆地坐在黄钺边上的石阶,一同看向对面那即将西落的斜阳。   两人看着那夕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慢慢流淌的泪水迷糊了双眼。   还在苦等炮弹的柳石,见到黄钺的投降公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州就这么解决了?几个斥候被痛骂一通后,喝令马上出发前去哨探。城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在构筑战壕的北方军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隔了一会儿,情报司在秦州城里的人,也满头大汗的赶来,确认了秦州投降的事情,并且告知柳石,所有大门都被打开了,里面防守的新军都将枪支堆放在一起,围坐在地上,等着北方军接收。   柳石一拍额头,半响才说,“搞什么呀,黄钺就降了?”   北方军连夜出动,高桂滋的秦州集群马上开进秦州城,接管了府衙、城防、牢狱等各处。黄钺的手下就是因为不明敌情吃了大亏,高桂滋可不敢疏忽大意,当夜就将斥候撒向了东边。   深夜,柳石带着指挥部进驻了秦州城。直接拒绝了秦州官绅连夜宴请的请求,柳石告诉他们,陈安会记住一切有功人员的,但是秦州的行政体系将有阶州府派人整顿。   阶州知府按照陈安的命令,已经组合了一个较为庞大的接收行政体系,准备随时接管被北方军占领的府县,他们将成为陈安北方军的后续力量,熟门熟路地接管一切行政权力。而阶州空缺出来的位置,将有北方公司选拔的人手接任。   另外二个防御精锐西军的秦州步兵营,很快也被胡景翼的手下接管,对面的张廷勷丝毫不知情,还在军营里招妓取乐,浑然不知对手已悄悄更换了。   胡景翼没有更换原来秦州起义军的旗帜,故意制造假象迷惑张廷勷这个纨绔子弟,准备等炮弹运到后,一举将精锐西军的五个营吃掉。   但是他的手上暂时只有两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不足以啃掉精锐西军,况且远处还有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参战的昭武军,因此他在等待赵寿山带着另外一个炮营和三个步兵营的支援。   可惜赵寿山暂时也不能赶赴秦州西线了。   高桂滋的斥候,竟然在秦陕交界的山区发现了陕西来援的民军,而且至少是三四个营的兵力。   柳石马上决定,先吃掉陕西民军,解决后路威胁,赵寿山和高桂滋带一个炮兵营和四个步兵营左右两翼夹击,争取一举吃掉浑然不觉情况变化的陕西民军。   柳石自己带着一个营镇守秦州。为了以防万一,柳石下令将关在牢中的原来巡防营士兵甄选一批出来,重新武装,担任秦州护卫。空出来的牢房,刚好将三个营的投降秦州士兵关进去。反正北方军起家就是巡防营,甚至被俘的一个巡防营中还有不少人,当年是在阶州东北服役过的,双方很容易找到共同语言。   在狱中的黄钺,忽然听到陕西民军即将抵达秦州的消息,目瞪口呆之余,大喊一声,“我是傻瓜,”猛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得牢狱石壁上猩红无比。   只要几天时间,陕西民军就到了,秦州就不会这么容易失陷。都是没有向阶州方向放出斥候惹得祸呀。   阶州方向紧急运来的炮弹,全部加强了秦州东面。胡景翼手上虽然有炮兵营,但是几乎没有几颗炮弹,更是大摆迷魂阵不已,故意让一些士兵穿上秦州士兵的衣服在外警戒。   大本营的陈安接获电报,立即下令派出专列,直接运送大批炮弹到盐关,然后由祁山守军抽调两个队的兵力,雇佣大批民夫,连夜将炮弹送过秦岭山脉,直接送到胡景翼的军营。同时,还有一部有线电报收发机被紧急送往秦州,优先恢复电报线路也是非常急迫的。   至于国内的事情,陈安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会了,只是袁世凯再次发来电报要求供应军火的事情,却是可以做一做。陈安眼睛已经盯住了即将恢复生产的汉阳铁厂。 第八十一章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两支大军沿着渭水,一前一后快速向前挺进,很快就离开秦州六十里范围,只能利用小功率无线电台保持前后支队之间的相互联系了。后面支队是赵寿山带的两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前面支队是高桂滋带的两个步兵营。   “副官,前出的斥候回来没有?”高桂滋低着头看地图。   副官马上回答,“长官,还没有。”   哦了一声,高桂滋心里默默计算了一遍,最早斥候看见陕西民军时,已经过了三岔,等秦州接到消息,已经是两天后了,民军应该已到了清水地界。等北方军五个营出动,又是一天过去了,按行军路程计算,至迟后天双方的斥候已经可以交上火了。   如果炮营赶不上来,就不能用炮火封锁住对方后撤方向,那就只能打成遭遇战了,高桂滋心中很是担心,刚和赵寿山的电报联系,北支队的炮营已经落后很多了。   高桂滋忽然下令,“副官,命令二营的野炮排暂时交给一营,他们轻装向前突击,遇到敌人后,不要纠缠,直接从右边绕过去,堵住敌人后撤道路就行。”   副官马上前去布置任务了。   陈安选择的日式三八年75毫米野炮,精准度和射程倒是非常不错的,就是太笨重了,并不适合营以下单位使用,一旦快速机动,这个弊病就爆发出来了,只是现在无法纠正了。   二营卸掉了火炮,行军速度顿时快了许多,一下子冲到支队的最前面去了。   次日傍晚,渭水沿岸的一个低矮小山包,河水声有些大,无法听到山路上的动静,北方军的斥候干脆纵马冲上山包,准备居高临下查看一下。   三匹马刚冲了上去,对面亦是五匹军马嘶哑着冲了上来,两方人马相距不过三四十米。   双方都是一怔,这是谁呀?   对方并不知道北方军已经出动,迟疑了一下,大喊道,“秦州的兄弟吗?”   北方军斥候队长一个激灵,赶紧回答,“是的。”手上已经去拔插在皮袋里的M1911,后面的两个弟兄非常机灵,已经摸出了M1911。陈安回到阶州后,立即将M1911手枪大量生产,全部替换掉纳甘左轮手枪,甚至规定斥候和军官每人都要佩戴一支M1911手枪,充作近身自卫武器,炮兵和机枪兵,根据自愿选择是否佩戴。   斥候队长继续放马缓步前进,越来越近了,对方突然说道,“你们怎么出现在这里?秦州怎么样了?”   没有听到任何回复,北方军斥候队长拎起手来就是一枪,橘红色的火焰从枪口喷射而出,另外两支M1911也开火了。三个人一口气打光了手枪中的七颗子弹,才停止了继续扣扳机。对方的五个人都是装备汉阳造,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击就都一头栽倒在马下。   斥候队长有些颤抖着给自己的手枪换弹匣,一边说道,“小六子,你上去查看一下死活,狗子警戒。”   小六子解下身上的李氏步枪,飞快地装上非常难看的刺刀,下马后,逐一查验过去。另一名斥候也把李氏步枪上膛,骑着马绕到远处查看。   换上新弹匣后,斥候队长也下马,仔细搜索对方有无可用资料。很快,没有找到什么的斥候队长,和小六子一起将对方连人带马,都推到山谷一个偏僻角落,招呼一声另外一名斥候,快马离去汇报。   接到消息的高桂滋大吃一惊,这么快,陕西民军行军速度好快呀,竟然提前了一天遭遇,看来炮兵营真的是赶不上参战了。   “命令二营连夜向右移动五里,明早听到一营交火后,即刻向左前方突击前进,占领那个斥候交战的小山包。同时,立即发电报给赵长官,通报敌情。”高桂滋当机立断,马上下达命令。   营级斥候一般都在本队前方一里左右机动侦查,标协一级斥候至少是撒开距离五六里远,因此陕西民军肯定已经相距不远了。   天蒙蒙亮,高桂滋就催促一营进入战斗状态,抢占四周各处制高点,四个炮兵排马上开始标定射击路线角度。   高桂滋的如意算盘是,陕西民军主动进攻,那就先挡后围,如果也是在等敌上门,就待赵寿山来了,两军合力一起进攻。   还没到中午,前方斥候飞快来报,陕西民军选择了主动进攻。   “他奶奶的,难道他们以为我们是玉润的巡防营?”高桂滋搞不懂陕西民军怎么会选择进攻。   很快,一名陕西民军出现在高桂滋的望远镜中,更多的民军出现了,数百名的民军散开队形,猫着腰,拎着汉阳造,静静地扑了上来,虽然没有大的声音,但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忽然弥撒开来。   “没有机枪掩护,没有炮火准备,仍然敢于主动进攻,散兵进攻战术还不错。他们不是新组建的民军,是当年的新军部队。”拿着望远镜的高桂滋马上判断,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仗不好打。   思量了片刻,高桂滋马上命令,“马上开火,尽可能发挥我们的远程火力优势,不要让他们冲到近前。”   轰地一声,民军队伍中忽然散开一团火焰,两三名倒霉的士兵猛地栽倒在地,这是北方军的炮火在试射。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有点想不通巡防营怎么会有大炮,但是很快,散兵进攻队形拉得更散,加快了步伐往前冲击。在陕西民军的映像中,即使对方有大炮,一是打不准,二是没多少炮弹,不用怎么害怕的。   马上,又是七团火焰在民军阵型中炸出来,对方明显有些慌乱了,有点被突如其来的这么多炮火吓住了。   顷刻间,北方军这边三十多挺机枪都瞬间打响,长长的火舌扫出数十个扇面,无数冲在最前面的民军士兵就这么栽倒在地。更多的士兵不待指挥官下令,第一时间翻滚着寻找掩体反击。   一名民军指挥官摔倒在地,侥幸躲过了机枪的扫射,刚想抬头查看对面,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头颅,鲜红的血液迷糊住了他的双眼,直接脸朝下就扑在地上不再动弹。北方军士兵的李氏步枪,也开始了陆续射击。   更多的炮弹砸在了进攻阵型之中,炸起不少残肢断臂,陕西民军明显被压制了。   陕西民军的一个指挥官急了,冲向进攻部队,大喊,“撤退,撤退??????”一梭子机枪子弹扫了过来,直接将这名暴露在射界中的指挥官打成了筛子。   民军付出了重大伤亡后,无奈地选择了撤退。   中午刚过,赵寿山也赶到了,炮兵营被扔在了最后面,两个步兵营陆续赶到。   高桂滋和赵寿山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马上进攻,省得刚刚碰的头破血流的陕西民军选择后撤。   这时,陕西民军后方忽然爆发了激烈的交火声。   北方军两名指挥官相互看了一眼,有些兴奋,二营堵住了陕西民军的退路。   高桂滋冲了出去,大喊,“一营立即主动进攻,炮兵抵近射击支援。”赵寿山当即指挥刚到的两个营也压了上去。   战至下午,陕西民军残部投降,他们被堵在了不足五里的狭长区域内,根本不是具有炮火支援,尤其是机枪占了绝对优势的北方军对手,四个营兵力被全歼。   秦州西面,终日嘻酒的马廷勷总算清醒了一回,几个精锐西军的管带,冲进了他的指挥部,将秦州早已失陷于北方军的消息直接递到他的手上。   吓得面无血色的马廷勷第一反应就是撤退。   几个管带就等着他这句话,马上回去组织手下全力回撤兰州。马廷勷带来的这股精锐西军在陕西跟民军打得惨了,基本上耗光了库存弹药,都还没有得到补给,哪里是兵精粮足养精蓄锐的北方军对手。   胡景翼在精锐西军大营一动的时候,就发觉他们要撤退了,直接下令手头上的三个营展开进攻。马廷勷根本没有组织反击,仓皇地选择了弃营而逃。结果整个精锐西军丢弃了所有辎重,甚至不少士兵连枪都丢了,疯狂地逃向了兰州方向。胡景翼根本追之不及。   精锐西军几个管带还算尽职,尽可能地带着自己的手下逃窜。而马廷勷自任管带的那个营,因为没人指挥,直接陷没在了大营里。   精锐西军逃回兰州时,仅剩下三个营的兵力了。   马福祥鼻子更灵敏一些,早一天就查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连夜拔营而去,到了第三天听闻精锐西军惨败后,大拍胸脯连呼侥幸。   陈安收到柳石对清水一战的电报,顿时对北方军的伤亡痛惜不已。柳石他们评估,北方军和没有携带重武器的陕西民军之间的战斗力之比超过四比一。歼灭四个营二千六百多人的陕西民军,北方军付出了六百二十多人的伤亡,其中牺牲近四分之一。   柳石认为,如果那个炮兵营能够及时赶到,战斗力就可以得到进一步提高,伤亡可以降低不少。至于进攻精锐西军,反而伤亡很低,因为对方根本就是在逃命,毫无战斗力可言。   如此一来,秦州集群还要保持两个营的镇守兵力,主攻集群就只有七个营的兵力了。 第八十二章 幕后交易   邓宝珊马上向陈安建议,“李虎臣的部队向北突击一下,只要牵制住河州的精锐西军四个营不能北上兰州,如果能将马安良吸引回河州,反而更好,我们解决完兰州以后,再去对付他们。”   陈安点头,“可以,让李虎臣向北进攻到岷县,保证自己的后勤补给线路顺畅,千万不要冒进。”   李虎臣接到命令,马上组织兵力突击前进,很快就打散了阻挡的民团,占领了岷县。河州彻底乱了。大家终于反应过来,阶州陈安喊了几年报复以后,终于派兵北上了。   兰州的甘肃提督马安良,看着孤身一人逃回来的马廷勷,差点晕过去了。   马廷勷赶紧在下面跪着,一把鼻涕一下泪水地,哭诉北方军的残暴。马安良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拿起手上的拍案就砸了过去,怒吼道,“五个营的精锐西军,就你一个人活着回来?你怎么不去死呀。”   马廷勷一看情形不对,爬起来就溜到后院找老妈去了。只要老婆出手,马安良马上就会无可奈何的。   过了半天,其他几名管带,带着残兵退回了兰州。听完管带们的汇报,马安良怒不可歇,拿起马鞭就冲进后院,结果马廷勷什么事情都没有,马安良倒是被老婆臭骂一通赶来出来。   兰州震惊了,陈安终于出动他的北方军了。   只是所有人都不明白,陈安为什么将秦州黄钺解决后,竟然还是要进攻精锐西军,难道陈安始终不肯放过马家吗?当年的恩怨,在利益面前还需要继续纠缠吗?   兰州很多相识不相识的官僚士绅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串联。   马安良冲进昔日的总督衙门,现在的甘肃军政府都督府,一番密议后。都督府下令以延误军机为名,解散了省议会。省议长李镜清非常不满,直接过来理论。马安良掏出手枪来就直接威胁,大骂不是李镜清的话,早就军事解决黄钺了,哪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李镜清被迫辞职,并连夜南归狄道避难。   等到李虎臣一进攻河州,马安良大惊失色,第一时间就将刚逃回来的三个营精锐西军,撤回河州休整,准备抵抗阶州的进攻。   兰州的甘肃军政府更是一日三惊,仅凭驻扎兰州的四个营骁锐军,如何能够抵挡如狼似虎的北方军进攻。但是,马福祥的昭武军和马麒的西宁军,都拒绝了兰州方面的协防命令,疯狂地开始扩军,以应对北方军的进攻。   就在柳石进军兰州的时候,陈安和袁世凯也开始正式接触。   双方在上海北方银行交换了密码本,然后就是漫长的电报讨价还价。   陈安提出三个要求,一是甘肃给他,二是汉阳铁厂每年出厂的钢铁产量一半也卖给他,三是长江航线北方公司自由通行。   曹锟是对方的全权代表,很奇怪第一点,发来电报询问陈安,你又没有什么动作,甘肃怎么给你?   过了几天,曹锟发来急电,明显是非常的惊讶,你占领了秦州,还干净利索地吃掉了陕西民军四个营?干得好,干得妙,老大说了,等你占了兰州,就任命你为甘肃都督。   陈安复电,不是任命,而是以后对甘肃不管不问。   曹锟很搞笑,发来一句话,那你还是中国人不?   陈安的回复更是简略,你是,我就是。   北京方面同意了陈安关于对甘肃事务不再过问的要求。   以至于兰州方面拼命向北京发电报,请求北京严词呵斥陈安擅开战端的恶劣行径,大总统府收到电文后马上存档,然后就没了下文。   走投无路的兰州方面,干脆将求援电报发给了南方即将改组为国民党的同盟会。   孙中山等人有些茫然地看着甘肃的电文,只问了一句黄钺在干吗,也就置之不理了。有人在积极筹备议会选举,有人在热衷写书阐述十万铁路计划,有人在弃政从商,谁还会去理会数千里之外的甘肃动静。   汉阳铁厂的事情,双方也是很扯了一阵牛皮糖。   主要问题就是当年盛宣怀将很多权利都出卖给了日本人,中方并不能自由决策。盛宣怀甚至原本打算,将整个煤铁集团都卖给日本人,在他的眼中,除了商业利益,根本没有民族和国家的主权一说。   北洋政府急需日本人的支持,因此在汉阳铁厂的问题也始终不能挺起腰杆,不能主动介入将汉阳铁厂的日本债务主动还清,任由日本人慢慢渗透掌握汉阳铁厂生产和销售大权。   袁世凯亲自出面和日本人协调,往返多次后,最终向陈安提出,每年提供汉阳铁厂四分之一的生铁产量给北方工业公司,也就是每年大约二万吨生铁,以及翻倍的铁矿石。   陈安沉吟良久,答应了,但是又增加了一个附则,允许北方工业公司在各处收购钢铁资源,甚至各种矿石。   曹锟纳闷地问道,你们买这么多钢铁干什么?炒饭吃吗?   陈安的答复是,我要将陇南铁路延伸到秦州,然后又从秦州往北到静宁,再横向接通兰州。   曹锟飞快地发来一封电报,神经病,钱太多了吗?   第三个要求,北洋政府答应的很快,可以,如果需要,再给你一个长江航运督办的名义都行。   陈安顿时鄙视无比,长江航运根本掌握在各省都督手上,北洋政府的话还不如英国人或者日本人的话语有用,难怪答应的最快了。   不甘心地陈安,马上又加上一条,请求修建从广元到汉中的铁路。   曹锟郁闷了,复电说,你有完没完,广元在甘肃吗?还是汉中在甘肃?要不要给你加上一个国内十八省铁路督办的名义?   陈安马上去电,有没有这个名义?   曹锟顿时来电大骂一通,末了,说了一句,有是有类似的帽子,但是老大已经许给孙大炮了,你不用想了。   陈安再次发去电报要求修筑权。   隔了一段时间,曹锟终于发来电报,你商办好了,直接给你修路权不适合。   很快,北京中央政府出台一份文件,鼓励民间集资商办国内铁路,各省要全力配合。陈安知道,袁世凯大总统还是比较尽心的了。   最后一封交涉的电报上,陈安告诉曹锟,第一批军火即将运抵上海,意味着双方已经谈拢了。   没有签订任何正式的协议,有的只是一封封往来的密电,北洋政府为了保证军火的供应,正式将甘肃交易给了陈安。   但是双方交易的军火却是十分庞大的。   民国已经完成了形式上的统一,中央政府对全国军制进行了一定的改良,甚至放出风来准备施行军政分离的设想,要在各省分设督军和省长。   经过长期讨论,北京中央政府准备将原本镇、协、标、营、队、排、棚的军事编制,改成与西洋各国类似的师、旅、团、营、连、排、班的军事编制,正式施行时间已经明确在年底。   同时,修改了原本的军队弹药基数,将原本偏低的弹药基数进行了修改,如步兵的步枪每日弹药基数修改为六十发,炮兵的弹药基数也修改为六十发,增设了机枪的弹药基数为一千发,战时每月的弹药补给数量按五日计算,也就是五个基数。   如此一来,本来就弹药匮乏的北洋军,就更迫切需要更多的弹药补给了。   尤其是北洋军阀现在掌控的军队,已经膨胀到二十多万人马,在江南制造局损毁严重、汉阳兵工厂一下子又不能开工的情况下,仅凭几个小的军工厂,是远远不能满足其军械弹药补给的需要。   陈安提供的军火质量明显高于其他厂子,甚至高于原厂,一向都是优先供应给原本的北洋六镇的,作为第三镇的统制曹锟自然是希望越多越好。   看到曹锟的赞誉,陈安只是笑笑而已,他用的原件都是从汉阳兵工厂优质品中再优选出来,自然是比原厂的更好更稳定了。   只是既然现在袁大总统自己当家了,就不能再搞什么提价抽头的把戏了,陈安只能市价销售军火给曹锟了。   陈安接下了相当于北洋六镇一个月的子弹和炮弹基数,估计要耗去整整八个月的军火库生产时间,虽然只赚了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但是毕竟是辛亥革命后第一笔生意不是。幸好当初,陈安就有了打算,预先生产了一半的量,赶紧将这五百多吨的军火秘密送往上海,刚好装满了两艘千吨级货轮的全部载运量。   剩下的时间,陈安全部用来生产满足北方军的弹药补给了,虽然只有二十个营一镇左右的北方军,其一个月的弹药基数,赫然相当于北洋六镇的一半还多了,硬是将赚了的大半银子都扔了回去。多亏了只是计算成本,否则全部赚来的钱都扔进去,依然还不够呀。   缺银子的陈安提前向曹锟要来了全部货款,赶紧大肆购买粮食棉被等物资,估计不仅是阶州,到时候被占领的各地都是急缺这些东西的。 第八十三章 兰州投降   陈安并不仅仅说说而已。   克劳泽正式在上海注册了一个北方铁路公司,将陇南铁路公司的一切经营权都交给北方铁路公司,陇南铁路的股东只享受分红和监督涉及陇南铁路的事项。北方工业公司成了所有涉及陈安的银行、铁路、航运、钢厂、轻工业,甚至农庄的一系列产业的母公司,法人也由科瓦尔改为了陈老爷子。北方集团悄然成型。   科瓦尔重新启动钢厂,开始加工民国成立以后第一批运来的汉阳铁厂原材料。徐尚武总办在阶州选址成立兵工厂,购买了大批机床,安装上从江南制造局拆下来的核心部件,准备组织军火生产。莱恩也卸任利佛公司,由卢思正式接任。   莱恩本人来到阶州,开建北方集团制币局,为北方银行准备发行货币做准备。克劳泽则通告上海各界,北方银行总部迁移至阶州,上海将作为分部存在。一系列的大动作,让有心人目不暇接。   徐士远担任了北方铁路公司的总办,带着一批技术员,赶赴战火刚消的秦州,在持枪警卫的护卫下,开始陇南铁路北段的勘探和建设。第一批建设大军就是当年的陇南铁路庞大的民工队伍。   陈安发出通告,陇南铁路北段的建设费用将从股东分红中予以扣除,全线都作为陇南铁路公司的资产。   陇南铁路监事会的工作人员,逐一找到当年的监事,征求意见。甚至远在新疆的杨增新,兰州的彭英甲都有人秘密前往征求。当然,既然监事会中的大佬,曾经的陕甘总督升允,和后任的陕甘总督长庚,都没有意见的话,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了意见。   宁夏府金积堡的董府在监事会的工作人员秘密到达时,悄然问道,北方军什么时候北上解决马福祥时,工作人员无法解答,只好答应回来报告。   很快,林玉山派人借商队的掩护,送来一大批军火物资,和一封密信,上面只有几个字,“暂围待乱,一举荡平”。   董府马上心中有数,立即将四周近邻的汉人民团全部统一起来,用林玉山送来的军械武装起来,全力戒备,防止绿教人士骚乱祸害。   尼森伯姆不负众望,真的说通了俄国人,再次下了一笔大的火炮订单,准备交由子虚乌有的军火公司生产。俄国人下的订单是,每种火炮,至少都要两个炮团的数量。   虽然订了三种类型,但是仅有一种新炮需要提供样品,另外两种上次陈安已经生产过了。   新的样炮马上送到了上海,转到小火轮上后,很快又在碧口码头卸货,直接送往陈家庄火车站。   就在柳石指挥者四个步兵营和二个炮兵营近逼兰州时,这门俄国人的制式火炮终于被送进了陈安的秘密军火库中。   柳石的另外一个步兵营,占领静宁后,就驻扎了下来,保护柳石大军的后勤线。   为了确保柳石主攻集群的后勤补给,陈安下令马上开始修筑陇南铁路北段,也就是盐关至秦州至泰安至静宁段。筑路大军中,还有一批特殊的民工,所有被俘虏的秦州军、陕西民军士兵。   不能白养着他们,陈安直接将这些俘虏扔进了修路大军,并宣布只要在工地上干满一年,就直接释放。为了鼓励这些俘虏认真干活,不仅提供跟其他民工一样充足的良好伙食,而且承诺与其他民工一样享受立功奖励。唯一不同的,只不过是,其他建筑民工除了免费伙食,还是有薪水的,但是俘虏没有。   第一批到达工地的陕西民军俘虏,一见满筐的馒头,和大锅的浓粥,以及整篮子的菜肴,差点马上就暴动起来。他们以为是送行酒了。   结果被强行镇压后,大家开始绝望地大吃特吃,立马被北方军的严厉训斥一顿,如此吃饭会把自己吃死掉的。   很多人马上听出来其他的意味。   很快,有人跑来宣读了一纸北方军大本营的命令,修筑铁路满一年即可释放。   所有俘虏都呆住了。   随后的几天,很多民工出现在工地,不少明显是知识分子的技术员也到了现场,指导大家如何干活。   一连吃了几天同样够吃的伙食,这些俘虏不由起了很多念头。   “老三,他们民工包吃住都还有二两的工钱,比我们当兵还多。”一个满脸胡渣的汉子,奋力挖了一锄,跟旁边的人说。   旁边的年轻人摇摇头,“还工钱,给我们的伙食就好得很了,还没听说哪位兄弟会吃不饱,我们当兵那会从来没有做到过。”   另外一个人凑了上来,“我上前问了一下那个管技术的,他说北方军的士兵饷银足有六两多,扣除比我们现在还好的伙食费用,据说每个月还有近三两可以拿回家给老婆孩子,真是了不得。”   其他几个人顿时都不吭声了。   想想他们当年,每个月也不过四两多银子,还算是最高的新军待遇了,巡防营什么的还只有一半水准。可被上司七扣八扣,每个月能拿到手半两都是谢天谢地了。扣了这么多银子,烧出来的东西却根本就是猪吃的,而且还吃不饱。   隔了几天,老三突然向看押他们的北方军士兵示意,然后走过去嘀咕了一阵,却失望地走了回来,别人问他怎么了,他也死咬着不说。   又一天,北方军忽然召集所有俘虏训话,其中一条就是有人提出要加入北方军,当时看管人员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答复是不可能。现在请示高层后,明确答复,一应俘虏只要在工地干满六个月,表现积极,服从纪律,就可以报名参加北方军考核。至于不愿参加北方军的,只要干满一年,继续按照原定章程释放。   所有在押的俘虏,无论是秦州军的,还是陕西民军的,都是一片哗然,更多的人则是无比兴奋。   可惜最后,老三还是没有实现他参加北方军的愿望。在六个月的工地期间,老三表现出了惊人的数学天赋,马上成为技术员的重点培养对象。最后,被铁路公司劝说留了下来,担任了公司的铁路技术骨干,薪水自然更高了。   这是后话了。这个时候,兰州的骁锐军四个营的官兵,愁眉苦脸地拿着锄头,也加入了修路大军的队伍。   兰州直接投降了。   马安良最后时刻,忽然没有了和北方军决一死战的勇气,带着自己的两个营精锐西军南下河州,固守老巢去了。   甘肃提督一走,兰州都督府直辖的骁锐军四个营顿时茫然无措了。本来有六个营都觉得守不住兰州,现在只剩四个营,怎么守?   三个营秦州军在炮轰下伤亡殆尽,陕西民军精锐四个营也只是抵挡了一个回合就被全歼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兰州上下,所有人都不觉得能够在这么凶悍攻势下守住兰州。   况且守住了,又能干什么?静宁被攻占后,甘肃与内地的联系已经被彻底截断,即使没有被切断,也不会有人来救援了。   陕西军政府早已乱成一团,四个主力营被全歼,然后送去当修路民工,这都成了全国的笑话了。失去了根本依靠力量的陕西大都督黯然下台,陕西分裂成四五块,相互争斗不息。但是所有势力都选择性忘记了在甘肃的惨败,更没有人愿意招惹陈安的报复。   柳石将炮营横列在兰州城池对面,一时兴起,命令炮营先轰上五分钟。结果,在几十门大炮的轰鸣声中,兰州城朝东出现了大面积的彻底坍塌。这个时候,105毫米野炮的巨大威力,得以充分体现。如果单纯用75毫米野炮,估计要轰上一天才有这个效果。   已经在秦州见识过威力的柳石等人还算镇静,但是兰州城里却是骇然失色了。   只是想布置炮营开火恶心一下兰州的柳石,见到兰州城池竟然毁了一面,也有点不知所措了,部队还刚展开,进攻兰州的话太仓促了。   和胡景翼商量了一下,干脆决定休息一天再行进攻,既然今天可以轰开城墙,那么明天也是可以的。   结果两人才刚商议妥定,副官就飞一般的跑了进来,大喊,“兰州投降了。”   兰州城里在没有倒塌的东面城墙上,飞快地挂上了一面白旗。   甘肃军政府就此消亡。   其实,柳石的炮击造成城墙意外坍塌只是一个诱因,关键是兰州城里绝大部分的官僚士绅,并不想和陈安对抗,投向陈安本来就是他们的选项之一,只是以前没有提到最前面,现在已经迫不及待需要直接选择了而已。   这些非常有能量的人都是陇南铁路公司的股东而已,即使是下令抵抗了一段时间的军政府都督也是。   北京那边也是跌了一地的眼镜。曹锟有些糊涂地对吴子玉说,“秀才,这陈安难道是玉皇大帝的私生子,兰州这样子都可以拿下来?”   吴子玉也很纳闷,“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太白金星。” 第八十四章 没钱打不了仗   陈安也不是百事通,他正和虎子兴致勃勃地试验新式的俄国火炮。   实际上是法国施奈德火炮技术。大战阴影已经开始笼罩欧洲大陆,法国人迫不及待的帮助俄国人改良各种落后的火炮技术,希望他们能在东方拖住德国人,减轻西线法国的压力。   据说法国施奈德兵工厂帮助俄国人改造了好几款火炮类型,尼森伯姆运过来只有一款。这款大炮以及陈安曾经生产过得另外两款火炮,都是沙俄军队最急需大量装备的炮火,甚至指明每款大炮需求至少两个炮团以上,也就是一百零八门大炮。   尼森伯姆胆子实在太大,竟然敢接下如此的订单,这让好不容易才完成国外订单的陈安亦是心中坎坷不安,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力生产呀。   看到这份巨额订单,陈安也打起了另外的主意。前线不是说火炮过重吗,原来因为射程没有考虑这些,现在是不是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北方军的炮火编成了。   比如这次俄国指明还要继续采购的1909年式76毫米山炮,炮重627公斤,弹丸重6.5公斤,射程7100米。虽然射程略低于日式75毫米野炮,但是重量仅有后者的三分之二,更有利于快速机动抵近射击。   兰州城的现象也提醒陈安,是不是将俄国人指明的第二种火炮,1909年式122毫米榴弹炮,炮重1340公斤,弹丸重22.8公斤,射程7600米,也作为北方军的火器库选项之一,毕竟这款火炮只是略重于75毫米野炮,却发挥出略低于150毫米重炮的威力呀。   至于第三种火炮,也就是俄国人刚送过来,法俄合作的1910年式105毫米加农炮,炮重2172公斤,炮弹重14.9公斤,射程12000米,非常有效的火力压制武器。比日式105毫米野炮略轻,炮弹也轻,但是射程更远。   仔细计算了以后,陈安差点跳了起来,如果不生产炮弹的话,他只需要三个多月就可以完成三百二十四门火炮的生产,净赚三百八十万两银子。而如果要加上生产配套的三万多发炮弹,就需要七个月时间才能完成全部生产任务,净赚却只增加了五十万两。   陈安第一时间发去电报,让尼森伯姆暂时回绝超过一千发以上的炮弹、十万发以上的子弹生意。如果以后还能实现升级,倒是可以考虑一二,现在就不必了,北方军和北洋六镇的弹药都来不及生产呀。   看来必须加快阶州兵工厂的建设速度了,以后北洋六镇的子弹和炮弹任务可以让兵工厂全力负责,汉阳兵工厂都可以造出来,没道理徐总办自己挂帅的阶州兵工厂造不出来呀。   虎子将柳石急报兰州投降的电报递了过来。   陈安眼睛一亮,马上说道,“立即发电报给柳石,首先保护兰州兵工厂的设备。同时,发电报给徐尚武总办,叫他不要在阶州建兵工厂了,兰州已经攻下来了,那里有一条现场的子弹加工生产线,让他赶紧带人去接收,并尽快回复生产。”   虎子有些纳闷,“兰州机器局吧?它又不叫兵工厂。那里只能生产汉阳造使用的子弹呀,又不合我们用的。”   “你傻了,造出来卖给曹锟他们就是了,多笔钱赚不好吗?”陈安给了虎子一个白眼。   虎子摸了摸脑袋,嘿嘿傻笑了一下,赶紧出去发电报了。   几天后,星夜兼程赶赴兰州接收兰州机器局的徐尚武总办,发来电报,兰州机器局保存完好,但是已经过于老旧。经过徐总办等人评估,如果利用上海制造局的设备进行更新后,可以生产7.9毫米圆头弹和75毫米炮弹,但是产能极低,不及汉阳兵工厂的五分之一,最多只能月产十万发子弹和一千发炮弹而已。   陈安顿时连连叹息不已,曹锟下给他的订单,仅是北洋六镇所需,每年就需要一千五百多万发子弹,还有近十万发炮弹,靠恢复兰州机器局生产的话,不知要干到猴年马月去了。   转念一想,不对呀,汉阳兵工厂可以达到如此的产能,那么可以投入巨资彻底改进兰州机器局的生产线,达到汉阳兵工厂的产能,就可以大大解放陈家庄军火库的生产压力。   陈安马上发去回电,询问汉阳兵工厂的具体产能,以及是否可以改造兰州机器局的生产线。   徐尚武总办认真地研讨了一番改进方案后,发电报给陈安,如果要达到汉阳兵工厂月产六十万子弹和七千发炮弹的产能,需要再投入四百万两银子进行改造。但是如果投入两百万两银子进行改造的话,可以达到月产四十万发子弹和四千发炮弹的产能。   看到投资金额,陈安哭笑不得,他妈的,现在这些人胃口都给陈安带坏了,动不动就是上百万两银子的投资,对于几十万两银子的小打小闹竟然看不上眼了。   陈安斟酌良久之后,决定投资两百万两改造兰州机器局,只要产能翻两番就足够了。这样一来,好容易从俄国人那里拐来的银子,根本还没有到手,就又稀里哗啦地用出去大半了。   但是可以解放很多陈家庄军火库的产能,陈安认为还是值得的。   至于俄国人剩下的银子,陈安还是要留下来,给自己的北方军打仗用的。   现在北方军打仗根本就是用银子在砸呀。   不说别的,就是二个装备105毫米野炮的炮兵营,两次十分钟的炮火覆盖,就可以用掉四万三千多两银子,二十一吨的炮弹。稍微大一点,协一级规模的战斗,估计至少要用掉十万两银子,至少五十吨的军火储备。不留点家底,仗都打不起呀。   秦州、兰州先后被占领,但是府库里却连老鼠都找不到,根本没有任何收获。   既然北方军已经占领兰州,那么北方军政府的管辖权自然就覆盖了秦阶道、泾原道,以及兰山道的一部分。原来的阶州知府带着一帮老练的衙役书吏,到处接收各州府县衙的档案文册。军政府的行政事务,急需人手主持。   但是阶州知府无论在学识还是能力上,要掌控北方军政府的行政事务还是欠缺的。滑头的阶州知府很利索地拒绝了陈安的提议,但是同意了担任甘肃省人事司长的提议。   陈安想了想去,干脆不征询意见了,直接任命熟人彭英甲继续担任布政使的职务。这个任命倒是让曾经的甘肃都督心灰意冷不已,也让彭英甲愕然不已。   布政使后来被改名为省长。   彭英甲也不推辞,第二天就上任了。也不算是新上任,甘肃军政府成立后,第一任布政使也是他,直到兰州被柳石占领。   彭英甲也算是老熟人了,直接就是一叠的文件发给陈安。   陈安的北方军政府设在了兰州,但是陈安自己却待在了陈家庄的北方军大本营。军政府里除了管民政的布政使彭英甲,根本没有一个军方人士。   彭英甲推荐柴若愚担任教育司负责人,刘尔炘担任巡警司负责人,陈安都一一照准,再加上陈安自己提议阶州知府担任人事司负责人,文县知县担任财务司负责人,也算是奖励奖了,北方军政府的甘肃布政司算是开始运转了。   本来彭英甲还推荐李镜清继续担任省议会的议长,陈安却是一个词批复,不准。究竟是议长不准,还是不准开行议会,彭英甲始终也没搞懂,此事就不了了之。   陈安可不比其他所谓独立的都督,他可是直接靠军队打下来的位子,又有大把银子撒出来安抚各路人马,哪有什么傻帽站出来挑衅权威呀。   柴若愚却是同盟会人士,但是并不激进。刘尔炘则是保皇党,甚至还曾组织过保皇民团准备勤王,后来被甘肃军政府解散。这两人都是才智德俱佳,又愿意实干救国的大才,偏生刚好一个偏左,一个偏右,也算是彭英甲选择得煞费苦心了,因为他也吃不准陈安真实的政治倾向。   不管怎么说,甘肃布政司总算是接过了所有北方军地盘的行政事务,让已经焦头烂额的陈安大舒了一口气。   第一份布政司的请示公文用电报送了过来,陈安差点晕倒,天文数字的要钱请示,任谁都是吃不消的。   彭英甲在请示中明确指出,民国初年甘肃人口已经有五百七十多万,其中有近四十万是近年来阶州新增人口。而甘肃全省耕地不过四千五百多万,且多属旱地,按照旱作杂粮亩收一石半的折算,刚好只能养活五百七十多万人口。   只是四分之一的耕地都在宁夏府,还有四分之一的耕地亦在河州及甘凉道,但是人口却是四分之三集中在兰州和秦阶泾原两道。   因此,要么尽快占领宁夏府获得足够的粮食,要么拿出一千七百多万两银子买粮食防止饥民作乱。   陈安马上将数据交给林月儿的集团财务司进行核算,结果算出来另外一个有意思地数据。   按照集团财务司的数据,甘肃全省耕地是可以养活八百五十多万人的,因为总人口中三分之一是老人,三分之一是儿童,而他们的口粮可以按照成人的一半计算。如此一来,北方军政府掌控的四分之二,完全可以养活现有地盘上的人口。   即使真的有四分之一的人口,需要外购粮食,也只需一千一百多万两银子才买粮食即可。   陈安和远在兰州的彭英甲看到后面的测算数据,都是目瞪口呆。   林月儿轻飘飘地一句话道尽了这两种算法根本的不同,“集团内部算法剔除了吃人的田租和税吏经手的贪墨。”   这么一来,占领宁夏府马上就必须实施了。   陈安决定进攻宁夏的时候,顺带问了一句甘肃全省的税收,彭英甲答复只有不到三百万两,而且有十分之一是从碧口收取的商税。   陈安马上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选择回到陇南来发展的,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呀。   或许,有种东西是不缺的,陈安忽然心中有感,看了一眼身后深幽的群山,民族的气运。 第八十五章 岷县惨败   陈安一边下令在全甘肃范围招募青壮,组建十五个新兵营,一边由虎子负责集结两个步兵营换装俄国山炮,准备北上与柳石配合进攻宁夏府。   按照彭英甲的数据,全甘肃人口大约五百六十万人,在不影响生产劳力的情况下,至多能够吸收二十分之一的人口加入军队。这说明甘肃的战争潜力是二十八万军队,而如今各派势力不过三万多人而已,远没有达到极限。当然,这并没有考虑是否能够保证军火和粮食供给的问题。   即使按照军务司改进后的计划,每年训练三十个营的新兵,六年后保持一百八十个营的军队规模,亦不过是十一万多人,还是甘肃总人口可以负担的兵员比例。   现在战乱频繁,除了粮食和军火,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贱卖了。陈安赶紧搜罗了大笔金钱,甚至以粮换田的形式,大肆收购能买到的一切田地。如果当初林月儿的计算属实的话,要改变田租吃人的现象,只有利用公司所属的农庄,以更大的规模以及更好的佃户形式,去冲击整个农村的旧有模式。   陈安本人就是最大的地主,当然不能采用暴力手段去改变原有不适合的高昂地租,但是公司农庄以较低的租金吸收掉绝大部分的佃户,迫使其他地主因为缺乏人手而跟着改变却是可能的。至于贪墨盛行,再贪也搞不到农庄头上,有了对比,就很容易抓现行了。   这个办法却是教育司长柴若愚和巡警司长刘尔炘几番争吵之后,合计出来的改善甘肃民生的最佳办法,受到彭英甲的赞赏,并立即推荐给陈安决策。   左倾和右倾能够妥协的方案,自然是中庸了,但是对社会平稳过渡的思想,却是陈安所非常赞同的。按照这个方案,实际上也不需要多少田地掌握在手上,甘肃大约四千五百多万亩的田地,只要有十分之一以上属于公司农庄就可以引领整个甘肃农村社会的渐变。   还是缺钱的问题呀,即使是十分之一的田地,纵然现在兵荒马乱田地的价格跌了一半,也是还要七八两一亩的,三千多万两银子到哪里去找呀?   莱恩的北方制币厂工作,马上被陈安加快了,甚至一天一个电报发过去催促。   这才是来钱最快的地方。克劳泽帮着搞出了一个发行北方元的方案,如今军火生意每年至少可以获得四百万两的利润,再加上甘肃的税收三百万两,至少可以发行二千多万两价值的北方元纸币。而且在铸造银元的过程中,还可以获取百分之十五的铸币税,这都是源源不断的财政来源。   至于公司其他的收入,陈安不准备计算在北方军政府的财政之内,自家的东西,公私还是要分清的。毕竟共和了,不是家天下,不能傻乎乎地全部当做公产,结果让后代没饭吃不是。   虎子的两个营正在加紧换装训练,尽快适应新式山炮的使用方式。盘踞在岷县的李虎臣也开始了动作。   率领两个营据守在岷县的李虎臣,这几天也头疼得很。马安良率领五个营的精锐西军不战而别离开兰州,回到河州以后,加上原本驻守的四个营精锐西军,一下子对李虎臣的压力大了起来。   三三两两的马家骑兵经常游走在岷县附近,打打冷枪,骚扰后勤补给,甚至鼓动岷县内部闹事,不一而足。李虎臣的两个骑兵排,根本不足以应付如此众多的骚扰。   西固到岷县的山路上,一支辎重队艰难的跋涉着,十几辆马车云集在队伍中央,辎重排的士兵神情专注的扫视着四周。   辎重队伍,是马家骑兵骚扰的重点了。   忽然,呯地一声枪响,走在最前面的一名辎重兵左臂中弹,惨呼倒地。北方军士兵一怔,马上就按战术动作扑倒,就地寻找掩护。   远处山腰绕出几个骑兵,更是传来对其中一人枪法不准的嘲笑,其中一名骑兵用手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更多的马家骑兵出现了,至少上百名骑兵涌了出来,远不是只有四十来人的辎重排所能抗衡的。   再一声口哨响起,骑兵开始冲击了,一阵排枪砸向辎重排,打得地上灰尘四溅和马车上木屑飞洒,随后马家骑兵拔出马刀,嘴里发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喊声,呼啸着冲了过来。   辎重排的三挺轻机枪飞快地响了起来,稀稀落落地李氏步枪也很快开火了,几名骑兵一头栽倒在地,被后来避让不及的骑兵瞬间踩踏成了烂泥。   但是骑兵冲击速度太快了,稀薄的火力根本无力阻止即将杀入辎重队的凶悍马刀。   就在这时,十几辆大车忽然掀开了,里面源源不断涌出北方军的士兵,三挺维克斯重机枪瞬间就吼叫起来,紧接着六挺轻机枪和更多的李氏步枪也打响了。赫然是整整一个队的北方军士兵,埋伏在马车里面,突然开始了反击。   二十几名骑兵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凶猛的火力扫倒在地。马家骑兵的指挥官吓得魂飞魄散,大呼着撤退。   又是付出了几十名骑兵的惨痛代价,马家骑兵总算撤出了北方军的火力覆盖圈,但是上百名的骑兵,只剩下三四十名不到了,估计马安良知道后心疼得要哭了。   李虎臣带着北方军的两个骑兵排出现在了战场另外一角,大笑几声后,带着骑兵开始了疯狂的追击,他要把这支马家骑兵队伍全部吃掉才甘心。   成功打了一个反伏击的北方军步兵,立即收拢队伍,尽可能地跟上骑兵排的追击,为李虎臣保障后路。   刚追到一个较为平坦的山坳,李虎臣大惊失色地看着坡上不断出现的精锐西军骑兵队伍,几百名,还是上千人?   李虎臣气的眼角都裂开了,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对方竟然也打着反伏击的主意。   对着手下的骑兵大吼,“撤回去,撤回岷县。”李虎臣带头转身就走,既然不敌,何必硬充好汉呢。   可是经过匆匆赶来的步兵队伍时,李虎臣犹豫了,近两百名的步兵兄弟怎么撤?根本撤不了呀,对方可是上千名的骑兵。   这一犹豫,连骑兵排都难以撤退了,对方的骑兵已经漫山遍野地冲了过来。   步兵队的队官一见情势,就知道走不了了,当即大吼起来,“就地抵抗,骑兵排派几个人送李长官回去。”   骑兵排长马上接受了命令,指派几个手下冲了过来,就对着李虎臣的马匹狠狠几鞭。李虎臣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有事情要干,噙着泪花,大喊了一句,“我会用他们的脑袋送你们,”很是干脆地策马逃离。   不用再考虑枪管过热的问题,所有步兵将手中枪械的子弹疯狂地射了出去。骑兵兄弟首先开始了反冲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尽可能迟滞一下西军骑兵的冲击,为步兵兄弟展开火力提供仅有的时间。   但是匆忙构筑的阵地,根本不能阻挡上千骑兵的快速突击,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隔了一夜,几名北方军的斥候,悄然搜索到这处战场,只是看到满目疮痍尸横遍野。李虎臣带着一个整营的兵力,很快也赶到了现场,当众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左臂就是三刀,向战死的弟兄们告罪。   一个队的步兵,一个排的辎重兵,还有两个排的骑兵,整整二百三十多号人手,全都战死在了岷县东南一个山坳里。   消息传到大本营,陈安亦是目瞪口呆。   纵然是和陕西民军那一仗,吃掉对方四个营,战死连同重伤的,亦不过如此呀,而这次则是完败。精锐西军有多少损失,因为对方带走了尸体无法判断,但估计至多不过百余人,对方的突然冲击实在太快乐。   这也让北方军的一众将领凛然,并不是一切都可以靠火力解决的,最起码精锐西军的决死冲击,北方军已经输了一仗了。   虎子准备向北前进的两个营,马上改向西进,赶往岷县支援李虎臣。   柳石也立即调整作战计划,主力即将南下,准备和虎子南北夹击,先干掉河州马安良再说,精锐西军的威胁实在太大了,大得不打掉它,北方军寝食难安。   陈安找来科瓦尔,问当年俄国人怎么抵挡日本骑兵的决死突击。   科瓦尔耸耸肩,很简单地说,“前面用铁丝网和壕沟让他们慢下来,然后用大炮和机枪尽可能地干掉他们就是了。”   陈安恨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铁丝网?这个东西,怎么就忘了。壕沟来不及挖,铁丝网总是来得及布置的。   钢厂马上加工了很多捆带刺的铁丝,还有木桩,派出专人飞快地送到正在前往岷县的虎子手上,连同送达的还有十几箱的M1911手枪。   邓宝珊仔细研究了电报中所说的现场很多步枪被马刀劈断的情形,认为步兵遇到骑兵近身时,手上的步枪来不及上刺刀,只好当成木棍了。他马上提出,每个士兵都配上M1911,至少还可以干掉二三个骑兵保本。   如今北方军的高层都知晓陈安根本不在乎军火多寡,因此提出枪械弹药需求的时候,都是往高了靠,邓宝珊甚至干脆提出每名士兵都配手枪的荒唐建议,最搞笑得是陈安竟然还真同意了。 第八十六章 汽车和飞机   为了生产足够的M1911手枪和11.43毫米手枪弹,陈安临时中止了火炮的生产任务。带给虎子的只是一个营的配给量,还需要更多的枪械和弹药。   但是虎子的两个营集结和手枪运送一前一后两次快速机动,却足以将陈家庄现有的草料补给力量为之一空,让陈安感觉了转变快速机动的必然。   步兵营新军一般只有五六十里,急行军也不过百里左右,但是无法持久,这还是北方军普遍大量列编马匹和马车运输辎重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否则,火炮等重武器,是非常难以急行军前进的。   但是一匹马的口粮是一名士兵口粮的十倍分量,马匹列装的越多,后勤压力越大,所以马匹的列装是有一定限额的。   在陇南一带作战还好说,到处可以找到马匹的干草,但是其他地方就需要自备干草,就需要将后勤的大部分补给力量给予保障马匹的口粮,注定马匹数量众多的北方军难以在非牧区持久作战。   铁路线已经打开了军队快速机动的一扇窗户,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战斗都是围绕铁路线进行的,能否还有其他更机动,更灵活的前进方式,就很值得北方军政府研究了。   大概是觉得局外人更能想出办法,陈安一个电报发给了尼森伯姆,让他去伤脑筋。   尼森伯姆飞快地回来一封电报,指出要实现更加灵活的机动还有一种方式,大量使用汽车,甚至还举出一种在美国深受欢迎的车种福特T型车,但是这款车型的大规模量产据说需要明年才能实现。   福特T型车诞生于一九零八年九月,拥有一部前置的四汽缸一体引擎,可提供二十匹马力的功率和在测试道上超过七十码的速度,这种引擎使用汽油或者酒精提供动力。   甚至,尼森伯姆还异想天开地告诉陈安,今后还可以设想用飞机来运输军队快速移动。因为一件大事,刊载在上海的报纸上,引起了尼森伯姆的关注。中国人冯如驾驶自己制造的飞机,下月将在广州进行飞行表演时。这一事件,让在上海很多识货的洋人,诸如尼森伯姆都赞叹不已。   陈安将信将疑地看着尼森伯姆电报上天花乱坠的描述,最终还是指示林玉山的情报司派出专人收集一下所谓汽车和飞机的相关信息。   第一批的北方元被紧急印制了出来,除了添加一些细节,实际上跟当初的北方银行卷没什么两样,或者说基本上就是再加了一些防伪造技术的北方银行卷而已。这让擅于造假的莱恩来做,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陈安接受了克劳泽的建议,决定用黄金作为北方元的储备金。但是在价值上,克劳泽、科瓦尔和林月儿等人始终拿不定主意,到底一元北方元价值多少银两,还是很难估算的。   陈安有些纳闷地问了一句,“北京政府不是要搞币制改革吗?他们是怎么办的?”   林月儿回答,“据说是准备发行统一的银币,重七钱二分,含银不过百分之八十五,但是说了这么久始终没有下文,估计明年都不一定出来。”   陈安不以为然,“我们的货币,主要还是和国内交易,如果老百姓之间买卖东西,还要进行换算,烦不烦呀,暂时币值一样就是了。但是,他们用银本位制,我们用金本位制,现在差不多是一样的,但是今后金银差价拉开,自然就会有区别了。”   “可银币怎么办?”林月儿有些茫然,万一有汇率变动,纸币和银币价值不一样吗?   “很简单,我们也印制跟北京政府一模一样的银币就是了,要贬值就一起贬值吧,不需要专门的北方银币。纸币才是真正的北方元,以后最终和银两价值进行脱钩。”陈安不懂什么经济通胀,只求方便使用就是了。   克劳泽接到科瓦尔转来的陈安建议,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几十名金融专家不一定搞定的东西,陈安只用一个方便使用就解决了。远在上海的克劳泽回电就是一句话,“老板的意见就是上帝的旨意。”   和北京的交涉又是一阵扯皮。   袁世凯大总统对甘肃要提前印制含有他头像的银币十分高兴,但是对甘肃拒绝缴纳铸币税同样十分不高兴。要知道,铸币税可是有百分之十五呀,印制越多,收入越多。   几番交涉后,陈安耍赖了,直接说如果不同意甘肃自行印制的方案,他就转铸西班牙的鹰洋,反正不就是伪造个模版而已,中国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匠师。   袁大总统最后还是同意了,军火还需要陈安帮忙呀,不能真的干起架来。当然,对发行量做了限制,但是会不会遵守,两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至于北方元的事情,陈安只是轻飘飘用北方银行自行发放的银行卷就混过去了。袁大总统轻视了这种薄薄纸片的威力,原本以为只是类似于当票、军票的北方元,最后差点席卷了整个中国大陆。   北京提供的银币模版很快就被人专程送来。陈安很搞笑,竟然命令在北京送来的模版袁世凯大头像的左右,刻上甘肃两字。民国二年,甘肃版本的袁大头银币悄然开始流通。次年,做事拖沓的北京政府才正式在全国流通袁大头银币。只是不知道袁世凯大总统,看到印有甘肃字样的银币,会有什么感想。   当然,这也是后话。民国元年的时候,甘肃版本袁大头毕竟还没有开始流通,陈安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河州。   莱恩得到了陈安的授权,直接就印制了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价值的北方银行卷,或者说价值一百五十万两金子的北方元,立即缓解了北方军政府的财政危机。   这一批当做北方元来实际流通的北方银行卷,原本也只可发行价值五百万银两的银行卷。但是在克劳泽的建议下,一举发行了三倍规模,既一千五百万两价值的银行卷。   虽然,很多第一次拿到手的人,并不知道最下面那一段可当多少黄金的标注有些不理解,但是北方元在金融震荡中长期保持了币值稳定。   为了获得这笔巨额的资金,陈安用民国元年的军火收入和军政府的岁入作了抵押,向北方银行举债发行了这笔银行卷。   彭英甲有些傻乎乎地跟着陈安,在向北方银行借款的协议上签字画押,然后盖上布政司的大印。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军政府不去增加赋税,反而搞了一个借款印钱的把戏,究竟是干什么。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他这个布政使也要过来画押,把他全身连骨头带肉当金子卖了也不值几两银子呀?   为了保证这笔巨额北方银行卷的价值,势必要将今年收入的七百万两银子预算,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兑换成五十万两金子进行储备。会不会对国内金银市场造成巨大冲击,陈安是不准备管了。   剩下的两百万两银子,莱恩根据北京政府银币的规格,按照银九铜一的比例,准备铸造成近三百一十多万块袁大头,还可以获得近四十万银币的铸币税。   有了充足的军费,陈安的十五个营新兵计划才得以继续实施下去,丝毫不惧万一柳石和虎子万一打输了的危险。   赶到岷县的虎子,立即接管了残存两个营的指挥权,并且立即当众公布对李虎臣的处罚,责令李虎臣向全军作出检讨,戴罪立功,停止三年内任何提拔。   如此重的处罚,当即在岷县军营引起轰动,森严的北方军军纪也止不住士兵之间的议论纷纷。   很快,柳石大营也收到了岷县一战的后续处理通报。柳石牵头,几名将领联名发来电报求情。陈安直接就是一个回电,所有求情的将领,一律停止提拔一年,理由是无端串联。至于处理李虎臣的理由,陈安再次进行了重申,冒进造成无畏牺牲一律严惩。   全军凛然震惊。   实际上,陈安自己打着小算盘,反正打完甘肃后,必须停下来休整一段时间,对内部进行完整构筑,还有必要邀请高级将官对自己的高级指挥官进行培训,一年内本来就不可能有提拔的机会了。   阶州武备学堂近几年来,为了适应越来越大的北方军招募规模,士官生的比例也在逐年扩大,甚至因为部队中抽调了过多的正副目进入士官生培训,导致北方军的战力不升反降,也确实需要好好整顿一番。   更为重要的,阶州武备学堂培养出来的士官生,技战术水平到顶也就是营一级规模,更高级别的混成作战指挥水平,是根本不具备的,因此迫切需要对高级指挥官升级培训了。   很快,第二批半自动手枪送抵虎子的岷县大营,全部装备了岷县四个营二千三百多人。柳石那边来不及装备,被陈安严令不得冒进,稳扎稳打压过去。   不过,柳石和虎子都是极其稳重的人,本来也不会冒进。倒是如果林玉山主持某个集群的话,可能会采取意外地突击行动。   在大本营统一协调下,柳石和虎子同时开始了进攻,北集群四个步兵营二个炮兵营直扑河州,南集群三个步兵营攻击临谭,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第八十七章 太子寺前哨   河州上下一片草木皆兵。   虽然在岷县打了一个大胜仗,但是任谁都知道,这场仗并没有让陈安伤筋动骨,反而促使北方军提前集中力量,南北夹击河州。   甘肃提督马安良异常疲惫地坐在马府的大厅正中,旁边是一众沉默无语的精锐西军将领,马廷勷坐在左首椅子上,有些魂不守舍。   岷县一战,集中了当年镇南军的骑兵精英,采取反伏击的方式,打了李虎臣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上千名骑兵的决死突击,对手只有不到八十人的骑兵和一百六七十人步兵,虽然全歼了对方,却仍然付出了一百三十多人的伤亡,加上诱敌损失的六七十人,赫然是二百多人的惨重代价。   精锐西军不是北方军,没有什么完善的医疗体系,一旦受伤,基本上就是重伤致死或从此伤退。如此计算,精锐西军即使实在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条件下,与北方军的战损交换比,依然高达十比十一。   现在对方还有九个营的兵力在南北夹击,就是每次都是精锐西军战胜,也会将九个营的精锐西军彻底报销了。   马廷勷很不服气,“我们不是刚组建了新的五个骑兵营吗,还可以砍死他们六个营。”   看到旁边将领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马廷勷,马安良怒不可歇,抓起桌几上的茶杯就扔向马廷勷,“你脑袋被驴踢了?那五个营除了会上马跑路,会拎着一个破刀片,什么都不会,你拿他们去和北方军对攻,是给北方军练枪法吗?”   马廷勷狼狈不堪地逃开了。   军事会议不了了之。   但是很快,马安良决定立即撤离到太子寺。柳石集群的前锋,已经逼近河州。   当年,马安良的父亲曾在太子寺大败左宗棠,他也是在那里成就名气,然后打出一片天地,现在是该回去,重新借用那块对马家人而言无比信任的土地福气了。在太子寺,马家人还从来没有输过,即使后来的董福祥平叛,太子寺也是马家人自己拿下来的。   离开河州的时候,马安良满脸的不舍。马廷勷凑了上来,提议烧了河州,来一个坚壁清野。   马安良有些糊涂地看着这个三子,怀疑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从来都出些傻乎乎地主意呀。在一边的士兵将领,都用仇恨的眼光看着马廷勷,他们的家眷都还在河州呀。   马安良狠狠一鞭就抽在马廷勷身上,这回老婆不在身边,总算是抽到儿子了。马廷勷惨呼一声,从马上坠落在地,没有人走过去扶他。   临潭也被放弃了,所有精锐西军连同新招募的五个只有大刀片子的骑兵营,全都猬集在太子寺,就看柳石和虎子有没有胆子来攻打了。   到达太子寺的马安良,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刺杀居住在狄道,当年在兰州的政敌李镜清。刺李案子后来震惊了兰州,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出来说什么,毕竟当初彭英甲向陈安举荐李镜清,却直接被否决的事情,大家都还记忆犹新。   陈安后来听闻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只是讨厌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所谓清流而已,李镜清不外乎如此。”   民国元年八月,柳石和虎子在太子寺会师。柳石抽调了一部小功率无线电台给虎子,两人建立了相互联系。   整个甘肃都在看着再一次的太子寺之战。   四十年前的太子寺一战,左宗棠的湘军败于马安良父辈马占鳌之手,马家人借机崛起。   二十年前的太子寺一战,甘军董福祥回军平叛,马安良率领手下成功说降另一伙绿教人士,马安良的镇南军从此初具雏形。   现在又是太子寺,只是马家能否重演奇迹,让陈安兵败如山倒,最终丢掉甘肃全省,大家并不看好。   首先动手的是虎子手下的李虎臣部。   李虎臣在炮火的掩护下,拉开架势,耐心地反复炮击、突击、炮击、突击,顺利地攻克太子寺外围一个无名高地,占住了进攻的第一块跳板。   虎子新装备的山炮,起了巨大作用。   拆成了几个部件后,北方军士兵肩挑背扛,几个人一个部件,合力将二门各重627公斤的76毫米山炮送上了无名高地。至于6.5公斤的炮弹,运输就更简单了,一个人背一个,一会儿就上去了。   无名高地并不能直接俯瞰太子寺,但是只有将山炮运上去后,才能借着火炮的威力,攻克另外一个远处更高的制高点,直接威胁太子寺。   精锐西军在另一处制高点上关注着这边无名高地,直到惊诧万分地看到北方军在组装大炮,才如梦初醒。   马上,对方利用更高位置的优势,架起两挺重机枪,恶狠狠地扫射过来。   距离千百米,重机枪打到这边无名高地时,到处都有嗖嗖嗖的子弹飞溅入土的声音。   北方军炮兵兄弟们丝毫不理会到处乱窜的子弹,镇定自若地继续组装山炮。   闷哼一声,一名兄弟被打中了,捂着胸口就倒在了地上。又是一名兄弟,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炮兵棚的正目急了,往后怒吼,“挡板,挡板在哪?”   挡板被飞快地递了过来,几个人合力将钢制的挡板装在炮架上,几颗子弹正好射了过来,打在挡板上一阵叮叮当当,一颗流弹往左一斜,恰巧穿过了正目的手臂,鲜血立时涌了出来。   瞄具飞快地安装了上去,数据一归零,炮兵棚的正目眼红着,用伤臂调整着山炮。   “预备,放。”正目大吼一声,嘭地一声,第一发从无名高地上发射的炮弹飞快地砸向对面的制高点。   轰然一声炸响一团火焰,位置有些偏远了。   飞快的调整好新的炮位,正目大声喊起来,“预备,放。”   又是一声炮响,炮弹狠狠地砸在了制高点一个重机枪火力点的下方。   再次调整炮位。   精锐西军在重机枪火力点的人,已经彻底慌了,没等第三发炮弹发射,几个人爬起来就连滚带爬地逃向其他位置。   轰地一声巨大爆炸,第三发山炮炮弹,准确地砸入重机枪火力点,掀起一大堆的泥土沙石和机枪零件。   很快,另外一门送上来的山炮也开始发威了,对面制高点的精锐西军顿时被炸得狼奔豕突,慌乱不堪。   很快夜色下来了,北方军的两门山炮才停止了射击。   次日凌晨,精锐西军终于坐不住了,集中了上千骑兵,趁着天蒙蒙亮,突然袭击驻守在无名高地上的北方军。   制高点上也重新布置了三挺重机枪,给予持续不断地火力掩护。   李虎臣再次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快稳住了阵脚。   无名高地极为平缓的坡地山,挥着马刀疯狂冲击的精锐西军骑兵,肝胆俱裂地发现前方的冲击路线上,被北方军连夜布置的三道带刺的铁丝网,冲击瞬间被遏阻了。   就在骑兵拼命拉住缰绳调转马头的时候,无名高地上,集中了一个步兵营所有的轻重机枪顷刻间全都开火了,毫无防备的骑兵如同割稻子般纷纷栽倒在地。   精锐西军的指挥官急了,挥着马刀,就这么冲向铁丝网,然后被短刺勾住马匹,连人带马摔倒在铁丝网上,直接就失去了声息。   更多的骑兵学着指挥官的样子,就这么直愣愣地撞向铁丝网,然后或被击毙,或被摔倒在坡上。   三道高达一米多的铁丝网阵,很快就被几十名疯狂冲上来的骑兵,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砸出了十几条宽达数米的通道。   观战的虎子大吃一惊,立即下令,“所有火炮都向无名高地前方炮击,马上向柳长官那里发电报告之方位,请求炮营火力覆盖支援。”   直接在一线指挥得李虎臣,更是脸色铁青,当即下令另外半个营的所有轻重机枪,马上连人带枪送到山上来,直接对着骑兵开火。   虎子指挥的炮兵立即轰响了,将无名高地前方砸出了无数团火焰。但是眼见打开了缺口,精锐西军马上投入更多的骑兵,直接开始了全面进攻。无数挥着马刀的骑兵,从对面制高点之后的太子寺蜂拥而出,疯狂地冲向无名高地。   一看情形有些不对,虎子拿出了自己的M1911,大声命令,“所有轻重机枪小组,都自行跑步冲上无名高地,自由射击任何看得到的骑兵。”   顿时所有北方军都动了起来。   在山上的两门山炮,用尽可能快的射速压制对面制高点上的重机枪火力,刚炸毁了两个重机枪火力点,但是对面马上又运动上来新的几挺重机枪。   李虎臣的手下,很快就被压制了,伤亡不断增大。   忽然,一门山炮停止了轰鸣,对方的重机枪马上更加疯狂起来,北方军的两挺轻机枪瞬间也被打熄了火。   李虎臣拔出手枪,连连开枪,打死了三名已经冲进到三十米的骑兵,一边飞快的换弹匣,一边大吼,“山炮,山炮为什么不打了?”   一名在山炮附近射击的步兵,大喊着回答,“长官,炮手都死了。”   李虎臣几步窜到山炮后面,对着刚才回答的步兵叫道,“你来装弹,我来射击。”每个士官生都学过炮兵操练,但是准不准就天知道了。   士兵飞快地跑来,刚装上一发炮弹,就一头栽倒在山炮上,鲜血都溅满了整个炮架。   刚调整好炮位的李虎臣猛回头一瞧,匆匆说了一声,“走好,”拉开倒在山炮的士兵,狠狠一拉炮绳,轰地一声炸响,奇迹般地炸毁了一挺重机枪阵地。   另一道猥琐的身影穿了过来,赫然是耗子,什么话也不说,拿起炮弹就往炮膛里塞去。   无名高地上,很多战线都出现了M1911沉闷的开火声,骑兵实在太多太近了,根本来不及拉动李氏步枪的枪栓了。   轰一声巨大的火焰在骑兵集群中炸响,十几米方圆内的骑兵瞬间为之一空。虽然更多的骑兵涌了上来,但是巨响越来越多,轰出的空缺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人区。   炮营的105毫米野炮总算开火了。   更多的轻重机枪小组,运动了上来,更多更密集的子弹疯狂地扫了出去,一排排的骑兵就这么倒在了坡上,血水淤积了太多太厚,导致不少人马的尸体像滑坡一样往下溜。   最后,连马匹都站不住脚了,直往后面滑溜,漫山遍野都是死尸。   精锐西军苍凉的退兵号吹响了,再上去已经是送死了。 第八十八章 马廷勷出逃   无数的探子将太子寺的前哨战结果发往四面八方,有震惊,有愕然,有骇然,有不解。   太子寺一处大院内,粗壮的火把斜斜的插在四周的墙上,不时发出霹雳巴拉的声音。耀眼的火光,却始终驱不走众人心中的凄凉。   马安良软绵绵地摊在靠椅上,两眼垂搭着,几乎就是一位暮气沉沉的老人在回忆昔日的风华岁月。   精锐西军的将领仍旧如在河州一般围坐成一圈,但是少了几个人,还有不少身上带着伤。马廷勷满脸恐惧地仰着头,失神地看向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   一张战报就这么孤零零地扔在大厅中央,没有人想去捡起来。很快一阵风吹过,转眼间,这张沾染了几点血迹的纸片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死一般的沉寂。   陈家庄大本营,陈安和邓宝珊也是沉默以对,同样是一张薄薄的战报,拿着手上也是无比沉重。   无名高地一战,精锐西军先是出动上千训练有素的骑兵,然后又添加了至少三个营的新招募骑兵进行连番冲击,李虎臣的手下和虎子派出支援的前前后后至少上去了上千人。   最终,北方军守住了阵地,但是付出了八百四十多人的巨大伤亡,直接阵亡将近三百人,李虎臣重伤,耗子却神奇般的没有挨上一颗子弹,只是被滚烫的炮管烫伤了手掌而已。   虎子指挥的河州集群,因为伤亡实在太大,基本上有二个营失去了战斗力,尤其是弹药几乎被倾泻一空,被迫专事防守,无力进攻。   柳石指挥的兰州集群,二个炮兵营的炮弹也几乎打光了,也暂时停止了进攻计划,等待新一轮的补给到来。   精锐西军惨败而归,在高地前方长长的缓坡上倒下了超过三千名的骑兵,数不清的马匹尸体混杂在其中,已经无法进行战场清理。只有不足三百人的骑兵,因为散在最后,听到了撤兵的命令,才侥幸得以逃脱。   经此一役,精锐西军中原来镇南军留下来的那些精悍骑兵,从此全部丧命归西。精锐西军中真正能战的最核心力量为之一空。   明眼人都知道,从此以后,马家的精锐西军已经不堪一战了。   虽然猬集在太子寺一带还有精锐西军七个营和二个半新兵营,但是失去了镇南军精华的西军,是否还有余力再经历一场血战,已经很难保证。何况其中的三个营早在秦州就被柳石揍得失去了脾气。至于其余的二个半新兵营,很多就是侥幸逃得一命的,早已被残酷无比的前哨战吓破了胆,守且不能,如何能攻。   遭受了重大损失的北方军两个集群,手头还有八个营的实力,一北一南卡住了太子寺,足以让马安良全身冰凉,手足无措。   前哨战也充分证明了铁丝网加重火器组合的威力。   不仅如此,李虎臣直接带上去的那两个步兵队虽然几乎伤亡殆尽,但是面对扑面而来的凶悍骑兵,临时配发的M1911发挥了巨大的威力,最初冲进防线的镇南军骑兵大多都是被手枪击毙的。   既没有铁丝网,也没有M1911手枪的柳石,紧急采取了其他措施,派人从河州、狄道一带将所有锄头收购一空,抽出两个步兵营的兵力,连夜开挖了三条防骑兵冲击的壕沟,牢牢地卡住了北面的要害之处。   虎子则先是收缩防线,以无名高地为依托,不仅重新布设了铁丝网,而且有样学样在铁丝网后面挖了两道壕沟,前面的一道防止骑兵跳跃铁丝网。后面的一道则用来给防守的步兵委身射击,这样一来,即使骑兵从壕沟上跃过也不容易用马刀砍到步兵。   好容易打起精神,带着几个手下,悄然来到防线查看敌情的马安良,一见南北如此严防死守的架势,两眼顿时一黑,直接就晕倒在了前线。   跟着查看敌情的其他将领也是满脸阴霾,原来敌人没有防备已经是如此难以对付,现在这种架势看来骑兵连冲都冲不过去了,还怎么打?   邓宝珊带着三个新兵营长途跋涉赶到西固,一边就地组织新兵训练,一边接替了西固原来步兵营的防守任务。西固营则全军出动,运送大批的军火涌向太子寺以南的虎子军营,顺带回程还要接回来五六百人的伤兵。   虎子的手上已经抽不出机动兵力,只好由柳石的主攻集群临时抽调一个步兵营转隶虎子的河州集群,然后南下接应北上的辎重部队。   林玉山也被派到了兰州,协助彭英甲稳控甘肃局势。   陈安的手下几员大将,几乎都被派出去了。王洪巽是水师,在兰州用不上劲,只好协助卢思,尽可能掌控碧口至重庆航道。   八月下旬,大本营紧急调拨的军火顺利送抵虎子的河州集群和柳石的主攻集群。   马上,沉寂已久的二个炮营,开始了断断续续的炮轰,逐一点名精锐西军在太子寺一带的防御阵地。   虎子用柳石临时抽调的步兵营为主攻,在二门山炮的掩护下,也采取凌晨突袭的办法,一举攻克太子寺南侧的制高点。在攻克的第一时间,一个整营的兵力,携带了两个步兵营的轻重机枪,马上就被运动上去了。   中午时分,精锐西军才组织了一次反击,但是丢下几十具尸体后,就仓皇地撤退了。   虎子亲自坐镇制高点,一直戒备到夕阳西落,精锐西军始终没有组织起新的反扑。次日,经过一昼夜的紧急作业,一个相对完备的防御体系已经形成,甚至运上来二门75毫米山炮,阵地已经具备正面阻挡精锐西军突击的实力。   不仅是精锐西军难以进攻坡度较大的制高点,更是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决死突击夺回阵地的勇气。   当第一发从制高点上发射的山炮炮弹,准确砸中太子寺防御中心时,所有人都知道,马安良已经输了,而且是彻底失败了。   柳石开始发力了,二个炮兵营忽然采取集中炮击的方式,连续不断地射击了一刻钟。   待得炮火硝烟殆尽,一个步兵营一线展开,缓缓地向已经完全支离破碎的太子寺北部防线进攻。另一个步兵营紧跟在后面,每推进两百米,就开始铺设铁丝网,防止精锐西军突然反扑。三个步兵营的75毫米野炮,全部前移,实行定点直瞄射击。   精锐西军组织了一次骑兵反突击。   展开火力搜索前进的步兵营,一见大群骑兵出击,马上后撤,通过预留通道,钻入三四层铁丝网遮挡的第二个步兵营阵地,两个营全力开火扫射。   稍微冷却的105毫米野炮,迅疾开始再一次怒吼,将前沿阵地犁了一遍又一遍。很快,前移的步兵营75毫米野炮也就地安置炮位,直接将冲击而来的骑兵作目标,疯狂地将骑兵连人带马炸成碎片。   虎子控制的制高点上,二门山炮也瞬间开炮,连续打断向北部战线运动的精锐西军部队路线,严重扰乱了反击兵力的集中。   半个小时,精锐西军的反击停止了,太子寺北部防线失守。   夜色下来了,大家都停了下来,巩固战线,收拢伤兵,准备隔天再战。   半夜时分,太子寺内部忽然枪声四起,人马嘶鸣,火光冲天。   虎子控制的制高点首先发现太子寺西侧有大量骑兵散逸外逃,山炮马上开始了阻击射击。很快,接到紧急情况的柳石,也立即下令炮营对着西侧通道进行火力覆盖。   持续不断的炮火将西侧通道几乎炸了个底朝天,到处都是被炸死的逃逸骑兵,但是仍然有不少骑兵成功地冲了出去。   天亮以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太子寺已经彻底被毁了,不是被炮火轰碎掉的,而是昨晚他们自己发生内讧烧毁的。   很快,精锐西军派人过来接洽投降事宜,马安良在昨晚的兵变内讧中重伤,早上才清醒过来,直接就下令向北方军投降了。   但是疲惫不堪的精锐西军出来缴械的,仅有五个营不到,这还包括一个多营的新兵。   柳石很奇怪,问出来代表马安良组织投降的精锐西军军官,“还有四个营呢?”   西军军官沉默了一下,有些苦涩地说,“没有了,前几天就战死了七百多兄弟了。昨晚,马廷勷忽然带兵叛乱,又不明不白地死了六百多兄弟。他要带着三个营跑到西宁府去,提督大人不同意,就叛乱了,还打伤了马提督。”   柳石一个激灵,马廷勷竟然会选这个时候内讧自己的老爸,真是空前绝后的大才呀,“马廷勷和跟着他叛乱的三个营呢?”   西军军官用嘴巴诺了一下西边,“不知道,也许死了,也许逃走了。”   柳石马上派人紧急清理西侧通道。   哪里清理得出来呀,都是几十厘米高的厚厚一层碎肉末了,炮火昨晚对着这里射击,根本没有停歇过呀。   几天后,消息传来,千年祸害马廷勷活着到了西宁循化,跟着他艰辛逃到西宁的手下,不足三百人。   那就意味着死在只有千百米西侧通道上的叛军,至少有上千人。   河州既然已经失去统一的武装集团,接下来就是林玉山的事情了。   林玉山接手了四个步兵营的庞大兵力,组成新的河州集群,全面清剿河州所有的势力团体,反正就一句话,用腥风血雨来彻底掌控河州,为下一步的大迁移做好准备。   顺昌逆亡,命令是陈安下的,黑锅就让林玉山背了。   除了他,其他人也真不适合。林月儿已经有喜了,未来的北方集团掌控者总不可能清理掉自己唯一的亲舅舅吧。 第八十九章 一战而天下知   河州战役,北方军前后出动十一个步炮营进入河州,彻底击败拥有十四个营骑兵的精锐西军,用自己二个多营的巨大伤亡,换取了精锐西军阵亡失踪近十个营、投降四个营的巨大战果,震惊了长江南北。   北京的袁世凯,第一时间召集曹锟等手下,评判陈安北方军的战力水平,得出一个让与会高级军官无法相信的结果。北方军对北洋军,完全可以一打三。   北方军干净利索地吃掉了精锐西军,而精锐西军东进平乱时打得陕西民军毫无脾气,陕西民军又让前去剿灭乱党的北洋军叫苦不迭。这就是差距。   曾经大骂陈安是满清走狗的孙大炮,瞠目结舌地看着报纸上爆炸性的新闻,半响才对身边的亲信说,“武昌起义的时候,陈安如果顺流而下,民军还能存在吗?”旁边的人无语以对。   就在阶州近邻的陕西汉中和四川重庆,远比这些大佬们反应迅速,在得知陈安一举剿灭河州精锐西军后,马上派出人手慰问在辖区内的北方公司办事处。既然根本不是对手,那就赶紧成为朋友好了,你陈安总不好伸手就打笑脸人吧。   远在日本的一个光头汉子,有些傻眼地看着报纸上的陈安和北方军,发愣了半天,忽然悲愤地大喊一声,“娘希匹,陈其美,你让我惹上这么一个大凶,我跟你没完。”   上海北方银行分部,也就是北方集团驻上海办事处,如今宾客盈门,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或是中国人或是西洋人,都上来跟克劳泽套近乎。   中国人心里大叫,他妈的,北方集团搞什么鬼,驻上海办事处竟然是德国人负责。西洋人心里大喜,非常好,北方集团明显是亲近我们西方的,只是为什么代理人是德国人,不是我们国家的。   尼森伯姆厚着脸皮凑了上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也是北方集团的代理人,只不过是驻欧洲和美洲的代理人而已,不是驻上海的代理人。   克劳泽忙得屁滚尿流,一时没有注意,来不及反驳尼森伯姆的言论,结果没几天很多西洋政客悄悄找上了尼森伯姆,和他商谈联系陈安的事情。   克劳泽找到尼森伯姆,狠狠地痛骂了一个小时,才将有些呆头呆脑的尼森伯姆一脚踢了出来。随后,克劳泽对外公开通告,所有北方集团对外的事务,有驻上海办事处全权办理,没有任何其他人得到授权。   但是,克劳泽也不好一下子彻底剥夺尼森伯姆的功劳,含糊地保留了尼森伯姆自诩的驻欧洲和美洲代理人资格,只是权限仅限于商务活动。   尼森伯姆就这么进入了北方集团的组织框架之内,终其一生也未进入决策管理层,但是却另外创建了一个依附于北方集团的尼森集团,当然主营业务是军火。   将尼森伯姆拉入北方集团还是有一定积极作用的,最明显的就是英美法等国马上就松了一口气。克劳泽是德国人,尼森伯姆是美国人,这说明陈安并没有靠向德国,当然也并不是说就靠向了美国,但这说明有机会不是。   欧战已经极有可能在近几年内爆发,俄国人已经从北方集团采购到了大批军火,英国人、法国人也拿到了一些,但是不多,如果能够采购到更多的军火,就更有利于备战需要了。英法俄等驻上海领事馆的官员,连续几日都积极和尼森伯姆沟通,前几次的生意都是他负责的。   克劳泽忙得是另外一件事情,正式邀请正在攻读美国哈佛大学医学博士的刘瑞恒参加北方军政府医务司。   两个营的伤亡,其中至少阵亡了六百人,固然让陈安心疼不已,但是阶州医疗水平的落后,更是让陈安痛惜。   陈安手头只有几名西洋医师帮助建立起来的战地医护团队,加上高医师为主的中医救助力量,面对小伤小病尚还可以。这种大规模的伤亡战争,无论是治疗水平,还是救治规模,马上就明显力不从心。   陈安马上通过各种关系,搜罗出一批医学人才的名单,赶紧发给克劳泽,希望能够尽可能聘请几名,来到阶州牵头组建北方军的医务司。陈安在电报中,还提醒克劳泽,如果凯特父亲愿意来阶州定居,那就优先安排。   克劳泽四处奔走,却并没有邀请到什么知名医师愿意来到遥远的甘肃工作。   直到悄悄跟克劳泽联系军火生意的张辅臣,在上海商谈时,得知这一情况后,马上推荐了一名在东北名声大噪的医师,马来西亚华裔伍连德。   伍连德获得英国剑桥大学医学博士学位,后来归国从事医学。   宣统二年,东北发生特大鼠疫疫情,经外务部施肇基推荐,清政府派伍连德为全权总医官,到东北领导防疫工作,不到四个月就扑灭了这场震惊中外的鼠疫大流行。清政府为表彰其功绩,授予陆军蓝翎军衔及医科进士。   辛亥革命后,南京临时政府设立东三省防疫事务总管理处,伍连德任处长兼总医官。随后,袁世凯大总统上台,对南京临时政府旧人多有漠视。伍连德在东北的医疗机构几乎难以为继,正在到处奔走游说争取赞助。   已在东北占据立足之地的张雨亭,忙于扩充军力,也对伍连德的求恳忽视了。恰巧当时张辅臣也在场,如今被克劳泽这么一说,猛然记起了还有这么回事。   克劳泽闻言大喜,马上派人去东北联系伍连德。   劝说这些专注于医学救国的人很简单,克劳泽只是承诺在阶州建立一座世界顶级的防疫医疗机构,并负担伍连德已在东北建立的四所医院的全部行政费用。伍连德就欣然答应出任北方军军医总监,牵头组建医务司。   至于在美国的刘瑞恒,则是伍连德主动提起,希望能够提供赞助,帮其完成医学博士攻读,然后邀请他到阶州工作五年即可。克劳泽自然是满口答应,只要人去了阶州,大老板陈安就有的是办法将你们留下来。   凯特的父亲要回英国了,并没有答应克劳泽的邀请。但是为了照顾一下凯特丈夫最好朋友的面子,凯特的父亲还是介绍了一位医学界权威,让克劳泽去联系。   南斯拉夫公共卫生学家斯坦帕尔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克劳泽的邀请,动身前往中国,准备在最贫瘠、最落后、最需要医学界帮助的甘肃内地,考察当地卫生状况,并帮助建立医疗中心。   当然,这三个最字是克劳泽说的,反正斯坦帕尔除了上海,也没有机会到其他地方,自然不知道在中国,阶州已经是天堂了。   斯坦帕尔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甘肃省政府每年要拿出不少于百分之五的税收,用于卫生事业。甚至,斯坦帕尔组织的医疗考察队的所有费用,都是他们自己筹款解决的。   在伍连德和斯坦帕尔等一干热心人士的推动下,北方军政府的医务司正式成立,兰州陆军总医院很快成为了国内顶尖的综合性医院。   军医总监伍连德考察后,提出建议,兰州比阶州更适合医院中心体系的建立。彭英甲连请示陈安都懒得请示,直接就是一个准字。   甘肃省政府直接拨出百分之二十的税收,用于医疗体系的建立,这让以为绝大部分税收都要用于军费的伍连德和斯坦帕尔都感动不已。   只有彭英甲自己心里清楚,省政府的税收,陈安压根没有算入军费之中,自然是可以更多地投入民生事业之中。   来到甘肃考察的斯坦帕尔一行人,原本计划只待上三个月,就因为省政府的大手笔,毅然在艰苦的兰州足足待了六个月,才返回繁华的上海都市。   斯坦帕尔对这次西北之行刻骨铭心,多次在国联卫生组织上赞赏甘肃省政府的理念和决断,日后执掌世界卫生组织第一届大会主席时,还积极牵线搭桥,将兰州陆军总医院成为世界卫生组织的全球十大协作机构之一。   除了兰州陆军总医院要建立,大批伤员要治疗,很多残退人士要安置之外,陈安还亲自忙着另外一件事情,以至于克劳泽答应优先提供东北军火的事情都被拖后了。   陈安在阶州天池一侧,亲自堪地选址,准备建立北方军凌烟阁。   在陈安的规划中,凌烟阁,是成就军人一辈子的梦想所在,不是什么枯燥的纪念建筑,而是真正的有名有姓的牺牲战士魂魄之所寄,可以享受人间时时香火之祭的神圣场所。   甚至,陈安提出,只要是立了大功的军人,生前自然不能刻入二十四阁的名录之中,但是逝世之后却是需要第一时间刻录的。   北方集团的高层对陈安这个大手笔,震得差点晕头转向,凌烟阁?开国吗?但是很快,所有人都狂热地参与到这个无比荣耀殿堂的建造当中。   陈安淡淡地定了一个议程,“明年清明,无论是否建好,我要首祭从辽东开始到如今殉职的弟兄们,以后就开放,允许大家时时香火祭拜,但严禁喧哗吵闹瞻览。”   众人默然,自然是如此,我们是建祭祀功勋的场所,不是旅游集散中心。 第九十章 蓄势为上   大战的后遗症还有很多,但是对陈安的北方集团来说,大多都是好事了。   退入宁夏府的马福祥昭武军,连番招募扩军后,成为了拥有六个营的庞大军事集团。秉承了马家人偏好于骑兵的习惯,绝大多数都是骑兵部队,但是兼并了驻宁夏府的那一个炮营后,成为了甘肃除北方军之外唯一有炮兵的军事集团。   原本甘肃新军有两个炮营,一个驻兰州,一个驻宁夏府。驻守兰州的,自然是随了大流,投降了北方军。   当时正在指挥昭武军围攻金积堡的马福祥,听到精锐西军全军覆灭的消息,惊吓地当场掉了马鞭,呆了几分钟后,再也不顾金积堡这个宁夏府的心腹之患,回头就大吼,“不要打了,撤退,撤退,集合全军,立即撤往西宁府。”   西宁府还有马麒的三个营精锐西军脱离出来组建的西宁军,现在扩军了几个营就搞不清楚了。   但是马福祥知道,马麒是绝对不会跑到宁夏府来救他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将昭武军带到西宁府去,合力阻一阻北方军的兵锋。真的不行,也容易向西南或者西北方向撤退。宁夏府则是死地,很容易被人包了饺子。   金积堡董府内,董家主拿着茶杯坐在大厅里发神,浑然不知茶杯里早已没有了茶水。   能不心急吗,马福祥的昭武军都围了金积堡一个多月,幸好仗着深沟长墙,以及陈安派人送来的一批军火,又紧急收罗了附近大批汉人团练,才勉强守住了堡垒。   可惜马福祥很快调来了炮兵,虽然炮弹不多,却已将护墙打得是千疮百孔,恐怕是难以支撑多久了呀。   想到这里,董家主不由得来气,埋怨自己那个忠心耿耿的老爹,你送什么不好,要送一批军火给宁夏府。结果都被马福祥抢了去,反而重新武装了二个营,刚好用来围攻金积堡了。   “老爷,老爷,”一名家丁飞一般地冲了进来,满脸喜色。   董家主马上拿捏起来,放出老爷的威风,沉稳地说道,“什么事情?”   家丁有些心急,都有些口吃了,“对面,对面,对面,退兵了。”   “哦,退兵了,就退兵了,没什么了不起。嗯,什么,你再说一遍,退兵了?”先是慢里斯条,忽然反应过来后,董家主猛地站了起来。   家丁吓了一跳,连忙再说一遍,“对面退兵了。”   董家主连忙说道,“快出去再探,防止马福祥搞偷袭的把戏。”   家丁急忙应声而去。   过了很长时间,等得有些心急的董家主,就在大厅里绕起来圈子。   董六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张椅子,很干脆地一脚就把它踢开了。   董家主马上眉毛一皱,“董六,要镇静,镇静,你看看你,成何体统了,有必要和一张椅子过不去吗?”   董六根本不在意家主的训斥,大笑着说,“老爷,马福祥逃往西宁了。陈安的部队,在河州全歼了精锐西军。”   董家主怔住了,马安良完蛋了?!   忽然之间,董家主仰天大笑起来,然后端起手中的冷茶杯就喝了几口,自然是没有茶水的,他丝毫不在意的直接就嚼起了茶叶。   董六赫然被家主的动作吓住了,连忙跑过去抢下茶杯,“老爷,要镇静,镇静呀。”   宁夏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归了北方军政府。   在西宁的马麒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份军报,随后就听到了马廷勷逃到循化,马福祥的昭武军沿着长城也逃向西宁的风声。   马麒苦笑地对手下说,“都知道逃到西宁来,那我要逃到哪里去?”   转了几圈,马麒回头对手下吩咐,“派人到循化,先将逃过来的人缴械掉,然后直接干掉马廷勷。连自己老爸都敢开枪的人,我不想见他。”   几天后,马廷勷满脸欣喜地见到了马麒前来迎接的人。原本以为曾经的部下,会对他这个主子的三少爷客客气气,往往没有想到来人非常热情地将大家安置晚宴后,忽然收缴了全部枪械,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拿出手枪对着马廷勷。   马廷勷骇然,“我是马家的三少爷,你们不能这样子?”   来人冷笑几声,“会对自己老爸开枪的人,也叫马家人?”说罢,直接就是三枪,当场击毙了马廷勷。   跟着逃到循化的西军部众,只是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并没有人选择反抗。   马福祥的昭武军顺利地到达了西宁。   马麒的西宁军也扩充到了六个营的兵力。   顿时两个马家人绞尽脑计想让对方臣服,结果都一事无成。   但是因为是后来者,不久之后,马福祥的昭武军明显趋于下风。   一见势头仍然不利于昭武军,马福祥很是干脆地向马麒提出,愿意交出手上的炮营给西宁军,换取马福祥带着昭武军和大批家眷继续西撤到星宿海一带定居。   马麒思考一番后,最终同意了这个建议。   昭武军马上行动起来,除了留一个临时军站在西宁,负责收拢昭武军的家眷外,五个营的士兵采购了大批物资,开始准备迁移到星宿海一带。   河州虽然已经被林玉山控制,但是却不禁止居民移出,大批原本昭武军和西宁军的家眷趁机逃离河州,转赴西宁。宁夏府的很多人,也跟着昭武军撤退到了星宿海。   可惜北方军已经实在没有多余的机动兵力了,否则至少还可以进军河西走廊。第一**扩军中建立的十七个营,几次大战打下来,伤亡近三个营。   留守阶州只有三个营,驻守秦州、泾原道、兰州府又是各两个营,河州作为重点监控地区又必须四个营兵力,宁夏府也只是驻守了一个营兵力,幸好得到了董府的全力配合。北方军的机动兵力,只能静待正在加紧训练的十五个营新兵了。   北方军的进攻势头暂时停止了。   好消息是徐尚武总办负责的兰州机器局,第一批7.9毫米圆头弹和75毫米炮弹成功出厂。   陈安当即暂停使用陈家庄军火库生产北洋军所需弹药,赶工生产了一批东北所需的6.5毫米子弹后,全力生产俄国人的火炮订单。   至于北洋军剩下的弹药订单,就全部交给兰州机器局了,虽然交货时间慢了点,尤其是利润少了很多,但是也养活了机器局上千工匠,如果连同家属都有六七千人不是。当然如果催的急了,陈安还是回动用陈家庄军火库进行生产。   火炮订单,不仅是俄国人等着急用,陈安自己也需要大批生产进行换装。   原本部队换装下来的火炮,陈安直接联系了曹锟,对方现在统掌着全国军火采购大权,大笔一挥,就全部吃下来这批换下来的75毫米和105毫米日式火炮。但是150毫米日式火炮,曹锟没有要,理由是国内战争用不着这种吃钱的家伙。   也是,每发炮弹需要三十五两银子,四发砸下去,75毫米的炮弹都可以砸七发了,数量越多区别越大呀,何况大炮本身更是翻了倍的贵。   陈安不仅将原本的二个榴弹炮营正式换装俄式105毫米加农炮,射程达到12000米,远高于日式三八年105毫米野炮的10800米。   而且新组建了五个炮兵营,其中三个是装备76毫米山炮的山炮营,主要用于快速机动作战,一个是装备122毫米榴弹炮的榴弹炮营,主要用于攻坚作战,另外一个是新增了105毫米加农炮营。   所有步兵营中的支援火炮,全部换装成76毫米山炮,一下子就释放了三百公斤负重,如果全部拿来运炮弹,可以多运四十多发。   换装下来的火炮一股脑销售给北洋军后,陈安非常高兴的发现,换装的成本减去转手的收入后,北方军实际上只增加了六十多万两的额外支出,转手的收入就消化掉了换装的四分之三支出,拥有自己的军火工厂真是好,省一两银子也是好事呀。   当然也有令人扼腕叹息的消息。   冯如在广州飞行表演结束,准备降落时,愕然发现降落跑道上出现两名幼儿在玩耍,紧急采取拉起再迫降方式的冯如失手了,飞机坠落在跑道一侧,冯如先生送往医院救治途中就不治身亡。   事后,突然出现在跑道上的两名幼儿也神秘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冯如坠机事件犹如雾里看花,诡谲难辨,始终搞不清楚真实的原因。   在上海各国代理人之间混得风生水起的尼森伯姆,却发来一个从洋人自己酒桌上听来的消息。日本人也正在积极发展航空工业,对中国快速兴起的飞机制造很是不喜。广东孙大炮的身边,到处都是所谓的日本人顾问,尤其是孙大炮几次赞赏冯如后,日本顾问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很快,冯如就出事了,南方的飞机制造就基本陷入了停滞。   陈安摸摸鼻子,有些恍然了,既然南方有大量日本顾问会出事,那么北方日本顾问更多,应该也有类似的事情差不多呀。   接到陈安的指示,情报司在北京的人员悄悄追踪了一下中央政府的飞机制造事业。   情报司很快反馈回来消息,早在宣统二年,满清政府就曾令留日归来的刘佐成和李宝在北京南苑建厂制造飞机,甚至在宣统三年夏制成过一架试验飞机,可惜试飞时不知什么原因坠毁。   陈安感兴趣了,日本人不喜欢的事情,他一定要去干干。   情报司在北京的人员,秘密接触刘佐成和李宝,争取他们来阶州发展。尼森伯姆找到南方革命党,直截了当地提出用还在阶州大牢的黄钺,换取全部冯如遗留下来的技术资料。   生活陷于贫困的刘佐成和李宝接受了邀请,携带家眷动身来到了阶州,看到绵延漫长的铁路线和巨大的钢厂,恍如做梦一般,这是经碧口上岸,初到阶州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几箱子的技术资料,也很快送到了阶州。   满脸胡渣,眼神黯淡无光,神情萎靡的黄钺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繁华的碧口码头,有些蹒跚地走上了去上海的轮船,从此一去不再复返。   民国元年过去了。 第九十一章 一千万银元   民国二年,新编练的十五个营正式入列,拥有二十九个营实力的北方军,按照北京中央政府在去年底颁布的军制改革方案,正式调整部队编制。   但是因为不可能得到中央政府承认,陈安也不想让北京可以趁机插手甘肃事务,北方军的新编制干脆撇开了需要得到大总统授权才能获得的师一级编制。   在以镇守地方为主要任务的背景下,北方军军务司正式发布命令,组建三个混成旅,镇守渭川道也就是秦州和阶州的秦阶混成旅,镇守泾原道也就是泾州和固州的泾原混成旅,镇守兰山道也就是兰州与河州的兰山混成旅。   宁夏道暂时由二个步兵营镇守,待下半年新兵补充后,再行组建宁夏混成旅。   每个混成旅下辖二个步兵团,共六个步兵营,混成旅直属一个75毫米山炮营和一个105毫米加农炮营,全旅共八个营,近五千二百人。   剩下的五个营中,驻守宁夏道二个营,转隶新成立的军法司总部一个营还要兼保卫兰州机器局和兰州陆军总医院的任务,转隶刚迁移到兰州的情报司总部一个营,最后一个营是直属大本营的122毫米榴弹炮营。   北方军总司令陈安兼任秦阶混成旅指挥官,柳石任泾原混成旅指挥官,林玉山任兰山混成旅指挥官。   真正的作战部队减少到三个混成旅加三个营,共二十七个营,一万七千五百多人。   但北方军政府的真实战争潜力,远不是这么点人手。   赵四担任总监的军务司下面还有驻守在北寨训练大营的十五个新兵营,虎子担任总监的军械司拥有脱胎于铁路警卫营的二个后勤输送营。柳石担任总监的军法司除了兰州总部的一个营,还有编制在军法司,却相对独立的陈家庄护卫营、北方集团护卫营。   在碧口还有王洪巽任指挥官的水师一个营兵力,甚至陈安自己兼任总办的阶州武备学堂,在大规模扩编后,始终保持二个不满编的士官生营驻守在中寨训练大营,足足近千名北方军最精锐的士官生队伍。   除了战斗兵员看上去略少于其他省份疯狂扩军的部队外,实际上即使北洋六镇全力来攻,估计要讨不了好去。   彭英甲第一次向陈安提出了年度预算的概念。   陈安拿着茶杯听了半天,愣是没有听懂,他来钱来得快,已经有点想不通还要量入而出的计划安排了。   然后,挺着大肚子的林月儿无奈接过了北方军政府和甘肃布政司的协商事务。   民国初年全国厘金收入不过三千六百万元,而甘肃仅九十万元,约占了全国的四十分之一,富庶省份浙江则有四百二十多万元,江苏更有五百七十多万元。   光绪年间正常年份,全国岁入大约八千一百多万两银子,约合民国初年银元一亿一千多万元。甘肃岁入至今亦不足四百万银元,差的年份不足三百万元,也大约是全国的三十分之一或四十分之一。   彭英甲根据阶州突飞猛进的经济发展推断,只要有庞大的经济刺激计划支撑,甘肃也可以在五年内赶上江浙一带的富庶程度,将岁入水平提高四倍以上,达到一千六百万元。   至于所谓庞大的经济刺激计划,任谁都知道彭英甲提出的肯定是铁路。但是这位北方军政府自己任命的甘肃布政使提出来的计划,让陈安差点被侃晕了。   彭英甲提出从民国二年开始,每年在甘肃建设五百里以上的铁路线,连续五年左右,基本上可以建成从静宁到兰州,再经古浪到甘州,最后过玉门到安西的主干线。末了,彭布政使还意犹未尽地说,如果有余力,应该尽快在宁夏道建设千里铁路线,便于宁夏府的粮食运输,或者在西宁道建设千里铁路到星宿海,加强对青海一带的实际掌控。   陈安拿着计划哭笑不得,虽然经过全力施工,盐关至秦州的铁路总算通车了,陇南铁路可以说是基本圆满了,但是秦州至静宁还有近四百里路呀。   而且按照陇南铁路的施工情况来看,西北铁路建设每里需要投入二万三千多银元,要修完这五年新增铁路里程至少需要投入六千万银元。   钱从哪里来?难道去北京国库抢钱吗?陈安无比郁闷,估计袁世凯看着空空如也的国库也在发牢骚吧。   陈安知道,彭英甲是希望借助陇南铁路商股募集的形式,继续举债建设,毕竟年息一成五的收益,还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但是陈安更加清楚的是,民力毕竟不是无穷的,陇南铁路公司募集商股,基本上已经吸收了绝大部分的甘肃民间游资,剩下的已经不多了。而采取利转股方式,只可一不可再,大家都是要吃饭的,你不能年年拖着不分红,让股东先饿死吧。   陇南铁路盐关至静宁段,至少需要三年不分红,这也让陇南铁路公司总股本超过了三千五百多万银元,今后每年的分红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占了六分之一强股份的北方集团,年收益虽然也达到八十七万多银元,但是对于其庞大的规模而言,只是毛毛雨了。   陈安暮然又想起,和北京政府的协议里面,还有昭化到汉中的铁路线,是许可给北方集团进行商办了的,只是现在没钱去办呀。   林月儿递过来的表格,更是让陈安彻底傻眼了。   按照集团财务的计算,陈安要养活手上已有的将近五十一个营的老兵和新兵,每年至少需要四百一十多万银元,而为了给新兵武装起来和保证老兵五个基数的弹药,还至少投入六百多万银元。   如果下半年还要继续征召十五个营的新兵,那么就还在人员饷银和装备供给上分别投入一百二十万银元和二百七十万银元。幸好陈安当年提出的每日消耗十颗子弹的荒唐建议,早已被终止,否则还更加不够。   一句话,没有一千四百万银元扔进去,北方军根本动弹不了。   而陈安沾沾自喜的军火收入,民国元年不过七百二十多万银元而已,要是今年也是如此水平,那么大半年过去后,就可以宣布北方军破产了。   陈安原本的北方军政府执政方略中,军事行动都是依仗军火收入支撑的。单凭贫瘠的甘肃,是无力支持任何一个庞大的军事集团。   林月儿和彭英甲谈下来的基调是,甘肃布政司每年不少于百分之三十的岁入提供给军政府充作军费,从民国二年起始五年内的这笔费用,由军政府返还给布政司用于铁路线建设。同时,布政司除了每年一百万银元的人员行政开支外,同样每年保证百分之二十的岁入投入铁路建设,百分之二十投入卫生事业,剩下的投入教育民生等事业。   这样一来,按照彭英甲承诺每年岁入增长三成三的计算,布政司每年投入铁路建设的钱会逐渐增多,而集团的投入则越来越少。   只是陈安看到民国二年需要集团投入的铁路建设资金仍然高达九百二十多万时,眼睛亦是一片昏黑。   林月儿咨询了克劳泽后,给出的解决方案是,除了保证每年三百万银元的铸造外,剩下的军火收入连同布政司岁入都继续充作本金,增发北方银行卷。经过计算,在保证去年发行银行卷资本金的基础上,剩下的银两兑换成金子,还可以按三倍发行量增发一千三百万银元价值的银行卷,从而使北方银行卷的发行额度达到三千四百万银元价值。   通过增发所获取的一千三百万银元价值的资金,其中拨付九百二十万给布政司,从而正式启动五年铁路建设,剩下的近四百万拨付给北方军。至于今年的巨额军费,剩下的一千万银元就需要陈安的军火生意来支撑了。   整一个繁复的数据交换过程。   陈安额头上的汗水,马上豆大般冒了出来,要完成今年一千万银元的军火交易,怎么可能呀?就是有交易,也没有时间完成呀。难道北方军自己的军械弹药不用生产?   思考了三天,陈安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继续升级军火库。   狠狠一咬牙,陈安当即砸下继续欠债搞来的三百万银元,按照一百五十银元每千瓦的投入成本计算,准备在白龙江上游也筑渠引水发电。陈安发电报给尼森伯姆,让他紧急采购两套上万千瓦的水力发电机组。增加近一倍的电能,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继续升级,再不济也要满足生产能源。   彭英甲也是非常郁闷地来到阶州,现在幸好秦州到陈家庄的火车已经通行,否则实在受不了这个车马奔波。   民国元年欠北方银行的债务已经还了,但是民国二年还要继续举债三千四百万银元,其中有一小半是以布政司的名义借的,另外一大半则是以军政府的名义借的。这不,他还要来一趟阶州的北方银行总部,签字画押呀。   北方银行承担了巨大的金融风险,一旦发生挤兑,绝对是立即会倒闭的,但是幸好北方银行的主要客户,不是自己的员工,就是集团内部的交易商,或者就是布政司。   布政司衙门有了钱,马上就接手了静宁到兰州的铁路勘探设计和建设工作,北方铁路公司总办徐士远又要在山里颠沛流离了。   春暖花开时节,磨刀霍霍的北方军,整合完内部势力后,又伸出了自己的獠牙。没钱也要先打下来。   柳石的泾原混成旅中,抽调了一半兵力,由邓宝珊和高桂滋带领,组成北上集群,准备进军甘凉道和安肃道。   林玉山彻底掌控河州后,兰山混成旅也抽调了一半兵力,加上从渭川混成旅抽调过来的一半兵力,由胡景翼和赵寿山带领,组成西进集群,逼向西宁道。   两名在河州战役中崭露头角的优秀指挥官,也开始受到北方军高层的关注,董振堂和孙蔚如。身为队官的董振堂,在李虎臣麾下坚守太子寺前哨无名高地,死守高地未曾退却一步,现在和倒霉的李虎臣一起躺在了兰州陆军总医院。   孙蔚如则是一营管带,正是他提出两个步兵营前后掩护出击实行近迫作战的战术,在他的设想中,应该是大兴土木工事与铁丝网相掩护的策略,胡景翼认为马安良没有炮兵,省去了其中一步。   但是孙蔚如的战术受到了极高的重视,被当做今后进攻重火力高机动对象时的参考战术,下发到所有营一级指挥官。如今,孙蔚如马上就被提拔到宁夏道,负责二个营的宁夏集群。   也算是代有新人出了。 第九十二章 占领西宁   进攻西宁之战波澜不惊,双方打得都规规矩矩,没有什么精彩出众之处。   经过长时间的行军之后,胡景翼的西进集群,经兰州北上到平番,然后顺着西宁河往上,直扑马麒的老窝西宁府。   西宁军全部集中在西宁府,没有对西进集群组织任何阻击。   马麒组织大批民工,在城防外围挖了一道很宽很深的沟渠,引入西宁河水,所有西宁军都缩在城内死守,唯一的炮兵营摆在城中央,随时准备支援前方,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态势,大有你咬我一口,我也啃你一下的拼命三郎气势。   胡景翼指挥一个步兵连小心地试探了一下,马上遭到城内炮火的疯狂反击,赶紧退了回来。   西进集群随即选择扎好营盘,控制住四周高地,也拉开架势,挥起专门配发的锄头就是一阵开挖。   在西宁军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西进集群散开士兵队形,一溜烟就挖出了两道长长的壕沟,而且不是笔直的,形成了锯齿般的壕沟,这是为了防止西宁军的骑兵过于轻松地跃过。第一道壕沟的前沿,自然是防守利器多道铁丝网了,第二道壕沟则是北方军的散兵防线。   防线二千米之后,才是秘密布置的火炮阵地,射程高达12000米的105毫米加农炮正式上场,准备彻底压制对方的火炮射击。西宁军配备的是75毫米三八式野炮,射程不过8350米。   西宁炮兵营在北方军展开土木作业时,很是打了几次炮火覆盖,但是打不着几个人不说,反而被已经赶到的北方军炮兵观察哨发现了火炮阵地,遭到了105毫米加农炮的即刻反击。一连被炸掉了三门火炮,才总算将损失惨重的炮兵营撤到城内后方隐蔽处,避开了北方军的火力。   眼看壕沟即将完工,马麒迫不得已,只好组织了一次骑兵突击,再不反击就没有机会了。   刚冲出城的二个营骑兵,马上就遭到六个步兵营和一个山炮营的五十四门76毫米山炮的拦阻性射击。新的步兵营编制,取消了骑兵排,增加了一个炮兵排,使得山炮的数量达到六门之多。   仅仅两分钟左右,千把人的骑兵队伍中,就一股脑落下了两百多发炮弹,原本看上去黑压压颇有气势的骑兵突击浪潮,瞬间就变得稀稀落落不成阵型了。   骑兵指挥官第一时间就倒在了炮火轰击下,西宁城上一见情形不对,连忙吹起撤退号,将残存的三四百骑兵召回了城里。   西宁军的炮兵营勇敢地进行了一次悲壮地对射。北方军的炮兵阵地被突如其来的十几发炮弹连续击中,损失了三门山炮和大量人员。   几乎是西宁军火炮开火的一瞬间,北方军的炮兵观察哨就发现了对方的位置。很快,十八门始终没有开火的105毫米加农炮发出怒吼,怒火滔天的赵寿山甚至还调动了山炮营参与炮火覆盖,将对方的炮兵阵地从左到右犁了三遍。   这回所有的大炮来不及转移,被全部摧毁了,炮兵营兄弟伤亡殆尽,西宁军失去了远程反击能力。   击溃西宁军的反击后,北方军的指挥官现场查看了绕城的沟渠,最终决定用大炮轰塌两岸的土坡。   次日,在西宁守军无语的目光中,赵寿山抽调了三十多门山炮,整整进行了二十分钟的炮火覆盖,彻底轰塌了二处沟渠,形成了贯通两岸的缓坡。   第三日,总攻正式发动。为了防止对方还有大炮没有被摧毁,赵寿山保留了六门105毫米加农炮进行戒备,集中其余火炮对着城墙和步兵冲击道路,进行了密集炮轰。   按照标准的进攻模式,先是十分钟的炮火覆盖,然后又是十分钟的定点清除,意犹未尽的赵寿山甚至还准备进行第三次十分钟的炮火延伸,但是马上被哭笑不得的胡景翼制止了。   连续这么多次的炮轰,火炮的炮弹都快打光了,整整五个基数三百发每门的携带量,几乎都被赵寿山挥霍一空。胡景翼觉得还是要留下一个基数,以防万一的,当然不允许全部打完了。   胡景翼指挥二个步兵连,左右翼同时开始了进攻,步兵营配属的山炮马上直接跟进,近距离炮火支援。西宁城里基本没有了远程火力反击能力,这从刚才步兵顺利地冲过了两个沟渠坍塌点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接下来的战斗,不过是突击,掩护,炮击,再突击的重复而已,胡景翼将步兵营一个一个轮换上阵,始终保持了强劲的进攻势头。   马麒战至最后一刻,被一发炮弹击中身亡,残余的西宁军失去了指挥,很快就溃散了。大部分选择了就地投降,少部分趁乱逃出了城池,往西面狂奔而去,准备投靠星宿海的马福祥昭武军。   西宁府陷落了,青海湖很快就出现在北方军的西进集群面前。   北方军西进集群以近四百人的伤亡,毙伤西宁军近二千人,俘虏二千多人,顺利地攻克了西宁道。西宁军仅有五六百人逃至星宿海。   这回轮到马福祥苦笑了,谁都知道,北方军的下一个进攻目标肯定是他。   但是好运气很快就降临到昭武军头上,国内出大事了,陈安的注意力被牵扯过去,暂时就放过了马福祥。   宋教仁被刺。   雄心壮志的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在火车站遇刺身亡,国内政治气氛为之一扼。   接到消息的陈安,也为之大吃一惊,仔细盘算一下,始终算不出来有谁会在这起刺杀事件中获得利益,究竟是谁布置了这起惊天大案呢?   热衷于刺杀的光复会已经解散,也有这种爱好的国民党,却找不出要刺杀为党派利益四处奔波的代理理事长的理由,北京政府吗?难道不怕南方因此而闹独立?   想不明白的陈安,当即下令西进集群暂停往西继续追击,留下赵寿山指挥三个步兵营镇守西宁道,柳石带着其余部队返回阶州,一方面可以就近补充弹药,另一方面掌握一定机动力量以防不测。   陈安发电报咨询政治老道的彭英甲。   布政使彭英甲发回的电报,很搞笑,“不是你安排的?”   陈安大怒,回电,“你看我像那种人吗?宋教仁是谁,我都不认识,前无怨后无仇的,管我屁事呀。”   兰州方面赶紧回电,“那我想歪了。原来,我算来算去,估计无论怎样都会引发第二次南北内战。这样一来,就只有卖军火的获了最大利益。”言下之意自然是陈安这个军火贩子最喜欢这种局面出现了。   陈安眨眨眼,摸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呀,那我北方军政府不是要背上这个黑锅了?真的不是我干得呀。北方工业公司大肆贩卖军火,如今已是人人皆知的秘密了。   果不其然,孙晓云和即将当新娘的尹维俊都跑来询问,这起案子有什么内幕。看她们闪烁的眼神,任谁都知道她们是在套话题呀。   打发完这几个人,陈安嘀咕着是不是要发个通电什么的,说明一下。远在兰州的彭英甲,在陈安再一次问询时,连忙制止发通电这种傻帽行为,“既然不是我们做的,那就不要凑合了,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吗。”   林玉山大婚,陈家庄再次张灯结彩迎接四方来客。   辞去所有军职,准备向实业界发展的李夑和也应邀来到陈家庄,参加尹维俊的婚礼。至于维俊的姐姐,尹锐志也携夫婿坐船来到阶州,参加妹妹的大婚。   所幸这个时候,宋案告破了。   已经有了一个陶案的南方政界,对宋案的再次发生惊恐不已,谁也不想自己也摊上这种倒霉的事情,因此合力压迫警界限期破案。   很快,案子就被告破,幕后黑手赫然是袁世凯大总统身边的亲信。南北破裂在即。   宋案的告破,刚好洗清了盘踞甘肃的北方军政府的嫌疑,这让本来准备兴师问罪的李夑和与尹锐志哑口无言。   不过,彭英甲说的没错,真正的赢家应该是陈安。尼森伯姆那里马上收到了数十张的军火交易订单,害的本来已经为俄国人大炮订单迟迟没有交付而东躲西藏的他,只好玩起了失踪的把戏。   李夑和所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秉承光复会当年“功成身退”的宗旨,他与黄兴等人都选择脱离了军界和政坛,准备联合创办一家轮船公司,营业于湘汉航线,甚至还和于右任讨论组建银行业。   长江流域的航线上,除了英国人等洋人势力外,就属北方集团的利佛船运公司能说得上几句话了,李夑和自然要过来与陈安协商一下。   陈安眼珠一转,满口就答应了,但是提出要李夑和过来担任北方军的参谋长。李夑和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说是不想再参与国内的战争。   很是失望的陈安随口说了一句,“内战,你不参加,国战,总得过来帮我吧。”   李夑和想了一下,点头道,“行,打国战,我给你当下手。”   陈安眼神猛地一亮,有戏,到时候你李夑和总不能推脱了。曾经的光复军总司令,现在的李经理,并不知道陈安心中还惦记着要打俄国人,亦或是日本人,如果是徐伯荪在这里,肯定马上就看出陈安的把戏了。 第九十三章 突击车辆   从美国紧急订制的水力发电机组,顺利到达了上海码头。尼森伯姆花了一倍的费用,才从其他的买家那里截到了现货。陈安在电报中,说是能有多快,就要多快,尼森伯姆不敢懈怠,直接用美元乱砸了。   随船送抵的还有十辆新出厂的福特T型车,和二十部低功率无线电台。   这批火花式电台,工艺精良,虽然功率只有一千瓦,但是发射范围几近三百里距离,是美国国会允许的民间无线电台极限了。去年,美国国会通过了无线电法案,限制了波段使用范围,加强了无线电台的控制。大功率无线电台,没有中央政府的牌照,尼森伯姆一下子搞不到手。   但是尼森伯姆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绕过管制的办法。让俄国人开具牌照,但是却由尼森伯姆临时注册的尼森公司接收。不过,第一批货物已经发送,来不及装上船了。   电台是战略物资,远比汽车贵得多。   当陈安看到这批黑色没有车门的敞篷T型车时,简直欣喜如狂。   T型车拥有一部前置引擎,可提供二十匹马力动力,足够在载满四个乘客的情况下,以72码的速度在专用车道上快速行进。理想情况下,福特T型车的耗油量大约为每百千米8.6升,而它的油箱可以一次性载满37.8升汽油,也就是说加满油的T型车可以驶出八百八十里路。   只是由于油箱位置过低,且没有加压设备,因此当油料较少的时候,车子是不能顺利爬坡的,解决的办法很有意思,倒着开就是了。   结构简单,驾驶方便,可靠耐用,最主要的是价格低廉,陈安的评价。   亨利福特要建造一辆平民都买得起的汽车,让陈安很是震动。T型车的售价因此只有八百二十五美元,远远低于其他同类车型的二千或三千美元。民国初年美元币值还是非常高的,因此换算过来足足要一千七百五十多银元,加上远洋运费和临时调度,陈安拿到手,就至少需要二千六百多银元一辆了。   也比大炮、甚至重机枪都便宜呀,最关键的是,总算是不用负担繁重的草料后勤任务了,陈安很是掂量了成本。   胡景翼非常敏感,直接就说,要利用大量装备的T型车,拉动大炮和辎重,甚至直接载运士兵,从秦州下火车,然后一昼夜就冲进兰州城了,秦州到兰州刚好八百八十里路。   听说为了实现让平民也开得起汽车的梦想,福特先生甚至在自己的工厂内,将业界普遍的两美元一天工人薪资水准一次性提到五美元,不仅让他的工人们率先拥有了汽车,还在美国引发了一场社会革命。   林月儿却眨着大眼睛说,“是不是我们也应该提高薪资水平,不能总是依靠铁路建设的?”   陈安叹了一口气,“人家可以发钱给员工买车,我们发钱给员工买粮食吗?”还是国家底子太薄,没东西买呀。   林月儿无语。   尼森伯姆倒是很贴心,事先购买了大量的汽油,用船一并送了过来。T型车可以用汽油作燃料,也可装上特殊装置使用酒精作燃料。   只是自己国内搞不到汽油,好像有点麻烦呀,陈安挠挠头。   马上,在兰州机器局的徐尚武总办,接到了陈安咨询汽油的电报。   徐总办的复电回复很快,“谁说国内没有汽油加工厂?陕西延庆就有日产一吨半的原油井,购买一些设备就可以加工了。还有新**山子的原油也是品质上佳,据说可以提炼百分之六十的可用油,我们甘肃玉门也是一个油区,后两处都没有开发而已。”   陈安差点晕死,原来甘肃周边好东西还多着呢。   陕西延长,新**山子,立马被陈安牢牢记住了。   至于甘肃玉门,陈安一边派人送无线电台给邓宝珊,一边亲自写信一同送去要求必须将玉门油田区块掌控在北方军手上。   这次送来的无线电台亦是一个大的惊喜,收发距离已经足够作战需要,而且体积又比原来的小了至少一半,价格反而跌了一半,只有T型车的二倍左右了。   由无线电台的价格,联想到T型车平民化的售价,陈安忽然有个明悟,今后是工业品互相争夺市场的世界了。   陈安向尼森伯姆发去电报,要求他向福特公司下订单,一次性采购上百辆T型车。同时,还要尼森公司出面,通过绕路的办法搞到大功率无线电台,至少也要再弄到上百部小功率的无线电台。   尼森伯姆看到订单简直吓了一跳,上百辆汽车的订单,光是配属的汽油消耗就是不得了呀,何况还要这么多管制物品。   但是在上海的尼森伯姆哪里想到陈安的盘算。   他要在每个混成旅中配置十部左右的小功率无线电台,用于内部指挥,再用一部大功率无线电台用于总部联系,构成完整的军事指挥体系。同时还要再各枢纽城市配置大功率无线电台,从此将民用电报和军用电报系统分开。   只是顾虑今后工业品的价格会一跌再跌,陈安才不敢一下子扔出更大的订单而已,当然没钱也是个很大的因素。下完这笔订单,陈安手上已经一分钱都没有,甚至连林月儿预拨给他的军费都花光了。   所有的成败就在紧急施工的白龙江引水发电工程了。   只要有电,陈安就可以利用钢铁和各种矿石,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数不尽的军火,哪怕是军火价格下来,也足以获得足够的利润,重新启动北方军这个狰狞的暴力机器。   只是看尼森伯姆手头上各国的疯狂订单,就知道即使军火价格下来,陈安的生意也绝对要赚得盆满钵满。   在碧口至陈家庄的直道上,几辆T型车组成的车队,正式开始了汽车运输测试。福特汽车在上海的特约维修部门洋人技师,全程参与了这次史无前例的军队远距离运输计划。其中的一名技师,忠实地将这次计划写了下来,寄给了在美国的亲友。   后来,美国的亲友又在和法国老家通信时,将这个测试作为神秘中国的一个趣闻,写在了信件上。不知什么时候,这个趣闻被当做愚昧中国的笑话传到了一名叫贝当的军人耳中。几年后,大战正酣之际,贝当鬼使神差地征用了大量汽车,将增援部队送进了巴黎前哨的凡尔登。   碧口测试结果令陈安非常满意。   福特车的引擎还是够劲的,足以载运半吨的负荷,但是在中国的道路上显然并不好走,油耗水平明显超过十二升,速度也陡然降了一半,只有八十里每小时了。   胡景翼带着一群军官窝在大本营计算了整整一天,然后兴奋地拿出一大叠数据。从实验上看,汽车组成的车队前进速度和火车不相上下,但是汽车胜在灵活,火车胜在载重。   火车出动的话,一次性可以拉走半个混成旅的兵力,到机车能够通达的任何地点。福特T型车估摸着一车只能载运全副武装的六名士兵,其中还有一名是司机,亦或是空车拉动76毫米山炮。如果要拉动105毫米加农炮,或是122毫米榴弹炮,那车速还得更慢。   按照胡景翼的设计,T型车后座要略作修改,将原来的横排两座改成左右两竖排四座,便于载运士兵。同时,要考虑建立专门运输车队,用于载运其他需要快速机动的步兵营或炮兵营。   专门的汽车运输营至少需要二百五十多辆改装后的T型车,自身的人手就有一个整营的兵力,只是不带火炮,多了正副驾驶员。其中的二百十五辆汽车,可以运载一个满编的步兵营,连带火炮辎重等,一次性机动近八小时,距离超过六百里。   足够北方军在宽阔的大草原上,亦或是无边无际的沙漠上,疯狂奔袭突击各处军事目标了,当然前提是不要迷路才行。   接到胡景翼测试报告的陈安,马上悄悄地将T型车送进陈家庄军火库进行扫描。结果很沮丧,手提箱不认为这是武器,拒绝将其列入可生产名单。   陈安很是翻起了白眼,能杀人的东西可以生产,可以造福人的东西却不能生产,这是什么世道呀。   忽然想到当年李氏步枪的改进,陈安心中一动,马上走出密室,通知胡景翼抽调四辆T型车给远在兰州的徐尚武总办。   陈安要徐总办,对这四辆车分别进行改装,其一是按照胡景翼的要求改装后排,其二是要装上一挺固定的维克斯重机枪,其三是要装上一挺固定的麦德森轻机枪,其四是要装上一部固定的无线电台。   徐尚武总办,不明所以,但是还很快完成了任务,又不是改枪管炮管,这种工艺简直是小把戏了,只不过为了测试车辆重心会不会发生偏移,多调试了一点时间而已。   四辆福特T型车拉风的开进了兰州城里,引起了全城老百姓的轰动,还有能在马路跑的火车?   过了几天,改装后的四辆汽车又在众人瞩目中,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秦州火车站,然后用火车一溜烟送到了陈家庄。   果不其然,手提箱这回就不能识别出人工修改的东东了。陈安很是鄙夷地对着手提箱竖了一个中指,都让莱恩等人带坏了。   只要装上固定式的机枪,手提箱就傻乎乎地认可是武器系统了,只是提示需要大量的钢铁、树木、煤炭、钒矿、帆布等各种稀奇古怪物资原材料。   其他东西还好说,煤炭拿来作什么?难道是可以用来生产汽油吗?陈安摸着鼻子,半天也想不明白。   在有固定式机枪的T型车上,装上一部低功率无线电台,甚至加上一个备用轮胎,都被手提箱认可了。但是再加装其他设备,却都被手提箱否定了。   陈安不由得嘀咕起来,难道未来还真有这种单车配备武器加电台的突击车?陈安可以肯定,这手提箱绝对不是现在可以制造出来的东西。   只要是杀人机器,手提箱都可以生产。有些兴奋地陈安已经在幻想,成百上千台车辆,载着几个混成旅突然出现在辽东的场景了。 第九十四章 迪化求援   春去夏来,经过三班倒的紧急施工,白龙江两条筑渠引水发电工程,终于竣工一条。当发电机组开始运转的时刻,陈安第一时间走进军火库的密室。   滴地一声轻鸣,手提箱的画面中,忽然出现一行提示,“能源充足,可以满负荷生产。”   陈安先是一怔,然后狂喜起来,可惜这种惊喜不能让其他人分享,只好自个儿在军火库中狠狠打了一套虎子私下教授的先天罗汉十八手,全身大汗淋漓,仍不减兴奋劲儿。   如果陈安记得没错的话,原本能源不足生产速度降一半的时候,是日生产五吨左右,现在恢复满负荷生产,即可以日生产十吨左右了,简直就是一个吐钱机器呀。   民国二年到现在,军火库全力生产俄国人的火炮订单和北洋政府的弹药订单,以及北方军自己的军火更换储备任务,至今还一分钱没有进账,确实需要赶紧做生意了。   之后,尼森伯姆得知俄国人的最后一批军火已经起运,即将抵达上海码头时,又马上跑出来重新开张所谓的尼森公司了。   陈安看到尼森公司呈递的一大叠军火意向单子,也是皱起了眉头。   所有人都知道,北方军除了有一个已经疯狂扩张了产能的兰州机器局,背后还有一个更为庞大的国际军火交易网络。从每次都在上海码头交易,就可以判断出是从海外运来的,只不过用内河船意思了一下而已。   这是陈安当初坚持在上海交易,所没有预料到的,其他人自己瞎猜形成的天然迷雾。   最后经过计算,陈安只是选择了三个单子,刚好够民国二年生产就够了,至于能不能获得所必须的一千四百万银元军费,已经是不敢奢望了,到时候再说吧。不行,可以再举债吗。北方银行正式开始吸收甘肃民众的存款,已经具备了放贷的能力。   兰州机器局已经形成月产四十万发7.9毫米圆头弹和四千发75毫米炮弹的能力,自然不能浪费了,北洋政府今年六个师五个基数的弹药储备任务,陈安接下了。老交情了,不能不干呀,否则甘肃这么瞎搞,国内早就闹哄了。   英法俄递过来的炮弹不限的订单,被陈安坚决地退了回去,干不了。   只是承接了法国76毫米炮弹二十万发的订单,反正法国人和俄国人的炮弹是通用的,到时候俄国人有意见,就让他们自个儿去协商吧。   长江航线还得靠英国人面子,自然是要接下一个最不赚钱的一千万发7.7毫米子弹订单,算是安抚英国人了。当然,万一有事,这种类型子弹和北方军是通用的。   这样一来,陈安的民国二年军火交易利润,只有四百七十多万银元了,只有林月儿交代要赚取的零头呀。   真是纠结的事情。   好在袁世凯大总统对北方集团的军火交易还是非常信任的,很爽快地将所有款项一次性预拨给了北方银行。陈安马上到手了三百八十万银元,总算是勉强度过了春夏荒了。   整个甘肃除了宁海镇守使辖地还不在陈安手上,其余都已经被北方军控制了。宁海镇守使辖地实在太辽阔了,人口却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陈安现在连星宿海的马福祥都没有时间去对付,哪有精力组织人手控制边防。   因为没钱,胡景翼无比惦念的汽车运输营,并没有如期成立,他只好带着已经休整完毕的部队出发赶往西宁,接替已经镇守了一段时间的赵寿山。   而赵寿山的部队,准备抽调一些精锐,进行高原型山地训练,正式组建一个全新的兵种,山地步兵营。这个山地营的指挥官,是一直名不见经传的过显臣。   星宿海一带,以及再过去的宁海镇守使辖地,都属于高海拔地区,高山峻岭,坡陡沟深,甚至还有着呼吸困难的特殊气候环境。胡景翼他们听从了老一辈军人的意见,暂缓了向星宿海进军的步骤,首先开始试验适宜高山作战的山地步兵营。   国内的政治气氛越来越恶劣,在是否举行二次革命的问题上,国民党内部也是意见相差巨大,但是孙中山强行压制了黄兴等人的法律解决提议,坚持认为必须在全国开展二次革命,而且必将取得胜利。   北京的袁世凯积极筹划向外国银行团借款,为即将到来的军事战争作财政上的准备,甚至还搞了一个十七省都督联名支持善后大借款的笑话。   尼森公司也接到江西都督李烈钧、上海陈其美、广东陈炯明悄悄派人送来的军火订单,看到上面二倍的价款让尼森伯姆怦然心动不已。   陈安看到尼森伯姆的急电,沉思了半刻后,果断地回电,不收下任何国民党人的订单。陈安对他们的举动,根本不看好,卖给他们军火惹得袁大总统不快不说,一旦败北就收不回尾款更是麻烦事。   辛亥革命刚过,人心思定,此时再举旗抗袁实在不合时宜,陈安如此判断。   尼森伯姆很是惆怅地,将国民党人的代表客气地送出了尼森公司。这一举动,不仅让上海租界的各国密探们惊奇不已,也让远在北京的袁大总统恨不得马上发一块大勋章给陈安。   实在是让人想不到呀,竟然没有选择脚踏两条船,这还是合格的军火商吗?   孙中山铁青着脸听完一干人等,到处搜罗军火的汇报,尤其是当听到尼森公司拒绝提供军火时,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没枪没弹怎么打仗?国民党高层,马上对即将发动的二次革命,心头涌上了层层阴影。很多高层人物,悄悄授意手下的心腹,在日本等地准备避难场所,万一事情不顺,即时开溜避一避风头。   蓝白色的马莲花盛开时节,陈安的儿子降临人间,北方集团顿时热闹起来,甚至远在东北的张雨亭也发来贺电,袁世凯大总统更是派人送来了重礼。至于交恶的国民党人,倒是与李夑和一起投资实业的黄兴、于右任,联名发来一份贺电。   稍过一段时间,李烈钧在江西正式发难,首揭讨袁大旗,二次革命爆发。   陈安看着手上拿到的二次革命檄文,冷笑不已,真是笑话了,当初可是央求着袁世凯担任临时大总统,现在檄文上却公然写着袁世凯篡夺辛亥成果。   这才不过二年而已,大家都还记忆犹新,国民党依然敢翻脸不认的厚黑学,陈安总算见识了。   不过没时间理会这个事情,陈安又有其他大事要干了。新疆向甘肃求援,请求派兵支援抗击外蒙入侵。   辛亥革命的突然爆发,是满清在外蒙古的统治也随之瘫痪。在沙皇俄国驻库伦领事的策动下,外蒙古活佛八世哲布尊丹巴在库伦宣布独立,建立“大蒙古国”。   随后俄蒙联合军队包围了清政府驻库伦的办事大臣衙门,解除了清军的武装,并将办事大臣三多及其随从人员押送出境。但是这个独立事件,并未被当时的清朝政府和后继的中华民国政府承认。   不仅如此,沙俄在辛亥革命时,以护侨和增设领署卫队为名,公然派兵进入新疆,先后进占伊犁道和喀什道,悍然将新疆八道中夺走两道。   在沙俄的鼓动下,宣布独立时,仅有七十多万人口的大蒙古国,实行穷兵黩武的大扩张战略,竟然武装起近六万的军队,先后对东北、华北、西北进行攻势掠夺,号称要从汉人手中夺回成吉思汗的土地。   民国元年,外蒙古军连续袭取乌里雅苏台和科布多,进而攻取新疆的阿尔泰。民国二年六月,外蒙古军在沙俄顾问的指挥下,兵分三路,直扑迪化以北的察罕通古,妄图一举攻克迪化,彻底将北疆地区占为己有。   时任新疆都督的杨增新,深知请神容易送神难,绞尽脑计支撑了整整一年。这回遇到外蒙古军大有不下迪化不歇手的事态,实在是迫不得已了,只好向拥有雄厚实力的北方军陈安求援了。   陈安马上回电,要么请中央来救你,要么你当北方军政府新疆布政使。毫不掩饰自己**裸的攻占新疆之意。   原因无他,独山子而已。   陕西延长毕竟是内地,大动干戈需要时机,否则很难收场。但是新疆就不同了,扩疆实边正好是陈安喜欢干的事情,尤其是和俄国人扳扳手腕。   陈安马上决定,组建新的两个混成旅,相互配合,一同进疆,其中一个旅北上抗击外蒙古军,一个西进占领从独山子到甘肃的沿线。至于杨增新,就看他愿不愿意放下权柄了,否则只好打过去再说,反正新疆的求援电报已经到了,法理上已经站住脚了。   早就与陈安有交情的杨增新,非常地识时务,收到陈安的复电,就知道北方军进军已经势在必行,不待陈安发话,直接通电全疆,从此服从北方军政府统辖。   而且,新任北方军政府新疆布政使杨增新,立即就给陈安出了一个彻底解决边疆动乱的办法,大规模移民实边。   陈安倒是非常赞同。 第九十五章 飞行员班   只是新入列十五个新兵营,基本上就耗光了陈安手头上所有的资金。经过补充调整,北方军陆军集群保持了四十一个营的兵力。   为了完成驻守目标,陈安决定除了州府和要点,其他地方只是象征性的派驻一个排的兵力,待以后补充。这样子,就可以将驻守道府的兵力,降低至只需要一个步兵团。不如此的话,根本抽不出来机动兵力用于新疆作战。   毕竟北方军的新兵是训练出来的,不是扩编出来的,陈安既不希望没有经过培训的士兵白白送死,也不希望因为战场扩兵而助长手下人的其他想法。   很快,兵力调整到位了。除了渭川道和兰山道各保留一个混成旅外,泾原混成旅也暂时只有一个步兵团,宁夏道、西宁道、甘凉道和安肃道都建立了一个步兵团进行驻守。   每个步兵团下辖三个步兵营,没有单列的工、辎、跑兵部队。西宁道步兵团的指挥官,正式任命山地步兵营的过显臣担任,可谓是连升三级。   剩下的十个营,其中一个是122毫米榴弹炮营,自然仍旧驻守阶州,陈安又从两个混成旅中抽出七个营,新建迪化混成旅和塔城混成旅。   在指挥官任职上,陈安更是煞费苦心,核心就是平衡之道呀,反正这几名指挥官确实都是非常优秀的。   胡景翼和伤愈的董振堂出任塔城混成旅指挥官,邓宝珊和孙蔚如出任迪化混成旅指挥官,高桂滋调任兰山混成旅指挥官,赵寿山调任秦阶混成旅指挥官。   李虎臣调任泾原步兵团指挥官,代理混成旅指挥官,谁叫他三年不得提升的处罚时间还长着呢,其他人可以擦边球,他是被陈安死死盯住的。   柳石、林玉山和虎子从此退出了一线指挥的岗位,专司其他职务了。既然北方军政府的管辖范围即将扩展到两个行省,陈安当即决定将原来军政府直辖的司改成署,也算是和甘肃布政司的机构彻底区别开来。   按照军务署的计划,混成旅的指挥机关是相对稳定的,但是其下辖的步兵营和炮兵营,却是由军务署随机安排的,甚至经常会因为战时需要而调整。   北方军的组织编构中,以营为基本组成单位,真正带兵的也是营一级指挥官,其上的团、旅级指挥机构专事作战指挥或警备指挥,不负责带兵。这就是说,即使有这种别有用心之人,最多只能发动一个营的暴乱,是很容易被镇压的。   团一级没有直属部队,步兵团指挥官往往都是兼其中一个营的指挥官。   当然,基层指挥官都是在阶州武备学堂出来的,总办又是陈安始终把持。再加上除了陈安,没有人可以提供的巨量军火物资。在情报署的严密防控下,北方军几乎没有发生兵乱的可能。   陈安拟了一份大规模移民的通告,无他,只要愿意移民实边,一人十亩土地。这个数字布政司统计甘肃农村经济状况得出来的数据,户均六十亩,或者说人均十亩耕地,生活已经相当不错了,但又达不到地主的程度。   林先生看到这份通告,倒吸一口冷气,中国人为了土地,肯干出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呀,这次移民绝对会成为史无前例的民族大迁移。   事先看到这份通告内容的彭英甲和始作祟者杨增新也是无语以对,陈安胆子实在太大了,全程由甘肃布政司和新疆布政司负责接送,并且根本没有限制人数规模,我们忙得过来吗?   这份通告,陈安准备借助报纸向全国发放,至于老百姓怎么来到甘肃,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想到报纸,陈安顺手拿起每天都有送来,却老是放着不看的北方日报。转载其他报纸的《北京南苑机场举行飞机展示和飞行演示》一文,暮然出现在陈安眼前。   民国二年夏,北京政府花费二十七万银元购得法国高德隆GⅡ型双翼教练机十二架,以及配套修理厂的器材设备。同时,又拨款六万银元,将北京南苑练兵场正式扩建为飞机场,添置了大型维修厂房和宿舍的。   为了庆祝南苑机场的落成,举行了一场飞机展示和飞行演示。全部飞机都漆成淡蓝色,机翼上下及机尾垂直尾翼均涂上红黄蓝白黑的五色徽章。法国飞行教官博乐少尉和奥巴少尉,以及机械师波发和马丁尼莰,使出浑身解数以展现他们的飞行技巧。   南苑机场同时还正式开设一年制的飞行员班。在潘世忠的主持下,还对法国飞机进行了仿制,甚至在机首装上一挺汉阳兵工厂制造的机枪。   看完报纸,陈安马上派人找来刘佐成和李宝,询问北方集团飞机研制情况。   干脆,陈安直截了当地指示刘佐成两人,不要自己研制飞机了,两人分工,一人挑选一批年轻人去北京,参加那个飞行员班培训,一人也通过采购少量飞机回来研究如何维修。   飞机既然能够装上机枪,那就肯定是杀人武器了,到时候使用军火库大批量生产就是了,根本无需设立专门的生产线,陈安打得自然是这个主意。   但是驾驶飞机,不比驾驶汽车,还是需要较长时间培训的,这也是赶紧派人去北京参加第一期飞行员班的缘由,北京政府和北方军政府如今正处在蜜月期,肯定会同意的。   刘佐成很快就带了一批精挑细选的年轻人,风尘仆仆地赶到北京参加飞行员培训班。袁世凯大总统很是爽快地同意了临时插班的请求,甚至干脆免掉了费用,反正军火交易都海了去,不在乎那几个钱了。   最快到年底,北方军专属的飞行员队伍就可以上天试飞了。   陈安在陈家庄后山的小盆地里,以及阶州某块山地,马上安排人手进行土地平整,对外宣称是新的军训场地,实际上是为建设自己的飞机场作准备。   李宝选择去上海,购买北方军的飞机。在尼森公司的代理下,很快选定同样的法国高德隆GⅡ型双翼机,不仅是法国目前的飞机技术还是代表了世界先进水平的,更是因为可以让培训归来的飞行员马上适应飞机。   法国高德隆飞机制造公司生产的G系列飞机,都是螺旋桨拉进式,全机木制,蒙布敷张,驾驶容易,飞行平稳,速度缓慢,极为安全,深受当时飞行员们欢迎。   民国二年,高式机正式推出了GⅡ型机 ,乘员二人,可以作为初级教练机,发动机功率80匹马力,全重710公斤,时速115码,实用升限4000米,续航时间4小时。   这次北京政府采购的,和陈安预订的就是这种机型。   实际上,南苑机场还有辛亥年购入的奥匈帝国式鸽式飞机两架,性能与高式机相差无几。当年运抵国内时,同船抵达上海码头的,还有驻青岛的德军订购的同款鸽式机。   胡景翼的塔城混成旅很快就在兰州集结完毕,邓宝珊的迪化混成旅一半兵力云集在安肃道,另一半还等着孙蔚如从静宁下火车走路到兰州。   大半年过去了,阶州至秦州至静宁的铁路线已彻底通车,静宁至兰州的铁路线也已完成大部分的工程量,年底通车大有希望。但是,在没有通车前,北方军向兰州的集结就是一件苦差事了。   胡景翼仔细算了很长时间,总觉得就这么派出混成旅赶赴新疆作战不是很靠谱,就地请教了很多当年曾经跟随左宗棠左军门进疆平叛的老人。   很快,一封长电就发给了陈安,核心就一个思想,如果不使用汽车运输营的话,不仅是靡费军饷,而且消耗军力效益极差。   当年新疆在沙俄怂恿下,阿古柏叛乱,左宗棠先后费时两年之久,花费饷银八百万两,动用湘军及夫役六万多人,采取缓进急战的策略,先北后南,切断阿古柏和沙俄的联系,彻底剿灭阿古柏叛乱力量,然后重兵压进以谈促和,最终收复了绝大部分新疆领土。   但是陈安这回既没有组织好粮食辎重,也没有如此众多的人力物力保障,只凭两个混成旅一万多人,就冒然进疆,实在是风险太大。   新疆不比甘肃,民众基础极差不说,后勤更是无从保障,根本没有在甘肃本土作战这种就地筹措粮食的便利。   况且南北疆地域十分宽广,沙丘遍野,如果步行,走上十几天不见人烟都有可能出现,对军队的后勤供应几乎是个极限挑战,尤其是一边需要大量马匹,一边马料补给会占人员口粮十倍以上窘境的出现。   从安西出发经哈密,过镇西到古城子,就至少需要行军一千二百多里,大部队粮草辎重缓慢难行,近一个月才能到达,不仅延误了战机,而且后续的粮草补给也极为困难。   如果使用大规模汽车运输,安西到哈密六百里,一次性就可以运送一个步兵营在八小时内到达哈密,五天之内可以将一个步兵团的兵力投送到哈密一带。而且哈密位于安西一日车程之内,还可以避免了大规模转运粮食辎重的麻烦。   至于汽车所需的道路,这里是沙漠地带,只要不迷路,不会陷入流沙,根本就是随便你怎么开了。   陈安听了胡景翼的分析,也开始犹豫了。一个运输营可以,如果我有三个运输营呢?只是汽油怎么办,单独生产汽油,军火库可懒得理你,只能要么大量采购,要么自己生产呀。   这一犹豫,北方军的装备编制,从此与国内其他军队模式分道扬镳。 第九十六章 东进西拓   还没等陈安考虑清楚,二次革命引发的内战正式打响,远离南方的陕西也被国民党人拉入了内乱的漩涡。   北洋政府一边派出两路大军分头进攻江苏和江西,一边利用海军运送援军死守上海的江南制造局。江苏和江西,是二次革命国民党势力举旗的核心力量,尤其弹药缺乏的国民党必须首先攻克江南制造局,才能获得必要的弹药补给。   陕西乾州一带的国民党人,也响应孙中山的号召,大举反袁旗帜,引起忠于北京政府的陕西军政府大为恐慌,连忙派兵镇压。没想到,陕西陆军内部也出了问题,第一师的团长王生歧起兵参与二次革命。   此时,北洋军的主力都在进攻南方,抽不出力量来协助陕西方面镇压兵变,只好连连斥责陕西方面加紧自己处置。   陈安收到情报署消息的时候,马上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个机会,一个获得陕西延长油田的最佳时机。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却是稍纵即逝的。情报署的判断是陕西方面完全可以自行镇压兵变,只是一时突然,手忙脚乱有些慌了神而已。陕西军政府保留了二个师和三个独立旅的陆军,真正参与反袁的只是其中一个团,等都督府搞清楚其他部队都还忠于北京政府时,就是兵变失败之日。   陈安马上向北京发去电报,表示反对二次革命,因为陕西内乱会影响甘肃,因此愿意为平息陕西兵变提供协助。陕西是内地,一旦进入会马上引起全国关注,陈安还不想给自己头上戴上枷锁。新疆则不同,国内基本上是当成关外不毛之地看待的,当年甚至还有彻底放弃的提议颇为盛行一时。   北京方面此时正在为进攻南方而焦头烂额,一见有人愿意出面镇压陕西兵变,也没有想太多,当即就同意了,而陕西都督府正自顾不暇,一时没注意陈安的动静。   机不可失,陈安马上发电报给胡景翼,让他立即策划这次名为平判,实为占领延长油田的行动。   兰州的胡景翼看着手上的电报,苦笑不已,自己的老板实在太会折腾了,新疆都还没有吃到手,又盯上了陕西的油田。   很快,陈安就收到了胡景翼的作战计划,因为时间太紧,甚至没有预备方案。   陈安摸摸鼻子,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参加了汽车测试的胡景翼,已经牢牢记下了汽车运输营的快速进攻方式,整个计划充斥着机动作战的思想。   心中默默的计算了一下,进入陕西倒是不需要花费太多费用,汽车连同要到上海采购的汽油,也不过五十多万银元而已,反正军饷都早已欠债发放了。只是为了生产带轻机枪的改装车,所需时日甚长,至少要二十多天。   从上海购买二三十吨的汽油,也需要二十多天才能从水路送达碧口,还有大量的驾驶员都是需要培训时间的,陈安盘算了一下,胡景翼的先进攻占势、后运动占地的计划,还是非常可行的。   思考了片刻,陈安拿笔在胡景翼的作战计划上签上同意两字。   北洋军在江苏和国民党的讨袁军大战正酣之际,陈安的北方军突然出动。   刚在静宁下火车的孙蔚如,忽然改变原本向西的行军路线,直接朝东开拔,指挥半个混成旅的兵力,直扑乾州,摆出气势汹汹的战斗进攻态势,一枪未发就把当地驻军吓得弃城而逃。   在乾州的国民党人,深知陈安敌视的态度,只好马上撤离,逃向南方,结果在路上被西安赶来的陕西军政府军警连连捉获。   刚离开病榻的李虎臣,将所属的兵力大部分云集在泾川,确保孙蔚如的后路畅通。   已经占据安西的邓宝珊,指挥半个混成旅的兵力,继续往西,直扑六百里外的新疆哈密。占领哈密后,邓宝珊转攻为守,一边安排人手彻底掌控哈密,一边为新疆省军坚守察罕通古护住后路,必要时候出兵截断外蒙古军进攻迪化线路。   如此一来,就可以造出北方军进入新疆的既成事实,为今后的大规模进军提供跳板。   赵寿山的秦阶混成旅中抽调一个步兵营,马上开始汽车驾驶训练,至少要训练出一百三十名驾驶员。   北方军只进驻哈密就采取守势的消息,传到迪化杨增新耳中,顿时急的嘴皮子上火,差点说不出话来。几个急电发往陈家庄,陈安连忙解释只是后勤供应不上,再加上兵力不足而已。   杨增新一边派出自己手头仅有的省军,继续增援察罕通古,一边很干脆的运送大批辎重到哈密,恳请北方军继续向西运动,至少也要到古城子位置,确保省军后路不被外蒙古军切断。   邓宝珊见状,马上请示陈安同意,派出一个步兵营前行,再往西进军四百里占领色必口小镇后停了下来。这里离北方军的后勤基地安西,已经有上千里路了,为了减少后勤压力,只能暂时停止向前。   从色必口小镇往西还有三百里就是古城子,步兵营增援也就五天时间,如果不带重火力急行军也就是三天时间。   至此,察罕通古与迪化的联系,已经可以确保不会被切断了,新疆省军士气为之一振,连续两次打退了外蒙古军的进攻。几次攻防战打下来,虽然损失不是很大,但是屡攻不克的败绩,使得外蒙古军的锐气很快就消逝了。   陕西方面对北方军的东进更是目瞪口呆,整整四个营的兵力占据了乾州,离西安仅一步之遥,威胁实在太大了。   陕西军政府第一时间向北京发去求援电报,甘肃的北方军已经占领乾州。   北京的袁世凯大总统亦是拍着光额头,连呼上当,陈安不仅向陕西进军,而已派兵进入了新疆,明显是吃一个,夹一个,看一个呀。   陕西军政府后来的电报,已经发到了北京政府,叛乱的只是一个团而已,其他部队都不愿跟从,已经调动其他忠于军政府的军队合围了兵变部队。   也就是说,陈安的出兵,事实上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更凑巧的是,陕西的军队都在围剿乱兵,西安省城基本是空城,如果北方军胆敢进攻,完全是一攻即克的局面。   尤为好笑的是陕西军政府,曾经讨论了调集军队将北方军打回去的计划,结果几个高级军官略为一计算,赫然发现至少要一个师的兵力,才能与占领乾州的北方军抗衡。   要打赢,那么至少要加一倍,而全陕西也就二个师三个独立旅而已,难道其他地方都不需要驻防了吗?万一惹火了陈安,再派出一个满编的混成旅怎么办?   会议马上冷场,然后不了了之。   一切只好让中央政府交涉了。袁大总统马上致电陈安,要求北方军撤回原驻地,陕西兵变即将清剿,不再劳教北方军了。   陈安马上哭穷,为了出兵陕西帮助平乱,至少已经花费了上百万银元,丝毫不提北方军进入新疆的事情。   大总统见到电报,只好仰天长叹,没见到过比陈安更无耻的了,这么几下子,就一百万银元?利息付付就够了吧。   一封严厉斥责的电报马上发给陈安。   陈安耍赖,立即认错坚决不改,反正就是占着地盘不走。   袁世凯终于恼了,再发一封电报,直说要干什么,陕西就不要扯了。   陈安立即回复,北方军进军新疆平叛,同时为了充实边疆防卫力量,希望从全国移民实边。末了,又加了一句,不是跟着大总统买了几架飞机吗,没汽油了,刚好听说延长有乱党作乱,希望能进驻延长平息叛乱,早日恢复油田生产。   北京方面大概是激烈的争论了一番,总算回了电报,上面写了一段话,保卫边疆是我辈军民之使命。很含糊,但是对于陈安已经足够了,至少进军新疆和大规模移民已经有了法理依据。但是对于交换延长以退兵的事,北京方面口气非常坚定,陕西兵变即将平复,不劳大驾。   陈安很是发牢骚地去电,不是没有平复吗?   北京马上发来电报,陕西兵变平复之前,你能进军到延长?明显是讥笑的口气。   陈安眼睛一亮,总算套出来了,如果还没有出现这句话,都要派人花钱去买了。当即,陈安电复北京,只有一个字,“行”。   碧口到陈家庄的大路上,一百多辆加装了一挺麦德森轻机枪的改装汽车,正在疯狂地进行着训练,丝毫不顾惜车辆和汽油的损耗。   最开始的几天,一连撞毁了十几辆汽车,让赵寿山铁青着脸破口大骂手下人不珍惜。陈安挥手制止了赵寿山的怒斥,让人把废弃的车辆送回军火库,然后对着吓得胆战心惊的士兵说继续训练,车多着是。   赵寿山差点晕了,摊到这么个老板,不知道是叫败家,还是叫大气。   尼森伯姆在上海到处搜罗汽油,几桶几十桶地往阶州送,差点引起上海租界工部局的抗议,因为上海市面居然有段时间找不到汽油卖了。   尼森伯姆发来电报很奇怪,老板叫我买的汽车,都还没有从美国发货,这么急买汽油干什么?   陈安一个哆嗦,冷汗顿时下来了,他总算想起了自己忘记的一件事情,曾经委托尼森公司购买百辆汽车,以及百部电台。只是没有料到,这两样东西可以结合起来生产了。本来就没钱,竟然还在傻乎乎的浪费了。   今年还有一千万银元的负债呀,陈安不禁泪流满面。 第九十七章 花马池向东   就在陈安接到北京置疑电报的时候,赵寿山亲自指挥的步兵营,接到命令,立即停止这种糟蹋车辆的训练,全力整修车辆,加装备用油桶。没有时间了,必须立即出发。   陈家庄火车站,搬运民工连夜加班,将一百三十多辆改装车牢牢地固定在机车上。   天气有些沉闷,但是火车站内灯火通明,驱散了无尽的黑夜。   赵寿山领着六百四十九名北方军官兵,静静地立正在站台上,注视着前方同样站立的陈安,不少官兵的眼中流露出狂热的崇拜眼神。   陈安背着手,扫视了一周这些将留守在敌对势力中间的官兵,大声地说了一句,“你们去的地方是我们北方军的命脉,有没有信心牢牢守住它?”   所有人竭尽全力喊了出来,“有”,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火车站。   陈安点点头,立正敬了一个军礼,有力地说,“我相信,出发。”   赵寿山带头回礼,然后转身,“按照各自序列,出发。”   一排排的官兵,背着自己的步枪,坚定跟着长官走上了火车的车厢。   几声鸣笛,火车启动了,趁着夜色未消,直接驶往一千五百里外的静宁。   兰州方面,胡景翼指挥手下的混成旅官兵和西宁步兵团,已经组织人手连续二十日,对兰州至靖远至宁安堡,最后到花马池的大路进行了整修,确保汽车通行顺畅。   至于花马池过去,就是陕西了。   胡景翼的计划是利用一个步兵营的兵力,借助汽车从静宁出发,转兰州北上花马池,然后沿长城边道,直扑宁塞堡,随后南下经吴起镇,到保安,过肤施,直接占据延长油田。   虽然从北线走,绕了一个大圈,比从南线多了八百多里路,将近二千多里的超远距离机动简直不是步兵营所能完成的任务。   南线虽然短,但是要经过乾州、西安等陕西最繁华的地段,沿途驻军众多,不容易突然穿过。北线虽然较长,但是大部分实在甘肃自己境内,而且陕西境内经过地段都是比较落后地区,基本上没有什么驻军,反而更容易直达目的地。   至于实在太远的问题,有了汽车运输反而成了较为简单的选项,只是步兵营的官兵要在颠簸的汽车上待上好长一段时间了。按照胡景翼的计算,在甘肃境内采取彻日狂奔,反正一路都有兵站负责提供后勤,只需两天就是了。到了陕西境内,要一边修理必要路段,一边警戒前行,虽然只有七百五十多里,反而可能要三天。   占领延长油田后的补给,胡景翼倒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就问了陈安。胆子比他更大的陈安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我们可以用飞机运,胡景翼马上就采纳了。   陈安只知道高式飞机可以带两个人,那么自然可以空出一个人的重量装银元,亦或是军火。胡景翼根本没有看到过飞机,只是对陈安盲目的信任而已。   结果这个没有考虑未来补给的作战计划,就这么开始执行了。赵寿山将亲自带领这个孤悬于外的步兵营,直扑延长油田。   陕甘边界长城内线边道上的花马池,驻守在这里的北方军步兵连全面戒严,哨卡放下了栏杆,只准进不准出。用沙袋堆砌的简陋工事,已经架起了维克斯机枪,虎视眈眈地扫视着四周。   傍晚时分,步兵连指挥官用望远镜焦急地望着远处,忽然东南角一处尘土飞扬,隐约出现马车的模糊身影,指挥官大喜,放下望远镜,对着后面喊道,“兄弟部队来了,给我站精神点。”后面的弟兄,轻笑着应了一声。   很快,经过整修的马路上,一辆,二辆,数十辆马车出现在视野中,长期在西北值守被吹得有些干裂脸颊的指挥官有些傻眼,这些马车,怎么没马吗?   风中传来一阵低沉的机器轰鸣声,在阶州受过训的指挥官马上反应过来,是火车类似的机车,只是这回不需要用铁轨了。   有些期待的眼神,指挥官直愣愣地看着这些自己走的机车。   头一辆汽车忽得在指挥官身边停下,车上直接冲下一个壮实的身影,大笑着说,“狗崽子,想我没,又见面了。”   步兵连指挥官一不注意,被抱个正着,稍微一怔,马上大喜,原来是同期受训的士官生同学。   两人兴奋地说了没几句话,大部队赶到了,黑压压一大批汽车,所有坐车的官兵被飞扬的尘土都染成了花色,连续的疾驰,大家都有些疲惫不堪。   赵寿山走了过来,下车的军官马上立正,介绍给花马池驻军,“这是我们的秦阶混成旅指挥官。”   步兵连指挥官已经立正了,马上行礼道,“长官好。”   赵寿山回礼后,有些疲惫地说道,“今晚,我们要好好休整一下,辛苦你们了。”   步兵连指挥官大声回复,“客气了,请兄弟们放心休息,我们会确保一切安全。”   赵寿山点点头,再敬礼离去。   指挥官缓了一口气,顺手拉了下自己的同学,“你们坐得是什么?机车吗?”   同学笑着拍了一下指挥官,“叫汽车,也是四个轮子,和机车一样使用机器发动的,但是不用铁轨就能跑。”   有些羡慕地摸了一下这个所谓汽车,“难怪叫我们整修道路,速度怎么样?”   迟疑了一下,同学还是趴在指挥官的耳边,轻声说,“从静宁到这里,我们都没有下车,直接啃干粮,晚上也睡在车上,结果二天时间就到了。”   指挥官呆住了,这么快?忽然眼神一亮,极其兴奋地压低声音,“那么我们以后也可以装备,二天不到就回到兰州了?”   同学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轻笑着不再说这个现在有些机密的话题。   末了,指挥官问同学,“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沉吟了片刻,同学说道,“我们两天都没吃热食了,要不帮我们搞点?”   指挥官马上拍着胸脯说,“这是什么话,早就准备好了,待会就上。”   “要不,你帮我们搞点热水吧,让大家洗一洗?”   “好说,还有呢?”   “还有呀,这个,要不帮我们多准备点烙饼吧,明天开始可能一时半会也是没有热食吃的。”   “这样呀。”指挥官摸摸下颚,轻轻点点头。   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准备进陕的步兵营就起床,维护汽车和装备,随时待命出发。   一宿未睡的驻军指挥官,通红着双眼,提着一个大篮子,顺手递给正赶紧喝着稀粥的士官生同学,“这是我们几十名没有执勤的兄弟,连夜借用百姓的大锅,烤出来的烙饼,估计每辆车都可以分上一些,带着吧。”   士官生同学有些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的同学,全步兵营都可以分?这么多的烙饼是一夜烤出来的?   拎起手中的篮子,看到明显不是专业水平皱巴巴的烙饼,同学不由得鼻子一酸,回头大喊一声,“一排长,带上十个兄弟,将花马池兄弟连夜烤出来的兄弟,分到每一辆汽车,告诉他们,这是花马池兄弟的心意。”   一排长大声应声,马上喊上几个人,冲上来接过来步兵连指挥官手中及其他官兵手中的篮子。   清脆的笛声响了起来,出发的时候到了。   花马池哨卡的栏杆轻快地拉了起来,步兵连指挥官带着十几个弟兄,立正站在哨卡一侧,敬礼送弟兄们远征。   头一辆车是赵寿山的指挥车,赵寿山侧过脸,有力地回了一个军礼。   一辆辆汽车缓缓驶过,所有不驾驶的官兵,都向驻守在哨卡的军人敬礼。   直到所有汽车都消失在远处,步兵连指挥官才放下自己已经有些酸痛的手臂,两眼中突然涌出一些湿润的液体,赶紧用另一只手悄悄抹去,转头笑骂起来,“弟兄们,赶紧干活了,今天的事情还多着呢。”   赵寿山的步兵营一路疾驰陕西的马路上,每次由一个步兵排配属一个工兵班先行半个小时,负责勘查路线和必要的修整路面,后面的官兵随后跟进。   一旦跟进的大部队追到了正在开路的步兵排,马上就地休息半小时,另一个步兵排配属一个工兵班先行出发开路。   如此轮流往复,一天基本上只需要三个批次休息,就可以行使完十个小时的预定路程,但是距离远未达到六百里。   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事实了。   实际上刚过定边,北方军的行动就被当地驻守的陕军发觉了,只是定边没有电报线路,只有快马奔向保安报告。   但是定边陕军快马赶到保安,赵寿山的部队已经在保安驻军看热闹的眼神中绕城而去,直接占领更东边的新第镇,并且马上封锁戒严。   接到定边报告后,保安驻军指挥官才如梦初醒,原来白天过境的部队竟然是甘肃那边跑过来的。   但是这个指挥官多了一个心眼,一边马上派出斥候追踪痕迹摸清兵力,一边发急电给西安的军政府。下午,他也跑到城墙上看了一会热闹,远处马路上大部队轰隆隆经过,那个尘土漫天的景象,估计至少是一个步兵团的样子,根本不是他小小的保安驻军可以阻拦的。   西安的军政府接到保安的急电,第一反应就是乱弹琴,除了加急快马个把人而已,一天能从定边跑到保安东边去吗?顺手就搁到一边去了。   第二天肤施也发来急电,说有甘肃北方军的部队绕城而去,直往东前进,而去速度奇快。   西安军政府如梦初醒,马上发电报给北京,这哪里是他们搞的定的事情呀。   袁世凯大总统立即收到了侍从紧急送来的急电,这才想起前几天刚和陈安开的玩笑,顿时无语了,北方军飞过去的吗?昨天定边,今天肤施?   北京政府陆军部的那些高参们都吵成一团了,谁也搞不清楚陈安是怎么把部队紧急送到肤施的,难道是直接收买陕西陆军?但是没听说陕西陆军有谁投靠北方军了。   肤施东边的甘桥驿,赵寿山第一次遭到了驻军的拦截。 第九十八章 延长油田   看着对面横在桥头的栏杆,和躲在沙袋工事后持枪戒备的陕军士兵,北方军的步兵营第一次被人为的阻拦下来。   赵寿山冷冷的下了一道命令,“通知最近的炮排,调一门大炮上来,对着工事旁边的空地,砸上两发炮弹,然后派人喊话,不投降就等着挨炮吧。”   很快,一门山炮直接就拉了上来,展开炮架,几个炮手抱着炮弹大汗淋漓地从后面跟了上来。   “预备,放。”炮兵指挥官大喊一声,山炮炮管猛地往后一缩,轰地一声,一发炮弹就砸在工事前方的地面上,溅起大量的碎泥碎石,将躲在工事后的陕军洒了一脸。   赵寿山一看,顿时大骂,“他妈的,你打哪里呀,难道我们还要去补路?”第一发炮弹刚好就砸在马路中间。   挨了骂的炮兵指挥官,赶紧灰溜溜地跑去调整炮位,准备发射第二发。   甘桥驿的陕军,已经飞快地举起白旗,拼命在摇晃了,他们以为第一发就是冲着工事去的,那么第二发绝对要炸工事了,脸都吓绿了。   北方军派出一个排,按照进攻模式,冲进了工事,陕军是真的投降,不是假的,他们飞快地将步枪扔在了地上。   看着一个排都不到的陕军,赵寿山狠狠骂了一通对方的排长,“你神经病呀,看都没看清对方有多少人马,就敢拦下队伍?是不是活腻了?”   陕军的排长哭丧着脸,“长官,不是没注意吗,我们开始以为你们是商队呀,谁知道商队竟然还有大炮。”   很快,那个被大炮砸了一个大洞的马路就修复了,反正从陕军工事里将一些沙袋扔进去就是了。   赵寿山让人将陕军的汉阳造步枪的枪栓全部卸了下来,然后带着部队扬长而去。   陕军排长看着没有枪栓的汉阳造,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真是欲哭无泪呀。   过来甘桥驿,滚滚车流飞快地向东行进,很快对面出现了一座县城的模糊影子,赵寿山忽然一阵激动,延长到了。   没有休整,北方军的快速突击部队,在地图上仔细核对了一下位置,几个前出的斥候找来几个当地人,几个银元递了过去,马上就问清楚了油田的位置。   赵寿山眯着眼盘算了一下,当即下令,打开车队连夜行驶占领油田和炼油厂。   于是,在当地人惊骇的眼神中,黑夜中忽然出现无数双恐怖的白色灯光,不停的闪烁挪移开进了油田区。   炼油厂的警卫早就吓得乱跑一空。   连夜构筑简单工事后,赵寿山对电报员说,“打开电台,看看能不能找到北方军的呼号?”   为了这次千里大转进,林玉山的情报署早已派人在泾原道的庆阳派驻了一个特别小组,并且秘密派人穿越桥山山脉,经小路到达陕西境内的大东沟,在那里购买了几个小院子,安置了无线电台,随时等待延长的呼叫。   庆阳到延长,大约四百多里,有小路或是山路相连。在大东沟设置一个临时小分队和无线电台后,就可以马上将电报发给庆阳的特别小组,然后直接用有线电报发给陈家庄大本营。   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一天,但是大东沟的情报署职员,仍不敢疏忽,还是始终开着无线电台,静默等待任何可能的呼叫。   报务员忽然轻轻说了一声,“有信号?!”   临时小分队负责人奇怪地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好像计划是明天才到达呀。   但是,报务员已经兴奋起来,真的是延长方面发来的电报。   几个字很快被译了出来,“我们已经占领油田和炼油厂,一切安好,赵寿山。”   两人同时轻声欢呼了一下,马上就转给了庆阳的小组。   很快,远在大本营的陈安收到了赵寿山的电文,整整快了一天,陕北的松懈甚至超乎胡景翼的想象,才会造成如此的突击速度。   陈安马上将电文转发给在兰州,也是等得有些焦急的胡景翼,估计他也没有睡觉。六百多号弟兄在他的计划下出发了,两天失去了联系,还是有些坎坷不安。   心情马上愉快起来的陈安,这个时候,总算是收到了袁世凯大总统质问的电报。   “遵从上次电文,北方军前进支队现已进占延长油田,成功清除乱党隐患,乾州部队正开始后撤。陈安。”一封明显带有轻快色彩的电文,顺着漫长的有线电报线路,送向了北京的大总统府。   袁大总统有些吃惊地看着陈安的电文,忽然大叫一声,“拿地图来,真的是陈安的部队进了延长?”   很快,陪着他一起看地图的几名高参面面相觑,无论是从南线,还是北线,都是七八百里路,中线最短,但是也要四百里山路,两天怎么冲过去的?按照陕西的电报,他们只被发现了两天,而且是最长的北线,就顺利到达了延长,陕西驻军根本来不及阻拦。   把手中的铅笔恨恨地一扔,袁世凯骂了一句说道,“算了,不管他了,想不通。告诉陕西军政府,就说延长是北方军退兵的条件。”   说完,背着手,袁大总统摆着头,自顾自地回去休息了。   同样是彻夜未眠的陕西军政府,接到北京的电报,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没过多久,有一个人借口肚子痛离开了,陆陆续续的,大家都找到借口溜了出去,没有人再去想什么延长的问题了。   两个高参是一起开溜的,在路上,其中一个拉拉另外一个,“看来陈安的部队两昼夜就到延长油田的事是真的。”   另外一个不认识似的看着他,“肯定是真的,大总统都拿来作交易了呀。”   “那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你问我,我问谁?听说,他们还在甘桥驿开了一炮。那批兔崽子以为是商队,想截下来捞一把,结果被一炮轰得,差点没把裤子尿湿了。”   “还有这种事情?”   “你明天自己去看肤施第二份的急电就知道了。”   这次的快速突击,在北方军内部引起的反响更是巨大。   远在新疆的邓宝珊一连发来三个电报,要求至少配备一个装备有汽车的步兵营。前二封电报,被陈安顺手扔进了纸篓,第三封又来了。陈安马上去电,破口大骂一通,直说银元难道可以自己生出来?   这事总算有了结果。只是延长油田一时半会还不能马上恢复生产,赵寿山暂时要长期扎在那里,阶州的汽油还是需要尼森公司大量从上海采购。   国内的混战也算是快有结果了。几天后,陕西兵变的步兵团彻底失败,王生歧逃到了河南,参加了什么白朗起义军队伍。高举二次革命大旗的国民党,先在江苏败北,连续围攻上海江南制造局又失败兵溃,然后李烈钧再丢了南昌,南京也岌岌可危,基本上已经彻底失败了。   未几,南京被辫子军统帅张勋攻破,孙中山、黄兴等人再次逃亡日本,二次革命的火焰熄灭了。   曾经的江西都督李烈钧神情落寞,也准备经上海逃到日本。但是随行的一个人,却被情报署驻上海的人手,冒险出面将其留了下来。   戴着文明帽的孙岳,惊奇地看着对方拿出陈安的信笺,直截了当地将他拦住了。   思考了半天后,孙岳回绝了李烈钧共同赴日的邀请,直接扔掉伪装身份的文明帽,跟着情报署的人手,坐上了去碧口的轮船。   等了半天的李烈钧懵了,醒过神来,却发现孙岳早走了。   直接坐在轮船的甲板上,孙岳忽然对着天空默默祈祷,希望祖先保佑他能够在为国战争中大展身手。至于是否会暴露通缉犯身份的问题,孙岳根本懒得考虑了。   陈安的大名已经传遍天涯海角,坐在他的船上,哪有什么人敢来抓人呀,即使被抓了,北京那边也是会立刻给面子放人。   陈安亲自坐火车到碧口码头,迎接这位当年的炮兵教官。   同时,陈安也送走了最新一批的军火弹药给北京政府,直接在汉**易。另一条白龙江引水发电线路竣工了。在陈安满天神佛都烧遍香的情况下,手提箱掌控的神秘军火库,正式升入第七级权限,虽然还是提示能源不足,但是每天超过二十吨的生产量,差点让陈安笑脱了下巴。   民国二年还有最后的三个月,看来还可以再接个单子,赚点外快,尽可能减少一些负债了。   北寨的新兵训练大营,忽然插进来一名老练的新兵,让负责训练营的数十名教官皱眉不已。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在北寨训练营的历史上。   几名教官马上联名上报到军法署。   柳石非常奇怪,谁有这么大胆,敢半路塞进去新兵。   接到军法署要求马上函复命令的赵四,哭笑不得,只好亲自找到柳石汇报,“那个插进来的新兵是炮兵教官孙岳,签字人是陈安,我有什么法子”。   柳石顿时呵呵地笑了起来,“谁叫你不向下属说明白的。”   赵四挠挠脑袋,“这叫我怎么说呀?老板亲批的新兵?”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但是举报的教官,每人得到嘉奖一次,不仅是因为坚持了军规,更是对其不畏惧军务署权势的表彰。   没过多久,北寨新兵训练营的教官,就发现了越来越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首先是中寨士官生训练营的教官,级别自然比新兵训练营的高,一个两个结伴来到新兵营,对着那个插队的新兵,立正敬礼,大叫一声,“教官好。”然后,马上嬉皮笑脸地凑上去,勾肩搭背说笑去了。   不久,很多情报署,亦或是军法署的高官,路过新兵训练营时,也会不时溜进来,向着正在参加新兵训练的孙岳敬礼,搞得一起训练的教官和士兵胆战心惊之余,赶紧一同回礼。他妈的,北寨训练营根本只有一条路,哪有什么顺路的说法呀。   这些都是前几期的士官生,自然记得当年的两位才气纵横的步炮教官。   终于有人知道了,这位新兵根本不是所谓的新丁,而是北京政府全国通缉的二次革命要犯,曾经的北方军步炮兵教官孙岳。   大家马上对这位通缉犯客气得不得了。   所有人都知道,北方军对北京政府的通缉,根本就不在乎,何况还是自己曾经的步炮兵教官呢。   至于通缉犯,阶州地盘上海了去,没看到情报署林玉山总监的老婆就是光复会余孽吗,也没看北洋政府军警敢吭一声,甚至她的大姐还在杭州坚守光复会的老据点,浙江都督换了两三茬都当做视如不见,惹不起陈安呀。 第九十九章 移民实边   北洋军在二次革命中耗费军火甚大,北京那边直接联络陈安,看看能否赶紧搞到六个师所辖份额的弹药,以补充空空如也的库存。   刚在陕西那边得了甜头的陈安,马上就答应了,非常干脆地提出,一个半月后再次提供五个基数的子弹和炮弹。刚好想到孙岳的事情,陈安试探着提出,请北京政府派出陆军部将校讲习所的高材生,到阶州任教一段时间。   电报被送到了大总统的案头,袁世凯沉吟片刻,还是同意了,派出一二个高材生又无甚紧要,倒是陈安能够一口气答应再次提供五个基数的六师份额弹药才是大事。   双方很快达成意向,但是陆军部将校讲习所这一届要冬末才毕业,所以人手需要春季才可能到达阶州。陈安赶紧笑呵呵地应下了。   陈安想了想,又发电报给尼森伯姆,让他通知英国人,愿意承接75毫米炮弹一百万发的单子,看看对方能不能下订单。现在英法俄等协约国,拼命收罗各种各样的炮弹,比步兵用的子弹数量需求更为庞大。   英国驻上海领事忽然得到尼森公司的通知,当即大喜过望,急忙发电报给英国陆军部,询问是否下达这个巨额的订单。   英国陆军部很快发来电报,督促上海领事马上与尼森公司签订协议,甚至可以先期付款。已经做了一笔子弹的生意,陆军部驻远东军官对其质量还是非常满意的。   上海领事还没有出门,陆军部的第二封电报又到了,请尼森公司帮助生产三个炮团的75毫米法式1909型山炮,看来是忽然有了这么一大笔炮弹订单,陆军部决定送点好处给尼森公司了。   英国人在殖民地也大量装备了法国的1909型山炮,和法国人帮助俄国改进的山炮几乎是一致的,口径略微小一点而已。   尼森伯姆接到了英国军方的订单,马上就签订协议了,谁都知道大炮比炮弹利润更高,何况对方甚至没有限定交货期限,只要求尽快。   陈安的答复,亦是尼森伯姆也吓了一跳,三个炮团一百六十二门75毫米山炮,只要样炮和授权技术手册能够及时送达,连同十万发75毫米炮弹,年内送抵上海交货。   上海英国领事大喜,连领事馆都没有回去,直接到驻军处,命令驻军立即送一门75毫米山炮给尼森公司。至于法国人的授权,现在整个法国都在期盼英国人的帮助,当天就由法国领事馆人员送到了尼森公司。   顺带着,法国人也问能不能再加一个一百万发75毫米炮弹的订单。这回,尼森伯姆也被越来越大的军火单子,有些吓傻了,只是呢喃着说,要跟军火厂联系一下才能答复。   接近民国二年年末,此时国际上因为大规模生产降低了成本,大炮等军火单价已经降了下来,利润明显少了很多,幸好炮弹需求是大幅度上升,价格反而坚挺。   陈安准备一口气生产完北洋军的订单,再加把劲,生产完英国人的火炮和十万发炮弹订单,如此一来,就可以获取四百六十多万银元利润,总算将今年的军费赤字压缩到了还有五百多万银元。法国人的请求,被陈安先放在一边,拖着了,没时间呀。   至于北方军政府欠北方银行的二千二百多万银元贷款,则只好今后慢慢还了。   王洪巽和利佛公司的卢思合作非常好,再加上船运利润的巨大,利佛公司不仅完全接纳了当初的船帮人手,而且有余力新购买了好几艘火轮,着实增大了利佛公司的承运能力。要不是陈安限制卢思贷款购买新船,否则规模要扩张得更快。   但是目前也拥有五艘千吨级的大火轮,十来艘百吨级的小火轮,足够陈安大规模运输原料和军火的需求了。两艘当年的鱼雷艇,也被王洪巽明目张胆的各装上了一门德式37毫米的速射机关炮,当做北方军水师的武装护卫船了。   德国人的37毫米速射机关炮,炮弹重0.45公斤,炮重757公斤,最快发射速度120发每分钟,最大射程2750米。当然战斗射速远低于这个速度,能有一半都算超水平发挥了。   军火生意显然还是需要加大力度的。但是陈安注意力暂时转移到另外两件事情上。   军务署的军衔章程报告,很快被陈安签批了。   脱胎于巡防营旧军体制的北方军,原本都没有军衔的规定,但是现在部队日益庞大,等到民国二年结束甚至达到五十六个营的作战部队规模,确实需要实行军衔制度了。   样本是现成的,照搬照抄就是了。北洋政府在民国元年八月就颁布实施的《陆军官佐士兵等级表》,军官仍为将校尉三等九级,军士分为上中下三级,士兵也分为上等兵、一等兵、二等兵三级。   士官生队伍增设了一个临时性的准尉级,享受上士的待遇。排级开始才是军官,少尉起步。连级中尉,营级上尉,团级少校,旅级亦或是副师级为中校,师级为上校,军级以上则为少将了。每一个军职,都有可能高配军衔。像李虎臣,就是少校营长。   北方军的整体军衔水平,略低于现在滥发官职的北洋军阀和各地省军。不过没关系,北方军拒绝承认其他军衔,再高军衔,不理你能咋样?   陈安琢磨了一阵子,在军务署的报告上,添上了一段话,从民国三年开始,北方军官兵人均增长每月饷银三元。这几年,阶州经济发展迅速,北方军又彻底控制了甘肃,甚至将手伸到了陕西和新疆,是该加加薪水了。   这样一来,军衔制也就有了实际意义,不仅是授予军职的依据之一,更是与自己的饷银相挂钩,更有利于某些有一技之长但是升不了军职的官兵提高福利待遇,巩固北方军的凝聚力。   不过也因为这样,北方集团下属的各公司,只好被动地跟着增加员工的薪水,势必要大幅增加成本开支。因为,集团各分公司中的很多骨干,甚至不少高层,都是参考军饷水平设计工资水平,只是略低于军饷而已。   北方集团工资水平的提升,势必还要将带动整个阶州,甚至牵扯整个甘肃地区的薪资水平提高,这是必然的事情。但是好处也是明显的,会吸引更多的老百姓移入甘肃。   财务署提交集团财务会议讨论的方案,是北方军普通士兵平均饷银达到十二银元左右,但是因为物价上升,减掉每月粮食被服开支后,实际到手的薪水并没有明显提高多少。   这个结论倒是完全出乎陈安意料的,原来阶州的物价已经够贵了呀。   很快大家就商议妥当,干脆人均再提高一银元。陈安爽快地在这个饷银章程上签字同意了,其他人更是没有意见。所有军务开支都是军火交易另外支出的,只要陈安肯认账就行,不干其他人什么事情。   民国初年,北方军普通士兵的饷银就达到十三银元,不仅远远超过中央陆军的水平,更是超过其他省份大头兵的饷银一倍以上。这个举动的影响是非常震撼的。   以至于,甚至有在边界执勤的陕军士兵溜过来询问,是否可以带枪过来参加北方军。北方军的军务署赶紧出台一个补充条款,其他省份军人必须退伍或者辞职以后,携带家眷来甘,才可以重新参军,而且不计以前当兵资历。这是后话了。   不过这些与陈安签署的另外一个通告相比,都是小事情了。   陈安正式在全国报纸上发出通告,鼓励移民边疆,愿意移民的只要到上海、汉口、重庆等地北方集团办事处报名即可,会由北方集团负责全程护送到兰州,然后由甘肃布政司和新疆布政司负责后续的移民落地。全部过程,不需要你一分钱,到了地头,按人头发放十亩土地。汉口办事处,本来是为了方便与北洋军的军火交易临时开设的,现在只好转为正式办事处了。   人均十亩土地?全国人均不足三四亩地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无偿获得十亩土地的移民通告,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没多久,一股席卷全中国的移民潮开始涌动。   土地,这是中国人永远的记挂,尤其是国内战乱连年的情况下,拥有强大北方军护卫的西部边疆反而成了一个非常有诱惑的选项。   仅民国二年末,就有一万多人报名参加了边疆移民,被直接送到了河西走廊。陈安的北方集团采取各种措施,或从地主手中议价购买,或从政府手中白菜价收购,在宁夏道、兰山道、河西走廊,甚至哈密一带收购了大量土地,还设置了大量农庄。所有移民都和北方公司签订协议,在所获得土地上以租用方式耕种完五年,才正式免费送归所有。   这次大移民一直持续到民国十七年,十五年时间,估计至少迁移了四千万的农民到了边疆地区,占了当时全国人口的十分之一左右,彻底改变了边疆地区的人口结构和实力对比。   但是彭英甲和杨增新却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幸好民国二年末的少量移民测试了一下这个移民体系能否运转,为民国三年开始的大移民进行了初步的准备。至于再其后的迁移活动,有了经验和成熟的组织,自然是轻车熟路了。   面对陈安铺天盖地的移民宣传,北京政府选择了沉默,私下里各省军政府却巴不得将大量的流民送到甘肃去,以减少各种可能的混乱,因此或明或暗地支持了这次大迁移活动,顺便也得到了情报署附上的形形**的红包。   有人才好办事呀,这就是家天下的中国特色。 第一百章 秘密转场   眼看民国二年就要过去了,还在为缺钱烦恼的陈安,又接到北京方面追债的电报,搞得一阵稀里糊涂。   原来是陈安送到南苑飞行学院的飞行员又捅了篓子。   南苑机场花了二十七万银元巨资进口的十二架飞机及配套维修设备,虽然号称是教练机,但是其双座机,实际上是没有双套操控系统的,后座的驾驶员不过是一名乘客而已,亦或是将来装上机枪后的操作手。   因此,这批飞行员从自己的第一次起落开始就是单飞。   北方军方面的第一位单飞学员叫杜保铭,过于蛮干,结果刚升空数十米就失速栽进了附近农田,整架飞机被坠毁了。所幸,现在的飞机速度都低得可以,最高不过一百一十五千米,又具有较好的滑翔效益,驾驶员一般都能成功迫降脱险。   据说国外已经有折叠起来打包放在背包里的飞行员降落伞,可以在飞机甚至不能滑翔迫降时直接高空跳离逃生,但是北京南苑飞行员学院暂时没有装备这个东西。   杜保铭自己灰头灰脸地从已经坠毁的飞机中爬了出来,低着头被洋人教官痛骂一通。高式飞机除了发动机和必要的钢质结构,大部分是木头和蒙皮,随便踢几脚,人就可以出来了。   轮到第二名北方军飞行员尉迟良时,开头一切非常顺利,在机场上空绕了一圈后,也缓缓准备着陆了,结果又动作太生硬,来了个硬着陆,飞机差点在跑道上跳起了桑巴舞。人虽然没事,但是飞机也需要一定修理了。   坠毁一架,修理一架,这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南苑机场不敢定夺,赶紧向袁世凯大总统汇报。袁世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陈安有的是钱,向他要就是了。”   于是,就有了一份追债的电报发给了陈安。   摸着鼻子苦笑了一阵子,陈安觉得要亏死了。尼森公司的电报已经来了,同样花了二十七万银元,向法国订购的十二架高式飞机已经到了上海。这还是法国军方看在迫切需要陈安的军火供应途径上,才勉强同意的交易。现在法国自己都觉得飞机不够用了,哪里还愿意将飞机卖到远东来。   而且这批飞机是高德隆GⅢ型的预生产型,比北京政府购买的那一批要高一个档次。陈安极不甘心地发了一份电报给北京,北方军学员摔坏一架GⅡ飞机,他就用一架GⅢ型号补偿,至于修理的,北方军会全部负担修理费用。   至于肇事的两位,陈安直截了当的寄了两份债务合同过去,每月扣除一半薪水,直到还完赔偿款为止。杜保铭和尉迟良哭丧着脸签了这份合同,然后邮寄了回去。旁边其他北洋军的飞行员一脸同情,北方军的飞行员只是哄笑不已。   实际上现在北方军工资够高了,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直接就享受尉官以上级的,扣一半薪水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实在太没面子了。   一百辆T型车的单子,也是一笔大生意了。福特公司为此还专门从本部派出一个技术员,随同大批的汽车,万里迢迢来到中国上海,准备前往阶州,指导当地组建一个福特授权专业维修中心。   陈安现在的商誉还是不错的,福特公司甚至同意等货物全部到达阶州以后,再接收货款。尼森伯姆偷偷地将一大堆的无线电台塞进汽车货物里,从美国偷运了出来。   本来只是准备搞一大批一千瓦左右的无线电台,但是福特公司的销售经理意外发现尼森伯姆在美国的代理人,正在悄悄收购无线电台。也许是对这个远东客户感觉非常不错,福特公司悄然出手,直接搞到二十部十五千瓦大功率火花式无线电台,转卖给了喜出望外的尼森伯姆。   这批无线电台,足够在全国较大范围内进行无线电报联系了。   福特汽车到上海后,连同这批电台,一并连夜装上了卢思公司的火轮,直接开回阶州。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尼森伯姆打破常规,找到克劳泽,希望他通知王洪巽,务必要用武装人员,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全程护送这批货物直到陈安手上。   刚巧就在上海附近江面的王洪巽,接到克劳泽的电报,当即不敢疏忽大意,直接带着人手就上了千吨运输轮,连夜押送出发。   大本营的陈安一边十分欣喜地看到大功率的无线电台,一边十分惋惜地通知克劳泽马上付款给尼森公司,别人好心允许欠着,但是自己不能就这么赖着。   虽然连同飞机的款项,北方集团一下子增加了上百万银元的欠款,但是已经虱子多了不怕痒的陈安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就同意了。   也算是意外之喜吧,如果没有这一百辆汽车的订单,那就只能偷偷采购到五十部低功率无线电台,那二十部大功率的,就没这么顺利采购到。   事实上当初俄国人开具的证件,已经采购到了一批大功率无线电台。可惜还在船上过太平洋的时候,俄国人就反悔了,直接拿去给自己用了,他们也要尽一切力量备战,宁可付赔偿金给尼森公司。   只是这赔偿金是归尼森公司,陈安的北方集团则是一文钱都拿不到,这也是陈安后来拒绝给俄国人生产军火的另一个因素,没信用的人不值得交易。   从上海运回来的高式GⅢ飞机,停进大本营刚刚草就的小型机场库房没多少时间,参加北京培训的飞行员们就回来了。但是刘佐成却没有跟着回来,他留在了北京南苑机场担任技术教官。   陈安黑着脸暗骂了几句,让林玉山将刘佐成的家眷送到北京去,既然人都走了,家眷留下来干什么,还不如卖给袁世凯大总统一个面子。   这还不算完,大概是觉得中央政府更有前途,在刘佐成的牵线下,曾经的搭档李宝也选择离开了北方集团,到南苑机场担任维修部教官。   陈安气得直接摔了桌上的一大批茶壶茶杯,心里却起了深深的寒意,中央政府的名义对这些所谓的知识分子是具有无比的诱惑力的,甚至可以让他们很干脆地抛弃掉舒适的高薪酬生活。   幸好北方集团的主力,都是当初无依无靠的穷苦百姓,不识几个大字的他们,却是最懂得感恩的群体,但也是最容易被煽动的弱势人群。   刘李脱离事件给陈安起了一个沉重的警告,要么培养始终忠诚于自己的人手,要么就去夺取中央的名义。但是根本不想卷入国内漩涡的陈安,只有选择前一个选项了。   陈安找来林玉山,指示他秘密寻找国内有水平的文笔大才,邀请他参与阶州的思想领域创建,将北方集团原来散乱的思想体系进行整合,彻底巩固北方集团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林玉山执行得更彻底,他提出的方案,是建立一个政党以及配套的组织,专门从事这方面的思想管控,确保北方集团永远只有一个声音说话。   陈安静静地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什么都没有表示,算是默许了。   民国二年就快结束了,陈安和虎子来到大本营后面草围子的秘密机场。   尼森伯姆告诉陈安,英国驻上海领事又一次酒会上曾经得意的说,他们国家已经成立了一个新的兵种空军,专门负责飞机事务。   陈安记住了这件事情。因为他还有一个营已经孤悬在敌军重重围困之中,已经快四个月,除了电报联络,根本不能进行任何支援,尤其是他们最急需的军火支援。   如果也有一支能够飞越陕军阻截的强大空军部队,这个步兵营就不会再孤单了。   民国二年的最后几天,陈安正式成立了北方军空军部队,而且亲自兼任空军指挥官。当然陈安当时并没有想得这么多,只是觉得没有适合指挥官人选,原本中意的刘佐成已经北去了,只好自己兼任了。   结果这就造成另外一个事实,刚成立的北方军空军尽管十分微小,但意外就此独立于陆军,成为一个独立的军种,而不是兵种。没有哪个陆军指挥官敢命令陈安呀。   陈家庄机场上,五架高式GⅢ飞机已经做好一切准备,随时待命起飞。   陈安走上前去,一一和五名英勇的飞行员敬礼握手。走到杜保铭面前时,陈安忽然加了一句,“不要把我的飞机再摔掉了,记住了没有?”   杜保铭马上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长官放心,机在人在,机亡人亡。”   陈安脸顿时变得铁青了,怒斥道,“我只是让你小心驾驶,不是让你去陪葬。”退后了一步,陈安对全体在场人员说道,“飞机摔一架,我可以再买一架,但是飞行员,我却买不回来了。如果你们今后还有杜保铭这种思想的,就不要上去了。还有,座位右侧的背包,是从国外买来的降落伞,用法你们早已知道,有没有效果没有人知道。但是到了万一时刻,就给我用上它,记住了没有?”   “是,长官。”所有飞行员大声回答,眼中有些湿润了。   很快,迎着初晨的朝曦,先是马上保证坚决服从的杜保铭,后是尉迟良,五名飞行员驾驶着飞机,一一跃上蓝天,直冲北方的天空。他们将在秦州秘密转场,然后在庆阳做最后一次油料补给,转向西北直扑延长油田。为了这次出击,陈安在陈家庄和阶州之外,还在秦州和庆阳都秘密开辟了小型机场。 第一零一章 庆阳航线   陕西延长,油田北侧低矮丘陵掩护下,一处临时平整出来的长方形平地突兀出现在眼前。赵寿山皱着眉头,虽然不明白大本营为什么发来电报,要求立即开辟三百米长、二十多米宽的平地,而且还有两侧可以停靠十几辆汽车的空地,但还是立即安排一个步兵连向外移动,再占领了一块更大的空地,连夜施工才整了出来。   看了看怀表,时间到了,赵寿山对副官说,“点燃篝火。”   三堆南北朝向的篝火瞬间点燃,黑烟直冲云霄。   很快从西南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赵寿山马上端起望远镜注视着远方。极远的视线中,出现了几个微小的黑点,正在飞快地向着火堆方向飞来。老鹰吗?   很快,赵寿山和在场的官兵都看傻了。   一架长着两层翅膀的铁鸟,呼啸着冲着空旷的平地直扑而下,没几下子就停在了平地的一头,很快又滑到了右侧空地。紧接着,又是一架,然后再一架。   一名戴着玻璃眼罩的光头,穿着稀罕的皮衣,费力地从铁鸟上爬了下来,搓手跺脚了一阵,空中太冷了。光头对着赵寿山他们大喊,“北方军延长营吗?你们的长官在哪里?我还要向他报道。”   张大了嘴巴,还有些迷糊的赵寿山一个激灵,马上反应过来,赶紧喊道,“我是赵寿山,就是延长营的指挥官。”   对方明显一怔,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延长营指挥官在现场顶着寒风看他们着陆,光头顿时一阵手忙脚乱,赶紧跑回机舱,从里面掏出一个文件夹。   其他几名从飞机上下来的驾驶员显然也听到了光头的对话,纷纷跑了过来,跟在光头后面,成队列跑向赵寿山。   快步向前的赵寿山在半路上,会合了这批从天而降的人。光头一个立正,首先敬礼,“报告长官,我是空军第一中队杜保铭,奉命从大本营赶到你处,进行航线试航。”   赵寿山回礼后,接过来杜保铭递过来的文件夹,里面是军令而已,证明对方所说属实。按捺住有些震惊的心情,赵寿山问,“你们中队长是谁?”   杜保铭大声回答,“陈安长官亲自担任。”   呃了一下,显然被这个回答有些呛住了,级别太高了,赵寿山赶紧撇开这个方向,傻乎乎地问另外一个问题,“从天上来?”   杜保铭郁闷了,抬头看看空中,难道你刚才没看见吗?还是很快回答,“报告长官,我们是空军,就是利用飞机在天上飞过来的,从大本营经秦州、庆阳转场后,直接飞到延长。”   赵寿山满头乌鸦飞过。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过来用了几天?”   “从大本营出发,到这里用了一天半。主要是航线不熟,也不具备夜航条件,否则可以一天之内到达。”杜保铭连忙解释。   啪嗒一下,赵寿山手中的文件夹掉到了地上,他有些不敢相信,“一天?大本营出发?”   “是的,长官。我们可以在空中飞行四个小时,到达八百里外的机场。”杜保铭高傲地抬起头大声回答,这就是空军的骄傲。实际上是不能飞这么远的,需要预留一定汽油用于盘旋找跑道。   五架双翼飞机全都顺利到达延长临时机场,后座没有人,却可以塞进了差不多分量的炮弹。大炮才是战场之神,陈安自然命令给延长驻军尽可能带些炮弹了。可惜不是专用的运输机,GⅢ双座机拿来运炸弹,实在是有些勉强了,只能携带最多十发75毫米炮弹。   但是赵寿山看到这些炮弹,马上眼睛放光,拉着杜保铭就问,“你们这个什么飞机,以后是不是可以运很多人,或是很多物资?”   杜保铭顿时大为佩服,都是军界精英呀,连第一反应都是一样的,“赵长官,现在还不可以,但是今后一定可以的。陈安长官已经命令去国外购买更大更好的机型了。”   赵寿山嘿嘿地傻笑起来,有了飞机的长途运输能力,延长驻军从此不会再孤零零守在一隅了,陕西军政府估计要傻眼了。   这几月,陕西军政府在延长周边布置重兵,进行长期围困。所幸当初来时,带了大笔银元,还可以偷偷高价买到各种粮食蔬菜,但是军火就实在难以搞到。现在就不怕了,可以从庆阳机场直接跨境飞过了吗。赵寿山忽然觉得心中一股压抑一扫而光。   开心起来的赵寿山大笑着说,“走,我请五位天兵天将喝酒去。”   众人轰然大笑。   杜保铭忽然想起一事,赶紧笑着说,“赵长官,我们回去需要大量汽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赵寿山一愣,马上乐呵起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你说的汽油,还有什么柴油多,老板又不准对外卖,积在这里多得是。”延长油田的炼油厂,早已开工,反正每日原油也不多,提炼的效率很低,但是架不住时间长,积累起来的汽油也是可观的。   正在一旁忙乎了半天的尉迟良惊喜地大叫起来,“等一下,大本营的信号找到了,可以直接联络了。”随机运来的,还有一台大功率无线电台,可以实现延长与大本营的直接联络。   阶州陈家庄大本营,陈安正在主持年底集团财务会议。没钱什么都干不了,陈安深刻领会了这一点,因此这个实际上是军政府事务的会议仍旧是财务会议的名称。   会议刚开到一半,会议室大门被敲响了,并传来一声“报告”。   虎子出去打开大门,一名军官赶紧递上一份急电。   陈安拿到手上,就大喜过望,直接对着大家说,“杜保铭、尉迟良他们,全都顺利到达延长了,这是刚运去的大功率无线电台直接发来的电报。柳石,要给他们记功。”   柳石笑着回应,“好的,少爷。”   陈安转头问赵四,“他们去了五个人,剩下还有四个在大本营准备教授新飞行员。军务署明年准备安排多少士官生加入空军部队训练?”   赵四赶紧回复,“少爷,初步打算是三十人左右,两年时间在编和预备飞行员就有六十名了。”   陈安沉吟了一下,说道,“太少了。这样吧,我们每批都是大约十二个排左右的士官生,以后要有专门的空军、工辎炮兵等专业技术兵种,王洪巽的水师,今后也纳入军务署管训范畴。我们北方军人少,技术兵种的比例一定要高,才能保持军力的优势。”   赵四想了一下,才回答说,“少爷,士官生队伍肯定要扩招才行,否则陆军部队基层军官就严重不足了。”   陈安点点头,“那就扩招吧,军务署测算一下,需要多少士官生才合适。”   最后的方案是,每年十二个排的士官生队伍,扩招为十五个排,其中空军飞行员训练四个排,水师一个排,工辎一个排,炮兵二个排,步兵指挥官还有七个排。主要是因为飞行员招收需要较高条件,从普通士兵中招收可能人数不足,需要从现役基层指挥官中招收一批,因此仍然需要保持大量的步兵士官生。   实际上如果北方军敞开招收国内知识青年参加空军,肯定可以一次性招收大批人手。但是经历了刘李事件的陈安,对没有经过北方军体系培养的人才充满了怀疑,不愿再接收没有经过忠诚教育的人员进入北方军重要部门。   至于空军目前需要装备的高式GⅢ双座双翼飞机,全重不过七百一十公斤,即使为了满足军火库生产条件装上轻机枪,也只不过增加十公斤左右而已。只要原料充足,四天时间,陈安就可以向空军部队提供上百架GⅢ飞机,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现在的关键仍然是没钱。   财务会议上仔细核算了民国三年的预算情况,为了保证兰州至古浪铁路线建设的启动,北方军政府向北方银行的贷款需要增加到七百二十万银元,达到二千九百多万银元。至于军费,更是夸张,明年还需要再增加三十个营的规模,使得北方军总规模达到一百个营左右,光是饷银就约一千一百万,还有汽车飞机军火辎重等后勤也需一千一百多万。   民国三年北方军的军费支出预算中,武器装备的费用第一次超过了人员饷银。   这主要是陈安坚持要建立七个中队,约一百六十八架飞机的庞大空军队伍,另外还有三个专门用于远程调动的汽车运输营,也需要七百五十多辆简陋的T型改装车。   单纯撇开空军不说,三个汽车运输营一旦建立,就可以一次性运送三个满编的步兵营,在八小时内送抵六百里的区域。如果路况允许,即使不能黑夜通行,只要三天时间,仍然可以将一个完整的混成旅投送到六百里外的作战区域。   国际军火价格变动颇大,弹药的利润开始回升。但是剔除自己军火的生产,陈安估计明年军火利润只有七百五十万银元,时间只够完成英国人百万炮弹订单中的五十万发而已。   真是无比着纠结,北方军扩张越快,军费缺口越大,根源就是军火库的生产权限始终跟不上呀。甘肃毕竟不同于内地,税源实在太少了。 第一零二章 精英军官   民国三年,又是风云变幻的一年。   没钱只剩下一条路,继续借贷。陈安一狠心,不仅军政府的二千九百多万银元全部向北方银行借贷,而且将本来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军费支出也开口向克劳泽贷款。连同民国二年的债务,陈安一口气从北方银行借贷了近五千七百万银元。   克劳泽胆战心惊地签署了贷款协议,陈安在民国三年最多只能归还七百五十多万,刚好可以还掉一个零头。如果有人将北方银行如此巨额债务捅了出去,银行立马就要倒闭,偿债率实在太低了。   这还没完,陈安终于下定决心,聘请中外水利专家在白龙江上游截江筑坝修建大型水电站,准备彻底解决能源匮乏的问题,军费支出已经大到无法支撑的地步了,必须全力扩张新的财源。   按照水利电气专家们的意见,至少可以修筑十万千瓦级的水电站,但是需要一千五百万的投资成本。   陈安转眼间就将这份报告,连同一张贷款协议送给了克劳泽。   看到报告差点晕过去的克劳泽,直接扔掉手头上的工作,一股脑从上海跑回大本营,力陈水电站建设的不可行,因为看不到可以还清贷款的前景,会最终拖垮北方银行。   陈安丝毫不为所动,坚持要贷款修建水电站,甚至克劳泽威胁要辞呈也不行。   苦劝无效的克劳泽,气得不行,很干脆地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给陈安。   顺手批了一个不准后,陈安叫虎子将辞职报告还给了克劳泽。   刚和莱恩到酒吧喝郁闷酒的克劳泽,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份不准的辞职报告,只好讪讪地收回到自己的口袋,把回阶州当做给自己放假好了。   七千二百万的巨额信贷,使得看上去坚挺无比的北方银行,事实上成了建立在沙堆上的空中楼阁,已经到了负债的极限。   但是接到陈安订单的尼森公司就非常高兴了,尼森伯姆甚至欣喜地发电报给陈安,大拍了一通马屁后,非常干脆地表示,将从美国聘请专家帮助阶州建设白龙江电站。   还有彭英甲也是非常高兴的,又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开工,对于甘肃境内的经济发展有着非常大的带动作用。   远在迪化的杨增新,则三天两头一个电报发给陈安,请北方军尽快派兵占领南疆北疆各处要地,彻底掌控全疆,以对抗内部叛乱频发和俄国人屡屡入侵的危机。   思考良久之后,陈安给杨增新发去回电,正式明确将在民国三年夏季,派军进驻全疆,因为那个时候,虎子军械署下辖的三个汽车营就可列编出动了。到时候,第一批的预备飞行员也可以派出进行前出侦查,完全可以掌控进攻态势。   陕西延长机场,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的杜保铭等人,侧头向赵寿山有力地敬了一个军礼,他们准备返回大本营了。后座上安放的是延长营因为车祸遇难,亦或是病故的弟兄骨灰盒,兄弟们都应该回到阶州,并且要在凌烟阁上留下应得的名字。   双翼机陆续冲上云天,盘绕延长油田一周后,转向西南而去。此时,正在飞机上的杜保铭和尉迟良,还不知道陈安已经正式任命他们两人为新成立的二个飞行大队指挥官,相当于团级军衔。这两名曾经出过状况的飞行员,反而是这一批飞行员中水平最好的两人。   陈安的空军正在加紧训练当中,七个中队除了一个隶属于大本营直辖,其余分别归二个大队管辖,而且每个飞行中队都辖有一个护卫机场兼地勤维护的步兵营。   东线三个主机场和三个前进机场,庆阳、兰州、肃州为主机场,各驻扎一个飞行中队和一个步兵营。秦州、凉州、甘州为前进机场,由主机场分别派出一个小队四架飞机和一个步兵连驻扎。东部集群飞行大队由尉迟良出任指挥官。   西线为三个主机场和三个前进机场,安西、迪化、伊犁为主机场,各驻扎一个飞行中队和步兵营,并分别负责哈密、鄯善、乌苏前进机场。西部集群飞行大队由杜保铭出任指挥官。   大本营主机场也驻扎一个飞行中队和一个步兵营,并负责阶州的前进机场。陕西延长实际上也是前进机场,却是由延长营自己派兵驻扎的。   一旦完成这个机场部署,兰州至伊犁一线将被彻底掌控在北方军手中,切断了南疆和北疆的联系,南疆的叛乱亦是非常容易平息的。这也符合当年左宗棠左军门先北后南的平叛策略。   目前而言,北方军的空军部队主要是用来侦查敌情,副驾驶座后面的轻机枪基本是个摆设,何况现在也根本没有这么多可以上天的飞行员队伍。   胡景翼和董振堂的塔城混成旅、邓宝珊和孙蔚如的迪化混成旅正式满编,沿着长长的西进大道,悄然向安西方向集结。高桂滋的兰山混成旅也满编,作为北方军的战略预备队。   虽然人在延长,赵寿山仍然兼任秦阶混成旅指挥官,只有一个步兵团和二个炮兵营,其中一个突击步兵营还在延长油田。李虎臣代理的泾原混成旅,也只有一个步兵团和二个炮兵营。   除了过显臣的西宁道山地步兵团,孙岳出任安肃道步兵团指挥官,加上还有单独驻守的宁夏道步兵团和甘凉道步兵团,以及大本营直辖的122毫米炮兵营,步兵的战斗兵员还有四十七个营。   因为改装汽车的大规模运用,以及铁路线的延伸,虎子的军械署除了一个直辖营,还将管辖三个新建的汽车运输营,以及扩编的三个铁路护卫营。   民国三年,静宁到兰州的铁路已经开通,正在开始实施兰州到古浪的铁路线施工。每小时五十里的机动,亦或是紧急情况下每小时八十里的速度,让北方军的调动,明显便捷了许多。即使是从兰州出发,赶到碧口,也只是两昼夜不到。这也是陈安决定将兰山混成旅当成总预备队的缘由。   同时,从碧口码头上岸的移民,源源不断地利用火车载运到兰州下车,充实到沿途各个道府,甘肃的总人口正在迅速扩充,更多的移民被统一组织起来,向着新疆进发。   正是借助于不断延长的铁路线,甘肃布政司和新疆布政司才不至于被庞大的移民狂潮冲垮,反而井然有序地调运人员和物资,按照事先拟定的计划,逐步向外扩张移民。   碧口火车站,一列火车刚刚到站。下来一位拎着藤条箱的年轻人,很是尴尬的表情,更是有些疲惫。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长吁一口气,年轻人摇了摇头,走出火车站,寻找北方军驻在碧口的办事处。   办事处的值班室,一位军官正在使劲擦着皮靴,把靴子擦得晶光闪亮,就如同他的光头一样。北方军多的就是光头。但是拼命擦靴子的却没几个,这个是王洪巽。都是当年在英国军舰上受训惹的祸,被那些严谨的英国佬们给练出来的。   卫兵把拎箱子的年轻人手中的介绍信接了过来,转身进入值班室,递给了王洪巽。   “什么玩意?”王洪巽满不在乎地打开介绍信,才看了几眼,就飞快地站了起来,大叫道,“卫兵,卫兵,人在哪里?”   卫兵有些傻眼,马上指了指身后,年轻人正站着等回话呀。   王洪巽冲了出去,连忙敬了一个军礼,也不待年轻人回礼,直接抢过了他的藤条箱子,谄笑着说,“教官好,我都在这里等你二天了。”   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说,“这位长官,我自己拿吧。”   王洪巽肩上的军衔标志是少校,年轻人所授军衔只是上尉,哪敢让他拎箱子。   顺手将箱子拎到左手,王洪巽右手一把搂住年轻人,不伦不类地笑说,“永昌兄弟,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搞到这个迎接你的差事,总得让我拍拍马屁吧。”   年轻人,也就是徐永昌,顿时哭笑不得,迎接人的差事也要花大价钱?   王洪巽洛里啰嗦一大通后,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永昌兄弟,你坐的火轮怎么延误这么迟呀?”   徐永昌红着脸说,“我以为大本营在阶州,直接就上了去阶州的火车。发现不对劲,赶紧坐回来,又发现陈家庄是不允许没有许可人员下车的,只好再到碧口来找你们了。”   王洪巽楞了一下,差点笑出来,赶紧又忍了回去,“没事,先去游览了一下阶州也好呀。”   徐永昌,就读于北洋政府陆军部将校讲习所,民国二年冬以第一名毕业。   将校讲习所学制两年,师资甚强,中国教官均为陆军大学第一、二期出身,还有不少教学严谨、讲学精湛的德国等外国教官。德国教官丁克迈尔少校有时甚至带学员到德国驻华大使馆,将火炮拆开逐一讲解。   有次讲“连战术图上作业”,丁克迈尔少校说,“部队此际只有这两个布置法。”徐永昌听后,略加思索,马上举手起立,讲出第三种布置法。丁克迈尔少校思量一番后,宣布说,“部队此际,可采用徐永昌的布置法。”徐永昌因此一举成名。   徐永昌毕业后,本来应该分配到南京陆军预备军官学校,但是其认为自身需要进一步进修,辞未赴任,结果恼了陆军部那些官僚。刚巧袁大总统曾答应提供几名优秀毕业生给北方军担任中高级教官,陆军部官僚直接下令,要么到北方军任教,要么被免去军职。   无奈之下,徐永昌只能尽快赶到阶州赴任。   只是没成想,繁华的铁路货运、络绎不绝的移民人潮,差点让徐永昌看晕了眼,稀里糊涂地就上了火车直奔阶州而去,闹出来一个大笑话。 第一零三章 白朗西进   还没有从风景如画的陈家庄山水中回过神来,年轻的中尉军官徐永昌又马上被陈安顺口放出的炸弹,轰得晕头转向。   陈安很是干脆利落地给了徐永昌两个选项,一是担任北方军中高级军官培训教官满三年后,徐永昌以中校军衔回到北京。二是从此加入北方军体系,直接提拔到少校,然后送往德国陆军学校进修,回国后服役于北方军。   去德国陆军学校进修的选项击中了徐永昌的软肋,尤其是一路走来阶州的欣欣向荣,让年轻军官很是敏锐地感觉到北方军的无穷生机。   很快,徐永昌爽快地接受了加入北方军体系的安排。   大喜过望的陈安,马上找来还在阶州休假的克劳泽,请他找关系跟德国军方联系,看能否出一些赞助费,然后安插徐永昌进入陆军军校进修。   克劳泽想了一下,觉得可行,随口应下了。   军务署立即安排徐永昌进入上半年的新兵训练营,这是惯例不能破坏。任何一个外来军官也需要对北方军的战法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但如同孙岳一般,新兵营出来后,却是可以直接授予更高级别的军职。   克劳泽回到上海,第一时间找到了德国驻上海领事馆。   德国领事听完克劳泽的要求,觉得有些难办,赶紧向国内直接发电询问。   德国外交部的电报还没来得及回复,德国驻青岛驻军的电报就发到了上海领事手上。青岛德军意外从德国军部听说了此事,马上要求军部出面同意北方军要求,然后希望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即使得不到北方军的协同,至少要帮助秘密提供一些军火弹药,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帮助德国军队和侨民撤离危险地带。   德国在远东的势力主要就在中国的青岛,但是全部驻军集中起来,亦不过是五千多陆军,以及六艘巡洋舰为主,根本无法与在远东经营已久的英法两国驻军抗衡。尤其是不论北边的俄国,还是东边的日本,都是亲近协约国的一方,更是给青岛驻军的未来蒙上了无尽的阴影。   青岛驻军迫切希望能够找到中国较为亲德的势力,即使不能利用当做炮灰,也至少给自己增加一些力量。但是非常可惜,中国国内各势力不是亲日,就是亲英,反正就没有亲德的势力。   克劳泽突然提出的要求,顿时让青岛的德国总督瓦尔德克发现一个机会。只是北方军的势力,离青岛实在太远了,不能直接出兵协助参战。但是,北方集团利用尼森公司,在国际军火市场上大肆倾销弹药的事情,却是众所皆知的。老谋深算的瓦尔德克,自然是打着秘密获得军火补给的主意。   尼森伯姆很快被拉进这个交易。双方马上达成秘密协议,尼森公司尽可能帮助青岛驻军补给军火弹药,作为首次合作,三月之前必须按市价提供一百万发7.9毫米尖头弹和一万发75毫米炮弹。瓦尔德克则承诺,徐永昌在下半年进入德国陆军学校进修将校级课程。   协议签订五天后,陈安很干脆地将第一批物资直接派船送往上海,反正又不是很多,直接完成交易就是了。   接到上海领事的急电,瓦尔德克愣了半宿,北方军这么快就送来军火,倒是完全料想不到。德国驻军甚至还没有做好接收军火的准备,从哪里运都还没有摆平。   普勒斯乔中尉马上被赋予一项特殊使命,从陆路将这批急迫的军火运回青岛。因为海路上到处都是日本或是英国的军舰,非常不安全。   此后,普勒斯乔中尉带着一批手下,历经月余,秘密穿过江苏境内,打通一条地下交通线路,成功地将这批军火运抵青岛。   寒冷的冬天总算过去了。   春暖花开的时节,陈安抱着儿子还没有闻够泥土中的芬香,一连串加急电报就飞快地送抵他的手上。   所幸加急的事情,都不是北方军的,暂时都是北洋军的。   当年曾经接收过陕西兵变团长王生歧的河南白朗农民军,打出了劫富济贫的口号,越发活跃起来。民国三年初,白朗军迅速发展至三千余人,在孙中山所派参谋的建议下,准备向东南进军,以和苏皖一带的反袁力量汇合。白朗军横越京汉铁路,连续攻破数县,从河南入安徽,破霍山、六安等地,驰骋豫皖两省。   袁世凯大总统大为震惊,急令陆军总长段祺瑞集结北洋军以及豫、鄂、苏、皖等省地方军十数万人会剿。   白朗军根本无法与如此势大的北洋军作战,只好避其锋锐,调头往西突围。   陈安所接的前几封电报,都是请求就近补充一批军火弹药给剿匪军队的,估计所耗颇多了。陈安不以为意,通知徐尚武总办,将民国三年前两月的军火产量,安排卢思抓紧送到汉口办事处就是了,多多少少也是钱呀。   后一封电报则是北京发来,问询能否再提供六个师一月基数弹药的军火订单。   皱着眉头,摸了摸鼻子,陈安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现在军火库正全力赶工英国人的订单,接着又是自己军队的军火储备,根本无力承接北京的订单。兰州那边,每月的产量是有限的,也无法满足如此大的订单。   想了想,陈安还是实话实说,回电北京,今年剩下的十个月,最多只能提供北京政府四百万发子弹和四万发75毫米炮弹了。这是兰州机器局今年剩下的产量预计。   袁世凯大总统只好郁闷了。不过很快,轮到北京笑起来,陈安郁闷了。   3月8日,白朗军攻占鄂西重镇老河口,歼敌两千余,缴获大量军火辎重,马上发展到万余人手,号称“公民讨贼军”。就在这个时候,孙中山派来的参谋又建议,白朗军应该西进夺取四川为反袁根据地。   于是,白朗军以“中原抚汉军大都督”,自东回师,突然夺取荆紫关西上,准备借道陕甘之地,然后绕陇南进入四川。   接到军情通报的陈安,顿时破口大骂,肯定又是孙大炮搞得鬼,以为北方军此时正在大举入疆,无力阻止白朗军进攻甘肃。   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陈安冷冷地说了几句,想来送死就成全你们。   大本营紧急召开军事作战会议。   陈安的空军再一次显示了巨大的威力,所有高级指挥官,在两天之内都被送到了最近的火车站,然后一路狂奔直赴阶州陈家庄大本营。   四天之后,大本营军事会议顺利召开,还在新兵训练营的未来教官徐永昌,被临时抽调回来,担任了这次的战役策划工作。   “白朗军的组成,基本上都是亡命徒,战斗力不下于当年的马家镇南军,切记不可大意行事。”介绍完敌情通报,徐永昌最后又添了一句。   陈安轻轻地叩了叩桌板,阴沉着说道,“当年镇南军不过千把号人,现在可是有万余亡命徒组成的白朗军,一定要慎重。”   胡景翼盯着地图很是看了一会,开口说道,“陕军绝对不是对手,估计会放开道路,任其通行,这样的话,白朗军很快就会攻到甘肃了。”   “既然攻占了紫荆关,就是打定主意要西进了,只是不知道是走秦州一路,还是走泾川一路。”邓宝珊指了指地图。   “秦州一路,山路崎岖,大军行进困难,总不至于选这一线路吧?”在秦州东面打过一仗的高桂滋,知道那里的路况,确实非常难走。   徐永昌也不怯场,摇摇头说道,“白朗军都是轻武器,甚至很多大刀铁矛之类的,走秦州一路反而有利于甩开后面追击的北洋军部队。”   众人一思考,确实是这个道理。泾原道步兵团的指挥官李虎臣顿时连呼可惜,显然是对白朗军不能交锋深感遗憾。   刚从延长油田被接回来,似乎浑身都冒着油味的赵寿山,马上兴趣高涨,看来有事情干了。   陈安挥手打断刚想说话的赵寿山,“干吗要等他们上门来打,砸坏了甘肃的花花草草,我觉得心疼。如果从紫荆关东来甘肃,即使西安陕军放水,白朗军一定还是要进攻乾县的,否则没有补给来源。我们在乾县一带,直接摧毁白朗军就是了,也省得乱兵流窜到甘肃来。”   老板既然一言定下章程,大家当即服从命令。   笑了笑后,徐永昌拿出了另外一个文件夹,这才是准备的作战计划。   庆阳机场的飞行中队,马上在庆阳以南的泾川设立了一个临时前进机场,准备实施对乾县一带的空中侦察任务。庆阳离乾县大约三百多里,飞机前出的侦察时间仅有一个小时左右,而如果使用泾川前进机场,则可以将侦察时间增加至二个小时左右,大大增加空中侦察力度。   大本营的飞行中队,也将驻守在秦州的飞机增加到三个小队十二架,确保秦州一带的侦察力度,防止有漏网之鱼。   西部集群的尉迟良请示,是否需要调动仍在安西进行适应性训练的迪化、伊犁两个飞行中队返回参战。陈安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现在飞机的作用主要是侦察,而目前已经有三十六架飞机摆在前线,足够用了。   这并不是国内利用飞机参战的首次,早在去年冬季内蒙叛乱时,北京政府就派出南苑航校的一架高式双翼机,先后在察哈尔等地进行了敌情侦察。 第一零四章 豺狼虎豹   民国三年四月初,白朗军从紫荆关入陕,沿丹河直上,在商南与陕军大战一场。   陕军一个营和县里的民团共约一千余人,在白朗军狂热的喊杀声和漫山遍野的冲锋中,胆气俱丧,一触即溃,几枪没放就被赶下了城墙,随后被蜂拥而上的白朗军聚而围歼。   原本只有三千多杆汉阳造的白朗军,俘虏了商南守军,攻占县衙军火库后,意外得到了一千多杆汉阳造和大批弹药,声势更是一时无两。   白朗随即有些飘然起来,带着部队向西安近郊移动。   陕西军政府听闻商南守军被全歼,顿时哗然一片,竟然从此就丧失了进攻的勇气,纷纷云集几个重要城市,专事防守。军政府接连发电报给北京,泣血恳请北洋军尽快进陕平叛。   陈安也拿到了商南的军报,看到守军坚守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全歼,亦是目瞪口呆。   “辛亥年陕西民军的精神,都被现在的陕军丢光了。”陈安冷笑地挥挥手上的战报,当年悍勇无比视死如归的陕西民军,曾经给北方军留下深刻印象,现在已经不再了。   虎子正在看另一份急电,然后抬头对陈安说,“少爷,高桂滋的兰山混成旅三个步兵营,已经借助运输营的运力,中午就紧急送抵三百里外的泾川。运输营已经返回静宁,准备明早再出发将其余二个炮营,以及大本营加强的122毫米炮兵营送往泾川集合。”   陈安点了点头,“北方军还是兵力不足,才来了一个白朗,竟然不能集结足够的兵力,只能凭借火力优势打一场击溃战。”   虎子接茬道,“是的,少爷,河州和西宁一带,驻守的兵力实在太少,情报署已经多次发现马家余孽在串联,打击多次后仍然蠢蠢欲动。”   “看来,每个道编制一个混成旅的驻守兵力,还是相当有必要的。我们最初拟定的一百八十个营编制规模,还是有些小了。”陈安看着地图,有些陷入沉思。   “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考虑占领新疆呀,现在要控制两个省,兵力自然是不足了。”虎子不以为然。   陈安沉吟了一下,说道,“以后成立专门的参谋本部后,好好测算一下,到底扩编多少兵力才合适。”   虎子轻笑起来,“少爷,关键是你没钱呀。”   陈安闻言一怔,顿时怒目而视,没好气地耍赖,“限你一月内给我变出一千万银元来,否则扣你一个月薪水。”   虎子无语了。   西安城头上,看着缓缓逼近的白朗军,陕军虽然不敢出击,但是将仅有的十几门75毫米野炮运到城墙上进行炮击却是非常乐意的。   陕西都督张凤翙自从知道白朗军入陕,就吓得够呛,慌忙调集了上万陕军主力集中在西安城里。如今看到远处黑压压一片白朗军,脚都差点站不稳了,手心额头直冒冷汗的张凤翙急忙大叫,“开炮,开炮。”   轰,轰,轰,陕军火炮飞快开火了,瞬间就砸落了十几颗火球丢在白朗军阵营中。   “他们有大炮。”白朗军中有人声嘶力竭地惊叫起来,当初在安徽,可是被北洋军猛烈的炮火炸得至今仍心有余悸。   更多的炮弹持续不断地落在了白朗军中,陕军看到对方没有火炮还击,更是开炮打得欢快起来。   没有火炮的白朗军,死伤惨重,很快就仓皇撤退了下去。   看到自己军中的巨大伤亡,白朗气得怒火冲天,但是面对陕军的坚城利炮毫无办法,几番商讨之后悻悻然绕城别走,挥师西去。   忽然看到白朗军调头往西,差点瘫倒在地的张凤翙忽然来了精神,大吼着下令,“向袁大总统发电报说西安大捷,命令部队追击白朗军。”前一段话马上有人去办了,后一部分没人理会,当做没听到了。   段祺瑞收到北京转发的西安大捷的电报,差点笑得茶水都喷出来,就凭张凤翙那个孬种,除了死守城池还可以挡一挡白朗军的锋芒,哪敢有丝毫的进攻勇气,估计不过是借助城墙上的大炮砸倒一些花花草草吧。   段总长一边指挥精锐的二师又二旅北洋军,尾随白朗军进入陕西,一边电报陕西都督张凤翙,要求协同追击。   刚到西安附近,前出的斥候已经将西安战况的详情递送给了段总长。果不其然,陕军只是凭借着大炮的优势,让白朗军伤亡数百人主动撤兵西去而已。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段祺瑞死死咬住白朗军的尾巴,让他们没有时间耗在攻打坚固的西安城池。   但是到了西安,段祺瑞手下的北洋军,也是转战三省之地,疲惫不堪,急需休整了。   当天夜里,参加完陕西军政府主持的招待晚宴后,段祺瑞一头扎进军政府都督府,和张凤翙密议很长时间后,才告辞离去。   第二天,确实也人马困乏的北洋军追击部队,忽然就地停下,选择在西安近郊休整待命,大量的犒劳物资从西安城里用马车送到军营,这一停就是数日,远超过一般的休整所需。   情报署的密探很快就将北洋军的动向上报到大本营。   陈安看完情报,冷笑不已,“段祺瑞好心计呀,准备让白朗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然后顺道入甘了。”情报上,赫然是段祺瑞和张凤翙的商议内容,最醒目的就是坐山观虎斗和顺势入甘几个大字。   临时又被召回大本营的徐永昌,仔细掂量了一番地图,皱着眉头说道,“白朗军击溃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万一随后段祺瑞指挥北洋军发动突袭,我们就麻烦了,估计会出现弹药不足的问题。”   “如果真是袁大总统的想法,要趁机入甘的话,无论我们是否多么快速击溃白朗,段祺瑞都会选择跟我们一战。如果只是段祺瑞的想法,那么只要用火力震慑住他们,北洋军并不一定选择迎面血战。”陈安眯着眼,轻轻地点了一下乾县的位置。   高桂滋兵力和弹药初步都不足以应对两次大规模的进攻,徐永昌和陈安相视一眼,心中都涌起这个念头。   陈安沉思一番,开口说道,“就怕这次趁势入甘还有北京的想法。虎子,命令从秦阶混成旅和泾原混成旅各抽调一个炮兵营,再加上全部的三个铁路护卫营和三个汽车运输营,组成一个临时混成旅,由我亲自指挥,到泾川参战。”   虎子应了一声,赶紧记下了军令。   徐永昌心中默默地不停合计着,忽然抬头,有些犹豫地说道,“老板,单凭这十四个营的兵力,如果对上全部入陕的北洋军的话,并没有多少打赢的机会。”   陈安大吃一惊,“怎么说?”   徐永昌说道,“不说张凤翙的陕军是不是会参战,光是段祺瑞的追击军团就有二师又二旅,至少是五十六个营的兵力。我评估北方军和北洋军的战力比,不过一比三左右。但是如果在乾县发生大战,双方的兵力比可是有四比一的,我们居于下风。”   脸色阴沉下来的陈安,一下子也觉得有些头疼了。   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徐永昌有些迟疑地说道,“我的想法是,要么我们击溃白朗后,马上撤回泾川,让段祺瑞没有借口入甘,但是不能保证他不主动进攻,而且从战场快速撤退可能性太小,我们的机动力还是不足。要么??????”   陈安很干脆地说,“要么干什么,直说就是了,没有这么多顾虑的。”   徐永昌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要么我们击溃白朗后,主动进攻段祺瑞,趁追击军团还在长蛇阵行军时,采取连番吃掉二三个营的方式,争取分割歼灭他们十几二十个营,剩下的北洋军即使全力进攻,我们也处于不败之地了。”   “主动进攻?”陈安心中一动,这倒是一个办法,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北京的真实意思,如果不是,会不会造成两边的关系破裂。   陈安犹豫了,背着手,在指挥大厅里走来走去。   徐永昌又添了一句,“只要我们攻势迅猛,段祺瑞的北洋军肯定是措手不及,尤其是一时半会展不开火炮阵地,等于又削弱了他们的战力。”言下之意,是要充分利用汽车运输营进行突击。   至于侦察,徐永昌根本没有提,泾川和秦州上空三十六架侦察飞机,足以牢牢掌控战场态势了。   陈安忽然问道,“如果干脆一股脑全部干掉追击军团,你看可不可能?”   徐永昌愕然,半响才回过神来,赶紧盘算起来。   很快,满头大汗的徐永昌,迟疑半天才说,“如果采用突袭的方式,北洋军士气低落,又不能发挥炮火,我们充分利用快速突击和强大火力的话,应该可以取胜,但只会是惨胜。”   “就是说参战的十四个营会伤亡大半?”陈安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对换率吗?   “应该是绝大部分。”徐永昌紧张地有些口吃了。   陈安沉默了。   指挥大厅的气氛有些凝重,是不是值得用数千人的伤亡,换取一个不知是祸是福的结果,陈安也难以一时决断下来。   看着墙上的全国舆图出神了好一会,陈安忽然一摆手,终于下定决心,“不管他了,吃掉再说,我倒要看看袁大总统还有几个精锐的北洋军嫡系师旅,肯送进甘肃这个绞肉机。”   “虎子,补充一道命令,从在训的士官生和新兵营中,抽调骨干组成六个步兵营,作为总预备队,随同我一起奔赴泾川参战。”陈安阴沉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第一零五章 白朗溃败   陕西乾县,郊外一处低矮山坡上,白朗等一干起义军骨干聚在一起,有的正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更多的是在争论着什么。   绕过西安后,白朗军顺着大道直扑乾县,准备夺取储备在这里的物资后,再走山路进入甘肃秦州。乾县自古是西安西部防御重点,历来都是军火辎重储备要地。   也许是因为当年陕西民军曾在这里,有着同甘肃的精锐西军大战月余的血战经历,乾县虽然只有不足两个步兵营的守军,却依然有着足够的勇气,将小小的乾县打造成一个满身是刺的刺猬。   深深的护城河水倒影着坚硬阴森的城墙上为数不多的重机枪,不时有着略显慌乱但仍然拎着汉阳造的陕军士兵跑来跑去,几名彪悍的陕军军官,眼神中露出煞气,毫不客气地用脚踢着出了差错士兵的屁股,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不理会后面将领的争执,白朗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有些不安地说道,“军师,乾县不好打呀。”   孙中山派来的参谋杨体锐也是皱起了眉头,“商南也是陕军,怎么气势好像完全不一样。”   这时,头上又传来嗡嗡的声音,两个小黑点从西北的高空慢慢显现出来。   “军师,你说的这个什么会飞的鸡,都在我们上空飞了两天了,烦不烦呀?”白朗一看,心情更是烦躁起来,有些心绪不定的感觉。   会飞的鸡?杨体锐顿时苦笑不得,说了好几遍,这是飞机,这些河南老土总是说成会飞的鸡,还不如说铁鸟好了。“这是飞机,最多只是侦察而已,又不会掉块肉,管它作甚”,军师只好再次解释。   其实杨体锐也很纳闷,北洋军是在河南上空用飞机侦察过他们,但是没听说西安附近有什么机场存在呀。飞机是要吃汽油的,没有事先准备,根本上不了天。   陡然间,似乎左眼还是右眼跳了几下,白朗心中一惊,但是马上又有些迷糊了,搞不清楚到底是哪边眼皮在跳。“不打下乾县,我们后天都要断炊了,今天必须发起进攻”,白朗最终下达了进攻命令。   组织进攻的正是当年的陕军团长王生歧。对于作战,他还是颇有章法的。   为了克服白朗军没有炮火的弊端,王生歧将辛辛苦苦收集的所有重机枪都集中起来,又选拔了上百名枪法较好的士兵,隐蔽接敌后,突然一起开火,密集的火力顿时将乾县墙头打得飞石乱溅,一下子压制住了一侧城墙上的陕军。   几声哨声响起,顷刻之间,上千名持枪,甚至带着刀矛的白朗军士兵,扛着云梯和木板,怒吼着蜂拥而上,直接就冲上去准备跨越护城河后,爬墙而上。   防守乾县的陕军,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干掉不少士兵,差点就乱成一团。当初的商南,就是这么被攻下的。   但是,打过血战的乾县守军,毕竟不同于商南那些就地收编的陕军,很快就稳住阵脚,拉开架势对射起来。几挺重机枪很快就发出了持续不断的射击声,长长的火焰甚至喷出了城墙的垛口。   白朗军的伤亡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数十名士兵顷刻间栽倒在地,冲锋的部队被迫扔掉器械,找起了掩护。   看到白朗军强攻仍然具有优势,王生歧急了,从掩体后跑了出来,大喊,“冲上去,冲上去,”话没说完,一颗流弹瞬间击中了他的腹部,一个踉跄之后,翻倒了在地上。   前线指挥官意外身亡,白朗军的第一次进攻失败了。   白朗铁青着脸,大骂一通其他几名指挥官,然后对着另一员大将李鸿宾说,“半小时后,鸿宾,你来指挥第二次进攻,三千主力全部压上,天黑之前一定要攻下乾县。”   李鸿宾应了一声,马上下去组织队伍。   半个小时后,白朗军第二次进攻打响。集中了全部火力进行压制后,乾县的陕军明显不是对手,回击的火力开始散乱起来。   白朗军观战的一众将领,纷纷露出笑脸,看来再加把劲,乾县就可以拿下了。战死几百人根本算不得什么,到时候从乾县里面征集上千人,很快就补充了。   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响,白朗很是奇怪地抬起头,看到一架飞机在他们所在的山坡上空开始了盘旋。   “军师,这会飞的鸡老在我们头上转圈圈干什么?不会是想到我们头上拉屎吧?”白朗郁闷不解。   杨体锐闻言,也是抬头一看,果然是飞机在头上盘旋,真是奇怪。   一旁站着的猛将邱占标忽然一指北方,说了一句,“那边怎么灰尘这么大?”   那个方向是乾县至泾川的大道,隐隐约约传来轻微的轰鸣声,扬起漫天的灰尘。   白朗更是好奇了,拿起望远镜看了过去。   黄色的沙尘中,逐渐显露出一个黑框的影子,又近了些,好像是马车似的,白朗纳闷至极,马匹呢?   灰尘越来越多,更多的马车样子的东西出现在大道的尽头。   终于,这些奇怪的马车嘎然而止,在朦胧的灰尘掩护下,很多人从上面跳了下来,拼命跑向最近的制高点。更多的马车停在了大道一侧,无数的人影,疯狂地跳下马车,就像两道左右散开的涟漪一般,迅速冲向制高点一带的各种地形。   距离已经足够近了,近得可以让白朗军用肉眼看到北方大道上,越涌越多的深蓝色制服士兵向两侧狂奔,逐一占领北边的各种有利地形。   白朗在望远镜中看着这些士兵干净利索的战术动作,甚至有些心旷神怡起来,模糊地升起一个念头,要是我有这些精锐的士兵有多好呀。   士兵!?见鬼,哪里来的士兵?白朗忽然脸色大变,深蓝色军服的士兵,只有嫡系的北洋军精锐才有装备,还有??????   “北方军的部队?!”同样见到这一幕的杨体锐,已经不可置信地叫了出来,情报不是说北方军还在二百里外的泾川根本没有出动吗?   国内各省军的军服五花八门,但是坚持全套深蓝色制服的军队,除了北洋军的嫡系精锐,还有似乎什么都懒得改变的北方军部队了。   杨体锐想到了什么,猛地再抬头去看仍在空中同一位置盘旋的飞机。   还没有开口,杨体锐立即就听到“咻咻咻”尖锐的呼啸声,没醒过神来,头顶似乎又猛地传来了沉闷的呼呼声。   忽然之间毛骨悚然,杨体锐终于反应过来,狠狠地一推白朗,大叫一声,“敌人炮击,躲避??????”   一发巨大的炮弹落在了众将云集的山坡上,轰然炸出一个半径四五米的大坑,巨大的爆炸覆盖了方圆五六十米,到处都是飞溅的泥土、碎石、弹片、硝烟,以及无数的人体碎末。   所有人都呆住了,无论乾县守军,亦或是白朗军。   这发突如其来的炮弹,仿佛刹那间拉开了地狱火海的大门,瞬息之间无数的炮弹,如同下雨一般砸落在白朗军的阵营之中,尤其是那个无名的小山坡,更是被巨大的爆炸和沉重的浓烟所覆盖。   除了到处炸飞的碎肉残肢,被烟雾笼罩着的战场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几乎响彻天际的爆炸声,城墙上的,城墙下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北方军的汽车运输营一股脑卸下一个步兵营的兵力后,马上调头狂奔离去,还要到泾川再运载更多的步兵营和炮兵营。   一个76毫米山炮营和122毫米榴弹炮营被卸在稍微靠后的位置,前出的一个步兵营狂奔占领制高点,布置防御阵线时,火炮部队在飞机的指引下,马上开火了。   一线指挥的高桂滋飞快地跑上跑下,大吼连连,“快,快,快,尽快布置防御阵地。”所有前出的步兵营官兵,除了机枪手抢先架起轻重机枪戒备外,其他人都抄起锄头、铁丝网、木桩,根本不理会前方正被炮火犁了一遍又一遍的敌军阵营,疯狂地开挖布置野战工事。   十分钟后,第一轮覆盖炮火总算停歇了。   硝烟被轻风稍稍吹薄了一点。   乾县的陕军看傻了,手上的枪支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饶是见多了火炮覆盖的北方军官兵也觉得惨重了一点,遍地尸骸残肢断臂和枪械碎件,到处都是凄惨的痛呼,远处的那个小山坡差点被削平了半米。   白朗被杨体锐推了一把,一下没站稳,顺着山坡就狼狈地滚了下来,结果非常幸运,竟然没有被炮弹砸到,侥幸活了下来。   硝烟稍尽的时候,灰头灰脸的白朗,头脚冰凉,口鼻出血,傻乎乎地看着刚刚站立的山坡,那上面已经没有活人了,在上面的所有将领和卫兵都死亡殆尽了。   没有人知道,在前一轮的炮击中,白朗军还剩下多少活人。   北方军的两个炮兵营加上步兵营的三个炮兵排,一口气打出了近千发炮弹,发射的速度远超过了训练水准。   很快,步兵营配属的76毫米山炮还冒着硝烟,就被士兵推了上来,直接瞄准前方人员聚集处。   几声爆炸响起,步兵营飞快地开始了定点清除。   当炮弹再次炸响的时候,残存的白朗军瞬间就崩溃了。   刚才还在大骂士兵动作太慢的高桂滋,忽然看到白朗军残兵,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仓惶逃窜时,也有些傻眼了。   白朗军一溃散,城墙上的陕军也晕了。没几分钟后,一块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破旧白布,被陕军士兵飞快的挂了起来,拼命地朝着北方军的方向摇晃不已。   北方军士兵可以不用挖工事了。 第一零六章 引导炮击   高桂滋没有马上进入乾县,而是立即命令投降的近千名陕军士兵,全体出动搜索抓捕白朗败军,漫山遍野都是,不及时清除掉,也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傍晚时分,又有两个步兵营和一个105毫米加农炮营被紧急运抵乾县。   战场搜索也基本结束,看到战场的惨状,吐得手脚乏力的陕军士兵,硬撑起精神,押着更是惊吓过度手脚乏力的白朗军俘虏,统一向北方军投降。   幸运的白朗从战场上逃脱,另外一名镇守后队的将领宋老年虽然重伤,但毕竟活了下来,其余主要将领竟然都战死了。   白朗逃离乾县后,胆气俱丧,甚至不敢从大路经过,直接沿着秦岭山脉,穿山越岭狂奔而逃。也是因为如此,白朗刚好避过了段祺瑞沿着大路一字摆开,直奔乾县的追击军团。   白朗军毕竟都是老土出身,根本没有经过军事训练,更是不知道还有比北洋军更疯狂的炮火覆盖,因此在炮击中损伤惨重,当场就被炸死二千多人。随后又被搜捕的陕军,一口气抓获四千多连路都走不动的士兵。   当初进逼西安时的万余白朗军士兵,还有二千多人干脆走散了,踪影再无。跟着白朗一路溃散,逃回豫西的不足二千人,而且丢失了绝大部分军火器械。   回到豫西后,白朗已经失去威信,部队很快分裂成十余股。四个月后,势单力孤的白朗在河南鲁山一带被北洋追兵再次击败,最终中弹身亡。国民党曾经寄予厚望的河南势力从此烟消云散。   当天夜里,已经占领的乾县的高桂滋和刚赶到的徐永昌,联名发电报给还在泾川坐镇的陈安,报告乾县战况,并请示按照原计划主动进攻西进的北洋军。   因为乾县一战,除了耗损了大量炮弹,北方军基本上没有伤亡,完全有余力提前打一场突袭战。   陈安很快复电,同意第二天的作战计划,但是提醒只打一个梯次进攻,吃掉几个营后,就马上缩回乾县,等待后续大军的到来。   到达乾县的九个营北方军部队,除了极少数的马匹,基本上取消的马匹的编制,空下来的马匹刚好装备了后续参战的部队运力。陈安带着六个临时步兵营,加上二个炮兵营和三个铁路护卫营,准备强行军赶赴乾县参战。   次日凌晨,沿着大道向西的北洋军第七师接连截获不少逃窜的白朗军残兵,师长陆建章有些迷惑了,白朗军怎么了。   北洋军部队仍然在继续开进,审讯的结果也出来了。   看着手上的审讯报告,陆建章大怒,“你们干什么吃的?就问出这些东西?白朗到底怎么样,一句话都没有?”   副官听得稀里糊涂,赶紧接过报告一看,原来这些残兵说好像碰到天上在不停的打雷,大家都被雷劈死了,就四处逃了,都写了一些什么呀?西游记吗?   负责审讯的亲兵队长尴尬无比,赶紧回去再严刑拷打了。   越来越多的白朗军残兵被半路抓获,很快总算有了一些清晰的条目。   再一次接到审讯报告,陆建章哼了一声,说了一句,“这回有点水平了。”刚扫了几眼,手一抖,马鞭就掉到地上去了,事情大了。   瞬间脸色青白,陆建章有些艰难地扭头对副官说,“赶紧派人向段总长发报,北方军出现在乾县,白朗军昨天就败了,前方敌情不明。”   副官愣了,有些迟疑地说,“师长,搞错了吧?北方军?一万多白朗军呀,昨天都还听到好好的,杀鸡都没这么快呀?”   陆建章忽然暴怒起来,“所有的口供,都说是被天雷一样的炮火击败的,白朗军彻底溃散了,难道是我们的大炮?”   副官有点吓住了,赶紧点头,“是,师长,我马上去发报。”   刚转过身,副官总算醒悟过来,天雷一样的炮火,肯定是很多门大炮一起射击,而陕西省军根本没有几门大炮,即使有也是在西安不会出现在乾县,那么在乾县的炮击,只可能是北方军出现了。   西安的段祺瑞接到第七师的急电,亦是大惊失色,北方军怎么冒出来的?   快步走到地图前,奇怪地看着泾川和乾县,段祺瑞用手丈量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几乎将近三百里呀?强行军都要三天。”   顺手又丈量了一下西安到乾县的距离,也是要近一百五十里路,按照他的命令,第七师走在最前面,一个旅跟着后面,最后又一个师殿后,相互间隔了一天的行程,以一般行军速度前进,剩下的一个旅由他自己带着,准备明天和抽调的陕军一起出发。   忽然一滴冷汗从段总长头上滴了下来,他一把扯开衣服扣子,转身大步走向外间,用力拉开房门,大叫,“副官,副官,赶紧给第七师发电报,命令停止前进,就地防守,等待后面的部队集中固守。”   第七师没有接到这份电报,因为电台处于行军状态,最终再也没能接收到这份要求固守的命令了。   虽然没有接到电报,感觉不妙的陆建章还是采取了一些应急措施,派出传令兵命令部队放缓进军速度,尤其是下令炮兵团向师司令部集结。   但是骑马的传令兵送达命令需要时间,部队转换行军状态也需要一定时间。   刚下达完命令的陆建章,忽然见到头顶上出现了一架飞机,很快就不止一架了,前前后后飞过去四架,还是五架?   西安有机场吗?北洋军曾经在河南运用过飞机侦察,陆建章知道这玩意也就侦察好用而已。   貌似北洋军自己的飞机,没有派驻到陕西呀?   陆建章浑身冷汗下来了,北方军的侦察飞机,当年南苑机场的飞行员班中,也有北方军的学员,他们侦察第七师干什么?   隐约知道此次西进真正企图的陆建章,有些吓然了,难道北方军已经有所察觉了?先是干脆利落地击溃白朗军,然后是要干什么???????   陆建章不敢再联想下去,但是这却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忽然一拍脑袋,陆建章大叫一声“糟糕”。   “副官,马上派出传令兵,下令前卫旅就地修筑工事防御,后卫旅尽快赶上司令部,要快,一定要快。”陆建章声嘶力竭地大喊,马上派出了第二批传令兵。   尖锐的呼啸声忽然从空中划过。   猛然一怔,呼啸声?呼啸声!一股恐慌的情绪油然而生。   就在几十米外,正疾驶过来一个马车队伍,那是第七师的炮兵营,接到命令向司令部一带进行集结。   显然也是听到了咻咻的呼啸声,几名有经验的老兵大吼一声,“散开,卧倒。”   其中一辆拉着75毫米野炮的马车上,二名老兵却露出了绝望的脸色脸色,他们听到的是空气破开的呼呼声。   轰然一声巨响,这辆马车连人带车,瞬间被炸成了碎片。   完全不是75毫米野炮的那种小威力可比,弹片、野炮碎片、碎木屑、以及残肢断臂顷刻间覆盖了方圆四五十米光景,周边一大批战马和士兵就如同破布一般被甩向了半空,随后跌落在地不见丝毫动弹。   绝对是100毫米以上的大炮,陆建章狼狈不堪地闪过一块鲜血淋漓的马腿碎块,心中慌乱不已。   哪里打来的大炮?还没等陆建章回过神来,第二发、第三发,越来越多的炮弹就砸落在炮兵纵队行进路线上,炮兵营彻底乱了,人马乱窜,狼藉遍野,许多大炮扭扭曲曲地被炸掀倒在地。   轰隆隆一声震天动地巨大爆炸,不知是哪一辆弹药车被引爆了,方圆百米之内顿时成了一片死寂,巨大的坑洞中只有乌黑的泥土,周围更是哀嚎一片。   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了陆建章附近,弹片飞洒而出,瞬间割破了陆建章坐骑的脖颈,刚手忙脚乱跳下坐骑的陆建章顿时被马血溅满了一脸,然后被轰然倒地的马身就那么压在了地上。   几个护卫冲了上来,双手并用,赶紧拉开马尸,陆建章有些手足无措地爬了起来,随便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黑泥,一瘸一瘸地赶紧跑向道路两侧的田坎。   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都在发生着无数的炮弹轰击,尤其是后面大道上不时飞起的大炮零件,陆建章一脸绝望,三个炮兵营估计都完了。   几分钟后,炮火总算稍停了。此时大道上除了一地尸体,和到处都是的马车大炮零件,再也没有任何活的东西,鲜血慢慢流淌向低洼处,将地面渗的褐红,残存的北洋军都趴在道路两侧的田坎、土包、树根后面瑟瑟发抖。   没多久,前方更是传来越来越密集的枪声,甚至还有轻微的机器轰鸣声。   转瞬间,沉闷的大炮轰鸣又开始陆续响起,每次响起就是一阵阵惨呼声。而且似乎到处都传来清脆的机枪扫射声。   陆建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副官,瘫痪的指挥系统根本无法运转,就看见三三两两的北洋军溃兵,已经从前方狂奔逃向后方。   前面败了?陆建章有些傻眼了,这么快? 第一零七章 突击前进   一骑快马直冲到陆建章身边,军帽不知掉哪里去的骑兵军官大叫,“师长,前面北方军正沿着道路漫山遍野的冲过来,火力太猛了,根本挡不住。”   陆建章更是慌乱了,“树铮,快带我离开。”   徐树铮很是鄙视了自己的长官一眼,也没多说,赶紧招呼一同逃至的骑兵兄弟,接上师长陆建章,就夺路狂奔而逃。   更多的北洋军士兵从前方溃散下来。   跑着跑着,不时有人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一辆改装车忽然出现在道路的尽头,接着又是一辆,更多辆出现了。每辆改装车上,都有一挺固定的麦德森轻机枪,不停地对着前方或是道路两侧扫射。   同车的步兵营士兵,要么拿起李氏步枪疯狂地向两侧射击,要么拼命给麦德森轻机枪的弹匣压子弹。   很快北洋军自发组织的一次新的反击发动了。几个北洋军的老兵不甘示弱,嗷嗷叫地从两侧田坎上扑了上来,拿起汉阳造就是一阵射击。   领先的改装车忽然一弯,直接翻进了左侧的田坎,驾驶员被击中了。   几名北方军士兵晕头晕脑地从翻倒的汽车里面爬了出来,周边到处都是疯狂冲上来的北洋军士兵。   都是深蓝色的制服,所不同的只是北方军有着一个蟠龙图形的盾形臂章。   好几十把汉阳造对着这辆翻倒的汽车,就是噼里啪啦一阵射击。刚钻出来的几名北方军士兵冷哼几声,纷纷栽倒。   后面跟随的其他改装车急了,对着开火的北洋军士兵就是疯狂的几梭子连射,一名步兵机枪手将轻机枪横在挡板上就是一次扫完了整弹匣子弹。   几名拿着李氏步枪的士兵,飞快地连拉枪栓射击,但是汽车在行驶过程中,根本无法瞄准。眼看北洋军士兵实际上离自己近的很,一名士兵扔掉李氏步枪,掏出M1911手枪就是一阵连扣。   马上更多的北方军士兵,都掏出了M1911手枪,更高的射速,更多的子弹,足够覆盖道路两侧所有沟沟角角。   刚想冲击的北洋军顿时崩溃了。   大道上已经被刚才的炮火覆盖,炸出了很多坑坑洼洼。一辆冲得很前的改装车忽然一个颠簸,直接陷进了一个大坑,车子瞬间倾覆了。车上的士兵措不及防,都被甩来出来,跌得头破血流不止。   后面的车子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撞开横在路上的坏车,继续向前突击。   甩出车子的北方军班长,晃了晃自己还是有些迷糊的脑袋,大叫一声,“就地布置火力点。”几名同车的难友马上聚了过来,飞快的架起一挺轻机枪,为后续的车辆提供火力掩护。   很快,几名同样车辆坏在半路的北方军士兵,扛着一挺重机枪加入这个小小的火力点。当更多的掉路北方军士兵自动加入后,一名满脸是血的中尉连长接过了指挥权,马上组织士兵连续几个突击冲锋,占领了一个邻近的制高点。   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制高点,北洋军第七师前后两个步兵旅的联系,被拦腰截断了。   北洋军第七师的新军路径长达五六里。   北方军专门派出了三架飞机寻找第七师的炮兵部队,一旦找到就飞回自己的炮兵阵地附近,要么做出各种特定的动作表示地图上预先标定的网格号,要么干脆写上纸条空投到炮兵观察哨附近。   北方军的105毫米加农炮营专门针对这些地区进行覆盖射击,力求让北洋军的炮火不能投入使用。炮兵营则沿着道路进行火力覆盖后,再逐步推进进行火力支援。   经过第一轮的炮击,在飞机的引导下,第七师的炮兵部队三个营实际上已经彻底瘫痪了,丧失了反击能力。   火力覆盖刚结束,高桂滋就大胆命令,两个汽车运输营满载两个步兵营,卸掉全部火炮和炮弹以及炮兵,沿着大道开始汽车突击。   架在车头的麦德森轻机枪第一次发挥了显著作用,直接扫清了前进的视线。随车的步兵营士兵,利用手中的轻机枪、李氏步枪,从车厢两侧近距离的击毙所有沿途看到的北洋军士兵。   后来更多的士兵选择使用M1911手枪近距离击毙任何靠近的北洋军士兵,因为手枪有着更高的射速,而在快速移动的汽车上,李氏步枪的精准已经无法实现了,远不如半自动手枪来得实用。   徐永昌则带着剩下的一个汽车运输营和一个步兵营,则稳步推进,一边护卫所有76毫米山炮的炮兵部队向前移动,尽可能用火力优势击溃敌军纵队,一边实际上是将成批毫无士气的北洋军士兵从田间地头俘虏过来。   高桂滋和徐永昌干脆是孤注一掷了。   整个乾县,只有105毫米加农炮营和122毫米榴弹炮营的工兵和辎重部队在监视将近七千人的俘虏。   这两个炮营连同山炮营的所有直属排都被击中起来,当做了最后的预备队。   突击部队四个营的任务只有一个,突击向前,直到被彻底挡住。   任何一辆车被迫停下,就要就地构筑火力点,为其他车辆的突击提供尽可能的火力掩护,这个时候从车上卸下来的重机枪就会发挥强大的作用了。   大路上被炮弹炸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能避过的直接狂奔而去,不能避过的,最前面的车子就地停下,在后面车子的强大火力掩护下,扒拉出锄头铁铲,就地取材,用沙石,用木头,甚至用尸体,亦或是汽车,直接填出一个可以走的路况,让后续车辆继续快速突击。   麦德森轻机枪、M1911半自动手枪的组合,在快速向前突击的汽车上,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力。   北洋军第七师被这种战术彻底打懵了,很多士兵是在听从指挥官命令准备集结的过程中,被突然出现的车载轻机枪整班整排扫射倒地。   很多自动反击的北洋军士兵,根本没来得及开第二枪,甚至没有布置好重机枪,就被直接击毙在道路两侧。   第七师指挥官的逃跑给北方军帮了大忙。   失去指挥的北洋军乱成一团,前卫旅已经彻底崩溃了,炮兵部队则被打散了,一头雾水的后卫旅仍然傻乎乎地撞进了北方军的攻击口袋。   十几辆冲得最猛的汽车,组成了一个小型的联合突击支队,一路狂扫向前,甚至用轻机枪直接干掉了一个旅指挥部。   带头的一辆汽车,轻机枪射手红着眼,大叫着连扣扳机,持续向前方进行着点射,另外一名步兵兄弟默不作声地将打空的弹匣飞快压弹。   这辆车上只有驾驶员和他们三个人了,其他人都在突击路上压弹的过程中牺牲了。仅存的一名步兵兄弟几乎是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将弹匣压上子弹,又递给经常是一瞬间打空弹匣的射手。   驾驶员飞快地打着方向盘,避开前方一个小坑,前方豁然开朗。轻机枪射手一边斜过来对着一侧逃散的北洋军开火,一边大喊,“把车子横过来,我才打得到。”   汽车马上横了过来,随后的几辆车也都横了过来,随车的步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汽车停下来了,但是马上下车组装起来这个小支队中的唯一一挺维克斯重机枪。很快,更加凶猛的火力彻底遮断了这一条道路。   这个时候,带队的一名少尉忽然反应过来,第七师的部队被他们打穿了。   最初十几辆车的突击部队,最终达到第七师尾部,卡住北洋军撤退后路的只有六辆不到,但是就是这不足半个排的兵力,却依仗着七挺轻重机枪,和车上负载的大量弹药,死死地封住了唯一的撤退大道。   一个小时后,所有有组织的抵抗被全部消除,第七师被围歼,大量溃兵四散而逃,可惜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大批大批的成了俘虏。   只有最早发现情形不对的徐树铮骑兵团,基本上逃得精光。   增援部队最终吃掉所有溃散的北洋军时,那个利用横过车身作掩护,死守后路的这半个排北方军士兵,只剩下最后一个弹匣机枪子弹了,手枪子弹更是在突击路上就打光了,极其侥幸。   战斗结束后,所有参于突击的士兵,几乎都打光了自身携带的M1911手枪子弹,更是有接近一半的麦德森轻机枪因为枪管过热而报废。   所幸步枪子弹和机枪子弹口径是一致的,否则无论是维克斯重机枪还是麦德森轻机枪,早就没有子弹了。   高桂滋和徐永昌傻乎乎看着手上的战场报告,还是有些不相信会取得如此大的战果,原本计划吃掉五六个步兵营而已,但是因为一路横扫过去,北洋军根本没有组织起有力的反击,一不小心就干掉了整个第七师,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的想象。   北方军以自身伤亡二千多人,其中阵亡七百多人,歼灭北洋军第七师九千八百多人,其中击毙就有近三千人,第七师只有陆建章等人二千多人逃回了接应的部队之中。   北洋军第七师已经完了。 第一零八章 新任陕督   陕西军政府里面全乱了。陕西都督张凤翙哆嗦着回到内宅,直接叫护卫收拾家伙,准备逃离西安。陆军总长段祺瑞则呆呆地看着部队加急快马送过来的消息,第七师完了。北洋军的参谋,陕西省军的高官,都在声嘶力竭地下达各种命令,将已经外出的军队全部收回来,西安全城戒严。   段祺瑞只是呢喃着,“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彻底失神了。   追剿白朗军的北洋军剩下一个师二个旅,马上全部缩回西安,连同守卫省城的陕西省军一个师,疯狂地在西安城内修筑工事。   鉴于北方军以往的凶名昭著,三四万军队猬集西安城内,竟然没有人提出主动进攻的计划,所有人都在惶恐不安,不知道北方军什么时候进攻。   高桂滋和徐永昌根本没有趁势进攻西安的计划,现在的事情都已经焦头烂额了,只有四千多能战的兵力,守卫庞大的俘虏队伍都紧张了。   刚收拾完战场,高桂滋亲自压阵缓缓撤退回乾县,徐永昌则带着东拼西凑起来的一个半半汽车运输营,飞快地向泾川方向驶去,尽快载运新部队赶赴乾县。   当天晚上,满脸不可思议的陈安带着一个铁路护卫营到达乾县。有了生力军加入,高桂滋和徐永昌才总算舒了一口气。   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在乾县的所有能够出动的汽车,补充好油料,开始了一天疯狂的运兵任务。   当月亮升起的时候,二个铁路护卫营和二个炮兵营都赶到了乾县。陈安手上已经拥有了足够抗击北洋军的实力。   但是,飞机的连番侦察显示,北洋军和陕西省军连夜撤回去了,现在正拼命地在西安加固防御工事,根本没有进攻乾县的打算。   乾县指挥部,陈安几人围在一张地图上,仔细合计着下一步的打算。   虎子将一封刚转过来的电报,递给陈安。   陈安一看抬头就头疼了,北京的电报。   袁世凯大总统在电报中,只是冷冷地写了八个字,“尔等岂敢?尔等岂敢!”   陈安倒抽了一口冷气,袁大总统是真的震怒了。   但是不能只有你能算计我,而我不能放抗你呀,陈安心中不禁也是怒火满胸。   徐永昌却捏着电报若有所思,转身对陈安说,“老板,被大总统骂几句又不会少你几块钱,马上找个借口向北京道歉吧。”   陈安有些迷糊,不解地问,“怎么说?”   “隔了两天才发来质问的电报,而且并没有给北方军带上谋逆的帽子,这就很说明事情了。”徐永昌轻笑起来。   高桂滋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也点点头说,“是了,段祺瑞总长肯定是第一时间发去急电的,但是现在不仅丝毫没有出动的迹象,北京也只是来电威胁而已,说明他们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心有余而力不足?陈安摸摸鼻子,也是,乾县一战后,就是傻子也知道北方军的战力,已经远远超过当初的预计。北洋军剩下的入陕兵力,已经不足以对甘肃造成致命威胁了。   除非调集更多北洋军精锐部队,和陈安来一次两败俱伤的大决战,否则北京现在已经失去了对付北方军的办法。   何况兰州机器局是北洋军的重要军火供应基地之一,仅次于汉阳兵工厂。既然不能一举拿下兰州,就完全没有必要将陈安彻底得罪死。   陈安恍然,北方军的实力,已经足以震摄北洋军这一大鳄了。甘肃毕竟不是内地,资源贫乏,税源缺缺,如若不能一次成功,北京马上就放弃了继续算计的打算,成本收益实在是不匹配。   想清楚了威胁程度,陈安顺手就把电报扔在了一边。   徐永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惫地说,“老板,没必要再打了吧,他们已经被打怕了。我们不进攻,段祺瑞就谢天谢地了。”   高桂滋有些好笑地说,“第七师败得太快,段祺瑞怕了。又摸不清我们到底有多少人,看来是准备窝在西安城里,打死也不出来了。”   陈安呵呵地说了一句,“那么袁大总统的电报,是不是可以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徐永昌眉头一皱,眯着眼想了一下,说了一个词,“误伤。”   北京的袁世凯很快收到陈安的回电,里面说了一大通云里雾里的恭维话后,简单提了一下这次的误伤事件。   误伤事件?袁大总统差点气得要火冒三丈。   按照陈安的说法,北方军为了协助陕西围剿白朗匪患,主动出兵乾县,一举击溃白朗军后,又集中力量进行了火力追袭。但是因为北洋军没有及时联络,北方军并不知道陆建章的第七师就跟在白朗匪军脚跟后面,误以为是白朗军的后续部队,立即主动进行了突袭,这才意外造成了误伤。   哪一天,几乎大总统府里的所有人,都挨了怒不可歇的袁大总统训斥,杯杯盏盏更是被摔破不少。   还能怎么办?   北方军吃掉第七师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得让人已经不敢相信对方战力的判断。但是无论任何,所有人都认为仅凭段祺瑞手上的兵力,已经完全不是有了戒备的北方军对手。   至于陕军,早就貌合神不合的陕西军政府会不会配合就搞不清楚,弄不好那些首鼠两端的陕军直接投了北方军都有可能,毕竟陕军下层士兵早就向往北方军的高饷银了。   最难的就是,如果不能一次性占领兰州机器局,所有的损失都是做了无用功呀。   权衡利弊后,袁世凯大总统认为,现在还没有到彻底解决陈安的时候,必须强忍下这口恶气。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北京和陈安都有些不知所措。   北方军的飞机冒险长距离奔袭西安上空进行了一次侦查,几乎轰动了全西安的人。陕西都督张凤翙被人搀扶着,也躲在院子的一角,观看了北方军侦查飞机在西安上空耀武扬威地盘旋了几周。   第二天一大早,张凤翙竟然带着自己的家人,在大批士兵的护卫下,不告而别。   整个西安城内的陕军,几乎是立刻都知道了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弃职而去的荒唐举动。张凤翙是直接仓惶逃离西安城门的,左右都是目瞪口呆的陕军守卫士兵。   很快,大批陕军士兵整排整连的,携带枪支弹药,纷纷四散逃命。   段祺瑞突然听到张凤翙逃离的消息,大惊失色,急忙带着自己的护卫去追赶。没走出多远,副官就心急火燎地追了上来,告诉西安城里忽然爆发的陕军溃散。   段祺瑞差点当场就晕过去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西安防守的北洋军,马上接到命令,关闭了所有城门,并且全军出动,包围所有陕军驻地和哨卡,一边命令在城陕军在营内待命,一边在全城搜捕溃散的陕军乱兵。   没多久,双方冲突频发,不时发生火拼事件。   整整一天时间,北洋军凭借着三倍的人手,强行镇压了这起荒唐地因主官逃跑而引发的兵变事件。   看着西安城里零散角落不时冒出的火头和呼啸飞过的流弹,以及手下的伤亡报告,段祺瑞就要哭出来了,又是好几百号北洋军士兵阵亡了。   正在电报扯皮的陈安和袁世凯也是哑然,西安难道有兵变的传统吗?   很快,北京作出了正式反应,丢掉了第七师的陆建章被任命为陕西新任都督,抽调一部分北洋军和原有第七师的残部,再从陕军中征集后补兵员,重建第七师,作为北洋政府驻守陕西的核心力量。   第一时间逃离战场的徐树铮,却被段祺瑞所看中,带到自己的身边予以重用了。   北京政府发给陈安的电报中,除了训斥一通外,默认了误伤的结论,重申段祺瑞所带领北洋军继续剿灭白朗匪患的任务,对第七师在乾县一带的完败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袁世凯大总统意外得到了陕西,自然选择了妥协。   陈安马上回电,主动道歉,承认错误,却没有任何赔偿的实际动作。   北京政府最终还是咽下这口气。段祺瑞带着其余的一个师又二个旅,在大量斥候的护卫下,缓缓向河南而去。白朗在河南重新出现,作为剿匪总指挥,再不去追击有点说不过去了。   陆建章胆战心惊地带着新建的第七师扎在西安城内,没有做出任何可能会被判断成挑衅的动作,只是千呼万唤希望陈安赶紧撤军离开乾县。   陈安一见不论是北京,还是陕西,都力求遮掩掉乾县大败的事实,甚至连那些俘虏都懒得索要回去,尤其新任都督是手下败将,马上开口向西安方面大提要求。   所有被北方军俘虏的陕军或北洋军,都被拉去兰州修铁路。西安当做不知道这件事,陆建章已经怕了。   乾县原有的军火物资,都被搜掠一空,运往泾川,当做北方军出兵赔偿。陆建章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反正他又拿不去。   延长驻军从一个步兵营增加到一个步兵团。陕西军政府犹豫了一下,还是默许了,刚好可以镇住陕北方面那些实力的蠢蠢欲动,对陆建章尽快控制陕西实权还是有好处的。   开通泾川到西安到延长的路线,允许北方军的汽车自由通行。陆建章吃不住了,迟迟不敢答应。最后,陈安主动提出,线路换到花马池到肤施到延长,北方军的汽车自由通行只为保证延长驻军需要,绝不干涉陕西军政事务。陆建章咬咬牙,还是答应了,不经过陕南繁华地区又好说一点。一切以北洋势力占住陕西为大局。   心满意足的陈安终于撤退了。北方军的六个新兵营,押着大批俘虏缓慢朝甘肃境内泾川走去,权当是一次大规模拉练演习。   伤兵早已通过汽车送抵了静宁,然后经过火车到兰州,陆军总医院现在已经初具规模,尤其是技术力量,在西北地区乃至中部地区中完全是顶尖的水准,甚至和北京上海的大医院也不相伯仲。   北方军离开后,乾县几乎成了一个空城,连城内的大部分居民,都选择去甘肃移民,谁也不知道乾县是不是以后还要被围攻几次,还不如去甘肃安稳呀。   因为某些不易公开的原因,双方刻意隐瞒了这次乾县大战。历史书上,都有记载白朗军进军西北失败,最后退回河南兵败身亡,但是西北失败的经过却被语焉不详,被人为地悄然抹去了。后人慢慢淡忘了,北洋军似乎曾经在乾县吃过一个大亏。 第一零九章 名存实亡的民国   不管如何,已经无法追究是谁先不怀好意,陈安和袁世凯两人之间终究起了隔阂,不复昔日之协调了。   北京政府一改往日从来不理会甘肃事务的作风,忽然对实际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北方军政府指手画脚起来,甚至多次直接发电报给甘肃新疆两省的地方政府,要求执行或这或那的命令。   甘肃还好,从布政司到道府州县以下,基本上都换上了北方集团自己培养或是亲近北方军政府的人手,根本不理会北京政府的指令。   但是新疆就差点乱套了,只有被抢占了的哈密一带坚决服从北方军政府的指令,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了阳奉阴违之心。倒是杨增新负责的新疆布政司,坚定地站在了北方军政府这边,总算使局势没有恶化。   陈安一怒之下,下令截断新疆和甘肃两省与北京的有线电报往来,在兰州的军法署总部设立北方军政府电报司,所有两省的有线电报必须经过电报司接转,才能送抵对方收报地。   只要是北京政府发过来指令两省地方政府的电报,电报司一律直接截停,不再下传。而两省地方政府发给北京的电报,立即被监听破译,一旦发现问题,情报署介入追踪调查。   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顿时让北京政府没了脾气,难道还要派人前去煽动联络不成?   这场暗战才打了几天也就停息了,因为袁大总统有了大动作,陈安非常识趣地第一个表示赞同。伸手不打笑脸人,袁世凯冷哼几句后,暂时放过了找陈安麻烦的想法。   民国三年五月初,袁世凯大总统公布《中华民国约法》,废止《临时约法》,扩大总统权限,改责任内阁制为总统制,同时撤消国务院,设政事堂于总统府。   此时,国内刚经历了二次革命,国民党势力全败,孙中山支持的白朗起义又在陕甘被击溃,北洋势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其他的政党团体在高压下奄奄一息,根本无力阻止袁世凯大总统权力欲望的进一步扩张。   陈安的率先表态,让国内各政治势力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北方军政府准备涉入关内事务了?当然这只是细枝末节而已,很快,陆陆续续有省份和政治势力通电表示支持袁大总统的新约法了。   没有听到反对声音的袁世凯,志得意满之时,忽然作出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新成立代行立法权的参政院,堂而皇之地通过了一个《总统选举法》,规定总统任期改为十年,连选连任无限制,而且继任人由现任总统推荐,也无限制。   举世哗然。   辛亥革命后所建立的民主制度,包括《临时约法》,国会等等,被袁世凯全部破坏,除了一块民国的空招牌,就没有剩下什么了。   国内反对意见不断涌现,报纸上更是骂成一片。   就连陈安看到这些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袁世凯准备废除民国,要当皇帝了吗?   可惜没有实际政治对手进行抗衡,肆无忌惮的北京政府镇压动作很快,一手挥舞着新出炉的大洋大肆收买,一手对几个刺头的报社和作家进行强行关闭和通缉。   没有实力对抗政府的仁人志士,被迫纷纷逃奔海外避祸。顷刻之间,国内风向马上一变,呈现一片红红火火的阿谀奉承之势,大有和谐共建乌托邦的美好气氛。   但是一向不介入关内事务的甘肃,马上给陈安捅了大篓子。   新一期的北方日报忽然刊登一篇文章,对北京政府这种倒行逆施行为表示了不满,但更主要的是强烈批判陈安这种为虎作伥的行为,隐晦指出过分绥靖只会对权力攫夺推波助澜,最终造成不可控的恶劣后果。   国内能看到北方日报的人都对这个作者和编辑,悄悄竖起了大拇指,更是捏了一把汗。北京政府明显恼羞成怒了。   虽然这篇报道已经留了很多余地,但是在全国江山一片红的气氛下,更是显得如此突兀。北京政府马上发电报很是呵斥陈安一通,毫不客气地指出,可以让北京派出缉侦人员协助处理。   倒是甘肃境内的茶楼酒肆一阵叫好声。得益于北方日报历来的强势,这边对酒后茶余放得宽,老百姓都知道除了不要演讲蛊惑人心,也不要讲那些忌讳的事情,其他事情随便说说是没人管你的。   可惜这些叫好声,都是为报社敢于表示对北京政府不满而叫好。北方军政府的行为却是被老百姓几言几语剖析后,反而认为是当前最恰当的行为,有所为又有所不为吗,很多人隐约知道北方军刚付出惨重代价,狠狠教训了一顿北洋军。   作者知晓后估计要气急了,明显是两个标准对待同一事物吗。   只是明眼人都知道,最起码有几个人要倒大霉了,也不知道要被判几年铁路苦役了。彭英甲的布政司执政理念相当宽松,只要不是穷凶恶极,基本上都不会判死刑,而且要判准定是做铁路苦役,甘肃人都知道了。嗯,这也是得益于北方日报连续几年的宣传。   陈安也是发了一通火,严令立即处置。   掌控舆论审批的情报署,马上就背上了一个处分。   大为震怒的林玉山,亲自带队冲进北方日报总部,查封了所有机器,将当班的编辑和工作人员全部拘捕带走。当日负责审核的情报署人员,更是让林玉山直接送到了军法署,请柳石派军法部门直接介入调查。   只是结果让所有人都掉了一地眼睛,更是让全国人笑掉了大牙。   袁世凯和陈安也是料想不及,最好只好不了了之。北京那边没了下文,北方军政府这边还要负责擦屁股。   这个胆大的作者自然是辛亥功臣之一的尹维俊了。   为了避开情报署的监控,她假借主编孙晓云的指示,通知值班编辑将主版面的一块区域,安排特定格式和字数的另一篇摘抄。待审核通过后,当年敢拿炸弹冲巡抚衙门的尹维俊,直接拿着新文稿,跑到排版现场,亲自动手将文稿整块换了下来。负责印刷的工作人员一见是首席大记者亲自动手,谁会去啰嗦,赶紧印出了发送到各站点。   结果第二天,就出现了这一篇瞒天过海的文章了。   北方日报的总编孙晓云直接跑到情报署林玉山的办公室,强烈要求放出工作人员。至于罪魁祸首尹维俊,则事发后马上一溜烟跑到林月儿那里去了,请姐姐出面,倒是丝毫不担心有人来抓她。   也确实没有人敢来抓尹维俊,情报署的人刚审出作者是谁,立马都惊出一身冷汗,赶紧送报告给总监了,后面的意见就几个字,“请总监批示。”   林玉山刚接到报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顺口说了一句,“还有谁涉案没有抓来。”   结果,递送报告的专案组几个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深怕林总监命令自己去抓人。   看完报告之后,才反应过来的林玉山马上气得七窍生烟,直接问专案组,尹维俊现在在哪?林玉山当即知道,情报署的人是没人敢去执行任务了,估计军法署也没人敢去呀。   其他人马上都看向其中一个人,他只好无奈地站出了,弱弱地应了一句,“貌似尹大记者去了陈家庄都督府。”   林玉山火气顿时平息了,自己的老婆肯定是去姐姐那里搬救兵去了,好像自己也没办法了,挠挠头,只好无力地挥手让手下出去了。   一看林玉山不肯放人,孙晓云转身就跑到静宁,拦住了正在那里的陈安,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件事情的肇事者是尹维俊,希望情报署能尽快放出无辜的工作人员。   苦笑的陈安一听是尹维俊,头都大了三圈,怎么又是这个惹祸的家伙。好说歹说才劝走孙晓云,林月儿的电报就发过来了,竟然说陈安不要没事找事。   看到虎子在一旁窃笑不已,正犯难的陈安眼珠一转,很干脆地说,“虎子,不要笑,这件事情就由你负责去处理,我还有事要先到兰州机器局。”   这回轮到虎子傻眼了。   闷闷不乐的虎子,回到了陈家庄,苦着脸先受了一通教育,讲课的人就是拉林月儿陪着的尹维俊。   想不到办法的虎子,只好去请示陈老爷子。   见多识广的老爷子听了也是莞尔,顺手给虎子支了一招。   几天后,军法署和情报署召开联席会议,最终确认北方日报的行为,并没有危及北方军政府的统治,也没有涉及军事机密,因此应该转交布政司的司法部门处理。   彭英甲的布政司顿时被这个决议,搞得手忙脚乱,这叫什么事呀。   刘尔炘领衔的巡警司,更是被马上移交过来的案卷和涉案人员,弄得一片鸡飞狗跳。   巡警司倒是不含糊,直接就是一个取保候审,案卷收了,人员放了。   柳石的军法署,给了几个涉事的情报署官员一个督查不严的口头警告,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但是全部调换了岗位。刘尔炘听到军法署的处置后,马上来了一个依样画葫芦,统统都是口头警告,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将口头警告文书送给罪魁祸首尹维俊。只是巡警司的人,没有情报署的人这么消息灵通,无法找到尹维俊,只好将这份文书送给了她的丈夫。   林玉山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份口头警告文书,捏着鼻子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巡警司送文书的人是颤抖着手脚走进情报署,然后是浑身冷汗,跌跌碰碰,连走带爬才出来的。差点要哭出来了,来之前没有人告诉他,要送的是情报署的头头呀,难怪一路上那些情报署的职员都表情古怪地看着他。 第一一零章 机动防护火力   兰州机器局,陈安皱着眉头听完徐尚武总办的试验结果,最后只好叹惜一声,放弃了进一步改装T型车的念头。徐尚武一说完,铁路总办徐士远马上接着汇报铁路线路规划勘测情况,随后还有彭英甲布政使要汇报甘肃经济社会发展。难得陈安亲自来一趟兰州,大家还不赶紧请示各种事情。   这些事务完了,陈安还要去军务署和情报署,那里还有一大堆事情呢,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其实,陈安来兰州的最主要目的是找徐尚武的。   乾县一战,汽车运输营使用机枪火力大规模突击时,取得巨大战果同时,也暴露出了很多问题,导致了北方军自身的伤亡是十分巨大。比如T型车几乎没有什么越野能力,只能行使在平整大道上,极容易侧翻,而且易被敌军两面夹击,汽油发动机尤其是油箱被击中着火无法扑灭等等。   徐永昌仔细查看了很多现场,写出了一份报告,不仅肯定了这种高机动性作战的巨大优势,而且明确指出了两个最大的弊端,也就是缺乏防护能力和自动火力不足。   T型车实在太脆弱了,六七里突击路上到处都是被打趴下的汽车,以至于后来转运部队时只有一半的车辆可以使用。   徐尚武总办接到进一步改装的任务后,马上组织技术力量进行了初步试验,很快得出结论,改装汽油发动机和汽车轮胎的想法,完全不可行,国内根本没有这种技术积累。将T型车加装钢板不是不可以,但是装上以后,汽车的载运能力几乎为零了,爬得像蜗牛一样。总之一句话,增强汽车的防护能力,兰州机器局是有心无力,抄袭可以,改进不能。   唯一成果还是有的,汽车的油箱被徐尚武加装了部分钢板,可以远距离抵挡步枪子弹的射击,总算增强了一定的防护能力。陈安代表军方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至于自动火力不足的问题,徐永昌的建议是换装能够半自动射击的步枪,高速行驶的汽车上能够瞄准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手动拉栓步枪完全不能适用。   陈安问询尼森伯姆以后,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据说墨西哥早在1907年就装备了蒙德拉贡6.5毫米半自动步枪,但是因为技术不成熟,结构复杂,故障频发,并没有得到大规模列装,国际市场根本难觅其踪影。现在国际军火市场评价最高的步枪,仍就是英国人的李氏步枪。   北方军高层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提出了另外的思路,但是存在增加编制和增加机枪两大争论。胡景翼等人建议每排增加一个班,增列装一挺维克斯重机枪。而邓宝珊等人则认为,应该在现有班编制中增加一挺麦德森轻机枪。   报告的始作祟者徐永昌看完大家的建议后,重新思考,却提出了另外一个见解。   维克斯重机枪太过笨重,一个排编制一挺已经是极限,而麦德森轻机枪在班编列两挺的话,也会因为大量弹药分摊,导致机动性降低,因此都不适合。   徐永昌提出的解决办法是降低班的编制人数,每个步兵排编制三个班加一个火力支援小组,每个班十二人,编列一挺麦德森轻机枪,火力支援小组六个人,编列一挺维克斯重机枪。火力组将又排长亲自掌握,脱离班的编制,不仅增加了排的火力密度,而且增强了班的机动性。从几次实战来看,减轻后的维克斯重机枪,完全可以用六人小组进行操作。   徐永昌的新建议,让大家眼前一亮,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军方高层的一致赞同。   虽然对麦德森轻机枪不能妥善解决枪管过热心存不满,但是现在没有更好的武器可以代替,陈安很快同意了这个新的方案。   在花马池至延长油田道路开放的情况下,陈安已经着手安排徐尚武总办,准备进一步开放延长油田资源,加上大量外购的汽油,完全可以支撑大规模列装机械化车辆。   陈安指令徐永昌在六月底之前,完成一个新的北方军营级规模编制修改,重点是利用载重0.5吨的T型卡车,将步兵营、炮兵营中的大部分马匹都进行换装,只保留斥候部队等部分马匹。   北方军中大量马匹一旦重新回到民间,不仅可以缓解民间马荒的情况,而且对于民间生产是一个极大的促进作用。北方军政府占领或即将占领的地盘,村与村之间,县与县之间实在太辽阔了,必须依赖于马匹等交通工具。   而且北方军撤换掉马匹后,每匹马每日二十斤的草料供应,和每辆汽车满载三十七升汽油供应相比,哪个便于后勤运输简直是一目了然,足够辎重部队腾出手来载运更多的弹药和人员补给。   之所以给了一个六月底的期限,是因为克劳泽发来电报,德国方面已经完成对接,请徐永昌六月底到上海,转乘德国客轮返回德国本土,参加军校学习。   徐永昌欢欣鼓舞地跑去策划新的营级编制了。   甘肃布政司教育司总办柴若愚从阶州发来电报,乾县一战牺牲人员名单已刻录进凌烟阁内,请示陈安是否亲自前去主祭。陈安马上答应了。   天池凌烟阁,二十八幢气势恢宏的玉宇琼楼比邻而立,间或着巧妙保留下来的苍天古树,远处的天池清新水汽浮空而来,平添一种静谧肃穆的无穷韵味。楼阁中袅袅升起的香火人烟,映衬着参拜者心中一片虔诚。   主殿内,陈安静静地奉上三柱香火,心中一片酸楚,眼中逐渐模糊起来,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呀。   虽然每年清明节都要来,但是每次来都是更加哀伤。凌烟阁内的名字,无分贵贱贫穷,不论功勋大小,生生死死俱往矣。   走出凌烟阁,陈安奇怪地看到很多伤残官兵,正一丝不苟地打扫每一幢楼阁。   “他们是怎么回事?不是都得到妥善安置了吗?”陈安马上问军务署的赵四。   赵四赶紧回答,“伤残军人要么是安排进我们自己的农庄,要么是遵从自愿回到亲人家中,我们每年都有人负责回访,一直没有出错过。这些官兵,是自己强烈要求,来到凌烟阁充当勤务人员的,甚至不要报酬,只求为自己的兄弟们扫扫场地。”   陈安怔住了。   未几,陈安说道,“军务署在这里以后只负责核查事项好了,凌烟阁以后就交由这些退伍军人自愿组成的公益组织负责,有人捐赠香火钱,专款专用都用于维护好了,不足部分军费中列支,多了则转下年继续。让所有人心中都一个寄托。”   赵四应了一声,随后又问,“那上次道佛两教有人来询问,是否可以进驻凌烟阁的事情,怎么处理?”   “凌烟阁是我们军人殿堂,有这些退伍军人足以。道佛两教,可以在凌烟阁两侧兴建寺观,但是必须低于凌烟阁位置,也不能超过规模,军务署一并派人监督核查,这里不能出现任何肮脏交易。”陈安沉思了一下,点头允下了。   端午节过去了。   徐永昌拿着一叠报告,向回到陈家庄的陈安汇报。   新的北方军编制方案设想中,班以十二人为限,一个两人的轻机枪小组,十支李氏步枪。每排三个班加一个六人重机枪小组,加上排长,仍保持四十三人的员额。每连辖三个排加一个火力支援组,火力支援组实质上是一个十二人编制的辎重班,装备一挺轻机枪,以及三个六人重机枪小组。这样一来,每连共有兵员达到一百六十人。   每营下辖单位,仍然是三个步兵连,三个炮兵排,一个辎重排,一个工兵排,一个侦搜医护通信的直属排,但是总兵力增加了九十人,达到七百三十九人的规模。   甚至徐永昌大胆设想,如果能够找到装备步兵排一级的更轻型更便捷的火炮系统,还应该将步兵排增加一个火炮支援小组,并且将营连级的支援火力都改换成这种更利于部署的支援火力。因此,从趋势上来说,作为一线作战的基本单位,营级规模是逐渐扩大的。   但是达到这一目标的前提是,将汽车这种机械化装备配属到连一级。   陈安思考了几天后,将连级火力支援组中的三个六人重机枪小组,改成了携带更多弹药的三个六人轻机枪小队。汽车配备到连一级,实在有些困难,在目前国内以山地作战为主的形势下,并不一定比步兵运动合适。   汽车配备到营一级,无论是炮兵排,还是辎重排,都是非常急需的,也确实更容易实现。反正在北方军战斗序列中,营一级,已经作为一个单独的作战序列了,应该既具有山地进攻的步兵连,也具有提供支援的火力部队。   随后一段时间,大量的T型卡车从神秘的军火库中源源不断地驶出,通过火车大量运到兰州,然后迅速分配到各个步兵营手中,重点是正在徒步前进的迪化混成旅和塔城混成旅,随同车子前进的还有大批临时培训出来的驾驶员,他们还要在部队中培养出更多的驾驶员。   尼森公司和福特公司达成秘密协议,由福特每年提供一定数量的汽油发动机,授权兰州机器局进行仿制T型车的卡车型号。   福特集团也是没办法,尼森伯姆忽然告诉福特,兰州机器局的工厂车间,完全可以仿制出一模一样的T型车。派往中国的技术员证实了这一消息,而且亲眼见到了被徐尚武改装的T型车,实际上就是美国国内销售的T型车卡车型号。   尼森伯姆告诉福特,中国的军阀正处在争权夺利混战期间,根本没有什么保护权的说法,北方军政府主动提出许可生产的请求,已经是破天荒了,给予生产许可,顺带卖些发动机,还可以捞上一大笔钱。福特很快就同意了,但是仅限于中国生产,而且不准销售。   尼森伯姆非常爽快地答应了福特的要求,马上打进第一笔许可费用。福特公司对北方军映像更是充满好感,甚至主动出面帮助尼森公司购买了一大船的汽油运往中国。延长油田没有得到大规模开发前,陈安缺油呀。   当然,陈安实际生产出的福特T型卡车数量,不仅福特公司无法确认,尼森伯姆也搞不清楚,签署这个许可生产协议以及购买大批量的汽油发动机,更多是为了放迷雾弹而已。   徐永昌收拾行李刚准备奔赴上海的时候,欧洲的火药桶被一个意外或者不是意外的事件引爆了,德国一行顿时成了泡影。 第一一一章 军火政治   民国三年六月末,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携妻索菲亚在萨拉热窝访问时,被塞尔维亚青年普林西波刺杀,当手枪子弹打穿斐迪南的脖颈和他妻子腹部的时候,殷红的鲜血溅满了皇储所坐的马车。普林西波随后被捕,日后死于狱中。   但是,两大军事侵略集团趁机开始缓缓转动自己的战争机器了,一场把全世界都卷入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就在那几天,北京、上海等地电波频传,所有人都感到了乌云遮日风雨欲来的感觉。驻华的各国大使、领事开始了昼夜不停的穿梭密谈,尤其是日本更是异常活跃。   尼森伯姆一天之内接待了六批来客,尼森公司如今已被公认是亚洲数一数二的陆军武器供应商,丝毫不逊色于英国人在印度的伊莎波尔兵工厂。   俄国人最早上门,但是深知陈安正准备对付新疆的俄国军队,尼森伯姆赶紧糊弄了几句,就趁着法国人上门的机会,将俄国人客气地送走了。   法国领事亲自上门商谈合作的机会,尼森伯姆很实在告诉他,尼森公司的军火生产几乎是满负荷进行,现在连英国人的订单都没有完成,如果要承接法国人的订单,至少要等到民国四年再说了。法国领事失望而归,国内给他的指示是现在就要搞得越多越好的军火,但是他总不能跟盟友英国人抢军火吧。   日本人派来的是老熟人,小仓陆军兵工厂的代销商龟田。尼森伯姆非常奇怪,向来只有日本人卖给别人军火,没听说他们要买军火呀。龟田有些尴尬,寒暄几句,递上一份文书就赶紧告辞。   尼森伯姆打开一看,竟然是抗议尼森公司将军火销售给驻青岛德军的函件,并扬言要对尼森公司采取措施。   大怒的尼森伯姆,当即命令护卫,从此拒绝日本人进入尼森公司。觉得怒气难消的尼森伯姆,想了想去,忽然决定学一学别人的作法,公然在尼森公司门口竖立一块牌子,上书“日本人与狗不得进入。”   日本人差点气疯了,直接就准备滋事,但是后来已经得到英法撑腰的尼森公司,加上从北方银行紧急借调来的护卫排,根本不惧怕日本人的叫嚣。工部局急忙出面调停,最后以日本人撤回抗议书,尼森伯姆取消牌子了事。   尼森公司就坐落在北方银行后面,不仅院子相通,而且还布置了密道确保两幢大楼互为犄角,甚至尼森公司的护卫也是北方公司的护卫排负责的。为了保证北方银行在上海的安全,毕竟和英法等国的货款交接需要在这里完成,陈安甚至将护卫的兵力增加到两个步兵排的兵力。   在日本人的纠纷事件发生后,深感护卫排重火力缺乏的陈安,当即决定将护卫排的编制首先改制,三个轻机枪班之外,多余的六人再列编一挺轻机枪,作为轻步兵排的正式组成。   这是后话了。   德国人第四个找上门来,放出了青岛归北方军政府所有的天大诱饵,只是希望北方军政府派兵进驻青岛后,必须确保德国驻军和侨民的安全。尼森伯姆想都不想,就拒绝传递这个消息。开玩笑,北方军难道飞过去吗?   同一天,德国领事还到了克劳泽那里,非常遗憾地表示,国内已经开始动员了,军校暂停接收其他国家的培训学员。   北洋军也溜达了过来,倒是没有凑热闹,只是含糊地问尼森伯姆,明年的军火交易能否增加?尼森伯姆很奇怪,往年都是直接问陈安的,尼森公司只不过是过一下手意思一下而已,这回怎么会直接找他了?尼森伯姆并不知道北洋军在乾县吃了一个大亏,有些不好意思找陈安要军火了。对于老客户,尼森伯姆态度还是不错的,马上答应帮着咨询一下。   矜持的英国绅士总是姗姗来迟。   尼森伯姆却等得已经不耐烦了,实际上真正能够谈得也就是英国人而已,他的军火订单不是现在还没有完成吗。   不愧于日不落帝国,英国人一开口,饶是见多识广的尼森伯姆也差点晕了。   英国驻上海领事,带来了本土陆军部的指示,希望能够在百万炮弹的基础上,和尼森公司结成长期伙伴关系,为即将进行全民动员的英国军队生产步兵武器和部分火炮系统。   如今在欧洲本土的四大世界级兵工厂,德国的克虏伯兵工厂、英国的阿姆斯特朗兵工厂和维克斯兵工厂、法国的施奈德兵工厂已经超负荷运转,一时无力满足各国自己疯狂地扩军备战要求。   英国也开始大量武装自己的殖民地军队,准备收罗起来送到战场上充当炮灰,但是李氏步枪和维克斯重机枪,甚至75毫米山炮的大量缺乏,让陆军部的大佬们伤透了脑筋。奥匈皇储遇刺一案忽然爆发,任凭谁都知道,大战即将开幕,陆军部大佬这才不顾绅士风度,主动向外国兵工厂求援了。   英国人现在有的是钱,缺的是军火物资。即使今年陈安答应的五十万发75毫米炮弹还没有交货,仍然爽快地提前付清了全部货款,只是希望尽快交货。英国人更是拿出了三个大订单,任由尼森公司选择,而且承诺全部今年就付清现款,以便于尼森公司能够进一步扩张产能,以尽快完成交货合同。   天上掉馅饼了吗?尼森伯姆惊诧万分。   但是看着英国领事那坚定的眼神,尼森伯姆知道对方并不是再说笑。   尼森伯姆并不是没有政治头脑,他试探着问了一句,英国有什么需要尼森公司亦或是北方集团效劳的事情。   英国领事马上神色为之一松,总算让尼森伯姆听懂言下之意了。   很简单,英国希望中国也能加入他们的协约组织,共同对付所谓恶名昭彰的德奥联盟。一旦欧洲大陆大战爆发,需要无穷无尽的人力、物力投入到这场可能规模空前的战争之中。而中国拥有庞大人力资源和丰富的资源,更是理想的后花园所在。   同样的,如果中国倒向德奥联盟,远东就会毁于一旦,富饶的远东就对欧洲大陆没有任何一丝助益,甚至还有可能拖住本应该投入欧洲大陆的兵力。   英国人希望通过交好北方集团,尽可能将整个中国纳入协约国集团,实在不行通过陈安和袁世凯的内讧,也使北京政府无力帮助德奥联盟。英国人是在做两手准备而已。袁世凯本来就跟英国人,尤其是日本人关系密切,但是也跟德国人眉来眼去,不得不防呀。   尼森伯姆忽然想到早上德国领事放出的口风,恍然大悟,估计在北京的德国大使同样会对袁世凯说一模一样的建议。   既然英国人愿意当冤大头,尼森伯姆自然不肯客气了,他记得陈安曾经说过大炮利润远高于步枪的话语,当即试探着说,愿意接下十个炮团五百四十门75毫米野炮和二百万发炮弹的订单。   英国领事看来早就得了授权,马上应下来,但是希望尼森公司能在明后两年内交货。   两年?尼森伯姆转念一想,两年后欧洲大陆都不知道打成什么样了,你们还有心思来找我们的麻烦?抱定主意先拿到钱再说的尼森伯姆,非常痛快的承诺了,只是要求军火交接时按当时的市价计算,全部货讫后,多还少补。   英国领事非常稀奇,还多还少补?随后一想,今后军火价格肯定要有变动,这也是合理的,当即爽快的同意了。   陈安接到尼森伯姆发过来的加急电报,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这种疯狂的合同也敢签订,怎么完得成呀?   尤其是尼森伯姆还在电报末尾说了一句,“老板,我已经让英国人尽快将今后三年的货款全部打到克劳泽那里,记得万一不行的时候,要提前派人将我和克劳泽从上海救出来呀!”   陈安无语了。   第二天,克劳泽十万火急的电报就发过来了,现在北方集团重要部门之间全部使用了大功率无线电台,完全可以随叫随发了。   “老板,英国一次性打进三千万银元款项,甚至为此挪用了上海海关的税款,明后天还要再打进上千万银元款项,英国中央银行难道被挤兑了?”克劳泽吓坏了,北方银行开办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如此疯狂地打款发生过。   陈安苦笑不已,原来是挪用上海海关呀,难怪这么爽快,可惜这订单如何能在二年内完成呀。   心中一墨迹,这笔订单不说别的,就是利润就有近四千二百万银元,如果能够顺利完成,足以将军政府的七千二百万债务还掉大半,如果干脆不交货,则全部还清都有得多了。可惜陈安不愿意做这种无信小人,既然尼森伯姆傻帽般接下来,到时候多少是要交货的,至多继续延迟交货期好了。   如此一想,陈安心情顿时放松起来,直接复电克劳泽,“这是我们的货款,收下吧。”   克劳泽云里雾里的收下了如此巨额的款项,当即通知王洪巽,安排人手秘密押解送回阶州,放在上海实在不放心。   北方银行的亏空马上被填平大半,至少不怕有人挤兑了。 第一一二章 浑水摸鱼   但是剩下用于军火生产的成本就这么放在银行里,也是非常浪费的。陈安一琢磨,干脆拿来扩军建铁路了,到了要生产军火的时候,再新债偿旧债好了。   乾县一战也暴露出北方军底蕴的不足,多个重要道府,都只有一个勉强维持治安的步兵团维持,一旦出现外敌入侵,势必会出现力所不逮的事情。这次为了对付有可能的北洋进攻,陈安甚至被迫提前动用了六个没有整训完毕的新兵营。   民国三年上半年的新兵入列后,极大的缓解了兵力紧张的窘境。但是因为要弥补乾县一战的损失,又加上新的编制加大了营一级的员额,还要加训汽车驾驶员补充各部队。十五个营的新兵一下就被摊没掉了。   不仅泾原混成旅实现六个步兵营二个炮兵营的满编制,而且宁夏、西宁都升格为满编的混成旅,整个北方军仅陆军就有战斗兵力六十个营,其中炮兵营十五个,占了四分之一。   但是不仅秦阶混成旅还缺三个步兵营,甘凉道、安肃道还是步兵团驻守,延长步兵团更是只有一个营而已。已经先期进入哈密的迪化混成旅,邓宝珊亲自坐上安西机场的飞机转了一圈,连忙发来电报说,一个步兵营扔进新疆,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希望增加入疆部队,至少要再增加两个可以用于进攻的混成旅。   陈安利索地签出大笔经费,将每半年整训十五个营新兵的规模,全部增加到七百三十九人新编制。陈安心里嘀咕着,要再多征集兵员,彭英甲和杨增新就要急了,缺劳力呀。   彭英甲还来不及发牢骚,就被陈安另外一张批示震惊了。   陈安一次性划给甘肃布政司一千一百多万银元,要求在修筑兰州到古浪铁路线的同时,开工修建兰州到宁夏道宁安堡的铁路线。宁安堡是延长油田从北路过花马池,再到兰州的必经之地,延长油田一旦得到大规模开发,自然有大批汽油送回兰州,铁路运输就势必要跟上了。   长途转运的话,铁路的运力还是远远大于汽车的。   不仅是延长油田的汽油要从宁夏道经过,而且宁夏平原的大批粮食更是物资转运的重点,这也是陈安决定先建宁夏铁路,而不是首先抢通古浪至甘州线路的原因。   刚到手的钱,马上就哗啦啦用了出去。陈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剩下的近三千万本钱用光,而是全部放出去采购钢铁等原料了。他想起来,大战爆发后,军火需求旺盛,肯定会推动原材料价格上涨的,现在不囤积,以后就吃亏了。   去不了德国的徐永昌很是郁闷,干脆提出到青岛德军基地去现场勘查一番。陈安非常好笑,但还是指示克劳泽去联系一下德国领事。   德国领事却是非常高兴,立马爽快的答应了徐永昌的请求,只是提出能否购买一批7.9毫米尖头子弹。陈安顺手就批了一百万发子弹的订单出去。   徐永昌随着这批二十多吨的军火到了上海,然后和德国驻军代表普勒斯乔中尉秘密接上了头,顺着过江苏的陆路地下交通线,千里迢迢赶赴青岛考察。   接下来的日子里,国内波澜不惊,国际形势却是一日三变。   皇储遇刺一个月后,奥匈帝国正式向塞尔维亚宣战,随后走马换灯似的各个老牌帝国主义之间相互宣战。很快,德军突袭卢森堡,欧洲大战正式开打。美国看来准备发战争财,宣布中立。   陈安马上命令北方军加快进疆步伐,俄国人就快自顾不暇了。   新疆虽然地域广阔,但是多属沙漠地带,只有少数绿洲地区可以住人。而这些绿洲相互串联起来,就成了必经道路和沿途城镇。迪化东北的古城子,是前往察罕通古的必经之地。   古城子哨卡上,几名新疆省军官兵,躲在工事后面正无聊的打趣。一名官兵眼尖,忽然见到前方风沙骤起,奇怪地说,“好像没有大风呀,怎么会这么多风沙?”   执勤的班长没好气地说,“是大商队吧,也会掀起大量风沙。”   过了一会儿,另一名官兵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顿时嘴巴张得老大,手上拎着的汉阳造,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班长大怒,“怎么拿枪的?”   官兵有些慌了,不顾班长会骂,直接抓着他的衣袖,就扯出来看外面。   班长也站起来一看,马上傻眼了。   远处隐隐约约都是一排排身穿白衬衫的士兵,戴着深蓝色军帽,背着长枪,整齐的迈步前来,好长好长的队伍,甚至引得地面开始微微有些震动了,卷起漫天风沙,不时有着骑兵穿梭其间。   班长手忙脚乱地冲向城池里面,直接敲响了示警的大钟。   宁静的古城子骤闻警报,马上慌乱起来,驻守的一个营士兵,纷纷操起手中的枪支,冲出了营帐,疯狂跑向自己的哨位。面对外蒙古军队的威胁,古城子守军超乎寻常的进行了严格演练,总算取得了回报。   邓宝珊出现在进军部队的前锋,深蓝色制服实在太热了,自然是穿白衬衫更有利于沙漠作战。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邓宝珊对副官说,“古城子守军还不错,反应速度挺快的。”   副官轻笑着说,“我们都走到城池前面了,再不反应过来,还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邓宝珊也笑了起来,“派人前去通知,就说北方军迪化混成旅奉命接管城池,所有新疆省军一律就地整编。嗯,通知炮兵营上前,万一对方搞小动作,直接炮击强攻。”   一名骑兵纵马向前,经过戒备森严的哨卡,说了几句,递上一封信函,转身退了回来。   北方军炮兵营却不含糊,立即选好阵地,开工挖起工事,准备布置火炮。   一溜烟十八门76毫米野炮,忽然出现在城池对面的沙坡上,城墙上的新疆省军顿时大惊失色,城门指挥官头上汗水都急出来了,这是要进攻吗?   古城子守军急电迪化请示。   很快,古城子守军派出了代表,接洽整编事宜。   邓宝珊带着迪化混成旅西进迪化,在哈密布下了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的重兵守卫,由孙蔚如负责,全力防守后路。又在色必口和古城子各布置了一个步兵营,带着剩下的三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进驻了迪化城。   杨增新看到邓宝珊的大军总算进了迪化,顿时悲喜交加,盼了年把,总算把北方军的部队请进来了,今后防御外敌的事情,新疆布政司可以脱身了。   随后是胡景翼和董振堂带领的塔城混成旅,压着邓宝珊的脚步,进驻迪化城后,稍作休整,马上动身继续西进。胡景翼进占迪化以西的绥东后,立即派驻了一个步兵营。绥东是个战略要地,往北通往丞化寺,往东是迪化,往西是乌苏和伊犁。   塔城混成旅进占乌苏后,胡景翼就暂时停止了进军的脚步,一边派出一个步兵营往乌苏以南占领独山子油田,一边云集三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随时等待时机,东进伊犁作战。伊犁现在还被沙俄军队控制,要进去就必须打仗了。董振堂带着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负责镇守乌苏。   迪化的主机场刚启动建设,董振堂也在乌苏寻找合适位置,准备建立前进机场。一旦两个中队飞机和两个机场直属营到位,空军就组织力量对北线,特别是伊犁一带进行大规模飞行侦察,以确定最终的进攻方案。   胡景翼停下脚步,正是为了等待空军进驻乌苏前进机场。   俄国人的密探注意到了北方军忽然出动两个混成旅一万二千多人兵力,不仅占据了迪化,更是前出到乌苏一带。俄国西伯利亚驻军顿时大为紧张起来,迅速向国内呼叫援助。   沙俄驻北京大使气急败坏地找到北京政府,提交了强烈抗议。完全蒙在鼓里的北京政府,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通臭骂,这才知道陈安的军队已经跨过了哈密。   俄国人在上海的领事也马上找到北方银行的克劳泽,表达了强烈不满,要求北方军立即退回迪化以西,否则一切后果就由北方军自负。   很快,克劳泽将陈安传达的指示,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上海俄国领事,“北方军政府是地方政府,一切外交事宜请找中央政府。”   上海俄国领事傻眼了,还没见过这么无赖的流氓都督。   北京中央政府外交部连续几天都遭了俄国外交使节的纠缠咒骂,可惜毫无办法。大总统府里的人一听说是陈安的事情,直接就是摆手,唯恐避之不及。袁世凯大总统也马上选择闭门谢客,躲了出去。   外交部的几个负责人,差点被日夜提交抗议的俄国人逼疯了。   忽然之间,俄国人没有再来纠缠,北京政府奇怪了,派人到使馆区一查探。原来是德国人攻克了号称欧洲最坚强要塞的列日要塞。英法俄等国为德军的强大进攻能力所震惊,俄国人也被迫转移注意力,没有精力再纠缠这种小问题。   列日要塞是十二座成环形分布的永久性钢筋混凝土炮台,配置有四百门大炮和大量的轻重机枪,号称是不可攻克的堡垒。要塞确实极其坚固,最初德军进攻时,炮弹打在炮台顶盖上只是冒一道烟,毫发无损。德军连攻三天三夜毫无进展,却损失惨重,死伤枕藉。   随后,紧急增援的德军第二集团军副参谋长鲁登道夫上校,先是用飞艇进行轰炸无果后,马上调用了一种叫“大贝尔塔”巨型臼炮,口径足有420毫米,光是每颗炮弹就有一吨重。巨型炮弹先是直冲上三千米的高空,然后呈抛物线坠落地面,能将地面炸出几十米见方的大坑,威力十分惊人。   几发炮弹进行被校正后,巨炮只用一发炮弹就摧毁了厚重的炮台顶盖,直入中心坑道中爆炸。当一切沉寂下来后,喏大的炮台已化为一片瓦砾废墟,守军无一幸存。   这个结果,不仅是各国政客军人为之震撼无比,陈安见到了从上海抄来的军事情报,也是久久无语。在这种巨炮的轰击下,还有什么堡垒能够存在?即使最厚的钢板防护也没有用呀。   机动、防护、火力,当火力远胜于防护时,只有机动才能克制了。   有些明悟的陈安马上决定,全力发展空军,一定要让远东的天空,永远掌握在北方军的手中。   尼森伯姆马上收到了陈安的电报,要求他找到英法两国,购买真正的战斗飞机,而不是高式这种主要用于侦察的机型,还要有实用的轰炸机和运输机。空军的远距离调兵,是陈安最初的目标,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实战却是被用在了侦察上。   英法两国还没有来得及答复,麻烦的事情又来了。   跟欧洲根本搭不上边的日本,不知哪门子神经不对,忽然宣布对德宣战了。   陈安一开始没注意,后来突然想到山东的青岛,顿时大惊失色,日本人是要准备进攻青岛,可徐永昌还在那里考察来着。 第一一三章 空中撤离   山东青岛外围,不少德军军官正在检查防御圈部署情况。   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一名相比其他军官廋了一圈的军官,压低着帽檐,极为反常地竖起自己的衣领,遮住了脸孔,静静地跟在军官队伍后面。普勒斯乔中尉微笑着陪在旁边,不时用一字一句的缓慢语速重复其他军官的德语,让这个压低军帽的军官能听清楚。   这个瘦小军官就是徐永昌。   徐永昌刚到青岛,就收到了陈安转借德国驻上海领事发出的返回命令。但是徐永昌却复电请示陈安,这是极为难得的现场观摩德军的防御体系和日军进攻战术,一定要留下,脱身反而不是问题。中国人的地盘上,自己难道还走不掉?   陈安几经思忖后,还是同意了。号称欧洲陆军强国的德国军队,和号称亚洲陆军强国的日本军队,突然爆发一场血与火的较量,没有北方军的人在现场,实在是不应该了。虽然,这场战争就如同当年的日俄战争一样,又是发生在多灾多难的中国。   德军司令部倒是对徐永昌的勇气大为赞赏,甚至为他准备了一套明显宽大的德军少校军服,还安排普中尉全程陪同,所有防御工事都放开参观。自然,北方军早先的军火交易是一切方便之门的根源。   徐永昌当初为了准备留学德国而刻苦自学的德语,马上就派上了用场,虽然并不流畅,也不能听懂德国人说得过快的语言,但是勉勉强强够用了。   青岛东面有座浮山,山势高耸,峭壁凌立,几乎没有上山之路。德军在山上建立警戒哨所,能监视着青岛周边的一举一动,还为青岛德军的炮火提供校正观察,浮山与北面的孤山遥相呼应,在整个防御线上起到德军掌握全局的耳目作用。   徐永昌仔细地琢磨一番后,悄悄拉一把普中尉,“中尉,这浮山哨所,跟我们昨天视察的五号堡垒相比,实在是过于简陋了,而且周边又缺乏支援单位,很难守得住。”   普中尉还没有说话,旁边一位陆军少校听清楚了徐永昌的话,插嘴道,“少校,你说得很对。如果可以,在浮山前沿再布置一道纵深防御工事,才是最合理的。但是我们总共只有五千多人,根本防不过来,只好布置一个警戒哨所了。”   另一位军官突然咳嗽了一下,这位出言的德军少校也发觉自己说漏嘴了,军队人数可是机密,连忙尴尬地掩饰说,“不过这里多是悬崖,难以攀登,我们布置了足够兵力,还有大批手榴弹,应该足以防守了。”   手榴弹?徐永昌有些好笑了,那些简陋加工而成的,用火柴点燃引线后投掷的铁壳炸药?貌似远没有炮弹作用大吗。   徐永昌没有多嘴。   深夜,徐永昌在自己的寝室里写所见所闻。同房间的普中尉,早就鼾声不断进入梦乡了。   “青岛德军核心防御工事非常出色,尤以五号堡垒为优。多道铁丝网环绕四周,大面积布置电控地雷,间杂有防御壕沟和胸墙,钢筋混凝土筑就的半地下式堡垒群,前后交叉的重机枪和火炮阵地等。”徐永昌写道。   “德军战术素质很好,枪炮精准且动作迅速,也普遍实行电话呼叫支援和炮火观察校正等。但是存在兵力严重不足、炮弹储备不足、以及缺乏外援的致命缺陷。”徐永昌始终觉得,固守待援的根本,是要有足够的防守火力,尤以反击炮火充足为关键。   很快,日军和英军联军在山东登陆。而德国远东舰队主力六艘巡洋舰则早在日军合围青岛前就悄然驶离,进入南太平洋和印度洋进行攻袭作战。德军将各老式军舰的舰炮拆下安装在临时炮台上当作陆战火炮。   九月下旬,进攻青岛的日军和守卫德军在青岛外围进行了激烈的炮战,浮山观察哨让德军炮火准确摧毁了多处日军阵地,造成日军重大损失,顿时成了日军的眼中钉。   九月的最后几天,日军忽然集中火力,彻底压制住浮山上的机枪火力,派出多个小队士兵进行决死冲击,又偷偷布置敢死队员从后山悬崖攀岩而上,用同样是简陋的手榴弹炸得防守的德军四散而逃。一天之内,孤立在外缺乏后方支援,又只有五十多人的浮山警戒哨,被数十倍于己的日军一举攻克。   从此,德军的炮火失去了最犀利的眼睛,而日军的炮火则开始覆盖青岛驻军的防御阵地。   站在一处隐蔽的堡垒窗口,徐永昌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浮山的失守,大为惋惜。旁边的几位德军军官悲哀的看着远处的浮山,叹了一口气,但马上重新抖擞精神去布置战斗了。   看完了整个战斗过程的徐永昌,却马上反思自己对手榴弹作用的轻视。   浮山上的战斗,德军居高临下疯狂地投掷手榴弹,让下面进攻的日军,虽然强行冲进了哨所重机枪的火力盲区,但仍然伤亡惨重。而后来偷偷摸上的日军,以牙还牙,同样用手榴弹让防守的德军被迫逃离原来站位。   手榴弹让步兵在近距离作战时,拥有更大威力的攻防利器,四散飞溅的弹片其实就是一发手动投掷的炮弹在爆炸。   “我错了,现在的手榴弹已经不是引线炸药了。只要能够得到进一步改进,轻巧便携的手榴弹,以后肯定会成为步兵的标准武器配备,”徐永昌飞快地在自己的笔记中写下这段话。   失去了浮山,压制日军进攻的效果就差了许多,德军弹药消耗顿时大了起来。经过几天的互相炮击之后,日军向德军阵地倾洒了十多万发炮弹,德军发射的炮弹数量亦与之相当。但是无法得到继续补充的德军弹药日渐匮乏,炮台、堡垒损毁日增,火力逐渐减弱。   这个时候,一架鸽式飞机摇摇晃晃的返回了德军临时机场。   很快,满脸疲惫,却狂笑不已的普中尉冲了进来,搂住徐永昌就说,“徐,我今天带了两颗小炸弹出去,扔向了日本人的军舰,虽然没炸着,但是吓得他们狂退了好远。”   徐永昌一怔,马上也跟着高兴起来,普中尉英勇无比地驾驶青岛唯一能起飞的鸽式飞机,这几天连续上天跟日本人的飞机上演空中拼刺刀,简直成了青岛德军的骄傲所在。   正说着,一名德军少尉急匆匆走了进来,直接下令两人马上到司令部报道。   略有错愕的徐永昌,马上跟着普勒斯乔中尉到了司令部。   德军司令官很干脆地命令,“普勒斯乔中尉,现在晋升你为上尉,命令你携带机密材料和这位尊贵的徐少校,立即离开青岛,前往上海。”   普勒斯乔中尉,现在是上尉了,以及徐永昌都愣住了,怎么突然会有这种命令?   “青岛已经被围一段时间了,而且我们预估错误,没有储备足够的炮弹,现在已经是危在旦夕,有些机密文件需要带到上海,交给帝国驻上海领事。普勒斯乔上尉,利用你的飞机,从空中离开。至于徐少校,你的总督大人,给我们发了一封密电,承诺只要将你安全送达上海,就赠送上海德国领事馆一百万银元,以帮助我们将侨民撤退到安全地带。”德军司令官看到两人眼中的疑惑,直接开口解释。   普勒斯乔上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顾不得在长官面前失态,拍了拍徐少校的肩膀,“徐,你可值一百万银元呀。”   第二天,徐永昌费力地爬上普勒斯乔上尉的鸽式飞机,用保险带牢牢绑住自己。两人对着身边的德军官兵,齐齐敬了一个军礼后,飞机在日军炮火的轰鸣中,快速起飞直奔南方而去。   日军的飞机正为昨天普上尉的突然轰炸而惊诧万分,全力加强了海面天空的戒备,结果忽视了陆上方向,让普上尉的飞机顺利突围而去。   几架日军的纽波特飞机,急急忙忙追击而来。但是普上尉是不顾油料,直往南飞,而日军飞机要顾虑返回路程油料状况,追了一段时间后,纷纷放弃,回航了。   实际上,即使追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最多只是在后座机身上安装了一挺固定式轻机枪的飞机,根本打不着任何快速飞行的东西,所谓的空中格斗,只不过是尽量消耗你的汽油而已。   高空中寒风刺骨,冰冷无比,冻得徐永昌哆嗦不已,只好紧紧双手环抱胸口保持体温,贴身的地方是一本笔记,写满了在青岛德军基地的所见所闻。   普勒斯乔上尉费劲地扭过头来,大喊,“徐,我们就快没油了,抓稳了,我要迫降了。”   徐永昌嘴唇直哆嗦,冷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飞机快速下降高度,但是始终找不到一块适宜的平地,普勒斯乔上尉眼看最后一滴油就要用掉了,干脆冒险在田间迫降了。   嘭一声巨响,徐永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似乎什么东西都飞了起来,随后是一股巨大的撞击力猛然将他扯向空中,却又马上被保险带死死地压回了座位。徐永昌痛苦地发出了几声惨叫。   似乎过了很久,重新恢复意识的徐永昌,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吃力地解开了自己的保险带,爬出了已经四分五裂的飞机,浑身摸了一遍,居然没有大伤,简直是奇迹。   普勒斯乔上尉低垂着脑袋,靠在前座上,一动不动。   徐永昌又爬回了飞机,用手一摸上尉的脖颈,还活着,顿时大叫起来,“上尉,上尉,我们着陆了。”   普勒斯乔上尉没有任何回应。   徐永昌有些慌了,马上动手解开上尉的保险带,费力地将这个沉重的德国人从飞机中拖了出来。上尉腹部被一块尖锐的木屑刺破了,不停地流着鲜血。   “满天神佛保佑。”徐永昌真心地祈祷,手上却划了一个从青岛德国人学来的十字架造型。   北方军已经配发到每个士兵的急救包,始终被徐永昌带在身边,赫然救了普勒斯乔上尉一命。急救包里面东西不多,只有两卷绷带,一丁点小瓶烈酒,和一小包刀伤药,关键时刻却是无可替代的。   徐永昌忽然非常感激北方军强制性的新兵训练,否则他根本不会准确使用这个小小的急救包,也就不会救下普勒斯乔上尉的性命。   阻住上尉继续流血后,徐永昌背起普勒斯乔,一步一步向南方继续前进,只要到了有电报的县城,一切就有办法。 第一一四章 倒霉的栗原   整整背着普勒斯乔上尉走了个把小时,徐永昌差点累得虚脱了,才总算碰到了一辆过路的马车。驾车的老汉,很是怀疑地看了徐永昌和普勒斯乔一段时间,最终同意了徐永昌搭个便车的请求。   快到县城的时候,普勒斯乔上尉又醒了过来,曾经路上因为徐永昌背得太生硬,把他疼醒过。   普勒斯乔上尉无力地说,“徐,我的文件包呢?”   “在呢,你的脑袋底下,给你当枕头了。”徐永昌正和老汉套近乎,头都不回地应了一声。   倒是老汉很惊奇,“看不出呀,这位先生还会说洋人的鸟语?”   洋人的鸟语?徐永昌哭笑不得。   徐永昌心里暗自嘀咕,什么屁机密材料,不过都是些财务权属证明而已,估计是总督或是司令官的私人财产吧,普勒斯乔倒还始终记着这个该死的任务。   还没走到县城,一群骑着快马的官兵飞快地围了上来,领头的军官很是惊奇地看着还穿着德军制服的徐永昌,嘟囔了一句,“怎么有两个?不是说一个吗?到底是真洋鬼子,还是假洋鬼子?”不由徐永昌分说,直接挥手将两人抓走了。   好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徐永昌对旁边押解的官兵说,“大哥,这里是哪里?”   官兵愣了一下,顺口说了一句,“海州府。”   才走了没多久,另外一批官兵迎面拦住了押解的部队。两名领队的军官嘀咕了一阵后,递过了一张命令,顺手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看来是大包的银元。   一会儿,所有官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有些傻眼的徐永昌和普勒斯乔上尉,以及对面一个穿着西装的真洋鬼子。   真洋鬼子咧开大嘴呵呵一笑,“亲爱的徐永昌少校,我是尼森公司的尼森伯姆,欢迎你回到我们的大家庭。”   远处,两辆马车正急急赶来,发出了清脆的马铃声。   徐永昌和普勒斯乔上尉对视一眼,忽然都松懈下来,总算找到组织了。上尉身子一软,直接就瘫倒在徐永昌身上,徐永昌慌忙双手扶住了。   海州府城一家客栈,徐永昌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总算是可以去去晦气了。   一名老医生,被尼森伯姆派人高薪请了过来,好好给普勒斯乔上尉查看了一遍伤口,略为处理后,满意地拿着银元离开了客栈。上尉有些高烧了,但是海州没有西医,只好先用中医开的方子顶着了,虽然见效慢,但是可以固本。   洗完澡的徐永昌,稀里哗啦地好好吃了一顿,然后惬意地叼着牙签,看普勒斯乔上尉无比凄凉地喝下那碗苦苦的中药。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老板,你要的老酒给端来了。”   徐永昌莫名其妙,他根本没有要过什么老酒呀?至于上尉,更是不可能了,连中国话都不会讲,怎么叫店小二。   顺手摸出了手枪,悄悄上膛,徐永昌走到另一侧,然后说,“门开着,进来吧。”   果真有一名店小二走了进来,端着一壶老酒,鼠眉鼠脸的,谄笑着说,“就搁这了,您慢用。”顺手就放在了桌上,然后回身关门出去了。   徐永昌稀奇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另一间屋的尼森伯姆也听到了响动,很是好奇的过来,“徐,你很喜欢喝酒吗?”   徐永昌皱了皱眉头,走到酒壶前面,眼神一动,飞快地拎起了酒壶,下面压着一张便笺,“日本人追击部队即到,马上离开海州。”落款是一串阿拉伯数字。   徐永昌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尼森伯姆,马上叫上你的伙计,我们马上离开,日本人追过来了。”   尼森伯姆怔住了,有些迟疑地说,“你怎么知道?”   徐永昌马上一指那信笺,“这是我们北方军的人手通知的。”那串数字,是徐永昌的军人编码,只有自己人才知道。   尼森伯姆捞出一大把银元,顺利地将已经关闭的城门又打开了,两辆马车飞快地出城而去,消失在逐渐暗淡下来的夜色之中。   就在同一时刻,北边的城门,同样被人用银元打开了,不过是进城。牵马走着的几十名精壮汉子,赶着七八辆马车,左右扫视着进了海州城。   海州府一处隐蔽的城墙转角,十几名背着黑色背包的黑衣汉子,悄悄聚集在一起,利用绳索坠下来城墙,消失在黑夜之中。   半个小时后,尼森伯姆他们经过的城门又再次被打开,守卫城门的官兵简直乐疯了,又是一袋银元呀,一天多开两次门,就赚了足足一年的好处,能不能开第三次门呀。   后来进城的几十名汉子,镇静的赶着马车出了城门。稍远一段距离后,所有马车都被卸下,从里面掏出了长枪短枪,为首的一名汉子暗自骂了一句,“八格牙路。”挥挥手,所有汉子都上马,顺着大道狂追而去。   天上的云彩不断飘忽着,不时露出皎洁的月色,照耀着山野之间忽明忽暗。   几十匹壮马跑起来的动作还是非常大的,声响传出了老远。   一处山包后面,几个黑衣人正忙乎着什么。一名黑衣人静悄悄地摸上山包的顶部,一名猥琐模样的黑衣人,正用望远镜装模作样地看着远处,虽然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队长,三道绊马索已经搞好了,火把也准备好了。”刚上来的黑衣人轻声说道。   猥琐的队长,放下望远镜,点头应道,“知道了,等小日本过来,马一倒下,就动手。”赫然就是送酒壶的店小二,也就是曾经是李虎臣副官的耗子。   耗子是员福将,大战小战无数,除了在河州曾经因为摸炮管被烫伤过外,竟然没有负伤过。虎子在陪陈安看望李虎臣时,看上了耗子的筋骨,要进了军械署。   一番哭爹喊娘的残酷培训后,表现优异的耗子,直接被任命为一个陈安直辖的精锐作战小队指挥官。这个小队的队员,都是被虎子专门训练过的武功高手,其人员编制除了军械署有若隐若现的痕迹外,军务署甚至找不到他们的名单。   只是这个直辖的小队,是以第一任指挥官的绰号来命名的,结果在其他队员无比怨念的诅咒中,这个小队被命名为耗子小队。对于这一点,耗子曾鼓起勇气抗争过,但是抗议无效,命名继续。   至于到底有几只这种极为精锐的特种作战小队,除了陈安和虎子,估计再也没有人知道了。但是应该也不会太多,军中培养一名武功高手太难了,好苗子要么不多,要么偏大了。   后来在耗子千辛万苦费劲之下,才改名为“鼠队”的特种作战小队,这会儿就被陈安秘密派往了江苏,负责营救从青岛撤出来的徐永昌。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小队队员一声不吭,彻底隐蔽在夜色山石之间。   几十名骑马的日军追击部队飞快地冲了上来。   刚要通过山包前方的道路,最前面的几匹马忽然一声嘶鸣,马身就往前跪倒了,直接就摔在了地上。几个日军当即摔出了几米远,几声闷哼传来,竟然就没了声息。   又是几匹刹不住脚步的马匹撞了上去,很干脆地又栽倒了几个骑兵,仍旧是几声闷哼,都没了声响。   赶紧拉住马匹的日军又惊又怒,刚好月色又钻了出来,光线忽然一亮,几个眼尖的日军顿时哇哇大叫起来。   前面赫然是至少三道绊马索,再往前的地上,竟然还插满了筷子长短粗细的尖刺,难怪摔下马的日军就没能起来了。那隐隐约约流动的,不正是这几个倒霉的日军鲜血吗。   一名日军军曹飞快的调转马头,朝着队伍中间的一个军官说道,“栗原少佐,前面有绊马索。”   栗原安秀少佐大怒,“有绊马索就是有埋伏,还不快散开?!”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枪响,刚说完这句话的栗原安秀少佐张大了嘴巴,眼神很快迷糊了,身子晃了晃,忽然就一头栽下了马,额头上汩汩冒出一股殷红的鲜血。   日军追击部队有些懵了,指挥官就这么倒下了?   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七八声枪响,三四个日军应声倒地。紧接着,几个忽然被点燃的火把,呼呼呼地从山包上被人甩了过来,被装了铁枪头的尖锐直接扎进了土里,散发出来的光亮猛地照亮了日军的四周。   虽然不是很亮,但是足够。   鼠队的士兵,熟练地操作李氏步枪,甚至不需要刻意瞄准,直接一枪一个击毙了大量日军。等到十几个特战队员飞快地打完了自己手中步枪的子弹,日军已经少了大半兵力。   残存的日军已经全乱了,没有人指挥的日军,激起狂妄的肉弹精神,不要命地直接纵马冲击低矮的山包,结果要么被绊马索绊倒在坡下,然后被李氏步枪击毙,要么侥幸冲上了山包前面,却被耗子等人用M1911连连开枪击倒在地。   很快,所有追击日军,都倒在了地上,整个战场除了仍旧嘶鸣不断的马声,只有呼呼的风声了。   耗子等人挡住了追击部队,就算完成了任务,也根本不去搜索战场,直接上马走人。   如果是虎子在现场,他马上就会发现,这个倒霉的栗原少佐,就是当年日俄战争时期的那位情报官员。看来栗原少佐是和北方军完全不合,在东北是毁了任务,在东南是丢了性命。栗原少佐阵亡的消息传回日本,不少人视其为帝国英雄,有一个小孩甚至被大人干脆改名为栗原安秀。 第一一五章 参谋本部   几天后,在“鼠队”的秘密护送下,徐永昌和普勒斯乔上尉成功来到上海。尼森伯姆陪同徐永昌将普上尉送到了上海德国领事馆。很快,普勒斯乔上尉借助中立国的客船启程返回德国参战。   因为飞行技术卓越,身上有伤的普勒斯乔上尉首先被派往德国弗莱堡担任飞行教官,伤愈后出任第五飞行中队指挥官,很多在弗莱堡受训的学员被他直接带到第五飞行中队,并且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其中有一名日后成为王牌飞行员的学员,名叫赫尔曼。   在中国的经历,使得普勒斯乔上尉对北方集团充满好感,尤其是与救命恩人徐永昌始终保持了书信联系。日后,因为这一特殊经历和联系渠道,普勒斯乔上尉意外地被授权,担任了德国国防军负责和北方军交易的秘密联络人。   而德国国防军跟北方军交易的起始,就是宣称支付徐永昌安全费的一百万银元。   陈安和德国国防军秘密达成协议,建立秘密军火交易渠道,互相购买各自感兴趣的军火和物资。北方军从德国购买一批最先进的战斗侦察机以及其他军火,交易时限为三年之内,预付款为一百万银元。德国利用北方军的渠道,在中国大量收购钨矿等物资,货款在北方军的预付款中抵扣。   因此一百万银元只是账面上的价值,不过是双方秘密交易的启动资金而已。为了万一事情泄露后,引起英法等国的抗议,陈安坚持对外宣称是支付徐永昌的安全费用,德国人得了实惠,自然也不愿多嘴。   徐永昌回到北方银行上海办事处后,得知了交易内幕额实情,不禁啼笑皆非。不过看在陈安确实把徐永昌安全抵达上海作为秘密协议的第一条款,徐永昌只好捏着鼻子,主动放弃了向陈安声讨名誉权的权利。   在过汉口码头的时候,轮船上又悄悄上来几位神秘人物。几句话一讲,窝在船舱里看书的徐永昌就知道这几位都是东北人。上船的正是张辅臣等人,跑到阶州考察学习来了。   也许是在前不久受了陈安刺激,袁世凯大总统忽然决定在自己的实际控制圈内,建设一座大型兵工厂。甚至已经拿出了初步方案,计划在河南巩县新建一座占地二千七百亩,总投资高达一千一百多万银元的综合性兵工厂。   初步掌控了整个奉天军政大权的张雨亭,此时正混得风声水起。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张雨亭也觉得到处仰人鼻息买军火,终究不是办法,当即拍板准备大规模扩建原本只能小打小闹生产军火的奉天机器局。   谈起生产军火的兵工厂,国内所谓的几大兵工厂,自然要么是汉阳兵工厂,要么是上海制造局,亦或是还有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兰州机器局。张辅臣首选,当然是交好的陈安了。于是带着几个军工专家,千里迢迢赶赴阶州,请求陈安同意他们考察兰州机器局了。   赶回阶州的徐永昌,马上被陈安任命为参谋长,授权正式组建北方军参谋本部。参谋本部建立的第一天,不仅连人手都没有,甚至连办公室都没有的徐永昌,手头上只有三份档案,情报署竭尽所能搜罗来的马恩河战役情况,胡景翼等人侦察来的北疆敌情,以及他自己手上的青岛德军基地资料。   马恩河战役的结果,是德军的进攻势头被遏制了,战争开始向堑壕战的方向发展了。   陈安陪着张辅臣来的了兰州机器局,请徐尚武总办给东北来客作介绍。   看着源源不断的军火生产流水线,张辅臣带来的几个军工专家,差点口水都流出来了,围着徐总办就是问个不停。   陈安不为人注意的点了点头,不断用眼瞄着陈安的徐尚武总办,马上就来了兴致,和东北同行热火朝天地交流起来。   张辅臣眼睛亮着呢,轻笑着说,“安少,人家都是看你点头了,才敢说话呀。”   陈安脸皮也不红一下,一本正经地说,“军事机密吗,没办法。”   张辅臣来了兴趣,忽然问陈安,“安少,你不准备进陕西吗?我看陕西对北方军而言,根本就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陈安有些诧异,不知道是张辅臣随口说,还是有心试探,沉吟了一下说道,“张二哥,国内的事情,我没兴趣搀和,以后也不想搅合进去。”   张辅臣一愣,忽然也察觉自己有些多嘴了,连忙尴尬地说其他事情,“安少,奉天机器局一旦完成了扩建,就可以自己造枪修炮,不虞被日本人截断后勤补给了。”   陈安笑了起来,“那个炮钢,估计你们就不一定解决的掉,我们可是都采用进口的。”言下之意是不要说得太快了。   张辅臣不以为意,“该进口还是要进口的,有了枪炮子弹,才慢慢扩充吗,将来总会赶上兰州的。”   “不要以为生产枪炮,就是军火的重点了,我们还能生产汽车和飞机,以后还要生产轮船,奉天机器局要学兰州,还早着呢。”陈安顿时嗤之以鼻。   汽车?飞机?轮船?张辅臣一怔。   两天后,被陈安单独带到机场和军械署下辖的汽车运输营参观后,张辅臣被刺激了,尤其是被陈安强行扣上飞机上天绕了一圈后,吐了满机舱座位的他彻底晕菜了。   回到奉天以后,张雨亭等奉天军政高层,听完张辅臣的描述,久久无语,但是奉天机器局的扩建规模马上就被放大了很多倍。   忙得昏天黑地的徐永昌,顶着黑眼圈将一份进疆部队进攻方案递给陈安。   陈安顺手就放在一边,挥手让徐永昌回去睡觉,然后明天再来,指着地图直接讲解给他听。   次日一早,徐永昌拿出教鞭,对着挂在墙壁上的大幅地图进行了方案详述。   胡景翼始终停滞在乌苏一线,没有向伊犁或是塔城进军,是因为碰到了棘手的问题,在塔城和伊犁都发现了沙俄军队。   根据情报署的资料,沙俄军队一般采用四单位的大编制,一个军团下辖二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加上直属的工辎炮等部队,大约有官兵近四万九千人,马一万七千匹,大炮一百二十门。步兵师下辖二个旅,每个步兵旅下辖二个团,每团下辖四个营,每营下辖四个连,每连下辖四个排,每个营的编制将近千人。   沙俄军队的主力驻守在欧洲,远东及西伯利亚沿着铁路线,驻守了二个军团左右的兵力,另外还有超过二倍的动员兵力储备。   诺夫西比斯克是西伯利亚驻军的核心,赤塔则是远东驻军的核心。在伊犁、塔城都有大约一个营左右的沙俄军队,而且随时可以得到巴尔喀什湖地区在阿拉木图、斜米巴拉丁斯克分别各有一个团驻军的支援。   剩下的一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则沿着西伯利亚铁路线部署,重点在诺夫西比斯克。贝加尔湖过去,则是仍旧沿着铁路线部署的远东军区一个军团兵力,重点在海参崴。   无论是打伊犁,还是打塔城,都要直接面对一个营沙俄军队,以及他们扶持起来的所谓民族军武力大约各三个营二千余人。甚至还要做好抗击后方沙俄援军一个整团四个营的攻击。如果仗得更大,进攻西伯利亚铁路枢纽,则要对付至少一个师十六个营的强大兵力。   实际上,一旦威胁到西伯利亚铁路线,不仅远东驻军绝对要回援,而且欧洲区块的主力俄军都要扑上来,那就是国与国的全面战争了。   这根本是目前的北方军无力抵抗的庞然大物。   徐永昌的进攻方案中,直截了当地写道,必须等待沙俄帝国无暇顾及西伯利亚的时候,才能发动进攻作战,否则难以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   因此,这个进攻方案中没有具体的日期,但是徐永昌判断时间不会太久了,欧洲战场已经越打越大,沙俄迟早在这个血肉磨盘中受到严重削弱的。   进攻塔城,威胁阿拉木图与西伯利亚铁路的连接,迫使伊犁俄军主动退却,这就是徐永昌拟定方案的指导思路,具体的战斗部署由一线指挥官自主安排。当然,徐永昌还提出了参照当年左宗棠进军新疆的做法,和谈促使沙俄退兵。但是这个设想,还没有写到纸上,就被陈安干净利索地否决了。   当年靠和谈拿回伊犁,不是没有付出巨大代价的,既如此,还不如干脆直接动手打打看,陈安毫不客气地掐灭了徐永昌的和谈想法。   既如此,那就打吧。   但是考虑到有可能会出现难以预估的恶劣情况,参谋本部认为单凭一个混成旅的实力,防守有余,进攻不足,急需进一步加强作战实力。   在迪化的邓宝珊曾建议,将正在整编过程中的二十多个新疆省军步兵营暂且保留,随同北方军进攻。但是也被陈安否决了,再有一个月,新编列的十五个步兵营就可以投入作战了,完全没有必要将没有经过必要培训的士兵当炮灰使用。   只是这个时机,需要有慎重选择了。 第一一六章 产能提升   早在德军集中兵力,跨越比利时进攻法国时,沙俄军队就趁机向德国推进,甚至攻入东普鲁士地区。正全力应付马恩河战役的德军,被迫从西线抽调兵力,赶赴东线进行增援。技战术水平明显低于德军的沙俄军队,连续遭受几个大的围歼战,结果损失了二十五万余人,并让东线德军逼近了俄国边界。   虽然在南线,俄军屡次击败奥匈帝国的军队,但是德军随后增援南线,亦让俄国人碰的头破血流。   东线战场一下子胶着起来,沙俄军队连吃败绩,兵力顿时紧张起来,开始向全国抽调力量组建更多的动员军队了。   十月三十一日,是所谓日本大正天皇的的生日,日本称为天长节。是日,日军向青岛德军发起总攻击,逐一摧毁驻军的炮台和堡垒。德军已经缺乏足够的炮弹,无力进行反击作战。   几天后,日军突然偷袭青岛德军中央堡垒,付出惨重代价后,成功夺取中央堡垒及附近多个炮台堡垒。   已经无力回天的青岛德军,在征得柏林同意后,销毁了机密,派人接洽日军进攻部队,谈判投降事宜。青岛落入了日本人手中。   就在日军总攻青岛前两天,奥斯曼帝国在德国支持下,向高加索的沙俄军队发起进攻。兵力不足的俄军被迫连续后撤,拼命向圣彼得堡发报,请求支援。   不久,驻扎在乌苏待机的胡景翼,很快就收到伊犁等地密探的消息。伊犁俄军已经被抽调了,只剩下伊万诺夫中尉率领的大约一个半连左右的三百多名哥萨克骑兵。   随后,情报署的情报也很快送来,西伯利亚驻军大部分被调往高加索方向,而新的动员兵力还没有完成,目前只有一个步兵师左右的兵力驻扎在西伯利亚铁路一线,甚至连原本在阿拉木图的一个步兵团也被调走。   目前仍驻扎在阿拉木图的,只有曾经侵入伊犁的阿连阔夫少校率领的一个半营兵力,约一千四百多人。   塔城方向有没有被大量抽调兵力,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是胡景翼判断,进攻的时机已经到了。   紧急磋商之后,胡景翼决定不等徐永昌带着正在编组的进攻集群赶至,抢先动手攻入塔城,彻底解决侵入境内俄军隐患。   陈安和徐永昌连夜商议后,复电同意了进攻计划。   邓宝珊很快抽调了迪化混成旅的部分兵力,亲自带着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前出到乌苏一带,协助胡景翼防守后方补给线。   胡景翼一待邓宝珊的兵力到达,马上集中全部塔城混成旅兵力。在乌苏前进机场空军飞行中队的支援下,兵分两路。一路有胡景翼带领三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北上进攻塔城,一路由董振堂带领三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西进攻击伊犁。   在兰州至古浪的铁路线上,提前竣工的古浪铁路给北方军的调动,带来了极大便利。军械署直辖的三个运输营,沿着古浪至安西,安西至哈密,哈密至迪化三段一字排开,分段运输已经完成基本新兵训练的新编组步炮各营,大范围机动入疆参战。   赵四带着徐永昌亲自赶赴迪化,准备在迪化完成最后的沙漠适应性训练后,至少向塔城和伊犁方向,增援一个混成旅的兵力规模。   战役的总指挥由胡景翼担任,徐永昌虽然是参谋本部参谋长,在北方军初初崭露头角,尤其是受到大老板的另眼看待,但是无论是资历还是军衔,都不如已经是中校旅长的胡景翼合适。   西部航空集群指挥官杜保铭,亲自驾机飞到塔城上空进行侦察,最终确认塔城方向俄军仍保持一个营的规模,但是发现其加强了至少两门76毫米火炮。   乌苏至塔城有五百多里路途,至伊犁更是六百里左右,正常行军速度都要十多天才能到达。虽然已经将军中大批的马车换成了T型卡车,但只是提高了火炮辎重等行进效率,尤其是降低了后勤补给压力,并没有减少步兵徒步行军耗费。   至于胡景翼、邓宝珊等人极其盼望的全军汽车载运方式,陈安耐心地向大家解释,生产如此众多的T型卡车需要时间不说,更是连汽油都远远不能满足。   延长油田目前只有一吨半的原油日产量,一吨原油大致可以提炼出二成的汽油、四成的柴油,也就是说日产汽油不过四百多升,只能满足十辆T型卡车的一日行驶需求。要不是大批量地从美国本土运进汽油,北方军的汽车飞机早就趴窝了。   而想要扩张延长油田的产能,只能等到延长油田驻军满编一个步兵团以后才能进行,否则万一碰到眼红的势力出兵掠夺,单凭一个步兵营防守是非常有压力的。   剩下的两个据说是产油区的玉门和独山子,虽然不存在安全隐患,可惜偏偏陈安手上一时半会没有多余的资金投进去,无法启动建设工程。   尼森伯姆倒是为陈安着想,自己掏钱垫支,在美国下一批汽油运到的时候,同船采购了一批价值五十多万银元的采油炼油设备,以及汽动顿钻等物资,还聘请了几位美国石油专家,准备前往延长油田指导扩建工程。   民国三年即将结束的时候,中华民国大总统袁世凯忽然来到天坛,模仿明清王朝帝王登坛祭天,随后屡遭诟病的《修正大总统选举法》正式发布,可以无限期连任的袁世凯大总统几乎近似皇帝。国内暗潮涌动,自号帝师的杨度,大名顿时传扬大江南北。   就在陈安冷眼旁观国内政局诡谲莫测的时候,一艘挂着中立国旗号的远洋货轮离开上海码头,船上满载着陈安四处搜罗的钨、锑等矿产资源,最终的目的地是德国。   在德国弗莱堡的普勒斯乔上尉也收到了徐永昌的电报,让他推荐德国国防军现役的最新式飞机。自己就是飞行教官的普勒斯乔上尉自然满口答应了。   说来说去,这些都是小事了。   经过近一年的疯狂赶工,在耗费了天文数字般的投资后,大量应用钢筋混凝土技术,白龙江碧口水电站奇迹般的初具雏形,高大的拦水坝和引水渠道都已基本完成。虽然保留了一段今后的船只上下水道闸门,但是实际上白龙江从此被人为分成了两段。   陈安知道基本完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下令尽快启动十万千瓦级发电机组,然后匆匆溜进陈家庄军火库。输电线路早就铺设完毕,就等机组发电了。   军火库内部密室,连张椅子都没有,这是绝对隐秘的地方,反正也不会有其他人来,陈安根本没有考虑过放置桌椅的事情。   一根粗大的电缆按照以往的模式,直接连接在手提箱上。   陈安始终搞不懂,这些据说可以让人瞬间烧成灰烬,甚至让钢铁都熔化的巨大电流,是怎么被这个小小的手提箱,点滴不剩地被吸收殆尽,而且还没有任何副作用。   滴地一声轻响,马上把陈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手提箱的画面上。   “接收到新的大批能源,正在收集资料。”手提箱忽然提示,看来发电机组正式启动了。   “能源充足,物资充足,工时满足,升入第八级权限需要大量空间,请选择是否继续利用地下空间,还是彻底改造周边三里的地上空间?”画面上又闪出另一段文字。   陈安吓了一跳,又是空间选择项目。   思索了片刻,陈安还是选取了地下空间。地上的话,周边三里范围,不是要将陈家庄都削掉半个吗,实在太麻烦了。   “地下空间继续扩展,耗费物资数量增加一倍,升级所需时间增加一倍。”冰冷无情的一道提示,陈安拍拍脑袋,叹惜道,“就知道肯定不会这么轻松。”   手提箱给出了一幅草图,显示选择地下空间扩展后,整个无名山头,甚至其下大约三个山头大小的空间,都被神秘的金属框架所覆盖了。   “咦?这是什么?”陈安忽然看到草图上有着三个小红点,顺手点了一下。   画面马上放大了,陈安眼前一亮,这是什么武器?七根两指宽的粗壮钢管环成一个圆圈,明显沉重异常的机匣尾部,以及粗长的金属弹链从更加庞大的弹箱中链接出来。   武器旁边有一行字体,陈安连忙继续放大查看,“第八级权限自带的730全自动近防炮系统,专司护卫基地,无法复制。”   正高兴着的陈安,顿时觉得一盆冰水从头淋下,居然不能复制?算了,总算是军火库有了自己的自卫武器,虽然也找不到使用说明和其他介绍,陈安也觉得安心不少。   就在胡景翼的部队斥候秘密来到塔城前沿的时候,陈家庄军火库总算升级完成,这回居然没有提示能源不足生产减半的信息,让陈安大喜不已。   有军火就会来钱,有钱了才能做自己想干的事情,一下子提高到每日产能一百六十多吨,八倍于未升级前的产能,陈安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无所无惧了。武装到牙齿的北方军,在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下,根本不会惧怕任何敌对势力。   我打不过你,但是用炮弹堆死你总行吧,陈安飘飘然起来。 第一一七章 塔城俄军   塔城外围,一个沙丘后面,几名北方军指挥官正拿着望远镜在查看前方依然喧嚣的塔城。   猫腰摸上来一个穿着新疆人装束的,顺手抹去脸上不知谁身上溅来的血迹,低语说,“胡长官,我带人上去摸了两个,毛子力气很大,根本抓不住,只好刺死了。如果肉搏的话,我们至少要二三个人对付一个,毛子们太壮实了,比我足足高了一个头呀。”   胡景翼点点头,回头对副官说,“记下来,尽量用火力解决,不要肉搏,如果万一肉搏,三个人一组相互配合。”他最担忧的,也就是沙俄军队的战斗力问题,也许沙俄军队纪律很差、战术很差,但是射击的技术、凶悍的性格、彪悍的体能都不是轻易可以搞定的。   悄然又摸上来几个军官,一一向副官做了报道。   副官趴在胡景翼身边,轻声汇报,“已经到了两个步兵营,正在集结,周围的斥候部队已经控制了上百人的牧民,我们冲得太前,周边四散的塔城人实在太多。”   胡景翼淡然说道,“没关系,只要到了一个步兵营,我就不相信他们能赶走我们了。”   转头又招呼来那个穿着新疆人装束的,胡景翼指了指塔城,“你带着人仍旧混进去,一旦战斗打响,立即找到对方的炮位,应该在西北角,用炸弹把大炮炸掉。”   对方简单的应了一声是,就转身离去。   胡景翼也溜下了沙丘,对着几个围上来的军官说,“炮兵马上安排阵地,重点是轰开城门和随时增援步兵。步兵部队趁着敌人现在还没有反应,十分钟休息,然后突袭塔城,尽快将沙俄军队营房附近的街区要隘占住,将对方堵在营区里面,然后用火炮彻底摧毁他们。有没有信心?”   “有。”众人低低地吼了一句,马上分头布置去了,十分钟后发动进攻,非常紧张,实际上是没有休息时间的。   待军官们走后,副官提醒胡景翼,“长官,我们还有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没有赶到,兵力是不是有些薄弱?”   胡景翼摇了摇头,“不妨事,我们是有心打无心,毛子估计根本没有想到我们敢进攻他们。只要占领城门一带,再干掉他们的炮火,胜算就在我们手上了。炮兵营赶到后,直接对着俄国人的军营炮轰,反正我是不想去打单兵格斗的。”   塔城附近到处都是低矮的沙丘和灌木丛,十分有利于炮火和重机枪掩护火力的布设。很快,十二门步兵营携带的76毫米山炮,安置在左右两翼,开始了数据标定。重机枪则被尽可能抬到了前沿,瞄准了城墙上有可能的火力点。   十分钟转瞬即逝,胡景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接过副官手中的电话,沉稳地说了一句,“开炮。”   轰轰轰,左翼的六门山炮猛地往后一挫,喷出橘红色的火焰,马上又转为白色的硝烟。顷刻之间,六颗炮弹就落在了塔城,轰然炸出六团火焰。   整个塔城似乎为之一震,所有人都惊诧万分,不知所措地看着南门的位置,喧嚣的热闹瞬间寂静了片刻,随后凄厉的笛声、沉闷的钟声疯狂响起。   塔城南门的检查哨卡,几名民族军的士兵惊愕地看着几乎就在近旁的弹坑,始终难以相信,还有人会来进攻有俄国老爷驻守的塔城,居然忘了躲避下一轮的炮击。   前线炮兵观察哨马上报出了修正数据,第一轮炮击都偏离了目标。   右翼的炮轰马上开始了,几颗炮弹咻咻咻地穿过哨卡民族军的头顶,一颗直接摧毁了城门顶上那破损不堪的城门楼,另外几颗都砸在了城内,多处房屋轰然倒塌。   哨卡民族军士兵终于反应过来,当即抛下枪械,转身就要逃进城里,一颗炮弹恰巧落在哨卡中间,所有守兵惨呼着飞上了半空,落下后就没了声息,沙袋和枪械零件散了一地。   左翼经过修正的炮弹,全部砸落在方圆不过十米的城门楼附近,本来就不坚固城门彻底坍塌了。右翼的炮火再一次轰击后,城门附近的城墙都连锁式的坍塌了。   沙丘后面,几名北方军军官冲了出来,大喊着,“兄弟们,快,快,快。”无数的人影跟着冲出了沙丘,散开散兵线,如同一道潮水迅速涌向塔城。   当值的民族军指挥官拳打脚踢手下的士兵,满头大汗地冲上尚还完好的城墙工事。可是看到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傻眼了,远处是两三道数百米长的进攻部队散兵线。   才一愣神之间,北方军的支援重机枪发出了怒吼,几乎所有冲上士兵的城墙都被密集的火力所覆盖,惨呼声响彻一片,民族军士兵一眨眼功夫就倒下了一大半,紧接着又是一阵急袭的炮火。   重新修正了数据的炮火一口气打了一个五发速射,将南面的城墙工事炸成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残存的民族军士兵发一声喊,四散逃奔而去。   因为是突袭,打完这些炮弹,炮兵部队就被迫停下了,北方军陆军部队已经冲到了城垣底下,现在是重机枪火力逞威的时间。   北方军突袭部队几乎在冲进城垣的同时,就控制了很长一段坍塌的城墙,马上架起轻机枪,阻截对方的援军。远处的重机枪火力,相互交叉着,陆续前移阵位。更多的士兵,在年轻的指挥官们带领下,开始向城内穿插。   现在是下午,俄国人军营里并没有多少士兵,大部分俄国士兵都到塔城各处寻欢作乐,或者寻衅滋事去了。骤然听到警报响起,纷纷衣不遮体地从各处冲了出来,狂奔向军营。   至于民族军的士兵,除了仍在军营中的部队,马上被指挥官集结起来准备增援城墙外。散落在城内的士兵更像是晕头转向的苍蝇,到处乱窜,任凭少数军官嘶声力竭的大叫,也不知道集结进行反击。   不少民族军士兵慌不择路,迎面就碰上了三三两两掩护冲进来的北方军士兵。   来不及抓俘虏的突袭部队,很干脆的借助火力优势,压制住莫辛甘纳步枪,大量击毙了民族军士兵,一直冲到了军营附近,随即用轻机枪相互交叉射击,封锁住了军营出口。   北方军突袭部队穿插速度太快了,以至于还有大部分的民族军士兵茫然跑回军营时,被已经掐住要隘的北方军士兵逐一围歼。   俄国人军营后面又炸出两团巨大的浓烟,在喊杀震天的塔城里依然十分显目,赫然是俄军的大炮被炸弹摧毁了。   一炮未发就失去了火炮支援,让刚准备反击的俄军有些茫然。沙俄驻塔城指挥官一见大炮被毁,四周又冒出大量的敌方火力点,马上改变出击的命令,就地固守等待后方援助。   沙俄军营里有完善的野战工事,面积够大,加上还有旁边民族军营地的相互支援,即使缺少了大炮,也足以让进攻的敌军啃上两三天。有了这两三天,收到急报的斜米巴拉丁斯克驻军骑兵部队足以赶赴塔城增援。   更多来不及进入军营的民族军士兵,被后续进城的北方军部队整群整群的俘虏,少数强硬分子亦是被当场击毙。   很快,两个步兵营的陆军部队全部攻入城内,敌人的军营已经被彻底围困。   北方军相互联系的电话线很快就拉进了城内的民房,胡景翼在一家宅院楼上,就近观察敌方军营。北方军依仗大量编列的轻机枪火力优势,明显压制了对方的火力。   胡景翼回头问了一句,“炮营赶到没有?”   “刚刚到达,已经展开阵地,五分钟后可以炮击。”正对着电话大声说话的副官,马上抬头回答。   一名中尉冲了进来,低声汇报,“报告长官,外头搜剿的部队,总共抓到民族军不过五六百人,加上毙伤的,不过千人左右,军营里应该还有上千人的民族军武装。”   胡景翼走到地图边,有些皱眉,“俄国人也没有多少抓获,说明这两个相连的军营里,至少还有一千俄军和一千民族军呀。”   北方军投入一线作战的陆军士兵亦不过是一千多人,却围住了将近二千人的敌方武装,这仗不好打。   “报告。”第三个步兵营的长官急匆匆地赶到了。他的步兵营按照行军序列,是要在炮兵营后面的,所以来得迟了。   胡景翼马上命令,“你的部队,除了炮兵,所有人都散出去,在城里进行清剿,另外两个营要集中兵力围住军营。”   步兵营指挥官马上应是。   这个时候,轰地一声,军营中炸出一团火焰,北方军的炮兵开火了。   一看怀表,五分钟还没到,“是步兵营的炮兵开炮?还是联合了炮兵营一起开炮?”胡景翼马上追问,偌大的军营,只有采用大集群炮火连续袭击,才能获得最佳的炮击效果,所以前面除了支援步兵定点清除,步兵营的炮火并没有主动发威。   副官也不知道,刚要打电话去问,惊天动地的炮击开始了,明显是几十门火炮在同时轰鸣,刚才那一发估计是试射了。   担心手上兵力不足以镇压更多的俘虏,胡景翼很干脆的下令尽可能炮击。三十六门76毫米山炮足足打完了二个基数,四千多发炮弹,将近三十吨的军火倾泻在塔城军营里面,里面的一切野战工事和营房都化为齑粉。   炮击停止后,北方军士兵冲进去后,马上派人出来将大批的民族军俘虏押了进去,让他们收拾去了,里面除了少数两眼无神浑身发抖的士兵,到处都是浸满了鲜血的褐色土壤,或者混杂在木屑中的肉末骨碎。   塔城被北方军攻克。 第一一八章 进占伊犁   塔城收复的消息第一时间发给了远在阶州的陈安。徐永昌已经带着增援先头部队赶赴迪化,这是一个新的混成旅,没有冠以习惯的驻地名称,而是使用了第十七混成旅的番号,预示着前面已经或者即将列编的驻地旅有十六个番号。   第十七混成旅是第一个专事野战的旅级部队,与原来编列的驻地混成旅,在任务上有着明显不同。   留守在斜米巴拉丁斯克的沙俄驻军指挥官巴奇赤,大惊失色地突然接到塔城驻军的急电时,赶紧转发给诺夫西比斯克总部。   巴奇赤手上只有不足一个团的俄军,大炮也只有四门。既然北方军敢进攻连上民族军都有三千多人的塔城,那么巴奇赤这里也是不安全的。而且除非全军出动,否则根本不能对塔城有所威胁。而全军出动,造成城池无人驻守的责任,可不是巴奇赤自己扛得住的。   伊犁和阿拉木图的俄军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当天夜里,驻守伊犁的俄军骑兵,在指挥官伊万诺夫的带领下,抛下自己的傀儡民族军,自顾自得逃回了阿拉木图。   两天后,董振堂带领的三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赶到伊犁时,整个伊犁城已经没有守军了,城门大开。城里居民被匆忙撤离的沙俄军队和民族军连续洗劫了两遍,几乎成了一贫如洗的难民。   阿拉木图的阿连阔夫少校收拢伊犁驻军后,又打开军火库,将阿拉木图附近的沙俄移民抽调一空,疯狂组建了三千多人的民团武装,使得阿拉木图防卫力量增加到四千五百多人,勉强有了重兵防范的气氛。   伊犁的民族军三个营二千多人,少部分追寻沙俄军队而去,大部分逃向南疆。   至此,北疆四道已经有三道落入陈安的手中,阿山道亦是离收复时日不远了。   诺夫西比斯克驻军也只有一个团左右驻军,还要担负西伯利亚铁路的西段的守卫任务,根本无力支援巴尔喀什湖地区的俄军,只好将电报再次转发给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刚接到这封求援电报,还以为是驻军发错了内容,结果没多久第二封求援电报又发了过来,塔城已经被攻克的消息,很快就被巴奇赤探知了。   沙俄军部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三封求援电报又发来了,伊犁被主动放弃了,集中兵力驻守阿拉木图。   接到消息的沙皇简直是暴跳如雷,大吼着一定要派出大军报复。但是苦笑的军部高层,好说歹说,才暂时打消了沙皇重兵报复的念头。整个西伯利亚,地广人稀,不仅驻军稀少,就连居民都少的可怜。驻军不足,可以动员的兵员也是缺乏,阿拉木图附近反而是可动员兵员较多的地区了。   巴尔喀什湖地区是俄国人强行掠夺来的区域,当地人除了绿教中人,都和俄国人不贴心,自然也不敢大规模武装当地人,而绿教中人又不是这个地区的主要人口。俄国人的报复计划一下子也犯难了。   远东地区都比这个区域更繁华,也居住有更多的俄国人,可那里同样重要。   俄国军部一封电报同时发给西伯利亚驻军和远东驻军,远东驻军调动一个步兵团协防诺夫西比斯克,巴尔喀什湖地区则由当地驻军自己动员力量进行固守,至于收复被丢掉的塔城和伊犁,以及追索赔偿的问题,由俄国外交部负责了。   北京政府的袁世凯,目瞪口呆地听着俄国大使口沫横飞的读着沙俄政府的严重警告。沙俄政府要求,北京中央政府立即逮捕陈安等北方军所有高层交付俄国人审判,并且撤离所有进疆北方军,而且为了弥补俄军损失,割让塔城和伊犁地区给俄国。   新疆省军大概能守住城池,但是绝不可能有勇气进攻沙俄军队驻守的塔城,也没有这么密集和精准的强大炮火,唯一符合条件的自然是先前缩在乌苏的北方军了。   上海的俄国领事也找上了北方银行提交抗议,结果被克劳泽轰了出去,理由是这里是商业机构,有外交事件找中央政府。   在上海的英法领事却没这么好糊弄,紧急约见了北方集团驻上海办事处的克劳泽,质问为何要在东线战场激战正酣的时候,攻击同英法同一阵营的协约国盟友沙俄帝国。   克劳泽耐心地听完两位领事照本宣科的抗议声明。   英国领事先讲,随后是法国领事几乎雷同的抗议声明。等法国领事口干舌燥地讲完后,克劳泽连忙送上一杯惬意的红酒,三个人相互轻碰了一下酒杯,很是轻松地喝了几口。   喝了一口红酒,克劳泽从随身的皮包中掏出一份文件和两个红包,“这份文件是北方集团通知英国军方接收民国三年订单五十万发炮弹的函件。”   顿了顿,克劳泽继续说道,“同时我还获得授权,通知英国领事阁下,北方集团将在民国四年四月份左右,交付五百四十门火炮和二百万发炮弹。嗯,如果法国方面觉得有需要的话,北方集团也可以效劳一二。”   两个领事有些惊呆了,北方集团去年都还说难以保证生产量,现在怎么产能如此之大了?   看到他们惊呆的表情,克劳泽有些暗自好笑,思忖片刻,加了一句,“得益于去年英国方面的大力支持,我们扩张了产能。”   英法领事这才恍然大悟。   英国领事喜不自胜不说,法国领事也急着回去询问军部需求了,克劳泽马上告辞离去,两个红包就放在桌上,大家都当做没看到。   俄国人请英法两国施压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但是北京政府受到俄国人的压力却是与日俱增,甚至远东军区驻军明目张胆的进行了武力威慑。   愠怒的袁世凯大总统,终于坐不住了,为了迅速增强北洋集团的军事实力,迈出了极其危险的一步。月底的时候,得到北京政府全力拉拢的日本人,正式向袁世凯大总统提交了所谓的二十一条援助条款。   英法两国领事忽然联袂找到了克劳泽,上次是招呼克劳泽去领事馆,这回是亲自上门了。   这一次欧洲大战的规模远远超乎了人们的想象。   仅仅一个马恩河战役就已经死伤无数。而且充分证明了新式战争中,强大的火力是进攻和防守的根本力量。英国军方虽然对重机枪列装的数量还有些非议,但是增加一线炮兵,以及确保更多基数的炮弹供应,却是广泛达成共识。   不论是东线还是西线,火炮配备数量大幅增加,在重点突破地段,火炮的布置密度达到每千米上百门,甚至还要更多火炮。炮火准备阶段,一打起来就是一二个小时,甚至三四个小时,发射的炮弹都是以万计数的。   据说德国军方在战前曾以为克虏伯每月生产二百门火炮就足以应付这次大战了,马恩河战役结束后,马上将这个指标调整到每月三千门火炮,顿时让克虏伯兵工厂哭笑不得,哪有这么轻轻松松扩大产能的事情呀。   尤其弹药的生产,是永远滞后于一线的需求。   美国人借助中立,已经大发了一笔战争财。可惜即使英国人大批量采购美国生产的炮弹,西线战场上还是不时发出增加炮弹储备的申请电报。   至于法国人,年轻的小伙子都已经被动员起来参加军队了,农田工厂等多是那些妇女在支撑,能够搜罗到任何军火弹药缓解生产压力,这都成了法国政府的当务之急。   英法两国国库里还有大笔的黄金储备,英镑法郎也还坚挺,花费巨资购买军火自然不是问题,国家都快灭亡了,那些钱还留下来干什么。   两位领事带来了协约国军方的意向,75毫米炮弹,只要北方集团愿意接受,都是百万发起步,而且愿意一次性签订上千万的超级大订单,如果完成了还可以马上续签下一个上千万发炮弹的订单。至于钱款,由英法两国政府合力承担。   很明显,英法两国准备转移一部分产能,用于扩大其他类型炮弹,以及火炮的生产了,这才冒险将75毫米炮弹的大订单转移给陈安。   接到克劳泽的急电,陈安沉思良久,这才复电。陈安要求增加一个新的条款,就是英法两国要无条件同意销售给北方集团,任何他感兴趣的军火武器,必要的时候还应同意特许生产。   英法两国也不是傻子,马上提出另外的条件,陈安代表北方集团承诺,自始至终站在协约国一方并购买英法两国的战争债券,绝不向未经英法授权的国家和势力出售这些所有权属于英法的军火物资。   陈安满口不迭的答应了,如今产能上来了,光是炮弹就足以养活北方军了,何必还要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呢。但是以火力制胜起家的北方军,更是要在武器装备的领先上充分保持优势,才能始终压制自己的对手。   仔细计算过后,陈安最终决定在民国四年,续接一个四百万75毫米炮弹的订单,使得今年之内北方集团要交付协约国五百四十门火炮,六百万发炮弹的巨大任务,加上已经交付的五十万发炮弹,获取利润高达到一亿一百多万银元。   可惜陈安即使拿到这笔利润,还是没有全部还清欠款,因为民国四年的军费预算就高达四千万银元。要知道今年彭英甲预计甘肃全省的税收,也就可以达到一千二百多万银元,这还是完全依赖于大办铁路所引发的巨大带动效应。   不管怎样,北方军政府的负债第一次呈下降态势,剔除军费和要付给布政司的铁路补助,只剩下二千七百多万银元债务了。 第一一九章 喀什事件   有了足够的产能,陈安决定对自己的部队进行一次大的提升。   按照陈安的计划,将利用八个半月的时间完成协约国的订单,另外三个多月则用于北方军自身军备的生产,今年的重点就是生产近五千辆的新改进T型货车。   在徐尚武总办和福特公司技术员的努力下,原本北方集团自己改进的简陋T型车,又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换装了轻便实木,加强了后部承重,尤其是福特公司技术员建议加上固定的轻巧雨篷设计更是让兰州机器局的工程师大开眼界。   经过改进后,T型货车后排可以坐上六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而不是之前的四个,载运能力大为提升。这次改进的技术图纸,被福特公司技术员送回了美国组织试生产,结果受到了美国农场主的热烈欢迎。   新改进的T型货车出现后,原本一个连需要二十七辆才能全部载运,现在只需二十辆就可以完成任务,极大地增强了运输效率,更关键的是少了七辆汽车的汽油,也就是降低了四分之一的油料后勤补给任务。   为了尽快实现全军使用汽车机动,虎子的军械署下辖三个运输营解散,所有官兵将分配到各营之中负责教授和承担主要的汽车驾驶任务。   固定的雨篷也受到陈安大为赞赏,雨天不能出发的弊端一下子被解决了,除非是大暴雨之类的恶劣气候,否则北方军已经基本实现了全天候出动。   福特公司的技术员还向兰州机器局提出建议,向美国购买专用于修路的压路设备,至少可以提高人力十倍以上功效,可以加快甘肃境内路网建设。陈安几乎是立刻同意了,顺带还将尼森伯姆垫付的采油炼油设备款偿还掉,再不组织扩大炼油规模,汽油消耗都要把北方军政府拖穷掉了。   徐永昌的第十七混成旅就地在迪化进行整编,撤出所有马匹,配置大量新改进的T型货车,准备打造第一个机动混成旅。   民国三年下半年训练的十五个营,都被派往了新疆。而民国四年上半年的新兵训练营中,很多都是仍愿意继续从军的原新疆省军。   作为重点防范区域,胡景翼和董振堂的塔城道混成旅,根据需要一分为二。在塔城的胡景翼,准备重新调拨四个营后,补满塔城道混成旅的编制。   在伊犁的董振堂则就地升格为伊犁道混成旅,不足的四个营兵力,也将从新编列的营中抽调。   孙岳驻守的安西道步兵团,补充一个新入列的炮兵营后,升格为没有满编的阿山道混成旅,准备前出新疆北上察罕通古。而军务署从各地再抽调三个步兵营,重建了安西道步兵团,负责镇守安西地区。   再加上已经提前编列的第十七混成旅,新疆明显成了民国四年北方军重点关注地区,大军云集。   原本准备春节前后,等塔城和伊犁两个混成旅新兵到达之后,第十七混成旅再开始进攻南疆,没成想南疆事态迅速恶化,进军必须提前了。   还是贪婪的俄国人在搞鬼。   俄国人眼看抗议无效,转而开始动起黑手来了。   南疆和田人沙比提在南窜的民族军支持下,纠集五千多人的绿教武装,在喀什成立*****伊斯兰共和国,势力迅速扩张,一下子控制南疆四道。沙俄政府竟然在北京提交文书,宣布承认喀什共和国,要求中华民国看清形势,默认现实。   一向嘻嘻哈哈的袁世凯当即就恼了,外蒙古问题已经绞得头大,现在又出了一个喀什共和国,而且都是狂妄的俄国人在作祟。   顾不得和陈安的一点不快,袁世凯大总统马上发电报给陈安,要求北方军立即出动,趁什么狗屁喀什共和国还没有形成气候,立即剿灭掉。作为交换,北京政府正式承认北方军政府的特殊地位,管辖范围为甘肃以北。   陈安看到电报,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剿灭喀什共和国好说,本来就要干的,这个管辖范围是甘肃以北是什么意思?甘肃可是还有一个陇南的,以陇南为界划分以北的话,不是大半个中国都要被北方军政府管辖吗?   赶紧回电询问,北京政府发来一份更加含糊的电文,甘肃北方以北是指甘肃、新疆等地,以及那些在甘肃北方未服王化的范围。   看完电报,陈安恍然大悟,敢情是拿我当枪使了,希望跟俄国人好好干上几仗呀,甘肃、新疆前前后后都是俄国人在疯狂侵略,要管辖可以,用枪打下来就行。   对着地图,陈安琢磨了半天,提前南下不是不行,只是会打乱了原来北方军的进疆部署,在北疆没有稳固之前就大军南下,容易给本来混乱不堪的北疆有心人以可乘之机。但是提前南下,也有一定必要性,否则等所谓喀什共和国成长起来,以后又是一个麻烦事。   迪化的第十七混成旅很快接到陈安新的命令,南下剿灭分裂分子。陈安随口给喀什共和国加上了一个分裂分子的头衔,就让俄国人的抗议见鬼去吧。   随即,北方军第十七混成旅在徐永昌的带领下,搜罗了迪化哈密所有刚到的T型货车,浩浩荡荡经吐鲁番,直扑焉耆,提前拉开了进军南疆的序幕。   刚到哈密的孙岳,马上接到新的军令,暂停向北进军,临时接管准备奔赴塔城和伊犁的八个营,加上自己管辖的阿山道混成旅的四个营,共计九个步兵营和三个炮兵营,组建一个新的战斗集群。在新一批汽车和油料储备抵达之后,即刻南下吐鲁番和焉耆等地,保障第十七混成旅后路安全,也作为将来驻守南疆的主要力量。   新疆吐鲁番,迪化东南三百多里的地方,再往东走就是哈密,往南六百多里就是焉耆道的重要城池库尔勒。库尔勒是南疆交通枢纽,往东南就是罗布泊,再转西南就是和田。而从库尔勒直接往西南走就是阿克苏和喀什,喀什往东就是和田。   看在前面出现的吐鲁番,第十七混成旅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汽车行军的快捷,当然众多的晕车状况被忽略不计了。   这也是北方军第一次以整个旅的规模,成建制进行大规模机动。   半天时间不到,第十七混成旅已经出现在吐鲁番。   刚收到迪化电报的吐鲁番地方政府,中午还不到就看到了长长的车队出现到了跟前,都是大吃一惊。当地驻军指挥官和地方政府首脑,都是亲汉的当地人,急急忙忙跑出来迎接。   驻军的营长有些发愣,摸了摸汽车,不可思议地说,“就这玩意,带你们早上迪化出发,中午到我们这了?”他还以为至少要三天,才能看到前出的北方军骑兵部队,谁成想半天不到就到了。   刚才还吐得稀里哗啦的一位北方军连长,马上来了精神,对着省军营长就是一阵狂吹特吹。后来,省军营长几乎是拍着胸脯,要求整编时他一定想办法加入北方军,原本他是准备在接受整编时卸甲归田的。参加北方军的目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今后据说所有北方军都用这个叫汽车的家伙代步了,他一定要坐上一坐。   