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王妃是只猫 作者:飞翼 文案: 太子是小弟,皇后是靠山 穿越到了盛世后宫 没有做成祸国奸妃,却混成了一代奸猫 于是阿眸陛下在后宫的日常变更为 吃饭睡觉——欺负人类 整个后宫,都在喵爪下战栗 路人甲(畏惧):王妃,王爷喊您回家吃饭! 阿眸(震惊脸):禽兽!连只喵你都不放过! 某金腿:……拖走吃掉…… 宫斗宅斗,甜宠文,1V1 内容标签:宫斗 穿越时空 甜文 宫廷侯爵 主角:阿眸 ┃ 配角:后宫王府那些人 ==================   ☆、第 1 章   春风十里,桃花交映。   虽是初春,御花园中的花朵却已经姹紫嫣红地开放,摇曳在微暖的春风之中,整个天地仿佛都变成了花的世界。   虽是开到荼毒的华美,然而这叫人眼前发亮的繁花似锦,却败在了此时那人比花娇的年少的女孩儿们的身上。   淡淡的胭脂的香气,摇曳流动的珠光,还有柔美多情的少女,叫人眼前一亮。   只有端坐在高台之上的那位身穿明黄的中年帝王,仿佛头疼一般揉了揉眼角,闭上眼掩饰住了目中的不耐。   “皇帝瞧瞧,这届的秀女如何?”他的一侧,一名年老的贵妇含笑看了看那正在远处等候传召,一个个脸色发红带着羞涩的少女,饮了一口手中的茶水,这才转头与皇帝温声道,“这是皇帝登基之后第一次选秀,哀家瞧着,竟是满天下最好的女孩儿都在这里,总能挑出皇帝喜欢的姑娘。”她微微一顿,这才对坐在皇帝身边,面容温和的女子,含笑问道,“皇后又觉得如何?”   她虽年老,然而面上还残存着年轻时的美貌,只是面容之中,难免带了几分忧虑。   换了哪位太后,登基的皇帝不是自己亲儿子,都得忧虑。   “全凭陛下裁夺。”皇后是个温和的人,虽不是极美,然而气质淡然娴静,此时虽觉得太后言辞之中暗藏机锋,却还是恭敬地往一旁的皇帝看去,目中带着几分柔情地说道,“臣妾,只以陛下喜乐马首是瞻。”   她仿佛对太后隐隐的逼迫并不在意,也并不在意那远处的美人儿们叫她越发地显得年老珠黄,虽没有母仪天下的威仪,却另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良善。   皇帝沉默了片刻,飞快地转头看了看对自己露出一个信任的笑容的皇后,嘴角微微勾起,隐在桌下的手默默地与皇后交握。   太后见到这一幕,眼角微微一跳,却心中生出淡淡的叹息来。   若真是她亲儿子,帝后和睦,她只会满心欢喜,哪里会这样……   “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妾瞧着,这满眼都是极好的美人儿,竟是娘娘的慈爱之心呢。”下首一个身上穿着宝蓝色宫装,头上插戴得珠光宝气的女子,打断了太后的思绪奉承道,“叫臣妾瞧着,这宫里实在空虚寂寞了些,到底是陛下,竟只咱们几个旧时的姐妹侍候,实在艰难了些。娘娘一番慈母心肠,想着陛下的喜乐,也叫臣妾们松了一口气儿,竟是两全其美,竟叫臣妾心中感激不能表述万一。”   她一边说,一边讨好地笑道,“臣妾瞧着这些妹妹里头,只两个是极出众的,陛下好福气。”   “蒋嫔客气了。”这样讨好奉承,竟仿佛连皇帝与皇后都要在太后面前倒退一射之地,却并未叫太后欢喜,此时太后微微皱眉,飞快地往上手敛目不语的皇帝看去,见他面上虽还带着几分笑意,却已经有些勉强,就知这便宜儿子不高兴了,虽如此,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却还是硬了心肠,将那奉承自己的蒋嫔挥退,这才与已经对自己微微一笑的皇帝笑道,“出众与否都是缘分,皇帝不必顾及其他。”   虽是这样说,然而连同皇后的目光,却都落在了那群秀女之中两个立在最前,最为窈窕柔媚的少女身上。   皇帝自然是也见到了,只是目中一闪,嘴角露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笑意来。   “竟是两个美人。”皇后低声喃喃道,口中叹息了一声。   那两个少女正是荣华正好的时候,一个婀娜纤纤如弱柳扶风,一身的书香之气,显然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另一个凤目高挑如牡丹娇艳,面容明艳夺目,竟是将满宫的颜色都压过。   更好的是,都是太后的娘家小辈,连着亲,身份都不一样了。   见皇后面上有些复杂,下头一个也是一身明黄的少年目光不善地往那群含羞带怯的少女们看去,口中冷哼一声,手下陡然用力。   刚刚一用力,就自他的手下飞快地闪出了一只毛茸茸的黄□□爪,恨恨地挠了一把,这少年一龇牙,急忙放松了手里的力气,感觉手下的那团温暖不再挣动,仿佛很满意地翻个身继续睡,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见无人察觉此地异动,急急忙忙往自己的手上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见没有见血,知道这是祖宗手下留情,恨不能热泪盈眶,却到底顾虑自己的威仪勉强忍住,之后想到如今的“敌情”,越发地脸色黑沉地往那所谓的秀女们看去。   任谁瞧着,生生地非要入宫与皇后争宠,都是他的敌人!   “太子瞧着竟呆住了。”依旧是蒋嫔,见那少年望着远处的秀女目不转睛,便掩唇嬉笑,想要揶揄太子两句给他好看,只是抬眼见到皇帝冰冷的目光,竟心中一凉,掩住了之后的话,心中却不忿起来。   皇帝偏心皇后太子,竟容不得旁人说一点儿不是了!   “瞧着也不怎么样,儿臣只是想看看哪里看得出美来,竟看住了也没发现。”太子元德面上仿佛没心没肺的少年一般与皇帝笑道。   “确实瞧着很一般。”皇帝含糊地往秀女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太后猛地一噎,竟说不出话来。   青春年少美貌秀丽,强出年老色衰的皇后八条街去,这叫看着一般?!   这是什么眼神儿?!   亏了秀女们离得远,不然听见至尊父子竟觉得自己“马马虎虎”,上吊的心都得有了。此次秀女大选,虽是皇帝坐在主位,然而因是新帝第一次选秀,宗室之中公主王爷是差不多都来了,听了皇帝的话都忍不住想笑,奈何太后的眼神很犀利,一个个都艰难地忍住了,彼此眼神交流,之后看向面色温柔的皇后与太子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公然维护皇后与太子的帝王,古往今来很有不少,只是能睁眼说瞎话,还能说得面不改色的,这还是头一份儿。   “想是离得远,皇帝看的不真切。”太后浸淫后宫几十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呢?此时微微敛目,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叫秀女们走近些给皇帝瞧瞧。”   一旁静候的内监急忙领命去了,不大一会儿,就见那些秀女之中有了些异动,之后分作两列缓缓而来。当首的两个正是太后的本家,一个低眉顺眼,一个却顾盼神飞,显然是对自己的美貌极自信的,况她本就是秀女们最出挑的那个,又有太后撑腰,此时伸手往头上顺了顺,目光之中却带着潋滟的水光,也不顾规矩要低头不能触犯龙眼的,高高地仰着细嫩白皙的颈子,嘴角含着□□往皇帝的方向遥遥看去。   皇帝见了那少女明艳的脸上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骄傲,口中轻轻地咳了一声,却仿佛是要与那少女目光交缠一般看去。   那少女本就是想要入宫一人之下的,此时见皇帝仿佛对自己有意,越发得意,脚下莲步轻移,目光却与皇帝交缠在了一起,行走之间越发婀娜风流,摇曳可爱。   太后见皇帝仿佛有意,有些叹息地往那低着头的娴静少女身上看了一眼,之后便与皇帝笑道,“皇帝中意了谁?”   “儿臣再瞧瞧。”皇帝默默地牵着皇后的手,与太后微微颔首,之后眼角的余光落在毫无动静的太子的身上,嘴角的笑容一窒,之后再次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太子抬头,一脸莫名其妙。   “皇帝身上不适?”虽皇帝不是自己亲生的,不过这些日子还算恭顺,太后便关切地问道,“为何未宣太医?”   “不过是喉间不适,并无大碍。”皇帝嘴角的笑容一僵,对上了太子那懵懂的小眼神儿,却冲着他重重地咳了一声。   太子对上了皇帝扭曲的目光,突然恍然大悟,急忙抓了抓怀中的一团蓬松。   很用力!   这一回,几乎是立刻,一只毛茸茸的黄□□头气急败坏地探了出来!这猫头圆头圆脑毛发凌乱,一脸的凶神恶煞,显然是被打搅了睡眠心情很不美妙,晃了晃肥嘟嘟的头,威胁地看了一眼急忙赔笑的太子,这才慢慢地爬上了太子面前的那满是果子与点心的小案,一尾巴抽在了凑过来的太子的脸上,这才满意地端坐小案,犀利的猫眼不怀好意地往苦笑的皇帝看去,之后却抽了抽鼻子,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天可怜见,香气太重,阿眸陛下受不了哇!   飞快地往香气传来之处看去,就见遥遥地那走来的美貌少女们,其中一个眼神仿佛是钩子,竟是在勾搭皇帝。   圆滚滚肥嘟嘟的胖猫仔儿沉默了。   片刻之后,陡然猫眼倒立,显然是发怒了的猫仔,伸出探出锋利爪子的猫爪,勾起小案上一颗圆滚滚的花红,用力地向着妖精们砸去!   众目睽睽之下,那鲜艳的花红在无数诧异的目光里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轨迹,落在了地上,轱辘几下,向着那依旧对皇帝柔情相望的少女的脚下滚去。   几乎是在少女脚下踩在了花红的瞬间,一声尖叫猛地响彻尤带几分喜庆的御花园。   秀女队伍大乱!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新文哇咔咔,甜宠文,1V1,可放心食用咳咳~~   ☆、第 2 章   再如何有倾国倾城色的绝代佳人,仰面摔了一个四仰八叉,也很毁三观。   满地被摔出去的珠宝首饰,一侧几个秀女被连累跌倒的尖叫,还有那少女们嘤嘤嘤的哭泣与一旁宗室噗嗤噗嗤笑出声儿的模样,外加几个内监哀嚎着去扶那第一个叫胖猫仔儿坑害了的绝色美女,一时间御花园之中人声鼎沸,再没有这样热闹。   眼见选秀成了一场大笑话,太后闭了闭眼,沉默地往皇帝的方向看去。   皇帝显然看得兴致勃勃,还有心与那仰首挺胸,一边侧头啃着太子元德小案上专门儿给太子预备的精致点心,一边傲然端坐的胖猫仔儿使了一个“干得好!”的鼓励眼神。   霸气的猫仔儿对这讨厌皇帝视而不见,只探头满意地看着一群人类被自己欺负哭了,甩了甩尾巴,使出了传说中农民揣的造型,前爪揣起,将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上头。   欺负了人类,心情真的很好。   “简直荒唐!”此时此刻,太后不得不出言,就见自己的那个侄女儿已经爬起来,哭哭啼啼竟闹着不依,哪怕是在御前,竟还使自己的小性子折腾。这样不知分寸,太后恨不能晕过去算了,然而目光落在一侧稳稳而立的少女的身上,到底在心中叹一声有身份自己尊重,此时对眼前这个容貌虽绝美,却没有什么德行的哭闹的侄女儿带了几分不喜,冷冷地喝道,“御前无状!拖下去!”   “姑妈!”那娇艳少女听了,顿时大哭道,“是那畜生……”   “朕养的,怎么了?”皇帝正对着胖猫仔儿使眼色叫它上来到自己的身边,却见它都不肯看自己一眼的,显然心情很不和谐,此时听了这话,便慢条斯理地问道,“朕给你赔罪?”   太后沉默了。   她再如何强势,这皇帝再如何软弱,可是也没有叫个皇帝给自家小辈赔罪的。   “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叫她下去就是。”这少女本不是太后心中中意的人,只是因容貌艳绝京都,因此叫她娘家塞进来,此时见是个这么没有眼色的蠢货,太后只恐这样的丫头入宫会牵连家中,此时目光一闪,指着一旁另一个娴静少女转头与皇帝笑道,“她到底不如她妹妹稳重妥帖,叫哀家说,只怕是个小姐的脾气,哪里能服侍皇帝呢?况皇帝也见了,她不成体统,就算了吧。”   阿眸眯着猫眼看着太后扬声唤人,看着那个艳质少女顿足不依,低头吹了吹自己的胡须,有点儿小哀怨。   上辈子,它也是个美少女来着,不是一不小心穿越成了一只猫,它,它强出这些没脑子的草包八条街去!   它可是奸妃的料!   只是眼下看了看自己的猫爪子,折了折自己的耳朵,阿眸的眼神往上手含笑的皇帝皇后看去,见这两个琴瑟和鸣十分和睦,心里就欢喜了几分,对身上那只颤巍巍地摸上来的爪子视而不见,由着元德给自己顺毛儿,又想到自从自己穿越成了这只软乎乎的小猫仔儿,不是皇后疼爱,自己早就投胎去了,心里就更记挂了几分,此时见那少女竟对太后的话都充耳不闻,只高呼万岁做主,顿时被恶心了。   真当自己是天仙儿呢?!真当这皇帝是能叫美色迷住眼的?!   当然,皇帝若是真的被迷住了眼,阿眸陛下会用爪子给他醒醒神儿的!   “这猫……”太后都要叫个蠢货气死了,见她还在哭着唤皇帝骂只猫,仿佛是皇帝与她海誓山盟似的,便更加不快,正要说话,却见皇帝的目中有些动容地看着仿佛非君不嫁的少女,许久之后叹息一声道,“没有想到,竟有这样定要入宫的女孩儿。”   他顿了顿,目中意味深长地对叫人拖住,此时有些狂喜的少女问道,“你,真的愿意入宫服侍?不管如何,都不会后悔?”   说到后悔,他的目中就闪过一丝笑意。   那少女目中一亮,顿时甩开了身边的内监,对着一旁敛目不语的皇后露出了一个有些示威的笑容,这才含泪与颇有兴致的皇帝说道,“我心中都是陛下,白死不悔!”   “这话成何体统!”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对男子示爱,哪怕这位是皇帝呢,也太丢人了些,太后简直要被气得吐血,只见下头宗室俱都窃窃私语,想都知道不会是好话,又想到此事传出,只怕族中女孩儿都要受累,只气得双手发抖,厉声道,“你给哀家住嘴!”   她自从新皇登基,身体一直都不大康健,此时气得不行,勉强忍住了,便咬着牙与侧头恭敬听命的皇帝郑重地说道,“后宫嫔妃,虽颜色要紧,却也要重德行!这丫头……”   “姑妈!”   “她妹妹还好些,皇帝瞧瞧?”太后只当听不见,指着自从此地闹腾,一直很安静地立在秀女之中的娴静少女指去,见皇帝颔首,便温声道,“这是个好孩子,哀家做主,给皇帝选上她。”她顿了顿,又带着几分不经意地与皇帝问道,“只是这位份……”   “既是母后所指,到底体面,就封嫔,赐号静。”皇帝恭敬地说道。   “静嫔。”太后只觉得这个“静”字有些疏冷之意,颇为不祥,只是皇帝已经很给面子,虽位份不高,然而如今宫中除了育有太子的皇后与生了大皇子的沈妃,哪怕是生育了大公主的蒋嫔都不过是在嫔位,因此静嫔在宫中不必与人折腰,便微微颔首道,“也好。”   那娴静少女微微福身,一抬头,正甩着尾巴的阿眸就停住了。   稳重娴静,目光谦和,仪态从容,这是妃子?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个皇后呢!   因想到这个,阿眸的爪子又开始痒痒,伏了伏身子,毛茸茸的脑袋就往一旁探去,想要抓点心丢静嫔。   丢她一脸,看还怎么母仪天下呢。   作恶多端的毛爪子刚刚探到了点心上,当头就被摁住了,心中大怒的猫仔儿一回头,就见元德对自己挤眉弄眼,微微一怔,急忙顺着元德的目光看去,就见上头皇后正含笑看着自己,那眼神之中带着了然与不许,顿时耷拉起了耳朵,讪讪地将爪子收回来不再捣乱,心里却更加不爽了。   要它说,还贤良淑德个屁!直接掀了桌子叫秀女们滚蛋才是真格儿的!   明明从前在皇子府上,再没有旁人,一双两好的。   皇帝正在留意下头阿眸与太子元德,见两个小东西叫皇后的眼神压制,竟都垂头丧气,心中微微一叹,低声在皇后耳边说道,“是我无用。”   不是太后拿孝道压着,不是他刚刚登基皇位不稳,只能与太后虚与委蛇,他又怎会受制于人?想到这个,皇帝的目中就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冷意,手中握得皇后的手更紧,低声道,“你且安心,我记得咱们当初的话。”   他还是个无权无势母家卑微的皇子的时候,就曾与妻子许下誓言,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再没有别人了。   他唯二的两个侧室沈妃与蒋嫔,他给了他除了自己之外所能给的一切,哪怕自己与妻子喝粥,也没有叫这两个侧室与子女少吃两块肉,是自己最努力的善待了。   若不是前头里他雄才大略的几位皇兄争夺皇位死了个遍,他也不会有机会登上皇位,也不会有眼前的麻烦。   荣华富贵虽好,他记得的,却依旧是没钱没人的皇子府里,安静快活的岁月。   皇后只是静静地看着有些无奈的皇帝,眼睛里都是信任。   太后虽听不见这两个说了什么,然而这气氛实在叫人不大喜欢,往下看去,静嫔敛目安然而立,本分没有皇帝对自己冷落的失态,心中喜欢,便咳了一声与皇帝说道,“除了静嫔,皇帝还喜欢哪一个?”   “这丫头不错,虽失仪,却非战之罪。”皇帝此时收回自己的思绪,见太后还没完,显然是想叫后宫热闹热闹,作为一个孝顺儿子,顿时从善如流地指着下方那娇艳的少女笑眯眯地说道,“况看在母后的面上,儿臣也是要善待的。”他顿了顿,见太后一怔,便温声道,“只是已有了一个静嫔,若都封的高了,叫人说母后徇私,罢了,就做个常在,赐号为……”   那少女初听自己可以留在宫中眼睛一亮,之后听到自己因静嫔之故竟只好做个常在,顿时脸色就变了!   一样的族中姐妹,怎么她就要叫妹妹踩在脚底下?!   “此女容色最好,见之欢喜,就赐号为僖吧。”皇帝顿了顿,对着那听了这封号有些得意的僖常在温声道,“你姐妹二人一同入宫,这是天大的缘分。况姐妹在后宫守望互助,总是好的。既然如此,就赐住芳仪馆,静嫔住正殿,你住偏殿,日夜相对,才好亲近。”他开始选秀就选了太后的两个本家,又各赐封号,显然有另眼相看之意,况也是对太后恭敬,给足了太后体面。   “陛下……”僖常在正要说些什么,却叫一旁微微皱眉的静嫔拉住,到底没有做声,却有些不甘之意。   皇帝不过是当看不见,目光落在僖常在那头上歪歪的凤钗上,温煦地笑了。   一样儿的姐妹,刚入宫就分出了高下,心高气傲的那个竟不如人,只怕心中不知如何呢。   想入宫?好啊!   住在一个宫里头,姐妹俩好好儿掐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少女的心都教您辜负了嘤嘤嘤……     ☆、第 3 章   余下的秀女,都不是皇帝的对手。   对,不是皇后,是皇帝陛下。   阿眸陛下点心都不吃了,呆呆地看着自家内务总管用温煦的表情和气的口气,刷掉了一个又一个心比天高的秀女,简直大开眼界。   大开眼界的不只是猫仔儿,还有见多了大风大浪的太后娘娘。   “识字么?”   “女子无才便是德,小女并不识字。”   一声长叹,“不识字,又能有什么见识呢?与朕没有共同话题,如何能与朕心意相同,叫朕欢喜呢?”   “识字么?”第一个秀女被麻利地隔了牌子,皇帝的声音变得有精神了许多。   “臣女自幼习四书五经。”   “学问这样渊博,面对你,朕的压力真的很大。”又是一声没有寻到人生知己的长叹,皇帝陛下对着下方本是一脸羞涩笑容,此时愕然抬头的秀女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朕纳妃嫔,是为了放松心情,不是给朕寻个师傅。”他转头对一旁沉默的太后客气地说道,“母后觉得如何?”   “皇帝自己喜欢就好。”左右静嫔已经入宫,太后并不想叫静嫔在宫中更多几个对手,此时见下方的秀女之中有些异动,便视而不见,又见皇帝没有什么心思在选秀之上,也不耐烦了起来,含糊地择了几个明显不如静嫔的秀女封了低位的常在贵人,又见下头的宗室之中颇有几个有兴趣,随手赏了,这才挥退了这些落选的秀女,又命宗室散去,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后一眼,带着静嫔与僖常在径直走了。   见她走了,皇帝方才吐出一口气,脸色有些晦暗。   “陛下不必为我担心。”皇后柔声安慰,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父皇在的时候,她做皇后在前朝后宫经营几十年,如今,我竟不得不……”皇帝揉着眼角低低地说道,“我竟护不住你。”   “我明白陛下的心。”谁能想到这样的倒霉事儿呢?   太后膝下本有嫡子,生出来就封了太子,文治武功都是最好,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材料。先帝在时已经入朝,时有监国也将朝中治理得井井有条,因此很得先帝宠爱,曾言要逊位将皇位传给儿子的。因太子在,大家都只当个寻常的皇子,谁都没有想过别的,可怜天妒英才,竟叫太子一场大病薨了,太子膝下唯一一子也夭折,因这个,皇子之中起了大风浪,为了帝位杀红了眼。   八个兄弟死了五个,皇帝是活着里的老大,因此捡了大便宜。   只是虽做了皇帝,却没有自己的簇拥,不得不受制太后。   “与其叫太后娘娘心里记挂,不如如眼前这样,叫静嫔入宫,省却了娘娘的心事。”皇后与连连点头的皇帝说完这个,就对着下头的儿子与猫仔儿唤道,“回宫。”   猫仔儿趴在桌上装死。   