吐鲁番的地方官就慎重多了,他马上劝住徐永昌立即出发进占库尔勒的想法,婉转地说道,“徐长官,吐鲁番虽然属于南疆,但是无论是文化,还是亲缘,都已经偏向了国内,所以北方军在这里是安全无虞的。但是再过去就是传统的绿教势力了,他们是完全仇视汉人,甚至为了消灭敌人,可以做出同归于尽的一切极端手段。如果贵军还有辎重能力,最好在吐鲁番尽可能多的采购后勤物资,包括清水。”   徐永昌愕然,南疆的形势如此复杂吗?   “清水都最好自己带?”徐永昌有些难以置信。   吐鲁番的地方官点点头,有些忧愁地说,“不要看他们能神色如常的喝水,说不定过了一会儿,他就毒发身亡了,刚开始觉得没问题的你们也跟着倒大霉了。”   徐永昌脸色阴沉下来,大军用水,全部都用汽车运输,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搞到水源?”徐永昌赶紧问道。   “要么趁他们不备,先占住水源,要么就等待雨季到来后自然稀释掉。”地方官这么解释。   徐永昌想了片刻,马上叫来副官,摊开南疆地图,“也就是说,南疆作战,就看谁有没有控制住绿洲中的水源,有则胜,无则殆。你们这里有没有非常熟悉南疆的向导,一边给我们带路,一边帮我们抢占水源。”   “行,我们直接雇佣几个好手就是了,很多商队都是请他们带路的。”地方官倒是很爽快,还主动承担了雇佣费用。   驻军的营长忽然插了进来,“长官,我对南疆非常熟悉,让我带你们去吧。”   徐永昌很惊奇,“你还缺那点向导的钱吗?”驻军营长职务油水是很多的,怎么也联系不到向导的几个苦钱上呀。   驻军营长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向导费,我当然不要了,只是要求整编后,能够参加北方军。”北方军的政策,省军的军官都是按资历给足银元后,遣散回家当个小地主,一般是不予接收的。   徐永昌眯着眼看了一下,点点头,“行,仗打胜了,我打报告到军务署,帮你拿到新兵名额。”   驻军营长大喜,连连道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忘了。”徐永昌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自己刚好在吐嘴里的沙子,竟然没记住。   “包尔汉。”驻军营长咧嘴大笑。 第一二零章 三天时间   傍晚时分,徐永昌在临时指挥部内琢磨进攻战术。原本按照北方军的战术条令,这种进攻应该是采用稳扎稳打模式,逐一攻克相关城镇,也可以得到支援部队配合。但是从吐鲁番驻军的反应来看,北方军大部队一天之内到达,让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上次占领延长,已经证实了连续闯关是可行的,这回能不能也这么运用,直捣龙潭,拿下匪首,一举荡平南疆形势。徐永昌用手,不断比划着地图上的距离。   “报告。”副官在帐篷外喊了一声。   “什么事情?”徐永昌抬头问道。   副官走进来,递上一个小木筒,里面有一张信笺,“这是迪化空军中队前出到焉耆、库尔勒一带侦察的结果,应该没有多少守军,也没发现异常举动。”迪化到库尔勒的空中直线距离不过四百多里,刚好是高式G3飞机侦察的极限距离。   徐永昌接过信笺再看了一遍,伊犁的空军中队基地还没有完成,否则阿克苏一带也可以纳入空军侦察范围。   看完情报,徐永昌马上定下决心,“副官,记录命令,明天一早出发,绕过焉耆等沿途城镇,攻下库尔勒后再休息,105毫米炮兵营留守。其他部队第二天远距离行军十二小时,直扑九百里外的阿克苏,二个步兵营留守。剩下部队,在第三天集中油料,再行军十二小时,彻底攻占疏勒古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干脆让你们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摧毁敌军主力,占领水源,控制要害,徐永昌暗自嘀咕。随后又想到什么,徐永昌又拦住马上出去传达命令的副官,“将这个命令,一并发给在哈密的孙岳长官,请他们赶紧派出部队顺大道一一占领,确保我们后方安全。”   次日凌晨,包尔汉拿着地图,坐在第一辆车上,对旁边的连长说,“兄弟,我好了。”   连长拍了一下包尔汉的肩膀,“够胆量,我们可全靠你了。”   几声清脆的笛声响起,前卫营马上出发了,一百三十五辆汽车拉开一定距离,在包尔汉的带领下,首先冲向库尔勒。每个营都配备了一至二名向导,相互之间又有电台始终开机联络,防止迷路误入沙漠深处。   中午时分,前卫营已经出现在焉耆城外围。   啃着干粮的包尔汉,艰难地将烙饼连同沙子,随便嚼了几下就吞进肚子。汽车只是用布制雨篷略微挡了一下大股风沙,那些细细末末的风沙根本是无孔不入,根本无处抵挡。在车上就餐也没有办法将随时随刻冲进自己嘴里的沙子吐出来,只好就这么将就了。   连长拿起水壶轻轻缀了一口,顺手又递给包尔汉。包尔汉笑着推开了,从腰上拿出一个皮囊,拔出封木,递给了连长。   “酒?”才喝了一小口,连长精神马上就来了。   包尔汉马上有些心虚了,赶紧轻声说道,“就这么一点,千万不要吭声,被抓住就麻烦了。”军中禁酒,查到了是要处理的。   连长会意,马上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同车的兄弟们每人一口。这个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皮囊转回包尔汉手上的时候,竟然还有大半壶。包尔汉呵呵笑了几下,拿起皮囊就是几口,有酒配着,被风沙卷着的烙饼也香吧起来了。   吃完了烙饼,看着愈来愈近的焉耆城,包尔汉问,“连长,我们要不要进城?”   “旁边有路吗?”连长掏出地图问。   “这里就是,不用进城直接走。不过以前,我们都是要进城补充的,马必须走一段停一段。”包尔汉摸了摸汽车,非常感慨,总算提前坐上汽车了。   连长很快对驾驶员说道,“直接从外围走,不进去。”   焉耆城边正准备进城的几个商队看到卷着风沙呼啸而过的车队,一个个仿佛见了鬼似的,都乱了章程,马队全乱了。   忽然见到一个熟人,包尔汉探出头去大叫了一声,“阿凡提,阿凡提,你才到焉耆呀。”   对方正手忙脚乱的拉扯有些受惊了的马匹,突然听到喊他的名字,转身一看,差点眼珠都掉出了,赫然包尔汉,四天前他不是还在吐鲁番吗?有些吓住了,手上一松,受惊了的马匹用力一扯,后腿一踢就把他踹到一角去了,顿时哎呦不断。   包尔汉大笑着顺风而去,这一路上商队的惊恐状,他已经看得够多了。   黄沙组成的滚滚长龙,飞快地绕焉耆而去。整个焉耆城里马上混乱了,城门立即被关上,所有人胆战心惊地在城里等了一天,却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这个时候,前卫营总算赶到了库尔勒,挂着绿教旗帜的一个城池。   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前卫营营长马上命令一个连开车冲进去占领城门,其他部队就地停下展开火力,准备支援。   第一辆冲卡的汽车就是包尔汉所坐的那辆。连长掏出一把M1911手枪,递给包尔汉。自己操起了横架在车子中间的麦德森轻机枪,打开保险,一拉枪栓,大喊一声,“兄弟们,冲啊。”   汽车顿时加速冲向哨卡,让连长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哨卡上的那些士兵发一声喊,都扔下枪械,四散逃走了。   急忙放开就要扣下的扳机,连长灵机一动,连忙命令,“冲进去,冲进去。”车子呼啸而过,冲进了城里。   突击连一直冲到守军营房才发生交火。车上架起的几十挺麦德森轻机枪几梭子扫了过去,顿时将只有老套筒和莫辛甘纳步枪的民族军士兵扫倒一大片。随车士兵很快冲下车,架起了维克斯重机枪,一个弹箱还没有打完,库尔勒守军就投降了。   看着一地的俘虏,包尔汉站在汽车上大叫,“谁是指挥官?”   半响,才有人指了指前面,“那个就是。”   原来第一次扫射的时候,库尔勒守军的指挥官就意外丧命了。   第三天,天蒙蒙亮就出发的第十七混成旅,在傍晚时分赶到了阿克苏。因为天色将暗,对方已经关闭了城门。徐永昌就地休整了一下,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准备突袭。   月色下,一个连的士兵散开阵型,一个排在前,两个排在后,六挺重机枪很快找到阵位,拉上弹链随时进行火力支援。   城墙上间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风灯,不时有人再走动。   似乎是城墙上有人觉得有异常,对着城门底下喊了一声,结果马上就枪声大作。几十挺轻重机枪的火力,将城墙上的守军压制得根本抬不起头来。几名北方军士兵拿着几个炸药就放在城门处,嗖的一声点燃了。   轰的一声巨响,城门被强行炸开了。   接着,更多的巨响不断传来,城墙上不时腾起巨大的火焰,营属炮兵部队直接拉到城墙对面,进行了直瞄炮击。守军马上崩溃了。   一个步兵营攻进了城池,另外几个步兵营却撒开队伍,守住了道路,在城外抓起俘虏。半夜时分,徐永昌才组织大部队进了阿克苏城休整。这个时候,再有逃兵溜走,也只是残兵剩勇,不足为患了。   第四天,徐永昌延迟了一点出发时间,守卫阿克苏的两个步兵营,将汽油都调剂给了其他部队。   又是一天艰苦的行军,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第四天,月牙儿斜起的时候,第十七混成旅已经赶到了距离疏勒古城十里左右的地方。徐永昌当即下令,斥候部队封锁住周边五里距离,部队就地野战宿营,严禁生火。   徐永昌看了一会地图,终于抵不住疲劳,歪歪斜斜地倒在行军床上睡去了。   凌晨,副官叫醒徐永昌,“长官,时间到了。”   徐永昌一个激灵,马上爬了起来。第十七混成旅静悄悄地开始了动作。   几个连夜出去侦察的斥候回来后,炮兵营迅速迁移三里左右,将疏勒古城一周都纳入了炮击范围。   徐永昌觉得还不足,又命令四个步兵营的炮兵,暂时都归炮兵营指挥,一并对疏勒城进行炮火准备。   “长官,炮击时间预定多少分钟?”副官接到炮兵营的电话,问徐永昌。   徐永昌沉吟了一下,说道,“一个小时。”   副官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句,“多少分钟?”   徐永昌摆摆手,再说了一遍,“一个小时,打完三个基数再说,我不要看到一个完整的疏勒城了。”   副官呆了一下,半响才反应过来,马上对着话筒传达。   对方也是一愣,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副官乐了,敢情不是他一个人犯傻呀,“重复一遍,一个小时。徐长官说了,打完三个基数再说,他不想见到疏勒城了。”副官一不小心,稍微改了一下徐永昌的原话,结果疏勒古城从此就消失了。   天刚放亮。   疏勒城里的守军,还没有睁开犯困的眼睛。一声巨大的爆炸忽然从城门传来,彻底打破了疏勒古城的宁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第一发炮弹正好砸中了所谓喀什共和国的绿教旗帜,干净利落地轰塌了城门楼。   紧接着,无数颗炮弹从天而降,将疏勒古城从里到外梳理了一遍,烟雾、火光、碎屑、惨叫顿时笼罩了疏勒城。整个古城在颤抖声中逐渐崩溃,坍塌,湮灭了。所有的一切,都在炮火轰鸣声中,消失殆尽。 第一二一章 和田余孽   炮火准备结束后,三个步兵连散开阵型,很快冲入了几乎已成了一片废墟的疏勒古城。只有零星的枪声响起,喀什共和国的民族军根本没有野战工事之类的概念,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在如此漫长的炮火袭击中幸存下来。   南疆一带汉人基本上都被杀绝了,也没有亲近内地的势力存在,全都是狂热的极端绿教人士,尤以喀什和田等地最为集中。反正十个里面干掉十个,可能有个把误杀了,但是隔一个隔一个杀,绝对会漏掉大半狂热的分裂分子。徐永昌也不想陷入什么人海战术之中,干脆一股脑全部剿灭了事。   战场清理也没办法进行,原本集中在疏勒的民族军有多少人,到底炸死多少人,永远都成了一个谜。   喀什共和国的所谓国务总理沙比提,据说当时正好在疏勒城里,但是否身亡也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疏勒城里的民族军总部,是炮击的重点,被炸得连大块的瓦砾都不存在了,如何能找出一个完整的沙比提出来。   三天时间远距离奔袭,覆灭喀什共和国,彻底摧毁了绿教分裂分子的大本营,的确成了徐永昌显赫战绩的重要一章。   但是另徐永昌始料不及的是,直捣龙潭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对于狂热的绿教分裂分子而言,根本不是一剂良药。大批沿途的绿教民族军士兵纷纷逃离所在城池,向另一个中心,和田集结,继续所谓的圣战。   远在北京的外交部官员,终于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俄国人特使在外交部会议室喋喋不休地吵闹时,一名外交部高官有些讥笑地走了进来,顺手递给这个傲慢的特使一张北方日报,上面有一篇新闻,“北方军已经攻占喀什。”   刚看到这则新闻的标题,俄国特使就愣住了,犹如一盘冷水从头淋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总算蹦出一句,“怎么可能,三天前都还发了通电呀?”   脸红耳赤的俄国特使留下几句狠话,就讪讪离开了外交部,他要赶紧回去核实情况。殊不知,现在不仅是俄国驻北京大使馆,还是圣彼得堡都乱成一团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扔进去大批卢布扶持起来的喀什共和国,怎么一下子就没了,这也太快了吧。   袁世凯大总统心情舒畅之余,更是起了深深的忌惮,两三千里沙漠,北方军从头到尾不过一周时间,甚至据说发起进攻不过三天时间,就彻底平息了南疆,战力实在太恐怖了,万一陈安忽然决定派出部队突袭北京怎么办?   陆军总长段祺瑞马上得到新的大总统命令,授权组建一支新的部队,驻扎在西北地区,名为应付蒙古事变,实为防范甘肃北方军有可能的突袭。这支新部队的指挥官,段祺瑞马上就想到了深受他赞赏的徐树铮。   占领疏勒后,徐永昌派出部队相继占领左右地区,控制了足够大的活动区域,然后就地休整,等待孙岳后续部队的到来。   第十七混成旅汽车耗损非常严重,尤其是汽油已经消耗殆尽,无力动弹了,只能暂时采取守势。   结果这一停滞,马上又出问题了。   躲开第十七混成旅打击的民族军残部,在和田地区与剩下的绿教分裂分子再次汇聚到一起,原本还是胆战心惊深怕第十七混成旅突袭,后来一见北方军一时半会抽不出力量对和田进行扫荡,顿时心思又活跃起来了。   和田地区毗邻印度,英国人控制着印度的所有一切,日不落帝国的声威也远大于毛子沙俄帝国。   绿教的民族军对沙俄驻军在伊犁的首先撤退仍然记忆犹新,尤其是这次在沙俄支持下辛苦建立的喀什共和国,没存活几天就被消灭了,更是对沙俄人的承诺大失所望。   几名绿教骨干分子不畏艰险翻越高山,来到印度寻求支持。结果和腹黑的英国人一拍即合,双方马上勾搭成一块。   重新得到支持的绿教,马上在和田发难,宣称在沙比提的领导下,重新建立伊斯兰教王国,一名叫曼素耳的人自称帕夏,也就是国王的意思。   可惜这回曼素耳还是打错了算盘,因为新疆即将纳入北方军的控制,有求于陈安的英国军方绝对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得罪北方集团。   和田王国的建立,纯粹是在英国驻印度总督支持下的结果,根本没有得到驻中国大使的赞同,更不会得到英国外交部远东事务大臣的授权。说句不好听的话,根本是印度总督脑子发热,突发奇想要在远东取得更大话语权的一次非法冒险。   徐永昌的第十七混成旅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新王国的建立,亦是被呃得说不出话来,敢情都是不怕死的呀。   随后查出有英国人在幕后撑腰,刚想有所动作的徐永昌,只好暂时停下来,一边等待孙岳尽快将汽油等辎重送抵喀什,一边急电陈安,请军政府和英国人进行交涉。北方军政府已经和俄国人势如水火,不能再轻易和其他列强再形成敌对状况,否则形势就太恶劣了。   克劳泽接到陈安有些怒气的电报后,不敢耽搁,马上找到了英国驻上海领事。   英国领事看完克劳泽递交的文件,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这是印度总督在明目张胆地干涉他们的权利,已经越界了。在他们的眼中,这个比什么狗屁领土主权更重要。   三天后,英国领事约见克劳泽,明确告诉他,英国政府致力于加强北方集团的友谊,绝不会做出违背友情的事情,印度总督已经受到了伦敦的训斥。   虽然没有讲清楚什么事情,但是对于陈安已经足够了。   徐永昌的第十七混成旅马上接到命令,进军和田,彻底全歼这股分裂分子。   经过这一段时间休整后,徐永昌已经筹划了另外一个作战计划,尽可能避免又发生死灰复燃的难堪事件发生。   新的计划很快得到陈安的批准。   哈密一带的孙蔚如马上抽调一个步兵营南下,沿路汇集了孙岳带领南下的先期部队二个步兵营,计划从库尔勒往东南进军,到达罗布泊后,从东面向西进攻于阗。在这个时候,一直屯兵在莎车等地的第十七混成旅从西面向东进攻和田,与东路军孙蔚如部合围于阗,不放过任何一个绿教分裂分子,彻底解决民族军问题。   和田地区除了一条通往印度的小路,就只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大道,连接喀什和焉耆,一旦东西向被堵,和田地区就成了一个关门打狗的地形了。   从库尔勒转道罗布泊,最后到达和田道边界,至少要一千六百多里,孙蔚如的三个步兵营需要带足往返油料和至少支撑半个月的辎重补给,因此机动速度远不如第十七混成旅不管不顾狂奔突袭来得快,即使一切顺利,至少也要三天。   车到罗布泊,孙蔚如走下了汽车,稍微晃了晃有些晕乎的脑袋,伸展了一下困乏的身子。   “长官,这里就是古楼兰?”随后走出汽车的副官看着无比荒凉的一片沙漠,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孙蔚如点点头,“应该是了,当年丝绸之路南支路线的咽喉门户,当年可是西域一大国呀,古楼兰存在的时候,罗布泊可是烟波浩淼,周边都是绿洲环绕,哪里像现在这样黄沙漫天的。”   罗布泊,意为多水汇集之湖。   当年古楼兰地域十分宽广,整个国家的发迹和兴盛,实际都是建立在碧波荡漾的罗布泊之上。汉代,罗布泊“广袤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减”。可惜后来不仅森林破坏殆尽,又倒霉地碰上上游河流改道,罗布泊逐渐干涸成为一个特大盐泽。   在罗布泊干枯后,就连“生而不死千年,死而不倒千年,倒而不枯千年”的胡杨树也成片的死去和枯萎。在此之后,曾几何时繁华兴盛的古楼兰,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变成了黄沙覆没的荒芜之野。   看着眼前场景久久无语的副官,忽然说了一句,“也佩服这些傻帽,这种地方怎么活下去呀?”   孙蔚如沉吟了一下,指了指远处,开口说道,“你看那边,还有几棵胡杨树在顽强的活着,说明并没有彻底干枯。只要大规模种植树木,也许十几年,也许几十年,这里还是会恢复当年的绿洲盛况的。”   执勤哨官又是一身清脆的哨笛声,刚下车活动了一下,解决了个人问题的北方军东路支队,重新上车,告别罗布泊,向西进发。   孙蔚如只有三个步兵营,没有多余的兵力镇守沿途的城镇,很干脆地放弃了占领的打算。大军四百多辆汽车形成一条绵延数里的长龙,掀起漫天飞沙,冲过惊愕无比的南疆人身边,风一般地冲向远方。   几乎又是一次极限远距离机动作战,虽然没有展开五色旗,但是车门上那个盾形蟠龙图,让焉耆境内的南疆人留下来了深刻映像。   第三天黄昏,孙蔚如的步兵营占领了焉耆道通往和田道的最后一个小镇卡斯哈斯。首先抢占了水源地带,然后又将整个城镇彻底围困,杜绝一切可能的消息外漏。这里将作为孙蔚如支队的后勤补给基地和进攻出发点。   从卡斯哈斯开始,孙蔚如将采取稳步推进的方式,耐心地向东进攻,直到第十七混成旅将残余敌人像赶羊一样,都赶到他的部队面前。 第一二二章 叶城伏击   莎车往南一百五十多里,叫做叶城,南靠喀喇昆仑山,毗邻印度,正是和田地区前往印度的山路起始点。叶城往东四百里就是和田。   第十七混成旅的前卫营以迅猛动作占领莎车以南的兽泽、叶城,但是没有碰到任何民族军阻挡,夺取了进攻和田的第一个关口。   叶城往东的道路上,前卫营的突击连冲得有些靠前了,离开营主力足有里把距离。连长有些困了,挥挥手让一排长带着两辆车冲到前面搜索前进,自己缩在车厢打起了瞌睡。坐在车上副座的包尔汉,却有些心神不宁。   包尔汉有些奇怪,喀什打下已经有段时间了,怎么说聚集到和田的民族军至少有五六千人,怎么一路上连个像样的阻挡都没有,难道真傻乎乎的集中在和田,准备和北方军打阵地战?既没有几门火炮,也没有多少重机枪的民族军,怎么可能是机枪装备超过数倍的的北方军对手。   沉闷的发动机声响中,忽然远远传来几声叮叮当当的马铃声。   包尔汉顺手拎起连长的望远镜,看向了远方。远处前方,有一支十几匹马的商队正迎面走来,看到北方军的车队有些惊慌,正急忙退往道路的一侧。   看到望远镜中那些骑在马上,正用力拉扯缰绳将马带到旁边的马队伙计,包尔汉有些好笑,一路上已经见多过路的商队人员略带惊恐的表情了。   商队?刚放下望远镜的包尔汉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忽然之间,浑身毛骨悚然,冷汗刷的冒了出来,只有十几匹马的商队吗?尤其是明显见到了大军,却没有惶恐地远远避开大道,而是站在路边等着?   危险,危险,包尔汉急了,张开嘴就要大叫前面的车子注意,但是紧张地吼了一嗓子,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了。满头大汗的包尔汉,抖索着掏出连长递给他的M1911手枪,伸出车门,对着天上连连叩响了扳机。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前导车猛然一个急刹,所有车队都有了反应,到处都是刹车和拉枪栓的声响。   连长马上惊醒了,翻身而起,抓起麦德森轻机枪一边拉枪栓,一边大喊,“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那十几匹骑着马的汉子,忽然从手中拿出火捻点燃了一根引线,眼冒着凶光,大喊着口号,疯狂地纵马冲向车队。   连长肝胆俱裂地看到,嘶嘶冒着火光的引线,是连接在那些冲过来汉子身上的,人体炸弹?脑海中瞬间冒出这样一个词语,手上却下意识的叩响了轻机枪扳机。   已经太迟了,双方离得实在太近,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前导车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两名骑手狞笑着扑到头辆车子上,然后死死抱住了前排的左右支架,任凭惊恐的北方军士兵拔出匕首,疯狂地在他们身上穿刺。   又是一名骑手从马上跃起,直接撞碎第二辆汽车的驾驶室车窗,带着满身玻璃碎片滚进汽车里面。更多的骑手大吼着,向坐在第三辆车的包尔汉冲了过来。   轻机枪瞬间喷出橘红的火焰,连长直接扫射了一梭子,将最前面的二名骑手打得凌空飞起,连人带马摔进了旁边的沙地。   几乎只是那一刹那之间,轰然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爆炸摧毁了第一辆汽车,车子猛地翘起了半边,轮胎被炸得飞了起来,随同的还有一大块铁块,不知道是车门,还是前盖。又是轰的一声爆炸,第二辆车子忽然往后一挫,车头炸出了一团火焰。   无数的黄沙沙石和血红碎肉屑,仿佛冰雹一般砸到了第三辆车的车窗上,包尔汉血色全无的脸上已经呆滞了,忽然放大的眼孔,赫然倒影出一个逐渐放大的狂热骑手身影。危急时刻,后一辆车子的轻机枪拼命扫了过来,骑手倒跌着往后一栽。   更大的爆炸声就在前方爆发,一股气浪猛然将第三辆车子掀了一个跟头,翻倒在左边的沙土上,随即一个燃烧着的车身从空中掉落在道路上,砸出一个巨坑。第二辆车上的油箱被引爆了。   包尔汉只觉眼前一黑,刺骨的疼痛扎了进来,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差点直接就吐了出来。   翻滚的车子刚一放平,包尔汉终于恢复了视力,赶紧七手八脚地从倒着的车子中爬了出来,千幸万幸竟然没有撞断肋骨。   车厢里的连长等人则早被甩了出去,满脸血迹,大喊着,“散开,不要让他们靠近。”   刚抹去脸上的血迹,朝远处一看的连长大惊失色,无数的人影从远处的沙丘后面,骑着马匹,挥着闪亮的马刀,举着破旧的水连珠,呼啸着冲向这个方向。   直接拉起包尔汉,冲到第四辆汽车,连长抢过轻机枪,直接扣住就是扫射远处,大吼,“马上拉出还活着的兄弟,交叉掩护撤退,交叉掩护撤退。”   后面的车子马上调头狂奔,最后的几辆车子直接采用倒车方式,散开队形后撤,轻机枪、步枪伸出车外,将枪口死死咬住越来越近的民族军骑兵,狂泻着弹匣中的子弹,将十几名、数十名骑兵扫落马下,尽可能阻滞他们的冲锋。   现在已经到处都是枪声,不时有北方军士兵闷哼一声,就栽倒在车内,或是跌出了车外。所有人都在拼命尽快的射出自己枪中的子弹。   倒车开了几十米后,驾驶员疯狂地来了一个大转弯,几乎是在原地飘忽着调转了车头,然后猛地踩了高速档,亡命向来路驶去。马上,所有殿后的车子,都倒了回来。步兵班的轻机枪,立即转过身来,直接卧在车厢木板上,对着后面的追兵拼命地压制。   刚后撤了不过三百多米,几十辆汽车已经横在后面的路上,沿着沙地摆出了一个半圆形,后面更多的汽车上,无数的北方军士兵从车上纵身而下,就近寻找阵位架设轻重机枪。听到第一声枪声起,前卫营就立即开始了反应。尤其是突击连车子明显在后撤,营长当即决定就地摆出半圆防御圈,集中火力掩护突击连撤退。   前卫营展开火力的一霎,只见远处的骑兵浪潮瞬间就被啃掉了好几个口子,但是很快就被更多的骑兵更补满了。   前卫营受到伏击,徐永昌听到剧烈爆炸和满天枪声后,马上就反应过来。找不到垫高的地方,徐永昌一骨碌爬上了所坐车辆的前盖,举着望远镜就看向前卫营,丝毫不顾有可能的流弹会飞窜过来。   “炮兵营就地展开支援,两个步兵营留下炮兵部队,左右前出二里,步兵下车包抄回来。”徐永昌大声命令,他马上估算出来,伏击的民族军不过三千多人,只要前卫营能够挡住骑兵冲击正面,第十七混成旅完全有可能吃掉伏兵。   前方枪声大作,狂热的民族军骑兵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前卫营脆弱的防守战线。炮兵营的弟兄,发挥出了最大的能力,使用汽车直接将炮声横转过来,几乎是刚一卸下火炮的瞬间,几名炮手已经抱着炮弹飞奔而至。   拉开驻锄,调整炮位,关闭炮膛,几乎是一气呵成,指挥官大喊一声,“放。”轰然一声,第一发炮弹砸中了远处的骑兵狂潮。   马上,更多的炮弹发射了,将民族军的后续冲锋部队顿时炸成了刀山火海,民族军的进攻势头为之一遏,终于挽救了岌岌可危,即将被骑兵淹没的前卫营防线。   很快,民族军的左右两翼分别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两个步兵营的士兵围了上去。   伏击不成反被包抄,前卫营的阵地又始终没有彻底陷入,反而被大量的增援士兵打了出去,伤亡愈来愈大的民族军骑兵终于支撑不住了,有一名士兵胆怯了率先逃跑,随后越来越多的民族军开始逃跑了,最终整个部队都崩溃了。   徐永昌马上抽调炮兵营的护卫部队,临时组成二个步兵连,利用汽车进行狂追打击。   追击部队一直前进到皮山附近,眼看汽油只够返回本部,才停止追击。一路上到处都是被追击部队击毙的马匹和民族军。骑兵一旦溃散失去指挥以后,根本不是高速追踪而至的汽车机动步兵的对手,往往都是半路上被机枪扫射击毙。   第十七混成旅虽然在叶城被民族军伏击,但是凭借着优势火力,却很快扳回了战局,并且马上组织反击和包抄,彻底击溃了民族军的伏击部队。三千多人的民族军骑兵,沿途被击毙将近二千人,回到和田的不足五百人,其他人在茫茫沙漠中失散了。   但是猝不及防的北方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前卫营基本上被打残了,突击连更是死伤一半以上,前前后后有将近四百人伤亡。   第一次尝到这种疯狂的自杀攻击方式,又不能立即发挥炮火威力的时候,北方军也必然会出现难以承受的伤亡。徐永昌发给陈安的急电中,一方面检讨了自己的指挥疏忽,一方面建议寻找一种能够快速展开炮火支援的轻便步兵火炮。   至少要让步兵下车攻击时,可以随同作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干等炮兵排拼尽全力展开火炮后才得到支援。如果没有这种武器,就考虑给士兵装备手榴弹,见识过浮山之战的徐永昌如此提议。 第一二三章 省军叛变   随后的战斗如同教科书一般,经典而不出奇。   失去锐气的和田王国所谓民族军节节溃败,最后被徐永昌干净利落地赶到了和田城内。于阗方向根本没有民族军主力防守,被由东往西进攻的孙蔚如轻松攻取,然后继续西进,在和田城下与第十七混成旅会合。   民族军残部多次运用自杀攻击方式,企图让北方军付出重大伤亡。但是吃过一次苦头的北方军,被徐永昌下令,禁止未经许可的陌生人走进北方军五十米之内,否则一律就地击毙。结果遭受多次失败后,民族军死士很快耗尽,却没有取得多少战果。   民国四年春,徐永昌和孙蔚如在和田继续尝试了炮火准备超过一个小时、东西对进、连续突击的攻坚方式。随后的步兵搜索进攻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障碍物阻挡,反正城墙都给炸塌了。和田城基本被摧毁殆尽,民族军从此烟消云散。   此时,远在陈家庄的陈安,在收到徐永昌第二封电报的时候,正在研究一叠资料。   “哦,打完了?南疆提前收复了也好,就剩下一个阿山道了。”陈安放下资料,接过虎子递过的电报,随意瞧了一眼。   思考了一段时间,陈安抬头说道,“虎子,发电报给徐永昌等人,第十七混成旅撤回迪化休整,孙岳就地组建喀什道混成旅,暂时驻守阿克苏和喀什,孙蔚如就地组建和田道混成旅,暂时驻守和田与焉耆,缺的一个炮兵营下次补充。”   虎子在文件夹里飞快记下命令,马上出去发电报了。   南疆是绿教分裂分子的大本营,两个混成旅驻守还是力量不足,但是陈安手头如今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了,陈安继续拿起那叠资料,仔细阅读起来。这是一些英国、法国、德国的军事装备信息,陈安动用了各种关系才总算搜罗来。   得益于上次徐永昌的电报,陈安忽然发觉,北方集团过多的依赖于尼森公司在国际军火市场上选购军火了。只是尼森公司的老板,尼森伯姆,是一个已经成功移民美国的犹太人。因此,尼森伯姆更多的是关注美国军方的武器装备列装情况。   可惜的是,这时候的美国,也许美元的购买力却是是强大的,美国陆军,亦或是美国海军的实力却是非常薄弱的,甚至只能算是二流国家。   武器技术的一流国家,现在主要还是英国、法国,以及他们的对头德国。   因此,依靠北洋营制编制部队,参照美国列装武器的北方军,现在也只是掌握二省之地,人口不过八百四十多万,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支三流军事势力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陈安马上要克劳泽主动出击,尽可能利用上海的信息优势,收集一切国际军火市场上的热销货,建立另外一条尼森公司之外的军火资料收集渠道,以弥补尼森伯姆个人喜好美国货而导致的信息缺口。   更多的,却是陈安主动向英国和法国索取的军火信息,虽然他们提供的有些含糊,甚至不少是明显过时的资料,但是也比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北方军要强上许多。   各种信息一汇总过来,陈安亦是大吃一惊,竟然有这么多的武器,都是闻所未闻。   譬如手榴弹,陈安的印象中一直就是烧引信的炸弹,没想到已经有了木柄手榴弹和菠萝型手榴弹两种类型,甚至已经在欧洲堑壕战中得到疯狂应用。英国人和法国人正在疯狂赶工这种简单实用的步兵近战杀器,这可是从正在大战的协约国军队中得到证实的事情。   英国军队列装的1915年式勒维斯轻机枪在伯明翰兵工厂中得到大量制造,并且在英国的远征军中普遍装备,每个英军步兵营中至少装备三十六挺轻机枪,基本上达到了每班一挺的极高装备率。   俄国、法国军队列装的却是法国1915年式绍沙轻机枪。自热可想而知,素质并不高的俄国人能够看上的东西,绝对都是造价低廉,便于使用的。   这几种轻机枪都与麦德森轻机枪类似,使用弹匣供弹,性能也相似,但却远比麦德森轻机枪制造成本节省。   这也是陈安才可以将麦德森轻机枪大批量列装进军队,他是一个只说武器轻重与否,不怕成本高低的军火狂人。麦德森轻机枪,更多的是被丹麦、挪威、瑞典等国的骑兵所采用。英法德等国,都选择了自己研制更省钱的轻机枪版本。   陈安非常感兴趣的是德国1915年式伯格曼轻机枪,这是一款使用弹链供弹的轻机枪。只要二百五十发弹箱里的子弹没有打完,伯格曼轻机枪就可以暂时拥有重机枪的不间断火力,远远超出了弹匣式供弹轻机枪的火力支援力度。   只是伯格曼轻机枪和麦德森轻机枪相比,其他优势并不明显。如今北方军一个步兵营中列装的轻机枪高达四十八挺,无法轻易进行,也没有必要将一百三十多个营足够适用的轻机枪进行撤换,何况德国军方是否愿意帮助北方军更改伯格曼轻机枪的口径也是一个大问题。   陈安最感兴趣的还是英国人的菠萝型密尔斯手榴弹和斯托克斯战壕迫击炮。   马恩河战役之后,协约国发现战斗愈来愈向堑壕战方向发展,不仅需要大量近战使用的手榴弹,而且还需要近距离支援步兵进攻的小型炮火装备。很快,英国人斯托克斯就根据日俄战争时期使用过的臼炮样式,制造出了76毫米的战壕迫击炮。   客观的说,这种迫击炮也并不适宜步兵携带,只是一根粗壮的大钢管被另外几根小钢管固定在一个圆形的底座上而已,只能多人抬着走,或是放在一个低平的轮架上拉着走。   但是陈安一眼就看中斯托克斯战壕迫击炮了。战壕迫击炮全重49千克,弹重4.5千克,射程100至1100米。射程是非常近,但是没有水平射界的限制,高低射界可以在一定程度内调节,关键是相比山炮627千克的分量,实在是足够轻了。   步兵营里编列山炮的弊端已经越发明显了,造成了一线战斗兵员的缺乏不说,更是极大地妨碍了步兵营的突击和展开速度,虽然列装到班一级的维克斯重机枪展开速度也是非常缓慢的,但是总比山炮快多了。   陈安已经准备着手调整北方军建制,尽可能同时增强步兵营的火力和机动性,而笨重的山炮已经不适应这种调整了。山炮、加农炮等,都只适用于装备专门的炮兵营。步炮两营的编制,陈安决定今后不再相同,而是步兵营增加员额,炮兵营减少员额。   斯托克斯战壕迫击炮的出现,让陈安的想法马上有了实现的基础,步兵营的炮兵排全部撤装76毫米山炮,而是列装这种只有九分之一重量的新式近战支援火炮。   陈安更是敏锐意识到,这种迫击炮应该还有进一步改进的空间,只要它的分量降低到单兵可以携带,或是能够将东西分解成维克斯重机枪那样,可以用多人携带,斯托克斯战壕迫击炮完全可以配置到排一级。   至于菠萝手榴弹,陈安更是马上决定给北方军配备了,道理就一个,实在是太方便使用了,而且近战又十分有效。这也是堑壕战的结果,而且又是自称绅士的英国人所发明的,真是世界文明人士最想不通的事情。菠萝手榴弹,全弹重不过0.68千克,拔掉保险销,放开保险握片后,可以投掷到三十多米外,约五秒左右爆炸,杀伤半径近十米。   每个士兵至少配备四个这种菠萝手榴弹,一个排就有一百七十多个手榴弹,足够在步兵排防守正面临时炸出四次炮轰效果了。既可以降低步兵营自动火力不足的缺陷,又可以覆盖步枪子弹所不能射击的死角,简直是一举两得。   正想着入神的时候,虎子有急匆匆走了进来,“少爷,迪化急电。”   陈安奇怪地看了虎子一眼,怎么好像有些焦急了,真是难得呀。才看了一眼急电,陈安自己急了,勃然大怒地说了一句,“毛子欺人太甚。”   急电中的内容只有一个,外蒙古军忽然再次大举入侵新疆,察罕通古驻守的新疆省军竟然叛变投敌了。   扔掉急电,陈安马上站了起来,直接拉开身后的地图,脸色难看起来。   完全是一次内外勾结的有预谋叛变。驻守察罕通古的新疆省军指挥官樊耀南,趁着外蒙古军第三次大规模进攻察罕通古,忽然声称要反对北方军政府的压迫统治,恢复新疆自治,率领手下将近二十个营一万多人的新疆省军投降外蒙古军队。   陈安冷笑不已,樊耀南好像就是一个汉人,竟然也要喧哗什么新疆自治?但是形势实在太险恶了,北方军进疆部队大量兵力都被抽调到南疆不能动弹,第十七混成旅也还没有来得及返回迪化休整,驻守在察罕通古以南交通枢纽的古城子北方军只有一个营的兵力。   叛变的新疆省军就有一万多人,外蒙古军估计也不会小于一万人,一个步兵营七百多号人是不可能挡住两万敌军的疯狂进攻的。   陈安脑子转的飞快,眼睛也眯了起来。   第十七混成旅需要补充兵员和弹药辎重,甚至连汽油都不足,又是刚打了大战,一时半会调不回迪化,那只能从甘肃或者北疆抽调兵力支援古城子。只要坚守半个月,第十七混成旅就可以从哈密得到大量补给,恢复进攻力量。   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是不甘心的俄国人搞鬼,陈安心中狂怒。 第一二四章 三区暴乱   北方军的参谋总部,陈安临时客串参谋长,指挥一大批年轻的参谋军官,立即谋划增援迪化方案。大老板亲自坐镇,让这些年轻军官几乎是有些狂热地投入工作,不敢有一丝懈怠。   陈安轻轻敲了敲桌子,所有参谋军官马上立正肃静。   “增援计划,我提三个要点,一是就近增援要快,二是至少要抽调两个旅以上兵力赴援,三是战役最后应该尽可能吃掉敌军全部或是主力。”陈安淡淡地说出了要求。   一片整齐划一地“是”,所有人坚决应道。   半个小时后,第一份援助计划初稿就呈递给了陈安。   只是一个框架,字数不多,陈安很快就翻完了。眯着眼想了一下,陈安问道,“最近的增援兵力是塔城和伊犁?”   分管驻军位置的参谋马上回答,“是的,长官,迪化附近包括哈密,都已经只剩下一二个营兵力,根本不能动弹。除了塔城两地,必须从甘肃省抽调兵力增援,最后一支援兵就是第十七混成旅了。”   “第十七混成旅为什么不能第一时间增援?”陈安有些不解。   另一名参谋站出来回复,“长官,他们的汽油不足,只能缩在阿克苏,需要哈密驻军派出送油部队。”   陈安摸了摸鼻子,“其他地方都没有汽油吗?”   “我们在新疆,暂时只有哈密储备了大批汽油,按计划下半年才开始兴建迪化与焉耆油库。因此目前所有新疆部队一旦汽油匮乏,就必须由哈密驻军派出步兵连进行护卫送油。”同一名参谋再次接口。   陈安怔了一下,看来自己以前疏忽这个问题了。   “甘肃增援步兵如何出动?”陈安干脆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其他参谋军官马上回应,“长官,我们的火车线路已经到古浪了,增援部队一律坐火车到古浪,然后使用汽车机动到哈密,接受补给后,再奔赴古城子。”   沉默了一下,陈安作出了修改,“从塔城和伊犁驻军中,各抽出两个步兵连,把汽车都集中起来,由胡景翼带着经迪化先期增援古城子,负责指挥这一次战役。同时,让情报署和杨增新立即安排人手对察罕通古叛变省军中进行渗透。我不相信,这么多省军都是心甘情愿投降自己曾经苦战过的外蒙古入侵者。”   命令稍作修改,马上就发出去了。   末了,陈安对虎子说,“军械署还是要恢复直辖的汽车运输部队,不过任务不是送人,而是专门负责输送军火油料粮食等补给,那些储备仓库也归军械署负责和管理,形成完整的后勤系统。”   虎子点点头,“好的,少爷。”   “向尼森伯姆发电报,让他跟英法两国交涉,我们需要采购斯托克斯战壕迫击炮和菠萝手榴弹,以及最新型号的飞机。”陈安忽然想起前面看到的资料,赶紧加了一句。   军情紧急,甘肃各地抽调的兵力,组成一个临时混成旅,立即快速在古浪进行集结,由高桂滋指挥,准备向西增援。   接到电报的胡景翼,当即和伊犁的董振堂取得联系,两地驻军将大量运火炮的汽车腾空,满载士兵连夜赶赴乌苏会合。一昼夜之内,满脸疲惫的胡景翼带着四个步兵连开进了迪化城里。   稍作休整之后,重新加满了油料的胡景翼支队,立即出发,四个小时后已经出现在古城子守军的视线之内。   古城子早已人心惶惶,不少居民正在收拾行囊,准备避往迪化。   驻守古城子的步兵营,没有浪费这二天的宝贵时间,将北面的城墙进行了及时加固。胡景翼带着四个步兵连冲进城池后,全城人心马上平稳下来。援兵来得太快了,而且一连串长长车队的场景让不少古城子居民欢呼起来。   地方政府本来好不容易才动员了二三百名青壮帮助守军连夜加固城防,第一批援兵到达后不久,大量男女老少主动接受地方政府安排,协助加强各地工事。   第十七混成旅的徐永昌也没有在阿克苏干等,而是直接将仅剩的油料集中起来,灌满了一个步兵营的车辆,先期出发奔赴北方增援。其他兵力则继续等待哈密守军的油料送抵。   胡景翼进驻古城子二天后,外蒙古军的哨骑部队就出现在古城子外围。   刚躺下歇了片刻的胡景翼,听到副官的紧急通报,马上冲了出来,在城墙垛口观察在外面耀武扬威的敌军骑兵。   “炮兵观察哨的呢?”胡景翼马上追问。   一名少尉军官赶紧挤了过来,“胡长官,我是。”   胡景翼一指远方,“给你三炮的机会,如果不能炸死十个敌人,你就去当步兵班班长。”   少尉军官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赶紧比划了一下,估算了一下地图,这一带都已经被定位了,“没问题,胡长官。”   半分钟不到,三发突然而至的炮弹落在了外蒙古哨骑之中,砸出一个漂亮的三角形,将周边的骑兵几乎一扫而光。少尉军官居然不选择试射,而是直接三门火炮进行围射,结果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果。   外蒙古军一个排的骑兵部队,三发炮弹将这个小部队围住了,呼啦一下就倒下了至少一半的人马,剩下的人马惊愕地看着一地的伤亡,然后就四散狂奔逃亡了。   古城子的守军一阵欢呼,士气马上高涨了。   “你叫什么名字?”大喜过望的胡景翼看着这个立了大功的少尉。   “报告胡长官,我叫刘文伯。”年轻少尉马上回答。   胡景翼记下了这个名字。   很快,外蒙古军的大部队出现在古城子的北方。但是,这个时候,古城子又爆发出了一阵更大的欢呼声,让刚刚到达的外蒙古军一阵面面相觑。   外蒙古军的斥候飞快地将南面的情报送到了指挥部,所有指挥官官都沉默了。又一个步兵营卷起滚滚黄沙冲进了古城子,这是日夜兼程从阿克苏赶来的援军。   至少有三个营二千多人北方军集中在这个小小的古城子,只有万余的外蒙古军要想顺利攻下已经成了奢想。当年面对缺乏重火力的新疆省军,尚且无法啃下察罕通古,北方军从来都是火力制胜,外蒙古军十打一还有点希望,如今五打一实在太艰难了。   察罕通古的投降省军倒是还有几门火炮,可他们内部纷争不断,樊耀南根本不能彻底控制,迟迟不能尽快南进。   在外蒙古军犹疑不定的时候,又二天过去了。外蒙古军终于承受不住了外部的巨大压力,决定不顾一切进攻一次再作打算。   可惜宝贵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就在外蒙古军准备合围古城子的时候,游荡在外围的斥候给他们带来一个魂飞魄散的消息。哈密方向满天风沙,绵延数里之长,一支至少五六千人的庞大军队正疾驶而来。   最后一丝勇气终于消散殆尽,外蒙古军的第一反应不是迎敌,而是立即组织撤退。这已经不是当年成吉思汗时代驰骋欧亚大陆的蒙古军队了。   高桂滋的临时混成旅赶到了古城子。   眼看反击外蒙古军的时机已经来到,第十七混成旅的其余部队也即将赶来,新疆布政司在情报署的布置下,进行了一次成功的策反活动。   察罕通古被收复了。   还在察罕通古扯皮的新疆省军叛变部队,在地方政府首脑金树仁的牵线下,串联了省军内部不愿投降的势力,忽然起兵冲进樊耀南自封的都督府,将樊耀南一派势力杀得干干净净。当时,樊耀南连连下令调集其他部队救援,结果除了一二个死忠分子,没有部队愿意来援。   樊耀南被击毙后,其他部队马上派人接洽反正部队,听从金树仁指挥,封闭了察罕通古,全城围剿外蒙古军留守部队。   外蒙古军的后路实际上被截断了,但是此时他们尚不知道察罕通古发生的巨变。北进的北方军和据守的新疆省军顺利取得联系,吃掉被围住的外蒙古军,几乎是顺理成章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一场盛宴被搅和了。   塔城、阿尔泰、伊犁三个地区同时发生暴乱事件,乌孜别克人艾力汗在俄国人的支持下煽动当地牧民,以汉人要进行大屠杀为由,串联三地同时举行了暴动。大批军火沿着伊犁河,从阿拉木图运抵伊犁附近,已经彻底失败的民族军被重新组建,新的指挥官叫马尔果夫,彻头彻尾的斯拉夫味道。   借尸还魂的民族军利用塔城和伊犁驻军不足的弱点,几乎在暴动后不久就彻底占领三个地区的绝大部分城镇。民族军在马尔果夫指挥下,兵分三路进攻伊犁城和霍尔果斯。驻守伊犁的董振堂起先不知道还有部队进攻府城,派出一个步兵连准备支援霍尔果斯,结果遭到大批装备精良、受过正规训练的民族军围歼。   随后伊犁马上就遭受了攻击,城里的绿教分裂分子突然发动,在各处引发骚乱,致使守军据守伊犁的计划无法实现。   董振堂当机立断,立即下令收缩兵力,尽可能护住城内汉人一同撤往城郊的飞机场。那里还有一个护卫飞机场的步兵营,也有完善的防御阵地,集中在一起就有近三个营的兵力。 第一二五章 救援伊犁   等陈安接到准确消息的时候,整个塔城道、伊犁道和阿山道都除了塔城和伊犁、乌苏两机场之外,都被民族军占领,并且在北方军放弃的伊犁城内,匆忙成立了*****共和国。艾力汗被推选为所谓的伊犁共和国政府主席,马尔果夫担任民族军指挥官。   塔城是因为当年的战火至少清洁了一遍城内的居民,暴动分子潜入后并没有形成声势,被守军迅速镇压,两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云集在城内,也成了难以啃下的硬骨头。   霍尔果斯却只有两个步兵连驻守,结果被明显不是临时征集的精锐军队突袭,伤亡殆尽之后,城池失陷。   乌苏机场则是因为刚好两个步兵连寻找油田而临时驻扎,加上驻守机场的一个步兵连,合力守住了机场防线,这也是乌苏地处迪化附近,民族军主力都在伊犁附近,其他民族军难以一时攻克而已。   民族军攻克伊犁后,立即在伊犁一带进行了大规模的民族屠杀,还留在伊犁城的汉人几乎被杀绝,一昼夜间至少死了数万人。   沙俄的动作很快。俄国大使赶到北京外交部,又开始大放厥词,说北疆发生了三区革命事业,伊犁共和国已经得到沙俄帝国承认,要求北方军立即撤出北疆。   陈安一封几乎是震怒的电报发给了大总统府。   袁世凯也是勃然大怒,数万汉人就这么被屠杀了,而且陈安认为是沙俄军队直接换装成了所谓民族军的主力,悍然进攻驻守北疆的北方军部队。   北京外交部官员很快得知了消息,几乎是粗暴地打断了俄国大使的发言,直接将手中刚拿到的大总统命令读给大使听,“北疆三区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数万汉人被屠杀事件,大总统已授权北方军政府,可以采取一切手段追剿参与叛乱的任何人士。”   俄国大使一愣,大屠杀?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大呼小叫,“这是可耻的诬蔑,就像当年是你们老佛爷自愿将海参崴送给我们,你们却硬说它是被侵占的。”   没有人理会他了,所有中方人士都离开了会议室,连送茶水的都走掉了。   过了一会,悻悻然的俄国大使只好自己回了大使馆,反正沙皇的声明已经宣读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军方人士的问题了。   在伊犁民族军的临时指挥部,几名斯拉夫人正在激烈的争吵当中,指挥官马尔果夫像个乖小孩一般,坐在一旁,不时站起来殷勤给这几位名义上的属下添茶加水。   “你这是怯懦的表现。”沙俄军队驻阿拉木图指挥官阿连阔夫中校大骂,现在已经是中校团长了。   后台硬得很的伊万诺夫上尉顿时怒不可歇,“我的一个营加上民族军总共有两千人,围攻霍尔果斯两个步兵连,他们还没有火炮支持。结果我的步兵营只剩下六百人不到,那一千民族军根本就打残废了。现在伊犁机场上,有三个营将近二千人,你要多少斯拉夫人的鲜血去填满窟窿?”   阿连阔夫中校恼怒地说,“巴奇赤上校的步兵旅已经从斜米巴拉丁斯克出发,很快就会占领塔城,然后南下支援我们了。”   伊万诺夫上尉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就走,“见鬼,塔城到我们这里有多远,走路要多少时间?何况塔城没有守军吧,现在都攻不下来。”   阿连阔夫中校没了吵架对象,心中火气更盛,直接把手中的杯子扔到了马尔果夫脸上,“他妈的你这个杂种,命令你的手下,将街上看到的汉人都干掉。”   马尔果夫委屈地双手一摊,“中校,不仅是街上,就连这一带都没有汉人了,附近还有汉人的只有机场了。”   “那就拿下飞机场,干掉所有人。”阿连阔夫中校也站了起来,一脚踢翻了凑上来的马尔果夫。   伊犁机场,董振堂心中滴着血,看着远处的伊犁城,里面的浩劫一点一滴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而身为北方军指挥官却没有任何办法。机场周边至少有三万多民族军暴徒在围着,甚至有三四千人怀疑是真正的沙俄军队。   幸好机场铁丝网、壕沟、地堡都有,死死的挡住了民族军进攻的步伐,阵地四周零零散散都已经击毙了上千民族军士兵。   民族军的炮兵打得很准,根本不是所谓的新手操炮,只能是沙俄军队的职业炮兵,所幸撤到机场的炮兵营是105毫米加农炮,几次互射后,狠狠压制了对方炮兵的嚣张气焰。民族军的炮兵部队被迫仓皇后撤,失去了用炮火封锁机场的机会。   刚被填平的机场跑道上,十八架高式侦察机正陆续起飞,准备借助还没有失陷的乌苏机场转场后,飞赴迪化。   起飞前,董振堂铁青着脸告诉飞行员,“我不管你什么汽油消耗,也不管你们能不能飞起来,但是只要飞机还能飞,就帮我带一些炮弹回来,越多越好。”   第二天,再一次击退了民族军进攻的董振堂,看到天上密密麻麻的的高式侦察机正在等待降落。   驻扎迪化的空军西部集群指挥官杜保铭,亲自带领迪化和伊犁两个飞行中队四十八架飞机,连续转场赶赴伊犁机场。   飞行员们冒险在飞机后座上装载了六枚105毫米炮弹,一股脑就从空中航线运来了二百八十八枚,让守军顿时信心倍增。   董振堂亲自在跑道边上迎接杜保铭,寒暄几句后,马上让人带着这些空军精英到机场驻地暗堡中休息。   早上飞机从乌苏出发,董振堂就接到了电报,第十七混成旅已经转向东进,打通了迪化至乌苏的通道,乌苏已经重新回到北方军控制范围,伊犁和塔城已经不再孤单。   从乌苏出发空中航线到伊犁机场,不过两小时不到,来回也仅四个小时。虽然每架飞机只是可以使用一个空座的分量载运物资,但是架不住二个中队的飞机疯狂轮番运输,子弹、炮弹、铁丝网,甚至粮食,都被源源不断的从乌苏运抵伊犁。   还有一个飞行中队在拼命向塔城紧急铺设的临时机场运输军火物资,空军西部集群三个中队已经全部出动了。陈安的命令是不在乎汽油的消耗,守住伊犁和塔城就是胜利。   但是单凭一个第十七混成旅,并不能彻底歼灭围困伊犁的大约三四万民族军主力,而且在塔城方向和阿尔泰方向各有万余暴乱分子,北方军大本营正在紧急策划新的作战方案。   徐永昌被调回大本营,参谋本部无法长时间缺失参谋长。孙岳调任第十七混成旅指挥官,情报署长林玉山紧急授命担任了喀什道混成旅指挥官,真实的任务却是指挥喀什道与和田道所有驻军,彻底清剿南疆分裂分子。   杨增新在新疆的治理有些软弱了,只顾团结,忽视了融合,这也是南疆叛乱不断,北疆又出三区革命这种恶劣事件的根源。陈安直接安排林玉山进入南疆,就是希望用林玉山的铁血手段,彻底摧毁分裂分子的滋生土壤。但是这也造成了日后林玉山恶魔左手的外号,整个南疆北疆都在他的控制下颤抖不已。   高桂滋的临时混成旅被正式赋予番号第十八混成旅,步步为营,稳步推进,继续向北进发。察罕通古的反正省军刚经历了一场大混乱,守城可以,出击不行。而第十八混成旅又无力独自吃下外蒙古军二十多营一万多人的骑兵部队。   外蒙古军入侵部队抓住机会,兵分两路,从察罕通古绕了过去,在被围住的情况下,侥幸全身而退。第十八混成旅进驻察罕通古后,只能无奈选择首先控制住反正部队,而不是进攻外蒙古军入侵部队。   第十八混成旅占领察罕通古后,古城子的胡景翼马上坐不住了,连夜跑到乌苏,乘坐向塔城运送弹药的飞机,返回塔城接过了指挥权,他是驻守的塔城道混成旅指挥官呀。   徐永昌回到大本营,马上就着手策划北方军大规模的进疆援助方案,这次已经不是两个旅就能轻易解决的问题了。   参谋本部的紧急方案只有一个,从兵力充足的东部三道混成旅中抽调至少二个旅的兵力,组建第十九混成旅和第二十混成旅,兵进乌苏,会合第十七混成旅,在伊犁方向同民族军主力进行决战。不仅如此,还要在今年上半年整训完毕的新兵中,抽调至少五个营的兵力,从乌苏北方援助塔城。   “为什么我们总是出现兵力不足的问题,老是要到处抽调,补了东墙,又空了西墙。”陈安放下手中的报告,对徐永昌说。   徐永昌沉思了一阵子,开口说道,“我们北方军都是职业军队,需要大量金钱和训练,六年整训一百八十个营的计划实在太漫长了,而且从现在看,要想掌控两省之地是远远不够的。”   陈安摇摇头,“扩大招兵员额,增加整训营数是一个办法,可我没有这么多钱用来支撑极其庞大的军费开支。”   职业军人吗,徐永昌若有所思,“德国军队的核心是职业军人,但是基础却是动员兵的,这是法定义务,必须服从征集命令,而且通过降低服役年限实现低薪酬征集。”   陈安一怔,忽然明白自己似乎有些轻视了当初分军制略的真实底蕴。 第一二六章 军事潜力   当年实行分军制略的时候,是按照常备军、续备军、后备军分别服役三年、三年、四年的方案执行的。后来因为战事频繁,北方军下令暂时修改条例,执行续备军也服现役的规定,使得现役时间延长到六年。   实际上分军制略的本意是义务兵和招募兵相结合,但是陈安当时没有取得合法的政权,加上兵力不多,全部实行了招募职业军人队伍,从而忽略了动员义务兵的事情。   很快,徐永昌从甘肃、新疆的布政司搜集了一些简要数据。   “老板,按照两个布政司的估计,截止民国三年末,我们北方军政府管辖的人口大约是八百四十多万,其中新移民大约十来万。预计到今年底能够完成近三百万的移民任务,主要是沿着铁路线安置。加上人口自然增长,估计总人口超过一千一百万人。”徐永昌翻看着文件夹里的数据,清楚地念了出来。   一千一百多万人?!陈安只觉得左右眼皮都在跳,当年在辽东时吆喝陈家庄几百号人就觉得很得意了,哪想到如今地盘上竟然管辖着千万人口。   “参照德法等国军事动员体系,我们认为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是动员的底线,再过就彻底影响地方生产了。但是如果遇到外敌大规模入侵,动员的极限是十分之一。”徐永昌心里盘算了一下,继续说道。   陈安吓了一跳,一脸不可思议,“也就是说,我们北方军政府动员的潜力是五十五万士兵。”   徐永昌点头肯定,“是的,老板。”   “现在的北方军人数好像只有八万多人吧?”陈安很敏感,毕竟要他付饷银。   “连上新兵十五个营,大约是八万一千多人。”徐永昌接口。   陈安纠结了,就这么八万多人都耗费了他四千多万银元军费,如果真动员五十万士兵,天知道要多少军费了。   “参谋本部拟定了一个修改分军制略的意见,认为要求在全区域范围动员义务兵,三年现役后退役。动员义务兵的饷银是常备军的一半。服役期满后,可选择签订服役职业军人,当然也可以在动员直接签订六年职业军人合同。除非有特殊情况,没有服完现役的人,不得享受土地安置。”徐永昌继续放出一个大炮仗。   为了平衡原来甘肃新疆居民和新移民的待遇,北方军政府对移民实边政策进行了微调,只要愿意报名,都可以参加移民实边分配土地享受,但是原有不动产一律归军政府所有,且必须服从分配。不仅有了只享受一次的细则,而且明确原本两省居民家庭中,人均土地超过十亩的也不能享受。   如果按照参谋本部的意见,那就要大范围修改移民实边条例,这就是一次非常大的调整了,足以改变今后北方军政府的大势。   陈安默算良久,忽然问道,“彭英甲和杨增新他们对今后移民的人数有没有预测?”   徐永昌一愣,连忙翻起了资料,“有的,他们说只是预测,不能作数。嗯,估计今后三年大约每年三百万人左右。以后布政司的财力上来了,可以更大规模安置,再五年估计可以达到五百万人每年。再往后五年,他们认为愿意移民的人就会减少,大约每年二百多万就差不多了。”   苦笑了一下,陈安说道,“我们如果实行这个服役前提,估计愿意移民的人数至少要降低一半。”徐永昌无语。   仰着头看向窗外的天空,陈安静静地看了很长时间。   “不管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能永远只是享受,没有付出。参谋本部的方案修改一下,从今年起移入我们辖区的,以及民国元年以后出生的人,今后都必须强制性动员服现役,其他百姓按老规定执行。”陈安毅然作出决定。   徐永昌倒是一怔,“那就是说动员义务兵暂时是以移民为主了?”分军制略以十六岁至二十五岁为服役年限,那么原本两省人至少要到民国十七年才满足强制性服役的要求。   陈安摆摆手,“这算是我们给自己地盘的优惠而已。即使因为服兵役的问题,降低了一半移民,至少今年还是有近七万的动员潜力,足够用了。”   “那么今年已近移民的家庭中,不愿服兵役的人怎么办?”徐永昌又问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让他们自己选择,不服兵役的青壮男子就不再分土地,要么靠着妻儿的土地过日子,要么滚出我们的地盘。”陈安有些冷漠了,家园需要大家一起建设的,并不是只是北方军的事情。   徐永昌没有废话,收起文件夹,“行,我马上就去修改。”   “等一下,再修改几点。服兵役由军政府安排分批进行,否则军费上吃不消。应该服兵役,而拒绝的,不得担任军政府中一切公职,不得参加任何北方集团的招聘。现役期限也改为两年,移民都是为了找好日子,不能服役时间太长。”陈安忽然又叫住了徐永昌,又增加了几个条款,真要逃避兵役的损失就更大了。   新修订的移民实边条款在北方日报上一公布,顿时引起渲染大波。国内所有政治团体都在奋笔疾挥,在各种报纸和会议上攻击北方军政府穷兵黩武。北京政府虽然没有严词叱喝的电文,但是各部门之间私下里都说陈安是个大傻冒。   唯有大总统袁世凯在家中认认真真地看完所有条款,最后长叹一句,“众人皆说我独裁,实际远不如陈安呀。”   自称帝师的杨度乘机呈送《君宪救国论》,“中国如不废共和,立君主,则强国无望,富国无望,立宪无望,终归于亡国而已……故以专制之权,行立宪之业,乃圣君英辟建立大功大业之极好机会。”袁世凯看得怦然心动,大为赞许,称之为“至理名言”。   但是从此以后,北方军的动员体系开始初步建立。常备军也就有了职业军人和动员义务兵之分,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服完常备、续备、后备军十年役期后,可以直接转为军政府官吏,而动员义务兵只有两年时间的半饷役期。   影响是非常明显的,已经签订移民条款,甚至不少已经拿到地头的农户,为了逃避服兵役,选择了退出甘肃新疆。上半年中,彭英甲的甘肃布政司准备安置的上百万移民,最后仍旧愿意移入的只有七十多万。   要不是即使降低了一半饷银,北方军义务兵的饷银仍然和国内其他势力士兵的饷银水平差不多,否则移民会降至更低水准。   但是即使只有七十多万移民,至少两年内的义务兵兵源都已经足够了。参谋本部制定的动员兵训练计划中,民国四年也不过是要求军务署训练三十个营二万多人而已。   而从民国五年起,北方军将每年整训六十个营的兵力规模,其中三十个营是安排六年役期的职业士兵。   赵四的军务署在接到大本营命令后,第一时间打来报告,表示现有的北寨训练大营是根本不能满足同时整训三十个营规模要求的,不仅如此,士官生队伍也将明显不足。   陈安苦笑着看着这份报告,牵一发而动全身呀。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巧妙,本来只是一个心急如火的救援计划,结果整出一个新的分军制略,然后被迫修改了移民条款,最后发觉连训练大营甚至参训军官都要被牵扯进去了。   几天思考之后,陈安给军务署下达新的命令,新兵训练营从此迁往阶州,另觅新址重建,而且要至少满足同时整训六十个营规模。   至于北寨训练大营,则转交给武备学堂使用。陈安在武备学堂中,正式分成高级班和士官生班两个层次,仍旧由自己担任总办,高级班的主讲就是徐永昌,士官生班的主讲仍是各战斗营中选拔优秀人才担任。   为了弥补基层军官的不足,士官生班再一次扩编,从原来的十五个排左右,正式扩招到三十个排左右,培训期仍为两年,每年的在读士官生就有六十个排左右了。事实上,扩招中获得实惠最多的就是空军,水师暂时用不到这么多士官生,自然名额都给了空军。   解决了未来后续兵源的问题,几天之内,北方军抽调部队已经大量出现在古浪火车站,几千辆汽车满载全副武装的士兵和后勤物资,尤其是油料储备。准备进疆的两个混成旅,拉开架势形成一条叹为观止的机器长龙,浩浩荡荡地扑向几千里外的乌苏。   为了找齐这么多会驾驶汽车的士兵,虎子几乎抽调了甘肃境内驻军所有会开车的人手。新兵训练营再一次开始大规模训练驾驶员,陈安希望军械署的后勤输送部队,能和第二批奔赴塔城的新兵战斗营一同出发。   马恩河战役中,法军指挥官灵机一动,用汽车紧急向前线输送了一个师的兵力,但是随后这个巨大的战术优势却被协约国的那些古董指挥官们忽略了。直到凡尔登战役是,贝当冒险搜集了全巴黎的汽车运送军队和物资,由此引发巨大风波,才让全世界真正发现了汽车机动的重要威力。   但是如果那些死板的协约国指挥官,现在就站在甘州、肃州长城一线的话,那绵延数十里的黑色汽车长龙,足以让一切指挥官默然无语。再加上不计成本实行的空中补给任务,北方军极其优势的军事技术潜力,终于得到充分发挥。 第一二七章 绥定围歼   伊犁机场方圆不过数里,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沙丘环境,要不是连续三道壕沟和漫长的铁丝网,密布的机枪阵地,北方军根本不足以挡住民族军的疯狂冲击。   在105加农炮的死亡威胁下,民族军的火炮部队叫苦不迭,根本不能靠前作战,无法对步兵进攻起到支援作用。只要不小心暴露到加农炮的射程之内,始终盘旋在高空的侦察机立即会将位置告诉北方军炮兵营,十分钟不到,民族军的火炮就会遭受加农炮的轰击。几次互射之后,损失好几门火炮的民族军炮兵,被迫撤出了进攻伊犁机场的战斗。   没有火炮的威胁,董振堂这才侥幸保住了机场,也就维系了这条生存大动脉。   举着望远镜盯了一会儿防线外围,满脸疲惫的董振堂,转头对副官说,“向乌苏发报,明天要送些子弹了,这几天机枪用得猛,消耗很大。”   失去火炮的支持,北方军众多的机枪火力,简直成了民族军步兵的噩梦,短短几天时间,至少二三千人就倒在了机场外围。民族军高层已经出现了许多不同意见,艾力汗更是当众向阿连阔夫中校提出了建议。   某日深夜,阿连阔夫中校突然派人将艾力汗请去商议,此后就再也没有谁见过这位所谓的伊犁共和国政府首脑。   次日,阿连阔夫拿出一封艾力汗授权书,表示艾力汗因为身体健康原因,想去圣彼得堡就医,临时授权马尔果夫将军负责政府事务。   所有民族军高层都噤如寒蝉,马尔果夫额头不断冒出冷汗,恍惚着接过了这一封烫手的授权书。   第三天,民族军进攻伊犁机场的势头无比猛烈,董振堂不仅将手中所有的预备队都派了上去,还组织了当初撤退到机场的七八千汉人当中的青壮年力量,统统上了火线,才勉强将战斗拖过了傍晚。   一到晚上,民族军就被迫停止了进攻,比起北方军,他们更不擅长夜战。   任凭机场四周流弹横飞,高式侦察机仍然有条不紊的降落、起飞在伊犁机场,将守军急需的弹药和粮食一一送达。四十八架飞机一次性可以送来至少十七多万发子弹,或是75毫米炮弹六百六十多发。   虽然补给远不足以弥补消耗,但是民族军的后勤也快撑不住了。   “还有多少炮弹?”董振堂看着千疮百孔的机场外围,第一次感觉炮弹的不够用。   副官摇了摇头,说道,“105毫米加农炮都保留对付民族军火炮,还留存了一些炮弹,75毫米山炮的炮弹,如果按照今天这个打法,最多只能打一天了。”   民族军发动了几乎持续了一整天的进攻势头,董振堂手上的二十四门75毫米山炮,也是不停歇地炮击了一天,打出了至少三千多发炮弹。阵地周围民族军的尸骸层层叠叠,甚至不少地方因为反复炮击,成了积聚血水的黑色洼地。   董振堂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满嘴都是硝烟的味道,“没关系,民族军如果还这样进攻,我们炮弹用光了,他们也基本打光了。”   伊犁城里民族军的指挥部,阿连阔夫中校怒不可歇地臭骂了一通民族军军官饭桶之后,喝得酊酊大醉,回去休息了。等阿连阔夫睡去了,脸上还留着一个鲜红耳光印的马尔果夫悄悄来到一个小帐篷里面。   几名民族军高层围了上来,都是愁容满面。   “俄国人除了让我们当炮灰,什么都不会干。”一名民族军高层恨恨地说。   另一名民族军军官,有些哽咽,“今天我的手下,倒在了战场上将近四千多人,为什么得不到俄国人的火炮支援?”   马尔果夫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有些刺痛,“不会有了,俄国人的炮兵都躲在了伊犁城里面,寻欢作乐去了,死也不肯出动了。”   “我们怎么办?”一名脸色阴沉的民族军军官,不甘心地说。   众人皆沉默了,丝毫没有退路可言,可前面也是万丈深渊。   以后的几天,民族军明显降低了进攻的势头,甚至多处地段根本是出工不出力,装装样子给俄国人看而已。阿连阔夫暴跳如雷,一连击毙了几个推诿拖沓的民族军基层指挥官,但是面对众皆一致的避战行为,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伊万诺夫上尉似乎觉察到什么,某天深夜,突然强行冲进马尔果夫的帐篷,让里面正在密议的民族军高层大惊失色,个别激动的甚至已经在掏手枪了。   伊万诺夫上尉急忙说道,“不要急,我是来和你们联合的。”   马尔果夫听得稀里糊涂,但是马上伸手拦住了就要开枪的军官,“上尉,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知道你们想撤退,我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让我们一起离开好了。”伊万诺夫上尉飞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马尔果夫他们顿时放下心来,看来也不是所有俄国人都是笨蛋。   狼狈为奸的他们马上达成了共识,组织心腹,收拾好个人物品,先期撤往阿拉木图。至于什么是个人物品,他们心照不宣的相互笑了一下。没有人看好伊犁之战的结局,都在准备后路了,除了那个越来越喜欢酗酒的阿连阔夫中校。   伊犁机场的守军明显感觉到了民族军进攻的颓势,董振堂当即下令守军轮番撤下来休整。实际上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四周都是民族军,只有机场塔台一带或者地下掩体可以略微放松一下。   早饭的时候,董振堂又收到了一封乌苏发来的急电,看完电报,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严禁漏口。”然后,继续吃自己少的可怜的早餐了。现在食物短缺,只有早饭和晚饭,有一丁点的食物供应,不吃就没得吃了。   中午时分,忍着饥肠辘辘的感觉,董振堂忽然下令,所有北方军士兵进入阵地,包括105毫米炮兵营都立即做好准备。   前沿正在时停时续进行机枪扫射的轮值士兵,惊讶地看到轮休的部队,逐一进入阵地。很多人迷惑不解,民族军的进攻没有加强呀。   下午二时,戏剧性的变化发生了。伊犁城里城外的民族军忽然发生了骚动,不久之后,很多骑马的军官和护卫,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就狂奔离开。更多的士兵则是陷入了混乱之中。   紧急升空侦察的飞机,直接从低空掠过机场,然后扔下一个匆匆写就的纸条,“俄国人的军队正在集合,收拾行李。”   董振堂飞快地看完这张纸条,顿时杀气四溢,对着电话就是大喊一声,“炮兵对着伊犁城开火,所有部队准备反攻。”   沉寂多时的105毫米炮兵营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齐声欢呼一声,抢在了75毫米山炮群前面发射出了第一发反击的炮弹。   半个小时后,伊犁道混成旅的步兵重新进入了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伊犁城。   正处在混乱之中的伊犁城民族军,忽然遭到北方军猛烈的炮击,伤亡惨重,尤其是准备集结起来撤退的阿连阔夫中校手下,更是被侦察飞机盯住,导致被一个105毫米炮兵连始终追着炮击,死伤更是严重。最幸运的反而是那些早早就躲在加农炮射程之外的俄国炮兵,一见伊犁城里全军溃散了,马上丢掉火炮,驾起马车就首先逃之夭夭。   可惜伊犁溃散的民族军根本没有走多远,就被更加猛烈的炮火所包围,漫山遍野的北方军士兵从各个方向围了过来。   凌晨,天还没有开始发白,邓宝珊、孙岳统帅的西部集群三个混成旅,也就是第十七、十九、二十混成旅,忽然发起突袭,连连击溃乌苏至绥定沿途的民族军小部队阻截,飞奔六百里路途,一举攻克与伊犁城只有一步之遥的绥定城,再次上演了一次千里突袭的好戏。   伊犁城的民族军主力通往阿拉木图的后路被关闭了。   当绥定的败兵溃逃到伊犁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很快,民族军高层忽然抛弃部队狂奔离去,伊万诺夫上尉更是在看到绥定败兵的时候,就带着亲信逃走了。当醉醺醺的阿连阔夫中校被副官拼命弄醒,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这时候全军都知道了这个可怕的消息。民族军的士气马上崩溃了。   邓宝珊占领绥定后,倚靠城池,沿着伊犁通往阿拉木图车道摆出了一个喇叭口阵型,喇叭末端就是通往后方阿拉木图的方向,故意放开了一丝口子。   伊犁城的溃军被西部集群左右两翼的步兵阵地阻击,不经意间都涌向了正对大道喇叭底方向。邓宝珊集中了三分之二炮兵,任务就是死命朝着大道上反复炮击,将左右两翼故意赶过来的伊犁民族军队伍轰得七零八落。   除非是见机不妙,事先远远离开大道的民族军骑兵,失去指挥的溃兵被北方军步兵一阻击,往往首先进行一次亡命冲击,失败后又慌不择路冲向看似没有拦阻的喇叭底,结果被绵延不绝的炮击几乎摧毁殆尽。   是役,北方军西部集群一举摧毁民族军主力部队三万多人,自身伤亡高达五千七百多人,除了当初叛变时候的巨大伤亡,很多都是民族军最后亡命一击时造成。伊犁被收复后,霍尔果斯等地随即被民族军弃守。阿连阔夫中校直接被炸死在了那个阻击的喇叭口附近,伊万诺夫上尉和马尔果夫却侥幸的撤退回阿拉木图。 第一二八章 反击计划   伊犁战事的结果马上报告了大本营,远在阶州的陈安和徐永昌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局已定了。即使现在还不能马上增援塔城,但是胡景翼手上还有三个多营的兵力,弹药都还充足,一时半会民族军剩下的力量是啃不下的。   邓宝珊指挥的西部集群在打了一场大规模的围歼战后,伤亡也是非常大的,除了留下同样伤痕累累的第十七混成旅协防伊犁道混成旅,第十九混成旅和第二十混成旅带着大量伤兵撤回乌苏,进行休整,等待补充兵员。   再一次重新组建的军械署后勤运输部队发挥了巨大威力,三个汽车运输营装备了新式汽车后,载运能力得到进一步扩张。一个运输营从迪化出发,将弹药油料粮食运往乌苏,回程又将伤兵运回迪化。另外二个运输营则分别负责迪化至哈密,哈密至古浪两段线路。   到了古浪火车站,三个铁路运输营接手了,从大本营军火库将大批汽车、军火、油料等源源不断运往古浪,从宁夏平原将大批储备粮食送至兰州,又将伤兵从古浪送至兰州陆军总医院。   西部集群伤亡的官兵中,有四分之一阵亡,四分之一重伤需要退役,还有一半伤愈后是可以归队的。因此,只需要补充不到三千新兵就是了。这批新兵亦是通过铁路线到古浪后,转乘汽车直接奔赴乌苏,进行适应性训练。   真正赶赴乌苏的并不只是三千新兵,而是将近九千多兵员。陈安下令要将塔城道混成旅和伊犁道混成旅完成满编,这里今后是对抗俄国人的主要战线了。   邓宝珊等人已经查明马尔果夫等人已经逃窜至阿拉木图等地,要不是现在没有力量攻入阿拉木图,陈安说不定下令进攻缉拿了。但是参谋本部还是作了一个秘密的进攻方案,彻底夺回当年被俄国人侵占的巴尔喀什湖区域。   今年还有大批移民准备进入新疆安置,迪化道混成旅也必须满编,保证充足的兵力,护卫移民顺利屯垦,因此民国四年上半年新兵都被用到了北疆方向。   伊犁民族军主力彻底被歼的消息传到塔城和阿尔泰地区,两地的民族军势力全都惊慌失措,大半的民族军兵力都在伊犁,结果全部被干掉了,剩下的人马如何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北方军。   塔城地区的民族军马上放缓了向塔城进攻的势头,撤出了沿途城镇,纷纷云集在塔城以北,商议今后何去何从。   阿尔泰地区的民族军很干脆的散了伙,不愿放下手中权力的,干脆拉起死硬分子,翻越阿尔泰山脉进入外蒙古和唐努乌梁海地区。他们是最势单力薄的一伙了,明显不是北方军的对手。   在塔城苦守的胡景翼,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变化,随后的电报也证实伊犁地区北方军已经取得大胜。塔城混成旅试探性地发动了一次小规模反击,结果接战的民族军部队根本无心作战,一触即溃,塔城之围随即被解。   胡景翼根本没有意料到围困的民族军会主动溃散,顿时后悔不已,早知道还不如等乌苏的北方军部队北进时,合力吃掉这股民族军。   但是很快,胡景翼又非常庆幸自己提前击溃了民族军围困部队。   邓宝珊调了一个飞行小队进驻塔城,命令向塔城周边进行侦查,甚至不用考虑是否会越界的问题。伊犁附近歼灭了三千多人的俄军部队,不可能塔城被围这么多天,俄国人没有丝毫动向。   果不其然,在塔城以西俄国势力范围马尔扎尔地区,发现了将近万人的俄国军队,不仅拥有大量马匹,更是列装了十余门火炮。侦察机发现的时候,对方已经停止前进,摆出了一个能进能退的阵势。   胡景翼当即重新下令全城戒严。   第二天的空中侦查,让所有人都为之庆幸不已。民族军溃退的部队,与准备东进的俄国军队会和了。到了下午,俄国军队带着民族军残部转头往西,撤往了斜米巴拉丁斯克地区。显然,俄军指挥官认为既然民族军既然已经失败,他们再前进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反而容易陷入北方军的伏击。   轰轰烈烈的三区暴乱至此平息。   剩下的事情,是林玉山的情报署在驻军的协助下,对整个南疆北疆进行清算的时刻,任何手上沾满了无辜平民鲜血的暴徒,都将得到一一缉捕。   俄国人是暂时没有实力去对付,但是为虎作伥的外蒙古军,陈安却决定不放过了。   邓宝珊的西部集群马上转向东北,留下孙岳指挥第十七混成旅,在胡景翼的协助下,兵进阿尔泰地区的阿山道。第十九、二十混成旅则与察罕通古德第十八混成旅,再组成西部集群的三个旅级单位,由邓宝珊和高桂滋负责,在杜保铭的空军西部联队协助下,准备向东北方向的科布多进行反击。   因为陆军战斗规模越来越大,旅级单位明显已经不适宜这种数万人的战役需要,北方军为了应付伊犁战事而临时设立的西部集群,没有在战后撤销,并且马上又用在对外蒙古方向。而空军早就有了西部集群这种临时性编制,为了防止混淆,陈安下令将空军西部集群编制正式定编,改称西部联队,下辖三个侦察机中队,确认为旅级编制。   尉迟良负责的空军东部集群,自然也改称空军东部联队,也是下辖三个侦察机中队。而阶州空军飞行中队,则继续由大本营直辖,长官当然是陈安自己兼任了。   虎子的汽车运输营始终不得空闲,马上集中力量向察罕通古运送军火物资。   杜保铭的空军西部联队首先有了行动,一个护卫连在察罕通古城池后方紧急修筑了一个临时机场,一个侦察机小队六架飞机开始进驻。   察罕通古与科布多空中直线距离大约四百多里左右,路上行程则有六百多里。察罕通古德侦察机,冒险使用极限航程对科布多地区进行了空中侦查。   外蒙古军根本没有空军,也不知道这些铁鸟到底有什么作用,只是任凭飞机在科布多上空盘旋而过。几个架次的侦察机回来后,邓宝珊、高桂滋的指挥部里,已经获取了很多敌情信息。   “看来那一万多来袭的外蒙古军都缩在了科布多一带。”高桂滋看着便笺说道。   邓宝珊盯着地图比划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说,“那当然,什么狗屁外蒙古国,只有七十多万人口,军队居然有六万,能够称得上叫做城池不过只有三个,科布多、乌里雅苏台、库伦三个地方,军队不放在这些地方,还要放哪里去。”   旁边的副官有些奇怪了,“唐努乌梁海不算外蒙古吗?”   “那里历来都是汉人,外蒙古从来没有进入过,现在是俄国人侵占着,硬说是外蒙古范围而已。”高桂滋出言解释。   邓宝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说正事吧,这仗怎么打?好像打不了围歼战。”   高桂滋也点点头,“东面是哈拉泊湖,西边北边又是两条河,除非是从俄国越境搞南北对进,否则根本不能大范围包抄。”   “既然如此,只能正面强攻了。”邓宝珊皱着眉头说道。   高桂滋想了片刻,“我们有三个旅,击溃他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要不专门抽出几个步兵连,每辆车上配两挺轻机枪,看看是他们溃兵的马快,还是我们追击的汽车快?”   邓宝珊眼睛一亮,“有道理,肯定是马快,但是最多一个小时就跑不快了。”   三言两语之间,进攻科布多的大致战术就被定了下来。四个步兵连被抽了出来,重机枪小组等暂时划归各营指挥。其余的三十六个步兵班,按照每班两辆汽车的部署,还增配了一挺麦德森轻机枪,多余空位全部用来装子弹,纯粹的火力追击队伍。   再一次的空中侦查显示,科布多的外蒙古军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北方军会反击作战,仍然在营房里悠闲着,丝毫没有备战的准备。   陈安有些郁闷,对徐永昌说,“我们已经搞了好几次千里偷袭的把戏了,怎么外蒙古军这些傻帽都没有半点防范意识呢?”   徐永昌轻笑起来,“在传统的作战方式中,骑兵行不过百里,步兵行不过五十里,已经根深蒂固了。又有多少人知道汽车机动,这种跨时代的千里奔袭方式呢?外蒙古军大概以为只要我们一出动,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戒备和动员。”   陈安亦是笑了,顺手在报告上签上同意的意见,北方局西部集群进攻科布多的方案得到批准,不给点外蒙古颜色看看,实在太不解气了。   察罕通古城里,深夜还没有休息的邓宝珊他们,还在等待大本营的命令。   指挥部大门猛然打开,副官飞快地递上一封电报,轻声说道,“大本营的命令。”邓宝珊不用看电报,也知道陈安同意了,副官脸上可是笑颜逐开呀。   邓宝珊和高桂滋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又各自点点头,邓宝珊马上下令,“事不宜迟,明天凌晨就出发。”迪化增援的一个步兵团已经赶到察罕通古,西部集群三个混成旅虽然仍然没有满编,但是足够对付科布多的一万多人了。 第一二九章 轻取科布多   白昼攻势已经成了北方军突袭的标志性战术,这是因为所装备的汽车在磕磕碰碰的官道上,满载油料只够八小时机动六百里距离。即使用上负载的备用汽油,一般也只能机动十二小时,除非是非常熟悉的路况,否则是不允许汽车半夜出击的。   事实上,夜间机动的效率实在是太差了,还不如骑马夜行。因此,北方军如果要选择突袭,必然在凌晨时分就组织大军出发,尽可能延长白昼行进时间。   养精蓄锐的第十八混成旅走在最前面,另外两个旅紧紧跟在后头,近三千辆汽车井然有序的驶向北方,每天的油耗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   外蒙古境内与新疆界限处,最近的一个城镇是沙扎盖台,距离察罕通古不足百里。这里是外蒙古西部一个非常重要的交通枢纽,往北直通科布多,往东至绥远线路是漠南东西向的两条要道之一。沙扎盖台也是外蒙古军布置在边界的前哨阵地,一旦发生意外情况,镇上的快马足以二天之内传递消息到科布多。   但是沙扎盖台距离边界实在太近了,几乎就在边界线的东侧,根本不是一个适宜的前哨阵地。   第十八混成旅的两支斥候部队,穿上蒙古服饰,骑着战马提前赶到了边界新疆一侧,悄悄地进行了战场遮蔽。对面的沙扎盖台对察罕通古发生的事情,完全是眼瞎耳聋,彻底失去了警戒作用。   沙扎盖台外围的一处警戒哨所,两名哨兵相互看着对方,不停的打着哈欠,天就快大亮了,待会有其他人在换岗,眼看就要回到帐篷里睡觉,顿时松懈下来。   噼啪就是两鞭子,抽得两名哨兵失声疼叫不已。   “给我站好”,冷冷的声音,传到了被抽哨兵耳朵里。驻军的营长这几天眼皮老跳,总觉得有大事发生,都没睡好觉,今天干脆很早起来巡哨了。   哨兵马上立正,忍住痛楚,张开大眼看向远方。   等营长走了,哨兵马上萎缩了,赶紧摸着身上被抽的地方,对营长暗自咒骂。   “这死猪,长生天怎么不用天雷劈死他。”哨兵一边轻抚自己的伤痕,一边说道。   另一名哨兵马上应和,“就是,最好是走在路上被人捅一刀。”   两人马上找到新的共同点,同仇敌忾起来。   说了几句,有些心虚的哨兵抬起头来,看一看不要营长刚好走过来。   让他惊骇万分的场景出现了,拎着鞭子的营长背着手才走了几十米远,忽然从土坑后面窜出一个结实的汉子,猛地捂住营长的嘴巴,然后就是割喉一刀,鲜血溅出好远好远。   惊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哨兵,连枪都拿不稳了,抖索着费劲转过头来,准备招呼同伴看那个恐怖的场景。   更加惊栗的一幕就在自己的眼前,同伴已经被一个壮汉捂住嘴巴,肚子上一把匕首深深的刺了进去。壮汉还用力将匕首搅了一搅,然后狞笑着看了他一眼。马上,哨兵自己的嘴巴忽然被捂住了,连挣扎都来不及,眼前的景色忽然黑了下来。   第十八混成旅的斥候部队,悄悄地围了上来,尽可能地摸掉路上的哨卡,只是一不小心将外蒙军驻军的营长给干掉了。   几分钟后,边界那边传来了机器低沉的轰鸣声,大批的汽车出现了。   两个步兵营的汽车在草原上飞快地散开,几乎是欺到了沙扎盖台的外围,才停下汽车出动步兵部队,形成左右两翼开始大范围包抄。   十分钟后,终于有外蒙军士兵发现了不对劲。几声惊慌的叫声,惊醒了驻军部队。   包抄的北方军部队当即转为强攻,首先开火的是早已找好阵地的维克斯重机枪,营房、街道、哨所等四周马上被密集的子弹所封锁。很快,屋檐、墙角、房顶都出现了轻机枪的射击声。借着墙角的掩护,手持李氏步枪的进攻部队,逐渐离驻军营房越来越近。   到处都是枪声大作,驻军营房后侧忽然大门洞开,几十匹战马蜂拥而出。   草丛尽头马上响起了更加密集的维克斯扫射声,不出百米,所有战马都倒在了路上,在马腹下摔出来好几名哨骑,没人能逃出去报信了。   很快,北方军的炮兵完成阵地设置,开始了支援炮击。炮兵观察哨的指挥官,甚至干脆将电话线拉到步兵进攻的第一线,就地指挥后方炮火精准打击。   几十发炮弹砸下去后,困在营房内部的外蒙军,很快就举起了白旗。既然找不到营长指挥,几个外蒙军的连长一见炮击的阵势,马上就投降了。   高桂滋留下一个步兵营驻守沙扎盖台,并看押俘虏,其他部队丝毫没有停留,继续直扑科布多。   从沙扎盖台北上先后经过那林台等五个小村镇,但是都没有驻军,亦或是吓得早跑光了,沿途只有那些惊恐地牧民四散而逃。西部集群三个混成旅再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扰,顺顺利利地冲到了科布多近郊。   当前导的第十八混成旅赶到科布多近郊时,城池里没有任何异动,显然还不知道即将遭到攻击的厄运。   高桂滋站在车盖上用望远镜观察了片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对方竟然丝毫没有觉察。沉思片刻之后,高桂滋马上修改等待主力到达后,展开部队全力进攻的原定方案,命令自己的部队,分成左右两翼。   左翼沿着布彦图河前进,右翼直扑哈拉泊湖,彻底封住科布多逃跑的线路。科布多的主攻任务交由马上就到达的另外两个混成旅负责,而第十八混成旅转为助攻。   第十八混成旅行进中分开队形,三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向西北狂奔,二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则向东面奔袭。   后面的邓宝珊直接在望远镜中看到了高桂滋的动作,马上判断出了第十八混成旅的目的。在报信人员还没有到达指挥车的时候,邓宝珊已经下令,第十九、二十混成旅在看到科布多城池那一刻,就地转为进攻,为第十八混成旅的包抄争取时间。   第十九混成旅的一个步兵营冲在最前面,甚至是直接在城门外围停车散开进攻阵型,然后直接转入进攻。但是第一发炮弹却是炮兵营发射的,炮兵营提前停车开始布设阵地。   科布多城里终于响起了疯狂的警报钟声,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有陆陆续续的炮弹砸在城墙周围。   先是一二发,然后是数十发,最后是非常密集的炮火袭击,在震耳欲聋的炮击中,不堪重负的城墙开始坍塌,城内更是火光一片,硝烟弥漫。   炮火实在过于猛烈,以至于刚想趁乱冲进城池的一个步兵营,赶紧将弟兄们撤了下来,否则造成误击就不好看了。   炮兵营的火力疯狂肆虐十几分钟后,第十八混成旅也完成了左右包抄任务,科布多被围住了。   没过多久,所有的炮兵都加入射击科布多当中。整个城池被无穷无尽的火光所笼罩,城墙在一段一段的坍塌,房屋街道统统被夷为平地,弥漫的硝烟似乎都遮住了明媚的阳光,天空都黯淡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不想让科布多成为死地的邓宝珊,主动停止炮火准备,下令步兵开始进攻,炮兵进行支援。   战斗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看上去人多势众的外蒙军在遭受一番前所未有的炮击后,竟然聚不起士气进行反击,简直是一触即溃,眼看四周都是北方军,居然会选择大批大批的投降。   邓宝珊和高桂滋为外蒙古军的战斗力之低,亦是大吃一惊。   傍晚时分,北方军进入满目疮痍的科布多。   最后投降的几个外蒙军官满脸的不甘心,嘟囔着说,“要不是马格萨尔加夫去了乌里雅苏台,你们哪能这么轻松攻下科布多。”   邓宝珊稀奇了,一个人就能改变整个战局吗?马上派出人手对这几个军官进行审讯。   审讯的结果让邓宝珊哭笑不得。   马格萨尔加夫是蒙古人,当年曾担任满清驻科布多参赞的副手。后来,外蒙古在沙俄支持下起兵暴乱时,正是马格萨尔加夫带领二千五百外蒙军攻下科布多。随后的岁月,马格萨尔加夫带着外蒙军东征西讨,接连击败前来讨伐的满清军队。   民国建立后,趁着民国势弱,又是马格萨尔加夫带着外蒙军屡次入侵内蒙和新疆,妄图将这些地区都纳入外蒙的控制范围。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却也没有被民国军队打败过,竟然就被外蒙古称为历史上最让中国人害怕的人物之一。   上次进攻察罕通古失利后,马格萨尔加夫抓住机会,还是成功地将军队带回了科布多。这段时间,恰好到乌里雅苏台商议事情去了,让马格萨尔加夫侥幸逃过一劫。   没有料到的是这些傻帽的外蒙军官,竟然以为是没有指挥官在场,才会造成失败。   邓宝珊琢磨了几下,顿时冷笑起来,这个什么马格萨尔加夫既然被吹得这么神奇,那么听到科布多失守,必然会带兵前来收复,到时候就是打伏击的好机会了。 第一三零章 草原伏击   饶是陈安也为科布多的外蒙军这么快就被围歼感到十分吃惊。   “外蒙军的战斗力这么差?”陈安嘀咕了一句。   徐永昌也是很郁闷,一拳打在棉花上,愣是折腾了北方军这么久。“大概他们还处在英雄时代吧,一群绵羊在狮子带领下可以向豺狼开战,但是狮子意外走开了,绵羊就还是绵羊”,徐永昌的回答很有哲理。   陈安马上不满地盯了他一眼,“难道我们是豺狼?”   “好像不是吧。”徐永昌赶紧说道,迟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老虎吧。”   陈安气急,懒得跟他说这个话题了。   “邓宝珊提出来,再打一个伏击的计划,你怎么看?”陈安指指桌上的电报。   徐永昌斟酌了一下,“可行,他们打下科布多根本没有多少伤亡,弹药也充足,再打一个战斗应该是没问题的。就怕对方派来的部队太多,三个不满编的混成旅一口气吃不下。”   陈安比划了一下地图,“除非我们在科布多也增设一个前进机场,从那里起飞的侦察机足以监视乌里雅苏台出动的外蒙军。”   徐永昌却琢磨起另外一个问题,“是不是我们增加飞行中队的数量,比如西部集群就单独配一个飞行中队,这样就不用再调配侦察机,省得费时费力。”   沉默了半响,陈安点点头,“可以临时配属,但是管辖权依然归空军。”   “临时配属?会不会难以管理?”徐永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平衡!制衡!知不知道?不能出现一方独大,否则会害了自己兄弟。”陈安白了一眼,毫不忌讳地说出一大段。   徐永昌只好苦笑了,碰上这么一个不按理出牌的老板,有些接不上茬了。   原本临时配置在察罕通古的侦察机小队,马上得到命令转场科布多紧急抢修出来的临时机场,当天就出动飞机往东进行侦查。   也幸好这个时代的飞机,对跑道的要求不是很严格,速度又不是很快,非常容易在平坦地带着落和起飞。只要有汽油和必要的工具,高式侦察机能够在任何稍平的土地上起降,极大地方便了空军的行动。   西部集群在科布多休整了三天,空军才在科布多以东四百多里的布吉一带发现了外蒙军的前哨部队。又过了两天,外蒙军准备收复科布多的主力部队才出现在布吉。看到对手只是一万多人,邓宝珊马上下令,三个混成旅随时待命出击。   这个时候,北京已经乱套了。   袁世凯大总统屈服日本,接受了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孰料这件机密,被人捅给了报社。全国报纸纷纷第一时间刊登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在有心人士的挑拨下,本来已经如同薪柴一般的全国各界,顿时彻底愤怒了。抗议浪潮一浪接着一浪,北京政府疲于应付。   本来外国使馆对北京政府单独接受日本条款非常不满,此刻自然选择了壁上观,拒绝伸出援助之手。只是忽然之间,俄国人好像被捅了菊花一般,狂叫着冒了出来,到处找到民国高官进行抗议,具体抗议什么却又非常含糊。   先是以为俄国人记起了日俄战争的旧恨,袁世凯大总统纳闷了一会儿。后来外蒙古使者跑来要求加快中俄蒙谈判,袁世凯忽然醒过神来,外蒙古出事情了。   大总统府里关上门来这么一琢磨,突然发现一个惊人的可能,陈安在新疆方向狠狠捅了外蒙古一刀。   看着手下人有些热盼的眼神,袁世凯为难的摸摸脑袋,“你们不要瞎搞,陈安是地方,我们是中央,要注意身份。”   闻言,手下人顿时有气无力起来,袁世凯一瞪眼,又说道,“什么样子?赶紧派人去摸摸情况,到底怎么了。我们谈判的时候,也可以强硬一点。”   众人轻声欢呼一下,大总统府里顿时电报频传。   袁世凯大总统的电报发到了陈安手上,直截了当的询问北方军是否对外蒙古进行了行动。过了一会儿,陈安发了一个回电,提醒袁大总统,貌似当初曾经同意甘肃以北非民国有效管辖区域,北方军是可以自行考虑行动的。袁世凯哑然,终于觉察到当初那份电报,小觑了陈安扩张的能耐了,现在看来电报已经有些过于纵容了。   北京干脆发电报告诉陈安,现在中俄蒙三方正在谈判,不要做过于激励的动作。陈安顿时满腹牢骚,直接发了一个怨言多多的电报,没有老子在这里打得他们痛着了,能老实跟你们谈吗?袁世凯拍拍脑门,果然是陈安打进外蒙了,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斥责的话语。   但是袁世凯琢磨着要将原来的授权都理一理,不要什么时候曾给陈安骗去授权,自己却忘了,或者考虑以前授权是不是过大了。不过很可惜,大总统后来被其他事情缠身,不小心忘记了这件事情,最后也没有采取什么实际行动。   科布多以东都尔嘎附近,外蒙军的英雄人物马格萨尔加夫带着一万多外蒙军,信誓旦旦要收复科布多,彻底击败新疆的北方军,让蒙古人的荣光重新照耀一切有阳光的地方。   这一天,天上那讨厌的铁鸟终于不再出现了。马格萨尔加夫恶狠狠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天空,要不是用弓箭是射不下来的,他真想上演一出弯弓射大雕的剧目,好好羞辱一下憎恶的汉人军阀。   一名蒙古斥候飞快地骑着马横冲了过来,满脑门都是汗水,急急地说道,“长生天在上。”   马格萨尔加夫非常儒雅地应了一句,“长生天在上。”   斥候这才连忙说道,“前面到处都是北方军。”   “北方军?哦。什么?敌人出现了,你还在磨蹭时间”,猛然反应过来的马格萨尔加夫心急火燎,差点掏出手枪就把斥候一枪毙掉,喊口号也不看看时候,狗屁长生天也不抵敌人出现重要呀。   远处草原边际忽然升起股股白烟,接着是呼啸而至的炮弹滞空声音,马格萨尔加夫瞠目结舌了,竟然被打了伏击,难怪今天没有看见铁鸟了。   无数颗炮弹覆盖了外蒙军的队伍,无情地将人员亦或是马匹抛洒向半空,更多的则是四散弹片,削去了一圈外蒙军的头颅、手臂、腰腹等等。   一刻钟后,当初准备拿来追击科布多守军的四个快速机动连,飞快地绕到了外蒙军的后面,借助汽车的掩护,以最快的速度构建了一个短短的阻击阵地,马格萨尔加夫的退路被堵住了。   再过了一刻钟,炮火准备总算停下了,大批的北方军士兵从草原各处冒了出来,端着李氏步枪,架着麦德森轻机枪,并且利用重机枪的超越射击,不停地向外蒙军进行突击。   半个时辰不到,马格萨尔加夫率领的外蒙军被全歼了,其本人在逃跑时被拦阻的机动连轻机枪打成了筛子。蒙古大草原足够宽广,北方军不能一一堵截,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顺利逃了出去,只是这位指挥官却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蒙古人所谓的英雄就这么死在了撤退的路上。邓宝珊等人特地跑去看了下,也是一阵无语,估计长生天没有保佑这个所谓的英雄了。也是,成吉思汗雄才大略,最终的归宿还是选择在了内蒙古。   连续两场大战打下来,邓宝珊发来电报,声称一共歼灭外蒙军估计三十个营左右近二万人马,除了部分敌军负隅顽抗之外,大部分不是在炮火中灰飞烟灭,就是被猛烈的炮火吓破了胆,士气极为低落,很快就被歼灭。西部集群三个混成旅,自身伤亡近三千一百多人。   从战斗力上评估,邓宝珊他们认为外蒙军还处在满清时代水平,只有少量的老式马克沁机枪,几乎没有现代化火炮,北方军和外蒙军的战力评估在一比五左右。如果限制了他们机动优势,这个战力评估可能还要更低。   “要不是新疆省军的叛乱,估计外蒙军根本不能打进察罕通古。”陈安看着报告,有些恨恨地说了一句。   虎子手上拿着徐永昌递过来的战斗力评估报告,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北洋军三番两次都拿外蒙军没有办法呢?按照参谋本部的评估,北洋军的战斗力应该高于外蒙军的。”   徐永昌笑着解释,“北洋军现在已经列装了大批火炮和机枪,综合战斗力只是略低于我军,而新疆省军大炮不多但是机枪还是不少的,战斗力应该还要低于北洋军。外蒙军虽然机枪不多,火炮更少,但是依仗全军皆骑兵的特点,能够形成机动力的巨大优势,实际战斗中,战斗力水平反而要高于北洋军。”   虎子更是迷糊了,那为什么北方军又能这么轻易击退外蒙军内?   “如果是野战,北洋军或是新疆省军必然会败于外蒙军,但是据守坚城的话,外蒙军却肯定不是北洋军和新疆省军的对手,因为机动力优势不复存在了。”   “我们北方军则是另一种情况,不仅炮火充足,自动火力更是密集,抵消了骑兵的优势。除非是人数悬殊巨大,否则不论是野战还是守城,都会是我们胜利。当年曾格林沁蒙古骑兵,被全歼在英法联军阵地前沿就是明证。”徐永昌认真分析。   陈安也在听着,忽然插了一句,“这个人数差距,你认为是多少?”   徐永昌沉吟了一下,“大概是一比五吧,前提是我们的部队要在连级以上规模。如果连级以下规模,自动火力不足封锁住骑兵的所有冲击路线,一旦被骑兵近身,步兵基本上就要被屠杀了。”   陈安想起当年的河州大战,看来确实是这个道理。 第一三一章 兰州军略   陈安忽然突发奇想,“我们干脆拿下外蒙古如何?”   徐永昌愕然。   也不是没有可能,外蒙古总兵力不过六万多人,已经被北方军吃掉二万多人,加上还需要防守一些要隘和重城库伦,几乎已经没有多余的机动兵力,估计乌里雅苏台也不过几千人马而已了。   只要北方军能够集中至少两个旅以上的部队,乌里雅苏台肯定是顺势而下的问题,即使库伦全军来援也是不足为惧的。   但是问题是,进入外蒙古的三个混成旅,经过几次大战后,兵员亦是缺编严重,实际上不足两个满编的混成旅员额了,加上还要驻守科布多,不可能再抽出二个机动作战的混成旅了。   半响以后,徐永昌回过神了,呢喃着说了一句,“老板,我们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陈安白了徐永昌一眼,顺口说了一句,“天授不取,反受其咎。”   徐永昌急了,“老板,我们根本没有这个实力呀,如果取了外蒙古,那么和俄国人的决战就不可避免了。俄国人有好几百万的军队,哪是我们十万北方军可以抗衡的对象。”   陈安皱着眉头,沉默了很久,“试试看吧,外蒙古军队在北方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说不定俄国人困于欧洲战场无暇东顾呢?”   徐永昌马上苦苦相劝,“现在还不是跟俄国人摊牌的时候,至少也要让动员义务兵开始服役再说”。   两人议了一阵,始终不能统一思想。   陈安茗了几口香茶,终于做出妥协,“让邓宝珊派出一个混成旅进攻唐努乌梁海地区,如果对方抵抗微弱,就占住它。另外两个旅,一个驻守科布多,一个向乌里雅苏台发起试探性进攻,最起码威胁对方不敢派兵反攻。”   徐永昌迟疑了一下,“老板的意思是,外蒙古的西面,我们不再退出来了。”   陈安点了点地图,“唐努乌梁海地区不是外蒙古的,不存在这个问题。至于科布多,我们吃下去的,难道还要吐出来?”   徐永昌最后干脆提议道,“老板,进入外蒙古,是一个重大的战略决策,牵涉到北方军政府各个方面,是不是召开一次特别会议,商讨今后的总战略。”   陈安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毕竟要想占领东蒙古,不是一个小事,点头应道,“行,我们去兰州召开军政府高层会议,也确实需要统一思想,明确今后的总战略。但是,唐努乌梁海地区,还是需要先行试探进攻一下。”   徐永昌顿时无语,自己的老板根本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远在塔城的第十七混成旅,马上被大本营紧急命令增援科布多,尽可能增加科布多一带北方军队的实力。所有在科布多的混成旅,都是不满编的,实在是战力不足呀。   高桂滋带着只有四分之三员额的第十八混成旅,主动向北进攻。   结果是出乎参谋本部的意料,唐努乌梁海地区根本没有什么大的驻军,拼凑起来也不过三四个步兵连的实力,很顺利地就被高桂滋击溃了。   陈安得知消息更是志得意满,狠狠嘲笑了徐永昌一番。   俄国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亦或是无法及时应对。唐努乌梁海地区总共不过七万多人,其中六万多人都是汉族,只有一万余人是新近几年移民过来的俄罗斯人。   高桂滋收复唐努乌梁海地区的行动,甚至受到了当地汉族的拥护,俄罗斯移民势单力薄,很快就惊恐地收拾行囊,大规模地向地区以外进行逃离。当年,俄国人刚移入唐努乌梁海时,着实欺负了一番汉族人,现在深怕受到报复,无奈地选择了退出。   第十九混成旅在邓宝珊的命令下,大张旗鼓地向乌里雅苏台进发,那声势看上去足有二三万人的模样。   乌里雅苏台的外蒙古官员彻底慌神了,几乎是一日数惊,疯狂的拍发求援电报给库伦。   陈安亦是没有想到唐努乌梁海地区如此松懈,只是想趁机进军乌里雅苏台的举动,被参谋本部坚决地拒绝了。整个北方军体系,根本没有做好同俄国人举国交战的准备。   几日后,陈安和徐永昌来到了兰州。   所有的军政高官都悄然汇集兰州机器局,准备召开北方军政府高层决策会议,对外自然仍是北方集团财务会议的名称。   今年是第一次召开如此大型的会议,很多人都是很长时间才凑到一起,顿时窃窃私语不断,会场一片欢声笑语。   军方的胡景翼、邓宝珊、高桂滋、李虎臣等,政府的彭英甲、杨增新等人,以及柳石、虎子、林玉山等俱都一一就坐,陈安召集了所有的军政大员。   陈安轻轻地敲了几下桌子,众人马上静了下来。如今地盘越发庞大,陈安的气势亦是威严起来,除了林月儿等人,其他人已经不敢在陈安面前大声喧哗。   “谈下今天开会的议题,第一个是我们有没有实力吃下外蒙古,第二个是我们今后的发展方向。”陈安咳嗽了一下,简明扼要地说出了会议的主题。   没有人吭声,所有人都看着陈安。   看着大家都不敢轻易表态,陈安拍了拍额头,无奈地说,“既然大家都愿意先说,我就点名好了。徐永昌,你先说。”   徐永昌苦笑着站起了,怎么老是他做这个出头鸟,这个参谋本部的职务真不是好差事。   “从野战兵力上说,我们拿下外蒙古是不成问题,关键是现在动员义务兵才开始征召,不能置换出我们的机动作战力量。”徐永昌说得有些隐晦。   掌管新兵训练的赵四马上被点了卯,“新兵训练的话,下半年按预定计划有十五个营的常备军,和相同数量的动员兵,至少可以置换出四个旅。”   在伊犁机场苦战了很长时间的董振堂马上说道,“老板,我认为北方军的营级编制不合理,面对俄罗斯的大编制时非常吃亏。单纯增加四个混成旅,并不足以应对俄国人可能的报复。”北方军的一个步兵营只有七百多人,而俄罗斯人则有一千多人,要不是火力上有一定优势,北方军的步兵营可能干不过俄罗斯的步兵营。   几个军方的高官纷纷应和起来,兵力不足造成调度困难,尤其是一线战斗兵员无法形成火力优势,毕竟火力密度还是需要一定数量兵员才能形成的。   陈安挥挥手压下了军方的议论,“这个问题,我已经责成参谋本部考虑过来。从下半年开始营级编制进行大的改变,步兵营从排级开始增加一个斯托克斯战壕迫击炮小组,连、营都做相应增加,不再列装山炮,使步兵营总规模达到一千多人,如此一来,一线的火力可以得到尽可能增强。”   “而炮兵营则恢复旧制,重新使用更适于炮兵的十四人班制,规模压缩到原来的六百四十九人。混成旅的规模仍然是六个步兵营和二个炮兵营,再加上旅部直属连,规模达到七千八百多人,不会比俄国的旅级编制差多少了。”陈安说道。   停了一下,陈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后面的构想都说出来,“实际上,按照参谋本部的设想,四个混成旅,六个直属炮兵营,三个直属辎重营,一个总部直辖营,再加强一个空军地勤营,将组成一个完整的野战军团。从人数看,略同于俄国二步兵师加一骑兵师组成的军团,但是我们野战军团的战斗力远远大于对方。”   此言一出,除了徐永昌,所有军方高层顿时一片哗然,眼神中更是蠢蠢欲动,原来真的准备建立旅以上级别的战斗建制呀。哪个军人不希望自己的部队多多益善。   邓宝珊更是希冀满怀,他手下的西部集群肯定是这个设想的最早试验品。   陈安双手压了压,差点喧哗大作的会场总算平静下来,“如果移民实边计划进展顺利,动员义务兵的规模得到扩张,我考虑将驻地旅全部换成义务兵服役,如此一来,就有一百八十个营级规模,可以转为野战建制,足够编成四个以上军团。所以,我认为向外蒙古进攻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这回是政府人士马上提出意见了。彭英甲当即表示,“老板,你的意思是要至少保持一百二十八个营级规模的义务兵,那么就需要足够的移民人口基数。而从今年上半年移民的情况看,二年服役期内能够保持六十个营级规模就算不错了。何况,我无法想象这笔巨额军费开支如何解决?”   所有人都望向陈安。   陈安笑了笑,赞许地说,“所有问题的关键在于两个,一是我拿不拿得出这笔军费,二是移民实边计划能够增大规模。至于军费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义务兵的服役期只有二年,所有饷银只能按职业军人的一半给付,反正这是义务吗。”   北方军常备军的一半饷银,也足以和国内的军队饷银相媲美。与会人士若有所思,既然老板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了,纷纷认可了这个思路。毕竟这么多年来,布政司从来没有上交过一分军费就是明证。 第一三二章 枪禁和扩军   至于吸引移民的问题,陈安更是决定放出大杀器,按照不同省份提高人均授地面积。   顿时政府官员们一片哗然。   杨增新有些不可思议地说,“老板,新疆可用耕地并不是很多,沙漠却是多得不得了,哪有这么多土地呀。”   陈安轻笑着解释,“就是因为耕地不足,所以更要多授土地,让他们自己去植树改地。何况我们不要局限于新疆,这里不是还有一个更加广阔,可人员更加稀少的地方吗?”外蒙古的地图,被陈安随意地敲了敲。   众人恍然大悟,绕了半天,还是再打外蒙古的主意呀。   于是会场马上分成两大块,军方再仔细计算野战军团的组成,政府则再讨论移民实边的政策修订,不时发生激烈的争执。   中饭就在会议室内草草解决,然后接着谋划方案。   首先递交方案反倒是政府部门。只是这个方案让并没有参与讨论而百无聊聊的陈安很是吃惊不已。   彭英甲等人提出,关内地区仍旧实行人均十亩的土地政策,但是关外沙漠草原地区,则翻上两番实行人均四十亩的土地政策,更多的土地授予是为了让移民植树造林护土或者放牧养殖,避免水土流失。翻上两番的政策,足以吸引国内流民再次掀起实边的热潮,降低强制服兵役带来的副作用。   最出众的部分是,彭英甲他们认为是时候完善北方军政府机制了,应该设立跨区域的布政司衙门,将新疆、甘肃分拆成四个省,加上可能的外蒙古西部、唐努乌梁海地区,就构成北方军政府布政司下辖的六个行省,更有利于移民的安置。甚至他们还暗示,是否应该将外蒙古以南,和甘肃接壤的西套蒙古也划进北方军政府的范畴。   谁说文官不会疯狂的?夺取科布多还只是一个议题的时候,西套蒙古就无辜的躺着也中枪了,陈安看了这个报告,也是无语。   分拆大省的建议,陈安却是觉得非常可行,疆域太辽阔了,还是有必要多几个行省政权,以加强军政府掌控。   至于多授予土地的建议,彭英甲等人的提议,比陈安自己的想法还要翻了一番,但是这是经过他们计算出来的数据,总比陈安随便说说的小家子气来得实用呀。   军方的想法则更是大胆。徐永昌他们甚至提出每年培训九十个义务兵营,保持两年一百八十个义务兵营级规模。加上职业化的野战军团一百八十个常备军营级规模,北方军可以始终保持三十多万军队,足够应付现在地盘周边的一应冲突了。   甚至为了加强移民的推进速度,减轻军方的护卫压力,吃过三边暴乱苦头的胡景翼和董振堂联名提出公开开放枪禁,允许民间拥有自卫手枪。   看到这个建议,陈安沉默了半响,虽然现在身处乱世,枪禁早已名存实亡,但总是一个压制不是,真的放开了,是否会对社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出人意料的事,政府系统也认为可以放开枪禁,既可以征收枪牌费,又可以增加民众安全感,只要不允许手枪之外的枪械进入民间就是了。军方更是提出,今后随着义务兵体系的建立,开放枪禁,对动员义务兵的素质是一个很大的提升。   无独有偶,军方也提出了要占领西套蒙古,增加甘肃北边防御纵深的建议。   陈安苦笑着看着这两份非常大胆的报告,除了自己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没有什么可以修改的,只好在两份报告上签上同一个意见,“走一步算一步吧。”其他的话也没了,言下之意就是其他的要看北方军政府的财力和机会了。   会议结束后,移民实边政策翻两番的消息,很快就被故意泄露了出去。而军队规模翻一番的决策,自然是严格保密了。   北方日报第二天就发出了惊叹,军政府在干什么?鼓励民众杀戮吗?一篇激烈抨击军政府公开开放枪禁的报道,就挂在报纸的头版头条。   明眼人都知道,这又是那名无所畏惧的大记者在给军政府挑刺了。   不过甘肃新疆的居民反应却是非常不同的。   新疆一带的汉人,马上奔赴最近的县级政府巡警衙门进行登记,申请持枪证件,购买北方工业集团大肆贩卖的英国左轮手枪。当地绿教遗毒非常深厚,安全形势极不乐观。汉人本来就偷偷地持有枪械自卫,现在更是光明正大挂在腰上,威慑当地不法分子。南北疆的安全状态顿时焕然一新。   甘肃地区的各族民众,却没有这么大规模涌去购枪,毕竟在北方军多年打击下,甘肃几乎已经是国内最安全的地区之一了。但是,对枪械的喜爱是人类的天性,各种各样的射击会所纷纷筹划建立起来,吸引民众进行训练和采购,不少会所老板几乎是空手套白狼一夜致富,真可谓是商机无限。   这一招,饶是同意开放枪禁的军政两方高层都没有想到的。   在陈安授意下,北方工业公司大量向境内倾销英国韦伯利左轮手枪,口径11.18毫米,枪重1.077千克,转轮容弹六发。虽然左轮手枪威力不如自动手枪,但是军方还是要保持一定优势的,所以北方军政府出台的持枪细则中,暂时只允许持有左轮手枪一个款式。   各种射击会所申请新建报告的出现,也马上提醒了北方军政府。很快,开放枪禁的条例正式出台,如何持有,在什么地方允许使用,以及什么地方禁止携带等等,都做了非常详细的规定。   北方军政府一开放枪禁,顿时对周边的陕西和四川造成了巨大压力。两位督军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向阶州提出了丝毫没有约束力的抗议。   阶州大本营将电报转给了正在兰州的陈安,他顺手就扔进了纸篓里,狗屁抗议,说不定买得最多的就是他们两个。   过了一天,让全国民众更受刺激的报道又出现在北方日报上。早先在坊间已经多有传闻的移民实边计划,授予土地翻两番的消息终于被得到证实。   这回不仅是各省的督军惶恐了,袁世凯大总统也吃不住了,在总统府里傻乎乎地问其他人,“这个陈安干什么?让关内百姓都跑到关外去吗?”   事实证明,中国人的故土情怀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大量移民潮重新出现的同时,更多的老百姓还是选择忍饥挨饿待在自己的故乡,不愿出去闯荡,尤其是还有苛刻的服兵役条款限制。   无论如何,几乎就快停滞的移民实边计划马上重新运转起来,不少年轻人抛弃了好男不当兵的传统,终于选择来边疆闯出一片天地。   很快,各地办事处又迎来一批新的移民报名,到了晚上,汇总数据飞快的用电报发了过来。   彭英甲急冲冲地赶到兰州机器局,陈安临时驻地就放在这里。   “根据数据显示,完成今年的一百五十万移民任务应该没有问题。”彭英甲红光满面地汇报。他已经被任命为北方军政府布政司第一任布政使了,自然高兴不得了。当然,无论是资历还是能耐,拿下这个位置,彭英甲都是当之无愧的。杨增新则成为了他的助手,也基本是下一届的布政使预备人选了。   陈安听完报告,亦是心头一块石头落地,没有移民,所有的计划都是空中楼阁。今年上半年一下子退出了过半移民,只有七十多万留了下来,很是刺激了陈安一番。只有今年完成了一百五十万移民任务,下半年至少征召四十五个营动员义务兵的计划才有实现可能。   军方提出的九十个营义务兵计划,陈安毫不手软地先砍掉一半再说,移民总人口能不能达到不说,军费也是一个问题,步子一次性不能迈得太大。以后要建立一百八十个营规模义务兵,陈安倒是赞同的。   国内的流民潮缓慢的向边疆集结,民国四年最终完成的移民实边计划,并不是彭英甲估计的一百五十万,而是超过二百万人,对土地的渴望战胜了当兵服役的恐惧。   所有驻守在外的军政高官,很快被飞机或汽车,送回各自驻地。今后几年的思路基本上已经统一,陈安决定回大本营了,还是在那里窝着舒服。   “兰州,我还都没有逛过呢,陪我逛一次再回去吧。”林月儿满是期盼地看着陈安。   陈安顿时头疼起来,陪女人逛街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呀。   摸了摸鼻子,陈安苦笑着说,“走吧,走吧,去逛一逛也行,我也没有逛过兰州街上。”林月儿顿时欢呼雀跃,虽然已经是小孩他妈了,可年龄实在是小的很。   陈安对虎子使了一个眼色,虎子点点头,马上跑出去布置便衣警卫。   前后三辆T型轿车停在机器局院子内,虎子带着几个人在旁边警戒。   陈安拉着林月儿走了出来,皱着眉头说道,“坐这个东西,还逛什么街?虎子,你带上两三个好手,跟我们夫妻两便衣从后门出去就是了。其他人在这里待命吧。”   虎子迟疑了一下,说道,“这里街上逛逛也挺长时间,要不让他们坐在车上慢慢向前开,也不刻意跟着我们,保持在街上的机动护卫力量好了。”   陈安很是好笑地看了一眼虎子,“好得,就按你说的办。”说罢,两夫妻就自顾自的走向院子后面,准备绕路从后门去逛街了。   虎子低声嘱咐了几句,赶紧叫上两个人,跟上出去了。 第一三三章 刺杀大案   陈安和林月儿才走出不远,只听兰州机器局前门那边就是两声爆炸,随后又传来激烈的枪声。爆炸声?怎么回事?虎子愕然,随即冲到陈安前面,另外两名护卫赶紧左右夹住陈安夫妻。   虎子额头马上冒出冷汗,急促说道,“少爷,出事了,我们回去吧。”   陈安不动声色地推开虎子,笑了笑说,“要么逃都来不及,要么被围住了,现在反而是最安全的时候,趁还没有全城戒严,我们抓紧去逛一逛。”   林月儿更是嘻嘻笑着,丝毫不以为意。   只是才走了一会儿,巡警和军队蜂拥而出,大股大股涌向兰州机器局方向,任凭谁都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街上的商贩马上开始收拾家伙,游客们也都尽快回转,以防接下来的净街举措了。   既然大街上都开始收摊了,陈安只好扫兴地带着月儿,就近溜达到一个茶楼里面,在二楼拣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围坐了两桌,搞点小点心休憩一下。   二楼还有几桌客人,都张望着窗户外,看着远处的动静,纷纷猜测不已。   几名客绅模样的人,观望了一会儿,又坐下来低低私语了起来。有一名客绅抬起头往楼里面随意瞄了一眼,忽然看到青春靓丽的月儿,顿时呆了一下,过了一会才低下有些贪婪的眼神。   一名伙计被叫了过了,那名客绅和伙计低估了一阵,又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悄悄塞到伙计兜里。伙计谄笑着下去了,经过楼梯口的时候,一不小心撞着了一个中年人。中年人抱怨了几句,拍了拍身上,走上二楼,看了几眼后,似乎没决定坐什么地方,又马上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伙计端着一碟瓜子从楼梯上来,直接就摆在陈安桌上,“这是您要的瓜子”,然后退着就下去了。   我叫过瓜子吗?没有这项点心呀,陈安纳闷了。   “我的金戒指被偷了。”那名客绅忽然大叫起来,其他同伙大吃一惊,真是莫名其妙。   这个时候,一伙青皮从楼下跑了上来,冲过来就直扑陈安这桌,一个尖嘴猴腮还大喊,“张老板,抓到贼了,就是他们两个。”   虎子眼明手快,捞起旁边的凳子就砸了过去,一下子就砸翻三个青皮,看着那四分五裂的凳子,估计是力度用足了。三个青皮一声不吭就直接翻出几米远,嘴角里都是鲜血直吐,一个胸口有些塌陷了,一个左手奇怪的扭曲着,还有一个脸朝下趴着,地上鲜血弥散出来,都是晕过去了。   众人大惊失色,几个在后面的青皮急忙停住脚步,尖嘴猴腮更是惊恐无比,连忙缩进了队伍后面,大吼着说,“快报官,快报官,杀人了,杀人了。”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张姓客绅也是倒吸一口冷气,马上闭嘴也躲了起来。   陈安十分惊奇,竟然还会在兰州碰到这种事情?   忽然拿起筷子,往刚送上来的瓜子碟中划了一划,果不其然,真有一个金光灿灿的金戒指,陈安哑然了,竟然被人陷害了。   看到陈安划出了金戒指,张老板顿时胆气上来了,大叫着说,“那就是我的金戒指,诸位给我作证呀,就是他们两个偷了我的金戒指。”   陈安好笑了,刚想说话,一种惊栗气闷的感觉突然出现了,几个想看热闹的汉子正从楼下涌了上来。   什么话也来不及说,陈安想都没想,就从自己袋里掏出M1911,左手飞快的拉膛上弹,眼神则是死死盯住刚上来的几个汉子。   他们手上变戏法式地摸出了几把左轮手枪,而且都是上膛的,陈安无论如何都慢了一拍。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茶壶突然出现在几名刺客的眼中,壶盖就在半空中散开了,滚烫的茶水漫天泼洒了过来,虎子反应更快。   猝不及防的几名刺客就那么微微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举起手臂挡一下茶水。   就这么一下子,陈安终于抢到了百分之一秒的时间,M1911提前开火了,疯狂射出的子弹将最前面的一名刺客击撞得往后一仰,顿时将后来的几名刺客枪口都撞斜了。就在开枪的一刹那,陈安一脚将月儿踢到了另一侧地上。   刺客们的枪声也响了,随后是虎子和护卫的M1911。   茶楼里面枪声大作,流弹横飞,尖叫四起。   一阵短促的交火后,陈安缩在一张横过来的桌子后面,大口地喘着粗气,左臂上鲜血直流,吃力的给M1911换弹夹。幸好刚才刺客的枪口被为首的人撞了一下,否则就是心脏中枪而不是手臂了。   虎子和两个护卫不是刺杀目标,反而毫发未伤,但是心中的愤怒溢于言表,每人手上都是两把M1911,几乎一瞬间就打完了一梭子。   打完了弹夹,虎子扔到手枪,几乎一跨步就冲到了刺客堆中,几脚下去,就把所有的刺客胸膛都踩碎了,连带着那几个青皮都被踩塌了胸口,眼看是不活了,只留下一个屁滚尿流的尖嘴猴腮被手脚都踩断彻底痛晕了过去。   所有刺客在刚才短暂交火中就都被击毙了,M1911手枪弹的大威力得到了完美体验,一发就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一个护卫扔掉左手的M1911,一边飞快给右手的M1911换弹夹,一边冲到陈安身边,死死挡住了其他可能的射击路线。另一名护卫冲到月儿身边,也是护住了月儿的身子。   月儿惊恐地半响说不话来,只是眼泪不停流下来,随后跌跌碰碰地爬过来抱住陈安,语无伦次地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不该逛什么街的。”   陈安赶紧宽慰月儿。   很快,到处都是警笛哨响。   几名巡警衙门的巡警拎着步枪,飞快地冲上二楼。   原本想溜掉的张老板,忽然又来了精神,对着巡警带队的人大叫,“小六子,抓住那对男女,他们都是乱党,刚才还偷了我得金戒指。”   身边的几个客绅吃惊地看着张老板,马上挪开位置,拼命远离这个傻帽。你没看见他得护卫,直接就是开枪击毙所有冲上来的人,这种角色你还去惹?   带队的巡警小六子慎重多了,几只步枪都指向虎子等人,大声说道,“放下手中武器,我们是兰州巡警司。”   虎子扭头死死盯住那个张老板,顺手把衣服一扯。   所有巡警都往后一退,虎子身上满是捆绑着的炸药。虎子冷冷地说,“所有人都不要挪动一寸脚步,否则整个茶楼都炸掉好了。”   没有人吭声,大家都慌了。   整个茶楼里不停地有人撑不住恐吓,黄色的尿液顺着战栗的大腿流了下来,茶楼里顿时臭不可闻。   幸好只不过一下子,无数的北方军士兵出现在茶楼附近。十几名明显是军法署的北方军冲上二楼。带队的巡警小六子心中咯噔一下,军法署的士兵竟然拎着轻机枪出动执法?   还没等小六子跟军法署士兵打招呼,一个士兵直接用枪托狠狠砸向小六子的脑袋,当成就把小六子砸得鲜血直流眼冒金星,就这么瘫倒在地上晕过去了。晕过去前,小六子貌似看到自己的手下,都被砸翻在地上了。   一名少尉跑到陈安面前,大声报告,“陈长官,军法署部队赶到,请指示。”   不远的张老板顿时两眼一黑,晕过去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倒大霉了,竟然诬陷北方军的高官。楼下的店伙计,见势不妙,准备开溜。虎子眼尖,顺手捞过旁边士兵上好刺刀的步枪,就这么扔了下去,将店伙计的大腿钉死在了地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更多的士兵占据了茶楼附近。陈安捂住左臂,铁青着脸坐进重新开来的一溜车队,直接驶向陆军总医院。到了陆军总医院,松了一口气的虎子,又将衣服扣了回去,那件都是炸药的背心是练功服,里面只是铁块而已,特意做成这样吓唬人用的,没有想到真用上了。   刺杀大案震惊了整个甘肃新疆,甚至远在北京的袁世凯都发来电报询问和表示慰问。   陆军总医院的大厅里,回过神来得林月儿,将匆匆赶到的情报署总监林玉山,几乎骂得狗血喷头,害的林玉山脑袋差点都要低到裤裆里去了。其他人马上都去看天花板,或者研究蚂蚁搬家了。情报署长被骂成这样,真是苦了刚好在这里执勤的人员,避都没地方避呀。   柳石带着段捕头抢先一步赶到陆军总医院,马上又直扑现场侦缉去了。   所有高层都大惊失色,最近的彭英甲直接扔掉工作跑到了陆军总医院。陈安紧急发出电报,通报安然无恙,命令不得无故回来探视,才将情况压下去。   徐永昌则找到虎子,丝毫不顾及虎子的身份地位,劈头劈脑就是一顿臭骂。虎子更是无比委屈,他手上都已经收到一叠责骂电报了,这些军政高官任凭平时跟他大哥小弟的,现在都急红了眼,逮住就是一顿骂。   还有柳石这个大管家没有出声呢。刚才柳石离开陆军总医院的时候,只是冷冷地盯了虎子一眼,就把如今足够称为武林高手的虎子骇然全身冰冷不已。 第一三四章 诡秘的案情   案件的稽查情况很是诡异。到底是二起案件,还是三起案件,段捕头也无法轻易下结论。首先被破获的自然是张老板的诬陷案子。张老板是兰州县县长陶明樾的外甥,仰仗着舅舅的头衔,在兰州城里算是头号纨绔了。平常也倒腾一些货物,很多人都尊称一声张老板,结果就飘飘然起来。   陶县长的外甥张老板,平时也是欺男霸女,但是总算还有点眼力,又故意搞些诬陷的把戏,一直没有碰到铁板。这回忽然看到林月儿,顿时晕了头,一上来就是栽赃陷害了。手下经常雇佣的一伙青皮,除了少数几个没有去的,去了的只剩一个尖嘴猴腮待处决外,其他都死了个干净。   兰州机器局门口的刺杀案则肯定是新疆绿教人士的做法,人体炸弹冲上来,直接掀翻了两辆车子,再是几个亡命之徒拎着左轮手枪就是乱枪,虽然都被击毙了,但是护卫也是损失惨重。   茶楼后来的一次刺杀就非常诡谲了。张老板起初死也不肯承认是自己所为,后来严刑拷打下又赶紧认了,但是始终说不出详细。段捕头一听完,就说这起刺杀不是他干的。后来受审的瘸腿店伙计也证实了这一点,他并不认识后来的汉子,而且也没有得到授意去找他们。   到底后一起刺杀是怎么回事,和第一起是同一批人干的,还是另外一批人,尤其是他们怎么知道陈安的行踪的,始终都是一个谜。两起刺杀案中得刺客都死了,第一起刺杀案中曾经捕获一个,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服毒自杀了。   敢来刺杀北方军政府首脑的,绝对都是死士,只能从其他地方着手寻找线索。情报署、军法署、甘肃巡警司都撒出去了,整个兰州差点被掀翻过来,大案小案旧案破了无数,青皮更是被抓起来枪毙了一大批,却始终没有找到这两起刺杀的线索。   虎子的护卫队和兰州机器局的守卫力量,也被仔细的筛选了两三遍,没有发现有异常或疏漏的地方。更为奇怪的是,陈安后来进茶楼,只是一时兴起,甚至护卫队都不知道,怎么会马上被人盯上的。   最后还是那个待处决的尖嘴猴腮提供了线索。为了活命,他拼命地向着狱警述说,当天事件的前前后后,不时回忆起这个细节,又回忆起那个细节。甚至将张老板掌握在他手里的罪证,一五一十的全部抖了出来。   陈安看完张老板和尖嘴猴腮的供词,冷冷地说道,“立即派人将陶明樾先拿下,这样的外甥在兰州横行这么多年,我不相信他没有问题,一定要给我查出来。”一句就定下来兰州县长的命运,陈安心中对惊扰林月儿更是无比愤怒。   兰州县长陶明樾是在兰州布政司衙门被抓获的,他正在那里请托彭英甲,希望彭大人出面说情将外甥从军法署捞出来。根据当时巡警司的说法,动手抓人的是军法署的人,下命令的是一个姓陈的军官,巡警司还准备向军法署抗议为什么要砸伤自己弟兄。   彭英甲目瞪口呆地听完陶县长的请托,什么话也没说。   刚巧布政司衙门的秘书收到了要求配合抓捕陶明樾的公文,赶紧套上一个遮蔽,拿进会客厅,送给彭英甲阅示。秘书知道陶县长正在里面,表情是无比怪异。   彭英甲看完公文,直接要来笔在一旁签上“人在我处”四个字,挥挥手让秘书回复军法署,就看军法署给不给面子,暂不抓捕陶明樾了。   陶县长可是彭英甲的得力干将,深受彭大人的欣赏。   都喝了两杯茶了,可是彭大人却始终没有发话,陶明樾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好继续干耗着等大人指点了。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跑了过来,几名阴沉着脸的北方军军官毫不客气,直接用脚踢开会客厅大门,荷枪实弹冲了进来。   陶明樾大怒,站起来大声指责,“这里是什么地方?甘肃布政司,你们长官没有教你们要尊敬上级吗。”彭英甲可是北方军政府的老资格前辈,即使军方高层也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一名年轻军官丝毫不理会陶明樾的怒斥,冷冷地说,“你就是陶明樾吧?”客厅里就两个人,另一个彭英甲岁数大了许多,自然不怎么可能是陶县长。   陶明樾一惊,口气马上软了下来,“我就是,贵方是?”   “军法署。”简单的三个字,几名士兵冲了上来,直接将陶明樾按在了地上,反绑了起来。   陶明樾惨呼一声,然后惊恐不安的说,“彭大人,救我呀,他们竟然在你的府里绑架政府官员。”   彭英甲叹了一口气,挥手让赶来的布政司护卫巡警退了出去,“明樾,我已经尽力。”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陶明樾被抓紧军法署,才从差点看不出人形的外甥口中,得知了得罪的陈姓军官就是陈安,当即就晕了过去。   随后,陶明樾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家族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统统都被抓进牢里。老婆哭哭啼啼地说,外面满城贴满公告,要求所有和陶明樾家族有冤仇的人都到军法署报案。家族彻底完蛋了,陶明樾无语看着冰冷的监狱铁栅栏。忽然,有些暴怒的陶明樾一脚踢开身边还在啼啼哭哭的妻子,狂吼,“都是你的外甥惹得祸”。   不久柳石拿着陶明樾的罪状递给陈安,大错没有小错不断,积累起来也是非常恐怖的,但是还是够不上死刑规格。陈安只是签了几个字,就退了回去,“不够,从重。”显然是不满这份审查出来的东西。   事后,军法署花了半年时间,将陶明樾家族的一点一滴都摸透了,总算找足了罪证,陶明樾家族主要几个男丁都被判处死刑,个别人员被判服刑,其余人员一律驱逐出境,此事才算了解。兰州县府也跟着倒了霉,一批人被抓进来牢房,个别陶明樾心腹甚至被判了死刑,又有一批人全部被撤职处分。第二个跟着倒霉的衙门,是兰州巡警司,几乎是被彻底换血了一遍。   兰州机器局临时驻地,段捕头将一份材料递给陈安,“证实了,店伙计出去的时候,却是有位客人也是前后脚离开,而且先是点了茶水,后来又匆匆说不要了。”   “那就是没坐下来就走了?”陈安忽然记起,那个被店伙计撞了一下的中年人,绝对有问题。   在牢里的青皮尖嘴猴腮忽然记起,他带着人手过来的时候,后来那几个上来看热闹的汉子,也是同一时刻才到茶楼的。   段捕头马上抓住了这其中的信号,那些汉子也是有人临时通知才赶来,那么最起码在伙计跑去喊青皮的时候,有人从茶楼出去报信才行。   结果一查,楼下的掌柜记起来,进进出出的人,在那个时候并不是很多,真有一个行为诡异的客人。   陈安马上说道,“我记得伙计下楼叫人的时候,曾经撞到一个客人身上,然后那个客人在楼上转了一圈又下去了,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段捕头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有线索了。   很快,店伙计被重新提审。但是因为事发突然,店伙计并不清楚记得那人的长相,只能说看到那个人的话,大概可以辨认出来。   段捕头毫不气馁,因为在兰州认识陈安的人并不多,除非是军政里面的官员,否则不可能才一眼就认出是陈安,并且很快就通知了刺客。   刺杀案以后最近一批离开兰州的军政官员名单,马上被各处报给了军法署。段捕头仔细看了一会儿,就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唯一一个事后没有被彻底审查的团体,就是新疆来兰州开会的杨增新团队。他们是第二天才走的,因为新疆事多,杨增新早已回去了,而手下人却是坐汽车购买了一些物资后离开。他们的离开,并没有受到兰州戒严的影响。   段捕头立即带着极其渴望戴罪立功的店伙计,坐上汽车悄悄赶到迪化。   在迪化布政司衙门外的一座酒楼,一连蹲守了三天,店伙计忽然大叫,“应该就是他。”段捕头等人马上凑到窗户门口查看。   “确认是不是?”段捕头再次追问。   “好像是吧。”店伙计有些迟疑了,但是有疑点就足够了。   几个跟踪的好手马上撒了出去。   一周后,军法署在迪化的人手协调驻军,突然关闭迪化城门,出动数百步兵,冲进城内各处大肆抓捕。   杨增新接获迪化巡警司的报告,亦是大怒,“军方在搞什么,为什么不通报布政司?”话没有说完,秘书跑了进来,惶恐地报告,“杨大人,军队强行冲进布政司,正在扣押所有人。”   杨增新又惊又怒,难道军方出现兵变了?不可能呀,北方军的体系,兵变根本是死路一条。   几名军官走了进来,直接递上一纸公文,“杨大人,军法署稽查处贵衙门有人涉嫌兰州刺杀大案,现在全城正在搜捕,包括布政司衙门,请大人配合。”   杨增新差点晕了,涉嫌兰州刺杀?   几声枪声忽然传来,有人在持枪反抗?军官们热切的眼神相互对视一眼,看来抓对人了。   整个迪化被子虚乌有的兵变吓得坎坷不安,毕竟三区事变造成的大屠杀还在眼前。所幸很快就有布政司的人出来辟谣,只是军方在搞演习而已。没有人相信,当天可是城里到处都零零散散响起了枪声的,但是只要不是兵变就成。 第一三五章 虚假的回归   段捕头的案情报告很快呈递给回到大本营的陈安。   刺杀大案终于水落石出。刺杀的人是新疆绿教分裂分子,两起案件都是,而且凑巧都是同一人通风报信的,就是新疆布政司衙门的幕僚长陈中。作为幕僚长,陈中从杨增新不经意的泄露中,知晓了陈安住在兰州机器局。   更为稀罕的是,为了掩人耳目,陈中故意跑到远离前门的茶楼去喝茶,以制造自己不是凭空失踪一段时间的证据,结果惊愕地看到了陈安。   陈中转了一圈,就知道陈安等人并不认识他,马上下楼报信,组织了第二次刺杀。   更深入的审讯和搜捕,却惊讶地发现,陈中并不是绿教分子,而是俄国人收买潜伏在新疆的间谍网骨干之一。结果,军法署连夜出动,一举捣毁了俄国人费了十数年心血才在布政司内外构筑的一个主要间谍网。   至于刺客用的枪械,却是陈中偷偷搞到空白的持枪证,自己填上后,让刺客们从兰州当地直接采购的,不是放开枪禁了吗。   竟然还是开放枪禁惹得祸?北方军政府高层内部引发一阵喧哗,很多人转变态度,要求重新恢复枪禁,并彻底收缴民众手上的枪械。   彭英甲和杨增新另外上了一份报告,自请处罚,陈安干脆地驳了回去,都是开创北方军政府的元老了,该保护的,还是要保护。甚至军法署还专门派人前去道歉,当初基层军官鲁莽对待两位布政使的言行。至于被损坏的公物,布政司只好苦笑着自己修补了。   陈安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批下一段话,“放开枪禁继续执行,刺杀案件一干人等从重处理。”将报告批给军法署后,陈安转而处理另外一件更大的事情去了,现在还不是对付俄国人的时候。   就在昨天,外蒙古库伦活佛通电北京政府,宣布前几日中俄蒙签署的《恰克图协议》生效,外蒙古取消独立,回归中华民国,但仍属于自治区域。   北方军试探着进攻乌里雅苏台的计划被迫停止。   陈安接到北京政府要求北方军退出外蒙古的电报,更是不满了。北方军拼死拼活打下来科布多,才让三方的谈判中方占尽了优势,结果竟然仍然只是一个自治的结局,甚至还默许了外蒙古方面原来同俄国人签署的矿产资源转让协议继续有效。   加上原来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陈安对袁世凯终于失望了。   外蒙古方面的抗议通过北京政府,俄国领事的抗议借助上海办事处,都转到了大本营。陈安被激怒了,转头问徐永昌,“第十七混成旅到达科布多没有?”   “到了,包括另外三个混成旅的补充弹药,以及缺编兵员,都已经到编。”徐永昌回答,参谋本部早已拟定了补给方案,军务署也很快从各处抽调了兵力进行支援。   陈安冷冷地说,“在科布多和唐努乌梁海,我们有四个满编的混成旅,接近二万四千人,俄国人如果要进攻,打就打吧。”   徐永昌想了一下,提醒说,“要不这样,我们将西部集群作为第一批整编的部队,整建制地建成一个野战军团,横在外蒙古草原上,构成足够的威胁力。”   沉思了一会,陈安摇摇头,“要组建,就同时组建东南西北四个野战军团,但是前期的资源可以略微倾斜一点给西部军团。”陈安顺口就给西部集群的未来,打上了一个西部军团的名称。   徐永昌一怔,但是马上领悟到了一些,不再多说这个话题,点头说道,“行,参谋本部马上做这个方案。”   陈安加了一句,“你发一个电报给北京,请他们转发我们的意思,你要战,便作战。”   北京的袁世凯收到了这封火药味十足的电报,不禁长叹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呀。通知下去,直接转发给外蒙古。”   库伦政府收到这封电报,更是气的不行,这句可是成吉思汗征服花刺子模时的战令,竟然被陈安用到了他们这些自诩为黄金家族后裔身上。   可是光靠生气,是诅咒不了陈安的。   外蒙古军马上联系自己的后台老板俄国人。只是可惜的很,俄国人心头苦楚只有自己知道,只能光喊抗议无法动手。   《恰克图协议》签订的另外一个背景是,德国人因为去年的西线马恩河会战失败,决定先集中兵力击溃俄国,直至压迫俄国人投降,以避免继续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局。东线立马成了欧洲大战的主要战场。   就在前一个月,德国人和奥匈帝国联手,初期以十八个师和二千余门火炮,分兵两路进击俄军,并计划将俄军逼至“波兰口袋”内歼灭。随后双方投入兵力越来越大,战线也逐步延长。俄国军队的臃肿腐朽在这次战役中体现一望无疑,被精锐的德国军队打得连吃败仗,损兵折将不已。   到了六月份,东线已经是百万大军在激战正酣了,而且俄国人仍在节节后退。眼见情势危急,沙皇终于授权军部,调动一切军力,以倾国之力击退这次德奥联军进攻战役。不止是各地动员兵力被抽调一空,西伯利亚地区、远东地区的驻军主力也纷纷抽调,致使外蒙古连番请求俄军出兵科布多,俄国大使只好装聋作哑了。   邓宝珊指挥四个混成旅苦等了几个月,也终究没有等来俄国人的报复,至于外蒙古军则是缩在乌里雅苏台丝毫没有出城的迹象。外蒙古如此微弱的实力,实在吃不消北方军凌厉的攻势。   既然俄国人暂时不会进攻,陈安终于安下心来对北方军进行第三次军制调整。   整个北方集团开始了蛰伏,消化吸收已经掌握在手中的地盘。外蒙古依旧在抗议,但是科布多和唐努乌梁海地区终究是落入了陈安手中。北京政府限于条约有要求,不痛不痒地向陈安发了几次退出外蒙古地区的命令,随后也就不了了之。   袁世凯大总统现在忙着呢。   袁世凯的宪法顾问,美国政客古德诺忽然发表一篇《共和与君主论》,极力鼓吹帝制。几日后,各省都出现了所谓的的社会名流“请愿团”,要求实行帝制。陈安甚至惊讶地看到,还有妓女请愿团的出现。   这个看到新闻,是北方日报上转载的,报社实用揶揄的口气在说着这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谈怪论。   但是因为这些新闻吸引了北方军政府下辖地区民众的高度关注,随之而来的是杨度的《君宪救国论》和古德诺德《共和与君主论》悄然开始在甘肃各地传播开来。   这两篇文章可谓是民国四年鼓吹帝制的“双璧”。   但实事求是地说,杨度的文章,以汉大赋的体例,潇潇洒洒,但是却明显过于漂浮。如《君宪救国论》开篇即说,“德意志、日本之军队,节制谨严,故能称雄于世界;法、美等国则不然,能富而不能强。此无他,一为君主,一为共和故也。”   那么俄国是怎么回事?号称欧洲压路机的沙俄帝国,如果不是共和国体制的法国在竭力支持,早就垮下来了。可见此段文字,全为杨度妄断。   而古德诺德,老老实实,有一说一,虽然不能说找到了强国之路,但是通过参详世界各国政治,还是得出几点结论。古德诺德认为首先是教育低劣的情况下,专制传统无法清除,其次是民众没有参与政事经验,是无法共和议事的,最后是缺乏稳定的领导核心继承习惯,绝对会导致祸乱频繁。   不仅是陈安,甘肃新疆很多人都认真地阅读了这两篇在中国掀起轩然大波的文章,估计关内读完这两篇文章的人更多了。   相对于甘肃一带的平静对待,关内很快就有牛人反击了。梁启超甘冒大险,发表文章《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激烈抨击回返帝制的思潮,荡气回肠,淋漓尽致。   陈安拜读以后,只有一个想法,梁启超的文字像利刃一样可以杀人呀。   甘肃一带仍然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响,陈安在情报署呈递的例行报告上,看到两省民众虽然也在激烈辩论,却没有分裂成两派的迹象,甚至还是帝制派略占上风,但是远不如关内那样形同陌路势如水火一般。   这也是北方日报大主编和大记者经常感到无力应对的事情,西北一带根本没有经历过革命党人的彻底洗礼,传统势力顽固的惊人。一切的源头又是来自那个让人很难捉摸的北方军政府都督陈安。   北方军政府甚至没有刻意宣布要使用什么旗帜。北方军亦不过是在左臂上加了一块盾形蟠龙章而已,而那蟠龙造型明显是直接沿用清朝所谓的国旗式样。直到第二次军队整编,北方军才正式使用五色旗,但是却有没有明确规定废除蟠龙旗。因此,走在阶州的大街上,蟠龙旗和五色旗交相呼应,都成了商贩们悬挂的标志,不过那不是表示他们的政治倾向,商贩们是拿来招揽顾客用的。   大记者尹维俊有次对主编孙晓云说,陈安就是一个军阀。   孙晓云不禁莞尔,这话说得是入木三分,问题是尹维俊就是大军阀手下的大头目夫人。好在当初的光复会,主要宗旨只有反清复汉而已,否则小两口早吵翻天了。 第一三六章 洪宪帝制   只是陈安很有稀奇地在袁世凯的智囊组织筹安会名单上,看到了李燮和的名字。   “不是说想弃政从商吗?怎么又搅合进去了。”陈安非常不解。   徐永昌不知道陈安也曾经是一名隐秘的光复会成员,耐心地向他解释,“李燮和是当年光复会的成员。光复会的宗旨是光复汉族,还我山河,以身许国,功成身退。”   “只是与同盟会等革命党派思想有所不同的是,同盟会有创立民国的内容,而光复会主张恢复汉室,也就是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帝国思想。李燮和加入筹安会也就不足为奇了。”徐永昌说道。   陈安哦了一声,没有说其他话语,只是不满的轻声嘀咕了一句,“跟着杨度搅合,绝对没好下场,还不如当初来帮我呢。”   徐永昌一下子没听清楚,只好追问了一句,“老板,你说啥?”   陈安轻笑着摇摇手,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抽了个空,徐永昌问虎子,“老板和李燮和有关系?”   虎子眨眨眼,很是好笑地说,“徐参谋长,你连老板以前干什么都搞不清楚,好像挺不称职的?”   徐永昌八卦精神上来,连忙追问起来。   虎子笑眯眯着说,“貌似老板当年就是光复会成员,只是几乎不为人知,现在更是连会党都消散了。还有林玉山的老婆,可是正儿八经的光复会骨干。我们军中的过显臣等,也有很多都是原来的光复军成员。”   徐永昌傻眼了。   顺手拍了一下有些愣住的徐永昌,虎子再放出一个大炸弹,“北方日报的总编是谁知道吧?陶成章的老婆。”   徐永昌彻底晕菜了,轻轻拍拍额头,幸好自己从来没有说过光复会的坏话,否则真要被穿小鞋了。   半响之后,徐永昌忽然追问了一句,“为什么后来光复会忽然消散了?”他对当年光复会自动解散很是好奇,还有一段时间南方甚至通缉过光复会成员。   虎子叹息了一下,“还是政见不同罢了,当年陶成章大哥死得可惜呀。后来又被人刻意将光复会贡献删除了,几年不到曾经辉煌一时的光复会已经不复民众记忆之中了。”   “为什么老板不下江南?”徐永昌问题越来越多。   虎子瞪了他一眼,显然是不耐烦了,“老板不喜欢打内战,所以自愿留在甘肃了。”   徐永昌无语了,真是有个性的老板呀。   尼森伯姆灰头灰脸地跑到了科瓦尔在北方工业公司的办公室。很快就知道尼森伯姆来到阶州的陈安,马上派人将两人都叫到了大本营。   “尼森伯姆,怎么了,尼森公司倒闭了吗?我记得给你的佣金够多的呀。”看到尼森伯姆的沮丧样,陈安很是稀奇了。   科瓦尔笑了起来,“老板,不要理他这幅德行。尼森公司钱多得很,哪有一下子给他挥霍干净的机会。他是因为从美国买来的那三套钻井炼油设备,在陕西延长碰了钉子才这么没精神的。”   陈安想起来了,为了将机器顺利运进延长,赵寿山还特地向他要了一个步兵营的兵力,护送机器设备沿着花马池的北线进入延长油田基地。   尼森伯姆对着石油工业有着浓厚的兴趣,于是趁着这次近百吨机器设备送进延长油田的机会,亲自出马担任了现场总指挥,组织了上百人的钻井勘探队伍。可惜几个月下来,所获只是让人失望无比。   最初开凿的二号井当日产油不过一百多千克,三号井则只见少量原油,四号井干脆是干井,都还不如当年满清时代开凿的一号井至今还能日产一吨半原油。   尼森伯姆并不气馁,又再接再厉,再次组织力量开凿了四口钻井,结果依然令人十分无奈。四口第二次钻探的井中,仅一零一号井当日产量一吨六左右、二零一号井当日产量三吨左右,但是随后几天都陆续枯竭,没有形成稳定的工业产油能力。   甚至美国专家在现场查看了一号井后,断言最多还有二十年,其现在的工业流量基本就会消耗殆尽,要么重新打井,要么试着再打深一点。   尼森伯姆终于受不住陕北的寂寞苦楚,灰心地跑到了阶州,找老朋友科瓦尔聊天来了。   陈安听完,顿时若有所思,不动声色地和尼森伯姆继续聊天,一边在纸上悄悄写了一些字,让虎子立即发给赵寿山。   远在延长的赵寿山意外收到大本营的密电时,刚好就在油田新钻井旁边。   看完密电,顺手就塞进自己口袋,赵寿山对着那些正准备收拾行李的美国专家说,“辛苦大家了,只是没有成果,实在太遗憾了。我准备了一些纪念品,当做我们的小礼物,留给大家作个回忆吧。”   美国专家们顿时高兴起来。只要是纪念品,美国人都是趋之若狂,谁叫他们的国家历史实在太短了,稍微时间久远一点,就是所谓的古董了。   趁着这些专家的高兴劲儿,被赵寿山临时叫来的几个中国技术员一番马屁拍了过去,美国专家更是乐的找不着北了,非常爽快地将自己手中的书籍通通留了下来,甚至允许摘抄他们的笔记本。   几天后,送走美国专家的赵寿山,马上组织所有中国技术员清理所有机器设备,并安排一个步兵营将这些宝贝疙瘩,立即送回甘肃,莱恩在兰州等着接管这些设备。甘肃还有一个玉门,新疆还有一个独山子,并不仅仅是延长有油田呀。   阶州大本营,陈安也从和尼森伯姆的闲聊中,意外发现了一个功能极为强大的通讯工具。   今年元月末,美国的通讯系统出现了一次历史性跨越,第一条跨区电话线在相距九千三百多里的纽约和旧金山之间开通。这条线路据说使用了二千五百吨铜丝,十三万根电线杆和无数的装载线圈,沿途使用了三部真空管扩音机来加强信号。   陈安马上看中了跨区电话线路的巨大威力,彻底摆脱了繁琐的电报系统,虽然从军事上来说,安全性是非常差的,但是从政务角度而言,却是极其便利的。   “尼森伯姆,你回到上海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和美国方面联系,看看能不能买到这方面的设备,我要在同样大小的区域内实现这个电话网络。”陈安直截了当地说道。   尼森伯姆吓了一跳,“老板,这是要很多钱的。”   陈安鄙视了他一眼,从自己手中赚去的佣金难道会少吗,竟然被怀疑没有资金。   尼森伯姆马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讪讪说道,“老板,我马上回去落实,包括压路机,都让他们尽快送来。”陈安提出要采购压路设备,以加快境内标准车道建设,但是美国方面一下子也没有货了。美国所有工业集团的产能,都在拼命生产利润很高的军火,一时半会顾不上简单的压路机了。   科瓦尔从外面走了进来,“尼森伯姆,你的电报。你跑到阶州来了,尼森公司就将电报转发给我。”   尼森伯姆接过电报,里面是两艘货船到达上海码头的通知而已。   却不料尼森伯姆一见电报,马上跳了起来,飞快地对陈安说,“老板,我们从德国以及英国订购的军火都到货了,需要立即安排人手转运回来,那些都是非常敏感的大家伙。”   陈安一听,马上醒悟过来,立即通知无所事事的王洪巽马上出动水师,配合利佛公司将那些家伙尽快送回来。   王洪巽还没有到上海,克劳泽已经派人将货物秘密卸在临时租用的码头仓库,卢思亲自带着手下正在紧急转运到自家轮船上,满满半个仓库的木箱,上海办事处的护卫力量几乎倾巢出动。   只是克劳泽很奇怪地发来一封电报,告诉陈安,曹锟秘密派人找到上海办事处,说是有要事相商,能否代为联络。   陈安纳闷了,曹锟、吴子玉都是老相识了,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吗?好好地北京电报系统不用,跑到上海找克劳泽。   还没醒过神来,北京袁世凯总统署名的一封急电也到了陈安手上。   “虎子,去把徐永昌和孙岳都叫到我这里来,有事情商议一下。”陈安看着手上的两封电报,忽然对着外间喊到。   虎子应了一声,就安排去了。   隔了一下子,徐永昌和孙岳就都到了。第十七混成旅调至科布多后,陈安马上下令将孙岳调回参谋本部,担任副参谋长,以加强大本营力量。西部集群,以后的西部军团,有邓宝珊和高桂滋足够了,没必要这么多大才都云集到那里。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细细地分析其中的特殊含义。虎子纯粹是打酱油来着,少爷叫他怎么干,他就怎么干,有空闲的时间都拿去练武了。   “袁世凯要称帝,手下明着赞同,暗地里反对。”孙岳揶揄了一句,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徐永昌轻笑了几下,“看来全国的阿谀奉承,都是假的。至少段祺瑞、曹锟、吴子玉这些人都在暗地里串联反对。”   “真正希望袁世凯称帝,大概就是杨度吧。”陈安不怀好意地说。   孙岳心中计算了一下,忽然说道,“如果北洋军都调不动了,南方革命党一声号召,袁大总统就要下台了。”   徐永昌不以为意,“还有南方革命党吗?都是一丘之貉了。”   陈安默然,半响才说,“先是二次革命,再来一个反袁之战,中央就再也没有威信了,军阀乱世就要到了。”   徐永昌和孙岳猛然一惊,真的会发生这种最糟糕的后果吗? 第一三七章 武器测试   为了宽慰袁大总统,也为履行当年的协议,陈安给北京发去一封电报,表示对中央政府的认可,并提出北方军政府致力于中国边疆之稳定,无暇顾及关内事务,凡是袁大总统的指示悉数听令的意思。   同样地,克劳泽当面转述了陈安的几句话,给曹锟派出来的特使,“北方工业公司忙于国际军火市场,恐无暇顾及关内生意。”很隐晦的表示了,北方军政府不参与关内政治,也不会对称帝提供支持。   三方都是皆大欢喜。陈安避开了政治漩涡,从此离国内纷争越来越远。袁世凯得到了北方军不会反对的意思,自然放下心来致力于自己的皇帝梦想。曹锟背后的段祺瑞、冯国璋等人,也确认了北方集团将暂停对袁世凯的军火供应和支持,与大总统的梦想愈行愈远。   民国四年十二月十二日,举世瞩目的一件大事发生,袁世凯称帝,自号中华帝国大皇帝,洪宪帝制开始。次日,大皇帝袁世凯第一道申令就是捕杀乱党。半个月后,蔡锷、唐继尧等通电各省宣告云南独立,并组建护国军,讨伐袁世凯,护国战争爆发。   护国军主力很快入川,和北洋军反击势力连番大战。相比其他战线的不温不火,四川战场确实打出了真火,即使伤亡惨重,双方仍死战不退。   亲自领兵四川作战的蔡锷,也是苦不堪言。进攻四川,不仅能够占据富饶的四川,更主要的到时候不论是顺江南下攻取汉口,还是沿河北上阶州采购,都是可以取得军火支援的地方。护国军实在是太缺乏军火物资了,以至于军队一直不能扩张。这才是护国军主力拼命进攻四川的最主要原因,估计北洋军拼死反击也是存在这个因素吧。   相比川滇的打生打死,北方军政府辖下可就平静多了,只是明显增多的移民队伍,说明了国内战争的残酷。   陈安没有精力来关注这些国内战争,他再一次跑到了兰州。   德国人一次性卖给陈安二个小队的战斗机,十二架福克 EIII单座单翼战斗机。这算是当初秘密协议里面的第一笔交易,虽然陈安早就将矿产发给了德国方面。   福克 EIII单座单翼战斗机,最大起飞重量610千克,使用一台100马力引擎,最大速度134千米每小时,续航时间1.5小时,装备二挺7.92毫米同步机枪。   德国人直接就将列装空军的一线战斗机交付陈安。但是因为大战激烈,空军急需补充战斗机,迟至下半年才挤出二个小队的飞机交货。至于陈安提出的重型轰炸机,亦或是运输机,现在还沉浸于齐伯林飞艇丰功伟业之中的德国空军根本不重视,也就没有什么好的重型轰炸机款式。   但是德国方面提议交付齐伯林飞艇的建议,却被陈安坚决否决了。陈安总觉得飞艇这玩意,实在太笨重了,很容易成为靶子。   普勒斯乔少校在给徐永昌的私信中,提到空军已经在研究飞得更快更好的战斗机了,甚至还提到了他们所在的战斗机中队,曾经击伤了一架俄国人的轰炸机,使它迫降在了德国战场一面,后来据说被运回了柏林。   看到更快更好这个词语,陈安不由的心中一跳。根据情报署收集的资料,在西线战场制造了所谓福克灾难的福克 EIII单座单翼战斗机,最大飞行时速134千米,还要更快,那就至少是增加二成亦或是三成以上,新式战斗机的时速就可以超过160千米甚至180千米了。   实际上陈安更感兴趣的是后面一段话。陈安马上让克劳泽试探着向德国方面提出,按照飞机价款购买那就迫降损毁的俄国轰炸机。   德国方面很是奇怪,但是很快竟然同意了,显然是德国军方真的不重视这种飞机型号。   大本营直辖飞行中队立即使用福克 EIII战斗机进行了试飞,几天后一份试飞报告送抵了兰州机器局的陈安手上。   陈安正围着一个大家伙在转悠。徐尚武集中所有能够参与修复的技术精英,加上空军派来的后勤骨干,正在缓慢的对俄国人的轰炸机进行修复。本来就是迫降已经损毁了一次,后来被分拆装卸,又被无意间破坏一次,再装回去就非常麻烦了。   “老板,看来德国人已经试探着修复过一次了,你看这些痕迹。”徐尚武总办指着机身对陈安说。   陈安背着手看着,轻笑着说,“肯定是分拆开仔细研究了,才交给我们的,否则又不是德国人的飞机,他们怎么会有安装说明。”   “能不能飞起来?”陈安问起真正关心的问题。   “德国人的说明中,提到所有安装步骤,应该是可以还原的,但是不知道他们组织试飞过没有了?”徐尚武也不敢轻易下判断。   陈安想了一下,“好好研究一下,尽可能实现试飞。”   这个时候,福克 EIII战斗机的试飞结果送来了。   北方军自己的飞行员判断,所谓的福克灾难肯定是夸张了。   福克 EIII 型是单翼单座机,灵活性比较好,但同时也存在稳定性不足,难以操控的缺点,相比现在流行的双翼双座机,其飞行性能其实并不很出众。只不过福克飞机充分利用射击协调器的功能,使机枪弹可以通过螺旋桨向前发射,实现了机头攻击的崭新空战模式。   大战已经打了一年多了,协约国方面自然已经缴获很多这种结构简单实用的射击协调器,只要同样装备上自己的飞机,福克飞机的优势自然荡然无存。甚至因为稳定性不足的原因,反而滞后于协约国的战斗机。   看完报告,陈安愣了半天,原本以为传播得轰轰烈烈的福克灾难,自然说明德国人的飞机先进,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因为射击协调器,已经泄露了,德国人新的飞机研制进展顺利,这才将这种即将淘汰的福克 EIII 型战斗机偷偷卖给陈安。   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陈安暗自骂了一句,马上对德国人的所谓先进武器失去了信心,转向协约国购买各种军备。   当然德国人也想不到的是,陈安只要有了这十二架,自然轻而易举可以变成一百二十架。如果不是为了获得更新更好的机型,以及必要的掩人耳目,陈安恨不得干脆只购买一架就是了。   俄国人的轰炸机还在修复,一时半会没有结果。陈安郁闷地转回了大本营,协约国卖给北方集团的都是制式军火,除了点名购买的斯托克斯战壕迫击炮和菠萝型手榴弹,还有协约国集团提供的一批火炮样品,都需要抓紧扫描进军火库手提箱中。   随着空军的壮大,陈安第一次引入了专用防空武器。   这也是北方军政府上空始终都有几十架高式侦察机在盘旋,徐永昌为首的一些职业军官,很快就意识到飞机配上武器之后的巨大杀伤力。尤其是陆军军官,天生就对空军飞机起了忌惮,向参谋本部提出了积极应对的建议。   兰州机器局、大本营、火车站等重点部门,也确实需要对空武器进驻防范了,毕竟北洋军,甚至南方革命党军队都有了可用于实战的飞机,不得不防。   协约国的军火库中,目前倒是有三种款式,英国的16磅76毫米防空炮和13磅76毫米防空炮,以及法国的1914年型76毫米高射炮。   英国的13磅防空炮有效射高达5790米,但是连炮车重达7620千克,被更关注于重量的陈安首先淘汰。   剩下两款武器,却让陈安着实难以决断,最后干脆都买了一个炮兵连的装备,试用以后再说了。六门16磅76毫米英国防空炮和六门1914年式75毫米法国高射炮,自然是一并送达阶州,随即进行了测试。   英国16磅防空炮,口径76.2毫米,全重2721千克,炮弹重7.25千克,有效射高4785米。法国1914年式高射炮,口径75毫米,全重3000千克,炮弹重6.25千克,有效射高约4000米。   测试一天就够了,军方的建议是采用英国16磅防空炮。虽然法国高射炮可以降低后勤补给,但是英国防空炮更轻便于布置,有效射高可以覆盖更多空域。实际上还有德国的1914年式77毫米高射炮,远比这协约国这两种武器更杰出,但是因为福克飞机的问题,被陈安忽视了。   既然是军方认可了,陈安自然决定为省级城市,以及重点保卫单位都设置防空部队。至于步兵营等野战部队,协约国提供了改装三脚架抬高维克斯重机枪的方案,甚至也送来了一些改装三脚架样品。   顺带的,陈安让徐永昌等人将随船运来的法国施奈德火炮进行测试。果不其然,姜还是老的辣,法国货远比俄国人的所谓合作产品精湛和优秀。   同样是1909年式样76毫米山炮,俄国人的只能打7100米,而法国原装施奈德火炮可以打到8550米,全重627千克炮弹重6.5千克却是一模一样的。   虽说北方军现役的三种火炮,都是俄国人现役的采用俄法合作研发的火炮,看来已经落伍了。 第一三八章 站队问题   有了这些新式武器做基础,看来参谋本部对北方军新编制的调整,又要重新拟订了。倒是炮兵出身的孙岳,对于步兵营全部撤编75毫米山炮提出了不同意见。   按照原来的计划,步兵营以后只装备76毫米的斯托克斯战壕迫击炮,实现全营都可以投入一线战斗。但是经过测试以后,孙岳发现战壕迫击炮射程只有1100米,处在敌方重机枪火力的覆盖圈之内,作为营级支援火力还是有一定缺陷的。   需要有同样轻便的步兵支援火器压制敌人重机枪,陈安发现自己疏忽了这个问题。但是75毫米山炮实在太重了,思忖再三后,陈安还是决定将其撤编。为了寻找一款新的替代支援火器,徐永昌只好求助于尼森伯姆。   尼森伯姆不负众望,很快从国际军火市场上拎出一款适合的小口径火炮。奥匈帝国的斯科达1915年型37毫米速射炮,全重81千克,炮弹重0.75千克,最大射程2200米。除了欺负一下对方的机枪小组,实在是找不出还有其他的优点。   参谋本部在初步研究37毫米速射炮后,对性能并不满意,根本没有采用的意愿。但是陈安却不这么认为。   “步兵营里面装备野炮,事实上是浪费的,造成步兵营规模臃肿,进入战斗时间迟缓,后勤补给更是极为艰难,如果不是我们大量配备汽车,北方军早就被这个弊端拖垮了。”陈安耐心地向参谋本部的两位负责人解释。   孙岳提醒道,“我们还可以考虑法国65毫米山炮,那家伙轻便多了。”   陈安摇摇头,“资料上不是说,最起码还有400千克吗,步兵携行根本不行。”   “万一步兵营遭到敌军炮击,没有75毫米山炮,根本是无力还手呀。而且,营连级别的攻坚作战,37毫米速射炮实在是没有威力。”徐永昌从另外一个角度提出异议。   陈安不以为意,“旅以上规模增加火炮支援力量,再加上空军,只要联络及时,足以反击回去或是完成攻坚任务。真的不行,就撤回来,准备好了以后再打。今后的战争,我判断都是大集群的混合作战了,营以下规模很少的。”   三人商议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参谋本部妥协了,老板坚持要撤编步兵营的75毫米山炮吗。只是参谋本部自己也知道,除非是和日本人或者俄国人打起来,否则国内战争的小规模战斗有37毫米速射炮就足够了,何况还有76毫米的战壕迫击炮。   事实上,参谋本部认为战壕迫击炮还有极大地提升空间,说不定以后威力和射程都能得到大幅度提高,到时候自然不需要这种临时过渡的37毫米速射炮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英国人今年已经研制成功的马克Ⅰ型坦克即将登上欧战舞台,最终速射炮不仅没有被淘汰,反而被大量改进后装备步兵营,不过那个时候的名称已经叫战防炮了。   作为全面撤编步兵营远程支援火力的补充,混成旅原本只有二个炮兵营的编制,被改成了三个炮兵营。其中两个装备施奈德76毫米1909年式山炮,射程达到8550米,承担火力支援任务。另一个装备施奈德105毫米1913年式加农炮,射程达到12700米,担负压制射击任务。如果不是汽车的运载能力还是明显不足,陈安甚至准备全面撤换76毫米火炮,只装备105毫米火炮,实现炮弹供给单一化。   而未来军团直属的支援火力,参谋本部则实现了陈安的想法,正式撤装76毫米山炮,只采用施奈德105毫米1913年式加农炮和施奈德155毫米1915年式短管榴弹炮。   徐永昌和孙岳认为,战斗能够发展到军团以上规模,就不是短期内可以解决了,那么重达2300千克的105毫米加农炮和重达3040千克的155毫米短管榴弹炮,自然不会成为机动迟缓的最大障碍了。虽然相比76毫米炮弹的6.5千克,105毫米炮弹的16.3千克和155毫米炮弹的43千克对后勤补给的压力是非常之大的。   至于76毫米16磅防空炮,陈安出人意料地划给了空军的地勤保障营。陈安提出的理由有点不合情理,但也不能说错。他认为空军的地勤保障营撤编75毫米山炮后,基本上是单独驻守机场,而且很难及时得到陆军的远程炮火支援,又是敌人空军的重点攻击对象,自然需要负责防空炮火的指挥权。而且万一敌人陆军大举进攻机场,危急时刻压低防空炮火,临时充当一下压制火器也是必要的。   徐永昌和孙岳面面相觑,勉强地同意了,谁叫空军的指挥官就是陈安自己呢。不过想到以后除了炮兵营,其他营级单位都要进行扩编,从人手上是可以满足的,最多重要地点的防空任务也交由空军负责就是了,参谋本部也就没有提出其他意见。   很快,上海的尼森伯姆收到电报,到国际市场上采购大批军火,同时还要销售更多的军火物资。至于奥匈帝国的37毫米速射炮,陈安一开始打得就是走私的主意,北方集团跟奥匈帝国根本没有交往。   几乎所有的俄制76毫米山炮,以及1910年式105毫米加农炮都被撤编了,将近九百门76毫米山炮和近二百门105毫米加农炮,都需要撤换下来。   如果单纯当做原材料让军火库提炼掉,实在是太浪费了,所幸炮弹都是可以继续使用的,否则要淘汰的东西就更多了。   这一点也为陈安提了醒,不能因为军火库的疯狂生产能力,而无尺度地浪费,最终造成北方军的财力衰竭。   后来,陈安给参谋本部拟了一条意见,如果不能预估到某些装备至少满足今后三四年的战备需求,军方就否决采购的动议。参谋本部到后来,干脆成立了以孙岳为首的军备研究小组,专门负责针对性的调查研究北方军的装备适用性问题。   这批俄式军火被尼森伯姆放出风去后,整个国际军火市场都为之震动了一下,不为别的,只为这些巨量的火炮,足够配置二十个师属炮兵了。   俄国人正与陈安交恶,自然不好主动上前购买。但实际上,最适合这批火炮的客户,自然是使用同种火炮型号的俄国军队,甚至不需要生产不同规格的炮弹。   俄国人的亲密盟友法国很快出面了。   只是这笔军火数额实在太大了,几乎将近二千万银元,俄国人甚至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硬通货。   陈安同协约国购买了一船军火也不过一百万银元而已,从德国偷偷搞了一批战斗机亦不过是四十万银元不到。   眼看陈安坚持要硬通货,而导致这笔军火迟迟不能发给俄国人,作为中介人的法国人也急了。东线战场,俄国人被德国差点打得找不着北了,几十万军队被德军消灭。虽然已经开始使用最为疯狂的人海战术,但是军火的缺口,尤其是火炮的严重不足,已经成为制约俄军战斗力的关键瓶颈。   原本不想搀和的英国人只好和法国人一同出面了。   英国人不愧是老奸巨猾,很干脆的向陈安提出,北方军如果真想买轰炸机,他们可以提供亨德莱?佩治式轰炸机,原型机已经成功试飞,即将正式定型生产。   据英国领事介绍,这款亨式轰炸机的设计指标要求使用两台大马力发动机,机员二人,至少可携带50千克炸弹六枚,最大时速不得低于115千米,而且拥有足够之耐航时间。   末了,英国领事还加上一句,即将定型生产的轰炸机,远比修复那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飞的俄国飞机要实际多了。   大本营的陈安,接到尼森伯姆转述的电报,不由得苦笑不已。   英法德俄等列强,潜在的势力是陈安现在无法抵触的,甚至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他们的眼中。只不过陈安还没有触犯到这些列强的根本利益,所以才无动于衷而已。当然,俄国人不是不想教训下北方军,只是刚好被德国人拖住了。   认真想了一下,陈安老实的叹了一口气,指示尼森伯姆暂停和德国人的下一步交易,至于德国人还有的六十万银元货物,就由他们自己安排送些军火过来就算了。但是徐永昌和普勒斯乔少校的持续交往,是不用禁止的,反正又不会写一些机密。估计普少校的信件,寄出来前总是会有德国间谍机构秘密看过的。   虽然北方军实际执行的是中立政策,但是北部边疆跟俄国人的冲突,会让协约国误会陈安的倾向,所以需要适当倾向协约国一点,省得会成为协约国集团在远东的出气筒。在整个远东,协约国才是真正的主宰,北方军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成为什么周围所有人的眼中钉。   法国人一看英国人给的蛋糕,当即也反应过来。马上允诺,即将投入定型生产的纽堡17 单座双翼战斗机,不仅可以直接卖给北方军,而且允许授权生产。法国领事提醒,纽堡17型战斗机,无论是最大速度、实用升限、爬升率,还是续航时间,都要远好于福克E 战斗机。   过了几天,陈安作出回应,购买各二个中队的亨式轰炸机和纽堡17战斗机,并愿意再次接受五百万发75毫米炮弹的生产任务,同时,将这近二千万银元的大批火炮转售给法国。至于法国人,转手又卖给谁,陈安不管了,也不再强求什么硬通货了,只要不是俄国卢布就行。   甚至,陈安还正式提出购买一批英法的国债,作为当初承诺的具体落实。   英法两国领事顿时欣喜异常,这意味着陈安已经彻底倾向于协约国集团,有了这点保障,北方军政府和俄国人的那一点小矛盾就完全不重要了。 第一三九章 玉门油田   民国四年即将结束的时候,北方军新一轮的整编完成了。陆军方面编成十一个混成旅,下辖六十六个步兵营,以及三十三个炮兵营。空军方面编成七个飞行联队,各辖一个地勤保障营和四个飞行中队,只是两个纽堡17战斗机中队和一个亨氏运输机中队的飞机远没有到货。   参谋本部在接到陈安通知,可以考虑增加轰炸机中队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改装成运输机中队。也是,在中国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炸,能够一次性运输一个全副武装步兵班的大家伙,更适合疆域辽阔的中国使用。尤其是铁路一时半会不能完成全线建设的时候,从新疆到唐努乌梁海,实在太漫长了。   除了陆军和空军,各专署的直辖营以后,还有军械署的汽车运输营三个,以及铁路运输营三个,以及大本营直辖的水师一个营。北方军政府下辖的军事力量,达到十万八千多人。   这还没有完,按照参谋本部制定出来的民国五年整训计划,还必须完成三十八个步兵营和十八个炮兵营的扩编,总规模达到十五万多兵力,才有实力完成现有西域四省和北域二省的防卫任务。   北方军政府辖区的行政结构也得到整合,新成立的军政府布政司由彭英甲担任布政使,副职则是杨增新,新疆被分为南疆和北疆两个省份,在平叛中立了功劳的金树仁担任了南疆省长。甘肃也将青海湖一带拆分出去,另置了青海省,只是星宿海一带还是被马家军残部控制着。   外蒙古科布多一带虽然是出于蒙古大草原西侧,但是陈安硬是要叫成漠南省。唐努乌梁海地区,自然是单独建省了,反正不是外蒙古的。包尔汉在南疆平叛末期意外重伤,还是没有能圆成为北方军的梦,但却被意外提拔到唐努乌梁海省任省长。   北方军政府的布政司成立的第一件事情,仍和当年彭英甲当然甘肃布政使时一模一样,向陈安要钱。经过三年的铁路大建设,甘肃经济社会明显得到了极大地推动作用,单凭政府税收三年一番多的增长幅度就足以让布政司全力以赴。   要不是移民实边计划还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布政司甚至愿意减少陈安的补助,以减轻军费的压力。但是彭英甲估计,到民国六年时五年计划结束,布政司的财政状况就会稳定下来,保持收支平衡。   但是为了持续拉动经济发展,彭英甲向陈安建议,民国六年以后,布政司将基础设施投入比例提高到军费一样的三成,仍旧用这笔巨额资金在军政府辖区进行铁路大建设,至少再进行十五年,实现全区域主要城市之间的铁路网连线。   财务署连同布政司进行了测算以后,发现新的十五年计划中,按照彭英甲的办法,实际上不再需要陈安的军费补助,甚至从民国七年开始,铁路线建设上还会多余一百三十多万银元返还给军费,并会逐年增多,至迟民国十一年以后,就可以保证三成的军费全部如期拨付北方军。   计划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是残酷的。民国五年的预算,陈安亦是无语以对。本来要更换掉所有火炮,就已经靡费无数,再加上参谋本部的大扩军计划,更是雪上加霜。一年的军费开支估算竟然要七千一百多万银元,而陈安辛辛苦苦干一年军火商人至多只能获得七千五百万银元。   要不是陈安总算和法国达成协议,一次性倾销了那批淘汰的火炮,又赚取了二千万银元左右,今年的收入扣掉军费,甚至还不够交付布政司的铁路建设补助和年底购置军火款项。   陈安无奈之下,只好缩减了购买英法两国国债的规模,只用一千万银元采购算了。附带的,不还点北方银行的债务也不好,多多少少还上一些。最后的军政府预算中,陈安看着那个鲜红的二千一百万欠债,只好叹息了。又少了一点,能不增加就算不错了。   虽然是满屁股的债务,但是有两笔军火生意,陈安却放弃了。北洋军和护国军,都先后派人找到或重庆办事处,或汉口办事处,提出要购买大量的军火物资。已经打定主意,要淡出国内政治漩涡的陈安,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护国军交情不够,拒绝了也就是了。北洋军却马上派来了特使,而且拿来了袁世凯大皇帝的亲笔信,据说是要封陈安为亲王。   陈安一看势头不对,马上拉上林月儿,跑到甘肃玉门去了,选择了一个避而不见。   袁世凯的特使,迫不得已只好待在阶州,任务没有完成,他也不敢回去。   但是林玉山的情报署,却继续收集着国内这场内战的一切消息,汇总以后按时报送给躲在玉门的陈安。   在情报署的描述中,护国战争简直是小孩子的过家家,蔡锷的护国军主力要饷没饷,要枪没枪,随军带着一大批的烟土到处贩销,才总算筹集到了勉强买粮食的军费,真可谓是艰难度日。   北洋军在起初的反击中着实打了一些狠仗,但是随后在两名一线指挥官的纵容下,完全变了样子。枪朝天上打,炮朝沟里放,粮食则刚好卖给护国军,换来烟土赚暴利,这就是这场护国战争中后期的真实写照。   这两名根本不愿意给袁世凯卖命的一线指挥官,自然是鼎鼎大名,一位是专门造自己长官反的冯玉祥,一位是号称秀才将军的吴子玉。   袁世凯依然被蒙在鼓里,前方每天都是申请军火补给,派人去查看也确实耗费无数,只是汉口兵工厂、江南制造局全部加班也赶不及如此多的军火单子,巩县兵工厂又没有建好。焦头烂额的袁世凯大皇帝,只好再次派出特使,向陈安求助。   两名特使都傻乎乎的待在阶州苦等,没办法,陈安死不回来,北方军又拒绝特使前往,真是无比纠结。民国五年二月,第三位特使再次南下,曾经被赞誉为有凤来仪的熊总理亲自担任。但是这位借口疏通陈安的特使,根本就没来阶州,径直跑到南方避居去了。   再多的军火也经不住败家子的挥霍,很快一线北洋军弹药告罄,纷纷发电报要求后退补给。袁世凯大皇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北洋军防线忽然全线崩溃了。   不过这个时候,陈安在玉门见证了中国石油工业的真正到来。   在莱恩这个半拉子工程师的主持下,北方集团正式在玉门油田进行勘察钻探。赵寿山亲自从延长油田抽调了二十多名技术骨干,配合莱恩使用三套美国进口的钻探采油炼油设备进驻玉门。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努力,连续组织数次大规模钻探,终于在民国四年八月十一日,玉门油田发现了第一口拥有工业油流的油井。   民国五年初,陆续发现了另外几口工业油井,炼油产房和油田防卫设施等都已建成,一个步兵营整建制进驻,进行严密守卫。   陈安到达玉门油田后,亲手启动了第一次正式炼油程序。消息被情报署彻底封锁,甚至为此在玉门专门设立了一个小城镇,供油田守卫者和工人以及家属居住。   陈安不想再发生德国军火交易泄露的事情,因为油田的诱惑远大于几十架即将淘汰的战斗机,稍有不慎就是整个北方军都无法抵挡的。玉门油田初次开发就有日产百吨以上原油的规模,估计年产原油不小于四万吨。   在这个年代,原油年产量最多的也就是美国的三千四百万吨,在中国周边印度年产一百一十万吨,波斯年产二十万吨,都算是产油大国了。   按照陕西延长支援的老技师分析,如果能够增加几套设备,再找到一些较好的油井,玉门油田年产十二三万吨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要全部投产,不止汽油,还有煤油、润滑油等化工产品,年收入至少也有千万银元左右。   陈安当即决定再次投入一百万银元扩大投入,尽可能实现年产十二万吨原油的目标,不过这次是用北方集团多年积累,总算不会增加负债。只是年产四万吨的话,提炼出汽油不过八千多吨,只能解决北方军大半年的油料需求而已。所以必须继续扩大产能。   至于延长油田,陈安还是决定再投资一次,看看能否找到更好的工业油井,最好能够形成年产万吨就最理想了。再加上未来还要勘探新**山子油田,要想自己的命脉不被人控制,北方军还是有把握的。当然,买来原油进行储存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但这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民国五年的铁路建设计划,刚巧也正好是准备修筑甘州到玉门的线路,玉门油田的大开发却也是正好合在一起了。   也是在今年,整合起来的北方军政府布政司,提出了利用今年的收支余额,购买一些西方列强的压路机等修路设备,在六省区域内逐步推进筑路计划,力争今后十五年铁路主干线基本完工的同时,也实现县道之间都拥有较为平坦的通车砂石路。   北方军政府辖区的发展越来越快了,而关内此时正乱成一团。 第一四零章 秦失其鹿   民国五年春季,实际上整个世界都乱成一团。   从去年五月开始,德奥联军和沙俄军队在波兰一带大打出手。苦战八个月后,双方因弹药消耗殆尽而告一段落。俄军大败亏输,兵力损失高达一百七十多万,被逼退到德涅斯特河一线。德军虽然取得大胜,但是损失也是巨大,而且未能消灭俄军主力。   沙俄帝国疯狂地用新兵直接上火线进行人海冲锋,致使德军终于感到应对乏力,导致德国在战术上的不断胜利,却始终无法实现迫使俄国投降的战略意图。   东线既然已经暂时无法改变现状,德军总参谋部将视线重新转向了西线。民国五年二月,在德国皇太子的指挥下,德国军队用一千二百门大炮对四十公里的战线,进行了长达九个小时的集中轰击,发射了超过一百万发炮弹,凡尔登战役爆发。   五天之后,德军先后攻占三道防御阵地,向前推进五公里。随后赶来的法国第二集团军司令官贝当,利用与后方保持联系的唯一一条公路,一周内征用了巴黎全城三千九百辆汽车,运送人员十九万人次,物资二万五千吨,竟然奇迹般地守住了凡尔登。   这还没有完,在法国的恳求下,沙俄军队再次云集超过二百万人发起对德奥军队的反击,以减轻凡尔登地区的压力。尤其是在乌克兰一带,俄军大规模使用炮火徐进弹幕进攻战术,步兵紧随弹幕之后发起冲锋,接连打败奥匈帝国军队,甚至基本上打残了奥匈帝国的战略进攻能力。   相对于欧战动亟上百万人的战役规模,北方军至今不过十来万官兵的弱小力量,陈安亦是摇头不已,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呀。   听完参谋本部对欧战情况的介绍,陈安只好郁闷了。   “德国人九个小时一次性砸下至少一万六千吨炮弹,而法国人则针锋相对,一周内送进去二万五千吨的物资,这仗打得都是钱呀。”孙岳咋舌不已。   “难怪俄国人根本不把我们这点实力放在心上,一出手就是几百万军队,不要命地往前冲,不愧是欧洲压路机呀。”徐永昌亦是感叹。   陈安却注意到另外一个细节,“徐进弹幕?参谋本部研究一下这种战术。”   炮兵出身的孙岳马上接话,“徐进弹幕应该是德国人先用的,只是俄国人将其明确列为了一种炮火支援战术。核心就是炮兵火力在冲击的步兵前方构成一道移动的弹幕,只是需要耗费天文数字的炮弹而已。”   徐永昌苦笑,“我们计算了一下,不说炮弹储备,就说全部军火物资吨位好了。北方军一个混成旅不超过二千吨,而计划编成的野战军团也不过一万吨物资左右,还不抵德国人九个小时的炮击量。”   陈安亦是默然,“没有长期积累起来的雄厚底蕴,根本打不起一场像样的战役。”   徐永昌干脆转了个话题,“老板,我了解了一下,我们军政府辖区内,除了铁路建设外,唯一能算得上工业实力的,只有阶州的北方工业公司二万六千多吨炼钢产能,以及北方石油公司在玉门的年产四万吨原油。”   “在民国二年的时候,美国钢产量是三千一百万吨,德国是一千八百万吨,英国是七百七十万吨,法国四百七十万吨,俄国是四百二十万吨,就连亚洲的日本都有约二十五万吨钢铁产能,而中国根本没有排名。”徐永昌不知从哪翻出一些数据,遗憾地说道。   心中计算了片刻,陈安摸摸鼻子,又将话题转了回来,“不算兰州机器局,北方集团军火提供能力倒是达到了近六万吨每年,只是一半要对外销售以保证军费,最多也就保证三万吨每年的物资供应了。照这么说来,岂不是野战军团一年最多也只能三次小规模的战斗,否则就没弹药了。”   徐永昌和孙岳无语了。   过了半响,徐永昌说,“要不,我们继续扩大兰州机器局的产能如何?他们的每月产能也达到四十万发子弹和四千发炮弹,质量上也不错了,只要改成我们需要的口径,再增加产能也是可以满足我们一些需求的。”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北方集团军火生产的问题,谁都知道这是集团最核心的绝密,甚至查探不出具体的生产车间。   陈安摇摇头,“不说兰州机器局成本远高于这边,就是产能可以扩张,我们也一下子购买不到足够的原料。”   北方集团军火车间,每年至少需要十数万吨原材料,尤其是钢铁。除了北方工业公司可以满足一部分,汉阳铁厂购买一部分,剩下一部分还是需要进口,而且这还已经是达到了利佛公司航运能力极限了。北方工业公司的钢厂,还要负责铁路线所需材料,自然不可能将全部产能都提供给军火车间。   如今大战持续时间远超最初预计,国际钢铁市场价格飞涨,要不是陈安很早签下的都是长期协议订单,甚至有钱都买不到原材料。   西部一隅其实各种资源都很丰富,只是缺乏足够的开发能力。只是北方集团这几年的收益,大部分都是用在了补贴不断扩张的农庄移民上了,剩下的又都投在了各种临时增加的军费项目,一时半会也没有能力顾得上扩充工业产能。   实际执掌北方集团发展的科瓦尔,已经多次向陈安抱怨,他都快成了中国最大的地主了,几乎没有时间干他最喜爱的机器制造行业。当年最早成为北方集团外籍管理层的三名外国人,爱好机器发明的科瓦尔成了大地主,造假币的莱恩成了石油大亨,唯有管银行的克劳泽依然从事着自己的专业。至于尼森伯姆,他热爱自己的美国国籍,终究没有能融入北方集团核心。   思忖再三后,陈安决定将北方集团的掌舵人,改成自己的老婆林月儿。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林月儿已经相当精通财务了,集团业务的核心实际上控制财务平衡而已。至于科瓦尔,则专心负责北方工业公司,重新规划实施集团工业产能扩张计划。   至少要超过奉天的发展才行,陈安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民国五年四月,张雨亭大哥正式就任奉天督军兼巡按使,彻底控制奉天军政事务。张辅臣来甘考察后提出的许多建议,终于得到实施,奉天省呈现出一个高速发展的迹象。   “对了,我们的袁世凯大总统怎么样了?”陈安忽然想起这位可怜的老人,曾经的袁大皇帝。   说到这位大总统,情报署的报告只用一个词语来评价,惨不忍睹。   民国五年春节前后,连战连败,内外交困的袁世凯,被迫宣布暂缓登基。但是随后不久,冯国璋等五名北洋军主要将领突然联名发电,要求其退位,并取消帝制。这给了袁世凯以当头一棒,指挥如臂使的北洋军终于也失灵了。   无奈之下,袁世凯通电全国取消帝制,吞下了最为苦涩的一个结果。   但是反袁斗争并没有因为袁世凯的短暂退让而告终。五月下旬,深得袁世凯信任的陈宦,在糜烂的局势下,被迫宣布四川独立。这次独立,终究给了袁世凯以最后一击。   几日后,心力憔悴的袁世凯彻底垮了,病倒在自己的府邸。又过了数日,袁世凯在自己府邸冷清而凄凉的去世。   虽然副总统黎元洪继任总统,但是无兵无钱也无权的黎元洪完全指挥不动已经尾大不去的各地军阀,更别提最大的军阀实力北方军了。不久之后,各地军阀实力派组成的督军团悄然出现,成为了民国政治的幕后黑手。   参谋本部飞快地评估了国内局势,得出一个各地军阀已不可控的判断,着实证明了当初陈安对反袁斗争最后结果的预测。   陈安拒绝了段祺瑞等人发来的参加督军团邀请。叹息了一阵后,一边命人向袁世凯府邸发去悼念的电报,一边感慨万分地对徐永昌等人说,“皇朝遗留下来的最后一点中央权威,已经彻底消散了。”   既然袁大总统已去,北洋军更是业已分裂,所谓的北京中央政府再也不能对陈安形成制肘,北方军政府的扩张步伐再次启动。   不过,北方军进攻的方向依然不会是国内,而是青海和外蒙古。   蛰伏了将近一年时间,经过了大规模休整的北方军已经拥有九十四个步兵营和五十一个炮兵营,加上直属部队共十五万多人的军队规模。   军政府下辖六省在林玉山的铁血政策下,各地驻军和刘尔炘的巡警署,全力出击,将各种反对势力几乎清剿一空,仅存一些阿猫阿狗在苟延残喘。尤其是放开枪禁的政策,使得汉人移民很快就在各个移民区域站稳了脚跟,加上柴若愚领衔的教育署大量派出人手进行仁智礼义信的国学教育,并没有出现最初担心的杀戮泛滥的局势。   最令陈安兴奋的是,民国四年的移民人数,最终确认是二百多万人,而民国六年上半年新移民就已经达到一百三十万人规模。如此一来,三百三十万移民,足可以提供十六万人的动员义务兵兵源。   实际上这个估计是至少偏低了一半,因为能够逃荒到甘肃的移民,肯定是以青壮年为主。要不是北方集团到处直接接收移民申请,并负责沿途输送,能够活着到达甘肃的甚至有可能只剩下青壮年移民了。逃荒过程的艰辛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也正是因为义务兵后备力量充足,加上整训以后的新兵质量,并不会比招募的职业士兵差太多。经过评估后,军务署干脆暂停了单独招募职业士兵的惯例,而是选择从动员义务兵中招募职业士兵。只要签订协议成为职业士兵,不仅饷银翻了一番,而且可以补发从被征募起的所有差额。   不少动员义务兵被征募时是不情愿的,但是很快又主动申请加入了职业兵,究其原因只是因为职业兵饷银足够实惠,最关键的是职业兵退役后可以优先选择进入薪酬丰厚的北方集团工作。 第一四一章 武装到牙齿   布政司则认为民国五年的移民人数会进一步上升,达到二百五十多万,从而使北方军政府辖区的总人口增长到一千六百多万。甚至因为国内军阀治世开始,乱世迹象已经显现,至少今后五年内,仍然会有同样多的移民选择迁移到边疆。   督军团成立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陈安购买大批军火。陈安很快就同意了,兰州机器局库存了一年半的弹药马上销售一空,马上就回笼了五十多万银元的利润。   这个时候,陈安开始慎重考虑参谋本部提出来的扩大军火产能建议,最终决定让徐尚武总办利用这笔资金作启动,然后向北方银行再贷款三百五十万。   通过购买大批机器设备和培训新员工,争取到民国六年将产能实现翻番。而这笔贷款,将有兰州机器局在今后每年利润中自己偿还,预计要五年时间,也就是民国十年底才能还清。   而事实上,在征得北方集团新任负责人林月儿同意后,徐尚武却一次性贷款了一千万银元,直接将大量辛丑年以前的陈旧设备彻底淘汰,并对全厂工艺进行改良,又征用四周近千亩土地,几乎是将整个兰州机器局完全新建了一遍。   到民国六年初,扩建完成的兰州机器局重新投入生产,拥有从美国进口为主的各种设备八千余部,为扩建前的七八倍规模,员工数万人,实现年产各式子弹近一亿五千万发,迫击炮弹或75毫米炮弹近五十万发的庞大生产能力。这个生产记录,直到日后张雨亭张大帅的辽宁兵工厂在民国十七年,才达到同样规模大小。   产能激增后的兰州机器局,每年总利润随之大幅增加,结果两年就还清了所有贷款。到了民国八年,每年净增利润近五百万银元的兰州机器局,已经成为北方集团最稳定的财源之一。   至于集团另几家公司的钢铁、石油、粮食以及陇南铁路收益,都是被用在了内部,根本没有能够产出利润,自然只能靠兰州机器局了。   不仅是兰州机器局发生巨大变化,在林月儿大胆决策下,莱恩负责的玉门油田、科瓦尔负责的阶州钢厂都向克劳泽的北方银行进行巨额贷款,大规模进行技改和产能提升。   科瓦尔在兰州觅地再建钢铁厂,举债二百万银元,购入新的两套四十吨平炉,还对阶州老的平炉炼钢技术进行改良,最终实现北方工业公司年产七万多吨钢铁的规模。   莱恩不仅完成了陈安起初安排的一百万银元贷款投入玉门油田开发,还增加了一百万银元贷款分别投入独山子油田和延长油田。   结果是悲喜交加,玉门油田虽然没有获得十二万吨原油年产量,但勉强也达到六万吨的规模。而其他两个油田只是惨淡收场,延长油田最终年产不足一千三百吨原油,独山子油田也仅有年产三千四百吨原油的规模。   这四百万银元有得有失的贷款,可是要陈安从军火利润中另外支付的,无法通过两个公司本身进行消化,最后只是增加了北方军政府的债务罢了。   这些都是小事罢了,陈安下令征集新兵规模增加六十个营才是大事。   沙俄军队在东线发动进攻的确切情报总算送到了情报署总部,林玉山马上转给了参谋本部。一个多月的时间,潮水般涌来的沙俄军队击破了奥匈帝国军队的防线,使奥匈帝国损失了将近一百五十万士兵,而即使取得大胜的俄军却也损失了五十多万士兵。   要不是整个东线德国人也未能聚集起更多力量,这个时候还没有准备好更多预备队的沙俄军队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对方进攻的。   按照参谋本部的数据,整个沙俄帝国人口大约一亿八千万左右,军事潜力大致能动员九百万军队。欧战打到现在,俄军已经前前后后损失超过三百多万,其中至少有一百万士兵阵亡,还有数百万平民丧命。   而现在处在一线的俄军仍保持三百多万规模,加上在国内维持统治的上百万军队规模,军事潜力已经基本上挖掘一空。甚至为此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军火储备,即使法国极力提供军火援助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了   但是沙皇仍然觉得进攻势头太弱,甚至还在继续动员剩下的储备力量。本来就是农奴制的落后国家,一旦动员规模达到九百万人,基本上就是经济社会发展都要停滞了。当然如果发生大规模外敌入侵,沙俄帝国至少还能再继续动员九百万人,但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你死我活的亡国之战了。   徐永昌等人大胆判断,这个时候已经是沙俄帝国最虚弱的时候了,甚至只要再有外力轻轻一推,就有可能出现分崩离析的局面。   陈安看到这个判断的时候,大吃一惊。   去推一把,倒是没必要,陈安不想被势头正盛的协约国当成靶子,但是欺负下被沙俄罩着的小弟是完全可行的。   布政司的移民数据预测给了陈安以决策的重要依据,在现有规模基础上增加四十个步兵营和二十个炮兵营的军力计划,终于在陈安的首肯下出台了。   额外增加的三千一百万军费,差点让陈安崩溃。好容易将债务减少到二千一百万,结果没到半年,不仅增加了炼钢采油的四百万新债,而且总债务马上锐增到五千六百万银元。   克劳泽这回倒是什么牢骚都没有发,显然是没有超过上次债务总额的情况下,已经不关注这笔第二大的债务了。   雪藏了很久的李虎臣终于出山了。   李虎臣出人意料地接替了邓宝珊,担任了正式组建的西部军团指挥官,临时驻地科布多,麾下有着二个齐装满员的混成旅、六个直属炮兵营、三个汽车辎重营、一个军团直属营,一个空军联队以及配属的保障营,总兵力达到二万八千多人。   虽然还缺编二个混成旅,但是必要时候,李虎臣可以获得驻守科布多以及唐努乌梁海地区的一个混成旅支持。   空军联队下辖一个战斗机中队和一个运输机中队,装备了二十四架斯帕德S.VII 单座双翼战斗机和二十四架亨氏轰炸机改装的运输机。按照原本整编方案,空军联队是要辖四个飞行中队的,其中一个侦察及训练机中队,二个战斗机中队,一个运输机中队。   但是后来发现,高式机训练新发行员,还是在阶州大营集中训练更为适宜,加上速度明显太慢,已经不适应战场侦察需要。   为此,杜保铭和尉迟良联名提议,将新飞行员统一到阶州大营训练,而将空军联队中剩下的一个飞行中队改成轰炸机中队。   陈安自然是很快同意了,但是军火车间生产装备还是需要时间不是,尤其是飞行员培训也不是一天就可以上天的,暂时每个空军联队只好编列二个中队了事。原本的近二百架低速的高式机全部退出现役,成为了专职教练机,直到后来更专业的爱式教练机引进才予以更换。   法国人原本推荐给陈安的是纽堡17 单座双翼战斗机,但是后来,更为优异的斯帕德S.VII 单座双翼战斗机也顺利定型投产。在陈安爽快的履行承诺购买了一千万银元协约国国债后,法国人很干脆地将另一种飞机也提供给陈安选择。   陈安马上就看中了后一款飞机,到了夏初季节,斯帕德S.VII 战斗机连同亨氏轰炸机一并送到了中国。同时送到的,还有尼森伯姆走私过来的奥匈帝国37毫米速射炮。   斯帕德S.VII 单座双翼战斗机,最大起飞重量700公斤,最大速度192公里每小时,续航时间二又四分之一小时,武器为一挺7.7毫米机枪。   亨式轰炸机0/100型,最大起飞重量6350千克,最大速度156千米每小时,持续飞行八个半小时,乘员四人,至多可携带重达750公斤炸弹。改装成运输机后,机组成员三人,可载全副武装的一个步兵班十二人。   胡景翼在乌苏、邓宝珊在兰州、高桂滋在莎车同时组建了北部军团、东部军团和南部军团,因为兵力不足,暂时只编列了一个混成旅加一个直属营。余下的军队都按照混成旅的形式,驻扎各地。   科布多西部军团军营,辎重部队忽然开始大量下发补给弹药。有经验的老兵马上就知道,要打仗了。   军团直属空军联队临时机场,孙蔚如中校阴沉着脸出现在一旁的集结区域,逐个查看即将跟着自己奔赴陌生区域作战的手下。二个步兵连已经齐装满员,携带了五个基数的弹药,随时等待登机出发。   每个士兵都是头戴钢盔,斜挎着子弹袋和急救包,背着行囊和短柄铁锹,别着四枚菠萝型手榴弹和一把刺刀,还要携带一支李氏步枪和一把M1911手枪,必要时候还要为班里的轻机枪携带一些子弹,单兵负重非常可以,战斗力却极大增强。   扶了一下脑袋上的钢盔,孙蔚如觉得非常不适应,以前的军帽哪有这么沉重。但这是陈安特地从法国引进无偿授权生产的亚德里安钢盔,兰州机器局连夜加工出来,全都优先提供给了即将出动的西部军团。   几名士兵正仔细的检查37毫米速射炮拆卸下来的零部件,万一遗漏了个把零件,到了地头就完全成了摆设了。   “有问题吗?”孙蔚如走到旁边,出言问道。   士兵马上站起了立正,班长立即报告,“没有问题,长官。我们刚拿到这东西,多练习几遍,以尽快熟悉。”   孙蔚如点点头,“在战场,我们没有火炮支援,远程火力就靠它了。”   “是,长官。”班长有力回答。   步兵连本来并没有配属37毫米速射炮,但是孙蔚如要带着二个步兵连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远程空中奔袭,立即申请加强配置支援火器。连直辖的重机枪班两挺重机枪,马上换装了一门37毫米速射炮。   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临时抽调的亨氏运输机开始发动引擎了。   孙蔚如马上瞧向跑道尽头,要出发了。 第一四二章 买卖城外   外蒙古北部买卖城郊外,有个占地非常大的牧场。其实也不算是郊外了,整个买卖城周围只有一圈低矮的土墙,到处都是开口,里面全都是帐篷,根本不像是一个城池。   去年年末,这个牧场被从库伦来的一家蒙古人买下,听说还是什么亲王后裔。买卖城一带的本地蒙古人,见到来头很大,也不敢恃强凌弱,只是偶尔跑马经过时远远地瞄上一眼。   也许是在库伦待过的大人物确实有一点不一样。经常有些商队经过牧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有时候卸货人手不足,也会雇佣一些当地牧农。   几个月后,与买卖城一带的本地人有些识熟了,那个经常四处溜达的老管家也会偶尔打打招呼,说些笑话。尤其是跟在老管家身边的一个矮小汉子,整天嘻嘻哈哈,缩头缩脑,让人看了忍俊不住要笑。   没过多久,这家牧场忽然招募了一些当地人,说是要在牧场上修一条宽宽的赛马场。做了几天,牧场主人又嫌弃工钱太贵,辞退了牧民,只用牧场自己的人手半死不活地干着。   当地牧农很快就从来往商队口中,探知了牧场主人的身份,赫然是去年因为某些事件而去世的赛音诺颜部亲王后人。众人大惊失色,以后看到那个老管家连忙毕恭毕敬。   这一天凌晨,老管家睡不着,早早起来站在篱笆前,遥望南方的库伦,眼中含着泪花。就在那个伤心的地方,老主人竟然被人用鸩酒害死了,连夜逃奔到这里已经大半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实现报仇的宿怨。   不知什么时候,矮小的汉子悄然出现在老管家身后。   “老管家,今天中午你们就快马离开避一避,五天后再回来。”汉子忽然一改往日的猥琐,站直了改口用汉语说道。   老管家一惊,随即大喜,“你们要动手了?”   汉子点点头,“是的,记住五天后再回来。如果我们的人还在,就说明你的仇已经报了,如果我们的人不在了,那你们直接向西走吧,到科布多去。”   老管家没有再言语,用力地拥抱了一下汉子,马上回去安排收拾行囊了。   中午过了,老管家带着小主人和一群仆役,快马离开了买卖城,绕向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草围子。   十几名穿着蒙古人装饰的汉子,出现在牧场四周,只是在胸口处悄然别上了一个黑色的盾形蟠龙徽章。   几分钟后,矮小的汉子重重地说,“弟兄们,开工了。”   一名相熟的当地牧民刚好路过牧场,对着矮小汉子远远就打起了招呼。矮小汉子热情的挥挥手,用蒙语回答了几句,对方嬉笑着就骑马过来了。   刚走到身边,牧民忽然只见一个硕大的枪托砸向了自己,瞬间就失去了记忆。   过了一会,被砸晕的牧民总算清醒过来,身边是好几个同样被捆得死死的蒙古人。随后,他看到了无比惊恐的事情,天上一架架的铁鸟在两堆巨大篝火的指引下,呼啸着在牧场的所谓赛马道上降落。   第一架亨氏运输机下来的时候,守在一旁的汉子,随着机轮在压得严实的土跑道上滋溜溜的摩擦而胆战心惊不已,紧张的将握在自己手心都出汗了。   呲的长长一声,似乎都冒出了一股轻烟,运输机总算停住了,随后右转滑入旁边的空地。舱门哗啦推开,一名全副武装的墨蓝色军服士兵跳了下来,随后是第二名,第三名,最后一名抱着一挺麦德森轻机枪。   第二架飞机开始降落,空中满是正在盘旋的亨氏运输机。   孙蔚如有些晕忽忽地走下运输机,几名士兵背着37毫米速射炮跟在他后面窜下了飞机。还有几架运输机上,满载的都是弹药。   看到一名中校级别的军官出现在现场,矮小的汉子眼睛一亮,飞快的迎了上去。   “孙长官好。”汉子咧嘴一笑,常年待在塞外脸上都有些干裂了。   孙蔚如满脸欣喜,“耗子?怎么是你在这里?”   耗子嘻嘻笑着,没有接茬,这个可是大老板亲自下达的命令呀。   孙蔚如有些明了,感激地一拳砸在耗子的胸口,“谢了,兄弟。咦,这个是什么?你们部队的徽章?”耗子的胸口有一个黑色的盾形蟠龙。   “算是吧。”耗子轻描淡写地笑着说了一句。   “有番号,或者代号吗?”孙蔚如忽然压低声音偷偷问了一句。   耗子有些尴尬了,这个不好回答了,最后只好羞羞答答的说了一个词语,“鼠队。”   鼠队?孙蔚如差点晕了,什么代号呀?看到耗子,孙蔚如马上有些明白过来了,忍俊不住扑哧一声。   耗子连忙扯了扯孙蔚如,避开这个话题,“孙长官,情报署还秘密拆散运来了一门75毫米山炮,以及近百发炮弹,都藏在牧场下面的地窖了。马厩中那些马和木车架都已经安装好了,也装上了很多干粮,够你们用上半个月的。”   孙蔚如有些惊奇了,情报署简直是无处不在呀,紧接着立即反应过来,“耗子,你们马上要离开?”   “你们到了,我们就要撤离。”耗子轻轻点头。   运输机还没有全部降落,耗子这些行走在黑暗中的英雄,摘下身上的徽章,跨上马悄然离开了。   孙蔚如看着耗子消失在远方,回头对副官说,“派两个班,尽快将山炮运出来。前哨排尽快占领预设阵地。”   副官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去办,奇怪地说,“长官,怎么运输机的数目有些不对呀?”   “空军不愿意宝贵的飞行员仍在这里,多了几架运输机在机舱里也满载汽油,准备凑足五架将飞行员载回去。”孙蔚然解释了几句。   原本西部军团的计划,是抽调其他联队的运输机中队临时支援,云集四十八架运输机,将二个步兵连远程机动送到买卖城,就地构筑防御阵地,彻底封住外蒙古北逃和沙俄南下的企图。   陈安想一劳永逸地解决外蒙古事情,李虎臣指挥主力挥军东进,北逃的口子事先将其堵上,防止俄军越境支援外蒙军。为了保证后勤保障,虎子的三个军械署直辖汽车运输营,全部出动协助西部军团运输辎重补给。   只是空军提出了异议,买卖城距离科布多二千多里,已经接近运输机的最长航程,无法返回基地。陈安不以为然,当场就表示,运输机就扔那里好了,只要突击队卡住那里,四五十架运输机根本不值钱。   面对如此败家的老板,空军也华丽丽地败退了,只是最后提出增加几架载满汽油的运输机,确保五架以上能够回程,将最宝贵的飞行员带回去。   很快,五架回程的飞机重新破空而去。   留下一个步兵班守卫这些昂贵的飞机,孙蔚如终究不能如陈安那样随手舍弃。二个步兵连的官兵,拉着一门新从地窖里挖出来的山炮,直扑向买卖城南郊。   几个遭了劫的牧民随即就被释放了,反正现在就是让外蒙古或者俄国知道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谁能够及时反应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组织反击的。而只要有两天时间,足够孙蔚如构筑一个环形的多层堑壕体系了。至于买卖城的几十名持枪武装,估计前哨排就可以吃掉它了。   这一路上五十多架飞机轰然飞临外蒙古北部,沿途经过二千多里,估计也早在草原上传开了,再想封锁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更关键的是,现在这个时候,李虎臣指挥的西部军团主力已经开始进攻。   人手一把的军锹发挥了巨大作用,只用了一天半,防御工事已经初步成型。孙蔚如将牧场的房子拆了,木板柱子什么的全部运到离河岸一百多米远的地方,紧急施工抢筑了一个纵深数百米的环形工事。   三天后,库伦方向才出现了第一批外蒙军斥候的踪影。   库伦离买卖城有四百五十多里,而俄国驻军也远在买卖城以北四百多里,即使骑兵强行军也至少需要两天,再加上反应时间,确实不容易。   当天傍晚,外蒙军集中了上百骑兵,试探着发起了一次进攻。   看着挥舞着马刀冲过来的蒙古骑兵,孙蔚如有些郁闷了,难道不知道子弹会死人吗?   “将他们放到二百米再开火,彻底吃掉这批骑兵。”孙蔚如胆子够大,一看对方没有重机枪等远程火力支援,马上向全歼敌军。阵地前沿西侧恰好是一条河,骑兵冲锋时为了避让都会不自觉地向右侧集中,阵型自然密集起来,非常适合机枪火力的发挥。   外蒙古骑兵一看对方没有开火,气焰更盛了,更是疯狂怪叫着。   几百米距离转瞬即逝,孙蔚如大喊一声,“开火。”密集的枪声立即响起,左右两翼的重机枪,斜着打出了一个扇形,阵地正面的李氏步枪和轻机枪也是发出爆豆一般射击。   几乎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孙蔚如不得不马上发出命令,“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一百多名骑兵,无论是马还是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上百米的冲锋路上。北方军的火力投射强度足够大了,少量的骑兵冲锋几乎就是送死。   硝烟散了一些,远处在观望的几名外蒙古军官彻底惊呆了,上百名精锐的骑兵突然就没了,半响之后军官惊慌地纵马离去。   次日上午,增援部队到达的外蒙古军集中力量,将孙蔚如团团围住,发起了疯狂攻击。   “迫击炮打击八百米外的骑兵集结地域。”孙蔚如大声命令,耳边是嗖嗖而过的流弹声音。   迫击炮指挥官趴在战壕沿上,迅速找到一个集结点位置,飞快地报出坐标数据。身后就是一门躲在战壕里迫击炮,主炮手飞快地调整位置,副炮手拿起一颗拧开了保险的迫击炮弹,紧张地等着主炮手的指令。   很快迫击炮就发出了嘭嘭嘭的怒吼,一连串的爆炸直接将冲锋的骑兵队伍中打出了无数个绽放死亡之花的无人区,但是随后被更多的骑兵填满了,然后又是一个个无人区的再次出现。   对面的外蒙古军显然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有些吓住了,眼看骑兵纷纷殒命,急忙发出了撤退的命令,第一次进攻虎头蛇尾了。   马上,急行军赶至的重机枪部队到了,外蒙古军立即开始不设机枪阵地。两本都是重机枪的极限射程,基本上是弹必虚发。   孙蔚如急忙调来37毫米速射炮,“37炮,左前方那个机枪阵地,对着重机枪打,不用对人打。”   “是,长官。”速射炮指挥官大声回应。   没过几分钟,外蒙古军的重机枪还没有架设完成,速射炮开火了,轻微地后挫一段距离,很快就射出了十几颗小口径炮弹。   外蒙古军的机枪阵地附近,顿时被一连串的小爆炸所覆盖,尘土、烟雾、鲜血、夹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零件,蒙古军士兵人仰马翻,几挺重机枪被毁之一旦。 第一四三章 空运援军   外蒙古军彻底激怒了,迅速组织了四面围攻。   几千黑压压的骑兵四面围了过来,沉闷的马蹄声如天雷一般轰隆隆作响,振动的连地面都在颤抖不已,雪亮的马刀,黑洞洞的枪口,乱窜的子弹,伴随着嗬哟的巨大气势,几乎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孙蔚如抹了一把混杂着泥土的汗水,有些急了,“注意交叉火力,交叉火力,不要让他们冲进二百米以内。”重兵集团冲锋的恐怖气势,总算让孙蔚如感受到了。   因为运输机载重限制,突击队并没有带多少铁丝网,只有近处才有一些专门用于警戒阻挡,一旦骑兵集团冲锋不能挡住,很容易就会被攻进防御圈内。   所有的轻重火力都开火了。   机枪手们不停得小角度移动机枪,尽可能将射击扇面覆盖左侧或右侧的更多空间,无论扫到何处,那里就是一阵残肢断臂。   迫击炮手竭尽所能将发射速度发挥到极限,两个步兵连拥有的十门迫击炮几乎打出了二三十门火炮的疯狂效果。   步枪手只要把枪放平略微抬高,根本无需瞄准,打出去绝对会打中或是马匹或是骑兵,对方实在太密集了。   飞快地用桥夹装弹,拉栓,发射,除了不时飞溅到自己脸上的通红弹壳,步枪手们几乎变成了只会机械动作的木偶。只是到处横行的流弹,和不时栽倒在战壕的同伴,才能告诉他们,这是战争,不是演习。   临时组成的75山炮小组急红了眼,当即就要移开伪装,进行炮击,却被孙蔚如严令禁止了,这是最后的杀手锏。   源源不断扑上来得蒙古骑兵,发动了长时间的持续冲击,但是面对交叉布置的北方军密集机枪火力和迫击炮轰击,就像韭菜一样被排排割倒。   外蒙古骑兵军官终于忍受不住巨大的伤亡,停止了纯粹是送命的进攻。   半个小时不到,突击部队防御阵地多次岌岌可危,终于顽强地顶住了冲击。而四周一片血肉狼藉,蒙古骑兵丢下了至少二千多人的惨重损失,从千米之外一直到数米之内,到处都有战死的骑兵。   但是孙蔚如的突击部队也是损失惨重,阵亡了将近五十名弟兄,还有一百四十多名轻重伤员。轻伤员继续拿起枪守卫,重伤员被安置到各个轻机枪阵地附近,给机枪弹匣压子弹,机枪手是伤亡比例最大的一批人。   孙蔚如又一次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钢盔,真是庆幸不已,一颗较远处射击的流弹打在了钢盔侧部,结果被弹飞了出去。老板的决策真是英明无比呀,孙蔚如衷心地赞美了陈安一阵子。   他的副官已经阵亡了。孙蔚如的卫兵只好临时充任了副官的角色,“长官,两名连长来了。”   “孙长官,我们伤亡太大,而且打光两个基数弹药了。外蒙军再发起一次类似进攻,很难挡得住。”连指挥官压低声音不无忧虑地说。   孙蔚如无所谓地说,“没事,外蒙古如果还能发起一次同样规模的进攻,我们打光了,他们也基本上都完了。同样达到了我们在这里阻敌的一半战略目的。”   另一名连指挥官轻笑起来,“估计不可能了,否则这仗打完了,连个收尸都没有,大概也剩下不多人了。”   “不管他们,该来的,躲都躲不掉。今天晚上,我们轮流休息好了,否则万一搞夜袭就麻烦了。”孙蔚如说起了碰头的目的。   深夜,外蒙古军果然发起了夜袭。   可惜天不遂人愿,月色依然不错,加上满地的马匹蒙军尸体阻挡骑兵的速度,夜袭的外蒙古骑兵碰的头破血流,被迫狼狈撤退了。   太阳再一次升起。看着死死卡住通往北部恰克图通道的北方军阵地,外蒙古军站在远处的平坡上,终于露出了无奈地表情,他们的勇气被白天的血战打没了。   中午时分,负责联络的无线电台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西部军团一战克复乌里雅苏台后,集中全军团的运输车辆,加上军械署的三个汽车运输营,组织一支机动作战力量,偷袭占领了乌里雅苏台和库伦之间的厄尔特尼。李虎臣第一时间抢筑了临时机场,随后科布多机场的剩下五架运输机马上转场到了厄尔特尼,随即发电报给孙蔚如,告诉他支援马上到来。   李虎臣的电报,让突击部队一阵欢呼。孙蔚如马上组织了三个步兵班,准备夜黑之后悄悄赶往远处的临时机场,查看跑道状况。   被留下来守卫机场的一个步兵班,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遇见想顺手牵羊的牧民就直接驱赶了事,碰到外蒙古军的斥候就躲藏起来,等敌军离开后重新出来巡查临时机场。反正没汽油的东西,根本搬不动。   也幸好孙蔚如很干脆地拆光了牧场的房子,那些斥候看到这些铁疙瘩无比惊讶,但是一看荒废的牧场只好离去。正在围攻孙蔚如的外蒙古军,忽视了远处的这些未知物品。   到了下午,一则电报破坏了所有的好心情。孙蔚如一开始就布置在恰克图东侧山坡的秘密哨位,发现了沙俄援军出现在恰克图一带。   很快,第二封电报马上又发了过来,沙俄军队正在恰克图一侧布置火炮阵地。   孙蔚如马上命令山炮小组即刻发炮摧毁俄军炮位。   山炮小组指挥官高在田迟疑了一下,“孙长官,这个位置可是俄国人的地盘。”   “怎么了,不能打吗?我可以换人来干。”孙蔚如毫不客气地一眼瞪了回去。   高在田一咬牙,重重点了点头,“行,我打。”   孙蔚如拍了一下他得肩膀,“用最快的射速,有多快打多块,让他们以为我们至少是一个山炮连。”   高在田顿时傻眼了,还有这么高地要求呀。   秘密哨位的第三封电报又发来了,再一次确认了俄军的炮位。   高在田认真地看向孙蔚如,突击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利索地点点头。高在田顿时大吼起来,“急速射,放。”   一声巨响,山炮发出了怒吼,拉出一道雾状的火焰。所有山炮小组成员几乎是拼尽全力,疯狂地往炮膛里塞炮弹,山炮几乎是不间断地进行着射击,三分钟不到就砸出了将近四十发炮弹。再后来,炮火就被迫停下来了,所有小组成员都脱力了。   俄军没有反击,整个战场都死寂下来。   还在恰克图准备偷袭的俄军彻底懵了,躲在远处看热闹的外蒙古军吓傻了,守在阵地上得北方军还不知道炮击效果。   秘密哨位的第四封电报终于发来了,俄军六门火炮全毁,最后自作主张的添了一句,打得好。   孙蔚如把电报直接塞给高在田,说了一句,“打得好,我给你们记功”。   火炮阵地意外被毁,俄国人气急败坏,纷纷叫嚷越境报复,大批俄军已经集结准备南侵,但是俄军指挥官却顾虑北方军的火炮数量,最终决定延迟发动进攻的时间。   又一日的清晨时分,孙蔚如再次收到李虎臣的电报,支援部队已经出发。   临近中午的时候,秘密哨位发来第五封电报,俄军正准备越境攻击,大约有一千多人。就在这个时候,天空终于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所有人都望向天空,五架庞大机翼的飞机从天边显现出来。   当飞机径直掠过北方军阵地上空,飞快下降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不对劲。   俄军指挥官马上下令停止前进。   外蒙古军指挥官则立即派出部队,进攻当日曾经被发现过异常的牧场。   但是胆气俱丧的外蒙古骑兵,被早就严正以待的三个步兵班一阵交叉火力,马上就退了下来。   第一架运输机降落后,冲出来一个齐装满员的步兵班,就近支援抵抗的三个步兵班。正要组织第二次进攻的外蒙古军现场指挥官,一看机舱里竟然钻出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时,马上就知道事不可为了。果然,另外三架飞机上,一股脑下来二个步兵班和二个重机枪小组,彻底补上了火力缺口。   最后一架飞机上,几名空军机组乘员跳了下来,抬起汽油桶,直接奔往最近的一架飞机。很快,刚降落的五架飞机重新冲上蓝天,返回厄尔特尼。过来十几分钟,第六架运输机也飞上来天空。   这边运输机起起落落,知道这是飞机的俄国人,并没有看到机舱内冲出的士兵,看到载运士兵的外蒙古军人,却又不知道这种形式带来的巨大后果。再加上横亘在其中的买卖城外阵地,俄蒙双方都放弃了一举摧毁临时机场的念头,终于使得最后一个消灭孙蔚如的机会就此丧失了。   一天之内,运输机群连来二趟,送来了近百名士兵,牢牢地占住了临时机场。第二天,越开越多的运输机,又再次送来一个携带大量弹药的步兵连。买卖城通道被北方军彻底卡住了。 第一四四章 漠北省立   也是这一天,外蒙古骑兵部队在俄国人的催促下再一次发动了进攻,可惜强度完全不如前一次的生死突击,估计是试探北方军火力布置给俄国人看。秘密哨位发现对面西侧的山腰爬上了不少俄军军官,用望远镜观察孙蔚如的防御圈。   因为山体走势不一致,东侧山坡易于观察恰克图,而西侧山坡则方便查看防御阵地。躲在东侧山坡上得秘密哨位,幸运地未能让俄国人发现。   看完孙蔚如的阵地和火力布置,俄国人的军队缩在恰克图,既没有散去,也没有出动。孙蔚如马上判断,他们在等后面援军带来火炮。看来即使俄国人,也认为突击部队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当天夜里,在临时机场已经云集了三百四十多名北方军士兵,就地组建机场指挥部,一个排的士兵趁着夜色悄悄运动到孙蔚如阵地,极大的增强了主阵地防守力量。   第三天,天上再一次出现密密麻麻的运输机群,就是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   中午的时候,从临时机场方向过来,一个步兵连强行突破外蒙古哨骑的封锁,进入主阵地。外蒙古骑兵出动上千人进行拦截,但是心生惧意的骑兵们更多的是在打酱油,眼睁睁地看着北方军交替掩护进入主阵地。   而在临时机场,守卫力量也增加到五百多人,足以打退外蒙古骑兵不痛不痒地进攻了。   沙俄军队总算知道这些天上不时出现的飞机再干什么了,除了始终想不通北方军怎么有钱造出这么多昂贵的打飞机,俄军指挥官很快放弃了进攻报复的计划。   俄军在恰克图的指挥官为了推卸责任,向圣彼得堡发送的电报称,北方军至少派出了四千人的兵力卑鄙地突袭占领了买卖城,驻守恰克图连同后来的援军加在一起不足二千俄军,根本无力向南增援遭到围困的库伦。   事实上这个时候,买卖城根本没有被北方军占领,第一次到达的兵力也不过俄军所说的十分之一而已。   外蒙古是沙俄帝国彻底掌控西伯利亚和远东的重要屏障,贪得无厌的俄国人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恶气。   在沙皇的严令下,俄国军部开始从欧洲东线战场抽调部分兵力,准备返回西伯利亚给北方军以沉重打击。同时,俄国外交部发出了狂妄的叫嚣,接连向北京的黎元洪提出最严重抗议。英法两国也对此事表示了关切,驻上海领事再一次找到了克劳泽。   同样地套路,两个红包加几句陈安的原话就轻松地打发了,甚至因为军火交易和购买国债的事情,气氛比上次还轻松。陈安很无赖,直接说道,“我们是在追剿当年侵犯北疆的蒙古匪帮余孽,自治也不能包庇罪犯呀?恰克图的炮击事件?肯定是外蒙古人故意嫁祸给我得。”   俄国人拿陈安没办法,但是北京政府却是好拿捏的。刚当上总统没几天的黎元洪,第一次发觉这个位子是那么难坐。   跟黎元洪矛盾日深得段祺瑞私下与俄国大使接洽。   几经密商后,段祺瑞答应在西北训练一支军队,必要时刻进攻北方军政府,协助有可能大举南下的俄军清除陈安这个祸患。而俄国在同意秘密贷款给段祺瑞,帮助他建立这支新军,并在段祺瑞和黎元洪的府院之争中站在段这边。作为前期条件,段祺瑞立即组织数千名劳工赶赴俄国,缓解俄国工厂劳力紧缺的困难。   一连串的幕后交易后,思虑再三后,俄国人终于无奈地放弃了立即报复陈安的企图。相比外蒙古的贫瘠土地,沙皇更垂涎东欧富饶的沃土,因此又转口下令停止了抽调东线兵力的计划,甚至要求军部继续征召新兵,发动全力进攻,夺占波兰和德国东部,让沙俄帝国的领土得到进一步扩张。   在买卖城战场,持续得到支援的孙蔚如很快拥有了二个营的兵力,不仅派出部队占领了空无一人的买卖城,而且将临时机场和主阵地练成一线,防御纵深得到了极大改善,彻底堵死了俄军南下支援的可能。   始终得不到俄国支援尤其是军火支援的外蒙古军队,在库伦一线连战连败,很快就丢掉了库伦城。   李虎臣打进库伦后,才发现外蒙古军的兵力,根本不是想象中得还有四万多人。最精锐的三千蒙古骑兵,在买卖城外折戟沉沙,乌里雅苏台又被吃掉近万人部队,而库伦一带的守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万多人。   还有近二万蒙古军跑哪里去了?李虎臣一边派人紧急增援孙蔚如,一边请来沦为阶下囚的所谓蒙古活佛。   一见之下,李虎臣不禁啼笑皆非。活佛竟然梅毒缠身已久,不知道这个佛性都修到哪里去了,军政大事一问三不知,倒是手下大臣的妻子女儿有几个是漂亮的一清二楚。   李虎臣只好将人将俘虏的外蒙军高层带来询问,才知道剩下的近二万军队扮作马贼,进入内蒙古协助当地王公开展独立事业去了。   西部军团马上发电报给大本营,说明情况,请示是否需要继续进剿其他外蒙古军队?   参谋本部马上拟就了一个全面清剿方案,却被陈安随手否决了。   陈安惬意的喝着清幽的绿茶,“不是说战争要服从政治吗?政治才是大局,不是战争。让李虎臣占领外蒙古全境,严防俄国人入侵。至于已经流窜在内蒙古的马贼,相信其他势力知道外蒙古改姓之后,拥有足够的实力和耐心干掉他们的。要不,赶一些马贼去西套蒙古吧,都是蒙古族人,说不定会收留他们的。”   徐永昌心中一凛,又来了,西套蒙古看来有麻烦了。   等到徐永昌回去修改军事方案了,陈安想了想,对虎子说,“拟一个命令,让杨增新兼任外蒙古的省长,哦,应该是漠北省的省长,他对复杂的民族宗教问题有一手。”   虎子呵呵地笑了几下,“好的,少爷。”   杨增新当年在新疆,打一派、拉一派、扶一派,统治手段是炉火纯青,要不是受到外蒙古和沙俄外敌入侵,新疆问题说不定就已经解决了。   孙蔚如在奔袭买卖城半个月后,西部军团增援的地面部队终于赶到了。   大量的物资被运了过来,就在买卖城旧址,一个大型战争要塞很快被建立起来。对面的恰克图沙俄驻军被迫后退数十里,只保留少数警察在恰克图值守,再不后退俄军就在买卖城堡垒的炮火直接威胁下了。   陈安占领外蒙古的事情,并没有对外公布,甚至连外蒙古驻北京所谓联络处都懒得去撤销,只是将外蒙古境内俘虏的大批俄国顾问遣送出境。   但是很快,黑龙江、热河、察哈尔、绥远等地地方政府,都发现马贼的疯狂进攻势头忽然停止了,消息灵通点的,马上知道整个内蒙古草原人心惶惶,独立的口号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察哈尔地方部队试探性的向一支闹腾厉害的马贼发动进攻,结果对方一触即溃。抓获几个所谓马贼头领之后,察哈尔震惊了,外蒙古竟然被北方军连皮带骨吞下去了。   北京政府是猜出来的,察哈尔的电报还在这个推测后面。太没有面子了,一个搞独裁的地方政府竟然干了本来应该是中央政府干的事情。段祺瑞更是郁闷,刚和俄国人谈好协议,外蒙古就丢了,新组建的军队哪还有可能用来进攻陈安,拿来保卫北京不被北方军偷袭还差不多。   恰克图协议墨迹未干,签订协议的一方已经被另一方不安分的手下给灭掉了,感觉面子丢得有些大的中央政府干脆选择了视而不见,当做不知道外蒙古已被北方军政府管辖的事实。   中央政府既然都不吭声,几个刚刚知道内情的地方政府何必当出头鸟呢?但是趁火打劫,绥靖地方还是极其乐意的。察哈尔、热河、绥远等地的地方部队,纷纷集中兵力,痛打落水狗,失去了后援的所谓马贼士气低落,几乎是仗仗皆败。   民国五年末,扰乱内蒙古长达五年的马贼被彻底剿灭,内**立的口号终究丢进了历史的纸篓。   俄国人气急败坏,却又暂时有心无力。英法等协约国则选择了装聋作哑。国内高层视而不见,剩下知情的几个地方政府深怕惹麻烦。大家全都将外蒙古内附的重大历史事件,当作了选择性遗忘。   在北方集团的移民选择地域介绍上,细心人忽然发现在漠南的下面,又加上漠北的字样。北方军政府根本没有写外蒙古三个字,在军政府的辖区内,只有漠南省和漠北省,再次误导全国民众。   正如当年,外蒙古悄无声息地选择了独立,这次也是悄无声息地分拆成行省。三年后,也就是民国八年,段祺瑞对陈安支持吴子玉出头挑战中央权威极为不满,扬言要派已编练完成徐树铮的边防军进攻外蒙古,对外宣称是夺回丢失的国土。   时任总统的徐世昌,不想看到出这么个大笑话,急忙斡旋两方。   当年十一月十七日,在陈安授意下,杨增新从库存文物中,找回外蒙古的所谓印绶,正式上书中华民国,外蒙古取消自治,取缔一切俄蒙条约,归还中国。   徐树铮领兵在陕西逛了一圈,惹下几个麻烦后,悻悻然回去参与直皖战争了。 第一四五章 国学大师   民国五年下半年,段祺瑞秘密征募了五千多名青壮,对外号称是出国谋生,通过西伯利亚铁路输送到圣彼得堡等地,从事军队后勤劳役等杂务。沙俄帝国随即同意由华俄道胜银行贷款给段祺瑞一笔巨额款项。得到贷款的段祺瑞,马上安排心腹徐树铮前往陕西、河南等地查勘地形,准备觅地建设一支只听命于段祺瑞的军队。   只是徐树铮年少得志,为人轻狂傲气,口无遮拦,秘密编练新军的事情,很快就被英法日等国情报机构侦知。   英法等国正在发动索姆河战役,人员伤亡巨大,国内青壮日益缺乏,就意外发现了补充劳力的一个重要途径。在英法两国的交涉下,吃不住压力的段祺瑞终于答应,允许第三方用国外劳工的名义,在天津、河北、山东一带招募赴欧劳工。   不同于前一批送俄劳工的草率和低调,这一次是大张旗鼓进行宣传和招募,并且新募劳工全都集中在海参崴体检后统一上船赴欧。绝大部分是安置在法国后方,但是亦有不少华工被法方违反协议直接塞进一线,导致了很多伤亡。   这一批华工人数高达十四万余人,因为英法两国提供的待遇远高于俄国,沙俄政府无奈放弃了第二批的选择权。   而此时的日本并不需要劳工资源,看中的却是后一项密约。日本军部密使悄悄和段祺瑞接触,几经反复后,达成初步意向。   日本向段祺瑞提供更多贷款,帮助徐树铮正在编练的新军规模从原来的四个旅增加到三个师又四个旅。条件是,这支新军必须由日本提供军火和教官。段祺瑞思考再三后,欣然同意了。   这样子就为日后日本提出霸占山东各项权利的无理要求时,段祺瑞始终软弱乏力不能抗拒埋下了伏笔。   秋天叶落之际,革命元勋黄兴溘然病逝,各方纷纷哀悼。   就在这个时候,上海的克劳泽接待了一位疲惫不堪的客人,李燮和。   远在大本营的陈安,很快接到了克劳泽的急电,李燮和携带家眷避祸去南洋,却遭到各处警察署人员阻挠,被迫跑到上海办事处求助。   曾经的光复军总司令李燮和,当年退隐之后,和黄兴等人集资从事实业发展。不知道杨度是怎么说服的,在袁世凯称帝这件事情,李燮和竟然同意列名筹安会六人之一。随后袁世凯身死,帝制复辟一事成了水中月镜中花。昔日辉煌一时的筹安会顿时臭名昭著,六人全部成了过街老鼠。   虽然爆发了府院之争,但是黎元洪和段祺瑞在反对帝制复辟上都是一致的,而且为了表明态度,甚至两人都曾放出口风,要惩办当年鼓吹帝制的筹安会六人。   李燮和当即惶惶不可终日,所幸有商业合作伙伴黄兴竭力维护,才没有受到各方纷至沓来的责难。只是黄兴却意外的英年早逝,失去了庇护的李燮和只好收拾行囊,抛弃家产,准备带着家眷返回南洋避祸。   可是人一倒霉就什么都不顺,李燮和走在街上连黄包车都不给坐,想买船票却被巡警诘难,宅子周围又多有鬼鬼祟祟之人在转悠。万般无奈之下,李燮和马上跑到了租借里的北方集团办事处。   陈安马上复电给克劳泽,请李燮和到甘肃来,没必要去南洋避祸。   看来克劳泽的劝说,并没有打消家眷对国内政治的恐惧,李燮和本人倒是愿意留在中国,不想去南洋。最后,克劳泽亲自出马购买了外籍轮船的船票,派人送家眷去南洋生活。而李燮和则答应了陈安的邀请,前往甘肃避居。   大半个月后,无比消瘦的李燮和来到碧口码头,回头往往南方,一脸的无奈和忧愁,遥想着当年曾经的梦想和热血。   看到李燮和,陈安和林月儿直接就摆了一桌接风宴,尹维俊和过显臣都赶了过来作陪,好是一番热闹。   “燮和大哥有什么具体打算吗?不如到我们北方军体系里做点事情吧?”陈安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招揽这个牛人的打算。   李燮和苦笑一笑,“陈少爷,我真的不想再打内战了。”   陈安轻笑着说道,“没有的事,北方军在北疆以及漠北,都随时有可能和北方那只狗熊打起来,有的是燮和大哥为国家为民族出力的机会。”。   沉吟了片刻,李燮和也不矫情,“好,我参加北方军”   大为欣喜的陈安,拿起一杯酒就敬了过去,“多谢燮和大哥了。只是按照老传统,需要委屈大哥先做六个月的新兵,然后再调配到过显臣的山地步兵旅过渡一段时间。”   旁边的过显臣大喜过望,连忙说,“李大哥过来指导,我绝对双手支持。”   尹维俊不高兴了,“李大哥几任总司令,还要去新兵训练营待上六个月?我记得当年孙岳好像也只待了三个多月呀?”   陈安连忙解释,“燮和大哥,不要听她瞎说。过显臣也是待了六个月的,孙岳毕竟毕业于正规几年制的陆军学堂,底子好得很,才放宽条件的。”   李燮和根本不在意这些小事,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陈少爷,听说兰州陆军总医院医疗水平在国内已经是顶尖了。我有个难友,能否介绍到兰州陆军总医院医治一二。估计他也出不起费用,就由我的薪酬里面代偿如何?”   陈安好奇了,“是谁,值得你这么出面?”   李燮和有些尴尬地说,“刘师培。”   陈安愣了一会,才总算想起了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刘师培,真正的国学大师,但是因为与李燮和一样名列筹安会六人之一,而导致流离失所,遭人诘难。在这个时候,刘师培正避居天津,但是既无工作又身患肺病的他,只能是艰难度日。   谈及刘师培,国内诸人都是一片惋惜不已,能够写出经典巨作《中国中古文学史》的国学大师,出乎意料地选择了参与杨度帝制复辟计划,而最终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   后来南方人鲁迅曾经无比讥讽刘师培的为人,但是在文学讲课时仍然极力推荐刘的学问,“研究那时的文学,现在较为容易了,有刘师培的《中国中古文学史》。我今天所讲,倘若刘先生的书里已详的,我就略一点;反之,刘先生所略的,我就详一点。”   实际上,这可能与刘师培早年是国粹学派的干将很有干系。当年章炳炎、刘师培等人联合一群志同道合之士,创办了国粹学报,通过复兴国学、保存国粹,鼓吹革命光复,反对醉心欧化。   这个曾经名噪一时的国粹派,与当年更辉煌过的光复会一样,不少成员都有着光复汉室的思想。以至于后来刘师培愿意混迹于筹安会六人之一,都是有着莫大根源的。   又是一个误上贼船的,陈安心里暗笑,连忙表态,“国学大师呀,每一个都是我们国家的财富。我马上派人去邀请来此休养,不仅养病的费用,而且今后的生活费,自然都是军政府全包了。”   李燮和脸色红润起来,感激地说,“关内已无我们立足之地了,所幸还有甘肃呀。”话没有说完,眼泪忽然下来了。   众人顿时一阵手忙脚乱,赶紧劝慰一番。   一个多月后,在天津重病缠身的刘师培,接到李燮和的亲笔信后,接受了北方军政府所谓讲学的邀请,启程来到兰州陆军总医院。   李燮和、刘师培两个难友在兰州见面后,不禁悲喜交集。林玉山亲自出面,在兰州将刘师培一家老少安顿下来,并直接将大师送到兰州陆军总医院复查休养。   北方军政府布政司的柴若愚意外得知刘师培来甘后,与刘尔炘等人结伴拜访经历波折的国学大师,并且由教育署出面,主动聘请刘师培为教授,无需军政府再单立补助名单了。   只是没过多久,教育署又将一封刘师培亲笔信转给陈安,信中的内容着实让陈安一阵意外惊喜。   刘师培是个闲不住的人,养病期间四处在兰州走动,见识了很多西北风土人情。既然教育署聘请了他做教授,总觉得不做点事情对不起那些薪酬。民国初年,教授的薪酬乃是非常高的,远高于一般的军官,而在北方军政府辖区就更高了。   只是西北偏居一隅,柴若愚尽心尽力也只是普及了初小和中学教育体系,整个教育水平最高的兰州也没有大学这种高等学府。总不能让刘师培这种国学大师,去教授中学生吧。就是刘先生愿意去,他讲的国学经典,学生能不能听得懂也是一个问题呀。   在信中,刘师培建议北方军政府建立兰州大学,他愿意担任其中的文学课教授。至于其他的课程教授,比如工程学,完全可以请徐尚武和徐士远,自然亦或是外语,当然是科瓦尔、莱恩甚至是克劳泽等人都是完全可以的。如果有需要,刘师培愿意帮助联系一些教授级人才来甘任教。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陈安马上就同意了。教育署也许知道陈安肯定是愿意的,竟然在信后面径直附了一个建校方案,只是大学名称改成了北方大学,出资人建议是北方集团。这让陈安为之哭笑不得。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刘师培的任教北方大学,不经意间培养了一大批国粹学派的忠实信徒出来,对北方军政府辖区的政治影响不断扩大,最终在柳石、林玉山、胡景翼、邓宝珊等人的推动下成为一个政治性的组织。 第一四六章 美国尼森公司   遥远的欧洲战场。鏖战近五个月后,索姆河战役终于落下帷幕。这次大规模阵地战,双方伤亡皆极为惨重。英法联军伤亡近八十万人,德军损失五十多万人,战事仍未有重大突破,西线再次变为胶着对峙状态,不过协约国开始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但是就在这次战役中,为了突破堑壕战的死亡地带,英军使用了一种新式秘密武器坦克,引起了整个世界的关注。   林玉山情报署搞到的信息,表明英国人使用的是一种马克Ⅰ型坦克,外廓呈菱形,刚性悬挂,车体两侧履带架上有突出的炮座,两条履带从顶上绕过车体,车后伸出一对转向轮。该坦克乘员八人。   只是让徐永昌和孙岳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马克Ⅰ型坦克要分成“雄性”和“雌性”两种。“雄性”装有二门57毫米火炮和四挺机枪,“雌性”仅装五挺机枪。据说英国人一共运抵了四十八辆坦克到前线,但是因为机械故障等原因,只有十八辆投入战斗。   坦克的名称就更好笑,直接翻译过来应该是水箱的意思。   参谋本部认真分析索姆河战役之后,大胆推测在正面狭窄的地段上,接连实施多次突击来突破阵地防御的战术,成效不大且可能耗损巨额兵力,因此列强们已经开始研制和装备坦克等重型军事装备了。   陈安的第一反应,就是当初北方军很多将领建议给汽车装上钢板的想法,英国人真的实现了。当然,对陈安的说法有些异议的参谋本部,也是忙乎了几天之后,才向老板解释说,坦克应该不是那种简单的玩意。   既然都搞不清楚,什么是坦克。火力至上的陈安,当即发电报给尼森伯姆,叫他想尽办法搞几辆技术成熟的坦克来。   尼森伯姆此时正忙得很。   离开美国也有几年了,尼森伯姆准备回去待上一段时间,很长时间都没有陪亲人了。反正陈安的无线电报系统经过不断升级,已经具备了和美国本土的联系条件,完全可以在美国通过政府电报网络和陈安保持联络。   这才回去,不仅是要炫耀自己已经发财致富的经历,更是还有一笔巨大的生意需要尼森伯姆直接回美国去谈判。   美国政府为珀欣将军的远征军订购二百五十辆道奇卡车,用于追捕墨西哥强盗潘丘维拉,这支远征军是有史以来第一支机械化冲锋队。这个消息被情报署意外得知,随后告诉了对先进军事技术非常感兴趣的陈安。   陈安随后让尼森伯姆负责和道奇公司进行联络,洽谈这种能够满载一个步兵班的载重卡车生意。福特汽车毕竟是轿车,整个汽车底盘和引擎基础如此,难以改进多少了。   尼森伯姆按照福特公司案例的套路,准备和道奇公司商议特许生产的事项,却意外地被对方所拒绝。加上尼森公司订购的跨区域有线电话网络技术,也被美国政府以安全理由暂缓审批。尼森伯姆马上决定,干脆自己回美国专门处理一下这些事情。   接到陈安要求搞几辆坦克的电报,尼森伯姆只好报以苦笑了,连道奇卡车都没搞定,现在又来什么坦克了。   耗费时日回到美国后,尼森伯姆经有心人指点,很快就知道了有线通讯网络技术被卡的根源。表面上,貌似是美国的人权主义太过了,某些爱好和平人士看中国的内战极不顺眼,竟然提议禁止一切先进技术出口中国,包括军火和通讯技术。   事实上却是美国军火商,不仅对陈安的北方集团大肆贩售军火给英法有些不高兴,说是分薄了他们的利润,更在于对中国其他军阀多向日本购买军火大为不满。   搞清楚缘由的尼森伯姆不愧是犹太人,一狠心就将在上海注册的尼森公司搬到了纽约,而且公开向外界发售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通过关系良好的福特公司为中介,经过一连串幕后交易,公开上市的军火商尼森公司所谓的发售股份,几乎是销售一空而且连连暴涨。而实际上所谓的公开募股绝大部分早已经或送或卖,进了美国其他军火寡头口袋里。   事后不久,尼森伯姆被邀请参加了一个私人俱乐部,成为了会员之一。而那个俱乐部的会员,除了那些商界精英,剩下的就是政界人士了。   很快,出口中国的全套通讯设备连带技术手册,被批准交易装船了。   道奇公司的谈判,却被卡在了另外一个环节。   尼森伯姆起初也是苦思不得其解,但是幸好加入俱乐部的他,人脉都广了许多。在一次午餐会中意外得到高人指点,根结在尼森伯姆关系很好的福特公司身上。   尼森伯姆如梦初醒,急忙托人了解双方恩怨。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事,福特公司的汽车原本就是道奇提供的底盘,只是后来福特准备抛开道奇自己生产底盘,道奇公司干脆就建立了自己的汽车生产厂。   知道自己受了无妄之灾的尼森伯姆简直是哭笑不得,他以前都是委托福特公司的人帮助谈判,如何能够成事。   知道道奇公司和美国军方的关系非常好,尼森伯姆马上投桃报李,直接出手购买了一百万美元的巨额军方债卷。   要知道这个时候美元还是非常值钱的,一美元就相当于二银元左右。只是在三十年代初,美元放弃银本位,而选择金本位后,才大幅度相对贬值。到那个时候,就差不多是五美元略等于一银元了。   砸下一百万美元,几乎就是二百万银元了,尼森伯姆这几年积存下来的资产一下子也去了不少,硬是让他后来待在家里后悔了很长时间。所幸债卷还是还本付息的。   这笔巨额军方债卷惊动了军方,甚至引起了政府高层的注意。要知道,去年美国联邦财政收入也才七亿六千万美元而已。   时任美国总统威尔逊,竟然亲自出面邀请尼森伯姆参加了一次午餐会,以表示这位爱国人士的感谢。   没过多久,和道奇公司的谈判取得重大进展。美国军方派人陪同尼森伯姆,提出到道奇公司参观一次,道奇公司的老板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涵义。   道奇公司给尼森伯姆开出的条件是,每辆道奇卡车在中国生产,就要付给道奇公司一百美元专利授权。他们的理由是,在美国每销售一辆道奇卡车,道奇公司就获得至少二百美元纯利润。同样的,中国生产的道奇卡车不能进行对外销售。   尼森伯姆听得是目瞪口呆。   形势比人强,尼森伯姆咬咬牙,竟然答应了。但是作为以前的良好合作伙伴,尼森伯姆主动找到福特公司,在福特十分惊讶的情况下,将原有的特许生产福特汽车专利授权也做了适当提高。   作为陈安的军火代理商,尼森伯姆脑子清楚的很,只要满足了北方集团的要求,才有可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军火。而军火才是永远的利润来源,就是不让我卖,也可以走私销售。尤其是,现在尼森公司答应的费用,只要不离谱,陈安都会买单的。   果不其然,阶州的陈安在收到由美国电报机构代发的尼森公司急电后,非常爽快地同意了尼森伯姆的自作主张,全部买单。   这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当年欧洲最大的军火商扎哈罗夫,在代表英国维克斯公司与俄国人谈判马克沁重机枪生产授权时,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扎哈罗夫提出,俄国必须在十年内每生产一挺重机枪,付给维克斯公司八十英镑专利费。也就是说,俄国人如果接受协议,每生产一挺重机枪,要付出相当于四百美元或者八百银元的专利费。   即使当时俄国人财大气粗,最终也未能马上答应,要价实在太高了。最后在日俄战争爆发时,俄国人迫切需要大批马克沁重机枪,赶紧不再计较价钱了,很快签署合同。这笔交易让维克斯公司赚得是盆满钵满,扎哈罗夫更是一举奠定了其在军火交易界大师级的地位。   民国六年初,尼森伯姆在美国商业谈判取得重大进展,先后拿下了通讯技术设备和道奇卡车的许可生产,并且成功地转型成为美国颇有盛名的商界精英,尼森公司也正式落户美国。   有时候运气来得也是非常奇妙的。   在凡尔登战役和索姆河战役中,协约国耗费了无数弹药和生命,虽然没有击败德国人,但是已经取得了战略主动权。为了弥补弹药生产的不足,北方集团的军火产能是协约国绝对不能放弃的,尤其是双方已经良好交易了这么多年之后。   英法两国驻上海领事寻找尼森伯姆洽谈新一年度军火订单时,才发现他已经去了美国。北方集团驻上海办事处的克劳泽,也没接手过军火生意的谈判,最多只是按照陈安的电报转达而已,所有的交易和装卸都是尼森公司负责的。   陈安觉得尼森伯姆做得很好,也不想搞什么线外交易,仍旧让克劳泽通知两位领事去找尼森公司谈判。   无奈之下,英法两国领事只好将这件可以立功的差事转给美国的同事。 第一四七章 黑暗的幕后   英法两国驻纽约的领事,很快就找到窝在豪宅里的尼森伯姆。   尼森伯姆正在私人宴请成为商业合作伙伴的道奇公司几位高层,随即干脆邀请两位领事参与午宴。   听完两位领事的来意,道奇公司的几位高层顿时睁大了眼睛,其中一位不可思议地问尼森伯姆,“你们尼森公司还生产军火?”   尼森伯姆连忙解释,“不是生产,我们只负责代为销售而已。但是基本上国际市场上的军火,尼森公司代理的军火厂家都可以进行生产。”   另一位顺口溜了一句,“军方不是正头疼155毫米加农炮一时半会搞不到手吗?你们尼森公司不如把这个单子接来吧。”   尼森伯姆稀奇了,还有这种事情?   原来美国军方引进刚刚定型的施奈德155毫米1917年式长管加农炮,甚至设计了一种专门适用于卡车牵引的炮架后座,正巧是请道奇公司承担制造任务。   但是法国也只是刚刚定型,自己的生产线更是忙得很,无法将火炮成品提供给美国军方。而美国自己的工厂,正在法国技术员的指导下,正在加紧建设和调试新的火炮生产线,一时半会也不能提供火炮成品。   军方的火炮部队训练已经开始,要列装的火炮却没有着落。   尼森伯姆问清楚了事情,马上对道奇公司的高层说,“你们帮我联系一下军方这个部门,我们愿意向军方提供足够的火炮,只要法国人同意授权生产并提供样品。”   道奇公司高层有些吃惊地看着尼森伯姆,他们只是说笑,没想到尼森公司当真了。   尼森伯姆笑了起来,“要么请军方自己向法国方面求证就是了,尼森公司代理的军火厂家有足够能力完成这个任务的。如果不是军方需要的是长管加农炮,我们甚至可以直接提供短管榴弹炮。”尼森伯姆倒是不知道,短管榴弹炮也是分1915年式和1917年式两种的,陈安手上只有前者。   英法两国领事倒是没有参合这件事情,和尼森伯姆谈妥新一年度的炮弹交易后,大快朵颐了一阵就告辞了。   民国六年,英法仍然要求陈安提供大量的75毫米炮弹,几乎把北方集团当成专用的协约国炮弹生产车间了。   按照陈安和尼森伯姆事先说好的安排,尼森公司继续承接了协约国五百万发75毫米炮弹的生产任务。这笔超过三万二千多吨的军火,几乎耗尽了陈安军火车间的大半产能,却只能满足协约国一两次大规模进攻的物资消耗而已。   意料之外的收获是,美国军方真的找到了尼森伯姆,将信将疑地订购了二十个炮兵连的155毫米加农炮,而且慷慨地表示如果能够按时提供,法国人购买样品和授权费的问题都由美国方面负责了。   这个时间要求是比较紧张的。美国军方要求半年内必须供货,否则就没有意义了。因为到时候,美国国内估计生产线也可以启动生产这种火炮了。   法国施奈德155毫米1917年式加农炮,全重8800千克,炮弹重43.1千克,最大射程17300米。   尼森伯姆满口不迭地先应承下来,如果不是法国人要送样品的时间,以及火炮漂洋过海到美国的时间存在一定不确定性,他都想在三个月内就完成订单。   正陪着老婆踏春的陈安,很快收到了两封军火合同的电报。   回到大本营会议室,陈安对着匆匆赶来的徐永昌等人,直接就说了一句极为震撼的话语,“美国人准备参战了,而且是协约国方面。”   很快,仍在阶州闲着的李夑和也被邀请到了大本营,一同参详这个重大消息。   只不过经历过了上海事件和筹安会事件的李夑和,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政治上是个白痴,除非是军事问题,否则干脆紧闭嘴巴懒得开口了。   陈安在军事上自然也抵不上徐永昌等职业军人,但是政治敏感性却是远非这些人所能比拟。   “美国人只有要参战了,才有可能准备扩大炮兵部队,否则利益至上的美国政府绝对不会扔下这么多军费建立一支昂贵的炮兵。而购买法国货,是为了以后保持盟友之间军火供应的一致性,减轻后勤补给的压力。当然,我觉得美国人没有什么好的火炮,也可能是一个原因。”陈安示意将尼森伯姆的电报传给大家看看。   “英国人、法国人在拉拢美国人,没道理德国人不拉拢美国人呀?难道没有可能参加德奥同盟吗?”孙岳还是觉得需要更慎重一点。   徐永昌也觉得有些不确定,“协约国看上去已经夺回了战略主动权,但是参谋本部几次演算,都觉得按照索姆河伤亡比例打下去,两方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并不会出现一方彻底胜利的前景。”   陈安摇摇头,“连我们都看出俄国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德国人和美国人难道都看不出来?只要德国人搞上一点小动作,说不定俄国就内讧分裂了。我不知道美国人为什么一定要投入协约国阵营,总是有着很多内幕交易吧。但是现在看来,再迟上半年,可能会引发俄国倒台,德军就会云集西线,那时候绝对不是英法两国所能独力对抗的。”   陈安所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的德国,真的选择了搞点小黑手。历史上最大的骗子,被德国人秘密安排,返回了俄国。这个骗子日后还忽悠了中国人近百年,一面堂而皇之地宣布放弃一切源于帝国主义的掠夺权益,一面私下里却嘱托接班人不仅要让蒙古成为俄国的领土,落后的中国也应该是俄国的附庸之一。   “所以美国人要选在俄国人没有彻底跨掉之前参加这次大战,防止协约国彻底失败。”孙岳马上接口下去。   徐永昌一琢磨,却说了另外一段,“说不定协约国就可以战胜了,而美国恰巧就获得了最大的战争红利,因为英法两国已经打得够惨了。”   几个人忽然凛然一惊,是有这个可能,德国人已经筋疲力尽了。   战争红利,列强实力,世界大佬?几个词语排在一起,似乎就有了一种可能性。   陈安也有些迟疑了,轻声嘀咕了几句,“难道这场大战是美国人故意挑起来的?日不落帝国衰弱之后,真正的得益者就只有一家了。”   没有人吭声了,**裸的丛林原则真是无所不在。   半响之后,陈安出声了,“我们也要派兵参战,否则战争红利就没有北方军政府的份额了。”   一旁正听着的李夑和大吃一惊,吐口而出,“我们就这么十几万人的弱小实力,怎么可能参战?”   “态度,表明我们的态度而已,否则这么多年的军火支援都成了无用功,国家之间有个狗屁感情。”陈安沉声道。   难得发言的虎子,有些奇怪地问,“我们不是购买了他们的国债吗?难道那不是态度的表示?”   “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但是并不代表你可以享受别人牺牲众多生命之后才获得的权益,否则美国人就不需要参战了,只要拿钱砸就是了。”陈安解释了他的理由。   徐永昌却已经跳到了如果参战怎么办的思维上去了,“我们的优势在什么地方?水师肯定是不行,连大海都没有去过,哪有什么优势。陆军方面,我们都是学习他们的战术,而且一旦步兵参战,一次大战下来,北方军就没几个剩了。那么只有空军了,足够数量的优秀飞行员队伍。”   所有人都眼睛一亮,是这个道理。   这一年的春季,克劳泽代表北方集团秘密拜访了英法两国驻上海领事。同一时刻,尼森伯姆也带着陈安的密电,向有着一面之缘的威尔逊总统提交了会面请求。   几周后,北方集团向协约国继续提供五百万发炮弹的合同正式签署,同时还商定向美国提供法式155毫米加农炮八十门。但是私下里,陈安代表北方军政府,向英法美三国表示,如果美国愿意参战,北方军将派出至少二十个战斗机中队的志愿飞行员协同美军参战。   这个表态,并没有明确准备参加哪一方面的阵营,但是你当着英法两国领事直截了当说这个态度,而且又和美国总统事先都约定了,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英法两国政府也立即发来了善意,将北方军政府视为友好盟邦。这个就稍微有点过了,只有独立的国家才可以有这个讲法。但是急需新鲜血液补充的协约国已经顾不得了这么多了。   美国军方更是愿意了,因为长期的孤立政策,空军的建设几乎都停滞了,现在有一个盟友愿意承担部分空中掩护任务,自然是非常高兴了。   所有的一切,中国政府都一无所知。后来,美国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隐晦地建议北京中央政府向德国宣战。   一开始和俄国人有密约的段祺瑞,只想阴陈安一把,并没有真的参战打算。美国人一伸手,段祺瑞看到有好处可以拿,自然也心动了。没多久,日本人很快黏了上来,利用贷款的诱惑主动鼓动段祺瑞参战。   但是被日本人抢了风头的美国人,又不高兴了,心想反正北方军政府已经参战了,也不需要段祺瑞这么假惺惺了,就出面反对段祺瑞参战,搞得北京政府稀里糊涂不已。 第一四八章 北方的债卷   民国六年初春,北方军实力已经暴涨至一百八十个营十七万人的规模,事实上已经成为国内第一军事势力。军政府下辖七个省,拥有人口一千六百多万,战略纵深和民族基础都已经形成。   但是,陈安仍然下令要大肆扩张军备。起先军政高层以为,是为了应对欧洲战事所需的二十个飞行中队,可随后参谋本部得到的指令,却是一年内整训一百八十个营的新兵,使北方军规模一次性翻一番。   无法理解,徐永昌等人绕着弯子,将这个荒唐的指令提交到早已颐养天年的陈老爷子和林老爷子手上。   陈老爷子马上找来了儿媳妇。林月儿觉得这个命令根本无法执行,因为今年整个军政府的财政收入预测也不过一千六百多万银元。如果按照陈安的计划,进行疯狂扩军的话,至少要预算二亿二千多万银元。在仍然十分贫瘠的西域和北域中国,除非是刮地三尺,或者倾全国之力供养北方军,否则根本不能养的起这么一支军队。   况且军政府还欠着北方银行五千六百万银元债务没有归还,即使北方银行财大气粗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很快,一个财团内部会议紧急召开了,看到老爷子也持反对意见,陈安干脆组织了整个个北方集团高层进行思想统一。   大本营会议室内,陈安没有直接明说为什么需要大扩军的原因,而是首先罗列了一些数据。   根据陈安的数据,北方集团对外军火交易,包括美国的八十门155毫米加农炮订单,总共可以获得七千七百多万银元利润。   兰州机器局在民国六年,全力满足北方军自己的订单,比如亚德里安钢盔、子弹、迫击炮弹等,北方军按照市场价支付。因为成本远高于大本营军火厂家,还要增加近一千三百万银元。再加上当年承诺付给布政司的铁路建设最后一年款项近三百六十万银元,实际需要军费列支的款项应该是二亿三千七百万银元。   即使不偿还旧债,也还有一亿六千万银元的巨大亏空。   陈安说完这些数据,看了一下大家,结果都没有人接茬,估计是被吓住了。   “安子,不要说这些了。就说你干嘛要大规模扩军吧。”陈老爷子一看会场都快冷场了,只好自己发话了。   陈安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好笑,但是老爹的话只好先应下了。   “我的目的很简单,如果俄国出了问题,就夺回巴尔喀什湖地区。”陈安的大手笔,一下子就让与会人员大惊失色了。   有人做过统计,沙俄帝国先后侵占了中国五百八十八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举世无双英明贤德的康熙大帝首开赠送国土方式,将兴安岭及额尔古那河以西约二十五万平方公里国土送给了战败国沙俄帝国。   他的儿子雍正自然有样学样,又将贝加尔湖之南及西南约十万平方公里国土送给了沙俄,使得我们苏武牧羊过的北海彻底沦陷,以至于最后只好在北京意思了一个小小的北海聊作怀念。   他的孙子乾隆号称十全老人,却更是无知,约十万平方公里之库叶岛,被沙俄暗中吞并后,竟然还说蛮荒之地要之无用,不如赠之。估计这就是日后慈禧宁赠友邦的来源。   鸦片战争后,满清王朝的腐朽没落,终于让沙俄帝国开始了更大规模的吞并行动。在中国西域,最大的一次侵略行动,就是将原属我国大的巴尔喀什湖地区以东哈萨克一带占为己有,面积约一百万平方公里。   随后,葱岭以北约四十三万平方公里、布鲁特一带十万平方公里、布哈尔一带百万平方公里、浩罕一带三十五万平方公里、塔尔巴哈台一带二万平方公里、伊犁以西二万平方公里、帕米尔地方一万余平方公里都陆续被沙俄夺取。   不仅在西域大肆吞并,沙俄又在中国东北先后侵占了八十九万平方公里国土。   只是在后来,眼看外蒙古一百四十四万平方公里、唐努乌梁海十七万平方公里就要落入沙俄手中,却被陈安意外插手,抢了回去。   “沙俄一定要乱,否则欧洲战事结束,我们的压力就实在太大了。如果沙俄不能内乱,我们都要想办法让它乱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做好火中取粟的打算。”陈安说道。   陈安指了指地图,“但是只要沙俄一旦平息了内乱,下一个打击目标肯定就是我们。所以,我们更要做好打大仗的准备。我所设想的预设战场时巴尔喀什湖一带,外蒙古主要是防备远东地区俄军的突袭。”   沙俄帝国军队的主力都在欧洲,如果和北方军开战,自然选择越近越好的中亚地区,而不是随时有可能被北方军切断铁路线的远东地区。   既然有可能在巴尔喀什湖地区开战,那么提前做好准备,甚至首先动手形成自己的主场优势,都是可以考虑的选项。   “军费不足的问题,可以用两个办法解决,一是发行战争债卷,二是就食于敌。霍去病当年封狼居胥,就说过就食于敌才是征伐异族时的常规做法。”陈安倒是丝毫不掩饰境外作战的手段。   美国人既然要准备参战了,那么欧洲战事肯定打不了太长时间了,也许两年内就会结束了。而在这之前,德国人布置的暗手,肯定会在沙俄爆发。因此,留给北方军的准备时间,也就一年左右。   这也是陈安如此着急,要实施大扩军计划的原因。至于兵源倒是丝毫不愁,只要连续五年都有这么多移民进入北方军政府辖区,足够形成良性循环了。   陈安甚至巴不得多整训一些士兵,这些受过军方严格训练和思想教育后的官兵退役后,必然是北方军政府统治的基石。   假托财务会议名义的集团高层紧急会议,在陈安说完想法后,先是一片安静,随后是激烈的争论。无论是前因,还是后果,都实在动静太大了,大得甚至北方集团都有大树将倾的感觉。也就是在陈老爷子的主持下,大家才有勇气敢于和陈安叫板。   第一次开了整整两天的会议,陈安亦是挠头不已。   最后是勉强达成了三条意见。徐永昌的参谋本部抽调人手,秘密拟订一个大的战略方案,设想在巴尔喀什湖地区与俄军大战。赵四的军务署,则对今年扩军计划进行修改,一旦军费得到解决,就可以迅速转入大规模扩军,如果不能解决仍按原定计划执行。克劳泽的北方银行,则在上海这个金融中心,尝试一下发行北方军政府战争债卷。   克劳泽在上海执行的时候,觉得战争债卷这个词实在有些碍眼,很干脆地改成了建设债卷。   很快,北方银行在上海的办事处,忽然放出了出售北方军政府五年期建设债卷的消息。   只是克劳泽的介绍中,除了债卷的利息参照当时上海金融界普遍利息的说法之外,债卷的总规模竟然是无可奉告。这让上海金融界的那些精英们一头雾水。   上海作为中国的金融中心,不是随口说说的。   民国初立开始,国内民间商业银行拥有的金融规模据说有三十六亿银元,而到了十年后,就超过了五十六亿银元。说明整个中国实际蕴涵的金融资本是无比巨大的,而且有着足够的吸储放贷能力。   这些民间商业银行绝大部分都在上海,或者是在上海有办事处。比如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也就是著名的上海银行,民国四年由张謇与他人合伙创立,起家的时候银行自有资本金不过十万银元,几年后就已经暴涨资本金达到一百万银元,存款规模更是超过五百万银元。   至于老牌的浙江兴业银行,起步最早,开始于满清末年。民国四年,看到上海金融市场开始兴旺,当即决策从杭州迁址于上海,一举将自身的存款规模从不过二百六十万银元提高到一千万银元以上,成为最大的商业银行之一。   起初,很多上海金融界人士以为北方军政府出现了财务危机,就连北京的中央政府都被惊动了,大家都等着看北方军政府的笑话。   可是没过多久,很多人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了。大移民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大铁路也在持续不断地推进,玉门至安西的铁路工地上丝毫没有停工的迹象。国人谓之陈安有两大疯狂,就是指疯狂的移民和疯狂的铁路。   有心人甚至搞到了北方军政府布政司的财务数据,惊奇地发现财务状况好得很,甚至有可能出现盈余。如果把北方军政府的布政司的财务数据和北京一比,中央政府几乎是漏洞百出的巨大负债财务根本不是给人看的。   陈安的军费开支,他们是搞不到的。但是布政司的钱都快有盈余了,军费难道还会出问题吗?   上海银行首先出手,购买了二十万银元建设债卷。出面的代理人很是隐晦地表示,陈安收回漠北漠南的功绩让他们董事会很是敬佩。言下之意,估计是准备当赞助了,压根就没有想到要收回本钱。张謇是个大能,外蒙古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了第一个购买者,第二个很快就会有的。 第一四九章 机械的力量   第二个上门试探的却是意料之外的。花旗银行的代理人,找到克劳泽,咨询是否允许外资银行购买北方军政府的债卷。   接到克劳泽的急报,陈安亦是懵了半响。克劳泽和莱恩,当年就曾力主拒绝尼森伯姆代表犹太人金融团体入股北方工业公司。如今北方债卷一发行,这些贪婪的外国金融大鳄马上就盯住了。   陈安知道自己小看债卷发行的直接影响了。虽然对还清债务有足够的信心,但是万一还不了的话,北方集团是否因为这些债务而变成外国金融家的美食大餐呢?   很快克劳泽就接到了陈安的指示,继续执行以前的政策,婉拒外资金融机构购买国内债卷。陈安干脆将北方军政府的建设债卷定义为国内债卷,以便找出借口推拒外资。   事实上,是很难禁止外资购买北方债卷的,因为他们完全可以用代理人的方式购买。但是有个限制,今后万一有什么纠纷,总是有个坎子是不,陈安心里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花旗银行代理人失望而去,但是曾经试探购买的消息却传了出去。   兴业银行仗着无利不起早的想法,购买了十万银元债卷,成为了第二个购买债卷的买家。但是整个债卷仍旧是咨询者众,但购买者却寥寥无几的情况。   克劳泽马上转变销售思路,建议陈安首先在军政府辖区内发售债卷,而且允许个人购买债卷,军政府辖区内是北方银行一家独大,如果不取消这种限制就没有办法销售了。   半信半疑的陈安同意了克劳泽的新提议。第一名个人购买者就是克劳泽自己,他联合科瓦尔和莱恩一次性购买了一万银元的北方债卷。林玉山又给克劳泽出了一招歪点子,在北方日报上刊登了一则广告,购买债卷,就是支持军政府。   结果马上就在基层掀起一阵购买债卷的高潮,毕竟这几年前前后后散在民间的钱也是非常多了。甚至出现了一些民众借款买债卷的事情,不少地方政府也把购买债卷当成了政务工作,准备向基层施压。   一看势头不对,克劳泽慌忙向陈安请示。   陈安大骂了出鬼主意的林玉山一通,马上命令北方日报重新刊登广告,要求民众量力而行,军政府并不鼓励大家都买债卷等等。同时,下发政令严禁各地政府参合债卷发行任务。几经波折之后,总算压住了甘肃等地民众误认为购买债卷是交税的羞事。   只是事后一统计,甘疆蒙三地就出售了三千万银元的债卷,让克劳泽等人亦是大吃一惊。彭英甲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超过去年布政司税收一倍以上的债卷就这么被消化掉了。   消息传到上海,原本门可罗雀的北方债卷销售忽然热火起来。   很快就有不少国内银行认购了大批北方债卷,尤其是当张謇的上海银行再一次购买了五十万银元债卷后,众多的金融资本纷纷出手了。   就当北方债卷销售情况出现好转之时,一个意外情况打乱了北方军政府的全盘计划。   得到德国人秘密支持的列宁,充分利用俄国经济濒于崩溃的现状,开始发动工人和士兵建立布尔什维克,提出了变帝国主义战争为国内战争的口号。   俄历二月,也就是民国六年三月初,几个革命政党联手,利用总罢工的名义聚集了大批革命力量,然后再首都突然爆发起义。   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被迫退位,统治俄国长达三百多年的罗曼诺夫王朝彻底覆灭。但是很快,革命政党之间分歧马上暴露出来。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联手,成立俄国临时政府。布尔什维克不甘心大权旁落,马上组织了苏维埃政权。   二月革命胜利后,俄国两个政权同时并存的局面开始出现。   北方集团所有人都懵了,实际上除了始作祟者德国人,英法美等国高层也都看傻了。谁也没有料到号称欧洲压路机的沙俄帝国,说倒就倒了,甚至沙皇都没有什么机会进行反扑。   陈安当即不顾众人反对,强行要求立即执行大扩军计划,真正给北方军政府准备的时间已经丧失了。   但是机会却仍然存在,不是两个政权并存吗?天无二日,肯定要出事的,陈安笃定。而且两个政权之间相互斗争,更加无暇顾及北方军的行动了。只是不知道北方军要有多少时间才能完成进攻准备。   阶州的新兵大营,马上就被云集而来的新兵搞得拥挤不堪了。幸好去年,曾经因为大幅增加新兵而扩张了一次大营,否则还真挤不下九十个营八万多人的新兵。前期已经训练了一半的十五个营新兵,马上提前组建正式部队,准备一边训练,一边接手震慑地方治安的职责。腾出两个旅的老兵部队,迅速补充到胡景翼的北方军团。   原本磨磨蹭蹭做计划的参谋本部马上集中几十名优秀参谋军官,连日连夜加班草拟了一份战役方案。只是当参谋本部根据这个方案,对战事进行推演之后,赫然发现无论如何,北方军都是必输的结果。   实力相差太大了。只要西伯利亚铁路源源不断地将驻扎欧洲的俄军调回来,根本没有什么战争潜力的北方军政府,没有丝毫的胜算抵挡住上百万俄军的疯狂进攻。   得知参谋本部推演结果后,大失所望的陈安立即下令,用飞机将所有的军方高层全部运回大本营,组织一次大规模的战役研讨,从各个方面考虑对俄作战可能的优势或是劣势。   一周后,所有的军方高层都筋疲力尽,仍然没有找出正面对抗俄国庞大军队的办法。于是,已经脱离军界的科瓦尔,军工界的徐尚武,以及柳石、林玉山、赵四等人全部加入研讨行列。   关键是军队实力太弱小了,陈安也在整日琢磨着这件事情。   大本营会议室内,大家都茫然地喝着茶水,没有人想要发言,要说的早就说过了,要算的也早就算透了。   “要不是我们军政府现在实在没钱,军队也不会如此窘迫了。”科瓦尔喝完了茶水,有些感慨地说。   柳石接茬道,“已经不错了,当初甘肃才拿下了的时候,也不过四百万银元财政收入,去年都一千两百多万了,这才几年呀。”   徐尚武倒是感触另外的事情,“如果不是彭英甲提出来的五年铁路建设,估计军政府现在还在喝西北风吧。”   赵四轻笑了起来,“当年,我们跟着少爷从辽东南下,过草原的时候,可是足足几十天路程呀,现在火车几日就到了。”   说起当年敢于批准这个疯狂的铁路计划,陈安亦是非常得意,“火车跑得可比马车快多了,这几年经济就全靠它了。”   马车?火车?铁路?徐永昌似乎想到了什么灵光,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被遮挡着,一头雾水呀。   孙蔚如极为鄙视地说,“还火车呢?我坐运输机一天就跑到二千里外去了,比它快多了。”   运输机?徐永昌猛的抓住了一闪而逝的灵光,机械?!   徐永昌忽然站了起来,大喊一声,“老板,我出去一下。”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到会议室门口了。   陈安哦了一声,对徐永昌难得的失态非常奇怪,暗自嘀咕难道是拉肚子了?估计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满脸古怪的表情。   一个小时过去了,徐永昌仍然没有出现。陈安稀奇了,拉肚子不用这么久吧,难道掉进茅坑了?正准备叫虎子去看一下,徐永昌推门进来了。   满脸红光的徐永昌抱着一叠资料,信心满怀地走了进来。   不会是徐永昌老婆同意他纳妾了,才出去一会儿就这么高兴了,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私下嘀咕起来。   徐永昌咳嗽了一下,示意他要发言了,“老板,各位同仁,我刚才粗粗做了一下统计,发现北方军成立之后到现在,战斗力始终领先国内其他军阀,但是并不是全部靠官兵人数来实现的。”他倒是毫不客气地将陈安和其他人都称为军阀了。   大家都不解地看着他,这个大家都知道呀。   徐永昌马上说出了自己的推测,“火力,火力制胜的原则,在北方军甚至超过了军队规模的重要性。火力是由什么构成的,当然足够的人数是一个方面,但是优势军械的使用更为重要。因此,我大胆判断,不仅可以用人数来评判军队的战斗力,更要用某些军事装备,或者说机械的力量来评判军队的战斗力。”   所有人都如梦初醒,是呀,干嘛只用人数来判断一个军队的战斗力。这是一个常用的评判标准,但是在这个技术时刻进步的时候却是有些过时了。   尤其是北方军早已身体力行,大量列装的卡车和汽车,数量众多的运输机,都构成了北方军远超国内其他势力的战斗力基础。   参谋本部马上推翻了以前的所有设想,重新开始拟定新的计划。 第一五零章 空军联队   趁大家都还在大本营,徐永昌牵头的参谋本部几日之内就搞出了一个粗线条的框架计划出来,先提供给北方集团高层进行讨论。   实质上的内容不过是几段数据对比分析而已,甚至只是半是猜测半是评估的数据,但是已经够令人吃惊了。   徐永昌认为,要攻击一个步兵营规模的的野战防御纵深,可以有三个作战方式。比如一个重炮旅下辖六个155毫米重炮营,一次齐射可以覆盖整个步兵营防御纵深。如果齐射十五分钟,那么这个步兵营基本上就是灰飞烟灭了,重炮轰击之下五六十米方圆之内基本上有死无生呀。   又比如使用亨氏轰炸机携载十枚五十公斤炸弹,一次性投入四个中队九十六架轰炸机,同样可以达到相同的摧毁效果。当然,高空轰炸没有命中目标的不算。   最后的手段是使用步兵营徒步发起进攻,如果对手是火力配置同样不差的沙俄军队,估计至少需要两个步兵团也就是六个步兵营相互支援发起进攻,而且战损可能高达一个半步兵营。   俄国人在欧洲战场属于伤亡最惨重的一方,但是凭借着不错的炮火组织,仍旧达到了和德军一比二左右的交换比。而号称欧洲最精锐陆军的德军,和英法两国军队交手的交换比也不过一比一点五左右。   徐永昌评估北方军是不可能达到德军那么百战精英的程度,所以将奉行炮灰战术的俄军和北方军战斗的交换比,暂时估计在一点五比一左右。   由此可见,轰炸机方案使用人力最省,除了机组人员,再加上保障地勤也不过千余人。而使用道奇卡车机动的重炮旅,人手需要很多,大概要四千人。步兵营进攻,前后支援的、组织进攻的,加起来至少两个步兵团,那就需要六千多人了。   但是计算成本的话,则又反过来了。轰炸机方案无论是飞机、炸弹、汽油,还是训练有素的机组人员,都是无比昂贵的。重炮旅也是所费不菲。而步兵营则是最省钱的,毕竟乱世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国内各军阀走的其实都是靠人命往上填的路子,毕竟技术装备不仅采购昂贵不说,使用的耗费更是吃不消,远不如大头兵六七块银元月饷来得实惠。   而北方军因为人口基数始终偏低,从一开始就强调火力多于人力的思想,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也就是机械化的道路。   也就是方案出台前二天,陈安突然走到参谋本部,私下拉来徐永昌轻声说的一个绝密,所有军事机械装备,大本营采购的成本只是从其他国家采购的一半左右。   徐永昌当时有些奇怪地多嘴了一句,那不是越贵的东西,我们采购的越省钱。   陈安笑眯眯地直接走人,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虎子跟着去的时候,顺手拍了一下徐永昌的肩膀,提醒整个集团现在也仅有三人知道这个绝密。   徐永昌当场就懵了,半响之后才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随后就有只要贵,不要便宜的方案框架出台了。   陈安也是没办法,如果不让徐永昌知晓这个窍门,那么参谋本部拿出来的东西,永远都是大规模增加军队员额这种老调重弹的东西。即使徐永昌已经发觉了机械的力量,这个改变军事战争的关键因素,但是陈安仍然觉得是时候透露一些核心给他了。毕竟,所有的军事计划,都要徐永昌竭尽全力谋划。   这么多年来,徐永昌也被证明是一个完全值得信任的优秀军事家。当然,其他人也都是受到陈安的无比信任。只是既然是绝密,就没有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吧。   结合现在仍在进行之中的欧洲大战,徐永昌根据几乎是日新月异的大量新式武器出现的情况,大胆做出推测,决定将来战争胜败的因素将有三个,排在第一位赫然就是轰炸机,其次是最新的出现的坦克,最后才是无穷无尽的步兵。   北方军的水师几乎不出海,参谋本部主动将海军的影响排除了。   只要北方军有足够的轰炸机,所有的敌军防御阵地、进攻集结地、铁路线、兵工厂、指挥中枢等等,完全可以反复轰炸,直至被彻底摧毁。这样就可以基本上消灭了敌方的战术战役进攻能力,甚至直接改变了战略态势。   只是轰炸机的生产费用实在太昂贵了,维护费用也是非常恐怖的,这还没有算上那些机组地勤人员的培养费用。只是采购费用只有一半的话,那就无所谓了。我买两架轰炸机在那里放着,到时候只用一架,另一架拿来拆零件备用就是了。   不仅如此,征询了空军两位主将后,徐永昌郑重地将轰炸机中队的两股配套力量写进框架。如果没有专事空战战斗机中队的护航,轰炸机将被对方的战斗机全部打下天空。如果没有专事地面攻击战斗机中队的清除,地面的防空炮火也足以将轰炸机一架架的揍下来。   这样一来,空军就更费钱了。陈安最热心的运输机,徐永昌还特地暂时性忽略了。   至于坦克,徐永昌虽然直觉这种集合了机动、火力、防护为一体的新式武器,绝对是今后地面战争的核心,但是英国人现在的坦克实在太笨重了,丝毫看不出还有什么重大突破。还不如使用道奇卡车机动的重炮旅,来得更加实惠和威力。   也许是当年南疆作战汽车机动遭受伏击的遭遇,徐永昌始终对将道奇卡车改装成装甲卡车情有独钟,仍旧在框架中列为将步兵实现机械化的一个主要办法。   但是作为北方军政府贫乏的财力,以及对债卷到底能够提供多少军费的不确定,参谋本部并没有疯狂地将所有要求都列为编制序列,而是希望重点加强空军部队和实现野战部队的机械化。   参谋本部还根据财务署的意见,提出一条整训修改方案,也就是动员征兵规模保持不变,但是鉴于这些部队重点将放在各省维持安全防卫,相对没有这么激烈的战事发生可能,因此除了重点环节仍然保持军备外,其他诸如迫击炮、轻重机枪、手榴弹之类的都可以只安排一半的数量,留待今后慢慢补充。   按照参谋本部的的估计,北方军实际上最多也就保持一百八十个常备军营,以及三百六十个动员兵营,到第三年开始的动员义务兵,是开始轮换第一批动员义务兵为主。因此从第三年开始,就不需要如此大规模的生产军械了,最多只是按计划的轮换更新式更好用的武器装备而已。   虽然对于五十多万北方军能否负担起如此广阔的地域防卫任务,陈安表示有所怀疑,但是限于财力,多写些难以实现的数据上去当然毫无必要。   参谋本部将军械的采购量暂缓一半后,就大幅度降低了对军费的压力,甚至削减到只要北方债卷能够筹集到一亿银元以上的规模,就足以支撑今年的整训计划了。   但是从明年开始,北方军政府还需要一个亿银元的新债务筹集,否则难以支撑明年的续备计划。最主要的一条就是,今年要完成十一个空军联队的建设,明年则要将这个规模翻上一番,毕竟曾经承诺履行美军参战的空中掩护任务还要二十个战斗机中队。   太复杂了,一连串的数字让所有人都觉得发慌。   不过,最后大家还是肯定了其中几个数字,一个就是今年只要完成一亿银元的北方债卷。克劳泽在上海的消息是,已经筹集到将近二千多万银元了,加上军政府辖区筹集的,现在已经完成一半了,倒是很有希望完成全部任务的。   第二个就是扩编十一个空军联队,还要加上防空军十四个营。按照一个联队四个中队计算,就是扩编四十四个飞行中队。根据徐永昌关于轰炸机优先的战略,除了原来已经建立的五个运输机中队,原计划中的剩下六个运输机中队全部转为轰炸机中队,使得轰炸机中队达到十七个。   第三就是一百八十个常备军营和一百八十个动员义务兵营了。简直就是穷兵黩武的典范。李燮和会上嘀咕了一句,有这样的规模,一统关内几乎毫无问题。其他人都是深有戚戚。现在关内最大的势力团体,能有十余万军队都算不错了,哪有像陈安这样,人口只有一千六百多万,军队却高达三十多万了。   事实上的战斗力对比更是悬殊,国内各军阀加起来的炮兵队伍,说不定还是北方军一家势力来得多。空军就更是不用说,国内还在为高式侦查飞机欢呼的时候,陈安的部队已经拥有了正式的轰炸机部队。   正是因为陈安大胆命令,阶州飞行训练中队的预备飞行员们,根本不在乎高式飞机是否会损毁,近乎疯狂地组织训练飞行,才勉强保证了北方军的飞行联队得到足够的后备力量补充。   相比其他飞机,高式飞机虽然不是真正的教练机,但是较低的速度和良好的滑翔性能,完全可以满足空军训练的安全性了。直到即将引进的爱佛罗504J型专用教练机到来后,高式机才从军中淘汰。高式飞机是中国包括陈安的北方军,空军真正起步的功勋飞机。 第一五一章 荒唐的复辟   反正已经对世界局势的诡谲变化措手不及了,陈安对随后到来的另一个消息也就麻木了。美国人因为德国无限制潜艇战阻断了大发战争财的梦想,提前向德国宣战了。   不过这个时候,不仅陈安还没有来得及向美国军方提供155毫米重炮,甚至美国军方自己的大规模征兵都还没开始。参谋本部根据北方军征集动员义务兵的经验,认为至少明年春季之前,美国军队还不能登陆欧洲参战。也就是说,陈安履行空中掩护承诺的时间,最早将在民国七年春季开始。   美国对德国宣战后,美国军方代表马上就找到了纽约的尼森伯姆。很是尴尬呀,宣战是宣战了,但是长期陷于孤立政策的美国军方所拥有的各类型飞机数量竟然只有五十五架,甚至凑不齐足够的一个战斗机中队。   美国军方希望尼森伯姆立即和陈安联系,确认北方军能否有足够的实力保证参战美军的空中掩护。   尼森伯姆当即准备前往电报局发送信息,军方代表马上就拦住了,毕竟这种军事机密不适宜再利用非军方机构传递了。随即,由军方出面,在尼森伯姆住所附近设立了一个军方秘密通讯机构,专门负责和北方军的远程联络和协调。   也就是因为这一件事情,尼森伯姆后来干脆被军方授予了一个文职身份,便于参与机密事件,日后为参选国会议员提供了一次绝佳的经历。   陈安接到尼森伯姆的电报后,马上回复,至少到年底前,北方军可以组建二十二个战斗机中队,如果延长到明年四五月,这个规模还可以增加一倍。   这倒是一个确切数据,法国斯派德战斗机已经免费授权给陈安了,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大规模生产。法国人就是比英国人慷慨,英国的亨得利佩奇轰炸机只是卖了一个中队给陈安而已,绝口不提授权特许生产的事情,更别说还要免费授权了。   不过北方军只要不在亚洲以外使用亨氏轰炸机,英国人也是无法奈何陈安的偷偷仿制生产。   美国军方欣喜之余,很快送来了回馈,说服道奇公司和福特公司取消了对北方工业公司的特许生产专利费用。这两家公司都承接了美国军方的大量生产订单,绝对是油水极其丰厚的。而北方军负责提供远征军的空中掩护,所有费用是需要陈安自己承担的。   国际上已经够乱了,国内更是添堵无数。   黎元洪不知发了哪门子神经,忽然宣布罢免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段祺瑞的职务。段祺瑞一气之下跑到了天津,背后却是拼命动起了各种手段。   更为好笑的是,也算是革命元勋的黎元洪竟然邀请满清的忠实走狗,现在仍然系着辫子的辫子军大帅张勋,到北京共议国事。消息一传出来,所有看戏的,或是入戏的人,都是跌了一地眼镜。   辫子军大帅张勋很有意思的在徐州召开了一个所谓的督军会议,甚至还给远在阶州的陈安也发了一份邀请电报。   陈安顺手就把电报扔进了纸篓里,丝毫没有在意。   谁成想之后局势发展,让陈安亦是啼笑皆非。张勋竟然将古董皇帝溥仪拉扯了进来,兵进北京,宣布满清复辟。   一时之间,举世哗然。   不说国内民意对复辟已经极其厌恶不说,单就这些军阀实力派人物,哪个不是借着革命的口号上台的,万一宣统复辟了,岂不是这些实权人物都要遭到清洗不成。   阶州大本营里,本来对国内政治没有任何搀和意图的陈安却在大发雷霆。   曾经的陕甘总督升允,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逃离阶州,辗转库伦等地,到了奉天省,勾结满清的肃亲王和恭亲王,在沙俄远东总督和日本人川岛浪速的支持下,成立了一个所谓的宗社党,并且秘密建立一支勤王军。如今,张勋复辟事发,宗社党大受鼓舞,立即摇旗呼喊相应,蠢蠢欲动。   情报署没有察觉升允离开不说,甚至勤王军建立的一应军费开支中很大一笔,赫然是升允在陇南铁路公司所获得分红进行赞助的,情报署也是根本没有察觉。   不仅林玉山遭到了严厉斥责,具体负责北方银行事务的克劳泽也接到了训斥的电报,所有升允使用的经费都是从上海分行提现,然后流向东北的。   北方军政府所有人都噤如寒蝉,陈安的威势已经足够。   尤其是越往后期的士官生就越是崇拜,几乎将陈安当成圣人化身了。不是说圣人五百年出一遭吗,现在离元末明初也五百年了。   林玉山已经是第二次遭到当头训斥了,灰头灰脸不说,满腔怒火还没有地方去发。不过毕竟是老板唯一小舅子,最多就是处分,不会有什么牢狱之灾。   克劳泽就吓住了,几乎是一连三份电报发过来,向陈安认错,又请莱恩和科瓦尔出面求情,接着又来一份电报请求回阶州亲自检讨。   陈安一看电报,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来火气有些大了,赶紧叫虎子发电报回去安慰一下,让克劳泽不用赶回来了。   刚好过来的林月儿,马上拦住虎子,转头对陈安说,“你不让克劳泽回来,反而会让他更是疑神疑鬼失去自信,还不如同意他回来疗养几天,再回去上班。”   陈安一听,是有道理呀,看来当都督也是一种学问,好难呀。   最后还是林月儿出面,请克劳泽吃了一顿饭,然后让他安心休养几天,再回去继续负责北方银行就是了。结果把克劳泽感动地一塌糊涂,差点就称林月儿为皇后陛下了。   至于林玉山,还是他已经成熟起来的老婆聪明,马上就给出了一个主意。林玉山不敢擅自做主,找到自己老姐试探了一下,结果很快就被陈安知道了。   陈安沉吟了片刻,觉得这是一个机会,马上通知柳石和林玉山一并回到阶州。   赵四也被叫了回来,再加上虎子,五个人围坐在一个圆桌边,中间是一个大火锅,旁边放着很多牛羊肉切片和蔬菜。   当年起家的五个兄弟,又凑在一起稀里哗啦地刷起了东北火锅。   狼吞虎咽一阵后,有些心满意足的陈安,停了下来,有些惬意的说,“好久没有这么舒服吃过了,伍连德医师老说我营养过剩,要减少肉类摄入量,结果就被月儿控制饮食了。怎么没见虎子要少吃肉的。”   虎子顺手捞了一块羊肉塞进嘴巴,“少爷,你跟着我每天都练武,就不用节食了。”   “算了,让我每天早上五点起来,还不如少吃肉好了。”陈安顿时连连摆手。   “对了,说点正事。”陈安敲了敲桌子,其他几人马上停了下来。   陈安正声道,“我们从辽东出来,已经好几年来。这稀里糊涂的,就***下来这么大事业,边界几乎就要到我们的老地方辽东了。说起来,有权有势就是我们几兄弟了。很多人都称我们为阶州五大家族,也不算是名不符实。虽然,我们的家族根本都是窝在一起的。”   “但是人在高处不胜寒,更要谨慎从事,有始有终。我的想法很简单,平衡和竞争是一个组织持久发展的必要基础,尤其是我们兄弟几人。这次升允的事情,就说明我们情报系统还是存在很大漏洞的。”陈安一看林玉山脸红起来,就示意不要说话,让他把话说完。   “正如我上次调整邓宝珊和李虎臣一样,军方自己内部也不希望出现功高震主的问题,所以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调整。我们几兄弟仍是一样,掌握最关键的要害就是了,是该适当放些出来,让军政各方看看我们自己是怎么做的。”陈安沉声说道。   陈安停了一下,“今后,我会逐渐将一些新人安插到你们手下,不断稀释,不断抑制有可能的山头主义。尤其是玉山的情报署,今后军政府辖区内的侦缉监控任务就由段捕头的侦缉科负责。侦缉科也从柳石的军法署独立出来,成为一个单独的侦缉署。情报署专事对外,侦缉署专事对内,明确分工,相互之间有交叉,又有竞争,更有制衡。”   柳石和林玉山马上表态支持。   这个主意实际上就是林玉山老婆出的,关键是一个词,分权。   侦缉署悄无声息的成立了。第一件差事就是升允的偷偷离开。很快不少负有监视责任的单位和个人受到处分,林玉山和克劳泽都受到了内部警告。   远在东北的升允,忽然接到一封来自甘肃的私人信件。里面直接用霸道的口气写到,“升允大人,既然你这么有钱,就暂停三年铁路分红。”升允看得是目瞪口呆,不用问,这肯定是陈安亲笔写的,其他人不会这么无理取闹的方式进行威胁。   紧接着,沙俄临时政府和沙俄远东地区总督,都接到了北方军政府的书面抗议,直截了当地提出升允是甘肃的政治犯,请予以逮捕并解送甘肃,同时升允私自组织的勤王军需要一并解散,否则一切后果由其负责云云。   俄国人国内一片混乱,收到这封抗议书简直差点晕了,直接就扔掉了事。   但是奉天的张雨亭也收到了只是抬头换成了是奉天督军的抗议书,也是差点一头撞进豆腐里,真是躺着也中枪呀。   漠北的李虎臣,毫不客气的将西部军团一个混成旅东移热河边界,直接给予了奉天威胁。   张雨亭大骂陈安不是好东西,但是却没有布置军队西进增强防守力量,顺手却安排军队围住了所谓勤王军的驻地,然后向日本人哭诉陈安的暴虐。   日本人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又惹到陈安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得到张雨亭亲自嘱托的张辅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除了勤王军的武装,逮捕了其中的骨干。   张勋的盟友还没有开始动手,就被陈安意外插手给干掉了。 第一五二章 叛军部队   张雨亭在奉天的强硬动作,给了国内正在看热闹的各方势力一个完全是意外的信号。   于是,本来就准备让张勋当个冤大头的其他势力马上动手了。   一边爱新觉罗溥仪兴高采烈地宣布再次登基,一边段祺瑞、冯国璋等人已经合流举起讨逆的大旗。北洋势力军队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荡涤了北京内外的辫子军。辫子军的溃败之快,几乎让段祺瑞等人难以相信,京城里的居民也如同闹剧一般看着这出复辟。   张勋的大本营在徐州,还有大批辫子军在徐州没能北上支援,因为山东出兵截断了北上的通路。十二天后,溥仪只好匆匆宣布再次退位,张勋逃入外国使领馆避难。   东北的升允正为勤王军的失败而跺脚不已,正准备和张雨亭交涉,忽然就听到了北京兵败的消息,顿时如同一桶冰水倾盆而下。   恭亲王等人马上撕开脸面,直接投靠日本人。现在俄国人自顾不暇,根本拿不出硬通货来支持宗社党。   但是升允却感到无比阴冷,国内民意呀。全国一致声讨溥仪复辟,他们这些满清遗族还在上蹿下跳着什么呢。   一日深夜,升允走进了张雨亭的督军府邸,对其他人说是交涉勤王军的事情,实际上却是请求张雨亭将他押解回甘肃的,其实更是保护自己的含义。   甘疆蒙三地在陈安的治下,反倒是真的实现了民国初立时所宣称的法治天下,虽然最大的老板陈安实在是有些意气用事,但总体却是稳定安康的。尤其是在民间,只要不发表颠覆军政府的公开言论,基本上是放开舆论的。当然,约法三章却是执行的更为严格,加上自卫手枪持有禁令的放开,人们更加自律自己的行为。   升允自思颠覆的不是北方军政府,也从来没有反对过陈安,尤其是和陈安的旧情极为不错,还不如回到甘肃,不再涉足这个泥足深渊好了。估计陈安只是处罚一下,不会有生命危险。留在当地,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些革命党人给暗杀了。   有些知道张雨亭和陈安交情的故事,升允自然赶紧跑到这里来寻求庇护了,再迟一些,说不定日本人就要来强拉他入伙。   段捕头接到奉天的急电,也是有点看傻眼了,升允居然主动投案自首了。   请示陈安后,段捕头亲自赶赴奉天押解升允归案。当然,这个押解待遇好得很。段捕头还是给这个曾经上司的上司很多礼遇,毕竟陈安也曾受到过升允的照顾。   从来都是北方军政府向外驱赶政治犯,这是第一次引渡回来政治犯。不过升允猜的不错,回来后,柳石的军法署也没有找他的麻烦。升允要颠覆的又不是北方军政府,而且还客气地始终没有抹黑过陈安。   最关键的一点是,升允虽然一直与日本人勾勾搭搭,但始终没有成为日本人的傀儡,而不像其他几位亲王最后都坚定地为日本人所服务,甚至肃亲王的女儿就是日后臭名一世的川岛芳子。   升允忠心的是已经被扫进垃圾堆的满清王朝,而不是日本人。当年在陕甘总督任上还是为西域的发展做出了相当不错的贡献,除了收取规例的银子,为官也比较克制,几乎是当时满目贪官之下算是颇为清廉的一员了。   念及升允,陈安转而想到后来的陕甘总督长庚以及庆亲王奕劻。长庚却早在前年病逝了。一问及庆亲王奕劻,才知道老王爷也于今年年初逝世了。陈安不禁扼腕,一批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先后都过去了。   经历这次十二天的复辟,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满清王朝的遗痕终于彻底消散了。   随后重新执政的段祺瑞正式代表中国向德国宣战,徐树铮的所谓参战军开始登场,屯驻在陕西,直接威胁在延长的北方军驻军,进而对甘肃的北方军政府大本营产生威慑。   但是陈安还没有来得及调派军队协防,南方孙大炮组织的非常国会红红火火出场了。孙大炮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大元帅,再次成为政府首脑,虽然仍旧是半个中国的政府首脑。   南北对峙再次形成。   徐树铮的参战军马上转移注意力,没有时间对付陈安了,这让参谋本部临时拟出来的教训一下参战军的计划成为了泡影。   驻守在兰州的邓宝珊东部军团,才开始动员,又缩了回去,边界危机已经解除了。   但是很快更多的麻烦接踵而至,而北方军只有加快准备速度了。   民国六年七月,布尔什维克密谋通过罢工组织第二次革命,但是因为事到临头才发现准备不足,只好临时放弃起义计划。但是事情被俄国临时政府很察觉,马上出动军队进行了大肆镇压,不仅关闭了所谓的《真理报》,而且下令通缉列宁。苏维埃政权被临时政府强行解散,两个政权并存的时代过去了。   但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叛乱和反叛乱就在整个俄国大地上不断上演,全俄国都彻底混乱了,临时政府虽然一时消灭了苏维埃政权,但是却对全国局势失去了控制。列宁被迫转入地下活动,开始筹划更大规模的全国起义。   北方军的情报署第一时间向大本营发出了警报。   参谋本部得到陈安命令,立即启动巴尔喀什湖计划,尽管所有的军事准备都还没有完成,但是时机已经到来了。   驻扎在乌苏的胡景翼北部军团,已经被加强到三个混成旅又五个直属各营,再加上一个飞行联队和配套的地勤营,总兵力近三万人,开始向伊犁边界移动。   乌苏已经成了整个北方军最大的后勤补给基地和空军集散地。虎子军械署直辖的汽车运输旅六个营日夜不停地从安西向这里运送各种作战物资。而北部军团直属的一个汽车运输营,则开始向最边境的霍尔果斯口岸运输军用物资。   不仅如此,在大本营的调度下,另外八个空军联队中各抽调一个战斗机中队和一个轰炸机中队,集结到伊犁、塔城、乌苏方向的机场,加上伊犁原有的空军联队,临时组成伊犁航空队,由杜保铭负责指挥。   但是整个巴尔喀什湖战区全部由胡景翼负责,防止出现战事不协调的问题。   过了两天,陈安又决定将大本营直辖的孙蔚如突击旅六个营和赵寿山重炮旅六个营,全部调到乌苏,暂归西北军团指挥,一下子又给胡景翼的地面攻击力量增加了一万多人。   整个北方军已经整戈待发,而且随后还有一百八十个新兵营正在加紧训练,虽然武器完全没有配备齐全,最多只能当当警察部队。而克劳泽的债卷筹集,也只有七千万银元左右,但是陈安当即下令由北方银行负责再次借贷三千万,打完这一仗再说。   有自己的银行真是好呀,陈安还没有感慨完,另一个突发事件让所有行动都被迫延迟了。   北方军政府借口阿拉木图地区叛乱四起,尤其是多次发生越境劫掠事件,正式向俄国临时政府提交抗议,限期之内必须作出交代,否则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地方政府向另一国的中央政府发出类似最后通牒的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而且,就在前面,陈安还曾因为升允的事件,也向俄国发出抗议。俄国临时政府实在看不起这么小的势力咆哮,加上上次抗议并没有出现什么可怕后果,顺手将这次抗议又扔进了纸篓。   只是俄国人没有想到的是,陈安将这次抗议一并抄告了英法美三国,让三个国家驻上海领事目瞪口呆之余,差点笑出声来,所有人都轻视了这份抗议的内涵。   就在胡景翼已经到达霍尔果斯建立前线指挥部,准备开始发动的时候,陈安一份急电立即叫停了北部军团的行动。   驻扎在西宁的山地步兵旅在李燮和、过显臣的指挥下,首先发动了对西藏叛军的反击。为了保证山地步兵旅的物资供应,陈安只好立即暂停北部军团行动,调回三个运输营,全力向西宁方向运输作战物资。   民国六年九月,西藏地方政府在英国支持下,突然发动进攻,直扑四川,接连击溃多处川军守备部队,夺取了昌都一带广大地域。   马上,得到了英国人所谓“接济快枪五千支,子弹五百万发”的西藏地方政府,野心膨胀起来,不止是向东,向北也开始了进攻。东面的四川守军连战连败,而北面则是一则缩在星宿海附近的马福祥昭武军残部则猝不及防,也是吃了不少败仗。   民国初年,马福祥被陈安击败后,一路狂奔直逃到星宿海以南地区。马福祥一边派人击败横行于星宿海以南一带的藏蒙回各族土匪,一边立即托人向陈安求和。   最后还是金积堡的董老爷不计前嫌,主动出面给马福祥说情。   此时,马家军戾气最深的几位,都已经被陈安一一消灭,只剩下态度最为软弱的马福祥。当时的情势下,一举荡平马家余孽是很简单的,但是彻底消除马家,会引发甘肃绿教民众对大清洗的恐慌气氛。   陈安很快就接受了马福祥的求和,但是却什么承诺也没有。马福祥就这么无奈的盘踞了下去,但是自从星宿海上交了税款之后,西宁对昭武军的商贸也放开了,总算让大批跟着马福祥逃奔到星宿海的绿教民众暂时安定下来。   可惜好景不长,挂起雪山狮子旗的西藏叛军却盯上了星宿海,悍然发兵进攻了。   商贸虽然开通了,但是没有放开军火交易。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得到军火接济的昭武军,自然根本挡不住西藏叛军的兵锋。   马福祥第一时间就将求援电报发给了陈安。 第一五三章 后勤战争   此时驻守在西宁的仅有过显臣山地步兵旅,以及空军驻青海不满编的联队,加上还要镇守地方和监视昭武军残部,能够抽出的机动兵力不足一个步兵营,根本无力应对西藏叛军的突袭。新编列的从事警戒任务的动员旅,原本并没有安排西宁方向。   但是陈安一听说西藏自诩为独立的国家,立时就火大了,当即下令过显臣集结兵力,准备反击。   李夑和正好在山地步兵旅熟悉北方军指挥体系,当即利用刚刚才完成的有线电话系统,向大本营的陈安请示暂缓反击。   美国搞来的跨区域有线通讯系统,已经完成了甘蒙疆的初步系统架设,甘青的总站在兰州,南疆北疆的总站在迪化,漠南漠北的总站则设在库伦,都由情报署负责架设,然后用总线将三个大区域构架起来。   沿途使用了二千五百吨铜丝,十余万根电线杆和无数的装载线圈,还强化了三部真空管扩音机来加强信号,所耗费的进口物资费用丝毫不比美国架设旧金山和纽约线路来得便宜。甚至为了保证有足够的人员操作系统,情报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式编制人员超过了军法署。   现在,陈安马上觉得这笔近七十万银元巨资花的值得,否则李夑和与他来回发电报,不知道要拖延什么时候才将一件事情说得完。这也就北方军政府敢干这种傻事,有七十万银元,国内其他军阀绝对是拿来再养上万把士兵的。   李夑和要求暂缓反击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是支援昭武军只要空军就够了,如果要出动山地步兵旅那还不如增加大量后勤警戒兵力,然后直接拿下西藏。看来李夑和准备与自己当年的誓言不打内战扛上了,西藏的雪山狮子旗触动了他的某些神经。   但是要进军西藏的话,最根本的后勤补给问题就马上凸显出来。雪域高原送一斤粮食上去,几乎要耗费十倍的后勤口粮。   李夑和下了一番功夫,拿出了很多资料。可供考虑的进藏路线主要有两条,一条是新疆和田南下后藏,但是要翻越昆仑山,甚至骡马都难以行进,现有的飞机也无法通行如此高的海拔。第二条是从川边地区的昌都西进,青海南下从香日德出发走北线到拉萨大约三个月路程,四川西进从昌都出发走南线直趋拉萨大约二个月路程。   沿途人烟稀少,根本得不到补给,全靠骡马前送。但是按照一名士兵最低人均一斤米计算,一个步兵营携带六个月口粮,就需要约十九万斤米。骡马一次最多也就载运二百斤货物,载运这些口粮就需要九百五十多头骡马,几乎相当于一个步兵营的总兵力。这还不包括伺候骡马的驭手及骡马本身的口粮需求。   而事实上,进入西藏高原之后,氧气稀少,人马均极易疲劳,载运量明显不如平地,因此实际负载能力还要降低。   不要说陈安手头拿不出这么多的骡马,就是拿出来了,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后勤补给,也会将北方军政府彻底拖垮。   李夑和直接建议,利用空军部队对川边地区进行试探性飞行,找出一条较为适合的航路,即使不能降落,能空投各种物资也行。   北方军空军空投过写着文字的竹筒倒是干过,但是军用物资空投却从来没有过。徐永昌高度重视了这个大胆的建议,马上让空军进行研究。   尉迟良很快答复,使用驾驶员用的降落伞,将物资捆扎在伞下,完全具备空投的可能,只是需要非常多的降落伞。但是降落伞可以多次重复使用,因为是空投物资,稍微出点安全问题无所谓。   陈安手头只有五个运输机中队,除了大本营空军联队下辖,就是其他四个军团直属联队下辖。考虑一天后,陈安下令进行大规模抽调,在青海建立西宁航空队,由尉迟良负责,下辖一个战斗机中队,五个轰炸机中队,三个运输机中队。   这样一来,除了伊犁航空队和西宁航空队以外,只有西部军团直辖空军联队满编四个飞行中队,其他空军联队包括大本营直辖空军联队,都成了只有一个战斗机中队的空壳联队而已。   联队的空军地勤人员是按照每个飞行小队配置一个十二人地勤班的标准,九个中队就有三十六个地勤班,加上各自的机组人员,战斗机二人,轰炸机四人,运输机三人,西宁的飞机场顿时热闹非凡。   但是飞机需要的无数桶汽油怎么办?按照原来的计划,军械署已经将今年进口的大部分汽油,玉门油田生产的全部汽油都送到了乌苏,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后勤补给基地。西宁航空队分配的汽油,最多只够九个飞行中队使用一二次而已。何况,还有如此众多的道奇卡车等着加油。   陈安只好再次向美国发报,通过旧金山转给纽约的尼森伯姆,希望今年增订购一批汽油。但是这并不能解除眉头之急,克劳泽在上海遵照命令再一次疯狂地采购汽油,结果第二次令上海街面上暂停了汽油销售。第一次汽油断货,是因为当年尼森伯姆的疯狂采购引发的,那次仍然是陈安的大批量采购。   可是采购的汽油数量,还是远远低于参谋本部的实施计划所需的汽油总需求。陈安再次将目光扫向了四周,要么打通新的汽油采购渠道,要么干脆再占领一个采油区域来。   玉门油田的产量,按照技师们的评估,除非是大规模进行探勘投资,否则也就年产六万吨的规模,延长油田和独山子油田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千吨不到的原油产量。合计起来也就一万三千吨汽油不到,如果都用来飞亨氏轰炸机或运输机,二十二个中队最多也就飞十二架次就糟蹋光了。   很快,陈安就将眼光盯上了新疆西侧的波斯。民国初年,波斯的原油产量就超过了二十万吨,而且还在不断增长。那里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只要肯花钱,应该是搞得到手的。俄罗斯年产九百二十万吨的原油产量,估计陈安是买不来了,双方都要马上交火了。   这又牵涉到另外一个问题,巴尔喀什湖地区没有拿下来,通往波斯的路径就是被掐断的。真是纠结呀。刚要打巴尔喀什湖地区,西藏叛军就来捣乱了,准备反击西藏叛军,却发现最好先拿下巴尔喀什湖地区以打通油路。   上半年已经编列了九个新的混成旅规模,大本营还正有在新增的直辖四个运输营和三个炮兵营,虽然只有一半武备列装,但是维持地方治安却已经足够了。兵力倒是不予有缺,只是进军西藏,靠的是后勤,不是人多。   尉迟良先期赶到西宁,他要亲自试航到星宿海以南到底能不能过飞机。   马福祥几乎是一天一个电报发给陈安求助,这一天干脆就是三个了。昭武军已经彻底退到星宿海一带,无路可退了。也就是这一天的三份电报,陈安记住了被西藏叛军占领的青海领地,那个叫玉树的地方。   李燮和的正式计划很快提交到陈安面前,果然是利用玉树作为跳板,利用空军的空投能力,组织一支精锐的山地步兵部队进攻西藏。   按照马福祥提供的情报,西藏叛军不过十七个代本的兵力,也就是一万多人左右,只有少量的重机枪,或者很少的旧式火炮。这也和外界透漏的英国人最近提供了五千条快枪的情报相佐证,毕竟封闭的西藏根本没有地方去购买军械。   虽然西藏叛军武备很差,进攻玉树亦不过三个代本一千八百多人,但是已经失去了战斗精神的昭武军战斗力更差,充其量不过是警察部队而已。   大本营一声令下,二个动员旅接管了青海的防务任务,一个常备旅被抽出来,临时接受李燮和指挥,用于整编昭武军残部,以及维持进攻部队的后勤线路通畅。真正进攻的是过显臣指挥的山地步兵旅,李燮和坐镇西宁负责全局指挥,等过显臣夺回玉树地区后,总指挥部将迁至玉树。   不是不愿意用更多的人手进军西藏,而是后勤实在吃不消更多的步兵部队进藏,李燮和评估西藏叛军真正的战斗力实际上很差的,要不是为了保护后勤,甚至连混成旅的规模都不用。   同时西藏的高原气候,远不是那些习惯平原地带的人们所能马上适应的。山地步兵旅在西宁已经训练多时,多多少少比其他部队适应多了。不说别的,其他部队基本上都淘汰的骡马,山地步兵旅依旧装备不少,反而是汽车数量不多。   既然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西藏问题,陈安左思右想后,就在李燮和准备发动反击之时,又下令给西宁增派一个动员旅,并且调配了几辆进口的压路机,准备从西宁往玉树,甚至到拉萨修筑一条生命补给线。只是陈安远远没有想到的是,修路的部队最后增加到四个旅,依然耗费了五年时间才艰难初就。   准备修路的动员旅启程赶赴西宁的时候,尉迟良亲自率领的一个轰炸机小队已经飞向了雪山深处的玉树。 第一五四章 极限航程   高原上飞行绝对不是一件好差事。青藏高原号称“世界屋脊”,崇山峻岭、地形复杂,气候恶劣、变化无常、时有强烈气流。没有气象支持,地面引导和准确的航图,安全系数实在太低。   尤其是亨德利佩奇轰炸机,按照使用说明来说,升限可以大于二千一百米,到底最高是多少却没有明说,而西宁的海拔就已经是二千二百多米了。   倒是法国斯派德战斗机升限是五千五百米,可是航程太短,无法满足西宁机场到玉树至少一千六百里的航程要求。   甚至第一次试航的亨氏轰炸机,尉迟良干脆再机舱内附加了几大桶汽油,否则也无法达到如此远的来回航程距离。   起飞倒是顺利,为了减轻重量,轰炸机除了携带两颗仅重二十斤的小炸弹,以及后备汽油,拆掉了其他增加负载的任何东西,甚至连机头的机枪和射手都放弃了。   尉迟良胆子够大,第一次试航西宁至玉树航行,直接就安排了六架轰炸机,一字排开,沿着高原低矮地带寻隙前进。   一个先遣队早已出发赶赴星宿海,一路上在合适的地方建立地标物,便于试航轰炸机确认方位。   地标物自然是越靠近玉树越好。于是在先遣队的坚持下,马福祥派来的向导和护卫队满脸无奈地带着先遣队小心翼翼地挪向玉树地区。   “长官,再往前就是玉树控制地区了,随时有可能发生战斗的,不能再往前了。”吃了败仗的昭武军士兵,心有余悸地看向了对面山岗背后。   先遣队的中尉军官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地图,总觉得这样一带高山太多,不利于轰炸机过路,“地图上看,再往东面的地势更低一些,我们继续往东南方向移动一点。”   向导争执不过,只好拉着马匹继续向前。   才走了没几里路,地势果然更低一些。忽然,一声枪响惊动了寂静的山区。   先遣队和向导们马上一骨碌就滑下马匹,然后就地隐蔽。   然后又是一声枪响,中尉大叫一声,“敌袭。”子弹打在前方的路上,估计是有些距离,打不准。   很快,山路那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百来号骑兵,裹着厚厚的皮毛,拿着英国人赠送的李氏步枪,嗷叫着冲了过来。大概是知道,骑着马上距离太远根本打不准,放了两枪后,居然拿出马刀挥舞起来。   “机枪阻击,步枪掩护。”中尉立即下达作战命令,现在撤退并不适合,挡住敌人势头后再走才安全。   才十二人的先遣队被临时加强了一挺轻机枪,来得时候举得累赘,现在却觉得长官实在太英明了。   两挺机枪一左一右架了起来,很快就是一连串的交叉火力。其他人的步枪,也纷纷打响。护卫的昭武军一个排刚想撤退,一看这架势,也不好抛下昔日的对头先行撤退,只好也伏下身来,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汉阳造开火。   刚摆起冲锋阵型的西藏叛军,顿时被密集的火力一下子干掉了十来个,其他人吓得赶紧转身逃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西藏叛军都下了马,散开步兵队形,向先遣队慢慢扑过来。大概是还没有对完全不同的射击反应过来,他们还以为是软弱可欺的昭武军部队。   昭武军带队的排长连滚带爬溜到中尉面前,“长官,西藏叛军只有前锋是全骑兵,他们后面应该还有四五百人的大部队,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中尉刚想说话,忽然听到嗡嗡嗡的声音,当下大喜出色,“让你看点好东西,然后我们就撤。”   随后拿出几个信号筒,对着天空就是两发。   嗡嗡声马上更响了,排长马上脸色苍白,“老天保佑,幸好不是冬天,否则山神爷发怒起来,我们就回不去了。”   中尉拍了拍排长的肩膀,“我们来的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大的雪山,不会雪崩的,放心好了。”   几个黑点出现低矮的上空,明显是看到了空中的信号弹。   中尉马上对着西藏叛军方向就是三发新的信号弹。   黑点沿着山腰直接往下扑来,实际上本来飞得就不高,硕大的黑色双翼凌空而下。昭武军的士兵都吓住了,对面的西藏叛军忽然有些炸营了,爬起来就往回跑。   六架轰炸机分成两个三角型编队,冲着乱跑的西藏叛军队伍就是十二颗小型炸弹,巨大的爆炸声让所有人的心头都是惊恐的一震。   根本不懂如何规避炸弹的西藏叛军,一下子就被掀翻了数十名士兵,其他人大叫一声,扔下枪支就四散而逃。   扔完炸弹的轰炸机向右转向,马上又绕了回来。地面上的中尉飞快点起另外一根信号筒,拿在手上不停地旋转。轰炸机左右摇晃了一下机翼之后,沿着来路返回了。   中尉一边让人骑马冲上去抓几个西藏叛军舌头,一边飞快地将自己所在地方在地图上定位,谁也不知道西藏叛军的大部队什么时候会赶来。   一看到要抓俘虏,昭武军的排长马上眼红了,首先就上马冲了出去。   很快,三名西藏叛军就被抓了回来。中尉也定好位置,先遣队马上顺着原路开溜了。他们离玉树已经很近了,在过去几十里就是了。   事后才得知,这个代本原来是准备到星宿海一带 ,看看能不能找些马福祥麻烦的,结果前锋骑兵部队一下子就少了一半人手,吃了一个大亏。跟着后面的大部队,也被十二声爆炸给吓住了,当即就缩了回去,甚至没来得及顾上收拢前锋溃兵。   昭武军的危机马上解除了,西藏叛军竟然就放弃了进攻星宿海的计划。   但是李燮和设想的在玉树空投的计划,却被迫修改了。尉迟良的轰炸机小队,在还没有飞到玉树的情况下,即使全部附加了额外的汽油,也是极为勉强地飞回了西宁基地。空军的运输机没有足够的载荷在遥远的玉树进行空投,除非是玉树建立可供起落的机场,直接采取空中运输方式。   前行的山地步兵旅,势必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夺回玉树地区的任务。 第一五五章 夺回玉树   深秋时节,天气开始转凉,更加不利于向藏区进军。但是过显臣指挥山地步兵旅先头部队还是坚定的到达了玉树周围,主力三个步兵营和三个75毫米山炮营明显滞后了。路实在太难走了。   原本计划西宁坐镇指挥的李燮和,迫不得已也亲自跑到了星宿海,指挥两个动员旅完成了青海全省的警戒任务和昭武军的整编。另一个常备旅向玉树方向散开,接手了山地步兵旅的后勤补给线。   北方集团最出名的两位徐大师都被邀请到了青海。徐尚武总办是被尉迟良请来,给轰炸机和运输机进行改装的。   尉迟良在飞往玉树过程中,给高原空中的低温给冻得不行,差点麻木得撞了山。回到西宁,第一时间请来兰州机器局的徐总办,看看有什么办法。   徐尚武总办瞅了几眼,随口就说装上玻璃不就行了,挡风呀。   尉迟良差点晕倒,就这么简单?   很快,从兰州机器局调来很多技师,给暴露在外的驾驶舱都给焊接上菱形铁架,又给铁架之间夹上玻璃,一个突出飞机外壳的玻璃舱就搞好了。   尉迟良亲自上天飞了一圈,当即对徐总办佩服得五体投地。   徐尚武却还是不满足,拉开喋喋不休的尉迟良,挥手叫来自己机器局的技师,低声又嘱咐了几句。   第二次改进马上就动手了。原本没有用玻璃罩住的机首射手舱也被覆盖了起来,顿时整个机舱的温度都保持了一定恒温。但是射手舱的玻璃罩子却是活动的,可以从前部揭开,有足够的空间满足探出身子射击的需要。   尉迟良彻底无语了,专家的想法真是简单有效呀。   另一位铁路公司的徐士远总办,则被请到了担负修筑西宁至玉树汽车路的动员旅里,负责给这些新兵指导如何使用炸药、钢铁、水泥等物资,拉出一条足够道奇卡车前行的汽车路来。   这个可比更是艰辛的铁路修筑简单多了,徐士远总办都有点游山玩水的感觉出来了。好在铁路公司已经拥有足够合格的技师队伍,否则还真请不出这位大能。   即使这个动员旅几乎是奢侈地使用小当量炸药一路开山架桥闯过来,但是毕竟还是耗费了很多时间。陈安的军火库里,最不值钱的就是炸药。可北方军最不够用的就是时间。   经徐士远提议,李燮和向陈安请示,增加一个动员旅的兵力用于开山劈路。可这回却将陈安难住了,手头没有多余兵力了,只好先答应李燮和等年末新兵整训结束后再行抽调。   大批骡马载着拆散成很多零部件的山炮,艰难地行走在星宿海以南的崎岖小道上,这是过显臣山地步兵旅的主力部队仍在行进。   过显臣自己则趴在山腰,用望远镜查看对面的玉树。   前面不时想起零零落落的枪声,那是西藏叛军和北方军的斥候相互进行战场试探。   “什么狗屁工事呀?”过显臣有些难以置信,西藏叛军竟然是那么粗糙地修筑工事。   不过是大大小小碎石叠砌而成的一段矮墙而已,既没有原木撑架,也没有水泥浆砌,甚至连糯米或粘土连接都没有,纯粹是一道随时都有几块石头被风吹下来的破墙。   不少西藏叛军正大呼小叫地跑来跑去,更多的士兵仓惶地蹲在破石头墙后面,拿着步枪比划来比划去。   看了看远处的高山峻岭,过显臣放弃了搞围歼的打算,要想吃掉全部西藏叛军,除非再花上两天时间,否则根本不可能完成包抄的艰难任务。   “前卫营出击,直接赶跑了事。其他两个营赶紧搜罗一些修筑工具,找一块适宜地方强修临时机场。”过显臣命令,他现在也缺时间。   玉树原本就不是西藏叛军的地盘,一旦被击败,不会选择散进山区阻击,只会赶紧逃向川边的昌都。   三个步兵连飞快地散开,其中一个开始试探着向前突击。   北方军士兵还在西藏叛军的射程之外,对方就是一阵乱枪响起,根本就是毫无战术素养。   进攻的步兵马上就地掩蔽,然后交替掩护出击。   营直属的37毫米速射炮,马上开始发威了。一连串37毫米炮弹先后砸进了那个摇摇欲坠的破石墙,碎石都炸成了无数碎块,瞬间就垮掉了。   西藏叛军根本没有见识过这种用火炮乱砸的进攻方式,一下子就全乱了。   前出的步兵连很快运动到重机枪射程之内,几挺维克斯重机枪马上就地架设起来,哒哒哒的机枪声密集响起。对面顿时是一阵人仰马翻,压制得西藏叛军根本抬不起头来,连还击的火力都稀稀落落了。   只有一些马刀和步枪的西藏叛军,根本不是武装的牙齿的北方军对手。三个代本,也就是相当于小营级规模的西藏叛军,空有一千六七百人,却被二百人的一个北方军步兵连压制得无法动弹。   另外两个北方军步兵连也开始了突击。   没几下子,毫无还手之力的西藏叛军就被北方军攻到了迫击炮射程之内。嘭嘭嘭几声之后,迫击炮弹呼啸着着砸进了西藏叛军的防御圈,轰然炸出不少四溅的残肢断臂,惨呼声不断响起。   几个军官模样的,被惨状吓住了,带头跑掉了。马上,西藏叛军就这么崩溃了。   北方军士兵在重机枪和迫击炮火力的支持下,甚至没有经过集中火力射击,干脆一股脑冲过了最后的二三百米,几颗手榴弹一扔过去,最后十几名还在抵抗的强硬分子都去了西天,剩下的就是漫山遍野抓俘虏了。   但是西藏叛军逃跑的速度也是可以的,被击毙了不过一百多名,抓获的只有五百多名,大部分叛军都成功的逃向了昌都。   过显臣没有继续追击,找块平地是当务之急,他只带了一个基数的弹药,剩下的全要靠飞机空运,尤其是粮食。刚打下来的玉树地区,不仅找不到粮食,还要接济被西藏叛军抢光了所有口粮的当地民众,过显臣也是急得上了火了。   玉树地区的当地人中,很多人也是藏族,但是西藏叛军照抢不误,可见藏族之间也是存在巨大分裂的。   一批北方军自己的口粮立即当做救命粮,接济了差不多要饿死的当地民众。结果几个老人很是感激地站了出来,指点过显臣很快找到适合建设临时机场的地方。   刚好有五百多名俘虏,马上就被送到了工地。北方军可没有那么好心养闲人。 第一五六章 卡住退路   过显臣畅快淋漓地攻下玉树,让大本营的陈安和徐永昌等人顿时放心下来,山地步兵旅对付西藏叛军是完全有能力的。当初最担心的就是,山地步兵旅的官兵,能否适应高原气候条件。现在看来,山地步兵旅虽然还是有些高原反应和水土不服,但是貌似西藏叛军也没有取得明显的体能优势。   用光手中的全部炸药之后,玉树临时机场总算是初具雏形了。   这个时候,过显臣可是满天神佛祈祷西藏叛军不要反击,他手头上的三个步兵营,除了子弹以外,就连炮弹和手榴弹全都用在了炸山碎石上了,否则临时机场哪有这么快就可以使用。   接到过显臣的电报,不仅星宿海的李燮和带着后勤保障的那个常备旅向玉树运动,远在西宁的尉迟良再一次亲自带队,一次性出发二十四架运输机,直扑遥远的玉树机场。   这一回幸运女神似乎打起了瞌睡。   运输机中队在飞赴玉树途中,虽然克服了寒冷的问题,但是却遇到了极强的侧风气候,接连坠毁了四架运输机,十二名机组成员,只有六名被在地面前进的李燮和旅救出,其余六名等马福祥紧急支援的向导寻获时已经身亡。   这是空军自成立以来第一次遭受的重大损失。所有人都彻底领略了西藏高原的无情。   陈安一边下令抚恤有加,一边给西宁航空队马上补充后备飞机,坚决要将进军西藏战略进行到底。   到达机场的二十架运输机,历经艰辛总算到达了机场上空。整个运输临时机场,充满着紧张的气氛,如果飞机不能顺利降落,不仅意味着所有运输机都要被抛弃在玉树,而且过显臣的先头部队还有被赶出玉树的危险。   第一架运输机依然是尉迟良亲自驾驶。机场跑道不平,振动得非常厉害,飞机跳啊跳啊,有的时候跳起来了,又嘭得摔下去了,晃荡了很长距离,眼看就要出跑道尽头了,飞机才逐渐停了下来。   走下飞机,尉迟良亦是满头大汗,他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一下子不能刹住。   随后第二架飞机开始降落,在尉迟良的亲自指挥下,延长了滑跑距离,总算是平安降落。接着是越来越多的运输机降落了。   全部运输机都降落后,尉迟良再次爬上自己的飞机,开进了跑道。几分钟后,尉迟良的运输机顺利起飞,绕机场一周后,再次降落玉树机场。   再次着落后,所有在机场的人都欢呼起来,这证明玉树机场完全是可以使用的。   阳光再一次照耀玉树的时候,山地步兵旅的主力部队也赶到了玉树。青海被北方军彻底收复,玉树地区成为了北方军向西藏进军的桥头堡。   过了二天,李燮和利用牦牛、骡马等先期运来的汽油物资到达玉树机场。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尉迟良等运输机部队,陆续起飞回航西宁机场。回程没有再出什么意外,顺顺利利地到达了西宁机场。   西宁至玉树航线开通了。   高原飞行的适应性训练随即展开,此后的飞行除了少数意外事故,终于没有发生其他重大伤亡事故了。大批的物资通过西宁至玉树航线送抵了前线,而且通过玉树机场的运输机航程覆盖圈,大半个川边地区已经处在北方军的兵锋威胁之下。   这个时候,西藏地方政府依然沉迷于击溃四川军阀,全面占领川边地区的美梦之中,将大部分西藏叛军调集到昌都以东,跟四川的军阀激战正酣。即使玉树地区溃退下来的三个代本残军收拢到昌都时,仍然没有引起西藏高层的足够重视,甚至最新的命令要求这支残军重新北上,夺回玉树。   四川军阀打革命党在行,打叛军就彻底无语了,竟然被西藏叛军一举打过了金沙江,简直是一溃千里。整个川边地区,除了康定一带,几乎都丢失了。   大批的骡马在星宿海与玉树之间运起了汽油,好在这东西简单又好运,一个批次运过来,就可以让运输机来上一二个来回了。   更多的军火和粮食都是靠三个中队的运输机在大规模往返空运,但是最多也只能保证山地步兵旅的供应,其他部队一律要求使用骡马或人力自己运输自己的补给。   几天之后,玉树临时机场得到进一步扩大,三个轰炸机中队开始进驻。至此,拉萨以北,昌都以南,都被纳入了北方军空军的打击范围。战斗机部队,没有进驻玉树机场,一是距离太远无法完成转场,二是西藏有可以对抗的战斗机吗?连工厂都没有的地方,哪里需要战斗机来给轰炸机护航。   十一月初,过显臣带着一个先头营到达昌都西北地区。   赶到玉树建立新指挥部的李燮和,忽然发现原来的计划再次出现失误。昌都是在玉树南下线路的东面,而不是西面,北方军甚至可以不经过昌都,而是直接扑向拉萨。   这也是和从星宿海等地聘请的向导说法有歧义造成。一般人去拉萨,出了玉树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去昌都补给,而不是直接到拉萨,没有补给在路上会饿死的。所以,向导们都是说到昌都再到拉萨,而在地图上,干脆就是将昌都往西挪了一点,掩盖了这个差异。   李燮和马上修改了计划,想直扑拉萨,然后再回过头来吃掉到时候军心士气皆溃的昌都西藏叛军主力。   但是参谋本部的徐永昌却坚决反对了这个计划。当年,他曾千里奔袭疏勒,却发现那些顽固分子马上再建另一个核心,丝毫没有受到原本政治中心被摧毁的影响。   孙岳赞同了徐永昌的意见,还不如干脆在昌都以西,堵住藏军主力回退的道路,在昌都附近将反叛的藏军主力一举吃掉,省得以后流窜进山地,使后勤路线终日不得安宁。   参谋本部的意见和前线指挥部的意见马上送到了陈安的手中,请求予以指导。   陈安顿时哭笑不得,打仗肯定是他们在行,还请自己搀和什么。不过琢磨了一阵后,陈安回电李燮和,要求按照参谋本部的命令执行。陈安的道理,更是简单,以后是要移民的,那些反叛骨干自然是越少越好,省得以后治安问题难以解决。   随即一道命令发到过显臣山地步兵旅,一个步兵营当即南下,卡住了另外一条回拉萨的道路,一个步兵营则就地构筑工事,卡住回拉萨的北线。其余兵力,直扑昌都。 第一五七章 阿三大米   东进的一个步兵营,半路上就撞到了正准备奉命夺回玉树的三个代本残军。   完全是一场意外遭遇,双方的斥候骑兵都是一愣,然后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术动作。西藏叛军斥候立即插回骑兵冲击时丝毫不精准的步枪,拔出雪亮的马刀,发起了悍勇地冲锋。北方军斥候亦是直接背上了步枪,拔出的却是M1911手枪,低头猫腰纵马同样冲了过去。   一连串清脆的手枪射击之后,很快双方交错而过,西藏叛军的斥候都倒在了地上,北方军斥候却毫发无损。   前方斥候枪战之时,紧随其后的主力部队,马上派出两个步兵排抢占了左右的制高点,其余部队就地展开。   随后,斥候送来了侦查情报。西藏叛军不足千人左右,因为不知道前出的斥候已经被全歼,听到枪声后在前方路口犹豫不决。   始终在一线指挥的过显臣一看地势,马上当机立断,斥候骑兵继续完成战场遮蔽,两个步兵连狂奔向前,左右包抄,步兵营直属部队利用优势炮火直接碾压过去。   半个小时后,左路包抄的步兵连首先到达敌军翼侧,中尉连长一改标准攻击模式,将所有兵力一线拉开,一股脑就围了上去。   犹豫了很长时间,西藏叛军一看到后面冒出来的北方军,这才如梦初醒,可惜已经浪费了宝贵的撤退时机。   重机枪声疯狂响起,死死地堵住了西藏叛军前后左右的退路。   很快,右侧包抄的步兵连也完成了抢占攻击阵位,步兵班使用轻机枪交替掩护冲了上来。营本部的37毫米速射炮和迫击炮,马上对着三个代本的正面就是一阵狂轰滥炸。   已经吃过一次苦头的三个代本残军,本来士气就极其低落,一下子就崩溃了。   几分钟后,毫无作战意志的叛军指挥官举起了投降的旗帜。白旗吗,西藏其他东西不多,白颜色的布料是绝对不缺的。   过显臣马上组织就地审讯,尽可能搞清楚昌都敌情。   几个西藏叛军的指挥官,瘫坐在地上,对着审讯人员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中一个指挥官,还对拉萨强令他们再去攻打玉树的命令,表示出了非常不满,大骂他们是准备让他去送死。另外几名指挥官也流露出类似的情绪,明显是破罐子破摔了。   这倒是便宜了过显臣。   昌都根本没有多少守军,只有一个代本六七百人的队伍。西藏叛军的主力十个代本大约六千多人,正在金沙江以东的甘孜一带,准备伺机进攻康定,彻底将四川军阀赶出川边地区。   是袭占近在眼前的昌都,还是围城打援,过显臣马上向玉树的李燮和发出急电,虽然明显是围城打援更有利于歼灭西藏叛军主力,但是昌都一带地形复杂,实在难以形成围困之势。尤其是对方的兵力,并不会明显劣于过显臣手头的兵力。   李燮和却大胆回电,要求就在昌都西面建立一个阻击阵地,示弱与敌,让西藏叛军自己来碰石头。等他们筋疲力尽之后,使用空军轰炸机群一次性摧毁昌都守军主力。   过显臣马上采取了果断行动。   步兵营一直前出到昌都可以清楚看见的地方,才停止前进,立即构筑前沿工事。   山地步兵旅人手一把的工兵锹,再一次发挥了巨大功能,除了挖掘工事,更多的是拿来砍树了。   就在昌都守军的眼皮底下,一个长约一里半,纵深一里多的野战工事很快成型。蛇形的战壕,梅花桩的火力堡垒,防炮洞和藏兵区,前出的炮兵观察哨和隐蔽的速射炮迫击炮阵地,给昌都的西藏叛军,好好上了一课什么叫做真正的防御工事。   昌都的西藏叛军,一看北方军出手就是四五百人在狂挖战壕,四周还有无数明枪暗炮在等着他们主动送死,根本就没有勇气出来攻击,只是派出一茬又一茬的骑兵向甘孜的主力求援。   过了两天,过显臣的另外三个步兵营和三个山炮营都赶到了昌都地区。前往南线卡路的那一个步兵营也完成了阻击部署,彻底切断了川边通往拉萨的道路。   显然打定主意要扮猪吃老虎的过显臣,将新到的兵力,隐蔽在步兵营阵地后面,并没有一线摆开阵势,只是将营属迫击炮部队加强给了布防的步兵营。三个山炮营更是在防线后面,悄然建立了半圆形的火炮阵地,随时等待傻乎乎的西藏叛军过来决战。   再过了一天,过显臣部署在北线负责拦截的步兵营,竟然稀奇地截获了往昌都运送补给的拉萨叛军,一大批用骡马运送的印度稻米。   西藏地方政府简直是运输大队长吗,刚要发电报请求抓紧空投补给的过显臣大喜过望,直接将印度大米发给了各营架锅做饭。   但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北方军士兵吃了印度大米之后,很多人出现浮肿现象,差点吓坏了营中的军医,甚至到了晚上浮肿的人数有增无减。   过显臣大吃一惊,直接拉来运送粮食的叛军俘虏审问,可他们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同样吃这些大米的俘虏一点事情都没有。   玉树的李燮和也吃了一惊,所有人都出现了一古怪的念头,难道西藏地方政府准备对自己的军队主力下毒不成?   在南线布防的步兵营并没有报来浮肿人数,旅部马上发电报催问。   只是回电却更是让人觉得稀奇古怪了,南线布防的步兵营竟然没有一人浮肿,以至于不知道北线的兄弟部队吃饭吃出了异常。   过显臣连夜发去电报详细询问米袋子有无异常、烧煮方式、取用水源等各种问题。   结果更是让过显臣哭笑不得。   因为送补给的时候,旅部后勤官员顺手将一同缴获的糌粑也发了一些给南线。那个步兵营以为这是旅部送来的西藏地方土特产,就将糌粑和印度大米混搭着吃了。   再次询问管理俘虏的人员,他们反馈给过显臣的信息是,因为不舍得白花花的大米,就用糌粑和大米混搭着煮饭给俘虏吃。   所有人都傻眼了,过显臣只好立即下令,今后缴获西藏的粮食,一律要混合糌粑食用。   过了很多年后,兰州机器局几位专家路过拉萨,听闻了这个仍在执行的命令,觉得十分好奇,就带了一些西藏街面上流行的食品回去化验。最后得出了一个让过显臣为之汗颜的结论,问题不是出在西藏食品上,而是印度大米上。印度大米天生就缺乏某种维生素,单一食用必然会造成浮肿,必须和其他绿色食品进行混合食用而已。 第一五八章 昌都没了   解决了缴获稻米不敢食用的问题,过显臣心情都为之一阵轻松。这批补给大米的入手,昌都敌人更是要扑过来打通后勤线路,自然是要在山地步兵旅面前吃个大亏了。   果不其然,几天后昌都以东来了大批西藏叛军援军,声势浩大,以致北方军的骑兵斥候都被迫后撤了一段距离以避其锋芒。   当天晚上,斥候部队侦察情况汇总起来,过显臣马上判断,最少已经有**个代本的兵力,大约五千多西藏叛军已经云集昌都,在金沙江以东最多还有一二个代本的兵力守住后路而已。   只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这天深夜,过显臣收到李燮和发来的紧急电报,明天西宁航空队的轰炸机群就要来对昌都进行一次大规模轰炸,之后就不会再来了。   换个说法的话,就是轰炸机明天只来一次,以后就要靠过显臣自己用没有带足的弹药打下昌都和拉萨了。   过显臣傻眼了,急忙回电咨询。   原因更是让缩在西南的过显臣震惊不已,北方军正式发动了对沙俄的进攻,但是第一波进攻方向却不是阿拉木图,而是贝加尔湖畔的伊尔库茨克。   由于贝加尔湖当面的西部军团实力不足,大本营已经急调邓宝珊的东部军团增援外蒙古一线。为了大规模运送兵力和物资,大本营决定解散西宁航空队,只保留原来驻青海的空军联队的一个战斗机中队和一个运输机中队,继续维持进藏部队的少量后勤补给,其余轰炸机中队和运输机中队,全部调往库伦组建库伦航空队。   一下子少了最主要的后勤补给方式,过显臣顿时眼红起来。   马上组织连夜修改作战方案,过显臣当即决定,次日空军大规模轰炸之后,山地步兵旅不再等待敌人邀战,而是趁机全军压上,一次性彻底歼灭昌都敌军,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向东,继续追歼残敌,收复川边地区,就地解决后勤补给。一路向西,直扑西藏拉萨,争取在大雪封山之前占领拉萨,以获得救命的补给粮食。   没办法了,再不动作快点,饭都没得吃了。李燮和随后的电报,也跟过显臣的思路不谋而合。   次日上午,过显臣马上将全部兵力动员起来,前沿直接就摆上了两个步兵营,准备等空军轰炸之后,发动地面进攻。   没等空军到来,西藏叛军就首先出动了,抢先发起了进攻。   过显臣更是大喜,正愁你们不上来呀。   西藏叛军一线摆出了至少五个代本三千多人的兵力,分成三个梯队,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   首先开炮的是西藏叛军仅有的四门75毫米旧时山炮,随后竟然是几挺老式的马克沁重机枪开火了。   开炮还算是正常战术,但是马克沁重机枪远在射程之外就漫天乱射算是什么招数?过显臣有些看不过眼了,回头对手下说,“命令炮兵营,敲掉那几门火炮。”   前方观察哨飞快的将对方火炮阵位传递给了后方的炮兵营。   一门75毫米山炮猛的往后一挫,轰然声响之后,一颗试射的炮弹就近砸在了西藏叛军的火炮阵地范围。   叛军指挥官一看就面如死灰,对方竟然还运来了火炮?   随后北方军一个六门山炮连直接就是三发齐射。刚才还在打得正欢的西藏叛军火炮阵地马上一片死寂,林林碎碎的火炮零件和人肉碎块,让叛军指挥官差点以为这里没有火炮存在过。   西藏叛军步兵进攻势头明显一滞,但是马上在指挥官的呵斥下,更加疯狂地冲向北方军的阵地。   眼看叛军已经进入迫击炮射击范围,过显臣正要下令开火,头顶上忽然一块巨大的黑影飘过。   也许是刚才的炮击声压住了飞机的轰鸣,北方军空军轰炸机群忽然出现在山地步兵旅后方,一百二十架轰炸机组成庞大的机群,几乎遮住了一片天空,黑压压地扑向远处的昌都。   正在交战的双方都有些不知所措,开火马上停住了。   然后是一幕可怖的场景。   就在轰炸机快到昌都上空的时候,机舱腹部的十枚十千克小炸弹,忽然呼啸着掉落了。一百二十架轰炸机同时扔炸弹,简直就是在下冰雹。   因为高原飞行负载不足,轰炸机群将原来的五十千克炸弹,换装了这种十千克的小炸弹。但是这已经足够了。一阵漫长的震耳欲聋爆炸声响彻天边,轰炸机绕了一圈返了回来,想是要查看一下轰炸效果,但是硝烟弥漫根本无法观察,只好干脆回航了。   地面的两方却看得很清楚,甚至有些都看傻了。   本来就不大的昌都已经没了,即使有剩下的也只是只有一半高度的废墟了,谁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活着。   过显臣看着远去的轰炸机,再看看自己手中的75毫米山炮,终于无语了。   轰炸机使用的最小当量炸弹威力,也不是使用六点五千克炮弹的山炮所能匹敌的。   过显臣发了一个电报给李燮和,用四个字说明了北方军第一次大规模空中轰炸的效果,“昌都没了。”   大本营的陈安很快也看到了这份最简单的轰炸效果评估报告,随即在空军提交的使用大规模轰炸的计划中批示同意。   昌都前线,没有再爆发什么战斗,准备进攻北方军阵地的西藏叛军,马上就选择了投降,硬是让正准备使用炮兵营好好发一次威的过显臣,气急败坏地大骂了一通对方指挥官。原本想发挥一下地面炮兵的威力,省得让空军独占鳌头,结果还是没用上。   一个炮兵营进驻了被炸得什么都没有的昌都废墟,另外两个步兵营则继续东进,彻底消灭剩下的一个代本兵力。   投降的西藏叛军很干脆地告诉过显臣,昌都以东只有一个代本在和四川军队进行对峙。   显然四川那边也发现了川边地区的异常,进行了一次试探攻击,结果很快击败了兵力不足的西藏叛军。马上,精神振奋起来的四川军队大举西进,准备收复失地。 第一五九章 金沙江两岸   向东出发的北方军部队并没有料到甘孜一带的西藏叛军失败的如此之快。左路的步兵营翻过楚运苏穆多山后,远没有到达金沙江,就在同普一带遭遇了溃败至此的叛军。   步兵营上尉指挥官,当即就下令步兵突击。快打快收的战斗中,迫击炮显示出了巨大的威力。37毫米速射炮还没有安装完毕,这边前出的迫击炮已经发射了至少五轮迫击炮弹。   本来就毫无军心的西藏叛军,甚至连斥候都没有派出,一下子差点被打懵了,等到反应过来,已经陷入密集的枪林弹雨之中,损失了大半兵力,剩下的赶紧就投降了。   这个代本的被全歼,意味着西藏叛军在金沙江一带、昌都以东地区,再无有组织的抵抗势力。   只用一二个小时收拾完西藏叛军后,没来得及审问俘虏,步兵营赶紧向东挺进,很快占领空无一人的同普,随后进到金沙江邓柯口岸对面。   右路的步兵营因为路程稍远,略迟一点才进至金沙江渡口岗拖对面。   正在左路军准备渡河占领邓柯的时候,一个完全意外的事件发生了,对岸的邓柯出现了一支衣衫褴褛,手持各种五花八门武器的军队。   双方斥候都是一愣,随即发出了凄厉的警报。越来越多的军队赶来,夹着金沙江架设起了各种武器,沿河对峙起了。   应该说是北方军架设起了37毫米速射炮、76毫米迫击炮、维克斯重机枪等各种武器装备,对方只有汉阳造,以及老套筒,甚至刀矛之类的轻武器。   对面的军队看到如此多的重火器,当场就是一阵骚动,整个阵型都被迫往后退了几十米,官兵上下都给吓住了。   非常默契,没有马上交火。   因为对方看到北方军一身墨蓝色的军服,虽然没有见识过那个中间凸起的钢盔,但是肯定不是西藏叛军。貌似好像北洋军的装饰吧?曾经待过满清时代陆军学校的四川地方部队指挥官狐疑不已。   北方军则是听到对岸大呼小叫一水的地方口音,虽然难以听清楚,但是四川籍的北方军士兵马上向长官报告,那是四川话。北方军步兵营指挥官赶紧下令,暂缓开火。   接着是一段流传于世的传奇般对话。   日后,这段话后来被那些所谓的砖家们进行了艺术化加工,搞得是天花乱坠、口灿金莲,更是似是而非,不知所云。   实际上,两位现场最高指挥官,只不过是为了确认对方身份吆喝了几句而已。   北方军指挥官首先站了出来,走到明处对着对岸大喊,“兄弟,哪个部队的?”   在艺术家的口中,成了这位指挥官不畏枪林弹雨,冒死冲到岸边,结果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等等。   接着四川地方部队指挥官迟疑了一下后,也站了出来,接口道,“我们是川边镇守使的手下,你们是哪个部队?”   后世在这里就有两个版本了,挂蓝色旗的学者说是稳重机智的指挥官,多方判断后终于弄清了对方身份,赶紧出来迎接友军。挂红色旗的学者说是四川军阀部队腐朽不堪,竟然找不出一个胆敢站出来应话的人,迫于无奈,苦脸的指挥官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出来回话了。   北方军指挥官有些吃惊这些四川地方部队的进军速度,很快答道,“我们是北方军。”   对面的指挥官表情马上舒缓下来,终于不是那些该死的西藏叛军了。但是马上,四川地方部队指挥官又傻眼了,北方军怎么冲到金沙江一线了?不是在甘肃青海吗?   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对峙吗?还是进攻?   半响之后,拥有无线电台优势的北方军指挥官,首先喊话,“我军奉命追剿叛军到此。”言下之意自然是不会退后一步,但是也必须到此为止。大本营收到李燮和转来的紧急电报,得知北方军和四川地方部队相会,很干脆地发来了就地驻守的命令。   四川地方部队指挥官一时半会无法联系上司,踌躇了良久之后,毅然越权回应了一句话,“我军在此遥祝贵军成功剿灭全部叛军。”一群手下绞尽脑汁总算想了一句文绉绉的话语来,自然是表示四川部队不会进攻金沙江以西。   对话一结束,双方都轻松了许多。一线的对峙马上就解除了,大批士兵往后撤退,只留下十几个哨兵相互监视。   没有了纷争,又没有了叛军的烦恼,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北方军的上尉一看对方实在是有些像叫花子军队,冻得瑟瑟发抖,通知手下收集了一大堆多余的衣服毯子送给对方。   四川部队几乎是不敢置信地收下了这些关键时刻救人一命的被服。   很快,对方的善意过来了。虽然自己的粮食也不够吃,但是背靠后面经济略微尚可的甘孜一带,还是可以筹集到一部分粮食的。对方指挥官竟然大胆拿出手中的军粮,匀了一部分给北方军。其他东西实在拿不出手呀。   上尉一看是粮食,也有些惊奇。在西藏作战,粮食可比衣被值钱呀。几名四川籍的北方军士兵,立即坐船渡过金沙江,闯到四川军驻地一阵嘀咕。   此后,邓柯至甘孜,亦或是至昌都的线路畅通无阻,北方军更是从此获得甘孜购买粮食的商路,经手人就是四川地方部队前线指挥官刘赞廷。   只是刘赞廷越权擅自和北方军划分防线的举动,被川边镇守使所恶,最后被迫辞去军职,寓居于甘孜,经常往返于昌都这条商路。   又过了不少年,刘文辉四川争霸失败,退至康定地区,建立西康省,主要辖区就是原本的川边东部。受刘文辉的邀请,已经受到北方军政府执政理念熏陶的刘赞廷再次出山。在刘赞廷的努力下,最终推动和引发了刘文辉那句震撼整个中国的话语,“如果县政府的房子比学校好,县长就地正法。”   这是后话。左路北方军和四川地方部队相会后,稍迟一点后,右路北方军在岗拖口岸也和四川追击部队相会,双方沿着金沙江就这么停了下来。   从此之后川边就一分为二,沿着金沙江,以东归属四川,日后建立了西康省,以西则归属了西藏的前藏地区。 第一六零章 苦难深重   戏剧般的会师也惊动了北京政府和英法美等国。   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北方军什么时候进入川边地区的?知晓一些内幕的人,马上意识到西藏地方政府已经完了。叛军主力都在昌都以东和四川地方部队交火,而北方军和四川军相会的地方却是在金沙江,说明在这其中广大区域的叛军基本都灰飞烟灭了。   如此一来,拉萨的屏障就洞开了,北方军攻克前后藏已经不可避免。   西藏地方政府还是通过英国人在拉萨的代表,才得知主力被全歼的消息。一追问才知道,当初昌都曾多次发来急电,但是刚巧凑上拉萨高层跑去郊游了,直接被置之不理了。   如梦初醒的西藏地方政府仿佛大难临头,如丧考批地找上了后头英国人。   此时的英国人也是有苦说不出。   北方军政府拿出了一大批青海玉树地区遭受攻击的证据,并通过北方日报发表申明,这是反击作战而已,而且是对国内邪恶势力的反击,关其他国家鸟事。   找北京中央政府,他们只是推脱,确实也无法奈何陈安。   找北方军,如今陈安的空军战斗机中队正准备参与美国远征军的欧战部署,陆军部队则正和全世界有产阶级的死敌进行浴血奋战,英国人无论是从道义上还是从事实上都拉不下面子指责北方军政府。   英国人只好大骂一通西藏地方政府为什么要挑衅陈安,然后怂恿所谓的印度地方部队出动增援拉萨,反正只要不是英国人出面就行。   这个时候,过显臣已经近占江达,距离拉萨仅有一步之遥。   民国六年十二月初,北方军过显臣部队进入拉萨外围。   西藏地方政府鼓起最后的勇气,动员了驻守拉萨的仅有二个代本,在外围修筑了工事进行抵御,准备争取拖延到印度援军的到来。   首先到达拉萨外围的一个步兵营,在过显臣的命令下,直接以迅猛的连续突击,彻底击溃了阻拦的守军,攻进拉萨。   但是,眼前的一切让跟着部队进入拉萨的过显臣手足无措。   当时的西藏,仍延续着黑暗、残酷、野蛮的所谓农奴制度,几万所谓的上等人之下,是百万完全没有人身权利和生存资格的农奴。   整个拉萨不过两万人,而满地的乞丐就有三千多人。   有无数破烂不堪的小帐篷,里面居住着贫民,乞丐,流浪者,残疾人,蓬首垢面、衣不遮体,到处可见满身脓包的人躺在街边。   能够生活在牛棚、猪圈里的人,就算是生活不错了。   而在另一边,千百年来始终遭受蒙蔽洗脑的数千衣衫褴褛的狂热信徒,开始围堵过来,企图以自身阻拦北方军进入市区。   过显臣只好下令暂且停止进入拉萨市区,等待其余部队到齐,同时紧急发报给李夑和,陈诉所看到的情况。   接获情报的大本营直接将电报发给了过显臣,责令他立即调派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进攻拉萨以南的亚东,彻底堵住有可能的印度侵略军,同时调派一个步兵营赶赴拉萨以北,准备在运输机航程以内选择合适地点修筑机场,便于空运物资。   至于拉萨的事情,将有情报署人员接手。英国人已经将拉萨地方政府的求和信息,正式告诉了上海的克劳泽,北方军不得不作出某种回应。   过显臣干脆占住了拉萨东郊,正式和他们派来的和谈代表打起来马虎眼,反正不是拖吗,大家一起拖就是了。   另外两支部队赶紧行动,分头南下和北上。   北上的步兵营很快找到一个叫当雄的地方,恰好可以满足做临时机场的条件。刚把信息发出去,第一批建设机场的空投物资已经到来。   步兵营的弟兄仔细地看着天上的伞花,一朵两朵三朵,奇怪了,怎么是八朵,而不是往常的六朵?   上尉营长觉得有些奇怪,连忙叫上一个排长尽快赶往空投地点。每次空投总会偏离一段距离,无法做到精确降落。不过反正是木箱子装的物资,里面也不过是粮食或军火之类不易损坏的东西,撞几下也无所谓了。   “是两个人?!”一名眼尖的官兵忽然大喊起来。   上尉营长傻眼了,人也可以空投吗?   空军是有降落伞,但是好像这么长时间来,除了空投货物以外,都没有飞行员使用降落伞逃离飞机,以至于地面的陆军部队根本不知道降落伞最早的用途是用来降落飞行员的。   很快,一个猥琐的军官一瘸一瘸地走到了上尉营长面前,后面还有一名军官搀扶着他。   咧嘴一笑,“我叫耗子,送我们去拉萨。”说完,掏出一块黑色盾形蟠龙别在胸口。另一名一同空投下来的军官却掏出一个情报署的标志别在胸口。   上尉大惊失色,马上敬礼,黑色盾形蟠龙特殊部队的存在是一个机密,几乎是见官大一级了。耗子等人也根本没有军衔。   到了拉萨,幸好也认识这位军中传奇人物,过显臣奇怪地问,“耗子,情报署来这里我知道,你来干什么?”   耗子懊恼地揉着自己的脚踝,嘟囔着说,“还不是大本营认为拉萨是龙盘虎踞之地,怕有高手存在,让我护着你的安全。”不会武功的情报署军官反而没有什么事情,会武功的他在降落时却扭伤了脚。   “高手?什么高手?”过显臣稀奇了。   耗子顺手一挥,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过显臣挂在一角的水壶突然发出了丁地一声,随后就流出了壶中的开水。   过显臣大惊,定睛一看,顿时一身冷汗出来了,铁质的水壶竟然被一块银元穿透了,而这块银元就是从耗子手中扔出来的。   耗子撇撇嘴,“不要大惊小怪,比子弹威力小多了,但是胜在防不胜防而已。”   琢磨了一会儿,过显臣放心了不少,军队之中看来还是安全的,武功再高也搞不过机枪吧,忽然想到一个很是好奇的问题,“老板的保镖头头虎子,和你比如何?”   耗子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过显臣刚以为是虎子不如他,谁想他最后说了一句,“我跟他比,就真的像一只耗子跟一条暴熊比了。”   过显臣骇然。 第一六一章 亚东围殴   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陷的。这句话无论是从军事上,还是从政治上来说,都是无比正确的。   几万上层人物,百万农奴,实在是极其尖锐的现实对比。   情报署的军官非常有经验,从过显臣那里抽调了三四十人的工作组,很快就散了出去,丝毫没有和西藏地方政府和谈代表碰面的打算。   拉萨显然是上层人物最多的地方,但是也是乞丐最多的地方。乞丐是比农奴还要悲惨的一种类型,大部分是受了刑罚的人员或者他们的后代。   突破口就是那三千乞丐。   砖家叫授当然不是全部都只会吹牛的,最起码会使用砖头的才能叫砖家,没有砖头,石头也行。或者说,会蛊惑煽动的才能是叫授,死的说成活的,难度大了一点,活的人被说心动了,则是轻而易举的。   十天时间不到,拉萨地区最凄惨的族群,乞丐们忽然发生了大规模暴动,一句“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家产”响彻了整个拉萨。   面对挥舞着大块小块石头的乞丐,西藏地方政府马上调集剩余的一个代本兵力进行镇压。过显臣当即出动步兵营,直接摧毁了拉萨最后一点有组织的武装力量。   在过显臣的冷冷注视下,一天之后,拉萨被自己人血洗了。乞丐们伤亡惨重,但是真的取得了拉萨的控制权。   随后,这一股难以抑制的暴动很快弥散出去。几天之后,前后藏的农奴在有心人的鼓动下,都发生了同一个口号的暴动。后藏的日喀则虽然还有二个西藏地方政府最后的代本兵力,但是直接覆灭在了农奴起义浪潮之中,甚至连个浪花都没有掀起来。   至于还有一个驻守过西藏地方部队的地点,是亚东地区,早在日喀则发生暴动前一日,被北方军南下的部队胜利攻占。   前后藏连续不断的农奴暴动,几乎持续了大半年时间,只有过百万人口的藏区因为血腥事件损失了至少十分之一的人口,然后又被随后的大饥饿损失了十分之二的人口。愚昧、无知、贪婪、对立最终毁掉了西藏。   收尾工作倒是很简单,青海和川边地区都有真正心存百姓的高僧,直接请过来就是了,几次抚顶就平息了狂热的心灵。同时,在最初起义的三千乞丐中,很多人才脱颖而出,最终成了北方军政府辖区西二省的行政架构组成人员。   这个黑锅继续是情报署背去了,反正林玉山的恶名已经名扬世界,不在乎多背上一个了。   亚东地区,攻占此地的北方军部队,马上驱使俘虏抢修工事。这个招数,北方军已经使用得非常熟稔了。昌都战役的俘虏,被李夑和另外带领南下的混成旅驱使着,抓紧修筑昌都至玉树的车路。拉萨地区,过显臣则抓获了大批特地跑到北方军自首避难的所谓上层人物,很干脆地送到了当雄,抢筑临时机场。   同时,新成立的西藏地方政府,采用以工代赈形式,调动了大批彻底翻身了的农奴,抓紧修筑拉萨至昌都的车路。   占领亚东三天之后,北方军前哨部队终于发现了印度军队。   只是那些包着头巾的印度军人,是来旅游,还是来野餐的?紧急进入防御阵地的北方军,始终看不明白。   拖沓漫长的队伍,松松散散的军人,甚至军官是让士兵用躺椅扛着的,旁边还有端着水果酒肉之类东西的侍从。   在拉萨的过显臣收到了急电之后,很快回复,放进来打,争取全部歼灭。   现场指挥官仔细估算了一下,印度军队大概有二千多人,甚至多于亚东驻守的北方军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的力量,但是没有看到对方的炮兵部队,而且对方的军纪散漫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完全可以做到一举全歼。   很快,新的命令下达,最前沿的部队马上向后收缩,放开了印度军队进入的口子。   令北方军指挥官下巴都要掉下来的事情发生了。   印度军队根本无视所谓边界的警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根本没有摆出进攻队形,甚至连斥候都没有派出,几名躺在躺椅上的军官也丝毫没有下来查看的意思。   难道这只是诱饵?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北方军指挥官,马上派出斥候,大胆越境侦查。   眼看印度军队如春游般就快要到第二条防线了,外出的斥候飞快地回报,没有援军,甚至对方哨卡的士兵都在睡觉。   真以为自己的英国主子是天下第一,而印度自己是天下第二了?北方军指挥官一拍脑门,简直是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战斗更是匪夷所思。   炮声一响,所有印度军人马上散开,就地寻找掩护,那敏捷的动作完全不似刚才那种慵懒散漫的样子。甚至那几位在躺椅上的军官,干脆是飞身而下,一溜烟就钻进了士兵人群之中。   等到重机枪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密集的步枪射击声,到处横飞的子弹,不时炸出一堆残肢断臂的炮弹,让印度官兵马上知道陷入伏击了。   才刚刚鼓起勇气乱打了一气的印度军人,忽然就举起了白旗,让正打得起劲的北方军一阵愕然。   枪声炮声很快停息了,所有残存的印度官兵,非常矜持地坐在一起,将手中的枪械码放地整整齐齐,真不愧是英国绅士教出来的徒弟。   有点奇怪印度官兵如此快速放下武器,北方军指挥官找来对方军官审问。   对方军官不服气地说,“我们军官忽然离职开会去了,没人下命令反击,否则哪能这么轻易被你们击败。”   北方军指挥官奇怪地问,“那你们是?”   “我们是参谋军官,只负责策划,不负责指挥。指挥官都是英国人。”对方军官一板一眼地说道。   北方军指挥官马上被噎住了。   后来得到消息的英国人,也是如同吃了一个臭鸭蛋一样,半响说不出话来。   但是陈安却恼火了。 第一六二章 反击谋划   “有没有可能对印度进行反击,好好出一口恶气?”陈安问参谋本部的几位干将。   徐永昌等人只能是面面相觑。   “老板,我们同俄国人正打得水深火热的,哪有实力南下作战呀。”孙岳小心翼翼地说。   徐永昌也是眉头紧皱,“老板,两面作战可是大忌。”   陈安很坚决,“一定要打,不打就让人看扁了北方军,狗屁的冷静处置,只有傻瓜才会搞什么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那还是血气方刚的军队吗?”   既然老板坚持要打,参谋本部只好马上寻找各种材料,拟订南线攻击方案。   情报署和侦缉署分置的效果很快体现出来。专事对外的情报署很有先见之明的成立了周边国家的信息收集和分析科室,几乎在参谋本部要求的短暂时刻之内,就拿出了大量经过汇总的资料。   看完材料简编,陈安勃然大怒,“狗屁的麦克马洪线,一定要教训死不悔改的英国印度总督。”   辛亥革命爆发不久,英国人麦克马洪以帮助西藏赶走汉军等条件为诱饵,胁迫西藏人同意了一种边界线的割让划法,把边界线向北推移了大约一百公里,骗夺了中国九万多平方公里的领土。   刚刚进入西藏的北方军,原本对这个还在藏南的国土一无所知,结果被印度军队的入侵行为恼火了,一查就查出大问题来了。   大本营作战室内,徐永昌有些无奈地向陈安汇报。   反击印度根本无从着手呀,甚至收复藏南地区条件也不成熟,因为后勤补给跟不上。   东段自然不必多说,从青海千里迢迢运抵玉树,然后转场到当雄,最后南下到亚东一线,几乎全路段都是雪山耸立、山路漫长,即使空运也是危险之至,况且空运只能勉强保持最低限量,无法满足长期作战需要。   西段亦是艰难无比。从南疆阿克赛钦地区南下,有一个班公湖,阻住了继续南下的通道,要么从西面的克什米尔高地攻击南下,要么从后藏阿里地区绕路南下,总之都是高山峻岭,难以实现补给任务。   参谋本部拟订的反击草案,不仅耗时漫长,而且需要调动至少四个动员旅驻防,以及一个完整的野战军团进行攻势作战,对人员物资的要求更是巨大无比。   “班公湖能不能过飞机?”陈安忽然冒出一个问题。   徐永昌显然有了准备,“班公湖海拔大概四千二百多米,东段在后藏的阿里地区,完全可以通过运输机。只是从阿克赛钦地区南下,可以直扑德里地区,必然会受到印度军队的拼死抵抗,靠飞机空运物资就不足以弥补巨大的战斗消耗了。”   陈安摇摇手,“我又不是要和英国人拼命,搞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顺手指了指桌上的材料,“情报署搞来的材料很有意思,你们研究过没有?英国人和印度人的矛盾,穆斯林和印度教的矛盾,以及印度人疯狂的黄金购买欲望。参谋本部在详细研讨一下,对反击计划进行完善。”陈安毫不客气地表达了对原有方案的不满。   前两个还有点道理,后面一个跟作战有什么关系?黄金?   无利不起早呀,徐永昌思索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   很快,新的方案马上修改提交。   西段仍是攻击重点,但是只使用现有的南部军团,几个直属营加上一个混成旅,不过一万一千多人,从南疆阿克赛钦地区南下,跨过班公湖后,沿途扫除所有印军据点,在后勤补给线许可范围之内,做出直扑德里地区的威胁。   而东段则有具备一定后勤条件的亚东出发,攻击主力是山地步兵旅,至于前藏后藏的接防将有新派驻的二个动员旅负责。过显臣虽然只是佯攻,但是给他的命令,却是尽可能将沿途攻占的地区所有能用的物资全部拆解回国。   更搞笑的则是在藏南地区,山地步兵旅将派出一个步兵营,携带一门或二门山炮,越过山脉之后,开展游击作战,任意选择一个目标进行炮轰。北方军将对外宣传,整个藏南都是军事演习区域,时间将持续数年,希望区域内居民立即撤退,否则后果自负。只要让印度人无法在藏南立足就成,等以后北方军有足够实力满足后勤需要,就可以继续开打了。   打完几个漂亮的胜仗后,就是让克劳泽出面要挟英国人了,反正是要钱不要命。至于情报署,则秘密跟印度穆斯林接触,帮助他们抵抗强大的印度教徒侵略。   完全是蛮不讲理的一盘棋,但是陈安喜欢。   高桂滋的南部军团接到命令后,马上开始行动起来,大军直接往南移动。只等进藏的两个驻防动员旅到位,南部军团和山地步兵旅,就可以马上动手,欺负一下有些傻帽的印度军队。   李夑和没有参与这次反击行动,他带着一个常备军混成旅,返回西宁,毫不客气地横穿西套蒙古地区,紧急增援库伦以北的西部军团和东部军团。   东部军团的邓宝珊,在赤塔地区遭到暴动的布尔什维克部队袭击,虽然击溃了暴动军队,并将其赶至雅库茨克以南。但是邓宝珊意外被流弹击中,导致重伤昏迷,被紧急送回兰州陆军总医院。   陈安马上任命远在西藏的李夑和接任东部军团指挥官,带着手下的一个混成旅,即刻赶赴赤塔接过指挥权。   北线才是北方军的主战场,南方现在还不具备大打出手的条件。   上海的克劳泽,觉得自己身份很是奇怪。正式职务是北方银行总经理,兼上海分行经理,或者说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北方集团驻上海办事处负责人。   貌似没有一个身份是官方性质的。但是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都找他传话不说,陈安也习惯让他出面向各国领事呈递各种军政府的信息。   英国领事接到克劳泽送来的陈安电报,差点晕了过去。   很是嚣张的语气,陈安对印度军队入侵表示了极为不满,宣称要反击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印度军队,同时表示如果英国人不惩处当事人,将暂停一切和协约国的合作。   一年至少五百万发的炮弹交易,以及即将投入欧洲协约国阵营的四百八十架战斗机,这根本不是小小的上海领事所能承受的重担。   英国驻上海领事一边大骂驻印度同僚的愚蠢,一边赶紧发电报给伦敦。 第一六三章 巨型炸弹   北方军斥候部队前出侦查的结果,很快陆续汇总到高桂滋的南部军团司令部。陈安正式下令,过显臣的山地步兵旅接受南部军团指挥。   沿着边界一线,印度军队一共部署了四个步兵旅的兵力。   其中亚东一线及藏南地区有一个步兵旅,但是亚东正面的防军主力两个步兵营已经在亚东被吃掉了,造成防线上漏洞百出。印军被迫增援了一个步兵旅,赶赴葛伦堡一带。   西线克什米尔一带原本就布防有一个步兵旅,并且得到了德里以北一个步兵旅的支持。总计不过四个步兵旅,二十二个步兵营,约二万二千多人。   高桂滋的手中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步兵旅,可以投入地面战斗。但是其中的六个炮兵营机动缓慢,除非是打防守,否则也是无用的货色,因此只有十二个步兵营可以直接发起攻势。   这个时候,北方军南线官兵终于明了,幸亏当初陈安坚决将步兵营中笨重的75毫米野炮撤编。否则的话,这十二个步兵营真正能用于进攻的不过三十六个步兵连而已,那就投入一线战斗的兵力更少了。   不过对印度的反击,还是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好处。印度军队同样适用7.7毫米英式枪械,也大量列装了75毫米法式火炮。北方军只要进攻势头保持得当,就可以充分利用缴获填补一部分军火缺口,极大地减轻后勤压力。   为了满足南部军团空运的需要,大本营下令将玉树机场的运输机中队,抽调二个小队赶赴和田,暂归南部军团直属空军联队指挥。   眼看就要准备妥当,还没等陈安发出进攻命令,印度军队在空喀山口悍然袭击北方军哨所,终于将满堆薪柴点燃了。   接到南部军团的急电,陈安几乎是大喜过望,真是刚要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当即下达命令,先打赢哨所战斗,然后以此为直接借口,宣传两三天后,让全世界都有一点心理准备,再顺势发动反击攻势。   这封电报还没来得及发出,空喀山口战斗已经结束。   起因是三名印度军人在空喀山口非法越境侦察,遭北方军哨所发现围堵抓获。第二天清晨,六十多名印度军人突然越境围攻哨所,企图强行救出三名俘虏。   所幸原本只有一个步兵班驻守的哨所,在抓获印军俘虏当晚就及时向连部请求增援。   结果六十多名印军被只有十二名的北方军步兵班利用轻机枪坚决抵抗了三个小时,始终未能攻破哨所防御。随后刚好赶至的增援部队一个步兵排,直接就是发起一次突击,差点将印军包了饺子。印军被击毙九人,俘虏七人后,余部狼狈逃窜回去。   亚东事件未平息,空喀山口事件又爆发出来。前者是因为没有英国军官指挥,造成难以置信的溃败。后者据说是英国军官亲自指挥的,依然不是人数更少的北方军对手。后果更是严重了,北方日报已经连篇发出通讯,表达了陈安对印度方面的强烈不满。   英国军部也愤怒了。英国陆军需要北方集团的军火,欧洲战区正在焦急等待陈安的战斗机中队,东线战场也需要陈安给不长眼的布尔什维克吃点苦头,而一事无成的印度总督却始终在给已经焦头烂额的英国军部添乱子。   擅自发起挑衅的又一任印度总督被迫宣布辞职。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印度总督辞职的第二天,陈安下令进行反击作战。   首先发起进攻的就是西段。   依托速射炮和迫击炮的强大火力优势,南部军团在班公湖一带四战四捷,成功打开了南进的主要通道。   真正发起进攻的不过是三个步兵营而已,其余部队都在服务于后勤线路补给。空军联队新调来的二个小队十二架运输机,只要天气许可都进行空投物资,主要都是速射炮弹和迫击炮弹,至于机枪和步枪子弹,倒是不虞有缺,缴获的军火中最多的就是同口径的子弹了。   但是空军的损失却远大于地面进攻部队。从新疆南下,却是略微平坦于前后藏区,但是同样是高山峻岭不断,高空气候复杂。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过于高强度飞行的运输机中队就摔掉了一大半飞机,尤其是有经验的飞行员损失惨重。   陈安大为心痛不已,所幸又一批的驾驶员毕业,马上就给南部军团,不仅满编了二个战斗机中队、一个运输机中队和一个轰炸机中队的编制,而且增编了一个运输机中队。甚至原有的运输机小队飞机可能出现的机体损伤,陈安下令全部更换新飞机,干脆不修理了。   轰炸机中队重新列编以后,高桂滋第一件事就回头拔出红山头印军据点。这是一处印度军队修筑的堡垒工事据点,非常坚固。只是除了山地步兵旅,南部军团其他部队没有列装可拆装上山的山炮,而野炮不是不可以拆卸,只是太重了背不上山。   高桂滋很干脆地就利用难以前行的三个炮兵营,卡住了红山头据点,长期围困算了。   但是等到轰炸机部队一到达,原本运输机部队中有经验的马上被派到轰炸机部队,合计着用空中轰炸解决这个心腹之患了。   中午时分,一架轰炸机摇摇晃晃地飞向红山头印军据点,货物有些沉了,压得飞机几乎是低低掠过山头。   红山头上的印军莫名其妙的看着这架几乎就在头顶的飞机。这几天,来得飞机多了,印军士兵也就没有当初那几天的稀罕劲头。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从飞机上分离,沿着轨迹落了下来。   难道是空投物资又错了地头吗?印军士兵很是好笑地看着。北方军空投到下方炮兵营的粮食物资,倒是有好几次被大风刮到了红山头阵地,成了印军士兵的囊中餐。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所有堡垒都是猛的一晃,不少没有站稳的印军士兵都滚成了一团。天哪?地震了吗?有些印军士兵当即吓哭了。   半响之后,眼尖的印军士兵惊骇地发现,阵地前沿被炸出了一方圆数十米的巨大土坑,甚至连坚硬的石头都被炸成粉末。   这是北方军空军第一次实战应用引进的五百磅巨型炸弹,也就是大约四百五十斤左右。本来应该是使用试验弹进行训练的,但是陈安拿不出没有作战效益的试验弹,结果直接就在战场上试验实弹了。   后来的两天,是红山头据点印军噩梦般的两天。 第一六四章 妥协的殖民地   没过多久,又一架轰炸机摇摇晃晃飞了过来,低空掠过之后赶紧拉起机头盘旋避开山峰。机腹下面一颗巨型炸弹呼啸着又落下了。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这回扔得有些远了,除了一个大坑之外,只是溅起无数的碎石尘土。   接着又是第三架,第四架轰炸机光临红山头堡垒上空,轰炸越来越准确了,最外延的堡垒已经出现裂缝,印军指挥官被迫将其中的士兵撤了出来。   南部军团空军联队的轰炸机相互交流轰炸方式,不断调试各种数据,眼看就有可能将炸弹直接扔到印军脑袋瓜上了。   印军指挥官顿时全身发冷,无论是谁都知道不能任由北方军的轰炸机如此肆虐下去。抱着瞎猫逮住死老鼠的心态,印军指挥官组织了几挺维克斯重机枪,利用石头和木架子将射界抬高,就这么站在堡垒之外准备对空射击。   堡垒之内是无法对空的,只好冒着风险跑到外面来了,只不过就这么待在堡垒之内估计也是要被活埋的了。   又是两架轰炸机晃悠悠地飞了过来,刚要低空进入轰炸阵位。只见地面上忽然冒出几条火焰,紧接着机翼、机腹上到处出现了无数小窟窿。   机腹内的机械师脸色都变了,惊恐的大喊,“拉起来,拉起来,遭到地面机枪射击。”   驾驶员大声回应,“炸弹太重了,拉不起了。”   机械师闷哼一声,没有回答,显然是被子弹击中了。   副驾驶员当机立断,对后面喊道,“扔掉炸弹。”   领航员已经在操作了,用力拉起手闸,噗通一声轻响,炸弹分离了。整个轰炸机为之一轻,驾驶员马上将飞机斜斜着冲上高空,终于避开了地面密集的机枪火力。   连续两声地动山摇的巨大爆炸声。   副驾驶员钻到机腹内,赶紧给机械师止血捆扎。   领航员却惊恐地说道,“另外一架轰炸机被击落了。”他们后面的那一架轰炸机,已经不见了,而地面上却有着一堆明亮的残骸燃烧火焰。   这是北方军历史上第一次被地面火力击落轰炸机。   空军马上对作战条例进行修改,严禁这种低速大载弹量的重型轰炸机进行低空轰炸,地面防空火力清除再一次被强调,迫切需要找到一种可以低空轰炸攻击的飞机了。   但是高空轰炸的准确率实在太低了,尤其是靠人的肉眼进行瞄准是根本不现实的。   就在青海督办修路的徐士远总办接到了高桂滋的求助。从来没有接触过军事领域的徐士远难以推脱,只好连夜苦思冥想,最后干脆用自己的铁路测绘器材,请几位老技师进行简单加工后,送给了南部军团空军联队。   徐士远很干脆地告诉空军来接收仪器的军官,这不过是最简单的测距仪而已,原理就是高度、速度、角度三者关系确定一个东西的位置。但是要想获得足够的计算数据,就必须尽可能多的测试了,反正他是没有把握的。   空军军官苦拉着脸,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个小仪器。   第二天,空军的轰炸机部队,一股脑装上了赶制出来的三个测距仪,这是附近搜刮到的全部测绘器材了。   不同高度、不同速度、不同角度,空军轰炸机马不停歇地对红山头进行了轰炸。这回用的是二十斤的小炸弹,争取一次轰炸可以多测试几次数据。   整整一天,红山头据点始终笼罩在轰炸引发的漫天尘雾之中。   倒不是北方军轰炸的准确率有多少好,但是总有一二枚会砸中阵地,这个时候北方军的飞行员就是一阵欢呼,而印军地面部队则是心中更绝望一分。   炸得多了,尘雾一下难以散去,反而让轰炸的准头下降了不少。   印军指挥官马上下令,点燃一些柴火人工制造烟雾,降低飞机轰炸的准确率。这一发现,马上也被北方军发现了,立即记录在了作战条例之中。   但是一天过后,整个红山头阵地还是出现了无数坑坑洼洼,北方军轰炸的强度在逐渐加大。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刻,北方军的轰炸机群如约而来,这回是重达五百磅的大炸弹了。   又是一颗巨型炸弹投了下去,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明明昨天都测试出来的数据,怎么今天又不准了?炸弹落在很远的地方,不过又是一个巨大的坑洞而已。   空军马上进行数据调整,实在不行,就用巨型炸弹重新测试一次得了。   红山头据点上的印军却是看得面如土色,昨天小炸弹扔到最后已经有不少可以砸中阵地了,今天扔起了大炸弹,不要多少,只要二三颗,这个阵地就全毁了。   还没等轰炸机群调整好参数,印军驻守据点的地面部队忽然高举着白旗,飞快地冲出了阵地,向着山下跑去。真的是被吓住了。   围困的北方军官兵,有些傻愣愣地接收了这支基本上完好的印军部队俘虏,除了士气全无。   在高空盘旋的轰炸机群也没有失望地撤离,而是利用已经空无一人的据点,就地演练起来实弹轰炸的战术。   最终还是有一颗巨型炸弹成功地落入据点阵地,将中央堡垒一带彻底炸成了垮塌的废墟。   事后,空军的技术人员对这次轰炸进行了大规模研究,甚至秘密请教了法国轰炸机技师,这才知道还有阻力、风力等等问题,高空轰炸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但是北方军的轰炸机,借助那个简陋的测距仪,总算走出了技术轰炸的第一步。   高桂滋的南部军团消除了后路隐患,攻击前锋直指狮泉河谷一带。原本挡在南部军团正面的一个印军步兵旅六个步兵营,已经被歼灭五个,只剩下缩在狮泉河谷附近的旅部和最后一个步兵营了。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早就增援上来的另外一个步兵旅,迟迟没有赶赴狮泉河谷,造成印军兵力缺乏,无力阻挡南部军团的进攻。   就在这段时间,过显臣也组织兵力,顺利击溃了葛伦堡一带的几个城池守军。然后下令所有印度人,只准携带可以单人负载的东西,甚至不能带上马匹,立即离开交火区域。普通印度人几乎是立刻就收拾起身边仅有的包裹,赶紧离开这个突发战火的地方。而那些大财主就倒霉了,除了贵重物品,根本拿不走多少东西。   因为沿途被蜂拥南下的印度难民所堵塞,进展缓慢的印军援军部队好不容易赶到葛伦堡时,指挥官们差不多要吐血了。所有被攻击的城池已经是人去楼空,可以拆卸搬运的东西都被运走了。   藏南更是笑话,只有三个步兵营的占领军,如何敢全军出动围堵火力强大的北方军步兵营,结果游击战术是打了,但是却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印度军方实在不给力呀。   就在高桂滋彻底占领狮泉河谷的时候,印度方面始终驰援不力的背后终于搞清楚了。就在前几日,在伦敦召开的协约国会议,正式通过了关于“对俄国东部联合进行干涉”的决议。英国方面当即决定不仅向陈安全面退让,而且还要提供援助,帮助陈安对抗邪恶的沙俄布尔什维克。作为殖民地印度,自然首先被牺牲了。 第一六五章 战争红利   民国七年三月,协约国甚至还在仍处于西线大战的情况下,依然通过了联合干涉苏俄的决议,不仅是出于对苏俄大沙文主义的恐惧,更在于双方极端的阶级仇视。   英法美等国对于苏俄消灭一切有产阶级的疯狂,充满了极端的恐惧,不惜付出巨大代价也要干涉或者消灭新生的苏俄政权。甚至还有已经出现战争颓势的德国,也派出军队对苏俄进行打击,他们更加恐惧这个由德国人自己亲手放出的潘多拉魔盒。   沙俄完全是一个异类的国度。   从十六世纪开始,沙俄的全部历史就是大俄罗斯沙文主义的确立和泛滥过程,甚至一直延续到今天。   “专制、正教、民族”就是大俄罗斯沙文主义的核心思想。但是这个核心思想,与“平等、博爱、自由”思想完全不同,反而是极端右倾的暴力扩张主义。   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认为,“专制”是俄罗斯完整、巩固、强大和尊严的基础,俄罗斯的领土只能扩大,不能缩小,只能统一进来,不能分离出去。“民族”只是指大俄罗斯民族,只有它才能在国家中享有统治的权利。“异民族”是历史废物,注定成为统治的对象。   正是因为存在这种思想,沙俄帝国凭借直接暴力,疯狂扩大俄罗斯的统治范围,一切异教徒、反专制分子和异民族都遭到宗教、阶级和民族的压迫。   而新上台的沙俄布尔什维克,口头上宣称彻底废除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实际上却是更加残酷和更具欺骗性的继续执行这种政策。这从沙俄布尔什维克不断地出尔反尔,不断地宣布某某共和国人民自愿加入所谓联盟,不断地策划对异己分子的大清洗就可以看出。   但是北方军和苏俄军队的大战,却仅仅只是第一个因素。北极熊是欺压中国最残酷的帝国,甚至超过英法等其他欧美列强所有恶行的总和。   除了被沙俄干脆灭国的无数国家,在近现代史上,中国和波兰是世界民族史上最凄惨的民族之一,而元凶都有俄罗斯帝国。   在这种情况下,北方军和印度殖民地的战斗,成了可耻的内讧和毫无利益的战斗。   反正牺牲的也不是英国人的利益,新任英国驻印度总督,很是干脆的答应了陈安的所有条件。以至于,有些吃惊的陈安都恍惚自己是不是开价太低了。   刚开始进行谈判没多久,印度总督签署文件,承诺废止毫无法律效益的麦克马洪线,将中印边界一律恢复到原有的传统习惯线,并且向北方军支付一定数额的被俘印军生活费。   这样一来,不仅已经被陈安收复的阿克赛钦以南地区在法理上明确了中国的归属,而且也正式确认了藏南原本属于中国的依据。   同时,北方军在亚东战役以及西段反击中,先后击溃二个步兵旅,抓获了至少五千多名俘虏,里面还有不少营级以上英军指挥官。   陈安本来是要求战争赔偿的,但是英国人答应了给予北方战争的财力物力援助,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但是,陈安拐了一个弯子,要求印度总督支付这些被俘印军的生活费,实际上仍然是索要战争赔款的问题。   据说当时印度总督得知这一要求,气得大拍桌子,直骂陈安无耻之至,喝令谈判人员通知北方军代表,要求立即返还葛伦堡被拆卸或掠走的所有财产。   北方军的谈判代表,也就是南部军团指挥官高桂滋,只好苦笑着将陈安的坚决指示读给印度方面听。陈安毫不妥协,直接威胁要调集十个旅的兵力,到德里一带游逛游逛。   印度总督差点鼻子都气歪了,打又不让打,无耻又比不过陈安,最后只好后退一步,将陈安提出的价钱砍掉一半,权当安慰自己了。   按照最后议定的价款,印度方面拿出了价值一百五十万银元的黄金,赎回了五千多名印军俘虏。陈安的价格是按照普通北方军的年饷银为基数,然后乘以四倍的所谓西藏后勤系数,理由是粮食都要从青海运来,实在太贵了。   印度谈判代表当场吐血,直接恨恨地说,你们还不如到我这里买呢。最后谈下来的价格,是二倍后勤系数,不是四倍。   加上从葛伦堡一带搜掠去大约三百五十多万银元价值的财物,北方军在第一次反击作战中赫然获得了五百万银元的战争收入。   但是财务署计算出来的数据,却着实让北方军高层大吃一惊。   因为步兵是梯次投入战斗,实际只消耗了大约五个步兵营的战役弹药基数,价值近一百七十万银元。而空军在这场反击战中,不仅承担了后勤主力,还担任了重点地段的攻击任务,也消耗了大约五个空军连队的战役物资储备,价值超过一百三十万银元。   如果不计算饷银耗费和折算的飞机人员,对印反击战竟然获得了近二百万银元的战争红利。北方军政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陈安无利不起早的切实威力。   这还是一个简单的数据反应。   更复杂的计算,是军械署的专家分析出来的。一个步兵营的战役物资基数,在不计算汽油的情况下,大约是七十吨物资,平均下来也就不足五千银元每吨。但是空军联队的战役物资基数,在不计算汽油的情况下需要九十多吨,平均下来却只有二千多银元每吨。   如果加上汽油,空军的平均物资成本还要下降,飞机都是吃油大户呀,步兵营只有十几辆卡车加汽车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买飞机不用钱的话,用空军作战的效费比,远高于地面部队的进攻。   徐永昌等人觉得不可思议,赶紧组织人手对炮兵营的效费比进行测算,竟然真的得出机械化提升的前提下,平均作战物资成本是要下降的,但是作战物资吨位却在上升的结论。   陈安大为兴奋,北方军政府缺的是足够的人力资源,但是军火物资却是不会短缺的,实在不行可以拖延交货优先满足内部需要吗。   除了汽油的问题。   幸好胡景翼的北部军团成功夺取了巴尔喀什湖地区,并且向西南方向进攻,终于和产油的波斯打通了陆路交通。转变立场的英国人,也转而支持陆路交通线的打通,便于欧洲更方便地向北方军政府进行援助。   第一批援助物资不仅有北方军急需的汽油,还有一批陈安点名采购的法国雷诺FT17坦克。 第一六六章 艰难的财政   但是西方列强的两面三刀却是陈安所未能预见到的。   英国人在伦敦会议后,不仅立即放开伊朗的油料销售,而且主动向陈安承诺,以国家的名义,无任何附加条件购买三倍于当初陈安所购协约国国债的北方军政府建设债卷。   鉴于实在糟糕透顶的财政状况,思考很长时间后,陈安同意了这个援助。北方债卷从此第一次向国外购买者敞开了大门,但是仅限于政府名义。   但是很快陈安又开始后悔,怎么当初只购买了一千万银元的协约国债卷呀,如果是三千万银元债卷,那么英国人今年就可以一次性承销掉今年的战争债卷份额了。   日不落帝国的确是财大气粗,驻上海领事馆接到伦敦指令后,几乎没过几天就筹集了三千万银元资金,通过克劳泽的上海北方银行分行购买了北方债卷。   如此一来,克劳泽虽然没有推销出去民国七年的北方债卷,但是却将民国六年的三千万银元债卷窟窿给填上了。   得到了新武器,又获得了巨额债卷支持的陈安,虽然身上背负的欠债简直是天文数字,但是足以继续勉强打下去了。   东部、西部、北部三个军团都打得非常不错,有些志得意满的陈安,自然有些飘飘然了,也就是疏忽了印度总督协议的后续操作。   结果英国政府在一些幕后人物的操作下,竟然偷偷将所谓的麦克马洪线写入了大英帝国外交政策汇集等文献材料,成功地为日后第二次中印边界战争埋下了伏笔。在这次暗中进行的政策陷阱中,出力最大就是两位意外下台的印度总督。   所幸陈安不是没有后手,在情报署的策划下,还是秘密和印度穆斯林进行了接触,甚至在尼泊尔王国政要中成功建立了联系。   民国六年末,北方军政府是一边打仗,一边大跨步发展。超过三百万移民的增加,使得北方军政府下辖的甘疆蒙三地超过了二千万人口。甘肃财政收入亦是超过一千六百万银元,虽然仍远远低于江浙一带富裕省份,但是已经接近全国各省平均水平。   当然,这是指甘肃的财政收入,其他地区包括后来收复的藏区,暂时都只有财政支出而没有收入。而在这个时间段内,仅江浙两省厘金的收入一项就高达一千万银元。   但是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当年陈安刚接手甘肃时,彭英甲拎给他的财政簿子上,勉勉强强只有四百万银元收入,差点连布政司的日常支出都不能保障了。   第一个铁路五年计划正式结束了,北方军政府不仅完成了从阶州到兰州,最后至安西的铁路主干线建设,甚至还加建了兰州至宁夏的铁路线。正是靠着这个庞大的投资拉动,布政司的财政收入才能在五年之内就实现了两番。   在彭英甲乐观的估计中,民国七年的财政,将出现一个历史性的突破,第一次不再需要陈安的军费补贴,就可以继续修筑五百里的铁路线,甚至还能有史以来第一次拿出一百三十多万银元军费投入。   按照布政司和徐士远总办的规划,民国七年的铁路线将修筑安西至哈密方向,以尽可能减少胡景翼北部军团作战物资的卡车运输里程。   火车运输用的燃料是煤,这个东西在陕西或者山西实在太多了。而卡车用的可是北方军政府稀缺的汽油,大部分是要进口的。因此,多一里的铁路线,就可以省掉无数里的汽车油费。   只是可惜在怎么精打细算,也难以应付陈安的大手笔折腾。   为了弥补防御缺口,陈安再次增加了一百八十个营的动员旅整训计划,准备到民国七年末的时候,使北方军的总员额达到五十万人。但是要实现这个可怕的方案,即使按照动员旅简编一半火力的原则,也至少需要二亿九千万银元。   且不说陈安已经欠下的一亿五千六百万债务,单单只有七千五百万的军火利润也根本不足以支撑如此高额的军费。况且,克劳泽在上海募集到七千万银元债卷后,也后续乏力,无法募集到更多债卷。   就是陈安的军火车间也完全不能承受如此巨量的生产压力,毕竟英国人要求的五百万发75毫米炮弹还是要生产的,准备前往欧洲战区的二十个战斗机中队飞机也是要提供的,很难还有足够产能满足陈安疯狂的扩军需要了。   参谋本部被迫再次修改动员旅的火力配置,将已经降低一半的标准又调低二分之一,总算减下来七千多万银元费用,然后又大量削减动员旅储备弹药基数,总算是满足了军火车间加兰州机器局一年所能提供的产能限制。   军费却是不能再压缩了,否则前线军火都供应不足了。   远在纽约的尼森伯姆发挥了他那灵敏的金融嗅觉。在得知陈安接受了英国政府提供的购买债卷援助后,尼森伯姆马上联合军方说服了美国政府高层,向陈安伸出橄榄枝,同样以国家的名义购买五千万银元的北方债卷。   既然已经放开政府间的融资渠道,陈安很干脆地同意了。   只是尼森伯姆电报的末尾,加了一句,华尔街的金融大亨们对陈安的债卷也是非常感兴趣,建议陈安是否考虑一下更进一步放开债卷购买限制。   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一条的陈安并不在意,结果马上就接到了克劳泽发来的急电,痛斥金融寡头有可能刻意制造的天大陷阱。   陈安当即给吓住了。   债卷还不上的时候,就是北方集团覆灭、陈安身死的时候,而这个时候是可以由金融巨鳄掌控的,克劳泽就是这么写的。   而且,他还加上一段分析,详细阐述了金融巨鳄们为了获得北方集团这块蛋糕,有可能故意援助沙俄布尔什维克,甚至挑动国内其他军阀进攻陈安,从而使北方军败北,最终因为失利导致经济垮塌,债务危机随后就会爆发。   冷汗淋淋的陈安,马上重新签发一条备忘录,获得英美两国提供的八千万债卷资金后,停止向外国政府兜售北方债卷的行为。   近三亿银元的债务,让陈安亦是茶饭不香。最后还是克劳泽、莱恩和科瓦尔等人联合提议,在北方军政府辖区全面施行北方币政策,允许纸币和硬通货同时流行,将大量的金银囤积起来作为抵押物,等额发行或超额发行北方币。   陈安一看到超额两个字,两眼顿时发亮起来,马上就同意了。 第一六七章 不经意的改变   民国七年四月,就在英、日两国干涉军突然占领海参崴的时候,北方银行正式获得北方军政府的授权,承担了北方币的发行任务。   北方军政府以库存黄金为抵押,规定一盎司黄金约等于十一元多北方币,为了方便计算,干脆就统一为三盎司黄金等于三十五元北方币。   不使用中国自己的斤两单位为基准,而采用西方黄金盎司标准,是克劳泽的提议。中国的斤两标准实在变化太大了,而且几千年用下来已经有了无数种不同称重标准,很容易被混淆,也容易让人钻空子。   一盎司黄金相当于满清库平重标准的八钱三分黄金,按照当时大约一比十的金银比价,可以兑换八两三钱的库平银,折算成民国银元就约等于十一点六银元了。   一直延续下来的北方银行卷大致相当于同规格的银元标准,克劳泽自然不会去擅自修改,只是按照历来习惯将等价物标注为黄金罢了。   陈安曾经问过克劳泽,当初说的金贵银贬怎么好像感觉不明显,甚至还有金贬银贵的感觉。克劳泽答复,这是中国人喜欢大量藏银的传统导致,等到战乱进一步扩大,所有的银子就会被迫拿出来,到时候银价自然就贬值了。   听完回答,陈安不禁笑了出来。   不说别人,陈老爷子每年就非要在院子里,找上一个角落神神秘秘的埋上一些金银,嘀嘀咕咕地说这是救命钱。虎子没办法,都当了好几回挖坑师傅了。   克劳泽分析得没错,袁世凯殒命以后,更大的乱世迹象已生,人命越来越不值钱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情况日益增多,黄金和白银的兑换价格已经再一次开始松动。   整个明清时代,黄金和白银比,大致都在一比十左右。清末有过一次幅度较大的金贵银贱时候,也就是太平天国时代,曾经达到一比十五左右。   极端的时候,就是鸦片战争之前短暂时刻,因为大量的贸易顺差,导致满清王朝从国外输入的白银超过了中国自身的需要,结果曾导致黄金兑换白银一比二十的比例。但是随后中国强大的民间藏银习惯,很快就将多余的白银消化下去,使得兑换比回到正常比值。   但是在战乱年代,民间藏银习惯就难以为继了。不是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吗。身处乱世,藏得再多的白银,不如粮食来得实惠,尤其是逃命的时候,自然是更轻巧值钱的小黄鱼便于携带了。   才过了二三年后,北方集团坚持用黄金作为发行货币抵押物的做法,马上就体现出了巨大的效益。上海市场黄金对银元的比值,开始陆续跌落到一比二十一,最后甚至达到一比九十六。   尤其是后来美国宣布废除银本位,改用金本位后,直接规定一盎司黄金等于三十五美元,不仅使得美元进一步贬值,并在国际市场大肆收购白银。最终造成最大的银本位国家中国的货币市场差点奔溃,唯有北方军政府所属地区顺顺利利的渡过了这次金融危机。   只是国家掌握了货币发行权,就会滥发货币以弥补财政赤字,而私人掌握了货币发行权,则又会导致寡头财团最终控制国家政权。这是一个无解的矛盾。   在克劳泽的提醒下,陈安也看到这一巨大的隐患。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陈安最终做出决定,将北方银行的所有人改成自己私人持有,北方集团其他公司的所有人则改成股份形式,北方银行通过股份占据了最大份额。   军政府和北方集团彻底脱离关系。军政府通过向银行提供抵押物,获得相等的货币,并授权北方银行发行。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军政府利用自己的年收入向银行借贷,提前获得相应的北方币,这就是北方债卷了。   北方银行拥有发行货币的权利,但不能确定发行的额度。军政府将发行货币的权利,永久性的授予北方银行,但这个额度是根据军政府的抵押物确定的。   财团和军政府终于形成两个相互依托但又相互制衡的权利构成。   万恶的资本呀,陈安签署永久授权北方银行货币发行权的法令时,脑子里不由冒出一句克劳泽经常挂在嘴上的话语。   更深远的影响,陈安却没有意识到。袁世凯的梦想,终于在中国大地上消散殆尽了。一旦签署这个法令,陈氏家族就势必要超脱出来,成为军政府相制衡的一方势力。   一家天下的格局终究不是大势所趋。   曾经因为刘师培、李燮和出现在北方军政府,而隐隐约约在甘疆蒙三地出现的萌芽思想,自此再次被掐断了。   既然有了制衡的念头,自不可能再有什么赵匡胤黄袍加身的闹剧了。   北方日报第一个反应过来,得知北方银行获得类似美国联邦储备银行的职能后,使用了一小块方框写了一段通讯,然后在头版头条竟然全文照搬了大能梁启超的《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   甘疆蒙三地,哦不,现在应该是甘疆蒙藏四地了,所有订阅传看北方日报的人都纳闷了,没听说还有人要复辟呀?   但是,有心人将那一小块的方框内容和这版头条结合结合,很容易的得出了另一个结论。   大学里的刘师培,仔细地再三阅读了这两篇文章,良久之后,放下报纸,眼神迷茫着看向北方,叹息了几句,“汉室,汉室呀。”   远在赤塔的李燮和也看到了这一版报纸,已经不愿对政治发表任何意见的他,仍然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只是说得比较轻,旁边的副官都没有听清楚。   更多的人,却是只觉身心一松,长期遮遮掩掩在北方军政府内部的蟠龙印迹终于消散了,以后的盾形蟠龙只是北方军的军徽,不再蕴涵其他的含义了。   美国人很快就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甚至专门向陈安发来贺电,为又一个类似他们的金融体系构造的新同伴而祝贺。   英国人没有任何表示,他们是王国,虽然银行也是私人的。   关内更是没有任何回应声,军阀大战已经开始了,先是直系、皖系、奉系,然后是滇系、粤系、川系,再是吴光头、阎老西、冯大胆等等,纷纷上台走马。   但是在国粹学派的影响下,北方军政府最后的走向,并不是全盘西化。几十年后,在南亚某半岛要地,一个同样以华人为主体的小国欢呼独立,这些睿智的开国元勋们学习的对象就是北方军政府的体制。 第一六八章 特别行政区   既然北方银行可以发行等同于硬通货的货币,而且在某种意义上是可以超额发放的,陈安自然马上就运用起来。   从民国二年陈安夺取甘肃开始,通过五年铁路建设,布政司衙门前后获取了大约五千多万银元的财政收入。也就是说,甘肃等地的国民生产总值大约是二亿五千万银元,而这些新增加的财富绝大部分是存入北方银行的。   北方银行每年还经手军火交易款项至少一亿五千万银元,其中一半也是存入银行,然后当做军费列支的。   高达三亿二千多万元的存款余额,足够北方银行放出二亿六千多万的贷款,实际上也就是新增了这么多的货币发行量。这还是不计算重复存贷款规模的情况下。   北方银行卷第三次改版,现在应该叫做北方币了,或者按照民间的通俗称呼叫做龙元。陈安拍板使用长城等风景名胜作为背景,正式发行北方币,有一元、五元、十元、五十元、一百元五种面额,其中的一元仍旧使用最初的天池景色背景。   后来民国的广东政权初步统一关内后,迫于财政危机和金融秩序混乱,也开始货币改革,停止银元流通,发行当时同等于银元价值的法币。而法币的造型和面额,就是参照了北方币,只不过增加了五百元的面额,以及发行银行名称不同罢了。   至于在此之后,广东政权开始滥发法币后,法币上的背景就干脆改为了孙大炮的头像,大概是寓意从此之后通货膨胀就一炮千里之意吧。   而龙元的发行规模则一开始就受到了限制。   不仅是因为北方军政府手中的黄金库存并不是很充足,银元价值又一再贬值,更是因为陈安在签署发行货币法令的同时,明确注明了军政府向银行贷款规模始终不得超过十倍当年财政收入。   根据民国六年的财政收入水平,北方军政府最多可以获得一亿六千万龙元贷款,加上已经筹集到的一亿五千万龙元债卷融资,民国七年的财务危机终于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甘疆蒙藏实在太穷了,以至于北方军政府民国六年的财政收入不过一千六百多万龙元。   而宣统三年,也就是辛亥革命的时候,满清朝廷全国预计财政收入是二亿九千六百万两,预计支出需要三亿一百万两。折算起来,当初全国岁入就高达四亿一千四百多万龙元。   陈安、彭英甲等人奋斗五年后,布政司的收入也不过是当初腐朽满清王朝的零头而已。   相比于以前,却又是好得很多了。   北方军政府所属的甘疆蒙藏地区,陈安为了加强管理,按照传统习俗,划分成了甘肃、青海、南疆、北疆、漠南、漠北、唐努乌梁海、前藏、后藏等九个小省区。但是,大量关内移民涌入后,仍旧按照关内的传统叫法,叫做四省九区。   地名都是人叫多了才有名气的。很快,这个更简单易懂的叫法流行起来,甚至连北方日报、军政府内部都开始使用这种称呼。   最后,无所谓的陈安妥协了,直接将九个小省区改成了特别行政区,但是却没有恢复大行省的设置。   甘疆蒙藏四地正式成为北方军政府的官方文字,虽然并没有这些行省机构。只是另一个地区,也就是夹在这其中的西套蒙古就非常难受了。   西套蒙古地区,虽然归属于中央政府直辖,但是东被甘肃的宁夏府挡住,南是甘肃兰州地区,西是新疆,北是蒙古,简直就被北方军政府围住了。   当年,陈安有意的将外蒙古残军赶进了西套蒙古一带,以后又经常用清剿外蒙军残部的名义,多次进入西套蒙古地区。   西套蒙古一带的蒙古王公真是欲哭无泪呀。现在哪还有什么外蒙军残部呀,即使有也是被陈安打怕了的蒙古人呀,外蒙古都在军政府的辖区内了,何必这么赶尽杀绝呢。   几次打击之后,西套蒙古一带都已经非常老实了,甚至不少明眼人向北方军政府提议划归甘肃管辖。但是从来都是先下手为强的陈安,这回却始终没有做出正面回应。   民国六年末,北方军突袭伊尔库茨克,从甘肃运送军火到蒙古就成了一件后勤大事。北方军召集大批民工,从已通火车的宁夏府出发,横穿西套蒙古,紧急修筑了一条连接漠南的后勤补给线路。   为了这条后勤线路的修筑和输送安全,北方军政府正式和西套蒙古签订了一个借路协议,规定线路左右三十千米之内暂归北方军负责管辖。西套蒙古那些被召集起来的王公贵族,没有人敢提出异议,马上签字同意了。   结果这份忘记了填写有效期的协议生效后,西套蒙古就硬生生被北方军政府控制了一条六十千米宽的长长区域,和关内其他地区的联络彻底切断。   不过也无所谓,西套蒙古已经打定主意要投靠北方军政府了。   几年之后,等到北方军和苏俄的战事结束,也终究没有人提出这份借路协议是否需要终止的问题,无论是中央政府,还是西套蒙古,以及北方军政府,都心照不宣地将这块飞地划给了北方军政府。   西套蒙古最后成了北方军政府的第十个特别行政区。   当然也是有后遗症的。民国中央政府在地图上,自然是包括北方军政府的,也不知是疏忽还无意,西套蒙古地区竟然被直接划给了甘肃省治下。 第一六九章 彼得格勒   圣彼得堡斯莫尔尼宫旁边的一个小工厂宿舍,黄炜等赴俄民工正惶恐不安的聚集在一起,围着火炉悄声说着。   现在世道太乱了,每天街上都有人演讲,或者抗议示威,更有人被警察甚至军队抓走。今天早上开始,更是彻底乱了,街上到处都是乌拉乌拉的声音。   工厂早已停工,但是黄炜等人却无法离开了,无法保证生命安全呀。眼看就要断炊了,几个自称布尔什维克的人接管了工厂,还找了一个姓王的翻译,整天给恢复了半饥半饱生活的中国民工宣讲什么苏维埃。   外面的大门哗的一声被打开了,呼啸的寒风一下子冲了进来,里面衣衫单薄的华工们马上浑身一个哆嗦。马上,点头哈腰的王翻译首先蹿了进来,随后是那几个俄国人。所有华工赶紧停止说话,有些惊惧地看着这些布尔什维克。黄炜悄悄将自己的身影缩了一下,尽可能避开王翻译的视线。   为首的俄国人叫米夫,黄炜倒是记住了,可惜是记住了他的蛮不讲理和凶残。   王翻译更是典型的哈巴狗,对着同胞是恶意诬陷,肆意辱骂栽赃,对着俄国人则是卑躬屈膝,恨不得去添他们的脚趾头。这一批华工里面有四个略通文字的人,其中三个先后被王翻译以莫名其妙的理由给陷害了,直接就被米夫当做沙皇走狗给处决了,剩下一个就是黄炜了。   天可怜之,沙皇是什么东西,这些华工还是三个小头领被处决后才知道的呀。   所幸黄炜平时看上去就比较木讷,从来不多话,不像其他三个那样好出风头,也没有成为小头领,被王翻译盯了几回就无趣的放弃了,总算是幸免于难。   只是黄炜就更小心了,谁会想到当年读了两三年私塾都会惹出这么大祸患。   米夫趾高气扬地站在一个木箱子上,大声说着什么,王翻译站在下面一句一句地翻译。但是看着王翻译说话的结结巴巴,以及满头的大汗,黄炜估计连一半都没有翻译出来吧。显然米夫并不在乎有没有翻译,因为他只要求华工跟着他会叫乌拉就成。   又是几个俄国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大胡子很是显目,眼神犀利,扫了一眼站成一团的华工,黄炜甚至感觉一阵恐怖。   大胡子很快就走了,估计是来送东西的。   米夫等大胡子走后,打开了后来的俄国人带来的长木箱子。黄炜眼神一阵恍惚,竟然是步枪,难道又要处决谁吗?   米夫抓起步枪,又从兜里抓出几颗子弹上了膛。华工们马上一阵骚动,都往后退去。另外几个俄国人也装备了步枪,赶紧走到华工后面,一阵拳打脚踢。   王翻译马上再重复说了几句,这回黄炜听清楚了,是命令华工们等下跟着米夫向前冲,只要米夫带头冲向哪里,华工就必须冲向哪里,谁不去的,就当做沙皇走狗处决。   刚说完,只听远处传来几声嘭嘭嘭的巨响。   米夫大喜过望,拎着步枪就高喊一声,乌拉,然后率先向门外冲去。华工们有些懵了,但是很快几枪托砸了下来,于是所有人都乌拉乌拉的跟着米夫向前冲去了。   才一下子,无数的乌拉声响彻了整个圣彼得堡,街上到处都是狂热的人群,有士兵,有工人,有教师,有学生,还有黄炜等一群华工。   黄炜跟在人群之中,也是声嘶力竭地喊着乌拉,只是很奇怪,没有听到真正的爆炸声。   就这么傻乎乎地跑了大半个晚上,米夫带着他们不知道溜达了多少街道,随后又将他们带回了工厂。只是半途中,不是苦力出身的王翻译明显体力不支,踉跄摔倒,黄炜犹豫了一下,忽然鬼使神差地跑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王翻译有些惊奇地看着扶起他的黄炜,随后就干脆让黄炜扯着他跑了。回到厂里,仍然累得够呛的王翻译,上气不接下气的对黄炜说,“兄弟,我看好你,跟着我有面包吃。”   第二天,黄炜等人又被米夫带着去了什么斯卡广场。王翻译特地将黄炜叫到了他的身边。广场上是一个小秃头在大声发表着演讲。   王翻译低声给华工翻译着,这回米夫递给了王翻译几张印着很多文字的纸张,所以翻译得流畅多了。   站得最近的黄炜也总算听了了大概。   俄国人又政变了。黄炜记得清清楚楚,前几个月刚政变了一回,推翻了那个倒霉的沙皇,这也是米夫说的。现在又政变了,应该是米夫所在的什么布尔什维克控制了政权,昨天的响声据说是一艘铁甲舰上发射的炮火,作为总攻的号角。只是黄炜跟着米夫跑了很多街道,真的没有发现被炮击的地方。   按照王翻译的说法,黄炜等人现在是革命战士了,已经光荣成为苏俄布尔什维克领导下的中国团一员了。   黄炜没有做声,心中却大概明白了,原本只是打工,现在却变成炮灰了。   俄国十月革命爆发了。   不同于黄炜的经历,同样还有一批在基辅的华工,也被迫加入了另外的阵营,也就是日后的白卫军。   当天在广场,黄炜还看到了昨天送来武器的那个大胡子。   黄炜不为所知的是,小秃头对大胡子的组织能力大为欣赏,演讲结束后,还专门找大胡子进行了谈话。   小秃头对大胡子说,“同志,我很看好你,跟着我有牛奶喝。”   大胡子马上感激涕零,深表忠心,顺带着将中国团的事情提了一下。   小秃头非常感兴趣,点头赞赏到,“这个主意很好,我们就是要团结所有力量,为我们的苏俄服务,日后还可以送回去为我们争取更大的利益。”   大胡子有些迟疑的问,“导师,你在和平法令中不是说要废止一切帝国主义的掠夺吗?”   小秃头轻笑了一下,“我又没说,不继承沙俄帝国留下的所有遗产,苏俄只能扩大,不能缩小,更不能签订任何割地赔款的条约。”   大胡子恍然大悟,连说,“劳动人民可以强烈呼吁我们的苏维埃政权保持统一和强大吗,至于沙俄帝国曾经欠下的外债,自然不是新生政权应该负责的。”   显然更加赏识了,小秃头拍拍大胡子的肩膀,“同志,你以后要多挑点重担。”   革命后的圣彼得堡,应该叫彼得格勒了。 第一七零章 恰克图事件   彼得格勒革命之后,原本的临时政府彻底瘫痪,失去了对全国的掌控能力,而新生的苏俄政权一时没有能力将组织覆盖全国。一周之内,沙俄国内暴动风起云涌,到处都是假借革命名义劫掠、杀戮、火拼的丑恶一幕。   身处异乡的华工顿时成了最先被搜刮的对象。各不相属的武装派系,都强拉华工壮丁,套上一件脏兮兮的军装,这些只听得懂“乌拉”的中国人,就被投入到了枪林弹雨之中。即使未被强拉壮丁的,也在一拨拨穿制服的强盗面前,宛如待宰的羔羊。   更多的华工并不是赶赴俄国的,而是通过西伯利亚铁路到法国等地打工的,结果这一批人被从铁路沿线赶回了贝加尔湖的伊尔库茨克,沿途不断被苏俄军队或者白卫军反复洗劫。   本来就是打工的群体,实在是没有什么油水。很快,这些手上掌握着军队的暴徒,都盯上了远东一带经商务工的华人群体。   一百多万滞留在俄罗斯境内的华人,面对混乱而血腥的俄罗斯内战,其生命和财产都遭到空前威胁。   无论“红”“白”,只要是扛着枪的老毛子,都把华侨当做予取予夺的金库……告急文电雪片般地从海参崴飞往北京。   此时的中央政府却焦头烂额,一边要面对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一边要应对山头林立的国内各派势力,那些正在扯旗放炮武装暴动的革命党。   西伯利亚实在太广袤了,广袤得足以消弭任何来自欧洲的澎湃浪潮。来自彼得格勒的革命巨浪,涌到太平洋海岸时,几乎只剩下了几朵小小的浪花。   远东地区不足一万人的布尔什维克,并没有足够的号召力,更没有足够的影响力,即使通过突然的军事政变夺取部分地段,也不足以抗衡人数众多的白卫军势力。在伊尔库茨克以东,布尔什维克只能进行地下游击战,以待时日。   海参崴中华总商会在给中国总领事馆的急函中,请求“即派军舰来崴保护,并遣陆战精兵,发往离崴接近之吉林省所属之图们江,及东宁县、虎林县、绥芬河四处预先驻扎,一旦有事,调遣较易。”   黑河江北旅俄华侨会在给大总统、国务总理和外交总长的急电中,呼吁“若不从速进兵保护,不念华侨受其涂炭,即中国权利亦将损失,黑河更有何立足之地?”   伯力中华总商会在发给北京的电文中说:“交通断绝,险象环生,侨民生命,朝不保夕,伏惟鉴原,迅赐设法派兵保护”。   阿穆尔华侨总会在发给北京的长电中,甚至详细列举了出兵的理由,除了保护华侨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之外,也鲜明地提出了,此时正是从俄罗斯手里收回晚清所丧失的利权的好机会,并且趁俄国动乱之际,在远东地区进行经济上的抢先布局,总之,出兵“于侨民、于国际,有百益而无一害”。   除了北京之外,近在咫尺的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和黑龙江督军孙烈臣,也收到了大量告急求援文电,“商民呼吁乞援之电,日必数至”,黑河商会甚至派出代表常住沈阳,不得出兵誓不罢休。   中国驻海参崴总领事陆是元,在第一时间将海参崴的危机进展、华侨的艰难处境及热切盼望,急电传回北京,并建议中央“及早筹维,为未雨绸缪之计”。   但是,北京政府难呀,能调动的机动兵力都用在压制对手和南方乱党上面了,实在抽不出更多的兵力。   彼得格勒革命爆发三天后,北方军情报署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大本营当天晚上就电令,猬集在乌苏的北部军团全军进入紧急战备,随时准备应对各种可能的命令。   同样的北方军政府漠北地区也收到了大量告急电文。   就在北方军大本营连日连夜进行演算,寻找时机的时候,一个意外事件发生了。   买卖城对面的恰克图,大量的华人正云集关口,准备逃回蒙古。   原本十卢布不到的过关手续费,被控制关卡的白俄军人提高到二百卢布,华人们忍了;过关检查的时候,那些俄军士兵顺手捞走他们想拿走的任何东西,华人们也忍了;不少俄国人趁机对临检的妇女动手动脚,华人们还是忍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孩因为被吓住了,忽然放声大哭。大概是觉得哭声不喜,一名俄国士兵走了过来,顺手就是一枪托砸在小孩子头上,将孩子连同抱着孩子的母亲就这么砸在了地上。   孩子当场就被砸的头破血流,眼看就不行了,母亲顿时惊恐的大哭起来。   “呯”的一声枪响了,俄国士兵竟然干脆将母亲直接击毙了。   正在过关的华人忽然寂静了下来,随后不知谁喊了一声,“跟老毛子拼了”,所有人都暴动了,冲向俄国士兵抢夺起来枪械。   更多的枪声响了起来,猝不及防的俄国士兵直接就是开枪了。   不过百步之遥,就是北方军的买卖城关口,正在焦急等待这边人群放行的北方军官兵骤然闻到枪声,都是懵住了。   马上,所有士兵都扑向自己的哨位,拉开了枪栓。   驻守买卖城的是一个动员兵组成的步兵营,还有突击旅派驻买卖城机场的一个步兵连。步兵连指挥官高在田中尉恰巧就在哨所,使用望远镜在张望着这边。   几乎就在俄国人开枪的一瞬间,中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两眼赤红的大吼一声,“北方军,进攻恰克图。”   不管是突击连的士兵,还是驻地旅的步兵营兄弟,听到这个命令,也没有多想什么,直接就发起了进攻。   几名神枪手首先开火,直接就击毙了百步之遥正在向中国人开火的俄国士兵,很快维克斯机枪也响了起来,封锁住了正往关卡增援的俄国人军队。更多的士兵,一边用汉语大喊“卧倒”,一边发起了冲锋。   步兵营的上尉指挥官马上也赶到了现场。中尉明显逾越的命令没有得到制止,更多的士兵立即被投入到攻占恰克图的战斗之中。   即将入夜的时候,恰克图被攻克了,毫无军心的白俄军被直接赶出了城镇。   这个时候,高中尉才想到向大本营报告的事情。驻地旅步兵营上尉指挥官,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在高中尉原本准备独自签名的请罪电报上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正准备下达北部军团进攻命令的大本营,被这一份急电彻底打乱了。 第一七一章 技术兵器   大本营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几个作战参谋飞快摊开两张作战地图,将巴尔喀什湖地区图和贝加尔湖地区图连接起来。   陈安直接问道,“参谋本部考虑过这种情况没有?”   徐永昌有些郝然地说,“没有。原本的计划是漠北地区采取守势,那就使用现有的西部军团足够了。西部军团编有三个混成旅,另辖六个炮兵营和三个后勤辎重营,加上直属营、防空营和空军联队,近三万五千人,火炮二百五十二门,飞机九十六架,这还不包括营级支援火力迫击炮和速射炮。”   停顿了一下,徐永昌指着漠北说,“必要时候,还可以得到漠北驻军一个混成旅和一个防空营、一个空军联队的支持。下半年我们已经补足了这两个空军联队的缺额。”   “当初计划是在北疆发动进攻,因此北部军团倒是满员的,编有四个混成旅,另辖六个炮兵营和三个后勤辎重营,加上直属营、防空营、空军联队,超过四万三千多人,火炮也是二百五十二门,但是加强了伊犁航空队八个战斗机中队和八个轰炸机中队,飞机数量达到四百八十架。”徐永昌解释当初的方案。   “同样的,必要时候,北部军团还可以得到北疆两个混成旅、两个防空营和一个空军联队的支持。”驻地军队的数量同样是高于漠北区域。   陈安摸了摸鼻子,指着贝加尔湖说,“如果我们从那里发起进攻,兵力充不充足?”   思忖了片刻,徐永昌摇了摇头,“至少要增加一个军团的实力。从贝加尔湖地区发起进攻,要同时应付两个作战方向,一是伊尔库茨克方向的西伯利亚敌军,二是赤塔方向的远东敌军,都需要至少一个军团应对。估计每一个方向,都是不少于十万敌军。”   徐永昌干脆详细解释,“在巴尔喀什湖方向,我们主要应付斜米巴拉丁斯克方向的西伯利亚敌军就是了,所以反而不需要庞大的地面部队支撑。估计也是至少十万规模的敌军部队。”   前后藏地区还在打仗,南部军团一时半会无力北上,西部军团独木难撑,北部军团有可能还是要走外线作战,那就只能动用唯一的战略预备队东部军团了,陈安默默算计着。   东部军团的规模,已经补充到和西部军团一般无二了。   陈安忽然转头问孙岳,“无论是苏俄,还是白俄,我们的技术兵器有无对比优势?军备研究小组探究过没有?”打不起上百万人的大战役,只能在技术兵器上下功夫了。   孙岳谨慎地回答,“根据我们搜集的情报,和情报署提供的资料,俄国人在欧洲战场上,除了拼命使用人海战术外,并无任何技术兵器优势的方面。而且从编制情况看,因为在欧洲战场是损失惨重,原本四万九千多人的两个步兵师加一个骑兵师的大军团已经基本消失。现在一般都是以两个不满员的步兵师为单位构成一个军团,或者再加上一个独立骑兵旅,不过二万五到三万多人。”   “不论苏俄,还是白俄,对师以上级别叫法是比较混乱的,军,军团,集团军,方面军等,实际上都是二个或几个师构成而已。我们估算了一下,俄军的火炮装备密度大约是三万人一百门,英法德国军队则超过二万人一百门,大概这也是俄军在东线始终被德军压制的一个主要原因吧。”孙岳说起火炮就明显兴奋起来。   想了一下数据,孙岳继续说道,“根据英国远征军的评估,他们认为战场上伤亡的三分之二是由火炮造成的。我们北方军的火炮装备密度也超过二万人一百门,比俄国人优势。”   接着是说到飞机,孙岳却不由摇头了,“至于飞机,俄国人是真的没有什么好型号,也没多少架飞机。东线天空基本上是被德国空军主宰的。只有我们曾经获得的那款轰炸机,算是俄国人的名作吧。”   “虽然伊利亚穆罗梅茨轰炸机能够装载522千克的炸弹,也具有五又二分之一小时的航程,但是时速只有121千米,根本不是我们装备的时速192千米斯帕德战斗机的对手。俄国人能够投入西伯利亚战区或是远东战区的飞机,不会超过三百架。我们在飞机数量上,尤其战斗机上是具有明显优势的。”孙岳细细地分析道。   参谋本部两位大才都讲完后,齐齐望向陈安。   陈安思考了片刻,终于点头说道,“让邓宝珊的东部军团赶赴库伦,负责赤塔方向的作战,李虎臣的西部军团负责伊尔库茨克方向作战。这样就可以确保火炮或者飞机等技术兵器,无论是哪一阵线,都保持接近二比一的优势。”   徐永昌补充道,“军械署刚组建的另一个运输旅就必须尽快出动了,将邓宝珊的东部军团送到漠北前线。”   陈安转头看向了始终在他身旁的虎子。   虎子低头思考了片刻,“这个没问题。只是这样一来,军械署的机动力量就都用光了,一个运输旅六个营在北疆负责北部军团的后勤,还有半个运输旅三个营在负责西宁至前藏的后勤,新的运输旅六个营送完东部军团后,必然也要负责漠北两个军团的后勤。”   “大本营手上也只有孙蔚如的突击旅和赵寿山的重炮旅,作为最后的战略预备队了。”孙岳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陈安不以为意,“没关系,前后藏都快拿下来了,甘肃本土的安全应该是可以确保的。必要时,孙蔚如的突击旅、赵寿山的重炮旅都可以加强到贝加尔湖战区,或是巴尔喀什湖战区。”   “西套蒙古怎么办?”徐永昌点头看着那块已经成了飞地的地区,被北方军政府围成了一圈。   “让彭英甲派人去说一下,我们从宁夏府开一条汽车道通往漠南,使得军用物资可以从甘肃直接过漠南,然后转送漠北。虽然没有火车的情况下,效率和从新疆走不见得有多好,但是紧急时刻,就可以用运输机直接送到库伦。”陈安马上就出了一招。   几言几语之间,大本营终于下定决心,干脆两线作战或者说是三线作战了。   彭英甲接受命令后,临时又在命令上加了一句,汽车道左右各六十里之内,暂归北方军政府管辖,以确保作战物资运输安全。   非常腹黑的做法。 第一七二章 天生被包围   大本营还在斟酌谋划的时候,因为恰克图的突发事件,驻守库伦附近的西部军团,已经按照防守预案,当即派出一个步兵团的力量紧急增援买卖城。   次日凌晨,大本营的最终命令下达。李虎臣马上带着西部军团,卷起漫天尘土,滚滚向北急进。   恰克图事件三天后,西部军团主力挺进买卖城,就地利用当年的牧场基地设置了后勤补给总兵站。   当初参与进攻的驻地旅步兵营返回了买卖城。驻地旅都是由动员兵员担任列兵,在军械弹药方面并不是完全充足,将不参与下一步的进攻任务,只负责就地驻守。高在田中尉的突击旅步兵连,也撤回了机场,继续执行战斗值班任务。   李虎臣到达买卖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了参与进攻恰克图的所有士兵,在一个步兵营又一个步兵连的面前,直接宣读了大本营的命令。   根据大本营的命令,擅自发布进攻命令的高在田中尉因为违反军纪,将受到撤除一切职务和军衔的处分,责成军法署对其进行诫勉禁闭教育。   说到这里,眯着虎目的李虎臣刻意停了停,看向台下的所有军人。没有人有异样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些如负释重的感觉,大家都这种结果早有预料。   笑了一下,李虎臣宣读了另外一份文件,给予勇于出击保护国人生命安全的驻地旅步兵营和突击旅步兵连授予集体记功一次,并给予嘉奖。   驻地旅步兵营指挥官没有受到处罚,甚至将被调动至常备军旅担任步兵营指挥官,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升级吧。   出入意料的,在最后时刻,李虎臣拿出两个小盒子,大声宣布,“根据陈安大都督的命令,鉴于两位指挥官在国人受难的危机时刻,勇敢地履行了一名北方军军官的职责,抢救出了数千名危在旦夕的同胞生命,将同时授予功勋奖章。”   台下肃立的所有官兵都是一愣,片刻之后,有人率先鼓起了手掌,很快全场掌声雷动。细心人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虽然高在田被撤职了,但是军团指挥官李虎臣上校却依然称其为指挥官,说明了很多信息。   果不其然,激动万分的高在田上台领取奖章时,李虎臣眯着眼对着他说,“听说孙蔚如已经将你放进下一批的上尉营长指挥官培训班申报名单了,结果出了这么个事情,也就泡汤了,要不你就来我们西部军团好了?首先恢复一个少尉军衔,如何?”   高在田有些傻眼了,还有这种好事?有些冲动,但是并不笨的高在田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推辞了,“李长官,我还是喜欢待在突击旅。”   李虎臣忽的睁大了眼睛,死死盯了高在田一下。   高在田差点给吓住了。   不过很快,李虎臣又眯回了眼睛,笑了起来,伸出手拍了一下高在田的肩膀,“好好干。”然后就走到一边,给步兵营指挥官授勋了。   一头冷汗冒了出来,高在田对李虎臣的威势有些郝然了。也是,李虎臣可是北方军高级军官中极少数的武功高手之一。   授勋结束后,西部军团在李虎臣的指挥下,直扑恰克图北方的上乌丁斯克,夺取北方军进入贝加尔湖地区的关键节点。   高在田则被送给养的运输机中队带回了宁夏府,最后回到了兰州的突击旅总部。   “报告孙长官,高在田报到。”站得笔直,军容整洁的高在田向正在查看军用地图的孙蔚如大声报告。突击旅是大本营直属常备旅,指挥官军衔高于其他一般混成旅。   孙蔚如上校抬起头,冷哼了几声,“哦,大人物来了,连军令都可以违反的人,我们突击旅可吃不消呀。”   高在田又是一头冷汗,没敢吭声了。   “自己去军法署报到,好好长长教训,回来后再说其他事情。”孙蔚如大手一挥,直接把高在田赶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就这样,挂着功勋奖章的高在田列兵,在兰州军法署总部待满了足足一个月的小黑屋禁闭,更是抄写军纪抄的手足发软。这一招是柳石从林玉山那里学来的,当年在大石桥林玉山被林先生罚写三字经搞得是水深火热呀。   军法署总部一个月小黑屋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回到突击旅总部,高在田没有见到孙蔚如,作战参谋直接递给他一纸命令,要求他立即赶到阶州大本营参加一个秘密训练。   几天后,在阶州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训练基地,几名彪悍的军官对着赶来报道的高在田怒声喝骂不已,“你是猪呀,连个屈膝的动作都做不好,当个屁功勋军官。”   差点以为自己掉进了贩卖苦力贼窝的高在田苦拉着脸,一句话都不敢回,只能拼命回忆自己的动作在什么地方出错了,尽快修改过来。他现在只是一个列兵而已,敢啰嗦几句保不住要被这些浑身煞气的军官修理成什么样子。没看见不少中尉、少尉受训军官,也只能无奈的绕着场子老老实实接受体罚吗。   担任教官的军官,高在田绝对没有看到过,甚至他们这些受训的众多军官都不曾认识一二个。实际上,这些手头上绝对有着很多人命的教官,根本不像是正规士官生毕业的,因为除了这些超常规的技战术动作外,他们毫无指挥水平。   直到某一天,高在田看到一名教官顺手拗断了一支步枪的枪管,直接看傻眼了。马上,高在田心中浮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想到了当初在买卖城阻击战中的那一伙神秘小分队。   训练的末期,高在田竟然真的看见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耗子,终于证实了这是一支和神秘的鼠队同样的部队,难道是虎队,或者是龙队,高在田心头转过了无数奇奇怪怪的念头。这些念头,是高在田在运输机上跳下后,打开降落伞飘乎乎下落时发生的。   最后的一天,高在田几乎激动地脸色发白。   北方军政府大都督陈安出现在他们的毕业典礼上,亲自讲授了最后一趟形势分析课,然后宣布他们苦难的训练结束了。   陈安用一句后世屡次被提起的话,简述了这支新部队的特殊,“你们是天生被包围的。”   高在田被任命为这个新的轻装步兵营指挥官。 第一七三章 远东支点   就在高在田还在艰难受训的时候,李虎臣指挥的西部军团顺利包围了上乌丁斯克。   前沿观察所里,李虎臣带着几个随从,趴在观察窗口用望远镜仔细地观看着对面俄国人的城池。   “李长官,对方火炮不是很多,但是打得相当好。我们出现在这一带的时候,双方进行了短暂交火,结果他们的火炮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直到旅直辖炮兵营紧急加入炮击后,老毛子的炮兵才赶紧转移阵地。”前卫营的指挥官在一旁认真解说着。   “对方有多少火炮?”李虎臣马上追问。俄国人并没有大量装备战壕迫击炮,所有只能是76.2毫米以上口径火炮。   前卫营指挥官回答,“按照我们受到炮击的情况看,大致有三十多门,都是76.2毫米口径,有没有隐藏起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三十多门,大约是俄国人一个步兵师拥有的火炮数量,李虎臣心中计算了一下。一个步兵师,如果不满编的话,大致是一万二三左右。西部军团已经围上来二个混成旅和三个炮兵营,火力上优势明显,完全可以吃掉对方。   李虎臣转头问参谋副官,“空军能不能对上乌丁斯克进行攻击?”   “这里处于轰炸机部队的攻击范围之内,战斗机部队已经进驻买卖城临时机场,可以直接进行战场上空遮蔽,也可以掩护轰炸机进行攻击。”副官马上回答。   正说着,几名通讯兵已经将电话线路拉进了这个坚固的隐蔽所。   另一名参谋顺着交通壕钻进了隐蔽所,“李长官,这是情报署紧急发来的电报。”   李虎臣纳闷了,情报署怎么将电报直接发到西部军团,应该通过参谋本部转送呀。   看完电报,李虎臣眯着眼想了一会,将电报递给副官,“轰炸机部队用不上了,城里有很多华人,我们的轰炸精准度实在太差了。”   “通知军团空军联队,出动一个战斗机中队,为炮兵营寻找敌军火炮阵地。九个炮兵营集中进行炮火准备一个小时,第一混成旅出动三个步兵营从左翼进攻,第二混成旅出动三个步兵营从右翼迂回包抄。”几分钟,李虎臣就下定了快打快冲的决心,反正西伯利亚铁路横贯东西,无论是进是退只有两个方向,倒是省了包围心思。   副官提醒了一句,“李长官,对方是老毛子,战斗力很强。欧洲战场上,炮火准备大都是三四个小时的。我们只炮击一个小时,会不会太短了一些。”   李虎臣沉声道,“我们的炮弹储备不多,根本不能向欧洲战场那样挥霍,否则打完这一仗就没炮弹了。伊尔库茨克才是关键。”   一个小时后,从买卖城起飞的战斗机中队到达战场上空,地面部队空中支援赶到了。   几分钟后,找到了对方火炮阵地的李虎臣当即下令炮击。   二个混成旅的四个75毫米野炮营和二个105毫米加农炮营,以及军团直属的三个105毫米加农炮营,一共一百六十二门火炮马上开始怒吼。   根据大战正酣的欧洲战场教训,近三分之二的伤亡是炮火造成的,而其中的一半却是在最初几分钟炮火突袭造成的。   法国人估计,要产生这样的炮火突袭效果,除了每千米配置一百门以上火炮密度,而且还需要在最初几分钟尽可能达到最高火炮射速。采用75毫米火炮的话,每分钟射速必须达到十至十二发,如果采用105毫米火炮的话,则要达到六至八发,如果使用155毫米火炮的话,则要达到三至四发。   但是始终维持如此高的射速,在实际战斗中,几乎是不可能的。炮兵兄弟又不是巨灵神,拥有无限体力。所以北方军战斗条令规定,在最初三分钟内,尽可能维持较高射速,其后只要维持在每分钟一发左右即可。   李虎臣欺负守军只有三四十门火炮,而且被盘旋的战斗机发现了阵位,直接使用加农炮进行了全面炮袭,根本没有留下预备的远程火力压制力量。   事实也证明,对方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不仅是火炮部队损失殆尽,而且部署在城防工事前沿的三个步兵营几乎被抹去了编制,小型的防炮洞显然无法防护105毫米火炮的轰击。   漫长的一个小时炮火准备过去,参战的炮兵营打完了一个多基数的弹药,倾泻了近一百五十吨的炮弹。   城防工事已经千疮百孔了,到处都是坍塌的砖墙石块碎末,浅浅的壕沟和并不密布的铁丝网被破坏一空。   炮火准备一停息,已经运动到前沿的步兵营进攻马上发起。   左翼发起进攻的三个步兵营,同时派出了三个步兵连在不同方位进行突击。突击的步兵连在营级迫击炮和速射炮火力的支援下,顺利地闯过开阔地带,冲进几乎丧失了抵抗能力的俄军城垣工事。   李虎臣看到突击部队一次性冲进城垣后,马上下令前沿突击的三个步兵营全军突入上乌丁斯克,避开大道穿墙翻院进行穿插分割,混成旅另外三个步兵营也立即投入战场,承担巷战歼敌任务。   十几分钟后,右翼传来消息,城防工事也已经被成功突破。   尽管在城防工事损失了大量兵力,剩余的老毛子依然进行了顽强抵抗。即使担任穿插任务的部队,成功切断了城内守军的相互联系,负责清剿巷战的部队面对不时出现的坚固堡垒,也是吃尽了苦头。   很快左右翼进攻的两个混成旅,都将一个75毫米炮兵营拆散加强了几个步兵营,直接将火炮拉到老毛子地堡附近进行抵近射击。   北方军装备的奥匈帝国37毫米速射炮面对较为坚固的地堡,根本派不上用场,不是直接被弹飞,就是只炸出了一个黑影。打打国内那些松垮的工事,这款速射炮还勉勉强强,但是面对厚原木垒砌或者钢筋混凝土的堡垒工事,就无能为力了。   最后时刻,李虎臣正面感受了俄国人疯狂的人海反击战术。   几乎响彻全城的乌拉声中,所有俄国军人拿着莫辛甘纳步枪,狂呼着冲向北方军的进攻阵型,直接就是用人命填了上来。   几乎是片刻之间,进攻的几个北方军步兵营被迫全部往后撤退了,根本拦不住呀。   直接在第一线的李虎臣震住了,几乎立即抓起电话,就喊城外的炮兵营对着失守区域全力炮击拦阻。危急时刻,再也顾不得什么减少平民伤亡了。   倒是迫击炮和手榴弹的组合,在最终挡住俄国人疯狂反击中大放异彩。只是迫击炮更适合野战,手榴弹却是防守利器罢了。如果手榴弹够多的话,俄国人的反击可能一开始就被挡住了,而无需后来的混乱炮击了。 第一七四章 不义之财   战至下午,始终被优势炮火压着打了三个多钟头的俄军,直到被歼灭将近大半时,才失去再战勇气,最终崩溃了。除了刚开始猝不及防损失了将近一千四五百人,而后又在残酷巷战中毙伤二千多人后,剩余的七千多俄军放下武器,成为了俘虏。   但是西部军团的战损,依然让已经有所预计的李虎臣大吃一惊。投入进攻作战的十二个步兵营,居然伤亡一千多人,几乎就是一个整营兵力了。这还是在西部军团在拥有完全压制对方的强大炮火支援下发生的。   进攻上乌丁斯克,连同步兵营的迫击炮和速射炮,北方军和据守俄军的火炮对比是接近十比一。而且从一开始炮火准备,俄军的炮兵部队就被摧毁了,北方军在重火力上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连带炮火准备的时间,进攻部队在四个小时作战行动中,几乎将五个基数的弹药全部打光了,这才艰难地夺下上乌丁斯克。   要不是老毛子实际的兵力只有一万人左右,而不是当初估计的一万二三千人;要不是最初几分钟内,老毛子的炮兵就没了;要不是防守城垣的三个步兵营因为未料如此猛烈的炮击,意外失去了战斗力…北方军进攻部队到底要损失多少,真的很难预料呀。   至少当时在东线,火力优势略好的德军和俄军战斗交换比可是一比二左右。如果不是极其优势的炮火,北方军的实际战斗力还是无法和老牌陆军德军相比的。   这场战斗给有些骄傲的北方军一个沉重的当头棒。   恰克图一战,买卖城的守军轻取只有两个步兵连守卫的恰克图,让所有人都疏忽了俄军的实际战斗水平,也过高的估计了北方军的实力。   如果按照这种打法,库存弹药马上就会供应不上不说,就是五十多万北方军官兵都上了战场,也抵不住俄军发动几次战役的兵力损失呀。   心疼麾下官兵伤亡的李虎臣,马上向大本营急电,必须进一步加强火力优势,空军轰炸行为不能因为某些原因而停止,否则北方军根本经受不起如此强大的消耗。   参谋本部最后的评估,却认为这场战斗打得值得。   徐永昌认为,超过一比三的战损比,就是最大的成绩了。他从来都认为,像陈安幻想的战损比达到一比十甚至更高,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是战争技术水平相差到了极大。当然,满清时代骑兵冲击马克沁机枪和火炮阵地的行为是例外了,那不是壮举,而是悲壮。   欧战初期,英法德在马恩河战役上用机枪横扫对方,结果得出了一个毙伤一名敌军平均要耗费二千发子弹的结论。随后日益残酷的堑壕战,这一结论不断推翻,最后只好用多少军火毙伤一名敌军的模糊数据了。   上乌丁斯克一战,参谋本部经过计算,也得出了一个惊人的数据,高达一吨的军火弹药大约可以毙伤二名敌军。   这就是北方军得以实现一比三以上战损比的真正依据。   在徐永昌的坚持下,参谋本部认可了李虎臣这种全程炮火攻势的作战模式,甚至允许大量使用轰炸机群进行战术战役轰炸。只要能够减少北方军的人员损失,徐永昌认为一切都是可以的。   陈安倒是非常赞成徐永昌的意见,只是生产军火需要时间,更需要费用呀。这个可是徐永昌没有考虑,或者说他根本不予考虑的问题。参谋本部只从战术角度出发,负责指导各军团打赢战斗。   所幸虎子完美地领会了陈安就食于敌的战略意图。   军械署直辖的运输旅,将大批军火弹药物资以及邓宝珊的东部军团送达前线的同时,派出人手将俄国人的一切公产搜刮一空。   谁也没有料到,虎子的收获会这么大。   仅恰克图关卡,就收获了近数百万的卢布现款,以及至少值二百万北方币的各类物资。那些缴获的物资,虽然不能卖钱,但是刚好可以当陈安大本营军火车间的原料不是。这些卢布和物资都是准备过境回国的华商们,被关卡的俄国人强行扣下的,结果都便宜了下令封存接收所有俄国公产的虎子。   接到虎子报告的陈安,更是大为兴奋,非常干脆地下令,将缴获的卢布现款,可以返还给当初被劫财的过境华人,但是物资就不允许了,这是战争缴获。   只是没有人真的去登记领取自己的财产,找不到有效证明不说,现在卢布几乎是一日十贬,在国内又被停止兑换,根本用不出去呀。   攻克西伯利亚铁路线上的重镇上乌丁斯克后,缴获就更大了,至少上千万北方币的物资,山一样的堆在火车站里。在虎子的暗示下,李虎臣也是非常腹黑,趁夜派兵冲进城里的俄国人银行,劫走了价值四五百万北方币的硬通货。   至于城里的上万华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攻进上乌丁斯克的竟然是北方军,简直是喜出望外,除了身上浮财,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干脆就送给了北方军,然后搭车平平安安地回到了蒙古。这又让虎子着实赚了一笔,以后转手就给了新成立的白俄政权吗。   甚至因为担心粮食不够,李虎臣提出所有俘虏一律押解回境的请求,虎子也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所有俘虏在押解前,为了保证押送过程的安全,全部接收了安全检查,禁止携带一切除了衣服鞋袜以外的任何东西。   俄国被俘军人几乎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一条规定,任凭谁都明白了,所有一切都被没收了。不过彻底沦为阶下囚的俄国军人,根本没有自己发表意见的机会。最起码,命是保住了,饭还是有的吃。   可惜尝到了甜头的虎子,并没有这么轻易满足。当年陈安决定所有俘虏一律送到工地服苦役的命令,依然得到了虎子的坚决贯彻。   总之,只要是俘虏,就不能让你白吃饭。都是印度总督傻乎乎为自己的士兵付出赎买价钱惹的祸呀。   两个重镇的攻克,至少给陈安入账了二千万北方币。   更让北方军政府意外的是,那些被北方军救下来赴海外打工的华工,干脆就在蒙古一带移民定居下来,这可全是壮劳力呀。上乌丁斯克虽然只救出了几千人华工不到,但是据说滞留在俄国境内的至少有十万人。   在国内习惯了打穷仗的北方军有些吃惊了。   难怪后来,憨厚的虎子也在历史上,留下来陈安恶魔右手的奇怪恶名,贪婪之手呀。至于恶魔左手,则是林玉山,血腥之手。 第一七五章 北方护侨   但是上乌丁斯克的繁华程度绝对比不上伊尔库茨克,而伊尔库茨克的富有显然又不如赤塔,即使是赤塔三个城市加在一起也抵不上海参崴一个城市。   北方集团的高层在听闻西部军团缴获之后,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邓宝珊的东部军团更是加快了进军步伐。   有些人却是念念不忘苏武牧羊的典故。   孙岳却有些迟疑地向陈安说,“老板,我们干嘛不把贝加尔湖以南地区干脆拿回来?”如果要拿回来,那么这么搜刮显然是有些不适宜的。   陈安从抽屉了抽出一份材料,递给孙岳,笑了笑说,“你自己看看吧。”   那是一份情报署提供的机密材料。   孙岳有足够的权限,阅读这些内部机密。   里面是情报署派人搜集贝加尔湖地区的社会态势和人文情况。最关键的是末后的分析,贝加尔湖地区俄罗斯移民已经占据了绝大多数,即使还留有少数信仰喇嘛教的人群,但是已经被俄国人所同化,不但连语种都有所区别,甚至还极其歧视南方的中国。   “除非是把他们全部赶走。贝加尔湖地区离开中国时间太长了,已经失去了足够的向心力。”陈安很有感慨地说。   孙岳默然了,在贝加尔湖地区赶走一个族群,基本上意味着这批人难以存活下去了。这里是西伯利亚,不是东欧平原。不仅没饭吃会死人,就连没遮风挡雨的地方也会死人的。   “不要灰心,情报署的另外几份分析,我懒得找给你看了。”陈安背着手,笑眯眯着看向远方。这段时间,虎子的车队一车车送走军火,也一车车运回物资,陈安心情大好。   孙岳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老板,另外的分析?不过既然老板没有拿出来,他也就没有多嘴了。   上乌丁斯克城里,李虎臣和邓宝珊缩在一个华人开的酒楼里碰面了,不过厨师是西部军团自己的,酒楼的华人老板早就逃回国内了。   东部军团主力还在路上,邓宝珊已经急不可耐地跑到了上乌丁斯克。   “我的后路,可就全交给你了。”李虎臣大大咧咧地说道。   邓宝珊微笑着说,“放心,你的屁股绝对不会让俄国人给摸了。”按照计划,恰克图以及上乌丁斯克都将由东部军团驻守,并且要攻下赤塔,形成一个纵深防御圈。   而李虎臣的西部军团,则全力进攻伊尔库茨克,并在那里形成一个背靠贝加尔湖,死死卡住西伯利亚铁路大动脉的防御要塞。   李虎臣嘿嘿地笑了几下,“我知道你小子算得精,这仗打下来估计就是用炮弹堆出来的。所以,虎子送来的军火一定要给我留足呀,否则没弹药了,我就找你麻烦。”   整个后勤线路的防护,仍然由东部军团负责。参谋本部估计,大的战斗将发生在西线伊尔库茨克一带,而东线只要掐断了西伯利亚铁路就打不起大战了,因为给养物资都要靠俄罗斯西部运过来。   所有的军火物资都是先经过东部军团,邓宝珊自然就获得了优先补给权。   “你这只死老虎,我敢截留你的军火吗?我可不想整天被武林高手惦记,你就省省心吧。”邓宝珊摸摸脑袋,直接就是一个鄙视过去。   “行行行,吃菜,吃菜,下回该你请我了。”李虎臣哈哈大笑。   邓宝珊不满地夹了几块宫保鸡丁送进嘴里,“你这么高的薪水,就请我吃这么点货色?而且故意在打仗的时候请,特地省酒钱吧。”   北方军禁止有任务时候喝酒,但是在俄国境内作战驱寒是第一保障,破例允许每天喝一小碗热酒暖身。既然是一小碗,那就还不够邓宝珊一口干了。   “能够买到鸡就算不错了,鱼倒是直接从河里钓上来的,不要嫌弃了,冰天雪地的哪有什么好东西。”李虎臣赶紧自己也抢了几块塞进嘴里。   除了银行、火车站、政府机关等,北方军并没有在普通百姓那里搞什么劫收的把戏,反正缴获来的卢布足够多,还不如按照市价到俄国人农户那里买些牲畜实惠,虽然这个市价几乎每天都在变,甚至下午就比上午贵一倍都有可能。   邓宝珊倒是沉吟了一下,问道,“大本营有没有强调过,怎么管理这些民众?我到街上去逛了一圈,好像都是敌视的眼神。”   “境外作战,小心为上。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李虎臣满不在乎。   “如果有可能,最好是搞一个傀儡政权为我们服务,分化瓦解他们的反抗意志。”邓宝珊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李虎臣愣了一下,马上提醒,“这是政府的事情,你不要过于涉入。现在只要做好军管的事情就是了,以后怎么处理,大本营会安排的。”   邓宝珊点点头,“这个我晓得,老板多次说了,军人不干政吗。但是现在军管的问题,我也觉得很棘手罢了。”   两人又议完其他一些事情,很快就散席了。李虎臣急着要向西进攻,邓宝珊的部队正在赶紧接收上乌丁斯克。   东部军团的一个混成旅就地驻守上乌丁斯克,还派出一个步兵营进驻恰克图,控制从买卖城到贝加尔湖畔的后勤补给线路。   恰克图的驻军虽然并不多,但是可以立即得到新移入买卖城的一个完整驻地旅支持,足够控制这一带的线路安全了。   就在西部军团的战斗机加大对贝加尔湖对岸的伊尔库茨克进行侦查的时候,大本营新的命令下达,组建库伦航空队,下辖临时组建的三个空军联队,进一步增强西部军团和东部军团的空中战斗力量。显然,大本营对贝加尔湖一线空中力量发挥有了更多的期待。   这个时候,恰克图归国的华商,上乌丁斯克逃走的溃兵,总算将北方军进入俄国境内的信息传递了出去。   一时之间,举世哗然。   有欣喜者,有反对者,有默然者,不一而从。   北方日报马上刊登了一篇声明,北方军进入俄国,不过是护侨而已。占住了名分大义,又能拿我怎么样?陈安毫不理会那些口诛笔伐之众。 第一七六章 空袭赤塔   北京政府首先做出了反应。   中央政府外交部马上对外放风,将立即和海军部磋商出兵护侨事宜。   对于派遣军舰护侨,海军部毫无异义,认为理所当然。但是海军部却无奈地表示,“现时国内多事,军舰不敷分布,爱莫能助,只能通过外交途径为华侨尽力提供救助”。   一语既出,国内骂声一片。   事实上,海军部的婉拒,绝非推托搪塞,此时国内的确是多事之秋。   民国六年,孙大炮在南方搅动天下风云变幻。在孙大炮的号召下,海军总长程璧光率领北洋第一舰队,投奔了南方阵营,这导致海军部手上能够出动的军舰严重不足,无力承担护侨任务。   俄国内战导致华侨告急之时,祖国的内战也正打得如火如荼,各种势力在动听的口号下却互不相让。   只是当叛徒估计都没好下场。   后来孙大炮希望建立自己的军队,更要直接掌握北洋第一舰队的实权,结果和程璧光起了冲突。不久之后,程璧光在光天化日下遇刺而亡。   若干年后,广东大元帅府少将参军和孙大炮起了龌龊,私下向友人透露,杀手是由孙的亲信朱执信亲自安排,这与蒋志清暗杀革命同志陶成章如出一辙。   国内各势力相互攻讦之时,已经逐步开始控制东三省的奉系军阀张雨亭,却出乎国人意料的,作出了抽调兵力云集东北边境,向俄国人施压的决定。   奉系方面还派出人手,在伯力、海参崴一带华桥中推广自我保护方法,比如将财产造册送交俄国官员,以为日后索赔提供依据,甚至建议商团建立护卫队等。   于是,上海的申报大骂北京中央政府,护侨作为难道还不如一二个地方军阀吗?   不为人所知的是,张雨亭在自身军力紧张的情况下,仍然作出这个惊人的举动,却是有另外原因的。   作出抽调兵力决定前,奉系军阀的三号人物张辅臣忽然收到了一份来自北方军的紧急秘密情报。张雨亭见到了情报,大惊失色,急忙召集张景惠等一干高层进行商议。   横穿中国东北的中东路属于俄国人侵占的势力范围,沿路有着将近五千人的护路武装力量。   北方军情报署在上乌丁斯克抓获了几个布尔什维克分子,意外得知中东路的护路武装已经被布尔什维克所渗透,即将发动起义,并且还要宣布沿路都是苏俄领土。这次的行动,得到了远在莫斯科的苏俄总部支持,甚至都拟好了响应起义的通电。   陈安看完情报,直接就是火冒三丈,苏俄人竟然毫不廉耻地要宣布中东路是他们的领土,这还了得?原本就对消灭一切有产者的口号非常反感,这回更是起了恶感了,陈安自己就是一个大地主吗。   中东路苏俄要暴动的消息,马上送到了奉系军阀手中。   张雨亭直接说道,“他个老子的,命令军队赶紧集合,一旦那个什么布先生暴动了,马上镇压接管中东路,坚决不让他们有发出暴动成功的通电。”   “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吧。”张辅臣对老毛子很是不满。   精于世故的张景惠马上摇头,“不行呀,我们没有借口,外交上会陷于被动的。”   张雨亭转了几圈,回头说道,“让军队沿着中东路北侧集结,威慑伯力和海参崴,对外就说是参与护侨,一方面给陈安小子减轻点压力,一方面他们暴动了可以就近动手。”   另外几人思忖了一番,点头认可了这个安排。   但是即将爆发的中东路布尔什维克暴动及影响,给了张雨亭一个极大的偏见,再也不同情所谓的左翼势力了。   日后奉系得势占领北京时,几乎没有多加考虑,粗暴地命令军警逮捕和处决了中国本土的左翼精英分子。不料这一举动,极大地削弱了中国民族主义势力,导致后来左翼势力过于靠向苏俄,在革命道路上走了极大的弯路。   民国六年末,东北境内的中东路铁路沿线,在远东地区第一次发生了布尔什维克领导的护路武装起义。   漫长的西伯利亚铁路从赤塔开始分为了南线和北线,北线环绕吉林以外经伯力到达海参崴,南线则直接穿越东北经哈尔滨到达海参崴。   只是中东路起义一开始就出现了极为不利的形势。   就在起义的前一天,邓宝珊指挥的东部军团突袭了赤塔,将就要发生的赤塔布尔什维克起义扼杀在了纸面上。   邓宝珊一次性集结了近百架轰炸机,在四十多架战斗机的掩护,从买卖城前进机场出发,对着赤塔进行了大规模的狂轰滥炸。   赤塔城里仅有的十几架老式战斗侦察机,在北方军集群临空的那时刻,才匆忙起飞阻截,结果被性能更好、数量更多、准备更充分的斯帕德战斗机全部打了下来。   随后就是地狱降临人间了。   完全是欺负赤塔没有做好对空射击防备,轰炸机群几乎是低空掠过,沿着城防工事、兵营、铁路线等进行连续投弹。   没有使用重型炸弹,每架轰炸机直接就是十枚百斤炸弹,分成六架小队模式,自由地进行了低空轰炸。   一架领头的轰炸机,尽可能飞至低空,瞄准了一条笔直的战壕,朝着战壕的尽头呼啸着飞过。   领航员使用简陋的瞄准仪,将脑中想象的一条空中虚线,终于和地面的战壕吻合的时候,大叫一声,“投弹。”   机械师用力将一个铁扳手往上一扳,一连串的机械牵引后,机舱腹部的弹仓盖打开了。   在重力的作用下,十个圆筒状的弹仓内,已经打开了保险的炸弹,终于摆脱了弹仓的束缚,直愣愣地扑向了地面。   扔完了炸弹的轰炸机浑身一轻,马上拉起向高空飞去。   十颗炸弹在惯性的作用下,散成了一条斜线,呼啸着向着那些面如土色的俄军士兵飞去。   随后是第二架飞机的十枚炸弹,然后是第三架,轰炸机小队的六架飞机依次扔下了携带的炸弹。   六架飞机在高空会和,转弯飞向南方,返回基地。   这个时候,晃悠悠的炸弹总算落地了。   在高空看去,地面就像突然起了一连串的葡萄粒般的气泡,然后是灰霾的烟尘,最后才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隆巨响。   战壕中间的几百米突然消失了。   消失的不仅是战壕,还有营房、铁路、城墙等等。 第一七七章 指挥官重伤   轰炸机群在战斗机的掩护下,刚撤离已经千疮百孔的赤塔城上空时,邓宝珊指挥着两个混成旅,沿着西伯利亚铁路线左右两翼,飞快地扑了上来。根据情报,赤塔的守军也不过是不满编的一个步兵师和一个独立骑兵旅,大约一万七人左右。   几成废墟的城垣,北方军的步兵毫不费力就冲了过去。   几个步兵连一线散开,形成几个锋矢插进了赤塔城里,枪声马上激烈起来,不断有炮声响起,老毛子开始反击了。   顺手将一个拔掉保险的手榴弹扔进教堂大厅,少尉大喊一声,“投弹,”几个北方军士兵马上缩在了砖墙后面。   嘭的一声沉闷爆炸响起,接着是几声老毛子的惨呼。   少尉拔出手枪,率先冲了进去,对着里面几个模糊的影子就是连扣扳机。跟着的几名士兵也飞快冲了进去,直接就是一阵乱枪。   很快就扫清了残敌。   绕着楼梯爬到了二楼,少尉马上眼前开阔起来,教堂位置非常好,而且又是制高点。   赶紧对着下面喊道,“重机枪呢?上来,上来。”   排里的重机枪小组马上背着重家伙上来,分把钟不到,维克斯重机枪连上了子弹带,枪栓狠狠一拉,子弹上膛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和汗水,少尉指着远处一个街口,“打那里,封住他们。”几十名老毛子士兵,正狂奔而来,准备增援前方激战的另一个街口。   哒哒哒,炽热的火焰持续不断的喷出重机枪的枪口,视线中的老毛子士兵顿时被扫倒一片,剩下的连滚带爬地向后撤去。   轰然一声爆炸,几块砖头就这么从少尉鼻子前面掉落,耳朵都差点给震聋了。   教堂的房顶突然消失了。   全身惊出了一身冷汗,左右一看,有些骇然的少尉狂叫起来,“迫击炮,十点钟方向七百米有一门火炮,快干掉它。”   又是一次近在咫尺的爆炸,教堂的一个侧门就这么没了。俄国人的炮击速度和精准度,也是非常不错的,尤其是在近战的情况下。   少尉一个纵身就从二楼跳了下来,几个重机枪小组的成员更是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轰的一声又来了,摆着二楼的重机枪直接成了原始的零件状态,四溅而落的砖头直接将刚跳下去的少尉给埋住了。   几名士兵冲了上来,手忙脚乱将悲催的少尉从砖头里面救了出来。   噗、噗、噗的连续三声,迫击炮小组毫不客气地直接就回应了三发迫击炮弹。刚发射完三发,两名迫击炮手,就赶紧拎着沉重的炮架,狂奔向几十米外的另一个地方。   到处都是炮火对射,炸弹爆炸,流弹横飞的声音,听不清楚远处迫击炮弹爆炸的响动。   被拉出砖石土堆的少尉,恼羞成怒,再一次爬上了只剩下一层的教堂顶部,定睛一看。远处的俄军火炮阵地已经荡然无存了,迫击炮小组干得非常漂亮。   更多的北方军炮兵部队赶到了。   几条电话线飞快的拉进了正在激战的赤塔城里,城外的火炮在炮兵观察哨的指挥下,开始耐心地逐一清除城内的火力据点。   俄军的顽强出乎邓宝珊的意料,尤其是战线犬牙交错,纠结在一起,十分难打。   邓宝珊带着一个无线电小组,直接冲进了火线。   城守府一带是抵抗最激烈的地方,俄军甚至连续多次组织起了反冲击。北方军的炮弹砸在坚固的堡垒工事上,只是敲出了一个小坑而已。   “命令部队暂缓向城守府进攻。向航空队的尉迟良长官发报,请求再一次组织轰炸,用重磅炸弹,我们安排地面指示目标。”邓宝珊用望远镜死死盯住露出狰狞牙齿的城守府。   电报员飞快的将电报发给就在买卖城的库伦航空队前方指挥所。   两个小队的十二架轰炸机,来得很快,才过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赤塔上空。   电报员直接将电报读给邓宝珊听,“邓长官,航空队说早前已经派出两个小队过来待命了,其中一个小队就带有重磅炸弹,随时可以指示轰炸。”   邓宝珊看着空中盘旋的轰炸机,有些欣喜了,直接喊道,“用信号枪指示轰炸机摧毁城守府。”   一名士兵马上从腰包里掏出几个信号筒,瞄了瞄方位和距离,飞快地向着天空斜斜放出了四颗信号弹。   轰炸机马上开始下降,准备对着信号弹指示的方向进行投弹。   邓宝珊忽然脸色大变,转头就往后狂奔,“快走,快走,敌人马上就会炮击这里了。”真是该死,怎么会忘了,要让信号弹往前走上一百米再放的。   才跑出十几米,一股狂暴的气浪就卷起了邓宝珊,耳边只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数不清的碎石突然飞在了前面,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俄国人的动作非常迅速,刹那间,十几颗炮弹一股脑砸在了邓宝珊原来的指挥位置附近。   这几门突然爆发的火炮,紧接着就被北方军的反击炮火摧毁了。   然后是十二架轰炸机的陆续投弹。   城守府里的俄军彻底乱了,正在反击地面进攻的几挺重机枪马上准备抬高枪口向天空射击,但是刚暴露出掩体,就立即给北方军的速射炮火力打成了两截。   炸弹终于砸落了。   地动山摇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攻得太近了的北方军士兵也无法站稳,只好都趴在了地上,死死抱着脑袋,拼命躲避如雨般掉落的各种砖石瓦砾。   硝烟略微散去后,坚固的城守府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也不知是哪个炮兵观察哨进行了呼叫,几十颗从远处发射的炮弹覆盖了最后的城守府残垣断壁。   城守府彻底坍塌了,里面的守军无论是死是活,都被大量的石头压在了下面。   战斗最激烈的城守府失守,赤塔城的指挥中枢被摧毁了。   俄军的士气忽然之间就消失了,一个小时后,赤塔城落入了北方军的手中。   只是这个时候,所有东部军团的官兵都阴沉着脸,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   东部军团指挥官邓宝珊身负重伤,军团直辖医院束手无措,已经紧急用运输机送往后方的兰州陆军总医院。   库伦航空队指挥官尉迟良差点给吓晕了,最初的消息说是轰炸机小队误炸了邓宝珊。直到东部军团一批军官现场勘查后,才证实是老毛子的76.2毫米炮弹爆炸所致。军医紧急抢救时,找出来的几块碎弹片,经过辨认也不是飞机炸弹的。   赤塔被攻克后,远东西伯利亚铁路被彻底分割成两段,无法再成相互呼应之势。而且在远东地区,除了海参崴,最大的军火物资囤积地就是赤塔。现在这些庞大的军火物资,都成了北方军的战利品。   更大的影响还在后头。 第一七八章 中东路暴乱   赤塔被攻占的次日。   大兴安岭西麓的海拉尔是一个交通枢纽。   西伯利亚铁路从赤塔划出南线分支后,就经过海拉尔。被俄国人掌控的火车站内,几名围着火炉的俄国人,正轻声商议着。   “霍尔瓦特,赤塔的军火根本就来不及运出来,我们手上的步枪平均都只有二十发子弹,完全不够一次小规模的战斗需要。”一名满脸胡渣俄国人郁闷的说道。   霍尔瓦特恨恨地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柱子上,“都是这些可恶的黄皮猴子,竟然卑鄙无耻的偷袭赤塔,让我们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本来已经偷运出来的几车皮弹药也给截住了。”   “导师让我们尽快发动起义的指示,我们应该如何落实?”说话的是一位声音尖锐的俄国人。   “弹药不充足,也要发动起义,而且要快。”霍尔瓦特很坚决。   满脸胡渣的俄国人暴躁地挠起了脑袋,“护路军只有五千人不到,弹药又不足,根本不是海参崴守军的对手呀?”   霍尔瓦特斜斜的三角眼中闪出奇怪的光芒,“不是进攻海参崴。”   “不进攻海参崴?”其他几人都诧异了。   “对,我们向近在咫尺的奉军进攻,那里有足够的弹药。”霍尔瓦特忽然说道。   停顿了一下,霍尔瓦特解释,“中国人历来孱弱,永远不敢面对我们白人的怒火。只要我们坚决的进攻,奉军必然是不敢反抗,只能弃械而逃,那些缴获就足够我们全面武装了。”   声音尖锐的俄国人若有所思,“中国人越是大官,越是怕洋人。奉军的主帅肯定是不敢下令还击的,否则就会引起国际纠纷。”   满脸胡渣的俄国人还是有些疑惑,“进攻奉军,好像不是很正义吧?”   恶狠狠地鄙视了满脸胡渣一眼,霍尔瓦特说道,“解放东北受这些军阀欺压的穷苦人民本来就是我们的使命,”后面一句话却马上暴露出了险恶用心,“何况一旦将东北纳入我们苏俄的领土范围,就有足够的黄皮猴子充当我们进攻海参崴的炮灰了。”   几人恍然的点点头。随后举手表决,远东地区中东路护路武装力量中的布尔什维克正式作出了马上起义的决定。   当天晚上,中东路附近的奉军临时营地,忽然收到了中东路俄国人护路武装的最后通牒,声称奉军驻地妨碍他们中东路沿线火车的采光,限令四十八小时之内退出全部军队。   奉军部队的急电第一时间送进了奉天的张府。   正在吃晚饭的张雨亭气得直接摔了手中的饭碗,当即就叫副官准备回电各地驻军,一旦受到老毛子攻击,就地反击,解除所有护路军的武装。   这个时候,旁边一位白面小生轻声说道,“老爹,这不好吧,俄国人势大,我们还是退让一下,省得要吃大亏呀。”   张雨亭勃然大怒,一脚就将白面小生踢倒在地,“滚你他妈的,你除了抽大烟逛窑子,还会做什么事情?”   夫人顿时不依了,上来就是扶着儿子跟张雨亭吵闹起来,张府内乱成了一团。   但是坚决反击的命令还是连夜下去了。   事实证明,张雨亭连夜下达反击的命令是极为正确的。午夜不到,通牒上的四十八小时过了也不过四五个小时,中东路的护路武装悍然向奉军驻地发起了突袭。   奉军驻地哨卡,警觉的哨兵忽然发现对面冲来几个黑影子,立即大喊一声,“站住,要不就会开枪了。”   回答哨兵的直接就是一阵清脆的枪声,以及随后无数的“乌拉”。   完全出乎霍尔瓦特的事情发生了,骤然遇到袭击的奉军显然没有仓惶撤离的打算,所有明暗哨所的火力顿时全部开火,直接将正在冲锋的护路武装人员压制在了半路。   一线指挥的霍尔瓦特急中生智,用汉语大喊,“对面的中国人听着,我们是俄国人,你们想引起国际纠纷吗。”   对面的中国人哨所马上起了一阵骚动。   霍尔瓦特大喜,马上扭头对着护路武装人员喊,“同志们,跟我上。”   就在这个时候,站起身子准备带头冲锋的霍尔瓦特,突然被旁边一名俄国人抱住,死命地摔向了一侧,差点给摔得晕头转向。   霍尔瓦特大怒,刚想痛斥,只见无数的子弹直嗖嗖嗖地扫了过来,抱住他的俄国人当场就牺牲了。对面的奉军不仅没有出现预料之中的迟疑滞缓,反而从营房中涌出了更多士兵,加入到还击当中。发起第二次冲锋的护路武装人员顿时死伤无数,只好再次停了下来。   冷汗马上就下来了,现在任谁都看得出来,奉军是早有准备,甚至不用另行上报请示,霍尔瓦特只觉的自己可能掉入了一个大冰窟里,一个就等他傻乎乎钻进去的大阴谋。   心中还有最后一丝侥幸,霍尔瓦特对着奉军再次大喊,“穷苦老百姓出身的奉军弟兄们,我们是专门来解救你们的。只要跟着我们,就可以打倒这些万恶的军阀,才能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主人。”   回答他的是更猛烈的枪声。   十几分钟后,反应最为迟缓的奉军炮兵也开始加入反击。炮弹一炸落地面,缺乏重武器的护路武装终于撑不住了,被迫往后撤退。   奉军果断地组织了追击,大批挥舞着明晃晃马刀的奉军骑兵从左右两翼包抄了上来。   半个小时不到,打光了子弹的护路武装崩溃了,霍尔瓦特逃之不及,光荣地成了一名俘虏。   海拉尔城里火车站台,满脸胡渣的俄国人正恶狠狠地大声咒骂着,几名年轻的俄国人正满头大汗地修理一台笨重的无线电台。   刚才发动起义时,这几名狂热的布尔什维克,冲进站台里的小酒吧,不分青红皂白将里面所有人都直接枪毙了,号称要净化站台最肮脏的地方。   结果一不小心,将正好在那里喝酒的无线电台操作员给干掉了,其中两个本身还是布尔什维克积极争取对象。   没有了操作员,就不能向莫斯科发送起义胜利的通电。满脸胡渣的俄国人愤怒之至,差点要枪毙了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结果声音尖锐的俄国人马上出面,保下了这几个惹事的年轻人。   闯祸的年轻人没有办法,只好自己试着乱发一气,结果把发报机给搞坏了。   正修理着无线电台,声音尖锐的俄国人飞一般地闯了进来,“中国人冲过来了,快拿起武器放抗。”   房子里的几个人都傻眼了,中国人抵抗了?怎么可能? 第一七九章 中国团东进   很快,海拉尔火车站也被中国人收复了。自始至终,发动中东路护路武装暴动的布尔什维克,没能成功发出向莫斯科报告的电文。满脸胡渣的俄国人也成了阶下囚,但是专门负责宣传工作的尖锐声音俄国人却拒绝投降,战死在站台上。   将近五千人的俄国人中东路护路武装,因为缺乏弹药,无力进行长时间抵抗,被奉军轻而易举的解除了武装。   完全是意外,中东路以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方式,回到了真正的主人中国人手中。   只是,依然有所顾忌的张雨亭不敢宣传,含糊地对外界表示解除暴动的护路武装后,中东路将由国际托管。   远东一带的白俄势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远在莫斯科的大胡子抢先发表声明,强烈抗议中国地方政府掠夺了属于俄罗斯人民的财产,要求立即返还中东路的控制权,并释放所有在押的中东路护路武装。   没有人回应他。   北京政府自顾不暇,陈安正红着眼急调李燮和转任东部军团指挥官,将邓宝珊送回兰州医治,张雨亭忙着接收沿线的财产,急着和中央做交易正式成为东北三省巡阅使。   英法美日等国才懒得管这种小事,他们关心的是下一步在苏俄的布局。   这只是邓宝珊攻下赤塔的一个最直接后果。实际上,精心策划已久的远东布尔什维克起义还没有全面开花,主力就已经被击溃了。   莫斯科的小秃头政治眼光显然高于大胡子,马上发表了对中国的第一份正式声明,不仅对北方军假借护侨的名义进攻贝加尔湖地区提出了强烈愤慨,更是厚颜无耻地宣布,中东路的护路武装完全是响应沿途中国劳动人民的请求,发动起义力图推翻欺压劳动人民的军阀势力。   小秃头的声明中指出,放弃沙俄帝国在中国的一切不平等权利,但是在两国没有正式谈判前,这些权利都将由苏俄保留,中国政府和个人的一切侵犯行为必须受到严惩。   大胡子看完小秃头的声明,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来我们高估了中国劳动人民参加革命的积极性,否则现在东北地区都已经属于苏俄了。”小秃头忧虑地说道。   “导师,为什么一定要占领东北?”大胡子毕恭毕敬地提出异议。   顺手理了理头上几乎没几根的头发,小秃头说,“从彼得大帝开始,我们俄罗斯民族就一直梦想在大西洋和太平洋同时拥有永不结冻的海港。沙俄帝国已经走完了第一步,我们要接下去完成第二步。”   大胡子恍然大悟。   “只是中国人的觉悟实在太低了,我们应该主动去帮助和改造他们,让中国人也参与革命的浪潮之中来,自愿加入伟大的国际布尔什维克。”小秃头马上提出了一个重大的战略思路。   大胡子眼珠一转,马上提议,“我们手上不是有一个中国团吗?选取一些忠实可靠的骨干分子,送回中国组织革命事业?”   小秃头摇摇头,“他们不行。中国团都是由华工组成的,根本认不识几个大字,无法胜任宣传发动的职责。”   “要不,我们干脆建立一所专门培训国际布尔什维克的学校好了,招收一些有文化的中国年轻人,从新培养好了。”一计不成,大胡子马上又起一计。   “这个可以有,想法非常不错,我看好你。”小秃头琢磨了一阵子,越想越觉得可能。   斟酌一番后,小秃头对大胡子的计划进行了修改完善,“国际布尔什维克组织和培养中国布尔什维克骨干的事情要一起做,而且要尽快启动,第一批招收学员可以让中国团邀请他们国内的熟人参加,甚至可以让中国团参与远东战事,就近鼓动北方军推翻剥削阶级的代表陈安。”   大胡子一见小秃头同意了他的主意,顿时异常欢喜。   正在彼得格勒接受训练的中国团,马上接受新的命令,开赴西伯利亚前线。   已经升任连长的黄炜,带着自己手下的一百多名弟兄,跟着中国团的首席翻译王翻译,坐上了又臭又冷的闷罐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开赴遥远的冰天雪地。   很多中国团的兄弟一看火车前进的方向,顿时大喜过望,明显是向东行驶,越来越离家乡近了。   王翻译有些嫌弃地看着那些傻笑的中国团兄弟,对着黄炜说,“黄老弟,别理这些瘪三。回国有什么好,还不如在俄国这里混口饭吃容易。”   忽然想到一事,王翻译高兴起来,“告诉你一个秘密,米夫被调去一个什么很多国家组成的布尔什维克联合组织任职了,甚至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学校培养我们这种骨干精英分子。我已经写信给国内的表弟了,让他赶紧来俄国报名。”   作为中国团里面权势最大的一名中国人,王翻译已经洋洋自得称自己是民族精英了,甚至还将看的顺眼的黄炜也称为了精英分子。虽然担任中国营以上职务的俄国人,实际上是把王翻译当狗辱骂的。   黄炜有些惊奇地听着王翻译的话语,火车实在太晃了,让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王翻译的思路。   王翻译又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黄兄弟实在识字不多,否则我也推荐你去读一读,等出来之后,就可以做大官了。”   有些明悟过来,难得插话的黄炜顺口啰嗦了一句,“王大人,你的表弟叫什么?”   “他本姓为陈,但是为了与旧社会隔绝一起关联,决心使用新的姓名干出一番大事业。我琢磨了好几天,给他提了一个建议,叫王明,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使用。”王翻译不以为意的说道。   两人说完,随后就下车吃饭了,再下一站就进入西伯利亚了,这一段闲聊也就不经意间忘记了。   新加入国际布尔什维克的米夫,决心做出一番事业。第一件事情,是大胡子亲自交代的任务,就是立即安排人手,将布尔什维克思想传播进苦难深重的中国。   如今不过是一名较高级别炮灰的黄炜坐在火车上东进的时候,从青藏高原战场回来的北方军高层李燮和正在紧急北上,准备接收东部军团指挥权。   即使是坐在飞机上,李燮和还是觉得速度太慢了。   时不我待呀,东部军团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赤塔一战,不仅意外促使中东路护路武装提前仓促暴动导致失败,还迫使远东其他地区的布尔什维克被迫推迟暴动的时间。但是,更为重要的,同样彻底暴露出北方军一些急需解决的现实困难。   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兵力不足。 第一八零章 狄赛尔的发明   北方军东部军团投入一线进攻的十二个步兵营,在残酷的巷战中损失极大,伤亡竟然高达近五千人,足足消耗了将近五个整营的规模。这其中可是有超过四分之一的阵亡,以及差不多同样数量的重伤兵员。   也就是说即使剩下的轻伤兵员痊愈归队之后,东部军团进攻赤塔的二个混成旅,也至少损失了二成的战力。   这还是邓宝珊调动库伦航空队进行狂轰滥炸之后,又出动手头所有炮兵部队进行大规模炮击的结果。几乎占了绝对优势的重火力优势,依然打成这个样子,可见赤塔守军的疯狂抵抗。   驻守赤塔的白俄军也没有好下场,一万七千多守军中,阵亡加失踪的竟然高达二分之一,剩下的俘虏也都是伤员为主。   远东俄军除了海参崴还有几万较为集中的白俄军队外,其余地方均只有几千驻军了,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上下。因为要驻守各地,基本上也失去了反击进攻的能力。   北方军亦是如此。东部军团占领赤塔后,马上就地抢筑野战防御工事,准备堵截有可能的西进俄军势力。东部军团也失去了进一步扩张的实力。   更为悲催的是远东布尔什维克,中东路力量被解除武装后,彻底丧失了机动支援能力,海参崴、伯力、伊尔库茨克都只有孤立的几百上千基干力量,根本不足以达到掌控一个城市。只有远在西伯利亚北部的雅库茨克一带还拥有较强实力,但是那里并不是远东和西伯利亚的核心区域。远东布尔什维克对大局,已经失去了控制。   而赶到赤塔的李夑和,初初视察完东部军团所辖部队后,马上判断出,除非是那些轻伤员立即归队,否则即使赤塔以东近在咫尺的尼布楚兵力极端空虚,北方军也无力夺取。部队所携带的弹药储备更是麻烦,几乎已经打光了。   李夑和马上急电大本营,请求加快输送军火弹药,否则一旦受到远东俄军反击,将无法守住赤塔。   因为事情紧急,虎子被陈安派出去,直接赶赴库伦一带,就地督查后勤补给输送情况。陈安已经非常不满了,这么长时间,后勤补给迟迟送不上去,运输旅是干什么吃的?   虎子坐上运输机赶赴库伦的途中,就发觉不对了。   冰冻天气,这是运输旅无法动弹的主要原因。   贝加尔湖地区实在太冷了,冷得使用汽油的汽车、卡车,甚至飞机都无法顺利启动,汽油都给冻住了。   运输旅长在焦头烂额,尉迟良也是一筹莫展。   轰炸机、运输机还好说一点,幸亏了在青海的经验,装上了玻璃罩子,勉强让机组人员不至于手脚冻麻掉。但是没有经过改造的战斗机,基本上就很难上天了。即使勉强上了天,回来的时候因为驾驶员差不多冻僵了,一连就摔了十几架。   实际上随着进入深冬,即使改装完毕的轰炸机,也是非常难以使用的。   无论是道奇卡车,福特T型车,还是两种飞机,都是使用汽油为燃料。通过长时间加热之后,勉强启动的汽车还好说,但是飞机在天上高速飞行过程中,即使启动时候已经加过热的油箱也有马上冻回去的可能。   汽车没油了会干吗,停下来而已。飞机呢,没油了只好掉下来了。   更是忙中出乱的事情就是加热油箱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汽油遇到明火是直接点燃,一不小心就连带装备一起爆炸了。   孙岳的军备研究小组马上接到了一线部队的报告,迫切希望解决汽油冷冻的问题。   张尚武总办等一大批兰州机器局的专家,立即被请到了阶州大本营,可惜讨论了好几天,也找不出切实有效的解决办法。   见多识广的彭英甲听说后,挪挪嘴说了一句,“都是榆木脑袋,汽车不行了,难道马也不行吗,据说西伯利亚那里还使用狗拉车子,难道都不行吗?以前没汽车的时候,我们又不是都靠走路的。”   所有军工专家,连带军方人士马上都面面相觑,这是怎么说的,竟然把这个茬都忘了。   漠北什么东西最多,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是马匹却是绝对比人多的。虎子接到大本营急电后,几乎是连夜就从库伦城里搜罗了上万匹马匹,套上大车,凌晨一早就送向上乌丁斯克,然后紧急分送赤塔和正在向伊尔库茨克进军的李虎臣。   正在纽约已经陷入梦幻乡,差点乐不思蜀的尼森伯姆也接到了要求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的电报。哦,错了,尼森伯姆是衣锦还乡,不是乐不思蜀。   总算想起还有一个大主顾的尼森伯姆,赶紧将这个问题分别送到福特和道奇两个厂家。   福特厂家没有什么研究,也拿不出具体解决思路。   道奇厂家倒是说了一个思路,使用另外一种冷门的内燃机,也就是柴油引擎。   柴油?尼森伯姆大吃一惊,那种提炼汽油后剩下的废油也可以作燃料?不是说,很难点燃吗。   道奇的技术专家鄙夷地看了一下这个只知道赚钱的犹太人,“谁说柴油不能当燃料的,上个世纪末狄赛尔就已经发明柴油机了。柴油的凝点,比汽油低的多,在零度以下也有不错的表现的。”   尼森伯姆奇了,“那为什么没有在市场上见到柴油引擎呢?”   道奇公司专家耸耸肩,“汽油引擎已经实用很多年了,技术相当成熟。换做是你,会选用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坏的柴油引擎吗?”   道奇公司并没有狄赛尔的柴油引擎技术,尼森伯姆只好请欧洲同行进行搜寻。   结果令尼森伯姆大吃一惊,狄赛尔已经破产自杀身亡了,而罪魁祸首就是他发明的柴油引擎。   欧洲大战爆发前一年,狄赛尔在英吉利海峡跳海自杀。他所发明的柴油机,最大特点是省油,热效率高,却因为技术不成熟而很不稳定。狄赛尔最初试制的柴油机只能运行一分钟左右。   随后的商业推广中,狄赛尔犯下了一个巨大错误,在汽油机已经能长时间稳定运行的情况下,强行向市场推广不稳定的柴油机,结果遭到惨败,随后就破产了。实际上的原因,还是资金的问题,不推广柴油机,他也要破产了。   可惜看多了大公司之间尔虞我诈的尼森伯姆,只看到一个省油两字,就浑身一个激灵。狄赛尔真的是自杀吗?如果全力推广一个更省油的柴油机,那些贪婪的汽油机厂商不是都要破产了,还有那些石油寡头岂不是赚不到足够的利润了?   深深地压下了自己这个荒诞的念头,尼森伯姆花了一点小钱就搞到了狄赛尔的柴油引擎技术,然后赶紧送到了中国。他可不想让这个烫手山芋留在自己手上。 第一八一章 烧炭卡车   兰州机器局的徐尚武总办,是在几个月后才收到尼森伯姆从纽约邮寄过来的柴油引擎资料的,而且是技术不成熟的那种。   但是在没有受到邮寄材料的时候,尼森伯姆在电报中简单描述的柴油引擎原理,引起了徐总办的极高兴趣。   既然那些较重的废油都可以改造成引擎的燃料,那么其他的东西,比如煤炭,比如柴火,能否改造成燃料呢?曾有一段时间热衷于仿制蒸汽锅炉的徐尚武,立马有了新的念头。   于是乎,在战争后勤迫切需要的推动下,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出现了。   在科瓦尔的协助下,徐尚武竟然改造出了一辆“油改炭”的道奇卡车。   不用汽油用木炭,正铁青着脸看着阵亡数字的陈安,听到这个稀奇古怪的办法,也是瞠目结舌不已。   木炭怎么能用来当汽车燃料呢?   其实很简单,在汽车上加装一个大炉子,炉子里放木炭,炉子上面挂一个储水器,木炭点燃以后,储水器里的水滴进炉子里,这样木炭就会不完全燃烧,产生一氧化碳。   炉子侧面钻两个孔,一个孔连通鼓风机,另一个孔把一氧化碳输送出去,经过两个过滤罐,滤掉炉渣和粉尘,最后再经过化油器输入汽缸,一氧化碳在汽缸里燃烧起来,发动机运转了,汽车可以前进了。   反正是烧炭兼烧开水,就是零下几十度也不会受到影响,除了安装了大炉子的道奇卡车要被占去了大量宝贵的运输空间,更是因为需要负载木炭而降低了载荷。   但是使用这种笨办法的效率,依然是要大大超过人背马驮的运输方式。   负责军备研究的孙岳看完这个想法,一时无语了。   徐永昌欣喜地到处乱摸,“慢就慢点吧,总好过马车走一程歇一程了。”看来参谋本部对这个笨家伙是非常满意的。   陈安一溜烟跑到改装卡车上,驱动着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被炭灰熏得全身漆黑,说一句话鼻孔里就掉一些炭屑,差点让徐永昌等人认不出来了,都是烧炭惹得祸。   陈安张口就说了一句,“每辆烧炭卡车上,要配一把斧头,否则路上没炭的时候,就要到附近山坡上砍柴火了。”看来在半路上,陈安倒霉的碰到了这种情况。   当天下午,兰州机器局一下调出上百名技师,携带大批临时加工的铸件,乘坐库伦航空队的运输机,风风火火地赶赴库伦,就地将大批道奇卡车改装成烧炭卡车。   福特T型车不是不可以改装,只是改了以后空间大大缩小,只能乘坐二三个人员,速度也慢,实在是没有效益了,还不如只改装道奇卡车。   每辆卡车陪一把随车斧头的想法,被忠实地执行了。这个想法确实非常有效,西伯利亚地区到处都是树林和冰雪,只要带了一把斧头,基本上就不会出现卡车缺乏燃料的问题。   第一批三十辆改装了烧炭炉子的卡车,仅在几天之后就从库伦出发了。   等这批运载大量粮食的车队,赶到赤塔城里时,李燮和几乎是两眼放光,随后直接就是一封电报发给大本营,“真是高人呀。”至少价值三千万北方币的各种物资立即开始起运,滞留在赤塔的运输旅队员并没有在那里傻愣愣的不干事情。   几乎已经停滞下来的运输线路,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可惜这一成果只能用在对速度要求不那么苛责的运输卡车上,飞机上是万万不能的。因为严寒将至,库伦以北的空中航线暂时只好全部停止了。   即将展开进攻伊尔库茨克行动的李虎臣,只好仰天长叹,无奈地放弃了借用空中力量的方案。   大本营也发觉李虎臣的西部军团,只能利用地面部队进行攻坚作战了,直接发来陈安亲自签署的训令,命令李虎臣要充分利用炮火摧毁敌军的士气,减少自身的伤亡,甚至允许进行长时间的炮火攻势。   至于后勤压力,烧炭卡车的意外出现,一下子就化解了这个最艰难的问题。   只要能够攻下伊尔库茨克,那么这一段到赤塔的火车线路就可以重新修复起来,足够双方的兵力和后勤调度了,火车烧的是煤炭,不是汽油,也无需受到严寒的影响。   下达这个训令,主要是陈安心疼了。赤塔一战,阵亡了成百上千官兵,几乎是陈安起家时候的数倍规模。如果一年发生数次这种规模的战斗,加上重伤致残的,北方军就要损失上万人手,完全会动摇还十分脆弱的北方军政府根基的。   李虎臣的西部军团,所有的汽车也都因为严寒趴窝了。虽然费尽周折之后,还是能够勉强前进一段距离,但是每天至少一半时间花费在加热上面,行军哪里能快得起来。   一边下令沿途收集马匹将火炮和辎重尽可能加快行军,一边带着六个步兵营直接甩开脚步步行进军,李虎臣等不及大部队,干脆抛开重装部队,先行出发了。   先行开拔的李虎臣赶到伊尔库茨克的时候,已经是白雪皑皑了。所幸北方军士兵都穿着厚厚的棉军装,否则就要大面积冻伤减员了。   还是有不少冻伤的情况,李虎臣到达伊尔库茨克近郊的时候,立即下令向大本营发报,请求购买大批生姜前送北部作战的两个军团。生姜熬汤对于冰天雪地作战,显然能够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甚至不亚于足够的棉衣。   “第一营的工兵部队出发了没有?怎么还没有炸毁西伯利亚铁路?”李虎臣对着临时拉上的作战电话大声说着。   匆匆赶就的指挥部,构筑在一个紧急挖空的大坑里,上面用粗壮的原木叠砌,然后又是厚重的覆土,再加上马上覆盖上去的雪层,足够抵挡75毫米炮弹的爆炸,但是却无法抵挡彻骨的寒风不停钻进来。   电话筒对面传来一个声音,“李长官,他们已经出发三个小时,估计就要实行爆破了。”话没说完,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爆炸声。   李虎臣马上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炸断了。他要求工兵部队前出,尽可能远的将西伯利亚铁路爆破掉,使得伊尔库茨克也无法轻易获得后勤补给。工兵部队立即搜罗了很多马匹,带上炸药,沿着铁路线的方向摸索前进了。   又是几声爆炸声。   李虎臣笑容马上僵住了,不对,工兵部队不可能在这么近进行爆破的,这爆炸是城里发生的。 第一八二章 俄军内讧   更多的爆炸声传来,甚至还有重机枪、步枪的开火声。   李虎臣愣住了,军团的主力还在后面,是谁在进攻伊尔库茨克呢?   正在紧急抢修工事的西部军团前锋,马上侦骑四处,尽可能摸向伊尔库茨克,以查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乎是很快,初步情报就送来了。   有些难以置信,城里正在发生进攻与反击的战斗,而且两边都是狂喊乌拉。   李虎臣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甘心现状的布尔什维克,他们要举行暴动的不止是中东路一个地方,甚至还有可能是伊尔库茨克。   不会这么走运吗?李虎臣心里不停合计着,忽然眉开眼笑了,真的是一切皆有可能吗。   “我命令,除了工兵部队继续修筑工事外,其余部队立刻进行修整,恢复体力,准备在傍晚时分突袭伊尔库茨克。”李虎臣向参谋副官下达命令。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傍晚占领城垣一带就可以了,让城里的老毛子内讧时间越长越好。”   副官马上下去传达命令。   李虎臣却带上几个卫兵,准备跑到前沿去,现场看看伊尔库茨克到底内讧成什么样子了。刚向传令兵复述完命令的副官,马上死死拉住李虎臣,坚决不肯让他到前沿阵地了。   邓宝珊重伤后,大为震惊的陈安直接以大都督的命令,严格禁止军团以上指挥官到一线指挥,如果发生类似情况,指挥官的副官就地免职。   李虎臣的副官自然是坚决反对长官靠前指挥了。   不好用自家兄弟的前程开玩笑,李虎臣只好悻悻然地回到了指挥部。   还没到傍晚,城里的激战已经白热化了,几乎遍及了整个伊尔库茨克,到处都是火光和浓烟,全城都乱了。   几个斥候大胆地靠近了城防工事,结果意外地发现守军都被迫投入到城里作战去了,根本没有人防守外围阵地。   消息立即报告了在指挥所里闷闷不乐的李虎臣。   李虎臣大喜,一跃而起,大喊,“提前摸上去,占领他们的工事。”   半个小时不到,六个步兵营全军出动,只是经过了几处轻微的短促交火,北方军已经占领了伊尔库茨克城南面阵地。   城里正在混战的布尔什维克和白俄军,马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双方已经交织在一起,打得正厉害,根本停不下来,也无力组织力量查探南面的究竟。   入夜了,闷声大发财的李虎臣指挥在上乌丁斯克经过巷战锻炼的西部军团士兵,逐步渗透,小范围穿插围歼,悄然占领南面接近十分之一的城池。   到了深夜,一时都无法消灭对方,正在内讧的俄国人双方被迫停止大规模作战,收缩力量准备次日再战。   浑水摸鱼的李虎臣马上也停了下来,往后收缩了大半个街区,防止两方意外合作突袭自己。   次日凌晨,杀红了眼的布尔什维克首先发动袭击,将连夜重新组织起来的人手向城区各个方向进行突击。   南面的阵地同样在布尔什维克突击的对象之中。   这个时候,另正在混战的布尔什维克和白俄军愕然的情况出现了,昨天双方都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也终于真相大白。   北方军的部队已经占领了伊尔库茨克南面,而且很快和突击的布尔什维克交上火。   已经苦战了大半天的布尔什维克,无力撼动北方军连夜加固的防御阵地,很快就被迫退去。   李虎臣下令禁止追击,只是将所占领地区纵深略为拉大,足以抗击对方的持续进攻。   北方军没有追击,退回去的布尔什维克武装很快又被调到进攻白俄军的方面,两方已经打成了势成水火,无法停歇了。   白俄军中的指挥官显然更现实一些,曾经派出人手和布尔什维克进行联络,希望共同联手将北方军大败后再说。   但是布尔什维克的回复让这位指挥官无语了。对方指挥官答复,“彻底消灭你们这些帝国主义走狗是我们的使命,布尔什维克是永不妥协的。”   又战至中午,连续派出力量两线出击的布尔什维克首先撑不住了。在几乎就快弹尽援绝的情况下,布尔什维克悲愤地撤出了伊尔库茨克,准备进入广袤的西伯利亚打游击了。   三方混战的另一方白俄军,眼看北方军已经在伊尔库茨克站稳了脚跟,甚至火力还在日渐加强,又找不到上级请示,也不想再送命了,派人来和西部军团谈判停火。   李虎臣也不罗嗦,直接将谈判代表拉到外围,刚刚赶到的一个炮兵营和一个步兵营正在进入北方军控制地盘。   “我不要停火,无条件投降是唯一要求。”李虎臣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明天,还有十个炮兵营和十个步兵营到达,你们看着办吧。”   谈判代表看着十几门用马车拉着的火炮正在寻找阵位,不由全身冰凉,整个伊尔库茨克城里火炮基本上都被对轰摧毁了。   二个小时后,残存的伊尔库茨克白俄军守军宣布向李虎臣投降。   李虎臣接到投降书后,大圩一口气,总算是骗过去了。西部军团的主力至少还要四五天才能赶到,没有这么多马呀,汽车又跑不起来。这个临时赶到的炮兵营和步兵营是从沿途搜刮来的马匹,紧急赶来的。   只是当接收防务的北方军官兵,进入火车站时,眼前的场景让官兵们惊呆了。   大批大批衣衫褴褛的华工就这么萎缩在四周空荡荡的站台上,在寒风中无助挣扎,饥寒交迫,倒毙无数,活的人也是奄奄一息,现场根本是臭味熏天。   几个还有点清醒的华工,一听到中国话,差点还以为是做梦。   所有军医立即被调进站台。   被洗劫了两三遍,已经断粮了四五天,这就是被遗弃在火车站的华工经历。   当李虎臣问清楚,洗劫华工的对象不仅有苏俄,还有白俄之后。暴怒的李虎臣,直接下令枪毙所有两方的高级军官,即使其中有一个是宣布投降的白俄指挥官。   一封十万火急的电报发给了陈安,“我要数万套棉衣裤。” 第一八三章 海容舰北上   远东华工的惨状震惊了全世界。   号称自由民主的西方社会甚至比北京政府都要更快做出反应。就在北方日报整版刊登华工惨状照片的次日,美国政府发表声明,强烈谴责这种毫无人道的劫掠和虐待,将矛头直指掌控火车站的苏俄势力。随后英法两国也都都华工的遭遇表示同情,对苏俄提出了不满。   莫斯科亦是被当头一棒,据说小秃头当时就怒不可歇,大骂远东负责同志愚蠢。   更进一步的反应更是让莫斯科措手不及。民国七年三月,趁着苏俄被华工事件搅得焦头烂额,英国牵头,组织了协约国会议,正式决定出兵干涉俄国东部,理由正是保护本国侨民。华工事件让苏俄政府面对协约国的干涉行动,在外交上彻底失去了反击能力。   国内所有报纸,无论是亲南方,还是亲北京,或是亲日亲英的,都是第一时间转载了北方日报的报道,有识之士连篇累牍地攻击北京政府的不作为。   面对这种空前的责难,北京政府终于做出决定,派遣一艘军舰前赴海参崴护侨,指令海军部落实。很快,“海容”号巡洋舰,在林建章的指挥下,克服各种困难,在艰难中起航赶赴海参崴。   “海容”号巡洋舰,是此时中国海军的主力军舰。甲午战争之后,清政府向德国伏尔锵造船厂订造了3艘军舰,排水量2950吨,使用锅炉动力,被称为海容级巡洋舰,海容号即为首舰。   北京政府派遣军舰赴俄护侨,不料激怒了日本。   此时的日本,正致力于建立中日的共同防卫体系,以便攫取自己在北满地区的特权。北京政府的单独行动,大大打乱了日本签订共同防敌军事协定计划。   即使在日本的严厉威胁下,这回北京政府终于没有退让。民国七年四月中旬,挂着五色国旗的海容号在华侨们的欢呼声中,缓缓驶入海参崴港口。   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由政府出动军队帮助开展撤侨行动。   事件的余波还在继续。   陈安一口咬定是不能相信苏俄或者白俄能够保证在俄华工的生命财产安全,才出动军队暂时进驻贝加尔湖地区,以利于华工以及华侨的撤离。   面对岌岌可危的远东局势,迫不得已的苏俄领袖小秃头只好发表第二次对华声明,宣布俄罗斯和中国是友邦之国,原有沙俄帝国对中国的掠夺性条约一律作废,并保证在俄华人的合法权益,伊尔库茨克华工事件完全是白俄军队栽赃陷害,希望中国军人协助苏俄军队击败白俄残军等等。   陈安看到报纸上转载的声明,直接就是嗤之以鼻,“什么一律废除,只要将满清王朝的割地条款说成是沙俄帝国赎买,就可以当做继续有效的非掠夺性条款了吗,只不过没有用钱而已。”陈安解释给半懂不懂的林月儿听。   林月儿又怀孕了,只好在家待着,就连公事都拿到陈府里办公。   斟酌一二后,北方军政府第一次对莫斯科的声明作出回应,表示欢迎苏俄作出废除条约的高尚举动,北方军政府将正视这个善意并予以落实,同时要求引渡公然掠夺和虐待华工的伊尔库茨克布尔什维克指挥官。   回应一出,不仅莫斯科傻眼了,北京政府也抓狂了。   这就是豺狼野性,莫斯科的苏俄高层震怒了,大声驳斥。   北京政府更是大声责问,一个地方政府如何能够代替中央政府发表外交式的声明,难道也要成为西南那些叛逆一类。   发表了一个简单回应后,北方军政府马上又装聋作哑,自顾自做事情去了。   苏俄和北京政府一拳打在棉花糖上,郁闷,恼火,懊悔,不一而足。   无处发火的小秃头,刚和德国签署了屈辱性的布列斯特条约,勉强退出了欧洲战场,此时又在远东吃了大亏,终于大发雷霆。   小秃头对伊尔库茨克的布尔什维克指挥官起了莫名怒火,马上指示大胡子组织一个内部肃反委员会,全面整顿布尔什维克内部的害群之马以及所谓的右倾分子,著名的契卡组织应运而生。   契卡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原伊尔库茨克的所有干部以及华工事件知情者全部处决,彻底湮灭了事实真相。   眼看北方军一举占领了贝加尔湖地区的三个主要城市,日本人终于坐不住了。   日本人联合英国法国远东驻军,在海参崴登陆,强行进入海参崴、伯力、海兰泡、庙街等地,兵力七万二千多人,加上英法等国六千多人,开始攫取远东资源。随后,美军也派出了将近九千多人武装,一直前出到尼布楚地区,和北方军接上头。   协约国干涉军进入远东后,才惊奇的发现,屡战屡败的白俄军势力在远东以及西伯利亚一带竟然硬生生拉扯出三十多万军队,而实际上真正经过训练的已不足十万人马。   眼看整个远东地区就要变成白俄军的势力范围,莫斯科的苏俄只好下令,远东布尔什维克立即发动起义,夺取整个远东地区的大胜利。   几经打击之后丧失了主动权的远东布尔什维克组织,接到这个命令后,也是无法理解。   在敌军势力极其强大的远东,再发动起义已经不是革命,而是送死了。   但是在权势越来越盛的契卡组织面前,远东布尔什维克领导人马上妥协了,海参崴等地很快爆发了布尔什维克起义。   只是白俄军得到协约国支持后,已经控制住了当地局势,何况还能得到干涉军的就近支持,远不是剩下不足万人的远东布尔什维克所能抗衡的。   几天后,远东布尔什维克起义逐一失败了,残部退入西伯利亚北部的雅库茨克一带。   英日联军因为实在受不了严寒,没有选择继续追击,准备在春末再行进剿。也就这么两个月不到的拖延,雅库茨克的远东布尔什维克终于站稳了脚跟,正式组建远东苏俄游击队,开始游击作战。   整个远东都陷入了这批坚毅勇敢的游击队员所执行的游击战威胁之中。   不仅是差不多实力的日本人,就是最早进入远东的北方军,都被神出鬼没的游击战术搞得头大无比,所有机动兵力都被拖住了,失去了进一步扩张的机会。   小秃头的战略目的达到了,只有一万人不到的远东布尔什维克残军,死死拖住了四五十万的远东敌军兵团。莫斯科的苏俄政权,取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没过多久,小秃头批准了按统一编制建立百万苏俄军的计划,并拟定了以军区为单位的军事行政区划。 第一八四章 督战无情   西伯利亚铁路线的交通枢纽之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近郊,哐当哐当向东进发的火车被迫停了下来。   “下车集合,下车集合。”先前跳下去接受命令的王翻译在地面上大喊。   黄炜等中国团士兵闻言,立马从闷臭不堪的车厢里跳了出去。   很快,背着莫辛甘纳步枪的中国团士兵在一个角落开始集结,几个俄国人抬着沉重的木箱子走上前来。   一名高瘦的俄国人走了上来,他叫华夫,是新任中国团的指挥官。虽然没有原来的指挥官米夫那么阴鹫残冷,却是一个胡搅蛮缠,喜欢蛮干的人物。   华夫刚一站定,就开始激昂的说了起来。王翻译站在下首,一句一句地翻译着。   站在前首的黄炜倒是听清楚了,至于后面的弟兄是否听得见,反正不是他所能理会的事情。   苏俄中央政府成立后,向各地发出通电,要求立即向当地的布尔什维克组织移交所有权限,接受苏俄中央指挥。   但是临时政府的影响超出了苏俄的估计,不少城市或明或暗地反对布尔什维克的意见,甚至很多干脆举起了反抗的旗帜。   苏俄真正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不过是莫斯科、彼得格勒等地区,绝大部分都处在观望的情况。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则坚决站在了维护临时政府的一方,不仅悍然出兵击败了城里准备夺取政权的布尔什维克,而且在西伯利亚铁路线上修筑了堡垒,准备抗击苏俄进军。   苏俄中央立即下令,集结兵力进攻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刚巧处在最前沿的中国团,自然成了进攻的第一批力量。   抬着木箱子的俄国人,撬开箱子后,从里面拿出一板板的子弹,一一递给中国团的士兵。黄炜等人身上背着的步枪,都是没有配发子弹的,只有临战才会下发五发或者十发而已。   等将近四千人的中国团士兵发完子弹,又有几列火车停在了后方的铁路线上,苏俄在近郊集结了大约二万人的武装,准备开始发起进攻战斗了。   五十多门火炮首先发起了进攻的号角。   很快就有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升空了,紧盯着的华夫高举左轮手枪,马上跳出掩体,大声喊着“乌拉”,就带头发起了冲锋。   王翻译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正式冲进流弹四射的战场,刚喊了一句,“弟兄们,跟着冲呀,”就一个踉跄摔了一跤。紧跟在王翻译身后的黄炜,一手夹着步枪,一手赶紧拉起王翻译,隐晦地缩在其他人的背后,向前冲去。   枪弹不长眼,黄炜还是懂的,但是督战队无情,则早已体会过了。布尔什维克叫你往前冲,就绝对不能往后退。   发起冲锋没多远,对方白俄军队开始反击了,战场上枪声大作,十几挺马克沁机枪喷射出炫目的火舌,死死地拦住了冲锋的苏俄军队。   几十个冲在最前面的中国团士兵,猝不及防,直接就被密集的机枪子弹拦腰截断,前锋一下子就栽倒了一大片。   几乎是在一刹那,华夫反应迅速,敏捷地滚进旁边的一个凹地里,死抵着头躲避对方的子弹。   眼前忽然为之一空,黄炜立马就知道情况不妙,直接就是硬生生扑倒在地,扯动着王翻译也是摔倒在地。   坚硬的砾石轧得王翻译惨呼连连,刚想开口臭骂黄炜一顿,一名就在他们身后的中国团士兵一下子栽倒在王翻译的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将近在咫尺的黄炜和王翻译溅得满脸都是。   王翻译戛然而止,向黄炜露出感激的眼神。   后队的一些中国团士兵被惨状吓住了,竟然抛弃枪支,转身往后逃窜。黄炜急了,大喊,“趴下,趴下,不要往后撤。”   一些士兵犹豫了,干脆地就地趴下,但是更多的士兵却选择了往后溃退。   才过了一下子,中国团后面马上响起了马克沁机枪的扫射,往后溃退的士兵依然倒在了战场上,不过这回是被督战团击毙的。   黄炜和王翻译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不要说普通士兵,就是他们两个往后撤退,都是被击毙的结局。布尔什维克的督战队,大部分是契卡的人,根本就是六亲不认的。   苏俄的火炮再一次发威,对着那些暴露的火力点就是一阵狂轰。   炮火肆虐过后,一名苏俄军官当下站了起来,大喊一声“乌拉”,然后只见他的身上飞溅出无数的血花,仰头就倒在了地上。   但是第二次冲锋顺利发动了。   黄炜默不作声地跟在几个中国人后面,飞快地将手中步枪的五发子弹,一边冲锋,一边全部打了出去。忽然左臂猛的一阵刺痛,鲜血马上冒了出来,倒霉的黄炜被一颗子弹给轻轻咬了一口。   顾不及身上的枪伤,黄炜鼓足勇气一口气冲进了对面的战壕。一个白俄士兵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恶狠狠地将上了刺刀的步枪捅了过来。   根本来不及想起苏俄教官说得刺刀拼杀技能,黄炜直接将打光了子弹的步枪当做木棍,狠狠地挥舞起来,一下砸飞了对方手上的步枪,然后又是一枪托砸中了对方的脸面。   白俄士兵惨叫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黄炜摸出身上的刺刀,欺身而上,对着白俄士兵的肚子就是疯狂一阵捅刺,直到对方软软地瘫倒在地。黄炜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噬血的光芒。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的白俄军队实力不足,又缺乏后援,被集中力量的苏俄军队一战而下。再往东,就是北方军占领的伊尔库茨克了。   第一次投入战场的中国团士兵损失惨重,打完战斗,只剩下囫囵的三千人不到,四分之一的人手不是被白俄干掉了,就是被苏俄当做逃兵击毙了。   黄炜等中国团士兵并不知道,再过去的伊尔库茨克已经被中国军队占领了,更不知道他们的下一个进攻目标有可能就是同为中国人的北方军官兵。   正在休整待命的时候,刚刚被夺回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火车站站台,又来了几列火车,车厢门一打开,大批大批的外国士兵跳将下来。   站台附近休整的黄炜,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些外国士兵说得不是俄语,难道还有其他类似于中国团的组织? 第一八五章 捷克军团   黄炜猜错了,那并不是类似中国团的部队,而是一支并不隶属于苏俄的外国军团,捷克军团。   这是一支为了争取自己祖国独立而为协约国甘当炮灰的军团,原本一直在东线接受俄军指挥与德国人作战。苏俄革命后,莫斯科很快就和德国人签署了停战条约,退出欧洲战场。捷克军团仍然希望参与协约国作战,拒绝了加入苏俄军队的要求。   面对总人数超过五万余人的捷克军团,以及虎视眈眈的协约国干涉军,莫斯科也感到非常棘手。在无法用苏俄军队镇压的情况下,莫斯科和捷克军团指挥官达成协议,捷克军团调往海参崴,然后解除武装通过海运赶赴协约国西线。   只是捷克军团刚到达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海参崴、伯力一带的确切消息已经传来,布尔什维克武装夺取当地政权的举动被干涉军和白俄势力联手驱逐了。   莫斯科马上改变原来想法,向捷克军团指挥官提出密约,捷克军团在赤塔以北海兰泡以西地区就向当地的布尔什维克游击队移交军火。   远东苏俄游击队军火弹药均奇缺无比,只是仗着严寒和地形熟悉,才侥幸没有被北方军、日军以及白俄等部队剿灭掉。在莫斯科看来,同为协约国阵营,沿途这些干涉军是不好意思为难捷克军团的,刚好可以乘机给远东苏俄游击队补充弹药。   这个怎么说呢,苏俄对外宣布的十四个干涉俄罗斯布尔什维克运动帝国主义之一,就是中国北洋军阀政府,西段有北方军,东段有海容舰吗。   只是捷克军团到达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火车站的第二天,黄炜惊讶地发现他们正在补充弹药,并且派出人手四处查探地形。   有问题,也许天生应该是士兵的黄炜马上警觉起来,貌似只有临战才补充弹药呀。   王翻译听完惴惴不安的黄炜提醒,毫不在意的摇摇手,说这些捷克同志是准备赶往赤塔帮助那里的远东苏俄军队的。   黄炜并不知道伊尔库茨克以东全部被非苏俄势力占领了,他只是当下反应过来,就连王翻译都知道捷克军团的使命目的,那么其他敌人能不知道吗?万一,捷克军团早已和敌人做好联络,那就完蛋了。   显然王翻译已经懒得再听黄炜的意见了,直接回房间睡觉去了。   黄炜左思右想终觉得不是很妥当,偷偷对自己手上的一连人手下令,一半睡觉,一半待命。几个信得过的兄弟,有些惊讶地接过黄炜在日间战斗时截留下来的子弹,默不作声的装上了步枪。   晚上作战是非常艰难的,将亮未亮的凌晨自然是军官们发动袭击的最佳选择。   凌晨时分,黄炜担心的事情赫然发生了。   几声清脆的枪响后,捷克军团忽然发动了叛变。也不算是叛变吧,捷克军团自始至终没有承认苏俄的领导,莫斯科的小秃头有些一厢情愿罢了。   很快就枪声大作了,苏俄军队指挥部遭到了捷克军团所属炮兵的不间断轰击,彻底失去了指挥能力。   苏俄军队自己的炮兵部队,则根本搞不清敌军方位,又怕误伤友军,迟迟不能发动反击,结果很快遭到捷克军团步兵的进攻而一溃涂地。   就在火车站旁边的中国团,自然遭到了捷克军团的重点照顾,被火力死死地封锁在了临时营房里面不得动弹。   没有装备任何重火力,只有莫辛甘纳步枪,甚至都没有配备子弹的中国团,顿时死伤惨重,毫无应对的办法。   王翻译狼狈地从自己的房子里逃了出来,对着黄炜大喊,“华夫团长的房间里有子弹。”   黄炜心中一动,连忙看向华夫所在的房子,距离有些远。   “跟上我。”黄炜对着自己连队喊了一句,悄然趴了一地的自己兄弟马上爬起来就跟着冲向华夫的房子。   呼啦啦一大群汉子疯狂地跑动起了,不时有人被流弹击中倒在了地上,其他人根本顾不上了,只是闷头往前狂奔。   忽然蹿出几名捷克军团士兵,双方都是一愣。   黄炜头上汗水都急出来了,捷克军团竟然已经攻进来了,手上的家伙却不含糊,端平枪身就是连连放枪,身后的几个兄弟也都是直接开枪了。   捷克士兵反应毫不迟钝,也是端平枪身就是开枪。   一阵乱枪之后,几名捷克士兵都倒在了血泊之中,黄炜身后亦是倒下了三名弟兄。   黄炜一脚踹开华夫的房门,里面没有人,大概是跑什么地方喝酒去了干脆就没有回来睡觉。房间里三个木箱子横在床边,撬开一看果然是整箱子的子弹。   马上分配了子弹,黄炜带着人手就地爬上屋顶,随便看了一眼就挑了一个枪声略微不密集的地方准备突围。   更多的连队自发的跟着黄炜的连队跑到了华夫房子一带,立即拿到了为数不多的子弹。   俄国人指挥官都不在,王翻译自动成为最高指挥官,但是丝毫不懂军事的王翻译马上下令由黄炜负责指挥突围。   几声招呼之后,中国团的残存士兵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生存,开始了决死冲击。   捷克军团围堵中国团的部队,根本没有料到会遇到反冲击,顿时阵脚大乱,结果被黄炜等人一举冲了出去。   等天亮后,突出重围的黄炜等人,讶然发现回到了当初进攻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时下车集合的地点,原来昨天选择的方向是西方。   只有两万人不到的苏俄军队,自然不是精锐的五万捷克军团对手,一个凌晨激战下来,只有一半不到的人手从城里撤了下来,回到了当初的进攻出发地。而中国团更是损失大半,只剩下不足千把人手了。   华夫等人真是命大,竟然也从城里逃了回来,铁青着脸找到中国团驻地,接管了指挥。   事后才得知捷克军团早在和苏俄签订密约之前,就已经和协约国联络好准备在远东反戈一击了。   失算了的小秃头恼羞成怒,大骂捷克人是背信弃义的民族,也终于对协约国失去了谈判的期盼,转而准备军事对抗。 第一八六章 恐怖契卡   还没等黄炜收拢好部队,布置重新挖掘战壕工事,头顶上又响起了呼啸而至的炮弹声,敌军的追击很快就来了。   黄炜惊诧的发现,前来的追击的不仅有捷克军团,而且有同样喊着乌拉口号的白俄军队。   从哪里冒出来的?远东地区的白俄势力吗?面对实力数倍于自己的白俄和捷克势力,苏俄军队一溃再溃,只好扔掉全部重型装备,继续向西逃窜。   被裹挟在亡命的人群之中,黄炜带着自己残存的连队兄弟,狂奔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摆脱了敌军的追击。   不仅是苏俄军队实在走不动了,就是追击的白俄军队也撑不住了。   又饥又渴的黄炜等人,刚接到就地休整的命令,直接就一屁股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很多人立即就疲惫不堪的睡去了。   作为连队指挥官的黄炜,勉强爬了起来,指挥几个士兵砍了好多树枝,点燃了几个火堆,尽可能避免自己的弟兄就这么在睡梦中被冻死。   硬撑着困倦至极的眼皮,黄炜找到了华夫团长和王翻译等人,再没东西吃,他的手下不是被冻死就是要被饿死了。   华夫团长正在和王翻译激烈争执着什么,旁边还有几个军容整洁的苏俄军官。   军容整洁?黄炜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刚从莫斯科坐火车赶来的人吗?从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逃出来的士兵,都是狼狈不堪,不可能还有着这么清爽的军容。   忽然看到黄炜走了进来,华夫团长和王翻译马上停止了对话,有些惊奇地看着他。   “黄炜,有什么事情吗?”王翻译脸色很古怪,但是马上开口了。   黄炜赶紧答道,“弟兄们要饿死了,团部有什么东西吃吗?”   王翻译将这句话说给了华夫听,但是华夫丝毫没有理会,扭头对着旁边的几个苏俄军官说着什么。那几个苏俄军官原本只是扫了一眼就没注意黄炜,忽然齐齐转过头来,非常认真的看了一遍黄炜。   黄炜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些军官的眼神好犀利呀。   王翻译忽然又将话语对着华夫再说了一遍。   华夫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挥挥手让王翻译去安排。   不动声色地招招手,王翻译示意黄炜跟着他去临时后勤中心。一名苏俄军官若无其事的缀上了他们。   一路上几人都没说话,黄炜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没有敢吭声。   经过一个部队临时营地时,几名同样军容整洁的军官押着两名苏俄军官就走了出来,营地里面似乎有一阵骚动,但是很快被苏俄人厉声喝骂了几句压制下去。   “王翻译,他们怎么了?”终于忍不住的黄炜,奇怪地问道。   王翻译漫不经心的说,“那是肃反委员会的人在抓反革命分子的嫌疑犯。”   肃反委员会?才走了一段距离,还是觉得奇怪的黄炜,干脆转过头来再看一眼,那几个被抓的苏俄军官。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肃反委员会的人对着军官大声宣读着什么,两名被绑住的军官才开始分辩,肃反委员会的人根本懒得听,直接掏出左轮手枪就是两枪。   两具刚才还活生生的苏俄军官,扑通一声都倒在了地上,成了冰冷的尸体。   黄炜吓住了,差点也摔了一跤。   王翻译回头一看,有些怒了,一脚踢在黄炜的腰上,骂了一句,“连路都不会走了?还怎么往南增援正在和盘踞新疆的反动军阀作战的苏俄战士。”   黄炜不敢说话,赶紧诺诺起身。后面跟着的军官一见有趣,差点笑出来。   到了临时后勤中心,王翻译给签了字,领取了很多生硬的像石头的黑面包出来,让黄炜抱着回去。   王翻译顺手抽出一个面包,用力撕了撕,可惜身为文人实在没什么力气,根本扯不开面包。   “帮我撕开,也饿死了。”王翻译干脆把面包递给黄炜。   黄炜赶紧放下其他面包,用力将黑面包撕开,然后都递给王翻译。   却只接下半个面包,王翻译赶紧啃起了面包,“不用了,我只要半个就够了。”   “哦,对了,你们连的三排长被提拔了。”正使劲咬着黑面包的王翻译,含糊着说出了一句话,随后自顾自就走了。   黄炜哦了一声,也不在意,重新抱起十几个黑面包,向着自己的连队走去。   一路上,又看到三名苏俄军官被所谓肃反委员会的人带走了,紧接着在黑暗的角落里,又是响起了几声枪声。   黄炜有些毛骨悚然了,这肃反委员会的人怎么可以直接枪毙军官,难道只要对方有嫌疑就够了,不用审判吗。   眼角不小心瞄到始终跟在身后的年轻军官,这人的装饰和那些滥杀无辜的肃反委员会的人真像呀,黄炜心中如此想到。   肃反委员会?心中一个念头瞬间闪过,黄炜差点将怀中的面包都扔了出去。   始终跟在后头的肃反委员会军官?跟自己有些不对路的三排长被提拔了?黄炜全身冷汗就这么下来了。   随后想到王翻译的半个面包,一刀两断吗?黄炜的脚都有些软了,多次被黄炜救过性命的王翻译终于第一次做了件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情。   有些苦涩,有些茫然,黄炜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了。所幸后面的契卡军官,以为黄炜也是筋疲力尽,难免有些走路困乏而已。   南方?拼命回想王翻译一言一句的黄炜眼睛突然一亮,南方盘踞新疆的反动军阀,那不就是中国地界吗?隐晦的语言,终于让黄炜找到了真实的含义。   终于找回了信心的黄炜,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呼吸放缓,重新振作起来,走向连队兄弟们那里。   眼看黄炜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回到自己的连队,跟着他身后的契卡军官转了几个圈之后,溜达进旁边一个苏俄军连队,蹲坐着烤起火来了。   远处不知名的地方又响起了几声清脆的左轮手枪声。随着枪声,溃退下来的残军中,不时出现一股股小骚动,但很快被契卡军官和其他苏俄军官压制下去。   黄炜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手上的面包分给了自己的兄弟们。有意无意间,他避开了三排那些正在呼噜四起的士兵。 第一八七章 深夜走脱   顺手捞起一个装有热水的杯子,就着生硬的面包,一边啃一边走,黄炜也很困乏,强撑着走到几个信得过兄弟身边坐下。   “黄哥,就这么一点面包呀,俄国人真小气,当初不是答应面包管够的吗?”旁边一个大汉大口咀嚼着黑面包,转头对黄炜不满的嘀咕了几句。   “我这里再给你一点吧。”黄炜准备扳一下半块黑面包递给胃口大的大汉。   另外一名小个子赶紧拦住了,“我胃口小,我给他半块就是了,不用黄哥你的。”   大汉有些不好意思了,手上却飞快地接过小个子递来的半块面包。   还有一名瘦削的汉子,正逐一叫醒酣睡的其他兄弟,面包要赶紧吃,不能睡醒了再吃,否则就全都没了。   黄炜忽然说了一句,“不要叫醒三排的弟兄,他们明天还有的。”   瘦削的汉子哦了一声算是应了一下,直接就绕过了三排。   大个子舔舔嘴,马上问道,“黄哥,我们明天也有吗?”   黄炜用手召回了瘦削汉子,“你找几个人,把这里遮挡一下,我找三排长有点事情。”   瘦削汉子不是笨蛋,马上觉察出了问题,却毫不犹豫地说,“好的,挡哪个方向?”   黄炜隐晦地比划了一下监视的肃反委员会军官方向,瘦削汉子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看了那边一眼。   大个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半睡半醒的三排长很快就被大个子直接拎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后面。黄炜看似坐在明处,实际上却是在指使大个子用匕首逼问。   “华夫团长为什么提拔你?”黄炜冷冷的问。   对方头朝下趴在一个脑袋大小的坑洞里,无法动弹,即使突然大声呼救,也足够大个子立即将他压进坑洞里面发不出声音。   大个子直接将三排长脸死死压在坑洞里土层上,然后对着大腿就是三刀,过了半响才提起被堵得差点闭气的人。   三排长马上崩溃了。   原来是莫斯科对捷克军团的叛变大为恼怒,马上想当然的认定是东进的苏俄军团内部有了叛徒,才造成一日之间被捷克军团击败的惨痛教训。   于是,莫斯科的肃反委员会立即派出人员赶到了溃军所在,一大群苏俄中低层指挥官马上就悲剧了。只要略有怀疑,甚至只是嫌疑,肃反委员会都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黄炜的三排长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肃反委员会四处甄别反革命甚至动摇者的事情,居然在行军途中就偷偷向华夫团长告了黄炜一状。   事由也很简单,当初突然遭到捷克军团袭击时,黄炜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大把子弹,临时武装了几个兄弟。三排长马上就认定黄炜事先就有不轨的想法,要不然怎么会藏匿子弹,以备不患。   华夫团长听到三排长的告密后,亦是大吃一惊,平时中国团都是上缴子弹的,只有临战才下发一批。   这个罪状足够契卡枪毙黄炜了。但是中国团不同于其他苏俄部队,华夫都是直属于莫斯科大胡子的,契卡并不能越过华夫进行抓人。在这商议的过程中,不巧被王翻译碰到了。   深受前任团长米夫器重的王翻译,不由为黄炜辩解了几句,这就发生了黄炜去领取面包时所发生的一幕。   米夫现在是大胡子的手下得力干将,和王翻译的私交很好,导致新任团长华夫一时定不下决心立即抓捕黄炜。   但是黄炜知道,王翻译的举动已经清楚地表示,华夫最终还是会决定抓捕他的。   黄炜忽然走到大个子身边,接过他的匕首,啪的一下将三排长死死压进坑里,一刀就隔断了这个告密者的脖子。   三排长嘴里发出莫名的叽里咕噜声响,四肢狠狠挣扎了一下,很快就没动静了,脑袋下的那个小土坑马上就被鲜红的血液填满了。   大个子等人静静地看着黄炜,没有人吭声。   黄炜忽然感觉全身一阵轻松,无所谓了,能逃得了就逃,逃不了就是一条命罢了。“哥几个,跟我逃回中国不?”黄炜眯着眼,说了一句。   大个子耸耸肩,“回去吧,在老毛子手下,总有一天会被他们卖了的,况且现在不走都不行了。”平时看上去笨拙的大个子,居然是最先表态的。看来人真的是不可貌相呀,谁说四肢发达的人一定是头脑简单的。   瘦削汉子点点头,“这个肃反委员会杀人如麻,不走的话,最终还是要给他们干掉的,还不如趁他们军心溃散的时候溜之大吉。”   小个子有些惊讶地踢踢已经死去的三排长,“黄哥,你都把人干掉了,我们能不走吗,我可不想日后又被这种货色给卖了。”   黄炜走回到篝火照耀的地方,静静地坐了下来,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重新出现的黄炜,让监视的契卡军官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一不留神,黄炜消失了几分钟,差点吓坏他了。   夜越来越深了,失去了更多干柴的篝火也渐渐黯淡下去。黄炜干脆裹着大衣,靠近火堆睡去了。   清晨时分,十几个契卡军官飞快地来到中国团的驻地,苦守了一夜监视黄炜的军官赶紧站了起来,指点着黄炜的位置。   在其他中国团士兵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契卡军官掏出手枪,迅速冲了上去,围住了仍在熟睡的黄炜。   华夫等人也出现了,王翻译跟在后面,大声训斥着有些混乱的中国团士兵。   一名契卡军官站了出来,突然用汉语对黄炜说道,“黄炜,你涉嫌里通外敌,已经被捕了。”   王翻译大吃一惊,幸好昨天没有用汉语对黄炜说些敏感的语句。   踢了踢黄炜,始终不见动静,契卡军官不耐烦了,直接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才一伸手,契卡军官就知道不对劲了,飞快地将地上的人转了身子,赫然是早已身死的三排长。   黄炜等人早在深夜就溜走了。   华夫脸色铁青地马上清点人数,这才发觉竟然被黄炜带走了六十多名弟兄。因为歧视中国团的战斗力,黄炜连队的驻地在苏俄军团的最外延,结果反而便利他们开溜了。   失了脸面的华夫,为了掩饰错误,当天下午就直接以失职名义枪毙了那个负责监视的年轻军官。   内衣都吓得全湿透了的王翻译,得知年轻军官被枪毙后,这才放下了心。 第一八八章 天降奇兵   所幸天气已经转暖,身上还有少许子弹的这些中国团逃兵,倒是不时打到很多野味,总算没有被饿死。   朝着南方走了几天后,黄炜等人意外看到了一条延伸向南的铁路线。   铁路线的出现,意味着前方肯定有城镇,甚至是城市,有人烟的地方想搞到吃得东西自然很容易,但是也提醒黄炜等人,前方还有着不知是苏俄或是白俄的势力,稍有不慎就是生死两难了。   没有直接走上铁路线旁的平坦小道,黄炜还是很小心。将跟着自己离开中国团的兄弟带到旁边的山林里,拉成一条稀疏的队伍,除了几个人负责压尾巴,其他人轮流上前担任尖兵。   大个子眼尖,忽然拉住黄炜,“黄哥,那边好像是厨烟吧?”   黄炜仔细看了一遍,袅袅而起的灰白色烟,犹如笔直的小柱子连通天地,绝对不是战斗形成的硝烟。判断时间,也大概是中饭时间了。   只是这烟柱好像不是一根,而是很多根吧。黄炜发现了更多的烟柱,终于反应过来小山包后面,必然是一个较大的城镇。   黄炜马上叫来小个子,“你去摸一下,能够偷点食物来更好。我们在山包后面接应你。”小个子身手不错,天生就是偷鸡摸狗的料。黄炜担心会碰到敌军大部队,干脆让小个子做点缺德的事情好了,总好过六十多号人活生生被饿死吧。   小个子应了一声,马上去找几个身手敏捷的同伴了。   还没等小个子动身,头顶上忽然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好似天上空气被剧烈搅动了一般。   什么声音?黄炜惊讶地抬头往天上看去。   一朵,二朵,三朵,好多好多的白色花儿在天上忽然绽放了,六架长着大翅膀的飞机一线排开,不断地往下面扔忽然绽放的白色花朵。貌似后面还有二三批次飞机。   应该是飞机,黄炜想起当初王翻译告诉他的一些常识。   飞机上往下扔花朵吗?黄炜忽然感觉很好笑,不会是真的吧。   想了一想,为了安全起见,马上让小个子暂停行动,黄炜立即收缩人马,躲进了更深的密林里。   待到天上的白色花朵愈发近了。   啪地一声,大个子手中的步枪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张大了嘴巴,明显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情况。   黄炜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停地揉眼睛,以为自己犯困了。   小个子忽然出手在瘦削汉子手臂上拧了一下,瘦削汉子疼得不得了,低低喝骂了一句。   “既然是疼的,那就不是做梦了?”小个子看见瘦削汉子的反应,不由说了一句。   瘦削汉子气急,“你不会拧自己的吗?”顺手抓住小个子的手臂也是一拧。   白色花朵下面赫然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天上下来的士兵?   天兵天将吗?   貌似有好几百吧,黄炜有些急了,立即低声吩咐,“所有人就地掩蔽,不要乱动,不要开枪,尽量避开他们。”   依然穿着苏俄军人着装的他们,赶紧缩进树荫底下,死死地盯住即将落地的士兵。   一阵轻风吹了过来,顿时将空中的士兵吹得稀里哗啦,四处散落了。   几名空中降落的士兵明显没有掌控好角度,径直往黄炜等人藏身的地段掉落了。   喀嚓几声树枝折断的声音,一名降落的士兵实在是来不及调整位置了,干脆眼睛一闭,抱成一团坠向了密林深处,听天由命了。   撕拉一声之后,侥幸穿过了树枝的士兵,被降落伞倒吊在了大树上。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后,倒挂着的士兵努力拔出一把匕首,准备割断背上的伞绳。用力一扯拉,绳子断了,士兵直愣愣地摔在地上枯叶丛中。   哎呦,哎呦两声痛呼。   掉下来的时候,可能左臂骨折了,士兵落地撞了一下地面,不由碰到伤处了,自然哎呦了一声。   但是另外一声却不是他发出来的。   刚一落地,士兵就觉得不对劲了,不待爬起来,右手抓的匕首直接就超前刺去,但是在半空中就被迫停下来了。   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从枯枝落叶从中钻了出来,将降落的士兵团团围住了。   “格老子的,想当天兵也不用砸我背上呀。”大个子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   “中国人?”士兵一愣,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废话,难道是老毛子?”大个子很不高兴了,虽然身上穿着是苏俄的军装。   忽然两人都反应过来,竟然不小心用汉语完成了一次最简单的对话。   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除了军装不同,两方人马仔细一看,顿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瘦削汉子飞快溜了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们不是苏俄士兵,是在沙俄的华工,被抓了壮丁,刚逃出来,准备回国。”   士兵有些不相信,一句话都没有吭声。   “我们全都是中国人,我是山东,他是河北的。”瘦削汉子赶紧再说了一句。   “是吗?”士兵用狐疑的眼光看着这些苏俄军装的中国人,缓慢的将左手举了起来,很疼,骨折的手臂差点用不上劲,手上是一枚已经拔掉保险销的手雷。   围住他的中国团士兵齐齐退后了一步,他妈的,竟然这么阴险,什么时候抓出了手雷了。   很快,黄炜跑了过来,满头大汗。   天上降落的部队,已经发现不对劲了,正在集结兵力,向山包搜索过来。   “我们是叛逃的苏俄军队之中的中国人,不是苏俄。”黄炜赶紧强调,然后卸掉所有武装,示意士兵带路,他亲自下去解释。   看到士兵臂上的盾形龙徽,已经有人认出来了,是在国内时经常听说的北方军。   还有两名同样降落在山包上的北方军,倒霉的被大树砸晕了,中国团的士兵很快救下了他们,然后背了下来。   看到自己的伤员平安送下来,正在围上来的北方军士兵顿时敌意削去了不少。   降落时掉到小沟里的前线指挥官高在田,很快灰头灰脸地和中国团叛逃连长黄炜见了面。   很多时候,有些人是一见面就知道是不是可以信任的,尤其是在共同抵御外敌的时候。   高在田简单地说了一句,“我们准备进攻俄国人占据的城镇。”   黄炜愣了一下,马上应了一句,“我们参加。”   十几分钟后,两支穿着不同军装的中国军队马上合流,对已经拉响警报的俄国人城镇发起进攻。 第一II九章 步兵武力   高在田的空降营第一波只降落了二个步兵连,四百余人的兵力,进攻沙俄的城镇自然是不成问题,但是要想全面控制整个附近战场,还是有些吃力的。   黄炜等六十多人的加强,自然是北方军喜不自胜。   只是看着这些曾经的中国团士兵下山集合时,高在田原本高兴的劲头马上凉了一截,军装破损不说,枪械只有大半,子弹更是人均不足二颗,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专业军人出身。   有人愿意帮着打仗,当然不能说什么泄气的话,高在田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自己的弟兄,每人掏出一半的干粮递给这些明显面有饥色的中国团士兵。   没有什么废话,高在田将黄炜手下摆在了最后面,总算集合起来的空降营立即发起了进攻。   因为子弹口径不一致,空降营并没有给黄炜手下补充弹药,反正待会攻进城镇后找到子弹肯定是俄国人制式的。   这个无名城镇是一个铁路线上的重要关卡,北上连同西伯利亚铁路干线,南下就是重镇斜米巴拉丁斯克,与阿拉木图铁路相通。   虽然是一个小城镇,居民根本不多,但是因为设置了一个军站,反而有一个加强连队至少二百人的武装在驻守,并且还可以得到南方斜米巴拉丁斯克驻军的紧急支援。   驻守的俄军警觉很快,一看到空中飞机的阵势,直接就拉响了警报,猬集到坚固的防御阵地之内。可是俄军兵力不足,根本不是空降营官兵强大火力的对手,   紧跟在高在田后面冲进城镇的黄炜等人,简直是大开眼界,他们从来不知道单兵作战除了步枪、重机枪之外,还有如此众多的支援火力。   几名空降营士兵躲在山沟后面,飞快的用随身带的短柄铁锹铲平一个小地块,摆上一门新式的81毫米斯托克斯迫击炮,对着远处开火阻击的俄军阵地就是一阵狂轰。   俄军阵地被炸得狼藉不堪,却又找不到北方军炮兵阵地,坚持了片刻之后,只好放弃了一线阵地,退入营房堡垒工事。   大量装备的麦德森轻机枪和维克斯重机枪,不间断地扫射,差点将俄军的撤退变成了死亡之旅。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黄炜看着地面上一地的子弹壳,只有咋舌不已,比整个中国团下发的子弹都要多了。   一门迫击炮运动了上来,马上砸了三颗迫击炮弹下去,只是将堡垒晃动了一下,并没有击穿横木叠砌的堡垒工事。   很快,另外一个对付堡垒的利器,新式37毫米步兵炮又被推了上来。   据守的俄军也慌了,疯狂地向北方军倾泻着子弹,打得步兵炮前方地面上尘土飞扬,距离太远了,根本不足以对步兵炮构成威胁。即使是偶尔几颗流弹动能足够,也会被步兵炮上的钢铁挡板给挡下来。   几发步兵炮下去,并不是十分坚固的堡垒就被击穿了,无数的炮弹碎片将狭小的堡垒内部炸成了一个尸山血海。   很快的,只剩下二十人不到的残军直接就投降了,城镇落入了北方军手中。   从空降营降落后,将散乱的士兵集结起来花了半个小时,而真正发起进攻到残余俄军投降,却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这场突袭战中,北方军新换装的两款武器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   英国人的斯托克斯81毫米迫击炮就是其中之一,由炮身、座钣、瞄准具三大部分组成,取消了脚架,全重47千克,迫击炮弹重3千克,射程达到1900米。这是76毫米斯托克斯战壕迫击炮的改进版本,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亦或是便捷性,都远远超过旧款迫击炮。   北方军拿到这一款新式武器后,马上就将最精锐的空降营优先换装了。   另一款新式支援武器,则是前进到欧洲战场的先遣小组直接派出参谋军官参加了一次坦克突击战斗之后,紧急向国内提交报告建议的。   欧洲战场已经开始大规模应用坦克、装甲卡车等装甲力量,进行突击和反突击了。而传统的步兵力量被迫提升了直携火力的标准,步兵炮也得到了大范围的应用。   这和当初陈安的判断如同一辙,只是陈安是考虑步兵火力不足以抵消人数劣势,而欧洲各国士兵是面对越来越多的装甲火力被迫加强而已。   原本北方军列装的斯科达37毫米速射炮因为初速过低,基本上不具备反装甲能力,马上就被沦为淘汰装备了。   法国人敞开了自己的军火库,允许北方军先遣小组考察所有列装的武器装备。先遣小组的陆军代表董振堂,第一眼就瞄中了世界上第一种可旋转炮塔的坦克雷诺FT-17轻型坦克。   机动、火力、防护,在雷诺FT-17轻型坦克上得到了完美体现。   与当时欧洲列强更注重于发展号称是陆地巡洋舰的重型超重型坦克不同,北方军更对那些轻型坦克感兴趣,原因无他。北方军作战的地域,不是山地居多无路可走,就是广袤无边的人口稀少地区,机动是作战的第一要素,而那些内部操作人员多达十余人的重型超重型坦克简直就是蜗牛了。   只是英法两国原来推荐的那些以侧射火力为主的轻型坦克,始终未能入北方军的眼,直到董振堂在欧洲战场直接看到最新列装的雷诺FT-17轻型坦克。   雷诺FT-17型坦克有机枪版和火炮版两种型号,火炮版的坦克正是列装了哈奇开斯37毫米步兵炮的改进型号。   随即,北方军就认识了这款性能良好的37毫米步兵炮。   虽然哈奇开斯37毫米步兵炮全重达到160.5千克,远超过斯科达37毫米速射炮近一倍份量,但是使用的0.56千克炮弹初速提高到两倍以上,已经足够摧毁轻装甲目标了。哈奇开斯37毫米步兵炮最大射程达到2400米,也超过了斯科达37毫米速射炮。   能够拆卸分开的37毫米步兵炮,立马成了加强步兵支援火力的重要一环。   野战有迫击炮,攻坚有步兵炮,防守有手雷,加上钢盔和机枪,北方军已经尽可能将自己的士兵武装到了极致。   战争就是军事技术发展的强大推进剂,尤其是碰到北方军这种从来不将换装当做额外开支的军阀势力,军事技术作用就会得到几乎是翻倍的发挥。 第一九零章 看不懂的局势   第一九零章 看不懂的局势   占领无名小镇后,高在田立即派出工兵,前出南北各数里远将铁路线彻底炸成了一截一截的残段了。主力则在无名小镇两侧高地进行构筑防御工事,准备抗击无论北方的白俄,亦或是南方的苏俄进行的夹击了。   在小镇攻击战中一无是处的黄炜等人,终于派上了极大作用。只有六十多人的中国团士兵,配上一人一把的短柄铁锹后,非常娴熟地发挥了至少一个步兵连的挖掘工事效率。空降营现在已经是极其专业的职业士兵了,而中国团士兵则更应该是非常熟悉铁锹的劳工。   也是,他们本来就是准备赴欧的华工队伍。   高在田的空降营士兵无语地看着黄炜等人。只要稍加指导,中国团士兵完全可以一个顶俩挖工事。尤其是大个子,除了能够一个人拎着弹药箱到处送,挖掘速度简直是无人能及。   在中国团士兵的帮助下,高在田提前在第二批空降营士兵降落之前,完成了南北两处工事的雏形。   到了下午时分,运输机再一次到来,不仅空降了另外两个连的伞兵,而且补充了大量弹药辎重。   虽然没有75毫米山炮等重型支援火力,但是抵挡两面俄军的进攻已经不会是毫无还手之力了,毕竟塔城前进机场的战斗机群和轰炸机群随时待命支援。   晚上,小镇居民和投降的俄军都被劝离了城镇,到了以北的山区。无名小镇已经成为战场,随便哪个势力一番炮轰,足够将它彻底摧毁了。   为了保证充足的弹药,塔城前进机场运输机群丝毫不顾及夜间飞行的危险,再一次飞到小镇上空,利用地面篝火的指引,一股脑投下来大批的军火辎重。   辛苦了一日的中国团士兵,终于耐不住疲惫的精神,躲进了北方军士兵指点挖就的防炮洞内酣然入睡。   黄炜却没有睡觉,直接跑到了空降营指挥部。   “高营长,我们到底是在跟谁打仗呀?”黄炜搞不清楚北方军打得是苏俄,还是白俄。   高在田挠挠头发,“应该是苏俄吧。”   黄炜参加中国团的这段时间,北方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北方军占领了贝加尔湖一带,但是苏俄为首的游击队让占领军疲于奔波,然后是远东地区的白俄势力集结起来准备发起反击。很快,就是协约国的干涉军出手了,白俄势力在协约国的调解下放弃了向北方军反击的计划,与北方军政府讲和。   北方军放开了西伯利亚铁路的控制,让白俄的势力西进到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与捷克军团会合,对苏俄势力发起了大规模反击作战,甚至将战线一直推进到了鄂木斯克、叶卡捷琳娜堡一带。   甚至在协约国的策划下,原本在中亚一带控制了部分政权的苏俄,也被伊万诺夫为首的白俄势力彻底推翻。   但是中亚一带,白俄势力也不是占据优势的。因为在中亚,尤其是巴尔喀什湖一带绝大部分都是黑眼睛黄皮肤的亚洲人群,白皮肤蓝眼睛的俄罗斯移民并不是主要居民,甚至是黄皮肤亚洲人群反抗的统治对象。   苏俄势力的动员能力是天下无敌的,被赶出了主要城镇的中亚布尔什维克,马上发起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一举夺回了浩罕、塔什干等地,并连续进攻巴尔喀什湖一带。   当年从伊犁一带逃出去的民族军主要头目马尔果夫眼看白俄式微,竟然转身投奔了苏俄势力,成为了中亚一带最声名狼藉的反叛首领。因为他为了震慑反抗者,极为残暴地屠杀了数十个村落,不仅是白俄,甚至是自己民族都毫不吝惜杀戮。   马尔果夫的滥杀,不仅当地民众视为黑夜中的恶狼,白俄势力怒不可歇,苏俄势力也有些看不惯了,只有那些从莫斯科来得契卡军官表现出了赞赏的态度。   伊万诺夫被马尔果夫带领的民族军击溃,被迫逃回阿拉木图一带,准备往北撤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虽料到苏俄势力棋高一着,竟然策反了斜米巴拉丁斯克的驻军,成功卡住了白俄势力北上会和的通路。   始终热衷于建国当国王的马尔果夫,竟然准备在浩罕再建当年的浩罕王国。这一下不仅引起了苏俄内部的不满,更是给了伊万诺夫一个喘息的机会。   费尽了一番周折之后,伊万诺夫终于联系上了东边虎视眈眈的北方军政府。   胡景翼没有使用伊万诺夫的求救电文作为出兵依据,而是直接喊出了追剿叛军的口号,忽然出兵向巴尔喀什湖地区发起进攻。   叛军是谁?自然是当年为害三区的马尔果夫。   看在首先提出求援的是白俄势力,协约国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默认了北方军在巴尔喀什湖一带的悍然出手。   第一波攻击就是高在田的空降营,直接伞降到斜米巴拉丁斯克以北的无名小镇,干脆利落地彻底砍断通往巴尔喀什湖一带的铁路干线,不仅是阻断苏俄西伯利亚和中亚会和,也是准备将白俄势力彻底赶出这一带的打算。   在海参崴,北方军政府和白俄的谈判还在艰难的进行。在贝加尔湖一带只是放开了西伯利亚铁路,但是并没有同意移交大批的战俘和弹药缴获。往西反击的白俄捷克军团联军,甚至再打几仗之后都要没子弹了。   除了当初遗留在赤塔的军火,远东一带最近的军火提供商就是北方军政府和日本政府。只是很悲催的,日本人用的是6.5毫米的子弹,完全和白俄军队制式不符。   北方军政府只是一句,原本沙俄帝国掠夺中国的土地都要还回来,整个谈判就崩溃了。   白俄势力气势汹汹地准备自己向据守贝加尔湖一带的北方军进攻,完全不听从协约国外交家的劝说。李虎臣毫不手软,贝加尔湖的西伯利亚铁路马上中断了,正在进攻的捷克军团也被迫停了下来。   接着是日本人很快搅了进来,宣称要对白俄势力进行全面援助,彻底打邪恶的败苏俄以及北方军。   甚至在赤塔方向,日本干涉军冲过美国干涉军的隔离,直扑赤塔近郊,和李燮和的东部军团形成了剑拔弩张的对峙局面。   而在巴尔喀什湖,胡景翼根本没有用协助白俄的名义,已经被白俄打得走投无路的伊万诺夫也无暇考虑什么谈判的事情,北方军北部军团的进攻势头不会停止了。   局势实在太复杂了。 第一九一章 黑夜脚步   凄厉的呼啸声划过半空,紧急着是几声爆炸巨响,震得躲在防炮洞中的高在田钢盔上又是一阵尘土。   吐出嘴里的灰尘,高在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怎么还不回来?”手中的望远镜死死瞧向被炮火时不时轰击的前沿阵地。   已经守在无名小镇南北方的阵地三天了,倒霉的高在田碰上了阴雨天气,塔城的空军无法出动进行支援,以至于他的空降营还有营部的几个直辖排都没有到达。不仅部队缺编近二百多人,更重要的是后续的迫击炮弹和37毫米炮弹,都没有送上来。   结果苏俄援军一压上来,就是双方发生一阵激烈的直射火力炮战之后,高在田赶紧下令停止炮击,快没有炮弹了。   苏俄援军也被神出鬼没的迫击炮和高速的步兵炮给打怕了,火炮部队接连被近距离摧毁了好几门76毫米野炮,只好连夜转移剩余十门火炮到后方五六千米处,欺负北方军无法进行远射程炮战能力了。   面对超过步兵炮射程的苏俄炮击,空降营虽然做足了准备,挖掘了很多防炮洞,拉开了防御纵深,尽可能将损失降低到最低。只是苏俄在炮火掩护下,一连发起了几次突击之后,眼见无法敲开机枪火力的阻拦网,被迫停下来伤亡惨重的人海冲击,使用火炮不间断地炮击,试图炸开一个或两个缺口了。   所幸苏俄援军兵力不足,根本不能对整个无名小镇进行全面包围和突击,只围住了东南西三面,北面只有一些机动部队在伺机而动。这就让高在田有了机会,将手头的四个步兵连轮班抵抗,甚至减少了北部防御力量,全力阻挡南部进攻。   打了两天憋屈的防守后,黄炜拉上十几个弟兄,从北部溜了出去,迂回机动到苏俄援军后方,准备打打游击去了。   劝说不住黄炜,高在田也只好由他了。只是说好,打一天之后就必须撤回来,可现在天都快黑了,也没有见到黄炜他们回来。   黑夜很快就来临,黄炜等人并没有依约定返回阵地,高在田心中不由一沉。   俄国人又浪费了几发炮弹,也停止了射击。除了第一天气势汹汹发动了几次大规模的突击之后,连续两天都是炮击和小规模的试探行动,也不知道他们准备搞什么名堂。   空降营的伤亡到不是很大,只有一百余人伤亡,但是阵地前沿至少倒下了三四百苏俄士兵。   苏俄营地很快就升起了很多篝火,既给士兵取暖,也可以警戒四周。   篝火光线不可及之处,几名亦是穿着苏俄军装的人悄然散去身上的枯枝烂叶,从营地的一角钻了出来。   按捺住砰然剧跳的心胸,压低了帽檐,黄炜低低说了一句,“我们走。”大个子和几个身材高大的中国团士兵,紧跟着后头,背着莫辛甘纳步枪,走进了营地。   更远处的田埂里,还有几个人一动不动趴在地上,静静看着黄炜等人走了进去。瘦削汉子握着莫辛甘纳步枪的手心都出汗了,甚至地面不停涌来的冰冷都没有消除这股紧张。   黄炜瞧准了时机,刚好卡在了前一队巡逻队和后一队巡逻队之间的空档,伪装成另一队巡逻队,沿着营地外围绕起了圈圈。   仗着简单的几句俄语对话,竟然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几次盘查。中亚一带,苏俄军队内部还是有着很多黄色人群参加了部队,以至于黄炜等人熟练使用标准俄军作范竟然就这么混了过去。   “黄哥,那个帐篷很多天线。”走在身后的大个子忽然轻声说道,只是他的粗嗓子足够空气中出现一阵闷闷声了。   黄炜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应该是指挥部,不是我们目标。”随即继续往前走去。   大个子不明所以,赶紧跟上了。   苏俄军队的一个特色就是不怕牺牲,指挥官阵亡了,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进攻士气。黄炜自然不愿意干这种没意义的事情,要做就做一笔大的,否则自己几个人今天死在这里就亏大了。   也不知为什么,在苏俄中国团时,黄炜始终怀着另外一份心思,打仗都是尽可能保存自己为原则,这几天跟着北方军打了几场,他的胆气忽然大了起来,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跑到苏俄援军后方逛一逛了。   也许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军队打仗吧,黄炜心里是这么含糊地解释给自己听。   辎重马车?正走着的黄炜忽然眼中一亮,终于找到正主了。   现在的苏俄军队仍然处于草创的阶段,甚至可以说不过是装备了大炮的游击队而已,内部军官也没有得到整合,军纪全靠契卡才能维持,营地之内更是漏洞百出,这就让黄炜有了可乘之机,终于摸到了军火辎重所在。   但是松懈也就到此为止了。   军火辎重所在倒是戒备不错的,而且赫然是契卡军官在带队值守。   拉着铁丝网的沙袋工事群,几挺马克沁重机枪前后交叉布置,契卡军官带着一群精悍的士兵在严格检查前来提取弹药的辎重队。   真正的军火库还在后面更远处,而且警戒点离开交火地段已经非常远了,除非是黄炜现场能够变出一门迫击炮,否则是无法单靠几个人冲进去炸毁这些军火辎重了。   “两侧都有壕沟和铁丝网,还有巡逻队始终转着,也进不去。”小个子悉悉索索地爬了出去,然后很快又爬了回来。   黄炜缩在一个避开正面哨卡的阴影处,注视着前方的检查哨。这几天连天阴雨,也没有什么月光,既不利于北方军的空军,也无法给苏俄援军提供足够的黑夜视线。   苦思冥想了一阵之后,黄炜还是没有办法从旁边绕过去。   契卡军官做事很认真,不想其他的苏俄军官那样毛毛糙糙,壕沟挖得有些深,而且又宽,里面肯定都是这几天积下来的雨水,实在是不好偷过去。   心中一动,黄炜对小个子说,“你记得住我们走了多少步,转了多少弯不?”   小个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黄哥,来的时候没有记,回去的时候再算一遍,应该可以的。”小个子大字不识三五个,曾经四处流浪,但是第二次去,绝对是不会走错,也算是天赋秉能吧。   黄炜拍了一下,“行,待会你让大个子牵着走,你只管用心默记多少步转弯。” 第一九二章 掷弹兵的作用   偷偷潜回隐蔽的出发地,瘦削汉子等人还辛苦地趴在冰冷的地上。   “我们撤。”黄炜溜到瘦削汉子身边,轻声说了一句,顺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瘦削汉子应了一声,“好。”可还没起来,就差点踉跄跌倒了,原来是双腿早已被冻麻了。黄炜大惊,赶紧停了下来,用手帮着推拿大腿。   几声招呼之后,大个子拎着步枪半蹲着警戒,其他溜进军营的人都一一上前帮潜伏了三个多钟头的兄弟推拿活血。   所幸苏俄士兵始终没有发觉这里的异常,并没有人刚好走进这一片黑暗之中,否则黄炜等人估计要被干掉一大半了。   刚有点缓过劲来,瘦削汉子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说道,“黄哥,你们走后不久,很多苏俄士兵整队也趁夜色往西边走了,连火把也没打。”   “哦,有多少左右。”也没在意,忙着给兄弟活血的黄炜随口接茬。   “大概有一千多人吧。”迟疑了一下,瘦削汉子不确定的说。   黄炜一下子停手了,吃惊地问,“什么?一千多人?连火把也不打?”   瘦削汉子心中仔细合计了一下,点头说,“应该有这么多。”   事情大发了。   黄炜急急说道,“可以走了没有?我们赶紧回去,高指挥官他们有麻烦了。”   “怎么说?”瘦削汉子不解地问,声音有些大了,以至于警戒的大个子都转过头来。   没有说话,黄炜直接背起莫辛甘纳步枪就往来路中的黑幕蹿去,时间紧迫,这里还是危险地带更没有时间搞什么解释。   其他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事情不对头,赶紧跟着往回摸去了。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估摸着不会撞上苏俄士兵了,黄炜一边急走,一边解释,“他妈的,我说怎么苏俄军营里除了军火辎重所在,都这么松懈,原来是集合精锐,准备跑去偷袭空降营兄弟去了。”   瘦削汉子等人闻言大惊失色,想想也是,他们来的时候也是丝毫不敢打火把,同样不打火把的苏俄士兵自然是想着同样的主意了。只不过黄炜只有十余人,而苏俄士兵一股脑出动了上千人而已。   小个子滑溜得紧,赶起路来游刃有余,还有闲情问道,“黄哥,黑灯瞎火的,老毛子会去偷袭什么地方?”   “不知道,所以要找到他们再说。”黄炜不紧不慢的传来这么一句。   扑地一声轻响,小个子被黄炜的话吓住了,不小心就摔了个跟头。   竟然是去追踪早先出发的苏俄士兵,尼玛的,不用这么拼命吧?其他人额头都冒出冷汗,但是却默不吭声地跟在了后面。   空降营的防守阵地上,高在田看着漆黑的夜色,亦是眉头紧皱,一点动静都没有,黄炜等人再苏俄援军阵地那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又盯了一段时间,高在田拿起战地电话,叫了北部防区的阵地指挥官,“今晚多安排几个人手,有可能黄炜他们要很迟才回来,黑灯瞎火的,注意接应一下。”   对面的连队指挥官很干脆地应下来,“行,我抽两个班上去,协助三排守夜。”   接到命令的一排长,不明所以,对着连指挥官的命令,进行了自由发挥,居然直接叫重机枪小组和迫击炮小组,以及一个步兵班上去了。   值守的三排长倒是知道为何要加强守卫力量,不过既然兄弟单位都派人上来了,自家的兄弟还要轮流休息就说不过去了,干脆命令全排都不睡觉了,前后明暗哨之类的都放了上去。   黄炜带路,朝着一条小路紧赶紧忙地摸了上去。   虽然不能点火,也没有月光,星光更是黯淡地几乎没有,但是上千人踩过的地面是很好认的,尤其是原本就是雨后泥泞的地面了。   追了好长一段距离后,黄炜忽然感觉心中一紧,浑身毛孔都起了鸡皮疙瘩,马上就地半蹲了下来,后面的所有人立即散开两列,就地蹲下。   没有人敢吭声,甚至连大声喘息都不敢。   黑漆漆的夜色,仿佛是山丘一般沉沉地压在大家的心头。   过了半分钟,寂静地黑夜里让人等待的焦急难耐,但是黄炜始终没有做出继续出发的举动。   又过了片刻,一阵微风吹过,隐隐约约传来了老毛子低语的声音,甚至还有轻微的鼾声。   真的找到他们了,几个人顿时心头火热起来。   黄炜马上往后退去,这里离他们太近了,不好布置任务。   往后退了几十米,黄炜拉过瘦削汉子,“你跟着我爬过去,看一看究竟。”本来是小个子最适合,但是现在他还默记着从隐蔽处到军火辎重处的距离,不能出动了。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往前爬,非常小心,非常缓慢,为了防止发出响声,甚至连步枪都没有带,都只有一把连鞘的匕首,万一被发现,绝对是死翘翘的货色了。   黄炜首先带头派了一段,高度紧张的神经很快疲惫了,只好让瘦削汉子上来带头一段距离,然后是略微缓过神的黄炜再领头。前出的一个人,要负责四处观察,自然更加费神费力。   真的是什么也看不见,直到黄炜的手轻轻磕碰到正在睡觉的苏俄士兵。   也许是因为实在太黑了,苏俄士兵根本没有派出哨兵,或者也许是因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即使有哨兵也无法看到黄炜。总之,黄炜直到摸到了苏俄士兵,悄悄抬起头来一看,这才发现已经进入他们的临时集结地了。   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响,黄炜又慢慢地往回爬,幸好是两个人一起爬,否则早就迷失方位感了,即使沿途在地上划了一些记号。   退出约略五十多米的距离,黄炜停了下来,心中合计了一番。这里应该是北部防区侧翼了,看来老毛子准备偷袭北部。而整个北部防区只有两个排多一点的防守力量,其余兵力都被抽调加强南部防线了,一不小心还真有被突破的危险。   “你去把大个子叫过来,多带些手雷。”打定主意的黄炜,轻轻拉了一下身边的瘦削汉子。   很快,大个子爬了过来,加上跟来的瘦削汉子,竟然一口气带来了十七八个手雷。   黄炜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么多就没必要了吧。   “大个子,我数到十的时候,你就向正前方扔手雷,扔完六个以后,我们就跑。”黄炜叮嘱道,随后又转头对瘦削汉子说,“你先摸回去,同样通知大家,一炸响之后就撤,越远越好,我们天亮以后再找机会回去好了。”   大个子力气大,手雷扔得足够远。   过了一会儿,黄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轻轻地数数了。   “八、九、十,投弹。”   六个拔掉保险销的手雷,呼呼呼地就翻滚着飞向远方茫茫的空中。   第一个手雷爆炸的时候,也就是最后一个手雷脱手的时刻,根本不看战果如何,黄炜拉着大个子就狂奔而逃。   轰地一声,刺眼的火光照亮了原本死寂的黑夜,随后又是五声轰然炸响的爆炸,以及一阵无法压抑的惨呼。   无论是北方军,还是苏俄士兵,都被爆炸惊醒了。 第一九三章 轰炸目标   凌晨的寂静被瞬间打破了。   北方军布置在外延防线北部弧形阵地上的两挺维克斯重机枪首先开火了。在阵地上经过抢修,勉强修筑了五个原木层叠的坚固地堡工事,都是用来布置重机枪的。但是兵力抽调支援南面之后,一般只有一挺维克斯封锁后面。   恰好今天带上了两挺,马上直接就交叉开火了。射击的方向,自然是以爆炸区域为中心的圆形区域。   值守的三排长,浑身一个激灵,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马上渺无影踪了。   重机枪地堡已经开火,这是预案,其他步枪和轻机枪,只有确认敌人发动攻击后才能射击,毕竟没有这么多地堡可以提供安全射击。   望远镜里什么都看不见,三排长对身后紧急就位的迫击炮小组立即命令,“两发照明弹,左右各一。”   迫击炮小组指挥官大声重复,“两发照明弹,左右各一。”   射手飞快地将手中拿起的迫击炮弹进行了更换,照明弹带的不是很多,需要省着点用。   另外一个增援的迫击炮小组也就位了,立即向少尉排长报道。   “你们准备急速射。”少尉排长死盯着前方,头也不回的吩咐。   噗噗两声,两发照明弹升上了高空。   所有北方军士兵都在死死看着前方。   黑暗之幕瞬间被一道闪亮的火光撕开了,露出了隐藏在阴影之下的所有生物,大群大群的苏俄士兵。   北方军呆住了,竟然有这么多苏俄士兵已经摸进了前方二三公里的地方,被甲枕戈多时了。   苏俄士兵也呆住了,这么亮的照明弹下来,辛辛苦苦藏了两三个钟头都成了泡影,尤其是不少士兵都被刚才的意外爆炸和扫射击中,在强力压制下依然没有出声都变成了无用功。   少尉排长大吼一声,“重机枪延伸射击,迫击炮十发急速射,所有步枪手准备射击。”   苏俄指挥官也是直接站起来,拔出左轮手枪,大喊几声,然后是一声“乌拉。”更多的乌拉声响起,疯狂的冲锋开始了。   防卫内圈的无名小镇,爆炸声响起的一刹那,和衣而眠的高在田一跃而起,直接冲进了楼顶高处观察位置。   维克斯的疯狂扫射,迫击炮发射照明弹,都一一呈现在高在田的眼中。   随后,战地电话疯狂地响起,副官拉着电话线直接拎给了楼顶的高在田。   “高长官,北面发现大批苏俄士兵在突袭,我将带着剩下的一个排增援上去,请营部派出更强的增援力量。”守卫后部的步兵连指挥官大声报告。   高在田立即答复,“你手下的另外一个排和连直辖火力组都还归建制,尽快摸清到底多少敌兵来袭。”   “是,长官。”对方很快就挂掉电话。   距离阵地前沿七八十米远的地方,一排火堆忽然被点燃了,照亮了远近三四十米的地面,所有步枪手都瞄准了这里,要进攻的苏俄士兵必须要经过这段被照耀的地面。   重机枪的扫射,迫击炮的轰击,都只是在密集的苏俄士兵人群中不停地扫出一个又一个的死亡之花。   很快即使面对疯狂扫射的重机枪火力,在付出重大伤亡之后,苏俄士兵终于冲进了火堆附近。阵地上,五个地堡只有两挺重机枪,火力根本无法覆盖所有地域。   所有的步枪和轻机枪都开火了。   就像波浪忽然被斩断了前锋一般,苏俄士兵冲锋的势头忽然被遏制了。   接着就是残酷的突击和反突击了。   随着苏俄指挥官的几声命令,十几名苏俄士兵不要命的冲了上来,疯狂的用土来扑灭够篝火,甚至几个士兵更是直接跃进了篝火之中,翻滚着用身体来压灭火堆。   猝不及防的北方军,一下子被熄灭了五六个火堆,苏俄士兵突击的势头马上重新发动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连指挥官带领的援军终于冲进了战壕,所有的突击路径被重新封锁。   “高长官,夜色太暗了,根本不能实行精准射击,弹药消耗快了好几倍,就快没子弹了。”连队指挥官紧急打来电话。   抬头看看天空,依稀看到有星光从厚重的云朵后面出现了,高在田忽然大喜,明天要放晴了,“我立即派人送弹药上来,再给你两个排兵力,一定要挡住老毛子的反击。”   “明白,长官。”对方坚定地回答。   两个小时后,天逐渐开始放亮了。苏俄士兵的伤亡一下大了起来,突击马上就停止了,既然已经失去了突袭的机会,只好继续采用正面突击了。   苏俄拖走了战死的士兵遗体,北方军也不知道到底击毙了多少苏俄士兵,自己的伤亡倒是没有多少,毕竟黑灯瞎火的苏俄枪手根本打不准,而炮兵更是无法对准目标。   但是高在田手中储存的弹药却只够一次激烈战斗了,半夜的防守射击竟然消耗了一半以上的弹药,虽然出动只是三分之一不到的兵力。   “给塔城发报,今天上午无论是什么情况,都要给我送来弹药,否则再到了晚上,空降营只好流亡了。”高在田对着机要室的电报员说道。   参谋副官接了一个电话,转过头来说,“高长官,前沿来电话,黄炜他们回来了,正在越过警戒线。”   高在田奇怪地说,“他们是从什么位置回来的?”   “北部防线。”副官回答。   哦了一声,高在田忽然醒悟,说不定昨天那起初的手雷爆炸就是黄炜他们搞得。问过很多人,都不知道最初的爆炸是谁干的,总不可能是苏俄士兵自己失手,而且失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失手六颗手雷呀。   黄炜很快来到了高在田的临时指挥部。   果不其然,那几个爆炸是黄炜的手下首先发起的,然后又趁着混乱逃之夭夭,竟然毫发无损。   “高长官,我们发现了老毛子的军火库,今天晚上给我们一个迫击炮小组,找机会炸了它。”黄炜有些兴奋。   高在田稀奇地说道,“你们还知道位置吗?”   “小个子记得怎么走,从老毛子的营地边缘出发。”黄炜说道。   参谋军官马上找到小个子,根据他的复述,在地图上画出了黄炜昨夜行走的路线,最后确定了一个位置。   高在田和黄炜看着地图,两眼都在发光,如果按照参谋军官的分析,整个军营的范围差不多也都可以确定下来了。   高在田马上决定,“行,今晚我带一个迫击炮小组,彻底毁了它。”   黄炜一愣,“你亲自去?”谁都知道这个任务,基本上是十死一生的结果。   两位指挥官还没有议定,机要员急急地说道,“高长官,塔城急电,今天已放晴,不仅运输机出动,轰炸机也将出动,请指示攻击位置。”   高在田忽然反应过来,干嘛不用轰炸机直接炸呢? 第一九四章 黑色蘑菇云   满嘴都是硝烟的味道,但是朝霞红润润的暖人心肺,清新的空气正在飘然而来,今天终于放晴了。   天放亮后不久,苏俄又开始了不间断的炮轰,在远处更多的兵力正在集结。   高在田心中咯噔一下,老毛子又准备开始拼命了吗?手上的弹药已经不足了,说不定今天下午都撑不过去。   “立即再次发报,我军弹药不足,请紧急支援。”高在田转过头来对着机要员说道。   缩在一角睡觉的黄炜猛然醒来,差点一脑袋撞上横木,都囊了几句,对高在田说,“高长官,让我的弟兄们上一线吧,都没开几枪过。”   中国团的兄弟用莫辛甘纳步枪,又没有相同口径的重机枪,缴获的子弹倒是还有一些。只是高在田始终将他们当华工看待,一直布置在内圈阵地。   “行,你们也上去吧。”这个时候也不需要藏着掖着,所有能够用上的力量都要放上去。   临近下午时分,苏俄炮火突然之间猛烈起来,几乎是全力射击了,前沿阵地被炸成了无数坑坑洼洼,战壕也多处拦腰折断了,甚至作为支撑的几个地堡也被摧毁了三个。   所幸除了观察哨,大部分的士兵都在第二道防线的防炮洞里,伤亡并不是很大。   半个小时后,炮火渐渐平息下来。   高在田刚想命令部队上去,一线指挥的黄炜却首先打来了电话,“高长官,苏俄人并没有集中,我怀疑有诈,是不是暂缓投送兵力?”   有诈?高在田诧异了,连忙重新仔细观察前沿,果然苏俄人并没有大规模部队集结的迹象,看来是准备等北方军进入阵地后再发一轮突袭炮轰了。   有些恼怒的高在田刚想将计就计,派人提前吹一轮空哨,但转念一想,还不如拖着不吹呢,反正是拖时间呀,让老毛子傻乎乎等着吧。   结果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形。   老毛子连火炮都停了,这边北方军却始终没有吹响警戒哨。   双方都等着看对方笑话,这个笑话却始终没有到来。   最终是老毛子耐不住了,兵力首先开始集结。黄炜立即让人吹起了警戒哨,但是却没有兵员冲上一线战壕。   马上,老毛子仅有的十几门火炮开始再次发威了,几分钟时间就将一线战壕反反复复犁了好几遍。   等这回炮火停滞下来,北方军立即再次吹响警戒哨,任谁都知道炮兵如此高密度炮击后,是根本无力进行再次大强度射击的,何况敌军步兵已经集结准备冲锋了。   战场的残酷瞬间再次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黄炜趴在几乎被炸成缓坡的战壕里,根本懒得瞄准,飞快地将自己手中的莫辛甘纳步枪打光了弹仓中的子弹,然后缩回来重新装弹。在前方远处,苏俄士兵虽然采用散兵线进行突击,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多得只要不要太离谱,就可以咬住至少一名士兵。   但是北方军这边的伤亡马上也增大起来,对方乱枪打来,也是流弹四处乱窜。   弹药消耗很快,不少地方都传来子弹告罄的急报。   高在田有些急上火了,不停的对着电话里怒吼着什么,最后实在没有什么援军可派,带着最后几个卫兵拎着枪也上了前线,内圈只剩下几个机要员了,参谋副官早就上了战场。   刚摸进战壕,一颗炮弹落了下来,弹片噌得一声将高在田的头盔削出了一个长溜,丝丝冷风吹了进来,让他浑身冷汗直冒。   感觉天空黯淡了许多,也许是硝烟太重了吧,高在田起初没有注意,但是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不仅不少北方军士兵仰头看向天空,就连正在冲锋的苏俄士兵也是出现了一阵慌乱,很多人抬起头惊慌地看着。   天上有什么?   高在田下意识地抬起头,他妈的,密密麻麻的机群终于出现了。   塔城方面动作很大,显然是南线作战取得了初步进展,有了力量支援北线了,一下子就是出手三个轰炸机中队,沿着东西向疯狂地投着炸弹,七百多枚百斤重磅炸弹将整个苏俄营地都覆盖了,甚至覆盖了部分北方军的前沿阵地。   饶是高在田警醒的很,一见轰炸机群的边缘竟然重叠了前沿阵地的部分,马上大叫撤退,北方军和中国团的士兵听从了命令,直接抛开敌军往后狂撤。   当十几颗重磅炸弹同样将前沿阵地炸翻了一片的时候,刚刚退下来的士兵都是只觉侥幸无比。百斤重磅炸弹的威力,完全不是76毫米野炮所能匹敌的,最起码76毫米炮弹无法轻松轰开的地堡工事全都被重磅炸弹炸成了平地。   至于战壕,则已经消失了,只有十几个巨大的坑塘。   轰隆隆的爆炸响彻了天际,硝烟甚至笼罩了整个战场,彻底挡住了视线。   忽然地面传来一阵晃动,随即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一朵冉冉升起的蘑菇云让所有人都惊恐不安。   黄炜一下子跳了起来,“是老毛子军火库的方向,他们的军火库被引爆了。”还没有说完,旁边的大个子一下子把他按倒在地上,到处横飞的弹片随时都会夺取鲜活的生命,黄炜的举动实在太冒失了。   轰炸机群很快转头离去了。   苏俄士兵没有组织起新一轮的进攻,虽然北方军的前沿阵地已经彻底消失了。   十几分钟后,天空中再次传来嗡嗡嗡的声音,这回来的是庞大的运输机群。至少两个中队四十八架亨氏运输机,浩浩荡荡地飞了过来,沿着南北向,洋洋洒洒地将人员和物资从天空抛了下来。   空降营剩下的二百多号兵力终于一并降落了,顺带的是大批的军火弹药,足够高在田再奢侈的抵抗四五天了。   不过按照现在这个情形,苏俄援军能否还有实力继续发动攻势已经是一个难题了。   空降营浴血奋战几昼夜后,在付出了四五百人的惨重伤亡之后,西伯利亚和巴尔喀什湖地区的交通联系,终于被成功掐断。   苏俄从斜米巴拉丁斯克出发的一个整团援军,最后只有三分之一不到逃了回去,损失更是惨痛无比。 第一九五章 阿拉木图   伊犁河以南的阿拉木图,伊万诺夫领导的白俄军队正在竭尽全力抵挡苏俄军队的攻势,整个城池都被围住了,到处都是在激战。   眼看城池已经危在旦夕,但是援军却始终没有一丝消息。   “为什么陈安的部队还没有到来?”伊万诺夫在指挥部对着自己的手下大发雷霆。   没有人敢接茬,即使被倒霉地踢了几脚,也只是赶紧溜掉。   第一次感觉到当年阿连阔夫的无奈,也生平第一次撕下伪善的面具,暴怒的伊万诺夫中校终于有了向阿连阔夫学习施暴的迹象。   伊万诺夫中校知道自己已经越权了,但是无论是签订将巴尔喀什湖以东还给中国的协议,还是坐等苏俄军队攻下阿拉木图,反正等待他的都是死亡而已。   在早死和晚死之间,伊万诺夫中校选择了签订协议以获取北方军的支援。沙皇已经被可恶的布尔什维克囚禁了,不知生死,作为拥有皇室血统的他,很自觉地认为需要忍辱负重重新扛起沙俄帝国的旗帜。在这个前提下,偶尔丢下本来就不属于沙俄的领土,就不算是什么大的问题了。   可惜伊万诺夫手上的实力实在太弱了,协约国方面同意了调停和牵线的请求,却拒绝了让他传承沙俄帝国大统的要求。   满打满算不过三万多人的兵力,真正经过训练的正规军人不超过一个团四千人左右,实在太弱小了,伊万诺夫叹息不已。   “都是该死的阿连阔夫,当年不把沙俄军队带进伊犁就好了。”想到当年驻守中亚一带至少二万的精锐俄军,伊万诺夫怨念四起。   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用力的撞开,一名上尉有些失措的撞了进来,“中校,敌军撤退了,他们撤退了。”   伊万诺夫刚想抽出左轮手枪,一枪毙掉这个该死的莽撞鬼,闻言顿时呆住了。   围困日久的苏俄军队真的是在撤退,而且明显是有分歧的混乱撤退,因为有一些人坚持向南,有一些人却坚决向北,为了获得其中的某些火炮或重机枪,甚至发生了口角和纠纷。   阿拉木图的白俄军队根本没有想到要追击,大部分人是在狂呼胜利,少部分人直接瘫倒在地上睡去了,他们的指挥官伊万诺夫中校则是在狂喜地大喊上帝保佑,显然更加不愿意出击了。   不仅是指挥官和士兵毫无斗志,事实上阿拉木图守军也真的是追击乏力,大部分的马匹早杀掉当口粮吃了,怎么追击。   苏俄士兵撤退很快,到了下午时分,整个战场就已经空无一人。   重新获得掌控权的伊万诺夫马上趾高气扬起来,手下的人马不再死守着阵地,而是拿着步枪成群结队地冲入阿拉木图城里,不为什么,只为了发泄情绪而大肆奸淫掳掠而已。阿拉木图城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第二天,派出斥候四处查探的阿拉木图守军冷静下来,这事情太诡异了。   又过了几天,一群一群的苏俄残军出现在阿拉木图附近。伊万诺夫中校紧急调出的追剿部队,被这些基本上丢掉了全部重武器的残兵败将打得屁滚尿流,只好狼狈逃回了阿拉木图。   但是这些毫不费力击垮了阿拉木图出击部队的苏俄残军,却没有集结起来再一次发动进攻,而是立即匆匆北上,根本是无暇顾及胆气沮丧的阿拉木图守军。   又是一大批苏俄残军出现在南郊,显然是走不动了,只好临时坐下来休息片刻。   这回伊万诺夫学老实了,只要你们不来进攻,我绝对不会出击骚扰你们。简直就是一副好宝宝表情,根本视这些差点连步枪都拎不动的苏俄残军如同未见。   正郁闷的时候,伊万诺夫中校忽然发现这些苏俄残军动了,而且几乎只是纷乱的喊叫几声后,就混乱不堪的四散奔逃,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来似的。   还没有看明白的时候,伊万诺夫突然看到一辆奇形怪状的东西出现了。装甲汽车吗?怎么下面又不是轮子?上面圆圆的一个水桶,还加了一根出水管,是什么意思?在阿拉木图阵地观战的白俄军都稀里糊涂了。   轰然一声炮响,那根出水管猛地冒出火光和浓烟,接着是远处一个土坎处发生了一次爆炸,尘烟四起,几名刚想聚在一起顽抗的苏俄士兵顿时栽倒在地,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伊万诺夫一个跟头差点摔倒了,这倒是出水管呀,明明是37毫米火炮来着。其他人更是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那奇怪的机器打完这一发炮弹之后,又向前继续驶来。   随后,阿拉木图的守军全部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浑身毛骨悚然,竟然一下子出现了数十辆一模一样的奇怪机器。   不时有着奇怪机器忽然停住前进步伐,然后就是轰然一声炮响,对面马上就是一团烟雾四起的小爆炸。   越来越多的炮轰,将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抗击勇气很快打消了,苏俄残军被迫再次开始逃跑,但是很多士兵已经筋疲力尽是在跑不动了。   再往后,伊万诺夫中校终于看清楚了,北方军步兵部队出现了,零零散散的步枪声和不时激荡的重机枪声,彻底击垮了苏俄残军的士气,俘虏接二连三地出现了。   阿拉木图城外的残敌没过多久就被肃清了。   这支奇怪的部队没有离开阿拉木图城郊,依然摆出了一副进攻姿势。还没待大吃一惊的伊万诺夫中校派出人手进行紧急联络,北方军的特使就先到了阿拉木图。   “伊万诺夫中校,我部奉命接管阿拉木图,请予以配合。”北方军的特使用有些阴沉的话语说道,阿拉木图会说汉语的人多了去,甚至伊万诺夫也会说上一些。   伊万诺夫神情恍惚了片刻,这个该死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见伊万诺夫有些失神了,北方军特使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有些惊醒了,“啊,哦,好的,好的。”伊万诺夫满嘴苦涩,无那的先答应了。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伊万诺夫奇怪地问,“你们北方军怎么从南面上来?”   “我们已经打下了比什凯克,北线正在进攻斜米巴拉丁斯克,巴尔喀什湖以东的苏俄军已经就快被合围了。”北方军特使还不在意所谓的军事机密,反正都已经被围住了。   不甘心的伊万诺夫追问了一句,“那些会动的机器是什么东西?”   特使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那就是坦克,我是这支坦克部队的指挥官刘文伯。” 第一九六章 挖沟据守   阿尔泰山脉西麓尽头就是斜米巴拉丁斯克,额尔齐斯河在城池下缓缓流逝向西,并且通过河流将斜米巴拉丁斯克与鄂木斯克相互连接起来。中亚铁路线亦是通过斜米巴拉丁斯克向东北方的诺夫西比斯克延伸,再连接到西伯利亚铁路线上。   这个昔日的水路交通枢纽斜米巴拉丁斯克,如今却是人心惶惶,骚动不已。   略北一点的铁路线经过的丘陵地带无名小镇,已经被北方军空降营控制了,紧急出发收复失地的一个精锐步兵团苏俄士兵在遮天蔽日的北方军轰炸机面前,只好饮恨而归。   别看斜米巴拉丁斯克城里还有上万临时招募来的苏俄士兵,但是经过训练的却已经不足二三千人了,显然是无力组织第二次攻击凶悍的北方军空降营阵地了。   虽然还有水路连同鄂木斯克,可惜苏俄部队在西伯利亚战场是一败再败,已经溃退至叶卡捷琳娜堡,甚至有可能被捷克军团和白俄联军赶离至喀山以西了。   天气逐渐好转,但是坏消息却是一个接着一个。   阿拉木图方向,苏俄眼看就要拿下了,北方军的坦克部队却一举攻克比什凯克,对巴尔喀什湖以东的苏俄部队形成了一个大范围的包抄态势。   收到消息后的苏俄围攻阿拉木图部队,连夜往北撤退,沿途不断接收从比什凯克逃出来的苏俄战士,总算是将六七千苏俄士兵安全转移到斜米巴拉丁斯克。这些经过战火熏陶过的士兵,比起原本那些万余连枪都没有打过的苏俄士兵,明显战斗力好多了。   只是另外一个问题又出来了,储备的粮食根本不足以支撑如此大规模的苏俄部队。当地的苏俄指挥官,只好马上策划向南进攻的计划,以夺取地盘和粮食。不是向北打开通道,北面也是白俄军队,打不打通已经无意义了,莫斯科的指示是坚定向南,夺取巴尔喀什湖一带,建立坚固的苏维埃政权。   苏俄另外一个盟友却明显不配合,导致了合击阿拉木图计划无法实施。在浩罕的马尔果夫,终于撕开伪善的面具,宣布成立浩罕共和国,不仅出动所谓的民族军将中亚一带的苏俄残部打得落花流水,而且还主动向以北的北方军和伊万诺夫白俄势力进攻。   就连北方军北部军团指挥官胡景翼都觉得马尔果夫是不是想当国王而糊涂了,竟然在这个混战时刻,四面树敌,同时进攻,不时疯了是什么?犹如当年的袁世凯大总统。   再次合击阿拉木图计划被拖延几天后,就已经变得无意义了,因为胡景翼的北部军团已经出现在斜米巴拉丁斯克近郊。   按照北方军在巴尔喀什湖方向的战略,是准备彻底围歼所有的苏俄势力,所以才第一次实战使用空降营卡住北部要害,坦克部队则突击南部重镇,北部军团主力争取在阿拉木图或是斜米巴拉丁斯克围歼苏俄主力。   但是捷克军团的叛变使得苏俄部队在西伯利亚铁路线上惨败,而一退再退,根本无力南下支援中亚战区,导致空降营的行动重要性降低了很多。   不过既然仗打得这个份上,首先犁平巴尔喀什湖以东地区,自然仍是北部军团要实现的战略目的。   斜米巴拉丁斯克城市外围,到处都是紧急动员起来的士兵、农民、工人,正疯狂地挖掘战地工事。北方军随时可能出现的消息,早就在这个惶惶不安的城市里一日三惊了。   比尔用力挖了几锹土,把它拍实到壕沟前面,汗水冒着热气滴落在地面,“科维奇,这战壕对北方军的坦克有用吗?”不少参加过欧洲东线战场的老兵,认出来那是坦克。沙俄也有自己的坦克,但是并不多,而且都在东线战场。   科维奇仍在埋头拼命挖掘着,闷声闷气地说,“可能有用吧,这么宽的壕沟,坦克总不能飞过来吧。”   比什凯克一战,苏俄指挥官马上意识到了坦克的攻击威力,尤其是不少败兵反映,坦克可以直接跨越原来的壕沟,甚至一些不高的矮墙都是不用绕路的。军事参谋们一阵合击后,认为要么拥有直射的步兵炮,要么就挖宽大壕沟阻挡坦克进攻好了。   步兵炮是没有列装的,就是76毫米野炮都只有一个营十八门而已,炮弹也不是很足,那就只能大规模动员人力挖掘防坦克壕了。   比尔和科维奇正说着,远处工地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名中亚当地人跪在地上拼命磕着头,三名契卡军官正大声怒斥着什么,随后居中的一名军官掏出左轮手枪,对着当地人的额头就是一枪。   比尔恶狠狠地说,“这些黄皮猴子又怠工了,真应该多枪毙几个。”   科维奇缩了缩脑袋,咽了一口口水,没敢接茬。中亚地区,黄色人种才是最主流的民族,白人只是少数。没看到旁边几位当地人听到比尔的说话后,眼神中流露出仇恨的目光吗。也就比尔大大咧咧,总觉得自己的优等民族,别人都应该听自己的。   有些口渴了,科维奇准备去拿旁边的水壶喝上几口。刚抓起水壶,一阵吱嘎咔嚓的声音从灌木丛对面传来。   难道还有人跑去砍灌木丛吗?纳闷的科维奇,好奇地看向远处的灌木丛地带。   二三棵小树瞬间被压断了,然后是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钻了出来,黑色泛着青光的炮口开始转动着方位,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目标。   坦克?!科维奇顿时魂飞魄散,天哪,什么时候从那里冒出来的。   不是说肯定从大路那里开始进攻吗?科维奇傻乎乎地瞎想了一个念头,随后看到坦克忽然刹车了,接着是一股浓烟从炮口冒了出来,远远地只听到扑的一声。   嘭,37毫米炮弹轰然炸响,远处刚处决了一名怠工者的三名契卡军官身边忽然炸出一团火光,残肢断臂横飞,鲜血溅了一地。   所有人都呆了一刹那,然后就是无数的惊恐声,以及夹在其中的军官声嘶力竭的呐喊,“敌袭,敌袭。”   刚开炮的坦克没有马上继续行驶,而是将炮塔缓缓转动起来,黑森森的炮口不时冒出还在散逸的硝烟。   科维奇顷刻间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那炮口竟然转向了他这个方向。   该死的,都是比尔硬说要修一个防炮洞,结果他们这里堆了几根横叠的原木,连土层都来不及覆盖,没想到就被北方军的坦克当做目标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科维奇一个纵身居然跳出了好几米,然后死死趴在壕沟深处。   一声爆炸之后,简陋防炮洞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纠结在一起的塌方而已。   侥幸逃过一难的科维奇,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来,看向壕沟外面,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无数的坦克避开了大道,从灌木丛中冒了出来,不停地发射出小口径的炮弹,更多的北方军士兵跟在坦克后面开始了突击。   咣当一下,科维奇突然感觉到脑后一阵巨痛,勉强扭过头来,却发现一名脸色阴沉的中亚当地人举着铁锹蹲在自己身后。幸好是铁锹正面,科维奇很奇怪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后就陷入昏迷当中。   昏迷之前,科维奇的余光似乎看到两名当地人同样使用铁锹击倒了比尔,但是他们用的铁锹的侧面,血肉模糊的比尔无力的倒在了壕沟里面。   驻守斜米巴拉丁斯克的苏俄部队,将仅有的一些地雷埋在了前方的大道上,但是北方军坦克部队却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东侧的丛林地带,一下子打了苏俄部队措手不及。   显然,防坦克壕沟的想法,给胡景翼增添了不少麻烦。   北方军装备的法国雷诺FT-17坦克,实际上是轻型坦克,战斗全重为七吨左右,乘员二人,装甲厚度6—22毫米,配备37毫米火炮备弹240发,如果是改装8毫米机枪的则备弹4800发。最大速度十码,最大行程为三十九千米左右。   FT-17轻型坦克越野能力还是不错的,能够爬上不大于45度的斜坡,跨墙高0.61米,越壕宽1.98米,涉水深0.69米。   最关键的是那个可以旋转360度的炮塔,彻底解决了火力投射的被动局面,立马让陈安忽略了轻型坦克高达三万四千多元北方币的售价,而选择了大批量制造列装。当然,陈安的军火车间,只考虑重量的大小,对于人工成本是不予计算的,足以削减一半的售价。   每天都可以提供二十多辆轻型坦克的产能,也足以让陈安疯狂的扩张自己的坦克部队,只要能用机器代替人力,无论是多是少,都是北方军政府愿意尝试的事情。   于是,除了战斗机和轰炸机以外,第三个大规模列装的大型军事装备出现了。   不过在斜米巴拉丁斯克,手上拥有五个坦克营,高达二百七十多辆FT-17轻型坦克的胡景翼,这回终于也碰到了新麻烦。 第一九七章 巴尔喀什湖   刚发起冲锋的坦克部队,很快就被迫停了下来。   苏俄部队挖掘的防坦克壕沟,宽度至少超过二三米,深度亦有一米以上,轻型坦克根本无法越过。   防坦克壕远处的主阵地,已经开始响起马克沁重机枪的轰鸣,莫辛甘纳步枪清脆的射击声也不断传来。   重机枪子弹打在坦克装甲上叮当作响,却始终未能钻透薄薄的防护装甲。   停在防坦克壕前的一辆坦克,呲啦一声,将炮塔转动起来,一团硝烟从炮口喷涌而出,整个坦克车身都轻微往后一挫。随即远处的马克沁重机枪阵地一阵火光,零零碎碎的家伙被轰上了半空,并不十分坚固的火力点顿时哑了。   更多的坦克也停在壕沟前面,用37毫米火炮横扫苏俄部队的简陋工事,整个斜米巴拉丁斯克的城防工事,顿时被疯狂的37毫米炮弹所摧残地七零八落。   完全出乎苏俄部队的预料,以至于不仅布置的雷区没有起到作用不说,连仅有的野炮营也没有做好炮击准备。北方军的坦克在壕沟一带不停打转开炮很长时间,还是没有受到苏俄炮兵部队的炮击,其实这个时候,是坦克当活靶子的时候。   一辆轻型坦克的作战效益,完全抵得上一个37毫米步兵炮班的作战效益,在机动和防护上甚至还要超出。而雷诺FT-17轻型坦克的乘员不过二人而已,37毫米步兵炮班的作战人员可是满满的十二人。   按照北方军的编制,六辆轻型坦克组成一个坦克排,三个排组成一个坦克连,三个连组成一个坦克营。每个坦克营装备雷诺FT-17轻型坦克五十四辆,还要加上几乎相同数量的汽车和卡车装备构成的维修保养通信保障分队,总兵力大约四百多人左右。   就这个四百多人左右的坦克营,北方军参谋本部乐观估计,完全可以抵抗一个步兵团的进攻,或者击败二个步兵营的实力。   这一乐观估计,使得陈安下定决心要花大力气组建北方军的机械化军团,充分利用飞机优势和装甲优势,让总兵力不过五十多万人的北方军足以抗衡二三百万,甚至四五百万敌军的疯狂进攻。   斜米巴拉丁斯克战场,在壕沟附近,坦克驾驶员不停地驱使坦克进行机动,时而又停下来让车长顺利开火。   几辆冒失的坦克,瞄了瞄防坦克壕的宽度,忽然大踩油门直冲过去。结果,嘭的一声车头直接坠进了一米多深的壕沟,斜挂在那里不能动弹。   其他坦克不敢再试了,只好在防坦克壕附近游击发射火炮了。   “步兵分队的工兵怎么还没有上来?”驾驶员在坦克车里大叫,发动机轰鸣很响,加上炮火声响以及叮当作响的子弹撞击声,让车里稍微轻一点声音就听不清了。   车长飞快地装上一发新的37毫米炮弹,忽然大叫一声,“短停,射击。”   坦克马上制动了,37毫米火炮马上又是一震,炮弹飞快地砸向了目标。随后,坦克重新行驶,离开原地,继续寻找下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我怎么知道,他们实在太慢了。”车长边看边说,算是回答了驾驶员的问题。   忽然,车长脸色大变,大吼,“快后退,后退,有步兵炸药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一瞬间,驾驶员看到了一个人影从壕沟里猛地蹿了上来,甚至看清楚了那张满是泥土的脸色露出坚毅果决的神色,两手夹着一个丝丝冒着青烟的炸药包。   苏俄的突击士兵飞快地将炸药包塞进坦克底座下面,双脚狠狠一蹬坦克前壁,敏捷地倒退回了壕沟,几个翻滚之后消失不见了。   轰然一声巨响,雷诺FT-17爆发出了巨大的火球,前半部的车体直接被炸飞了。   苏俄指挥官一看突击爆破战术奏效了,马上下令更多的突击队员进入壕沟隐蔽接近坦克部队。   一下子,坦克部队就倒了大霉,接连被炸毁了好几辆。   坦克营指挥官急了,直接探出身子举手示意手下的坦克部队往后撤退,结果被意外飞来的流弹击中,一头栽在了炮塔上面。   大批的坦克,整齐划一地开始倒车往后退去,不少坦克驾驶员都看到了愈来愈多的苏俄突击士兵正狂热地飞扑而来,37毫米火炮的射速根本不能阻挡这些士兵的勇敢行动。   几分钟不到,损毁了很多坦克的北方军坦克部队,总算退到了步兵部队的阵营之中。北方军的步兵部队,直接端着麦得森轻机枪就是扫射而来,步枪手也很干脆地掏出M1911手枪连续射击。   疯狂突前的苏俄突击队员立马倒下了一大批,大规模突击爆破的势头当即被遏制了。   刹住了后退脚步的坦克部队,终于开始认真履行步兵部队掩护的任务,不再拼命突前。随后,步兵的维克斯重机枪小组、迫击炮和步兵炮小组纷纷赶到,斜米巴拉丁斯克城郊前沿的防守火力迅速被压制住了。   工兵弟兄带了了很多炸药,飞快跃入刚刚被步兵夺取的个别地段壕沟,挥舞着短柄铁锹挖出数个坑壁上的大洞。   很快,几声巨响之后,壕沟两侧被炸塌了。接着是更多的地点被炸出了这种缓坡。   第一辆坦克首先冲下缓坡,然后又从另一侧的缓坡开了上来,坦克突击再次发动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步兵兄弟牢牢地守在了突进的坦克身边。   轰的一声,壕沟前面忽然被炸出一个小坑,四散的弹片击中了好几个步兵弟兄,直接就栽倒在地。苏俄的炮兵部队,终于开始了反击。   炮弹接二连三地砸落在北方军的攻击阵营之中。   一发炮弹砸落在一辆雷诺FT-17的后面,火热的弹片切开了薄薄的防护钢板,钻进了后面的发动机。嚯嚯作响,汽油机容易着火的弊端很快体现出来,没几下子坦克的后部已经燃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车长和驾驶员无奈地从坦克里面逃了出来。   其他坦克根本无视这起伤亡,径直往前发起攻击。逃出来的车长和驾驶员,掏出自己的M1911手枪,紧跟着步兵兄弟后面,冲进了城垣。   北方军这一次的突击,意外地放弃了惯常的炮火准备方式,而是直接发动坦克进行突击,虽然确实打了苏俄部队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北方军自己的炮兵部队也就远远落在后面了,无法参与这场攻防战了。   苏俄部队的炮兵部队一旦开火之后,北方军的突击部队根本无力进行远程压制和还击,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加快坦克部队进攻的步伐,直接摧毁对方无法轻易移动的火炮阵地。   所幸苏俄炮兵开火的时候,防坦克壕已经失去了作用,大批的坦克避开了最容易挨打的时候了。   当更多的坦克冲过这些被工兵弟兄临时开辟出来的通道,还在顽抗的苏俄部队在这种联合突击面前根本无法抵挡,城垣工事被摧毁已经不可避免。   攻进城市之后,残酷的巷战并没有如同老毛子所想的那样,给北方军造成重大伤亡。北方军本质上还是农民,人手一把的短柄铁锹、足够的手雷足够让破墙拆洞的包抄进攻成为现实。而老毛子使用的战术还是巴黎公社时期的街区壁垒式工事,沿着街道要害进行布防,结果节节溃败,很快就彻底失去了城市的掌控权。   战至深夜,斜米巴拉丁斯克陷落。大批大批的苏俄士兵,包括苏俄指挥官都是死于北方军步兵疯狂投掷的手雷爆炸上。火炮阵地则在进行巷战时候,就失去了作用,很快被寻踪而至的坦克部队击成了碎片。   斜米巴拉丁斯克落入北方军控制的第二天,伊万诺夫中校交出了阿拉木图的控制权,带着自己的手下和北方军一起南下,准备进攻浩罕以西地区。   按照伊万诺夫和北方军达成的协议,沙俄帝国和北方军政府的界限将恢复到鸦片战争前夜的中国领土界限,因此塔什干以东地区都将归还给北方军政府,伊万诺夫将在撒马尔罕或者阿什哈巴德重建沙俄帝国临时政府。   塔什干以东地区将有北方军负责夺取,并且负责剿灭马尔果夫浩罕国民族军势力,以西地区则将有伊万诺夫自己负责夺取,北方军负责提供军火后勤,以作为赎回丢失领土的赎金。   事实上,斜米巴拉丁斯克的苏俄部队被全歼后,唯一还有战斗力的就是马尔果夫民族军了,伊万诺夫带领的白俄军队收复中亚是不会受到强力反抗的。当然,收复了中亚后,伊万诺夫临时政府的军火后勤就需要自己掏钱购买了。   只是作为另外的交易,伊万诺夫答应开放从浩罕通往波斯的通道,以便于北方军政府购买波斯湾石油,通道以租借形式让北方军使用九十九年。这笔租金亦是将来伊万诺夫临时政府起家的第一笔收入了。   同样的,原来居住在巴尔喀什湖以东的俄罗斯人,将由伊万诺夫的手下,或要挟,或引导,统统迁往撒马尔罕一带,构成临时政府的执政基础。他们走后的房屋,将由北方军政府统一处理,甘肃已经做好准备,将有大批的移民重新回到昔日的中国领土。   这里将成立一个新的特别行政区,巴尔喀什湖行政区。 第二卷 第一章 峥嵘人物   北部军团根据战斗经过,给阶州大本营发去一封急电,详细阐述了斜米巴拉丁斯克战斗中所遇到的几个问题,最主要的就是反映坦克部队缺乏配套的事情。   胡景翼等人现场查勘后,提出现有的坦克部队只有一种装备37毫米火炮的装甲类型,无法压制灵活突前的步兵人员,必须配备一种装备近战武器比如机枪的装甲类型,如果有可能在现有火炮车型上加装机枪也是勉强可行的。   这个结论让陈安有些尴尬。法国人确实是发明了两款FT-17坦克类型,一款装备37毫米火炮,一款装备8毫米机枪。应该说,这种想法是符合战场现实需要的。   但是在参谋本部提交组建方案时,陈安嫌弃8毫米机枪火力并不明显,而且和北方军现在列装的7.7毫米英式步机枪子弹不匹配,最后否决了孙岳军备研究小组的意见,只同意在北方军中单一列装37毫米火炮款的雷诺轻型坦克。   事实上,雷诺FT-17坦克装备的37毫米火炮也并不能完全让北方军一线部队满意。这种小口径火炮除了对付土木工事略有作用外,面对混凝土浇筑或者整体硬石构筑的防御工事几乎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如果不是轰炸机的精准度实在太低,使用了大集群轰炸战术后勉强可行的作战效益,北方军前线部队宁可全部使用轰炸机进行火力支援。百斤重磅炸弹下去,即使炸不塌坚固工事,震都震死你,何况还有更大号的千斤重磅炸弹。   只是雷诺轻型坦克缺乏随进压制步兵火力的问题好解决,只要大规模生产机枪款雷诺FT-17就行了,但是要在火炮款FT-17上加装机枪的想法却很快被徐尚武等军工专家否决了。雷诺坦克实在太轻巧了,根本没有余留空间安装机枪不说,就是只有两名的乘员配备,也无法完成如此复杂的火力操作。   全重只有七吨的家伙,你还能将它咋办呢?   根据法国军方的使用经验,北方军参谋本部提出要按照一比二的比例换装压制步兵的机枪款装甲力量,那就至少还要列装上千辆机枪款FT-17,光是这个生产量就让陈安头痛不已。协约国的每年五百万发炮弹是主要利润来源,自然不能轻易放弃,剩下的产能实在是难以满足日益扩大的北方军需求了。   斜米巴拉丁斯克战斗中,随进的步兵部队为了尽快化解坦克部队的困局,直接端着麦得森轻机枪冲锋扫射的举动,不仅取得极佳战果,而且也让军方和陈安有了两种不同的见解。   徐永昌和孙岳马上提出要寻找一种可以在行进间射击的单兵自动武器,使得北方军步兵在快速突击甚至重机枪火力无法跟进的时候,也不会造成火力中断。   而陈安却想到了另外一个方面,是不是可以将维克斯重机枪装上加装部分装甲的卡车,随同装甲部队后面进发,一边散开步兵,一边用随车的维克斯重机枪提供支援。   老板的意见自然是不能随便否定的,但是徐永昌等人认为自己的想法也非常重要,于是这两个要求一并发给了尼森公司,请他们在国际军火市场上寻找是否有合适的装备。   陈安倒是一点都不怀疑自己想法能否实现的问题,道奇卡车的出现,早就意味着装甲卡车这种概念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只不过兰州机器局现有的技术储备条件无法实现而已。   战争会促使一切军事科技高速发展。   现在的尼森公司不仅做北方集团的军火买卖,也尝试着做起了国际军火中介。愈发强大的国际军火市场影响力,使得他们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两款完全适合北方军这两个要求的军事装备。   只不过这两款军火的生产商都不愿意提供生产许可,尼森公司干脆直接走私了进来,夹杂在运送汽油和钢铁原料的货轮中,一股脑运给了阶州。   当然,阶州大本营收到这批货物,还需要一定时间,至于以后的列装更需要时间了。但是陈安已经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初步的情况是从尼森公司的电报中首先得到的。   美国人搞出来的勃朗宁M1918BAR自动步枪。BAR自动步枪构造简单,分解结合方便。虽然原来设计是作为单兵自动步枪,可由单兵携行行进间射击,进行突击作战,压制敌方火力,为己方提供火力支援。但是它的最大缺点就是稍微超重了一点,高达7.5公斤不方便携行,并且发射大威力步枪弹的后坐力使全自动射击时难于控制精度。只是从实战价值来说,简单有效而又极其有效的BAR获得类似于M1911的完美赞誉。   还有就是英国人的劳斯莱斯装甲车。劳斯莱斯底座和引擎,加上适宜的装甲,顶部还有一挺标配的维克斯重机枪,尾部还可以继续搭载四名以上的步兵,纯粹的重火力高速运兵车辆。   在其他武器还没有列装之前,大本营明确向北部军团发出指示,采用坦克配合步兵进攻的方式使用坦克部队,而不是步兵配合坦克进攻的方式,这也是无奈之举。从战术来说,将坦克的机动性彻底降低到步兵进攻步伐,完全是一种倒退。   不过,幸好这个时候的坦克,时速不过十千米,这种作战指令的更改不会将坦克和步兵的矛盾凸显出来,一旦将来坦克速度上去了,还采用这种作战指令就不适宜了。   不仅是陈安的大本营军火车间几乎是满负荷运转,大批量生产各种军火装备,而且兰州机器局也在尽可能加大产能,满足各方需要。   陈安意外地接到了王洪巽转交的井岳秀亲笔信。去年,也就是民国六年,井岳秀凭借着在榆林的声势,在于右任等人的提携下,被黎元洪总统任命为陕北镇守使。   上任伊始,井岳秀手上只有一个步兵团的实力,分布到辖区内各县就不足一个连了,以致于境内土匪纵横,民不聊生。这还不算,在延长还有一个强悍的北方军驻地营,死死守住延长油田,威胁整个陕北腹地。   在陕西地界,陕北是一个特殊地区,财力贫乏没多少油水不说,不仅西部始终面临着北方军的压力,延长驻军更是简直成了心腹之患。这也造成了陕北镇守使始终难以上任的难题,直到井岳秀的上台。   井岳秀接管陕北镇守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所辖的兵力大部分集中到榆林,彻底掌控榆林一带,而将其他地方驻军裁撤到只有一二个排而已。然后,麾下的骨干蒋世济立即拿着井岳秀的亲笔信找到了厮混在长江航线上的王洪巽。   虽然和陈安有着一面之缘,但是能够借助铁哥们王洪巽的面子,婉转地搭上陈安的联系,似乎更为稳妥一点。井岳秀考虑的就是这个因素,毕竟现在的陈安跺一跺脚,中国都要震一震了。   陈安见到了蒋世济这个老滑头,倒是一阵高兴,都十几年没有见面了。在接风宴上,蒋世济趁机说起井岳秀的求援任务和亲笔信。   陈安思忖一二后,非常干脆地答应了派兵援助和提供军火交易两件事情,帮助井岳秀成为榆林王,而北方军政府则得到陕北镇守府的全力支持,尤其是确保延长油田不会受到任何武力威胁,以及延长油田过花马池到宁夏府的道路通畅。   三天后,完成了任务的蒋世济如同小人得志般,得意洋洋的从花马池出发,带着足足有两个步兵团的强大武力,一一接管陕北镇守使辖区西部和南部防区,定边、保安等地的原有驻军一律开拔至榆林接受统一整编。   整个陕北军政两方都傻眼了。   原本等着看笑话的那些陕军大佬们,大惊失色地看着那些明显精悍超过陕军的部队,接管了陕北镇守使防区。虽然那些部队摘除了徽章和标示,对外也表明是镇守使的部队,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根本就是北方军吗。   外面防区暂时都有了北方军负责镇守,手中有了足够机动兵力,毫不留情地在榆林一带进行了大肆铲除异己活动,然后又完全照搬甘肃模式进行大规模的建设,井岳秀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榆林王。   随即,蒋世济再次成为信使,将一封呈请升格陕北镇守使直辖步兵团为步兵旅的文书递交陕西军政府。陕西都督冷汗淋漓,接到公文的当天,就连夜盖好印签表示同意。   私底下,很多陕西权贵都在愤愤不平,怒斥井岳秀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但是表面上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得罪已经获得陈安力挺的井岳秀。人家直接将军队派过来,担任还未组建完成的步兵旅后盾,这个力挺也太明显了吧。   井岳秀承诺北方军进驻陕北协防的费用,全部由陕北镇守使负责。这缴纳雇佣费用的办法,就是很干脆地将神木一带一车车的优质煤炭折价抵给北方工业公司。神木那些地方,到处都是煤,陕北镇守使自己没财力开发也收不上来多少税,干脆都折价给北方工业公司自己挖了。   但是井岳秀在榆林的意外崛起,却惹恼了另外一个立志靖边西北的峥嵘人物徐树铮,只是他现在正密谋暗杀老将陆建章,以及想方设法压制冉冉升起的北洋军阀新星吴子玉,还来不及对井岳秀的引狼入室策略作出反应。   吴子玉在剿灭张勋复辟闹剧中战功卓著,终于得以执掌一方,很快也和中国实际上最大的军阀陈安联系上了。 第二章 诸多英杰   相比于榆林井岳秀的小打小闹,盘踞河南洛阳的吴子玉第三师才是徐树铮的心腹之患。   井岳秀向陕西军政府提交的报告也不过是编练一个步兵旅,共计两个步兵团六个步兵营而已。国内无论是南北两方,军队的编制都是参照当年的北洋新军,不外乎在细枝末节上有所变化而已。   北洋新军编制的主要特征,就是每个班十四人的编制。每个步兵营下辖四个连,每连下辖三排九班,大约是六百五十九人左右。   如此计算,榆林步兵旅的实力最多不过四千人左右,何况现在井岳秀手中真正拥有的兵力不过是还没有经过整编的一个步兵团二千人。   吴子玉的第三师却完完全全是当年北洋第三镇演变下来的精锐部队。第三师建制完整,训练有素,素来以精锐善战闻名,声势一时无两。   第三师的建制,下辖两个步兵旅四个步兵团,以及直辖的三营九连制炮兵团和骑兵团,再加上亦是三连制的辎重营和工兵营,总共二十个营左右,总兵力达到一万二千多人。   徐树铮是皖系段祺瑞的心腹,而吴子玉却是直系曹锟的大将,直皖争斗如仇雠,如何能够和平相处?   只是现在刚好手上有着所谓参战军的徐树铮,正在皖系执掌中枢权柄正盛的时候,自然对会打仗有实力的秀才将军吴子玉嫉恨不已。   从为人做事上来说,徐树铮确实是大才,但更是小人。袁世凯在世时十分器重蒋百里,甚至同意蒋百里建立了一个模范团。徐树铮进入中枢后,大肆排挤蒋百里,直至将其边缘化,甚至将蒋百里辛苦建立的模范团弃之不视,使得蒋百里提倡的新式国防军设想成为泡影。   而吴子玉却完全是另一种类型,或者说是一名孤傲的文人多于军人,所以被人成为秀才将军。只是这个称呼不是贬义,吴子玉真的是中过秀才之后,然后才弃笔投戎的。不积金钱、不出洋、不走租界,犹是书生本色才是吴子玉的个性特点。   这种孤傲的特性也使陈安伤透了脑筋,吴子玉宁可独自顽强拼搏,也不愿意接受陈安的实质援助,甚至从兰州机器局购买的军火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直到后来军费日趋紧张,吴子玉才认真打起还未彻底完工的巩县兵工厂的主意。只是这个时候,巩县兵工厂还在皖系的手上。估计这也是直皖大战的一个缘由吧。   同样打兵工厂主意的还有奉系的张雨亭,但是奉天机器局的改造却早已起步,就连专家都是从兰州机器局延请的,并且搞得有声有色。   张雨亭不愧为胡子出身,心思慎密、狐疑三分、意气豪爽三种相互矛盾的性格同时出现在这个即将成为东三省巡阅使的人身上。重感情却又不糊涂,就是张雨亭最写实的描述。但是东北虎生下的儿子不一定是老虎的,也许是一只猫而已。张雨亭的儿子,显然是没有继承全部的品质,只将最后一种性格传承了下来,结果最后只能沦为阶下囚了。   吴子玉是秀才,张雨亭是胡子,执掌陕北镇守使的井岳秀就只能算是侠客了。无所顾忌,豪气盖天就是井岳秀的个性了。这也是井岳秀一上任陕北镇守使,就直接派人请北方军冒充自己的手下帮助镇守各地这种傻事都会干出来的根源。   本质为侠客的井岳秀,所用人选也是五花八门,都是当年一批刀头舔血的好兄弟,来阶州联络的蒋世济就是一个大烟鬼,但是丝毫不影响井岳秀的重用。   这些都是有了大师刘师培坐镇的北方大学一批所谓政策研究会的精英,私下里辩论刻画的人物脸谱。这些志同道合的精英,对国内政治进行了深刻研究,居然在刘师培的影响下,重新举起了国粹学派的大旗。   国粹学派的重新出现,立刻引起了负责情报和舆论控制的情报署注意。但是情报署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打压,反而刻意纵容其发展。   说起来十分好笑,这种情况不过是国粹学派对国内军阀进行比较之后得出的一个结论有关。   袁世凯大总统去世后,中国的军阀势力只见愈来愈多,而不见愈来愈少。北有直系皖系奉系,南有川军滇军桂军粤军,其他的除了陈安这个边疆系,还有阎锡山等地方实力派,总之是一片混乱。   但是国粹学派仔细研究后,却惊讶地发现,北京政府是想干事而有心无力,广州政府是想革命而有心无力,真正在建设上有佳绩而又社会稳定的,竟然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阎老西的山西,一个就是陈安的甘疆蒙藏。   也许是和人的性格有关,这两个军阀的发展方向却是截然迥异的。阎锡山秉承了晋商的优良传统,锱铢必较而又八面玲珑,所以擅长的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的把戏,保守有余,进取不足,只能窝在一个小小的山西盆地。   大气不足的阎锡山治理山西,更多的是靠累年积存和乡村自治,完全不同于东北胡子张雨亭的招财进宝和强势镇压。   国粹学派的精英们,偷偷地对陈安也进行了刻画,认为这位陈大都督流淌的完全是秦人悍勇却务实的血脉,说得好听一点是借势而为,说得难听一点是睚眦必报。   如果阎老西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陈安说不定就直接把鸡蛋煮起来吃掉。   但是陈安的气运实在是不错,也许是好得难以置信。有些不可理喻的崛起过程,即使不用刻意去渲染,也足以让一般人以为是神迹。   尤其是北方军政府对外强硬对内宽松的态度,忽然让国粹学派的精英们发现,也许这就是理想中的内圣外王大治天下的模式。   无意识之间,陈安被神化了。   五百年才出一个的圣人吗?很多人在默默思考。   在北方军和北方集团内部,这种神化的倾向更加明显,只是一开始没有形成理论基础。当国粹学派的理论和判断,被有意无意引入后,马上掀起一股轩然大波,甚至很快覆盖到了整个军政府辖区所有民众。   受到北方军政府这种暧昧的态度所鼓励,国粹学派精英开始筹谋发行一种新的月刊,专事向民众宣传国粹学派的理论,这个月刊虽然尚未发行,却已准备了了好多期的预备稿件,只待监管舆论的情报署一批准刊号就可发行。月刊的名字,叫《国故》,刘师培亲自担任总编辑。   活跃在甘疆蒙藏的原光复会成员,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股新的思想潮流。在有心人的牵线搭桥下,国粹学派的学术精英,总怀着昔日梦想的原光复会党派骨干,终于开始同流合污了。   这种完善的学术理论体系和足够的党派斗争经验相结合,所产生的作用是无比巨大的。几乎是顷刻间,北方军政府辖区的民众忽然都知道了一个致力于复兴古学的组织。   这种影响力在情报署的总监林玉山忽然决定要加入《国故》月刊社,亲自担任总编辑之一时,终于培育成了滔天巨浪,淹没了北方军政府的角角落落。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北方军政府顺势而为的推动下发生的。   袁世凯大总统逝世后直皖之间迅速分裂甚至大战连连的情况,让陈安对军阀势力延续发展忧虑重重,南方孙大炮屡败屡战的顽强斗志也让陈安对党派精神有了深刻认识。   国粹学派的意外发展,也让陈安有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想法。   没过多久,北方日报的孙晓云,也被推举成为了《国故》月刊社的三位总编辑之一,标志着这个北方军政府的主要党派组织,复兴党雏形开始出现了。   只是当初林玉山曾经提出,柳石和虎子也成为《国故》月刊社的名誉编辑,却遭到了两人的拒绝,甚至日后复兴党成立也没有加入其中。   理由都是匪夷所思的。   柳石很干脆地对林玉山说,他是陈家庄的管家,现在是,以后也是,只忠于现任家主,并不忠于什么军政府都督。   比《国故》还要顽固的老古董份子,林玉山当场被噎住了。   虎子更是简单了,他只是少爷的护卫而已,仅此而已。要不是陈安让他挂上一个职务,虎子宁愿只待在少爷身边练武防护就是了。   本来兴致勃勃的林玉山只好无语了。   大时代中,本来就是应该出现无数英杰的。   在洛阳过得有滋有味的吴子玉,很有闲学关羽看春秋的雅致,却没有想到最妒忌他的徐树铮会干出一件日后牵连甚广的蠢事来。   徐树铮竟然在天津诱杀了北洋老将陆建章。具体缘由不得而知,但是当年陆建章被驱逐出担任过都督的陕西时,据说收刮的财务高达三千多万两白银。而徐树铮此时为了筹集参展军的军费亦是焦头烂额不已。   陆建章虽已失势,但是影响甚在。徐树铮这一举动,激怒了北洋所有军阀,甚至极为赏识他的段祺瑞也为之摇头不已。   这一次诱杀也终于刺激了另外一个头上长角的人物,陆建章的亲戚兼老部下冯玉祥。决心给老长官报仇的冯玉祥,立即开始策划在军中崭露头角,准备发展实力然后干掉由皖系罩着的徐树铮。   冯玉祥头上长角,更多的是反角,他每崛升的一步都必然是踩着自己的上司脑袋上去的。接下去又要倒霉的,估计就是曹锟吴子玉了。现在,冯玉祥算是直系的干将。 第三章 赤塔对峙   民国七年夏,任民国陆军次长兼西北筹边使的徐树铮,在天津诱杀陆建章,成为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民国军阀混战,都有一个潜规则,只要失败者宣布下野,一般就不会受到追索和处置,更没有哪个军阀头子在战场外被清算处决。   徐树铮陡然开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先例,自然受到所有军阀实力的同仇敌忾。但是在段祺瑞的压制下,徐树铮没有受到任何追究和处置。以参战军为名义组建的西北边防军,在徐树铮的领导下也开始显露出犀利锋芒。   陆建章在当年的甘陕剿灭白朗军时,就差点被北方军包了饺子。对于这名手下败将的意外身亡,陈安只是略略看了一通情报署的资料,很快就丢到了脑后。   现在北方军政府已经事实上吞并了西套蒙古地区,直接纳入甘肃布政司管辖范围,人力、物资、交通线、驻守兵力都需要一一调剂,而这些事情都必须尽快完成。   更北方的局势恶化了,容不得北方军政府有条不紊地进行大局布置。   面对中亚即将彻底丢失,西伯利亚又连续溃败的糜烂局面,莫斯科立即调动大批人力物力,宣布组建东方面军,全力应对喀山以东局势。   苏俄东方面军的组建,显然是对干涉军和白俄的极有力反击,甚至有可能改变西伯利亚作战态势。但是,需要引起高度警惕的干涉军和白俄势力,却与抢占了贝尔加湖一带的北方军起了无数摩擦,甚至放松了对西部的压制。   实际上,真正的摩擦只有两个敌对势力,日本干涉军在故意挑衅北方军东部军团,以及在日本支持下白俄势力不断地制造与北方军不和的事端。   北方军在贝尔加湖一带掠夺了大量财富,极大弥补了负债累累的军政府亏空。日本人也派出了大批兵力,加上海军,参与干涉的总兵力甚至多过了北方军的部队。   但是从海参崴一直到尼布楚,都是多国联合干涉部队同时进驻的,不但不能放开手脚大肆搜刮,甚至收刮的东西还要适当分润一二。而在东北境内的中东路,奉系张雨亭在陈安的支持下,一股脑抢先占领了所有沿途守备要点,日本干涉军又失去了夺占的借口。   没有捞到足够油水的日本军部终于眼红了。   日本干涉军不顾美国人的反对,前移到尼布楚,强行接管了其中的一段美军防区,使得日军的前锋正式和北方军接触。   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摩擦事件。   在北方军前期攻势下损失惨重的白俄远东驻军,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也很快加入到摩擦的行列。   日本人和白俄的借口,就是中国并不是协约国成员之一,不能参与远东干涉行动,甚至要向白俄交付战争赔款。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无耻,北方军政府干脆答复,有意见找北京政府,想找事,那就打吧。   英美两国及时进行了协调,但是一来一去就耽搁了时间,终于给了苏俄以喘息之机,成功地组建起来东方面军。   面对英美的强大压力,白俄势力稍微退缩了,但是日本人仗着自己亚洲第一陆军的名头,拒不接受英美的调解,下定决心和北方军打上一仗了。   在远东,军国主义立国的日本,绝不允许还有一个能够挑战日本的势力存在,这才是日本悍然动手的根本原因。   英美势力在远东并不强大,也并不相信北方军能够一力支撑对抗苏俄输出革命的压力,因此在日本人蛮不讲理的强横面前,最终退步了。   日本人有可能向赤塔发动攻击的情报,法国人偷偷传递给了北方军政府。   北方军二十个中队的战斗机部队,正在法国上空,为伟大的法兰西反击德意志帝国而作战,他们掩护的就是刚刚进入欧洲战场的美国远征军。无论是从道义上,还是从利益上,英美虽然未能阻止日本人的狂妄行动,但是却示意法国人出面提前示警。   阶州大本营,徐永昌等人皱着眉头看着李夑和发过来的战役设想。   固守,这就是李夑和战役设想的核心。   进入远东的日本干涉军已经超过七万三千人,主力为第十二师团、第七师团、第三师团三支部队。   日军师团编制采用二旅制的方块制,一个师团下辖二个旅团,以及若干直辖工辎炮骑兵等直属联队。旅团下辖二个联队,每个联队下辖三个大队及若干直属中队。   其联队编制相当于中国的团级编制,大队的编制相当于营级编制。   日军的步兵大队下辖四个步兵中队及若干直辖小队,每个步兵中队下辖三个步兵小队。这种编成也十分类似于北洋新军的每营四连制、每连三排制的结构。但是日军相当于排级的小队编制人数高达六十人,所以其相当于连级的中队编制兵员达一百九十四人。   从兵力上来说,日军的步兵大队虽然相当于北洋新军的营级编制,但其真实的实力应该是与北方军的步兵营编制类似的。甚至,日军的联队规模超过了北方军的步兵团,因为北方军的步兵团并没有直属的火力支援中队。   但是旅级规模而言,北方军的混成旅则大于日军的步兵旅,因为日军步兵旅团没有单独加强炮兵大队,只有七千五百人左右。北方军的混成旅编制人数则高达八千二百多人。   在赤塔正面的是日军的第七师团,兵力二万二千多人,火炮一百门左右。抢占庙街等地的第十二师团主力也开始移往尼布楚方向,后方只留下了一个旅团负责驻守庙街和下一步入侵库页岛地区。另外一个第三师团则布置在伯力及海参崴一带漫长的铁路线上。   挡住第七师团前面的是李夑和的东部军团,经过补充后,总兵力达到三万七千多人。但是有一个混成旅负责驻守上乌丁斯克和恰克图,一个混成旅和三个直属后勤运输营负责整个贝加尔湖以南交通线的安全,真正能用于赤塔正面作战的不过一万六七千而已。   日军可以投入赤塔进攻的兵力足有三万九千多人,甚至超过东部军团总兵力。尤其是日军的悍不畏死,在日俄战争期间是出了名的。   在这种极为不利的情况下,李夑和首先选择的就是固守,通过漫长的防御作战消耗日军的士气和兵力,以拖待变,寻找反击的时机。   “这不是日俄战争,我们没有沙俄帝国的底蕴,是不能采用以拖待变的办法的。”徐永昌叹息了一口气,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孙岳点点头,“虽然日本人只能快打快收,可我们也拖不起,每天消耗的军火就足以拖垮我们。”每年都要仔细合计军火单子的作法,使得北方军高层隐约知道老板的秘密军火工厂也是有产能限制的。   斜靠在一张躺椅上的邓宝珊,病怏怏地说道,“打赤塔时候,就是用飞机炸下来的,能不能干脆用飞机轰炸尼布楚?”有气无力地说了一段话后,邓宝珊明显脸色更差了。   倒霉的邓宝珊被弹片重伤后,侥幸抢救了回来,然后就被送到了大本营。现在虽然还处在休养期间,但是陈安派人将其抬进了作战室,以听取他的意见。   听到邓宝珊的建议,陈安马上望向徐永昌。   徐永昌琢磨了一阵子,摇了摇头,“胡景翼在塔城以西,给孙蔚如的空降营进行支援时,已经使用了一次大规模的轰炸作战,出动三个中队轰炸机才让大约一个小镇规模的苏俄阵营毁于一旦。当然,在昌都我们也轰炸过一次,但那次规模就更小了。据此推算,要单一使用轰炸一个城市的方式,没有上千架轰炸机是完不成任务的。”   “如果使用攻占赤塔的方式,又必须投入地面部队进攻,损失就太大了。我们的坦克部队,又暂时都加强给胡景翼的北部军团了。”孙岳说道。   这一回,其他三个人都看向了老板。万一老板有办法,忽然拿出上千加轰炸机,或者上千辆坦克,那是也可以跟日本人狠狠打上一场的。   赶紧摆摆手,陈安有些闷闷不乐地,“不要看我了,新生产的机枪款FT-17都送到北部军团作战前线去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安排生产轰炸机或者坦克了。否则的话,今年协约国的炮弹合同又完不成,军政府的债务缺口就会扩大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即使我们打赢了赤塔一战,军政府也会垮台了。”   几人顿时都露出了大失所望的表情。   陈安不满了,“三位高参是什么表情,难道没有坦克和轰炸机,就不能打仗了吗?”   徐永昌只好摸出自己的本子,郁闷地说起了现有的空军部署,“我们的空军,现在有十四个空军联队规模,但是主力的二十个战斗机中队去了欧洲,除了伊犁航空队和库伦航空队的各二个战斗机中队,广大的疆域上空只有四个战斗机中队在巡护,实在是有些力量单薄了一些。”   “剩下的轰炸机中队和运输机中队,除了保障青藏线路以外的各二个中队,基本上两个航空队平分的局面,每个航空队六个轰炸机中队和六个运输机中队。”徐永昌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真要想轰炸尼布楚,只有一百四十多架轰炸机了。”陈安插嘴了一句,马上得到了徐永昌的肯定。   不够呀,可能连尼布楚一个角落都没有炸干净,陈安心里嘀咕起来。 第四章 远东天空   就在北方军大本营为如何击退日军进攻而烦恼的时候,苏俄总部也陷入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之中。   莫斯科苏俄大本营,“东方面军的主要任务是战略防御,只要在喀山一线彻底挡住捷克军团和白俄匪军进攻就行啦。我们苏俄的重心在欧洲,所有的力量应该集中起来,彻底打败西线和南线的敌人。”一名苏俄高层在会议室内大声疾呼。   另一名苏俄高层点头应是,“在西线才是重点,不仅外国侵略军超过五十多万,而且还有众多的白俄匪军,彼得格勒,甚至莫斯科都在他们的直接威胁之下。”   “我们俄罗斯的主要人口、主要城市、主要工业都在西部,只有在西线的彻底胜利,才是苏俄政权成功的根本。”又一名苏俄高层附和。   大胡子有些不高兴了,苏俄军队怎么可以出现防御这个词语呢?马上接茬道,“在我们的英勇的苏俄士兵面前,一切敌人都会被击退的。我们在远东还有上万名游击队员,可以开展全面的游击战争,让远东敌军陷于泥沼之中而无法抗击东方面军的反击。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即使远东布尔什维克游击队员全部覆没也是值得的。”   坐旁边的苏俄高层不满了,说道,“同志,苏俄士兵的生命也是宝贵的,敌人又是这么强大,需要慎重作出战略决策,而不是只用口号就可以了。”   首座的小秃头终于发言了,很干脆地一锤定音,“苏俄军队应该在任何方面发起进攻,这是由我们的革命精神所决定的。”   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很快,进一步加强东方面军的决策作出了。新组建的东方面军,直接得到了强有力的补充,先后建立了第一、二、三、四、五集团军,甚至伏尔加河区舰队也被加入东方面军作战序列。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会上曾经对大胡子表示不满的苏俄高层遭到契卡秘密调查。结果事不机密导致外泄,这名排位在前的苏俄高层对小秃头和大胡子的霸道终于失望了,于是也采取了更为野蛮的反抗举措。   莫斯科的政治斗争诡秘难辨,西伯利亚的形势也是变幻莫测。   东方面军得到加强后,拥有了五个集团军的实力。虽然现在的集团军编成,已经完全弱于沙俄帝国时期的军团编成,只下辖两个步兵师左右,而且步兵师的兵力也始终未能满员,每个步兵师只有一万二千多人。   但是五个集团军的组建,也让东方面军形成十多万军队的规模,在西伯利亚一带马上就有了反击之力。   苏俄东方面军按照最高领袖的意见,不待主力补充完毕,直接就发起了反击作战,首当其冲的就是捷克军团。   结果,疏于戒备的捷克军团竟然被主力还没有到齐的东方面军打得溃不成军,直接就丢掉了叶卡捷琳娜堡。   这场苏俄军队淋漓尽致的反击战,却未能吸引远东各方的眼球,因为北方军忽然发威大规模轰炸了尼布楚小城。   北方军大本营参谋本部的多次谋划全错了,因为尼布楚根本不是什么大城市,它只是一个小城市而已,甚至比孙蔚如突击旅下辖的空降营在阿尔泰山脉西麓选择的那个小镇大不了多少。   当年满清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雄才大略,在满清历史上第一次签署了一份割地条约,将昔日的北海也就是贝加尔湖一带全部割让给沙俄帝国,甚至为了尽快签订条约干脆将签约地同时送给了沙俄。   这个签约地就是尼布楚。   尼布楚的名气太大了,以至于在中国是闻名遐迩,只不过是耻辱的名声而已。   在大本营几人的眼中,既然有这么大的名气,自然应该是赤塔之类的大城市了。可随后北部军团奉命起飞侦查的飞机在尼布楚上空盘旋过后,发回给大本营的消息却是只不过一个有着中世纪堡垒的小城镇而已。   甚至尼布楚小城里面最多的建筑是那种木屋结构的房子。   徐永昌等人知道消息后,都是面面相觑,经验主义害死人呀,幸好李燮和稳重,派出飞机前去侦查了一番。   所有的谋划重新开始测算。   “库伦航空队现在有五个轰炸机中队,如果能够增加一倍,可以同时轰炸大部分的尼布楚城区范围。”参谋本部马上拿出一个崭新的方案,核心还是轰炸,而不是李燮和中意的固守赤塔。   “既然是小城市,那么日军第七师团不可能将大部分兵力进驻,我们的轰炸范围也有限,是不是无法沉重打击他们的有生力量?”陈安提出疑问。   徐永昌马上解释,“从传递回来的情报来看,日军却是将主力驻扎在城外,但是整个城市规模并不大,反而更有利于针对性对军营进行轰炸。”   “驻守尼布楚的美军已经撤退,不用考虑误伤友军。尼布楚原本的俄罗斯居民,我们打算在轰炸前日进行一次苏俄游击队擅长的游击攻势,假冒苏俄游击队的名义宣布尼布楚成为战区,要求平民撤离小城。如果还是不愿意撤离的,我们也没办法了。毕竟战争最终祸及的,都是老百姓。”孙岳解释另外一个情况。   邓宝珊今天气色不好,没有参加会议。   陈安摸摸鼻子,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只有一个第七师团么?第十二师团主力,可不可以一起将他炸了?”   徐永昌沉吟了片刻,回复说,“老板,很难的。我们无法掌握第十二师团主力到达的时间,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恰巧轰炸机可以到达他们的上空。对于机动目标,空军的轰炸还是无能为力的。因此,只能对驻守在尼布楚的第七师团主力进行轰炸了,希望能够一次性摧毁敌七师团的主要战斗力,达到震慑敌军的目的。”   “如果第七师团挨了炸,日本人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发飙发动全面进攻怎么办?日本人有些时候是不可理喻的。”忽然想到轰炸之后的问题,陈安连忙提醒。   徐永昌和孙岳同时一愣,这个问题确实是没有考虑。   从一般的军事战术上考虑,进攻的主力被摧毁后,必然会停止甚至放弃进攻态势。但是日本人确实不能以这种思维衡量,说得难听一点,日本人完全是一个偏激狭隘的民族,发动疯狂报复反而更符合他们的性格。   半响之后,陈安不待参谋本部拿出新的补充方案,直接开口说道,“既然一次轰炸能够炸掉大部分城区,那就再发动第二次轰炸,彻底摧毁整个尼布楚。如果需要,对着残敌所在地点,再发动第三次轰炸,直至尼布楚灰飞烟灭好了。反正那个地方,留给中国人的,除了耻辱就没有其他了,干脆让它消失好了。”   “如此反复轰炸,待在尼布楚地区的第七师团部队,估计也彻底完蛋了。即使第十二师团主力到达,也必然要延迟发起进攻的时间。而只要机会合适,我们就继续轰炸好了。只是战斗机中队,一定要做好护航工作。这种轰炸,已经超出了战术需要,应该是战略性轰炸了,夺取制空权才是关键。”空军指挥官的职务总算没有白当,陈安还是了解不少的空军作战技术。   徐永昌马上叫了几个空军的参谋,紧张得计算这种战略轰炸的可能性。   这几个年轻的空军参谋一听这种连续反复轰炸的设想,直接就愣住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干过。   徐永昌也有些迟疑。   陈安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只是我们没干过而已,说不定欧洲战场,英法列强早就做过了。我们全部飞机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多架,他们一个方面军配属的飞机就有这么多了。”   满头大汗的空军参谋立刻站得笔直,大声说了一句,“是,长官。”回头赶紧去设计方案了。   从库伦起飞是无法完成一天三次大规模轰炸的,除非是赤塔起飞。但是在赤塔建立较大的前进机场,在安全系数上是很差的,那里可是前线呀。   这个问题被陈安直接解决了,“不用当心飞机损失了,只要飞行员没事就成。我调度一下生产任务,再提供五个中队的轰炸机,就没必要从伊犁航空队调回轰炸机群。至于飞行员,那些在库伦航空队的运输机乘员客串一下就是了,反正是跟着扔弹,比自己比划着轰炸简单多了。”   六吨多的亨氏轰炸机,陈安可以一昼夜提供一个中队二十四架的数量,只要稍微减少一点协约国炮弹的产能,应该是可以完成任务的。   老板都这么说了,不在于物资损耗,你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当密密麻麻的二百多架轰炸机出现在尼布楚上空时,还留在城里的俄罗斯人震惊了,正在集结准备开往赤塔近郊的日军部队更是直接乱成一团。   他妈的,北方军哪里来的这么多轰炸机,不是说英国人自己的产能都不够用吗?反正日本军部当初也曾想购买一批亨氏轰炸机,但是却被英国方面婉拒了。 第五章 悲催的师团   尼布楚在赤塔以东六百多里,为了减少已经出现在赤塔近郊的日军第七师团先头部队发现轰炸机群的机会,北方军花费了一周时间秘密集结的十个中队二百四十架轰炸机,选择了在清晨行动。   当轰炸机群在似亮未亮的夜幕掩护下,突然升空越过日军警戒阵地的时候,李燮和的东部军团还特地发动了一次所谓的反击苏俄游击队战斗。轰隆隆的炮声,愣是对着空地十几分钟,终于成功的欺骗了日军前锋的注意力,未能及时发现轰炸机群的大规模行动。   反正这段时间,苏俄游击队的活动明显活跃起来,不仅是北方军,日本人也是经常与游击队发生战斗。   二个小时后,轰炸机群到达尼布楚上空的时候。日军第七师团在尼布楚外围的警戒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疯狂向天空打枪以示警,轰炸机群的速度太快了,一下子就越过了警戒哨卡,出现在尼布楚上空。   听到哨兵的警示枪声,第七师团司令官衣冠不整的冲出指挥部,脸色苍白地看着天空遮天蔽日的轰炸机群,仅仅是向自己的部队下达了一个撤离尼布楚的简短命令,轰炸就开始了。   死板的日本士兵,依然按照战术条例的要求,从帐篷、木房中冲出来后,列队等待指挥官的命令,然后才开始组织分头撤离尼布楚,结果丧失最宝贵的逃离时间,甚至因为离开了稍有防护作用的木房,而导致更大的伤亡。   当第一颗百斤重磅炸弹落下的时候,尼布楚已经注定没有希望了。   亨得利佩奇轰炸机,最新的型号是0/400型,足以携带812千克的炸弹,但是一般只携带十枚五十千克的重磅炸弹,相当于一次性扔下了十枚155毫米重炮炮弹。单枚炸弹的杀伤半径接近三十米远。   轰炸机群采取了非常稀疏的队形,最初的目的不是为了减少防空炮火的损失,而是为了更大范围的轰炸效果。   二千四百枚重磅炸弹如冰雹一般砸落尼布楚,相当于八个重炮营连续对着尼布楚射击了近半个小时,几乎将这个小城彻底翻了过来。   这里就是不断散发着炽热气泡的岩浆炼炉而已,身处尼布楚的日军官兵绝望地看着四周不断发生的剧烈爆炸,现在已经暂时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持续的耳鸣和无尽的硝烟,或者还有一地的血肉残肢。   蝗虫过境一般的北方军轰炸机群很快转头离去,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尼布楚。   废墟中的一角地窖,几名满脸是血的日军军官,用力踹开已经歪斜的厚重木窖盖子,然后从里面付出一个灰头灰脸的高级军官。   第七师团指挥官直接被下属塞进了小城堡的地窖,竟然侥幸活了下来。只是这位肩膀上绣着两颗金星的指挥官,无比凄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苦涩,即使活下来也只能是剖腹谢罪了。   中将指挥官勉强给自己正了正军容,对几位围拢过来的军官有气无力地说,“立即组织救援,清点损失,然后转进。”   “嗨。”所有军官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迹,齐声应道。   半响,一名高参迟疑着问道,“中将阁下,我们去哪里?”   “进山吧。”日军中将无奈地看着这些愚蠢的手下,帝国军队从来不允许后撤,难道还要明说是撤离吗。   离开小城躲进森林里,自然增大了空袭的难度,增加了地面部队的防护力度。日军幸存的军官马上根据最新的指示,沿途收拢残兵,准备撤离尼布楚。   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事情,但是又想不起来,中将师团长思索了一番徒然放弃了,反正自己就要切腹了,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中午时分,损失已经清点出来,除了前出赤塔近郊的一个步兵联队,在尼布楚驻扎的第七师团主力几乎折损了大半兵力,阵亡者众多,伤者更是无数。   “中将阁下,我们人手不足,无法将所有伤员及时转移到安全地带,转进的时间可能会延迟一段时间。”一名少佐立正向中将师团长报告。   中将漫不经心的听着少佐的报告,仰头将一杯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清酒喝入腹中,盘膝而坐的大腿上搁着一把已经擦拭干净的短刀,锋利的刀刃光亮照人。   如此重大的损失,而又没有任何战功,甚至没能做到警戒任务,只能是切腹谢罪了,否则会祸及家人的,中将师团长心中明白,自己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权贵子弟,根本无法逃脱军部的惩罚。   “损失这么惨重,当然人手不足了,第十二师团又没有到,否则可以帮我们一把的。”中将师团长叹了一口气,沮丧无比地说道。   第十二师团?终于知道自己疏漏了什么,中将师团长猛地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大喊,“赶紧通知第十二师团,停止前进,撤回去,撤回去。”实在是大意了,还在赶来的第十二师团,也跟第七师团一样,根本没有防空武器,如何应付突如其来的空袭,过于紧张得中将师团长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   “第十二师团?”少佐有些懵了,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想了一下,少佐小心翼翼地回答,“中将阁下,我们的电报机都被摧毁了,无法和第十二师团取得联系。”   中将师团长一脚踢开掉落在旁边的短刀,气急败坏地大吼,“八嘎,那就派出骑兵沿着铁路线去拦截火车”,丝毫不顾锋利的刀口将皮靴割了一条口子出来,甚至已经割破了脚背,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   冷汗都冒出来的少佐赶紧说了一声,“嗨,我马上去办。”   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名上尉冲了过来,所有线路都炸断了,只能靠军官跑步传递信息和命令。“报告,中将阁下,第十二师团已经到达外围,因为铁路线被炸断了,正在组织下车紧急赶来支援。”   中将师团长心中一沉,马上开始采取补救措施,“立即命令警戒哨向更远处移动,尤其是注意对空警戒,同时派人对接第十二师团,让他们主力迅速离开铁路线,躲进森林地带。”   “嗨。”少佐和上尉立即接受了新的命令。   千万不要出现第二次轰炸呀,日军中将忽然开始向日照大神祈祷,这个时候正是日军最薄弱的时候。应该没有第二次轰炸吧,中将师团长自我安慰着,毕竟根据情报,北方军空军的前进基地在买卖城,无法在一天之内进行两次极限距离的空袭,飞行时间不够呀。   才生出这个念头,嗡嗡嗡的空气剧烈搅动声隐隐约约在天际出现了,随即是远处警戒的哨兵再一次疯狂的对空射击告警。   无助地看了一眼天空,中将师团长脸如死灰,哆嗦着从枪袋里掏出手枪,对着自己张开的嘴巴就是一枪。   晚死还不如早死,早死早干净,否则还要为第十二师团的损失负责,太没道理了,这是中将最后一个念头。   在空中编队发行的轰炸机群,按照原定计划准备对尼布楚进行第二次地毯式轰炸,却意外地发现了远处正在下火车集队的第十二师团主力。   领头的长机看着底下残垣断壁的尼布楚,又看看正在疯狂下车和散开的第十二师团,鬼使神差地延迟了投掷炸弹的时机,直到估计整个集群可以覆盖第十二师团散开区域的时候,才投下第一颗炸弹。   在没有实现即时通讯的时候,所有轰炸机的投掷,都是看领头长机的动作才开始行动。于是,所有的轰炸机都顺着铁路线往东飞了一段距离才扔下机腹的炸弹。   正在光秃秃的铁路线附近的第十二师团主力悲剧了。   毫无遮掩,无处可去,第十二师团官兵扔掉所有增加负重的东西,洒泪狂奔,心中无比的憋屈。   无数弹片构成的死亡花朵,瞬间覆盖了第十二师团官兵所在的区域。   尼布楚废墟里面,正在狼奔豸突的第七师团残兵忽然也是泪流满面,直接停止狂乱的脚步,跪在地上不停地吻着混杂着鲜血肉末的黑色土壤,天照大神真的降临了,那些黑色的飞机竟然选择放弃了尼布楚。   不少已经绝望地第七师团重伤员,刚想拿起短刀,准备勇敢地结束自己向天皇尽忠,忽然看到黑压压的机群离开了自己的头顶,顿时喜极而泣,鬼哭狼嚎不已。只是有些实在是伤得厉害的重伤员,心绪波动太剧烈了,一口气接不上来,也就这么死去了。真是祸福难测呀。   第二次投完炸弹的轰炸机群顺利地返回了赤塔临时开辟的机场。李燮和现场听取了空军轰炸机群对空袭效果的评判,当场拍板停止第三次空袭,所有飞机转回买卖城前进基地。   效果已经很好了,不仅尼布楚一次就被彻底摧毁,还轰炸了新来的一股上万人援军,可以见好就收了。如果要第三次轰炸,不是不行,只是回来的时候就是深夜了,这对轰炸机群的操控要求是在太高了。   仅是白天的两次轰炸,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摔了十几架轰炸机,没必要为了锦上添花而让空军的弟兄徒冒风险。 第六章 红色恐怖   北方军还是低估了日本人的疯狂报复心态。   在尼布楚的两个师团遭到了出人意料的空袭,伤亡极为惨重。甚至日本军部悍然下令,所有轻伤员一律不得离队,驻守海参崴一带的第三师团主力立即携带大批军火辎重增援西面。   但是第三师团却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直接发电报给本土,要求增加配备防空武器以及提供空军战机掩护。   当日猬集在尼布楚的日军编制就有两个师团之多,兵力达到三万多人,结果被反复轰炸一下子造成二万多人的伤亡。还没有正式发动进攻,居然就有了如此大的损失,简直是奇耻大辱。   火冒三丈的日本军部当即叫嚣彻底消灭北方军。为了掩饰伤亡,军部冷酷地命令,所有轻伤员就地留在作战序列。   如此一来,散落在尼布楚一带森林里的第七师团和第十二师团联军,再加上赤塔近郊的一个完整步兵联队,仍就保持了近二万人的规模。第三师团主力一万五千多人,及时赶到后,依然能够拥有三万五千多人的兵力,与东部军团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事实上,在日本本土,很多强硬份子已经在请愿,进行再一次动员,打一场第二次日俄战争规模的战事,摧毁北方军政府这个邪恶轴心政府。   日本大使大义凛然地向协约国提交抗议,要求对北方军的不宣而战进行惩罚,组织联军彻底摧毁北方军这个暴力组织。   英法两国驻日本大使有些茫然地接过了日本人的抗议书,不是日本人公开叫嚣进攻赤塔吗,怎么变成尼布楚被北方军空袭了,甚至日本人还吃了一个大亏。   美国大使倒是非常干脆的拒绝了日本人的抗议,声明在远东地区将保持中立。本来就是美军和北方军接壤的,硬生生被日本人强势挤了进来,美国人早就不高兴了。   抗议书本来也要送给北方集团的上海办事处,同样被办事处的克劳泽给拒绝了。克劳泽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己门口的招牌,“我们这里是民办的商业机构,不接受政府之间的交涉文书。”   气势汹汹找上门去的日本人顿时满头大汗,商业机构?   那为什么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护卫,那个是什么?明明是维克斯重机枪吧,护卫一个商业机构,用得着重机枪吗?   本来还想兴师问罪,一看这种阵势只好偃旗息鼓了。   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英法两国的租界驻军都出现在上海办事处门口,明摆着是为这个明目张胆配置重火器的商业机构保驾护航的。   退出了上海办事处,这几个拿着抗议书的日本人茫然失措了,竟然找不到地方投送这份文书。   日本政府听完反馈后,亦是面面相觑。   这个抗议算是白写了,没地方送交呀。所有人都忽视了一个事实,貌似北方军政府是一个地方政府吧,最多只是自治得有些没边了。   于是乎,北京政府倒大霉了。当年袁世凯大总统被俄国人整天抗议的场景再次出现了,只不过这次尝苦头的是冯国璋和段祺瑞而已。   更多的影响却是军事上的。   英法两国组织的轰炸机群规模比这个还大的都有,自然对这种战术嗤之以鼻。   美国人却是大开眼界。工业基础雄厚,人力资源宝贵的美利坚,才是最适合这种战术的实施者。美国军方一眼相中了这种大规模利用机器作战的方式,虽然它现在的空军还是非常弱小的。不过,经历了欧战最后阶段的美国远征军回国后,经常成千上百架战斗机追逐格斗的场景,更加深刻的影响了美国空军的发展。   日本人同样发现了空军的极端重要性,但是国力贫瘠的日本无法实现如此的工业制造规模,何况还有如同吞金兽一般的海军要维持,最终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战略转向。   但是,日本人极端性格仍然将先天不足的日本空军发挥到了极致,这就是几乎牺牲了防护能力只注重机动性的战斗机设计思想,以及荒诞的神风特攻飞机自杀作战模式。   苏俄也为日益壮大的北方军空军而苦恼。   莫斯科大本营,小秃头对大胡子说,“北方军政府和日本人不过是狗咬狗罢了,最后狠狠打上一仗,然后两败俱伤。”   显然比导师更有一丝军事素质,大胡子深有忧虑地说,“可北方军既然能够炸了日本人,也同样可以炸我们。在中亚及远东,我们根本没有防空武器。”   小秃头很豪爽地一挥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的革命斗志可以战胜一切。”   主管军事的苏俄高层也不是很乐观,“北方军的空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据我们了解,巴尔喀什湖苏俄主力被围歼,主要是因为铁路线上一个重要小镇被敌人采用空降步兵的方式突袭占领了。而这次在贝加尔湖以东,北方军至少出动了十个以上轰炸机中队,我们所拥有的轰炸机甚至不足一个中队。”   另一名主管生产的高层点点头,“实际上差距不仅如此,我们的伊利亚穆罗梅茨轰炸机,无论是航速、续航时间还是载弹量上,都比他们列装的新式亨得利佩奇轰炸机低上一个档次。”   大胡子敏锐地抓住了另外两人话语中的几个新名词,“空降步兵?还可以将步兵进行空降?”   分管军事的高层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小秃头也总算明白了,有些兴奋地说,“我们的战士具有顽强的战斗意志,以一敌十完全没有问题,只是现在被敌人卑鄙地采用人海战术挡住了而已。如果能够训练一支随时可以空降到敌人后方的精锐部队,就可以充分发挥这种革命者的能动性了。”   大胡子立即又是一阵马屁送了上去。   一起开会的其他人都是一番鄙夷的目光,但是看到小秃头那种享受的神情,没有人出言扫兴。只是其中一人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戾气,很快又被掩饰下去了。   马屁拍完了,会议也终于结束了。苏俄高层马上通过了新组建一支空降部队的决议,并且指令分管军事的高层落实。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恶劣事故,导致高层更迭,这事情也就拖了下来。直到后来大胡子上台,才想起导师的这个指示,马上安排人手进行了落实。几年后,苏俄军队第一次大规模空降作战依然发生在中亚地区,从此空降军正式成为列强军队的一个兵种。   走出会议室大门前,小秃头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好好干,我看好你。”大胡子马上一脸忠心耿耿,感激涕零的样子。小秃头心中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大胡子这么贴心,写给自己老婆的密信中说他有些脾气暴躁是不是有些过了?   “我去郊外的工厂做一个演讲,回来再细谈。”小秃头对体贴的帮他拎着风衣的大胡子说道。   “好的,导师。”大胡子亲手帮导师披上风衣。   几个小时后,莫斯科郊外的米赫尔松工厂门口,被激动万分的工人簇拥着的小秃头,满意地完成了自己演讲,准备跨上汽车返回大本营。   “伟大的导师。”一名工人妇女激动地热泪盈眶,拼命挤了上来,想和小秃头说上一句话。   小秃头马上扶住她的胳膊,正准备问她有什么事情。   啪、啪、啪三声枪响,小秃头当即倒地,鲜血浸透了风衣。   震惊,错愕,惶恐,现场忽然一片死寂,转瞬间马上被沸腾的工人所覆盖了。开枪的凶手直接就被无畏生死的工人拿住。   杀手赫然是一名女性,甚至是紧跟在想和小秃头交谈的那个妇女后面,挤进人群之中的。   小秃头中了两枪,其中一枪击中了他额左胸并穿颈而过。第三枪打中了那个想交谈的妇女。   被紧急包扎的小秃头拒绝前往医院,而是返回大本营,他不相信暗杀集团只有一个杀手在工作,说不定医院里正有人等着他。   结果伤情治疗被延误了。   虽然小秃头依然侥幸摆脱了死神的召唤,但是心肺却受到了倒流血液的伤害,身体开始衰弱下来,直至日后无可挽救的中风逝世。   契卡紧急介入苏俄高层的保护工作。经过严刑拷打,始终没有得到幕后者的任何信息。   怒火中烧的小秃头,经历过这次刺杀后,终于决定将契卡交由大胡子秘密掌握,以彻底清除自己的反对派。   大胡子欣喜若狂的掌握了契卡,马上就做了两件影响深远的事情。其一就是公开宣布,要制造一场针对资产阶级反革命的“红色恐怖”。   原本对资产阶级抱有容忍心态的小秃头,这次意外地同意了清洗方案,甚至亲笔加入了“资产阶级中有劳动能力的男女,均应编入挖壕营,受赤卫队负监视,反抗者枪毙。所有敌方奸细、投机商人,暴徒,流氓,反革命煽动者,德国间谍,一律就地枪决。”等内容。   红色恐怖终于开始了。   在红色恐怖借助肃反的名义在俄罗斯掀起滔天巨浪之后,曾经反对过大胡子的那位苏俄高层很快锒铛入狱,没过多久就被直接枪决了,罪名就是谋杀导师。   到底是谁策划了那起暗杀事件,此后一直众说纷纭,成为永远的谜团。 第七章 多方密约   拥有未经审判即可处决权力的契卡,终于成长为一个令人恐惧的大怪物。所有苏俄控制区内,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不停地处决枪声响起。苏俄建国之初,究竟有多少所谓的资产阶级反革命分子遭到处决已经无从统计了,成千上万的俄罗斯民众因为恐惧主动逃离了自己的家园。   所有海外的俄罗斯势力先是震惊,然后马上开始疯狂投入人力物力营救他们自己的同胞。   远东地区,已经剑拔弩张的北方军和日军对峙局面仍在加剧,日军第三师团增援部队已经直接赶赴赤塔近郊,而第七师团和第十二师团的残兵一边接收各种防空装备,一边陆续向赤塔近郊转进。大战一触即发。   最简单的防空装备就是一副改装后的三脚架,可以将原本只能小角度射击的重机枪实现大仰角射击,实现重机枪的对空射击。这种办法只是临时性的,因为现有的重机枪口径偏小,日本人更是只有6.5毫米口径,无力射击飞得较高的飞机,也未能给飞机造成更大的伤害。   真正的防空武器还是需要防空炮火,或者是增加战斗机掩护。只是现在日本这两项都是急缺的。   东部军团指挥官李燮和曾询问,是否可以进行第二次地毯式轰炸。库伦航空队仔细估算后,表示很有些勉强。不仅轰炸机装备的重磅炸弹已经不多了,而且日军非常狡猾的进行了分散布置和丛林布置,要想有效轰炸就必须飞得够低,但是现在对方已经架起了防空机枪火力,足够对低飞的轰炸机造成有效威胁了。   这个答复不仅李燮和不满,就是大本营的陈安也表示了不满。   “军政府每年都要增加上亿元的负债,都是仍在了扩大军备上面,重点就是空军部队了。结果你们告诉我,只炸了两次就不准备再干了?”陈安在作战室内大发雷霆,真他妈的搞笑,空军部队的指挥官还是他自己。   在座的所有参谋本部高官都惊如寒蝉,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现在都已经累积到需要二十年的军政府岁入来还债了,你们却告诉我还要增加更多的飞机,更多的炸弹,更多的部队。是不是还要增加更多的官僚呀?”怒极而气的陈安,甚至开始说起了反话。   越说火气越大,陈安捞起桌上的杯子,就砸了出去。旁边一只手飞快地伸了出来,轻巧地接住了杯子,手腕一阵眼花缭乱的翻转,连杯中的水滴都没有流出来。   陈安狠狠一眼瞪了过去。赫然是虎子接住了这个要掷出去的水杯,虎子讪讪一笑,“少爷,这个杯子是少夫人买的,还是不要扔掉的好。”   陈安愕然。   围坐在一旁的众位高官先是一愣,然后都是差点忍俊不住的神色。   被这么一插曲,陈安只好坐下来,听取大家对下一步的汇报了。   徐永昌无可奈何地第一个站了起来,谁叫他是参谋长呢。   “当初我们已经预计到会导致日军的报复性攻击,只是没有想到日军宁可不要海参崴等要地,倾尽全力也要攻打我们赤塔。而且,上次对尼布楚的地毯式轰炸效果虽然非常好,但是也低估了日军残军的疯狂程度,竟然下令伤病不得退出作战序列。如此一来,能够用于赤塔当面作战的日军,显然是超过东部军团防御力量的。”徐永昌开口解释。   看陈安没有插嘴的意思,徐永昌赶紧接下去说道,“我们在尼布楚的行动证明,使用空军摧毁一支师旅级部队的战斗力,是完全可行的,只是没有陆军部队的扫尾无法彻底摧毁而已。同时,参谋本部评判,这次战略轰炸之所以未能尽全功的理由,还是火力投送不足。”   陈安马上看了过来,不是又说飞机不够吧?   徐永昌还是坚持说了下去,“董振堂他们在欧洲战场发回来的报告来看,协约国军队毙伤一名德军,至少需要消耗二千发子弹。这个数据没有考虑炮弹、手榴弹、航空炸弹的分量,我估计至少还要翻二番以上。如此一来,欧洲战场上至少是0.2吨军火才毙伤一名敌军。”   孙岳从旁边递过来一张便笺,徐永昌拿起来一看,正是那些测算的数据,“我们参谋本部曾对今后的战术发展进行过预判,认为今后是机械化作战的时代,这个军火吨位比例还要提高,甚至可能达到0.5吨的比例。毕竟从欧洲战场来看,进攻时火力更加密集,防御时纵深更加宽广已经成为必然趋势了。”   “而我们在尼布楚的空袭,主要是占了远东地区从来没有这种模式的便宜,等到日军有了防备就很难取得如此大的效果了。即使如此,我们消耗的军火比例,也是相当惊人的。如果要达到正常作战效果,至少要将空军作战强度增大四倍。”徐永昌一口气说完。   陈安默不作声地听着,心中在不断合计,机械化,到底是好是坏呀?按照参谋本部的估算,至少是0.2吨军火消耗才能毙伤一名敌军。自己的军火车间,也不过年产近六万吨的军火,为了获取利润,只能留下三分之一的产能满足北方军需要,也就是二万吨不到。   而且这二万吨军火中,真正属于弹药之类的不过一半而已。如此换算过来,陈家庄军火车间一年提供给北方军的军火,也不过最多只能毙伤五万敌军而已。   说到底还是产能不够呀,陈安有些沮丧了,怎么升级了这么多次,还是跟不上需求。   “那下一步如何进行?”叹息了一阵,陈安还是回到了正事上。   “还是需要靠地面部队的作战了。同样的物资消耗,空军只不过是一昼夜就消耗光了,而陆军可以打上二三天,甚至更长。除了自身损失会加大,以及耗时更长以外,陆军作战效益不会比空军差。”徐永昌答复。   “那就打吧。”陈安只好同意东部军团地面防御作战的方案了,心里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科瓦尔曾经提议在阶州兴建一个大型的火力发电厂,用陕北神木一带的煤炭做燃料,发电后输送给北方工业公司的炼钢厂。因为陈家庄大本营夺取了绝大部分白龙江水电站的电量,经常造成钢厂用电不足,科瓦尔才有所提议。   是不是干脆造一个更大规模的,顺便也给军火车间补充一下,看看能否再一次升级呢?陈安开始郑重考虑这个问题。   作战会议还没有结束,贝加尔湖方面的形势又起了重大变化。   当值班参谋紧急报送过来的电报送来时,陈安也有些吃惊了。   日本人忽然妥协了。   不可能,这是陈安的第一反应。   随后送来的其他情报,终于证实这个消息是真的。英法两国领事再次联袂找到了上海的克劳泽,传达了某些信息。   甚至还有死扛着拒绝北方军谈判条件的白俄势力,转瞬间也妥协了。   几天后,陈安才得到了确切情报。不过这个时候,摆在他桌上的是两份密约。   早先一份是在巴尔喀什湖的伊万诺夫中校签署的,决定将中俄边界恢复到一八四零年状况,北方军帮助伊万诺夫中校在中亚重建沙俄帝国。   刚来的一份是在贝加尔湖的高尔察克上将签署的,决定将中俄边界恢复到一八四零年状况,北方军帮助俄国临时政府在远东站稳脚跟。   面对苏俄的大肃反活动,每天每夜都有亲人被枪决的危机人,使得白俄势力终于忍不住了,率先妥协已换取西伯利亚铁路线的畅通以及北方军的支持。   日本人则是被苏俄游击队狠狠敲了一记闷棍,总算醒悟过来。   苏俄游击队趁着第七师团残兵向西移动的时机,忽然集中部分兵力,将位于后卫位置的田中大队一口吃掉,毫不客气地扇了日本人一个漂亮的耳光。   当然,所谓的田中大队这个营级单位,实际上已经是残兵败将而已,兵力看上去还有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轻伤员,自然无法抵挡二三千苏俄游击队员的突然袭击。   日本军部终于清醒过来,除了第三师团主力部队,其他遭受过空袭的部队在没有整训补充之前,事实上是缺乏战斗力的。   如此的军队士气,怎么能够完成进攻北方军的重任?日本军部里面,又不是都是缺根神经的,终于有人出面要求制止送死行为了。   正在这个时候,和日本人勾结很深的白俄势力主动出面了,一番密议之后,日本人对外宣布是苏俄游击队袭击了尼布楚日军,但是没有造成重大伤亡,反而被英勇的皇军击溃了云云,将这起事情主动淡化了。   接下来的就是白俄找到北方军,签署了援助协议。   情报署呈递给陈安的另外一份机密案卷中,却清楚地写道,高尔察克将承诺还给中国的领土,全部送给了日本,以此换取日本的援助。   一石二鸟吗?也许是一石三鸟吧?英法美,甚至捷克军团对这个协议都是十分赞同的,对他们而言,真正的敌人是苏俄。   机密案卷中,还将高尔察克上将对属下说的几句话也记载在内,主要意思就是希望北方军和日本人打得越激烈越好,但是现在需要帮助他消灭苏俄,最好是两败俱伤然后整个中国和日本都成为俄罗斯的领土。   看完案卷,陈安冷笑了几声,中国人最喜欢看三国,高尔察克上将估计是忘了。 第八章 白俄临时政府   沉吟半响之后,陈安对虎子说,“通知尼森公司,让他们知会高尔察克上将,第一批支援临时政府的军火因为需要从各地调度,耗费巨大,需要涨幅一倍以上才能保本提供。”   虎子迟疑了片刻,“少爷,这么贵的军火,他们不要了怎么办?”   陈安冷笑几声,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英国人的订单我都还没有完成,真不要了,就专心做英国人的订单就是了。”心中有些笃定,高尔察克肯定是要的,即使贵了一倍也要的,否则白俄临时政府那三十万新扩编的军队难道用烧火棍去打仗?   整个远东地区,唯一可以大规模提供7.62毫米口径枪械弹药的只有北方工业公司。日本人一时半会也不行,他们的生产线是6.5毫米口径。甚至,俄国人习惯使用的76.2毫米口径火炮,日本人也无法提供。   当然,高尔察克上将要么狠干脆地全部换装日式武器也成,那样的话,日本军火商就笑死了,好几亿的生意呀。要么缩在远东停止进攻,直到美国人将他们提供的武器从美洲大陆运过来,只是涉洋运输可不是一时半会到达的。   苏俄的东方面军十几万人可不是吃素的。   高尔察克上将指挥的西伯利亚及远东临时政府军队,只得到了北方军归还的一部分赤塔军火库库存,以及原本在海参崴的军火库存,连三分之一的兵力都还装备好,如何对付士气高昂的苏俄东方面军。   陈安还是低估了白俄临时政府的承受力。   已经返回上海的尼森伯姆,充分发扬了犹太人贪婪至上的金钱欲望,直接将价格提高到国际军火市场价格的三倍。高尔察克领导的临时政府咬咬牙,竟然同意了。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苏俄东方面军在还没有完成整编的情况,依然勇猛地发起决死进攻。弹械已经匮乏的接口军团一溃再溃,如果再不得到军火补给和后方的临时政府军队支援,眼看要退回贝加尔湖一带了。   高尔察克上将有着自己的骄傲,不仅自始至终看不起北方军政府,同样也对日本人非常鄙视。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既然无法及时得到美国人的军火援助,高尔察克宁愿高价从尼森公司那里购买转手的俄式军火,而不愿意全面换装日式军火。至少尼森公司的外壳也是美国人的,虽然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公司实际上为北方军政府销售军火。甚至,陈安在和白俄临时政府的援助协议中,都直接注明军火援助使用尼森公司代理。   无奈中的选择。   补充协议是在上海签订的,军火却是在伊尔库茨克提供的。   大批大批的军火弹药用道奇卡车运到上乌丁斯克,然后用北方军自己掌握的机车沿着西伯利亚铁路送到了伊尔库茨克。而高尔察克带着他的十几万没有任何装备的手下,从海参崴出发,沿途不断增挂车厢,最后是一列列超载极为严重的火车摇摇晃晃地赶到了伊尔库茨克。北方军放开了自己掌控的铁路线。   第一批到达的军火,足够武装十万人的步枪、机枪和子弹,以及三百门76.2毫米火炮和大批炮弹,完全是俄式装备,不差分毫,甚至品质更为精湛。   陈安从几个优等品中选出来的模本,然后一模一样的复制出来,能不优秀吗。   一分钱一分货呀,既然高尔察克同意了三倍价格交易,陈安自然要确保货色优良,不能为了赚黑心钱而砸了自家军火品牌,虽然陈安提供的都是山寨货。   显然是对尼森公司提供的武器品质有些惊讶,使用起来非常顺手,质量又好。高尔察克临时政府的代理人居然很快找到尼森伯姆,连眼都不眨一口气定下了剩下二十万人的军火装备,而且同样使用三倍价格支付。   接到消息的陈安当场就愣住了,还真小觑俄罗斯人的财大气粗了。也是,俄罗斯人能够同时征服欧亚大面积领土,有着足够底蕴了。   猛然想到一个问题,陈安急忙通知发电报给尼森公司,千万不要收他们的卢布呀。俄国人内战连连,这卢布更是变幻莫测,不仅有沙俄版的,还有苏俄版的,白俄版的更是有好几个样本,汇率更是一日十变。   尼森伯姆很快答复,同俄罗斯人的交易都是用北方币计价的,付款选择美元、英镑或者金银等硬通货,临时政府倒是很爽快,直接用黄金支付,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黄金。   黄金支付?真是有实力呀,陈安不由感慨。不过自己刚好缺黄金,越多越好吧。   看来还是趁火打劫卖军火最爽,陈安美滋滋的遐想。仅白俄临时政府第一批订购的十万人军火装备,尼森公司就汇给陈安四千多万北方币纯利润,超过平时利润的数倍。如果三十万人军火装备全部移交完毕,至少可以获得一亿二千多万元北方币利润。   而生产这批额外增加的军火订单,只不过需要四十多天而已。也就是说,只用耗费协约国订单五分之一的时间,生产的军火利润却增加了五成左右。   几乎是没有犹豫,陈安直接暂停了协约国五百万发炮弹的订单生产,全力生产白俄临时政府剩下的二十万人军火装备订单,利润高呀。反正协约国弹药储备足够,生产厂家很多,即使一二个厂子延迟交货对大局毫无影响。   获得了军火弹药的高尔察克,马上将自己的先头部队十余万人派往西伯利亚中部,增援还在溃败的捷克军团。   连续几场遭遇战后,苏俄东方面军部队在叶卡捷琳娜堡附近被击退了,受到了很大损失。   白俄临时政府在鄂木斯克站稳脚跟后,正式对外宣布成立。高尔察克上将成为临时政府军事部长,随后又成为所谓的最高执政官。   高尔察克上将随后向各派反苏俄势力发出函件,要求承认临时政府,并接受临时政府的领导。   协约国很快就承认了白俄临时政府,还派出了代表进驻鄂木斯克,协调协约国干涉军和白俄军队的作战指挥。为了方便联络沟通,协约国出面邀请不是中央政府的北方军派出代表,同样进驻鄂木斯克,北京政府反而没有受到邀请。   北京政府终于受刺激了。   几天之后,为了争一口气的北京政府,总算下定决心,挪用其他费用凑足了军费,派出一个步兵团的陆军,准备进驻海参崴,参加干涉军陆军序列。   对外的名义,自然是护侨了。   历史就是这么无语。   被广东政权整日宣传为腐朽没落、帝国主义势力买办政府的北洋军阀,居然鼓起勇气,不仅派出了破天荒地派出了军舰护侨,甚至还出动了陆军部队。   而号称革命精神永不落的广东政权,从来没有真正想过护侨的事情。孙大炮是仁爱满天下的,自然不屑于做护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在他们的眼中那是民族大融合而已。   苏俄的宣传机器对北京政府的出兵毫不在意,他们早已宣传中国是“干涉苏俄的十四个帝国主义国家”之一了,所有在苏俄控制地盘的中国人都已经监视居住,甚至被强迫集中劳动了。   出兵海参崴的北洋陆军部队,由陆军第九师三十三团加强炮骑的一个支队组成,支队长宋焕章。陆军第9师的前身是袁世凯委托蒋百里组建的第二期陆军模范团,在中国军队中装备最好,部队人员素质也最高,在当时世界上也可算是一流的精兵。可惜后来,蒋百里被小人徐树铮排挤,无法立足而辞职,模范团终究未能得到推广和扩张。   既然要派出陆军部队,北京政府的大佬们几乎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支精锐而又被弃之一边的尴尬部队。既然陆军兄弟要出动了,海军部队也不含糊,主动加强了已经进驻海参崴的海容号军舰实力,还准备增派舰只进行增援。   在先期到达的海军兄弟接应下,宋焕章的支队分六批陆续到达海参崴。海军和陆军两面五色国旗同时飘扬在海参崴上空。但是这个时候,海参崴的严峻形势已经缓和下来。   主要是因为北方军出人意料地在贝加尔湖地区拦腰截断,将大批滞留俄罗斯境内的华工和侨胞半路上就疏散回国,而且强大的北方军战力也威慑力白俄势力。后来更是因为日军和北方军的擦枪走火,以至于最敌视华人的日本人军队大批抽调到伯力方向,海容号官兵趁势积极下舰帮助华侨撤离,有关华侨危急的局势已经消散。   但这批军队才是真正代表中央政府的决心和意志,尤其是林建章和宋焕章功不可没。   只是好景不长,随着中国陆军部队进驻海参崴,和日本人的摩擦又开始加剧起来。随着赤塔方向日军的退缩,很多兵力回到了原来驻地,更是加剧了这种摩擦。   一来二回的,双方都摩擦出了真火。北京政府很快争锋相对,宣布参与干涉军的舰队可以巡防到更北方的庙街一带。庙街是黑龙江入海口,当年被伟大英明的咸丰皇帝割让给沙俄帝国。 第九章 高层叛逃   有些想当然了,北方军参谋本部对北京政府忽然宣布派增援舰队赶赴庙街的行动,直接打上了一个不合格的评价。   当然,陈安的某些决策在参谋本部的评价中也是不合格的。比如大话连篇地说要用坦克装备所有北方军,参谋本部很是利索地给出了否定的建议,丝毫不顾及大老板陈安的白眼。   坦克是那里撕开对方的堑壕战线或是堡垒群工事用的,不是拿来给士兵当坐骑的。坦克能够用来守夜班吗?显然这个时候是做不到的。坦克能够用来护卫吗?好像有些过了,没有了实际意义。坦克能用来清剿零散残敌吗?回答自然是不能的,它又不能爬树钻山洞。   但是熟知陈安脾气的参谋本部,不敢直接将否定建议呈递给老板,而是慎重研究了一番后,提出一个折中意见供老板决策参考,否则谁知道陈安是不是马上会提出用战斗机武装全体北方军的建议。   这个折中意见是,将北方军陆军部队组建成一支全机械化的军队,装甲车辆成为北方军的主力,所有运输和转运都采用汽车方式等等。空军不在其列,因为空军已经实现机械化了。   反正能不能实现,是老板的事情,不是参谋本部的关系了。参谋本部只要充分使用好现有装备,打好每一场战斗就是了。   陈安当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参谋本部当真了,现在轮到他自己头疼了。   没资金不说,产能也达不到呀,无语的陈安只好打起了其他主意。   情报署的人员很快找上了在上海的尼森伯姆。   美国的犹太人组织有很多,各种援助性的基金会更多,既有专门扶持各类亲犹势力政客的,也有专门帮助贫困犹太人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犹太人在世界民族中,都是一个比较团结的民族,虽然现在他们连母国都没有。   因为苏俄的大肃反政策,俄罗斯的有产阶级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惨痛清洗。犹太人精明的生意头脑在这个时候,却派不上用场了。很多移民俄罗斯的犹太人,非常幸运亦或是不幸地成为了俄罗斯有产阶级中的一员。   针对俄罗斯犹太人的悲惨命运,美国的犹太组织马上行动起来,全力救助自己的民族同胞,就有不少新的基金会成立。其中一个就是尼森伯姆基金会组织。尼森伯姆基金虽然在众多财大气粗的美国犹太人基金会组织中名不彰显,但是在中国尤其是北方军政府辖区却有着较好的影响力。   谁叫这个基金会的主要支助人是尼森伯姆来着,而且他还怂恿了北方集团高层的昔日邻居科瓦尔参加,这就无形中提升了它的影响力。   情报署的人员找到尼森伯姆可不是要信息去的,只是直截了当的递给了尼森伯姆一张纸条,上面是陈安的亲笔短信。真的很短,只有几句话。营救出一个犹太人,或是一户犹太人,尼森伯姆愿意支付多少辛苦费?就这么简单。   尼森伯姆一看短信,就差点晕了。大老板脸皮真是厚的可以了,开口闭口就是要钱。   愁眉苦脸的尼森伯姆考虑几天后,勉强拿出了一个方案,营救出一个俄罗斯犹太人,愿意支付一百元北方币的辛苦费。   这回是被陈安鄙视了。   情报署的人员再一次找到尼森伯姆,反正就是同一块地皮的前后两幢楼而已。出示的是一张电报译稿,“当年营救徐永昌可是花了一百万银元。”徐永昌不知道自己又被老板给卖了一次。   看到那几个字,尼森伯姆拿着电报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当年还是他去接徐永昌的呀。   尼森伯姆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对着情报署人员说,“老板真是比我们犹太人还要吸血的厉害。”情报署的人员眨眨眼,直接无视了。   最后,有些欲哭无泪感觉的尼森伯姆咬牙答应了五百元北方币的辛苦费价码。实在是不敢再高了,万一陈安看到高价头脑发热,派出部队从俄罗斯腹地直接抢出数十万犹太人,那就是卖了尼森伯姆也赔不起呀。   这是秘密协议,五百元的价格中包括了一路上的救助费用,按照尼森伯姆的要求,人要送到上海才算完成护送任务。   搞定了经费来源,情报署马上来了兴趣,派出大量人手混进了俄罗斯腹地,准备借着俄罗斯内战的机会,利用西伯利亚铁路将这些蒙难的俄罗斯犹太人救出来,至于非犹太籍的俄罗斯人,高尔察克的临时政府会自己负责,丝毫不理会北方军政府的试探。   鬼使神差的,混入喀山的情报署密探,居然非常意外地和苏俄东方面军指挥官穆拉维约夫接上了头。   搞什么呀,无间道吗?陈安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就懵了。   随后紧急赶回来的密探将穆拉维约夫没有署名的亲笔信交给了北部军团总部情报官员,然后第一时间发回了大本营。   真是悲催的穆拉维约夫。   叶卡捷琳娜堡一役后,弹尽援绝的捷克军团死里逃生,被紧急赶来的高尔察克白俄军救了下来,并且成功地发起了反击,将人手并不是很充足的苏俄东方面军一举赶出了叶卡捷琳娜堡地域。   莫斯科并不关心东方面军的实力是不是足够,只关心为什么没有打败可恶的敌人。于是直接从莫斯科发来的训斥电报,甚至派来了更高级别的契卡军官。   刚刚撤退到喀山的东方面军马上再次陷入了人人自危的境地。   第一批被枪毙的,是原本在东方面军督战的契卡军官。他们被莫斯科后来派出的契卡军官,直接逮捕处决,罪名是未能很好督战。契卡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永远都是残酷的。   很快,大批的中高级指挥官被腾出手来的契卡军官调查,甚至不少中级军官只是怀疑撤退过早就被直接处决了。   调查的范围隐隐约约都指向了穆拉维约夫的所谓指挥不力。   面对无中生有的罪名和死亡的威胁,穆拉维约夫终于有些恐惧了。   同样遭受残酷调查和处决的还有一支黄面孔的部队,中国团。因为莫斯科开始执行监视和甄别中国人的政策,跟着东方面军吃了败仗的中国团立马成为了契卡调查的重灾区,尤其是当年还有一起叛逃事件。   情报署密探在喀山意外见到了中国团的惨况,一名密探冒着生命危险闯入中国团驻地,和那些惊恐不安的华工士兵接触,试探可否帮助逃离喀山。   中国团的华工士兵根本不敢有所异动,因为所有的指挥官都被契卡逮捕了,剩下的只是麻木不仁地看着自己的弟兄被一个一个枪决。   甚至密探接触的三个华工士兵,转身就将密探的情况向临时被派来掌控中国团的东方面军军官进行告密。   随后就发生了嘀笑皆非的事情了,东方面军的军官不动声色地处理了三个告密的华工士兵,替情报署的密探抹干净了尾部,然后自己又和密探接上了头。   北方军政府驻鄂木斯克的临时代表第一次发挥了重大作用。白俄临时政府的指挥部内,英法美日代表和高尔察克等人,面色古怪地听取了整个情况的介绍。   半响都没有人吭声,太玄乎了,对手的指挥官居然要投敌,但是手下的部队却根本不能掌握,这算什么事情。   穆拉维约夫明确表示,苏俄控制士兵的那一套是非常厉害的,除了自己原本的嫡系部队,他根本不能招呼手下其他部队叛变投靠。   一天之后,一个临时草就的方案通过这条沟通渠道送给了穆拉维约夫。既然不能带领部队投降,那就故意乱指挥引发混乱好了。高尔察克指挥部队直扑喀山,协约国希望穆拉维约夫刻意制造混乱,让苏俄东方面军再次大败一场好了。   但是这个计划最终没能得到实施。   协约国和北方军都低估了契卡的能耐,高尔察克也高估了自己部队的连续作战能力。   东方面军指挥官穆拉维约夫的异常举动,竟然被契卡察觉了。也许契卡早就安排监视了,只是穆拉维约夫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刚向穆拉维约夫手下送完情报的情报署密探,胆战心惊的发现自己后头出现了尾巴。一定是契卡,情报署密探很干脆地向后头扔出了一枚特殊手雷,轰然炸出一团弥散的烟雾,自己趁机窜入秘密接应点逃之夭夭。   契卡的人手大意了,完全没有想到前面被跟踪的人手采取非情报工作的方式逃离现场,结果等避开了爆炸再回到街区,已经找不到对方的踪影。   穆拉维约夫的手下更是利索,一看契卡的人手围了上来,直接就引爆了身上早就绑着的炸药,连带着密信一并烟飞灰灭。   但是两次连续的爆炸,已经足够提醒所有各方势力了。   穆拉维约夫马上就猜到事情已经泄露,虽然不知道契卡知道多少,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再等待了。当天晚上,穆拉维约夫借着视察城防的名义,忽然来到自己嫡系部队防区,然后带着亲信直接纵马离去。   契卡则慢了一步,他们需要请示莫斯科,是不是马上逮捕穆拉维约夫。毕竟逮捕一个方面军司令官,契卡还从来没有做过,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权限。   等莫斯科总部发来立即逮捕的命令已经是下半夜。这个时候,在喀山的契卡完全用不着这个命令了,紧急出发追击叛逃的穆拉维约夫的人手已经出发。 第十章 喀山金库   苏俄东方面军司令官穆拉维约夫的叛逃震惊了莫斯科,也在协约国中造成了轰动。只是高尔察克上将无法将这个短暂的有利时机牢牢抓住。他的部队迟迟不能出发进攻还处在混乱当中的东方面军,不仅是新兵实在太多了。   整个白俄临时政府在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兵力有将近三十万,实际上绝大部分都是新扩编的,根本没有经过很好的训练。原本驻守该地的老兵,不是当初混战中损失较大,就是被后来突袭的北方军歼灭了大半。   新兵多了,不仅组织和指挥是个麻烦事,而且一上战场他们就乱放枪,结果没几下子就打光了手中的子弹。几场战斗下来,高尔察克原本预计足够的弹药储备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尼森公司首批交付了十万人的军火装备,本来就不够全部武装白俄军,现在第一批军队的弹药提前告罄了,更是让临时政府的后勤负责人叫苦不迭。   穆拉维约夫带着完整的布防图和一批亲信成功地逃到了临时政府势力范围。   这个时候高尔察克的军队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任凭上将阁下怎么催促都无法尽快利用这个时机发起新一轮攻势。   北方军驻鄂木斯克的代表有些哭笑不得将这个情况报告了大本营。   陈安亦是稀奇了,没听说临时政府再催促尼森公司提前交货呀,难道他们并不着急吗?   尼森伯姆瞅机会将临时政府驻上海的代表拉到夜总会里混了一宿,非常顺利地从半醉不醒的俄罗斯人嘴里掏出几句话来。俄罗斯人嗜酒的优良品质,在这里得到了极佳表现,害的尼森伯姆一连请了十来个陪酒的小姐,才搞定这个酒鬼。   原因可能很简单。高尔察克没钱了,提前交货按照规矩是要增加费用的。正确的说,是高尔察克上将领导的临时政府没有足够对外支付的硬通货了,自己随便乱印的卢布不能算在里面,而用粮食木材鱼产等资源换取美元又需要一定时间。   为什么下订单的时候这么直爽,难道也是空手套白狼吗?陈安来了兴趣,马上指示情报署动员各种关系,去摸一摸这个奇怪的问题。   情报署的密探并不是神通广大的,始终没有搞清楚高尔察克临时政府为什么没有催货的缘由。   反倒是巴尔喀什湖战区的胡景翼意外向大本营发来一封电报,报告说伊万诺夫中校曾不经意间露出一句喀山是沙俄帝国的秘密金库所在,希望予以证实。   伊万诺夫中校是沙俄皇室成员之一,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执着地要恢复沙俄帝国,即使是在中亚如此复杂的情形下依然艰难进行。他自称代表重建的沙俄帝国,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国家的承认。北方军政府不是国家,名目上也只是军火交易而已。   皇室成员意外露出的话语,应该是有些明堂的。   情报署的官员马上顺着这条思路重新调查,结果证实了伊万诺夫中校的说法。喀山的内城堡某处地窖内,确实存放着沙俄帝国当年保存在那里的一批黄金,多少就不知道了。   难怪高尔察克上将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尼森公司的所谓临时调度价,原来是只要攻下喀山,就可以获得沙俄帝国留下来的黄金库存。只是不知道苏俄方面知不知道这个事情,也许早已知道了,但是始终未能找到吧。   因为沙皇尼古拉二世在叶卡捷琳娜堡失守的前夜,被契卡已经秘密处决了,一同处决的还有沙皇的一家。苏俄是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可能引起混乱的源头存在的。   高尔察克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就不得而知了。临时政府从远东地区收刮了大批仅剩的武器弹药,勉强给高尔察克的进攻部队作了补充。   苏俄东方面军司令官叛逃一个月后,高尔察克的白俄军队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终于攻进了喀山。这个代价本来是完全不需要如此昂贵的,真是浪费了穆拉维约夫的辛苦叛逃。   在白俄军进入喀山的时候,一支临时组成的小分队也秘密进入了喀山,任务是监视高尔察克是否真的寻找到那个神秘的金库。   曾经在苏俄中国团待过的黄炜被大本营直接点名,要求参与这次行动。   苏俄的那一套,北方军并不熟悉,必要有一个稍微懂一点的人参加。会简单的俄语,又受过中国团训练,更是成功叛逃回来的黄炜顿时成了最佳人选。   当初跟着黄炜一起逃回来的中国团华工们,在北方军彻底占领巴尔喀什湖地区后,成功脱离了被抓壮丁的苦头,作出了自己的选择。除了瘦削汉子,以及大个子和小个子愿意跟着黄炜参加北方军外,其他华工都选择回老家了。   空降营指挥官高在田对曾经一起作战过的兄弟很是有好感,不仅推荐黄炜四人参加北方军新兵训练,并且向长官孙蔚如建议直接要人。   孙蔚如也很仗义,跑到军务署赵四那里磨蹭了很长时间,总算让赵四答应下来,黄炜四人新兵训练结束直接送到空降营训练营地。   只是刚开始新兵训练没多久,黄炜很快又被抽来干事情了。   看着那个有些猥琐的队长,黄炜硬着头皮问了一个关心的问题,“长官,我没有完成新兵训练,能不能参加北方军呀?”   耗子眯着眼,笑嘻嘻地盯着黄炜看了一会儿,“不急,不急,我们会帮你练练的。同样会给你记入新兵档案。”   感觉好像被一只大老鼠盯上了,头皮一阵发麻,黄炜连忙点头应是,飞快地退到了后头。   没有再吭声了,黄炜看着自己这支奇怪的队伍,始终有些不解。   小分队规模小的很,队长耗子,其他队员连上黄炜也不过五个人。在黄炜看来,除了自己有些正常,其他人都有些神经兮兮的,每天不知道搞些什么东西。   两名看上去壮壮实实的俄罗斯汉子,其实都是假象。人皮面具加上黄头发而已,国内武林界用烂掉的小把戏,至于壮硕的身材更是假的,应该是包裹而已。黄炜至少先后看到了手枪、手雷、抓钩、弩机、匕首,甚至炸药什么的,不停地从他们的怀里掏出来。   另外一名瘦削一点的,没有化妆成俄罗斯人,眼神闪亮闪亮的,整天嘀嘀咕咕说着东南西北的方位,不知什么时候又从身边的兜里掏出望远镜四处看看,或许挺着鼻子嗅来嗅去的。不过在他的带路下,从阿拉木图到喀山,无论是爬山越岭,还是扒车借力,黄炜始终没有看到俄罗斯士兵出现他们附近。   至于队长就更稀罕了。你抬头找他的时候,肯定是没有人的,也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但是你掏出干粮准备吃的时候,队长就会猛不丁地从你身边出现,顺手捞走你的干粮递进他自己的嘴里。   到了喀山更是苦差事。   每天晚上从秘密据点出来,到处辛苦翻屋顶不说,白天还要给其他四人烧饭吃,黄炜差点要歇菜了。其他人根本都不会烧菜,或者说烧的东西只能叫住可以吃而已,苦不堪言的黄炜只好自己动手了,结果就变成他负责炊事了。   但是耗子队长在晚上的行动,让黄炜彻底颠覆了自己的观念,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可以飞来飞去的高人呀。   布尔什维克不是说这个世界是无神论的世界吗,那么耗子队长拎着黄炜,几个跳跃就翻过了一座教堂算什么?不是超人,难道是鸟人不成?   两个人加起来都快三百多斤了,耗子跳来跳去似乎一点分量都没有。黄炜眼尖,甚至看到耗子的脚踩在木质的墙壁上借力时,墙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显然这个沉重的分量被神奇般的缩小了。   在喀山内城堡的一处阴暗的楼阁内,黄炜无比震撼地看到耗子用手抓住拇指粗细的铁质门扣,随手一扭门扣就变成麻花了,随后两人无比轻松地进入了这个楼阁,静静地看着下面喧嚣忙碌的白俄军士兵。   再然后想到那两个壮汉,估计身上带着的东西,不会小于自己的体重吧,黄炜有些分神的想着。   反正到后来,看呀看得,看多了就麻木了,黄炜总算知道武林传说绝对是真实的,只是平常人没有接触到而已。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天深夜,高尔察克白俄军占领喀山一周之后,他们真的找到了秘密储存的黄金。这一幕被始终监视的黄炜看到了。   真的有黄金,黄炜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就一会儿,至少是一车的金砖被搬了出来,估计里面还有很多车。   秘密据点,两名壮汉从房屋地上一处机关内拎出一台无线电台,飞快地给大本营发报,“情况属实,对方已找到,至少三十车。”   大本营里的陈安接到电报,霍然站了起来,至少三十车?每车算上两吨的载荷,就是说至少有六十吨的黄金,可是值二千二百多万元北方币呀,按照现在的美元银元比值套用的话,就是相当于一千多万美元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是黄金。 第十一章 招聘技师   发行的钞票是会不断贬值的,甚至是现在国内通用的银元也会不停地涨贬变化,总的趋势自然是贬值为主,毕竟白银开采量远比黄金大多了。但是黄金不会,至少在人类没有能力移民太空之前,是绝对不会贬值的。地球上黄金本来就是稀少物,而且开采更是麻烦,黄金本身不易磨损,是非常适合的等价物。   如果搞到这六十吨黄金,足以让北方银行大胆发行二亿元北方币,至少也可以发行一亿元北方币,这就是黄金储备的神奇魅力。   只是俄罗斯人不会那么傻乎乎地将大笔黄金直接当做交易款项的,如果没有预计错误的话,他们应该准备将这批黄金运抵美国,然后依此抵押拆借大批美元用于购买军火和支付薪水,以后再从控制区域内收税还债。   思忖一番后,陈安给在喀山的小分队下达了密切监视,掌握动向的命令,真要想搞到这笔黄金也不是他们五个人能够办到的。五个人最多负重难道还能超过一吨,怎么运回来都是大问题。   高尔察克攻入喀山,使得白俄临时政府势力伸进了乌拉尔山以西的俄罗斯中心地区,莫斯科的苏俄大佬们又惊又怒,而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俄罗斯有产阶级和反对苏维埃的民众终于找到了一个逃脱苏俄控制的机会。   在北方军驻鄂木斯克代表的协调下,从伊尔库茨克方向和阿拉木图方向,连续开出四辆北方军控制的机车,从喀山附近一次性接出了五六千犹太裔俄罗斯人。不少依然滞留在俄罗斯腹地的华工和华侨,也被一并解救了回来。   尼森伯姆基金会雇佣解救同胞的模式大获成功。   在上海的尼森伯姆立即被纳入了神秘的犹太社会高层组织视线,接连收到了很多橄榄枝。只是尼森伯姆却坐在办公室里喝起了闷酒,郁闷呀,消息说那边至少还有数万犹太裔俄罗斯人已经云集到喀山一带,焦急等待北方军的火车。   高尔察克的临时政府手上的机车,全力运输军火弹药补给,回程还有大批俄罗斯贵族阶层需要占用宝贵的车厢,自然没有空余运力帮助犹太裔。   在俄罗斯的犹太裔当然不止这么点点,但是大多数都在波兰和俄罗斯交界一带,在这里能够逃出这么多算不错了。   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大傻事,尼森伯姆心有不甘的发电报给科瓦尔,请他出面再和老板谈一谈,能不能降低一些雇佣价格,否则他会破产的。   接到尼森伯姆请求的科瓦尔,转身找到陈安,建议是不是在这些犹太裔中招聘一些技术员和科学家,彻底充实北方集团的技术实力。张尚武总办和张士远总办,已经多次向总部抱怨技术人员太少,很多事情都忙不过来,兰州机器局的技术水平也难以提升。   陈安眼中一亮,是了。犹太人是非常注重教育的,具有非常高的技术人员比例,尤其是很多有名的科学家也不在少数。   马上一份补充协议和尼森伯姆基金重新签署,基金会要协助北方军政府招聘犹太裔技术员或是科学家进入兰州机器局,招聘一个人,就扣除两个人的营救雇佣费用。   陈安这回是主动大出血了。   没办法呀,兰州机器局因为缺少技术积淀,在军火产品改良或是更新上始终没有任何进展,甚至连改动某些关键环节都做不到。   最明显的,就是尼森伯姆从欧洲购买回来的柴油机技术,至今还放在那里当样品,兰州机器局根本无从着手如何提高实用性的问题。   但是中国也有自己精湛的技术优势,就是代代相传的工匠技艺。曾经有台亨得利佩奇轰炸机的鹰式发动机引擎发生意外,检查发现是出现了一条非常细微的裂缝。兰州机器局的技师们对待重新熔炼制造引擎没有办法,但是却利用银丝镶嵌融合技术神奇般地补上了裂缝,另这台被外国工程师判定已经报废的引擎重新恢复使用。   伊尔库茨克马上成为了北方军控制机车的临时换乘中心,所有被营救回来的犹太裔俄罗斯人都在这里进行登记注册,并且专门有人询问是否愿意参加北方工业公司的招聘。一张大大的宣传画报就贴在登记处的墙上,那是一大串不同职位工种的最低薪酬标准,落款是北方工业公司。   远远高于俄罗斯国内薪酬标准的招聘启事,让不少囊中羞涩的犹太人怦然心动,毕竟无论是谁即使逃到远东,甚至更有钱点远渡到美国,都是要找工作。   起初犹太人只是看看而已,但是很快有几个年轻人上来询问了。   脸上似乎还有着油墨,一名年轻人有些犹豫地走到咨询处问,“我报名参加的话,家人能否一起到中国去?”   咨询处也是临时聘请的犹太人在负责,马上回答,“按照他们的条件,这是完全允许的。”   “行,那我报一个名。”年轻人很干脆,立即答复了。   登记的人员一边注册,一边奇怪地问,“伙计,你怎么回答这么利索?”   “远东好像没有这么多工厂,我怕即使到了海参崴,也找不到工作。”年轻人在一张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头也不抬的回答。   登记的人员一琢磨,确实是这个道理,是不是通知一下自己的几个朋友,还是参加北方工业公司的招聘好了。负责登记的这些犹太人,也都是尼森伯姆基金会临时在犹太裔俄罗斯人中临时聘用的。   有人开了头,后面就好办了,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带着家人上来登记,准备前往中国的兰州。毕竟很多犹太裔人资产并不多,经过肃反以后已经一贫如洗,根本无力承担去美国的昂贵船票,留在远东又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还不如去南方的中国混口饭吃。   在另一处登记点,登记的人随口问了一个貌似工程师的中年人差不多类似的问题。中年人非常实在的回答,“帮我们从俄罗斯运出来,总是需要很多费用的。既然他们需要工程师,我就接受招聘干几年,略微偿还一下他们的恩情好了。”   “所有的费用都是尼森伯姆基金出的。”登记的人员马上解释。   中年人一愣,“那就做几年所赚的钱,尽量捐助给尼森伯姆基金好了。”   登记的人员一时哽住了。   李虎臣也跑到了火车站,现场察看犹太裔俄罗斯人的转移登记情况。   在登记点,一名负责的犹太人会说汉语,很快迎了上来,给这位北方军在伊尔库茨克的最高指挥官做介绍。   在伊尔库茨克,不仅犹太人在这里稍微停顿休整一下,还有很多乘坐白俄临时政府控制机车撤退的俄罗斯人也会略微休息片刻。   “他们的公司能够提供一个实验室吗?”一名中年俄罗斯人再一次问登记人员。   登记人员皱了皱眉头,“好像没有说到这个问题,不过按照你的要求,这个实验室水平是比较高的,中国应该无法提供吧。”   李虎臣注意到了这个正在进行的对话。中年人有些秃头,但是很精神,不温不火,很有一股教书先生的味道。   中年俄罗斯有些失望地离开了登记点。   李虎臣饶有兴趣地走到登记点处,问登记员,“他刚才问了些什么问题?”   登记员赶紧回答,“他并不是犹太裔,我告诉他,我不知道北方工业公司招不招聘俄罗斯技工。”   李虎臣哦了一声,就没再追问,随后,继续走向其他地方询问。登记人员张了张嘴,见他们没有问,也就没有说刚才对话的第二个问题。   一个大人物从此和北方集团擦肩而过。   西科斯基,有些秃头的中年人,俄罗斯著名的飞机设计师,世界上第一架重型轰炸机伊里亚穆罗梅茨轰炸机的设计者。也就是当年,陈安费尽心思从德国人手中拿到的那一架沙俄轰炸机残骸类型的飞机。   伊里亚穆罗梅茨轰炸机,最大载弹量522千克,最大续航时间5.5小时,最快飞行速度121千米每小时,乘员四人。沙俄帝国在倒台前,总共生产了73架这种轰炸机,用于同德国作战。   民国七年秋,西科斯基趁着混乱,逃离苏俄控制,转道西伯利亚,进入临时政府控制区域。一年后,西科斯基经海参崴移居美国,日后创立了西科斯基飞机公司。再二十年后,西科斯基研制出了全世界第一架真正的直升机。   天才无论在哪里都是永远会绽放光芒的。   几天功夫,北方军从喀山附近转移了近三万名犹太裔俄罗斯人。直到前线又开始吃紧,这才停止大规模的转移活动。   东方面军败退出喀山后,立即遭到了彻底整肃,甚至将领导层面全部换了一遍,然后又马上补充新鲜血液,开始了新一轮的反扑。   高尔察克的白俄军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但是遭到东方面军势如潮水的凶悍攻势后,马上就到处吃紧求援,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喀山的丢失,苏俄高层也震怒了,毕竟那里还有这沙俄秘密金库这个传说。   占领喀山一个月不到,高尔察克的部队就再次丢掉了喀山。   这个时候,一大批技术纯熟的犹太技师连同家人已经进入了甘肃。这批人员的到来,对于北方集团的发展起了至光重要的作用,虽然依然没有能够攻破柴油机的技术壁垒,但是确确实实将兰州机器局以及北方工业公司的产能都翻了一倍,甚至还有余力帮助陈安开始新建阶州的火力发电厂了。 第十二章 帝国荣光   火力发电远比水力发电更早进入实用阶段,无论是在上海,还是在阶州,最早应用的都是火力发电,而且发电功效并不低。   只是火力发电从长期上来说,效益比是要低于水力发电的。水利发电没有污染不说,只是一次性投资过于巨大,但是建成以后,除了少量的维护费用,基本上就坐等利润滚滚而来了。而火力发电整天冒着黑烟,但是建设周期短,只要煤炭充足其发电功率能保持相对稳定。费用而言,火力发电一次性投资看起来不多,其今后每年运输和原料的成本开支更是巨大无比。   这也是陈安一开始就不喜欢火力发电的原因。那个时候,铁路线没有连成网络,陕西煤炭全部用马车拉来,光是运费就可以让北方集团破产了。   现在则是没办法了,军火车间扩充产能必须增加电能补充,而白龙江的水力发电水平暂时已经无法进一步改良,只能考虑火力发电了。   所幸无论是泾原道还是宁夏道,铁路都已通达,再加上大批道奇卡车的列装,借助花马池的北线通道,陕北神木遍地都是的煤炭得以源源不断地送抵宁夏,然后利用火车送达兰州、阶州,这就具备了大规模开发火电的基础。   在犹太裔技师的帮助下,兰州机器局第一次尝试自己冶炼合金缸体,准备自行研发火力发电设备。但是陈安等不及自主研发的速度,决定同时向美国购买整套的大功率火力发电设备。   尼森公司从美国订购的三百万元北方币火力发电机组,很快就将随着货船运抵上海。阶州以南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点,正在加紧平整土地,建设厂房设施。更关键的是陕西神木的煤炭已经陆续开始运抵阶州,将几个堆煤场地堆得像座小山似的。煤炭必须事先多储备一点,至少也要满足三个月需要,否则万一煤炭停运了就麻烦大了。   军械署直接下了三百万元北方币的运输订单,从陕西大规模运输煤炭。没办法呀,以后每年都要这么多钱扔进这个无底洞了。   阶州的发电厂和白龙江水电相比,三五年内看上去成本效益是差不多的,但是之后,白龙江依然没有什么大的投入只有产出,但是阶州发电厂却每年始终三四百万扔进去,再也无法中断,从成本上说是亏得一塌糊涂。   军政府布政司倒是报来一个好消息。民国七年布政司衙门岁入情况非常不错,已经可以确认有余钱返还军费补贴了,虽然暂时只有一百三十多万元北方币,但这是一个历史性突破不是。   这几年凭借着每年至少五百里的大铁路建设,以及有些疯狂的实边移民政策,甘疆蒙藏各地经济终于开始艰难起步,不仅布政司岁入每年都是以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比例增长,而且人口亦是大幅度攀升。预计到民国七年末,北方军政府辖区人口将接近二千五百万人。   持续不断的退伍士兵、兰州各种学堂毕业生、北方集团的员工等构成了军政府基层组织的核心骨干,加上国粹学派的不遗余力推动,陇西的政治文化经济已经开始和关内缓慢地有所区别。   已经形成声势的复兴组织,向大本营递交过一份政策研究报告。其中毫不讳言的表示,如果继续采取目前这种割裂陇西和关内的政策,也许当北方军政府辖区人口超过一万万的时候,在过于巨大的经济隔阂面前,双方民众就会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政治形态群体了。   有些看不懂过于玄奥政治语言的陈安,一目十行的瞄到这份疑似最快也是在民国二十年以后发生的耸耳听闻事件时,直接将这份报告无视了。他反正就是不想理会关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还能怎么着。   陈安毕竟只上过林老爷子的私塾,有没有读完都很难说,说句老实话不过是初级中学肄业罢了,怎么看得懂那些大学毕业的政治精英们的精辟言论呢。   要看这些东西,还不如读胡景翼的战报来的爽快,陈安顺手就捞起来北部军团在巴尔喀什湖南部的进攻情况汇报。   胡景翼的北部军团得到大本营进一步加强后,重新对突击部队进行了编组,建立了一个临时性的旅级作战群,事实上的一个机械化旅。   这是一次崭新的尝试,甚至参谋本部的孙岳亲自赶赴北部军团,临时担任这个作战群的指挥官。   作战群下辖两个轻型坦克营、四个摩托化步兵营,以及三个摩托化炮兵营组成,真正实现了机动作战的目标。   轻型坦克营中按三连九排编组,每坦克排列装六辆雷诺FT-17轻型坦克,其中四辆37毫米火炮款,两辆8毫米机枪款,共五十四辆轻型坦克。同时,每个坦克连还另外编组二辆小汽车和十辆卡车组成的后勤保障分队。   坦克营还直属三个列装英国劳斯莱斯装甲车的侦察排,每个侦察排拥有六辆可以快速机动的装甲车。再加上工兵排、营部排、后勤辎重保障排,整个坦克营定员六百四十九人,等同于炮兵营人数。   摩托化步兵营也实行三连九排的统一编组,除了同样大规模列装道奇卡车外,只是将各营连原本直属的重机枪小组,改成了列装二辆装甲车的侦察小组,或是列装六辆装甲车的侦察排。   摩托化炮兵营到没有什么变化,反正早已实现道奇卡车拉载了。   劳斯莱斯装甲车,是英国远征军列装的一种快速机动侦察车辆,实际上是在劳斯莱斯小汽车的底盘上加装装甲,并在驾驶室顶部附装了一个7.7毫米维克斯重机枪的小炮塔。这种改装车既可以在没有坦克的车队前面当做轻型装甲使用,又可以在坦克营中充当前线侦察搜索分队。   反正在这个时候,即使是坦克,前后的装甲也不过六毫米以上,最多不过二十多毫米罢了,都是非常薄弱的,只能挡挡中口径子弹的射击,或是小口径火炮诸如短管37毫米速射炮等武器的轰击。劳斯莱斯装甲车的装甲,差不多类似这个厚度了。   胡景翼手下原本有五个坦克营,但是在战斗时已经损坏了至少二个营的坦克,战损相当惊人。主要原因就是没有压制突击步兵火力,或是缺乏步兵跟进掩护,导致大量被敌军步兵借助地形掩护隐蔽接近后用炸药摧毁。   北部军团补充了新的一批8毫米机枪款雷诺FT-17后,又重新组建了五个坦克营。但是这回胡景翼学了乖,直接拿出两个坦克营来,加上大批劳斯莱斯装甲车,准备试验一种新的突击编成方式,也就是机械化部队。   可惜雷诺FT-17太轻型化了,只有两个人的坦克,动力又不是很好,10千米每小时的速度除了比比步行,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优势。更麻烦的是37毫米火炮,虽然可以携带240发37毫米炮弹,但是火炮的威力太小了,打打野战和不坚固的工事还行,一碰上坚城壁垒就抓了瞎。   迫不得已,胡景翼和孙岳没有在这个旅级机械化作战群中,配属第三个坦克营和第五、第六个摩托化步兵营,而是列装了三个炮兵营,以加强作战群的攻坚火力配置。   虽然只是个试验性质的作战群,但是巴尔喀什湖以南地区作战中,马上就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从战术而言,这是北方军陆军第四次大规模的战术变更,第一次是机枪的列装,第二次是火炮的超编,第三次是汽车的应用,第四次是坦克的合成。   从阿拉木图南下,在比什凯克接受补给后,孙岳指挥作战群担负了主要的作战歼敌任务,胡景翼另外派了一个混成旅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负责镇守各地。   孙岳的感觉,只有一个,只要坦克能开多快,他的进攻势头就有多快。   前方的所谓浩罕国民族军,在坦克营犀利的攻击势头面前,几乎是土鸡瓦狗,一触即溃。他们可不是那些曾经在欧洲战场经历过残酷攻防战的老兵,一见吱嘎吱嘎的巨型怪物喷着火焰冲过来,几乎马上就崩溃了。   一昼夜十个小时的行军作战,坦克营至少可以行驶一百二十里以上,这已经达到骑兵战斗前进的速度了。几天下来,浩罕国的重镇塔什干首先被攻克,北方军的兵锋完成了截断锡尔河的大迂回包抄后,终于转向东部直扑浩罕城。   在他们身后,还有另外一支部队终于扬帆登场,伊万诺夫中校的沙俄帝国军队在塔什干与北方军分道扬镳,转向西部进攻撒马尔罕,准备从撒马尔罕开始重新向全世界宣告沙俄帝国再次站立起来了。   坐在北方军赠送的劳斯莱斯装甲车上,伊万诺夫中校看着远方被自己手下踩出来的尘土飞扬,以及后方永远遥不可及的阿拉木图,心中不由有些苦涩,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阿拉木图呢?难道沙俄帝国的荣光真的永远逝去了吗? 第十三章 短暂和平   中亚撒马尔罕城,城墙上不时翻滚出滚滚浓烟,枪炮声响个不停,雷声般的爆炸不绝于耳。   六辆劳斯莱斯装甲车打头,车顶的维克斯重机枪喷射出炽热的火舌,将数不清的子弹扫向对面的敌军阵地。   “帝国万岁,冲啊。”无数声呼喊响了起来,穿着破旧的军装,拎着莫辛甘纳步枪,世界上最后一支依旧佩戴双头鹰徽章的部队,开始了决死冲击。   撒马尔罕根本为数不多枪械更是奇缺的苏俄守卫部队,很快就崩溃了,实力相差太大了。   半小时后,穿过似乎无法消散的硝烟,这支自诩为始终是沙俄帝国部队的指挥官,伊万诺夫中校,已经站在了即将坍塌的城门附近,遥望这座终于掌握在手中的中亚重镇。   与手下部队打了胜仗的欣喜神情不同,年轻的皇室成员脸上愁容满面,心中更是郁积,有些迷茫,有些惶恐。北方军那边传来的机密情报,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可能都已被苏俄灭绝,沙皇直系血脉全部断了。   没有了公认的沙皇直系血脉,还会有人承认曾经的沙俄帝国吗?伊万诺夫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   至少英国是不会了,因为沙皇直系全部覆没后,沙皇家族储存在伦敦的巨额资金就成了无主财产,除了英国政府,谁也不知道这笔神秘的财产到底有多少。   刚叹息了一口气,手下人跑来报告战斗成果,伊万诺夫中校马上振奋精神,认真听取了汇报,不管如何已经攻取了第一座可以成为基业的城市,再加上后方北方军的军械支持,双头鹰部队走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了。   下一个进攻的重点就是波斯附近的阿什哈巴德,如此就完成了整个中亚布局,彻底掌控里海以东和咸海区域。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耐心的一一拿下周边的那些小城镇。双头鹰徽章开始在中亚地区驰聘纵横,主力早已在巴尔喀什湖地区被围歼的苏俄部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好撤出城镇打起了游击战争。   而在此时,孙岳已经看到了浩罕城的围墙,北方军在中亚收复国土的最后一仗即将打响。   与浩罕城墙上惊慌失措的守军、手脚冰凉的将领、岌岌可危的城防,这种紧张甚至让人绝望地气氛完全相反,城内的所谓浩罕王宫依然是灯火通明,日夜笙歌,酒池肉林。   浩罕国王马尔果夫正在畅饮美酒,斜靠在一位美女身上,无比惬意地欣赏舞女的柔美舞姿,还有几位美女围在他身边殷勤服务,真是莺莺细语,春光无限。   一名浑身污迹的军官冲进了大厅,顿时破坏了这美好的时光。   马尔果夫眉头一皱,怒骂了一句,“搞什么名堂,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军官连忙敬礼回答,“北方军至少有三四千人,已经出现在城郊,看那架势明天就可能发起攻城作战。”   “不是还有明天吗?明天再说。”马尔果夫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让军官离去。   跑来报信的军官彻底无语了。   马尔果夫已经彻底沉迷于美酒笙歌之中了,再也不愿意重新回到当年艰苦的创业生活,为了能够多享受一天,甚至宁可轰轰烈烈战死。在中亚的苏俄人势力已经失败,他终究逃不过北方军的追剿,何必继续艰辛万苦的逃亡呢。   从伊犁到阿拉木图,然后又到了撒马尔罕,最后再回到浩罕,马尔果夫觉得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都已经享受过了,最苦难的岁月都已经尝试过了,该是回归大神的怀抱了。   第二天清晨,北方军果然毫不犹豫地直接进行了攻城作战。   三个摩托化炮兵营在昨晚准时赶到了城郊,几乎是连夜展开。天蒙蒙亮的时候,只短暂休息了四五个钟头的炮兵部队,拉开炮闩,利索地塞进炮弹,静静地等待发起炮击的命令。   “预备,放。”炮兵部队指挥官一声令下。   一连串的炮口发出了橘红色的怒吼,一根根的炮管陆续的往后挫去,半空中忽然响彻了密集的呼啸声,甚至覆盖了城墙上那些守军惊恐的嘶喊。   瞬间之后,无数的死亡云团在浩罕城里城外冉冉升起,震耳欲聋的爆炸接连不断响起,仿佛整个城池在震动之中摇摇欲坠。   半个小时后,雷诺FT-17轻型坦克发动机猛地喷出一股白烟,钢铁履带吱嘎吱嘎地开始向前冲击,炮兵营的火炮慢慢消沉下来。   坦克部队后面,步兵部队排成纵列的散兵队形,紧紧跟在装甲部队后头发起了同步进攻。   在雷诺坦克的火炮和机枪扫射下,根本没有受到多少顽强抵抗,北方军就成功突破了城防工事,进入残酷的巷战。   转过一个街道弯口,一辆突前的坦克突兀停了下来,砰地一声射出了一发炮弹,打得对面的敌军掩体火光直冒。   几声疯狂的怪叫之后,五六名敌军拿着点燃的炸药就直愣愣冲了上来。   看着远方那群狂奔而来的敢死队员手中丝丝冒烟的炸药,坦克上的两位倒吸一口冷气。车长飞快地打出三发炮弹,但是只击中了其中一个身影。被击中的敢死队员,马上就被炸成了无数碎块。   血肉溅满了附近几个冲锋的头脸,却始终没有让他们有一丝的犹豫,反而更加疯狂的冲了上来。   “倒车,让机枪上来。”车长直接对着驾驶员大喊。   驾驶员直接探出了脑袋,满头大汗,“太窄了,挤成一堆了。”坦克飞快地向后倒去,但是街道太窄,根本不能让后面的机枪坦克冲上来,而更后面的步兵显然来不及架机枪了。   车长当机立断,“撞墙。”   坦克马上左右履带一错,直接就撞开了右边的墙体,半个坦克身子都进了民宅,街面当即空了出来。   在后头的机枪坦克蹿了上来,8毫米法式机枪直接就打起了连射,一梭子就打光了好几百发子弹,彻底封住了对面敌军冲击的路径。   那些疯狂的敢死队员刹那间被扫倒在地,终于未能冲过弹幕的封锁。   才过了几秒钟,已经倒地的敢死队员忽然都被炸成了粉碎,顿时整个街道中断被染成了红白相间的颜色,他们手上拿着或是身上绑着的炸药终于引爆了。   北方军很快调整部署,坦克退出了冲击的第一线,改为帮助破墙穿洞的步兵提供攻坚火力掩护或装甲掩护。   进攻节奏马上慢了下来,但是战损却立即减少了很多。   中午还不到,浩罕所谓的王宫被北方军用坦克直接冲进去了,马尔果夫枪杀了所有侍女后自杀身亡。   半个月之后,按照协议,北方军成功夺回了1840年界限所确定的丢失巴尔喀什湖国土。而伊万诺夫中校也控制了咸海以东阿姆河流域的广大面积,站稳了第一块属于这支最后的双头鹰部队的地盘。   到了民国七年末,伊万诺夫中校居然成功占领整个中亚地区,在咸海以西地区终于和增援的苏俄部队展开激烈交火。此后长达数年时间,顽强的伊万诺夫顶住了苏俄部队的疯狂进攻,始终将战线阻止在咸海以西一带。   苏俄部队除了派出不少游击队进入中亚捣乱以外,一时半会未能将战线推进至中亚腹地,让莫斯科的高层为之恼火不已。   直到几年后,苏俄第一支成建制的空降军部队突然空袭中亚腹地,彻底击败几个重镇的双头鹰徽章部队,引起前线部队混乱,这才击破了伊万诺夫的咸海防线。   这一切都是因为中亚并不是苏俄的重点关注地区。   无论是乌拉尔腹地,还是高加索地区,甚至远东地区,在当时都比贫瘠的中亚更重要。苏俄始终没有将主力部队用于中亚方向,只有在其他战区都获得成功,腾出兵力后才有可能全力对付伊万诺夫。   但是从如今而言,北方军已经完成了自己在西线的战略进攻,不仅夺回了丢失国土,而且通过租借的方式开辟了波斯直达阿拉木图的汽油运输线路。北部军团的进攻态势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防守巩固成果了。大本营的军事资源开始向东线倾斜,是该着手将高尔察克签署的远东归还计划进入实施阶段了。   巴尔喀什湖地区还有一些重要的任务还在进行,但是最重要的就是布政司立即移民五十万以上的安排,只要移民一到位,这个几乎已被腾空了的地区才会恢复生机和活力,才有可能在将来的北方军同苏俄的中亚大战奠定物质基础。   而苏俄进攻的主要对象,高尔察克找黄金确实是厉害的,但是打仗就不能说非常优秀了,至少陆战是连战连败。不过确实,高尔察克的上将军衔是海军上将。   中亚有伊万诺夫在和苏俄部队交战,东西伯利亚则是高尔察克和苏俄东方面军恶战连连,枕戈待发的北方军反而一时没了对手,顿时空了下来。甚至参谋本部评判,在高尔察克和苏俄部队决出胜负前,没有一方有空闲来找北方军的麻烦。   现在是赚钱时间,陈安非常高兴地看着高尔察克和伊万诺夫连连发来的订单,不过这回事长期订单,自然不能再用什么临时调度的拙劣借口了。   参谋本部正好沉下心来,决定对欧洲战场的经验教训和新式武器进行总结,以借此整编和改进北方军的战术编成和火力编组。   因为德国人终于投降了,欧洲战争结束了。 第十四章 特遣队经历   遥远的欧洲大陆,延绵不绝的战壕伸向不知名的远方,到处都是断落或一簇簇的铁丝网,或者说更多的是无尽的弹坑和烟火熏染的尘土,也许还有懒得收拾的残肢断臂零零碎碎。   一脸胡渣的董振堂,随手抛掉手上的MP18冲锋枪,毫无形象地就这么仰天趴在掩体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些傻笑般地呼喝着。   旁边顺手递来一支香烟,董振堂接过了左近一位衣衫笔挺却同样干脆躺在地上的美军少校的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   “少校,你这幅样子,不怕司令官训斥吗?”董振堂大笑着对少校说。   死命抽了几口,少校无所谓地说,“怕什么,你看看大家,都疯了,还多我一个?”   掩体里的接线员得到允许,已经大声嚷嚷地冲出去了。   很快,战壕里响起了一阵喧哗。   接着,这股喧哗越来越响,直到整条战线都发出了无尽的欢呼。数不清的钢盔被兴奋地军人抛上了半空,甚至有不少胆子大的美军士兵,直接冲出了战壕,高举双手在狂奔,在狂呼。多少军人的眼中流下了难以抑制的热泪。   德国宣布战败了。   这场漫长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透过掩体的原木间隙,董振堂依稀看到了几十架斯帕德战斗机呼啸着冲过战线的上空,在空中就这么舞起来欢快的舞步。   看着那些战斗机发了春似的空中疯狂卖弄,董振堂笑着骂了一句,“该死的,绝对又是杜保铭亲自带队上去了。”心中却流淌着一股暖暖的感觉。   狂欢彻夜未停。   对面的德军战壕里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协约国的军人在狂欢,想必已经充斥着哀伤悲观的气氛了。德军指挥官几乎是同时,接到了上级要求立即向当面协约国军队无条件投降的命令。   “我们已经战败了。”德军前线指挥官有些麻木地说了一句,手上的话筒无力的跌落在泥泞的战壕里,两行热泪慢慢地涌出在这些坚毅的军人脸上。   所有的德军官兵无语沉默了,虽然已经早有预计,但是当这个残酷的结果终于来临时,绝望悲伤还是无可抑制地涌上了心头。   德军的前线机场上,普勒斯乔中校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信天翁战斗机里,原本是这么熟悉的操纵杆如今是无比的冰凉,无比的沉重,重的似乎自己已经推不动一点点距离。地勤人员已经散去了,普勒斯乔中校和飞机孤零零地趴在机场跑道起点,这架飞机估计永远不能再升空为自己的祖国作战了。   “男儿流血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处。”普勒斯乔中校心底忽然涌出一句曾经待过的中国古诗句,终于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未几,擦干眼泪的普勒斯乔中校从信天翁战斗机上艰难地爬了下来,将自己的铁十字勋章从衣领上摘了下来,狠狠的亲吻了一下,有些寂寞地小心放进自己的口袋,蹒跚地离开了自己心爱的飞机。   几天后,协约国的军方高层举行庞大的庆祝酒会。董振堂和杜保铭不过是校级军官,而且又是附属于美国远征军,自然没有资格参与。但是在北方军特遣队总部,此时却是一片肃穆。   除了执勤军士,所有北方军特遣队官兵都没有休假,在呼啸而过的寒风中站得笔直。人手并不多的特遣队官兵,围城了几个方块队形,静静的看着前面简陋的祭台。   祭台上,三束粗大的香火在散发出袅袅青烟,后面是北方军欧洲特遣队战死官兵之灵位以及数百个木盒装的骨灰。   半年时间的征战,北方军特遣队伤亡惨重,尤以直接担负作战任务的空军部队更是损失了超过一半战斗机飞行员。   在中国从来没有正经打过空战的北方军战斗机部队,咋一出现在欧战这个空中炼狱走廊中,起初阶段被训练有素的德军飞行精英们打得落花流水,差点就全军覆没了。所幸杜保铭坚持内线作战的方针,大多数飞行员顺利降落在了自己地盘上,侥幸逃脱死难。   美国人财大气粗,只要北方军坚持战斗,法国工厂生产的斯帕德战斗机就源源不断供应给杜保铭。   北方军大本营连续补充了五批战斗机飞行员,将自己的正式飞行员几乎都送到了欧洲战场,本部只留下刚毕业甚至还没有毕业的飞行员驾驶运输机和轰炸机,这才勉强保持了特遣队二十个战斗机中队的战斗力。   完全是用人命填出来的战斗力。   董振堂带领的陆军特遣人员也没有含糊,除了确保自己前线机场的安全和防空外,还抽出以军官为主的观摩团直接下到了美军一线战斗部队,甚至操起武器和美军士兵在战壕里苦战连日。   这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不少人员伤亡。   董振堂和杜保铭等高级军官站在队伍的最前头,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个祭台,放佛看到了当初同船而来的那些弟兄们的笑容。   “魂兮归来!”北方军一名军官担任了主祭,含着热泪大声朗读着祭文。   “去君之恆幹,何为乎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   “东方不可以讬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習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归来!”   几张落叶飘然而下,在凄苦的风中卷向远方,带走了无尽的哀思。   三排军士站了出来,非常利索地将肩上的李氏步枪斜举向半空。   “举枪,放。”指挥官一声令下,一阵整齐划一地枪声响彻天边,紧接着又放了两轮。   这是美国人的方式,特遣队看多了他们的仪式,觉得非常符合军人的气质,直接拿来中西合璧了。   作为在场资历最老的军官,董振堂站了出来,准备说上几句,却呢喃了好半会始终没有说出什么,最后只是低语了一句,“弟兄们,我们回家了。”   杜保铭一下子泪水模糊了眼睛,战死最多的都是飞行员,就是他自己也是多次死里逃生。   想当初,特遣队乘坐英国人的军舰赶到法国港口和美国远征军会合时,从来没有经历过大海波涛的特遣队几乎人人都吐得一塌糊涂。   好在美国远征军司令潘兴将军,拒绝了英法两国要求刚到欧洲美军立即参战的请求,坚持要进行战场适应性训练。作为远征军附属部队的北方军特遣队,搭上了顺风车好好地休整了个把月。   但是随后第二次马恩河战役爆发,不能坐视英法两军败亡的潘兴将军,派出了八个美军步兵师三十多万参与协约国作战序列。作为空中掩护的北方军特遣队自然要派出战斗机中队参与作战。   结果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德国人装备的福克Dr.Ⅰ单座三翼战斗机,虽然飞得没有协约国的飞机快,但是凭借着极佳的近距离格斗性能,尤其是能以更小的转弯半径牢牢地咬住敌机的“尾巴”不放的特性,让装备斯帕德S.Ⅶ型单座双翼战斗机的北方军特遣队空军差点全军覆没。   德军战斗机飞行员中王牌飞行员比比皆是,北方军的空军部队根本就没有打过真正的空战,怎么可能是精锐的德军战斗机部队对手。   杜保铭当时就急了,一边安排人手紧急赴临近的英国远征军空军部队取经,一边亲自上机升空作战。   菜鸟是不可能一次就变成老鸟的。   同样被干净利落地击落,杜保铭在降落伞着地后,丝毫不顾脸上被机枪子弹擦出的伤口,冲上一架备用的战斗机,再次升空作战。   英国远征军空军在见到北方军特遣队空战结果后亦是目瞪口呆,作为盟友空军,赶紧将对付福克飞机的要诀提醒北方军。   刚要第二次升空作战的杜保铭接到了这个紧急递送过来的信息。   福克飞机的机翼强度不足,这就是英国远征军空军传递过来的重要信息。   杜保铭再次冲进仍在纠缠的空战机群中,只是里面隶属于北方军的已经不多了,而且还都是第二批升空的。   很快就有一架福克飞机咬住了杜保铭的斯帕德飞机,明显是想欺负菜鸟赚便宜。   杜保铭疯狂地俯冲拉升俯冲再拉升,直到后面咬尾巴的福克飞机因为过高的机动导致机翼断裂而坠毁。这是特遣队击落的第一架敌军飞机,虽然杜保铭一枪未发,而且事后斯帕德机体也因承受过大载荷产生裂缝而被迫降落野外。   斯帕德战斗机优先考虑了飞机稳定性,适度牺牲了一些机动性,是一种适合作直线攻击,也即实施“打了就走”战术的重战斗机,并不适宜近距离高机动格斗战术,那是英国人骆驼战斗机的本事。   随后,更多活下来的特遣队飞行员再次上阵,美国人也毫不吝啬地送来了更多的斯帕德战斗机。   作为第一位获得战绩的特遣队飞行员,杜保铭欣喜地在新的一架斯帕德战斗机上画上飞鹤图形,结果被所有特遣队飞行员所效仿,以致后来越战越勇的特遣队空军被其他空军部队叫做了飞鹤战队。   董振堂带领的所谓军官观摩团,则倒霉地碰上了德国人使用新战术突击群步兵战术的进攻作战群,差点和美国人的步兵师一起被分割围歼。所幸潘兴将军反应迅速马上增援,而且德军也低估了美军步兵师的战斗力,总算让只剩下残兵败将的观摩团逃了出来。   那支爱不释手的MP18冲锋枪,就是董振堂几次击退德军突击群后的战果,虽然9毫米口径的德式手枪子弹实在难以搞到。 第十五章 弹药口径   这个时候的美军步兵师可是人多马壮,根本不是几经补充的德军步兵师随随便便就可以啃掉的。美军的步兵师还是按方块制编成的,下辖两个步兵旅共四个步兵团,以及一个野战炮兵旅共三个炮兵团。   步兵团下辖三个步兵营,步兵营下辖四个步兵连,但是每个步兵连官兵人数多达二百五十六人,远远超过一般国家的步兵连编制。加上配属的机枪连或机枪营,步兵团拥有三千八百多人。   野战炮兵旅下辖的炮兵团都是二营制的,其中两团四营装备75毫米火炮,一团二营装备155毫米火炮,都是每团二十四门火炮编制。   加上师属工兵团、机枪营、辎重、通信、医疗等部队,每个美军步兵师编制兵力高达二万八千人,比其他国家的师的人数多出一倍左右。当时英、法、德各国一般每师兵力为一万二千至一万五千人左右。   因此能在步兵师数量相仿的情况下,差点干掉一个美军步兵师,德国人完全靠的是先进的战术和技术优势。   在欧洲战场,德国人永远走在了武器装备技术研发的最前沿。虽然也是因为最前沿,而导致德式武器并不如后来猛追穷赶的英法美式武器这么更加完善。但是只要给德国人以时间,他们做出来的武器装备绝对是极其经典的。比如毛瑟98步枪,比如毛瑟自动手枪,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盒子炮,还有比如MP18冲锋枪,也就是鼎鼎大名的花机关。   