太子今日心里对太后十分不满,只是叫母亲看住没有发作,此时见自家父皇并未改变,心里就欢喜了起来,用力地大声应了,见阿眸还是不动,急忙艰难地将阿眸抱起,只觉得祖宗好沉,晃晃悠悠地抱着它回了皇后的宫中,一同坐在了桌旁,小心地叫耷拉着耳朵有些萎靡的猫仔儿放在桌上,这才一抹汗与皇帝抱怨道,“父皇都没有说后宫空虚,太后娘娘却定要选秀,这是见不得咱们快活么?!”   “噤声!”皇后素来知道这个儿子的,此时便嗔道,“若是叫外人听了去,岂不是你的罪过?”   “这屋里没外人。”元德虽年纪小,却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宫中是非的,此时便急忙讨好地说道,“儿臣方才看了,母后这宫里都叫人守着门,听不着。”他一笑,就抓了抓阿眸的毛儿。   阿眸无精打采地四肢摊平,叫了一声,连尾巴都懒得甩了。   “囡囡这是怎么了?”见阿眸竟对元德这样容忍,统没有平日里被动了毛的连抓带咬,皇后便担心了起来,急忙将胖嘟嘟的猫仔儿抱在怀里,一只手温柔地在它背上的毛儿上抚摸,只觉得这一身皮毛油光水滑,都摸不着骨头的,却微微皱眉,与一旁的皇帝有些担忧地说道,“囡囡不是病了?我怎么摸着竟瘦了许多?”   她说着这个,便叹气道,“你要给父皇守孝茹素,囡囡可还小,竟也跟着吃青菜豆腐的,真是辛苦。”   当年她的幼女出生即殇,同日皇帝自皇子府外捡来了奄奄一息的猫仔儿,因此皇后一直觉得,阿眸与自己很有缘分。   连当初给那孩子的乳名,都用在了阿眸的身上。   “朕瞧瞧。”皇帝嘴角一抽,实在没有从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身子上看出什么消瘦来,只是皇后的话那是必须要应承的,此时见阿眸转头看了自己一眼,便含笑往猫仔的身上探去。   陈世美!负心汉!   眼见渣男的爪子要落在自己尊贵的身体上,猫仔儿顿时大怒,伸出后腿拼命地踢开了渣男的手!   皇帝眼见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叫只猫仔儿在皇后的怀中毛发倒立,飞快地踹动自己的小胖腿儿使出夺命连环踢不给摸,皇帝竟忍不住笑了,收了手见猫仔儿愤愤地把头挤进了皇后的胳膊间,拿屁股对着自己,不由骇笑地与皇后道,“这是与朕置气了?”   “这是囡囡心疼我。”皇后却很满意,她虽然深信皇帝不会辜负她,然而宫里进了新人总是叫人气闷,虽忍着,到底有些不快活,此时见阿眸与自己同仇敌忾,便与无奈的皇帝笑道,“叫我说,囡囡才是最知冷热的孩子,比太子还强些。”见太子茫然无辜地看着自己,十分可怜,她扭头轻笑了一声,这才哄着阿眸探出头,与皇帝笑道,“父皇也驾崩整一年,太后娘娘连选秀都办了,咱们也不必吃素了?”   皇帝诚心做个孝子,这一整年没吃肉,也实在叫皇后心疼了。   “苦了你与儿子。”皇帝都不吃肉,皇后与太子自然也不好开荤的,皇帝想到媳妇儿儿子外加一只猫仔儿跟着自己陪绑,就很有些愧疚,此时见太子目光游移,只当他也想吃肉,便温声道,“你母后都发了话,从今日起,咱们都不必再吃素了。”   皇帝陛下也真心馋了,不过是当初热血上头誓言发下,因此捏着鼻子艰难地忍到了现在,如今终于可以不再吃素,简直恨不能热泪盈眶。   “加个冰糖肘子,八宝鸭子,旁的叫御膳房捡拿手的上些。”皇帝飞快地捅了一下正与儿子对眼儿的猫仔的屁股,见它喵嗷叫了一声回身扑在了他的身上拿尾巴抽他的脸,顿时捏住了怒气腾腾的猫仔儿讨好地说道,“给咱们囡囡添个清蒸鱼如何?”见猫仔只当听不懂人话地跟自己磨牙,他便抱住这软乎乎的小身子与皇后笑道,“确实瘦了,我抱着竟少了些分量。”   那一定是父皇您的错觉。   最知道阿眸是个什么生物的太子元德含泪微笑,却没有拆穿听到吃素便有些色厉内荏的猫仔儿。   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这一年来确实在很认真地守孝吃素,然而猫仔儿与太子……   作为一个靠着每天深夜叫小伙伴儿从御膳房叼来的鸡腿儿顽强生存到了现在的,正在长身体的太子殿下来说,有些霸道,经常欺负自己的猫仔儿还是很有些好处的。   至少它给了他肉吃。   元德对没见过几面的皇祖父没啥感情,哪里肯为他憋屈自己呢?想当年他在落魄皇子府住漏风的屋子,不得不跟阿眸暖呼呼的小身子拱在一起才能暖和些的时候,可没有见过自己这位皇祖父有个心疼儿子落魄什么的。   心中计较起这些,元德脸上的表情便越发不以为然,此时捏着手边的小核桃,抠出核桃仁儿一边儿喂给急急忙忙探头过来的阿眸,一边不在意地咬着叫猫嘴啃了一半儿的核桃仁,见猫仔儿吧唧吧唧吃得满脸幸福,嘴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来,小心地不敢给阿眸吃太多,一同分吃片刻,这才与看过来的皇帝笑道,“前儿大皇兄还与我说,这嘴里淡出鸟儿了,实在不行,就得去摸湖里的锦鲤了。”   他说起兄长是十足的亲近,显然情分极好。   阿眸正吃核桃仁儿,听说大皇子竟要捞锦鲤,嗖儿抬起了小小的猫头目光炯炯!   它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锦鲤呢!   宫中锦鲤都是稀罕的名种,色彩艳丽,据说都是世间难得的,血统纯正仿佛隐隐都说是龙种,最是罕见的,想到大皇子竟然要对这样的活宝贝下此毒手,皇帝默默地揉了揉眼角。   原谅他的这两个儿子吧,虽然从前是皇孙现在是皇子,然而真心没有过过几天的好日子,从前在皇子府,那都是手拉手往地里去逮蚂蚱儿炸了解馋的苦逼孩子,此时见了好看优雅,仿佛还很肥嫩的漂亮鱼儿,有点子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到底锦鲤是寓意不错的吉祥物,皇帝面上便露出了严厉的表情说道,“不许胡闹!”见自己的表情竟连儿子都镇不住,还有一只猫仔斜着眼睛吧嗒嘴儿地鄙视自己,皇帝陛下的尊严深深地被冒犯了。   “都给朕过来!”搁不下脸的皇帝陛下拍案喝道。   太子嘻嘻哈哈不以为意,猫仔儿转身呸呸用力地吐出了嘴里一片核桃壳儿,抖着腿儿很大爷!   皇后已经伏在桌上笑得不行,都不必去看皇帝陛下的脸色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叫这两个小混蛋知道谁才是能做主的人,皇帝就听见外头有吵杂的人声,虽心中不喜,还是命人进来问道,“何事?”   那宫人不敢抬头,只急忙与皇帝禀告道,“回陛下的话儿,蒋嫔娘娘传话儿过来,说亲手烧了一桌菜,想请陛下过去。”   皇帝尤带几分愉悦的脸色,听到这句话,顿时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陛下:……小混蛋好想人道毁灭哦……      ☆、第 4 章   当年皇后还未进门之时,皇帝还是八皇子的时候已经有了两个侧室。   一个是生育了大皇子与二公主的沈妃,一个就是蒋嫔了。   蒋嫔貌美可爱,当年着实很受宠,甚至在皇子府中正妃还没进门的时候赶在头里抢先有孕。若不是运气不大好生了个闺女,只怕气势更甚。然而就算如此,当初敢要正妃的强,自然也是极受宠的人,着实过了几天好日子。   只是可怜后头正妃进门,虽初时不得宠,然而时日久了竟与当时的八皇子琴瑟和鸣恩爱起来,很有些同甘共苦的意思在里头。别说十分老实的沈妃,就连蒋嫔也彻底成了一个摆设。   这样独宠放在别的府中难免叫人非议,然而当初的八皇子是个不得宠的存在,又没有什么大能耐,更不能入朝,整个小透明,因此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谁也说不着谁。更有沈妃是个极本分的性子,哪怕是生下了庶长子,却只知道缩着头过日子,对无宠安之若素,因此哪怕蒋嫔再心中愤恨,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看着正妃春风得意。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了,谁知道天上掉馅饼,八皇子做了皇帝呢?   蒋嫔就觉得翻身了,这些时候奉承太后,自然也是想要靠着太后之势与皇后别苗头。   如今更不得了,还敢来皇后的宫里抢人,不说正在鼓着眼睛指挥太子给自己扒核桃皮儿的阿眸,就是皇帝心中也很不快。   他本以为这些年的冷落,能叫蒋嫔明白,没想到蒋嫔竟有自己的心气,宫中不宁之时,竟还要给他添乱。   “传朕的话与她,叫她老实点!”皇帝此时心烦,语气颇有些不客气,与那低头大气都不敢喘的宫人冷冷地说道,“朕给她荣华尊荣,日后也会给大公主一场好姻缘,这已是极致!若是她心中不知足,朕,也对她再无话可说!”   哪怕是当初的皇子府中,他也并没有薄待她,寻常府中失宠侧室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既然得了他的善待,她就不该再想要更多的东西。   皇后看着皇帝冰冷的脸,微微笑了。   “不管她,咱们自己用膳。”喝退了那个宫人,皇帝转头对皇后温声道。   他与她是患难夫妻,当初他不得宠,连个差事都没有,从宫中分出来也并没有多少财物,整个皇子府都艰难,还是她拿出了也并不是很多的嫁妆,缩衣紧食,往外头去寻进项来,方才有了皇子府的众人一口饭吃。然而哪怕是这样,眼前的这个女人十年里只置办过一次首饰,平日里也不喜出门应酬,哪怕是叫宗室女眷嘲笑,却雷打不动地就是那几样衣裳首饰,从不在他的面前抱怨。   这样的情分,他怎能辜负?   “到底有大公主的脸面在,陛下不要太给她难看。”皇后对蒋嫔没有什么好感,谁会喜欢与自己抢男人的女人呢?况当年皇子府中皇后并未为难过她,如今却眼瞅着要生事,便有些不喜,却还是劝道,“那孩子是个好孩子,蒋嫔没脸,她也在宫里不好过。”   大公主当初养在皇后面前几日,是个极美貌温柔的女孩儿,平日里也极孝顺良善,因与蒋嫔性情不同,因此皇后难免怜惜些。   “她是她,大公主是大公主。”皇帝摆了摆手,不欲听蒋嫔之事,又与皇后说笑了一会儿,就见阿眸已经跳在太子的头上做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顿时沉默了。   这种敢在太子头上动土的霸气,果然就他家猫仔儿才有。   太子却觉得大善。不是与阿眸亲近,寻常这祖宗摸都不叫摸一下的,没见皇帝的面子都不给么,此时顶着毛茸茸的猫仔儿就与皇帝炫耀道,“父皇你看囡囡!”果然还是与他最要好!   阿眸站得高看得远,俯瞰皇帝龇牙咧嘴。   皇帝看着肥嘟嘟的猫仔儿偏要做出横眉立目的模样,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就见外头已经开始传膳,就见因不用再守孝,因此格外丰富的御膳之中大半都是肉食,便满意点头,带着皇后一同走到外间儿去,看着长长的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式,这才扶着皇后落座笑道,“这桌子长了些,叫我说,竟不如咱们从前的那个。”   从前皇子府中的那个虽然小,然而一家四口挤在一起吃饭,竟更快活些。   况也没有什么“食不过三”的狗屁规矩!   “咱们自个儿宫里,坐在一起又如何?”皇后也觉得怀念,见太子已经欢呼一声扑上了桌子,顺便把只猫眼发亮的猫仔儿也放在桌子上,便笑道,“规矩要守,可也不必守得太厉害。”   “你说的也是。”皇帝微微颔首,见太子坐好,阿眸也端坐在他的身边的桌子上目光炯炯,急忙命人将阿眸特制的小玉碗放在它的面前,见它懒洋洋地抬爪,亲手给这小混蛋擦干净了猫爪子,这才开始吃饭。   比起坐在座位上的很不自由的太子,阿眸自然更便利些,才啃了些鱼肉,便抬起屁股起身,扭着小身子游走在满桌的盘子碗间,左嗅嗅右看看,看见了叫自己有点儿食欲的菜色,就抬猫爪拍拍装菜的盘子。   后头有两个专门服侍这猫仔儿的宫人亦步亦趋,将它指点过的菜夹到那只小玉碗里。   元德见阿眸这样自在,顿时眼睛都红了。   作为一个太子,竟都不得不守着规矩,连只猫都不如了。   在桌子上绕了一大圈,终于满意了的阿眸回头瞅了瞅,见自己的小玉碗堆得满满的,已经放回了元德的身边,这才觉得够了,甩着尾巴得胜而归,却陡然停在了元德的身边,怀疑地看了看他。   对上了犀利的猫眼儿,元德目光游弋,心虚地咳了一声,抹了抹嘴。   这模样太熟悉了!   只觉得心中一动的阿眸飞快地冲到自己的小玉碗旁,抬着爪子默默地扒拉了一下,顿时大怒!   混蛋太子竟敢猫口夺食,偷它的菜吃!   明明它挑了两条小银鱼儿的,怎么变成一条了?!   “喵嗷!”有些凄厉的叫声之下,内心受到了深深伤害的猫仔儿冲到了笑得不行的皇后的怀里,气得饭都不吃了。   好个忘恩负义的太子呀!早知道,阿眸大人绝不给他带哪怕是一根鸡骨头!   皇帝已经哈哈地笑起来,摸着背对着太子,显然是要叫太子给自己赔罪,时不时还从皇后的手下扒拉点儿肉吃解恨的愤愤猫仔儿,心情大好,片刻之后,见太子已经老老实实地过来给阿眸赔罪,好话说了一堆,许下了不知多少的承诺,竟摇着头笑道,“也只咱们家的囡囡,才有这样的气势了。”   这猫仔儿确实有点儿格外灵气,然而叫皇帝说,这么有灵性的小东西落在他家,这不也是缘分么?   “今天叫它跟元德睡。”想到灵气,皇帝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伏在皇后的耳边小声儿说道。   任谁与媳妇儿亲热的时候,还有只猫仔儿在一旁拿着爪子盖在猫脸上,做出好羞耻的模样,那种心情都是格外复杂暴躁的。   皇后自然听懂了皇帝的暗示,闻言目光流转,轻轻地唾了一口。   皇帝与皇后这一夜自然是温馨谴锩,然而另一处极富丽堂皇的宫中,却已经是雷霆。   蒋嫔看着眼前满满的一桌子菜,恨得眼睛里流血,又想到皇帝与她的呵斥,又觉得丢人,此时一口气上来,扑上去一把掀了桌子,伏在一旁呜呜地哭起来。   皇帝竟然公然给她没脸,显然是对她再也没有情意,怎能不叫人心寒呢?   她正哭得伤心,就见外头正匆匆赶来一个容貌娇艳,与她有五分相似的少女,此时见她哭得难过,满宫的宫人噤若寒蝉,这少女不由心中一叹,叫宫人们出去,这才上前扶起蒋嫔,给她擦眼泪,口中低声说道,“母亲何必如此?从前的日子不好么?父皇待咱们已经极好,母后也照顾,为何要多生事端?”   她忍住的另一句话,却没有说出口,恐蒋嫔听了更难过。   她当初年轻貌美的时候,都争不过嫡母,如今年老色衰,只要本分,看在她这些年的苦楚上,皇后就不会薄待,何必生出这些心思来呢?   再争宠,争得过那些刚出宫的美人?   “母后母后,你叫得好亲热!”蒋嫔见了大公主本是缓和了些,然而听到她这样亲近皇后,却冷笑起来,猛地将她推在了一旁冷笑道,“我是个没有本事的人,公主这就捡高枝儿飞去了!瞧瞧您这一身儿的好衣裳,不是讨皇后喜欢了,寻常谁能给你制备呢?!”   大公主今日虽穿得素净,然而料子却是供上的云锦,摸在手中柔软轻薄,看着如同一匹霞光般,另有她头上匀净的东珠,也叫蒋嫔伤心。   皇后这样笼络她的女儿,安的是什么心?   “母亲。”大公主叫蒋嫔推得踉跄了一下,然而见蒋嫔目中愤恨,竟带着几分怨毒,心中不由一凉,此时也忍不住有些难过地说道,“您何苦刺我的心?”   她尊敬嫡母不假,然而却也从未想过要与生母生疏,毕竟,这位是她的生身母亲。   “刺你的心?你不刺我的心,我就念佛了!”蒋嫔见大公主低着头不说话,带着几分容忍之意,越发地说道,“你是你父皇的长女,多体面呢?只你开口,请陛下来我这宫里坐一坐,难道陛下能驳了你?偏你不肯,竟叫我自己去请。皇后是个妒妇,竟撺掇陛下给了我没脸,难道你就很得意不成?!”   “若父皇有意,自个儿就来了,母后拦得住?”大公主见蒋嫔此时脸上的妆都花了,越发不像,便低声劝道,“况父皇的心,母亲这些年,还没有看懂么?”   “看懂什么?”蒋嫔耳朵尖儿动了动,对叹气的大公主急忙问道。   摸清了皇帝的心,她才知道怎样争宠呀!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想的美……      ☆、第 5 章   “只要您老实,这宫里除了母后与沈妃娘娘,您就是头一份儿。”大公主见蒋嫔还做梦呢,不由温声劝道,“太后娘娘是好,可是也好不过父皇对不对?您讨好她,不如去讨好父皇?”   怎么讨好皇帝陛下呢?就跟从前似的,在皇子府里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也就是了。   听了大公主这话,蒋嫔面露不甘,见大公主话里话外叫她本分,顿时目中闪过一丝怀疑地说道,“这话,是皇后叫你与我说的?是了!”她仰着头看着面前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自己的大公主冷笑地说道,“她是害怕了!恐新来的那几个夺了她的宠么!”   不说静嫔,就是那个僖常在叫蒋嫔一个女人都心动的,更遑论皇帝,想到皇后如今心中不定如何忧虑,蒋嫔便冷笑道,“她也有今天!”   大公主微微敛目,什么都不想说了。   蒋嫔钻了牛角尖儿,是不肯听话的了,也不知日后得生出什么事端来,一想到这个,大公主就觉得心累。   “叫母亲这样说,新入宫的也是与您争宠的人,您这是在欢喜什么?”大公主不能明白蒋嫔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扭曲心态,叫她说,皇后作为嫡母已经很合格。况若论独宠,她也并未对皇后独宠使得蒋嫔这些年独守空闺有什么怨言。谁家不是如此呢?旁人家的侧室失宠的多了去了,也未必过得跟蒋嫔这些年这样安逸,说了这话,见蒋嫔脸色一僵,她只当做看不见,温声道,“母亲瞧瞧沈妃娘娘,自己过的从容,母后也看重她些。”   “沈妃是个蠢的,何必说她!”蒋嫔不客气地说道。   她是看不起沈妃的。   这女人明明很有本钱,生下了长子,如今还是皇长子,多有身份呢?却只知道在皇后的手下唯唯诺诺,还叫大皇子跟着太子的屁股后面转,胆小得叫人看不起。   若大皇子是她的儿子,太子之位也是要挣一挣的。   眼瞅着蒋嫔竟然还觉得沈妃蠢,大公主简直要气死,揉着眼角许久,她这才慢慢地说道,“沈妃娘娘才是聪明人,大皇弟……”她沉吟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得父皇与太子看重,日后定然是要倚重的,前程就在眼前。况嫡庶有别,母亲日后不要再说这个。”   沈妃就是看清了嫡庶,因此从不与皇后太子争锋,虽然看似吃亏,然而该得的好处却并没有少了她的那份,日后大皇子少说也是亲王,不比舍了命去争虚无的皇位来的强些?   先帝朝诸皇子争位死了那么多人,这就是前车之鉴了。   “你只知道退让退让,如今宫里只知道二公主,哪里知道你呢?”蒋嫔就抱怨道。   与老实的大公主完全不同,沈妃所出的二公主是个极张扬的人,在宫中颇有些名声,在宫外,更叫人重视的也是二公主。   关于妹妹如何大公主不想与蒋嫔多说,也不想与母亲争执,因此劝了她休息,自己默不作声地出宫往自己的宫中去。   春日里的风还有些寒凉,早春的花香清淡,然而大公主却没有心情观赏,只带着人心事重重地走着,一旁的一个大宫女见她的脸色不好,心知她心中所想,便忍不住在一旁低声劝道,“娘娘做这些,也是为了殿下,”   见大公主苦笑了一声,这宫女是当初皇子府中陪伴她长大的,更亲近,因此也不避讳,继续说道,“殿下也要为自己想想,二公主如今越发张扬,又招朝臣之女入宫赏玩,又是诗会的往来应合,满京城都知道二公主之名,屡有称颂,殿下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宫女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几分愤恨。   二公主做这些,并未与大公主商量,竟有些压制大公主的意思。   “她是妹妹,况看在沈妃娘娘与大皇弟,让着她些就是。”大公主和声说道。   沈妃良善,大皇子虽然与她不同母,却对她时有照拂,哪怕是冲着这二位,她都不会与二公主计较。   “她初封公主荣华正好,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难免想得不大周全。”二公主想要做公主里领头的,大公主并不在乎,她也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这是不将殿下放在眼里。”这宫女口中小声嘀咕了一声,到底不说什么,顿了顿,这才与大公主轻声说道,“殿下为何不与娘娘说那事?”   “她如今对母后有心结,知道母后给我相看了亲事,只怕还要说母后对我不怀好意。”大公主听了这个就头疼。   她如今已经十七,正是该出嫁的时候,只是因先皇驾崩因此耽搁下来,然而虽然耽搁,身份却更上一层楼,因此与姻缘上也更进一步。   皇后是个不错的嫡母,因蒋嫔在深宫也见不着什么人,因此亲自出头与大公主相看,如今觉得镇北侯嫡幼子年纪与她相仿,人才出众,因此与她说了,叫她心中留意那家,若是觉得不错,便赐婚。   大公主心里是愿意的。   镇北侯虽然不过显贵了两代,武人出身难免有些粗鲁,然而家风极好,有男子四十无所出方可纳妾的家训,况镇北侯夫人她也见过,虽然说话的声音大了些,举止粗犷了些,却看一眼就知道是个爽利的人,这样的人做婆婆,大公主日后也轻松。因这个,她本是想要回头与蒋嫔说说,到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就怕蒋嫔嫌弃镇北侯不是世家,因此说皇后居心叵测。   