不仅如此,德军的战术应用也是极其有创造力的,只是德国人和日本人一样,都只是擅长战术而劣于战略,始终未能成为世界霸主。   欧战爆发后,作为第一个大规模列装重机枪的德军部队,在战场上让英法两国军队尸横遍野,也终于将重机枪的威名推上了顶峰。   战壕站陷入僵局后,虽然炮兵徐进弹幕射击不是德国人发明的,但是却马上被德军全面利用,就差一点击败了俄国人的人海大军。   迫击炮也不是德国人发明的,德军普遍列装后,更是马上想到了还要装备37毫米口径的步兵炮,轻便可携进,更可以直射摧毁战场非永久性掩体。   福克E型战斗机的射击协调装置,几乎就让英法两国战斗机差点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不说克虏伯兵工厂生产的那些超级火炮,就是德军列装的1914年77毫米高射炮,都是非常杰出和经典的武器装备。   1914年式高速炮,口径77毫米,炮弹重6.2千克,全重1138千克,最大射程8025米,最大射高3050米,各方面性能都要好于北方军自己装备的英式防空炮。   德军1914年式高射炮采用了划时代的设计,使用了有四轮炮架的简单炮盘。这种炮盘在行军时可以折叠起来,用马或车辆牵引;作战时,打开炮盘,支起炮身即可对空射击。这是一种划时代的技术应用。   炮盘的使用既便于火炮转移阵地,又缩短了由行军转到作战状态的时间。而且采用炮盘后,能有效地提高射击命中率。   欧战前期,用高射炮射落一架飞机平均耗弹量为11585发,到欧战后期,耗弹量已降为5000发。这就是使用了四轮炮架的炮盘技术在防空火力上充分发挥的作用。   在战术方面。最血腥的堑壕战凡尔登战役结束后,德军内部开始反思散兵线战术对坚固堑壕体系进攻所带来的巨大伤亡。   很快,突击群战术就应运而生了。 “突击群战术”又称“渗透战术”,其核心是利用小的作战单位,利用对方防御的间隙和接合部,渗透到对方的防御体系当中,打击重要目标,切断交通线,割裂防御部署之间的关系,为正面的攻击创造条件。   突击群战术的核心就是精良的合成化作战群。作战群里不仅有利用有线电话或是信号弹指示后方炮兵支援的炮兵观察指挥官,而且还有工兵,医疗兵,甚至还有可能拥有使用电台的通讯兵。   更主要的是,负责渗透作战的官兵装备了手榴弹,步枪,手枪,短刀,轻重机枪,轻迫击炮,火焰喷射器。还有尖形铲,以及全新的MP18冲锋枪。官兵的基本装备根本不是毛瑟98步枪,而是大量配备的冲锋枪。   德军突击群战术初试身手,就以四千多人的损失造成了俄国人超过二万五千人的损失。在北方军特遣队到达欧洲前,德军发动了西线攻势,更是将这种战术使用的登峰造极。   胡蒂尔将军指挥的德军新编第十八集团军,将英国人休伯特将军指挥的第五集团军打得丢盔弃甲。第十八集团军简直难以想象的将战线推进了六十千米,并且抓获了超过五万俘虏,以至于负责侧翼的其他德军部队无法跟进。   最终让胡蒂尔停止进攻的原因,不仅仅是英法军队日益顽强的抵抗和友邻军队远远落在后方的问题,更是糟糕的后勤状况所造成的。   毕竟实行突击群战术的作战群,实际上是一支支的小规模合成部队,复杂无比的后勤补给压力已经不是这个时候的德国所能有些维持得了。   崭露头角的新式武器MP18由此成为了欧战后期的明星武器。   欧战结束后,英法等战胜国明确禁止德国拥有潜艇和信天翁战斗机等,MP18冲锋枪居然也在严格禁止拥有之列,可见这款冲锋枪的赫赫威名。   MP18冲锋枪,使用9毫米口径的鲁格手枪弹,全重4.17千克,使用二十发弹匣或三十二发弹匣,射速400发每分钟,射程大约150米。   获得一支完好的MP18冲锋枪后,董振堂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使用冲锋枪跟随美军的坦克部队,对敌军的工事进行突击作战。他马上就清醒的认识到,这才是步兵跟随机械化部队作战的真正利器所在。   很快就到了离开法国的时候了,美国远征军总部和协约国总部都派人过来送行,也算是非常隆重了。   战后利益的问题,不是军方人士所能谈判的,大本营已经另行派了文职人员过来商议。   特遣队不仅将战死弟兄的骨灰带了回来,还将一些战场上收罗来的武器装备,甚至仓库里的货色装了回来,五艘货轮装得满满的。   除了董振堂念念不忘的MP18冲锋枪,还有那款经典的德军1914年式高射炮。杜保铭也不含糊,买通英国远征军的后勤人员,将一架完好的亨得利佩奇0/400轰炸机塞进了货仓,而且从美国人手上搞到了友情赞助的DH-4高速轻型轰炸机。   DH-4高速轻型轰炸机是英国人设计的,后来授权给美国人生产,最大的特色就是高速。德军战斗机飞行员曾经沮丧地向高层报告,“我们的信天翁战斗机竟然追不上DH-4轰炸机?!”这就是明证。   至于美国人新列装的,可靠性极好的M1918勃朗宁自动步枪,北方军大本营通过尼森公司早就搞到了,特遣队手上也拥有几只,就没有刻意去搜寻了。M1918勃朗宁自动步枪实际上是1917年列装的,但是为了区别勃朗宁M1917重机枪,所以将定型号改成了M1918。   全重达7.5千克的M1918勃朗宁自动步枪,使用二十发弹匣,射击初衷是为了单兵携行以行进间射击,但是还有略重的自动步枪限制了这个功能的发挥,除非是壮实有力的士兵。而且使用7.62毫米口径的步枪弹,其强大的后坐力也影响了行进间射击的精准度。   这些能够用货船装下的军火,还有很多不能装下的,北方军的大本营早已垂涎欲滴,就指望着谈判代表能够从协约国手上拿下一块蛋糕了。   民国八年春,经历了残酷欧战风云的特遣队官兵三千多人终于回到了北方军政府地界。他们直接从波斯登岸,沿着北方集团开辟的运输汽油通道,在巴尔喀什湖地区进入中国。   胡景翼亲自赶到浩罕城,迎接这批凯旋归来的勇士。   趁着欧战刚刚结束,苏俄内战又是轰轰烈烈,和日本人的战争一下子也打不起来,总算空出手来的大本营准备对五十多万人的北方军编成进行大规模改编,彻底打造一支机械化的作战队伍。   出人意料的,董振堂极力推荐的机械化部队随进步兵武器MP18冲锋枪被暂时否决了,甚至连陈安自己非常欣赏的M1918自动步枪也无法列为新编成部队的正式装备。   原因很简单,就如同德军突击群部队后勤压力实在难以承受一样,如果要列装这两件武器装备,势必将在原本简单的7.7毫米步机枪弹药和11.43毫米手枪弹基础上,另行增加9毫米手枪弹和7.62毫米步枪弹,会给已经艰难的后勤补给带来巨大的灾难。   新编成部队的模型,就是孙岳曾经率领过的那支高度机动的机械化作战集群,只是其中的坦克部队和装甲车的配置将更高,而纯步兵比例则将进一步降低。   不仅如此,空军亦将得到进一步扩张。整个北方军中,技术兵种的比例将极大上升已经成为必然。   M1911手枪实在太趁手了,大本营自然选择取消不同口径的冲锋枪计划。MP18冲锋枪使用的也是手枪弹,不过口径是9毫米而已。   幸好,消息灵通的尼森公司传来消息,美国人正在研制11.43毫米的冲锋枪,甚至就快出试制品了。 第十六章 冬季议事   但是美国人的11.43毫米冲锋枪却迟迟未能出现在国际军火市场,陈安终于又失算了一回。   也许是因为欧战已经结束了,导致了军火研发开始陷入迟缓状态,也许是因为美国人的这款冲锋枪确实存在各种难以克服的技术障碍,总之民国八年冬季的时候,陈安还是没有看到这款传说中的冲锋枪。   直到将近一年后,也就是民国八年冬天最冷的时刻,等得实在是不耐烦的尼森公司,直接砸出大笔钞票,唆使内外勾结,总算将勉强研制成功的汤姆森冲锋枪M1919试制品偷了出来,走私回了北方军大本营。   不是定型的生产型号,只是试制品而已,研发代号是“毁灭者一号”,很有意思的一把武器。   一拿到手上,兰州机器局的军火专家就知道为什么汤姆森冲锋枪研发得如此缓慢了。   因为使用11.43毫米较大口径子弹,加上自动射击方式,威力较大的汤普森冲锋枪精度自然会降低,而枪机强度又要更高才可以。   为了弥补缺陷,势必造成汤姆森冲锋枪结构、材料、工艺等方面更加苛刻和复杂,最后只能是造价昂贵,以及一时无法量产。   按照尼森公司的估算,假设这种M1919试制型汤姆森冲锋枪要购买的话,没有近五百元北方币是连成本都不够的,也就是至少值现在的美元二百二十五元以上。   欧战后军火市场行情跌落很快,大量军用物资充斥国际军火市场,甚至英国都取消了在北方集团的后续订单,宁可罚款都不要了。如今的军火市场,维克斯重机枪亦不过是五百三十三美元,差不多近一千一百元北方币了。   排一级配备的重机枪也不过如此价格,突击步兵中需要大量配备的冲锋枪却高达近五百元北方币,这已经超过了任何一个国家军队所能承受的军备购置底线了。   缺少了军队的兴趣,汤姆森冲锋枪的研制进展如何能够快的起来。   不过这一切跟陈安没有关系,再贵的武器装备,到了大本营的军火车间,只有重量限制,而没有工艺限制。   没有人工,没有机床,一刀就砍掉了至少一半的费用。从理论上来说,越贵的军火,陈安越喜欢,可以省下的费用更是可观,虽然如果不卖出去的话,这笔钱实际上是不会落在他的口袋里。   只是这批千辛万苦才搞到的冲锋枪运到大本营稍微迟了一点,整整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看到这批亟待列装的军备。这个时候,民国八年已经即将过去了,而刚停歇了一年不到的北方军已经紧急动员起来,同时向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派出了作战部队。   阶州大本营,军政府布政使彭英甲正在向借北方集团财务会议名义召开的军政府高层汇报一年来的布政司工作情况。   陈安捏着手中的紧急军情没有做声,还是耐心地听完彭英甲的汇报,等下还有副布政使杨增新关于移民实边的情况要说,同样都是军政府的大事,马虎不得。   老于世故的彭英甲一看陈安的架势,就知道有了军情,马上将准备详细汇报的内容一再压缩,非常简练的说了一些主要内容,“民国八年,布政司的岁入增幅预计比去年要低一些,但是也将达到三成以上,大约近二千九百万元北方币,剔除行政成本和继续实行的大交通战略,估计可以向军政府提供五百万军费,也算是略表心意。”   说完这几句话,彭英甲习惯性地拱了拱手,然后示意杨增新开口。   从去年开始,军政府布政司破天荒地向陈安提供了一百三十多万军费,今年赫然增加到五百万,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这毕竟意味着军政府的财政情况终于走出了一贫如洗的窘境,让有些焦虑的陈安明显舒缓了表情。   杨增新当然不是笨人,自然也是长话短说,几句话就略略而过了,“今年移民总数将近五百万,到年底估计军政府所辖户口已经突破三千万人。我们测算之后,认为今后不可能再有如此大的移民群出现了。而且,移民实边政策估计最对还可以实行十年,就必须停止大规模实行了,否则无论是生产组织,还是文化传承,都会形成新旧移民的冲突。”   陈安有些稀奇,“新旧移民的冲突?什么意思?”   杨增新看大老板有兴趣,只好再简单解释了一下,“我们在民国二年开始组织移民,到了民国十六年就有十五年历史了。少则十五年,至多二十年,足够一批土生土长的移民后代成为主要群体,必然会形成了崭新的本土文化和意识。再有新的移民大规模涌入,已无法称为同一代群体,势必会割裂成两个不同的阶层,引发新旧冲突。”   陈安哦了一声,以前从来不知道,移民竟然还有这么多学问,甚至不能长期进行大规模移民。想想也是,十五年的时候,足够两批人产生深深的代沟了。   只不过到了民国十六年的时候,北方军政府所辖户口能否支撑起这个庞大的军政体系呀?陈安摸摸鼻子,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们测算过没有,如果到民国十六年,军政府停止移民实边政策,所辖的户口大概有多少人?”   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会问这个问题,杨增新赶紧翻开自己带来的资料,貌似当初北方工业大学的高材生们曾经帮他预测过的,“找到了,北方工业大学曾经测算过一次,估计民国十六年所辖户口是八千一百多万。”   八千多万人口呀,好像欧战前夕德意志帝国人口也不过六千四百多万,陈安好像看到过当初特遣队从欧洲带回来的资料中有这么一句。   应该足够了,可以支撑起一个军政府的政治经济社会架构了,陈安点了点头,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看布政司说完了,情报署总监林玉山有些苦恼的抢先开口了,“年中的时候不是因为巴黎和会的事情吧,关内爆发了轰轰烈烈的运动,北京政府镇压了一阵子,结果大批的学生逃到我们这里来了,整日在兰州一带喊口号贴标语,总得有个章程处置吧。”   “不是没有签字吗,害得我们也和英法两国差点吵翻脸。”陈安敲敲桌子,不满地说。当然并不是对运动不满,而是对英法两国姑息日本不满。   要不是北方军在背后表示强烈抗议,英法两国差点就要不顾中国没有签字的事实,而强行宣布某些出卖中国主权的条约了。北京政府除了表示谴责,根本毫无办法对抗。   眼看北方军政府为了表示不满,甚至要给苏俄攻击高尔察克放水了,终于在美国的斡旋下,有些愧疚的法国政府终于退缩了,孤掌难鸣的英国人只好不了了之。   但是这些学生始终无法理解为何中国作为一个战胜国,却没有资格恢复自己权益的事实,依然在四处抨击政府。这个北方军政府好歹也是中国地方政府之一吗,自然也挨骂了。   只是绝大多数学生纯粹是抒发自己的爱国热情而已,并没有参加这个党,那个派的,也不存在煽动颠覆的情形,实在不好怎么处理。   轻不得重不得呀,陈安也头疼了,这都是弱国无外交造成的。   “对其中闹腾得厉害的,以及参加过那些敌对派系的,一律强行遣返。”陈安终于下定决心。   “可没有什么理由呀?”林玉山郁闷地说,北方军政府没有因言获罪这一条。   “就说他们居留时间超了,反正绝大多数人都不是我们这里的户籍,也没有正式注册入学或就业。”陈安琢磨了一下,随口就瞎编了一个理由出了。   林玉山傻眼了,这样也行?   其他北方军政府大佬都没有做声,结果就这么三言两语之间,万恶的居留遣返制度就出台了,导致了无数英华儿女在北方军政府辖区悲催了。   “你已经在兰州待满七天,旅游时间已经结束,请于明天离开返回自己的学校或户籍所在地。”无数巡警拿着一张小小的纸片,在那些滞留在兰州的学生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面无表情的宣读了这一荒唐的规定。   被强制遣返的人群自然已经上了黑名单,根本无法取得合法的入学或就业身份,面对北方军政府的强势,只好无奈地离开了兰州等地。   当然也有愤懑不平之众,很快就找到了这个遣返制度的漏洞,不是待满七天就要离开吗,那我每个月来兰州住上六天,你能拿我怎么办?   面对这种顽固分子,林玉山却是没什么好的办法。只是如此往复来回,除了给北方铁路公司亦或是陇南铁路公司增加车票利润之外,貌似也没有多少精力去宣扬自己的思想了。   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情报署的事情说完,科瓦尔赶紧说起了自己的事情,“老板,阶州火电站已经准备完毕,你看什么时候启动发电呀?”   陈安猛地记起,差点把火电站的事情给忘了,这可关系到大本营军火车间的立身之本呀。   阶州南部,一个投资三百多万元北方币的十万千瓦级火力发电站矗立在湖畔,发电产区并不大,但是堆放煤炭的露天煤场却是无比广阔。想到每年至少还要四百多万元煤炭运营费用,陈安就心疼的直哆嗦。   长长的输电线路直接拉到更南方的大本营,直接连入军火车间的外接能源输入设备中。 第十七章 黄金诱惑   能源是北方军政府生存和发展的关键所在。   只要有能源,大本营的神秘军火车间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向强悍的北方军,提供各种精锐军火装备。在军政府布政司的努力下,不仅甘疆蒙藏等地已经找到不少大型矿产,陕西的煤炭又近在咫尺,为了巨额利润国内各省军阀也非常给面子的大批输送各种矿产给兰州,足够军政府使用数十年了。   军火车间又是荤素不忌,无论是原矿还是生铁,亦或是精钢,一概可以使用。唯一稀缺的就是电能了,十万千瓦级的电能转瞬就吞噬了,简直就是个电老虎。   “明天吧,我通知你们具体时间,阶州火电厂再输送电能过来。”陈安马上点头允下了,这是大事,越快越好。   等科瓦尔说完火电厂的事情,参加会议的人员都沉寂了下来。   陈安看了一会儿大家,见没有再发言了,很干脆地说,“那么会议就开到这里。军方人员留下,到作战室召开军事会议。”   未几,重新坐定的军方人员,让参谋军官直接在墙上摊开一张大地图,现在要议的事情,一个在西伯利亚,一个远东,不用大地图不成呀。   先说西伯利亚。鄂木斯克的白俄临时政府现在是风雨飘摇,曾经叱咤一时的高尔察克上将如今已经满脸沧桑,昔日的骄傲被泥泞的皮靴无助地踩在了地上。   整整近一年的时间,三十万的白俄临时政府军队,竟然被缺枪少弹的苏俄东方面军打得仓惶逃窜。即使高尔察克上将能够用在前线的机动作战部队就高达十五万人左右,但是他得到了捷克军团、干涉军的支持,却依然不是从始至终人数最多不过十万左右的苏俄东方面军对手。   在和北方军达成妥协后,高尔察克上将利用日本人的贷款,大肆购买了北方集团提供的俄式军火弹药。借助充足的火力,起初阶段,白俄军攻势如潮,一举再次攻进乌拉尔腹地。当时,临时政府驻地鄂木斯克立马张灯结彩,狂欢数日,结果延误了继续进攻的战机。   得到喘息机会,苏俄东方面军的反击马上就来了。民国八年夏,东方面军第二集团军经过连日苦战,在付出重大伤亡后,摧毁了高尔察克上将的精锐部队,攻占叶卡捷琳娜堡。紧接着,东方面军第五集团军继续扩大战果,南下攻克攻克车里雅宾斯克,并成功围歼了高尔察克上将指挥的白俄军主力部队。   至此,才高兴了没几天的高尔察克,终于被赶出了乌拉尔。   即使高尔察克立即从远东疯狂地抽调部队增援前线,但是大批老兵的被歼灭,已经不可避免地降低了他手上机动兵力的战斗力,甚至降低到已经无力再次发起大规模的反攻行动。   打通和邓尼金指挥白俄部队联系通道的任务,从此完全失败。先后在苏俄控制区东、南、西三面发起进攻的白俄势力,终于未能实现合围的战略态势。整个俄国内战的态势,正在缓慢地向着有利于苏俄的方向转变。   到了秋天,苏俄东方面军开始发起新一轮的反攻。除了第二集团军依然在叶卡捷琳娜堡进行修整补充,第一、四集团军和新增援的第十一集团军转向东南,和盘踞中亚细亚的伊万诺夫势力交上火。东方面军的主力,第三、五集团军在继续向东进攻,任务是彻底歼灭西伯利亚的高尔察克部队。   临近冬天的时候,东方面军的部队,已经攻至临时政府驻地鄂木斯克近郊。   在断断续续的炮火声中,鄂木斯克所有人都在慌张地准备撤退。按照高尔察克上将的新计划,他的军队和从苏俄领地逃出来的大批民众,将撤退到远东地区,以图东山再起。日本人已经和高尔察克上将达成新的合作协议,如果高尔察克上将回到远东后,所有白俄军队采用日式军火装备,并且接受日军指导团的督导,日军在必要时刻将直接参战。   高尔察克上将是海军上将,不是陆军上将,以前是,现在是,今后还是。临时政府军队的一溃再溃,已经说明他的陆战指挥水平实在是太臭了,但是上将阁下却始终未能反省。   这个离奇的撤退计划,再次证明高尔察克上将在陆上作战确实是一个蠢猪。   一百二十五万人,整整一百二十五万人,其中很多是妇女儿童,甚至不少是娇生惯养的富贵家族成员,要在无比寒冷的西伯利亚,通过走路的方式,艰难跋涉撤到远东地区。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没有充足的后勤保障,没有前方兵站支持,在零下数十度的冰雪中长途跋涉六千多千米,无论是谁,第一反应就是会全部冻死的。   但是高尔察克上将居然坚决要执行这个难以置信的命令。   西伯利亚铁路根本不能及时转运如此多的难民这是事实,远东地区人烟稀少战争潜力不足也是事实,但是就为了高尔察克上将一个消灭苏俄的梦想,就值得使用一百二十五万人的生命去冒险吗?   至少陈安是不敢的。   当在北方军大本营众人看到紧急发来的情报时,也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高尔察克上将实在是太疯狂了,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从骨子里看不起中国人的高尔察克,自始至终没有向近在咫尺的北方军求援,反而选择了万里之外的日本人。也许在他的心目中,只有曾经打败过沙俄帝国的日本,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列强吧。   不过高尔察克这一动,另一桩另陈安馋涎欲滴的事情也动了起来。   这就是五百吨黄金,曾经的沙俄帝国秘密金库中的宝藏。   这回是虎子在说明,“潜伏在鄂木斯克的小分队,已经发回确认电报,不是六十吨,而是大约五百吨黄金,正在装车。”耗子等人是隶属于军械署的,但是却直接听命于陈安。不过大多数情况,都是虎子在管理这些高人组成的神秘部队。   五百吨?!   在座的各位,差点都傻眼了,这么多的黄金?   随后就是无比的眼红,不用看也知道。   陈安也无声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下去,是有点震惊了。   虎子继续说道,“我建议派出精锐部队,即使明目张胆突袭,也要将这些金砖抢回来。只是现在不知道他们运送黄金的部队,是准备用汽车运输,还是用火车走西伯利亚铁路。以及真抢到这批黄金后,如何将他们运回来。”   “他们应该是用汽车。否则西伯利亚铁路自贝加尔湖一带都是我们控制区,万一被我们动手截停了就傻乎乎了。”陈安很顺溜的接了一句。   虎子愣了一下,马上点点头,“应该是的。”   副参谋长孙岳提议,“摸清他们的去向后,在合适的时机,让孙蔚如的那个空降营提前到达设伏,再派一个运输营掐准时间到达运出来,沿途用飞机空降油桶和护航。”   陈安摇摇头,“严冬就要了,据那些有经验的老农说,今年可能是近十年来最寒冷的冬天,我怕除了那种烧炭车,飞机等其他机械都动弹不了。”   已经就任副参谋长的邓宝珊琢磨了一阵,“五百吨黄金,他们押运的兵力至少不会少于一个团,就是空降营成功设伏,估计也吃不下来。”   徐永昌皱着眉头说,“既然严寒让我们走不了,他们没有烧炭车应该更走不了,靠马车雪橇是拿不走五百吨黄金的。”   陈安眼睛一亮,“是了,这批黄金肯定是秘密起运的,甚至可能远离撤离的大部队,只要切断他们的联系,又设法让他们被迫停在特定地点,然后利用一支部队秘密部署在附近设伏,然后用烧炭车运回来。”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干了,陈安马上转头朝向虎子,“虎子,你亲自去一趟,带上一些好手。还有伏击部队,就由寿山选一支精锐部队出击,只能一个营,你还要负责把黄金运回来。”赵寿山曾经专门指挥一个突击营长途跋涉赶赴延长油田,对这种偷偷摸摸前进的事情有经验。   坐在一侧的赵寿山兴奋的应了一声,总算有一个好差了,作为直属炮兵旅的指挥官,基本上都没有捞上什么战事了。   虎子则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带上一些好手,看来少爷是准备出动鼠队这些神秘力量了。心中合计了一遍,虎子觉得还是慎重一点,向少爷请示是不是将三个神秘小队都出动,反正鼠队的队长几人已经在鄂木斯克了,龙队都在大本营,狼队好像在蒙古一带神出鬼没的。   陈安没有理会虎子的沉思,既然议定一个紧急事件,就放手让赵寿山自己去策划细节了,他才懒得理会,接下来要说第二件事情了。   “北京政府的军舰,被日本人用炮火封锁在了庙街内河口,眼看摩擦就要升级了,他们向我们发来求援信,大家看看怎么办?”陈安拿出一叠电报,有些无奈地说。吴子玉大哥亲自出面求助,不能不想办法呀。   还真是头疼呀。 第十八章 无计可施   北京政府果断决策出兵海参崴参与干涉,大涨了国人志气,但是将军舰巡防延伸至海参崴更北端的庙街举措却是有些思虑不周了。   事实上,北京政府如此大手笔操作却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乃至于无奈之下作出了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大胆举动。   缘由就在于临时政府驻守远东的那些以谢苗诺夫为首的贪婪白俄将领们。   虽然中国出兵公开的目的是响应协约国号召,保护本国侨民和援救白俄临时政府。但是从始至终,或者说从最低层的白俄士兵到最高层的高尔察克,对待华人如同猪狗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在他们的眼中,肆意屠杀和劫掠华人财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整个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除了北方军在贝加尔湖地区大量解救华工华侨,从蒙古或海拉尔就近送回国内,以及部分华侨在海参崴得到北京政府派遣海陆军的支持辗转回国以外,其他地区的华侨被迫向那些贪得无厌的白俄军将领贡献所有财产,然后沿路乞讨向赤塔亦或是海参崴逃难。   派兵进驻整个西伯利亚以及远东,无论是北方军,还是北京政府,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实力更强大的日本干涉军,抢占了远东绝大多数地区虎视眈眈不已。   民国八年春,白俄军将领谢苗诺夫实施了一次大规模抢劫华侨行动,据说没收了伯力一带华侨至少六百六十五万卢布的财产。到了夏季,庙街一带又有华侨一千多万卢布的财产被没收。   大批华侨被迫从庙街一带拖家带口往南撤退,但是海路被日本人阻断了,陆路又遭到白俄军疯狂的多次劫掠。   眼看排华暴行越演越烈,甚至有可能出现大屠杀的苗头,北京政府驻俄部队终于忍不住了。在日本人的仇视和阻挠下,北京政府驻俄部队派出小部队,顽强挺进伯力、海兰泡等地,用行动向敢来骚扰的友邦白俄军表明强硬态度。   最大的一个行动,就是将驻守长江的“江亨号”等三艘小炮艇送进黑龙江北部河道巡航。黑龙江的出海口就是更北方的庙街。   要派军舰进入黑龙江,必须从海参崴北上沿着海路进庙街,然后才能进入黑龙江航道。   民国八年秋,小舰队指挥官陈世英历经千辛万难总算到达庙街出海口。但是在临时政府和日本人的双重阻扰下,日本人甚至直接用炮火封锁了江面,舰队被迫停泊在庙街港口,未能进入黑龙江主航道。   随后,冬季来临,黑龙江冰封,陈世英的舰队就被挡在了庙街的冰冻港口,无法完成通过黑龙江及时到达哈尔滨的任务,后勤补给线路被掐断了。   更糟糕的是,庙街不仅有谢苗诺夫极度仇华的白俄军队,还有日本人的海陆两支干涉军部队。陈世英只有三艘小炮艇,日本人直接就围上了四艘驱逐舰和一艘巡洋舰,构成了巨大的安全威胁。   当发现日本人的炮口缓缓朝向自己的舰队时,大惊失色的陈世英,立即打开军火库枕戈达旦,一边下令战斗戒备,一边紧急向北京政府求援。   屋漏偏逢连夜雨,被国内争端搞得精疲力竭的北京政府,毫无办法向远在庙街的陈世英舰队提供援助,无奈向英法美等国进行交涉,却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中国代表在巴黎和会上拒绝签字的表现,让这些列强心生不满,刚好借这个机会出口恶气。   陈世英却和吴子玉私交深厚。   在国内风波中因为力挺学生而大出风头的吴子玉,摸着光头想了半宿,也是毫无办法,只好将求援电报发到了陈安这里。   可是,陈安也没辙呀。北方军控制的最东段,离庙街也是遥远的可以,实在是鞭长莫及。   “日军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海拉尔,加上尼布楚一带的日军,对我们赤塔驻军和蒙古方向都构成了夹击威胁,哪里能够抽出兵力远赴数千里外的庙街救援?”徐永昌揉揉眉头,显然也是烦心。   说道日军出现在海拉尔,林玉山就是一阵牢骚,“张雨亭搞什么名堂,竟然私自同意日军接管中东路,还允许他们大规模驻军海拉尔?”   号称石头的柳石难得开口说了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雨亭最终选择了全面投靠日本人,我们也没办法呀。”   大家顿时沉默了。   民国八年,实际上已经操控东三省的张雨亭张大帅,终于做出了全面投靠日本人的决定,然后借助日本人的援助,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东北王。但是这个决定的后果就是,日本人的势力从南满全面入侵整个东北,甚至直接夺取了原本属于沙俄的中东路控制权。   大批日军马上顺着中东路西进,占领了海拉尔,构成了两面夹击赤塔的战略态势。   陈安摆摆手,叹息了一口气,“不要抱怨了。日本人正在和苏俄进行秘密谈判,说不定苏俄早就承诺用中东路和东北换取日本人的支持,日本人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控制东北。光靠张雨亭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顶不住南满日本驻军和朝鲜日本驻军的强大压力的。”   思考了片刻,陈安接着说道,“既然吴子玉大哥提出了请求,陈世英他们也确实是好男儿,我们总得想想办法。”   孙岳摇了摇头,“从技术兵器上来说,我们是无法对庙街的陈世英舰队完成援助任务的。”   邓宝珊迟疑了着说,“战术来讲,夺取黄金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这个更是无法想象的任务。黄金最多也不过是五百吨,庙街那里可是有着一个小舰队呀。”   徐永昌估摸了当地的形势,接着说道,“在庙街一带,存在三股势力,一股是白俄军谢苗诺夫的手下,一股是日本驻军,还有一股应该是遍布整个远东的苏俄游击队。无论是那股势力,都对我们或是陈世英采取仇视态度。”   “事实上,如果我们明着援助陈世英,或许还对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日本人恨我们,总比恨北京政府更厉害吧。”邓宝珊不客气地说了一句。   咪了一口茶水的陈安,却接上徐永昌的话题,“庙街的三股势力应该也不会相互友好吧?”   徐永昌愣了一下,“那当然,白俄势力和日本驻军尔虞我诈,苏俄游击队更是想尽办法偷袭白俄军和日军,怎么好得起来?”   “那就让他们打得狠一点,就没有时间来找陈世英的麻烦了。”陈安忽然提出一个新的想法。   所有人马上都看向林玉山,这个只有情报署总监才知道可不可行了。   林玉山心中合计了良久,终于开口,“比较难,但是有一点点机会。让白俄军跟日本人打起来,估计不好办,挑动苏俄游击队搞一次大规模攻击日本驻军倒是可以的。”   停顿了片刻,“只是这样的话,就需要动用好不容易才在苏俄游击队中打下的钉子了。而且,还需要一定时间,庙街那边的苏俄游击队,情报署没有渗透进去,需要其他地方混进去。”涉及到具体情报人员部署,林玉山马上就说得比较含糊了,看来是比较心疼使用这些钉子的。   “用吧,让苏俄游击队好好教训一下日本人。上次他们在海兰泡一带偷袭,一举吃掉一个半残的田中营,日本人发狠足足在那一带清剿了三个月。还是很有作用的。”陈安思忖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   “好的。”既然陈安定下了,林玉山只有同意了。   会议一结束,虎子马上带着一些人手奔赴鄂木斯克,再迟一点,说不定高尔察克已经败退逃离了。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终于启动。   秘密夺取沙俄黄金,确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后续出发的赵寿山,依然选择了精锐的高在田空降营当做执行任务的队伍。可是这支准备秘密行军的部队,开着冒着浓烟的烧炭车刚走到西伯利亚铁路干线附近,就彻底傻眼了。   整个铁路沿线,无论是铁路线上,还是旁边交织的汽车道上,甚至应该说是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往东撤退的散兵游勇和俄罗斯难民。   哪有什么秘密行军可言呀。   陈安是想当然了,完全没有准确估计从西方撤退的难民潮问题。高尔察克上将从鄂木斯克有组织撤退的,是服从临时政府的所谓精英分子或是忠顺分子,还有无数的难民没有被纳入那个大撤退队伍,而是直接沿着往东的一切道路向远东地区逃难。   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的溃兵。   当赵寿山和高在田第三十次击溃前来劫车的白俄散兵或者是俄罗斯难民部队后,整个空降营的车队,也只好华丽丽地撤回了巴尔喀什湖地区。根本无法继续西进了,再往前进,估计还没有到鄂木斯克,空降营的弹药就要用光了。   用铁路也不行,沿途无数的小站耳目混杂不说,就是在铁路线上疯狂袭击的苏俄游击队,足以让任何机车都变得毫无安全可言,除非是用上整个步兵营沿路打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鄂木斯克的东撤大军终于开始行动。   托木斯克,这是高尔察克领导的东撤大军准备到达的第一站。他们准备不经过北方军控制的贝加尔湖南部,而是准备从北部或者直接从贝加尔湖冰面上穿过到远东地区。   当秘密随同高尔察克东撤大军来到托木斯克的虎子,发来这一封电报时,北方军大本营的所有人再一次懵了。高尔察克真的是准备将一百二十五万人送进地狱吗?陈安望着比昔日寒冷了许多的天空,有些发愣。 第十九章 遥远的请求   西伯利亚重镇托木斯克,整个城里都是乱哄哄的,数不清的人群从这里出发继续东进,还有更多的人不停涌入这个小城。   “给老毛子的车队添点堵,搞些意外出来,让他们吃点苦头。”跟了漫长道路都没有找到下手机会的虎子,恼火地说道。   耗子眼珠转来转去,无所谓地说,“行。”   很快,老毛子的运输车队就仿佛见了鬼似的,意外频发。   晚上出去鬼混的几个军官,凌晨被发现死在了一条僻静小巷内,全身都被劫掠一空,明摆着是被溃兵洗劫了。托木斯克实在太混乱了,城内外每天都发生数十起抢劫杀人事件,根本没有任何线索。问题是,其中一名军官是负责前导车引路的。   几个厨师早上起来准备早餐的时候,其中一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警戒线外,结果被哨兵误击,当场身死。半夜突发枪声差点引发整个托木斯克城骚乱,虽然马上被军队镇压下去,但是已经多处出现伤亡情况。   好容易用完早餐,运输车队准备出发前往秘密油库加油时,竟然有数十辆汽车无法发动了,忙了一宿保温措施居然没有效果,睡眼朦胧的汽车兵们绞尽脑计也找不出原因,只能归结为温度实在太低了。   更大的问题还在油库,里面竟然只有最外面的油桶是有油的,其他都是空桶。油库的指挥官早已不知去向。   坐火车赶到的托木斯克的高尔察克终于震怒了。   紧急一追查,油库倒卖汽油的情况早就存在了,只是指挥官开溜了,就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卖了多少,以及是不是还有汽油存在另外的地方。   无奈之下,高尔察克下令将一部分黄金转移到他的专列上,其他的黄金集中到剩下的汽车上,押送的步兵团也分成了两部分。   历经波折后,缩水了很多的汽车运输队再次出发,押送部队没有搞到更多的汽车,只好从城里搜罗了很多马匹和雪橇。好在道路艰难,汽车也走不快。   在老毛子运输车队的前方,黄炜已经窜到一个沿河路边,砸开河面的冰块后,小心翼翼地将河水洒在了路面上,几乎是瞬间道路已经变成了冰路了。   黄炜继续往前行去,路过一个分叉路口时,顺手将指示牌换了一个方向。   没过多久,老毛子的运输车队就到了被黄炜做过手脚的道路。最前面的几名骑兵一不留神就摔在了路边,被摔得鼻青脸肿的骑兵急忙爬起来,疯狂地用手示意后面车队暂停前行。但是风雪交加的昏暗天气,前导车辆没有看清楚骑兵的呼喊和手势,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无论是刹车还是狂转方向盘都已无济于事。   看着一溜烟翻进河里的三辆前导车,后面的车队和前面的骑兵,都直愣愣地看着,没有出声,也没有做出救援的举动。估计也不用了,连人带车摔进冰河,救出来也没办法医治,况且下去救人估计还要死几个。   清理一番路面后,车队继续出发。雪花顺着风势,洋洋洒洒地飘落。刚才翻车过的河面,几个巨大的窟窿已经开始再次结上薄薄的冰层了。   估计是懂得路线的几个向导恰好在出事的前导车里面,经过分叉路口,老毛子的运输车队毫不迟疑地就转向了错误的方向。   虽然仍旧向着东方前进,但是路线已经与大部队分开。秘密跟进的虎子,非常意外地发现运输车队的错误。   一个隐约的可能出现在虎子的脑海。   一百多辆汽车的运输车队刚过去,猥琐的耗子飞快地从不知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将路边的指示牌又转回了正确的方向。十几名队员疯狂行动起来,尽可能地将车痕进行了掩盖。   几分钟后,押送部队的后续部队过来了,朝着正确的道路追赶实际上不在前方的运输车队。   人要迷路并不是只通过一两个路口就可以发觉的,而是在惯性作用下,持续经过数个路口后才发现不对劲的。   等到运输车队发现走错路后,已经走出去半个多小时了。   几个老毛子的指挥官临时商议之后,决定调转车头返回最初走错的分叉路口,这也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是他们无法预料的是,往回走的几个分叉路口的指示牌,以及车痕都被随后跟进的虎子等人做了手脚。   阴差阳错之下,车队已经拐进了不知名的西伯利亚荒原深处。   一天之后,对找回正确道路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地运输车队,决定按照指南针的方向,直往东方前进,直到找到南北朝向的河流。   但是当天深夜,灾难降临了。   一支神秘的部队出现在了运输车队的四周,不停地开展偷袭和狙击。几个来回之后,虽然也是高尔察克手下精锐部队构成的运输车队,在得不到后援的情况下,丝毫不敌袭击的部队,甚至连对方有多少人都搞不清楚。   再过了两天,等到随车的无线电台被摧毁后,运输车队的所有俄罗斯人已经绝望了,整个队伍崩溃了,所有人扔下汽车开始四散逃窜。   虎子立即将伏击的自己手下,分散成三四人一组的追杀小队,对方圆十里之内的白俄溃兵进行剿杀。至于侥幸逃出十里之外的白俄溃兵,实际上也不用管了,高强度的狂奔只会耗尽体力,除非是虎子手下这些非人类的存在,否则缺乏补给只能是冻死在雪地里。按照路线判断,这个位置距离最近的撤退大部队位置至少要有七八十里。   出乎意料的,竟然还抓了上百名的俄罗斯俘虏。既然有免费的劳力可用,虎子也不客气,直接命令这些俘虏拿起铁锹,在一个隐秘的山脚挖出一个巨大的土坑。   三天后,虎子等人将最后一辆空空如已的汽车推进西伯利亚荒原冰河之中。   雪花越下越大,悄然掩埋了所有的一切痕迹。   虎子抬头看看贼老天,有些奇怪,“这天有些不对,怎么冷得连我都觉得有些彻骨冰寒。”   冻得直哆嗦的耗子,嘻嘻哈哈地说,“老大,不管这些了,反正我们完成任务了,赶紧先走吧,实在太冷了。”   虎子白了一眼给他,“好像车队里面只有三百多吨,还有两百吨应该被转移到高尔察克的专列上了,我们只完成一半任务。”   “那也比我们束手无策的好呀。”耗子跟虎子熟悉,毫不在意地说道。   也不管天气会怎么样了,虎子对着手下说,“不管了,我们走。”   五十多人的队伍,赶紧消失在了茫茫荒原之中。   上千人的运输车队在西伯利亚中部失踪的消息,虽然传到了高尔察克上将手上,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高尔察克上将连人带车被同样溃退到后方的捷克军团给扣住了。捷克军团的目的,同样是那批实在是过于诱惑的黄金。   无论是苏俄,还是捷克军团,或是法国人、日本人、英国人,甚至包括白俄临时政府中那些不喜欢高尔察克的势力,都对这笔巨额的黄金垂涎欲滴,在高尔察克败退后终于忍耐不住了。   在下乌丁斯克,围绕那列装有黄金的专列,所有各方都开始了更加激烈的明争暗斗,高尔察克上将被彻底软禁起来,等待未知的判决。   终于有人不是为了黄金,找上了北方军。   看着眼前疲惫不堪的俄国贵族,陈安大笑着狠狠一个拥抱,丝毫不顾及对方身上满身尘土。一个月的疯狂赶路确实会让人崩溃的,何况他是从东欧转道西欧,在从波斯进入中国,整整翻过了整个欧洲和亚洲。   “亲爱的耶维奇,你现在是一名让那些少妇们疯狂的成功人士了。”陈安笑眯眯地打趣。   曾经的沙俄驻辽东驻军上尉耶维奇,显然已经足够狼狈,饿得可以了,一边疯狂地往嘴里塞食物,一边伸手去抓陈安的茶杯。   半响之后,很是打出了几个饱嗝,然后又咕噜喝完一杯陈安新添上的茶水,舒舒服服地吐出一口气后,耶维奇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可恶的陈安,你竟然只用茶水招待我。”   陈安没有理会耶维奇的不满,笑着说,“看来十几年不说汉语,你的汉语水平退步得厉害了。”   “我要吃中国大餐。”耶维奇也懒得理会陈安的揶揄,开口就要好吃的东西。   “没问题,你只要喜欢,我每天给你安排,中午晚上各一顿。”陈安一口答应下来。   耶维奇顿时喜笑颜开。   谈完了个人的问题,耶维奇总算想起自己肩负的重大使命。   看完手中的密信,陈安稀奇地看着耶维奇,“你也会成为拯救人类的特使?”   耶维奇马上一挺腰板,“怎么,不行呀?我叔叔尤登尼奇,是俄罗斯临时政府西北方面军总司令,都已经是上将了。”下一句就暴露出了耶维奇的本质,“陈安大都督,阶州总有怡香楼之类吧?”   深知耶维奇习性的陈安也不为意,“这个自然有,你不要过火了,省的到时候死在女人肚皮上。”   耶维奇眼睛顿时放亮了,“亲爱的陈安,这里可是你的地盘,总不会出现有人和我争风吃醋吧。”   忽然想起当年耶维奇的臭事,陈安好笑地说,“不准给我惹事,但是别人惹你也不用怕。”   耶维奇欢呼一声,马上攒说陈安赶紧派人带他去阶州。   挥挥手让护卫带耶维奇去阶州花花世界,陈安想了下,又打电话给林玉山,请他去陪一下耶维奇。当年辽东搞日子的时候,也就陈安、柳石、玉山和虎子等人和耶维奇相熟,柳石是一块木头,虎子又远在西伯利亚,只好让林玉山去相陪了。   反正林玉山后院会不会起火,葡萄架会不会倒塌,就不管陈安的事情了。   显然是高尔察克的傻冒做法,终于引起了其他白俄势力的恐慌,用上百万的人命去完成一件几乎不可能的壮举,实在太过分了。   耶维奇的叔叔,当年的沙俄军驻辽东部队旅长,回到东欧后居然混得风生水起,成为了白俄临时政府西北方面军总司令,接连指挥手下的部队击败苏俄军队,甚至差点攻进彼得格勒。只是时不我济,最终功亏一篑,苏俄军队将尤登尼奇的部队赶出了俄罗斯,还一举歼灭了他的主力。   残部溃退到爱沙尼亚后,尤登尼奇上将终于失去了协约国的支持,只好准备将自己的残部解除武装,放弃军职奔赴英国避难。   不知怎的,陈安和耶维奇当年的交情,被几个白俄势力大佬知道了,这才找上了尤登尼奇,希望能够派出耶维奇赶赴中国,请求北方军政府帮助这上百万的俄罗斯军民撤退。 第二十章 灾难降临   尤登尼奇的求援信在北方军大本营引起激烈争议。所有争议的焦点,在于如何获取他在信中所承诺的好处。   高尔察克上将当年也曾答应将1840年之后被沙俄帝国攫取的中国领土归还给北方军政府,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具体落实,反而借口日本驻军干涉的名义,迟迟不向北方军开放进驻许可。   如果不是北方军两个军团掐住了贝尔加湖南部铁路线,估计那些军火款项,高尔察克都会选择延迟甚至懒得交付。高尔察克上将从骨子里就鄙视中国人,这是当年的满清留给他的唯一印象。   就在这个时候,庙街终于发生了战事。   在情报署人员的挑唆下,苏俄远东游击队冒然向驻守庙街的日本驻军发起了突袭。而庙街原本驻守的谢苗诺夫白俄军则因为临时政府的命令,被紧急抽调到海兰泡等地,准备协助高尔察克可能的大撤退队伍到来。   当时驻守在庙街的日本驻军也因多次抽调,加上还有日本海军舰队存在庙街附近,实际驻守的陆军人数并不是很多,结果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打退到日本驻庙街领事馆一带。   随后的进攻,就让缺少重武器的苏俄游击队吃了大亏。   稳住阵脚的日本驻庙街部队,利用手中的75毫米野炮对进攻的苏俄游击队就是一阵狂轰滥炸。驻守在出海口的日本海军舰队,此时也反应过来,拉开架势使用舰载火炮对陆军进行火力支援。   损兵折将的苏俄游击队在优势炮火面前,只好暂停了进攻。   眼看时间拖得越久,日本驻守远东的援军就会合围庙街,形势更加不利于苏俄游击队。苏俄方面马上有人盯上了在庙街的另外一支舰队,中国人的所谓黑龙江巡防舰队。   陈世英带领的小舰队,被堵在黑龙江出海口不得动弹,每天是胆战心惊,生怕马上就发生中日交火。但是日本人显然也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一直未能发起进攻。   没过多久,陈世英的舰队就意外得到了当地华侨的支援,十几个年轻的华人冒着生命危险划着小木船,给舰队送来了大批给养,总算让舰队官兵不至于在黑龙江出海口冰封江面上冻死饿死。   虽然陈世英非常奇怪,不是说庙街的华侨都已经撤退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精干的小伙子留了下来。但是雪中送炭的情谊,让陈世英将任何疑问都吞在了自己的肚子里。确实是雪中送炭呀,舰队烧的煤炭库存日渐减少,这些神秘的华侨一晚上就送来十几船的煤炭,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搞来的。   苏俄游击队指挥官马上找到了陈世英。相比日本人,对苏俄人的仇恨显然还在后面,陈世英沉思良久之后,很是干脆地答应了苏俄游击队的要求。   中国小舰队上的其中两艘炮舰,将一门边炮和一门旧时格林炮悄悄拆卸下来,连带一批炮弹在夜色掩护下借给了苏俄游击队。   次日,苏俄游击队借助这两门简陋的重武器,居然顶着日军海军舰队的猛烈炮火,轰塌了日本领事馆的一角,成功地冲进和占领了日军领事馆,不仅击毙大批顽抗的日军,还抓获了一百三十多名日军俘虏。   庙街居然落入了苏俄游击队的手中,匆匆赶来增援的白俄军部队被堵在了庙街外围,而日本海军舰队一看事不可为,只好放弃继续火力袭击的打算,保存珍贵的炮弹。冰封以后,不仅是中国人的舰队得不到弹药辎重补给,日本人的舰队补给同样是困难重重的,尤其是陆上部队被全歼以后。   现在庙街的形势是苏俄游击队和白俄临时政府军队在不停地袭击和反袭击,日本人舰队缩在一团自顾不暇,都没有精力来对付陈世英的小舰队。北上庙街的中国舰队终于逃过一劫,老实地待在一角,等待春天冰面解封。   庙街之局被化解了。   但是这一场意外地战斗打破了苏俄中央和日本人的相互默契,引起了一连串的后续反应。   情报署从莫斯科秘密搞来的高层情报显示,苏俄中央已经探讨过在远东地区成立所谓的远东共和国的设想,以避免同外国干涉军,尤其是日本人的直接冲突。   远东共和国?好主意,这样一来,游击队袭击日本人的事情,莫斯科就推卸的一干二净了,一切都由所谓的远东共和国顶岗。到时候布尔什维克完全控制远东时,完全可以假借一个响应远东劳动人民的号召,共和国并入俄罗斯领土的名义就是了。陈安看到这一封电报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如此。   苏俄人的卑鄙是历史有名的,连续三次发表对华声明,先是表示放弃一切沙俄帝国对中国的任何掠夺,随后又表示沙俄帝国的所有一切权益是俄罗斯不可改变的神圣使命之类,就说明了这个贪婪独裁的政权本质。   但是远东共和国的想法,让陈安非常感兴趣。   流连于莺歌燕舞之中的耶维奇,马上被陈安派人从暖暖的被窝中揪了出来。   看着嘟着嘴吧,满脸沮丧表情的耶维奇,陈安好笑不已,“好了,好了,耶维奇,干好这件事情,我出钱,你自己开一个青楼好了,今后都住在里面总行了吧。”   耶维奇先是一愣,然后是扩张地冲上来,狂喜地死死抱住陈安,就要往他脸上亲去。陈安被吓住了,顺手就是一个过肩摔,直接把耶维奇扔在了地上。   看着在地上闷哼不断的耶维奇,陈安心有余悸地摸摸鼻子,“该死的耶维奇,我可不想被别人误会成什么断背山之类的。”   踢了踢半天不起来的耶维奇,陈安赶紧说道,“不要装死,有急事呢。我们已经帮你抢运了五六万难民到海兰泡,也算尽心了。现在有个问题,要赶紧和你叔叔联系。”   耶维奇还是不愿起来,陈安只好耐心说道,“远东共和国的最高执政官要不要?”   耶维奇一骨碌爬了起来,“亲爱的陈安,你说什么?”脸上满是震惊。   很快一封密电发给了就要解散部队的尤登尼奇上将。   当天下午,忠于尤登尼奇的白俄军队重新集结,但是这回所有武器都被抛弃了。   两天之后的清晨,集结在爱沙尼亚的尤登尼奇残部,借助已经解除武装转为平民的借口,纷纷登上各种交通工具,奔赴遥远的远东。   尤登尼奇上将,看着手中的借款单据,满脸忧愁的叹了一口气,“耶维奇呀,耶维奇,这回叔叔可是豁出去了,不仅家财全部卖光了,而且还背上了这天文债务,能不能翻身就看你的了。”   在中西伯利亚,裹得严严实实还是觉得寒风刺骨的耶维奇,出现在了下乌丁斯克捷克军团的总部。他是被北方军利用各种工具,连日连夜送过来的。   捷克军团总部,捷克将军、法国将军、以及部分白俄将领,和耶维奇进行了彻夜密谈。   “你来晚了一步,高尔察克已经被送给了契卡的人手。”捷克将军双手一摊,爱莫能助的样子,显然是与苏俄谈妥了价格。   法国人和其他白俄将领都是默不作声,明显都参与了交易。   耶维奇嗤笑一声,“那个傻帽,不关我的事。我来不是为了他。”耶维奇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要不是北方军提前打了招呼,估计这些肮脏人士可能将他也会送给契卡的人员。   “那你的来意是什么?”在座的其他人更警觉了,不是为了高尔察克,难道是为了那批他们内部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的黄金。   因为少了很多,参与劫持高尔察克的人手对上将进行了多次提审,却始终搞不清那剩下的三百多吨黄金去向如何。这个也不怪高尔察克,他自己也不知道车队为什么会不见了。   苏俄方面拿到了高尔察克这个临时政府的最高执政官,显然也是非常满意了,苏俄东方面军攻势都放缓了许多,准备履行双方协议,放捷克军团和其他势力到远东以后远遁欧美地区。困兽犹斗,自然也不是苏俄所希望的局势。这个时候,苏俄的重点依然是欧洲部分,虽然口头上号称所有地区都是重点,但是毕竟心有不逮。   耶维奇当然也不愿意节外生枝,马上三言两语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也就是尤登尼奇家族接手整个大撤退的指挥工作。   捷克将军等人面面相觑,那些参与会谈的白俄将领也觉得脸上无光了,难道俄罗斯人里面尽出傻瓜吗?前一个高尔察克要组织上百万人徒步走到远东,这一个尤登尼奇则自己跳出来愿意承担撤退任务。   虽然耶维奇再三保证,自己已经买通了北方军高层。但是其他人始终都是将信将疑。   算了,反正不是自己操心的事情,也跟自己毫无关系,捷克将军等人马上同意了这个可以甩包袱的请求,将组织上百万的大撤退任务交给尤登尼奇家族负责。原来的组织者,高尔察克,都已送到了契卡手上,自然更不会反对了。   只是耶维奇组织了一批人手参与大撤退组织的时候,已经有二十五万人先期出发了,他们正在向着冰封的贝加尔湖走去。天气再次骤降温度,甚至降到了难以置信的零下五六十度左右,托木斯克已经成为地球上最冷的城市之一,所有汽车都失灵了,无论任何生物都只是在冰冷无比的大地上挣扎而已。 第二十一章 远东共和国   随后发生的灾难让整个世界为之落泪。   “凛冽的寒风吼叫着,暴风雪像拉锯一般刺在身上??????没过多久,无边无际的雪原上,冻僵的人、丢弃的雪橇、冻死的马匹,连同死尸和四周永远也下不完的雪,铺满了道路。”这是一个幸存者写下来的回忆。   即使耶维奇带着新招募的人员,费劲所有力气,也只是将剩下的上百万军民借助北方军提供的机车勉强送到了赤塔一带。加上本身向东逃难的俄罗斯难民,西伯利亚中部一带至少有近两百万人在利用尤登尼奇名义做好事的北方军帮助下逃到了远东。   还是有着先期出发的二十五人没有追回来,他们最终徒步迈上了死亡之路。   他们遇上了百年不遇的西伯利亚严寒,雪像发疯似的,越下越猛,这些人经过千难万苦,来到了贝加尔湖畔。八十千米宽的湖面,结了三米厚的冰,二十五万白俄军民开始了史无前例横穿冰面迁移。   暴风雪遮住了天际,覆盖了大地,这个时候是整个欧亚大陆最冷的时候,百年一遇。   次年春天,贝加尔湖冰面悄然融解,所有在冰面上的一切物体都静静地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湖底。   最终的幸存者都是没有踏上湖面的迁徙者。没有人看见任何一名踏上湖面的迁徙者出现在贝加尔湖的东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审问出另外三百吨黄金的下落,冰雪融化的时候,契卡的人员将高尔察克上将带到一个冰窟面前,非常干脆地给了上将后脑勺一枪。随后,高尔察克上将被抛进了冰窟。   这也许就是历史的惩罚,因为高尔察克上将的愚蠢,致使二十五人葬身贝加尔湖中,最后上将自己也被抛入冰窟,去陪伴这无辜的二十五万军民。   更像是历史开的玩笑,也许高尔察克上将委身的冰窟下面,就是当初虎子随意丢弃的那些运输车队卡车残骸。   苏俄在西伯利亚终于占据了战略优势,白俄临时政府已经崩溃了。   但是在某些地段,苏俄的实力还没有这么强大。   占领庙街的苏俄游击队,在这个令人恐怖的寒冬过去之后,主动撤离了庙街。日本人的援军在严寒过后,终于缓过劲来,大股大股地涌向庙街。   实力还并不强大的苏俄远东游击队,没有选择硬碰硬的阵地作战,决定重新撤回游击队的大本营雅库茨克,避避风头。   临走前,苏俄游击队指挥官秘密拜访了港口的陈世英舰队。   随后,苏俄游击队当初俘虏的一百三十多名日军,被活生生塞进了还没有彻底解封的冰窟里。   日军援军抢先毫无士气的白俄军队,冲进庙街。   在日本驻庙街领事馆残骸中,日本人意外搜出很多格林炮弹壳。日军指挥官略一思考,就愤怒地指挥陆军围住了港口,所有火炮都朝向了港口中的中国军舰。   苏俄游击队根本没有37毫米格林炮,而远东地区只有中国舰只是大量装备这种笨重的格林炮的。   陈世英自然是坚决否认。   随后,又有人发现了被冻死在冰窟里的日本士兵。日军指挥官更是雷霆大怒,一边向撤退的苏俄游击队疯狂追捕,一边紧急向正在谈判的苏俄特使提出强烈抗议。日苏两方正在进行秘密谈判,而且就快达成协议了。   这些被冻死的日本士兵,明显是被俘虏的人员,自然是曾经落入苏俄游击队手中的那一批士兵了。   只是很奇怪,最后搜上来的日军冻死在冰窟中人员远远超过二百多人。   苏俄方面很快发来确信,经过证实,攻入庙街的那支游击队只抓获了一百三十多名日军俘虏,并且保证将处决作出进攻决定的游击队指挥官和下令将俘虏扔进冰窟的游击队政委。   那就稀奇了,剩下的七十多号日军是怎么被扔进冰窟的,难道是他们自己跳下去不成。日军怀疑的目光,自然盯住最近的一支敌视军队陈世英的舰队。据说曾经有人看到中国军人在港口一带的冰面上出现过。   庙街的中日双方马上进入新的对峙。   但是在庙街的日军最终没有下令开火,北京政府积极的外交斡旋终于起了作用,美国人出面调停了,而且为了掩饰和苏俄的谈判,日本人也不能过分刺激在庙街的中国小舰队。   最关键的,北方军稳定了藏区形势后,将南部军团也调到了蒙古东部边境,对海拉尔的日本驻军构成了威胁。日本人只好将远东地区的兵力,大肆抽调补充到海拉尔。   北方军的东部军团在赤塔一带和日本十二师团为主的日军部队对峙,南部军团则在海拉尔西部和日本第二十三师团为主的日军部队对峙。   北方军不好过,日本人也不得安宁。   东北王张雨亭接到了陈安不客气的一封亲笔信,虽然依旧让日本军队利用中东路调动如常,但是却拒绝了日本顾问提出的奉军准备参与对蒙作战要求。   在伊尔库茨克,十余万白俄临时政府溃兵被北方军截留了下来,而和苏俄达成协议的捷克军团等外国干涉军则开始摆脱苏俄东方面军的纠缠,经过北方军的防区向着海参崴退去。   民国九年春季的时候,苏俄东方面军部队进抵伊尔库茨克西面,终于暂停了继续进军的脚步。苏俄方面,还没有做好跟北方军等干涉军全面作战的准备,日本人又借着庙街事件在谈判桌上大肆敲诈而没有签订日苏秘密合作协议,无奈之下只好停止前进,防止发生冲突了。   也在这个时候,北京政府和日本人的谈判也终于有了初步结果,无论是否是中国舰队暗中支援了苏俄游击队,作为舰队负责人陈世英必须免职接受军法审判。日本人就是要一个结果,除掉碍眼的陈世英。   借着春暖冰融的时机,陈世英的小舰队生活冲出了港口,进入黑龙江内河。始终找不出足够理由的日本人,没有作出炮火拦截的疯狂举动。   几天之后,陈世英被北京政府派出的宪兵逮捕,并交付军事法庭审判,罪名是罔顾军令。一切程序都走了下来,没有给自己辩护的陈世英被军事法庭判处开除军籍,并处以有期徒刑。日本代表旁听了所有审判过程,满意的离去。   相比那两个倒霉的苏俄游击队指挥官和政委,陈世英已经非常幸运了。   审判结束后,陈世英改名陈季良继续在海军服役,丝毫没有到所谓的监狱去服刑。也不算是改名了,季良原本就是陈世英的字。当年的北洋军阀一班兄弟上下一运作,瞒天过海之计就被甩了出来,顺利地蒙混过关。   为了避避风头暂时闲居在北京的陈季良,忽然接到了当初曾在庙街雪中送炭的几个年轻华侨的拜访,随手递上的是北方军陈安的亲笔招揽信。   当初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支持力度,以及后来始终相安无事,接到亲笔信的一刹那,陈季良终于开窍了。   几天后,陈季良郑重回复北方军,鉴于北方军政府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军舰,他就是去了也无法发挥作用,如果陈安能够提供一条新式的驱逐舰,陈季良将自己上门服役于北方军。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陈安敬佩陈季良是条汉子,立即答复就如此定下了。   北方军现在的海军力量薄弱的可以,应该将只是一只内河航队而已。不要说其他海员,就是海军最高指挥官王洪巽也没有在大海上驾驶过船只,跟别提北方军水师还没有真正的军舰了。   虎子带着人手悄然回到了大本营,随身只带了一张地图,上面标示了在托木斯克北部的一个无名小山。   在这次不可能完成任务中,表现出了游击战天赋的黄炜,被派往了伊尔库茨克。有些老迈的尤登尼奇上将已经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伊尔库茨克,接过了耶维奇手上的所有权利,利用自己的旧部下对滞留在这里的十几万白俄临时政府残军进行整编。黄炜的任务,就是教授其中的一支部队如何打游击战,利用当年苏俄中国团的训练手法整训白俄的部队。   尤登尼奇的名字已经响彻远东地区,声望远远超过了当年的高尔察克,毕竟整个远东七八百万人口中,居然有近两百万人是利用老头的名义请北方军帮忙解救过来的。尤其是据说有二十五万人按照高尔察克的命令过贝加尔湖,结果彻底失踪之后,好不容易迁徙到远东的军民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尤登尼奇上将了。   相比这个曾经在远东服役过的上将,远东本土势力谢苗诺夫就是一个渣滓,除了抢劫捞钱根本什么都不会。   在彼得格勒屡败屡战的尤登尼奇出现在远东的消息,并没有引起莫斯科的重视。按照计划,莫斯科忽然向世界宣布,应劳动人民的号召,远东共和国正式成立,首府放在雅库茨克。   随后让莫斯科那批大佬们傻眼的事情发生了,在伊尔库茨克的尤登尼奇突然发布声明,他将履行俄罗斯军人的神圣使命,暂时军管远东共和国,担任最高执政官。   所有西方列强都看糊涂了,尤登尼奇究竟代表那边说话呀?苏俄刚宣布的远东共和国,怎么他就自认最高执政官了。   但是远东地区那些刚逃脱契卡毒手的军民,却立马向连衙门都没有尤登尼奇最高执政官表示服从了。有些异议的谢苗诺夫,在已经开始整训的十几万尤登尼奇白俄军队压力下,急忙首先表示赞同。   为了这个横空出世的远东共和国,陈安利用贷款的方式一口气支援了尤登尼奇二十万人的军火装备。 第二十二章 伏击作战   即使是春天,西伯利亚荒原的北部依然有着足够多的地方始终被白雪覆盖,因为地面的温度不足以融化其下的坚冰。   踩着有些松软的泥土,有些疲惫的瓦西里背着莫辛甘纳步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他的苏俄游击队战友。在政委同志的号召下,昨天他们成功的袭击了白俄军的一个小镇,消灭了至少一个排的白俄军,还缴获了大批军火弹药。   为了防止被援军合围在小镇,今天一大早政委同志就带着他们循着小路撤离镇子,准备返回远东游击队的总部雅库茨克。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补给点,那里还有大批留下来的麋鹿和马车,可以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坐到雅库茨克,否则光靠走路那是十天半月才可以完成的艰难路程。说是马车,实际上使用的不是马匹,而是麋鹿。这东西在这种冰天雪地里,远比马匹更好用。   想到小镇里那几个华人看到麋鹿的震惊样子,瓦西里就觉得好笑,麋鹿怎么会被华人叫成四不像呢?真是奇怪,不过看在华人家中的所有粮食都在自己的背囊中了,瓦西里还是非常心满意足的。   咔嚓一声,瓦西里迈出去的右脚忽然踩断了一个枯枝,更糟糕的是枯枝下面居然是一个硕大的土坑。   只觉的天空忽然一阵旋转,哗啦啦一下子,瓦西里扑面就栽进了土坑里面,几根削得笔尖的木桩瞬间出现在瓦西里的眼孔之中。   瓦西里只来得及将自己的双手往下一扑,接着是一句惊恐的“不”,扑哧扑哧几声响过之后,就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扭曲倒在坑里,几根尖锐的木桩从他的背上捅了出来。很快,鲜血浸满了这个并不是很深的土坑。   正在行军的游击队马上有了反应,所有人迅速向两旁的山林散去。   几名战友飞快的趴在了土坑旁边,大惊失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紧急搜索个把小时后,丝毫没有找到任何袭击线索的苏俄游击队,只好将瓦西里就这么安葬在那个土坑里面。有识货的游击队员认出,这是猎人使用的简易陷阱,只是为什么会装置在小路上,就不知道了。   难道仅仅是一起意外?带队的政委来不及继续思考,赶紧招呼队员们加快进度赶到补给点再说,已经被拖了一个多小时了。   太阳下山前,这支游击队终于赶到了补给点。闻闻空中的气息,似乎有着浓重的血腥味道,政委有些奇怪地看着补给点。   中间是几堆篝火,上面好似架着木架着,烤着什么野味,几个俄罗斯人正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翻滚着。   马上,一股烤肉的香味传了过来。所有游击队员顿时一阵欢呼,啃了一天干粮,早就饥肠辘辘了。   补给点营地的外围是一大批被屠宰的麋鹿残骸,鲜血弄得到处都是。   难怪到处都是血腥味,政委马上恍然了。   “同志们,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加餐一顿了。”政委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队员高兴地大吼一声。还没有说完,政委的瞳孔瞬间放大了,队员的身后忽然从掩盖着白雪的土堆里钻出一群白衣白帽的人影,手上提着一种短短的枪械。   刚想喊出敌袭的命令,才摸到自己腰间的左轮手枪的政委,刹那之间就被打成了筛子,不仅是他,所有还在欢呼的游击队员瞬间都被疯狂的弹雨笼罩了??????   半响之后,完成伏击的士兵中,走出几个,掏出鲁格08手枪,逐一检查游击队员是否全部被击毙,剩下的人员警惕地蹲守在四周,连忙给自己打完了子弹的MP18冲锋枪换弹匣。   换上新的弹匣后,几名俄罗斯大汉,赶紧溜到中间一位身材略小的军人那里,敬佩地说道,“指挥官,下步我们该怎么办?”   伸手拍去伪装服上的冰雪碎屑,黄炜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根据他们的口供,应该没有其他部队今天会来汇合了,布置明暗哨警戒,我们撤到营地的左边山林里宿营。”   俄罗斯人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马上回答,“如你所愿,指挥官。”   黄炜站了起来,将自己的MP18背在了身后,然后对着远处的山坡用力挥了挥手。很快,对面山坡上也有人挥了挥手。   半夜时分,黄炜带着人手缩进了山林,那个实际上已经伏击了三批游击队员的补给点里,依然还有几名抽中了下下签的俄罗斯人在倒霉的守着篝火。   也难说倒霉,在山上宿营的伏击队员可是都没有享受到温暖的篝火。   大个子抱着一挺改成了7.62毫米口径的麦得森轻机枪,蹿到了黄炜的身边,“头,那些老毛子身上总是有股狐臊味,快熏死我了。”   旁边的小个子轻笑了起来,顺手把自己的MP18挪了挪位置,“不要说他们了,你的臭味,我三里外就可以闻到。”   黄炜瞪了小个子一眼,“少罗嗦,赶紧休息,你看人家老二就稳重多了,早就睡着了。”   刚说完这句话,瘦削男翻了一个身子,“头,睡不着呢,今天你又不准我开枪,太无聊了。”   黄炜也傻眼了,个个都是精神着呢。   这是一支由北方军负责训练的游击作战小分队,尤登尼奇上将负责抽调白俄军精锐,北方军负责出教官,而且是采用直接实战训练的方式。   苏俄远东游击队的威名非常显赫,控制了东西伯利亚的大部分地区,而且在远东地区非常活跃,甚至曾经袭击过远东重镇海参崴。庙街一战后,在远东地区横插一脚的尤登尼奇显然意识到这个最大的麻烦。   于是,北方军在尤登尼奇的请求下,抽调了一批有游击战经验的官兵,和尤登尼奇的精锐组成联合小分队,一边训练,一边就地清剿苏俄游击队。   在鄂木斯克和托木斯克苦待了大半年的黄炜,立即被抽调到了其中一个小分队。显然是为了配合黄炜更好的发扬自己的作战风格,当初在中国团的三名手下一并被派给了黄炜。   今非昔比,在耗子手下能够熬过大半年的黄炜,学到的东西远远超过阶州训练大营中所能教授的技能战术。虽然因为体质的问题,黄炜遗憾地不能参加那支神秘的作战小队,但是耗子却顺手教了不少实用的招数,足够他在所谓的精锐士兵之中独占鳌头了。   作为专门追踪和伏击苏俄游击队的白俄特战分队,其配置也是相当奢侈和有效的。只有五六十人的小分队,不仅拥有独立的无线电台,一半兵力配属麦得森轻机枪和莫辛甘纳步枪以压制和狙击,另一半兵力配属9毫米口径的MP18冲锋枪以近战和伏击。甚至为了加强火力,还加了一门轻便的迫击炮。   为了统一子弹口径,麦得森轻机枪改成了莫辛甘纳步枪的7.62毫米口径,原本十分阴人的七发俄式左轮手枪也换成了同样使用9毫米口径子弹的鲁格08手枪。   鲁格08式手枪,是德意志帝国陆军采用的世界上第一把制式军用半自动手枪,使用9毫米鲁格子弹,弹匣容量8发,全重0.8千克,主要用于50米之内的近距离自卫。   而同样使用鲁格手枪弹的MP18冲锋枪在150米有效射程之内,简直就是人手一把重机枪,足够将火力圈内的任何生物扫成筛子。   黄炜等人缀着一支苏俄游击队的尾巴,直接跟踪到了这个补给点营地,随后就用MP18冲锋枪横扫了这个营地。在疯狂的火力面前,拉一次枪栓放一枪的莫辛甘纳步枪顿时成了悲剧。   只是更悲催的是,这支小分队的白俄军指挥官居然过于靠前指挥,结果被自己队员的冲锋枪子弹给误击了。指挥官意外身亡后,教官黄炜只好接管了这支小分队的指挥权。   结果就是黄炜充分发挥了中国人的诡道兵法战术,派出几个人手给分别赶来的游击队添堵迟滞他们会合的时间,最终接二连三地伏击了三支游击队。   打光了子弹不要紧,明天早上就有飞机过来空投弹药物资,这是小分队无线电台的最主要作用了。   打游击战吗?北方军还真不信邪了,在这种火力配属的小分队面前,轻火力的苏俄小分队根本不是对手,大规模的队伍则交给后续的白俄军大部队处理。   整个远东地区,估计至少有三四十支同样规模的白俄军特战小分队在追踪苏俄游击队,所有特战小分队的最终目标,都是雅库茨克。   而远东地区的苏俄游击队,按照白俄军的估计,真正的骨干大约只有一万多人左右,基本上没有重武器。   只要被白俄军特战小分队盯上了,即使不能完成伏击任务,至少也是双方同归于尽的结果,那个MP18冲锋枪近战的火力实在太猛了。大个子手中的麦得森轻机枪,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开火过,全都被黄炜手中的MP18包圆了。   如果不是觉得没有莫辛甘纳步枪,就难以压制更远射程的敌军,黄炜恨不得全体小分队除了轻机枪外,全部配置MP18冲锋枪,实在是太好使了。   可惜因为和M1911手枪口径不符,北方军没有在自己的部队中列装MP18,这让很多见识过冲锋枪凶猛火力的北方军官兵大呼遗憾。   不过这也正好撇清了白俄军特战小分队和北方军的关系,北方军没有参与对苏俄部队的作战,这是军政府义正言辞对外界说明的。 第二十三章 战前演习   进入夏季的时候,借助北方军大量援助的载重卡车,白俄远东共和国的尤登尼奇上将亲自指挥一支完成整编的白俄军团四万九千多人,向苏俄远东共和国的首府雅库茨克发起进攻。   在赤塔和伊尔库茨克一带,还有耶维奇负责继续整编的两个多军团兵力正在集结。外贝加尔地区,谢苗诺夫的部队勉强同意了接受尤登尼奇领导的远东共和国改编的命令,被缩减成一个军团左右。   据守雅库茨克的苏俄守军以游击队为主体,在遭受白俄特战分队大规模追踪伏击之后,有经验的老兵损失惨重。为了防守雅库茨克,苏俄远东指挥官进行了疯狂扩编,但也只搜罗到三万多人,其中近万骑兵,火炮更少,不过十来门而已,但是却非常稀罕地拥有十余架没有武装的双翼侦查飞机。   远东地区,苏俄势力如果失去了游击战的优势,就完全不是尤登尼奇的对手了。   北方军的前线机场没有覆盖雅库茨克,那里实在太遥远了。黄炜带领的白俄特战分队,在远离雅库茨克的时候就停止了进一步的伏击作战,头顶上已经出现苏俄的侦查飞机在转悠了,伏击的主场优势又回到了苏俄游击队手中。   事实上,尤登尼奇的大军已经直扑雅库茨克,大规模的游击作战因为苏俄方面大量老兵的阵亡导致不在可能出现,而且一旦雅库茨克失守,在广袤的西伯利亚荒原上没有根据地的苏俄游击队也将彻底败亡。   因此,苏俄远东游击队的指挥官被迫停止游击战术,将兵力集中在雅库茨克,准备死守待援了。只是远在伊尔库茨克以西的苏俄东方面军主力,无论如何是赶不及了。   不过这个时候,北方军撤出了在白俄军中的所有顾问组成员,海拉尔附近和日本人的对峙已经剑拔弩张,如同干柴堆一般,就差最后放把火了。   黄炜如愿以偿地加入了空降营,不过不是高在田的老空降营,而是新成立的新空降营。   在巴尔喀什湖战役中,北方军空降营闪亮登场,虽然因为后来苏俄军队被叛变的捷克军团击败,一路狂退到喀山,未能和中亚的苏俄军队保持联系,导致北方军第一次大规模空降作战失去了战略意义。但是,这次作战,却也让北方军高层在大规模机动兵力方式上获得了一次全新的尝试,受到了高度评价。   在大本营的支持下,孙蔚如马上将他的突击旅编成中,原本只有一个空降营的编制,改成了三个空降营的编制。   回到北方军的黄炜,因为在远东游击战中的杰出表现,被提拔成为了第二营的一名下士。没过几天后,又因为喀山的秘密行动成果被破格晋升为中士,意外成为了北方军实行新士官制度以来的第一批中士。   获得中士军衔的黄炜,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北方军丰厚的军饷待遇,立即就带着刚刚熟悉的手下兄弟们,参加了北方军大本营组织的一次秘密演习。   漠北大草原中,黑压压的一批运输机在凌晨时分从天空穿过,迎着有些跳动的晨曦,黄炜胆战心惊地从天上晃悠悠着地了。   只是演习而已,一切都很顺利,成功收拢了自己班里和友邻单位的几名弟兄,黄炜赶紧作出手势,斜挎着MP18冲锋枪,带头冲向空降营的集结地域。   同样背着一把MP18冲锋枪的小个子,手忙脚乱地收起了刚摊开的地图,跟着拎着李恩菲尔德步枪当狙击手的瘦削男走在队伍的中间。   力气足够的大个子,则毫不费力地将手中的麦德森轻机枪抗在肩上,还背着满背囊的机枪弹匣和子弹,以致于原本应该是副射手的小个子,心满意足地扔掉那个沉重的子弹背囊,当起了黄炜的传令兵。   本来空降营是没有列装MP18冲锋枪的,但是用顺手了的黄炜,居然说通自己的营长,同意他和小个子额外配备了9毫米口径的MP18。当然,前提是所有需要的弹药,黄炜全都是要自己带足的。   为了这个承诺,在这次演习前,瘦削男等人帮着黄炜,连夜干了一个晚上加班,才将演习专用的空包弹给手工做出来三百颗,勉强满足了黄炜和小个子的单兵携带量。所幸这几个人,都是当年曾经在俄国干过的华工,否则还真做不出来。   一晚上没睡觉,使得黄炜等人居然在又闷又吵杂的运输机舱室里酣然入睡,直到即将要空降的时刻才被战友叫醒,也真是神经够粗大的了。   刚到临时搭就的营指挥部,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连部,路过的年轻上尉营长就直接点名,“黄炜,你打游击是好手,带上你的兄弟,到阵地前方进行火力侦察。”   黄炜不客气,哦了一声,就带着自己班的兄弟转头往外走。什么是火力侦察,不过是打游击的客气说法而已。   “小心点,我们不知道到底是那支部队扮演敌军,不知道他们的装备水平,也不知道进攻的具体时间。”上尉营长在后面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从肩上将MP18拿下来,拎在手上的黄炜,应了一声知道了,很快走出了已经初具雏形的防御圈。   这个时候,大批空降营的兄弟,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围绕着三个低矮山丘,用随身带着的短柄铁锹,疯狂挖掘着战斗掩体和歪歪扭扭的交通壕。   走了几里路后,黄炜意外地发现了一处几十米方圆的灌木丛林,位于一个山丘的顶部,视野非常不错。   看着这片灌木丛,黄炜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忽然对手下说道,“按我教你们的方式,在这处丛林的侧翼挖几个藏人的小洞,泥土都甩进灌木丛里藏好,我们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打次伏击。”   打伏击?兄弟们都是一愣,马上拿下背上的铁锹开始干活了。   大个子动作最快,小心翼翼地将地面的草皮用铁锹锋利的单边割了下来,移到另外一处,然后飞快地铲去大约足够一个人斜躺的长坑。   用灌木的枝干将草皮支撑起来放回坑洞表皮,又将剔除下来的枝干剩叶覆盖在抛土上面,大个子抱着机枪,飞快地翻进这个坑洞,手一拉,草皮覆盖了下来,顿时和旁边的草地并无殊别。   黄炜最后仔细检查了一遍大家的掩护,认真清理了四周的浮草后,也溜进了一个小小的掩体内。很快,灌木丛林周边,除了不是呼转而过的风声,一切又都静悄悄了。   半个小时后,上百名扮演敌军的北方军士兵幽灵般地冒了出来,扑进灌木成林之中进行了仔细搜索。   显然是将全部精力都投进了灌木丛内部,在外围的黄炜等人所在的地域反而没有被搜索。却不知黄炜现在差点都快跳起来了,有对方士兵发现了异常的泥土。   但是显然,在丛林内部被搜索过后,这些士兵懒得继续搜索其他地域。除了丛林,其他地方都是大草原,在山丘上看得足够远,根本不能藏下大批敌军。   又过了几分钟,耐心等待的黄炜终于看到了无比震撼地画面。上百辆FT-17坦克吱嘎吱嘎地从山丘下面鱼贯而过,一辆接着一辆,一群跟着一群,足足走了几分钟。粗壮的37毫米火炮炮口泛着青光,显露出无比狰狞霸气,气势汹汹地向着前方空降营的防御圈开拔。   随后是同样多少的劳斯莱斯装甲车,在更远处的草原边际忽然涌现出来,身后还跟着更多数量的道奇载重卡车,卡车上满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黄炜无语地看着一切,至少是一个步兵团的兵力在向前方进发,尤其是那些雷诺坦克,虽然号称是轻型坦克,但是作战力实在太强大了。   丝毫没有怀疑,这些大规模列装轻型坦克的敌军能够轻而易举的撕裂空降营的防线,黄炜放弃了继续在草皮缝隙中偷窥的举动,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   大部队过后,草地上一片狼藉,钢铁履带翻转过的大草原,更是再也找不出黄炜等人的藏身之地了。   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是一个车队赶到了灌木丛林附近。   很快,敌军就在灌木丛林背后临时拉起了一个临时掩饰的指挥部,不少指挥部直辖的士兵,被派往灌木丛中开采必要的草药花料等。   看着那个被塞进很多仪器的帐篷,旁边又是天线凌立,黄炜心中一动,不会是发现对方的指挥部了吗?难道真的是瞎猫碰到死老鼠了,黄炜有些哭笑不得了。   在耐心的等了一会儿,黄炜终于兴奋起来了,又是几辆大概是掉队的雷诺坦克走过之后,几辆小车停在了山丘旁边,下来的最高军官居然是两名中校。而且这个时候敌军指挥部的警戒线已经移到更远处了,山丘马上被人为抛到脑后去了。   抓到大鱼了,黄炜心脏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即使自己全班阵亡,也要干掉对方指挥部,黄炜忽然下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哗啦一下,黄炜猛地站了起来,大叫了一声,“干掉他们。”就径直冲向山丘下面的那群敌军指挥官们。   随后,更多的草皮被掀翻了,班里的兄弟狂吼着一起冲了下了。   于是,在两名中校以及其他敌军震骇莫名的眼神中,黄炜瞬间打响了手中的MP18冲锋枪。 第二十四章 弹药储备   刚打完几梭子后,黄炜飞快地再次扔掉了已经没有子弹的弹匣。整个山丘下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激烈异常的枪声,敌军指挥部的防护力量终于反应过来了。   正在前方的几辆雷诺坦克,惊诧万分地看着后方忽然爆发的一阵枪战,急忙手忙脚乱地掉头冲回来保护自己的指挥部。   一辆比较近的雷诺坦克,干脆直接倒车向后开来,而37毫米火炮的炮塔马上旋转朝向后方。结果因为倒车得太快了,以致于差点撞上刚从山丘上冲下来的大个子。   大个子猝不及防,赶紧往后一跳,结果导致机枪火力中断了。   恼羞成怒的大个子,伸手就准备使用身上带着的手榴弹,结果手榴弹没摸着,却摸出了一个沉重的水壶。   抓到水壶显然有点懵了,但是来不及做其他事情的大个子,直接将手中的水壶甩向了雷诺坦克尾部。   水壶呯的一声砸在了坦克尾部引擎盖上,明显被撞裂开了,将很多壶中的液体洒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转过炮塔的坦克37毫米火炮轰然冒出一阵烟火,对着前方的黄炜等人直接就是一发近弹。   完全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水壶中的液体居然被火炮烟火引燃,刹那间爆出一团浓烈的火光,紧接着,整个坦克尾部发出了轰然一声巨响,连带着汽油桶,整个引擎被引爆了。   正在激烈交战的双方顿时目瞪口呆,各种战术动作都停了下来。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现场裁判军官大喊,“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很快,现场裁决出来了。   黄炜的伏击班全体阵亡。   敌军指挥部两名中校全部阵亡,指挥部成员一半阵亡,最后倒车的坦克不用裁判了,已经真实被爆了,所幸两名坦克兵被灰头灰脸地从坦克里面被救了出来。   阵地攻防战还没有开始,扮演敌军的北方军指挥部居然就被端了。消息传到后方,所有盯着演习的北方军高层一片哗然。   扮演敌军一方的部队属于南部军团。军团指挥官高桂滋上校顿时暴跳如雷,大骂现场裁判军官判决不公。   马上,更多的细节被传递到后方演习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当时黄炜已经冲到五十米之内的近距离,而且手中的冲锋枪居然一下子打出了两个弹匣四十发子弹,简直是超水平发挥。   四十发空包弹被消耗了,已经足够形成密集的瞬间弹幕。现场裁判军官正是根据这个射击密度,判定当时在冲锋枪火力范围内的所有军官一律阵亡。   看到这个判读依据,高桂滋脸色通红的讪讪坐了下来,不再言语。旁边的突击旅指挥官孙蔚如上校则大笑不已,就差拍起手来高歌一曲了。   一番商议后,演习继续进行。   不过下面的演习,已经阵亡的黄炜等人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只是被宪兵客气地请去,要求说明大个子的那个水壶为什么会引爆雷诺坦克的问题。   面对宪兵的质询,被吓得大汗淋漓的大个子赶紧承认,那个水壶里面装的不是开水,而是偷偷装进去的上等烧酒。都是当年在中国团惹的祸,习惯了喝上几口伏特加的大个子,居然偷偷将更加浓烈的高粱烧带在了身上。   宪兵也傻眼了。   随后的演习中,也是意外频发,但是总算没有再出现引爆坦克之类的恶性事件了。   无独有偶,防守方的空降营中,有一个排被特地安排使用日式装备。   面对上百辆雷诺坦克疯狂突击的震撼场面,没有37毫米速射炮,也没有炸药包的的这个排士兵,创造性地将日本人装备的木柄手榴弹捆绑在一起,使用敢死队员反击的办法,对即将冲过阵地的坦克集群进行爆破。   现场裁判军官,当场作出一个惊人裁决,负责攻击这个排阵地的一个坦克排六辆雷诺坦克,被认定全部摧毁,但是防守这个阵地的空降排也被随同进攻的后续坦克部队和跟进步兵全部击毙。   夜幕降临的时候,演习终于结束了。   演习结果马上就被发送到数千里之外的北方军大本营。陈安和徐永昌等人有些郁闷地看着这个演习数据。   演习假设北方军一个空降营突然机动伞降至关键的战略节点,而敌军立即出动三个坦克营组成的坦克团进行攻击作战。   在整个演习过程中,共判定十五辆坦克被摧毁,当然其中一辆确实是被摧毁了。但是因为各种机械或人为故障而导致趴窝的雷诺坦克,却高达三十多辆,甚至有七辆坦克是因为驾驶员太紧张相互撞车而造成的。   也就是说整整一个坦克营的突击力量实际上被全灭了,而坦克团消灭的空降兵也不过是一个营而已。   从兵力损失上说,缺乏重火力的空降营是被全歼了,而坦克团不过损失了上百号兵力而已,这是完胜的优势。可见,面对装甲集团的攻势,轻步兵集团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大个子的燃烧弹、另外一个排的捆绑木柄手榴弹,以及黄炜的特种作战方式,都成了这场战前演习的亮点。   事后查明,大个子扔过去的高粱酒,是被坦克炮的烟火点燃的,然后引爆了使用汽油的坦克引擎。马上就有北方军的参谋想到,既然高粱酒可以引燃脆弱的汽油引擎,那么酒精制成的燃烧瓶更是绝对可行的。   再加上捆绑木柄手榴弹的方式,在缺乏反坦克火力的情况下,现在已经发现至少还有三种办法可以摧毁坦克,最后一种自然是炸药包了。但是,到了使用这些方式的时候,就已经标志着步兵阵地已经支离破碎,而且部队差不多快打完了。   演习中同样出动了战斗机和轰炸机,结果显示除非是固定的大型阵地,否则飞机是很难精确攻击到移动目标,尤其是坦克,虽然它已经开得够慢了。   最后,北方军演习部得出一个结论,在足够宽阔的地形中,大规模使用坦克为先导的装甲部队进行突击,防守的轻步兵部队往往都是被全歼的下场。是被全歼,而不是打成击溃战。   歼灭战和击溃战的区别,就在于歼灭战的情况下,被歼灭的一方伤亡人数大部分甚至绝大部分都是阵亡。而击溃战的话,被击溃的一方伤亡人数不仅远远低于歼灭战,而且大部分都是受伤而已。   对付坦克最好的武器,就是坦克,北方军开始深刻领会欧战的这一条经验了。   经过近一年的休整,进行了大规模补充调整的北方军,终于显露出重装备部队的特征,将火力制胜的原则发挥得淋漓尽致。   面对超过十亿元的庞大负债,北方军政府依然决定继续实行增加技术兵种的方针,大规模编制新式军火装备,尽可能地挖掘部队的火力优势。   不仅每年需要支出超过一亿五千万元的军饷支出,而且还要提供至少十七亿四千万元的军备开支,差点就将所有军政府高层吓住了。所幸,军备是不需要每年都全部更换的,最后定下了按照五年一换的要求进行军备更新,也就是每年更新或换装二成的装备。   如此一来,从民国九年开始,北方军政府每年也至少需要支出超过五亿元的军费开支。当然陈安的大本营军火库是没有什么人工成本和厂家利润的,加上兰州机器局可以提供二千万元的军火产能,最后实际需要支出的军费开支是近二亿九千万元。   天文数字的军费。   这个时候,北方军政府的甘、疆、藏、蒙等地向布政司每年提供的岁入亦不过是三千七百多万元,真正拨付军费的不过是一千多万军费,跟实际军费支出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要不是远东共和国的尤登尼奇和盘踞中亚的伊万诺夫非常识趣,一口气订购了七十四万支枪械,以及上百架飞机,四千多挺马克沁重机枪,数百门火炮,大批的弹药被服等,甚至为了保证军火供应的畅通,还主动将价钱借临时调度的名义提高了五成,结果给陈安一下子创收了一亿五千五百多万元的收入。   再加上北方军在巴尔喀什湖地区以及贝加尔湖地区搬运走的各种沙俄帝国遗产,总算是将民国九年的巨大窟窿给勉强填满了,再一次出现了没有扩大赤字的军政府财政收支。至于已经产生的超过十亿元债务,自然以后慢慢还了。   出现麻烦的不仅是军费巨额缺口的问题,还有大本营军火车间产能不足的问题,所幸在阶州火电站建成以后,车间居然幸运地升级为高一级权限,而且没有提示能量不足,日产能足足翻了两番,达到六百五十多吨的水平,足够陈安继续挥霍了。   至于能否继续升入下一级别权限,按照以往的升级经验评估,陈安估计能源没有达到百万千瓦级之前是不用考虑了。   即使按照现有的北方军作战需求水平,不计坦克飞机火炮枪械等技术装备,仅仅是弹药储备,大本营军火车间每年就提供四万吨左右,一年之内打上场把大规模战役应该是勉强够用的。 第二十五章 哈尔哈河   秘密演习结束后不久,北方军大本营紧急生产了上千支M1919汤姆森冲锋枪,直接空运到正在库伦以西车臣汗地区布防的南部军团。   虽然M1919汤姆森冲锋枪并不十分完美,甚至还不是正式生产型,尤其是过高的射速导致精准度不足。但是同样是并不完美的MP18冲锋枪,依然能够取得骄人战绩,这让拿到冲锋枪的士兵们很快遗忘了汤姆森冲锋枪的各种毛病。   M1919汤姆森冲锋枪,最大的特色在弹匣的前方还装有一个木制小握把,连三十发弹匣共重4.5千克,射程200米,使用与 M1911手枪相同的11.43毫米手枪弹。   本来还有二十发弹匣和五十发、一百发弹鼓三种装弹方式,但是经过大本营简短测试,二十发弹容太少,弹鼓又太重,最后只选用了一种三十发弹匣。   高桂滋的南部军团三个混成旅中,有一个已经改编成了装甲旅。按照每个坦克排编列六辆雷诺轻型坦克,每坦克连配属十二辆37毫米火炮雷诺轻型坦克和六辆改装成7.7毫米机枪的雷诺轻型坦克。   以坦克连为装甲旅的基本建制,每个坦克连还配属有大量的后勤保障车辆和人员,以及装备劳斯莱斯装甲车的机动侦查力量。而装甲营则成了基本作战序列,下辖三个坦克连,以及使用劳斯莱斯装甲车和道奇卡车的九个机动步兵排,作为坦克连进攻的配属步兵力量。   根据原来的混成旅编成情况,整个装甲旅编制有六个装甲营和三个坦克营,超过四百八十六辆雷诺轻型坦克,因为旅部和营部在某些时候会增编几辆坦克。   装甲旅下辖的部队中,不再单独设置迟缓的炮兵营,以保持高速机动作战能力,而是改成了坦克营。坦克营与装甲营的区别在于没有另外列编随进步兵。   突击力量是足够了,但是缺乏大口径火炮的支援下,能否有足够的攻坚火力,这才是北方军高层始终担心的问题。   临时拨付给南部军团的一千支汤姆森冲锋枪,高桂滋只装备了其中三个装甲营的随进步兵,使得原本每个随进步兵班一挺麦德森轻机枪和十支李恩菲尔德步枪的编制,改成了一挺轻机枪、六支步枪、四支冲锋枪。   冲锋枪只是近战凶猛,远距离射击却是要抓瞎了,不能全部换装成这种武器。   剩下的将近七百支冲锋枪,高桂滋一股脑地全部塞给了正在哈尔哈河西岸布防的三个步兵营。   汤姆森冲锋枪的扫射威力使它在进攻时威力十足,同样的,在防守时也会造成巨大的覆盖火力。正苦于手中自动火力不足的高桂滋自然马上将其列装第一线的防守力量了。   情报署的消息表明,日本人虽然暂时没有自己的轻重机枪,但是大量列装了法式的1897式哈奇开斯重机枪好1909式哈奇开斯轻机枪,而且数量非常大,加上普通士兵使用的三八式步枪相当精准和长射程,单兵火力还是非常强悍的。   在没有装备冲锋枪前,北方军步兵连的火力与日军中队相比,并不占有更多的优势。而增编了四支冲锋枪后,步兵班的火力至少是日军同级别的小分队火力增幅五成以上优势。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高桂滋干脆将一线布防的三个步兵营大量换装了汤姆森冲锋枪。   哈尔哈河西岸,正面防守的一个步兵营,临时抽调出一个步兵排,派往东岸进行临时性侦查。   侦查排趁着夜色越过哈尔哈河没多久,就意外撞上了同样执行搜索任务的日军侦查中队。   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又没有高级长官在场压制,双方士兵很快就爆发了冲突。   完全出乎日军意料,正面强攻的一个小队六十多人的兵力,居然被北方军只有四五十人的小队一阵疯狂扫射后直接击溃了。   北方军的侦查排虽然没有带上重机枪和迫击炮,但是汤姆森冲锋枪“哒哒哒,哒哒哒”非常有节奏的自动射击声,简直成了日本人的噩梦。   击溃日军正面攻击部队后,趁着两翼包抄的部队还没有完成合围,北方军侦察排马上收拾家伙,赶紧转移撤回了西岸。   遭遇战的意外爆发,哈尔哈河冲突开始升级。   北方军侦察排依仗手中的火力优势,在第一次交火中占据明显上风,只不过付出了十余人的受伤,就至少摞倒了二十多号日军士兵。   但是日军二十三师团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向日本军部发去的电报声称,己方无一伤亡,击毙偷袭的北方军士兵五十多人。   看到从东京那边转过来的消息,高桂滋差点被气歪了鼻子,真是太荒唐了,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毫无脸红的意思。只是出击的部队,也没有拿到证据,北方军发表了一个看法,就懒得理会了。   这件事情却意外造成了一个后果,欺上瞒下的日军指挥官日后都选择了将伤亡数字拼命改小,最终导致日本军部彻底忽视了步兵自动火力的研究,尤其是冲锋枪的研制。当然,客观上来说,日本是个岛国,基本上不具备钢铁工业的基础,仅有的一点钢铁都被用在了日益膨胀的海军方面,冲锋枪这种耗弹大户自然被选择性地遗忘了。   没有深究火力上的巨大差异,第二十三师团马上组织力量,要进行大规模的报复作战,向日本天皇和军部一个交代。   次日上午,哈尔哈河东岸地区,北方军的侦查飞机发现了一支正在西进的日军部队,看人数至少超过二个大队二千多人的兵力。   日本陆军的编制是以师团为战略单位,师团下辖二个旅团,以及直辖的工辎炮骑联队等单位,共计二万二千多人。   按照日军编制,一个旅团下辖二个步兵联队,整个师团共辖四个步兵联队,各联队定员大约三千七百多人。每个步兵联队由三个步兵大队以及直属火炮中队等单位组成,相当于北方军的团级单位。   每个步兵大队由四个步兵中队以及直属的重火力小队等单位组成,相当于北方军的营级单位。   每个步兵中队由三个步兵小队组成,小队则由六个分队组成,分别相当于北方军的连、排、班级单位。人数也相差无几,每个步兵中队近二百名官兵。   下午时分,日军进攻部队跨过哈尔哈河,直接向驻守西岸阵地的北方军南部军团发起进攻。   首先开火的是日军步兵大队直属的两门41式75毫米山炮。这种山炮最大的特点就是足够轻巧,总重才540千克,使用5.71千克的榴弹,最大射程6300米。   41式75毫米山炮是每个精锐步兵大队的压制火炮力量,只要两名士兵就可以推着到处跑,机动性非常好,除了在各种地形上进行压制炮击外,还经常被一线日军当做平射炮轰击对方机枪火力点。   两个步兵大队就有两个火炮小队,共计四门山炮。   直接在东岸构筑炮兵阵地的日军炮兵训练有素,不过四门山炮而已,却被他们用高射速的打法打成了几乎相当于炮兵连六门火炮的威力,对西岸北方军的防守造成了巨大压力。   但是显然日军失算了。   几分钟后,北方军反击的火力立即出现了。   在一线防守的三个步兵营后面,不仅有着这个混成旅直属的三个炮兵营中的一个75毫米山炮营的支援,而且得到了高桂滋军团直属六个炮兵营中一个105毫米加农炮营的支持。   十八门75毫米山炮直接在东岸打出了一条狭长的火力覆盖区,将正在渡河的日军步兵部队拦腰截断,分割成了两个隔河相望的两部分。105毫米的十八门加农炮更是干脆对着有可能的日军炮兵阵地就是一阵覆盖。   北方军装备的法式1909式75毫米山炮射程达到8550米,法式1913式105毫米加农炮射程更是增大到12700米,远不是日军装备的41式75毫米山炮6300米射程可以比拟的。何况在支援火炮数量上也是远远超过。   几轮炮击过后,日军四门山炮的炮兵阵地很快就被反击火力覆盖住了,41式山炮都成了一对废铜烂铁。   开战之初,日军远程火力支援即告失利,前方进攻部队又被压制成了不能互相支援的两部分,形势已经极为不利。   显然这种情况没有对十分狂妄的日军官兵造成任何影响,依旧士气高涨的日军进攻部队,没有选择等待后续部队想方设法渡河支援,而是决定直接使用已渡河部队发起决死攻击。想必在他们的想法中,同属中国人的北方军战力并不是怎么样的。   在与中国其他军队的较量中,甚至在东北军中担任顾问的日本军官也反映,大日本帝国陆军的战斗力足以抗衡三倍甚至五倍以上的中国部队。因为在他们接触过的中国军队中,不仅机枪少得可怜,火炮更是只有少数部队才可以装备。   已经渡过哈尔哈河的两个日军步兵大队各一部,马上自动集结起来,听从在西岸的一名中佐大队长命令,在正面发起进攻。   因为兵力不足,日军没有采取更大范围的迂回战术,而是采取了经典的突击战术,集结、掩护机动、火力压制、冲锋等战术动作顺畅流利,精确有效的射击技术让一线的北方军士兵瞬间都被压制住了,几下子之后矮小壮硕的日军已经迅速冲进了一百米之内。   无论是维克斯重机枪还是麦德森轻机枪,北方军都打得非常艰辛,日军装备的三八式步枪弹道非常不错,加上极其精准的射击水平,北方军的机枪组是伤亡最大的。   所幸6.5毫米的子弹创伤能力明显不怎么样,更多的时候,只是扑哧一声,子弹就笔直地贯穿胳膊了,随便一包扎仍然可以在战壕里坚持战斗。   紧接着就是进攻日军悲剧了。   刹那之间密集了无数倍的弹雨,直接将最前面的几排冲锋日军扫倒在地,太多的“哒哒哒,哒哒哒”声响几乎响彻了整个战线。   很快,更多冲锋的日军倒在了最后几十米的路上,恐怖的自动射击声撕裂了进攻日军的队形。   过了没多久,被死死压制住的日军,终于发现除了越来越大的伤亡之外,根本无法抬起头来进行精准射击,毫无还手之力。进攻日军残部开始撤退了。   在返回东岸时,残余的日军再次遭受了炮兵营无情地拦截,又是丢下几十具尸体后,才在接应部队的掩护下,仓惶逃离哈尔哈河地区。 第二十六章 甘珠尔庙   哈尔哈河一战,冒进的日军两个大队损失超过五百人,极为狼狈地撤回了海拉尔城。也许觉得不值得,北方军并没有选择追歼这股日军,否则绝对可以吃掉全部日军。当面防守的北方军也在日军凌厉的攻势面前,伤亡了一百四十多人,这还是在北方军拥有绝对优势火力的前提下取得了,由此可见日军技战术水平的强悍。   一次意外的攻防之后,无论是日军,还是北方军都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对手。   显然当年尼布楚轰炸中,日本人是毫无防备才被炸得很残,真正作战实力远高于北方军原本估计得水平,这引起了高层的极大重视。尤其是一线指挥的军团指挥官高桂滋,得知战果后连连大呼侥幸,要不是鬼使神差地将那批汤姆森冲锋枪划拨给了防守部队,后果真是不堪想象。   日本人更是引起高度警觉,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北方军的战力远远高于其他一般中国军队,甚至要高于沙俄军队的平均战力,再也不能使用那种一两个大队就横冲直撞的蛮干了。   双方都意识到各自原本的准备完全不足以支撑更高强度的战斗,哈尔哈河前线立即短暂平息下来,开始囤积更多的军队和物资。   白云稀少的晴空,能见度很好,北方军的战斗机临时承担了侦查任务,在大草原的高空肆意盘旋着。   完全是偶然,战斗机飞行员偏离预定的航线,被迫低空飞行寻找地面标示物,意外发现在一个庙宇附近被伪装的相当成功的油库。   还没有来得及细看,日军的战斗机已经出现在远处的天空。   现在是侦查,不是战斗阶段,北方军的战斗机飞行员当即决定调头往西,脱离日军飞机威胁。   在这个时候,日本人并没有研制成功自己的先进战斗机,只是借着英日之间的所谓友好关系,搞到了不少英式S.E.5a战斗机,甚至还由于欧战结束法国大肆推销剩余军用物资,还列装了很多纽堡17战斗机。   匆匆赶到海拉尔负责空中布防的,都是纽堡17战斗机。同为法式战斗机,纽堡17战斗机最高时速只有174千米,远低于北方军装备的斯帕德S.VII战斗机的192千米。以至于北方军的战斗机很快就溜之大吉了。   显然这种试探肯定是会有回音的。   次日,坐镇库伦的空军库伦航空队指挥官尉迟良马上协调三个飞行联队中的三个轰炸机中队七十多架轰炸机,在六个战斗机中队一百四十多架战斗机掩护下,直扑这个地图上被称为甘珠尔庙的地方。   日本人在前沿的观察哨很快将发现敌人飞机集群的消息传递给了后方。   总共只有二个中队的日军战斗机部队升空接敌后,才发现北方军出动了如此庞大的攻击集群,而且与护航的战斗机一接战就知道己方的战斗机,除了在爬升率方面略胜一筹之外,根本不是斯帕德S.VII战斗机的对手。   远东地区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空战就此打响。   疯狂的爬升、俯冲、咬尾,日本人将纽堡17战斗机的性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只是不仅爱性能上有所差异,在数量上也是远远不如北方军的战斗机群,激战一番之后,日本人的战斗机部队终于呈现出了劣势。   半个小时后,甘珠尔庙附近的油库被轰炸机部队顺利摧毁,至少上百桶汽油爆炸燃烧升起的滚滚浓烟遮住天边,双方的战斗机部队也被迫因为视线不足退出了交战。   双方各有三十多架飞机被击落,不少飞行员跳伞逃生,降落在广袤的甘珠尔庙附近大草原上。   北方军和日军的地面部队同时行动起来,准备救援各自的飞行员。   负责轰炸任务的轰炸机群在离去前,曾经看到过远处有一支日本人的装甲部队。消息传到南部军团指挥部,高桂滋立即向早已集结待命的坦克团下令,突击甘珠尔庙地区,一方面营救自己的飞行员,一方面摧毁有可能的日军坦克部队。   列编有三个坦克营一百六十多辆雷诺轻型坦克的坦克团,还没有行进到甘珠尔庙附近,就与执行同样任务的日军快速纵队遭遇。   无独有偶,日本人装备的同样是雷诺FT-17轻型坦克。这是法式坦克在远东地区进行的一次强有力内讧,除了坦克上不是法国人外,其他零部件都法式系列。   可惜日本人的雷诺轻型坦克太少,不舍得向北方军这样疯狂的按照六辆一个排的编制方式,日本人编制的坦克小队也就是坦克排规模只有四辆坦克。不仅如此,整个快速纵队也仅有两个坦克大队的编制,总共不过七十多辆坦克。   数量上多了一倍的北方军坦克部队,直接采取最蛮干的方式对冲炮击,几乎是一比一的战损比将日本人的所谓快速纵队坦克都留在了八音查岗地区。   刚摧毁了日本人的快速纵队,也许是第一次超负荷使用了雷诺坦克,打了胜仗的北方军坦克团居然出现了大量坦克趴窝的现象。   眼看日军增援的骑兵部队就要合围,北方军坦克团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所有趴窝的坦克,拉上营救出来的战斗机飞行员,借助后续部队的道奇卡车,飞快地撤离了战场。   坦克大战失败的日军,却意外获得了二十多辆故障趴窝的北方军坦克。而消灭了日军快速纵队的北方军坦克团,人员损失倒是不多,坦克竟然只剩下一个坦克营规模了。   哭笑不得的北方军,急忙向大本营发去电报,请求派出军工专家来会审。   水土不服,紧急被飞机送来的几位兰州机器局专家,其中一位还是刚加入的犹太裔俄国人,对着剩下那批坦克进行一番研究后郑重向高桂滋反映。   高桂滋无语了,坦克又不是马匹,也会水土不服?   蒙古草原上生态十分脆弱,沙尘细小,很容易被大风卷起飘扬在空气当中。雷诺坦克大会战时,疯狂搅动的钢铁履带将大量沙尘卷飞到了半空。雷诺坦克是法国人设计的,非常适应欧洲那种平原气候,从来没有考虑过还有沙尘过滤这种事情。   结果引擎中卷入大量沙尘,最终导致趴窝了。   匪夷所思的调查结果看起来很简单,处理起来却是非常艰难。北方军的工业技术根本不能设计和开发一种能够适应这种恶劣环境的强大引擎。   消息传到兰州机器局的张尚武总办那里,苦思冥想之后,有些恼火地随口就说了一句,找块非常薄的丝绸先挡一下吗。   南部军团的装甲部队,马上找了非常多的丝绸,挡在了引擎进气口处,然后一发动,居然真的可行。   这回连军团指挥官高桂滋都目瞪口呆了。   至于损失的坦克和战斗机,北方军根本就没有在意,马上就会有新的坦克和飞机补充进作战部队的。在这一点上,大老板陈安从来没有食言过。   但是遭受了同样损失的日本人却吃不消了。   本来就没有多少坦克和飞机的日军,马上将剩余的半个中队战斗机调回海拉尔城,不再用于一线作战,只负责海拉尔城的防空任务。   被摧毁的坦克就算了,那些名为缴获实际为北方军抛弃的二十多辆雷诺轻型坦克,也赶紧拉回海拉尔,准备送回海参崴维修。   这么一下子损失了大量技术兵器,日本人终于心疼了。   既然在技术兵器上始终讨不了好,日军当即决定集结更多的陆军部队,准备采用正面战击溃北方军了。第七师团也将加入海拉尔战线,加上其他增援部队,集结当面的日军已经接近六万人。   日本人的自以为是愚蠢在战后也再次表现出来。   因为日军骑兵部队的威胁,导致北方军抛弃了二十多辆趴窝的雷诺轻型坦克,居然让日本人得出了故障频发的装甲部队,远不如单人单骑为基础的骑兵部队更有作战效率的结论。   日本人研究坦克的积极性立马降低了,更多的钢铁资源被转移给了吞金大户海军方面。   很快,高桂滋得到确切消息,日军进攻主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将发起大规模进攻时,决定首先发起反击。   现在的天空已经属于北方军空军。   北方军的侦察机高速掠过日本军队驻地的上空,几朵刚刚炸响的烟雾在后方闪现出来,但是已经无法威胁到侦察机了。   失去了空中掩护的日本人,马上将英国人的76毫米防空炮送到了前线,再加上使用高射三脚架改装的哈奇开斯重机枪,对北方军的战斗机构成了致命威胁。   现在北方军战斗机也不敢轻易低空飞行,那样的话会很容易被机枪和高炮的交叉火力揍下来的。毕竟无论是斯帕德飞机,还是纽堡飞机,最高时速远没有达到从容避开地面火力射击的程度,而且也缺乏装甲防护,很容易被击落。   空中侦查再次立功。日本人即将发起进攻,刚完成侦查任务的战斗机飞行员紧急向指挥部报告,他看到了正在最后动员集结的大规模日军部队。   这一紧急情报马上送给了南部军团指挥官高桂滋。 第二十七章 空中优势   北方军南部军团指挥部马上下令,对有可能的日军集结地域进行一轮炮击。   已经部署在前线的105毫米加农炮营,迅速计算出多个可能地域的射击位置,拉开炮衣,塞进炮弹,直接就是一阵猛轰。   原本准备在下午发动进攻的日军二十三师团,看来是师团长沾了霉运,在北方军这种混乱炮击中,居然有一个步兵联队集结点被意外击中,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联队部被彻底摧毁。   十分钟炮击结束,二十三师团部接到受炮击联队的损失报告后,亦是倒吸一口冷气,整个步兵联队高层以及半个大队的兵力都灰飞烟灭了,部队也是陷入慌乱之中。   本来就要开始的进攻,马上叫停,推迟到次日凌晨,因为被炮击的步兵联队恰好就是准备投入第一波攻击的主力。   日本人不是笨蛋,马上想到了在头上经常盘旋而过的北方军飞机。二十三师团一边向海拉尔的战斗机部队请求战斗机掩护,一边下令所有部队在前线集结时必须避开北方军空中侦察或是有条件的情况下选择在夜间集结。   驻守海拉尔的日本战斗机部队叫苦不迭地拒绝了前线请求,防守海拉尔已经力所不逮了,哪还有力量顾及前线。   正在增援的第七师团也接到了这份电报,同样呼叫空中支援不果后,马上选择了同样的集结方式,结果造成了两个主战师团之间没有很好衔接起来。   次日凌晨,日军的炮火准备开始。   日军每个师团都有直属的炮兵联队,下辖四个炮兵大队共装备有大约四十八门火炮,其中一个炮兵大队列装了十二门38式105毫米加农炮。   38式105毫米加农炮是与三八式75毫米野炮一并研制成功的火炮系列,但是当时没有受到日军重视,直到欧战末期才被列装,且只在部分师团中增编一个105毫米炮兵大队进行测试。   临近海拉尔开战前夕,第二十三师团以及增援的第七师团,都增补了这个105毫米炮兵大队,以加强远程压制火力。   这款北方军曾经装备过的日式火炮总重2594千克,炮弹重18千克,最大射程10800米,性能也算是非常不错的。但是比起老牌的法式火炮还是略显不足,北方军新换装的105毫米加农炮最大射程高达12700米。   炮战之初,北方军部署在前线只有一个75毫米山炮营和一个105毫米加农炮营,总共不过七十二门火炮,能够投入远程压制的就是那三十六门加农炮。   而第二十三师团除了专门的炮兵联队三十六门38式75毫米野炮和十二门105毫米加农炮外,每个步兵联队还有直辖的四门41式75毫米山炮,每个步兵大队也有直辖的两门41式75毫米山炮,也就是一次性能投入八十八门火炮。   结果是北方军未能有效地压制日军远程火力,导致前沿工事被摧毁众多,双方炮兵则各有损失。所幸一线防守的北方军三个营都吸取了欧战堑壕战的经验,兵力布置前轻后重没有受到更大的损失。   战至中午,军团直辖的另一个105毫米加农炮营紧急增援上来,迅速扭住了劣势,日军的远程压制火力开始呈现不支的迹象。   意外的情况发生了,打了大半天后,日军第二十三师团自身携带的炮弹居然供应不上了。也许是从来没有如此高密度地发射过炮弹,导致后勤辎重部队也懵了,从海拉尔调拨的炮弹迟迟未能到位。   眼看自己的远程火力开始逐渐减弱下来,一线的日军指挥官开始焦急起来,直接下令步兵开始突击。   毫无意外,日军进攻部队碰得头破血流不止,发起渡河进攻的一个步兵联队三千七百多人,最后退回河东岸出发阵地的只有一半多一点残兵了。   隔了一日,重新获得弹药补充的第二十三师团,加强了第七师团匆匆赶到的一个加农炮炮兵大队以及一个步兵联队,再次发起了进攻作战。   面对不时出现的北方军战斗机和轰炸机,第七师团其他增援部队被迫再次放慢前进脚步,后来就干脆选择夜间行军了,明明两天可以到达的路程,硬是给拖成了五天。尤其是北方军的轰炸机,隔三差五的在道路上空扔下几颗小炸弹,虽然很难炸到什么东西,但是实在是太恶心了。   南部军团很快就判明日军只有一个进攻方向之后,哈尔哈河西岸防线马上得到了一个混成旅和军团直属另外四个炮兵营的加强。   如此一来,唯一具有优势的兵力方面,日军进攻部队也不再继续具备了。而在技术兵器方面,更是远远低于北方军正面作战的技术兵器数量。   两天之后,伤亡惨重的日军终于精疲力竭了,第七师团虽然已经到达,但是第二十三师团却必须整顿之后才能继续作战,尤其是弹药匮乏再次出现的问题。日军的进攻态势被迫暂时停止。   为了协调两个师团的进攻组织,日本人在海拉尔成立了第六军军部,统属第二十三师团、第七师团和其他配属部队,专事对漠北北方军的作战。   日军第六军成立的当天,得知消息的高桂滋毫不犹豫地组织一个轰炸机中队,在战斗机中队的掩护下,远距离机动对海拉尔城进行了一次轰炸,给了第六军一个当头一棒。   虽然因为战斗机航程限制,掩护时间不足,轰炸机不敢久留,只是匆匆而过扔下炸弹后就返航了,但是上百枚炸弹亦是将不大的海拉尔炸了个鸡飞狗跳,狼狈不堪。   没有再进行第二次远程轰炸,因为海拉尔城里损失最大的反而是原来的居民中国人。大本营很快就接到了奉军派人送来的抗议,大都督陈安火冒三丈,马上对高桂滋就是一阵训斥。   磨磨蹭蹭几天后,补给车队在北方军战斗机威胁下,始终无法保持正常供给,前线日军士气开始低落。第六军军部急忙向东京发去急电,希望得到更有力的空中力量支持。   东京的日本军部手忙脚乱一阵后,终于勉勉强强地给第六军军部发去一封电报,要求第六军发扬日本武士道精神,克敌制胜。   欧战结束的时候,虽然获得了大量廉价的英法两国推销军火,但是日本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都没有足够的飞行员队伍去驱动那些刚拿到手里的战斗机。   日本本土需要留守一批战斗机,几个重要的海外据点也需要镇守几架战斗机,实在拿不出更多的战斗机支援远东战区了。毕竟战斗机驾驶员,不是日本陆军,没有一两年的艰苦训练是无法成军的。   更大的麻烦很快又来了。   北方军空袭海拉尔的举动,证实了日军空中力量的缺乏。虽然不能继续轰炸海拉尔城,但是中东路铁路这个明显的目标立即成了南部军团的首选。   西伯利亚铁路在赤塔就被北方军截断了,在海拉尔的日军后勤补给全部是靠这条中东路维持的,甚至为了防止赤塔的北方军东部军团南下截断中东路,第六军还将一个支援过来的独立联队挡在了满洲里方向。   在缺乏战斗机掩护的情况下,北方军的亨德利佩奇轰炸机中队沿着中东路铁路线就是一阵狂轰滥炸,海拉尔以南的中东路被截断了。   海拉尔驻守的日军纽堡17战斗机紧急升空,却发现北方军另有一支有斯帕德S.VII战斗机掩护的轰炸机小队,在海拉尔以西空域虎视眈眈。日军战斗机部队明智的选择了就地防守,没有远赴南方驱赶正在轰炸中东路的轰炸机部队。   只是完全没有想到北方军在海拉尔以西是虚晃一枪而已,牵制住日军战斗机部队后,很快就溜掉了。等到日军的纽堡17战斗机回过神来,急忙赶赴南方时,北方军的轰炸机部队已经悄然撤退了。   看着被炸断的中东路铁轨,新上任的第六军指挥官心都凉了。   这个时候,南部军团的总预备队六个装甲营绕路从一处僻静的地点,已经悄然渡过哈尔哈河,北方军的斥候部队已经跨过哈尔哈河进行战场遮蔽。   周日凌晨,连夜移动到更前沿的十个炮兵营火炮已经部署完毕,塞进了第一发炮弹,随时可以开始轰击。被北方军斥候进行了战场遮蔽之后,日本人前沿部队对此毫无察觉。   按照惯例,在一线的日军中上层指挥官在周日要到海拉尔进行轮流休假。于是在晨曦萌萌升起的时候,很多载着日军指挥官的小汽车已经离开前线指挥岗位。   迎着初升的阳光,大批的北方军战斗机和轰炸机开始升空,直扑东方的日军阵地。红彤彤的朝霞彷佛就在机组的前方,地面上纵横交错的战壕显得格外狰狞。   空军部队越过哈尔哈河的时候,苦守战壕几个月的陆军工兵部队终于再次出现在河道边上,开始紧急架设浮桥,更多的陆军部队正源源不断地涌入战壕,等待出击的时刻。 第二十八章 海拉尔城   当值守的日军意外发现远处天空中黄蜂一般蜂拥而来的机群时,第一颗落地的炸弹已经呼啸而来爆炸了。   北方军的反击正式开始了。   十个炮兵营三百五十多门火炮,以平均一分钟一发的速度向日军阵地和有可能的集结地域,进行了长达四个小时的狂轰滥炸,倾泻了七百多吨各式炮弹。   日军火炮部队竭尽全力进行对射,但是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反击火力所消灭。尤其是天空中似乎无处不在的轰炸机,不停地在日军的上空盘旋,只要发现火炮阵地,马上就是毫不顾忌地面高射机枪火力的低空轰炸。   尽管有数架轰炸机被日军高射机枪击落,但是空袭给日本人带来的损失更是巨大。   当正面的北方军六个步兵营顺利渡过哈尔哈河发起进攻的时候,前线日军的炮兵部队已基本消耗殆尽了。   更多的炮击是朝着日军防守阵地和营区去的,等战场开始转入进攻阶段时,日军阵地已经彻底支离破碎了。   关键一击来自于日军的左翼。   早已渡过河流隐蔽待击的六个装甲营,突然发力,从日军第六军防备松懈的左翼挥军北上,接连击溃多股敌军,开始了包抄作战任务。   正在突击的装甲营中,董振堂正缩在一辆雷诺FT-17机枪坦克的炮塔里,操起被改装成7.7毫米口径的重机枪,寻找着前方四散溃退的日军士兵,不停地扣动扳机进行扫射。   在欧洲见多了坦克逞威的镜头,为了能够担任第一个装甲旅指挥官,董振堂亲自跑到大本营向都督磨蹭了好几天,终于让大本营同意他到南部军团。   到了装甲旅,董振堂依旧不改昔日喜欢上阵杀敌的习惯,居然钻进一辆机枪坦克里,带头组织进行冲锋。   至于不选择37毫米火炮坦克,而选择机枪坦克,董振堂自然有着特殊的理由,他嫌弃火炮坦克无法对步兵进行扫射,也就是打起仗来不痛快。   突击了很长距离后,坦克驾驶员对着后面的董振堂大喊,“长官,我们是不是冲得太前面了?”   正打得痛快的董振堂连忙四周一瞧,坏了,确实冲过了,最近的其他坦克都在百米之外呀,他的身边都是溃退的日本士兵。   “倒车,我们退回去。”董振堂也不是傻子,孤零零一辆坦克冲这么远还不退走才是脑残的。   同样满头大汗的驾驶员喊了一声,“是,长官。”手上却已经开始倒档了。   扑哧扑哧几声,坦克引擎发出浓重的烟雾,随后钢铁履带开始倒转,飞快地向后退去。   董振堂不退还不要紧,一退反而马上被日本人发现了。   刚好经过坦克旁边的几名日本士兵,立即掏出一颗手雷大喊着板载就冲了上来。   “哒哒哒,哒哒哒”,董振堂赶紧旋转炮塔对着这几名疯狂的日军进行扫射,才打中两名士兵,董振堂手中的机枪卡塔一声轻响,忽然没了声息。   见鬼,怎么在这个时候打光这一箱子弹了,董振堂冷汗嗖的就下来。   还在手忙脚乱地换上另一箱子弹,炮塔射击孔中,只见剩下的那一名表情狰狞的日军士兵举着冒着黑烟的手榴弹就扑到了坦克侧装甲上。   刹那间,董振堂扔掉手上所有的家伙,双手抱着脑袋就缩在了炮塔下面。   轰然一声爆炸,正在倒退的雷诺坦克猛然一震,将里面的驾驶员和董振堂撞得有些头晕脑旋。   我还没死?有些欣喜地董振堂顺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赶紧站了起来重新装弹,坦克还在倒退,单个手榴弹的爆炸威力并不一定能击穿轻型坦克的薄装甲。   炮塔射击孔被自爆的日本士兵血肉给堵住了,飞快装上子弹的董振堂,来不及找其他东西,直接用手递了过去,捅开了这些粘稠恶心的东西。   射击孔刚一打开,董振堂就魂飞魄散地大喊,“快退,快退”。   一名日本士兵居然抱着捆扎在一起的一堆手榴弹,疯狂地从左前方冲了上来,丝丝冒着的黑烟,明显已经点燃了引爆的手榴弹。   驾驶员也疯了,拼命踩动油门往后倒车。董振堂眼睛通红,怒吼一声转动炮塔就要干掉这个日本士兵。   “吱嘎,吱嘎”几声响动,炮塔丝毫没有要转动的迹象,也许是被前面的爆炸给什么地方掐住了。   急了的董振堂,左手猛地扭开炮塔顶部的盖子,右手掏出腰间的M1911手枪,再也不顾及到处横飞的流弹,直接就蹿了上去。上膛,开枪,几乎没有瞄准的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枪的董振堂,看见日本士兵胸口冒出两股血泉之后,连手枪都不要了,嗖的一声缩回炮塔里面。   钢铁履带仍在疯狂的倒转。   董振堂一把抓住机枪握把,也不管前面到底有什么,直接就打起了连发,反正炮塔不能转了,就乱打好了,前面除了日本人也没有自己的友军。   刚打了几梭子,一声巨响从坦克外面传了过来,到处都是四溅的弹片和碎石,将已经跑出了好几米的坦克装甲上敲击得叮叮当当不已。   赶紧蹿出十几米远后,刚想直呼侥幸的董振堂,忽然感觉坦克慢了下来。   扑哧一声,坦克引擎再次发出一股浓烟后,忽然不再发出那种嘈杂的机器轰鸣声。驾驶员猛踩几下油门,丝毫不见动静。   董振堂猛地低下头来,大喊,“兄弟,怎么停了。”   驾驶员一脸绝望,“长官,没油了。”   没油了?不会这么倒霉吧。董振堂一脑袋撞上了坚硬的钢板,所幸戴着头盔,否则就要脑震荡了。   驾驶员飞快地掏出了自己的M1911手枪,董振堂顺手一摸是空夹子,才想起刚才动作太急连枪都掉在外面了。   很快,就有日本人注意到了这辆不得动弹的北方军雷诺坦克,一个装满汽油的燃烧瓶远远地就扔了过来。   刚想从前舱钻出坦克的驾驶员一看那个燃烧瓶旋转着飞了过来,赶紧又躲了回来,总不能用人去撞那个燃烧瓶吧。   劈啪声响起,燃烧瓶非常凑巧地砸中了斜过车身的坦克后部引擎,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董振堂和驾驶员脸色马上雪白,还要不要让人活了,那里是引擎和油箱呀。没有任何语言,董振堂和驾驶员同时有了动作,一个拼命去开顶部的盖子,一个去开前舱的装甲,第一时间要逃出这个有可能即将爆炸的坦克。   哐当哐当两下,先是董振堂扭不开顶部的盖子,估计前面被甩得太急又掐住了。然后是驾驶员刚开了一半前舱装甲门,结果一串流弹打了过来就是一阵叮当作响,又赶紧关了回去。结果两人,都没能出去。   这回真傻眼了。   现在的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如同在火炉里煎熬一般。   想象中的爆炸始终没有发生,这个时候董振堂才反应过来,没汽油了怎么爆炸呀?   半响之后,差点喜极而泣的董振堂,被赶到的其他坦克和突击步兵救了下来,除了满身淤青和头上几个大包,显然没有大伤小伤之类的。   日本人对付这种薄装甲的轻型坦克,显然有着足够的手段。有了深刻认识的董振堂,马上放缓了装甲营的坦克突击速度,严格下令各坦克连必须在有突击步兵的掩护下进行攻势作战,尤其是要保持一定的备用油量。   让装甲旅指挥官吃尽苦头的教训,马上被传递给各个进攻单位。只是这个时候,有些骄傲的装甲旅已经砸日本士兵的决死反击下,损失了不少坦克和装甲车辆。   如果是在巴尔喀什湖一带的北部军团装甲部队的话,这种损失绝对是可以大幅度降低的,因为当初在和老毛子的战斗中,已经暴露出很多问题了,北部军团的胡景翼曾经一再提醒新组建的南部军团装甲部队。   可惜从欧战回来的董振堂等人,见惯了西线那种大规模进攻突防的场面,竟然低估了日本军队的战斗力和适应力,过于骄傲自满了。   如果说单兵战斗力的话,这个时候的亚洲地区,日本军人绝对是首屈一指的。无论是体格,士气,技战术水平等方面,用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日本军人确实是一流的军队。但是日本陆军的装备水平来说,却只有二流水准了,因为太多的资源被消耗在了日本海军方面。   而北方军的单兵战斗力,从军人角度讲依然是略输日本士兵一筹,但是在装备角度来说却是超一流的,毕竟是毫无限制地使用各种最成功的武器,总体上才胜过日本军队。   稳住阵脚的装甲部队,即使损失了一批重装备,也丝毫没有影响包抄堵截任务的完成。日本人最倒霉的一件事情就是至少一半的指挥官没有在现场指挥,缺乏指挥的日军部队很快就被击溃了。   战至下午,失去了所有重武器的日军第六军,根本无法阻挡装甲部队的疯狂突击,失去所有外线阵地。第七师团主力被击溃了,第二十三师团主力和第七师团一部分被北方军成功合围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之内。   啃完几口干粮,北方军南部军团指挥官高桂滋下令连夜发起进攻,彻底歼灭包围圈中的敌军。   没有办法,北方军在兵力上并不占优势,投入一线进攻的部队居然包围了比他们还要多的敌军部队,如果不马上歼灭掉,等敌人缓过劲来,说不定就要打成消耗战了。   日本人消耗得起几万几十万的士兵,北方军却消耗不起,除非这些飞机坦克都不用人驾驶可以自己去战斗差不多。   日军的顽强在最后一刻也始终让人惊叹。   即使无力对抗装甲部队的突击,眼看覆亡在即,第二十三师团残部居然还一边组织力量据壕死守,一边集合残余力量趁着夜色,利用手榴弹开路的办法,亡命突破了包围圈。   海拉尔城里的第六军军部当天夜里就整合了被击溃的第七师团主力,他们现在拥有足够的日军指挥官。   第二天上午,重整后的第七师团接应到了突围的第二十三师团残部二千余人,撤退到了海拉尔。   几天之后,已经势弱的第六军,放弃了海拉尔孤城,收拢了满洲里的日军部队,连夜南撤到哈尔滨一带进行修整。   看到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喜欢放马后炮的英国人终于出面了,强烈要求北方军和日本人停止交战的行为,因为最大的敌人苏俄正威胁着整个自由世界。 第二十九章 掺沙子   北方军和日本人之间的交战,牵扯了很多方面的利益纠葛。就西方列强而言,内部意见也是不一致的。   英法两国从苏俄浓厚的革命色彩出发,认为自由世界最大的敌人应该是苏俄,而不应该在同为盟友的北方军和日本之间消耗力量。   但是美国却不这么看,虽然更倾向于没有海军的北方军,日本人和北方军相互之间消耗力量有利于保持美国在太平洋上的势力优势,因此在某些方面还鼓励和支持略为劣势的北方军政府。   在这种扯皮下,北方军和日本人在海拉尔以东爆发的交战,被当做了一块宣泄各方压力的试金石。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东亚列强日本人居然战败了。   虽然日本国内立刻引发轩然大波,东京军部马上提议全国动员,调集至少三个师团的力量,加强第六军,重新进攻北方军,报仇雪恨,洗刷耻辱。当然,这只是对外宣传的提议而已,事实上无论是军部,还是国会,亦或是天皇,都对第六军的战败大吃一惊,甚至根本没有准备应对措施,更别提什么重新进攻了。   既然只是一块试金石,西方列强在战役结束后,马上就强横地介入了,强烈要求北方军政府和日本政府停止扩大战争规模。美国人眼见双方已经埋下了一根哽在喉咙的硬刺,也就乐得停止鼓动下一轮冲突了。   哈尔哈河流域一战,按照日军第六军自己的内部报告,前后伤亡失踪共一万八千多人,其中阵亡和失踪的几乎占了一半。除了最后一次反击作战,日本人来不及焚烧战死士兵尸体之外,前几次的交战,北方军并不掌握对方损失的具体人数,因此只好采用了日本人自己报告的数据。   但是从第一次遭遇战的情况看,日本人损失应该大于这个数字。日本人欺上瞒下的汇报,是举世闻名的。第六军总共接近五万多人的部队,不可能只损失这么一点人手,就主动选择撤退的。   北方军南部军团在反击作战中,也有近七千人的伤亡,虽然有三分之二是受伤,但是也严重影响了南部军团下一步的作战实力。因为在火力上取得绝对优势,按照第一次遭遇战的一比三的伤亡比例来推断,光是反击作战日本人损失人数就已经达到他们对外宣布的伤亡人数了。   因此,北方军大本营判断,日军在战役中总的损失估计是二万五千多人,毕竟南部军团前前后后也损失了大约八千人左右。   也只有这种损失程度,才能让依然还有不少兵力更是失去了所有重武器的第六军,被迫停止再次发起反扑的计划,选择退守哈尔滨。   不仅是兵力兵器上的大量损失,在北方军合围之后,在一线指挥作战的被围歼军队中指挥官几乎损失殆尽,这才是最大的损失。虽然还有近一半的指挥官是海拉尔城里,而不是在部队指挥岗位。   也许是因为这近半一线指挥官的大量损失,剩下的指挥官没有接触到那种如山如潮般的装甲攻势,导致第六军没有能好好总结被北方军装甲部队围歼的事实,或者干脆是第六军为了掩饰指挥官不在岗的愚蠢故意糊涂了,日本军部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加强装甲部队建设的决定。   世界陆军新一轮的发展潮流,就这么和日本陆军岔开了。但也许这个无奈的选择,也是日本小国发展大军国主义必须以海军为主的必然吧。   北方军南部军团大举推进,毫不客气地直接抢占了海拉尔以及满洲里,然后才停下进军的步伐,转入守势。满洲里和赤塔的联系一打通,高桂滋的南部军团与李夑和的东部军团就打通了互相援助的通道,更有利北方军的战略布局。   抢占海拉尔的行径,再次引起奉军张雨亭的强烈抗议,但是也只是抗议而已。把海拉尔交给北方军,显然比交给日本人更让奉军放心一点,至少不会背上卖国的罪名。奉军的高层,张辅臣秘密绕过日本人的监视,赶到海拉尔,和高桂滋等南部军团高层进行了密晤。   奉军高层对北方军的越境动作分歧还是非常大的。以少帅为首的一批少壮派,始终认为北方军在和日本人的交战必然会失败,必须派兵参与日本人的收复黑龙江西部行动,以换取日本人对东三省更大的支持。但是以张辅臣为首的一批老人,因为当年的情分和这么多年的交往合作,坚决反对兵戈交战的提议,建议和谈确定双方的最后底线。   本来不怎么管事的奉军二把手张景惠,第一次放下嘻嘻哈哈的表情,郑重表达了和北方军继续交往合作的意见,给仍在犹豫的张雨亭投下了一个关键的砝码。   于是,张辅臣带着特使的身份,出现在海拉尔的南部军团总部。   奉军开出的价码是北方军退出黑龙江的地区。但是已经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来,尤其是这块地区又不是在奉军手上抢来的。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北方军用租用的名义,将海拉尔和满洲里区域纳入北方军政府的临时管制区域,租金则是每年计算,同时向奉军保证绝不染指东三省其他地域。   奉军有了面子,又有了里子,终于不再纠缠这块地域的控制问题。至于租用时间的问题,双方都选择性的忽略了。   北方军秘密向奉军承诺不染指东三省的许诺后,和日本人的秘密谈判也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实际上,和日本人的谈判,还在北方军与奉军密谈之前就开始了。   在英国人的主持下,双方的密谈在上海英国领事馆进行,只是就差开枪打起来的激烈态度让在场的英法美特使为之头疼不已。   两个大事件相继发生,终于迫使日本人让步了。其中之一就是奉军向北方军妥协,另外一件则是尤登尼奇指挥的白俄远东共和国部队,终于攻克了雅库茨克,彻底摧毁了苏俄远东游击队的根据地。   雅库茨克的被攻克,使得无法继续在荒无人烟缺乏补给的苏俄游击队残部,最终撤出了远东地区和西伯利亚西部荒原。   腾出手来的尤登尼奇,将主力集结在伊尔库茨克一带和苏俄的东方面军连日大战。上将的侄子,耶维奇上校则带着一个军团强行进入谢苗诺夫的控制地区,逼迫谢苗诺夫要么接受尤登尼奇的彻底整编,要么就大打一场决定远东的归属。   谢苗诺夫将军的后台就是日本人,结果同样受到了耶维奇部队的威胁。参加过日俄战争的尤登尼奇和耶维奇,对日本人有着天然的仇视态度。   北方军的李夑和东部军团奉令对耶维奇的行动进行配合。   日本人终于顶不住这种压力了。   东京军部进行了一次秘密军事推演,结果显示要摧毁在赤塔和黑龙江的两个北方军军团,至少需要集结二十个常备师团,并且决心付出十个师团的巨大代价。这种战争,除非是进行全国总动员,否则是无法完成部署的。   而在英国人的强烈压制下,完全是借贷发展的日本根本不可能实施举国动员。现在的日本帝国,还不能失去英国人的扶持。   另外的情报也表明,北方军这种野战军团一共有四个,还有将近三十万的守备部队。如果和北方军陷入举国战争,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是无法决出胜负的,至于需要付出多大的损失更是让军部高官们懒得计算了。   尤其是远东共和国与北方军政府合流之后,日本人在远东的势力即使加上摇摆不定的谢苗诺夫,也无法抵挡这种强大的压力。至于东三省的奉军,他们不会拖后腿就算不错了。日本人显然已经得到奉军高层和北方军高层过往甚密的消息了。   既然还没有举国一战的决心,那就只好忍气吞声捞点实惠了。   日本人拿到了大笔所谓干涉军退出远东共和国补偿军费,北方军承认日本人在东三省的权益并且不得扩大在东三省的控制地域,双方假惺惺的停战议和了。   日本人很干脆,拿到大笔补偿款后,马上撤出了远东共和国的驻军。至于驻守东三省中东路的日军,那是铁路护卫力量,日本人堂而皇之的认为驻军合理,无须撤军。   补偿款反正是尤登尼奇认捐的,北方军政府丝毫没有砍价的意思,但是日本人动作迅速的撤离远东共和国的干涉军,倒是让北方军措手不及。   本来按照和尤登尼奇的协议,北方军和远东共和国的疆域将按照1840年满清疆域执行。但是日本人这么一下子就开溜了,北方军还没有做好接防的准备,结果被耶维奇带着部队就抢先进驻了伯力、庙街、海参崴等地。   一不小心就被日本人掺了沙子了。   远东及西伯利亚西部最精华的部分在哪里,就是海参崴、伯力、庙街等原本属于中国的外兴安岭以东地区。   即使尤登尼奇在无奈之下选择继续执行高尔察克和北方军政府的协议,但内心还是非常挣扎的。没有海参崴就没有远东的繁荣,丢了海参崴远东共和国根本没有立国的基础。   北方军政府有些无语地接过了这个带着刺的苹果,当初提出这个条件就没有奢望能够轻松获得这块丢失了许久的国土。   海参崴将会成为开放港,并租借部分港口给白俄太平洋舰队使用,陈安也不罗嗦,直接将底线派人带给还在雅库茨克的尤登尼奇。   政治就是妥协,这个丛林般的世界。 第三十章 外兴安岭以东   很多人喜欢得寸进尺,尤以俄罗斯人为甚。当年沙俄东扩,抢占掠夺上千万平方公里领地,就是这股欲望的宣泄。   抢先进入海兰泡之后,尤登尼奇犹豫了,重新考虑是否继续执行与北方军政府的密约。   即使陈安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底线之后,尤登尼奇领导的远东共和国依然还在磨磨蹭蹭,始终不做明确表态。   伊尔库茨克火车站,往西十几千米的地方就是苏俄和白俄犬牙交错的主战场。今天和苏俄东方面军没有发生大规模的交战,只是时不时的有零星的炮击和卷起的浓烟,标注着这起内战还在持续。   一列运输补给的火车刚刚到站,几声鸣笛之后,带着浓重的蒸汽缓缓停了下来。押车的白俄军官跳下火车,就大叫搬运人员赶紧上前卸货。   火车站的一名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低声解释,整个车站今天都被北方军政府紧急征用了。   话才说完,大批大批的北方军士兵列队闯进火车站,黑压压全都是人。   几分钟之后,火车站所有地方都已经被北方军控制了。刚到伊尔库茨克的补给火车押运人员,被警戒的北方军蛮横地要求立即返回车上。   半小时之后,几列拉着长长车厢的火车进入站台。   火车站的变动很快就惊动了远东共和国在伊尔库茨克的军团指挥官,第一时间派出联络军官前往驻守伊尔库茨克的西部军团总部,居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火车站附近已经被彻底封锁,联络军官无法进入,只好空手而归。   整整忙乎了两天,等到雅库茨克的尤登尼奇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李虎臣的西部军团已经全部撤回了漠北境内。而尤登尼奇的白俄军一个军团正在西郊和苏俄军队进行对峙,根本无力接管西部军团撤走后留下的空缺,伊尔库茨克城防御力量成了空壳。   白俄远东共和国高层差点慌了,北方军竟然敢不经通知就放开伊尔库茨克的防御,难道不怕苏俄方面知道虚实后全力突击导致战线溃败吗?   不过是北方军的报复罢了,尤登尼奇无奈地吞下了这个苦涩的结果。   马上,伊尔库茨克被戒严了,远东共和国全面封锁消息,再没有增援部队赶到城池之前,绝对不能让苏俄方面知道城里已经空虚了。   意气风发的耶维奇,还在海兰泡的花花世界中没有待上几天,就马上接到了尤登尼奇命令带上下属军团紧急赶赴伊尔库茨克接管城防的特急电报。   有些稀里糊涂的耶维奇,连忙搜罗了几列火车,带着一个步兵师先期赶赴伊尔库茨克,其他部队还需要重新收拢,加上火车数量和载运量又有限制,只好慢慢赶了。   坐在紧急向西的机车头等厢里,耶维奇上校惊讶地发现,北方军的一支部队乘坐机车同样在向东进发。   没有听到北方军准备接管东面城市的消息呀?虽然知道那份密约,但没有接到叔叔指示说北方军已经做好接管海兰泡以东地区的准备,耶维奇不是笨蛋,马上知道北方军和远东共和国之间起了龌蹉。   耶维奇的步兵师一万六千多人赶到伊尔库茨克之后,高度紧张的伊尔库茨克城终于缓了一口气下来。   但是已经往南赶来的尤登尼奇郁闷了,北方军李夑和东部军团的一个混成旅毫不客气地同样利用西伯利亚铁路线,冲进耶维奇走后略显空虚的海兰泡,接管了城防。   坐在颠簸的汽车上闭目养神的尤登尼奇上将,心中不由升起无比疲惫的感觉,北方军和日本人都不是好对付的家伙呀。   次日,在伊尔库茨克建立指挥部的耶维奇,皱着眉头看到尤登尼奇发过来的最新指示,要求他即刻赶到阶州和陈安会面,正式敲定某些合作细节。   难道我天生就是劳碌的命,喋喋不休诅咒了一番的耶维奇,还是苦笑着收拾行李,绕道漠北库伦,赶往北方军政府大本营。   比耶维奇更郁闷的人还有着呢。   谢苗诺夫有些傻眼地看着远东地区的风云变幻,先是耶维奇大军逼近,扬言不接受整编就干上一场。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耶维奇忽然走了,北方军猛然出现了,同样是对他咬牙切齿。难道是刚出了熊窝,又掉进狼窟了吗?谢苗诺夫心寒无比,日本人毫不讲道义的弃他离去,已经让他惶惶不可终日,换上一个更加仇视的势力,这还有法过日子吗。   北方军大本营亦是一阵手忙脚乱,终于要开拔进入昔日的远东国土,无论是参谋本部,还是军政府布政司都没有做好万全准备。   徐永昌拎着一大叠文件,找上正准备接待耶维奇的陈安,太多的事情需要大都督亲自拍板才能决策的。   陈安摆摆手,沉稳地开口道,“莫慌,莫慌,等我和耶维奇谈好以后,再定这些事情。”他心中明白得很,驻守远东的细节没有谈妥,只是北方军强行进驻的话,除了引发新的一轮摩擦甚至战争之外,根本毫无意义。   连夜奔波数千里的耶维奇已经非常疲倦了,但仍然硬撑着决定马上会商。   真正的商议时间没有很长,毕竟陈安早已将底线提供给远东共和国了。最后敲定的问题,主要是补充了三条,比如白俄通过海参崴运输到远东共和国的物资,只要不会在北方军控制地区销售就不用缴纳关费。已经在远东地区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俄罗斯人,听凭自愿是否留在北方军控制区,否则将被允许携带所有浮财奔赴贝加尔湖地区和雅库茨克地区。太平洋舰队所在港口的区域,使用租借军用港口的形式,将列入白俄军事管制等等。   其他都好说,只是迁移远东俄罗斯人是个大问题。原本居住在外兴安岭以东地区的俄罗斯人就超过上百万人,再加上后来从西伯利亚东部迁移过来的百万人口,就达到两百多万人口了。   高尔察克强力坚持的大迁徙方针让二十五万俄罗斯人消失在贝加尔湖以北,已经成为最惨痛的教训,饶是北方军和尤登尼奇都不敢轻易启动迁移工程。   签完协议,将文本发给叔叔尤登尼奇后,花花公子耶维奇直接就坐上去阶州的火车,准备去花柳巷里补睡了。   拿到正式文本的尤登尼奇,在赤塔召开了远东共和国高层紧急会议。   几乎是拍桌子扔鞋子激烈争吵了两天之后,远东共和国高层终于做出决定,同意了交还1840年以前中国领土的决定,理由是当年高尔察克上将既然代表临时政府签署了密约,作为继承临时政府权力的远东共和国需要遵守诚信,将协议执行下去。   一个天大的黑锅就背在了已经被扔进冰窟的高尔察克上将头上,反正那份协议确实是他签署的。   消息传到莫斯科,苏俄高层立即开动宣传机器,将北方军和远东共和国说成是世界邪恶轴心,号召全世界联合起来,征伐这两个反人类的邪恶集团。同时,苏俄和日本人的秘密接触马上加深了。   莫斯科的小秃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在上千年前俄罗斯人就征服了远东地区,反而经过考证确实都是中国人的控制地区,因此只好拼命说北方军和远东共和国是邪恶轴心了。   最后是大胡子掌控的布尔什维克国际提出了一个新奇的理论,全世界的革命者都要发动起来,推翻所在地区的反动势力,加入伟大的苏维埃联盟,这是布尔什维克国际存在神圣使命。   在病榻上的小秃头获得这个创新的理论,顿时如获至宝。   很快,所有加入布尔什维克国际的其他国家布尔什维克都获得了一个全新的宣传口号,保卫苏联。至于保卫苏俄的持续扩张,还是保持大俄罗斯主义思想侵略,亦或是保证苏俄领导人的意志得到实现,就被故意含糊了。   北方军政府在甘肃腹地抽调了六个守备旅,其中两个守备旅进驻海拉尔和满洲里,另外四个守备旅借道赤塔与李夑和的东部军团主力会和,然后沿着西伯利亚铁路线东进,准备收回俄罗斯人所谓的阿穆尔州、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南部、伯力以及海参崴等地。   没有动员,甚至没有欢送,七万多大军静悄悄地冲进昔日的国土,曾经遗失的领土,所有参与行动的北方军士兵都激动得数日难以入眠。   墙头草的谢苗诺夫深怕遭到北方军政府的清算,在北方军特遣队到达庙街之前,主动将自己的军队连同大批惶恐的俄罗斯人逃到更北方的鄂霍茨克,并向尤登尼奇上将表示接受远东共和国的一切命令。   唯一遗憾的就是,北方军根本没有海军,只有暂时停止向库页岛进军。结果日本人发觉北方军没有海军跨海作战的能力时,马上趁虚而入,打着商业考察的名义,派出所谓猎鲸队携带军火弹药悍然抢占了库页岛。   确实是无暇顾及孤悬海对面的库页岛,不说没有海军,就是陆军的兵力也出现了明显缺口,北方军马上做出了封锁和空袭库页岛的威胁,但实际上却被迫吞下了这口恶气。   趁着微微泛白的朝霞,火车鸣着笛声缓缓驶入远东地区唯一还有大批华侨停留的海参崴。 第三十一章 最后的大餐   远东明珠海参崴,因为连年内战显得有些萧条。看到街上今天还比较平静,不少滞留在海参崴的华人,大着胆子打开了自家的店铺,希望能够做上一两笔生意。在外兴安岭以东地区,局势过于动荡,导致大批华人居民离开庙街等地,但是依然有不少依恋故土舍不得自家财产的华人顽强生活在海参崴。   很快,这些华人惊讶地发现正在街上耀武扬威巡逻的俄罗斯海军士兵,开始集结列队返回港口。人高马大的俄罗斯海军士兵,都穿着浅黄色的军服,踩着皮靴离开了大街。穿黄绿色军服的一批精悍军人,出现在大街的尽头,陆续接过俄罗斯海军士兵的巡逻任务。   该死的日本人又来了?不是前段时间刚撤离吗。看着明显东方人的精壮士兵,所有华人都惶恐起来。   眼尖的华人马上发觉,好像不是日本人的土黄色军服,而且日军士兵也没有人手一顶钢盔的装备。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北方军。”出现在大街上的士兵,左臂上依然绣着布质的蟠龙盾徽。哗啦一声,所有现场的华人都涌了上来。   已经全部换装美式军服,但是依然佩戴法式钢盔的北方军,越来越多出现在海参崴的大街上,几张中文俄文并排的告示贴在大街上显目的位置。   “北方军政府收回外兴安岭以东地区??????”几名凑上前去的华人一字一句的读出告示上的几句话,忽然就懵住了。   没过多久,海参崴城里忽然响起震天的鞭炮,华人们从不知什么地方搜罗出大片烟火,疯狂地向天空燃放着。   俄罗斯人木然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们被谢苗诺夫刮了一番,又被临走的日本人搜掠了一阵,家里穷得叮当作响,也没有精力来和这些想尽办法藏匿物品的华人唱对头戏了。   港口的白俄海军高度戒备,远远地就拉开了警戒线,谁也不知道北方军会不会突然反悔彻底全歼了这支弹尽援绝的孤军。   北方军遵守了协议,很快就和港口的白俄海军舰队划定了各自的管辖区。   但是占领庙街的北方军,看着远方的库页岛心有不满,居然派出了一个步兵连采用木船偷渡上了岛屿。   占据库页岛的日本人很快就发现了这股小部队,大批全副武装的日军飞快围了上来,一艘巡洋舰和四五艘驱逐舰横亘在鞑靼海峡,将上岛的步兵连围成了孤军。   李夑和虽然性情谨慎,但对待外敌却是非常强硬的。在孙蔚如的怂恿下,居然同意了派出一个空降营进行支援的作战计划。   当大批缀着伞花的空降兵出现在步兵连据守地域上空时,日本人顿时目瞪口呆,被迫向后撤退了好几里,他们在岛上的部队也只有两个大队左右,不足以全歼如此众多的敌军。   北方军用运输机疯狂的向登岛的部队空降补给,而日本人则用军舰将大量陆军送上库页岛南段,双方很快形成了新的对峙局面。   得知库页岛对峙之后,北方军大本营和日军军部都是大吃一惊。几番唇枪舌战之后,北方军首先后退了,没有海军,光靠空军进行补给运输,根本无法支撑库页岛一个多营兵力的后勤压力,上岛越多压力越大。日本人现在也不想打仗,美国人正在召集各方准备在华盛顿召开战后协调会议,现在不是煞风景的时候。   北方军在库页岛北部留下来一个空降连,撤出了其他部队,没有反对日本人对库页岛的所谓商业开发。日本人则主要盘踞在库页岛南段,增加了本土的对外防御圈,也是略微满足了。   冬天很快过去,春天来临的时候,已经到了民国十年,外兴安岭以东地区被移入了近二百万华人,其中甚多是原本就是当地人被迫移居东三省的华人土著。而俄罗斯人则有大半,选择重新回到俄罗斯人的势力范围,迁移到贝加尔湖和雅库茨克一带。   为了保证远东共和国有足够的人口基数,老而弥坚的尤登尼奇一边指挥大军在伊尔库茨克连年大战苏俄东方面军,一边借道北方军控制的巴尔喀什湖地区大量吸收俄罗斯人东逃。   首府在赤塔的远东共和国,在华盛顿会议召开前居然汇拢了超过五百万俄罗斯人,成功地在西伯利亚西部站稳了脚跟。   而在中亚的浩罕共和国,最高执政官伊万诺夫显然没有得到更多西方列强的支持,虽然有着更多的人口,但是战争实力反而不如远东共和国,中亚战线可谓岌岌可危。要不是北方军政府大量输入军火装备,估计早已崩溃了。   伊万诺夫上校高举沙俄帝国皇室传承的名义,估计就是英法美等国不喜的原因。据说沙皇曾经在英国等处秘密储存了大批黄金钻石等财宝,沙俄皇室都不在了就成了无主之宝,如果还有一两个所谓的后裔就麻烦了。至于波兰等国,刚刚在沙俄的魔爪下独立出来,自然对同样使用沙俄帝国徽章的伊万诺夫没有任何好感。   看来是伊万诺夫没有看清楚形势呀。   纷纷扰扰直到民国十年底,众盼已久的华盛顿会议终于召开了。按照国内某位先贤的说法,这个华盛顿会议不过是一场战后划分各自势力范围的狗咬狗会议罢了。   北京政府参加了这一次会议。梦想很美好,结果很悲哀。几经争吵之后,华盛顿会议明确了各自势力范围和本土疆域边界的很多约定,成功地将世界划分成了大大小小的不同板块。但是参加会议的北京政府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被强烈要求维持现状。   在华盛顿会议上,北京政府代表提出的关于取消领事裁判权、撤退外国军警、关税自主、取消租借地和势力范围等合理要求均遭列强拒绝。   只是日本人除了获得太平洋上不少原本德国控制区域外,在中国的势力范围反而遭到美国为首的列强全力压制,没有捞到多少好处。最终引发了日本军部决心在中国甚至东南亚进一步扩大侵略行径,用实际占领的方式来获取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大东亚共荣圈思想自此开始出炉。   苏俄是损失最大的,不仅巴黎和会被排斥在外,而且华盛顿会议也被拒之门外,欧洲区块和波兰等国纷争不断,中亚和远东还在激战当中。   莫斯科的小秃头马上做出反应,还在进行理论完善的苏维埃联盟终于正式提上苏俄高层的议事日程。民国十一年末,苏维埃联盟成立,莫斯科毫不客气地将中亚共和国以及远东共和国的名字挂了上去,好像这两个仍在抗争的地区已经成立苏联的囊中餐了。   华盛顿会议,不是正式代表的北方军政府被邀请参加了远东议题,虽然也没有取得什么成果,但是却让列强同意了不在北方军政府范围内搞关内这一套的强烈要求。毕竟抵抗苏俄的第一线,还需要北方军政府的全力支持,这是关乎自由世界的最大事情。除了库页岛被故意忽视之外,北方军政府的辖区得到了列强的确认。   北京政府对西方列强这种明目张胆分裂中国的行径进行了强烈抗议,任谁都看得出来,北方军政府和中华民国被西方列强刻意当成了两个政治实体。   北方军政府默认了西方列强的这种安排。   在阶州大本营,陈安顺手转了一圈新买到的地球仪,默默地看着不停转动的欧洲亚洲美洲版图,心中亦有些无奈。   更有些明悟,华盛顿会议之后,再想获得什么领土基本上就是奢想了,欧战应该是最后一次全世界列强合力瓜分世界的尝试,也许还有下一次大战,但那不过是这一次欧战的延续而已。   如果北方军政府不和北京政府分裂,也许西方列强的干涉军就会马上出现在中国腹地甘肃了。无论是英美两国,还是干系更少的法国,都不会想看到一个更大更强的国度在远东崛起挑战他们的权势。在他们的政治运筹中,远东只要一个没有资源地的二流强国日本就足够了。   只是外兴安岭以东地区和漠北并不直接相连,中间是奉军控制的黑龙江,即使海拉尔和满洲里等地被北方军控制,但依然还有非常远的距离。现在的联系,除了借道远东共和国的西伯利亚铁路之外,就靠从海拉尔的空军基地使用飞机跨越黑龙江空域降落伯力机场了。   不能让外兴安岭以东地区成为飞地,既然军事动作不能展开,那就商业运作好了。   北方工业公司再次披挂上阵,科瓦尔带着大笔资金和精干人员,闯进东三省,希望能够在黑龙江等地开展实业建设项目。作为大批税收上缴的交换,奉军首脑张雨亭思忖再三后,终于同意北方工业公司自行组织力量建设一条从海拉尔通到伯力的通车公路,并由北方集团负责运营和维护。   只是非常意外的,北方集团的工程师们考察了吉林等地后,向阶州大本营提交一份报告,建议在松花江上建立水电站,不仅可以满足东三省需求,还可以输给海参崴、伯力等地,解决外兴安岭以东地区电力缺乏的问题。 第三十二章 丰满水电站   白山黑水之间物产丰饶,比如发源于长白山天池的松花江水资源就极为丰富。抱着一丝衣锦还乡炫耀心态的科瓦尔带着一批护卫,在东三省大地上四处招摇过市,丝毫没有脸红他当年不过是在沙俄驻守辽阳部队服役的一个大头兵而已。   在吉林厮混的时候,科瓦尔意外看到了日本人在松花江一带进行勘探的情形。很快,科瓦尔不动声色地从陪同的当地官员口中,套出了日本人想开发松花江水电站的事情。   只是简单地抱着一个不能让日本人占便宜的念头,科瓦尔马上叫来集团自己的水电专家,对松花江水电资源略微做了一个勘测。结果令人吃惊不已,至少是五倍于白龙江流域的可开发水资源蕴藏量。   随后就有了向大本营发报请求建设松花江水电站的报告。   以后的交涉合作与协议就是一波三折了。   奉军不可能将如此大的赚钱工程轻易交给北方集团,而且日本人听闻此事后更是勃然大怒。已经将这座设想中的水电站列入自己囊中的日本人,无法咽下这口恶气,不仅派人恶意破坏,还直接出面威胁奉军首脑。   奉天城里也是争吵不休,这个水电站项目不比黑龙江省北部那块极为偏僻的地区,一旦被北方集团掌控,非常容易威胁到下游的吉林等地。况且,奉军高层也看到了那份勘察报告,巨大的利润让他们怦然心动不已。   民国十一年初夏,直奉战争忽然爆发,水电站一事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在对华盛顿会议极为不满的日本人支持下,意气风发的张雨亭率领奉军四个师加九个旅,约十二万人,分东、西两路向直军发起进攻,准备问鼎大宝。   同样获得英美支持的直军,以吴子玉为总司令,指挥七个师加五个旅约十万人迎战。双方在长辛店一带展开大规模激战,形成对峙局面。结果吴子玉兵行险着,派出部队绕道奇袭奉军后方,终于击溃了奉军主力。   后果就是英美系的直系军阀掌握了北京政权,曹锟在北京张扬跋扈,甚至打起了觊觎总统宝座的美梦。   而打输了直奉战争的奉军总司令张雨亭,灰头灰脸地从关内回来后,在日本人的牵线下和同属亲日派的皖系开始合流,厉兵秣马,准备第二次直奉战争。   实力受到相当损失的奉军,拼命从日本人那里获得更多援助的同时,再次将目光盯上了北方集团提议的水电站项目。要卧薪尝胆就是为了更多的资金,没有资金厉兵秣马是万万不能的。   即使北方集团在黑龙江投资的众多矿产开发项目根本没有投产,奉军已经等不及想要获得一些收益了。   好在在海拉尔和库伦一线布置的南部军团重兵集团不是吃干饭的,刚在关内吃了大亏的奉军终于没有轻举妄动。   几经交涉之后,北方集团一次性赞助了一千万元,暂时勉强喂饱了奉军贪婪的胃口。张雨亭也最终拍板,同意北方集团开工建设松花江水电站,但是前提是奉军要占一半股份。   几个月后,北方集团正式提交建设方案,确定在丰满建设这个水电枢纽,并确定命名为丰满水电站。   但是奉军高层看到北方集团提供的建设概算时,差点就吓了一大跳。按照北方集团专家的意见,丰满水电站设计装机容量是近五十万千瓦,投资成本估计需要五亿元左右。这个成本还是比当初建设白龙江水电站标准低了将近三分之一,毕竟现在很多机器设备都便宜了许多,加上机械采挖设备的使用也降低了大量人工。   日本人的阻扰很快起了作用。奉军少帅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份日本人提交的合作建设方案,大同小异的建设规模,但是投资成本居然只有北方集团概算的一半左右。   两份不同的报告,顿时起了轩然大波。奉军高层马上对北方集团起了疑心,是不是故意抬高报价,好让奉军觉得承担不了而出局?   在谈判现场,得到了大本营紧急指示的科瓦尔,非常恼火地对着奉军的谈判代表说,“日本人的报告,根本是拿人命去填大坝,也只有一些傻子才会相信。我们不干了,你们找日本人去干吧。”   建设丰满水电站本来就是一招闲棋,只要黑龙江北部公路建设不受阻扰,水电站不要也罢,实在不行在海参崴建设几个火电站也行的。   北方集团撤回了建设丰满水电站的方案,让奉军高层顿时哑然。   奉军的摇摆不定也给北方军政府以高度警醒,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奉军会不会突然反水,联合日本驻守南满的军队挥戈直扑海拉尔和满洲里,最后切断外兴安岭以东地区和漠北的联系。   民国十一年底,依仗着狂卖大批军火给远东共和国和中亚伊万诺夫的巨额利润,北方军政府终于下定决心,签发命令将北方军扩充到九百营的规模。原本职业兵为主的常备营只有三分之一,被提高到四百五十营的比例,而人数更是因为编制不同的情况超过了总兵力的一半。动员兵为主的守备营的比例,被降低到一半的比例。   按照新的编制方案,增加一个由大本营直辖的中部军团,形成五个野战军团的常备军规模,而且其中不再混杂守备营,以确保强悍的战斗力威慑各个方面。   每个野战军团都编有六个混成旅和三个装甲旅,以及三个空军联队,加上其他配属部队,总兵力达到九万多人,足以独力抗衡苏俄方面一个普通规模的方面军。   当然事实上,野战军团在作战时得到的支援远不止本部力量而已。东部军团总部驻扎在伯力,战时可以得到外兴安岭以东守备部队近三万人的支持,加上本部力量,投入作战的兵力可以达到十二万人左右。   同时,驻守在库伦一带的南部军团,随时可以根据战时条例,调动海拉尔以及漠北守备部队,加上军团本部力量,向伯力方面投入近十三万人的作战兵力。   总兵力膨胀到近八十四万人的北方军,一年的军费开支也飞涨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每年至少五亿元的实际支出才可以勉强维持基本战力需求,其中光是军饷就达到二亿四千多万元,比没有扩军前足足增长了三分之二。   为了筹集军费,尼森公司在世界军火市场上几乎是疯狂地销售各种武器弹药,只要有人买而且凑够一船以上,就什么都是可以销售的。   欧战结束后,希腊和土耳其之间爆发领土战争,由于希腊后面站着英国人,使得弹械不足缺乏训练的土耳其军队接连败退。在破釜沉舟的情形下,萨卡里亚战役被土耳其人以惨重的代价取得胜利。在这次战役之后,法国人站了出来,充当了土耳其人的后台。   转危为安的土耳其人立即在国际形势发生有利变化的时候,向国际军火市场大肆购买一切能够买到的军火。仅法国人就一口气直接援助了至少两个步兵师的军火。   销售军火不需要政治承诺的尼森公司,马上进入了土耳其政府的视线,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   虽然价格稍微贵一些,但是胜在供货及时可靠的尼森公司军火马上一船一船发往地中海的土耳其共和国。在法国人的帮助下,这些挂在法国国旗的军火船顺利地通过英国人控制的苏伊士运河。甚至,有很多军火干脆直接通过波斯过境走私到土耳其。   仅民国十一年和十二年两年间,尼森公司一共销售给土耳其共和国一亿七千万元军火,成功的武装了至少二十万人规模的土耳其新军。   再加上伊万诺夫的浩罕共和国,尤登尼奇的远东共和国,都是刮地三尺凑足军费向尼森公司购买军火以对抗攻势如潮的苏俄军队,每年又至少是三亿元的军火销售。这回卖给这些拼死抵抗苏俄的白俄势力的军火价格,选择了按照国际市场均价销售。毕竟还是不能太过了,否则一旦这两个共和国无力对抗苏俄,就要北方军自己去抗了。   到了民国十二年夏的时候,北方军政府辖区人口已经达到五千多万,布政司上交给军政府的军费款项亦是高达二千四百多万,但是与那个难以置信的军费实际支出相比依然是杯水车薪。   即使陈安拿出每年岁入近两亿元的军火利润,还是难以弥补如此大的亏空数额。现在的北方银行根本是在靠信用发行北方币。因为军政府的疯狂借贷,北方银行背上了至少十亿元的超发北方币透支额。而且按照克劳泽的测算,从民国十一年到民国二十三年的十二年间,要满足北方军的军费需求,还至少需要二十五亿元的新增债务。   也就是说北方银行认为,至少到民国二十四年,军政府布政司上交的军费才能刚好满足北方军的需求,当然前提是陈安继续提供军火利润补充。   正是基于这种对今后发展前景的判读,北方银行在陆续回收以前债卷的同时,再一次向辖区民众公开销售五年期甚至十年期的军政府背书债卷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布政司从来不考虑军费不足的问题,他们现在正在琢磨另外一件事情。军政府辖区人口已经超过五千多万人口,是不是可以停止移民实边计划了,否则人口过多的话对管理也是很麻烦的,很快新区土地也都快划分光了。   数月的争吵激辩之后,布政司决定继续执行移民实边计划,但是按照最初的十五年移民规划落实完之后,即行终止不再持续,也就是民国十六年是移民实边补助政策执行的最后一年。   就在这个时候,国际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以至于俄罗斯的内战都成了次页的新闻。民国十二年秋,日本发生关东大地震,数十万人死伤。 第三十三章 秘密援助   日本关东地区发生的大地震,震级高达8.2级,然后又继发凶猛火灾,中途又有巨大海啸来袭,损失极为惨重。急于赈灾恢复生产的日本政府,被迫收缩了自己势力,集中精力物力应对这次突如其来的特大灾难。   原本跟奉军商议板儿丁丁的丰满水电站项目,马上就告黄了,日本人现在没有时间来搞这个庞大的长期工程。   几天之后,直系军阀首脑曹锟以五千大洋一张选票的方式,成功当选为中华民国大总统。奉系军阀张雨亭马上眼红了,通过纵横联络,奉系张雨亭、皖系段祺瑞、广东孙大炮结盟,共同对抗执掌北京政权的直系军阀。   为了筹集扩张军备所需的巨额军饷,张雨亭决定修复和北方军政府的关系,与北方集团的丰满水电站的合作建设方案再次翻了出来。   奉天城里的一座颇有名气的旅馆,双方代表开始了新一轮的密商。   “一亿元北方币?你怎么不去抢呀。”听到奉系代表的提议,勉强回到谈判桌前的科瓦尔差点吓住了,不由得站起来破口大骂。   奉系代表有些尴尬地连忙解释,“我们大帅的意思是,你们拿出一亿元,就买断整个丰满水电站的所有权益,奉军也不要入股分红了。”   “有这一亿元,北方集团可以直接将那块地区买下来了,还需要这么麻烦?”科瓦尔有些气急败坏了。   参与谈判的奉系代表显然早已得到某些指示,马上接口道,“那就将这个水域卖给你们。”   这一下,科瓦尔无法做主了,决定立即请示大本营。   整个水域买下来不现实,那些打渔为生的老百姓生计怎么办,难道不让他们到湖上不成?倒是某段水域以及附近的大片土地一并购置下来,确实是可行的。只是买这么一块地,无论如何也不需要一个亿吧。   几经商谈之后,双方终于达成协议,北方集团将规划中的丰满水电站所在区域方圆六十里之内,包括水域和山地,统统购置下来成为私人产业。加上所谓的赞助费用,一共五千万元。作为当地政府,奉系军阀承诺允许北方集团自行建设丰满水电站,以后除了已经谈妥的每年上缴固定税额,不再插手水电站任何事务。   五千万元入手,足够奉系军阀又养上近二十万大军了,毕竟他们的军队只要装备步枪就成,勉强再加上几挺马克沁重机枪,或者几门75毫米野炮就算不错了。   反正自己也没钱投进丰满水电站项目的无底洞中,能够再敲出一笔巨额赞助,奉系军阀终于暂时心满意足了,不再关心这个事情,转头去疯狂扩军备战了。   协议一签署,北方军政府内部却吵成了一片。五个亿投资的重大项目,连地都还有见着,已经前前后后一下子砸下去六千万赞助费了,关键是军政府根本没有资金呀。   克劳泽为首的银行代表和杨增新为首的布政司代表,第一次联起手来,坚决反对这个项目的实施,军方代表徐永昌等人也是一阵狐疑,不会是准备挪用军费吧?   陈安一看反对声一片,顿时恼羞成怒,“行,你们都反对,我个人投资总行了吧?”   所有人马上哑口无言了,你个人投资和北方集团投资有区别吗?不就是左手口袋出去,还是右手口袋出去的问题罢了。   过了没多久,克劳泽皱着眉头批准了陈安以个人名义向北方银行借贷六千万的合同。这笔贷款据说是要归还北方集团先期垫付的六千万资金。   无论从规定来说,还是从合理性上来说,个人借款如此巨额的资金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北方银行,作为独立于北方集团的控股母公司,是陈安的私人财产。他要借款的话,总经理克劳泽还能怎么办,只有捏着鼻子批准了。   因为没了后续资金,北方集团派了一批保安人员,将购买下来的地区圈起来之后,也就暂时没了动静。   不过这个区域是建设丰满水电站的最佳位置,被北方集团占了之后,日本人拟议的水电站项目也就只能告吹了。   民国十三年夏,江浙战争爆发。终于找到出兵借口的奉军如获至宝,张雨亭马上宣布通电谴责直系军阀,并以援助浙江为名,编组六个军十五万人,向山海关等地进发,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   貌似浙江和奉天实在遥远的很,所谓援助根本就是夺取北京政权的一个唬头罢了。   直系军阀以吴子玉为总司令,组织兵力二十万人左右,大战数日,勉强在长城防线上终于挡住了奉军的大举进攻,蓄势以发动反击作战。   每升一步都踩在自己上司脑门上的冯大胆,终于再次上演了所谓的弃暗投明。冯玉祥以呼吁和平的名义,发动北京政变,彻底抄了吴子玉的后路。即使吴子玉奋起神威,调集两路援军准备重新夺回北京,但是最关键的时机已失。几天之内,奉军趁势围歼了山海关附近人心惶惶的直军主力部队。   大势已去的吴子玉被迫从塘沽渡海南逃,最后过长江航线漂泊至汉口一带才率领残部驻扎下来。直系军阀统治北京的历史终于落幕了,北京政权被奉系和皖系联手控制。   吴子玉退守塘沽的时候,北方军急电询问是否需要军事援助,甚至直接从漠南出兵击溃冯玉祥的部队,被这位孤傲的秀才将军婉拒了。   悲痛之余,避居汉口的吴子玉,亲笔一封致信昔日的心腹部下冯玉祥,“???与足下袍泽数年,以心相印,今被暗算夫复何言???”,痛恨之情溢于言表。   但是二五仔冯玉祥也没有吃到什么好果子,无论是奉系,还是皖系,都对这种习惯性叛变分子耻于交往,至少不是那么友好。冯玉祥很快就被排挤出了北京政府高层,被迫到察哈尔担任什么西北边防督办。   从穷山沟里出来,又回到穷山沟的冯玉祥,自然对奉系和皖系产生强烈不满,马上和孙大炮的势力勾搭起来。在冯玉祥的强烈建议下,北京政府只好假惺惺地向孙大炮发出邀请,请他奔赴北京共商国事。   冯玉祥是标准的霉运携带分子,谁沾着谁倒霉。孙大炮接到邀请,顿时大为振奋,马上收拾行囊奔赴北京,结果在次年春天就直接病逝在了北京。后来有人评价说冯玉祥,说此人“貌似刘备,才如孙权,志比董卓,诈如吕布,运只袁绍耳”。   不管怎样,与广东政权接上头后,就任西北边防督办的冯玉祥立马引起了苏联的兴趣。为了打败邪恶的北方军政府,当年的苏俄,现在应该叫苏联了,积极与中国国内的各种势力联络洽谈,希望能够寻找到一帮有用的小弟。   与仇俄严重的北京政府商谈无果后,苏联马上将注意力转到了南方的广东政权。孙大炮简直欣喜若狂,马上提出了联俄联共的口号,接收苏联军事援助,开办黄埔军官学校等等,声势一时无两。   广东政权一边向苏联承诺各种实惠,甚至愿意未来将蒙古和远东都归还给苏联,一边又命令孙大炮的心腹蒋介石抓牢军权,随时准备进行清党布置。苏俄人一切都应该有公家分配的口号,终究不会得到私人财产不可侵犯为宗旨的资产阶级政党肯定。当然,这是后话。   苏联特使很快就秘密找上了缩在西北的冯玉祥部。刚好处在漠南和甘肃之间的冯玉祥西北军,忽然成了苏联人的香馍馍。   作为预防措施,北方军阶州大本营,被迫下令原本驻扎在漠北的南部军团,移驻漠南,以防止毫无信用可言的冯玉祥部突起发难。   冯玉祥也不是个善茬,知道惹不起北方军,除了拼命向苏联要钱要人之外,始终没有作出威胁北方军政府腹部的实际举动。   但是冯玉祥的存在,依然严重威胁了北方军政府的周边安全问题,至少是牵制了一个野战军团南下戒备。   根据陈安的指示,北方军政府情报署开始秘密布置人手,尝试着在不适用北方军武力的情况能否达到驱逐冯玉祥的目的。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冯玉祥和其他军阀一样都是一丘之貉罢了,总有利益冲突的。   同时开展的重大秘密行动不止这么一个,还有一个援助海外的绝密行动,向德意志帝国的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党派社工党赞助活动经费。   为了获得真正的权势让德意志帝国重新崛起,社工党必须披上民意的华丽外衣,这就需要大量的竞选和活动经费。到处辛苦筹集捐款的社工党的一名骨干,昔日的王牌飞行员戈林意外碰到了早年训练教官普勒斯乔中校。   幸运的普勒斯乔中校因为有着徐永昌的友谊,依然过着比较好的生活。但是作为前帝国军人,对现状尤其是空军被强行解散极为不满的普勒斯乔,非常愿意为戈林的组织提供力所能及的赞助。   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经搭错了,北方军情报署突然插手了,他们请普勒斯乔和戈林联系,能否帮助北方军政府从德国政府手上购买一些比较麻烦的军事技术,甚至是成品军事装备。作为感谢,北方军政府秘密向戈林提供赞助。至于戈林是否全部上交自己的党派,亦或是都用在自己身上,北方军政府才懒得管。   戈林依然保持了缩编了规模的德国国防军军官职务。   欧战结束后,北方军政府虽然获得大量英法两国提供的军事技术和武器装备,但是没有得到任何核心技术,甚至被禁止拥有德国人残存的任何军舰。深为不满的北方军政府亦是无可奈何,只好打上战败的德国主意了。只是前几年德国一直没能恢复元气,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北方军谋划的。   每年不过支出两三百万元的微小支出,但是却给买到北方军政府最急需的潜艇等物资提供了一个契机,这完全是可以承受的。   栽花未开柳成荫,北方军政府向德国政府购买军火的事情还没有着落的时候,戈林却因为为社工党获得大笔赞助款的贡献终于成为了组织的第二号实权人物。这个时候的戈林,依然是狂热虔诚的民族革命分子,并没有贪墨一分钱。虽然他获得的赞助也并不多,但是对这个重新站立起来的小组织来说,却是雪中送炭了。 第三十四章 奉系内讧   在军阀混战时期,被冯大胆信誓旦旦表面功夫所欺骗的何止是一两人而已,偶然沾染了一点这个二五仔的霉气而倒了八辈子大霉的人大有人在。   昔年滦州兵变,作为起义宣言联名三人之一的冯玉祥,不知为何在兵变后自己跑进袁世凯的大营,随后被拘押,然后凭借着陆建章亲戚的关系革职了事。而另外两位联名者,因为无法得到冯玉祥部的支援,只好孤军奋战,结果双双失败被杀。   后来在护国战争期间,同样对袁世凯称帝不满的冯玉祥,率领北军南剿部队与艰苦奋战的蔡锷护国军暗通曲款,共同打起了演戏战。袁世凯是倒台了,但是沾了冯玉祥霉运的蔡锷,随后没多久就病逝异乡。   第二次直奉战争,突然倒戈抄了吴子玉后路的冯玉祥,意气风发地邀请孙大炮北上共商国事,结果孙大炮北上没多久就悲剧了,共商成了共哀。   下一个倒霉的是谁,马上就轮到了奉军少帅的心腹郭松龄,亦或者是张雨亭吗。   民国十四年末,奉系军阀新旧两派矛盾激化。作为奉军新派领军人物的少帅心腹郭松龄,对以杨宇霆、张辅臣等为首的奉军旧派哥们义气深为不满,决心用兵变的方式清除奉军旧派,还东三省一个朗朗晴天。   当时奉军的精锐都在郭松龄执掌下在山海关以南一带驻扎,而关外只有张辅臣等部队驻守新民、奉天等地。   为了保证后路安全,郭松龄兵变之前,向驻守察哈尔的冯玉祥提议结盟,共同对付奉天张雨亭。这一招无异于与虎谋皮。冯玉祥当面拍胸口承诺,与张雨亭势不两立,转过身来马上就向奉天告了密。   接到冯玉祥密报的张雨亭,顿时两眼发黑,如雷轰顶,差点直接就气晕了,所有奉军的精锐都在郭松龄手上呀。   正是因为冯玉祥的密报,奉天的张雨亭有了极为难得的提前布置防御时间,终于给即将爆发的新旧奉军大战带了一丝转机。   缓过神来的张雨亭一边立即向冯玉祥表示酬谢,一边紧急召集会议商讨对策,原本还要下拨给郭松龄军的奉天兵工厂军火,马上直接运到张辅臣部队的手上。张辅臣的部队原本是二线军队,军械多有不足,训练也不是非常好,现在只能当主力使用了。   奉天城大帅府,张雨亭正站在那里破口大骂少帅,“他妈拉巴子,什么狗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整天花天酒地,躺在女人腿上,又有几天是待在军队里的,连自己手下到底有哪些人都不知道?让你去策反自己的军队,结果根本没人理会,你算什么少帅?”   少帅满头大汗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得知自己的副手郭松龄叛变,吓得魂飞魄散的少帅,被张雨亭从青楼里派人揪了出来,严令立即联络自己的手下进行策反。结果,那些手下居然被副职郭松龄镇住了,都假装没有接到他这个正职的电话和信件。   其他来开会的奉军高层也不敢坐着,站着旁边静如寒蝉,都假装在研究自己的靴子上有没有长出牡丹花来。   足足骂了大半个小时,口干舌燥的张雨亭才停止了怒斥,怒气冲冲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奉军高层都松了一口气,马上都坐了下来。   少帅偷偷抹去额头上被老爸喷的唾沫,也想找张椅子坐下来。   张雨亭两眼一瞪,又是一阵大骂,“他妈拉巴子,都是你惹的祸,你有资格坐着吧,给我站着。”   少帅无语,只好苦笑着垂手站在一边。   气氛非常沉闷,奉天新建的空军部队前出侦查,已经发现郭松龄部队已经开始向北移动了,大战马上就要爆发。郭松龄手上有着奉军精锐七万多人,而张辅臣的手下只有五万多人,无论在兵力上还是器械上均不占优势,奉天城形势危如累卵。   见到大家都没有话头,难得发言的张景惠不知从哪里摸出几张纸来,有些迟疑地说,“大帅,辅臣的手下能否打败郭松龄还在两可之间,是不是看看能不能够得到一些外援?”   马上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张景惠。   停顿了片刻,张景惠还是将手上的纸张递给张雨亭,“日本人也知道了郭松龄叛变的事情,提出愿意向我们提供任何可能的援助。”   张雨亭冷哼一声,“这狗日的日本人又想趁火打劫吧。”思忖了一番,还是伸手接过了日本人的建议。   乍一看就更气了,差点拍起了桌子的张雨亭,瞬间又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将几张薄薄的纸张递给大家,“以后再说吧,看看辅臣能不能挡住。大家传看一下,日本人欺人太甚呀。”   几张纸张飞快地在奉军高层中传递了一遍,很多人都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更多地则是十分奇怪地看着张景惠。   张景惠慌了,赶紧站起来准备撇清自己没有出卖奉军。   摇了摇手,张雨亭抢在前头说话了,“不用怀疑景惠兄弟,我们这一批老人都不是郭松龄那种养不熟的狼狗。”   众人默然。   日本人提出的援助条件十分苛刻,不仅有增加铁路线路和权限的要求,还有增加关东军驻军,甚至将葫芦岛租借给日本人修建军港的条款。   但是显然张辅臣的部队,无力对抗郭松龄的精锐之师,节节败退。半个月时间不到,山海关,锦州一带,兵锋直扑奉天。   眼看还有几天就要到民国十五年了,镇定的张雨亭终于不再镇定,慌乱下令将大帅府的浮财进行整理,准备随时逃往日本人控制的南满一带。   慌不择路的张雨亭立即派人和日本人秘密联系,口不择言地答应了日本人的所有条件,请求日本人援助奉军,甚至必要时候出动关东军干涉。   狂喜的日本人立即动手了。   关东军深怕自己兵力不足,马上从朝鲜调集两个师团日夜兼程赶赴皇姑屯一带,拱卫奉天安危,必要时刻准备直接上阵对敌。   驻守南满的关东军,利用当地驻军对大凌河一线和铁路线路强行进行封锁,甚至干脆炸掉了事。   正在北进的郭松龄部被迫放弃铁路进军计划,绕远路徒步北上准备攻占新民,从巨流河渡河西进奉天。但是另一路已经渡过辽河进入营口的先遣部队,被日本人守备部队强行阻扰前进,以至未能完成与主力合围奉天的战略任务。   深夜时分,前线指挥的张辅臣被紧急召回奉天大帅府。   张雨亭背着手不停地走来走去,猛开口说道,“辅臣,学良已经到前线没有?”   张辅臣一愣,马上接口,“昨天就已经到了,前线指挥权都接手过去了。”   “让他们师生自己打,省得以后还有什么狗屁情分。”张雨亭恼怒地说道。当初少帅跟郭松龄是亦师亦友,关系好得很。   嘿嘿一笑,张辅臣没有接茬。   张雨亭拍拍张辅臣的肩膀,“辅臣,你不要生气。不是我不让你指挥,你的水平我还不清楚,当官可以,指挥作战却是不行,就不要凑在炮口上去了。这里有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亲自去跑一趟。”   张辅臣奇了,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张雨亭有些闷闷地说,“我总觉得答应日本人的援助,有些草率了,会被人骂一辈子的。我想让你出面联系一下陈安,既然能找日本人援助,为什么不可以找北方军求援呢?如果有可能,让北方军帮我们挡一把日本人的野心吧。”   这回轮到张辅臣苦笑了,当初没有向北方军求援,就是因为大家知道北方军上来,就真的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日本人不同,总还是有办法搞点小动作的,毕竟不同民族吗。当年老佛爷的宁赠友邦不予家奴,在争权夺势方面还是有些道理的。   斟酌了一番,张雨亭继续说道,“本来这件事可以叫张景惠去做,但是前番他居然提前得到了日本人的授意,为了以防万一,只好把你叫回来操办了。”   张辅臣默默点了点头,追问了一句,“北方军提出要求,怎么解决?”   “直接告之日本人的要求,然后说清楚我要反悔,让陈安自己斟酌。”张雨亭看来心意已决,直截了当地说道。   次日,张辅臣带着人手狂奔一日,赶到了吉林城东边的松花湖畔。北方集团派驻这里有一个几百人规模的护卫队,整个集团驻东三省的办事处也待在这里。   北方军的决策很快,动作更快。松花湖畔马上开始忙碌起来,大量民工被雇佣到松花江南岸低坡上,连夜平整出一块狭长的平地。   北方集团办事处则派人跑到更北的哈尔滨,借助黑龙江通道采购了大批外轮运来的汽油,直接用汽车甚至马车向吉林松花江畔运输。   一天之后,张辅臣捏着奉天城发来的新民被攻克的急电,跑出来找北方集团代表时,大惊失色地看到数十架飞机从东边飞了过来,黑压压一片,准备降落在临时压出来的机场跑道上。那是从海参崴紧急增援来的空军联队。   整个奉天城里也不过是十几架飞机而已,而且远没有如此巨大的模样。张辅臣和他的随员们,看着二三十架亨德利佩奇轰炸机一架接着一架降落的样子都惊呆了。   随后,不仅是东边,居然西边也飞来了大批飞机,经过吉林城上空的时候,整个吉林城里的人都轰动了,差点引发骚乱。这是从海拉尔紧急增援的部队。   南部军团指挥官高桂滋穿着闪亮的皮靴,阴沉着脸从西来的运输机上走了下来,更多的士兵不断从机舱里冲出来。大本营指定由南部军团负责这次救援行动,空军却抽调了海拉尔和海参崴两地的部队,以及部分陆军部队。   高桂滋从张辅臣手上接过那封急电,随意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我讨厌叛徒,无论什么理由。炸了他们就是了。”   张辅臣无语了。 第三十五章 引爆白旗堡   直接用炸弹抹平了七万叛乱大军,这从现在的飞机技术水平上来说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于一支严重缺乏机动补给力量的徒步军团来说,随便搞点后勤灾难什么的,是很容易不战而溃的。   现代战争打得就是无穷无尽的弹药,不再是明末清初带把绣春刀就可以打遍天下的时候了。   运输机中队不停地从八百千米外的海拉尔运来大批全副武装的步兵,然后重新加满从哈尔滨运过的汽油,风尘仆仆地返回海拉尔。   而近了很多的海参崴驻军,则用运输机将大批弹药油料等物资从濒海地区运抵松花湖畔,然后直接返回本部驻地,还有一个中队的轰炸机群和两个中队的战斗机群飞快地进抵这个临时机场。   新民城与松花湖畔的临时基地空中距离不足四百千米,已经纳入了航程超过一千一百千米的亨得利佩奇0/400轰炸机的作战范围。虽然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斯帕德S.VII战斗机的护航距离,但是在同样作战范围内也没有日本关东军的战斗机部队,至于奉天城里那十几架飞机根本是老旧的侦查类型不值一提,郭松龄部更是没有空军存在。   张辅臣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天翻一番的北方军野战部队,马上决定就驻扎松花湖畔不走了,也许回到奉天还不如这里更加安全。原本张辅臣也有负责同北方军援军沟通联络的职责,只是当初是准备确定联络方式,现在干脆人也留下了。   高桂滋上将在松花湖畔就地建立了临时指挥部,十几台笨重的电台马上就架了起来。短短几天之内涌入松花湖畔的北方军陆军野战部队已经达到二个多营,足以抵御小规模的进攻。   当张辅臣拿着郭松龄已经在新民发动进攻的急电闯入临时指挥部时,高桂滋很干脆地说,“昨天晚上我们的人已经到了新民,今天就会出动飞机对奉军的兄弟进行支援了。”   有些纳闷了,没看到北方军的部队出动呀?张辅臣张了张嘴,还是识趣地没有出言询问。   新民城以南,低矮的山丘丛林里,树枝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马上又复归平静。对面的马路和远处的一个大庄子里,戒备森严,不停地有大批马车进进出出,嘶鸣的马声足以掩盖略微的异动。   鬼鬼祟祟一个身影从山丘上溜了下来,几个翻身又轻巧地摸进了丛林深处,黄绿色的军装,装饰着草叶子的钢盔,拎着一把黑色的汤姆森冲锋枪的小个子,嬉皮笑脸地对黄炜中尉说,“大哥,真是走大运了,出动三只小分队,居然是我们撞到了军火库。郭松龄这回要倒大霉了。”   黄炜眼睛一瞪,“跟你说多少遍,要叫长官。”转过头来,又对瘦削男催道,“老二,电台搞好没有,要抓紧联络指挥部。”   马上,小个子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你自己又没叫二哥名字啦,还说我来着。”   正在满头大汗调试机器的老二,赶紧应道,“这笨家伙降下来的时候,砸在大石头上,没有碎已经算不错了,哪有这么快修好的。”   皱着眉头的黄炜想了片刻,拿起搁在一旁的汤姆森冲锋枪,对瘦削男说道,“老二,我到大个子那边再去观察一下,实在不行,就是我们自己动手摸进去炸了。”   小个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大哥,那个庄子里至少有上千号人马呀?”   黄炜耸耸肩,没有接茬,顺手扯了一把小个子,马上又溜上了山丘高处。   几名同样进行了简单伪装的北方军小分队军士正静悄悄地趴在丛林中,仔细地看着对面的庄子。   身上背满了弹匣的大个子,叼着一根草根,趴在草丛里,旁边放着一挺泛着暗淡青光的麦德森轻机枪,看上去是认真盯着对面的动静。但黄炜一摸上去,就知道大个子又偷懒了,肯定已经趴在草上睡着了。   摸出一个望远镜,黄炜一边观察着对方的部署,一边暗自盘算着。因为要带上那部笨重的电台,自己这架运输机上的小分队成员只有十人,如果真的要摸进郭松龄部队的军火库进行引爆,估计就没有机会回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眼看就快到中午了,始终没有得到电台修好的消息,黄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不管了,死就死吧,还是要用士兵摸进去炸了。   往回溜进丛林深处,黄炜就要下令大家集中,瘦削男忽然兴奋地一声轻声怪叫,“好了,联络上了。”   黄炜一个踉跄,他妈的,你不会早点修好呀,忽然感受到背后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冷汗湿透了,只不过现在才发觉罢了。   压低声音,黄炜马上吩咐,“老二,赶紧向指挥部发报,通报这个军火库方位。”黄炜没有记错的话,指挥部的命令是三个小分队自由搜索,一旦找到郭松龄部队的军火后勤重地,必须在中午之前向指挥部报告方位。   除了黄炜的小分队在南面,还有北边、西边各有同样规模的一个小分队空降下去了。至于东面,那是奉军的阵地,就不用去添乱了。   当初听到这个有强制时间要求的命令,黄炜心中马上有数,肯定是指挥部准备在中午时分组织轰炸机群对新民附近的郭松龄部队进行轰炸,如果小分队找到军火库,自然是优先目标,如果没有找到,只好对着郭军阵地乱炸一气了。   无线电波马上就传给了远在松花湖畔的临时指挥部。   高桂滋少将正站在地图旁不停地比划着。死皮赖脸留下来不肯走的张辅臣仗着和陈安的交情,端着一杯清茶,悠闲地拉了一张椅子坐在角落。他很想看看,北方军的作战究竟是怎么组织指挥的。   既然军团指挥官高桂滋都不在意,指挥部的卫兵也不好黑着脸将张辅臣赶出去,只好让这个唯一的外人坐在气氛十分紧张的作战指挥室里了。   一名作战参谋飞快地从侧翼的机要室里钻了出来,满脸掩不住的欣喜,大声报告,“长官,三号发来电报,发现对方军火库位置。”   高桂滋马上扔掉手中的小木棍,伸手接过这封简直是踩着时间进门的电报。   张辅臣手一抖,差点把茶杯都摔了,眼睛挣得大大的,他妈拉个巴子,早上才出去的人手,现在已经摸到郭松龄的命脉了?郭松龄的部队都是瞎子吗,连被人欺负到门前都不知道。   “我们的轰炸机群已经到什么位置?”飞快扫了一眼后,高桂滋抬起头来,大声发话。   另一名参谋军官马上转过身来,立正报告,“按照时间估计,五分钟后就要到新民上空。”   高桂滋马上将电报递给这个参谋军官,“马上将这个方位发给轰炸机群,命令第一、第二小队使用重磅炸弹摧毁军火库。”   “是,长官。”参谋军官抢过电报,马上冲向机要室。   高桂滋一下子派出了整整六个小队三十六架轰炸机,其中有三个小队的轰炸机携带了五十千克的常规炸弹,准备轰炸巨流河西岸的郭松龄部队阵地,剩下三个小队轰炸机则携带了五百千克的重磅炸弹,准备随时摧毁空降到敌军后方的小分队可能发现的重大目标。   轰炸机群的速度还是略微超过了北方军参谋的估计。就在这个时候,在新民城里指挥作战的郭松龄,脸色苍白地冲出指挥部,看着从北天空轰鸣而至的机群,紧张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额头上冷汗直冒的郭松龄,忽然醒悟过来,转过身对自己的副官大吼,“立即派人通知各个部队,散开队伍注意敌人空袭!”   副官也在仰头看着那些黑压压扑面而来的机群,有些懵住了,没有反应过来,“那是谁的飞机?奉天城里哪有这种大飞机?”   气急败坏的郭松龄抬起脚来就是踹了过去,大声怒骂,“北方,北方,无论是海参崴,还是海拉尔,北方军的轰炸机多得是。”终于记起这个该死的北方军政府了,实力强悍的北方军呀,据说高层和大帅的几个老将关系匪浅,以前总觉得是胡说,现在才知道那是个真实的谎言呀。   奉天城里都是老旧的侦察机,根本不能用于作战,日本关东军的飞机一般都在辽东半岛,轻易不会北上,那么只有神出鬼没的北方军出手了。   郭松龄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好容易准备兵变一场推翻那些迂腐的老人,打造一个崭新的东三省,为什么少帅听不进去,大帅要反对,冯玉祥要做小人,日本人更是百般阻挠,现在连北方军都跳出来对付他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一只玉手伸了过来,轻轻挽住了垂头丧气的郭松龄,他的老婆出现在了身边,坚定地说,“松龄,我永远支持你。”   两眼中含着泪水的郭松龄,感激地看着自己的贤内助,点了点头,却再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天空中的机群越来越近了,很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一部分飞机从大部队中分离了出来,明显是向西南方向飞去。   西南,西南,郭松龄看着这些飞机,不由的嘀咕了几句,猛然之间,终于不再镇定,惶恐地再次大叫起来,“副官,副官,快去通知白旗堡,立即转移军火。”副官已经跑出去通知正在进攻巨流河东岸的部队了,一时没有人应声。   其实即使这个时候去通知,也来不及了,白旗堡离新民城不过咫尺之遥,轰炸机群瞬息就可以到达,而堆放在庄子里的大批军火辎重,哪是一时半会就可以转移掉的。 第三十六章 空降奇兵   北方萧瑟,民国十四年最后几天,叛变奉系军阀的郭松龄所部在新民附近和奉军大战。   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在郭松龄部对奉军在巨流河防线指挥部所在地兴隆店形成合围之势的时候,突然遭到北方军空军轰炸机群的大规模轰炸,巨流河一线的部队被轰得七零八落,虽然损兵折将并不是很多,但是士气却低落至谷底。   郭松龄还未来得及将部队重新进行整队,位于新民西南方的白旗堡随即就遭到北方军空军重磅炸弹的袭击,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甚至将不远处的新民城都在地上抖了三抖。   事实上,北方军轰炸机在扔下第五枚重磅炸弹的时候,本来还有些规模的白旗堡已经在地面上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土坑和漫天的浓烟。   屋漏偏锋连夜雨,好不容易收拢了溃散回西岸部队的郭松龄,只好放弃了一举击溃兴隆店奉军的最佳时机,转入防守态势。他的部队已经丧失了继续进攻的士气了。   差点就要被围歼掉指挥部的奉军侥幸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北方军的举动出乎了所有各方的预判。   日本人关东军原本已经准备好,在奉军防守巨流河东岸主力被歼灭后主动介入,以压迫张雨亭满足他们最大的苛刻要求。就在日本人信心满怀,蠢蠢欲动的关键时刻,奉军居然守住了巨流河东岸阵地,这让日本人一口浓痰不小心就咽下了自己肚子,直接就呛住了。   在奉天的张雨亭,更是已经将家中浮财装上了临时搜罗来的载重汽车,即将弃城而逃奔赴青岛。当北方军出手帮助奉军击退郭松龄的消息传来,立马大笑三声,狠狠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腆着肚子雄赳赳气扬扬地迈进了大帅府。所有装上汽车的东西,又被卸了下来,重新摆回了原来的位置,顿时让大帅府的仆役一阵手忙脚乱。   缩在察哈尔看热闹的墙头草冯玉祥,刚想向势如破竹的郭松龄重新示好,以修复出卖所造成的的关系损伤,结果巨流河前线郭松龄意外失手的消息传来,差点把眼珠都瞪在了战报上,直接就看傻了,不敢置信地咕噜了几句,这样子都顶住了?   这只是灾难的开始。   沙场悍将郭松龄马上稳定住心神,重新调派部队,收缩阵线巩固士气,同时一日之间几乎发出数十封急电催促关内的余部尽快输送军火辎重到新民。   郭松龄判断得没有错,不止是他军火弹药消耗殆尽,就是对岸的奉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奉天的兵工厂日产量并不是很多,完全不能支撑如此密集的高强度消耗。而兵工厂以前的产量,基本上都拨付给了当时驻守关内的郭松龄部。   只要关内的军火辎重能够在巨流河东岸的奉军得到大规模补给前送抵,郭松龄的部队还是有非常大的把握击溃昔日的学生张学良的。   只是次日,在值守的副官仓惶地惊呼之中,郭松龄两眼发直地看着东边的天际,大批的北方军飞机从奉天上空越境而过。尽管这回没有一架飞机从新民上空经过,自然也没有一发炸弹从天上落下来,但是差点引发骚乱的部队,让自诩为奉军精锐的郭松龄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不仅是郭松龄,就是奉天城里都没有什么防空意识,更谈不上对空火力的布置了。这种任人宰割的阴影,终于在巨流河西岸的郭松龄部队中悄然弥漫开来,导致士气低落到极点。   为什么北方军的大批飞机,从奉天城里起起落落,却没有对西边的新民进行空袭?不仅郭松龄想不明白,就是满大街的奉天城里军民,包括奉天城东南郊的日本人也搞不清楚。   唯一的动作,就是倒吸一口冷气的日本关东军靠近奉天城的两个师团,立马向后撤退了二十千米,唯恐北方军忽然看不开对他们出手。驻守朝鲜的日本战斗机部队,立即得到指示,尽快向西转场,掩护孤立无援的两个师团。   锦州以南山海关以北,有一段狭长的丘陵缓坡地带。北方军的运输机群在奉天机场临时转场加油后,直扑这个交通咽喉所在。   无数朵洁白的伞花从天空中悄然飘落,除了大半径转弯的运输机群掀起一阵阵高空旋风之外,中低空风轻云淡,视线非常不错,实在是太适合空降部队训练了。   是的,基本上可以当做训练来看待这一次远距离的空降行动了。   在偷偷南下潜入葫芦岛地域的黄炜等三支小分队的指引下,四百多人的空降部队,非常顺利地降落在地面。驻守的少量守军看到天上的伞花下一个个天兵天将落下凡间,基本上都处于发愣犯傻的状态,丝毫没有作出抵抗的举动。   甚至,一个刚好过境的郭松龄部后勤运输马队,居然正巧处于空降部队降落的中心区块,一枪未发就傻乎乎地向这些天兵天将投降了。   从山海关过锦州向郭松龄输送军火弹药辎重的线路,忽然之间被北方军截断了。   黄炜中尉欣喜地发现自己的空降连居然是第一批降落的部队,马上接过指挥权,集结起部队,毫不客气地驱使大批俘虏疯狂施工,抢修前线防御工事。   第一天北方军空降下来的部队只有区区四百多人,只要郭松龄反应迅速,调集附近的驻军合力,完全可以一口气吃掉这支孤军。   但是郭松龄却是在第三天才得知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运气站在了北方军这边。空降部队抢占葫芦岛的第二天清晨,意外跑到没有建成的破烂港口附近搜捕残敌的黄炜,居然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发现了一批封存的汽油物资。   马上,黄炜直接从缴获的敌军辎重中拿出大批银元和粮食,雇佣了葫芦岛附近上千号民工,手挖肩扛,镰刀锄头齐齐上阵,居然在下午紧急修筑了一条简易跑道出来。   也就在郭松龄得知后勤线路被截断的那会儿,从漠南紧急起飞的运输机部队,毫不顾忌地飞越热河上空,一股脑将六百多号陆军野战部队送抵葫芦岛。虽然漠南离葫芦岛距离十分遥远,就是亨得利佩奇运输机也只能完成单航程飞行,但是从葫芦岛意外缴获的汽油却解决了回程燃料的问题。   直到第四天,晃过神来的郭松龄又惊又怒,才勉强调集了最近的几支部队,准备合力围歼这支截断了他部队生命线的孤军。但这个时候,猬集葫芦岛地区的北方军已经集中了一个半空降营和一个半步兵营的,超过二千四百人的重兵集团。   甚至在接战之初,胆大的空降营指挥官,居然派出黄炜等几个空降连,接连在阵地前后设伏,不客气地吃掉了几股直头直脑冲过来的小部队。   即使后来郭松龄部集结更多的士兵,但是面对大量装备迫击炮、步兵炮、重机枪、冲锋枪的北方军野战部队面前,几乎是一触即溃。   新民城里,得知攻击葫芦岛的部队反而被击溃后,郭松龄两眼发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悠悠醒来的郭松龄,看到外面同样得知了消息的部队开始出现骚乱的迹象,就知道已经军心失控了。   关键一击来自新民城北部,斥候终于发现了千辛万苦从黑龙江赶来参战的奉军吴俊升骑兵部队。   仰头吐出一口血后,灰心至极的郭松龄,居然很光棍地放弃了自己的部队,带上自己的卫队,护卫自己和老婆,转身逃离了新民指挥部。   失去指挥的郭松龄部,一阵惶恐之后,很快就向对岸的奉军投降了事,反正当年他们也是奉军的一部分吗。   意外获得大胜的奉军,马上派出骑兵部队追踪逃亡的郭松龄。   逃亡一天都没有过去,郭松龄和老婆就被追踪而至的奉军骑兵部队成功搜捕。次日,唯恐夜长梦多的张雨亭紧急下令,就地处决郭松龄夫妇。为了泄愤,张雨亭居然命令处决之后,必须暴尸三日方可入殓。   等到巨流河战线上勉强收拢了投降的敌军后,才得知郭松龄被捕消息的少帅,静静地沉默了大半天,终于割舍不下昔日的情分,准备发出急电向老爹求情刀下留人。只是这个时候,郭松龄已经被处决,少帅唯有长叹几声罢了。   卷起关内外无数烟尘的一时豪杰郭松龄,从此就烟消云散。经此内讧一役,奉军实力大为衰弱,被迫全部撤出了关内势力范围。   因为北方军的强势介入,日本人根本没有意料到郭松龄叛变居然如此虎头蛇尾,以至于一时措手不及,没能在这场短短的评判战斗中展现关东军的强悍战力,未能对结果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奉天城里的张雨亭马上翻脸不认账了,借口日本人没有及时援助,推翻了当初所做的所有约定。但是为了防止撕破脸皮,张雨亭亲自带了五百万元,向日本关东军有关高层一一答谢。   日本人阴沉着脸收下了这笔所谓的谢礼,没有多做口实。但是原本只是部分特务机关和基层少数强硬分子日夜叫嚣的暗杀张雨亭计划,第一次在关东军高层中有了不少赞同声音。 第三十七章 北伐救冯   同样的待遇,奉军大帅张雨亭拿出五百万元向北方军表示谢意。自然,这笔钱是用大洋支付的,不是东三省内那种泛滥成灾的奉军军票。   接到命令的高桂滋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很是干脆地收下来从奉天城里紧急送来的大洋,指挥南部军团和海参崴的驻军,陆续开始收拢部队。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所有增援奉军的北方军部队,或用飞机运输,或是转乘中东铁路,全部撤离了奉军地盘。   看到北方军这么直截了当地撤出了奉系地盘,倒是让张雨亭狐疑了好长时间。这也难怪了,同样收了五百万大洋却出工不出力的日本关东军,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始终没有在撤军问题上作出实际动作。   不过现在正忙着整编投降的郭松龄部,张雨亭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寻找借口催促日本人了。   大量的投降士兵需要被拆散,不少中高级军官更是要勒令退役,恢复被战火毁坏的城市和交通线,都需要大笔资金。忙得焦头烂额的张雨亭,被迫将大帅府里的不少资产拿出去变现,又卖掉了很多名下的田地房产,才勉勉强强撑过了这个难关。   为了敛钱,张雨亭突发奇想,向声名远扬的理财专家奉天省代省长王永江咨询,能否如同北方军政府一样大量发行军政府债卷,或者干脆大规模超发军票。   王永江闻言大惊失色,急忙劝阻这种有可能摧毁东三省经济的短视行为。   他苦口婆心地向张雨亭建言,北方军政府地域宽广,军力强悍,据闻不仅人口接近七千万,每年创造的财富规模也高达近七亿元,几乎三倍于东三省,十几年积累下来社会财富已经足够消化掉军政府的巨额债务。   而奉系军阀掌控下的东三省,虽然也有三千万人口,但也就是这三四年间学习北方军政府的做法,成立东三省交通委员会大规模兴建铁路三千多里,才勉强振兴了东三省经济。只是现在还是时日甚短,根本没有多少底蕴可以支持奉军大规模超发军票。   无奈张雨亭已经为缺钱伤透了脑筋,迟疑了一段时间,终究还是没有听从王永江的建议,决定向东三省发行大量军票,以弥补军费不足的问题。   民国十五年春,奉天的张雨亭挂在账上的军费开支已经超过七千万元,远远超出了治下岁入的支撑能力。   苦谏无效的王永江终于对张雨亭的恣意妄为失去了耐心,眼见好不容易出现好转迹象的东三省经济重新走向崩溃的边缘,心灰意冷之余,干脆辞去了公职返回家乡。   果不其然,毫无章法滥发军票的后果马上就体现出来,短短几月时间,奉军军票和大洋的兑换比值从当初的二兑一,骤降至五兑一以上。货币贬值,物价飞涨,被迫接受军票的东三省民众财产瞬间缩水一半以上,民不聊生的局面又一次出现在白山黑水之间。   也是非常意外的,因为所有人都在拼命尽快用光自己手中的军票,抢购各种生活物资,导致奉天城里乃至南满都是货物奇缺。   原本死皮赖脸拖延撤军的日本人,一夜之间发现街面上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只能从朝鲜半岛远距离输送过来,耗时耗钱。关东军司令部被迫决定,马上将从朝鲜借调来的两个师团赶紧送回原驻地,后勤压力实在太大了。   不仅日本人感受到了东三省的困窘局面,奉天城大帅府的张雨亭更是日夜难眠。   没钱了,没粮了,该怎么办?那就只能是抢了。胡子痞性上来的张雨亭,当即决定再次出兵入关,夺取富饶的京津地区。   郭松龄兵败之后,先是告密后是坐壁上观的冯玉祥趁奉军一时也无力南下之机,仰头大笑三声,连忙挥军东进,重新占领京津地区,算是奉军内讧唯一的受益者了。   重整后的奉军既然要南下,必然要跟占领京津的冯玉祥部大战一场。而此时的奉军,实力正处在非常衰弱的时候,根本无力独自承担对冯军的作战。   好在冯玉祥既然喜欢做反复小人,得罪的人更是多了。奉军特使马上化妆南下,找到盘踞在两湖一带舔伤口的吴子玉。一腔怒火未能发泄的吴子玉,看到张雨亭主动做出低姿态的亲笔信,当即拍板联合攻打冯玉祥。   看来吴子玉对冯玉祥叛变的愤怒,是远远超过直系和奉系之间的矛盾。   一拍即合的直奉两系,马上行动起来。奉军将刚刚初步整编的十二个旅十万大军大举入关,吴子玉则调集辛苦训练成的四个师近五万人北上河南直扑京津地区。   奉军的编制是张雨亭在第一次直奉战争失败后,痛定思痛,决定参照北方军的编制,将原本的师改为旅。奉军的编制中,与北洋旧制最大的变化,就是在步兵团的编制中,多了一个直属的迫击炮连。   因此,奉军每旅辖步兵三团,再加上炮、骑各一团,以及辎重营等附属部队,兵力超过八千人,实际火力不亚于北洋旧制的一个师。步兵团下辖三营十二连,再加上直属的一个迫击炮连和一个机关枪连,每步兵连下辖三排九班共一百二十六人。   而正统北洋出身的吴子玉依然采用北洋旧制,以师为平时建制单位,每师辖二个步兵旅四团共十二个步兵营,每个步兵营下辖四连加附属兵力共六百五十九人,再加上师直属的骑兵团、炮兵团、工兵营和辎重营。只是因为无法获得足够的马匹,吴子玉的直军骑兵团虽然号称是团,实际则是营级规模。   所以现在的直军每个师只有十八个营,而不是北洋旧制要求的二十个营,总兵力也只有一万一千多人而已,略低于当年的一万二千多人。   与矢志报仇的北上直军以及气势汹汹南下奉军不同,猬集在京津地区的冯玉祥部却是一日三惊。   号称有十三万人马的冯玉祥部,因为冯所担任的西北边防督办职务,也被称为西北军。但是西北军拉开的阵型实在太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冯玉祥称兄道弟的功夫实在是过于厉害,陕北镇守使井岳秀所部一个师一万二千多人,居然是西北军作战序列里面最西边的驻军,也是编制最完整、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   驻守榆林的井岳秀师情况有些特殊,军械弹药都是从兰州直接购买的,远不是冯玉祥其他部队或是靠苏联走私,或是四处搜罗,或是高价从阎老西那里买来的次品质量可以比拟的。不仅如此,榆林驻军最早的一批骨干力量,甚至是当年北方军临时驻守陕北部队代为训练出来的。   而西北军的地盘,还有绥远、察哈尔、河北以及京津地区,都需要大量驻军控制各地政权,真正驻守京津地区可以用来正面对敌的反而不过五个师六万多人。   不过得到了苏联人支持的西北军,除了井岳秀部在北方军的影响下毫不留情地镇压了亲苏俄势力之外,其他部队都采用苏俄练兵的方式强化了士兵政治教育。因此衣衫虽然褴褛,军械也许破旧,弹药基本不足的西北军,战斗力依然非常不错的。   运只比袁绍的冯玉祥,没有轻易服输,鼓足勇气指挥西北军和南北夹击的敌军进行了一连串的接触战,企图一举击溃前锋,拖延时日以待转机。   但是显然,在实力过于悬殊的情况下,先是被奉军先锋部队击败,然后又在吴子玉的进攻下连连丢城失地,西北军的形势忽然之间就完全恶化了。   这个时候,当初只是在冯玉祥身上下了一招散棋的苏联人坐不住,他们不能坐视这颗北方的有力棋子被其他军阀消灭。于是,中国亲苏俄分子马上得到布尔什维克国际指示,立即采取各种方式援助西北的冯玉祥部。   在广东政权中兼职的亲苏俄分子马上行动起来,号召革命政府趁北方大战时机,组织力量进行北伐,完成祖国一统大业。   利用黄埔学生军为骨干,已经初步形成了较为强大势力,正准备向更高位置攀登的蒋介石心动了。   在各方势力不约而同的推动下,广东政权东拼西凑,正式组建以黄埔军校学生为骨干的北伐军八个军十万人,由蒋介石任总司令,开始挥师北伐。广东政权提出的北伐策略非常有意思,“打倒吴子玉,联络孙传芳,不理张雨亭,”估计是苏联顾问亲自审定的,离间分化之计已经用到了极处。   当时的形势是,广东政权北伐线路有两条,一条是西边北上,挡在前面的就是直系的吴子玉部,另外一条是东边北上,挡在前面的就是曾经在直系皖系奉系都混过一段时间的孙传芳部。   从方略上讲,吴子玉部作战凶悍,且有汉口兵工厂之助,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而孙传芳部则战斗力稍差,江南制造局也破坏严重难以保证弹药补给,尤其是他们所占住的都是富庶的江浙沪一带,理应成为首先选择的北伐目标。   但是,事在人为吗。在有心人的策划下,北伐军首先选择的是吴子玉所部直系军队。   正在亲自指挥进攻冯玉祥的吴子玉,忽然听到北伐军挥师直扑自己老巢的时候,就如惊天霹雳炸在自己耳边一般,差点就懵了。不会吧,前门拒虎后门进狼,悲催的吴子玉被迫放下前线作战指挥权,赶紧返回汉口部署迎敌。   得知北伐军出动的消息,冯玉祥顿时春风满面,大手一挥,连忙誓师改称国民革命军,毫不廉耻地颠倒黑白,宣布响应北伐军号召,正式出兵配合作战,仿佛前面的连战连败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只是人倒霉了,喝茶水都塞牙。刚高兴了没几天的冯玉祥,马上就接到了一个糟糕至极的消息。 第三十八章 意外挑衅   冯玉祥手下有着所谓西北军五虎将,张之江就是五虎将之首。具有陕北刀客个性的张之江,有着一身好武艺,打起仗悍不畏死,加上很早就投奔了冯玉祥的起家部队第十六混成旅,虽然指挥作战能力并不出众,但是在西北军中资格最老。   最搞笑的是西北军的首脑冯玉祥是一个会随时改变信仰的人物。号称基督将军的冯玉祥,是正宗的美以美长老会教徒,半点不含糊。可真的信不信,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比起南边的蒋介石,冯玉祥则又虔诚多了,至少他的西北军里是真的有教堂。   而蒋介石的所谓基督教信徒,肯定是半信半疑,至少当初入教是为了讨老婆。   非常诡异的是,西北军和苏联人勾搭上了以后,接受了不少亲苏俄派人物的所谓士兵政治改造,却始终没能将西北军中的教堂给拆除了。   至于冯玉祥,一边非常肉麻地向帮助整训西北军的亲苏俄派人物表示忠诚于布尔什维克,将认真履行保卫苏联的神圣使命。一边私下里和自己的亲信说,“曾听说他们清党之事。每员都经严密的考察,凡言语行动有不合,即被洗刷,结果被洗刷者占全数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被洗刷的有由岸上跳河自杀者。”显然是怕得要死。   既然西北军里有教堂,那么就要有主教了。结果就是西北军中指挥不擅长,资格却最老的张之江做了大主教。   西北军中做工作的亲苏俄派头头叫柯庆施,嫉恶如仇,当然这个恶是指所有他看不习惯的一切事物和人物。比如大主教的张之江,尤其是张之江居然还有着小老婆。这种土匪恶霸的典型代表,就更要坚决斗倒了,柯庆施就是这么做的。他的上司来头很大,直接听命于布尔什维克国际,这个上司的名字叫王明。   在不停地摩擦和斗争之后,恶从胆边生的张之江终于受不了了,居然在一次柯庆施恶意批判之后,恼羞成怒地放弃了部队的指挥权,结果无头苍蝇一般的部队在大好形势下,被已经没有大帅吴子玉指挥的直军一次反扑打得稀里哗啦。   张之江不仅做武林高手在行,做大主教也是非常称职的。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溃败,被副官们好说歹说回到指挥岗位的张之江,当场就傻眼了。眼见局势无法控制,张之江居然干脆懒得重新指挥,而是镇定召集信徒向主祈祷祈求奇迹。   那天上帝大概意外打了瞌睡,西北军华华丽丽地就被直军击溃了。   侥幸逃了出来的张之江,知道自己惹了大祸,非常实诚地向昔日的拍胸脯老大冯玉祥做了检讨。   气得一佛升天的冯玉祥,在比张之江更早溜掉的柯庆施小人先告状之下,居然下令张之江如同奴才一般在地上罚跪了四五个小时。感觉自己得了奇耻大辱的张之江,回到自己残部后,连夜收拾家伙,逃离了西北军。   西北军的五虎将之首,更是大主教的张之江居然逃离了军队,本来就陷入下风的西北军士气瞬间就崩溃了。   后来才清醒过来的冯玉祥,没有完成萧何夜追韩信的壮举,张之江是刀客出身,昔日又受过北方军严格的军事训练,几下子就逃出好远了,枉是辜负了冯玉祥的苦心。   面对局势糜烂的结果,冯玉祥终于发火了,与苏联的亲热关系产生了一丝深深的裂痕再也无法弥补。   原本以为西北军难啃的奉军,居然尾随着西北军溃散的部队,轻松之极地占领了京津地区,马上开始大肆劫掠物资,停止了继续追击西北军残部的行动。奉军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自然不愿再徒劳损失兵力了。   而在吴子玉南下迎战北伐军后,北上的直军已经准备转入防御状态,结果一次意外的突击却彻底击溃了张之江的部队,随后又是西北军的自己溃散。大喜过望的直军,顿时士气大振,主动发起了追击,将仓惶西逃的冯玉祥打得如丧考妣,直到被抽大烟的蒋世济部队死死挡住为止。   在南方正打得攻势如潮的蒋介石以及在江浙看戏的孙传芳,都完全没有预料到冯玉祥西北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败了,一下子全都措手不及了。   北伐军立即加大攻势,争取给予吴子玉的直军以更大的打击,以支援逃亡的西北军残部。而孙传芳再接到吴子玉要求派兵南攻以策应的请求后,连忙口头答应下来,实际动作却刻意迟缓得要命,他是打定主意要让直军和北伐军两败俱伤了。   蒋介石出手更狠,马上就是一大笔巨资砸了下去,将还有一个看戏的军阀阎锡山拉了过来,怂恿晋军大举出动,援助西北军,共抗吴子玉。   死死卡住直军追杀冯玉祥的蒋世济,依然是陕北刀客出身。事实上,他的部队人数不多,训练也差,但是却让没有吴子玉亲自挂帅的直军主力围攻了月余也奈何不得。   蒋世济是一个大烟鬼,他的部队都是双枪兵,右手拿汉阳造,左手拿大烟枪。蒋世济的部队只要抽起了大烟,就再也无所畏惧,前方炮声隆隆,战壕里点烟自若。当时几乎所有的军阀都痛恨自己的部队里有人抽大烟,碰上一个可以和自己士兵一起抽大烟的指挥官也算是绝品了,因此蒋世济的部队军心居然稳定得很。   任凭直军连弩狂涛,我自巍然不动。啃得大牙门牙都快掉光的直军主力,被迫停止了进攻的脚步,给了正准备逃往陕北榆林的冯玉祥以残喘之机。   一辈子只占小便宜的阎老西终于出手了。   三个师的晋军拎着醋葫芦风尘仆仆赶赴河南,与冯玉祥的西北军会合,准备合兵向直军发起进攻。   看到阎老西出兵又出军火,大肚能吃天下货的冯玉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决定找点东西送给阎老西意思意思。   辛亥革命后,抢了山西督军的阎锡山一直关起门来搞建设,成绩相当斐然,也算是当时军阀之中的一个异数。辛苦发展起来的太原兵工厂,更是给了当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醋葫芦的晋军以强有力的支持。   显然实力的膨胀,让精于建设的阎老西有些昏昏然了,居然被蒋介石三十万大洋就砸进了南北大战这个漩涡之中。   但是更傻乎乎的人,还是冯玉祥。   山西发展不缺煤炭,但是缺汽油。有了钱的晋军,装备了不少关内军阀势力中难得一见的载重汽车。冯玉祥知道这个东西,极其烧汽油,马上将主意打到了陕北的延长油田。   一道命令马上发给了在榆林正准备接应冯玉祥的井岳秀,立即向北方军交涉取回陕西的资源延长油田,并转交给盟友晋军。   接到这个命令,井岳秀还没有回过神来,自己的手下已经炸锅了。   他妈的,你想死也不要拉我们去死呀,榆林驻军上下对西北军彻底翻了脸。井岳秀连封锁消息都来不及,不少得知这个荒唐命令的中下级军官都向师长进谏,要求拒绝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延长油田是只有北方军一个营的驻军而已,但是近在咫尺的宁夏府至少驻扎有三个混成旅,再下去一些就是北方军的阶州大本营了,几乎每天都有数十个步兵营在接受新兵训练。难道榆林一个师的驻军可以一个打百个,亦或是干脆就是刀枪不入?   更麻烦的是榆林驻军的骨干,都是当年北方军训练出来的,亲身感受过北方军的强大战斗力,更别提无论是这些骨干亦或是很多普通士兵,都有不少亲人是在北方军政府的地盘上混饭吃。   即使胆大包天的井岳秀也恼火了,你冯玉祥真是太乱搞了,这种事情能够直接用电报发吗?可以私下派人来说吗。可转念一想,最好说都不要说了,井岳秀还希望自己活的长命一些。   有了一丝恼意的井岳秀,毫不客气地第一次违反了大哥的命令,派出一个步兵旅抢在西北军其他部队之前占领了西安,将原来的守军赶了出去,并且拒绝了西北军进城的要求。   冯玉祥后来也反应过来,又走了一步臭棋,甚至还会招惹一个更强大的敌人。   可惜陕北镇守使里到处都是北方军的仰慕者,冯玉祥的这个命令很快就被送到了阶州大本营大都督陈安的桌上。   好不容易才将北方军中激进分子说服的陈安,一看到这封咄咄逼人的命令,立马目瞪口呆,心中咯噔一下,这回要糟糕了,刚好给了李虎臣等主战派一个实在是太完美的借口了。   北方军政府从建立之初,就一直灌输保卫家园的信念,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刻意回避了关内的军阀内战,甚至向关内诸侯明确表示了不介入的信号。   结果在民国十四年郭松龄倒戈一役中,陈安居然同意了出兵援助奉军的计划。这让很多对关内混战十分不满的北方军高层顿时眼睛一亮。已经在甘疆蒙藏等地形成了气候的有实无名党派,复兴党立马活跃起来,不少人物上蹿下跳,鼓动很多军政高层向陈安建言,出兵关内实现大一统。   脱胎于国粹学派,又吸收了光复会组织经验教训的复兴党,从始至终都将“保存国粹”为奋斗宗旨,大一统自然亦是其中思想之一,甚至君主立宪制都被屡屡提及。   只是陈安始终没有放开党禁,复兴党唯有大声宣传引导,而无法公开进行活动。当然,情报署的总监林玉山都是复兴党的高层之一,党魁或者说成员的崇拜对象就是大都督陈安,所以这个原本不合法的党派组织,除了没有正名之外,几乎和执政党无异。   最终是给援助奉军的事情,找了一个阻挡日本人势力深入东三省的理由,才勉强堵住那些强烈要求进军关内的军政高层意见。   结果现在又出冯玉祥这么一出篓子,陈安只有苦笑了,不打都不行呀,就连榆林的那些冯玉祥盟军都在等着看北方军出手给冯玉祥一个教训。 第三十九章 乌鸦和飞机   经过激烈的辩论之后,反对肆意入关参与内战的还是大有人在的,北方军政府军政高层终于达成共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除非外敌入侵,否则将不向关内进行军队部署。当然,西北军这种明目张胆的打耳光行为必须进行惩戒,否则今后任何人都可能对北方集团在国内的办事处下手了。   陈安自己兼任军团指挥官的中部军团马上开始行动起来,兰州大营的装甲旅大规模向东进发,不仅如此大本营直属的飞行联队很快又被加强到了中部军团。这是中部军团组建之后的第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为了维持大都督陈安战无不胜的形象,徐永昌、孙岳为首的参谋本部恨不得将所有大本营直辖部队全部加强给中部军团。   至于中部军团的副指挥官邓宝珊,真正的一线指挥者,则早已出发赶到泾川,开始前沿部署。   民国十五年夏,南下指挥部队迎战北伐军的吴子玉,差点被险象环生的局势弄得筋疲力尽。这个时候,直军的主力正在河南北部追击溃退的冯玉祥,然后被大烟兵蒋世济给拖住了。能够用于正面对抗北伐军的直军虽然也经过严格训练,但显然不是吴子玉能够指挥的如臂指手的精锐部队。   北伐军以第四军和第七军为主力,大踏步进攻,充分发挥了黄埔学生军的强悍战斗力,连战连克,接连攻占战略咽喉汀泗桥和贺胜桥,将吴子玉亲自指挥的直军打得溃不成军。   沙场悍将吴子玉,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接受过苏俄政治教育的精兵强将组成的北伐军战斗力,只不过这种感受是非常令人绝望的。即使是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在冯玉祥倒戈一击的时候依然镇定自若的吴子玉,忽然觉得自己早已疲惫不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指挥能力了。   在湖北南部战场上,吴子玉指挥的直军除了兵力并不少于缺少后援的北伐军,尤其是在汉阳兵工厂源源不断地供应下,军械弹药补给更是远远好于什么都缺的北伐军,但是直军仍然败得一塌涂地。   北伐军的编制以军为指挥单位,其下全部采用三三制,即一个军有三个师,一个师有三个团,一直到一个排有三个班。每个步兵班列兵十二人,军士二人,共十四人。   这种编制显然是因为各军来源于各个所谓的革命势力,为了增加军官员额用以封官许愿,只能减少编制总数,尽可能变相增加中高层指挥岗位了。同时,由于各部附属官兵人数不尽相同,一个师的部队,总共有官兵三千六百至四千人。   所以北伐军总共编成了八个军二十一个师另七个旅,但总兵力不过十万人左右。每个军的战力大致相当于北洋旧制一个镇的水平。   面对北伐军第四军和第七军的,手头兵力不足的吴子玉,还是集结了二万多人的兵力进行抗衡。   但是汀泗桥一战,北伐军夜袭、强攻、包抄、反击等战术轮番上阵,在一天不到的时间之内,干净利落地歼灭了直军近四千人,成功打赢了北伐战争第一场重大战役。   被当头打了一棒的吴子玉,集结兵力死守贺胜桥,结果被北伐军采用大范围包抄和决死突击肉搏战术,灰头灰脸地赶出了这个重要枢纽,再次被歼灭了三千五百多人。   两场大战之后,直军士气顿时为之一泄,不仅主力部队被北伐军歼灭,尤其是丢失了大量军火弹药更是雪上加霜。而气势如虹的北伐军则越打越强,甚至因为缴获了大批军火,反而趁势扩编了部队。   汉口的直军指挥部,吴子玉无奈地看着军用地图,前方已无险可守,只能退守汉口了。如果再丢掉汉口,直军大势就彻底丧失了,吴子玉原本油光发亮的光头如今都变得暗淡失色了。   “大帅,大帅,紧急情报,北方军突然出手袭击了西北军。”一名作战参谋忽然从门外冲了进来,满脸欣喜,带起来的风吹乱了桌上一大叠凌乱的信笺。   吴子玉一愣,搞什么莫名其妙的古怪呀?我没向北方军求援呀。   赶紧抢过电报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了,吴子玉脑中一团浆糊,冯玉祥脑子烧坏了,干嘛要去挑衅北方军?连带着刚想拉冯玉祥一把的晋军阎锡山都倒了大霉。   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所以然,青色的脸上终于慢慢红润起来,终于,吴子玉哈哈大笑起来,“给河北的部队下令,只要留一个师看住蒋世济就成了,其他部队赶紧回援汉口。西北军已经不足为患了。”   在场的作战参谋跟着兴奋起来,大声应是。   这个时候,因为战场协调问题,以及后勤运输困难,北伐军准备进攻武昌的计划被临时延迟。等到决定重新发起进攻的时候,虽然增加了第一军这支生力军,但是已经失去了趁虚进攻的最佳时机。   北伐军总司令部更是获悉北方军动手向西北军发动突袭之后,整个指挥部顿时一片死寂,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更无法判断这种行为可能对局势带来的重大影响。   北伐军中不乏能人,很快就有人嘀咕起来,如果冯玉祥顶住了北方军的进攻,那还有希望,否则北方局势就彻底失控了。   可惜没有人看好倒戈将军冯玉祥。   这个时候,河南山西陕西三省交界之处,取得晋军支援的西北军正在加紧收拢部队,征收兵员,也就是俗称的拉壮丁。   穿着简朴,身材却十分壮硕的冯玉祥,抹去脑门的汗水,有些恼火地对副官说,“再发一个电报给井岳秀,为什么不让我们的部队进入西安城。都是西北军的兄弟,难道榆林的部队就要高人一等?”   得不到西安,就抢不到陕西督军府甚至某些为非作歹士绅的资产,这让缺钱缺到脑门里,而又主动接受了苏俄关于劫富济贫思想的冯玉祥非常不满。   副官唯唯应诺,马上跑去发急电了。   忽然外面一阵喧哗,有些烦躁想静一静的冯玉祥当即叫卫兵出去制止。   可是卫兵跑出去没多久,喧哗声却越来越大了。   火气上来的冯玉祥大怒,背起手来黑着脸就大步走出了指挥部,站在院子外的大操场上。很多正在操场上进行训练的西北军士兵,此刻都忘记了向自己的长官行礼,因为他们都在仰头看着天上,似乎弥漫着一股恐慌的气氛。   冯玉祥奇怪了,也抬头一看,他妈的,居然是两架双翼飞机在西北军的临时驻地上空盘旋。   去年郭松龄倒戈被飞机炸了个稀巴烂的事情,已经流传到了很多军阀手中,这让部队中大量没有见识过飞机是什么东西的士兵隐隐约约恐慌上了这个会下蛋的铁鸟。   冯玉祥嘀咕了几句,也没有想清楚这飞机是从哪里来的,南边吴子玉的飞机早已经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丢了个精光,而更南边的广东政权或占据京津的奉系军阀,虽然都有着不少飞机,貌似又飞不到这么远。   眼看部队士气低落,眼珠子一转,冯玉祥走上了大操场一边的高台上,大手一挥,用响亮的大嗓门说道,“集合训话。”   一见长官站在高台上要集合训话,正准备四处躲藏隐蔽的西北军官兵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始整队集结。   推推搡搡一阵子之后,大操场上的官兵勉强站了一个方队出来。   只见那两架飞机还在上空盘旋,冯玉祥用手一指天上,问下面列队的西北军官兵,“天上是乌鸦多,还是飞机多?”   众人摸不着头脑,只好面面相觑。   一位胆大的军官非常机灵,眼见气氛不对,马上大喊回话,“乌鸦多。”差点要沉下脸来的冯玉祥,马上用赞许的眼光看向这位军官。   下面的官兵也不是笨蛋,更多的人开始应和起来,“就是了,肯定是乌鸦多。”   冯玉祥点点头,再问,“乌鸦拉屎的时候掉到你们头上没有?”   这回大家都学乖了,马上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   冯玉祥非常满意了,于是大声说道,“所以说,飞机扔炸弹的时候,能命中的机会就更少了,大家不必害怕。”   众人一听都觉得很有道理,顿时将一颗坎坷不安的心放回到自己胸里,不再理会头上的飞机,自顾自去做事情了。   乌鸦和飞机比拉屎的理论很快就传了出来,西北军顿时人心大定,甚至连赶来增援的三个晋军师听闻后,也觉得这飞机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两日后,觉得恢复了部分元气的冯玉祥,指挥大部分是新军的西北军四个师五万多人,会合三个晋军师近四万人,总共九万多人的兵力,准备南下解围蒋世济的部队,并且争取和北伐军协力彻底击败吴子玉的直军。   大部队已经开拔,但冯玉祥总觉得今天有点心神不宁,眼皮老是跳个不停。不是说左眼跳要发财,右眼跳要倒霉吗,但是两眼都在跳怎么回事?精明狡诈的冯玉祥也稀里糊涂了。 第四十章 黑色狂潮   果然又是祸事来了,冯玉祥一看副官抢进指挥部那副丧气的样子,心中就咯噔一下。   “长官,我们驻扎在西安城郊的一个师遭到大股北方军突袭,损失惨重,发来急电求援。”副官焦急地说道。   冯玉祥霍然站起,“什么?北方军?井岳秀的部队在干什么?”   “电报中没有说到这些?”副官连忙再翻看了一遍求援电报。   冯玉祥脸色马上又黑了,怒斥道,“立即给井岳秀发报,命令他派出西安驻军救援。”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仅凭那十几个步兵营的西北军是不可能消灭北方军的,既然电报中写了大股北方军,那最起码也有好**个步兵营吧。   榆林的井岳秀刚看完西安驻军发来的急电,就收到了冯玉祥的命令。   自己急出了一身汗的井岳秀,转了好几个圈子,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好对副官说道,“给西安驻守的那个步兵旅发个电报,命令他们出动部队,救援受袭击的西北军友军部队。最后一定要加上一句,必须采取一切办法减少自己的伤亡。”   副官看着这份似乎有点矛盾的电报有些发呆,井岳秀两眼一瞪,“还不赶紧去发电报。”   此时的西安城,无论城墙上,还是城区里,一片寂静,甚至连往日吵吵嚷嚷的车马嘶鸣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驻守西安城里的榆林步兵旅,大部分的官兵都上了城墙,手上虽然拿着汉阳造步枪,却满是惊恐地看着城外恐怖的场景。   更悲催的是,榆林步兵旅官兵手中的汉阳造步枪,被严令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不得装上子弹。为了确保这个命令的执行,每个班排指挥官就检查一遍自己部下的枪膛。   没有什么理由,比起救援友军的重任,榆林步兵旅的指挥官更担心因为枪支走火,而导致北方军的误会。   城外则是如同山洪暴发刚刚肆虐过后的凄凉场景。   被冯玉祥派来抢占西安城的步兵师指挥官则在心头滴血,脸色铁青地咬着牙唇,拼命地挥舞着马鞭纵马狂奔向东逃命。   仅仅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有一个拥有二十个营上万人的步兵师,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能够围在他身边的仅有这些抢到马匹的护卫们。   事实上,西北军师指挥官非常谨慎,在发觉抢先进了西安的榆林步兵旅好不友善之后,立即做了作战部署。不仅立即后撤驻扎,而且在驻防临时营地前面挖了战壕,布置了拒马,更是将斥候散出去三十里远,监视附近的一切动静。   有了这么远的斥候侦查范围,即使榆林的井岳秀突然反水,也可以保证他们至少有一天的备战时间。   实在太突然了,当斥候部队的指挥官,满头冷汗地找上司报告说西边斥候已经一个小时没有回报的时候。心中阴霾不断的西北军师长,马上下令全军紧急战备。   只要再有三个小时,一个有战略纵深的防御圈马上就可以形成,西北军师长非常自信,而且也预判对方不可能这么快冲进三十里范围。步兵是要靠两只脚前进的,强行军三十里的话,甚至会将一整天的体力消耗殆尽,从而失去了从行进间发起进攻的能力。   敌军来得比预计稍微早了一个小时,但是也给了西北军至少两个小时的布置时间。   看到自己阵地上陆续进入状态的士兵,西北军的师长感觉非常满意了,虽然时间还是有些仓促,但是已经拥有一战之力了。   当敌军的前锋出现在视线中的那一刻,拿起望远镜仔细查看敌军部署的师长,忽然之间张大了嘴巴,脸上出现一幅见鬼了的惊愕表情。   不只是师长,所有有资格拿着望远镜的指挥官,都当场被吓住了,脸色瞬间变得雪白,明显是大惊失色。   再近些的时候,有些机灵的士兵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似乎到处都是一种烦躁的沉闷轰鸣声,地面更是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有经验的老兵马上判断,有大部队过来了,但似乎又不像是骑兵机群发起冲锋的波动,明显慢多了,一时有些迷惑了。   一下子,西北军士兵忽然看到一个黑乎乎泛着青光的斜塔状庞然大物,慢吞吞的向着阵地驶来。或者说插着一根粗水管的大水箱,亦或是大澡桶也是非常相像的比喻。   为什么水箱会自己走?还没回过神来的士兵,马上看到了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情形。   起初不过一个黑家伙而已,然后是十几架,现在居然是漫长数里的进攻战线上上百架的庞然大物同时出现了。   无数的士兵形成散兵线,跟随在这些庞然大物后面,如潮水一般开始向西北军涌来。吱嘎吱嘎的奇怪声响,刹那之间就覆盖了整个战场,一种难以言明的压抑随着漫天扬尘让人气都喘不过来。   一辆庞然大物忽然停了下来,粗壮的水管略微转了一个角度。   眼尖的一名西北军士兵失声大叫,“北方军?”那个大家伙身上居然印着蟠龙盾徽的标志,不是北方军还能是谁。   随着这一句意外的叫声,无数的北方军雷诺轻型坦克都临时一顿,然后就是37毫米火炮口一阵浓烟喷出。   声音的传播似乎在这个场合都迟滞了起来。西北军的士兵,仿佛都感觉只是看到对方一阵硝烟,这边就是一阵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火海深渊,数不清的爆炸轰鸣和无处不在的弹片碎石,彻底笼罩在硝烟尘土血肉碎块混杂在一起的尘埃烟雾之中。   究竟有没有听到对方开炮的声音,西北军的士兵全都茫然失忆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一边开火一边前进的雷诺轻型坦克,毫不费力地撞开了被炮火轰得有些松垮的拒马,然后轻松地越过了短浅的战壕,直接冲进了西北军的阵地内部。   不少清醒过来的西北军悍勇之士,拾起武器就要冲上来,结果被弹雨一般的冲锋枪子弹给扫倒在地。在坦克的掩护下,北方军随进突击步兵的汤姆森冲锋枪实在是太好使了。   现在使用的汤姆森冲锋枪是M1921首次大规模生产版本,全重4.4千克,比M1919测试版略重一些,使用三十发弹匣,保持了二百米射程,但是降低了理论射速从而提高了精准度。   在随坦克突击的情况下,汤姆森冲锋枪的作用,远远超过了难以轻易架设的轻重机枪,甚至李恩菲尔德步枪因为低射速也派不上更大作用。   由于要保持足够的远程狙击火力,北方军参谋本部严令一线部队的步兵班,只能将一半的步枪手改换成冲锋枪手,结果导致了士兵的强烈不满。只要有机会,他们宁愿扔掉李氏步枪,而选择拾起汤姆森冲锋枪,以保持更强大的突击火力。   听到这种不满的意见实在太多了,孙岳负责的参谋本部军械小组,被迫多次向大本营建议,寻找一种能实现半自动射击的步枪,以替换这些即将落后的李氏步枪。   不过在惩戒西北军的战斗中,用雷诺轻型坦克加汤姆森冲锋枪的火力组合,显然实在欺负人。   西北军不要说什么营连级的支援火力步兵炮,就是迫击炮都没有几门,甚至连手榴弹也是稀缺物资,面对钢铁怪兽的机群突击,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无论是汉阳造的7.9毫米圆头弹,还是马克沁重机枪的7.62毫米尖头弹,除了打在坦克身上叮当作响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西北军的炮兵部队为这次悲壮的防守作出了最后的努力,所有能够动起来的火炮,都被炮兵们疯狂地压低了炮口,进行近距离平射。   北方军的坦克集群瞬间就被击垮了十几辆,遭受了重大损失。   但是,更多的坦克一下子冲了上来,暴露的炮兵阵地瞬间被数不清的炮弹给淹没了。西北军的师长知道他的部队已经彻底完了。   直奉战争的时候,西北军的高层军官曾经见识过奉军视之为宝的雷诺轻型坦克,这位师长显然也是其中一员。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北方军会有这么多坦克,甚至直接就是用坦克进行集群冲锋。   当一辆雷诺坦克履带已经轧在炮兵阵地上的时候,西北军的师长不再犹豫,马上放弃继续指挥,抢过一匹战马之后,带着少数几个护卫直接就开始逃亡了。   又是狠狠几鞭子抽下去,战马嘶疼之下,又加快了几步。   他妈的,竟然溜得比我还快,看到前面同样仓惶逃窜的骑兵,师长暗自骂了几句,手上却不含糊,又是抽了几鞭。战场上的逃命原则,就是不是我跑得必须要有多快,只要我跑得比你快就是了。   “哒哒哒,哒哒哒”忽然冒出一阵急促的机枪射击声,跑在前方的几个骑兵一声不吭,连人带马就这么翻着跟头瘫倒在地上。   差点把自己舌头都咬住的师长,立刻吓得魂都快丢了,非常干脆地从马上坠了下来,狼狈不堪地滚到了角落里,甚至差点被后面的一名护卫的马匹踩踏而过。   但是这个鬼使神差的动作却救了他的命,跟在身后的两名护卫反应不及,没有刹住奔驰的战马,结果被接着扫射过来的机枪子弹打成了鲜血四溅的筛子一般。   剩下几名护卫勉强拉住了狂奔的马匹,赶紧跳下马来,冲到师长身边,飞快地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驳壳枪。   被摔地头破血流的师长马上示意护卫,放下武器投降好了。他已经看到几辆劳斯莱斯装甲车从转角钻了出来,并且将维克斯重机枪的枪口对准自己这些残兵败将,就立即有这个觉悟了。 第四十一章 惩戒之战   很快,被俘虏的西北军师长重新回到了西安城郊的战场,这回是被押送来的。   非常惊奇的,这个准备老老实实做俘虏的西北军师长,居然发现远处北方军的部队和西安城里冲出来的榆林步兵旅开始对峙。   虽然没有及时得到榆林步兵旅的支援,但是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尽力了,被俘的师长不禁有些热泪盈眶,毕竟还是西北军的兄弟,情谊还是在的。想到这里,原本垂头丧气的被俘师长又趾高气扬起来。   也许是发现了被俘西北军军官的情绪变动,北方军的前线指挥官忽然下令请这位师长,以及其他的不少同样被俘的高级军官,到北方军和榆林步兵旅对峙的现场去看一看。   有些疑惑的这些被俘高级军官,走上前去一瞧,顿时气得口鼻冒烟,忍不住现场就怒斥起来,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为了这次惩戒作战,中部军团副指挥官邓宝珊少将,一口气出动了全部的三个装甲旅,其中一个装甲旅秘密进驻宁夏府的花马池,另外两个装甲旅则从泾川南下,过乾县直扑西安。首要打击目标自然是驻扎在西安城郊,还在和榆林步兵旅交涉扯皮的西北军步兵师。   为了以防万一,不仅西安方面采取一个装甲旅进攻,一个装甲旅看住榆林步兵旅的稳妥方式,还命令部署在北线花马池驻扎的装甲旅,随时准备东进突击井岳秀的老巢榆林城。   西安城里的榆林步兵旅,一直到眼看北方军的坦克大军已经开始炮击城郊友军,终于决定开始执行井岳秀救援的命令,静心养气的功夫已经非常到家了。   榆林步兵旅的旅长,几乎是在大街上,刻意当着很多偷偷看热闹的百姓,大声下达很是奇怪的救援命令,“出动一个步兵团,出城救援友军,鉴于敌军凶残,每前进一里就必须及时构筑野战工事守住阵脚。”   苦着脸接受命令的步兵团长闻言,忽然之间心领神会,高兴地将手中刚才还觉得倒霉透顶的抓阄扔掉了,用更大的声音吼道,“坚决执行命令,长官。”为了避免出城作战,两位团长大吵一顿,就差上演全武行了,最后只好抓阄了事。   步兵团背上枪械弹药,拎起工兵部队的铁锹,就这么兴高采烈地出了城,好像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挖土豆似的。   混在百姓中的北方军情报署密探,及时将步兵旅的命令传递给了在城外虎视眈眈的总预备队,那一个正闲得发慌的装甲旅,总算没有辜负两位指挥官的出彩演出。   出城的步兵团甚至将这个命令演绎到了极限,应该第一波前进的步兵营只跑出了三百多米,就开始大兴土木修筑工事,好像不知道离旅长要求的一里远至少还有二百米之遥。而一线指挥的步兵团长,貌似没有看到这个差得离谱的距离,就这么心安理得的顺势停了下来。   以至于北方军更是搞怪地安排被俘西北军高级军官前去观望的时候,榆林步兵旅出城的兄弟正在第二道防守线上干得热火朝天,浑然不把就在三四里外的北方军警戒部队当做一回事。   甚至还有更过分的,不少老兵为了拖延战壕完工的时间,居然将挖开的泥土又填了回去,然后再次挖开。   就是因为意外看到了这个作弊动作,西北军的那些被俘军官才会不顾脸面,直接破口大骂井岳秀的部队毫无廉耻之心。   不过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中,或是城里那些不想惹事的探子口中,驻守西安的井岳秀部队确实在艰难万苦之下,毅然出兵救援了。只是时不我待,城外的西北军覆没的速度稍微快了一点。这个黑锅,反正是被俘的军官背去了。   当歼灭西北军城外部队的北方军彻底打扫完战场之后,还在辛苦抢修工事的榆林步兵旅弟兄,忽然有军官站出来大喊几声,“城外的友军已经失败,我们的任务失去意义,撤退,撤退”。   顿时仿佛工地一般的战线上,咣当叮当,一片狼藉,传来阵阵低声欢呼的士兵居然扔掉手上的铁锹,背着自己的枪械就准备撒腿跑路了。   哭笑不得的北方军警戒部队,立即派出几个人快马冲了上去,“他妈的,到处被你们挖得坑坑洼洼,总得填回去吧。”西安城外已经被挖了两条乱七八糟的战壕,更多的是大坑小坑到处都是,连原本的道路都被破坏的一塌糊涂了。   也不知道是谁应了一声,刚想跑路的榆林步兵旅士兵,又稀里哗啦冲了回来,拿起铁锹就是一阵猛干,劲头明显比刚才出城时还要迅捷。   一场闹剧般的对峙,终于结束了。西安城里的父老乡亲,各方探子,驻军官员都齐齐松了一口气,看来北方军没有欺负他们的意思。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在行军途中的冯玉祥。   重新接到西安城里密探的电报,才知道居然半个小时不到,西安城外的上万人马已经被吃的一干二净,冯玉祥已经够黑的脸上更黑了,就差会滴出水来了。   生怕受到无名火,战战兢兢的副官都躲得有多远就多远了。   还没有找到发火的对象,冯玉祥忽然听到一阵令人难受的空气搅动声,连忙抬头一看,顿时一口鲜血就这么喷了出来,原本黑色的脸庞忽然变成了雪白雪白,绝对比变脸的绝技还要更为经典。   天哪,怎么有这么多飞机出现在西边?忽然想到自己说的那个乌鸦和飞机笑话,冯玉祥气血攻心,一口血吐出来后,摇摇欲坠了片刻,终于撑不住了砰地一声仰头晕倒在地。   周边的护卫立马一阵惊叫。   西北军的主力离得太远,要想大规模地面作战,北方军亦是非常头疼的问题。一看距离勉强足够往返最远航程要求,邓宝珊当即定下使用轰炸机空投炸弹的作战计划。   为了保证足够的效果,狠下心来的邓宝珊,居然一口气调集了八个轰炸机中队,毕竟只能轰炸一次,西北军稍微往东逃窜一点点距离就超出轰炸机极限轰炸范围了。   近二百架轰炸机,排成数十排六机队形,从遥远的西边天空钻了出来,庞大的身影和密集的阵型,甚至遮住了飘忽的白云,投射在山巅地头一片巨大的阴影,就连阳光都瞬间变得黯淡下去。   显然乌鸦和飞机的故事在西北军中流传的足够广了,无数正在行军的士兵都停了下来,驻足观看这批会飞的铁鸟,就连晋军部队也停下来议论纷纷。   不少知晓飞机巨大威力的军官终于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大喊,“敌机空袭,四散隐蔽。”   没有多少官兵听从了命令,更多地是在嬉皮笑脸地回应,“长官,冯长官不是说这些都是乌鸦吗?”   欺骗只是会让无知引发的悲剧更凄惨而已。   犹如梦里一般的北方军轰炸机机组人员,有些麻木地将飞机开上了返航的归程,始终不敢想象,那些西北军或是晋军的士兵,居然是一簇簇站在大路上给他们轰炸的。   甚至就在炸弹就要落地前,依然还在兴高采烈地用手指指点点。以至于即使执行任务的这些机组成员都有些热血涌头,差点就要跳下飞机,大骂蠢猪了。下面都是中国人,不是臭气熏天的俄国人,也不是卑鄙无耻的日本人。   西北军的主力以及三个师的晋军精锐,从此就只能撤销编制了。   在那场空袭中,具体炸死了多少人不得而知,因为炸弹落地后,所有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全崩溃了,踩踏而死的,跌入河中的,亦或是被活生生吓死的,远远超过了真正炸死的人数。更多的士兵是在四散而逃的途中,彻底失去了士气,脱掉军装,扔掉军械,带着恐惧的后怕,直接一走了之。   飞机拉的屎,显然比乌鸦的要恐怖多了。   被护卫好不容易救醒的冯玉祥,看到这个凄凉的场景,再次吐出了一口热血,就这么萎了下去。   只带着几个随从,冯玉祥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进了山西,实在没有脸面和悲催的阎锡山碰面,干脆绕过太原,直奔绥远。   冯玉祥缩进了绥远,大哥小弟一阵痛哭涕零,立马又重新掌控了绥远的西北军,以及察哈尔、河北等地败退下来的残部。   陕北的榆林王井岳秀,自然知道自己做得实在不是很地道,马上向绥远的西北军送去大批军火弹药辎重,顿时又让冯玉祥起死回生。   也算是个妖孽之辈了,百打不死的冯玉祥又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在湖北武昌的吴子玉,正艰辛万苦地招教北伐军的组合拳,对逃到绥远的冯玉祥自然鞭长莫及。   北方军评判了一下这次完全意外的辉煌战果,觉得已经达到了战略目的,又将部队退回了甘肃的境内。   唯一能对冯玉祥造成打击的奉军,现在正热闹着想组建新一届北京内阁,也无暇顾及这个倒戈将军了。   显然是觉得北方军的名头更好,风水更旺,乱哄哄占领北京的张雨亭,忽然决定将自己的东三省奉军,改成安国军,自任安国军总司令。 第四十二章 救世安国   西北军主力居然一次轰炸中消散了,这个令人难以想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中国。随同一并流传开来的,自然是那个经典的乌鸦和飞机的笑话。   除了一脸凄苦的阎锡山差点悔恨地将那三十万大洋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还有很多人是笑不出来的,比如北伐军总司令部那些军官。   蒋介石恨恨地大骂几声娘希匹,就默然无语了。   现在所有人都要重新评估北方军这个意外因素,所造成的重大影响了。万一从北方日报获得的那些内部消息,只不过是北方军刻意掩人耳目的虚假信息而已,那么北方军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就是空话罢了。   如果继续进军武昌,和直系军阀最后的火苗吴子玉大战,会不会同样引发北方军的干预?据说,北方军政府的大都督陈安,和吴子玉私交甚厚。   这个据说是有一定道理的。也是据说,奉系首脑张雨亭等人,就和陈安也是私交甚厚。奉军内讧郭松龄倒戈,北方军也横插一刀,对外宣称是避免奉系卖国,谁知道会不会是因为不想张雨亭倒台才做出的举动。   难怪当年吴子玉在京津失败,居然直接坐船一口气绕了大半个中国,直接就在汉口重新起家。说不定就是北方军授意的吧,汉口是北方军政府设立办事处的少数几个地区之一呀。   想了想去,北伐军这些高层军官,愈发觉得这个判读是有可能的。曹操不是说过,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吗。会做军阀的,都是心口不一之辈,自然不能相信北方军的承诺。   民国十五年秋,犹犹豫豫又拖延了一阵的北伐军,终于决定对武昌进行一次试探性进攻。   可惜这个时候,放弃了进攻西北军主力任务的直军主力已经赶到武汉三镇,吴子玉手头既有充足的兵力,更是后依汉阳兵工厂这个大利器,没有部队弹药匮乏之忧。   更是因为倒戈将军冯玉祥已经逃往绥远,直军不再有腹背受敌的威胁,士气更是上涨了一大截。   连续几天激战,武昌虽然依旧失守,但是北伐军却失去了锐气,未能乘势攻占江北岸的汉阳和汉口。   吴子玉终于找回了当年战无不胜的感觉,指挥手下牢牢地挡住了北伐军的接连进攻,直军和北伐军形成了隔江对峙的局面。   虽然有着三个军的实力,但因为有所顾忌始终没有全军压上,北伐军打了几天后,没有再取得什么重大进展,反而因为后勤运输线拉长,导致弹药辎重补给日趋紧张起来。   既然冯玉祥西北军的主力已经失败,再向吴子玉大举进攻就失去了战略意义。几番争论之后,北伐军总司令部决定停止攻势作战,将主力撤回休整,全力消化已夺取地盘。   北伐军后撤,导致不利防守的武昌居然又回到了吴子玉的手中。   第一次北伐结束了。   转危为安的吴子玉,终于摆脱了直奉战争后始终不利的窘境,重新夺回河南及湖北。很快的,吴子玉将注意力转到了始终牵扯着直军一个师兵力的蒋世济部队。   得知蒋世济部队的真实情况后,挠挠自己光头的吴子玉立马下令,增派一个步兵师的兵力,加上原来的部队共二万多人,在小城周围形成多道哨卡,死死围困住蒋世济的部队。   既不下令发动攻击,也不下令截断所有对外通道,吴子玉只是大大咧咧地下令,“命令各哨卡,严查大烟进入城里,一丁点都不行。”   一个月后,打起仗来悍不畏死的蒋世济,主动出城投降了。没有了大烟的供应,发起烟瘾来,都能将汉阳造步枪的枪托都啃掉,实在是撑不住那种蚂蚁噬心的痛楚呀。   蒋世济一投降,井岳秀的特使已经赶紧过来赎人了,他们两才是多年刀头舔血的兄弟,这是真兄弟,不是那种磕头就拜转头就坑的结拜类型。   吴子玉也不为难,客客气气地将蒋世济请到汉口的指挥部,然后笑眯眯的递上一个东西慰劳慰劳。   蒋世济几乎是欣喜若狂地接过大烟土,然后从不知什么地方摸出一根大烟枪,就这么站在客厅里打火抽吧抽吧了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尝过了。   吴子玉惊愕地看着这根凭空出现的大烟枪,围绕着飘飘欲醉的蒋世济连连转了几圈,也想不通这烟枪刚才是藏在什么地方的。   陕北镇守使井岳秀的特使,带着大批大烟物资,将蒋世济连同他的部队一并带去了榆林。蒋世济的部队居然没有人脱离,全部跟着大烟将军蒋世济去了榆林,可见军心之稳固。   作为交换,吴子玉仿佛做梦一般得到了陕西的西安以及汉中一带。   被外人称为榆林王的井岳秀,看来非常满足于现在这个陕北镇守使的位置,既不想绞尽脑计扩大地盘,也不想削尖脑袋换个位子。将驻守西安的步兵旅撤回去后,依然保持着一个步兵师一万二千多人的兵力,自保有余,又不会增加榆林的财政压力。   西安和汉中纳入囊中之后,吴子玉控制的直系军阀地盘终于和北方军政府接壤,打通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运输大动脉。   吴子玉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北方军政府提出购买飞机的请求。   无论是在新民、葫芦岛,还是在河南,北方军拥有的空军优势,让与之对敌的军阀损失惨重,就差闻风丧胆了。   从权力巅峰跌落下来的吴子玉,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重新建立自己强大的空军部队。   但是阶州大本营的陈安,却拒绝了吴子玉购买飞机的请求,而是建议用这笔资金建立一所类似于黄埔的培养中下层骨干的军校。   已经切身感受过北伐军强大战斗力的吴子玉欣然醒悟,惆怅良久之后,决定重建被火灾停办的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始建于民国元年。前身是早十年建立的满清北洋行营将弁学堂,后来又改名北洋陆军速成武备学堂等,吴子玉就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然后奉命前往辽东侦查,结果先后结识陈安、张雨亭等人。   袁世凯大总统时期,学堂正式改名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民国十二年,因为校舍火灾损毁严重,加上军阀混战,办学经费停拨,被迫停办。这所中国第一所正规陆军学校,几乎是清末民初主要军事将领的培养摇篮,甚至广东政权建立黄埔军校的骨干教员都是保定军校毕业生。   民国十五年末,吴子玉在汉口重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为自己的部队培养初级军官。不仅如此,深受佛教思想影响的吴子玉,也察觉了政治教育对部队战斗力以及士气的重大影响,居然纠集一群志同道合之士,创办了救世新教会,他自任教统,江朝宗任副教统。   从此之后,吴子玉统帅的原直系军队,被称为救世军。而奉军的称呼,则早已被动作更快一步的张雨亭改称为安国军。   次年春,历史悠久饱经沧桑的保定陆军军官学校,重新在汉口成立。参照黄埔军校做法,吴子玉亲自兼任了汉口保定军校校长一职,并且选择了与黄埔军校招收首期生一模一样的招生办法。   在上千名考生中正式取录学生三百五十名,另有百余名的备选生。吴子玉在重建大会上说道,“要从今天起,立一个志愿,一生一世,都不存在升官发财的心理,只知道做救国救民救世的事业”,并且珍重承诺今后适宜时机,会将军校迁回保定原址。   一石激起千层浪。   几天之内,救世军总部居然收到了成百上千国内不少军界人士的祝贺信,不乏长江南北此刻正在对抗的双方高级军官,甚至毕业于保定军校陆军速成学堂的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也寄来来一封贺军校重建的信函。   也是了,昔日保定军校黯然关闭,曾经引起多少军校毕业生伤心落泪,如今母校重建自然受到众人瞩目。在这些昔日学子的心中,这是一种沧海桑田的记忆,更是一种风雨彩虹的镌刻。   汉口保定军校主要使命就是为新组建的救世军训练初级军官。学习期为两年,分步、骑兵、炮、工、辎重五科,教学内容与教学方法是参照德国与日本的军事教育。   保定军校的重建是直系军阀转型的一个重要标志,救世军从此走上关内争霸舞台,也悄然预示着以黄埔军校生为核心的广东政权终于遇到了最难缠的敌对势力。清末太平天国起义,湘军草创实力不足,屡屡遭到太平军毁灭性打击,但是却屡败屡战,终于形成气候,剿灭了宿敌太平天国。救世军的崛起,是否昭示新的湘军成长,亦是在两可之间。   保定军校、黄埔军校是中国最著名的军校之一,可谓是名至实归。只是明眼人都知道,最具有实力的军校,却不是这两所,更不是安国军的奉天讲武堂,而是北方军的阶州武备学堂。   阶州武备学堂的校名,如同顽固的北方军名称亦或者思想一般,从满清一直留用下来没有更改。但与其他著名军校都冠以陆军军官学校不同,不改名称的另外一个理由,就是武备学堂中不仅培养陆军士官生,还同时培养海军、空军士官生,甚至在陆军专业中增设了装甲一科,这是独一无二的。 第四十三章 马莲花开   蕴涵丰富水汽的清风悄然飘过,似乎有些异乎寻常的温润,今年暖春来得太早,以至于漫山遍野的马莲花都提前绽放了自己。蓝白相间的花瓣一簇簇,散溢出淡淡的清香,就连四溅而落的溪水珠儿都彷佛有了清新的灵动。   陇南的马莲河畔,静谧的小山庄和泛着青光的水田,不时穿过的农夫吆喝着耕牛缓缓前行,简直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相比外紧内松的警戒网,在山庄的一隅连片平房内,气氛就不那么轻松了。   大概是暖春太快有些烦躁,馥郁清香的绿茶入口,也似乎如同嚼蜡,干脆都当成开水喝了。北方军大都督陈安,毫不客气地大口吞了几杯茶水,害得虎子只好站起来,一而再地给他的茶杯加水。   如今的光景,国内的几大势力都时兴称大元帅,比如安国军的张雨亭,就准备在几个月后在北京就任北洋军政府陆海军大元帅,代表民国首脑行使统治权,并组成北洋军阀统治时期第三十二届内阁。还有吴子玉的玉帅头衔,都是上了美国人的时代周刊的。   当然还有喜欢用其他名义的,比如盘踞江、浙、皖、赣、闽五省的孙传芳,原本是直系军阀分裂出来的势力,干脆自号五省联军总司令,拥兵十几个师。为了勾搭上日本人,孙传芳毫不掩饰地聘请日本军官冈村宁次为高级军事顾问。   同样喜欢用总司令的,还有广东政权的蒋介石,统领北伐军的蒋介石,正式职务是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总司令还来不及从日本人那里搞到援助,就受到了苏联人的热情鼓励和支持。苏联人首先是派一名叫巴甫洛夫的人到广东政权,担任军事顾问一职,可惜此人命不好,到后不久居然溺水身亡了。   深感尴尬的苏联方面赶紧又派出了加伦将军,来广东担任军事总顾问,北伐军的组成就是在加伦将军的指导下成军的。并且,整个北伐战争的总体作战计划,也是由这位杰出军事才华的加伦将军建议和主持制定出来的。   只是这位加伦将军的命更不好,在十几年之后,曾经筹划北伐军进攻日本人支持的孙传芳势力的军事总顾问,居然被自己国内的契卡以密谋叛逃日本的名义活生生打死在审讯室内。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民国几大势力中,唯一仍然使用都督这个民国初期称号的势力,只有北方军政府这个顽固派了。也许不能称为顽固派,只不过北方军政府里到处充斥着保存国粹思想,王朝遗风非常浓厚,只要不影响作用发挥,越是熟悉的叫法越懒得去改了。北方军政府中,各省政府依然叫做布政司,负责人依旧称为布政使就是一例。   甚至于当年北方军使用的蟠龙盾徽始终没有改变,陈安的都督职位也就没人去争执要改成什么大元帅、总司令之类了。   这不过是一次例行的军政府高层会议而已。   先是财务署汇报了近几年的财政收支情况,以及今年的收支预算安排,总之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债台高筑呀,至少比北京的城墙高多了。   然后是情报署通报了国内以及国外周边的形势变化,参谋本部的几名高参根据这些情报,对今后的形势发展进行了一次粗略的判断,也一并做了讲解。   听完这一段,军政高层都沉默下来,国内是打得吐火如荼,生灵涂炭不止,周边是形势恶劣得令人窒息,难以承受。   民国十六年初,国内依然军阀混战不断。除了掌控京津地区和冀鲁大部分以及东三省的安国军之外,其他势力都处在一片征战之中。   表面上看,安国军沉醉于建立民国第三十二届内阁的权势盛宴之中,事实上是东三省的财政已经接近崩溃边缘,虽然从关内大肆收刮依然没有填补这个巨大的窟窿,实在无力组织军队继续南下。   而缩在绥远苟延残喘的冯玉祥,重新和惊恐不安的阎老西勾搭起来,疯狂地扩充军备,准备接应广东政权的第二次北伐,以及顽抗救世军有可能发动的进攻。   借助长江天险意外挡住北伐军之后,吴子玉的救世军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尤其是汉口保定军校的重新开张,给救世军注入了一剂强心剂。汉阳兵工厂的大批军械弹药,加上紧急出炉的速成基层军官,救世军开始磨刀霍霍,准备剿灭心腹之患冯玉祥和阎老西了。眼看新的一轮中原大战就要拉开。   更南方的广东政权成功击败吴子玉在长江以南的势力后,大概是觉得进攻湖北吃力不讨好,终于调整兵锋,准备顺江南下,直扑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了。江浙是膏腴之地,岂能容他人占据。   也许是北伐军放弃进一步攻打救世军的计划,也许是蒋介石已经明显暴露出和英美势力勾结的迹象,广东政权和苏联人的合作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而民国十六年即将开始的第二次北伐重点从西线转向东线,就是这个裂痕的明显表现。   江浙一带多是英美势力范围,而此时盘踞于此的孙传芳却是日本人的贴心人,如何能让英美势力放得下心来。郎有意妾有情,眉来眼去一来二往,蒋介石很快就和江浙财团为代表的英美系势力顺利勾搭上了。   只是在北伐重点上,同样和苏联人有着共同利益的日本人,并没有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日本人一边扶持孙传芳对抗即将开始的第二次北伐,一边悄悄在广东政权内部物色有可能的代理人。   披着羊皮的狼很快被日本人发现了,汪精卫所代表的一派势力不甘心被蒋介石边缘化,完全出乎日本人意外,主动和他们勾结上了。   但是倒霉的是,日本人在甲午战争后在中国的名声是臭不可闻。汪精卫无奈只好继续披上了亲俄的外衣,大赞苏联人的慷慨支援。不料这个举动,却一不小心晕乎了不少国内仁人志士的眼睛,对汪精卫赞誉有加,失去了应有的警惕。   这是国内的纷乱。   北方军政府周边形势也是糟糕得一塌糊涂。   北方军政府毕竟只是一个新生的政权,甚至只能称为一个无法无天的军阀势力而已,在国际上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定位。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哪个岌岌可危的政权会选择北方军政府作为自己的主要后盾。   中亚的伊万诺夫,在所谓的浩罕共和国艰苦撑过一段时间以后,待苏俄因为余粮征集制引发大灾荒而放缓攻势的情况下,马上抛弃昔日盟友北方军政府,而投向掌控波斯一带的英国。   并不喜欢看到北方军政府强大的英国政府,非常高兴地接纳了中亚这股反苏俄势力,甚至当做是干涉土耳其战争失败后英帝国主义的一次振奋人心的外交胜利。大批大批的英国援助,通过波斯地界送进了中亚地区。   见利忘义的伊万诺夫,得到英国援助后,立马决定减少和北方军政府的一切军火交易合同,并且还秘密决定派出主力部队驻扎巴尔喀什湖边界一带,筹划反击北方军政府的所谓重现帝国荣光行动。   北部军团的胡景翼果断采取行动,直接喊停了一切输向浩罕共和国的军火物资,并且在边界之后一线重兵部署了军团主力,甚至干脆派出大批战斗机越境进入中亚地区大肆侦查,才勉强威慑了伊万诺夫没有妄动。   情报署经过研判之后,认为伊万诺夫的异动似乎有着契卡的影子,说不定伊万诺夫和骄傲的英国人都被无孔不入的契卡设了套跳了进去。   英帝国毕竟是老牌帝国主义,难怪伊万诺夫并不相信北方军政府。不仅是伊万诺夫,就是远东的尤登尼奇上将,也存在着对北方军政府怀疑满腹的态度,正在悄悄向远在太平洋对岸的美国伸出求助的双手。   白人的世界里,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们黄种人。如果直接翻译成为汉人的语言,也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罢了。   所幸远东共和国和中亚的浩罕共和国不同,他们唯一能够常年停靠运输船只的大型港口,只能是已经回归北方军政府但是被列为国际港的海参崴而已。   如果得不到北方军的支持,不仅连人口都缺的远东共和国得不到各种外购物资,甚至留在海参崴的远东太平洋舰队残余也必将失去母港。虽然远东共和国还有鄂霍茨克这个对外港口,但是无论怎么样,最便利最有效的远东交流港口还是海参崴。   虽然没有明着表示出彻底靠向美国的迹象,但是远东共和国已经或明或暗地和北方军政府开始大大小小的摩擦。要不是尤登尼奇也实在看不起日本人,没有选择和日本人狼狈为奸,从而使日本人幻想和尤登尼奇东西夹击北方军政府海参崴地区的计划成为泡影。   美国人财大气粗,直接用轮船几乎是日夜不停地向新投靠的小弟远东共和国运输军火弹药生活物资,大部分在海参崴卸货,小部分也选择在鄂霍次克卸货。   在这种情势下,尤登尼奇选择了慢慢疏远北方军政府的策略,最明显的就是军火订单的大规模减少。   在中亚已经取消军火订单的情况下,远东共和国又缩小了军火订单规模,直接带来的结果不仅是周边形势恶化,更是北方军政府的军费来源迅速缩水,更是增加了已经难以承受的军政府债务状况。 第四十四章 仿制雷诺   敢于疏远近在咫尺的强邻北方军政府,尤登尼奇还是有一定底气的。在三年前去世的原苏俄领导人小秃头,想当然的在苏俄控制区内实行战时布尔什维克主义,以求一步跨入理想社会。   作为战时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核心内容之一,就是余粮征集制,强制征收农民除维持生存量之外的所有粮食。事实上这个政策被无限地扩大了执行范围。几乎被收缴了全部口粮的农民,要么被饿死,要么就逃荒,无奈的俄罗斯农民纷纷选择四处逃散。   除此之外,莫斯科还决定禁止一切商品交易,甚至允许对罢工者实行即捕即行枪决。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服务于罢工者的政党,倒是和沙俄帝国立国时的残暴堪有一比。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苏俄很快就经济崩溃了。在实行战时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三年多时间里,契卡逮捕并枪决的俄罗斯人至少有数百万之多,俄罗斯国内还有超过五百万人因饥荒而饿死。   据说,当时的彼得格勒城市失去了四分之三的人口,不是饿死就是逃荒去了,空荡荡的城市稀疏的民众,几乎形同一个鬼城。而莫斯科也好不到哪里去,全城人口也减少了一半左右。   被逼无奈的大量俄罗斯民众逃向西边的波兰,或者东边的远东共和国以及中亚浩罕共和国。   在欧战结束后,侥幸获得复国的波兰共和国接收了最多的俄罗斯难民。结果引起莫斯科的极大不满,本来就有着大俄罗斯扩张主义思想的苏俄领导人,趁机决定发动进攻波兰战役,力图将波兰重新纳入俄罗斯的控制之中。   为了加强波兰战役,苏俄高层甚至决定暂缓在中亚以及远东地区的大规模进攻态势,转将苏军主力投入到波兰作战。毕竟和富饶美丽的波兰相比,中亚以及远东天寒地冻不说,财富人口更是少得可怜,实在没有什么好的作战效益。远东真正的明珠是海参崴,可惜现在被北方军控制着,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拿下的。   明显感受到压力锐减的中亚和远东,趁机吸收了大量越境而逃的俄罗斯难民。也许是对中亚始终高举沙俄帝国旗帜有些惶恐,更多的难民选择越过北方军控制边界进入了远东共和国。结果造成远东共和国俄罗斯人口暴涨,一举突破千万人口,这让老而弥坚的尤登尼奇有了充足的对抗底气。这个对抗,不仅是对苏俄,也是隐隐约约针对北方军的。   没过多久,经济上一塌糊涂的苏俄,在波兰战场更是输得差点被人家反攻进来。到底是三十万苏军,还是五十万苏军被协约国支持的波兰复国军所歼灭,莫斯科咬紧牙关始终没有承认。但是,非常明显的,在中亚和远东的战事强度马上跌落了很多。   苦不堪言的莫斯科回过头来,马上宣布废止战时布尔什维克,实行新经济计划,拼命发展实力缓和局面,终于撑到了民国十六年。   “根据各种迹象综合分析,参谋本部认为今年在我们周边至少会发生两场大战,一是广东政权第二次北伐,目标是盘踞江浙徽闽赣的孙传芳;二是苏军有可能再次发动对中亚的新一轮进攻。”徐永昌简要地说了一下,然后示意作战参谋拉上窗帘,反映幻灯片。   咔嗒一声,黑乎乎的的室内,忽然出现一块白色的光幕悬空挂载在墙壁上,随着轻微的滋滋声,一张张照片或者示意图凭空出现在光幕中间。   幻灯机据说是作为传教士的传教道具而出现的。   十七世纪的时候,最初的幻灯机的外壳是用铁皮敲成一个方箱,正前方的圆筒中用一块可滑动的凸透镜,使用时,把幻灯机置于一个黑房内,将幻灯片插入凸透镜后面的槽中,点燃蜡烛,光源通过反光镜反射汇聚,通过透明画片和镜头,形成一根光柱映在墙幕上。   到了电气时代,光源已经改成了聚光灯,并且使用了照片品质的幻灯片,传动装置也成了自动了。   这个幻灯机,当初北方军还是从兰州大学的教室里借用的,比较尴尬了。不过以前因为很少有侦查照片,军方参谋都没怎么想到幻灯机还可以这么用。直到情报署和空军侦察机大规模列装照相机之后,才有作战参谋发现可以使用幻灯片实现共享阅读。   几张特工**的照片很快就晃过去了,都是北伐军在江南集结和积蓄弹药储备的情况。广东政权准备发动第二次北伐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北方军高层也不感兴趣。至少去年年末的时候,北伐军为了扫清上游制肘,就曾在江西安徽和孙传芳的部队大打出手。   接下来是几张飞机侦察照片了,明显是老毛子在大规模集结,不少军队和大炮正在往前移动,甚至被拍到了一张坦克前进的照片。   已经进入而立之年的陈安,性格稳重了很多,眼神更加犀利了,忽然挥手喊停,“那是什么型号的火炮?好像不像原来的76毫米野炮。还有那个坦克部队是怎么回事?”   主管军械发展的孙岳站了起来,直接走到光幕旁,接替了徐永昌进行介绍,“情报署的获取的情报说明,苏军新装备的野炮仍然是76毫米口径,但不是笨重的1902年式,而是新研发的1927年式。”   苏式1927年式76.2毫米野炮,全重900千克,弹重6.23千克,最大射程7700米,最高射速每分钟10-12发,炮班成员至少5人。   “老毛子很有意思,这款新炮,是按山炮的标准去研发野战炮,因此虽然重量略轻了一点,但是射程却不见得有多少好。破甲能力在五百米距离,九十度角能击穿31毫米装甲。最大的成功之处,在于使用两匹马就可以拉着到处溜达了,机动性非常不错。”   说道这里,孙岳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们列装的雷诺FT-17轻型坦克,装甲不过6-22毫米。”言下之意是雷诺坦克在这种苏军列装团级的野炮面前,根本是不堪一击的。   “至于这个坦克型号,我们已经确认是苏俄对雷诺FT-17轻型坦克的直接仿制,所以外形基本是一致的。但是老毛子却别出心裁的,将37毫米火炮款坦克上加装了一门7.62毫米机枪,从而淘汰了机枪款雷诺坦克。”   北方军的坦克部队是按一比二的比例,混装机枪款和火炮款雷诺坦克的。为什么我们就没有想到干脆装载一起呢?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老毛子果然是不能小瞧的。   也许知道其他人都有些震惊,当初他也是如此的。孙岳很是恶心的刻意停了片刻,等大家恼了一阵后又说道,“可是老毛子的技术依然过于粗糙,仿制的这款雷诺轻型坦克,行驶时速居然只有8.5千米了,远低于原装货的10千米。”   顿时嘘声一片,这些掌控千万人生死的大人物难得异口同声地对一件事物表示鄙视。速度越慢,被炮火击中的机会就会成倍上升,这简直是苏式雷诺的致命之处。   很快,徐永昌接过指挥棒,继续阐述。   莫斯科不仅在中亚前线集结了至少一个军团的机动兵力,甚至调集了近十个所谓的坦克纵队和大批火炮进行战斗支援。   苏军的坦克部队,因为没有形成规模,采取了纵队的编制方式,但是持久作战能力却非常强。一个坦克纵队,不过只列装了三至四辆他们称为KC坦克的雷诺仿制型,或干脆就是战场缴获的坦克,约相当于北方军坦克部队的一个排。   但是苏军每个坦克纵队,却配属有三至四辆摩托车,三辆轻型汽车,三至四辆载重汽车,甚至后方还专门有一个配备三十节车厢的铁道列车编组为之提供后勤保障服务。   虽然中亚伊万诺夫拥有十几个步兵师近二十万部队,但是作为战略防御的一方,真正能用于机动作战的不过三四个师五万人不到。因为伊万诺夫顽固地认为骑兵才是战场的主宰,根本没有发展坦克部队。至于空军,无论是现在的苏军,还是伊万诺夫,都只有暂时只有少得可怜的两翼侦查机型,基本可以忽略了。   莫斯科为了绕开昔日沙俄帝国余孽这个敏感话题,给伊万诺夫上了一个巴图马刺匪徒叛乱分子的罪名。在不断摩擦对峙几年后,终于决定要大动干戈,彻底剿灭这股心腹之患了。   按照北方军参谋本部的推演,伊万诺夫的部队,是无法挡住拥有数十辆坦克突击力量的苏军中亚集团十万大军进攻的,除非是波斯的英军紧急进行支援。   但是就连陈安自己都不相信,抛弃盟友已经成为习惯性动作的英国佬,会为了贫瘠的中亚地区和苏军大战一场。更别提当年沙俄帝国皇室在英国的秘密黄金存款,至今仍在私下纠缠不休,估计英国佬巴不得自己号称沙俄皇室后裔的伊万诺夫尽快完蛋吧。   也就是伊万诺夫一往情深地相信英国佬会出手援救中亚。当初,伊万诺夫决定和北方军政府中断交往时,就曾遭到手下将领的一致反对,只不过最后被伊万诺夫强硬通过罢了。 第四十五章 轻装师计划   纸上谈兵一阵自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成果。三天的北方军政府高层会议结束后,没有形成任何大的决议。只不过本来就已经进入高度警备状态的除了胡景翼的北部军团,现在又多了李虎臣的西部军团而已。将近二十万北方军枕戈达旦,以应对有可能出现的中亚战事。   北方集团驻汉口办事处也有了新动作。在和北方集团代表连夜密谈之后,玉帅吴子玉令人惊讶地第一次抛开孤傲的个性,向世界军火市场的新兴交易商尼森公司递交了大批军火订单。   尼森公司以有史以来最快的交货速度,当天派员赶赴汉口接受订单,晚上还没有正式签订的时候,第一批军火已经在汉口码头上岸了。   救世军的情报机构马上被玉帅骂得狗血喷头,北方集团几艘军火船不动声色地停靠在汉口港外,情报机构居然丝毫不知情。幸好是善意的停靠,否则运送的不是军火,而是几艘满载突击士兵的运兵船就麻烦大了。   情报机构的军官老老实实地接受了斥责,心里不由诽谤了几句,那是北方集团的货船,不要说救世军不敢擅自上船检查,就是广东那些无法无天的黄埔生当年进攻武昌时也不是刻意避开了吗。   显然,陈安认为吴子玉会接受这笔带有援助性质的军火交易订单,事先安排军火船到达了武汉三镇的江面上。   在救世军的地盘上,让人非常眼红的拥有两所大型兵工厂,一是声名远扬的汉阳兵工厂,二是袁世凯大总统后来兴建的河南巩县兵工厂。   两所兵工厂统一归救世军的兵工署管辖,全力生产救世军所急需的枪炮弹药,主要是以汉阳造步枪、手榴弹、枪弹以及75毫米炮弹为主。   民国十六年的时候,汉阳兵工厂拥有员工超过五千多人,各式机器车床一千七百多台,单月产量可以达到五千四百支汉阳造步枪、二百万发子弹、四千发75毫米以下口径炮弹的水平。而巩县兵工厂经过大力恢复,规模丝毫不逊色于汉阳兵工厂,单月产能也达到7.9毫米口径步枪一千八百支、枪弹一百三十万发、各类炮弹七千六百发、手榴弹四千六百枚的水平。   但是靠这种军火产能,是无法支撑起救世军这个庞大的战争机器的。   河南在第二次直奉战争期间,因为直系的意外崩溃导致失去政府控制,匪患横行,几乎是乡乡有匪,村村遭灾。吴子玉辗转回到湖北后,重新收拾残部,挥戈北上剿匪,虽然夺回了各个大中城市,但是却始终未能有效控制其他地区。尤其是山山水水之间无处不在的匪患,一直没有得到有效扼制。   挡住北伐军第一次北伐攻势后,深感自己兵力不足的吴子玉,决定在河南征兵扩充。结果差不多成了难民世界的河南地界,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救世军就招收了近五万名新兵。与其饿死,还不如当兵混碗饭吃吧,不要说难民,就是很多吃不饱的土匪都散了伙,溜下来参加救世军的扩编。   几个月不到,救世军的部队已经扩编成了十五人的庞大规模。脸都吓黑了的玉帅,大骂手下那些疯狂的招兵官员,赶紧下令停止招收新的兵员。   连吃的东西都没有着落,招收三四十万大军有个屁用,难道集体去跳长江游泳吗?尤其是新扩编的十万人手,连一杆步枪都没有,总不成用木头棍子去打仗吧。   这段时间,重新回到救世军的两所兵工厂一直在加班加点,拼命生产军火枪械。但是不是因为原材料不足,就是因为新手太多,甚至是电力跟不上,事故频发。即使勉强达到了最高产能,又发现了很多枪械弹药的质量问题,忙乱得一塌糊涂。   事实上,两大兵工厂全力开工,也无法在一年之内将新扩编的军队武装起来,何况原来的五万救世军老兵部队中还有少部分也是缺枪少弹的。   不仅是简单的步枪和子弹的问题。汉阳兵工厂和巩县兵工厂也可以生产驳壳枪、75毫米野炮,甚至仿制英国人的斯托克斯迫击炮。很有意思的是,也许是钢材质量不行,中国人仿制的这款旧式迫击炮,不仅重量超重达到68千克,口径也变大了成为82毫米,所幸弹重也增至3.8千克,最大射程2.8千米。   但是这些军械的产量只能用一个词语来表示,惨不忍睹。月产量最好也不过是以两位数来计数的驳壳枪,其他都是以个位数来计数的。   枪弹还好说,毕竟兰州机器局的生产线在不停地生产着同样口径的汉阳造用圆头弹,完全可以在军火市场直接购买。但是枪械就不行了,德国人的兵工厂还在苦苦挣扎,即使有精力完成遥远国度的军火需求,也没有能力运到中国了。   从来对外来干涉者横眉冷对的吴子玉,毫不留情地怒斥了日本人和苏联人的特使,对自己的后台势力英美两国也是没有什么好眼色。毕竟当初的直系军阀,真正和英美眉来眼去的是已经倒了大霉的曹锟,而不是有些孤芳自赏的吴子玉。   这样一来,救世军只能依赖于汉阳兵工厂和巩县兵工厂的低下产能,缓慢提供队伍发展的军械弹药了。   广东政权第二次北伐即将开始,冯玉祥阎老西又蠢蠢欲动,救世军没有时间来等待这批正在加班生产的军火了。   陈安忽然出手相助,只是让骄傲的吴子玉一阵子心里不舒服而已,很快还是释然了。双方的秘密协议在彻夜谈判后终于达成。这是一个改变各方势力对比的重大协议,北方军依然没有插手国内军阀混战,但是陈安却插手了。也不知道,这种形式和北方军插手有什么区别没有。   也许知道这位昔日的北洋精英对接受别人援助有些不高兴,陈安让人从阶州带了一本军事教案给汉口的救世军总部。   玉帅很快收到了这本修饰简朴的北方军基层军官教案,很是稀奇不已。   有些不以为意地翻开一看,教案居然也有序言,而且写得竟然是北方军建军的历史。吴子玉一愣,马上就被吸引住了。第一段赫然写得就是当初在辽东,一名戴着眼镜的睿智文人,一名穿着破旧衣衫的北洋精英军官,和北方军一番元老之间的热血碰撞,那是一段激荡回肠的璀璨日子。   彷佛又看到昔日那群铮铮铁骨的老兄弟影子,吴子玉也有些眼角湿润了。接下来的一段,在北京的北洋军官冒着天大风险,偷书赠友的行为赫然在目,这本匆匆抄就的军略居然成了北方军建军的基础方略。   呵呵呵,吴子玉忽然眉开眼笑地傻笑起来,当初真是好胆识,好眼力呀。有些熏熏然的玉帅,兴致猛地上来,居然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诵起新军营制饷章中的大段大段,当年为了抄它可是花了一番心血呀。   骤然闻到背书声,外边护卫的士兵大吃一惊,立马蜂拥而至。   玉帅抬起头来,很是大度地一挥手,“出去吧,没事,没事。”心情看来真的不错呀,些小的疙瘩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第一批上岸卸货的北方集团军火,就是足足可以装备一个满员师的武器装备,而且这个标准是相对于北洋旧制是明显偏高,以至于跑出来看军火的很多军官吃惊不已。   好家伙,这些煞气腾腾的庞大军火,居然只是北方军所谓轻装师标准配备?几名觉得已经见多识广的军官咂舌不已,差点就有些恍惚了。   玉帅听说当天的议论后,只是冷哼了几下,说了一句,“这个轻装师是指我们自己,不是北方军的轻装师。按照他们的标准,轻装部队可是全部使用汽车前进的,因为弹药多得带不下了。”   听到这话的军官,顿时都张大了嘴巴,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批军火中,光是标配刺刀的7.9毫米汉阳造步枪就有六千多支,还有数百挺的7.7毫米口径麦德森轻机枪,数十挺7.7毫米口径维克斯重机枪,还有一批国内军阀最喜欢的7.3毫米口径驳壳枪。自然也少不了配备炮兵营的国内仿制型82毫米斯托克斯迫击炮二十四门,法国1909年式75毫米山炮十八门,以及哈奇开斯1916年式37毫米步兵炮十八门。   至于弹药,则是后续的军火船源源不断地从长江上游送下来。   结果这回连故作镇静的吴子玉也差点吓傻了。   军火船送来的只是一个轻装师的弹药储备吗?差不多就快够整个救世军使用好长一段时间了。   汉阳造使用的圆头弹,是按每支枪五个基数进行补给的,也就是三百发子弹。而实际上,救世军下面的作战部队,步兵携带子弹数量根本没有达到一个基数六十发的标准,能有二十发就算是不错了。   也是因为国内兵工厂的现有子弹生产线,都只能做到大规模生产7.9毫米的圆头弹,而圆头弹是难以被轻重机枪使用的。以至于陈安干脆,直接将北方军即将淘汰的7.7毫米口径麦德森轻机枪和维克斯重机枪,连枪带弹一股脑卖给救世军。   轻机枪每挺配弹五千发,重机枪每挺配弹一万发,均是五个基数的标准。五个基数,也是国内通行的弹药补给月基数。   估计考虑到吴子玉的部队汽车没几辆不说,马匹也不见得有多少,后勤能力实在有限。除了37毫米步兵炮依然按照每门炮五个基数三百发炮弹配置之外,其他火炮和迫击炮都按照两个基数一百二十发炮弹进行配置。   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弹药箱,踩着脚下足够人手四发的手榴弹木箱,还有旁边堆得像小山般的法式钢盔,据说连马夫都有一个钢盔,吴子玉嘴角不停抽动着,神情都恍惚起来。   该死的陈安,按照这种标准,等救世军十二个师全部武装起来,即使你只要成本价,我也要破产了,哭笑不得的玉帅心里咒骂不已。 第四十六章 反苏浪潮   不止是吴子玉有些目晕的感觉,当潜伏在汉口的各方间谍将收集到情报送回各自老板那里的时候,无论是蒋介石,还是张雨亭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如果按照轻装师的想法武装救世军的话,每个救世军整训完成的轻装师,不仅达到一线步兵班每班都有一挺轻机枪,而且还保证每个步兵连都一个重机枪小组、每个步兵营都一个迫击炮小组,甚至步兵师直辖的炮兵火力至少是两个齐全的炮兵营。   弹药充足,兵种齐全,马步工辎炮各兵种该有的基本都有,而且能保证每支枪都有刺刀,甚至所有士兵军官都有钢盔,这在当时国内军阀势力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只要手下的士兵军官不是笨蛋,估计要打垮一个如此的轻装师,需要安国军亦或是北伐军至少三至四倍的部队拿命去填吧。因为缺少军械,国内军阀的步兵部队,经常需要混装大量的大刀武器,更别提轻重机枪的大规模列编了。   难怪骄横一时的日本人,始终没有再更为强悍的北方军手中讨得了好去。   与当年举全国之力编组的北洋六镇精华相比,除了还是少了一个炮兵营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老北洋六镇除了二旅六团步兵外,还有一个三营的骑兵团和一个三营的炮兵团,以及辎重工兵各一营。   而吴子玉的轻装师,集群的炮兵倒是只有两个营,但架不住二门仿制迫击炮编制的迫击炮小组一上来就是十二个,总体的火力强度事实上比老北洋六镇还要强。   当然也有美中不足的,吴子玉除了心中滴着血向尼森公司付着巨额的成本价之外,还不得不另外掏腰包向尼森公司购买了一批载重汽车和汽油。那些弹药辎重,已经超出了所能收罗到的蓄力运输量了,只好购买汽车了。   吴子玉痛快而又揪心地签字付款时,忽然有了一个明悟,估计这次又给陈安耍了。救世军今后习惯这种军械装备后,仅凭手上的两个兵工厂显然是无法满足的,那又只好再出钱向尼森公司购买了,到那个时候估计就不是这个慷慨的成本价了。   又是一条大鱼,自动上钩了呀。   实际上,陈安和吴子玉达成的军火协议,却是成本价,因为这些军火要么都是兰州机器局的存货,要么就是这些年积存下来的北方军储备军火。   跟当年满清王朝青睐德意志帝国军械有直接干系,国内的兵工厂基本上都是引进的7.9毫米步枪生产线和同口径弹药生产线,起家于左宗棠的兰州机器局也是如此。奉天兵工厂因为日本人影响甚深的因素,生产线上生产的步枪和子弹倒是日式的6.5毫米口径。   因为多年始终处于战乱地区,歇歇停停又屡遭破坏的汉阳兵工厂和巩县兵工厂的产能是无法跟兰州机器局相比的,唯一规模差不多的就是张雨亭的奉天兵工厂了。奉天兵工厂在几次大规模扩建后,差不多也达到了兰州机器局的年产一亿五千万发子弹、五十万发炮弹的水平。这也是当年郭松龄倒戈一击,奉天城里缺兵少将,但就是不缺弹药的主要原因了。   和救世军签订军火协议后,兰州机器局立马加足马力,全力生产救世军所需要的军火物资,主要的产能也是7.9毫米口径的子弹,和75毫米口径的炮弹。至于其他的军火,枪械火炮以及手榴弹钢盔等,都是有阶州大本营的军火车间负责提供的。   大本营军火车间真正的生产成本,是远远低于兰州机器局的。所以从实际上来说,即使按成本价提供至少五个师的装备给救世军,北方集团还是有利润的,只是兰州机器局的账簿上失去了每年五百万元利润而已,陈安转手就从尼森公司那里直接划拨了五百万过去。   春暖花开也不过短短数十日而已。   救世军的老大吴子玉耐住性子,焦急地等待第一批从汉口保定军校速成班的士官生毕业。为了尽快让这支新组建的轻装师形成战斗力,吴子玉准备用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士官生成为各级骨干,甚至不惜将第一期的汉口保定军校士官生改成了速成班学时,六个月以后就毕业充入军队。   北伐军首先打破了民国十六年国内的平静,迫不及待的发动了进攻南京的战役,第二次北伐战役正式拉开。   按照广东政权的部署,不仅是从长江上游顺流直下进攻南京,而且还有一路从南往北进攻福建和浙江,形成了包抄夹击之势。   只是非常奇怪,北伐军在组织两路进军江浙两省的同时,居然又另外派出一路大军宣称要向武汉再次进军。   三路大军,两个截然相反的进军方向,这让除了焦头烂额的孙传芳之外的那些军阀都看不懂了。北伐军已经有这么大的实力,可以同时发起两个方向的作战了吗?   占领武汉三镇的吴子玉第一时间下令,救世军再次进入作战状态,准备第二次阻击北伐军的进攻,无论是汉阳兵工厂还是汉口保定军校,都是必须坚决守卫的核心地域。   结果令所有人都跌破了一地眼镜,第三路大举北上的北伐军直接在半路绕了一个弯,冲进了长江中游交通枢纽九江市。九江不是北伐军原来已经攻占的城市吗,怎么自己打起自己来了?一时间各种小道消息到处乱飞,根本无从分辨真伪,世人顿时都看花了眼。   等到盘踞长江以北的各路军阀辛苦万分拿到准确消息时,更大的事件发生了,以至于这些北方军阀都措手不及不说,刚拿到手的资料也都成了过时消息。   成功占领上海的北伐军,在总司令蒋介石的亲自指挥下,忽然调转枪口对准了昔日的盟友亲苏俄势力,在上海城里大开杀戒,几乎是血流成河。随后在英美列强的授意下,江浙财团马上向递送了投名状的蒋介石提供紧急援助。   没过多久,蒋介石为首的南京政府成立,并宣布全面清党,驱逐苏联顾问,通缉亲苏俄势力。这标志着苏俄势力被撕破脸皮的蒋介石彻底抛弃了,几年来的辛苦援助都成为为人嫁衣。   占据九江的北伐军马上宣布蒋介石的举动为非法,并宣布永远开除蒋介石的党籍。这个时候,站在九江北伐军后面的大鳄终于浮现出来,汪精卫号称是国父的忠实信徒,全面接管党务,并成立九江政府。   被打了闷头一棒的苏联人急病乱求医,赶紧找到了依然宣布执行孙大炮遗嘱的九江政权,拼命鼓动汪精卫出兵进攻南京政府。   显然汪精卫城府更深,做事却并不靠谱。九江周边或隐或现也出现了各种不稳迹象,终于让苏联人和亲苏俄势力反映过来,都不是靠得住的主呀。   在这种危机情况下,为了保证对中国内政的干涉,布尔什维克国际立即做出决定,要求中国亲苏俄势力举行起义,夺取军事指挥权,一举占领各大城市,推翻反动势力的统治。   事实上,在这个节点上,国内的亲苏俄势力一无军权,二无地盘,和蒋介石以及汪精卫拥有的势力相比实在是强弱悬殊,尤其是党内还始终弥漫着一股悲观失望主义情绪。但是这些英勇无畏的志士们依然开始执行这个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计划。   最离谱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就在此时,布尔什维克国际驻九江代表罗易居然将上级的指示,秘密转呈汪精卫等九江政府高层。汪精卫等人一见之下,如临大敌,马上下令九江政府及所属军队开始全面清党,大肆逮捕和屠杀亲苏俄分子。   在下游上海英雄志士尸骨未寒之时,长江上游同样发生了耸人听闻的恐怖屠杀事件。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这就是孙大炮培养出来的所谓军政精英们叫嚣的口号。   蒋介石和汪精卫分而又和,再次合流,对抗亲苏俄势力。   这种肆无忌惮的政治屠杀,马上波及到关内各处。   为了扯大旗对抗救世军,而在绥远刚刚誓师参加北伐军的倒戈将军冯玉祥,显然一下子对这股白色恐怖风暴没有反应过来,深恐陷入更浑水潭,干脆假惺惺地选择了将手下亲苏俄分子礼送出境。   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经搭错了,占领北京的张雨亭在指挥安国军大肆搜捕亲苏俄势力的时候,居然同意搜捕人员莽撞地冲进苏联大使馆,逮捕了大批逃难到使馆内的中国人。结果习惯了顺手捞一把的安国军官兵,从使馆内竟然搜出大量图谋分裂和控制甚至占领中国的大批苏联内部机密文件,其中不乏苏联在中国军政机构布置下的间谍特工名单。   在有心人的运作下,这批文件马上被意外曝光,顿时引起天下哗然。苏联人图谋中国之深,干涉手段之广,甚至各种恶劣行径之严重,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这一下,清除亲苏俄势力的行动,无论是范围还是时间,迅速被再次扩大了。不仅北伐军被迫临时停下进攻势头进行内部整党,安国军胆战心惊地大肆捕杀各种形形**的人物,就是冯玉祥、阎老西也都开始了清党行动,本来在看戏的陈安北方军和吴子玉救世军也被迫出动大批缉捕人员清除自己内部的鼹鼠,甚至于已经朝不保夕的孙传芳都恼火地清理自己的军官队伍了。   唯一没有发生大规模清除亲苏俄势力的地方,也许只剩下一个四川了。并不是说四川是天府之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是四川从民国建立开始就一直在内讧打仗,几乎是无年不打、无县不战。但是又非常奇怪,四川人自己打得不亦乐乎,一旦有外部军阀进入,马上就停下内讧携起手共同对付,简直就是一个火药桶罢了。   也许是打得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各自都实在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对方有什么人。因此在四川,不要说臭气熏天的苏联人,就是精明强悍的北方军都很难渗透进去。 第四十七章 大灾降临   四川军阀打生打死没关系,北伐军再次合流后在徐州与孙传芳鏖战连连也不搭界,北方军政府的陈安等人现在忙得是昏天黑地,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观望国内这些军阀混战。   甘肃古浪地区忽然发生大地震了。   民国十六年五月下旬,甘肃武威以南兰州以北的古浪地区,突遭大地震袭击,受破坏区域长达六百多千米,不仅甘肃遭受严重灾害,青海、陕西、新疆以及西套蒙古一带都受到了强烈波及。   大地震的残酷,可以从当时记载的古浪县志中可以获知一二,“是日将晓,初震一次,其势尚微,??????甫逾片刻,二次又来,霹雳一声,谷应山鸣,数十丈之黄尘,缭绕空中,转瞬天地异色,日月无光,城郭庐舍化为乌有,山河改观,闾巷莫辨,号痛之声,远闻数里,全城房屋,颓倒无遗??????”   震中的古浪城,不过短短一刻时间不到,就彻底毁于一旦,死伤枕籍,人烟俱无,只剩下零星的残垣断壁。   不说古浪的几乎夷为平地,仅远离古浪的武威一带,就至少死亡人口三万五千四百九十五人,倒塌村庄一万九千三百九十九座,房舍四十一万八千四百四十二间,崩裂田地约十二万三千六百六十九亩余,牛马羊畜难以计数。   南边的兰州城里,也是房屋坍塌无数,民众伤亡颇多,财产损失更是十分严重,通往西北的铁路主干道扭曲横移数十米远,武威以南通车公路更是支离破碎形同山堑。   当时恰好行驶在武威路段的一列军需火车,就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散落成数十截残枝,倾斜翻覆在方圆数里的山谷之间,将车厢里的枪支弹药抛洒得漫山遍野都是。   地震波强大的震感非常迅速地传递到了陇南的阶州大本营,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失措地从各自的房屋冲了出来。   很快,凄厉的警报疯狂拉响了。   最初的判读,还以为是行驶在武威地段的那列军火列车发生了爆炸。但是当大批当地驻军冲进那个破碎的山谷时,意外地发现所有的军火弹药虽然满山都是,却没有被引爆。   刚刚过了中午,阶州大本营终于接到了沿着铁路线西进的搜索部队报告,“古浪城已经消失了。”兰州大学的一些学者,也终于反应过来,直接向军政府打来电话,“这是特大地震,不是爆炸事故。”兰州机场的侦察机飞过古浪上空之后,连引擎都没有停下,直接回到兰州机场加满汽油,马上直飞阶州大本营。傍晚时分,令人窒息的惨重照片已经摆到了陈安的办公桌上。   所有的一切,都证明古浪发生了特大地震,整个甘肃损失惨重。   当天夜里,得到陈安授权的参谋本部,向甘肃境内的北方军各守备旅以及中部军团,下达自北方军政府成立以来第一次非战争性质的大规模动员行动命令。   无线电台将这封十万火急的命令送抵相关部队后,无论是已经准备就寝,还是仍在执勤的北方军部队,全都吹起了集结的口号。兰州和武威的驻军就地帮助地方政府救灾,中部军团派出大军北上古浪。   深夜,兰州火车站的铁轨上,首尾均挂载了车头的火车缓缓开始启动,将满载救援官兵的车厢直接送往能够到达的最前线,在旁边的铁轨上更多的官兵正在疯狂地往另一列火车上装载粮食等救援物资。   公路上还有大批打着大灯的汽车,在向西北进发,车上仍然是大批参与救援的官兵。到了汽车无法前行的地段,官兵纷纷下车,打起了火把,开始了漫长的步行前进。   阶州大本营里灯火通明,通宵达旦执勤的军官们两眼通红,不断地记录和下达着各个命令。   巨大的震动传来,这一天,所有甘肃的军民惶恐不安。   尖啸的警报响起,这一夜,所有潜伏在兰州的各方探子寝食难安。   次日清晨,在陈安的授意下,北方日报连夜换掉了原本拟好的头版头条,直接以飞机拍摄的古浪地震惨状作为标题,向长江南北黄河两岸的所有民众,通报了古浪发生特大地震的消息。   甘疆蒙藏等地民众顿时震惊了。   正在激战正酣的关内,却没有什么响声,大家更关心的是究竟是谁能够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军阀混战中胜出。只有同样感受到强烈震动的陕西惊恐了一把,随后救世军总部发来急电询问需要什么援助。   救援还在继续的时候,陈安悄然出现在古浪现场。   除了无语的酸楚和潸然的泪下,陈安踩在废墟上,看着这片夷为平地的古浪县城久久说不出话来。   也许这里曾经是一户曾经美满幸福的民宅,已经成为废墟的残垣之下,零散地丢弃着几只鞋子。残垣之中,还有几个被铁锹破开的坑洞,也许里面的人已经被官兵幸运地救出来了,也许抢出来的只是几具冰冷的尸体。   陈安忽然蹲了下来,拎起一只布满灰尘的童鞋,走了几步之后,又捡起了另外一只。一双童鞋拎在他的手上,马上显得格外刺眼。几天之后,这双被北方军政府大都督亲自捡起来的童鞋,因为找不到原来的主人了,最后被送进了兰州的古浪大地震纪念馆里。   就在废墟的边缘,陈安碰到了兰州大学赶来的地质学者。   当年在甘肃做地质勘查,结果被刘师培引进兰州大学的地质学专家袁复礼,不知是灰尘迷住了眼睛,还是大概哭过一阵了,通红着眼睛,有些沙哑地向陈安汇报,初次勘探古浪地震的结果。   “震中应该在古浪县城这一带,水峡口的大佛寺内的石碑都向西北方向扭转倒下了。震动的方向主要是南北向为主,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东西向铁路几乎彻底弯成麻花状的根本原因。”袁复礼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讲义夹上记录着什么。   陈安闭了闭眼睛,忽然问道另外一个问题,“袁先生,这里还会不会再次发生这种大地震?”   袁复礼一愣,半响才迟疑着说,“从我们国内的记录来看,如此大动静的地震之后,同个地方在一甲子之内应该是不会发生大地震的。”   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了?陈安轻轻呢喃了几句,没有多话了。   看大都督没有继续发问,袁复礼马上带着自己的学生去忙着深入勘查去了。   身后的虎子忽然拉了一下陈安,“少爷,刘师培刘先生,他也来了。”陈老爷子早已不在视事,陈安也人到中年,本来应该叫老爷了,但是自小叫习惯了虎子,依然毫无顾忌的叫陈安为少爷。事实上,少爷这个称呼都有些不合适,虎子身上穿得可是中将军服,至于陈安反倒穿着一件没有军衔的普通列兵军装。   刘师培是跟着兰州陆军总医院的救护队伍一起来的,还带来了一批兰州大学的建筑专业学生,自然是为了协助驻军更好地进行救援。   显然是下车后徒步走来看到一系列惨状,无助的泪水混杂着汗水从脸上流下来,弄得满是花脸的刘师培,有些哽咽地说了一句,“大都督,莫急,国难兴邦呀。我们一定能够战胜这次大灾的。”   陈安一把扶住身体依然十分虚弱的刘师培,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几日之后,现场救援行动基本上停止了,再有生存的希望已经不大了。强大的北方军动员力量,显然在这次巨大的天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古浪、武威、兰州等地都有不少的民众被官兵从废墟中救了出来,数十万的民众被临时安排到官兵草就的帐篷之中。   毫无形象地坐在一个大毯子上,根本找不到如此多的凳子,依然在古浪的陈安就地召开了军政会议。   卫生署的总监伍连德疲惫不堪地也是坐在地上,连日连夜的手术实在累坏了,他还不是专长外科的,都被迫拿起手术刀上阵抢救累成这样。擅长外科的刘瑞恒则是根本没有来参加会议,每天只能休息两三个小时,数不清的手术还在等待着。   当年刘瑞恒从美国学医归来后,依照赞助学医的协议,直接来到兰州陆军总医院就职五年。只是五年满后,已经喜欢上兰州的刘瑞恒并没有离去,干脆正式成为了兰州陆军总医院的外科主任,并且还被聘为兰州大学的医学教授。   “大都督,大震之后一定要加强防疫,否则必定会发生大疫情。”公共卫生专家的伍连德嘶哑地提醒。   地质专家袁复礼出言赞同,并不无担忧的说,“按照现场地质勘探和历年记载来看,大震之后不仅有可能发生大疫情,而且会出现大灾。”   “什么大灾?”陈安大吃一惊。   “地震的破坏,是从里到外的,河流改道是小事,沧海桑田都有可能。因此,这个大灾,不是大规模的洪灾,就是史无前例的旱情。”袁复礼低沉着说。   什么?陈安急了,洪灾旱情?还有完没完。甘肃是北方军政府的统治核心,实在容不得有半点疏忽,何况是这种天灾人祸呢。   想了半会以后,袁复礼抬头说道,“至少三年,三年以后这种大地震之后的影响余波才有可能逐渐消散。我们必须做好三年艰苦自救的一切准备。”   三年时间?陈安摸了摸鼻子,也就是说三年之内北方军政府的重心,必须是放在辖区内部的重建和抗灾上。攘外必先安内,那个蒋介石时常挂在嘴上的口号,也是不无道理的。   想到蒋介石,陈安不由的暗自怒斥一句,别以为故意改名介石,就不知道你就是蒋志清了,换了马甲也还是阴险小人。要不是孙晓云不愿意冤冤相报,说不定北方军特工早已经出现在蒋介石四周了。   三年就三年吧,陈安叹了一口气,正式作出决定,中断今后三年装备更新和军火储备任务,集中财力物力,全力以赴应对灾后重建和有可能发生的特大灾害。 第四十八章 连环刺杀   很快,陈安在古浪废墟上匆匆做出的决定,得到了北方军政府军政高层的一致同意。能够省下至少两三亿元的军备费用只是一个方面。   北方军现有的部署无论是东还是西,都有足够的储备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战役,勉强还可以维持军备需要。暂时中止的只不过主要是武器装备的持续更新而已,这虽然会部分影响北方军强大的战力威慑,但在一切服从灾后重建的角度出发,也不是不可以暂缓的需要。   留守在阶州大本营的参谋长徐永昌,接连发出一连串的军令,对北方军驻军和野战军团的部署进行细微调整。最大的变化就是紧紧压在边境线的几个野战军团,向后撤退了上百千米,将边防任务重新交还给各守备旅,减少了因突发事件导致大规模战争的冲突机会,但是又足够保持强大威慑力控制边境线。   古浪一线,在军政府布政司的指挥下,大规模的灾后重建很快开始。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优良传统。久已不出来视事的陈老爷子、柳老爷子主动站了出来,牵头发起了一次轰轰烈烈的赈灾捐款活动,结果马上得到了近八千万北方军政府辖下民众的齐声赞同。   北方日报再一次以让人热泪盈眶的救援和捐款场面照片为头版,写了一段热情洋溢振奋人心的通讯,其中有一句,“在这次地震中,北中国民众展现出了深深的同情心,我们是一个团结的民族,紧紧联合在一起。”   自顾不暇的关内各势力,在这次巨大灾难发生后,能够提供的帮助几乎是微乎其微。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股无比悲痛之中,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北方日报中某些难以言明的观点。甘疆蒙藏等地有些有识之士看出了北方日报中的言下之意,却只是叹了一口气,承认了这种显而易见的变化。关内的某些精英分子也看出了奇怪的寓意,但是几声卑微的呼声直接在炮声隆隆的混战中沉寂了。   也就在这一年,为了应对这次巨大的灾难,北方军政府在移民实边政策十五年后,正式停止了这个庞大的计划。南北中国大规模的人口流动从此曳然而止,北中国新生一代已经开始成长起来。种族渊源虽然依然如故,但是民族隔阂却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北中国和南中国的概念,不知什么时候,终于开始出现在双方民众的言行之中。   宁夏府的董家堡十分有意思,董六代表董家主向布政司捐助了大批的粮食,而不是金钱。   接到消息,正准备返回兰州的陈安悚然而惊,是了,是了,大灾之年居然忘了要加强粮食储备,现在兰州的储备粮食正源源不断地运向各个灾区,只见减少不见增多呀。   马上令人拍了一份电报给董家主表示感谢提醒,陈安转头下令动用节省下来的军费,请尼森公司到国际市场上大量采购粮食。到关内采购粮食,现在已经不用想了,到处都是因为战乱而逃荒的难民,哪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多余的粮食呀。   倒是由于毗邻甘肃,北方集团渗透的实在太厉害,加上榆林王井岳秀始终屹立不倒,陕西的南北两端,也就是陕北和汉中多年来还是风调雨顺的。只是陕北地贫没多少粮产,勉强维持自身所需而已,只有汉中能够出产大量可外销的粮食。   汉中外销的粮食,除非是北方集团自己的农庄,否则也都进了到处找粮都快上火的救世军军需仓库内部,依然是没有一斤粮食出现在国内空荡荡的粮食市场上。   像上海等地的粮食,几乎都已经成了外国农场的外销市场了。   已经回到美国纽约的尼森伯姆,接到电报马上答应从美国大量订购粮食,很是奇怪的,他在复电中隐晦地提醒,国际重金属市场需求十分旺盛,颇有供不应求的趋势。   陈安接到回电,也无暇考虑后面那段内容的深意,直接将电报转给了专门从事金融的克劳泽,收拾了几份文件准备上车离开古浪。   走出帐篷,顺手将文件递给一名参谋,陈安对虎子说,“走吧,我们回大本营了。”虎子点点头,拉开轿车的车门,请陈安上去。   忽然半空中传来一阵咻咻的尖锐呼啸声,刚要弯腰进车的陈安一愣,心中涌起一股不明的危机感。   虎子比陈安反应快多了,直接大叫一声,“是炮击。”猛地一扯陈安胳膊,干脆挟着陈安就疯狂往前面跑,那里有一片半人高的残垣。   几乎是在刹那间,显然是武功高得可怕的虎子已经消失在了汽车旁边,隐藏进了残垣断壁之中。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得让被虎子挟着的陈安差点有种窒息的感觉。   轰然一声爆炸,远处的一处帐篷被击中了,火光过后,一股浓烟冲天而起,整个帐篷顿时支离破碎,里面的人估计也活不了了。   片刻之后,训练有素的都督府护卫队也反应过来,立刻散了开来,大部分直扑都督所在的位置,少部分开始对炮击的位置进行追踪。   几个闪身之后,依然挟着陈安的虎子居然消失不见了。   狂奔到残垣断壁处的都督府护卫只是微微一愣,马上分成数股人手,分头奔赴好几个方向。虎子从来对护卫标准是按战时进行要求的,即使是临时到古浪灾区视察。到达古浪的当天,护卫队就秘密挖掘构筑了三四个小型临时野战工事,足够抵挡大口径炮弹的正面袭击。作为护卫首领的虎子既然神奇般消失了,自然是到了其中一个野战工事,剩下的队员分头会和就是了。   分兵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万一对方在远处观察,一下子也搞不清楚到底应该追踪袭击那支部队了。至于虎子自己,他那种神出鬼没的身手,还真没有几个人能看得清楚。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小小的几十平方区域内,居然落下了六枚迫击炮弹,那辆原本准备乘坐的轿车也不幸被弹片击中,随后起火燃烧起来。   还在燃烧的火焰,和不停**着的伤员,让所有现场及附近的北方军官兵震惊了,敌袭?在这个到处都是北方军的救援现场,居然会发生迫击炮炮击的敌袭事件?   根本不知道敌人要袭击的究竟是什么目标,但是本能的,所有官兵的指挥官们都吹起了挂在胸口的紧急哨笛,随后更是指挥部里发出的凄厉警报。   大批的士兵冲向自己的驻地,拎起自己的武器,开始散向各个角落。   比这些普通士兵动作更快的,自然是护卫队的人手。官兵还在集结的时候,他们已经追踪到迫击炮的阵位所在。   半个小时后,出击的护卫队回报,找到了那门迫击炮,居然是北方军自己使用的斯托克斯迫击炮,因为口径不同于国内仿制的82毫米,非常好辨认。护卫队追踪到了正在仓惶撤退的迫击炮小组,击毙了三人,活捉一人,正在紧急审讯。   大都督遇到了第二次刺杀,非同小可,所有留在现场的军政高官都慌了神。   等到部队控制了周边所有地区,加强警戒之后,陈安出现在当地救援指挥部内,接见和宽慰这些惶恐不安的军政高官。   说了几句话后,陈安不顾虎子的坚决反对,执意要走出指挥部,让现场官兵看一看他们的都督安然无恙。   刚走出指挥部,外面警戒的官兵先是一怔,然后就爆发出了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可就在这个当头,虎子拎在手里早已上膛的M1911突然扬了起来,对着当地政府官员的随从队伍中就是疯狂开枪。一梭子都打完后,虎子已经出现在了陈安的身前,死死挡住了后面的人影。   现场突兀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只有那些护卫队员蜂拥而上,护住了陈安的各个角落。   三名政府官员的随从,就那么软绵绵地一头栽倒在地,显然是被刚才虎子的一顿乱射给击毙了。旁边的人太多了,溅了一身鲜血不说,也挡住了他们倒地的速度。   一声轻响,一把左轮手枪从其中一名随从的手中,无力地跌落在地。   虎子很快扔掉了自己打光了子弹的手枪,有些颤抖地伸手从自己军服上的破洞里摸出两颗扁扁的弹头。三颗?应该有三颗,还有一颗在哪?虎子心中狂叫,他明明听到有三声枪响,但是自己身上只挡住了两颗。   后面有着手伸了出来,有力地推开了始终穿着铁甲的虎子,陈安站了出来,坚定有力地说道,“北方军的弟兄们,这些都是跳梁小丑,怕什么,我们一定会战胜这次天灾的。”   面面相觑的现场官兵沉寂了一阵子,马上再次响起了一阵阵欢呼,是了,大都督不是没事吗,只要大都督在,我们北方军就能击败一切牛马蛇神。   欢呼大都督万岁的士兵不再去关注地上那三具尸体,也不再去关注陈安身后还有一个瘫软在地的高官。那些随从,都是这位高官的手下。   护卫队的人手不动声色地围住了全部地方官员的随从,甚至掏出了冲锋枪,只要有一人异动,即使全部击毙也在所不惜。   欢呼声中,陈安笑容满面的挥挥手,然后拍拍虎子,“好了,我们进指挥部休息一下吧。”   刚走进指挥部,陈安脸色突变,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在地。虎子大惊失色,少爷的裤管下面已经开始跌落一滴一滴的鲜血,很快就形成了一个血脚印。 第四十九章 案子告破   古浪城池废墟南方有一处连片的帐篷,无论是外界如何喧嚣,这里依然不为所动,除了阵阵难以抑制的伤员**。这里是救援现场的医护区,所有救援部队的军医以及地方医院的医师们,都集中在这里抢救伤员。   这几天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那种十万火急的抢救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剩下的伤员反而都是需要做大手术的。   非常奢侈的,在帐篷里面居然还亮着电灯,罩着口罩的刘瑞恒正紧张地做着一台手术。这也是手术室才有的特殊配备,即使有着临时开出来的窗口,但是即使是白天光线强度依然显得不足,在很多主刀医师的强烈要求下,干脆运来很多军用电池直接拉上电灯了。   外面好像忽然出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抓着手术刀的刘瑞恒皱了皱眉头,马上又专心应付自己的手术了。   手术室的帆布门很快被拉开了,一名年轻护士闯了进来,焦急地说,“刘医师,军队来了几名军官,要求你立即去指挥部开会。”   刘瑞恒顿时火气上来了,“放你妈的狗屁,老子在做手术救人,天大的事情也给我等着。”   第一次见到温雅的刘瑞恒居然爆出粗口,进来的年轻护士显然不知所措,居然就这么被骂哭了起来。   帐篷外的人也听到了这句对话,马上就有人不客气地冲了进来。   虎子阴沉着脸大踏步走了进来,直接就从枪袋里掏出M1911,咔嗒一声上膛,顶在了刘瑞恒的脑门,蛮横地说道,“这是军令,要么跟我就走,要么你叫别人给你收尸好了。”   旁边帮刘瑞恒做手术的护士吓住了,一声尖叫,手上的镊子盘子顿时叮叮当当失手掉落在地。   刘瑞恒是毫不为所动,手上依然在沉稳地做着手术,口罩中沉闷地怒斥一句,“出去,手术室里不留闲人。”   虎子怔住了,居然碰到一个不畏生死的死硬分子了,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对付。   情况万分焦急,容不得拖延下去,虎子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趴在刘瑞恒耳朵边,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大都督被刺杀,腹部中了一枪。”   沉稳拿着手术刀的手忽然发生一下抖动,差点将伤员的肚子又切出一刀,震惊莫名的刘瑞恒赶紧稳住了自己的双手,然后猛地抬头看向虎子。   两颗金星闪耀在领章处,虽然军服似乎肮脏得有些过分,但却是北方军的中将服。   眼神闪烁了几下,刘瑞恒又飞快低下头去,手上加快了速度,闷声闷气地急促说道,“给我十分钟,你准备器械需要时间,我做完这个手术的关键步骤。”   虎子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枪,沉沉地说了一句,“好。”   刘瑞恒的额头上冒出了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的汗水,他有些恼火地喊了一句,“护士,擦汗。”   眼看虎子收起了手枪,刚放下心来要去收拾地上家伙的护士,赶紧手忙脚乱地找出一块毛巾,擦去刘医师额头的汗水。   来不及回头,刘瑞恒再次开口,“刚进来的这位护士,马上去叫一位没有手术的主刀医师,立即过来接手下面的缝合。”刘瑞恒是外科权威,其他医师都信服得很。   还在哭泣的护士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几分钟不到,一位医师急匆匆赶来了,刘瑞恒细心地做好最后一刀,转头对赶来支援的医师交待了几句,直接转身就跟虎子说,“我们走。”   依然阴沉着脸的虎子,非常小心,伸手将刘瑞恒身上的手术服扯了下来,一把扔在角落里,才起步出发。   刘瑞恒一愣,但马上有些明白了,干脆抓起一个干净的口罩塞进口袋,而将自己嘴上的口罩飞快地扔进衣筐里。   临时指挥部里,都督府护卫队派出人手,看似轻松地询问现场的各个官兵,但是在房前屋后却不动声色地架起了维克斯重机枪。虎子已经强行接手了当地所有驻军的指挥权,下令所有人不得命令严禁离开自己部队,否则同样不能离位的警戒部队有权直接击毙。   刘瑞恒大踏步走进指挥部里,毫不客气地说道,“无关人等离开十米之外。”所有围在一团的人员,马上哗啦一下散在各个角落,空出了其中的一间小屋。   只是看了一眼陈安的脸色,刘瑞恒戴上袋里掏出来的口罩,紧急消毒之后,拿起剪刀,非常熟稔地剪开了临时包扎的绷带,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还好,没事。”   所有在外面的人顿时齐齐松了一口气。   就在刘瑞恒刚做完陈安手术的时候,古浪废墟上空忽然出现大批的空军运输机,在地面人员无比诧异的眼神中,大批空降兵晃悠着白色伞花开始降落。   地震废墟上跳伞,完全是一个不要命的行动。但是下达命令的虎子已经顾不得了,连续两次的刺杀,证明当地驻军或地方政府内部出现了问题,只能依靠外力来排查和护送陈安回大本营了。   黄炜上尉带着自己的空降营,刚巧是空降旅的轮值戒备部队,马上就作为第一批突击部队空降到了古浪,而且是全副武装空降,虽然下面都是自己的友军。   在地面驻军的帮助下,比平时训练都要顺利无比的空降营,超水平发挥收拢了部队。   黄炜直接跑到临时指挥部,接受虎子的亲自指挥。空降部队指挥官孙蔚如直接开车到机场,给黄炜下达的命令是只服从虎子的命令。   结果,虎子给空降营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差点让黄炜懵了,所幸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回答,“服从命令。”   空降营马上全员散开,以班为单位,占领了古浪地区所有关卡、路口,以及警戒哨位等,原本在古浪的陆军部队和当地政府人员全部成了空降营的监视对象,并且允许一有异动直接开枪击毙的特权。   事实上,驻守在当地的数万各路救援部队,如果真要异动的话,哪里是一千多人的空降营可以控制得住的。真正心怀不轨的只有极个别而已。在军令面前,一个班的空降兵指挥一个连的陆军部队还是可以勉强做到的。   等陈安清醒过来的时候,柳石一脸憔悴地坐在床头,估计是乘飞机连夜赶来的。   “少爷,段捕头也来了,只是从飞机上跳下来的时候,脸都吓白了,落地后干脆直接躺地上待了个把小时才有点红润的颜色。”柳石眼睛一亮,总算轻松地说起了笑话。   呵呵笑了几下,结果扯到了腹部,马上又是一阵咬牙咧嘴,陈安缓了一口气后才勉强说道,“陈家庄没有什么事情吧?”   柳石摇摇头,“没有,少奶奶在庄子里坐镇。徐永昌带着铺盖直接住到了大本营作战室,各方面都没什么事情。段捕头将稽查署的好手都带了,正在逐个排查嫌疑分子。”   几天后,悄然返回大本营的陈安,接到了依然在古浪清查的段捕头电报。案情终于告破了,只是结果让众人总觉得匪夷所思。   临时调来增援的地方政府一名厨子是整起刺杀事件发生的根源。   向发射迫击炮弹的刺杀小组提供了陈安的方位,因为刚好那一天陈安等人是在指挥部食堂就餐的。而这名厨子刚好就在指挥部食堂工作,并且看到了陈安走向附近的帐篷休息。   由于那个时候已经准备乘车离开,因此虎子没有再次安排备用区域休息。   结果厨子歇工后,马上通过采购员将信息传递给潜伏进来的刺杀小组。本来不过是准备最后搏一把,结果却真的找准了目标,迫击炮刺杀小组事实上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厨子在抓捕组冲进去的时候就自杀了,但是采购员却已经提早捕获了。只是贪钱而帮助厨子干私活的采购员在审讯中,提供了一个信息,曾经看到厨子和南方民党分子联系过。   诡异的情况出现了,被抓获的迫击炮小组成员历经酷刑之后,才勉强说了几句话,审讯人员一听就知道了,那是俄语。恰好在现场,发现的种种操作手法都和苏联人的习惯是相似的。   迫击炮和炮弹的来源也很快被追踪到了,一个步兵营的中尉连长提供了这些军火,抓捕时负隅顽抗结果被击毙了。但是出身绥远的这位中尉连长,依然被查到了很多指向那位笑容满面的倒戈将军的证据。   很快,段捕头就推翻了倒戈将军参与的理由,那些证据太明显了。对中尉连长所在居所彻底搜查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倒在花盆里的某些灰烬。在这些稽查高手的妙手之下,居然看到了灰烬上某些字眼,从而判读出可能是亲苏俄分子亦或是苏联间谍的痕迹。   而在指挥部门口刺杀的那个官员随从,却被查出来是日本人的间谍,一见事有可趁,马上就动手了。还有两名则是无辜者,只是因为靠的太近,被虎子乱枪击中而毙命。   究竟是苏联人策划的这次刺杀,还是南方民党分子合谋进行的,亦或者还有国内亲苏俄分子的参与,甚至是日本人参与的四方联合动手?案子破了以后,依然是扑朔迷离。   没过多久,全国性的的反苏浪潮刚好被安国军掀动起来,北方军政府干脆趁势将自己地盘上狠狠清理了一遍,直接抓捕了上千人各式间谍,尤其是苏联间谍网络几乎被彻底破坏殆尽,直接就是一批人员就地枪决。虽然悄悄掩饰了这次陈安遇刺事件,但是柳石执掌的军法署,终于发了狠,对间谍的审判基本上全是枪决。 第五十章 中亚失陷   显然陈安遇刺事件,苏联人和日本人都有足够的动机。   在黄炜的空降营护送下回到阶州大本营的陈安,还没有好好休养一阵子,就愕然听到了苏军大举进攻中亚的消息。不仅如此,日本人也在这个时候忽然从青岛登陆长驱直入济南,硬生生挡住了北伐军继续进攻的势头。   令人万分惊讶的是,苏军竟然调集了大批刚刚训练出来的伞兵部队,第一次大规模空降到中亚守军的防线纵深。虽然这些空降的伞兵因为很快被敌军合围遭到极大损失,但是中亚守军的后方却被搅得一团糟,所有的后勤线路全部被破坏了。   苏军空降兵在后方混战的时候,新成立的土库曼斯坦方面军大举出动,先是进行了长时间的炮火准备,然后利用坦克纵队进行火力冲锋,五个集团军十余万苏军在上百千米的宽大正面全线突击。   因为错误判断导致主力被调往后方剿灭苏军空降部队,一线防守的中亚守军根本无力抵挡住苏军疯狂的进攻态势,三个小时不到,前线守军就彻底完蛋了。后方剿灭了空降苏军的中亚主力紧急调回防线,还没有到达的时候就听闻前线已失守,居然马上士气崩溃,被随后追踪而至土库曼斯坦方面军几乎彻底全歼。   待在后方的伊万诺夫和阶州大本营几乎是同时接到前线主力被歼灭的消息。   伊万诺夫和北方军各自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应对措施。   北方军马上派出一个步兵团的力量,向西推进数里,将当初为了照顾伊万诺夫的面子而主动退出驻军的浩罕城重新占领,并疯狂地构筑野战工事。伊万诺夫执意要用浩罕共和国的名义,而浩罕城却是在我们的领土之内。因此,北方军并没有在浩罕城里驻军,只是派出了巡警力量值守。   伊万诺夫的部队失败的如此之快,即使是胡景翼和李虎臣也预料不及的。当然,这跟苏军运用空降后方以及坦克突击战术,应该有着直接关系。固执的伊万诺夫按照昔日沙俄军队的模式,征集和造就的军队在新战术新武器面前显然是不堪一击的。   前线失利之后,主要战力被歼灭的伊万诺夫,马上迁都到波斯边界的阿什哈巴德城,一天数封电报发给新攀上的主子英国人,紧急求援,希望英军直接出兵干涉。   可惜伊万诺夫彻底失算了。   此时的英国人,根本没有精力应付伊万诺夫的请求,国内罢工遍地开花,国外英联邦成员焦躁不安。尤其是此时,英国人正焦急地派出一支一万二千多人的部队进驻中国上海,与越来越激荡的中国民族主义浪潮进行对抗。英国人、美国人和其他西方列强以及日本人,都在蒋介石或明或暗的帮助下,准备用武力对抗国人日益高涨的收回租界呼声。   如同古浪地震带给北中国民众一次刻骨铭心的民族精神凝聚机会,高唱着三民主意的北伐战争同样给了关内国人一股反对帝国主义的狂潮,而后来的反苏浪潮则是这种民意到巅峰的反响。   苦候英国援军不至的伊万诺夫,终于在苏军的高歌猛进声中,绝望地抛弃手下,带着几个亲信孤苦伶仃地逃进了英国人控制的波斯。   现在的波斯已经是刚刚成立不久的巴列维王朝。王朝新立,还属于动荡不安的多事之秋,国王礼萨汗还顾不上对这个逃难而来的沙俄皇室后裔好好招待。   伊万诺夫在波斯非常凄苦的只待了几天,居然莫名其妙的离奇身亡了。到底是谁干的,从此成了永远的不解之谜。   苏联人指责是英国人制造了这起耸人听闻的谋杀事件,目的是为了不承认沙皇在英国伦敦的秘密黄金存款。   英国人毫不客气地反咬苏联人策划了这次暗杀,如同当年苏俄肃反时悄无声息消失的众多俄罗斯贵族们一样,就是为了掠夺他们的私人财产。   也不知道是怎么扯皮的,最后居然扯到了当年存放在喀山的沙俄秘库黄金上,结果就将矛头统一对准了第三个怀疑者日本人。高尔察克死后,流落在捷克军团手上的黄金,后来被当时占据海参崴的日本人扣押住了,以至于捷克人回到欧洲时并没有多少资产带回去。   狂妄的日本人立马站了出来,傻乎乎地拿出一张当年日本干涉军扣押的清单,上面明显没有什么狗屁黄金,清单上还有捷克军团几位军官的签字证明。只是非常诡异,这几位签过字的捷克军团军官都没能再次出现在欧洲,究竟是生是死根本无人知晓。显然在喀山金库的问题上,日本人说了谎。   没过多久,最令人稀奇的事情出现了,当年参与扣押捷克军团财务的几位日本军官,居然都剖腹自杀了,甚至没有任何动机。日本天皇和日本政府都震惊了,但是马上就缄口不言了,几位自杀军官的上司,现在都是日本皇军的军部大佬。   无论是英国人,还是苏联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居然是日本军部的某些人上下起手,弄走了那五六百吨黄金,而背了黑锅的却是毫不知情的日本政府。   可怜的伊万诺夫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中,为之叹息的只有曾经多次打过交道的北方军。如果不是伊万诺夫执意靠向英国人,甚至在苏军就要攻破最后城池的时候,依然傻傻地等待永远不会到达的英国援军,而是直接向北方军求援又何至于如此呀。   很久以后不少秘密档案被北方军的情报署窃取,终于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当年伊万诺夫不是没有想过向北方军求援,但是很快被自己的亲信心腹拼死劝说继续等待英国人,甚至据说还出示了英国人的已经发兵干涉电报。   英国人肯定没有发过这封电报,北方军的情报署完全可以肯定,因为那个伊万诺夫的亲信心腹后来成了苏联的高官之一。   只是非常不走运,这位无从知晓究竟原本是契卡、还是后来投靠契卡的高级军官,在苏联国内铺天盖地的大肃反中立即成为了反革命的典型,连审讯都没有过直接枪决了事。   日本人没有瞎忙乎,一边和苏联人以及英国人打着嘴仗,一边肆无忌惮的派出大军死死控制住济南城及周边,就是不让北伐军继续北上进攻安国军。   蒋介石很快就妥协了,北伐军掉头南下忙着占领膏腴之地不说,更多的是为了对付汪精卫的势力扩张。   刚刚同流合污的汪精卫和蒋介石,翻脸就如同翻书,反苏成果才有点名堂,马上又开始对峙起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汪精卫和蒋介石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以李宗仁为代表的桂系军阀忽然发力,左右连横,上下互动,居然成功地逼迫蒋介石宣布下野避让风头。   长江以南地区看似精诚团结的北伐军势力,马上分裂成蒋、汪、李三派,各自争斗不休,整个北伐进程再次停滞下来。   无论是关内,还是关外的中国人都看傻眼了。   西北边防督办冯玉祥听到此事,两眼一黑,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副官赶紧宣布,督办大人要养病,原本拟定的出兵呼应北伐一事暂缓。   真正倒大霉的自然还有这个冯玉祥了。   大张旗鼓的改编也做了,信誓旦旦的誓师也干了,笑里藏刀的清党也清了,一切可以给的脸皮都给了,结果北上接应他脱离窘境的北伐军却不管不顾地缩了回去,简直就是狠狠打了倒戈将军一记耳光吗。   冯玉祥心中只有泣血了,陕北的井岳秀慑于北方军的多次警告,被迫放弃了对他的进一步援助,只能偷偷摸摸送些物资而已,就连军火都难以补给。榆林的步兵师,用的也是北方军制式的武器,口径和东拼西凑起来的冯玉祥部队根本对不上。   南边的阎老西,不愧为在三个鸡蛋上跳舞的天才,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真正可以支援过来的,却只有微乎其微的丁点物资,还不如他们送来的老坛醋实用。   已经改称救世军的吴子玉部队,实力恢复强劲,正磨刀霍霍,想再次出兵清剿昔日的战友现在的叛徒。   因此,得知北伐军暂停北上之后,冯玉祥只觉得全身冰凉,浑身寒颤不已。   在巴尔喀什湖地区,席卷了中亚的苏军土库曼斯坦方面军,大举推进,一直到锡尔河附近的塔什干和浩罕等地,才停下进攻的脚步,和北方军的驻守部队进行对峙。   就在苏军中亚部队开始缓一口气的时候,胡景翼的北部军团忽然有了异动。   大量的北方军空军侦察机飞过中亚上空,肆无忌惮的进行各种侦查拍摄。一个装甲旅和两个步兵旅,开始向前线进行部署。驻守在前沿的部队,忽然出动工兵,清理阻碍突击的各种障碍物和拒马以及地雷等。   中亚苏军彻底慌了,能够一举夺回中亚已经是竭尽全力了,现在剩下的可战之兵已经不足五六万人,根本不是武装到牙齿的北方军北部军团重兵突击。   谁也不知道,北方军究竟是怎么想的。莫斯科手忙脚乱地调集部队增援中亚,土库曼斯坦方面军进攻地太顺利了,以至于莫斯科都还没有准备好后续力量。英国人马上开始煽风点火,极力鼓动北方军进攻有产者的天敌苏俄势力。   伟大的小秃头领袖不是说,战略性转移也是布尔什维克的策略之一吗。莫斯科很快就作出了决定,毕竟他们根本没有做好和北方军全面冲突的准备。当年在伊尔库茨克选择暂停,现在在中亚同样也只能是这个选项了。   中亚苏军指挥部派人和北方军接触,很快达成了沿着边界线就地停火的协议,方面军代表和北部军团代表在协议书上签字画押。   沿着边界线停火,而不是控制线停火,就意味着莫斯科默认了1840年边界。这份临时决策之下草草签就的协议,最后成了苏联人无法辩解的划分边界证据。后来莫斯科反悔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当初签字的几个高级军官以里通外国的名字枪决,然后矢口否认当初曾经签过这一份协议。   悲催的是莫斯科万万没有想到,某位军官的后人,居然冒着天大风险秘密保留了当初莫斯科大胡子亲笔签发的密电照片,最后为了给父辈讨公平,而将照片公之于众,再一次揭穿了苏联高层无耻的嘴脸。 第五十一章 中原逐鹿   同样舒了一口气的还有北方军。   在阿拉木图以及乌苏囤积的北方军储备物资,也就勉强够打一场大规模的战役。虚张声势的胡景翼,根本就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和苏军狠狠打一战。北方军政府现在已经开始全面收缩财政支出,集中全力应付灾后重建,也没有实力用于中亚有可能的中苏大战。   胡景翼北部军团的大规模异动,只不过是大本营在下赌注。已经成立有些年头的苏联,其高层的言行举止和思维方式始终难以捉摸。但是徐永昌等人认为,身为俄罗斯人最大的特点得寸进尺是不会有任何更改的。   因此在中亚战区,面对无法收拾的伊万诺夫溃局,北方军出手下了一个重注。徐永昌和胡景翼等人,在赌苏军指挥官即使击溃伊万诺夫势力后,必然受到很大损失,既无力也不愿和北方军在短期内进行冲突。   现在的苏联才开始第一个五年计划,工业基础水平依然薄弱,除非是用人海战术,否则仅凭苏军现有的装备水平和物资储备,还不足以在完成进攻中亚之后,还有余力进攻巴尔喀什湖以东地区。   只要挑起战争,北方军马上就可以使用首脑遇刺和苏联有关的理由,足以在道义上占据优势。而且在军备上,苏军勉强也不过是十几个坦克纵队,装备的坦克总数量也不过和北方军一个坦克营相当,北部军团可以一股脑投入九个坦克营彻底压垮苏军的坦克纵队,虽然苏联人的所谓KC坦克却是比雷诺FT-17更实用于战场环境。   无论是苏军,还是北方军,实际上都不想打,也没有实力进行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只是心中有鬼的苏联人被胆子更大的北方军一下子给咋呼住了。   中亚伊万诺夫的迅速崩溃,马上敲醒了还在三心二意的远东共和国最高执政官尤登尼奇,就在波斯势力很大的英国人尚且未能帮助伊万诺夫,那么隔着一个大洋的美国人能否有效提供对抗苏联的援助呢?   远亲不如近邻,远东共和国一边派出特使急美国争取援助,一边立马派人南下,和差点就要各奔东西的北方军重拾友情,非常爽快地提交了大批军火订单。在海参崴花柳巷中流连忘返的耶维奇少将,再一次被迫从温柔乡里爬了出来,坐上颠簸的火车风尘仆仆赶往阶州,代表远东共和国慰问陈安。   陈安第二次遇刺的消息,自然被下令封锁了。但是那些列强大佬们却都是神通广大,各个都是心知肚明的,虽然不知道是否受伤,却刚好成了耶维奇跑到阶州的最佳借口。   和苏联人的协议一敲定,陈安终于暂时可以安心养病一段时间了。   北方军不准备加大军火物资储存,不代表大本营军火库没有生产任务了。光靠兰州机器局的产能,还是一下子不能满足已经决定全部换装成轻装师的救世军所需的。除了军火船不时出现在汉口码头外,轰鸣作响的机车也将一节一节的军火车厢,不停地拉到泾原道的泾川城,然后用汽车转运到西安城里,再重新装上火车过潼关直送郑州。   吴子玉已经北上进驻郑州,将救世军新整训出来的五个轻装步兵师沿着西安、潼关、郑州、徐州一线摆开,准备迎战冯玉祥和阎锡山的联军南下。   完全出乎吴子玉的意料,似乎已经惶惶不可终日的冯玉祥部,居然主动向正磨刀霍霍的救世军发起了进攻。中原大战爆发了。   救世军当初成立的首要战略目标就是拖住拥有黄河天险的山西阎锡山部,主力北上过晋北入绥远,击溃绥远冯玉祥部,形成包围山西的有利态势。   但是军火生产需要时间,整训部队更需要时间,即使有了汉口保定军校的速成班,也是一下子凑不出这么多有素质的基层军官队伍的。所以吴子玉并没有打算马上向北进攻,只是耐心地积蓄力量。   可是冯玉祥等不住了。北伐军二次北伐半路暂停之后,绥远的形势愈发恶劣起来,东有安国军不断挤压,南有阎锡山晋军不停抱怨,西边的井岳秀受到严重警告无法公开支援,北更是有着北方军南部军团虎视眈眈。   地贫人稀的绥远实在供养不了冯玉祥疯狂扩军之后的十几万大军,不要说军火不足,官兵都要饿死了。   不知冯玉祥是怎么纵横捭阖的,不愿等死的西北军居然再次勾结上了老醋坛子阎老西,主动向救世军发动了攻势。隐隐约约,这次令人惊愕的中原大战后面,不仅有着安国军张雨亭的影子,甚至还有着江南蒋介石的手脚。   也不知道正忙于和汪精卫以及李宗仁争权夺利的蒋介石,是如何还有精力和物力应酬冯玉祥的,总之西北军这个所谓北伐军的北方革命盟友终于不甘示弱,堂而皇之主动登场了。   中原大战爆发的时候,已经进入民国十六年秋天。   这个时候,被冯玉祥先发制人吓了一大跳的救世军,实际上也没有做好作战的准备。在披着尼森公司马褂的北方军政府支持下,救世军只不过完成了五个师的轻装师整编计划,但是充实进大量第一期汉口保定军校速成班毕业士官生的只有一个师。   从理论上来说,只有这个被吴子玉亲自命名为救世军第三师的部队,才真正具有足够的轻装步兵师战斗力。第三师的番号,也是吴子玉当年北洋六镇的起家部队,号称北洋军最精锐的部队之一,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特殊感情。   除了第三师,其余的救世军四个师充其量不过是大量加强了重火力的旧时军队而已,守城可以野战不行,打打顺风战可以,要想败中求胜那是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是有这种换装后的部队也行呀。冯玉祥的西北军比较彪悍,也许比这些师战力略强,但是面对如此强大的火力估计也讨不了好去。而阎老西的晋军,论起战斗力,说不定还不如这四个师呢。   救世军手头拥有的部队,足有十五个师又五个旅,除了五个旅近四万人主要担负西安、汉口、郑州、信阳等地的守备任务外,至少还可以集中十个师的机动作战力量。可惜时不我待,还没有完成换装任务的救世军,居然只有五个轻装步兵师是拥有足够军械辎重的,其他部队包括五个守备旅都大量缺乏武器弹药。   不是兰州机器局不给力,只是吴子玉原本想尽可能用自己手头的两个兵工厂产品,以减轻军费开支。   结果就是冯玉祥的西北军出人意料主动进攻,吴子玉的救世军就非常被动了,只好全部往南收缩,猬集在陇海铁路线附近,准备依靠铁路线的军火补给能力进行长期作战了。   西北军连上晋军,总兵力至少超过三十万人。西北军缺衣少粮,军械弹药也不足,但是阎锡山的晋军可不是这么寒酸。阎锡山打仗太小气,治理山西却是很有一把刷子。比较有钱的晋军甚至拥有太原兵工厂,可以自己完成大部分的军火补给,也算是国内军阀中兵精粮足的一款另类了。   焦急地嗓子都有些冒烟的玉帅吴子玉,第一次发现原来西安的铁路没有连通到甘肃的泾川是这么的麻烦。号称陇海路的国内铁路东西向主干线,事实上并没有真正连接到陇南。   因为甘肃使用的是重轨的标准轨距,而关内的铁轨多是轻轨不说,轨距也和北方军政府的大相径庭。西安至泾川的铁路并没有相连,只好中途用汽车转运了。   虽然北方军政府拥有足够的汽车,但是依然抵不上火车直接运抵郑州的效益。   跑到郑州直接坐镇指挥的吴子玉,一边收缩五个轻装步兵师横在徐州至潼关的陇海线上,一边紧急发电报给陈安请求立即加大军火支援力度,同时又试探能否连通西安至泾川的铁路。   当然铁路不是一日就能筑成的。陈安倒是一口答应了真正连通陇海路的要求,只是这笔费用就需要救世军负责了。   更多的军火马上从大本营军火车间中运了出来,通过铁路输送到泾川城,加上兰州机器局大批运过来的军火弹药,泾川城里军火辎重很快就堆积如山了。   驻守西安的救世军得到了吴子玉的命令,非常干脆的放开了所有关卡,让运输军火的车队畅通无阻,一路开到西安火车站。   为了灾后重建缺钱厉害的北方军政府,先是购买了几只民间运输车队连日连夜抢运,后来眼看泾川火车站都快堆不下了,最后还是不客气地出动了一个军械署下辖的汽车运输旅,直接动用军队载重汽车闯进西安城。   虽然为了掩饰,所有车辆都用油漆临时刷掉了蟠龙盾徽,运输旅官兵也都换上了便装,但是随车的轻重机枪、迫击炮等火力却一样都不少。   西安城里的守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些所谓的民营运输汽车,风驰电掣般在西安和甘肃之间往来穿梭,终究是不敢做出阻拦检查的傻帽举动。反正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除了那五个轻装师之外,西安的守备旅也成了最早换装的一支部队了。   郑州以北零星的交火越来越多,西北军和晋军联军在石家庄会合后大举南下,几十万军队之间的恶战一触即发。 第五十二章 陇海攻防   黄河天险保护了山西易守难攻,同样也限制了晋军的进攻决心,小家子气就是冯玉祥私下里对晋军的评价了。山西有从太原出发经石家庄过济南到青岛的东西向铁路线,而南北向的平汉线和津浦线恰巧分别经过石家庄和济南。   秘密得到江南蒋介石的资金援助以及京畿地区安国军的支持之后,饿的满脸菜色的西北军马上得以缓过劲来。重新振奋精神,豪情壮志的冯玉祥大手一挥,居然毫不客气地将临时的盟友都搞了一个分封制。   江南的蒋介石因为手下的北伐军战力惊人,又是冯玉祥的大金主,居然得到了一个所谓的第一集团军称号。冯玉祥的西北军,则被自封为第二集团军。阎老西的晋军和张雨亭的安国军,则成了所谓的第三、第四集团军。   几个通电一发,蒋介石和张雨亭顿时傻眼了,这不是将秘密结盟直接公诸于众吗?那还有什么狗屁秘密。有些恼火的两人马上都起了别样心思。   更麻烦的是,冯玉祥居然还沾沾自喜地大发谬论,说是打败救世军后要整肃全国军队,“强壮者编,老弱者遣;有枪者编,无枪者遣;有训练者编,无训练者遣;有革命功绩者编,无革命功绩者遣”,而且大言不惭地认为自己的第二集团军兵员最多,素质最好,训练最精,战功最大。   这一下就是公开出兵支持冯玉祥的阎老西也坐不住了。   军阀吗,本质就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尤其是碰到冯玉祥这种倒戈将军。   心中亦有不甘的阎锡山,看似豪爽实则心疼无比的支援西北军第一批军火物资后,马上就重新捏紧了钱袋子,不再大规模得支援军火物资了。   而得到阎锡山的首批军火补给后,志得意满的冯玉祥丝毫没有发觉这些盟友的小心思,依然踌躇满志的领衔担任前线总指挥,亲自指挥十余万西北军和晋军联军主力,沿着平汉线滚滚南下,直扑陇海线枢纽郑州。   只是久经沙场的吴子玉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尤其是冯玉祥当年亦不过是他的手下而已,谁敢说看似处于弱势的救世军会被一触即溃。   最精锐的第三步兵师直接放在了郑州当面。为了弥补火炮数量上少于晋军的问题,吴子玉将五个轻装步兵师中的除了迫击炮部队之外的炮兵,全部集中到郑州由自己亲自掌握。   救世军十个营的炮兵,面对晋军对外号称十几个炮兵团实际也不过是十几个营的炮兵,丝毫没有惧色,很快就投入了炮战阶段。   晋军在打炮战,西北军也不含糊,非常彪悍地向郑州北面防御阵地发起了进攻。   结果西北军悲催了。冯玉祥万万没有想到,失去了大炮支援的第三步兵师不仅拥有大量的自动武器,更还拥有二十四门82毫米迫击炮。   过于密集的机枪火力将冲锋的西北军成片成片扫倒在地,而西北军的重机枪则被第三师的迫击炮毫不留情地炸成了碎片,最大射程2.8千米的82毫米迫击炮在临时增强的37毫米步兵炮支援下,甚至还有余力轰击西北军的兵力集结地区。   一天时间不到,伤亡惨重的西北军被迫停止了进攻脚步。   看到西北军伤亡如此之大,损失亦有不小的的晋军悄悄停止了炮战,炮弹消耗也实在太大了,而救世军几乎是毫不顾惜地狂射炮弹亦是让晋军大惊失色。   战场后方,一列火车呼啸着从陇海线上快速驶过,将从连云港运来的大批原材料送进郑州以西的巩县兵工厂。更多的火车或从西安出发,或从汉口而来,或是直接在巩县装车,将大批的军火物资源源不断送抵郑州前线。   第一次的大规模攻防战,救世军消耗了几乎是当年直奉战争整个战役的子弹和炮弹,让面对山崩地裂也是镇定自若的吴子玉听说后,差点连茶杯都拿不稳。再打一两场同样规模的战斗,第三师居然就会没弹药了,这让玉帅如何不大惊失色。   当然,只有手榴弹没有什么消耗。因为西北军根本没有能力突破疯狂的火力封锁线,也就无法冲到阵地前沿,救世军又不想出击,手榴弹基本上派不上用场了。   心急如焚的吴子玉顾不得什么临时调度价的涨幅了,派出副官直接找到还在北方集团汉口办事处的尼森公司代表,只提一个条件,价格多少没关系,只要能够马上提供7.7毫米的机枪子弹以及75毫米的炮弹就行,越快越好。   汉阳造的7.92毫米圆头弹,救世军自己能生产,可惜却消耗不了这么多。反倒是机枪所需的7.7毫米尖头弹消耗得实在太厉害了,而这种口径子弹,却又是汉阳兵工厂和巩县兵工厂无法大规模生产的。   至于75毫米炮弹,虽然汉阳和巩县都能生产,但是远远抵不上炮击的速度。至于救世军轻装师配备的37毫米步兵炮,虽然也是部署在城防上,但是因为射程不够,根本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最后都用来支援第三师防守了,炮弹消耗反倒不是很多。   吴子玉在这边大规模调度军火辎重,在郑州城下碰的头破血流的冯玉祥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攻打坚城郑州的计划,转而袭击郑州至徐州的陇海线中段。   按照西北军的新计划,既然打不下第三师镇守的郑州,就在陇海路中段进行野战攻势,彻底掐断陇海路往东的运输线。在冯玉祥看来,只要隔断了陇海路,大批原材料补给无法及时送抵巩县和汉阳,足以对救世军的军火生产造成重大影响,以致战局发生有利于西北军一方。   江浙沪一带已经被蒋介石控制,救世军难以采买到足够的原材料,只有江苏北部的连云港徐州一线因为受到日本人占据的济南青岛威胁,蒋介石的北伐军并没完全控制住,依然可以顺畅采购各种钢铁火药等军需物资。   吴子玉很快就洞悉了冯玉祥的新部署,虽然第三师防守郑州不能轻动,但是另外四个轻装师却都可以调过来打防御战。   于是在陇海路兰封商丘一线,数十万大军开始了你死我活的不间断拼杀,战线也是犬牙交错。   依托身后的铁路线,打定主意只打防御战的救世军明显拥有足够的优势,充分发挥了强大的自动火力,死死地顶住了西北军和晋军的轮番进攻。   吴子玉也在拖时间。   从郑州的初战可以看出,配备了强大火力的轻装师,只要基层军官敢战,足以击溃两至三个同样规模的西北军步兵师。只要第二、第三期汉口保定军校军官速成班毕业生充实进队伍,他的手上就立马可以拥有三个具有进攻能力的轻装师,到时候就是救世军的反攻时机了。   已经将全身家当都压上的冯玉祥却拖不起。时间拖得越久,那些不怀好意的盟友们出蛾子的机会就会越高。   寒风呼啸而过,冯玉祥已经感受到了似乎离心离德的盟友心思,整天黑着脸。阎锡山提供给西北军的军火援助,已经越来越少,不是找这个借口就是找那个借口。江南的蒋介石此刻和李宗仁也开始兵戎相见,无暇顾及北方还有冯玉祥这个盟友,援助的力度一下子就减少了。京畿的张雨亭因为不愿意签署日本人的一揽子援助计划,自己的财政又恶化得一塌糊涂,也无心对冯玉祥进行支援。   民国十七年终于姗姗来迟。连咸菜都吃不上的西北军将士,在一次接防晋军的防区时,意外地发现了大量的食品空罐头,再看看依旧脸色红润的晋军将士,不满情绪溢于言表。不经意之间,双方开始了不停的摩擦,甚至大打出手。   冯玉祥除了在指挥部大骂几声“阎老西原来也不是好东西”之外,丝毫没有办法可言,唯一可行的计划就是强行攻下救世军据守的兰封商丘等城市。救世军的物资供应也是不错的,只要有了缴获足够西北军用上一段时间了。   腊月的寒风之中,憋了一肚子恶气的西北军,怀揣着冲进城里吃好喝好的美好愿望,突然激发出强大战斗力,在冯玉祥亲自督战之下,居然一口气攻进了兰封城和商丘城。   救世军的两个步兵师措手不及,被逼出了城市,缩回到陇海线铁路南侧。河南战线顿时全线震动,陇海线随时又被掐断的威胁。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因为一线部队强烈要求,吴子玉在这段时间拼命往兰封和商丘一带运输都是御寒的棉衣,还来不及送来新的弹药辎重和粮食补给。   结果占领兰封、商丘的西北军将士顿时傻眼了,打开军需仓库,除了获得了一批棉衣之外,居然没有多余的粮食,甚至缴获的大批弹药都是7.7毫米口径的不能通用。   西北军的将士,要么使用7.9毫米的汉阳造,要么使用7.62毫米的莫辛纳干步枪,都和7.7毫米的英式口径弹药不相符合。   陇海线即将失守的威胁,让郑州坐镇指挥的吴子玉大发雷霆,再也顾不得郑州防御的问题,集合第三师和大批炮兵部队,就准备向东进攻,重新收复兰封和商丘。   这个时候,最令人咋舌的一件事情发生了。也许是依然没有得到补给终于失望了,也许是对冯玉祥的霸道作风心怀不满,也许是其他原因,总之就是占领商丘的西北军部队忽然派人和自己的老长官吴子玉联系投诚了。   喜出望外的救世军马上重新夺回商丘,并于郑州东进的第三师形成东西对进之势,占领兰封的西北军部队被迫后撤一避锋芒。战线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厚厚的大雪覆盖了中原大地,无法大规模军事战斗的双方只好暂时停了下来,等待天晴雪融的日子到来。 第五十三章 警察部队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甘肃各地已经出现春夏即将大旱的迹象,原本淅淅沥沥的春雨还没有润湿土壤就草草收场,越来越多的河流流量大幅度减少。   北方军布政司焦头烂额地部署抗旱救灾各项工作,从美国购买的大批面粉直接在连云港卸船,然后通过陇海路直送西安,再由运输旅转运至甘肃境内泾川火车站。经过与救世军总部协调,西安至泾川的铁路建设已经开始启动,准备彻底打通陇海路。不同轨道标准的限制,使得泾川火车站今后将成为陇海线上最重要的换乘中枢。   西安城里的火车站,背着李恩菲尔德步枪的王河山,神情专注地看着那些民夫从道奇卡车上搬下一箱箱的军火弹药。旁边是一列敞开车厢门的火车,从道奇卡车上卸下来的军火,直接就装上了这列火车,即将开往枕戈待旦的徐州救世军前线指挥部。   火车旁边的过道上,是一溜烟的道奇卡车,无数的民夫沉默地往复卸货装车,不时有着低语和吆喝声。在道奇卡车两侧,很多与王河山一样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背着李氏步枪笔直地站立着,戒备着卡车和火车的前后左右。   虽然没有戴上头盔,也没有穿上配有盾形蟠龙徽的卡其色美式军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严密警戒的便装年轻人都是北方军士兵。在火车站的更外围,才是救世军的警戒部队。   长时间关注同一幅场景,总会有些懈怠,王河山很快觉得疲惫了。泾川、西安,西安、泾川,已经往来很长时间了,都是装货卸货开车和警戒罢了,不停地重复这些机械动作。作为北方军政府成立之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王河山与其他同年段的战友一样,对军政府充满了深厚的感情,愿意为了这个初日朝生的新政权贡献出自己的一切。   有些疯狂的参军服役热潮,就是新生一代年轻人,响应军政府保卫家园的最实际反映,也是北方军政府基层社会的一种内聚力所在。   虽然有些遗憾没能考进阶州武备学堂成为士官生,也没有在去年成功申请到职业士兵的资格,但是王河山依然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普通列兵的每一项职责。在两年的动员兵服役期内,今年还有一次报考士官生以及再次申请职业士兵考核的机会,无论如何不能在服役期间留下不合格的污点记录。   如果不是当初新兵营分配的时候,被倒霉的分到了运输旅,估计通过申请职业士兵的概率会大很多,王河山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忿忿不平。当年在新兵营训练的时候,无论是射击还是战术,王河山都是比较优秀的,只是抽签分配的时候运气实在太差了一点。   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别人分配到运输旅还可以提交一次转队要求,但是王河山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他只能坚决服从军务署的分配命令,没有反对的余地。   原因无他,王河山是陈家庄的子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精神,已经深入了陈家庄的所有人员骨髓之中。当然,作为陈家庄的一员,还有几乎一出生就被牢牢镌刻的使命保卫家主。   更何况王河山的父亲,还是当年陈老爷子从各地收养的弃婴之一,日后在陈家庄娶妻生子,才有了王河山。滴水之恩永世相报。现在的陈家庄,已经不再进一步扩大庄子的移民规模。虽然被严禁宣示陈家庄的身份,但是每一名从陈家庄出来的年轻人都有着外人难以明喻的骄傲。   不仅是王河山,还有许多从陈家庄出来服兵役的年轻人,都被庄里的大管家柳石修改了户籍。只有服完兵役之后,重新回到陈家庄,这份荣誉才能改回。王河山的户籍地就被改成了阶州城里,没有人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居然是陈家庄的成员。   虽然陈家庄并没有强调外出服役的年轻人,需要取得什么功勋,但是每一个出来的年轻人又有几人是甘心默默回庄的,再不济也要成为学者技师才有面子返回庄子。王河山的梦想,却是想成为一名北方军的优秀军官。   就在王河山有些胡思乱想的时候,猛然看见作战参谋手里捏着一份电报,大步走向前方的福特汽车。那是营长的汽车,王河山盯了几眼就转过头去了。   没成想片刻之后,脸色黝黑的营长马上从汽车里钻了出来,甚至顾不及让参谋去逐级传达命令,而是直接从汽车里掏出一个扩音喇叭,大声吼了起来,“所有人听着,民工兄弟立即将火车上的军火重新卸载到地上,运输营的弟兄马上全副武装,带足弹药准备登上卸载后的火车。快,快,快,这是紧急作战命令,不是演习。”   所有人都是一怔,都感到一股莫名的意味,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瞬息之后,营长再一次大吼出了同样的话语,显然是十万火急了。顿时,现场的人员全部动起来了。另一处轨道上,很快响起了同样的大动静,显然是隔壁的运输营也接到了相同的命令。   所有穿衬衫的士兵飞快地奔向各自连队的支援卡车,那里有着全部的军火弹药和装备,只是没有军装。   一名士兵对自己的连长喊道,“长官,我们的军装还在泾川呀?”   连长正忙得不可开交,闻言大怒,“没衣服,你就不会打枪了吗?”没有人再吭声了,赶紧系上各种装具,将手枪插进枪套内。   倒是没有人提出运输旅怎么也需要参战的傻问题。   虽然在北方军的作战序列中,运输旅作为守备部队,一般是在野战部队后面的,即使是守备旅都是很少有参加大规模实战的命令下达。但是各种战术训练,却是一样不少的,消耗的训练弹药和配发的军火辎重完全一致,只不过训练强度和服役年数低于野战部队而已。   至少在北方军起家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什么守备旅和野战旅的区分,一律都是直接上战场喋血拼杀的。实际战斗力水平来说,北方军的守备旅完全不低于当年的北洋六镇精锐,只不过缺少实战经验而已。   显然紧急命令下达的非常及时,装上火车的军火并不是很多,还有很多的空间闲置着,在民工的努力下,更多的空间被腾了出来。   扣上自己的法式钢盔,王河山全身披挂着跳上火车的车厢。   这是一列货车,车厢虽然比客车短,但是节数却多了一倍,足够承载四百五十吨的物资,一般情况下平均时速不过四十千米,必要时刻减少大量站台停靠直达方式,平均时速可以增加到五十千米。   当然,如果采用进口大功率机车,时速还可以达到六十千米。西安火车站是没有这种机车的,据说南京和上海之间线路上有几列英国进口的机车就可以达到如此时速。   看着闷罐车厢里那些还没有搬完的军火木箱,王河山忽然心中一动,扭头趴在车厢门边,对着自己的中尉连长喊道,“连长,前面装上车厢的军火,很多是跟我们一样口径的弹药,反正车厢里还有空余,留一点跟着走吧。”   中尉正指挥后勤人员,将自己连队的配属弹药,一箱一箱抬上火车。