若是那样,就是把人的心都伤透了,叫大公主也难免羞愧。   大公主并未说出这些,却有些心事在,脸上就不大好看,然而走了会子,却顿足了,揉了揉眼睛。   前方不远的一座假山上,一只黄橙橙的胖猫仔儿,蹲坐在假山之上,看着自己目光炯炯,它的下方几个护住猫仔儿恐它掉下来的宫女正对着她行礼。   “囡囡?”大公主诧异地唤了一声。   阿眸等的就是大公主,见她瞧见自己,顿时嗷嗷地叫了一声。   皇后的宫里不叫睡,它才不要和倒霉太子一起睡呢,阿眸陛下对硬邦邦的太子没兴趣,谁不喜欢软乎乎的美人儿呢?想来想去,抛弃了太子的阿眸就找大公主来了。   知道大公主今日往蒋嫔宫中去了,不耐烦见蒋嫔的阿眸就在半路蹲守自己的小伙伴儿。   皇子府中的时候,二公主掐尖要强特别讨厌,阿眸与大公主更要好些。   见猫仔儿在假山上扭来扭去,大公主也恐它摔了,急忙上前亲手把它捞下来抱在怀里,见这猫仔儿小肚子吃得鼓鼓的,便忍不住含笑给它揉小肚子,口中嗔道,“吃得这样厉害,难过的是谁呢?”   见阿眸伸出爪子抱住耳朵装死,她揉着手下的小软毛,一边与那几个服侍阿眸的宫人吩咐了几声,自己抱着阿眸走路,低声说道,“怎么仿佛轻了些?”这话说得好亏心,连她的贴身大宫女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   从前在皇子府,除了皇后就是大公主最关心自己的体重了,阿眸伸出舌头舔了舔大公主的手,哀哀地叫了一声。   为什么轻了?   阿眸陛下吃素吃的呀!   仿佛是能听明白阿眸的叫声一样,大公主忍不住笑了一声,挠了挠阿眸扬起的下巴颏儿,叹息道,“若是都与囡囡一样快活,就好了。”   她的眉目之间带着几分哀愁,叫阿眸瞧见了,急忙抬起爪子在她的手臂上抚摸了一会儿作为安慰,见大公主反手握住自己的小毛爪子笑了,这才拱进了软绵绵的胸口,幸福地不说话了。   这一夜大公主带着阿眸一起睡在一个被窝里,清早起来,就见胖猫仔儿拱在自己的怀里睡得满嘴都是口水,脸色有些无奈地起身,叫宫人给自己换衣,待梳妆之后,就见阿眸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蹲坐在床边张着血盆大口打哈欠,一旁几个服侍它的宫人正拿潮湿的帕子给猫仔儿擦脸擦爪子,另有一个容貌极美的拿着玉梳给它刷毛儿,一副大爷的模样,便忍不住笑了。   待自己被梳洗得又是宫中第一美猫,阿眸就冲大公主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有人抱的时候,这猫仔儿从来不喜欢自己走路,大公主知道它的性情的,此时笑了笑,伸手抱起它,想了想,就往皇后的宫中去了。   皇帝一夜春风,此时特别地神清气爽,此时正与皇后一同用早膳,此时见了大公主抱着阿眸过来,便与皇后笑道,“这小混蛋又去祸害大公主。”   “你这样叫它,回头它又记仇不走了。”上一次皇帝叫了猫仔儿这么一句,记仇的猫仔儿勃然大怒,趴在了皇后的床上三天三夜,直叫皇帝陛下许下了不知多少的好处方才大猫有大量地原谅了这小小的冒犯,给皇帝腾了床,没有叫他再去睡书房。   提起这个,皇帝就心有余悸了,咳了一声便与皇后笑道,“万不能与它说这个。”顿了顿,又轻声问道,“我听说你给大公主相看了镇北侯府?”   “今日我请了镇北侯夫人入宫,也叫她自己中意才好。”皇后见皇帝点头,便笑道,“等我与太后请安回来,该就是侯夫人进宫了。”   “你今日要去请安?”皇帝微微皱眉道,“不如我陪你。”太后那两个侄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我仰赖陛下的恩宠到了现在,如今不自己立起来,难道要陛下照拂我一辈子?”皇后安静地看着阿眸跳上桌子围着粥碗打滚儿垂涎欲滴的贪吃模样,轻轻地说道,“前朝繁忙,后宫,怎能还叫陛下为我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  猫仔儿表示,又要见面啦喵嘎嘎~   ☆、第 6 章   皇帝见皇后坚持,虽有些担心,却还是早朝去了。   皇后见大公主脸色有些不好看,因知道蒋嫔的性情的,因此也不多问,只招呼大公主吃饭。大公主含笑坐在皇后的身边看着阿眸呼噜呼噜地喝粥,摸着它的小身子与皇后轻声道,“儿臣今日,陪着母后过去吧?”见皇后含笑看着自己,她微微地红了脸,低头说道,“母后有些话不好说,儿臣却并没有什么避讳。”   若是太后发难,皇后还能冲撞不成?到时她作为孙女却可以转圜。   “你是个好孩子。”皇后怕了拍她的手,见阿眸今日胃口不错,竟偷偷探出爪子贼眉鼠眼去抓肉末小烧饼,急忙按住了嗔道,“这个不行。”虽然阿眸的胃口格外好什么都吃,然而她却依旧注意些,有些东西是不好给猫吃的。   阿眸垂涎地看了一眼小烧饼,这才扒拉着面前的小点心吃了几口,冲着皇后喵喵叫了几声。   皇后伸手给猫仔儿擦嘴。   眼瞅着阿眸眯着眼睛等着皇后服侍自己,大公主早知道原来自己不过是苦主中的一个因此见怪不怪,然而见这猫仔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竟忍不住笑起来道,“还是这样娇气。”   “从前还好些,你两个皇弟还能跟它一起睡,如今竟不行,连抱她侍候的都要是美人,不然都不肯给抱的。”皇后点着阿眸的小脑袋叹气道,“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坏毛病,只是……”她笑笑,温声道,“这孩子虽然娇气些,却并不任性,叫人心里喜欢。”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将得意地仰着头,恨不能叫天底下都听到这段评语的猫仔儿抱在怀里,与大公主和声道,“可与你母亲说了?”   “我……”大公主迟疑道。   “你不该瞒着你母亲,不管她有多少不是,那都是你的生母,都是为你好的。”皇后温声道,“就算她不满意这婚事,也是为你着想,你不要与她争执。”   “您待她这样宽和,竟叫儿臣无地自容。”大公主有些羞愧,又想到蒋嫔对皇后的怨气,便低声说道。   “她对我有怨言,这本是应该的。”皇后拍着大公主的手说道,“只是我们的争执,不该影响到你。你是陛下的血脉,自然是要过得好,不必理会女人之间的争斗。”   “母后……”   “行了,走吧,早去早回,回头还有镇北侯夫人要来拜见。”皇后见大公主要对自己说什么,急忙止住了,笑了笑,便敛目说道,“今日,还得与太后一同叫新人拜见。”   “新人入宫,不来母后的宫中,却要母后往太后处一同拜见,这是什么道理?”大公主便低声说道,“太后虽尊,然母后才是后宫之主,如今这一出儿之后,新人只知宫中有太后了。”这就是太后的手段了,新的妃嫔入宫第一日,自然要给后宫之主见礼,然而这样的仪式摆在了太后宫中,显然是要叫新人们知道后宫,太后说了算。   连皇后要人拜见,也得赶去太后处才行。   “这些都是小事,况她们也可怜。”皇帝立意是要叫这群新人做摆设的,年华虚度,也叫皇后心中怜悯几分,此时便叹息道,“也只能这样儿了。”皇帝给了这些美人名分与荣华,却不会再给别的,这是为了皇后,她心中自然是感激的,却还是生出了唏嘘来。   古语有言一将成名万古枯,如今后宫皇后独宠,又有多少红颜枯萎在深宫之中呢。   阿眸对多少美女当摆设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旁人不得宠总比皇后叫人夺走夫君好些,此时没心没肺地咬着一截猫草磨牙,一边叫皇后抱着往太后处去,这段路它跟着皇后走过不知多久了,也很熟悉,只是坐在了太后的宫中,就见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有两队美貌年少的年轻宫嫔按品级打扮了进来,领头的就是那个静嫔与僖常在了,这二人今日人比花娇,风流婀娜,就叫阿眸心中生出了几分敌意来。   待两队宫嫔给太后皇后跪倒磕头,太后目光落在了格外明艳照人的僖常在面上片刻,这才转头与皇后笑道,“今日之后,这些便都是你的妹妹了。”   “是。”皇后摁住了怀里气哼哼的猫仔儿,恭敬地说道。   太后也见着这只胖猫仔儿了,因听说这是皇帝还未登基就极爱的,因此虽然觉得这猫有点儿讨厌,却还是继续说道,“她们的绿头牌,可备下了?”   “早就预备好了,都看陛下的意思。”见下头僖常在眼睛一亮,之后抚了抚自己的鬓角,皇后心中叹息,也不知是可怜她还是厌恶她,口中对满意颔首的太后继续说道,“几个妹妹虽然才入宫,只是规矩也该立起来,不然岂不是叫人嘲笑?”见太后一怔,她便淡淡地说道,“僖常在的位份,可不好再用东珠,逾越之罪虽然不大,只是到底叫人丢脸,看在妹妹第一次犯错,就此揭过,下次完不可如此了。”   “宫中的规矩……”太后拿绿头牌戳了皇后的心窝子,皇后转手就回了她一耳光,此时被皇后气得不行,却还是忍住了火气说道。   “到底是母后的娘家人,臣妾不敢责罚。”皇后温驯地说道。   一个“不敢”生生带出了太后的几分逼迫,太后脸上有些不好看,那僖常在却并未听出皇后的讥讽,只小声儿说道,“算你是个明白人!”   声音虽小,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阿眸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这个姑娘,统没有想过这姑娘这么傻。   太后到底是有城府的人,见四周不管是宫人还是妃嫔都目光异样,强忍住了,这才指着一旁敛目不语的大公主笑道,“大公主如今十七了?”   大公主今日见了在太后宫中的蒋嫔就知道不好。   仿佛是听明白了她的话,蒋嫔知道自己年老色衰不好与小姑娘们相比,今日竟带了几个十分秀美出众的宫女一同过来,这样的心肠简直就是路人皆知,不说不动声色的太后,就是皇后的眼神仿佛都古怪了起来。偏蒋嫔一脸的洋洋得意,就叫大公主坐立不安,只在一旁做透明状,此时叫太后指点,急忙起身。   “这孩子难得叫母后记挂。”见太后仿佛看着大公主在思忖什么皇后便含笑道,“还有二公主,也十四了。”   “二公主还小,这孩子却是当嫁之年。”太后见大公主脸上通红一片,便与皇后笑道,“她的婚事,也该说了。”   “有太后娘娘在,臣妾都不担心的。”见皇后说是,蒋嫔目中一亮,急忙笑道,“这孩子有福气些,娘娘疼她。不拘是谁家,臣妾只将她托付给娘娘了。”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脸色微变的大公主笑道,“还不多谢太后娘娘为你操心?”   若婚事是太后给说的,那岂不是更体面些?况别以为蒋嫔是个蠢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皇后请镇北侯夫人入宫好几回了,为的是什么,蒋嫔心中也能猜出几分。   只怕为的,就是大公主之事。   然而镇北侯府蒋嫔是真的没有看上。   镇北侯听着很威风,然而其实是个泥腿子,才风光起来,并没有什么底蕴,家风也粗狂。这样的人家儿,叫蒋嫔说,是有些掉价的。   “蒋嫔说了这话,哀家也就放心了。”见皇后脸色微变,太后并不给皇后出言的机会,此时便温声道,“承恩公府有个小子,虽不肖,却也还好,如今也十八了,若是蒋嫔觉得好,便招进来瞧瞧?”承恩公,就是太后的母家了。   蒋嫔听了大公主竟然能嫁到太后的母家去,顿时大喜!   与太后连了亲,日后不说大公主,她在宫中,岂不是也更风光一层?   “可惜了的。”就在蒋嫔要应承,皇后见大公主的脸都吓白了,到底心中不忍,便慢慢地与太后含笑说道,“母后家中的小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母后忘了,前儿老承恩公没了,这家中小子孝顺些的,岂不是要守孝?虽这是孝道,到底不好叫大公主蹉跎,不如日后待那孩子出了孝,臣妾亲给寻一个极好的姑娘,这不是两全其美?”   太后被说住了,顿时脸色有些难看,整个宫里都无人敢说话了。   阿眸偷偷地在沉默之中探出头,往下头看去,就见蒋嫔看着皇后的目光就跟刀子一样,然而大公主,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它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看着下头微微皱眉飞快对太后摇了摇头的静嫔,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阿眸陛下,该送静嫔娘娘一桩大礼呀?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猫仔儿要干坏事儿的节奏呀……      ☆、第 7 章   阿眸心里憋着坏主意,余下的竟都不在意了。   太后今日叫皇后折了脸面,也觉得心里不快,因心情不好,便不肯再多说,只赏了新入宫的妃嫔些料子首饰,便打发了出去。   皇后对太后的冷淡安之若素,见她露出了疲惫之色,便起身告辞,沿途见大公主叫气急败坏的蒋嫔拉住,又见大公主仿佛要对蒋嫔说些什么,便叮嘱了几句,自己回宫。   回到宫中,却就见已有一个面容素净的宫装美妇坐在里头,一旁还有个少年笑嘻嘻地与等在宫中的太子元德说些什么,眼瞅着情分极好,阿眸探头一看,见是沈妃与大皇子元恕,顿时眼睛就亮了,从皇后的怀中一跃而起,跳在了兄弟俩之间,拿爪子去扒拉元恕的手臂,嘴里喵喵直叫。   “这是什么意思?”元恕正与弟弟说笑,此时见阿眸今日对自己格外地热情,许久没有这种待遇,顿时受宠若惊。   元德沉默了。   “昨天我与父皇说起,想捞锦鲤吃,它听见了。”太子元德想去拉阿眸的尾巴,叫它克制点儿,不然真是要叫皇帝抽打的节奏,却叫猫仔儿不耐烦地一爪拍开,眼瞅着元恕无奈地看着这胖猫仔儿一脸馋像,便低声说道,“实在不行……”给点儿别的好处就是了。   “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捞一条试试。”元恕却突然一笑,与呆住了的元德笑道,“怕什么!若父皇问起,就说是我干的,反正不是第一次!”   从前这猫仔儿在家打碎个皇帝陛下喜欢的瓷瓶砚台什么的,哪一次不是元恕背黑锅呢?作为一个黑锅专业户,大皇子殿下完全已经做到了债多了不愁的超然境地,此时看着阿眸满意地抓住了自己的袖子,试探地伸出手,终于把这个小东西给抱住了,便与元德笑道,“可不是又亲近我了?”   这祖宗要用你的时候,从来都特别地和气,元德张了张嘴嘴巴,艰难隐忍地点了点头。   沈妃含笑看着两兄弟在一处陪着猫仔儿说笑,目中闪过了一丝温情,转头与皇后轻声笑道,“见了囡囡,这孩子就谁都瞧不见了。”   “只闯祸的时候才有它。”皇后见兄弟两个已经准备对锦鲤下毒手,猫仔儿眼睛大亮地嗷嗷叫地比划爪子,顿了顿,便与沈妃皱眉道,“你今日,怎么不去太后处请安?”   “臣妾身子不好,实在动不得。”沈妃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身子不好不能给太后请安,怎么就能往皇后宫中来呢?只是此时她脸色平和地说道,“太后娘娘仁慈,想必不会与我计较。”她不仅是胆子小,而且还喜欢如今的生活,带着儿子过得很平静,等日后出宫做个王太妃,岂不是也算是人生大赢家?因有这个想头,她便越发不愿在宫中频繁往来,免得徒生风波。   她自己是没有什么好记挂的,倒霉的是她有个当皇长子的儿子,露面的时候多了,叫人算计大皇子可怎么办?   “你没有去,也好。”皇后见那兄弟两个不知说了什么,阿眸已经嘎嘎地叫起来,嘴上飞快地笑了一下,见猫仔儿回头扑进了自己的怀里乱拱,还扒拉桌上的茶杯,知道这是商量了坏事儿后口渴了,急忙拿了茶杯给它喂水,看着它伸着小脑袋飞快地舔水喝,还伸出两只小爪子抱住自己的手,一边笑一边叹气说道,“今日太后说起大公主的婚事,唬了我一跳,如今心中都难安。”   “太后说了谁?”沈妃知道皇后属意镇北侯的,急忙问道。   “是承恩公家的小子。”皇后见阿眸推开了茶杯后盯着桌上的点心流口水,还吧嗒嘴儿,摸了摸它的小肚子,顿时摇头不许。   鼓鼓的,还吃!   “这可不好。”沈妃听了便皱眉道,“镇北侯家虽然根基浅薄,然而人口少,家中和睦,没有宅门儿里的事端,承恩公府却是个大家族。”见皇后点头,她便继续说道,“那府里几世同堂,里里外外几重的婆婆,做什么都叫人盯着,虽有公主府,然而那府中是太后的本家,哪怕是公主呢,只怕日子过的也不会自在,何苦凑过去?”   她没有说的是,承恩公府里,公主也不是公主了。   若是长辈想给个侧室姬妾,入宫诉苦的时候,太后会偏向谁?   名头虽好,苦头都在里头,实在不大划算。   “就是因知道这个,我驳了,只说老承恩公没了守孝之事。”皇后与沈妃更好些,此时便摇头说道,“你是个明白人,只我瞧着,蒋嫔怕是……”   “她不知深浅,日后有感激娘娘的时候。”沈妃素来厚道,不欲说蒋嫔的坏话,此时便叹气道,“蒋嫔有福,大公主素来温柔,我的那个孽障……”   谁家都有难念的经,除了没有男人,沈妃也没吃过别的苦头,膝下还有大皇子很孝顺,这日子真是极顺心的,只败在了自己闺女手里。   “二公主是个不省心的,臣妾实在是没法子了。”二公主是个很有些心气儿的姑娘,平日里常有不忿之言,这些都叫沈妃呵斥了,只是如今皇帝登基,二公主竟有隐隐撺掇兄长与太子相争的话出来,简直叫沈妃想去上吊。然而到底二公主是自己亲闺女,这些话是不好与皇后说的,沈妃便揉着眼角轻声道,“臣妾这次来,是想求娘娘给臣妾几个好些的教养嬷嬷,二公主年纪小,臣妾想再重新教养试试。”   怎么着也得把二公主作死的想法掰过来不是?   皇后却以为沈妃在为二公主不知分寸常设宴请京中女孩儿出来玩耍之故,便笑道,“她年纪小,你不要苛责她。”   这样宽和,更叫沈妃愧疚,感激地应了,就见一旁两个皇子已经起身要去干坏事儿,太子过来将阿眸抱着一路地走了。   阿眸不大喜欢二公主,此时也不爱听沈妃念叨她,元德正中她下怀,此时就安安分分地趴在这少年的怀里,看着并肩一同说笑行走的兄弟。   元恕的面容更硬朗些,英俊挺拔,小小年纪已经有了男子的落拓之气。元德却面容温雅,然而眉宇之间更有一种隐隐的城府之色,只是面对自己的兄弟,还是褪去了这些,变成了温情。   皇家出美人,不单是女子,连男子都很英俊。   阿眸最喜欢的就是美人儿,此时就很满意,想都不想就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在元德的下巴上挠了挠,调戏了这小子一把。   元德一怔,低头纠结地看着这猫仔儿,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祖宗今日心情这样好,调戏了一下,就调戏好了。   反正也不是没有被调戏过。   太子殿下很一脸沧桑地想着。   前头的元恕却不知道弟弟这样千沟万壑的想法,他早就对御花园湖里的那些漂亮的锦鲤动坏念头了,哪怕如今已经能吃上肉,然而却依旧不同,此时带着弟弟直奔而去,走到了一侧的占地极广的假山与花树之下,却见不远处湖水潋滟,泛着波澜,映衬着嫩柳绿水格外地好看,这顶着上方蓝蓝的天空,下头的湖水之畔,却正有两个容貌极美,各有春秋的年轻妃嫔争执些什么。   元恕昨日选秀也是过去了的,一眼认出那是太后的两个本家,便微微皱眉。   “皇兄?”元德被欺负惯了,此时正伸着脖子叫阿眸继续调戏,见这猫仔喜笑颜开的,正哀叹自己的悲剧,就见元恕停下,急忙好奇问道,“怎么了?”   元恕并不说话,指了指那两个身边只有两个宫女远远守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姐妹。   阿眸探头,也看见了。   不知为何,见了静嫔那张沉稳的脸,阿眸就觉得心里直跳,不知哪里不对劲儿,此时见了她,就觉得一股子火气。   或许,是这个人的存在,衬托得皇后越发平凡。抑或,只是她对妄图从皇后手中抢走皇帝的女子,都本能地厌恶。   元德自然也不喜欢这些新入宫的嫔妃,此时摸了摸阿眸的头,什么都没有说。   阿眸叫元德顺毛,自己甩着尾巴看着远远的那两个女人,之后眼珠子一转,跳下了元德的手臂,自己往那两个女人的方向跑去,一路从树丛里钻到了僖常在的对面,它突然喵噶地叫了一声。   僖常在正在与静嫔恼怒,迎面就见那日叫自己出了大丑的猫仔儿跳在了湖水边儿上看着自己,竟不知怎么就从那双弯起的猫眼之中看出了挑衅来,顿时大怒!   不是它,那日封嫔的,就是她了!   “这畜生……”眼看猫仔儿嚣张,僖常在再也忍不住这口恶气,大步冲着阿眸而来,咬着牙说道,“我非……”   “姐姐不可!”见僖常在想要发疯,静嫔急忙上前想要拉住她,口中低低地说道,“这畜生是陛下养的,日后你得宠,再处置它不迟!”   “闭嘴!”见她拉住自己,僖常在一把将她往一旁甩去。   阿眸见静嫔竟顺势往自己的方向而来,急忙探出爪子,整个身体往一旁的一根断落的树枝上一跳,叫那树枝微微一转。   静嫔叫僖常在甩得正是重心不稳,此时叫树枝一绊,竟是踉跄了一下,噗通一声跌进了湖水之中!   “救命!”落水之后的静嫔,再也顾不得端庄文雅,尖声求救。   阿眸悠然地趴在湖边,看着这姑娘披头散发,一旁的僖常在因当是自己将妹妹甩下了水也在尖叫,飞起猫爪将树枝踢进湖中,这才幽幽地打了一个喷嚏。   它就是一只纯洁懵懂小猫仔儿来的。   坏事儿,都不是它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听到此地异动,元恕与元德两兄弟一脸见怪不怪地缓步而来,并不十分吃惊。   