西安又不通泾川,既然要坐火车出发,必然是东向进入关内战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战斗,也不知道下一次补给什么时候到来,自然要带足配套的物资。   听到王河山的话语,中尉心中一动,马上对自己的手下说道,“各排注意,如果有空间,截留一些7.7毫米口径的弹药,不要全部卸下来。”   很快就有人应和了,多带一些弹药总不是错的。   这种动静马上蔓延到其他连队,上尉营长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即补充了一句,请各连参照执行。   显然一列火车运输一个步兵营同样规模的运输营,还是有很大空余的,搬上不少同口径弹药的时候。运输营的官兵也迅速发挥了参照执行的范围和力度,一并收罗了不少手榴弹和炮弹上来,甚至王河山等人还找到了几箱子麦德森轻机枪,干脆全部带上了火车。   半个小时候,两列满载着两个临时转化成步兵营的运输营的货运火车,缓缓驶出西安火车站,呼鸣着向着东方快速驶去。   没有照明设备的闷罐厢里,从车厢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忽明忽暗,空气浑浊不堪。所有人都默不作声,静静地擦拭着自己的枪械。擦枪这种习惯动作,士兵们即使闭着眼睛也可以完成。   机枪技术尚可的王河山,马上被连长分到了一挺半旧不新的麦德森轻机枪,临时充作了机枪主射手。这些机枪都是刚才从那批运送军火中翻出来的。   紧挨着王河山的是同一个步兵班里的冲锋枪手,也正熟稔地给他的汤姆逊冲锋枪进行维护保养。据说现在已经有了一款更新更好的轻机枪,叫捷克ZB-26轻机枪,只是因为采用的是7.92毫米口径而未被军械署采纳。但是正准备改装圆头弹生产线为尖头弹的汉阳兵工厂,对这种新式轻机枪非常感兴趣,正考虑引进生产许可。   不过王河山现在来不及考虑这些,连队忽然指派他成为一名机枪手都已让其高兴不得了了,还是赶紧熟悉这挺刚配给他的轻机枪再说。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ZB-26轻机枪的最初设计型号,在参加捷克军方组织的测试中得分还是低于麦德森轻机枪的,只是ZB-26不断得到改进,技术性能提升很大,而麦德森轻机枪却没有得到任何改进,显然是落伍了。   十几个小时后,火车临时停在了一个大城市的站台上,下面早已准备就绪的补给人员,直接向车厢里送上大批干粮和开水,甚至还有全套黑色的警察服装。   这里是郑州,虽然有着纪律不得发问,但是那些送补给的救世军官兵身后,郑州站几个字实在是太明显了。   在有些不解之中,所有北方军官兵换上了警察服装,成为了一支携带着重武器的警察部队。说句老实话,救世军的作战部队都没有这么强大的自动火器装备。   火车稍待补充燃料后,马上又继续东进了。   整整一天一夜的颠簸之后,正纳闷一路上怎么都没有来车的王河山等人,终于来到了离西安八百六十千米外的徐州近郊。 第五十四章 徐州火车站   徐州城,位于江苏北部,历来是军事重镇和重大交通枢纽。只不过去年北伐军曾经多次在徐州和孙传芳部进行旷日争夺,以至于现在城池依然破损不堪。蒋介石和汪精卫、李宗仁的矛盾爆发后,归属蒋系势力的徐州北伐军部队北临济南日军威胁,南又得不到江浙本部支持,加上蒋介石急需兵力集中应付汪精卫,干脆撤退到南京附近拱卫。   如今的徐州,虽然名义上已经被南京政权所占领,实质上除了少数驻军之外,主要依靠警察局的力量维持治安。   载满黑色警察服北方军的前后两列火车,迫近徐州近郊的时候,明显看到了徐州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远远就在示意尽快停车。但是火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然加大了马力直扑城内的火车站。   叮叮当当一阵乱枪直接打在了车厢外壁上,徐州城里北伐军留守部队一见火车未停歇,果断开枪了。   车厢内正被火车哐当摇晃着的众人,马上全部站了起来,带队的班长排长急促地下达了检查装备的口令。   王河山与另外一名机枪手,立即扛着轻机枪就趴在即将打开的车厢门后面,飞快地装上三十发弹匣,准备一待车厢门拉开,就分别向左右扫射一梭子可疑目标。   所有人都开始平声静气。   有些冰冷的车厢地板让王河山的身子轻微一阵哆嗦,额头上却依然流下几颗豆大的冷汗,心跳不断加快的王河山不停地暗示自己,稳住,稳住,缓慢呼吸,手指已经压在了扳机的外框处了。   忽然之间,众人都觉得身子有些前扑的感觉,是火车正在紧急刹车。   “战斗准备。”同车厢的排长沉稳地发出了作战指令。咔嗒咔嗒不断,一阵枪弹上膛的声音立马回荡在整个闷罐车厢之中。   刺耳的刹车声开始从外面传递过来,火车开始停下了。   排长举起手指向拉住门栓的班长示意,三、二、一,班长呼啦一声用力拉开紧闭的车厢木门,久违的阳光猛然冲进有些昏暗的车厢内部。   眯着眼的王河山轻微地移动了一下轻机枪,但是没有开火。右边的另一挺轻机枪也没有开火。   火车外面确实就是徐州的站台了,但是站台上除了一些茫然失措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发现有武装人员出现。   机车车头的位置传来了一阵轻机枪射击声,但是很快也停歇了。两列火车一前一后分别驶进不同的站台,看来早有情报署的密探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攻占火车站的战斗波澜不惊,除了最初的几梭子机枪扫退了原本在站内执勤的当地警察之外,根本没有发生其他战斗,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只是冷漠地看着又一个军阀势力冲进了火车站而已。   徐州城内的少数驻军,在赶往火车站增援的半路碰到了实际上是主动溃退的当地警察,听说两列火车上源源不断地冲下来拿着机枪大炮的莫名警察部队,马上也选择了缩回军营固守,一边向南京发出紧急求援电报,一边拼命布置防御工事。   当地警察显然是夸大其词了。   占领火车站的武装警察,除了几门法国勃朗特81毫米迫击炮和37毫米速射炮之外,并没有火炮列装。81毫米迫击炮已算是重火器了。   法国原装的勃朗特81毫米迫击炮,是为数不多的欧洲战事结束后更换的武器装备,而且是在法国人新研发出来不久,就马上采购并大规模换装了。   原装的法式81毫米迫击炮,总重58.8千克,其中炮管重22.4千克,弹重3.3千克,最大射程2.8千米。与国内仿制成功的82毫米迫击炮相比,虽然最大射程相同,但是钢材质地好也就更轻便了。国内仿制的82毫米迫击炮,重达68千克,弹重也增至3.8千克,从技术水准上来说,还是相差一个等次的。   北方军换装的原因自然也是因为轻巧灵便,省下来的重量可以多带数枚迫击炮弹,进一步加强了步兵班排战斗力。   心中有鬼的南京政府对吴子玉的救世军就是一通口水战,但始终没有抽出兵力北上收复徐州,甚至干脆将徐州为数不多的驻军撤走了事。   浑然摸不着脑袋的王河山等人,自然不知道几个军阀势力之间的暗中勾当,只是无法想象仅凭两个步兵营的力量就占领了徐州火车站,而且当地的驻军部队居然一走了之。   后来的事情进展,让参与突袭的北方军部队基层官兵,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南京政府暂时缩回去了。   先是在站台一隅发现了五列满载着美国进口面粉的火车,足足两千多吨的物资,全部是从更东面的连云港运过来了。这批北方军政府订购且急需的物资,居然被徐州地方警察以查缉的名义暂扣在了徐州火车站。   然后是,撒向徐州外围的斥候部队,发现了正在向徐州狂奔而来的西北军部队。面黄肌瘦,脸有菜色,衣衫破褛却依然敢于一哄而上的部队,只能是素有强攻传统的西北军部队了。   周边的另外几个军阀势力,晋军衣食无缺面露红光,吴子玉的救世军也许受了主帅的影响多选那些人高马大的士兵,而北伐军则部队技战术水平不错行军不会如此散漫。   一场内幕交易罢了。   蒋介石故意暂扣了北方军政府的进口粮食,然后放纵缺粮缺得两眼发光的西北军进攻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徐州,从而达到怂恿西北军继续进攻吴子玉的目的。   显然南京政府和西北军都失算了。北方军的情报署很快发现了这个密谋,西进的运粮火车都被迫停在了徐州,能不发现吗。   吴子玉的救世军一下子抽不回来能够进攻徐州的部队,而在西安负责转运军火的两个运输营马上被北方军大本营注意上了,直接命令坐上火车抢往徐州火车站,尽可能夺回被暂扣的粮食。   不是说伞兵无法空降,只是距离实在太远了,而且不能一次性降落两三个空降营就难以挡住近在咫尺的西北军进攻部队,还不如让步兵营坐上火车带足弹药直扑徐州。   只是无论是南京政府,还是西北军,都没有预料到北方军居然会提前发现,抢在西北军占领徐州之前,冲进火车站并抢筑了防御工事。   北方军进入徐州火车站之后,才过了半天不到,风尘仆仆的西北军就出现了。   丝毫没有防备到会出现意外情况的西北军,直接派出部队大摇大摆地向火车站进军,准备接收那里据说堆积如山的粮食。两千多吨粮食。这批粮食如果到手,至少可以提供五个师的官兵一个月的口粮需求,对于东拼西凑解决缺粮困难的西北军而言意义重大。   要不是济南还在日本人手里,导致不能用津浦线运送军队,西北军只能甩开脚板子大步赶来,以至于最终还是迟了一步抢进徐州城。   西北军先头部队刚冲进火车站附近,劈头劈脑就是一顿猛烈的机枪扫射火力,死伤枕籍不说,只好狼狈不堪地退了好远。   很快,其他西北军部队围了上来。   站在残破的南门城垣上,西北军第八军司令樊钟秀黑着脸,手里挥舞着马鞭,对着一名手下军官破口大骂,“六百多号人马冲进去,只有二百多人逃回来,你是猪呀?”   灰头灰脸的军官头都要低到裤裆里去了,哭丧着脸说道,“长官,我们以为最多不过是百把名拿着步枪的警察而已,谁知道直接就被机枪火力给伏击了,所有的兄弟都陷了进去呀。”   “你怎么不会去死呀,斥候呢?行军战术呢?”再也听不下去了,樊钟秀直接就是一马鞭劈到了军官身上,将他打得惨呼不已。   恨恨地一脚将手下军官踢到一边,心中一软还是没有执行军纪,樊钟秀不耐烦地对这个一直跟着他的老部下说道,“滚出去。”   军官闻言大喜,连磕几个头后,赶紧往外开溜。   “回来。”忽然想到一件事,樊钟秀赶紧又把他叫了回来。   浑身一抖,不是反悔了又要执行军纪吧,军官还没有转过身来,就差点瘫倒了。   樊钟秀狠狠瞪了一眼,“对方大概有多少人,多少机枪?有没有其他重武器?”   背心都是冷汗,军官迟疑了一阵,才开口说道,“好像漫山遍野都是机枪射击声,很多,很多。”   樊钟秀气急,终于忍不住了,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扔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当什么狗屁军官呀。   少待一会儿之后,樊钟秀组织了几次轻微的火力试探,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西北军第八军司令部的参谋们,满头大汗地对已经侦查到机枪火力点进行标示,看到一张简易徐州地图上,火车站附近密密麻麻的机枪火力点,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他妈的,救世军是怎么将超过二个步兵团将近四千多人运进徐州城的,难道可以飞过来不成?樊钟秀恼火地暗自骂了几句。   北方军的编制是比关内军阀编制略大的,特别是机枪火力的编列数远远多于其他部队,即使救世军的所谓轻装师的自动火力也远远不如北方军。尤其是因为截留了很多轻机枪,临时增加了班排机枪火力。   西北军的参谋按照救世军的机枪火力密度计算,自然得出远远超过实际人数的对手兵力。   这下棘手了,虽然号称是第八军,但是实际兵力不足二万人,枪械更是稀缺的樊钟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第五十五章 西北军之殇   徐州火车站里头,除了一线散开的防守兵力,还有不少人员正在四处搜罗各种沙袋石块继续加固防御阵地。因为火车站里面实在找不出更多的编织袋,甚至泥土也很少,几名尉官一合计,干脆下令将停在站台上的火车车厢内的面粉袋拎下来,浇上水搁置起来当工事。   在阶州武备学堂的教育中,官兵的生命显然比这些面粉袋更珍贵。   但是火车站里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能够活人一命的粮食居然被这么糟蹋了,如何能行。工作人员眼红了,大声怒斥北方军士兵糟蹋粮食,然后从不知哪里摸出很多编织袋,手脚麻利地从铁轨上扒下很多砂石,跑到阵地上换回了那些面粉袋。即使有些面粉袋已经被水淋湿了,工作人员依然死命将其换了回来。   北方军的军官有些傻眼了,懵了半响之后,马上下令用面粉袋去换火车站工作人员的砂石袋。结果没过多久,火车站内部的仓库里就堆满了员工自己换来的面粉袋子了。   王河山心眼实诚,在自己不值守的时候,也溜出去帮着那些火车站员工搬了几袋子面粉袋到他们的内部仓库。   乐得笑不拢嘴的老员工顺手递给王河山一条刚拧干的毛巾,“大兄弟,多谢了。”   王河山狠狠擦了一把,笑呵呵地将毛巾还给老员工,倒是没接茬。   老员工忽然心中一动,压低声音说道,“大兄弟,从这里往南走上一段,那个水泵房的下面,有一条密道,直通城东南的大教堂。那里可是一个制高点呀。”   王河山大吃一惊,有些吓住了,“教堂?制高点?”   点了点头,示意不会有错,老员工有些缅怀当年的岁月,“我以前曾在北洋六镇里干过,还知道一些战斗技巧。后来退下来了,就安排在火车站里了。那条密道,是为了那些大官撤退时候用的,凑巧我知道了。”   停了一下,老员工很有深意地说了一句,“你们肯定不是玉帅的手下,他们绝对不肯将面粉换给我们的。应该是更西边的吧。”   也没待王河山回答,老员工拍拍他的肩膀,自顾自就走掉了。   民间多有高手呀,被天上馅饼砸到的王河山晕乎乎地走回连队,有些结巴地向中尉连长报告了这个意外情况。   很快,两个步兵营临时组织的联合指挥部马上派了一名参谋过来,点名要王河山一起参与一次秘密军事行动。   中尉连长捶了一下王河山,咧嘴笑道,“小子,好好干,这是上头送给你的奖励额。”   也许是被起初的密集火力吓住了,团团围住火车站的西北军当天并没有发起更大规模的攻势,只是在等待更多的兵力聚集。   “长官,我们将指挥部设置在南门是不是有些轻率了?”西北军的参谋,小心翼翼地向樊钟秀建议。西北军从北边进的徐州,但是火车站却在城南的位置。   “他们占住的是陇海线上的南站台,又不是津浦线上的北站台,我到北门指挥算是什么。只要东边石友三的三个师挡住了救世军的主力,我们就拥有足够的时间对付火车站之敌。南边的南京政府只会乐见我们打得你死我活,而不会现在过来凑热闹的。”樊钟秀看着地图正琢磨着,有些不耐烦地回答了参谋的问题。   西北军的参谋也就没有继续劝说了。   深夜时分,三名警察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城南的教堂。神甫们显然已经睡觉了,没有注意到这三名背着汤姆森冲锋枪的神秘警察出现在后院。估摸是怕引起狗屁外交纠纷吧,教堂这么明显的目标,居然没有西北军的官兵值守。   当地警察自然没有装备冲锋枪这种强大的火力,这三名假警察自然是两名作战参谋以及士兵王河山罢了。因为不是来突袭的,所以没有更多的人手跟来,也没有携带机枪。以至于王河山再一次放下了才打了几弹匣的轻机枪,又拿上了汤姆森冲锋枪,这已经是他从西安出发开始第二次换枪了。   被蚊子咬了半宿之后,天终于蒙蒙亮了。   零星的试探突击又开始在火车站台四周上演,不时爆发出短暂而激烈的枪声。除了轻重机枪的持续扫射,北方军始终没有进行过炮击,显然是准备当杀手锏使用了。   教堂的结构总是千篇一律,待在狭小的钟楼阁楼里,三个人紧张地用望远镜窥视着四周的西北军,不断记录下各个重要的军队部署位置。   “他们的炮兵部队还没有赶到。”一名参谋轻声对另外一人说。   “是的,而且好像子弹也不是很充足,我看到有军官正在收集子弹送往火车站前线。”另一人也是轻声回应。   本来是混日子的王河山,忽然轻轻一扯带队的参谋,“长官,我发现有很多背驳壳枪的西北军官兵在那幢平房里进进出出。我数了一下,就那么一会儿都十几个了。”   西北军的军官穿着也差得很,混在士兵中间很难辨认。但是西北军却有着一个奇怪的嗜好,就是指挥部的卫队大多是手枪队,也就是那种非常出名的驳壳枪。   两名参谋的注意力马上就转了过来,才盯了不久就马上确认,这个平房至少是师以上的指挥部。西北军根本没有多少电台,通传军令多是用将领身边的护卫队官兵直接传达的。   突然发现了一个大目标,三个假警察顿时兴奋起来,带队参谋扭头对王河山说,“兄弟,你马上摸回去,告诉指挥部这个目标位置。假如指挥部决定动用迫击炮的时候,这里必须是首要目标之一。”   这个距离是有点远了,重机枪无法攻击,但是北方军的新式迫击炮,只要略微抵近第一线却是勉强可以覆盖的。   王河山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就准备往回爬去。   “等一下,怎么回事?平房里的人都出来了,他们要去后面的城门?”另一名参谋不可思议地轻声叫了起来。   带队参谋灵光一闪,口气焦灼起来,“不对,这架势有可能是西北军进攻徐州的总指挥部。王河山,你马上回去知会指挥部,立即用迫击炮覆盖南城门。”   简单应了一声是,也知道机不可失的王河山,连忙手脚并用,赶紧爬向楼梯口,准备顺着扶手滑溜下去。   刚窜到地面,四处张望了一下动静的王河山,意外地看到了一根横挂在院子上空的电线。不是电线,应该是电话线,忽然想到教堂旁边就是一个洋行办事处的王河山,猛然间心生一计。   来不及回去解释,飞快拍去身上的灰尘,整了整那身黑色的警服,王河山仰着头,堂而皇之地从几名莫名诧异的教职人员中走离了教堂。后面的神甫先是一愣,半响之后终于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准备找当地政府申斥了。   把脸上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王河山用力拍开了隔壁洋行办事处的大门。   看着王河山手上那支泛着青光的汤姆森冲锋枪,洋行里面的洋人倒吸一口冷气,很快就同意了借用电话的要求。   北方军进入徐州,显然没有时间去占领电话局。而西北军进入徐州后,先是在火车站被坑了一把,一时半会居然忘记了切断电话线路。至少昨天晚上,徐州市区的电话还是通的,王河山亲眼看到有人还傻乎乎地打电话给火车站,询问有无南下的火车车票。   半夜三更的,西北军总没有精力去对付这些电话吧,王河山满怀着心中希冀地拿起了电话。   “你好,请接哪里?”话筒中传来柔和清脆的接线员声音。   王河山眼神顿时一亮,大声说道,“请接火车站。”火车站的电话是站长办公室的,现在已经被征用做了作战参谋室,旁边就是充作临时指挥部的大厅。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对面传来非常诧异而却又熟稔的回答,“你好,火车站。”显然是接了好几个电话了。   “我是王河山,刚出来查验货单的三人之一。南城门上还有一批货物,请立即派人接收。”王河山非常镇定地说了一段话,旁边的洋人自然听得懂中国话,显然听得有些稀里糊涂。   对方一阵慌乱传来,很快就有另外一名军官接手了电话,非常有力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马上就去接收,你们回警局吧。”   挂下电话,王河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着旁边忿忿不平的洋人礼貌地敬了一个礼,微笑着大步走出了洋行办事处。   一队西北军官兵就在王河山的眼前急匆匆走了过去。街上出现一名黑色制服的警察,显然不会引起西北军的注意,很多当地警察依然在各个街道上执勤。虽然这名警察没有戴警帽,手上拿着也是一把奇怪的冲锋枪,但也许徐州的警察就是这样的吧,来自于山沟沟的西北军将士如此想到。   南城门破损的城楼上,刚走上来的樊钟秀,有些不满的骂骂咧咧,抢手躲过参谋手中的望远镜,直接看向远处的火车站。   “他妈的,斥候部队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说看到据守火车站的,是一群穿黑制服的警察,有装备这么多轻重机枪的警察部队吗?”实在是难以想象,樊钟秀只好再次爬上城门认真看一看究竟了,昨天来得太迟,天色有些暗了不清楚。   其实如果真是警察,樊钟秀反而要放下心来,警察的话是不可能装备火炮的。等中午的时候,第八军的炮兵部队赶到,火车站就顺手可下了。   空气中忽然传来急促的呼呼扑击声,仿佛空气中被压缩了似的。樊钟秀刹那之间浑身毛骨悚然,炮击?!怎么会是炮击?警察也会有火炮吗?还来不及有第二个念头,南城门包括临近被一阵疯狂的迫击炮弹所引发的爆炸覆盖了。   冲入徐州的西北军第八军,还没有真正对火车站发起大规模进攻,总司令部就意外被摧毁了,军长樊钟秀被炸身亡。 第五十六章 陇海铁路   接下来就是突然失去军长的西北军第八军疯狂报复,接连两天两夜反扑,缺乏统一指挥甚至内部颇多倾轧的西北军除了损失惨重、尸横遍野之外,没有攻进徐州火车站一寸土地。   匆匆赶来的第八军炮兵部队,听到樊钟秀阵亡的噩耗后,悲愤至极,居然在没有辨清目标的情况下,直接架起大炮对着火车站就是一阵狂轰滥炸。   徐州火车站以及陇海线的南站台是一个纺锤形的结构。西北军的炮火,从北往南打,不是掀翻了众多铁轨,就是砸到了友军的脑袋上,根本没有给防守的北方军以重大的伤亡。   等待友军部队派出军官赶到炮兵阵地大骂一通时,心知惹了祸的炮兵指挥官急忙停止手下的胡乱开火时,炮弹已经所剩无几了。   无奈之下,为了配合友军部队的进攻,炮兵部队只好将火炮尽可能前移,当做步兵炮使用,以协助进攻部队摧毁守军火力点。   只是临时穿了一身警察服的北方军也不是吃素的,凭借着快速机动的轻巧迫击炮,不仅将进攻的西北军重机枪火力点轰击的支离破碎,而且将前移的炮兵炸得人仰马翻。至于西北军的轻机枪,则有足够的重机枪小组去对付。   损失亦是很大的北方军硬是守住了岌岌可危的火车站,只是弹药消耗实在过大,几乎就要告罄了。   士气衰弱下来的西北军第八军,在付出了三四千人的惨重损失后,终于冷静下来。稍微一分析之后,所有第八军的高级将领顿时都不寒而栗,这么小的火车站难道要用整个第八军的命填进去吗?心思活跃的将领,顿时有了别样的念头,为什么第八军指挥官,不能是自己呢?   冯玉祥紧急派来担任第八军的指挥官,千赶万赶总算赶到了徐州前线。新到任的指挥官一到现场,心就凉了一大截。第八军已经彻底打残了,至少一半以上的部队不撤下去休整的话,是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压力巨大的新任指挥官,还面临着心思各异的第八军将领们,保存实力,不配合,有想法,摔杯子,拍桌子,争执场面几乎在指挥部每一处都在上演。第八军的进攻马上停了下来。   这给了据守火车站的北方军一个极为难得的喘息之机。   从最初抢进徐州已经三天了,救世军救援部队依然没有打破西北军石友三部的拦截,没能完成打通商丘至徐州的陇海线。   不能在火车站里坐以待毙,北方军临时指挥部马上决定,组织一个反击作战,尝试着给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徐州城西北军以再次有力地一击。   相对完整的二个步兵排被抽调了出来,只携带长短枪等轻武器,配足了从各处搜罗来的弹药,准备对西北军进行趁夜突击。   西北军第八军新指挥部,在灯火通明的平房内,里面几乎吵成了一团,所有人都在咒骂友军的不作为。就在这个时候,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   “谁在发动进攻?”坐在一旁苦思良策的新指挥官,顿时一跃而起,大声怒斥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擅自进攻行为。   会议室内没有人应答。所有人面面相觑,团级以上指挥官都在这里呀,根本没有人在前线指挥发动基本上是送死的进攻。   几名作战参谋马上被派了出去。   才过了一会儿,更大规模的枪声从另外两个方向响起,难道冯玉祥总司令自己到了徐州越级指挥发动全城进攻吗?所有在现场的指挥官都诧异了。心觉不妙的几个指挥官,忽然招手叫过自己的副官,低声开始交待起来。   又过了片刻,会议室大门被人撞开了,一名参谋军官冲了进来,满脸的不可思议,非常惊恐地喊,“敌人反扑,我们的部队崩溃了?!”   西北军所有指挥官都惊呆了。   流弹四射的街道上,王河山端着一把汤姆森冲锋枪,狂吼着冲在了最前面,手上的冲锋枪枪口不停地跳动着,喷出橘红的枪焰,将远方影影绰绰的人影打得不断踉跄倒地。反正他已经是冲在最前面了,没有友军兄弟在前方了。   王河山是第二批突击的部队。   第一批突击部队完全出乎意外,顺利无比地冲进西北军的阵地,甚至是赶鸭子式的将马上溃散的西北军官兵驱离得七零八落。   马上,眼见有可乘之机的北方军临时指挥部,直接调动一线守军组织了五六个步兵排的突击力量,组成第二批突击部队,向着另外两个方向以及纵深发动决死突击。   战果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的西北军官兵不仅饥寒交迫,弹药同样匮乏,加上指挥官都不在部队,在受到突袭的时候,居然一触即溃了。   直接扫倒几个敌军身影后,王河山一个纵身跃进西北军临时搭就的简易工事内。旁边一名西北军排长来不及去拿大刀,直接举起没有上刺刀的莫辛纳干步枪就捅了过来。来不及做出其他动作,王河山顺手用冲锋枪一磕,然后欺身而上,将沉重的枪托狠狠砸在了西北军排长的脑壳上。   一声惨呼之后,西北军排长脑门上一股鲜血溅满一地,而且混杂着白色的**。   胆气上涌的王河山飞快地将冲锋枪一横,准备对着工事里另外几名西北军士兵开火,咔嗒一声,居然没子弹了。   心中陡然一惊的王河山,赶紧去摸腰边的M911手枪。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的事情发生了,其他残存的西北军士兵飞快地将手中的步枪一扔,通通举起双手投降了。   直到王河山好整以暇地重新换上新的弹匣,投降的西北军士兵依然没有任何动作,看着他们惊恐的脸庞,明显是吓住了。   战至清晨,打光了所有子弹的北方军突击部队,正准备收拢部队回撤火车站,却意外地发现除了那些满地的伤员和投降的西北军,徐州城里居然已经没有成建制的第八军部队了。   现在轮到北方军的军官们懵住了。晚上受到突袭的不过是西北军在城内的部队而已,在城外的那些部队呢?   很快,北方军派出的几名斥候意外发现了早已人走茶凉的第八军指挥部,抓获一名被流弹击伤来不及逃亡的参谋时,才知道完全还有实力将火车站吃得一干二净的第八军已经溃散了。所有部队都一哄而散,新任第八军指挥官地只带着几名亲卫,凄苦地向冯玉祥诉说去了。   第八军在徐州的溃散很快震动了陇海线各个战场,以至于引发了一连串让人措手不及的变化。   在徐州溃散的第八军,害怕受到冯玉祥责难,干脆分成了很多部分分道扬镳,大部分选择了绕过济南投奔占领京畿的安国军,小部分南下投靠了南京政府。   徐州以西负责阻击的石友三部,是最早得知徐州失败的惊天消息的。秉承冯玉祥的优良传统,善变的石友三马上意识到西北军即将再次失败,一不做二不休,居然带着自己的手下,撇开纠缠的救世军部队,甩开脚步南下投奔了惊喜若狂的蒋介石。   战场意识敏锐的吴子玉马上抓住这个大好时机,只派出少量部队东进徐州支援,调动主力部队转向北方,与郑州的第三师等部队,一举将西北军的主力冯治安部合围在了新乡一带。新组建的三个轻装步兵师则拉开架势,摆出一副要和晋军大打出手的样子。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听到徐州失利之后,阎老西居然毫不顾忌盟友的安危,强令东出参战的晋军西渡黄河,返回山西防守。   冯玉祥连同他的西北军,一下子陷入了众叛亲离、四处无援的凄惨境地。   唯一有所动作的,反而是南京政府的蒋介石。意外收降了石友三部之后,显然是对倒戈将军的部下会不会依然是倒戈将军的问题存在很大疑问,蒋介石一边紧急拨付了一批粮饷慰问石友三,一边命令石友三部休整数日后,马上向徐州重新发起进攻。   狡诈的石友三自然清楚这个命令不过是削弱杂系势力罢了,只是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不好意思不应付一二,加上周边地区北伐军部队又在源源不断开来,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几天之后,石友三部会同一部北伐军,开拔北上准备重占徐州。南京政府给出的对外口号是收复徐州,驱逐救世军,保障陇海线的铁路交通安全。   仗打到这个份上,任凭谁都知道据守徐州火车站的神秘警察部队,肯定是北方军的部队,否则哪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冯玉祥也真是倒了大霉,干吗惹谁不好,总要去找块石头碰自己的脑袋。   心中不安的蒋介石,赶紧喊出了保障陇海线安全的口号,以示自己是清白的。   没有人知道,据守徐州火车站的两个北方军步兵营,撤下来后能够囫囵回去的,已经不足四个步兵连建制了,大部分都阵亡在了遥远的徐州。在缺乏后援的情况下,一支非野战部队能够打成这样已经非常可以了。   坐在重新恢复通行的陇海线火车上,屁股下就是一袋袋的面粉,手上绑着医疗纱布的王河山,看着缓缓离开视线的徐州城,眼中涌出一股难以明喻的神情。在那个到处是铁轨的火车站里,他的连长、排长,以及很多兄弟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第五十七章 山西归吴   浓厚的硝烟,被强劲的东南风吹拂之下逐渐消散而去。不费一枪一弹占领徐州的救世军部队,在北方军部队撤出徐州火车站后,很快也弃守徐州,一溜烟地跑回了商丘地带。南京政府的北伐军和石友三部,正缓缓逼近徐州。   要不是石友三多次刻意拖延,这支联军说不定早就已经在徐州和救世军接上仗了。   救世军的主力正在围歼西北军的主力冯治安部,其他部队也需要压住晋军,根本没有实力对付重新北上的北伐军。   徐州被救世军占领并不符合南京政府的利益,所以北伐军北上夺回徐州就是势在必行了。尤其是当有心人知道占据徐州火车站的那支神秘警察部队,已经开拔离去的时候,原本多次指责石友三磨蹭拖延战机的北伐军部队,突然抛下石友三的部队,强行军冲进徐州,成为了收复徐州的首要功臣。   友军忽然奋勇向前的行动,让提心吊胆的石友三摸不着头脑,半响之后才意识前几天的缓慢行军自己原来是给友军当猴耍了。   等待反应过来的石友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徐州的时候,克复徐州的功劳已经不属于他的第十三路军了。   心有有些恼意的石友三马上怂恿北伐军北上济南,彻底摧毁孙传芳的势力,以竟第二次北伐全功。   北伐军前线指挥部怦然心动,几番商议后果真派出部队北上济南,一边积极派员积极和日本人协调,一边调兵遣将准备对占住济南以北的张昌宗部以及孙传芳余部进行彻底歼灭。   南京政府的多数高官都有在日本留学的经历,和日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所谓的国父孙大炮还有一个未曾明示的日本妻子。因此,南京政府自以为只要积极交涉,再让出一点利益,日本人还是会同意北伐军占领山东的。   至于张宗昌的部队,则是第二次直奉战争之后,张雨亭顺势南下山东抢地盘的部队。张宗昌一到达山东就立马将其视为自己地盘,强征暴敛,无恶不作,不仅被其他军阀称为狗肉将军,还被人戏称为三不知将军,即不知自己有多少姨太太,不知自己有多少条枪,不知自己有多少钱。   丢掉了江浙的孙传芳带着残部跑到济南,托庇于安国军,结果也被贪婪无耻的张宗昌压迫得有些气都喘不过来。   可想而知,这两支部队的战斗力只能是奇差无比了。   北伐军进攻山东的战事,简直是势如破竹,很快在济宁一带就将张宗昌的所谓安国军第二军主力击溃,孙传芳更不敢久留山东,直接渡过黄河北逃,直接托庇于张雨亭。而向济南溃退的张宗昌,则被北伐军死死盯住,一路追击至济南近郊,以至全军溃败不可收拾,最后只好孤身一人逃入日本人地盘。   张宗昌也不敢回东北面见张大帅,只好宣布下野,流亡日本。   济南城里到处都是溃散的张宗昌第二军残部。北伐军趁机以肃清治安的名义,立即派兵挺进济南城。   这个时候,一场震惊中外的巨大事变发生了。盘踞在济南的日本人悍然出手,出兵攻击进入济南的北伐军部队。   南京政府根本没有预料到日本友人会出兵攻击北伐军,在接到前方部队被围的消息时,还在幻想是不是误击事件。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甚至以顾全大局的名义,紧急下令各部队不得向日军还击。   结果就更是悲剧了。   日本人从来没有误击的概念。整整七千北伐军在不得还击的命令下,被迫放下武器成了日军第六师团的俘虏。日军师团长福田彦助直接将一个最后通牒发给蒋介石,狂妄地命令南京政府,所有对抗日军之部队,必须在日军阵前解除武装,听候处置。   北伐军被迫决定退出济南城,绕道北上追击孙传芳。结果这个命令,还没有正式下达一线部队,就被蒋介石身边的高级顾问日本人佐佐木提前密告福田师团长。   看到中国人如此不合作,恼羞成怒的福田师团长直接下令实施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一日之内,济南城内部分被俘的北伐军和大批无辜平民被杀一万一千多人,血流成河,尸横遍地,惨不忍睹。   在日寇的嚣张气焰的凶残行径面前,南京政府最后居然选择了妥协,不仅刻意回避了日本人的烧杀掳掠,甚至秘密给付了所谓赔款,才算是打发了事。日本人在英美的压迫下,虽然没有能够得到山东,但是总算不是空手而归,勉强退回了辽东半岛。   济南惨案震惊了全国。原本很多对日本存在幻想的中国人栗然而惊,更多的人则是对南京政府失望之极。   可以将自己的军队绑好手脚送给别人去屠杀,也可以对自己的子民被无辜杀戮毫不在意,这就是整日里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挂在嘴上的南京所谓革命政府的真实嘴脸。   蒋介石下达的那个不准还击的命令,成了最致命的政治把柄。日后,还有一位少帅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结果很多人张冠李戴,将蒋介石在济南下达的这个命令移动到少帅下达的相似命令上来,竭力为同样走上耻辱柱子的少帅辩解。仿佛济南没有发生过惨案,蒋介石下达的不准还击命令是日后发生似的。   抓住蒋介石的这个错误命令,在军事对抗中失利的汪精卫开始了大肆口水抨击。狼狈不堪的蒋介石,极尽全力应付政敌的进攻,被迫暂停了更进一步的北伐战事。   世事无常,人心更是叵测,不准还击日军的蒋介石日后虽然犹豫不断,但却最终没有投降日本人,而大肆抨击蒋介石错误命令的汪精卫,却在民族危难之际投降了日本人,成为了可耻的汉奸。   军阀治世,国力孱弱,济南多事之秋,新乡也是惨淡收场。   冯治安的西北军第十四军被围住已经多日,军械弹药均匮乏已久,粮食更是消耗殆尽,新乡一带能够找到的野菜都被啃食一尽。偏偏几日来连续下雨,虽然也迟滞了救世军的进攻,但是更让第十四军又冷又饥,就快连枪都拿不动了。   四面楚歌之下,冯玉祥派人找吴子玉谈判,希望能够放西北军一马。吃尽了冯玉祥倒戈苦头的吴子玉丝毫不为所动,强调必须缴械投降。   这边谈判还没有结束,冯治安的第十四军已经出现大规模的成建制投降,乃至最后差点成了孤家寡人的冯治安一见势头不妙,也赶紧投降了事。   大势已去的冯玉祥只好通电全国宣布下野,残部不是向阎锡山投诚,就是向安国军投诚,甚至还有就地散伙的部队亦为数不少。   西北军的团体从此烟消云散。   治政尚可,治军不行的阎老西,终于为他的短浅眼光付出了代价。   在北方军的撮合之下,最后一个以西北军番号自居的陕北镇守使井岳秀的榆林步兵师,颇有些不甘心地向救世军投诚,成为了救世军麾下的作战序列。   井岳秀派到汉口谈判的将领,就是那位大烟枪将军蒋世济。   蒋世济大大咧咧地跑到吴子玉的地盘上,丝毫不顾救世军的杀头严令,居然在救世军大帅府里旁若无人地抽起了大烟。   等到吴子玉从前线回来,蒋世济随手从皮包里掏出一份投诚协议,上面井岳秀的大名早已签了上去,就等吴子玉签名认可了。   榆林驻军和救世军总部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谈的,除了换一个番号,所有东西都没有变,就连军饷都是井岳秀自筹的,枪弹也是和北方军同一系列而不是国内的德式系列。   吴子玉略略看了一遍协议,顺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副官示意存档,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蒋世济在那里吞云吐雾。蒋世济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有话题可以吸引他注意呀。   陕北镇守使井岳秀从此成了国内军阀中少有的不倒翁,一镇榆林就是数十年,名副其实的榆林王。只不过陕北的治政理念几乎是照搬照抄邻近的宁夏府,甚至连所谓的军校都是请得阶州武备学堂教官,勉勉强强是做到了保境安民造福一方的侠义风范了。   榆林归附之后,山西成了吴子玉的包子馅儿,从湖北、河南、绥远、陕西绕了一周,全部都是虎视眈眈的救世军部队了。   彻底被封锁住的山西马上就悲催了。   也是阎老西作为一名会做生意会理政的都督还是合格的,山西在他的治理下,虽然做不到路不拾遗、歌舞升平,但是民众生活水准在关内是属于安康的。在阎锡山的治理下,山西搞得所谓“六政三事”,即推行水利、蚕桑、植树、禁烟、天足、剪发为六政,种棉、造林、畜牧为三事,在山西民初的发展中取得了极好成效,甚至为北方军政府所效仿。   因此,即使被团团围住了,山西依然没有出现什么内乱的迹象。   山西都督府里,愁容满面的阎老西有气无力地说道,“兄弟们,看看有什么办法,总这么被围着也不是好事呀。”   军方将领更是凄苦了,“都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晋军守守城还可以,要想出去打是会吃大亏的。”   顿时,会议室里唉声叹气一片。   几天之后,奉行中庸哲学的山西人阎老西通电下野,为救世军和平进入山西铺平了道路,避免了有可能的生灵涂炭。   只是小家子气的阎老西很搞笑,一边宣布要留洋考察,一边却始终逗留在大连迟迟不愿出国。   吴子玉是个爽快人,进入山西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马上整编了原本的晋军,然后干脆派人跑到大连请阎老西重新回到山西担任省长一职。   让看热闹的南京政府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阎老西居然扭扭捏捏地接受了吴子玉的聘请,重新回到山西担任了政府职务。   刚离开日本人控制的大连不久,阎老西就大叫侥幸不已,日本人的翻脸无情终于彻底暴露在了世人的面前。这个时候,当初在济南交涉的南京政府要员被日军残杀的事情开始出现在报端。但是就在此时,日本人策划的更大阴谋爆发了,张雨亭在奉天城郊皇姑屯被炸身亡。 第五十八章 奉天倾轧   民国十七年六月初,安国军大元帅张雨亭,见与日本人的密议根本无法谈拢,加之对当时属安国军地盘的济南发生日军屠杀愈发不满,干脆暂停同日本人的谈判,准备回奉天休养时日。   日本人给安国军开出的援助条件,基本是仍是当年郭松龄倒戈时,日军强迫张大帅的类似条款,不外乎是把东三省当做日本殖民地的开矿、设厂、移民和在葫芦岛筑港等诸多要挟。郭松龄倒戈一事,后续影响仍在持续发酵。张雨亭但是病急乱投医,盲目口头答应了诸多日军援助条件,事后又反悔一净。   虽说收了张雨亭所谓的违约金几百万元,但是日本人始终没有放弃落实那些条款的企图。   张雨亭占据北京后,虽然掠到了大批财富,却也因为套上了中央政权的名头而导致更多的事务都挤在了安国军头上,几近崩溃的东三省财政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趋于混乱。趁此时机,日本人重提援助的口号,和安国军秘密谈判。   只是日本人的胃口实在太大,大得张雨亭看到那些条款就浑身冰凉,以至于双方始终没有达成哪怕初步的意向。   凌晨五时许,张雨亭乘坐的北京返回奉天专列驶到奉天城郊皇姑屯附近,即京奉和南满两铁路交汇处桥洞时,被事先埋置的炸弹炸毁,整列火车如麻花般扭曲翻滚,破碎的车厢散落一地。   当残存的卫队官兵从包厢中救出张雨亭时,这位东北王并没有毙命,只是身受重伤一直昏迷。当即紧急送到奉天官邸,几名医术高明的医师现场进行抢救,但终究伤势严重未能救回大帅性命。   当天晚上,驰骋一时的安国军大元帅张雨亭去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一天,也是少帅张学良的生日,此后的岁月,张学良没有再过自己的生日节庆。   长期担任张雨亭副手,但是却从来不喜欢管事的结拜老兄弟张景惠,当时亦同车返回奉天,结果侥幸重伤未死。   “老疙瘩”张雨亭死于非命,让昏厥刚醒的张景惠不禁老泪纵横。顾不得自己依然重伤待治,张景惠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首次拿出大帅副手的威势,强令奉天城里的军政高层一边电告少帅张学良立即返奉,一边要求电告吉林省督军张辅臣回来稳定局势。   东三省军政高层之中,不仅具有较高威望,而且拥有足够实力控制局势的,就是同为当年结拜的老兄弟张辅臣了。   张辅臣为人胸怀宽广,识大局,待人谦和,在奉系集团中德高望重,有忠厚长者之美誉。为了便于和北方集团驻丰满地区分部联络,张辅臣亲自担任吉林省督军,主政吉林多年颇有成绩,尤其是不顾张雨亭的暗示执意查禁鸦片一事,使得吉林成为东三省中唯一未受鸦片大肆危害的省份,不仅深得民心,更是得到了同样禁烟的北方军政府充分倚重。   昔日郭松龄兵败身亡,不少奉军高层都强烈要求将郭松龄的部署一网打尽。结果张辅臣出面,哭求张雨亭不可滥杀。最终,张雨亭采纳了他的意见,只是处死了郭松龄夫妇,避免了奉系内部一场大规模的自相残杀。张辅臣从此在东三省将领中威望更高,交好甚众。   不仅如此,其手下第五军亦是张雨亭的起家部队二十七师改编而成,自始至终都是安国军的看家部队。张辅臣从基层干起,一路升至师长一职,日后二十七师被改为第五军,依然是任军团长,可见张雨亭对张辅臣的信任。   惊闻噩耗的张辅臣连夜坐上火车,经过吉长铁路转南满铁路,次日就赶到了奉天城。在他身后,满载第五军一个混成旅的士兵几列火车专列正蜂拥而至。整个铁路线上,已经被通知彻底暂停运输。只有张辅臣敢带着军队,强行命令各车站放开匝道,直扑奉天城。   张辅臣来得非常及时。安国军参谋总长兼第四军司令杨宇霆正四处串联,不停地向军政高层劝说紧急召开东三省议会联合会议,甚至还得到了黑龙江省长常荫槐的支持。   杨宇霆是张大帅生前的左膀右臂之一,时人亦称当时“奉军文有王永江,武有杨宇霆,”可见一时之辉煌。   这个时候不是等待少帅回奉天,而是抢着召开所谓的联合会议,自然没有什么好心。   蠢蠢欲动的杨宇霆愕然发现,第五军司令张辅臣突然出现在奉天大帅府的时候,脸上更是别样精彩。   张辅臣一到,奉天城里流言四起的局面马上就被控制下来,很多别有心思的将领被迫暂时收敛起来。   杨宇霆沉思良久之后,仍然决定向张辅臣建议召开联合会议。结果作为狼狈为奸的同伙常荫槐刚在一个会议上稍微提起,就被张辅臣顶了回去,顿时满脸涨红不敢开口。杨宇霆不死心,继续鼓动其他几个党羽出面倡议,依然是遭到张辅臣一顿毫不留情地训斥。   眼见其他人分量不够,根本无法说动张辅臣,杨宇霆终于忍不住了,终于自己站了出来,向临时执掌东三省大权的张辅臣建议召开联合会议。   常荫槐是一个文职省长,没有兵权,说的话可以顶回去。其他几个喽喽都不是重量级,直接训斥就是了。但是手握重兵的杨宇霆亲自出手,就要慎重对待了。   杨宇霆不仅是安国军参谋总长,而且直接掌握着第四军,加上曾经担任过第三军的司令官,事实上可以调动至少两个军安国军的部队,甚至还拥有压制其他部队的合法名义,根本不是可以轻易否决建议的军方高层。   知道事情越发棘手的张辅臣,清楚杨宇霆既然敢站出来必然是有所依仗的,甚至少帅从关内赶回来都不敢说可以成功压制杨的野心膨胀。   左思右想之后,张辅臣一边用调查皇姑屯真相为借口,竭力拖延已经箭在弦上的东三省议会联合会议,一边秘密派人赶到关内,提醒少帅张学良绕道回奉,以防不测。同时,张辅臣的亲信,悄悄离开了奉天大帅府,纵马狂奔吉林东边的丰满驻地。这个时候,除了张辅臣自己的第五军,显然还有一股在东三省的潜在势力是可以争取到的,就是北方集团。   显然是张辅臣预感对了,少帅张学良回奉之路充满波折,不仅所有出关火车都被强令停驶,关内驻扎的安国军也出现了不稳迹象,拖住了张学良赶回奉天的步伐。   阶州大本营,参谋本部作战室里同样是一阵阴霾,被陈老爷子视为子侄之辈的张雨亭居然被炸身亡,情报署却丝毫没有头绪,这如何不让当小弟的陈安大发雷霆。   略微显得有些发福的陈安,眼光阴沉着盯着会议室内的各位军政高层。情报署总监林玉山脸色通红,尴尬低头坐在一边。   没有人吭声,会议室内似乎都快冰冷地滴出水来,大都督陈安总算再次开口了,“算了,这次事件也不能全怪情报署。毕竟不是我们自己高层,情报署也根本顾不过来。”   停了片刻之后,陈安摸摸鼻子,斟酌着说道,“玉山,你卸去情报署的总监一职吧。”   林玉山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姐夫。其他人也都懵了,情报署总监这种关键职务,那是一般人可以随便担任的呀。   没有待林玉山开口,陈安很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情报战线这一份工作,不仅下面的人有风险,就是上面的人也有巨大风险。让一个人长期从事情报工作,压力太大了。美国人不是有那个什么退休制度吧,我们首先在情报署试行看看。”   徐永昌老成持重一些,有些迟疑地说,“我们中国只有年老致仕一说,没有退休这个提法。而且,现在林玉山总监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科瓦尔倒是心直口快,“退休是可以,但是我们都没有退休金,未来会没钱吃饭的呀?”   顿时一阵白眼就瞟了过来,其他人都鄙视了。   他妈的,科瓦尔因为来得早,在北方集团内部工资是最高的那一批人之一,况且他还有不少集团下属工业公司和铁路公司的股份,光是每年分红就可以让他舒舒服服地活上一辈子了。   琢磨了一下,陈安说道,“情报署先行试点一下吧,参考一下洋人的办法。真的需要的话,就搞个北方军政府版本的养廉银好了,保证退下来的人后半辈子生活无忧。至于情报署总监这个职务,既然你退下来,就规定今后接任者不得超过四年好了,最多只能干一届。”   林玉山刚想接话,陈安又赶紧说道,“玉山,你先将制度和养廉银都搞起来后再离职,其他人吃不消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以后你做什么事情,再议好了。”   眨了眨眼睛,林玉山有些哭笑不得了,敢情我就可以随便得罪人,没天理呀,只是他看到旁边那些人理所当然的表情,只好无奈地应了一声是。   作战室外传递了一个信息进来,虎子起身去开门,拿进来一份电报。   皱着眉头扫了一眼电报,陈安顺手将电报递给旁边的徐永昌,自己则开口说道,“张雨亭刚死,就有人跳窜起来要谋取张家人的基业,是可忍孰不可忍。辅臣老哥,发来电报说快压不住,请求我们再次帮他们一把。”   先是出兵东三省围剿郭松龄,再是飞机轰炸冯玉祥,后来又是突袭徐州火车站,原本对国内军阀斗争保持中立的北方军政府,虽然尽可能找出总总理由给自己正名,但事实上已经越来越涉入国内混战了,只不过没有撕开明面上的一张纸而已。   闭上眼睛慢慢地回想起当年在辽东的岁月,依稀的那些故人身影在不断地淡去,晶莹的泪花忽然滴了出来,彷佛依然在和徐伯荪、张雨亭等人长笑良久,陈安心中涌出一股忧伤的悸动。   所有人都飞快地背过脸去,假装没有看到大老板哭泣了。   原本阴凉的会议室,刹那间被淡淡忧愁所覆盖了。   “我要去奉天,送张雨亭大哥最后一程。”陈安突然斩钉截铁地说出了一句。   会议室里的军政高层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参谋总长徐永昌。   徐永昌只好苦笑着,准备出面劝说了。   陈安非常霸道地一挥手,“不用劝了,我坚持要去,但是不是一个人去,带上一个步兵营怎么样?” 第五十九章 强援赶至   显然对只用一个步兵营陪同陈安去奉天实在是不放心,徐永昌为首的北方军参谋本部,居然制定了一个疯狂的方案。计划用第一军团的一个装甲旅陪同老板进入奉天城,而直属大本营的孙蔚如空降突击旅利用空运调动至吉林东面丰满驻地,第一军团也就是昔日的东部军团主力云集伯力,随时准备沿着黑龙江南下作为策应力量。   陈安见了方案,差点气歪了鼻子,又不好意思对着徐永昌破口大骂,只好隐讳地对参谋总长说道,“参谋长大人,我是去祭奠一番而已,不是去攻占东三省。”   有些不好意思的徐永昌只好拿回去重新修改方案。   第二次提交过来的方案,依然是两个旅级规模的作战准备,只不过将装甲旅换成了混成旅,以及第一军团不需要战争准备罢了。   有些啼笑皆非的陈安,嘟囔了一句,“不就是出个门吗,用得着搞什么作战计划。”干脆自己动手修改起方案来着。   第二天,陈安动身出发,准备经过蒙古,绕道黑龙江,直接乘坐汽车进入奉天城。东三省的铁路干线中东路或是南满铁路,现在都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陈安可不愿意发生羊入虎口的事情。   只是这么一来,能够护送陈安进入奉天的只能是轻步兵部队了,而且人数也不能太多。毕竟重装备部队对后勤压力实在太大,远不及轻步兵部队灵活方便。再说了,装甲部队进程祭奠逝者,也不是个味道。   在北方军作战序列里,作为轻步兵部队战斗力最强的自然只有两支部队,一支是孙蔚如的空降突击旅,一支是过显臣的山地作战旅。   在丰满驻地还是需要用空运的形式,紧急布置一支轻步兵作战部队,而且最好是一个完整的作战旅。因此,调动至丰满驻地的任务,将由孙蔚如的空降旅负责,而护送大老板的光荣任务就落在了过显臣的山地旅头上。   深感责任重大的过显臣,从手下的九个山地步兵营中抽取了战斗力最好的三个,组成临时山地作战步兵团,亲自担任团指挥官,负责整个护送任务。   坐在不时摇晃的火车上,过显臣觉得自己脑袋就像被三千只鸭子踩过一样。出发的前夕,几乎所有高级指挥官,甚至还有平常不和军方打交道的政府高层,都隐讳地向过显臣打招呼乃至于直接人身威胁了。无他,只不过要求过显臣即使死上十七八回了,也不能让老板损伤一根毫毛而已。   嘴里很是抱怨了一阵,咒骂了几句这些不敢去找虎子,却敢来骚扰自己的同事,过显臣却更是不能掉以轻心,不停地寻思着有可能出现疏漏的地方。   甘疆蒙藏一地经过十几年的铁路大建设,不仅兰州到迪化的铁路主干线早已建成,而且以迪化为中心,完成了西至阿拉木图,北至唐努乌梁海的乌兰固木,东至漠北极东的克鲁伦的全线铁路干网。   要不是宁夏府的铁路线,没有延伸到漠南,甚至就可以不用转车直接从甘肃到库伦了。唯一没有通铁路的,只有现在还只能使用汽车跋涉在高山峻岭之间的前藏和后藏了。   绕了一个非常遥远的距离后,在火车上呆了三四天,然后又坐了一天汽车的陈安,终于疲惫不堪得出现在了吉林境内。   此时的奉天城里,所有人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张辅臣和杨宇霆的冲突已经开始明面化了,不仅多次在公开场合爆发争执,甚至在奉天城里已经出现激烈抨击少帅不过是个瘾君子如何能就大任的声音。   老实说来,少帅张学良跟老帅相比,确实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简直天上地下的区别。除了滥吸大烟之外,还有不务正业,流连花丛,识人不明等等,都可以在少帅身上找出一大堆毛病来。   要不是张辅臣在军方的威信实在可以,咬牙切齿不已的杨宇霆早就调动第四军攻进奉天城了。这个时候的奉天城,除了原本担任奉天守备的一个步兵旅,就只有张辅臣急匆匆带来的第五军一个步兵旅。   按照安国军的军制,旅为平时的建制单位,每个混成旅一般编列三个步兵团加炮兵、骑兵各一团,每个步兵团辖三个步兵营共约三千多人。炮兵、骑兵团编制的营数相同于步兵团,但是兵力却减少一半左右。因此,每个混成旅大约近八千人,而军团则不同,多的辖五旅,少的辖二旅。   底气越来越足的杨宇霆,不仅控制了第四军三个步兵旅近三万人,而且得到了第三军二个步兵旅近二万人的支持。甚至在关内的第一军、第二军共九个步兵旅和三个骑兵旅共十万人,也受到了这位参谋总长的影响,对前敌总指挥张学良开始阳奉阴违起来。   而张辅臣手上的第五军团,则因为要预防黑龙江省驻军出现异动无法主力南下,只有一个步兵旅进了奉天城,即使加上奉天城里原本忠于张家的守备步兵旅,也不过近二万人,根本不足以对抗杨宇霆手上虎视眈眈的五万大军。   不仅如此,吉林东面的丰满驻地,北方集团忽然开始了奇怪的举动。几乎是日夜不停地从海拉尔和海参崴飞来持续不断的运输机群,然后又马上飞了回去。因为现场被北方集团的所谓保安人员封锁得非常严密,所有东三省的军政高官都不知道北方军政府再搞什么把戏。   但是老谋深算的张辅臣和杨宇霆,都从貌似日益增多的丰满保安部队迹象中,觉察到一丝不妙的信息。   与杨宇霆不同,在某日深夜忽然得到北方集团秘密通报的张辅臣,才知道这不过陈安要来奉天祭奠的前奏而已,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内情的安国军参谋总长杨宇霆却马上闻到了似乎阴谋的气味,心中不免焦急起来,再次发动各方声势,强力压迫张辅臣召开东三省议会联合会议。   难道又要再打一次郭松龄战役吗?想到那次平叛作战对东三省带来的巨大损失,就是张辅臣也脸色发白不已。事实上,至今东三省也没能从当年的大战损失中恢复元气。   迫于巨大的压力,张辅臣终于艰难同意隔日召开联合会议。通知各方官僚需要时间吗,张辅臣又硬生生多拖了一天时间。事实上,除了入关无法赶回来的少帅等人,其他安国军政府军政高层都早已聚集在了奉天城。   傍晚时分,心中有些不安的张辅臣,叫来副官,给自己拿了一把左轮手枪和武装带。很多年前就已经不佩戴手枪的张辅臣,找来一块布,轻轻地擦起手枪来。有几年没摸手枪了,看来这个世道最终还是要靠枪杆子说话呀,看着手中的手枪,张辅臣不禁感慨万千。   叮铃铃一阵声音响起,半夜三更有什么电话,张辅臣奇怪地拿起话筒,马上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张长官,我是吉林城防司令部,丰满驻地出现了大批北方军部队,至少有三千多人的一支部队强行进入了吉林城里,围住了火车站一带。我们还接到他们通报,说是另外一支同样规模的部队将进入长春城。”   摸不清北方军如此大动干戈是为了什么,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张辅臣马上命令吉林全省驻军全体戒备,暂时退让,但是不得开第一枪。   思忖片刻,张辅臣马上决定打一个电话给丰满驻地。   手刚伸向电话,叮铃铃声却突然再次响起,张辅臣顿时浑身一阵哆嗦,不会又出什么大事了吧?   对方很沉稳,显然不是刚才的吉林城防司令部,“张辅臣长官吗?”   “我是,你是哪位?”张辅臣有些诧异。   “我是北方集团丰满驻地的代表。军政府授权我通知阁下,军政府大都督陈安已经到达海拉尔以南,即将进入吉林地界。为了策应安全起见,我们将在吉林、长春一带临时驻扎一个步兵旅。”对方很快就说明了来意。   懵了半天,张辅臣张大了嘴巴,却半响说不出话来,不是说只是过来祭奠一下大哥吗,怎么搞得如此大阵仗了。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不会就是陈安所说的会拉张家一把吧?   吉林城里突然发生的大动静,瞒不过任何有心眼的人。   谁也没有料到,反应最激烈的反而是本来看似丝毫不相干的日本人。日本关东军几乎是暴跳如雷,连连派人向奉天大帅府提出抗议,因为进入长春的三千多北方军也围在了火车站四周,足够掐死任何在南满铁路上的异动。必要的时候,从海拉尔出发的北方军,在长春驻军的掩护下,可以顺着铁路线轻松南下,直扑奉天城。   只是这个时候,关东军只有一个不满员的师团和六个守备大队以外,并没有其他部队驻扎在辽东半岛。面对北方军至少是一个步兵旅的兵力,加上海拉尔和海参崴方向的威胁,日本人除了抗议,暂时也不敢做出其他动作。   奉天城外,三四百辆各式汽车的漫长车队,几乎是贴着南满铁路,沿着长春至奉天的车道长驱直入,打头的是几辆英国劳斯莱斯装甲车和不停突前突后的斥候摩托车部队。   除了卷起漫天飞沙,没有见到一名士兵是用双脚迈步的,看到的只是车头那森然的轻重机枪枪口。沿途的安国军部队,都被吓住了,原来还真的有全机械化的军队呀。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支北方军的轻步兵部队而已,甚至没有一辆坦克。   很快得知了消息的奉天城一帮军政高层,都跑到奉天城楼上,用望远镜观看这支神秘的军队。   杨宇霆狂怒地扔掉手中的望远镜,大骂一声,“张辅臣,你耍我。”一见来势汹汹的陈安护卫队,那起码是三四千人的强大武装,再加上吉林长春的北方军突袭部队,谁都清楚了北方军如此大动干戈的奥妙了。   铁青着脸的杨宇霆恶狠狠地盯了一眼如今笑得乐呵呵的张辅臣,连狠话都懒得说了,径直就去了自己的府邸。明日要开联合会议了,即使张家强援到来,杨宇霆也无论如何要最后一搏。 第六十章 保安司令   非常蛮狠地,过显臣派人和奉天城防司令部进行了所谓的协商,然后强行夺取了北城门的守备任务。临时担负奉天守备职责的张辅臣,非常干脆地同意了这个令下属目瞪口呆的无理要求。   北方军的山地部队第一次进入奉天城。   奉天城里的军民算是见多识广了,看过很多的军队,依然被山地旅进城的阵势给吓住了。清一色的卡其色军装不说,就是人手一顶的法式钢盔,全部机械化的行进方式,就非常令人震撼了。如果说俄国人是人高马大,日本人是短小精悍,北方军就是虎背熊腰了,而原本算是强壮的安国军只不过是身躯高大而已,至于关内的诸军就成了脸黄肌瘦了。   其实北方军政府的第一代移民,也不见得体格好到哪里去,基本上都是骨瘦如柴的类型,只不过如今的部队中,基层官兵已经多是移民的后代了,无论是粮食或是营养都远远超过父辈,终于将北方汉人多彪悍的体魄展现出来。东三省的富饶虽然远超过关内水平,但是依然抵不上甘疆蒙藏各地。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同样站在一旁观看的安国军军官却不由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所有山地旅官兵,不是背着李氏步枪,就是斜挎着冲锋枪,还有的就在摆弄轻重机枪或迫击炮,加上似乎腰间还别着的手枪,估摸着北方军官兵长短枪的配置率远远超过安国军了。   安国军因为有着目前国内首屈一指的奉天兵工厂,武器装备算是国内一流水平,弹药后勤补给基本上是没有过大压力的。   奉天兵工厂先后从德国购进大批机器,厂内有机器八千多部,光是自备电机就有四组,总占地三千二百多亩,建设费用累积超过三亿银元。职工人数近二万人,光是守备稽查的人员就有两个营近一千三百多人。虽然原材料多属进口,限制了产能的进一步提升,但是也达到了年产火炮一百五十门,轻重机枪一千挺,7.9毫米口径步枪六万支,炮弹二十余万发,枪弹一亿八千万发的庞大规模。   说的形象一点,就是奉天兵工厂如果开足马力,单凭一个月产能,就足以全面武装一个近八千人的安国军混成旅规模,甚至火力还是加强型的。   只是北方军官兵凭借着壮硕的体格,轻松地配上匕首、手枪、四枚手雷、急救包,甚至还有一个鼓囊的子弹袋,加上军用水壶,已经相当负重了。   杨宇霆不想去大帅府参加迎接陈安的仪式,干脆坐在在一处酒楼上,打开窗户认真看着下面行进着的北方军部队。   “北方军当真是中国强军呀,光是这身打扮,就足以让安国军汗颜无比了。”杨宇霆越看心越沉,不由地发出一声感慨。   陪在一旁喝酒的常荫槐有些不解,“不就是三千多士兵吗?光是总长手上的第四军就有近三万人,以十打一,轻松地很呀。”   旁边几位军官顿时一阵鄙视,不懂就不要乱嚷嚷。   杨宇霆倒是不想让自己的铁杆盟友很尴尬,咪了一口酒水后,开口解释了几句,“常省长是文官,不清楚其中的门道。北方军士兵的装束,就说明其战斗力不仅非常强悍,甚至持久战斗力也非常不错。”   “就说子弹吧,他们的子弹袋都是非常沉重的,看来至少都有上百发的携带量,而我们的多则六十发少则四十发。假设同样的火力密度,我们只能打一天,他们完全可以打上两天。如果同是一天内打完的,那我们受到的火力就至少是两倍以上,损失自然也超过两倍以上了。这么多年北方军的战绩表明,那些子弹绝对不是拿来打鸟的。”杨宇霆有些无奈。   看来是杨宇霆的一名参谋军官,直接接过了话题,“长官,不仅是弹药的问题,从北方军的体能和技战术水平,以及防护能力上判断,第四军要形成五比一的比例,也就是两个混成旅的规模才有可能击败北方军的这三个步兵营。”   “这是我们几个刚才粗粗评估的结果。北方军装备的那个迫击炮,看那样式,就知道要比我们兵工厂的轻便一半吧,打起仗来无论是机动,还是火力都是我们混成旅压制的。”另一名军官愁眉苦脸地接茬。   杨宇霆不吭声了,只是沉闷地又喝下一杯浑浊的老酒。   黑龙江省长常荫槐呆住了,他再怎么不懂军事,也知道加上已经出现在长春、吉林的另外六千北方军官兵,杨宇霆至少要出动六个混成旅才有可能压制住,但是第三、第四军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官兵呀?况且,张辅臣的第五军难道是吃干饭的呀。   一桌子人都沉默了,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老酒,甚至没有人去夹上一口菜肴。   过了好一会儿,常荫槐心有不甘地说,“总长,下午的联合会议,我们还是要提一提,否则这么多天的心血都白干了。”   仰头又是一杯老酒下去,杨宇霆忽然脸露狰狞,“不用提名我担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我们提名张辅臣担任。既然我当不了了,就让你们所谓的张家人自己内讧好了。”   愣了片刻,常荫槐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桌子,“好,好,好,总长,真是妙计平天下呀。”   既然放下了心思,全桌人的气氛顿时又上来了,纷纷劝起酒来,对着杨宇霆就是好一阵恭维。   紧急召开的东三省议会联合会议如期召开了。   满脸通红的杨宇霆呵欠着酒气,无比惬意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常荫槐等人已经溜出去到处活动了,不煽风,这火也就点不起来呀。   只是会议却没有准时召开,主桌上的两个位子还没有赶到。   “陈安又不是我们东三省的人,如何能够坐上主桌?”有一名议员不客气地对身边的人表达着不满。   旁边的人吓住了,赶紧捂住他的嘴巴,“陈安的老家是大石桥,如何不是东三省的。况且你看杨总长他们都没有反对,你千万不要站出来当出头鸟呀。陈安可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杀人从来不看地点的。”   议员刷的就一身冷汗下来了,他妈的,居然这些情报我都不知道?回头要大骂自己的手下了。   杨宇霆也有些奇怪了,扭头问旁边的官员,“张辅臣怎么还没有来?”   旁边的官员也正在问会议工作人员这个问题,过来片刻,转过来回答,“陈安正在大帅府里给老帅磕头上香,张辅臣陪着,要等一下子了。”   杨宇霆哦了一声,就没有继续发问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吵吵嚷嚷的会议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几名黑西装非常野蛮地撞开门口的卫兵,飞快地走了进来,略一扫眼马上就散了开来,摸在腰间的手始终没有抽出来,看来是陈安的护卫人员。   清瘦的陈安,阴着脸随后踏进了会议室。身后是穿着一身军装的壮硕汉子,肩上耀眼的两颗星,标示着这就是那位与陈安寸步不离的保镖头子。一脸苦笑的张辅臣走在第三位,显然是被虎子强行挤到后面去了。   毫不客气地坐在主桌的客位上,陈安扫了一眼会场上的形形**人物,甚至是恶狠狠地盯了几眼个别人士。   当眼神盯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杨宇霆忽然之间毛骨悚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气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另外一个受到重点关注的常荫槐,则吓得差点直接瘫倒在椅子上。   不仅是他们两个,其他心思敏捷的人物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北方军政府的大都督,真的是虎狼之辈呀,纷纷收敛了自己的小心思。   不待刚坐下的张辅臣介绍,陈安自己开口了,有些阴森,“我是陈安,老家在大石桥。听说今天这里很热闹,刚从大帅府里祭拜了张大哥后出来,就过来瞧一瞧张大哥的东三省议会怎么开会了。”一股威胁的意味,凛然而生。   这个,这个,太嚣张了,太霸道了,不仅是其他人,就是一旁主位上的张辅臣都从心里升起这么一个念头。   会议室内冷场了。   干笑了几声,张辅臣出面挑头说了几句,示意联合会议现在举行。   先是一阵哀悼,流了几滴不知是真是假的眼泪,很快就有人发言,进入了会议的主题。   一名黑龙江省的议员站了起来,也许太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为了防止局势失控,我提议,请杨???,哦,不,请张辅臣担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   此言一出,会场诸人大惊失色。   几名不明真相的官僚正在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不会吧,是不是搞错了。提前被授意了的,也急忙表现出一幅惊愕的表情,只是实在太假了。   陈安愕然。   张辅臣刚拿起茶杯,手一抖,直接就是呯一声砸在了地上,满脸的不可思议。   会议室又一次冷场了。   很多人都在偷偷瞧向杨宇霆,结果看到他正闭目养神,显然是默认这个提议了。   于是,会场又开始活跃起来。只是现在,更多的人,是准备看张辅臣的笑话了。在少数一些人的上蹿下跳,其他人都在旁边看热闹的情况下,联合会议居然不顾张辅臣的坚决反对,通过了公推张辅臣为东三省保安总司令的意见。   张辅臣又急又怒,除了跳脚大骂,坚决推辞不就以外,毫无任何办法。   陈安没有吭声,只是若有所思地在旁边喝着清茶,看来这位少帅张学良在东北真的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呀。 第六十一章 心灰意冷   奉天城里原本诡谲难辨的东三省议会联合会议,就这么无比荒唐的草草结束了。   也许是觉得会上的笑话还没有看过瘾,杨宇霆秘密安排一批傻乎乎的议员,居然在闭会之后,再次举着东三省大义的名义,涌入奉天大帅府,向哭笑不得的张辅臣递交所谓公推文书,恳请张辅臣立即就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   张辅臣直接当成了烫手毛芋,坚决不肯收下这份该死的公推文书,唯恐避之不及。   眼见两方开始僵持起来,逗留在现场看了一会热闹的陈安顺手招来大帅府的仆役,嘀咕了几句。很快,少帅张学良的正式老婆于凤至赶到会客厅,冷着脸,出面帮着辅臣叔,从目瞪口呆的来客手上接过了那份公推文书。   既然奉天已成定局,山海关那边原本阻碍少帅回奉的因素,一夜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几天后,化了妆秘密乘坐火车辗转回到奉天城的张学良,身边只有一名中年人和两三名贴身侍卫。刚进大帅府,总觉得一路上欠了中年人相助之情的张学良,才惊讶地发现这个人情白欠了。   这个时候,奉天城里已经一切复归平静,所有人都在等待少帅回归。   发觉自己只不过画蛇添足之后,中年人很不好意思,就立即向张学良请辞。但是毕竟十几日患难共下来,张学良对他已经非常信任,自然坚决不许了。   “辅臣叔,陈安叔,这位是张群。这几日来,多亏他帮我出谋划策,才稳住了第一、第二军,和顺利回到奉天城。”赶紧向大家介绍那位中年人,张学良有些尴尬,这里他的辈分最低了。   “张群?南方革命党的张群!”张辅臣又不是笨蛋,很快就想起了张群的真实身份。   张群微笑着点了点头。   陈安也笑了起来,“如果把在驿馆的吴子玉的代表也叫起来,是不是中国的几大军阀要在这里搞碰面会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又过了几日,张学良正式就任奉天军务督办,正式开始接手安国军的大小事务。只是杨宇霆一伙人依然不是很甘心,故意捣乱,拖延召开再一次的东三省议会联合会议,以正式敲定东三省保安总司令一职。   几经交涉无果后,张学良终于对杨宇霆、常荫槐等安国军元老倚老卖老的作风起了恶念,这个恶念一起,杀心就生了。   六月下旬,奉天内外的形势都缓和下来,关内的第一、第二军,锦州的第三军,吉林的第四军都重新倒向了少帅。在张辅臣的主持下,老帅张雨亭的死讯正式公布,开始发丧。   侦缉人员的追查也终于有了初步的结果。   看到那一叠的情况资料,虽然在很多地方还有诸多“需进一步确认”的标示,但是与会的十几位安国军高官,加上被特地邀请参会的陈安和虎子,都足以确认老帅的被炸肯定是日本人干的。   看着上头红着眼睛的少帅,张辅臣首先开口,“不用再查下去了,肯定是日本人干的。”   杨宇霆刚好可以发泄一下前段时间的郁闷,反正本来就对日本人不顺眼,“通知各部队吧,我们要为老帅复仇。”   仍然是老好人的张景惠有些疑虑地提醒,“日本关东军的战斗力,根本不是我们可以媲美的,打得过打不过需要慎重考虑呀。”   陈安没有发言,心里却在不断地盘算。   按照情报署的掌握,安国军编成有步兵混成旅二十五个,骑兵旅六个,另有炮兵十个团左右,加上各省的省防旅,足有近二十六七万人的兵力。即使在关内的第一、第二两个军十万人是安国军主力部队,留在关外的至少还有十六七万人。   而日本关东军,仅有驻守大连的不满编第二师团,以及沿着铁路线布置的六个守备大队,估计总兵力不过二万多人,在兵力上根本不是安国军的对手。即使在朝鲜的日本驻朝鲜军立即增援,也最多只能增援两个师团三四万人罢了。   况且日军至今也没有在一线部队中装备坦克和装甲车,至少关东军是没有装备的。而安国军的奉天兵工厂,不仅可以自己就近生产迫击炮和迫击炮弹,甚至已经拥有技术力量修复那些老旧的雷诺FT-17轻型坦克。无论是火力,还是装甲上,都是安国军占据优势。   只要张学良硬下心来,借着为父报仇的名义,敢动真格,敢打硬仗,还是有希望彻底歼灭在辽东半岛的日本关东军,陈安眯着眼想了很多。   可是接下来的话语让陈安大吃一惊。   张学良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不用争了,我们是打不过日本人的。当年俄国人都打输了,何况我们弱小的东三省。我早已请张群代为交涉,张群毕业于日本军校,东京人脉很广。日本人看了案卷后,都是大为震怒,表示这是关东军极个别基层军官的胆大妄为。他们向张群承诺,必尽快将凶手查出来,并交给我们绳之于法。”   开会的人都愣住了,怎么还有这一着呀?   “这个事情就暂时这样吧,我已决定,凶手未伏法前,父亲就不下葬,暂时仍停放在大帅府里。”张学良不等众人分说,直接又定下了另外一件事情。   张辅臣还是觉得太轻率了,日本人狼子野心无法轻信呀,刚想开口,只见张学良就冷眼扫了过来,顿时咽了回去。   盯了一下要发言的张辅臣,张学良冷冷地说道,“东三省的事情,东三省自己处理。”   陈安恍然大悟,敢情是他自作多情了,可是张群混在这件事情里面又是什么道理?嘴里很不是滋味的陈安,立马将脸沉了下来,但是却没有发言。   杨宇霆睁大了眼睛,看着会议室内这奇怪的一幕,忽然感觉心中痛快无比,狗屁的张家人一家亲,不是也有了隔阂了,看来举荐张辅臣那件事情真是妙手偶得之呀。   会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散了。   当天下午,陈安来到灵堂,给张雨亭再上了一炷香,静静地待了一会儿。过后,派了一个代表住进奉天城里招待各方的驿馆,陈安自己连夜就离开了大帅府跑到了北城门过显臣的驻地,连告别都懒得说了。   次日凌晨,驻守奉天北城门的北方军忽然不告而别,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乘车扬长而去。   北城门的动静惊动了奉天城里的上上下下。   听到消息,张学良只是哼了一声就没有说什么,甚至拒绝和张辅臣见面。杨宇霆则直接拉上常荫槐,跑到酒楼连干三杯,之后大笑不止。张景惠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只是叫了几名家丁赶紧送一份重礼到丰满驻地。张辅臣则一边派人接过北门防务,一边仰天长叹。   当然还有懊悔不已的人物,比如日本人驻奉天的情报机构,彻底给搞晕了,只好放弃了还在不断修改中的刺杀陈安计划。虎子和过显臣防范实在太严格,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呀。   很快就到了长春,过显臣的三个山地营,马上和孙蔚如的三个空降营会合了。   就在一辆道奇卡车上,陈安找来过显臣和孙蔚如,沉声道,“我想了下,我们要在东北敲一个钉子下来。丰满驻地原本的保安力量实在太弱了,万一受到大军围攻,根本不能支撑到援军赶至。”   停了一下,陈安接着说道,“过显臣,你的这三个山地营,就留在丰满驻地,对外继续叫保安人员就是了。回去的道路,由孙蔚如的空降旅沿着陆路走回去好了。”   孙蔚如先是和过显臣答应了一声,然后又提出一个疑问,“老板,这个保安力量都有三千多人,是不是夸张了一点?”   摆摆手,陈安回答,“不会的,丰满水电站的建设,我们把它启动起来,到时候这里至少有上万民工,三千多人的保安力量就不明显了。”   启动丰满水电站建设?据说当初制定的建设方案高达五亿元,老板的这个动作,动静更大了。孙蔚如和过显臣对视了一眼,却没有再提出异议。   就当是空降旅六个营的士兵进行一次长距离行军训练吧,沿途保持了空军不间断巡逻护航的撤退部队,迅速向海拉尔回撤。   而过显臣则带着三个山地营进入了丰满驻地。原本就有两三百非正规军的保安队伍,现在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野战部队,丰满驻地的防御力量一下子就庞大起来。尤其是围绕着机场四周,被抢修出了三四道坚固的防御圈。   少帅张学良回到了奉天,张辅臣自然非常自觉地搬出了大帅府的作战指挥机构。没成想为了陈安不告而别这件事情,张学良居然拒绝了张辅臣的建议,甚至不肯与张辅臣见面。有些伤透了心的张辅臣,很快就递上辞呈。   张学良很快就在辞呈上批字,同意张辅臣辞去第五军军长一职,但是仍旧担任吉林省长。   没有继续争辩,张辅臣得到大帅府通知后,马上心灰意冷地收拾行李回了吉林。也许老张家的某些做法,是不能在小张家使用的,张辅臣心中终于有了不满。   日后,杨宇霆和常荫槐再次弄权,张学良再也没有得到张辅臣的支持,迫不得已之下只好采用暗杀的办法清除了杨常两人。但是这就为更远的将来,东北军都习惯采用暗杀手段解决内部纠纷,以至于最终彻底分裂埋下了伏笔。   这是后话了。   张学良批准张辅臣辞呈,震惊了东三省社会各界。据说当日,在大帅府里,少帅和夫人于凤至为了这件事也发生了激烈争吵。具体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是随后少帅邀请赵四小姐到奉天“旅游”的举动,多多少少证明了一些端倪。 第六十二章 到处饥荒   张辅臣离开奉天之后,少帅没有人制约,更听不见其他人意见,乃至一意孤行。挤走了政敌张辅臣也算是有所成了,心满意得的杨宇霆,自然没有再行阻扰其他事情了。   很快,东三省议会联合会议再一次召开,张学良顺利成为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并兼任奉天省保安司令。   没过多久,也许是为了答谢张群在返回奉天途中的辛苦,也许确实是和南京政府达成了金援协议,也许是为了表示自己与老帅的区别,张学良正式宣布东三省即将易帜,将悬挂了很多年的民国五色旗改为青天白日旗,与南京政府实现统一,所部安国军也改称为东北军。   举世哗然,有人赞之,亦有人骂之,东三省内部更是争辩激烈。   早已回到阶州大本营的陈安,坐在躺椅上看到这则惊天消息,沉默了良久,最后叹息了几声,对着身边虎子说,“内部不稳的时候,还主动摇头乞怜,张家的东三省基业就要丢掉了。”   虎子自顾自在旁边练功,头也没抬的说,“张家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老婆吵了一架,就马上勾搭上了一个情人。以后不是再吵一架,又要加一个?”   陈安顿时大笑起来,虎子判定别人好坏的依据实在是太简单了。   不过显然,陈安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赵四小姐确实是和张学良过了一辈子,前半辈子是用秘书的名义,后半辈子则是用妻子的名义,成就了一个在战争年代的传奇玫瑰故事。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于凤至这一位更加传奇的人物。   民国十八年一月,距离上台执掌东三省不过半年,少帅与杨宇霆、常荫槐的关系迅速恶化,最终导致张学良采用诱杀的方式暗杀了杨常两人。当年东三省议会联合会议的纠葛,到如今终于彻底解脱了。   这年春天,借助东北易帜的东风,蒋介石成功的打压了汪精卫势力,巩固了南京政权,并且使得南京政府正式成为中国的中央政府。可惜,实力比汪精卫大得多的李宗仁等桂系军阀并不买账。结果没过多久,蒋桂战争爆发,南京政府跨江北上的主力部队纷纷回援南方。   驻扎在江苏的石友三部,也接到命令,要求开赴广东讨伐桂系军阀。为了鼓动石友三参战,蒋介石甚至提前手令任命他为安徽省主席。   但是师承倒戈将军冯玉祥的石友三,自己习惯倒戈背后捅刀子不说,更深怕一旦离开北方南下,就会被当做炮灰消耗掉,甚至在中途就被蒋军消灭。   这个时候,两广也秘密派人携重金说项。   看到金条就花了眼睛的石友三,丝毫不顾形势变化,居然命令排列在长江北岸的数十门大炮一齐炮轰南京。气急败坏的南京政府,紧急调兵征讨。一见大军来围,石友三赶紧溜之大吉。江苏自然是不能待了,吴子玉的河南也不敢去,那就只好去东北军的河北了。   也不知道少帅张学良是怎么想的,一路狂奔北上的石友三,居然真的得到了东北军的接纳。石友三被安排在冀南一带,还给了一个第十三路军的番号,经过一番疯狂招兵买马,全军近八个混成旅共约六万四千多人,也算是人多势众了。   冀南紧挨着京畿一带,能够让屡有反叛的石友三部所谓第十三路军安营扎寨在这个地方,张学良也真是有些十三点了。   到了冀南的石友三,很快就和狐朋狗友张学成勾搭上了。   张学成是一个比张学良还要奇葩的张家子弟,乃张雨亭二哥的长子,即张学良的堂弟。张学成的父亲曾任东北黑山县警察队长,在剿匪时阵亡殉职。没成想张学成却性情暴劣,几乎无恶不作,更是毫无气节,日后居然干脆投靠日本人,在老爸殉职的黑山县成为民愤极大的匪徒头子。   蒋桂战争正酣,蒋军纷纷南调,石友三部又逃奔冀南,导致驻守江苏、山东的南京政府兵力严重匮乏。占据湖北、河南、陕西、山西、绥远的救世军,趁机出手,派出大军沿江而下,大举进攻江苏和山东。   等到民国十九年夏,桂系军阀彻底失利,蒋军已经腾出手来的时候,江苏和山东已经沦为救世军所属,河北则被东北军全部收入囊中。   除了四川仍在军阀混战之外,中国大的军阀势力经过十几年的内战,就只剩下四股了。其一是几乎形同诸侯的北方军,其二是占据东三省和京畿地区的东北军,其三就是江南蒋介石的黄埔军,其四是江北吴子玉的救世军。   内部的纷争消耗了东北军大量精力,暂时也无力进入中原。吴子玉的救世军,则一口气吃下了太大的蛋糕,显然还在呛着,北上南下都不行。蒋介石的黄埔军,则因为刚同桂系打了大半年,弹药成箱成箱地消耗同时,金条也是一包包地送出去,实在是人困马乏了,哪有精力搞第三次北伐。   至于黄埔军的由来,也是有渊源的。   蒋介石打仗,喜欢搞什么七分政治三分军事,也就是七根金条三颗子弹。而他用人是完全唯亲的,身体力行“黄、浙、一”的原则,也就是他任校长的黄埔军校毕业生、与他同乡的浙江籍贯、曾任军长的北伐军第一军出身,其基础就是黄埔军校生为骨干的嫡系军队。因此,也有人戏称蒋系军队为黄埔军。   乃至后来,为了弥补黄埔军校毕业生前几期没有经过长期正规培训,就直接拉上战场担任部队指挥的弊端,蒋介石又开办了陆军大学,将自己手中的黄埔军校前几期毕业生统统送进去再深造一次。因此,“黄、浙、一”又被加上了“陆”一字,改称了“黄、陆、浙、一”。   撇开过于庞大的北方军,国内简直就是三国演义了。   只是蜀国不在四川,而是在东北,实力也不是最弱,反而是足够威胁魏国。魏国占据中原,却没有横扫天下的实力,只好凭江死守。吴国更不是夜夜笙歌,而是磨刀霍霍,时刻准备逐鹿中原。   明朝北上灭元,也不过是几百年前的事情,辛亥革命的成功,也是从南向北推动,更是才过去没几年。   南京政府黄埔军,倒是很有可能再现一场北上统一战争的。二次北伐既然结束了,为什么不可以进行第三次北伐呢?   刚打倒了桂系洋洋自得的南京政府,才高兴了几天,就发现麻烦大了,第三次北伐再次拖延。事实上,民国十八年秋开始,不断被提及的三次北伐就再也没有实施下去。   这年秋天,美国华尔街股市崩盘,全世界经济先是一阵疯狂地震荡,随后进入了漫长而遥遥无期的大萧条时期。   来自英美列强的援助一下子就降低至低谷,这让习惯用金条作战的蒋介石苦不堪言,只好萎缩了全部作战计划,集中力量对付另外一方正星星点火般升起的势力。   国内亲苏势力经过一系列的暴动起义之后,艰难地掌握了一股属于自己的军事势力,然而由于内部投降主义的不断侵扰,导致这股宝贵的力量遭到严重削弱。秋天叶落开始的时候,国内亲苏势力成功战胜内部投降主义,将宝贵的军事力量转入穷苦山区。   屡剿不灭的亲苏势力,终于引起了重新掌控江南的南京政府恐慌。蒋介石集中人力物力重兵围剿这股弱小的势力,却始终未能彻底根除。南方长年累月的剿匪战争彻底拖住了蒋军的军力,导致及时北伐救世军成为了泡影。   可惜救世军也未能抓住这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未能积蓄起足够的力量南下征战。因为在关键时刻,东北军彻底怂了,整个北方沦为了战区。   南京政府后来应该感谢苏联,是他们派人成功让中国的亲苏势力陷入了奄奄一息的境地。   不过在民国十八年,苏联还顾不上在长江南方的亲苏势力,他们自己国内都陷入了一片混乱,既顾不上向宿敌远东共和国进攻,也来不及陈兵中亚威胁北方军政府。   苏联进入大胡子执政时期,第一个五年计划是纯粹为了第二个五年计划的重工业计划打前站的。第一个五年计划的重点是控制农业,为下一个五年的剪刀差做准备。   消灭富农的口号,极大地扩大了苏联所谓集体化的打击面。绝望的所谓富农、中农,甚至那些没饭吃的贫农,都在肆意破坏和恶意怠工。结果在所谓集体化的过程中,苏联国内的农用牲畜总量将近损失了一半,农业总产值下降了四分之一,严重的饥荒已经不可避免。   为了保证核心统治区域的稳定,新纳入控制的中亚地区受到了残酷的掠夺,几乎饿死了四五百万人。苏联国内其他地区饿死的人数,亦不会少于此数。   中亚再一次出现了大规模逃难的场景,大群大群的难民涌向咫尺之遥的阿拉木图一带,希望从这里转入较为平稳的远东共和国。   甘肃大旱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北方军政府的头顶上,这个时候中亚又出现这么一桩大事,简直就把布政司的诸人差点逼疯了。   陈安紧急调动北方军介入,对难民实行军管。经过协商,远东共和国按人头,向北方军支付过境费和运输费,然后将所有难民都接收到贝加尔湖以及更北边的鄂霍次克一带。   只是陈安拒绝了用远东共和国卢布的做法,坚决要求尤登尼奇用同价款的粮食支付。整个甘肃缺粮严重,有钱都难以买到足够的粮食呀。   远东共和国也缺粮,只好一边向陈安交付储备的军粮,一边紧急向美国购买粮食。尤登尼奇到美国买粮,不会受到任何限制。但是陈安就不行,除非是尼森伯姆接手,否则北方集团自己购粮总是受到这样那样的歧视。   尤登尼奇运来的大笔粮食,总算降低了甘肃有可能爆发的***危险。 第六十三章 满街难民   养廉银制度是满清王朝特有的一项官俸补助制度,既是合乎情理的一面,亦是完全不合理的一种制度。   满清王朝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蛮夷统治全国政权之一,实质是未开化民族对文明社会的一种疯狂践踏、摧残和压制,不仅造成了中国古文明的彻底倒退,甚至导致了整个中国社会的奴仆思想泛滥。   在中国发展史上,只有两个民族差点彻底毁灭了中国文明,后来虽然未得逞,但是却改变中国的历史发展大势,使得中国在后来的数百年间落后于世界整体文明的发展。   这两个民族,其一就是蒙古族,元朝的大屠杀是纯粹为了削减汉族丁口和杀人取乐。崖山之后无汉人,真正的汉族文化思想精髓从此被消亡殆尽。   以至于后世的明朝,极端保守不说,居然还有满朝文武官员对个别官吏故意烧毁全部郑和宝船资料大声较好的行为,简直是匪夷所思。烧毁宝船资料的目的,只不过是个别官员为了证明自己有骨气向皇上进谏安于农事罢了。   另一个造成中国文明彻底倒退的文明,就是同样目不识丁的满族。就为了一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牢骚诗句,满清王朝可以从上三代杀到下三代,亲朋好友十族杀了不过瘾,直接采取屠城了事。   在满清的屠杀过程中,汉民族仅存的血性被消耗地一干二净,随后就进入了麻木奴化的受欺凌时代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的经典就是慈禧老佛爷的一句,“宁赠友邦不与家奴。”满清盛于一名妇人,败于一名妇人,所谓石碑天注定一说根本就是后人臆造而已。   从穷山僻壤之间挥舞着长刀冲入花花世界的满清铁骑,几乎没有多久就腐化堕落了。根本没有自身文化的满清高层,面对繁杂的事务根本手足无措,只好照搬照抄原来明朝留下来的一些制度,其中之一就是官员俸禄制度。   按照明朝的体系,官员的正俸实际上是很低的,据说当时的七品知县一月薪水不过三两银子,只能满足一家三口五六日所需。但是明朝别出心裁的设计了公务支出由官府买单,以及大部分官吏都是身兼多职,可以领取多份俸禄的额外补助办法。所以,拿了多份薪水的明朝官僚,还是勉强跟得上中上层社会生活水平的。   原本只有战后分赃制的满清,完全照抄了这个正俸制度,却没有弄懂多份薪水和公务开支的内涵,直接就当做汉人贪鄙给否决了。   到了康熙时期,窘于生计的官吏几乎是无官不贪、无事不渎,杀不甚杀。历经泣血争夺上位的雍正皇帝,为了缓和官绅矛盾,赶紧创造了一个养廉银制度。   为什么干脆不改变官员正俸体制?无他,祖宗之法不可改罢了。   为了让官员洗白曾经贪渎的银两,也为了不降低贪渎之后的生活水准,这个合理出台的养廉银,其标准的设定简直是无比荒唐的。   一般来说,养廉银通常为正俸的十倍到百倍,甚至更高。例如总督一职,每年养廉银就达到一万三千至两万两白银,超过正俸一百多倍,巡抚亦有近百倍,而知县的养廉银则有四百至两千两,大约相当于正俸的十余倍。比如台湾巡抚的正俸每年不过一百五十五两,而养廉银则高达万两之多。   可见品级越高,养廉银补得越多。从另外一个方面解释的话,就是官越大贪得越多。   养廉银根本没有解决满清王朝从上到下的贪腐问题,只不过现在更是拿的心安理得了,或者说有了充足借口之后贪得更多了。养廉银制度一建立,就因为种种问题导致亏空不断,最后只好逐年拖欠,以至于官员们几乎肆无忌惮挪用公款,对外宣称养廉罢了。至于拿了多少,反正大家一起拿的,又有谁关心呢?   北洋练兵开始,深知养廉银弊端的袁世凯,直接就采用高薪制度,北洋六镇的军饷直接就高出绿营、巡防营数倍之多,还重新恢复了必要的公务开支部分,从而彻底取缔了养廉银制度。   民国初年,掌权者多是高薪的北洋军阀,或是矢志革命的民党分子,薪水问题并没有影响到各方的执政积极性,养廉银制度自然而然消亡了。   进入军阀混战之后,各种西方思想和理念充斥中国大地,以银元为代表的新式货币制度开始执行,官员的薪水也日益向同层级的军官靠拢,贪腐问题虽然无法根除,但事实上已经消除了养廉银必须存在的土壤。   而北方军政府,执行的薪水标准甚至还要高于一般的北洋军阀,只是最高层次略低于明显偏高的北洋制度而已。最初的北方集团是军商一体,到了后来又是政商一体,虽然最后军政商都被彻底分离,但是从军方带过去的薪水标准自然是一视同仁了。   除了不能发多份薪水,北方军政府各级官吏的生活水准,还是属于中上层的。因为,到了最后,无论是军方,还是布政司衙门,薪水标准都紧盯了北方集团所属。商业气息浓厚的北方集团,根本就是甘疆蒙藏各地的经济晴雨表吗。   所以当初陈安布置给林玉山的恢复满清养廉银想法,当然就是一个笑话罢了。   既然官吏不贪也足够保持一定生活水平了,何必还要冒险去贪渎呢?中国从王朝遗留下来的官员制度,很神秘,很纳闷,更是很无聊,除非是实在病得不行而致仕,或者因为自身原因辞官,否则就多是老死任上的。   虽然很早就有七十致仕的说法,但是古人的岁数很难到达七十,基本就是逝于任上了。到了明朝,算是改进了很多,规定可以六十致仕,却没有退休金这一说法,以至于很多官员都拼命找各种借口赖在任上拒不致仕。至于清朝,则又是照抄这一规定的。   林玉山没有瞎听陈安的养廉银意见,转而收集了大量西方退休制度的设想。只是要赶人下台,这可是比养廉银更得罪人的一个设想。   天不怕地不怕的林玉山,从兰州大学借了不少高智商的学者过来,鼓捣了一个多月,终于搞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退休制度设想。之后也觉得实在太棘手了,只好一甩手扔给了陈安,自己赶紧借口休假逃离了岗位。   在这个退休制度设想中,与西方多采用多方筹集个人退休账户基金的办法不同,林玉山等人不仅建议在现有薪水中按月扣除一部分作为个人退休基金,并且还建议军政府另外拿出一部分按月累计成专项补助。   个人基金是官员自己的薪水抽头或者单位应给福利,退休之后逐月发放,不足部分自然由布政司添上。但是军政府的专项补助,虽然也是在退休之后逐月发放的,但是一旦被查出任上有违法行为就会彻底取消,依稀有一些养廉银的作用罢了。   前者是私人账户,自然是神圣不可侵犯,后者是公家补助,可以适情取缔。在西方世界的观念中,退休工资是不能被抹除和扣减的。林玉山则强行将其分成了退休工资和退休补助两个概念,一开始不过是为了照顾大都督的面子,可是到了后来研究诸学者却一致认为这个想法更符合中国的实际。   什么狗屁实际,不过是认为官僚贪腐愈演愈深罢了,林玉山揉了揉脑门,微笑着在一个小城的街巷里闲逛。   大记者忙得很,没空陪这个被卸去所有职务的前高官休假。林玉山跑到学校去看完孩子之后,带上几名保镖,也搞起了一个实在是蹩脚的微服私访,大概是在看那些戏说传奇看太多了。   大地震的影响并未彻底消除,尤其是水源断绝尤为严重。甘肃全省已经旱了三年,不少河流都断流了。最艰难的日子是在去年,居然有皋兰、金县、会宁等17个县因为整年没有下雨,导致颗粒无收。   所幸北方军政府动作迅速,不仅是从国外大量进口粮食,而且一火车一火车的粮食,也从新开辟的疆蒙等地粮食产区转运进甘肃,加上青藏等地也纷纷送来大批青稞,总算勉强熬了过去。   根据兰州大学那些水利气象专家的判断,今年是大灾的最后一年了,明年甘肃全省就会恢复以往的气候环境,不会再有如此百年一遇的大旱发生了。   相比于陈安、柳石等人,林玉山算是当年陈家庄中读书较多的一位了,整天捏着一卷书摇头晃脑不已。只不过,林玉山最喜欢看的是三国演义之类,而不是四书五经罢了。   书读多了,自身有一股书卷气不说,对那些兰州大学中真正的大才更是佩服不已。既然那些大才认为明年整个形势就会好转,自然就会好转的,林玉山倒是深信不疑。   只是在这个较为偏僻的小城街巷上,林玉山越走越奇怪,怎么坐在两侧的难民越来越多了?手里都是拿着一个青绿色的馍馍在狼吞虎咽,看上去都是饿的可以了。   虽然这些难民脸黄肌瘦,浑身肮脏,但显然还是找到了一些吃的,没有倒毙在城内的街巷上。   不是说布政司已经基本上解决难民的救济问题了吗?怎么在这里还有这么多难民,明显是没有得到安置的,到处流离失所不说,看样子一天也就勉强吃上几个估计是掺了青稞的馍馍了。   纷乱的汽车喇叭声将正在沉思的林玉山惊醒。   “闪开,闪开,他妈的,都想找死呀。”一阵斥骂传来,几辆黑色福特轿车载着几名黑制服的警察,耀武扬威地从街巷中间穿过。   车子开得倒是不慢,气焰却是十分嚣张,林玉山皱了皱眉头,很干脆地闪到了一侧。   车子刚过去没多久,前面的街口就发生了一阵骚动,激励争执声不停传来,很多坐在接到两侧的难民都起身涌了过去。   凑热闹是中国人的天性,林玉山也非常稀罕地跟了上去。   街道转角处,几名年轻人正在和下了车的警察在对峙,双方不仅发生了口角,还明显进行了推搡。几个大箩筐倒在了地上,散了一地青稞馍馍,不少流浪的难民赶紧涌上去,抢过这些珍贵的活命粮食。更多的难民在起哄,显然是声援那几个年轻人,但是因为畏惧警察所代表的官府权威,不敢上前罢了。   几名警察围在了外圈,拿起了警棍,阻挡这些难民进到对峙现场。   另外的几名警察,眼见人越聚越多,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动作也就马上大了。一不留神之间,几名年轻人就被警棍莫名敲了几下,疼地咧牙呲嘴不已。   终于气恼不过了,有名嘴角出了血丝的年轻人,愤怒地将手伸向自己的怀里。   上前的警察悚然一惊,急忙退后几步,纷纷将手掏向旁边的枪袋。停在旁边的警车里,仿佛也有了动静,还留在车里的两个人忽然将车门打开,轻轻依在车身上。   旁边的年轻同伙眼见,脸色突变,直接就扑在了准备掏出家伙的年轻人身上,狠狠压住他的手臂,大骂了几句。   这个时候,里面屋子总算有一名中年人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跑得有些急了,满头大汗不已。   “刘队长,刘队长,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呀。什么事情,我们到里面说吧。”中年人一边擦汗,一边抱拳行礼。   眼见情势缓和下来,刘队长放下捏着枪柄的手,哼了几声,恶狠狠地说,“张老板,不用客气了,你也不用在门口发馍馍了。有人告你哗众取宠、蛊惑人心、心怀不轨,请你跟我们到警局去一趟吧。如果不去,你的商号也不用开了。”   中年人一愣,蛊惑人心,这说到哪里去了?旁边的人顿时也是一阵喧哗,这回是旁边不少看热闹的本地人也起哄了。   也许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反响起来,警察们额头上都除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再扯了几句话之后,张老板无奈地上了警车。在北方军政府,官府的权威不是那么好挑战的。   只是那个警察小头目刘队长在撤回警车的时候,林玉山分明看到了一丝遗憾的神情。遗憾!难道是因为对方没有掏出火器,导致没有机会栽上死罪吗?   林玉山一拍脑门,不会这么狗血吧,难道是自己小说看太多了?不过即使看到了,并不喜欢多管闲事的这位前情报署总监也不会上前自找麻烦。 第六十四章 捅了篓子   摊子也撤了,人也抓走了,团团围住的场面很快开始消散开了。只是很多难民就那么坐在了现场,不少人轻声哭泣起来。   林玉山心中一动,顺手走进邻近的一间粮铺,看了几眼不禁皱了皱眉,这里的粮价不是一般的贵。林玉山不动声色地扯了几句,随口问看店的伙计,“刚才那个张老板,犯了什么事情呀?”   “狗屁事情,不就是施了几个馍馍给这些难民们。”瘦小的店伙计显然还没有从气愤中回过神来。   哦了一声,林玉山耸耸肩就没有再问了。   出了店铺,往客栈走的路上,大概是消息已经传出来的缘故,很多角落都有成群结对的难民在议论,甚至在酒肆里也有本地人在忿忿不平。   几声怒吼之后,十几名难民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云集起来准备到官府讨个说法了。只是非常诧异的,眼尖的林玉山看到在难民中挑头的一位中年人却悄然退出了队伍。   他奶奶的,真的有阴谋呀,看多了阴谋诡计的林玉山立马反应过来。   想了想,林玉山马上折回去,随便拦下几名路过的难民,“老兄,是哪里人呀?”难民的口音很杂,祖籍辽东的林玉山并不能准确分辩出来。   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书卷气的林玉山,一名中年人回答,“川北人。”   四川没招灾呀?林玉山眨了眨眼,一下子愣住了,迟疑地又问了一句,“你们那里也大旱了吗?”   “就是没招灾,也快死了。我们那里无时无刻不打仗,也没法种田,老百姓不是被子弹打死,就是被缺粮饿死。”中年人非常难过。   还没待林玉山接茬,他又轻声哭泣起来,“这下张大善人被抓住了,我们又要能吃一点是一点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今年。”说完,拉着瘦小的女儿蹒跚离去。   林玉山懵了半响,总觉得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布政司不是说有足够的经费解决难民问题吗?现在已经停止移民了,除了阿拉木图还有大批白皮肤蓝眼睛的俄罗斯难民,国内的难民应该数量不多的。虽然现在,布政司的精力几乎全用到赈灾上面,但不至于这不过上千难民的救济都忘了吧。   回到客栈,林玉山想了一想,还是写了一封信给情报署总部,建议他们派员来查一查这起有些蹊跷的案件。现在已经不是林玉山担任总监了,还是需要走一下正式程序,省得别人口舌。   虽然林玉山不用怕任何人,但是万一出了篓子,捅到大管家那里,柳石出面骂他一顿简直就是没商量的,还是不要惹为妙。   逛了一圈后,回到阶州大本营陈家庄休养的林玉山,跑到陈安那里去报个到,结果就在陈安的办公桌上看到了所谓张鼎国案件的特大消息。这个消息并不是情报署搞出来的,而是林玉山的老婆收到一叠神秘资料后,直接利用其大记者的身份在北方日报上捅出来的。   北方日报居然罕见地用头版头条刊登了记者暗访的情况,认为这个被官府迅速定位谋逆分子的案件存在诸多疑点,希望官府能够慎重处置。虽然只是北方日报记者的希冀之言,但是直接摆在了头版头条就是表达鲜明的不满之意了。   陈安显然也看到了这份报纸,脸色不是很好看。   “如果真的有谋逆的情形,本来就必须严惩,哪怕是有想法都要处理。你看看你老婆干的事情,难道还要鼓励造反有理吗?”陈安顺手将报纸扔给自己的小舅子。   无论是哪个执政者,对于谋逆分子从来都是绝不手软的。只要确实有谋逆之心,就可紧急处置、从严处置,至于案子有什么程序不对又有什么关系。   林玉山接住报纸,飞快扫了几眼,只好苦笑地说,“姐夫,这个案子估计确实有隐情,那个张鼎国被抓的时候,我恰好在现场。已经写信向情报署建议派员彻查了,估计没有这么快结果的。这个报纸又不需要证据确凿,即使说错了,到时候道歉就了事,自然比情报署的渠道快多了。”   陈安咪了一口清茶,有些不好意思了,哼哼了几声,“连你自己老婆都搞不定,幸好不用继续当情报总监了。”   林玉山顿时翻脸了,“有本事,你先去把我姐姐搞定再说。”   切,两人对着对方就是一阵鄙视的比划。   “对了,玉山,你现在刚好没事情,带一个代表团去趟德国。普勒斯乔先生发来信函,代表那个什么社工党,邀请我们派出大员秘密访德,也算是报答我们每年都在提高的赞助款项了。你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双方合作的。”陈安忽然想起一事,赶紧对林玉山说道。   林玉山有些稀奇了,“他们是列强之一,我们有什么东西可以合作的,只不过应付下我们这么多年的赞助罢了。”   陈安转身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的文件盒,摸出几张纸来,“谁说的,他们需要很多原材料,比如大豆、钨矿、锰矿等都有非常大的需求量,而且我们还有这些东西。”   “什么东西?”林玉山起身接过那些纸张,才扫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当年他就看过那些文件了。   不过是十年前的德意志帝国的潜艇技术资料目录罢了,这是当年作为北方军参加欧战的三大所得之一,还是在陈安强烈要求之下,法美两国又不反对,英国才迫不得已同意的。至于西方列强承认中俄两国的边界以1840年为界,以及视同北方军政府为一个独立性较强的友邦政权,就是用数千北方军官兵的鲜血换来的其他两个成果。   只是这些资料搞来以后,陈安才知道兰州机器局根本没有实力吃下去不说,就是军政府辖区也没有这个地点建设一个合格的造船厂去研究揣摩这些技术。后来即使拿下了庙街和海参崴,依然不足以启动这些项目。海参崴是一个国际港不说,庙街亦是每年冰冻期过长无法使用。   曾经设想过一个非常理想的地点葫芦港,只是没有好的借口占住这个地盘,如果没有部队进驻,单凭北方集团的话,只能是送人做嫁衣,陈安也就始终没有用上这些资料。到了这个时候,陈安也总算明白了,当年英美法几国虽然看上去明显不乐意,但是最后还是同意了提供这些技术资料,事实上还是甩了北方军一把,都躲起来准备看笑话罢了。   看了几眼资料,林玉山也不以为意,“德国人万一都有留档的,这些也就没有什么用了,姑且带着再说吧。真正的利益交换,还是在那些原材料上。”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就定下了秘密出访德国的人选和事项。   回到自家院子,又被老爸说教了一阵,林玉山老老实实地听完了训话,才躲进屋子里睡大觉去了,真是难得有几天空闲呀。   从辽东一直到陇南,林玉山和柳石、虎子、赵四等人,追随着陈安一路杀将过来,厮杀拼打二十多年,终于打造了一番基业,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如今的北方军,除了不授军衔的陈安,只有三名中将,也就是柳石、虎子和林玉山了。   按照北方军的规定,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就没有足够的军功,少将就算是封顶了,李虎臣、徐永昌等人都只能是少将罢了。   柳石等三人是特例,完全是任人唯亲罢了,不过凭着其三人的资历,其他军方高层也都没有异议而已。   赵四则非常懂得进退,坚决辞去了中将的职务,只接受少将军衔,毕竟无论是亲厚还是能力上,他还是明显少前面三人一大截的,还是不要乱搀和的好。虽然从理论上讲,凭资料赵四亦是符合陈安所说的特例标准。   因为上校越来越多,陈安已经开始琢磨,是不是仿照美军军衔的办法,也弄一个准将阶层过渡一下,压缩一下上校的名额,又不会实际增加少将的数量。   两天之后,还没等情报署的调查报告出炉,西宁那边的告状电报已经发过来了。   当年马福祥在星宿海向北方军投诚之后,因为挡住了藏区叛军的进攻,受到了陈安的礼遇,虽然被削除了兵权,也没能参加布政司任职,但是却依然保持了家族势力。到了民国十八年,马家势力已经彻底转为农商结合的一个庞大世家,其和北方军政府的良好关系,还偶尔给情报署打打外围掩护。   马家在青海成立了一个大商号,虽然马家人明面上并不出现,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叫三合店的商号其实就是马家人庞大家族产业的一角而已。   也许当年恶事做多了,马福祥老了反而更专注于做些善事。为了避讳,马家做善事经常都是借用别人名义,从来不让人知道后面还有马家的背影。   不过这回却真不是马家人的事情,只是意外被粘上了。   河口的张鼎国确实是一个大善人,眼见街上到处都是流落的难民,凭借着城里各家各户你施一点我给一点,勉强活下去。但是甘肃自己要遭灾严重,几乎家家户户都还靠着布政司衙门救济才有口一天一顿的饭吃,实在省不出多少剩饭剩菜给难民。   心软的张鼎国不想早上起来门口就有难民魂归西天的惨事发生,盘算着自己这几年也赚了一些钱,终于出手私人购买了大量青稞面,做成馍馍发放给难民。结果这一发就不可收拾,越来越多的难民每天就等在他家商店门口,只为那几个能够活下去的馍馍了。   不知是怎么回事,官府始终没有做出大规模救济难民的举动,张家一做善事反而大发雷霆,几经交涉之后,干脆直接将人抓进了牢里,给定下了一个试图谋逆的罪名。   这下青海马家不干了。   张鼎国因为生意多和三合店来往,双方非常熟悉,所购的青稞面居然都是三合店那里购买的。也许是知道张鼎国是拿去救济难民,三合店甚至还特意赊欠了二万斤青稞面给他。结果,张鼎国被官府定为谋逆,那么三合店不就成了附逆了?   惶恐不安的马福祥直接跑到西宁就发了一份告状电报给陈安了。毕竟是老熟人了,马福祥还是可以直接通达大本营的。 第六十五章 满城抓捕   兴许是情报署换了头头,连带着做点事情都是迟缓了许多,林玉山的信函居然在好多天后依然没有得到回复,甚至也没有向大本营汇报这件事情。当然,这跟情报署主要人力和精力都放在军政府之外,在军政府内部甚至没有抓捕权有关。在军政府内部,这个侦缉和抓捕的全力,是属于稽查署的。   等到事前并知情的稽查署都因为例行检查,意外发现了河口张鼎国的案子存在重大疏漏的时候,情报署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大本营,陈安终于震怒了。   第二天,上任不足一个月的情报署第二任总监下台了。林玉山阴沉着脸,带着陈安的亲笔命令,再次接管了情报署。回到情报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令逮捕第二任总监和他的亲信,以及在接到林玉山署名信函后负责处理的工作人员。   情报署是林玉山一手组建的,又执掌了数十年,除了个别为了讨好新任总监的傻帽以外,哪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于是在林玉山简单出示陈安手令后,情报署的内部监察队,就马上出动抓捕了还蒙在鼓里的自家顶头上司。   被捕的情报署总监,傻乎乎地待在内部监牢里,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遭到自己人逮捕,大声叫嚣着要林玉山说清楚。   林玉山顿时嗤之以鼻,直接叫人传递了几句话过去,大意是有人写信告状不处理最多是工作疏忽罢了,但是有高官写信给你居然不向大本营报告就是为政大忌了。   听到林玉山的传话,被捕总监总算恍然大悟,满头大汗地坐在监牢里,惶恐不可终日。   第三任的情报署总监还在物色当中,林玉山就暂时接管了情报署。   这下子,追查河口张鼎国案件的速度马上就快了起来。   次日,情报署就发现了一个非常蹊跷的现象。不仅是稽查署有人在追查这个案件,布政司的巡警司也有人在追查,甚至稽查署里面至少是两班人马在同时查案。最难以置信的是,从各种手段上来说,貌似巡警司的人和其中一班稽查署的人,更像是在故布迷雾掩盖真相。   还没等林玉山找到稽查署了解情况,执掌稽查署的段捕头自己找上门来了。   段捕头也觉得这起意外发现的案子很是奇怪。他自己是派了一班人马下去查案,结果发现稽查署内部本来就有人在查案,作为稽查署总监居然不知道。   更搞笑的是,张鼎国的案子,无论怎么查都不可能是谋逆案子,好像故意搅合的幕后黑手也知道,他们只不过是刻意拖延,甚至摆下迷雾阵不过是找点大家麻烦罢了。   哪有将小案故意搞成大案的道理?精于查案的段捕头也有些糊涂了。   两人一番商议之后,多年没有出手的老将段捕头亲自带队查缉这个案子,但是用的人手却是从情报署借用的。稽查署的人手,显然用不上了。   顶着稽查署总部的名义,情报署从国外紧急调回来的一个执行小队,冲进州府的监牢,直接提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张鼎国。   不会吧,所有看到这一消息的人都大吃一惊,不是准备按照谋逆案处理吗,万一把张鼎国打死了,经手的办案人员不是要倒大霉了?谋逆案子是要一网打尽的,主要线索死了,还怎么查下去。   被秘密送进兰州陆军总医院的张鼎国,侥幸抢救了回来。   可是勉强清醒回来的张鼎国,面对段捕头的亲自询问,居然对自己被捕有什么内幕是一无所知,甚至也想不起得罪过这么厉害的人物。   有些吃惊的段捕头,马上转变调查思路,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抓捕了涉案的稽查署内部人员。抓其他单位的人员,还要权限,查自己的手下,自然不用这么麻烦。   显然稽查署的人还是不错的。没有接到段捕头停止侦查的命令,那个稽查署派下去的小组,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闲棋,却依然在尽力查办。结果在监视过程中,意外发现州府的头头在准备跑路。   紧急请示陈安后,段捕头马上联络当地驻军,准备逮捕这位出现异常举动的州府头头。腹黑的林玉山多了一个心眼,吩咐具体执行的人员搞几个小动作。   收拾软物准备跑路的州府头头,居然在府邸吃中饭时中了毒,要不是医师赶到及时,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上吐下泻还没停歇的州府头头,被抢救回来后,明显惊吓的魂飞魄散,全身颤抖,只是呢喃地完了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驻军冲进了府邸,使用担架抬走了还在发怔之中的州府头头。   刚进了军营,反应过来的州府头头大叫一声,“我要告密。”你不仁我不义,豁出去的州府头头再也顾不上一切了。   深夜,身处山庄田园之中的北方军大本营,寂静而安宁,偶尔的虫鸣鸟叫平添一丝闲趣。   陈安看着案头紧急送过来的加密电报,陷入了沉思。   摸摸自己的鼻子,转身从后面的橱柜里又拿出一份材料,细细地阅览了一遍,陈安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几年,你们也赚得够多了,居然还不满足,手脚也实在太长了。”   橱柜里摸出来的材料,是当年彭英甲、杨增新从满清布政司的秘库中抄出来的资料,甚至还有几张是从总督衙门里面搜出来的。很零散,简陋,不准确,但是却可以隐隐约约窥见几个神秘大家族的身影了。   操纵粮价人为抬高攫取暴利,甚至为了赚取十倍百倍利润,官商勾结倒卖救济粮罢了,本来不过是一件小案件,只不过当涉入的官府不是一个县,而是一个州府甚至几个州府的时候,就是特大案件了。   张鼎国倒了大霉,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善心,给了缩减难民救济的当地政府一个巴掌而已,也给了仍想继续抬高粮价的奸商一个看不顺眼而已。   甘肃布政司赈灾,在本地居民中是按照人头发放钱粮的,而难民就不能用这个办法了,只好采用施粥之类的具体行为进行。一锅粥里,放多点水和放少点水,完全是执行人的想法而已,具体用了多少米更是很难统计的。   少施点粥,依然饿着肚子的难民只好满街乞讨,从同样勉强度日的居民手中再讨点剩菜剩饭,又可以间接推动粮价的上升。那些奸商和贪官何乐而不为呢?况且,到了后期,就是奸商手中也没有多少粮了,州府省下来的救济粮就被改头换面成了私粮。   心越来越大,手越伸越长,乃至于本地居民的救济粮都被他们联手倒卖了。巨大的亏空压力,本来就对张鼎国反感的贪官奸商们,不仅瞄上了刚运进张家的五万斤青稞面,而且看上了张家的那些店面。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州府头头供出来,不仅是本地州府,据他了解,周围几个州府同样都早已粮库亏空严重了,消失的大部分粮食,并不是用于救济,而是直接倒卖了。民国十八年前后,不仅甘肃缺粮日甚,整个中国因为大战连连,粮价都是高的离谱,随便转手一卖就是暴利了。   无法容忍,这就是陈安现在的感觉。救济粮都给卖光了,难道还要北方军政府面对一次诸如明末流民暴乱的大动乱吗?   世家是每个朝代都不能终结的怪物,可以打击,可以合作,但是始终不能清除,因为新兴势力必然注定又会是一大批新兴世家的产生,或者是老世家的新生。但是一般的世家,显然不会像陇右李家那么贪得无厌,也不会像莆田宋家那么慧眼如炬,更不会像绍兴汪家那么摇摆不定。   在甘肃就有不少名声不显的世家,或大或小而已,如金积堡董家、宁夏马家、陇南黄家等。所以没有充分的证据,还是不能乱动这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世家的。   几天之后,搜集了足够证据的北方军政府,忽然出动以情报署人员为牵头、驻军为主力的特别小队,在整个北方军政府辖区内进行了大肆抓捕。凭借着以大本营落款的逮捕命令,抓捕小队几乎出没在布政司、巡警、稽查署、商界各个角落,甚至连情报署和北方军的不少人也被抓住了。   一天一夜的抓捕,震惊了整个北方军政府,所有人都茫然失措了。   北方日报及时跟进,将张鼎国案件的真相公布于众,总算在仿惶之中抚定了人心。原来不是苏俄老毛子那种疯狂的肃反运动呀。定下心来的人们,看到了军政府公布的越来越多州府救济粮被官商勾结倒卖的证据,终于愤怒了。   成百上千的贪腐分子,或是黑心商人,被无情的揪了出来,送交司法部门审判。有几个州府的官僚,甚至为之一空。虽然很多人只是昧着良心拿了一点小钱,本身并没有参与倒卖,但是依然遭到开除的处理。   贪腐是零容忍,陈安直接就拍了桌子。   毕竟高薪养廉政策,在北方军政府中是确实得到有效执行了,如果还不满足就不要当官去从商好了。   虽然没有再任何文件中提到世家的字眼,自然在报纸上只是一串人名,也没有说到世家的影子。但是高官贵族都知道,陇右李家在甘疆一带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   又惊又恐的家族嫡系甚至抛弃了在陕西的所有家产,忙不迭地逃到了京畿。陕西离甘肃太近了,谁也不知道北方军政府会不会给近似盟友的救世军发个请求,然后就让家族本部都被一锅端了。 第六十六章 纽伦堡大会   清除世家暗桩的行动实在是大了一点,军政府布政司的头头杨增新只好苦笑着引咎辞职了事,接任第三任军政府布政使的是包尔汉。在明面上,遭到逮捕并审判的都是隐藏在军政府内部的贪腐分子,既然被揪出如此之多的害群之马,布政司必然是要有人为此负责的。   一时之间,所有的基层官僚都被震住了,几乎是胆战心惊地看着稽查署的人四处出没,不时带走这个或是那个同事。事实上,稽查署才是真正被换血的单位,从上到下差不多换了一半人手。   稽查署的核心是来自于情报署的最早一批军官,为了迅速撑起架子,也是实际办案需要,段捕头自然而然地吸收了大量原本在甘疆蒙藏一带的旧捕头、旧巡警之类人员,而这批人员恰巧是世家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关系重点。   因此,除了基层官僚,就属稽查署遭到世家渗透最厉害了,遭到更为残酷的清洗必然是无法避免的。   狠狠地一棒子砸倒自己手下的官僚头上后,眼看官场士气低落地无比复加,陈安顺手一个甜枣就扔了下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昔日的快意男儿今日的冷酷霸主已经愈发熟练了。   陈安下令再一次提高北方军的薪饷待遇,不过这一次增加的薪水不会实际下发到官兵手上,而是作为各单位给个人缴纳退休基金的养廉银部分,同时规定在现有薪酬中扣除一定比例为个人缴纳退休基金的私人部分。   这种稀奇的退休制度在无人反对声中就这么执行了下去。西方的退休制度,没有养廉银的概念,而中国古老的退休机制里面也没有退休金的概念,更没有强制性退休的提法。   军政府布政司这一边很快就参照执行,甚至北方集团为首的商业集团也在研究是否跟进。   唯一在军政府高层略微有所争议的不过是退休年龄的核定罢了。   在周朝,《礼记?曲礼》说,“大夫七十而致事”,又说,“五十而爵,六十不亲学,七十致政”。《尚书大传》也说,“大夫七十而致事,老于乡里。”可见古时君主同意官员请求致仕,一般都是在七十岁。   到了明清时代,随着人口基数的增长,官员后备队伍极为庞大,致仕的年龄也随着减了下来。明洪武十三年正月,诏令“文武官年六十以上者听致仕,给以诰敕”,后来弘治四年又下诏,“自愿告退官员,不分年岁,俱令致仕。”可见,皇帝同意官员请求致仕已经降到了六十岁。   显然,辛辛苦苦打下江山的元老们,并不愿意被后人轻易摘下即将成熟的苹果。   面对这种遮遮掩掩的心思,陈安很爽快,马上修改了部分条款,添加上了军团以上级别军方高层延迟至七十岁,而其他人员依然执行六十岁退休的计划。   如果说当年的北方军成立,是第一次出现北方军这个庞大集团的雏形,那么后来的移民实边计划就是北方军这个集团真正成长起来的艰难历程,而这次的军政退休制度就是北方军集团走向成熟的标志了。   无形之中,中国南北双方的差距越拉越大。远远超过关内加东三省的控制地域,不过八千多万人口只占全国五分之一强,但是国民生产总值却几近南中国的二十亿元规模,甚至眼看就要超过了。   要知道,即使是这个时候,美国的财政收入亦不过是三十八亿美元而已,按照五分之一比例倒推国民生产总值亦不过近二百亿美元而已。而当初坚挺的美元,如今正在悄然贬值,不复当年美元兑银元一比二的价值了。   河口张案成了后世历史学家深恶痛绝的一个特殊事件,在他们的口诛笔伐之中,强烈抨击了军政府正是借着这个小小的刑事案件最终引发了南北中国两种不同形态的演变。   除了军政府获得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强行推动了革新举措之外,在整个河口张案中唯一得到好处的就是侥幸逃得黑手的张鼎国了。逃离黑狱之后,张鼎国完全没有意料到,居然还会得到布政司嘉奖,感动之余更是坚定信心将慈善事业做了下去。   虽然新接任的地方官员马上接过了主要的赈灾事项,但是在他的带动下,河口的张崇选、张贞忠、张树生、张树润等人也纷纷站了出来,轮流煮粥赈济外乡难民,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慈善之地。   这个时候,河口张案的直接参与者,恶魔之手林玉山已经赶紧溜出去避风头了,他的目的地正是遥远的德意志帝国。徐永昌带着十几名精干的参谋,一起奔赴德意志帝国,准备进行一次秘密考察联络。在队伍中,还有着缩头缩脑的耗子随行,他算是保安人员了。   长久的海上颠簸之后,林玉山一行人终于在德国威廉港登岸了。   原本可以经希腊上岸,然后通过奥匈帝国进入德国,但是更想考察一下地中海的徐永昌等人,坚持绕道直布罗陀经法国沿岸进入德国。本来就是为了避风头的林玉山自然无不许可,耗子除了每天例行晕船呕吐之外,就整日趴在船舱里练功,根本不知道船开到那里去了。   普勒斯乔先生从柏林赶来威廉港,大笑着就是冲着徐永昌一个熊抱。   队伍里有德语翻译,但显然普勒斯乔更喜欢用他那结结巴巴的汉语亲自担任翻译,虽然实在是翻译得惨不忍睹,有时候只好让队里的翻译私下再说一遍。   寒暄几句后,普勒斯乔顺手将身后的一名年轻小伙子拉到跟前,“这位是哈格,我的侄子”,停了片刻之后,显然有些不满,“这小子没有经过我同意,就自己加入了戈林的组织。”   年轻的小伙子有些腼腆,但是非常礼貌,“来自东方的先生们,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戈林先生委托我,向各位问好。”   林玉山客气地说了几句,顺手从袋里掏出一盒精美的雪茄塞进哈格的口袋,东方的厚黑学无处不在呀。   哈格显然还是个纯洁的年轻人,顿时就不知所措了。   熟知东方灰色的普勒斯乔笑了起来,阻止了哈格推拒的动作,熟稔地对徐永昌说,“亲爱的徐,我怎么没有收到礼物?”   正和普勒斯乔勾肩搭背的徐永昌眯着眼,微笑着回应,“该死的,你要的一人高大瓷器,我怎么带得来。我带了几个小巧的鼻烟壶给你,比那些又大又笨的劣质瓷器贵多了。”   清楚知道瓷器贵贱的普勒斯乔顿时两眼放光,几乎是迫不及待要看徐永昌带给他的小玩意了。   几天之后,作为戈林的代表,哈格将林玉山等人悄悄带到了德国东南部的纽伦堡,而不是德国的首都柏林。   普勒斯乔和戈林关系不错,却没有参加社工党组织,只是在外围帮助戈林募集党派捐款罢了。   作为最早成功进入政界的社工党元老戈林,不仅是一名国会议员,而且依然是一名骄傲的国防军空军军官,同时还是社工党自己的准军事化组织冲锋队的高级将领。   纽伦堡的一处别墅内,戈林非常客气地接待了来自遥远东方的重要客人。如果不是教官普勒斯乔的牵线,戈林就无法募集到东方的秘密捐款,而没有这些捐款,戈林的地位自然不能如此高涨。   即使是现在社工党已经在德国政界崭露头角,但是戈林依然非常重视东方客人的这些秘密款项,亲自过来接待。   只是令林玉山、徐永昌等人瞠目结舌的是,整个会谈过程中,都是戈林一个人在尽情表演,几乎是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多钟头。在哈格狂热的眼神中,说得口干舌燥的戈林总算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   看着别墅有些奢华的装饰和戈林满意的神情,林玉山和徐永昌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是一个非常自信和极高才干的人,但是过于喜欢一个人表演了。   戈林忙得很,接见了一会儿后,就赶紧出去做事了。社工党要在纽伦堡开大会,作为冲锋队的指挥官,戈林有很多事情要操心。   社工党的党魁也听说了东方客人的事情,但是却无暇接见,只是让人送了一份亲笔签名的感谢函过来,并指示戈林尽心接待罢了。   大会的过程中还有一个检阅仪式,从哈格口中听说此事的林玉山,马上来了兴趣,提出要参观一下这个检阅式。   连忙去请示戈林的哈格,很快就回来了,他带了了党魁的口头指示,而不是戈林的,可以让东方的客人在远处参观检阅式,但是不要进入内圈。   无所谓的林玉山等人,问清楚了召开的时间,就连忙同意了,反正戈林那里有很多望远镜,借几个来就是了。   既然对方在开大会,没有时间和林玉山等人具体商议一些事项,无所事事的他们干脆让哈格带路,准备去逛一下纽伦堡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穿在褐衫的人三五成群走来走去,更多的就是那些标语了。要不是哈格带了几个人用戈林的名义在一旁护着,林玉山等人估计一路上要被拦下来纠缠不知多少回了。   不是不友好,而是非常不友好,感觉自己就像是敌人的林玉山等人马上就索然无味了,准备返回别墅休息好了。   路过一个书店的时候,林玉山心中一动,走过去购买了一本《二十五点纲领》,哈格说这是他们党的纲领性文件和行动指导。   回去要好好翻一下,林玉山顺手将这本还充满着油墨香的书塞给翻译。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巨大的喧哗传来,数十名穿着褐衫的年轻人举着棍棒,狂呼着冲进了右侧的一家酒吧。   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中,夹杂着狂吼和惨呼声,明显在酒吧里发生了暴乱。呯呯呯三声清脆的响声赫然响起,大惊失色的林玉山等人非常敏捷地全都冲进书店寻找遮挡物。   很快,刚冲进酒吧的那些褐衫青年高呼着口号又冲了出来,脸上明显是胜利的表情。   林玉山惊奇地看到哈格和他的手下,都高兴地站在街边向对方做出胜利的手势,顿时脸色一黑,他妈的,居然是他们社工党的人在闹事。   不想在街上被警察拦住,林玉山和徐永昌简单商议了一下,还是赶紧回到别墅好了,省得被乱枪击中倒了大霉。 第六十七章 冲锋队员   扫兴而归的林玉山问了一下哈格,“哈格,刚才在街上和你们打招呼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那些人?”哈格有些搞不清楚指谁了,因为一路上他打了不少招呼。   “就是酒吧里出来的那些褐衫的人。”林玉山非常随意地说道。   哈格恍然,“哦,他们就是冲锋队。”   听到翻译过来的话,大吃一惊的林玉山不禁和在一旁听着的徐永昌面面相觑,这些人就是冲锋队?戈林口中那些“钢铁的组织”、“心甘情愿追随领袖”的冲锋队?   如果戈林手下的冲锋队都是这种货色的,那么这个社工党的素质也就可想而知了,林玉山皱起了眉头,怎么有股钱扔进水里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林玉山仔细地研读了一遍翻译过来的《二十五点纲领》。不比还没有掌权的社工党,林玉山所在的复兴党事实上已经掌握了北方军政府的权利,所以看待问题的时候显得更加客观和实际。   默默地合上这本被粗粗翻译过来的《二十五点纲领》,林玉山不禁陷入沉思。   徐永昌走了进来,林玉山顺手将这本小册子递给他,“你也看看吧。”、   “有什么感想?”接过这本小册子,徐永昌一边翻着,一边说道。   沉默了片刻,林玉山缓缓说道,“激进,实在太激进了,甚至应该是偏激,但是非常有感染力,也有几点写得很好。”   “??????我们要求国土和领土(殖民地)足以养育我们的民族及移植我们的过剩人口。??????如果国家不能养育其全部人口,则应驱逐外国人(非德意志公民)出德国国境。??????我们要求贫寒子弟特别优秀者,不论其父母职业及社会关系如何,应享有国家免费教育。??????”   越看越是心惊,徐永昌原本微笑的脸庞慢慢失却了笑容,变得冷肃起来。   “我们不能和这个党派继续打交道下去,这是一个以侵略为本质的疯狂政党,何况我们也是他们所说的外国人。”徐永昌沉重地说了一句。   林玉山却看向旁边的壁炉,有些无奈地说道,“是的,你没错。但是我们找不到可以帮助我们的盟友。”   远东战事稍缓之后,西方列强马上就开始实行抑制北方军政府的举措,不仅是国内军阀对北方军心存疑虑,而且日本人更是咄咄逼人,原本很多可以在英美顺利买到的东西现在也麻烦了,甚至连高价进口汽油都磕磕碰碰。   没有国家愿意在远东重新看到昔日的帝国再次站立起来,无论是外部或是内部的制肘一下子多了起来。   曾经利润丰厚的尼森公司现在的业务也缩水严重,勉强靠着一些军政府外购粮食业务维持,根本买不到稍微先进一点的军火装备。靠走私搞些轻重机枪之类还可以,但是要走私坦克飞机之类就非常艰难了。这几年,北方军的军备迟迟没有加快更新,不仅是古浪大地震的因素,还有确实难以搞到更好装备的缘由。   也就是借着当年的雪中送炭,北方军政府才和这个在德国影响日甚的社工党接上头,能够揩点油就揩点吧。   “联名发个电报回去,建议大本营慎重考虑,交易可以,结盟不可。”徐永昌思索了很长时间,慎重提出了自己的观念。   显然林玉山也有这个想法,“这个思路稳妥一点。”   几天后,戈林派人来接他们去参加齐柏林广场的检阅仪式。总算来了一点兴趣的林玉山,会和了徐永昌等人欣然前往。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林玉山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实在是太震撼了,旌旗招展的齐柏林广场上,密密麻麻都是狂热的社工党员,震耳欲聋的口号,慷慨激昂的演说,疯狂的眼神和齐整的举动,几乎是响彻云霄的检阅仪式。   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轻视,林玉山和徐永昌几乎是愕然地看着远处一队队整齐通过检阅台的冲锋队员。   彪悍的汉子,统一的军装式样服饰,标准的动作,坚毅的眼神,激荡的吼声,都说明这批冲锋队员才是强悍的日耳曼精英。   “有些应该是参加过战争的老兵。”震惊的徐永昌终于冒出一句。   林玉山依然用望远镜看着,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日耳曼汉子的热血激昂,“这些才是冲锋队的精锐,这哪是党派的准军事组织,根本就是在战场上永无畏惧的突击精英。我们当初都看走眼了。”   琢磨了一下,徐永昌摇了摇头,“这些是精锐不错,但是应该人数不多吧,否则这个党派早就得势了。”   心思涌动的林玉山想了想,也说道,“有道理。”   忽然之间,在他的心中萌发了一个念头,如果在中国成立一个如此的组织怎么样?林玉山知道,在南京政权的黄埔嫡系部队中,曾经组织过一个青年军人联合会,是真正精英军人们的集合,只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解散了。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差事好商议了,大本营很快发来密电,同意林玉山和徐永昌便宜行事,只谈交易不讲结盟。   可是社工党虽然声势浩大,却依然离执政党还有最后一步没有跨过去,谈交易尤其是军火买卖就为时过早了。   爽快的林玉山,没有提出任何要求,非常利索地又赞助了一笔捐款给社工党,虽然今年的捐款早已转交戈林了。   哈格曾经试探地向林玉山暗示,有什么需要是社工党可以帮上的,但是林玉山却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拉上普勒斯乔,游山观水的转了十几天之后,林玉山等人决定离开德国了,现在执掌政府的人物都忙于应付社工党咄咄逼人的势头,也对遥远的东方不敢兴趣,自然没有人出面接待似乎还是一个地方政府的代表了。   兴许知道林玉山他们就要走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戈林忽然又出现了。   “各位来自东方的客人,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逛逛。”戈林笑容可掬地打招呼,顺带向自己的飞行教官普勒斯乔问了声好。   林玉山和徐永昌有些奇怪了,还有什么好地方可去?难道国会大厦吗。   坐上一溜遮得严严实实的小轿车,戈林带着林玉山他们顺着车道开出了柏林城好远一段距离。   居然是德国国防军的军营,刚下车的徐永昌马上就眼前一亮。   戈林竟然拉着林玉山他们跑到军营,参观一次军事演习,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看到徐永昌他们热切的神情,戈林高兴地对林玉山说,“林先生,看来将你们带这里没有错,徐先生他们很喜欢这个节目了。”   林玉山点点头,“徐先生他们是真正的军人,我只是一个扛过枪的家伙罢了。”   讲到真正的军人,昔日的王牌飞行员突然感慨起来,“是呀,真正的军人现在不多了。”   两人顿时惺惺相惜,谈话都熟稔起来。   不经意间,戈林对林玉山说,“都是该死的凡尔赛条约,害得我只好跑到俄罗斯去开了很长时间飞机,真怀念那个可爱温柔的俄罗斯姑娘呀。”   俄罗斯?那就是苏联了,林玉山忽然警觉起来。   打了一个哈哈,林玉山顺口说道,“俄罗斯人还是满有创造精神的,当年法国人的东西,他们就又拆又装的,十分顺溜。”   “那是了,不过现在还是英国人的东西好,我们也有人在那边看到过。”戈林顺着话题就说了下去。   天哪,德国人和苏联人在搞军事技术合作?想想凡尔赛条约对德国发展军备的限制,林玉山瞬间明白了。   还没等林玉山想到接茬的话语,戈林自顾自说了一段,“俄罗斯人地盘大呀,什么东西都有,又便宜,尤其是各种矿石更是堆积如山。不过俄罗斯人却不怎么样,实在是太粗心了,挖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造出的东西也是粗制滥造的。”   沉默了片刻,林玉山也开口了,“我们那里也算是地大物博了,上次我们来德国港口的时候,还买到了一些东西都是非常不错的,只是不能造船而已。”   戈林马上转过头来惊讶地看了一眼,过了片刻才说,“现在还太早了,我只能带你们来看看。”   一架双翼飞机飞快地从空中掠过。   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戈林缅怀地说,“在飞机上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双翼机吗?我听说现在流行地是单翼机了。”林玉山不以为意。   戈林连连摇头,“单翼机的升力不够,无法作出灵活的动作。”   认真回想了一下空军指挥部的那些争论,林玉山重复了一句当初听来的意见,“不会的,如果速度更快了,机翼更强了,绝对是单翼机灵活。”   这回是真惊讶了,戈林没有争辩,而是慎重地思考了起来。   过来一会,戈林拍拍林玉山的肩膀,“有道理。”   几年后,梅赛施密特博士在研制单翼飞机艰难过程中,受到喜欢双翼机的死对手控制的帝国航空署的恶意欺压,差点就要进了监狱。结果不知怎的,戈林知道了这件事情,鬼使神差地插手,拉了梅塞施密特博士一把。不久之后,著名的BF109历经坎坷问世了。   很快军演结束了,徐永昌很喜欢德国国防军的一些小玩意,戈林马上就张罗着给收集了过来,并且亲自帮助送上了远洋客船。没有戈林的帮助,M18这类的钢盔还好说,像M24手榴弹的东西就绝对难以上船了。   投桃报李,就在林玉山他们上船离开的时候,告别了普勒斯乔之后,徐永昌不客气地对戈林说,“那些在齐柏林操场的冲锋队精锐真不错,但是在街上的那些迟早要惹出事端了。”   戈林讶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 第六十八章 白银危机   地中海,客船行驶在宽阔的海域之中,向着苏伊士运河方向进发。   倚在栏杆上,吹着咸湿的海风,身上总是有一股粘糊糊的味道,林玉山转过头来问,“永昌,你要戈林搞来那两样小玩意干什么?”   “什么小玩意?都是要命的家伙。”徐永昌瞪了一眼林玉山,不满地嘀咕着。   林玉山嘿嘿地笑了几下,毫不在意徐永昌的白眼。   “你没有注意到吗?戈林到我们去看的那次演习,德国国防军装备了很多新式装备,其他东西很敏感,不好讨要,只有这两样是可以拿到手的。”徐永昌很快又说了一句。   耸了耸肩,林玉山不以为意,“戈林告诉我的事情太大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军演,要说看上的东西,就是那短柄军锹最带劲了。不过,我们也有。”   在无名基地中,徐永昌等一干军方人士,除了德军使用的小分队渗透战术训练之外,更多的是关注他们的军事装备。   诸如德军士兵手上拿着的K98步枪,明显短于以前的G98步枪,全枪长度不仅缩短了0.14米,而且采用了新的瞄准具,应该是G98的改进版。   德军小分队在进攻的时候,还演示了几个非常实用的战术动作,比如用M24手榴弹弥补了前沿五十米内的火力缺口,甚至还用M24临时制作集群手榴弹作为步兵对付假想装甲攻击的最后手段。   徐永昌非常关注这个战术动作。显然德国人认为在现有的班排火力下,万一碰到自家装甲力量或重火力来不及支援的情况下,是无法阻挡对方装甲进攻的,这才十分强调这个集群手榴弹的战术操演。   事实上,这个集群手榴弹在战壕、山地、壁垒等特殊地形里,甚至比支援火炮更有作战效益。加上M24手榴弹远超过米尔斯手榴弹的投掷距离,却依然只有相同的重量,这就为崇尚进攻的德军所喜欢了。   M24手榴弹,全重0.61千克,战斗部重0.17千克,木柄式手榴弹,延迟5秒爆炸,投掷到三十米外是不成问题的,属于进攻型手榴弹了。   同样是因为崇尚进攻,德军装备的钢盔不是英法那种扁平盔,而是卵状的钢盔。   英法等国装备的扁平盔,虽然在侧面防护面积上不占优势,但在堑壕战的环境中很容易使射来的弹片发生弹跳,反而增强了抗弹性能。当然,扁平盔最大的一个优势就是生产工艺比较简单,成本也较低,当年英军可以做到一人一顶。   而德国人装备的M16、M17、M18钢盔都是卵状,其最大特点就是盔形更大更深,防护面积更宽广,能有效增加对头部侧面和后脑处的防护。最经典的设计就是两侧上方各有一个突出的短圆柱,不仅刚好当做通气孔,而且可以固定外加防护钢板。这种设计,自然是为了加强进攻时的防护能力了。   大量坦克打头、装甲车辆跟进、步兵散兵线随后的进攻方式,徐永昌脑海中很快就浮现了这种快速突击的攻击方式。   事实上,陈安的武器储备库中,也有M16钢盔,而徐永昌拿到手的M18钢盔基本和M16大同小异,加工工艺有所变化而已。   除了M18钢盔和M24手榴弹,徐永昌没有看上K98步枪,却看上了R32摩托车。   德国宝马公司生产的R32摩托车,1924年投入市场并获得了成功,最经典的设计就是它的动力是通过传动轴而不是链条传递到后轮。R32摩托车配备了494CC的水平对卧双气缸发动机,车重123千克,拥有最高接近100千米的时速。   强劲、牢固、高速,这就是徐永昌对这款被德国国防军用于斥候部队装备的R32摩托车的第一印象。   当初一看到R32摩托车,徐永昌就直接跳了起来,大声嚷嚷应该立即让北方军中配备的那些单薄的旧式摩托车退役掉了。   当然,这款R32摩托车直接在市场上购买就是了,根本不是专门的军事装备,只不过军方人士购买之后首先就会考虑配备斥候部队罢了。   过了几天,轮船进入苏伊士运河等待通行的时候,林玉山派人下去买了几张刚送达的报纸。   林玉山翻开报纸头版,惊愕地看见上面一个大大的标题,美国华尔街股市崩盘。   民国十八年末,疯狂暴涨了许久的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股票价格雪崩似地跌落,整个交易所大厅里回荡着绝望的叫喊声和颤抖的甩卖行为。甚至在一日之内,超过一千六百多万股票被抛售,五十种主要股票的平均价格下跌了近四成。   等到林玉山和徐永昌在上海登岸的时候,华尔街的风暴已经席卷了整个世界。据说在大崩溃的头一个月,便有二百六十亿美元在股市化为乌有。遭受重创的美国,很快就陷入了经济大萧条之中,随后将经济危机带给了全世界。   在北方集团驻上海办事处,准备换乘自家船运公司客轮返回甘肃的林玉山和徐永昌,不仅会合了急着返回大本营的克劳泽,甚至接到了疲惫不堪从美国匆匆赶来的尼森伯姆。   倒霉的尼森伯姆,居然将很多钱都扔在了华尔街股市上,差点就被突然崩溃的股市给拖破产了。也许是在中国待了长久,沾染上了中国人喜欢藏银的习惯,尼森伯姆侥幸靠着不经意间留下来的保本钱摆脱了沦为难民的噩耗。   为了赶回来重新赚钱,也为了从美国高层中意外得知的一个机密,尼森伯姆又是飞机又是轮船的,日夜兼程赶往中国。   得知林玉山等人恰巧要回中国,尼森伯姆顾不得喝上一杯茶水,随手把拎在手上装面子的空手提箱一扔,跳上就要出发的客船就跟了上来。   坐在自家的客船上,显然轻松了很多,几个人不停地讨论在席卷全球的这场经济危机对北方集团的重大影响,显然都是不看好的。   离开上海码头不久,一艘小吨位的炮艇就粘了上来,领头前行护送着这艘客轮向重庆驶去。客轮上一下子上去了三个北方集团的重量级人物,再加上一个尼森伯姆,沿江逛游的水师营立马就组织了专门护送。   克劳泽作为一名职业银行家,对危机中的金融体系崩溃十分敏感。几乎是看到华尔街股市崩盘消息的同时,他就直接下令北方银行将全部的储存外币都用出去,全力购买黄金储备。   美国经济完了,克劳泽直接就断定。要想脱离这个吞噬一切的恐怖漩涡,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危机转嫁出去,美元贬值势在必行。而美元一贬值,全世界主要货币必然跟着一同贬值,否则根本无力承受这股被疯狂转嫁的危机。   美联储是私人的中央银行,却神奇般地拥有美国的货币发行权,只要有人肯背书,想发行多少货币就发行多少货币。克劳泽深刻地知道掌控美联储的那些犹太人的贪婪本性。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个时候,唯有金银等贵重金属才是最值钱的。但是相对于金条,银元也是容易贬值的贵重金属了,金多银少是地球不可改变的矿产特征。   克劳泽赶回大本营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说服陈安,停止北方军政府辖区所有金银的流通,全力收购金条银元,当做北方银行的储备贵金属资源。危机爆发后,金贵银贱的趋势更加明显了,每一天白银的价格都在下跌。但是克劳泽认为白银的贬值,还是比将那些贬得更厉害的外币放在手中好。   听完克劳泽的想法,尼森伯姆脸色怪怪地看着他,有些结巴地说,“克劳泽,你真是天才,连美国政府准备干的事情都猜得一清二楚。”   克劳泽奇道,“美国政府准备控制黄金市场流通了?如果是这个机密的话,你估计不用亲自向老板汇报了,我帮你说好了。”说完,旁边两个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   尼森伯姆摇摇头,“就如你判断的那样,这个世界上黄金还是偏少的,根本不足以消耗掉那些增发的美元。美国政府准备大规模收购的是白银。只要它收购了足够多的白银,那些原本因为滥发可以当废纸的美元也就换成了真实的财富。”   林玉山忽然接茬道,“不是说白银也在下跌吗?怎么还要拼命收购白银。”   “白银是贵重金属,即使下跌也是有极限的,除非是出现了极为巨大的新增开采量。但是估计高产量低价格是很难出现,会触及到那些矿产大鳄的后花园的。”克劳泽耸耸肩,随口解释了一下。   尼森伯姆赞许地点点头,“非常正确。全世界三分之二的白银生产,是美国财团掌控的。去年还有每盎司白银0.58美元的价格,这个时候都快跌到近六成了。即为了让增发的美元有个借口转换成实质财富,也为了抬高世界银价,以财团利益为根本的美国政府自然要用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大量收购白银了。”   林玉山依然还是不明白,“那就是说,白银价格会回升了,那么对我们只要好处呀?”   “白痴!”尼森伯姆和克劳泽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   “银价贬值厉害,或是升值厉害,都会对我们造成重大损伤。”停了一会儿,克劳泽看在自己人面上还是耐心解释了。   很简单,中国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白银本币国家。白银贬得厉害,在国内无法满足自我供给平衡的时候,就失去了大量购买国外粮食、机器设备的能力。白银升的厉害,同样使得大量白银外流严重,廉价的国外产品占领国内市场,最终使得国内产业失去了良性发展的机会。 第六十九章 军备竞争   几天之后,到了戒备森严的北方军大本营,大家都很是好奇地看着尼森伯姆。   尼森伯姆做出的举动,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尼森伯姆在碧口上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一直跟着他的美国保镖返回上海尼森公司办事处,借口就是可以用北方军保护了。   随后,还在火车上,尼森伯姆就向林玉山请求,今后从情报署派出人手担任他的警卫人员。林玉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自己已经卸任情报署总监了,让尼森伯姆去跟陈安说就是了。也许意识到了尼森伯姆处境并不好,林玉山跟耗子提了几句。结果大家一下火车,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两位干练的汉子,临时担任了尼森伯姆在阶州的保镖。   总之尼森伯姆做得一切已经够反常得了。   沉思了片刻组织了语言之后,尼森伯姆轻轻对陈安说了一段话。   “不会吧?”陈安豁然站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尼森伯姆坚定地点了点头,示意不会说错。   其他几个北方集团高官顿时一头雾水,这两个人再搞什么名堂呀。   陈安扫了一眼大家,有些苦涩地说,“尼森伯姆说,美国财团怂恿日本人向中国发动新的甲午战争。”   不会吧?终于知道陈安刚才的异常了。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也是不是听错了,以自由女神像为标志的美国人鼓动日本人发动一场肮脏的侵略战争?   尼森伯姆苦笑着说了一句,“你们把以资本掠夺为本质的美国想得太善良了。”   华尔街股市崩盘并不是突然之间才会出现的,而是事先早有预兆,甚至有可能是那些资本大鳄们刻意引发的,这是美国内部个别精英的看法,虽然这个看法马上就被人为消失了。   尼森伯姆却刚好属于恰巧看到过这个看法的一小撮人物之一。在股市上输的一塌糊涂的尼森伯姆非常不甘心,居然雇佣了几个私人侦探去追踪几条神秘的内幕交易线索。   也许是对方一时没有防范,结果敬业的私人侦探意外获得了某些非常蹊跷的资料。看完这些断章残片的资料之后,惶恐不安的尼森伯姆第一时间通知私人侦探停止任何下一步的行动。   还没有来得及联络上,尼森伯姆万分惊讶地在报纸上发现其中一名私人侦探因为车祸而身亡了。看到报纸上说道酗酒引发车祸的原因,尼森伯姆直接购买了往西部的火车票,立刻烧掉了全部资料,然后离开了在纽约的住所。   坐到了火车上,尼森伯姆才有时间向自己的家人传递信息,安排他们去英国度假,虽然家中的现钱只够买到英国的单程船票罢了。   带着三名贴身保镖的尼森伯姆,刚下了火车,马上又坐上了最近的轮船,漂洋过海到了上海。只要到了中国,无论尼森伯姆的家人在哪里,足以让他搞到钱财汇兑过去了。   至于那些倒霉的私人侦探,尼森伯姆已经顾不上了。   股市并不是啤酒,蒸发掉的财富真的消失了,而是转入了刚巧逃走的交易者手中罢了。资本大鳄在股市里是不会有损失的,散户永远是资本大鳄侵夺的对象而已。   私人侦探从一名神秘的交易大户包厢内,搞到了几张看似涂鸦的纸张而已,上面零零散散地写着几段话语,好像是一个庞大的计划设想。   尼森伯姆看到了那些胡言乱语般的涂鸦,马上意识到他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这应该是一名站在美利坚帝国最高层的财阀顺手而为。这个计划是一个天才般的设想,非常符合美国财阀的贪婪本质,更是资本掌控世界的美国政府的一贯方式。   那名意外身亡的私人侦探从来不喝酒,如何能够酗酒引发车祸。尼森伯姆惊恐地发现他惹上了大麻烦,只好赶紧跑路了。   紧急召集了军政高层研讨尼森伯姆带来的这个惊天消息,结果越讨论,越觉得美国人非常有可能实施这个疯狂地计划,名为拯救美国,实为掠夺世界。   要想以最快的速度摆脱大萧条,只有尽快进入战争状态一个办法。当然,并不需要自己马上进入战争状态,只要是迫切需要大量购买美国商品的某些国家进入战争状态也行。必要的时候,为了获得最后的一块蛋糕,或者为了防止意外失手的可能,美国人亲自上阵也是可以的。   当年的欧洲战场,美国人就是这么做的,那么今后美国人绝对依然会采取这种办法。   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战略图谋,根本不是现在的北方军政府所能玩得转的。秘密商议了一整天后,北方集团高层重新转回思路,首先应付第一招吧,关于白银流失的问题。   既然已经证实美国人会出手大规模在国际市场上扫货,军政府当机立断,决定提前在自己控制地盘上进行金银兑换限制。   军阀政权有时候确实决策和落实举措的效率比较高,当然这是在没有错误的情况下。一般情况下,军阀政权决策出错的概率,远远大于集体决策的概率了,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磨磨蹭蹭到了民国十九年中,美国人悄然在全世界范围掀起了收购金银等贵重金属的行为,更让世人吃惊的就是毫不客气地公然推出了关税壁垒政策。   已经日渐贬值的美元,从年初的每盎司黄金价值二十八美元,迅速攀升到每盎司黄金价值三十五美元。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达到了美国财团的心里价位,就不再出现美元继续快速贬值的迹象了。   而在这个美元币值的掩护下,美联储疯狂开动印钞机,将成百上千的美元钞票悄然送进了国际货币市场,究竟印了多少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白银价格依然在缓缓下跌,而黄金价格却在高位运行。无论南北中国,每天都有成群结对跑到北方银行办事处用白银兑换北方币的举动。   北方银行敞开大门,不动声色的全部收下了看上去日渐贬值的白银。当年克劳泽坚持用黄金作为北方币的本位币终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北方币始终保持了足够的币值,没有像银元一样随着白银贬值而贬值。   只要甘肃不乱,北方军政府就拥有较为完整的产业体系,生产出足够的商品对抗廉价的无可比拟的洋货冲击。必要的时候,陈安会祭起更便宜的军火这个大杀器,赚取高额外币采购大量国外机器设备,对进口洋货进行反冲击。   随着形势的发展,北方军政府高层愈发感觉到危机日渐临近了。   进入三十年代,几乎停滞了十年的全球军火研发忽然在一夜之间火热起来,难道是各国政府凑巧在同一时刻发现这个地球实际上并不安全?   出口遭受重创的日本,顺利地在美国人那里贷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美元贷款,从而几乎是一个飞跃般的更新了自己的工业生产能力。嗯,日本人主要提升的是军事工业体系。   德国人也是如此。法国人从德国撤军了。重新起步的德国人,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找人贷款,美国人马上就贴了上去。   现在的美国,在那些财团的秘密金库内,大概有着堆积如山的还泛着油墨清香的美元新钞。不能直接扔进自己国内,否则就麻烦了,但是扔到国外去,然后别人挥舞着美元向美国订购一切物资,刺激国内的生产,却是一个非常美妙的作法。   最让北方军政府胆战心惊的是,居然有二万多家美国企业冲进了被称为邪恶国度的苏联,堂而皇之地做起了一切可以赚钱的生意。这是秘密在苏联国内收集苏德军事技术合作的暗探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见的。   苏联的工业体系在美国人的帮助下,磕磕碰碰地建立起来了。苏联人的军事技术,也在德国人的合作当中,非常有效地得到了迅速发展。   只是有意无意之间,苏联人的工业体系几乎全部偏向了重工业,轻工业不仅是少得可怜,甚至还不如重工业的零头。   不仅是苏联的工业体系貌似出现了扭曲,就连日本也是如此。日本的军事工业体系,虽然也形成了较大规模,但居然是以手工作坊作为整个工业体系的基础,这实在太让人难以想象了。   而德国,却被引向了另外一条路,精益求精的产业体系,带来的不是更大更多的生产量,而是勉强够用的精品产能。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大本营军火车间的存在,北方军政府或许也会走上苏联的这种不顾一切优先发展重工业的产业体系。   借着庞大的美元贷款,德国人购买了英国佬的维克斯坦克,悄悄运到苏联,搞起来联合研制新型坦克。同样借着足够的美元贷款,日本人不仅购买了法国人的纽堡21战斗机,还突发奇想,认为未来有可能要对北方军控制的中国腹地发动超远程空袭,脑子一热就决定要搞一种作战航程达到2000千米的重型轰炸机。   收到订单的三菱公司根本没有研制这种超级飞机的能力,只好从德国购买了去年刚研制的容克斯 G.38 客机,进行修改后拿来糊弄日本军部。容克斯 G.38 客机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陆上飞机,四引擎,航程达到3460千米,能够搭载34名乘客与7名机组人员。   结果日本人的假想敌北方军还没来得急反应,和日本人眉来眼去的苏联人却大受刺激了,立即挤出一部分美元贷款,准备开工研制航程也超过2000千米的TB-3重型轰炸机。   装备上开始落伍的北方军,终于急了。 第七十章 夜色征兆   事实上三菱集团拿来糊弄日本陆军的所谓重爆轰机,也就是德国容克斯G.38客机的日式改造版本根本就不成功。日本人将轰炸机称为爆轰机。   最初型号最大载弹量虽然达到了五吨之多,但是最大速度却只有201千米每小时,即使是原型容克斯G38客机也只有230千米的最大时速。改成军用轰炸机后,最大航程显然短了很多,但依然超过了2000千米。   如果日本人采用自杀式攻击方式的话,这种笨重的重爆轰机,可以从日本关东军控制的大连起飞,狂奔1600多千米直扑北方军阶州大本营。至于海参崴,更是会落入以本州为基地的重爆轰机的作战范围之内。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这种重型轰炸机速度慢得可以,甚至北方军使用旧式斯帕德S.VII战斗机,只要抢占了站位进行伏击依然是可以击落的。   这也是日本人迟迟未能将这个型号定型的原因,虽然图纸和试验机早已出来,但是迟滞三年后才正式定型命名,即使如此依然没有能大量生产。   但是北方军大量装备的德式1914年式77毫米高射炮就不是很得力了,不仅射速偏慢,而且射高对于3000米以上大型飞机都是无能为力的。   不仅如此,根据情报署的资料,苏联人已经开始装备了TB-1轰炸机。但是莫斯科对这种轰炸机的性能并不是很满意,尤其是看到日本人准备借助容克斯G38客机搞超过2000千米的重型轰炸机,TB-3重型轰炸机的研制马上就上马了。   苏联人的TB-1轰炸机,起飞重量7800千克,载弹1000千克,航程达到1350千米,时速200千米,机组乘员四人,一九二五年试飞。   可想而知,在TB-1基础上重新研制的TB-3重型轰炸机,各项数据肯定会高于旧款飞机,这就给北方军的防空带来巨大的压力。苏联人的必须要消灭的万恶敌人之一,肯定就有北方军的名字。   在整个二十年代,并不是没有优秀的飞机出现,只是相比战争年代的技术突飞猛进显然迟滞了许多而已。   美国波音公司在民国十七年,也就是一九二八年试飞了一款新式战斗机,依然是双翼单座战斗机结构,但是采用了400马力的“黄蜂”空冷星型活塞发动机,最高时速达到300千米,足以克制二十年代绝大多数战斗机和轰炸机。   民国十八年美国海军试用之后,立马就采购了一批,定名为F4B舰载战斗机。海军的慷慨解囊顿时引起了美国陆军航空兵的注意,很快也采购了一批,并且另外给了一个名字P-12战斗机。实际上,这两种飞机是同一款机型,只不过在部分细节上有所不同而已。   尼森伯姆逃离美国的时候,作为一名国际顶尖军火商,马上也看到了这款军方大量采购的新型战斗机。只是欧战结束后,英美法等西方列强越来越不待见北方军政府了,在政府的严令下,波音公司非常惋惜的拒绝了尼森公司的采购要求。   无法从英美列强手上获得更新型号的军火装备,对北方军政府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兰州机器局修复机器或者略微改进一二尚还可以,要想研发新装备就力所不逮了。   诸如英国人自己装备的亨得利佩奇轰炸机都已换装了好几代了,但是却严密封锁了向北方军政府出口的可能,甚至连改装的客机都不允许。但是在曾经是英日同盟当事方的日本,英国却网开一面,在飞机出口上显得非常暧昧。只是可惜日本人穷兵黩武,兜里实在没有多少钱买得起昂贵的英国货。   让远东永远陷入战乱之中是西方列强的既定方针,即使是曾经对北方军政府一度友好的美国人和法国人,都很快转变了态度,不仅压制北方军政府的发展,而且对日本实行纵容绥靖政策。   磨磨蹭蹭很快就到了民国十九年春节,在西方列强的军火市场始终不能买到称心家伙的北方军政府,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阶州大本营,陈安阴沉着脸,不客气地说道,“尼森伯姆,你不要死盯在美国军火市场上。英国人那里买不到,美国人那里不肯卖,你可以去看看其他国家。”   徐永昌也是非常不满,“按照去年末定下来的方针,北方军从今年开始重新启动装备更新计划,可是到现在为止,参谋本部军械小组没有看到任何一款新式装备出现在测试小组。”   尼森伯姆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手绢,不停地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心虚地小声说道,“我不是也急吗。英国人那里根本就不准任何重型装备销往远东,连日本人都搞得齿牙咧嘴不已,我哪有什么好办法呀。美国人现在还是非常听英国人话的,故意对我们不理不睬。”   孙岳就说得委婉多了,“日本人搞得重型轰炸机数据还难以确认,苏联人已经装备的TB-1重型轰炸机已经给一线部队造成了巨大压力。要不是老毛子自己肃反整得太厉害了,轰炸机生产根本不能保障,估计早就开到伊尔库茨克上空了。”   “我们都很难防住,耶维奇的远东共和国就更难对付这种轰炸机了。远东共和国一旦垮台,北方军政府直接和苏联正面对抗,是非常恐怖的。”陈安摸摸鼻子,冷不丁将话题上纲上线了。   干脆一咬牙,尼森伯姆当下许诺,“我马上派人到欧洲去,捷克、挪威、荷兰等欧洲小国,都是有着不少优秀武器的,能够搞定的,马上就搞回来,先拿回来测试测试,不合用的我们当做尼森公司藏品也行。”   难得开口的虎子,忽然插了一句,“少爷,我觉得汉口兵工厂仿制的那种捷克轻机枪就非常好使,为什么我们不能列装?”   陈安还没有开口,主管军械的孙岳赶紧先解释了,“虎子,捷克ZB-26轻机枪使用的德式7.92毫米口径子弹,跟我们使用的英式7.7毫米口径子弹不兼容。一个部队里,步枪机枪子弹不兼容,是很麻烦的,后勤保障很难执行。”   欧战结束后,奥匈帝国解体,捷克斯洛伐克获得独立,并在法国人的支持下开始发展军火工业体系。捷克ZB-26轻机枪就是其军工体系的一个经典之作。ZB-26轻机枪全重9.6千克,理论射速500发每分钟,有效射程550米,使用7.92毫米口径子弹和二十发弹匣。   汉口兵工厂大量仿制ZB-26轻机枪的根本缘由,是吴子玉的部队在实战测试中发现,这种捷克轻机枪结构简单、皮实耐用以及方便更换枪管。主射手在副射手的帮助下,更换枪管整个步骤只需要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一般每射击200发,才需要更换一次枪管。   因为简易好用,只要组成二人机枪组,稍微培训一下就可以直接参战,简直就是大多数不识字的中国军人最理想的班组支援火力了。   虽然采用枪身上方装弹匣影响了射手的视线,以及二十发弹匣造成持续火力颇受人诟病,但是相对于同样采用上方弹匣的麦德森轻机枪来说,ZB-26轻机枪依然是先进了许多。   但是相比吴子玉的救世军大量列装,北方军丝毫没有换装的打算,弹药口径不统一不说,孙岳等军械小组更青睐美国人的M1918轻机枪。   同样皮实耐用,而且二十发弹匣是装在下方的,全枪也更轻,有效射程也更远,只是M1918轻机枪使用的是美式7.62毫米口径子弹,也不能和英式7.7毫米口径子弹兼容。   此时,在日本东京,同样发生了军方高层内部激烈的争执。   “没有海军的庞大舰队,大日本帝国只有困守孤岛,彻底沦为西方奴役。”海军高层怒不可遏,狠狠一章拍在了桌几上,将茶杯都震落在地。   陆军高层冷冷地说道,“靠海军能够夺取石油吗?能够占领粮产区吗?日本陆军军费必须要提高了,否则我们没有更新更好的飞机去占领大陆。”经过两次和北方军的大规模战争,日本陆军深刻反省,必须要有制空权才能击溃北方军的部队。   从战力上来说,充斥执行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军人单兵战斗力,甚至高于北方军,但是在空中火力上却远远不如,以至于地面部队被北方军空中力量压制住了,难以发挥出正常的战斗力水准。   至于坦克部队,日本陆军虽然也在发展,但是明显是排在空中力量之后的。日本是个岛国缺乏钢铁资源不说,必须优先保障海军造舰需要,再加上哈尔哈河战斗大量遗弃的雷诺轻型坦克也让军部的判断产生了歧路,装甲力量的发展被暂时放弃了。   很快,日本军方高层会议不欢而散,双方都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会场,今年的军费划分比例看来又需要扯牛皮才能定夺了。   在日本海军总部,得知了会议结果的少壮派军官顿时大为不满,在海军高层有意无意的怂恿下,开始对陆军高层产生了怨恨情绪。   无独有偶,在日本陆军总部,同样是一批少壮派军官,却对自己的高层未能成功压制海军产生不满,已经在策划如何结束海军一家独大的形势了。   石原中佐眯着眼,冷冷地说,“我们需要组织一场惨败,证明这么多年的不合理军费划分,造成现在的陆军战力已经不足以对抗中国军队,彻底逼迫海军让步了。”   此言一出,与会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花谷少佐有些迟疑地说,“我不认为我们的军队,在正面作战下会输于中国军队。”   “那是自然的,但是用一两个中队去进攻一个旅就必定会失败的。”毒蛇心思的石原中佐不动声色地说到。   今田少佐沉思了良久,“石原君是准备用我们大日本皇军的鲜血,来激发陆军高层的血性吗?”   石原中佐转过头去,点了点头,“还记得我们当年的判断吗,只要军部给予我们足够的支持,大日本帝国早就拿下满洲了,何至于现在迟迟未能如愿。满洲的资源,才是我们征服亚洲的基础。在这样重海轻陆思想执行下去,大日本帝国何时才能绽放出耀眼光芒。”   “嗨。”花谷和今田等人都是齐声赞同。   夜色渐渐暗了下去。 第七十一章 新式步枪   被臭骂一顿的尼森伯姆,不敢懈怠,一边派出尼森公司代表紧急赶赴欧洲国际军火市场扫货,一边急电欧洲有联系的军火商,看看有什么推荐产品。   完全是意料之外,这边还没有到欧洲,美国那边却传来了奇怪的信息,有犹太商人向依旧驻守在纽约的尼森公司员工递出消息,想和尼森伯姆联络某些事宜。   如惊弓之鸟的尼森伯姆自然不敢回到美国,连家人都送去了英国,但是在上海就没有关系了。北方军整整派了一个连规模的轻步兵到上海办事处,顺带也将办事处紧挨着的尼森公司也护在了里面,万一事急,还可以通过密道赶到码头乘上炮艇溜之大吉。   很快,尼森伯姆就在上海公司见到了来传信的另一名犹太商人。对方直接将纽约急电过来的一封密信交给了尼森伯姆。   “只是要我交出尼森伯姆基金的控制权?”尼森伯姆有些不可思议,美国财团那些大佬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对方显然已经得到授意,“尼森伯姆,如果你不是我们犹太人,这事哪有这么简单了解。至于你名下的基金会,在很多犹太人尤其是俄罗斯逃出来的人中,有着很不错的声誉,我们希望基金会能够更好地发挥扶助穷苦犹太人的神圣使命。”   这也许就是理由了,犹太人势力看上了尼森伯姆基金会的声誉,希望能够转手以换取了结尼森伯姆莽撞行事的恶劣后果。   能够用一个名义上的基金会,换取今后的平安,尼森伯姆自然是非常愿意的。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是尼森伯姆却对那些暗中操纵着整个美国甚至世界的财团大鳄非常恐惧,美国那么多的总统都死于非命就是明证了。   “那最后一部分怎么解释?”想了片刻,尼森伯姆就放过了基金会的事情,显然是同意了。   对方咪了一口清茶,非常惬意地说了一句,“中国茶叶真的不错。”   尼森伯姆白了一眼这个经常厮混在上海捞金的犹太商人,随口说到,“好了,我等下送一罐这种极品明前好茶给你就是了。”   犹太商人顿时笑眯眯了,“尼森伯姆基金会虽然转了东家,但是依然希望得到你的大力捐助,毕竟这是以你名字命名的基金会吗。为了表彰你这种无私精神,我们组织决定帮助疏通一下关系,虽然在美国军用飞机不怎么好买,但是竞技类飞机应该是可以外销的。”   尼森伯姆一听就乐了,他在阶州大本营就听徐永昌说过,德国人也是用竞技类飞机的名义发展航空事业的,原来大家都是殊途同归呀。   两人很快商议已定,尼森伯姆将基金的控制权交给犹太人组织,并且每年捐款不低于历年数额,而犹太人组织则帮助尼森伯姆从美国购买那些可以用于竞技类的装备。竞技类的装备含义就很广了,拆卸掉武器的飞机自然也是,但是被拆下来的枪械也可以是用于猎人竞技之类的场景的。   几个月后,从美国起运的所谓竞技类飞机到达上海码头。单价九千一百美元的P-12战斗机,连带配件和标准弹药基数,一次性运过来半个中队也就是十二架飞机,总价超过十五万美元了。   如今银元下跌厉害,但是美元跌得更加离谱,如果按照银元计算,却也不过十五六万银元罢了,比起民国初年的兑率少花了将近一半银元。   只是北方集团不肯使用辛苦吸纳的银元付款,而是使用北方币到民间收拢了大量美元后,直接采用美元付款。银元以后绝对要涨价,现在当然不能轻易出手了。而美元贬值厉害,民间手中的美元也正巴不得早点出手,还不高高兴兴地兑换成北方币。   这次不经意的北方币和美元兑换,结果让北方币的影响从甘疆蒙藏陕等西北一带,迅速扩展长江南北,不少民众纷纷将手头的外币兑换成了北方币。原本只在长江沿岸设立的北方银行分行,趁机大举扩张,在淮河流域和珠江流域也建立起了分行或是办事处。   北方银行的扩张引起了吴子玉和蒋介石的高度警觉,难道是资本入侵吗?   吴子玉麾下没有得力的银行财团,根本无力对抗北方银行的经济侵略,只好派人和北方银行进行连日磋商,最终达成了北方银行在江北的业务按章纳税给救世军总部的协议。收钱了事,自己没有银行的救世军只好如此操作了。   结果到了某年,江北收上来的税收居然多是用北方币支付的,银元已经在市面上消失一空了。吴子玉除了大骂自己没脑子之外,也只好无奈地用北方币支付救世军官兵的薪饷了,总不能用救世军总部那点稀少的黄金去付款吧。   而江南的南京政权却立即采取了另外的应对措施。   与蒋介石结盟的江浙财团也是没日没夜开会研究应对北方币入侵的策略,结果最终发觉在金融领域是根本无法对抗的。   不仅是那些中小企业喜欢使用币值稳定的北方币,就是江浙财团那部也留存着大量北方币当做储备金。江浙财团背后的英美银行,又多多少少和北方银行有着不错的业务往来,甚至北方银行起家的那些白银存款依然还在花旗银行的金库内。   这些金融势力之间根本都是狼狈为奸的一伙,哪能拿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以抵抗北方银行的货币入侵。   好不容易控制住江南政权,现在正在为平息川赣内战忙得焦头烂额的蒋介石顿时肝火伤身,大骂不已。   既然江浙财团不愿出手相助,蒋介石为首的四大家族只好自己干了。   南京政府财政部立即紧锣密鼓地开始研究币值改革的方案,准备发行法币来取代国内流通的银元和铜币。为什么叫法币,自然是法定货币的意思。银元作为传统货币是无法改变的,法币的法定含义明显是针对北方币了。我是法定的,你就是非法的了。   法币出台的本意是好的,最初也借用了英美列强提供的金融援助作为基础,在江南币值改革上取得了不错成绩,也为蒋介石进攻川赣等地奠定了财政基础。只是后来,过于贪婪的四大家族为了敛财,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滥发法币,以至于法币的币值一日千贬,最后到了一麻袋法币只能买一小袋米的地步。   这是后话了。   收到十二架P-12战斗机后,北方军大喜过望,总算有了足够克制苏联TB-1轰炸机的重型装备了。   美国人也感觉不错,经济危机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能够一次**易十来万美元,再加上昂贵的船运服务等,北方集团又非常爽快地立即付款,也算是挽救了数百个工作岗位了。   意外之喜居然也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在美国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从事枪械设计的加兰德工程师,设计了一款7.62毫米口径的半自动步枪。在去年阿伯丁试验场参加美国军方新式步枪选型试验,结果大受赞誉。但是拖沓的美国军方文职部门,不仅始终没有作出明确的选型意见,甚至还非常荒诞地要求加兰德将这款新式步枪口径改为7毫米。   改口径?得知结果的加兰德工程师差点一头晕倒,7毫米口径的子弹,跟现有的7.62毫米口径子弹威力相差得可不是一点两点而已呀。   美式7.62毫米口径子弹的规格是7.62X63mm,跟苏式的7.62毫米口径不能通用,德式口径子弹是7.92毫米,英式的是7.7毫米,法国人则喜欢用8毫米口径子弹,据加兰德所知全世界也就矮小短挫的日本人使用低于7毫米的6.5毫米口径子弹。   但是日本人的6.5毫米口径子弹已经受到颇多非议了,侵彻力不错的6.5毫米口径杀伤力明显偏弱,只要不是命中要害,通常都能救治回来,甚至有些轻伤员稍微包扎一下依然能够参加战斗。   美国人非常现实,既然加兰德工程师的半自动步枪得不到军方的大力支持,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对工程师的支持马上就削弱了。   得不到更多援助的加兰德工程师急了,发明不能创造利润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尤其是傻帽的美国军方还要求他自费对新式步枪改为7毫米口径才能参加下一步的选型测试。   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美国政府同意了销往中国一批竞技类飞机的生意后,加兰德工程师偷偷找到了几个犹太商人。   为了钱,犹太人愿意出卖一切,这是圣经上说的。   犹太商人顺手就将几支样枪用竞技类比赛用枪的名义,一并送到了上海码头。   结果到上海码头接收所谓竞技类比赛飞机的克劳泽和尼森伯姆,目瞪口呆的看到满船的战斗机上不仅光明正大地装着武器装备,而且还附带着送来了一箱子奇怪的新式步枪。   半个月后,加兰德工程师收到了一笔从上海汇来的巨资,尼森公司知道买下产权是不可能的,但是购买这款还没有定型的新式步枪特许生产权就没有问题了,反正美国军方自己都没有在意这款新式步枪,也许以后真的只能作猎人用枪也是可能的。   北方军继李恩菲尔德步枪之后,第二款全面换装的新式步枪悄然登场,因为美国人没有定型,军械小组干脆根据枪械特性临时命名为“大八粒”。 第七十二章 军火市场   虽然只是样枪,但是北方军的测试却是非常不错的。为什么叫大八粒,因为它只能采用钢制弹夹一次性装入八发子弹,而且只能在八发都打完之后才能使用弹夹继续装弹。   北方军原来列装的是李恩菲尔德步枪,弹仓容量是十发。大八粒只有八发而已,显然是少了两发。但是大八粒采用的自动上膛方式绝对是领先了李氏步枪一个时代,半自动步枪的时代已经来临。   依旧需要扣动扳机击发每一发子弹,但是却减去了射击过程中手动上膛的步骤,这在步枪对射中的火力压制上起了非常巨大的作用。最简单的比喻,如果三至四名使用大八粒的步枪手,只要安排得当轮流射击,足以压制一个轻机枪小组的火力。   虽然存在着弹仓容量偏少的毛病,而且钢制弹夹如果没有对齐弹头就无法顺利装入弹仓,以及该死的弹仓弹出声,都是始终围绕着大八粒步枪的一连串问题。   不过这些问题在战时都不是大麻烦,弹仓容量小总小不过K98步枪吧,弹夹装好子弹后先敲几下就是了,在战场上到处都是枪弹轰鸣,能够听到你的步枪弹仓弹出声简直是开玩笑。只要子弹足够,尽快将自己手中步枪的子弹都打出去才是正理。   当然,这个前提是拥有美国一样的庞大工业基础,否则光是那些子弹炮弹就会让后勤彻底崩溃了。   大八粒半自动步枪,连刺刀全重4.75千克,使用美式7.62毫米口径子弹,弹仓容量八发,有效射程730米,枪长1.1米。   样枪一送到阶州大本营,马上就被试用的虎子看中了,连连大呼好枪。   陈安很快也被惊动,亲自试完步枪后,直接发话结束了M1918轻机枪和ZB-26轻机枪的列装争论,敲定使用美式装备全部换装部队。   北方军八十多万军队,装备了大量7.7毫米口径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和麦德森轻机枪,还有为数众多的维克斯重机枪,再加上库存的巨大数量枪械弹药,要想一时半会完成换装几乎是不可能的。   虽然大都督陈安已经同意换装,但是过程依然是一波三折,最后的结果也跟初衷大有不同。   因为尼森公司在欧洲军火市场上进行扫货,居然不小心搞到了不少其他国家研制的经典装备。一大堆武器被悄然送到了阶州大本营测试场,使得参谋本部制定的换装计划被迫进行了大幅度修改。   诸如冲锋枪。尼森公司在芬兰人的手中,居然搞到了比汤姆森冲锋枪还要优良的武器,他们自称的索米冲锋枪。   芬兰人莱迪工程师在一九二六年就推出了一款芬兰本土冲锋枪,被命名为M26冲锋枪。芬兰军方采用几年后,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见。四年后,莱迪工程师在M26冲锋枪的基础上,进行了大量修改,几乎都是全新的设计。   新设计的冲锋枪刚送到芬兰军方就大受欢迎,直接指示芬兰蒂卡科斯基兵工厂立即研发生产线,以备来年投入批量生产。芬兰军方的惯例是只有投入批量生产的正式列装武器,才赋予正式编号。这样一来,这款新式冲锋枪要到次年才有正式编号,到时候就只能称为M1931式索米冲锋枪了。   在兵工厂进行研发生产线的时候,莱迪工程师开始向美国和芬兰分别提出专利申请,但是拖沓的行政程序让他一时无法获得批准。   尼森公司的员工接触了一下芬兰专利局的工作人员,意外获得了这款冲锋枪的数据信息。据说当时尼森公司的代办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冲锋枪,还是步枪?   索米冲锋枪采用9毫米口径手枪弹,有效射程居然达到三百米之远,简直是匪夷所思。一般的冲锋枪有效射程不会超过二百米,甚至更多的是在一百米距离内使用。三百米的射击距离已经是步枪的射击范围了。   尼森公司的员工马上接触了一下莱迪工程师,当着他的面对索米冲锋枪进行了测试。   只能讲,莱迪工程师的设计和加工要求是在太精细了,这种精益求精的结果,就是索米冲锋枪具有无以伦比的可靠性和准确性。冲锋枪连发射击时精确度通常很差,尼森公司的员工试射索米,向百米以外的靶子自动射击一个弹匣子弹,居然有大半都击中了靶子。   更让尼森公司员工震惊的是,真得能够将有效射程提高到三百米距离,真是人瞠目结舌的指标。   但是很快,尼森公司就知道为什么莱迪不能马上获得芬兰军方的大规模订单的原因了,实在太昂贵了。   能够实现如此精准射击的根源,在于复杂的结构和工艺以及苛刻的选材带来的高昂成本,只有选用瑞典的优质铬镍钢才能制造出如此优异的索米冲锋枪。而且制造出一支索米冲锋枪的成本,足以制造一挺非常不错的轻机枪了,或者十支以上的优秀步枪了。   也许是知道自己的冲锋枪实在是难以大规模制造,当尼森公司代表尝试着跟莱迪商谈特许生产的时候,莱迪工程师一口就答应了,虽然这冲锋枪现在还没有完成专利申请。不过莱迪给了一个中肯的建议,还是选择在芬兰购买索米冲锋枪最为合适,其他地方特许制造的话在材料和工艺上都难以达到理想的精度要求。   尼森公司的人苦笑着婉拒了莱迪的建议,反正这是公司总部的事情,不是他们所需要考虑的。   大约是有些贪心不足,签完合约,尼森公司代表有些遗憾的说,二十发弹匣容量太小了,打起来不够瘾。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莱迪喊住了尼森公司代表,转头从屋子里又掏出一个圆鼓,然后介绍说,这是另一名股东克斯金设计的弹鼓供弹具,子弹在弹鼓内部成螺旋排列,可以一次性装七十发子弹,不过授权书需要和他本人另外谈。   尼森公司的代表愕然失语,他妈的,还有更妖孽一些吗?   索米冲锋枪的采购,让北方军内部再次起了一场巨大的争论,这回是汤姆森冲锋枪和索米冲锋枪之间的选择了。   索米冲锋枪,空枪重4.6千克,使用9 毫米鲁格手枪弹,可以选用二十发弹匣或者七十发弹鼓,射速每分钟900发,有效射程300米。   如果选择索米冲锋枪,不仅要淘汰汤姆森冲锋枪,而且势必要牵连到几乎成了北方军官兵挚爱的M1911手枪都要一并撤装的问题了。   同样还是子弹口径问题呀。总不能在一个部队里面,手枪弹的口径都要分成两种吧?除非是实在搞不到子弹,任何武器都要充分利用,否则没有一支部队的指挥官会同意在后勤保障上使用两种不同口径手枪弹的。   索米冲锋枪使用的是9毫米口径的手枪弹,倒是和德式9毫米口径手枪弹一致的。而汤姆森冲锋枪和M1911手枪都使用11.43毫米口径手枪弹。   又纠结了。   这还没完。知道加兰德在遥远的东方获得了一笔巨大的支助款项后,美国军火公司秘密派人和尼森公司进行了联络。   无他,万一确定北方军大规模换装7.62毫米口径新式步枪,那么北方军原本列装的7.7毫米口径轻机枪和重机枪都势必需要同步淘汰的。美国人的M1917水冷式重机枪以及M1918轻机枪,都是非常优秀的7.62毫米口径轻武器呀。   甚至军火公司还积极向尼森公司推荐一款新式大口径重机枪M2重机枪。   兰州机器局的军火专家认真研究一番所谓的M2重机枪,只不过是M1917水冷式重机枪的放大版而已,又笨又重,还不如干脆列装瑞士的厄利空20毫米机关炮来的实惠。   事实上,美国人将M1917水冷式重机枪放大搞出M2重机枪,也是为了一线部队防空和反装甲作战。只是这个12.7毫米口径的重机枪,使用水冷方式实在太笨重,作战效果又比不上同样是尼森公司从瑞士搞到的厄利空20毫米机关炮了。   也是非常奇妙的事情。   尼森公司的代表看上了瑞士厄利空FFL型机关炮,重30千克,使用20x100RB炮弹,射速500发每分钟,刚好可以弥补低空领域缺乏足够威力的防空火力的缺漏。   尼森公司前脚刚离开瑞士军火公司,日本人就出现在了这家军火公司的门口。听说尼森公司刚刚购买了FFL型机关炮后,深知尼森公司背景的日本人马上眼红了,根本没有选择其他两款,直接叫嚣着也买下了这款FFL型机关炮。   欧洲人多选择的弹药更轻的FF型机关炮,而美国人却选择了弹药更重的FFS型机关炮。日本人心眼太小,买到了FFL型机关炮特许生产之后,居然转头就威胁瑞士军火公司,拒绝支付余下款项。吃了大亏的瑞士军火公司怒不可遏,直接将这桩交易在国际上捅了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陈安和尼森伯姆都是大吃一惊,原来日本人也在国际军火市场上拼命扫货呀。   有了警觉的尼森伯姆,托人在美国探查了一番,忽然发现原来日本人早在尼森公司之前也订购了美国人的P-12战斗机,数量不多,准备自行仿造了。   陈安这才恍然大悟,同瑞士人一样,美国人也吃了暗亏,难怪突然放开控制让尼森公司购买了一批P-12战斗机。   尼森伯姆气的脸色铁青,他妈的,又给自己的同胞犹太商人给耍了一把。幸好,他们答应帮助调解尼森伯姆私人麻烦的事情总算是做到了。 第七十三章 重整武备   关于手枪弹口径的争论丝毫没有影响到北方军基层对M1911手枪的欢迎程度。作为最早一批换装的单位,孙蔚如少将的空降旅,官兵非常爽快地扔掉汤姆森冲锋枪,换上了临时从大本营运过来的索米冲锋枪。   但是接下来的一茬就让人掉了一地眼镜。精美如同工艺品的鲁格P08手枪,一沓沓放在军火箱里,几乎没有人问津。所有基层官兵,都拒绝上缴配属给他的M1911手枪。   鲁格P08手枪使用9毫米口径子弹,和索米冲锋枪使用同一种子弹,完全可以相互配套。P08手枪是前德意志帝国军队列装的手枪,战败后自然也被北方军搜罗了一大批,完全不用获得什么授权协议。   在战场上,能够一枪毙命、擦边重伤的M1911手枪,显然要比打上好几枪才能击毙敌人的P08手枪更实用,为此哪怕M1911稍微笨重了一点。   听到一线部队的反应,大本营几名高官顿时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陈安看完情报,摸着鼻子想了一会儿,最后开口道,“大家都喜欢用M1911,那就先留下来吧。另外安排一个步兵营强制换装P08手枪,试用一段时间,看看能否真的可以替换M1911。”   虎子倒是有些迟疑,“少爷,事实上汤姆森冲锋枪也是不错的,索米冲锋枪实在太贵了,再加上一个简直就是工艺品的P08手枪。我总觉得不是军队大规模列装的货色。”   陈安笑了笑,军火车间的事情虎子只知道外表,里面也是没有进去过的,自然不知道在那神秘的手提箱面前,工艺都是胡扯,它是按重量判断生产成本和耗时的。   “没关系,多花钱不怕,就怕装备下去以后不实用。”没有过多解释,陈安随口说道。   孙岳倒是不以为意,“如果只是手枪口径不一致还好说,就怕步枪、冲锋枪之类的都有四五个口径才是真正麻烦的。吴子玉和蒋介石他们的军队,枪多弹杂也不是都这么过来了吗,没听说哪个部队因为混枪而失败的。”   虎子点点头,“那倒是。只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子弹好打,能够带的基本上都在身上了,后勤只是负责送饭而已。我们的后勤比他们复杂多了,不仅有枪弹、粮秣,甚至还有油料补给。”   吴子玉的救世军,步机枪弹使用7.9毫米口径,但是汉阳造使用的是圆头弹,捷克轻机枪使用的是尖头弹,甚至队伍中还混杂着不少老毛子的7.62毫米口径莫辛纳干步枪,那是从南京政府军队缴获的。冲锋枪就干脆有两种款式了,一种是仿制的7.63毫米口径花机关枪,一种又是美国进口的11.43毫米口径汤姆森冲锋枪。至于手枪,更是五花八门了,堪称是万国货,最经典的就是可以拿来当冲锋手枪使唤的7.63毫米口径驳壳枪了。   南京政府稍微统一点,主要的口径是苏式的7.62毫米口径,毕竟前些年老毛子傻不拉几地又是送人又是送枪,很是援助了孙大炮一阵子。黄埔军起家的时候,基本都是莫辛纳干步枪,也就是东北人熟知的水连珠步枪了。   盘踞东三省的东北军则是以老毛子的7.62毫米口径和日本人的6.5毫米口径并存,他们手头上多得是老毛子遗留下来的武器,日本人又赠送了一批自己的口径武器,结果就搞成两个口径弹药同时混用了。   徐永昌在一旁琢磨了一阵子,忽然插嘴道,“老板,要不这样子,我们换装P08手枪的那个步兵营,干脆加大冲锋枪的装备比例好了。”   其他人一愣,陈安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们当年允许官兵人手一把M1911,不过是为了增强机动时的自动火力,以及减少白刃战的巨大伤亡罢了。索米冲锋枪既然能精确射击二百米的目标,已经不亚于步枪的一般使用距离,何不减少步枪,增加冲锋枪,利用更强大的自动火力减少白刃战的发生。M1911手枪也就成了单纯的自卫手枪,不再具有战术手枪的职能,那样的话P08手枪的换装就毫无障碍了。”徐永昌解释。   陈安略一思索就觉得有道理,不是口径统一的问题,而是战术职能的问题。   孙岳很快开口支持,“这个想法很好,我们准备换装的新式步枪也是半自动的,火力上已经远远超过老毛子和关东军了,再增编一些冲锋枪,估计日本人想搞决死冲锋都不成了。”   很快参谋本部拟订了一个新的班排战术设想。十二人的一个步兵班,原本计划是一挺轻机枪和三支冲锋枪,以及八支步枪。按照新的火器配置,变成了一挺轻机枪、五支冲锋枪、六支新式步枪构成的四组一队的战术结构。   火力组编成一挺轻机枪和两支冲锋枪,突击组、掩护组、支援组各编成一支冲锋枪和两支新式步枪。进攻时,在火力组的压制下,其他三个小组采用倒三角轮替阵型,按照一点两面的打发,尽可能发挥火力优势迂回包抄歼灭敌人火力点。   再加上上一级的火力支援,纯粹一个火力制胜的战术设想而已。   陈安很快就在这个方案上签字同意。   北方军空降旅和远在吉林丰满驻地的一个山地步兵营成了首批彻底换装的单位。压抑了几年的北方军重整武备计划正式实施。   到了民国十九年,北方军政府下辖的甘疆蒙藏一地经济社会发展已经稳定下来,每年的增长速度开始回落,尤其是人口。在停止移民实边计划后,暴增式的人口增长已经不再出现,稳定在了平均千分之十六的水平,到了民国十九年也还是突破了八千五百万人口。   续任的布政司衙门依然执行前两任扩大投资促进经济发展的政策,也算是典型的萧规曹随了,但是效果是非常显著的。即使这几年因为基数越来越大导致增幅逐渐下跌,但是整个军政府辖区的经济总规模依然在不断扩大。   预计民国十九年,可以获得超过四亿多北方币的岁入,虽然只有不超过三成的比例是划作军费的,但是加上陈安从江北政权以及远东共和国中获得的军火利润,终于勉强扼制了还在继续扩大的军费窟窿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表面上很光鲜的北方银行早已经破产了。提前三年完成了当年限定不得超过三十五亿债务的北方军政府,成了北方银行最大的债务人。为了筹足这笔巨大的债务,拥有货币发行权的北方银行,只好申请一再超发北方币。   要不是军政府的权威为后盾,只要有心人一声忽悠,任何一地的挤兑风潮都有可能将北方银行挤得粉身碎骨。只是北方银行的董事长是陈安,这就让任何有想法的人都要小心应付了。   但是这些预算都是没有考虑全军换装在内的。古浪口地震以来,北方军政府为了减轻财政压力,被迫暂停了全军更新军事装备计划。从理论上讲,要维持北方军八十四万多人的庞大军队,每年至少需要近六亿北方币的军费投入,其中饷银占了近四成。   因此,这几年的军费投入都是勉强维持住饷银开支而已,突然要实现全军更换装备是难以做到的。陈安签署的命令,也只有首批一个旅加一个营试用而已。   同时签署的还有一个备忘录,是要求尼森公司再次通过秘密管道,向美国方面订购二个中队四十八架P-12战斗机。   空军方面试飞了偷运过来的P-12战斗机,几乎是马上打报告要求立即大量采购装备。时速高达300千米的战斗机,远不是旧款斯帕德战斗机区区185千米时速可以比拟的,尤其是在苏联人装备TB-1轰炸机时速高达200千米的巨大压力面前。   虽然不知道苏联人有没有列装新式战斗机,北方军空军战斗机换装已经成为了高层首肯的最优先级任务。   美国P-12战斗机机身由钢管构架承力,铝板作蒙皮,主翼仍采用木质骨架、外包布质蒙皮,是典型的“半金属结构”。该机虽仍旧采用欧战时流行的双翼布局,但其整体构造更加紧凑和坚固,各零部件设计已趋向完美。   P-12双翼单座战斗机,总重1220千克,航程940千米,最大时速300千米,在驾驶员座舱前方并列装有两挺机枪,这也是一种传统的机枪安装形式。只是美国人不知怎么想的,装备的两挺机枪一个是7.62毫米口径,一个是12.7毫米口径,也就是军火公司专门跑来向尼森公司推荐的那两款重机枪。   至少要保证大本营空军联队和东部军团、北部军团两个空军联队立即换装P-12战斗机,这是当时东西两线日趋紧张的形势所决定的,尤其是日本人。   慷慨解囊购买一批、偷偷摸摸仿制一批才是军火市场的真正规律。无偿窃取他人技术是不道德的,但是放着好技术不用被别人压着打那就是傻帽了。   陈安一边秘密将扣下来的两架P-12送到大本营军火车间扫描,一边让尼森伯姆再去购买一批,省得到时候阶州上空漫天都是这种P-12战斗机,美国人会愤怒地切断所有和北方军的交易渠道。   战斗机可不比枪械弹药,鲜有出售特许生产的,而且即使他国仿制了,随便换几个零件和模样就很难说不是对方自己研发的。枪械弹药反而是太方便被仿制了,特许生产也很容易达成交易。 第七十四章 居延汉简   吉林丰满北方集团驻地,保安公司大礼堂内,十几名军官背着手笔直站着,上尉营长阴沉着脸,冷冷地说道,“不要去学空降营,据说孙蔚如少将专门向大本营作了检讨。我们山地营换装鲁格手枪,是大都督亲自下的命令,有谁不愿意执行的就脱下军装直接回家好了。”   鹰鹫的眼神死死盯住了每一名手下的军官,半响之后,上尉沉声道,“有没有准备回家的?”   “没有。”所有军官都立正,大声回话,不敢有一丝犹豫。   上尉哼哼了几声,又盯了几眼,才开口说道,“没有就好,否则就要去军纪署报到一下了。都给我出去,立即带着自己的手下上缴M1911手枪。”   年轻军官们都大声喊了一句,“是。”赶紧敬礼,离开了这个郁闷的大礼堂。   真是倒霉,王河山无奈地嘀咕了几句,不过是手下的弟兄不愿意换装鲁格手枪,听说当初空降旅的很多官兵都选择了继续使用M1911,立马跑到各自的长官处好说歹说一大通。   刚从武备学堂毕业的少尉王河山一时心软,就找到自己的连长说情,结果发现很多年轻军官都向各自的上司提出不换装的请求。   王河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上尉营长就发话了,全部有意见的人都去大礼堂。一阵雷霆大怒之后,挨了一顿臭骂的王河山等人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各自营房。   回到自己排里,王少尉对着弟兄们也是照本宣科地一顿臭骂。顿时一阵唉声叹气,弟兄们只好依依不舍地上交了心爱的M1911手枪,换上了那把怎么看都像工艺品多过杀人武器的鲁格P08手枪。   成为少尉军官之后,王河山依然携带着自己那把李恩菲尔德步枪。不过这次换装,李氏步枪也被回收了,不可能选择M1918勃朗宁轻机枪的王河山,干脆选了一把索米冲锋枪。   只是用过麦德森轻机枪的王河山,不仅对勃朗宁轻机枪有些失望,同样对索米冲锋枪不感兴趣,居然只有二十发弹匣,而不是三十发,真是难以想象。   排里的弟兄也马上拿到了半自动步枪和M1917重机枪。对重机枪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只是将原有的7.7毫米口径换成了7.62毫米口径而已,同样是二百五十发弹箱。但是对新式步枪,很多官兵就非常纳闷了,原本是十发弹仓,现在只有八发了,不是将火力减弱了吗?   第二天,对外宣称是丰满水电站保安公司员工的山地营轮流组织各排前往靶场试枪。   听闻大本营派来的临时教官讲解之后,基层官兵们几乎是狂热地冲向各个靶位,一口气打光了手中步枪的八颗子弹,然后有些陶醉地听着那一声叮的弹匣弹出声。   使用M1917重机枪的机枪小组马上眼红了,班里的勃朗宁轻机枪还可以说确实改善了射手视野,他们的M1917重机枪则是几乎没什么变化,哪有什么新枪试射的乐趣呀。机枪小组的成员马上要求指挥官让他们也试射一次新式步枪。   王河山有些茫然地听着自己排里的机枪小组,在耳朵边嚷嚷不休。   他妈的,这是步枪,还是冲锋枪?根本没有听清楚弟兄们说什么的王河山,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对面靶位传过来的信息。在两百米的距离,竟然可以当步枪使用,实在难以相信,王河山提着手中有些温热的索米冲锋枪,二十发弹匣已经打光了。   从实战角度出发,大部分的枪战互射都是在四百米之内发生,而进攻或防御时火力最密集的地区是在大约两百米处,超过六百米或是八百米距离,那是轻机枪亦或是重机枪覆盖射击的范围了,一般的步枪手不需要对付这么远的敌人。   而冲锋枪的有效射程就更低了,北方军现在使用的汤姆森冲锋枪是M1928型号,也是美军自己大量采购的型号,其能够精准射击的射程也就一百米左右。谁也不会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种妖孽冲锋枪,可以达到二百米精准射击。   想到这里,王河山心中一热,扭头对纠缠着自己的机枪小组说道,“傻帽,先拿自己的冲锋枪去玩一玩再来啰嗦。”   机枪小组的成员,除了主射手,都配了一把二十发弹匣的索米冲锋枪。官兵们不明所以,只好拎着手中的冲锋枪去找靶位了。   还没找到靶位,所有人都震惊了。几名原本配李氏步枪的步枪手,换上了七十发弹鼓的索米冲锋枪,直接就是哒哒哒长长一梭子,将靶子扫了一个稀巴烂。   重机枪射击吗?那可是步枪靶子呀?所有旁观的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个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呀。   要不是大弹鼓的冲锋枪背着实在轧人,不利于跑前跑后指挥作战,王河山都准备将自己的二十发弹匣换成七十发弹鼓了。   而那些步枪手们都羡慕地看着同伴兴高采烈地换上了大弹鼓的索米冲锋枪,对于步兵来说,七十发子弹背在身上也是背,装在弹鼓里也是背,反而更有利于直接投入作战并保持较长时间战斗力。   一时间,很多步枪手都提出了要求成为冲锋枪手的请求。山地营指挥官连忙召开第二次碰头会,强调冲锋枪和步枪都是班排中不可或缺的组成,不得肆意扩大冲锋枪手比例,这才勉强将这股歪风压了下去。   因为索米冲锋枪的同时入列,具有革命性意义的新式半自动步枪的入列反而变得悄无声息了,这让大本营的高参们也都窃笑了一回。   还有一样东西,也被部队顺势收了回去。由于索米冲锋枪列装的刺激,山地步兵营没有过多关注,非常爽快地将自己的法式钢盔交了出去,拿到一挺崭新的而且并不好看的新钢盔,德式M18钢盔。   尤其是那两个通气孔,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两个牛角。等到索米热平息下来以后,越来越觉的自己成了地狱牛头的山地营官兵,终于反应过来,可惜这个时候米已成炊无法更改了。   空降旅没有装备M18头盔,据说是因为降落时边角太多的钢盔容易造成颈部受伤,原来装备的亚德里安头盔在降落时也是背在背包后侧的。M18头盔比扁平的亚德里安头盔纵深更大,所以还不如继续使用法式头盔。   山地步兵营成了北方军第一个装备M18头盔的部队,结果被其他部队讥笑为牛头部队。后来陈安听说了这个典故后,居然在一次命令中直接使用了请牛头鬼卒出马的语句,顿时让山地步兵旅士气大振。过显臣太过兴奋了,直接喊出了鬼卒部队的口号,声势一时无两,其他部队只好甘拜下风。   所有在丰满的山地步兵营换下来的武器,并没有运回大本营,而是直接封存起来,秘密储存在驻地的山区。事实上,在丰满山区军火库中,直接储存了将近一个步兵旅的全部武器弹药。而外面的营区中,山地步兵营的新口径弹药还在源源不断地运来。   空降旅和山地步兵营换装结束已经临近年末。   这个时候,轰动整个甘肃的不是已经过去的三年大灾,而是由退下来的彭英甲私人赞助的西北科学考察团,在酒泉东北汉代长城居延地段,以及嘉峪关以东的金塔县破城子一带,不仅发现了西汉中期到东汉初年额大量军事要塞,更是挖掘出数以千计的汉代木简。   这些被命名为居延汉简的古物,才是举世无双的无价之宝呀。   居延,古时候应该被称为流沙泽,而居延这个词语应该是匈奴语“天池”的译音。《史记?匈奴列传》记载霍去病“击匈奴,过居延,攻祁连山”,就说明当年霍去病的大军曾经经过居延流域。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另外一段话。《尚书?禹贡》中有一段,“黑水西河惟雍州,弱水既西??????导弱水至于合黎,馀波入于流沙。”   然后是另外一段,汉武帝时期的奇才东方朔在《海内十洲记?凤麟洲》中写道,“凤麟洲在西海之中央,地方一千五百里,洲四面有弱水绕之,鸿毛不浮,不可越也。”   上古的传闻,惊天的秘密,引得无数人为之专研一生。既然东方朔说弱水是鹅毛不浮,那么余波流至居延流域,霍去病的大军又是如何闯过的呢?   更关键的是找到了居延,不断追踪溯源,就可以找到那上古神话中最神秘的弱水河了。   无数的汉学家从国内各处蜂拥而至,涌入兰州大学。西北科学考察团将第一批挖掘出来的汉简五千二百多枚,汉代其他文物一千二百三十件,统统移到了兰州大学博物馆。   军政府布政司得知消息后,立即安排经费进行官方挖掘,结果又挖掘出了一万一千多枚汉简,真的是所藏珍宝无数。   但是也就是第二次集中挖掘的时候,考古学家意外地发现,在居延军事要塞的核心部位,应该是武库藏书阁的地方,曾经被汉代以后的人有意识地挖开过,取走了一些汉简。但是为什么只取走一部分汉简,而没有动其他的文物,甚至还非常小心地添堵了回去,这就成了一个始终无法破译的秘密了。   冰雪再次开始消融,民国二十年的春天显得有些不平静起来。 第七十五章 东北军在哪里   车马喧嚣的上海十里洋场,穿着长衫的黄炜在街头随意地逛着,小个子拎着一个手提箱跟在后头,看上去仿佛就是老爷逛街一二。   脱去了军装,穿上长衫的黄炜,顿时削去了绝大多数煞气,一股书卷气悠然而生,确实是挺像一个地主老爷的。事实上,也差不多吧,读过私塾的黄炜虽然有些木讷,但是经不住现在薪水高呀,也算是小有资才了。   “老大,你瞎逛什么呀?累不累呀,回去吃饭吧。”小个子转悠了半天,起初的新鲜劲早就没有了,男人天生就不是逛街的料。   黄炜回头瞪了一眼,板着脸就训了一顿,“老板既然让我顺江而下一路考察,然后转到吉林,自然有着深层用意,怎么都要好好走一圈上海各处要隘了。”   小个子不以为意,老大都是面黑心软的,“你都看了七八个城市了,记得下来吗,我都记不住了。”   “回去不会用笔写上一遭呀,你难道就知道和大个子抢饭吃厉害?”黄炜依然就是臭骂几句。   小个子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老大,如果我不抢,大个子一个人就吃光所有饭了。”   黄炜刚想应声,忽然看到远方的街头几个人影匆匆而过,顿时猛地一怔。   心头猛然阴霾起来,脸色一沉,黄炜马上一拉小个子,“有事情干了,我好想看到米夫那个老毛子了?!”   “什么?”小个子刚转过头去看一个手工艺摊子,闻言大吃一惊,一紧张差点就伸进怀里掏枪了。   应该没有认错,只是当年的中国团负责人跑到上海来干什么?黄炜和小个子对视一眼,自然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马上跟了上去。   刚溜了一条街,眼看米夫转入一条小巷中,想跟进去的黄炜刹那间毛骨悚然,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敏锐直觉立即发现好几道锐利的眼神死死盯住了他和小个子两人。   当机立断,黄炜直接扯了一下小个子就往后退去,紧张地说了句,“有杀气,动手,退。”   小个子立即反应过来,直接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对着天空就是啪啪啪三枪。   几声尖叫之后,整条街巷全部乱了,慌叫地人群四散而去,远处马上响起几声尖锐的警察哨笛声。趁着混乱,黄炜和小个子溜进人群,跑得不见踪影。对方措手不及,很快就丢掉了目标。   狂奔出几条大街后,稍微喘口气的黄炜和小个子,闪进旁边一个茶楼,不停地擦拭额头的汗水,背心都湿透了。   小个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大,哪路神仙,能让你决定逃跑呀?”   黄炜抢过桌上的茶壶,就是咕噜咕噜一大口,浑然不觉旁边那些茶客诧异的眼神,然后大叫了一声,“小二,上些点心。”转过头来,低声对小个子说道,“绝对是高手,只不过是两三人,就隐隐围住了我们,就等我们进巷子开工了。我们又不是南京方面的,干嘛要冒险,还不逃掉了事。”   哦了一声,天塌下来有黄炜顶着的小个子懒得理会了,直叫嚣着小二赶紧上点心。   在刚才的小巷深处,特科的几名队员在一名眼镜男的带领下,东溜溜西蹿蹿,总算是逃离了闻讯赶来的巡警追捕。   眼镜男难得骂了一句粗口,这两个究竟是什么家伙,怎么会盯上布尔什维克国际东方部负责人米夫的,反应更是敏锐地不像话,他刚盯了上去,居然胆子天大直接开枪制造混乱溜掉了。   皱了皱眉头,按道理,米夫是第一次来中国呀,怎么会有人认识,难道是米夫的随从除了问题?   知道自己被跟踪的消息后,米夫大惊失色,反正已经开完会议了,也完成东方部的任务了,赶紧就乘坐最近的航班离开了上海。   米夫来上海的目的,是参加中国亲苏俄势力会议,并将布尔什维克国际最信任的一名中国年轻干将介绍给中国的同志们。这名干将刚刚完成了一本著作,叫做《两条路线》,深受莫斯科的赞赏,以至于莫斯科认为只有这位名叫王明的干将才能领导中国的事业。   黄炜并不知道自己的擅自行动,居然使得一位久经考验的苏联布尔什维克被迫决定提前离开上海,使得随米夫来上海一步登天执掌国内亲苏俄势力权柄的王明成了惊弓之鸟,居然也决定随同米夫返回了莫斯科。   但是在会议上已经取得名义上领导权的王明,毫不客气地肆意安插人手进入各个区域,教条主义思想开始盛行,布尔什维克国际终于成功取得了对中国亲苏俄势力的领导权。   回到上海北方集团办事处的黄炜,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今年碰到米夫的事情一一记载,然后交给了办事处的机要室。还有另外几个小组,也是同样肩负化妆考察各地的北方军中下级指挥官或参谋军官,陆陆续续向机要室提交了报告。   两天后,黄炜带着自己的小组,坐上了前往北方的客船,准备一路从海路北上。在客船上,黄炜意外地见到了另外一组化妆考察的北方军参谋,双方相视一笑,并没有交谈,这是纪律要求。   对方的任务可能和黄炜不一样,直接在连云港就下了船。而黄炜则继续北上,绕过大连,直接在辽东营口上了岸。   大连驻扎有所谓的日本关东军主力部队第二师团,黄炜等人的手提箱里秘藏着左轮手枪,实在不宜进去自找麻烦,反正他们也不是真正的特工人员,不用去冒这个过大的风险。   刚到营口,黄炜等人就被城里的一片风声鹤唳给弄糊涂了。   “老板,这世道怎么又乱了?”找到一家干净的客栈后,黄炜顺手递上一张所谓的大额奉军军票。   柜台后的老板顿时愁容满面,“这位先生,有银元吗?日元也行。”双手根本就不接这张军票。   有些尴尬了,黄炜眨眨眼,这东北军干什么吃的,自己发行的票子居然非常不受东北人欢迎,看来是信用实在太差了。摸了摸口袋,黄炜开口说,“美元行不行?北方币也有。”   “美元这里很难兑换,北方币倒是没问题。”听说有北方币,老板顿时眼睛一亮。   赶紧摸出北方币递了过去,老板熟稔地收下,顺口说道,“不就是那反复小人石友三再次叛变罢了,少帅抽调了大批东北军南下支援去了。这里离关内近,不知道东北军能不能挡住,否则再来一次郭松龄式的北伐,营口又要大乱了。”   石友三叛变?黄炜大吃一惊,真不愧是倒戈将军冯玉祥的贴心门徒,居然反复倒戈叛变,这个脑袋究竟是怎么想的。   订了几间客房住下后,黄炜赶紧到街上去买报纸。满街上的人都脸色仓惶,显然不知道前方平叛战事如何,当年的郭松龄叛乱给辽东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大战又起,本来就信誉很差的军票更是寸步难行,倒是黄炜手中的北方币非常顺畅地用了不少出去。   买下近几天的报纸,还是旧版新闻为多,不过黄炜在船上也没有看到更新的了。   头几张翻了翻,都没有石友三叛乱的事情,倒是刊登了不少关于美元大规模贬值的消息,黄炜恍然大悟,难怪美元一时半会也没人要了。   为了应对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加快转嫁金融损失,美国政府有可能放弃银本位,实行金本位制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世界。   黄炜耸了耸肩,很快就将这个消息甩在脑后,这些金融货币问题大本营有专家对付,不是他们这些当兵的所能应付的。   正如克劳泽所判断的那样,美元已经贬值得非常厉害,如果按照黄金价格对比,北方币和美元的兑换比率一比三左右是相对合理的,但是市场显然没有这么迅速波动到位,目前只是看到美元依然在贬值而已。   再翻了几张,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新闻,石友三的叛变。   虽然报道的内容有些语焉不详,但是足够黄炜判断了。搞什么呀,真是傻帽,黄炜第一时间给反复小人石友三下了一个定义。   完全没有道理呀,南是吴子玉的救世军,北是东北军,根本是被人南北夹击的料,居然也敢高举大旗屡次反叛,真是实在想不通。   尤其是最搞笑的是,石友三这回投靠对象居然是远在广东的所谓国父门徒汪精卫。那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家伙,除了写写打油诗,根本就没有军力亦或者财力支持,怎么北上援助石友三。   黄炜一声讥笑,“石友三真是个死于非命的料。”实在是不看好呀。   只是大批东北军南调,黄炜总觉得过于轻率了。实际上石友三的部队战斗力并不强,仅靠京畿地区的东北军两个军足以对抗石友三的进攻了。只要拖上一段时间,四周都是死敌的石友三部再接连不能取胜的情况,只能自行溃败,完全不必兴师动众将东北军的主力部队南下支援讨伐。   少帅还是缺乏军事经验呀,年轻气盛,头脑发热,黄炜叹了一口气。石友三明显是个纸老虎都看不出来。吴子玉恨不得咬他几口,不上来讨伐石友三就算好了,蒋介石也被骗了一次,这回只会袖手旁观,说不得还会帮着东北军摇旗呐喊。   忽然想起参谋本部对少帅的一句评语,黄炜不禁苦笑起来,东北军摊上这个头头真是要命。那句评语是,欺软怕硬。   没有理会东北军的第二次平叛,黄炜背着手又在营口考察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南边的消息传来,石友三败了,据说逃到哪里都不知道了。黄炜看到报纸上的消息,自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已经在营口有一段时间,黄炜决定到老板的老家大石桥去看看,瞻仰瞻仰在陈家庄那些人口中吹嘘得无比神圣的陈家庄,虽然现在只有废墟而已。   还没起床,一个惊天的消息就传到了营口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呆住了。日本关东军突然向沈阳北大营发起进攻,并于昨晚占领沈阳城。   东北军呢? 第七十六章 全都懵了   原本平静的营口城,被这个以极快速度传播的噩耗惊呆了,仿佛如煮沸的油锅里突然滴下几颗水一般,瞬间就彻底慌乱起来。   黄炜懵了,不可能吧?   日本关东军最多不过两万多兵力,即使得到驻朝军的支援,一下子也不会超过四五万人。而张学良的东北军虽然主力二十多万人去了京畿地区,但是至少还有十多万部队留守东三省,尤其是奉天更是重兵防守,哪有一夜之间就彻底失守的道理?   猛然一个激灵,黄炜一边穿衣服,一边一脚踹开小个子等人房门,大喊一声,“快,我们出城。”日本人能够进攻奉天,营口自然是接下来的重点目标。从街上听到消息跑来告知黄炜的瘦削男,飞快冲进自己的房间,翻出自己的家当。   民众之中不乏有聪明人,黄炜等人赶紧走出营口的时候,城门口已经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往乡下跑了。睡眼朦胧的大个子紧跟着黄炜身后,手上那个笨重的藤箱看来拎得一点都不费力。   刚出城没多久,清脆的枪声突然响起,营口东面真的出现了进攻的日本关东军部队。黄炜几人相视一眼,大呼侥幸,赶紧跑向西边的乡村。   不仅在辽东的黄炜懵了,就是阶州的北方军大本营也懵了。   北方军大本营手中拥有的情报比只能听小道消息的黄炜详实多了,只是参加紧急军事会议的各位同样是一脸不可思议罢了。   “有没有搞错?北大营驻守的东北军第七旅一个晚上就丢掉了全部营房壁垒,对方只有一个不满编的守备大队?王以哲难道是猪吗,这就是东北军最精锐的部队?”一连三个问号,陈安差点以为自己看错情报了。   徐永昌紧皱着眉头,恨恨地说,“就是八千头猪,一个晚上也杀不光呀?第七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穿着一身黑色军服的林玉山更是苦笑,“日本人进攻北大营的不过五百多人,居然还打赢了。”   后面由紧急递来的消息更是荒谬至极,夺取北大营的同时,关东军干脆大举出动,居然只使用了一个联队的兵力,就冲进了重兵设防的奉天城。辽东一带的营口、四平等地先后被以大队为单位的日本关东军部队所夺取。   仿佛一夜之间,中国的东北军就从辽东消失了,满目都是土黄色军服的日本士兵。   所有参加军事会议的北方军高层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近十万东北军留守部队去哪里了?   就在同一宿,先是懵了半遭然后是欣喜若狂的,是关东军司令部的一批中佐少佐军官们。   石原中佐对着兴奋之极的报信人员半响说不出话来,花谷少佐也是看张那张薄薄的纸片傻了眼。   飞快关紧了小房间的门后,石原对花谷等其他人说,“是不是前方弄糊涂了,我们只安排了一个守备大队,不过五百兵力进攻北大营第七旅八千多人,居然说打进去了?”   花谷少佐也是稀里糊涂,“今田君,你联络的那个守备大队是不是事先密报了司令部,得到了强力增援?”   今田少佐一下子跳了起来,“要相信我和我的同仁,绝对是忠义之辈。”   石原中佐挠挠了脑袋,“本来准备故意败上一阵,用鲜血觉醒军部大佬,怎么变成这个莫名其妙的局面了?”   房间的门又被手下参谋紧急敲开,“这是从北大营指挥部里搜出来的密件,被进攻部队用急电转了过来。”   “什么密件?”坐在门口的花谷少佐顺手接过急电,才看了一眼,顿时被蛇咬了一口似的也跳了起来,大叫了一句,“怎么可能有这种命令?”   石原中佐不满另外两人的失礼举动,伸手拿过了这份电报,低头一看也愕然无语了。   今田少佐大惊失色,什么电报让石原君都失态了,赶紧抢过电报,上面只有一段话,“搜到东北边防军长官公署向东北军第七旅的电话命令记录,不准抵抗,不准动,把枪放到库房里,挺着死,大家成仁,为国牺牲!”   后来查实,这是当时留守北大营值班的东北军第七旅参谋长赵镇藩,向长官公署请示后,得到时任东北军参谋长荣臻的答复。   石原中佐忽然反应过来,大步冲出房间,吼道,“立即向本庄繁司令报告,东北军不堪一击,完全可以轻易占领整个满洲。”   花谷少佐诧异了,这和原来的血谏计划完全不同呀,但是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和今田少佐异口同声地说,“提前实施夺取满洲的计划。”   半个小时之后,整个关东军在凌晨时分全军发动,除了向奉天进攻部队,其他均以大队甚至中队为单位,向各战略要地发起大规模进攻。因为兵力不足,在金州一带的关东军大营,几乎都成了一座空营。   清晨时分,驻朝鲜的日本师团开始动员,向完全不知所措的东京发报,“不能不救关东军”,然后紧急增援空虚的关东军防区。   到了次日下午,辽东大多数地区都已落入日本关东军手中,奉天城里更是将完整的一座大型兵工厂,整仓库整仓库的军火弹药粮秣,和数十辆雷诺FT-17轻型坦克,以及上百架刚买到的法国纽堡战斗机,完好无缺地留给了匆匆赶到的日本关东军,抵抗只是微乎其微。   所有在辽东的东北军,只带了轻武器仓惶难逃,除了少部分部队被日本关东军纠缠上被迫仓促还击了一下,大部分军队一枪未发直接溃散了。在奉天城里,甚至还有大批来不及撤出的东北军,在长官的严令下,就地向日本关东军缴械投降。   奉天失守后,躲在北平泡妞的少帅张学良,在协和医院对天津大公报记者谈话时说,“吾早下令我部士兵,对日兵挑衅,不得抵抗。故北大营我军,早令收缴军械,存于库房”。   此言一出,辽东失陷的消息终于传遍全国,举国哗然,更是对张学良后一段发言请求国联出面解决的声明几乎是铺天盖地的痛斥和声讨。   几天后,得到大规模增援的关东军实力迅速膨胀起来,从最初的不过一个师团加六个守备大队,增加到三个师团近七万人,而在国内还有三个师团正在紧急动员准备赶赴辽东。日本东京军部也没有预料到偌大的奉天省居然一战而下,以至于兵力严重不足。   而日本关东军的假想敌,只能叫假想敌了,丢盔弃甲的东北军十多万部队都逃到了和山海关相连的锦州一带。加上关内的二十多万东北军主力一共猬集了三十多万部队,却基本上丢掉大部分的重武器,弹药更是严重不足,不要说反攻东北甚至连防御关东军的计划都没有。   张学良的结拜大哥蒋介石听到东北事变后,紧急从赶往南昌的军舰上返回南京,接连开会商议后,一边用南京政府的名义向国联提出严重交涉,一边密令南京政府沿海地区尤其是沪杭一带加强戒备,应作正当防卫。   蒋介石却对东北军的不战而溃相当暧昧,显然希望东北军能够回师南下进攻中原腹地的救世军。   虽然占据中原,但是对沿海城市缺乏足够控制力的吴子玉,听到东北事变亦是心头大震,急忙向救世军各部发出命令,收缩防区,集中兵力,要做好面对日本人从东面沿海、南京政府从江南、东北军从京畿一带同时发起进攻的可能。   北伐战争结束后,好不容易才暂停了旷日大战的国内各省,再次被日本人打断了经济社会正在快速发展的历史机遇,被迫重新转入战时体制。   奉天北大营被攻击的当夜,驻守在吉林丰满的北方军山地营在第一时间接获了情报署的急电,连夜进行了战斗部署。次日,更多的援助从海参崴机场空运而来。   阶州大本营同时发出数个紧急电报。   太仓促了,太被动了,东北军不战而溃,北方军根本来不及反应。   丰满驻军就地死守,东部军团全力支援是第一个电报。南部军团紧急动员,做好进入东三省的准备,是第二个电报。   第三个电报却发给了上海的尼森公司,不惜一切代价购买诸如容克斯G.38这类的大型运输机和P-12之类的先进战斗机,北方军现有装备的运输机群和战斗机群已经落后日本人现有装备五年了。   北方军情报署在东北的人手全部发动,尽可能争取有血性的东北军士兵进行抵抗,以拖延日军进攻吉林丰满以及黑龙江海拉尔的时间。   但是形势之恶劣,给了无论是北方军还是不少自发抵抗的东北军残部当头一棒。   日军关东军以迅猛动作,还没有稳定奉天占领区,就悍然派出部队北上长春。吉林长春守军仓促接战,自发进行了防御作战,但马上接到北平方面的严厉斥责,随后就自行溃散往西绕路逃亡关内,长春陷落。   长春陷落后,吉林难逃的道路被掐断了,次日东北边防军驻吉林省副司令长官公署参谋长熙洽率部投敌。临时集中的日本关东军第二师团主力,顺顺当当占领吉林,并且分兵北上进攻黑龙江,东进直扑丰满驻地四周要地围而不打。   再几日,奉天西部最后一块东北军控制区域因为洮南镇守使张海鹏投敌而沦陷,打开了日军东西两路进攻黑龙江省的通道。   甚至,张海鹏非常识趣地进入汉奸角色,主动接受日军命令,出动三个步兵团进攻黑龙江省齐齐哈尔,成为东北军投敌部队附逆作战的首战。   至此,奉天、吉林两省主要城市和铁路沿线均落入了日军之手。   而在锦州北部的热河防区,担任防区司令的东北军第十二军指挥官汤玉鳞,因为暗恨张学良暗杀杨常两人,以及对待老一辈奉系不公,公然选择拥兵自重,派人秘密接触关东军,悄悄出现投日倾向。   张学良又惊又怒,赶紧派出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张辅臣到锦州热河一线督战,希望借助张辅臣的面子挡住汤玉鳞可能发起的倒戈。   黑龙江省只有两三万装备不足人心惶惶的省防军,已不足以挡住越来越盛的关东军进攻势头,差不多已经危在旦夕。   东三省丢失已经不可避免。 第七十七章 胡子聚会   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使得张学良宁愿放弃一百二十八万平方公里、三千万父老乡亲的中国东北,也不愿意开枪抵抗日本人的入侵,随着当事人的离世,终于成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   没有人相信东北军总司令部那苍白的,所谓为了防止冲突升级、提请国联解决的借口。整个东北都沦为敌土了,还有什么防止冲突升级之说。   刚过了辽河,黄炜等人就在辽河西侧的一个小镇田庄台歇了下来。他们来的还是比较早的,非常幸运地抢下了镇里客栈的两间客房。快到中午的时候,营口城里逃出来的人已经非常多了,小镇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或站或坐的难民。   田庄台的警察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整个小镇都是乱哄哄的,不少人都是不怀好意地四处打量。只有从营口逃出来的东北军穿街而过时,街上的乱象才临时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地看着那些跑得差点连枪都丢掉的溃军们,乱兵才是最为祸害的一群人。幸好这些溃兵深怕近在咫尺的营口日本关东军追上了,根本懒得理会小小的田庄台,直接就消失在了小镇的西侧。   “那些人应该是胡子。”瘦削男眼尖,躲在微开的客栈窗户后面,指着几个走在街头巷尾的彪形汉子说道。东北人叫土匪是胡子,难说胡子一定都是坏的,但是好胡子肯定是没有的。当然,东北最大最有名的胡子就是当年的张雨亭大帅了。   黄炜对盗匪没有好感,冷冷地说道,“如果他们动手劫货,我们出手能干掉几个算几个。”不止是一批貌似胡子的人从窗前穿过,黄炜自问还没有本事像赵子龙一般七进七出大杀四方。   反正没有其他任务,拼掉一些危害的土匪后,直接往北逃到吉林丰满,或者是窜进关内溜到蒙古,黄炜等人应该是没有什么压力的。只是黄炜心里清楚,北方军和关东军的大战在即,再不赶回部队就捞不到战斗打了。   听到黄炜的话,大个子有些不甘的舔了舔舌头,马上转头拆开了一直拎着的大藤箱。硕大的一个藤箱居然被非常巧妙的设计了一个薄薄的夹层,里面都是一些枪支零件和纸包起来的子弹。   咔嚓咔嚓几声轻微的响声之后,看似笨拙的大个子,却非常灵巧地组装了一把索米冲锋枪,然后飞快地插上二十发的弹匣,顺手一拉枪栓,子弹上膛了。大个子在枪械上的天赋,甚至超过担任狙击手的瘦削男,但是在其他方面除了力气大的离奇以及胃口实在太大之外,就差得一塌糊涂了。   自然是因为力气大的缘故,即使是勃朗宁轻机枪在大个子的手中也是稳如泰山,那些凶猛的后坐力在他手上好像不存在似的,换上后坐力更轻的索米冲锋枪,更是如虎添翼了。   客房门口忽然敲响了几声或快或慢的的敲门声,瘦削男绕过去打开了房门。跑出去查探的小个子一头汗水溜了进来,抢过桌上的茶壶就猛灌了几口。   “大哥,日本人追着那些溃兵过来了,人不多,只有十几个人,都骑着东洋大马,没有机枪,在镇子东郊刚歇下来,看来是准备缓一缓马力。”小个子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飞快地说道。   黄炜哦了一声,“他们很快就要进镇了。”   “我们没有听到营口发生大规模的激战呀?关东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拿下了营口,东北军守军干什么吃的。”既然关东军小分队都到了田庄台附近,那么说明营口已经失守了。瘦削男虽然看到了大批的溃兵逃了过去,但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几下子就占领了交通要害营口了。   “我们刚到田庄台,那些营口的守军一会儿以后也来了,估计是根本就没有开枪过吧。”黄炜的脸色很不好看,中国人什么时候都成了软虾了。   忽然一阵嘈杂混乱从镇子的东边传了过来,顿时全镇的人都乱了,鸡飞狗跳,哭爹喊娘,一片狼藉。   鬼子骑兵直接纵马发起了进攻,虽然田庄台中根本没有守军。   几下子之后,骑着东洋大马的关东军官兵,哈哈大笑着纵马就这么在街上狂奔起来,横冲直撞的高头大马直接将来不及避让的中国人撞出了好远,甚至就这么恶狠狠地踩踏在坚硬的马蹄下。   无数惨呼声直接从东边一路传了过来。   黄炜又惊又怒,他亲眼看到日本骑兵纵马将一名中国儿童撞到了右侧的墙上,满勤鲜血淋漓,孩子抽搐了一下眼看是不活了,母亲哭喊着冲了上去,结果被后面的日本骑兵顺手用马刀削掉了脑袋。   满大街的鲜血,是那么的显目和狰狞。   “干掉他们。”黄炜怒吼一声,一把推开了掩着的窗户,掏出手枪就要开枪击毙为首的关东军骑兵。   啪地一声枪响,抢在了黄炜开火之前响起。   被黄炜刚瞄准的关东军骑兵,就那么带着狞笑的脸孔,一头摔下战马,栽倒在了街上,迅疾被后来无法刹住的其他骑兵踩踏地稀巴烂了。   第一声枪响过后,几乎是立刻,噼里啪啦到处都是枪响。不少隐身在难民之中的中国人,或在墙角,或在人群之后,都是掏出了经典的驳壳枪对着为祸的日本骑兵一阵狂射。更多的胡子装扮的人,则从街道两侧的二楼窗户中,疯狂地探出身子,伸出各式各样的长枪就是一顿猛扣。   最令人恻目的是大个子手中的索米冲锋枪,哒哒哒的一梭子过后,最后一名的日本骑兵连带马匹一起翻滚在地,所有的日本关东军士兵猝不及防都被击毙了。无论是关东军士兵,还是身下的东洋大马,都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   硝烟很快就散去了,除了低低的**,整个田庄台一片肃静,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开枪的胡子们显然并不是一个派系的,打死了意外闯进来的共同敌人,接下来该怎么办?街上马上开始对峙起来,一个个小圈子立即围了起来,枪口都对准了圈外的其他胡子。   更多的胡子,是将手中的长枪短炮,对准了黄炜等人敞开的两个窗口。刚才大个子手持索米冲锋枪的强大火力,让所有人都震惊了,结果就误会黄炜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山头了。   半响之后,终于出来一个话事者了。   “各位英雄好汉,我是盘山盖凌香,刚才大家齐心合力跟鬼子干了一场,算是盟友一场了。大家给个面子,将手中的家伙慢慢放下来,我们坐下来说好了。”一名大汉站了出来。   很快就有人响应了,“我是台安张海天,同意盖凌香的建议。”“我是沙岭项忠义,同意。”“海城蔡金义,同意。”??????   中午了,饿着肚子黄炜哭笑不得的参加了辽南胡子大聚会,好歹盘山盖凌香识趣,给每位参加聚会的胡子准备了一份干粮。   利索地啃着麦烧的黄炜,含含糊糊地介绍自己是大石桥黄炜,就再也不吭声了。他又不是东北人,搞不清哪里适合冒充身份,干脆直接说大老板的老家了。   只是一听说黄炜来自大石桥,几乎所有胡子都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黄炜,差点让黄炜心虚的就要落荒而逃。   主持会议的盖凌香,不露痕迹地咳嗽几声,终于解开了黄炜的尴尬,胡子首领们转过头去开始议事了。   黄炜根本不了解辽宁胡子的情况,大石桥根本没有什么成气候的胡子,有点本事的都跑到甘肃去了,何必还在辽东厮混呢。大石桥人或多或少都跟陈家庄有点关系,陈家庄现在成了北方军政府的最显贵家族,不去那里打秋风,难道还要在大石桥吃西北风不成。   胡子不是笨蛋,很快就定下了计策,收罗田庄台的粮草钱物,赶紧退往盖凌香的老巢盘山,以避开营口日军即将到来的疯狂报复。   吃饱了肚子的黄炜,叫上小个子三人,背上两把缴获的三八大盖,堂而皇之地跟在撤退的胡子队伍中,一路向北溜向盘山。日本关东军骑兵被歼灭后,遗落了十几支三八大盖,显然因为虎子的手提机关枪够凶狠,黄炜居然被分到了两支步枪作为战后分赃。即使盖凌香的势力也不过分到了两支而已。   四百多人的胡子蜂拥而去,留下了一地尸体,有中国人的,也有日本人的,以及更加狼藉的田庄台。   胡子走后,难民也不敢在田庄台久留,纷纷逃向南方的锦州,田庄台立马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空镇子。   增援的日本关东军很快赶到,搜寻无果后,恼羞成怒,干脆一把火烧掉了半个镇子,才退回了营口城。关东军兵力不足,无法控制更多的地域。于是,在日本特务机关的策划下,几叠金票下去,汉奸部队就很快隆重登场了。   走在撤退的胡子队伍中,黄炜非常奇怪,几个大势力的胡子队伍,若隐若现地将黄炜四人围在了中间,但是明显不是提防的意思,倒像是保护。   保护?苦思了一阵子也想不出理由的黄炜,只好归结为大石桥的胡子更受关注罢了。没成想,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却是真实的情况,只是黄炜不知道而已。   海城的蔡金义,就隐隐约约和奉天的大帅府有着联系,毕竟张家就是那里出去的。谁敢说,几乎没听说过的黄炜就没有和阶州的陈家庄没有关系呢?   如果是,那就有足够理由了,狡兔三窟,何况这些常年在白山黑水之间游荡的胡子。 第七十八章 攻打小镇   缩在盘山好几天了,心中打着不知什么主意的黄炜,丝毫没有离开这些整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胡子的意思。   胆大妄为的盖凌香等人,意外得知曾经劫掠过的田庄台,不少恋土的民众又陆陆续续返回了残破不堪的小镇,再加上大量避难的难民再次蜂拥而至,而驻守小镇的日本兵不过二三十人而已,明显具有了再次捞一把的机会。   一番计议之后,盘海营三地的胡子重新串联起来,悄悄向田庄台云集。   不是日本关东军忽视了这个辽河口岸小镇田庄台,实在是关东军的主力都向吉林和黑龙江进军了,驻朝军紧急增援的日本师团,不过才填补了原本关东军的防御缺口一二而已,还没有来得及调动兵力向四周辐射。   胡子们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田庄台兵少、钱多就足够了。   黄炜带着人手也跟了上来,能够参与打一场小日本,还是挺高兴的。   “盖老大,镇子里的情况确认了没有?不要是一个陷阱吧。”黄炜站在盖凌香身边,提醒了一句。   盖老大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远方的小镇外围,除了烧焦的残垣断壁也真看不出什么东西,逃难的难民成群结队进进出出。   “不会错的,我们的弟兄都混进去了,点了几遍就是二十四个小鬼子,还有一挺歪把子轻机枪。”盖老大不以为意。   黄炜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有汉奸混在其中呢?”   盖老大笑了起来,“黄老大,你也太小看我们辽南的兄弟了,盘海营三地大大小小的货色都在我们脑袋中装着,任何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出现,都会被我们发现的。”   黄炜一阵汗颜,貌似自己就是其中一员了。   很快一名盖老大的手下过来了,“老大,没有变化。日本人捉了几十个人在小镇东头修炮楼,才砌了半人高。那挺歪把子架在炮楼旁的沙包工事里面,有两个日本兵看着。”   盖老大马上转头对黄炜说,“黄老大,万一没有及时摸掉敌人的歪把子,请你的手下一定要压制住小日本。”胡子这一边根本没有什么好枪械,那些刚到手的三八大盖就算是好抢了。   黄炜立即点头应是,心中却苦笑了一番,歪把子的有效射程达六百米,而大个子手中的索米冲锋枪有效射程最远不过三百米,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呀,只能摸到前方偷袭了。   得到黄炜示意后,大个子拎着索米冲锋枪从斜沟里就摸了上去,瘦削男拿着一把三八大盖跟在后面,给大个子作掩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计划的盖老大,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觉得时辰到了,居然故作威武地向天上连打三发驳壳枪子弹。   在一旁的黄炜给吓了一大跳,终于知道胡子是怎么指挥作战了,非常无语,盖老大打枪的地方和要进攻的在修炮楼那里足有五六百米远,而且还是拐角。   啪啪啪三声枪响传遍了整个田庄台。   田庄台东隅,正在拳打脚踢督促中国人干活的日本关东军官兵,突然听到远方枪响,除了嘴里冒出一连串的八格牙路之外,只是一愣而已,马上就扑向自己的战位,表现除了优异的技战术水平。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肩挑逃难行头的中国人忽然扔掉手中的担子,从棉被中掏出一个日式手雷,扣环一拉就扔向了日军的机枪工事。   噗地一声,冒着烟的手雷掉在机枪工事里面,还在地上弹了一下。   一名近旁的日本兵大叫着“板载”,就扑向了这枚手雷,一掏,一扔,居然把手雷又扔回了挑担子的中国人附近。   所有正要动作的中国人或是日本兵都呆了一下,尤其是那个挑担的中国人瞬间傻眼了。   轰然炸响的手雷将挑担的中国人立马掀翻倒地,身上插满了手雷碎片,鲜血溅满了周围一大摊子。   街角拐弯处,几名喊着杀鬼子的汉子,横着驳壳枪就冲了上来,噼里啪啦一阵乱枪,可惜都没有打到什么日本兵。   机枪阵地上的两名日本兵满头大汗,居然差点遭到手雷攻击,实在是太可恶了。恼羞成怒的日本兵,飞快地转过歪把子机枪,对着后面的街道就是狠狠一梭子。   特有的慢射速连发枪声,激荡在田庄台的东边,抢上前来的胡子兄弟刹那间就倒下去三四个,其余的只好狼狈不堪地退入旁边的房角。   日本步兵的三八大盖也响了起来,训练有素的关东军,以机枪阵地为中心,左右绕开,直接就是一阵交叉火力的排枪过去。   又是两名的胡子兄弟一头栽倒在地,日本兵的步枪射击实在太精准了,这两位兄弟一时躲散不及,身上都是弹孔。   日本人的6.5毫米口径子弹杀伤力不足已经众所共知,但是一颗不够,连打上三四颗,还是能够让进攻的敌人吃尽苦头的,尤其是日本兵精湛的射击水准。   事先藏在田庄台的胡子,被反应过来的日本兵给压制得不得动弹,原本设想的内外夹攻顿时成了笑话。   外面的胡子大队,启动地太慢了,直到镇子里的弟兄已经失手,才开始乱哄哄的一拥而上,根本没有什么战术队形,也不知道时机已经失去了。   “杀鬼子”??????一阵惊天怒吼从镇子外围响起,上百名穿着各种装扮的胡子,拎着各式各样的长枪短炮,有三八大盖,有半新的汉阳造,还有更陈旧的水连珠,甚至不少还使用着鸟铳,不少骨干手上拿着是驳壳枪,这些都是集合起来冲锋的精锐力量了。   从施工的炮楼一侧民房内,刚刚跑出了十几名持枪的日本兵,正准备包抄围歼在镇子里的胡子,突然听到巨大的动作,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一名日军的军曹急了,又惊又怒地大骂几句。   歪把子机枪赶紧停止向镇子里射击,转过枪声瞄向镇外的开阔地。除了几名日本兵继续射击压制里面的胡子外,其他鬼子纷纷就地趴下,准备向镇外射击。   三八步枪火力飞快地一轮扫过,冲锋的胡子弟兄顿时倒了不少,边跑边开火的胡子根本不是趴下射击的日本兵对手。   重新上好弹夹的歪把子,很快怒吼起来,一连串子弹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胡子兄弟都扫倒了,机枪火力实在太霸道了。   “趴下,趴下???”在后方督战的盖老大立马魂飞魄散,心疼得差点哭出来了,都是十几年的老兄弟呀。   虽然枪林弹雨中根本听不到盖老大的狂呼,但是冲锋的胡子弟兄都吓住了,哪里还敢冲锋,聪明点的就地寻找掩护,老实点的扭头就要逃了。 第七十九章 空中危机   眼看冲锋的胡子大队就要溃逃了,一直躲在阴暗角落的大个子出手了,非常不客气地几个点射过后,日本兵的歪把子轻机枪就歇火了,两名射手都斜倒在工事一侧。   正在打活靶子打得不亦乐乎的日本兵一怔,机枪怎么停了?   对方也有机枪火力,难道是东北军反攻吗?日本军曹差点眼珠都要掉下来了。自己的机枪怎么不响了,军曹扭头一看,立马傻眼了,机枪小组居然都被击毙了。大声咒骂了几句,军曹跳了起来,扑身去抓歪把子,机枪火力一定不能停,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啪地一声清脆枪响,狂跑着的军曹忽然将脑袋往后一侧,腿脚一软,就那么瘫倒在地,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不停往外出血的枪口。   瘦削男手中的三八大盖马上建功了,6.5毫米口径子弹平直的弹道让狙击手反而是如虎添翼,只要能击中额头,口径小一点或是大一点,杀伤力是完全相同的。   所有仍在射击的日本兵心中一寒,他妈的,居然有神枪手。   一口气打完一个二十发弹匣后,大个子迅捷地换上一个新弹匣,拉枪栓,扣扳机,又是一梭子扫了过去。三四名匍匐在地射击的日本士兵,头一歪,腿一抽,马上就不见了动静,显然是被索米冲锋枪扫到了。   瘦削男也不客气,拉栓退出子弹重新上膛,随手一瞄又是一发子弹打了出去。一名重新站起来,准备去抢歪把子的日本士兵,踉跄几步,终究还是无力地倒在了机枪下面。   打完这一枪,瘦削男一拍大个子后背,“走,换条田埂。”两人就那么抱着枪,连滚带爬翻到了十几米开外的另外一个隐蔽处。   刚离开原来的地点,一阵精准的三八大盖排枪就彻底覆盖了那块区域,打得薄薄的田埂泥土飞溅。   大个子也不抬头,凭着感觉,抬手放平索米冲锋枪,狠狠一扣扳机,一梭子枪弹就这么打了过去。   瘦削男溜得更远,眼见大个子的火力吸引住了敌人,趁机抬起头来又是精准一枪,应声而倒又是一名倒霉的小鬼子。   十几名日本兵的火力居然就被他们两个人给牵制住了。   刚想退下来的胡子弟兄,忽然一见日本人的火力骤然弱了很多,大个子两人又死战不退,顿时血气重新上来,大吼一声,又开始了决死冲锋。   两头接敌,又被大个子冲锋枪牵制住的日本守军顿时手忙脚乱,再没有刚开始的不可一世的骄狂表情了。   半个小时后,联合起来的盘海营三地胡子,顶着巨大伤亡冲进了田庄台镇子,血洗了临时驻守小镇的半个小队日本关东军。   不仅没有俘虏,而且所有战死的日本人都被砍了脑袋,祭奠在这次攻打小镇战斗中牺牲的弟兄们。   敌人不过二十四名日本兵,整个胡子队伍却死了比他们还多的弟兄,受伤更不是小数,如何能让这些义气为先的胡子恼羞成怒。   有些沉闷,黄炜看完了战斗现场,很是心痛地对盖老大说,“弟兄们决死冲锋了,但是我们装备不好,技战术水平也太差,不是训练有素的关东军对手呀。”   盖老大脸色都阴沉的快要滴水了,“我没有和鬼子打过仗,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如果是东北军,才二十多个人被我们围住的话,早就投降了。”   大个子走到黄炜身边,说道,“大哥,冲锋枪的子弹没多少了?怎么办。”   黄炜点点头,“没关系,打完这仗,我们要走了,北边子弹多的是。”言下之意是吉林丰满驻地有大批北方军,而且听说同样是使用索米冲锋枪的山地步兵营,自然有着足够的物资储备。   盖老大看着大个子手中的索米冲锋枪,这是一个新家伙,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忽然心有所思,“黄老大,能不能留下来帮我训练一下弟兄们?”   稀奇地看着充满冀望眼神的盖老大,黄炜沉吟了一下,“盖老大,我们有纪律,严禁擅自行事。”   眼见盖老大失望的表情,黄炜于心不忍弟兄们死于拙劣的战术,终于加了一句,“要不我回去向上司报告,请求过来帮你们一把,毕竟都是打小日本的中国人。”   盖老大眼睛一亮,顿时连连点头,“对,对,我碰上小日本都是一枪干过去的。”   刚说完这个话题,天空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轰鸣声。   黄炜脸色一变,一边抬头望向天空,一边大喊,“都散开,散开,进房子,进房子。”   聚在一团的胡子,摸不着头脑,都看向自己的首领。盖老大心知黄炜不会乱说话,急忙喊道,“听黄老大,赶紧散开躲进房子再说。”   于是,整个田庄台中的胡子一哄而散,都缩进了民房里面。   天空中出现了六架日本人的战斗机,显然不是将田庄台当做自己的目标,很快地就朝西南方向飞过去了。   再过了一会儿,又飞过来十二架略微臃肿的日本人战机,速度显然比前面的那六架慢多了。   黄炜默默地看着天空,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后面的应该是轰炸机,前面的战斗机速度居然比后面的轰炸机快了许多。   按照他的信息,日本人的轰炸机跟北方军的速度差不多,但是北方军的战斗机速度却没有这么快速度的。那么就是说,现在北方军的战斗机,已经落后于日本人的战斗机了。   黄炜心中大惊,如果战斗机不能夺取制空权,那么空降旅就失去了出动的机会了,甚至因为没有轰炸机的掩护,北方军增援东三省的计划都要被迫推迟。   脸色难看得可以的黄炜,转头大喊瘦削男,“老二,把小个子找回来,我们立即出发北上,没有时间了。”   瘦削男应了一声。   盖老大奇怪了,“黄老大,不用这么急吧?”   勉强提起点笑容,黄炜抱拳跟盖老大说,“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出发。但是,走前跟盖老大等各位弟兄提醒一下,不要再傻乎乎地进攻日本人驻守的据点了,我们暂时啃不动。”   盖老大没有抱拳回礼,直接就是一个熊抱,“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 第八十章 弃守东撤   一路上到处都是被焚毁的残垣断壁,没有看到多少东北军殊死抵抗的痕迹,多了无数被日本军纵火取乐、肆意杀掠的惨境。沿着南满铁路旁边的山沟或小道,黄炜四人风餐露宿,尽可能快速向北赶路。   快到吉林的时候,已经看到大批大批的日本关东军部队在往东增援,显然是还在激战之中。   天上飞过又一批飞机,黄炜抬头一看,不由破口大骂,“狗娘养的的张学良,花钱买了几百架飞机不用,却全部留给日本人用来轰炸我们中国人,你就是不想用烧了也好呀。”   那些都飞得很快的日本新式战斗机已经看到几次了,显然是被紧急送到了吉林长春一带的军用机场,用来抑制北方军可能的空中支援。   但是黄炜在一路上看到最多的,却是这些被日本人缴获的奉天机场东北军飞机,甚至机尾的青天白日旗徽章都来不及消除,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用在了轰炸丰满驻军的任务上。   隐约已经听到断断续续的枪炮声了,看来就快接近北方军在丰满的驻地了。黄炜几人赶紧绕远路,准备从西南面接近驻地,西面不用说肯定都是进攻的日军部队。   忽然心中一颤,眼前几缕不尽的硝烟,让黄炜立时加快了步伐。   有些恼怒地抽出一把从盘山顺来的大砍刀,对着阻在路上的荆棘就是一阵劈砍,眼前终于亮光起来,一架北方军标志的斯帕德战斗机坠毁在眼前,零件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断成两截的战斗机已经被烧毁的直散下一个残骸了。   黄炜四人默默站在战斗机驾驶舱前,看着其中那一堆无法辨认的烧焦骨骸,良久无语。   敬了一个礼后,黄炜伸手从骨骸中摸出两块有些变形的铝制椭圆金属片,那是记载官兵信息的一个军牌。   十几年前,美国远征军法国参加欧战时候,就使用了这种标识军牌。当时参加美军空中掩护的北方军,也学会了这种军牌的使用。但是因为工业基础薄弱的问题,很长时间内舍不得使用宝贵的金属和车床加工这种不起眼的小玩意。   北方军空军部队却延续了当时美国人提供的军牌习惯,在北方集团单独订购了一批昂贵的军牌,反正从官兵结构上来说,空军是人数最少但军官比例最高的。   扯下其中的一块,吹掉军牌上面的灰烬,黄炜将军牌放进自己口袋,沉沉说道,“走吧。”   刚走出没几步,轰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骤然响起,巨大的黑色云团甚至卷起了高空中无数的热风,强大的震感差点让黄炜等人站不住脚。   怎么回事?黄炜大惊失色,貌似军火库爆炸才能出现如此巨大的效果,难道是北方军的军火库被敌人炮火击中了?   整个战场枪声忽然沉寂下来,过来大半个小时后,才又陆陆续续继续响起激烈的枪战和持续不断的炮击。   已经进入了交战区域,好几次碰到大股正在行军的日军部队,黄炜等人赶紧溜到偏角躲了起来。碰到少数几个日军士兵的时候,黄炜又干脆打起了小伏击,不客气地接二连三击毙了大概是传令兵或是回来取弹药补给的日军士兵。   后面有人捣乱,很快前线就派出了一支搜索小分队,狡猾的鬼子依然派出传令兵诱敌,结果差点将黄炜等人合围在一个小山坳里。   黄炜战场神经实在太敏感了,居然在交火的前一刻感受到了危险,大个子用自己的硕大身躯帮着黄炜接连挡了两颗子弹,大家又是狂奔三四里山路,才总算摆脱了搜索日军的追击。   说实话,6.5毫米口径子弹杀伤力真的不怎么样。中了两枪非致命伤的大个子,身材魁梧彪悍,只是随便包扎了一下,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战斗力。当然,如果是比较精瘦的黄炜的话,那两枪还是会要掉半条命的。   前方的灌木丛几声轻微地晃动。   心思敏锐的黄炜猛然刹住自己的脚步,直接就跃进了旁边的草丛。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是有样学样赶紧滚到了一边。   他妈的,还没喘口气,又被围上了?黄炜心中大骂不已,真是见鬼了。   居然又碰上鬼子了,不喜欢说话的瘦削男都恨恨地轻骂了一句,“见鬼。”   声音不响,但是在大家都集中注意的时候,却是分外清晰。   “中国人?”对面忽然传来一句问话。   黄炜愕然,不是东北口音的汉语,而是甘肃那边的。赶紧接应一声,“山地营的吗?我是空降营的。”   对方也是一阵诧异,没听说空降部队出动呀。   很快又来了一句,“马莲河畔的花什么时候开的?”显然是对黄炜等人有些怀疑。   黄炜差点懵了,他妈的,我怎么知道马莲河畔的花哪天开呀。   有些无语的黄炜有点恼了,只好对着灌木丛喊了一句,“狗屁,我哪知道马莲花什么时候开呀,我又没有去看过。”   灌木丛中又是一阵晃动,显然对黄炜的回话也是傻眼了。北方军内部除了正式的口令,根本没有什么切口,都是随便取个问题问一下的,知道就答,不知道也没办法。出题目的人,总是五花八门,大部分都是寒碜人的,毕竟口令也有泄密的时候。   戴着插满了树叶钢盔的北方军士兵,忽然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喊了一声,“请出示你的证明?”赫然是山地步兵营的少尉排长王河山。   黄炜一看对方出来一个军官,马上示意瘦削男等人继续趴着,自己站了起来,“我到辽东考察地形,哪有什么证明,刚才在山那边找到一架自己飞机的残骸,摘下了他的军牌。”回答的也是南辕北辙。   等待近旁,黄炜已经确认是北方军的山地营官兵,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认识你们的营长,请带我们去就是了。”回头有招手作了一个动作,大个子等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准备当俘虏了。   没成想王河山却顺手将索米冲锋枪往后一背,“不用了,黄教官,我们赶紧往东撤吧,丰满驻地已经放弃了。”   黄炜也傻眼了,自己什么时候名气这么大了。黄炜曾经被请到阶州武备学堂上过几堂游击战,王河山刚好听过课,终于认了出来。 第八十一章 惨痛代价   持续不断的枪声依然紧随其后,追击的日军时隐时现。   踩着有些松软的枯枝烂叶,没有带着黄炜等人北上返回驻地,王河山一头钻进山林密处,直往东狂奔而去。   丰满驻地已经被北方军放弃了,黄炜听到的那一声巨大爆炸就是殿后部队主动引爆残存军火库引发的,有效迟滞了日军的推进速度。   王河山就是殿后部队中的一支小分队。原本的一个排,现在却只有稀稀落落的十五个人而已,加上黄炜四人也不过十九人。小分队机动灵活,很快就甩脱了上百日军的追击,溜进了小白山脉,往遥远的珲春走去。   那里是山地步兵营撤退的终点,也是可以得到海参崴机场战斗机有效掩护的地区。虽然东部军团的斯帕德战斗机性能不如日本人的战斗机,但是在巨大的数量优势面前,日本人还是不愿意多次转场后和以逸待劳的斯帕德战斗机进行空中格斗的。   先前为了支援丰满驻地,东部军团出动战斗机几次转场野战机场后,在松花湖一带和占领了吉林机场的关东军战斗机连战数场。结果被同样以逸待劳的关东军战斗机群一举击败,尤其是战斗机性能上的劣势使得北方军空军损失惨重,战损比相当惊人。   “是九一式战斗机,我们的飞机干不过他们,幸好关东军配备也没几架。”当黄炜说起在田庄台上空看到的飞机时,王河山随口说道。   日本九一式战斗机,发动机功率520马力,最高时速达到300千米,航程700千米,装了两挺7.7毫米机枪。   当初在吉林上空也有一个中队的九一式战斗机在逞威,让支援的北方军战斗机和轰炸机损失惨重。直到北方军战斗机冒着巨大损失采用战术联合,干掉了其中的三架,才让日本人气焰缓了下来。但是这个时候,北方军增援的空军已经后劲乏力,终于失去了制空权,所有从海参崴出发的轰炸机被迫停止西进参加吉林作战。   而地面据守的山地步兵营,在失去空军支援的情况下,被拥有炮火支援的日本第二师团主力打得凄惨无比,伤亡巨大。第二师团是日本精锐师团,虽然负责进攻丰满驻地的仅有一个步兵旅,但是两个联队近八千人的规模,远不是只有一千多人的北方军山地步兵营所可以抵抗的。   其步兵联队各辖一个炮兵中队,装备四门三八式75毫米野炮,而步兵联队下辖的三个步兵大队中还各自下辖一个炮兵小队,装备二门四一式75毫米山炮。整个步兵旅就拥有二十门75毫米山炮和野炮。   山地步兵营只有37毫米步兵炮和81毫米迫击炮,无论是威力上,还是射程上,远不是装备了四一式75毫米山炮和三八式75毫米野炮的日本关东军对手,在火力压制上又是输了一城。   说道前几天的憋屈战斗,王河山更是脸色难看,“最麻烦的是,日本人在步兵小队中装备了一种轻便掷弹筒,压制了我们班排重机枪和迫击炮火力。要不是大八粒和冲锋枪的大量列装,让日军冲锋总是半途而废,我们早几天就要撤退了。”   黄炜惊讶万分,“什么掷弹筒?”   王河山比划了一下,“只有50毫米口径,有点像缩小的旱烟筒,射程不错,威力呀足够,关键是足够轻便,一个人就可以拎着到处乱射。那些日本鬼子技术非常好,两发交叉之后,第三发一般总能找到我们重机枪或迫击炮阵位,根本挡不住。”   “还有这玩意,小日本不可轻视呀。”黄炜哑然。   日本人大量装备的是**式掷弹筒,一九二九年定型生产,口径50毫米,重量不过4.7千克,使用榴弹射程650米。一般情况下,日军每个步兵小队配备两具掷弹筒,每具掷弹筒编制两名官兵。   这是日本人在缺乏钢材的情况下,为了解决基层迫击炮数量不足的问题,苦思冥想搞出来的奇思妙想,结果碰到孤军奋战缺乏火力支援的北方军山地营,一下子就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战绩。   日军每个步兵小队除了配备两具掷弹筒之外,还有两挺歪把子轻机枪,加上人手一把的三八大盖,虽然在自动火力上远低于北方军相同级别的步兵排配置,但是在间接榴弹火力上却打了北方军一个措手不及。   只有一门迫击炮的北方军步兵排,虽然作战威力大于掷弹筒,但是在轻便型和配置数量上却居了下风,除非是得到后方大规模炮火支援才能有效扭转。   山地步兵营的顽抗,也让日本第二师团进攻部队吃尽了苦头,在大八粒和索米冲锋枪的阻截之下,根本没有日军成功突进到防御圈中,只是疯狂的反复炮击造成北方军人员伤亡不断增加。   如果没有该死的掷弹筒,北方军步兵排的自动火力,完全能够将相同规模的对手压制在出发阵地无法动弹,甚至可以抗衡三倍规模的一个日军步兵中队。从理论上来说,大八粒的射速是手动拉栓的三八大盖的五倍以上,何况日军根本没有冲锋枪。   好几天之后,狂奔了数百里山路的黄炜等人,一头窜进长白山脉,再往东就是延吉了,而继续向东不远就是珲春。   关东军兵力不足,还无法将触角伸到东三省各个偏远的角落。前有长白山脉为掩护,后有海参崴空军威慑下的延吉等地,显然被关东军放在了最后占领的区域。   延吉铜佛寺一带,同样是徒步撤下来的山地步兵营残部,在一个山坡东面设立了临时指挥部。   大批趁夜色用机动船送过松花湖,然后又用担架送到延吉的轻重伤员,在铜佛寺附近的临时军用机场,转上了从海参崴来的运输机,辗转进入东部军团控制区域进行救治。   伤亡报告送到阶州大本营后,参谋本部也是大惊失色。因为空中撤退路线被掐断,被迫进行长时间的爬山涉水,轻伤员也被拖成了重伤员,重伤员更是除了少数体质强悍的,大部分都是死在了归途中。   上千人的山地步兵营,在延吉归建的已经不足三百人。这还是擅长山地作战的部队,如果是其他部队,估计能够退回延吉的就更稀少了。   参谋本部头头徐永昌直接做了检讨,大本营的作战方针出现了明显失误。 第八十二章 战斗机中队   阶州大本营,徐永昌脸色苦涩的站了起来,准备向参加会议的各位高官主动提请辞职。大本营指导方针出了问题,要求吉林丰满驻军死守造成陆军和空军重大损失,他这个参谋总长自然难辞其咎。   静静地听完徐永昌的辞职报告,没有人吭声。   轻轻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陈安开口了,“参谋本部在东北事变中的应对出了错误,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根源却在于军政府的战略决策,因此要客观看到这个错误。如果不是民国十六年古浪大地震引发的连续三年天灾,军政府也不会作出暂停军备更新换代全力赈灾的部署。”   沉吟了一下,陈安说道,“就因为这三年耽误,加上国际外围环境对我们的敌视政策,居然让小日本临时获得了对我们的空中优势。这个责任,参谋本部要担起来,军政府也要负责。”   “至于徐永昌请求辞职的事情,就算了。追责还是要的,由我代表军政府向军方作检讨,徐永昌代表参谋本部向高层做检讨。等任期届满后,军方高层指挥官实现互调,上下互动,经验互补,多长长见识才是最合理的。”陈安摸摸鼻子,将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徐永昌是大才,如何舍得轻易责罚,况且真正的责任大家都有吗。   明显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很多人注意到了任期届满这句话,在这个当头却无人出来表示疑问了。   林玉山眨眨眼,看来在情报署试行的高级长官限制任期制度,也要在整个北方军施行了。退下来的高级军官没有到退休年龄的时候,怎么安置?难道是轮换职务吗。林玉山想到当初李虎臣接任西部军团一事,联想到了很多。   当初,东部军团连篇发来急电,差点就把参谋本部给恨上了,损失和收益实在差得离谱,但是没有参谋本部的命令,又不能轻易放弃。甚至顶在前线的山地步兵营都不顾级别限制,直接给大本营发报,要求放弃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死战。   李夑和资格够老,私人发来的电报就非常不客气了,直接就说徐永昌瞎指挥。   北方军的作战模式,已经严重依赖于空中优势和庞大的后勤补给,只要失去任何一个,都会对战局造成重大影响,至少上伤亡巨大。又笨又慢的老式斯帕德战斗机,根本不是新式九一式战斗机的对手,加上轰炸机和运输机的损失,让李夑和差点就要骂娘了。   即使后来大本营及时下达了放弃的命令,造成的损失也是非常惊人。   最直接的一个后果,就是云集在海拉尔一带的高桂滋南部军团三个旅,立即停止南下增援,猬集在两个防空营的掩护区域内,等待大本营的新指示。北方军野战兵力本就不多,在失去空中优势的前提下,单纯和日本关东军拼人命实在是不值得了。   情报署费劲心思,从关东军作战部队中搞到一份战场分析材料,日本人狂妄地认为一名训练有素的关东军士兵战力,相当于东北军七八名士兵的战力总和。   如果从东北军微弱抵抗和一溃千里的角度上来,这份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材料,确实是存在一定可能性的。   阶州大本营参谋本部研判后认为,假设东北军能够执行坚决抵抗的政策,战力相比差距无论如何不可能拉出这么大,至少可以达到三比一的战损交换比。只是张学良的不抵抗政策将这个差距瞬间翻倍了。   但是如果对手是北方军,关东军绝对不可能获得如此大的战绩。单兵战斗力,也许确实不如以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关东军士兵,但是班排级规模北方军拥有的强大自动火力足以抗衡相同规模的关东军部队,到了营连以上规模,北方军则可以有较大把握击溃日军相同规模部队。   如果规模进一步扩大,单纯使用步兵作战的话,旅级以上规模的北方军,则可以非常轻松地完虐同等规模的日军。当然,前提是后勤线路不会被日军空军部队掐断,否则完全依仗强大火力支援的的北方军打光了手中弹药后只能选择立即撤退。   停顿了片刻,还是阴沉着脸的陈安继续说道,“责成参谋本部拿出方案,加快P-12战斗机换装形成战斗力的进度,半年时间才能出击实在太漫长了。三个月内,东三省前线的天空,我们已拥有足够的P-12战斗机中队,足以和鬼子的九一式战斗机中队相抗衡。”   众人心中一禀,也就是说北方军持守势的时间只能是三个月,然后就必须进攻了。   孙岳迟疑了一下,还是提出了问题,“我们先期购买的P-12战斗机只有十二架,后期订购的三个中队七十二架飞机还在海上,大本营也提供了十二架仿制的P-12战斗机。战斗机数量严重不足,而且一般换装新式战斗机,形成战斗力时间至少需要六个月。”   孙岳还没说完,坐一旁的徐永昌飞快地踢了一脚孙岳,这个时候还强调困难不是自找麻烦吗。   陈安摸摸鼻子,沉声说道,“克服困难,完成任务。新式飞机的事情,由大本营解决。七天之内,会提供五个中队的P-12仿制款战斗机给空军部队。”陈安心中嘀咕了一句,要不是怕美国人被吓傻了,早就疯狂提供新式战斗机了。所幸新机也在海上了,北方军到底有多少架飞机投入战斗,自然也没人搞得清楚了。   至于产量更是不成问题,如果停止生产其他军火弹药,集中全部产能,陈安可以一天之内提供十个中队的P-12战斗机。   得到最新指示的北方军大本营,马上制定出一个全新的方案。参谋本部一声令下,东部前线的战斗机中队飞行员,以中队为单位,搭乘运输机分批赶回阶州大本营。   简单半个小时的熟悉新飞机时间之后,这些战斗机飞行员直接驾驶大本营新出炉的P-12战斗机,接连转场,横跨整个蒙古,就在长途飞行中进行适应性训练和战术模拟。   随机带上一本紧急翻译出来的飞机维护手册,这是给还在本部的地勤人员的。没有任何配套零件和专用维修工具,来不及生产呀。   陈安就一句话,驾驶员将飞机飞过去,三个月后立即参加战斗,如果有零件故障,直接换用新飞机,而不是修修补补。 第八十三章 弃守锦州   只是也不让日本人太顺当了,即使北方军还没有做好反攻准备。退到铜佛寺的黄炜,没有回到空降旅总部,马上就接到另外一个任务,就地抽调少数人员组成特遣队,返回辽南协助当地武装反抗日本关东军的占领。   当黄炜将自己在辽南的经历上报之后,马上就受到了情报署的高度重视,能够联络和争取一支确实在抗战的武装确实不容易。   熟人好办事,王河山的那个残存步兵排直接就被黄炜抽中了。王河山也不含糊,回去到排里一说,转头高速黄炜,全体参加一个不落下。   力气最大的大个子很无奈,索米冲锋枪被黄炜拿走了,却也没有换上威力更大的勃朗宁轻机枪,而是只别了一支鲁格P08手枪。他的背上是一部异常沉重的无线电台,虽然有些零件已经叫其他人背了,但是主体部分也重的可以,实在没有力量携带更多弹药了。   既然奉令南下支援,就要带上结实的通讯设备,否则根本无法联系北方军的支持。只是回去的路程,不可能顺顺利利地坐火车,只能是靠两条腿绕山路往南了。南下的十九人,每一个人的身上是轻松的,都是满满的弹药补给,谁也不知道下一回的补给是什么时候到来。   黄炜他们出发的时候,还看到了另外一支小分队在北上。山地营的长官告诉黄炜,不仅有南下支援锦州,北上支哈尔滨的,海拉尔还有一支部队东进支援齐齐哈尔。黄炜亦是营级指挥官,有权限知道这种机密情报。   背着沉重的背囊,拎着索米冲锋枪的王河山,边走边抹去额头的汗水,“教官,北满的东北军余部能挡住关东军的进攻吗?”   黄炜的体力没有王河山好,喘气明显粗了很多,“整个北满不过三万多人,齐齐哈尔与哈尔滨两地大概各占一半左右。把我们赶出吉林的日本第二师团就两万五千多人,如果集中起来,任何一个方向都不是关东军的对手。”   王河山哼哼了几声,“要不是姚南、吉林都有大批投敌的伪军,分别牵制住了齐齐哈尔与哈尔滨两地,日军第二师团即使得到了驻朝日军的支援,恐怕也不敢集中兵力专注进攻吧。”   黄炜闷头闷脑说了一句,“中国自古汉奸特多。”   忽然爆了一句粗口,王河山另外加了一句,“现在不是汉奸,却比汉奸更可恶的是严禁抵抗的东北军高层。”   “谁说东北军高层没有汉奸的?张雨亭身边的老人张景惠就公开投敌了,搞了一个东省特区治安维持会,招兵买马建立伪警察部队。据说现在控制热河的汤玉鳞,也和张景惠眉来眼去,就差没有直接宣布投敌了。”黄炜歇了一口气,才说道。   “为什么中国想当秦桧的人这么多呀?”还是一名小排长的少尉王河山没有权限看到这些机密情报,顿时目瞪口呆。   “还不是可以不停地翻案罢了。就像现在有人拼命说是秦桧避免了南宋早亡,投敌可以说成曲线救国,勾结可以说成忧国忧民。中国的文人最喜欢搞戏说了,七戏说八唱曲的,遗臭万年就是忍辱负重了。”自己是半个文人的黄炜,一句就道出了中国分分合合两千年的内幕,既然可以指鹿为马,又何必一定格物致知呢。   王河山哦了一声,不吭声了。   还没有到辽南,每天准时接收总部电报的黄炜下分队,就接收到了令人吃惊的消息,齐齐哈尔失守了,北满的东北军余部已被歼灭大半,有建制的只剩下哈尔滨的一部分了。   更大的刺激消息还在后头,在张学良的授意下,猬集在锦州的东北军不思防御罢了,居然还抛出了所谓的锦州中立案,希望日军停止向锦州进攻,锦州也绝不向占据东三省的关东军发起挑衅行为。   实在是太荒唐了,收报员翻译密文后,以为自己记错电文了,擅自向铜佛寺发电要求重新发送一遍刚才的电文。   再后来,收报员用难以置信地表情将电报译稿递给黄炜,结果让黄炜和凑上来看电文的王河山直接就傻眼了。   老家都被鬼子烧了,居然还客气地请鬼子不要生气,这究竟是玩得哪出折子戏呀?难道是抽大烟将脑子抽坏了?   黄炜小分队跑到盘山附近的时候,缩在锦州的东北军再一次作出了惊人举动。   在盟友南京政府的强烈反对下,锦州中立案半途夭折。但是实有不甘的张学良,居然致电驻守锦州的东北军第二军司令部,“当最近日本进攻锦州之时,我军驻关外部队理应防范,但若现政府方针未定时,自然不用锦州部队进行防守,因而撤至关内”。   锦州东北军接到电报后,丝毫不顾南京政府的连番电报,继续执行不抵抗政策,连夜部署从锦州撤往关内。   日本人为了击溃东北军主力,不仅将刚攻克齐齐哈尔的精锐第二师团用铁路紧急调往锦州前线,同时从朝鲜调来的第二十师团主动开始进攻。结果两个师团的庞大力量,一圈都打在棉花糖上了,东北军不战而撤,关东军兵不血刃占领了锦州。   锦州东北军自己是跑得精光,却彻底打消了东三省其余还在抵抗的东北军官兵士气。齐齐哈尔失守后,北撤的东北军黑龙江部队残部,听到锦州被主动放弃后,居然半路上就这么溃散了。   而哈尔滨守军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其高层分裂成三派,一派要投降,一派要抵抗,还有一派则提出退入北方军地盘,整日里争吵不休,全乱了套了。最搞笑的是,坚持不抵抗政策将锦州拱手让给日本人的东北军总司令部,居然下令哈尔滨驻军要做好抵抗准备,为总部和日本人和谈创造更有利的形势,于是哈尔滨守军的思想更混乱了。   除了北满的东北军余部被无情抛弃之外,还有一支部队也被过河拆桥了,这就是流窜在盘海营三地的盖老大等人组成的辽南抗日义军。 第八十四章 沿河对峙   台安位于盘山东北,要到盘山必然先经过台安,这里是胡子张海天的地盘。   还没到张海天的庄子,就见大批的百姓拖家带口往黑山方向撤,几名年轻的胡子跑前跑后就差急的嗓子冒烟了。东北的胡子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很多是要收据点四周村庄的保护费,而且收了以后也会承担一定的保境职责。   看到其中一个胡子是认识的,黄炜利索地从藏身处钻了出来,一把扯住对方,“我是大石桥黄炜,这里怎么了?张老大在哪里?”   对方忽然见到一个人影窜出来扯住他,差点吓住了,直接就掏向怀里的驳壳枪。黄炜连忙伸手按住,再说了一遍说辞。   旁边其他几名胡子,动作很快,马上也围了上来,眼看就要冲突起来。   被扯住的胡子镇定下来,仔细一瞧才欣然大喜,“兄弟们,不要慌,是自己人。”转过来问黄炜,“黄老大,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帮我们张老大一把。”   黄炜一愣,真的出大事了?   对方焦急地说道,“我们的兄弟大部分都到了田庄台一带,跟着盖老大打小鬼子去了,留守台安的不过二十几个人。结果不知怎的,被小日本知道,估计又是汉奸告的密。二百多号鬼子在路上,被我们的斥候发现了。张老大只好带着十个人去挡一挡,我们几个拼命将附近乡亲送到黑山去。”   十个人?二百多号鬼子?黄炜也急了,“张老大他们在什么位置?”   “往南走十几里的沿河一带,”对方话还没有说完,黄炜扭头对后面大吼一声,“河山,跟着我赶紧去救人。”   十几个穿着东北军装饰的人影忽然从黑暗的角落钻了出来,索米冲锋枪、大八粒半自动步枪、勃朗宁轻机枪,一色的精锐装备,浑身煞气。   胡子们和老百姓一下子就被惊呆了,这是什么队伍?原本嘈杂的现场立即沉寂了。   说话的胡子惊恐地看着这一支神出鬼没的小分队,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黄老大,刚才他们就在那里?”   黄炜接过小个子递过来的背囊,没来得及答复这个问题,而是急匆匆地说,“河山,留三个人看守行礼,其他人只带必要的弹药。”转过来对胡子说,“兄弟,你留下两个人,再叫上几个民夫,帮我们行礼放到安全地方去,我们去救张老大。”   胡子很干脆,“黄老大,没问题。”马上开始叫人了。   卸下不必要的装备后,黄炜带着十五名假扮土匪的北方军官兵,快速向南移动。   不用向导了,刚出发一段路,前方已经传来了清脆的枪声,那是水连珠的声音,小日本可没有装备这种货色。随后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三八大盖还击声,歪把子轻机枪也很快开始发威了。   轰的一声,一颗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就落在张老大刚才的位置,溅起漫天尘土。“什么鬼东西,这么准?”张老大胆战心惊之余,只好大骂几声壮壮胆子了。要不是为了瞄准另外一个露头的鬼子,他被迫移动了位置,说不定现在已经去见如来佛祖了。   想到这里,张老大对着自己寥寥几人的手下大喊,“不要在同一个地方开两枪以上,对方有掷弹筒高手。”已经和鬼子干了几场,知道这种要命的家伙叫掷弹筒。   要不是前面就是一条颇深的趟水河,这边又有不少可以藏身的土丘,小日本早就冲过来了,才十个人的张老大一伙,哪里是整整一个中队关东军的对手。也许是看到张老大人手并不多,狂妄的日军居然放弃了最为擅长的包抄战术,骄纵地选择对射和短暂突击。   拉开枪栓,一股脑塞进去五颗子弹,张老大换了一个位置,喘着粗气给自己的莫辛纳干步枪上弹。虽然盖老大那里送来过一批当初奇袭凌印清搞到的三八大盖,但是张老大嫌那玩意杀伤力不够劲,依然喜欢使用老式的莫辛纳干步枪。   张老大是一名神枪手,打驳壳枪都是看哪打哪,莫辛纳干步枪在他手上更是催命的使者,几下子下来就让前面的鬼子倒下好几个。结果,张老大也马上被对方死死盯上了,不是歪把子找过来,就是一阵排枪扫到,甚至干脆就是一连数发榴弹。   无奈张老大也就是一名,所有手下也不过九人。损失了十几个人之后,暴跳如雷的日军中队长,终于把进攻的小队移动到了河边,眼看就冲过去了。顿时,后方负责火力压制的日军另外两个小队,也开始运动,准备一举发起全线进攻。   张老大的一名亲信连滚带爬地到了身边,“老大,挡不住呀。小日本一旦过了河,我们连逃都来不及的。”   红着眼的张老大一脚将亲信踹到一边,“我说过要拖半个小时,就一定要做到。要逃,也只能半个小时后再说。”半个小时,是张老大向那些村庄的承诺,给大家尽可能争取逃难的时间。   亲信抹了一把脸上和着泥土的汗水,没有继续说话,拿起手中的步枪,扑到了土丘一角,沉闷地不停拉栓开枪。   换了一个新的阵位,张老大抬起步枪,将准星牢牢对住一个冒头的军曹,沉稳地一扣扳机,莫辛纳干步枪狠狠往后一坐,但是准星中的那个军曹闷头栽倒了。   马上就是一连串的机枪子弹扫了过来,将张老大藏身的土丘打得千疮百孔,根本动弹不了。   张老大大惊失色,一旦被机枪封锁住左右,马上就会有榴弹轰过来的,到时候就真麻烦了,死了还好说,万一缺胳膊缺腿的该如何是好。   来不及细想,张老大干脆直接往后狂奔,连跑带跳,纵身窜进一个土坳里。耳朵只是觉得一声巨大的轰鸣,满天的碎泥巴就直直地砸落在了张老大的身上。有个地方肯定被弹片砸中了,只是现在浑身都疼的张老大一时半会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倒大霉了。   吐出嘴里的泥巴,张老大骂了一句“狗日的,”转头溜回来,找他那支心爱的莫辛纳干步枪了。   只有半截了,前半截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张老大傻乎乎地看着手中的莫辛纳干步枪后半部分。   “老大,给你步枪。”亲信刚才差点被吓死了,看到老大没事才松了一口气,直接就把自己的步枪扔了过来。张老大的枪法远超过他,自然是优先保障主要战力。 第八十五章 孤悬敌后   张老大手忙脚乱地接过抛过来的步枪,大怒道,“他妈的,你不会打几枪,掩护我溜到你那里去?把枪扔给我,是不是想让小日本知道我没死成呀?”   被一顿臭骂的亲信差点被骂哭了,“老大,我没这个意思。”有些急了,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亲信掏出怀中的驳壳枪,疯子一般地站起来扣住扳机就是一梭子。   张老大顿时大惊失色,怒不可遏地说道,“小子,你不要命了,”再也顾不得掩藏身形,直接冲了过去,一把将站起来的亲信狠狠扯到了地上。有效射程只有五十米的驳壳枪,在步枪机枪火力对射的时候,根本就打不到对方,却是对方最好的攻击目标。   猛一摔到地上,两人都是吃了一嘴的泥巴,却来不及吐出来,张老大抓着亲信的领子,手脚并用飞快地往边上爬去,鬼子的火力肯定马上就追来了。   刚想狠狠踹一脚这个有些傻帽的手下,鬼子不停扫射的机枪声中,忽然传来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机枪开火声音。张老大立马魂飞魄散,该死的,居然又来了鬼子援军,还要不要我们活呀。   哪知道,当即传来耳朵的却是鬼子的阵阵惨叫,张老大和亲信面面相觑,这演的是哪出戏目呀?   更多的枪声响了起来,显然是非常密集的,而且这回张老大听清楚了,是侧翼的射击,不是正面鬼子的队伍中。   飞快地爬上土丘一侧,定睛一看,张老大简直大喜过望,鬼子的右边忽然出现了十几挺机枪火力,将猝不及防的鬼子队伍打得人仰马翻。   士气大振的张老大,放平手上的步枪就是一发子弹打了出去,然后大吼一声,“兄弟们,我们的援军来了,狠狠地打呀。”   有力地机枪子弹狠狠几梭子过去,和正面的张老大他们形成了夹击火力,逼迫日本人仓惶地缩回了原本的出发阵地。   兴奋地张老大一口气打光了手中步枪的弹仓子弹,赶紧溜了下来上子弹,现在日本人对付侧翼火力都来不及,显然是顾不上压制他了。   侧翼援军的火力忽然之间也稀疏了一些,张老大连忙对亲信说,“驳壳枪打不到也要给我打,援军机枪正在换弹匣,一定要掩护。”   刚给驳壳枪上满子弹的亲信应了一声,爬起来就要去打乱枪。令张老大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以为就要停下射击换弹匣的侧翼火力,确实有几支机枪火力削弱了一些,但另外几支却始终在狂吼着不停。   这种持续不断的火力,断断不是轻机枪上所能提供的。交战的张老大和日本人,马上就是如此判断。   我的老天,竟然直接架上了至少四五挺重机枪?张老大眼睛瞪的大大的,这是哪路援军队伍呀。东北军的部队,也算是国内装备精良的军阀势力呀,如果一次性集中四五挺重机枪,也需要调集营级以上部队了。   不是说东北军那些兔崽子都逃光了吗?   不止是张老大,被突然两面夹击的日军中队长也是面如土色,该死的,居然被东北军一个营围上了,怎么都没有得到情报消息。   虽然那些骄纵的关东军参谋们,向上提交的报告说,战无不胜的大日本皇军和懦弱的东北军战力相比,可以达到一比七的巨大优势。但是基层作战的指挥官却没有这么乐观,如果是懦弱的东北军战力很差不错,碰上决死作战的东北军至多是一比三罢了,战力相差没有那么悬乎。   虽然有把握拼掉这股突袭的敌军,但是自己的中队估计也剩不下几个人来,这和最初来这里的目的完全不符合,日军中队长权衡一番后,立即下令撤退。   日本人三个小队相互交叉掩护,几次排枪火力压制之后,抛下了近三十具尸体,狼狈不堪地脱离了作战区域。   张老大没敢追击,日本人虽说有些狼狈,但阵型完整,主力犹在,根本不是可以轻易啃下的,自己的手下也不知道还活下来几个,也没有力量去追击呀。至于东北军,能够出手救下他已经非常不错了,不敢奢望可以追击日军,不见绝大部分东北军都作了兔子吗。   安排亲信去看看手下还剩下几个囫囵的,张老大自己猫着腰,一溜烟跑向侧翼。   刚绕过一个土坎,就见黄炜缩在一边,笑眯眯地对他说,“张老大,别来无恙呀?”   还没有寒暄,看到正在收拾家伙的小分队成员,张老大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黄炜手下就那么十几人,哪里有一个营的影踪呀。   “就你们几个人?”向黄炜抱拳之后,没有客套话,张老大只是一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黄炜卸下索米冲锋枪的七十发弹鼓,几下摆弄后,一颗一颗往弹鼓里补充,刚才打得欢快,七十发子弹居然只剩下两三颗了。   也幸好使用了七十发大弹鼓,让不明真相的日本人判断出了错,以为受到了拥有较多重机枪的大规模部队夹击,否则哪能这么轻松就击退了日本兵。   几番追问之下,才知道所谓的重机枪,是这种不起眼的索米冲锋枪,张老大大为叹服。当初大个子也使用过索米冲锋枪,但是使用的是二十发弹匣,并不是很显眼。如今换上了经典的七十发弹鼓,张老大终于忍不住了,围着黄炜不停地转圈,叽里呱啦地说着好话,只差动手抢枪了。   黄炜把上好子弹的索米冲锋枪利索地背在了后头,稍微轧一点也无所谓了,“张老大,不是我不肯借你玩几天,而是这枪的子弹是9毫米口径,国内根本找不到,日本人也没有,你拿去了也没几枪打呀。”   知道事不可为的张老大,狠狠奚落了一阵子黄炜,才悻悻然罢了。   “盖老大把你们的好手,都集中在一起干什么?”回到安全地带,黄炜总算问起这个敏感问题。   张老大叮嘱了几句手下,继续收拾家伙,日本人既然来了一次,难保不会来第二次,还是需要转移了。   安排妥当后,张老大才拉过黄炜,脸色凝重,“听说东北军不准备守锦州了,我们义军队伍还傻不拉几地死扛着小鬼子。为了保存实力,盖老大决定将义军队伍也撤到关内,就决定抽调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好手,组成殿后力量,争取在东北军开溜前将三千主力撤下来。”   黄炜手一抖,将张老大递过来的香烟就掉在了地上,愕然说道,“东北军已经放弃锦州了呀!”   “什么?!”张老大惊恐地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义军不就成了孤军了。 第八十六章 溃散的胡子   “见鬼,又来了,撤,撤,撤。”王河山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冲锋枪子弹全部扫了出去,压制住对方持续冲锋的势头。   几名队员赶紧往后撤退,更远处是黄炜几个人用轻机枪不停的火力掩护。   左右两翼已经出现了日军的包抄部队,正面进攻的日军也开始不断加强火力,阻滞王河山等人的脱离。   追击、阻敌、包抄、后退,黄炜等人和日军大部队不停地在田庄台附近周旋,黄炜始终没有摆脱日军部队的追击,而日本人也始终没有真正咬住黄炜这股彪悍的胡子,两帮人马都搞得筋疲力尽。   形势显然对黄炜不利,日本人的增援部队还在持续不断地赶来,黄炜等人的弹药却消耗实在太快了,估计没到晚上就要告罄了。   额头上被一颗子弹划过侥幸未死的张老大,脸上黑土红血混在一起,滴下来的血水不时遮住他的眼睛,“黄老大,不要说冲进去,就是靠都靠不过去呀?”   阴沉着脸的黄炜,大声招呼瘦削男,“老二,埋好没有?”瘦削男正在轻巧地往一个土坑上覆土,满头大汗地回答,“大哥,十个全埋下去了,会不会炸到我们自己的兄弟?”   “管不了那么多了,”黄炜应了一声瘦削男,然后才转头对趴在地上射击的张老大说,“田庄台被围死了,我们进去也出不来,走吧。”   满嘴的苦涩,不知道是嘴里的泥土还是额头上的血水,张老大满眼通红,“我们三千兄弟都在田庄台呀,狗日的东北军,让我们阻敌,自己竟然跑了。”   大个子的勃朗宁轻机枪再一次发出怒吼,刚露头冲锋的日军士兵只好又停了下来,王河山等人趁机狂奔了回来。   瘦削男紧张地大喊,“跑中间,跑中间。”两边有地雷,千万不要踩上呀。   王河山听到了瘦削男的喊声,立即选择了相信,不管不顾地跑起了直线,结果耳朵边都是嗖嗖而过的子弹,轻微一声叮当作响,只觉得腰间一撞,水壶被打穿了。一个纵身跃进黄炜身边的沟堑后,才感到后怕的王河山,赶紧去摸自己的腰间,居然只是擦破了一块皮而已,实在是太幸运了。   另外几名队员也狂跑了过来,其中一名忽然栽倒,后背鲜血染红了衣服。殿后的队员,直接抓住刚到地队员的胳膊,准备扛着队友冲过去,但是一个踉跄过后,扑倒在了左侧的地上,抽搐几下后就没了声息。无数的机枪子弹,瞬间覆盖了这个小小的区域。   黄炜一把按住狂喊着要起身扑过去的王河山,“走,走,他们阵亡了。”   片刻之后,追击的日军士兵冲到了这里,为了避开有可能的子弹,都散到了两侧有掩护的地方展开队形。   轰然几声巨响,四五名日军士兵被炸得摔向了半空,然后滚落到阵亡的北方军士兵周围,地雷被引爆了。   骄狂的日军依然没有停下冲锋的步伐,结果又踩上另外几颗地雷,好几名冲前的日军士兵毙命当场,追击的势头马上缓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地雷。   黄炜等人终于摆脱了日军的追击。   远处的田庄台依然炮声隆隆,日本人在小镇的废墟中被纠缠了良久,苦攻不下,马上调集野炮部队进行定点清除,直接摧毁有辽南义勇军顽抗的民宅。   每一刻都有简陋的房屋在炮火声中倒塌燃烧,但是随后进攻的日本士兵却仍然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胡子兄弟用破枪打了回去,丝毫没有进展。   一个小小的镇子,半天时间居然没有被攻克,日军指挥官抓狂了,呼叫轰炸机部队给予重磅炸弹轰炸。   逃到西边山区的黄炜等人,躲在一个角落里喘口气,包扎一下伤口,清点弹药。   王河山提着轻了很多的背囊,找到黄炜,“教官,我们的子弹不多了,尤其是9毫米手枪弹。”索米冲锋枪打起来非常过瘾,但是子弹消耗实在太大了。   正盯着一张地图看的黄炜,沉稳地说,“我们往热河撤,找到安全地区后,发电报给总部,让漠南驻军派飞机空降弹药。”   “要进关吗?”王河山问,原来计划是在锦州附近打游击的,现在锦州丢了,不知道下一步去什么地方。   “锦州已经被第二十师团占领了,要进关,就要在二十师团的眼皮底下绕过去,没必要冒险。况且到关内,还不如到热河更方便补给。”黄炜摇了摇头。   正说着,警戒的队员忽然一阵骚动,黄炜马上警觉地拎起一侧的冲锋枪。   小个子从右侧出现了,身上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汉子。   张老大的兄弟马上围了上去,“这是海城蔡老大的手下,”有人眼尖,很快认出这个重伤昏迷的汉子也是义勇军中的一员。   既然确认了身份,王河山的队员拿着急救包就上来了。   小个子耸耸肩,看到大家都望向他,就开口说道,“我从一个山沟里发现的,居然没有死,就背过来了。幸好当时他已经昏过去了,手上的手榴弹没有来得及拉绳,估计是准备见到有人来抓时引爆的。”   黄炜马上说道,“弄醒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田庄台里面到底怎么了?都需要这名重伤的胡子醒过来询问一二。   没有什么好手段,就从旁边的浑水坑里捧出冰冷的脏水,直接泼到重伤胡子的脸上。   “张老大?!”刚醒过来的重伤胡子,睁开眼就看到几个大脑袋围着他,幸好认出了辽南的名人张老大。   重伤胡子断断续续的说了一段,黄炜没待全部听完,又下令换个地方躲藏,日本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附近,现在他们没有精力和日本人持续交战了。   还没到新的休息点,地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晃荡,巨大的爆炸声和滚滚的浓烟,接连不断地在东面响起,几架日本人的飞机在田庄台上空不停盘旋。   张老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呆呆地看着远方的浓烟,半响之后才低低地说,“盖老大他们完了,田庄台彻底毁了。”   田庄台中并没有辽南义勇军的主力,而是盖老大和蔡老大带着一百二十敢死队员在拼命,为三千主力撤出日本人的包围圈争取最后的时间。   盖老大是自己坚持要殿后的,而蔡老大则是赎罪。就是因为蔡老大的提议,辽南义勇军才和缩在锦州的东北军合作的,结果最后却被东北军给彻底坑了。蔡老大绝望之余,带着几个亲信主动参加了敢死队,为诸多战死的弟兄讨个道义。   重伤的胡子跟着主力一路溃散,抢在日军合围之前撤出了田庄台。盖老大等人的拼死抵抗,让合围的日军以为义勇军的主力依然还在小镇里。   只是失去了各自老大约束的义勇军主力很快表露出了胡子的本性,对蔡老大心有不满的一干胡子,不愿意浪费人力背着重伤员逃亡。重伤的胡子,自己讨了一枚手榴弹,就待在了沟底准备拉上几个日本人垫背了。   田庄台在上次就被烧毁了半个庄子,这回后半个庄子不是毁于炮火,就是被空中投下的重磅炸弹彻底炸成了灰烬。除了一堆堆的废墟,看不出这里就是曾经繁华的小镇。 第八十七章 紧急补给   回首最后望了一眼已成废墟的田庄台方向,黄炜和张老大的人手缀着辽南义勇军西撤的痕迹追踪而去。   盖老大他们已经为国殉难,腾出手来的日本军肯定会调集部队,对周围失散的义勇军残部进行追歼,尤其是当他们发现田庄台中阵亡的胡子不过上百人的时候。   几天之后,锦州和热河交界一处无名山区里,张老大等人总算是找到了辽南义勇军的主力部队。只是现场的惨境实在太令人失望了,三千人的部队,在热河依然收拢起来的不足一千人。   除了当初张老大赶回盘山组织自己庄子撤退,没有参加突围之战外,起事的数名胡子首脑中盖老大和蔡老大失陷在了田庄台,沙岭项老大在突围途中被一支日本部队咬上不知所终。   辽南义勇军士气低落,不仅主要头脑战死了,最能战的精锐人手也是基本消耗殆尽了,马上就分裂成大大小小无数的团队,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何去何从在辽南义勇军中引起了激烈争论。   几十名大小头目或站或坐,神情沮丧地围在一起,商议今后的方向。本来就是由无数胡子组成的辽南义勇军,显然被大败仗打回了原形。   “张老大,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弟兄们人困马乏,如何还能继续打下去呀?”一名胡子头目不客气地拒绝了张老大的游说。   “是啊,日本人有飞机大炮,还有该死的伪军,我们根本挡不住呀,不能再白白送死了。”其他胡子头目忙不迭的应和着,都被日本人强大的火力给打没了信心。   张老大只好苦笑了,他费尽了心思,说干了口沫,也只是说服了百余人加入他的部队,准备继续前往辽南抗战。   辽南义勇军扩大的时候,黄炜并不在其中,认识的人手却多陷没在了几次大的战斗之中,陪着张老大费了很多口舌的黄炜,无奈地放弃了最后的努力。绝大部分义勇军,决定留在热河,如果热河也遭到攻击,则继续撤往关内。   东三省大势已去,撤往关内,来日再打回来,这是为了配合东北军守卫锦州,在盘海营三地打了几个月苦战,付出了重大伤亡辽南义勇军大部分人的想法。   黄炜没有苛责,只有深深的敬意。   这批以胡子为主力、连步枪都不足的杂牌军,所作所为已经非常优秀了,他们为了白山黑水奉献了自己的鲜血和头颅。   而真正享受着军饷的东北军,除了不战而逃之外名扬世界之外,只有极少数几支部队站了出来勇敢地抗击过日寇。甚至在锦州的东北军驻军,干脆就是把辽南义勇军当成了炮灰使用,毫无廉耻地将这支部队抛弃在了敌人的包围圈中。   撤退下来的辽南义勇军,还带着一封盖老大请人写的通电,只是盖老大已经没有机会亲自将其发出了。   黄炜拿走了这封匆匆草就的通电,让王河山用小分队的电台将其一字一句地发出去。辽南义勇军的血战田庄台是一次伟大的壮举,应该让全国人民都记住辽南有这么一批有血性的胡子,甚至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留下他们的名字。   “……东北者,全国人民之东北,非仅东北三千万民众之东北也……我三千万民众,决以此满腔热血,溅于白山黑水之间,以灌溉中华民族自由之花,敌氛末靖,誓不生存。呜呼,敌人之炮发矣,杀敌之声起矣,谨先同胞,杀敌赴难,临电迫切,无泪可挥矣。东北民众自卫义勇军叩世……”   长长的通电,激愤不已的王河山忽然将其大声读了出来,很多人都在现场,听着听着不少人就潸然泪下。   “无泪可挥矣,”闻者不禁涕泪。   这是九一八事变以后全国最早的义勇军抗日通电,也是极其悲壮的战斗号角。   一石激起千层浪,辽南义勇军的通电震惊了全国,也正式因为通电,自诩为中央政府的南京政权才知道锦州已经被东北军秘密放弃。   这回不仅是国人怒斥东北军不战而退了,就连东北军少帅的拜把子大哥蒋光头都深表不满,宣称自己是国父门徒的汪精卫更是大放厥词全面攻击东北军的怯懦。北方军、救世军、和南京政府难得齐心反对同一件事情。   在巨大的压力下,少帅张学良宣布辞职下野。   但是心有不甘的张学良,指示亲信手下荣臻向外界抱怨,“中央不拨一分粮饷,不发一枪一弹,只在发命抗敌,显然有意徒令东北军牺牲,故置东北军于死地。”   此言一出,更是激起国民的愤慨,难道东北军反而撤退有理了。   后来又被曝出九一八当夜的不抵抗命令,就是时任东北军参谋长的荣臻下达的,荣臻顿时成了国民笔伐口诛的对象,饱受各方诟病不已。惶惶不可终日的荣臻,抵不住庞大的压力,再加上后来东北军分崩离析,几年之后居然选择参加了汪伪政权,成为了可耻的汉奸。   显然是王河山宣读通电的神来之笔,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效果,等到义勇军正式分裂成两部分的时候,张老大这边准备重新回到辽南打游击的人手居然有三百多人,比最初答应留下来的多了近两倍。   这些留下来的好汉,都是准备置之生死与脑后了,就如同在田庄台粉身碎骨的那一百二十壮士一般,没有遗言没有豪语,只为了一个目的,打击日本鬼子。   看着往南撤的山路尽头,无论留下来的兄弟,还是离开的兄弟都有些哽咽,不少人挥挥手,“狗蛋,王二,一路小心”等等话语不停地在双方之间传递着。   当天夜里,留下来的三百多弟兄士气低落得无比复加,连夜居然又跑了三十几个胡子,大概是夜里哭伤心了,干脆还是一走了之吧。   次日清晨,黄炜成为了这支留下来的不足三百人的杂牌军的教官,指挥官是张老大张海天,王河山等北方军士兵都成了教员。打小日本,并不是靠着勇气就可以的。   磕磕碰碰地总算知道了左右列队的规矩,垂头丧气的辽南义勇军部队在经过半天的集训后,已经疲惫不堪了。   黄炜拿出望远镜死盯着西边的天空。   带头参加了集训才勉强压服众人不满的张老大,疲惫地走到黄炜的身边,“黄老大,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就没有了,是不是停止训练,去周边捞一些吃的东西?”黄炜说很快就要支援,张老大当时信了,但是半天过去了一点响动都没有。   看了看怀表,黄炜转过头来对张老大说,“快了,就要来了。”   才说完,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在所有辽南义勇军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轰然而过的运输机,将捆扎的方方正正的大箱子系着伞花,一个一个扔到了义勇军所在的山沟里。   以为是日本飞机轰炸的义勇军差点就炸营了,幸好被黄炜和王河山给强行压制了下来,接着就是漫山遍野的找箱子游戏了。   扔掉机舱中携带的补给,北方军漠南飞行联队的轰炸机赶紧就往回转,再啰嗦一下就快没有汽油返程了,这里的距离已经足够遥远了。何况虽然热河一时没有受到日军入侵,却难保日本人的飞机不窜过来干掉几架飞得够慢的运输机。   找来几根木棍,撬开了封得严严实实的箱子,用油布纸包着的子弹包,麻袋装的罐头,以及码得整齐的枪支就这么滚了出来,众人顿时大声欢呼,士气大涨,终于觉得留下来并不是一个错误选择了。   张老大有点手抖地拿起一把早已羡慕不已的冲锋枪,不可思议地说道,“教官,这就是你说的支援?天上来的?”这回终于真心诚意地主动称呼黄炜教官职务了。   自从看到王河山的队员拿出一台笨重的电台,张老大就知道黄炜等人根本不是所谓的和北方军有联系,怕是直接就是北方军小分队了。如今能够得到远方的漠南飞机支援,更是彻底明晰了黄炜等人的身份。   得到了支援的辽南义勇军,足够小日本头疼了。 第八十八章 汉奸的理由   民国二十一年一月,得到补给和整训的辽南义勇军,再次进入锦州地区,在辽南一带重新掀起反抗日军的游击战争。张老大成了这支几乎焕然一新的辽南义勇军的首领,但是军事指挥权全权委托给副首领黄炜,最精锐的主力分队则由王河山负责。   如果不是日本人紧急调走了战力强大的第二师团,使得辽南地区兵力出现短暂空缺,一头扑进辽南打游击的义勇军队伍,估计会马上碰到举步维艰的境地了。   第二师团是日本陆军战斗力最凶悍的主力师团之一,长期作为关东军的骨干部队,驻扎在南满地区,适应东三省的作战环境,因此几乎被当成了关东军南征北战夺取满州的开路先锋。第二师团不仅是九一八事变中发动第一波攻击的元凶,而且也是甲午战争时期攻占威海卫的日本陆军主力。   在这个当口,精锐的第二师团自然是被总兵力依然相当薄弱的关东军予以重用,北上进攻最后一个东北军重要据点哈尔滨。   在九一八事变爆发后近六个月,得到驻朝鲜日军和本土大力支援的日本关东军,也不过辛辛苦苦聚集了六个师团的兵力而已,完全不能彻底控制广袤的东三省腹地。尤其是当关东军顺利击败齐齐哈尔东北军后,为了防止北方军从海拉尔一带的突袭,至少牵制了一个半师团的兵力常驻齐齐哈尔。   为了进攻锦州,又调集了第二十师团和第二师团等部队,再加上辽东半岛基地的一个师团防守力量,能够用于向哈尔滨进攻的关东军兵力已经捉襟见肘。   因此在民国二十年末,在关东军的支援下,大汉奸、吉林剿匪司令于深澄绞尽脑汁搜罗了五个旅的伪军部队,主动承担起关东军进攻职责,向哈尔滨驻守的东北军余部发起大规模的攻势。   只是于深澄部伪军的战斗力实在值得怀疑,在关东军飞机狂轰滥炸的掩护下,五个齐装满员的步兵旅,居然被由东北军、警察部队、胡子武装等杂七杂八人员组成的哈尔滨自卫军打得屁滚尿流。   就在关东军为兵力不足一筹莫展之时,锦州东北军再一次上演不战而逃,将关外重点拱手让给日本人。意外腾出手来的关东军,大喜之下,立即将原准备在锦州苦战一场的第二师团北调进攻哈尔滨,以弥补于深澄部伪军的无能造成的北满局势被动。   就在关东军第二师团磨刀霍霍向北进的时候,日本海军在上海发动了大规模进攻,一二八事变爆发。一边内讧不断,一边看着北方唱戏的南京政府,立马被卷入了实质抵抗日军侵略战争之中。   日本军部是一个矛盾的混合体,不仅陆军和海军内部沟壑深深,就是日本陆军之间都是充斥着扯后腿和不合作问题。   日本关东军在东三省的高歌猛进,所获丰厚,让无所事事的海军大为恼火,东京军部海陆之争的巨大裂痕差点就明晰化了。不少海军少壮派军官疯狂叫嚣,不能让关东军再这么胜利下去,否则会对海陆军费划分造成巨大压力,以至于减少了海军经费的拨付。   于是,在紧急磋商之后,在上海外海的日本海军第一遣外舰队悍然发起上海的进攻,大批海军陆战队士兵在军舰和飞机火力支援下,以大批装甲车为先导,直扑南京政府第十九路军以及刚好赶来接防的宪兵第六团阵地。上海保卫战爆发。   第十九路军和宪兵第六团仓促接敌,在火力劣势的情形下,差点被突袭的日军一举突破阵地。所幸这些部队都接受了东北军惨遭国民痛骂的教训,第一时间自发反击,在巨大的伤亡代价下勉强击退了兵力稀少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进攻。   日本海军一击不中,立即决定大量增加援军,继续发动进攻。但是日本海军陆战队规模毕竟有限,结果被同样得到南京政府陆军和空军支援的上海驻军击退。   再次失利后,日本海军前线指挥官立即被撤,新到任的指挥官第一件事情就是被迫邀请日本陆军参与进攻上海。   于是在关东军总部摔杯子、拍桌子、狂发电报的大骂声中,原本准备调往东三省的三个陆军师团,立即更改了目的地,改为奔赴上海参战。   陆军跨海机动必须依仗海军的大力支持,东京军部面对海军的强烈要求,被迫妥协了。   关东军的求援电报,只好发给了另外一支驻守在中国的日本军队,总部在天津的华北驻屯军。   但是总兵力超过一个旅团规模的华北驻屯军同样眼红于关东军的赫赫战功,一口就回绝了关东军要求派兵入关支援的电报,甚至还假惺惺地向驻守京畿的东北军派出慰问人员,表示支持少帅张学良的谈判解决争端建议。   更诡异的是,少帅张学良居然接见了华北驻屯军代表,还向其表示感谢。这个时候,在京畿地区,以及热河、绥远一带,足足驻扎了刚撤下来的东北军近三十多万人,有足够的实力吃掉在天津的不过八千多人的华北驻屯军。   更让人无语的还在后头。华北驻屯军一直以维持日侨安全为由,在多个要害驻扎有少量军队,比如重镇山海关。   面对占据锦州的第二十师团咄咄逼人的进攻势头,防守山海关的东北军部队,竟然始终同驻扎在山海关腹地的华北驻屯军一个中队近二百人保持着友好态度。日本士兵每天准时出操训练,每天逛街暗记防御工事,东北军一律笑颜相迎,彷佛只是一墙之隔就不是日军似的。   得不到更多后援的日本关东军差点抓狂了,但是很快就有人帮着出了主意。   这个主意源自于日本人屡试不爽的大炮加金条攻略。   第二师团主力到达哈尔滨前线后,凭借着强大的战力,让防守的哈尔滨自卫军打得非常艰苦,最关键的是弹药补给缺乏。   迫不得已,听命于少帅张学良的哈尔滨自卫军,向东北军总部请示,能否接受北方军的援助。北方军的援助小分队,事实上就在哈尔滨的前线,但是始终没有得到自卫军总部的承认罢了。   被华北驻屯军的亲切慰问搞混了头的少帅张学良,发来电报要求哈尔滨自卫军要以打促和,但是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坚决拒绝北方军的援助。   就在同时,因为作战不力被关东军痛骂一顿的大汉奸于深澄,虽然打战不行,拉关系走后门却是非常娴熟的。哈尔滨自卫军的一名旅长,以帮助满族中兴为借口,秘密接受了于深澄的金条,在战斗正酣之时,忽然放弃指挥临阵脱逃,自卫军顿时大败亏输。   次日,哈尔滨沦陷,自卫军彻底溃散,东北军遗留在东三省最后的一支成建制部队被歼灭,东北军已经失去了对东三省的话语权。   哈尔滨攻克之后,关东军总部高度重视了满族中兴这一口号,伪满洲国很快就进入了成立的具体日程安排。 第八十九章 两封亲笔信   上海战事打了一个多月后,日军连战未捷,只好持续增兵,总指挥白川义则大将统率下的日军进攻部队已超过三个师团近七万人。而此时赶赴上海参战的张治中第五军,和原本驻守在上海的蔡廷锴第十九路军,在兵力上已经处于劣势。   究竟是日本人进攻上海触及到了西方列强的利益,还是看到日军迟迟没有进展西方列强准备拉日本人一把,总之突如其来的英美法调停活动,让南京政府喜出望外。   对抗击日寇从始至终抱着悲观想法的南京政府,并不愿意将准备第三次北伐的力量消耗在上海战事方面,几乎是立刻响应了英美法的调停活动。   在这种妥协思想引导下,原本准备调往上海加入战事的卫立煌第十四军、陈诚第十八军等增援部队,一路拖沓迟缓,毫无准时到达上海战区指定位置的迹象,最终造成了第五军和第十九路军孤立无援,差点被合围的日军包了饺子的窘境。   民国二十一年三月初,南京政府在上海的第一道防线失守,防守部队被迫退守第二线,形势危在旦夕。   这个时候东北终于发生了重大变故,导致南京政府惊恐不安,仓惶派出大员,在英美法的支持下,宣布淞沪停战。   日本人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做好和中国爆发全面战争的准备,此前国内的战略储备力量已经消耗殆尽,进一步动员和补充需要更多的时间,消化占据东三省的资源也需要足够的时间,见好就收的日本人提出了一连串苛刻的条件之后,也宣布停战了。   事实上,从民国二十年的九一八事件开始,东京的日本军政高层一直处在不停的责难和被责难之中,完全是被动地承受了一切变化,甚至就是光芒照耀地球每个角落的天皇陛下面对一日三变的情况亦是云里雾里。   因为所有的突发战事,包括东京军部的仓促应对,全部都是少壮派军官擅自发动,导致了后续一连串的被动决策。   上海战事开始平息下来,中国军队不败而败,日本人不胜而胜。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经开始转向北方,都是吃惊地看着报纸上那张年轻人的照片,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宣布登基为满洲国皇帝。   在日本人的一手操办下,溥仪在长春,现在被改成满洲国新京了,正式登基,号称管辖范围东北全境,包括热河一带。起初年号叫“大同”,后来大概觉得没气势吧,又改成了“康德”。   大批满清遗老听闻后,一边赶紧收拾行囊悄然动身北上,一边涕泪交加地跪在溥仪的脚边表示忠心。新京一时人满为患,满大街都是盘着假辫子的满清余孽,仿佛一夜之间满洲又回到了民国前夜。   南京政府和已经迁往洛阳的救世军政府不约而同地发表通电,拒不承认满洲国的成立。盘踞在京畿地区的东北军,更是反映强烈。国际联盟中的英美法等国,并不愿意看到日本人胃口张得太大,一起拒绝承认满洲国的地位。结果在国际上输了名声的日本人,毫不理会国际联盟的抗议,干脆退出了这个软弱无用的国际组织。   唯一没有发表反对通电的国内军阀势力,就是北方军政府了。   在陈家庄的陈安,收到了现任满洲国皇帝,昔日满清皇帝溥仪的亲笔信。   拿到亲笔信的陈安如获至宝,当然不是信的内容珍贵无比,而是曾经的皇帝亲笔写给曾经的臣子一封信件确实难得一见呀。   “一定要帮我保存好,这可是传家宝呀。”陈安将溥仪的亲笔信交给大管家柳石,一再叮嘱此事。   柳石哼哼两声,嘀咕了一句,“还不如请那些老先生写几幅字来得名贵。”   陈安有些抓狂,恶狠狠地说,“要不这样,我给蒋光头、吴子玉等人都写一封亲笔信过去,然后他们觉得不好意思,只好也写一封亲笔信回我,那就可以建立一个名人亲笔信纪念馆了。”   柳石顿时无语了,少爷的恶趣味又来了。   林玉山没有纠结于名人亲笔信珍贵与否,而是若有所思地指着北方日报上刊登的满洲国成立新闻,“满洲国的范围包括了热河,你们怎么看?”   陈安摸摸鼻子,随口说道,“不是热河的汤玉鳞已经投靠了满洲国,就是日本人已经准备向热河发起进攻了。”   “那我们原来的计划是不是要考虑一下热河方面?”林玉山皱了皱眉头。   沉吟了片刻,陈安说道,“让参谋本部进行修改,锦州一带不是有一支我们掌控的游击队吗,提供足够的人力物力支援,用他们的名义进行活动。一旦热河失守或叛变,就作为漠南进攻的前锋部队。”   “既然张学良不要东北了,那就我们把这块地方打下来。热河一旦有事,刚好给了我们一个最好的机会,割裂关内关外的联系。”陈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缓缓说出这一句话。   虎子手上是几份待签发的命令,听到陈安的话语,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少爷,那么现在已经准备就绪的海拉尔进攻命令,还要不要签发?”   陈安沉声道,“东西夹击北满的计划,参谋本部推演是完全可行的,自然要准时进行,至于锦州一带的方案只是增加安排而已,不需要对进攻北满的计划进行调整。”   几分钟后,陈安正式签署海拉尔进攻计划。   至于溥仪的来信,自然不外乎是向陈安表示善意罢了,隐隐约约包含着希望北方军政府向满洲国表示臣服的意味。   同样的五色旗,却一以贯之使用着蟠龙盾徽的标志,以及源之于清末的北方军称号,这让那些醉心于满清中兴的遗老遗少们都产生了误解。   不仅如此,很多生活在甘疆蒙藏的满清遗老,都或多或少地接到了满洲国勋贵古老的传话,纷纷悄然出来活动,希望能够影响到军政府的战略决策。只是军政府执政多年,威信日盛,没有人傻乎乎地去干推倒军政府的事宜,要么是希望军政府倒向满洲国,要么最多只是添堵罢了。   当然还有人看着北方日报上的新闻在沉思不已,复兴党思想理论的灵魂人物、兰州大学的刘师培忽然动笔也写了一封亲笔信给军政府大都督陈安。 第九十章 醒中国论   “吾远测中国之前途,逆料中国民族之未来,吾惟有乐观。”   “则中国之在二十世纪必醒,醒必霸天下。”   “中国其既醒乎,则必尽复侵地,北尽西伯利亚,南尽于海。建强大之海军,以复南洋群岛中国固有之殖民地。”   “既醒之后,百艺俱兴,科学极盛,发明日富,今世界极盛之英德美不足与比也。”   ??????   民国二十一年初,国学大师刘师培在给北方军政府大都督陈安的亲笔信中,再提复兴汉室发扬国粹一说。除了洋洋洒洒对未来的期盼之语外,刘师培在亲笔信中,很大部分却是转述美国人古德诺在所著新书《解析中国》的观点。   古德诺何许人也?当年袁世凯大总统复辟帝制,最主要的政治理论依据,就是时任北京政府法律顾问的古德诺所著《共和与君主论》。   作为臭名昭著的筹安会六君子之一的刘师培,当年也发表了另一篇鼓吹帝制的政治宣言《君政复古论》而名声大噪,自然同样被骂得狗血淋头。同病相怜的刘师培和古德诺经常往来信件,保持了相互联系。   回到美国之后,古德诺于民国十五年出版新书《解析中国》,其中很多思想耐人寻味。   经过长期对中国的政治状况的认识以及其后军阀各行其是、纷争不断的状况进行分析后,古德诺认为中国的社会、经济状况不具备实行民主政治的条件,家族传统、故老风俗、权威崇拜、等级观念等传统文化中难以消除的因素,使中国有着一种顽强持续的专制政治传统,所谓的共和政体只能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虚壳。   客观地说,在古德诺写作《解析中国》这本书的时候,怀揣着皇帝梦的袁世凯已经失败了许久,古德诺本人早已成为一个局外之人。   但是,深悉中国现实的古德诺,却依然执著地认为中国可能的发展道路只能是期待出现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扫平军阀,国家归复统一,而这个真正强大的人也将得到类似于历史上的天子一样的权威。   如果换一种说法去理解,古德诺赞成的是有条件的君主制度。   也许早在民国十五年,也就是西历一九二六年,美国人古德诺就已经预测出了今后半个世纪内中国的政治格局,只是我们不得而知罢了。   或者,也许古德诺的预测亦或是如同流星一般,无比璀璨却又一次性短暂划过思想的天空。   就在陈安字字斟酌地看着这封刘师培亲笔信的时候,却不料在整个甘疆蒙藏的民众之间,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刘师培居然将这封亲笔信,同时寄了一封给北方日报,实在是太意外了。   君主与共和?这个诡异的话题,原本是亲满洲国一系悄然在甘疆蒙藏等地跳动起来,最初的本意不过是为了影响北方军政府向满洲国靠拢罢了。   但是民国成立已经二十多年了,忠于腐朽的满清王朝思想在国人心中早已灰色烟灭,声讨君主,拥护共和的浪潮几乎很快就压过了不成气候的亲满洲国势力话语。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料到复兴党的思想灵魂人物刘师培忽然重磅一击,抛出了一封放佛是以局外人观点介绍的亲笔信。一边倒的舆论氛围,忽然起了诡谲难辨的形势。   短暂沉寂之后,复兴党两位重量级人物同时给北方日报写去稿件。一贯以拥护共和为宗旨的北方日报,在重量级人物的投稿面前,被迫放弃了给非支持共和投稿擅加酸溜溜评语的习惯做法,一字不动地将原文刊登在了报纸头版上。   新闻事件是没有立场的,但是没有立场的报社是不存在的。只是当彭英甲、杨增新等巨头也向报社投稿的时候,再有立场的报社也不敢擅自加以评论了。   一时间,甘疆蒙藏等地的舆论批判偃旗息鼓,无论是保皇党、还是立宪派,亦或是革命党,或者是复兴党,都停下了各自的批判活动,第一时间派人翻译那本几乎无人所知的《解析中国》。   如果不能通读全文,如何可以进一步批判呢?这是各派系力量的统一见解。   只是复兴党的理论部门还多了一样任务,不仅要分析古德诺思想的正确与否,还要直接研判古德诺思想进一步贯彻实施的可能性。既然彭英甲、杨增新都已经出现思想倾向,那就更要完成党内思想统一了。   几天之后,一篇短短的文章小心翼翼地出现在了北方日报的偏僻角落,虽然没有加上评语,但是其排版的位置却说明了北方日报社的意见。   但是这一切小动作,都没有将刘师培亲笔信点燃的柴薪浇灭,反而最终扩散出来,出来满山烟火。   小文章的主要内容只有一个意思,从关内外的发展对比来看,合理稳定的强权政府是中华民族以最快速度脱离苦难深渊的唯一办法。   也许这篇始终只查出笔名,却没有人认领的小文章,并不是赞同君主立宪,而是隐晦地提出了最高执政官的想法。但是很快统一了内部思想的复兴党终于全力出手了,在林玉山的怂恿下,连篇累牍的理论文章出现在北方日报上。   以这篇笔名小文章为引,复兴党的理论高手们,结合几位大师的巨著,飞快地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终于再次引发全社会的论战。   无他,不过是相互延伸、交织、纠缠在一起的几个问题。   先是关内关外谁更有实力的问题,东三省顷刻间沦丧已经给这个问题最好的标注。其次是政治制度有效性的问题,没有人否认北方军政府始终延续下来的威权体系远比南方政权不断地自治、独立、或是大元帅制更有效,甚至就是阎锡山昔日在山西闷下头来搞建设都比中原争霸更富有成效。然后就是满洲国的权威性问题,一个不可抑制的念头出现在愈来愈多的论战者脑中,溥仪可以复辟还不如北方军政府自己搞君主立宪制。   半个月激烈争辩后,整个舆论导向已经彻底变了,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竟然转成了军政府和满洲国那个更适合古德诺所提到的强权政府的争辩,其中蕴含的味道已经无需多言了。   甘疆蒙藏一地的民众,对满洲国爱新觉罗溥仪这一个退位皇帝的同情悄然之间消耗殆尽。 第九十一章 黑色军服   天际晚霞即将谢幕的时候,荒废了大半年的中东路铁路海拉尔往东段悄然驶来几列火车,长长的闷罐箱,宽大的帆布遮挡车皮,直接就在离齐齐哈尔不足三百里的扎兰屯停了下来。   扎兰屯早已戒备森严,所有人都是许进不许出,尤其是火车站附近到处都是穿着类似黑色警服的武装卫队在值守,到处都是环形的工事,沉重的M1917重机枪拖着长长的弹链冷冷地注视着大街小巷。   警察署里,同样穿着黑色军服,军衔却是上校的林玉山,面无表情的坐在警察局长的座位上,听着下属的汇报。   扎兰屯警察局长,实际上是北方军情报署秘密特工,向林玉山敬礼后,沉稳地说道,“长官,所有电力线路和电话线路都被切断了,被围住的伪军一个营和日军一个中队向我们提出了强烈不满,都已经对峙起来了。”   另一名黑色军服的军官走了进来,直接汇报,“长官,冲锋队已经控制周围制高点,火车站正在卸载南部军团部队。”   黑色军服的冲锋队,这就是为什么林玉山别的是上校军衔的原因。   从德国回来后,见识了德国社工党最精锐的冲锋队力量后,林玉山为之深深折服,不停地向陈安建议也成立类似的准军事组织,专事于复兴党党魁的指派任务。因为德国冲锋队中的精锐党卫军,在那时并不显赫,为取名伤透了脑筋的林玉山最后还是认可了在德国臭名昭著的冲锋队名称。   虽然遭到了绝大多数军方高层的坚决反对,成立冲锋队的提议居然鬼使神差地被陈安同意了。   大喜过望的林玉山,吸取了德国冲锋队胡乱扩张所导致的良莠不齐,决定冲锋队的规模永久限定在六个步兵营,而成员也只在退役士兵之中选取,最关键的一条考核原则就是对陈安的无限忠诚。   令人寻味的是,冲锋队规模和招收方式被明确之后,北方军军方却突然转变态度,转为积极支持配合起来。原因自然不外乎规模少了不会对北方军的主体地位造成冲突,还有就是很多精英士兵退役之后难以就业的问题始终困扰着军方,而这些士兵在忠诚陈安的问题上往往都是狂信徒。   虽然不通过军方也可以完成冲锋队的武装,但是军方转变态度后,非常爽快地将冲锋队的补给计划纳入军方计划一并谋划,只不过军费开支却是需要林玉山另外想办法的。   这个难题在陈安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直接大笔一挥所有冲锋队的开支一律从陈家庄的庄产中列支。甚至在听说了德国冲锋队的恶行后,对褐衫非常不满的陈安,明确否定了褐衫军服的建议。   林玉山倒是不以为意,很快就选定了彰显森严肃杀的黑色军服,虽然非常类似于警服。也许后来德国党卫军的军服考量,也有类似的想法掺杂其内吧。   军方的支持,林玉山的权势,很快就让这支已精锐的退伍老兵组成的准武装部队成立起来,除了没有重装甲部队,冲锋队战力几乎和类似的山地营空降营一般无二。   只是在冲锋队的编成上稍微出了一点问题。最狂热信服陈安的人自然集中在陈家庄,结果林玉山提出将陈家庄护卫队编列为冲锋队第一营时,遭到了护卫队指挥官柳石的断然拒绝。   油盐不进的柳石只是抛下一句话,“陈家庄护卫队只属于陈家家主,不属于陈安”,就扬长而去。以前是属于陈老爷子,现在是属于陈安,但将来就属于继承陈安的嫡长子了,柳石显然是这么认为的。   目瞪口呆的林玉山除了跺脚大骂几声,“真是一块石头”之外,也毫无办法,只好重新招收营兵力补充冲锋队缺额。   心有不甘的林玉山为了恶心一下柳石,居然宣称永久保留冲锋队第一营的称号给陈家庄护卫队,而其他营的编号从第二营开始。于是,在两人的斗气中,编号从第二营到第七营的冲锋队武装成立了。   也因为只有六个营的规模,林玉山自己定位为旅级部队,本来没有军衔一说,但他自作主张冲锋队成员要高一级军衔列编,最低军衔以士官起步,而不是列兵起步。可冲锋队又不能算作正规部队,只好挂上了自己设计自己认可的冲锋队军衔。   为了表示对自己心爱的冲锋队支持,林玉山居然不再使用北方军中将军衔,而是挂上了冲锋队上校军衔。   战力丝毫不弱于正规军的冲锋队,因为独特的黑色军服,很快让制定突袭北满计划的参谋本部惦记上了。征得了陈安同意之后,参谋本部调动了冲锋队参与这次战役,而作为冲锋队唯一高级指挥官林玉山,带上一个冲锋队作战营,在内线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占领扎兰屯,首开冲锋队作战记录。   只要戴上别着满洲国国徽的警察帽,几乎就和维持治安的东三省警察别无二致,这就是参谋本部紧急调动冲锋队参战的根本缘由。   沿着海拉尔到齐齐哈尔的车道,林玉山指挥手下的冲锋队作战营,提前一天出发,绕道扎兰屯以南,借用新京赶来北满剿匪特别警察部队的名义,趁着深夜和内线的掩护,非常顺利地混入了扎兰屯。   扎兰屯只是一个前哨警戒阵地,纯粹是为了给重兵屯守的齐齐哈尔预警,因此并没有大批的驻军防守,除了近两百人的警察,就是不满编的大汉奸张海鹏手下一个伪军营三百多人,和一支日军小队六十人。   当然,在警察局长都是内线的情况下,伪军和日军的有线无线通讯设备,都在昨天深夜遭到了提前破坏,甚至那股时有时无的电力供给都被彻底破坏。   等到日本人和死心塌地投敌的伪军发觉,军营四周已经被重机枪火力和迫击炮火力死死封住了,就连整个小城都被冲锋队和反正的警察控制了。   谁也不知道扎兰屯中是不是还有日本特务机关隐藏的电台,围住军营的冲锋队没有选择立即攻打,而是分兵借查缉土匪的名义对城内进行了大肆搜索,清剿可能的敌伪电台,或是让敌伪特务搞不清状况而无暇发报。   手持索米冲锋枪的冲锋队员,在警察局反正警员的带领下,挨家挨户进行搜查,彻底打破了小城的宁静。所有人都糊涂了,难道真的是有罪大恶极的胡子混进来了,虽然进来搜查的那些警察手上拿着的家伙非常怪异,既不是常见驳壳枪,也不是水连珠,更不是少见的花机关。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轰隆而来的火车虽然晚了二个小时到达,总算是完成预定作战任务。 第九十二章 收复首战   缓缓驶入扎兰屯火车站台后,车厢门很快拉开,一名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跳下站台,飞快整队后马上开赴军营附近,增援还在对峙的冲锋队。   南部军团一个步兵营和一个75毫米山炮营从海拉尔赶到了扎兰屯,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利用铁路运输过来。   吸取了山地步兵营在丰满地区孤军作战被火力压制的教训,步兵营的身后,马上就跟上了专职的火炮部队。   戴着法式头盔的高桂滋,在警卫人员的护送下,坐上刚从火车上卸下来的小车,直接来到扎兰屯警察署。   看到高桂滋走了进来,林玉山楞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舒服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长官好。”少将军衔的高桂滋抢先行礼,虽然林玉山此时挂着的只不过是上校军衔。   林玉山赶紧回了一个军礼,奇怪地问,“高将军,怎么会是你第一波到达呀?”   高桂滋沉稳地回答,“林长官都亲自带着一个冲锋队作战营到了扎兰屯,我还能第二波赶来吗?”   林玉山打趣地说道,“我们现在不过三个营,如果日本人重兵突袭扎兰屯,南部军团指挥机关就要被摧毁了。”   高桂滋哑然,真是不会说好话,只好转了一个话题,“中东路失修多日,很多地方都是临时停车一路整修才通过的,尽管铁路段的员工提前半天出发,还是拖延了两个小时大部队才赶到这里。”   海拉尔到齐齐哈尔的铁路距离不足千里,减去扎兰屯往南的三百里,南部军团部队南下七百里不过十小时就可到达。   “林长官,有没有发现适宜兴建临时机场的位置?”高桂滋摊开地图,直接开口问道。   往摊在桌上的地图瞄了一眼,林玉山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这里叫魏家地营子,位于扎兰屯东北,北边、东边、南边都被河流围绕,非常适合建临时机场。”   大军团作战缺乏空中掩护,是非常不利的。而南部军团得到补充的三个中队P-12战斗机,最远航程不过940千米,如果从海拉尔起飞参战的话,到了齐齐哈尔上空就已经超出了作战半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必须在前沿布置一个临时机场了。   军团部的几名作战参谋马上对照了一下地图,然后招呼了几名卫兵,又把林玉山指挥的警察局长请走,准备在扎兰屯雇佣一些民夫立即修筑临时机场去了。   拦住准备去火车站建立军团指挥部的高桂滋,林玉山讪讪一笑,“你的炮兵营配合一下,让我的冲锋队去攻打军营。”   高桂滋迟疑了片刻,回答,“好。”原本计划是,拿下扎兰屯后,后续战斗都是南部军团负责的,但是显然冲锋队根本没有多少费力,想好好打上一仗,作为南部军团而言自然不愿因为抢功而得罪冲锋队了。   扎兰屯中不可能没有日伪隐藏下来的密探,当穿着橄榄绿军服的北方军步兵出现在街头的时候,还在军营门口对峙的日伪军,竟然在刻把钟后就知道大祸临头了,呼哨一声蹿回营区就地防守起来。   围守的冲锋队员,马上派出人手搜索附近的高层建筑,果然抓住了几个逃之不及的汉奸分子,他们和日伪军营的联络方式非常简单,就是用写满信息的纸张包上石头狠狠地扔向军营办公楼的窗户罢了。   就是这个小小的举动,就意外破坏了林玉山打算将日伪军主力诱出军营围歼的打算,让攻打军营成了一个硬骨头。   气急败坏的林玉山,直接下令用战时间谍的名义,将三名只不过收了一百块大洋的汉奸就地枪决。   一个不经意间的命令,结果被六个冲锋队作战营长期执行了下去,抓获汉奸一律就地枪决,血淋淋的严厉杀戮,毫无情面的就地枪决,让冲锋队最终成为了另世人恐惧的黑色制服组织,尤其是伪军部队几乎是闻虎色变。   夜深了,被截断了所有电源的市区,一片黑暗,唯有小站台附近灯火通明,不时轰隆而来的火车,注定今夜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没有趁夜进攻,林玉山并不准备使用冲锋队打夜战,毕竟现在优势实在北方军这一边,能够减少损失才是首要考虑的。   日本人也没有趁着夜色突围的打算,扎兰屯意外失守,军曹已经不准备活着回去了,还不如轰轰烈烈就地死战一场,省得回到齐齐哈尔也是剖腹谢罪。   伪军的营长差点就哭了,向日军军曹提议突围,居然被一个耳光打了回来,只好脚踢拳打地将气发在自己手下身上,强令伪军堆砌工事顽抗。   伪军营长对自己的手下说,“皇军说了,这些不过是警察局的败类又来讨钱了,虽然人多了一点,但是省城的援军马上就到。我们只要守上一天,整个扎兰屯就是我们的了。”   听完鼓动的伪军士兵,都是非常怀疑地眼神看着营长,出去看过的弟兄说,对方有好多重机枪交叉指着军营,哪像是那些要么驳壳枪,要么水连珠的黑皮警察呀。   被自己的手下怀疑了,伪军营长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是有些害羞了,还是被日本人打得耳光又开始作疼了。恼羞成怒的伪军营长,干脆拿出皮鞭对着手下就是乱七八糟一阵劈打,手下立马一哄而散跑到另一边修工事做样子去了。   战战兢兢地一夜总算过去了,一宿没睡的日伪军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要开打了,黑暗的煎熬才是最艰难的。   扎兰屯是个小城,北方军装备的法式1909年75毫米山炮,最大射程有5500米,在火车站台附近就可以覆盖整个城区。   因此,山炮营的指挥官直接就在火车站台外围构筑了火炮阵地,前沿观察哨则一路拉着电话线跑到了往南的日伪军军营附近。   清晨的薄雾很快散去,军营中的动静清晰地出现在了就近指挥的林玉山望远镜中。   舔了舔嘴唇,很长时间没有一线作战了,林玉山还是有些兴奋,副官已经摇响了炮兵营的指挥官电话。   接过副官递来的电话,林玉山狠狠地说了一句,“我是林玉山,开炮。” 第九十三章 防空火力   杀鸡用了牛刀,区区不足四百人的日伪军,居然用了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进行围攻,实在是太奢侈了。   不足二十亩的军营被炮兵营十八门火炮硬是狂轰滥炸了十分钟,建筑物彻底坍塌,勉强修筑的工事也都成了废墟,尤其是防守的日伪军能够活下来的已不足半数了。   炮火刚一停歇,冲锋队的突击小组就风一般地冲了进去,冲锋枪加手榴弹,很快就摧毁了残存的抵抗。伪军的抵抗不值得一提,纯粹是那种平时欺负百姓,战时凑凑人头的角色。受到炮火重点关注的日军防御阵地,只剩下十二三名日军,却依然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高桂滋走到外围指挥的林玉山,递给他一封密电,“没有日军俘虏?!” 日军的疯狂已经是众所周知了,几乎没有主动投降的日军官兵,武士道精神已经深入了他们的骨髓之中。   林玉山闷闷不乐,“没有,伪军倒是一大堆。”原本冲锋队是想抓几个日军俘虏,询问一下齐齐哈尔的日军布置,看来也没希望了。   翻开密电,里面不过是大本营对近段时间各地复辟思潮泛滥的通报,并要求各地驻军不得搀和其内的命令。   “林长官怎么看?我就不相信你没有搀和。”高桂滋轻笑着说道。   林玉山打了一个哈哈,“冲锋队完全是为了贯彻领袖意图而存在的,打仗只是磨砺我们的方式之一。”   吃吃笑了几下,高桂滋非常婉转地说道,“古德诺和刘先生说得也许没有错,但是民国已久,难啊。”   林玉山不以为意,“就是因为如此,才更需要一个持久而稳定的核心存在,否则就如关内一般今天搞兵谏、明天搞贿选、后天又倒戈,如何能够复兴中华?”   两人沉默了片刻,林玉山突然说道,“刚才的话,是代表军方吗?”   “你难道不是北方军中将?”高桂滋马上反驳。   “我现在是冲锋队上校。”林玉山毫不客气。   沉吟了一下,高桂滋慎重说道,“无论老板怎么选择,我们都绝对服从,北方军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北洋军。”   林玉山认真地看了高桂滋一眼,“我会把你们的意见传递给老板的。”   当年袁世凯称帝,北洋军几乎是集体叛乱,最终导致了袁世凯黯然去世。但是,北洋军真正倒戈的原因,却不是为了所谓的护国道义,而是段祺瑞等人不愿意将执政中枢的权利交给无能的袁克定。   袁世凯一称帝,就将段祺瑞等人执政中枢的希望击得粉碎,如何不引起本来就用加官进爵凝聚起来的北洋军立即倒戈了。   林玉山将军方辗转通过高桂滋传递过来的信息,立即密电发给陈安不提。高桂滋离开军营后,则立即前往扎兰屯以南查看防御工事修筑情况。   对南防御的重心在铁路线的一个小站台高台子附近,前方是两河相交而过,左右两翼都是地势较高的区块,防御前沿距离扎兰屯火车站不足二十里,又有足够空间拉开军团兵力进行大规模作战。   昨晚连夜赶到的四个步兵营,早已撒了出去,疯狂抢修一线工事。因为西面地势偏高,兵力向东边倾斜布置,防止敌人随意包抄攻击。   其他陆续抵达的步兵营,则部署在两翼高地和后方,构筑第二、第三道防御阵地。火炮阵地则以布置在高地后方为主,构成强大的间接火力压制群。最后方,还有一个简易的临时机场,既可以满足紧急情况下的转场,也可以作为战斗机中队的起降基地。   攻打重兵把守的齐齐哈尔,参谋本部不是没有设想过,只是在日本人已经大量使用防空炮火的情况下,使用笨重缓慢的轰炸机任务的结果简直就是送死,单靠陆军大规模进攻则必须压上整个南部军团,而且伤亡亦或重大的情况下才能得手。   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挑衅之后,让骄狂的日本人自己冲上来,使用防御战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反正从武士道精神上讲,进攻才是日本人所崇尚的精神。   两天之后,北方军三个混成旅加上冲锋队一个作战营,共二万五千多人的兵力,已经在扎兰屯一带构筑了层层叠叠的环形防御圈。   首先出场的是日军驻齐齐哈尔的战斗机部队。   十二架九一式战斗机从东南方向,分成四个梯队,很快出现在扎兰屯以南。   前沿观察哨立即向指挥部打了告警电话,执勤军官第一时间通知后方的临时机场。几分钟不到,二十四架P-12战斗机呼啸着冲上高空。战斗机联队指挥官对新飞机的作战效能也心中无数,干脆多起飞了一倍战斗机,准备以量取胜了。   在丰满空战中取得优势的日本空军部队,完全没有料到北方军居然很快就更换了新式飞机,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日本人装备的九一式战斗机,最高时速300千米,航程700千米,武器是两挺7.7毫米机枪。无论是最高时速,还是爬升率,同属于双翼单座战斗机的九一式和P-12战斗机性能都相差无几。只是P-12战斗机除了航程略远之外,装备的一挺机枪是12.7毫米,在火力上略胜一筹。   北方军空军指挥官的谨慎,显然还是非常有用的。日军战斗机飞行员的素质非常不错,面对数量超过一倍的北方军战斗机,毫不胆怯,疯狂几个动作之后,居然有三架战斗机突破了围堵,冲进了扎兰屯上空。   高地上空忽然响起持续不断的防空炮火声,厄利空20毫米单管防空炮群发出了怒吼。   厄利空20毫米单管防空炮虽然机炮重量很轻,但是为了配重和建立战斗支架,全重依然达到了750千克。只是尽管采用60发弹鼓供弹,也只能保证7.5秒连续射击,无论是手工装弹还是使用空冷的枪管,都极大限制了战斗射速。   20毫米防空炮最大射程达4400米,射高3700米,但实际上只有在1500米射程内才有足够的杀伤力摧毁来袭的飞机。厄利空的优势在于简单,坚固和可靠,单装厄利空采用人工操纵,不需要供电,可以在狭小空间内见缝插针。   军团直属的防空营在火车站附近布置了M1914型77毫米防空炮火。在混成旅的各营中,将原有的高射机枪排,统一换装了20毫米防空炮,这也是战争技术发展的必然。使用7.7毫米或是7.62毫米口径重机枪,执行对空防御任务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一个防空排装备了二门厄利空20毫米单管防空炮,三个混成旅就足足布置了五十四门防空炮,形成无数个三角形对空防御圈。   完全是没有预料到地面会出现如此猛烈的防空火力,突防的三架九一式战斗机一下子就栽了两架到地上,剩下的一架赶紧狂拉操纵杆紧急爬升逃窜。   十分钟不到,眼见势危的日本战斗机,飞快地摆脱了纠缠,转头逃回了齐齐哈尔。   驾驶新飞机升空迎战的北方军战斗机群以二比一的优势,居然没有击毁任何一架飞机,反而是地面防空火力击落了两架,空军指挥官直接趴在桌上写起了检讨。事后才得知,有一架九一式战斗机在返回途中,因为空战损伤严重半途坠毁,总算挽回了一点南部军团空军联队的面子。   空战转瞬即逝之后,几名日军斥候悄然出现在了防御圈的外沿,略为惊讶地看着森严的防御体系,很快就消失在了远方。日军的地面进攻就要发动了。 第九十四章 重炮攻势   进行战争遮蔽的北方军斥候部队,很快调动人手涌现日军斥候出现的方位。只是片刻之后,斥候部队飞快地退了回来,零零散散的枪声已经响起,显然是遭遇了对方的大部队。   高台子外围隐隐约约出现日军突击部队散兵线的时候,一线指挥官就立即听到了天空中呼啸而至的炮弹划落声,当即大吼,“炮击,炮击。”所有防守的一线北方军士兵,除了留下少数观察哨,直接扑向就近的防炮洞。   持续不断的炮弹爆炸声,很快就在高台子一带掀起无数股烟尘碎土。   高桂滋窝在高地掩体中,飞快地数着第一次炸落的炮弹数量,“十发,第一次只落下十发炮弹,而且都不是重炮,应该是联队规模的炮兵力量。”   同样用望远镜看着前沿炮击的林玉山,有些纳闷,“打我们丰满的时候,足足出动了一个步兵旅团,让过显臣心疼地要哭出来。扎兰屯明显不止十个步兵营,居然只出动一个联队?”   “应该是前锋部队,只是日本人很骄狂,耐不住占住阵脚的细活,直接就行进中发动进攻了。”高桂滋很快分析道。   “有道理。”林玉山想了想,却是非常可能,马上加了一句,“干脆扑上去吃掉它?”   “也有可能日本人主力正围在后头,请我们上钩,然后一举围歼掉我们出击的主力。”高桂滋马上又是一个全新的判断。   林玉山汗颜,撇撇嘴,干脆不说话了,打仗还是他们这些人专业。   按照预案,部署在西边高地后方的一个105毫米炮营,马上开始反击,打击有可能的对方联队炮兵中队位置。   十几分钟后,挨个区块点名炮击的北方军炮兵营,终于击中了日本人的联队炮兵中队阵地,对方的炮击火力几乎是瞬间就弱了下来。   但是显然日军的火炮阵地采取了分散布置,山炮攻击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   高桂滋马上回头问副官,“我们的战斗机为什么还没有升空,尽快指示日本人火炮阵地位置,彻底压制他们的炮击。”   副官大声应是,飞快地摇响了后方空军临时机场的电话,还没有接通,北方军的P-12战斗机已经出现在了前方上空。   训练有素的日本士兵很快就发动了突击。   按照一般的突击战术,多路突进的日军会在距离敌军一线阵地四百多米处,略微停顿,进行补充弹药和协调火力,然后发起分散而持续有梯度的多点渗透进攻。   只是这回日军失算了,还在八百米远外的日军散兵线,就遭到了高台子阵地重机枪火力的拦阻射击,一连栽倒十几名日军官兵后,被迫就地趴下了。   很快日军的重机枪就地寻找掩护开火,大正三年式6.5毫米重机枪不停地予以猛烈地还击,三十发弹板系统被副射手飞快地塞进弹膛。   大正三年式重机枪是在民国三年列装日本军队的,为了统一步机枪子弹口径而使用了6.5毫米口径,枪身重为26.6千克,全重55千克,理论射速为500发每分钟,实际射速为200发每分钟。   这种重机枪是三八式重机枪的后续发展型号,采用气冷和弹板供弹方式,除了令人诟病的6.5毫米口径外,设计相当成功,其特点是射击精度非常精确,高平射转换速度特别快,是二战时期日本陆军部队非常倚重的重机枪之一。   而北方军列装的M1917水冷式重机枪,采用7.62毫米口径,250发弹带供弹,枪身重15千克,全重45.5千克,理论射速达到600发每分钟。无论是射击的持续时间上,还是射速上,都比大正三年式重机枪要优秀。   日军进攻部队的远程火炮优势被压制后,步兵中队以下没有列装重机枪的弊端立即显露出来,无法掩护步兵小队的轻机枪和掷弹筒顺利进入攻击阵位,四五百米外使用掷弹筒根本就是放烟花给对方欣赏罢了。   即使日军大队的重机枪加强到下属四个中队,每个步兵中队也只能得到两挺大正三年式重机枪的加强,无法压制同等规模北方军步兵连至少五挺重机枪的火力。   事实上,投入一线进攻的日军部队,确实只有一个中队的规模,也真的只是加强了两挺重机枪,虽然得到了至少是一个联队的炮火支援。   因为无法攻击到理想的四百米距离,进攻的步兵中队被死死压制在六七百米远的距离,而无法动弹,最佳使用距离都在四百米之内的歪把子轻机枪和**式掷弹筒都派不上用场,更谈不上向后方的炮群准确指示需要清除的敌方火力点。   更倒霉的是,北方军装备的81毫米迫击炮,却毫不客气地对着敌人的密集位置,发射出一发又一发的迫击炮弹,不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日军步兵中队的指挥官急了,拿起指挥刀,就站了起来,准备下令决死冲击。一阵重机枪弹雨恰巧扫过那段区域,将这个突兀站起来的指挥官身躯直接打成了两段。   就在此时,前去侦查日军火炮阵地的P-12战斗机,几个盘旋之后忽然飞了回来,直接就将一个塞进了纸条的小圆木筒扔到了第二道防线。   很快,参谋军官就将送来的纸条递到了高桂滋手上。   匆匆看了一眼,高桂滋马上命令,“左翼出动预备部队一个步兵营,往东攻击前进,争取歼灭对方迂回包抄的一个日军中队。右翼暂时固守,准备阻挡西边迂回的另外一个日军中队。如果左翼完成歼敌任务撤退以后,右翼敌军仍然未退,那就扑上去吃掉它。”   下达完命令,高桂滋将飞机侦察情报递给林玉山,冷笑几声说,“日本人最喜欢迂回包抄了,可惜没有料到我手上足有三个旅,靠几个中队怎么啃得动。正面的敌军后面有大部队,不好扑上去,两翼敌军就不客气笑纳了。”   林玉山接过纸片,“看来正面的中队只是佯攻罢了。”   还没说完,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高台子阵地中响起,远在高地上的掩蔽所都是一阵剧烈的晃动,顶上的尘土更是不停地往下掉,将高桂滋、林玉山等人全都遮得蓬头垢面不已。   一把抓住旁边的支撑架子才没有被晃倒,飞快吐出口中的尘土,高桂滋大惊,“他妈的,他们有重炮支援?” 第九十五章 菜鸟飞行员   漫天的尘雾落下,硝烟散去,高台子阵地中间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旁边的土层如同流沙一般,悉悉索索地往坑底流去,方圆五六十米防御阵地化为平地。   所有周边的观察哨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虽然谁都知道重炮的威力难以想象,但是当这颗炮弹落在自己阵地的时候,没有人不寒而栗。   空中再次传来接二连三的尖锐呼啸声。   北方军阵地里所有人都就地卧倒,在这种重炮的轰击之下,任何人都来不及逃离攻击范围,只能临时抱佛脚,向满天神佛祈求不要落在自己周边了。   又是三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阵地后方再次出现了三个令人惊恐不安的大坑,分布在方圆数里的范围之内,所轰击的地方俱是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一名两耳不停淌着鲜血的军官冲进高地掩蔽所,双脚打着摆子,根本站不稳,直接就嚎嚎大哭起来,“高长官,我一个排的弟兄都倒在了地上,要么根本找不到人,要么都是七窍流血,生死不知呀。”   另一名跟着过来的参谋哭咽着说,“有一发重炮弹,刚好砸到了他手下的一个排防区那里。”   高桂滋阴沉着脸,说道,“把他扶下去救助,死去的弟兄,我们会让鬼子来偿命。”   林玉山皱着眉头看着那几个大坑,“这是150毫米以上的重炮才能轰出来的,日本人野战师团应该没有配置呀?四个大坑,至少是四门150毫米以上重炮的特别炮兵中队了。”   “情报署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必须依赖于空军高空侦察了。”高桂滋非常不满情报署没有及时发现重炮中队的迹象,忽然才想起旁边这位就是昔日的情报总监,不由的不好意思起来。   林玉山却点点头,“空中侦察一定要走,一线步兵密度要进一步降低,还要通知炮群加大火力力度,防止日军步兵趁机冲锋。”虽然并不是专业军人出身,但是基本军事素养,林玉山还是不缺的。   高桂滋点头赞同,马上就吩咐了下去。   一线工事中的大批步兵刚撤出,又是四发重炮炮弹又落在前沿阵地,甚至日军略微停歇的联队支援炮火也开始猖狂起来。   在指挥部调动下,一下调动了六个炮兵营的力量投入炮战之中,其中有三个炮兵营专门针对突击的日军中队进行炮轰。   日军被突如其来的的强大火力打懵了,万万没有料到北方军居然布置了超过他们六七倍以上的火炮数量,不仅是联队配属的火炮群遭到毁灭性打击,佯攻和迂回的三个步兵中队更是差点全军陷没在火海之中。   左翼出击的北方军顺利吃掉了突进的日军一个中队,事实上这个中队已经被炮火削去了大半实力,而右翼迂回的日军中队干脆丢弃重伤员,只剩下不足四分之一的残余兵力狼狈逃了回去,结果却意外地逃脱了即将被围歼的命运。   至于正面佯攻的那个日军中队,因为始终没重机枪火力压制着,结果在炮火的反复耕犁中基本上损失殆尽了。   但是强大的北方军炮火,始终没有影响到日军重炮中队的开火速度,他们依然在不紧不慢的使用重炮炮弹不停地在防线上制造无人区。   高桂滋急了,抢过电话,怒斥炮兵群指挥官,“为什么还没有敲掉日本人的重炮?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长官,日本人的重炮阵地布置非常远,估计是装备的重炮射程足够远,已经超过了我们装备火炮的最远射程,根本够不到。”炮兵群指挥官沙哑着大声回答。   北方军装备的法国1909年105毫米加农炮,使用16.3千克炮弹,最远射程是12.7千米。如果还是打不到对方,显然日本人装备的150毫米以上重炮的射程,至少是13千米以上。   无语地放下电话,高桂滋暗自怒骂了几句,日本人居然装备上了这么好的重炮火力?怎么没有听说过在东北什么战场使用过。   高空侦察的P-12战斗机没有到燃油过半,就匆匆降落在临时机场。   稍微过了一段时间后,另一架P-12飞机升空接替侦查任务,而空军指挥官紧急向掩蔽所里的高桂滋打来电话,“高长官,飞行员在距离我们阵地十六七千米的地方发现了重炮群。他使用P-12战斗机准备进行低空扫射的时候,遭到了众多重机枪的对空扫射,飞机被打坏了,只好赶紧逃了回来。”   高桂滋和林玉山面面相觑,心中有些骇然,这么远轰击的重炮,最远射程看来超过17千米,显然已经超过了北方军直属重炮旅最大射程了。重炮旅装备的施奈德1917年155毫米长管加农炮虽然最远射程达到17.3千米,但是实战部署中不可能是使用最大射程来靠后布置阵位的。   不能在这里被动挨打,高桂滋当机立断,“命令总预备队的三个步兵营,加上各旅抽调一个步兵营,共六个步兵营,集中兵力从右翼迂回进攻,炮兵群火力向发现的日军兵力集结地区进行炮火准备。”   北方军作战兵力部署实行的是倒三角布置,也就是防御作战时,两个营布置在前,一个营在后做预备队的模式。   集中在扎兰屯一带的三个混成旅,就有六个步兵团十八个步兵营的兵力,其中十二个步兵营按照倒三角方式部署在扎兰屯环形阵地上,三个混成旅各自掌握一个步兵营作为机动兵力,而军团则抽调了三个步兵营作为总预备队。   六个步兵营马上开始集结。   就在这个时候,齐齐哈尔方面又出动了二十几架飞机,直扑扎兰屯上空。除了九架九一式飞机领先外,还出现了一批旧式的纽堡战斗机。那些纽堡战斗机的机尾,还涂着东北军空军的标志,明显是日本人缴获的东北军战斗机,大概是懒得涂改了。   扎兰屯临时机场,所有待命的四十多架P-12战斗机马上全部升空,迎战这一批气势汹汹的日军战斗机群。   天空中很快乱成一团,这些英勇无畏的空中勇士们用最原始的格斗方式,充分展现着现代战争的血腥残酷。   九一式战斗机也属于新式飞机了,关东军也没有装备很多,无奈之下只好搜罗大量缴获的旧式飞机一并参战。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北方军部署在前线的P-12战斗机,居然高达四十多架,远远超过日军特务机关掌握的整个北方军也不超过二三十架的数量。   不断冒着浓烟栽落的日军战斗机,说明日军特务机关这一次失误所造成的严重后果。   半小时不到,除了八架九一式飞机狼狈逃走之外,所有旧式战斗机和一架九一式战斗机都留在了扎兰屯附近的黑土壤之中。   北方军空军损失了七架P-12战斗机,交换比接近一比二。虽然使用新式飞机欺负旧式飞机的情况下,损失依然严重超出预想,但是毕竟打赢了。尤其是那些击败了日军飞机的飞行员,或是那些成功降落逃脱的飞行员,马上就会成为经验丰富的熟练飞行员了。 第九十六章 黑夜围歼   夜幕降临前的一刻,北方军的十二架P-12战斗机在机腹下面挂载上炸弹,突然对日军阵地发动低空轰炸。   顷刻之后夜色狰狞难辨,缺乏探照灯的日军只好凭着感觉,组织重机枪小组使用大正三年式重机枪对着天空乱打一气,除了给几架P-12的机翼上钻出不少弹孔之外,没有任何战果。   同样是因为夜幕的关系,P-12战斗机飞行员采用两架一个批次轮流俯冲低空轰炸的方式,对着地面有亮光的位置就是几颗炸弹伺候,可惜毕竟不是真正的轰炸机,所携带的炸弹数量有限,也是没有取得多少重大收获。   只是日军联队的士气顿时低落了下来,联队长盘算一二,只好发电报给齐齐哈尔,请求增援。   虽然日军编制中步兵联队的定员是三千七百多人,但是能够投入一线进攻的只有三个步兵大队共十二个步兵中队。在白天的初战中居然一下子损失了近三个中队,再加上还有两个中队被调往后方担任重炮兵中队的护卫,联队长手中能掌握的进攻力量只有七个中队罢了。   每个步兵中队下辖三个步兵小队,而步兵小队下辖三个步兵班,加上一个八人编制的而挺轻机枪小组和四人编制的二具掷弹筒小组,每个步兵中队总兵力不到二百人。七个步兵中队的进攻力量,也就是一千四百人左右了。   铁青着脸的联队长滨本喜三郎大佐,一边紧急发电报给齐齐哈尔,一边下令联队和步兵大队所属的辎重部队按照步兵中队进行编组,补充一线兵力不足。   刚刚击退了北方军空军的骚扰,加上夜色也深,彻底凌乱的帐篷也需要马上清理,日军官兵都已搞得疲惫不堪,无奈之下,编组的命令被拖延到次日执行。   滨本大佐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但又想不出来什么地方有些不对,烦躁的感觉始终难以入眠,干脆就坐在帐篷里查看地图。   忽然之间,几声清脆的枪声在寂静的深夜中骤然响起。   滨本大佐暮然一惊,大声询问,“怎么回事?”几名联队长的亲卫已经直接冲了进来,护着联队长就往外面的隐蔽所跑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密集的枪声响彻了天边,无数颗子弹冲进了日军的阵营之中,外围那些用沙包垒砌的简单工事更是遭到重点照顾。   马上,接连不断的迫击炮弹爆炸声在营区内到处响起,溅起的火光更是给了远方的机枪火力非常明晰的目标指示。   耳边只是嗖嗖的流弹以及剧烈的迫击炮弹爆炸声,又惊又怒的滨本大佐连滚带爬地钻进临时掩蔽所里。他终于知道刚才不安的感觉是什么了,日军根本没有做好防御夜战偷袭的准备。   真是活见鬼了,懦弱的中国人也敢发起对大日本皇军的主动袭击?滨本大佐在心中咆哮不已,但是眼下却是首先渡过难关才行。   日军官兵很快就自发开始了反击,轻重机枪散开火力,对着突袭的西边就是一阵乱射,能够找到的掷弹筒也不管准头了,对着远方就是一通乱放,只要能干扰对方的攻势就行。   定下神来的滨本大佐拿着望远镜四处一看,心中就凉了半截。借着掷弹筒发射的榴弹爆炸火光,联队长马上发现对方的火力点距离掷弹筒攻击的位置还要远上一半还多,这说明对方根本就是利用重机枪和迫击炮在疯狂攻击而已,步兵还没有发动正式的突击。   如此猛烈的火力覆盖,居然只是重火力在单独表演而已,那就说明至少是三个以上步兵营在集中包抄突袭他的左翼。再加上北面防御圈的守军,敌人占领扎兰屯的兵力根本不是齐齐哈尔特务机关所称的只有个把混成旅而已,而是两个甚至是三个混成旅。   倒吸一口冷气的滨本大佐有些惶恐了,万一正面据守的北方军也出动步兵和大炮进行夹击,那就麻烦大了,联队的炮兵火力在持续一天的炮战之中损失惨重,已经难以反击对方的新一轮炮击。   正在这时,隐蔽所里的电话紧急响起,外面枪炮声正酣,接起电话的日军参谋喂喂喂了好一阵才搞清楚对方是谁。   “大佐阁下,重炮中队指挥官询问,是否需要重炮支援?”日军参谋大声报告滨本大佐。   刚想回答立即支援的滨本忽然心中一动,扭头对参谋说,“命令重炮中队立即向齐齐哈尔撤退,步兵中队一个护卫,一个留下阻敌,即使步兵全部死光,也要将重炮完好无损地送到齐齐哈尔。”   该死的,北方军能够向联队本部发起进攻,为什么不会向重炮中队发起突袭?大汗淋漓的滨本大佐心中大骂不已。军部对这些重炮可是宝贝不已,要不是刚好当初进攻齐齐哈尔时候支援的重炮大队还留在北满,也轮不到自己得到重炮中队的加强。   只是同样的,万一丢了重炮中队,就是自己保住了联队主力,回去也是剖腹谢罪的结果。千万不要出事呀,滨本大佐焦急万分。   滨本大佐没有活到知晓重炮中队后续消息到来的时刻。十几分钟后,北方军的两个炮兵营运动了上来,对着营区就是一阵榴弹炮狂轰。结果有一发105毫米炮弹好巧不巧地直接命中了滨本大佐所在的临时掩体,连带里面的其他几个参谋军官一并炸上了天空。   根本没有想到北方军会主动进攻的日本人,匆匆修筑的掩体只是水平交叉铺了两层原木及泥土覆顶罢了,挡挡75毫米的炮弹或是迫击炮弹还尚可,但是面对105毫米炮弹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滨本大佐阵亡的时候,非常郁闷,明明北方军的火力优势足够大了,还无耻地选择了夜袭战术,真是他妈的不要脸。   指挥官阵亡之后,步兵联队失去了统一指挥,很快被分割成七八个区块各自为战,结果被缓缓压上的北方军进攻步兵,逐一使用迫击炮和招呼后方火力支援消灭殆尽。   战至天明,滨本联队主力被全歼,只有少部分散兵从东边高地逃了出去,而奉命进攻重炮中队地区的北方军一个步兵营却碰上了钉子。 第九十七章 数量问题   因为提前得到了固守的命令,留下来阻敌的日军步兵中队,借助重炮阵地的工事,提前部署好了防御姿势。   而突击重炮中队的北方军步兵营,虽然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了攻击阵位。可惜攻击联队本部的大部队突然遭遇日军彻夜游荡的斥候部队,导致提前发起了进攻,以至于突击重炮中队的北方军,失去了突然袭击的战术效果。   尽管只有一个中队的日军官兵,但是手头只有迫击炮的北方军步兵营依然打得十分艰苦。重炮阵地的工事非常多,足够日军挪腾反击,加上滨本死战不退的命令之下,所有日军官兵都放弃了撤退的念头,尽可能为撤退的重炮拖延时间。   黑灯瞎火之间,北方军进攻部队没有发现重炮已经撤退,还是选择耐心地逐一歼灭似乎多如牛毛的日军火力点。其实也正是这些到处散布的火力点,让步兵营指挥官误以为重炮中队和两个步兵中队没有撤退,为了防止重炮开火,部队分散不说,打得更是小心翼翼了。   以至于联队本部被歼灭了,重炮阵地这里的战斗依然在持续。   等到天色大明,步兵营指挥官才凄苦地发现重炮早就消失了,而差不多要全打光了的步兵中队依然在顽抗。   只是这个时候,迫击炮已经有了足够的视界,在重机枪的配合下,日军残存的火力点很快就被摧毁殆尽。   得知没有缴获重炮,高桂滋立即指示空军派出飞机侦察。   