有胖猫仔的地方,经常有人悲剧,习惯就好。   “快救人呀!”僖常在虽然与静嫔有争执,也不喜欢这个妹妹,然而到底是因自己的缘故叫静嫔落水,一时间也害怕起来,顾不得那只悠悠然甩着尾巴看戏的猫了,见两个皇子走来,还站在湖边俯瞰,半点儿都不着急的模样,再看看湖里那个一脸惊慌的妹妹,就见她竟仿佛支持不住地往水下沉了下去,顿时抓住了元恕的手臂尖声叫道,“你们竟然见死不救!”   “她,她是父皇的妃子呀。”元恕往湖里一看,就见静嫔春衫单薄,此时很有些透明的感觉,顿时英俊的脸上做出了老实的模样,讷讷地说道,“儿臣,儿臣不敢。”   大皇子既然都不敢,太子殿下自然更不敢了。   “你!”见这两个竟然这样“食古不化”,僖常在都要气死了,虽心中也飞快地闪过一个主意,只觉得静嫔死在湖中也好,然而到底这是自己闯下的祸事,也是要被牵连的,咬了咬牙,指着一旁仿佛被吓傻了的宫人们尖声道,“都下去救人!静嫔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你们是问!”   她说罢,就见太子闷不做声地又去抱那只晦气的猫仔,便骂道,“畜生就是畜生!拖累人呢!”   不是它,她怎么会这样冲动!   元德抱住阿眸的手微微一紧,转头死死地看了僖常在一眼,冷笑道,“宫中若论骄狂,常在该属第一!”   “你说什么?”僖常在顾不得静嫔了,大声问道。   “常在还未承宠,就这样跋扈,将自己的姐妹推落水中。日后若是风光起来,宫里只怕就装不下你了。”元德目光一闪,看住了僖常在这张格外娇艳的面容,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来,温声道,“我们兄弟亲眼所见,来日,该与太后娘娘与父皇面前说上一说,是非曲直,自有定论。”   他今日定要坐实了僖常在的罪名不可,不然日后说起来,连累了猫仔怎么办?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究竟是谁干的。   “陛下知道又如何?”作为皇帝钦点,僖常在十分有底气,况今日起自己的牌子都要上了皇帝的面前,她对自己的容貌最自信的,便冷笑道,“难道陛下还会责罚我?”   她说着这些的时候,终于有会水的宫人将奄奄一息,不知喝了多少水的静嫔捞上来了,此时眼瞅着平日里一身诗书气的少女伏在地上咳嗽,一口一口地往外吐湖水,僖常在不由有些心虚,急忙大声命人背了静嫔回宫,自己对敛目的两个皇子冷笑了一声,立意日后得宠就叫皇帝治这两个的罪过,自己匆匆地带着人也一同走了。   “活该。”元德觉得阿眸这一回做的很不错,就很满意地摸了摸阿眸的小身子。   这点儿小事儿洒洒水啦!   得意的猫仔霸气地站在太子的怀里四顾左右,颇有独孤求败的意思,之后垂涎的目光,就往湖里看去。   对静嫔不大感兴趣的元恕已经蹲在了湖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大网飞快地往湖里丢去!   从大皇子殿下这样熟练的动作与常年将渔网随身携带的行为上,可以看出这厮已经打御花园锦鲤的主意很久很久了。   元恕的身边,阿眸流着口水扒拉水面,就见湖水倒映出了一只肥嘟嘟的胖猫仔儿的影子来,觉得这影子充满美感,死命地瞅了瞅,这才拿爪子扒拉元恕的衣角。   大皇子低头,用眼神询问。   霸气的猫爪抬起,遥遥地往更远的地方指去!   “喵噶!”那儿鱼多!   “不好一网打尽,一点一点儿来,咱得吃新鲜的不是?”大皇子吐出了自己的心声,叫身后的弟弟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他大皇兄,竟然还想持续作案!   阿眸偏着头扳着猫爪思考了一下,也觉得元恕说得有理,正在微微点头,就见不远处有些女眷路过,急忙跟着丢了渔网的元恕元德躲到假山后头去,小心翼翼地探头,却见迎面走来的竟是几个不认识的中年女眷。   当首一个面容黝黑粗糙,一脸的风霜之色,精气神儿却与京中细致保养的贵妇完全不同,她的身后,也还有几个青年妇人,神采飞扬格外明快。   “那是?”元德迟疑地看着那几个女眷皱眉道,“仿佛在何地见过。”   “镇北侯夫人。”元恕如今经常在外行走,此时看了看,便说道,“你不知道?京中命妇之中,只镇北侯夫人与众不同。”   长得这样黑,还喜欢鲜艳的衣裳,偏镇北侯夫妇都觉得这样打扮极好看,简直就是奇葩。   听这位竟然是镇北侯夫人,阿眸急急忙忙地爬出来,探头看看,眼珠子一转,陡然翻身肚皮朝天,紧闭猫眼作死猫状。   元德正在纠结镇北侯夫人的打扮与大公主的问题,就见这猫已经躺平,顿时瞠目结舌。   还未待他走出来把这猫拖回来,那对面的镇北侯夫人就已经看见地上的胖猫仔儿了,此时见它可怜巴巴地躺平在地上,凄凉极了,不由上前小心翼翼地俯身摸了摸它的肚子,觉得手下还有气儿,这才放心,又见这猫仔儿此时颤巍巍地张开了眼睛,怯怯地叫了一声,格外地可怜,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镇北侯夫人就被小可怜儿叫化了心,顾不得肮脏危险就将它抱了起来。   拿猫格魅力倾倒了镇北侯夫人的猫仔将头枕在这女子的肩膀上,对呆呆地从假山之后看着自己的元德得意地挥了挥猫爪。   有同情心的侯夫人,会是个好婆婆的!   “这,这可怎么办?”元德嘴角抽搐地看着到处点火的猫仔儿咧着嘴叫镇北侯夫人带走了,竟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喃喃地说道,“罢了,左右,侯夫人也是去见母后的。”这祖宗丢不了就好了。   “咱们先捞鱼。”元恕的心都在锦鲤上呢,此时便与元德说道,“若忘了这个,它又要生气了。”一个“又”字,真是道不尽的在猫爪下讨生活的皇子们的心酸。   阿眸可不知道自己叫人这样悲伤,此时趴在镇北侯夫人的怀里,虽然有些坚硬,然而它却能感觉到一种小心翼翼,恐伤了它的感觉,这种感觉叫它心里越发地欢喜了起来,也为大公主欢喜,支起了身子撅着嘴巴舔了舔侯夫人的脸,见她一怔,却并不恼怒,就更欢喜了起来,眉开眼笑地抱着镇北侯夫人的手一同回了皇后的宫中,就见沈妃依旧在与皇后说话。   “哟,咱们囡囡,还是第一次亲近人呢。”镇北侯夫人郑重地参见了皇后,就听皇后与她笑道。   她心中一动,低头看着怀里端坐的胖猫,虽出身武将家中心思疏朗,却也是心中一动。   能叫皇后以此为名,可见这是很得宠的猫了。   不要小看宠物,得宠的宠物,比不得宠的主子还要强些。   “这岂不是缘分?”镇北侯夫人本就是喜大声说笑的,此时摸了摸叫得懒洋洋的猫仔儿,一边与皇后笑道,“臣妾一入宫就见了它,恐这是报喜呢。”   皇后本就叫人去叫大公主过来,此时见镇北侯夫人爽快,这才又问她身后几个女眷,只这是镇北侯夫人的几个儿媳,又见这几个十分有规矩的模样,便微微点头,温声命人去取了赏赐之物,这才笑道,“我见了你的儿媳妇儿,一会儿,叫你见见我闺女,也叫你羡慕我。”   “皇后娘娘叫臣妾羡慕的何止一件?”镇北侯夫人极讨喜地摊手笑道。   阿眸趁着此时,扒拉镇北侯夫人的衣袖。   “单有这样可爱的小东西,就叫臣妾羡慕了。”眼见猫仔儿撅着屁股焦急,竟仿佛是要求被表扬,镇北侯夫人一边覰着皇后的脸色,见她果然露出了笑容,就在心中有了底儿,越发地将手腕上一串菩提子缠在了猫爪上,转头与皇后笑道,“这串菩提子本不值得什么,只是寓意好,吉祥,就给它玩耍。”那串菩提子在猫腿上缠了两圈,竟也十分别致。   阿眸素来臭美,扭着小身子跳到了皇后的怀里,举着爪子给她看。   “回头都给你收起来。”皇后摸着得意的猫仔的头温声道。   这仿佛似在与小孩子说话的模样,真是叫镇北侯夫人开了眼界了,虽然对皇后拿猫当人看不以为然,到底不是自己的事儿,因此不过是含笑看着。   皇后对旁人的目光也不是很在意,见阿眸满意地点头,卧在自己膝上拿爪子扒拉这串菩提子玩耍,这才与镇北侯夫人说话,待说了几句,听见外头有大公主前来的禀告,急忙命进来,口中与镇北侯夫人笑道,“之前本宫没有叫她,叫夫人等她,是本宫怠慢了。”   有您这句话,就算怠慢了,回头也得娶回来供着她呀。   见皇后看重大公主,镇北侯夫人心中一松,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眸陛下表示,疼爱猫仔儿的,都是好婆婆呀~      ☆、第 9 章   虽说笑,然大公主进来,皇后却是微微皱眉。   大公主依旧恭顺美貌,然而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眶,和掩饰不住的脸上的泪痕,叫人心中一动。   “来母后这儿。”见大公主前来,皇后对她面上的泪痕只做平常,拉了她在自己身边,这才与镇北侯夫人笑道,“这孩子心软良善,前儿蒋嫔宫里有个与她极好的宫女儿病了,竟伤心得什么似的。我就与她说,重情虽好,万万保重自己,你瞧瞧,她嘴上应了,回头还是自己个儿伤心,不是今日突兀唤她来,我竟都不知道。”   说完了,她便笑容满面地与大公主说道,“你素日里总想知道边关的风光,可不是寻找了正主儿?”   皇后的话颇有些冠冕堂皇,然而镇北侯夫人看重的却是皇后对大公主的态度。   太子乃是皇后所出,若大公主得她宠爱,镇北侯府至少还有两朝的风光。   因想到了这个,镇北侯夫人便忍不住上下打量大公主,就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绣暗花莲纹宫装,高高的束腰越发显得体态婀娜纤细,下头极长的裙摆如同花朵儿一样散开,叫这个美貌少女仿佛立在花朵中一般,心中就赞了一声。   后又见她虽有些羞涩,然而却神态大方得体,也并没有骄纵自傲,已然爱上了十分,心中本就愿意了这婚事,便急忙笑道,“公主若喜欢,只管来问我,我旁的差些,然而边关风景日日见的,总有些旁人说不出的。”   “到时叨扰夫人,夫人不要嫌弃我。”大公主其实对镇北侯夫人也很满意,便温声道。   她见阿眸正挥着小猫爪对自己比划,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它的胖爪子。   见大公主这是愿意的模样,皇后的心中就定了,只在心中想着叫皇帝赐婚之事,又有大公主的封号,此时便含笑坐在一旁看着大公主与镇北侯夫人说话,自己拍着阿眸思忖。   沈妃今日来,也是为了瞧瞧镇北侯夫人,见她确实不是尖酸的婆婆,便对皇后的眼光更信任了些,只是想到了自己的二公主,顿时又头疼了起来。   有些话不好与皇后说,然而二公主究竟糟心到什么份儿上,只有沈妃自己知道。   因各有各的思量,因此不过半日镇北侯夫人就告辞而去,临走前喜气洋洋,显然是很欢喜,大公主看着镇北侯夫人走了,脸上微红,就听见皇后笑问道,“这是想好了?”   “多谢母后为我费心。”大公主这一次郑重拜下,见皇后含笑扶起自己,膝上的阿眸还伸出爪子摸了摸自己的手,十分讨好的模样,竟觉得心中悲苦都散了,此时方才忍不住落下泪来,与皇后低声说道,“有侯夫人在,我竟都不敢放出悲声,只是我母亲……”她伏在皇后的膝上伤感地说道,“母亲叫我难过。”   蒋嫔一门心思认准了承恩公府,见婚事不成,回宫就对坏她好事的皇后破口大骂。   “你母亲都是为了你好。”皇后温声道,“天底下,没有不爱惜自己儿女的母亲。”   大公主隐在皇后手下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苦涩,却并没有说话。   她能说什么呢?   能对皇后说她知道承恩公府的那个小子,还是因前儿二公主过来时与她说笑,那人是个风流多情的人,为了一个青楼的清倌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有点儿身份的勋贵都不肯嫁女?还是与皇后说她对蒋嫔说了这些的时候,蒋嫔与自己理所当然地说什么只要安坐正妻之位,多少姬妾都不必看在眼里,与太后先做了亲才好?还是与皇后说,她不想嫁给这样的风流的人,却叫蒋嫔骂自己忘恩负义不能给她在宫中拉拢靠山?   说出来都叫人心冷,何必叫皇后跟着看轻了蒋嫔呢?   “女儿只是累了。”大公主这些年为蒋嫔操碎了心,只想嫁出去就完了,此时便喃喃地说道。   皇后多少知道大公主夹在嫡母生母之间的艰难,闻言叹了一声,却并不好多说什么。   她不是一个心怀叵测的人,哪怕蒋嫔做得这样过分,却也不愿说些旁的来离间了这对母女之间的感情。   “等你父皇赐婚以后,咱们定然叫你风风光光下降,到时你与驸马过得好了,你母亲在宫里,也就放心欢喜了。”   皇后说完了这个,顿了顿,急忙抱着软绵绵的阿眸给大公主看,口中笑道,“瞧瞧这串儿菩提子?侯夫人给的。日后,只怕侯夫人给你的更多。”见大公主羞红了脸转头笑了,她这才将阿眸塞进了她的手里笑道,“罢了,你们往后头玩儿去,我与沈妃往御书房见陛下。”   这是专程要求赐婚的意思,大公主脸一红,急忙抱着双爪搭在她手臂上的阿眸往后头去了。   后头的宫室中,有阿眸自己的一间小房间,说是小房间,却也是一个有里间外间的大屋子了,虽阿眸平日里不住在这里,然而东西却都放在这儿。   不要小看了猫仔儿的身家,自从阿眸陛下鸡犬升天做了皇帝的爱猫,财宝啥的真心不少。   眼下大公主就很熟练地走到了里屋,就见里间的屋里安置着数个极大的描金红木箱子,个个上着小锁头,她抱着阿眸走到了其中一个上头,从怀里取出了一把钥匙来扭开,就见阿眸自己跳进了箱子里。   大公主含笑往里头一看,就见这箱子里半箱子的珠宝首饰凌乱地放着,一只黄色的胖猫仔儿幸福地在里头打着滚儿,一边将菩提子从爪子上扒拉了下来,放在一旁,之后扒拉着首饰仿佛是数了数,之后满意地点头,又打了一个滚儿,这才跳出箱子对大公主叫了几声。   “寻常人家的闺女,有了这些,也足够嫁人了。”大公主自言自语地说道,一边说一边自己就笑了,重新锁了这箱子,这才与阿眸忍不住地笑道,“如今我在宫里还好,日后我出嫁,这钥匙你能给谁保管呢?”   当初阿眸竟然把钥匙叼给自己,十分信任的模样,就叫大公主心中感念,轻声道,“有时候,我都觉得你不是一只猫了。”太过聪明,不是有皇帝护住,只怕不知是要什么下场了。   “宫中不比从前的府里,装傻,会么?”大公主坐在了一旁,挠着凑过来的阿眸的小胖脖子问道。   猫仔儿偏头看着她,许久之后,扒拉着她的手咬住了她的衣袖,跳下了箱子往一张极精致的紫檀木小床处拖。   大公主弯着身子叫猫仔儿拖着走到了皇帝专门给阿眸特制的小床旁,见阿眸跳上了床头埋首其中 扒拉了一会儿,之后推着一个不大的玉匣到了她的面前,蹲坐下来,目光炯炯。   “这是?”大公主迟疑地问道。   小小的猫头往玉匣上拱了拱,叫它离大公主越发近了。   “给我的?”大公主忍不住试探地问道。   阿眸咧了咧嘴,拿爪子拍着玉匣喵嗷地叫了一声。   大公主沉默了一会儿,就开了那玉匣,顿时怔住了。   玉匣之中,是一对儿羊脂白玉打磨的同心玉佩,一龙一凤栩栩如生。   “给我的?”不知为何,大公主的眼睛就湿润了,摸着匣子里的玉佩,竟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摸着面前的毛茸茸的小脑袋,竟一边落泪一边笑起来,哽咽地说道,“多谢你,我很喜欢。”   阿眸见她伤感,知道她心里不好过,却还是觉得满足。   当初在皇子府上,说吃不上饭夸张了些,然而想要大口吃肉,也是艰难了点儿。对,就是本该尊贵的皇子府,都要没米下锅了。可是那时皇后宁可自己一房苦,也不肯叫侧室与两个庶女跟着吃苦,平日里大公主二公主处的膳食都是最好的。二公主也就罢了,自称长身体从来吃独食的。只有大公主,总是把荤菜偷偷地留下来,回头留给两个弟弟与阿眸吃,问起,总说自己不喜油腻。   谁会不喜油腻呢?又不是富贵日子过惯非要吃枸杞芽的林黛玉!   那时起,三人一猫分食一盘菜的时光,阿眸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大公主对她好,她也要对大公主好,哪怕是如今都尊贵了,再也不必从前的清苦,它也想要对她好。   阿眸叫大公主抱起,伸出爪子给她擦眼泪,见她噗嗤一声笑了,之后竟探头过来,在自己的脑门儿上用力地亲了一口,顿时眼神儿发飘。   早知道有这样的效果,阿眸陛下就叫太子小弟多预备几对儿玉佩,感动美人儿给它对个嘴儿哇!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好像忘记说,这胖猫仔儿很好色的……     ☆、第 10 章   大公主含羞带怯地点了头,皇帝自然从善如流,赐了婚。   大公主封昌平公主,赐婚给镇北侯嫡幼子。   得了赐婚的诏书,镇北侯夫人就带着儿子入宫与皇后谢恩了,因带着未来的驸马,于是皇后叫大公主隐在屏风之后偷偷地看了一眼。   作为一只不需要清誉的猫,阿眸撒泼打滚儿坐在了前头,目光炯炯地围观了一下大公主以后的驸马,之后看了看并不十分美貌的镇北侯夫人,再看看格外俊美的大驸马,呆住了。   镇北侯一定是个美男子!   不然就有抱错的嫌疑了。   阿眸被这高于正常水平的貌美震惊了一下,又见这大驸马一副挺拔优雅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哗哗地流口水,飞快地跳下了皇后的膝头直奔大驸马,绕着这帅哥儿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傻笑挠头。   未来的大驸马没有见过这种看着蠢蠢的宠物,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大公主都要在屏风之后臊死了,又见阿眸一边傻笑一边回头仿佛要与自己对眼儿,之后见大驸马飞快地抬头往屏风的方向看来,只很不能将暴露了自己的胖猫仔吊起来打。   皇后也觉得撑不住了,急忙叫阿眸回来,抓住了做反的小混蛋,这才与镇北侯夫人笑道,“这孩子是极好的人才,天作之合,本宫也就放心了。”皇帝赐婚的旨意一下,蒋嫔顿时就跟天崩地裂了似的,还寻了太医只说自己病了,往皇帝的面前去示弱,却到底又叫皇帝呵斥了。   皇后劝过皇帝看望蒋嫔,至少要给大公主这个体面,只是皇帝往蒋嫔去去了一回,回头就勃然大怒!   拿几个年轻的美人往自己面前举荐,是个什么意思?!   觉得蒋嫔不知好歹,皇帝已经彻底失望,又见她对皇后给大公主张罗赐婚之事心存怨恨,更不愿意管了,只叫皇后预备大公主的婚事。   “娘娘辛苦。”镇北侯夫人也眉开眼笑,今日她穿了一件大红绣牡丹的衣裳,大朵的牡丹映衬得她的容色越发黝黑,然而阿眸就见大驸马一脸的安之若素,并不自卑或是嫌弃,就觉得大驸马的心性很不错,此时觉得得更试试这个小子,就转头与一旁笑嘻嘻坐着的元恕元德叫了一声,果然就见元恕起身搂住了大驸马,回头与皇后笑道,“母后仁慈,叫我们与姐夫说几句知心话?”   “去吧。”皇后就笑了。   最近宫中忙,她也□□乏术,不如叫元恕元德与大驸马的亲近看看他为人如何。   至于什么已经赐婚?呵……若是驸马不好,公主想要悔婚,还是有些办法的。   得了皇后的令,元恕就拉着大驸马往外头去,后头元德抱着阿眸跟在后头稳稳地走,就见走到了皇后的宫外,众人就欲往另一处清净的地方说话。待知道大驸马平日里弓马娴熟,却欲走科举之路,肚子里墨水儿其实并不是很多的元恕与元德顿时心生崇拜,只带着几分仰慕地询问,见大驸马典故古言诗词歌赋顺手拈来,都惊呆了。   阿眸也惊呆了,痴痴地看着这么一个文武兼备的大驸马,觉得大公主真是捡了大便宜。   平日里二人一猫在宫中常玩耍的地方是在一处偏僻的假山上的凉亭,那凉亭四面透风,隔着不远处就是御花园的那处大湖,微风徐来湿润清凉,格外的舒爽,此时觉得大驸马是个不错的人,因此元恕便带着大驸马往那处走,走到假山之下,正要带着大驸马往上爬,众人就听见假山的另一处,正有一个极娇嫩的声音笑道,“太后娘娘本是看中了大皇姐的,只是大皇姐到底差些,因此后头承恩公府不愿意这婚事,才便宜了镇北侯。”   那女孩儿的声音柔媚可爱,还带着几分甜美天真,不是说出这样恶毒的话,简直叫人心生欢喜。   阿眸听了这熟悉的声音,已然大怒!   这是二公主啊!   大皇子元恕也听出来了,见身后弟弟与阿眸都龇牙露出了恼怒来,自己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见大驸马脸色平静,心中又羞愧又恼怒,竟忍不住穿过了假山大步到了那处,呵斥道,“你给我住口!”   他气得浑身乱抖,又见元德抱着阿眸追过来,更觉得丢脸,只恨自己从不往姐妹们的脸上招呼,不然非给二公主一个耳刮子不可。   阿眸叫元德抱着过来,就见自己的对面,正有几个少女,此时都惊恐地站起,只有最中央的一个极秀美清媚,清凌凌透着秀色的少女安坐在石凳上,面色一瞬间的慌乱之后,竟起身恶人先告状地叫道,“皇兄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她顿足,带着几分娇蛮几分小性儿,处处都透着与众不同的风姿,娇嗔道,“我们姐妹之间的私房话,怎么好叫男子听见?皇兄你……”   “你们的私房话,就是败坏大皇姐?!”元恕厉声道,“都说姐妹情深,你这样无情无义,真是世所罕见!”又骂那几个入宫的官宦小姐道,“二公主如此,你们竟只知嬉笑不知劝阻,可见卑劣!”   骂哭了这几个女孩儿,见她们掩面跑了,元恕这才忍住了气与不以为然的二公主冷冷地说道,“我瞧你的这意思,仿佛不是第一次与人说这个?你跟我走,往大皇姐处赔罪去!”   “她自己没有本事,与我有什么相干?”