结果负责侦察的P-12战斗机几乎快要靠近齐齐哈尔了,才发现地面上狼狈后撤的重炮部队,显然已经失去了追击缴获的最好机会。   齐齐哈尔特务机关,机关长林义秀少佐刚苦耷着脸接受了师团长阁下的一顿臭骂,脸上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现在还是通红作疼。   直接叫来自己的下属,劈头劈脑就是一阵怒斥,总得将在师团指挥部受到的怨气发泄一下吧,林少佐顺手也抽了好几个手下的耳光。   “八嘎,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北方军有这么多的P-12飞机?”林少佐无比阴沉。   一名下属胆战心惊地走上前一步,刚才他在后面侥幸没有被长官抽耳光,“报告,我们最新核实的消息,北方军确实购买了第二批P-12飞机,用了一艘大船装运,数量不知,到达时间不知。”   林少佐一个耳光劈到了他的脸上,怒吼一句,“什么都不知道,你老婆有几个情人知不知道?”   其他下属急忙眼观鼻鼻观心,假装都没有听到这句话,心中却在幸灾乐祸,他老婆的情人不就是长官你吗?是不是发现还有第四人搀和进来?   特务机关长没有发现自己的下属都在胡思乱想,乱骂了一通后,直接下令立即加强情报搜集,必须确保搞清楚扎兰屯北方军的P-12战斗机数量。   办公室的门被猛然撞开,一名机要员神情慌张,竟然没有报告就直接冲了进来,“长官,急电。”   恼怒的林少佐一把接过电报,然后一脚把冒失的机要员踹到在地,刚想说处罚机要员的话语出来,只是眼光扫了一眼电报后,脸上已经血色全无,踉跄几下差点瘫倒在地。   滨本联队玉碎的电报不仅发给了师团指挥部,也发给了齐齐哈尔特务机关。   林义秀绝望地看着自己这些惊慌失措的下属,他知道自己肯定完了,情报失误导致一个联队玉碎简直就是叛国行为。   下一个动作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林义秀忽然掏出自己的大正十四年式手枪,对着机要员就是两枪。其他下属顿时一哄而散,争前恐后地逃出了长官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马上又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   半响之后,几名胆大的下属进入林少佐办公室,发现他用手枪对自己打了一枪,居然还没有断气。大概是这种外号是王八盒子的手枪再次击发时卡壳了,结果导致林少佐自杀都没有死成功,真是一个失败人士。   痛苦挣扎了半天后,自杀的林少佐总算因为失血过多顺利向天皇陛下谢罪了。   特务机关长自杀摆脱了追责,但是驻守齐齐哈尔的师团指挥部里则乱成一团了。一个步兵联队被歼灭,损失实在太惨重了。尤其是驻守齐齐哈尔的日军战斗机中队,居然只剩下伤痕累累的八架九一式飞机了,其他飞机都已经在空战中损失殆尽。   根据战斗机飞行员提供的情报,北方军方面至少还有近三十架新锐的P-12战斗机,仅靠这八架九一式战斗机恐怕是难以抵挡的。只是整个关东军,都是非常缺乏新式的九一式战斗机,而旧式的纽堡战斗机纯粹是给P-12当靶子了。   日本人的战斗机中队是十二架战斗机,并不是北方军所编列的二十架一个战斗机中队规模。   如今的日本工业水平相当不错,已经达到可以年产一千五百多架飞机的规模,而且随着熟练工人和生产线的不断增加,年产量以较大的比例规模逐年递增,发展非常迅猛。   但是摊到某一款机型上,产量就不会这么巨大了。尤其是还有陆海军之间的激烈竞争,都使得日本陆军航空兵每年得到的新式战斗机数量并不是很多。   到了日本陆军内部,驻朝鲜军、华北派遣军、关东军,以及本土部队之间的也是摩擦不断,使得新式军火装备的供给始终是不尽如人意。   几乎是声嘶力竭地争取后,关东军也不过是得到了五六个中队的九一式战斗机。结果在齐齐哈尔因为九一式飞机数量不足,居然被北方军的P-12给压制了,如何不让齐齐哈尔驻军暴跳如雷。   恐怕要让满洲国的特务机关彻底失算了,陈安不仅一次性提供了六个中队的P-12给部署在海拉尔以及外兴安岭的部队,而且第二批六个中队的飞机,正在陆续抵达当中。用轮船从美国进口的四十八架P-12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南部军团在日本人新式重炮轰击下损失惨重的情报,也很快送到了阶州大本营。陈安当即拍板,调动赵寿山的重炮旅参与东北战役,同时命令立即寻找能够克制日军新式重炮射程的重炮以替代现有装备。   尼森公司得到的要求是,不惜一切代价。 第九十八章 夏尔坦克   接到命令的重炮旅紧急出动,连夜装上往东进发的火车,所有除了弹药之外的补给均有当地军站负责供给。   坐在哐当作响的火车车厢里,赵寿山接到了大本营转来的情报署秘密资料,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情报署费尽了一番周折之后,终于查到了日本人在扎兰屯使用的重炮型号和数据。日本人为了攻打齐齐哈尔,专门调动了一个重炮大队十二门150毫米口径加农炮,型号是**式野战加农炮。   日本**式野战加农炮,口径150毫米,全重10422千克,弹丸重40.2千克,最大射程18100米。因为太重了,只能使用自重达8吨的重型火炮牵引车才能拉动。这种重型火炮牵引车,使用汽油引擎,时速16千米,乘员编制7人。   就是因为没有使用骡马,**式野战加农炮的机动性反而并不会比驮马制105毫米野炮来得差,所以被调至扎兰屯参战,又非常侥幸地提前逃脱了。   据守齐齐哈尔的日军师团,编列有一个直辖野炮兵联队,下辖四个驮马制的炮兵大队,其中前三个炮兵大队,都是各装备十二门三八式75毫米野炮,第四个炮兵大队装备的是九一式105毫米野炮,也是三个中队编制共十二门火炮。   情报署一并将日军新列装的九一式105毫米野炮数据送给了即将参战的赵寿山。   日本九一式野炮,口径105毫米,全重1750千克,弹丸重15.76千克,最大射程10800米。这种新列装的火炮,射程不错,重量也轻,深受一线部队欢迎,但是因为产量的关系,在九一八事变爆发的时候只来得及装备了少数的精锐野战师团。   作为北方军的炮兵专家,赵寿山第一反应就是这仗不好打。   北方军重炮旅装备了法国施耐德M1917长管加农炮,口径155毫米,虽然重量略轻于**式加农炮,但是机动性上却显然不是使用重型火炮牵引车的**式加农炮对手,更麻烦的是火炮的射程居然也是略逊一筹。M1917长管加农炮最远射程只有17300米,重炮旅使用普通的道奇重卡牵引,经常会出现力不从心的情况。   而北方军混成旅下属的三个炮兵营中,两个营各装备十八门75毫米法国M1909山炮,一个营装备十八门105毫米法国M1913加农炮。M1913加农炮,虽然射程超过了日本人的九一式野炮,但是重量也是远远超过甚多,以至于机动性大打了折扣。   根据前线反馈过来的信息,日本人的九一式战斗机和北方军的P-12战斗机不相伯仲,再加上优秀飞行员的不足,要不是北方军P-12保持着数量优势,才勉强维持住了敌我双方都没有取得制空权优势局面。   可以执行空中火力矫正的战术运输机不能升空,对北方军火炮部队的反击时间和准确性是一个强大的挑战。   重炮性能上的差距,在这个时候说不定就是性命攸关的决定性因素了。M1917长管加农炮和**式加农炮八百米的射程距离,就足以让训练有素的日本炮兵镇定自若地逐一消灭突前的北方军火炮群,而不用担心受到反击炮火的打击。   在重炮部队都不会过分靠近前沿的情况下,使用重炮打击消灭对方的重炮部队是很困难的,而在重炮轰击下的损失实在是难以承受。   北方军重炮旅横跨漠北大草原的时候,高桂滋的南部军团主动采取了攻势作战,前锋很快就到达了齐齐哈尔南方的富拉尔基地区。   在扎兰屯站稳了脚跟的南部军团,战斗机联队装备的P-12飞机作战半径已经覆盖齐齐哈尔周围,足够为下一步进攻提供有效的空中掩护了。新的飞机到达后,得到加强的扎兰屯临时机场,马上就增加到了至少三个战斗机中队七十二架P-12的规模,足够同时对抗齐齐哈尔以及从吉林省方向赶来增援的日军战斗机部队了。   但是最终的胜利,还是需要靠地面部队来获取。   四辆夏尔B1坦克从山坡下面悄然驶过,七八名驾驶着宝马摩托车的北方军斥候,早就在山坡顶部持枪警戒,更远处还有少量依旧使用战马的斥候时隐时现。   山坡上的斥候挥手示意了片刻,探出身来的坦克连指挥官大声对着自己的驾驶员说了什么,很快四辆坦克都停歇了下来。   但是嘎吱嘎吱的履带行进声,以及沉闷的引擎轰鸣声依然没有停歇,更多夏尔B1坦克从远处驶来,以四辆为一个排,很快地整好队形。   等待重炮旅的支援再开战,并不是高桂滋的个性。南部军团手下还有大批的旧式雷诺轻型坦克,有足够强劲的装甲战斗力。日本人也有很多坦克,包括从奉天城里缴获了大批的雷诺轻型坦克,但是从情报署的通报上看,他们还没有成建制的坦克部队,数量上更不是南部军团的对手。   夏尔B1型是雷诺轻型坦克的改进型,好不容易从法国搞来的技术,因为当年暂缓了军备更新,各个军团也不过是装备了一个营的这种最新型号坦克。远不是当年轻巧的雷诺坦克,夏尔B1坦克全重已经达到25吨,成员为4人,所以每个坦克排的编制数量降到了四辆,而不是雷诺FT-17坦克排的六辆。   夏尔B1坦克是一款命运多坎的坦克,这跟法国陆军最高指挥部的无理要求有很大关系。事实上,北方军拥有的夏尔B1坦克,跟法国自己拥有的同型号坦克也是不一样的。   当年欧战结束后,法国陆军认为需要设计一种满足多用途作战需要的战斗坦克,以替代大量服役的雷诺FT-17轻型坦克。最过分的要求就是法国陆军异想天开地要求,在新坦克的车体部分安装一门用于支援步兵作战的75毫米火炮,而活动炮塔则安装两挺机枪。   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这种设想是无法实现的。   承担研制任务的雷诺公司,在拿不到法国军方的合同补助情况下,这个改进项目差点承受不住永无休止的债务负担而准备暂停。这个时候,尼森公司费尽心思搭上了雷诺公司,承诺愿意购买他们既有的改进方案和坦克样车。   雷诺公司高层大喜过望,最后接着为尼森公司原先购买的雷诺FT-17坦克升级的名义,向尼森公司出售了他们已经完成的一辆没有考虑75毫米火炮的原型车和全套技术许可。   得到新的资金注入后,设计小组又继续研制下去,结果在次年取得突破性进展,生产了一辆车体右部带有75毫米火炮的原型车,送交法国陆军测试。   结果这一款原型车,受到了法国陆军测试部队的高度赞誉,居然鬼使神差般地通过了初审。测试部队只是提出,要换用更大功率的发动机,以及将双机枪炮塔的右侧机枪换装成47毫米火炮。   北方军拿到手的,则是没有改进前的原型车,坦克全重25 吨,最大装甲厚度为25 毫米,发动机最大功率为132千瓦,平均时速28千米,最大时速45千米,储油800升,最大行驶时间约为12小时,活动炮塔则安装了尼森公司特地要求的37毫米火炮和7.62毫米机枪。   说老实话,法国人手中的75毫米火炮坦克才叫夏尔B1坦克,而北方军的则是没有设计成功的验证车罢了。 第九十九章 悲催的火炮   实际作战中,法国人夏尔B1坦克装备的75毫米火炮,只能是当做步兵支援火力使用,除了略微上下提升外,是根本不能左右转动的,远不如北方军要求的炮塔上换装一个37毫米火炮实用。后来法国陆军测试部队的要求,显然是和北方军的想法殊途同归,只是他们希望得到更好的选择。   没有安装75毫米火炮,省下很多空间和重量,足以让北方军的假冒夏尔B1坦克,装上更多的弹药和油料,跑得更快和更远。所以北方军的夏尔B1坦克可以跑上十二小时,而法国人的夏尔B1改进坦克只能跑上六个小时。   简单短暂的加油和查看地图后,坦克营指挥官和随后赶来的步兵营指挥官紧急商议,尝试着就这么冲锋一次看看,争取打一个突袭战斗。   一线指挥官的想法马上报告到了扎兰屯的高桂滋手上,几乎是立刻,高桂滋同意试探性进攻的命令就追了过来,并且增派了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支援。   只是后面的支援而来的步兵营和炮兵营士兵,就再也没有前锋部队那样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了,几乎刚到集结地就展开队形,步兵营马上跟在已经开始冲锋的坦克步兵后面,炮兵营直接就地拉开75毫米山炮准备支援。   两个小队的P-12战斗机呼啸着穿过集结队伍的上空,很快就和从齐齐哈尔增援来的四架九一式战斗机纠缠上了。日本人早已有所准备,时刻等待着沿着铁路线南下的北方军进攻部队。   几分钟后,姗姗来迟的挂载着炸弹的第三个小队四架P-12战斗机从天边出现,趁着日军战斗机群被前两个小队拖住的空档,穿过富拉尔基外围防线的上空,冒着高射机枪的猛烈火力,将几颗炸弹飞快地扔进了富拉尔基地区。   轰然炸响的几声巨响,代表着北方军队富拉尔基地区的进攻开始了。   富拉尔基地区,距离齐齐哈尔城区不过五十里路,中东路经过这里跨过嫩江东去,是齐齐哈尔的重要防守区域。不等同玉扎兰屯那些仅仅是作为警戒地带存在的地区,富拉尔基地区驻守一个联队的兵力,并且和更东的昂昂溪地区以及北方的齐齐哈尔保持着顺畅的后援线路。   在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和天空中不断盘旋格斗的飞机映衬下,一个坦克连十二辆夏尔B1坦克拉开队形,喷出几股灰白色的烟雾,打起来地面进攻的头阵。   两个连的步兵,散在坦克身后,形成纵队开始了随同冲锋。   更远的地方,步兵营的迫击炮和重机枪阵地飞快地建立起来,向着远方的日军阵地开始倾泻着强大的火力。   也许是北方军意外地放弃了最为擅长的炮火准备,导致特地腾空了大部分兵力应对炮击的日军一线阵地空虚异常,结果碰到坦克打头的直接进攻战斗,日本人一下子就被动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坦克集群,前沿观察哨的日军士兵,几乎是惊惧地跑出了战壕,对着后方的屯兵地区大声示警,希望后方兵力赶紧上来增援。顷刻之间,这些失去了掩护的观察士兵,就倒在了追踪而来的37毫米火炮或者重机枪子弹扫射之下了。   大批日军从后方沿着交通壕,蜂拥而出,拼命跑向自己的一线阵地。   半分钟不到,所有被发现的交通壕附近,都在不停地下着炮弹和迫击炮弹形成的弹雨,接连不断的爆炸很快就摧毁了这些位置。日军步兵抢回一线阵地的行动,马上就被北方军的火炮部队压制住了。   日军炮火反击也是非常快。   见势不妙,日军联队马上集中了所有火炮,对行进中的坦克部队进行阻断射击。   很快,北方军的炮兵营转而开始对日军火炮部队进行压制,前沿阵地的压制转由迫击炮部队独力承担,一线的覆盖炮击密度立即降了下来。   但是这个时候,高速突进的坦克纵队已经出现在日本人一线阵地前沿,即将突入几乎是空空如已的防御阵地了。不过十几分钟的拖延,日本人抢回前沿的举动,看来已经难以实现了。   轰鸣声中,从富拉尔基地区防御圈内侧翼忽然冲出十几辆貌似雷诺型号的坦克,不断喷射着37毫米火炮硝烟,向着距离五六百米的北方军进攻部队反冲击而来。   最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   日军坦克的一发37毫米炮弹击中了正在前进之中的一辆夏尔B1坦克,结果哐当一声,炮弹被弹飞了,北方军坦克只是正面装甲上出现一个黑色的凹痕而已。   马上日本人的坦克,也遭到北方军坦克的炮击,几乎是两发37毫米炮弹同时砸中一辆日本人的坦克。同样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像喝醉酒的人一般转了半圈后,日本人的坦克总算找准了方向,又嗷嗷叫地冲了上来。   不会吧?等着自己坦克上来增援的日本兵,跟着夏尔B1坦克后面冲锋的北方军,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了,打不穿对方坦克的火炮有个毛用呀?   后方指挥的坦克营长发飙了,大吼一句,“坦克营,全体都上,侧翼冲击。”明显小日本的不明型号坦克,跟自己的夏尔坦克性能差不多,只能靠数量和战术取胜了。   又一波二十四辆夏尔B1坦克,从右翼扑了过来,拼命加快速度,准备和前锋的坦克连***群架了。   日本人终于慌了,他们只有一个坦克连,根本没有足够的装甲反击力量。   进攻的北方军两个步兵连,抢先在日本步兵主力到达前,冲进了富拉尔基第一道防线,随后就是索米冲锋枪逞威的时候到了。   在每一个七十发弹鼓打完之前,在索米冲锋枪面前,除了满身弹孔的尸体就剩不下什么东西了。只是北方军每个步兵班装备了三把使用七十发弹鼓的索米冲锋枪,以及三把使用二十发弹鼓的索米冲锋枪,足够在步兵班的攻击正面形成重机枪般的疯狂弹雨了。   再加上只要一趴下来,就可以顷刻间射出八颗全威力步枪子弹的六把大八粒步枪,以及不停变换阵位掩护步枪手和冲锋枪手的一挺勃朗宁轻机枪,在这种强大火力面前冲击战壕阵地几乎只能是送死行为。   日本人的步兵战术,也是机枪掩护步枪手进攻,然后依靠步枪手的精准射击,在远距离内将对手一一击毙,最佳的杀伤敌人距离是四百米到二百米之间。   北方军也是采用了机枪掩护步枪手进攻的原则,只是最大的区别在于,步枪手中不仅近半转换成了冲锋枪手,步枪也更换成了能够半自动射击的大八粒。只要远程火力压制足够,无法抬头精确瞄准的日本士兵,只能选择近战歼敌。但是在三百米之内,火力全开的北方军步兵班只要指挥得当,足以压制一个小队的日军进攻部队。   几分钟后,占领一线阵地的北方军步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清了战壕内的残余守敌,并且毫不客气地几乎打残了疯狂反击的日本步兵。   北方军打头的十二辆坦克,没有越过战壕继续进攻,而是不停的倒退前进,然后用37毫米火炮尝试着再次打击日本人的坦克,距离远打不穿,距离近总可以试试看吧。 第一零零章 北满战略   炮兵营的炮战还在持续,抢占了日本人一线阵地的北方军步兵连四周,不停地砸落着掷弹筒不知道从哪里射出的榴弹,满耳都是混乱的爆炸声和不绝于耳的流弹声。   一辆夏尔坦克猛然一个急停,37毫米火炮轰然一声发出一股浓烟。疾驶中的一辆日本坦克炮塔顿时冒出一股浓烟,明显是发生了一次往外溅射的爆炸。硝烟散去,日本坦克还在继续向前行驶,但是车辙已经歪了,炮塔中部出现一个奇形怪状的窟窿,原本装备的37毫米火炮半耷拉着。   打穿了,坦克兵和周边的步兵都是齐声欢呼。只要距离稍微近一点,37毫米火炮也是可以击穿对方的坦克装甲。   马上士气大振的北方军坦克就是一阵37毫米火炮乱轰了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夏尔坦克也遭到精准打击,一发37毫米炮弹砸过之后,居然没有被击穿。   看到炮击无效,日军坦克指挥官心头大震,再加上看到后方夏尔坦克集群很快就要形成包抄之势,终于放弃了反攻的打算,立即带队撤退,拉开安全距离。   最后一辆日本坦克心有不甘,在掉头离去的最后一刻,瞄准一辆冒进越过战壕的夏尔坦克就是一炮轰了过去。   37毫米炮弹炸开之后,正准备离开的日本坦克兵惊讶地看到夏尔坦克的炮塔也被击穿了,只是其他日本坦克都已往后撤退,单凭他一辆坦克是无法和众多北方军坦克群殴的,只好赶紧开溜了。   日本人的坦克中队撤退之后,反击的日本步兵也撤退了,依然在炮战的炮兵群很快也转移了阵地,缩到了更远的后方。日本人放弃了夺回前沿阵地的希望,全力退守城区工事,准备打巷战了。   被北方军坦克击毁的日本坦克,马上被拖回到北方军阵地后方。   几名坦克营的维修技师,带着工具就爬进了到处都是血肉碎块的日本坦克。一名技师随后一量,对着外面的记录人员就喊道,“炮塔正面装甲厚度17毫米。”   坦克营的军官马上就反应过来,“他妈的,我们的火炮在六百米外根本击不穿正面装甲。”北方军自己做过实验,日本人搞得镍铬合金钢还是不错的,17毫米装甲在六百米外足以抵挡37毫米火炮的轰击。   还有几名维修技师同样在查看北方军战毁的坦克。   没有待技师作出评判,正在里面清理战友遗骸的坦克官兵说道,“我们的正面装甲厚达25毫米,本来不可能在这个距离被击穿的,只是刚好这辆坦克炮塔转过去打另外一个目标,而对方的炮弹恰好打在后部装甲上。”他们是第一批冲进坦克救人的士兵,亲眼看到了爆炸点和四溅的弹片位置。   所有的记录都被核实封存,然后马上发给大本营。   该死的,还有完没完,徐永昌和孙岳看了战场记录,都是恨不得自己到前线去指挥打仗好了。   北方军一进入东北战场就是连遭不利局面,先是九一式战斗机完克旧式的斯帕德战斗机,接着又是射程超过北方军的**式重炮,现在又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新式坦克。半年过去了,居然才发现北方军除了在兵器数量上有优势,无论是兵器还是单兵战力上都没有明显优势。   阶州大本营内也是一阵郁闷的气氛。   “看来,我们原来设想的准备三个月,一鼓作气一年内吃掉东三省的想法是难以实现了。日本人拥有的新式兵器并不比我们掌握的差,至少是不相伯仲。我们的战力水平没有优势。”陈安摸摸鼻子,无奈地说道。   整个北方军执行的都是精兵政策,实际作战兵力并不是很多,只是精兵不是靠训练就能搞出来的,只有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精兵。而从训练角度来说,除了枪炮更多以外,北方军的单兵战斗力,显然还没有疯狂的日本武士道士兵更优秀。   “满洲国的意外成立,让长春奉天一带的伪军汉奸多如牛毛,给了日本人很大助力。日本人在夺取东三省过程中几乎没有损失,现在更是很快站稳脚跟了。一年时间,我估计只能夺取北满地区,将我们的外兴安岭和海拉尔连接起来。”徐永昌非常憔悴地站起来,解释了一下参谋本部的战略变动。   陈安皱了皱眉头,“诸位,打多久不仅是军方的事情,也是布政司的事情。一年时间高强度作战,会不会彻底拖垮军政府的财政还在两颗。但是要打上两三年,军政府的财务绝对是会崩溃的。”   已经背上三十五亿巨额债务的北方军政府,为了满足民国二十一年海拉尔战事的需要,被迫又增加了三亿元北方币的债务,真的是债台高筑了。光是这个利息,已经超过了每年军政府划拨给北方军的军费总额了。   陈安名下的北方集团,只好承担起支付利息的巨大亏损,每年亦是辛苦支撑。   民国二十一年更是艰难无比,其他国家没战事,军火生意不好做,自己国家倒是需要大打出手,卖给自己军火当然是亏损亏大了。   “尼森公司不是说南京政府和他接触,希望得到军火支持吗?”陈安忽然说了一句。   一直在旁听的科瓦尔一愣,很快就接茬道,“是的,尼森伯姆提到过。东北军在东三省丢掉了全部重武器,向拥有巩县和汉口兵工厂的吴子玉提出购买大批军火的请求。南京政府在上海抗战中,也损失非常大,更希望得到火炮之类的重武器,所以向尼森公司提出请求了。”尼森公司和北方集团的联络,在上海是和克劳泽联系,在大本营则是和科瓦尔联系的。   “答应他们,略低一点国际军火市场价格就是了,我们还是大赚的。现在只要能够捞到钱的生意,我们都要去做,否则一年大战都打不下来。”陈安毫不犹豫,马上答应了。   想了一下,陈安又对科瓦尔说道,“让莱恩不要整天想着搞什么永动机,让他给我去美国赚钱,能够赚什么就做什么,不做就饿死他好了。”   科瓦尔笑了起来,赶紧答应了。   搞出了纸币系统后,莱恩一直待在北方集团的工业公司中,捣鼓着什么天才的发明永动机,不知给陈安骂了多少回狂想者了,但他依然乐此不彼。 第一零一章 州长招商   痴迷于永动机幻想中的莱恩,被毫不留情地赶到了上海,克劳泽已经在当地帮他购买了一张去美国的船票,老板的最高指示还是要立即执行的。   一头雾水的莱恩,始终搞不清楚陈安让他去美国的原因,难道是准备让他去美国做假钞去吗?   克劳泽取笑了一番后,才拿出陈安的一封密电,这才解释了这个突如其来的莫名指派。   正如克劳泽当年判断的那样,国际银价一直在下跌,但是却又迟迟没有出现尼森伯姆所说美国通过白银收购法案的消息。北方银行手上不仅囤积了大量白银,而且还换取了更多的美元、英镑等外币,积压数量巨大却又难以消费出去。   但是缩在上海的尼森伯姆和克劳泽,从搜集的国际市场银价上发现,到了民国二十一年夏,白银价格已经跌落到每盎司二十五美分。这个价格远远低于民国十七年,经济危机爆发前的每盎司五十八美分,也低于北方银行动手收购白银时的每盎司三十八美分。   由于北方币的坚挺,在阶州的北方银行总部金库内,储存了近五亿四千万银元价值的白银,几乎跟远东金融中心上海各银行白银库存总量相差无几。但是在上海的白银库存中,外资银行的白银库存高达二亿七千多万银元价值,几乎占了全上海库存的一半。   按照当时银元的平均含银量换算,每银元大约相当于美国人习惯的称量0.756盎司白银。   最关键的问题是,克劳泽和尼森伯姆发现白银国际价格下跌的势头,已经开始放缓了。虽然按照克劳泽当初的规划,北方银行收购的黄金白银等贵重金属,将当做货币储备存在,不准备将释放在市场上消化。   但是不仅在上海市场上,还是国际市场上,都拥有足够的白银交易,为什么不利用手中多余的外币储备出手割一块肉呢?   仅仅是美国,七个产银州的年产白银就高达一千六百万盎司左右,几十年产量下来产量都是非常可观的,从全世界角度讲那就更多了。   这就是克劳泽秘密提议的白银转手计划。   只是克劳泽已经是金融界的大名人了,而尼森伯姆又不适合回到美国,科瓦尔完全没有金融的概念,这个光荣的任务只有落在假币专家莱恩头上了。   陈安在密电中对莱恩的命令只有一句话,一切听松克劳泽安排。陈安自己又不懂金融,哪里搞的清其中的沟沟道道。   克劳泽对莱恩也只是一个要求,到了纽约后,只是用钱不断收购白银就是了,到了要抛售的时候,他会另行通知的。   于是,拿着一张从上海出发到美国的越洋船票,莱恩一脸睡眼朦胧地登上了客船,到了美国西海岸,他还要坐上几天几夜的火车才能到达纽约。   只有莱恩一个人拿着情报署不知怎么搞定的德国护照,前往千里迢迢之外的美国。情报署的特勤人员多是黄面孔,不适宜在美国晃了晃去,而那些只是拿枪办事的情报员自然是不会轻易露面的。   德国护照是真的,上面的姓名也是真,只是当年莱恩和克劳泽逃难到中国,早就和德国大使馆失去了联络,估计德国国内因为战乱也早就没了档案,也不知道情报署是怎么给他们摆平的。   漫长的旅途之后,纽约街头,依然是满目疮痍、一片冷清的场景,坐在新买的轿车里,莱恩不由得再次叹了一口气。不过显然,纽约的窘迫,比起美国西海岸的萧瑟还是要好多了。   三辆崭新的福特轿车,驶过纽约街头,向着郊区的一个大型厂房基地驶去。有钱能使鬼推磨,再买下轿车的同时,莱恩顺带着了解到一处大型厂房代售的消息,立马决定前去一看究竟。   无论是今后要购买白银储备,还是要找一个据点,郊区的厂房都是非常好的选择。当然,尼森伯姆那种嗜好在富豪别墅区买房子的除外。   刚到厂房门口,原来的东家已经在门口敬候大驾光临了,如果能够卖掉这一处厂房,总算可以摆脱那忍无可忍的巨额债务了。   几名从美国聘用的退役军人,首先下了轿车,他们是莱恩招聘的护卫人员。莱恩在第二辆轿车上走了下来,趾高气扬的,让人很不舒服。   但是这个时候,很想卖出厂房换取资金的东家已经不在乎这么一点无礼了。   又一辆轿车从莱恩车队后方停了下来,就在大家觉得奇怪的时候,工作人员推着一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见识多了彭英甲等真正政治家的风范之后,莱恩不是笨蛋,马上收起傲慢的表情,对来人客气地说道,“您是?”   旁边的东家惊讶地说了一句,“富兰克林州长?!”   富兰克林风趣地说,“我听说来了一位来纽约投资的尊贵客人,就不请自来了。”莱恩在福特汽车销售店所说的想要投资纽约言行,居然引起了当局的注意。也是,真正引发富兰克林市长的,恐怕是花旗银行那里忽然转账过来的三亿美元巨资吧,美国的金融体系监控是比较严格的。   能够大幅度增加就业机会,是每一个纽约州长都不会放过的,这就是民选州长的优势。   德国人还是比较实在的,虽然在中国时间待长了,已经有些喜欢拐着弯说话了,莱恩很老实地说,“富兰克林州长,我的本意是准备继续从事金融业的。”   金融业?华尔街一天都要倒多少家银行你知不知道。富兰克林州长轻微地皱了皱眉头。   “不过刚才听了州长的介绍,我从西部一路过来,感觉到食品加工业还是非常有赚头的,我想在这里搞一家罐头食品、奶粉制品、面粉制品的综合加工厂。”一路上见到了经济危机过程中,很多荒唐的食品处理案件,在听到州长的建议之后,莱恩忽然想到了一个念头。   州长心中一振,总算是没有白来,食品加工业前前后后带动的就业岗位就更多了,“我们纽约州竭诚欢迎您的投资。”   在州长的撮合下,莱恩也没有多说,直接就拍板购买下了这块庞大的厂房。大喜过望的原东家,非常识趣地介绍了一家声誉不错的施工队。州长也来凑热闹,介绍了几家机器采购商,莱恩笑眯眯地都一口应下,顿时博得大家一片好感。   高兴地富兰克林州长干脆邀请莱恩去家里吃晚宴,莱恩从轿车里摸出几样小玩意做礼品,直接就跟着去了。   次日,得到克劳泽回复同意的莱恩,委托代理人向管理机构申请同时成立银行和食品加工厂两家公司,得到州长示意的管理机构一路绿灯。   北方军政府对采购粮食总是不遗余力的,毕竟全国的巨大缺口始终存在。本来就要在美国购买面粉等食品,那么莱恩的异想天开,就自认会得到陈安的同意。 第一零二章 围而不打   就在莱恩登船前往美国的时候,正在黑龙江激战的南部军团忽然放缓了进攻步骤,不再执行原本一口气占领富拉尔基地区的计划。   随着越来越多飞行员熟悉P-12战斗机,北方军逐步加大了在东北上空的作战力量,以扎兰屯为临时基地的战斗机群益发开始活跃在齐齐哈尔以及哈尔滨地区的上空。情报署在东三省各地的情报收集工作,也得到进一步加强。   空中侦查发现,齐齐哈尔不仅有至少一个师团日军兵力,而且还充斥着大量的伪军部队。同时在姚南方向,意外发现了秘密聚集的日军精锐部队,满洲国参议府参议张海鹏手下的五个步兵旅也在枕戈待旦。   高桂滋马上判断,日本人是想等北方军攻占昂昂溪地区之后来一个南北夹击,企图将跨过嫩江东进的北方军部队一举歼灭。   既然如此,富拉尔基地区的日军联队稍作抵抗后,就有可能趁势撤退,诱使北方军东进。   在这种情势下,已经紧急赶到前线的赵寿山提出,“不要顺着日军的思路走,而是干脆将日军主力部队吸引到富拉尔基地区予以重创。”   高桂滋倒是非常同意这一个设想,只是实在找不到可以激怒日军持续作战的借口。   还在前线的林玉山很不以为然,“干嘛一定要打下富拉尔基,反正东边是嫩江,三边围住火炮封锁就是了。一个联队的兵力,他们总得派援军吧,我们隔江用火力轰击就是了。”   高桂滋一个激灵,大叫一句,“是呀,扎兰屯就是等他们来打,为什么富拉尔基不能也是用这种模式?那就要赶紧围住这个联队,迟了就跑了。”   赵寿山仔细一盘算,很有道理,北方军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就是火炮编列多,混成旅中的专门炮兵部队,几乎相当于日军师团下辖炮兵联队的规模了。   而最为关键的后勤问题,在扎兰屯被彻底控制以后,海拉尔至扎兰屯的铁路线已经被迅速彻底修复,完全可以提供足够的弹药补给后勤支援。   三人商议一定,高桂滋马上就下令手头投入富拉尔基地区作战的部队开始围而不打的战术布置。   扎兰屯临时机场的战斗机再一次充当轰炸机的角色,三个小队十二架P-12在另外十二架战斗机的掩护下,挂载了两枚炸弹,直扑嫩江铁桥。   对空警报拉响之后,先是富拉尔基城区的日军高射机枪阵地不停地向空中抛射着子弹。但是马上,城区高射机枪阵地的日军官兵有些茫然了,北方军的战斗机根本没有针对城区阵地的意思,径直往东飞去。   “八嘎”,联队指挥官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脸色铁青地拼命打电话给嫩江铁桥周边的日军高射机枪阵地。   近在咫尺而已。没有待指挥官打通电话,嫩江铁桥周边已经响起了疯狂的高射机枪声,北方军的战斗机已经开始俯冲了。   沿着笔直的铁路桥东西向俯冲,然后将机腹下的两颗炸弹顺利地投下去,这就是临时客串轰炸任务的战斗机使命。谁俯冲地越低越直,炸弹掉落点就越精准,只是下面高射机枪的火力点也不是可以恣意妄为的,没人敢俯冲地过低。   两架飞机,两架飞机,接连俯冲投弹,机翼猛地一晃,战斗机很快又拉了起来,但是几颗炸弹就顺着这个俯冲线呼啸而下。   齐齐哈尔增援的日军飞机,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到达富拉尔基上空,这点时间足够北方军的轰炸铁桥任务了。   四股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第一批的投弹散落在铁桥四周,没有完成任务。   很快就是第二批飞机的投弹了。   嫩江铁桥周边的日军部队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中国人会这么决绝,居然决定炸毁交通枢纽嫩江铁桥。不是日军士兵,拿起手中的三八步枪就冲了出去,疯狂地对着空中直扣扳机。   又是三股巨大的水柱,另外则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在铁桥上爆发了,有一发炸弹命中了,整个嫩江铁桥都是轻微地一阵晃动。   后面第三波轰炸的战斗机,为了提高命中率,干脆放弃了俯冲方式,飞得很低很低,直接从低空沿着铁桥方向笔直前进。   实在是太低了,一架战斗机瞬间被火球吞没,几下翻滚之后跌落在嫩江之中,掀起一阵巨大的浪花。地面的高射机枪几乎是直接追着这两架飞机再疯狂开火。   稳住了飞机,丝毫不管机翼上有了几个弹孔,另外一架战斗机的飞行员拼命将自己的飞机飞行轨迹和远处的嫩江铁桥纵向重合。   近了,近了,就在嫩江铁出现在下方的那一刹那,两颗炸弹直落而下。瞬息之间,丝毫整个铁桥都跳荡了一下,巨大的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将就在前方的战斗机都狠狠推了一下,差点失去平衡。   心中狂喜的飞行员,用力地拉起自己的战斗机,为自己完成了任务,也为自己侥幸逃脱死劫而欢呼雀跃。   高空中转了一圈后,转回视线的这名飞行员,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的嫩江铁桥,大半截铁桥已经彻底坍塌了,汹汹的火焰依然还在燃烧,不需要进一步轰炸了。   两颗炸弹哪有如此大的威力?带着丝丝不解,其他战斗机将炸弹随便乱扔进城区,就飞快返航了,在不返航就要进行一次残酷的空中格斗了。   打完了电话,依然不放心的联队指挥官恰好赶到了现场,看到已经彻底坍塌的嫩江铁桥,仰天就吐出一口鲜血,软软地瘫倒在地。   联队工兵早已系在铁桥上的炸药,居然被空袭的战斗机用炸弹引爆了,这才导致了那一次巨大的爆炸。   这本来是为了撤退到昂昂溪地区以后,日军自己要炸掉铁桥,阻止北方军跟得太快而准备的,结果只过去了一个日军坦克中队,铁桥就被炸掉了。   完全是捡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日军联队指挥官悲催了。   当天下午,进攻富拉尔基地区的北方军两个混成旅,飞快地占领了富拉尔基地区周边嫩江西岸的所有制高点。在正面三个北方军坦克营的虎视眈眈压迫下,日军驻守富拉尔基的联队丝毫不敢有所异动。   富拉尔基地区驻守的一个日军联队被围住了。 第一零三章 守敌南下   “咻???”的一声长啸而过,紧急着就是一次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嫩江东岸爆出一股巨大的浓烟,整个富拉尔基都是轻微地一震。   过了一下子,不远处的岸边又是同样的一声巨大爆炸。   每一声巨响都意味着有一个百米方圆的无人区突然出现,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日军敢待在河岸边了。   河岸边除了七零八落的船只木板碎片,就是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巨大弹坑,里面到处都是混杂着不知是血水还是肉屑的红黑色泥团,间或有着步枪甚至机枪的零件。有些弹坑里的木板,还没有燃尽,不时闪耀着刺眼的火光,空气中除了硝烟的味道,还有着一股烤肉的莫名气味。   灰头灰脸的日军蹲坐在尽可能离开岸边的墙垣后面,麻木地看到那些巨大的弹坑,已经没有人想着划船逃回西岸了。   能够搜罗的船只早几天就被不时砸落的重炮炮弹给摧毁地一干二净,有勇气渡河而去的日军也都丧命在了那河岸最后的一百米之内。   “八嘎,”日军指挥官怒吼着将自己手枪中的子弹都打了一个精光。   难得王八盒子手枪没有卡壳,联队长就是空枪都狠狠扣了几下,才总算勉强止住了自己的愤怒,这是亲手枪毙的第几个毫无士气的官兵了,他自己都记不住了。   彻底乱了,当北方军的重炮部队上来一下子让河岸地带成了死亡禁地之后,据守富拉尔基的日军联队官兵全部吓住了。   富拉尔基地区并不大,尤其是前沿阵地被夺取后,更是只剩下弹丸之地而已。   不用北方军用人命来填巷战了,只要北方军这么不紧不慢地使用重炮逐一炮轰富拉尔基,守军不是悲剧地被炸成碎泥,就是孤注一掷往根本冲不过去的弹幕上去送死,也许还有第三种途径就是士气低落到极点后干脆炸营都成神经病。   一发重炮下来,方圆百米根本没有生气。   日军联队长始终想不通,北方军为什么不使用重炮掩护,发动进攻。在他看来,有了重炮支援,加上后方铁路桥已断,富拉尔基已经是指日可下。   “联队长,北方军用弓箭射来一封信。”一名驻守城防的中队长,很快打断了联队长的思路。   弓箭?搞什么呀,战国时代武士比斗吗。   不明所以的联队长接过了那封绑在箭杆上的信。   看完了信件,联队长脸色铁青,沉思片刻后说道,“写一封回信,大日本帝国皇军从来不接受要挟。”   “是,长官。”中队长应了一声,赶紧离去。   中队长刚走,联队长左思右想还不是很稳妥,万一援军迟迟不来怎么办?挥手叫来参谋,“命令下去,禁止部队擅自枪杀被城里的中国人。”   完全出乎日本人的意料,北方军递过来的信件不是劝降信,而是提出一个老百姓换三十斤粮食,将滞留在富拉尔基的中国百姓都赎买出去。   骄狂的日本人坚信援军很快就至,当然一口回绝了。   但是联队指挥官心头总是一股阴影蒙着,终于下令停止在城区的滥杀行为,真的断粮了,那就同意赎买好了。一个中国人换来的粮食就是一个日本兵十五天口粮呀。   嫩江大桥被炸毁几天后,赵寿山的重炮旅很快就赶到了三个营,马上就部署了一个重炮营在日军阵地正面,但是每天只安排一个重炮连对稍远处的河岸地区进行慢吞吞的炮轰。反正重炮的威力足够大,而日军所占领的河岸毕竟是有限的,那些不经意间都粉身碎骨的船只就是鲜明的证据。   而另外两个重炮营则混杂在混成旅的炮兵营中,分别朝向东北和西南,做好迎战日军来援部队过江突击的准备。   天空中传来沉闷的机器轰鸣声,六个小队二十四架P-12战斗机排成队列,穿过了富拉尔基东北方的上空。   围困下的日军没有拉响空袭警报,每天都有几次,就连观察哨也烦了。   “又要去找齐齐哈尔的麻烦了?”日军联队长抬起头,失神地看了一会儿飞机远去的背影。战斗机群显然没有找他们麻烦的打算,很快扬长而去。   叹了一口气,联队长难掩失望表情,转身回了自己的指挥部。   自己的联队已经成了孤军,而且是北方军故意留下的棋子罢了。好几天前有了这个明悟后,日军指挥官马上下令停止用宝贵的机枪子弹对空射击,阵地防御的弹药都不够了,北方军战斗机要炸就让它炸好了。   越打越勇的北方军空军,几乎是连日对齐齐哈尔的日军空军部队发动突袭,直到彻底压制了齐齐哈尔日军战斗机部队。   日本人从哈尔滨和长春一带调集了大批九一式战斗机部队,一波一波地赶往齐齐哈尔参战。其他飞机去了也是送死,干脆都南下轰炸东北军去了,所有的新式飞机都被抽调北上。   只是无论齐齐哈尔日军战斗机如何强悍,前几次都是损失惨重的北方军P-12战斗机,最多只是停歇一二天罢了,到了第三天保准又是相同规模的机群再次飞临齐齐哈尔上空。   这让日军空军指挥官不由哀嚎起来,他们绞尽了脑汁也猜不出,拥有庞大规模的北方军空军,为什么不一次性拿下北满上空制空权,反而搞得这么不三不四,难道曾国潘的屡败屡战套路又来了?   根本就不是规模的问题,而是北方军的飞行员不足罢了。   北方军空军总部,已经尽可能能为南部军团提供熟悉P-12战斗机驾驶员了,甚至征召了很多运输机、轰炸机机组成员。但是毕竟除了南部军团,还有大本营、北部军团以及东部军团都迫切需要加强空中力量,能够驾驭时速三百千米的优秀飞行员总是入不敷出。   所幸东北战事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除非是机毁人亡,否则飞行员跳伞之后,马上就会得到当地老百姓的掩护,很快被北方军的救助分队接了回去。而跳伞的日军飞行员就没有这么好运了,除非是日军救援部队来得快,否则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样一来二往的,北方军的战斗机部队如何不迅速成长起来。   日本人也特地派出国搜捕分队,但是在被北方军派出小分队伏击了几次后,立马就放弃了这种得不偿失的搜捕行动。   扎兰屯南部军团总部,在战地医院里慰问了一圈伤员后,高桂滋有些疲惫地回到了指挥部,“夜里突袭都损失惨重,如果要强攻富拉尔基,还不知道有多少弟兄要倒下?”   赵寿山点点头,“日本人确实够疯狂,在优势火力围歼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达成一比三的战损比,如果是正面野战的话,估计就是一比二,甚至一比一了。”   扎兰屯围歼战,虽然歼灭了日军一个联队的绝大多数力量,但是前前后后北方军也付出了超过一个步兵营的伤亡,几乎让北方军高级将领为之痛心不已。这也是北方军大本营被迫放缓进攻步骤,将原本一年的作战计划改成三年的根源。   如果按照这种交换比打下去,歼灭已经拥有六个师团的日本关东军,北方军即使一切顺利,也要付出五万多人的巨大伤亡,必然会伤及北方军野战部队的元气了。   要想减少伤亡,只有在技术优势或者是兵器优势上,进一步发扬壮大了。这种优势需要转化成一定数量才能形成,这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积累了。   林玉山拿着一份电报,径直走了进来,“鬼子出动了,齐齐哈尔的第十四师团大举南下。”   指挥室内的两人,马上都站了起来。   “情报署的紧急电报,第十四师团的部队完成集结,前锋已经出城了,至少是一个步兵联队和一个炮兵联队,还有差不多一个旅的伪军部队。”林玉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始终都是一副阴沉的样子。   “空军没有任何发现呀?”赵寿山有些惊讶。   “半夜集结出发的,情报署在城里的内线紧急来的电报。”林玉山补充了一句。   高桂滋飞快地走到地图旁边,有些兴奋地说,“这回情报署立了大功。我们以为姚南的日军会大举北上,结果却是齐齐哈尔的部队南下,真是莫名其妙。”   另外两人也很是不解,毕竟从姚南北上,比从齐齐哈尔南下更有利于形成重兵集团,防止被北方军趁机突袭。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反正敌人来了就要打回去,齐齐哈尔的驻军大举出动,刚好可以趁机削弱省城的防御力量。   高桂滋沉思片刻之后,对林玉山说道,“按照原来的计划,我需要调动全部军团战力,防止姚南之敌趁机北上夹击。从漠北到扎兰屯的后勤线路,希望大本营调动其他守备旅参与保障。”   齐齐哈尔和昂昂溪地区,至少是一个完整的日军师团,投敌的伪军也是非常多,光是编号都有五个支队之众了。支队这个编制是非常含糊的,从上百人到数千人都可以用,非常适合现在北满这种伪军势力多如牛毛的局面。   而姚南地区,日军部队数量不详,但是张海鹏的五个步兵旅却是货真价实的,虽然战力不怎么样。   如此一来,除了被围住的一个日军联队,南北还有估计将近十万人的援军部队,南部军团应对是非常吃力的。如果不是伪军数量颇多且战力实在是不堪入目的话,高桂滋申请的就不是守备旅了,而是东部军团西进,或者中部军团东进了。   林玉山非常爽快,“没问题,我和你联名向大本营发电报。”调动守备旅参与作战任务,不是野战军团的权限,必须得到大本营同意。   赵寿山只好咳嗽几声,“你们两个都签名了,我能不签吗?”   三人顿时莞尔一笑。 第一零四章 短兵相接   日军南下部队渡过嫩江的位置,距离富拉尔基正面的北方军阵地不足五十里,南部军团一边急电大本营请求后方支援,一边立即下令早已待命多时的突击部队立即发起进攻。   半渡而击虽然很难做到,但是赶下河去还是非常有机会的,毕竟日军部队渡河而来根本来不及构筑坚固的野战工事。   东北平原上最大的好处就是平坦,足够装甲部队左突右冲。   沿着一条略微平整的土路,打过一场的夏尔B1坦克营一马当先,卷起漫天尘土,直扑三十里外的预定作战区域。   后面是一路的道奇卡车,还穿插着不少装甲车,这是坦克营的后勤支援力量。再后面又是一个齐装满员的夏尔B1坦克营,刚刚从扎兰屯赶到作战现场,大本营紧急调来的。   所有坦克部队最前沿的,是动力强劲,跑得欢快的宝马R32摩托。如今斥候部队大批换装了这种双人摩托车,承担了最重要的侦查预警和战场遮蔽任务。   路面有些颠簸,坦克里面更是空气浑浊。   坦克营指挥官钻出顶盖,飞快地吐出了一口满嘴的浊气,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些一骑绝尘而去的摩托车斥候小组。   每个斥候小组四名成员,刚好凑成两辆强劲的R32摩托,开车的带冲锋枪,坐后面的背半自动步枪,构成一个相对完整的火力小组,加上必备的望远镜,真是跑得比谁都快,看得比谁都远。   如果是加强型的斥候小组,后面还有一辆劳斯莱斯装甲车随行,不仅可以得到重机枪支援,还有电台小组随时传递信息。   “如果坦克也能开得这么快,有多爽呀,”坦克营指挥官胡思乱想了一阵。   哧溜一声忽然响彻天空,一颗红色的信号弹从不远处的田野猛然升空。   指挥官大吃一惊,这么早就撞到小鬼子了?   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提前碰到日军部队,但是斥候部队只发射了一颗信号弹,说明距离还有十五分钟以上路程,这点时间足够部队展开进攻队形了。   传令兵驾驶着摩托车,灵活地穿梭在行进队列之中,几乎是狂吼着将各自长官的命令传递给各级单位。在行进中传递命令,传令兵的作用,远大于滴滴答答的电台操作员。当然,如果形成阵地了,通信兵就会飞快架设更便捷的有线电话了。   坦克营马上转入一旁的田野,整队形成攻击队形,后面的道奇卡车加大油门,飞快地驶了上来,还没等车子停稳,大批的步兵就跳车而下,疯狂跑向要求步兵配合的坦克纵队。   显然是不能到达预设的炮兵阵地了,两个混成旅的炮兵部队依然继续往前冲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向左右散去,按照遭遇战的战术要求,就地构筑发射阵地。   临时指定协调作战的混成旅指挥官铁青着脸,大声下令,“二十分钟内,炮兵营试射定位的火力必须打出去。三十分钟内,支援步兵的火力必须打出去。”   炮兵参谋大声回答,“是,长官,”飞快地冲出了还在展开的临时指挥部,跨上一辆待命的摩托车,疯狂向正在构筑阵地的炮兵部队驶去。   通信兵风一般地跑进只有几张地图摊在地上的指挥部,背囊往地上一放,地上就立即出现了两台电话机,眼花缭乱地一阵插线操作后,连接最前沿部队的电话线路赫然已经接通了。   几乎就在接通的那一刻,电话居然就响了起来。   满头大汗的通信兵,就这么几分钟不到,已经拉着电话线路来来回回狂奔了数里路,全身都湿透,差点就虚脱了,总算没有误了作战时机。   拍了拍大口喘着粗气的通信兵,指挥官接起了电话。   “长官,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第一个坦克营指挥官的电话。   “好。”就一个字,没有另外的命令,指挥官简单明了。   刚说完,叮铃铃,另外一门电话也响了起来。   “长官,准备完毕。”另外一个坦克营就在坦克上抓着电话,大声向前线指挥官报告。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两个电话拿到一起,指挥官狠狠吸了一口气,“我命令,开始进攻。”   遭遇战就看谁第一时间投入的作战力量强了。   毫无意外,日本人也发现了正在大举北上的南部军团。   正在侦查前进的日军斥候,几乎和北方军的斥候同时发现了对方。但是骄纵的日军斥候,却作出异乎寻常的举动,几个人纵马奔了过来,想用自己的马刀和马枪击败北方军的斥候,只有一名日军斥候有些不甘心地快马返回报告。   无论是那支部队,斥候都是军中精英,在日军斥候的眼里,骑着摩托车的北方军士兵,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战功。   看到日军斥候飞马向前,北方军的斥候也兴奋起来,一甩油门也冲了过去。坐在摩托车后座的斥候,立即解下背在驾驶员身上的索米冲锋枪,飞快地上膛。   冲锋枪声很快响了起来,持续不断的射击突然在平静的平原上响起。不求打得准,只要打得大概就行了。   片刻之后,几名正在冲锋的日军斥候,连人带马一头栽倒在地。   两辆摩托车在倒毙的日军斥候前面,漂亮地打了一个侧滑,将摩托车方向转了回来。一名驾驶员呸的吐了一口痰在地上,“傻帽,要不是坐后面还是太抖,看见时候就灭了你们了,还敢向我们冲锋。”   另一名驾驶员呵呵一笑,“也是,如果在旁边加个车斗,那就坐得稳打得准了。”   四名斥候打趣了几句,赶紧掉头溜掉了,谁也不知道刚才的枪声会引来日军大部队。   收到斥候的消息,日军前锋的大队指挥官,立即下令就地待命,然后派出传令兵向联队指挥官报告,请求指示。   虽然中山大佐的命令是直接南下击破北方军的主力,但是前锋的日军大队指挥官惊讶于在这么远的位置居然碰上了北方军,还是稳重地停了下来,没有莽撞向前进攻,反而下令沿路散开就地挖掘工事。   啪啪两个耳光打在传令兵的脸上,中山大佐将对前锋大队指挥官的怒火都发在了传令兵身上,“八嘎,中国人都是软骨头的,大日本皇军不需要防守,进攻,进攻。”   旁边正站着两名投敌的伪军高级军官,顿时满脸尴尬,拼命陪着笑。   命令回到前锋大队,无奈的指挥官拔出指挥刀,“进攻,进攻。”   正在抢挖工事的日军官兵,骤然听到截然不同的两个命令,都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严格军纪使得他们马上扔掉手中的铁锹,拎起三八步枪就开始进攻。   几分钟后,同时推进的两方人马遭遇了。   七十多辆夏尔B1坦克以及跟进的两个步兵营所掀起的冲击狂潮,瞬间淹没了上千名日军士兵的反冲击人流。   第一波交战的结果,让双方的指挥官都是为之一愣。   接到前线的电话,前线指挥官在地图上一比划,不禁惊喜连连,“原来日本人直冲南下,根本没有在登陆场设置防御圈的计划,刚好可以让坦克部队一路将他们赶下河去。”   “炮兵部队全力开火二十分钟,然后其他部队全部投入进攻,彻底打乱他们。发电报给军团总部,立即要求飞机支援进行炮火纠正。”指挥官扭头对参谋就是一道疯狂的命令。   交火线北侧,中山大佐听到前锋大队全军覆没的消息,浑身一个抖索,从头到脚就是一股冰寒袭来,半响之后,才疯狂的吼道,“所有部队就地防御,炮兵立即展开支援。”   瞬间两眼通红的中山大佐,猛然掏出王八盒子,指着两位躲闪不及的伪军高级军官,“你们的部队立即发起冲锋,一定要打败对方,否则都军法处置。”   冷汗直接从头领溜到脊梁上,两名伪军军官手脚颤抖不已,只知道不停地鞠躬,不停地说着“是、是、是”。   前锋大队草草挖了一下的防御工事,现在忽然成了后面两个大队的救命场所。为了争抢一个更加成型一点的工事粗胚,不少日军小队都差点内讧起来。   更悲催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就拖拖拉拉的伪军部队,听见枪响就已经脑门冒汗了,接到立即向前投入进攻的命令,彻底慌乱起来,有的部队听从命令夺路向前,有的部队则转起了圈子,更有的甚至干脆往后狂奔,还美名其曰包抄敌后。   正在紧急展开战斗部署的日军炮兵联队,结果被这些混乱的伪军给冲得一塌糊涂,直到北方军大规模炮轰响起,也没能完成火炮疏散布置任务。   最后的反击是一个日军骑兵联队组织的。   在先前的情报通报中,北方军并不知道中山支队还加强了这么一个骑兵联队,结果造成了重大损失。   上千名骑兵,挥舞着雪白的马刀,横挎着三八步枪,狂呼着板载的口号,绕到北方军突击部队的侧翼,在枪林弹雨中毅然发动决死突袭。   大地都被震动得似乎颤抖起来,放佛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千百号披着土黄色军服的骑兵所掠夺了。   在侧翼的北方军一个步兵营差点就被彻底击溃了。   只是因为日军骑兵所带的手榴弹不够了,未能炸毁最后几辆还在抵抗的装甲车,导致于残余的北方军士兵很快围绕在这几辆装甲车周围形成了一个火力点,死死地拖住了骑兵部队的扩大战果。   当另外一个步兵营从左右两翼,在十几辆坦克的掩护下,主动发起反击的时候,日军骑兵联队的决死突袭终于功亏一篑。   被伪军搅乱了阵型的炮兵联队,至始至终未能发起有效的炮火反击,直到整个中山支队被彻底击溃。 第一零五章 重炮阵地   富拉尔基西侧北方军阵地,七零八落地散布着十七八个巨大的弹坑,所有工事要么被崩坏了,要么干脆成了废墟。   尘土飞扬的阵地上,硝烟稍微淡去。   从埋土下面钻出几名北方军士兵,耳鼻流血,跌跌撞撞地跑向后方的纵深阵地。不少北方军救护员冲了上来,大声地在他们的耳朵边喊着什么,但是这几名士兵茫然地看着对方,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要不是北方军历来有前轻后重的布置习惯,这回就要到大霉了。   很快,前沿阵地被昂昂溪方向的日军重炮火力几乎摧毁的消息,传到了后方的扎兰屯军团总部。   围困富拉尔基的北方军部队,立即得到命令向后撤到二线工事。   深夜,富拉尔基南侧,几名北方军斥候隐蔽好手上的摩托车,猫着腰悄悄靠近河岸区。   “头,真的要游过去呀?好几百米河道呀。”正在脱衣服的斥候有些犹豫。   斥候队长一个脑勺敲了过去,“废话,不过去,怎么当斥候?”   其他几名斥候紧张用油布捆扎一个小小的木筏子,上面是一部沉重电台,靠人是背不过去的,只好借助临时扎起来的一个双层木筏了。   木筏轻轻地下水了,两名水性最好的斥候,推着木筏向东岸划去,其他人则每人抱着一快木桩向前游着,装备什么的都系在木头上。   好一会儿之后,精疲力乏的斥候们终于成功到达了东岸,接着天色的掩护,一切都是安然无恙。   避开日军的斥候部队,北方军的斥候队长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土坡的边角,悄悄探出怀中的望远镜。   富拉尔基东侧的嫩江河段是一个S型河段,两翼突出的河段刚好挡住了探视中间的机会,这也是斥候部队必须亲自出动的原因,毕竟到了晚上飞机就成了瞎子了。   黑灯瞎火的,看不出队长脸上的表情,很快又摸了回来。   斥候们动作很快,直接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上面用那几块木板一叠,再覆上土层,马上就是一个不引人注意的隐蔽所了。   不过在里面的,除了一名斥候,还有一部电台罢了。   “发报,日军正在集结部队准备渡河。”队长趴在隐蔽所上方,对下面的发报员轻声说了一句。   发报员手一抖,有些惊讶地看向队长,马上又低下头去直接将电文用密语发了出去。   拉过另外一名斥候,队长继续说道,“我带两个人去昂昂溪一带,查找重炮阵地。你带其他人留在这里,看一下到底有多少日军准备渡河。”晚上只能看到大概,无法准确判断规模。   白天很快过去了,夜色刚刚降临,坡上一堆烂泥忽然动了起来,噗噗噗地往下掉泥块,一名北方军斥候钻了出来,缓慢地扭动着躯体往后退去。趴了一天一动不动,差点都全省麻木了。   才到了隐蔽处没多久,队长也回来了,同样都是满是泥土。   “队长,小日本早上还在准备寻找合适地点渡河,下午就全部缩了回去。”斥候将这个有些玄乎的结果赶紧说了出来。   队长也是一愣,有些迟疑地说,“搞什么东西呀?”   手上将一张破纸片递给电报员,“这是日军重炮大队的阵地位置,赶紧发出去。”日军的重炮大队,居然将阵地设在昂昂溪地区的民宅之间,只要北方军的战斗机在富拉尔基一带出现,就传讯到后方组织遮蔽,结果始终没有让飞行员发现。   隐藏在嫩江东岸的斥候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前日,北方军以伤亡二千多人的代价,吃掉了日军中山支队近八千人,还俘虏了将近五千人的伪军。   因为中山支队被神速歼灭,昂昂溪的日军准备西进夹击的设想成了泡影,这才无奈放弃了渡河的打算。   当然,如果不是那些伪军的低劣表现,大举南下的中山支队足够北方军喝上一壶了。主动迎敌的北方军突击部队,完全没有预料到日军还有一个骑兵联队在侧翼机动。   事实上,渡江南下的伪军大概八千人左右,居然只有区区数百人在这场遭遇战中阵亡,除了抱头当俘虏的,剩下近三千人都是逃之夭夭。在参战总兵力达到数万人的战斗中,居然只有数百人阵亡,真的是很离谱。   逃亡的伪军大多都是本地人,只要那身狗腿子的衣服一脱,谁知道是谁呀,漫山遍野一眨眼功夫就跑得没影了,被围住的都是腿慢跑不过别人的。   相反日军的阵亡数字就相当高了,除了重伤员,几乎就没有什么俘虏。而且就是那些重伤员,估计大部分还是伤重而亡的,零零散散逃出多少散兵游勇是无法统计了。   但是这个战场交换比,已经大大超过原本军团总部的估计了。   根据日军的平均战斗力情况,北方军作战参谋们评估后认为,即使具有装甲和火力优势的北方军,一般情况下的战场交换比依然会高达一比二。   除非是空中力量得到进一步加强和释放,战场交换比才可以得到进一步提高。   日本陆军虽然不喜欢用冲锋枪等自动武器,重火器却一样不缺,只是在数量上始终没有满编罢了。至于装甲车辆,确实是日本陆军的一个硬伤,毕竟绝大部分钢铁都用在制造战舰那个吞金兽上去了,但是强悍的日军单兵战力相对弥补了不少缺憾。   而北方军的硬伤就是没有自己的军事科技体系,最多只能修补,而不能改进,乃至于研发一种新武器更是奢望了。   一个齐装满员的日军常备师团,大约有两万两千多人,下辖两个旅四个步兵联队,以及直属的其他联队。一次性被干掉近八千人,尤其是炮兵联队的丢失,简直是要了第十四师团的老命了。   经此一役,北方军在内部通报上,毫不掩饰地加上了这么一句,“只要是日伪军同时行动,一般可以先击破伪军部队,以打开缺口,或完成穿插分割。”就只差写上,“吃柿子捡软的,打敌军挑伪军的打”了。   无独有偶,日本关东军总部也是大发雷霆,后来也在只发给日军的内部作战条例上加上一段话,“满洲国军战斗力低下,不可当主力,也不是适宜侧翼掩护,更不可当后方支援,最好只分配先期进攻任务”,除了没有明写只能当炮灰之外,已经失望得无以言表了。   清晨露水很重,斥候队长趁着天色还是晦暗不明,带上两个人又摸去看重炮阵地了。   一夜过去了,说不定疑神疑鬼的日军,忽然之间转移重炮也有可能,重炮大队实在太宝贝疙瘩了,生产不易,伺候更难呀。   橘红色的爆炸火焰,很快吸引了队长的注意力,随后耳朵里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灰色的硝烟,黄色的尘土,再一次弥漫在了嫩江西岸那些饱经摧残的河岸附近。   巨大的重炮炮弹爆炸,就是在对岸的斥候队长也感觉威力惊人。   更多的爆炸随后响起,大多还是落在西边的河岸地带。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炮轰了?”斥候队长诧异地扭头看向对岸,平常都没有这么早开始炮轰的,而且好像也没有这么密集。   一名斥候迟疑了片刻,“队长,是不是我们昨天探查到日军停止渡河准备的电报,总部没有收到?”   队长摇了摇头,“不会的,最后的密码说全部电文收悉,总不可能发错吧。”   说归说,跑归跑,三人还是鬼鬼祟祟地交叉掩护,溜向昂昂溪地区附近。   西岸的爆炸似乎猛烈了很多,都打了十几分钟了,还没有放缓炮击力度的打算。昂昂溪这边的日军援军也不含糊,很快拉开重炮上面的掩护,上膛开炮反击阻断前沿进攻路线了。   如此一来,富拉尔基东西两头都是炮声隆隆,重炮炮弹一个接一个跨过城区,在西侧城郊和东侧河岸不停砸落,惊天动地的巨大震动响彻天边,绵绵不绝于耳。   在富拉尔基城区防守的日军官兵,全都脸色雪白,大汗淋漓,不停地向着不靠谱的天皇祈祷,无论是后方的兄弟,还是前方的北方军,都要打准一点呀,不要调错了高度,结果让重炮炮弹半途掉了下来,那就死翘翘了。   两边的重炮都打出了一个半圆的轨迹,而两个半圆交加的中间地区,就是倒霉的富拉尔基地区了。   总感觉今天有些邪乎的斥候队长,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天空,顷刻间连眼珠都要掉出来了,“该死的,什么时候飞机已经到了头顶都不知道了?”   现在终于明白了,炮声震天的态势是为了掩护空军战斗机临空的声响罢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巨大的爆炸所震住了,加上天色晦暗,就连感应超强的斥候队长都是飞机到了头顶才意外发现,日本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走了大半路程的斥候队长,马上就拉住两个手下,就地寻找掩护,准备查看轰炸效果了。既然飞机都来了,总不可能是来看热闹的,还是距离远一点更安全些。 第一零六章 齐齐哈尔   果不其然,当日军的防空警报响起的时候,北方军突袭的战斗机已经出现在了昂昂溪地区的远处天空了。   这个距离足够短了,即使再怎么迅速,也来不及将全部重炮完成遮蔽掩饰了,况且就在刚才日本炮兵还打炮正打得起劲,阵地四周满是炮弹壳和杂物,更加阻碍了转移的动作。   高射机枪的疯狂射击,丝毫不能掩盖呼啸而下的炸弹爆炸声。昂昂溪城区不时腾起巨大的爆炸烟尘,稀里哗啦的房屋倒塌声也是此起彼伏。   离得有些远了一点,不能看清楚空军兄弟轰炸的效果,斥候队长决定在往前挪一挪。   但是空中轰炸很快就停止了,显然只有一半的战斗机携带了能够用于地面轰炸的炸弹,其他的飞机仍然是空战配备,只能不停地在上空盘旋。   P-12战斗机毕竟不是专职的轰炸机,最多只能携带两枚各五十千克的炸弹,一下子就扔完了,只好转头飞回扎兰屯临时机场。   看到昂昂溪城区内很多地方升起了火头,日军的重炮发射更是可有可无了,大概都在拼命收拾摊子准备转移了,斥候队长心中乐呵,大胆地又向前挪了好一段距离。   巨大的震动忽然在左近出现,猫着腰前进的斥候队长脚下一滑,居然不可思议地仰天摔了一跤。   刚才还两眼看着地面,刹那间变成了微红的天空,视觉的过度扭曲让斥候队长差点气都喘不过来,后脑勺着地的剧烈疼痛,更是放佛很多星星点点出现在了。   不止是斥候队长,另外两个同样胆大包天的斥候也都用奇形怪状地姿态摔在了地上。   刚爬起来的斥候队长,魂飞魄散地看着前面一两百米远处一个巨大的弹坑,旁边的尘土碎石还在悉悉索索往里面塌陷。   天不怕地不怕的队长,刷的冷汗就下来了,终于回过神来抓起枪支扭头狂跑,再也顾不得掩饰行迹了,“快跑,重炮在射击昂昂溪。”   另外两名队员顿时心胆俱裂,屁滚尿流地转身就狂跑。   显然这一发重炮炮弹是在校炮,只是实在是偏得有些远了,差点一炮就干掉了三个找到日军重炮的功臣。   日本人也注意到了这发明显是在校炮的重炮炮弹。   “天哪,北方军的重炮竟然够到了昂昂溪?”所有看着那一个巨大土坑的日军不由的吞下了一口唾沫。   第一个机灵的日军士兵,忽然离开自己的阵地,撒腿就往后跑。   所在中队的日军军官顿时大怒,“八嘎”一声,就准备掏出自己的王八盒子击毙擅自逃跑的士兵。   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另外几名日军士兵也狂跑起来,军官一下犹豫了,到底要击毙哪个逃兵?   忽然之间,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出现在军官身上,再也顾不得要执行什么狗屁战场军纪了,手上拿着王八盒子的军官自己也开始向后方狂奔起来。   不小心被绊倒了什么东西,踉跄倒地的军官,也来不及去找丢掉的王八盒子,手脚并用连爬带滚直接往后逃去,只要逃离昂昂溪就行。   逃跑的狂潮,就像瘟疫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昂昂溪地区,就连原本躲在指挥部内的联队指挥官也逃了出来。   唯一还在城区的,就是那些悲催的重炮大队官兵。   被空袭炸了重炮的日军官兵还好说,反正只是军官被追究罢了,但是还留在炮兵阵地里的重炮小队,如果不能将重炮及时转移了,逃出来也是要执行枪毙的。   又一发北方军的重炮炮弹,落在昂昂溪地区的北侧,依然没有命中隐藏在城区中间的重炮阵地。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发炮弹的发射,意外着北方军已经完成了对重炮大队的定位。   从理论上讲,日军的**式150毫米加农炮射程超过北方军的155毫米重炮,具有一定的反击距离。但是就这么两发炮弹,根本不足以让日军的重炮大队实现对敌军重炮阵地的定位,而现在派出斥候部队进行侦查定位,却已经来不及了。   动作最快的一个日军重炮小队,成功地将火炮架在牵引车上,顺利地拉出了发射阵地,结果才走了几步就彻底傻眼了。   前面原本通畅的街巷,被刚才的轰炸已经搞得坑坑洼洼不说,到处倒塌的房屋,根本不是牵引车拉动的重炮可以通行的道路。   日军重炮大队指挥官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轰炸重点根本不是重炮,而是整个城区的道路,将火炮架进民宅的祸患终于爆发了。   有些绝望地看着自己身后那些重达十吨的150毫米加农炮,日军重炮大队指挥官两眼满是死灰色,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半个小时之后,比富拉尔基地区略小一点的昂昂溪彻底成了废墟。   得知了日军重炮大队的位置后,北方军立即连夜抽调了位于北线的一个半重炮营,采用坦克牵引的方式,将155毫米加农炮拉到位于富拉尔基东北的河滩地带,总算是满足了覆盖整个昂昂溪地区射程的要求。   完全是一个疯狂的冒险行动,不提那些松软的河滩,光是在连夜调动过程中的意外暴露,就足以让射程更远的日军重炮部队直接将北方军的重炮统统送进炼钢炉。   但是中山支队的覆没,让日军的斥候部队灰心丧气,居然忘记了在河对岸驻留监视小组,以至于北方军如此疯狂大胆的行动居然没有被发现。   天亮后,河对岸实在是太显眼的火炮群,自然是可以轻易辨认出的。但是这个时候,北方军先是挑起重炮炮战,紧接着又是突然的空袭,让日军重炮大队忙于应付,无暇顾及最前沿斥候已经发现对岸重炮群的情报。   这封发现对岸重炮群的情报,自始至终没有发挥任何作用了。整个重炮大队灰飞烟灭,这张薄薄的纸片自然随之殉葬了。   北方军也没有讨得好去。   半个小时的炮轰,使得很多重炮的炮架深入了松软的河滩沙土中,无论是抽调来的坦克如何加大油门,依然不能拔出陷进去的炮架。   当紧急赶来报复的齐齐哈尔日军战斗机,竟然不顾北方军战斗机的追击,疯狂地扫射地面重炮群的时候,重炮旅的指挥官赵寿山直接下令一线指挥官立即弃炮走人。   北方军炮兵弟兄只好一哄而散,两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些珍贵无比的重炮。   因为无暇缠斗,日军战斗机接连折了好几架在当场。   但是他们的疯狂带来了更大的成果。   昂昂溪的步兵联队以及富拉尔基的步兵联队,马上反应过来,调集了残余的联队炮兵,毫不顾忌暴露在北方军炮火威胁下的危险,对着因为日军飞机纠缠没有来得及撤离的重炮群,就是一阵疯狂的炮击。   随之带来的是北方军的混成旅直辖炮兵营,对再次暴露出来的日军炮兵就是拼命地反击。   等到上午过去,这场疯狂的炮战终于告一段落。   北方军竟然打光了所携带的炮弹,只能等待后方紧急送来,连夜出击的一个半重炮营,最后只囫囵回来了一门155毫米加农炮,其他的只能当成废铜烂铁运回北方工业公司了,甚至还陪进去了十几辆倒霉的夏尔B1坦克。   日军第十四师团更是损失惨重,关东军总部加强的重炮大队灰飞烟灭不说,就是当面的两个步兵联队也丧失了全部炮兵力量,尤其是重炮大队的熟练炮手更是伤亡殆尽。   到了这个时候,南部军团总部这才发觉,驻守昂昂溪的日军,不是预想中的一个大队兵力,而是整整一个步兵联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换防的。   但是日军重炮大队的覆灭,却是南部军团最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为北方军在意的还有一件事情,齐齐哈尔的守军明显被削弱了,只剩下第十四师团的两个步兵联队,以及工兵和辎重联队,再加上可能还有的那些少部分死不悔改伪军部队了,总兵力已经远远不足一万五千人了。   如果姚南地区的日伪军不大举北上增援的话,拿下齐齐哈尔的机会已经成熟。   高桂滋的手上,除了驻守后方以及围住富拉尔基的三个混成旅兵力,以及急需休整的两个混成旅,至少还有一个混成旅一个装甲旅和六个炮兵营的机动兵力,足以窥视黑龙江省城齐齐哈尔了。   齐齐哈尔是北满非常重要的城市,只要被北方军攻克,就彻底连通了海拉尔到外兴安岭海兰泡的陆路交通,将北方军政府的控制地区彻底连成一个整体,对北方军的防御态势是一个根本性的改变。   虽然很早以来,北方军以北方集团的名义在大兴安岭一带修路通达外兴安岭,但是因为地形的关系,路况实在太差,不适宜大军调动。只有通过齐齐哈尔一带,才能形成真正的骨干交通网络。   虽然战果显赫,南部军团没有轻举妄动,机动兵力依然隐蔽在富拉尔基南翼,准备随时应对姚南可能的日伪军大部队。   北方军高层没有料想到的情况发生了,齐齐哈尔守军连同昂昂溪的日军,不战而退,居然连夜撤往了姚南。   富拉尔基地区的步兵联队,真的成了弃子。   不为人所知的是,为了富拉尔基的步兵联队,关东军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论,甚至差点引发内部冲突。 第一零七章 热河空虚   夏尔B1坦克轰轰地已经发动起来,冒出几股青烟,首先向着城内开去。   中尉连长转过身来,大吼一声,“全体都有,齐步走。”   一排长双手高举一面五色国旗,挺起胸膛,走在第一位,他的弟兄都跟在后面,排成四列整齐向城内走去,冲锋枪全部横在腰间,步枪和轻机枪都背在右肩,重机枪小组和迫击炮小组则在最后面。   在后面是二排的弟兄,三排的弟兄,以及连里其他官兵,更后面是另外两个步兵连和营部直辖部队。在后面是另外一个步兵营。   一个坦克连十二辆夏尔B1坦克带头,两个个步兵营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向着敞开大门的齐齐哈尔城区挺近。   “咻???啪”城门口突然炸出一个灿烂的烟花,随之就是噼里啪啦无数的鞭炮在炸响,欢呼的浪潮刹那之间从城门弥散到了整个齐齐哈尔。   犹如变戏法一般,街头巷尾突然出现了数不尽的民国国旗。   刚刚还在为日军伪军消失无影无踪而胆战心惊齐齐哈尔市民,不知从哪里摸出来隐藏已久的这么多民国国旗,在日本人统治期间,藏这种东西可是死罪呀。   在茶肆门口翘首看着城门口正在举行进城仪式北方军的一位茶客,有些惊讶地看着胖乎乎的老板在二楼窗户那里系着一面国旗。   “老板,你搞错了,北方军使用的是五色旗,不是青天白日旗。”茶客赶紧叫住累得满头大汗的茶肆老板。   茶肆老板顿时傻眼了,自己只保留了一面青天白日旗呀。   国旗样式的变化,悄然体现着每一个激情四溢的年代。辛亥革命初期,民军首先使用的是十八星旗。中华民国初立,决议使用五色国旗。而袁世凯大总统倒台后,南方政权就提出使用青天白日旗了。   张学良带领东北军易帜,改得就是将原本的五色国旗,换成了青天白日旗。   伪满洲国成立,所谓的皇帝溥仪决议使用黄底五色旗成为国旗,但是却将五色的原本含义进行了大规模改动,里面一款颜色居然成了大和民族的象征,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伪满洲国的国旗在黑龙江省没挂上几天,立马又换回了昔日的五色国旗。   民国时期的东三省地域宽广,松花江以南包括哈尔滨都是吉林省范围,紧贴漠南的姚南一带都是奉天省范围,而黑龙江以南松花江以西,则都是黑龙江省的地盘。   黑龙江省下辖四道,海满道就是早已经被北方军控制的海拉尔一带,黑龙江流域西侧则是黑河道,嫩江流域就是龙江道,松花江流域西侧则是绥兰道了。省城齐齐哈尔,位于龙江道的南部地区,是整个黑龙江省甚至是东三省最重要的两横两纵交通网络中,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   两横就是中东路铁路线,和松花江的水运路线,两纵就是锦州至姚南至齐齐哈尔至克山的铁路线,以及从大连至奉天至长春至哈尔滨至海伦的铁路线。   除了齐齐哈尔,两横两纵络中另外一个重要的节点,就是在黑龙江省一江之隔的哈尔滨了。   看来根据日本关东军的新计划,是准备放弃整个黑龙江省,集中力量沿着松花江以及姚南一线,和北方军进行对峙。   富拉尔基地区的日军联队,主动释放了了所有在城中的老百姓,换取了大量的粮食之后,疯狂施工,准备负隅顽抗了。   他们已经无路可逃,昂昂溪地区日军撤退的太匆忙,以至于没有时间接应他们趁夜偷渡,到了北方军抢占了昂昂溪之后,真的成了四面楚歌。   日本军人很少有主动投降的习惯,这一点确实非常值得敬佩。   如果说到投敌行为,最厉害的还应该属于汉人了。当年满清十万铁骑入关,就是靠着三十万投降的汉军才打下关内花花世界,更别提范文程、吴三桂之类甘当奴才的人物了。昔日蒙古大军横扫天下,真正剿灭宋室的也是自诩为元朝忠臣的汉人将领。   富拉尔基地区日军的死守,也拖住了南部军团追击第十四师团的脚步,让他们从容撤退到姚南一带建立了纵深防御。不用说,哈尔滨一带必然已经戒备森严了。   日本人非常清楚北方军的死穴,没有像样的海军部队,甚至就没几条说得过去的舰艇,最大的也只是几艘炮艇罢了。要不然,库页岛上早就有北方军的大部队驻扎了。   说道库页岛,日本人在吉林动手之后,孤悬海外的库页岛北部一个北方军步兵连立即趁着夜暗,离开了岛屿,返回大陆。在库页岛南部,日本人驻扎了至少一个大队的兵力,北方军没有必要主动送死。   伪满洲国在松花江上有一支号称是江防舰队的部队,其实不过是原来东三省的江防舰队投敌组建而成。但是这支十分弱小的江防舰队,相对于北方军来说,却是一块非常难啃的骨头了。   伪满洲国江防舰队成立时,接收了东北军游弋在黑龙江和松花江上的十艘军舰组成,其中有四艘的排水量已近三百吨。总兵力将近二千六百人,除了船员将近七百人之外,其余都是陆上作战人员,负责基地的防护和登陆作战。   而伪满洲国江防舰队的基地,就在松花江南岸的哈尔滨,其活动范围更是以松花江和黑龙江内河为主。日本人从黑龙江省撤退后,江防舰队的活动范围更是集中在了松花江上,分成五个战队日夜不停地巡视和警戒。   松花江上的障碍显然一时无法克服,要进一步南进,就暂时只能去攻打姚南这座军事重镇了,北方军随即调整作战思路。   既然黑龙江省已下,漠北和外兴安岭自然连成了一片,对外防御圈立时缩小许多。驻守海参崴一带的东部军团,悄悄抽调一个混成旅,沿着崎岖小路进入龙江道,接受南部军团的临时指挥,以弥补南部军团进攻兵力的不足。   东部军团是白俄远东共和国最后的依靠所在,根本无法轻易出动,否则一旦被苏俄发现实力空虚有机可乘大举进攻白俄远东共和国,那就影响整个大局了。   大本营也很快从甘疆一带抽调了四个守备旅,借助铁路运输线路的打通,一整车一整车地送抵扎兰屯,准备担负刚占领三个道的守备任务。   南部军团是野战兵团,自然不能将兵力耗费在各地驻守上面。   一连串的部队调动,后勤物资的补给,前前后后就是数月过去了,等到后方隐患消除了,高桂滋开始考虑对富拉尔基地区的日军残部进行清除。   按照军团总部的估计,这个时候差不多日本人也断粮了。   扎兰屯南部军团总部,“大本营的通报,几月前东京发生了未遂军事政变”,林玉山拿着一张电报,脸色古怪地对其他两位将领说道。   “军事政变?”高桂滋像是听到了稀罕事情。   赵寿山也是不可思议,“日本人这么严酷的军纪和狂热的崇拜,也会有军事政变?”   “又不是反对天皇,干嘛不能政变?”林玉山耸耸肩。   看完了电报的高桂滋若有所思,转手将电报塞给赵寿山。   才盯了一眼,赵寿山大叫一声,“太假了吧?军事政变只刺杀了一个人,而且政变的海军军官居然还从轻发落?”   民国二十一年五月,日本东京,十一名年轻海军少壮派军官突然冲进日本首相官邸。   日本首相犬养毅遇刺前说了一句,“有话好说”。   少壮军官回答,“不必了”,随后首相被刺身亡。   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刺杀一个人就是军事政变吗?而且首相官邸的那些守卫呢?如何是让如此众多的海军少壮军官堂而皇之闯进去的?   除了首相和少壮军官的那两句对话,其他问题都被所有知情或不知情的人故意忽略了。   更为蹊跷的事情还在后头。   这些刺杀了首相的少壮军官,居然在事后搭乘出租车到东京警察总部,到底准备干什么已经不得而知,因为半路上就被闻风出动的宪兵队围起来,之后所有刺杀者都非常友好的束手就擒。   然后就是异常离谱的狗血镜头了。   军事法庭在审判过程中,收到了一份由三十五万人以鲜血署名的请愿书被送到法庭,请愿书是由全日本各地的同情凶手的民众发起签署,请求法庭从宽发落。军事法庭甚至还收到了十一根手指,表示可以代替这十一位英勇无畏的海军军官接受死刑。   军事法庭果然从善如流,很快就从轻发落了。   这件事情唯一作了恶人的,就是被刺杀的犬养毅首相。唯一得了好处的,就是日本政党内阁倒台,成立以海军大将斋藤实为首的所谓“举国一致”的军部内阁。   日本帝国海军?!   高桂滋和林玉山不禁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猜测。   林玉山抢先开口,“你怎么看?”   沉吟了片刻,高桂滋说道,“海军在上海碰得头破血流,陆军却夺取了富饶的东三省。”   “海军要拖陆军后腿,关东军得不到更多支援,只好放弃黑龙江省。”林玉山的猜测,却是非常有着这种可能性。   高桂滋显然想得更多,“关东军退得太快,否则和我们在齐齐哈尔打上个把月再走才有面子,应该是把有限的兵力集中到另外的方向上去了。”   在一旁听着的赵寿山,飞快地将视线转往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   三名北方军将领都看了过去,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可能性,兵力空虚的热河。 第一零八章 商务信息   富拉尔基城内,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弹坑累累,尸骸遍野,不时依然响起的流弹和爆炸声,缕缕硝烟始终散发出一股令人呕吐的恶臭。   “往左前方再打两发,”少尉排长对着后面的迫击炮小组大声喊了一句,手中的冲锋枪还在不间断地喷射着火焰。   只有砰地一声爆炸响起,第二发却没了动静。   “排长,没迫击炮弹了。”后面的士官大声回应。   少尉一个翻滚,溜到另外一处掩体,避开对方一连串的弹雨,无奈骂了一句,“该死的。”   看着这边始终没有进展,中尉连长猫着腰跑了过来,“搞什么,怎么半天都拿不下来?”   才几分钟不到吧?少尉暗自腹诽了一下,口中却说道,“连长,对方是一个暗堡,位置很低,火炮够不着,迫击炮又砸不破,再给我半个小时。”   连长仔细看了一会地形,也觉得有些棘手。   正商议着,几名穿着黑军服的冲锋队员跑了过来。   中尉连长马上脸色黑了下来,不客气地说道,“兄弟,这里是我的区域,没有邀请贵方来援吧?”   林玉山轻笑了一下,顺手将自己被尘土掩住的上校军衔露了出来,“我是林玉山,过来看看战场,不和你抢功。”   看见上校军衔就觉得心中不安了,等林玉山一句话说出来,中尉连长两脚一软,本来半跪着的一下就变成趴着了。   “林长官,对不起。”不敢举手敬礼的上尉,满头冷汗,忙不迭的道歉。   少尉排长机灵,马上就将前面的话重复了一遍,总算是解了自己连长的窘境。   眨了眨眼睛,林玉山不解地问,“既然位置很低,干脆把旁边的墙炸坍塌,直接埋了再说。”   中尉和上尉面面相觑,还可以这样干嘛?   很快,十几个M24手榴弹被绑在了一起,搞出了几个集群手榴弹。   少尉排长拿在手上惦念了一下,猛吸一口气,一扯引信,用力地一连甩出了两个。中尉连长也不含糊,亲自甩出了一个。   三声巨响之后,本来已经半坍塌的墙壁彻底炸成了碎片,砖石碎瓦将半露在地面的暗堡射击口恰好给遮住了。   日本人的重机枪声曳然而止,一根粗大的木杆被伸了出来,拼命地捅开遮住射击孔的碎石料。   少尉摸出两颗手榴弹,就疯狂跑向暗堡所在。   暗堡的射击孔马上就被捅开了,眼看重机枪又要开火,少尉总算是狂奔到了暗堡前面,直接就甩了一颗手榴弹进去,然后马上又是第二颗。   M24手榴弹的引信是延时引爆,时间又比较长,很容易被对手捡起扔回来。但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很简单,也不需要刻意在手上拉断引信后留几秒,而是直接往敌人处同时扔上几颗手榴弹就是了。   没有人会看到一堆冒烟手榴弹的时候,还傻乎乎地往上扑去捡起来的。   轰然一声炸响,火光和黑烟瞬间从射击孔中喷了出来,暗堡中马上没有了动静。   半个小时后,富拉尔基地区残敌被肃清了。   为了尽可能减少损失,从大后方运来了充足弹药的北方军,干脆使用重炮,对着富拉尔基地区就是一阵狂轰滥炸。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借着一个多月的对峙期间,守备富拉尔基的日军步兵联队,居然使用简陋的工具,构筑了一个半永备工事,更是在地下挖了很多藏兵洞。   第一次进入富拉尔基的北方军步兵营,差点被突然出现的蓬头垢面日军给包了饺子,连忙狼狈不堪地退了出来。   接着就是又一顿重炮攻势了。   再进入城区的步兵营,就小心翼翼多了,采取逐块区域清理的办法,缓慢推进占领地域。反正富拉尔基又不是很大,慢点清理少点伤亡应该有足够时间完成任务的。   只是这个足够时间,居然一拖就拖了至少半个月。   要不是害怕强攻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恼羞成怒的北方军进攻部队指挥官,早就调动大军推进了,哪像现在这么只使用一个步兵营一个街角一个小巷的清理。   南部军团总部严令进攻部队,宁可消耗大量军火,也不可造成人员大量伤亡,就当是一场实战条件下的攻城战术演练。   反正铁路线一带是最早清理出来的,对海拉尔到齐齐哈尔的铁路交通已经不受影响了,何必还多费伤亡呢。   等到富拉尔基最终被拿下的时候,已经是民国二十一年末了。   没多久,终于又开始了大雪飘零的时候,无论是北方军,还是日本关东军,亦或是欺软怕硬的满洲国伪军,都选择在了壁垒里蛰伏。   冬天的东三省,实在不是一个作战的好地域,只要部队在野外,冻伤冻死的绝对会比战斗伤亡的要多得多,还不如等春天冰融的时候再一争高下。   松花江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让日本人和满洲国的那些伪军好一阵紧张,深怕北方军趁机向南渡江而击。   实际上,坦克飞机再次全部冻住了不说,忙于清剿后方匪患的北方军,也根本无暇顾及趁冰冻江河南下的事情。   阶州大本营,陈安正坐在办公桌旁,出神地看着一封密电。   遥远的德意志帝国一位空军军官戈林先生,忽然通过一个德国冲锋队成员哈格,转由哈格的叔叔普勒斯乔向徐永昌发来一封密电,隐晦地暗示希望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能够得到北方集团的大力支持。   绕得实在太复杂了,转了好几圈不说,最终说的事情却依然云里来雾里去的。   但是陈安却已经很明白了,借用北方集团的名义,已经支持戈林的事业很多年了,现在大概是到了放手一搏的时候了。   旁边的绿茶泛着清香,淡淡的水气袅袅而起。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陈安的思路。   “少爷,是我,紧急军情。”门户是虎子的声音,一般情况下,也只有他敢直接敲开陈安办公室的房门。   陈安摸摸鼻子,“进来吧。”   “日本人突袭山海关,已经打起来了。”门一开,虎子一边递过电报,一边简要介绍电文的内容。   “要打热河了?!”陈安不动声色。   看了几眼电报,陈安马上下令,“通知徐永昌他们,立即开会研究热河作战计划。”   虎子应声而去。   还没走出门,陈安又叫住了他,“发电报给克劳泽,授权他向普勒斯乔捐助一千万元北方币。”   “知道了,少爷。”虎子有些奇怪,但是从来不多嘴。   原本每年向戈林秘密捐款也不过是二三百万元北方币而已,现在一次性给了五倍捐款,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帮得上忙不。   如今的北方币和美元比价可是一比三,一千万元北方币相当于三千万美元。而美元和德国马克的比值,约是二比五的数字,三千万美元就相当于七千五百万德国马克,这可是一笔巨资了。   在这个时候的国际军火市场上,买一把附赠子弹的汤姆森冲锋枪,依然不过是二百二十五美元而已,搞一挺英国产的维克斯重机枪,也仅仅是五百三十三美元。   哈格很快利用普勒斯乔的回信表示了感谢。   山海关的战斗很快就平息了。东北军第一次主动进行了反击,但是在兵力兵器都十分悬殊的情况,这种努力失败了。   只有驻守在山海关附近的东北军一个团进行了抵抗,其他部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危在旦夕的热河都没有丝毫反应。   在对手既没有坦克,也没有飞机,更没有援军的情况,日军第八师团的一个步兵联队,在炮火支援下,轻取连通关内外的咽喉要地山海关。   确实是轻取,在发动进攻山海关之前,日军的部队已经和平进驻山海关腹地,甚至建立了所谓的和平区。东北军和日军的部队,不仅是比邻而居,而且是一举一动都在日军监视之下。   在内外夹击之下,只好退守关内几处要隘的守军终于抵不住重火力的疯狂攻击,损失惨重之后,被迫撤退。   山海关失守,热河驻军的后方眼看就要被拦腰切断了,无论是东北军还是南京政权都没有任何反应。   东北军的主力全部集中在绥远以及河北南部,正在和洛阳吴子玉的救世军对峙,根本没有北上救援的打算。而此时的热河,依然在贪鄙无度的汤玉麟手中,号称三万的热河驻军,实际不足两万,且多为大烟军。   热河危矣。   就是一名在北平的大学教授,都惊恐地判断出热河即将失守的局面,连连撰文提出警示。但是此时热衷于和救世军扎地盘的东北军,不仅内部已经分崩离析,倾轧严重,甚至多有对少帅阳奉阴违之人了。   不抵抗政策在东北军中的打击之深,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尤其是杨常事件后,东北军内部斗争已经上升到难以压制的境地,动羁就是暗杀恐吓,连少帅发给热河主将汤玉麟的电报都可以被拒绝接收。   当年张雨亭起家的时候,有三名资格最老的拜把子兄弟,如今各个都已对东北军的前途失去了信心,也算是少帅张学良清除异己最大的成果了。   张景惠活的实在不自在,干脆就投敌做了伪满洲国的股肱之臣。   张辅臣被排挤得先失吉林省军司令,后丢省主席一职,要不是性格实在忠厚,只差忍不住和张学良撕破脸皮了。在少帅多次恳请之下,张辅臣勉为其难地赶到了热河边界,以求镇住另一位够资格的拜把子兄弟汤玉麟不会异动。   而汤玉麟则完全看不惯张学良的小心眼,自己又贪腐严重,加上任人唯亲、卖官鬻爵,把热河当做自己的后花园,严禁其他东北军部队进入。   甚至,老兄弟张景惠当了伪满洲国大官后,本来就有投降日寇心思的汤玉麟更是活动积极,拼命向满洲国讨好示意了。   只是汤玉麟失算了,日本人只希望手下都是伪满洲国这样的傀儡,而不是汤这种占山为王的大胡子。   民国二十二年二月,日本关东军以第八师团、第十四师团为主力,大举进攻热河。   接到热河战事爆发的同一天,陈安接到德国政府驻上海商务代办的函件,询问双方有无商业合作的机会,希特勒早几天上台了。 第一零九章 精锐的胡子   几天之后,会合了克劳泽,徐永昌带领北方军政府第二个代表团秘密访问德国。   他们所行的唯一目的,就是将已有的中德贸易进一步扩大,从纯粹的矿产资源商业交易,扩张到军事装备和技术交易领域。为此,尼森公司的代表也在代表团中随行。不过非常显然,新上台的德国社工党对犹太人非常不满,尼森伯姆也就不能亲自前往了。   邓宝珊带着作为大本营总预备队的中部军团开始了行动。   大批的军车、坦克、火炮以及后勤补给,涌上了东去的货运列车,跟着满载着官兵的客运火车后面,风驰电掣般地向着漠南驶去。   热河省府承德都统府门前,八十多辆军车一溜烟地排在大街上,等待着从府邸里搬出来的各种贵重物品以及鸦片。   “少爷,刚到承德的各个旅都缺枪少粮,弹药更是不足。日本人眼看就要打过来了,能否调一些汽车营的军车,出动运送辎重弹药。”一名东北军军官低声下气对着一名年轻人苦苦哀求。   年轻人大怒,直接就一脚将军官踢了一个跟头,“那些大头兵关我屁事,我家的财产少运了一箱,我就枪毙了你。”   军官猝不及防,被踢倒了地上,涨红了脸爬起来,却不敢继续争辩了。   骄狂的年轻人也不再理会,只顾催促手下的护卫,赶紧将那些鸦片装箱。   想了一会儿后,军官鼓起勇气,跑进了都统府,找到了热河都统汤玉麟。   同样的话题,端着茶杯咪了一口茶,汤玉麟面无表情,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下去吧。”   心凉了半截的军官,怎么走出都统府都不知道了。   还没有全部装完,热河最高长官汤玉麟忽然从府邸里,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急匆匆钻进一辆小轿车,脑门满是汗水,不复刚才的镇定自若,“快,快,快,日本人就要来了,我们赶紧进关。”   直属的护卫队坐上十几辆轿车和七八辆卡车,护着汤玉麟和他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年轻的少爷,赶紧离开承德往长城关内驶去,后面那些八十多辆装好或没装好的军车,乱七八糟地跟在后面。   没有听到一枪一炮,也没有看到一个日本鬼子,所有承德城里的老百姓和驻军,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最高长官仓惶逃离,乱哄哄的车队不停地按着喇叭,生怕全热河人不知道汤玉麟已经弃城而逃了。   承德驻军看看自己手中没有几颗子弹的步枪,都是哑然无语,心中不禁惶恐起来。   半个小时后,担负承德防务的所有东北军士兵一哄而散,夹杂在逃难的老百姓之中跑得无影无踪。   再过了半天,一百二十八名日军骑兵,作为进攻部队的前锋,小心翼翼地到达承德附近进行火力侦察。结果,神情紧张的日军骑兵中队,一直冲进承德的都统府,也没有撞到任何一个抵抗。   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表情,日军中队长派人向大部队报告,骑兵中队已经攻陷了热河省府承德。   提早跑路的汤玉麟依然是霉运当头。   就在日军完成一百二十八名骑兵占承德壮举的时候,眼看就要入关的汤玉麟车队居然遭到了伏击。   几声爆炸过后,载运财宝的军车车队首尾顿时就被炸坍了,整个车队乱成一团。   重机枪的扫射马上就封住了更前面的护卫车队通道,随后让风声鹤唳的汤玉麟惊恐的事情发生了,居然有炮弹不停地落在了护卫车队和运输车队之中。   肯定是日军关东军追来了,听到密集的炮击后,趴在小轿车座椅下的汤玉麟惶恐地下令,“走,走,走,不要管后面了,我们走。”   护卫车队顿时重新启动,抛弃了后方的运输车队,直接逃之夭夭。   十几分钟后,前后被堵的运输车队扔下武器投降。   公路两旁冲出来很多精壮的汉子,利索地收缴了俘虏的武器,又指使俘虏赶紧将部分物资转移到完好的卡车上。   又过了个把小时,汤玉麟从关内东北军借来的援军,气喘吁吁,小心翼翼地接近了这片被伏击地域。   现场只剩下那些被收缴了武器的东北军士兵,很是无奈地蹲在地上数蚂蚁,旁边还有十几辆依旧在熊熊燃烧的卡车,这些车上装的都是鸦片。   按照这些士兵的说法,伏击车队的不过是几百号人的东北胡子,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些地雷、重机枪和两三门迫击炮罢了。   汤玉麟汤大帅当场就吐出一口淤血,心中无比郁积。他自己也知道,说不定那些武器就是热河溃散的守军遗留下的。   胡子能埋地雷不错,但是迫击炮打得准吗?尤其是胡子一上车,就把几十辆卡车一溜烟开走了,显然是无比顺当。这些疑问,显然被急火攻心的汤玉麟等人忽略了。   收敛了七年的巨额财富就这么为人做了嫁衣,汤玉麟能不急火攻心吗。   民国二十二年春,南京政府依旧为半年前上海抗战的成果沾沾自喜,自诩为是军事上外交上的巨大胜利。志得意满的蒋光头,大言不惭地说,现在是黄金十年的发展机遇,壮大自己才能击败敌人。   苦于后劲乏力的吴子玉,在洛阳救世军总部坦言,中原多年战乱,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都已经远远落后于南北两大势力了。只擅长军事的吴子玉,郑重拜请擅长政治的阎老西出马,担任救世军军政府的行政首脑,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大干十年计划。   事实上还接受少帅张学良遥控的东北军,猬集在京津冀一带,南和救世军对峙严重,北和日本人磨蹭日甚,搞得苦不堪言。在外面滞留不归的张学良,只顾泡妞谈风花雪月,哪里还有时间考虑经济发展。   北方军突然动手,南下进攻东三省后,全国人民为之一振。东北军各部也都纷纷喊出了打回东北去的口号,但是只打雷不下雨,没有见到在京津冀的东北军有一兵一卒北上抗战。   最为搞笑的是,齐齐哈尔居然被北方军收复了,这让东北军的无能被鲜明衬托了出来,于是深感没有面子的东北军打回东北去的口号马上消停了。   少帅不在,东北军很多事情都是几个大佬凑起来,乱骂一通后,将就着操作了。结果东北军总部,居然派人跑到阶州北方军大本营,提交函件,请求北方军将收复的齐齐哈尔交还东北军控制。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阶州大本营的人都差点看傻了,气急败坏的陈安一边将几个所谓的呈请代表轰了出去,一边毫不客气地将事情捅给了北方日报。   北方日报愤怒的檄文一出,举世哗然。   随后就是热河失守的消息传了出来,全国一片痛骂,东北军内部也彻底分崩离析了。此后的东北军,只不过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军事团体罢了,不复当年政治势力的霸气了。   干脆,北方日报再次刊登出另外一篇文章,既然东北已经被东北军抛弃了,那么就让我们北方军夺回失去的国土好了。   同一日,北方军越过事实上已经失守的察哈尔北部,大举进攻落入日寇之手的热河。   邓宝珊指挥的中部军团九个旅加直辖部队,共约九万多人,兵分两路,直扑热河。此时的热河敌军,主要是日军第八师团、第十四师团主力,以及张海鹏的五个旅伪军,大约五万多人。   秉承齐齐哈尔战役的经验,邓宝珊首先指挥北路的一个装甲旅和一个混成旅,干净利落地击溃了张海鹏的五个旅伪军。   北翼伪军的迅速被歼,导致在南翼的日军主力部队被迫回撤。因为海军大将执掌内阁的关系,关东军已经失去更多的国内支援,如今总共不过六个师团的力量,实在不舍得和北方军进行战略决战。   无论是**式中战车,还是九一式战斗机,或者是大正三年式重机枪,都不是北方军相类似武器的对手,这让一线作战的日军对东京军部充满了怨言。   再没有得到进一步优势武器的前提下,从热河收刮了大量财富资源的关东军,主动撤回了重兵把守的奉天吉林两省。   事实上,从九一八事变开始,关东军根本就没有总的战略指导,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也就是东北军的怯懦才造成了关东军的大胜,但也因此暴露出关东军底蕴不足的问题。   第八师团的主动撤退,造成了南攻的北方军无法及时完成占领承德的任务。   但是准备趁火打劫的汤玉麟纠集了数千乌合之众,小心翼翼地挺近承德的时候,再一次遭受到那一股神秘的胡子势力打击。   刚开始还心存愤懑准备反击的汤玉麟,惊奇地发现这支胡子武装,居然一口气拿出十几门迫击炮,将自己的所谓军队炸得仓惶四逃,那种精准的迫击炮技术就是东北军直属的炮兵团都难以匹敌。   心中恍然大悟的汤玉麟再一次抛弃了自己的部队,夺路狂奔返回关内,数千乌合之众当即烟消云散。   于是,连续两次伏击了汤玉麟的胡子部队,打出了辽南义勇军的旗号,堂而皇之地进入承德城,从此截断了东北军再入热河的可能。 第一一零章 松岭山脉   热河被北方军中部军团收复,但是山海关和锦州一线依然被日军第八师团牢牢占住,第十四师团退守姚南。   临近夏末的时候,紧急增援锦州的第六师团,仗着新来乍到气势正盛,抽调精锐在山海关以西锦州以南山区和北方军狠狠打了一场山地战。   作为第六师团先锋的一个步兵大队,沿着小凌河西进,在松岭山脉一带与驻守凌源的北方军混成旅一个步兵营发生激烈交火。   结果北方军步兵营大败亏输,只好西撤大凌河源。显示在步兵营一级,北方军确实不是同等规模的日军大队对手。在吉林是这样,在热河同样如此。   坐镇承德的邓宝珊,马上将手头临时划归指挥的一个山地步兵营,直接调往松岭山脉。这个山地步兵营应经在锦西一带,作为辽南义勇军的主力,厮混了很长时间,对锦州一带的地形相当熟悉。   于是,刚脱下胡子装饰的王河山等人,很快又投入松岭山脉的对抗作战。   山地营的指挥官意外重伤,刚准备回归本队的黄炜临危受命,担任这个山地步兵营的指挥官。在当时的辽南义勇军中,黄炜就一直担负联络指挥任务,麾下就有这个山地步兵营的三个主力连队,接替指挥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驻守凌源混成旅的步兵营,伤亡惨重,三个主力连队基本都被打残了。而第六师团的步兵大队,伤亡率不足三成,真正阵亡的不超过二百人,战场交换比高达一比二。   山地步兵营紧急赶到后,马上扭转了不利局面,至少是和这个精锐的步兵大队打成了一比一的战场交换比。   只是日军步兵大队已经伤亡了近四百人,很快出现后劲乏力的现象,没能支持下去,很快就被山地步兵营击溃了。   第六师团又惊又怒,立即再次抽调二个步兵大队,加强两个四一式75毫米山炮中队,再次进入山地作战,支援溃败的步兵大队。   北方军这边立即增援了两个75毫米山炮营和一个步兵营,并派出承德前进机场的战斗机携带炸弹参战。   山地里面沟堑纵横,P-12战斗机又不是专用的轰炸机,携带的炸弹除了炸毁了很多山石之外,几乎没有取得什么战果。锦州一带的日军九一式战斗机很快来袭,结果逼得剩下的P-12战斗机赶紧扔掉炸弹进入格斗状态。   沿着地面进攻的两个山炮营三十六门75毫米山炮,被士兵拆解了又背又扛的弄到了山上,顿时发挥了巨大作用。只要是稍微有点怀疑的地方,反正就是一通山炮轰了过去。结果使得日军两个步兵大队被迫连续转移,体力精力消耗巨大。   日军两个山炮中队,加上步兵大队自己的山炮小队,也不过是十二门四一式75毫米山炮而已,在数量上远远低于北方军投入的火炮,一下子就被压制住了。   被逼无奈的日本人,很快就决定趁夜色进行突袭,实行近迫作战,因为在一线作战兵力上,北方军只投入了一个步兵营和一个损失很大的山地营,少于日军作战兵力。   据守一线的王河山等人,在前沿很多角落悄悄拉起不少系着空罐头的小绳子。结果日军连夜摸了上来,撞到了不少空罐头,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黑夜中看不到东西,被突然惊醒的北方军官兵,反正就是按照事先部署,对着各自负责的扇区就是一阵狂扣扳机,轻重机枪更是没个停歇,尤其是冲锋枪和大八粒的组合更是发挥了巨大威力,几乎封锁了所有能上来的区域。   日军很快就发起了反击,只是很快就削弱了下去。   几分钟之后,耀眼的照明弹才匆忙升空,入眼的只是满地的死尸。日军被迫放弃了这次倒霉的夜袭。   殊不知,这个时候的王河山等人,已经快打光自己手中的弹药,正准备往后撤退。日本人只要坚持一把,再进攻一次,说不定就轮到王河山等人狼狈逃窜了。当照明弹升空后,负责指挥进攻的日军大队指挥官,错误地判断已经失败了。   为了供应两个步兵营和两个炮兵营的弹药,驻守凌源的混成旅其他部队,都成了运输大队,甚至还加上军团直辖的三个运输营,疯狂向前输送弹药,才勉强保住了前线弹药不虞短缺。前线的储备弹药,基本上只能打上两天。   山地作战的过程中,除了不停的压制射击和狙击对方外,更多的是突然冒出来的遭遇战,拉一下打一发的三八大盖,显然不是直接可以把你打成蜂窝的冲锋枪实用了。   而日军步兵小队装备的6.5毫米歪把子轻机枪,不仅数量上是二比三,又打不穿对方的石头掩体,被威力更大的勃朗宁轻机枪彻底压制,顺带着连自己的狙击手也被北方军的机枪打压的厉害,发挥不出真正的作用。   几天之后,日军第六师团终于撑不住巨大的损失,被迫放弃了松岭山脉的袭击战。第六师团差不多损失了一个步兵联队的战斗力,而北方军也付出了超过两个步兵营的伤亡,其中阵亡的就达上千人。   松岭山脉袭击战的结果,证实了参谋本部的判断,北方军和日本关东军的战力比大概是二比三左右,前提是混成旅以上级别投入战斗。如果是营级规模战斗则是三比二了,日军战力反而更强一些。   除非打成更大规模的围歼战,而且明显火力占据优势,否则北方军和日军的战场交换比是远远达不到一比三的希望目标,甚至连一比二的理想目标都是非常艰难。   因为有着内兴安岭山脉和阴山山脉的阻隔,再加察哈尔过来都没有什么好路,更别提铁路线了,从漠南经察哈尔到热河的运输线路还是非常困难的。   守住热河南部山区以后,邓宝珊马上挥军北上,准备和高桂滋的南部军团合力围歼姚南之敌,彻底打通从海拉尔到热河的运输线路。   关东军在黑龙江省和热河省的连续惨败,虽然说有一些关东军高层故意而为的成分,但是还是震惊了海军控制大权的日本内阁,甚至引起皇室对海军漠视不管的微词。   很快,一个新的满编师团启程前往辽东半岛,将关东军下辖的日军师团数字扩大到七个,并且更多的**甲式坦克,更多的九一式战斗机,都被运送到了前线。**式150毫米加农炮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补充的,光是熟练的炮手都难以补充。   最大的变化是**甲式坦克,根据一线部队的意见,日本研制部门换掉了饱受诟病的37毫米火炮,装上了九零式57毫米战防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上都比原来的37毫米火炮高上一大截。   退换下来的37毫米火炮,日本人也没有放弃,直接修改以后,组成了步兵联队新增的一个步兵炮中队武备。按照原计划,每个步兵联队新增一个步兵炮中队,携四门37毫米步兵炮,用于反装甲使用。   但是旧款37毫米火炮实在是难堪重用,很快又遭到一线部队反对,只好再次退回后勤部门,而研发单位则抓紧对旧款37毫米火炮进一步修改。   步兵炮中队流于形式,但是一款以后驰骋沙场的利器却出马了。步兵大队原本装备两门四一式75毫米山炮,结果在日军大队进攻防御时还是略显偏重,东京大本营干脆利落地换上了一款九二式70毫米步兵炮。   第六师团首先换装了这款新锐重火器,评价非常之高。甚至不少尉佐军官说,如果早一点得到九二式70毫米步兵炮,松岭山脉战斗也许就不会输了。   九二式步兵炮,口径70毫米,全重204千克,弹重3.79千克,最大射程2800米,轻巧牢固便于拆卸使用,非常适合攻击战壕和土木机枪掩体,设计得非常成功,没多久就被选定为日军所有步兵大队的炮兵小队标准装备。   也许是因为九二式70毫米步兵炮设计得十分成功,洋洋自得的日军,居然认为只要九二式70毫米步兵炮加上**式50毫米掷弹筒,就足以完成步兵大队的攻防火力支援任务,以至于忽视了迫击炮的研究,也没有在部队中大规模列装迫击炮。   驻守姚南的第十四师团,不仅得到了一个步兵联队的补充,而且首次获得了两个坦克中队二十四辆坦克的加强。   日军的坦克中队,大多是所谓的中战车中队,拥有二辆轻型坦克和十辆中型坦克。而中型坦克,也就是**式甲型中战车了。   日本本土产钢量并不高,难以提供足够的钢铁用于坦克生产,在生产时序上也是优先保障海军,然后是飞行队,最后才是装甲部队。因此年产坦克数量并不大,年均只有大约四百多辆左右,轻型坦克和中型坦克各占一半左右,还有为数不多的所谓重型坦克。   缘由于此,东京大本营成立专门的坦克集群计划始终都是放在陆军武备的最后面,好不容易生产出来的坦克,只好以坦克中队甚至坦克小队的名义,加强到各个师团。 第一一一章 拼消耗了   加上原本属于关东军总部直辖的一个坦克中队,一直临时划归第十四师团指挥没有归建,据守姚南的第十四师团虽然缺少了一个骑兵联队,但是却多了三个坦克中队,实力只增不减。   民国二十二年秋,占领齐齐哈尔的北方军高桂滋军团开始南下,前锋和挖壕死守的张海鹏部伪军发生激烈交火。   也许是知道如果丢了姚南,就会成为丧家之犬,再也不复往日的花天酒地,张海鹏部的伪军终于开始拼命了。   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张海鹏悍然吞并了当初从齐齐哈尔南撤的伪军残部,又疯狂招兵买马,重新建立了五个旅的步兵部队,并且还组建了一个二十四门三八式75毫米野炮的炮兵团,总兵力达到四万多人。   依托姚南北部经营良久的半永备工事,张海鹏用督战队提着大刀压阵,居然在铺天盖地的炮火面前,用人命死死地扛住了北方军的连番进攻,让高桂滋也是咋舌不已。   在姚南南部,则是以二万二千多人的第十四师团为主构筑的野战工事,准备迎接北方军邓宝珊军团的北上夹击。   关东军总部也没有含糊,直接调动了第八、第十两个师团,西进辽源,但是却没有北上救援,而是伺机而动。   辽源以西是通辽,而再往西虽然没有大路,但是沿着河边小路往前,就是开鲁了。开鲁正是热河往姚南的必经之路。   万一邓宝珊军团北上姚南作战的过程中,屯兵在辽源的两个日军师团抽调精锐翻山越岭西进,突然截断开鲁后勤线路,主力再北上夹击邓宝珊,那就麻烦大了。   邓宝珊手中的一线作战力量只有九个旅,除了必须留下三个旅以及军团直属力量驻守热河南部外,能够投入北线作战的只有三个混成旅和二个装甲旅。   仅凭五个旅四万多人的力量,是无法同时对抗三个满编日军师团,近七万人的三路夹击的。   得知空中侦查结果后,邓宝珊马上有了新的应对。中部军团六个直属炮兵营立即从承德被抽调出来,编成一个炮兵群,会同一个混成旅和一个装甲旅,组成二万多人的北上作战群,狠狠扎在姚南南部。   北上作战群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日本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疯狂抢筑工事,形成一个环形防御圈,内中就是整整九个炮兵营。   无论是第十四师团,还是伺机而动的第八、第十两个师团,却是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原本第十四师团一直严阵以待,就等邓宝珊军团北上作战群发动攻势,偏偏几天过去了,始终没有动静。等待一线防御的第十四师团反应过来,就已经只能叫苦不迭地看着对方一个纵深防御圈已经形成。   构筑了防御阵地的北上作战群,拉开炮衣后,对着第十四师团就是一阵猛烈的炮轰。双方的炮战随之打响,显然北方军除了打炮战之外,没有任何发起进攻的意图。   而邓宝珊本人,则亲自掌握两个混成旅和一个装甲旅,进驻卡鲁,牢牢护住了后勤补给,也警惕辽源之敌的突袭行动。   拥有足够的装甲机动作战力量,这就是北方军最大的优势。   姚南至开鲁五六百里路,夏尔B1坦克只要加满油甚至可以一次性从开鲁跑到姚南,所需时间不会超过十二小时。这在大部分已完成新式坦克换装的邓宝珊军团来说,完全不是很难的事情。   中部军团作为北方军总预备队,新式装备换装必然是具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除非是前线迫切需要,否则肯定是优先换装的。   像去年的P-12战斗机,就是在前线已经开打的高桂滋军团优先换装了。但是这回的夏尔B1坦克,因为运输也需要时间,反而是邓宝珊军团首先完成了三个装甲旅的换装。   这完全是取巧罢了。   进入民国十九年以后,也就是西历三十年代以后,日本的炼钢业开始大跨步发展,迈入了年产三百万吨钢材的行列,但是却依然始终没有超过美国人的十分之一。   中国的炼钢业更是惨淡经营,关内的年炼钢能力只不过四万吨左右,要不是北方工业公司在全国疯狂收购钢材,刺激了钢铁需求,说不定年产钢材还要更低。   反倒是当年张雨亭手上的东北还有几万吨炼钢产能,不过现在都被日本人占去了。北方军政府的北方工业公司才是真正的产钢大户,东北和关内加起来还没有一家公司产钢量来得多。   无论如何,北方工业公司的年产钢材也不会超过日本人的二十分之一。   但是日本人年产三百万吨钢材,首先要满足数十万吨的舰船生产,然后才能轮到火炮、飞机、坦克等等,再加上生产过程中的废品和必要的耗损,平均年产坦克四百多辆也就不足为奇了。   兰州机器局生产的军火也有废品和相当的耗损,可是陈安的军火车间没有废品的概念,以及固定的大约百分之十的莫名消失,其他都是成品了。   这就是最无耻的作弊了。   同样的一万吨钢材,日本人真正用在成品的坦克身上的只有五千吨,折算下来也不过三百多辆**式甲型坦克而已。   而陈安军火车间运进去一万吨钢材,却有百分之九十被利用掉了,也可以生产三百多辆夏尔B1坦克,但是夏尔B1坦克重达25吨,远不是**式甲型坦克12.7吨可以比拟的。如果生产日本人的**式甲型坦克,那就可以省六百多辆了。   不需要生产军舰的北方工业公司,足够将绝大部分的钢材产量,投入到陆军和空军装备的改进过程中,再加上差不多国内产量类似的对外采购优质钢材,事实上形成了远超过日本军事工业对陆军的支持力度。   已经升级为第九权限的阶州大本营军火车间,每日生产系数达到超过三百二十吨军火,为了运送足够的原材料以及将成品军火运出去,陈家庄甚至专门开了一条六车道的宽阔水泥路,专门用于汽车运输。   阶州大本营军火车间每天就可以提供一个中队十二辆夏尔B1坦克,一个月就可以满足一个装甲旅的坦克需求,远远超过日本年均四百辆坦克的产能,这也是浪费严重的日本军工体系难以弥补的最大差距。   在飞机生产方面,因为可以使用大量的木头、皮料代替,所以日本方面的年产能还是比较大的,按照现在的水平每年可以提供一千五百多架。   但是阶州大本营军火车间的产能就更可观了,纯粹以重量为生产计数标准的产能,疯狂生产的话,一天就可以提供超过十个飞行中队二百四十架P-12战斗机。   如果不是阶州训练大营每年至多只能培养出一千名飞行员,估计北方军政府上空早已经是飞机满天飞了。当然,军政府储备的汽油也是远远不够的,中国至始至终是一个贫油国,绝大部分汽油都要靠进口。   这些都是大规模战争的底蕴所在。   在姚南地区,眼见只能被动挨打的第十四师团心有不甘,鼓起勇气发起了一次强有力的反击作战。   三十多辆**式甲型坦克分成三个三角形梯度,在后方一个步兵大队,以及联队直属炮兵中队的支援下,悍然冲出姚南南部,向邓宝珊军团发起快速反击作战,力图冲进北方军防御圈内摧毁规模庞大的北方军炮兵部队。   坦克反击战刚一打响,双方的战斗机部队就已经纠缠在一起,再次进行漫天飞舞的空中格斗。北方军的P-12战斗机群凭借着庞大的数量,已经逐渐开始取得制空权。   邓宝珊军团北部作战群指挥官,当机立断,也派出阵地最前沿的一个坦克营进行反冲击,防止日军的坦克部队一举突入防御圈。   作战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夏尔B1坦克最厚装甲25毫米的优势,终于彻底发挥出来。日本人**式甲型坦克虽然使用锻压镍铬合金装甲,防弹性能略高于渗碳钢装甲,但是只有17毫米。   差别过于悬殊的结果,就是第十四师团的坦克部队还在冲击的半路上,就被北方军的反击坦克一一击毁,北方军只损失不到一半的数量。   但是马上就轮到北方军的夏尔B1坦克悲剧了。跟进的日军步兵部队,立即组织了大批的敢死队员,毫不顾惜伤亡,利用人命绕开正面冲锋,居然使用集群手榴弹将剩下的夏尔B1坦克摧毁了大半。   最后几辆夏尔B1坦克,只是在后来紧急增援的另外一个坦克营的支援下,才侥幸逃得生天。   地面攻击和反击时间不长,几乎是一逝而过,但是双方都是伤亡巨大,尤其是日军的步兵大队,差点被后来增援的北方军坦克连给打残了。   北方军证实了自己的坦克远胜于日军,日本人证实了使用人弹战术完全可以克制坦克突击,双方顿时都大松一口气。   根本就是迥然不同的判断。   北方军更是坚定了发展装甲力量的决心,同样的兵力可以成倍的增加战斗力罢了。日军则再次忽视了装甲力量的研制,更痴迷于乃木希典发明的人弹战术。   第十四师团坦克力量被歼灭之后,无论是对据守姚南的日军还是伪军士气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种情势下,第八、第十两个师团被迫放弃了伺机而动的战略,紧急增援姚南。姚南战役最终演变成了双方的消耗战。 第一一二章 两线压力   深秋的初晨,雾水依然十分浓厚,尤其是在湖泊旁的伊尔库茨克。   城池西侧数十公里远,就是远东共和国据壕死守的三道纵深防线了,只是最前沿的一道战壕被战火久经摧残,早就残破不堪,最多只能算是一道有众多火力点的警戒线罢了。   白俄军保尔士官看着观察哨外面浓重的晨雾,视线很差,只好不满地嘀咕了一阵子,随手拿起一瓶伏特加,狠狠地呛了一口。   浓烈的伏特加,顿时让保尔士官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   伊尔库茨克防线已经好几年没有开战了,不少潮湿的堑壕内都发出了霉烂的气息。但是令保尔非常不满地是,短暂的和平却没有给远东共和国带来富裕的生活,看着背包里坚硬如石块的黑面包,他不由咒骂了一通仿佛如吸血鬼的北方军政府。   远东共和国人口已经超过一千五百万,还得到了仇恨苏俄的西方列强大力支持,但是却依然没能集聚起足够的财富,因为大部分的国家财力都用在购买北方军政府半强制输送的那些军火弹药上了。   北方军政府成为了白俄百姓心中仇恨的第二对象,仅次于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苏俄了。   把手中的酒瓶放在观察哨的窗口,保尔吁了一口气,准备叫醒手下换班了,“伊万,该死的,起来换班了。”   躺在低矮的弹药箱上打呼噜的伊万翻了个身子,居然没有在狭窄的木箱子摔下去,显然是丝毫不理会。   保尔也不客气,一脚就踹了过去。   哎呦一声,被踢中背部的伊万,疼痛地一跃而起,马上就看到了怒目相视的自己保尔士官,只好讪讪而笑不敢争辩。   叫起来伊万,保尔自己就躺了下去,先假寐一段时间再说吧。   啪地一声,伏特加的酒瓶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块,浓烈的酒气顿时弥散开来。   保尔大怒,爬起来就骂,“伊万,你干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伊万大声争辩。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强烈的震动从地表传了过来,两人都明显感觉到了。   保尔显然不是伊万这种新兵蛋子,马上警觉起来,一把拉开伊万,抢到潜望镜面前就朝西边看去。   天哪?!   一辆接一辆的坦克,间杂着大量的装甲车,刷着鲜艳的红星标志,鬼使神差地从近在咫尺的晨雾中钻了出来,眼看快要冲到一线战壕了。   猛然间如坠冰窟的保尔,僵硬地扭过头来,艰难地说了一句,“打电话报警,敌军坦克进攻。”   话没说完,铺天盖地的炮火就覆盖了前线第一、第二道战壕。   民国二十二年深秋,北方军两个军团在东北和日本关东军大打出手的时候,苏联红军突然发起大规模进攻,新组建的苏联红军第十一坦克军如摧枯拉朽之势一举突破纵深三道防线,将战火径直燃烧到伊尔库茨克城外。   苏联人新成立的坦克军,一般编成有二个坦克旅、一个摩托化步兵旅,以及少量直属部队等。而每个坦克旅,由三个坦克营、一个摩托化步兵营,以及工、辎、炮兵各一个营等部队组成。   苏军坦克部队的基本编制,与西方普遍采用六辆的坦克排不同,采取了五辆坦克编为一个坦克排的基本组成,如果使用重型坦克,这个基数还被降至为三。中国和日本的坦克基本编制,却是四辆坦克为一个排,日军叫坦克小队。   每个苏军的坦克连下辖三个坦克排,每个坦克营辖三个坦克连,大约五十五辆坦克左右。每个坦克旅中编成的坦克就将近两百辆了,还有近三十辆装甲车和近五百辆汽车卡车,以及一个营火炮支援部队等。   远东共和国的白俄军在伊尔库茨克外围遭到惨败的根本原因,是紧急出动反击的雷诺轻型坦克完全不是苏俄军新列装的T-26坦克对手。   这些刚刚定型生产的T-26最初型号,采用的双炮塔结构,一门37毫米火炮加上一挺7.62毫米机枪,全重绝对低于十吨,装甲也不过15毫米,越野速度达到了15千米每小时,最高时速可以达到30千米。   而移交给远东共和国的旧式雷诺轻型坦克,虽然火炮口径也是37毫米,但是最大时速不过10千米而已,相对于T-26简直就是缓慢的活靶子了。   紧急出动的白俄军三个轻型坦克营一百五十多辆雷诺轻型坦克,不到半个小时就被苏俄正面攻击的一个坦克旅给全部摧毁殆尽,T-26坦克损失不过十余辆而已,连带着后面的摩托化步兵营就一窝蜂地冲过了三道防线。   最惨的还有白俄军的航空兵部队。装备斯帕德战斗机的远东共和国航空兵部队,在苏军的伊-5战斗机群的疯狂打击下,大败亏输,差点是全军覆没。   苏军装备的伊-5战斗机,属于单座双翼战斗机,最大时速286千米,武备是两挺7.62毫米机枪,航程530千米,在技术指标上远胜于事实上属于上次欧洲大战末期水准的斯帕德战斗机。   大批的伊-5战斗机很快就控制了伊尔库茨克上空的制空权,导致速度虽慢但是具有良好稳定性和操作性的爱尔-5双座双翼专用侦察机,在空中耀武扬威地盘旋掠空,为地面火炮部队指示炮击目标。   大量使用了木质结构的爱尔-5侦察机,确实是苏联空军的一款杰出设计,不仅操作非常优异,而且结构简单、可靠、工艺好,无论是野战还是机场环境都能游刃有余。后座飞行员不仅可以操作机枪,而且也是电报员,实现了实时侦查报告。   在这个时候,那些原本无比咒怨北方军的白俄老毛子们,忽然之间诚心祈祷北方军的援助尽快到来了。远东共和国一日数电,向北方军政府发出求援电报。十万火急的关口,唯有北方军才有实力拯救即将崩溃的伊尔库茨克前线。   苏俄军队在深秋突然发起对白俄的进攻,要说跟日本人没有关系,那是谁都不信的。即将进入寒冬前夕,在远东发动战争却是不是明智的选择,万一搞不好冻伤的人都比打仗伤亡的人还要多。   日本人的三个师团在姚南打得十分艰苦,自然希望要从另外的方面给北方军增加压力,最好迫使北方军转移兵力主要投放点。   苏联人非常识趣,以红军第十一坦克军、第五集团军为主力,很快就在贝加尔湖一带动手了。   中亚的伊万诺夫在英国人和苏联人的配合默契下失败倒台以后,北方军政府就非常明确,远东共和国作为北部吸引苏俄注意力的屏障,绝不能再被搞倒了。   现在伊尔库茨克战事的危急,根本不是提供大批军火物资援助可以解决的。阶州大本营当机立断,直接调动北方军机动兵力,刷上白俄军队标志,穿上白俄军服,临时转为白俄海外军团的名义参战。   远东地区本来就人种混杂,除了白俄人种为主体外,还有大量的没有回迁的中国人,也有更多的犹太俄罗斯人、波兰人、非洲人等,甚至还有不少搞不清究竟是朝鲜人还是日本人的唧唧歪歪人群。   生搬硬套扯上一个海外军团的名义,也是说得过去的,鱼龙混杂的移民在远东为数众多,至于有没有合法证件那就天知道了。   二天后,在海拉尔的林玉山冲锋队六个步兵营,乘坐火车首先冲进了已经被苏俄军队攻破了城防进入巷战的伊尔库茨克。   装备有大量自动枪械的冲锋队,从理论上讲,一个班的火力足以压制苏军两个班,毕竟苏军步兵中大量装备的还是莫辛纳干步枪。   兴许是冲锋队这个显赫的名称,林玉山手下的这些精锐老兵,更喜欢使用索米冲锋枪,结果在狭小空间、突发战斗为主的城市巷战中,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   经过一天一夜的血战,精悍的冲锋队虽然伤亡过半,也没能击退苏军进攻部队,却硬生生遏制了苏军大举突入的势头。赤塔一带的白俄军增援部队很快到达,在冲锋队的协力下,终于牢牢守住了伊尔库茨克城的东半部。   次日苏军再次组织部队发起突击时,冲锋队的枪弹很快告罄,就在林玉山准备将冲锋队撤出伊尔库茨克的时候,孙蔚如的空降旅也乘坐火车赶到了,顺带着还运来了大量北方军制式的弹药。   伊-5战斗机漫天飞舞,笨重的亨德利佩奇运输机也不敢轻易撞在这些天空死神的手中。   阶州大本营的P-12战斗机无法轻易出动,只好立即调动齐齐哈尔一带的三个P-12战斗机中队增援伊尔库茨克。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无论是冲锋队还是空降旅,都打得异常幸苦。   刚转场到伊尔库茨克的P-12战斗机,首战即开胜绩,一举击落伊-5战斗机和爱尔-5侦察机各一架。伊-5战斗机机动性虽好,但是在P-12战斗机面前并没有优势。   吸取了姚南坦克反击战的经验,北方军士兵现学现用,差点毁掉了突入城区作战的苏军一整个坦克营。T-26坦克薄弱的装甲,显然挡不住北方军士兵从墙角屋顶各个角落,顺手扔过来的集束手榴弹。 第一一三章 层出不穷   有了三个中队P-12战斗机的加入,苏俄军队的伊-5战斗机很快就被驱逐出了伊尔库茨克的上空,至于更慢速的爱尔-5侦察机更是远远的避开了P-12战斗机的巡逻区域。   只是不停涌来的伊-5战斗机群,让北方军P-12战斗机中队疲于拼命,飞行员疲劳过度,战斗机维护保养根本无法保障,没过多久就接二连三出现各种灾难性后果,不是被无穷无尽伊-15机群淹没,就是发生故障坠毁。   眼看增援前线的三个P-12中队,就要被苏俄军队的战斗机“人海战术”消耗殆尽,又惊又怒的阶州大本营,只好再次调集驻防东北的P-12战斗机中队支援贝加尔湖战线,才勉强维持了空中的略微优势。   于是,东北的姚南战事本来还略占上风,马上就变成了僵持不下。不仅P-12战斗机中队纷纷北调,邓宝珊手中的装甲部队也被抽调奔赴北方战场。   日本人延缓东北战事,加快自身实力吸收的战略图谋顺利实现了。   地面在打仗,天上的空气也是充满了硝烟的味道,P-12战斗机小队的中尉小队长,对着一边的小队其他飞机作了几个手势,然后抓牢操纵杆就驾驶飞机进行空中转弯。   沉闷的引擎声音并不小,飞行员在空中根本听不清稍微轻一点的声响。   中尉小队长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苏军的伊-5战斗机,也没有发现小巧的爱尔-5侦察机,估计这一趟再转几圈就可以回去了。   忽然之间,仿佛看到几个忽隐忽现的黑点,中尉猛然抬头看向西面的高空,有敌机出现吗?   才盯了几眼,中尉吓住了,顿时大骂一声,“见鬼”,这是什么飞机,怎么这么快?刚才还在远处的白云后面,现在居然一下子就冲到前面了。   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中尉马上操纵飞机跃升,准备抢占攻击阵位。战斗机小队的其他飞机很快都注意到了,立即做出了迎战的姿态。   白云飘过,火舌飞溅,子弹横飞,两个战斗机小队的空中格斗,很快就有了结果。   四架不知名的苏军新式战斗机,显然飞得更快、更灵活,几乎是毫发无损地扬长而去,而北方军四架P-12战斗机却全部被击落,无一幸免。   谁也未曾预料,北方军居然也会发生如同前些日子,白俄航空兵部队那样的巨大惨败,一下子震惊了方方面面。   “没有同类型的飞机,可以对抗这款苏军新锐战斗机”,参谋本部留守的孙岳,十分苦涩的告诉每天听取战事汇报的陈安。   陈安不由皱起了眉头,“飞机毁了不要紧,但是飞行员的损失根本不是我们所能承担的。参谋本部立即研究一下,军备不行的话,战术能不能弥补?”   孙岳苦笑了一下,“这款飞机应该是苏联刚研制出来的伊-15双翼单座战斗机。按照情报署搞来的资料,据说伊-15战斗机在1000米的高度盘旋一圈只需要8秒钟,就飞机技术性能,特别是垂直速度和水平机动性来说,在目前已知的战斗机中是无与伦比的。”   陈安亦是愣了半响,老毛子不声不响竟然搞出了一个好东西。   叹了一口气,孙岳继续说道,“尤其是老毛子第一次在飞行员座椅上装上防弹背椅,确实值得我们学习。”   “伊-15战斗机的最大时速是多少?”陈安摸摸鼻子,闷声问道。   “大概360千米每小时吧,远超过我们装备的P-12战斗机的300千米每小时。”孙岳无奈地回答。   陈安也苦恼了,“飞又飞不过,绕又绕不过,怎么打呀?”   沉默好一阵后,陈安开口问道,“参谋本部有什么备用方案?”   “放弃P-12战斗机的主动进攻姿态,专事防御区上空防守,加上紧急加强的防空炮火,估计勉强抗衡伊-15战斗机,直到我们装备更新更好的战斗机。”孙岳很快答道。   “那就是放弃主动反击了?”陈安追问了一句。   “是的。”   半响之后,陈安眯着眼睛,冷冷地说,“好吧,北线就守着吧,但是姚南一定要拿下来。”   计议已定,阶州大本营的命令马上发向各个战场。   哐当哐当的火车一列接一列驶入伊尔库茨克车站,这回卸下来的不再是满目狰狞的夏尔坦克,而是德式1914式77毫米高射炮以及瑞士厄利空20毫米防空机关炮。大本营直属的防空营一下子就被调动了三个,紧急部署到伊尔库茨克城内。   在得到五十四门77毫米高射炮支援后,伊-15战斗机在空中的嚣张气焰马上被遏制了,一连栽了三架之后居然很长时间都只有伊-5战斗机出现。   一线指挥作战的孙蔚如马上判断,这款新锐伊-15战斗机还是处于初步生产阶段,根本没有更多的产量,这才造成打下几架后就多日不见的窘境。   原来不仅是北方军做好爆发大战的准备,实际上就是苏军也只是仓促上阵的,否则不可能出现新式飞机青黄不接的奇怪现象。   孙蔚如马上抓住机会,调动刚刚赶到的三个坦克营和三个装甲营,在白俄一个步兵师的配合下,立即对占领伊尔库茨克外围阵地的苏俄第五集团军发动反击作战。   也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困守东半城的白俄军队还会发起大规模反击,苏俄第五集团军措不及防,连战皆输。苏俄第十一坦克军的部队,直接从侧翼发动突击作战,结果和三个装备夏尔B1坦克的北方军坦克营发生钢铁碰撞。   实战结果表明,T-26坦克不仅挡不住冲锋队步兵的集束手榴弹,也挡不住夏尔B1坦克的决死冲击,虽然两种坦克都是装备37毫米火炮,但是前者的坦克装甲确实是差了一个档次,甚至连日本人的八-九式甲型坦克都不如。   苏俄第十一坦克军紧急出动的二个坦克营丢掉了一半坦克,狼狈撤离了交火地区。而北方军的夏尔B1坦克,与之相比战场交换比居然达到一比四的惊人成绩。   要不是后来增援的苏俄摩托化步兵营使用BA-27装甲车,拼死在后面接应,这些溃不成军的T-26坦克集群估计要被彻底全歼了。   苏俄的BA-27装甲车,只有4.5吨,乘员四人,发动机功率四十马力,有薄装甲但是只能稍微抵挡一下轻型子弹打击。吨位虽然很轻,却扛上了一门同T-26坦克相同的37毫米火炮,还有一挺7.62毫米机枪,在火力上丝毫不逊色与双方的坦克。   最关键的是,BA-27装甲车最大时速48千米,最大行程400千米,机动性十足而且跑得够远。   在苏俄BA-27装甲车不停地移动开火掩护下,北方军的夏尔B1坦克根本难以瞄准这种灵巧的装甲车,只好放缓了追击速度,任由那些T-26坦克部队狼狈逃离。   倒是夏尔B1坦克胡乱开炮的过程中,不小心将一些37毫米炮弹恰好砸中BA-27装甲车的近旁,这些皮薄肉脆的BA-27装甲车基本上就会倒大霉了。   突如其来的反击作战,居然一举收复了伊尔库茨克外围的第三道防线。   这下还在城里打巷战的苏俄第五集团军一部就麻烦了。眼看就要成为被围住的孤军,占住西半城的苏俄步兵师指挥官当机立断,直接放弃已经占领的城区,绕道西北,连夜突出了重围,避免了被彻底全歼的命运。   战场一线终于被逼出了伊尔库茨克城区,立马稳定了惶惶不可终日的远东共和国百姓心神,苏俄红军势如破竹的进攻气势被打消了。   那位危急时刻带领手下逃脱了被彻底歼灭局面的苏俄步兵师长,回到第五集团军所遇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契卡军官当着全体集团军高级军官的面,现场逮捕了这位非常有指挥才能的师级指挥官,直接宣布为逃兵然后拉出集团军总部就地枪决了。   随后被枪决的还有苏俄第十一坦克军的一名坦克旅指挥官,罪名是勾结敌人叛变。也不知道契卡是怎么判断,这位差点就死在和北方军坦克作战的坦克旅指挥官,究竟采用什么方式和对方联系叛变的。   T-26坦克部队的惨败还导致了另外一个结果,莫斯科高层认为没有必要成立专门的坦克集团军,而应该将所有坦克分散到各个步兵集团军中,只负责承担掩护步兵进攻的职责。   甚至为了这个结论,一名苏俄红军的高级将领也为此送了命,理由依然是属于叛徒。   究竟是真的叛徒,还是莫斯科掌权的大胡子在清除异己,苏俄国内已经隐隐出现苗头的大清洗运动,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没有人敢发言反对。   即使是那些无比鲜光的契卡军官也是如此,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明天自己就也会被当做叛徒处决掉。   在契卡的无限威胁下,苏俄在伊尔库茨克外围的部队立即停止撤退,死死地控制了第一和第二道防线,双方也开始进入僵持阶段。   终于,冬天快到了。   进攻的,或是防守的,双方都开始加固自己的防御工事,即使真的挡不住对方的重炮轰击,至少也要略微抵挡一下西伯利亚寒流的侵袭。   高尔察克当年在贝加尔湖上制造的愚蠢,已经让所有世人为之痛骂不已,没有人想获得同样的待遇。 第一一四章 丝绸古路   初春乍寒,黄埔江口的水还是冰冷彻骨的,迎面而来的海风总是脱不去那股咸湿的酷寒。   几名穿着风衣的德国人,有些疲惫地走下刚到岸的远洋客轮,叫上几辆人力车,呼啦啦地就到了上海租界的花花世界。   不知名的德国洋行门口,人力车停了下来。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德国人随手掏出几块马克打发了车夫们,转身进了这家三层小洋楼。   里面同样是几名外国人,叽里呱啦一阵热情地交谈,显然都是非常兴奋,随后洋楼的大门被关上了。   一名悄悄跟踪而来的密探,皱着眉头呸了一口,说了一句,“又是来上海捞金的洋鬼子”,转身离去,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洋楼上三楼半掩半闭的窗户里,看到远处的密探大摇大摆地离去了,一名中国人伸手对后面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另一名中国人,马上下楼,对着还在可以寒暄的五六名德国人说道,“确实有尾巴,刚走掉,看样子不会有问题了。”   在门外还是磕磕碰碰生硬对话的克劳泽,耸耸肩,非常熟稔的用中国话说,“好的,我先休息半个小时,然后想办法把我秘密送进北方银行上海分行。我要亲自查看完金库转运情况,才能放下心来。”   “马上安排,总经理。”接应的中国人回答。   晚上,持有美国护照的尼森伯姆从后门悄然进入了上海分行。   “该死的,上海到处都是日本人,你不回阶州,跑回上海来干什么?”尼森伯姆一见面就大发牢骚。   克劳泽轻笑了一下,“徐将军护送一些装备走了北线,我想到上海亲眼看着办事处的最后撤离。”   尼森伯姆有些无语了。   北方集团上海办事处几乎是克劳泽一手打造起来的,倾注了大量心血,难怪有些割舍不了。   前年开始北方军和日军大战开始后,上海的局势就异常危险起来。尤其是上海抗战爆发,北方集团立即采取预案,将地下秘密金库中的大部分财物紧急转移回阶州总部,少部分实在来不及的干脆就地转存一向关系良好的美国花旗银行。   但是日本人碍于租界当局的强烈反对,被迫放弃了搜捕办事处的计划。克劳泽本人同样持有德国护照,也不是轻易可以下手的。   上海办事处暂时停止了任何活动,私下里却依然四处公关,为北方军购买各种急需的钢铁、机床、汽车等设备物资。   民国二十三年春,形势却急剧恶化。十分猖獗的日本特务机关终于摸清楚了北方集团绝大部分的走私途径,结果引来了日本海军的大批军舰游弋在上海、海州、天津、海参崴,乃至更北段的庙街,都被虎视眈眈的日本分舰队封锁检查。   任何涉及北方集团的进口,主要美国方面的各种设备材料,都被拦截了下来,统统化作了日本人笑纳的财富。   运行已久的长江航线,以及才贯通不久的陇海线,勉强可以借道西伯利亚铁路的海参崴,顿时都成了无用功。   日本海军亚洲第一的名头不是靠吹出来的,而是确实有足够的实力,远不是当年李鸿章自吹自擂的北洋水师可以媲美的。   在这种情况下,上海办事处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尤其是周围到处都是密探的情况下。阶州大本营下令,上海办事处人员隐蔽撤退。   恰好克劳泽和徐永昌从德国考察近一年后,返回中国。得知消息的克劳泽,马上就改变行程,冒险返回上海主持最后的撤离。   三天后,在上海开办了近三十年的北方集团办事处正式关闭,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次日,帮着办事处撤退打掩护的尼森公司,也连夜撤离返回美国。   关闭前的办事处做得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授权将北方集团还留在上海的资产,全部交由花旗银行代为出售,所得资金一律转由在美国厮混的莱恩支配。   巴尔喀什湖以南遥远的葱岭地区,四周都是冰柱悬挂,地面还留有大量冰渣,看着前面根本不能称为道路的小路,徐永昌倒吸一口冷气,结果被实在是过于冰冷的寒气给呛住了。   “通知车队不要歇火,工兵分队上前开路。”徐永昌沉声说道。   工兵分队长苦着脸带着人手赶了过去,这鬼地方怎么还没有开冻呀。看着周边都是白雪皑皑,队长只好对徐永昌说,“长官,这种冻土层很难对付,必须要用小剂量的炸药,还是请车队后退一段距离吧,否则???”,他用手指了指山顶的白雪,没有再说下去。   徐永昌沉吟了片刻,“好吧,你们自己小心。”   车队马上一辆辆倒退了好一段距离。   所幸阿富汗这一段路并不长,也只是需要勉强过车罢了。漫长的半个月过去,当一个狭窄的山隘被炸出一个口子之后,对面顿时豁然开朗。   这里就是被北方军政府收回的瓦罕走廊。一溜烟的道奇卡车在对面早已修筑完成的砂石车路上等待,几名北方军军官兴奋地向徐永昌他们直挥手。   瓦罕走廊长约400千米,东西走向,最宽处约75千米,昔日的古丝绸之路最关键的中西通道所在。   东晋时期,僧人法显从长安沿古丝绸之路西行求佛,归来后著有《佛国记》,其中描述经过葱岭时,“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四顾茫茫,莫测所之,唯视日以准东西,人骨以标行路”。这里指的就是瓦罕走廊。   到了唐朝,瓦罕走廊更是因为两起重大事件而闻名遐迩。   高僧玄奘启程赴天竺那烂陀寺取经,过西域后,经瓦罕走廊而到天竺腹地,并将其所见所闻写成《大唐西域记》。西游记中的所有元素就来自于这一本西域记。此后,唐朝大将高仙芝率轻骑通过瓦罕走廊灭小勃律国,重新打通丝绸之路,收复了被吐蕃控制的这一片疆域。   北方军大本营对太平洋东岸运输线路有可能被掐断早有预料,早在收复巴尔喀什湖以西地区之后,就立即组织了修路部队,进驻瓦罕走廊秘密修筑西部对外交通要道。   瓦罕走廊的修筑难度,号称是北方军政府两个最难的道路工程之一,另外一个是同样位于高海拔地区的青藏公路修筑。   显然,当年的深谋远虑终于得到了认可。当日本人的驱逐舰在太平洋上耀武扬威的时候,北方军政府不能将最后的对外交通希望寄托于和自己不对付的南京政府身上,打通西南部印度洋的交通势在必行了。   南京政府控制的两广地区,还有不少港口是可以避开日本人军舰监控范围,但是蒋光头同样和北方军闹别扭,连人带货一并扣下估计才是正常的反应。   在英国人的默许下,徐永昌带领从德国回国的人手,从印度的瓜达尔港上岸,转道伊斯兰堡,经过阿富汗北部,到达瓦罕走廊才进入北方军政府控制区。   作为交换,北方集团出面承诺,以后每经过一个车队,就向英国驻印度总督府缴纳一笔高昂的过境费,当然无论是英国总督个人,还是瓜达尔港、伊斯兰堡、阿富汗北部等当地势力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贪婪的豺狼显然是少不了的。   从瓜达尔港上岸后,徐永昌简直就是一路打过来的,路上的劫匪简直是多如牛毛,幸好参谋本部早有打算,提前在瓜达尔港部署了一支以民间护卫队为名的护卫车队,搜罗了足够的军火弹药辎重。   理论上瓦罕走廊是只有夏季才能通行的,但那是当年人迹罕见、踪迹全无的情况下。多年的施工之后,北方军控制区早已完成了必要的砂石路建设,还设置了不少中途补给的兵站,只要不是酷寒以及大雪封山的冬季,已经可以勉强通车了。   即使如此,徐永昌依旧比远赴上海的克劳泽,晚到阶州大本营。   艰难回到国内的车队上,装满了从德国搜罗来的各种物资设备,都是北方军现在急需的一些装备,只是更重要的东西还在徐永昌的文件袋里。   连夜召开的阶州大本营高层会议,徐永昌强打起精神,向北方军政高层汇报了德国一行的成果,包括一份军火贸易协定。   北方军政府在外国人的眼里,依然是一个地方政府,虽然独立自治的权限实在有些大,所以只能签订这种商业性质的军火贸易协定。   但是这一份协议,却更加弥足珍贵,现在的北方军已经失去了从西方列强那里获得任何一款军用装备的机会。在日本人全面封锁前,从美国源源不断运过来的福特汽车、道奇卡车、钢铁、汽油等等还可以从上海以及海州运进甘肃,现在则都临时中断了。   没有强大的海军力量,实在太容易被封锁了。   即使以后瓦罕走廊充分发挥作用,也会因为道路艰难和运力有限的问题,只能优先满足汽油以及重要的军火装备,其他原材料的供给明显会被滞后。   和德国人的军火贸易协定,运进来无比困难,运出去却是非常简单的。因为德国人只要钨矿、豆料等原材料,同样的东西日本人也在拼命采购,只要在南京交货即是,德国人的商船自己会带走的。 第一一五章 标准防空武器   徐永昌和克劳泽在德国待了近一年,这么长的时间不是白吃饭的,不仅考察了整个德国市场,更是借机会到德国国防军部队进行了长时间的交流探讨。   新上台的德国社工党,还是对徐永昌等人充满了好意,虽然很多人背后那种隐隐约约的排斥感挥之不去,日后终究会是一个大的麻烦。这跟德国社工党过于偏激的民族主义立场是相关联的。   没过多久,一家名为德国工业产品商贸公司的私有公司,在上海挂牌办事处,随后转移到南京。同一时间,在汉口、兰州都成立了这家公司办事处。   这家公司在中国很快就有了一个外号,合步楼公司。   合步楼公司的注册人是德国人哈格,也就是普勒斯乔的侄子。真实的掌控者却是戈林,后来则一并移交给了德国国防部。   合步楼公司的主要任务,就是将资金、技术与生产设备转移到中国来投资,实际上是以私有公司的外壳来避免其它国家的异议。   为了同名义上的中央政府南京政权签订协议,合步楼公司的总裁哈格先生,启程从德国赶赴中国协商。   谁也不曾预料,哈格此行,却刚好万分侥幸地逃出了长刀之夜的巨大漩涡。几个月后,希特勒在德国大开杀戒,清洗已经被视作癣疥之疾的冲锋队。冲锋队首脑以及头目超过两百多人被直接执行枪决,冲锋队立即被解散,大部分去了已经开始急剧扩编的国防军,少部分去了党卫队。   只是并不是所有冲锋队军衔都被停止了,比如戈林就始终保持了冲锋队中将的军衔,还有诸如哈格等人隶属于冲锋队,但并不归属于冲锋队首脑派系的极少数人员被各种关系保护了下来,没有被清理掉。   惊恐不安的哈格,随后得到了叔叔普勒斯乔以及直属长官戈林的亲笔信,才总算平缓了焦虑不安的心情,专注于中国事务。   南京政权得知哈格的来意,简直欣喜若狂。南京政权的财政总长,很快就和合步楼公司签订《中德原材料及农产品与工业及其他产品互换条约》,开始用钨砂、锰砂等战略性原料和农产品换取德国的工业产品,尤其是军需品。   这个易货协议为中德双方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中国人可以避免因为巨大的预算赤字,导致无法向外购买军火装备的困局,而德国人则可以不用耗费巨大的外汇支出,就获得源源不断的战略物资材料。   这个协议的适用范围不仅包括江南的南京政权,也包括江北的洛阳救世军政府,自然不会落下北方军政府。   在军贸协议的刺激下,关内很快就成为德国在远东最大的贸易伙伴,当年德国与中国的贸易额为3.475亿德国马克,而同日本的贸易额为2.34亿德国马克。而北方军政府和德国人的交易额,却没有如此之多。毕竟最主要的原材料,多是关内提供为主,北方军政府更注重的是购买合适军火的特许生产许可。   签署了协议的南京政府,终于不再纠结于哈格一定要将救世军政府和北方军政府写入协议适用范围的问题,甚至高兴地同意哈格的一时兴起提议,允许德国社工党的希特勒青年团进入中国游历。   于是,带有浓重昔日冲锋队色彩的希特勒青年团,敲着边鼓,举着旗帜,远涉重洋来到了遥远的东方国度,进行了一次令人瞩目的游历活动   哈格甚至将这个青年团的骨干分子,带到了漠南,同正在那里整训补充的北方军政府复兴党冲锋队进行了交流。   脱胎于德国冲锋队思想,但是已经迥然不同的编组管理方式的复兴党冲锋队,给了哈格以非常大的触动。   借着向戈林汇报中德协议执行情况的哈格,很快将一些自己的想法一并附了上去。   结果因为中德协议签署立了大功的哈格,在朝中有人的情况下,居然得到了希特勒的赏识,成为了最后一支未解散的冲锋队指挥官。虽然规模已经很小,而且只能限定在柏林活动,但是这依然代表了昔日社工党艰难崛起的一个历史痕迹,而不能轻易彻底抹杀。   改变的不止是这一些。   在国外进修回来的徐永昌主持下,北方军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军事体制改革,德式色彩开始在北方军中确立起来。   没有其他办法,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得到的较好军备只能是德械,那么从军队编组和战术演练必然都会向德国国防军学习。   只是北方军长期形成的战术体系,不可能彻底抛弃,还是需要结合进去的,因此形成了以德式为主扬长避短的一种结构体系,大体上依然还是铁三角的编组形式。   这个反正也不是大问题,在这个德国陆军曾经横扫天下的年代,几乎所有国家的军队编组都有抄袭德国的行为。   最先得到加强的是防空军。   先是吉林上空,后来又是伊尔库茨克上空,被压着打的感觉实在太差了。空军部队,即使换上了新式飞机,也一时半会形不成战斗力,但是防空军就可以了,边打边练就是了,反正弹药管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德国国防军迷信于88毫米重型高射炮和20毫米轻型高射炮组成的防空火力网,已经是近乎完美了。   德国人装备的20毫米Flak 30高射炮,射程4800米,射高2200米,射速120发每分钟。   但是徐永昌深入研究之后,却发现这一款武器远不如德国国防军所认为的那样完美的,最大的弊端就是射速太慢,已经无力对抗时速越来越快的新式战机。   诸如北方军已经购买到许可证的厄利空20毫米L型机关炮,射速就已经达到了500发每分钟,虽然组装成人工装填的防空炮火射速至少要降低一半左右,但也远高于20毫米Flak 30高射炮。   根据德国国防部搞到的一份情报,在民国二十一年四月的时候,英国海军防空炮术委员会提交了一份调查报告,认为空中攻击将非常难以对付,因此建议海军在今后的十年内加强对防空的关注。   骄傲的德国国防军军官们很快就忽视了这一份报告,毕竟谁都知道今后战机的威胁必然是远远大于以往的。   徐永昌可没敢小觑英国人的报告,进行了深入研读,结果大为震惊。   英国海军防空炮术委员会指出,今后对对舰艇而言,空中威胁来说主要有三种:水平轰炸,鱼雷轰炸,近距离俯冲轰炸或机枪扫射,甚至也不完全排除飞机直接撞击军舰可能性。   最关键的却是在下一部分。   报告了三年间英国海军演习数据,评估鱼雷机在1140米处投雷的命中率仅为10%,而在550米处命中率则迅速跃升到85%。   因此,摧毁一架来袭飞机的最低安全距离是在1140米以外。   但是从战损数据来看,摧毁一架来袭飞机,对其连续射击时间不能少于十秒钟。也就是说,按照当时的飞机时速,至少要在2300米以外就开始有效射击,才有可能将来袭飞机击落。   甚至更倒霉的是,只要存在射速过低,或者是威力不足的任何一项弊端,即使有了足够射程的防空炮火也不一定可以击落来袭的飞机。   正是这一份被从故纸堆里翻出来的报告,直爽的徐永昌,毫不讳言地向德国国防军接待军官提出了20毫米Flak 30高射炮火力不足的重大隐患。原本不屑一顾的德国军官,都被徐永昌给镇住了。   几番尴尬之后,在一场私人宴请上,戈林不动声色地轻声告诉徐永昌,德国国防军早就有一个改进20毫米Flak 30高射炮的计划,只是不为人知而已。   这件事情就很快过去了。   北方军对自己的20毫米防空炮进行了改进,将重量降至500千克左右,虽然还是略显沉重,但是拖曳在道奇卡车后面四处机动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德国人装备的另外一种新锐武器就是88毫米Flak 18高射炮。   当年为了规避凡尔塞条约的约束和限制,德国克虏伯公司的火炮专家和工程师转移到瑞典的博福斯公司进行火炮研究,后来两者分道扬镳。回到德国的克虏伯公司,很快搞出了这种88毫米高射炮。   德国人88毫米Flak 18高射炮,性能优秀、性能稳定,确实是经典之作,战斗全重5000千克,运输全重8200千克,炮弹重9.07千克,最大射程14860米,射高10600米,射速15-20发每分钟,使用普通炮弹的时候穿甲能力1500米远78毫米和100米远98毫米。   只是88毫米Flak 18高射炮也是非常难以移动的,更适合于固定式要地防御。就如赵寿山的M1917长管加农炮一样,只要被发现了,就难逃被敌人快速反击火力摧毁的厄运。   徐永昌的选择是,依然引进这款杰出的88毫米Flak 18高射炮,放弃了20毫米Flak 30高射炮。北方军原本装备的77毫米M1914高射炮,无论是射高,还是射速上,确实已经跟不上新式飞机的突飞猛进,急需新的防空炮火更新换代了。   但是徐永昌非常敏锐地意识到,光是有这两款武器,并不足以完成德国国防军的所有防空任务,最主要的就是野战防空的时候只有20毫米防空炮显然是不够的。   德国军官很轻松地告诉徐永昌,他们正在研究88毫米Flak 18高射炮机动布置系统,过几年就会有结果了。   有点哭笑不得的徐永昌,干脆从欧洲军火市场以德国人的名义购买了一款防空系统,与Flak 18高射炮系统颇有渊源的瑞典M34博福斯40 毫米野战高炮。 第一一六章 步兵班战术   无独有偶,双方合作研制过一段时间的德国克虏伯公司和瑞典博福斯公司,在分道扬镳之后,一家研制出了重型防空火炮88毫米Flak18型高射炮,另一家则开发出了著名的40毫米博福斯M34高射炮。   同样是一款极其经典的防空武器,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添补了长久以来轻型高炮和重型高炮之间的火力空白,其威力和射高均优于20毫米轻型高炮,射速又高于75毫米以上的重型高炮,能够有效对付中、低空的空中目标。   博福斯40毫米高炮的基准型号M34 型,是采用气冷式炮管的牵引式野战高炮,战斗全重438千克,运输全重1920千克,使用4发弹夹装填,炮弹重2.15千克,最大射程9000米,射高5000米,实际射速80-90发每分钟。   在德国国防军的编组中,只有师级以上装甲部队才会编列88毫米防空炮作战单元,而营级以上单位或步兵师一般都只编列20毫米防空炮作战单元,营以下单位则使用机枪临时充当防空火力,虽然效果实在不怎么样。   相对于德国陆军多达一万七八的庞大规模,北方军习惯的旅级编制显然规格降了很多,要编入厚实的88毫米防空炮确实有点不适合。   经过调整之后的方案,自然是北方军军团级别或是在要地防空中装备88毫米防空炮,而旅级作战单位则编列了徐永昌辛苦搜罗来的40毫米防空炮,至于营级单位依然装备20毫米防空炮,形成三种不同规格配置。   两种不同规格防空炮,都被拆成了零件状态,使用卡车经过瓦罕走廊艰难转运到北方军政府区域。   等这批零件到达阶州大本营的时候,付了重金聘请的克虏伯公司和博福斯公司技术人员早已在大本营的秘密工厂,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些零件需要这些技术人员才能组装起来,否则不过就是一堆钢铁材料罢了。   克虏伯公司和博福斯公司的技术员,分头在车间组装调试两类防空炮火的时候,兰州机器局的航空专家也秘密来到大本营车间,悄悄组装另外几款重要的军事装备。   作为对北方集团长期支持的回报,真正对北方军开放的是正在重新组建的德意志帝国空军。在希特勒的授意下,徐永昌以合作出资方的名义,秘密考察数个帝国航空部主持的飞机项目。   胖子戈林在帝国空军中的发言权越来越大,也给了徐永昌的考察以非常大的助力。   只是在这个时候,德意志帝国空军部队也才走上快速发展的道路,手头上确实没有足够吸引人的好家伙,而且资金匮乏的毛病也时常困扰着帝国航空部。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永昌不动声色地签出了一大笔支票,终于让心存顾虑的帝国航空部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外人的考察。   新兴的德国空军为了即将到来的战术改革设想,紧锣密鼓的研制用来支援陆军突击部队的俯冲轰炸机,在德文中俯冲轰炸机缩写后再音译,就是斯图卡的发音。   但是德国人手中根本没有好的设计样本,于是帝国航空部在去年紧急从美国进口了几架寇蒂斯“鹰II”单座双翼战斗机作为参考。等到各项测绘结束后,这几架差点被拆成零碎的寇蒂斯“鹰II”单座双翼战斗机就被弃之一旁了。   在德国帝国航空部没有搜罗到好东西的徐永昌,马上就动起了这几架参考战机的主意。   经过交涉之后,帝国航空部看在出面交涉的戈林面上,大笔一挥就是两架飞机的零件被装箱等待徐永昌一同回国。   寇蒂斯“鹰II”单座双翼战斗机,事实上是美国海军舰载机的出口型号。装备有700马力的发动机,最高时速可达325千米,最大起飞重量1874千克,最大航程1126千米,采用一翼半双层翼结构,保证了飞行员在甲板降落时有较好的下向视界。武备是在机头的两挺勃朗宁M1919机枪,机腹下还可挂227千克炸弹。   十几天后,在兰州机器局专家的支援下,大本营空军技师们终于成功装配起来三架飞机,准备用于试飞测试。   除了被北方军空军技师们称为“霍克”战斗机的寇蒂斯飞机以外,还有两款连同设计图纸一并提供的德国原产飞机也被组装起来,这就是德国空军自己大量装备的Ju-52运输机和He-45轻型侦察机。   后两款飞机算是徐永昌在德国空军那里,目前所能看得上的好机型了。   甚至He-45轻型侦察机是在生产线上直接装箱的,还没来得及提供给德国空军部队正式服役。   从瓦罕走廊运输实在是太过艰难,根本不能运送过多的物资。能够拆成足够多零件的飞机,还略微好一点,但是也是极大的限制了运力。为了装载那几根88毫米防空炮的炮管,才是真正耗尽了徐永昌的精力和心思。   所有运抵阶州大本营的外国军火,除了一些小型武器之外,大型设备都只有两套零部件,这给空军试飞新机型带来了极大压力,毕竟最多只有两次机会。   显然中国人的组装力量还是够格的,没有经过多少扣动心悬的波澜,三架新飞机如同那门组装的88毫米防空炮一样,都是一炮成功。   只是徐永昌费尽心思运进来的霍克战斗机,却没有大规模地列装北方军空军,只是紧急仿制了不少提供给支援姚南战场上的高桂滋军团个别战斗机联队使用。   从理论上来讲,霍克战斗机确实比P-12战斗机要更快速度一点,但是却没有发生质的提升,依然无法在技术上对抗苏俄红军的伊-15战斗机。   不仅如此,熟悉一款新列装的战斗机是需要时间的,而设计适合这款战斗机的战术要领更需要时间。   有这点时间,还不如继续在P-12战斗机的战术使用上进行揣摩,尽可能压制对方战斗机的优势发挥,腾出时间等待更新式的战斗机列装。   认真分析德国帝国航空部的研发计划后,徐永昌主动提议,放弃在全军大规模列装霍克战斗机的计划。因为在今后两年内,获得德国新式战斗机的机会明显是存在的。   霍克战斗机进入中国的时间,显然是生不逢时。   阶州大本营后山靶场,“嗤嗤嗤嗤???”的其他机枪射击声不绝于耳,二百五十发弹链很快就打完了,虎子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那株怀抱大树半腰被打成了马蜂窝,最后吱嘎倒地。   陈安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机枪?”   “刚刚定型的MG34机枪,使用两脚架就是轻机枪,加上三脚架就是重机枪,很难说它到低属于哪一种。”徐永昌回答。   虎子端起手中打完了子弹的机枪,再次仔细看了一遍,“只是子弹实在太消耗了。”   徐永昌点点头,“是的,每分钟800至900发的射速,远超过一般的轻机枪,我们目前列装的勃朗宁M1917水冷式重机枪也不过600发每分钟的射速。”   孙岳插上了嘴,“军备小组认为这款机枪确实一种优异的步兵武器,但它是为了德军的战术要求而专门设计的,如果要列装我们北方军,必然会对原来的战术编组产生重大影响。”   美军和德军的步兵班战术,分别代表了两种不同的潮流走向,也就产生了不同的班用枪械需求。   美军步兵班的战术核心是步枪手,机枪的任务是提供步枪手进攻的火力支援。而德军步兵班的战术核心却是机枪手,步枪的任务是掩护机枪的射击并帮助背负更多的弹药。日本人步兵班的战术,类似于美军步兵班,但是却将机枪的作用进一步削弱,只担负压制任务,无论是进攻还是歼敌都由步枪手负责。   沉吟了片刻,徐永昌说,“参谋本部评判,美军步兵班战术更适于进攻,可以有效控制流畅的进攻结束,所以使用更轻便的勃朗宁M1918轻机枪。而德军步兵班战术更适于防御,可以极大增加进攻方的伤亡,所以要列装更高射速的MG34机枪。”   陈安有些愕然,看情形,手上武器更适合防御的德国显然是咄咄逼人,明显是准备走进攻战略夺取更大生存空间的道路,反而是美国一片孤立主义浓厚的色彩。   几个人顿时嘀咕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陈安拍板,决定仍然要换装MG34机枪。北方军本来就不是进攻型队伍,何况换装了MG34后,那些笨重的M1917水冷式重机枪就都可以撤装了,反而加强了部队的机动能力。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徐永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板,我刚才忘了,MG34使用的是7.92毫米口径子弹,不能和我们的7.62毫米通用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搞什么呀,不能通用如何换装。   徐永昌赶紧解释,“我回国的时候,已经跟德国军工企业谈好协议,只要我们需要,可以为我们将MG34机枪修改成7.62X63毫米口径子弹使用。我回头就去发电报,提请他们修改后,抓紧送过来。机枪是小样物品,走私很容易的。” 第一一七章 空中定位   姚南战场,一个侦察机小队的四架He-45双座双翼轻型侦察机陆续升空,很快掠过了已经在前线整备待命的火炮集群。   He-45侦察机,双座双翼轻型侦察机,最大起飞重量2750千克,一台750马力引擎,最大时速290千米,最大航程1200千米,武备是一挺7.92毫米机枪,还可加载200千克炸弹,油箱具有自动封口措施。   北方军装备的He-45侦察机,直接拆除了炸弹悬挂装置,而是加装了固定式的无线电台,使得这款轻型飞机不仅可以提高侦查任务效益,甚至可以为地面炮火进行实时观测校正。   对面的日军地面观察哨,很快就发现了这几架呈扇面散开的北方军飞机。   几架日军九一式战斗机马上升空,准备摧毁敌军侦查飞机,再不济也要驱逐了事。一般情况下,双座侦察机的速度都比单座战斗机要慢一点,侦察机一见对方战斗机出动,最好的动作就是立即返航,然后交由自方的战斗机来对付。   让日军战斗机飞行员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北方军的侦察机居然几个侧翻后,和日军战斗机打起了躲猫猫,丝毫没有紧急避让的意思,甚至利用机载的机枪胡乱打了一通。   虽然对方的子弹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不过这简直就是当众打耳光,日军飞行员顿时大怒,疯狂地驾驶飞机反扑过来。   才过了一下子,红着眼的日军飞行员被迫无可奈何地放弃了和北方军侦察机的纠缠,转而回头跟随后过来掩护的P-12战斗机缠斗了起来。   He-45侦察机摆脱了敌机后,终于欢快地跃上高空,后座的飞行员开始滴滴答答地汇报自己所发现日军阵地和火炮位置的情况。   更多的九一式战斗机起飞了,但是很快都被更多的P-12给拦住了。   打了大半年的空战,姚南上空的关东军和北方军飞行员,只要活下来,估计都是双方最精锐的一批飞行员了,整个天空中满是眼花缭乱的战机舞蹈动作。   面对高空盘旋的几架明显的侦察机,地面日军指挥官马上意识到了巨大的威胁,看着手头只有临时充当防空火力的大正三年式重机枪,只好无奈地下令地面部队紧急掩蔽,直到夜色到来后再重新调整。   就在这个当头,一颗炮弹呼啸而来,毫不留情地砸落在一处核心工事旁边,掀起漫天尘埃,硝烟散尽之后地面就是一个窟窿。   日军第十四师团指挥官,胆战心惊地看着那个窟窿,直接抓起电话,“炮兵联队立即转移。”炮弹落地处,离炮兵联队的九一式105毫米野炮大队阵地近在咫尺,很难说是不是北方军盯上了日军手头唯一的远程压制火力了。   大半年打下来,日军对北方军的套路已经很熟悉了,只要及时移动,做好隐蔽,双方的炮战基本上到了晚上就会停歇下来。   北方军和关东军都经常利用战斗机为自己的火炮部队进行射击校正,但是因为缺乏足够的专业观测设备,以及需要返程报告时间,只能勉强做到引导大概的覆盖射击。   谁也不曾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几分钟之后,铺天盖地的爆炸在105毫米野炮大队处骤然响起,根本来不及转移的九一式野炮顷刻间毁于一旦。   天哪,居然是重炮攻击,看到突然消失的野炮阵地,第十四师团长两眼一黑,直接就踉跄倒地晕厥过去了。   地面遭到重炮轰击后,还在空中缠斗的日军战斗机,马上分出几架,在其他飞机的掩护下,疯狂扑向重炮响起的地方,企图用机载机枪摧毁长期隐匿起来的北方军重炮阵地。   “砰砰砰”,有节奏的防空炮火射击声忽然之间响彻田野,一架日军突袭飞机瞬间冒着黑烟翻滚着坠地。   还有几架日军战斗机飞行员马上傻眼了,这里好像已经超出了北方军装备的20毫米防空炮有效射程呀,怎么还有这么密集的半自动防空炮火?   又是一架突进的日军飞机凌空爆炸,另外二架飞机立即掉头脱离这块被重点防范的区域,反正就剩下二架飞机一时也无法突破北方军近空防御的20毫米防空火力网了。   这个时候,北方军所有的炮火开始轰鸣起来。   日军的火炮部队,干脆停止无意义的转移,就地反击起来,力求在被彻底击毁前尽可能地杀伤北方军的远程火力部队。   五天之后,失去了所有重火力的日军残部连夜撤离已经无法死守的阵地,城区被南下的高桂滋军团付出较大代价之后一举突入,第十四师团和协防的伪军部队差点伤亡殆尽,第八师团在第十师团的接应下南逃,姚南终于落入北方军手中。   第十四师团除了那些被日本人视为珍宝的联队旗,其他基本都可以重新组建了。张海鹏总算是尽了一个大汉奸的本分,差不多打光了自己手头的伪军部队。   因为是血肉铺垫的堑壕战和最残酷的巷战,日本人损失了两万多人,而伪军的四万多人基本都损失了,其中阵亡的至少超过一半。   北方军也讨不得好去,主攻的高桂滋军团,三个负责进攻的混成旅辖下的步兵营基本上都打光了,南面的邓宝珊军团也前前后后丢掉了三个步兵营,加起来损失亦是超过二万多人,阵亡人员也是超过一半。   如果不计算伪军的话,北方军和关东军几乎打成了一比一的战场交换比。当然,如果没有伪军当炮灰的话,关东军在火力优势近一倍的北方军面前,早就打光了,哪还需要打成大半年时间。   关东军在姚南的惨败,让执掌东京的日本海军讥笑不已。而日本陆军则在惨败面前,第一次携手起来,大声指责东京没能提供足够的防空火力,才是这次惨败的根本缘由。   日本人确实刚引进厄利空20毫米机炮不久,但是因为不愿意付清后续款项,导致未能得到后续技术支援,能够用于野战的20毫米防空炮迟迟未能研发成功。   只是日军的武备库中,并不是没有足够对付P-12或者He-45飞机的防空武器,而是缺乏资金和原料拨给,导致生产严重不足罢了。   日本陆军八八式75毫米高射炮,全重2450千克,炮弹重6.54千克,最大射程14800米,射高9100米。   师承德国人的防空观念,日本人也只是考虑用20毫米高射炮和75毫米高射炮构成自己的野战防空火力,因此发展了八八式75毫米高射炮。   只是不仅20毫米高射炮研制缓慢,75毫米高射炮生产更是严重滞后,导致了在北方军层出不穷的飞机面前,缺乏掩护战斗机的野战师团,应对得十分吃力。   同样的,打通了姚南之后,北方军参与东北作战的三个军团相互打通了后勤联络,结束了各自为战的局面,由此更加引发东北战事进入新的阶段。日本人在东北的进一步扩张势头被遏制了,要加大侵略力度只能考虑更南的方向。   攻克姚南之后,无论是高桂滋军团,还是邓宝珊军团都已疲惫不堪,只好就地转入休整,一边补充兵员和物资,一边派出精干的小部队开始轰轰烈烈的剿匪作战。   能够走出东北王张雨亭这样大胡子的东三省,简直就是遍地都是胡子窝。伪满洲国成立后,投敌的胡子,新立山头的胡子,两头三道的胡子,更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在日本特务机关的秘密支助下,猖獗一时的胡子武装,甚至威胁到了海拉尔至齐齐哈尔的后勤补给线路,外兴安岭地区与黑龙江的车路连接更是时断时续。   李燮和军团忙于支援伊尔库茨克的白俄军作战,还要留下足够的兵力镇守外兴安岭地区,根本抽不出机动兵力进行后方剿匪。   这个任务立即就落在了刚好停止大规模作战进行修整的两个军团上面了。   北方军的战事重心,马上就转移到北方的伊尔库茨克方向。   说来也怪,日本关东军在姚南失败后,苏俄红军在伊尔库茨克的进攻势头马上就放缓了。战场侦察的斥候回报,苏俄红军正在加固自己的防御工事。   He-45侦察机在伊尔库茨克上空,可不敢如同东北上空一样肆无忌惮,苏俄红军空军部队越来越多的伊-15战斗机足以像打鸽子一般将He-45打下来。   更头疼的事情发生在北边的雅库茨克。   天气转暖以后,从西伯利亚荒原渗透进远东共和国的苏俄红军游击队开始大量涌现,几乎是日夜不停地骚扰白俄军队驻守的各个地区。   当年白俄军队利用游击战术,反复骚扰袭击雅库茨克红军基地的事情再一次上演,不过这次的袭击方式苏俄红军了。   远东共和国需要更多的老兵去清剿北方的苏俄红军游击队,而这种部队只能从贝加尔湖战场抽调,也就是说将苏俄红军第五集团军和第十一坦克军,赶出伊尔库茨克防御圈的战斗必须加快进行了。 第一一八章 捷克步枪   非常令徐永昌沮丧的事情发生了,德国方面忽然发来电报,告知北方军政府,因为研制任务实在过于繁忙,抽不出人力物力帮助北方军研制7.62毫米口径的MG34机枪。   眼看尝试换装德式步兵装备的计划就要泡汤了,科瓦尔忽然从兰州回来了。   一支新奇的半自动步枪拿在科瓦尔的手上,他正邀请虎子到靶场去试验一番兰州机器局费尽心思搞出来的一款半自动步枪。   当然这款半自动步枪,并不是兰州机器局军火部研发的,只不过是徐尚武等人在别人成果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改动而已。   陈安也是非常稀奇,“我们可以自己研发武器了?”   科瓦尔咧嘴笑了起来,末了却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不是研发,只是改进而已。”   “这是什么枪?”虎子也是很惊讶。   “捷克的ZH-29半自动步枪。”科瓦尔回答。   捷克研发的ZH-29半自动步枪,据说是应中国的要求进行研发的一种半自动步枪,在张学良的东北军中装备了好一批。为了和中国大量应用的7.92毫米口径子弹相配套,ZH-29半自动步枪同样使用了德式的7.92毫米口径。   但是东北军中使用的口碑并不是很好,再加上后来东北军大量装备日式的6.5毫米口径枪械,因此就没有进一步大规模列装。   恶劣条件下故障频发,以及比短步枪还要短的枪管导致射程降低,都是ZH-29半自动步枪的差评所在。   但是ZH-29半自动步枪也有非常先进的地方,比如采用下方可拆卸式弹匣,就远比大八粒半自动步枪装弹方式要更先进一步了。   而且更诡异的是,ZH-29半自动步枪不仅使用专用的十发步枪弹匣,甚至还可以使用ZB-26轻机枪的二十发弹匣,只不过使用那个的话略显沉重罢了。   设计上有一个有趣的构思是双动扳机,空仓挂机装上新弹匣后,扣第一次扳机时会使得枪机释放,把子弹上膛。再扣第二次时进入击发状态。   这个设计太新潮了,当时大家都不喜欢。无他,战术动作不到位的话,非常容易走火伤了自己人。   听到居然还可以使用ZB-26的二十发弹匣,所有人都满是不可思议。   陈安眨眨眼,“这是步枪,还是机枪?”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又追问了一句,“它的设计者是谁?”   科瓦尔嘻嘻哈哈地说,“就是ZB-26轻机枪的设计者,同一个人。”   难怪了,大家都恍然大悟。   东北军在丢弃东三省的时候,遗留了很多枪械给日本人。结果,北方军反攻占领齐齐哈尔之后,居然缴获了不少这些原产于捷克的ZH-29半自动步枪。   当时北方军手上都是更精良的半自动武器大八粒,因此也没有在意这些同样是划时代的步兵武器。   很多被缴获的ZH-29半自动步枪,曾被送给同样大量装备7.92毫米口径子弹的吴子玉,结果他嫌弃太耗子弹又送了回来。   这个时候,捷克轻机枪已经遍布长江南北各支部队,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拼命仿制这一款完全适合中国土壤的ZB-26轻机枪,生产的厂家为数不少,仿制的够多,研究的够透,几乎都快变成国产武器了。   兰州机器局的徐尚武也得到了几支缴获的ZH-29,在闲得无事的科瓦尔蛊惑下,居然召集了一批军工专家,开始研究起进一步改良ZH-29半自动步枪了。   ZB-26轻机枪既然能够达到如此结实耐用的品质,为什么同一个设计师、同一家产商生产出来的ZH-29半自动步枪就不能达到呢?   所有的技术都是照搬照抄ZB-26在仿制过程中的经验而已,方正这两款枪械在很多设计理念上是相同的。   这个怎么说呢。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出于水而寒于水。   徐尚武居然真的拿出了一款被改良的ZH-29半自动步枪,当然只是略微改进而已。ZB-26轻机枪牢固实用的品质被结合了进去,脱胎于K98步枪短步枪理念也被引入,也刻意关闭了双动扳机的设计。   说句难听的话,就不是这样了。   山寨产品走遍全球,中国人解决困难的办法很多都是匪夷所思的。   真实的情况是,因为兰州机器局达不到捷克军工厂的制造精度,只好使用仿制ZB-26轻机枪的技术规范进行改良,结果就弄出来一支明显粗糙了很多的中国版ZH-29半自动步枪,却出人意料解决了故障颇多的毛病。   也正是因为这种捷克人看了可能要骂娘的加工精度,整枪显然比原厂的重了一些。   既然已经超重了,那些军工专家干脆就把枪管的长度增加到了短步枪的标准,让中国版的ZH-29射程达到了短步枪的标准。   说句老实的话,也就是兰州机器局的军工专家们,使用仿制ZB-26轻机枪的生产线,重新生成了一款略显粗糙的ZH-29半自动步枪。   诸如当年驳壳枪被德国人研制出来后,因为枪口上跳厉害,严重影响了射击精度而被德国国防军直接淘汰。当然实际原因,还是超重的问题。   但是驳壳枪拿到中国人手中,马上就没有问题了,往上跳地厉害,我横着打不就是了?   横过来打的驳壳枪,因为左右跳动的枪口,反而形成了一个扇形的弹面,让对手更是苦不堪言。所以在吴子玉和蒋光头部队大量装备的驳壳枪,真正的开枪射击方式,都是横着打的。   非常诡异的解决思路。   中国版ZH-29半自动步枪测试的结果非常不错,虽然还是比不上大八粒半自动步枪的优异水平,但是足以相抗衡了。在差不多枪械技术水平的条件下,士兵的技战术能力才是决定战局发展的关键。   ZH-29半自动步枪,不含刺刀全重5千克,比原厂的货色略重,有效射程600米。   大八粒的直接弹出弹匣,和ZH-29的重新插拔弹匣,各有利弊。但是从战场实用角度讲,重新插拔弹匣,而且是多了两发子弹的十发弹匣,显然是更适合快速作战的。   既然东边不亮西边亮,阶州大本营马上调整原来的换装计划,大量生产同为7.92毫米口径的ZH-29半自动步枪和MG34机枪,准备替换7.62毫米口径的大八粒半自动步枪和勃朗宁M1918轻机枪。   至于早先一直叫嚷着要替换的M1911手枪,因为遭到一线部队的强烈抵制,号称手枪工艺品的鲁格P08手枪换装计划就没有继续执行下去。即使已经换装了的个别步兵营,也很快换回了有强大阻滞力的M1911手枪。   从几次大规模的交战来看,大量配装索米冲锋枪之后,在半自动步枪和轻机枪的掩护下,战场上发生白刃战的机会已经非常小。   一线官兵配备的手枪真正用上的机会显然为数不多,对子弹消耗的压力立时就减轻了。   在这种情况下,官兵们愿意带M1911手枪,也就随便他们自己选择了,反正每个人最多带上二十发11.43毫米子弹,在很少用完的情况下,对后勤的压力没有原来预想中的大。   很快,第一批生产出来的ZH-29步枪和MG34机枪,连带着一批新出炉的新式装甲车,被军列紧急送往北方激战的李燮和军团。   更早的时候,40毫米M34防空炮已经送抵伊尔库茨克前线。但是因为苏俄红军的大规模攻势已基本停止,除非是为了驱逐北方军的侦察机,伊-15战斗机甚至懒得和北方军P-12战斗机进行交战。   结果秘密抵达的M34防空炮阵地,苦等数日之后,没有获得任何战果。至于营级配置的20毫米防空炮系统,除非敌人飞机低空扫射,否则也是用不上的。   纽约那边同样是闲棋一颗的莱恩,却发来让人难以置信的电报。   民国二十三年夏,美国国会终于通过了《白银收购法案》,对国际白银价格的疯狂下跌作出强有力的回应。   白银收购法案规定,美国财政部可以大量收购国内外市场上流通的白银,直到储备到一定规模或价格升高到限定的顶点。   最无耻的有两条规定,其中之一是规定在民国二十三年五月以后,美国国内的白银价格不得低于每盎司50美分,采用行政干预的手段人为限定了最低价格。   要知道,在此之前,白银价格最低已经低至每盎司不过25美分,而昔日正常年份的白银价格是每盎司达到58美分。   另外一条是宣布白银国有化,对买卖白银利润将征收巨额所得税。这就限制了投机商继续囤积抬高价格的想法,只能售卖给国家成为贵金属储备。   本来就是以花钱为己任的莱恩,到了美国之后,完全听从克劳泽的吩咐,不仅将多余的资金全部投入白银市场进行收购,还将食品加工公司的收益全部投了进去,甚至还疯狂地用名义用厂房等借口从银行贷出了巨额款项,同样是购买白银。   在这个过程中,莱恩不仅与合作良好的花旗银行狼狈为奸,而且也得到了某些刚结识的大人物授意,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皆好的欢欢喜喜局面。   结果白银法案一出台,就是莱恩也差点吓住了,国际市场上的白银是应声而上,每一天都在往上猛蹿,他的手中可是存着巨量的白银呀。   美国政府每月平均收购白银2400万盎司,足够刺激全球白银市场了。才过了一个月,莱恩手上的白银已经升值了百分之百。虽然银价明显还在上涨,但是克劳泽果断发电报给莱恩,立即缓慢抛售手中所有白银。   见好就收才是真正的本事,贪得无厌只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只是莱恩一口气汇过来的六亿美元,说是纽约公司留下必要经费之后的所有本息以及利润都打回来了,饶是陈安也大吃一惊。   早知道这样子赚,还不如扔进去十个亿就爽了,悔不当初呀。 第一一九章 机动突击   同样是秋天的初晨,浓雾依然弥漫,陆陆续续打了近一年的伊尔库茨克前线原本宁静的片刻突然被打破了。   没有任何预兆,呼啸而至的炮弹,铺天盖地而来,将苏俄红军占领的西线前两道阵地瞬间湮没在灰黑色的硝烟之中。   苏俄第五集团军指挥部和前线的有线联络一下子就被彻底摧毁,而电台的联络却一时半会无法完成信息交换。   脚下的大地还在炮击声中不停地颤抖,苏俄第五集团军指挥官当即下令,后方的伊-15战斗机立即起飞,驱逐有可能的空中侦查,并对前线进行观测。同时,支援前沿阵地的火炮集群立即开火,对白俄军的炮击进行反击,并截断有可能发起的进攻路线。   一连串的命令飞快地下达了。   第十一坦克军的指挥官很快打来电话,告知已经开始集结T-26坦克集群,必要的时候直接投入反击作战。   按照苏俄的作战原则,坦克部队一般都是配合步兵部队进行作战的。   上天空溜了一圈的伊-15战斗机,很快就有一架紧急返航了,不是受到了严重损伤,而是发现了重大敌情。   远东共和国的白俄军队,居然在炮火轰鸣声中,冒险出动七八个以新式装甲车为主力的突击群,在苏俄红军各部的结合点进行渗透作战,甚至不少地方已经被得手了。   因为联系中断,再加上炮火分割,后方的苏俄指挥部始终没有察觉,直到天上的伊-15赶紧返回汇报。   大吃一惊的苏军指挥官马上协调第十一坦克军出动装甲车部队进行反突击,力求将渗透进来的白俄军部队打回去。   虽然使用T-26坦克打装甲车更有优势,但是最高时速只有30千米的限制,使得苏俄指挥官被迫首先只考虑BA-27装甲车进行反击。   事实上,除了装甲薄弱一点,BA-27也装备有37毫米火炮,足以对白俄军的装甲部队构成相当的威胁。   战局发展显然出乎双方指挥部的预料,但是总体形势确实朝着白俄军这边好转。   真正在一线渗透作战的是穿着白俄军制服的北方军。   德意志帝国在一战末期发明的突击群战术,再次被李燮和应用上了。不过相比当年无奈地使用手推车来保障突击群的辎重补给,李燮和显然大气多了,全部使用新到手的德国SdKfz13轮式装甲车大举突进。   SdKfz13轮式装甲车是德军摩托化侦察部队的制式装备,发动机功率60马力,全重2100千克,最高时速70千米,最大行程300千米,最大越野行程230千米,装备一挺7.92毫米机枪。   这种列装于两年前的轻型轮式装甲车,装甲厚度5-8毫米,造型低矮只有1.46米高。SdKfz13轮式装甲车搭载两名乘员,其中一人操作可以全方位旋转的机枪,但是必要时候还可以加载2-3名士兵。   与原本北方军装备的旧款劳斯莱斯装甲车相比,最大的变化就是跑得够快,模样更低更隐蔽,很好的满足了北方军原本设想的步兵营高度机动作战的要求。   苏俄红军装备的BA-27装甲车只有40马力,最高时速也只有48千米,虽然装备的37毫米火炮让突进的SdKfz13轮式装甲车一下子倒了大霉。   但是SdKfz13轮式装甲车,显然没有停下来反击的意思,7.92毫米机枪远距离根本打不穿BA-27的装甲,干脆加大马力从战场角落绕了过去。   傻眼的苏俄红军装甲兵,追又追不少,打又打不准,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些敌军装甲车冲进了战线纵深。   突然遭受腹背夹击的苏俄一线部队马上就混乱了。   正在空中肆意猎杀P-12战斗机的伊-15战斗机,见势不妙,马上分出大批战斗机俯冲之下,准备低空掠过攻击那些到处攻打后勤线路和指挥点的敌军装甲车。   同样喊着乌拉的白俄军部队顿时大举压上,开始攻击前沿苏俄红军,几十辆欧宝卡车甚至疯狂地开到阵地最前沿,才卸下车上满载的白俄士兵。   还有几辆欧宝卡车,将四周的帆布一掀开,里面赫然是直接将底座扣在车板上的20毫米厄利空防空炮系统。   砰砰砰的20毫米防空炮瞬间响起。   几乎是一刹那间,两架正在低飞追逐SdKfz13轮式装甲车的伊-15战斗机立刻就被击中了,一个翻滚就在地面上砸出了两个巨大的火球。   苏俄红军的反击火炮也非常快,马上就注意到了这几辆往天空喷射火焰的车载防空炮系统。   几颗炮弹呼啸而至。   其中一辆欧宝卡车,连带着上面的厄利空防空炮系统,以及六七名操作士兵,瞬息之间就被火焰吞没了。   三辆到处乱打乱冲的SdKfz13轮式装甲车,不断地喷射着机枪火舌,飞快地绕过了一个低矮的土坡。   令人惊讶的发现突然呈现在眼前。   苏俄红军大规模的火炮阵地群赫然就在这个山坡的后面。   几辆警戒的T-26坦克,马上掉转炮口追踪而来。   打头的SdKfz13装甲车飞快掉头,准备离开这个重兵把守的火炮阵地,不料动作太大,地面又陡,居然直接就翻车了。   说老实话,4X2的轮式装甲车,越野能力确实不怎么样。   四周已经出现了狂奔而来的苏俄红军步兵,不时而至的流弹,将装甲车并不厚重的装甲打得叮当作响。   另一辆装甲车干脆停了下来,转着圈子,使用机枪扫射四周扑来的苏俄红军。还有一辆略长一些的装甲车,却直接倒档退去,始终没有枪弹从车上射出来。   T-26坦克转过炮塔,履带一停,轰的一声就是一发37毫米炮弹,只是打飞了。   才过了片刻,更多的T-26坦克处于直射状态,后面追击的BA-27装甲车也赶来了,37毫米炮弹在两辆突进的装甲车周围不停爆炸。   几分钟后,连带翻车的那一辆装甲车,三辆北方军的装甲车都被击毁了。   拎着莫辛纳干步枪的红军士兵好奇地冲上前来,看着最后那一辆始终没有开火的装甲车,摸了摸似乎是方形的天线装置。   数不清的爆炸突然在山坡后面响起,这个苏俄红军的大规模火炮群被瞬间笼罩在持续不断的惊天轰鸣之中。   火炮群很快就被摧毁了。   没过多久,付出了惨重代价的北方军突击部队,居然找到了大部分的苏俄红军火炮群和后勤补给点。毫无例外的,这些关键节点,很快就遭到了早已等待多时的北方军火炮部队攻击。   半天不到,苏俄第五集团军的远程火力压制力量基本损失殆尽,执行突击群战术的北方军装甲车部队也差不多都损失了。   失去远程火力压制力量后,苏俄指挥官苦涩地下令各部队突围,随后开枪自杀。   天空中的伊-15战斗机群既然不能低空扫射,就把怒气都出在了在空中仍和他们纠缠的P-12战斗机群上。结果P-12战斗机就像下饺子似的,在空中不断被击落。   直到地面进攻的白俄老毛子部队,已经快要威胁到伊-15战斗机群的临时机场时,这些疯狂的伊-15战斗机才匆匆离去。   苏俄红军残部,在力求报复的白俄军队大规模反击面前,始终没有占住脚跟,差点一溃千里,结果要退入托木斯克前沿,才勉强建立了一道防御线。   莫斯科震怒了。   驻守中亚的苏俄红军立即调动,准备大举北上增援或者干脆夹击。而西线的苏俄红军主力,抽调大批精锐,准备东进作战。   一时之间,西伯利亚铁路西段火车接连不歇,不停地运输着人员和物资。   在派出一支神秘的卡车部队前往西伯利亚荒原某地之后,李燮和指挥北方军和白俄军联军主动撤回了伊尔库茨克。   打成决战性质,那就不符合北方军政府的战略了。而获得了沿线大量人口后,白俄势力的远东共和国也心满意足了,他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攻入苏联腹地。   贝加尔湖战线很快恢复到了远东共和国独立时候的状态。   苏俄红军增援部队重新占领伊尔库茨克以西地区时,冬天来临了,只好被迫停止了进一步的军事动作。   到了民国二十四年春,双方又进入了僵持状态,苏俄红军没有发动意料中的反击。   莫斯科的大胡子没有精力对付这些东西了,全苏俄红军的大肃反再次开始,由头居然就是苏俄红军第五集团军的整肃引发的。   苏俄第十一坦克军提交了一份关于BA-27装甲车动力不足,T-26坦克威力不足的报告后,马上就被解散了。   这份报告虽然被送到了军工部门,却始终没有得到莫斯科高层的重视。   同样的,参战的李燮和军团也起草了一份战地报告,对SdKfz13装甲车是毁誉参半,却对欧宝3吨级卡车赞誉有加。   SdKfz13装甲车确实是摩托车侦察部队的利器,但是越野能力太差以及车载火力无法对抗苏俄红军的BA-27装甲车,是其最大的弊端。另外还有车载人员偏少的问题,只适于侦查,而不适于突击群战术的充分发挥。   但是装有方形天线的姊妹装甲车SdKfz14,比SdKfz13装甲车略重0.5吨,速度也略低一点。   在后者的掩护下,SdKfz14装甲通讯车成功地搜索,并用电台发送了大部分的敌军后勤补给基地和火炮集群阵地,在战役中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两款装甲车连同人员损失,亦是极为严重。   如果SdKfz13装甲车有击穿轻装甲目标的能力,可以尝试避免其中的大半损失,现场查勘过后,北方军军官不约而同的提出这个想法。 第一二零章 升级的技术   至于欧宝闪电3吨级卡车,就大受欢迎了。   欧宝卡车闪电系列,是从民国二十九年左右,就开始生产的民用重卡,性能相当不错。尼森公司派驻德国的人员,实际上是北方军的军方人士,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款载重卡车。   但是欧宝卡车生产最多的是1.5吨级和2吨级,而北方军中大量装备的是1.5吨级的道奇卡车,区别不是很大,因此并没有正式下订单。   为了争取有可能的大客户,欧宝公司马上向尼森公司介绍了还没有来得及量产的3吨级卡车系列,终于吸引了北方军的眼球。   欧宝公司提供的3吨级卡车,是一种漂亮的长头卡车,拥有简单而坚固的底盘,结实的板簧悬挂,采用3.6升直列6缸水冷汽油机,功率68马力,空车重2.5吨,满载重量5.8吨,最高时速85千米。   车载82升油箱,可以保证公路320公里,越野230公里的最大行程,即使一般严寒也没有多大影响,依然可以顺畅启动。   但是尼森公司代表北方军政府下的订单,却是改装后的版本,换装了3.6升的柴油发动机。   原因很简单。   按照国内工艺水平计算,一吨原油大约可以提炼出0.2吨汽油,还可以提炼出0.4吨柴油。再加上汽油机的发展水平快于柴油机,功率明显大于柴油机,国际上绝大多数都是应用汽油机。   无论是北方军控制的三大油田,还是国际石油市场,柴油都是大量库存积压。   基本是贫油国的中国,自然要充分利用那些积压的柴油了,反正卡车并不需要太过强劲的发动机。   只是欧宝公司并没有成熟的柴油机技术,尼森公司只好出面购买了克虏伯公司新近发明的50马力4汽缸柴油发动机送给欧宝公司研究。   但是缺乏柴油机技术的欧宝公司,一时半会无法消化柴油技术,无奈之下又找到奔驰公司希望提供技术支援。   在奔驰公司的帮助下,欧宝公司终于搞出了一款实用型的卡车柴油发动机。随后没过多久,奔驰公司也趁机推出了一款柴油动力的汽车梅赛德斯-奔驰260 D。   于是,各方都皆大欢喜。   瓦罕走廊打通以后,北方军和德国国防军的军火贸易协作正式开启。大量的物资原材料从长江航线东下,经南京附近转给德国洋行。而德国人提供的军火物资则大量从印度洋上岸,直接从瓦罕走廊进入巴尔喀什湖以南。   真正获利的是德国军工企业,而不是北方军政府。   代表北方军政府出面的尼森公司,买东西的时候,更多的是连带着许可生产权一并收入囊中,真正的大批量采购不仅在运输上存在问题,也没有更大的意义。结果是大笔大笔的专利费,大批大批的原材料,都让德国军工企业笑口不断。   唯一的例外就是汽车和载重卡车了。   为了节省宝贵的军火产能,大批的欧宝卡车,还是直接从瓜达尔港上岸之后,千里迢迢过瓦罕走廊进入北方军政府。   李燮和军团得到大量3吨级卡车后,地勤人员异想天开地将20毫米防空炮装上了足够厚实的欧宝卡车,结果制造了一种快速机动的车载20毫米防空炮,甚至在突击作战中一举立功。   不仅如此,动力强劲的欧宝卡车,无论是携带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是装载足够的弹药辎重,甚至拖曳随同的火炮,都将步兵营的机动作战能力提升了好大一个台阶。   比如德国新提供的一款PAK-35型37毫米反坦克炮,在民国二十三年研制成功,采用轻型双轮式炮架,战斗全重382千克,最大射速每分钟15发,使用穿甲弹可击穿450米外48毫米厚装甲。   欧宝卡车拖着PAK-35型37毫米反坦克炮到处乱跑,刚好可以替换掉步兵营中装备的37毫米步兵炮。旧款37毫米步兵炮,并不适合打击轻装甲目标,早就应该淘汰了。   在伊尔库茨克反击作战中,正是这种新式的PAK-35型37毫米反坦克炮立了大功,几乎占了摧毁T-26坦克功劳的一半。   北方军步兵营中的直属速射炮排,原本装备37毫米速射炮,在伊尔库茨克反击战之后,立刻决定加快换装PAK-35型37毫米反坦克炮。   这也是伊尔库茨克反击战中,同时受到敌我双方高度重视的唯一一个相同点。   具有摧毁或者至少是阻滞敌军装甲力量的冲击,这是所有步兵营都需要面对的生死存亡问题,而北方军实战的结果是PAK-35型37毫米反坦克炮相当实用。   事实上,德国人根本就是把北方军当做了自己新式武器的试验场罢了。   不仅德国人也高度重视PAK-35型37毫米反坦克炮的实战效果,而且遭受惨重损失的苏俄红军居然也找到了德国人,商洽购买PAK-35型37毫米反坦克炮事宜。   和北方军依旧处在交战状态的日本人,也马上找到德国驻日本大使馆,询问购买事宜,估计是准备购买后自行仿制的。   北方军也不客气,通过尼森公司向德国军工企业,提出了多项装甲侦察车改进要求。   德国方面很快就搞出了一款被命名为Sdkfz221的轮式装甲车系列,重3.75吨,发动机功率75马力,乘员依然为2人。   其最大时速达到80千米,可以行驶280千米;最大越野时速32千米,行程200千米。武备是一挺MG34机枪,装甲为8-14.5毫米。   在大客户北方军的坚持下,德国人最终搞了一个改进版本,加装了KWK30型20毫米机关炮,被称为Sdfkz222轻型轮式装甲车。   至于通讯型号的姊妹车则被称为Sdkfz223装甲通讯车,乘员增至3人,保留了一挺MG34机枪的配置,但是车重也增加到4.4吨。   富有创意的德国技术员,还对车轮进行了特殊设计,只要拆除轮胎后,就可以直接在铁轨上行驶,非常有利于长途机动。   Sdkfz222装甲车及其姊妹通讯车到达阶州大本营后,十分喜欢的孙岳等人,甚至干脆为它们取了一个“触须”装甲车的外号,侦查专用吗,就如同“触须”一般四处探查。   但是不知怎的,最后传出来的外号,居然变成了“毫须”,顿时让人哭笑不得。   至于北方军提出来的另外一个建议,要求增加装甲车辆的越野机动能力。德国人也从善如流,很快琢磨起来半履带式装甲车的设计研发。   与之迥然不同的,苏俄军工专家也注意到了越野机动偏差的问题,他们给出的方案是改进BA-27装甲车,将原来的4X2驱动型改成了6X4驱动型。   相比德国人费尽心思地重新搞一个半履带式标准,直接增加两个轮子显然更快捷,日耳曼民族和斯拉夫民族思考问题的差异性在此暴露无遗。   从北线退下来的李燮和军团也进入了休整补充,只是基层官兵非常惊讶地发现,重新发下来的枪械弹药,不再是熟悉的美式7.62毫米口径,而是德式7.92毫米口径了。   第一批进入李燮和军团的7.92毫米口径枪械都用在了突击部队当中,结果差不多损失殆尽了。   ZH-29半自动步枪可拆卸弹匣设计立刻得到了一线官兵的好评,不仅可以快速完成任何时段的子弹填装,而且步兵只需要携带散弹就行,少了数十个弹夹的分量,也是一个有效的减重了。   但是随后而来的持续了数年的抱怨,让兰州机器局的军工专家们为之焦头烂额不已。用惯了大八粒的北方军士兵,对于虽然经过改进还是故障颇多的ZH-29充满了不信任感。   于是,在整个战争过程中,ZH-29半自动步枪是在不间断的改进中度过的,以至于陈安都为换装了大八粒半自动是否值得认真反思了好久。   但是另外一款枪械,就如同当年换装索米冲锋枪一般,几乎是立刻就被接受了,那就是恐怖的MG34机枪。   MG34机枪,全重12.1千克,另外还可以加配一个重达6.75千克的轻型三脚架,口径7.92毫米,射速800-900发每分钟。   火力炽盛的MG34机枪,无论是压制,还是歼敌,都是一种令敌军万分恐惧的枪械。为了实现MG34机枪的列装,北方军甚至修改了一直执行的班级战术编组。   按照德军的班级战术编组,步兵班一般是十个人,因为机枪子弹的消耗十分巨大,必须要有三个人是MG34机枪组成员。   主射手携带机枪和一个50发弹鼓,必要的时候可以在运动中采用腰射的方式,给自己的队员提供火力支援。   副射手携带两个50发弹鼓和一个250发弹箱。机枪组的第三人,则要带上两个250发弹箱,并负责从连部获得机枪弹药补给。   而北方军的步兵班是十二个人,原本使用勃朗宁M1918轻机枪时,机枪组成员只需要两个人,现在换装MG34就需要进行调整了。   根据战术变化,步兵班人数依然不动,火力组由班长亲自掌握,加上一个三人制的MG34机枪小组。除了主射手,班长配备二十发弹匣的索米冲锋枪,另外两人都配备一把ZH-29半自动步枪。   其他人则视情况,临时编组成两个小组,除了医护员携带二十发弹匣的索米冲锋枪,阻击手配备一把98K步枪,剩下的人员则10发弹匣ZH-29半自动步枪和70发弹鼓索米冲锋枪各三支。   战术自然也发生巨大变化。   原本是在机枪掩护下,其他小组交叉掩护发起进攻,现在就要改为三个小组互相掩护,实现机枪运动歼敌了。   现在是大量换装下来的旧式装备如何处理的问题了,没钱,再好的装备也是肥皂泡罢了。 第一二一章 临时型号   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   南京美国大使馆隔壁的尼森公司办事处,尼森伯姆正惬意地品着一杯幽香的清茶,一名英国绅士一本正经地喝着醇香的咖啡,另一名蒙着头巾的非洲人则有些苦涩看着同样的一杯咖啡,最后还是让员工换了一杯开水。   “既然英国方面认为没有问题,剩下的就是交易价格的问题了。”尼森伯姆眯着眼睛,一脸奸笑地说,那副德行让人很想打一拳到他脸上。   英国人耸耸肩,没有回答。   虽然谁都知道尼森公司在国际军火市场大肆走私贩卖各种军火弹药,有些是有生产许可证的,但一般都没有许可经营权限,理论上尼森公司销售军火需要另外授权付费。   可惜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不能指责尼森公司,况且北方军政府也不会受理对尼森公司的起诉。   这一回为了给埃塞俄比亚紧急提供军火,英国方面也着急了,只好亲自带着埃塞俄比亚的代表找到了退到南京的尼森公司。   李氏步枪的生产从来没有满足过,英国人自己都不够用。而满世界唯一有能力大规模提供的,估计就是代表北方军政府的尼森公司了。   北方军政府战略库存中,还留有当年换装下来的大量7.7毫米口径枪械。   尽快拿到军火才是最关键的事情,这个时候英国方面很干脆,直接回避了许可销售权的问题。   埃塞俄比亚代表愁眉苦脸地说,“只是这个价格是不是太高了,我们也没有远洋货轮来运输这批军火呀?”   尼森伯姆耐心地解释,“这是按照国际上通行的计算方法,在生产成本的基础上增加三成各方面费用,毕竟各方关节都需要一一打通。再加上你们要求的数量非常大,我们需要紧急调度,甚至必要时候要全力赶工才能满足,这都需要另外增加五成额外费用的。”   英国人插了一句话,“临时调度的话,国际上往往都是增加一倍以上,确实很实惠了。”   沉吟了片刻,英国人再加上一句,“要不这样,英国人的船运公司负责将这批货物送抵埃塞俄比亚港口,不过费用要增加三成。”   倒吸一口冷气的埃塞俄比亚代表,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尼森伯姆和英国人显然很有耐心,各自品茗着自己杯中的茶水。   终于,埃塞俄比亚代表一咬牙,苦着脸答应下来,国王给他的密令是不惜一切代价。   也是了,王国都已经生死存亡了,还斤斤计较那些即将成为别人的财富干什么?   三方皆大欢喜,马上就签订了秘密协议。   英国人走的时候,尼森伯姆顺手将一张巨额支票塞进他的口袋,两人相视一笑,颔首告辞。   尼森伯姆和英国人联手多坑了埃塞俄比亚一笔,自然是大家发财了。   原本按照通行的计算办法,那增加的三成价格应该包括大约两成运输费用的,结果被英国人一打岔,变成了另外增加三成给英国船运公司负责运输。   尼森公司没有过于贪婪,自己增加的那些利润,很是爽快的分了很多出去。英国人也没有多要,毕竟已经增加了一成船运利润。   埃塞俄比亚代表也是大有斩获,连夜拜访的尼森伯姆同样递上了一张巨额支票。   唯一被坑了金钱的就是埃塞俄比亚王国了,但是弄到了急需的军火,也不能说吃了大亏。   一切根源都在于意大利的墨索里尼,准备向埃塞俄比亚发动吞并战争。   英国人虽然执行绥靖政策,但也不愿让意大利过于狂妄,马上就在背地里动黑手了,大量搜罗军火武装那支本来只有长矛的土著军队,就成了最便捷的选项。   埃塞俄比亚王国大约拥有四五十万参差不齐的土著军队,从理论上说,这支目前以长矛为主的军队要想实现近代军队武装,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军火蛋糕。   但是,真要给他们五十万支步枪的话,估计误伤自己的概率,比意大利军队即将发动的进攻所造成的损失还要大。   不过这一切都不管尼森伯姆的事情,一口气卖出了二十万支库存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和近万支麦德森轻机枪,以及连带大批弹药后,他就溜到西班牙去看风景了。   原本库存里还有大量的维克斯重机枪,但是英国人却不让卖,唯恐装备了大批重机枪的埃塞俄比亚军队会给意大利军队造成过多的伤亡。   那时候,西方文明世界的脸面就不好看了。   这一笔军火交易,终于让好几年都是靠借贷过日子的北方军政府,总算是再一次走进了国际军火市场。   现在西方列强的军火工厂还没有大规模扩张,国际军火市场上的价格受政治影响波动较大,总体来说还是蛮贵的。   李恩菲尔德步枪的出厂价格,目前大约是38美元,扣除尼森公司的一成佣金后,陈安还可以拿到巨额差价利润。阶州大本营生产这些军火的实际费用,只有原厂出厂价的一半左右,即使加上这么多年巨大的保养维护开支,包括机枪和子弹,勉强拿到了一千六百多万美元。   开张大吉吗,生意很快就来了。   痛定思痛,在兵员数量上始终不如苏俄的远东共和国,终于开始正视步兵火力的问题。于是,远东共和国的大使拿着一份美国人的首肯函找到了尼森公司。   这次可是远比贫穷的埃塞俄比亚要有钱得多的客户呀,而且轻重武器包括飞机火炮全部都要。   李燮和军团手上的7.62毫米口径枪械,甚至包括迫击炮、速射炮、山炮和野战炮,统统就地移交给了白俄军团。   大八粒半自动步枪价格就贵的多了,单是出厂价格就达到131美元,尤其弹药耗费更是巨大,远不是李氏步枪可以比拟的。   尼森公司一共转手了五个军团的庞大物资给远东共和国,因为是友好邻邦又是长期客户了,所以那个邪恶的调度费用被减免了,但是依然让陈安获得了上亿美元的不菲利润。   关键是后续的弹药辎重问题。   用习惯了美式半自动火力的白俄军团,估计以后的弹药消耗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每年没有上亿美元的投入是无法拿下来的,这又是一笔巨大的稳定收入了,远不是原来那种叮叮当当慢速莫辛纳干步枪消耗量可以相提并论的。   事实上,子弹消耗不了多少,最贵的反而是炮弹。   每千发子弹不外乎是50美元上下的出厂价格,但是炮弹可是按每发计算的,一千发子弹的价格只够买两三发炮弹,而且不是较大口径的。   在民国二十四年前后,一门制造精良的德国克虏伯75毫米野炮不过12000多美元。   进入战场的话,一天打上近百发炮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万一战况激烈达成了十天半月的,就要消耗掉一千五百发左右的炮弹。   而75毫米炮弹至少要25美元一发,弹药消耗就高达37500美元,可以购买三门同样口径的火炮了。   所以战场上真正的消耗品,除了无路可逃的士兵外,就是堆积如山的炮弹了。   第三个意想不到的生意,却是德国人的。   德国军方忽然注意到了北方军武备中,一下子大量出现的MG34机枪。德国本土军工企业生产MG34机枪的速度,却迟迟不能满足军方的迫切要求。   于是,德国军方在测试完尼森公司提供的山寨产品样枪后,居然向尼森公司反过来订购了一万支MG34机枪,以弥补快速扩张的德国国防军武备的不足。   尼森伯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这确实不能怪德国本土军工企业。   MG34机枪实在是太难生产了,而且成本亦非常高。   生产一挺12.1千克的MG34机枪,需要用到49千克的优质钢材以钻削的方式,长时间精细加工之后才可以得到。同时因为射速高,枪管较易过热,每挺机枪还要另外配备两根枪管才能构成一个机枪小组。   这种耗时耗材的加工方式,无论怎么赶工,也不及如同作弊一般的阶州大本营军火车间生产效率呀。   陈安的军火车间,几乎就是直接用原材料堆砌而成似的。   只是后来觉得有些没面子的德国军方,不想付款给尼森公司,而是打起了出售另外一款火炮生产许可证的主意。   尼森公司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德国军方推荐的105毫米le.FH18榴弹炮系统。   说句老实话,浴火重生的德国火炮工业,真正的底蕴还是不如法国的施奈德集团。   105毫米le.FH18榴弹炮确实是一款非常优秀的压制火炮,而且在五年前进入德国国防军后就立即成为了标准制式火炮。   这款105毫米le.FH18榴弹炮,战斗全重1525千克,炮弹重14.97千克,最大射程10671米,最大射速约7发每分钟。其曲射弹道不但可以进行远距离曲射压制射击,而且还能灵活调整火炮弹道进行有效的直瞄射击,在近距离具有反坦克炮的直射弹道特性。   但是105毫米le.FH18榴弹炮最大射程仅有10671米的性能,就完全不符合北方军历来崇尚火炮射程第一的传统了。   北方军如今普遍装备的法国M1913式105毫米火炮,比德国人列装的105毫米火炮超重了近800千克,但是其最大射程达到12700米,就射程而言德式火炮完全没有优势可言。   当初购买Gr.W.34型80毫米迫击炮就已经有些勉强了,如果不是看着德国34型迫击炮精度更高、拆运更便捷、弹种配备又多,尼森公司是断断不会购买其生产许可证的。   陈安最后拍板买下的Gr.W.34型迫击炮,口径80毫米,全重57千克,其中身管长1143毫米重19千克,发射34型3.5千克迫击炮弹,最大射程2400米。虽然射程抵不上法国人更显粗糙的M1927式81毫米迫击炮,但是德国人的80毫米迫击炮更符合一线步兵机动作战的要求。   显然,这回德国军方又是硬塞来的105毫米榴弹炮,尼森公司直接就放弃了。   生产105毫米榴弹炮的德国莱茵公司被惊动了,很快给出一个折中方案,愿意给尼森公司设计一款加大射程的同款火炮。   即使是强大的德国莱茵公司,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更好的修改方案,干脆尝试着直接加了一个炮口制退器,结果意外发现效果非常不错。随后对炮管和炮座进行加强之后,就紧急生产了六门提交军方测试。   德国国防军更是敷衍了事,随便测试了几次之后,就赶紧添加了一个105毫米le.FH18M型榴弹炮的临时编号,匆匆推给了尼森公司。   虽然改进之后,射程达到了12325米,但是重量也增加到1985千克,崇尚机动作战的德国国防军看不上这增加的400多千克炮重。   思忖二三后,尼森公司接受了这款改进版105毫米榴弹炮。虽然射程依然少了数百米,但减少的300千克炮重以及优异的弹道性能,让北方军的大本营点头同意了。   被收入北方军囊中的105毫米le.FH18M榴弹炮,却被德国国防军华丽的忽视了,直到多年后战略进攻势头明显颓势,发觉远程压制火炮射程不够,才匆匆忙忙在资料库的故纸堆中重新翻出并疯狂生产。 第一二二章 德惠败北   北方军的德械化过程在不断加快。   只能说是大体上的德械化,毕竟还有很多军火领域,德国制造并不都是出类拔萃的。比如工艺品般的鲁格P08手枪,就远不如厚实的M1911手枪更受官兵喜爱。   还有98K毛瑟步枪虽然更精良,但是也不如粗制滥造的捷克ZH-29半自动更具有威力,如果碰上更胜一筹的美式大八粒半自动那就只能甘拜下风了。   M35头盔是德国人免费送给尼森公司的专利技术,因为德国人无法履行当初接收北方军提供的一战德国潜艇技术资料时候的承诺,在北方军政府控制区域内帮助建立一个大型船坞,并协助生产潜艇。   北方军控制区内根本没有不冻港。   吃了一个哑巴亏的北方军,只好无奈的接受了所谓M35头盔生产技术作为道歉。   当然,背后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毕竟M35钢盔即使不用技术资料,光是兰州机器局那些技艺精湛的老师傅用铁锤都打得出来。   德国政府不顾日本的多次抗议,同意了南京政府购买二十四门150毫米榴弹炮的军购协议,据说最大射程达到15千米,光是炮弹就重42千克。火炮重量高达6吨,只能使用汽车牵引。   大喜过望的南京政府,当即宣布以这些火炮和附属的机动车辆为核心,将成立一支摩托化重炮团。   虽然真正接收这批火炮还尚需时日,南京政府已经迫不及待地派人赶赴德国,一边督促进度,一边设法偷师学艺。   只是刚付完订金的南京政府,马上被泼了一盆冷水。   收到钱后的德国政府,忽然告诉南京来人,提供的火炮系统因为军工企业生产任务非常繁重,需要延长一年供货时间,至少要到民国三十六年才能供货。   随后,某些德国政府消息灵通人士,又悄悄透漏一个情报给南京驻柏林代表。   万般无奈之下,南京政府终于勉强同意了一个附属条件,放两门重加农炮过境给极端仇视的北方军政府,这样就可以疏通某些环节加快自己订货的生产时间。   于是,两门自重达10730千克的K16重加农炮,在专门的12吨级Sdkfz8半履带牵引卡车的拖动下,缓缓在广东港口上岸。   K16重加农炮,德国人一战时期发明的恐怖杀人武器,150毫米口径,全重10730千克,炮弹重51.4千克,最大射程22000米。   为了给这门超过十吨的重家伙提高机动力,德国军方专门生产了一种12吨级的半履带式卡车,这就是新生的德国国防军第一种生产的半履带卡车Sdkfz8了。   Sdkfz8半履带牵引车,长7.34米,自重就已超过12.7吨,载员10人,汽油发动机功率185马力,最大时速50千米,最大行驶距离250千米。   在齐齐哈尔战役中,北方军对日本关东军使用专门牵引车的八-九式150毫米野战加农炮是羡慕不已。但是战斗的过程中,无论是**式重炮,还是专门的牵引车都被炸得粉身碎骨,没有任何缴获。   北方军自己使用的施奈德M1917长管加农炮,虽然没有超过十吨的巨大重量,但是为了能够让它机动起来,基本上都是拆除了能拆的重量以后,采用道奇重卡勉强拖动的。   甚至在某些时候,一次性被废几辆重卡都是经常的事情。   夏尔B1坦克进入北方军序列之后,马上就被赋予了拖动这些重家伙的任务,这才形成了一定的机动能力。   因此,与其说是购买K16重加农炮,还不如说北方军是在购买Sdkfz8半履带牵引车。   话说回来,K16重加农炮的过境之路简直是历经坎坷。   沿途各式各样的军阀都为之垂涎欲滴,小动作接连不断,南京政府也多次掀起截留这批重型军火的喧嚣,日本人收买的汉奸破坏几乎没有停止过。   尼森公司付给德国方面,一门K16重加农炮加上一辆12吨级半履带牵引车,总共不过四万五千多美元。炮弹不计算的话,两套系统也不过是九万美元。   可是为了让这两套火炮系统顺利坐上火车到达甘肃,北方军政府前前后后花去了至少五百多万美元的过路费,这还不算出动大批特工人员护送的开支。   所幸是弹炮分离运输,配套的炮弹都过瓦罕走廊崎岖的山路提前到了境内,真正从南方走的是无法通过瓦罕走廊的火炮系统罢了。   看着两门有炮无弹的K16重加农炮,各方势力有些遗憾地收下了北方军政府的过路费,假惺惺地放行了。   没有炮弹,截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还要冒着得罪陈安的怒火,不合算呀。   唯一暴跳如雷的,就是最终没能毁掉这两门火炮的日本人,以至于在江南的日本很多头目被迫因为这起失败的任务而自裁谢罪。   就在K16重加农炮事件尘埃落定的时候,民国二十四年初夏,东三省大规模战事再起。   北方军高桂滋军团在得到邓宝珊军团支援后,调动主力东进,直扑长春和哈尔滨之间的交通枢纽德惠地区。   而东边的李燮和军团虽然大部分在休整,依然调动了机动兵力沿着黑龙江南下,威胁哈尔滨之敌。   西边的邓宝珊军团也不含糊,虽然抽调了部队临时划归高桂滋指挥,但是依然将一部分兵力摆出进攻辽源的模样,随时有可能威胁长春以南的交通枢纽四平。   德惠前线,双方反击的火炮几乎打红了天空。   少尉排长带着自己的坦克排六辆夏尔B1坦克,呈锲形分布,紧紧地跟在中尉连长的坦克后面,加大油门,顶着弹雨向日军的阵地狂冲。   德军的坦克排基数是六辆,重新休整之后的南部军团,虽然不愿意装备德国人那种还不如装甲车的一号坦克,但是却将坦克排的编组基数改成同德国一致的模式。   镗的一声,夏尔B1坦克一阵剧烈的晃动,脑门上马上被撞出一个大包的少尉大骂几句粗口,抹去额头的冷汗,赶紧重新观看外面的敌情。   估计不知从哪里打来一颗37毫米炮弹,显然被夏尔B1的厚实装甲给弹飞了。   日本人的八-九甲坦克部队出现了。   “开稳了,我要打它一辆再说。”少尉大嗓子在车内大喊一句。   日本人的八-九甲坦克装甲厚度不足,在同样装备37毫米火炮的情况下,自然是先被摧毁的对象了。   “短停????开火”不待坦克完全停稳,少尉边喊边打出了第一发37毫米炮弹。   车体轻轻一震,随后明显看到远处日军的坦克炮塔上爆发出一团火光,炮弹击穿了薄薄的八-九甲坦克装甲,北方军的少尉兴奋地大吼一声,“打中了。”   一声巨大的爆炸随即也在少尉的坦克旁边出现了。   排里的一辆夏尔B1坦克,同样被日军坦克发射的炮弹击穿了,浓烟过后很快就翻到在了一侧,没有弟兄从里面活着爬出来。   少尉的坦克里面一片寂静。   目瞪口呆的少尉,愕然自语,“不可能呀,这个距离我们的坦克装甲应该可以弹开37毫米炮弹?”   双方更多的坦克投入了对射的过程。   在日军坦克部队几乎同归于尽的疯狂反击下,北方军进攻的坦克集群损失惨重,很快就失去了锐气,未能完成掩护后续步兵夺取一线阵地的任务。   最倒霉的,却是准备续演东部军团在伊尔库茨克突击群战术的Sdkfz13装甲车集群。   眼看在各个接合部就要被这些横冲直撞的北方军轻型装甲车突破,自家的九二式装甲车却难以应付,日军一线指挥官急了,直接下令将加强给防守部队的九三式防空用大口径机枪压低枪身,对着北方军装甲车就是一阵扫射。   日军大量装备的九二式装甲车,装甲同样不过是薄弱的6毫米而已,但是无论是动力还是火力上,却还要比北方军装备的Sdkfz13装甲车要强悍一些。   只是不多的九二式装甲车,如何能挡得住如狼群一般涌来的Sdkfz13装甲车大部队。   日军指挥官情急之下下令防空大口径机枪压低射击的命令没有错,但是其结果却让这个指挥官简直是欣喜若狂。   日军新加强的九三式大口径防空机枪,实际上是哈奇开斯13.2毫米口径防空机枪的仿制改进型号,口径13.2毫米,使用轻型三脚架时全重31.75千克,30发弹匣,主要是用来对低空目标进行防御射击。   打打低空掠过的低速飞机确实效果不错,但是偶尔打打轻装甲目标同样是战绩斐然的。在200米近距离之内,即使是日军自己装备的八-九甲坦克都是毫无还手之力,更别提那些不到10毫米厚装甲的轻型装甲车了。   第一波发动进攻的坦克集群损失惨重,执行突击渗透任务的装甲车集群更是遭受了灭顶之灾,这个无比沉痛的战斗结果让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进行空中支援的北方军空中力量也是频频折翼,不只是He-45侦察机在德惠上空不断被击落,就是P-12战斗机亦或是霍克战斗机也是屡遭厄运。   以至于虽然德惠上空,日军的九一式飞机没几架升空迎战,但是北方军的飞机却损失惨重。   得知大规模进攻被顶住后,焦头烂额的日本关东军总部,简直是如释重负,甚至弹冠相庆。   连续数次的失败,已经给关东军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再也没有比他们希望得到一场胜利更迫切的了。   于是,丝毫不顾四平受到的严重威胁,关东军总部调动长春、吉林守军,大举北上增援德惠日军。   激战三天后,高桂滋军团主动撤退,避免有可能出现的反被包围情形。 第一二三章 捷克坦克   总是打马后炮的北方军情报署官员,在一线军官的咒骂声中,神情尴尬地将才到手的日本关东军军事装备材料移交给前线的三大军团。   日本关东军临时加强德惠守军的是八八式75毫米高射炮,性能相当不错,结果就让高桂滋军团的空军部队倒了大霉。   八八式75毫米高射炮,口径75毫米高射炮,角色类似于北方军装备的Flak18防空炮,专用于野战或要地防空。全炮重量2450千克,炮弹重6.54千克,最大射程14800米,最大射高9100米。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战场上临时充当压制火炮使用,甚至效果也相当不错,据说在1000米距离内可以轻松贯穿75毫米左右的均质装甲。   至于日军大逞威风的九三式大口径机枪,在北方军的作战兵器中并没有与之相对应的装备。   在德国人看来,他们更喜欢用更大口径的20毫米机关炮,而不是大口径机枪,因为前者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尤其是当MG34这种大杀器出现后,轻重机枪领域的光芒似乎一下子都被MG34给压下去了。   面对MG34似乎是永无休止的子弹需求,步兵连对大口径机枪的火力加强需求明显削弱了。而到了步兵营这一层面,已经完全可以使用20毫米机关炮了。   北方军参谋本部最终还是放弃了在步兵连增加一款类似大口径机枪的计划,因为更新式的Sdkfz222系列轮式装甲车,已经装上火车源源不断运往齐齐哈尔了。   新式轻型轮式装甲车,采用的是20毫米机关炮和MG34各装一门的武力架构,火力上完全可以弥补大口径机枪缺乏造成的缺口。   日本人在德惠战场,完全按照当年欧洲战场堑壕战的经验,布置了纵横交错的战壕体系和连环配套的永备工事,再加上不断完备的火力构造,远战是炮火反击阻隔,近战是地雷掷弹筒横飞,直接就成了一个钢铁刺猬。   在东北平原上,要想使用步兵冲锋战术,成功穿越炮火和地雷构筑的死亡区,进而夺取德惠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想在不付出重大伤亡而又快夺取德惠,最理想的就是使用装甲集群突破城垣了,当然不是那种简陋的轻型装甲车。   同时,北方军得到的了一个勉强算作好消息的坏消息。   日本关东军在德惠战场上使用的八-九甲式坦克,面对无力对抗北方军坦克的情况,立即进行了改装,大胆地将原本的37毫米火炮,换成了57毫米火炮,虽然防御没有上去,但是相同距离内已经完全可以击毁夏尔B1坦克了。   难怪当日战斗,北方军的坦克亦是损失惨重。   这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日本人根本来不及改装和生产更多的57毫米火炮八-九甲式坦克,整个关东军除了在四平交通枢纽还有一个战车大队以外,其他地方都没有这种坦克了。   德惠战区原本是有的,结果上次战斗中一次性就全部消耗殆尽了。   北方军在拼命地更新换代自己的军备,日本人和苏俄老毛子一点也没含糊。   事实上,从实战角度出发,严谨的德国人异想天开般地创造出了许多杰出的武器和战术概念,却还是远不如死板的日本人,或者是毛糙的苏联人,乱七八糟搞出来的一些武器更有用。   比如德国人津津乐道的所谓一号坦克、二号坦克计划,北方军的军工技术人员简直是不忍目睹,除了动力和装甲之外,其他的设计还不如早已淘汰的FT-17雷诺轻型坦克。   至于磕磕碰碰重新起步的克虏伯兵工厂,其表现就完全不如在其历来在中国人心目中那种无所不能的形象了。   当然除了88毫米Flak18防空炮除外,这个确实是克虏伯的产品。   在步兵防坦克炮方面,而37毫米Pak35型防坦克炮是克虏伯的死对头,德国莱茵公司生产的。在榴弹炮方面,105毫米le.FH18M榴弹炮也是莱茵公司的。在加农炮方面,K16重加农炮倒是克虏伯的,但是却是在二十年前研制的。   在战役战术炮火支援上来说,防空炮应该还有小口径和更大口径两种搭配火力,防坦克炮也应该需要更大口径的类别,在榴弹炮上至少还需要75毫米和150毫米不同类别,而加农炮方面105毫米也是需要考虑的。   目前而言,重整军备的德国人能够拿得出手的炮火,除了上述的四种,其他的类型要么重量过大,要么射程过近,很难媲美敌对方同类型的军备,根本对应不上所谓的昔日火炮工业帝国之荣誉。   所以,不要以为德械一定全是好的。   实在是没有办法,北方军才大规模的列装德械军火。毕竟在这个当口,除了德国,北方军已经找不到能够完整提供整个军火架构的援助国了。   号称中立的瑞典、捷克等国,确实可以找到不少经典武器,但是不成体系,无法应对长期战争过程中的全面对抗。   一种武器打遍天下的想法,只存在于幻想当中,永远不可能在现实战争中实现。   很诡异的,在这个世界上,具有完整军工体系的,竟然只有六个罢了,而不巧的苏联和日本已经是北方军的世仇了,英国、法国、美国更是不怀好意地盯着不放,剩下的只有一个让北方军也觉得有些偏激的德国了。   全面转向德械军备体系,很有些无奈,却是此时唯一的选择。   至于日后德械装备是否会大放异彩,这就要看北方军能不能拿到最新的德械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一句话,利益才是永恒的主宰。现在中德关系热火朝天,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突然翻脸成仇呢?   大规模掀起的德国国内排犹运动,点燃了德国人激进的民族主义色彩,又有谁敢保证以后会不会发生排华呢?   德国国防军内部,在激烈的争执中,军方高层终于勉强同意了得到希特勒支持的古德里安建议,研制一款专门用于摧毁敌军坦克的坦克,这就是著名的三号坦克计划。   但是始终抱着坦克只是配合步兵进攻陈旧观念的德国军方,同时也启动了另外一款火力支援型号的新型坦克计划,这就是四号坦克计划。   由于是火力支援型号,四号坦克计划一开始就准备上75毫米榴弹炮,以加大火炮威力。但是在三号坦克计划中,德国军方坚持认为只要37毫米加农炮就足够了,因为现在的坦克装甲厚度都很容易被37毫米火炮撕开。   只有37毫米火炮的主战坦克计划,让古德里安暴跳如雷。   曾经跟徐永昌深入交流过的古德里安,再加上和苏联的秘密试验,已经对坦克集群作战有了深入的了解,显然是不满意所谓的37毫米火炮方案的。   即使是德国军方从捷克购买了两辆具有先进水平的LT-35坦克作为测试参考,倔强的古德里安依然没有被说服。   捷克的LT-35坦克,全重10.5吨,乘员4人,武备是一门37毫米火炮和两挺7.92毫米机枪,携弹量分别是72发和2550发。水冷汽油发动机功率120马力,最大装甲厚度达到35毫米,最大时速35千米,最大行程193千米。   从各项数据上来说,就这个时候而言,这款坦克确实是相当先进的。   无论是火力、防御、还是机动,都得到相当程度的系统综合,足以胜任目前绝大部分的坦克作战任务。   没能在法国搞到后继型号夏尔B1bis坦克的尼森公司员工,很快注意到了德国人买来研究之后就弃之不用的LT-35坦克。   虽然LT-35坦克的装甲厚度不如夏尔B1bis型坦克恐怖的40毫米,火炮口径也不抵法国人新研制的SA35型47毫米高速加农炮,但法国人搞得是重型坦克,捷克造的是中型坦克。   为了驱动重达32吨的夏尔B1bis坦克,法国人惴惴不安地用上了有些不牢靠的300马力发动机。   大马力发动机代表的不仅是吨位,还有巨大的油耗。   被古德里安纠缠不休的德国国防军高层,最后只好搞了一个折中方案,虽然继续使用37毫米火炮计划,但是炮塔火炮基座却是可以安装50毫米火炮的。   于是三号坦克计划终于开始加快研发进度了。   尼森公司的人员上前一问,本来就被古德里安搞得脑袋都大的德国军方,随口就答应了将其中一辆试验用的LT-35坦克转手尼森公司。   本来没有报多大希望的尼森公司,接获通知后,大喜过望,连夜就派人将这辆宝贵的坦克样车送上了回亚洲的货船。   后来才发觉自己没有生产或销售许可权限的德国军方,很有些尴尬,但想想当初美国飞机也卖了,干脆就不理会了,转头忙起来就忘记这件事情了。   捷克的军火公司本来就全世界卖军火,先前不过是因为英美搞小动作不好意思卖给北方军政府罢了。   德国军方的货被北方军搞去了,捷克人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违背了销售协议转手倒卖,LT-35坦克在国际军火市场还是比较抢手的。   德国人不当回事的另外一个缘由,是希特勒大肆推进的扩张生存空间计划,捷克和奥地利首当其冲,他们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 第一二四章 柏林航线   兰州机器局飞机试验基地,欧宝卡车正在牵引一架全新的单座单翼飞机缓缓离开机库。   “为什么不干脆将机枪装上去呢?德国方面发来电报说,他们的3号机已经成功了。”一名技术人员有些嘀咕。   带头的军工专家笑了笑,不以为意,“我们的2号机,不过与3号机只相差机枪而已,先试飞成功,再装上去也来得及吗。”   其他人都没有吭声,专心地看着这架飞机进入跑道。   很快,在地勤人员的示意下,一架曾被人戏称为“这玩意永远成不了战斗机”的新式飞机轻盈跃入空中。   强劲的英国罗罗发动机爆发出轰鸣声,高达695马力的功率,让这架德国空军秘密送来的Bf-109V2飞机非常轻松地飞出了470千米的最高时速。   转了几圈后,飞机成功降落了。   地面测试中心的数据一出来,试验基地瞬间就沸腾了。   太不可思议了,这一种单座单翼的轻型战斗机,虽然只是原型机,居然也能够飞出如此令人难以想象的高速。   随后,另外一架近距离支援飞机Hs-123就冷清了许多,显然没有Bf109战斗机这么璀璨夺目了。   这两架新式飞机都是德国空军秘密送给北方军的礼物。   除了表达新任德国空军总司令戈林的谢意之外,当然也有测试新式飞机的意味。   民国二十四年,希特勒正式公布德国扩军计划,德意志帝国战争机器终于开始全力开动起来,整个国家的军工体系呈现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井喷状态。   首先就是历经坎坷差点夭折的Bf-109计划终于完成了第一次成功地试飞,立即就征服了德国空军诸多军官。   高度关注Bf-109计划的戈林,将新飞机的试飞当成了对自己升任总司令的祝贺,好大喜功之余竟然决定将第二架试验机秘密转送北方军政府,以感谢多年来的支助。   按照戈林的命令,梅塞施密特博士被迫安排了两架2号试验机的生产任务,并且提前向尼森公司的代表移交了其中一架先完成的飞机。   以至于德国方面自己的2号试验机,居然是在装备武器的3号试验机之后完成装配的。   而在北方军政府的2号试验机到达兰州机器局的时候,德国方面的3号试验机已经完成了试飞任务,还十分爽快地将试验改进技术方案传给了兰州方面。   只是如此一架蕴涵高技术的战斗机赠送他方,没有一定理由终究是要出问题的,即使戈林是空军总司令也难以一下子摆平。   于是,另外一架更加倒霉的飞机就意外成了尼森公司的购买计划之中,并且一并送到了兰州机器局。   这就是Hs-123近距离支援飞机,实际上是第一款按照德国空军紧急计划研发的俯冲轰炸机。   为了给地面陆军突击部队提供近距离支援而研发的Hs-123战术支援机,说实话,确实仍不失为一款设计成功的双座双翼攻击机。   Hs-123攻击机,全重2215千克,空重1500千克,使用一台650马力的发动机,最大时速340千米,最大航程855千米。   其武备是安装在发动机罩上的二挺7.92毫米机枪,在机身中线挂载一枚250千克炸弹或者一个副油箱,翼下还能挂载四枚50千克炸弹或者是二门20毫米机关炮。   也是因为德国军事技术的大跨步发展,导致了Hs-123攻击机生不逢时。   几乎就在Hs-123攻击机成功试飞一年不到,另外一款更优秀的俯冲轰炸机也顺利试飞了,这就是Ju-87俯冲轰炸机。   俯冲轰炸机和近距离支援攻击机,到底哪一个更有价值?   德国空军方面争论非常之激烈,以至于双方观点成了水火不相容的无情抨击。最终俯冲轰炸机的理念赢得了争论,近距离支援任务成了Ju-87俯冲轰炸机的临时任务。   Hs-123攻击机只好悲剧了。   为了保留一点脸面,德国空军依然同意了生产一批Hs-123攻击机,但是所有的研制任务都被彻底取消,转而将主要精力投入Ju87俯冲轰炸机研制上。   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Hs-123攻击机顿时陷入尴尬之中。   尼森公司代表出面化解了这个死结,购买了一个中队十二架飞机,顺带着将这笔生意的成功而赠送的Bf-109试验机送回兰州。   按照戈林的构想,新扩建的德意志帝国空军由航空队、航空团、大队、中队四级构成,每个飞行中队大约十二架飞机,其下还有四机编组的小队。   飞行大队则是三个中队三十六架飞机构成。航空团也成为飞行联队,由三个飞行大队组成。航空队则是按照地域划分,调配数目不等的各个飞行联队或航空团组成。   北方军德械化的过程,自然不由自主地将战术编组都向德国国防军的模式靠拢。   其实原本的北方军空军编制,只是飞行中队规模被放大了,大队这一级别则被取消,中队直接隶属于飞行联队罢了,这是美国人的通行做法。   只是Hs123攻击机机翼下可挂载的机炮,原本是德国人旧款的20毫米机炮,弹重较轻,初速也低,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不如厄利空20毫米机关炮。   兰州机器局的军工专家探讨后,直接使用北方军已经购买的厄利空FFL机炮,将Hs123攻击机上的挂载机炮换了下来。   很快又碰到了另外一个麻烦。   厄利空FFL机炮使用的是六十发弹鼓,虽然总体重量没有超过Hs-123攻击机的机翼挂载限制,但是这弹药就成了问题了,没两下就打光了。   迫于无奈,尼森公司只好向厄利空公司寻求技术支持。   厄利空公司的技术人员很是稀奇地看着尼森公司的代表,很快就拿出来一个现成的解决方案,采用弹链结构的厄利空机炮系统。   还是不行。   兰州机器局技师欣喜若狂地将弹链结构的机炮装上Hs123攻击机,结果超重了。   第二次求助于厄利空公司后,对方笑呵呵地收取了第二笔巨额的技术支援费,随口指点道,可以将弹鼓放大那么一点点吗,德国人好像也来商洽了。   原来不仅是中国人吃了亏,德国人也被坑了一笔呀。   六十发弹鼓马上被升级到一百三十五发弹鼓,勉强满足了近距离支援的要求,也算是非常成功的一种设计吧。   后来的传闻,日本人也陷入了这个机炮携弹量不足的窟窿。   但是已经和厄利空公司闹僵了的日本军工企业,无法得到后续技术支援,只好自力更生,结果搞出来一个一百发弹鼓技术,也算是一种比较不错的改型了。   但是随后兰州机器局对Bf-109A的改进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兴许是日本人升级坦克火炮口径的影响,再加上Hs-123攻击机成功的挂载机炮改良,北方军空军也像兰州机器局提出了Bf-109A能否改换更大口径枪械的要求。   这个就真的超出了兰州机器局的能力了。   尼森公司的代表硬着头皮找到德国空军,对方很是客气地答复,发动机罩上的7.92毫米口径机枪更换大口径不是不可以,但是肯定会严重影响格斗性能的发挥,倒是在机翼内加装两门20毫米机炮更具有可行性。   末了,德国空军技术人员抱歉地表示,他们正在试飞的Bf109A还没有这个打算。   空手而归的尼森公司人员,只好将对方的答复原原本本告诉了兰州机器局。   有些气馁的兰州机器局军工专家,听到这个思路后,还是大着胆子将使用弹链结构的FFL机炮装上了两侧机翼。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会对脆弱的机翼机构造成多大的破坏,但小心翼翼地试验结果,却表明这个想法是可行的,机翼并没有断折,但是笨重的20毫米机炮系统让飞机的速度已经降低到了一个难以忍受的地步。   Bf-109A是准备专门用于空中格斗的战斗机,飞行速度降低简直是难以忍受的技术指标,层出不穷的技术故障让兰州机器局的专家也为之瞠目结舌。   最后,北方军空军老实地接受了只有二挺7.92毫米机枪的Bf-109A战斗机,能不能得到更强有力的机型,就要看今后的德国空军高不高兴了。   Bf-109A战斗机,单座单翼轻型战斗机,总重2200千克,发动机功率695马力,最高时速470千米,升限9000米,航程700千米。武备是二挺7.92毫米机枪,各自备弹500发。   打打伊-15战斗机已经足够了。   第一批Bf-109A战斗机被紧急生产出来,运往和苏俄红军对峙的李虎臣和李夑和两个军团。   此时还没有进入仲夏,从德国本土起飞的另外一架飞机,正在艰难地跋涉人类的生命禁区之一,海拔7000米的帕米尔高原。   高空之中,Ju-52运输机硕大的机体依然是这么渺小。   “供氧装置正常。”机械师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   领航员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路线正确,不需要修正。”   “好的,伙计们,我们就要到达中国了,预祝胜利吧。”机长看着那绵延不绝的山脉,有些感慨地说。   唯一的两名乘客,尼森公司的中国籍员工,正毫无形象地趴在客舱座椅上,大口地呼吸着氧气罩中的空气。   几个小时候,飞机在中国控制区着落,现场满是鲜花和欢迎的人群,柏林经土耳其转伊斯兰堡至阿拉木图的空中航线开通了。   这是德国汉莎航空公司在完成阿尔卑斯山脉环绕飞行壮举后,再一次惊人的举动。 第一二五章 迟疑的后果   也是在仲夏,雪山下的小山城两河口,一群穿着破旧灰色军装,戴着八角帽的人正在激烈的争执当中。   “北上甘肃打通和苏俄中央的联系?你懂不懂军事,北方军那块骨头是我们啃得下的?我们是中国布尔什维克,不是苏俄布尔什维克。”有些激动了,连手中的香烟都拿不稳,一名中年人怒不可遏地说道。   被骂者勃然大怒,“我提议去西康,你们不同意,王明同志发来电报再三强调要向最大的阶级敌人老巢甘肃进军,你们还是不同意。都是一群投机分子,要好好整肃一遍才行。”   终于,会议中另外一个人忍不住了,站起来大声指责,“肃反,肃反,你除了肃反还会干什么,四方面军被肃反了上万人,同志们的血还流不够吗?”   马上会议就乱成一团,大家纷纷各自指责。   一名两鬓发白的英俊中年人,赶紧站了出来,四处拉架,“都是革命同志,好好商议,好好商议。”   会议很快就不欢而散。   深夜,拿着香烟的中年人对两鬓发白的中年人说,“情况很危急,我们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有危险,应该马上带着部队离开。”   两鬓发白的中年人苦笑一声,“要走简单,关键是我们要往哪里走?”   两人顿时都沉默了,北方军的强大是众所周知的,往北真的不是好选项。   往南也是难呀,刚被赶了出来,如何有实力打回去。   西南更是思路一条,人烟稀少,物资交流都是匮乏,只能被活活困死。   “都是王明、李德等人瞎指挥,否则怎么会被迫放弃中央苏区?”很是愤愤不平。   难得说了一句公道话,“他们也不过是莫斯科的棋子罢了,而我们连棋子都算不上。”两鬓发白的中年人只好再次苦笑。   两人迟疑了好一阵,还是没有定下心来立即脱离另外一只实力雄厚的队伍。   几日后,一名年轻参谋大汗淋漓地冲进指挥部,“不好了,四方面军收到了布尔什维克国际的电报,明令撤销我们一方面军所有负责人一切职务,并由四方面军总指挥负责国内事务。四方面军部队,正在强行收缴我们一方面军的武器。”   几名正在吃饭的指挥员大惊失色,哐当一声,一名参谋手中的饭碗跌落在地。   又过了几日,完成整编的四方面军,在意气飞扬的张总指挥带领下,整军向北方军的老巢甘肃进发,打出的口号是保卫苏联。   为了尽可能避开越走越多的雪山,四方面军部队转向东北,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陇南。   所有关注这一支弱小军队的人都吃惊了。   陇南是什么地方?   那是北方军的根本重地,陈安的立业之基,何况陈家庄大本营自始至终就没有迁移过,岂是你们缺枪少弹的九万多人可以轻易触碰的。   得知四方面军去向的南京蒋光头,简直欣喜若狂,居然十分难得开了一个宴会,欢庆多年剿匪终于取得最终成效。   洛阳吴子玉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看四方面军的动向就像自己在做梦一般。   在察哈尔、京畿地区的东北军还在内讧之中,倒是没有人理会。   苏俄中央大为高兴,连续发来多封电报以示鼓励,甚至秘密汇来一部分款项,算是再一次给予有力的支持了。连带着原本差点被冷落的王明,在莫斯科的待遇立马好了起来。   日本人也是非常高兴,终于有人从背后找北方军麻烦了,虽然他们也不看好。日本特务机关甚至还计划是不是支助一下这支衣衫褴褛的军队,只是实在难以和他们达成交易。   北方军He-45侦察机第一时间发现四方面军的行踪。   阶州大本营立即拉响了战斗警报。   陇南全面戒严。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发生朝着陇南进军的大规模敌意部队了。   根据侦察机的电报,足足有九万多人正在向北挺进,相当于北方军一个野战军团的兵力了。   大本营直属的轰炸机联队,直接换装Hs-123攻击机,准备即刻执行迎敌任务。来袭的四方面军根本没有飞机,甚至连高射炮有没有还值得探讨,就没有必要派出Bf-109战斗机中队了。   不过十二架Hs-123攻击机第一波扔下的乃是漫天飞舞的警告,并不是炸弹。   即使如此,一次性看到这么多飞机在头上盘旋,依然让四方面军的指挥员们大惊失色,蒋光头也有飞机,但好像没这么多吧。   士气正旺的四方面军没有理会那些假惺惺的警告,执意对近在咫尺的陇南发动了进攻。   陇南都是山地,爬个坡一身汗,串个沟累死人,德国空军看不上眼的Hs-123攻击机在这种地方简直派上了大用场,尤其是对方根本不能还手的时候。   谁也不知道敌机会在什么位置出现,一颗250千克重磅炸弹扔下去,百米方圆之内根本就是人迹全无,徒留一个巨大的天坑而已。   然后再用机翼下挂载的20毫米机炮疯狂扫射一通,无论是路上还是沟里,基本上都是死伤一片。   再是7.92毫米的机枪乱扫一气,怕怕屁股转身离开。   被重创的四方面军最先进的武器就是捷克ZB-26轻机枪了,即使加上老式的马克沁重机枪等等,在没有防空武器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每天的行军都成了噩梦一般。   最后的希望,在大批Ju-52运输机掠过高空投下大批增援的伞兵部队时,终于全部断绝了。   四方面军的先头部队围住了北方军据守悬马关的一个步兵连,结果是血战未克。   北方军的守军根本就是不把子弹当回事,反正就是不停地用弹雨清扫各自负责的扇面就是了,使得进攻的四方面军部队损失惨重。   随后,就是如梦如幻的空降伞兵行动了。   北方军大本营紧急从漠北用上百架Ju-52运输机抽调了一个空降营,直接降落在悬马关后面山谷,直接解了步兵连的困境。   Ju-52运输机,使用三具725马力的发动机,全重10500千克,空重5270千克,最大时速275千米,航程1285千米。   其武备是在机身两侧、上部或下部各配备一挺7.92毫米自卫机枪。机上装短波电台、测向仪等全天候飞行设备。除了2名必备的机组人员,机舱内还可以搭载18名战斗人员或者最大载重量1125千克的物资。   必要的时候,Ju-52运输机舱可以被改成炸弹舱,容纳32枚50千克炸弹,扔完炸弹之后还可以短时间内又改回运输机,德国空军就是这干的。   当然如果要当成轰炸机使用,机组人员至少要3人才行。   上百架Ju-52运输机理论上可以一次性输送一个半空降营的能力,但是为了带足弹药补给,一般输送一个空降营连带全部辎重是比较合适的。   德国国防军步兵单兵携带98K步枪子弹不过九十发,再加上二枚或三枚手榴弹而已,主要是他们的弹药前送能力还是相当不错,足以保证步兵连子弹使用。   但是北方军士兵携弹量却大多了,足足是超额的一百五十发,还要加上三枚或四枚手榴弹,而且从实战出发,只要你能带上就可以多带一些。毕竟北方军的后勤补给要艰难多了,谁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得到第二次补给,况且子弹消耗又如此厉害。   而蒋光头或者吴子玉的部队,就穷苦多了,步兵子弹基数是五十发,实际携弹量却是一个未知数,也许十天半月后才有补给都是平常事。   没几杆好枪的四方面军就更窘迫了,连枪都不够用,哪还奢谈什么弹药多不多的问题。   北方军一个空降营加上当地驻军一个步兵连,在Hs-123的支援下,足足挡了四方面军上万人马五天决死突击,直到后方两个混成旅不客气地从另外两个方向围了上来。   悬马关阻击战,立即让北方军判断出筋疲力尽的四方面军真实战力,居然胆大包天地使用两个混成旅进行包抄围歼了。   四方面军被迫往东北撤退,在天上飞机不停地攻击下,这一撤很快就成了乱象,最终未能再将部队收拢起来。   一方势力从此烟消云散。   不禁北方军自己摸不着头脑,就是苏俄莫斯科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后来分析,并不是因为北方军的追击才会造成四方面军部队全部溃败,而是因为这支部队本身已经存在诸多矛盾,军心严重不稳,失败已经在所难免,才会被一击而溃了。   最大的矛盾,自然是张总指挥学之苏俄的肃反扩大化了。   最后的残部并没有重建四方面军的计划,而是一路北撤,一直到达绥远察哈尔一带才停下脚步。   对苏俄莫斯科彻底失去信心的这一部分残部,没有继续使用昔日的番号,而是举起了抗日自卫军的旗帜,真心诚意为民族作战,不再扛起那个空洞的保卫苏联。   在王明的接应下,毁掉了九万四方面军将士的张总指挥移民国外,堂而皇之地过起了寓公的生活。在他们的眼中,失败的原因很简单,形势未到罢了。当然,如果成功了,那么成功的原因就是形势催人奋进了。   这和当年苏俄毫不廉耻地进攻波兰遭受惨败,所找的借口如出一辙。 第一二六章 再战德惠   天气眼看就要转寒,日军在北满的交通枢纽德惠再次战云密布。   德惠外围老虎林子,日军的身影时隐时现,横拉斜摆着好几条战壕,防守的兵力火器明显得到新的加强。   “营长,不好打呀,这地方邪门,就那么一丁点高地,还都在日本人的手中,冲锋的时候伤亡太大。”中尉连长趴在草丛中,对身边的上尉说。   上尉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工事,轻声叱道,“瞎说,上次兄弟部队,就差点打下来了,难道我们反而不行了吗?”   中尉有些郁闷,“他们是装甲旅,我们只是步兵旅而已,差别大着呢?”   “不是步兵旅了,现在我们已经升格为步兵师了,而且,”上尉轻笑了一下,“我们步兵师也有一个直辖的坦克营,怕什么?”   惊讶地看了看营长,中尉傻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看地形。   有鉴于步兵旅在和日军师团作战时的不便,北方军大本营正式决定组建步兵师和装甲师,以取代五个野战军团中的步兵旅和装甲旅。   日军一个师团兵力都在二万二千左右,如果加上临时加强的坦克、火炮等部队,甚至会将近三万人。   而北方军野战军团中的步兵旅一般只有八千多人,往往需要集中好几个旅级单位才能对抗一个日军师团。   在大规模作战中,这种临时性的大集群作战越来越多,负责全局指挥的军团总部已经感到十分吃力,急需有一个常备的中间层次指挥机构代替了。   同时在实际作战中,多个步兵旅集中使用火炮集群,除非是军团统一指挥的全线炮火准备,否则效费比都是很差的,甚至多有误伤友邻进攻部队的情况发生。   因此,野战旅改成师级编制已经势在必行。   仿效的对象,自然是如狼似虎的德军步兵师了。   德军步兵师也是采用铁三角编制,然后每一级都有编制内的加强火力编组,构成一个完整的作战集群。   三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再加上师部直辖的作战力量,这是德军步兵师的主要编组。   按照阶州大本营的命令,五个野战军团都进行了重新编组,大体是三个步兵旅整编成两个步兵师的架构,同期整编的还有装甲师。   每个北方军步兵师,下辖三个步兵团九个步兵营,一个炮兵团,以及工兵营、辎重营、直属营等单位,总兵力近一万四千人。   为了充分利用现有军事装备,北方军步兵师的实际编制,和德国国防家步兵师相比,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比如德军步兵师的炮兵团,是由三个轻型炮兵营加上一个重型炮兵营组成,装备三十六门105毫米榴弹炮和十二门150毫米榴弹炮。   但是阶州大本营暂时还找到理想的德式150毫米榴弹炮,干脆四个炮兵营十二个炮兵连全部装备了105毫米口径的le.FH18M榴弹炮。   还比如德军步兵师没有专门的防空营,只有摩托化防空连的编组,使用的也是20毫米防空火力。   北方军自己拥有大量的战斗机、轰炸机联队,甚至比德国人还更明了空军作战集群的威力,自然是在师一级独立建制摩托化防空营。无论是欧宝重卡,还是毫须装甲车,牵引博福斯40毫米M34型高炮都是非常轻松的。   在北方军编组中,20毫米厄利空防空炮则装备了营一级的防空排使用,明显降低了使用级别。   另外还有两个非常大的区别。   德军步兵师直辖一个反坦克营,装备37毫米反坦克炮和20毫米防空火力。北方军步兵师不仅独立了其中的摩托化防空连,而且干脆将这个反坦克营换成了坦克营。   德国人是一下子生产不出来足够多的一号或者二号坦克,而北方军是将大量的旧式坦克回炉生产更多的LT-35坦克。   还有就是车辆的问题了。   北方军只要是营以上单位,都有或多或少的毫须装甲车以及多达二千多辆的欧宝重卡。而德军步兵师,装甲车并不多,卡车也只有近四百辆而已,倒是摩托车甚至马车装备数量均超过了卡车数量。   除了机动侦查的斥候,和必要的工兵辎重兵需要外,北方军步兵师中装备的摩托数量却在不断减少,代之的是更多更实用的毫须装甲车,至于马车则好久以前就淘汰了。   因此,从实际上来说,北方军的步兵师,更像是德国国防军的装甲掷弹兵师,只不过摩托化掷弹兵团的数量比德国人的编制多了一个罢了。   整编后的北方军野战军团,在总兵力不变的情况下,除了直辖部队之外,各自管辖四个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以及更多的空军联队和防空营,作战实力只增不减。   这种近乎回归昔日北洋军制的编组,是否有实际的作战效益,就看这次再战德惠了。   上午八时,完成战场侦察的北方军步兵师,对德惠外围发动进攻。   临时加强了四个炮兵营的步兵师炮兵集群,使用九十六门le.FH18M榴弹炮,将大量的105毫米口径炮弹由西往东不停宣泄在日军驻守师团的阵地上。   火光不停闪烁,日军阵地上刹那间出现许多数米方圆的巨坑,硝烟、木屑、弹片、碎沙石彻底笼罩了整个前沿工事。   日军自己的师团直属炮兵联队,很快就进行了反击,只是出了十二门九一式105毫米野炮拥有10800米的射程,勉强可以有效反击之外,另外的三十六门三八式75毫米野炮只有8350米射程,显得有些有心无力了。   至于日军联队以下装备的四一式75毫米山炮,射程甚至只有6300米,封锁自己的阵地前沿倒是可以,用于远程压制炮战就实在无能无力了。   除了地面震天动地的炮战之外,高空中还不时响起沉闷的炮弹空爆声,日军加强的八八式75毫米高炮毫不客气地驱逐北方军的轻型侦察机进入德惠上空。   没过多久,从长春北上或是哈尔滨南下的日军战斗机群,紧急赶来增援。   早在一旁等待多时的北方军战斗机群,飞快地从高空直扑而下,冲散了日军战斗机的阵型,打起了残酷的空中格斗。   一个小时很快流逝了,北方军的炮火开始延伸。   在灰头灰脸的关东军士兵惊诧眼神中,七十多辆LT-35坦克排成数个锲形队形,轰隆隆地跃过被炮火摧毁的雷区,直扑残破不堪的德惠外围。   后面是大批纵队跟进的北方军步兵,甚至还有不少毫须装甲车大胆地跟在后面,用随车的MG34机枪给步兵以及坦克提供掩护。   LT-35坦克快速的机动能力,并没有过大削弱自身的装甲厚度,35毫米的装甲足以抵抗日本人装备的九三式大口径机枪的侵袭。尤其是两挺MG34机枪的使用,更是极大地遏制了日军敢死队员的疯狂反扑。   事实上,在长达一个小时的炮火准备中,日军德惠战场的外围基本上已经被摧毁殆尽了,反倒是那些被引爆的地雷坑和到处散落的炮弹坑,让后面跟进的毫须装甲车走得极为幸苦,磕磕碰碰不已,一连趴窝了好几辆。   轮式装甲车越野能力明显不如履带式坦克的缺陷暴露无遗。   跟在坦克后头,冲上老虎林子的中尉连长,一口气打完了手中冲锋枪的二十发弹匣,击中最后几个还在顽抗的日军。这才发现,老虎林子外围已经被他们步兵连占领了。   看着早已被破坏的战壕工事,中尉有些茫然,突击也太顺利了吧。   坦克连长从LT-35坦克炮塔上探出上身,大喊到,“中尉,怎么样,还有力气不?继续进攻吗?”   按照原来计划,上午只要拿下外围就是了,但是显然在这么猛烈的炮火面前,这个任务太轻松了。   飞快地给自己的冲锋枪再装上一个二十发弹匣,步兵连中尉应道,“这里离城垣大概只有十二里路,要么干脆再进攻一次吧。”   北方军的支援火炮依然在轰鸣,将外围到城垣一带已经仔仔细细地犁了一遍,不时有地雷被引爆。   坦克连的中尉连长没有废话,利索地说了一句,“好”,关上炮塔盖子。   马上坦克就发动起来,继续往前开去。这个坦克连,是师部调来支援步兵连进攻的。只要步兵连同意继续进攻,坦克连自然抢着先上了。   一时间,坦克连的所有LT-35坦克都动起来了。   步兵连中尉大声招呼了几声,步兵连的弟兄也跟着后面重新冲出了老虎林子。后面赶来接应巩固阵地的另外一个步兵连,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跟了上去,显然是准备一同前去进攻城垣工事了。   更后面带领预备队的上尉营长傻眼了,恨不得拿出手枪直接枪毙了俩个胆大妄为的中尉连长。   不仅北方军自己没有想到,日本人更是没有预料到,居然有两个步兵连在坦克的协同下,才拿下外围工事就不管不顾直接狂奔十二里路,发起对城垣的突击作战。   日军师团指挥部正忙着协调炮群反击,接应外围阵地后撤部队,对抗空中侦察等,哪有精力考虑到北方军步兵攻打得如此迅速。   等到狂奔而去的北方军突击部队几乎快要接近城垣前沿了,一线观察的日军才愕然发觉,惊恐万状地拼命调集兵力冲向前沿阵地。   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日军居然在城垣工事前沿挖掘了大量纵横交错的反坦克壕。   几番挪腾,也无法避开反坦克壕,甚至几辆冒进的LT-35坦克还因此陷了进去,急红了眼的坦克连长钻出了坦克,准备现场查勘有无坦克通路。   一颗流弹飞了过来,坦克连长一声不吭趴在炮塔上生死未卜。 第一二七章 遭遇攻击机   机枪子弹扫过来,打在LT-35坦克上叮当作响,远处的日军丝毫不顾坦克密集的火力倾泻,从防炮洞中狂奔而出,冲向近在咫尺的战壕或地堡。   突然砸下一颗炮弹,轰然炸在坦克群当中,刚接过指挥权的坦克连代理连长大骂一声,“见鬼”,扭头对气喘吁吁冲上来的步兵连中尉连长喊道,“兄弟,敌人开始炮击前沿,我们冲不过去,必须往后退了。”   反坦克壕中还有不少交叉连接的地段,步兵冲过去倒是丝毫没有问题。   小鬼子在一线坚守的兵力并不多,冲到坦克跟前的步兵连中尉,听见略有稀疏的机枪声,顿时眼前一亮。   对坦克指挥官喊了一句,“小心”,步兵连中尉对着后面自己的人手大喊,“弟兄们,他们还没有进入战壕,我们冲过去。”   刚说完,中尉带头冲出了坦克的掩护范围,直扑前方的战壕。   坦克部队开始后撤,炮塔却飞快转向敌军方向,不停地使用火炮或机枪为仍然在冲锋的步兵兄弟提供掩护。   北方军步兵和坦克,顷刻间分成两部分离开来。   片刻之后,更加密集的日军炮火覆盖了刚刚分离的这片前沿区域。反应过来的日军,立即组织大量的联队和大队炮兵部队,对前沿进行了火力封锁。   狂奔而去的中尉连长,几乎是和两名日军士兵同时跳进一条狭小的战壕。   长长的三八大盖一时之间无法完成瞄准动作,一名日军士兵单手抓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就狠狠刺了过来。   根本来不及思索,中尉手中的索米冲锋枪跳动着枪口,一口气打完了满弹匣子弹,将两名当面的日军士兵直接扫成了筛子。   看着斜斜插在腰际一侧土层上的三八大盖刺刀,中尉忽然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呼吸都喘不过来了,机械地换上一个新的弹匣,对着还在不断涌来的日军士兵,再次扣下了扳机。   另一名北方军士兵跳进中尉已经占住的战壕,端起七十发弹鼓的冲锋枪就是猛扣扳机,顿时扫倒了三四个刚要扑过来的日军士兵。   很快又冲上了一个机枪小组,MG34机枪极具特色的射击声很快响了起来,日军冲锋的势头立马被遏制了。   几颗手榴弹冒着黑烟呼呼呼地从右侧飞了过来。   中尉顿时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手榴弹,”连滚带爬翻到了战壕另一侧。   几声爆炸之后,一挺MG34机枪立即哑了。   飞快摸出身上的手榴弹,中尉一股脑就飞快地甩出了两颗,还有其他北方军士兵也扔出了手榴弹。   双方互相投掷的手榴弹在空中交叉而过,呼呼地声音,让人不禁感到无边恐惧。   一连串地爆炸接连响过,从左右两翼包抄过来的日军士兵被迫后退了,北方军终于成功抢占了一段前沿战壕。   莫名其妙丢失了一段前沿阵地的日军,急忙调集山炮集群对北方军占领的战壕进行炮击。但是反应过来的北方军炮兵群,一边立即组织对北方军占据地区的前半圆进行炮火阻拦,一边对有可能的日军山炮集群阵地进行火力覆盖。   日军山炮群被迫紧急转移,寻找下一个合适开炮的阵地,而远程压制的野炮群既要应付炮战,还要加入封锁前沿的火力射击之中,一下子手忙脚乱不已。   两个步兵连冲得太猛了,以至于后续部队毫无准备,根本没有跟上来。   等到日军火炮拼命封锁住这个区域外围后,北方军的两个步兵连事实上已经陷在了城垣工事的一角无法动弹了。   急红了眼的北方军炮兵,居然打出了超强度的炮击速度,无数颗炮弹呼啸而至,将日军的工事炸得稀里糊涂。   一阵轻微的晃动之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中,城垣居然整体坍塌上百米距离。尘雾弥漫之中,到底有多少倒霉的日军刚好被埋在下面,谁也不知道。   战壕已经不见了,就是刚才残存的几个地堡工事也都被掀了盖,躲在弹坑里差点被尘土埋住的中尉,使劲晃了晃身子,从厚重的碎土中钻了出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   炮火怎么忽然稀少了?   中尉捞出自己的冲锋枪,双手颤抖着地给弹匣上起了子弹,也不知道是胳膊中了弹,还收后背被撞了一下,实在疼得很。   谁也没有预料到,双方居然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这种高密度的炮击。   日本人是为了节省炮弹,北方军却是打光了炮弹。   北方军的步兵师指挥官几乎差点要掏出手枪来,枪毙前来报告的炮兵军官。怎么会这样,前线还在拼死拼活,后方居然没有炮弹了?   为了清扫前线的地雷和鹿柴,北方军第一次打满了整个小时的炮火准备,结果又碰到了步兵连冒进的突发事件,导致炮战程度升级,一下子打出了所有储备的弹药。   要知道,为了这场战斗,步兵师原本储备了整整二点五个基数的炮弹,后来又临时从军团后勤部调来大批炮弹,依然被炮兵群打光了。   虽然惊愕于北方军炮火忽然停滞下来,但是日军指挥官马上抓住战机,狂喜地派出装甲车部队掩护步兵进攻被夺取的前沿工事。反正后方的城垣已经坍塌,装甲车直接在土层上驶过就是了。   夺取了前沿一隅的北方军两个步兵连,手头只有几门Gr.W.34型80毫米迫击炮,十几颗迫击炮弹下去,根本打不中到处乱窜的日军九二式装甲车,反倒是被九二式装甲车上的维克斯重机枪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眼看在九二式装甲车的掩护下,日军步兵就要发起最后的冲锋,一名趴在炸塌的环形堡垒里使用ZH-29射击的北方军士兵,意外摸出了被碎石覆盖的一挺日军大口径机枪。   “中尉,这大口径机枪好像还可以打。”士兵大声对着不远的中尉喊道。   “什么?”掏出自己身上已经不多的子弹匆匆塞入弹匣,中尉斜靠在弹坑里回应。   士兵再次喊了一遍,“好像这挺大口径机枪还可以射击。”   忽然想到什么,一个念头瞬间闪过,中尉直接将没有装满子弹弹匣上到冲锋枪上,翻滚着跃入那个破损的环形堡垒,欣喜地说道,“赶紧找子弹。”   一个木制弹箱很快被从泥土里趴了出来,顺带着还有一具日军尸体,不过只有半截了。   直接将还是血淋淋的大口径子弹装在一个大弹匣里,扣在重机枪上。   士兵非常好奇,试着打了一发,巨大的后坐力差点将他撞翻了。   看着那扭曲变形的基座,中尉连长叹了一口气,干脆将机枪拆下来,直接扣在土里,后面用大块砖石死死抵住,反正打上几发就几发吧,管它会不会损坏枪管。   一梭子大口径子弹射了出去,枪口都已经不知道迁移到哪里去了。   中尉苦笑着,只好用自己的肩头当做底座了,否则根本打哪里都不知道。   “中尉,我来。”士兵飞快抢了上去,用自己的肩头挡住了机枪的枪座。   没有吭声,中尉飞快的扣上了弹匣。   又是一梭子子弹射了出去,士兵满头冷汗地瘫倒在地,肩头估计已经被撞碎了。   一辆九二式装甲车歪斜了一阵,一头撞到了邻近的另一辆装甲车,两辆车都陷入了瘫痪之中。   再扣上一个弹匣,中尉自己扛起了大口径机枪。   再次喷射而出的大口径子弹,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另外一辆装甲车的薄弱装甲,甚至点燃了引擎,瞬间燃起了浓烟。   猝不及防的打击,终于使得日军的突击部队混乱了,装甲车掉头就往后撤离,顿时暴露出了后面的步兵。   MG34机枪立即找到机会,扫倒了一大串的日军步兵,对方被迫放弃了这次进攻。   很快,几发山炮弹照顾了那个残破不堪的环形堡,日军的报复马上就到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日军暂时停止了过于匆忙的第二次反击。   两个突进的步兵连没有等来援军,却接到命令趁着夜色立即撤出战斗。中尉的手下,扒开土层,抢出了被爆炸掀起的碎石覆盖的两位官兵。   中尉和士兵居然都没有被炮弹击中,浑身上下都没有伤痕,当然两人都是重伤状态,肩胛骨都碎裂了,要好好养上一段日子。   长春和哈尔滨的守敌再次南北对进支援德惠战场,而负责主攻德惠的步兵师却令人难以置信的打光了炮弹,最终让军团指挥部下定决心停止第二次进攻德惠计划。   只是先到的长春守军会合德惠日军后,焦急地等到了迟到的哈尔滨援军。   结果让长春和德惠日军惊掉了一地下巴的事情出现了,哈尔滨日军眼光呆滞、步履艰难地走进了德惠,伤患满营不说,重武器几乎全丢光了。   刚想大肆庆祝第二次德惠会战胜利的日本关东军总部,听到德惠后来发来的电报,被迫停止了酒宴,苦闷地紧急开会苦思北满对策。   在哈尔滨援军南下的过程中,北方军在P-12战斗机的掩护下,出动两个Hs-123攻击机大队,沿着交通线路几乎是横扫来不及展开防空火力的日军行进纵队。   挂载了两门20毫米机炮的Hs-123攻击机,在广袤的东北平原上,简直就是行进部队的噩梦。   北方军机械师们特地将两门挂载机炮的炮口略微向下,使得只要攻击机在高速低空掠过敌军上空时,可以非常方便地将二百七十发20毫米炮弹倾泻在地面上。   再加上机腹悬挂的那枚重磅炸弹,甚至炮弹打完之后还可以使用机载的7.92毫米机枪扫射,七十多架Hs-123攻击机肆虐之后,哈尔滨日军来援部队只好悲催了。 第一二八章 俯冲轰炸   南下增援德惠的师团主力遭了大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哈尔滨城里,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全城的日伪军都是人心惶惶。   此时的哈尔滨城里,除了出工不出力的伪军部队,只有一个旅团左右的日军。要不是那些投靠伪满洲国的江防舰队死死控制住松花江,北方军的部队说不定早就南下了。   哈尔滨城防司令部马上发出多道命令,全城戒严,江防舰队那些军舰更是全部出动,彻底封锁江面。   再过段日子,江面就要冰封了,虽然人可以过江,但是重武器还是不能轻易过来,更主要的,封江的日子寒得可以,不是部队出动的时机。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据守哈尔滨的日伪军才可以松一口气,狼都不敢出来了,北方军也是无法南下的。   已经拥有十多艘破旧军舰的江防舰队,分成两艘军舰一组的五个战队,在同样是两艇一组的八个炮艇队支援下,轮流出动,不时巡弋在浩荡的松花江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北方的江面。   定边舰的舰桥上,耳边是哗哗作响的江水涌动声,赵竞昌惬意地仰卧在躺椅上,喝着据说是法国进口的葡萄酒。   虽然真的不如东北的二锅头够劲,但是这是上等人的身份标志,赵竞昌只好装作陶醉的样子,一口一口地吞着有些并不对胃口的红色酒液。   脚下是第一战队的定边舰,算是江防舰队的主力军舰之一了。   定边舰,排水量300吨,舰长约50米,宽15至20米,装有2台300马力柴油机,主要武备是前2后1的三门120毫米火炮,在舰桥顶部还有六挺13.2毫米口径的哈奇开斯防空机枪,偶尔客串攻击陆上目标的任务使得定边舰还在两弦加配了若干挺6.5毫米的机枪。   同属第一战队的亲仁舰,也是如此配备。第一战队可是江防舰队的主力所在。   同一级别的,只有第二战队的两艘军舰。   身为江防舰队司令官的赵竞昌,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定边舰作了自己的旗舰。   “呜呜呜”凄厉的防空警报忽然响起,让正在喝酒的赵竞昌一时不慎,差点将红酒倒进自己的鼻子。   赵竞昌破口大骂,“狗日的,干什么呀,没看到老子在喝酒吧?”   值日军官满头大汗,“长官,北方军的飞机。”   空中已经传来沉闷的嗡嗡声,北方军的机群从东边的云朵后面悄然现身。   “怕什么?这么大的江面,我们军舰又在移动,鸟拉屎都砸不到我们头上。何况头顶上那些哈奇开斯机枪,难道是作摆设的。”赵竞昌大怒,唾沫碎子都快喷到值日军官脸上了。   还没等赵竞昌骂完,哈奇开斯大口径机枪忽然就开火了。   显然是上面戒备的水兵眼见不对,径直开火了。   砰砰砰的大口径机枪射击声,以及叮当作响砸落的弹壳,让赵竞昌和值日军官刹那之间愕然了。   终于觉得不对头的赵竞昌立即抬头看向空中,骤然间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七八架北方军的飞机,忽然排成两列纵队,从高空俯冲直下,螺旋桨划破空气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尖利了。   其中一列飞机纵队的目标,正是赵竞昌所待的定边舰,另外一列飞机纵队的目标必然是同战队的亲仁舰了。   他妈的,飞机跳江吗?   气急败坏的赵竞昌,自然知道北方军空军忽然摆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阵型,必然不是好事,立即连连下达机动航行的命令,顶上的防空机枪更是响个不停。   俯冲到一半,北方军的飞机顷刻之间又拉了起来,但是机腹下一颗黑色的重磅炸弹却明晃晃的窜了出来。   一股巨大的水柱,在定边舰的不远处轰然暴起。   赵竞昌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什么时候,北方军飞机投掷的炸弹有这么准了?   “左满舵,最大功率”,赵竞昌终于拿出全身本事,拼命指挥自家的军舰机动航行了。在难以让人忍受的吱嘎声中,定边舰艰难地歪歪斜斜在江面上划出一个半弧。   足够大的惯性,将舰桥上的不少正在操作防空机枪的水兵都甩了出去,发出不少惨呼之后跌落冰冷的江水中。   一连串的冲天水柱,都落在了右侧的水域中。   北方军Hs-123攻击机的第一波攻击都无功而返,对后面一艘军舰的轰炸也没有任何战果。   刚想喘一口气的赵竞昌,瞬间眼睛又睁大了。   又是四架Hs-123攻击机呼啸着俯冲而下,远方的高空中还有更多的飞机在等待着。   没有来得及再摆出另外一个漂亮的S轨迹,第二波俯冲轰炸的攻击机,终于有一枚250千克的重磅炸弹就在定边舰的近旁爆炸了。   似乎是漫天的水珠一下子覆盖了定边舰,又一下子退回了江河,让还在甲板上的水兵免费洗了一个凉水澡。   但是赵竞昌脸色刹那间就黑了下来,船舱中有人大喊,“漏水了,漏水了。”肯定是刚才的炸弹弹片击穿了某处薄弱的装甲。   才一下子,明显感觉到军舰速度慢了下来,甚至有一股下沉的感觉。   没来得及哀叹,北方军第三波的攻击又开始了。   飞机炸军舰很不容易,但是机枪打飞机更是艰难。失去了速度的军舰,很快就成了北方军Hs-123攻击机的训练靶子。   第一次用于实弹轰炸军舰的Hs-123攻击机,准确率实在太臭了。   只是悲哀的江防舰队运气更是差得没边。   第五波、第六波轰炸后,两艘刚刚还在江面上耀武扬威的伪满洲国军舰已经无影无踪,只有松花江上两个巨大漩涡罢了。   北方军轰炸机部队很快就写出了一份战术总结。   轰炸机部队的军官们,对Hs-123攻击机根本就是爱恨交织。装上挂载机炮或是50千克炸弹的Hs-123攻击机,对付可以覆盖攻击的地面目标简直是如虎添翼,实在是太上手了。   但是使用Hs-123攻击机俯冲轰炸江面上活动的军舰,效果并不怎么好,除开三架倒霉的飞机被机枪射中栽进江里不说,关键是炸弹太少太轻,被迫出动了这么多批次,才勉强干掉了两艘事实上失去反击能力的破军舰。   Hs-123攻击机全重只有2215千克,机体轻巧,对跑道要求很低,更适于野战环境下的近距离支援。   需要机体更强悍、冲得更陡斜、携带炸弹更重的俯冲轰炸机,才能对抗那些跑得更快火力更猛的日本海军舰只,这是北方军轰炸机部队得出的结论。   不过这个结论,并不影响北方军的轰炸机部队继续扫荡松花江上的日伪军舰艇。   几天之后,除了完全缩回哈尔滨港口的少部分舰艇,敢于在外游荡的军舰和炮艇,都已沉入了松花江。   哈尔滨全城日伪军顿时惊恐万状。   失去了江防舰队掩护的哈尔滨,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和足够的火炮,以封锁漫长的松花江江面。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关东军总部悲哀的命令下,哈尔滨的日伪军连夜撤出了城区,转赴德惠布防,兵力不足的日本人终于决定放弃北满。   日本陆军内部为这次的不战而退充满了莫名的愤怒,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东京大本营停止扩大陆军规模、未能提供更多的新式战斗机、找不到更多的新式坦克等等。   海军控制下的东京大本营,被陆军派系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满的情绪在疯狂滋长。   尤其是当关东军占领的东三省最繁华地带,新京和奉天等地,源源不断地搜刮到巨量的粮食、矿产、原材料等物资送抵日本本岛港口时,在有心人的唆使下,这种陆军的不满很快就到了一个即将喷发的地步。   所有的一切都是陆军打下来的,为什么军费却要大部分提供给一事无成的日本海军?日本陆军中下层军官,和日本海军不经意的摩擦顿时多了起来。   作为军事合作协议的一部分,Bf-109战斗机和Hs-123攻击机的使用情况和修改建议,很快送到了德国柏林。   很显然的是,德国人对Hs-123的改进意见不感兴趣,反而兴致勃勃地和兰州机器局讨论起了Bf-109的改进工作。   此时,德国帝国航空部已经开始组装Bf-109B型战斗机,听取了北方军空军的意见后,立即决定重新修改正在研发的Bf-109C型战斗机。   最大的变化不仅是继续提高了动力性能,而且在机翼上也增加了两挺7.92毫米机枪,各配备420发弹药。   研发意见反馈给兰州机器局后,北方军大本营强烈要求改装20毫米机炮。德国帝国航空部被迫临时给了一个编号Bf-109C-3设计方案,将机翼的两挺7.92毫米机枪换成20毫米机炮,使用六十发弹鼓。   但是这个设计方案,德国人只是理论上简单论证了一下,并没有自己研发,将图纸和技术要点等物资,发给兰州机器局后就撒手不管了。   而德国军工企业的生产线上,依然准备组装Bf-109B型战斗机,毕竟C型还是停留在设计图纸上。   没有B型资料的兰州机器局,则是直接开始组装C-3型战斗机,最大的瓶颈是缺乏足够适用的发动机,德国人迟迟未能提供相应功率的引擎。   德国军工企业暂时能够提供的Jumo-210B发动机,最大功率也不过是630马力,甚至还不如英国人那里买来的发动机。   而被寄予厚望的Bf-109B型战斗机需要装配的Jumo-210D发动机,还在最后的研发调试阶段,未能实现工艺生产。   以至于兰州机器局最后只好继续使用A型的英国罗罗发动机。 第一二九章 雪夜兵变   等到兰州机器局将这款Bf-109C-3型战斗机组装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民国二十五年春了。   如同当年加装机枪的测试一模一样,德国人事实上并没有解决飞机重量增大的问题,导致原有的发动机功率已经不能满足足够的作战速度需要了。   兰州机器局的军工专家顿时傻眼了。   难道花巨资买来的不过是一张没有用的图纸吗?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德国人,含糊地答复,可以马上提供了一款虽然已经完成首次试车,但是还在改进的新式发动机DB-600发动机。   按照德国人的说法,DB-600发动机目前的功率已经接近1000马力,如果得到进一步改进完善估计可以达到1100马力,足够任何战斗机挥霍使用了。   北方军自己的军工专家直接盯上了前一句话,非常熟稔地自动忽略了后一句话。德国人也会寒碜人了,兰州机器局有能力修改你们的发动机吗?   等到德国人收了巨款后,慷慨地将DB-600引擎送了过来,兰州机器局的专家们顿时发现又上当了。   这根本就是实验室生产的原型机,估计还没有完成工艺化设计修改吧。   看着这台昂贵的原型机,所有人都无语了。   用倒是可以用,问题是德国人自己都生产不出来,阶州大本营如何能够仿制?况且使用原型机引擎的战斗机,性能是好,但是万一出现损伤就只能整个更换引擎,无法完成工艺化的修复工作。   陈安很快听说了此事,只是简单问了一句,“那个DB-600能不能使用?”   兰州机器局回答是可以使用的。   随后,大本营直接将陈安的原话传给了兰州机器局,“运到大本营”,自然是要求将那台DB-600送到阶州大本营了。   几天之后,使用Ju-52运输机直接送抵兰州机器局的二十台崭新DB-600引擎,让所有人都跌了一地眼镜。   这是怎么办到的?   愕然的兰州机器局专家,终于彻底服了阶州大本营军火车间那一批神秘的技师。本来他们对大本营神秘技师团队的评价是鬼使神差,现在立马改成了鬼神莫测。   既然阶州大本营可以完全仿制成功DB-600引擎,兰州机器局的军工部门还有什么事情不敢操作的。   得到了新式引擎的Bf-109改进版本很快就试飞成功。   这是专属于北方军的改进版,德国帝国航空部还在孜孜不倦地研究DB-600的量产化版本,这个版本被他们称为DB-601引擎,估计要大规模提供给德国空军还尚需时日。   北方军版本的Bf-109战斗机,全重2505千克,武备是二挺7.92毫米机枪各备弹1000发,加上机翼上的二门20毫米机炮,各备弹60发。   完全出乎意料,北方军的Bf-109战斗机,最高时速达到570千米,最大航程660千米。这都得益于那台强劲的DB-600发动机。   甚至兰州机器局的专家在机腹下,还大胆地加挂了一枚250千克的重磅炸弹,也丝毫不损新式Bf-109战斗机的机动作战性能。   德国空军估计要等待一段时间后才能拥有类似的飞机,因为他们的DB-601引擎还没有在生产线上组装出来。在飞机生产线上组装的Bf-109B战斗机,只配备了二挺机枪,最高时速也不过470千米。   因为无法解释DB-600引擎的生产问题,在阶州大本营的暗示下,兰州机器局没有向德国方面报备这次重大改进计划的成果。   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北方军忽然之间得到了领先这个时代的战斗机,虽然只是领先那么一点点时间。   这个时候,北方军活跃在伊尔库茨克一带的战斗机部队,并不知道苏俄红军已经生产出了另外一款足够抗衡Bf-109A型战斗机的新式飞机伊-16战斗机。   早在伊-15战斗机横扫远东共和国上空的时候,苏俄空军就在决定加快研发另一款新式战斗机。   更早的苏俄航空发展规划,是准备同时双管齐下地并行发展两种战术特性迥然不同的单座单发轻型战斗机。   在无法兼而顾之且自相矛盾的技术要求面前,老设计师波里卡尔波夫交出了令人叹服的两份答卷,让人难以置信地破解了这个难题。   强调空中格斗性能的双翼单座战斗机伊-15首先登场亮相。   随后在民国二十二年的最后一天,机身同样十分粗短的伊-16作为重点追求高速度追击功能的单翼单座战斗机成功试飞。   但是,单翼机所带来的的技术问题层出不穷,使得伊-16的服役一波三折。   直到民国二十四年仲夏,通过无孔不入的燕子,秘密得知北方军中正在试飞一款时速超过400千米的新式战斗机后,大惊失色的莫斯科立即决定将改进后的伊-16-5型战斗机投入批量生产。   伊-16-5型战斗机,最高时速437千米,除了两挺7.62毫米机枪,还可以挂载200千克炸弹,部分机型还安装了短波RSI-3无线电接收装置。   拥有了伊-16战斗机的苏俄红军,并没有抛弃伊-15战斗机,反而是同时大量生产这两款机型。低空格斗性能优秀的伊-15战斗机,往往跟着伊-16战斗机后面,只要敌方战斗机群被高速突防的伊-16撕开阵型后,就由伊-15负责缠斗击落敌机,非常简单而又实用的空战战术。   如果北方军还是使用旧款的Bf-109战斗机,绝对会在这个非常新颖实用的战术面前吃上一个大亏。   但是矢志报仇雪恨的苏俄红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北方军空军居然莫名其妙的准备换装更强劲的新式Bf-109战斗机,超快的速度足可以让突防的伊-16饮恨当场。   日本东京,除了四处巡逻的军警,没有什么行人,因为雪实在太大了,几乎是日本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   凌晨的街头更是寂静的很,天还没亮,除了不是呼啸的风声,印在眼中的不是白色的雪花,就是白色的积雪。   临时检查哨卡,几名日本巡警不停地跺脚,防止脚趾头被冻僵了。   几道雪亮的灯光照了过来,地面有些微微的震动,是大量的汽车在前进。带队的巡警觉得十分奇怪,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动静呀。   带队巡警举起了自己的左手,示意缓缓驶来的车队停下,他要看一下有无调动的军令,职责所在,又是东京,不敢大意呀。   “啪”地一声枪响,彻底打破了东京的宁静。   带队巡警惊愕的看着自己胸前不断扩大的血迹,惝恍地倒在地上,其他的巡警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了。   更多的枪声响了起来,哒哒哒机枪的射击,很快将守在哨卡的巡警扫得一干二净。   马上,东京城里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城防司令部被惊动了。   东京意外发生兵变。   日本陆军对海军的长期不满,终于彻底爆发出来。   以安藤辉三大尉、栗原安秀中尉为首的年轻陆军军官,经过长时间的谋划,秘密串联了大批所谓志同道合的中下层陆军军官,偷偷集结一千四百多名官兵,在百年一遇的大雪日子里,赫然发动兵变。   兵变部队在“昭和维新”的口号下,占领包括东京警政署、首相府等重要机关建筑,枪杀了数名海军派系的内阁重臣,企图扶持陆军派系上台执政。   完全是几年前海军少壮派军官兵谏事变的陆军版本。   只不过日本海军的底蕴,确实超乎这些狂热的陆军少壮派的想象,再加上很多陆军部队并没有执行兵变部队的指令,以至于海军陆战队突然攻进东京城区之后,兵变很快被扑灭了。   非常蹊跷的事情,日本海军的兵变成功了,陆军的兵变却失败了。   反正打来打去都是日本军部自己的事情,除了部分倒霉的海军阁僚,唯一遭到清洗的却是那些所谓的民主内阁成员。   日本军部趁机完成了举国一致的军国主义内阁架构。   昔日曾经坚决反对军部控制内阁的那些政坛大佬,少数是被兵变部队当成垃圾清扫掉的,大多数却是在平叛过程中被当成附逆就地枪决的。   日本国内再无一丝杂音,军部主宰了整个大日本帝国,天皇万岁的口号响彻整个东京。   既然是借用了平叛的名义,那些为了让陆军不再受海军欺压而兵变的陆军少壮派军官自然都成了必须抛弃的棋子。   束手就擒的一大批陆军军官被秘密军事法庭宣判,立即枪决执行死刑。   但是为了安抚躁动的陆军,依然执掌东京主要权利的日本海军做出妥协,同意开始大规模加强陆军部队,尤其是为帝国获得了大量宝贵资源的关东军。   东京一声令下,大批早已定型却没有资源生产的九五式双翼单座战斗机,马上在生产线上组装起来,准备立即运往急需飞机、坦克、大炮的关东军。   更多的陆军部队开始动员,编组成一个又一个师团,准备登陆支援同样陷入兵力窘境的关东军。   刹那间,关东军成了东京重点关注的香馍馍。   这一下,让本来准备看关东军笑话的华北驻屯军开始急了。   即使内阁略微倾斜一点给陆军,也只是一块不大的蛋糕,都给了关东军,华北驻屯军难道去喝西北风吗?   关东军最大的成绩是输送了大量的粮食战略物资给日本国内,华北却有另外一个战略物资是东北所没有的,那就是棉花。 第一三零章 大口径机枪   在日本海军的妥协下,原本岌岌可危的关东军立即得到大规模支援。在民国二十四年末,即使差点被全歼的一个师团残部加上去,关东军只有六个师团的作战编制。   到了民国二十五年初,关东军马上就得到了日本本土一个满编师团的支援,并且计划到夏季的时候再增加二个师团,到年底将通过征发预备役补充到总共十一个师团二十多万的编制。   原本如同鸡肋一般的伪满洲国部队,也得到了大量军备,被强令扩充以弥补日军作战兵力的不足,直接从已经不足十万人扩编到二十万人的规模。   只是江防舰队的覆灭,注定了伪满洲国没有了海军编制。哈尔滨撤退的时候,残余的几艘舰艇都被日本人直接炸毁了,反正他们根本看不上这种吨位小得可怜的破旧舰艇。   伪满洲国部队的编制非常有意思,因为招降的胡子太多了,当年东三省军政官员投敌的也为数不少。   为了安抚这些汉奸和解决僧多粥少的矛盾,日本人干脆大肆搞了一个奇特的伪满洲国军制,反正就是官多兵少罢了。   按照伪满洲国的军制,战略单位编制为旅级,基本作战单位为团级。   大体上是步兵团辖三营九连,每个步兵连大约一百二三十人,加上直辖兵力每个步兵团近一千二百人。另有一个骑兵团编制,大体上是取消了营级,直辖四个骑兵连,总共大约五百多人。   而伪满洲国的步兵旅辖两个步兵团,大约二千四百人;骑兵旅辖两个骑兵团,大约一千二百人。   在其上的编制是军管区了。日本人在伪满洲国划分了十二个军管区,每个军管区编列数量不一的步兵旅和骑兵旅,担任警戒守备任务。   如此一来,关东军可以掌控的军队,到年底就可以达到超过四十万人,完全可以对北方军的进攻部队发动大规模的反攻。   多年战争,日本特务机关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北方军的作战编成,能够投入东三省作战的至多是两个野战军团不超过二十万人,而真正能投入一线攻防的只有十万人左右了。   现在的关键是,东京大本营能不能提供足够的技术兵器,扼制或是至少抵消一部分北方军的技术兵器优势了。   事实上东京大本营也只不过勉力支撑罢了,毕竟绝大部分钢铁和油料都要送进海军舰艇那些吞金兽肚子里,能有多少物资挤出来增强陆军部队。   关东军总部注定要失望了。   除了从本土调拨过来的两个大队九五式双翼战斗机外,关东军总部根本没有得到其他的新锐技术兵器支持,就是寄予厚望的九三式大口径机枪也没有得到几挺,至于急迫恳求的八八式75毫米高射炮和八-九甲型坦克更是连影都没有。   东京大本营有些不耐烦地告诉关东军总部,没有多余的钢材生产更多的高射炮和坦克,至于九三式大口径机枪倒是生产了不少,但是基本上都提供给了更急需的海军舰艇部队了。   在奉天的关东军总部那些高官们顿时傻眼了。   这还是哈尔滨江防舰队覆灭带来的后果。意外见识了空军俯冲轰炸威力的日本海军,恨不得将军舰的每个角落都装上防空火力。   谁说日本海军不注重防空火力?   实际上,日本海军是最注重海军航空兵建设的军队,自然也不会少了在军舰上安装防空火力。   但是日本人的劣根性以及日本海军陆军之间的互相拆台,才毁掉了辉煌一时的日本海军。   能够抢的,绝不用骗的,能够骗的,绝不用买的,这就是日本人的劣根性。   任何其他国家的公司,只要和日本人做了一次生意,绝对会脑血冲头,恨意满胸。日本人最擅长的就是用一块钱骗到十块钱的东西后,立马把你甩了。当年厄利空公司,就是被他们如此对待的,后来的美国、法国公司都吃了不少的暗亏。   但是这也绝了日本人得到后续技术支持的路子。   所以,日本人仿制一种西方先进武器的成功率还是蛮不错的,但是要想进一步改进就往往悲剧了,不是耗时太长,要么就是刚搞出来就碰到其他国家更先进的家伙已经开始列装了。   至于日本海陆军的矛盾,更是源远流长了,简直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   除了不顾是非恶意贬斥对方研发的装备,各搞一套,绝不互用,也不互相支持,是日本海陆军的共同特征。   为了掩饰获得大量原本是陆军改进的九三式重机枪,日本海军还假惺惺地重新到法国去引进哈奇开斯大口径机枪,然后仿制出来也命名为九三式防空机枪。   然后用九三式防空机枪的名义,截留了大量的九三式重机枪,装备到自己的军舰上去。   唯一搞不懂情况的就是法国公司了,日本陆军已经引进过一次搞出了九二式大口径机枪,为什么日本海军还要再花钱重新引进一次搞一个九三式防空机枪?   不过当初就差点和日本陆军吵翻天的法国公司,自然毫不客气地笑纳了。既然日本人愿意付两笔钱,干嘛又不收下呢?   关东军得到技术兵器援助远远低于预期,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因素在起作用。   华北驻屯军出手捣乱了。   远比关东军资格辈分更大的华北驻屯军,秘密向东京大本营提交全面侵华战略计划,动用各方面的影响,准备将在中国的战争主导权夺回到自己手中。   作为第一步,就是截留了不少原本送往关东军的物资和人员,首先将本来还不足一个旅团的华北驻屯军扩充到一个师团规模。   日本军部内部的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歇过。   后续的第二步,就是由出身华北驻屯军的日本军部元老出面,策划东京大本营开展一次秘密的将官演习,正式确定中国作战的主要方针,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全面侵华战争的确定。   至于下面的步骤,就是截胡了关东军人员物资的华北驻屯军总部,秘密开始筹划华北自治区的构想了。首当其冲的就是盘踞在京畿冀以及察哈尔、绥远一带的东北军,不过那些早就矢志当汉奸的人终于高兴起来了。   所有的部队,都是希望获得足够的战功,以不断地壮大自己,直到被日益膨胀的野心彻底毁掉全部。   北方军的情报部门,很快注意到了关东军在飞速膨胀的军力扩张,但是阶州大本营目前讨论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步兵连的重火器配备问题。   第二次德惠战斗中,意外攻入城垣工事的两个步兵连,因为加强的坦克和装甲车部队无法跟上,又没有自身配备的反坦克武器,差点日本人的装甲车部队包了饺子。   要不是日本人自己的九三式大口径机枪够强悍,根本等不到夜色降临,这支部队已经被抹除建制了。   实际上不止是反坦克武器的问题,还有步兵连的防空问题,都已经越来越明显。7.62毫米口径的MG34,无论是打轻装甲,还是打飞机,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是无能为力。   而目前的北方军火力编组中,只有到了步兵营一级才有一个反坦克排,装备二门37毫米Pak-35反坦克炮。另外还有一个原来重机枪排改编的防空排,装备三套20毫米防空炮系统。   步兵连怎么办?   阶州大本营一时之间也难以定夺,重了影响机动,轻了影响效果。   战场上缴获的日本九三式大口径机枪,倒是被紧急送了一套给大本营参考,这还是从多部残骸中辛苦拼凑出来的。   但是这一套仿自法国人哈奇开斯大口径防空机枪的武器,实在是有些偏重了。使用高射底座的九三式大口径机枪,全重已经接近一百千克,弹药还要另外携带,实在不适合步兵连徒步机动。   而且使用三十发弹匣总是有些影响火力的持续性。   要知道,在战场上,能够让你射击轻装甲目标或是飞机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十几秒钟而已。   超过这个时间,要么对方早就逃之夭夭,要么你已经丧身在对方的火力之下。可见维持这十几秒的火力,才是大口径机枪的关键。   弹匣容量还是太少了,九三式大口径机枪的射速是四百五十发每分钟,三十弹匣只能维持四五秒射击而已。   最后还是远东共和国帮助破解了这个难题。   全面开始换装美式7.62毫米口径枪械的远东共和国,忧虑于弹药消耗的巨大成本,决定向美国订购几条美式7.62毫米口径子弹生产线。   贪婪的美国军工企业,绕了一个大弯,避开了对军火出口远东的限制。他们以维持美式步枪维修保障,以保证美国企业良好声誉的名义,勉强获得了出口许可,将两条完整的子弹生产线提供给了远东共和国。   至于那些在远东共和国的加兰德步枪,是不是他们提供的,美国军工企业根本不在乎。北方军曾经称为大八粒步枪的加兰德半自动步枪,终于被美国军方认可,正式给了一个编号M1半自动步枪。   其中是不是北方军的试用和修改经验起了很大作用,这就不得而知了。美国军方在没有大规模列装使用的情况下,依然对M1步枪大加赞誉显然是另有依据的。   当然,美国军方也碰到了德国国防军列装MG34机枪一样的难题,生产工艺的问题,限制了M1步枪的产量,以至于严重减少了列装速度。   作为交易成功的礼物,美国军工企业秘密赠送给了远东共和国一批大口径机枪M2HB重机枪。   虽然事前通报了北方军政府,但是依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远东共和国,偷偷将几挺M2HB重机枪送给了北方军。   美国人生产的军火确实是好东西,用过了杰出的M1步枪,又看到经典的M2HB重机枪,北方军的一众高层都不得不承认。 第一三一章 东京的不满   美国人也有防空和反装甲的难题。   与德国人注重技术兵器威力有所不同,美国人更注重技术兵器的持久战斗力。   很显然,大口径机枪相比小口径机炮,威力虽然降低了,但是也没有降低让人不可忍受的地步。但是相同的携弹重量情况下,大口径机枪的弹药自然比小口径机炮多得多了。   早在民国二十一年,美国军方就正式列编12.7毫米M2气冷式大口径重型机枪,次年为了解决持续射击又研制出带重枪管的M2HB型重机枪。   M2HB重机枪,12.7毫米口径,空枪重38千克,连三脚架全重58千克,射速450-550发每分钟,有效射程1800米,采用弹链供弹。   如果使用专用的立柱式对空射击枪架,则同样全重103.5千克。但是很多情况下,步兵都是随便搞点土工作业,然后直接使用平射三脚架就实施对空射击。因此除非是固定式对空防御环形堡垒,否则一般不会使用对空枪架。   除了在重量上略输一筹外,M2HB大口径机枪在实用、耐用、通用性上都比日本人仿制哈奇开斯大口径机枪的九三式大口径机枪更具有优势。事实上,偏重的枪管,更有利于战场上的持续射击和更远的射程。   三十发弹匣设计大概是九三式大口径机枪最坑爹的地方了。   M2HB大口径机枪使用一百五十发弹链的弹箱供弹,无论是携行还是火力持久上,都明显技高一筹。   经过比对射击后,阶州大本营很快决定,将步兵连直辖的重机枪班换装成这种既可以防空,也可以反轻装甲目标的M2HB大口径机枪。   只是步兵连的重机枪班,并不像当初使用水冷式重机枪一样,可以配备二挺重机枪,而是只能配备一挺M2HB大口径机枪,需要更多的人帮助提供弹药辎重呀。   无独有偶,正如北方军放弃了仿制九三式大口径机枪的理由,而其原型哈奇开斯大口径机枪也打起了改装弹匣为弹链供弹的主意。   没有得到变通的反而是日本人了。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权宜之计。   即使是使用12.7毫米口径穿甲弹的基础上,也只是可以在500米内可以击穿16毫米厚的钢板, 在1200米内可以击穿8毫米厚的钢板。   可见M2HB大口径机枪对抗轻装甲目标还是有一定威胁的,但是面对像LT-35之类的较厚装甲目标仍然是有心无力。   看来德国人在毫须装甲车上安装的是20毫米机炮,而不是大口径机枪,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东北的交通枢纽四平基地,火车彻夜不绝,不停地卸下大批的人马辎重。   得到第一批补充的关东军,自诩为已经摸到了北方军的命门,急匆匆地抽调两个师团的兵力赶赴四平,加上二万多的伪军,组成一个超过六万人的军级作战单位。   在刚刚到达的两个九五式战斗机大队以及原本在四平的一个八-九甲型坦克大队加强下,这个作战军准备北上通辽,向北方军前进基地姚南发动全面反攻。   临时机场上,一个中队的十二架九五式双翼战斗机已经起飞,准备对姚南进行一次空中火力侦察。   在关东军的情报中,北方军装备的P-12战斗机最高时速也只有在300千米左右,根本不是最高时速400千米的九五式战斗机对手。   骄傲的日军飞行员坐在九五式战斗机上,仔细地盯着前方的天空,随时准备给突然出现的P-12战斗机群以致命一击。   这些飞行员都是老手了,再加上飞机的性能优势,没有理由不打败新生的北方军空军。   说来也好笑,日本九五式战斗机,使用的机枪依然不是日军制式的6.5毫米口径,而是英国人的7.7毫米口径。   缘由当然很简单。   不要说陆军对6.5毫米口径枪械的杀伤力颇有微词,陆军航空兵以及海军对6.5毫米口径的机枪简直是深恶痛绝。   陆军的三八大盖一枪打在人体非要害部位,虽然创伤很小,但总是有较大影响,不死人也痛死你呀。   可惜如果是金属蒙皮的飞机上,十几颗只能造成微小孔洞的6.5毫米机枪子弹,估计只能是挠痒痒吧,飞机又没有伤痛感一说。   无奈之下,日本空军大量仿制了英国7.7毫米口径的航空机枪,跟地面上的陆军枪械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九五式双翼战斗机就在机头安装了二挺7.7毫米的航空机枪。   眼尖的日军飞行员,很快就看到了姚南出击的北方军战斗机群。   老练的关东军飞行员一阵激动,对着僚机就是一阵手语比划,日军战斗机群很快就散开,对着北方军战斗机群加速扑了上去。   日本人的九五式战斗机列装的一个关键理由,就是这款新式飞机格斗性能和爬升能力非常好,现在自然是要充分利用上了。   忽然之间,带队的日军飞行员有种惊恐不安的感觉,怎么不是双翼战斗机?   出现在日军九五式战斗机面前的,根本不是情报中的P-12双翼战斗机,而是一款莫名的单翼战斗机。   见鬼了,怎么是单翼战斗机?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日军飞行员,马上惊愕地发现,北方军的单翼战斗机飞得比他们快多了。   日军战斗机中队长终于明白,自己那一丝恐惧是怎么而来的了,对方的飞机性能绝对比九五式更好。   看到北方军迎面而来的超过二十架战斗机,日军战斗机中队长破口大骂,“八嘎,飞机比我好,还要以多欺少,还让不让人活了?”   死就死吧,日军战斗机中队长终于觉悟了,很是干脆地一拉操纵杆,绝决的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几分钟后,来袭的十二架日军战斗机,在北方军Bf-109A战斗机群的阻击下全军覆没。   已经开始换装新款Bf-109战斗机的北方军李燮和军团,笑呵呵地将原本列装试验的Bf-109A战斗机淘汰下来。当然这些飞机性能比起P-12依然好了许多,自然不能浪费了,马上就送给了同样急需飞机的高桂滋军团。   也是日本人倒霉,这一批三个中队三十多架Bf-109A战斗机也是刚刚到姚南前线机场。   日本人不含糊,北方军也没闲着。   两个大队的Bf-109A战斗机将全部淘汰下来,换装给正在东三省作战的两个野战军团,结果刚好让狂妄的日本人给碰上了。   四平城防司令部非常奇怪,怎么前去空中火力侦察的九五式战斗机群迟迟未能归来,航空兵部队马上再次派出一个中队十二架战斗机前去查探或是接应,地面部队也派出斥候部队紧急前往侦查。   结果第二批出发的战斗机群,又是羊入狼口罢了,只有一架被技艺高超的飞行员勉强逃了回来,机翼上满是弹孔不已。   地面部队的侦查电报,和侥幸逃回飞行员的口述情报,很快就送到了关东军总部。   当天夜里,关东军总部紧急下达命令,停止即将出发的反攻行动,责令特务机关立即搞清楚北方军重新加强的军力情况。   很恼火的结论,北方军姚南基地已经拥有至少两个大队飞得更快、更灵活的单翼战斗机,根本不是九五式双翼战斗机可以匹敌的。   这给关东军的反攻计划立即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能再失败了,无法判定北方军空军实力的情况下,再加上已经损失了两个中队九五式战斗机,关东军总部被迫暂停了反攻计划。   关东军手上的筹码不多,八-九甲型坦克和北方军新列装的LT-35坦克相比,除了火力略胜,其他都是输项,如果空军又失去了优势,在战场上简直就是噩梦。   日本特务机关已经查明,在哈尔滨附近江面上空袭摧毁江防舰队的,就是北方军新列装的一款俯冲轰炸机。   只要是当兵的人就很清楚,可以空中轰炸摧毁军舰,自然也可以空袭摧毁坦克部队,至于陆军步兵部队更是不在话下了。   用于轰炸军舰的重磅炸弹,扔到陆地上,依然是最恐怖的武器,远比150毫米的重炮更有威力,即使没有砸到坦克,那四溅的弹片也足以穿凿厚厚的坦克装甲。   重磅炸弹最初设计的目标,本来就是陆地上顽固的永备工事。   关东军总部发往日本东京大本营的紧急电报,毫不客气地抱怨,如果没有更有优势的战斗机、坦克、火炮,仅凭现在的力量,守住奉天、吉林都已经非常勉强,根本不足以发动反攻占据整个满洲。   于是,日本单翼单座战斗机的研发计划,被立即加强攻关。   同时为了应急,一款八-九乙型坦克马上被推了出来。这款坦克实际上是八-九甲型坦克的临时改进版本,同样的17毫米装甲,同样的57毫米火炮,唯一的变化是改用了120马力的风冷柴油发动机。   换句话说,就是可以节省宝贵的汽油给飞机。   使用柴油的八-九乙型坦克,得到了东京大本营的首肯,可以适当多生产一些供应给陆地作战的部队。   当然,东京大本营也没有对关东军的情报视而不见,另外一款中型战车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加快研制了,力求能够尽快列装以对抗越来越强悍的北方军装甲部队。   日本人将坦克称为战车,中型战车也就是中型坦克了。虽然这个中型坦克,放到英法的标准中去只不过是轻型而已,但是北方军自己也没有什么中型坦克呀。   夏尔B1坦克勉强算是中型坦克,但是已经被淘汰了。   关东军也收到了一封东京大本营的斥责电报,其中有一句话,“武士道精神,是战胜一切敌人的最强大武器。”显然是对关东军强调技术兵器优劣,使用后缩防守极为不满。   在奉天的这些关东军高参们顿时傻眼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胆量提出来反对这句话。   日本军神是谁?是发明人弹战术的乃木希典,用士兵的生命去消耗敌人的子弹,就是这一思想的疯狂内涵。   日本人的狭隘,是历史形成的民族特性。 第一三二章 石油战争   战争永远只是政治的一部分,或者说战争只是政治的手段之一。   既然无法在战场取得优势,战场外的因素自然需要更多的利用起来起来了。尼森公司派驻德国柏林的代表,很快发现在柏林的日本人日益活跃起来,无论是总理府,还是外交部,亦或是德国国防军总部,都不时有日本人的身影出现。   德国和日本的关系在不断升温。   消息传到阶州大本营,陈安也陷入苦恼之中。   这不仅是日本人在实施釜底抽薪之计,准备彻底掐断北方军的技术兵器源泉,同时也是德国人在警告,宣泄北方军政府始终不愿意和德意志帝国签订军事同盟密约的不满。   不敢签呀,想到这里,陈安就有沮丧。   阶州大本营进行了很多次战争推演,结论是即使德意志帝国真的可以征服整个欧洲,北方军政府也未必能控制亚洲,哪怕是东亚和东南亚区域。   一句话,没油。   没有油料,坦克、飞机、卡车都是摆设罢了,除了免费给人当靶子毫无任何益处。   中国是个贫油国,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   北方军政府手中掌握三个油田,年产原油居然不会超过十万吨,相对于真实的用油量几乎不值一提。   按照大本营的粗略估计,诸如德国这类的列强,要想充分发挥其战争机器的全部效力,每年至少需要得到超过八百万吨原油才可以满足。   日本工业化水平低多了,但是拥有不错的海军,至少要保证每年四百万吨才能充分发挥战争机器效力。   北方军没有这么强劲的德国陆军,也没有这么狂妄的日本海军,但是空军需求非常迫切,那也是每年需要三百万吨原油。   飞机的数量上去了,烧油的吨位不见得比军舰低多少。   所以国内油田在多次升级依然只有不足十万吨的原油产能,根本只是杯水车薪。   在欧洲,最大的产油国是苏联,年产原油大约二千万吨左右;其次是罗马尼亚,年产超过五百万吨。   因此,阶州大本营那些高参们判断,重新武装起来的德国,很可能先拿几个小国试试手,然后就要找宿敌法国算账了,至于这个过程中间,罗马尼亚必然是需要抢先干掉的,否则庞大的德国战争机器很难高速运行。   至于后面的目标,就要看德国愿不愿意收手而已了,如果想要统治整个欧洲甚至世界的,就必须像苏联发起进攻。   这个无关西方政客们口头上叫嚣的信仰问题罢了,最根本的还是苏联年产二千万吨原油的能力,这才是征服世界的动力。   而在亚洲,最大的油田是英国人和荷兰人掌控的南洋油田,也就是印尼和马来西亚一带,年产原油九百万吨。   日本本土的原油产量是非常低的,甚至还不足意外发现的库页岛油田年产三十万吨的水平,再加上台湾还有几万吨的原油产量,日本掌握在手里的原油产能最多只有六十万吨。   没有南洋油田和美国的进口原油,日本人根本不能发动一场像样的战略进攻。   北上不符合日本海军的利益,南下还可以占领宝贵的油田。   阶州大本营很是沮丧的推断出,占领中国不过是日本夺取亚洲的一个要素而已,甚至还远不如夺取南洋重要,难怪当年关东军发动东三省战事,东京大本营还有些迟疑不决。   最终还是要南下,即使因此和英美等国彻底闹翻,这才是日本真正的赌国运所在。   德国人要东进,日本人要南下,这才是无法扭转的历史大势所趋,并不是某个赌徒所能决定的,决定这个战略目的的只能是这两个民族最狂热的梦想,这就是统治世界。   美国人可以躲在一旁捡苹果,这也是他们的优势所赋予的。   全世界石油产量的百分之七十,在美国人的手中,每年产量大约在二亿吨上下,实在是没有其他国家可以撼动这个超强的位子。   波斯和伊拉克也不错,每年的原油产量分别超过八百万吨和二百万吨,但是基本上都被英国人收刮走了,维持日不落帝国最后的辉煌。   按照国际原油价格,大约是每桶一至二美元之间波动,每吨原油大体是7.3桶,换算过来也就是八至十五美元每吨原油左右。   北方军政府购买的原油,事实上还比国际市场价格更贵一些,上浮一二成都是小事,甚至有上浮了三层的。   没办法,自己手中没有油田,捏着鼻子都要吞下去这些苦涩的果子。   每年北方军政府都要从美国或者波斯进口超过四千万美元的原油,这还是大规模扩建玉门油田炼油产能尽可能实现自己炼油的结果,如果要买汽油和柴油则还要更贵。   因为原油过低对墨西哥湾的油田生产是不利的,美国人采取了各种措施降低产能,抑制消费,提升油价,其中一个办法就是征收0.21美元的原油税以及1.05美元的汽油税。   所以,能够进口原油,自然要降低汽油的进口量。   除了购买原油,北方军政府还有购买钢铁,缴纳高昂的专利许可费等,使得即使现在每年布政司提供给北方军的军费高达近十亿美元,超过税收总额的三成以上,但是依然是捉襟见肘,还需要北方集团在成本价提供武器的同时进行资金补助。   民国二十四年底的时候,完全还是歌舞升平、军备松弛的美国军费就超过十六亿美元,而且也只占当年税收的不到六分之一,这还是没有转入战时体制情况下的状况。   即使加上关内的力量,中国和美国的实力还是相差悬殊的。   而中国要想和德国人签署同盟协约,必然会陷入以德国为首的挑战英美法旧秩序的全球大战当中。   德国人在欧洲大打出手,假设是同盟的北方军政府就必须在亚洲四处征伐。   就如德国人为了称霸世界,必须向苏联发起进攻的设想一般。北方军政府要想控制亚洲,就必须向南洋或者波斯发起进攻,亦或者干脆进攻美国,否则根本推动不了庞大的战争机器。   无论是南洋还是波斯,都是英法美等列强的禁脔,只要发动进攻,就和进攻美国本土没有什么两样。   不要说北方军政府,就是集合整个中国都没有这个实力。   自从满清入关开始,中国自己选择了被世界抛弃。   而就在这个时候开始,整个世界已经被英法等西方列强辛苦经营了将近三个多世纪,这才形成了如此的势力范围,岂是靠某些人几个歪歪想法就可以轻易打下来的?   上次的欧战,最简单的衡量胜负标准就是两大同盟之间的钢铁产量,而现在不断爆发的各种冲突,则更考验交战国的原油产能了。   北方军政府,无论是钢铁资源,还是原油资源,都极其依然美国提供。近在咫尺的波斯产油虽然不少,但是英国人恨不得将整个油田都搬到英伦三岛去,能够意思一下就已经很不错了。   陈安花了巨大的价钱,从德国人那里搞来一个勉强配套的军事工业体系,但是依然得罪不起财大气粗的英美等国财团。   这点犹豫,使得北方军政府和德国人的秘密谈判始终没有实质性进展。   原本对中国人还是有一定好感的希特勒,终于失望了。   德国人现在迫切需要同一条战壕的盟友,而不是只愿意付钱买东西的客户。于是,日本人大喜过望地接过了德国人新任外交部长的暗示。   日本人明面上相当于美国海军七成的海军力量,就是德国人最为看重的一点。如果日本人能够将美国的主要力量,牵扯在太平洋战区,对希特勒占领和消耗欧洲是最为有利的。   德国人原本看好的北方军政府没有这个能力。   迅速靠近的德日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有了实质性的合作举动。德国柏林对北方军政府的合作协议慢慢出现各种拖拉现象,甚至尼森公司驻柏林的代表所受到的待遇也开始降低了。   很诡异的,日本人悄然提议苏联也加入德日之间的秘密同盟。德国人很早就和莫斯科有军事合作,很是爽快地答应了日本人的提议。   只是这件事情很快就被苏俄自己暂时停止了。   德国和日本建立的所谓狗屁军事同盟,为了掩人耳目,安抚西方列强,最初的提法是**产国际联盟。   这怎么说好呢,这样的同盟主题,如何让全世界最大的布尔什维克拉的下面子,加入这个实质上是划分世界的邪恶同盟?   不过莫斯科的大胡子更是聪明,马上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在他的暗示下,苏俄和德国以及日本,都开始了煞有介事的秘密谈判,对外的叫法是以物易物协议,对内的叫法是互不侵犯条约讨论。   只要能够瞒住英法美就行了,德日苏三方对此心照不宣。   至于意大利,虽然是法西斯思想的发源地,但是他们实际上是来打酱油的,不提也罢。   尼森公司驻柏林代表,得到一条最新指示,只要能够花钱买下来的,就不惜一切代价,购买先进的技术兵器技术和原件,尽快送回国内。   北方军政府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就是德国人彻底掐断军事合作通道。 第一三三章 合作研发   谁也没有预料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冲突,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北方军和德国国防军军事合作协议,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略微延长了这份协议在被撕毁前的执行时间。   西班牙内战一触即发。   莫斯科的大沙文主义脾气又开始发作了。   大量的军事物资,甚至苏俄红军的指战员们,都被送进了西班牙共和国,帮助共和派力量彻底实现西班牙的苏俄化进程,力求将西班牙建成一个苏俄联盟的卫星国。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国际布尔什维克开始筹划组织的国际纵队。   西班牙不仅位于西欧腹地,更是控制地中海地区的关键要害之一,是西方资产阶级的传统势力范围,莫斯科的胃口实在太大了。   震惊的西方列强很快做出反应,一个所谓的西班牙国民军派势力开始形成,首脑是一名年轻的军官佛朗哥。   为了缓解英法等国对德国大肆扩军而引发的巨大矛盾,希特勒主动出招,决定为世界反左翼革命做出自己的贡献。英法美等西方列强,对于德国的如此识相非常满意,竟然默许了希特勒的疯狂扩军计划,只是轻描淡写地要求德国全力支持佛朗哥的国民军派,彻底镇压共和派的改革运动。   正是西班牙事件的影响,推动右翼激进的德意志帝国,对抗左翼激进的苏俄红军,这就形成了莫名其妙的西方绥靖主义理论。   接到元首命令的德国国防军,顿时犯难了,自己军队需要的装备都不够,怎么还有力量支援佛朗哥呢?   有人想到了当年从尼森公司反购的MG34机枪一事,提出了转够军火运往西班牙的方案。但是很快,这个方案就被德国国防军内部否决了。当初反购MG34是没有办法,现在自然不愿意如此干了,这关系德意志帝国的面子问题。   只是形势不等人。   西班牙国民军派的佛朗哥,意外得知共和派为了加强自己控制的军队,准备用国库内价值五亿美元的黄金,向苏联购买成百上千架飞机、坦克以及火炮等军事装备。   被这个紧急情况搞得鸡飞狗跳的德国国防军,立即下令检索国内各军工企业的订单情况,结果发现为尼森公司生产的Hs-123攻击机项目还在进行。这个订单原本就是德国空军自己下的,只不过后来全部转给了尼森公司而已。   因为生产线一旦开启,就不好轻易关闭。收了钱的德国军工企业,心安理得地继续生产订单中的Hs-123攻击机,尼森公司也是愿意接收的。   德国国防军顿时大喜,立即下令,将这批原本销往尼森公司的Hs-123攻击机支援西班牙的佛朗哥,以鼓振其国民军的士气,省得西班牙以为德国人只是说说而已。   为了消除自己都不装备却支援西班牙的尴尬,德国空军宣布接收下一批Hs-123攻击机作为自己的制式飞机。如此一来,尼森公司原本代德国空军吃下的Hs-123攻击机订单,除了第一批次的外,反倒是被德国空军自己全部吃回去了。   事实上,德国空军真正中意的攻击机,也就是Ju-87俯冲轰炸机,已经进入生产工艺设计流程,准备批量生产组装了。   但是西班牙国民军派的军备稀缺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实在没有办法的德国国防军,干脆决定大量派遣陆军部队以志愿者的名义,直接进入西班牙了,然后不停的补给换装,将完全是崭新的军火转交给西班牙的国民军。   除了主动跳出来的德国人,英法美等国假惺惺地宣布遵守中立原则,执行不干涉的方针,这就不好向佛朗哥支援军火装备了,只能在资金或者是所谓的民用设备上打打擦边球。   苏俄也冠冕堂皇地宣布不干涉的方针,但是背地里送枪送炮送人最多就是他了。   德国生产的军火自己都还不够用,这批志愿的德国军人,自然全部采购了尼森公司提供的军火,一应交易都在西班牙进行,只要不在德国采购就行。元首的面子保住了,西班牙的国民军也得到了足够的军火。   既然截留了尼森公司的订单,而且又要尼森公司帮着背黑锅,德国国防军也总得意思一下,再一次放开禁购的限制。   实际上是北方军业务代表的尼森公司,看着德国国防军提供的看似琳琅满目的允许采购名单也是犯了难。   北方军的单兵装备,已经不比德国国防军差了。   新出炉的M35钢盔,不仅马上得到北方军官兵的挚爱,更是受到了长江南北两个势力的一致赞誉,结果就是大面积的采购装备。毕竟这东西生产简单,仿制也容易。   一水的墨绿色德式军服,头上的M35钢盔,腰间的M24手榴弹,背后的短柄工兵锹,班排的MG34机枪和Gr.W.34迫击炮,除了使用者不同,北方军的装扮和德国国防军几乎雷同。   甚至,ZH29半自动步枪和索米冲锋枪的大量列装,使得北方军的班排火力高于德国国防军。   在重火力方面,欧宝重卡和105毫米Le.FH18榴弹炮的组合,宝马摩托车和毫须装甲车的组合,都赋予了北方军不逊于德国国防军的军备水平。尤其是LT-35坦克的列装,更是让北方军看不上德国人所谓的一号、二号坦克,倒是对计划中的三号、四号坦克有些期待。   看来唯有在飞机领域好好谈一谈了。   德国人很快想到尼森公司上次曾经说过,希望得到一种能够专用于轰炸军舰的飞机,马上就把主意打到了同样是刚刚研制成功的He-111中型轰炸机项目上。   一处秘密空军基地,一辆刚组装出来的He-111-A-0型轰炸机静静地停在硕大的机库中。   有些得意的德国帝国航空部代表介绍说,“这款He-111轰炸机稍作改装后,就可以成为一款优秀的鱼雷轰炸机。”   尼森公司的代表有些不满,“发动机功率这么低,只能挂载一枚250千克炸弹,能有什么大作用。”北方军大本营发来的指示,是希望更大的携弹量的轰炸机,没有说是鱼雷机。   再加上Ju-52在必要时候可以改装成轰炸机使用,这就和He-111的基本使命冲突了。   究竟是鱼雷还是炸弹更有效的问题上,北方军自己的海军力量薄弱地很,又没有参战过,根本无从判断,只好根据既有战绩,武断地认为还是俯冲投弹更有效,这就更看不上水平轰炸机的He-111了。   尼森公司的代表,自然听从了阶州大本营的瞎指挥。   帝国航空部的代表,眨了眨眼睛,“好像你们可以搞到DB600发动机吗,给换上不就行了?”德国人的情报能力,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派驻柏林的尼森公司代表反倒因为权限问题,不知道这个情况,还以为是德国人提供的,“那你们干嘛不把它装上去?”   “我们预留了设计冗余,你们自己装吧。”帝国航空部的代表也很干脆。   因为不是俯冲轰炸机,尼森公司代表不清楚阶州大本营是否愿意选购,慎重考虑后,还是没有当场拍板采购。   帝国航空部的代表有些急了,“这样好了,我带你们去看另外一款飞机。”   刚刚被帝国航空部认可的另外一款俯冲轰炸机,也就是挤掉Hs-123攻击机生产项目的Ju-87俯冲轰炸机。   如同多灾多难的Bf-109战斗机一样,Ju-87俯冲轰炸机也是历经坎坷,试验用的原型机一连摔了多架,但是帝国航空部的头头坚持继续进行这款飞机的研发。   尼森公司人员现在看到的,依然还是不成熟的Ju-87-A型俯冲轰炸机。   在没有得到进一步改进前,Ju-87-A型俯冲轰炸机相比北方军列装的Hs-123攻击机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尼森公司的代表顿时失望而去。   但是作为军火销售商的经理,尼森公司派驻柏林代表,还是忠实地将这次德国空军新锐飞机考察情况如实报告了本部。   没过多久,一封公司本部的紧急电报,直接发到了尼森公司柏林代表处。   在电报中,尼森伯姆对驻柏林的代表口授机密,立即采购He-111中型轰炸机及其改装技术,并试探德国帝国航空部,能否出资请其代为研发一款专用的对海攻击机。   专用的轰炸机,自然比临时客串的轰炸机更有作战效益,阶州大本营的高参们直接推翻了尼森公司代表的臆测,强烈要求进行采购了。   德国人也不是笨蛋,看到重新返回帝国航空部的尼森公司代表,马上狮子大开口,要求尼森公司要么一次性将所有He-111-A-0型轰炸机已生成批次都买去,要么就免谈。   帝国航空部测试了A-0型轰炸机后,认为动力不足不愿执行订单,但是已经生产出来一批,不接手又打击企业积极性。   这个时候趁机全部脱手了。   尼森公司的代表,也不啰嗦,索要了换装发动机所需技术材料后,直接下单同意了,实质上直接将已经生产出来,但是德国空军不想要的八架He-111-A-0轰炸机都买走了。   既然成功销售了鸡肋产品,帝国航空部自然兴高采烈,很是直爽地答应了在Ju-87原型机的基础上,研发一款对海攻击机的项目,所有经费开支由尼森公司负责。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人为疏忽,还是帝国航空部故意为之,德国空军在下达研制计划时,在提交项目要求时,写错了名称,结果变成了Ju-87-C舰载俯冲轰炸机项目。有人出钱当冤大头,总是好事呀。 第一三四章 清场行动   尼森公司出钱、德国帝国航空部出力的对海攻击机项目,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交付使用,但是八架He-111轰炸机就很快运抵了甘肃。   但是留给兰州机器局研究换装DB600发动机的却只有六架了,有两架He-111连火车都没下,直接被送进了大本营军火库。同时从大本营军火库中,紧急调拨了十二台DB600发动机给兰州机器局。   中国人的动手能力确实无与伦比,不知道所以然没关系,只要知道怎么然就是了。一个月后,第一架完成发动机换装的He-111改型成功试飞升空。   改装后的He-111中型轰炸机,空重6200千克,全重10600千克,使用两台DB600发动机,最高时速370千米,航程1820千米,装备有三挺7.92毫米机枪用以自卫。   其使用五名机组人员,机腹内有八个炸弹箱,可各垂直悬挂一枚250千克炸弹或四枚50千克炸弹,最大载弹量不超过2000千克。   北方军同意采购He-111轰炸机的原因很简单,Ju-52毕竟不是专精的轰炸机,虽然也可以携带大批50千克炸弹,但是轰炸的精准度是非常差的。   第一批一个中队十二架He-111轰炸机,从大本营军火库中被提了出来,就被前来接机的高桂滋军团轰炸机联队飞行机组直接开走了。   两次转场之后,He-111轰炸机中队已经到达姚南的前进基地。   轰炸机还没有停稳,前进基地机场的地勤人员就一拥而上,一边翻着新到手的维修手册,一边立即开始检修起来。   “什么时候,轰炸机中队能够完成检修任务?”高桂滋不客气地问机场的负责人。   空军军官苦着脸思考了一阵,“高长官,我也是第一次才看到He-111轰炸机,地勤人员也更不必说了。至少一天的时间,才能对照着维修手册,完成第一架飞机的检修。以后可能就快一点,一个轰炸机小队一个后勤班组,大概总共要三天时间吧。”   高桂滋点点头,“好,就三天。第四天早上,轰炸机中队要完成挂弹准备,随时等待命令出击。”   “啥?!”空军军官顿时傻眼了,早知道要说五天了。   谢天谢地,三天后,十二架He-111轰炸机全部通过检修,停在机场上整装待发。   关东军已经快速扩张到九个师团,伪满洲国的伪军部队也完成了初步整训,隐隐约约出现大规模进攻的苗头。   不能让东三省的战略态势发生逆转,进攻主动权必须牢牢掌握在北方军手中,否则等到关东军形成战略进攻的态势,兵力更少的北方军更加难以防守。   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是保持自己战略优势的最好办法。   让高桂滋军团屡败屡战的德惠,自然就是急欲拔取的眼中钉了。   在日本人的接连施工下,德惠已经成为了一个荆棘遍地的军事要塞了,里面也没有什么中国人居住,这就给了北方军大集群轰炸的一个机会。   没有多少波澜不惊,却又残酷无比的过程。   在Bf-109战斗机中队的掩护下,十二架He-111组成的轰炸机中队,冒着日军轰鸣不断的八八式75毫米高射炮火,飞临了德惠上空。   日本人为了保住德惠这个面向北满的前进基地,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以火车站为中心,层层环绕各种永备式的复合堡垒,构成了核心防御工事,在外面是环城多层次的防御体系,战壕延延曲曲地围绕在城郊周围,每个突出角落都筑有数个地堡。最外面架有铁丝网,网内是第一条战壕,中间又架一层铁丝网,网外是第二条战壕,壕与壕之间有交通壕。   He-111可以飞到8000米高空,日军装备的防空火力中,唯有八八式75毫米高射炮可以打到这个高度,其他的只能是望洋兴叹。只是最高射高也不过9100米的八八式高射炮,要想打中七八千米高空的目标基本上也是看人品了,绝大多数炮弹根本跑不到最高射高就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更糟糕的是,德惠城内也仅有一个八八式高射炮大队,下辖二个高射炮中队,区区八门高射炮。   这八门高射炮,对付速度够慢的He-45轻型侦察机之类是非常不错的,但是要对付高空轰炸的He-111快速轰炸机,还是太勉强了。   看到一旁虎视眈眈的Bf-109战斗机,悲催的九五式战斗机压根就没有露面,直接将制空权拱手相让。   He-111顿时如入无人之境。   “保持航向、速度,五秒钟后开始投弹。”投弹员扑在瞄准仪上,大声对着通话器喊道。   舱外不时响起沉闷的高射炮弹爆炸声,搅动了高空气流,使得飞机有些抖动。   驾驶员很快回答,“知道了。”   四、三、二、一,投弹员心中默默计数,然后狠狠一拉机械杆。He-111轰炸机轻轻一震,扔掉了沉重的炸弹,机身都为之轻盈地向上一浮。   一连串黑色的重磅炸弹,摇晃着钢铁脑袋,直往前方砸落。   十二架He-111轰炸机一次投弹,可以扔掉九十六枚250千克的重磅炸弹,几乎相当于Hs-123攻击机中队十二架飞机高强度八个批次的投弹量了,可见专业轰炸机的恐怖威力。He-111还只是中型轰炸机,算不上是载弹量更大的四发动机战略轰炸机。   一天之内连续两次大规模轰炸之后,德惠城区已经是弹痕累累,满目疮痍。   北方军拥有的K16重加农炮,其发射的炮弹也不过重51.4千克而已,一颗落下去就会造成方圆五六十米的死亡地带。He-111轰炸机携带的250千克重磅炸弹,爆炸威力显然比K16重加农炮更大一些。   起先一直没有大规模轰炸,是因为没有专用的先进轰炸机罢了,Hs-123攻击机要想达到同样的效果,出动架次和批次都是非常可怕的,很容易造成飞行员过度疲劳和机体损坏。现在He-111到位了,制空权又在自己手上,自然要充分利用了。   陆军的105毫米榴弹炮很快也投入了战斗。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一上来就是狂风暴雨般的炮火覆盖,而是不紧不慢的一边进行炮战,一边摧毁前沿的鹿柴和地雷阵地。   两天后,德惠周边已经是面目全非,哀嚎一片,对空反击的火力也削弱了很多。   依旧是老虎林子外围,伤愈归队的中尉连长耷拉着脸,苦笑地看着前面不断被炮击的日军阵地。   “还是你上吗?”旁边的上尉营长有些好笑,这回总是要报仇雪恨了吧。   中尉不甘心呀,恶狠狠点点头,“当然还是我的连开路。”   “这回营里的工兵排也加强给你,炸药管够,一定要炸开装甲部队进攻的缺口。”上尉再三叮嘱,“营里的反坦克炮排和迫击炮排,也随时根据你们的要求进行炮击,千万不要忘了。”   “是,长官。”中尉倒是不含糊。   同样是轻松地拿下了外围阵地老虎林子。   冒着枪林弹雨,又一次在坦克集群的掩护下,冲到了城垣工事前面。如同上次战斗的翻版,坦克部队依然被又宽又深的反坦克壕沟挡住了。   日本人马上组织山炮进行前沿炮击,步兵也开始准备反冲锋了。   突击队的中尉,这一回没有直接冲过去,而是就地趴下组织步兵连用火力压制敌人的反击作战。   几名工兵飞快地从坦克后面钻了出来,拎着炸药包翻进了反坦克壕。   日军山炮集群的动作非常迅速,一连串的炮弹马上就落在反坦克壕附近,显然是早已标定了各种可能的坐标。   几声巨大的爆炸从壕沟内侧响起,两面的土层瞬间被炸塌了,构成了一个弯月形的滑坡。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坦克部队,马上加大马力,从这些滑坡下去,准备越过这道壕沟。   一阵浓烟从排气孔中冒了出来,进入滑坡的坦克居然丝毫不动了。   “见鬼,坦克陷进去了。”中尉探头一看,差点就破口大骂了。   爆破炸出来的土层实在太松软,加上又是两侧的斜坡,坦克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第一方案不成,只好马上转用第二方案了。   更多的工兵翻进了壕沟,然后掏出了大杀器麻袋,飞快地装起土来。   步兵连弟兄就地死守,为工兵排提供火力掩护。坦克连稍微往后退了一段距离,避开步兵连据守的地段,然后开始了机动射击。   后方的上尉营长,直接将步兵营直辖的37毫米反坦克炮排和80毫米迫击炮排都调了上去,竭尽全力为进攻的步兵连提供掩护。   步兵师很快也提供了支援,而且是大手笔,直接就是一个炮兵营十二门105毫米榴弹炮提供强有力的炮火支援,这回炮弹足足准备了五六个基数,后方的军团还在不停前送,不虞有缺了。   有些刺耳的尖啸声中,憋住了劲的Hs-123攻击机开始了俯冲。   连续两天的大范围轰炸,虽然让北方军损失了五架宝贵的He-111轰炸机,但是伤亡惨重的德惠日军士气更是低落,尤其是不少火炮阵地甚至是防空火力点,被高空砸落的重磅炸弹直接夷为平地,极大地削弱了守军的战斗力。   现在该是Hs-123攻击机对地面火炮阵地进行清场了。 第一三五章 倒霉的机枪   一般的轰炸机由于在投弹时仍在向正前方高速飞行,扔下的炸弹会因为惯性而沿着飞机飞行方向前移,难以准确击中点目标,所以只能对大范围的面目标进行打击。   而Hs-123攻击机采用的俯冲轰炸战术,使得攻击机沿较陡的向下倾斜轨迹,甚至垂直向下作直线加速飞行,炸弹的惯性是朝下,继而提高了轰炸准确性,适合对点目标的攻击,但是对机体的强度要求明显增大。   据说德国人新研发的俯冲轰炸机,机体非常牢固,在技艺高超的试飞员手中,甚至可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下急剧俯冲,再加上装备的自动计算装置可及时计算出开始俯冲和拉起机头的时机,轰炸精度的圆径误差在25米以内,这是相当不错了。   Hs-123攻击机没有这么厉害,所以轰炸军舰的时候有些吃力,但是对付那些无法轻易移动的地面固定目标,还是非常不错的。   俯冲而下投弹并不是没有风险的。   低空密集的防空火力,甚至是走了狗屎运的步兵机枪火力,都有可能对俯冲轰炸机造成重大损伤,尤其是在低空俯冲时候更是轰炸机最脆弱的时刻。   轰然一声巨响,一架正在低空俯冲的Hs-123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连同飞机挂载的炸弹一起砸落在地面上,刹那间又爆发另一声巨大的爆炸。   另一架已经拉起的Hs-123攻击机,则在半空中被追击而至的炮火击中,翻滚着栽向了远方的地面。   尽管损失惨重,但是三个中队的Hs-123攻击机依然勇敢地发起了俯冲,将身上的炸弹逐一扔向地面的火炮阵地。   在攻击机部队的牵制下,日军的火炮集群无法有效地向正在土工作业的北方军突击部队进行反击,终于让工兵部队争取到了那宝贵的时间。   在烟雾弹的掩护下,日本人抢修的反坦克壕里已经大变模样了。   几个装满沙土的麻袋一堆砌,两处本来已经被炸塌的缓坡马上就得到了一种另类的加固,在工兵兄弟的挥手示意中,一辆LT-35坦克顺着麻袋堆砌的斜坡通道冲了下来。   没有陷进去,工兵和在场掩护的步兵齐声叫好。   LT-35坦克瞬间一个加大油门,轰隆隆地冲上了另一侧往上走的斜坡,过去了。   很快,更多的坦克和少量装甲车都冲过来这一道反坦克壕,已经得到支援的步兵很快就跟着越过了障碍,开始发起城垣工事,现在是上尉营长亲自接过指挥了。   在坦克和装甲车的强大火力突击下,占据了战壕的日军步兵被迫接连后退,随进的第一波北方军步兵几乎打光了自己身上的弹药,才将拎着集束手榴弹冒死冲锋的日军敢死队员一一击毙在前方。   上尉马上调换进攻队伍,第二个步兵连替换下已经弹药不足的第一波步兵。   倒塌的旧城垣已经近在眼前。   LT-35坦克一个短停,轰然一颗37毫米炮弹飞出炮管,直接将远处一个压低枪管疯狂开火的九三式大口径机枪阵地炸上了半空。对方发射的最后几颗大口径子弹,砸在坦克炮塔上叮当作响。   几挺MG34冲上了几成废墟的塌陷城垣,二百五十发弹箱飞快打开,拉出了长长的弹链,突然轰鸣起来的MG34机枪顷刻间封锁了日军正在拼命反击的几个火力点。   只是片刻之后,十几个掷弹筒投掷的50毫米榴弹漫天飞舞起来,顿时让这几个机枪组魂飞魄散,抓起滚烫的机枪连爬带滚就逃了下来。   上尉营长抢过通讯排紧急架设的电话,大吼,“迫击炮排呢?都死了吗?”   接线员大汗,赶紧转接到营里的迫击炮阵地。   “是,长官。”迫击炮排的少尉被骂得不断低头哈腰,眼看就要垂到自己胸口了。   一连串80毫米迫击炮弹飞快将前方犁了一遍,日军的掷弹手们立马伤亡惨重,但是两个刚发现的日军地堡工事显然是不为所动,依旧顽强地向外喷射着机枪火焰。   刚下去换了几个弹匣又跑回来的中尉溜了过来,“长官,营里的37毫米反坦克炮刚到了一门,拿上去轰它一下吧?”   “狗屁,调一辆坦克过来近距离射击不更好吗?”刚回答了一句,上尉愕然发现是这个不安分的手下,顿时又破口大骂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立即回去组织自己的兄弟将反坦克壕挖开,让运送弹药的装甲车开进来。”   中尉赶紧灰溜溜跑了。   一辆LT-35在步兵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合适的开火位置。坦克履带轻轻往后一坐,一颗炮弹很是准确的击中了其中的一个地堡。   见鬼,居然没有击穿?   坦克手和步兵都有些傻眼了,日本人修的永备工事实在够变态。   几辆LT-35坦克联手就是一阵狂轰滥炸,除了蹭破点皮以及地堡里面的机枪因为震动无法射击之外,显然日军地堡没有任何损伤。   难怪德国人要装备一种喷火坦克,上尉豁然开朗,原来喷火坦克是现在用的。   但是北方军并没有列装喷火坦克。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坦克的突击效率,几名步兵兄弟拎着好几颗手榴弹,麻溜地窜上了坦克后面,躲开了地堡射过来的机枪子弹。   LT-35坦克本身是不怕这些6.5毫米口径子弹的。   一个翻身缩进了地堡的死角,顺着还在开火的机枪口,步兵手上的手榴弹一溜烟就扔进去了好几枚。   沉闷的爆炸声在地堡里面接连不断响起,地堡的火力瞬间就熄火了。   幸好只是一个单堡,如果是子母堡之类的复杂堡垒群,哪有什么死角给步兵躲藏住,还可以轻松地将手榴弹扔进去。   如果碰到那些复杂的堡垒群,如果坦克火力也不能击毁的话,估计要么就是呼叫后方105毫米榴弹炮群进行面打击了,或者协调Hs-123攻击机进行定点轰炸了,不过这就要耗费漫长的时间。   占领城垣后,筋疲力尽的步兵营停止了攻击前进,另外两个步兵营飞快跟了上来,投入到继续撕开日军防线的突击当中。   步兵师直属的坦克营战损非常厉害,军团总部立即调来一个新的LT-35坦克营,补充道步兵师的一线作战序列。   正在这个时候,从南面发起进攻的另外一个北方军步兵师,也完成前沿突破,顺利占领南面的城垣工事,德惠日军全面溃败已不可避免。   但是日军的决死顽抗依然超出北方军的预计。   尤其是在没有退路情况下,据守德惠的日军师团直接采取了自杀式攻击。突入城内的四个步兵营遭到了疯狂反击,差点全军覆没。迫使北方军紧急投入总预备队第三个步兵师进行增援,连夜苦战之后才击退了日军最后的反击。   城垣的突破只是噩梦的开始,北方军再一次见识了日军的疯狂。   整整两天两夜的血战之后,北方军才终于肃清了德惠日军残部,那些即使断了腿也要躲在坑道里打冷枪的日军士兵,大多数是直接被炸毁的坑道掩埋了事。   除了少数残敌从东面溃逃以外,关东军一个师团近两万人的兵力在德惠被全歼,其重伤员不是自杀了,就是拉上一颗手榴弹扯着上去救助的北方军一起报销了。以至于后来,北方军严令禁止一线官兵救助有敌意的日军伤员。   这个有没有敌意就很难判断了,战场上总不能傻乎乎去谈心后再开打吧。   加上阻击长春日军援军的伤亡,北方军付出了超过九千四百多人的伤亡,所幸日军的6.5毫米子弹神奇般的穿透性救了很多北方军官兵的性命,要不然阵亡人数就要远远高于受伤人数了。   比较好的一个变化,日军那些死脑筋中居然也出现了投降分子,这可是稀罕事情呀。   恼羞成怒的关东军总部竭尽全力,才掩盖了一个师团被歼灭的事实,对外宣称师团框架尚存,马上即将重新补充完毕,然后继续北上复仇雪恨。   但是作为德惠战事失败的借口,关东军总部立即将矛头指向步兵的武器。坦克、飞机、大炮已经指责得太多了,总要在找出一些新的借口出来。   6.5毫米口径枪械的杀伤力问题马上成了新的众矢之的。   日本军工企业刚刚推出一款非常有新意的机枪,也就是歪把子的改进版,九六式轻机枪,将原来的弹仓装填改成了更实用的弹匣供弹。其最大的特色就是,九六式轻机枪是一挺装上了长长刺刀的轻机枪。   这完全符合日本步兵的武士道精神,本应受到陆军部队的欢呼雀跃。   只是意外发生了。来自关东军的强烈指责,使得这挺奇葩般的刺刀轻机枪居然被陆军作战部队冷落了。   迫于陆军的强大压力,东京大本营立即宣布加大九二式重机枪的生产力度,加快将野战部队的大正三年式重机枪换装下来。   九二式重机枪是大正三年式重机枪的变形,抛弃了那种坑爹的6.5毫米口径,而是改用了更有威力的7.7毫米口径子弹。   其射击精度竟比大正三年式还略高,被日军称做除了重量偏大以外没有任何缺陷的重机枪。战场上碰到这种重机枪,号称枪响人亡绝非夸大   此后,日本军工企业就停止继续研发6.5毫米口径的轻重机枪,转而使用7.7毫米口径。   但是日军步兵大量配备的6.5毫米口径三八大盖,显然不能完成改变了,以至于日军作战部队中也开始同时存在三种口径的弹药,步枪的6.5毫米,轻重机枪的7.7毫米,以及手枪的8毫米,加大了后勤补给的混乱。 第一三六章 艰难防御   东三省战事才停息了没几天,马上就炮声隆隆又大打出手了。   丢失了德惠的日本关东军,孤注一掷集中三个师团,在加强一个坦克大队的情况下,大举北上进攻姚南,誓死报仇雪恨了。   根源在于德惠赢得并不轻松。   虽然攻下了德惠,但是高桂滋军团大伤了元气,主力的三个步兵师被迫转入休整补充,还要分兵镇守海拉尔和黑龙江省,整个军团除了一个没有完成整编的装甲师,已经失去了进攻能力。   北方军同样伤亡不小的消息,很快就落入了关东军特务机关的耳中。   在评估了战损报告后,关东军总部立即下令,抽调长春和奉天各一个机动师团,集中到四平后组成三个师团另加一个坦克大队的作战军,沿着四平至姚南的铁路大举北上,准备一举捣毁北方军南下的前进基地。   奉天的关东军总部,作战参谋们很容易得出这样一个数据,北方军和关东军的战力比大致是二比一,要想对抗关东军一个师团,至少要出动两个北方军步兵师,而吃掉关东军一个师团,没有三个北方军的步兵师是难以完成的。   那么一次性出动三个师团的兵力,北方军没有九个步兵师的兵力,是无法啃得下这块硬骨头的。   但是在日本人的情报中,主要负责东北作战的北方军两个军团,好要安排不少兵力需要负责黑龙江、热河等地的驻守,可用于机动作战的兵力大概是五个,至多是六个。   日本人猜对了开头,但没有猜中结尾。   北方军在东北作战的高桂滋军团和邓宝珊军团,可以用于机动作战的步兵师真的只有五个而已,但是还有两个装甲师因为一直没有完成编组而没有赋予师级番号,结果被日本特务机关华丽地忽视了。   按照德国国防军的铁三角制设想,装甲师主要的编组是三个坦克营、三个掷弹兵营和三个摩托化炮兵营。但是德国军工企业生产的坦克一下子没有这么多,只好减少一个坦克营,增加一个掷弹兵营了。   而北方军中坦克倒是足够,没有削减坦克营的数量。可是阶州大本营没有合适的装甲运兵车,以至于掷弹兵营只能是摩托化掷弹兵营了。   使用毫须装甲车开路,欧宝重卡运输步兵在后的摩托化掷弹兵营,与全部使用装甲运兵车突击的装甲掷弹兵营相比,战斗力相差得可不是一点两点。   缺少拥有足够机动力的装甲掷弹兵营,才导致了北方军装甲师迟迟未能成功组建。   很有意思的是,北方军的装甲师坦克营中,原本应该装备三个中型坦克连,并加强一个主要负责侦查的轻型坦克连。但是北方军只列装了LT-35一种款式的坦克,导致了坦克营实际是四个专司进攻的坦克连。   这种模式的奇特变动,同样发生在步兵师的炮兵团中,原本是三个轻炮兵营,加强一个重炮兵营,结果因为没有合适的150毫米榴弹炮,导致干脆配备了四个105毫米榴弹炮轻炮兵营。   四平至姚南的四姚铁路南段。   原本负责牵制四平守敌的邓宝珊军团一个步兵师,很快就被突进的关东军临时作战军盯上了。   步兵师指挥部,外面是枪炮轰鸣,里面是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上校师长已经焦头烂额了,三个师团围着他一个步兵师打,无论是火力还是兵力上都吃了大亏。   轰隆一声巨响,一发不知从哪里打来的日军105毫米榴弹砸在指挥部附近,指挥部上面的横木都是一阵晃动,悉悉索索尘土飞扬直下。   上校呸得吐出一嘴的尘土,对着电话就是破口大骂,“丢了?阵地丢了,你跟我打什么电话?他妈的,自己怎么丢的,自己怎么夺回来。预备队都用光了?我给你当预备队好不好?”   旁边突兀插过来一句话,“这么毛毛糙糙干什么?”   上校心中一惊,赶紧抬头看去,马上立正说道,“长官好。”手中还拎着电话,一时来不及放下了。   赫然是军团司令官邓宝珊直接跑到正在交火的前沿阵地了。   邓宝珊皱了皱眉头,“我带了三个步兵营过来,当做你的预备队,马上投进去吧。”   “是,长官。”上校顿时眉开眼笑,真是雪中送炭呀。   紧急的增援命令马上就下去了。   拉开一张椅子,邓宝珊就在地图边坐了下来,慢里斯条地说,“说说打得怎么样了?”   指挥部里本来喧哗的声响,立即安静了许多,作战参谋们声音都轻了下来。   抓起一支红铅笔,上校赶紧给自己的长官比划着解释。   “我师正面由六个步兵营构筑了前后两道阵地,还有三个步兵营是预备队,不过现在都填上去了。关东军有三个师团在进攻,压制火力比我们多二倍,步兵也非常凶猛,打得非常幸苦。”   选择了一下措辞,上校继续说道,“四天下来,很多步兵营阵地已经岌岌可危了,好几次出现第一道阵地丢失情况,马上都被反击拿回来了。刚才第三步兵营的阵地,被日本人用坦克集群进行大规模突击,又丢了阵地,兵力伤亡很大,向我拼命呼叫援军。”   邓宝珊马上追问,“坦克集群?”   “大概是一个坦克大队,三十多辆八-九式坦克。我们步兵营只有一个反坦克排二门37毫米反坦克炮,根本挡不住。”   “太少吗?”   “是的。一门反坦克炮在战场上,往往是还没打完十发炮弹,就被坦克反击摧毁了。两门反坦克炮,根本顶不了多长时间。反坦克炮手和机枪手,是伤亡最惨重的岗位了。”   “空军部队的支援呢?”   “前两天支援压制效果非常有效,但是第三天起就事故频发,摔了很多架。加上日军师团明显加强了防空火力,飞机损毁也是非常厉害。我们的斥候部队,几乎一天要出动很多次,抢救跳伞的飞行员。”   “怎么回事?”邓宝珊奇怪了。   少校回答,“我问过临时机场,说是地勤人员连日连夜超负荷工作,吃不消了,必须降低支援强度进行轮番休整。”   哦了一声,邓宝珊沉思了良久,然后才说,“你的步兵师还可以顶几天?”   仔细琢磨了一阵,上校果断地回答,“三天。加上新到的这三个步兵营,我们至少还可以挡住三天。但是希望得到更多的反坦克炮。过了三天,一旦伤亡过半,步兵师就很难摆脱敌军追击了。”   几发炮弹又落在了指挥部附近,M35钢盔上又是一层覆土,邓宝珊说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你的指挥部太靠前了。”   上校苦笑一声,“我们原来摆的是进攻态势,谁知道会被用来防御了。”   邓宝珊只是点点头,没有继续言语。   当天下午,军团总部提请大本营同意,下令将步兵营所辖反坦克炮增加到三门。虽然增加反坦克炮后,对只有五十人的反坦克排造成巨大的人手压力,但是依然受到了一线部队的热烈欢迎。   正在四平北方作战的步兵师,优先得到了大批反坦克炮,和从其他几个部队调来增援的反坦克炮手。   同时,从后方基地调来的大批地勤人员,通过火车或是运输机,整批整批地往前线输送,大量补充人手匮乏的作战机场。   事实上,德国人的地勤标准就高多了。大致是每个飞行大队,拥有五百名左右的地勤人员,从实际效果看都已经有些臃肿了。   北方军空军总部经过研讨后,决定将原来的标准提高一倍即可,而不是照搬照抄德国人的机场地勤编制。整编后的地勤人员,按照一个双机编组一个地勤班的模式扩编,大致是每个飞行大队二百五十人左右。   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却有效避免了德国空军地勤那种人浮于事的现象。   只是这样一来,空军的队伍就需要进一步扩大了,一个完整的空军联队除了庞大的机组人员,还有七百五十多人的地勤保障队伍,加上负责基地外围安全和防空任务的部队,几乎相当于两个步兵营的人数了。   加大培养飞行员和地勤人员的规模,再次成为当务之急,总不能以后出现有飞机却没有飞行员的闹剧吧。   空军才是北方军最大依仗所在,阶州大本营知道这一点,关东军总部也清楚这一点。   沿着四姚铁路北进的关东军临时作战军,不仅加强了防空火力,关键位置都摆上了一个中口径高射炮中队,二门八八式75毫米高射炮对北方军的飞机威胁还是非常大的。   更在于,关东军一开始就飞快地锲入北方军的阵线,宁可不计伤亡,也要形成犬牙交错的交战状态,使得能够He-123轰炸机找不到足够合适的轰炸目标,即使后方日军的补给线也是隐蔽得够好,防守得够密。   看到如此的作战态势,邓宝珊也觉得十分棘手了,真是油盐不进呀。   日本人打得是拼人命消耗的打算。   北方军政府合格的后备兵员,绝对没有明治维新后一直高速发展的日本这么多。即使是拼成一比一的战场交换比,日军就会占据明显优势。   在东三省战场上,即使是三个北上的日军师团全部阵亡,只要能够消耗掉同样数量的北方军野战军团部队,关东军就是胜券在握了。   假设这种战略态势形成,到了年底,得到国内补充的关东军依然可以保持七个师团十五万的兵力,而北方军在东三省能够投入机动作战的却大概只能维持一个军团九万多人的兵力,显然将处于劣势地位。   至于伪满洲国的二十万伪军,日本人和北方军都选择忽略了,除了个把部队战斗力不错以外,其他伪军部队都只擅长防御或是欺压老百姓而已,实在谈不上有什么野战能力。 第一三七章 装甲师进攻   三天很快过去了,日军的疯狂攻击,使得第一道防线已经彻底失守,甚至第二道防线都在动摇之中。   昨天就已经伤亡过半了,甚至包括后来增援的三个步兵营。   想到三天的承诺,步兵师的上校师长咬着牙,没有蹦出任何一句撤退的命令,所有直属部队都拿着枪上去了。   现在已经到了第四天,心急如焚的上校看到一旁稳坐如山的邓宝珊,脸色挣扎了一阵,终于还是没有提出撤退的请示,转身拿上一支索米冲锋枪,准备到前沿去了。   “你现在是指挥官,不是一线步兵,”邓宝珊慢里斯条地开口,“已经不用去了,再有十分钟,我们的反击就要发动了?”   “反击?!”上校愕然,什么时候反击的部队已经部署到位了?   就在同一时刻,占领了第一道防线的日军,正集结部队,准备对第二道防线发起总攻,彻底歼灭这一支顽抗的北方军步兵师。   日军一名大队长,带着自己的步兵大队,提前进入了血迹斑斑的破损战壕,等待上级发起总攻的命令。   零零散散的机枪声不时响起,所有人都弯着腰急匆匆走过,大量的日军士兵抱着三八大盖坐在战壕里,显得十分拥挤。   大队长拿着望远镜,仔细地看着远方的北方军最后防线,硝烟比较重,不时有炮弹砸落的火球爆起。   眼皮突然一跳,大队长惊愕地发现,从硝烟当中出现几辆黑乎乎的大家伙。   有坦克?!   日军大队长扭头大喊,“注意,敌军反击,反坦克炮快点上来。”看来又是一次无功而返的北方军反击了,看着自己的手下渴望战功的表情,大队长心中不由自傲起来。   几名士兵利索地将新列装的九四式37毫米速射炮推了上来,两名炮兵半蹲着递上37毫米穿甲爆破弹。   日本人的九四式37毫米速射炮,实际上就是北方军同样装备的德国37毫米反坦克炮。   早在德国人开始研制37毫米反坦克炮的时候,日本人就购买了相应的技术,所以用当年的年号拟定了军方番号。但是日本人坚持要自己仿制,而不是许可生产,所以两年后才完成火炮生产。   最奇怪的是,日本人居然不喜欢使用被帽穿甲弹,坚持使用穿甲爆破弹,使得他们生产的九四式37毫米速射炮,实际穿甲能力略低于使用被帽穿甲弹的德式37毫米反坦克炮。   九四式37毫米速射炮,使用穿甲爆破弹时,对均质钢板的穿甲能力,在一千米处是30毫米,在五百米处是40毫米,还是相当有威胁的。   看到手下反坦克炮小组熟练的上膛待发,日军大队长满意地回头,重新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对面的动静。   啪嗒一声,望远镜就这么跌在了地上,大队长脸色霎时雪白,嘴巴张得大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黑压压的坦克集群从硝烟中钻了出来。   上百辆?还是几百辆?   日军大队长的脑子里一片浆糊,一下子被吓傻了。   没等他回过神来,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就将其身影吞噬了。铺天盖地的炮火瞬间就覆盖了日军阵地,北方军的大反攻突然发动。   三天的时间,邓宝珊没有再给防守的步兵师派来其他增援的炮兵和步兵,就是为了将两个临时编组而成装甲师秘密调动到战场后方,其中一个装甲师还是从高桂滋那里紧急抽借过来的。   两个装甲师的六个摩托化炮兵营,七十二门105毫米榴弹炮,只来得及打了一轮急速射击,就停止了疯狂的覆盖炮击战术。   为了保证战术的突然性,六个坦克营超过四百辆LT-35坦克已经开始发动引擎出击,炮兵群才开始短暂而又密集的急速射。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日本人刚好也准备集结兵力发动总攻,结果很多步兵就直接进入战壕而不是防炮洞,以至于这短短三分钟的急速射造成意料不到的巨大战果。   整整一个联队的日军步兵,在无处可避的战壕中倒霉地遭到了最密集的炮火袭击,一刹那间就损失了至少一半的兵力,三个大队长直接就被报销掉了两个。   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日军所占据的战线原本就是北方军丢失的,作为进攻的一方,日本人没有闲心修筑鹿柴、地堡、反坦克壕沟等防御设施,更没有布置地雷阵地,结果就悲催了。   四百多辆LT-35坦克集群发起冲锋的场面太震撼了,后面更是稀稀疏疏的以毫须装甲车压阵的随进步兵。   地面都在不停地震动,不知是无数颗炮弹造成的,还是庞大的坦克集群压过地面引起的。   让人绝望的恐怖场景。   北方军的坦克集群,几乎如泰山压顶一般,狂野地碾压过日军的阵地,然后扑向后方的指挥部、火炮群、辎重兵站等等。   日军集中起残余的二十多辆八-九式坦克,进行了一次自杀般地反冲击,马上就如同一滴水珠一般,在北方军坦克集群轰击的狂涛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团的火炮集群,还来不及调整射击诸元,就遭到了狂扫而至的坦克集群炮击,不少火炮甚至直接就被履带轧成了破烂。   反倒是日军的高射炮部队因为位置略高,避开了坦克部队的冲击,紧急压低了炮身后和LT-35坦克进行了最后的一场较量。   无数也并不多的八八式75毫米高射炮,最终也无法挡住LT-35坦克集群的火炮攻势。   半天时间不到,日军三个师团崩溃了。   大部分的LT-35坦克,并不是给日军的反击摧毁的,而是突击得太过疯狂,导致没油了只好被迫停了下来。   坦克集群冲得太快了,随进步兵分队只来得及占领重要的地点,根本来不及去剿灭混乱不堪的残敌,后续的油料补给分队更是找不到前出的坦克集群主力。   尘埃落定。   要不是北方军实力不足,抽不出足够的机动兵力进行围歼战,日本人的三个师团差点就要被包了饺子。   即使这样,逃回北平的日军溃兵,加上前期后送的数千伤重兵员,只有不足两万人逃离了那个死亡漩涡。   四平外围一战,北方军的步兵师依托防御作战,用八千多人的伤亡,拼掉了日军进攻部队一万多人的伤亡。随后,邓宝珊瞒天过海,突然发动两个装甲师的大反攻作战,一举扭转了战局,以一万多人的伤亡,吃掉了日军三四万人。   奉天关东军总部,一片愁云满布。   德惠一个师团惨败都是好不容易才压下来的,现在四平三个师团败亡如何能够瞒得住呀,这么大的败仗必然有人要为此负责。   更糟糕的是,四平之战三个师团败北,已经将关东军最后的机动作战力量输得一干二净,攻防态势转换已经不可避免。   不由的,很多日军高层升起一个念头,干嘛一定要和蛮横的北方军接二连三作战呢?   虽然更多的日军高层在大声叫嚣,集全国之力,彻底击败屡次侵犯大日本帝国的北方军政府,但是不少高层也同样在思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和北方军打得你死我活是否真的有效益,如果同样的兵力去攻打像东北军这样的软脚虾呢?   北方军阶州大本营也在嘀咕,这个装甲师的威力实在是有点大了吧?   以前也曾有过装甲旅的编制,但是当时多是将坦克分散开来配属步兵进攻,坦克营也没有这么多坦克,更没有如此规模的坦克大冲锋,导致装甲集群的大规模突击作用被低估了。   只是装甲师大规模进攻威力是大了,但是更重要的是庞大的后勤补给能不能跟上的问题了。不论是那些数量巨大的油料供应,就是大量被击毁的坦克需要马上补充,都是看军方能不能有足够的战略物资可以支撑。   显然,装甲时代的战争,最终的依靠是一个国家的军工生产能力了。   LT-35坦克的作战效果,也让北方军为之满意。   虽然火力不如八-九式坦克,但是综合性能比日本薄皮坦克好多了。孙岳等北方军高层乐观的估计,至少是三年内,LT-35坦克应该可以满足北方军的作战需要了。   北方军情报署的资料很快显示,这个结论下得有些过早而且太乐观了。   另外一个庞然大物苏俄红军,虽然裁撤了坦克军,但是丝毫没有放松新型坦克研发的问题。吸取了伊尔库茨克作战的教训,T-26坦克开始想方设法加厚前装甲,以增强其防护能力,而改装的45毫米口径火炮足以在作战距离内击穿这个时代其他坦克。   更麻烦的是,苏俄红军同时还研制出了另外一款新锐坦克BT-7快速坦克。   BT-7快速坦克,虽然前装甲厚度不过22毫米,但是45毫米口径火炮以及越野能力高达50千米每小时的能力,使得无愧于快速坦克这一美誉。   尤其是苏俄红军也意识到了随进炮兵支援的问题,居然搞出了一款BT-7A自行火炮,真的弄出了德国人提出来的装甲炮兵概念。BT-7A自行火炮,使用了大炮塔设计,装备了一门76.2毫米的团属榴弹炮,专用于随进步兵的支援火力。   北方军没有自行火炮,立马就在技战术上被落在后面了。夏尔B1bis坦克倒是可以负担起这个战术,但是北方军只搞到原始版的夏尔B1,而没有得到bis型号。   这些情报时远东共和国搞到的,目的不外乎是为了争取更多先进的LT-35坦克,他们更是感受到了苏俄红军的庞大压力。   阶州大本营一边拨付一批LT-35坦克给远东共和国,一边紧急下令热河北方军防区高度戒备,华北出大乱了。 第一三八章 内讧悲剧   诡谲异常的所谓华北自治。   民国二十五年秋冬,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日军华北驻屯军大举出动,调集了超过一个师团的兵力在天津北平之间举行连续八天的大规模军事演习,向控制华北的东北军施压。   平津震动,一日三惊。   全国舆论哗然。   控制京畿的东北军部队差点懵了,马上又惶恐不安,举止失措,差点发生擦枪走火。   华北驻屯军一直以来都只有大致是混成旅的规模,什么时候能够增强到以师团规模出动进行演习,东北军总部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谁知道现在驻扎在天津的华北驻屯军到底有几个师团兵力了?   作为回应,东北军被迫临时决定调集两个步兵师,仓促进行军事演习,显示同等规模武力存在。   但是世人都知道,东北军心里是怕得要死。   当年东北军还是三四十万人马规模的时候,就被一个师团赶羊群一般赶出了奉天城,现在日本人又出动一个师团,能不能心虚吗?   华北逐渐走向被日本人背后控制的所谓自治深渊。   此事倒是早有预兆,而且又和张学良以及他的手下软弱可欺脱不开干系。虽然名义上,张学良已经下野,但是东北军总部依然正常运转。执掌京畿的,是昔日归属冯玉祥,而后又投降张学良的宋哲元。执掌冀察绥的,是张学良钦点的王以哲。   张学良的绥靖主义思想相当程度的影响了东北军各部军官。   早在去年六月,倒戈将军石友三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就纠集大批汉奸武装,居然打起自治的旗号公然向北平进军,引起全国震动。东北军在日本人的威胁下,畏手畏脚,居然不敢主动出兵平叛,差点让他们得逞,最后只好收买了事。   后又在十一月份,日本人指示大汉奸殷汝耕发动冀东事变,居然堂而皇之宣布成立冀东自治委员会,通电脱离中央政权。这个所谓的自治委员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汉奸土匪,更是由各级日本顾问掌握真正的实权。   日本人立时将殷汝耕搞的自治委员会,当做华北自治的样本工程,发动舆论宣传,力求提倡华北特殊化。   随后,在东北军总部的默认下,由日本人推荐的大汉奸王揖唐、王克敏等为委员的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使得冀察两省实际上置于中央行政管辖权限之外。王克敏还是张学良的铁杆心腹之一,多次在东北军中担任高职。   所有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一个自欺欺人的梦想罢了。   日本人采取了“不取其名而取其实”的手段,妄图从政治、军事、经济上紧密控制冀察当局。采用其惯用的阴谋手法,先由政治经济入手,企图使东北军盘踞的华北再次“成为张作霖时代之东北”。   凑巧抽大烟的张学良,心中依然有着这么一个梦想。   日本人的对外口号和张学良不谋而合,竟然使得张学良放下杀父之仇,再次心甘情愿地和日本人默契配合起来。   日本人步步紧逼,东北军不断退让。   只是张学良又失算了。   日本人最终想要的是全面控制华北政治、军事大权,而张学良只不过是希望借助日本人的手摆脱中央政权的制肘罢了。   这矛盾终究还是要爆发的。   民国二十五年秋华北驻屯军的大演习,使得华北局势扑朔迷离。   没有人看好东北军是否可以顶住华北日军一个师团的进攻,尤其是在山海关一带还有关东军一个师团在虎视眈眈。   在无形的巨大军事压力下,得到张学良首肯的东北军总部,终于决定实质接受和日本人秘密签订的经济合作协议。   于是,日本人借助资本入侵的方式,全面向华北的政治、经济、军事目标伸出贪婪的双手,彻底将所谓的华北自治推向了高潮。   不要脸的东北军再次全面倒向日本人,只是上次投靠的是关东军,这次投靠的是华北驻屯军罢了。   虽然没有任何端倪见诸报端,但是真相还是慢慢浮出水面。   东北军中的不少主战派军官终于还是得知了具体的合作协议,怒火不断在胸中燃起。   没有人会去指责主帅张学良,但是背地里自然将王以哲、宋哲元骂得狗血喷头,各种私下聚会中不满的声音在逐渐增多,内部分歧已经十分严重。   二个月后,民国二十六年初春,号称主战派代表的东北军少壮军官孙铭九,秘密串联一批心怀不满的军官,鼓动对主和派势力进行清洗的计划。张学良当年暗杀杨宇霆清除异己的恶果,接二连三在东北军中上演,这一次更是升华到关系全军生死存亡的境地。   入夜之后,张学良指定负责东北军总部事务的王以哲,躺在病床上被张学良卫队的军官以拜谒的名义叫开家门,卫队军官直闯而入室内连开九枪,鲜血流满了整个床榻。   王以哲当场惨死。   同时被捕杀的还有数名东北军总部高级军官。   因为出面清除的是少帅卫队,混淆了命令的合法性,其他部队都惶惶然不知所措,等到第二天总算搞清楚是由真相的时候,王以哲等人早已惨遭暗杀。   很快,东北军各部队彻底乱了。   宋哲元第一时间缩回自己的老巢,除了原来在西北军中就跟随他的部下,其他东北军过来的军官一律挡之门外,他吓坏了。   王以哲的至交,师长刘多荃惊闻噩耗,红着眼直接出动部队,冲进总部驻地,大肆搜捕少壮派军官,一律就地枪决。甚至,刘多荃还学用张学良计策,将没有参加刺杀王以哲的的一名东北军旅长诱杀在会议室。   东北军内部残杀的悲剧终于愈演愈烈,彻底崩溃成为大大小小不相隶属的军阀势力。   华北防御突然之间就出现了巨大的窟窿,不仅日本人看得目瞪口呆,就是南京政权也是怅然若失,洛阳政权更是大惊失色。   一开始莫名其妙的东京大本营,很快就反应过来,狂喜地开始制定全面侵华策略。   此时日本军方内部,北上派和南进派的争执已经十分激烈,东京大本营直接采取了和稀泥的方式,最终决定停止北上和北方军决一死战,但也没有同意立即南下占领重要的南洋油田。   华北连续不断的各种突发事件,让东京大本营如获至宝,马上决定由陆军向着防务空虚的华北发动大规模进攻,夺取富饶的华北大平原,同时为了安慰海军,也同意了陆海军合力再次进攻上海的计划。   全面侵华战争已经一触即发。   而在这个时候,所有形势都恶劣起来。   最大的困难就是在日本不断的外交攻势下,德国正式转向亲日态度,中国的外援渠道出现随时可能被封闭。   早在民国二十五年十一月,在德国内部亲日派的坚持下,德国和日本就签订了所谓的《**产国际协定》,开始筹划建立军事政治同盟。该协定还附有一份补充议定书和一份秘密协定,规定日本从此取代中国,成为德国在远东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协议签署后,德国国内亲华派势力强烈不满,希特勒也不希望同中国的原材料交易一下子中断,迫使这个补充协定被暂缓实施。   关键还是戈林态度的转变。   越来越崇尚奢华生活的德国空军总司令戈林,终于被日本人的金钱攻势所攻破,在对华态度上发生根本性转变,同意加强日本人的合作。   在戈林的劝说下,希特勒决定逐渐降低两国军事交易活动,合步楼公司将中国已订购的货物运往中国后,将不再签订任何新的合同。   这给了无论是北方军政府,还是南京政权都是当头一棒。   尼森公司也加大了游说力度,加上昔日的合作友谊,使得德国外交部和国防部,都采取了拖延执行高层决策的办法,既不得罪日本,也不疏远中国。这当然跟德国高层的某些授意有关,否则这两个部门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权限。   比如贪婪的大胖子戈林,尼森公司请普勒斯乔出马后,戈林还是明显放宽了态度,指示德国供应商可以继续向中国提供军火,但需由丹麦货船运送,并通过新加坡的一家英国公司中转。   但是新的军事交易合同,还是不可避免的都终止了。   北方军政府马上指示尼森公司,尽可能加快执行现有与德国的交易合同,能够拿到的技术和军火,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先买下来,以防这个唯一的军火交易渠道随时中断。   因为东京大本营的重点转向华北驻屯军和上海驻屯军,盘踞东北的关东军被迫采取了守势战略,开始大规模的修筑防御工事。   北方军在德惠、四平接连大战,也是损失了数万兵力,也亟待后方补充,加上坦克、火炮、飞机的缺口依然巨大,导致虽然处于战略攻势,但却暂时无力发动新的进攻。   中日双方暂时都停了下来,积蓄力量,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五个月后,卢沟桥事变爆发。 第一三九章 特洛伊木马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华北驻屯军无耻地在北平西南搞起所谓的军事演习,随后以士兵失踪为名悍然发动向北平的进攻。   华北沦陷危机,忽然之间到来。最擅长夹缝中生存的北平驻军最高长官宋哲元,迫于无奈,只好下令就地死守以待来时。   北平守军的死守完全出乎日本人意料。几天战事下来,负责进攻北平的华北驻屯军损失较大,已经无力一举夺取华北,无法再次复演一个师团夺取东三省的神话故事了。   于是,日本人假惺惺地提议现地谈判,以解决所谓的争端。   早已忧心忡忡的宋哲元闻之大喜,正和他曲意求和的原意,立即就一拍即合。   华北驻屯军赢得了宝贵的调整时机,马上从辽东半岛以及朝鲜等地调集援军,很快陆续集结平津的日军就已经达到六万多人。   突如其来的最后通牒,给了还在幻想的宋哲元以当头一棒。宋哲元只来及发出一封表示怒火的通电,北平大战就再次爆发。   同日,东京大本营正式向华北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下达正式作战任务,“讨伐平津地区的支那军队,”并且经天皇批准,将增调国内日军二十万人加强华北驻屯军。   在日军绝对优势的攻击下,平津很快失守,华北驻屯军大举南下攻略中原。   几天后,日军驻守上海虹口区的海军陆战队突袭宝山路的中国军队,淞沪会战爆发。随后,日军紧急成立的上海派遣军总部,不断调集兵力强攻上海,很快达到十个师团二十八万人的规模,动用军舰三十余艘、飞机五百余架、坦克三百余辆。   南京政权的蒋光头又惊又怒,虽然幻想着英法德等国列强帮助调停,但是还是下达了全面抗战的命令。   蒋光头聘请的德国顾问冯?法肯豪森,建议与日本人打一场消耗战。他通过计算认为日本无望取得一场长期战争。   冯?法肯豪森认为黄埔军无法正面硬抗日军的优势火力和技术兵器,也难以在得到自己的装甲和重炮部队支援,因此强调培养部队基于轻武器的机动化,多多运用渗透战术。   通过这种不间断的渗透战术,黄埔军可以缓慢的撤退,并且越战越勇。但日本人将会为他们的每一步付出巨大的代价,削弱日本的军事优势直至最后的胜利。   但是急于向全国表示自己抗战决心的蒋光头,不顾他的幕僚和法尔肯豪森本人的反对,将这些德械精锐师投入到淞沪战役中,结果蒙受了巨大损失,给后期的长期抗战造成了不利影响。   事实证明关内还未准备好与日本在同一个水平上交锋。   蒋光头的急不可耐是有缘由的。   在搞了一场拙劣的暗杀活动,分崩离析东北军之后,兵变事件的其中一位核心人物,东北军总司令张学良的政治处少将处长应德田,在亡命天涯之际突然放出口风,说是当年不抵抗政策是蒋光头下达给张学良的。   在某个同情张学良的势力派别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下,这个谣言顿时很快传播出来,引起轩然大波。   这个确实是冤枉蒋光头了。百口莫辩的蒋光头,愤然决定用事实证明自己是坚决抵抗的。结果就是淞沪会战时,黄埔军精锐伤亡惨重,削弱了相持阶段的战斗力。   应德田后来投降了日伪军,当然历史结论是为了生计所迫而投敌。   淞沪会战之惨烈,甚于北平战役,几乎打成了绞肉战。   参战的南京政府高级将领在日记中痛心地写道,“淞沪战场??????投入战场人数既多,然而上海是十里洋场,四面平旷,无险可守,日军陆海空三军的火力可尽量发挥,我军等于陷入一座大熔铁炉,任其焦炼。”   “敌方炮火之猛,猛到我炮兵白日无法发炮,而夜间又无法寻找目标,只是盲目轰击。所以淞沪之战,简直是以我们的血肉之躯来填入敌人的火海。每小时的死伤辄以千计,牺牲的壮烈,在中华民族抵御外来的历史上,鲜有前例??????”   另一位高级将领也悲哀的写道,“我们的部队,每天一个师又一个师投入战场,有的不到三个小时就死了一半,有的支援五个小时死了三分之二??????”   南京政府先后调派七十八个步兵师又七个独立旅,还有众多的总队宪兵团等部队,加上参战的海空军,兵力总数在六十万人以上,但是损失极为惊人。   淞沪会战正酣的时候,刚夺取平津的日军华北驻屯军改成华北方面军,调集十万部队攻向山西,企图夺取丰富的山西煤炭资源。洛阳政府的吴子玉,立即调动救世军主力北上,太原会战爆发。   长江南北都陷入腥风血雨之中。   北方军阶州大本营第一时间向蒋光头和吴子玉发去紧急电报,明确表示北方军在东三省早已打得不可开交,实在抽不出兵力参与关内抗战,但是兰州机器局将全面转产关内部队所需军火物资,可以敞开向黄埔军和救世军销售。   不是不能亏本销售甚至免费提供,只是长此以往只能是将兰州机器局拖垮罢了。   弹药口径倒是不虞,救世军基本上都是原来的北洋军流传下来的汉阳造等7.92毫米口径枪械,而黄埔军先是用苏俄制式,后来又普遍装备中正式等7.92毫米口径枪械,全都是德械系列的。   蒋光头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发来一封长长的电报,写的真是感人肺腑,“??????临到最后关头,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救国家生存。最后关头一到,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地无分南北,年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仿佛南京就是昔日北京似的。   当然,电报之后还有一封更长的索取军火物资清单。   只是蒋光头马上就差点泪流满面了。   陈安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封军火物资折价清单。末尾是一句,“德国人卖给你都是加价一成半,我不加价。”言下之意是,要多少给多少,前提是原价销售。   大战之际,军火物资消耗巨大,德国供应商的逐渐淡漠让南京政府焦头烂额,国外援助全无踪影,有的买已经算是不错了,如何还有底气和陈安讨价还价呀。   很快,南京政府第二道电报过来了,要求提供的军火物资清单立马就成了原来的十分之一而已。   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呀。蒋光头摸摸额头上的冷汗,无力地念叨了好一阵。   吴子玉就镇定多了。   救世军主力部队从汉口和洛阳两地北上,全力援助山西作战的部队。吴子玉手上有太原、巩县、汉口三大兵工厂,除了火炮、重机枪等火器之外,供应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在军需物资补给上显然没有蒋光头这么急迫。   蒋光头的南京政府两个规模较大的兵工厂,也就是江南、金陵两个兵工厂,都处在日军兵锋之下,被迫开始紧急拆迁后送,已经失去了生产能力。而没有受到日军威胁的广东、广西、重庆几个兵工厂,生产能力又并不充裕,导致后勤压力剧增。   和日军华北方面军交火几天后,吴子玉震惊于弹药消耗的巨大,才向阶州大本营发来急电,要求立即提供大批火炮和配套的炮弹。而洛阳政府辖下的三大兵工厂,则暂停火炮和炮弹的生产,集中人力物力,全力开动机器生产枪支、子弹和手榴弹了。   深知陈安脾性的吴子玉,倒是非常爽快,直接在电报后附上自己购买首批军火的款项额度,自然是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兰州机器局更是全面扩充产能,为关内抗战提供最关键的军火物资。   一月之内,兰州机器局令人难以置信地扩大了二倍的军火产能。无论是新还是旧的车床,甚至是已经被封存的设备,都被全部开动起来。   在北方集团的调动下,甚至暂停了很多轻工业的生产线,大量的熟练工人被临时转进军火生产车间以及钢铁火药等产业链条。   除了疯狂向长江南北两家供应军火,北方军也没有闲着。   晨光微露,松岭山脉上空朦朦胧胧出现一群黑色的影子。   “中队长,我们就已经过松岭山脉了。”领航员大声对驾驶Ju-52运输机的机长说道。   机长仔细端详了片刻还是有些黑漆漆的地面,迟疑了一下,终于下令,“给后面的滑翔机发信号,让他们做好准备。”   领航员回答,“是,长官。”   机尾的尾灯忽然之间闪烁起来,而且就是多次连续密集的灯光。   后面拖曳着的DFS-230轻型滑翔机,两名机组人员立即注意到了前方的灯光,立即对后面大声喊道,“注意,注意,做好滑翔准备。”   滑翔机的机舱里顿时一阵叮当作响的装备检查声响,然后飞快回来一个声音,“知道了,一切准备就绪。”   又过了一段似乎是倍受煎熬的时间之后,运输机开始转向低空飞行。   很快,运输机特地改装的尾灯再次闪烁起来,不过这次是绿色了。连续几次长时间闪烁之后,终于转变成了不再闪烁的绿色灯光。   滑翔机驾驶员再次大喊一声,“注意,我脱钩了。”   顷刻之后,滑翔机非常轻盈的轻微一阵晃动,顺利脱离了运输机的牵引索,向着前方的地面快速飞去。   DFS-230轻型滑翔机,还是苏俄红军去年的一次大规模空降演习给了德国空军以震撼的提示,结果就催生了这一款轻型滑翔机。其起飞最大重量是2100千克,空重860千克,最大滑翔速度290千米每小时,最大拖曳速度210千米每小时。机内载员一共是十名空降兵,其中两人是需要临时转换成驾驶员的空降兵。 第一四零章 新的战区   德国国防军的步兵班是十个人,恰好就是一架DFS-230轻型滑翔机的载员人数。滑翔机使用Ju-52运输机拖曳,一个大队的三十六架运输机,拖曳三十六架滑翔机,一次性就可以输送三十六个德国伞兵步兵班突入敌军纵深。   一架Ju-52运输机可以满载十八名伞兵,而滑翔机只能运载十名,看上去效率低了很多,实际上则是不然。   慢悠悠的伞兵空降方式在最后的阶段充满了危险,地面的机枪、步枪甚至手枪都有可能对悬在空中毫无还手之力的伞兵予以毁灭性伤害。   而滑翔机拥有较快的速度,以及不错的金属蒙皮,极大地降低了机舱内伞兵受到轻武器伤害的概率,而且在降落后,伞兵无须任何准备冲出机舱就可以发动攻击。   更有利的因素是,滑翔机同样拥有伞降这种悄无声息的特点,没有运输机那种巨大的轰鸣声,降落的准确性又非常不错,有经验的德国伞兵可以将滑翔机精确降落在离目标二十米的距离,实在是突袭的无上利器。   匆匆培训的北方军伞兵自然没有这么厉害,但是他们又不用做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降落敌军堡垒顶部的高难度动作,只是在平原上甚至是日军临时机场跑道上降落,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目标临时机场,甚至很多老资格的伞兵在几年前也曾降落过,只不过上次是伞降,这次是滑翔降落而已。   天开始蒙蒙亮了,地面目标已经清晰可见。   葫芦岛的日军野战机场,规模并不大,也只驻守了一个中队的九一式双翼战斗机,担任警戒巡逻任务。更北方的锦州机场,还有更南方的北平机场,才是日军两个方面军关注的重点,也及时派驻了本来就不多的九五式双翼战斗机。   要不是葫芦岛曾经被北方军建立过一个非常不错的野战机场,日军大概也不会考虑在这里派驻战斗机中队,权当是巡逻松岭山脉了。   塔台上警戒的日军军官,不停地打着哈欠,抱怨白天值守的军官怎么还不到来。   怎么又出现了一只老鹰?深山里看来野货还是挺丰富的,军官又是一个哈欠,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有些不对,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该死的,老鹰怎么溜到跑道上去了?军官大惊失色。   刺耳的滑板摩擦声很快传了过来,值日军官忽然冷汗直冒,睡意全无了,见鬼,这哪是什么老鹰,这根本就是一架大肚子的飞机呀!   机身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降落时发出的摩擦声,没有发动机的轰鸣声,除了第一架,还有很多架正在降落在跑道上,甚至机场外面的草地上。   脸色苍白的值日军官,有些颤抖着,强忍着心中的无边恐惧,拉下了表示战斗警报的开关,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立即响彻整个不大的临时机场。   只是此时为时已晚。   一架当头的DFS-230轻型滑翔机,甚至大胆地滑行到塔台附近才停了下来。滑翔机还没有停稳当,舱门被砰地一声打开了,一名伞兵拎着索米冲锋枪就跳了下来,接着是一名扛着MG34机枪的伞兵,更多的伞兵出现了。   塔台下方的出口,两名日军拎着三八大盖也冲了出来。   双方同时一个碰面,顿时都是猛然一怔。随后,索米冲锋枪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接着才是零星地一声三八大盖的枪声。   日军士兵迎头就栽倒在地,勉强打出的一枪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MG34机枪手直接扑到在地,将机枪对准塔台下方,非常利索地就是一次性打完了五十发弹鼓,又一名冲出来的日军直接在门口就被打得血肉模糊。   两名步枪手飞快地半蹲下,抬起手中的ZH-29半自动步枪冲着塔台的观察窗就是一梭子,恰好将正惊恐往下看的几名日军军官打翻在地。   跟在后头的机枪组副射手,利索地将一箱子弹链在了刚刚打完子弹的MG34机枪上。手持索米冲锋枪的突击手已经冲到了塔台出口处,大喊一句,“手榴弹,”一口气就扔进了两颗手榴弹。   轰轰两声爆炸,塔台下方浓烟四起。   北方军伞兵端着索米冲锋枪和ZH-29半自动就冲了进去,几阵急促的枪声之后,塔台被顺利攻占了。   机场的各处纷纷上演了这一出迅速而凶猛的突袭,猝不及防的日军根本来不及反应,飞行员甚至是被堵在了宿舍楼里,然后被一连串的手榴弹给炸死。   三百多名伞兵,非常顺利地占领了葫芦岛临时机场,一举消灭日军近三百人,而自身损失微乎其微,甚至日军的九一式双翼战斗机和油库都完好无损。   动作之迅捷,以至于附近驻守的日军一个联队直到机场被攻克,才反应过来,只是增援已经太晚了。   紧急清理出来的塔台,很快被架上了一台高功率电台。   一个小时后,大批Ju-52运输机满载着士兵和装备,从远在五百里外的赤峰赶了过来,快速在被清理出来的跑道上降落。   就在这个同时,北方军两个大队He-111轰炸机在差不多数量的Bf-109E战斗机掩护下,分别对锦州和山海关的机场、铁路、火车站进行了大规模轰炸。   日军驻守北平机场的十几架九五式双翼战斗机,立即进行了阻截攻击。   只是最高时速只有400千米的九五式双翼战斗机,实在不是北方军装备的570千米每小时的Bf-109E战斗机对手,尤其是Bf-109E装备在机翼的两门20毫米机炮足以瞬息间将日军的九五式战斗机变成一个硕大的火球。   几分钟后,日军飞机逃的逃,坠得坠,很快消失在山海关上空。   至于锦州机场的九一式和九五式混合机群,更是被打得屁滚尿流,连带着锦州机场都被轰炸出了十几个大窟窿。   低空飞行穿越松岭山脉的Hs-123攻击机很快出现了。   山海关至锦州沿线的铁路、公路,以及一路上的日军据点,都遭到了Hs-123攻击机的无情打击,全线铁路更是被彻底炸得不成了样子,估计没有大半年时间是修不起来了。   整整三天时间,邓宝珊军团将空军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当然无论是炸弹,还是油料,以及其他后勤补给,几个月的存量一朝之间就差点消耗殆尽。   两个大队的Ju-52运输机,川流不息地将伞兵部队送抵葫芦岛战区,甚至将105毫米Le.FH18榴弹炮拆成了零件,装进运输机内。   还有两个大队的He-111轰炸机,将上海关和锦州的驻守日军炸成了经历噩梦一般,至于那个锦州飞机场更是灰飞烟灭。另一个Hs-123攻击机大队,则是欺负沿线没有防空火炮,几乎彻底摧毁了山海关至锦州的日军据点,铁路线自然是变成了可以回炉的废铁碎块了。   整整一个联队三个大队的Bf-109E战斗机,则牢牢地掌握了松岭山脉东西两侧的制空权,毫不客气地摧毁空中一切敌方目标。   在这种空前的空中打击之下,无论是山海关,还是锦州,都不知道松岭山脉以东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联系彻底中断了,甚至救援的部队面对空中威胁,也无法顺利成行。   等待日军收买的汉奸特工人员,冒死潜入葫芦岛地区,才愕然发现这里已经被北方军的伞兵部队,就地改造成一个多层次的环形防御堡垒,核心阵地就是那一个还在扩大的临时机场。   关东军顿时炸锅了。   华北方面军也是瞠目结舌。   消息传了出来,无论是在上海,还是在太原,以及北满,全国军民士气为之欢欣鼓舞,北方军终于再次重拳出击,而且是一举切断了关东军和华北方面军的联系通道。   比起昔日帮助东北军平叛,这次邓宝珊手笔更大。   整整一个空降旅六个伞兵营,外加一个加强的山地步兵营,以及一个105毫米榴弹炮营,将近八千人马都被送进了葫芦岛战区。   后续的五个山地步兵营,另外两个105毫米榴弹炮营,依然在持续输送过程中,只不过起飞次数没有这么密集而已。这三天时间的疯狂,空军部队已经超负荷运作了,必须缓一缓。   只是孙蔚如亲自出马组建的葫芦岛战区司令部,即使凭借着现有的规模,也足够让南北对攻的日军吃上足够的苦头了。   只要再有几天时间缓冲,葫芦岛战区就不是这八个营兵力了,而是十五个营的强大兵力,足以建立起一个完整的控制区域。   从邓宝珊的后方基地赤峰,到葫芦岛的直线空中距离只有五百里,无论是He-111轰炸机,还是Hs-123攻击机,都足以为地面部队提供充分的空中火力支援。   而葫芦岛野战机场上那些常驻的Bf-109E战斗机和Hs-123攻击机的作用,不仅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兵力和军火支援,更在于是为了警戒和反击有可能的日军海上攻击。   如果让日军海军部队近了身,凭借着他们两三百毫米口径的巨大火炮,葫芦岛的防御工事基本上就是纸扎的灯笼一样,一点就着。   真正的后勤线路,只有北方军夺取锦州之后,才能彻底打通赤峰基地到葫芦岛战区的主通道,从松岭山脉翻山越岭而来的运输部队,只能携带轻武器和弹药,重火器实在无法穿行于那些崎岖的山路。 第一四一章 重炮再现   北方军截断山海关至锦州交通线的举动,很快就影响到了关内战局。   正以主力攻击山西腹地的华北方面军,简直是惶恐不安,遭到南北夹击。华北方面军一边急电关东军,力请对方拖住北方军的部队,一边被迫放缓山西攻势,因为原本来自于山海关至锦州铁路输送的大部分弹药补给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山西的救世军主力趁机发动多次反击,甚至差点围歼了冒进的日军第二十师团主力,只是因为缺乏火炮而功败垂成。要不是驻守娘子关的部队因为疏忽,导致日军突袭得手,已经将部分军队抽调往山东方向的日军说不定就输掉了太原会战。   太原会战,吴子玉虽然输了,但是却只是丢掉了主要城市关隘而已,晋西山岳地带依然在救世军的手中。日军华北方面军虽然侥幸获得战役胜利,也因为主力东调无法完全占领整个山西。   更关键的是,太原会战的战损比并不符合东京大本营的要求,导致华北方面军遭到训斥。是役,日军参战总兵力约四个半师团共十四万人,伤亡近三万人;而吴子玉的救世军参战总兵力约五十二个师共二十八万人,伤亡超过十万人。   按照日军对照东北军的关内军队战力评估,战损比一比五甚至一比七都是完全可以达到的,打成一比四以下就显然不能让东京大本营接受了。   华北方面军则大声辩解说,缺乏足够的炮弹,导致部队火炮没有充分发挥威力,是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源。言下之意是,丢失了葫芦岛地区的关东军应该负责。   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的关东军顿时大怒,抽调了几名嘴皮犀利的高级参谋,准备好好和华北方面军打打嘴仗。   这个时候,已经改名为华中方面军的上海派遣军,组织淞沪会战结束,战果辉煌甚至连日本人自己都觉得有些夸张了。   淞沪会战,上海派遣军从最初的两个师团开始进攻,不断增加兵力,直到投入九个师团又两个旅团共三十万人,伤亡超过四万人。而蒋光头的黄埔军先后投入七十多万人,伤亡了超过三十万人。   南京政府的主力部队实际上被打垮了。   黄埔军实际上打得并不差,接连挫败日军进攻,只是他们有一个实在是不称职的总司令蒋光头。始终沉醉在外国列强会干涉美梦中的蒋光头,在发现日军第十军金山卫登陆准备包抄上海守军后路时,居然还在幻想英美干涉,迟迟不能下达后撤命令。   等到情形已经无法收拾的时候,蒋光头才愕然发现西方列强正在看笑话,此时下发的撤退命令又杂乱不堪,导致前方部队后撤乱七八糟,在日军海军飞机的攻击性损失惨重。黄埔军最大的伤亡就是在后撤时候发生的。   黄埔军不仅主力丧失,编制更是彻底混乱。以至于,华中方面军的部分部队,实在捺不住心中的野望,在上司的默许下,轻兵直进向南京发动进攻。   以第六师团为主的不足五万人的日军,在不足两周之内,就击败了匆匆集结起来的十五万黄埔军,南京失陷。   南京失陷的最大缘由不在于战略性撤退的需要,而是黄埔军高级将领在唱戏罢了。担任南京守备任务的唐生智,先是信誓旦旦誓与南京共存亡,而后则偷偷弃职而去。甚至为了掩饰前面的口号,唐生智还下令摧毁一切可撤离南京渠道。   因为缺乏统一指挥,南京很快沦陷,多达近十万的彻底失去士气的守军因为缺乏渡江工具,而被迫向只有不到五万人的日军投降,随后被一一或坑杀或枪杀了事。   惊天血案就此发生了。   整个南京超过三十万军民被以第六师团为主的华中方面军第十军屠杀。   这场疯狂的大屠杀震惊了世界。   但是西方列强的绥靖主义思潮,居然主动出手消弭了残暴的日本人大屠杀所带来的的恶劣影响,理由是当年满清杀得更多也没见你们中国人有抗议。不少西方正直人士所写的稿件、新闻,只是在报纸上打了个转,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在柏林的希特勒,惊愕地说了一句,日本人真是一个野蛮不开化的民族,心思中却在琢磨着是不是学一学日本人的办法对付更加可恶的犹太人。   上海和南京的接连大胜刺激了东京大本营,原本计划华北方面军占领整个山东以获取海路支援的方案,马上改成了华北方面军南下徐州,华中方面军北上接应,彻底打通两个方面军联络的庞大方案。   日本人的野心越来越大。   无语地看着战报,北方军阶州大本营的军官们惊愕地看着记载南京失陷和大屠杀的消息,难以言明的痛楚。   无论是第六师团,还是第十八师团,都在东三省和北方军交过手。   在东三省,这些所谓的日军老牌精锐,嚣张气焰一再被北方军打压,损兵折将不少,灰头灰脸更是多数,丝毫没有精锐的威风。孰料一到了华中,就如狼似虎,打得黄浦军丢盔弃甲大败亏输,更是嚣张到悍然做出反人类的大屠杀劣迹。   这只说明一个道理,小日本是不用讲道理的,打得它要亡国灭种了,它就会立即谄笑着迎上来服服帖帖,你要跟它讲道理,它只会得寸进尺罢了。   几天后,阶州大本营一明一暗发出两封电报,一封密电是,“鉴于日本特务猖獗异常,为非作歹不择手段,请各部慎重甄别俘虏,谨防特务趁机而入。”   一封明电则是堂而皇之发布在北方日报上,“不接受到过南京的日本兵投降。”几年后,大胡子有样学样,拒绝接受某支部队投降的命令传遍了世界。而中国远征军的某位将领,则直接命令甄别所俘虏的日本兵,凡是到过中国的一律坑埋了。   锦州外围的配水池,距离城垣不足两里路,这是控制城北的关键制高点。日本人放干了池水,大兴土木,修建了永备工事。   北方军前线指挥部,厚厚的原木在上面叠加了好几层。   “日本人有一个精锐步兵大队驻守配水池,前后铁丝网都有五道之多,他们修筑的地堡群据说是用铁轨加混凝土搞成的,超过一米多厚。我们的火炮偷偷进行了一次试射,结果就是一个白点而已,炮弹都弹飞了。”作战参谋向邓宝珊作了简报。   “攻击机轰炸有没有把握?”邓宝珊也皱了皱眉头。   参谋摇了摇头,“阵地上有八八式75毫米防空炮,估计也是为锦州提供掩护的。攻击机无法太过靠近,投弹精准度实在太差。”   琢磨了一阵子,邓宝珊断然说道,“发电报给大本营,请调赵寿山的重炮部队参战。”   “这样一来,大本营直属的三个作战旅,好像都被抽调到我们军团了,有些不好吧?”作战参谋有些迟疑。   邓宝珊摆摆手,“瞎琢磨些什么呀。重炮旅本来就准备到葫芦岛布置对海防御,就等我们打开锦州通道了。让他们出一把力,就当热热身吧。”   想了一下,觉得没有说清楚,邓宝珊又加了一句,“以后葫芦岛要归大本营直辖的。”   齐齐哈尔经姚南到热河赤峰的车道上,一支庞大的车队正在缓缓驶过。   前后都有毫须装甲车压阵,甚至还有十几辆LT-35坦克跟随,Sdkfz8重型半履带牵引车拖着沉重的K16重加农炮向前挺进,更多的欧宝重卡满载着士兵和弹药拉出长长的队形。大批工兵驾驶着宝马摩托车和保时捷的60型小汽车,在车队前后忙得不可开交。   很多地段都不是沉重的半履带牵引车或者K16可以通过的,必须得到工兵加固,或是干脆重新开辟一条通道出来。   几个批次的Bf-109E战斗机小队,在车队上方空中不停地盘旋,通过接力护送方式为重炮旅的行进提供空中掩护。单凭重炮旅自带的几辆改装在欧宝重卡上的厄利空20毫米防空炮,是远远无法及时应对突如其来的日军空中打击。   重炮旅是全摩托化部队,炮兵连编列有二个防空火力班,直接就是二辆装备20毫米防空炮的欧宝重卡。而炮兵营则编列有二个防空火力排,一般都是四门40毫米博福斯防空炮,使用欧宝重卡牵引。至于炮兵旅还直辖一个防空火力连,装备四门88毫米防空炮。   只是行进过程中,除了随车机动的20毫米防空炮,其他武器都是一时不会无法展开的。况且重炮旅理论上的编制,从来没有满编过,至今也只是实际四个重炮营而已。   加上88毫米防空炮连刚好要换装成新到的可机动式FlaK36式,根本没有随同前来,空军的掩护就更是至关重要了。   只是北方军马上就发现,Bf-1091E战斗机还存在一个致命缺陷,航程较短,适合防守不适合护航。   无那之下,只好姚南和赤峰基地采取接力地方式提供空中掩护了。 第一四二章 摧毁阵地   保时捷的60型轿车是和轻型滑翔机作为体育运动器械一同引进的。   德国人虽然禁止再次和尼森公司为代表的北方军政府签订新的军事合同,但是还是留下了不少疏漏之处,足以让尼森公司动一些小动作。   比如60型轿车是作为民用小汽车,轻型滑翔机是作为体育运动器械研制的,虽然有着明显的军事上用途,但是柏林依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这批合同,而且都是原型机连带技术资料直接出口。   当然,尼森公司的价格足以支撑这两个项目下一阶段的研发,才是柏林默许的关键。   事实上,保时捷的60型轿车还是希特勒重点关注的项目。当年,他登上德国总理宝座时候,许诺要让每个德国家庭都拥有自己的小汽车。保时捷因此而专门设计了这款价格不超过1000马克的大众型家庭轿车。   只是德国国防军马上注意到了这款轻型小汽车在军事上的作用,轻巧、快速、适应各种战场环境等因素,促成了军方立即谋划让保时捷进行改进生产一种军用大众汽车的计划。   尼森公司抢在德国军方下达研制计划前,购买了其中两辆原型车以及生产技术。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轻型滑翔机上,德国军方故意缓了一步,等到尼森公司付款后才正式决定列装轻型滑翔机。   经过兰州机器局简单地军用化改进后,60型大众汽车显得更能适应战场环境,全重只有685千克,只要一个人就能够从前方抬起来,发动机后置功率为23.5马力,最大速度80千米每小时,每百千米油耗不超过七升。   德国人自己研发的这款民用改军用大众汽车,自然在要求上有过之无不及,他们赋予了一个编号叫62型大众军用车。   有了轻巧的60型军车,北方军对摩托车的需求马上就降了下来,甚至还可以淘汰大量军用摩托到民间使用。大致上,摩托车能通行的地方,60型军车基本都能去,但是60型军车的安全性、通用性和多任务性,是摩托车所不能实现的。   必要的时候,60型军车拖曳37毫米反坦克炮冲在部队的最前面,也是完全可以胜任的,车手们往往还在60型军车的中间架上一挺MG34充当火力支援。   在60型军车强大的功能面前,除了传令兵、工兵以及斥候部队的两人摩托车,三轮摩托车很快就在北方军中消失了。   德国还赚了一把的是南京政府的军事订单。   早在中德关系蜜月的时候,希特勒曾经答应向南京政府出售两艘IIB型潜艇和其他军事物资。德日签署同盟协议后,希特勒取消了这两艘潜艇以及另外没有交付出去的军事物资交易合同,让已经交付了大笔订金的南京政府叫苦不迭。   但是德国海军部偷偷插了一脚,向希特勒报告说,这两艘IIB型潜艇已经在造船厂开工建造了,而军方自己的订单并不缺这两艘潜艇,也就是出现了财务窟窿。   随后,德国海军部借口将这两艘IIB潜艇转为向北方军政府高价出售,以偿还昔日北方军政府赠送潜艇资料的人情。   很快德国空军部也参合了上来,寻找了一个执行旧有合同升级系统的名义,将88毫米FlaK36防空炮以及Ju-87C俯冲轰炸家塞了进来。   都是因为德国大扩军计划导致各个项目经费紧张罢了,当然前期不断的公关也是非常不错的合作基础。   希特勒最后还是非常狐疑地批准了这个高达2.82亿德国马克的转让原有合同计划。   这笔巨大的合同不仅牵涉了德国国防军很多部门,更是涉及众多军工企业,已经不是哪一个亲日派势力可以轻易挡回去的事情了。   深怕夜长梦多的北方军政府,直接派来了海军人员就地培训操控潜艇技术,以备一旦生产完毕立即驶回亚洲,至于放在哪里就再说了。   德国海军部在签完协议后,第一时间安排船厂尽快施工,省得元首发现实际上这两艘IIB潜艇并没有开工而勃然大怒。   更多的诸如FlaK36防空炮和Ju-87C俯冲轰炸机原型机等,则马上装船送往印度洋,甚至Ju-87C依然还处在测试阶段没有定型。   阶州大本营所料不错,希特勒在日本人的不断游说下,很快又变卦了。   以至于那个2.82亿德国马克的项目,最终只执行了技术援助和原型机等部分,其他诸如鱼雷快艇之类的另一半协议终究被废止了,让德国军工企业为之痛惜不已。   德国马克还是挺坚挺的,1美元兑换2.5元德国马克,也算是一笔巨大的军火贸易合同了。   虽然耗资巨大,但是总算是拿到了真材实料,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除了北方军海军士兵就在潜艇生产线旁苦苦守着的那两艘IIB潜艇外,北方军政府从德国获取的军事援助终于宣告终结。尼森公司的代表,开始从德国撤退。   辛苦维系并蜜月了一段时间的中德关系彻底冷漠下来。   蹒跚前进很多天后,暂时只有四个重炮营的炮兵旅,总算到达锦州外围指定阵位。   重炮阵地早已准备就绪,甚至配水池上的敌军阵地都测量完毕,就待150毫米的K16重加农炮发挥巨大威力,为空军的大规模俯冲轰炸扫清障碍。   理论上,就是纯粹用Hs-123攻击机强行轰炸,也可以敲开配水池的高炮阵地。只是邓宝珊不舍得用宝贵的飞行员性命去换取哪几门不值一提的八八式高炮,加上重炮旅本来就要南下,干脆等上几天就更有把握了。   天空中划过一道尖锐的长啸,在驻守日军脸无血色的惊恐中,一颗重炮炮弹砸落在了锦州城北的配水池阵地上。   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这一发炮弹恰好击中一个坚固的母堡,虽然没有摧毁这个钢筋混凝土永备工事,但是看到顶部那丝丝的裂痕和掀开的大块混凝土,所有日军都知道只要同样命中一二发,这个地堡就完了。   即使炸不开地堡,光是震动就会震死里面的守军。   挖地堡的时候,日本人搞不到足够的水泥,那些废弃的铁轨纯粹是废物利用而已,也找不到多少,也就修不起列日要塞那种举世无双的永固堡垒了。   西历一九一四年的时候,列日要塞的钢筋混凝土厚度高达二三米,200毫米以下口径的火炮根本只是打一个白点而已,完全啃不动。德国人也是动用了420毫米口径的巨型火炮,才一一摧毁这些钢铁巨垒的。   第一发重炮试射后,一个重炮营十二门K16就肆无忌惮的向着配水池阵地倾泻着150毫米重炮炮弹,整个配水池阵地都在颤抖不已。   十几架Hs-123攻击机很快升空,盘旋在锦州外围高空,在旁边战斗机和侦察机的支援下,准备对锦州城内外有可能出现的重炮阵地进行攻击,确保自家重炮的安全。   小半个小时过去了,邓宝珊就已经确定锦州守敌没有重炮部队,可以远程反击K16的无情轰炸。   眼看就要返程了,还没有发现攻击目标的Hs-123攻击机,干脆飞临配水池上空,轻盈地俯冲而下,将机腹下的重磅炸弹投了下去。   配水池阵地上的日军都躲在防炮洞,虔诚地向天皇祈祷,让重炮炮弹落到别的防炮洞,不要落到我这里,现在完全是靠运气了。   阵地上不停发生的巨大爆炸,吓得没有一名日军哨兵敢跑出来观察。至于那四门能够对攻击机造成巨大威胁的八八式防空炮,早就人去楼空,甚至还有一门被恰好命中的重炮炸上了半空。   在没有防空炮火阻拦的情况下,完全如入无人之境的攻击机部队顺利地将机腹下的重磅炸弹扔向了阵地,然后看也不看结果,摇摇机翼赶紧回去加油了。   倾斜而下的第一发重磅炸弹,很快就命中了一处地堡旁的空地,巨大的穿透压力使得地面微微往下一陷,然后是猛然爆发出来,甚至将旁边的地堡都掀掉了半个。直到这时,地面上的北方军或是防炮洞的日军,才听到这一声似乎有些遥远的巨大轰鸣。   碎渣土向着爆炸后遗留下的巨大窟窿悉悉索索流淌下去。   其他的重磅炸弹一一落下,造成了更多的巨大窟窿。   随后,步兵师所属的两个炮兵营二十四门105毫米榴弹炮,开始向配水池阵地进行炮火袭击,清扫阵地残敌和前沿障碍,并对后方敌军来援的方向进行阻拦射击。   步兵营开始发动突击,步兵班里的突击队员们,除了手上的七十发弹鼓索米冲锋枪,更多的携带了超额的手榴弹。   多次的攻坚作战表明,如果没有喷火枪之类的武器话,将手榴弹扔进地堡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然前提是要有装甲部队掩护你躲进地堡的死角。   一般的炸药包,对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地堡是没有作用的。   如果都没有办法摧毁里面的敌军火力的话,耐心地等待后方重炮的支援,甚至是空军攻击机的轰炸,就是最明智的举动了。   北方军政府人口基数并不多,用人命拿上去填,是最可耻的行为。   毫无疑问,重炮摧残下的配水池阵地,精锐的日军步兵大队损失惨重不说,活下来的人也是晕头转向的,直接就被大批的手榴弹炸翻在了地堡或是防炮洞里面。   城北外围的制高点很快就拿下了,锦州城出现在北方军的攻击视线当中。   差不多的时间,葫芦岛也拉响警报,日本海军舰队出现在遥远的海面。 第一四三章 旗鼓相当   辽东湾上空,北方军的Bf-109E战斗机群稍微转了一下西北方向,绕过防空炮火众多的葫芦岛上空,直扑气势汹汹迎面而来的日军战斗机群。   Bf-109E战斗机,是兰州机器局根据德国人提供的改进资料,自行在C-3型基础上换装1000马力发动机的改进版,恰好类似于德国空军正在研发的E型战斗机计划。阶州大本营很干脆的,直接叫E型战斗机好了。   最高时速570千米,总重2505千克,装备两挺各备弹一千发的7.9毫米机枪和两门各备弹六十发的20毫米机炮,最大航程660千米。   说实在的,Bf-109E战斗机的航程太短了,短的只有最多三十分钟的溜达时间。虽说战斗机可以一直飞到辽东半岛大连上空,但是只能滞留很短的一段时间,就就必须返程了,无法对关东军大连机场起飞的战斗机进行歼灭性打击。   但是拿来防御就足够,只要前方的情报能够及时。   毕竟是中国人的地盘,北方军情报署的密探,很容易地混在辽东半岛上,只要发现有日本人的战斗机群向西飞去,秘密电台总是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在辽东湾的某些渔船上,也总是有着拿着望远镜四处查探的渔民,自然不会忘了携带一台无线电台以便随时联络。   土办法在很多时候,还是非常管用的。   辽东半岛上空,发现很多日军飞机过境西去的消息,很快就到了葫芦岛战区指挥部。   紧急起飞了一个中队的Bf-109E战斗机不久,辽东湾的渔船马上又发来电报,确认日本人的飞机正在直扑锦州方向,而且为数众多。   日本人吃错药了?从哪里调来四五十架飞机?看到急电的孙蔚如大吃一惊,立即向赤峰基地发出求援电报。   葫芦岛战区只有一个中队的Bf-109E战斗机,无法完全阻截至少一个大队的日军机群。   战斗机群很快消失在了东方的天际,估计片刻之后就要遭遇日军机群了。   没过多久,飘荡在海上的渔船再次发来急电,“我军战斗机正在格斗,发现敌军舰??????”随后,就失去联络。   肯定是出事了,葫芦岛战区机要员满头大汗,不停地继续呼叫这艘失去联络的渔船。   直接坐镇机要室的参谋长官,阴沉着脸,“立即将这封电报送给孙长官,另外调一艘渔船到这个区域,提请机场派出侦察机同时搜索。”   指挥部里接到半截电报的孙蔚如,点头认可了参谋长官的命令,“通知机场,多派几架侦察机,一定要查清楚日本人究竟出动了那些军舰?”   驻守辽东半岛的密探,早已发现了从上海方向北上的日本海军舰队,估计是参加完淞沪会战后来给关东军助战的,只是未能查清到底是那些军舰。   淞沪会战时,日本海军为了消灭南京政府的海军部队,以及支援陆军作战,先后调集了龙骧号等四艘航母,以及十余艘巡洋舰、驱逐舰徘回在淞沪外海。无论是舰载战机,还是巡洋舰和驱逐舰的舰载火炮,都对南京政府地面部队作战产生巨大的压力。   蒋光头丢掉南京之后,长江中段以上被用沉船阻塞,迫使日本海军舰艇放弃了继续火力掩护的计划,才勉强挡住了日本华中方面军顺江而上追击的步伐。   现在,打完淞沪会战的日本海军,开始抽调军舰北上支援关东军作战了。   除了倒霉的龙骧号航空母舰在淞沪会战末期被南京政府空军意外炸成重伤,被迫返回国内维修,曾经参与淞沪会战的其他几艘航母去向未明,难保不会出现在东北战场。   龙骧号航空母舰是侵华日军第三舰队的主力舰之一,满载排水量1.3万吨,能搭载战斗机、攻击机和轰炸机共48架。   因为自恃拥有制空权,在淞沪会战末期大摇大摆地游弋在舟山群岛北部的大戢洋附近,并且几乎毫无防备,结果就被南京政府空军趁机偷袭,导致飞行甲板被重创。   要不是出击的三架南京政府空军轰炸机没有更大的重磅炸弹,导致轰炸的威力不足,龙骧号航母说不定就要沉在大戢洋了。取得了重大战果的三架轰炸机,也被追击的日军舰载战斗机击落两架,差不多是生死一线了。   刻把钟后,从后方基地赶来的Bf-109C战斗机匆匆降落葫芦岛野战机场,发动机都不歇火,直接加满油立即冲向远方的空中战场。新式的E型战斗机换装一下子跟不上,在东北作战的三个军团中也有大量的C型战斗机,还是比日本人装备的几款战斗机要先进,自然没有得到全部淘汰处理。   支援的战斗机赶赴远方空战区域后,葫芦岛战区指挥部依然是阴霾一片,第一批出击的战斗机显然已经到了必须返航的时间了,不知道是凶多吉少,还是安然无恙。   葫芦岛海岸边的一个隐蔽所里,戴着M35头盔的防空连中尉连长亲自跑到最前沿,用望远镜观察前方的高空。辽东湾的海水夹带着冰块,哗啦哗啦使劲拍打着插满了障碍物的海滩,让人不由的烦躁起来。   空中云层并不厚,海风更是有些冰冷,可是瞪眼看着空中的中尉额头依然冷汗直冒。   忽然,一个黑点出现在中尉的望远镜视野中。   紧紧抓住望远镜的双手都轻微一抖,中尉大喊,“有飞机出现,做好战斗准备。”旁边的士官立即对着早已待命的电话,重复了一遍中尉的命令。   命令马上就到了后面的防空炮火阵地。   所有炮手们都尽力用最大的喊声,叫出操作的步骤,不仅是为了提醒,更是为了纾解自己过于紧张的心情。   M34型40毫米博福斯高炮马上抬高了炮口,完成了转向,弹药手已经塞进去一个四发弹夹。博福斯40毫米高炮,是步兵旅团一级单位的主要防空火力了,一般都有一个防空连六门M34高炮的编制。   炮兵部队因为装备的问题,很难完成段时间疏散隐蔽,因此将防空火力的等级上升了一个级别,炮兵连装备的防空火力是20毫米高射炮,而不是本应该装备的M2HB重机枪。到了炮兵营就是40毫米高炮,而旅级则是88毫米高炮。   在步兵部队里,新增加的师一级才装备了88毫米高炮,这样也符合德国国防军对摩托化部队以及装甲部队的火力编组原则。北方军的步兵师,列装了大量摩托车、小汽车、载重卡车,甚至还有少量的坦克和装甲车,差不多类似于德式的摩托化步兵师了。   实际射速80-90发每分钟博福斯40毫米高炮,射高5000米,对付中低空突袭的飞机目标,还是非常有效果的。   马上,新的命令从电话里传了过来,“不要开火,是我们的飞机。”   类似的命令,也飞快传递到其他防空火力单元中。为了提高防空火力效益,孙蔚如下令将步兵营的20毫米防空炮全部集中起来,围绕葫芦岛、野战机场等几个关键点进行了密集布置,进行统一指挥作战。   这也是野战机场起飞的战斗机,不能直接往东进入辽东湾,而是需要转向从西北方向进入辽东湾的根源,正东的方向满是防空火力,一旦打起来,就很难区别敌我飞机目标。   显然,这回程的一架Bf-109战斗机,油料已经严重不足,只好迫不得己从葫芦岛方向直接冒险闯关了。   幸好中尉连长眼尖,否则孙蔚如的防空部队打下第一架飞机居然是自己的,那就要成为笑柄了。   吭哧吭哧声响过后,这架战斗机勉强停在了野战机场跑道尽头,触目惊心的弹孔,破损严重的机翼,让所有的地勤人员都是瞠目结舌,它是怎么飞回来的?   飞行员脸上满是血迹,却异常敏捷地跳下飞机,大喊,“备用机在哪里?马上出发。”   然后又是三架首批出击的飞机回航了,油表完全为零的战斗机,甚至其中两架还是冒着黑烟的。   备用的四架战斗机,马上被这四名驾驶员抢着再次起飞了,甚至来不及向飞行大队汇报战况。   不过很快,偷偷摸摸靠近空中战场的He-45轻型侦察机,总算发回来残酷的空战现场情况。   在第二批增援的战斗机赶到后,日军早已被冲得七零八落的飞机阵型终于彻底混乱了,夹杂其间的攻击机更是倒了大霉,一架接着一架栽进了广阔的辽东湾。   没有等到重新赶赴战场的葫芦岛战斗机到达,日军飞机终于溃退了。   北方军自己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居然只有E型战斗机取得了性能优势,而C型只是和日军新锐战斗机打成平手罢了,要不是赤峰基地紧急增援了三个中队的C型战斗机,勉强保持了数量优势,葫芦岛战区的第一次大规模空战就危险了。   艰难空战和巨大损失之后,北方军空军终于就取得了制空权。   再次返回的战斗机群,带回来一个信息,交战的这些飞机应该是海军航空兵的,因为里面既没有双翼的九五式,也没有新列装的单翼九七式战斗机,而是一种列装数量较大的新锐战斗机。   既然日本陆军九七式战斗机都还没有列装几架,那就只能是财大气粗的日本海军新列装的战斗机了。 第一四四章 海岸炮火   辽东湾空战结果很快统计出来,日本人出动了至少三个中队的战斗机,外加上一个中队的攻击机,总共四十多架飞机。   但是性能上明显占优的Bf-109E战斗机,采取一击即遁的办法,一下子就冲散了原本严密的日军机群阵型,使得略微迟缓的攻击机直接暴露在北方军战斗机部队面前。   只是一开始,北方军的战斗机数量相差太大,和拼命掩护的日军舰载战斗机纠缠在一起,没能干掉多少架攻击机。直到后来的Bf-109C战斗机群赶来,才彻底驱散了日军舰载战斗机部队,几乎将日本人的攻击机全部揍下海了。   日本人至少损失了近三十架飞机,而北方军则损失了十一架战斗机,其中还有二架是因为燃油耗尽迫降在海面上丢掉的。对方的战斗机损失,大多数是被E型机在最初的交战中干掉的,后来的C型机与其在性能上不分仲伯,战果并不大。   但是C型机一下子加进来三十六架,立马就改变了数量对比。   日军的新锐舰载战斗机本来就应付E型机已经手忙脚乱了,一看对方大部队到达,顿时乱了阵脚,全然放弃了对攻击机的掩护。   导致北方军的Bf-109C趁机干掉了绝大部分攻击机,迅速扩大了战果。   掌握制空权的北方军空军,继续起飞了七八架Bf-109战斗机,掩护一个中队的Hs-123攻击机,直扑辽东湾西侧。   依旧在空中逛荡的侦察机,一边将落海飞行员的大致位置急电葫芦岛,一边飞快地提醒战区指挥部,对方的巡洋舰和驱逐舰部队即将出现在葫芦岛以东海面。   “没有航母?”接过电报的孙蔚如仔细地看着辽东湾的地图。   沉吟了一阵子后,孙蔚如点点头,“这就对了,日本人也没有把握掌握制空权,不敢让航母通过渤海海峡,那么一定在大连以东外海了。”   旁边的参谋有些糊涂了,“日本人为什么不把航母开进来呢?”   “日本人敢开进来,我就狠下心不惜一切代价要炸掉它。”孙蔚如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想了想,孙蔚如对参谋说,“给赤峰发报,看能不能调一个中队轰炸机过来,一个中队的攻击机可能无法对付这个舰队。”   “溥仪的什么江防舰队,不就是用攻击机干掉的吗?”参谋一边写命令,一边提醒。   孙蔚如摇摇头,“那些哪是军舰,都是些破旧炮艇罢了,完全不同的。”   赤峰军团总部,坐镇的邓宝珊直到收到第一次空战的结果,才缓缓舒了一口气,“他妈的,锦州还没有干掉,小日本海军又来凑热闹,我怎么招待得过来。”   “调一个He-111轰炸机中队到葫芦岛,Bf-109E战斗机不是新到一个中队吗,也补充道葫芦岛战区去。对了,K16重炮集群到达葫芦岛没有?”邓宝珊飞快地下达命令。   锦州外围被拿下以后,赤峰通往葫芦岛的通路立即被打通,停滞不前的重炮旅,绕过锦州城,赶往葫芦岛准备构筑海岸防御阵地。   只是在前线指挥官的强烈要求下,其中的一个重炮营留在了锦州前线。剩下的三个重炮营,携带着大批辎重弹药补给,浩浩荡荡开往葫芦岛战区。   军团总部的参谋,立即返回机要室,查询重炮旅位置,并且下达邓宝珊的最新命令。   “邓长官,重炮旅的前锋部队,已经到达第一个预设阵地,正在展开。”过了一会儿,重新回到指挥部的参谋飞快报告。   “立即移交指挥权,让他们接受孙长官指挥。”邓宝珊马上下令。   空降旅、山地旅、重炮旅都直接隶属于阶州大本营,尤其是孙蔚如等人的军衔,丝毫不比邓宝珊来的低,这也是大本营干脆重新建立一个葫芦岛战区的原因。按照战区管辖的原则,无论是谁,只要进入战区,就要服从战区指挥官的指挥权。   葫芦岛战区的指挥官是孙蔚如,山地旅的旅长过显臣担任副手,而重炮旅的旅长赵寿山则到了李夑和军团,协助指挥炮兵对抗苏俄炮兵,没有参加葫芦岛战事。   葫芦岛高炮连观察哨,避免了误伤立了一功的中尉连长,心中的焦虑丝毫没有减弱半分,日本人的飞机没有出现在上空,并没有让他感到高兴,总觉得还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刚才在高倍望远镜中看到西北风又有一批自己的飞机出击了,中尉连长思忖短时间内不会有日本人的飞机过境了,放下望远镜,才知道肚子已经饿得叽里咕噜了。   拿起厨师班送过来还是热乎乎,现在却早已冰冷无比的坚硬麦饼,中尉连长连撕带咬一口气啃下三个大麦饼,这才用军用水壶中冰冷的开水连喘好几口,总算是缓解了一下快要贴脊梁骨的肚子。   啧吧了几下嘴巴,刚才啃麦饼有些快了,牙齿都有痛,中尉连长皱着眉头朝外面敲了一眼,心中暗想,这天怎么还不黑下来,到了夜里,就可以放松一下吃个热饭了。   晚上空军一般是不出动,否则找不回家的飞机,估计要比战损的多多了。   忽然之间,中尉飞快地又抬起头来,有些愕然地看着远方的天际,见鬼,那些淡淡的条形云痕是什么?   当耳朵边传来尖锐的呼啸声时,中尉只来及惊恐地大吼一声,“卧倒,舰炮袭击。”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在后面的不知名处响起,巨大的冲击波震得整个掩蔽所在晃荡不已,中尉一脑袋撞在了墙壁上,只觉满眼都是星星,耳朵更全是嗡嗡的轰鸣。   旁边的副官忠实地将中尉的话,传递给了电话的另外一头高炮阵地,即使是已经站立不稳翻到在中尉的身上。   高炮阵地接线员没有听清楚这个电话,因为日军舰炮的攻击已经炸响了,所有的炮手只留下两个倒霉的观察人员,其他人一溜烟狂奔向最近的防炮洞。除非是敌机趁乱来袭,否则他们是不需出现在阵位的。   整个葫芦岛海岸前沿在不停地颤抖,恐怖的轰鸣始终响个不停,但是更多的炮弹却是落在了海里,掀起无数巨大的水柱。   抓稳了墙壁上的一根原木,中尉飞快地爬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在依然轰鸣的爆炸声中双手合十,“满天神佛保佑,炮弹打不中我,打不中我??????”   舰炮都是大口径火炮,只要一发,就足以让这个隐蔽功能大于防护功能的观察哨彻底飞上西天,中尉只好这么祈祷了。   显然这次临时抱佛脚起了效果,居然真的没有一发炮弹砸落在隐蔽所,甚至附近百米都没有被炮击过。   稀里糊涂念了一阵的中尉,收拾起心神,拿起摔在地上的望远镜,重新看向外面。   有些奇怪了,这些舰炮的散落范围实在太不合理了,根本不像是有效炮击,反而像是胡乱打上一通了,看了一会儿后,中尉立马发现了问题。   回过头来抢过跌落在地上的电话,摇了一阵子,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大概不是被恰好打断了,就是被震断了,中尉暗自怒骂了一句这个不靠谱的电话线路。   眨了眨眼,中尉有些惊愕地看到后方也爆发出了巨大的炮击火焰,重炮反击?什么时候,我们的重炮部队也到了?   越来越多的K16重加农炮进入预设阵地,在高空侦察机的引导下,对着远方的日军军舰进行反击。   日本人的军舰靠得太前了,甚至是在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   半个小时不到,炮战停止了。   要想炮战停止,不是北方军的重炮炮弹用完了,就是日军舰队撤退了。但是炮弹才打了半个钟头,显然是不可能用完的,那么自然是日军舰队往后撤了。   短短十几分钟的舰炮攻击,给葫芦岛附近带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破坏,很多被炮击的地方都化为了废墟,更多的则是当水塘养鱼用的巨大土坑。   日本人调动了一艘巡洋舰和五艘驱逐舰,进行了抵近射击,所幸北方军的攻击机立即毫不犹豫地进行了俯冲轰炸。   日本人的军舰并不是江防舰队那些破旧炮艇,舰载的防空火力主要是低劣的九六式25毫米防空炮以及为数不少的九三式大口径重机枪,虽然给Hs-123攻击机的俯冲轰炸带来了巨大麻烦,但也没有造成攻击机的惨重损失。   只是Hs-123是近距离陆地支援专用的攻击机,用于海上攻击实在太勉强了,为了躲避防空火力不停地机动,加上机载的重磅炸弹不过250千克而已,飞机数量也只有一个中队罢了,除了制造了十几个巨大水柱之外,就没有什么收获了。   皮厚肉硬的日军舰队,似乎是受到了损伤,但是并不明显,只是为了躲避空中攻击而机动航行,使得炮击陆地的准确性也彻底成了空话。   要不是突如其来的地面重炮火力还击,北方军和日本海军的第二回合就只能是打个平手了。   原本巡洋舰装备的203毫米舰炮射程将近29.4千米,远远超过K16重加农炮22千米的最大射程,可以躲在安全区域进行炮击,但是其战队中驱逐舰装备的127毫米舰炮最远射程只有区区不过18.4千米。   为了迁就驱逐舰的火力齐射组织,同时也忽视了北方军调动重炮防御的可能,日军的名取号巡洋舰也跑到了驱逐舰的炮击范围内,才进行远距离炮击。   结果在一战时就使用的老式重加农炮K16让大意的日本人吃了大亏。   越大越强的K16火力,不仅鬼使神差地击中了名取号巡洋舰一发炮弹,而且还天上掉馅饼似的给另外一艘驱逐舰也一发重炮炮弹。三个重炮营的火力,正在紧急展开,又有空中侦察机的修正指挥,能不越打越强吗?   大惊失色的日军战队指挥官,当即下令后撤,很快就逃离了K16的炮击范围。北方军空军见无机可趁,也只好返航了。 第一四五章 关内关外   随后从赤峰赶来增援的He-111轰炸机中队,在Bf-109E战斗机中队的护卫下,飞快向后退的日本海军战队追击,但是未能追踪到这个巡洋舰舰队。   在渤海转了一圈的He-111中队,意外地发现了一艘挂着日本旗帜的货船,驶向营口方向。   恰好气都没地方出的轰炸机中队,立即决定炸掉这艘日本货船。   He-111是中型轰炸机,一次性就可以携带八枚250千克炸弹,载弹量上是Hs-123攻击机无法比拟的。但是He-111只能采用水平轰炸方式,而不能向Hs-123攻击机那样偶尔可以客串不是很称职的俯冲轰炸机角色。   如果对付有防空火力的军舰,典型的水平轰炸方式是,至少采用五机密集编队,在3000米高度上同时投掷重磅炸弹,形成一个轰炸弹面,摧毁敌舰甲板和上层建筑。   但是面对一艘没有防空火力的日本货船,这种方式就实在太浪费了。   轰炸机中队的中队长,思忖一二后,决定单机低空轰炸,看看能不能有效攻击敌方舰船。   He-111轰炸机飞得越来越低,甚至让人感觉有股错觉,似乎飞机马上就要掉进蔚然色的海底了。   副机长大喊道,“已经低于50米了,”前方的海浪似乎都要迎面扑来,一种恐惧的感觉瞬间冰冷了全部机组人员的身心。   作为机长的中队长,轻轻一扶驾驶杆,立即把飞机进入平飞状态。   轰炸机的机身有些抖,不知道是海浪真的扑到了飞机上,还是巨大气流在喘息不安。   “稳住,准备投弹。”中队长同样大吼起来,前面就是那艘日本货船,他甚至可以看到船上那些惊恐不安的日本人,甚至有几名压船的日军士兵拿着三八大盖徒劳的进行抵抗。   He-111的最高时速高达370千米,几百米的距离几乎是一瞬即逝。   顷刻之间,中队长怒吼,“投弹,投弹,投弹,炸死日本人。”   投弹手同样大叫一声,“炸死日本人,”机腹下的弹仓轻轻一阵晃动,炸弹下去了。   心中默数了十几下,中队长飞快地拉起了飞机,后面是一连串的巨大爆炸。   水柱,水柱,水柱,“炸中了”,中队长一边拉起飞机,一边稳住心神仔细聆听着后方的爆炸声响,第四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   其实不止是他,所有机组成员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后面的爆炸声响,同时也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在高空观战的其他飞机,也是齐声欢呼,一个新的战术成功了。   后来根据测算,如果从从目标正侧方240米处以45米超低空进入集中投弹,让8颗250千克炸弹以间隔小于8米的精确度袭击水面舰只,基本上对方就是死翘翘的了。   只是这种战术,实在太冒险了。   不说对飞行员的驾驶技艺非常考验,就是敌军舰船上的防空火力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估计被打下来的可能性比炸毁敌舰的可能性大得多。   随着日本巡洋舰战队的撤退,关东军利用海路援助锦州守敌的计划破产了。   根据进一步的情报显示,日本海军确实调动了在上海外海参战的十几艘军舰北上参战,其中还有两艘航母。   淞沪会战期间,一共有四艘航母参加了空中掩护任务,只是龙骧号因为受创返回本土维修,另外一艘赤城号也根据海军计划返回进行大规模改进没有参加辽东湾之战。   参加辽东湾之战的是凤翔号航母和加贺号航母,和名取号、鬼怒号等巡洋舰,以及一批护卫的驱逐舰。   凤翔号航空母舰,虽然开工比英美的航母迟,但是下水却早了几个月,就意外的成为了世界上第一艘专门作为航母来建造的军舰。其舰长179.5米,甲板长度168.3米,满载排水量10500吨,载机21架。   只是凤翔号航母作为第一艘下水的专门航母,还是秉承了日本海军不少的奇怪性格,比如在航母上安装了四门140毫米火炮,据说是为了军舰炮战而准备的。当然,这种根本无用的设计很快就遭到了强烈反对。到了民国二十五年,四门140毫米火炮总算被拆了下来,加装了六门13.2毫米九三式大口径防空机枪。   加贺号航空母舰却是从战列舰改装而成的,吨位显然大多了,满载排水量达到42541吨,舰载机数量多达90架。   辽东湾上空一下子丢掉了三十架飞机,其中战斗机又占了大头,顿时让航母舰队大为紧张,甚至不待名取号巡洋舰战队归队,就立即向后撤退,进入朝鲜海域避开北方军轰炸机的攻击范围。   要知道,一艘航母上的舰载飞机中,负责夺取制空权的战斗机并不是最多的。丢掉近二十架九六式舰载战斗机,已经大伤航母舰队的元气了。   而关东军在大连基地的战斗机部队,只有十二架九七式战斗机可堪一战,根本无法完全提供航母舰队的空中掩护。   事实上,陆军拥有的九七式战斗机性能,甚至不抵海军的九六式舰载战斗机,是日本海军对陆军提供空中掩护彻底丧失信心的关键。   日本海军研发的九六式舰载战斗机,也许还是世界上第一种性能超越同时期同一国内路基战机的舰载战斗机。   在淞沪战场上是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的第一次亮相,盘旋性能很好的九六式舰载战斗机,对南京政府的现有战斗机具有整体性能优势,让南京政府战斗机飞行员苦不堪言。   九六式舰载战斗机,单翼单座,其最高时速是432千米,航程1200千米,装备两挺7.7毫米机枪。   北方军原本装备的Bf-109C战斗机,最高时速是440千米,显然和九六式舰载战斗机性能不相上下,一旦交手就只能看飞行员素质了。   同样在淞沪战场上第一次参加大规模实战的,还有日本海军的九七式舰载攻击机,也就是在辽东湾上空因为失去掩护被痛打落水狗的那款攻击机。   九七式舰载攻击机,专门设计用于对舰攻击的作战飞机,机体重量轻而且低速飞行时安定性好,非常有利于在航母上起降。服役后立即就投入了中国战场,由于载弹量大,机动性好,飞行速度也比早先海军的双翼鱼雷机快的多,因此发挥了很大的威力,日军海军对此很满意。   其最大时速是370千米,航程1090千米,机组成员为三人,装备一挺7.7毫米机枪,主要挂载一枚航空鱼雷,或是800千克航空炸弹,专门用于航母编队的对舰攻击。   九七式舰载攻击机的攻击方式,除了也是3000米高空的机群密集阵形轰炸外,更多的是采用挂栽一枚鱼雷的情况下,在100米高度左右,多机编队行动,高速平飞投雷。   当然,在缺乏更好的轰炸机情况下,九七式舰载攻击机也偶尔客串对地攻击任务。比如在机腹下换装二枚250千克炸弹,担任对地轰炸任务等。   只是日本海军完全没有料到,最新的Bf-109E战斗机,居然有一个中队出现在葫芦岛战区,导致了气势汹汹而来的海军航空兵部队铩羽而归。   事实上,在邓宝珊手上,当时也仅有一个中队Bf-109E战斗机,就都在葫芦岛了,甚至连备份机全都在那里了。至于后来的那一个中队Bf-109E,是刚刚临时赶到赤峰机场的,最后也只是客串了一阵He-111轰炸机的掩护部队,没有发挥真正作用。   相对于强劲的Bf-109E战斗机,原本骄傲满满的九六式舰载战斗机只好悲催了。   惊闻败绩的日本海军,绝不甘心在战斗机性能上的落后地位,立即决定启动另一款战斗机的研发过程。   这已经不是日本人第一次在某一款新飞机刚服役的时候,又被迫进行下一款新飞机的研制了。   当年日本陆军的九五式双翼战斗机一服役,就被迫宣布落后于北方军的Bf-109C战斗机,紧急研发了九七式战斗机。可是九七式战斗机才开始量产,北方军的Bf-109E又出现了,日本陆军的九七式战斗机还没有完成换装就已经面临淘汰的命运。   现在是日本海军吃瘪了。   不能容忍失败的日本海军决定在两年内换装一款全新的优势战斗机,这简直太疯狂了。如果在发动机或是材料上有重大突破,这个计划是无法完成的。   三菱重工著名的设计师堀越二郎接受了这个疯狂的任务。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航空工业科堀越二郎,曾在德国容克斯公司和美国寇蒂斯公司深造。他决定在日本海军的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的基础上,设计一款更强劲的轻型战斗机。   堀越二郎选择了第二种方式,他采用了日本住友金属公司新合成的一种超级铝合金,日本称50岚金属,这种铝合金比钢还硬,强度异常大,因为有了这种金属,就可以在保证战机强度的情况下大大减轻了飞机重量。   同样是一个疯狂的想法,这和英美德等西方列强不断增大发动机功率改进飞机性能的研发方式相比,完全就是另外一条路了。   不过到了来年春,锦州被北方军收复的时候,堀越二郎的新战斗机设计显然才刚刚开始,一切还处在未知当中。   锦州和葫芦岛连成一片,关东军再次可耻的失败了。   但是,关内的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方面军,除了几个倒霉的败仗,总体战绩却是胜了。 第一四六章 沦陷的国土   民国二十七年春,为了打通和江浙沪一带的联系,日军华北方面军放弃扫荡晋西山岳地带的计划,转而用兵徐州方向。只是因为从锦州获得补给的通路彻底中断,华北方面军在大骂关东军之余,只好再次分兵向山东发动进攻,以期彻底占领山东半岛,获得安全的海上援助路线。   华北方面军不停地分兵不说,而且还骄狂地冒进,结果在台儿庄附近吃了一个大亏,第十师团受到重创。   这是关内中国军队第一次取得大规模战斗的胜利,意义非同一般,极大地消除了南京失陷后关内军队不可恃恐慌阴影。   获悉台儿庄大捷的吴子玉,顿时欣喜异常,磨刀霍霍,准备不惜放弃同样损失巨大的参战部队休整的机会,寻机再次聚歼冒进的其他日军。   但是日军华中方面军的前锋恰好此时进逼武汉,尤其是日本空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在长江中上游简直是猖狂至极。   南京政府西撤之后,直接就跑到了重庆,眼见武汉势危,总算是顾及大局,将所属空军的战斗机部队临时增援吴子玉。   同时得到北方军和蒋光头支援的救世军武汉空军,奋起迎战,一个月击落日军飞机三十五架,成功地打压了日军的嚣张气焰,只是自身损失亦是非常之大。   其实这也是日军华中方面军自身协调的问题。   日本本土军工生产能力是远远抵不上英美等西方列强的,仅有的飞机产能中,要大部分偏向于海军航空兵。因此,陆军所获得的九七式战斗机数量稀少不说,还要主要供应朝鲜军和关东军,以对抗更加难缠的北方军。   而海军得到了性能不错的九六式舰载战斗机,却因为长江航道被阻的问题,无法提供更强有力的空中支持。   最终导致了大量使用旧式战斗机的华中方面军,居然在空战中接连失利的尴尬场面。   事实上,武汉空军使用的战斗机,也没有多少先进。习惯与使用美式或是苏式战斗机的救世军和黄埔军,都放弃了使用德式Bf-109战斗机。无论是新霍克还是伊-15,都还是可以抗衡日本人旧式战斗机的机型。   在空中没有赚到便宜的华中方面军,恼羞成怒,很快开始调集部队准备发起地面进攻,武汉会战一触即发。   同时面对徐州和武汉两个方向的巨大压力,吴子玉亦是心力俱疲,尤其是救世军主力连经太原会战和徐州会战,早已折损严重,亟待休整。   在落寞之中,吴子玉放弃了进一步在徐州附近大战的计划,回师力保洛阳和武汉,缩短防御战线,同时也是为了争取最宝贵的休整时间,以应对更大规模的武汉会战。   侥幸的日军华北方面军,立即改变部署,手忙脚乱地调集兵力从西面进行大包抄作战,居然准备伺机围歼聚在徐州附近的救世军主力。而此时,救世军主力已经抢得先机,成功撤离徐州,仅留下一个空城给日军。这让信心满满、一心争功的华北方面军,顿时大感挫折。   但是在另一个方向,华北方面军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守军将领无耻的不战而逃,山东全境很快就失陷与日本人手中。   在东北,关东军再次调集三个师团的兵力,配属几乎相同数量的伪满洲国军队,大举南下直扑锦州。   能让原本偃旗息鼓的关东军如此气势汹汹,关键是其得到了一款新锐装甲力量,九七式坦克。   九七式坦克,日本人叫九七式中战车,全重15吨,采用了锻压合金装甲最厚处25毫米,装备一台170马力的风冷柴油发动机,最高时速38千米,最大行驶距离210千米,乘员四名,主要武备是一门97式57毫米战车炮。   从战车性能上看,北方军装备的LT-35坦克已经落后于日本关东军的九七式坦克了。   尤其是在风冷柴油发动机的运用上,日本人更是远远走在兰州机器局的前面。九七式坦克运动能力强,可靠性高,发展潜力巨大,甚至被日军自己称做得意之作。   更要命的是,日本人喜欢使用镍铬合金装甲,而这种合金装甲的防护效能相当于125%以上的匀质钢装甲,以至于九七式坦克的装甲性能已经丝毫不弱于LT-35坦克了。在火力输出上,LT-35坦克的37毫米坦克炮,自然是比不上57毫米战车炮的。   不仅如此,关东军的陆军部队更是大量列装了九四式37毫米反坦克炮。   九四式37毫米反坦克炮,实际上就是北方军购买的德国37毫米反坦克炮的仿制品,日本人同样购买了相应材料,并且在民国二十五年仿制成功。   虽然日本人仿制的九四式37毫米反坦克炮,因为坚持使用日式弹药的习惯,穿甲能力略弱于德国原装货,但是威力还是不错的。   九四式37毫米反坦克炮,日本人更多的是称为九四式速射炮,全重327千克,穿甲爆破弹重0.67千克,有效射程2870米。其穿甲能力,在1000米处可穿透30毫米,在500米处可穿透40毫米匀质钢装甲。   如果是打击镍铬合金装甲,其穿甲能力,在500米处可穿透20毫米,在100米处可穿透30毫米。   为了对抗北方军的装甲部队,关东军将九四式反坦克炮直接列装到了步兵大队一级,极大地增强了陆军部队的反坦克能力。   在九七式坦克和九四式反坦克炮的强大压力下,北方军擅长的装甲机动作战能力受到了严重制约,接连几次接触战都是损失了大量装甲力量,被迫放弃了坦克集群大规模反击的方案,老老实实地和关东军打起了最无奈的阵地消耗战。   关内损兵失地,关外战火连天。   关东军在战术上确实赢了,成功地抑制了北方军的装甲优势,甚至将攻势再次迫近锦州城。也可以说,他们在战役目的上也是达到了,北方军的战力都被牵制在了东北,入关参战已经短期无法实现了。   但是在战略上,日本人却是悄无声息地输了一筹。关东军的部队已经飞快扩张到超过十一个师团,而且多是精锐师团。   陷于苦战的关东军,同样是和北方军拼起了消耗战。   从这点意义上来说,也就是日军最精锐的力量陷在了东三省战事,日渐消耗而无法自拔,加上关内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整个中日战争在缓慢转入战略相持拼消耗的阶段。   只有七千多万人口的资源小国日本,一旦进入漫长的消耗战中,是无论如何拼不过国土广袤、人口众多的中国。光是北方军政府辖区的人口,就已经超过上亿了。   东京大本营并不是没有高人,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巨大的潜在隐患。   于是,在日本人的重新谋划下,武汉会战终于开始。   这是华中方面军在淞沪会战和南京战役之后,发动的另外一次大规模进攻,其核心思想就要希望在武汉会战中,不仅聚歼掉关内中国军队的主力,更在于他们狂妄地预期武汉的陷落,将引发关内中国军队失去抵抗意志而彻底投降。   为了配合武汉会战,日本海军部队也开始了大规模行动,不再局限于无所事事的护送任务。按照日本海军的作战计划,以海军陆战队为主的攻击力量,将沿着上海外海南下,彻底占领长江以南中国沿海的各重要港口,以彻底切断中国的对外援助海路通道。   到了秋天,在淞沪会战损失了大部分精锐的黄埔军,以及在徐州会战中损失亦是惨重的救世军,都无力阻挡日军连续数月的疯狂进攻,广州、武汉相继失守,华南沿海重要港口同样都落入日军手中。   只是出乎日本人意料,无论是蒋光头还是吴子玉,居然都没有选择投降。   加上徐州会战过程中,苏鲁沿海港口已经沦陷,中国对外海路直接联系全部中断,给持久战的实施带来了严重的威胁。   昔日的几大国内兵工厂,如今只剩下巩县兵工厂还在吴子玉的手中,但是已经处于日军的兵锋威胁之下,飞机的轰炸空袭几乎每日都有。   为了对付空袭,吴子玉迫不得已下令在兵工厂附近修建了一条长达数十里的地道,不仅是便于工人及时疏散躲避,更在于将某些设备搬入其中,确保关键生产任务始终不会因空袭而中断。   而北方军政府的兰州机器局,其军火生产订单几乎是翻着倍儿在增加,使得北方军政府连续数次协调,确定扩大兰州机器局的规模。这已经是国内唯一一个还能安然三班倒生产的大型兵工厂了。   蒋光头和吴子玉的代表,干脆就每天焦头烂额地坐在兰州机器局的接待室里,唯一的事情,就是争执当天生产出来的军火划分比例。   广州失陷后,蒋光头也买不到国际上的军火了。   中缅交通虽然还是崎岖的车路相连,但是控制缅甸的英国人,看不得北方军的崛起,背地里还是纵容日本人的,没有捣乱就算不错,如何会主动帮助蒋光头开辟缅甸通道。   当然,广州失陷后,重新标注作战地图的北方军或关东军,都意外发现了另外一个重要攻击目标,葫芦岛也是一个港口,营口自然也是一个港口,大连更是如此了。 第一四七章 低劣的武器   东北的战事总是那么扑朔迷离,但总体形势却似乎还是比较清晰的。   北方军失去了技术兵器的优势,在机动作战兵力上显然不如关东军的充裕,暂时无力发动新的进攻。关东军虽然装备了新式的坦克和反坦克炮,可惜数量上的差距,使得大规模突击围歼北方军主力的想法只是一个笑话罢了,到处发动的所谓反击,始终没能形成态势上的进攻。   因为空中优势,被北方军牢牢掌握在手里。   一旦突进的日军大部队,被空中轰炸截断了后勤补给线路,再好的火炮和坦克,也只能饮恨在质量不足数量却多多的北方军装甲集团手上。   北方军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巨大的战略优势,关东军马上也就领教到了。   在东北战场,关东军获得补给的线路,主要有三条,一条是利用安奉铁路,也就是安东到奉天的铁路线,将过境朝鲜的物资运抵东三省。另外两条则是直接走海路,要么到旅顺口上岸,要么到营口上岸,尽可能就近补给。   关东军从张学良手上缴获的奉天兵工厂,生产的军火主要供应伪满洲国的那些伪军部队,自身的补给还是更多的依赖于日本本土的输送。尤其是在东三省收刮的大量战略物资,也是必须通过这三条线路,源源不断输送回本土。   空袭疏散开来的军队是很难的,但是轰炸固定的港口、铁路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尤其是北方军探索出使用轰炸机攻击货船的方式后,在茫茫大海中行驶的日本货船自然也是目标之一了。   甚至于在国内战事中,不怎么好用的地毯式轰炸,在国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地面战事不顺,空中行动自然就加强了。   辽东湾营口港,天气着实不错,晴空万里。码头上人来人往,被日军强行征用的劳役,正在紧张装卸着货船上的物资。   据说曾经有一艘货船,在大海深处被北方军的轰炸机击沉过,但是后来就没有听到过类似的消息,营口港的海路交通依旧繁忙得很。   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抓紧运回日本了,光是靠南满铁路或是安奉铁路都还是不够的,不少物资干脆是顺着辽河下来,直接到营口装上海船。   伪满洲国的几名伪军,几鞭子抽在一旁干活的苦力身上,对着苦力们骂骂咧咧,拳打脚踢,转头却对背后看笑话的日军谄笑不已,香烟更是递得辛勤。   一名年轻的苦力,面黄肌廋,满额头冷汗直冒,一不小心脚步踉跄倒地,结果将肩头的一麻袋粮食撒了出来。   旁边的一名伪军顿时大惊,抓起鞭子就是一阵疯狂的抽打,破口大骂,“他妈的,这袋粮食比你金贵多了,你找死吗?”   年轻苦力只是抱着头在地上翻来翻去,尽可能避开鞭打到头上,嘴巴只有一阵阵惨呼了。   忽然,年轻苦力睁大眼睛,对着天空说道,“爷爷,我又看见海东青了?好多呀!”   伪军有些不知所措,以为将苦力打出问题了,只好停手晦气地说,“搞什么吧唧,不会神经病了吧?”   可是倒在地上的苦力,依然是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天空。   仿佛瘟疫传染似的,一股奇怪的气氛顷刻间弥散开来,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了不对劲,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抽鞭子的伪军浑身一个寒颤,终于也抬头看向苦力眼神所向的位置。   几乎就在同时,凄厉异常的防空警报,差点响爆了所有人的耳朵。   整个港口瞬间就乱了。   这哪是什么海东青呀,根本就是高空飞行的众多轰炸机,因为飞得太高了,看上去就像翱翔天空的海东青罢了。   营口港遭到北方军轰炸机群大规模空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关东军总部。   只是显然北方军He-111轰炸机部队,不想和关东军的空军或者防空部队有过多纠缠,只是出动三个中队轰炸机进行了高空轰炸而已,然后就在Bf-109战斗机的掩护下匆匆离去。   守卫营口港的日军防空部队,徒劳地对着高空放了一连串的烟花之后,郁闷地停止了浪费高射炮弹的行为,至于从奉天或是大连赶来的九七式战斗机,看到早已远去的北方军庞大机群,更是丝毫没有上前格斗的意思。   当日的轰炸,因为都是高空投弹,落在海里的炸弹明显多了去,港口真正的损失并不是很大,连夜就恢复了装卸工作。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只不过是辽东湾各港口悲剧日子的开始而已。   一周之后,营口港终于彻底瘫痪了,只见废墟之间的一片滚滚黑烟。   在方圆十几里内,一天砸上十几枚重磅炸弹也许没有什么,但是连续七天,每天都是如此,而且越到后面砸中的概率就越高,任凭哪个港口都是无法承受的。   而从营口港紧急出海逃往大连避险的日本货船更是损失巨大。   胆子更大、技术更好的一个中队He-111轰炸机飞行员,在辽东湾里疯狂上演了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使用轰炸机超低空轰炸那些载运着武器或是资源的日本货船。   这完全是一个勇敢者的游戏,庞大的轰炸机在超低空状态下,只要是轻微抖动一下操纵杆,就有可能一头栽进大海里。   七天时间里,原本在营口港或是正准备前往营口港的日本货船,一下子被炸沉了三四十艘,对关东军的战略计划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辽东半岛彻底戒严。能够打击营口港,自然就可以打击大连港。关东军部队留驻在辽东半岛的部队,开始全面加固工事,尤其是高射炮火到处林立。   关东军部署在大连机场的九七式战斗机,为数本来就不多,很快就在营口上空对抗战中损失严重。要不是Bf-109E战斗机航程实在太短,辽东半岛上空已经没有关东军战斗机存在了。   如果飞到辽东半岛上空,Bf-109E剩下的燃油,剔除回程必须的部分,能够用于空中格斗的时间只有十来分钟罢了。   但是He-111轰炸机的作战半径覆盖辽东半岛甚至更远一些的水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这就带来日本货船空中护航的问题。   辽东半岛的关东军部队早已自顾不暇,哪有实力保护从大连出发经朝鲜到日本的航线。实际上也没有这么长的护航距离,出了大连港不久,从葫芦岛出发的Bf-109E战斗机就必须要回航了,没有战斗机护航的He-111轰炸机是不会傻乎乎地跑到更远去空袭的。   东北的煤炭和粮食,是东京大本营垂涎欲滴的战略物资,如何能够轻易放缓输送回国的速度。   在东京大本营的亲自协调下,日本海军再次出动,调集两艘航空母舰和若干艘巡洋舰驱逐舰,组成一个护航编队。   上次吃了大亏,这回也学乖了。   日本海军的航母编队,居然远远地吊在了Bf-109E战斗机的作战半径之外,远远地在大连外海溜达,给从大连出发的船运队伍提供空中掩护。   东京大本营的特务机关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从德国搞来了一些飞机性能数据。海军根据这些数据,飞快地拟订了一个避实击虚的作战方针,反正就是没有新锐战斗机之前是不准备冲进辽东湾了。   九六式舰载战斗机打Bf-109E战斗机,实在是勉为其难了,但是打打速度更低的He-111轰炸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甚至为了满足空中掩护的作战要求,龙骧号航母和凤翔号航母全部搭载了九六式战斗机,总数达到69架,基本可以满足空中掩护任务了。   日本海军心中有数,北方军拥有的He-111轰炸机,对付那些没有防空火力的货船还是具有相当空袭威力的,但是要想空袭有完备防空火力的巡洋舰和驱逐舰,无论是空袭方式还是炸弹威力,都是稍显不足的,更何况还有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的拦截。   作为航母的元老,凤翔号轻型航母曾经做过大量海军战斗试验,其证明250千克炸弹的爆炸威力要想摧毁一艘巡洋舰以上级别的大型舰船,还是不足的,至少要命中多颗甚至十余颗才可以造成致命的重创。   但是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北方军He-111轰炸机的250千克炸弹,即使偶尔炸中了日本海军的大型军舰,也是难以一时奏效的。要想多颗命中,那就要投入至少整个中队的轰炸机了,然后就是拼概率了。   德国人设计的He-111轰炸机,其机体结构除非得到大规模改进,否则炸弹舱只能安装八枚250千克的重磅炸弹,而不能挂载更大重量的炸弹或是鱼雷。要想改进轰炸机机体结构,哪里是兰州机器局可以完成的任务。   为了以防万一,来护航的军舰,都在防空火力上做了一些改进,比如那种九三式大口径机枪就到处装了不少,日本海军自己研发的九六式25毫米防空炮更是改进的重点。   说老实话,九六式25毫米防空炮根本就是一个鸡肋而已,只有日本海军洋洋自得深陷其中。按照日本军方在研发时的测试,使用九六式防空炮在一千米高、两千米远处上需要1500发炮弹可以击落一架飞机,超过这个距离就很难发挥作用。   但是日本海军完全没有考虑到飞机性能的大跨步提升问题。操作迟钝的九六式防空炮研发成功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落后了。   北方军装备的40毫米博福斯防空炮,其实际射速可以达到120发每分钟,而九六式防空炮其实际射速也不过是130发每分钟左右。但是博福斯的口径是40毫米,而九六式是25毫米,在爆炸威力上更是相差巨大。   也就是说,日本海军引以为豪的九六式防空炮,只不过是一种无论是射速还是防空效率都明显低于同档次国外防空火力的低劣货而已。 第一四八章 重型炸弹   武汉会战即将落幕之际,北方军夺回的葫芦岛机场机器嘈杂,一片繁忙,所有地勤人员都拼了老命给临时降落的各种飞机加满燃油、挂载弹药,以及作必要的检修。   跑道尽头的临时停靠区,军士长缩在油罐车的驾驶室内,趴在方向盘上,发出一阵阵鼾声,任凭周围飞机的螺旋桨巨大噪音鼓荡不已。   连续四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足以把最优秀的地勤人员拖垮掉,尤其是大批友军飞机到来的时候。军士长被迫分批强迫自己的手下休息,但是他自己却只有趁着加油的片刻囫囵休息了。   “班长,班长,油罐车里已经没油了。”通红着眼睛的列兵,不得已打断了班长难得的一次小憩。   一个激灵猛醒过来,军士长抬起头,用力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郁闷地说,“好的,我马上去油库加油。”   刺耳的飞机降落摩擦声不停传来,一架又一架飞机仍然在接连不断进入葫芦岛机场,将这个临时扩大了数倍的野战机场挤得满满的。   很快,在控制人员指挥下,又是几辆飞机缓缓向军士长这个区域驶过来。   列兵瞪大了眼睛,惊奇地问,“班长,这是什么型号?好像没有看到过。”   军士长也认真瞧了瞧,确实没有看到过。   一名从赤峰基地临时转场He-111轰炸机飞行员,正好蹲在他们旁边啃烙饼,闻言也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那是Ju-87C俯冲轰炸机,刚列装的新式轰炸机。”   德国人研制的Ju-87C俯冲轰炸机,属于舰载俯冲轰炸机,机体强度得到增加,机翼可以折叠,甚至为了扩大舰载轰炸机作战半径第一次使用了300升的外挂副油箱设计。   Ju-87C俯冲轰炸家,双座单翼机,全重5300千克,最高时速383千米,起飞时速是133千米,装备有电台,武备是机腹下挂载500千克炸弹,机翼上二挺、机背上一挺7.92毫米机枪,分别向前或向后射击。   在不外挂副油箱的情况下,机体远重于基本型A型的C型依然可以达到1000千米的最大航程,如果使用副油箱则可以达到1250千米的航程,但是炸弹挂载量却要限制在250千克。   转到葫芦岛机场的Ju-87C都没有外油挂箱,机腹下是让人晃眼不已的超大个子炸弹,显然现在的航程已经足够了,反而需要使用重磅炸弹参战。   副油箱的设计给了兰州机器局的专家以极大启发。   在得到足够试验用的Ju-87C俯冲轰炸机之后,兰州机器局甚至奢侈地将四架轰炸机机翼上的副油箱设计系统给拆了下来,直接装备到Bf-109E战斗机上。   但是显然Bf-109E单薄的机翼无法承受如此沉重的附加设备,几次飞行之后就出现裂痕,甚至有折断的迹象。   情急之下,兰州机器局干脆将副油箱装在了Bf-109E的机腹中线,居然成功了,只是只能挂载一个副油箱而已。   从试飞情况看,兰州机器局的专家大胆猜测,德国帝国航空部应该是在Bf-109设计的时候就预留了机腹的炸弹挂载能力,只是没有跟兰州机器局明说罢了。   不过北方军更在意Bf-109E的空战能力,从来没有要想过在机腹挂载炸弹临时充当轰炸机,因此也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性能。   反正是一大惊喜了。   挂载副油箱的Bf-109E战斗机,滞空时间延长了近半个小时,这对战斗机空战性能发挥的影响是无比巨大的,毕竟从理论上来说前半个小时基本上都是赶赴前线时间,完全可以快要到达预定空战区域时抛弃副油箱,轻装上阵。   当然也有一升空就参战的时候,不过这个时候挂载副油箱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半个小时后,累得像死狗一样瘫倒在地上的地勤人员,看着一架又一架的飞机腾空而起,飞向东方的天空。   首先起飞的是两个大队超过七十架的Bf-109E战斗机,其中有二三十架战斗机非常惹人注目,机腹下面挂载的巨大梭型物肯定不是炸弹,应该就是那种副油箱了。   然后就是机体庞大的He-111轰炸机群,最后起飞的才是两个中队的Ju-87C俯冲轰炸机。机场一侧,几架Hs-123攻击机孤零零地停在一旁,飞行员们聚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其他同行升空作战。   “班长,可以猜一下我们的飞机去哪里轰炸吗?”有气无力的列兵,侧头问躺在一旁草地上的军士长。   军士长半闭着眼睛,劈头劈脑就是一顿训斥,“该你知道的,就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乱问乱猜会送军事法庭的。保密条例,都学到猪栏去了呀?”   骂了一通后,军士长觉得心情都舒畅了很多,这才对着旁边依然嬉皮笑脸的列兵说道,“你还是去当猪好了,军事技能都变成猪粪拉出去了吧。飞机向东飞,总不成是再去炸废墟一片的营口吧?战斗机加副油箱,自然是原来作战半径不够,现在却勉强足够了。两个条件连起来想一想,还猜不出来打击目标,你真的就是猪了。”   列兵仔细一琢磨,是了,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地方真的很少,忽然心中一动,“班长,你觉得他们是去轰炸大连,还是去轰炸小日本的航母编队?”   军士长大怒,刚想开口说当然只是炸大连而已,转念一想真的有道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个,好像都有可能,莫不是两者都炸?”   两人同时看向最后起飞的Ju-87C俯冲轰炸机,那明晃晃的巨大炸弹,用来炸大连的港口码头似乎真的是有些浪费了,扔到军舰头上反而是最合适的。   沉默了一下,两人有些稀奇地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开口,还是赶紧睡觉休息一下,大半个小时,估计就有飞机返航了,那时候还有的他们忙乎了。   辽东半岛的大连,很快就被凄凉的防空警报、沉闷的高射炮火、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所覆盖了。   轰炸大连,得到了阶州大本营的直接批准,地毯式轰炸本国有平民居住的大型城市,背后的历史枷锁实在太沉重了,根本不是前线几个军团长所能负担的。   但是从营口港轰炸的情况来看,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避免大量的平民伤亡的。比如将轰炸的时间延长到数天甚至数周,每一天只是集中轰炸某一个狭小区域,流出时间让平民逃离战区等等。   虽然这种办法,也同样方便了敌军的撤离,或者便利了敌军的增援。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斟酌良久之后,阶州大本营还是下令采用这种耗时日长效果低下的轰炸方式。从另一个角度讲,充分利用北方军的空中优势,将大连变成一个血肉磨盘,持续不断地消灭源源不断增援而来的关东军力量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北方军政府的实力,注定了陆军不可能得到更多的合格兵源,以至于步兵师和装甲师的规模始终难以进一步扩大。   在东北战场,手中缺乏足够步兵师的高桂滋军团以及邓宝珊军团,面对关东军接连不断地组织小规模大范围部队作战形势,都是焦头烂额,应对不暇。   关东军盘踞在东北的兵力已经达到十一个师团,加上所谓的警备大队等等,近三十万兵力,还得到人数不下于日军的伪满洲国伪军支持。   虽然伪军只要一离开日军顾问视线,就会出现士气低落的问题,但是凑人头的伪军打出来的子弹也是子弹呀,谁也不知道那颗流弹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因为空军力量和装甲力量的严重失衡,兵力上占据优势的关东军在战略态势上被迫采取了守势,但是在战术却非常凶悍地采取了大范围小规模进攻的姿态。   反而是战略上取攻势的北方军,先后投入两个野战军团以及超过十个守备旅的增援力量,兵力也不过是近三十万人而已,被迫在战术上采取了抢占重点机动防御的方针。   很显然,要进一步拉开战力差距,防止战略态势被关东军扭转过来,就必须进一步加强技术兵种的规模。   同样是一名士兵,作为普通步兵的战力,自然是抵不上一名装甲兵的。而装甲兵的战力,又是抵不上一名战斗机驾驶员的。不过,装甲兵或是飞行员发挥效益的前提,是要有着普通步兵的跟进或者防御,否则也统统都是炮灰罢了。   阶州大本营深入研判之后,大胆作出一个疯狂的决定,全力扩充技术兵种的规模,野战军团中技术兵种的规模要达到一半的比例,而空军和海军的规模,也要达到野战军团一半的比例。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决定。   北方军的空军力量还好说一点,包括防空部队在内,在增加飞行大队编制之前已经达到近十万人的规模,增加飞行大队编制后,又增编了二三万人马,总算是还有一点基础。   但是海军在哪里?仅有的几艘小炮艇,也不过是停泊在重庆以上江段,兵力也不过是一两千人,规模甚至还不如被北方军空军轰炸掉的伪满洲国江防舰队。   就在第一批轰炸大连的机群起飞的时候,有一名作战参谋恰好因为海军扩编的命令迷惑不解,试探地问了一下自己的长官邓宝珊。   邓宝珊只是笑了笑,含糊地说了一声,“快了”就没了下文。 第一四九章 噩梦降临   辽东半岛最外围的防空炮火阵地早已开火了,高射炮声震耳欲聋,但是却依然无法压下空中传来的飞机引擎轰鸣声。   天知道北方军出动了多少飞机。   关东军大意了。   当北方军的Bf-109E战斗机飞临大连上空的时候,关东军紧急起飞了机场里面的所有三十多架九七式战斗机,拼命进行阻截。   随后,He-111轰炸机编队黑压压地出现在天际,关东军被迫出动了最后的二十多架九五式双翼战斗机,企图拦截这些可怕的空中死神。   按照关东军的估计,Bf-109E战斗机在稍微一阵格斗后就会因油料耗尽而返航,到时候残存的九七式战斗机就会合九五式战斗机趁机歼灭来袭的轰炸机群,从而确保空中安全。九七式战斗机不是Bf-109E的对手,能够剩下一半力量就是侥幸了。   谁成想,确实有一大批Bf-109E战斗机返航了,但是还有二三十架战斗机没有丝毫返航的意思,反而越打越勇。   机场塔台,关东军航空兵指挥官心中咯噔一下,坏了,只要再打上一阵子,空中剩余的九七式战斗机数量就不足以缠住对方的战斗机部队,而北方军只要有几架战斗机腾出手对老式的九五式战斗机开火,对方的轰炸机群就再也没有任何阻滞了。   反应过来的日军指挥官,额头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一脚踢开还在发愣的副官,对着机要员大喊,“立即发电报给海军航母编队,请求空中战斗机紧急支援。”   机要员大声应是,来不及写书面指令,直接就跑向发报室。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突然响起,巨大地震动将整座房子都晃动起来,猝不及防的机要员一个仰天摔倒在地,顿时惨呼了一声,半响爬不起来。   指挥官急了,不管不顾地自己冲进发报室直接下达命令,忙乱中毫不客气地又是一脚踩在机要员的胸口上,居然直接将那个倒霉的机要员闭气踩晕过去了。   旁边被踹开的副官,连忙冲了上来,顺手拉起地上的机要员,但是更多的晃动又爆发了,无数巨大的火球在机场附近不断闪现出来。   北方军的He-111轰炸机群终于在Bf-109E战斗机的掩护,突破关东军飞机的纠缠,顺利地将数百颗250千克的炸弹扔向了机场以及周边的防空炮火阵地。   事实上在关东军发求援电报给海军之前,巡弋在外海的两艘航母已经知道大连遇袭的消息,但是航母战队指挥官也在犹豫,毕竟他的使命只是护航而已,没有负责关东军空中安全的责任。   等到关东军的电报发过来,航母战队指挥官苦笑了几声,只好吩咐龙骧号航母出动一个中队九六式舰载战斗机,飞赴大连上空支援关东军航空兵。   对方的电报都来了,如果不出动战斗机部队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万一对方直接捅到东京大本营,海军的面子上还是有些难看的。   只是一个中队的九六式舰载战斗机,根本不足以应对大连上空那个血色的天空。   很快关东军总部向航母战队求援的电报又来了。   颇为头疼的航母战队指挥官,只好下令两艘航母各自再出动一个中队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然后就是坚决不肯出动剩下的战斗机了。   航母自己需要战斗机掩护,不能全部投入到支援陆军空战中去。   也幸亏这回为了护航需要,两艘航母全部改成了舰载战斗机,否则一下子还抽不出来这么多九六式舰载战斗机。   令人惊愕的事情发生了。   外围警戒的驱逐舰忽然响起了战斗警报,北方军的战斗机群掩护着一批轰炸机出现在西侧的天空。   这些才是葫芦岛起飞的机群,在大连上空鏖战的是从锦州机场出发的飞机。   马上,所有日军军舰都拉响了战斗警报,海军士兵从各处舱门里钻出来,涌向各自的战斗岗位。   三联装九六式防空炮的阵位上,弹药手满头大汗地将三个十五发弹匣一一插上,炮位已经开始转向敌机来袭的方向。   只是这个时候,军舰也开始了机动航线,炮位转动地更是厉害,很难对准敌机方位。   恼羞成怒的航母战队指挥官,马上下令龙骧号航母和凤翔号航母为首的整个战队,一边向后撤退,一边释放各自航母上所有战斗机。   只要脱离对方Bf-109E战斗机的纠缠,凭借着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的优良性能,打下那些笨重的轰炸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最外围的波风号驱逐舰,首先打响了防空炮火。   砰砰砰一阵剧烈的震动之后,顷刻之间四十五发25毫米防空炮弹就已经窜入了空中,打出了一道道照射向天空中的钢铁射流。   炮口的硝烟还没有散尽,尽管满耳朵里挥之不去的杂音,炮手还是转过头来,对着弹药手大喊,“装弹,装弹,装弹!”   弹药手已经在拔打完炮弹的弹匣了,直接扔到后面的装弹手那里,飞快地在右侧位置上装上新的弹匣。   只是中间的位置,实在是不好装弹,结果磨蹭了好一会,居然还是没有顺利装上去。   这个时候,北方军的飞机已经更近了。   炮手急了,扣住扳机就是一梭子,结果只有右侧的炮管发出射击的轰鸣。   防空炮位的指挥官大怒,劈头就骂,“八嘎,不要装中间炮管了,优先装两侧的。”   满头是汗的弹药手,更是急了,赶紧再次拆下右侧的弹匣,更换上装满炮弹的新弹匣,然后伸手去拔左侧的空弹匣。   真的来不及装中间的弹匣,刚等两侧弹匣装好,重新找到瞄准目标的炮手马上就再次扣动发射的扳机了。   砰砰砰地炮声再次响起,只是一下子之后又中断了,然后又继续发射出去。   波风号上面改装了两座三联装的九六式25毫米防空炮,还有若干挺九三式样大口径高射机枪。   但是面对从高空呼啸着俯冲而下的Ju-87C轰炸机,真正能够发挥一定阻拦作用的只有这种低劣的25毫米防空炮了,要是等到大口径高射机枪打到对方,估计对方的炸弹也快要到了。   几个冲天的水柱在波风号驱逐舰非常远的地方突然出现,新手上路的北方军Ju-87C俯冲轰炸机飞行员看来手法还需要进一步多练练。   炮位的日军指挥官马上倒吸一口冷气,看威势肯定不是所谓的250千克炸弹造成的,而应该是更大规格的炸弹。   “八嘎,快射击,快射击,只要一颗炸弹在我们附近爆炸,统统都要完蛋。”炮位指挥官大惊失色,对着自己的手下就是怒吼。不知道舰长是不是急了,但是炮位指挥官确实是急了。   不要说被重磅炸弹直接命中,只要炸弹落在军舰近旁爆炸,形成近失弹。   弹体着水时形成垂落,瞬间爆炸,船体在受到强烈的水上、水下冲击力之后,必然还受到水体的二次打击。在爆炸时,不仅可以产生冲力,在爆炸产生后,挤走的水又会迅速从四周涌回,产生二次效应。   这种效果有时甚至比直接命中造成的水线下部损伤更为严重,轻则舰壳弯曲开裂,重则立即断为数截、彻底完蛋。   波风号驱逐舰还是日本在上次欧战刚结束时生产的老旧军舰,满载排水量不过是1300多吨,如果遭到这种近失弹高爆袭击,只会马上失去战斗力,甚至会断成几截。   炮手铁了心,疯狂地扣动着扳机,不再顾及弹药手来不来得及装上新弹匣。   弹药手几乎是竭尽全力,也只是保证了勉强保证两侧炮管的弹药充填,至于中间的炮管,被心急如焚操作炮位的众人都华丽的忽视了。   即使如此,时停时续的25毫米防空炮火轰鸣声,也让驱逐舰上的日本海军心中凉了半截。   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口径高射机枪,炮位指挥官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出现还需要机枪上阵的时候,那就万事皆休了。   几架九六式舰载战斗机飞快越过波风号的上空,迎向了正在轰炸驱逐舰的北方军机群。   正在帮忙给弹匣装弹的几名日本海军水手顿时齐声欢呼起来,航母上的战斗机终于到了,满脸都是兴奋的笑容。   但是接下来的场景,让他们顿时有了吃了一口苍蝇的感觉。   北方军的机群中,马上飞出一批战斗机恶狠狠地冲了过来,才一个照面,一架九六式舰载战斗机就成了一个凌空火球,翻滚着坠向大海。   我们的飞机不敌对方的战斗机?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日本海军水手顿时不寒而栗,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影忽然涌上心头。   刚才还在欢呼的几名水手,傻愣愣地看着空中一边倒的战况,才红润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异常苍白。   脸色更苍白的是航母战队的指挥官,北方军居然有如此远航程的战斗机,天哪?!   反应过来的战队指挥官,第一时间下令,不要管那些起飞的战斗机了,所有军舰立即向朝鲜海岸撤退,越快越好。   日军起飞的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疯狂地追杀那些正在俯冲轰炸驱逐舰的Ju-87C飞机,而北方军的Bf-109E战斗机则拼命追逐这些正在拼命的日军战斗机,整个天空顿时乱成一团。   有四架Ju-87C俯冲轰炸机因为起飞地略迟了一些,结果在空战爆发才出现在战区上空。   带队的小队长一见下面已经乱成一团,干脆拉上高空继续往前飞,看看除了下面的三艘驱逐舰外,还有没有其他大鱼。   葫芦岛战区给这些突击飞行员的命令,是轰炸日本海军的航母编队,但是究竟要炸什么,却没有明示,北方军中根本没有人参与过海战,都不懂。结果这些Ju-87C俯冲轰炸机一见到最外围的三艘驱逐舰,就开始俯冲了。   在龙骧号航母上的战队指挥官,下达完撤退命令,两眼无神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长官,发现一艘西班牙货船。”一名监视海面的副官突然喊道。   西班牙的货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战队指挥官猛然惊醒,随后更是纳闷了。西班牙现在和德国人正打得火热,说是中立,实际上更偏向于德国,同作为轴心国的日本也不好过分得罪。   “警报,发现四架俯冲轰炸机。”另外一名副官惊恐地声音瞬间响了起来。   很快两艘航母上的警报都响了起来。 第一五零章 近海黑鱼   龙骧号毕竟建造时间迟一些,最高航速可以达到28节,而凤翔号却只有25节而已,马上就落后于排水量更大的龙骧号航母身后了。   四架突然闯入日本海军航母战队腹地的Ju-87C俯冲轰炸机,一见到巨大的航空母舰,眼睛都红了,哪里还在乎航母旁边巡洋舰和驱逐舰疯狂地对空火力网。   柿子要捡软的吃,俯冲轰炸机冲着速度明显慢了一节的凤翔号就直扑过来。   龙骧号上不停的发出全力开火的信号,所有军舰的对空火力都打开了,无论是25毫米防空炮,还是13.2毫米大口径机枪,都在疯狂地向着天空倾泻着弹药,丝毫不考虑能不能打中的问题。   万一日军航母被砸上一两颗炸弹,那乐子可就大了。日本海军绝不允许丢这个脸。   看到顷刻间爆发的激烈空战,恰巧途径此处海域的西班牙货船非常明智,马上转向远远避开日本海军舰队。   实际上,也必须避开了。两艘日军驱逐舰,已经气势汹汹地往货船的方位驶来,除了掩护航母右侧空域,自然还有驱逐其他舰船的含义。   挂着西班牙国旗的货船上,一群洋鬼子额头满是冷汗,不停地比划着手势,向着上帝祈祷,真是见鬼了,怎么会闯进交战海域呀。   谁也不会想到,真正在操舵的却是一批黄皮肤的中国人。   舰桥里,没有佩戴任何军衔,穿着平常欧洲水手服的一名中年人,拿着望远镜,沉稳地看着远处的航母战队。   一名年轻的水手凑了上来,“长官,要不我们也凑一下热闹吧?”   中年人回过头狠狠一瞪眼,怒斥一句,“我们是种子,不是种马?没有资格随便参战。”敢情在欧洲待了一段时间后,文化气息已经相当西化了。   年轻水手想想也是,只好讪讪退下了。   海上空战几乎只是短暂的片刻罢了。   俯冲轰炸机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攻击阵位,呼啸着轮流俯冲而下。   最激动人心的一刻出现了。   四架Ju-87俯冲轰炸机,其中一架在俯冲过程中就化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直接坠进了海里,还有一架在拉起的过程中机翼被击碎了,螺旋着倒栽入海里。   两团巨大的水柱在凤翔号的一侧冲天而起,随后是一团明亮耀眼的火光再凤翔号的甲板上赫然绽放出来,顶端是一股不停翻滚的浓烟。   凤翔号被击中了。   如果还有一个小队俯冲轰炸机,甚至再有两架就够了,凤翔号航母就有可能被击沉在大连外海了,带队的北方军中尉飞行员,看着下面虽然受到重创却依然蹒跚前行的航空母舰,心中不禁泣血叹息。   扔完了炸弹的Ju-87C轰炸机,飞快地离开交火空域,又惊又怒的日本舰载战斗机已经不要命地往回赶了。   十几分钟后,惊心动魄的北方军空军和日本海军交火结束了,除了大连上空尤其是旅顺军港还有战机肆虐之外,海面上总算是平静下来。   倒霉的波风号驱逐舰,在空袭中舰艏受到了重创,速度锐减,无奈地远远脱离了航母战队的主力,惊恐不安的孤零零行驶在海面上。   眼看即将驶入渤海,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海面下缓缓升起一道黑色的影子,很快,在海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水痕。   “锁定目标方位,距离1000米。”   “三分之一速度,鱼雷舱开盖。”   “确认攻击目标,准备发射。”   “鱼雷一发射。”   “发射完毕。”   “鱼雷二发射。”   “发射完毕。”   两道笔直的水痕赫然出现在巨大黑影的前方,40节高速狂飙而去的鱼雷,直接窜向远方的驱逐舰。   几十秒后,一声巨大的爆炸从海上远远传来,有一枚鱼雷击中了日本驱逐舰。   正在紧急下潜的潜艇里水手顿时一阵欢呼,来不及上升水面去查看战果,赶紧逃离了这片海域。   半夜时分,西班牙籍货船降下了中立国的国旗,缓缓驶入残破不堪的葫芦岛港口,上面的水手都傻眼了,差点就破口大骂了,这就是给我们海军的码头?除了破房子、乱礁石,还有就是一条歪歪斜斜的木板栈桥,估计还是临时抢搭的吧。   算了,一切都是白手起家罢了。   在货船艰难地停靠在那个木板栈桥旁边后,两个巨大的阴影从水里冒了出来,咸湿的海水哗啦啦地从艇身上流淌下去,带着一门有些狰狞的20毫米速射炮,德国人的IIB型潜艇第一次展现在中国人的面前。   所有在现场的北方军陆军,无论是来帮忙的步兵,还是在一旁负责防空的战士,都有些咂舌地看着这两艘巨大的潜艇,实在太震撼了。   北方军海军有些骄傲地仰着头,看到陆军兄弟们羡慕的眼神,手脚不禁更麻利了。   两艘从德国订购的IIB型近海作战潜艇U-120和U-121,在披着西班牙外衣的货船支援下,终于艰难地回到了国内。   IIB型潜艇,编制舰员25人,水下排水量328吨,最大下潜深度120米,最高航速水上13节,水下6.9节。水上续航力8节3100海里,水下续航力为4节43海里。武备是5枚鱼雷或搭载12枚水雷,以及一门20毫米据说是用于防空的速射炮,只是究竟有没有作用就只有老天爷晓得了。   为了两艘IIB型潜艇的顺利归来,北方军一次性派出了四个编组的队伍到德国学习使用技术,然后租借了一艘西班牙货船,秘密掩护返回国内。   甚至为了保证潜艇顺利进入渤海,在东北作战的几个战区联合起来,对辽东半岛以及日本海军航母战队发动了这次大规模空袭,差点把日本人打蒙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潜艇部队的回归。   至于是不是他们本来就有空袭辽东半岛的计划,掩护潜艇不过是顺手而为的副业罢了,也就是邓宝珊、高桂滋自己心里清楚了。   对大连的空袭仍然在继续。   但是看到对海作战的战报汇总,所有北方军高层不禁扼腕叹息,那个在西班牙货船上指挥的中年人,海军中校更是悔恨不已。   因为只有两个中队的Ju-87C俯冲轰炸机,缺乏足够的轰炸力量,导致进攻的架次严重不足,对日本海军航母战队的攻击力量明显偏弱,以至于只重创了凤翔号航母和两艘峰风级驱逐舰。   随后U-121潜艇发现了掉队的波风号驱逐舰,违抗军令主动发起进攻,结果反而成功地击沉了这艘已经受到重创的驱逐舰,捡了一个大漏。   擅自发起进攻的U-121艇长被连削两级,从上尉军衔跌到少尉军衔,还被禁闭三天,但是却依然兼任艇长一职,据说是戴罪立功。随后,北方军大本营紧急送来的功勋奖章,差点让还在禁闭室里的少尉艇长笑不容嘴了,参战的全体艇员都得到了表彰。   于是,所有人都在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海军中校向货船后方的潜艇下令伺机参战的命令,是不是会直接将也遭到重创的凤翔号航母击沉?   这也是中年人懊悔不已的根源。   也不能说海军中校命令有错,北方军只有两艘宝贵的潜艇,任何一点损失都不是他所能承受的,除非是得到了阶州大本营的全权许可。   但是战场没有假设。   不经意间,海空一体战的威力忽然呈现在了所有北方军的面前。   经过近十天的轰炸,日本人所谓的关东州,也就是旅顺、大连、金州一带,遭到了北方军日复一日的大规模轰炸。   实际上,经过头三天的轰炸之后,嗅觉灵敏的中国人已经基本上逃了个精光,只剩下那些苦着脸的伪军,以及暴跳如雷的日本关东军部队了。   北方军的情报机构,在大连一带做了不少小动作,使得关东军原准备要挟中国平民当人质的想法无法顺利实现。   又惊又怒的日本特务机关,在不间断的空袭轰炸下,处处被动不已,完全不是北方军特工对手。尤其是在必要时候,北方军特工甚至还可以得到天上轰炸机的临时性支援。   在旅顺军港里面,本来就只有少数几艘巡逻炮艇罢了,这回更是都跑到青岛去了,没办法呀,空荡荡的军港码头都快被彻底炸没了,防洪堤更是多次挨了炸弹,到处都是漏洞了。   整个所谓的日本关东州,铁路线彻底瘫痪,海运更是被迫停止,所有日本人的货船转到朝鲜停泊卸载,负责护航的日本海军航母战队受了重创之后,更是干脆缩回了本土大修去了。   北方军不仅有可以空袭海军舰船的俯冲轰炸机,而且还有近海作战的潜艇,很快就得出结论的日本海军高层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还了得,岂不是今后日本海军除非有必然把握,否则还是不宜进入渤海甚至大连外海作战了,天上飞来的密密麻麻作战飞机可不是开玩笑的,再加上海面下时刻隐藏的死亡威胁更是雪上加霜。   东京外交部向德国人提出最严重的抗议。   在柏林猖狂活动的日本特工,终于用钞票和美女,撬开了贪婪的德国军火商嘴巴。万幸的是,北方军只得到了性能不错却航程不足的俯冲轰炸机,以及那种近海攻击潜艇。   放下心来的日本海军,顺手划定了一个海军战队不要轻易进入的范围之后,就放下了这件事情,东北战事这种疥癣之疾还是让叫苦不迭的关东军去对付吧。   既没有石油,也没有钢铁的东北,骄傲日本海军还是看不上眼的,即使东北遍地是优质煤炭,但那也只是炼钢的原料而已,不是建船的钢铁。 第一五一章 特别卫队   凶悍的北方军空军,在东北全线发动了大规模的空中袭击,使得关东军叫苦不迭,甚至连气焰嚣张的日军小规模地面进攻都少了很多。   吃了大亏的日本海军甩手而去,关东军自然也懒得关注跟海军有关的事情了。于是,北方军夺回的葫芦岛战区,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建筑施工队伍,没日没夜地开始施工修筑一个包括港口码头的军事要塞。   外兴安岭地区的海参崴,北方军政府租借给远东共和国的太平洋舰队驻地,破旧不堪的码头,沆瀣一气的港口,以及锈迹斑斑的军舰。   看着那些好久没有维护过的舰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动起来,甚至都让人怀疑塞进炮弹后的舰炮会不会发生炸膛了。   远东共和国忙于伊尔库茨克和苏俄红军的对峙,以及没完没了的西伯利亚荒原清剿游击队的行动,哪有时间和精力来处理海军的事情,至于拨给的经费就更是少得可怜了,反正买了取暖的煤炭之后,就没有购买燃油的预算了。   在破旧的酒吧里一口一口的咪完一倍伏特加后,别里科夫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转身离开了酒吧,要去同样破旧半死不活的船厂上班了。只能是喝上一杯的,否则这个周的生活费就窘迫了,毕竟老婆孩子都要养。   刚走进空荡荡的船厂,就听到有人大喊,“别里科夫,到会议室来一趟。”   有些纳闷的别里科夫,耸耸肩,无所谓地走进了厂区会议室。平常除了发薪水的日子,他才懒得到这个会议室。   有些稀奇了,里面人还挺多的,别里科夫眨眨眼,随便扫了一眼,好像有些不对劲呀。除了难得一见的厂长,厂里大部分的技术骨干都被叫来了,还有几个陌生的俄罗斯人,以及中国人。   中国人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这几年要不是中国人偶尔发出的轮船订单,这个原本生产军用舰船的船厂早就关门大吉了。只是中国人不需要海上订单,更多的是内河航行的小轮船,甚至是渔船,让别里科夫等军工专家大有英雄落寞的感觉。   咳嗽了几声,胖的一眼看上去就是贪官的厂长开口了,“各位,这几位是北方军政府的代表,还有我们共和国海军部的官员。根据新近达成的合作协议,共和国的最高执政阁下决定,允许我们这里的技术人员到北方军政府工作。”   会议室里顿时一阵骚动,共和国原本是禁止军工专家到北方军政府工作,怎么突然之间放开限制了。   难道要开始一次清洗行动?听多了苏俄红色肃反恐怖的俄罗斯人,自己又亲身体验过共和国秘密警察的残酷,马上就不寒而栗。   中国人赶紧出面了,一口流利的俄语,“先生们,我们和共和国达成协议,雇请你们去我们的船厂工作三年,薪水是你们现在的五倍,记住是五倍。而且,在这三年里,同样的金钱将补偿给你们的政府,所以不用担心你们政府的因素。这点,我旁边就是共和国海军部的官员,完全可以证明。”   更是一阵哗然,天哪,是现在工资的五倍,很多人眼都花了。   半响之后,心动的别里科夫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可不可以在你们那里多工作几年?”有钱才是硬道理,总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跟着挨饿吧。   几个中国人轻轻的对视一眼,抢在面色不善的海军部官员之前开口道,“完全可以,你们可以接受五年雇佣合同。”   才五年?别里科夫有些失望。   “但是,你们可以选择移民,连带着家人一起,我们会支付相当于你的十年薪水价格补偿给共和国。这一条,同样在协议中有规定。”马上,一个令人激动的消息就被放了出来。   会议室里终于乱套了。   海军部的官员站起来大声怒斥别里科夫,胖乎乎的厂长直接就是目瞪口呆了。但是极度兴奋的别里科夫丝毫没有理会,冲了上来就抢过一张移民表格现场填写起来。有了带头的,几乎所有的技术员,都毫不犹豫地要求移民了。   在海参崴租借区还是采取洽商形式的话,北方军政府在关内收罗造船技工的方式就是千奇百怪了,甚至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了。   “老师傅,我们是北方军政府的。不是刚收回了葫芦岛吗,北方军要建船厂造军舰,打小日本没有海军不行呀!我们需要您这样的技术师傅,您看?”   “以前是哈尔滨船厂的?就是知道了,才跑过来请您呀!”   “不要工资,只管吃住?不是,不是,打小日本不是您一人的事情,我们高薪聘请。”   “这里是北平,怕出不去?放心了,如果出不去,我们就来不了了。”   “马上就走?这个,这个,你的行李呢?只带上老婆孩子就成?好好好,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   “是呀,知道您是江南制造局的技师,这才特地跑过来邀请你北上。”   “为了生计欠了东家不少钱?没关系,没关系,没看到我旁边坐着的这位是中统的人员吗?他们会帮你付清款项的。”旁边隶属于洛阳政府的中统特工一脸恶心的样子,妈的,挖人还要别人来扫尾巴?   “到什么地方?辽东湾的葫芦岛。”   “日本人占住的地盘?哪有的事情,我们早就收回来了,就等开工造军舰呢。”   “大哥真利索。收拾了家伙,带上家属,我们马上就走。”   “为什么要带家属?当然是全家搬到我们地盘呀!旁边这位的脸色这么难看?不要管他,大概刚才茶水噎着了。”   ??????   “兄弟是金陵制造局的吧?”   “总算是找到你了。我们是北方军政府的,诚挚邀请你去帮我们建造舰船。”   “你眨眼做什么?哦,有些疑惧呀。没关系,这位就是你们诚惶诚恐的军统局特工,他会帮你办好有关手续的。”旁边的南京政府军统局特工脸色铁青,死死盯住受到邀请的技师,却不好说什么。   “留在这里更有作用?狗屁,宜昌以下都封江了,你一个造船的,留在重庆打渔吗?当然是去我们那里去了。”   “不是庙街,也不是海参崴,我们准备在葫芦岛建军港。”   “不敢去?怕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接你家属,十分钟之后就有一架运输机起飞,转眼间就到甘肃了。我旁边这位,除了给你看眼色,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哎哎哎,你干什么?能不能也把邻居捎上?这个,这个,无亲无故的,总是不怎么好找借口吧?”   “娃娃亲?才怀孕两个月?好像看不出来呀。好吧,好吧,娃娃亲就娃娃亲,算是亲家了,走吧,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   没有办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蒋光头和吴子玉大部分的军火弹药,以及全部的油料供应,都来自于北方军政府。当北方军政府决定收罗昔日几大制造局的造船技师,准备在葫芦岛开港建设军用船厂的时候,他们都苦着脸答应了协助的请求,而且有时候被迫还负责擦屁股。   无论是洛阳政权,还是南京政权,现在都是一无港口,二无船厂,海军更是除了少数水雷队伍,基本上都成了海军陆战队了,根本找不出理由阻拦北方军政府挖人呀。   一顶支援抗日的大帽子扣下来,还要仰仗北方军政府供应军火的蒋光头和吴子玉立马就妥协了。   自然了,执行这件事情的,只好是憋屈的中统和军统了。   北方军的情报机构称为情报署。吴子玉的救世军自然也有相应机构,既不想和北方军的情报署雷同,又想抢占所谓的中央大义,居然想出了中央统计局的名号,结果被简称为中统。   蒋光头自然不敢落后,黄埔军事事就喜欢和老北洋的救世军对着干,马上就成立了一个所谓的军事统计局,只好简称军统了。   几个月后,经过数千名建筑工人的日夜施工,葫芦岛军事管制区的基础设施已经基本完成。这个时候,除了上千名海军陆战队徽章的北方军士兵进驻这个包含整个港口的特别军事管制区外,还有近千名的技师开始入驻暂时还是一无所有的葫芦岛制造局。   只是这些技师们很快注意到几个非常奇怪的细节。   就在葫芦岛以北和锦州以南的地区,不仅因势利导地开始大规模建设水力发电站,甚至还在兴建一座大型火力发电厂。   东北煤炭多得很,不少地方简直就是露天大型矿产,搞一座火力发电厂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这座火力发电厂的规模,是不是太大了?   不少懂电力的技师,看到从远处拉向军事管制区的粗大电缆,不由咋舌不已,船厂用得着这么大容量的电力吗,貌似大型炼钢厂才需要这么粗的电缆吧。   更稀奇的是,大范围的军事管制区中,船厂只是占了一小块而已,周围一圈的警戒部队驻地将其中非常大的一块不动声色地围了起来,却没有任何说法。   葫芦岛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不冻港,真的如此。   当一支显得有些沉默的守卫部队出现在那个中间区域时候,有几名出身兰州机器局的技师,马上认出来这是直接隶属于陈家庄的特别卫队,大惊之下,赶紧闭口不言。   没错,那支最低都是军士长以上级别组成的精锐卫队,有个非常让人笑话的外号,陈家庄的护庄队,只为保护陈家庄以及陈家的家主而存在,简称家丁。直属长官叫柳石,北方军中将。 第一五二章 近海力量   没有永世的王朝,但我希望能够建立一个传承千年的家族,陈安静静地站在陈家庄自家宅院的后院,看着那个纵深不过二十来米的幽深洞穴,眼神中露出坚毅的神情,手中拎着一个不起眼的手提箱。   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后山深不可测的神秘空间缓缓消失了,只留下最后的二十多米洞穴,根本无从猜测手提箱是怎么将这个巨大的蜂巢空间复原的,以及那些无法检验的金属都去了哪里。   矗立良久之后,陈安忽然开口说道,“虎子。”   “在。”虎子神出鬼没地悄然出现在陈安的身后。   “通知柳石,这里是我们陈家庄永远的保留地,我要在这里建一个大大的府邸,退休后就回到这里颐养天年。”陈安沉稳地说道。   “好的,少爷。”虎子有些奇怪,但是回答却很迅速,反正少爷要干什么,他就做什么就是了。   知道虎子有些不明白,陈安摸了摸鼻子,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天时地利人和,都可以护佑气运吧。”   说完,陈安提着手提箱走出了陈宅,虎子紧紧跟了上去,贴身护卫队很快就围了过来。   远处的大本营火车站,一列装甲专列早已生火待发,所有第一批迁移的参谋本部幕僚和设备都装在了列车上。徐永昌等人作为最后一批,等陈安他们在葫芦岛完成前期准备后,再行进驻。   这是一次绝密行动。   几乎是遭到所有大本营高层反对的迁移行动。   但是在陈安的坚持下,被强势执行了。   北方军阶州大本营军政分离,政府这一块改驻兰州,而军部这一块却跟随陈安前往葫芦岛这个还处在日军兵锋之下的战区。   没有人能够想通这次莫名其妙的分离和迁移。就是习惯性支持陈安的虎子,也是想不通其中还有什么道理。   陈安根本没有解释,只是在逼急之后,说了一句,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其他人顿时都没辙了。   最后陈安也做了让步,承诺等大事已定后,将军部重新迁回兰州,完成军政机关统一。在得到这个承诺后,北方军一众军政高层才勉强同意了参谋本部迁往葫芦岛的计划。   至于陈安提出的迁移为了就近指挥东北战事,这种狗屁理由是没有人信服的。还有陈安也再三强调,重建在葫芦岛军事管制区的大本营军火库,将是军政府辖区最安全地区的说法,其他人更是嗤笑一声罢了。   但是,虎子却有些半信半疑了,这也是陈安没有被彻底孤立的原因。   几天之后,装甲军列直接驶进了刚刚完成基础平整的葫芦岛军事管制区核心地块,那是一大片钢架厂棚结构,但是最中间的几幢钢结构平房,无论顶端还是四周,甚至连地下都用装甲进行了防护。   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有些疲惫的北方军政府大都督陈安,穿着一身普通军官服装,拎着一个不起眼的手提箱,在虎子的护卫下,走下了专列。如果不是周边大批的保卫人员,陈安和虎子,看上去也就是两名负责传递机要文件的军官信使罢了。   反反复复的严密检查后,虎子对着陈安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陈安点点头,独自走进最核心的一幢钢结构平房。   空荡荡的一间房子,里面只有一个简陋的工作台,还有就是几根粗大电缆连接的电力线路,在后面的房子里,还有巨大的变电设备。   一连串的验证程序后,被打开的手提箱翻盖页面上出现一栏提示,“是否重新启动生产车间?”   陈安长吁一口气,看来没有任何问题了,随后选择了是的选项。   一脸的苦涩呀,要不是不知道军火车间迁移,居然是还原成手提箱后才可以移动,陈安就绝对不会选择迁移的选项了,也就不会发生后来大本营极为罕见的众口一词发对大都督的事情了。   既然手提箱都还原了,陈安自然干脆就直接将军火车间迁移到葫芦岛地区了,毕竟葫芦岛是海边。   北方军现在的短板是什么?是缺乏有战斗力的海军,而在阶州大本营的山地环境下,再神奇的军火车间也不能生产出军舰潜艇等军火,没有这个条件呀。   军火车间迁移到海边就势在必行,葫芦岛是唯一的选项,而且是非常不错的选项,除了要面对山海关的日军威胁。   不过,从理论上来说,占领热河和葫芦岛的北方军不去骚扰山海关,华北方面军就已经烧香拜佛了,哪有心思来找北方军的麻烦,即使发起进攻,两百多里的攻防纵深,也不是缺乏装甲力量的日军可以实现的任务。   而葫芦岛的北方,关东军的大规模袭扰战,被锦州给挡住了。   所以在葫芦岛战区,只要击退了日本海军的航母战队,事实上就不存在被日军长驱直入的威胁。   而在葫芦岛起飞的战机,不仅可以威胁大连,而且还可以进一步威慑到天津和威海,至于辽东湾的营口更是无力摆脱这种空袭的恐惧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神秘的手提箱,陈安打开旁边的一道暗门,从另一个房间里,用手推车送进来大量的钢铁物资。   升级需要非常多的电能和钢铁,甚至是很多矿产,初期只能是自己亲力亲为了。到了一定阶段后,手提箱生成的蜂巢状空间,就会自动接管输送原料和军火的步骤,陈安就可以安排人手到特定的库房收取军火或堆入原料就是了。   几天之后,手提箱闪烁着光点,提示将接管一定区域的库区,干了几天苦力的陈安总算苦笑着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扛钢板了。   看着手提箱新出现的一道提示,甚至再次展现出几个非常奇妙的立体图形,陈安知道,又是选择未来的军火车间结构样式了。   有些腹黑的陈安,自然选择地面上不彰显,地面下却大有乾坤的下蜂巢结构,无论从空中还是地面上看,都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钢架厂房罢了,谁知道地下确实庞然大物来着。   突然之间,陈安忘乎所以地喊了一声,“成功了。”手提箱上,真的出现了通往海洋的船坞结构,而原来是从来没有这个选项的,看来千辛万苦迁移到葫芦岛是完全没有错误的。   “少爷,什么事情?”外面虎子砰砰砰地敲响了房门,大有一不答话就要破门而入的架势。这个薄薄的装甲,真的挡不住简直就是人形坦克的虎子,完全可以当豆腐皮来比喻。   “没事,刚才高兴了一下。”陈安赶紧大声回话,否则虎子就会立即冲进来。   带着满脸的兴奋劲头,陈安走出了这个装甲密室,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每天不过是派人来给外围的库房收取填充物资就是了,这个让虎子安排人手就成,再就是隔段时间陈安自己过来确认升级程序罢了。   仔细盘算了一下时间,陈安对虎子说,“十五天之后,命令海军部将U-120潜艇驶入一号船坞,然后全部人手离开船坞回到港口。”   “一号船坞?”虎子有些茫然,港口好像才修好,造船厂只不过才开始建设,哪来的船坞设备?   陈安摸了摸鼻子,不无得意的说,“十天后,你再提醒我,我会派人标出一号船坞的标示。”   虎子耸耸肩,少爷的神神秘秘,也不是第一天,“好的,少爷。”   这段时间,因为军火车间的秘密迁移,北方军的大规模攻势被迫都停了下来,没有足够的后劲支援呀。   非常巧合的是,刚巧处在武汉会战结束后的这段时间,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关内的两支抵抗力量,都暂时停了下来,休整部队,补充军火,为下一步的攻防做准备。以至于在东北、华北、华中、华南,都莫名其妙出现了短暂停火的虚假和平。   日本人是力有不逮了。   漫长的战线,广阔的占领区,激烈的反抗,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岛国所能控制的区域,完成新一轮扩军的大日本皇军,居然尴尬地发现,除了驻扎在武汉的第十一军,竟然在中国已经找不出可以进行机动作战的部队了。   也就是说,武汉战区的华中方面军第十一军成为了进攻中国的三大战略集团中,唯一具有战略进攻能力的机动作战群了。但是即使第十一军是拥有七个师团又两个独立旅团的庞大作战集群,要想一次性摧毁缩在四川腹地的黄埔军主力,或是依托关中腹地抵抗的救世军主力,都是远远不够的。   大东亚共荣圈再次成为日本人的口头禅,诱降方针悄然出现在东京大本营的案头。   民国二十七年最后的几日,抗日战争史上最可耻的一幕出现了。号称国父门徒的南京政府第二号人物汪精卫,潜逃越南,宣布公开投降日本。   举国震惊,遗臭万年,抗日战争形势为之大变。   许多在敌后抗战的部队,闻言士气大泄,居然出现大规模投敌的现象,少数坚持敌后抗战的部队被迫转入山区作战。即使是正面战场,也受到了很大影响,长江南北两支抵抗主力都被迫收缩了阵线,防止军队内部思想混乱导致为敌所趁。   一直到民国二十八年三月,危急的形势才稳定下来,长江南北两条抵抗战线重新开始威胁日军的占领军部队。   没能诱降关内中国军队主力的日本人,终于恼羞成怒,决定调动第十一军发起南昌会战,给中国军队一个颜色看看。   而在这个时候,葫芦岛核心管制区的二号、三号船坞中,两支同样在德国受训但是没有潜艇的预备部队,满脸惊愕地从船坞中开出来两艘崭新的IIB型潜艇。   同样在其边缘的船厂里,一艘紧急赶工试制出来的炮艇,在所有技师狂热的眼神中,缓缓下水了。   北方军海军的进攻力量出现了。 第一五三章 总是有意外   云层过厚的时候,深夜自然是压抑无比,略有起伏的海面更是平添几分晦暗。恍惚之间,几束强光出现在远远的海面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沉闷的引擎低鸣声。   两艘炮艇一前一后,打着明亮的灯光,出现在宽阔的渤海。   艇上的水手神情戒备,瞭望哨把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前方,炮手们半蹲在炮位前后,随时准备向火炮阵位上传递弹药,无形的压力显然连空气都迟滞起来了。   满天神佛保佑,不要碰上日本人同样趁着黑夜冒进的驱逐舰战队,否则就悲剧了,船上的水手心中暗自祈祷。   带队的炮艇指挥官倒是够沉稳,虽然艇上的37毫米火炮和20毫米防空炮无法对日本人的驱逐舰起到一丁点威胁,但是身后的海域紧紧跟着的三条大黑鱼却足够给予以威胁了。   葫芦岛军港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炮艇,吨位自然不可能很大,武备更是稀少,除了艇首的37毫米火炮,也就是见缝插针设置的20毫米防空炮,更多的是执行警戒、巡逻、以及必要的掩护任务罢了。   原本北方军更多的是采用厄利空20毫米防空炮,只是在东北的犬牙交错战斗中,意外缴获了一门日本陆军新近装备的九八式20毫米防空炮。   在几番试用之后,北方军的军工技师们居然发现,日本人以厄利空20毫米防空炮为蓝本研制的这一款九八式20毫米防空炮,不仅更轻巧,而且射程还略有提高,威力却没有减少。   虽然纳闷日本海军为何顽固使用华而不实的九六式25毫米防空炮,而拒绝陆军研发的九八式20毫米防空炮,北方军军工倒是非常利索地把原本准备装在炮艇上的厄利空防空炮改成了日式防空炮。   日本陆军九八式20毫米防空炮,全重373千克,使用20发弹匣,最远射程5500米,最大射高3500米,射速是300发每分钟。   但是鸡肋般的弹匣装填系统,使得实际射速显然达不到作战需要,加上北方军更习惯弹链系统,因此装在葫芦岛军港炮艇上的20毫米防空炮都是改成了百发弹链供弹的改进款九八式防空炮。   今天夜里没有风浪,真的是航行的好日子。   这种日子,不仅是弱小的北方军海军喜欢,骄狂的日本海军同样喜欢。   当然,在没有探照灯的支持下,黑夜里用20毫米防空炮打击天上目标,还是在不停摇晃的炮艇上,基本上就是抓瞎了,纯粹是为了自我心理安慰而已。   因为掌握了空中优势,渤海内的航线很快就被北方军控制,等到葫芦岛军港制造出来的训练炮艇突然出现在天津以及营口航线上时,气急败坏的日本海军立即下令在大连、青岛以及朝鲜半岛西岸一带构筑一个海军包围圈,彻底封锁了进入渤海的海上通道。   甚至为了给这个限航区寻找理由,日本海军找出一个北方军潜艇部队肆意攻击过路船只影响了航行自由的拙劣借口,私底下赶紧派出几艘潜艇在青岛以外海域趁着夜色胡乱干掉了一批过路的商船,然后栽赃陷害给北方军。   只是还没等外国领事找上门来抗议,东京大本营直接把海军部里负责此项计划的军官骂了个狗血喷头。   无他,且不说日本潜艇部队糟糕的鱼雷命中率,三艘日本伊式潜艇打光了艇艏配备的鱼雷,居然只命中五艘商船,命中率只有一成半而已,实在低的可怜,而且其中还有两艘商船是日本人自己的。   按照大大咧咧的美国军方说法,海军潜艇部队鱼雷攻击商船的命中率不低于三成,如果攻击军舰不低于二成,才算是训练有素了。当然,这种标准针对精锐的德国潜艇部队,说不定已经又是太低劣了。   不管如何,这个黑锅还是架到了北方军头上了,也算是给日本人封锁渤海一个勉强过得去的理由了。   躺着也中枪的北方军,马上作出反应,一边派出代表怒斥日军恶行,一边下令在葫芦岛外海进行训练的潜艇部队伺机出击。   反正都是黑锅,干脆大家一起带好了,这个时候还能够航行在青岛外海的货船,肯定也不是北方军的朋友了,据说大着胆子出海打渔的渔船还多次看到在渤海黄海交界处偷偷摸摸流窜的日本驱逐舰。   渤海是一个平均水深不过十八米的内海,最深处也只是八十五米而已,并不适合排水量数万吨以上的大型舰船驶入。所以日本人的航母舰队,从来没有考虑过进入渤海,最多也只是在大连外海转转而已。   从理论上来说,万吨级的轻型航母吃水较浅,和巡洋舰一样,还是可以在渤海内部航行,但是因为水深的关系,只能固定在一些海域游弋,如果没有制空权的情况,无疑会成为路基航空兵的活靶子。   巡洋舰以及驱逐舰因为吃水不深,在渤海内大部分海域还是可以畅通无阻的。但是藏在水下的潜艇却又不行了。   德国人的潜艇,一般潜望镜高度就有十米,下潜到五十米是正常的战术规避,甚至还会下潜到一两百米以获取逃脱敌军驱逐舰追捕的机会。   这样一来,不仅是渤海,就是平均水深四十四米的黄海,都是不适合潜艇作战的区域了。东海水域平均水深倒是够深,但是大多数地方水深也只有二百米以内,勉强适合潜艇部队的作战需要。   真的要想在渤海,或者是黄海进行潜艇作战,也不是没有办法,关键就是隐藏踪迹了。日本人在黄海海域成功击沉了商船,采取的办法就是趁着夜色半潜航行到足够深度的伏击区域,然后下潜到深处守株待兔就是了。   只要上浮充电换气期间,不被其他人发现,这一招还是非常有用的。   当然,切记就是不要在白天在海上航行了,甚至在海底航行都不行。水深不够的海域,潜的太低了,谁知道海底的前方有没有礁石,潜的太高了,那么一条大黑鱼就是过路飞机上都可以清晰看见了。   因此,有炮艇带路掩护潜艇半浮航行一段,也就非常有必要了,尤其黑夜行动难辨周围的时刻。这也是两艘炮艇连夜驶向渤海海峡的缘由,三艘IIB型近海攻击潜艇半浮在海面上,紧紧跟在炮艇。   要不是北方军掌握了制空权,这些IIB型潜艇甚至连在渤海进行训练的机会都没有,即使如此一般的战术演练也只能放在黑夜进行,否则就完全失去机密性了。   关键是渤海水深不够,只适合航行,不适合潜行。   半夜时分,眼看就快靠近老铁山水道了,引路的炮艇飞快向后方打出信号,然后开始转向掉头。   老铁山水道是渤海海峡中最深的水道,平均水深超过五十米,是进出渤海的主要通道,只是入海的潮流因地形束窄使流速增快,海水湍急,暗流较多,航运条件复杂。   辽东半岛和济州半岛都还在日本人手中,北方军的炮艇就无法再护送前行了,再往前就只能靠潜艇部队自己了,进入黄海南部以后倒是有北方集团秘密租赁的外国货船可以为潜艇部队提供协助。   三艘潜艇飞快的打出几个信号,很快就下潜进入海底,只在黝黑的海面上留下几个小小的漩涡。   德国人的潜艇技术,确实比日本人要先进,无论是柴油机技术,还是潜艇壳体制造技术了。   日本潜艇按照吨位大小划分为两种类型,排水量在1000吨以上的,被称为是“一等潜水舰”,主要是以伊字号带头的远洋潜艇;排水量在500吨至1000吨之间的,被称为是 “二等潜水舰”,主要是以吕字号带头的中型潜艇。   原本还有所谓的三等潜水舰等级,但是很快就被崇尚进攻型海军和舰队决战思想的日本海军所废止,排水量在500吨以下波字号带头的小型潜艇,也被纳入二等范畴。   日本海军列装最多的就是所谓伊字号远洋潜艇,但是即使其最主要的型号海大三型远洋潜艇,其最大潜深也不过是区区的六十米而已。   海大三型潜艇,是日本海军批量生产的型号,水上排水量1635吨,吃水4.84米,水下排水量2300吨。   主动力是二台柴油引擎,水上最大航速20节,水下最大航速8节,最大潜深60米,续航力是水上10节航速时6800海里,水下3节航速时90海里。   武备是艇艏六个鱼雷发射管、艇艉二个鱼雷发射管,各备鱼雷二枚,共十六枚,在艇身上还有一门120毫米火炮和一挺7.7毫米机枪,艇员63人。   北方军好不容易才搞回来的德式IIB型近海潜艇,也就是小型潜艇,最大潜水深度已经达到一百二十米了。   德国后续生产的IIC型以及更大吨位的远洋潜艇,最大潜水深度都达到一百五十米以上,显然远比日本人的潜艇技术先进多了。   一天之后,两艘北方军的IIB潜艇,悄然到达青岛以东外海的预设伏击阵位。还有一艘半路上就返航了,据说是在潜航的时候非常倒霉,撞上了坐沉海底的不明船只,受损严重,却又万分侥幸的逃回了一条性命。 第一五四章 打捞文物   很快,一艘秘密改装了一台柴油引擎的破旧渔船,大着胆子出了海,甚至趁着夜色悄悄从渤海海峡溜到了黄海。   哗啦一声,一大片渔网撒了出去,两名黝黑皮肤的渔民,手脚麻利地进行着捕鱼作业。   破烂的船篷里,一副望远镜正紧张地巡视着四周。   “队长,应该就是这个位置了,不过好像周边没有渔民捕鱼呀?我们是不是太过了?”船篷里面很快传出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知道风险太大,还不赶快下水?看了马上就走。”另一个人低声呵斥了一句。   “知道了,队长。”   随后,一声轻微的扑通声,显然是有人悄悄入水了。   “老六,十分钟到了,就把他拽上来,我们赶紧转移。这小子,一下水就没完没了的,搞不定什么时候才上来。”   “好的。”   总算这回下水的年轻人没有闹着玩,才三分钟不到就上来了。   “是大家伙,日本人的驱逐舰。”刚钻出水面,飞快地解开潜水具,年轻人就兴奋地爆出一个大冷门。   有些迟疑了一下,“这里是浅海呀?怎么会有日本人的驱逐舰?又没有在这里打过海战。”队长也糊涂了。   “不会错,是日本人的驱逐舰,那个九六式25毫米防空炮是独一无二的。”下水的年轻人断然肯定。   “九六式?那种最坑人的防空炮?走,我们马上离开,应该不会错了。”队长立即兴奋起来,招呼起来。   两名假扮渔民的汉子,立即拉开船帆,连渔具都不要了,掉头就往回狂赶。   这个位置就是倒霉的北方军潜艇撞破了艇艏的地方。   渔船还没有赶回葫芦岛,战区指挥部,现在已经升格为临时大本营所在的指挥所里,已经得到了更多的详细情报。   能够装备有九六式25毫米防空炮的日本驱逐舰,自然不是日俄战争时期遗留下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当初被北方军潜艇趁火打劫击沉的日本波风号驱逐舰了。   为什么会漂流到远离沉没海区的另一处近海,这就无法准确解释了,只能猜测是由于黄海和渤海之间的暗流所致。   临时大本营的参谋本部马上联想到,近段时间不断发现日本驱逐舰在大连外海,甚至趁夜色闯入老铁山水道的事情,估计就是为了寻找这艘沉没在近海的驱逐舰吧。只是日本人也没有想到,这艘沉没的驱逐舰,居然被暗流推动了上百海里,以至于徒费心力无功而返。   波风号驱逐舰是日本建造于民国七年至十一年间的峰风级驱逐舰中的一艘,属于日本人最初开始自行设计制造驱逐舰的开山之作。建造之初还略显先进,但是到了民国二十八年则已落后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结构强度不足,为了追求火力速度而牺牲其他一切性能,属于典型的日本式小车扛大炮。   依据日本海军的规定,一线用驱逐舰的服役年限为十二年,二线用驱逐舰则为十六年,显然峰风级各舰都陆续开始达到十六年的使用年限面临退役。   然而由于日本的扩张政策和来自美国海军的压力,日本海军部不可能放弃每一艘能用的舰艇,所以到了民国二十五年,峰风级驱逐舰开始了改装修正作业,以延长服役年限。   完成改装之后的峰风级驱逐舰,有不少是直接拆去了部分主炮和鱼雷发射管,作为航母战队的伴随舰只而机动航行。   倒霉的波风号是最后一艘完工的峰风级驱逐舰,标准排水量1345吨,满载排水量1650吨,船身长102米,舷宽9米,吃水2.9米,采用四座重油锅炉和两部涡轮主机,搭载重油395吨,最高航速39节,续航力14节时3600海里。   武备是4门单装的127毫米火炮,533毫米双联装鱼雷发射器3座,以及若干九六式25毫米防空炮和7.7毫米机枪,编制人数154人。   搞清楚沉在海底的大家伙身份后,北方军情报部门马上下达了封口令,严密封锁了所有相关情报信息。   几天后,一名美国商人联系上总部在北平的日本华北方面军,提议给日本走私一批急缺的油料,条件是在日本人协助他在控制的青岛港口走私出一批中国文物。   半信半疑的华北方面军很快就和日本海军联系上了,青岛港口真正的话语权在日本海军手上。   日本特务机关权衡再三后,觉得既然是在重兵把守的青岛港转运,加上国内对油料更是多多益善,加上获取了一大笔高额佣金后,假惺惺地提出是不是也运一船油料到青岛。   美国商人惊愕了一下,很快就同意了,货船反正是要开到青岛装货的吗。   没过多久,总共装载近万桶油料的三艘美国货船从南洋油田起运,很快就通过台湾海峡,随后在黄海分道扬镳,两艘直往日本航线,一艘却转道前往青岛。三艘船上装载的油料是不一样的,往日本的装的是原油,而去青岛的则是汽油。   华北有没有原油提炼厂,送去原油也搞不出来燃油呀。去青岛的一艘货船,货物价值就超过去日本的二艘了,显然美国商人不小心又被日本人坑了一笔。   不过既然是走私文物,就不存在费用多寡的问题了,纯粹是美国人烧钱买享受而已,自然是不在乎这些小钱的多少了。   青岛港口,看着几大卡车从华北各地搜罗来的古老文物,贪婪的日本特务机关差点就自己动手劫下来这笔肯定是无价之宝的货物了。   见鬼,美国人怎么搞到这么多稀世珍宝的?不只是青岛特务机关头头,驻守港口的日本海军指挥官也是一脸惊讶。   更惊讶的还有那位事实上是为某个大财团服务的美国商人,戒备森严的青岛港里居然发现了一艘巨大的日本航空母舰。   凤翔号航母怎么会停泊在青岛港口?看那个样子,好像是在维修。美国商人也不敢多看,赶紧叮嘱手下的那些白人亡命徒做好自己的事情,严禁惹是生非。   麻烦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   装上了古老文物的美国商船预计起航的日子,突然被日本海军直接叫停,因为风翔号航母在同一天要出海。   看着那些日本水手熟稔的样子,估计这艘航母在青岛港进进出出已经有好几回了,只是为什么不返回国内大修呢?难道是不能保证回程安全码,心中叫苦不迭的美国商人暗自咒骂了一阵。   日本人太贪婪了,看到那些文物箱子,几个手握大权的高级军官居然每天上门进行所谓的拜访参观,逼得美国商人不仅连日招待不说,光是宴席散后的红包就是大笔大笔撒了出去。只是一谈及文物,美国人就一脸顽固,看来是坚决不肯赠送友邦一二了。   再过了一天,日本海军终于解除禁令,允许美国商船离港了。   受够了隐晦敲诈的美国商船,在日本高级军官恋恋不舍的表情中,逃也似的窜出了青岛港,直往外海驶去。   才远远避开了日本海军视线,祸不单行的美国商船轮机又出了问题,被迫在海上漂流了好一段距离,这让青岛港里关注这艘送宝船的日本军官顿时笑掉了大牙。   想尽办法之后,临近黄昏才总算泊在某一处海域的美国商船,只好一边向青岛港口报备,一边紧急进行修理。   最后的几缕阳光照射在海面上一阵五光十色,随波荡漾。   潜望镜悄无声息地从海里升出水面。   “锁定目标方位。”   “确认攻击目标,准备发射。”   “哦,不,见鬼了,取消发射,取消发射。”一阵气急败坏的语气在潜水艇中传递开来。   艇长飞快地转动潜望镜,破口大骂,“发现鱼雷攻击痕迹,从哪里冒出的?参谋本部傻了吗,为了一艘破船要两条潜艇出动攻击。”   水面上一声巨响之后,载有文物的美国商船燃起熊熊大火,发出了令人难受的吱嘎声。很快,明显看到商船上的人在跳水逃命了,船上挂载的舢板船也马上降了下来。   电波很快就走了个来回。   “该死的,是日本海军的潜艇,他们怎么会袭击这艘从青岛出来的商船?”带着几丝不理解,在海面下的潜艇飞快地将所猜测的对方潜艇方位报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葫芦岛战区的密令传到了另外一处正在潜伏的北方军潜艇那里。   深夜刚过,青岛港口的高级军官面色迥异地看着狼狈上岸的美国商人等一干海员。消息已经得到证实,早已在黄海四处游弋了些日子的一艘日本潜艇并不知道这艘是友船,结果看到美国商船飘进警戒区外围,顺手就发射鱼雷击沉了它。   完全是个乌龙罢了。   不过英明的大日本帝国海军,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连夜交涉之后,美国商人咬着牙以商船触礁的名义结束了争执,但是得到了日本人的许可,允许在海难处进行打捞作业,以抢救珍贵的文物。   恨恨的美国商人,在嘻嘻哈哈看热闹的日本人面前,发电报花重金调来一艘大吨位的驳船,准备开始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打捞行动。   一场闹剧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临近黎明。 第一五五章 大陆硝烟   温润的朝霞沐浴下,日本海军的伊-63号潜艇正懒洋洋的在往日本航线前进,围壳几个海军军官大声地说着笑,丝毫没有将手上的望远镜放到眼前的动作,水面航行需要的高度戒备成了一句空话。   也是,虽然东京大本营从德国那里搞到了北方军曾经购买了两艘IIB型潜艇的情报,但是在只有两艘的情况下,舍不舍得出战都是一个大问题,更别提IIB型潜艇是近海潜艇无法远洋作战的问题了。   现在的航线已经在朝鲜半岛西侧海域,远离青岛外海一带,理论上北方军即使愿意出动潜艇部队也无法完成伏击任务,因为北方军没有足以远洋支持的海面舰船,何况青岛外海一带还有强大的日本海军封锁舰队。   正说着,一名海军军官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潜艇的右侧,口中的话语顿时曳然而止,脸色急变,一下子惊惧地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另外一名军官有些奇怪,问了一句,“小犬君,怎么了?”   脸色已经无比苍白的军官,满头豆大的汗滴不停冒出,显然不是海水打上去的,口中却紧张地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 是将手臂勉强地举了起来,颤抖着指向右侧。   发问的军官马上扭头一看,立即大惊失色,差点把手中的望远镜都丢掉了,一声凄苦的惨叫顿时发了出来,“天哪,鱼雷,鱼雷??????”   远处的海面上,碧蓝的海水中一道洁白的浪花正飞速向着伊-63号潜艇直扑而来。   但是顷刻之后,还来不及撤下围壳的几名日本军官惊恐地看着鱼雷的轨迹,不是一道,而是两道。   耀眼的红色防爆灯照亮了伊-63号内部的舱室,在军曹们几乎歇斯底里的训斥声中,日本水兵都疯狂了。   一连串的紧急避让动作很快做了出来,整个艇身都倾斜着进行大角度的转弯,巨大的扭力甚至使得潜艇很多管道都发出了无比压抑的嘎吱声响。   巨大的半圆型浪花被沉重的潜艇近乎奇迹般的拉了出来,两枚鱼雷几乎是紧贴着艇身穿入其后面的海域。   伊-63的艇长惊出一身冷汗,不由的怒声大骂了几句,然后下令,“反击,反击,立即寻找敌艇方位,准备反击。”   很快,一个倒霉的消息传来,在刚才过于剧烈的运动中尾舵受损了,整个潜艇的转向系统已经不是很灵光了。   铁青着脸的伊-63艇长,立即下令紧急下潜,无论转向系统有没有作用,都马上离开这个海域。   伊-63艇长不知道的是,发射了两枚鱼雷后,在这个地方伏击的北方军潜艇早就紧急下潜进行规避了。   要不是伏击作战,潜艇打潜艇本来就非常艰难。只是这回,进行伏击的北方军艇长心中已经懊悔无比了,为什么不把第三枚鱼雷射出去呢?也许第三枚鱼雷,就刚好击中那艘差点就成了瓮中鳖的潜艇呢?   IIB型潜艇有三个鱼雷发射管,总共备弹是五枚,基本是一次攻击之后就必须立即撤离现场,防止遭到反潜力量攻击。   对敌的双方潜艇都放弃了进一步搜索对方的计划,选择下潜脱离战斗,这也是一个比较明智的战术动作。   打潜艇这种高难度的动作,还是使用高速的驱逐舰投放深水炸弹更为有效,潜艇之间的鱼雷对轰,目前还是不怎么靠谱的。   葫芦岛临时大本营听到伏击的结果,顿时一片惋惜,好不容易估计对方的潜艇可能要返回国内陈述,并且准确地预判了潜艇的回航路线,千辛万苦才到适合地点进行伏击,结果是无功而返,下一回日本人警觉了就不这么好伏击了。   随后几天,青岛外海打捞那艘价值连城的美国商船活动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日本海军的舰船起先还颇有兴趣地来过几趟看热闹,随后就失去了耐心再也不出现了。   可是,潜伏在东京的北方军情报人员,却始终没有发现伊-63潜艇返回日本的任何消息。   难道是去了朝鲜的某个军港吗?起初,北方军情报人员已经失去兴趣了,但是随后日本海军内部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训斥的通告,并且一股脑开除了好几个海军军官。   北方军情报署马上重新来了兴趣,因为那几个海军军官都是日本潜艇部队的成员。   为什么遭到处分的海军军官居然是伊-60号潜艇的军官,这就是北方军情报署感觉十分好奇的事情。   查探的结果是匪夷所思的。   葫芦岛临时大本营接到北方军情报人员的密电时,第一反应就是情报部门肯定是玩忽职守,瞎说一通了。   可是,马上发来的第二封密电,证实了前一封密电的情报是正确的。大概是北方军情报署自己也觉得第一封密电,说得不是很完整,实在难以令人信服吧。   实在是太离谱了,可却证实这是真实的。   艰难返航的伊-63号潜艇,在某处水道,居然因为躲闪不及,被伊-60号潜艇给撞沉了。闯了大祸的伊-60号潜艇磕磕碰碰地回到了港口,而倒霉的伊-63号潜艇却只能凄凉地沉进了海底。   据说伊-60号潜艇指挥官在军事法庭上曾大喊冤枉,他的潜艇在围壳上已经发出了明显的信号,并且航道是笔直的,但是伊-63号却不管不顾硬是斜着冲来上来,貌似就准备让艇身中段给伊-60号撞击似的。   只不过这个比伊-60号撞沉对方更离谱的说法,直接就被东京军事法庭否决了。   伊-63号潜艇看来是衰神附体呀,出来一趟溜达,最终还是没有摆脱沉入海底的厄运。不过负责伏击的北方军潜艇也没有记功,毕竟当场也是白费力一场。   若干年后,东京大本营和伊-63号潜艇曾经的通讯电报记录被人重新翻了出来。有心人很快注意到了其中一封电报,上面有着尾舵受损几个字样。联想到曾经有过的北方军潜艇伏击记录,终于真相大白,可惜还是没奖励罢了。   眼看打捞就要有成绩的时候,东北大规模的战事再次爆发。   事实上,关内中日双方的大规模战事一直就没有停歇过。民国二十八年五月,为了解除新占领武汉地区的北部威胁,华中派遣军调集三个师团又一个骑兵旅,在飞机坦克的支援下,向湖北北部发动大规模奔袭作战,企图在河南与湖北交界地带大量歼灭日益活跃的吴子玉部队,甚至威胁救世军的大本营洛阳地区。   只是在北方军的援助下,吴子玉重建了原来的北洋军航空兵部队,虽然力量依然薄弱,但是勉强的空中防御和侦查已经可以完成了。在一次例行的高空侦查中,一架侦察机偷偷潜入武汉地域,结果意外发现了正在集合的日军进攻部队。   洛阳大本营马上采取对应措施,疏散城乡民众,调动部署增援力量,拉长了战略防御纵深。   等到日本人开始正式进攻的时候,救世军虽然没有完成全部战略部署,但是已经做好战争准备。随枣会战爆发,奔袭战自然就失去了突然性。   会战初期,日军凭借着军事优势,很快完成了大部分的战术进攻目标,但是却遭到救世军逐次抵抗后缩防线的防御战术,始终没有能够完成歼灭武汉西北一带中国军队主力的战略目标。   甚至,在防守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吴子玉下令其中的一个军化整为零,散在敌军进攻主力后面打游击。   临近六月的时候,冒进的日军进攻部队这才意外发觉,有可能陷入救世军的大范围包抄战术之中,被迫放弃所有新占领地,仓惶一路南撤。   吴子玉手头的反击兵力虽然明显占优,但是要想吃掉近十万的日军精锐部队显然还是力所不逮,最终只是咬着日军尾巴吃了几只小部队也就收兵了事。双方很快就恢复到了会战前的战场态势,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会战就虎头蛇尾结束了。   随后就是令人不安的情报传递到了北方军大本营,国际情报界中秘密流传出德国人正在和苏俄人进行合作的消息。   这个消息谁也不知道真假,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以反犹反苏起家的希特勒,居然会想和以肃反运动闻名全世界的大胡子携手共进?难道暴君都喜欢扎堆吗?   很多人听到这一消息,首先就是觉得是不可理喻,其次才是这个疯狂的世界究竟怎么了的惶恐不安。   北方军大本营的反应却是,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真实的。   为什么西欧狼和北极熊不可以合作建立一个所谓的欧亚大共荣圈呢?就像日本人现在在中国,拼命将汪精卫扯在口头上一样。   尤其是锦州方面已经陆续遭到了更大规模的攻袭作战,而且沈阳方面依然在不停地集结重兵,甚至宁可将辽东鸭绿江一带的驻守日军大举抽调。   在中亚腹地,北方军的情报人员也发现了苏俄红军部队在大量集结,虽然借口是军事演习,但是要演习的话,为何却要从欧洲地区抽调兵力东进中亚。   至于苏俄和白俄的对抗前线,伊尔库茨克早已打得不可开交,只不过这个鬼地方已经打了够长年份了,能够打烂的东西早就消失了,所以一时半会不引人注意罢了。远东共和国紧急向北方军政府传递的战情通报,却说明荒芜的西伯利亚荒原上,苏俄游击队的活动已经越来越活跃,足以威胁到濒海地区的安危了。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自诩为自由民主捍卫者的英法美等西方列强,难道还端着咖啡,吃着甜点,欢笑着准备再打一次白骨累累、废墟遍野的世界大战吗?   最终证明,英法等国确实是在看戏。   德国纳粹铁骑悍然向波兰发动了全面进攻,空中优势攻击、装甲集群突击、分进合击的闪电战几乎晃花了全世界的眼睛,波兰几乎是一触即溃,西部地区很快就被德军占领。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   同一日,作为轴心国盟友的日本紧急决定发起长沙会战,力求再一次从战场上摧毁南京政府的抵抗力,达到以战诱降的目的。在日本人看来,吴子玉的救世军不好打,那就打蒋光头的黄埔军好了。   半个月后,苏俄红军顶着帮助抵抗德国纳粹军团的名义出兵攻入波兰,占领了整个东部地区。大批波兰军人不愿向德国军队投降,沮丧地向人民的解放者苏俄红军投诚。结果,拿着伏特加咧着嘴巴欢迎波兰军官的苏俄红军,在大胡子的秘密命令下,转身就在卡廷森林里直接枪杀了超过二万名投诚波军中的军官。   残存下来的波兰军队精英为之一空。失去所有指挥官的波兰军队,很快成为了伟大苏俄红军波兰支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了。   悲催的波兰再次灭国。   德国纳粹军队和苏俄红军在划定的分界线附近,友好地举行午餐派对,欢庆瓜分波兰这一伟大胜利的到来。   日本人也想和苏俄红军在蒙古大草原上举行祝捷派对,没有伏特加的话,有清酒也行。 第一五六章 最后防线   防空警报在葫芦岛基地不停地回荡,到处都是紧急撤向安全地带的人群,整个葫芦岛战区已经严正以待,林立的防空炮火阵地飞快地转动着炮座,瞄准即将到来的日军战机。   阿拉木图以东地区苏俄老毛子出现大规模异动的消息,刚被北方军情报人员证实,早已在锦州外围开打的日本关东军终于也发动了蓄势已久的大规模攻势。   整个在东北大战区,北方军已经开始采取了守势,因为大量的装甲部队,统统都被调往了阿拉木图方向。日本人缺乏大规模的坦克集群战力,但是苏俄红军不缺。万一阿拉木图或者是伊尔库茨克被苏俄红军的坦克集群决死突击,这些增援的装甲力量就是唯一的后援了。   大批从奉天起飞的关东军所属战斗机和轰炸机联合机群,在锦州外围上空遭到拦截。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日本陆军这回出动了一款全新的战斗机,流畅的单翼战机外形,强劲的引擎动力,以及灵巧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水平转弯能力,除了机载的两挺7.7毫米机枪威力实在不足以外。   北方军锦州机场出动拦截的第一批三十多架Bf-109E战斗机,还以为关东军出动的仍然是老旧的九七式战斗机,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区区只有十架日本陆军新式战斗机给冲得七零八落,彻底失去了对来袭日军轰炸机群的阻截能力。   更为倒霉的是,起初有几架Bf-109E仗着人多势众,拼命追击日军新式战斗机,结果在低空几个盘旋之后,直接就被对方毫发无损地击落了。   地面观战的北方军陆军,还是依然在空中鏖战的空军兄弟,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该死的是什么飞机?Bf-109E在低空低速条件,完全被对方压制住了。   锦州机场紧急起飞剩下的所有战斗机。   但是为时已晚,有七八架明显高速的轰炸机已经顺利突破空军拦截线,正在越过锦州上空。   锦州城池内外,所有的88毫米高射炮都开始了疯狂射击。   作为地面作战人员来说,听到88毫米高射炮反倒是好事,说明敌机尚未发起进攻,还有机会完成战斗部署。当40毫米博福斯防空炮也开始奏响的时候,就近寻找防空掩体是当务之急。但是等到20毫米防空炮都疯狂射击了,如果你不是防空炮手,那么就只有一个动作,立即躲到身边任何能够躲藏的地方去,炸弹马上就要掉到自己头顶了,就看谁的人品好了。   只是显然日本人这回从奉天起飞的轰炸机,也是全新的机种,最起码速度也是非常惊人的。只不过一会儿工夫,这几架排成阵型的轰炸机,就飞快地掠过了锦州上空。   日本陆军的新式轰炸机爬的非常高,以至于88毫米高射炮都打得非常吃力,大部分的爆炸云团都只是在轰炸机的下面而已,无法对这种飞机构成威胁。   他们的目标是葫芦岛大本营,所有在锦州的北方军官兵立马急了。   几架Bf-109E从正面直扑过去,结果马上遇到轰炸机上机载机枪的密集射击,被迫飞散开来。绕到后面也不行,日本陆军的这款新式轰炸机,在后部居然安装了上下各一个机枪座,甚至上部的机枪座直接就是两挺并联的7.7毫米机枪,火力非常猛。   勉强追得上的Bf-109E只是骚扰了几个回合之后,就被追踪而至的几架日本陆军新式战斗机给缠上了,被迫放弃了对新式轰炸机的再次攻击。   只有十架而已,在空域中总共只有十架日本陆军新式战斗机,但是就让超过四十架的北方军Bf-109E疲于拼命。唯一的战果就是,那些笨拙的老式日本陆军九七式轰炸机,接二连三地被怒火填膺的北方军战斗机趁乱击落。   不过这些老式的九七式轰炸机,估计本来就是准备给北方军添乱子的吧。   葫芦岛机场大本营直属空军,马上起飞了二十多架Bf-109E战斗机,拦截从锦州上空飞过来的轰炸机群。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这个时候,在渤海里面警戒的北方军海军炮艇,紧急发来电报,发现从大连上空飞来的日本机群,同样是战斗机加轰炸机的联合机群,而且一股脑就是三十多架。   日本人吃生鱼片中毒了吗?葫芦岛大本营顿时一片咒骂。   葫芦岛机场只保留了一个中队的Bf-109E战斗机,以防北平方向的华北方面军航空兵部队也趁火打劫,其他战斗机立即起飞,迎战从大连方向的来袭敌机。   但是大本营的军方高层,担心从大连方向飞来的日军飞机如果也是这种新式战斗机或者轰炸机的话,单凭三十多架Bf-109E可能无法全部拦截,锦州上空彻底乱成一团的空中战局到现在还没有理清楚。   而葫芦岛基地的样子,实在太显眼了,在军港附近一大片一大片蔚蓝色的封闭式钢制厂房,尤其是在外围还有大量的天线设备,简直就是空中攻击的最佳目标。   陈安毫不在意地拒绝了立即转移到地下隐蔽所的建议,只是让大本营指挥部临时迁移到军火库外围库房而已。   一头雾水,满脑袋乌鸦,这是北方军大本营军官的第一反应。   只是老板都没有离开,作为下属的军方如何能够离开基本上已经属于高危地带的大本营指挥部呢。   临时搬动了指挥部后,心中隐隐怒气的徐永昌,飞快地找到担任大本营值守最高长官的虎子,提出了强烈交涉,应该是抗议吧。   最起码应该让老板离开这个危险地带吧?当固执的虎子以老板指示的借口,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徐永昌提出的意见后,难得暴怒的徐永昌差点拔出M1911手枪和虎子干起架了。   旁边的副官参谋们大惊失色,一拥而上,连拉带拽着将徐永昌拖出了虎子的办公室。   要是虎子和徐永昌干起来,那就是北方军历史上最大的一起内讧事件了,在边上的副官参谋们是绝对不允许有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丑闻出现的。   虎子倒是依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等到徐永昌被副官拖出去后,顺手将手中的一个手枪弹匣扔在了桌上。鬼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出手将徐永昌的手枪弹匣给卸下来了。   徐永昌回到自己办公室,副官一脸菜色的将夺下来的手枪递还给他,大家这才发现手枪中的弹匣居然不翼而飞了,所有人顿时面面相觑,这个高手的名头看来真不是虚的。   果不其然,负责还是拦截的北方军战斗机群,很快就被对方的新式战斗机给冲散了。   在辽东湾海面观战的炮艇,断断续续地给葫芦岛临时大本营发来电报,“我们的飞机完全不是日军的对手,他们爬得更快,转得更弯。”   临时大本营里面的参谋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不可思议,真是活见鬼了。锦州上空还在激战,但是并没有爬地更快这句评语,难道是另外一种日军新式战斗机?   今天不会是日本人搞新式战机统一实战测试吧?   如果海上的空战情况属实,现在已经至少出现了两款新式战斗机,以及一款新式轰炸机,日本人下的决心着实不小。   片刻之后,葫芦岛基地周围的防空炮火也开始了疯狂的轰鸣,机场最后保留的一个中队战斗机一窝蜂地升空迎战了。   从锦州上空扑过来的轰炸机群,居然在日本陆军新式战斗机的掩护下,成功地突防到了葫芦岛上空。   战云笼罩着的葫芦岛上空,似乎空气都变得郁积起来。   真是见鬼了,怎么会让这些轰炸机都突防到了大本营上空,北方军的所有空军指挥官感觉脸上都被日本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   就是日本人自己都是一阵惊讶。   过于相信自己空中力量足以压制日本人的北方军,这回终于被大雁啄眼了。   一见有机可乘,两架领头的日军轰炸机,立即开始压低高度,准备进行投弹了,机腹下硕大的炸弹显得异常耀眼。   站在窗口观察的徐永昌黑着脸,马上扔掉了望远镜和腰际的手枪,再次走进虎子的办公室,反正搞不过,还不如轻装上阵。他是铁了心,拼上老命要强迫虎子下命令,安排老板转移阵地了。   一阵奇怪的咔嗒咔嗒在徐永昌耳边响起,这应该是某种重型机器运转吧,这个办公室里怎么会有这种声音?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响,甚至很轻微,但是徐永昌还是非常敏锐地注意到了。   虎子刚好也正站在窗口用朝外边看着,只是满脸的惊讶,看来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徐永昌心中一动,将就要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赶紧走到窗口看向外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是在刚才吧,原本空空荡荡的军火库厂房顶部,居然神奇般地裂开了七八个方圆不过一米的口子,从中升起了一个堡垒状的钢铁机器,粗壮的多管火炮,显得十分狰狞。   瞬息之间,这七八台多管火炮喷射出长达数米的炽热火焰,嗤嗤嗤嗤地声音络绎不绝,叮叮当当的弹壳砸落在平顶的厂房顶部更是下雨了一样。 第一五七章 两线作战   让所有人愕然的一幕出现了,第一架凌空而下的日军轰炸机刹那之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球,直接就成了无数块细小的碎块。   第二架刚进入中低空的日军轰炸机,见势不妙,马上扔掉机腹的炸弹就疯狂升高,只是依然没有逃脱变成一团火球的厄运。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一个巨大的炸弹,脱离了机腹不过两三秒后,直接就在空中爆炸了。   其他几架突防的日军轰炸机显然吓住了,直接在高空就扔掉炸弹,转头就离开。   几秒钟后,地面人员掉了一地下巴的事情发生了,所有高空投下的炸弹,居然都引爆了。难道日本人死了这么多人,就为了到葫芦岛上空放烟花吗?   不可能是炸弹失灵误爆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高空坠落的重磅炸弹都被高速火炮打出的弹幕引爆了。   那种奇怪的多管火炮,要多快的射速,才可以击毁高速下坠的炸弹啊?!   他妈的,老板居然还有这种强悍的武器?杀手锏吗。虎子和徐永昌相互对视一眼,终于都无语了。   回过神来的北方军空军,一肚子怨气,马上分出十几架飞机缠住对方新式战斗机,集中力量打击轰炸机群了。从奉天方向飞过来的日军机群,见势不妙,胡乱扔掉炸弹后,立即抽身后退了,结果就把好不容易突防进去的新式轰炸机群给遗忘了。   腾出手来的北方军战斗机部队,马上抽调了一批战机,兜了回来从锦州和葫芦岛两面进行夹击。任凭你自卫火力强大,也无法面对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空优战斗机,倒霉的日军新式轰炸机群很快就全军覆没了。   这还没有完。   在辽东湾上大打出手的日军新式战斗机显然更为优秀,但是与其搭配的轰炸机群却差了很多,完全不如奉天方面突进的新式轰炸机。   几番缠斗之后,队形散乱就差成了空中靶子的日军轰炸机群,直接掉头逃跑了。为之护航的新式战斗机至少有十二架,整一个中队的数量,奈何葫芦岛机场起飞的Bf-109E发了疯,一下子冲上来四五十架。   乱拳打死老师傅,即使是优异的新式战斗机,看到这架势也有些发虚呀。   只是北方军的Bf-109E战斗机,却是不如日本人的这款新式战斗机,竟然让其中一架趁虚而入,窜入了葫芦岛上空。   刚刚沉寂了片刻的葫芦岛防区防空炮火,马上又发了狠地怒吼起来,浑然不管紧追在日本战斗机后面的自家战斗机。   保护大本营的安危,现在是第一位的任务。   只是对方的战斗机实在太狡猾了,其驾驶员绝对是精锐中精锐,几乎像泥鳅一般四处翻着滚乱窜,始终没有被地面防空炮火击中。   顷刻间,那种令人木然生畏的嗤嗤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的日军战斗机是低空突防进来的,以至于很多关注的北方军官兵,看得更清楚,看得更是难以置信。   真的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好像这架战斗机的机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拳头大小弹孔,强大的对撞力貌似让飞机都往后一滞,就仿佛空间突然停滞了一刹那似的。   只是马上一股巨大的火球出现在同一个位置,日军战斗机立即彻底消失了。   所有关注的北方军官兵,都飞快地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用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刚才好像看到一辆全是弹孔的飞机,是不是眼花了?   兴许是知道两路突袭的空军都失败了,地面看似声势浩大的关东军攻势,马上就变得虎头蛇尾起来,连黑夜都没有降临,就草草收场了。   看似日本关东军再一次进攻失败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北方军才真正吃了一个大亏。   不仅是升空迎战的Bf-109E被击落了十几架之多,而战果却只有对方的一些明显不如战斗机灵活的轰炸机部队,唯一被击落的日军战斗机反而是被大本营军火车间的多管火炮给摧毁的。   只是这一架被击毁的日军战斗机,只找到一大堆实在碎的厉害的碎片,完全失去了研究价值。   葫芦岛临时大本营直接受到了空中威胁,这才是最大的败笔,北方军的空中优势再次丢失了。   万一进行突袭的日本这两款新式战斗机,再多上一倍的数量,锦州甚至葫芦岛上空从此就攻防易手了,想到这里,所有北方军高层顿时不寒而栗。   立即强化防空炮火力量,增加驻守的战斗机规模,立即成了葫芦岛战区的紧急任务,为此甚至暂停了所有在东北的小规模渗透作战。   情报部门费尽了心机,也未能搞到日本人同时投入葫芦岛空战的两款新式战斗机型号数据,只知道从奉天起飞的是日本陆军新式战斗机,而从大连起飞的是日本海军新式战斗机。   日本人竟然同时研制出两款显然是世界先进水平的优势战斗机,这让关注这场战争的有心人都为之震惊不已。   葫芦岛临时大本营召集参战的飞行员,进行了一轮秘密研判后,初步认定日本海军的新式战斗机性能应该比陆军的好,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当年日本陆海军同时期的战斗机,也是海军的九六式舰载战斗机更为优秀,在世界各国军备发展史上是极为罕见的。   但是锦州上空的表现,证实即使性能略差海军一筹的日本陆军战斗机,依然比北方军现役的Bf-109E战斗机拥有一定优势,至少已经证明Bf-109E在低空低速条件下进行格斗完全不是日本陆军新式战斗机的对手。   尤其是非常小的转弯半径,对于追击的敌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眨眼功夫,对方说不定就转而咬住你尾巴了,要想同这种飞机低空作战,几乎等同于自杀。   而日本海军的新式战斗机,不仅转弯性能同样优良,而且在最大速度和爬升率上还要比陆军的战斗机更为优秀,简直就是一只飘忽不定的海燕了。要不是其中一架想趁虚而入,结果意外被大本营军火库的防护火炮击落,说不定战斗机部队也是全身而退了。   日本军工研发机构在飞机性能数据的评判上,更为严格和苛刻。比如他们所称的某某飞机最大速度,是正常作战高度的最大持续速度,并非是某一高度在瞬间冲刺可以暂时达到的速度,而且加速特别快。   而西方各国,一般所称的最大速度自然都是指在特定条件下的暂时速度,所以即使双方的战斗机性能数据相同,西方各国的战斗机往往也是追不上日本人的战斗机。   更要命的是,即使西方各国制式的战斗机最大速度高于日本人的战斗机,但是因为需要加速时间,反而被灵敏的日军战斗机抢先逃窜,或者直接拉入更利于日军战斗机的缠斗状态,往往都是陷入了被压制的情况。   没有搞到两款新式战斗机的情报,说明日本人的保密工作确实做得非常不错。   但是也马上让葫芦岛临时大本营松了一口气,说明日本人还没有正式列装这两款新式战斗机,甚至现在不过是实战测试罢了。这些几乎难以被击落的飞行员,也都是最精锐的试飞员,自然不是北方军这些毛糙小子轻易可以对付。   如果所有的日军战斗机部队,都如这次突袭的飞行员这么精锐,北方军的空军就只好去卖草鞋了。   也就是说,只要拥有更多的战斗机部队,摸索出正确的战术,北方军还是可以抵抗的。本土作战最大的优势,就是飞行员跳伞后,可以马上驾驶备用机再次升空作战,完全可以用军事装备的数量换取一定的优势。   毕竟,经过仔细评估之后,军工专家们认为Bf-109E战斗机,性能也许略差于对方的新式战斗机,但并没有出现所谓的技术代沟,最大的问题是战术应用不对路。   倒是另外两款来袭的轰炸机,很快被情报机关摸了出来,毕竟是刚服役部队的新款,需要对部队驾驶员以及地勤人员进行紧急培训,马上就会有诸多蛛丝马迹漏出来的。   不是一款,而是两款新式轰炸机,日本人一出手还是非常凶悍的。   奉天出击的轰炸机群,除了笨拙的九七式轰炸机外,另一款是日本陆军新装备的九九式轰炸机,双引擎轰炸机,乘员四人,最大速度505千米每小时,续航距离2260千米,武备是前一后三总共4挺7.7毫米自卫机枪,以及挂载500千克航空炸弹。   从临时抢修的大连机场起飞的另一款轰炸机,是日本海军新列装的九九式舰载轰炸机,虽然载弹量不大,但是投弹相当精准。只是相比海军战斗机的辉煌,舰载轰炸机由于对重量要求过于苛刻,性能却明显不敌陆军的轰炸机系列。   九九式舰载轰炸机,使用单引擎,乘员二人,最大航速430千米每小时,续航距离1350千米,武备除了挂载的250千克航空炸弹外,还有三挺7.7毫米自卫机枪。   如果不出意外,至少两三年内,北方军空军主要的作战对象,就是这四款战机了。当然,也许还要加上日本海军的舰载攻击机,毕竟那些不断在辽东湾上给日本人添麻烦的北方军炮艇,也是日本海军的眼中钉。   这边还是焦头烂额,阿拉木图方向传来急报,苏俄红军的坦克集群偷袭巴尔喀什湖以东地区。   最糟糕的态势终于出现了,北方军被迫在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应战。要说德国纳粹和苏俄红军没有密约,世人又不是瞎子。但是要说苏俄红军和日本军国主义没有密约,最起码北方军是不会相信了,否则怎么会配合得如此到位。 第一五八章 黑夜危机   大凡战事爆发,大多数凌晨甚至半夜集结,尔后清晨突袭,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古今中外莫不如此。打得就是一个突然性罢了,战术上的突然性,有可能形成战役上的突然性,乃至获取战略上的优势。   只是运气这个东西是非常难以琢磨的。   意外两个字,可以让人高兴万分,平白捡了一条黄金链子,同样可以让人沮丧失措,数月幸苦付诸东流。   巴尔喀什湖以南楚河盆地上的城市比什凯克,位于阿拉木图以西,是苏俄红军和北方军对峙前沿的重要支撑点。   两名年轻的侦察机飞行员,因为把闹钟调错了,提前一个小时起了床。然后在食堂早餐时,恰好碰上了值守夜班刚下岗的基地指挥官。一番早餐对话之后,被两名年轻人烦得可以的基地指挥官,勉强同意了侦察机提前起飞的计划。   欢呼雀跃的两名年轻人,马上跑回去,叫醒自己小队的地勤人员。   随后,比往常要提早半个小时起飞的北方军侦察机,在还有些朦胧晦暗的天色中升空。十几分钟后,顺着第一缕阳光的出现,侦察机隐藏在有些稀薄的云朵中,飘进了苏俄红军的控制区。   苏俄红军并没有意识今天的空中猫鼠游戏突然提早了,负责拦截的伊-16战斗机还没有升空巡逻。地面的防空火力,则以为是自己的侦察机,同样没有发出警报。   很快知道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的北方军侦察机,趁机加大油门,一举冲进了苏俄红军控制区腹地。   接下来的场景,令两名年轻的北方军飞行员愕然了。   到处都是抬起了炮管,散发着狰狞青光的火炮集群,半蹲着的炮兵,成堆垒砌的炮弹,不停往复的辎重部队,都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稍远处,无数的坦克集群,混杂着更多的步兵部队,还有大量的卡车辎重部队,猬集在狭小的区域内,静静的等候出击的命令。   飞得足够低的侦察机,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地面的苏俄红军部队政委,正在作最后的战前动员工作。   这不是军事演习,战争就要打响了。在侦察机上的两名年轻人,看到如此场景,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后座的飞行员,直接扔掉手中的望远镜,抓住机载无线电台,赶紧向着后方基地发报。实在是有些紧张了,原本熟稔的操作手法,此刻却错误百出,生疏无比。差点将无线电台的按钮都握出水来了,一封简短的紧急电报终于出去了。   前座的驾驶员同样紧张万分,眼尖的他已经看到前方高空隐隐约约出现敌军战斗机的身影,但是为了保证后座发报的稳当,侦察机只能放弃大过载的动作,尽可能平稳地转弯往东方逃窜。   北方军侦察机的速度显然不如苏俄伊-16战斗机,再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基本上是被发现就等于踏上了不归之路。   刚才为了看清楚地面情况,侦察机飞得足够低了,早就失去了高空云朵的掩护,要想不被发现只是奢侈的想法罢了。   绝望之际希望并没有来临。   几乎就要看到边界线的时候,北方军的侦察机还是被追击而至的伊-16战斗机击落,两名年轻的飞行员未能成功跳伞。   但是那一封告急电报,却不辱使命地送到了阿拉木图的李虎臣面前。   一次意外的提早飞机侦察,最终改变了一场战役的走向。   接到急报的李虎臣,第一时间下令比什凯克当面的所有驻军立即转入堡垒工事,所有楚河盆地军用机场飞机起飞迎敌,浑然不管万一发生误报该如何处理。   事实证明李虎臣的临机判断是正确的,起飞迎战的Bf-109E战斗机群刚在空中完成队形集合,就直接撞上了气势汹汹越过边境的苏俄红军伊-16战斗机群。   原本准备突袭北方军机场的苏俄战斗机群,在空中遭遇早已升空的北方军战斗机群,立马也傻了眼,空袭比什凯克一带机场的行动最终演变成了一场空中遭遇战。   空战爆发不到十分钟,地面苏俄红军的炮火也开始了轰鸣。   数百门各式火炮用铺天盖地的猛烈炮击,将对峙的前沿阵地爆炸的支离破碎,如同火山突然爆发一般席卷了目视所及,地面土层都松塌了数十厘米,任何稍大一点的石块都被炸成了粉尘。   苏俄红军用整整两个小时的炮火准备,完美的诠释了大炮兵主义的巨大威力,等到炮火平缓下来转入延伸炮击的时候,北方军苦心经营了十来年的数十里长数里深的前沿纵深,统统都已化为灰烬,只留下数个特意更靠后的永备堡垒工事群。   地雷、战壕、鹿柴、铁丝网、反坦克壕、机枪掩体等等,都在前沿工事纵深消失了,但是最宝贵的北方军士兵主力却侥幸地保存了下来。   得益于李虎臣那个有些蛮不讲理的紧急命令,坚决执行上级决定的北方军一线守军,十余个步兵营的主力全部撤入了永备堡垒工事。   幸存下来的守军主力,一边祈祷着还没有撤回堡垒的弟兄们能大吉大利,一边砸开永备工事中的所有物资储备点。因为来的匆忙,大部分士兵弹药都不齐备,军官甚至没有找到这些储备点的钥匙。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这些已经被孤立的堡垒工事群保留了强大的抵抗兵力,北方军的前沿已经失守了,苏俄红军的进攻部队甚至可以长驱直入向比什凯克发起进攻了。   那一封电报救下了这些始终在坚持抵抗的士兵,也让入侵的苏俄红军从此吃尽了苦头。   不仅如此,苏俄红军空中力量更是大败亏输,始终没有能够掌握制空权,以至于让北方军的轰炸机部队几乎是肆无忌惮的在苏俄红军地面部队上空投弹扫射空袭,严重迟滞了地面进攻的速度,最终影响了战局。   苏俄红军大规模列装的是伊-16战斗机,即使是刚投产的最新型号24型,其最高航速也不过是460千米每小时。和北方军彻底换装的Bf-109E战斗机最高航速570千米每小时相比,伊-16战斗机已经落后一个级别了,根本无力进行压制。   事实上,不仅是最高航速的差距,就是机体结构和操纵难易上,伊-16战斗机也存在较大问题。伊-16战斗机在设计时,受到传统思维的束缚,更像是一架双翼机改装成单翼机的结构,因此远不如一开始就是单翼机结构设计的Bf-109战斗机先进。   这也是苏俄红军一开始就准备进行空中突袭的缘由所在。   依据苏俄红军空中突袭的理论,力求尽可能将北方军的战斗机部队消灭在机场跑道上,然后再利用数量优势消灭残存的北方军空军,用数量抵消质量的优势,最终夺取制空权。   只是突袭战变成遭遇战后,面对蜂拥而至的Bf-109E战斗机,数量只是略占优势的伊-16战斗机即使用尽浑身解数也难以逃脱机毁人亡的厄运。   地面BT-7快速坦克集群和T-26坦克集群,卷起漫天尘埃,引导着大批的跟随步兵大举进攻北方军防线的时候,苏俄红军的空中力量已经被驱散了。   苏俄空军为了这次进攻煞费苦心,至少调集了超过十个航空兵团的机群参与作战,可惜被迅速集结了五个战斗机大队的北方军空军打得落花流水。   也许是为了充分发扬苏俄的强大威慑力,或者是政宣部门一贯的鼓励特色,或者是起到一定的误导迷惑作用,苏俄红军的编制多是规模超大的,但是实际编列却是始终未能满编。   必然苏俄空军部队,按照条令规定每个航空兵团拥有五个大队,每个大队下辖十五架战斗机,如果是轰炸机则改为十二架。从编制上看,苏俄航空兵团至少是六七十架战斗机组成。但是实际从来无法满编的现实,注定了苏俄航空兵团真正的实力,也不过是三四十架战斗机罢了,只不过类似于德国空军编制的大队而已。   参照德国空军模式建立的北方军空军,一个航空兵团也就是联队级别,至少拥有三个大队,而每个大队又拥有三个中队战斗机,加上大队部备用的战斗机,联队拥有的战斗机数量一般都超过百架。   也就是说,苏俄空军的所谓大队编制,只不过是北方军空军的中队编制而已。至于其上的苏俄空军航空兵团,根本不具备联队的实力,徒然是为了扩大其词吧。   同时,因为长时期的肃反运动,苏俄红军部队中有经验的军官,绝大部分被大胡子成功的清洗掉了,苏俄红军的技战术水平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提升,甚至反而是一落千丈。   缺乏足够的军官,也许也是苏俄红军部队满员率极低的一个重要因素,因为能够担任高级军官的,只剩下那些没有匹配高级职务的低级军官了,根本不足以指挥过于庞大的作战力量。   更明显的就是技战术问题了。除了用火力解决一切的大炮兵主义,还有用数量压倒一切的人海战术或者说大纵深战术,苏俄红军已经想不出还有其他能够让呆板而又庞大的军队运用自如的战术了。   空军更是如此。   北方军空军已经充实采用先进的双机配合四机编组战术,而苏俄空军却开了倒车,反而使用一战时期陈旧的三机编队战术。   呆滞的三机编队,自然完全不是飞得更快、转得更弯、火力更猛的双机战术对手。空有一定数量优势的苏俄空军,战损率却四倍于北方军空军,丧失制空权也就在所难免了。   第一天疯狂空战的结果,北方军用不超过四十架战斗机的损失,换取了苏俄空军上百架战斗机的损失,以及超过五十架苏俄轰炸机被击落的战果。   只不过一天不到的时间,楚河盆地战区的苏俄空军战斗机数量优势消失的一干二净,双方都还剩下百余架战斗机的规模,只是技术性能明显占优的北方军战斗机部队,事实上已经彻底掌控了制空权。   接下来,是对抗坦克集群突击的Hs-123攻击机开始发威的时刻了。 第一五九章 摇摇欲坠   苏俄红军在比什凯克正面发起大规模装甲突击,所使用的坦克主力,就是T-26坦克和BT-7快速坦克。   T-26坦克是苏俄红军在三十年代初期的主力坦克,后来装配的45毫米坦克炮性能相当不错,完全可以媲美日本人的57毫米坦克炮。但是T-26坦克最大的诟病是装甲薄弱的问题,即使得到大幅改进后,前装甲也仅25毫米罢了,无力对抗37毫米反坦克炮的穿甲弹。   更为致命的是,T-26坦克的火炮据说要在300米内才可以取得比较高的命中率,这么近的距离对T26薄弱的装甲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即使是日本人仿制的九四式37毫米反坦克炮,也足以在1000米处对T-26坦克构成致命威胁,何况原版的德国37毫米反坦克炮性能更为优良。   而BT-7快速坦克是苏俄红军在三十年代后期的主力坦克,高达50千米每小时的越野能力,使得快速坦克这个称谓真是名副其实。只是同样优秀的45毫米坦克炮,以及同样薄弱的装甲,造成BT-7快速坦克与T-26坦克拥有一模一样的弊端。   苏俄红军一口气投入六个坦克旅,上千辆坦克发起集团进攻的场面实在太震撼了。   因为坦克军编制的消失,苏俄红军坦克集群的最高编制改成了旅级,而且也将大量的坦克营加强了步兵师的力量。每个坦克旅下辖四个坦克营,每个坦克营一般编列三个坦克连,每个坦克连都有三个排。无论是T-26坦克还是BT-7快速坦克,事实上都属于轻型坦克,因此坦克排的编制是五辆坦克。   加上连部以及营部、旅部的坦克,每个装备轻型坦克的坦克旅应该拥有260-270辆T-26坦克或BT-7快速坦克。   但是苏俄红军历史悠久的大编制小实员传统,使得满编成为一种奢望罢了,能够达到百分之六七十的满编率就已经算是精锐部队了。   如果还要加上步兵师配属的那一个坦克营,在比什凯克正面可以投入的坦克突击力量依然是非常可观了。   血色夕阳再一次缓缓降落,苏俄红军突击部队再一次退了下去进行休整。   而在残破的地堡工事里,踩着滚烫的弹壳,北方军士兵抓紧一切时间啃上几口干粮,短暂休憩片刻。又一天过去了。   到了晚上,同样抓瞎的苏俄红军攻势依然,但是没有白天的疯狂。   依托坚固的堡垒工事,再加上空军Hs-123攻击机部队的全力出击,北方军经过两天两夜血战之后,苏俄红军坦克集群突击的势头终于被迟滞了下来。Hs-123攻击机部队差不多每天都出动五六次,几乎耗尽了整个白天的时间,所有地勤人员和飞行员都是疲惫不堪。   北方军的地面部队更是几近崩溃,大多数孤立的堡垒工事纷纷失陷,被迫退缩在最后的支撑要点比什凯克。周边的苏俄红军,事实上已经完成了对比什凯克的钳形包围攻势。   李虎臣带着军团指挥部冒着枪林弹雨,冲进比什凯克坐镇,总算在最后关头强行守住了岌岌可危的反击桥头堡。   比什凯克周围孤立堡垒群的轻易失陷,同样让原本信心百倍的北方军上下大吃一惊。   两天大战之后,进攻的苏俄红军力量基本被判断出来,至少是十个步兵师,以及六个坦克旅的重兵集群发起了大规模进攻。   顶着乱砸而下的敌军炮火,李虎臣的军团指挥部向葫芦岛临时大本营发去战役研判电报,确认苏俄红军投入了大约兵力二十多万人,坦克一千三四百辆,火炮九百多门,飞机三百架以上的规模。   据守阿拉木图一带的李虎臣军团不过是九万多人,即使加上驻防的守备部队,也不过十二三万人罢了,如果不是空中力量的强大战力,能够凭借着堡垒工事挡住敌军攻势已经极其勉强了,根本没有反击的力量。   葫芦岛大本营直接回复李虎臣,胡景翼军团已经南下支援。   如此一来,三个军团在东北战场,两个军团在巴尔喀什湖战场,北方军的机动作战兵力已经为之一空。   同时,葫芦岛大本营指示,立即将缴获的敌军优势武器送抵葫芦岛和兰州机器局,进行分析和研判。   苏俄红军不仅在兵力兵器上占据了数量优势,而且在远程压制火力以及步兵支援火器上都占据了性能优势,导致北方军抵抗过程中的艰难。   按照苏军新的步兵师编制条例,一个步兵师下辖三个步兵团和两个炮兵团,加上其他直属部队,总兵力达到一万八千人。   除了步兵团各自辖有一个团属76毫米炮兵连外。步兵师第一个炮兵团下辖76毫米炮兵营一个以及122毫米炮兵营两个,而新加强的第二个炮兵团则下辖122毫米炮兵营一个以及152毫米炮兵营一个。   以至于苏俄红军新编制的步兵师,加强后的远程压制火力达到24门76毫米火炮,36门122毫米火炮,12门152毫米火炮,典型的大炮兵主义战术要求。这种做法在世界各国军队中,也是前所未有的。   北方军的的步兵师中,只有一个炮兵团四个105毫米炮兵营,总共不过48门火炮而已,在炮击密度和火力反击上完全处于劣势。   尤其是苏俄红军远程压制火力的中坚力量,122毫米M30榴弹炮简直就是战场支配者,威力大,射程远,牢靠耐用,堪称是中口径压制火器的杰出代表。北方军前沿工事以及那些失陷的堡垒,大多都是毁于这种几乎横扫一切的122毫米榴弹炮手上。   122毫米M30榴弹炮,战斗全重2450千克,行军全重3100千克,榴弹重21.7千克,最远射程11800米,射速5-6发每分钟。   无论是阻拦射击还是反击炮战,北方军装备的105毫米LeFH18榴弹炮,显然威力逊色不少,尤其是数量上的劣势更是吃尽了苦头。   还有一种步兵支援武器也让防守的北方军士兵惶恐不安,这就是120毫米PM38迫击炮,战场上无所不在,几乎充斥着这种灵活而有足够威力的重型迫击炮。   作为将120毫米重型迫击炮加强步兵营的第一人,苏俄红军在这次突袭比什凯克的战役中尝尽了甜头。在坦克集群遭到北方军攻击机,以及勇猛的反坦克火力强大打击之下,进展相对迟滞的时候,苏俄红军步兵部队主动出击,携带着大量PM38迫击炮,使用重型迫击炮弹,一个一个地敲开了那些抵抗的地堡工事。   PM38重型迫击炮,口径120毫米,全重285千克,迫击炮弹重16千克,射程5700米。其爆炸威力足以压制甚至摧毁非永备性的地堡工事,至于暴露在外的战壕更是可以毫不费力地毁伤殆尽。而迫击炮全重,在拆卸后并没有超出士兵所能承担的范围之内,依然是灵活机动的步兵随进支援火器。   而北方军列装到排一级的Gr.W34型迫击炮,口径只有80毫米,迫击炮弹重3.5千克,射程也只有2400米,与PM38重型迫击炮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自然毫无还手之力。   反倒是北方军步兵部队中大量列装的防空火力,在顽强的抵抗中超常发挥,几乎是拦腰斩断了发起冲击的苏俄突击部队前锋,无论是士兵,还是坦克。   不管是20毫米的厄利空防空炮,还是40毫米博福斯防空炮,威力足够强劲,只要一发沾到士兵身体,必然就是一个碗大的破洞,甚至就是断成两三截,亦或是干脆是粉身碎骨。   而紧急压低了炮口的88毫米防空炮,在远距离攻击皮薄的T-26坦克或是BT-7快速坦克,差不多就是一扫一大片,在其射界范围内,横冲直撞的苏俄红军坦克几乎就是一击就穿的钢铁坟墓罢了。   因为制空权依然在北方军空军手中,基本上没有了防空任务的防空部队,直接就投入了地面支援作战,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战果。   如果不是神出鬼没的PM38重型迫击炮威胁实在太大,仅凭这些弹药管够的自动火力,说不定就可以将席卷而来的苏俄红军装甲突击集群击退了。   即使如此,在自己手头的坦克力量和反坦克火力都不足以击退敌人的情况下,李虎臣一连发出三封电报,请求紧急调拨更多的88毫米防空炮参战。   88毫米防空炮没有打下几架飞机,却摧毁了足够多的苏俄坦克,让双方都惊诧于这种防空火力地面使用的巨大威力,但同时也成了M30榴弹炮,以及PM38重型迫击炮的重点关注对象,几乎每一小时都有取得重大战果以及遭到重点摧毁的报告。   前线需要更多的88毫米防空炮打坦克。   虽然有些难以理解这道似乎文不对题的命令,但是从甘肃、新疆内地调集的防空部队,纷纷坐上加急的军用列车,第一时间赶赴阿拉木图参战。   这是最优先的指令,甚至还排在了胡景翼军团南下支援参战的前面。   为了保证这些88毫米防空炮的尽早到位,没有坐上火车的胡景翼军团,扔掉了所有非燃料弹药的辎重,全部使用军团自身的卡车、坦克、装甲车等机械力量,疯狂向着西南方向奔驰而去。 第一六零章 意外反击   整个大地仿佛都被硝烟弥漫了,无时无刻都有呼啸而至的炮弹,以及雨点一般到处乱窜的枪弹,早已支离破碎的战壕被炮火、手雷甚至工兵锹反复摧残着,不时填进燃烧着的机械残骸,亦或是血肉身躯。   为了防止堡垒群被切断相互联络支援的通道,比什凯克外围的南北两翼战壕,成了苏俄红军和北方军拼死力争的关键战线,不停地重复上演失陷、反击、再失陷、再反击的步骤,简直成了一个似乎永无止境的血肉磨盘。   相对于得到后方堡垒火力不间断支援的北方军,只能使用BT-7快速坦克或者PM38重型迫击炮支援进攻的苏俄红军,损失远远大于防守反击的对方。M30榴弹炮不能过于靠前,否则就很容易被苍蝇一般在头顶上盘旋的北方军Hs-123攻击机发现并摧毁。   打得实在太残酷了,一天时间,战壕易手了两三次,双方战士的鲜血和尸骸差不多都快填满已经不见踪影的战壕残垣了。不过大部分的伤亡,都是缺乏足够防护的苏俄红军,下午的时候,阵地居然又回到了北方军手中。   苏俄红军几乎是疯狂地连续进攻了三天三夜,终于消耗掉了最后一点锐气,无论是火炮部队,还是坦克部队,以及步兵部队,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天空似乎都充满了血色,不时在阵地中间爆炸的炮弹,意味着今晚依然要面对苏俄红军的夜袭。   趴在看不出有遮蔽作用的战壕残垣上,北方军的少校王河山终于获得了一次长官的特权,其他官兵都拼命用工兵锹抢修工事,他可以缩在那里从口袋的不知哪个角落里翻出几片压缩饼干,咔吧咔吧地嚼了起来。   苏俄红军的炮火,即使是暂时停止了突击,也没有休憩片刻的打算,自始至终在对着这里的阵地进行炮击,看不出炮弹又枯竭的味道。   轰然一声巨响,一颗122毫米炮弹再一次落在了战壕中间,将正在那一段抢修的两名北方军士兵瞬间吞没了。   遮天地泥土飞溅起来,将在远处战壕中的王河山差点给埋住了。   一阵抖动之后,王河山从黑松色的土层中钻了出来,手中抓着的黄色压缩饼干已经变成了黑色。随口吐出一股沾着红色液体的黑色泥土,王河山无奈的呸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继续将已经变了色的压缩饼干送进了嘴里。   那一段再次被炮击的战壕,没有人跑过去,所有人只是闷头不吭声,自顾自拼命抢修手上的工事。   在122毫米炮火的攻击下,只要命中了,根本就没有生命存在,甚至连尸骸都不用去找了,谁知道被炸成了多少碎块。   况且苏俄红军只是消停一阵子罢了,待会还要发起下一轮的突击,根本没有时间去看看究竟。   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从远处猫着腰跑了过来,传令兵哭咽着向王河山报告,“长官,三个阵地加起来连四个连都凑不齐了。”   王河山心中一痛,手都抖了一下,“还有多少门防坦克炮?”人员伤亡这么大,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守住阵地才是最重要的。   从凌晨开始,王河山带着三个步兵营上来,接替了防守任务,结果一天下来反复的争夺,居然只剩下不到一个营了,伤亡实在太大了。   传令兵摇摇头,无奈回答,“所有反坦克炮都被摧毁了。”   苏俄红军的坦克集群才是最麻烦的,没有了防坦克炮,又来不及挖反坦克壕,这个阵地还怎么防守呀。   看着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入夜的天色,王河山也是万般发愁。   正惦记着,一名年轻的上尉军官在士兵的带路下,从后方摸了上来,战场上不用行礼,直接就说道,“长官,我们是兰州的防空营,指挥部命令我们前来接受你的安排。”   王河山大喜,也不含糊,“你们装备的是什么?”   “88毫米防空炮,二个连,八门。”上尉十分简练,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来的时候,看过地形,这个阵地上并不适合放置88毫米防空炮,基座太高了,很容易成为对方火炮的靶子。”   原本欣喜的王河山也是眉头一皱,确实有这个问题,立马将自己背包里的军用地图摸了出来,沉思片刻之后,开口说道,“如果有一队坦克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将苏俄坦克集群从这个缓坡通道这里放进来,然后用埋伏在左右的88炮打一个伏击。”   同样凑上脑袋来看地图的防空营上尉,纳闷地问了一句,“坦克拿来做什么?”   “反击回去呀。我们放开一条口子,还要堵回去的,只是我手上的坦克都用挂了。”王河山很是遗憾,加强给他的一个坦克连现在都变成步兵了,所有坦克都在反击中先后被摧毁了。   防空营上尉心中一动,“长官,我来的时候,在后面集结地带,看到有一个坦克营从前线撤下了补充燃料弹药,好像现在还没有接到新的反击命令。”   一阵排炮打了过来,两名敏捷地往地上一趴,地动山摇的爆炸响彻了阵地。片刻之后,从薄薄的土层中,两名军官晃动着身子钻了出来。   “传令兵,传令兵?”看样子苏军在入夜前还要打上一次,王河山马上决定派人进行对接了。   电话线早就被炮火断成了不知道多少截,无线电台要优先保证军团总部联系,与友军的联络只能靠传令兵进行了。   匆匆写了一张便笺,王河山吩咐传令兵立即赶到到后方集结点,寻找那支有可能还在休整的坦克部队。   便笺上不过是一段话而已,也就是请求对方能否派出十来辆坦克,到王河山这一处阵地进行支援打个伏击战。事实上,王河山已经是越权了,坦克部队并没有接到命令,一定要跑过来增援。   十几分钟后,一辆60型军车冲上了阵地,王河山的传令兵与一名满脸油污的上尉跳下军车,就冲了过来。   “长官,我对你那个伏击计划,很感兴趣。”油污脸的上尉,冲过来就是一句。   后面急追的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说,“长官,他就是坦克营指挥官。”   王河山和防空营上尉非常稀奇地看着这个坦克营上尉,动作好快呀。   事不宜迟,三个人就这么碰了一下头,匆匆草就了一个通道伏击计划。   防空营拿走王河山的地图,就跑到后面去布置自己的八门88毫米防空炮了。而坦克营上尉,则借用王河山的电台,呼叫自己的手下立即赶来参战。   苏军再一次大规模炮击的时候,王河山目瞪口呆地看着紧急赶来的坦克营,也就是十五六辆LT-35坦克罢了。   “这就是你的坦克营?”王河山有些无语,貌似坦克数量还不足一个连了。   坦克营上尉有些郝然,只好点头苦笑了一下,“打了三天,剩下这么多算不错了。”   既然反击的力量到了,王河山马上命令防守其中一段低洼缓坡的部队,摆出一副力战不支的样子,等到苏军坦克发动突击就首先撤离。   半个小时后,诱敌计划一切顺利,伏击更是大获战果。Flak36式88毫米防空炮,在一千米距离打击皮薄的苏军坦克,简直是所向披靡,一打一个准,对方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两分钟不到,除了在伏击地段留下二十多堆燃烧着的钢铁残骸,不少T-26坦克的炮塔干脆就被炸飞了,BT-7更是碎得惨不忍睹。   当北方军的LT-35坦克开始反击的时候,即使是督战队接连击毙士气崩溃的苏军士兵,但是依然阻不住更多的苏军士兵开始往后撤退逃命了。   大着胆子半蹲着用望远镜观察的王河山,惊讶地发现,这一次的突击并没有像上几次那样,还有第二、第三梯队的坦克及步兵集群,只有第一批的突击力量。   苏俄老毛子的预备队也用光了?王河山瞬间闪过这一个念头。   猛然转头冲着自己的手下大喊一句,“抽出一个步兵连的兵力,跟着坦克部队,向前突击,能打多远就多远。”   坦克营的上尉也是十分诧异,居然打穿了对方突击的部队之后,没有受到正常的反坦克火力反击?   正犹豫是不是继续前进的时候,王河山派出来的临时编组起来的步兵连跟上来了。   同样是胆子够大的坦克营上尉,马上决定,用坦克做一次纵深突击。   显然苏军的指挥官,完全没有预料到北方军会在局部地域,采取这种疯狂的突击行为,加上天色即将入夜,大部分撤下来的苏俄红军还在休整,少部分警戒部队根本挡不住十几辆坦克加一个步兵连的连续突袭。   没有构筑纵深工事的苏军阵线,来不及反应过来,马上就被北方军的坦克部队突破了。   胆战心惊冲进苏俄红军内部的坦克集群,一见前方已经没有阻拦的时候,终于沸腾起来,坦克营上尉下达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命令,“沿着对方卡车的来向,向前突击,直到全部阵亡为止。”   入夜时分,这支联合突击部队发回来一封电报,“发现敌军后勤补给基地,已摧毁。”冲天而起的火光和爆炸声,相隔数十里远依然清晰可见。 第一六一章 硝烟散尽   巴尔喀什湖以南战事进入第四天,燃烧了整整一夜之后,苏俄红军后勤补给基地的大火终于熄灭了。   李虎臣很快从蛛丝马迹之中判断出,苏俄红军有可能正在准备撤退。只是前段时间,宝贵的火车运力基本都用来运输防空火力以及弹药辎重了,李虎臣手头上集结起来可以用于反击的预备队不过二个坦克营罢了。胡景翼军团的主力,还在拼命赶来,估计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兵力少了,反击不仅没有效果,反而容易被敌人趁机一口吞掉。兵力多了,说不定苏俄红军早就溜之大吉,逃过边境去了。过了边境,是苏俄苦心经营了十来年的地盘,根本不是实力不足的北方军轻易可以啃掉的。   思忖二三后,李虎臣还是断然下达了反击的命令,战机稍纵即逝呀。   这个时候正是苏俄红军最不稳定的时候了,后勤补给基地被炸,缺少弹药辎重的苏军,是战是退也就是今明两天会作出决定,如今绝对是犹豫不决。   两个临时集结起来的坦克营,以及由轻伤员、防空兵、预备役甚至军团直属警卫部队七拼八凑编组而成的四个步兵营,这就是李虎臣现在能够拿出来唯一机动作战力量了。   王河山被任命为这支临时突击部队的指挥官,带着近六千无畏的战士,沿着昨天那一支神奇装甲部队的路径,突然发动了战事爆发以来北方军最大的一次反击作战。   所有能够开火的北方军炮火,就在突击部队发起反击的一刹那,向着对面的苏俄红军阵地近乎疯狂地倾泻着炮弹,直到炮手脱力倒地为止,直到炮管滚烫无法再射为止。   阿拉木图的民兵部队已经被动员起来,源源不断地开着自家的各种车辆,甚至马车,冒着枪林弹雨向着一线阵地转运弹药,始终保证了前沿的弹药补给。   所有能够起飞的北方军战斗机、轰炸机、攻击机,都开始轮番上阵,横扫突击部队的前后左右,将有可能围上来的苏军反击部队打得人仰马翻,不停地轰炸着随时都有可能暴露的苏军火炮部队。   频发意外的苏军被打蒙了。   半天时间不到,反击的王河山支队在空军不知疲惫的支援下,居然再一次打到了昨天坦克部队莫名其妙消灭的后勤补给基地废墟所在。   一眼望去全都是黑色,差点让人以为是错觉。   巨大的足以成为一个大湖泊的黑色大坑,周边是依然在冒着淡淡黑烟的黑色土壤,十里之内山林俱被山火焚尽,说不出的凄凉和哀嚎。   非常诡异的,王河山的支队再往前突击十余里后,竟然搜索到了昨日坦克营残留下来的部分兵力。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牺牲了。这些只剩下数十人的残兵,都是真正的英勇,百战精英。   王河山将原属于自己手下的一名军士长,拉上指挥车,一边继续突击前进,一边万分不解地询问当时的战斗。   坦克营的上尉在击毁苏军后勤补给基地的时候,就已经身负重伤,在牺牲之前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抛弃重武器分散逃入山林,这才保住了最后一点突击部队的火种。   这里并不是苏俄控制区,地形不熟的苏俄追击部队,始终未能彻底围住分散突围的北方军官兵,直到王河山的大部队再次反扑过来,使得苏俄红军的追剿被迫放弃了。   因果相连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如果不是坦克营的成功突袭,李虎臣不会下定决心进行一次大规模反击,而反击的王河山支队居然侥幸解救了突袭的坦克营残部。   到了下午,回过神来的苏军集群指挥部,马上从前线调回两个坦克旅和一个步兵师,准备围歼王河山这股猖狂至极的北方军部队。大量的兵力的紧急抽调,整个苏军的作战部署已经开始出现不小的漏洞。   就在这个紧要时刻,胡景翼亲自带着一个装甲师提前一天赶到了比什凯克,虽然至少有一半的坦克、卡车以及拖曳火炮因为各种层出不穷的机械故障而掉队,但是摩托化步兵的主力却是赶到了。   二话不说,胡景翼指挥手下三个掉队严重的坦克营一百三十多辆坦克,以及相对较为完整的摩托化步兵三个营,同样不过是近五千人的队伍,再一次沿着王河山进攻的路线,又一次撕开苏俄红军的阻拦线,向着苏军后方发起新一波的反击。   苏俄老毛子彻底糊涂了,北方军到底干什么呀,连续三波向着同一个方向发起反扑?   接到消息的王河山,鬼使神差般地作出了掉头往回打的决定。   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况发生了。   正在紧追着王河山的一个苏俄坦克旅悲剧了,恰好陷入了王河山与胡景翼东西对进的攻击圈内。   巴尔喀什湖战役一场最大的坦克遭遇战,意外爆发了。   苏军的坦克旅虽然不满编,以及战损了一批,但是依然拥有近两百辆的T-26坦克或者BT-7快速坦克。北方军两个支队汇集起来的LT-35坦克显然超过两百辆,尽管从火力还是机动上略逊于苏军的坦克,但是首尾夹击的作战态势使得苏军的优势统统化为乌有。   四百多辆坦克在方圆十余里的狭小区域内反复冲击碾杀,轰爆的炮塔、殉爆的坦克、燃烧的大火、战士的残骸,将战场熏染地硝烟弥漫和无比血腥。   半个小时,遭到意外围歼的苏军坦克旅伤亡殆尽,已经可以撤销建制了。   同样损失惨重的两路北方军反击部队,会合到一起之后,却奇迹般地依然保留了一百三十多辆的LT-35坦克,以及六千多人的步兵部队,足以抗衡进击的苏军追歼部队了。   连续被撕开三次的苏军防线,再也没有能力阻挡那些开着欧宝卡车和毫须装甲车,强行运输弹药补给的北方军预备役甚至民兵部队。   而恼羞成怒的苏军集群指挥部,再次准备调动其他部队围歼突入防线内部的北方军时,才愕然发现后勤补给线居然被掐断一天一夜了,前线的坦克部队无论是油料还是弹药,都已严重告罄,习惯一气打上几个基数的炮兵更是一连多封急电呼叫补给了。   没有充足的弹药,没有足够的油料,前线的部队已经开始不稳了,如何还能实施进一步的围歼作战,说不得只有撤退才是最佳选择了。   苏俄老毛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真是见鬼了,因为北方军不停地反击,使得他们疏忽了,真的是疏忽了。原来的后勤补给基地,就是因为交通枢纽而建立的,如今先是被引爆,后又是被北方军盘踞,恰好砍断了这条生命补给线路。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窟窿,足以将苏军集群指挥部的所有人都送上绞首架。   想到这里,苏军集群指挥部的那些军官,脸色难看地看着那些在指挥部的契卡军官,似乎觉得契卡军官的眼睛都是狼一般的残忍绿了。   同样的,契卡军官的心中满是苦涩,任凭谁都看得出来,巴尔喀什湖战役苏军已经败了,巨大的黑锅即使枪毙了指挥部所有作战军官,也不足以让同在指挥部的契卡军官逃脱责任,家破人亡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只是当潜伏在比什凯克,或者在阿拉木图的苏俄特工,不惜以暴露自身的代价,将北方军增援军团主力到达的消息连夜急电苏军集群指挥部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   苏军集群指挥部紧急向莫斯科请示,允许后撤补充给养和立即增加兵力。莫斯科的大胡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理由是苏俄伟大的劳动人民永远不允许向万恶的敌人后退一步。至于请求增加力量的事项,莫斯科诡异地一个词都没有回复。   接到貌似和战事丝毫不相干的所谓劳动人民意愿电报之后,指挥部所有军官包括契卡军官,心都凉了一大截。至少他们这些高级军官,莫斯科已经放弃了。   大胡子所谓劳动人民的意愿,严重影响了苏俄作战集群的指挥效益,甚至因为对自身的悲观,使得他们的指挥部署频频出现差错,延误更是屡屡发生。   这里毕竟不是苏俄本土,侵略作战是无法激起苏俄红军官兵决死作战的勇气的。   再过了一天之后,胡景翼军团主力到达,北方军立即发动了全面反击作战,弹药稀缺的苏俄红军被迫节节后退,大量没有油料的坦克直接就遗弃在了阵地上。   苏俄集群指挥部总司令决定独自承担所有责任,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随后开枪自杀。   只是此刻为时已晚,李虎臣一口气咬住了三个没有油料的坦克旅,顺带还将急援的一个步兵师啃个一干二净。失去了坦克动力的坦克旅,逃起命来根本没有步兵弟兄来的利索。   战事爆发第七天,北方军夺回了一八四零年边界线,怒吼着炮火的LT-35坦克总算停了下来。   苏俄帝国现在不是北方军的主要目标,葫芦岛临时大本营下达了高举轻放的指示,没有进行大肆渲染,显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更深地触怒大胡子。   莫斯科非常奇怪地也保持了沉默,竟然用了一个边界小规模冲突的借口忽悠了一下。   苏芬战争爆发了。   相对于解除圣彼得堡的心腹之患,中亚的冲突既然没有讨得好去,也就只好当做小冲突了。大胡子更在意欧洲腹地的安危,中亚和西伯利亚只是疥癣之疾罢了。   在双方的心照不宣下,将近五十万人的大战役,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唯一没有摆脱命运纠缠的,是将近五万人的苏俄红军战死冤魂,以及及时逃回苏俄控制区却依然被逮捕枪毙的苏俄集群指挥部所有军官,包括那些始终冷着脸的契卡军官。北方军付出了超过二万人的阵亡代价,以及数倍规模的轻重伤员。   更大规模更为残酷的苏芬战争,转移了全世界的视线,就连纳粹德国也不例外。 第一六二章 寒冬时刻   苏芬战争的结果,让全世界的人都大跌了眼镜。   只有十余万常备军的芬兰军队,充分利用的冬季山地优势,几乎是顽强地顶住了苏俄红军超过五十多万军队的疯狂突袭,甚至还在有利地形上接连围歼了数个苏俄步兵师,直到后期实在无力继续作战才被迫接受屈辱的所谓和平协议,割让了百分之十的土地给苏俄。   而实质是为了将圣彼得堡周边扩大占领区的苏俄,非常无耻地向全世界声称这是芬兰劳动人民全心全意邀请苏俄红军前去开展解放事业的。   只是超过二十万的苏军巨大伤亡,以及绝大多数芬兰社会主义者主动向芬兰政府报到选择协助政府抵抗苏俄红军侵略的消息,非常干脆利落地给了自信满满的莫斯科大胡子以当头一棒。   苏俄老毛子轻视了芬兰人的爱国决心,以及北欧冬季作战的恐怖杀伤力,即使是在某些方面接受了巴尔喀什湖战役的教训,但是其臃肿的队伍和稚嫩的军官,依然使得伤亡之大几乎难以想象。   国小力弱的芬兰军队自己阵亡了二万多名士兵,伤者无数。但是私下里,芬兰军方毫不客气的认为,苏俄红军实际伤亡数应该倍于其对外公布的数字,不说别的,光是连续被围歼的几个苏军步兵师人数就快接近所谓的五万阵亡名单了。   很难想象,那些英勇无畏的芬兰军人,是如何在冰天雪地失去补给的情况下,是如何艰苦卓绝地同装备了超过一千架飞机、两千辆坦克的苏俄红军进行作战的。   巴尔喀什湖战役中,北方军最大的功臣应该是永不停歇的空军部队,尤其是Hs-123攻击机部队。   在北方军的战机几乎不间断的攻击下,苏俄红军的进攻或者不时被迫中断等待防空部队,或者失去战机让北方军残部逃出了被围歼的厄运,或者使用大量兵力保护脆弱的后勤线等,直到缓过劲来的北方军坦克部队为首的地面攻击集群最终给予了一击雷霆暴击。   也正是大量北方军战机的护航攻击,只装备着薄弱的装甲车和欧宝卡车的补给车队,毫不顾忌地冲进战场深处,为疯狂反击的北方军地面部队提供充足的弹药补给。   空军的威力已经显露无疑。   正是在巴尔喀什湖吃了大亏,苏俄红军才临时增加了进攻芬兰的战机和坦克数量,企图将人海战术的成果运用到空中战斗和装甲突击上来。   但是显然芬兰的地形以及芬兰军队的顽强抵抗,让苏俄红军这种战术应用再次可耻地失败了。   傻乎乎相信英法会出兵援助的波兰,已经悲催地被希特勒和大胡子笑眯眯瓜分得一干二净了。再一次选择了相信英法援助的芬兰,同样很悲剧地不败而败了,等到英法列强所谓的援助姗姗来迟的时候,十分之一的领土瞬间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世界局势终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更多的所谓中立国家,将依靠的对象悄悄地转向一战时的暴发户美国人,而不再是昔日的日不落帝国英国人,维系了上百年的英联邦荣誉体系无声无息中倒塌了。英法为首的同盟国势力遭到沉重打击。   除了新大陆的美国,德意志帝国为首的轴心国势力也成为了一些国家的投靠选项,势力迅速扩大。当然,在亚洲搞得天怒人怨的日本人,除了一个半心半意的泰国盟友,只有汪精卫、溥仪等所谓的满清后裔或者总理门徒了。   苏俄老毛子的信誉更是在全世界内彻底破产。为了防止被贪婪的斯拉夫人夺取自己的家园,在全世界范围的抵抗赤化阵线悄然开始形成,其中甚至还得到轴心国和同盟国两大势力的首肯。   德意志帝国的想法很是悬乎。   在苏芬战争中甚至还帮了一把苏俄红军的希特勒,此时也开始对苏俄政权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只是微妙的变化罢了,清洗劣等民族的想法自始至终没有在希特勒的脑海中消失,但是消灭的顺序确实开始慎重考虑一下的。   苏俄红军不过是一个外强中干的懦弱腐朽军队罢了,看到苏芬战争的报告之后,希特勒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   在希特勒的战略思维中,集中全部力量首先干掉强敌,然后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清除弱敌,这才是德意志帝国强大军队的神圣使命。   既然苏俄红军不足为惧,那就优先干掉血海深仇的法国人好了,始终在评估是不是继续东线作战的希特勒,最终下定决心转向西线。帝国参谋部秘密策划了一半的巴巴罗萨计划,被迫暂时封存了起来,转而立即筹谋施里芬计划。   苏俄帝国的思维更是另类。   付出了巨大代价后,总算是不胜而胜了。莫斯科的大胡子想法非常奇怪,既然最终还是打赢了,那么前期的失败必然是指挥官的作战部署有问题,一句话,契卡立即去查。   芬兰战役结束后,红色恐怖的军队内部肃反,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愈演愈烈,等到一年之后,居然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疯狂地步。   超过三万五千多名苏俄红军指挥官,也就是将近一半以上的中高级指挥官,都被契卡以各种名义逮捕,随后就被处以枪毙,期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审判程序,纯粹是最血腥的清洗罢了。   而且越是高层,被清洗的比例越是更高,军以上高级军官,差不多七成以上都被枪毙了。甚至于所谓的莫斯科最高决策层,居然也有三分之二以上,遭到处决或者被逼自杀。   人人自危的苏俄政权。   而此时的英法两国,绥靖主义更是发展到了巅峰时期,静坐战的表演差不多成了法国士兵每日的例行安排。   无他,只不过是英法两国拼命怂恿德国向苏俄发动进攻罢了。借口就是防止万恶的赤化潮流,席卷整个自由民主的西方世界。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牺牲同样属于西方势力的波兰、芬兰、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等等,都是可以接受的。   在英国人的思维中,民主也是要分等次,首先是属于英格兰绅士的,其次是属于高卢人的,哦,现在还要加上那无耻的西部牛仔,至于其他人那都是无关紧要的。   在红酒、美食、阳光的美好生活中,本应枕戈待旦的英法联军士气全无,法国人的元帅贝当更是沉浸在一战当时的光辉之中,完全不复当年之勇了。   饱受苏俄红军侵略之苦的芬兰,却出乎意料地向希特勒靠拢过来,不再相信英法等国的所谓承诺,估计是为了将来报仇雪恨。   希特勒慷慨地接受了芬兰政府的秘密投靠。   按道理,只要听到德国接受了芬兰政府投靠的消息,莫斯科的大胡子就应该马上联想到希特勒必然有着对付苏俄政权的不轨之心。但不知为何,大胡子至始至终决定维系和德国的所谓友好合作协议,直到德苏战争爆发的最后一刻,依然还有苏俄矿石火车整列开往德国完成交易合同。   也许,希特勒画给大胡子联手统治世界的大饼,让大胡子始终念念不忘吧。   究竟是得到了无耻苏俄帝国勾结的轴心国势力会打赢这场世界大战,还是卑鄙的英法同盟国势力在美国人的暗助下获得胜利,在北方军政府高层中也引起了一番短暂的激烈争论。   北方军政府大都督陈安,很是不耐烦地用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争论,“日本人是世代血仇,我们都去做汪精卫吗?”   争论期间,北方军庞大的战争机器依然在高速运转。   损失非常严重的李虎臣军团,在胡景翼军团的配合下,共同协防阿拉木图地区以及北疆一带,没有得到更多的补充,一辆全新的坦克都没有。   葫芦岛基地里,刚刚走下生产线的崭新LT-35坦克,不停地运出军用仓库。不仅是坦克,飞机同样是如此。但是无论是坦克、飞机还是火炮,都没有装上军列运往西方,而是就近下发了。从预备役增招的坦克兵、飞行员已经开始集结,新的装甲师、新的战斗机联队、新的步兵师都出现了。   卧薪尝胆,十年筹划,终于到了和小日本放手一搏的时候了。   真实的情况却是,再不打,好不容易积蓄的战略力量,就要被迫用在和苏俄红军对抗的无底洞上了。 第一六三章 春季攻势   浪花欢呼着漫过海滩,偶尔撞上其间的礁石顿时碎成了无数水珠,在温煦的阳光照耀下更显晶莹剔透,只不过冰寒彻骨罢了。   初春的海水中还满是还没有消融的冰块,大大小小的漂浮着,四处游荡。   营口西北越过辽河五十里远的二界沟,是一个浅水小渔港,七零八落地几十户渔民,背靠着从废墟上重建的田庄台,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小港口了。   虽然是小地方,而且也不适合军舰停靠,关东军依然不敢含糊,依旧派驻了一个步兵小队,在制高点修筑了一个难看的炮楼。炮楼前面还有一个小军营,这是配属日军步兵小队的一个伪满洲国军步兵连。   几条电话线拉出很远,连通了不足三十里远的田庄台以及更远的营口,显然是将二界沟当做一个警戒哨位了。   相对于驻扎在这里的伪军只会阿谀奉承和为虎作伥,关东军的步兵小队倒是相当精锐,每日的巡逻和出操几乎从不间断,还时不时地进行实弹射击训练。村里的渔民经常会被关东军的实弹射击击伤甚至毙命,日本人只是嘻嘻哈哈看笑话,丝毫没有把人命当回事。   炮楼顶部是一面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膏药旗。   刚吃完晚饭的关东军小队长,惬意地爬上炮楼顶部,例行查看一次罢了。   “皇军好,皇军好。”炮楼四周用沙袋垒了一圈工事,里面几名伪军一见小队长出现在低矮的炮楼顶部,马上就低头哈腰地热情招呼起来。   小队长立即板起脸来训斥道,“八嘎,叫你们看前面,看上面来干什么?”心中却是极为满意的,每天都被这些伪军恭维是多舒服的一件事情呀。   显然是见得多了,下面的伪军依然是一连串的马屁拍了过去,直接让小队长听得心花怒放,连连呦西不已。   直到滚滚如潮的马屁听得自己都有些脸红了,小队长拿起望远镜,往海面上略微扫了几眼,就赶紧打了几个哈哈下去了,他还要向田庄台以及营口打电话报平安。   一天无事,夜幕很快就降临了。   夜间巡逻的伪军偷懒,反正没有日本人监督,随便溜了一圈就回军营躺着了。   黑灯瞎火的时候,二界沟的村长悄悄拎着一把蒙着布的风灯,满头大汗地引导海面上的几艘木艇靠了岸。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北方军官兵跃下木艇,飞快地散开在了海滩四周。   白天还在为皇军收罗美食的村长,几句话对上暗号后,长舒了一口气,“村里几名靠得住的兄弟,都在我家里,马上就可以给长官带路,切断村子四周的联络。”   带队的军官没有废话,点点头,马上指定几位士官带上弟兄就摸进了村子里。几声犬唳响了片刻,很快又被村里人喝止了。   黑漆漆的海面上,很快又划来一批木艇,更多的官兵悄然登陆了。   十几分钟后,切断了对外联络的日军炮楼和伪军军营被围住了,一连串的手雷飞了进去,然后是密集的冲锋枪扫射,外围的伪军士兵被打得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驻守炮楼的关东军小队反应非常迅速,来不及穿上军服,直接拎着手中的步枪和轻重机枪对外面乱射一通,几个掷弹筒更是对着四周就是一阵榴弹乱扔。   炮楼的枪眼设置很到位,火力又猛,进攻的北方军一下子被压制住了。   “迫击炮有没有上岸?或者工兵的爆破分队来了没有?”北方军突击部队的指挥官,铁青着脸看着这个坚固的小炮楼,对着后面大喊。   来不及向指挥官回话,迫击炮小组利索地架起Gr.W.34型80毫米迫击炮,三发过后,第四发精准地砸中了炮楼的顶部。   令进攻北方军官兵愕然的是,炮楼只是轻微摇晃了一下,居然没有什么损伤。小日本躲在炮楼里面,向外射击的轻重机枪短暂停顿了片刻,随后继续嘶吼起来。   “见鬼,居然是钢筋混凝土结构,”指挥官破口大骂,一个小小的渔村,用得着搞这么复杂吗?“爆破分队呢?上来没有?”   工兵倒是上来了,可是只带来了一大堆修栈桥的家伙,没有炸药。   指挥官心一横,正准备布置强攻,第三批登陆分队赶了过来,携带了一门大威力的PM38重型迫击炮。   在巴尔喀什湖战役中,PM38重型迫击炮给北方军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简单实用而且顺手,简直是营一级支援火力的最佳选择,可以有效弥补北方军步兵营编制中34型80毫米迫击炮火力不足的问题,和20毫米防空速射炮、37毫米反坦克炮构成了真正的支援火力铁三角。   缴获了一批苏俄红军遗弃的PM38重型迫击炮后,葫芦岛大本营第一时间就决定在步兵营本级直属迫击炮排,全部换装成这种结实耐用的苏俄货。   至于在步兵连排,考虑到单兵携带量的问题,这款重型迫击炮反而是累赘了,还是原有的Gr.W.34型迫击炮更为实用。   射程足够远的PM38重型迫击炮,为了抢时间,直接就在登陆地带展开。   嘭的一声,16千克重的迫击炮弹蹿出了炮管,几乎是在片刻就砸到了炮楼右侧工事里,巨大的爆炸将整个工事都炸飞了。   这回轮到炮楼里的关东军傻眼了,甚至连轻重机枪都吓得打高了不少,一次小小的登陆而已,什么时候居然运上来重炮了?   还没等小鬼子回过神来,调整后的重型迫击炮接二连三发出怒吼,终于在第三发迫击炮弹的时候,恰好被擦着边击中了炮楼顶部一侧。   轰然之间,明显不如堡垒厚实的炮楼,半边就塌陷了下来,只听到里面一阵哀嚎。   十几名突击的北方军士兵,顿时一跃而上,掏出几颗手雷,不管不顾地扔进了炮楼里面。一连串的手雷爆炸,随后炮楼里面沉寂了下来。   半个小时不到,这个小渔船就易手了,北方军的警戒线撒出去十里远。   村长挨家挨户敲开了惊恐不安的渔民家门,很快,整个小渔村都沸腾起来,家家户户点起了平时不舍得使用的油灯。   村里的青壮都涌了出来,拿起家伙,帮着工兵部队连夜抢建两条通往深水区的栈桥。工兵扯过去的木艇不够,渔民直接就摇着自己的破渔船,架栈桥的木板来不及从舰船上卸下来,渔民拆掉家中的门板就背了过来。   妇女们也没闲着。用交通艇分批上岸的两个步兵连,在二界沟周围东南北三个方向,用麻袋装土抢出一道简陋的防御工事时,居然在清晨吃上了从村子里连夜做出来的早饭。虽然做饭的米还是北方军后勤自己带的,搜罗光了村里储存的鱼干也只有每人分到一两片而已。   在半夜时分,北方军的斥候部队曾经和田庄台出发的关东军小部队进行了短暂的交火,估计是赶来查看动静的,毕竟二界沟已经无法联系了。挨了北方军两颗地雷,以及一阵MG34机枪扫射后,关东军狼狈地退了回去。   等到晨曦微露,用木船做底子的浮桥式栈桥已经完工,一艘等待已久的货船靠了上来。   这个时候,薄雾已经悄然退散。帮着干完了活的二界沟渔民都缩回了岸上,一边擦着热汗,一边吃着难得有的早饭。   些朴实的渔民,第一次这觉得站在身边的村长并不像过去那样受人憎恨,反而是有勇有谋如同关二爷一般,各个都凑上去恭维一两句。   只是满脸通红的村长,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样子,让其他人都丈二摸不着头脑。   好奇的渔民都转过脸来,往海面上一看。   顿时,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气,愕然无语。海面上终于可以看得够远了,居然有一支庞大的舰队,森然的炮口正对着这边的渔村。   七八艘至少上千吨的驱逐舰,静静地护卫着中间的十余艘商船,商船滚圆的肚子说明吨位更大了。   驱逐舰的一侧,北方军士兵正密密麻麻地沿着绳梯爬到交通艇上,十艘六米来长的交通艇往复不停,向着岸上输送人员。   这是北方军秘密打捞的波风号驱逐舰的仿制品。   当葫芦岛军事基地的船坞里面开出一艘又一艘的驱逐舰时,几乎让整个北方军高层都发懵了,只有原本是驾驶炮艇的那些海军士兵欢呼雀跃。   只是在江南制造局的老技师以及那些洋人专家的建议下,并不准备搞什么舰队决战的北方军海军,对仿制驱逐舰进行了大幅度修改,减少了炮台数量,改装了防空火力,甚至还很有远见地增加了深水炸弹装置。   自己拥有Ju-87C攻击机和IIB型潜艇的北方军,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自然优先选择加装防护这些重型装备的武器设备,至于战列舰队决战这种想法已经完全退让给飞机空袭制胜的思路了。   巨舰大炮主义不是说在海军里面没有,只是北方军传统的优势就是空军,而且也没有任何拿得上台面的决战巨舰,形势比人强呀。   定位于防空和反潜的仿制舰,做了些许改进,北方军称为沈阳级驱逐舰,保留了舰艏和舰艉各一门单装127毫米火炮,以及双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器、深水炸弹装置,以及见缝插针的20毫米防空速射炮和40毫米防空炮,再加上75厘米探照灯和四艘交通艇,舰员编制154人。   沈阳级驱逐舰,首舰命名为沈阳号,满载排水量1345吨,可以搭载燃料395吨,最大最大航速39节,续航力14节时3600海里。   另一条栈桥上,又一艘商船正缓缓靠过去,准备卸下大量的弹药辎重。   高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阵的轰鸣,所有人都抬起头,空中大批战机越过,打头的是十来架的Bf-109E护航战斗机,其后是Hs-123攻击机群,看样子是准备轰炸田庄台去了。   北方军春季攻势全面发动了。 第一六四章 出人意料   民国二十九年春,完全出乎关东军的意料,刚在巴尔喀什湖和苏俄红军大打了一场的北方军,没有丝毫战略休整的计划,转瞬就在东北发动了大规模的所谓春季攻势。   北方军集结了海军驱逐舰战队、大本营直属空军,以及陆军一个野战军团,超过十万人的兵力,从锦州出发,向辽东正面碾杀过去。   而此时的东北日占区,猬集了关东军十二个师团近三十万兵力,再加上伪满洲国十一个军管区部队和铁石部队、以及由日本侨民为骨干组成但名义上隶属于伪满洲国的靖安军,将近二十万兵力,总共五十万大军防守长春、吉林、奉天、大连、安东几个要点相互联接的广阔地域。   进入东北以及东北周边的北方军实力超过四十万人,不仅有大本营直属部队,而且还有三个野战军团,虽然兵力上不占优势,但是技术兵器上却是占据了明显优势。   因为集中人力物力生产日本海军的新式零式战斗机,日本陆军同时期试飞的新式战斗机被迫延迟定型生产。关东军在民国二十八年意外得到的一个中队新式战斗机试制型号,被部署在奉天总部机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得到新式战斗机的补充了。   无论是奉天,还是大连、长春等地,日军机场内装备最多的还是完全不敌北方军Bf-109E战斗机的九七式战斗机,在空战上常常就是有去无回。仅凭奉天机场的一个中队新式战斗机,根本不可能抵挡住蝗虫般涌来的Bf-109E战斗机。   装甲力量更是如此。   为了保证南下北上的道路通畅,关东军也是日本陆军第一个战车旅团就部署在四平重镇,下辖两个战车联队。战车联队下辖三个中型战车中队和一个轻型战车中队,中型战车联队配置2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和10辆九七式中型坦克,而轻型战车中队配置10辆九五式轻型坦克。   加上直属坦克和配属炮兵分队、步兵分队,关东军唯一一个装甲集群,也不过一百多辆坦克而已。   九五式轻型坦克在装甲集群和步兵师团中,都得到大量配置,主要是生产工艺简便和原材料耗费少,而不是具有真正的快速突击能力。   尤其是九五式轻型坦克脆弱的12毫米装甲厚度,与其说是轻型坦克,还不如说是二人制的装甲车罢了。只是炮塔上装备的是源自德国KWK36型37毫米反坦克炮,所以在火力上还是相当不错的。   而在八-九式中型坦克消耗殆尽后,关东军匆匆列装的九七式中型坦克,号称是日本陆军的得意之作,装甲厚度增加到25毫米,采用170马力风冷柴油发动机,使用一门穿甲威力得到改进的九七式57毫米坦克炮,乘员四人。   因为日本采用的镍铬合金装甲在同等厚度下性能优于均质钢装甲,所以九七式中型坦克无论是防护力,还是火力,以及机动力都已超过北方军大量列装的LT-35坦克。但是东京大本营坑爹的倾斜海军政策,使得九七式中型坦克的生产数量远远低于陆军需要,分配到关东军的就更少了。   关东军自己也清楚,相对于北方军动亟数百辆的LT-35坦克突击集群,具有一定优势的九七式坦克实在是势孤力薄,很快就会被蜂拥而至的LT-35潮水所淹没。   在四平的战车旅团也就没有作为突击力量参加攻势作战,反而成为了确保长春、奉天之间交通线路畅通的救火队,当做了关东军总部直辖的战略预备队使用了。   至于其他步兵师团中,及时得到装甲力量加强,也不过是装甲车或者九五式轻型坦克而已,九七式中型坦克少得可怜,甚至干脆没有。   如此一来,锦州方面的北方军不过十万多人,就胆敢发动大规模攻势作战就不足为奇了。   不仅是技术兵器上占据了优势,战役突然性上北方军同样取得了明显优势。   即使知道了北方军拥有一支令人生畏的潜艇部队,但从来没有听说还有一支庞大的驱逐舰战队,因此关东军防守的重点是沿着南满铁路、京奉铁路一线的重要地域,忽视了营口、大连一带的海域范围。   在关东军总部看来,没有强大舰队的掩护,仅凭那些木质帆船或者商船胆敢在辽东湾以东海岸登陆,完全就是一次送死行为。光是营口港的大批巡逻炮艇,或者是旅顺港的驱逐舰战队,足以将任何这种登陆船队撕成碎片。   毕竟北方军的空军不可能随时随刻都呆在登陆船只的上方提供掩护,而且晚上也无法执行护航任务,而潜艇部队在渤海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以至于北方军突然在二界沟登陆,并派出至少两个步兵营的力量,大举进攻田庄台的消息,不仅让关东军总部差点乱成一团,更是让盘山一带的关东军师团大惊失色。   作为防御锦州北方军的一线部队,关东军沿着京奉铁路盘山、黑山之间以及大凌河以北,部署了一个步兵师团兵力,重点是盘山以西沟帮子、常兴店、羊圈子地域,构成三角之势。   除了关东军一个师团之外,还加强了从热河一带逃出来的张海鹏等伪满洲国第五军管区二万八千多人,以及所谓用铁石纪律训练的伪满洲国铁石部队一万六千多人,总兵力超过六万六千人。   铁石部队和靖安军都是伪满洲国军队中的奇葩。   因为伪满军的屡战屡败,关东军对其战斗力低劣表现的不满已经超过了可以忍受的程度,被迫决定在建立以日侨民为骨干的靖安军同时,抽调伪满军各部老兵组成铁石部队,铁石的意思是伪满洲国军训条例中铁石纪律、铁石训练的概念。   在锦州当面组织防御的主要是两个步兵联队和这支铁石部队,日军师团总部携一个联队驻守黑山,另外一个联队驻守盘山。   但是整个盘山战区日军的后勤补给基地是在营口,而不是奉天。大连港卸下来的大批弹药补给,通过南满铁路,经营口向盘山黑山一带进行补给。奉天兵工厂主要是向四平和长春一带战区进行补给任务。   这个补给线路的要害就是田庄台。   更为致命的是,田庄台更是营口的前哨和屏障,一旦营口受到威胁,就意味着南满铁路有可能被截断,大连和奉天可能陷入被分割的危险。   只要打下营口,不要说大连向盘山增援的希望断绝,就是可以临时南下补给的奉天也只能放弃增援盘山,而首先集中力量打通南满铁路。   南满铁路和安奉铁路,是关东军对外联络的仅有两条陆路线路,绝对不能有失。   以至于北方军突然发动春季攻势,以一个装甲师和四个步兵师的优势兵力,大举进攻羊圈子,盘山黑山日军师团疲于应付的时候,听闻到田庄台遭到攻击的消息简直是如闻噩耗。   同一天,营口、田庄台、盘山和黑山一线,都遭到了北方军空军的猛烈空袭,奉天和大连起飞的关东军战斗机部队几乎是全力出动阻截,虽然接连击落数十架北方军战机,但是没有能够拦阻掉几乎是持续不断的地面空袭。   更糟糕的是,奉天日军的一个中队新式战斗机,虽然战果辉煌,但是在一天之内多次起飞迎战之后疲劳过度,居然全部消耗殆尽。   而从二界沟上岸的北方军部队,费尽心思弄上岸一个105毫米炮兵连四门le.FH18M榴弹炮,再加上四门120毫米PM38重型迫击炮,构成一个相当有威力的炮兵集群。借助炮兵群的掩护,北方军攻击部队在半天时间不到,就夺取了大半个田庄台,事实上已经截断了营口与盘山的联系。   要不是凑巧碰上田庄台的日军守备大队刚好换防,导致实际守军是两个步兵大队,而不是原本的一个步兵大队,田庄台早已失陷了。   北方军指挥进攻田庄台的指挥官也是郁闷地直骂娘,怎么会运气这么好碰到两个步兵大队都在镇子里的时候。   田庄台的战斗牵动了整个东北战局。   原本准备用于增援沟帮子的盘山日军步兵联队,被迫立即转道向南攻击即将失陷的田庄台。能够增援沟帮子守军的,只剩下黑山的日军师团直属部队和一个步兵联队,伪满洲国第五军管区的部队要完成集结需要足够的时间,如果战局不利,可能这个时间还需要更为漫长。   面对残酷的狂轰滥炸以及无情的装甲突击,号称铁石纪律的铁石部队首先溃散,伤亡惨重的关东军部队只好也边打边撤。战至入夜,与沟帮子互为依角的羊圈子很快失陷,关东军一连枪毙了铁石部队数十名溃逃军官后,勉强稳定了战线。   突袭田庄台让北方军抢占了先手,但是随后未能全尽其功也让葫芦岛大本营跌了一地眼镜,关东军的顽强可见一斑。   北方军在缺乏装甲力量的情况下,单兵战力确实不如日本关东军来的疯狂。 第一六五章 长途跋涉   田庄台的防守任务不是盘山日军负责的,而是由营口的日军步兵旅团负责的。   因为属于相对的后方地域,驻守营口的关东军步兵旅团,只派遣了一个步兵大队驻守田庄台,同时在古城子、海城、大石桥各布置了一个步兵大队,加上营口的旅团总部和两个步兵大队,构成了一个大略四方形的防御圈。   正巧当日是营口的一个步兵大队赶赴田庄台换防,撤防的步兵大队因为前夜二界沟的响动暂缓了开拔时间,导致小小的田庄台居然云集了两个步兵大队超过两千多人的兵力。以至于北方军两个步兵营居然没能一举而下,延至入夜还在持续进行巷战。   但是同样的,驻守营口的日军旅团手中已经没有了机动兵力,即使调动古城子、海城一带的兵力也需要时间。无奈之下,关东军总部只好冒险从盘山调动部队南下,宁可让沟帮子守军减少了后援力量。   不待盘山的步兵联队攻击南下,第二天清晨,营口的日军拼凑了一支上千人的伪满军部队,越过辽河北上,在二艘从大连港紧急增援的日军驱逐舰和营口港多艘巡逻炮艇沿海岸的掩护下,准备进攻北方军的登陆场二界沟。   关东军总部判断的不错,二界沟并不适合大规模登陆,不可能重兵集团上岸,而且重火器也难以靠岸,只要扫清了海面的登陆船,进攻田庄台的北方军就成了瓮中捉鳖了。   只是日本人失算了。   两艘跨过辽东湾的驱逐舰,不见得比北方军偷偷打捞的波风号更新。波风号驱逐舰隶属于日本峰风级,是民国十年前后建造的舰船,现在都是民国二十九年了。   在日本海军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在几架Ju-87C攻击机的骚扰之下,五艘北方军驱逐舰冒了出来,对着两艘日本驱逐舰就是一阵炮轰。   日军驱逐舰二话不说,转头就跑,至于其他巡逻炮艇更是一哄而散,全都缩回营口港了。日本海军比起日本陆军,更具有转进的思想,不似陆军那般动不动就玉碎以谢天皇。就如当年的甲午海战、日俄海战,日本海军舰队凭借着转进,极大地保存了自身实力,使得相对战果更为辉煌。   要不是前段时间实际上还是炮艇水手的北方军海军,根本不熟稔驱逐舰127毫米火炮的操作,说不定就真有可能取得这次驱逐舰遭遇战的战果。   北方军沈阳级驱逐舰上,装备的日式四十五倍口径的127毫米轻型舰炮,炮弹重23千克,最大射程14278米,威力还是非常不错的,尤其是拿来对地轰击的时候。   击溃了日本海军围剿舰队之后,北方军的驱逐舰战队,对着从营口北上的伪满洲国军队也是一顿炮轰,虽然根本没有打到什么,但是那支千把人的伪满军部队,瞬间就崩溃了,逃回营口的据说不足半数,剩下的根本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让人哭笑不得的一次所谓北上清剿行动。   营口方面的步兵旅团指挥官,第一时间将北方军出现驱逐舰战队的消息传递了出去,结果首先魂飞魄散的是大连方面的守备师团。   既然已经有了驱逐舰战队,那么是否会再次选择强行登陆辽东半岛呢?大连方面负责守备的关东军师团,忙不迭地将已经派到半路的两个步兵联队立即召了回去,铁了心不管营口死活了。   于是,营口守备旅团也傻眼了,求援的电报一封接一封发往奉天的关东军总部。   营口要救,自己的老巢大连更不容有失,焦头烂额的关东军总部默许了大连守备师团的擅自决定,转而决定抽调大连、长春一带的野战师团南下增援。   关东军作出的第二个决定,是立即推卸责任,海军的事情应该由海军解决吗。   接到奉天关东军的急报,东京大本营哭笑不得的召集海军方面进行协调。日本海军直接拒绝了关东军所谓海军不战而逃导致营口战局恶化的指责,但是也勉为其难地接下来歼灭北方军葫芦岛海军的任务。   辽东湾无法进入大型战舰的弊端,使得日本海军作战参谋们大伤了脑筋。   还没等日本海军作出新的作战计划,同样也伤透了脑筋的北方军大本营明显反应迅速多了,针对不尽如意的战局立即作出了部署调整。   北方军装甲师对京奉铁路南线未能一举而下的突击作战,倒是在葫芦岛大本营的预料之内,但是两个步兵营对田庄台也未能一战而克绝对是始料未及。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田庄台仍在进行激烈的苦战,虽然日军的两个步兵大队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负责进攻的两个步兵营也是锐气尽失。更糟糕的是,浪费了一天一夜之后,即使成功占领田庄台,也失去了抢筑防御工事圈的最后时间。   既没有完成防御工事,也没有彻底清剿残敌的北方军两个步兵营,在伤亡较大的情况,要想抵挡住从盘山直接南下的关东军步兵联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负责向北警戒的几个小分队,已经和南下的关东军接上了火。要不是南下的盘山敌军,也摸不清田庄台的形势,只是小心翼翼地往前攻击前进,估计早就围上还在镇子里苦战的北方军部队了。   盘山离田庄台不过百多里路程罢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葫芦岛大本营紧急修改原本的作战计划,将李燮和军团准备在东线投入的空降部队,抽调了三个营转投田庄台以南地区。   完全是一个大手笔了。   从外兴安岭濒海地区,横跨吉林、奉天两省,在辽河一带空降,而且运输机还必须再飞一段距离才能在锦州机场降落,直线空中距离就超过两千里远,再加上为了防止被防空炮火和敌机拦截,路线还要避开大城市,这就要更远了。   北方军所装备的Ju-52运输机最远航程也不过是1285千米,调兵计划几乎已经是接近极限距离了。   在空中很难辨清方位。Ju-52运输机最大航速是275千米每小时,也就是说要在空中接连飞行近五个小时。在长时间飞行过程中,人机都容易出现疲劳状态。   万一走错方位,出发的运输机编队只有机毁人亡的厄运,没有其他下场,因为没有足够的油料可以返程,而一路上都是敌军控制区。   即使这个命令传达到李燮和军团,但是最快的支援也需要近五个小时才能到达,疲惫不堪的田庄台北方军能不能顶住日军步兵联队的疯狂进攻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是葫芦岛基地无法再次抽调兵力登陆,而是大批货船已经满载军火弹药启程,无论是调动驱逐舰还是回调商船,用时不见得比原本早已整装待发的空降部队来得更快了。   盘山南下的关东军确实也拼了老命,除非是又一次遇到北方军空军的地面攻击,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攻击前进的步伐。北方军的阻拦部队兵力不足,只能迟滞敌军的前进速度,无法彻底将其挡下来。   下午时分,长途奔袭的北方军Ju-52运输机上,戴着M38伞兵盔的黄炜借助飞机上的无线电台,对大本营的命令做了最后确认,辽东湾就快可以看到了。   M38伞兵盔是德国人在M35钢盔的基础上,针对伞兵空降的特点改良而成的,去掉了钢盔所有的护耳和护颈部分,以避免其在空降过程中对伞兵造成的伤害。以至于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铁锅,而不是钢盔,只是伞兵没人敢不戴这个难看的东西。   “长官,你曾经在这里打过游击?”年轻的副官,有些羡慕的对着黄炜大喊,机舱内噪声很大,不用喊根本听不清楚。   黄炜呵呵一笑,“是的,本来只是过路,没想到临时当了好长时间山大王,那些弟兄都叫我教官。”   挂着高级军士长军衔的小个子,顿时开始吹起牛来,“想当年,喝着大碗酒的胡子们,都称为黄长官叫黄老大??????”   同样是高级军士长军衔的瘦削男,皱了皱眉头,伸手刮了一下小个子的脑壳,示意他不要胡说八道。现在黄炜已经是高级军官了,不能让自己的拜把子弟兄乱说坏了名声。   已经接掌空降旅指挥官的黄炜倒是不以为意,北方军中气氛还是不错的,主要是大都督自己是半路出家,差不多也是半个胡子的身份,平时也是大大咧咧的,完全没有那些所谓高人的尖酸刻薄。   驾驶舱内探出一个人,对着黄炜大喊,“长官,我们按时到达预定位置了。”眼尖的领航员看到了地面部队临时摆出来的好几幅巨大旗帜拼图,再前面就是大海了。   黄炜对着他举起一个大拇指,点了点头示意。   片刻之后,机舱内一盏绿色的指示灯亮了起来。   大个子咧了咧嘴吧,憨憨地笑了一下,呼啦一声拉开了舱门,寒冽的海风立即迎面扑来,所有人都是一阵寒颤。   深吸一口气之后,瘦削男带头跳了下去,很快一朵洁白的伞花在空中飘扬开来。   更多的伞花打开了。   因为是白昼跳伞,即使已经快要临近黄昏,地面上还是有非常多的人,看到了这眼花缭乱的一幕。   黑压压的运输机群在空中穿过,沉闷的螺旋桨搅动声,似乎绞碎了空中的一切云彩,犹如天女散花般的白色花朵,纷纷扬扬地向着地面洒落。   不少辽东半岛的老百姓,直接就跪了下去,向着这些天上来的神仙磕起头来。   即将向田庄台发起最后进攻的日军步兵联队指挥官,脸色惨白,手中拿着的望远镜如千斤之重,田庄台已经夺不回来了。 第一六六章 M30榴弹炮   东北战事进入第三天,不断突击前进的北方军装甲集群终于在沟帮子核心阵地啃上了硬骨头。   关东军守备师团收拢了包括铁石部队在内的残兵败将之后,居然猬集了近三万人手死守这个交通枢纽要害。   锦州被北方军夺回后,关东军也不是白吃饭的,在沟帮子费尽心血修筑了方圆数里的地堡工事群,而且都采取了随着地形地貌进行覆土伪装的方式,不走到近前甚至不能发觉这是一个混凝土地堡,再加上纵横交错的战壕交通沟,形成了相当坚固的防御工事圈。   从高空往下看,这些疯狂喷射着机枪火焰甚至火炮硝烟的地堡,几乎和东北平原随处不在的土丘沟堑毫无区别。   日军师团的八八式75毫米防空炮火,还是相当有威力的,再加上已经配置到联队一级的九八式20毫米防空速射炮,对北方军Hs-123攻击机有可能的低空轰炸构成了相当大的威胁,北方军的空中优势顿时抓瞎了。   日本陆军九八式20毫米防空速射炮确实是一款非常优秀的防空武器,以至于北方军缴获了这款速射炮后,同样决定立即大批量仿制生产,弥补陆海空军中20毫米防空速射炮的数量缺口问题。   只是不知道日本人是怎么想的,九八式20毫米防空速射炮定型生产后,也许是为了节省宝贵的20毫米炮弹,或者是陆军所能分配到物资确实不足,居然还是使用手工填装的二十发弹匣供弹系统,硬生生降低了实际射速。   北方军拿到这款速射炮后,反倒是立即组织兰州机器局军工专家,根据厄利空防空炮的改进经验,组织对九八式20毫米防空速射炮进行了改进,不仅采用了双联装的方式,而且毫不犹豫地应用了一百发弹链供弹系统。   如此一来,大改之后的北方军20毫米防空速射炮,全重从九八式的原本373千克,增重到超过550千克,但是防空火力密度增加了一倍不说,火力持久性也大大增强。   这也适合北方军和日本军队各自的特点。   北方军已经基本实现了摩托化,甚至开始向机械化的方向发展,一门防空速射炮增加四五百斤并没有什么问题。而日本军队,十几年时间了还在纠结驮马制和挽马制的问题,能够减轻一点后勤压力都是好事。   倒是从大连或者奉天出击的关东军空军部队,领教了北方军双联装20毫米野战防空速射炮的威力后,非常恼火的向关东军总部提出,应该尝试改进九八式20毫米防空速射炮的要求。   东京大本营收到了这种战场反馈,但是为了照顾海军的面子,尽可能安排人力物力生产九六式三联装25毫米防空速射炮,只好敷衍了事。   如今东北战事再起,甚至有可能出现关东军满盘皆输的威胁,东京大本营如梦初醒,赶紧下令加快研制改进版20毫米防空速射炮,以应对漫天蝗虫般出现的北方军空中威胁。   不过这些都不关日本海军的事情。   相比日本陆军,日本海军确实是财大气粗,陆军双联装防空炮都没钱研制,他们则早已大手大脚地生产九六式三联装防空炮了。只是说句老实话,这款九六式三联装防空炮,实在是一个鸡肋的武器,纯粹是拿来坑爹的。   日本海军驻守青岛的舰队,已经开始起锚准备出发,决心洗刷耻辱,彻底歼灭胆敢侵犯日本海军尊严的北方军舰队,有机会的时候,甚至可以对葫芦岛采取再一次的大规模打击,以图围魏救赵,破解营口战局困境。   营口西北的田庄台,黄炜的三个伞兵营空降之后,趁势击溃了从盘山南下的日军步兵联队,完全占领了田庄台。   待得防御工事略有成型时,从来不是一个安分主的黄炜,马上就防守田庄台的职责移交给原本的步兵团指挥官,自己带着抽调出来的一个精锐伞兵连,偷偷摸摸地蹿向了盘山,不知道是准备故地重游,还是去摸老虎屁股了。   黄炜本来受领的任务是协助守住田庄台,并不是叫他负责田庄台的守备任务。只是黄炜的军衔和军职都高于原来登陆的步兵团少校指挥官,在黄炜接手指挥的时候,田庄台战局自然要以他为首。   盘山的形势对于关东军来说,也是雪上加霜了。   溃退回去的盘山守备联队,虽然还有两千五百多人,但是伤者占了近一半,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   步兵联队拥有的重火器在撤退过程中,丢了个精光。   联队直属的山炮中队四门四一式75毫米山炮只剩下一个炮镜,防空速射炮中队带回来几箱子20毫米炮弹,却没有带回来六门九八式20毫米火炮中的任何一门。反坦克炮中队,别说六门37毫米防坦克炮,整个中队所有人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苦闷的黑山守备师团指挥官,只好从沟帮子阵地中抽调相应的炮兵中队,再加上二千多人的一支铁石部队伪满军,紧急南下增援盘山。   盘山是沟帮子的侧翼,不得不守呀。   所幸即使抽调了近三千人手出去,沟帮子一带还是拥有相对足够的防守兵力。   留守黑山的师团总部正在加紧整编散乱的第五军管区伪满军,源源不断地往沟帮子这个阵地输送。伪满军战斗力不行没关系,只要会打枪将子弹往前射就是了,毕竟多是地堡工事,实在不行就是消耗几颗北方军的子弹也是可以的。   战场上死得最快的,就是这种胆战心惊,全无士气,乱跑乱窜乱打枪的伪满军了。   击溃这些伪满军没有问题,但是要打穿那些坚固的地堡,让正面进攻的北方军大伤脑筋。LT-35坦克的37毫米坦克炮一炮轰过去,只是铿的一声被不知道弹到哪里去了。80毫米迫击炮同样连地堡顶部的覆土都无法击穿,实在够厚实的很。   120毫米迫击炮倒是非常利索地掀开了地堡顶部的覆土,但是要想摧毁这才暴露出的地堡顶部混凝土,还是需要多轮炮击的。有这个时间,关东军地堡里面的火炮也马上追踪而来了,逼得北方军的重型迫击炮小组被迫打起了游击,收效自然甚微了。   Le.FH18榴弹炮也还是非常给力的,但是还要承担压制关东军师团远程火力的任务,能够投入阵地攻坚的火力略显不足,威力也不是很够用。往往是轰隆隆一阵惊天动地的长时间炮击后,才摧毁了不足百米范围的工事群,效率自然非常慢了。   工兵爆破也是徒增伤亡。关东军修筑的是复杂的子母堡,相互之间火力掩护十分严密,敢突击的工兵爆破小组,往往都被多重火力夹击,伤亡太大了。   负责正面进攻的邓宝珊,都差点急上火,有能力远距离摧毁这些庞大的地堡群的K16重加农炮却跟着赵寿山在四平重镇对面,一时半会调不回来。   远在阿拉木图的李虎臣,马上给邓宝珊出了一个主意。   在巴尔喀什湖战役中,苏俄老毛子的122毫米M30榴弹炮在战场上是所向披靡,北方军的很多混凝土堡垒都被一一摧毁。除非是那种必须使用近吨重的超级炸弹才能摧毁的超级堡垒,否则这款爆炸威力只是稍逊155毫米炮弹的M30榴弹炮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这款M30榴弹炮在葫芦岛大本营就有,原本是仿制出来用于测试的。   接到李虎臣的电报后,邓宝珊马上向大本营发报,请求紧急增援这种122毫米火炮及足够的炮弹。   当天下午,早期生产出来用于测试的十二门M30榴弹炮,已经出现在了沟帮子正面战场。不仅如此,大本营还一口气加强了第二个炮兵营的十二门122毫米榴弹炮。   二十四门M30榴弹炮的第一次集中齐射,就非常凑巧地击中了一处梅花桩分布的子母堡工事群中。   于是,让所有人傻眼的一幕的出现了,那块小小的地域里,居然彻底失去了任何声响,全都是被掀翻的钢筋混凝土碎片,以及混杂着黑色土壤的鲜血肉块。百十人防守的一个坚固阵地,顷刻之间,仿佛被野猪拱翻了一般,彻底失去了哪怕一丁点的生机。   不止是关东军吓住了,伪满军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北方军自己也始料未及第一次炮击就具有如此令人震撼的恐怖场景。   在越来越威力的各种重型武器出现之后,单纯的防守已经跟不上战争机器的发展了,突击和反击逐渐开始演变为战场上的主要攻防模式,血肉磨盘日益残酷起来。   在重炮的不停轰击之下,堡垒工事接二连三遭到毁灭性打击,即使没有被摧毁,巨大的震动波也让地堡中的守军口鼻流血苦不堪言,自己师团的远程火力反而被对方死死压制,关东军守住沟帮子的信心开始动摇。   前线岌岌可危,奉天出发的援军却转头奔向了营口,黑山守备师团的指挥官也急了,决定亲自赶往沟帮子坐镇指挥。 第一六七章 死地求生   战事第四天,葫芦岛大本营再次向前线增派了两个122毫米榴弹炮营,使得用于一线炮击的远程火炮数量已经超过一百多门。天还没有亮,北方军的炮兵群就开始轮番上阵,不停歇地向着沟帮子日军阵地倾泻着炮弹。   看着不断增加的伤亡数字,和接二连三被毁伤的地堡工事,沟帮子一带的关东军和铁石部队伪满军苦不堪言,只好一个劲地往后方要增援。   因为挨了两天炸,关东军和铁石部队尽可能往后缩,顶在前面死伤惨重的都是新上来的伪满洲国第五军管区张海鹏的手下。往往一个小时不到,补充到前线的第五军管区部队就只剩下一半人手不到了。   凭借着炮火优势,北方军突击部队耐心地打起了攻坚战,不停的短途突击,定位敌军火力点,然后招呼后方炮群予以逐个摧毁,丝毫看不出这是一支学习德国国防军编制和技战术的军队。   德国国防军在欧洲战场依赖着坦克部队和欧宝卡车,发起了让整个世界都在颤抖的闪电攻势,英法联军狼狈后撤,重兵把守的马其诺防线成了一纸笑话。这也同样证明了,孤立固守永备工事的战术已经落伍了的事实。   不过即使如此,没有发挥装甲集群优势的北方军,攻克沟帮子大概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田庄台能够始终掌握在北方军手中,关东军的主力只能是向营口方向增援,而不是投入到黑山、盘山之间的血肉战场。   连年战乱,田野都荒芜了许多,野草长了很多。   黄炜等人趴在野草堆里,看着远处的医巫闾山,都有些疲惫不堪,赶紧补充一些水分和干粮。   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公路,而黄炜等人的后面较远处则是京奉铁路,四周都是平坦的田野,要不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野草茂盛的地方,估计这帮子人早就被发现了。不过这个地方貌似乱坟岗似的,总觉得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瘦削男爬了上来,“老大,这里好像已经快到常兴店了?我们是不是跑得太远了,你不是说到盘山而已吗,弟兄们都累得快站不住了。”   黄炜嘴里咬了一根野草根,有些含糊的说,“盘山守敌至少有五千人,地方又小,躲都没地方躲,我们才两百来号人难道去送死呀。”   “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一马平川不说,后面铁甲列车荡来荡去,前面又是重兵把守的常兴店,包饺子最适合了。”瘦削男顿时哭笑不得。   黄炜呸的吐掉草根,有些乐了,“老二,你也知道用一马平川呀?”   正说着,几辆边三轮开路的车队,忽然出现在公路的远处。   立即拿起望远镜探过去,黄炜有些吃惊了,这是一支明显有问题的关东军车队。除了最常见的边三轮和卡车外,车队中居然还有一前一后两辆装甲车,以及,三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一般的尉佐级军官是不会用轿车的,只有旅团以上的高级指挥官才会使用轿车。不为别的,纯粹为了显摆自己是将官高人一等罢了。   尤其是边三轮的轻机枪,貌似型号是九六式轻机枪,这就说明护卫部队也都是精锐部队。九六式轻机枪是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也就是歪把子轻机枪的改进款。   有感于6.5毫米口径的子弹威力却是有些不尽如人意。东京大本营下令军工部门,对表现不好的歪把子进行改进,最后研制这款使用7.7毫米口径的九六式轻机枪。   基本上可以说,九六式轻机枪就是改用了7.7毫米口径以及三十发弯弹匣供弹的大正十一年轻机枪罢了,当然这回枪托没有歪了。采用上部供弹方式之后,轻机枪的重心并没有偏离,后面的枪托也就无需为了保持重心而刻意歪上一定角度了。   只是定型之后生产跟不上部队扩编的脚步,导致不仅一线部队的歪把子还没来得及换装,就是新编部队的大部分轻机枪订单还要依赖于歪把子的生产线。结果到了民国二十九年,也只有一些精锐部队得以换装了九六式轻机枪。   最令人吃惊的日本陆军的奇葩想法,他们坚持要给九六式轻机枪装上刺刀。   这就让所有外国人都看不懂了,难道还有扛着沉重的轻机枪和轻便的步枪拼刺刀吗?最看不懂的就是美国人了,恨不得将身上的子弹全部打光的美国大兵,轻易是不会选择拼刺刀的。即使步枪打光子弹后,美国大兵的第一选择估计还是拔出M1911手枪再说。   日本陆军还有一款九二式重机枪也是类似的情况。   这款重机枪实际上,就是6.5毫米口径大正三年式重机枪的7.7毫米口径改版,但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完全替代掉大正三年式重机枪在日本陆军中大量装备的地位。还是因为生产不足的问题。日本终究是一个狭窄的岛国,又有多少钢铁煤炭资源可以值得挥霍呢?   草丛窝里,听到军官们轻声往后传达的命令,所有埋伏的北方军官兵立即兴奋起来,原本累得哆嗦的手脚,马上有力气了,   既然连北方军自己都觉得伏击地点不靠谱,日军的车队更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个重兵云集的地方会有敌人的伏击,完全是疏忽大意了。   也是,在这个地方,日军的援军赶来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而且南北都是关东军控制区,东面又有不停巡逻的铁甲列车。小规模的袭击队伍,根本无伤大雅,大规模的突击力量,早就被发现和围歼了。   谁也没有料到,十分熟悉地形的黄炜居然趁着夜色的掩护,轻巧地避开了沿路的日军据点,狂奔上百里路,钻进了这个几乎是死地的伏击地段。   也幸好沉重的勃朗宁水冷式重机枪早已换成了MG34通用机枪,否则还真跑不下来。只是同样为了减轻穿插时候的负担,M2HB重机枪没有携带,也就80毫米迫击炮勉为其难地辛苦带了一门而已。   事实上,黄炜原本是准备摸进医巫闾山的,只是经过这一带时,鬼使神差般地突然决定在这个野草地中停了下来。   看着前方毫无防备的车队,黄炜也是一阵兴奋,钓到大鱼了。   唯一略显麻烦的就是九二式装甲车罢了,不过幸好不是九四式,否则就更难对付了。   日本陆军装备的九二式装甲车,实际上有两种型号,一种是野战师团加强给步兵联队或者突击分队的,武备主要是轻重机枪,速度较快,实际上是装甲汽车。另一种是编属于师团的骑兵联队或者搜索分队的,有一挺13.2毫米口径的重机枪,可用于战场火力支援。   但是无论哪一种,都有一个致命的毛病,就是装甲薄得可以,只有区区6毫米而已。只要是使用另外配备的7.92毫米穿甲弹,200米范围内MG34完全可以在任何一种九二式装甲车上开出很多小洞洞。   现在黄炜看到的,就是第一种更多用于警戒的九二式装甲车。如果M2HB被带过来的话,那就更是简单了,随随便便几梭子过去,基本上就可以打成洞穿状态了。   大个子嘟嘟囔囔地将挂上了一条穿甲弹弹链的MG34通用机枪,对准了茫然往前行驶的装甲车,他的任务是负责摧毁这两辆烦人的家伙。   原本大个子是准备争取歼灭轿车的任务,结果被小个子给抢走了。这不,小个子都快笑咧嘴了。   瘦削男反正是一贯的狙击手角色,压制敌军的机枪火力。至于唯一的一门迫击炮,则负责掐头断尾的事情,彻底阻断车队逃窜的途径。   开火的口令不用黄炜亲自发出,而是由迫击炮小组所决定。只要迫击炮小组军士长,下令打出掐头的第一发迫击炮弹爆炸后,就是伏击作战发起的时刻。   肩负重任的迫击炮小组军士长,再三默算了作战参数,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等待打头的边三轮进入迫击炮攻击点位的时刻。   军士长举起右手,“预备,放,”右手猛然划落。   铿一声炮弹出膛声,随后就是轰然一声在公路上爆炸开来,打头的边三轮直接侧滑进旁边的田里,翻了过来,瞬间之后浓烟燃起来了。   就在那一刹那,伏击的自动步枪,冲锋枪,机枪都骤然怒吼起来,迫击炮也毫不客气地打了一轮急速射后,马上转移阵地,准备去断尾了。   后面紧跟着的另一辆边三轮,直接被炸成了碎片,第三辆则慌不择路地倒载进了田里,只看见一只轮子还在空转,再后面的一辆卡车紧急刹车转弯,爆炸的弹片恰好击穿了一侧轮胎,结果侧翻在了公路上,公路已经被堵上了。   大惊失色的九二式装甲车,还没来得及转动机枪炮塔,车身就出现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弹孔,里面顿时传来一阵哀嚎。随后是胡乱打了几枪的另外一辆装甲车也倒霉了。   另黄炜吃惊的情况出现了,那些运兵卡车上跳下来的,有很多不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步兵,而是拿着王八盒子手枪脸色惨白的参谋军官。   原本预想中的苦战,居然就这么化解了。   突击队风一般地冲过了公路,顺手还将一批手雷扔进了人仰马翻的车队里面,轿车更是成了重点关注的地方,然后撒开脚步,不管不顾地拼命往西面狂奔。   现在是逃命了,只要能在敌军搜索部队到达前,溜进医巫闾山就是胜利。   公路上突如其来的战斗,震惊了近在咫尺的常兴店日军,只是赶到现场之后更让他们手足失措了,等到回想起来派出追兵,黄炜等人已经狂奔出好几里远。   甚至,在一个村子里,黄炜等人意外撞到了出来探究竟的一支伪满军部队。   伪满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惊愕地连肩上的步枪都忘了拿下来,结果被黄炜一梭子扫过去后,马上就一哄而散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这支胆大的北方军突击队继续逃向远处的医巫闾山。   还有二十多里路呀,真是望山跑死马。 第一六八章 增援行动   探明究竟需要时间,集结骑兵部队也需要时间,这就给了亡命的黄炜等人一个宝贵的机会。从内线往外线跑,没有接到阻截命令的村落据点守军,都有些茫然失措,居然真的让黄炜突出去了。   只不过最后几里路,黄炜依然是血拼一场,且战且退,才在铁石部队一个骑兵旅的追击下侥幸逃进了医巫闾山。   一进了山,残存的突击队员马上找到掩护,几梭子就把追得甚急的十几名伪满军骑兵包了饺子,顿时遏制了敌军的嚣张气焰。   十几分钟后,得到黄炜呼叫的锦州空军攻击机赶到,十几颗炸弹扔了下去,随后又是一阵机枪扫射,将一千多人的骑兵旅打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一片混乱之中,北方军的突击队趁机溜之大吉。   也许黄炜自己都没有反映过来,敌军守备师团本部被一锅端了,师团长等高层更是毙命当场。   沟帮子一带的敌军立即出现混乱的迹象。   失去统一指挥的步兵师团,无论是协调和配合,马上就出现了麻烦,即使前线指挥的一名旅团长在紧急磋商派出传令兵宣布临时接管指挥,但是参谋军官的巨大伤亡依然使得体系运转难以顺畅如意。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师团本部被摧毁的消息很快散了开来。   失去弹压的第五军管区伪满军对炮灰的命运早就心怀不满,加上他们本来就是大汉奸张海鹏带着从热河退下来的部队,大多数人说是行伍出身,实际上是土匪出身,军纪本来就很差。结果在新一批部队到达前沿的时候,居然发生了小部分哗变的现象。   大惊失色的关东军部队,紧急调动尚属完整的铁石部队进行镇压。结果有些兔死狐悲的铁石部队,磨磨蹭蹭不说,明显是出工不出力。   眼看事态严重,一线关东军指挥官被迫决定抽调前沿的日军部队,回头清剿出现了不稳迹象的第五军管区伪满军部队。   北方军攻坚部队马上察觉到了迹象。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天赐时机,北方军前线指挥部立即决定集中全部火炮进行半小时的炮火准备,力求打开一条契入通道,然后派出装甲集群和步兵分队趁势进攻,即使是连夜作战也要啃下外围地堡群。   事实上,前沿已经云集了超过九个炮兵营的火炮集群,上百门或是105毫米口径或是122毫米口径的火炮。虽然达不到苏俄老毛子在突破地段集中的每千米火炮密度,但是用来对付更加精打细算的日本陆军来说,已经够用了。   按照西历一九三七年制定的标准,日本陆军甲种师团又分为两种类型。   一种是37制标准师团,辖2个旅团共4个步兵联队,联队直属炮兵中队辖四一式75毫米山炮4门,师团直属炮兵联队辖四个炮兵大队三八式75毫米野炮36门和九一式105毫米野炮12门。全师团共配属远程压制火炮64门,理论上标准师团的总兵力应该扩编到二万五千多人。   另一种是所谓的37制特设师团,不仅联队直属炮兵中队少了一门四一式山炮,而且师团直属炮兵联队缺编了九一式105毫米野炮大队,总兵力仍旧保持近二万二千人,但是远程压制火力却削弱了很多。   这种不同的配置,既有关内中国军队重火力缺乏,无需保持相对强大的火力优势的意思,也有日本国内军火生产能力始终不能满足军队扩编的苦闷。   自然而然,为了对抗火力更为优势的北方军,关东军麾下的步兵师团基本都是标准师团,而关内的华北、华中派遣军一般只有特设军团,甚至已经出现了三联队编制的简编步兵师团专门担任华中一带的守备任务。   上百门火炮的集中炮轰,确实是惊天动地,触目惊心,满眼都是绵延不绝的爆炸火球,仿佛大地都在颤抖哀嚎。   本来就已经人心惶惶的沟帮子敌军,突然遭到极为猛烈的炮火袭击,尤其是不少部队刚好处在交通壕中进行调动,这一下就更为混乱了。   北方军突击出乎意料的顺利,战至半夜,前锋已经冲进了沟帮子镇里,步兵分队沿着突破通道源源不断冲到防御圈深处,然后往回扫荡外围的地堡工事群。   大凡修筑地堡,总是会在后侧留下缺口,以备与战壕交通沟等相连,便于补充兵员和弹药辎重。结果被北方军步兵分队来了一招内部开花,顿时就全乱了套了。   黑夜之中难辨敌我,加上混在日本人当中的亦有铁石部队、第五军管区部队等投敌的汉奸,北方军前沿指挥部临时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命令进攻部队尽可能使用兰州官话进行互相联络。   中国人多方言,东北官话和兰州官话还是区别的。北方军都是在阶州大营进行集训,多多少少都会几句兰州官话,这个时候终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至于有些狡猾的日本人,就是会说中国话,也会被马上听出来肯定不是中国人。真正说中国话顺畅流利的所谓日本人,大概多是汉奸罢了,比如满清的那位格格。   到了次日清晨,北方军坦克部队已经将沟帮子镇打了一个对穿,夺下这个战略重镇已经不是问题了。   也许北方军自己都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原本预计至少要花上一周才能攻克的沟帮子就落入囊中了,在奉天的关东军总部更是没能料到。   沟帮子之后,就是一望无垠的东北大平原了。   看着辽阔的东北平原,善于算计的邓宝珊马上又开始琢磨起来,空军侦察机已经出发向盘山、黑山甚至田庄台一带前出侦查了,大肆活动的陆军斥候部队不仅接回了黄炜等人,而且还顺手对着惶恐不安的常兴店放了几发迫击炮弹。   中午刚过,整个战场的形势清晰起来。   从沟帮子逃出去的日伪军残部,稀里哗啦地逃到常兴店后,会合当地的守军总共不足万人,非常干脆地弃镇而逃,继续溃退向黑山地区。   而盘山地区的三四千日伪军也是主动撤退,向东狂奔到古城子一带,连同古城子日军守备大队东渡辽河,撤往牛庄、海城方向。   但是前出到田庄台、营口方向的侦察机,却带来一个非常不妙的消息。   从奉天等地集结出发的关东军援军部队,借助南满铁路南下,在海城下车后,正在向西进发,目标必然是田庄台。   因为遭到营口方面日军战斗机的驱逐,未能探明敌军规模,飞行员粗粗看了几眼估计至少是一个师团以上。   刚一口气吃掉日伪军四万多人,尤其是歼灭掉一个日师团主力的邓宝珊顿时高想不起来了,看着作战地图开始不停盘算。   邓宝珊倒不是怕自己的手下失去了再战之力,而是怕田庄台的守军难以承受关东军的重兵围攻。   沟帮子一战中,负责主要突击的装甲师所属坦克部队,损耗巨大,所幸坦克手伤亡情况还算可以,只要得到大本营新一批坦克补充就可以重新上阵厮杀。但是从葫芦岛大本营运来新的坦克,也需要一定时间。   盘山虽然即将落入北方军手中,但是从锦州过沟帮子,经盘山到田庄台的铁路线,屡经战火已经损毁严重,一时半会也无法将大量重型军火和弹药补给输送到田庄台前线。   最快捷的支援办法,依然是立即出动大批次的空中攻击,尽可能削弱或迟滞海城方面日军进攻速度。   计议已定,邓宝珊刚要下令空军部队进行大规模空袭作战,作战参谋紧急送来的大本营指令,顿时让他大吃一惊,只好直接放弃了大规模使用空中力量的计划。   葫芦岛大本营突然下令,抽调锦州一带,包括邓宝珊军团直属空军联队的大部分Bf-109E战斗机部队,赶赴辽东湾参战。   辽东湾海面上肯定再次爆发战事了,邓宝珊心中一紧,立即决定加快进攻步伐。   既然被抽调了大部分的战斗机,那么攻击机或者轰炸机部队,就不能轻率地过于前出空袭了。日本陆军的十几架九七式战斗机,对付Bf-109E没有办法,干掉Hs-123攻击机或者He-111轰炸机却是毫无问题的。   关东军此时在奉天、大连、营口一带残余的九七式战斗机已经不多了,只是一旦缺少了Bf-109E战斗机的压制,差不多已经沉寂的关东军航空兵马上开始活跃起来。   心一横,邓宝珊转头下令,相对较为齐备的几个步兵师直属坦克营,临时隶属装甲师指挥,沿着盘山地区的公路南下,从田庄台过辽河,向东挥戈直进,跟日本步兵师团打一场遭遇战好了。   德国国防军的闪电攻势,也可以在东北平原上试试看吗。从沟帮子到田庄台,走公路也不过一百五十多里罢了。   北方军装甲师立即行动起来,加满燃料,补充弹药,建立相互的联络体系和后勤保障车队,半个小时不到,前锋一个坦克连已经出发了。   七拼八凑的,再加上求战的人实在太多了,等到装甲师全军开动的时候,居然也给凑起了十一个坦克连超过二百多辆LT-35坦克,除了摩托化步兵实力明显削弱之外,装甲力量和远程火力居然恢复都差不多了。   沟帮子硝烟未平,北方军一万多人的装甲师滚滚向东驶去。 第一六九章 迷路战机   辽东湾上空,厚实的云朵层层叠叠,将明媚的阳光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透过来照射到波涛涌动的大海上已经十不存三。   海面上忽明忽暗,使得飞行员很容易产生错觉,稍一疏忽就会将大海当成碧蓝的天空,然后一股脑栽进去。   中尉驾驶着一架Ju-87C飞在队伍的最前面,其余十一架Ju-87C俯冲轰炸机排成雁行阵紧紧跟在后面。   “长官,我们机腹下的那枚500千克炸弹,能炸成小日本的巡洋舰吗?”后座的机枪手向中尉问道。   看来中尉心中也没有底,“理论上应该能行吧。上次反击战,据说友军中队使用250千克炸弹对小日本的驱逐舰造成了重创。”   Ju-87C俯冲轰炸机,属于对海攻击型,实际性能相当于德国空军量产型的Ju-87B-1型,足以挂载500千克炸弹。   之所以未能挂载鱼雷,是因为Ju-87C的挂载量不足以负担航空鱼雷的巨大重量。   北方军潜艇部队使用的德国 G7aTI鱼雷,就是非常笨重的家伙,根本无法在现役的攻击机或俯冲轰炸机上使用。G7aTI鱼雷主要装备水面舰艇和潜艇,全重1528千克,长7.1米多,其航程在40节时速为8000米,在30节时速为14000米,是一款非常不错的舰艇攻击武器。   而被大量使用的一款意大利研制F5W航空鱼雷,全重也高达905千克,长5.4米,其航程在40节时速为3000米。   德国人在列装了大批Ju-87B-1俯冲轰炸机之后,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马上组织军工部门进行改进,再生产出来的Ju-87B-2俯冲轰炸机其挂载量增至了1000千克,这才拥有了可以使用航空鱼雷的能力。   但是北方军生产的Ju-87C没有获得相应的改进技术,暂时还无法做到这一点。   实战证明,四枚50千克炸弹所能造成的创伤,远没有一颗250千克炸弹来得厉害。这也是北方军出击的Ju-87C选择挂载一枚重磅炸弹,而不是多枚较小规模炸弹的原因。   当然,如果能挂上鱼雷,海面突袭和空中轰炸配合着双重绞杀,效果就更理想了。   中尉和他的副手正说着,后面又追上来一大批北方军战斗机。   “Bf-109战斗机部队。”后座机枪手不无羡慕地看着很快从他们头顶掠过的战斗机,驾驶战斗机显然更具有魅力。   负责夺取制空权的Bf-109E战斗机,最高时速为570千米,而专门用于对海反舰攻击的Ju-87C最高时速仅为383千米。在中尉的轰炸机中队后面起飞的战斗机部队,反而追上并超过了中尉也就不足为奇了。   中尉苦涩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下午出发的第四批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紧急调回来的,他们打得也快吐血了。”   机枪手闻言也是无语。   损伤实在太大了。一批接着一批的Bf-109战斗机部队,从葫芦岛基地出发,疯了似的飞向东南阻截来犯的日本海军,只是最后能够回来的却寥寥无几。   日本人的突袭再次给北方军的空军部队造成了重创。   就在北方军邓宝珊军团大军东进打出锦州的时候,密布在辽东湾上的伪装渔船,紧急发来电报,再次发现日本海军的新式战斗机掩护九九式舰载轰炸机,正朝着葫芦岛方向奔袭而来。   葫芦岛基地立即起飞大批Bf-109E战斗机进行阻截。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Bf-109E战斗机在空中格斗上确实逊色于日本海军的新式舰载战斗机零式战斗机,升空迎敌完全是凶多吉少的事情。   零式舰载战斗机,就是日本海军新列装的一款战斗机,曾经和日本陆军新式战斗机联手搞得一次实战测试,就让北方军大本营灰头灰脸,损失惨重。   要不是日本人的飞机产量还是受到较大限制,尤其是零式舰载战斗机的生产线还处在磨合阶段导致产量更低,以至于能够提供海军的飞机数量实在太少,说不定始终徘徊在青岛外海的日本海军第三航空战队早就摧毁锦州和葫芦岛的北方军空中力量了。   当然,日本陆军混得更惨,同样完成测试的飞机,干脆就被延迟定型了。   拒敌于外,并不是说说而已的战略方针,何况战区还是在中国的内海渤海。北方军当即决定出动所有大本营战斗机部队进行拦截,务必将日本海军的战机尤其是九九式舰载轰炸机阻截在辽东湾上空。   零式舰载战斗机为了夺取制空权,一般不会携带航空炸弹,对地攻击能力有限。倒是日本海军的九九式舰载轰炸机,是专用于对海或对地轰炸的机型,虽然载弹量只有区区的250千克,但是投弹率据说相当精准,足够给葫芦岛基地造成巨大破坏了。   只是北方军战斗机部队对抗惨状,让葫芦岛大本营倒吸一口冷气。   当初不过一个中队的零式舰载战斗机,就让整个大本营直属战斗机部队损失巨大。现在一股脑出现了近三十架零式舰载战斗机,其造成的杀伤力并不成倍上升,而是翻着番提高。   要不是葫芦岛大本营一开始就铁了心准备用数量优势压倒一切,要不是日本的零式舰载战斗机还担负着为九九式舰载轰炸机护航的任务,上午升空迎敌的北方军战斗机部队说不定早就损失殆尽了。   纠缠了一阵子后,航程短腿的Bf-109E被迫选择停止追逐,陆续掩护着返回基地加油。而这个时候,日本海军的九九式舰载轰炸机也被缠得筋疲力尽,同样选择放弃任务退回大连以东。解脱了护航任务的零式舰载战斗机,顿时放开手脚,大打出手,杀得Bf-109E战斗机溃不成军,不停地燃着火焰坠入海中。   万幸第二批从葫芦岛基地增援的Bf-109E赶到现场,硬生生用自身的大量损失,挡住了零式舰载战斗机对首批迎敌北方军战斗机的疯狂追杀。   饶是如此,巨大的伤亡还是让葫芦岛大本营胆战心惊不已,上午三批近百架Bf-109E战斗机出去,回来的竟然不足一个大队,而得到证实的日军战斗机损失数量还没有超过两位数。   大惊失色的葫芦岛北大营,被迫紧急抽调锦州甚至海拉尔的战斗机部队赶赴增援,同时命令所有能够出动的驱逐舰、炮艇、甚至渔船,立即驶入辽东湾,搜寻落水的北方军飞行员。飞机毁了倒是小事,费尽心思长时间培养起来的飞行员才是最关键的,一时半会哪里去找预备飞行员替补自己的战机队伍。   辽东湾是内海,只要搜索网络够宽够广,还是可以将绝大部分跳伞的飞行员抢救回来,这比其他任何战果更重要。   让人心惊的是日本海军零式舰载战斗机的性能,优异绝伦的机动性不说,不使用副油箱就达到2200千米的最大航程简直匪夷所思,长途通讯使用无线电报达到555千米,短途通讯采用无线电通话55千米更是如虎添翼。   要知道零式舰载战斗机,不过是一款单引擎的轻型战斗机罢了,居然航程可以超过重型的轰炸机最远航程,而且还保持了轻盈灵敏的战斗性能,实在太惊人了。   明灰色涂装的零式舰载战斗机二一型,在一个早上的交战之后,又一次成为了北方军空军的噩梦。   北方军空军部队使出浑身解数,调集各路战斗机援军轮番上阵,拼了老命将日本海军的零式舰载战斗机突击部队挡在了辽东湾上空不得寸进。   日本海军也毫不手软,陆续将投入空战的零式战斗机分梯次返回补充燃料弹药进行修整,然后继续升空投入空战区域。只不过三十架左右的零式战斗机,就从上午一直打到下午,都没有让北方军战斗机占到便宜。   下午时分,日本海军的舰载战斗机飞行员吃不消了,铁打的精神也挡不住疲惫的侵袭,失误开始增多,北方军的损失立即就减了下来。   可惜好景不长。正在辽东湾水域搜救落水飞行员的北方军舰船部队,愕然发现一支有日本海军驱逐舰战队居然溜进了辽东湾,黑洞洞的巨大炮口毫不留情地将一路上所遇到的一切船只扫进了海底。   对方出动的可是正规的海战利剑,而不是北方军自作主张擅自更改的防空反潜驱逐舰。无论是舰载火炮数量,还是海军作战素质,北方军七拼八凑搞起来的驱逐舰战队可以比拟的。更加倒霉的是,有两艘跑得够前面搜救的北方军驱逐舰,被日本海军驱逐舰战队给咬上了。   得悉急报的葫芦岛大本营,马上下令出动Ju-87C俯冲轰炸机部队,兵分三路搜索日本海军冒进的驱逐舰战队,力求用空中力量击退甚至重创日本海军舰船。   中尉的Ju-87C中队,正是其中的一路。   这个年代,虽然战机中已经开始安装足够远的无线联络装置,也有了简陋的定位测距装置,但是要想发现敌人,甚至精确定位自己,依然还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是海面上,缺乏参照物,飞上半天后才发现迷路然后机毁人亡的事故比比皆是。   大致估算一个区域,然后派出大批轰炸机,分成多路扇形搜索攻击就是一个常用的战术了。当然,一般情况下,多路的战机,事实上还是尽可能猬集在一个较大的区域内,相互联络以防止迷失方位。   前方的云层突然晦暗起来,温度更趋寒冷,非常压抑的感觉。   “长官,前方应该是即将成型的积雨云,要不要避开?”后座的机枪手非常担心,云层顶端的塔状开始汇聚,已经侵入战机飞行高度。   中尉也是郁闷,沉吟片刻之后,“我们右拐,避开。”   Ju-87C俯冲轰炸机很快做出了往右侧弯的动作,后面的僚机马上跟上,接着整个中队的轰炸机都开始侧弯了。   十几分钟后,避开积雨云层的轰炸机中队,重新左转返回原来航线。   没过多久,最令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轰炸机中队搜索了预定海域后,丝毫没有发现日本海军的驱逐舰战队,甚至连自己的舰船都没有发现。刚才的大转弯,肯定造成了定位偏向,中尉失去了攻击目标。   铁青着脸的中尉,决定散开队形,做最后一把努力,在可能的情况下向前方再往前搜索一次。   就在失望至极的轰炸机中队队员,准备掉头返航的时候,最外围的一架Ju-87C忽然看到几个漂泊在海面上的大家伙。   没有任何动员,没有任何命令,瞬间兴奋起来的Ju-87C中队顷刻间就集结起来,轻快地分成左中右三路,相互交叉着拔高飞机高度,然后带着那枚重磅炸弹疯狂俯冲而下,目标唯一而且简单,就是中间的那艘已经开始拼命进行蛇形机动的日本海军航空母舰。   四架留守的零式舰载战斗机,拼命冲了过来。 第一七零章 凶悍敌机   磅礴大雨倾天而下,正在辽东湾决死厮杀的北方军海空军和日本海军,被迫后退撤出战场,恶劣的天气阻止了筋疲力尽的双方彷佛同归于尽般的残酷战斗。   北方军损失极为惨重。不仅超过百架Bf-109E战斗机被击落,甚至还有十二架Ju-87C轰炸机全军覆没,就连在海面上营救落水飞行员的驱逐舰都被突袭的日本海军驱逐舰击沉一艘,至于失踪的渔船就更多了。   日本海军在战术上明显取得了成功。   其出动的零式战斗机损失绝对不会超过二十架,战机交换比高达一比六以上,甚至海军的驱逐舰战队毫发无损地退回了大连以东海岸。北方军出动的Ju-87C轰炸机另外两个中队,同样未能找到游弋的日本驱逐舰战队。   但是这场战斗过后,日本海军却选择放弃了进一步的空中突袭,立即选择后撤休整,因为第三航空战队的凤翔号航母被一颗500千克重磅炸弹重创,差点就失去了全部动力。   迷失方位的那一个中队Ju-87C轰炸机,鬼使神差的发现了靠前的日军凤翔号轻型航母,虽然在护卫零式舰载战斗机的阻截下,最后全部战陨当场,却成功地将一颗重磅炸弹扔在了航母的头上。   重磅炸弹的威力顿时显露无疑,凤翔号轻型航母没有被摧毁已经是万幸了,重创却在所难免。   靠后一点的另一艘轻型航母龙骧号,及时接回了所有剩余的回归战机,随后撤出了战区。日本人损失不起,驱逐舰以上级别的大型战舰,日俄战争以后日本海军还没有战损过。他们并不知道北方军实际上并没有攻击航母的计划,反而以为航母已经成为了攻击的重点。   霉运不断,接连进船坞的的凤翔号轻型航母,只好蹒跚地驶向了最近的旅顺军港,进行似乎永无止境的修复工程。日本人没有把握将这艘再次重创的舰船,开回更适合维修的本土军港。   日本海军的面子显然更为重要,第三航空战队毫无原则的撤退,顿时让给予了厚望的关东军大惊失色,只能是破口大骂了。   赢得了战术胜利的日本海军,顷刻间将即将到手的战役成果,拱手让给了已经准备破釜沉舟决死一战的北方军。   辽东湾依然牢牢掌握在北方军手中,葫芦岛大本营自然也是始终固如磐石。   次日阴雨不断,在缺乏空中优势的情况下,秘密运动到田庄台一带的北方军临时装甲师,依然决定发起战役突击,闪击关东军南下增援的步兵师团。   北方军的空中支援一时半会是得不到了,但是阴雨的气候使得关东军残存的空中力量也失去了效用,剩下的就是拼陆军的士兵和技术兵器了。   营口东北高坎镇一带,血水顺着雨水,毫无顾忌地渗进了黑土地,毫无怜悯地流向了大辽河,硝烟不断,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从海城西进的关东军两个步兵师团,在高坎与北方军东进的装甲师不期而遇,遭遇战随即爆发。   两百多辆LT-35坦克的反复冲击威力,完全超出了关东军的想象,纵使两个关东军步兵师团拥有大量的37毫米反坦克炮,但依然无法阻挡住装甲集群的疯狂突击。   猝不及防的关东军步兵师团,直接就在野外行进过程中,被装甲集群的突击行动割裂的四分五裂,随后就是摩托化步兵营大举压上来的欺凌屠杀了。   只是北方军装甲师,也没能料到西进的关东军兵力不是一个步兵师团,而是两个。结果等到坦克集群打光了炮弹,用光了油料,差不多要被无穷无尽的敢死队耗尽时,还是没有完全剿灭悍不畏死的关东军步兵。   最后是打光了所有炮弹的摩托化炮兵部队,扔掉大炮,扛起冲锋枪,坐上欧宝卡车,在装甲车的掩护下,集中最后的兵力全部投入战斗,这才彻底击溃了关东军的反击部队。   当天夜里,伤亡超过十之**的北方军装甲师团,带上阵亡的兄弟和轻重伤员,直接就退回了田庄台,所有重武器除了没有炮弹的105毫米榴弹炮外都损失殆尽了。   海城方面新一波增援的关东军部队,小心翼翼地来到高坎战场,惊骇异常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距离遭遇战现场更近的营口日军,本身兵力不足,加上田庄台的有力威胁,自始至终不敢派出增援兵力参战。   貌似重新夺回高坎一带的关东军也丝毫没有发动反击作战的打算,因为最后收拢起来的两个步兵师团残兵败将甚至不足两个联队的兵力,而且大部分都是重伤员,同样失去全部重火器,甚至弹药补给都丢掉了,也根本无力再战。   高坎遭遇战,北方军使用一个装甲师的失去战斗力,换取了关东军两个步兵师团差不多快要取消建制的结果,无论是伤亡比还是战场交换比,都超过了一比四的比例,装甲集群闪电突袭轻步兵的威力再次显露无疑。   按照以往的野战和攻坚情况分析,始终拥有技术兵器优势的北方军,面对凶悍的关东军,战场交换比打成一比二应该是正常的,如果还占据了战役战术上的优势,打成一比三也是非常有希望的。   但是使用装甲集群在野战中大规模突袭步兵师团,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战果,显然超出了葫芦岛大本营的估计,这还是没有能够准确判断对方兵力的情况下发生的。   如果关东军出动的只有一个步兵师团的话,被北方军全歼显然是非常有可能的。但是也幸好只是两个师团,如果关东军的兵力再富余一点点,出动三个师团的兵力,那么被全歼的就是突袭的北方军装甲师了。   幸好关东军还没有到这种孤注一掷的时候。   拥有十二个步兵师团的关东军,还要镇守吉林、长春、奉天为中心的东北核心地带,还要把守大连、安东、四平等咽喉要地,加上布置在京奉铁路、南满铁路、吉长铁路一线的对峙部队,实在也抽不出更多的机动兵力了。   高坎一战的结果,对于关东军来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噩耗。   加上在沟帮子、盘山一带被击溃的步兵师团,关东军在一周之内就实际损失了三个步兵师团的战斗力,对于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关东军机动兵力而言完全是雪上加霜了。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面对北方军日益加强的军力压迫,镇守东北各地的关东军已经难以继续抽调防守兵力了,高坎一战的失败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关东军机动作战兵力丧失一空,彻底失去了夺回战略主动权的可能。   大举修建各种永固性防御堡垒的议题,马上被关东军总部提了出来。首先得到加强的是已经危在旦夕的大连,几门沉重无比的九六式150毫米重加农炮,从日本本土运了过来,塞进了大连早已修建了十几年的巨型堡垒里面。   九六式150毫米重加农炮,是日本八-九式重加农炮的改进型号,重量高达24314千克,炮弹重50.2千克,最大射程26.2千米,威力巨大,射程够远,无论是野战攻坚,还是海岸防御,都是一门极其恐怖的大杀器。   北方军装备的K16重加农炮,机动性虽然远远高于九六式重加农炮,但是射程却不是对手,足足低了超过4000多米。   但是除了大连,其他地方的永备工事却一时半会修不起来,关东军总部无奈之下,只好拼命向东京大本营发报,请求派兵增援,或者请海军再次出动进行攻击。   殊不料这个时候的东京大本营,正在为南进还是西进的战略方针争吵不休,根本没有精力应付关东军的求援。华中和华北占领区越来越多的资源输送到日本本土,同样也降低了东北在东京大本营中的战略地位。   日本海军接到东京大本营转来的关东军电报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海军大型军舰不适宜在辽东湾浅水地区作战,就不了了之。   没有得到更多援助的关东军,只好和驻朝鲜日军紧急联络寻求帮助,同时惶恐不安地等待着北方军新一轮的大规模攻势爆发。   左等右等不见动静,关东军总部非常稀罕地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雷霆一击,居然得到了加强防守的宝贵喘息之机。   不是北方军不愿意再打下去,东北战场三面的北方军野战军团强烈的求战要求,被葫芦岛大本营直接压制了。尤其是锦州盘山一线的邓宝珊军团,作为春季攻势的主力,竟然只得到了最低限额的弹药补给,根本不足以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战役攻势。   葫芦岛基地并没有停止军火生产,大批紧急生产出来的军火运上了专列,经热河转向漠南,长途跋涉,源源不断向着阿拉木图进发,然后过波斯向苏伊士运河输送。   东北战事是中国抗战大局的关键所在,但是国际形势的恶化使得北方军被迫停下自己征伐的脚步了,新生产出来的军火首先需要支援另外的战场。 第一七一章 令人惋惜   民国二十九年春,北方军在东北展开大规模攻势,眼看就要夺取南满铁路重要节点营口的时候,却偃旗息鼓停止继续进攻,只是固守田庄台盘山黑山一线。   这种奇怪的战场变化,引发众人的巨大心里落差,导致国内舆论对北方军批声一片,就连自家的北方日报都公开表达了不满的述求。面对这种如潮的批评,葫芦岛大本营只好用前阶段伤亡重大搪塞了过去。当然,这个借口不要说北方军自己,就是关东军都不相信。   关东军的特务机关可以肯定,两个负责东北主要作战任务的北方军军团,根本没有伤及根本,攻下营口甚至再打一次大规模的野战应该是毫无问题。   关东军总部见到特务机关的这份报告,顿时火冒三丈,将特务机关的头头骂得抬不起头来。北方军发动春季攻势居然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现在对方已经懒得再打了,却大言不惭地跑过来提供这种前线指挥官都可以判断出来的情报,是不是清酒喝多了?   不管如何,北方军的春季攻势还是半途而止了。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英法联军在法国战场的大败亏输。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德国国防军采用曼施坦因计划,大规模发动闪电战,席卷了丹麦、挪威、比利时、法国等,马其诺防线成了一个笑话,四十万英法联军被合围在敦刻尔克狭窄的滨海地区。   随后,发生了令世人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气势汹汹准备扑上彻底吃掉这四十万残军的德国装甲集群,被希特勒强令停止前进。尽管前线指挥官纷纷提出强烈反对,等到希特勒从戈林这个牛皮大王的肥皂泡中清醒过来,重新命令装甲部队进攻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   英国人抓住了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动用一切力量,甚至动员了民间船只赶赴敦刻尔克营救被困的联军。老天爷也在帮忙,恶劣的天气极大地削弱了德国空军的威胁。短短的九天时间,依仗着渔船、客轮、游艇以及驱逐舰等各种五花八门的船只,在德军的狂轰滥炸中居然抢救出了三十四万英军、法军和比利时军队。   代号为发电机的敦刻尔克大撤退计划,创造出了一个战争史上的奇迹。   敦刻尔克大撤退的胜利,不仅为盟军守住英伦三岛,而且为日后的反击保存了大量的有生力量。这一批艰难撤回来的战士都是经历过战火硝烟的老兵,远不是那些新征召动员的新丁可以比拟的。   但是,英法联军也付出了沉重代价,担任殿后任务的四万多法军被迫成了俘虏。更糟糕的是,半个月后,受到重创的法国维希政府向德军投降,希特勒获得了无比荣耀的战争胜利。英国本土现在已经出现在德国人的下一个进攻计划中了。   在敦刻尔克大撤退中,英法联军将重装备全部丢弃,撤回英国本土后,只剩步枪等轻武器。在那片伤心的海滩上,英法联军丢弃了超过2400门各式火炮、700辆坦克以及数万辆汽车,轻重机枪和摩托车以及其他军需物资,更是遍地都是,至少50万吨军火物资落入了德军的战利品名单上。   防守住英吉利海峡已经成了英国的头等大事,这就需要更多的驱逐舰,更多的飞机,更多的防空火炮,而不是步兵野战用的轻重机枪、野战火炮、坦克以及相应的弹药。   英国的军工企业,全力开工生产海空军装备,所有的原材料配给全部倾斜满足这一类需要,这也就造成步兵武器装备的生产和供应严重短缺。撤回英伦三岛半个月后,很多远征军部队没有得到一支步枪甚至一颗子弹的补给,可见情势危急的严重程度。   只是谁也不敢保证,希特勒会不会脑子一热,直接就出兵登陆英伦三岛,而不是惯常的先夺取制空权和制海权,再派出大军登陆作战。   德国人的海军更多的是潜艇部队,实力确实不如英国海军,但并不代表空军也是如此。伴随着德国装甲集群横扫欧洲的,正是戈林大胖子指挥下的德意志帝国空军部队。用庞大的空军部队,掩护德国步兵登陆,也是可行的方案之一。   世界军火市场上,能够生产英式7.7毫米口径枪械弹药的大型军火公司倒是不少。比如澳大利亚的军工厂,只是他们现在的重点是生产更多的原材料供应宗主国英国修建驱逐舰,没有足够的资源生产军械,产能也一时半会供应不上。   还有印度的伊莎波尔兵工厂,只是那些迟缓拖沓的印度阿三作风,让优雅的英国绅士都实在难以忍受,也就可想而知其兵工厂的产能了。这是印度人的历史传统,延续至后世依然如此。   美国人的军火生产已经开始加大马力,俨然是准备成为国际最大的军火供应商角色,可惜他们的口径是7.62毫米,只能在火炮或炮弹补给上出把力,要么就是固执的英国人改变自己的7.7毫米枪械口径得了。   英国人自然落不下这个面子。很快就有人想到了尼森公司,昔日北方军可是装备了大量的7.7毫米口径枪械,现在虽然换装成7.92毫米口径枪械,但是肯定还有大量的战略物资储备。而且从北方工业公司还在大量提供关内长江南北两个政权弹药的补给的情况看,北方军的7.7毫米生产线还在有效运转。   长江以北的救世军采用了英式的7.7毫米口径枪械,最初的一批军械就是北方军现役装备连卖代送给他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和维克斯重机枪。长江以南的黄埔军则沿用了以往的7.92毫米口径,主要装备是所谓的中正式步枪和捷克轻机枪,实际上是德国98K的仿制品,或者干脆说是昔日汉阳造的改进版罢了。   事实上,当年关内争霸的还有两个流派的口径,采用俄式7.62毫米口径枪械的冯玉祥部西北军,以及采用日式6.5毫米口径枪械的张学良部东北军,都已烟飞灰灭,令人叹息不已。   唯一在所有中国军队中,都使用过的武器,也许就是那一款汉阳造了。   话说回来,有需求才有市场。   在重庆新的办事处里,终日无所事事的尼森伯姆,意外的看到了前几天还冷脸相向的英美两国领事,热情洋溢地找上门来。   在国际军火市场上,被西方列强封杀得厉害,憋了一肚子气的尼森伯姆自然没有好脸色,打了几个哈哈之后就准备端茶送客了。   没曾想两位领事丝毫不以为意,坚持坐在办事处里打酱油,将外交家没有脸皮的宗旨发挥的淋漓尽致。   尼森伯姆终于反应过来,这回是真的有大事情了。   北方集团全权授权的电报,很快发给了在重庆的尼森伯姆。   只是谈判的过程一开始就极为难堪,差不多就要拍桌子闹翻了。英国人的傲慢马上暴露无遗,甚至可以说是歧视。   才坐上会议桌,英国领事就抢先开口,企图定调这是北方集团本应该为全世界抵抗法西斯所作出的义务奉献。这种荒唐的不要脸借口,不仅让尼森伯姆怒火三丈,就是打圆场的美国领事都是一副目瞪口呆。   尼森伯姆直接一句,“九一八事变的时候,英国人为什么不作出义务奉献?”然后就甩手而去,实在是气不过了。   第一次会谈不到三分钟就不欢而散。   在美国领事的不停斡旋下,再加上欧洲战局的进一步恶化,被恼火的伦敦首相官邸训斥了一阵的英国领事只好板着脸勉强参加了第二次会谈。   但是英国领事始终坚持这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军火商议合同的说法,拒绝了北方集团所要求提供更先进的飞机、坦克技术的交换条件。   尼森伯姆毫不客气地再次中断了谈判。这个时候,东北战事正打得如火如荼,本来也没有时间为英国佬生产军火,除非是能够得到更先进的技术装备。   随后,德国人为了入侵英国而制定的海狮计划突然露出端倪。大为惊恐的伦敦首相官邸,再次训令,严厉申斥英国驻重庆领事的无所作为。   感觉前途不妙的英国领事再次找上尼森公司的时候,尼森伯姆却坚决拒绝了下一轮会谈,直言不愿意同这位无礼的英国领事再次会谈。   傲慢的英国领事马上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接到情况说明的伦敦,根本懒得听取他的辩解,直接就免去了领事职务,宣布另一名副职担任代理领事,全权负责同尼森公司的谈判。   新任代理领事,拿着伦敦的电报稿,邀上美国领事连夜就来到尼森公司重庆办事处。   但是从本质上讲,前任英国领事的作法并没有违反伦敦首相官邸的最低原则。伦敦再次拒绝了尼森伯姆提出的,向北方军提供喷火战斗机及相应制造技术的建议。英国人并不愿意这种唯一可以略胜一筹Bf-109战斗机的新式飞机技术,流落到在他们眼中还是野蛮地区的远东。   而英国人同意提供的几款坦克,其性能指标又让关注装甲机动作战的北方军大失所望。虽然英国是坦克的发明国度,但是其重海军轻陆军的思想,使得英国的坦克技术发展已经滞后了。   眼看会谈又要陷入僵局,美国人赶紧出面打圆场,建议北方集团选购美国生产的军火,只要是美国军队现役的装备都可以。反正卖谁不是卖呀,立志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大的军火供应商的美国人这么想。 第一七二章 技术交易   尼森公司马上派人了解美国军火市场的行情,结果依然是大失所望。   美国人的战争机器,才开始陆陆续续启动,生产不足,研发不足,装备更是短缺,唯一的一个特点就是只要能够卖钱的,都可以向所谓的友好国家和地区出售。北方集团原来并不在这个名单上面,自然是拿不到销售清单。   拿到了销售清单,也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军械,德国军工的品质在这个世界上还是相当有保证力的。   美军自己采购的M3轻型坦克,还在生产线上转悠没能及时下线,因为定型的时间实在太迟了。M3轻型坦克,装备了一门37毫米火炮,说句老实话,完全是和北方军列装的LT-35相差无几的同类型重装备罢了,没有划时代的先进含义。   至于北方军所迫切需要的中型坦克,美国军方只是才开始下达一个名为T6中型坦克的研发订单而已,连实物影子都还没有。   战斗机同样如此。   美国陆军航空兵的主力型号P-40战斗机,最大的特点是价格便宜,投产迅速,其最初型号的性能却还不如北方军列装的Bf-109E战斗机。   美国人很精明,马上提出一个新方案,只要北方军愿意接手法国人订购的P-40B战斗机订单,就可以让尼森公司在美国军火公司正在研发的型号中任意选择,纯粹的空手套白狼手法。   英国人一听,也马上来了兴趣,热络地凑了上来。   法国人的订单?维希政府不是投降德国了吗?尼森伯姆弄糊涂了。   稍一打听,才搞清楚这起乌龙官司。法国人在战争前夜,紧急采购了一批P-40战斗机,可惜还没有开始起运,维希政府就投降了。这批货物马上被美国政府大义凛然地扣押了,随后英国人找上门来要援助。   从来不会吃亏的美国人,马上将这批飞机订单强行塞给了郁闷的英国人,否则其他援助条件都没得谈吗。   英国人自己有喷火战斗机,实在看不上这些性能逊色的P-40战斗机,只是无奈之下没得选择,只好黑着脸勉强答应了。但是因为生产喷火战斗机以及另一款英式主力战斗机飓风战斗机,更需要英国政府的财政倾斜,以至于这批P-40迟迟没能按期运出。   看到最大的盟友确实有困难,美国人马上打起了其他主意,凑巧就赶上了英国人和尼森公司的谈判。   几经周折之后,尼森公司同意购买英国人实在消化不掉的一百架P-40B战斗机,并向英国政府长期大批量提供7.7毫米口径枪械和弹药。而英国人勉为其难地同意,在两年内根据尼森公司的需要,为北方集团专门研发一种新式中型坦克。   美国人则是有些苦笑不得,一百架积压的P-40B总算是卖出去了,但是两款自己都还没有底的重型军火却被尼森公司预定了不成,还将一款重型轰炸机给漏了出去。   美国军方正在研制的T6中型坦克项目,被尼森公司很快看上了。不仅如此,一款实际上是为英国佬研制的新式战斗机型号,顺带着也被尼森公司瞄上了。   后一款飞机是英国人同美国军火公司接洽时,北美航空公司看不起有些落后的寇蒂斯公司P-40战斗机,大言不惭地向英国人表态,愿意在120天内为英国空军重新研制一款全新的优势战斗机。   英国人将信将疑地同意了,但是囊中羞涩的英国佬,非常爽快的同意了尼森公司的意外插手,反正多一个人分担研制风险也是未尝不可。   唯一郁闷的就是美国军方了。两个同样购买军方采购机型P-40战斗机的大客户,居然不约而同地对P-40战斗机表示了不信任,这让大规模列装P-40战斗机的美国陆军航空兵情何以堪呀。   协议很快签订了,三方代表都是疲惫不堪。   第一列满载军火的专列,很快就从兰州机器局出发,连夜开往阿拉木图方向,穿过中亚进入中东之后,再怎么走就是英国人自己的事情了。   首批运出的兰州方面的战略储备物资,新的军火已经从葫芦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   美国人的飞机也开始装船,准备经白令海峡过远东共和国,然后南下进入北方军政府。看着异常蹩脚的线路,美国人皱着眉头建议,北方军政府应该尽快拿下库页岛,打通北部对外航线,缩短船运距离。   北方军政府接到这个善意的建议,不置可否。就是拿下了,也还是无法打通对外海运联络呀。白令海峡是日本人有些鞭长莫及了,但是库页岛以南海域还不是被日本的联合舰队牢牢控制着。   第一批到货的飞机,不仅有P-40B战斗机,还有B-24重型轰炸机。   随着这一批飞机的到达,北方军内部也涌起了一股是否换装美式装备的热潮。这不仅仅是德国人和日本人结盟造成的恶劣影响,还有昔日装备使用习惯的问题。   当年的大八粒半自动步枪,现在美国军方正式定型称为M1半自动步枪,显然在北方军当中拥有不少的拥护者。如今,又来一款似乎可以媲美Bf-109E战斗机的P-40B战斗机,抛弃德式系列,走美式系列,也不是不可以的。   很快的,兰州机器局组织几次军械测试,非常干净利落地浇灭了这股念头。   北方军列装的ZH-29捷克式半自动步枪,在恶劣环境下的适应性,确实不如M1半自动步枪,但是远没到无法忍受的程度。   相反的,ZH-29步枪采用的下插式弹匣结构,远比M1步枪采用弹夹上插装弹更为先进和实用。更适于实战要求的是,ZH-29步枪的弹匣是十发装弹,必要时还可以实用ZB-26的二十发弹匣,远比M1步枪不三不四的八发装弹更能保持火力的持续性。   北方军没有装备ZB-26捷克轻机枪没关系,禁不住步兵弟兄自己购买一两个弹匣带着,装满子弹以后在ZH-29步枪上使用几乎可以当轻机枪了,虽然确实重了许多,但是在战场上压制敌人的火力就是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没有看到同样笨重的M1918勃朗宁轻机枪,美国大兵不是也照样爱不释手吗。反正兰州机器局根本就是中国的军火批发市场,还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   至于P-40B战斗机和Bf-109E战斗机,大本营空军中队飞上天一番测试之后,立马决定转手向关内销售,兴许还能赚上一笔。   在3000米以下低空,P-40B战斗机倒是可以和Bf-109E战斗机一拼高低,但是在更高的高空引擎功率下降厉害,就完全不是Bf-109E的对手了。   如果是在欧洲战场,P-40B战斗机只要躲开高空战场,在低空和Bf-109E还是可堪一战的。而在亚洲战场,如果没有Bf-109E战斗机,凭借着坚实的结构和更好的飞行员保护装置,P-40B战斗机采用高空俯冲一击就走的战术也是一种无奈选择。   但是有了Bf-109E战斗机的北方军空军,自然就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的P-40战斗机了。反正低空都是日本零式战斗机的天下,无论是Bf-109E还是P-40B都是必输无疑的货色。而在高空作战,略输一筹的P-40B自然是首先被淘汰的货色。   几次的大规模空战之后,损失惨重的北方军空军总算模模糊糊地琢磨出一些零式舰载战斗机的作战特点,低空无敌就是最大的特点了。   但是机身轻巧的零式战斗机,爬升得快,却不意味着俯冲也快。机体更重的Bf-109E战斗机,俯冲自然加速更快,终于有机会摆脱零式战斗机的疯狂追逐,总算是获得了一线生机。   这都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经验。   在Bf-109E战斗机已经长时间列装的情况,忽然换装一款其它战斗机,除非是很有必要,否则光是培训飞行员的重新上手,也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反倒是关内的吴子玉和蒋光头,早些年也多是用寇蒂斯公司的产品培训的飞行员,继续使用寇蒂斯公司的P-40B战斗机,在培训上是没有多少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还有没有钱买这些昂贵的战斗机了。   多年战乱的中原确实是油水不足了,吴子玉无比惆怅地放弃了这笔P-40战斗机的买卖,宁可花一笔小钱购买北方军的空中支援。   而依赖于江浙财团的蒋光头,就财大气粗多了,眼睛都不眨地一口气全部吞下了这一百架P-40B战斗机,他是买不到飞机才更头疼。   转手倒卖确实是来钱的好办法,尤其是军火倒卖。   一来一往之间,居然将北方军购买十二架B-24重型轰炸机的窟窿给填平了,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了。   美国人倒是有两款重型轰炸机,一款是B-17重型轰炸机,一款是刚刚开始量产的B-24重型轰炸机。   两款都是非常优秀的四发重型轰炸机,B-17胜在载弹量大,拥有令人咋舌的7990千克航空炸弹最大载弹量。B-24胜在航程远,最大载弹量为4000千克,但是却是用与B-17相同的引擎,而且无论空重还是起飞全重均差不多,自然航程远多了。   B-24D重型轰炸机,总重27.7吨,最大载弹量4吨,采用4发1200马力引擎,最大航程5152千米,最大速度487千米每小时,成员8-10人,自卫武器是10挺12.7毫米的M2重机枪。   在远东战场,超远的距离是制约双方军力配置的一个关键因素,B-24重型轰炸机的航程优势毫无疑问的压倒了B-17的载弹优势。 第一七三章 空中航线   美国人显然非常具有商业头脑。美国政府悄然之间放开对北方军政府敏感物资销售禁令的消息,似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北美大陆。   也许是非常眼馋寇蒂斯公司和北美航空公司的军火合同,很多公司的代表,不约而同的找到了尼森公司差不多已经荒芜了的纽约办事处,卖力地向其推销其自己的各种商品。   很快,尼森公司纽约办事处接到了人在重庆的尼森伯姆指示,只要能够塞进货轮的东西,价格不是太离谱的话,都收下来。   打战并不仅是只有军火就可以完成的,军人需要吃饭,老百姓需要衣食住行,工厂也需要机床汽车等,各种消费品的生产也是必不可少的。   北方军政府的生产结构一直就是畸形的,完全向着军工产品倾斜,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到了民国二十九年,缓过劲来的北方军政府,开始日益重视生产资料和消费资料的生产问题了。   美国人放开销售禁令之后,显然除了军火进口之外,北方军政府更在意那些用于全社会大生产的民用品进口。   一时间,还没有结冻的白令海峡成了非常繁忙的海运线路,大量的船只穿梭往来,居然连一向穷困潦倒的远东共和国勘察加半岛顷刻间繁荣起来。   只是隐隐约约出现的日本潜艇踪迹,让行进在白令海峡的船只整日里提心吊胆,最后只好全部挂上美国的旗帜方才安心了一点。   北方军政府很快意识到了这个巨大的安全隐患,万一日本人丝毫不顾及美国人的面子,对所有白令海峡的过往船只一律击沉是个大麻烦,另外还有冬季的冰冻时候是无法通航的也是一个大问题。   很快就闻到风声了,美国最大的运输机制造商道格拉斯公司非常体贴的找上门来,愿意提供一款优秀的重型运输机,比北方军自己装备的Ju-52运输机跑得更远、装得更多的DC-3运输机,也可以称为DC-3客机。   道格拉斯公司的DC-3飞机,本来就是作为新式客机而研发的,当然拆掉座椅之后当做运输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DC-3能载客30人,只需在中途一次加油便能横越美国东西岸,再加上设置首次于飞机上出现的空中厨房,及能在机舱设置床位,为商业飞行带来了革命性的突破。   DC-3客机的性能非常优秀,比前代的飞机更稳定,运作成本更低,维修保养容易。试飞成功不到三年,DC-3客机已经成为了美国所有大航空公司的主力飞机。甚至,美国军方点名要求道格拉斯公司在DC-3的基础上,抓紧研发一款专用的军用运输机。   军用运输机要想出口非常麻烦,除非是得到了美国政府的授权。但是作为客机型号的出口,政府的管制力度就宽松很多了,只要不被列入限制出口地区名单就行。   北方军政府恰好刚刚摆脱了这一个名单。   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尼森公司马上代表北方集团一口气下了二十架DC-3运输机的大订单,让道格拉斯公司喜笑颜开。   不过也许知道北方集团的仿制能力实在是厉害,道格拉斯公司坚持要在生意的基础上附加生产许可证的内容。苏联老毛子的前例,曾让道格拉斯公司一不小心栽了大跟头,这回是无论如何不愿意手中的许可证费用消失了。   莫斯科曾经花巨资购买了几架DC-3客机,随后进行了仿制,居然还堂而皇之冠以里-2运输机的名称,宣布是其自行研制的。只是因为技术不过关,里-2运输机的运载量居然少了一半,让苏俄的大胡子着实丢了一次面子。   美国的DC-3运输机,机组成员3人,载客量28人或者载运2700千克物资,空重8225千克,最大起飞重量14000千克,采用两个1200马力引擎,最大时速360千米,最远航程2600千米。   尼森公司没过多久就爽快地同意了。   通用公司作为老客户了,也非常顺利地搞来一大批民用车辆,塞进从美国西海岸出发的货轮,漂洋过海到达勘察加半岛。   美国实际上就是大财团的国度,这一点尼森伯姆确实很赞同。在几家大财团的纵容之下,尼森公司的经办人员顺手将几大箱子的小物件也塞进了从西雅图出发绕阿拉斯加到勘察加半岛的DC-3运输机上。   实际上,为了这些小物件,尼森公司的代表付出了丝毫不小于购买DC-3运输机的货款。当然,你可以称这些款项为购买生产许可证,也可认为这是走私费用,反正大家都一清二楚,只不过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如同那些放行的海关人员一样。   一批直接从摩托罗拉公司车间里拉出来的通讯设备,连封箱都懒得做了,直接送上了这几个大木箱子中。   摩托罗拉公司是无线电通讯设备制造领域的大型公司,早在民国二十五年就研制出一款车载的移动无线电通信产品。民国二十九年,又为美国陆军研制出了第一款步兵手持式无线电双向对讲机。   这一款名为SCR536步话机的无线电通信产品,当尼森公司人员意外得知之后,几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军事价值。于是,趁着疯狂大采购的机会,打通了相关关节,赶紧走私出境了。   SCR536步话机,重2.2千克,通信距离1.6千米,当然如果阻碍物多的情况下通信距离就更差了。因为功率不足,通信距离过短,美国陆军并不满足,重新下达了研制任务,要求设计成背负式的步话机,可以适当增加重量到十几千克,但是要确保达到十五千米以上的通讯距离。   但是对于还在使用笨拙的有线电话呼叫后方援助的北方军来说,使用SCR536步话机和车载无线电台相互配合,已经是一个革命性的变革了。北方军中拥有大量的60型军车,安装一个车载无线电台到处乱窜完全没有问题。   葫芦岛大本营的那些高级军官们,看到这一批通讯器材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生产和配备更多的榴弹炮弹、迫击炮弹以及坦克炮弹了,甚至航空炸弹都要翻着倍生产了。   呼叫后方火力支援,必然是SCR536步话机的最主要作用,当然在侦查上以及相互联络上的作用也是非常明显的。   可是,在这个时候,即使邓宝珊军团的军火供应都是勉力维持而已,葫芦岛大本营几乎是在全力开工生产英国人的订单,没办法生产更多的自用军火。到美国买东西是要钱的,而不是刻意赊欠的,这笔钱最终还是要落在英国人的头上,只好拼命生产军火了。   兴许是受到了东北战事连胜几场的影响,民国二十九年秋,吴子玉指挥救世军主力对华北的正太、平汉、津浦等几条被日军占领的铁路干线,进行了大规模的破袭作战,力图彻底破坏日军华北方面军的“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的囚笼政策。   事先虽然得到通报的北方军,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华北大战难免有些尴尬。洛阳政府几乎是一天一个电报,向兰州机器局催要紧急加购的军火物资。而兰州机器局的产能,却只能苦笑着供应一半的需求而已,剩下的一半必须运往苏伊士运河。   德国人对英伦三岛的海狮计划已经发动了,英国人同样是几天一个电报催要尼森公司答应的军火物资。只是这一回军火到了埃及之后,无需装船运回英伦三岛,直接就在北非用上了。   德国人的亲密盟友,也许是最坑爹的队友,意大利军队向北非发动了大规模进攻。   意大利军队,一共在北非投入了超过五十万兵力,主要沿着宽50-80千米的海岸沿线进行。而最初与之作战的英国军队,总兵力不过十万人罢了。   北非战役,从一开始就是喜剧般的。   意大利人连战连捷,长驱直入,但是始终没有抓到什么俘虏,也没有什么歼灭敌军的数字,欢歌畅舞挺进的同时,居然非常离谱的接连出现指挥失灵、补给中断、找不到地标等等问题。   苦闷的英国军队,虽然一开始因为补给缺乏,被迫狂奔撤退了老大远,但是始终没有伤筋动骨,除了士气差了一点,几乎可以看成是一次成功的远程奔袭演习了。   等到尼森公司的军火抵达,英国人毫不犹豫地使用完全处于劣势的兵力,开始了反攻作战。   于是,战争史非常罕见的十八相送情形在北非沙漠里上演了。   意大利人非常爽快地向西狂撤了一千六百里,顺手将大量根本没有拆封的军火物资送给了依然缺乏补给的英国军队。   甚至于有些来不及溜出去的意大利士兵,忙不迭的就向远远少于自身兵力的英国军队投降了,以至于出现了英国士兵稀里糊涂地向上级报告,“抓了一英亩军官,以及九英亩士兵”。实在是奇葩一个的意大利军队。   德国人坐不住了,猪一样的队友真是令人头疼呀。   眼看德国的非洲军团即将登陆北非参战,惶恐不安的英国军队已经做好再一次向西撤退的准备了。   民国三十年春,以德国非洲军团为首的德意联军开始反攻,缺乏重装备的英国军队华丽丽地向后撤退了,当然其中的意大利军队依然还是属于打酱油的角色。   也就是在这一年春,吴子玉的攻势,因为缺乏足够的军火补给,被迫停止了。虽然大规模的华北破袭战,将日本人的囚笼战略打得支离破碎,但是救世军的损失也是非常惊人,甚至主力部队全都要休整补充才能继续作战。   无论是远东战场,还是北非战场,都被法西斯军队的阴影所笼罩,唯一的一个不是坏消息的消息就是付出了重大代价之后,英国人惨淡守住了不列颠的天空。   民国三十年,法西斯黑色幽灵在全球的威势达到了最顶峰的时刻。 第一七四章 沙河阻击   硝烟尘土勾兑成的烟尘遮蔽了蓝天白云,带着尖利的啸声,无数颗炮弹四处乱窜,砸落到方圆十余里的阵地上不停地绽放出死亡的红光。现在已经没人关心密集如雨的流弹了,在更疯狂的炮击面前,躲进最近一个弹坑才是要命的事情。   河南东部的沙河防线,无论是进攻的日本华北方面军,还是死守的救世军部队,都憋足了劲向着对方反复炮击。   千疮百孔的防守阵地上战壕已经支离破碎,没有永备性工事的支撑,耳朵都被炮轰震麻了的救世军排长魏老三,缩在一个还冒着烟火的新弹坑里,对着前面隐隐约约的日军突击部队,狠狠地扣完了一弹仓的子弹。   满天神佛保佑。   从太和、界首一路边打边撤下来,一直到沙河这里接到上级死守的命令,魏老三居然没有挨到哪怕一颗子弹或是弹片,只是排里的弟兄伤亡大半,现在还跟着他的已经不足一个班十个人了。   飞快地打完李恩菲尔德步枪弹仓里的子弹,浑身是泥的魏老三,立马缩头转身,从弹袋里掏出弹夹,麻利地给李恩菲尔德步枪上弹。弹坑并不大,只能尽可能卷曲着身子。   后面的弟兄,突然从破损的战壕中探出身来,压着捷克轻机枪就是一梭子,对面突击的日本兵顿时一阵惨嚎,很快全部都趴了下来,拼命使用三八大盖还击了。   还没等魏老三上完子弹,一阵排枪就过来了,嗖嗖嗖,几颗子弹穿过魏老三上空,砸在了战壕一侧,溅起不少碎土。   眼看操作捷克轻机枪的弟兄还在射击,魏老三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大叫,“换阵位,换阵位。”小日本步兵的精准射击实在太狠毒了,机枪手打不了几梭子就会被盯上。   话音未落,捷克轻机枪阵位已经是一头栽倒了,鲜血顺着倒斜的通红机枪枪管流到了黑色的泥土里,阵位四周都是飞溅的泥土,小日本的排枪毫不留情覆盖了这里。   这几天阻击战下来,吴子玉部署在豫东的救世军部队,机枪手们差不多要伤亡殆尽了。不要说不便移动的维克斯重机枪,就是打几梭子就换地方的捷克轻机枪,都被日军步枪手们死死盯住了。   只要救世军这边的机枪阵位一开火,还没打完一弹匣,说不定对方的三八步枪就是一阵排枪过来了。   采用6.5毫米口径的日本三八式步枪,弹道平直,非常适合步枪手的精准射击。虽然子弹的威力,确实不如西方制式的子弹,但是打到要害部位,或是挨上几发子弹,同样是要死人的。   救世军的射击水准远远不如日军,无法发挥机枪的远射程压制作用,导致只能在小日本三八步枪的火力范围内拼斗,自然损失惨重了。   机枪火力一停,突击的日本步兵马上起身,交叉掩护着向前冲击。   刚装满弹仓的魏老三,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转身准备对着日军打上一梭子,扭头却见几个黑影从空中忽悠出现,顿时破口大骂,“狗日的,我们的空军跑哪里去了?”   日军飞机的机头似乎在变大,魏老三栗然一惊,见鬼了,日军攻击机的攻击方向正是自己这片区域,黑乎乎的脸上顿时硬生生涨出了一丝红色,抓起步枪,就连滚带爬向着一侧战壕残垣狂奔而去。   片刻之后,大口径的航空机枪子弹,就呼啸而至,直接穿透了薄薄的战壕防护土层,将整段不长的阵地打成了尘土飞扬,无数殷红的血色花朵在其中绽放开来。大口径机枪子弹打到人身上,简直就是擦着就伤,挨着即死。   大口地喘着粗气,侥幸逃得一劫的魏老三张着嘴巴,自己的弟兄还有没有剩下来的,只有天知道了。反正半响,都没有见到其他人钻出来。   日军的九九式攻击机扬长而去。   怒吼一声后,魏老三扔掉手中的李氏步枪,冲上前去,浑然不顾地抓起那挺沾满鲜血的捷克轻机枪,对着日军一阵猛扣。   才打了一下子,机枪又熄火了。弹匣里没有几发子弹了,红了眼的魏老三蹲下身子,用力翻开阵亡弟兄,很快抓起了一个装满子弹的新弹匣。   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在抓着弹匣的魏老三身后响起,仿佛整个地面都在摇晃。   “重炮?”瞳孔瞬间收缩,魏老三愕然,该死的日本人,他们终于将沉重的可怕的150毫米重炮,再一次移动到沙河防线前线了。   紧接着,再一声巨大爆炸声直接在魏老三的耳边轰鸣,恐怖的冲击波夹着着无尽的土石,将刚准备站起身来的魏老三砸出了十几米远。   无力地看着旋转的天空,一连吐出多口鲜血后,眼睛鼻子耳朵都冒出一股股细小血流的魏老三,全身上下依然奇迹般地找不出一丝外伤,终于一股脑晕厥过去了。   几分钟后,增援的救世军部队和突击的日军步兵小队,在魏老三的阵地上狠狠地撞在一起,亮闪闪的刺刀和黑乎乎的手榴弹,反反复复就是几个死亡回合。   艰难熬到入夜之后,奇迹般夺回了阵地的救世军,紧急组织人手收拾尸骸遍地的阵地,意外发现了还活着的魏老三。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去关心被送到后方医院的魏老三了。沙河防线一日数危,多处地段因为受到日军攻击机和重炮的轮番攻击而伤亡殆尽,导致阵地易手,要不是前线指挥官铁了心用人命填了上去,沙河防线已经失守了。   尽管向西突击的日本华北方面军兵力并不多,但是得到了北平方面日军空军的支援,甚至还被临时加强了两门威力巨大的九六式150毫米重加农炮。   正是这两门沉重的可以,但是威力也极为可怕的重加农炮,一炮之下百米方圆几成齑粉,救世军在太和、界首两县城的防守几乎是一击就溃,被迫接连后撤,直到沙河防线最后据点。   重加农炮运输实在是太艰难了,等到运到沙河前线,已经是多日之后,总算给了救世军一个喘息之机。但是完全出乎玉帅吴子玉预料,同样焦灼不安的日本人,居然想尽办法,赶在豫南前线救世军即将合围北上的日军华中派遣军进攻部队之前,将重加农炮运抵了沙河前线。   沙河防线一旦再丢失的话,西进的华北方面军部队,就会完成和北进的华中派遣军会合的战役任务,彻底占领豫南地区。   豫东的沙河防线一定要死守,人在阵地在,是吴子玉得知先后丢失太和、界首两地后发出的军令。   前段时间,豫南战场正打得如火如荼,救世军主力部队在吴子玉的指挥下,以小股部队节节阻击北上的华中派遣军中路主力,然后集中力量连续突击力量偏弱的日军左右两翼。虽然中路对战救世军损兵失地,但是左右翼的日军更是遭到惨重打击,极其难得的出现了一个左右包抄围歼的战役优势。   豫南战场华中派遣军的后路,被大胆的救世军第二集团军切断了。   千载难逢的战役机会,号称北洋杰出指挥官的吴子玉敏锐地抓住了。   豫南会战,中国军队居然出现了反攻的态势,华中派遣军顿时急了,接连发出电报急令北进的部队掉头转进撤出豫南战场,同时向华北方面军请求予以配合。   只要从豫东进攻的华北方面军同豫南作战的华中派遣军会合,不仅就破解了救世军的围歼态势,甚至有可能反过来咬掉一口位于豫南东翼的救世军部队,从而反败为胜。   关键就是沙河防线能不能顶住华北方面军的进攻,或者拖到豫南会战击溃日军华中派遣军部队为止。   吴子玉也知道单薄的沙河防线依然挡不住日军的进攻势头,但是只要拖住时间就够了。只是重加农炮的提前到达,让救世军的谋划顿时付诸东流。谁也不知道,第二天继续遭受重炮轰击的阵地,还能不能留存下来,前线已经没有一兵一卒的预备队,甚至伙夫都拿起了李氏步枪上前线了。   相比于日军飞机大炮齐上阵,救世军的火力就弱了不少,反倒是单兵武器并不逊于日本步兵,只是作战素质又不如对方导致无法充分发挥武器性能罢了。   救世军的部队,大多换装了李氏步枪,十发弹仓的容量,使得即使只用步枪火力,只要搭配得当,依然可以抗衡只要五发弹仓的三八式步枪。维克斯重机枪,捷克式轻机枪,都不会弱于日本装备的大正三年式重机枪和九六式轻机枪。   说句实在话,日军装备的九六式轻机枪,不过就是捷克式轻机枪的日本抄袭版本而已,之所以称为抄袭,而不是仿制,是因为所谓九六式轻机枪,除了学英国佬使用了三十发弯弹匣,还十分顽固的保留了很多歪把子机枪的设计特点,结果还是没有解决容易卡壳的弊端。   九六式轻机枪,也许称为歪把子加捷克式更为鲜明。   在整个抗日战争的关内战场,唯一的三方共同使用的武器,就是捷克式轻机枪了。汉阳造、驳壳枪、捷克式,几乎就代表了辛亥革命以来的民国步兵武器主流,其中捷克式就是指捷克ZB-26式轻机枪。   耐用易仿制就是捷克式轻机枪的最大特点。救世军使用的是7.7毫米口径的捷克式轻机枪,黄埔军使用的是7.92毫米口径的。   事实上,就是傲慢的英国佬也为捷克式轻机枪所青睐,仿制成了7.7毫米的布伦轻机枪。布伦轻机枪不过是使用三十发弯弹匣的捷克式轻机枪罢了。   于是,在关内战场上,进攻的用捷克式,防守的也用捷克式,简直就是一个奇葩现象了。   但是救世军的远程压制部队,基本上只有75毫米的火炮,拼拼四一式75毫米山炮或三八式75毫米野炮还马马虎虎,却是难以压制日军的九一式105毫米野炮的,导致炮战中落入下风。   而支援洛阳政府救世军的北方军空军部队,几番空战下来,几个Bf-109E战斗机中队差不多就被日本陆军新式战斗机部队给消耗殆尽了,能够给予地面支援的Hs-123攻击机中队被迫紧急后撤防止被击毁在前线机场,使得救世军彻底失去了制空权。   日本陆军的隼式战斗机,也称一式战斗机,就是外形和日本海军的零式战斗机非常相似的一款新型战斗机。   隼式战斗机实际上和零式舰载战斗机是同时研制的,只是因为东京大本营将主要资源倾斜向海军,导致了定型生产被延后了一年,只好称为一式战斗机了。   同样的,隼式战斗机的性能,和零式战斗机差不多,因为略重于零战,隼式战斗机的最大速度和爬升率稍逊于零战,但是水平盘旋能力还要高于零战。隼式1型战斗机,4000米作战高度的最大持续飞行速度为492千米每小时,装备2挺7.7毫米机枪。   无论是北方军大规模列装的Bf-109E战斗机,还是推销给蒋光头的P-40战斗机,从性能上来说,如果和零战或者是隼式战斗机进行空中格斗,结局都是一样的,机毁人亡。当然,如果能够采用一些技战术,还是可以减轻损失,甚至有可能咬上零战或隼式一口。   毕竟零战或者隼式的优势,就在于机体足够轻巧,飞得够灵活,而并不是引擎提供的动力更充沛。同样的道理,更轻巧的机体在俯冲的时候,却显然没有更沉重的机体来得迅猛。   可惜的是,这种战术的应用,还是需要足够的战斗机和优秀飞行员数量来支撑的。   在隼式战斗机的护航下,华北方面军的九九式攻击机,不仅能携带250千克航空炸弹,还配有两挺13毫米大口径机枪和一挺7.7毫米机枪,速度也不错,扔完了炸弹,还可以用机枪对地面进行扫射,对地面部队的威胁极大。   沙河防线岌岌可危。 第一七五章 空中野马   洛阳救世军总部,夜色迷茫,玉帅吴子玉心绪不宁,背着手在小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捏着手中的沙河前线求援电报都快被揉碎了。   空军,空军,除非得到北方军紧急调拨增援空军支援,否则沙河就守不住了,吴子玉呢喃着自言自语。   确实,救世军主力已经投进豫南战场,就连洛阳这些重城都只有少数警备队守卫,总部手中的预备队全用光了,根本无力向沙河前线进行增援。   就是想用人命填上去,你也得有足够的部队呀,焦头烂额的吴子玉恰好没有了。   “副官,备车,我亲自去一趟北方军办事处。”吴子玉忽然扭头对身后的副官说,看来只有亲自去一趟办事处才能表明战事的急迫了。   副官怔了一下,“大帅,现在已经很迟了?”   吴子玉一摆手,文不对题地说道,“如果北方军空军连夜增援,那还不迟,否则等到明天早上沙河防线失陷,那才迟了。”   无语的副官,连忙招呼上十几名腰挎驳壳枪的护卫,准备连夜出发。   洛阳城内这段时间,频遭华北方面军的空军轰炸,人心惶惶,一到晚上就格外显得冷冷清清了。   三辆挂着城防司令部牌子的黑色轿车,默不作声地行驶着空荡的大街上。   十几分钟后,两声爆炸和七八声清脆的枪声,在洛阳的街道上骤然响起。片刻之后,凄厉的警笛和噼里啪啦的枪声,响彻了整个洛阳城。   第二天,震惊全国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玉帅吴子玉在自己的地盘洛阳遇刺,身受重伤。刺客被当场击毙数人,逃走的几人也在随后的全城大搜捕中被抓获。   还没等救世军总部公布审讯结果,上海司菲尔路76号的所谓汪伪特务委员会已经迫不及待地跳将出来,大肆宣布清除北洋余孽计划终于大功告成,并且说玉帅已经伤重去世。   但是,随后北方军政府出面发表的说明,毫不留情地狠狠打了汪伪76号一记耳光。   北方军政府在中午时候紧急声明,已经接到洛阳政府的请求,派出运输机将伤重的玉帅接到了兰州陆军总医院。作为中国最顶尖的医疗机构,专家紧急抢救之后确认,玉帅虽然伤重,但是洛阳方面处置非常得当,并没有生命危险,只需要继续治疗。   玉帅遇刺对豫南会战造成了重大影响。   吴子玉被送到兰州之后,一时半会还没有恢复神智,而战局却是一日三变,丝毫不得拖延。   救世军总部在激烈的争论之后,决定放弃玉帅原定的豫南围歼计划,从豫南战场抽调兵力北上增援沙河前线。   豫南的日军华中派遣军部队,很快就发现了战场态势的变化,差点弹尽粮绝的进攻部队欣喜若狂,漂亮的一个西侧迂回战术,连消带打,从豫南战场摆脱了救世军主力的纠缠,一路狂撤向原本的出发地。   顿时,陷入苦战的豫东华北方面军部队直接就破口大骂了,怒斥华中派遣军不顾友军安危自行撤退,结果让他们这些来救援的部队处于危险境界。   华中派遣军毫无廉耻地解释,他们已经派出一支部队东进合击了。只是这支部队一见救世军势大,虚晃一枪后主动后撤了,但是也完成了牵制的任务。   怨声载道的华北方面军部队,立即布置撤退,掩护着两门重加农炮脱离战区,逃向皖北日战区。   没有了玉帅坐镇,脱胎于北洋军的救世军部队立时现出了原形,保存实力看起了风头,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愿,茫然地看着日军的部队一支支悄然后撤,   一场轰轰烈烈的豫南会战,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北方军政府内部,未能及时对友军提供援助的空军,也挨了一顿总部极为严厉的训斥。郁闷的北方军空军,有苦说不出,只好低着头认了。   北方军空军确实没有派出后续的战斗机中队赶赴洛阳基地,是因为一款新式战斗机已经开始列装一线空军,但是培训飞行员以及解决最令人恼火的机枪子弹卡壳问题,使得新式战斗机中队迟迟不能入役。   在新式战斗机服役之前,北方军空军不愿意用飞行员的生命,去换取一时半会的制空权,日本的零式和隼式战斗机威胁实在太大了。当然,葫芦岛以及阶州大本营除外,那里是北方军防守的核心地块,就是打光了空军,也要守住。   这款北方军空军寄予厚望的战斗机,就是从美国北美航空公司购买的野马战斗机,专门为英国人研制的一款空优战斗机。美国军方自己还在苦恼于P-40和P-38战斗机的改进,暂时还懒得理会这一款匆匆忙忙研制出来的新式战斗机。   以至于野马战斗机研制出来后,除了原本的客户英国佬外,北方军政府成为了第二个使用客户。   起先英国佬也不重视这一款短期内研制出来的新式战斗机,只是为了应急还是大量一批,反倒是北方军政府的空军部队最早进行了战斗测试。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款应急研制出来的战斗机,凭借着出色表现赢得了北方军空军试飞人员的高度赞赏,英国佬自己的测试也是一路优秀。   北方军空军的反映,骄傲的美国陆军自然是不理会的,但是当英国飞行员也反映这是一款非常出色的战斗机时,美国陆军航空队终于吃惊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水推舟了,差点被美国陆军航空队遗忘掉的野马式战斗机,凭借着杰出性能和易于驾驶的特点,很快就被授予P-51战斗机的型号。   只是这一款理论上性能要超过现役P-40战斗机的新式战斗机,却迟迟得不到大规模生产和列装,缘由就在于美国陆军航空队宁愿采购更易于大规模生产的成熟机型P-40战斗机,也不愿意冒险改装生产线投产新研制的机型,尤其是P-51战斗机饱受机枪子弹卡壳的弊病。   P-51野马式战斗机早期型号有多种架构,主要武备是4挺12.7毫米勃朗宁大口径机枪和4挺7.62毫米勃朗宁机枪。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几次试飞中都出现了机枪子弹卡壳的问题。   北美航空公司对卡壳问题亦是一头雾水,技术薄弱的兰州机器局更是措手无策。   麻烦的问题接二连三。英国军方和美国军方采购P-51战斗机的首先用途居然是为了对地攻击,因此对改进机枪子弹卡壳的问题并不十分迫切。而北方军则是准备拿来用于夺取制空权的,机枪子弹卡壳自然是首要解决的难题了。   没有制空权,就不能给远航程的B-24D重型轰炸机护航,以便于对日本纵深目标甚至本土进行打击。   这就需要一款超远航程的战斗机护航了,而且新式战斗机要有足够的能力对抗如雷中天的零式或隼式战斗机。   经常卡壳的P-51战斗机,显然无法承担这个艰难的责任,虽然它的航程也确实不错。   额外的,北方军空军对P-51战斗机使用机枪火力也颇为不满,总觉得略微单薄了些。日本陆军装备的隼式1型战斗机只有两挺7.7毫米机枪,火力也并不是很凶狠,但是日本海军装备的零式21型战斗机除了两挺7.7毫米机枪之外,还装备有两门20毫米机炮。   相比之下,P-51战斗机瞬时火力线是多了,但是毁伤力却不及零式战斗机。   几经周折之后,缺乏美国人技术援助的兰州机器局,干脆根据飞行员的建议,全部拆除了北方军的P-51战斗机上的大口径机枪,换装两翼上的四门20毫米机炮。厄利空机炮的改进技术,兰州机器局倒是有的。   只是换上了厄利空20毫米FFL机炮后,机身严重超重了。毕竟北方军习惯了使用改进的一百三十五发弹鼓,而不是普通的六十发弹鼓。   日本人的零式战斗机也是采用普通的六十发弹鼓,经常陷入才几下子就缺弹的窘境,这会儿正在研究将自己研制的一百发弹鼓换上去。北方军新列装的战斗机,自然不能选择过少的六十发弹鼓了。   兰州机器局拿出来的最后方案,P-51战斗机上的所有轻重机枪都被拆掉了,只安装四门20毫米FFL机炮,这在普遍都有机枪的战斗机设计潮流中是一个无比大胆的尝试。无论如何,有好几百发子弹的机枪,总比区区一百多发的机炮战斗坚持战斗时间长得多呀。   英美两国空军的作战思想是短时间内向对方倾泻更多的弹药,因此在战斗机上安装上越来越多的机枪,从原来的四挺猛增到现在的八挺甚至更多。而德国和日本则选择了增加攻击的威力,不约而同地换上了20毫米机炮,但是依然保留少数机枪增强战斗持久力。   出人意料,北方军空军认可了这个改进方案,理由是真正的空战时间都是非常短暂的,打得凶狠远比打得持久更有效益。   无独有偶,北方军空军最后选择了采用四门20毫米机炮的P-51战斗机,而英国军方也采购了一款四门20毫米西斯潘诺机炮的改进版P-51战斗机。只不过两者的最大区别是,北方军的是准备打空战的,英国佬的却是纯粹为了加强对地攻击火力打装甲的。   兰州机器局改进的野马战斗机,类似于英国军方订购的NA-91构型战斗机,英国人称之为野马MK-IA,只是北方军为了减重取消了炸弹挂架等附件,速度并没有受到影响。北方军大本营第一时间生产了数个战斗机中队的配额,分别在葫芦岛和阶州两处安排精锐飞行中队进行飞行测试。   野马MK-IA战斗机,空重2.9吨,全重4.8吨,采用1200马力单引擎,最大速度627千米每小时,巡航速度490千米每小时,作战半径1200千米,转场航程3700千米,临时加挂副油箱的情况下作战半径达到2200千米。   最关键的数据就是巡航速度了。   因为日式飞机采用战斗时速标称的缘由,零式二一型战斗机,标称最大时速为533千米,却非常轻松地完败最大时速为570千米的Bf-109E战斗机。即使是标称最大时速492千米的隼式一型战斗机,同样是追得Bf-109E战斗机亡命天涯。   