二公主素来看不起大公主的,只觉得大公主庸碌,便恼怒说道,“我也并未说错。”   “你!”   “我才是皇兄的妹妹,她又是什么牌位上的人?说是姐姐,她母亲的位份不如我母妃,她母家早就失势,处处不如我,何必强在我面前做出姐姐的模样来?”二公主从来都是个要强的人,见元恕看着自己的脸色发青,顿时不满地顿足道,“承恩公家的那个,我从前就知道,我还知道因太后娘娘想要降公主,那人还闹起来说什么都不肯的,不是因为这个,她能次一等嫁去镇北侯府?!”   “越说越不像话!”元恕从前二公主再如何闹腾,也没有对妹妹动过手,此时听了这些,又想到大驸马就在身后,竟忍不住抬手就给了二公主一个耳光!   他虽是少年,然而却已经有些力气,一耳光就抽得二公主一个踉跄,只叫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住了自己。   “皇兄为了她打我?!”二公主娇花一样的人,从来都是叫元恕小心照拂的,都不敢相信为了大公主竟挨了耳光,此时一脸伤心,目中晶莹点点地看着怔住了的元恕,流泪说道,“皇兄的心里,我是什么?!为了她,你对自己亲妹妹上爪子?!我就知道,”她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地说道,“从小儿她就喜欢装老实,小恩小惠地收服人,如今可好了,皇兄心里只有她了!”   “你这些话,只与母后说去!”元恕见二公主口口声声不知悔改,又想到沈妃为她发愁的模样,简直不能再忍,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冷冷地说道,“原原本本与母后母妃都说一遍,我倒是要瞧瞧,你是不是还能颠倒黑白!”   他抓住了二公主,回头立在元德身边的大驸马强笑道,“这丫头平日里最是嫉妒大皇姐,竟敢造谣!她不好,我回去请母后的宫规治她,也给大皇姐出气!”   阿眸忧虑地也跟着往大驸马的方向看,心里担心的不行。   谁能忍自己是次一等的说法呢?   “我旧时在京中,曾听闻广宁王性情乖戾孤僻,因此十分疏远,然而一次相见才知这位王爷为人虽疏冷,却为了磊落。因广宁王之故,从此对所谓流言,都再不相信。”大驸马此时,却淡淡的微笑道,“流言止于智者,只有长舌的妇人才会四处滋事,二位殿下放心,是好是好,我虽见识浅薄,却还是能分辨一二。”   他微笑起来,容颜越发俊美,却叫阿眸呆住了。   这是……   “你骂我是长舌妇?!”二公主特别地聪明,顿时尖声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殿下,您这姐夫没点名儿呀……      ☆、第 11 章   大驸马用宽容的目光看着二公主,原谅了她这小小的自我代入。   “殿下不要多心。”他微微一笑,俊美的脸更加生动,仿佛能发光,叫阿眸看得一愣一愣的,温和地说道,“若是殿下心里觉得不安,只多念念佛,平心静气就是,赶明儿,总有您能赐婚的这一日。”   这是二公主恨嫁,因此嫉妒大公主,所以造谣的意思?   阿眸算是彻底张了见识了,原来这年头儿高手在民间,宫里虽然猛人很多,可未必够看的呀!   拿爪子抱住自己的头,阿眸陛下觉得,大公主摊上这么一个驸马,以后只怕是不会被人欺负了。   敢欺负大公主的,都得被喷得去上吊。   大皇子元恕瞠目结舌,左看看木然的太子,低头看看毛茸茸的脸上一脸不能直视的猫仔,再看看要厥过去的二公主,呆呆地点了点头。   “你给我给皇姐赔罪去!回头母妃若是不罚你,我还抽你!”元恕回过神儿见二公主竟然叫大驸马几句话喷得说不出话来,竟对大驸马生出了几分敬佩,立志要学了这几招回头收拾妹妹,提着妹妹就走了,只留了元德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猫仔与含笑可亲的大驸马对视,许久之后,元德方才弱弱地说道,“你真厉害,也教教我?”   “不过是与友人处学来的一二句罢了,平日里我不懂这些。”大驸马善良地一笑,见那猫探出头来看着自己,十分灵气,又想到母亲回家也曾说起皇后处有只极爱的猫仔,便笑眯眯地看了看,见这猫仔一哆嗦,这才温声道,“我说的是实话,殿下日后就知。”   他可是好人来着,从不说些尖酸刻薄的话,这些话,都是他好朋友喜欢的,不是叫二公主逼急,如何会叫他成了这样不厚道的人呢?   厚道人看着远处的潋滟湖水笑了。   元德张了张嘴。   学来一二就这样难搞,那正主得是个什么样儿的鬼见愁呢?   他虽是太子,然而从前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少年,因皇帝即位得仓促,因此虽给他与元恕寻了名师与极好的伴读,然而这些人还未入宫,此时便觉得大驸马是极好的,只是想到大公主,他难免担心些,便低声说道,“大皇兄虽然冲动了些,然而话是不错的。大皇姐……”他顿了顿,便轻声道,“当日太后说起,就叫母后给拒了,只因母后更中意贵府。”   他看着大驸马认真地说道,“大皇姐从前吃了许多的苦,只是日后,我与皇兄却不预备叫她再吃苦。”   哪怕是公主,然而这年头儿,叫夫君嫌弃过得不好的公主,难道少了不成?   大驸马看过去,就见两双眼睛明亮地看住自己,竟一怔,下意识地点头。   见他应承,元德与阿眸都吐出一口气来,阿眸心中一动,又想到另一件事,顿时从元德的怀里探出半个身子,抽着鼻子往大驸马的身上嗅来嗅去。   “这,这是?!”这猫仔仿若捉奸的动作与神态,叫见多识广风度翩翩的大驸马都招架不住了,一边点着阿眸的小脑袋不叫它靠近自己,一边与元德强笑道,“殿下?”   元德嘴角抽搐地抱着阿眸,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自从宫中有了一群新人,这祖宗每天也这样往他父皇的身上招呼来着。   嗅了半天,没有闻到胭脂味儿的阿眸这才满意缩头,拍着自己的猫爪叫了两声。   “这个……”元德忍不住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见大驸马松了一口气依旧十分从容,便分辩道,“这是囡囡亲近的意思。”他说到这里,竟越发理直气壮地说道,“换个人,咱们囡囡都不爱搭理的,对不对?!”   胖猫仔儿露出了一个高傲的,凛然不可侵犯的的表情。   面对两个二货,大驸马低低了掩住嘴角咳嗽了一声,把笑都憋在了肚子里,心中却对大公主生出了几分期待。   他母亲见过大公主,只说是个极温柔可亲的人,因镇北侯家风,因此他本就是想要善待大公主的。只是如今看见两位皇子,甚至连只猫都为大公主张目,就对大公主生出了几分期待。   能叫人倾心相待的女子,自然有她的真心之处。   元德又旁敲侧击了几次,听了大驸马隐晦地保证日后不会纳妾,又说了说镇北侯府的家风,这回算是真的放心了,这才带着大驸马回头。   大驸马自然是心怀期待地出宫,然而宫中皇后处,却看着跪在地上不知悔改的二公主气得眼前发黑,然而到底懒得与二公主多说,只与沈妃冷冷地说道,“你说,该如何处置?!”   “她的心坏了,娘娘若是心疼臣妾,就允了臣妾,叫她出宫清修几年。”眼见二公主带着几分愤恨,竟不知悔改,沈妃是真的怕了。   她是个胆小的人,不想什么大富贵,也不想得罪什么人,就想在宫里老实地过日子。然而二公主太过偏激,今日不过是看大公主不顺眼出言就敢造谣,日后若真是为了皇位,不定生出什么事端,只怕就是一个死字。   不要以为沈妃多虑,先帝朝在的时候,六个公主,死了四个,都是因搀和到帝位之争中。   想到这个沈妃就害怕,此时便抹着眼睛与皇后含泪说道,“臣妾只求佛法高深,感化这个孽障,待她好了,再给她接回来。”   “母妃!”二公主听见沈妃竟然是叫她去出家,哪怕是带发修行也扛不住啦,顿时尖叫了一声。   元恕也有些舍不得,然而想到这些时候二公主话里话外的太子不如他的话,顿时心中一凛。   若有人日日夜夜在他的面前挑唆,他真的能够稳住自己的心,依旧与弟弟这样和睦?   三人成虎,若如此,兄弟之情只怕就要断了!   想到这个,他便闭了闭眼,不再多看二公主一眼。   “既然你央求了我,罢了,我允了你。”赶了二公主出宫吃苦,沈妃也是一番苦心,看在她的慈母心肠,皇后心中一叹,命人拖了二公主出去,这才安慰道,“她年纪小,难免偏颇,叫她在外头几年,许见识了世情,也就不叫你为她操心了。”见沈妃强颜欢笑的模样,也觉得不忍,又命人不许在外怠慢了二公主,这才送了沈妃与元恕出去,回头便坐在椅子上揉眼角。   “沈妃娘娘这一回,竟狠得下心。”元德便在一旁说道。   “她这是为了二公主好,难得的。”皇后见阿眸肚皮向上,从善如流地摸了摸,轻声说道,“二公主看似聪明,其实……”   “咱们兄弟姐妹几个,最傻的就是她了!”元德嘴上没有什么口德地说道。   “你呀!”皇后见元德对二公主并不十分亲近,也知道这是从小的缘故,也不多说,便继续说道,“她的性情并不适合在宫中,如今还好,不过是有些嫉妒之心,只是时日久了,叫有心人有机可乘,又该如何?”   宫中太后静嫔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不知多少心怀叵测的人,二公主一个不好,就要被人撺掇铸下大错,沈妃有自己的聪明,自然不想见女儿落到那样的下场。   “便宜她了。”元德敛目想了想,便冷淡地说道。   “你与她虽不亲近,却不好多事,不然只怕要伤了你与你皇兄的和气。”皇后摆了摆手,这才振作了精神,看着阿眸跳下了地,迈着猫步往外头走去,便起身笑道,“看这模样,是你父皇来了。”   虽然有了新人,然而皇帝却并未临幸,这些日子下了朝便只与皇后同进同出,因值得表扬,因此阿眸这些天特别地给皇帝面子,下朝就迎接的。   元德也急忙起身,果然就见外头虽然年入中年,然而依旧英俊的皇帝举着阿眸大步进来,见儿子也在,只叫他坐下,自己坐在了皇后的身边笑道,“今日见了镇北侯家的小子?我从前见过,倒是个妥帖的人,模样也端正。”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十分有优越感地说道,“虽比我还差些,不过也算是难得的了。”   好不要脸!   阿眸叫这皇帝恶心坏了,因叫皇帝架着两只前爪举在半空,顿时扭着小身子呸呸地吐了几口。   皇后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皇帝那张老脸,想到水灵的大驸马,便忍不住笑着颔首道,“陛下说的有道理。”   这对儿夫妻肉麻起来简直禽兽不如!阿眸被毒得奄奄一息,耷拉在皇帝的手上装死,还听见元德有些讨好的奉承,踢了踢自己的后腿儿,不肯搭理这么一家人了。   皇帝心情却很不错,因还不知二公主要跟皇宫暂时拜拜,又有静嫔落水一病不起不来找事儿,此时便极有兴致地与皇后笑道,“待再暖和些,就叫昌平出嫁,到时咱们亲自送嫁如何?”   “陛下的一番慈爱之心,谁会辜负呢?”皇后也是愿意给大公主更添荣耀的,正说到嫁妆的问题,想给大公主多些,就见外头一个颤巍巍的内监举着一个极大的盘子进来,诧异了片刻,之后想到这盘子的用途,便沉了脸。   皇帝也瞧见了,便冷了笑容,淡淡地问道,“这是什么?”因太后不愿旁人越过静嫔拔了头筹,因此这些日子并不催促他翻牌子。   “太后娘娘说,新人入宫有一段时候了,只怕陛下有兴致,因此叫奴婢端来给陛下。”这内监都不敢看皇后的脸色的,小心翼翼地说道。   阿眸此时瞪着那铺满了绿头牌的盘子恨得眼睛充血,奋力扬起后腿隔空飞踢。   见阿眸气愤,皇帝急忙抱在怀里,然而声音却冷淡到了极点,冷冷地说道,“母后好意,只是朕今日心中烦躁,前朝也事忙,这牌子,日后再说。”   “日后?”   “难道还要朕来告诉你?!滚!”皇帝见这内监竟还巴巴地想要个时段的节奏,顿时大怒,一脚踢在这盘子上骂道,“你们倒都成朕的主子了!”   木盘掉落,代表了宫中嫔妃的头牌散落满地。   阿眸探头,用力地唾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陛下要雄起呀远目~      ☆、第 12 章   “你说,皇帝发了火?”   昨夜皇帝陛下掀翻了点妃嫔侍寝的牌子,杖责了内监五十廷棍,这就跟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后宫,太后自然也知道了。她知道的更多些,皇帝的指桑骂槐,自然也看得分明。   变得苍老疲惫的太后坐在一张紫檀木花雕大床的床沿上,头疼地揉了揉眼角,之后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银镜之中,看着其中那个短短时间满头银丝的老妇,便苦笑了一声,满嘴都是苦涩。   皇帝这是在给皇后仗腰子,叫她老实点儿!   宫中安静非常,只有淡淡的汤药的苦味儿,还有静嫔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许久之后,太后抬起头,看着自己眼前的宫室,就见这依旧富丽堂皇珠光宝气,纱帐柔软华丽,放眼看去都是稀罕的古董真玩,甚至比先帝在时她为皇后时还要华丽奢侈。   这是皇帝继位之后重新修缮的,便宜儿子说了,她是太后,是皇帝之母,哪怕是苦着皇帝自己,也得叫太后娘娘过的舒心。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只是太后显然是顾不得皇帝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了,此时她抬头,脸上变得严厉起来,看着对面对自己露出了委屈的清媚女子,就见僖常在一双精致的眉在眼前晃动,冷冷地说道,“这些时候,哀家并未命人往皇帝宫中去请翻牌子!是谁假托哀家的懿旨?!”   她虽是这样询问,然而见僖常在一脸心虚的模样,就恨不能给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一耳光!   她可以左右皇帝选秀,因这是为皇帝着想想他快活开枝散叶,然而想左右皇帝临幸谁,那就太过,会叫人诟病!   再如何,她也不是皇帝的生母。   如今可好,皇帝仗着此事隔空一耳光抽在了她的脸上,不仅如此,只怕宫中妃嫔,都不会再如从前那样对她恭敬。   一个不能左右帝王的太后,又不是生母,也不过是个摆设。   “姑母。”僖常在是真的觉得自己委屈的,此时她见静嫔靠在床上只知咳嗽看都不看自己,只觉得这妹妹碍眼,急忙起身带着一缕香风到了太后的身边,娇媚可爱的脸上都是委屈地说道,“陛下纳我们进宫这么久,只知道皇后皇后的,不就是皇后那个妒妇不叫陛下亲近咱们?陛下那时那么喜欢我,如今都仿佛忘了我,若是不叫他想起来,我们进宫还有什么用?”   她的容貌盛极,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儿,当初多少王孙公子追逐讨好呢?也是因这容貌叫她得皇帝青眼破例入宫,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然而自选秀之后,她却再也没有见过帝王。   皇帝只叫皇后拘在身边,满宫如花美眷都成了摆设了!   不过眼前正是好时候。   别以为她没有脑子,太后更喜静嫔,为她百般筹谋,若不是静嫔落水病了,只怕第一个就是静嫔被临幸,到时候岂不是叫她越发得意?   “你!”   “妹妹不行,我来呀。”僖常在本就是口无遮拦的性子,此时便推着太后央求道,“您叫我们入宫,不就是为了得宠?”见太后脸色一黯,显然是被说到了心中事,她急忙笑道,“陛下不喜妹妹,您都知道的,不如叫我出头,那时家中越发风光。”   这个倒是没有说错。   静嫔落水之后,大病了一场,因她身份格外不同,因此宫中不管是否幸灾乐祸的嫔妃都来看望,可惜的是,隔了两日,皇帝才匆匆而来。   僖常在是看的真真儿的,皇帝一阵风地过来,见了只穿了一件雪白的寝衣,仿佛弱不胜衣地靠在床头的柔弱舒雅的静嫔之后,完全没有怜爱,只是详详细细地询问了她落水的过程,当静嫔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跌下了湖,竟是仿佛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之后也并没有安慰,只命静养,之后也顾不得静嫔怯怯可怜地求他坐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样无情,虽静嫔失落黯然,病更不好了,却叫僖常在心里欢喜。   虽静嫔是自家姐妹,然而深宫之中,还有什么真正的姐妹呢?真是她姐妹,当初还为何要入宫与她争宠?   “你住嘴!”太后想得更深远些,见僖常在秋水一的潋滟的目中颇带着几分对静嫔不得宠留不住皇帝的讥诮,只气得浑身乱抖,指着她骂道,“蠢货!如今,你满意了?!”   见僖常在一怔之后不高兴地看着自己,她便厉声道,“送上门给皇帝作伐子!你不如你妹妹聪慧,就老实地呆着!总有你得宠的时候!如今如何,嗯?!”她闭了闭眼,冷冷地说道,“皇帝在朝中也经营一年,翅膀硬了,正要寻个机会与我发难,你倒好,送上门去!”   初时皇帝即位,根基不稳,自然是要对她毕恭毕敬,然而如今皇帝在前朝越发稳固,怎么可能继续隐忍。   你好我好大家好,母子情深也就罢了,若她再敢如从前那样,太后,又算得了什么?   古往今来,下场凄凉的太后还少了不成?   “姑母……”僖常在叫太后疾言厉色骂得呆住了,竟慢慢地滚下清泪,伏在一旁不依地哭道,“您这样偏心,难道叫我没有出头之日么?!”又指着床上脸色煞白的静嫔骂道,“你是怎么叫姑妈这样听话,也来教教我!陛下懒得理睬你,我若是你,寻个地方一头碰死,也强过没脸见人!”   她哭花了一张脸,胭脂水粉混在了一起,哪里还有美丽可言,叫太后看着,只觉心中大怒!   “拖下去!”太后只觉得心口疼,哪怕先帝驾崩都没有这样艰难过,指着僖常在大声道。   一旁的宫人急忙扶了口中犹自指责静嫔的僖常在下去,耳边消停了,太后这才吐出了一口气,有些萎靡地叹道,“真是孽障!”   “姐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静嫔叫皇帝冷落,初入宫时的踌躇满志都凉透了,有些黯然地说道,“陛下不喜我,不如叫姐姐出头。”   她承载着家中的盼望入宫,只想得宠,延续母族的风光。   太后老了,皇帝又不是太后所生,日后若是太后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家中就再不能如眼前这样风光。   显然太后也是想到了这层,因此急着选秀,就是为了叫家中后继有人。   “她不行。只有容貌,得宠虽是朝夕之事,却不能长久。”太后摇了摇手,拍着静嫔的手温声道,“你打小儿就聪慧,若不是……”她神色有些暗淡地说道,“你表哥死的早,如今也不会叫你如眼前的光景。”   先太子之时,她本是想留着静嫔给太子做侧妃,日后做个贵妃生个儿子,只要有她在,就能扶着自己的血脉继续延续皇统,谁知道天不遂人愿,竟叫她一脚踩空。   “你这病,也该好了,在皇帝面前走动走动,不管如何,总要生个儿子,到时,姑母都能为你谋算。”太后声音变得冰冷起来,看着自己的指尖淡淡地说道,“太子虽然早立,然哀家看着只知嬉笑玩耍,实在不成体统!这就是皇后不好的缘故。如今也就罢了,来日,总是你出头的好机会。”见静嫔迟疑了一下,含羞带怯地应了,这才慈爱地看着静嫔的脸微笑道,“你如今的模样,就很好,弱不禁风可怜楚楚,男子都会喜欢的,嗯?”   静嫔想到皇帝依旧英俊的脸,也觉得自己从前沉稳太过,不如禧常在宜喜宜嗔,想是因这个皇帝才对她不大喜欢,急忙红着脸应了。   皇帝陛下自然不知道自己桃花兴旺,此时端坐在御书房里,一张一张地看着御案上如山一样摞得高高的折子,时有皱眉恼怒,时有缓缓点头,然待看到一个折子时,竟忍不住笑了一声。   阿眸正趴在他一旁的小案上,懒洋洋地四肢摊平,叫一个容貌绝色双手纤纤,穿着簇新的宫人服饰的婀娜少女给自己一点一点地按摩自己的小身子,听了这笑声歪头覰了皇帝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理。   年少宫女细致的手轻柔地在自己的毛儿里揉捏抚摸,舒服得阿眸陛下直哼哼,见它这样享受,皇帝便忍不住笑骂道,“真是个小混蛋!”   喂!   恶意毁谤,朕会翻脸的!   见这厮竟然大逆不道直犯龙颜,阿眸陛下顿时觉得得叫这家伙知道知道谁是主人,挥了挥毛爪子叫宫女立在一旁,自己跳上了案桌,严厉地看住了皇帝。   皇帝对上了阿眸陛下带着威胁的小眼睛,看它虎躯微震缩成毛茸茸的一团,咳了一声,想到小混蛋又该爬媳妇儿床叫自己去睡书房,不由败了。   “朕错了,一会儿带你吃好吃的,嗯?”皇帝有点儿讨好地摸了摸胖猫仔儿的小身子,觉得肉呼呼的,皮毛油光水滑,心里啧了一声。   营养不错。   用犀利的眼神降服了小弟的阿眸陛下大度地原谅了他,这年头儿做老大的都得心胸宽广才能越吃越胖,便点了点头,原谅地拍了拍皇帝的手。   皇帝见它美得直扭肥嘟嘟的小屁股,转头喷笑了一声。   日理万机为江山担忧的阿眸陛下只当没看见,想到方才他看折子笑了,急忙拱到他的身边,探头探脑地跟着一起看,就见这上头竟是太子中规中矩的折子,上述先帝驾崩之后的种种安置,还十分有条理,也觉得太子出息了。   “看得懂么你!”皇帝见这胖猫仔儿一脸欣慰的模样,弹了它的小脑袋一记。   阿眸对皇帝小看猫特别生气,一尾巴抽打了一下这手下头号小弟,这才咧着嘴嘎嘎地笑了几声,之后左右逡巡,一眼就看见了皇帝手边研磨的朱砂来,偏头想了想,懒洋洋地踱过去将爪子伸进了这些朱砂中,饱蘸朱砂之后,回头一爪子庄严地按在了奏折上!   一个醒目的,梅花儿似的清晰猫爪印在雪白的奏折上开放!   胖猫仔儿低头看着自己的作品,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   准奏! 作者有话要说:  喵星人君临天下,俯瞰凡人的节奏咳咳~   今天更新晚了,抱歉啦,拱拱大家~~   感谢一下淡淡亲的手榴弹哟~      ☆、第 13 章   眼瞅着胖猫仔儿恨不能手舞足蹈,仿佛自己做了皇帝一样得意地在自己面前扭着小屁股各种小猫得志,皇帝看了看这张奏折,想到儿子见了这个印记后不知该是一个多么崩溃的心情,却还是忍不住委屈地在下方盖了自己的小印。   因猫爪印太胖,玉玺都没有地儿盖了!   阿眸满意地看着他,觉得他很上道,弹了弹猫爪,却趴在一旁甩着尾巴不动了。   皇帝继续看奏折,也不担心这小混蛋再给自己盖个戳儿。   这胖猫仔儿素来有分寸,若那奏折不是太子的,也不会在上头留下自己的痕迹。   只是看着它十分悠闲,皇帝又看着很不开心,想了想,就将一旁的朱砂墨塞进了胖猫爪里,头也不抬地指挥道,“给朕磨墨。”   天底下,使唤阿眸陛下的还没有出生呢!   胖猫仔儿大怒,呸了一声,奋力将这磨块丢在了皇帝的头上,见一旁的内监看着自己敢在皇帝头上动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顿时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这个大内监,见他飞快低头看都不敢看自己,十分无趣的模样,就十分无聊地看着这方才没有十分在意的御案,心里默默诅咒自己不好过,也叫猫仔儿跟着不好过的奸诈皇帝。   皇帝陛下自己看折子不能与皇后玩耍,竟然也不叫它玩耍,拘在御书房,真的很无趣呀。   懒洋洋在御案上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阿眸觉得得自己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正要欺负一下看起来很老实的这个新来的内监,陡然看住了御案边缘的一个不大的匣子,眼珠子亮了。   玉匣中圆鼓鼓的,带着淡淡光芒的,是传说中的东珠吧?   作为一个对生活总是有些准备的猫仔儿,阿眸对能保证自己日后吃肉还是吃素的宝贝们的热情直逼美色,此时嘴里哗啦啦地流口水,它偏头想了想,回头小心地看了看皇帝,见他仿佛专心地看折子,顿时放心,摇摇摆摆地爬到了那玉匣旁,探头往里看了看,叫东珠的光芒耀花了猫眼,急忙小小地叫了一声。   下方束手而立的那绝色的宫女儿头也不抬,用无声无息的脚步飞快地靠近了御案。   一只罪恶的毛爪子探进了玉匣,抓起了两枚圆滚滚的珠子,悄无声息地往下头丢去。   秀美的手飞快地捞过了两枚东珠,掩在了宽阔的袖下。   猫爪继续,秀手翻飞,一主一仆合作十分默契,显然不是头一次作案,不过数息,玉匣中的东珠就少了大半。   眼瞅着猫仔儿心满意足地停爪,那宫女这才偷偷地踱回了小案旁,那张绝色的脸上沉静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淡定,自然是十分训练有素,可怜皇帝身边的大内监,服侍皇帝不过数日,哪里见识过这些呢?只瞠目结舌十分纠结,不知该不该大声告诉上头也在低头的皇帝陛下,御书房之中诞生了一只贼猫。   只是这内监虽上位时日短些,却也知道此贼猫受宠,眼见这胖猫仔儿悠然地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伸着爪子龇牙咧嘴,猫爪锋利寒光闪闪,一副威胁的模样,想到方才连皇帝都吃了瘪,竟不得不屈服在了淫威之下,什么都不敢说。   皇帝又不是瞎子,见这只胖猫仔竟然还张牙舞爪威胁身边的内监特别嚣张,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折子也不看了,伸手将那玉匣取到面前,见竟少了大半,顿时拍着它的头骂道,“太贪心!”这是要抄家的节奏啊!   胖嘟嘟的猫脸上全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的表情,天真懵懂。   那宫女默默地立在一旁,恭敬温顺十分无害。   皇帝陛下见这主仆都是这样无辜,无奈地掐了掐阿眸的毛耳朵,见它不高兴地拍掉了自己的手,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这珠子是内务府送来给皇后做首饰的。”见猫仔偏头不理,毛茸茸的小脑袋用力地摇动,显然是不肯交出赃物,只好指着一旁的内监笑道,“命内务府再送来一匣子给皇后送去。”   陛下竟然没有宰了贼猫,妥协了!   这内监领命一脸震撼,人生观都被打破了,用力地看了一眼连至尊都拿捏不住的胖猫仔儿,将这贼猫记在心中日后不敢违抗,这才恭敬地应了去了。皇帝看他走了,便抬手给阿眸顺毛儿,温声道,“至于这匣子珠子,都给你玩儿?”   这句话胖猫仔听得懂,顿时伸出两条前爪把玉匣整个抱在怀里,回头叫自己的小丫头过来。   那宫女低头从阿眸的怀里拿过匣子,在皇帝陛下目光炯炯之中慢慢地从袖子里滚出一枚一枚的东珠,都放回了匣子里叫宝贝们团聚,盖好,整个匣子转眼消失在了手里。   皇帝嘴角抽搐地看了看这宫女,只觉得胖猫仔身边都是奇葩,却也不再说些什么,嫌弃地看着阿眸一只爪子全是鲜红的朱砂,慢慢地说道,“你这么不爱干净,朕,就不抱着你了。”   阿眸也不稀罕,见屋里没有别人,顿时就在这御案上来回翻滚,不时地追着自己的尾巴尖儿玩耍,累得气喘吁吁,见窗外日头高悬掐爪一算,这才扭着小身子趴在皇帝的手边儿,小小地叫了一声,提醒了一下认真的皇帝陛下——该吃午饭了!   这猫仔儿只有这时才最上心,实在叫皇帝哭笑不得,只是看了看天色,还是叫阿眸的那贴身宫女往外头传膳。   等着用膳之时,阿眸就趴在皇帝的手边,将小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难得安静地陪着他看折子,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一个小宫女进来禀告道,“太后娘娘使人给陛下送点心。”   对于太后,皇帝多少还存着几分敬重之心,只要太后不寻衅在后宫给他出幺蛾子,他寻常也不会对年纪不小的太后如何,毕竟天下重孝道不是?此时知道太后是要与他修好,便头也不抬地道,“叫进来。”   阿眸对太后带着几分敌意,此时抬头伸着脖子看去,就见门口传来细微的女子的话音,之后一个有些身姿单薄的女子的身影袅袅而来,就见静嫔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把长发垂在一侧的肩头,身姿羸弱的亲手捧着一个不大的红木盘子进来,上头一个汝窑茶杯,几样小点,更有一股子少女的清香之气传来,叫这有些憋闷的书房之中瞬间就有了清新的感觉,见皇帝并不抬头,静嫔也不出声,安静地立在案前等候。   又懂事又乖巧的模样。   阿眸见这女人竟然还越挫越勇,顿时恼怒地叫了一声。   皇帝并没有留意是谁过来,然而听见胖猫仔儿就跟叫人踩了尾巴似的,这才抬头,看着面前低眉顺眼,一双睫羽仿佛有些害怕地颤动着的文静少女,眉尖微微一皱。   若知道太后竟叫静嫔亲自过来,他不会叫她入御书房。   “原来是静嫔。”见阿眸不高兴,皇帝陛下心里也不怎么高兴,然静嫔带着太后的差事,不好明晃晃地呵斥,因此他记在心中,口中却淡淡地问道,“你身子还未大好,何必与奴婢抢差事。”   一句话就叫静嫔说成了叫人使唤的奴婢,叫静嫔心里一冷,之后恭敬地说道,“前些时候臣妾病了,陛下来看望臣妾时竟不能起身,这样不敬叫臣妾心中难安,可巧儿太后娘娘心里记挂陛下,因此倒叫臣妾讨了巧宗儿。”她抬起头,一双秀美的眼睛里全是柔情,低声说道,“为了陛下,就算行奴婢之事,臣妾也甘之如饴。”   少女的眼中全是纯然清澈情意,一张脸也羞得通红,仿佛面前的男子,是她的全部。   皇帝咳了一声,看着胳膊上的阿眸无语。   他去看望静嫔,不过是因两个儿子与他说起静嫔落水与胖猫仔儿脱不了关系,恐静嫔生事因此过去询问,当知道这里头半点儿没有阿眸的事,就放心离去懒得理睬,管静嫔什么事儿呢?   要谢,许该谢胖猫仔儿不是?   “你是个贤良的人,好好儿服侍太后吧。”许久,见阿眸小身子都扑在自己手上霸占了自己,皇帝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口中却冷淡地说道,“服侍太后,才是你的本分!”   宫嫔的本分是服侍皇帝,哪里是服侍太后的呢?静嫔有些委屈,又见胖猫仔儿占住了皇帝手边的位置,竟叫自己不能靠近,只能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往皇帝的方向踱了一步。   见静嫔要上前,皇帝目光就是一冷。   刚才出去传膳的阿眸的宫女神奇地出现在了门口,飞快上前自静嫔的手中取过了盘子,不叫她近身。   静嫔只觉得身边人影一闪,之后一个素手如雪,容色仿佛空谷幽兰般的少女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顿时目光一凝,有些忌惮地往那个面无表情,却仿佛月光般淡雅的宫女看去,又见皇帝对那宫女微微颔首,显然是十分看重,便抿了抿嘴角,心中仿佛思忖起来。   她从不知道,皇帝身边,竟然有这么一个绝色!   这宫女是什么来历?!   眼瞅着静嫔敛目不动,阿眸也偏头看了看自己的贴身丫头,心里嗤笑静嫔以己度人,又见皇帝冷漠,这才满意了几分,往那盘子里看去,就见一杯清茶碧绿清透,带着淡淡的茶香与清冽的水汽。   “这是太后娘娘珍藏的女儿茶,”静嫔心中对那宫女的来历起了心思,口中却温柔地说道,“水是京外白马寺后的山泉水,清冽甘甜,又沾染佛法。臣妾身子羸弱,不能为陛下做些别的,然这茶却是臣妾安坐了几个时辰潜心冲泡,对陛下的心,都在这茶间。”   她自幼精研茶道,京中闻名,这样费心费力,也不过是为了叫帝王感受到自己的情意与文雅,因此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的手段来。   她相信,只要皇帝饮了这茶知她慧心,总能记住她。   阿眸见皇帝嘴角讥诮地勾起,也觉得这茶真是稀罕,回头看了看充满了希冀地看着不动的皇帝的静嫔,微微颔首。   这么辛苦,它得帮帮静嫔娘娘呀!   众目睽睽之下,胖猫仔动了。   一只沾满了朱砂的毛爪子搅进了清凌凌的茶水中,用力地搓动了一下,之后猫仔儿提起依旧带着红色痕迹的爪子,低头看着鲜红的茶水,嫌弃地叫了一声。   洗不干净,这茶水不合格呀! 作者有话要说:  静嫔娘娘:……     ☆、第 14 章   静嫔瞠目结舌!   什么叫白费心血?眼下这就是了!   “你这茶水怎么这么烫?伤了囡囡的爪子怎么办?”上头还有个不分黑白的皇帝,看着猫仔嫌弃地看着那茶杯的模样,微微皱眉道,“它若伤了,你赔得起?”说完,捧着肥嘟嘟的猫脸上露出一个不屑表情的阿眸冷冷一哼。   昏君!   颠倒黑白不过如此!   静嫔生在世家颇有城府,本是最淡定的人,都叫对自己露出一个奸诈表情的猫仔儿气得浑身乱抖,拼命忍了忍心中的怨气,这才给皇帝福身道,“是臣妾的过错!”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眶却红了,生生透出几分被委屈的可怜茫然。   她本病着,又这样可怜,婀娜的身姿摇摇欲坠,另有一番脆弱惹人怜爱的美丽。   皇帝却是个难得的铁石心肠,自己一边给在怀里扭动的阿眸擦爪子上的朱砂与茶水,口中便淡淡地说道,“母后对朕的心,朕已经知道。只是……”他抬眼,娇躯轻颤的静嫔,仿佛对下方这看着都会叫自己跟着年轻起来的妃嫔无动于衷的模样,冷漠地说道,“母后宫中本就繁忙,朕听说宫中妃嫔素都与母后奉承,这岂不是辛苦?既然这样辛苦,就不必再记挂朕,不然,朕累了母后,岂不是不孝?”   说到最后,已然带了几分森然。   静嫔低着头,心里生出了一丝恐惧,讷讷地应了。   皇帝拐了一个弯儿的话,她听懂了,这是在怪太后高调,叫宫中妃嫔只知太后,不知皇后了。   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真的会这样为皇后出头。   不过是人老珠黄的女人,为什么皇帝这样护着捧着?   静嫔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臣妾姐妹从前不知皇后娘娘是否繁忙,日后,也往娘娘处请安。”静嫔怯怯地说道。   “算了,皇后宫中忙碌……”见静嫔这样懂事,竟还听出了自己的话中含义,皇帝并不满意,反而忌惮起来,此时越发不愿给她脸面淡淡地说道,“只你们每日清晨,往皇后宫外给皇后磕个头,哪怕不见,心意到了就是。”   皇后怎么可能会想见到皇帝的姬妾呢?这岂不是添堵?只是若是不见,却叫皇后的权威无法在后宫树起,到底不美。   静嫔心中冰凉,然而她颇有城府,竟忍耐住没有变色,脸色平静地应了。   “御书房是朕行事之处,前朝来往频繁,后宫妃嫔前来难免冲撞,日后,你们都不必来。”皇帝说了这话,又叫静嫔传话与太后致谢,这才叫摇摇欲坠的静嫔离去,见她走了,便微微皱眉,叫阿眸顺着自己的胳膊爬上来拱着自己的脸,口中冷淡地说道,“真是个心机深沉的祸害。”   他的眉目之间带着几分忌惮,显然是恐皇后在太后与静嫔的手下吃亏,又见自己面前那宫女侯在一旁等待吩咐,便挥手道,“拿下去。”   他怎么可能吃别的女人端来的点心!   那宫女默默地端了点心下去,皇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的背影,又见阿眸没心没肺,便不由叹气道,“只你才把这样多管闲事!”只是管了闲事,却另有回报,也叫皇帝觉得买卖没赔。   阿眸自然知道自家丫头究竟是个什么来历,闻言却只当听不着,只是觉得皇帝今日的表现叫自己十分满意,便抬起猫爪在皇帝的发顶欣慰地摸了摸,表示自己的赞赏。   皇帝都要被小混蛋气笑了,却无可奈何,只御膳上来,还得先给这胖猫仔儿夹菜,自己随意用了些,才命人下去,就见外头太子与大皇子联袂而来,俱是一脸的贼笑。   眼瞅着儿子们不要干好事,皇帝也只能当做看不见。   二公主叫沈妃亲自撵出宫去,皇帝就知道这其中有事儿,他的耳目自然不是皇后可比,不过半日就知道了二公主的狂悖,心中就对二公主越发不喜,连带着也对沈妃不满。   沈妃胆小,这是好事,只是二公主如此,到底有沈妃溺爱的缘故,难免叫他不快。   他的心中也恐大皇子叫妹妹挑唆,如今瞧着这兄弟俩十分和睦,没有半分芥蒂,自然心中十分欢喜,叫太子与大皇子到了自己面前,便笑问道,“何事?”   “儿臣给父皇请安。”元德见兄长笑嘻嘻的,急忙拜了拜皇帝,又见阿眸刚用了饭毛茸茸的肚皮都翻过来了,懒洋洋地昏昏欲睡,急忙上前将猫仔儿抱起,装模作样地掂了掂,这才与皇帝笑道,“囡囡在此,叫父皇静不下心来,不如叫它与儿臣一起出去。”   他眼里只有猫仔儿没有亲爹,叫皇帝心里那叫一个心酸哟,只是父亲的威严在,不好在儿子面前争宠,皇帝只好板着脸淡淡地说道,“既如此,且去吧。”   元德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一点儿都没有留恋。   “太子!”皇帝见这破儿子走得这样快,顿时急了,唤了一声,见儿子转头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咳了一声问道,“只是来请安?”   问一问父皇辛苦不辛苦哇你个混小子!   太子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用力摇头。   有点儿撑着了的阿眸翻在元德的怀里艰难地嘎嘎笑了一下,之后捧着自己鼓起的小肚皮龇牙咧嘴。   “滚吧!”儿子都是白养的,见大皇子都头也不回地窜出去了,皇帝的心简直被伤得千疮百孔,操起手边的砚台就要砸。   “母后一会儿来与父皇说话,儿臣就是来说这个的。”见皇帝听了这话顿时容光焕发,太子这才抱着阿眸跑了。   这一跑,阿眸陛下就觉得自己有点儿晕,只是瞧着太子眼睛都亮了,它就知道有好事儿,就见太子在御花园里转来转去,之后转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假山之后,奋力探出头的猫仔儿伸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绿色的开阔的草地上,正架着一个架子,上头穿着几条锦鲤,大皇子元恕正在下头架着柴火忙忙碌碌,十分辛苦。   “喵噶!”食物!   “咱们记得你吧?”元德见阿眸的眼睛瞪着大大的,小肚皮一鼓一鼓十分欢喜,顿时献宝道,“都是最新鲜的,一会儿,你先挑。”   这是应该的!   阿眸陛下只觉得理所当然,又见元恕忙忙碌碌,急忙跳下来到了元恕的面前,爪子也拖着柴火帮忙,争取早点儿吃上。   这样卖力,顿时就叫元恕感动得不轻,劝了给自己帮倒忙儿的猫仔儿往一旁当大爷,又见这猫仔儿挥着两只毛爪子嗷嗷直叫,一副指挥的模样,便乐了,与捂着脸的元德笑道,“今日这么活泼,莫非是有什么好事儿?”他顿了顿,见元德也一脸莫名其妙,便摸着下巴小声说道,“总不能单为了这锦鲤不是?”说完了这个,便与弟弟说道,“囡囡难得高兴,不如咱们做点儿别的?”   “院子里那仙鹤不错。”元德还不知皇帝给静嫔没脸之事,此时坏笑道。   元恕也笑了两声。   阿眸眼瞅着这兄弟俩准备对园子里太后最爱的那两只仙鹤下毒手,想到太后今日使静嫔在皇帝面前走动,就知道这老太婆心里不怀好意,眼珠子转了转,憋出一个坏主意来。   仙鹤的寓意那么吉祥,显然不大适合太后娘娘。   驾鹤西游才该是太后娘娘的座右铭来的。   扭着小身子拱到了这兄弟俩的身边,拍着爪子叫元恕给柴火点了火,智计百出的阿眸陛下便在兄弟俩看过来的时候,支起身挺着肥硕的小肚腩飞快挥了挥自己的两只毛爪子,做飞翔状。   “仙鹤?”元德试探地问道。   胖猫仔儿给了太子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之后摊开自己尊贵的小肚皮,鼓鼓的,拍了拍,突然惨叫一声翻身躺平,小小的猫头往一旁一歪,伸出小舌头做死猫状。   “撑,撑死?”这一回,是大皇子殿下福至心灵。   阿眸陛下这才爬起来,蹲坐一旁目光炯炯。   仙鹤撑死了,这是谁能预料的呢?谁都不怪,只怪仙鹤不该贪吃不是?至于死掉之后如何处置,这个……不好浪费,太后娘娘也说不出什么对不对?   元恕与元德再一次被阿眸陛下的智慧深深折服了,越想越觉得不错,又见柴火烧得旺旺的,春光明媚正是烤仙鹤的良辰吉日,急忙流着口水直奔后园去了。   阿眸甩着尾巴见这两个家伙走了,这才嘎嘎一笑,回身岔开两条后腿坐在了火前,探出毛爪子抓着穿着锦鲤的架子慢悠悠地给锦鲤翻身免得烤糊,顺便凑过去挨个儿观察了一下哪条最肥留给自己,嗅着香气十分开心。   味道这么香甜,果然是罕见的锦鲤呀!   喜得直挠自己的小肚皮,正要给这锦鲤上撒点儿盐巴等等,耳朵尖儿突然一动的胖猫仔儿,就听见不远的假山之后,忽然一个清润优雅的青年的声音含笑问道,“怎么有烟火气?”   猫仔儿一时竟觉得这声音耳熟,扑棱着耳朵呆了呆。   就在它发呆之时,就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之后,两道欣长的人影,自另一处而出。   竟是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青年。   霍然抬头的阿眸陛下一抬头就看见了这两个陌生的青年,只觉得春光如水,眼前的青年如同画儿一样美丽隽永,搭在架子上的毛爪子都下意识地松开了,张着嘴巴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咕噜吞了一口口水。   猫,猫生都被点亮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第 15 章   两个青年,一个青色云锦,其上绣着修竹暗纹,腰间束着玉带,眉眼秀美清逸,姿容娴雅,微微一笑如鸿羽飘落。另一个青年却高挑俊美,黑衣黑发整个人如同利剑般锋芒毕露,却又现出了一种叫人心折的漠然与疏离,然那黑色越发衬得那张俊美的脸白皙剔透,如同美玉铸就,哪怕这青年身上的气息越发冷漠,却依旧叫人不能忽视。   两个容貌世所罕见的美人,叫阿眸惊呆了,抬起爪子揉了揉眼睛。   陌生的青年也在观察眼前的胖猫仔儿。   小小的一团,毛茸茸蓬松起来的小身体,脸上还带着些炭火的痕迹,此时呆呆地偏着头看着他们,猫眼儿里却又有点儿小小的好色与狡黠,此时仿佛是见了陌生人,这猫仔儿飞快地缩回了搭在架子上的毛爪子,懵懵懂懂地看过来,十分无害的模样,竟叫他二人有些熟悉的感觉。   “这不是陛下身边的那只猫?”青衣青年更和气些,秀美的脸上露出笑容,与身边冷漠的青年问道,“王爷记不记得?”   那王爷看着偏头装傻的猫仔儿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漠不关心地移开了目光,却微微皱了皱眉。   初见这猫仔儿的那一瞬,他仿佛见着了……   “王爷?”那青年微微皱眉,仿佛迟疑了片刻,低声叹道,“您千万保重身体。”