轮番空战损失惨重后,按照北方军空军的判断,新式战斗机至少要达到600千米以上的最大时速,才有可能与日军的零式战斗机或隼式战斗机勉强抗衡。   在欧洲战场,据说德国空军为了对抗不断升级的英国喷火战斗机,已经投入新式的Bf-109F战斗机,不仅采用了20毫米轴炮的设计,并且大幅提高引擎马力达到670千米的高空高速,显然是可以有效对抗日本零式战斗机。   只是北方军现在和德国国防军的联络基本断绝,根本搞不到这一款新锐战斗机。 第一七六章 中条山战区   春天很快就逝去了。   中国内陆重镇兰州,北方军空军机场跑道上,多架崭新的野马战斗机正在缓缓滑行,转向一旁的停靠机位。不远处的空中,另外的几架野马战斗机正在盘旋等待降落。   拉开驾驶舱,上尉中队长对着赶过来的地勤人员比划了一个手势,欢快地说,“这飞机真带劲。”已经飞了十多个架次了,上尉依然觉得每一次都是热血沸腾,飞得够快,打得更猛,被零战和隼式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畅开来。   要不是总部早有命令,禁止野马战斗机中队升空迎敌,上尉兜里的参战请愿书都可以交一沓上去了,既有他自己的,也有中队弟兄们的。   地勤班长满头大汗跑了过来,却没有做出惯常的欢迎动作,只是一声不吭地把飞机停住,摸出工具箱的家伙就开始检修起来。   唠叨了几句的上尉,见到平常话多的地勤班长居然没有回话,顿时讶异了。   “兄弟怎么?下午没训练计划,拉回机库再检修吧。”上尉探出身子,对着下方的地勤班长喊道。   地勤班长嘟囔了两句,算是回应,但是旁边的野马战斗机正在停下来,噪声大的很,上尉根本没听清楚。   一辆油罐车飞快地驶了过来,车上的弟兄同样来不及寒暄,直接拧开盖子,扯上皮管就对着飞机油箱猛灌燃油。   再后面是几辆小推车,地勤人员正拼命推着满载弹药的小推车赶过来。   同样的待遇出现在了其他几架新降落的野马战斗机身上。   再神经大条,上尉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妈的,紧急任务,随之却是一阵激动,终于有实战任务了,只是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没听到基地警报声呢?   战斗机大队的参谋军官,开着一辆60型军车直接在战斗机旁才急刹住。德国人的四轮小型多用途军车改进型号82型叫做桶车,北方军是旧型号,又嫌桶车不好听,还是叫60型军车。   参谋军官直接站在汽车坐垫上,将一封文件递给上尉,同时口述命令,“大本营命令,出动野马战斗机中队,配合轰炸机中队火力支援中条山友军。”   上尉愣住了,见鬼,中条山离兰州空中直线距离就有七百千米,飞行距离实在太长了,也幸好是野马战斗机,如果是Bf-109E根本就超过作战半径了。   匆匆扫了一眼文件,上面联队和大队长官的签章俱全,表示了命令的有效性。上尉一个激灵,忍不住双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终于要开始反击了。   十几分钟后,十二架野马战斗机作为第一批次出动的北方军战斗机中队,升空排成队形向着东方呼啸而去。   紧急着,第二个中队的二十四架野马战斗机也滑向跑道。   在兰州的另外一处军用机场上,两个中队的He-111中型轰炸机也开始起飞升空,准备在兰州以东空域和护航的野马战斗机会合。   北方军空军的支援力量蛰伏了大半年后,终于再一次出现在关内战场上,意味着关外东北战场上大的战事必然也将爆发了。   两个小时后,担任对地轰炸任务的He-111轰炸机组长机向兰州指挥部发来电报,“中条山防线已溃,到处乱兵,暂未找到有价值的支援目标。”   兰州指挥部的军官们一时间愕然无语,仗才打了两天时间呀,拥有明显地利优势的救世军晋南部队已经溃散了吗?那么前几年坚守中条山的,又是哪一支救世军部队?   更多的情报从各地汇拢过来,中条山战区已经一塌糊涂了。   所有人都吃惊了,临时失去玉帅亲自坐镇的救世军,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被打回了原型,毫无军心可言,只知道保存自己实力。   玉帅在兰州养病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救世军却已昏聩得无以复加。   日本人抽调了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派遣军近十万人,临时组织了专事进攻中条山战区的第一军,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同时突袭东西朝向的中条山地区,战略目的显然是为了清除掩护洛阳潼关一线的北部屏障,为夺取洛阳甚至攻入陕西做准备。   如此重大的攻势行动,咫尺之遥的洛阳救世军总部居然事先没有得到一点风声,倒是缺乏了玉帅管束之后,中条山战区部队走私贩私立马猖獗起来,甚至将手中的粮食和弹药都倒卖了许多出去。   各种形形**的人物更是毫无阻碍地混进了战区内部,以至于日本人突袭之前,居然有汉奸特务悄悄接引了日军空降部队伞降战区要害附近。   战斗打响之后,日军空降部队指挥天上的日军战机,为地面的陆军部队做指引,顺风顺水地一路突进,狠狠打了一个守军措手不及。   更令人离谱的是,眼见中国守军指挥部防守松懈,兵力并不多的日军特战分队干脆亲自出手,凶悍突袭守军指挥部,居然还接二连三地打掉了一个中国军队军级指挥部和数个师团级指挥部,更是引得守军大乱了阵脚。   以至于两天时间不到,北线出击的日军完成中间突破占领古城不说,东西两线的日军也都顺利实现了沿黄河抄底的战略任务,中条山战区的所有救世军部队被分割围住了。   日军的单兵战力原本就比救世军要强,十万大军一围上来,军心混散的救世军十几万部队就炸锅了,丢盔弃甲,到处乱窜。   唯一还算有些靠谱的洛阳救世军总部,眼见黄河北岸的守军逐一失去联系,顿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向北方军求援来了。   豫南会战,北方军空军被迫做了一回缩头乌龟,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一回无论如何都要给点面子了。这是总体战略问题,属于政治范畴,不属于军事范畴。   尽管形成战斗力的野马战斗机中队还不多,但是兰州方面还是一股气派出了两个中队,护航轰炸机中队紧急赶来支援。   孰料北方军空军紧急赶赴中条山战区之后,只在中条山西麓高空偷袭干掉了两架正在盘旋侦查的日本陆军九九式攻击机,并没有和预想中的隼式战斗机碰上面。而负责对地轰炸的He-111中型轰炸机,则根本找不到战况激烈的地点,无法确定有价值的目标,实在是不好将机腹的炸弹扔下去。   到处都是乱哄哄的救世军溃兵,后面追赶的日军部队都是小部队罢了,简直就是赶羊一般,摧枯拉朽般地横扫了沿路的阵地。   救世军的战斗力已经跌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兰州指挥部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电令轰炸机中队,协调所有参与支援的北方军飞机,紧急改变原定在西安救世军野战机场降落的方案,全部转赴延长油田野战机场降落。   西安是救世军守卫的,万一同样是如此不靠谱,下了飞机就什么都不是的北方军飞行员们就麻烦了。   甚至,原本还在西安机场上待命的Hs-123攻击机部队,也接到新命令,立即转场赶赴延长油田野战机场,作为新的作战基地。   作为重要的能源供应点,延长油田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北方军的手中,常驻了三个摩托化步兵营,还加强了一个战斗机中队和一个坦克连。甘肃的驻军近在咫尺,陕北的榆林镇守使又是北方军的盟友井岳秀的地盘,延长油田有足够的防守实力挡住各种贪婪的掠夺者。   小打小闹了一回的北方军空军,带着惆怅的心情,陆续赶赴延长油田降落。   这个时候,洛阳救世军总部新的战况通报紧急发过来了,并不是所有的中条山守军都是一触即溃的,还是有人在抵抗的,还是有人愿意牺牲的。   在西线,救世军第三军的军部和部分部队,在中条山交通要地泗交以东的一个小山村温峪被日军堵住了,枪弹俱缺,伤亡惨重。而在东线,救世军第九十八军在王村苦战两日,死死挡住了一股突袭的日军部队,但是实现了中间突破的日军马上派兵东进,企图合围九十八军。   中条山太大,太长,并不是几架飞机转转就可以了。   情况急迫,驾驶野马战斗机的上尉,根本无暇休息,第三次带着自己的中队起飞,直扑中条山求援的两处地点。   这一次,跟着他们出发的,除了一个轰炸机中队外,还有几架新赶到的Hs-123攻击机。只是因为要沿着黄河绕路,避开拥有防空火力的日占区,航程并不远的Hs-123攻击机只能协助西线的火力支援任务。   温峪村边的山坡上,第三军军长唐淮源和第十二师师长寸性奇,看着沾有血迹的作战地图,神情憔悴,一言不发,往南走被堵住了,往北突围只是过几天死而已,该怎么办?   小日本的进攻越来越近,温峪村里都已经挨了数十发迫击炮弹了,四周全是枪林弹雨,还有那恶心的杀鸡给给。   空中忽然传来嗡嗡嗡的声响,两人脸色大变,转头就扑向旁边的山地,卫兵冲上来抢过作战地图,一边大喊,“空袭,空袭,隐蔽。”   很快,几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地面都是轻微震动了几次。   唐淮源猛然站了起来,抓起望远镜就望山腰跑,“不是炸在我们这边,小日本吃错药了?”没听错的话,这炸弹应该落在围攻上来的日军那一边。   又是几声巨响,刚跑了没几步准备去看究竟的唐淮源一个踉跄站不稳,仰面摔了个跟头,再爬起来已经是血流满面了。   寸性奇却欣喜地冲了上来,抓起唐淮源就往山腰阵地上跑,“军座,真的是炸在小日本那一边,应该是北方军的空军弟兄来支援了。”   救世军已经没有成建制的空军部队了,唯一的依靠就是北方军的空中力量支援。   还没等两位指挥官看到前线的场景,一线士气低落的救世军部队刹那之间爆发出了一阵久违的欢呼,所有人都看到了十几架Hs-123攻击机猛然从空中俯冲直下,向着正在进攻的日军投弹扫射,下方的日军马上乱成了一团。   半个小时后,第三军残部在攻击机部队支援下,乘乱突出了重围,南下冲到了黄河北岸,随后在南岸救世军的支援下,连夜渡过黄河逃出生天。   只是倒霉的寸师长在突围过程中,接连受伤,右腿被一颗日军掷弹筒榴弹炸断了,最后是被人抬着过了黄河。 第一七七章 德军的东线   同一时刻,支援东线的北方军He-111轰炸机中队,亦是顺利地找到了日军的进攻阵地,劈头劈脑就是一顿狂轰滥炸,直接摧毁了突袭日军的山炮群和出发集结地域。守卫王村阵地的救世军第九十八军武士敏部趁机发起反击,一举击溃了当面进攻之敌。   损失惨重日军突袭部队被迫选择撤退,以避开九十八军反击势头。王村战斗出人意料地取得了胜利,这也是中条山战役中唯一一次大量杀伤日军进攻部队的救世军阻击战。   只是武士敏部在前几天战斗中也损失很大,急需人员和物资补充,在左右邻阵地均已经被日军突破的情况下,根本无力独自对抗三个方向同时袭来的日军。   击退正面进攻日军后,甚至来不及收拾战场,九十八军就立即下令连夜转移,后撤黄河岸边,争取在日军合围整个中条山战区之前返回河南。   完成了火力支援任何的北方军He-111中队,在空中绕了一个大弯,准备返回延长油田基地。   轰炸机上的驾驶员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一天内出动好几次,任凭谁都是难以吃得消的,体力尤其是脑力消耗太大了。   带队的中队长,强撑起精神,不停地观察着四周空中,现在还是晋南空域,只有进入陕西空域才可以略微放松片刻。   无线电通讯频道中总是有一些嘶嘶嘶的嘈杂声,不时冒出几句外围飞机的情况通报。在非紧急情况下,空中频道是严禁聊天的,以保持频道干净不会湮没掉突发情况时的紧急呼叫。   意外陡然发生了。   “敌袭,敌袭,隼式出现在我后方,机翼被打穿了。”凄厉的呼叫突然出现在静默的空中频道里面,显然是最后一架垫尾的轰炸机。   中队长栗然一惊,猛地扭头往后观察,一边打开通话器就大喊,“警报,敌袭,保持阵型,机枪注意。”   刚扭过头,中队长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见鬼,居然有四五架隼式战斗机从云朵中冲了出来,最后面的一架He-111已经燃起了浓烟。   所幸隼式只有二挺7.7毫米机枪,要想一次性重创皮厚肉粗的轰炸机还是有些困难的,如果不是命中要害部位,只能进行第二次攻击才能有效毁伤He-111轰炸机。但是只要给日本人时间,这几架隼式打光一个中队的所有轰炸机并不是问题。   操起通话器,中队长就大吼起来,“野马,野马,白鹭遭到隼式袭击。”护航的野马战斗机中队还有一部分兵力在附近,只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白鹭是这个He-111轰炸机中队的代号。   通话器里已经一片混乱,都是那些菜鸟按捺不住惊恐,拼命往空中频道里乱喊乱叫。一个清晰的声音,很快就插了进来,“白鹭,白鹭,野马已经到了,你们继续前行。”   白色的云朵中,忽然钻出几个黑色的影子,翻转着机翼,斜插着从轰炸机中队的上方冲了下了,对着来袭的日本陆军隼式战斗机就是一连串的炮轰。   一架He-111轰炸机冒出了巨大的火光和浓烟,开始向着地面坠去,几朵伞花从机腹中跳跃出来,机组成员毫不犹豫地弃机了。紧随其后的,是一架开始翻滚着笔直坠落的隼式战斗机,片刻之后隼式凌空爆炸了,飞行员根本没有时间逃生。   野马战斗机20毫米机炮的威力此刻终于得到验证,隼式战斗机的7.7毫米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转瞬即逝的空战首轮对攻一结束,无论是拼命逃逸的轰炸机中队飞行员,还是大着胆子采取打了就跑的野马战斗机飞行员,都是一阵欢呼。   三比三,隼式战斗机猝不及防之下被摧毁了三架,而俯冲而下的野马战斗机只有三架被倒霉的击中而坠机了。更大的区别在于,日军的隼式战斗机都是凌空爆炸,机毁人亡,而北方军加强了火力和装甲优势明显,居然有两名飞行员都跳伞成功了。   翻盘的奇迹终于再现了。   剩下的两架日军隼式战斗机也傻眼了,什么时候北方军的战斗机性能有这么好了?   还有六架野马战斗机,顿时越战越勇,俯冲脱敌,拉高抢占,再一次凶狠地发动了进攻。见势不妙的隼式战斗机,一见盘旋格斗的优势无法发挥,立即转头开始逃窜了。   几分钟之后,两架隼式战斗机还是没有逃脱死亡的厄运,在速度上依然有着一定优势的野马战斗机干脆利落的击落了对方。   因为日军飞行员的全部阵亡,隼式战斗机和野马战斗机的历史上第一次交锋,被北方军悄然掩盖了新式战斗机服役的所有消息,日本人始终搞不清楚自己的五架飞机是如何损失的。   野马战斗机返回延长基地后,看到机身和机翼上伤痕累累的弹孔,无论是地勤人员还是飞行员都是一身冷汗,日本人的隼式战斗机并不是没有打中,只是运气不够呀。   不仅是战斗机中队,轰炸机中队的地勤人员更是胆战心惊,仔细清点那些手指头粗细的弹孔了。   空战情况很快汇总到了葫芦岛临时大本营。   一场激烈异常的争执之后,北方军政府都督陈安强行压制了那些军方的请战意愿。正是王村上空的空战结果,给了北方军以足够的理由继续去年半途而废的大规模反击作战。只是军政府压下大规模反击的理由,如同上次为了配合国际形势一样,并不是没有道理。   仗着苏德密约和苏日密约的支持,苏俄老毛子在中亚和伊尔库茨克两个方向调集了重兵,大有趁着中日战争陷入泥潭之机发起第二次中亚战争的威胁。   苏俄老毛子的伊-16战斗机倒是不足为惧,只是前线侦察发现,他们新装备一款非常有威力的中型坦克,使用一门76.2毫米的火炮,吨位足够大,北方军的LT-35坦克显然是难以抗衡的。   美国人当初答应的提供新型坦克承诺,虽然说还没有研制完成,但是反悔的迹象已经表露出来。   日本人的外交攻势太迅猛了,清酒和美女,是日本外交的最大特色,反义词就是欺骗和无耻罢了。日本人拼命鼓吹的大东亚共荣圈,居然还得到了泰国等不少国家的赞同,甚至还得到了英国和部分美国人的肯定。   非常奇怪,日本是德国的轴心国伙伴,英国人和德国人正拼得你死我活,但是在远东地区英国人和日本人却如胶如漆,好得不得了。以至于美国人中出现了很多日本的代言人,想尽办法压制北方军的发展。   葫芦岛大本营盘算过后,被迫将中部军团的部分兵力调往阿拉木图,并且觉得暂时延迟新一轮的东三省反击作战。毕竟不能为了夺取东三省,而丢掉阿拉木图。   新组建的数个野马战斗机中队,也被调往了兰州方向,一方面是为了继续向倒霉的救世军提供空中支援,一方面也是作为阿拉木图的总预备队进行集结。   重新得到北方军空中支援的救世军,士气依然低落,根本没有昔日敢打敢冲的样子。几天之后,第三军、第九十八军、第十七军等较有战斗力部队陆续因伤亡惨重撤回黄河南岸以后,整个中条山局势就彻底失控了。   北路突击中条山战区的日军完成中间开花后,分兵东西沿着黄河北岸左右出击,很快和东西两路日军完成合围任务,团团围住了整个中条山战区。   随后,中条山战役进入第二阶段,内部争执厉害的救世军洛阳总部,无奈地看着黄河北岸的中条山战区残部,在日军的反复围剿下不断被围歼。黄河南岸有心救援友军的部队,却都因为连续大战损失无力北进,而有实力北上救援的部队指挥官却在一心谋划着总部的几个高官位置,根本不想去北岸损兵折将。   到了六月中旬,中条山战区彻底陷落,救世军防守部队损失近八万人,艰辛万苦退回来的也都是伤兵满营,士气全无。日军华北方面军,据说损失并不大,最多的伤亡是在王村一战。   消息传到兰州陆军总医院,养病的吴子玉一口鲜血就仰头吐了出来,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医院紧急进行抢救。原本估计即将出院的玉帅,只好被迫再次延长住院时间了。   过了几天,终于得知苏俄红军重兵威胁北方军的日本人,正狂喜地到处调兵遣将准备趁着第二次中亚战争爆发大举反攻东三省,结果马上被一盆冰水浇了个呆如木鸡。   德国人突然发起大规模攻势,庞大的装甲集群,兵分三路闪击苏俄。在持续不断地大肃反中损失了绝大多数指挥官的苏俄红军,十天之内败退六百千米,而在开战的第一天,苏俄红军就丢掉了一千二百架飞机,其中有八百架是直接在机场上被摧毁的。   全世界都看不懂了。   苏德不是有密约吗?而且还刚刚合作瓜分了波兰,现在正处于蜜月期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日本人更是懵了,希特勒和大胡子昨天还是握手言欢,今天就翻脸为仇了,这让同时和苏德各有密约的日本政府完全吃不准形势了。   究竟是继续北进摧毁北方军政府的统治,还是南下占领至关重要的原油等南洋地区,东军大本营内部简直吵成了一团。   最终,以海军为核心的南下派获得了胜利,而陆军为核心的北进派因为苏俄无法履行合击北方军密约最终失利。苏俄红军就快被德国国防军打得灭国了,如何还能东进合击北方军,苏日密约自然成了一纸空文。   当然,根本的缘由还在于无论是东三省,还是关内,都没有找到日本最急需的原油资源,日本海军终于失去了继续支持陆军攻略中国的耐心。   北方军也看不懂国际形势了。   上个月还盛气凌人向远东共和国白俄递交通牒的苏俄代表,居然连夜举着白旗冲进伊尔库茨克城里,请求立即和北方军以及白俄进行和谈,态度是谦卑得不得了。苏俄红军在欧洲战场的主力被击溃了,在中亚和西伯利亚对峙的几个野战军团顿时成了救命的稻草了。   然后是德国代表,秘密联系上了北方银行的两位德裔高管,只是使命改成了邀请北方军合击苏俄。   接着,英国人,美国人,都开始找上门来了。唯一被拒之门外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日本密使。 第一七八章 无奈的世界   漠北边境的买卖城,昔日战争残垣的痕迹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顺着库伦到上乌丁斯克的铁路线,在废墟上重新矗立起的贸易重镇,随着远东共和国和北方军政府交易的不断攀升而日益繁华。   贸易城市,自然茶楼酒肆样样不缺。   买卖城东南角的一座茶楼,楼院倒是挺深幽的,有些名不见经传,只是背后就是北方军守备部队的驻地,使得位置有些奥秘。   这几日,从甘肃来了一位豪爽的客商,居然一掷千金将整个茶楼都包了下来,而且一订就是十日,据说是准备在茶楼里面搞一次品茶会,专做远东的茶商生意了。   不久之后,看着进进出出的中外茶商,以及大包小包的茶叶货包,看来这个客商的生意确实相当不错,周边的居民都是啧啧称奇。   谁也不曾预料到,在茶楼后院的厢房里,完全跟茶叶不搭界的一桩谈判正在悄然进行。   几张方桌临时拼凑成的谈判桌,白俄代表和苏俄代表就像激怒的狗熊一般,死命拍着桌子,红着眼睛,站在桌子的两侧互相怒骂不已,就差冲上桌子斗殴了。   北方军政府的代表,仿佛没有听到叽里呱啦的俄语似的,毫不在意地在一旁品着幽香的清茶。   照这样谈判下去,估计就是几个月都谈不出一点名堂。但是现在急的已经不是北方军了,而是正在遭受德国大规模进攻的苏俄。远东共和国的白俄也不急,他们巴不得德国人干脆干掉苏俄好了,然后再由他们从远东出发收复失地。   当然,白俄的念头只是幻想罢了,能够吞掉苏俄的德国人一点不会介意接着吞掉实力更弱的远东共和国。   所以,表面上苏俄的代表在声嘶力竭咆哮,内心却在焦灼煎熬之中,万一谈判失败了说不定苏俄就毁了。只是,万一谈判成功了,会不会谈判代表最后还是被肃反掉呢?很有这个可能性,想到这里苏俄代表就万分恐惧,以至于宁可每天找事情吵闹拖着。   厢房木门忽然被敲响,随后进来一位年轻的中国人,手上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译稿,八成是配合谈判的北方军情报署人员了。   北方军谈判代表,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了电报,扫了几眼后,直接出言打断了两位正在语言角斗的老毛子,“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这里有个新情况,大家说不定都会感兴趣的。”   没等翻译将话翻过去,苏俄代表和白俄代表已经飞快地停止了演戏般的争吵,都是精英分子,听懂几句中国话自然不在话下。   “德军占领斯摩棱斯克,德国人说歼灭或击溃苏俄红军至少一百五十个师,莫斯科已经无力守卫。希特勒宣称三个月灭亡苏俄。”北方军代表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日本人当时也说过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希特勒说出这句话,自然也让北方军代表有些怒意了。   还有,德国人占领莫斯科会不会助涨日本人的嚣张气焰?   斯摩棱斯克是莫斯科的门户,距离苏俄首都莫斯科仅有380千米,按照德军在进攻首日突破50至60千米的疯狂速度,攻入莫斯科简直就是唾手可得的问题了。   苏俄代表惊呆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次日一大早,立马憔悴不堪的苏俄代表径直找到了北方军和白俄的代表,开口就说,“莫斯科授权我,同意贵方的和谈条件,但是必须得到美国人背书。”显然是昨晚紧急跟莫斯科进行沟通了,回调驻守中亚和伊尔库茨克方面的苏俄精锐部队投入莫斯科战场迫在眉睫了。   北方军代表和白俄代表相视一眼,很快点头道,“可以。”美国政府一直在背后活动,希望苏俄和北方军签署和平协议,以共同对抗更加疯狂的法西斯势力。   很快,临时被拉来背书的美国政府代表就参与了进来。但是为了不和明面上的中立政策有冲突,美国人要求采用密约的形式,暂时不予公开。   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都有点小心思的其他三方代表非常爽快同意了。   苏俄正式承认远东共和国,以及和北方军政府依据1840年边界所确定的中苏边境线,而北方军和远东共和国则承诺不向苏俄发起背信弃义的侵略战争,美国政府为这个密约作了背书。   所有人都不相信主动卖了波兰的英国人,所以骄傲的英国绅士居然直到战后才知道有这个改变了亚洲战略格局的密约。   密约签订的当天夜里,早已亟不可待的精锐苏俄中亚驻军已经开始紧急调动,西进救援莫斯科前线。   而就在这个时候,柏林却犯下了重大的战略失误,居然未能立即组织向莫斯科发起战役进攻,反而抽调中央集群增援其他两个方向的战斗。   莫斯科简直是惊喜如狂地抓住了这个救命的战机,拼命调集军民抢筑了三道漫长的环形防御工事。   气候也开始寒冷起来,无情的北欧冬天即将来临了。   德国人并不知道北方军和苏俄已经签署了密约,依然在努力和北方军政府高层进行接触,希望建立一种合击苏俄的同盟关系。   就在此时,犹太人组织通过尼森伯姆联络上了深居简出的北方集团高层中唯一的犹太人科瓦尔。随后,科瓦尔带着犹太人组织提供的材料,连夜坐上运输机赶到了葫芦岛大本营。   材料上描述的惨状,让科瓦尔惊惧未名,惶恐不安。欧洲犹太人几乎处于即将种族灭绝的境地了,尤其是科瓦尔的老家波兰,更是成了犹太人的坟墓所在。   德国法西斯分子迫害犹太人的历史由来已久。   希特勒掌握整个德国后,德国国防军、纳粹党和德国政府就立即采取一切行动迫害犹太人,甚至德国各驻外使馆均有一名特使想方设法煽动当地政府反对犹太人。   四面楚歌的犹太人再也没有自由了,他们被禁止外出,必须佩带犹太星章,经济上受到致命打击,精神上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折磨。所有波兰的犹太人都被赶进了犹太隔离区,过着与其活着还不如死去的、无比痛苦的生活,饥饿还严重地威胁着他们,传染病也在极其拥挤的犹太人区内流行。   德国人进攻苏俄以后,这种迫害终于开始进一步升级。西欧被德国占领国家的犹太人也被押送到东欧波兰等地,然后就遭到疯狂洗劫和集体屠杀。每一天,专门负责清理犹太人事务的党卫军都要枪杀数千乃至数万的犹太人,无论男女老幼。   为了救援同胞,身处英美等国的犹太人组织,发了疯似的向所有可能的国家和地区紧急求助,丝毫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生存的希望。   看到怒气冲天的科瓦尔用吓人的眼神,死死盯住参加大本营会议的成员,几名正准备斟酌语言反对和德国人谈判的高官,立马就选择放弃发言的机会。   犹太人妄想靠金融统治世界的做法确实让人诟病不已,但是现在惨遭种族屠杀的境遇还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南京大屠杀的悲惨还是历历在目,能够帮一下欧洲犹太人还是帮一下吧。   任凭谁都知道北方军和德国人肯定谈不出什么东西,但是紧急召开的大本营会议,还是同意了和德国人进行谈判的建议,科瓦尔提出的用矿石甚至军火赎买纳粹手上的犹太人提议还是非常有操作空间的。   当年,北方军同样在苏俄人的手上干过这种事情。   德国人对于北方军始终拖着不承诺合击苏俄相当不满,但是对于用矿石秘密赎买犹太人的提议却是相当心动的。   德国的军火工业非常强大,以至于根本看不上国外的军工产品,自然不愿意采购北方集团的军火物资了。但是用毫无用处的犹太人人质,交换稀缺的矿石资源还是挺划算的,毕竟犹太人养在隔离区也是需要消耗宝贵的粮食。   北方军和德国政府的谈判开始被无意有意地永久拖延下去,但是打着西班牙和葡萄牙商业合同幌子的秘密交易,在大家心照不宣的情况下断断续续开始了。   北方集团这边的具体负责人就是科瓦尔。   英美盟国的情报机构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极为荒唐的跨洲际人口买卖计划,但是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甚至,科瓦尔在英美殖民地采购的大批矿产毫无阻碍地直接运抵了葡萄牙的海岸线。   散落世界各地的犹太人组织势力确实强大。   当第一船满载着枯瘦如柴犹太人的货船,摇摇晃晃地抵达埃及的苏伊士运河时,码头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赶来迎接的犹太人组织工作人员热泪盈眶,欢呼雀跃。   相比之下,最早得到释放的上海五万多犹太人只是在周边友好的中国邻居默默祝福之下,乘坐西班牙的客船北上到达海参崴,自始至终都是悄然无声的。上海的日本占领军非常恼火,但是对德国大使的强势又有些顾忌,只好低调处理了。   后来则是一连串更麻烦的事情,越来越多的犹太人被送达埃及港口,掌控者英国人根本无力安置如此众多的难民。在紧急磋商之后,作为始作俑者北方军政府苦着脸,答应在远东地区开放一块地区当做难民营,临时接收和安置。犹太人组织承诺,在战争结束后,会及时离开难民营返回欧洲故地。   但是,经历此劫难之后,犹太人复国主义终于大行其道,很快有人就盯上了近在咫尺的中东耶路撒冷。当大部分犹太人难民选择继续乘坐火车或轮船远赴数千里之外的远东地区时,不少犹太人青壮留了下来进入了梦中故地耶路撒冷。   直到数月之后,北方军政府根据国际形势的变化,决定向德国政府宣战,这个旨在拯救欧洲犹太人的人口买卖计划才告停止,至少数十万犹太人却成功逃离了法西斯魔窟。   绝大多数犹太人遵循诺言,战后离开了远东地区,但是很多已经婚嫁方式融入远东地区的犹太人却最终留了下来,外兴安岭地区犹太人自治州由此而来。   各种事情尤其是犹太人的事情一耽搁,德军最终发起莫斯科战役的时间被整整拖后了两个多月,莫斯科借助中亚地区回援的精锐部队,总算是勉强建立了浩大的防御体系。   不出所料,失去了战机的德国国防军,不仅不适应严寒的威胁,更是在莫斯科城下碰得头破血流。苏俄红军用绝大的牺牲,成功击退了即将莫斯科纳入大炮射程之内的德国国防军,眼看就要转入反攻。   民国三十年十二月八日上午,葫芦岛大本营,值班的徐永昌看到南京政府从美国招聘飞行员成立的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成军,七日秘密进驻昆明备战,不由会心一笑。他们装备的P-40战斗机,还是北方军转售过去的。   但是下一封刚送到的电文,让向来镇定自若的徐永昌豁然站了起来,有些惊愕,有些无语,“东京大本营宣布,帝国海军在今日凌晨在西太平洋与美英军队进入战争状态。” 第一七九章 香格里拉   世界大战终于再一次升级了,地球上大大小小的国家或多或少地都被涉入到这场旷日持久的惨烈战争之中。   德国人在东线依然保持着战略进攻态势,日本人气势汹汹地席卷了整个东南亚和西南太平洋海域,意大利人还在北非打酱油。   所有人都在一边竭尽全力对抗着自己的敌人,一边绞尽脑计为自己寻找盟友。当然,美国人宣布参战后,早已筋疲力尽的英国人喜极而泣,终于把黑心赚战争财的美国佬拖进来了,真是要好好敬一杯红酒给日本人。   民国三十年最后几天,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全世界的各个势力都在斟酌着,苦思着,在轴心国和同盟国两大势力面前选边站了,战争成了全世界的唯一旋律。   在东南亚方面,毫无斗志的英国殖民地占领军简直就是一溃千里,很快就丢失了泰国、马来亚等地。已经沦为二流国家的荷兰则根本没有实力对抗凶悍的日本军队,一看英国人都逃了,二话不说直接就放弃了自己的东印度群岛殖民地,然后跑到美国那里去诉苦了。   对英美列强以及日本都至关重要的南洋油田,终于落入了早就垂涎三尺的日本海军手中。只是西洋人总算在投降之前,干了一件最正确的事情,油田或炸或烧基本上被毁掉了,要想修复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心中凉了一截的日本军队,看到南洋油田的惨状,毫不客气地将怒火发泄到投降的英美荷兰军人头上,死亡之路,残酷之营等等名称纷纷被创造出来。   英国人急红了眼,伦敦方面对远东指挥部的斥责电报几乎是一日三电,内容却不是那些已经走在地狱边缘的英国俘虏,而是遥远的两个殖民国度。   缅甸已经遭到日军攻击了,后面的印度还能幸免于难吗?澳大利亚更是处在了日本猖獗一时的联合舰队大炮射程之内。   印度和澳大利亚是英联邦最重要的战略物资供应基地,如果失去了这两个殖民地,英国人的欧洲战争就没法打了,虽然一点都不关心亚洲战局的英国人也开始急了。   病急乱求医的英国人首先出手,匆匆和南京政府的蒋光头签署了所谓的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企图借助黄埔军的势力南下阻挡日军的进攻。   英国人怂恿蒋光头出兵,只是用了几句口头承诺罢了,根本没有一点实惠。   一直以来哭爹喊娘求外援的蒋光头简直是欣喜如狂,感激涕零不已,丝毫不顾自身军队战斗力远逊于日军的事实,又无任何南方热带丛林战经验的情况下,立马组建中国远征军部队,准备南下缅甸为英国人保卫印度而战。   同样在盟友对抗日本的美国人就谨慎多了,他们找上了明显更具实力的北方军政府。   外兴安岭的海参崴,远离嘈杂不安的国际港,在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山头上,上百名工兵正在紧张的施工。   飞快地用铲子搅拌着混凝土,全身的军服早已湿透了,一名工兵有些不解的问道,“班长,我们没日没夜施工这么急,就为了那一堆钢条?好像要造炮台,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呀,离海岸有些远了。”   班长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另外一些不同部队的工兵正在飞快地从卡车上,搬下来一箱又一箱的大箱子,拆出来却都是钢条类的物体。   转过头来,班长还是训斥了一通,“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军事机密。”刚说完,觉得自己也看不明白,又加了一句,“海岸炮台不行,防空炮台完全可以的。”   问话的工兵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问了。   过了一会,跑去喝了几口水的工兵,兴冲冲地跑了回来,悄声对班长说,“班长,你真神了,我看到了88毫米防空炮,只是这个防空炮台修得离城市够远了。”   班长哑然,前面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两天后,神秘炮台终于建成了,完成了土建作业的工兵部队也开始陆续撤退,班长和手下的工兵终于看到了这个军事堡垒的全貌。   显然这个军事堡垒的级别超过了他们的猜测。钢筋混凝土构筑的永备工事群中,不仅有88毫米防空炮部队,而且还有40毫米博福斯防空炮,甚至还有一支专门负责防守的陆军部队。   只是,见鬼了,工事群中央那些稀奇古怪的钢铁架子是什么东西?无比巨大不说,居然还可以不停地转动。   好奇的工兵这回也不敢再问了,闷着一肚子问号跟着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班长,坐上欧宝卡车离开了已经待了个把月的山头。   这是一座雷达站罢了。   次日,这座北方军梦寐以求的雷达系统正式开始运作,比葫芦岛大本营的军令要求提前了两天完成战备值班任务。   雷达站里的值班军官,也是长吁一口气,总算在大本营的时限之前完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本营接二连三命令不得延误,猜猜也是有重大军事活动吧。   接受美国专家培训的时间很短暂,但是大多数出身兰州大学的北方军技术军官,还是非常利索地学会了这些雷达设施的使用技巧。   雷达站里的型号有两种,都是美国紧急提供过来的军事援助物资。   为了进一步加强北方军打击日军的能力,确保牵制日本陆军主力甚至必要时刻打击日本本土和朝鲜殖民地,美国人不遗余力地开始武装北方军了。原本有些限制的,或是拖拖拉拉不愿意提供的军事物资,这一回全都一路绿灯直接放行。   SCR-268路基探测火控雷达,可以引导探照灯和防空火炮,有效地增强了防空火力射击的准确度,引导探测距离超过36千米。而它的近亲兄弟SCR-270路基早期预警雷达,精度远不如前者,但是最远探测距离达到240千米。   日军偷袭珍珠港的时候,曾有一部SCR-270雷达在210千米的距离发现了大批飞机逼近,但是却被值班军官忽视了,最终给了日本人一个千载难逢的偷袭战机。   美国人直接用刚从生产线上下来的C-47军用运输机,转道白令海峡将两部不同类型的路基雷达送给了北方军。也许知道北方军早就拥有了C-47军用运输机的母型DC-3客机,几番交涉之后,四架运货的C-47运输机美国人干脆也送给了北方军。   也许在美国人的想象中,就是获得了这些最新军事装备,素以仿制闻名的北方集团一时半会还是难以掌握生产工艺的,毕竟这些都需要雄厚的工业积累,而这恰恰是北方军政府始终无法解决的最大弊端。   自然是美国人低估了中国人的山寨能力。   北方军收到货物之后,默不作声地安排了一大批远超过两部雷达操作人员的技术军官,听取美国专家的讲授。仅仅过了一周时间,就同时在阿拉木图、阶州、葫芦岛大本营以及海参崴紧急选址开工四座雷达站,而美国人只知道海参崴这一座而已。   海参崴雷达站是美国军方强烈要求立即建设的,也是他们愿意提供雷达这一种先进军事技术的缘由之一,当然,也就提供了一套。   民国三十一年四月,启用才两天的海参崴雷达站,突然接到葫芦岛大本营紧急电令,关注日本海空中动向,随时直报大本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改变重点,关注漫长的日本海空域,而不是更有威胁的朝鲜空域,海参崴雷达站的军官,还是立即下令遵照大本营的命令执行。   临近下午,雷达站的预警雷达操作员愕然大叫,“长官,长官,东面发现空中信号。”   值班的上尉军官扑过来一看,他妈的,好多飞机?顿时一身冷汗就吓出来了。   上尉抓起电话就狂吼,“司令部,司令部,发现东面空域出现大批飞机。”中午刚确认过,北方军自己的飞机,今天都没有出动,那么现在出现在东边的自然是日本人的飞机了。电话筒里听到对方也是一阵人仰马翻,这是北方军的雷达第一次在实战中应用,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额头上出现汗珠的操作员,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提醒上尉,“长官,大本营不是要我们直接报告吗?”   上尉一个踉跄,见鬼,差点都忘了,赶紧跑向后面的机要室,通知电报员。   大本营的反应似乎过快了一点。这边海参崴城防司令部刚刚拉响防空警报,那边大本营的命令就已经同时发给了司令部和雷达站,而且是一连串的作战指令,仿佛是早就有所准备一样。   海参崴军用机场,唯一一个已经换装了野马战斗机的战斗机中队紧急升空,向东面进行搜索,必要时还要担负掩护任务。   大本营发来的电文中就是这么写的,“为轰炸东京的美国轰炸机部队担任掩护任务”。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美国人的舰载轰炸机什么时候可以完成对东京的轰炸了,难道是准备和庞大的日本海军联队进行大决战了。   野马战斗机散开队形,高度警觉周边的空域,显然并不觉得任务非常轻松。   在断断续续的空中交战中,日本陆军航空队已经发觉北方军开始列装一款全新的战斗机,火力更猛,飞得更快,而他们原本列装的隼式一型战斗机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因此,紧急改进的日本陆军隼式二型战斗机陆续开始投入战场,尤其是东北对抗前线。这款隼式二型战斗机,最大的改进是二挺坑爹的7.7毫米机枪换成了二挺12.7毫米大口径机枪,而且略微逊色的最高航速也提高到536千米每小时。   北方军装备的野马战斗机,除了火力和装甲尚可以外,技术优势明显不足了,自然需要小心翼翼了。   没过多久,搜索前进的野马战斗机中队就撞到了迎面飞来的美国B-25中型轰炸机群,北方军战斗机飞行员都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轰炸机。   天哪,他们是从哪里出发的?   显然还处在兴奋之中,这些疯狂的美国飞行员们见到前来迎接的北方军战斗机,居然还作出了几个庆祝的机动动作,浑然不顾自己的油箱即将干枯殆尽。   根本没有任何日本战斗机在后面追击,估计是日本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吧。   接到轰炸机群安全在海参崴降落的消息,欢呼胜利的美国人居然对着记者说,“他们是从香格里拉出发的。”   轰炸东京任务奇迹般的成功,让美国军方的士气为之大振。但是同为盟友的英国人却沮丧万分,只好再次找上了北方军,缅甸战局一日三变逐渐不可收拾起来。 第一八零章 梅楚卡基地   拉萨东南三百多千米远,翻过一个只能在夏秋季通行的巴嘎拉山口,有一块面积颇大的高地名叫梅楚卡。   大雪封山刚刚开始消融,梅楚卡北面山谷中,很快就出现了扛着MG34机枪、背着两门34型迫击炮的北方军山地部队士兵。   原本每年冬春冰雪封住了巴嘎拉山口的时候,梅楚卡就会被卷土重来的印度士兵所占据,但是一到夏秋山口通行,英国指挥官就会非常利索地带着自己的印度手下扬长而去,因为这个时候是北方军山地部队活跃的时刻了。   不过这一年,北方军的山地部队似乎来得早了一些。   几分钟前还在悠闲警戒的印度哨兵,有些瞠目解释地看着远处已经开始构筑迫击炮阵地的北方军山地部队,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要发出警报。   因为警报发出的稍微迟了一点,等到北方军几发警告性射击的迫击炮弹呼啸着落地后,整个梅楚卡立马就乱成一团了。   英国指挥官衣衫不整地从营地里冲出来,来不及咒骂迟钝的手下哨兵,一边仓惶逃之夭夭,一边大声咒骂今年北方军丝毫不讲默契,居然这么早就出现了。   半个小时后,梅楚卡重新回到了北方军的控制下,骚动了一阵的居民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好几年都是这样子,无数并不多的门巴族居民见识多了。   只是今年很奇怪,北方军山地部队来得比往年早不说,兵力也多了,甚至一控制梅楚卡后不是像往常一样休整破烂不堪的营地,而是大举出动在一旁的空地上挥舞起铁锹来着。   几名同样是门巴族的北方军士兵,拿着一个铁皮话筒站在路中心,大声的说着什么。   不久,当地人再次喧哗起来,陆陆续续走出很多青壮年,有些眼热的从北方军士兵手中接过一把铁锹,加入到空地平整工程中。北方军答应干一天活,就给一天的工钱,而且是用粮食支付,所有当地人都兴奋了。   多年的游击战,藏南的当地人对北方军的承诺还是相当相信的,比起那些说话不算数的英国佬实在多了。   舔了舔冻裂的嘴唇,上尉营长不安的用望远镜遥望后方,“搞什么莫名其妙的,提早了一周出发让我牺牲了十几个兄弟,现在又命令用粮食发动门巴人干活,我们身上带的粮食不够三天了。”   副官没有理会主官的牢骚,要协调只有三百多人的先遣队完成战备任务的同时,还要在最短时间内修筑一条临时跑道,要干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哪里忙得过来。   第二天,从拉萨北部当雄机场出发的Ju-52运输机群,不出意料的飞抵梅楚卡上空,一股脑抛下不少系着降落伞的木箱子。北方军空军在前后藏一带部署有Ju-52运输机部队,多年来的各种尝试已经找出了不少雪域飞行的窍门。   作为世界上第一款穿越帕米尔高原的重型运输机,Ju-52运输机确实也能耐非凡。   伞降物资里面最多的就是粮食了。   看到成堆的粮食被收拢起来,始终绷着脸的上尉营长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只是非常奇怪,好几个木箱里面装的居然是结实的轮胎。明显不是60型军车的轮胎,难道山地旅还准备空运一批欧宝卡车过来不成?   随后,副官拿着刚收到的电文,火急寥寥地冲了过来,“长官,旅部来电,明早就有运输机降落。”   上尉闻言差点要跳起来,“旅部都吃错药了?明天跑道连样子都没有,怎么降落运输机。”高原上不比平原,氧气稀薄,对体能影响极大,壮硕的汉子一天也做不了几个小时,工程进度实在慢的很。   片刻之后,再次确认了命令有效性的上尉,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拿出所有粮食,招募当地门巴族人,女人、老人、小孩都要,晚上也点火把,轮着干活,确保天明之后至少能够见到一个样子。”   只要能上工,立马能得到粮食,无论男女老少,于是梅楚卡喧哗起来了。   当天,高地上一处方圆数里的空地,彻夜火光通明。   北方军自己带来的煤油用光了不说,就是门巴族人积存下来的牛粪也都烧了个精光。这些也都是北方军用粮食换来的。   佛晓,耗尽了体力的上尉一屁股坐在昨晚燃烧结束的灰烬旁边,吃力地给同样疲惫不堪的副官说,“电告旅部,我们不仅没粮了,连柴火也烧光了。”   副官点点头,却有些忧愁地说道,“昨天这么用急,至少是三天内没有上工的人手了,如果今天飞机还是降不下来,我们俩只好去军事法庭了。”   上尉顿时无语了。   Ju-52运输机群准时飞临这个草草而就的高地机场。   令人胆战心惊的降落过程,下面的山地营弟兄看得额头直冒冷汗。   第一架Ju-52运输机的轮胎直接磕到了一处没来得及刨干净的石块上,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底朝天,机翼都断成两截,所幸没有发生燃油泄漏爆炸事故。第二架运输机丝毫不顾前者的惨状,甚至等不及地面人员完全挪开那架巨大的破飞机,冲着跑道就下来了。   一个中队的运输机,在梅楚卡只是一个粗胚的跑道上仓促降落,居然折损了三分之一的飞机,出现了近十名飞行员伤亡,让人心痛不已。   唯一的好处,就是运输机中队用巨大的损失,指引出来跑道上那些早先未能察觉的坑坑洞洞以及石块障碍物。   中午时分,飞行员们自己动手,费力地更换了运输机的破损轮胎,拼凑了多架飞机的燃油,随后发动引擎,将机头对准了再次被清理干净的跑道。   敢情那些轮胎是作为备份来着,山地营的上尉恍然大悟。   两架完好的Ju-52运输机,呼啸着再次飞上蓝天,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之后,转向东南离去。   继续往东南飞?再前面就是印度了,如果再往前一点则是战火中的缅甸,上尉营长仰头看着东南高空,显然若有所思。   临近傍晚,直到大家估计运输机上的燃油差不多要耗尽的时候,出发的两架Ju-52运输机才先后返回。   刚接到自己后续部队的上尉,一脸轻松地走向一架报废的运输机,山地步兵营又两个步兵连的兵力通过巴嘎拉山口到了梅楚卡。现在上尉手上,有了三挺M2HB大口径机枪,无论是对空还是对地,总算勉强一战了。   迫击炮好是好,只是炮弹实在是带不了几发,更多的是用来做威慑力量的。   报废的运输机实际上是空军的临时指挥部。   刚一进去,山地营的上尉只觉气氛异常凝重,不由的表情一敛,问道,“怎么了?我看运输机不是安然无恙回来了。”   运输机中队的中队长也是一名上尉,指了指挂载舱壁上的地图,“我们的任务是来找人的,第一天一无所获,后面就更难了。”   山地营上尉顺着指向看去,那里是中缅交界的胡康河谷地区,他记得好像叫做野人山吧。   非常诧异,山地营上尉不由自主地追问了一句,“谁这么来头,要我们出动飞机越境搜索。”他一直在山南地区,整天就琢磨着跨过山口,没怎么留意军情通报。   “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万人。中国远征军部队,撤退进了野人山,现在失去了联络,谁也不知道那片原始森林中发生了什么。”空军上尉神情有些哀伤。   没有任何准备就草率地进了原始森林,而且又是在蚊虫肆虐、瘴气毒绝、疾病流行的季节进去,这种无能的指挥官直接应该枪毙了,在场的北方军军官都是无语。   英国人也是一阵鸡飞狗跳。   蒋光头费尽心力派出的远征军部队,先胜后败,固然有着准备不足的因素,但更多的是战区英国指挥官胡乱指挥所导致的。但是后来远征军茫然失措退入野人山地区,却是中国指挥官自己的严重失误了。   战区美国指挥官起先也为英国人的愚蠢火冒三丈,毫不客气的提出了尖锐批评,只是后来远征军不听劝阻退入野人山的鲁莽行为亦是让美国人目瞪口呆。   也许是因为过于潮湿器械损毁,也许是因为仓促撤退丢盔弃甲,远征军的主力撤退进野人山后,居然很快就失去了联系,消失在了绵延近千里的原始森林之中。   印度阿三临时编组而成的军队,不仅英美两国都不敢轻信其战斗力,就是印度人自己也是半信半疑。在这个时候,能够救出任何一名在野人山地区存活下来的远征军士兵,都是非常重要的战斗力。   总不可能数万远征军部队,都已葬身野人山了吧?   梅楚卡上空突然出现的Ju-52运输机,终于让英国人意识到北方军开始打破惯例,在藏南地区破天荒地建设前进机场了。于是,一封表达强烈抗议的函告马上递交给了北方军政府。英国人也知道,向困守重庆的蒋光头提交对北方军的抗议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的。   北方军的回应是继续大规模空运,将驻守梅楚卡的军队扩充到了三个山地步兵营,并且着手建立永备性工事,摆明了架势要夺回被英国殖民者欺占的昔日领土。   让北方军接手远征军溃败的收尾工作,集中力量保卫印度才是现在的最紧迫需求,恼羞成怒的英国人最后无可奈何地吞下了这枚苦果。   直到第五天中午,在野人山空中分区块巡视的其中一架Ju-52运输机,终于发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发现远征军残部,梅楚卡临时指挥部立马沸腾了。 第一八一章 远征军团   野人山深处,远征军残余部队麻木地走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原始森林中,层层叠叠的巨大树枝遮住了天空,勉强透过的几丝光线,很快就被无所不在的瘴气迷雾了,更别提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绵延阴雨。   远征军迷路了,地图上完全找不到自己的方位。断粮已经很长时间,战马早就杀掉吃了,就连皮带也煮光了,能够找到的蛇鼠都连着皮毛下肚,到了后来只能剥树皮煮草根。   意外看到不远处有一些野生魔芋,衣衫褴褛的杨老六强忍着饥饿,不敢走上前去。他们是前锋,偶尔还能找上一两个有毒没毒的野果子,后面的弟兄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但是野生魔芋,杨老六却丝毫不敢动手。前些日子,三名弟兄就是囫囵吞了几个野生魔芋,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满地打滚,折腾了整整大半天才断了气息。杨老六他们根本没有药,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兄死在眼前。   这不是第一批牺牲的,但也绝不是最后一批倒在野人山的,沿路都是尸横遍野,骸骨累累,以至于后面跟进的其他残兵基本上是在毛骨悚然的死人堆里挣扎着往前走。   除了饥饿和瘴气,野人山最可怕的,却是吸血的巨蚊和蝙蝠,吸血蚊几乎如同蜻蜓般的巨大,蝙蝠更是黑夜中的杀手。它们的口腔中,包含着一种具有强烈麻痹作用的毒液。   一旦人被咬上几口,很快就昏昏沉沉陷入无意识之中。尤其是被瘴气折磨得痢疾满营的远征军士兵,往往都是一头栽倒昏迷过去。一夜过去之后,昏迷过去的士兵要么被吸干了全身血液无声无息中死去,几乎如同干尸一样,要么就是被不知从那里出没的野兽啃食得只剩下几块零碎的骸骨。   忽然,头顶上传来嗡嗡嗡的沉闷声响,这不是该死的吸血蚊大规模来袭的声音,应该是飞机的轰鸣声。   前锋队伍马上停了下来。   前一日他们就曾听见头顶上有飞机经过的声响,但是因为看不清飞机标示,呆板的带队军官居然下令潜伏起来严禁被日本飞机发现。   当时杨老六他们就差点骂出来了,狗屁的潜伏,茂密过分的森林里,你只要不点火不点烟,就是在下面跳舞唱歌,空中都看不见听不着。   弟兄们真的走不动了,前锋连都已经十不存一,况且早就迷路了,谁知道现在在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真碰上敌军反而是好事了。   杨老六心一横,将手中的信号枪悄悄插在裤裆里,趁着带队军官不注意,偷着就上树了。   带队军官还是发现了杨老六的异动,张了张嘴巴,却始终无力地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下面的丛林中,所有人都仰头看着艰难往上爬的杨老六,算了,死在飞机轰炸下,也比被蚊子咬死好呀。   爬不到一半的树杈,杨老六就再也爬不动了,实在没力气了。   休息了片刻,脱下身上半湿不干的破烂军服,又从树干上咬下几口干燥的树皮裹在里面,最后包在了信号枪的枪口上。   一只手抓住军服,一只手拿着信号枪就是扣动扳机。   火光瞬间燃了起来,平白就冒出一股呛人的浓烟,杨老六抓着燃起来的军服,对着上空磨盘大小的枝叶缝隙挥舞起来。   几分钟后,火光渐渐熄了,树下的远征军士兵心不由陡然一沉。   但是才过了分把钟,沉闷的机器轰鸣声丝毫没有顾忌地从低空掠过,在山谷中刮出一阵狂风。   “蟠龙徽,是北方军。”树杈上的杨老六突然之间爆发出一股奇迹般的力气,几乎是站在树杈上挥舞着手臂大声狂呼。   另一枚信号弹,马上就再次打上了天空。   很快的,顺着信号弹的指示,几个大木箱子,裹挟着沉重的分量,无所畏惧地撞开了巨大树杈的阻碍,散落在了杨六老他们的四周。   杨老六他们的眼神中冒出狼一样的绿光,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气,一拥而上,连敲带砸破开了木箱子,呼啦一下饼干罐头药品等洒满了地面。   撕开饼干的封袋,杨老六一口就准备吞下整块的饼干,实在是太饥饿了。还是带队军官有些见识,连踢带拽才制止自己的手下拼命往嘴里撒东西的动作,这样吃只会立马撑死他们,而不是救命,远征军弟兄的胃肠功能完全萎缩了,只能一口一口慢慢吞咽小份的饼干。   一天之后,就在杨老六他们遇见Ju-52运输机的山谷,一个临时兵站被建立起来,大量的粮食药品被服空投到了这个地方,大功率的无线电台也被空投下来,北方军直接动用了阿拉木图的战略储备物资。   远征军终于和救援部队联系上了。   北方军在毗邻野人山的印度东北最偏远一个小城镇雷多,建立了前进基地,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节点。空路离梅楚卡机场直线距离不过二百多千米,陆路可以由察隅河北上退入前藏的察隅县。   最后一批远征军士兵残部,是在一个月后才在友军的接应下,踉踉跄跄走出白骨遍野的野人山深林,其中还有一名活着出来的女兵,轰动了整个前进基地。   四万多的远征军将士,进入野人山地区,最后活着出来的仅有八千多人,伤亡之大简直令人心酸、扼腕而泣不已。就是当时犹豫着要不要进入野人山追击的日军师团,得知远征军的惨况后也是大惊失色,连呼万幸昔日望而却步了。   最早到达雷多的并不是这些千辛万苦走出野人山的远征军残部,而是另外一支违抗上峰军令直接退往印度反而建制完整的三十八师。   虽然是听从了战区美国指挥官的命令来到印度,三十八师显然不信任在缅甸战场出卖过他们的英国人,进入雷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北方军前进基地先遣组的支持下,紧急抢筑了环形工事。   野人山方向,远征军自己都走不出来,真正要防御恐怕是英国人总督指挥下的印度军队罢了。   英国人确实不相信中国人,缅甸战败的责任,英国前线指挥官都推给了中国人,这就更加剧了英国驻印度殖民当局对远征军的怀疑。   眼看英国人调集印度军队包围三十八师,准备强行收缴远征军武器,并要求远征军调动到兰姆伽小镇。兰姆伽位于印度中部,实际上是英国殖民当局为安置从非洲战场捉来的意大利俘虏而修建的战俘营,周围有大量印度军队驻守。   事情越闹越大,美国人不得不出面调停了。   三十八师指挥官,没有同北方军先遣组商议,就自作主张再一次听从了美国人的命令,以同意让美国军官指挥部队为条件,换取英国人同意将雷多等地临时划归远征军管理,以整备军队反攻缅甸。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进入三十八师的美国军官,对外都称为联络官。   很快,假借终于联络上的远征军主力残部需要大规模援助为名,北方军从梅楚卡一口气运来了整个山地作战旅,连夜发动兵变控制了整个雷多基地。   出乎三十八师指挥官意料,他联合美国指挥官仓促下达的进行反击命令,只在美国军官中得到响应,但是绝大多数三十八师士兵却拒绝了美国军官的指挥。   次日上午,北方军临时军事法庭,对三十八师高级军官,以违抗上峰命令,擅自接受外国指挥的叛国罪名予以审判。   三十八师长官大声反驳,“战区美国指挥官,同样拥有对远征军部队的指挥权。”   军事法庭的法官冷冷说道,“近在咫尺的远征军总部同意了吗?远在重庆的蒋光头同意了吗?美国人下令攻打重庆,你也毫不犹豫执行吗?”   无语了半响之后,三十八师长官再次发言,“远征军总部下令进入野人山的计划,纯粹是将远征军送去自杀,作为一名优秀的军官,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军事法庭法官终于怒了,“对上司的错误命令,你可以反驳,也可以向更高一级提出抗命,实在不行,还可以用一切办法在执行过程中减少错误命令的损失,你自认都做到了吗?”   三十八师长官低叹一声,没有继续发言。后面旁听的三十八师其他军官,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师长,没人愿意发言。   察隅方面一支北方军守备部队,很快南下,沿路占领多个要隘,和在雷多的北方军山地旅打通了陆路联系,雷多暂时脱离了英国人的掌控。   面对强势,还需要北方军重建远征军的英美,最终选择了退缩,但是北方军也非常给面子的后退了一步,书面承诺战事结束后将雷多地区完全交还英国殖民当局。   过了几天,远征军总部狼狈退到雷多。在所有远征军军官默然的表情中,北方军立即逮捕了所有远征军幸存下来的高级军官,罪名是严重指挥失误,没有人有异议。   几番交涉之后,被北方军军事法庭审判的远征军高级军官,通过运输机一股脑全部送还了在重庆生闷气的蒋光头。随后,是全体幸存下来的远征军军官,以及不愿意参加北方军的远征军士兵,统统都被送还南京政府。   北方军接收了愿意服从管辖的两万多远征军士兵,加上后方紧急空运而来的几个新组建步兵师,立马拼凑起一个崭新的野战军团,重装备则都是从阿拉木图转瓦罕走廊,然后借助印度铁路干线,千里转运到雷多。   为了区别于一些退入国内的中国远征军余部,驻守雷多的北方军麾下军团的番号,改成了中国驻印军。 第一八二章 关键的牵制   新组建的中国驻印军军团,还需要大规模整训,加上必须协防印度东部,一时半会无法发动对缅甸日军的攻势,北方军在东北的攻势却已经不能再拖延了。   就在中国远征军被迫走入野人山前几日,美军太平洋舰队二艘航母集结在珊瑚海海域,同日本海军第4舰队三艘航母,进行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以舰载机为主要攻击方式的航母对决。   美国人两艘航母一沉一伤,并且首先撤出了交战海域,显然是战术上失利了。   但是日本人三艘航母亦是一沉一伤,虽然处于追击的上风,随后被迫放弃了继续南下夺取进攻澳大利亚门户的计划,可以说是获得了战术胜利,却未能完成战略任务,实际上是得不偿失。   珊瑚海海战结束后,战略上始终短视的日本人,不仅未能再次实施进攻澳大利亚的计划,也未能发挥战略进攻优势袭击美国西海岸重要军港,反而选择试图在太平洋上扩大所谓的绝对防御圈,以防止轰炸东京这种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从香格里拉起飞的B-25轰炸机,也许深刻地改变了日本海军的战略态势。   幸运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居然通过电子情报破译,知道了日本联合舰队的下一个进攻目标就是中途岛。   此时的双方航母数量对比是八比三,美国人完全处于下风,这还是将受到重创的约克城号航母都算上去的结果。   战役既然已经不可避免,那么分散敌人的航母就成了美国人的唯一选择。   临江位于长白山腹地,是鸭绿江上游的边境重镇,尤其是倒卖古玩走私物资的重要地点。这里距离被北方军控制的延边地区,空中航线也不过二百五十千米,绕着长白山出没的北方军游击分队时不时会光顾一二。   警戒哨所里,天就快褪黑了,伪满军魏三打着哈欠,依着自己的三八大盖昏昏欲睡,旁边一同值夜班的三名弟兄早就横七竖八趴着打呼噜了。   上半夜日本人会来巡视,大家都不敢懈怠。到了凌晨,绰号金麻子的队长就会出来巡查,倒是样子装装就行了。   金麻子是个满人,实在贪婪得够可以,手上的军火弹药都敢私自搞出去卖掉走私古玩给日本人,以至于整个伪满军中队的子弹经常被卖个精光,也就金麻子敢做得出来了。   要不是金麻子为了拉拢人心,经常会漏点油水给手下,下面的弟兄早就散伙跑光了。   实在熬不住瞌睡虫的侵扰,魏三眼皮开始吧嗒下来,脑袋开始一坠一坠的迷茫起来,最后干脆搭在步枪上瞌睡了,反正今天步枪里的子弹又被金麻子收去卖掉了。   也许是片刻而已,也许是过了较长时间,一身冷汗的魏三猛然惊醒。抬起头一看,魏三顿时目瞪口呆,直接被吓住了。   天已经漏白了,十几架长着翅膀的铁鸟悄无声息的从空中滑落,在远处的地面上拉扯出一条长长的沟痕,无数拎着机枪步枪的北方军从机腹中钻了出来,正在向这边的哨所狂奔而来。   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的魏三,有些机械式的抓起桌上的电话机,呼啦呼啦一阵摇晃,电话筒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全身立刻冰冷彻骨。   等到北方军伞兵冲过并不长的距离,用索米冲锋枪对着哨所时,魏三终于反应过来要干什么事情了,赶紧扔掉电话,刷的一下将双手举得老高,磕磕碰碰的大叫,“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   “闭嘴。”冲进来的伞兵,和被吵到了美梦的伪满军老兵,不约而同骂出了这么一句。只不过老兵骂了一句后,连眼睛都没睁开,翻了个身子,继续打呼噜去了,其余二人则根本没有醒转过来。   听到对方也有人骂闭嘴,伞兵亦是懵了片刻,随后用脚踢开了所有枪械。   忽然想到什么,魏三马上将功赎罪,“兄弟,我们队长金麻子是满人,铁杆的汉奸,算时间马上就要来巡查了,赶紧到路转角干掉他才是。”   “你要干掉谁呀?”阴仄仄的话马上从哨所外传来,金麻子拿着剪电话线的老虎钳子,恶狠狠的看着告黑状的魏三。   魏三眼睛瞪得老圆,半响说不出话来。   只有进攻日军守备中队的时候,遇到了稍微顽强的抵抗。三座钢筋混凝土的炮楼互为依角,北方军突袭进入了第一座炮楼后,立马将其余两座给惊动了。   滑翔机上带下来的只有34型80毫米迫击炮,没有那种120毫米的重迫击炮,一时半会无法摧毁两座疯狂射击的炮楼。   才过了几分钟,进入第一座炮楼的北方军突然停止对射,飞快地撤出了炮楼。   几架Hs-123攻击机呼啸而来,机翼下面一下子就是十几枚50千克的航空炸弹扔了下来,日军守备中队的炮楼轰然倒塌。   紧接着,北方军工兵部队用几十声巨大的爆炸,毫不留情地摧毁了沿岸一切设施,临江镇落入了北方军手中。   这一回不是游击作战了,当临江镇北面的河谷里被紧急平整出一块可供飞机临时起降的野战跑道时,所有临江镇的居民终于反应过来。   当天中午,临江周边的北方军伞兵,以及镇里的居民,看到了一个蔚为壮观的场景,数百架战斗机、轰炸机、攻击机,排成整齐的队形,翻越长白山上空,在临江空域进行集结并分路出击。   一天之内,临江以下鸭绿江东岸的江界、楚山、昌城、义州、新义州都遭到了北方军空军的大规模空袭,沿岸的码头、军营、桥梁都被破坏殆尽,尤其是安东和新义州的铁路桥被炸断,甚至惊动了东京大本营。   空袭马上受到日本关东军和朝鲜军的拼命抵抗,防空炮火几乎响彻了整整大半天,所有能够出动的日本陆军隼式飞机,甚至旧式的九七式战斗机都出动了。   不时有被炮火击伤的北方军飞机紧急降落到还没有完工的临江野战机场,甚至干脆就在临江附近的缓坡上迫降。   次日,关东军注意到了临江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在东京大本营协调下,关东军即和朝鲜军进行了分工,所有沿江防空和空战任务由朝鲜军负责,关东军抽调精锐兵力进攻长白山脚的临江。   但是要等关东军完成准备,发起临江进攻还需要好几日。而在两天空袭后,鸭绿江东岸的重要设施基本都被北方军空军摧毁了,对日本本土至关重要的中朝铁路运输彻底中断,日本朝鲜军感受到了空前压力,被迫向东京大本营发报请求海军航空兵支援。   日本陆军的隼式二型战斗机数量并不多,根本无力抵挡性能并不差多少的野马战斗机大量涌来。   日本联合舰队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朝鲜军的请求,正在全力南下参加中途岛战役的航母战队,没有多余的力量北上参战。   但是随后北海道警备司令部也发来求援电报,日本联合舰队司令部被迫高度重视起来了,如果本土再次受到空袭那是不可容忍的。   隶属于北海道警备司令部管辖的库页岛防区,同样遭受到了北方军大规模空袭,甚至关东军特高科在庙街的间谍,居然发现了准备渡海作战的训练部队。   北方军要进攻库页岛?还是只是虚晃一枪,没有人敢疏忽大意。   库页岛最南端,离北海道最北端不过五十千米,一旦库页岛被北方军收复,并且部署上轰炸机后,北海道基本上就是每天挨炸的命运了。   面对东京大本营那些大佬的不断来电表达的不满,骄傲的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终于妥协了,用于中途岛方向的两艘航母被迫调转方向北上,准备用于遏止北方军渡海攻占库页岛。   这样一来,被用于南下中途岛作战的日军航母就只剩下六艘了。   实际上,真正用于中途岛对决美国舰队的航母,只有四艘大型航母罢了,联合舰队的司令官居然还抽调了两艘轻型航母用于反潜和攻占中途岛,再次分兵了。   日本海军的战略失策,终于给了美国太平洋舰队一次扳回战争天平的关键机遇。现在的交战航母对比,是四比三了,美国人只是略处下风,但是勉强可以一战。   随后日本海军前线指挥官,也就是在偷袭珍珠港时候犯下了巨大失误没有摧毁船坞和油库的南云中将,再一次犯下了指挥失误的错误。南云中将竟然下令四艘大型航母上的舰载机,一而再地发动对中途岛的攻击,而不是随时待机出发攻击美国航空母舰。   日本人的大炮巨舰决战思想实在太根深蒂固,哪怕是取得了人类历史第一次大规模空袭作战的胜利,也无法扭转他们战列舰才是决战大洋主力的思想。   也许在南云中将的思维中,跟在后面的战列舰战队,才是歼灭美国航母的主力,而他的航母战队只是一个打酱油的。   短短五天时间,真正舰载机交战的时间不足两天,中途岛海战就落幕了,接连犯错的日本海军惨败收场,全部的四艘大型航母被击沉,更致命的是那些老练的飞行员和地勤人员伤亡殆尽。美国人损失了一艘大型航母,却从此一举夺回了太平洋战争战略主动权。   日本人开始出现颓势了,所有看到中途岛海战结果的人们,第一时间就冒出这个念头。 第一八三章 单兵反坦克   关东军刚向临江发动大规模进剿,北方军反手就向四平展开了攻坚战。于是乎,东北战事东西两线同时开打。   灰霾的天色中,北方军的一架Hs-123攻击机,顶着关东军断断续续的防空炮火,从空中一跃而下,临到地面很近的时候又轻盈地飘摇直上,飞出了一个漂亮的U型,50千克的航空炸弹摇摇晃晃就落了下去。   顷刻间,地面上的日军四散狂奔,剧烈的爆炸声中,一门105毫米野炮夹杂着绝望的炮手飞上了天空,落地后只变成了一地的沾满鲜血碎肉的零件。   远处的日军防空炮火阵地,红了眼的关东军士兵,嗷嗷叫着飞快将弹匣压上,九八式20毫米防空炮转眼间就是一梭子炮弹出去了,死死地咬住了拼命拉高避险的双翼Hs-123攻击机。   只是瞬息时间,九八式20毫米防空炮突然被炸成了两三截,炮手们被高速的炮弹打出了无数碎块,整个炮位如同下了红色的血雾一般四处溅射开来。   硝烟还未散去,只见另一架Hs-123攻击机利用吊载的机炮打完一梭子后,斜着机翼蹿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临江后方的日军阵地,如同开水煮沸一般,被北方军空军派驻临江的一个攻击机中队搅得滚沸不止乱成一团,不仅后勤屡遭空袭,支援前方的远程火力更是濒临消亡。   真正能够压制这些轻便却并不快速攻击机的日本陆军一式战斗机中队,还在临江地区外围就被野马战斗机拦截了,根本不能前出到临江战场,导致北方军的Hs-123攻击机几乎是无所顾忌,横行一时。   但即使如此,北方军临江守备部队依然打得非常辛苦。总共只有三个多步兵营的临江守备部队,还必须留守一个步兵营防备鸭绿江对岸的日军朝鲜军偷袭,只能投入两个步兵营。关东军从通化东进的攻击部队,是临时加强了炮兵力量的两个步兵联队,兵力优势明显。   临江地区地形复杂,山多沟深,除了近身攻防利器手榴弹,剩下的纯粹是北方军的34型80毫米迫击炮和关东军的50毫米掷弹筒的疯狂角斗战。   无数颗榴弹、迫击炮弹在空中飞舞,不时在山间沟中炸出死亡火焰。   从战果来看,爆炸威力明显占优的34型迫击炮显然在对抗中占了上风,关东军的50毫米掷弹筒要不是数量庞大早就溃不成军了。80毫米迫击炮弹的爆炸,和50毫米榴弹的爆炸完全是两个概念,何况50毫米榴弹还是采用掷弹筒发射的,更加限制了其装药量。   三天血战之后,无论是北方军还是关东军都是伤亡惨重,叫苦不迭。主力一直在持续轰炸鸭绿江沿岸日军设施的北方军空军,只能勉强维持驻守临江的攻击机和战斗机油料补给,无法对陆军的弹药消耗及时提供补充。   延边的北方军前线指挥部,被迫紧急下令调动军民从长白山上翻过去,宁可耗费巨量的人力也要将手雷和迫击炮弹送到长白山南麓的临江战场。   深夜,从战场上抽出来的几支精锐小分队,被临江指挥部派了出去,绕道关东军前线背后,伺机寻找战机摧毁敌军后勤或重要指挥枢纽。   凌晨时分,一支穿插的小分队跑到了高丽城子一带,赫然被眼前的灯火通明吓了一跳。   数十辆卡车停在空地上,不少劳役在日军监工的鞭子下正忙得热火朝天,无数的木箱子正一箱一箱往车上装,规模并不大的小镇子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在镇子西边,远远地看到一长流车灯正隐隐约约离去,显然是刚卸完军火的输送车队。而新到镇子的,则是进攻部队自己的辎重部队。   估算了一下军火数量,带队的中尉心中一沉,也许不到个把小时,也就是天亮之前就可以全部分发完毕,难怪日军肆无忌惮点着灯火加紧搬运,运光了以后镇子也就不重要了。   呼叫空军轰炸来不及了,等到天亮,这些军火早就送到前线日军手上了。   不好打呀,中尉在望远镜中已经看到了几个交叉排错的机枪地堡掩体,如果选择突袭,自己小分队也就二十来人,搞不好就要陷进去了。   正苦思着进攻策略,后面黑漆漆的山路上忽然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中尉栗然一惊,马上下令戒备。   过了片刻,哨兵带着另一名少尉摸了过来。   即使对上了秘密联络口号之后,依然保持足够警惕的中尉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出发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   少尉恍然,赶紧回答,“长官,我是刚到临江的,指挥部直接就把我派出来增援你们。”   “增援我们?”中尉纳闷了。   “指挥部判断,日军最有可能的后勤补给基地就是高丽城子一带,恰巧是你们的活动区域了。”少尉解释。   眨了眨眼,中尉有些明白了,只是他还是不看好这次行动,于是指了指前方,“我也摸到位置了,指挥部也判断对路了,可惜等到我们呼叫空军到了,他们早跑光了。”   少尉趴上去,用望远镜看了一会,“是那些地堡有些麻烦。”   “废话,要不然我早就冲上去了。对了,你带来多少人马,不知道填进去够不够干掉这堆军火。”中尉忽然想起另外一个话题。   这回轮到少尉郁闷了,“长官,我只带来一个班兵力罢了,不够塞机枪眼的。但是,我们装备了一种新装备,打打这种小地堡完全不是问题。”   在中尉诧异的眼神中,少尉叫来自己的手下,拎过来一个长长的金属筒子,加粗的爆破筒吗,这也叫新装备?   没有多少时间见识了,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马上发起偷袭作战。   中尉带上十几名弟兄,遁入迷蒙夜色中的影子,悄然往前摸去,另外的一些兄弟占领了外围,准备充当掩护。   也许是过火线时已经用光了运气,刚溜到小镇边缘,一名北方军士兵就倒霉地踢到了一根暗伏在地面的细绳,随后一阵叮叮当当的空罐头声赫然响起。   刹那间,刚想冲过一处街角的中尉,浑身一个寒颤,硬生生地刹住自己的身子,就地倒在了地上滚向另外一侧。后面的弟兄反应也不赖,直接就扑到寻找隐蔽了。   这边人刚扑倒,地堡里的日军也反应过来了,西侧的一处地堡首先打响了机枪,哒哒哒的枪声震惊了整个高丽城子,有北方军士兵被发现了。   随后,更多的地堡都开始射击了,虽然很多地堡并没有发现敌人,但是依据战令毫不犹豫地封锁了前方的视野。   偷袭的北方军士兵被迫开始了还击。   同样满头是汗的少尉,大声对中尉说,“长官,帮我吸引前面地堡的火力。”   中尉来不及细思,用力甩出一个手雷后,将手中的索米冲锋枪举过头顶,直接就是狠狠几梭子。   马上,地堡的机枪火力对着中尉躲避的地方就是疯狂的一阵扫射,将中尉压制在地上丝毫无法动弹,乱蹿的碎石将中尉的脸上割得血淋淋不止。   一道耀眼的火光哧溜跃过,如同烟花一般击中了那个砖石结构的地堡。   顷刻之后,在日军士兵惊骇异常的眼神中,地堡在巨大的爆炸中碎成了无数块破砖头,里面的机枪和士兵都成了零碎。   正在对射的双方士兵,就这那一瞬间,都愣了片刻。   少尉带来的人手却不含糊,紧接着又是两发烟火般的火箭弹射了出去,前面挡住路口的另外两个地堡立马都被炸飞了。   关东军士兵顿时混乱了。   难道是北方军已经将105毫米榴弹炮群运到对面山上了?如果是这样,仅凭小镇子的防御是万万无法抵挡的,日军士兵立刻士气大跌,连带着火力都削弱了。   突击队员趁机猛冲过去,一口气冲过了两个路口。   刚转过街口准备一股脑冲过街区的中尉,忽然之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忙不迭地退回转角处,大吼,“注意,坦克。”   见鬼了,坦克?日本人竟然还在这里布置了九七式坦克,这是山区,不是平原呀?中尉破口大骂。   少尉的一名手下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神情紧张的半蹲在转角处,有些惊惧地吼道,“弟兄们,快点,快点。”   另一名士兵紧跟着扑上来,显然手上更是紧张,一连接了好几茬,才总算接上了电线,随后向射击手狠狠一拍肩膀,喊道,“可以射击”。   几乎在日军九七式坦克开炮的前一刻,北方军士兵肩上的火箭弹抢先窜了出去。   嘭地一声,脆弱的九七坦克装甲出现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空洞,火箭弹毫不客气地在炮塔内部爆炸了,火光浓烟无情地从被炸变形炮塔里面冒了出来,不可能有活人了。   只是就在这时,坦克炮弹也出膛了,所幸略微被抬高了一丁点角度,将街角的屋檐炸得粉碎,稀里哗啦一阵之后将中尉给埋住了。   被人紧急扒了出来的中尉,不顾蓬头垢面的形象实在难看,兴奋地抓住赶过来的少尉,“他奶奶的,这个火箭筒还能打坦克?”   少尉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美国人搞得M1火箭筒,本来设计就是为了打坦克的吗。”   手脚利索的再装上一发火箭弹,少尉略微瞄了瞄远处的弹药分发点,“有点远,不知道能不能打到?”   中尉两眼一亮,在黑乎乎的脸上更是放电了一般,连忙说道,“我带头,再冲上一段,你看看什么地方可以射击。”   再跑过两个路口,少尉估算了一下距离,冒着被击中的风险,直接站了起来,对着远处的弹药分发点就是一扣扳机。   没动静,什么情况都没发生。   少尉毫不犹豫地直接扔掉肩上的火箭筒,抓住后面弟兄携带的另外一个火箭筒,瞄准,扣扳机,火光闪过。   轰隆隆的爆炸此起彼伏,在一片混乱之中,中尉带着自己伤亡惨重的手下赶紧逃之夭夭。刚被送到北方军前线的M1火箭筒首立功勋。   美国M1火箭筒,这一款事实上问题颇多的新式武器,来源于几名美国军官的业余开发,但是在武器测试场上却一鸣惊人,以至于官僚的美国军方军械官员甚至第一次打破传统,在没有充分测试修改的情况,现场拍板终止其他所谓反坦克枪的研制,集中力量生产这种简单易行的火箭筒。   结果这种未经正式测试修改的火箭筒,在第一批次生产出来后,得到消息的苏俄代表,几乎是欢天喜地地直接抢购了一部分。在欧洲战场,横行无忌的德国坦克正将可怜的苏俄红军步兵追逐地狼狈不堪,火箭筒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了。   尼森公司的代表,没过多久就从贪婪的苏俄官僚那里搞到了这种刚送上去苏俄战场飞机的新式武器,随后也从半遮半掩的美国人手中拿到了几箱子第一批的货色。   M1巴祖卡火箭筒,口径60毫米,筒重5.9千克,火箭弹重1.59千克,最大射程365米,有效射程137米,有效射程内可穿透60度角的76毫米均质钢板。   因为确实没有经过漫长而苛刻的武器测试,对于这种还是经常会闹一些小毛病的新式武器,美国军方有些腼腆地将第一批提供给盟国的M1火箭筒称之为战场测试批次。   虽然有着令人不安的炸膛几率,但是能够增强一线士兵对抗装甲力量的能力,北方军高层还是第一时间选择列装。至于其他的瞄不准,打不响等等小毛病,在可以穿透112毫米钢板的杀伤力面前都不再是问题了。   临江一带的关东军部队,始终未能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武器摧毁了在高丽城子的地堡和九七式坦克,在周边的可能地区搜索所谓的北方军105毫米榴弹炮群又一直没有结果。   虽然并不是只有一个弹药分发点,但是依然造成了前线弹药补给的紧张,尤其是四平当面北方军进攻势头极其锐利,疑神疑鬼的临江日军已经得不到关东军总部更多的支持,被迫决定放弃进攻临江计划,转攻为守后撤待命。 第一八四章 钢铁浮桥   四平之战早在临江战事爆发的次日也打响了,不过在这个战场发动进攻的是北方军。   距离四平重镇一百多里的三江口,东辽河弯弯曲曲的蛇形一般蹒跚而过,关东军四平守军在这里构筑了前沿工事,成为防守四平的西线哨卡。   发动进攻的北方军,毫不客气地先是一顿急促的炮火准备,将三江口的日军阵地轰得支离破碎,然后是步兵在迫击炮和重机枪火力的掩护下,散开队形,在宽大正面强行渡河,一举突破了沿河设置的一线阵地。   残存的三江口守军很快放弃了阵地,狼狈撤往后方的八面城。三江口守军本来就不多,更多的是作为哨卡使用。   渡过河的北方军步兵营,立即收缩兵力,就着原本的残存战壕抢修工事,准备固守这个桥头堡。   后面的工兵部队立马就跟了上来,一辆一辆的欧宝卡车直接冲到河岸边,卸载下一堆堆的架桥工具。   两座木制的简易浮桥,很快就完工了。   一辆60型军车仗着车身轻巧,大着胆子开上了浮桥,木板桥面立马就矮了一大截,让人不由的捏了一把冷汗。   油门轻轰中,60型军车磕磕碰碰地终于踏上了对岸的地面,驾驶员和步兵兄弟都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工兵却狠狠地鄙视了一番,自家干的活到底怎么样如何不清楚。   于是,更多的这种小巧玲珑的60型军车,载着弹药和无线电台冲过来东辽河,涌进了步兵营刚刚在东岸开辟的登陆场。   大声招呼了几声,工兵排的少尉,留下几名弟兄看护两座简易浮桥,其他的弟兄操起家伙赶紧支援另外的工兵分队去了。   钢架的桥面才铺了一大半,负责架桥的工兵分队都快忙疯了。   不比直接拖下几艘木船,然后铺上木板就可以成型的木制浮桥,钢铁架构的浮桥光是打桩就要让操作的工兵苦不堪言,哪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任务。   工兵少尉安排几个弟兄跑去背钢板,自己拿起扳手就冲到河中央,一边转螺丝,一边嘻嘻哈哈地对这里负责的少尉说道,“兄弟,你看我多好,呼啦一下都过来帮你了,今天晚上这顿你可请我呀。”   喊命令都快嗓子哑掉的少尉,狠狠一眼瞪了过去,“狗屁,我手上的香烟都是你消耗的,过来帮我还需要说?”   嘻嘻哈哈的少尉很快拧紧手头的螺丝,转头与一名工兵合力接过一块钢板,铺设在刚卡紧的钢梁上,“少来这一套,那是你酒量太差输掉的。”   沙哑少尉指挥手下又敲下一根钢铁桩子,抬起头来刚想进行反驳,一股巨大的水柱就在身边冲天而起,旁边的一名工兵一声不吭就坠入了河中。   “炮击。”沙哑少尉大惊失色。   顷刻间,更多的炮弹在河岸、阵地以及河水中爆炸开来,刚刚有些散去的硝烟马上重新笼罩在整个三江口。   没有工兵从最危险的架桥工地上撤下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快一点,好几名工兵被弹片击中掉入河中,两名少尉差点都哭出来了。   来帮忙的少尉脸色铁青,猛地站了起来,看向前面已经开始交火的战场,浑然不顾身边不断穿梭出现的流弹。   “九七式坦克?好大一群?”少尉倒吸一口冷气,要命了,前面的步兵弟兄不知道能不能顶住。   情势危急,看了一眼的少尉也顾不得这是兄弟单位了,大声喊道,“小日本的坦克正在攻击我们的阵地,弟兄们,拼死力尽快完成铁桥,我们的坦克才能冲过去。”   所有埋头苦干的工兵心头一震,动作更加快了。   也许是遭到了前沿的强力阻击,片刻之后,落到河中的炮弹忽然稀疏了不少,登陆场上遭受的炮轰马上猛烈起来。   九七式坦克是日本陆军在地面战场上压制北方军LT-35坦克的主要利器,后期还出现了一款换装更犀利坦克炮的九七改坦克,火力更加凶猛,几乎是完克落后一时的LT-35坦克。   九七改坦克列装的一式47毫米坦克炮技术来源于苏俄老毛子,是日苏友好密约情况下的产物,在1200米距离能够穿透50毫米均质钢装甲,而在500米距离上穿透能力则是75毫米。   这款坦克炮的穿甲能力,远胜于日本人从德国人那里搞到的37毫米坦克炮威力,几乎是多了将近一倍的威力。甚至,47毫米坦克炮比日本人自研的57毫米坦克炮威力还要大,让日本的军工企业好不尴尬。   只是期盼于日军大举进攻西进的苏俄老毛子失望至极。   坑爹的日本军工生产现状,使得日本陆军所能获得的资源严重不足,导致坦克产能十分低下,年均产量不过七百来辆,根本无法快速增加日军装甲集群实力。   由于吃够了北方军坦克、大炮、飞机为主体突击作战的苦头,关东军在东京大本营的默许下,几乎是集结了全日本陆军的新式坦克资源,才勉强建立起一个坦克军的重装集团,司令部就驻守在交通枢纽四平,司令官吉田中将。   即使是这样,关东军的坦克军,日本人称之为机甲军,也仅有两个战车师团又两个战车联队罢了。   按照日本陆军战车师团的编制,下辖二旅团四联队。   每个战车联队主要编有三个中战车中队、一个轻战车中队以及一个炮战车中队,大约五十多辆坦克。加上师团直辖的坦克数量,战车师团拥有二百五十辆左右的坦克,兵力约一万三千人。   可惜关东军始终没能在东北长期占据完全的空中优势。   惧怕于该死的Hs-123攻击机的空袭威力,关东军坦克集群的战术使用实在是够死板了,更多的是准备随时北上长春或南下奉天增援,而不是全力西进搞大纵深突击。   不仅如此,面对北方军在东北投入两个野战军团超过十个坦克营,也是六七百辆坦克的装甲集群规模,还装备着大量九五式轻型坦克的日军战车师团确实是难以放手一搏。   毕竟几经周折之后,LT-35坦克终于被兰州机器局大批更换了47毫米坦克炮,打九七式坦克也许还是非常勉强,但是对付日本人的九五式轻型坦克却是轻松自如的。   三江口东岸的战场形势更恶劣了,越来越多的九七式坦克从八面城方向狂奔而来,关东军的坦克军出人意料地打起了装甲反击作战,大有一举将过河的北方军通通赶进东辽河的打算。   北方军坚守登陆场的步兵,只有少量的37毫米反坦克炮,根本无力阻挡这种重装甲集群的冲击。   仗着地理优势,东部军团抢先得到了一批美国原装的火箭筒,但是其他军团却还在等待葫芦岛大本营的仿制品出炉。   “少尉,钢桥还要多长时间完成?”突兀的声音穿插了进来,一名少校半蹲着,忽然出现在钢桥断面上。   两位工兵少尉愣了一下,随即,沙哑少尉出言回答了,“至少还要十五分钟。”   少校转头从紧跟着的通信兵手上抓过步话机,毫不客气地将少尉的话砍掉了几个字,“长官,工兵弟兄说十五分钟就好。”   沙哑少尉手一抖,差点就把扳手掉进河里去了,见鬼了,是说至少十五分钟,没有说十五分钟就好呀。   什么都来不及解释了,两名工兵少尉对视一眼,苦笑不已,只有不要命地干活了,否则就要上军事法庭。   五分钟后,东辽河西岸的北方军105毫米榴弹炮群发起了再一次的怒吼,采用密集的弹幕在登陆场阵地前沿建立了一道死亡屏障,只是弹药的消耗实在太剧烈了,炮兵也只能支撑段时间的高强度炮轰。   十分钟后,赶来增援的两个Hs-123攻击机中队,在榴弹炮弹幕结束前赶到了战场,呼啸而下的攻击机利用炸弹和机炮,迫使原本被弹幕所阻的日军坦克集群紧急进行防空避让,等待后方的防空炮火增援。   十五分钟后,遭到日军坦克集群随进防空炮火沉重打击的北方军攻击机群,在伤亡巨大的情况下,依然扔光了炸弹打光了子弹才开始选择撤退。   停滞了一刻钟没有丝毫进展的日军坦克集群,待北方军攻击机撤离战场后,立即重新发动突击,在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气势汹汹冲向已经残破的北方军阵地。   沙哑的工兵少尉向钢桥上扔下最后一块钢板的时候,一辆北方军的坦克已经急不可待地跃上了钢桥,吱嘎吱嘎地冲向对岸,桥上差不多快虚脱的工兵来不及避让,只好一个个跳进河水中,等待其他弟兄来捞人了。   几乎分秒未差,北方军自己的坦克集群就冲到了河边,紧急增援对岸的攻防。   好险,同样掉进河里的沙哑少尉勉强抓住一根钢柱子,仰头看着沉重的M4坦克一辆接着一辆跨过东辽河。   并不是原本落后的LT-35坦克,而是美国人支援的M4坦克,无论是火力还是机动,以及防护力都明显上了一台阶。   讨厌的少校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还在河里的少尉大喊,“少尉,指挥部命令你们马上转移到上游,再搭建一座钢桥。”   沙哑少尉终于傻眼了,再也抓不牢钢柱,仰头就跌进了河里,连呛好几口。 第一八五章 三江口   六辆M4坦克冲过河后,等不及其他坦克会合,匆匆整队后,立即投入前线的战斗之中。步兵营防守的登陆场防御圈已经绞杀成一团,濒临崩溃了。   机动性颇为不俗的M4坦克,排气管中不停地吐出股股白烟,75毫米M3型坦克炮不时喷出愤怒的火焰,孤零零的六辆坦克身影很快就冲进了上百辆九七式日军坦克蜂拥而至的滚滚狼烟之中。   接着是第二批匆匆整队的一个M4坦克排,没有任何犹豫地投入到反突击的作战之中。越来越多的M4坦克涌过了东辽河,交战的坦克规模逐渐开始扩大,无数的残骸浓烟在东北平原上缓慢堆积起来。   美国M4坦克,是美国军方为了替换类似于LT-35轻型坦克而研发的一款中型坦克,重达30.3吨,成员5人,除了一门75毫米M3型加农炮作坦克炮外,炮塔顶部还有一挺12.7毫米口径的M2重机枪,以及并列和前车身各一挺7.62毫米机枪,火力并不弱。   更关键的是,M4坦克配备的75毫米火炮,发射普通穿甲弹时可以在914米的距离上击穿呈30度角60毫米均质钢装甲,而自身炮塔正面装甲厚度为76毫米。   在千米左右的坦克交战距离上,日军九七式坦克引以为豪的47毫米火炮,根本不能击穿M4的炮塔正面,只有进入五百米距离之后才有把握击穿M4坦克正面装甲。九七式坦克自身的装甲厚度为25毫米,因为采用了镍铬合金装甲相当于40毫米左右均质钢装甲。   于是乎,让日本关东军坦克手们大惊失色的情况出现了,九七式坦克只有靠赌命一般闯过一千米到五百米的死亡距离之后,才有机会开炮摧毁对面反击的M4坦克。   至于火力更弱,装甲更薄的九五式轻型坦克就更是悲催了,只能拼尽全力在周边打打游击而已。   击毁每一辆北方军M4坦克,关东军都要付出更多的坦克作为惨重代价。   战火硝烟终于彻底遮蔽了云层和阳光。   下午将要过去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开始落下了浑浊不堪的灰黑色雨滴,掉落地面之后却变成了黑红相间的泥泞沼泽。当然沼泽中,最大的部分却是被机油混杂过的血肉碎泥。   数里方圆的战场上,遗留下数百堆或燃烧,或撕裂,或破碎的坦克残骸,甚至,在日军装甲集群的纵深,一口气打了个穿刺的北方军坦克部队直接扫荡了日军随进的步兵和炮兵部队,在日军的后阵掀起恐怖的腥风血雨。   落日时分,趁着最后一丁点阳光即将逝去,紧急赶来的关东军战斗机部队与北方军野马战斗机群进行了短暂的交锋,为这场都在双方预料之外的坦克遭遇战画上了句号。   当夜,基本上失去了全部重型装备的日军第一战车师团残部,趁着雨夜的掩护,放弃了八面城,狼狈逃回四平重镇。   第二天清晨,北方军一支由六辆M4坦克为主力构成的小部队,向着八面城试探性地发动火力侦察,这才意外发现日军早已弃城而逃。空无一人的八面城,预示着向四平重镇进攻的西面防御支撑点再次被北方军打破了。   三江口一战,北方军正面防守的两个步兵营彻底被打残,被迫悉数遣返回海拉尔后方进行重新补充和整训。而随后发起反击的北方军装甲师,却毫不客气地将日军的战车师团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日军第一战车师团的所有坦克中队近二百六十辆坦克以及支援炮兵部队毁伤殆尽,北方军装甲师只付出了七十多辆M4坦克的代价,双方的坦克交换比接近一比四,日军坦克军完败。   至于人员伤亡,关东军就损失更大了。   根深蒂固的武士道思想,使得关东军的坦克手们即使及时逃出了被击毁的坦克,亦是选择拿起手中的任何武器哪怕是一把匕首,也要冲向北方军扑面而来的装甲集群,以至于日军坦克手差不多损失干净。   同样的,在其师团长未能及时下达撤退命令的情况下,日军战车师团配属的随进步兵和炮兵集群,也基本上都伤亡巨大,唯有后勤辎重部队最后才加入战斗侥幸较为完整的保存下了。   日军第一战车师团已经可以抹去编制了。   关东军据守的东北重镇四平震动了。   次日就是北方军空军的表演时间,从葫芦岛大本营出发的野马战斗机群越来越密集,彻底压制了奉天关东军总部直属的航空兵,而从通辽前进基地出发的野马战斗机群也突入四平上空,毫不客气地击退了从长春增援的关东军战斗机部队。   在野马战斗机的掩护下,四平郊外的野战机场被He-111中型轰炸机和Hs-123攻击机大肆空袭,很快就失去了作为一个机场的能力。四平日军仅有的几架警戒飞机,早在一大早就升空逃亡长春避难了。   空中补充侦查意外发现,四平重镇中并没有原本设想中的另外一个战车师团踪影,连坦克数量也并不是很多,甚至连防守的兵力也不是很充足。   这个时候,负责进攻的北方军南部军团才恍然大悟,四平原来一直在唱空城计,难怪日军第一战车师团壮着胆子想来一招半渡而击,并不愿意用坦克去守城池。   民国三十一年中,主要负责对抗北方军以及占领东北任务的关东军,大致下辖十四个主力师团,以及相应的航空兵部队。伪满洲国军队的士气、装备持续下跌,战力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基本上沦为守大门的角色。   北方军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对抗关东军,压上了三个野战军团超过十个步兵师和三个装甲师的力量,在军事装备的技术重新占据优势之后,反攻就不可避免了。   急火上头的关东军总部连发电报,到处抽调兵力增援四平,以至于被迫暂停了集结更大兵力进攻临江的计划。   对关东军来说,四平是必守之地,否则奉天北上的南满铁路一旦中断,长春和吉林就麻烦了。到时候,只剩一条沿着奉天龙海铁路继续北上到吉林的交通线是非常危险的。   驻守长春的日军,很快出动一个师团的兵力,沿着南满铁路步行南下,一路走得实在谨慎异常,铁路线干脆只是拿来运物资而不是调运兵力,显然是怕了北方军突然犀利起来的空袭。   关东军总部也从奉天调集原本用于临江战事的两个师团北上增援。   长春出发的日军实在是过分小心了,走得比驴还慢,没到一处都是安营扎寨,摆出一副随时往回逃窜的样子。   距离更远的奉天日军则快多了,虽然只用火车小心翼翼地运了少量部队赶赴四平,主力却同样选择了步行北上,只是速度还是可以的。   等到奉天出发的两个步兵师团主力就快到达四平南方的昌图县时,长春出发的日军更是直接作出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往回开溜的前轻后重战术部署。   也难怪了,现在还占据优势的北方军至今没有占领如同空城的四平,也没有出动大军突击北上的增援日军,摆明了是要挑柿子拣软的吃,南下的一个师团自然胆战心惊了。   事有蹊跷,行更难定了。   怕得要死的长春南下日军,一直磨磨蹭蹭地走到距离四平近在咫尺的梨树一带,才遭遇到北方军有力但是并不顽强的阻击。   长春南下的日军师团指挥官,在战场上犹豫了半天也没有下定决心,是坚决突击直到四平重镇,还是见好就收打道回府。   早就惶恐不安的四平守军实在熬不住心中的压力了,一看北面的战斗打响了,却并不激烈,忙不迭派出手中的一支坦克部队,北上接应来帮自己解围的长春援军。   在梨树一带阻击的北方军部队,面对南北夹击的不利局面,虚晃一枪后,从从容容在战场上向西方撤退。   无论是踮着脚尖南下的长春日军,还是傻乎乎北上的四平日军,同时都是大舒一口气,会合以后,赶紧收拢部队拔腿跑向四平。   于是,长春南下的一个日军师团,莫名其妙的成功到达了四平,其指挥官百思不得其解,只有纳闷地发电报告知关东军总部。   本来应该经过昌图,提前到达四平的的奉天北上日军,这个时候却惊慌失措地向四平发来求援电报。   四平驻守的日军晕菜了,援军怎么向他们发求援电报了? 第一八六章 前奏   四平以南至昌图到开原一线,西面都是利于装甲集群冲锋的辽河平原,东面则是低山丘陵,既利于防空隐蔽也利于防御作战。   而在开原和昌图之间的东部丘陵,夹有一个北通四平右翼火石岭子的小盆地,两侧都是山地,西侧山地纵深较小,却可以直接威胁南满铁路,西侧地势较高则可俯视西边山地。   奉天北上增援的日军师团,一前一后行军,都没有选择使用铁路线快速运动,而是擦着东部山地搜索前进,显然是避免坐在闷罐车里被北方军空军当活靶子。   日军前锋已经快要到达昌图,后卫却还在开原。   不仅前后左右的斥候部队都撒出去十余里外,远超过一般联队以上斥候六里搜索距离的战术要求,而且步兵中队轮番上阵,逐一占领右翼的东部山地建立临时守备阵地,为有可能的北方军装甲集群突袭提供紧急支撑。   这其实已经不能算不小心了。   只是关东军总部认为,北方军的现有实力还做不到一口气围歼俩个步兵师团,反而是长春南下的一个步兵师团更为危险,因此将尽可能抽出的空中支援,以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北线上。   留着一撇八字须,努力保持自己军服整洁的大尉中队长,挎着一把指挥刀,没有傻乎乎地骑着马招摇过市,指挥者自己的手下展开散兵梯队,小心翼翼地冲上山头。   “大尉阁下,前面盆地中应该就是威远堡了。”作战参谋飞快拿出皮质背包中的军用地图,仔细核对一遍后对少佐说道。   背后湿透了的大尉,嗯哼了一声,伸手接过卫兵递过来的望远镜,“下令各小队三分之一兵力休整,其余都去修工事,立即执行。”   “嗨伊。”作战参谋马上收回地图,转向后方的通讯兵所在处。   “地图给我。”大尉没有立即察看远处动向,伸手拦住了作战参谋。   只是看了一眼地图,大尉就已经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控制盆地交通的关键高地,更巧合的是,现在这个时候高地刚好是两个师团的连接点。   前面是已经奔向昌图的一个步兵师团,而身后就是才走出开原的本部师团了。只是如此重要的制高点,师团部如同沿途警戒一样只派了一个步兵中队还是有些大意了。   想了一下,大尉决定还是慎重起见,马上招来作战参谋,“立即抽调两个分队,一个沿着右翼山脉向北搜索,另一个走盆地中间的公路一直进到威远堡。还有,通知联队部,尽快派出人手接管我部对面山头。”   盆地对面的山头,理论上现在应该还在前一个师团的步兵中队控制之下,但是他们就快进入昌图了,会不会提前移驻了就难说了。   一会儿后,两支临时被抽出来的步兵分队,在军曹的斥责下,怀着满肚子怨气出动了,爬山的累死了,下山的也苦不堪言。   下完几个命令之后,拿起望远镜认真查看盆地和周边山头的大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受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疏忽了。   隐隐约约觉得远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动静,细看又丝毫没有头绪。   天际仿佛有些轰隆隆的打雷声音,今天好像没有雨呀?大尉生怕又是北方军机群,马上抬头望去,一路上都疏散了好多次了,防空部队累得像死狗一样。   正想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尖锐的啸声已经迎面扑来,甚至还有一种空气被爆裂的惊惧。   “炮击,炮击??????”忽然想起这是什么声音,大尉顿时魂飞魄散,只来得及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么一句。   无尽的炮火瞬间覆盖了这个面积并不大的山头。   还在心中埋怨的两支日军小分队,就在翻岭或者下山的半路上,惊骇地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副场景,片刻之后一哄而撤。   已经不用再出发侦查了,炮火正是从盆地中间的威远堡一带打来的。   盆地西侧的山头同样遭到了铺天盖地的炮击。   四十分钟后,被炸断了一条腿的大尉,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十不存一的手下,无助地发现北方军的步兵端着索米冲锋枪,在MG34通用机枪的掩护下,漫山遍野地向着已成废墟的山头发起突击。   首先被拿下的西侧的山头,前方一个师团的警戒中队居然提前将大部分兵力撤下去了,虽然减少了受炮击的损失,但是也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东侧的山头进行了绝望的微弱抵抗,但是显然已经不能阻挡北方军步兵强势夺取这个关键制高点了。   在最后的日军抵抗被清除之前,从盆地中涌出的大批M4坦克和随进步兵分队,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截断了开原和昌图的联系。   关东军北上的两个步兵师团被北方军穿插分割了。   随后挡在后续日军师团正面的北方军,在紧急送上东侧制高点的炮火支援下,兵分两路,一路以坦克纵队为主向北突击,一路以步兵为主积极压迫南面的后续日军师团。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可以猜到,昌图正面的日军师团绝对遭到了北方军装甲集群的正面突击作战。   开原日军师团一时大意失去制高点的掩护,在居高临下的炮火轰击下,无奈地被阻止在了威远堡以南。   而北上昌图的日军遭到北方军南部军团集中主力南北夹击,势单力薄,眼看就要溃不成军了,只好拼了命地向开原日军和四平日军,以及关东军总部发报求援。   接获求援电报的四平日军,简直是如丧考妣,防守都嫌不足,怎么还有余力南下救援呀。禁不住关东军总部严斥和昌图日军哀求,四平火速抽调兵力组成一支坦克和步兵混编的快速纵队,准备南下解围。   日军快速纵队刚出四平南门,原本在梨树一带骚扰的北方军部队,马上就开始用105毫米的Le.FH18榴弹炮对着四平重镇就是一阵炮击。   本来就风声鹤唳的日军快速纵队,立马就缩回了四平城里,借口防守任务更为艰巨。   关东军总部顿时火冒三丈,大骂一通,但是却无法奈何。四平重镇和步兵师团孰轻孰重的问题,真的不好回答。   毕竟现在被夹击的只是一个师团而已。   损失了昌图的步兵师团,负责任的是关东军总部罢了,而丢了四平要切腹的绝对是现在防守四平的日军指挥官。   一天时间不到,北上增援的一个步兵师团就这么被北方军毫不含糊地吃掉了。   关东军这一回的败北,与营口之战的情况完全不相同。   接到战场评估之后,满嘴苦涩的关东军总部,也是大惊失色,不寒而栗。   据说北方军攻击的主力就是一个装甲师而已,还有二三个步兵师更多的是在装甲师屁股后面扫荡残敌以及牵制阻敌任务。   就是这个装甲师先前在三江口和日军第一战车师团血拼了一场,然后挥师南下一口气席卷了一个日军步兵师团,最后居然还有余力对狼狈逃入开原的另外一个师团进行了小规模的反击。   虽然不知道这个装甲师,现在是不是还有能力再战。不过即使这样,也已经说明北方军的技战术水平,尤其是装甲集群发展已经跃入一个新的阶段,一个装甲师足以对抗日军三个师团了。   关键是从特高科的情报来看,北方军围在东北方向的三个野战军团,至少有三个成建制的装甲师,是否意味着就可以抗衡九个关东军师团了呢?   手头只有十四个师团的关东军,哦不,现在只有十一个了,怎么拼得过如狼似虎的北方军野战军团,要知道北方军还有为数更多的步兵师,实力也丝毫不弱。   想到这一点,关东军总部不由破口大骂海军的短视,导致了陆军坦克研发和生产的严重滞后,最终让北方军成了气候,居然在总体战力开始占据上风。   愤怒的电报,立即从奉天的关东军总部发到了东京大本营。   连续海战失败的日本海军,这次也自觉理亏,罕见地没有对关东军的指责进行反驳。但是已经焦头烂额的东京大本营,哪有本钱立即向关东军提供大量的装甲力量,哪怕是关东军现在痛恨不已的九七式坦克都不足。   无奈之下,东京大本营终于放开一个口子,允许关东军总部就地征召那些在东北的所谓日本侨民,甚至朝鲜人,全力扩充关东军的部队。   坦克是真的供应不足,但是三八大盖步枪库存却还是非常多的,必要时候还可以启封那些更为陈旧的金钩步枪。   但是关东军强烈要求的第二个事项,东京大本营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大量生产和配备冲锋枪?这是不可能的事,大日本皇军就应该一颗子弹击毙一个敌军,哪有这么多资源给比冲锋枪消耗,勉强保证机枪子弹供应就已经不错了。   与愁眉苦脸的关东军总部相比,虽然还没能攻克四平重镇,但是葫芦岛大本营却是欢声一片,连续吃掉两个日军师团,对于改变东北双方实力对比简直太重要了。   意外从昌图被消灭日军师团的残存文件中得知,关东军在东北的主力师团确实不是预想的十四个师团了,而是十三个。   原本在四平的日军第二战车师团,早已秘密调往南洋作战,甚至另外两个独立的战车联队,都被调至关内准备组建第三和第四战车师团。   在四平的所谓关东军机甲军,真实的实力只有一个第一战车师团,以及战车教导旅团,换言之就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家伙罢了,难怪引得南下北上日军紧急增援。 第一八七章 牧师袋鼠   相对于关东军选择了大范围扩军的办法,北方军则更在意始终保持武器装备上的优势地位。   虽然南满铁路线依然时断时续,四平重镇显然已经受到了北方军重兵集团的炮火威胁之下,终日不断的小规模炮击绷紧了守备日军的每一根神经。   事实上,前一阶段作战中,拼杀在第一线的南部军团装甲师损失还是非常大的,尤其是各种技术装备。   在没有得到大本营提供的坦克、装甲车、火炮,甚至预备兵员新一轮补充前,装甲师已经不适合再次投入战场。绝对不能将装甲师的根本都打没了,这是北方军一直的治军方略。   而南部军团的装甲师未能恢复战斗力的情况下,一旦打下四平,必将面临长春与奉天两路日军的疯狂反扑,北方军几个步兵师能不能顶住就是问题了。   葫芦岛大本营已经在加班加点向姚南运送各种物资,预备兵员也已经通过铁路线,从遥远的阶州大营输送过来。   但是针对昌图作战中爆发出来的问题,北方军同时向英美盟国发出来一封技术装备援助请求。   给英国人的订单就很简单,只是希望他们履行当初承诺,加紧研制一款有足够威力的新式坦克支援北方军。   北方军对美国人提供的M4坦克还是相当满意的,无论是火力还是防护,以及机动都堪称上佳作品,尤其是在维修上更是简便易行,非常适合战场抢修。   只是从苏俄那边传来的情报来看,苏俄红军新锐的T-34坦克,使用了一门76.2毫米口径的F-34型加农炮。   在没有搞清楚苏俄F-34型坦克炮具体性能的情况下,吃够了坦克炮口径劣势的北方军大本营迫切希望尽快得到一款火炮口径更大、威力更好的新式坦克,以防备苏俄红军未来有可能的坦克狂潮。   十八相送式的北非拉锯战,已经进入决战阶段,在北非作战的英军对弹药需求与日俱增。在这种情况下,骄傲的英国佬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得罪最关键的军火来源北方集团。英国军工企业有些不高兴地接下来这个明显多余的政府强制计划,显然是不会太用心了。   送到英国人手上的订单,北方军也知道依然不靠谱,所幸是输送过去的军火利润还是非常多的,足以抵消一部分对英国佬的抱怨。   但是送给美国人的军火订单,北方军就写得比较明确了,也愿意接受对方开出来的许可生产价格。   地面部队反映了几个较大的问题,都希望得到美国军方的支援。比如缺乏自行火炮的问题,Le.FH18M型105榴弹炮却是非常好使唤,但是全部拖曳式结构就明显跟不上跑得越来越快的坦克部队速度了,随进炮火支援简直成了空话。   还有毫须装甲车也就是Sdfkz222轻型轮式装甲车的问题,标准搭载2名乘员的设计已经无法满足装甲集群大规模突击作战的要求了,既没有足够的清剿步兵能力,有没有运兵功能,实在是太落后了。   要知道,M4坦克的乘员都达到了5人,除了火炮,机枪火力也是远远胜于落后的毫须装甲车。   甚至原本在侦查中必不可少的Sdfkz223轻无线电台版装甲车,也因为大量列装的60型军车同样可以完成类似功能,导致战场重要性日益下降。   轻便的60型军车在德国军方的改进版本82型,被德军亲切的称为桶车,搭载上3-4名士兵可以在多种地形中乱窜。美国人也看了眼红不已,很快就推出了自己的轻型军车吉普。只不过用惯了桶车的北方军,没有采购美军推荐的吉普罢了。   美国军方正需要北方军狠狠打击日本人,对盟友的要求差不多是有求必应了,马上就拿出解决方案。   尼森公司派驻美国人员,马上被请去参观两款军事装备,一款是美国人紧急提供给英国北非军团的M7牧师自行榴弹炮,另一款是刚刚定型不久的M8轻型装甲车。   消息反馈到葫芦岛,北方军大本营出乎意料地全部予以否决了。   理由并不复杂。   M7牧师自行榴弹炮性能确实不错,使用的是一门105毫米M2型榴弹炮,但是底盘却是较为陈旧的M3中型坦克底盘。已经拥有大量M4坦克的北方军,并不希望同时使用更多型号的坦克地盘装备,这会造成维修力量并不足的北方军后勤巨大压力。   虽然M8轻型装甲车采用的是简单的6X6轮式底盘,但是搭配的一门37毫米火炮却受到了北方军的冷落,同时其只能搭载4名乘员的设计也不符合北方军地面部队的要求。   搞了半天之后,百思不得其解美国人才知道北方军需要的实际上不是装甲侦察车,而是装甲运兵车。   这个时候就显出美国人强大的工业实力了。   既然不想要使用M3底盘的M7牧师自行火炮,那就换上M4底盘就是了,彻底贯彻标准化生产的美国军工企业对于这种更换已经熟能生巧了,所有的零件反正都是规格化的,况且M4坦克本来就是在M3坦克基础上研制的,底盘有着高度相似性,绝大部分零件都是通用的。M4坦克和M3坦克最大的区别,是在炮塔而不是底盘。   于是一款使用M4底盘的牧师自行火炮就新鲜出炉了。   被美国人称为M7B1自行榴弹炮的牧师自行火炮样车,很快就交付给了北方集团。   M7B1自行火炮,全重近23吨,乘员7人,武备是一门最大射程约11千米的M2型105毫米榴弹炮,以及一挺可用于防空的M2HB12.7毫米重机枪,最大公路时速42千米,最大越野时速24千米。   唯一的麻烦就是,牧师自行火炮为顶部敞开式结构,顶部的防护性很差。   北方军用稀奇的眼光见到了这一款美国人随随便便就搞出来的自行火炮,一番试用之后,显然是非常满意,马上拍板付款采购生产许可证。   居然这么简简单单就顺利过关了,美国军工企业也是诧异莫名,如果是挑剔的英国人,挑三拣四的没有大半年根本就摆不平。   信心大增的美国军工企业顿时灵机一动,北方军不是喜欢M4中型坦克吗,那就干脆在M7B1自行火炮的基础上拆掉笨重的榴弹炮好了,稍加改装,不就类似于美式M3型和德式Sd.kfz.251型半履带式装甲输送车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一辆莫名其妙拥有坦克般防护力和机动力的牧师装甲运兵车,也出现在了北方军大本营的兵器测试场上。   北方军兰州机器局的军工专家对美国人的奇思妙想,确实是佩服不已,爽快地在验收报告上签署建议大本营立即采购的意见。   长途跋涉来到兰州现场查看北方军实测的美国军方代表大喜过望,北方军出手从来都是非常大方的,虽然美国政府已经叮嘱不要狮子大开口损害盟友关系。   一旁参加实测的英国军方代表,曾经在澳大利亚待过很长时间,酸溜溜地说,“少了个盖子的装甲运兵车?简直就是袋鼠吗。”   袋鼠是袋类动物的典型代表,而袋类动物是发育不完全的动物,属早产胎儿。   北方军的代表却眼睛一亮,兴奋地说,“这个名字不错,就叫袋鼠装甲运兵车了。”一袋子老鼠,生存能力够强悍了。   英国人立马瞠目结舌。   典型的东西方交流歧义了。   袋鼠装甲运兵车,使用一挺M2HB重机枪自卫,正面装甲厚度51毫米,最大公路时速40千米,最大行程193千米,乘员2人,可搭载一个步兵班的12名士兵。   郁闷的英国军方代表,居然将这桩笑话一五一十地用电报发到了伦敦大本营,这显然比总是丢三落四的美国人严谨多了。   英国伦敦大本营却灵机一动,通知军方研发部门,能不能在美国人的M4坦克基础上,换上一门更大口径的加农炮,然后交付北方军应付一下得了。   坦克炮和自行火炮所用火炮型号是完全不一样的。   为了更笔直的弹道和更破坏性的穿透力,加长身管的加农炮才是坦克炮的首选,设计上更为复杂。而为了提高面杀伤的能力,榴弹炮却是自行火炮的首选,必要时候还可以选用轻量化的短管火炮,因此设计要求简单许多。   英国人手上现在最有效的陆军反坦克利器,是76.2毫米口径的17磅反坦克炮。在伦敦大本营的指示下,如何把这种重得多的反坦克炮装到M4坦克上,让英国军工专家也费了一番周折。   炮塔内空间不够?把17磅反坦克炮闭锁机构翻转九十度好了。前重后轻了?干脆在炮塔后部焊接一个装甲盒,将车载无线通讯系统移进去,不仅可以扩展车内空间,必要时候还可以挡弹片。   英国佬百年工业底蕴确实不容小觑。 第一八八章 拦腰斩断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英国佬取了一个萤火虫的怪异代号,称呼给北方军特意研制或者说改进的这一款17磅炮M4中型坦克,大家始终不得而知。   难道是暗讽北方军只能偷偷摸摸在黑夜里发动突袭?萤火虫是喜好夜间活动的一种小昆虫吗。   不管怎样,北方军收到加强了火力的萤火虫坦克,却是非常高兴的。   北方军的情报署终于在废墟遍地的苏德战场上,搞到了苏俄秘密武器T-34坦克的详细数据,结果是大吃一惊。   在德国国防军东线战场上制造了一片混乱的苏俄T-34/76坦克,使用一门76.2毫米的F-34型加农炮,发射普通穿甲弹时,在50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69毫米均质钢装甲,在100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61均质钢装甲。   德军的三号坦克以及最早型号的四号坦克,其并不厚的正面装甲也就50毫米左右,显然无力抵挡如此疯狂猛烈的火力。   但是北方军已经开始换装的M4中型坦克,其75毫米坦克炮的穿甲能力,已经略微高过F-34型加农炮了。   因此,原来北方军惊惧不安的火炮威力不足问题,事实上是情报部门消息不准确的失误决策罢了。只是英国佬都已经将萤火虫坦克送过来了,总不好又提要求吧。   萤火虫坦克的76.2毫米17磅坦克炮,使用普通穿甲弹时,在914米距离上可击穿呈30度角放置的110毫米均质钢装甲,在500米距离上可击穿呈30度角放置的140毫米均质钢装甲,作战威力实在是非常惊人,确保在坦克战普遍的千米交战距离上足以击穿目前任何一款主力坦克。   事实上,T-34/76坦克除了大斜面装甲造成的不错防护力外,更在于使用柴油引擎所造就的超远距离行程。   罗佐夫精心研制的V2柴油发动机,一个优点就是省油,T-34坦克油箱容量460升,车身两边各挂一个容量39升的后备油箱,最远行程居然可达540千米。相比之下,德国人的四号坦克最远行程才160千米,美国人的M4坦克最远行程也只有193千米。   收到萤火虫坦克后,北方军人员欣喜地摸了摸坦克炮管,鬼使神差地向着英国军方人员说了一句,“88毫米防空炮反坦克能力很强,能不能改造成坦克炮,进一步加强萤火虫火力?”   北方军大量装备的德式88毫米防空炮,既可以打飞机,也可以打坦克,得心应手,纵横沙场,难怪这些北方军官一看英国人的改造后,当即有了新想法。   一般情况下,更大的口径加农炮,射程和威力都是相对较大的。   刚才还在洋洋自得的英国军官,直接气得手都哆嗦起来,半响才说了一句,“白痴,”随即愤然离去。   看到萤火虫坦克同样两眼发光的美国人,这个时候总算从坦克上爬了下来,偷笑着说,“在骄傲的英国绅士面前,说仇敌的武器更优秀,太没有礼貌了。”   北方军的军官顿时尴尬不已。   苏俄人很快也知道了英国佬给北方军秘密研制了一种更大火力的中型坦克,莫斯科的大胡子顿时大发雷霆,强令军工部门要加快重型坦克的研制进度,不仅是为了对付德国人,更是要对抗今后的北方军。   任凭谁都清楚,区区75毫米火炮的M4中型坦克,都已经打得日本人丢盔弃甲了,更强火力的萤火虫坦克自然是为了对抗苏俄装甲集群而设计的。   萤火虫坦克,全重34.75吨,最大公路时速40千米,最远行程193千米,武备是一门76.2毫米口径的坦克炮,一挺外设的M2HB重机枪和一挺7.62毫米同轴机枪,乘员减少为四人。   同原来的M4中型坦克相比,机枪和人员都减少一个单位,但是萤火虫坦克的火力丝毫没有被削弱,反而更加恐怖。要知道M4中型坦克的75毫米坦克炮,在914米距离上使用普通穿甲弹,只能击穿30度角放置的60毫米均质钢装甲。   虽然萤火虫坦克实力超群,但是17磅反坦克炮产能有限,改造M4中型坦克又耗费工日,美国人看着眼馋了一会就没了后续,更重视防空反潜作战的英国人干脆视而不见鼓捣自己的重型坦克去了。   结果造成民国三十一年的时候,全世界只有北方军在生产和列装萤火虫坦克。   北方军第一个编列七十多辆萤火虫坦克的坦克营,并不是在东北战场的三个野战军团,而是远在阿拉木图的西部军团。   至今还在军中大量编制LT-35坦克没来得及更换的西部军团,终于握有一支可以强力反击苏俄T-34坦克部队的装甲力量了。   不过南部军团也得到了首批十八辆萤火虫坦克,干脆就拆分了下去,与其他早前补充的M4中型坦克混编成一个齐装满员的坦克营,投入了最后对四平的总攻之中。   哪成想幸好是这个重装坦克营投入攻坚作战,否则攻进城里的一个北方军步兵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持住编制。   秋天的时候,北方军对四平重镇发动大规模进攻。   长达数月的炮击,虽然严重削弱了四平日军的士气,却也让关东军拥有了充足的时间将整个四平改造成为一座成要塞化、半永久式的坚固城市。城市外围,由大大小小的地堡和铁丝网、陷阱、地雷带、土城墙等多种障碍物组成。城区内更是碉堡林立,沟堑纵横。   第一波攻势是由Hs-123攻击机发动的。夺回东北上空制空权的北方军空军,再次发挥出这种老式双翼攻击机强大的对地精确打击能力。   几天下来,数不清的250千克重磅炸弹,从外围开始扔起,一直扔到四平日军的核心阵地,多少楼宇因此而坍塌根本无法计算,只知道到处巨大的弹坑密密麻麻出现在四平城内外,里面砸进去一辆卡车都还空得很。   最狂妄的日军也被迫闭上了叫嚣的嘴巴,这才是真正的擦着就碎、挨着就死呀。   总攻发起后,又是长达四个多小时的炮击,Le.FH18M榴弹炮不缓不慢地打光了好几个基数的炮弹,摧毁了绝大部分的鹿柴、壕沟、铁丝网以及地雷后,这才停歇了下来。   从四平城外到城中心,在铺天盖地的炮击中,几成废墟,敢于还击的日军火炮没几下子就被在空中盘旋的攻击机用50千克炸弹弄成了零碎。   差不多都快绝望的日军,发现北方军已经开始步兵突击时,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忍受那种永无止境的炮轰压力。   谁也没有料到,就是日本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四平城内外用黑土地烧制的红砖会如此坚硬,80毫米迫击炮弹砸上去只是一个小坑,手榴弹扔过去居然是一个小麻点,一梭子MG34机枪子弹扫过去碎屑横飞不错可红砖没断。   麻烦了,四平城里到处都是这种红砖建筑,里面多多少少都有日军在死守,还有众多隐藏在楼房街巷地堡里的坦克,以及九二式步兵炮。   日军对于出城进行坦克交战失去了兴趣,在城里逛来逛去说不定还会招来敌人攻击机,干脆就将坦克教导旅团坦克当做固定炮塔使用了。   重点是日本陆军的九二式步兵炮。这是一种非常不错的武器,低矮,轻便,短小,既能直射,也能曲射,号称是日本陆军装备中“一寸短、一寸险”的理想步兵营支援武器。   在满城废墟和抵近交火的巷战中,几乎没有最低射击距离限制的九二式步兵炮,终于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完克北方军大量装备的迫击炮。在空间严重受限的情况下,迫击炮还不如日军小巧的掷弹筒有效。   当然,如果是在野战的条件下,一门九二式步兵炮的重量,足够带上好几门80毫米迫击炮了,多打一的结果不言而喻。   要不是新加强到步兵排一级的M1火箭筒连消带打,狠狠教训了一通隐藏在各处的九二式步兵炮,攻进城里的北方军三个步兵营说不定就要因为伤亡过大,直接退出来了。   只是火箭筒小组的伤亡之大,就让人恐惧了。   残存的日军,很快发现了这种令人目瞪口呆的新式手持武器,当即将北方军的火箭筒小组当做第一消灭目标,只要一发现就是无数颗枪弹、手榴弹以及掷弹筒不要命的攻击。   犬牙交错,你中有我的巷战中,后方的Le.FH18M榴弹炮群失去了作用,就是新换装的牧师自行火炮也成了摆设。   令人刺耳的吱嘎吱嘎声响中,萤火虫坦克领衔的坦克集群赶紧越过城垣,冲杀进城内给步兵兄弟当护盾,以及最直接的火力支援了。   没办法,只能欺负日军没有火箭筒了。   同样因为短小的原因,九二式步兵炮的初速是很低的,对付轻装甲目标还可以,要想打厚厚装甲覆盖的萤火虫坦克就悲催了,除非是能够精确击中坦克顶部等最脆弱的地方。   令北方军哭笑不得的情况发生了,穿透力实在够好的76毫米坦克炮,往往一炮过去会击穿多层砖石结构后才爆炸,最前面的日军砖石工事反而只是出现一个幽深的大洞而已。   过不了多久,只要里面的火炮没有被击毁,就马上会有侥幸活下来的日军士兵冒出来,重新塞进炮弹又开始射击。   反复数次之后,北方军进攻部队马上学乖了。   除了那些坚固异常的钢筋混凝土地堡,其他工事一律由混编的M4坦克使用75毫米坦克炮进行射击,确保一次性炸毁。甚至在有时候,那些坚固地堡被萤火虫坦克攻击破坏结构后,M4坦克依然冲上去补炮。   失去一切抵抗手段,四平日军的败亡就必不可免了。   残酷的地面作战只用了一天不到,还是丢了一大批坦克、步兵更是伤亡惨重的北方军采用强攻,干脆利落的拿下来东北交通枢纽四平重镇。   再一次从奉天、长春两地出发的关东军援军,等到调集部队出发花了一段时间,路上接连不断遭到小规模袭击,又浪费不少时间,等到惊愕地听到四平居然没有扛过一天时间,赶紧连夜收拾跑了回去。 第一**章 诱敌深入   攻克四平对于东北战事,乃至于整个中国战局究竟意味着什么,让人不禁遐想连篇,尤其是在美日两军在瓜岛血战正酣的时候。   稍早一段时日,为了巩固奇迹般获取的战略主动权,美军开始发动局部反攻,在所罗门群岛的瓜岛登陆,旷日持久的西太平洋恶战由此爆发。   同样的,为了夺回战略主动权,日本海军集中主要力量投入到了瓜岛大战之中,甚至调动了大批原本在北太平洋上游弋的留守舰队。   无独有偶,更早一些的时候,苏德战场上斯大林格勒战役爆发,同样是为了争夺战略主动权的苏俄红军和德国军队,用钢铁和火药同样进行着人类历史最残酷的角斗。而在北非,决定苏伊士运河命运的阿拉曼战役爆发,沙漠之狐隆美尔凭着明显缺编的非洲军团,逼得走投无路的英军选择背水一战。   民国三十一年下半年,这是人类历史上非常奇怪的一个时段,已经纷乱不休的世界大战,忽然集中爆发出一连串的大规模血战,让人无语,让人惊恐,让人苦思。   现在,就看谁有能力最早打破某一处的平衡了。或许,就是这些事情,将悄悄影响着今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世界格局。   蝴蝶的煽动,总是从最微小的地方开始的。   为了夺回四平,关东军很快就发动了反攻。   这回不是两三个师团的增援行动了,而是直接调动关东军的第一方面军司令部,指挥第一二二、第一三四、第一三九等五个师团,还加强了紧急从关内抽调回来的独立战车第九旅团,超过十万兵力从奉天出发,大举北上。   日军师团的番号设置很有特点,可以通过番号直接窥视其步兵师团在东京大本营中的地位等次和战斗力级别。   自明治维新起,日本开始大力学习普鲁士模式,第一次组建师团级别的战斗部队,番号从第一至第六师团,加上近卫师团,共7个老牌师团在甲午战争前成立,被视为日本陆军第一等部队。   此后,日军先后又组建了番号从第七至第二十的步兵师团,被视为第二等师团,加上7个老牌师团,构成了侵华战争前的常备师团。   卢沟桥事变后,深感兵力不足的东京大本营,决定将从常备师团退役的预备兵员对应原部队组建战斗部队,称为特设师团,也就是番号第一零一至第一二零师团,这类部队属于第三等师团。   在其后,深陷大陆战争泥潭的日军苦于兵力匮乏,被迫再一次加大组建新战斗部队的力度,由常备师团抽出一个联队扩编而成的番号第二十一至第五十七师团为第四等部队。由从其他混成旅团扩编而成的番号第六十至第一零零,以及第一二一开始番号的师团,则是第五等师团。   混成旅团的组建,不过是由各师团抽调军官、军士为骨干扩编而成的,战斗力并不强悍,在此基础上第二次扩编打造的第五等师团,自然是日本陆军中战力最弱的战斗部队了。   得到了东京大本营许可之后,关东军总部一口气就征集兵员新扩充了十二个步兵师团,也就是这次首次出征的三个番号第一二一以后的步兵师团类型。并且,为了掩饰昌图之战的败绩,关东军总部在侥幸逃回来的败战师团残兵基础上,偷偷摸摸补充重建了这个步兵师团。   因此,在北方军攻克四平的时候,关东军的兵力不降反增,步兵师团居然增加到二十四个之多,总兵力超过五十万人,如果还要加上那些被日军顾问控制的伪满军就要达到七十多万人。   一开始,北方军的情报部门也是吓了一跳,几天不见关东军兵力就猪尿泡一般膨胀了一倍,这东北的战事还怎么打?   后来进一步的查探结果送过来,顿时让北方军情报署高官嘀笑皆非。   所谓的日军第四或者第五等部队,因为是紧急扩编,严重缺乏重装备,而且新兵缺乏训练,真正的战力还不如没有扩编前的骨干部队。尤其是第五等部队,日本本土的库存军火来不及运过来,关东军干脆收缴了部分伪满洲国军队的破烂武器先行装备上了,反正这些部队中不少兵员是朝鲜人,打光了也不心疼。   显然,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些新编师团多了大批狂热冲锋的日军人弹罢了。   如此一分析,也就不可怕了,看上去五十多万的日本兵,真实的战斗力水平也就相当于未扩编前的十四五个师团而已。   按照北方军参谋本部的估计,打攻坚战的话有些吃力,北方军和关东军的伤亡比大约是一比二,但是打野战的话,就可以发挥到一比三甚至一比四的比例。北方军的军事技术优势开始全面占据上风,而日本人败则切腹的传统又让其精兵悍将伤亡殆尽,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弥补的。   北方军的步兵师或者装甲师的编制,非常类似于美军的编制,但是兵力编成却超出不少,北方军步兵师的兵力达到一万六千多人,而美军的步兵师兵力大约是一万四千多人。   兵力超出的主要原因在于,北方军为了抗衡日军步兵小队的大编制兵力,始终保持了火力加强到排的模式,导致步兵排人数偏大。美军编制是火力加强到连,步兵排只辖有三个12人的步兵班。   但在瓜岛战斗中,美军为了加强战力,被迫不停地向步兵师加强各种火力单元,结果导致步兵师战斗中指挥的兵力往往都超过一万五千人以上。   在四平重镇以南,两路并进的日军第一方面军辖有至少三个第五等步兵师团,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显然吓不住近十万人马的南部军团。   没办法,关东军第一方面军中,缺乏足够重武器的几个日军步兵师团,无法实现有效的沿途对空防卫,又不能指望奉天的空军部队,只好避开北方军空军活动猖獗的白天而选择在夜间进行行军了。   东北各个战场都发起了零零散散的攻势,牵制住其他几个方向的关东军。   在德惠,从哈尔滨南下的东部军团发力,调集两个步兵师,摆出一副炮轰长春的势头,迫使长春守敌不敢擅动夹击四平。本来空闲的吉林,也遭到从延边出发的山地步兵旅主力袭扰,自己都应付不暇了。   北方军大本营直属的中部军团,在盘山、黑山一线发起持续不断的小规模袭击,尤其是空降旅在营口正面发起试探性突击,迫使金州日军放弃了派兵北上奉天的计划,专注于防守南满铁路南段。   北方军南部军团总部迁往四平,利用总部直辖兵力坐镇四平重镇防御,主力四个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迅速集结,准备突击昼伏夜出的日军第一方面军。甚至为了弥补兵力不足,北方军大本营紧急调动了海拉尔、黑龙江、外兴安岭地区等五个战力较强的守备旅,连夜从中东铁路转四平姚南铁路进入四平,统一接受南部军团指挥。   机会太难得了,能够利用野战的方式一口吃掉北上的日军集群,这正是北方军参谋本部一直梦寐以求的战机。   但是万一失败的话,后果亦是十分严重的。   南部军团有可能失去主要战力不说,只剩下警察的海拉尔、姚南等地都会被迫重入敌手,甚至因为东部军团被迫回师镇守外兴安岭地区,黑龙江都会面临再次沦陷的危险。   关东军都可以孤注一掷,北方军为什么不可以破釜沉舟呢。   四平指挥部在几个步兵师中各抽调出一个步兵营,然后和五个守备旅混编,在四平以南和东南山地一带匆匆布置了三道防守线。   因为是临时赶赴前线抢修的工事,再加上守备旅原本就缺编一些重装备,甚至根本没有来得及配备火箭筒,一时无法阻挡加强了坦克集群的关东军攻势,只能连续三天不停地往后败退。   日本人也不是傻子,无论是电讯侦查还是战场俘虏,都发现阻挡在第一方面军前面的北方军部队混乱,番号众多。   第一天趁着北方军没来得及反应,日军派出重兵一举突破了还没有成型的第一道封锁线,方面军司令部将信将疑,始终无法相信北方军居然挡不住攻势。   次日北方军抵抗坚决,四平出发的攻击机和战斗机支援始终没有停歇过,被打的叫苦不迭的关东军第一方面军一连十几个电报请求奉天空军出动,才勉强遏止了北方军空军的空袭次数。   最后,第一方面军恼羞成怒,趁着夜色将近疯狂发动人弹攻势,缺乏重火器的北方军守备旅伤亡惨重,再也无力反击被迫撤向第三道阵地。   到了这个份上,看到伤亡数字亦是心惊的第一方面军,终于相信是北方军已经力竭了。于是在奉天城里,一个北方军在四平战斗中受创严重的消息不胫而走,让关东军总部不禁大为兴奋。   第三天的时候,攻势日盛的第一方面军,付出了惨痛代价后,再次突破了防守力量明显不足的北方军守备旅,四平重镇残破的城垣终于呈现在第一方面军面前。   四平重镇的东南防线,已经被关东军撕开一条大口子。   当天夜里,在破旧的山头寺庙临时指挥部,举行了小规模庆祝酒会的第一方面军司令部,愕然接到后卫部队遭到北方军坦克集群袭击的消息,还没有待这条消息核实完毕,左右两翼斥候部队也发现了北方军出没的迹象。   北方军的反击开始了。 第一九零章 反攻   奉天关东军总部,一片愁云惨淡,几个相邻的小院子内,第一次出现了焚烧机密文件的浓烟,机要科突然接到命令清理多余的文件资料。   关东军成立至今,已经几十年了,积存下来的文件堆积如山,哪是一时半会清理得结束呀,几十名机要参谋顿时忙得昏天黑地。   几声清脆的枪声突然响起,惊咋了片刻的总部军官,很快就平静下来,坎坷不安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肯定是那些总是眯着眼的特高科高官自杀谢罪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关东军,终于感受到冰寒刺骨的威胁了。   半个小时前,被围困在火石岭子地区的第一方面军司令部发来了最后一封玉石俱焚的电报,所有人都知道关东军唯一一个机动作战军团消失了。   很多日本人到现在还是无法想通,北方军什么时候有实力吞掉上十万人的关东军军团了?这可不是无能的伪满洲国军,而是正儿八经的日本军队。里面有不少的朝鲜炮灰,被他们华丽的忽视了。   北方军用伤亡近二万人的代价,大部分都是在阻击战中的守备旅伤亡,一口气全歼了北进的关东军军团十万多人。   不可否认,关东军过高的估计了那些第五等步兵师团的战斗力,这才是导致第一方面军根本无力对抗北方军野战军团主力围歼的根源。   同时,北方军的技术优势再次得以充分发挥,关东军第九坦克混成旅团在北方军装甲师面前,同样是不堪一击,甚至是败亡得更快。萤火虫坦克加袋鼠装甲车的组合威力,甚至超过了北方军的预计。   尤其是快打快收的牧师自行火炮,被紧急分散加强到各个进攻步兵营,结果在各个步兵师割裂围歼关东军陆军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彻底压制了日军炮火的有效反击。   关东军重兵集团的被歼灭,震动了整个东北不说,就是东京大本营亦是大惊失色,任凭谁都判断出来,关东军已经失去了夺回战略主动权的可能。   越打越强的北方军,只要集中力量攻克长春或者奉天,或者金州任何一个战略要点,关东军覆灭的日子就要来临了。   关东军的实力扩充已经到极限,再扩编就只能发木刀了,大本营一心一意扑在海军复仇雪恨上,能够提供的物资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被日本人占领的奉天兵工厂,这段时间被强令满负荷生产,却只能提供枪弹、山炮弹,以及手榴弹等军火,根本没有能力生产关东军最急需的坦克、火炮和飞机等物资。   关东军总部也急了。   民国三十一年冬,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已经拥有进攻重兵集团能力的北方军,一扫前段时间的小心翼翼,信心大增,士气大振,居然将原本不过佯攻的攻击新民计划就地转为正式攻击,中部军团的主力沿着京奉铁路大举进攻。   新民是奉天以西的防御要冲,打新民,就意味向奉天发起了进攻。   整个中国都愕然了,北方军明显是开始战略大反攻了,奉天城里的关东军总部唯有更快地焚烧机密文件罢了。   猝不及防的关东军,很快就丢失了新民,退守辽河以东防线。   昔日张学良就在这里和叛军进行了苦战,甚至明面上不参与内战的北方军还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出动空军进行了支援。   十几年后,这里再次爆发了大战,不过对象变成了关东军和北方军。   北方军打得很快,但是关东军更是惨不忍睹,伤员就像流水席一般送进奉天城里,北方军的火炮实在太多了,即使是一个小小的机枪工事都会惹来几发榴弹炮,再多的日军士兵也吃不消如此大的伤亡。   长春日军在犹豫,究竟收拢兵力全力突围南下,还是继续占据长春吉林一地固守待援,据守长春的第三方面军司令部始终未能定下决心,高官参谋们都快吵成一团了。分兵南下增援奉天的计划,一开始就被否决了。   关东军第三方面军也不过十万多人,全力南下或固守,还有一线生机,出动两三个步兵师团,只能又被包了饺子。   金州北上的日军都猬集在了营口,日本人所谓的关东州比奉天更重要,更不容的有半点失误,这是面子的问题。北上奉天也就没人谈起了。   其他驻守在通化、本溪、安东等地步兵师团,不是有安奉铁路要镇守,就是有临江麻烦要压制,同样动弹不得。   唯一能够出手帮助的朝鲜军,却遭到了北方军东部军团疯狂的空中袭击,鸭绿江东岸一带的设施和交通差不多全毁了,哪里过得来。朝鲜是棒子待的地方,又不是国内,北方军空军地毯式轰炸屡试不爽,炸起来没有一点心理障碍。   美国人的M4中型坦克在东北战场上大杀四方,在北非战场上同样大有斩获。   十一月初,包括澳大利亚、新西兰等组成的英联邦军队,用比对手损失更多的坦克为代价,硬生生拖垮了锐气迸发的德国非洲军团。美国人提供的M4中型坦克,原则上是消耗了多少辆,美国人就补充更多的数字。   德国非洲军团的隆美尔没有这么好运,手上仅有的坦克甚至连油料都不足。   阿拉曼战役结束,轴心国军队惨败了,德国人取得北非殖民地资源的计划宣告破产,北非战场发生转折,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所有战场中第一个盟军明确看到战场胜利前景的战场。   半个多月后,在辽河两岸拼杀了个把月的北方军和关东军都已经筋疲力尽,关东军总部甚至调动了城里可以出动的所有日军战斗部队,投入到那个似乎看不到尽头的血肉泥潭之中。   除了维持纪律的宪兵,防守奉天城的重任只好交付给了实在无法信任的伪满洲国军队,关东军总部也是迫不得已了,新征召的日本侨民训练远未结束,也没有足够的枪支弹药,根本不能使用。   就在这个时候,休整了一段时日的北方军南部军团,居然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四平重镇,集中所有能战力量,全军南下突击奉天。   超过六万人的大军,以装甲师为先导,狼烟滚滚直扑奉天而来。   奉天以北的铁岭,关东军的兵力已然不足,在一阵狂轰滥炸之后,毫无士气的伪满洲国军队当即崩溃了,仅存的日军根本压不住阵脚,当即被北方军攻占。   笔直的公路两侧都是田野,此刻却硝烟弥漫,十几辆卡车翻到在公路下,燃起熊熊大火,到处更是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不少日军尸体。   坦克营的少校,抓起望远镜不停地看着四周的环境,六七十辆萤火虫坦克避开了大道,熄火停在田地之间,已经没油了。   这些日军也够倒霉,大约一个步兵中队的兵力乘坐十几辆卡车,紧急往北赶,结果被几架路过的Hs-123攻击机炸得人仰马翻。随后,一支跑过了头的坦克营出现在公路的北端,意外的遭遇战过后,是整个步兵中队全军覆没了。   连反坦克炮都没有的步兵中队,如何是76.2毫米坦克炮的对手,当然对普通日军而言杀伤最大的反而不是坦克炮,而是那挺M2HB重机枪。   “这里是哪里?”少校营长对着参谋喊道。   参谋正紧张地核对地图,“长官,我们冲太快了,左后方才是新城堡。”   少校琢磨了一下,“没事,既然师长只是臭骂我一通,并没有要我们营转回去,说明那里打得很轻松,还是看看补给车什么时候到吧?”   “应该快了,我已经联系上了。”参谋马上答道。   正说着,后面沙尘飞扬起来,补给车队终于赶到了。   十几辆正好在公路两侧的萤火虫坦克,马上就成为第一批加油的对象,还没等到加油机会的坦克手们,则干脆跑到弹药车那里抓紧补充机枪子弹了。   公路上马上就被堵住了。   补给车队后面居然还有大批部队,见状直接从田野里面绕了过来。   少校有些惊奇地看着坐在袋鼠装甲车上的上尉,“摩托化步兵营?你们怎么跑得这么快?”   同样是营长,但是军衔低了一阶的上尉有些不好意思,“前卫连只顾跟着你们的车辙走,一时没有核对好位置,结果都跑过来了。”又是一个跑太快的家伙。   两人顿时都无语了。   加满油后,两人一合计,反正坦克和随进步兵都到了,干脆继续往前进攻得了。   临近黄昏,发了疯进攻的坦克营和摩托化步兵营,居然一口气捅开多道明显是防卫空虚的防线,直接冲到了奉天城墙前面。   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漫长城墙,坦克营的少校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抓起通话器,“立即发报,萤火虫和袋鼠看到奉天城墙了,请求立即增援牧师。”   奉天城高十来米、宽也超过五米的厚重城墙,已经不是76.2毫米坦克炮可以解决的问题,还是需要交给更威力的105毫米榴弹炮来对付。 第一九一章 闪击   午夜时分,匆匆赶来的增援的一个牧师自行火炮营,趁着黑灯瞎火对着奉天城里就是一阵猛烈地炮轰。   顷刻间,奉天城全乱了。   被马蜂叮多了,就是狗熊也会慌不择路。本来在战局部署上错漏不少的关东军总部,陡然遭到105毫米榴弹炮的袭击,顿时魂飞魄散,昏招迭出,稀里糊涂地就失去了奉天战局的控制权。   最糟糕的决定,就是关东军总部命令伪满军接防奉天北部防线的部署。即使是号称伪满军中能战的铁石部队,遇到重装甲的北方军都是狼狈撤退,那些士气全无的普通伪满军怎么有可能胆气支撑起残酷的堑壕防守战呢。   大部分的伪满军遇到北方军进攻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哄而散。只要少数死忠汉奸分子,比如铁石部队成员等,在日本督战队的强令下,与少数日军部队一起进行了顽抗。   北方军两个走错路而冒进的重装营,鬼使神差地碰到了一触即溃的一条进攻路线,根本没有受到顽强抵抗,甚至接到南部军团同样昏了头的命令赶来增援的自行火炮营,顺风顺水地顺着这条路线闯进来,关东军总部居然还不知道外围防线已经被捅开了。   最致命的情况出现了,被一连串莫名其妙的炮弹打懵了的关东军高官们,居然傻乎乎地下令,连夜将关东军总部迁往东面的通化。通化是关东军所谓的最终堡垒地区,依托山区地形修筑了大量永久性堡垒工事,以期能够万不得已时候进行固守。   估计就是关东军高层也想不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启动这个最终堡垒地区。   更想不到是,关东军总部的车队前脚刚开出东门,刚接到日本人死守奉天命令的伪满军部队指挥官,就从城内无处不在的密探口中得知了这一个惊天消息,心思迥异的这些大汉奸们同样带上心腹手下连夜闯出了奉天城。甚至为了闯开城门,急于出城的大汉奸们毫不客气地对着昔日的爹娘大日本皇军部队开了火。   于是,浓烟滚股,枪弹横飞,奉天城里内讧了。   而在城外,在萤火虫坦克和袋鼠装甲车部队接应下,狂热地打完最后一发105毫米榴弹炮,连收拾都来不及,直接调转车头就准备逃之夭夭的牧师自行火炮营,目瞪口呆地看着奉天城里硝烟四起的混乱场面,不禁傻眼了。   随即,三名重装营的指挥官,短暂碰头之后,下达了一条违反作战条例的荒唐命令,在萤火虫坦克的掩护下,已经上了装甲车等待撤退命令的随进步兵下车,立即对奉天城垣发起突击,甚至那些已经打光了榴弹炮的自行火炮炮兵们都拿起冲锋枪临时充当步兵使用。   纷乱不堪的奉天城,根本无法对这些胆大包天的北方军士兵作出强有力的反击,尤其是北城门守兵逃散殆尽,只剩下寥寥无几少数日军的时候,短暂激烈交火之后即告失守。   奉天城破了。   还没等天大亮,北方军特有的蟠龙军旗已经在奉天城北醒目可见。随即,担当整个奉天防御重任的伪满军彻底失去了有效指挥,马上就崩溃了,负责弹压的日军部队人数太少,根本拦不住堤坝坍塌似的逃兵狂潮。   最悲催的结局终于来临了,已经撤出奉天城的关东军总部,在前往通化的半路上,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发作,让人无法理解地向正在辽河东岸苦战的日军集群下达夺回奉天城的命令。   这个时候,较为恰当的做法是紧急下令有可能被围歼的东岸日军南下撤往大连,保存实力,而不是让筋疲力尽的日军集群回师奉天。   东岸日军主力一动,时刻盯着的西岸北方军中部军团马上反应过来,紧跟着就冲过了辽河。   在奉天城北面,只不过趁乱出了一记昏拳的北方军南部军团总部,接到三个重装营占领北城门的急电,愣是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第二封急电再次发来的时候,南部军团上上下下都发疯了,所有能够调集的士兵连夜出发,就连厨子都扔掉了铲子,拿起了自动步枪,撒开脚步,跟在步兵兄弟后面冲向了奉天城,然后直接右转突击。   装甲师仗着机动能力强跑在了最前面。   坦克营、装甲营,尤其是自行火炮营的指挥官们顶着漫天飞扬的尘土破口大骂,“狗日的,为什么不是我走错路了?最高荣誉勋章呀。”   于是,近十万关东军主力,在奉天以西被北方军两个军团主力给夹击了。   奉天城里,临时被军团总部抽出来清剿城区的步兵师,心有不甘地散开多路队伍,一边搜索,一边进攻,逐个占领城里的多处关键要害。   没办法,偌大的奉天城池,一个步兵师万把人,撒进去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何况城里还有着数万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伪满军溃兵,以及未来得及撤退的少数日军部队。   断断续续的交火,在奉天城里始终没有停息过,纵使大白天依然如此,北方军的清剿部队从北往南推进,乱兵在城里纵火抢劫,日本人在街头巷尾不停偷袭,不时还响起炮击的巨大响声。   北方军的中尉指挥官,带着临时加强了两辆M4坦克的步兵连,边打边进,没过多久就在奉天城里迷路了,自己拿到手的潦草地图实在太简陋了,根本无法分辨方位。   这已经是第五波交火的敌军了。   两发坦克炮后,对面的街垒工事被炸飞了,中尉抓着索米冲锋枪,连扣扳机不止,狂吼着一鼓作气冲了过去。   意外打了一仗的伪满军兴许是刚抢劫归来,扔了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的稀里哗啦,机灵点的连滚带爬就跑了,剩下的赶紧半跪着举起双手,地上还有不少死尸和惨嚎的伤员。   “孬种。”一脚踢开旁边献媚的一位伪满军俘虏,中尉怒斥了一句,顺手将新的弹鼓装上了冲锋枪。   前一次交火倒是好好打了一阵,对手是意外遭遇的小股日军。日军战斗力不弱,几下子差点冲到身前打起了白刃战,长刀晃晃的三八大盖狂呼而来,让手中只有冲锋枪的中尉惊出了一身冷汗。   显然,碰到伪满军就实在太轻松了,才打完一个弹鼓,再加上两发坦克炮,对方就被吓得赶紧投降了。   转过这个街角,中尉意外地看到一溜长长的围墙。   难道已经打穿了奉天城,到了南城墙吗?看着明显低矮的墙体,中尉有些自嘲的摇摇头,跑了一天滴米未进都有些傻乎乎了。   兴许是看到北方军的长官有些迷惑了,擅长拍马溜须的伪满军俘虏谄笑着凑近前,“长官,这是奉天兵工厂。”   奉天兵工厂?中尉顿时眼睛一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兵工厂的守卫呢?”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中尉转头问刚才搭话的俘虏。   伪满军俘虏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都跑差不多了,就剩下我们二十来人准备再捞一把后逃跑,结果你们就赶到了。”   中尉眼睛眨了眨,没有再说什么。   北方军分队占领奉天兵工厂的消息很快就传了上去,十几名步兵一拥而上,推开了有些沉重的外铁门。   刚跑进去片刻,一名军士神情紧张地冲了出来,“长官,里面有很多地方都堆满了大批炸药,看来是准备引爆兵工厂的。”   中尉栗然一惊,“抓到什么人没有?”   “根本没有看到人影,机器倒是非常多。”军士回答。   伪满军俘虏又凑了上来,“不用找了,本来是让我们点火的,太危险了。结果没人肯去,正准备抽签呢。”   中尉愕然,这才想到高兴过头了,没来得及突击审问一下,险些酿成大错,顺手掏出一支香烟递了过去,“你的部队番号,职务?”   “奉天警备军兵工厂守备营,上尉连长。”伪满军俘虏有些欣喜地接过香烟,赶紧就点了起来。   再入夜色的时候,气温骤降,厚重的雪花先是点点滴滴,然后就是铺天盖地倾倒而至,无论是北方军和日军很快都放弃了交火的兴趣。   侥幸没有被全歼的奉天日军残部,扔掉了任何步兵不能单人携带的装备,抛弃了一切不必要的物资,遗弃了所有轻重伤员,就在冰天雪地中连夜南撤,一路狂奔逃到了营口附近才遇到接应的日军。   关东军大败亏输,侥幸回到营口的已经十不存三,而且这回被歼灭的不全是什么第五等师团,其中甚至有两个精锐的第二等师团,这种损失足以让东京大本营为之心痛不已。   得知奉天日军惨败情形后,又惊又怒的关东军总部,被迫一连切腹谢罪了数名高级军官以示负责,司令官凭借着皇亲国戚背景,剥夺了一切军职,勉强保住了性命仓惶返回日本。   就在奉天战事混乱不堪的时候,得知四平空虚的长春日军,大着胆子调集两个步兵师团南下作战,结果风平浪静地一路攻进了四平重镇。   长春日军南下支队指挥官,欣喜若狂地正准备向关东军总部发报成功占领四平重镇,却始终未能联络上。   而几乎同一时刻,长春总部急电奉天失守的消息,让南下支队指挥官瞬间脸色苍白。   很快,南下支队指挥官撕掉报捷的电报草稿,坐上装甲车就带着部队弃城而走,心急火燎地逃回了长春。   东北战局诡谲大变,让所有人都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第一九二章 交锋   新任命的关东军司令长官,风尘仆仆赶到通化临时总部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不顾众多幕僚的反对,坚决下令发动反击作战。   关东军下属的两个航空军首先发动大规模反击。   日本的航空部队编制大小不一,基本上是根据各自承担的作战任务进行编配,最大的单位是航空军,只是每个航空军的编制却是不一致的,多的有好几个航空团,少的只有一二个航空团。   而在航空团一级,编制不统一的情况就更突出了,大的航空团下辖数个飞行大队,小的航空团只有数个飞行中队。   无论是海军,还是日军,日本航空部队的编制事实上是效仿德国国防军。当然,在这个时代,全世界大部分国家的军队都在努力学习德国国防军的陆军编制以及空军编制,日本、美国莫不如此。   因此,日本航空兵编制中一般以十二架飞机的中队编制,为最低级别的战术编制。再往上编列的时候,一般也是以三个中队编成一个飞行大队。只是从这一级别开始,限于日本的国力,无法满足所有飞行大队的战机需求,以至于编制就混乱了。   隶属关东军的航空兵部队中,第五航空军实力较强,拥有五个航空团,而第二航空军只拥有两个航空团,加上一些独立编制的飞行中队,整个关东军拥有的飞机数量不下于八百架,其中大部分是战斗机,主要是隼式一型或二型战斗机,另外还有少部分九九式攻击机和九七式轰炸机。   长期的东北空中战事对抗,使得关东军的航空兵部队飞机数量始终无法满足扩编的要求,甚至经常来不及补充战损导致缺编的情况,以至于第二航空军明显名不副实,实力远低于第五航空军。   只是奉天的意外失守,导致第五航空军亦是损失惨重,至少是一个航空团的兵力兵器被丢弃在了奉天机场上,要么成了燃烧的机体残骸,要么成了北方军的战利品。   幸好在大连旅顺的第五航空军主力并没有遭到重创,仍然能够调集大批飞机参战,总部位于长春的第二航空军更是全军出动。不仅是出动战斗机争夺制空权,显然是轰炸机、攻击机都用上去了。   西进的机群,三百多架隼式战斗机,在空中编成庞大的攻击阵型,掩护着上百架轰炸机、攻击机,遮天蔽日般的冲向北方军葫芦岛大本营。   云层空隙中透出来的阳光,在机群经过的瞬间,无可奈何的黯淡了片刻。   而长春南下的机群,亦有上百架飞机组成,包括数十架轰炸机、攻击机,全力突袭了位于通辽的南部军团主要空军基地。   关东军的空军几乎是倾巢出动。   紧急拉响空袭警报的北方军,第一时间调集了两个野战军团连同大本营直属空军的所有战斗机升空迎战。   按照北方军同样效仿德国国防军的编制模式,其空军的最大战术编制为联队,下辖三个大队,总共编有九个飞行中队超过一百架飞机。最低级别的战术编制依然是中队,一般有三个四机编队组成。   在北方军野战军团中,一般编列有四个飞行联队,战斗机和其他机种的比例大致是二比一,以确保有足够的战斗机参与制空权争夺。也就是说,理论上每个野战军团直辖的空军部队,拥有超过四百架的飞机,以及包括独立防空部队在内的八千多人兵力。   同样因为东北空中战事的极度频繁,战损严重,北方军空中力量的补充也是极不稳定,最大的麻烦就是飞行员数量经常缺编,尤其是当年被迫用Bf-109早期型号对抗隼式战斗机的时候。   通辽空军一气出动了十个中队近百架野马战斗机正面迎敌,甚至还有余力出动两个战斗机中队二十架野马战斗机,护送一个He-111中型轰炸机中队反扑长春机场。这已经是南部军团空军最强大制空战力了,野马战斗机的飞行员依然缺编严重。   位于葫芦岛的中部军团空军得到了优先补充,情况好一点,能够出动超过二十个野战战斗机中队近二百三十架飞机,再加上大本营直属五个野马战斗机六十架飞机,总共近三百架野马战斗机升空迎战。   显然在南线的北方军空军,并不占据数量优势,只能施展浑身解数,拼尽全力作战了,局势比北线危急了许多。   东北战场最大的一次空战突然爆发了。   半个小时后,日军驻守朝鲜的部队也出动航空兵参战,不过空袭的目标是位于北方海参崴的北方军东部军团。   日军朝鲜军是相当于关东军级别的战略单位,相同的级别在日军陆军中还有中国派遣军、台湾军、南方军等。但是同一战略单位,所下辖的兵力兵器规模是严重不等的。比如中国派遣军,下面就有两个远比朝鲜军、台湾军规模更大的低一级战略单位,也就是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派遣军。   负责东北对抗北方军的关东军,负责在东南亚作战的南方军,其规模都要超过朝鲜军。   朝鲜军中的主要战斗部队是第十九步兵师团和第二十步兵师团,其余部队规模不仅较小,战力也不强。这也许和习惯吃泡菜大喊思密达的朝鲜人缺乏反抗精神有关,只要十几个拿着棒子的警察就可以统治了,根本不需庞大的强力部队驻守。   要不是为了防备和对抗有可能从海参崴南下的东部军团,东京大本营说不定早就把第十九师团和第二十师团抽调到南方军去了,夺取南洋的战略要地需要更多的精锐部队。   相似的,朝鲜军的航空兵实力也不是很强,毕竟他们可以非常便捷的得到游弋在日本海,甚至黄海的日本海军舰载战斗机部队支持。   在鸭绿江上空已经搞得焦头烂额的朝鲜军航空兵部队,意外得悉关东军航空兵几乎是倾巢出动的时候,马上就做出了响应,调集了上百架隼式战斗机,掩护数十架轰炸机、攻击机全力扑向海参崴的北方军空军。   不趁此机会报一箭之仇,还待何时。   确实如同朝鲜军判断的那样,外兴安岭的北方军东部军团接到了派出战斗机部队紧急增援葫芦岛大本营的命令,甚至部署在延边的三个野马战斗机中队已经升空南下,准备在刚占领的奉天机场中转后投入葫芦岛空域。   但是朝鲜军却严重低估了东部军团的空军实力。   虽然东部军团的空军,因为战略方向的问题,新式战斗机的入列数量远远少于另外两个野战军团,但是并不代表其缺乏足够的战斗机中队。   留守延边的最后一个野马战斗机中队紧急升空,拼命阻滞朝鲜军机群的行进速度,而在海参崴、伯力一带,东部军团连续起飞至少十五个中队近两百架战斗机,蜂拥而至投入空中作战。   虽然后续起飞的十五个战斗机中队中,野马式战斗机不足五个中队,但是其他的中队装备的也是足以摧毁日军轰炸机、攻击机的Bf-109E战斗机。   临时进行了任务分工的东部军团空军作战部队,明确所有的野马战斗机全力对抗日军新锐的隼式战斗机,而Bf-109E就放开手脚大肆攻击日军的轰炸机好攻击机。   于是,整个东北亚地区战云密布,无数战机翻滚挪腾,斜跃山谷,穿梭云间,更是不时有着爆裂的巨大火球在空中突兀出现,亦有着大量流星般坠地的恐怖场景。   没有类似于日本海军航空兵的多波次攻击战术,所有打光了弹药,拼尽了全力,依然还活着的飞行员,眼看油料将要损耗超标了,转头就向自己的基地飞去,现在唯一的任务是逃回去再说了,不管是日军飞行员还是北方军飞行员都是一样的。   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的大规模空战在数小时后就偃旗息鼓了,甚至不及一场暴雨的时间更为耗时。   所有人都以错愕的表情,莫名的眼神,关注这场突如其来的东北大空战。   同样被高层臭骂一通的北方军情报署,有些纳闷地接到两封莫名其妙的战场情报,很有点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奉命空袭长春机场的北方军空军,简直是一帆风顺地将所有炸弹扔进了日军机场后,这才发现整个行动如同演习一般顺畅无比,因为下面机场空无一人。   而在吉林以南的盘石、海龙一带,居然出现了关东军第一方面军的电讯番号,难道是关东军重建了第一方面军司令部,然后挥兵北上增援长春?   东北大地上仍然是冰冷彻骨,时不时雪花飘飘洒洒,实在不适合地面作战,北方军放弃了使用地面部队进行火力侦察的计划。   等到空军战损统计完毕,伤员得到安置,新的飞行员从阶州训练大营陆续抵达补充战斗机中队的时候,情报署也终于搞清楚了日军航空兵部队的损失情况。   北方军空军几乎是一比一的交换比,击落了超过一百五十架的隼式战斗机,同时还摧毁了超过七十架日军轰炸机和攻击机。地面的损失倒是不大,被阻截的日军轰炸机和攻击机部队,大多将炸弹扔到了荒山野岭或空旷海面就慌不择路地掉头逃跑了。   显然北方军装备的早期型野马战斗机和隼式二型战斗机还是势均力敌的,关键就看飞行员的技战术水平了。   只是日本糟糕的战机补充能力,却显然预示了东北战事中关东军空中力量已经遭到了无可挽回的重创。   相对于还可以抗衡的隼式二型战斗机,北方军空军一支战斗机中队反击追逐到大连上空时,意外遭到了几架日本海军新零式的阻截,也就是性能更先进的零式战斗机,除了拥有两门20毫米机炮,速度居然不弱于甚至有可能高于早期野马战斗机。 第一九三章 刺猬   日本海军突然拥有了比早期野马更先进的战斗机,这足以引起北方军的高度警觉。拥有制空权已经成为北方军地面部队大举推进的关键保障,这种制空权很大程度是建立在技术兵器的优势上,一旦失去,后果不堪设想。   消息第一时间反馈给即将结束瓜岛血战的美国军方。   在瓜岛战役中吃尽了苦头的美国人,虽然在数月的苦战之后,终于看到胜利的希望,但是所付出的惨重代价是事先所未能预料的。   在这场漫长的战役中,美军投入地面战斗的兵力最多时达到六万人,伤亡惨重,仅仅第一波进攻的主力海军陆战队一师就伤亡七千八百人。而日军投入瓜岛的陆军兵力约三万六千人,伤亡超过二万四千人。   尤其是技术兵器的损失更为惊人。   海军大量军舰损失不提。美军进驻瓜岛负责空中支援的“仙人掌航空队”,先后获得五个陆战队航空兵中队、四个海军航空兵中队、一个陆军航空兵中队的加强,飞机数量达到200架之多。但是整个战役中,美军前后损失的飞机却超过250架,这才艰难地夺取了交战空域的制空权,日军损失的飞机据说更是高达892架。   美军的航空兵部队,因为工业产能强劲,其战斗机中队的飞机数量不一,却大致达到二十架的规模,是远多于其他国家编制数的十二架。   瓜岛战役,无论是美军,还是日军,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辛苦积累的进攻性兵力都差不多消耗殆尽,暂时失去了立即发动新的大规模作战的能力。   但是美军无论在战术上,还是战役上,或者是战略上均取得了明显优势,彻底打破了日军重新夺回战略主动权的奢望。军事实力进一步削弱之后,国力贫瘠的日本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作战兵力和技术兵器上的优势荡然无存,又无法得到补充,再无大举进攻的可能,失败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在日本人的头顶了。   反观美国人,瓜岛战役之后同样损失惨重,但是却为在本土动员人力、物力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潜力巨大的庞大工业实力随之充分发挥出来,为随后的太平洋战场战略进攻创造了有利条件。   残酷的战场,疯狂的日军,旷日持久的反复争夺,也让美军高层起了深深的忌惮。现在还在日本所谓的外围防御圈,就已经打得如此惨烈,以后还要一直进攻到日本本土,天知道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如此重大的伤亡,以至于美国高层为了是否需要适当隐瞒伤亡人数而犹豫了良久,全国上下刚刚高涨的反抗法西斯士气不能轻易受创。   正巧北方军政府找上门来,希望得到更先进的战斗机,忧心忡忡的美国人马上抓住这个机会,表示马上提供最新的P-51B战斗机,甚至提供免费许可生产。   美国人提出来的条件很简单,加大东北的攻势,争取尽快反击朝鲜,然后实施对日本本土的打击,这是其一。另外的,已经被北方军全盘接手的驻印军,确保在民国三十二年初就发动东南亚反击作战,牵制甚至消灭日本南方军主力。   后一个要求,显然是为了大幅削弱日军南方军实力,减少美军登陆西南太平洋岛屿的作战压力。   事关重大,负责接洽的北方军政府官员,无法对如此重大的问题进行表态,当即答复需要大本营慎重研究之后再行答复。   东北重镇德惠外围,酷寒的气温略微开始回升,彻骨的冰冷依然无处不在,总算是不会不经意间将人冻成冰雕了。   趁着昏暗在早晨还未彻底消散,十几名系着白色披风的北方军士兵,在一名少尉的带领下,悄然离开依旧防守森严的营区。   眼神犀利的中士走在队伍最前面,肩上背着一把原产德国的K98狙击枪,他是整个斥候小队的狙击手。   作为小队长的少尉,同样没有选择军官们惯常配备的二十发弹匣索米冲锋枪,反而背着一支ZH-29半自动步枪。   斥候小队的单兵武器配备,并没有特定的标准,完全是根据小队成员自己的作战习惯和侦查任务而确定的,因此列装的武器五花八门,跟普通步兵班的武器配备并不一致。   比如在少尉后面的机枪手,所选择的轻机枪,并不是步兵班常见的MG34通用机枪,而是同样使用7.92毫米口径的ZB-26捷克式轻机枪。   毕竟在斥候活动中,随时有可能爆发遭遇战,不一定有足够的时间给机枪手寻找到合适的机枪阵位,展开MG34机枪并挂弹上膛。这个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开火的ZB-26轻机枪,显然更为适合。   更为有利的是,ZB-26轻机枪的弹匣完全和ZH-29半自动步枪的二十发弹匣通用,两者毕竟都是同一人设计的,这对正在交火无暇给弹匣补弹的机枪手来说是非常方便的。当然,ZH-29半自动步枪一般情况下是装十发弹匣,而不是轻机枪使用的二十发弹匣。   至于K98狙击步枪,同样并没有在普通步兵班中大量装备,反而是斥候部队中往往一个班至少都有一支,已确保远程狙击能力。   甚至,斥候部队成员所携带的自卫手枪都是不同的,使用索米冲锋枪做主要武器的小队成员,往往会选择更轻巧的P-38手枪,便于携带和冲锋枪相同口径的弹药。而其他队员,则更喜欢粗壮的M1911手枪,津津乐道于11.43口径的强大威力。   走了许久,斥候小队一声不吭地走在狂野里,阵阵寒风吹过来,在脸上有如刀割一般凄凉痛楚。   “远处有人?!”最前面的中士,忽然轻声说了一句,一边向后做手势,一边已经飞快地半蹲在地上。   哗啦几下,身后的弟兄就马上散开了,只有少尉抢上前来半蹲在中士后面,其他人直接就趴在了冰冷的雪地里,随手捏摸了几下,很快就被白色的披风遮掩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之中不辨踪迹。   不知什么时候摸出来的望远镜,被少尉单手抓着看向了远方。   “五个人,两名军官,是伪满军。”盯着望远镜中的情况,少尉平静如常。   敏捷地将背着的狙击步枪托在了前面,就着狙击镜中的图像,中士点点头,确认道,“五个人。”   少尉再看了一会儿,再次确认,“只有五人”,停了片刻,马上加了一句,“抓舌头,要活的。”   本来出来就是为了侦查敌情,这情形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太走运了。   十来人的斥候小队,马上分成两队,左右散了开来,埋伏在雪地里。少尉左右看了一眼,刚才的痕迹已经被两名细心的老兵摸去了大半,剩下的丁点,不仔细就很难认出有人活动过的迹象了。   很快,五名缩头缩脑的伪满军走近了,嘴里骂骂咧咧地在咒骂着这个寒冷的天气。   刚走近伏击圈,走在最前面的伪满军军官突然发现什么,愕然地停下了脚步。   “缴枪不杀。”一见事不宜迟,少尉抢先发动了,猛然从雪地了钻了出来,半蹲着将手中的ZH-29半自动步枪瞄准了自己撞进来的伪满军。   倏地几声,伪满军的左右忽然冒出数名名手持冲锋枪、半自动步枪的北方军士兵,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地罩住了伪满军的胸口。   伪满军骤然一惊,差点就被吓趴下了,脸色变得比雪花还要白。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们是来接洽贵军投诚的。”吓得半死的带头伪满军军官,马上高举双手,大声喊道,眼睛却惶恐地看向了依旧趴在雪地里的ZB-26轻机枪。   “投诚?”少尉傻眼了,莫名其妙的,投什么诚?   大冷天的,伪满军军官额头居然也出了汗,“日本人早逃走了,现在长春就剩下我们这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兄弟了”,他赶紧解释。见鬼了,伪满军也开始说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少尉一听,都快跳将起来了,“日本人逃走了?!”   “是的,是的,走了好几天我们才知晓。吉林警备军都已经乱成一团了。我们团长负责守卫长春北城门的一段,赶紧叫我来向贵军接洽。”伪满军军官点头哈腰不已。   现在已经顾不及这些主动投诚的伪满军了,少尉转过头去,就飞快的下达命令,“中士,你来下掉他们的武器。通信兵,通信兵,立即架电台,发报回营部,长春日军可能已经逃掉了。”   北方军配发的SCR536手持步话机,平均通话距离大约在一千六百多米,并不适合到处乱窜的斥候部队,因此多配备在步兵连一级,用于向步兵营申请火力支援。斥候部队只要人手充足,反而宁愿带上一台沉重得多的无线电台,电报的联络距离远多了,足够情报收集传递使用。   同样的斥候部队信息,也出现在长春、吉林多处地方,一天之内北方军东部军团居然收到了数批伪满军紧急递过来的投诚信息。   这个时候,已经确证无疑长春、吉林的日军,趁着冰雪酷寒南撤了。   联系到此前的情报,北方军大本营终于反映过来,当初侦查到的关东军第一方面军番号,并不是指挥部队北上增援,而是长春、吉林日军直接换了一个番号南下撤退。   所谓的关东军第三方面军在长春继续活动的电讯,肯定是留守的那些日本特工搞得鬼,结果让北方军误以为长春、吉林日军还在固守城池。   悔之晚矣。   次日,临时动员起来的北方军东部军团,派出先头部队冲进了长春和吉林。但在此时,改成了关东军第一方面军的原长春、吉林日军,已经撤退到了通化一带,加上一并撤退过来的本溪等地日军,居然形成了一个兵力超过十五万人的重兵集团。   而在大连,收拢了大批从奉天溃退下来的败军之后,同样在营口、金州、大连一带形成了近十五万人马的重兵集团,同样是一块硬骨头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关东军居然在大空战的掩护下,瞒天过海全力收缩,变成了两个刺猬,这下子东北战事就更棘手了。 第一九四章 曾经   民国三十二年二月初,就在美国人欢呼雀跃庆祝胜利的瓜岛血战落下帷幕前两天,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为惨烈和血腥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也结束了,狂呼乌拉的苏俄红军令人难以置信地取得了战役的胜利。   同样是旷日持久的战役,阿拉曼战役或者瓜岛战役的规模远远不如在苏俄国土发生的斯大林格勒战役。   由于战役规模实在太大,双方使用了一切可以投入战场的武器装备,竭尽全力摧毁一切可以看到的物体,伤亡人数尤其是平民损失始终无法得到准确统计,仅仅就双方军队的伤亡就已经触目惊心了。   德军为首的轴心国部队在这场战役中大约伤亡了八十五万人,而苏俄红军更是伤亡了超过一百一十万人。而平民的伤亡数字完全不可考,一个说法就是在德军进攻城市的第一周内,就直接造成了四万多平民的伤亡,而整个战役持续了199天。   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的败北,使得德军的进攻势头被拦腰斩断,战略主动权开始转入苏俄红军手中。正如其德国陆军总参谋长所哀嚎的那样,“打断了我们在整个东线的脊梁骨。”   至此,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各个分战场上,无论是北非战场,还是远东战场,或者是太平洋战场,亦或是欧洲战场,浴血奋战的反法西斯盟军再付出了巨大代价后,都成功击退了轴心国势力的疯狂进攻,夺取或者巩固了战略主动权。   在所有还在抗争的人们心中,那股浓厚压抑的云层,终于被捅开了几个无数窟窿,丝丝缕缕的光芒缓缓透了过来,悄悄散落在依旧还在炮火硝烟中的世界。   葫芦岛,北方军大本营小型会议室,高层对下一步的战略有些犹豫不决,难以定夺。   站在大幅壁挂地图前的徐永昌,皱着眉头,将手中的指挥棒点在了辽东半岛上,“参谋本部对战局的分析后认为,无论是大连或者通化,关东军都已组成了重兵集团,且拥有准备了十年之久的堡垒工事群,一时之间难以啃下。”   “因此,大本营原本预计在民国三十二年结束东北战事的设想,现在看来存在较大不确定性。”徐永昌继续说道,末了,又加了一句,“这也怪我们参谋本部,没有考虑到长春守敌会不顾酷寒伤亡直接南逃。”   坐在上首的陈安摇摇手,“这个问题已经结束了,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料到骄狂的关东军会直接抛弃所谓的新京,不必要再去揽责。”   “是,老板。”徐永昌微微欠了欠身,放下指挥棒,走回了自己座位。   陈安转回头来,轻轻敲了下桌子,“诸位,反正两处都不好打,暂时就放一边。我们先议第二个议题,关于美国人要求我们提前发动东南亚反攻的事情。”   担任北方军新组建野战军团驻印军的指挥官孙蔚如,对自己老板点点头后,站起来拿起指挥棒,很快拉开第二幅壁挂地图。   “驻印军是新组建的野战军团,除了少数军官来自四个老牌军团支援外,其他都是守备旅升格而成,真正打过仗的反而是接收的原远征军士兵。再加上地处印度东南角,和国内联系不便,除了美国人提供了一些M4中型坦克和M1型75毫米榴弹炮外,无法得到大本营其他重型军火的支援。”孙蔚如明显有些心忧了。   顿了顿,孙蔚如将指挥棒指向了缅甸,“空军力量上,我们暂时只得到大约两个联队的飞机,没有库存。因此,从战力分析,现在的驻印军还需要一年的整训和补充时间,到民国三十三年初发动反击更是适合。”   “如果大本营决心提前发动反击,驻印军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估计攻进缅甸后就会失去进攻锐气,需要更长时间的休整补充。”孙蔚如停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担心说了出来。   陈安轻笑了片刻,“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   想了一下,陈安问,“不是缺乏打过仗的老兵吗?在四平那里打过硬仗的几个守备旅,送你们那里去不就成了?”   徐永昌哭笑不得,抢先反对了这个建议,“老板,东北是寒冷气候,缅甸是湿热气候,完全相反。东北老兵到了驻印军,说不定需要更长时间训练才能适应,不能随便抽调。”   哦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陈安马上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建议。   “关键是我们提前出兵,能够得到多大的战略利益,光是一架P-51B战斗机就实在太廉价了。”布政司的大佬,看法果然和军人是不一样的。   这个说法马上提醒了在座的各位高层,是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损失再大也是值得的。   “在东南亚,我们还有其他利益吗?”陈安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名堂。   貌似北方军在东南亚真的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呀。最重要的油田资源是英美等国列强的,即使从日本人手上夺回去了,也是要还给他们的。   大家都在苦思冥想之际,林玉山迟疑着说,“辛亥年的时候,革命党人多在南洋募集款项,说明南洋的华人是非常多的。我老婆曾经说过,昔日在南洋还有一个兰芳共和国,是华人建立的。”   你老婆说?众人不禁翻了翻白眼,家中一个是民主思想的最有力喉舌,一个却是帝王思想的最强悍拥泵,居然恩恩爱爱数十年,真是常人难以想象。   但是林玉山这么一搅和,大家也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兰芳共和国来了兴趣。   参谋本部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材料,就是情报署也没有。   大本营马上将电报发到了兰州大学,如果那里还没有,就只能找关内的名校和历史馆藏寻找了。   果不其然,国学精深的刘师培教授知晓一二。兰州大学的复电,在半个小时后回复给了还在讨论其他议题的大本营会议。   兰芳共和国,全称兰芳大统制共和国,亦有说是南方共和国,是华人在南洋所创立的第一个共和国,位于西婆罗洲,也就是现在的西加里曼丹省一带。   但事实上,兰芳共和国最初在加里曼丹岛上并非政治组织,而是成立于西历一七七零年的一家贸易公司。七年后,公司负责人罗芳伯将公司改为大统制的共和国,第一任总长是陈兰伯,第二任总长是罗芳伯。   兰芳共和国的大统制模式,根本就是东方帝王思想和西方议会思想的混杂品,目的就是为了建立一个地方保护势力,总揽西婆罗洲地域的安保及各部落之间的协调工作,所以当地很多酋长势力也纷纷加入。   在兰芳共和国势力最巅峰的时候,甚至影响了整个加里曼丹岛。成立之初,兰芳共和国也曾派人赴京,请求接纳为藩国。但是十全十美的乾隆皇帝,根本瞧不起所谓中土“弃民”建立的势力,拒不承认。   鸦片战争后,在失去对清王朝的恐惧感后,荷兰人于西历一八八四年入侵兰芳共和国,其残余势力被迫逃至马来半岛。当时,兰芳共和国曾派出使者赶赴大陆,请求清王朝派兵支援,结果同样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不过,由于仍害怕清政府作出反应,荷兰另立了一个傀儡政权以便统治兰芳地区。直到辛亥年后清朝灭亡,中华民国内乱不止,荷兰才趁机宣布对兰芳地区的占领。   几天后,一份关于以恢复三十年前兰芳共和国为条件,换取准备仓促的驻印军提前发动东南亚反击作战的文件,正式递送给了美国驻北方军政府代表。   美国人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开玩笑,现在的北方军政府势力,都让华盛顿和伦敦感觉够庞大了,怎么还能让华人势力继续膨胀下去呢?尤其是那里直接正对极为重要的马六甲海峡。   紧接着,第二份修改后的文件再次递交给美国代表。里面增加了一条重要条款,兰芳共和国将作为安置现在临时寄居在远东犹太人的主要场所,并且实行联邦自治。   这一回美国人就要慎重研究了,对于犹太人移居的问题,他们也很感兴趣,尤其是在东南亚地区安插进一个亲西方的国度。   完全出乎预料,正在秘密谈判的北方军政府和美国政府吃惊的发现,美国国内突然出现大批犹太人的游说势力闻风而动,对白宫进行施压,要求同意北方军的提议。   北方军高层马上约见唯一的犹太裔高层科瓦尔,结果发现没有泄密的问题。   很快,美国人传来沮丧的消息,泄密是他们的代表团中捅出去,一名犹太裔的军官被立即关了禁闭。   只是挥舞着巨额金融卷的犹太人组织已经发动起来了,这就让北方军政府和美国政府骑虎难下了。   有些恼怒的北方军政府,直接对找上门来的犹太人组织不客气地说道,有可能即将复国的兰芳共和国绝对不是犹太人统治的国度,而是一个保障南洋华人、酋长部落以及犹太移民共治的联邦。   美国政府也对犹太人组织绑架政策的做法,极为反感,居然干脆就默认了北方军政府的说法,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在这桩密谋中毫无发言权的原殖民地统治者荷兰人大为震怒,只是已经成为一个流亡政府的荷兰,根本没有办法阻挡美国人和北方军政府的合作,只好大声嚷嚷之后找上了英国人。   英国人同样为这起密谋中没有他们的角色,而感到十分不满,表面上恩恩呵呵了一阵应付了荷兰人,转身就琢磨起了另外的事情。是不是在马六甲海峡的要隘处,要搞出一个亲英国的势力来呢? 第一九五章 缅北   美国喜欢用M1命名自己的制式武器,比如M1半自动步枪,M1式75毫米榴弹炮,M1式155毫米加农炮,又或者M1式240毫米榴弹炮等。你如果以为美式M1火炮,就是指75毫米榴弹炮那就大错特错了。   美式的M1火炮,除了155毫米口径,240毫米口径,还有数量庞大的105毫米口径。至于M1式75毫米榴弹炮,多在太平洋战区使用,反而远不如105毫米榴弹炮更为普及到美军步兵师中。   驻印军曾经提出希望获得105毫米榴弹炮,但是美国人自己都不够用,哪里有的多,只好一股脑塞了数十门75毫米榴弹炮过来。   实际上这款榴弹炮,除了机动灵活,适合山地作战的特点外,其他性能十分平庸,以至于美军自己也没有大批装备。   美军M1式75毫米榴弹炮,是一种组合式火炮,可以迅速拆成几个部分便于炮兵携行,全炮重653公斤,最大射程9000米,射速为5发每分钟,炮组成员6人。   北方军自己也不重视,毕竟射程达5700米的120毫米PM38重型迫击炮,全重也不过285千克,都已经列装到了营一级,而直接配发到排一级的80毫米34型迫击炮,全重不过57千克,也有2400米的射程,两者相结合的作战效力已经满足步兵营的需要了。   但是在缺乏105毫米口径火炮的情况下,北方军的驻印军勉为其难的接受了M1式75毫米榴弹炮。   印缅边界东侧新平洋外围,近百门M1式75毫米榴弹炮分成几个炮群,杀气腾腾指向远方,等待指挥部的命令。   很快,多部电话同时响起。   各炮兵群指挥官飞快地抓起电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指挥部命令后,来不及挂掉电话,转过身来对早已望眼欲穿的炮手们大喊,“开炮。”   嘭地一声,第一门火炮开火了,随后是无数声的榴弹炮在射击。   十五里外的新平洋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驻守新平洋的是第十八师团的一个步兵大队,只有几门步兵炮和反坦克炮,在炮战中都使不上劲,自然惨重。   民国三十二年初,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年,驻印军开始入缅反攻。   斥候部队已经和日军发生过遭遇战了,所幸后续步兵营跟了上去,居然成功地击退了日军一个步兵大队的进攻。前哨战的意外胜利,让驻印军高层顿时心中一阵狂喜,开始重新评估己方的战斗力,是不是原来的估计有些偏低了。   对手可不是战力低下的第四等,或第五等师团,而是从东北一直打到新加坡,甚至还攻进南京臭名昭著的第十八师团。   按照以往的经验,包括第十八师团在内的日军常备师团,其一个步兵大队的战斗力,几乎相当于关内中国军队的一个师。即使是北方军精锐的野战部队,也不敢轻易派出一个步兵营进攻日军常备师团的一个步兵大队。   步兵营以下级别交战,北方军也不敢妄言一定获胜。但是到了步兵师以上级别的战役规模作战中,北方军拥有大量的火炮、坦克、飞机支援,战力对比才明显占优。日军从来不缺野蛮死战的士兵,缺的是足够的重型装备。   半个小时后,驻印军两个步兵营分兵两路发起了进攻,重型迫击炮和34型迫击炮几乎主宰了整个战场,被炮火准备炸得晕头转向的日军被迫选择撤退。等到后方北方军的攻击机,在战斗机的掩护下赶来参战时,日军残部早已窜入茂密的丛林。   反攻缅甸的桥头堡不出意外地被占了下来。   为了首战胜利,驻印军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不仅集中了三个步兵师的M1式75毫米榴弹炮,还动用了除了坦克之外的所有重型装备,就连飞机都用上去了,再打不下了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老鹰搏兔亦要全力呀。   驻印军全力反攻,驻守缅甸的日军立即大惊失色,以缅北重镇密支那为基地的第十八师团马上收缩兵力,一边请求南方军总部派兵增援,一边主力北上胡康河谷进行决战。   原本防守密支那重镇的日军部队,还有第五十六师团,但是防守的主力第十八师团誓要北上决战,南方军总部担心守卫力量不足,就急忙调集第五十三师团,组建了第三十三军,统筹缅北战事。   但是此时北上的日军第十八师团,无法得到南方军有力的空中力量支援,面对铺天盖地的迫击炮火力和难以盯防的空袭作战,亦感到十分吃力,接连在数处小规模战斗中吃亏,被迫将新到的第五十三师团一同拉上北上胡康河谷地区决战。   驻守密支那的日军再次削弱,除了第五十六师团,还有第十八师团的一个步兵联队。   而在东北战场,葫芦岛大本营已明确了先攻辽东半岛的计划。无他,只是因美国人提出要想给兰芳共和国复国,就需要北方军自己去攻占西婆罗洲地区,以避免美国人在荷兰人那里的尴尬。   北方军大本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本来就是胡乱放出来的一个鱼饵而已,原本是用来钓其他大鱼的,谁成想后来局势的发展硬逼得北方军只好蒙着头上了。   攻占西婆罗洲简单,只要驻印军攻克缅甸南方或者泰国南部以后,直接用运输机空运过去伞降好了,反正那一带也不是日本人防守的重点,兵力并不多。   关键是后续的补给和巩固,没有海军的参与是万万不行的。   北方军仅有的十几艘驱逐舰,都缩在辽东湾里,被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的日军死死封锁住了。要想靠着十几艘黑灯瞎火才能出动的潜艇,南下到西婆罗洲就实在太不靠谱了。   在攻打大连还是攻打通化的选项上,北方军大都督陈安隐隐约约也有先打回老家的想法,再加上夺回辽东半岛释放海军战力的任务一出来,进攻营口金州大连自然就成了必然的选择了。   至于最最关键的环节,如何避免遭到了强大的日本联合舰队打击的问题上,北方军大本营倒是非常轻松的混过去了。很简单,等到日本联合舰队主力被美国人摧毁了,北方军的小舰队再南下不就是了,毕竟现在已经可以看出联合舰队的颓势了。   作战方略定下了没多久,一个惊人的消息传了过来。   美国人在南太平洋前线,派出一个中队的十八架P-38战斗机,足足超低空飞行了近七百千米,其中十六架准时到达目标空域,随后成功伏击了由六架零式舰载战斗机护航的两架日军运输机。   P-38战斗机的格斗性能确实不如零式战斗机,但是十二架P-38被分出去负责拖住六架零式战斗机,足够日本飞行员忙乎一阵了。   就这么一丁点的时间差内,另外四架P-38战斗机对着运输机狂泄了无数子弹,仅仅三十秒而已,日军运输机被瞬间打成了筛子。   坐在运输机内的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顿时毙命。   这是太平洋战争中,最匪夷所思的一次战斗机伏击任务,居然就这么成功了,奇形怪状的P-38战斗机一举成名。   于是乎,北方军大本营也纠结了,是不是将美国人提出的P-51B战斗机援助方案,改换成更有名气的P-38战斗机呢?   没等大本营作出决定,美国人输送过来的P-51B战斗机已经运抵葫芦岛,改换P-38战斗机的计划在酝酿之中就夭折了。   几天后,北方集团驻美国的代表,心有灵犀的发回一纸电文,详细介绍了P-38战斗机的技术数据。   已经开始试飞新的P-51B战斗机北方军空军,见到P-38战斗机的数据后马上闭口不言,都在暗自嘀咕幸好没有作出更换的决定呀。   P-38战斗机确实是一种强大而成功的战斗机,其够机体够坚固,结实到零式战斗机实在不愿意在P-38身上浪费机枪子弹,打上去没什么效果。其航程足够远,远到自己的飞行员被糟糕的舱内保温和过于疲劳而失去意识。   但是在P-51野马战斗机不断改进的巨大潜力面前,P-38战斗机开始出现疲态了。   美式P-51B战斗机,全重5352千克,换装了一台1490马力水冷的梅林发动机,最大时速706千米,巡航时速523千米,不挂载副油箱的情况下作战半径1898千米。   明显可以看出,P-38战斗机足够优秀,但是P-51B战斗机是新锐,性能更加出众。   遗憾地放弃P-38战斗机的过程,让北方军高层产生了一个错觉,以至于随后进行的引进夜间战斗机谈判中,北方集团代表非常随意地就放弃了由正在试验的P-38M夜间战斗机,而选择了同样还在研制的F6F-3N地狱猫战斗机。   关于F6F战斗机根本是舰载战斗机的问题,被谈判人员华丽地忽视了,根本没有多少其他的选项呀。按照美国人的说法,至少要到夏末,才有可能提供正式投产的F6F-3N夜间战斗机。   话说回来,随同到货的P-51B战斗机一并到葫芦岛大本营的,还有另一款被称为M1火炮的240毫米榴弹炮,美国陆军炮兵手上威力最大的一种火炮。 第一九六章 要塞   又是一年马莲花含苞待放的时节,淡淡的花香悄然弥散在阶州各处。   意外得知自己曾经遭到情报署秘密调查的北方军政府犹太裔高层科瓦尔,不由怒由心生,跑到阶州情报署总部臭骂一通,然后赶紧滑不溜秋地跑到了葫芦岛。谁知道那些阴损的情报署官员,会不会故意埋下几个坑,让科瓦尔倒霉一段时间。   还没等科瓦尔来到葫芦岛,情报署总部的告状电报已经发到了大本营,陈安和林玉山等人差点就要笑死了,不过他来得正是时候。   等到接到了科瓦尔,安慰几句后,陈安就赶紧打发他去了吉林。   吉林城东面,现在已经出现了一座大型水电站的初胚,这就是丰满水电站。北方集团当年一直想干,但是始终没有机会完成的水电站建设项目。   自己撞上门来的科瓦尔,非常郁闷地带上一大批从兰州赶来的水电专家,跑到这个刚刚被北方军收复的重大基础设施项目进行查验。   日本人撤退地非常凌乱,资料也都遭到破坏,谁也不知道这个水电站到底有没有建好,或者有什么巨大安全隐患,北方军大本营很不放心,这才有了科瓦尔一行。   丰满水电站,位于流经吉林城的松花江上游,发源于长白山天池的松花江水力资源极其丰富。关东军占领东北后,早就垂涎三尺的日本人马上就派人接管了北方集团遗留的基础实施。民国二十五年,关东军总部多次指令伪满洲国出面,确保五年内在松花江上建成十八万千瓦的丰满水电站,日本人为此制定了详细的建设规划。   为了赶进度,在缺乏重型机械设备的情况下,伪满洲国到处抓捕来的劳工死伤枕籍,据说每天都可以摊上两名以上死亡名额,而这一干就是整整干了将近七年。   科瓦尔等人组织专家进行初步勘察后发现,虽然傀儡政权伪满洲国已经是全心全意为主子工作了,但是整个建设进度依然滞后,土建工程和设备安装都只有一半完成,但是大坝蓄水却在去年开始了。   北方军大本营发来电报,询问能否启动发电,并将电力输送到葫芦岛。   临时成立的丰满水电站指挥部,慎重研究后,研判认为发电是可以发电的,但是危险系数过大,而且从吉林将电力输送到葫芦岛耗损亦是极为严重的。   日本撤退时大坝尚未完成,有些坝段还没有按设计断面浇完,而且坝基断层未经处理,已浇的混凝土质量很差,廊道里漏水严重,坝面冻融剥蚀成蜂窝状。   也就是说,实际上大坝安全处于危险状态。   但是水电站的发电设备安装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按照日本人的原计划,将安装8台各装机容量6.5万千瓦的大型机组,以及2台装机容量各1300千瓦的厂用机组。   等到科瓦尔等人查验的时候,丰满水电站发电厂房中已经安装好了4台大机组和2台厂用机组,剩下的4台机组部分设备也已到货。   最后敲定的整改方案,是采用灌浆加固的方式整体修缮保证大坝运行安全。   葫芦岛大本营并不在乎沿途的损耗,只要能将电能输送过来就成,很快就批准了启用丰满水电站的计划。   真正的施工却依然拖了半个月后才开始。   科瓦尔等接收了丰满水电站后,同样接收了数万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劳工。采买大量物资,尤其是足够的粮食、药品、衣服等耗费了大量时间,战乱的年代这几样东西有钱都一时难以搞到。   大批劳工休养半个月后,才勉强恢复必要的体能,不至于稀里糊涂的倒毙在路上。这个时候,丰满水电站才敢开始建设。当然,等到从兰州调集过来的大批工程机械到达后,大部分的劳工,收到了路费被遣散回家了。   民国三十二年,号称亚洲规模最大的丰满水电站投产发电,首批投产发电的大型机组为四台,几个月后又增加到八台,总装机容量超过五十万千瓦。   漫长的输电线路一路南下,辗转进入了葫芦岛大本营。   随后,大本营命令铁路部门每日供应大本营的原材料运能需要增加一倍,结果让本来就运力紧张的铁路部门叫苦不迭,幸好奉天收复后大批的原材料可以在东北采购了。   莫名其妙的,葫芦岛大本营向已经连成一片的北方军东北战区输送军火数量猛然暴涨,顿时让原本计划继续休整一段时间的北方军活跃起来。   与北方军隔着辽河入海口对峙的营口日军,当即叫苦不迭了,游击队比驻守的日军还要猖獗,伪满军更是士气涣散三心两意,防守压力实在太大了。   几天后,日军斥候部队秘密侦查到北方军数个炮兵营再往前线移动,显然有加强辽河西岸火力的迹象。   眼见式微,关东军干脆趁着这段时间北方军空军活动稀少的时机,下令营口、盖平一带日军全部南撤,沿着千山山脉退入所谓的关东州,准备依托数十年的战备积累进行战略决战了。   关东州落入日本人手中已近四十年,尤其是旅顺堡垒工事,其港口群山怀抱,东为黄金山,西为老虎尾半岛,地势险要,先后经过满清王朝、沙俄帝国和日本关东军三方不停翻修加固,号称一座不可攻破的要塞。   作为关东州的核心阵地,依托东鸡冠山、尔灵山、黄金山、白银山等地形,旅顺要塞共修建了40多座永备性堡垒群和70多座炮台工事,所有的堡垒和炮台都用铁丝网、陷阱、地雷以及大量的步兵掩体来保护。   旅顺要塞的外围是以横山、小孤山为后靠的大连城防体系,关东军航空兵大连基地也就坐落于此。   而在更北部的前沿阵地,是扼守金州地峡的南山防线。   金州南山,因形状酷似一把打开的折扇,因而又被称为扇子山,海拔虽然不高,却是金州地峡北端的制高点,山的西部是渤海金州湾,山的东南部为黄海大连湾,是扼制通往大连和旅顺的交通要道。   整个南山防线将金州城都包了进来,堡垒工事众多,背后又依靠着南山制高点,成为了旅顺要塞的第一道防线,关东军收拢了营口、海城一带的驻军二个师团进行死守。在大连城防体系中,还有关东军航空兵部队和一个步兵师团。关东军在南线的主力则猬集在了旅顺要塞之内,还得到了部分日本海军舰船的支援。   关东军狂妄地叫嚣,坚不可摧的旅顺要塞工事,足以让北方军流尽最后一滴血。   昔年日俄旅顺会战的时候,从日本海军突袭港口俄军舰队开始,一直到俄军决定投降将还保持相当完整的要塞拱手相让,整整持续了329天,甚至让日军付出了超过十一万人的巨大伤亡。   这还是轻的。   投降的俄军部队,建制完整,弹药也并不短缺,完全还具有一战之力,再打上几个月,让日本人再付出数万伤亡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因为临时接任指挥官的俄国将军腐朽没落,在前任坚决抵抗的指挥官意外阵亡后,惊恐不安,毫无士气,很快就选择投降罢了。   日本人不是俄国人,也没有如此贪生怕死的高级军官。   关东军的疯狂叫嚣,由此推论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当年指挥混乱的沙俄军队,都可以让进攻的日军耗时耗力之外,更是伤亡惨重。战力更强的关东军坚守旅顺要塞,自然能够让北方军付出更大的代价,更漫长的时间。   甚至,关东军武断地判定,旅顺要塞坚不可摧,是北方军用不可攻陷的远东第一要塞,至于另一个重要据点通化堡垒工事群,反而只是为了尽可能让北方军流血的磨盘罢了。   东京大本营的估计可能悲观一点,他们认为旅顺要塞至少可以坚守两年以上,为日本本土防御圈的建立提供足够的时间保障。   但是从战术来说,旅顺要塞日军轻易放弃营口却是不妥当的。   北方军很快觉察到了营口被弃守的情况,三个步兵营分头前进,紧咬着日军撤退部队的尾巴冲进了营口城,其中一个营马上就抢占了刚被遗弃的营口机场,另外一个营北上击溃了伪满军部队夺取了大石桥,还有一个营则非常大胆尾随南下直冲到黄旗堡附近才停下来。   南撤的关东军部队,一见黄旗堡北方军步兵营势单力孤,居然立即杀了一个回马枪,差点让这个有些冒进的北方军步兵营被包了饺子。好在空中力量支援的及时,激战半个小时,损失大半的步兵营狼狈撤出了被炮火摧毁的黄旗堡,避免了取消编制的悲剧。   次日更多的北方军南下,再次占领已成废墟的黄旗堡,建立起了对南防御工事,至此关东军北上的道路也被截断,旅顺要塞和通化基地被彻底分割开来。   关键的问题是,营口机场被北方军启用后,空中力量的南下攻击无须经过海上路线,而是直接从营口南下就是了。这一路线改变的巨大好处,就是伤损的飞机可以在陆上迫降,或者跳伞的飞行员也不至于因为营救不及在海中殒命。   从营救飞行员任务中解脱出来的北方军驱逐舰支队,终于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到海军本身担负的进攻角色上来了。 第一九七章 争执   辽东半岛犬牙交错的新战场正在逐渐形成,葫芦岛的北方军参谋本部为此调动部队,补充弹药,呼叫空中增援,忙得不可开交。   美国人发明的SCR300背负式步话机确实非常好使,这种重约16千克的步话机通话距离超过16千米,与重约2.2千克通话距离1.6千米的SCR536手持式步话机相结合后,简直是陆军作战的倍增器。   要不是有线通讯在保密性以及抗干扰性上还是有相当优势的话,说不定北方军已经直接淘汰掉有线通讯系统了。   不停地有讯号传入指挥官的SCR300系统,“长官,东侧山头搜索完毕,安全”,“北侧山谷,安全”,“南方山岗,安全”??????   “长官,斥候小队已经对周围完成搜索,没有异常。”放下步话机后,斥候队长向正盯着四周查看的虎子报告。   虎子点点头,没有吭声,伸手向后面作了一个手势。   十几名侍卫很快散了开来,前方是一个庄子的废墟,荒废的时间已经够远了,凌乱的碎石之中杂草丛生。   过了一会儿,陈安、林玉山、虎子等人缓缓走了过来,无比惆怅地看着这一处荒芜的庄子,少年时候的快乐时光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徐永昌和邓宝珊却在看稀奇,他们听说老板要到昔日的陈家庄去转一转,立马就跟了上来,老板口中的昔日陈家庄早已经被吹得天花乱坠了,无论如何都要来见识一下的。   “都快四十年了,我们才回到老家。”林玉山感慨万千。   虎子顺手扔出一块碎石头,将一只山鼠惊得到处乱窜,西索西索钻进一个草丛里逃之夭夭,“过几天,我派人来重建陈家庄。”   “不必了,老的老,走的走,也就是我们这一代人还对这里有印象,其他人心中的陈家庄是在阶州,不是在辽东。”陈安俯下身去,亲手摸了摸冰冷的碎石头,淡淡地说道。   “老爷他们怎么说?”虎子想到老一辈,就再问了一句。   陈安摇了摇头,“老爷本来就是阶州人,后来才来辽东,不会再来这里了。哦,对了,玉山倒是辽东本地人,旅顺口的吧。”   林玉山耸耸肩,有些阴郁地说,“老爹才懒得跑回辽东来,他只是嘱咐我将旅顺白玉山上的日本人石塔给炸个稀巴烂就是了。”   日本人石塔?那是什么玩意,大家一时不解了。   日俄旅顺会战的时候,由于指挥官乃木希典的愚蠢指挥,死伤人数实在是太惊人了。为了假惺惺表达对战死炮灰的纪念,减轻自己指挥失误的责任,乃木希典主动提议在旅顺白玉山上修建一座蜡烛状的表忠塔,以后就成了日本军国主义祭祀活动的一个重要场所。   对日本人怀有彻骨仇恨的林老爷子,当年就是从旅顺逃出来的,自然对这座关东军宣言自身武士道功勋的石塔恨之入骨了。   “那就派攻击机用重磅炸弹干掉它。”陈安听罢石塔的解释,马上冷冷地表态了。   徐永昌走上一步,“这个不是重要军事目标,没有列入首批轰炸名单,回头就把它添加上去。”   “对旅顺会战是怎么考虑的?”陈安干脆停下脚步,问起了正事。   显然这一块是邓宝珊在负责,他马上接过话题,“日俄旅顺战役打得太惨烈了,已经证明了要塞防御的坚固,北方军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伤亡代价。我们的建议是首先发挥空军优势,摧毁日军航空兵,然后封锁住旅顺港,切断海上补给线。正面战场则是大量使用M1式240毫米巨炮,逐一摧毁敌人火力支撑点,不断向南压缩。”   北方军主要使用的Hs-123攻击机和He-111中型轰炸机,都只能挂载单枚最重250千克的炸弹,对某些实在太厚实的永备性工事还是无能为力的。新列装的B-24D重型轰炸机,倒是可以轻易携带单枚500千克的炸弹,只是高空水平轰炸的准确性稍微偏低了一些。   倒是给北方军海军配备的Ju-87C攻击机,也可以携带重达500千克的单枚重磅炸弹,可惜只有三四个中队而已,远不如空军拥有的攻击机和轰炸机数量巨大。   北方军陆军新近配备的240毫米榴弹炮自然就派上了大用场。美国M1式240毫米榴弹炮,全重21.6吨,炮弹重达160千克,最远射程23100米,操作人员25人,持续射速每两分钟一发。   这种大口径的巨炮,无可挽救的缺点就是实在是太笨重了,即使使用袋鼠装甲车也只是勉强拉动。当然还有射速够慢的问题,不过在恐怖的威力面前,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毕竟,再怎么慢的火炮射速,还是比姗姗来迟的空中支援来得便捷,尤其是威力足够的情况下。   240毫米口径的巨型炮弹,已经可以摧毁绝大多数重型钢筋混凝土堡垒了,而且一个小时三十发的射速,完全可以匹敌一口气出动二个攻击机中队的轰炸效果,更关键的是相比起来炮击成本低廉多了。   在辽东陈家庄的废墟处,一番争论之后,陈安同意了中部军团提出来的火力杀伤削弱围困作战方案。妄想一鼓作气打下要塞,即使是北方军自己也觉得不是很现实。   而此时在缅甸北部的新平洋,刚迁移过境的驻印军司令部里同样也是爆发了一场争执,但是与陈家庄废墟不同,这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猜疑情绪。   胡康河谷的对抗进入更加残酷的阶段。日军第十八师团终于展现出一个老牌师团的实力,死战不退,顽强反击,甚至时不时来几次捆绑上炸药包的敢死队人弹攻击,让处于进攻一方的驻印军也是焦头烂额、筋疲力尽、伤亡日增。   眼看步兵营一个接着一个地投入似乎没有尽头的丛林绞杀战,驻印军司令部也急上火了。看起来驻印军的新兵们经历了战火,很快就成为了老兵,但是日军第五十三师团同样也是锻炼出了一个又一个步兵大队老兵。   更麻烦的是,丛林绞杀战中,驻印军的伤亡要大于日本的南方军,如此打下去,缅甸攻下来北方军的驻印军也报废了。   奇袭密支那机场,截断胡康河谷后勤补给线,是驻印军指挥官孙蔚如提出的意见,意图打破缅北战事的僵局。   无论是前进胡康河谷的第五十三师团,还是留守密支那的第五十六师团,都严重缺乏重装备,唯一的防空火力就是日本陆军九八式20毫米防空炮,而且还明显不足。第十八师团的重装备倒是较多,不仅有20毫米防空炮,还拥有八八式75毫米防空炮,却全都拉到胡康河谷对抗北方军的飞机了。   由此可见,密支那的防空力量是偏弱的,如果一举突袭占领位于密支那西郊的日军机场,盟军完全可以采用机降的方式,运送过去足够的兵力和兵器,截断密支那南北的运输线。唯一可虑的是,奇袭部队的战斗力在夺取机场后,还能否顶住守军一个多师团的疯狂反击,一直到援军成功到来。   但是这个意见遭到了英国东南亚战区司令蒙巴顿的坚决反对,这名英国绅士骄傲地说,“打仗,你们中国人不行。战争用诡计是永远走不通的,尤其是奇袭密支那的计划,根本就是将士兵的生命白白消耗掉。”   孙蔚如有些不高兴了,“那么尊敬的英国绅士,你认为该怎么打?再抛弃一次友军?”远征军第一次入缅参战,如果不是英军的仓惶撤退,非常有把握将日本人挡在缅北丛林里,而不是后来的损兵折将。   英国人也恼火起来,“那是战略撤退,每一名英国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中国人就是炮灰了?”孙蔚如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美国人一见情况有些不对路,争执激烈起来了,赶紧上来岔开话题。   最终三方不欢而散,英国人拒绝任何有违逐步推进原则的进攻方案,宣布不参加缅北战事。美国人和中国人有些嘀笑皆非,至今为止,除了指挥部出现几名英国人外,本来就没有任何一名英军士兵在缅北参战。   英国绅士的无耻可见一斑。   美国人却非常赞赏这个奇袭计划,答应派出一支部队参与奇袭,以便于呼叫美国空军的支援,至于北方军空军的支援,自有他们自己人负责。   蒙巴顿见到美国人和中国人居然在他的反对下,坚持要推动密支那奇袭方案,不由嗤之以鼻,恼羞之余向伦敦大本营电报中用讲笑话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将所谓美国人和中国人的愚蠢告了一状。他甚至断言,除了牺牲士兵之外,奇袭密支那将一无所获。   美国人没有理会英国人的满腹牢骚,还是按时发动了对密支那的大规模空袭。驻印军和美军的联合突袭部队,也悄悄绕道出发,再一次钻进了可怕的丛林深处。 第一九八章 奇袭   缅北重镇密支那,东南亚连绵不绝的雨季总是让人烦不胜烦,尤其是战斗打响的时候,灰霾的雨天不仅总是瞄不准对方,泥泞的湿地也根本冲不起来,碰到的问题只能是更糟糕。   美国空军负责的首轮空袭已经退场了,下一轮的空中支援显然没有这么快。   机场里面的日军飞机,为了躲避空袭,都临时升空飞往后方的八莫一带去了。   半个小时前,趁着持续十几分钟的大规模空袭引发的混乱,钻了几百里丛林偷偷摸到密支那西郊机场的中美突袭队,一举冲过了机场外围,突进机场内部防御圈中。   日军驻守机场的一个步兵大队很快就反应过来,从防空设施中直接发起了反击。   盟军的情报部门显然没有完全搞清楚密支那西郊机场的防御情况,驻守的日军居然在营房附近以及几个关键的要点挖掘了坑道工事,出口还修筑了暗堡,平时用覆土遮挡,丝毫不引人注意。   关键的时候,营房以及地下防空洞出口被突击队堵住的日军,突然从机库、跑道翼侧等地暗堡中开火,致使就要冲到塔楼附近的突击队腹背受敌,反而被围住了。   十几名日军趁机冲进了原本空虚的塔楼,几挺机枪一架,顿时彻底封住突击队攻击的道路。   戴着美式钢盔的上尉,手臂上不小心挨了一枪,临时包扎起来的纱布不停地渗出血液,没有受伤的左手抓着步话机喊道,“该死,B连在什么位置?C连呢?”   原本负责指挥的少校营长,非常倒霉地在机场外就踩上了地雷,现在生死不知,只好由A连的上尉指挥官接手了前线指挥权。美军参加突击队的只有一个步兵连,指挥官军衔也是上尉,倒是非常明智的没有和三个中国人的步兵连指挥官争夺指挥权。   嘭,嘭,接连两发迫击炮弹砸了过去。   塔楼晃了一阵子,悉悉索索掉了很多烟尘下来,随后机枪火力更加凶猛了,居然是也是钢筋混凝土结构。   “狗屁的60毫米迫击炮,难道是烧火棍?”一见毫无效果,上尉顿时破口大骂。   突进机场内围的A连,前被塔楼火力死死压制在一处残垣断壁后面,再后面又被暗堡中的火力挡住了随进的B连、C连,以及美国人的步兵连。   机场最大的特点就是空旷,眼见四处被围的手下伤亡迅速增加,上尉眼都红了。   驻印军得到了大量的美式装备,甚至为了和增援到印度的美国军队统一弹药补给口径,后来干脆就彻底美式化了,清一水的M1半自动步枪和勃朗宁轻机枪,以及最早在纽约黑帮中混出名声的汤姆森冲锋枪。   也是非常奇怪了,这些装备在十分注意更新换代的北方军中都曾得到大规模列装,到了现在则又换装了其他不错的新锐武器,而美国人正是因为看到北方军的成功试用而决定在军中全面配发的。   结果到了接受美国人援助的驻印军当中,就变成了重新列装已经淘汰下来的旧装备。   显然,全美式装备并不一定都有好处。   比如面对日军暗堡中疯狂的机枪火力,被挡在外围的突击队主力两个驻印军步兵连和一个美军步兵连,使用列装的60毫米迫击炮一顿炮击之后,暗堡只是掀去了顶层的覆土而已,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工事丝毫无损。   “火箭筒呢,火箭筒在哪里?”气急之下,扔掉嘈杂的步话机,上尉对着后面大吼。   灰头灰脸的军士长冒了出来,“长官,炮塔距离有些远,前面又都是开阔地,火箭筒手钻出去就是活靶子,根本没法打。”   上尉立即说道,“我调几挺机枪,临时封住对方的枪口,火箭筒冲上去打一发试试看。”没等军士长回答,上尉已经再下令旁边的三挺机枪准备了。   军士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机枪火力马上集中起来,打在塔楼的枪口附近碎屑四溅,火星直冒,塔楼火力瞬间停了片刻。   军士长抓起准备好的火箭筒就冲了出去。   一道耀眼的红光飞快地蹿了过去,在塔楼中部炸出一团浓厚的黑烟。硝烟散去,塔楼中部只是破损严重,但是远没有到会坍塌的地步。   看到爆炸结果有些惊讶的军士长,转身就狂奔回来,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被追踪而至的日军子弹打倒在地。   见鬼了,塔楼也造这么坚硬干什么,上尉一拳狠狠砸在了墙壁上。   “工兵呢?跟上来的有没有工兵弟兄?”上尉没有办法了,只好采用最后一种笨办法。   三名工兵马上凑了上来,“长官,只有一个炸药包,”其中一名工兵应道。   “一个也要上,再炸不了,就只好用人命填了。”上尉果决地说道。   没有半丝犹豫,上尉对着身边的士兵大声喊道,“除了机枪封锁塔楼枪口,步枪手和狙击手也都各自选择一个枪口进行封堵,必须确保工兵冲到塔楼下面。”   拼命射击的火力掩护下,三名工兵同时蹿出了低矮的残垣,除了中间的工兵夹着炸药包,前后两名显然是为了当肉盾的。   第一名工兵冲出没多远,就一头栽倒在地,除了塔楼,附近还有不少日军坚守的工事和营房。   夹着炸药包的工兵也在半路上被击中了。   最后一名工兵,抢过炸药包,狂奔数十米,居然成功地冲到了塔楼前面,没有时间拉上引信,插上雷管就直接引爆了。   轰的一声巨响,火光立马吞噬了这名引爆炸药包的工兵,随后是吱嘎作响的建筑坍塌声响。   上尉从残破的墙壁后面一跃而起,抓起汤姆森冲锋枪,就带头发起冲锋。   几十支汤姆森冲锋枪平端着冲在最前面,后面是步枪手和机枪手们,百多米的距离一晃而过,日军的营房被攻进去了。   被端了后路的暗堡日军终于大乱,外围的突击队立马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就在残余的日军刚逃离机场,密支那城区增援的日军已经赶到了,十几发榴弹炮弹马上就砸了过来。   突击队C连的中尉连长带着自己不足一半的手下,加上B连的人手,利用刚才还在日本人手中的残破工事,进行了顽强的抵抗。B连的中尉连长,第二轮冲锋中也牺牲了。美军的上尉,则带着几十号人清理机场跑道,架起无线电台,向驻印军总部发去密码电报,“威尼斯商人”,意思是已占领机场,运输机可以降落。   两分钟后,遵照中国人上尉的意见,美军上尉又发去第二封电报,“我们需要120毫米的重型迫击炮”。按照美国人的步兵营火力编成,是没有重型迫击炮的,反正他们拥有强大的空中力量支援和足够的远程火力压制。   按照美军习惯配备武器的驻印军,自然也放弃了列装重型迫击炮的计划。但是这名上尉知道,当初山地步兵旅翻越雪山过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不少PM38重型迫击炮的。   日本人说不定在密支那城里也修筑了很多暗堡工事之类,还是加强一些重型迫击炮火力为妙。美军上尉就在塔楼废墟旁边发电报,自然马上同意了。   当天下午,100多架C-47运输机穿云破雾,飞临密支那上空,不少飞机后面还拖着滑翔机。   美军C-47运输机,采用两台1200马力的引擎,全重11.79吨,最大时速354千米,最远航程2540千米,机组成员3人,可以搭载28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或是2540千克物资。   获得C-47运输机后,载量和航程略逊一筹,但适用性非常不错的Ju-52运输机就被北方军转为战术运输机使用了,而C-47自然是战略运输机。   既然是战略运输机,一旦使用上百架之后,转运的兵力和物资都是非常惊人的。   首批机降的部队就有三个步兵营的完整兵力及技术装备,可惜因为是早在机场待命的缘故,来不及装上突击队点名需要的PM38重型迫击炮。刚下机舱的四门75毫米M1榴弹炮,成功地将威胁机场安全的日军75毫米山炮打退了。   随后,北方军驻扎在梅楚卡机场的Ju-52也赶了过来,机舱内就是成箱的PM38重型迫击炮和120毫米迫击炮弹。   攻占密支那西郊机场的突击队,兵力得到进一步加强,马上组织向城区发动进攻,美军和驻印军的轰炸机群再一次轰炸了密支那。   遗留下来的日军文件,让本来还准备固守机场的突击队,选择立即进行反击。驻守密支那的日军部队中,第五十六师团居然也被抽调了主力北上增援胡康河谷,现在反而是密支那最空虚的时候。   胡康河谷的后勤补给线被掐断了,甚至密支那都有可能轻松占领,奇袭行动取得了巨大成功。   次日早上,喜欢作秀的美军高官,带着十几名战地记者冒着战火飞抵密支那。随即,盟军奇袭占领密支那的新闻传遍了世界,而这个时候密支那城里正交战正酣。   唯一的趣事就是,英国首相奇怪地问蒙巴顿,“他们是怎样漂亮地在密支那从天而降的,对此你有何解释?”蒙巴顿尴尬异常,无言以对。 第一九九章 互赠   密支那无可挽回地陷落了,即使是日军南方军紧急抽调了好几千的部队回援,依然无法抵挡住使用120毫米重型迫击炮反复攻击的驻印军,尤其是美国人强大的空袭,使得密支那南北交通彻底被摧毁不说,城内也变成了一片废墟。   失去了后勤补给的胡康河谷日军,被迫决定秘密撤退,否则就要弹尽粮绝了。但是没有等撤退行动开始,事先有所察觉的驻印军三个步兵师,集中所有炮火,在M4坦克的冲击下提前发动反击。   最离奇的是,其中一个M4坦克连冲得太快,在敌人的反击炮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穿过了一道防线,攻进了一个小镇子。   整个小镇很快在坦克炮火中毁于一旦,钢铁履带甚至将一大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日军军官碾压成了肉泥。直到遭遇越来越强的日军增援火力后,坦克部队才意识到这个小镇的重要性,匆匆从一幢完全倒塌的房子中搜出一些物品后连忙撤出小镇。   才过了一会,紧急呼叫步兵支援的坦克连,再次攻进小镇。他们刚才搜罗的物品中,居然有日军第十八师团的关防大印。   真是撞大运了,刚才被攻克的小镇,居然是第十八师团的指挥部。   事后得知,日军师团参谋长濑尾少将及数十名军官被碾成了肉泥,但是师团长田中新一却在增援日军接应下逃出了镇子。这让立了大功的M4坦克连后悔了好长时间。   日军胡康河谷败北已经不可避免。   攻克密支那后,往东就可以夺回被日军占领的腾冲,往南就可以打通阻塞已久的滇缅公路,东南亚战局忽然变得有利起来。   很快,摘桃子的来了。   畏缩在重庆的蒋光头,忽然觉得自己的黄埔军需要出来溜达溜达,省的盟国只看到北方军在对抗日本人了。   已经歇业了一段时间的中国远征军重新开始营业,一股脑塞入两个集团军二十个师,大张旗鼓地组织誓师大会,宣布第二次远征作战,为盟军反法西斯战争贡献力量。   从国内滇西出发的中国远征军主要作战目标,就是强渡怒江,反攻腾冲,打通和中国驻印军的联络。   只是蒋光头的手下,从来都是汉奸林立,间谍奇多。   中国远征军还没有发动反攻,完整的反攻计划文本,已经一字不落地出现在了驻守东南亚的日军南方军司令部里。   南方军当即调动多处守敌增援腾冲,打驻印军非常吃力,但是一听说是去打黄埔军,日本人却是马上士气大振,信心倍增。   腾冲城背靠来凤山,城墙工事是用厚重的巨石垒砌而成,号称是滇西最坚固的城池。   敌情不明,火力不足,仓促上阵的中国远征军马上就在腾冲城吃了大亏,接连受阻不说,伤亡更是惊人。   好在陈纳德将军组织的飞虎队紧急增援,使用五百磅的重磅炸弹,对着城墙一隅进行了长时间的狂轰滥炸,终于炸出一个十余米宽的缺口。   付出了巨大代价后,中国远征军夺取了这个缺口,并成功使用炸药将其扩大到五十多米,大批的后续部队蜂拥而入,进入更加残酷的巷战之中。   中国远征军完全低估了日军疯狂的决死反击,也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腾冲城的巷战从一开始就是血腥弥漫,每一个街口,每一幢院子,每一处沟渠,都在反复争夺,尸体和鲜血充塞了整个小城。   攻坚能力并不强的中国远征军损失惨重。   仗打到一半的时候,终于知晓自己作战计划已经全盘泄露的中国远征军,意识到松山等地日军主力可能都已增援腾冲,说不定可以乘虚而入。   于是,在前一个战略目标远未完成的情况下,中国远征军居然匆匆增加了一个新的战略目标,强攻松山要塞。   松山要塞位于怒江西岸,是滇缅公路的要冲所在,战略地位极为重要。为了防守松山,日本人秘密修建了要塞式堡垒防御阵地体系,以数十座坚固的子母堡垒工事为依托,漫长的坑道群甚至将松山腹地基本上掏空了。   为了加固,在钢筋混凝土堡垒顶部还叠积了四五层之多的粗壮圆木,而且加铺了30毫米厚的钢板数层,上面又加了厚达一米多的覆土层,即使是被数枚500磅的重磅炸弹直接命中,也无法对工事内部造成损害。   甚至,在这些子母堡垒高出地面的部分,也密集堆放了三重装满沙石的汽油桶,里面又钢板,外面还加土,就是让150毫米重炮轰击也不能破坏,冲击波对内部的震荡降低至微弱而已。   日军南方军评判后认为,松山要塞坚守三个月完全没有问题。   可见如此坚固的要塞堡垒,根本不是毫无重火力的中国远征军可以轻易啃下的。   被腾冲战事搞得晕头转向的中国远征军,一开始居然只派出了一个团的兵力,以为可以轻易拿下松山,非常轻敌不说,根本对松山要塞一无所知。   结果就更悲剧了,进攻松山的中国远征军规模越打越大,伤亡也是令人难以置信,最高时投入兵力十个团二万多人。而驻守松山的日军,因为主力北援腾冲,仅剩下一千三百多人而已。   也就是这无法得到增援的一千三百多日军残军,真的坚守了三个月,让进攻的中国远征军付出了超过六倍的伤亡代价,先后发动十次以上的大规模进攻。   鉴于关内远征军的反击严重受挫,驻印军被迫提前结束休整计划,立即组织对缅甸中部的反攻行动,力求截断日军南方军增援腾冲松山战场补给线路,对八莫的进攻随之发动。   南方军增援战区计划被打断了,滇西日军成了孤军。   在驻印军的配合下,解除了后顾之忧的中国远征军也是想尽了一切战术,先是区域轰炸,然后是定点破坏,接着是封堵喷火,最后干脆采用了坑道爆破,一口气运进去120箱3000千克的烈性炸药,被引爆的主峰碉堡飞出去数米之远,爆炸腾起的浓烟冲天而起高达一两百米。   松山攻克不久,腾冲血战也总算结束了,但是原本气宇轩昂的中国远征军却失去了锐气,再也没有实力发起更大规模的远征作战了。作为第二次出击的中国远征军,自身伤亡6.7万人,歼灭日军2.1万人。而北方军负责的驻印军,自身伤亡1.8万人,却歼灭日军4.8万人。双方在技术装备和技战术应用上造成的巨大军力差异,已经是非常明显。   随后的攻势,由驻印军独自担当,八莫、南坎先后被攻克,中印公路被打通了。第一批从印度起运的援助物资,经过缅北,绕道滇西,浩浩荡荡地驶往中国境内。   中缅边界隔江相望,大清早从野战帐篷里钻出来,特地穿上了洗得干净清爽的军服,中国远征军的士兵背着中正式步枪,整齐地站在江对岸。   晨雾散去后,对岸传来了清晰的卡车喇叭声。   数十名手持汤姆森冲锋枪的驻印军士兵,悄然在对岸的丛林中出现。军用卡车一辆接着一辆的穿梭上来,卸下了大批的钢铁架子,架桥的工兵涌了上来。   看着对岸那些全部戴着钢盔、穿着军靴、手持汤姆森冲锋枪的驻印军士兵,再看看自己有些浆洗得发白的军服,脚上灰色的布鞋,远征军士兵都有些无语了。   “打起精神来,都是中国人,装备比不上他们,士气要赢过来。”带路的远征军连长,低声叱喝了几句。   数小时后,钢铁浮桥架通了。   两辆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卡车,丝毫不理会工兵弟兄还没有验收的示意,急匆匆地驶过了桥面。   才过了浮桥,前面就是警戒的远征军部队了。军用卡车就骤然停了下来,车厢后面跳下大批的驻印军士兵,飞快地开始排队。   远征军的连长见状,大声喊了一句,“远征军部队,立正,敬礼。”   “驻印军部队,立正,敬礼。”驻印军带队的中尉连长,同样带着已经集结完毕的手下飞快回礼。   一时之间仿佛过了刹那千年,双方的部队都是有些恍惚。   没有过多话语,远征军的连长递过来一支滇产香烟,驻印军中尉回敬了一根美国香烟,两人凑在一根火柴上点燃了,就待在一旁吞云吐雾去了。   西南的官话和东北的官话,还是有些区别的,远征军和驻印军的士兵,都是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比划着,偶尔连蒙带猜才弄懂对方表达的意思。   也不客气,驻印军士兵从卡车上搬下来十几箱的罐头和饼干。远征军回礼自然是滇产香烟了,这是昨晚远征军总部紧急送过来的,否则这个小小的警戒步兵连哪能得到这种高档的配给。   数小时后,重庆赶来的大记者才姗姗来迟。使唤不动驻印军,远征军的这些小兵只好苦着脸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摆拍了。 第二零零章 外海   在辽东半岛,北方军碰上了比松山要塞还要坚固的要塞。既然不愿意用人命拿上去填,那就只好糟蹋弹药了。   难得出动的大本营直辖重炮旅,出动了五个重炮营待在金州南山防线正面,使用十二门M1式240毫米榴弹炮和三十六门K16式155毫米加农炮,对着关东军的堡垒工事就是长时间重炮轰击。   重炮旅剩下的一个重炮营,被派到了通化地区,使用其装备的六门240毫米榴弹炮,不紧不慢地对通化堡垒工事进行破坏性打击。   K16加农炮的51.4千克炮弹,可以扫清外围的鹿柴、壕沟、野战工事,以及引爆埋设的雷场等,但是同时也制造了众多恐怖的巨大弹坑,当成步兵的散兵坑绝对不成问题。   真正要对重型堡垒工事进行打击的,却需要M1榴弹炮的160千克炮弹,那是完全可以临时开辟一个小池塘的巨大爆炸威力携带者。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那些特别加固,或者深埋地下的,还有就是凿开巨石修筑的超级堡垒,不要说240毫米榴弹,就是500磅重磅炸弹都难以撼动,松山要塞都可以做到,旅顺要塞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英美制式的500磅炸弹,相当于226千克炸弹。简单的折算方式,将500磅的重量打九折,约等于450市斤的分量,然后除以二就是千克单位了。同一级别的德军制式炸弹,就是略重一点的250千克炸弹。   葫芦岛大本营开足了马力,向前线运送大批的重炮炮弹和重磅炸弹,甚至包括了一批重型炸弹。   B-24重型轰炸机完全浪费了其超远航程的优势,从葫芦岛空军基地起飞,绕经营口后,闯入漫天炮火的金州上空,将机腹内携带的四枚千磅级别炸弹一一投掷下去。   腾空而起的蘑菇云,高达数十米,遮天蔽日。冲天火球或者恐怖轰鸣,让无数人为之战栗,持续不断的巨大震动,甚至使得稍远处的房屋纷纷倒塌,很多山头就此消失不见了。   随后就是He-111中型轰炸机或者Hs-123攻击机开始捡漏了。刁钻的北方军双翼攻击机,甚至能够瞄准被重型炸弹轰出来的裂缝,将所携带的250千克炸弹精准地投掷进日军的巨型堡垒内部。   在密闭空间内部,250千克炸弹爆炸所产生的巨大杀伤力,甚至丝毫不逊色于砸在堡垒外部的千磅重型炸弹。   几天之后,在北方军还没有发起地面进攻的情况下,驻守金州南山防线的关东军损失极为惨重,再厚实的堡垒也无法承受如此泛滥成灾的空袭。即使金州城没有遭受到正式的大规模空袭,依然被持续不断的高强度地面震动,摧毁了绝大多数房屋结构,几成废墟。   而在旅顺港,在二十多架B-24重型轰炸机接连光顾三天后,数百吨的航空炸弹覆盖了整个港口四周,所有码头和仓储设施都夷为平地,港口里面的舰船要么是沉在了航道上,要么是死命逃出了旅顺港。   早前一天的时候,十余架B-24重型轰炸机排成雁形,在三五秒钟内将各自机舱内的四吨重炸弹扔光之后,方圆数里的大连军用机场顷刻间就报废了。   B-24的轰炸方式,实在太令人恐怖了,十六枚250千克重磅炸弹一窝蜂砸落地面,爆炸火光和烟尘瞬间就吞没了一切,轰隆隆的爆炸声数十里外都清晰可闻。   至此,日军所谓的关东州后勤补给线路彻底中断。   曾经叫嚣了一段时间的关东军吃不消了,急忙发电报给东京大本营,请求日本海军支援东北战事。日本陆军的隼式战斗机,也完全不是北方军不断增多的P-51B战斗机对手。也只有才匆忙定型的日本海军零式五二型战斗机,才可以勉强进行抗衡。   在本土新式战斗机迟迟不能出现的情况下,就是零式五二型战斗机依然是输多赢少局面,也要死撑着出来抗大局了。   关东州是大日本皇军的颜面所在,在东京大本营的协调下,日本海军的新式零式舰载战斗机,再一次出现在了金州上空,同护航的P-51B战斗机发生交战。   对于日本海军如此迅速地提供战斗机支援,北方军有些莫名其妙了,日本人还有闲心将宝贵的航空母舰部署在青岛外海吗?   五架由野马战斗机改装的F-6B侦察机,排成扇面搜索队形,立即从营口出发,侦查从丹东到大连再到威海的广阔海域。北方军在青岛的情报人员,也悄然活跃起来,力求搞清楚这段时间青岛军港中的动向。   躲在云层之后忽隐忽现的F-6B侦察机,非常轻松地发现了在大连以东约一百五十多千米外海的一支轻型航母战队。   接获侦察机电报的北方军大本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日本海军吃错药了?居然跑到这么近的距离,派出航程够远的零式舰载战斗机参与金州战事。   虽然在这里距离葫芦岛至少有三百千米以上的距离,看上去足够远了。   但是日本人已经明知北方军已经装备有最远航程超过一千千米的Ju-87C攻击机,那就是意味作战半径同样超过三百千米。   在这种情况下,跑到对方攻击机的作战半径里活动,那就是愚蠢之极了。   日本海军犯下这个错误,显然也是没有办法。   经常游荡在青岛外海的日本海军航母战队,实际上就是当初那艘凤翔号轻型航母,以及掩护航母的几艘驱逐舰罢了。   凤翔号轻型航母,是日本航空母舰的试验舰,绝对是元老级别的战舰,民国十年十月就在日本浅野造船厂开工建设,一年后完工,此后又经多番修改,最后定型为一艘典型的平原型航母。   凤翔号舰长179.5米,宽18米,吃水5.3米,满载排水量10500吨,最高航速25节,巡航力为14节时速一万海里,舰员550人,飞行甲板略宽于舰体,可载飞机21架。   此后,日本又兴建了更先进的龙骧号轻型航母,排水量增加不多,搭载飞机数量却达到48架,战力明显优于凤翔号轻型航母。   加上凤翔号轻型航母舰龄时间够老,日本海军将其视为支援航母使用,多用于二线的护航反潜任务,逐渐退出了一线大战的作战序列,其数次出现在青岛外海充当日本海军应付日本陆军呼叫支援任务的情况也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同样因为搭载飞机数量不足,为了尽可能增加舰载战斗机的出动架次,减少漫长的路途造成耗油巨大而作战效能不佳的问题,凤翔号轻型航母在万般无奈之下,居然冒险靠近辽东半岛外海进行支援。   确认消息属实后,葫芦岛大本营马上将攻击日本海军航母战队的命令,直接下到了三个待命之中的Ju-87C攻击机中队。   葫芦岛海军航空兵基地,所有准备出发的攻击机已经进入跑道。   攻击机大队指挥官,坐在第一架Ju-87C攻击机上,准备带头滑跑起飞,机腹下沉重的500千克炸弹让人心悸不已。   这是北方军能够出手的最重航空炸弹了,和B-24重型轰炸机使用的千磅炸弹是同一个级别,只不过B-24肚子够大可以一次性携带四至八枚。   三个中队的三十六架攻击机全都出动,这是Ju-87C攻击机一次性出动的最大规模了。相比较地面支援作战的Hs-123攻击机中队,对海作战的攻击机中队一直没有得到扩编,无论是人数还是飞机数都少得可怜。   攻击机轻轻一跃,顺利地携带着重型炸弹升空。   片刻之后,升空的攻击机排成三个中队的队形,爬升到更高的空域,掉头往东北方向前进,准备在营口上空会合护航的P-51B战斗机,然后转道西南海域搜索。   突然之间,指挥官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左侧的空域赫然是三四十架明显是崭新出厂的Ju-87C攻击机,同样是明晃晃的重型炸弹,显露出一丝狰狞。   不可能呀,哪里来的Ju-87C攻击机中队,没听说其他地方还配备有海军攻击机中队呀?指挥官晃了晃脑袋,始终搞不明白。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从无线电中窜了出来,“哈哈,老兄,想不到吧,我也跑来开Ju-87C攻击机了。”   指挥官愕然,“你不是飞Hs-123攻击机的吗?怎么换岗位了。”   “临时窜岗了,大本营下令让我们回到葫芦岛的,满机场都是崭新的Ju-87C攻击机,估计不下六七十架吧。”习惯了双翼攻击机的轻巧,对Ju-87C攻击机显然有些不适应,同样是攻击机大队指挥官的飞行员不由低语抱怨了几句。   马上,更多的指挥官声音从无线电中冒了出来,叽里呱啦好一番嘈杂。   空中不断地有新的Ju-87C攻击机中队加入队伍,到了营口上空准备转向的时候,已经聚集起了超过一百的攻击机。饶是营口机场起飞的护航战斗机大队,看到如此庞大的作战机群,亦是大吃一惊,参与护航的只有两个中队二十四架P-51B战斗机罢了。   大本营如今的军火提供能力简直是匪夷所思,明显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原本提供如此多的崭新攻击机,至少需要整天时间,如今却只是一个上午罢了。甚至在下午的时候,军械库还向外运出了大批的萤火虫坦克和成堆的重炮炮弹。   难道是和前段时间丰满水电站提前南下输电有关吗?北方军高层有心人暗自猜测了一番,很快放入肚子里不了了之。 第二零一章 消耗   葫芦岛大本营,对于军械库异常轻松地一次性运出六七十架装备齐全的Ju-87C攻击机,北方军高层连连咋舌的同时,徐永昌等人觉得非常有必要和自己的大老板好好谈一谈了。   大老板手中永远处于绝密状态的神秘兵工厂,究竟能有多大的产能,对于北方军的战略部署是有极为重大的影响的。   原本这几年,徐永昌等人默不作声的估计了良久,兵工厂的稳定产能差不多已经被猜测出来。结果,这段时间明显失效了。铁路部门已经被日夜不停的运输计划快给逼疯了,全线都被输送原材料和运出军火的军列所充塞。   以至于北方军参谋本部紧打紧算的部署,明显跟不上形势发展了。   对于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来意的徐永昌,陈安摸了摸鼻子,心里默算了一番。   虎子一听徐永昌的来意,顿时恶狠狠瞪了过来,满脸杀气四溢,明显是对于参谋本部想探究这一件被列为北方军最高等级绝密的行为非常不满。   徐永昌心中栗然一惊,真是见鬼了,虎子难道有着传说中的凶煞气势吗,怎么后背都不由自主冷汗直冒。   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徐永昌心中大吐苦水,参谋本部的黑锅只能是他去背了。   半响之后,陈安才粗略估计出军械库大致能够达到的年产能,刚抬起头来准备说话,就见徐永昌额头都是冷汗了。   “虎子,”陈安马上就明白虎子在欺负人了,赶紧应了一句,“参谋本部知道一些数据也是必要的。我估摸着,一般情况下,每月可以生产三万多吨的军火物资。”   陈安对军械库的产能倒不觉得需要极端保密,时间长了也看得出来。当然了,这个产能还是略微保守了一些的,毕竟装卸物资、输送原材料等,都是需要耗用不少时间的。   虎子嗯哼了一句,什么表示都没有。   听到这个数据,徐永昌亦是惊愕无语,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马上就忽略了虎子刚才的无声威胁。   每月可以生产三万多吨军火是什么概念,比喻成萤火虫坦克生产的话,也就是一个月就可以向北方军提供超过八百辆的萤火虫坦克,而日本人年产坦克数量一直在四百辆左右徘徊。   萤火虫坦克毕竟是满身装甲的重量级家伙,如果只是生产轻了一个数量级的P-51B战斗机的话,那就是一个月向北方军提供超过五千架战斗机了,据说日本人去年也就总共生产了八千八百多架飞机。   在钢铁产量上,北方军政府辖区的产能确实还是远远低于日本人,但是钢铁产量和纯粹的军火产能是不能同题并论的。   平时都是镇定自若的北方军参谋总长徐永昌兴奋起来了,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老板,东北战事可以提前结束了。”   难怪老板这几天一直在念叨,飞行员培训数量严重不足的问题,果然是有大变化呀,徐永昌忽然之间恍然大悟。   民国三十二年夏,北方军政府的军火产能,在至关重要的飞机、坦克生产数量上终于彻底压倒日本帝国,这也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当场就开始重新谋划北方军战略调整的徐永昌,马上又接到另外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出击的Ju-87C攻击机群,在付出超过三十架飞机的巨大损失情况下,成功地击沉了日本海军凤翔号轻型航母,击沉另外两艘驱逐舰。   遭到如此严重的损失,主要是因为出击的大部分飞行员,原本都是驾驶陆上攻击机的,对海上攻击机的性能不熟悉,尤其是面对海上大范围机动的日军舰只难以精准俯冲,反而被四周的驱逐舰防空火力击落不少。   日军航母搭载的零式五二型战斗机,使劲了浑身解数,甚至不顾被P-51B尾随的危险,全力打击携带重型炸弹的北方军攻击机,更是使得Ju-87C战损剧增。   零式五二型舰载战斗机,换装了两门长管的新式20毫米机炮,威力射程都远胜于二一型上装载的机炮,这也是北方军攻击机大量坠毁的重要原因。至于零式战斗机另外配备的两挺7.7毫米机枪,面对增强的防护措施,显然是威胁大减。   真正取得战果的,都是原本一直进行海上攻击训练的那个Ju-87C攻击机大队所获得的,其损失亦是最少的。   当然,如果没有其他攻击机中队的英勇攻击,仅凭三十多架飞机,估计也很难对戒备森严的日军航母战队造成重创。   侥幸躲过沉没威胁的其他几艘日军驱逐舰,也是受伤不浅,捞起众多落水海军官兵后,紧急撤往远海。   “前方确定日本人的航母倾覆在海洋岛以南近海,而且还没有彻底沉没?”拿着手中的战报,徐永昌手都快抖起来了,几乎是咆哮着追问了。   送来战报的副官被吓住了,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   陈安走上前来,拉开连连吃惊而有些失态的徐永昌,“你慢慢说,回来的攻击机部队确认战况了没有?”   副官缓过神来,重新立正答复,“大都督,消息已经得到再三确认。”   陈安和徐永昌马上对视一眼,满眼都是希冀的神采,不约而同的说道,“一定要搞到手。”既然当年曾经千辛万苦从近海捞起驱逐舰,现在搁浅在自家门口的航母,没有理由不搞到手,即使付出更多更大的代价也是必须的。   心中大喜的陈安,直接就越过了身边的参谋总长,向副官发布命令,“已经前出的驱逐舰支队,在搜救落水飞行员的同时,立即派出强力部队登陆那个什么岛屿,并设法夺取日本人遗弃的航母,驱逐舰要始终警戒四周。”   “同时命令空军,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航海洋岛空域,确保破损航母遭到日军进一步空袭破坏。”徐永昌马上加上一句,这才想到北方军现在还没有夜间飞行能力,不由的愣了一下。   陈安却点点头,“追问一下尼森公司,北方集团在美国预订的那一款夜间战斗机到了没有?如果到了,第一时间送到葫芦岛大本营。”   眼见两位大佬没有其他意见了,副官立正敬礼,大声回复,“是,长官,马上下达上述命令。”   半个小时后,大本营再次追加了两条命令,北方军地面部队同时对通化外围和金州南山防线发起试探性进攻,海军的潜艇部队也全体出动,封锁从天津到大连,甚至北上到朝鲜西海岸的海域。   后续的侦察机发回的电报,说明倾覆的凤翔号轻型航母,只有一丁点甲板斜露出海面,也没有发现附近日本海军活动。   说不定日本海军弃船后,并不知道凤翔号被海流推了一段距离导致并没有沉入海底。   要让日本人的注意力,从那艘该死的航母上移开,北方军大本营为此不惜发动了地面进攻。   只是负责进攻金州的邓宝珊,显然是得到了参谋本部的授意,根本就是正式启动辽东半岛战役。   邓宝珊调动了多达二十个炮兵营的火炮,使用了105毫米的le.FH18榴弹炮、122毫米的M30榴弹炮、155毫米的K16加农炮、240毫米的M1榴弹炮,以及装备105毫米榴弹炮的牧师自行火炮等近二百五十门火炮,冲着早已被空袭和炮击搞得千疮百孔的金州南山防线就是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火力准备。   这种长时间炮火准备的战术,就是邓宝珊学习苏俄红军反击德军的战术,相同点在于尽可能在用炮火摧毁前沿障碍物和杀伤一线兵力,不同点在于苏俄红军还会计算上迫击炮的攻击,而北方军只统筹105毫米以上口径的火炮支援。   在北方军作战条例中,无论是PM38重型迫击炮,还是34型轻型迫击炮,都列入步兵营及以下火力支援武器,并不由师以上级别统一安排。   苏俄红军在欧洲战场上,在使用各类火炮、迫击炮和自行火炮进行炮火准备水平简直是如火纯情,经常就是一两个小时,甚至数小时的火力准备时间,耗费的弹药亦是极其夸张。   北方军的火力准备,在威力上丝毫不逊色于苏俄红军的大炮兵战术,但是规模上却逊色不少。邓宝珊一个半小时的炮火轰击,也只是发射了将近两万发各种类型炮弹而已,发射炮弹总重量也不过近五百吨而已。   苏俄红军在莫斯科保卫战后期的反击中,一个昼夜发射炮弹总重量超过三万吨。   昔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平均毙伤一名敌军,要消耗掉二千发以上的枪弹。而在苏德战场上,苏俄红军平均毙伤一名德军,据说要消耗炮弹30发、枪弹1300发、手榴弹9枚,以及航空炸弹230千克。   在火炮数量剧增的战场环境下,各类口径的炮弹,已经成为杀伤敌军的最有利武器。尤其是最初突袭的五分钟急速炮击,杀伤效果最为显著。   火力准备结束后,240毫米榴弹炮依然没有停止轰鸣,步兵营携带的重型迫击炮和加强的坦克部队,携带着重磅炸弹的轻巧双翼攻击机,紧接着就登场成为了主角。   为了加强一线部队的火力,邓宝珊居然将装甲师的三个坦克营兵力,分拆开来配属负责进攻的九个步兵营,分成了三个梯队,昼夜不息地发动了进攻。   这一回,邓宝珊是铁了心,宁可彻底打废了所有火炮,摔掉所有攻击机,或者是所有坦克营彻底被打残,也要夺下金州的南山防线,只要能降低人员伤亡的办法都用上去了。 第二零二章 数据   入夜时分,金州一带依然是炮火轰鸣,战火始终未能停歇。   相比白天的激战,晚上只不过略微少了在空中不停翻舞的攻击机轰炸罢了。不紧不慢的榴弹炮群,轮流着保证对南山防线的巨大压力,既能大量杀伤向前线增援的日军,也能持续破坏障碍物,防止日军派出敢死队趁着夜色恢复。   时不时还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犹如冬日里的巨型烟火,顷刻间照亮了阵地的一隅。那是北方军临时组建的爆破小组,在火炮的掩护下,同样趁着黑夜摸上未能在白天被重炮或重磅炸弹摧毁的火力点,使用炸药包进行人工爆破。   白天明显受到北方军强大火力压制的日军,到了晚上同样也在拼命。   后方的火炮竭尽全力向阵地前沿进行阻断炮轰,堡垒的机枪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开火,子弹仿佛雨点一般覆盖前方,几处白天被北方军夺取的阵地更是遭到日军反击部队的多次决死反击。   邓宝珊有些焦灼地看着远方火光四射的战场,阴沉着脸,三天时间了,进攻所受到的阻力简直难以想象,部队伤亡尤其是战斗损耗都是与日俱增。   叹了一口气,邓宝珊坐在了桌子旁,决定亲自写一封急电给大本营。   “战况惨烈超出预计,尤以弹药损耗为甚。双方炮火都十分集中,加之对方利用地形修筑了大量坚固工事,为了消灭关东军一个中队,平均要集中三十门榴弹炮,发射约上万发炮弹。”   按照关内军事部门的粗略统计,关内中国军队平均毙伤一名日军,大约耗费炮弹16发,子弹2100多发,手榴弹26枚以上,换算成弹药吨位大概为0.3吨左右。而苏德战场上,苏俄红军平均毙伤一名德军,大约耗费0.7吨弹药。邓宝珊的电报,说明北方军在攻坚条件下,毙伤一名日军,大约要耗费超过1.5吨弹药。   为什么会造成如此大的差距?   很简单,关内中国军队为了抗击日军侵略,付出了超过三百万的部队伤亡,远远超过自身所毙伤的日军数量,伤亡比超过四比一。   而在苏德战场,初期的猝不及防致使苏俄红军伤亡惨重,与德军的伤亡比高达五比一。进入第三个年头后,苏俄红军的兵力兵器迅速增强,耗费弹药大量增加,伤亡比逐渐向二比一接近。   在太平洋的瓜岛血战中,美军平均毙伤一名日军,所耗费的弹药吨位为3吨左右。美军总共伤亡近一万二千人,而日军伤亡总数超过五万人,其伤亡比高达一比四。   由此可见,弹药消耗量的大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双方伤亡情况,进而决定高层的战役决心和战略部署。当然,这种伤亡情况与各方采用的战略战术有很大关系,人海战术的伤亡,肯定是要大于火海战术的。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战役战术指挥官对于自己所掌握的弹药辎重数量,同样影响着他们对战术的选择和应用,有时候甚至是无奈的被迫选择。   明明占着极为有利的地势,也只能打上五枪就必须发动冲锋,或者干脆扛起大刀往鬼子头上砍去,都是这种无奈选择的结果。   美国人的战术,就有些奢侈了。   几乎是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能力,让前线的美军官兵差不多忘掉了节省弹药这种概念,除非是处在包围圈中,又恰好雨雪天气致使空军无法出动。   混杂着德军战术标准和美军战役要求的北方军,就精打细算多了,平均毙伤一名日军,耗费1.5吨弹药显然是相当划算的事情,同样也造成了一比四的伤亡比。   德军以MG34通用机枪为核心的战术,更强调防御的坚韧性。而美军以M1半自动步枪为核心的战术,更擅长进攻的流畅性。从伤亡角度讲,在有效造成敌军相同损失的情况下,前者自身伤亡还是小于后者的。   但是从战役角度讲,德军的战役后勤补给从来就没有达到过计划要求,而美军的战役后勤补给从来就没有出现供不应求。自然而然,前者的战斗伤亡,还是要大于后者的。   因此,北方军在金州战场上,只耗费了美军弹药消耗的一半标准,就达到了差不多的战役效果,已经是非常成功了。   邓宝珊继续写道,“B-24携带的重型炸弹,可以造成巨大的破坏性打击,但是因为多为中高空水平轰炸的缘故,往往需要240毫米榴弹炮进行补炮,或者由爆破小组突进使用炸药包,才能彻底摧毁永备性工事。建议调用海军的Ju-87C攻击机,携带重型炸弹进行俯冲精准攻击,进一步加强火力打击力度。”   北方军手中能够携带千磅炸弹或500千克炸弹的飞机不多,除了编列空军重型轰炸机的B-24之外,也就是隶属海军的Ju-87C攻击机有这个能力了。   俯冲轰炸是在水平轰炸基础上,发展出来的一种精确轰炸方式,攻击机从空中接近垂直冲向目标,然后投掷炸弹,在惯性的作用下近乎直线下落,命中率大大提高。   只是因为原本的Ju-87C攻击机中队并不多,所以一直没有投入到地面轰炸,而是用于戒备海上敌舰来袭。   B-24重型轰炸机的长项是地毯式轰炸,而不是极为精准的定点轰炸,所以在面对密布山间地头的坚固堡垒时,即使是用上了重型炸弹依然效果欠佳。   “三天战事下来,我军团突进速度缓慢,最差的一天,只在主要地段推进二百八十米,远远低于战前评估。除了敌人的顽强之外,105毫米榴弹炮对坚固堡垒措手无策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持续地进攻势头,基本上是靠重型炸弹、240毫米榴弹,以及爆破小组突击才能完成。”写道这里,邓宝珊苦笑了一下。   事实上,美军在瓜岛血战时,就碰到了这些问题。   北方军在接连受挫后,紧急向参加过瓜岛战役的美海军陆战队求教,这才临时组建了步兵营甚至步兵连的爆破小组力量,就连炸药包都是在工兵部队中全力搜罗来的。   但是美国军官提供的另一个兵种,北方军却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新编组,那就是背着两个罐子的喷火兵。   这玩意太危险了,虽然对敌绝对强悍,但是对自己也简直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只要喷火兵在战场出现过两三回,绝对敢肯定后面的敌军第一时间想尽办法要摧毁任何出现在眼前的喷火兵,尤其是那两个罐子实在太明显了。   没有人愿意担当喷火兵,只要进入战场,生存几率是很低的。   理论上圆滑的钢瓶可以挡住一般步枪子弹的射击,但估计没有人转过身去尝试的。另外,在一击不中的情况下,笨拙的喷火兵几乎无路可退,其后果是灾难性的,所以同样是理论上而言,喷火兵只有一击的机会。   爆破小组就不然了,有效性上丝毫不逊色,灵活性上就远远超过喷火兵了。   虽然伤亡依然无比惨重,但是只要后方的火力支援到位,尽可能封锁掉敌人火力点,哪怕只是一下子,爆破小组就有机会将恐怖的炸药包送到敌人工事面前,然后插上雷管引爆它。   北方军为了遴选爆破小组的突击手,唯一的两条就是不怕死,办法多。   扛着炸药包不要命冲上去的突击手们,面对突发的战情非常多,有时候甚至完全没有预料到,在这个时候就考验突击手的智慧了。在千钧一发的一两秒内,突击手要作出是扔手雷进地堡,还是用铁锹扬土遮蔽敌人视线,或者点燃炸药包,亦或者干脆自己冲上去堵抢眼等等关键性决策。   “我军团需要更多的炮弹、坦克,以及炸药包。截止目前,每天有数十车皮炮弹运至,勉强保证了前线需求。但是坦克奇缺,投入一线担任步兵掩护的六个坦克营超过四百辆坦克,已消耗一半以上。炸药包更是不足,要不是今夜紧急运来一批,明天的攻势都要暂缓。”   “如能得到以上充足的供应,预计半月之内,我军团可以突破金州防线,推进至旅顺要塞前沿。”想了片刻之后,邓宝珊慎重写下了这一军令状。   坦克顶在前面,这是北方军减少伤亡的一个重要法宝。无论是萤火虫坦克的十七磅坦克炮,还是M4中型坦克的75毫米坦克炮,都难以对日军主要堡垒造成摧毁打击,但是却掩护了步兵分队的突击,尤其是爆破小组的攻击。   也正是如此,冲在最前面的北方军坦克基本上都被层出不穷的日军火力点给摧毁了,或者是疯狂的日军敢死队员带着炸药包冲上来炸毁了。   耗损之大,就连北方军军团高层也是瞠目结舌。   但是只要能够有效减轻步兵伤亡,损毁掉上百辆坦克也是值得的。坦克被击毁后,坦克手们大多成功逃回来不说,就是那些坦克残骸也恰巧成为步兵分队下一轮进攻的掩护点。   至于拿下旅顺要塞,大本营给的时间,是三个月,而不是几天,毕竟那里是号称远东第一要塞,实在太难啃了。   大本营的反应非常迅速,次日下午,紧急抢修通车的营口铁路线上,一列满载一百多辆萤火虫坦克的军列就已经到达。 第二零三章 意外   葫芦岛大本营当然不可能半天生产出如此多的坦克,这批物资原本是压制通化的南部军团的战损补给。   因为所有军列都被紧急用在了葫芦岛大本营以及营口方向,一时半会没来得及将这批萤火虫坦克送到抚顺东面的南部军团驻地。邓宝珊的中部军团一告急,大本营干脆就将这批物资扣了下来,送到了营口。   可惜即使如此,邓宝珊军团的坦克装备缺口,还是没有彻底解决,反而又多出了高桂滋军团的坦克装备缺口,这还没有算其他四个野战军团满编情况下的坦克需求。   参谋本部倒是不以为意,只要不发生两线甚至三线作战,大本营军械库可以提供的军火产能,暂时足够北方军的战役消耗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从来都不喜欢将希望寄托于别人的陈安,对于参谋本部的这种打算非常不满。虽然参谋本部的估计也不是没有道理。   东北的战事,北方军已经占据优势。南边的驻印军,此刻正在修整,等到美国新的补给到达后,发起对缅甸南方的进攻。西边的北方军两个军团,现在反而无所事事,毕竟苏俄红军还在和德军拼命,哪有空理会远东。   北方军大本营为了保证总体战力水平,甚至秘密将驻守阿拉木图和北疆的两个野战军团下属部队,整营整师的对调至东北参战的军团麾下。   科瓦尔再次北上吉林。这回带去的专家,不仅有北方集团下属的,还有国内其他的专家学者,以及一批从美国高薪聘请来的技术专家。   丰满水电站建设虽然是日本人顾问一切的伪满洲国启动的,但是并不是日本专家设计,而是中国人自己的专家设计的,只不过后续的实施在日本人的手上完全变了味,残酷剥削劳工不说,偷工减料的事情也没少做,最后才造成如此多的安全隐患。   此次科瓦尔再上丰满水电站,直接就把原来的设计师孙继超请去了。   两天详细考察后,中外专家在激烈争辩的情况达成初步意见,只要完成进一步的加固整修,扩大丰满水电站的装机容量还是可行的。   当初孙继超设计的时候,实际上要求安装了十个压力钢管,其中有八个已经安装上了八台大容量发电机组,另外两个则是预留的。因此,扩充两台大机组毫无问题。原来安装的八台大机组都是6.5万千瓦装机容量,新扩充的两台大机组完全可以换装成7.25万千瓦装机容量。   同时,为了保证大坝安全,有必要在岸边开挖一条泄洪放空洞,而这条泄洪洞也可以进一步改造增加两台7.25万千瓦装机容量的大机组。   如此一来,就可以增加丰满水电站29万千瓦的装机容量。当然,除了预留压力钢管可以很快改造外,泄洪洞的建设就耗时耗力了。   科瓦尔很快就根据专家们的意见,拟订了一份加固扩容方案,向大本营发去了电报。只是非常奇怪,平时批阅这些文件都比较利索的大本营迟迟没有回复。直到吉林也开始紧急动员起来,科瓦尔才大惊失色,日本人居然在通化发动了大规模的反击攻势,奉海铁路已经被截断了。   北方军参谋本部的高官们,跌碎了一地的眼镜。   通化以西有个小山村,名叫三棵榆树,多条河流在此汇聚冲刷出一个较为平缓的山谷盆地,是通化往西连接奉海铁路的必经之路。北方军重炮旅抽调参与通化战斗的一个重炮营,就布置在过山村的公路两侧。   关东军在通化堡垒地区的重心,是以玉皇山为核心,东有大顶子山,北有大龙山,西有圆顶子山,南依庙沟山和冬佳河。其防御圈的外围,就是六道江、八道江、大泉眼、英额布一带。   英额布防线的对面,就是三棵榆树一带了。   北方军压制通化关东军的兵力部署,围绕着几条必经之道展开。一个步兵师沿着三棵榆树到新宾堡一线展开,另一个步兵师沿着大泉眼到恒仁一线展开,再一个步兵师沿着伊尔哈里范山龙岗一线进行布防,临江则另有一支部队据险死守挡在八道江以西。   最麻烦的是,通化关东军往南还有一条经过缉安的线路,可以连通鸭绿江两岸,利用黑夜的掩护,始终保持了关东军和朝鲜军的相互联系和物资供应。北方军空军多次轰炸,依然未能彻底截断这条交通线。   三棵榆树山村,大清早的,四五辆全副武装的桶车已经集结待命,准备出发到英额布对峙前线。   大本营直属重炮旅指挥官赵寿山,提前坐在了桶车上,一边眯着眼打量着左近部署的重炮营,一边等待参谋军官检查出发情况。   原本是要去吉林的赵寿山,经过新宾堡时,临时决定到自己手下中唯一一个部署在通化前沿的重炮营看一看。新宾堡驻防的北方军步兵师,突然见到大本营高官前来视察,大吃一惊之余,赶紧增派了一个步兵连,护送赵寿山到三棵榆树阵地。   赵寿山的重炮旅总部还有一个直属连,本来就一直跟着。两个新到的步兵连,一下子都涌进了不大的小山村里,加上原本驻防在这里的一个步兵连,和赵寿山的一个重炮营,超过一千二百多人的庞大队伍,将村子周围挤得满满的。   再往东走就是交火对峙的最前沿了,昨夜听完重炮营汇报的赵寿山决定干脆到前沿观察。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不能再兴师动众,只调动了十几名警卫和联络军官。   零星的开火声,不时在远处响起,山村里的官兵都早已习以为常。   但是久经沙场的赵寿山觉得今天很不对劲,前沿的交火都非常短暂,而不是往常的较长时间,明显不符合关东军的嚣张气焰,彷佛受到克制似的。   抬起头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云层低垂黯淡无光的天空,赵寿山自言自语,“看来今天中午之前就要下雨了,不是飞机出动的好天气。”   “长官,可以出发了吗?”参谋军官检查完毕,跑过来请示。   那种不可言喻的危机感依然存在,赵寿山冷静地分析了片刻,“不去了,下车回指挥部。用我们的名义,立即发报给南部军团,问一下战区有无异状。”   参谋军官不明所以,但是依然回答,“是,长官。”   还没等南部军团发来回电,三棵榆树指挥部的作战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走进指挥部的赵寿山,刚好看到重炮营的值班参谋接起电话。“重炮营吗,我们看到一架日本人的运输机坠毁在了你们北方的山谷里。”急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了出来,是前方的防守阵地观察哨。   值班参谋莫名其妙,“日本人的运输机?”   “哦,不,不是一架,应该是两架,另外一架也着火了,再往下掉。”话筒对面突然一阵惊呼。   “两架?你们防空炮打下来的吗?”值班参谋大惊,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话筒里面嘈杂不断,似乎前哨也在争论,很快有个声音切了进来,“不是我们打的,好像,有可能是他们自己相撞了?”明显是猜测和不确定的话语。   “什么?”即使在旁听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着火的那架运输机有伞兵在往下跳,见鬼了,很多运输机??????”还没说完,电话突然中断了。   值班参谋喂喂喂了一阵,再也无法联络上对方。   北方?那就是绕过主要的前沿阵地了。尤其伞兵的字眼,让赵寿山栗然一惊,马上直接下令,“打电话给新宾堡的步兵师总部,报告情况。”   “长官,打不通,好像所有电话线都断了。”值班参谋额头满是汗水。   完全不对劲,赵寿山当机立断,扫开一张桌子,“摊上军用地图。”   地图才摊在桌上,赵寿山就吓住了,从北方山谷南下往西,就是步兵师的后勤补给分发基地东昌台,往东就是最强的火力支援重炮营所在三棵榆树。   日本伞兵部队突袭肯定只是前奏,通化日军绝对要大举出动反扑才是关键。   第一时间转过这个念头后,赵寿山马上命令,“现在由我接管三棵榆树的所有防务。驻守山村的步兵连,立即占领我们身后的北山,纵深尽可能拉长一些。旅部直属连,抢占东南山头,构筑阵地死守。跟我来的步兵连,抢占西南山头,护卫整个重炮营侧翼。各连死守不退,必要时刻,直接呼叫重炮营火力支援,但是必须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   “听明白没有?!”赵寿山大声说道。   “听明白了,长官。”三个连长都已经赶到指挥部,顿时立正回应。   日本伞兵的作战效率比预想中的要慢上许多。   半个小时后,匆匆忙忙完成集结的日本伞兵,才出现在三棵榆树后山的前沿,结果被早就有所准备的北方军步兵连痛打一通。   突袭不成的日军伞兵,晕头晕脑的狼狈退入稍远的山林中。   看着自己手下缺乏重武器,而且已经不足三百人的伞兵队伍,指挥官有些傻眼了,不是说对方只有一个步兵连防守吗,怎么光是后山的防守力量就多过突袭部队。   在这段时间里,赵寿山不仅将重炮营中的警卫力量重新编为一个步兵连,再次投入后山防御阵地,而且将重炮营的工兵辎重兵等混编成第五个步兵连,总算是填补了空虚的三棵榆树内围警戒。 第二零四章 刮骨   进攻三棵榆树的日本伞兵显然是霉运当头。   几次进攻都失利,甚至迂回攻击也被打退后,眼见伞兵越打越少,苦着脸的日本伞兵指挥官被迫向通化呼叫支援。   这个时候,通化关东军的大规模反击已经发动,蜂拥而出的攻击部队席卷了英额布一带的所有北方军防守山头,爆炸如雷,杀声震天,枪炮轰鸣响彻云霄。   不仅是新宾堡一线,通化西北、西南都遭到了关东军的全力反扑。   但是,回过神来的南部军团,很快就判断出关东军反扑的重点是新宾堡。因为另一股多达上千人的日本伞兵成功突袭了东昌台,让防守力量同样不足的两个北方军步兵连损伤殆尽,丢失了这个重要的后勤补给点。   东昌台的失陷,不仅意味着通化正西面的北方军失去了最近的后勤补给点,而且奉海铁路也被迫中断了,更要命的是这里堆积如山的军火物资丝毫无损。   天空中开始飘落细细碎碎的小雨滴。   北方军紧急起飞的空军支援力量,又被迫飞了回去,天气实在太恶劣了。   关东军集中了至少三个师团的兵力,全力突击英额布一带山地,不断地穿插包围困守山头的北方军守军。   而在这片山区,只有五个步兵营兵力的北方军防线过于漫长,面对数倍兵力的日军反扑确实力有所不逮。一个小时不到,遭到突袭的北方军伤亡惨重,只好接连放弃外围山头,或突围转至更坚固的支撑点,或溃散撤向后方。   北方军本来就漏洞百出的防线,很快就支离破碎了。   告急的电报,不仅发到了抚顺的军团部,甚至直接发到了葫芦岛大本营。北方军的步兵营中,除了在连排级配备的步话机系统,在营级还保留了可以远距离通讯的无线电台,立即发挥了即时报告的作用。   通化关东军到底要想干什么?葫芦岛大本营接到消息后,亦是大吃一惊,始终猜不出关东军突然发动反击的战略目的。   反攻奉天吗?北方军驻防奉天的兵力的确很少,但是奉天连通各方的铁路并不是只有一条。说不定还没到抚顺,进攻的关东军部队锐气就失去了。缓解金州日军压力吗?倒是有一定可能性,北方军大本营确实将注意力马上转移到了通化,但是邓宝珊进攻金州的作战丝毫不受影响。   不管如何,关东军的通化反击计划,确实打了北方军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在现在对峙通化的南部军团战力最虚弱的时候。   北方军大本营扣下了包括坦克在内的大批物资,转手拨给了中部军团,致使坐镇抚顺的高桂滋南部军团机动兵力严重不足,只有一个不满编的装甲师。   现在这种危急的时刻,不满编也要上了。   高桂滋当即决定,抽调手头所能出动两个坦克营、一个装甲步兵营、二个自行火炮营,以及五个步兵营,组成一个支队,由他亲自率领,直接从抚顺出发沿着公路前进直扑新宾堡。按照军团临时指定的反击计划,在新宾堡会合那里驻守的两个步兵营后,第一时间展开反击。   只是驻守新宾堡的两个多步兵营,能否挡住蝗虫般涌来的关东军部队进攻,尤其是能否顽强抵抗到后方大部队增援到来还未可知。   新宾堡以东的地区,除了少数坚固支撑点,其他地区能否坚持到主力反击回去,北方军已经不抱希望了。东昌台就是被日本伞兵突袭攻占的,三棵榆树驻扎的一个重炮营,没有理由不成为日本伞兵的重点突袭目标。   事实上,三棵榆树的北方军依然打得十分顽强,赵寿山鬼使神差般带来的两个步兵连兵力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舔了舔从头发上流下来的雨珠,眼尖的赵寿山有些惊讶地看着天空中低飞的数十架日军运输机,浓厚的雨云几乎就要沾着飞机的尾舵了。   这种随时打雷的雨天,日本人还敢飞过来?他们的指挥官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想到这里赵寿山不禁也为日本飞行员的悍勇敬佩不已。   但是,运输机低空排着整齐的队形飞过来,难道是欺负我们没有防空武器吗?赵寿山顿时有些稀里糊涂了。   搞不清楚没关系,等到日本运输机群飞临三棵榆树上空时,重炮营配备的三门40毫米博福斯防空炮,毫不犹豫地嘭嘭嘭开火了。   刹那间,躲着雨云飞行的日军运输机群就炸锅了。   东昌台的突袭成功,看来并没有让日本伞兵的霉运散去多少。紧接着的一幕,让心急如焚的日军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为了躲避实际上不知道打到哪里去的炮弹,几架日军运输机,浑然不考虑保持队形的稳定性,仓惶地甩起来大动作侧弯。   结果一架转弯的运输机,非常干脆地撞在了另外一架继续直飞的运输机上,一团剧烈的火光之后,四散而飞的各种零碎件带着浓烟坠向地面。   这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的的日军运输机都四散逃逸了。   终于,在博福斯防空炮不懈的努力下,一架运输机的机尾被击中了,燃起了熊熊火焰,浓烟拉出很长一段。   已经队形混乱的日军运输机,顷刻间彻底乱了,再也顾不上是不是到达指定位置的要求,提前打开舱门通知伞兵空降。   天空中顿时伞花朵朵,但是乱七八糟,散落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伞兵明显扛不住大风的吹拂,直接被吹向通化那边了。   放完了伞兵的日军运输机,转头就往朝鲜方向飞去,结果又经过了三棵榆树上方空域。   博福斯防空炮不负众望,再一次击中了一架返航的运输机。失去动力的日军运输机,带着火光,不停翻着滚向下方坠落。   眼看就要坠向一处山坡丛林的那一刻,只见丛林里哀嚎着向外狂奔出一大批日军军官。   巨大爆炸将那处丛林炸出了一个大坑,燃烧起的火焰瞬间覆盖方圆数十米,很快就被淅淅沥沥的雨滴浇灭了,但是那些在地面四散而逃的军官却大多没能逃脱死亡的厄运。   还在后山交火的双方都懵了片刻,搞什么呀,日本人自己的运输机居然将地面指挥进攻的主要军官一锅端了。   更离谱的事情继续发生了。   慌乱中跳伞的很多日本伞兵,竟然傻乎乎地选择了一处看似比较平坦的坡地降落。   而这块坡地,正好处在三棵榆树山村和西南山头之间,成夹击之势的北方军官兵仿佛练习打靶一样,轻轻松松地将这百余名日本伞兵从半空中一直打到地面,全部击毙在了这块空地上。   最后只有一百多名伞兵完成集结,狼狈地和第一批空降的伞兵残部集合。   但是双方一会合之后,才发现剩下的兵力居然凑不齐一个中队,几名指挥官也或死或残,部队的士气低落至极。过了一会儿,完全失去的信心,转头往西溃向东昌台,日本伞兵突袭三棵榆树的计划彻底放弃。   腾出手来的重炮营,马上组织人手拉开炮衣,打开弹箱,接通前线联络,计算射击诸元,准备对东面更加残酷的战场进行远程支援。近战纯粹是个渣的240毫米榴弹炮,终于可以发挥作用了。   重炮营装备的六门240毫米榴弹炮,最大的作用,就是削平山头,或者创造池塘,亦或是干脆来一次大面积坍塌。   几发重炮过去之后,东南山头已经岌岌可危即将失守的防线,忽然就稳定下来,因为前沿数百米开外出现了数个巨大的陨石坑,黑土混杂着红泥,谁也不知道究竟里面是泥土多还是肉屑多,让人毛骨悚然。   东南山头已不足半数的步兵连,趁机派出人手,接应了不少溃退下来的北方军散兵,尽可能地增强自己的抵抗实力。   重炮营越发开始活跃起来,方圆十余里地域都在重炮火力覆盖之下。正趁乱挺进的关东军各部队顿时魂飞魄散,仓惶往南或往北逃离。   通化关东军总部看着地图上刺眼的三棵榆树,愕然无语了。   整个部署已经全部乱套了。东昌台是顺利拿下来了,但是必经之路上的三棵榆树却成了致命的咽喉刺,牢牢地挡住了关东军主力大跨步西进的步伐。   调动通化的105毫米九一式野炮推进炮击不是不可以,只是运送这些笨重的火炮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并且炮击的效果无法评判,究竟是射程不足的日军火炮群被干掉,还是射速缓慢的北方军重炮营被摧毁都是未知数。   咬牙切齿的关东军高层,只好大骂一通愚蠢的日本伞兵部队,派他们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突袭解决这个重炮营,没想到却搞砸了。   很快,新的命令下达到反击的关东军各师团,除了留下足够兵力围困那些还在死守的北方军坚固支撑点外,主力绕路西进,以最快的速度赶赴东昌台。那里有足够的武器弹药辎供关东军反击部队挥霍。   各路死守待援的北方军支撑点,很快就将大队日军没有携带重武器翻山而过的情报,及时报告给了军团总部。   葫芦岛大本营,这时候也总算知道赵寿山莫名其妙的跑到了三棵榆树。   “长官,大本营再次来电,问我们能不能确保摧毁东昌台的军火库?”作战参谋第二次向赵寿山递来大本营急电,现在已经不是心疼物资的时候。   赵寿山苦笑不已,“我又不是神仙,地图上直线距离都超过四十华里,都快到M1重型榴弹炮的最远射程了,误差非常大,而且也得不到观察哨纠正。”   苦思冥想未果后,赵寿山把手中的铅笔一扔,恼火地说,“不管了,调动五门重炮,按照杀伤半径划五个边缘重叠的炮击目标,犁一遍算了。”还要留一门继续支援东面战线。   “长官,我们的炮弹并不是很多。”一边的重炮营长提醒。   “没关系,估计只要三轮,基本上就有可能打到弹药堆了。”赵寿山不以为然。   调整炮位花费了大量时间,真正的射击时间却没有用多少,因为第二轮就集中了那些成堆的弹药辎重。   地震般的巨大爆炸,传遍了百里方圆,数不清的人因为剧烈晃动而跌倒在地,稍微近一点的,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聪现象。   等到翻山越岭上气不接下气的关东军师团赶到东昌台,眼前只有一片荡然无存的黑色死亡荒谷,四周的山坡还在悉悉索索地往下坍塌。   随后,是杀气腾腾的高桂滋亲自指挥的北方军反击部队赶到了。半个小时后,接到大本营紧急指令,东部军团增援的两个步兵师到达东昌台以北的南山城子一带,南下投入战斗。 第二零五章 交易   碰上走了霉运的伞兵部队,即使骄狂的关东军也只能呜呼哀哉了。   在付出了沉重代价之后,据守通化的关东军先后调动五个步兵师团,还获得朝鲜军的运输机部队和日本陆军伞兵部队的支援,对奉海铁路突然发动反攻,重创了当面的北方军南部军团,勉强是达到了战术目的。   北方军却借助三棵榆树的固守,成功迟滞和破坏了关东军的反攻节奏,争取到宝贵的时间抽调增援部队发动反击,以伤亡两万多人的代价,毙伤通化关东军超过四万多人。损失较大的南部军团,被迫将麾下部队轮番休整补充,暂时失去了进攻能力。   但是,由中部军团负责的进攻金州关东军计划,丝毫没有放缓的迹象,依然是坚定地往前推进。在坦克、炸药包、重炮地合力下,中部军团甚至还提前一天夺取了金州南山防线的几处关键制高点。   金州关东军部队所遇到的火力打击实在太过凶狠,伤亡同样高达四万多人,在防守要点已经失守的情况下,残存部队被迫全线撤退,退入了号称远东第一要塞的旅顺。   攻破金州防线,中部军团亦是付出了上万人伤亡,但是主要实力和技术兵器并未受到严重损失,依然具有发动下一步攻势的能力。这就让千辛万苦筹划通化反攻的关东军大伤脑筋,原本准备借助反攻彻底打乱北方军进攻步骤的战役目的顿时化为泡影。   到了此时,无论是东京,还是葫芦岛,都已经明白东北战局变化再也不可扭转,找准下一步战略部署的定位才是后续的关键了。   焦头烂额的东京大本营还没有对东北战局进行研讨,美国人的太平洋攻势终于重新发动了。   瓜岛血战为美国人转入战时动员体系赢得了时间,到了民国三十二年秋,工业实力强大的美国人终于缓过劲,庞大的战争机器全力发动起来。   光是在去年,美国军工企业就一口气下水了三十五艘包括护航航母在内的航空母舰。在一年多时间里,前后损失了四架航空母舰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居然很快就获得了八艘崭新的主力航母,也就是满载排水量超过三万四千吨的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   埃塞克斯级航母,在舰尾与舰首各设有一组拦阻索,能阻拦降落重量达5.4吨的舰载机。舰体分隔更多的水密舱室,这种结构使该级舰即使屡受重创,也难以轻易沉没。其防空火力也是非常凶狠,十二门127毫米高炮负责对付远距离目标,其中有些可进行简单的雷达火控,另外还有八座四联装博福斯防空炮以及四十六门单装厄利空防空炮,用以对付中近距离目标。   其舰载机联队,主要包括两个中队的战斗机,两个中队的轰炸机,以及一个个中队的侦查机,共九十架作战飞机。与陆军普遍的四机编组方式不同,美国海军舰载机中队一般都使用三个六机编组,以至于每个舰载机中队飞机数量高达十八架。   这也和美国人的财大气粗很有关联。   美国人也喜欢高喊用以量取胜,但是实际上却是准备用金钱堆死敌人,技术兵器的编制明显多出一筹,而且质量和作战效能也不错。   苏俄人却是实实在在用数量耗死敌人,但是工业基础明显跟不上,以至于只飞十几个小时的战斗机、用铁锤砸换挡的坦克、只讲火力不讲精度的冲锋枪等层出不穷,只要能够简化工艺减少耗材的办法都会立即应用。在技术兵器作战效率不足的情况下,最廉价的人海战术被不断重复也就在所必然了。   吉尔伯特群岛登陆作战即将打响的时候,负责作战的美国海军第五舰队,拥有主力航母十一艘,护航航空母舰十八艘,舰载机达到九百二十架之多,加上临时配属的海军陆战和陆军步兵师,以及部分岸基作战飞机,实力空前强大。   而在同一时期,日本两年总共下水包括护航航母在内的航空母舰不过十三艘,补充到联合舰队不过是不过三艘轻型航母和两艘改装过来的主力航母罢了。日本海军的轻型航母,其作战效力类似于美国人的护航航母。改装航母的吨位,也只是三万吨以下而已。   更麻烦的是,由于缺乏足够的训练飞机和油料,老练的优秀飞行员又伤亡殆尽导致教官都不够,日本飞行员补充计划进展缓慢。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即使得到了新补充的航母和战斗机,也无法起航南下参战,因为没有足够的飞行员。   以至于美国人在太平洋上发动吉尔伯特群岛登陆作战时,守备日军居然未能达到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海空支援,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但是兵强马壮的美国人,显然是有些轻视了,同样碰上了死守的日军和顽固的堡垒工事,在坦克等重武器受阻于珊瑚礁未能及时上岸的情况下,亦是一筹莫展,屡屡碰壁,伤亡巨大。   所幸参战的美国海军陆战队部队,曾经参加过大半年前的瓜岛血战,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用上来当初行之有效的人工爆破攻击方式,总算打开了局面。   为了救急,在华盛顿紧急联络之后,美国军方驻兰州代表带上几名技术专家,连夜坐上飞机赶到了刚刚被攻占的金州南山防线,实地查看关东军的堡垒工事残骸,询问北方军攻克的方式方法。   在几处被日军主动抛弃的完备工事面前,美军和北方军的联合技术小组,使用各种方式对防御工事进行了试爆,草草得出一个结论,要想正面摧毁这样坚固的工事,只有慢速精确射击,并发射大口径延时引信炮弹才能奏效。   知道有办法就行,美国人的战列舰大多都是355毫米口径以上的联装主炮,甚至还有更大的406毫米口径,只要解决掉岛屿上大口径的岸防炮,战列舰抵近射击延时引信炮弹就完全可行了。   即使因为水深不够的原因,无法使用战列舰,美国人大量编制的巡洋舰火力也是具有威力的,其主炮要么是152毫米,要么是203毫米的重型火炮。   轰隆隆的重炮射击,此后就不断响彻在太平洋上,高高昂起的厚重炮管向着远方的岛屿倾泻着临时改装了延时引信的重炮炮弹,美国人完全有这个技术能力。   北方军也意外得到了额外的好处,几架C-47运输机不远万里地从美国本土运来了同样改装了延时引信的240毫米口径榴弹。美国陆军也装备有这种M1巨炮,延时引信的炮弹更是早就研发了,只是忘记在军需仓库罢了。   于是,无论是在太平洋岛屿的日军,还是在东北盘踞的关东军,都悲催了,足够穿透厚重堡垒的大口径重炮使用了延时引信炮弹之后,对付那些厚度不是太恐怖的永备性工事,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在强大的攻势面前,美军在吉尔伯特群岛登陆作战迅速扭转战局,太平洋战场上的首**规模反攻眼看就要胜利在望。   北方军趁机提前发动了对旅顺要塞的攻击。   此时,北非战场已恢复平静,盟军彻底解除了德意军队占领北非的威胁,西西里岛也已被盟军攻占,意大利政府投降,沉重打击了猖獗一时的法西斯势力。   在这种形势下,美英两国领导在埃及开罗会面,商讨和协调下一步战略步骤。作为太平洋战场的重要盟友,中国政府也受到美国人的邀请。美国人犹豫再三后,邀请函送给了始终号称中央政府的南京政权。   只是傲慢的英国绅士,根本看不起中国人。在会议准备公告的宣言草稿中,英国谈判代表认为无需明确写出日本所窃取中国之领土应归还中华民国,而是只需写上满洲、台湾和澎湖必须由日本放弃即可。   征求意见的时候,得到英美首脑亲切接见的蒋光头早已受宠若惊,笑的傻乎乎不已,居然对文稿的变化没有任何意见。幸好一同参加的幕僚大急,越权发表反驳意见。   美国人还需要中国军队拼命,对中国人的意见较为重视,思量一番后赞同了中国人的意见。英国人一见势弱,很快就转变立场,同意将此句话改为被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领土,特别是满洲和台湾,应归还中华民国。   这还没有完。   在整个会议上,蒋光头只是被动的应对英美两国的提议,对于争取中国的战争红利根本不置一词。到最后,连美国首脑都看不下去了,几次含糊地向蒋光头提起,今后琉球群岛应该怎么处理。   关键时刻,蒋光头居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稀里糊涂地就漏掉了。   美国人一看如此情况,立马对南京政权的评价降低了一个档次,叹了一口气之后干脆不再多嘴了。   既然如此没谱,美国人对原本准备的签字仪式,也就失了兴趣,英国人更是懒得理会,所谓的开罗宣言最终未能三方签字,最后就变成了一种共识罢了。   皮笑肉不笑地送走了已经自诩为世界三大巨头之一的蒋光头后,美国人和英国人马上起身去了德黑兰。   形式上的问题解决了,看来还需要进一步解决实质性的困难。   为了加快反法西斯战争的进程,西方资本主义帝国的主要代表英美两国,同誓要消灭帝国主义的苏俄代表,以及始终甘当地方政权的北方军政府,在德黑兰悄然碰面了。   德黑兰会谈一开始分歧巨大。四方的矛盾实在太大了,苏俄和英国人之间,以及苏俄和北方军之间,甚至英美两国对北方军政府还存在很大猜疑。   最后时刻,北方军政府以答应出兵进攻日本本土为条件,换取盟国有些含糊地同意了北方军夺回自民国三年以来日本帝国所窃取的所有中国领土,以及帮助恢复昔日的南洋华人自治政权。   而苏俄则以美英盟国确保在次年夏季开辟第二战场为条件,勉强同意了化解与盟友之间的严重分歧,包括远东共和国的独立等。但是作为交换,美英默许了苏俄吞并波罗的海以及乌克兰等国的行为。   这是真正的利益交换,各方都无比认真的审核后签字。因为有前一份开罗宣言的存在,德黑兰会议宣言上北方军代表的签名,在事后的对外通告中被隐藏了,公诸于世的只有三个名字。   两份公告却搞了两个中方代表,就是脸皮厚得可以的西方列强也觉得不好意思,只有苏俄代表在一旁看笑话乐呵呵不已。 第二零六章 下水   时间很快进入民国三十三年初,美军继续在太平洋发动攻势,代号燧发枪行动的登陆作战计划随之打响。也就在此时,夺取金州后休整了一段时间的北方军,终于发动了等待已久的攻击旅顺要塞战役。   对旅顺要塞的进攻,明显有别于金州之战的战术应用,不再是一鼓作气顺势而下,而是在反复的炮火准备后,利用空军派出的炮兵校射侦察机,缓慢而有力地进行精准的重炮直接摧毁打击关东军重型堡垒。   更多的步兵分队,在坦克和火炮的掩护下,不急不躁地沿着遭到重炮毁灭性打击的堡垒工事防线,先是使用炸药包捣毁残存的堡垒,然后是集中机枪火力消灭被迫撤出堡垒的关东军士兵。   当然,北方军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就地趴下,使用手头的半自动步枪、冲锋枪、通用机枪,用最密集的弹雨,横扫因为绝望而蹿出残破战壕狂呼板载反击的日军。   北方军的侦察机悠闲地在空中飞翔着。   地面上能够打到侦察机的防空火力,基本上都被无数波次的北方军攻击机群和反复进行的炮火准备摧毁殆尽了。   连续隔了数十天,也没见任何一艘舰船驶进旅顺港口,天上的北方军飞机却日复一日继续往东扩大搜索的时候,要塞司令部就知道日本海军彻底失去了指望,旅顺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再也不可能得到后方支援了。   早在金州南山防线失守后,大连机场就已经被越来越近的北方军重炮群给封锁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日军飞机,在跑道被空袭破坏后就一直没有升空,现在刚好一并被炸毁了,也省了关东军后续的处理问题。   要塞内部倒是储存了足够的食物和弹药,省着点用的话,打上一年都没有问题。   但是麻烦的事情愈发多了起来。   重炮使用延时引信炮弹正面炮击的战术,让旅顺要塞的日军很快就有些吃不消了,当每个守军可以猜到自己是第几个即将摧毁的对象时候,士气自然一落千丈。   无奈之下,趁着夜色发动决死反击,成了旅顺要塞守军避免被动的唯一办法。吃了几次大亏之后的北方军,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白天炮击、晚上枪战的独特战斗节奏,甚至好几次趁势发动反突击,一举夺取了好几个堡垒。   整个战场有如血肉磨盘,一点一滴地耗去了双方的精力、体力以及生命力,只是关东军消耗地更厉害一些罢了。   这一夜显然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除了昏暗的路灯,不见丝毫的亮光。但是沿路影影绰绰的站立士兵,说明着葫芦岛军港码头的戒备森严。   大型船坞两扇巨大的钢铁大门,在机械动力的驱使下,缓慢地向着各自的左右打开了,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两三百名海军士兵,齐整整地笔直站在这两座船坞一侧的通道上,没有人说话,满脸都是希冀的神色,呼呼的风声吹在脸上依然寒冷彻骨。   吱嘎吱嘎机械摩擦声不绝于耳。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一艘令人生畏的巨大舰船沿着倾斜的滑到,缓缓离开了船坞,劈开了深达七八米的冰冷海水。   接着是另外一艘。   也许是有些太兴奋了,指挥官用变调的语气大喊一声,“各分队注意了,按顺序上船接收,出发。”   结实的舷梯很快挂在了这两艘新下水的崭新巨舰上。   很快,第一名海军士兵爬上了最上层的甲板,没有舰桥的平原型甲板显得十分空旷,寂寞,清冷无比。但是海军士兵眼神都有些迷茫了,口中念念有词。   等到第一缕黑烟,从其中一艘巨舰的烟囱中冒出来的时候,码头上的塔吊正在将一架架捆扎住的飞机往甲板上吊挂。   更多的官兵,坐着欧宝重卡,从四面八方悄然汇聚到这里,背着自己的行礼,镇定地踏上巨舰的舷梯。   为了凑够能够开动巨舰的海军士兵,除了抽调各支海军战队的精英外,北方军大本营甚至暂时停止了两艘沈阳级驱逐舰的运作,将上面的所有人都派了过来。   这其实就是日本海军凤翔号轻型航母的仿制品,北方军称之葫芦岛级护航航母,大本营军械库几乎耗费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才生产出两艘护航航母,毕竟这个吨位实在太大了,占用了足够多的资源和时间。   甚至于,因为被迫暂停了弹药的提供,让参谋本部提出了严重的抗议,前线的弹药囤积并不是很充足的情况下,这实在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   但是,当这两艘巨舰从船坞里出来的时候,参谋本部的所有不满都不翼而飞了。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时刻。   葫芦岛级护航航母,满载排水量10500吨,吃水5.3米,最高航速25节,巡航力在14节时10000海里,舰员550人。   于原来的凤翔号轻型航母有很大不同的地方,在于对防空武器的改装。   北方军的舰船军工专家们,一口气就拆光了原舰上最坑爹的九六式25毫米防空炮,顺带着也将看不顺眼的大口径机枪,而是在原有的高射炮位置换上了88毫米防空炮,然后又见缝插针的安装了博福斯防空炮和厄利空防空炮,构成了足够强劲的近中远防空火力网。   至于舰载机的问题,则完全是两个意外罢了。   昔日北方军从德国人手上购买了很多军事装备,其中的Ju-87C攻击机原本就是设计成舰载攻击机的款式。德国人设计出来是为了他们的齐格飞航空母舰,结果始终没有真正用上去,反倒是北方军装备一大批放置在岸上充当攻击战舰的大杀器。   现在,这款Ju-87C攻击机,美国人的叫法是俯冲轰炸机,终于可以完成自己的原本使命上舰入役了。   至于舰载战斗机,更是曲直离奇了。   去年,北方军政府向美国人提出购买一款夜间战斗机。美国人可以提供选择的机型,当时只有两种。结果其中一种P-38战斗机改型,被北方军随意地放弃了,只好直接选择了另一款实际上并不是路基战斗机的F6F-3N机型。   美国人同意了,毕竟现在急需北方军发力,尤其是催促多时的轰炸日本本土计划。   只是北方军获得F6F-3N战斗机后,才发觉英雄并无用武之地。路基战斗机中P-51B表现优异,早已打得日军的隼式战斗机和零式舰载战斗机没了脾气,晚上更是极少碰到日本飞机敢于出动冒险。   费尽各种手段得到航母舰体并勉强修复后,军工专家报告没有适合舰载战斗机,北方军大本营这才突然想起手头这款正在坐冷板凳的舰载战斗机。   路基战斗机的起飞滑跑距离可以足够长,但是舰载战斗机却不行,比如零式舰载战斗机设计指标就要求在17节顶头风情况下少于70米。同时为了检修的方便,舰载战斗机多用空冷发动机,而路基战斗机则更喜欢用水冷发动机。   作为夜间战斗机,F6F-3N与原型舰载战斗机的唯一区别,就是右翼整流片内是否装有一个椭圆形的AN/APS-6雷达。   拆掉雷达装置,再将美国人习惯使用的六挺12.7毫米机枪,换装成北方军习惯的四门20毫米机炮,崭新出炉的北方军舰载战斗机就这么出现了。   F6F-3地狱猫舰载战斗机,全重6002千克,使用一台2000马力的空冷引擎,最高时速602千米,最远航程2606千米,武备是四门20毫米机炮。   地狱猫战斗机采用的星形引擎,可以确保其中一个汽缸被击中后,引擎仍能继续工作。同时,大量增加的驾驶室、油箱、冷却器等装甲防护,增加了很多重量,却也大幅提升了受损飞机安全回航的概率。   在茫茫大海上飞行,飞得出去,逃得回来也是非常重要的,毕竟海上不比陆地,要想得到及时救援实在太难了。   每艘葫芦岛级护航航母可以搭载一个中队的战斗机中队,以及半个中队的攻击机中队,加上三架备用机,总共二十一架飞机上了舰,将甲板和船舱都挤得满满当当。   对于采购重型航母,诸如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之类的大家伙,美国人根本谈都不跟你谈,一句话就否定了,这是国之利器绝不对外出售。   否则的话,北方军狠下心来买上一艘,无论是战斗机,还是攻击机的配置,就明显可以大方的多了。   现在侥幸得到一款轻型航母,能够充分利用上载机空间,也算是北方军海军这几年的大跨步发展初有成效而已。   也还是因为吨位小载机少的问题,要想发挥作战效益,没有三四葫芦岛级护航航母同时出动,估计也是难以有什么大的作战策划了。   无论如何,七拼八凑之后,北方军自己的舰队总算是成型了,德国人的潜艇和攻击机,日本人的驱逐舰和轻型航母,美国人的战斗机,简直就是万国牌了。   趁着黑夜的掩护,北方军的第一个航母战队,悄然驶出了老铁山水道,进入了水深足够的黄海海域。 第二零七章 布局   风声萧瑟,夕阳残雪。   奉天火车站,三长长的军列已经整装待发,机车头时不时地喷出一股热气,宣泄着锅炉中不断上升的温差。   汽笛再次响起。   一名北方军军官大声喊道,“敬礼。”站台两侧成排的警卫士兵,顿时齐刷刷地举手行礼,目送着军列缓缓驶离火车站。   这是最后几列运送中部军团的火车了。   民国三十三年二月,反攻欧洲战场的霸王行动计划正式启动,太平洋战场上避实击虚的蛙跳作战方略开始成形,远东战场上最顽固的旅顺要塞也被北方军力克而下。   负责主攻旅顺要塞的北方军中部军团,即将耗尽大本营所存储的所有军火,用光了手头能够投入战斗的所有部队,几乎将整个军团士兵的鲜血流干最后一滴血的时候,终于摧毁了旅顺日军最后一个据点白玉山阵地。   战况之惨烈,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疯狂的关东军守军,没有向日俄战争时期的俄国人学习,拒不投降,顽抗到了最后一刻。   所谓的尔灵山,也就是昔日的203高地,旅顺要塞的重要支撑点之一,在数不清的轰炸和炮击声中,硬生生地被削去了数米高度,最上面一层甚至被轰击成了松软如流沙的黑色粉屑状表土层。   中部军团也彻底被打残了,甚至无法在东北完成休整,被迫返回兰州。伤病员实在太多了,需要到兰州陆军总医院才能完全安置下来。很多步兵营已经成了空壳,只剩下不到一成的人员,营连级军官亦是损失惨重。   无论是人员还是物资,以及最关键的士气,中部军团都需要长时间的休整训练才能得以恢复,葫芦岛大本营只好将这支经历了北方军战史以来最残酷攻坚战的野战军团送回兰州休整。   当天的兰州日报以虎贲回家的大幅标题,热情欢迎了这支载誉而归的精锐军团。此后,擅长攻坚的外号,就悄然挂在了中部军团的头顶上,让军团中的官兵喜笑颜开。   其他几个野战军团的外号,很快也被涌现了出来。只是南部军团擅防守的外号出来以后,其军团的官兵顿时郁闷了,除了通化反击战,还打过很多声名显赫的战役呀。   实际上,比南部军团更郁闷的还有对象。北部军团擅长北方荒原作战,驻印军擅长南方丛林战,最早成立的西部军团也得了一个擅长进攻的好名声,唯有东部军团只得到一个擅长机动的外号。   擅长机动?难道我们都是跑路专家?东部军团的官兵,从上到下都是腹诽不已。   这些都是外号罢了,不会给野战军团带了一丝具体的实惠。真正得到实惠的是北方军的海军。   继北方军空军大发展之后,海军的春天也来临了。   隶属北方军海军的海军陆战队正式成立,首批成了两个海军陆战队作战旅,其中一个就代表大本营接管了被陆军攻克的旅顺要塞。   旅顺要塞今后将作为北方军海军的大本营。军港内临时清理出来的码头和海道,迎接的第一批进驻对象就是在外海游荡了不少时日的两艘护航母舰。   如果不是需要尽快让外海的航母战队回港补给,东部军团也不会打得这么惨,被迫使用了强攻的手段。   同样也是因为海军部队的大扩编,致使大批整补的兵员,优先投向了海军舰员和陆战队士兵两个方向,使得伤筋动骨的东部军团必须返回兰州进行长时间的休整。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丰满水电站的扩容计划显然是一帆风顺,南下输送的电流明显增多,虽然没有超过一个数量级,但是远比以前的能源补充更为丰厚。   与之相对应的,是葫芦岛大本营军械库中的军火提供能力再次猛增,比之以前翻了一倍。也正是如此,这才勉强维持了东部军团强攻旅顺要塞的时候的军火弹药需求。现在的战争,打得就是工业实力、技术兵器以及海量弹药,北方军大本营高层秘密查看了旅顺要塞残骸后,都是唏嘘不已。   攻克旅顺之后,北方军海军已经拥有了前进出发基地,无论是封锁渤海航线,还是威胁青岛、朝鲜西海岸一带日军港口,都具有相当大的机动作战能力。尤其是第二个由两艘护航航母组成的航母战队,已经正在征集舰员和飞行员了。   见多了美军在太平洋上的航母攻防战绩电报,北方军的海军认为,葫芦岛级航母规模偏小,载机数量不足,只有集中两艘甚至四艘以上,才能有向某个岛屿发动进攻的作战能力。   当然,如果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主力来袭,北方军海军的倾向性意见是立即退回旅顺军港,使用大口径的岸防炮和训练有成的空军部队进行攻击才是明智之举。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会不会南下大战美国海军,还是转头西进一口吞掉明显弱小的北方军海军,这个问题在葫芦岛大本营中也是争论激烈。   这关系到下一步的作战方略了。   霸王行动既然已经启动,欧洲战事说不定在两年内就会终结。腾出手来的美国人,必然会加大对太平洋战区的军事投送,彻底打败日本军队。   后面这个时间,北方军的估计不会超过一年,日本军队必败无疑,这还是估算了日本人可能会采用全军玉碎反扑的设想。东北的丢失,和南洋的战火,使得日本获取战争资源的能力被进一步压缩,在本土缺乏资源的情况下,其军工生产能力已经开始出现巨大的危机。   美国人已经再三催促,利用东北和外兴安岭地区的优势,部署重型轰炸机对日本本土进行大规模轰炸,尽可能摧毁其军事工业基础。   换句话说,日本人再能抗,其彻底败亡的日子,也不会超过三年时间了。   而在三年时间里,北方军究竟是南下入关参战,还是东进朝鲜攻击,亦或是跨洋收复库页、台湾、琉球,以及那个草就的南洋华人政权方案。   葫芦岛大本营一众高官们陷入了沉思。   从日军的顽抗角度讲,三年时间入关参战,收复国土完全是可行的,而且是最容易做到的,也许两年时间都够用了,毕竟关内日军的精锐部队都已被抽调到南方军去了,其战斗力显然是不如关东军的。   但是战后的政治局面,势必更加复杂,绝对会让北方军政府头疼不已。   美国人对蒋光头的贪腐极度失望,明面上还是支持南京政权,暗地里却和洛阳政权打成一片乐呵。在兰州治病的吴子玉,对于最早炮轰中国大门的英国人十分反感,也间接影响了其麾下救世军的态度。英国人拉拢洛阳政权不成后,转头就死心塌地支持蒋光头的南京政权。   只是吴子玉长期离开洛阳,已经逐渐失去对洛阳政权的控制。   在英美两国代表的不断暗示下,洛阳政权和南京政权居然抱成一团,堂而皇之的向北方军政府递交一份函件,明确表态关内战事由关内政权解决,希望北方军政府严守当年和袁世凯大总统订立的协议。   北方军政府代表看到这种狗屁不通的函件,破口大骂,干脆翻出昔日的文件,指着长江航运督办的头衔问权利在哪里。另外两方代表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反正入关就是一大堆麻烦事,说不定战事还会被拖后腿。   进攻朝鲜的思路,很快也被否决了。   无论是开罗宣言,还是德黑兰会议,都认为朝鲜应该独立,如此一来就不值得浪费北方军士兵的宝贵生命了。至于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棒子们,被日本人欺压一下,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毕竟有非常多的朝鲜人参加日军部队而且作恶极深。   第三种思路是利用这宝贵的三年时间,尽可能夺取足够的周边要地,为战后的战略布局打下基础。   虽然有着英美苏等国支持北方军收复日军侵占地区的决议,但是只要是决议,往往就是准备用来撕毁的一张薄纸罢了。   北方军政府高层,自然是不敢轻易相信这些西方列强的承诺,公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也是他们喊出来的口号。   一个月后,美国人向北方军通报下一步的进攻是菲律宾群岛,蛙跳战术正式开始实施。这都不是关键。北方军高层很快就听到了一个传闻,美国人曾经为攻取台湾或是攻取菲律宾进行过激烈争论,最后才在麦克阿瑟的坚持下选择进攻菲律宾。   北方军高层亦是一阵慌乱。   都是蛙跳战术惹的祸呀。如果按照美国海军的意见,优先攻取更有利的台湾岛,以截断日本本土和南洋的联系,绝对可以对日本人造成更大的打击。但是,被美国人血战夺取的台湾岛,今后会归还给中国人吗?   没有人可以确定这一点。万一,美国人喜欢在自己的星条旗上加一颗星呢?亦或是干脆成为美属殖民地呢?   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不收取丰厚的利润回报,不符合美国人的习惯。   放弃入关参战,向库页、台湾、琉球等地进攻,马上成为北方军高层的共识,这是关系今后上百年的战略布局,岂能轻易忽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令人窒息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了。 第二零八章 迫降   好消息没有收到,坏消息却接踵而至。   刚定下来海路进攻的方略,关内的战场就告急了。   为了将各种军用原材料物资,从东南亚沿着陆路运往华中地区,避开美国海军日益活跃的台湾以南海域,在江苏和山东沿海用船只运回日本本土,东京大本营决定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打通一条从东南亚直达山东的陆路交通线。   甚至为了调集足够的进攻兵力,东京大本营在深入评估之后,居然下令将在通化据守的最后一支关东军部队,抽调部分兵力南下参战。   旅顺要塞失守后,日本人也认识到即使有坚固的永备性工事,仍然难以抵挡住东北战局的恶化,在缺乏后方有效援助的情况下,在中国人的地盘和北方军作战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东京大本营很快决定,将原本只有两个步兵师团为核心的朝鲜军,大肆扩编成为一个类似昔日关东军规模的战略单位,充当大陆战争的总预备队。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关东军在通化的存在,就变得可轻可重了,尤其是帝国的骄傲所在旅顺要塞失陷后。   骄狂的关东军,不愿意成为昔日跟班朝鲜军的附属军团,拒绝了东京大本营关于放弃通化,往东撤退协助朝鲜军防守朝鲜半岛的设想。   但是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立即遭到了东京大本营的批评,虽然无法强迫这些疯狂的关东军高层同意撤兵的指令,但是借口战役抽调,将关东军几个主力师团下属的步兵大队和火炮力量,陆续抽调到更需要兵力的关内战场。   气得火冒三丈的关东军高层,对于东京大本营这种腹黑的行为毫无办法。   而这个时候,原本准备送往通化的朝鲜籍日军新兵,马上就被朝鲜军截留用在了自己的扩编上了。此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朝鲜籍日军出现在中国战场,而在此之前,已经有二三十万朝鲜籍日军在中国为非作歹,恶行甚至超过了大部分的日军师团。   南京城破的时候,第一个攻入南京城门的就是朝鲜人组成的日军联队,而第一支大开杀戒的也就是这支朝鲜籍日军联队。后来受到日本天皇嘉奖的所谓五支南京战役优异日军部队中,一支由朝鲜籍日军组成的鲜人部队,就是其中之一。   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现实中,二鬼子都是最残暴的人。   等到留守通化的关东军一半兵力,都被东京大本营以各种理由抽走后,关东军高层原本誓死一战的热血开始冷静下来,开始慎重考虑整个军团的后路。   而到了这个时候,借助南下的关东军各个步兵联队,甚至步兵大队,由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派遣军合并而成的中国派遣军,立即将大量的增补兵力加强到这些部队,编组成了大批新的混成旅团。   新的部队编成后,中国派遣军就急不可耐地发动了豫湘桂战役。   首先遭到进攻的是平汉铁路一线的救世军地盘。再也不复往日上下齐心共克险难锐气的救世军,内部已经出现众多毒瘤般的军阀势力团体,贪腐避战,连战皆败,眼看总部洛阳都快要不保了。   听闻噩耗之后,气得吐血的吴子玉,挣扎着在病床上坐起来,准备亲自写一封信件,请求北方军南下入关参战,挽救一溃千里的糜烂局势。   早已被内部各派系收买的吴子玉身边陪侍人员,顿时大惊失色,居然紧急放下各自的分歧,联合起来发动各色人员,齐齐劝说吴子玉无需写信求援。   最终,吴子玉只好仰天长叹,弃笔不再言事。   而在重庆,刚刚嘲笑救世军也要丢失总部的蒋光头,愕然地听到日军重兵集团即将对湘桂铁路一线的长沙、衡阳发动进攻。   一时之间,长江南北烽烟滚滚,战火弥漫,荒野尸骸遍布,百姓流离失所。   虽然思忖再三后,北方军还是没有对山海关发动突击,转而下令对通化进攻,不断打压关东军的控制地域。   中线依然是打得相当辛苦,关东军防守力量十分充足,依托众多山脉修筑的堡垒工事非常复杂,北方军的萤火虫坦克又难以爬山涉水   南线是桓仁一带出发的北方军步兵师负责的。   翻过一条山岗,几名北方军官兵悄然出现在碎石堆里。步兵连指挥官中尉掏出一个望远镜,趴在地上缓慢地朝着前方的老道岭看去。   这里已经是北方军和关东军交战正酣的大泉眼地区的后方了。   望山跑死马,北方军的一个步兵连,从西面绕了一个大弯,狂奔了数十里山路,终于出现在了大泉眼一山之隔的老道岭。   很寂静,老道岭一带真的很安静。   大泉眼日军的给养补给是老道岭东面的大郁岭一带输送的,并不经过此地,但是根据以往的空中侦查,这里应该据守有策应大泉眼日军后方的一支部队。   现在呈现在中尉眼前的,却是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除了偶尔的鸟鸣兽叫。   见鬼了,不是说有日军把守的吗?中尉拿着望远镜看了一圈之后,有些纳闷了。   “长官,在山岗上发现几处土木工事,但是里面空无一人。”手下的一名少尉排长,半弯着腰跑了过来,右手拽着索米冲锋枪,左手随便地往脸上一抹,跑了一整天山路,全身都是汗水呀。   中尉沉思片刻,拍了拍少尉,“你再辛苦一趟,带上十几个人,换上那套伪满军服装,从岭上就这么走下去,然后爬到对面的岭上去。”   少尉点点头,“好的,长官。”转身就离去了。   过了一会儿,十几名伪满军出现在了山岗上,骂骂咧咧地从不知为何空无一人的工事里走了出去,拉开距离开始下岭了。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中尉更是命令各班排的狙击手,全部枪弹上膛,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开枪,为下岭的弟兄争取躲避的丁点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这一队胆大的伪满军,整个老道岭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过了许久,少尉的声音出现在了步话机里,“长官,我们已经上岭了,同样发现了几处工事,但是都没有人据守。”   另一队北方军士兵没有任何伪装的情况下,再次被派了出去,散兵队形同样轻松地爬到了对面山岭。   老道岭确实没有日军在守卫了。   半个小时后,步兵连从老道岭东进,终于搜索到一个荒芜的小村子。再过去就是大泉眼敌军和通化主力的南北交通线了。   接到穿插连汇报的桓仁步兵师指挥部,当即下令步兵连停止向大郁岭一带的日军交通线进行破袭作战,而是继续翻山越岭直插通化的快大茂子地区。   好像通化日军的部署有些不对劲呀,北方军开始有所觉察了。   第二天,这个步兵连胆战心惊地穿过了通向快大茂子地区的连绵山头,静悄悄地出现在了这个昔日繁华的城镇外围,潜伏了下来。   白天看不出什么异常。   到了晚上,令人吃惊的情况出现了,大批日军卡车蜂拥而至,装上大批物资,或者是接运日军士兵,然后驶向通化地区。   整个快大茂子地区的日军正在撤退,在英额布、大泉眼一带的顽强抵抗根本就是拖延而已,其后方据守的日军早已撤离了。   无线电台立即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回了桓仁。   南线的步兵师指挥官,当机立断,马上派出数个步兵营,寻找各条山路小路,散入山林之间绕过了大泉眼,不仅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而且还让一个步兵营跑得更远,直接和穿插的步兵连会合对快大茂子发动突袭。   急电同时发给了抚顺的军团总部。   军团总部亦是愕然,南线日军唱起了空城计,那么中线和北线呢?如果都在唱空城计,是不是关东军已经开溜了。   葫芦岛大本营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当即命令两架侦察机冒着坠机的巨大风险,连夜起飞赶赴通化到缉安一带交通线上进行侦查。   只有一架侦察机飞了回来,但是却发回了在缉安交通线上灯火通明的电报。   通化城在浑江南岸有一处简易机场,规模很小,虽然屡经轰炸,但是临时修补一番,依然是可以供少数运输机起降的。   就快要凌晨了,天色反而更黑了。   一架运输机发出嗡嗡嗡的沉闷轰鸣声,飞快地向着下方还亮着灯火的通化机场降落。   机场负责调度的日本人非常奇怪,今天飞机来得怎么这么多?就快要天亮了,还有飞机准备降落,不怕被北方军巡逻的战斗机给盯上吗。   看了几眼正在旁边房屋里焦急等候的伪满洲国高官贵族们,日本人有些恍然了,估计是来接他们的。   在机场给出指示后,日军运输机冒着极大风险趁着夜色降落了,一般的飞行员甚至还做不到这一点。   刚将这架冒险降落的运输机移动至一旁,进行加油和检修,日本人突然魂飞魄散地发现另外一架运输机正在后面进行着盲降。   天哪,怎么后面还有一架?难道不怕看不清跑道,直接撞在前面一架飞机身上吗。   所有人都扔掉手中的家伙,直接就跑路了,就连前架飞机的驾驶员都一跃而下,狂奔向左近的隐蔽物。   刺耳的摩擦声骤然响起,后面降落的运输机显然是失败了,折断了起落架后侧着机身就狠狠地撞了过来。   片刻之后,机翼也断了,一边燃起了大火,一边翻滚着飞出了数十米远。   眼看运输机的机头就要撞上前面一架运输机的时候,侧滑的势头终于停了下来,跑道上是深深的痕迹。   机舱的门被用力的拉开。   十几名士兵晕头晕脑地往下跳,然后抓起冲锋枪对着塔楼就发起了进攻。   第二架C-47运输机也下来了,甚至干脆在跑道上翻了一个滚,腹部朝天地横在了跑道中央。随后,满脸是血的北方军突击士兵手脚发软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更多的北方军士兵,是坐在滑翔机里直接在田野里迫降的。   十几分钟不到,这个小小的飞机场已经落入了从天而降的北方军伞降旅手中,激烈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凌晨,一直到太阳出来。天际发白后,庞大的C-47运输机群出现在通化半空,一股脑空投下巨量的补给物资。   通化防御的异常空虚,终于被捅破了。   前线第一时间向葫芦岛大本营发去电报,终于出现第一个好消息,“找到溥仪了。” 第二零九章 东北   错有错着,冒险进行空降突破的北方军,居然一锅端掉了伪满洲国的皇亲国戚、高官贵爵,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但是空降通化作战的成功,依然只抓住了关东军舍弃的一小截断尾罢了。原本据守通化的几个关东军师团虽然大多已经成了空壳子,但还是大多提前转移到了缉安等地。等到北方军追击部队出现在缉安的时候,关东军最后的主力连夜渡江到了朝鲜对岸的江界。   至此,东北再无成建制的日军部队存在,东北四省全境解放。   关东军总部迁移到江界,惊奇地发现满城都是高呼板载热情洋溢的朝鲜民众,与在东北时候满大街都是呆滞沉默甚至仇视的目光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   沿街都是朝鲜警察大声叱喝着,用手中的棒子将热情地有些过分的朝鲜民众往后赶,不时警告他们不要将尊贵的皇军阁下衣服弄脏了,仿佛丝毫没有看到这些狼狈东逃的关东军士兵浑身脏兮兮似的。   几名穿着西装的朝鲜官员谄笑着迎了上来,“将军阁下,您现在已经到家了,我们早已备好美酒佳肴替您接风。”一连串的礼仪,朝鲜官员弯腰弯得比日本人还标准了。   关东军新任的司令官,迷糊了一阵,这才嗯哼地应和几句。   直到走进宴会厅,关东军司令官忽然想清楚了他刚才迷糊的问题,有这么热情,这么良顺,这么服帖的朝鲜民众,难怪当初朝鲜军只需要两个步兵师团就可以完成镇守任务了。   第二天,关东军驻江界司令部,丝毫不顾朝鲜军司令部的反对,自行下达了接管江界及周边地区的一切事务的命令。   朝鲜军司令部怒不可遏,只好将口水官司打到了东京大本营。   地头蛇也是欺软怕硬的呀,即使是关东军现在麾下只有三四个近乎空壳的步兵师团,但是见识过战火的这些老兵,其战斗力还是比安逸了太长时间的朝鲜军要强一点的。   东京大本营正在和海军扯皮,早就乱成一团,根本没有精力来调解关东军和朝鲜军两大战略集团之间的矛盾,自然是和稀泥了事。   成功接管江界后,习惯了暴力手段的关东军司令部,马上撕下朝鲜军那种假惺惺的面具,首先就兼并了周边地区的所有警察武装,然后大肆诱骗朝鲜人参加关东军,使得已经跌落到不足四万人的关东军迅速膨胀到八万多人。   这让使用奴化政策成效显著的朝鲜军司令部大吃一惊,连连抱怨关东军做事情没有规矩,就像是一个野蛮人。   但是几天后,这种抱怨就变成了双方口水战的怒火。   实力大涨的关东军,意外地发现朝鲜军实力并不强,甚至不能对扩军后的关东军作出强有力的反对。   关东军马上得寸进尺,大肆出动,抢占了越来越多的朝鲜北部地盘,这种事情他们在东北就干得非常熟稔。朝鲜军彻底被动了,加上得不到东京大本营强有力的支持,最后被迫退缩,一直退到朝鲜南部地域。   很快,关东军在朝鲜北部推出了代理人傀儡,朝鲜军只好在南部也被动地加强了代理人傀儡的权势地位。南北朝鲜的格局,悄然开始出现了。   等到东京大本营回过神来,朝鲜新的局势已经定型,即将势衰的关东军神奇般地恢复了元气,大本营不好再做一些不起眼的小动作了,只好捏着鼻子默认了这番格局,真正吃了哑巴亏的,只有请狼进门的朝鲜军罢了。   东京大本营空闲下来,是因为整天吵吵嚷嚷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终于全军南下参加菲律宾海战役了。   缅甸东南一隅的丹老,位于印度洋安德曼海东侧。海岸线悠长无比,海浪不时冲刷到码头上,掀起阵阵白色的浪花。   驻守的日军军曹,习惯性地将望远镜转移至安德曼海方向,随意地扫了几眼。   要不是丹老一带是控制马来半岛的咽喉地区,再加上还有为数不少的锡矿和钨矿存在,日本人根本不会在这个偏僻的一隅驻守步兵大队。   能够派驻一个步兵大队,在现在普遍兵力吃紧的时候,也算是比较高的待遇了。至于海岸防线,机械和物资都缺乏的日本人,根本就懒得考虑了。   猛然间,刚想转身离开哨塔的军曹,有些惊慌地重新拿起望远镜,远远的海边天际线上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十几个黑点正在急速驶来。   装矿产的船只刚刚离开呀,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船只?想到这里,军曹大惊失色,抓起铁锤狠狠敲响了旁边的警钟。   警钟骤然响起,营区顿时乱成一团。   步兵大队指挥官衣衫不整地从房间里冲出来,手上只来及抓上指挥刀,大声喝问,“八嘎,怎么回事?”   “大量的船只。”军曹在哨塔上向下回应。   日军指挥官大怒,“我们这里是海岸码头,每天都有船来。”爬上哨塔就准备扇军曹几个耳光,解解郁闷了。   军曹反应敏捷,抢在指挥官动手之前,将望远镜递了过去。   怒气冲冲的指挥官被硬塞进一个望远镜,只好先拿起来看一眼,顷刻之间就懵住了。   远处的海面上,十几艘坦克登陆艇正狂奔而来,随风飘荡的盾形蟠龙旗都已经可以看见了,后面还有几艘英国的驱逐舰在缓缓靠近。   美军援助北方军的坦克登陆艇LCT-5型,全长34.8米,宽9.8米,满载排水量283吨。足以装载四辆四十吨重的坦克,或者九辆卡车。采用三台225马力柴油引擎,7节航速下航程可达1200海里。艇上乘员共十一人,左右两侧各有一门厄利空20毫米机炮,可对空对海射击。   半响之后,反应过来的日军指挥官,一脚踹在了旁边军曹身上,“八嘎,继续敲警钟呀,”转过头去对下面乱七八糟的日军士兵大喊,“进入阵地,进入阵地,炮兵在哪里,炮兵小队呢?”   同样手忙脚乱冲出营房的炮兵官兵,瞄了几眼海上的场景后,顿时冷汗直冒,对着指挥官喊道,“长官,我们手上不是山炮,就是步兵炮,他们有驱逐舰呀?”   “八格牙路,开炮,我叫你开炮。”指挥官气急败坏,差点要把手中的指挥刀扔过去了。   远处海面上,几艘掩护的驱逐舰艏冒出几股白烟,一直盯着的军曹立马魂飞魄散了,声嘶力竭地大叫,“炮击,炮击。”   转瞬间,一颗炮弹落在了营房中间,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火球,随后是更多的炮弹袭来了。   惨叫声中,日军步兵大队配属的两门四一式山炮和两门九二式步兵炮,不顾一切地开火了,浑然不管炮弹的准头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没过多久,驱逐舰的炮击停止了,显然是登陆艇即将冲滩了。   很快,一连串的20毫米炮弹扫了过来,将简陋的沙袋工事打得迸裂四溅,坦克登陆艇直接冲向了码头附近没有任何防护的海滩。   无数颗子弹打在登陆艇的装甲板上叮当作响,不时有大口径子弹窜了过来,将登陆艇内部的士兵击中,鲜血涂满了整个舱壁。   M4中型坦克一马当先,率先冲出了登陆艇,刚踏上丹老港的沙滩就是一发炮弹过去了。   日本人马上还以颜色,四一式山炮压低炮口击中了旁边的沙滩,漫天沙子飞舞起来,很快又被海浪所吞噬了。   四一式山炮,同样可以发射穿甲弹,据说在三千米内可以击穿20毫米均质钢装甲,但是只有在二百米近距离内才可以击穿75毫米均质钢装甲。   M4中型坦克的炮塔正面装甲厚度亦有76毫米之多,显然不是大失准头的四一式山炮所可以轻易对付的。至于“一寸短一寸险”的九二式步兵炮,在装甲对抗中只好沦落为打酱油的角色了。   坦克的炮塔飞快转动,朝着有可能的日军火炮阵位就是一发榴弹炮,然后继续狂奔向前,为后面的登陆部队扫开一条通道。   在登陆艇不间断的20毫米机炮掩护下,黑色的军靴踩在漫过膝盖的海水里,戴着钢盔的驻印军士兵,跟在坦克屁股后面冲上了海滩,不时有官兵一头栽倒在海面,但是更多的士兵冲了过去。   等到第三辆、第四辆M4坦克冲上沙滩的时候,缺乏反坦克装备的日军守备大队败亡的结局已经可以预见了。   半个小时后,残余的日军守备大队北撤退入丛林,丢弃了所有的重武器。纯粹依靠M4坦克才击退日军的驻印军,登陆的步兵不过二三百人而已,没有实力继续追击,而是赶紧抢占了最关键的设施,丹老港东侧的野战机场。   更多的支援力量,通过空运源源不断地赶赴丹老地区,直到马来半岛被彻底截断。   过了几天,向北搜索的驻印军只进攻到土瓦等地,就停止继续前进,反而集中力量向南突击。   一直等待驻印军北上和英军合击缅甸南部日军的英国人,终于不高兴了,甚至威胁撤走支援丹老地区的驱逐舰。   重新扩展了丹老机场的驻印军,没有理会英国人的斥责,进一步加大了空运输送力度。   随着希望曙光的到来,盟军之间的分歧,终于逐渐开始显露出来了。 第二一零章 兰芳   一直希望占领缅南后反攻泰国的英国人,对于驻印军的不配合大为光火。双方的争执不断升级,以至于影响到了正在前线作战的军队。   被英军指挥部调离的驱逐舰支队,忽然之间返回丹老港对面,将粗壮的炮管斜指向已经占领丹老的驻印军部队,大有一言不和炮轰码头的趋势。   丹老驻守的驻印军,第一时间下令退入后面的山岗,只留下少数人警戒被迫停泊在码头的坦克登陆艇。英国人不可能登陆丹老,驻印军手头也没有可以攻击驱逐舰的重型武器,机场上只有一个中队P-51B战斗机。   但是缅北的驻印军主力马上收缩防线,放弃了逐步深入缅南的行动,开始向西警戒,摆出一副你打我丹老,我就回师攻打印度东部英军的姿态。   夹杂在驻印军中间的少数美军部队,顿时吓傻了,慌忙撤出了缅北前沿阵地。驻印军主力一走,兵力不足的美军,很容易就会被日本驻守缅甸的部队给包饺子。   日本人亦是大吃一惊,但是疑神疑鬼地他们,总觉得这是一个诱敌深入的计策,非但没有趁机尾追狠狠咬上狼狈撤退的美军一口,反而主动向南收缩了一道防线。   心急火燎的美国人,终于也恼了。   退出来的美军士兵,沿着公路和驻印军抢路而行,提前堵在了驻印军和英国军队之间的交通要冲上,坚决挡住了两方有可能的正面对峙情况。   形势逐步缓了下来。   北方军大本营派了代表,和英美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谈判,美国人站在了英国人这一边,但是对英国人首先采取对抗措施也表示了不满。   双方很快都各退让一步。驻印军不得继续扩大丹老占领范围,换取了英军不对驻印军的下一步行动进行阻止。英国人停止对驻印军的恶意报复,换取了驻印军回到缅北原来防线,保持对缅南日军的压力。   谈判结束后,英国人阴沉着脸首先拂袖而去,嘴里嘟囔了几句,鸦片战争的大英帝国威风终于失去效应了。   美国人死板着脸,同样是非常不高兴,强烈要求北方军尽快发动对日本本土进行大规模轰炸的计划再次无果而终。   北方军却悄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最后时刻犹太人紧急发力,让英美两国勉强同意了由北方军政府和犹太人合作恢复南洋华人政权计划的继续进行。   在南洋华人政权的问题上,最喜欢搞分而治之的英国人,在谈判桌上出了一个狠招,就是坚决反对由北方军政府主导,而是应有在新加坡等地的南洋华人后裔主导复国。无论是法理上,还是历史上,这批从当年兰芳共和国逃离出来的南洋华人后裔确实有这个资格。只是这批华人后裔,明显亲向于英美的态度,让北方军政府极为不满。   北方军政府最后绕了一个大圈,让更想有一块稳定地盘的犹太人出面对付英美两国势力的巨大压力。   狡猾的英国人马上也出招了,中东建国的大蛋糕一扔出去,犹太人眼珠都红了。   显然精于盘算的犹太人,毫不客气地吞下了英国人给的蛋糕,但是却没有放弃北方军政府当初的协议,中东建国和西婆罗洲自治领的计划居然同时启动。   吃了一记闷棍的英国人,在美国人另有目的的推动下,被迫同意了犹太人的脚踏两条船计划,只是同样决定让亲英美的南洋华裔在新加坡建国,目的自然是分化南洋华人,恶心一下北方军政府的努力罢了。   北方军政府无所谓,只要在南洋打进一个楔子就是重大胜利了。   谈判所造成的唯一恶果就是,盟军策划中的东南亚反击战成了泡影,甚至连缅南都没有成功夺取下来。   谈判结束后,盟军内部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民国三十三年六月,马里亚纳海战结束,九艘航母组成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机动舰队在同拥有十五艘航母的美国海军第五舰队大规模交战。日本海军的机动舰队大败亏输,被击沉三艘航空母舰,但是舰载机损失殆尽造成的后果更为严重。   至少在半年之内,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无法获得足够的舰载机担任空中作战了。   在这场被美国人戏称为马里亚纳猎火鸡的大规模航母对战中,美国海军舰船上配备的MK12型127毫米高射炮表现出色,甚至抢过了舰载机部队击沉日军航母的风头,击落了大批来袭的日本海军舰载机。   MK12型高平两用炮是美国海军标准副炮配置,口径127毫米,对海射程15.2千米,对空射程11.4千米,射速15—22发每分钟。   实际上,127毫米高射炮之所以战功显赫,纯粹得益于美国人研发的无线电近炸引信炮弹。其核心部件是装在引信中的微型无线电收发机,该设备接收目标信号回波达到一定频率时,也就是离目标距离最近时,内置电路即自行点火引爆炮弹。   无线电近炸引信的使用,令美国海军的防空火力有效度大为增加,因此也被被视为盟军的重要秘密武器,在初期一直避免在可能落入敌方手中的情况下使用,一直到马里亚纳海战才被撤销限制。在海战中,美国军舰发射的近炸引信高射炮弹发挥得淋漓尽致,打得日本海军舰载机象树叶一样成片地往下掉。   只是仅仅靠电子管研制成功的无线电近炸引信,一直没有解决小型化的问题,这种近炸引信只能在100毫米以上口径的火炮上使用,除了美国海军大量配备的127毫米高射炮外,还可以在陆军的105毫米或155毫米榴弹炮上使用。   在太平洋战场上,最大的威胁是日本航空兵,产量总是不能满足需求的近炸引信自然基本上都用在高射炮上了。   据说,美军内部估计,使用常规炮弹时,127毫米高射炮击落每架敌机平均需要2000发炮弹,使用近炸引信后,击落每架敌机平均需要500发炮弹。如果再加上雷达火控指引,消耗的炮弹数量甚至再降一个数量级。   大为眼馋的北方军海军,很快就提出了向美国人购买这种近炸引信炮弹和火炮的请求。但是美国人却非常干脆地拒绝了,而且是第一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而且在审议过程中的援助B-29重型轰炸机项目和扫雷艇项目,忽然之间就没了下文,美国人也恼羞成怒了。   不仅如此,就连原本已经答应援助的本森级驱逐舰,美国人居然找了一个战事吃紧优先弥补战损的借口停止了援助计划。   本森级驱逐舰是美国的主力驱逐舰之一,满载排水量2000吨,主要武备是五门单管127毫米高平两用炮,以及鱼雷设施,其排水量和战力远大于北方军千辛万苦才装备的沈阳级驱逐舰,更适合远洋作战需要。   而就在马里亚纳海战结束前的几天,美国人的B-29重型轰炸机从蒋光头控制的地盘起飞,千里迢迢奔赴日本,正式开展了轰炸日本本土的战略轰炸任务。   北方军得到B-24重型轰炸机后,却迟迟未能组织对日战略轰炸,使得焦急的美国人不仅加快研制出了超远程的B-29轰炸机,其态度也彻底倒向了南京政权的蒋光头。   毕竟蒋光头好说话多了,只要塞一些美金援助就是了,他们也从来不会提出援助B-29重型轰炸机等国之利器的要求。而且这些援助会非常快的出现在花旗银行的美国账户上,至于账户上的名字是谁就不重要了。   不过,大型军火确实很麻烦,小型军火诸如近炸引信之类的物资,只要美国人一放松限制,在强大的走私集团面前简直就是小事一桩罢了。   就在美国本土起飞的一架DC-3运输机将近炸引信走私进堪察加半岛的时候,两艘海鸦级扫雷舰组成的一个小编队,也在惊涛骇浪中奋勇拼搏,艰难地尽可能沿着海岸线向白令海峡前进。   同样是金钱开路的情况下,资本主义的美国和布尔什维克的苏俄,完全没有什么两样。无论是大腹便便,还是骨瘦如柴的官僚们,只是在报废的清单上打上几个勾勾而已。   美国海鸦级扫雷舰,舰长67.4米,宽9.75米,吃水2.9米,满载排水量1100吨,最大时速18节,在十四节时续航力5000海里,舰员80人,主要武备是一门76毫米火炮,两门博福斯和六门厄利空防空炮,以及深水炸弹。   这个时候的丹老军用机场,一片繁忙。   解除了被盟友威胁的丹老驻印军,正在对即将登机的第一批突击部队做最后的动员。   担任突击部队指挥官的王河山,看着手下一大群笔直站立的少尉以上军官的年轻面容,镇静地说道,“再重复一次,我们这次突击作战,要长期在日军的围困中作战,至少一年的时间,没有援军,没有补给。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长官。”年轻军官们大声回应,简陋的军用帐篷里面一片肃杀。   没有过多话语,王河山带着紧急支援过来的两个连空降兵首先登机,他们伞降后将选择适合的机降区域。其后,将是驻印军的步兵部队,在Ju-52运输机的牵引下,携带装备乘坐滑翔机迫降。   很快,在十二架P-51B战斗机的护航下,二十多架C-47运输机腾空而起,将两个连的伞兵部队送上了空中。   他们的目标是西婆罗洲的茫茫丛林。 第二一一章 空袭   民国三十三年秋,北方军派出以王河山为指挥官的一个特别支队,集中了两千多精锐士兵,突然空降西婆罗洲东万律一带,避开了日军主力所在的坤甸,开辟了从东万律到三发等地的广阔游击区。   兵力薄弱的日军驻军,又得不到南方军的进一步支持,只能勉强维持几个关键城市的控制,始终没能发动对王河山支队的清剿行动。   唯一的麻烦,就是连绵不绝的雨季,让王河山支队的好几个攻击行动化为了泡影。很快,滞留在西婆罗洲的数万华侨,悄悄被发动起来了。   预想中的南洋一年艰苦游击,显然并没有出现。   欧洲战场,在霸王行动巨大成功的鼓舞下,盟军士气高涨,锐不可当,很快就重新夺回了法国的巴黎。自由法国的第二装甲师,在人山人海的法国人欢呼雀跃声中,满含热泪通过了香榭丽舍大街。无论在东线,还是西线,战场在不断逼近德国本土。   美国人的B-29重型轰炸机从四川起飞,横跨数千里,开始执行对日本本土的战略轰炸任务。本土遭到大规模轰炸的日本人,立即决定将还在进行中的豫湘桂战役加大进攻力度,试图尽可能摧毁沿线的美军轰炸机基地。   但是美国海军没有闲着,趁着日本海军联合舰队舰载机部队未能恢复的时机,决定组织在莱特湾大规模登陆作战,彻底夺取菲律宾。   到了十月下旬,美军在莱特岛登陆,其指挥官利用大功率无线电台,就在登陆的沙滩上,向全世界发布了“我回来了”的著名演讲,宣泄当年在日军进攻下被迫撤退的耻辱。   三天之后,世界上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海战,莱特湾海战爆发。美国海军投入战场兵力多达航空母舰16艘,护航航母18艘,超过2000架飞机。海战结束后,最终损失航空母舰一艘,护航航母二艘,驱逐舰二艘,飞机162架。   而日本海军将所有残存的军舰编成四个舰队投入战场,简直就是倾其所有力量了。但是因为联合舰队的航空兵力损失殆尽,还没有得到补充,以至于最宝贵的四艘航空母舰居然被不可理喻的当成了诱敌舰队使用。   但是在铺天盖地的美军舰载机群面前,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残存的力量很快就一败涂地了,四艘航空母舰全部被击沉,准备黄雀在后的另外三支打击舰队在空袭下损失惨重,三艘战列舰,十艘巡洋舰,十艘驱逐舰被击沉。   从此,日本海军不仅彻底失去了恢复海军航空兵的希望,就连联合舰队的主力也损失殆尽,远洋作战能力几乎丧失,东京大本营夺取太平洋的战场制海权可能性不复存在。   同样是这一役,让日本人的神风特攻臭名远扬,满载炸药的自杀式飞机第一次成建制的出现在了战场上,让美国海军的护航航母和驱逐舰蒙受了巨大损失。重型航母因为多处在舰队防空火力的中心,加上加强的水密舱结构,装甲亦厚,受到重创后并不会轻易沉没。   日本联合舰队主力覆灭的消息传到葫芦岛,蛰伏了许久积蓄力量的北方军海军航母战队终于大举出动了,颇有趁火打劫的味道。   以四艘护航航母为核心的北方军第一支机动作战舰队,出动了Ju-87C舰载攻击机,在地狱猫舰载战斗机的掩护下,对青岛进行了北方军海军史上第一次海面攻击作战。   日军占领的青岛军港遭到了猛烈的空袭,码头设施毁于一旦。而在双方的空战中,地狱猫舰载战斗机大获全胜,以无损的战绩,击落了十三架青岛日军起飞的隼式战斗机。   事实上,地狱猫舰载战斗机的技术性能,不如P-51B战斗机,取得的成绩却超出许多。当然,北方军海军舰载机飞行员都是其他空军部队选拔出来的,其技战术水平本来就略胜一筹。而日军飞行员强调战斗失利即玉碎,导致其精锐损失后无法弥补,飞行员新丁大量仓促上阵,更是雪上加霜。   缺乏战火洗礼的北方军机动舰队亦是乌龙不断,一艘驱逐舰在警戒时,居然傻乎乎地自己撞上了日军放置的水雷,重创后沉没,让海军上下顿时脸面无光。   一架反击的日军隼式战斗机,也是在被地狱猫战斗机击伤后,居然还被突破了拦截圈,出现在了舰队上空,俯冲而下撞向一艘过于靠前的护航航母。   要不是护航的两艘驱逐舰拼尽全力向空中开火,护航航母干脆放弃了回收飞机计划大幅度机动,日军隼式飞机机体受创严重即将失控,这架最终和航母擦肩而过的飞机说不定就会立大功了。   倒是在青岛外海警戒巡逻的IIB潜艇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几艘日本人的货船直接就被潜艇发射的鱼雷击沉了。   惊出一身冷汗的北方军海军,马上醒悟到自己实际上还弱小的很,当即就放弃了根本不切合实际的攻击日本西海岸计划。   日本人和美国人几乎是同时得知了北方军拥有轻型航母的消息,各方都是一阵愕然。   在日本人和美国人的情报中,都只是提到北方军曾经得到德国人的两艘近海攻击潜艇,以及可能获得沙俄遗留在海参崴的几艘破驱逐舰罢了,谁会想到他们居然有轻型航空母舰这种大家伙。   东京大本营马上下令从莱特湾逃回来的大和号战列舰等军舰,返回国内军港驻守。在新的航空母舰补充日本海军之前,他们被莱特湾的美军机群吓住了,放弃了战列舰扫荡旅顺计划。   只是在莱特湾中就已经清楚的表明,缺乏重型航母的支援,凭借着皮薄的护航航母,是无法对大和号这种超级战列舰造成有效损坏的。美国海军的每支护航舰队,一般拥有六艘护航航母,而且每艘护航航母上的舰载机一般都是三十架左右,如此的规模还是对突进的日本战列舰战队退避三舍,狼狈后撤求援。   换言之,北方军自诩不错的机动作战舰队,万一碰上恐怖的大和号战列舰,估计也是挨打的角色了。   美国代表这回是带着不满的情绪,赶到了奉天城里强烈谴责北方军作为盟友并没有尽全力打击日本人。葫芦岛和旅顺严禁任何外国人进入,这也是北方军海军居然可以保守秘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北方军谈判代表也不含糊,直接调来一艘沈阳级驱逐舰到营口,请美国代表上舰参观。看着那可伶的几门博福斯防空炮,吃过日军飞机苦头的美国人也不得不点头承认,缺乏大口径防空炮的沈阳级驱逐舰更适合近海巡逻,而不是适合远洋护卫。   几经磋商后,美国人同意继续之前的援助本森级驱逐舰计划,反正这种舰船在白令海峡航线上就有,直接在勘察加半岛移交就是了。   作为盟友的义务,实际上也是对本森级驱逐舰援助计划的答复,奉天机场内开始大量调集B-24重型轰炸机,准备在今年年末之前加入美军组织的轰炸日本本土计划。   至于防空火力网中最关键的近炸引信的事情,双方都没有提及,美国人知道北方军已经走私到货了,北方军也知道美国人已经知道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罢了,政治就是这样。   民国三十三年末的一天,并不明朗的天空,云层虽然不厚但却明显多于往日。   几艘舰船组成的一个小舰队,小心翼翼地航行在海峡深处,瞭望员拿着望远镜全神贯注地看着四面八方。   领头的本森级驱逐舰上的舰桥内,只有北方军舰长的声音在沉稳的传递着,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似乎这样子就可以降低舰艇的噪声似的。   终于有人冷不住打破了寂静,“舰长,为什么白天过对马海峡?晚上走,显然更安全。”   舰长始终盯着外面的海况,不动声色地回应,“葫芦岛大本营的命令,不要问为什么。”众人一听,马上又沉寂下去了。   但是乱哄哄的声音却仿佛越来越响,让人开始烦躁起来。   “有大机群经过我们上空。”观察哨大声警告。   见鬼了,难道终于被小日本发现了吗?舰长暗自咒骂一声,立即下令,“拉响战斗警报。”   事实上,自从进入海峡以来,全体舰员一直就在战斗岗位上就位,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各自手中的不同口径防空炮弹塞进炮膛里。   才过了一会儿,舰长第二个命令就下来了,“取消战斗警报,保持戒备,是我们的飞机。”看来是同接应的机动作战舰队联系上了。   停顿了片刻后,驱逐舰包括整个小舰队同时爆发除了一股欢呼。   观察哨上已经传下来,那是北方军自己的B-24重型轰炸机,“好多,好多,”观察哨上的水手有些语无伦次了。   很快,当黑压压的庞大机群从舰队上空飞过之时,更是激起所有舰员涌出来大声欢呼和挥手示意。   所有人都明白了,从西往东飞的B-24重型轰炸机群,只能是绕道黄海轰炸日本本土。   经过对马岛时候,爆炸声此起彼伏,十几架轰炸机刚刚扔完了炸弹正呼啸着离去,更远处还有护航的P-51B战斗机时隐时现。   北方军对日战略轰炸行动正式拉开。   日本本土位于九州岛北部的八幡炼钢基地遭到了重点轰炸。同一天,美国B-29重型轰炸机继续轰炸了东京大阪等大中城市。 第二一二章 结局   时间的流逝在加快,局势的变幻是如此捉摸不定。   民国三十三年末,北方军正式发起对日本本土,主要是九州岛的炼钢厂、兵工厂以及造船厂进行大规模空袭,有效地填补了美军对日本大城市进行战略轰炸的空隙。   也就在这段时间,日本人苦心经营的豫湘桂大会战落下帷幕,贪腐严重的关内中国军队大败亏输,损失兵力超过七十万人,丢弃了豫湘桂等省的大部分国土,工厂、矿产、军用基地等损失惨重,六千多万同胞处于日军铁蹄蹂躏之下。   自此,日军打通了从华北到华南以至印支的通道。而且从华中掠夺的大量物资原材料,对于已经被掐断南洋海上运输线的日本本土是至关重要的。   在英国人的授意下,精通政治险恶的蒋光头,悄然和救世军总部联合起来,同时向北方军发难,公然宣传关内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溃败是由于北方军拒绝南下支援而造成的,对于北方军的冷漠无情表示极大的愤慨。   一时之间,举国哗然。   北方军确实在完全有能力南下作战的情况下,并没有选择入关参战,这是事实。   在有心人士的挑唆下,全国上下对北方军政府就是一片声讨,抗议浪潮不断,甚至多次发生冲突北方集团驻关内办事处的事情。苏俄人的身影同样异常活跃,他们最擅长的鼓动手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甚至于,在西方列强的暗示下,国际社会居然也是对北方军政府谴责不断。而在重庆,蒋光头和救世军欢歌艳舞,红酒满杯,庆祝再次躲过了一场巨大的政治灾难。   在巨大的压力下,北方军政府大都督陈安,宣布对外战事结束后将辞去大都督一职,以示对北方军政府的战略失误表示负责,但是对于战略方向的调整与否却不置一词。   民国三十四年春,长期养病的吴子玉从兰州陆军总医院出院,乘坐火车赶到了西安,再次参加救世军总部会议。   同时期,北方军海军机动作战舰队南下台湾岛,其舰队中不仅有坦克登陆艇,还有扫雷舰,主力驱逐舰也换成了本森级改名而成的汉阳级驱逐舰。但是,大量台湾籍汉奸踊跃参加驻台日军参战,致使台湾无法一战而下,陷入战争泥潭。   等到北方军增援的第二个机动作战舰队南下,干脆合力攻占了澎湖,当做重要的中转基地,一边继续在台湾北部进攻驻守日军,一边派出一支舰队分队南下直扑西婆罗洲。   到了三月份,美军攻占了马尼拉,日本南方军的主力第十四方面军在菲律宾遭到重创,逐渐走入全军陷没的深渊。   在这种情势下,南下增援的分舰队在南沙群岛的太平岛建立第二个中转基地后,顺顺利利的到达了西婆罗洲。   坚守了大半年游击作战的王河山支队,意外的提前了好几个月得到了北方军海军的增援,趁机发动了反攻计划,北方军政府兰芳自治领计划全面实施。   民国三十四年五月,德国无条件投降,东京大本营已经预感败亡命运不可避免,依然狂妄地叫嚣一亿玉碎的总动员计划,企图恐吓盟军同其谈判以保住日本本土和朝鲜殖民地。   此时,冲绳战役即将收官,美军参战部队损失极为惨重,以超过七万五千人的伤亡,只换取了日军近十二万人的伤亡,顿时令美国军界忌惮不安,甚至为此对原本计划的登陆九州岛计划产生了动摇。   同样参与了冲绳战役的北方军机动作战舰队,虽然没有参与最残酷的清剿战斗,在外围作战中亦是积累了足够的战事经验,趁机大举发动对已经彻底孤立的台湾日军反击作战,一举击溃敌军占领台湾北部。   此时,在远东、南洋等各个战场上,都已经发动了反击作战。   民国三十四年六月,北方军利用一支小舰队封锁住鞑靼海峡,利用大批空军运输机,派出部队空降库页岛,开始了收复库页岛的战斗。一个月后,一直打酱油的远东共和国也宣布放弃中立,在北方军海军的配合下,从堪察加半岛向南进攻千岛群岛。   八月份的时候,心犹登陆本岛伤亡过大的美国人,狠下心来扔了两颗刚刚研制出来的原子弹到日本人头上。   日本人根本无力阻挡这种恐怖的武器,失败投降的情绪开始出现在其高层之中。   此时,北方军已经顺利夺取库页岛,并且在攻取千岛群岛上也进展不错,正在策划向北海道伺机发动登陆作战。   但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攻占柏林后腾出手来的苏俄红军,秘密抽调了数十万大军和上千辆T-34坦克,突然向远东共和国的伊尔库茨克发动了突袭,理由是广大远东共和国劳动人民热切期盼苏俄红军的解放。   同时,还有数十万苏俄红军在巴尔喀什湖正面蠢蠢欲动,紧紧压迫防守的北方军两个野战军团无法动弹。   英美两国飞快的表达了口头抗议,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阻止苏俄红军的侵略行径,显然是事先达成了秘密协议。   很快,英美苏三国在克里米亚半岛上曾经签署过一个神秘的雅尔塔协议的事情,被无孔不入的美国记者捅了出来,但是协议的具体内容却不得而知,只清楚三方甚至特意对中国进行消息封锁,也没有邀请中国政府代表参加。   北方军被迫放弃南下朝鲜或北海道夺取战争红利的计划,转头将三个野战军团调往外兴安岭和漠北,对抗苏俄红军的T-34狂潮。   八月十五日,日本天皇发布《终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   次日,莫斯科发表声明,认为诏书只是一个声明,并不具备投降文件的严肃性,要求日本驻守朝鲜以及千岛群岛的部队不得向北方军或是其他国家军队投降,只能向正在向远东挺进的苏俄红军投降。   美国人和英国人也暗中授意在关内的日军,延迟投降时间,为蒋光头积聚作战力量提供足够的时间。   九月二日,实在不愿意继续傻乎乎拖下去的日本人,在密苏里号军舰上签署了无条件投降协议。   两天后,面对数十万苏俄红军的多路进攻,内部矛盾突出,战力薄弱的白俄远东共和国终于分崩离析,彻底败亡。   所幸这一个月的时间,终于让北方军的战略调整及时到位了。五个野战军团一线拉开,部署在阿拉木图到庙街的广阔国土上,另一个机动作战的野战军团驻印军被分拆成两大部分,分别进驻西婆罗洲和台湾岛。北方军的海军部队,还夺取了太平岛和部分琉球群岛。   朝鲜日军投降后,紧急调动的五个守备旅飞速南下,一直跑到汉江附近,才和登陆的美军部队碰上头,随后就划江确定各自受降区。   九月九日,关内日军在南京向蒋光头的代表投降,只是那个仪式非常滑稽,看上去倒不是日本人在投降,反而好像是中国人在投敌似的。   当天中午,满洲里,北方军驻地。   数十辆卡车满载着白俄老毛子,狼狈不堪地刚刚逃入北方军的警戒线内,这些原本光鲜夺目的远东共和国勋贵们,现在简直就是一批从非洲逃出来的难民罢了。   在赤塔守军投降之前,这些不愿意被俘虏的白俄勋贵,趁苏俄红军主力东进的空隙,冒险突围了出来,南下跑到了北方军政府的地盘。   几分钟后,车队已经远去。一名北方军的士兵,用力把挡住路口的栏杆放了下来,一发炮弹就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   一直在掩体工事里紧张关注的少尉,立即声嘶力竭地大喊,“炮击,炮击,拉响战斗警报。”   凄厉的战斗警报,终于在满洲里边境响起来了。   防守的一个排士兵,在炮击的瞬间就反应过来,拿起手中的枪支,飞快冲进了最近的掩体工事。   又有几发炮弹爆炸在了边境哨卡一带。   “长官,我看到了很多T-34坦克,有数十辆。”对面漫天沙尘飞舞,浓烟滚滚,趴在观察窗里用望远镜查看的军士长忽然之间哀号了一声。   一盆冷水淋头而下,少尉愣了片刻,然后就扑向步话机,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求援了。不能指望区区一个排的兵力,可以阻挡住沿着追击白俄残军而来的苏俄红军坦克部队。   此时的苏俄红军已经大量换装了更新式的T-34/85坦克,其85毫米口径的坦克炮,可以在1000米远击穿102毫米的均质钢装甲,而其改进后的炮塔正面装甲为35度角倾斜的110毫米均质钢装甲,相当于130毫米垂直装甲防护。   而北方军大量装备的旧款萤火虫坦克,其76.2毫米口径的十七磅坦克炮,可以击穿914米远的30度角倾斜的110毫米均质钢装甲,相比T-34/85只是略占上风。但是萤火虫坦克的炮塔正面装甲仅为76.2毫米,明显居于劣势。   唯一能够取得优势的性能,反而是萤火虫坦克的机动能力。   萤火虫坦克的优异机动能力和简便战场维护能力,是加工明显粗糙的T-34/85坦克所不能比拟的。据说在德军和苏俄红军交战的过程中,有一半以上的T-34坦克都是因为故障被抛弃的。   在这种情况下,在战场上最短的时间内捕捉到敌人坦克,并发射出最多的精准炮弹,就成了双方坦克大战胜负的关键所在。   萤火虫坦克转动一周只需要不足十秒钟的精良炮塔转动装置,以及作为少数配备了火炮垂直稳定仪的坦克,使得坦克战中萤火虫坦克占尽了快速反应的优势。   很快,部署在后方的一个萤火虫坦克营赶了上来,同入侵的苏俄T-34坦克爆发了一场大规模交战。   半个小时后,入侵的苏俄坦克师遭到重创,损失了超过七十辆坦克,被迫退了回去。而反击的北方军坦克营,也损失了近五十辆坦克,失去了再战能力。   蹊跷的事情发生了。   兴许是远东共和国的瞬间覆灭,震惊了白宫的决策者们,美国人对苏俄赤色威胁的恐惧再一次占了上风。   在满洲里交战的隔天,美国人忽然决定向北方军援助一批新的M4后期型坦克,并且还向北方军推荐一种昂贵的风帽穿甲弹。   萤火虫坦克是用M4坦克改进的,虽然当初是英国人改的,但是美国人清楚现在的北方军政府有能力在M4后期型坦克上重新完成新款萤火虫坦克改进。   莫斯科对北方军政府大肆污蔑,再三宣言要向邪恶的北方军发动全面的反击作战,彻底解放深受北方军政府欺压的劳动人民,但是却始终磨磨蹭蹭没有再次进攻。   北方军不信这个邪,趁着苏俄红军的海军力量根本来不及到达太平洋,马上派出舰船登陆南千岛群岛,狠狠打击了莫斯科所谓远东共和国一切资产都属于苏俄的狂妄叫嚣。   刚才还在庆祝二战结束的世界各国,一头雾水地看着战云密布的远东地区。西方列强更是屏住呼吸热切期待着这场当年干涉行动的延续战争爆发,即使是暗怀心事主动援助了北方军的美国亦是如此。   但是苏俄红军和北方军之间的大战最终没有爆发。   据说莫斯科根据满洲里的坦克战斗结果估计了一番后,被迫放弃了全面进攻北方军的的计划。   北方军部署在防线后的五个野战军团,各自都辖有两个装甲师,而且步兵师也有一个独立的坦克营,总共可以投入的萤火虫坦克数量就超过三千多辆。   而在满洲里战斗中,苏俄坦克部队损失比几乎达到了三比二,换言之至少需要投入超过四千五百辆T-34/85坦克才能歼灭北方军的坦克部队。这还是打成平手的情况下,要战胜就需要更多甚至翻倍的坦克了。   做不到呀。   最疯狂的去年也就生产了一万一千辆T-34坦克。莫斯科仔细盘算之后,发现苏俄红军为了巩固东欧的占领,不可能再抽调更多的装甲力量投入远东战场了。无论是中亚,还是远东,任何一个方向爆发大战,必然又是一次残酷的库尔斯克坦克大会战。   现在的苏俄已经是千疮百孔,实在是无力再自行对抗一个类似于德军战力的势力了。美国人私底下的动作,就已经说明苏俄进攻北方军虽然不会有反对者,但是绝对不会有盟友提供各种帮助了。   北方军同样做了战场技术分析,意外地发现苏俄红军T-34坦克的均质钢装甲质量居然是不靠谱的。   T-34坦克的装甲虽然达到相应的厚度,但是在击穿测试时却明显低于应该达到的防护能力,这也是在满洲里萤火虫坦克以少博多依然打赢的重要原因。   总算不再恐惧T-34坦克狂潮了。   北方军依然决定立即生产改进后的萤火虫坦克,主要的区别就是其炮塔正面装甲厚度达到了89毫米,以及配备了可以在914米远击穿30度角倾斜140毫米均质钢装甲的风帽穿甲弹。   但是第一个批次上百辆新款萤火虫坦克,却没有用在满洲里或者阿拉木图方向,反而是冲向了北平城。   蒋光头的部队和救世军部队联手,突然从北平出发,跨过山海关向葫芦岛发动突袭作战。   除了心中有数的西方列强高层,全世界顿时一片哗然,中国到底是怎么了,外战还没有结束,内战又开始了。   只是蒋光头和救世军的一些军阀也太小看北方军了,当年的日军华北方面军想了这么多年依然没能主动发起进攻,可见葫芦岛战区的防御强度。   恼火的北方军,调动了刚刚换装了第一批新款萤火虫坦克的坦克营,配属一个自行火炮营和一个装甲兵营,直接就发动了反击作战。   当天下午,在漫天飞舞的P-51B战斗机掩护下,这个不足三千人的反击队伍,居然彻底打垮了将近五万人的关内联军,一路追杀到北平城下,甚至来不及腾出手抓获漫山遍野的大群俘虏。   一天之后,大本营手中最后一支战略预备队,穿着黑色军服的冲锋队作战旅,冲进了已经空虚的北平城里。   守卫北平城的关内势力,只是象征性地打了几枪,然后就一哄而散了。   已经搬回洛阳的救世军总部,目瞪口呆地看着北平战事的结果,一片惶恐不安。得意洋洋来到南京的蒋光头,更是一怒摔掉了好几个名贵茶壶,好不容易找到借口送到江北抢地盘的一支部队竟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一周后,看似沉寂下来的救世军老帅吴子玉突然发力,清除了一大批心思迥异的救世军内部军阀团体,彻底整肃混乱不堪的洛阳政权。   蒋光头这回终于慌神了,大批金元宝洒了出去培养出来的盟友,居然被清除掉了,而且回到吴子玉手中的救世军必然重回北方军的盟友一列,对南京政权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山姆大叔见势不妙,赶紧出手助阵了,美国人出面调停。   北方军再次选择了停战,同意了谈判的条件,给多灾多难的中国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民国三十四年十月,在北方军控制下的北平城,国内各方的艰难谈判正式启动。   两个月后,作为安定人心、洗脱日本盟友恶名的重要一环,泰国国王从瑞士回到了曼谷,接受了刚刚反正的泰国军政两界效忠。   同样在这个时候,驻守西婆罗洲的北方军海军一支舰队,在南洋军团也就是昔日的驻印军一部配合下,突然拦截和扣住了前来接送日本战俘回国的大型航母葛城号。   闻风而动的美国海军,差点和北方军海军大打出手。   坚决不让北方军海军获得一艘大型航母,是美国人的既定战略,哪怕是一艘解除了所有武装的空壳航母也不行。   葛城号航母属于日本海军设计的云龙级中型航母,满载排水量达到二万多吨,可以搭载超过五十架飞机,编制舰员一千五百多人。   北方军和美国海军在南洋对峙长达数月,以至于全世界都看呆了眼睛,苏俄人更是大喜过望。   最后,北方军以退出朝鲜北部为代价,换取了美国海军放弃追索葛城号航母的要求。   放弃朝鲜北部的天然屏障,就为了一艘不可预知的空壳航母,究竟值不值得,引起了无论是关外,还是关内都轰动一时的争论。   但是当这艘被重新武装起来的中型航母在大批驱逐舰的护卫下,出现在上海外海的时候,这些争论立即平息下来,中国有海无防的局面终于被破解了。   民国三十五年六月,陈安正式宣布辞去北方军大都督一职。此时恰巧是泰国新国王登基的时候,有人在北方日报上刊出一篇文章,再论君主立宪制度对国家稳定的重要性,举世一片哗然。   三个月后,在激烈的争执声中,陈安毫不客气地接受北方军政府各界的劝进,宣布称王,并且在陇南陈家庄建立秦王府。   南北和谈瞬间破裂了。   民国三十五年十月,北方军政府完成军政分离,君主立宪正式确立,军队效忠秦王府,政府则完全走政党选举道路,一如泰国的政治体制。   同月,心灰意冷的吴子玉宣布下野,彻底解散救世军势力。   大批的救世军成员并不愿意接受北方军政府的领导,选择和南下的犹太人一起移民到了西婆罗洲,兰芳自治领建立,接受北方军的武力保护。   北方军大举南下。   在强大的武力面前,遭到四面围攻的南京政权不到一个月崩溃了。   美国人出动了庞大的海军舰队准备进行干涉,但是面对似乎一夜之间就忽然冒出来的六艘中型航母组成的北方军海军机动作战舰队,最终选择后退了。自然,美国国内强大的反战势力,也极大地扯动了白宫的政策决策,尤其是犹太人还在北方军海军护送下大量涌入兰芳自治领的时候。   当然,还有更多的犹太人选择去了更古老的故乡,中东。   民国三十六年,中华民国战后第一届政府正式选举组成,复兴党占尽了优势。   次年,北方军正式重组,整建制地改编为国防军,但是依然只效忠于秦王府,以避开政党统治的不停摇摆特性,文人为主的国防部主管军费和后勤补给,和军人为主的参谋本部主管训练和战役指挥,互相牵制国防军的各种行动。   秦王府派驻各个部队的宪兵力量,则监察整个部队的军纪和军功,其前身就是冲锋队作战旅。   民国四十九年,秦王陈安病逝,其长子继承王位。   此时的中华民国已经拥有西到巴尔喀什湖,东至库页岛,南至南沙诸岛,北至漠北和唐努乌梁海的广阔地域,除了台湾岛、海南岛等大岛屿外,还占住了千岛群岛南端和苏俄人扯皮不断,同时还扶持建立了兰芳自治领和琉球自治领。   陈安病逝的当天,葫芦岛大本营军事基地突然发生重大事故,其核心区域发生了大面积垮塌,烟尘散尽之后,一应事物消失得一干二净。   次日,紧急赶赴葫芦岛准备接手神秘军事基地的新任秦王,瞠目结舌地看着已成废墟的葫芦岛大本营,一脸手足无措的表情。   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陈安去世前,到底跟继承人说了什么,也就成了永远的秘密。   马莲河畔,一支不愿意成为王族的陈氏家族成员,悄然无声的坐上火车,远赴江南,带路的白发老妇人,是很想回到家乡的北方日报昔日大记者。   一个故事自此结束了。 -------------------- 本书首发17K小说网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