他的眉尖微蹙,露出了些担忧,叫阿眸看得吞了一口口水。   那黑衣青年不过是冷淡地应了,目光落在了猫仔儿的身上一瞬,见因两人的倒来,方才仿佛是在美滋滋转着鱼的猫仔儿不敢再动,那鱼一面几乎要烤焦,心疼得这猫仔儿眼睛里都是晶莹的泪花儿,扭着毛茸茸的小身子火急火燎,机灵得有些怪异,不由眯起眼睛。   比人仿佛还聪明几分的猫仔儿,偏要装傻,当他是傻瓜?!   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没有戳破这猫仔儿,只是再次顿了顿,抿了抿嘴角,上前将那架子转了转,叫那几条不知来历的烤鱼换了方向,看都不看吐出一口气,随后假装懵懂的猫仔儿,淡淡地说道,“当初,她也是如此。”   说到这个,他的面上就带了几分阴郁,叫身边的青年欲言又止。   “妹妹她……总会好起来……”这青年劝了一声,却又不是该说些什么,此时敛目道,“王爷对她的心,我们一家都很感激。”   “本王要你的感激又有什么用?我不过是想对她好,不过是为了我对她的心,从来都与你们无关。”黑衣青年腰间悬着一块美玉,晶莹剔透,然而上头的一个红色的璎珞却已经陈旧暗淡,此时他低头看着这璎珞,仿佛隔着荒漠般疏冷的黑眸里全是搁不下的温情,喃喃地说道,“你们觉得我辛苦,却不知,只她如如今这样在我的身边,哪怕她……”他闭了闭眼,淡淡地说道,“我都不在乎。”   他摸了摸这个璎珞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冰冷了下来。   “走吧。”他漠然地看了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猫仔儿,冷声道。   “不要打搅它了。”那秀美青年探究看了猫仔儿一眼,知这小东西在此地绝不是偶然,只怕还有旁人在,如今不见人许是另有缘故,在宫中行事越发要谨慎,此时也微微点头强笑道,“那日我就觉得这猫有趣,果然……”   阿眸却听不进这笑言,只看着那黑衣青年腰间有点儿眼熟的璎珞呆呆的,生出了熟悉感来。   这,这是个中国结来着!   这个阿眸陛下也会编!   想到这大概还是个与她一样穿越的姑娘,阿眸不知怎地就觉得眼前的两个有些亲近,只是这亲近中另有不同,她对那黑衣青年有点儿不大喜欢,此时只呆呆地看住了那秀美文雅的青年,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那青年转头,阳光下弯起眼睛笑起来,风姿翩翩,竟叫阿眸心里突然有些发酸。   许是,见着了这人温煦笑容之后,那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伤感。   他在伤感什么呢?   顾不得鱼要焦了,阿眸就往那青年的方向走了两步,才要叫一声,却听见身后有笑嘻嘻的声音传来,一转头,就见元恕与元德提着一只耷拉着脑袋的雪白仙鹤满面笑容地回来,见了面前的两个青年,两个皇子的笑容一下子收了,上前给那黑衣青年行礼,恭敬地说道,“见过王叔。”一边说,元恕一边将手里的仙鹤心虚地往身后遮了遮,显然也是知道丢人的。   “两位殿下这是……”那秀美青年含笑问道。   “太后娘娘宫里的仙鹤不知怎地就撑死了,若是丢了不浪费么。”元恕脸皮很厚,笑呵呵地说完,又见自家王叔十分冷淡的模样,仿佛有些畏惧这位叔叔,急忙赔笑道,“不如王叔与侄儿们一同……”   “不必。”那青年显然没有什么兴趣,冷淡无比地断然拒绝。   “陛下寻王爷与我,就不好与二位殿下一处了。”那秀美的青年显然更和气些,见同伴硬邦邦的,便在一旁含笑说道,“原是我们叨扰了二位殿下。”   阿眸垂着耳朵蔫耷耷听着这几个在说话,心里的那莫名的难过虽然散去,然而却觉得那青年此时的笑容叫自己心里欢喜的不行,只想着亲近,见他说要走,就觉得不舍,转了转眼珠,急忙怯怯地叫了一声,蹭到了诧异地往下看来的青年的身边,歪着小脑袋拱了拱这青年的衣袍,露出了一个可爱的,颤巍巍的,柔弱的模样来,之后果断躺倒露出自己的小肚皮,小小地叫了两声。   太子殿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凶神恶煞的这胖猫仔儿,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好善良的模样?!   见那青年诧异了片刻,忍着笑将胖猫仔儿托在了手上给她顺毛,元德森森地嫉妒了。   小伙伴儿如今都不给摸,竟然叫陌生人摸!不就是比他生得美么!   阿眸才不管一旁的小弟心里怎么嫉妒呢,抬着脖子叫美人儿给自己挠痒痒,就见那青年嘴边的笑容与春风一样叫清软秀致,只觉得美色满目心中喜欢,胆子越发大了起来,顺着这青年的手臂就往人白皙的脸上贴。   它就是一只小猫仔儿,占点儿便宜,美人儿想必也不会计较的,对不对?   见胖猫仔眉开眼笑的,这一回,连元恕都嫉妒了。   他没有这待遇已经很久了。   “这个……”虽阿眸不知这青年的身份,然而元德仿佛对他带着一种天然的尊重,显然地位不低,此时看着猫仔心满意足地与这青年的脸拱在一起,恨不能全身扒在他的脸上,这青年也并不见怪,好好先生的模样,元德咳了一声,歉然地说道,“父皇骄纵它,叫它十分任性,叫世子见笑了。”   说完,他就上前去抓自家小伙伴儿,口中笑道,“给我就好。”他手刚刚探到了阿眸的身边儿,就叫猫仔儿不耐烦地一爪踢开。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它亲近。”毛茸茸的小身体贴在自己的脸上的时候,这青年眼神一瞬间变得恍惚,清明之后,便摸着讨好地看着他的阿眸说道。   对上了阿眸清澈的猫眼,这青年用额头碰了碰它的头,见这猫仔儿顿时美得要厥过去似的,便忍不住笑了,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又微微暗淡。   黑衣青年看着猫仔儿与同伴哼哼唧唧地撒娇,不过是冷眼旁观,浑身上下都带着生人勿扰的冰冷,突然对元德冷道,“有闲心在此地玩耍,不如去读书,皇兄已给你们俩寻了老师,勿要叫他的苦心白费。”   元恕与元德对视了一眼,同时抖了抖束手应了,之后有些不安地看了看仙鹤与鱼,仿佛十分畏惧这位王叔。   正与美人儿玩耍,正想对个嘴儿的的阿眸回头看过了这一幕,再看看那青年一副祖宗的模样,顿时不高兴了。   这人儿谁啊?长得这样好看,却这么不好侍候!   这青年显然不管旁人对自己喜欢不喜欢,说了这些,又见身旁的那青年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不赞同,便冷哼了一声,许久之后,这才敛目说道,“教导你们的那位老师乃是嘉靖侯,那是本王的岳父!若是叫本王知道你们叫嘉靖侯有半点劳累不安,”他抬眼,在两个侄儿呆滞的目光里往一旁的假山上赤手成拳用力一锤,就见假山上的山石哗啦啦地掉落,之后,便冷淡地说道,“你们是知道本王的!”   太子跟他哥对比了一下假山和自己脑袋的硬度问题,一起呆呆地点头。   那一旁的青年看的嘴角抽搐,咳了一声仿佛是为同伴的强硬补救一般安抚道,“家父虽不是名师,然而二位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心。”   原来这两个还是姻亲。   阿眸探着头看了看那少了一块的假山,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往青年的脖子里拱去。   那王叔做了这个,回头就见着了同伴脖子里那美滋滋的猫仔儿,不知为何就看的不大高兴,皱眉道,“怎么与它这样亲近?!小心跳蚤过到你的身上!”   正跟美人儿你侬我侬情投意合的阿眸陛下虎躯一震,想这句嫌弃在脑子里来来回回过了一下,顿时勃然大怒,嗷嗷叫了一声就要飞起给这家伙一猫爪!   它天天洗澡!   可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仇的节奏咳咳……     ☆、第 16 章   眼见猫仔儿大怒,要跟冷眼看来的黑衣青年分个高下,元德想到方才的假山顿时急了,急忙抱住了这猫仔儿,恐它被揍得满脸桃花儿开,将它从那诧异的青年的身上抓下来,这才笑道,“囡囡认生。”   他王叔,可不是怜猫惜狗的人呐。   这二人显然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有只猫听得懂人话这样的神话故事,此时见猫仔儿扭着小身子要从元德的怀里爬出来,只当它有点儿跳脱,便微微点头转身欲走。   那秀美的青年显然对阿眸心有好感,竟觉得有些舍不得,上前将自己腰间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白玉解下挂在了阿眸的爪子上,摸着它的头温声道,“日后再来见你。”他笑起来十分好看,又带着与众不同的温和,叫阿眸呆了呆。   安抚了猫仔儿,这青年方才往同伴的方向追去,看着这二人的背影,元德就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兄长将仙鹤往地上一丢,去看那几条锦鲤,便抹着头上的冷汗说道,“广宁王叔越发威严了。”说起这个,他仿佛心有余悸,轻声道,“不知怎地,见了王叔,我就觉得害怕。”   “前头三伯五伯都死在他的手上,你不害怕就奇了怪了。”元恕见阿眸还伸着脖子往美人儿的背影看呢,摸了摸自己英俊有余秀气不足的脸,难免幽怨,手中飞快地给仙鹤拔毛儿,顺手取了几片大叶子将它抱住裹了泥塞进了炭火下头,这才皱眉道,“不过王叔平日里不大喜欢入宫,今日这是……”他与元德小声说道,“难道就是为了与嘉靖侯世子撑腰,给咱们俩一个下马威?”   元德心里觉得兄长真相了,口中却笑道,“不止如此。”   “当年满京城谁不知道广宁王叔最重岳家,”元恕从弟弟的脸上看到了认同,顿了顿,便叹道,“可惜了的。”   阿眸刚收回目光,将对美人儿的恋恋不舍转化为了食欲,就听到了这个,不由有些好奇,也拱到元德的身边竖着耳朵听着。   “王婶儿这都两年了,还没醒。”说起这个,元德也唏嘘,之后也有些敬佩地说道,“王叔守着王婶儿竟就这么过,前儿我听说太后娘娘心疼他无人服侍,因此想要给他指个妾室,也叫他拒了,说是已有妻子,无需旁人。”   他垂着头顺着阿眸指的方向将最肥的那串烤鱼取下来喂给它,给猫仔儿挑鱼刺,低声说道,“我听母后也常说他是个情深的人,只是……瞧着冷清罢了。”   阿眸抖着耳朵听着,一边啃烤鱼,一边想到那倒霉广宁王讨债的模样,哼哼了一声。   听起来这是一个很爱重妻子的人,冲着这个,暂且记下不与他计较了。   只是,什么叫还没醒呢?   因心中疑惑,阿眸就对这陌生的,竟能在宫中自由来去的两人生出了好奇来,待跟着兄弟俩吃得饱了,这才叫元德捧着回去皇后的宫中。   皇后的宫中此时颇冷清,只有沈妃脸色有些憔悴地陪着她说话,因知道沈妃这是叫二公主临走前闹了一场气的,皇后心中叹息,真真儿地觉得二公主还是不要再回来了。   皇帝的几个儿女,各有春秋,只有二公主脑子不好使,还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   这才是真正讨债的呢。   正与沈妃说话,皇后就见几个做了坏事儿的小混蛋笑嘻嘻地进来,心里知道这几个去做了什么,却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嗔道,“又出去撒野。”   “见了广宁王叔与嘉靖侯世子,说了几句话。”元德笑嘻嘻地到了皇后的身边,见她的手上正拿着一块花样子,上头绣着十分娇嫩肥胖的荷花儿,看着鲜艳可爱,然而却不像是给男子做的,便诧异道,“这是做给父皇呢?”见皇后抬手要抽他,急忙笑嘻嘻地赔笑道,“给囡囡的?”他话音刚落,阿眸小小的猫头就从他的怀里探出来,往那绣活儿上看去,见荷花肥嫩荷叶碧绿,就满意地叫了一声。   荷花儿,莲也,水中君子。这才配得上阿眸陛下高贵清纯的身份呀。   “给囡囡做个围嘴儿。”皇后摸着阿眸的头笑道,见了它得意洋洋,胖脖子上挂着一枚小小的白玉,便问道,“这是谁给的?”   “嘉靖侯世子。”元德笑嘻嘻地握着阿眸的小爪子笑道,“这回可发了。”   胖猫仔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嘉靖侯世子?”沈妃如今虽闺女不在身边,却比从前轻省舒心多了,至少不必担心闺女哪一天作死坑死她全家,听了这个,想了想,这才与皇后笑道,“是不是要尚庆德长公主的那个?”   说到姻缘,作为后宫女眷的沈妃就十分感兴趣地说道,“我听说嘉靖侯世子京中闻名的美貌清贵,仿佛学问也很好,是先帝朝的探花?”见皇后含笑颔首,显然是自己说的都对,她便笑道,“长公主有福。”   “不是先帝驾崩,这两位早就成亲,不会拖到现在。”皇后温声道,“那一日选秀他也在的,只是你隔得远,想是没有见到。”   “确实是个人才,只是王叔护短,因嘉靖侯要给咱们做老师,这一回还特特跟着世子入宫来与我们提点了一二。”元德便笑道。   说起广宁王,皇后与沈妃都沉默了起来。   “你王叔也苦。”皇后敛目,将手上的绣活放在一旁,转头与沈妃叹道,“当年我在京中还未嫁入皇子府,就听说过这位皇子,出生就被先皇过继给先广宁王,父子亲缘单薄不说,后头好容易有了好日子,娶了心上人,竟生出了那样的事,孤零零的叫人瞧着心疼。”   “我仿佛听说广宁王妃是叫人魇镇?”沈妃说起这个,就有些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冲撞了什么一样,见皇后叹气,便低声问道,“我从前有缘曾见过广宁王妃一回儿,十分讨喜的小姑娘,虽年纪小,与广宁王年纪不大相配,然我听闻广宁王极爱惜她,等着她长到十五就忍不住娶回来的,那时我还在想这位王妃十分有福气,母家鼎盛,夫君也疼爱,谁知道竟生出后头的事端来。”   “请了神婆瞧过,说她的神魂不知何处,广宁王府睡着的不过是个躯壳。”皇后便摇头说道,“我听陛下说起,每日广宁王都亲手给她翻身揉搓四肢,使她不致身体萎缩,也是十分唏嘘。”   久病床前无孝子,广宁王日复一日地照料妻子,也是难得的了,竟叫皇后有几分羡慕那位广宁王妃。   元德与元恕只知道自家王叔痴情,却不知这些,一时竟停住了。   正欢天喜地拿毛爪子摸着栩栩如生的荷花瓣儿的阿眸陡然觉得心中仿佛叫什么用力地捅了一刀般,疼得浑身发抖,然这疼痛来的快去得也快,一时就消失,叫它抖了抖,转着尾巴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不在意地撇开了。   因说起这个,皇后便与元德元恕温声道,“你父皇如今在前朝,不是你王叔鼎力相助,只怕不会这么容易就稳定了朝中事,日后,你们要对王叔恭敬,不可心生猜忌。”   元德元恕急忙应了,又见皇后对广宁王重视,想到了这王叔的威胁,顿时心里都有点儿发跳,对了一眼急忙都告退回去用功去了。   真叫王叔抽了,只怕也无人做主呀。   见这两个小子这样匆匆地跑了,皇后就忍不住摇头笑起来,一旁的沈妃见她今日心情不错,也奉承道,“两位殿下都是有轻重的人,有了娘娘的提点,日后行事该更谨慎谦恭。”   “他们不是叫咱们操心的孩子。”皇后见沈妃低头笑起来,便温声问道,“这些时候,你在宫中可有不舒坦叫人怠慢?若有,只来与我说。我虽不济,却也不会叫你吃委屈。”   “哪里能叫娘娘担心这个?”沈妃心中感激皇后对自己照拂,此时急忙说道,“我身居妃位,已是荣华显贵,宫中只有我给人脸色的份儿,谁敢叫我吃委屈?”她顿了顿,有些为难,然想到皇后这些年对自己的照顾,还是稳了稳心郑重地说道,“只是臣妾如今在宫里行走,总能瞧见新人在园子里来去……”见皇后敛目不语,她便劝道,“陛下的心,臣妾都看的明白,那些新人……不如拘在各自宫中,省得碍眼。”   “能与我说这些,可见你是真心待我。”见沈妃怯怯地笑了,皇后想到当年皇子府中,她也是这样怯怯恭敬的模样,便怀念地说道,“咱们好了这些年,我……对不住你。”   到底,因她的缘故,她再不得宠。   “若依臣妾的性子,在别的府里只怕叫人吃了,哪里还有眼前呢?”沈妃却很看得开,反劝皇后道,“臣妾这辈子,什么都如意,什么都不缺,都是娘娘的恩德。”她当年在皇子府里,正妃还未进门,叫蒋嫔欺负得要上吊的时候,那时才知道人间真正的恶意与你死我活。如今,竟觉得这样也好。   安静从容,这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得娘娘多年的照拂,臣妾,也是该回报一二了。”沈妃抬头,见皇后怔了怔,用力地握了握自己的手,低声道,“宫中如何,臣妾也不是瞎子。那几个……僖常在心比天高,既如此,臣妾就帮帮她,叫她好好儿争回宠。”   听说静嫔往御书房去过?常在小主若知道亲姐妹这样露脸,一定特别高兴,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主马上就怒哇咔咔~     ☆、第 17 章   沈妃这次竟胆子大起来想要出手收拾人,一则是为了皇后,一则自然就是为了她自己了。   她缩着头过日子,谁都不敢得罪,就这样小心翼翼,竟然还有人叫她不好过,怎能不叫她怨恨呢?   挑唆二公主,真以为她不知道谁干的?!   沈妃虽然是个柔弱胆小的人,可是这样的深仇大恨,足已叫她变身母老虎了!   皇后隐隐知道些,此时见沈妃与自己说了缘故,知这是新仇旧恨,也并无不可。   左右能叫宫中妃嫔不痛快,又不必她出手,有何苦拦着叫沈妃不能报仇呢?   皇后的默认就是很好的态度了,沈妃这才心中欢喜地去了,眼见她走了,阿眸这才拱到了皇后的手边,小小地叫了一声。   皇后醒过神儿来,急忙将阿眸抱起来,见它浑身上下毛里都是灰,也不嫌弃,只笑道,”怎么这么脏?“   听了这话,阿眸就想到方才那杀千刀的广宁王的关于跳蚤的问题了,顿时告状,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的毛儿,对皇后叫起来。   它气得毛茸茸的脸都扭在一起,特别地生气,皇后只觉得好笑却不明白,正要不管原因安慰一下,却听见外头有爽朗的笑声传来,就见皇帝英姿勃勃地带着两个青年进来,正是广宁王与嘉靖侯世子,此时见皇后起身迎出来,皇帝便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他又叫那两个青年坐在一旁,见阿眸竟在皇后的怀里立起来,亟不可待甩着尾巴就跳进了嘉靖侯世子的怀里,两只毛爪子急色地抱住了人家的脖子,再看看那青年那张秀美绝伦的脸,默默地捂住了嘴角。   皇帝陛下觉得好丢脸!   “这是……朕的爱宠。”皇帝看着阿眸踩在美青年的怀里跟美人儿蹭脸幸福地叫起来,声音都发飘,便艰难地说道,“很活泼。”   “很可爱。”嘉靖侯世子是个很温和的人,此时见猫仔儿肚皮翻过来,便很自然地给它挠下巴,见它一边舒服地哼哼,一边还吐舌头,呆了呆,竟停住了,许久之后,方才继续。   广宁王面对皇帝也十分冷淡,枯坐一旁头也不抬。   “它淘气着呢。”皇帝伸手要接过猫仔儿,却见它竟然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显然是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美貌,心里直骂小混蛋好色,却还是很自然地收回了手,这才与嘉靖侯世子温声道,“朕寻你入宫,只是为了大婚之事。”见嘉靖侯世子怔了怔,抬头疑惑地看着自己,他便笑道,“朕的昌平也已赐婚,庆德是姑姑,自然不好落在昌平之后,况公主府已经建成,不如寻个良辰吉日,你二人把婚事办一办?”   “臣自然是愿意的,只看陛下与公主。”嘉靖侯世子轻声道,他说起这个,到底是年轻人,面上就透出了薄红,现出了青涩来。   阿眸张大了嘴巴,看着美人儿那一低头的风情,眼珠子都不动了。   此时广宁王抬头,见它一副小色鬼的模样,也怔了怔,之后微微皱眉,揉了揉眼角。   皇帝见胖猫仔儿成了雕塑,真丢脸死了,这一次也不怕那双犀利的猫爪了,急忙将小混蛋抓过来放在手上,飞快地将一片果子塞进它的嘴里。   “如此,朕就放心了。”庆德长公主与皇帝并不同母,因年纪差的大,也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如今活着的长公主里,她是老大,自然叫皇帝另眼相看。   况庆德长公主是个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人,平日里也对皇后恭敬,皇帝也愿意给妹妹这么个体面。   阿眸歪着小脑袋嚼着果子看着美人儿害羞,待嘴里的果子嚼得没有了汁水,就习惯地撅起嘴巴呸呸地吐出了果子渣,仿佛觉得有趣,努力地将这些渣滓吐得更远,咧开嘴巴得意地叫起来。   嘉靖侯世子正红着脸抬头,见了它这小模样,竟说不出话来。   “它调皮了些。”皇帝撑着脸上有些虚浮的笑容,努力地再一次说道。   皇帝陛下觉得自己的形象是一去不回头的节奏。   “臣见了它这样,竟有些熟悉。”见皇帝一副恨不能把猫仔儿吊起来抽的模样,嘉靖侯世子心里有数,知道这只怕是皇帝真心喜欢的小猫仔儿,不然这样丢人,只丢在一旁自生自灭也就完了,何必还抱得这样紧呢?此时却假作不知,看着阿眸的目光带着几分温和地说道,“从前,臣的妹妹,也喜欢如此。”他敛目,有些艰难地说道,“是臣无状了。”   说起妹妹,他的容颜仿佛就苍白了起来,一旁的广宁王也侧头不语。   皇帝显然也知道这话不好接,叹了一声。   阿眸见自己伤了美人儿的心,急忙不敢再吐,艰难地把余下的果子渣滓吞进了肚子里,伸出毛爪子要去够美人儿的脸。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用我的身体,温暖你的心不是?   阿眸陛下的小身子特别暖和!   皇帝见胖猫仔儿被美人儿迷得五迷三道的,怎能叫它这样丢人,温和地安慰了嘉靖侯世子几句,又一同用了晚膳方才叫他们出宫,阿眸虽恋恋不舍,然而后宫美人儿无数,不过叫自家贴身的那宫女给梳了几下毛儿,顿时滚进了宫女美人儿软乎乎的怀里。   这一夜,因皇帝预备与皇后盖棉被纯聊天,因此允许猫仔儿与夫妻俩一起睡,趴在自己特制的小床里,阿眸就探头探脑听皇帝夫妻说话。   “前儿太后母家入宫请安,叫朕想着,什么时间,你要不要见见家里人?”皇帝与皇后靠在一起,拒绝去看床头目光炯炯的猫仔儿,看着皇后一头长发之中带了一丝银白,心里竟不知为何有些难过与愧疚,便低声道,“如今咱们日子过的好了,什么苦都不用再吃,你是皇后母仪天下,也该叫她们都瞧瞧。”皇后所以憔悴,不过是为了生活殚精竭虑,这都是为了谁,皇帝自然是知道的。   “她们,从前无情,如今何必再相见。”皇后沉默了片刻,便叹息道。   阿眸眨巴了一下眼睛,扒拉着探出半个小身子,看着皇后有些单薄的肩膀,眯了眯眼。   它记得,它在皇子府中两年,皇后的娘家从来都没有人上门过,显然是对这个嫁入皇子府的女儿十分冷淡。   况哪怕是嫁到皇子府里,然而皇后的嫁妆却仿佛十分简薄,这对于嫁给皇子的人家,竟有些不可思议的。   女子嫁人,泰半都看重嫁妆多寡,更何况是在皇家,嫁妆少,代表叫母家轻视,只怕叫人看不起,连皇子的妾室都弹压不住,靠山都没有的意思。   若不是皇帝与皇后琴瑟和鸣,只怕皇后如今还不知是个什么境地。   如今看着皇后的模样,显然是对母家没有什么情分。   “你兄长……”皇帝握了握皇后的肩膀,见她转头看住了自己,便将额头抵住她的,温和地笑说道,“我已经召他回京。”见皇后身子微颤,他便低声说道,“他是太子的舅舅,皇帝的舅兄,这样的身份,怎好还在远地辛苦呢?”他说起这些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然而就见皇后的眼眶变得通红,竟手足无措起来,连声道,“怎么竟哭起来?是朕哪里错了?”   “是臣妾心里欢喜。”皇后伏在皇帝的怀里,将眼泪揉进他的寝衣上,喃喃地说道,“能记住臣妾兄长的,除了臣妾,只怕也只有陛下了。”   她说完这个,只觉得心中苦涩,流泪道,“臣妾的母家……不必多说了。”   “她们对不住你,日后朕给你出气。”皇帝知道皇后身世的,知道皇后当年的艰难,低声说道,“朕做了皇帝,就是为了这些不是?”   说这些的时候,就见一只胖猫仔儿不知何时拱到了自己与皇后中央,还摇头晃脑伸着毛爪子给皇后抹眼睛抢自己的活儿,顿时气煞!   “回自己窝里睡觉!”皇帝提着这猫仔儿一把丢回小床,见猫仔儿脑袋向下屁股朝天地在软绵绵的小被子里扑腾,觉得自己报了仇,这才温声道,“你是皇后,回头叫她们进宫,跪在你的面前,才叫她们后悔!”   皇后想到当年嫁给无权无势无宠的八皇子的时候,继母与妹妹都在讥笑她落魄无用,还撺掇父亲将本该继承家业爵位的兄长给撵到了关外去,夺走自己的嫁妆,自然心中是有怨恨的,此时听见皇帝与自己讨好的话,竟忍不破涕为笑了,抱住了皇帝低声说道,“不管如何,臣妾能嫁给陛下,都是臣妾的福气。”   自然是福气的。   不是她继母从中作梗败坏她,她要嫁的,就是已经去地底服侍先帝的六皇子那死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陛下:亏了媳妇儿的是后妈哇哈哈……      ☆、第 18 章   一夜好睡。   阿眸听见隔壁动静的时候,正睡得正好。   皇帝昨夜虽然只是与皇后简单地睡觉,然而却觉得自己愈发神清气爽,此时正叫人服侍穿衣预备早朝,转头就见小床上胖猫仔儿睡得四仰八叉,翻起的小肚皮一鼓一鼓,一条尾巴盖在肚子上,不知梦到了什么,还吧嗒嘴儿。   见它竟然比自己惬意多了,天天起的比猫早吃的比猫少的皇帝陛下心中难免嫉妒,忍不住上前戳着它毛茸茸的小肚子,与一旁见他撩闲无奈得不行的皇后笑道,“肥成这样,也是不容易了。”   “你闹它做什么!”皇后拍开皇帝的手,见阿眸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伸出爪子习惯地求抱,便俯身抱了猫仔儿在怀里哄。   “我嫉妒。”皇帝贴着皇后的耳边笑嘻嘻地说道,见媳妇儿脸红了,唾了自己一口,这才弹了那枕在媳妇儿胸前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记,自己往前头去了。   阿眸陛下头上被动了土,真是特别生气,想要报复的时候皇帝都不见了,只好愤愤地趴在皇后的怀里,拿点心撒气,顺便心里给皇帝记了一笔小黑账,等着今晚占据皇后的床铺叫破皇帝睡书房。   此时天才亮,皇帝因今日先欲往御书房,因此并未在皇后宫中用膳,然而这样的清早上,阿眸却听见外头有莺声燕语传来,好奇地从皇后的怀里跳下去跑到宫外一看,就见十数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俱是婀娜柔媚,按着等级聚在了皇后的宫前,跪在地上给皇后的方向磕头。   阿眸扒着门缝探出小脑袋看了看,见最前方的那两个领头的依旧是面色平静的静嫔与一脸不甘的僖常在,这两个今日打扮得格外不同,僖常在本就是绝色的少女,此时盛装打扮,艳光四射竟仿佛连天边那刚刚跃起的霞光都压过。   见了这些姑娘精心打扮的模样,阿眸龇牙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来得这样早,打扮得这样好看,不就是为了给皇帝看?可怜不巧,皇帝陛下没见着!   眼珠子一转,阿眸的眼睛就落在了这些妃嫔立着的一株极大的树下,偷偷地爬上去,伸出爪子抓出了几只肥胖可爱的肉虫子来,胖猫仔儿龇牙一笑,将这几只虫子丢了下去!   肉虫很准确地落在了其中两个少女的脖子里,阿眸就见那两个少女仿佛感觉到有什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回手去抓,待抓到了那几只肉虫,顿时尖叫起来,将那虫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往一旁丢去!   这其中阿眸就见那被丢开的虫子又落在了旁的妃嫔的身上,引得尖叫连连,一时之间妃嫔之中竟是尖叫哭声一片。   缩进了树叶中的胖猫仔欣赏着下头乱糟糟的美人儿们,偷笑了两声,又抓了两条最胖的往静嫔与僖常在的方向重点照顾了一下,见这一次,连素来淡定装模作样的静嫔都大惊失色,手舞足蹈跳起来,便躲起来拿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坏笑了几声,待看见了妃嫔妆都哭花,抑或是头上首饰都散落掉,大半没脸见人哭着跑了,又见静嫔已经花容失色地拉着僖常在跑开,显然是恐树上继续落下虫子来,这才无趣地唾了两口。   直到妃嫔都散去,胖猫仔儿这才贼头贼脑地爬下树来,预备回宫吃饭。   才落在地上,阿眸就见对面不远的地方,正有个一身黑衣的俊美青年冷冷地看过来,见正是昨日那广宁王,阿眸心虚了一下,只是看着广宁王目光漠然空茫的模样,仿佛没有看到自己做坏事儿,这才放心下来,也不去管这个看起来不大友好的家伙,仰着自己的小脑袋,迈着王八步得意洋洋地走了。   待回到宫门处,它下意识地转头,却见那青年已经不见,显然是走了,虽对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奇怪,却也并不在意,回宫见皇后已经给自己的小碗里备了饭,顿时跳上了桌子。   “才这么会儿,你就知道发坏。”见阿眸的小毛爪子漆黑,皮毛上还沾着叶子,皇后自然是听人说起外头的异动的,见阿眸昂着头好生得意,便叫人给阿眸擦爪子,温声道,“叫她们难看无所谓,叫你伤了,我该难过了。”   见胖猫仔儿讨好地凑过来拱她,她还是忍不住笑了,亲手喂她吃点心,口中说道,“再有下一次,我就要叫你不许吃饭了!”听见阿眸含糊地叫了一声,显然没往心里去,这才叹道,“太后今日竟请广宁王进宫……”   阿眸扑棱了一下耳朵。   “仿佛是要给王爷娶个侧妃,只是在太后娘娘的宫里翻了脸。”一个嘴巴格外利索的宫女急忙回道,“嘉靖侯世子仿佛也很不快,昨夜太后娘娘宫里就闹腾,今日早上娘娘又召王爷入宫,再三地说和,”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说道,“王爷不知说了什么,仿佛掀了桌子,方才太后宫中请了太医。”见皇后松了一口气,这宫女不由好奇地问道,“太后娘娘为何这样记挂王爷的亲事?”   那也不是她亲儿子呀!   “广宁王手中有兵权,如今又与陛下交好,自然是要拉拢的。”皇后见阿眸有一口没一口地吃饭,便叹气道,“只是什么法子用不得,偏要给女人,何苦坏了广宁王的深情呢?”   况若广宁王觉得辛苦,自己不会寻妾室,还得太后来?   “只怕那侧妃的人选,是太后娘娘的母家姑娘了。”皇后敛目低声说道。   “娘娘说着了,仿佛真的是。”那宫女小声说道。   “此事,太后只怕是要与嘉靖侯府生隙。”嘉靖侯可是广宁王正经的老岳父,哪怕闺女不给力,然而却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女婿叫人给叼走,想到嘉靖侯即将为皇子师,皇后便一醒,慢慢地说道,“难道,竟是为了打击嘉靖侯?!”   若侧妃能在广宁王处得宠,谁还会记得那正经的王妃呢?听闻嘉靖侯最疼爱自己的这个女儿,自然是要与女婿离心,到时只怕还要再起波澜,想到这个,皇后的脸色便严厉了起来,闭了闭眼冷冷地说道,“太后好算计!”   阿眸也觉得太后这么干有点儿恶心人,况不知为何,她听见广宁王要纳妾,就想到那个有点儿冷漠的青年,心里堵得慌,连嘴里的点心都不香甜了。   从前给皇帝纳妾,现在给王爷纳妾,太后娘娘也是蛮拼的,家中的女孩儿还够吧?   心里揶揄了一下,阿眸就拱在了皇后的手里。   她只知道调皮捣蛋,遇上这样的算计,竟不知要如何了。   “下朝后,叫人与嘉靖侯爷递个话儿,把太后的意思与侯爷说了,侯爷自然会有定论。”皇后想了想,便与一旁的宫女温声道。   那宫女应了,却不敢多问,只往外头去了。   “只望王弟能守住自己,”皇后摸着阿眸的小身子叹气道,“实在叫人担心。”   桌子都掀了还担心什么?   阿眸却莫名地对广宁王充满了信心,摇着脑袋嗷嗷直叫。   因广宁王之事,皇后心中一动,隔了会儿就听太后病了,到底不好无视,只好带着阿眸与随后与她请安的大公主往太后的宫中去,入了太后宫中,就是一怔。   说广宁王掀桌子的那宫女,真是太含蓄了。   何止是掀桌子,简直就是在拆房子呀!   阿眸一探头,就见太后宫中的大门都少了半拉,另一半儿摇摇晃晃地挂在一旁,显然也不能当门用了,再往里走,就见宫中桌子椅子都翻倒碎成了木头片儿,纱幔落地,多宝架分成两片,上头仿佛是剑痕。   这满室的凌乱,一群宫人花容失色地立在一旁,太后头上缠着抹额,脸色苍白无力地靠在软榻上,此时正叫人服侍着喝凝神的汤药,见了皇后难得的没有冷淡的脸色,有些疲惫地说道,“你来了?”她指了指一旁叹道,“坐。”   皇后也没有想到素来冷淡的广宁王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儿,坐下之后便关切问道,“母后无恙吧?”   “作孽啊!”太后伤感地叹道,“哀家老了,竟落得叫人大闹宫中不能制止!”   活该啊!   阿眸笑呵呵地看着太后被打脸,心情大好,觉得可以原谅一下广宁王诽谤它身上有跳蚤这么个罪行了。 18 ☆、第19章 太后说这些话,自然不是与皇后示弱。 一旁侍立的静嫔,此时已经没有早上时的狼狈,端着另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立在太后的身边,轻声细语地劝太后不要难过,之后目光落在目光温润的皇后的身上。 皇后含笑看去,目不斜视并不退缩,叫静嫔敛目移开了目光。 一阵沉默之后,静嫔抿了抿嘴角,走到了皇后的面前福了福,低声说道,“太后娘娘一心为了王爷,却叫王爷误认别有用心,此事,还请娘娘为太后出面,一则为太后的孝道,一则,却是为了王爷的幸福,岂不是两全其美?”她柔声细语,还带着几分担忧体贴,就叫阿眸心中冷笑。 不动声色地逼迫,若皇后不肯张嘴与广宁王说合,就是罪大恶极了? 静嫔真是百折不挠,枉皇帝那样敲打她,竟然还是贼心不死。 皇后目光落在垂泪叹息的太后的脸上,见她掩了掩眼角,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温和,轻声道,“若说是为了母后,不论如何臣妾都该去做,只是好叫母后知道,广宁王之事,臣妾是真的管不了。” “为何?”太后今日就想叫皇后有个说法,急忙问道。 “您这样高高在上,广宁王都不给您这个体面。”见太后脸色一僵,看向自己的目光生生地透出了几分阴郁,皇后也不在意自己折了她的脸面淡淡地说道,“臣妾还是晚辈,想必广宁王不是拆了臣妾的宫这样简单了。” 太后都丢脸,更何况皇后呢? 既然太后这样咄咄逼人,皇后也只好不给太后这个面子,究竟该如何,就如何就是。 “可是做儿媳妇的……”静嫔急声道, “说起来,静嫔不单是母后的儿媳,还是本家,岂不是比本宫还亲上一层?”皇后虽是个温和的人,然而叫人指到脸上算计,也不想好性儿了,此时淡淡地说道,“既然静嫔这样看重广宁王的家事,便为了母后出头就是。只是,”她掩了掩嘴角,淡淡地说道,“到底你才是个嫔位,若广宁王说些什么不好听的,看在母后的面上,你也都忍一忍,嗯?”她笑了笑,见静嫔沉默了起来,心中到底戒备。 竟能这样稳得住,静嫔此人,真是强出僖常在许多。 “娘娘说的是,是臣妾越矩了。”静嫔秀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暗淡,低声说道。 她看起来十分委屈,阿眸偏头想了想,决定帮帮她。 看起来委屈可不好,要真的委屈才行呀。 四处看了看,胖猫仔儿目光就落在了说话间静嫔放在一旁的药碗上,突然嗅了嗅,拍了拍皇后的袖子。 皇后诧异地看了那药碗一眼,见阿眸目光炯炯,心中一动,指着这药碗笑道,“这是……” “静嫔最是个孝心的人,知道哀家心里不好过,因此亲手熬了药与哀家,你瞧瞧,这手上还留着疤,心疼的哀家什么似的。” 太后见皇后出言,目光就一闪,指着红着脸的静嫔温声道,“哀家身边只有静嫔还好些,日日牵挂哀家,凡事不假人手的,这孩子心眼儿也实诚,叫哀家说,皇帝身边有这样得力的人儿,哀家也放心。”说罢,见皇后淡笑不语,她便笑道,“原是该赏的。” “就赏静嫔如意,也好叫她万事如意。”皇后劈口打断,温声道。 太后凝眉,然而见皇后虽是在笑,然而目光带着几分冷漠,到底想到皇帝不好与她争执,心中一叹,颔首道,“就论皇后的话。” 她本是想要再给静嫔提上一层,封做妃位,就算没有盛宠也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然而眼前看来,只怕是不成了。 静嫔只要无宠无子,想要妃位,就有些艰难了。 只是皇帝竟迟迟不肯招幸新入宫的妃嫔,实在叫太后为难。 总不能将静嫔直接送到皇帝的床上去不是? 太后心中思量了片刻,又见大公主在一旁沉默地坐着,一副贞静温顺的模样,只觉得厌恶。 大公主这门婚事,她打算得很好,有个帝姬在娘家,承恩公府自然有好日子过,只是大公主不肯,竟自己看中了靖北侯府,实在不知好歹。 况私相授受不过如此,大公主这样不规矩,亏了她没有嫁过来,不然,承恩公府的门楣竟都要变色儿。 大公主叫太后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的坐卧不安,此时眼泪都要出来,只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又见阿眸眯着一双眼睛看着那碗药不知在想些什么,恐皇后吃亏,便低声道,“母后忘了?父皇下朝要与你说话的。” 她目光落在阿眸的身上,顿了顿,便继续说道,“女儿已经赐婚,也想……想早些回去预备。”这话中颇有些不恭敬,然而太后懒得与她计较,只冷哼了一声道,“昌平不喜此地,便走吧。” “太后娘娘宫里乱糟糟,孙女儿如今只能添乱,自然是不好在这儿的。”大公主忍着胆怯敛目说道。 “罢了,母后安置吧,白白与我们说话儿,实在劳累疲倦。”皇后笑了起来,正要起身,就见外头一个娇媚可人的少女快步进来,这少女身上珠光宝气,穿着碧绿的飘逸宫装,越发娇艳,然而此时脸上却带着泪痕,只冲到了太后的面前,对太后的疲惫视而不见,只伏在太后的膝上大哭道,“姑母给我做主!”她指着外头大声哭道,“陛下,陛下在外头给我没脸,我不要活了!” 她哭闹起来,叫乱糟糟的宫中越发地杂乱了起来。 “够了!”太后今日又气又恼,恨不能死过去算了,又见僖常在与自己哭闹,皇后还在看热闹,脸上挂不住骂道,“你要做什么?!” “全是陛下的错。”僖常在见皇后在一旁,只恨得咬牙切齿,拉着太后哭着说道,“我好心好意给陛下跳舞解闷儿,陛下却叫我滚!” “跳舞?!”太后看着僖常在一身轻薄翻飞的衣裳,又见她眉间点着花样儿,明艳照人,顿时呵斥道,“为何不与哀家说?!” 僖常在扁扁嘴儿,到底不肯说。 她若说了这巧宗,太后就叫静嫔去了,还有她什么事儿呢? 静嫔见她对自己存着几分敌意,便微微皱眉。 “您知道我擅莲上舞,想着这下了朝陛下定然劳累,想叫陛下欢喜。”僖常在对勾引皇帝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然而却有些气愤地告状道,“我练了许久,想给陛下惊喜,谁知今日刚跳起来,陛下就骂了我。” 她有些害怕地想到皇帝那张铁青的脸,见太后要晕过去,便小声儿说道,“骂我一副风尘模样,不成体统,还叫我闭宫思过。”说到最后,她便央求道,“您说陛下会宠爱我的,姑母,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大公主听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急忙掩住了。 “你在哪里跳舞?皇帝身边,那时有谁?”太后想到皇帝本不是个激烈的人,寻常不喜只会叫僖常在退去,若这样不给面子的大怒,只怕另有缘故。 “就在陛下回后宫的那处,”见太后嘴角一歪,指了指她竟说不出话来,僖常在便理直气壮地说道,“还有几个官宦,仿佛是嘉靖侯等等,只是这些又算什么呢?”她为的是陛下,说起来嘉靖侯还占了便宜呢! 太后已经气得歪倒在一旁,抚着心口流下了泪来。 若无人之时,她乐得僖常在娇媚风情,迷住皇帝的魂魄,然而前朝官宦俱在,僖常在这样轻薄,如同歌妓,简直就是丢了她的脸! 不仅丢了她的脸,还丢了承恩公府的体面,丢了全族的名声! 承恩公府,不知会叫人如何嘲笑! “孽障,孽障!”太后如今是真后悔竟然会叫这个蠢货入宫,心中只觉得悲苦。 眼见太后不好,僖常在也唬了一跳,此时目光落在俱看来的皇后静嫔等人的身上,竟不知为何,想到了前些时候,沈妃含笑与自己说过的话。 皇后已老不足畏惧,将手段放在她的身上实属浪费。毕竟皇帝正是盛年,虽如今还守着,不过是给皇后体面,总是要另宠旁人,只是为了给太子体面,宠爱的人,只怕不会太多。 若是有一个,到时只怕就是静嫔,她落在静嫔之后,汤恐怕都喝不上。 眼下看着静嫔扶着太后温柔地抚弄劝慰,一副孝顺乖巧的模样,太后慈爱地拍着她的手,彼此情深,僖常在便忍不住抿了抿嘴角,露出了几分忌惮来,觉得沈妃的话很有道理。 皇后不是问题,静嫔,原来是她的大患。 眼见太后吐出一口气,叫静嫔拿过汤药来喝,僖常在正要抢过那药碗,却见一旁皇后怀中那只胖猫仔儿,突然跳上了桌子,顾不得众人诧异的目光,爬到碗边歪了歪胖嘟嘟的小脑袋,低头飞快地在那温热的汤药中舔了两口。 “皇后!”静嫔目中一闪,正是拿住了皇后的把柄,转头厉声喝道。 她正与皇后发难告她纵猫不孝,却突然听到那药碗之处的胖猫仔儿噶地惨叫了一声,之后毛茸茸的小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往一旁一翻舌头一吐,死了过去! “你敢投毒!”僖常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静嫔的手厉声道。 ☆、第20章 “我没有!” 眼见胖猫仔儿转眼倒毙,竟是被毒死了,静嫔脸色唬得发白,又叫僖常在咄咄逼人,一时张皇无措,顿时惊声道,“我怎么会害姑母!”太后方才还在说这碗药并没有过过旁人的手,如今竟是叫她无法脱身。 可她又不是僖常在这个蠢货,怎么可能这样明晃晃地害死太后这个靠山! 况若太后死了,皇帝必然会问罪她与承恩公府,这不是自己坑自己?! “谁知你是为了什么,心中藏奸!”僖常在好容易拿住了静嫔的把柄,才不管静嫔与家族死不死呢,此时冷笑一声,娇媚的脸上生生地透出了几分得意,仿佛是包青天一样目光炯炯,只想将静嫔的罪名坐实,冷笑道,“许是姑母不喜欢你了,想叫陛下的恩宠落在我的头上,你没人提携,因此恼羞成怒,要与姑母同归于尽也说不定!” 她越说越有理,只想置静嫔于死地,转头与看着那碗汤药喘息的太后叫道,“姑母不可放纵罪人!” 皇后虽素来温柔稳重,然而看了看桌上已经没气儿,小肚子都不起伏了的胖猫仔儿,眼角抽搐了起来。 大公主捂着嘴看着僖常在抓住了“凶手”,想到阿眸一贯的作为,顿时转头飞快地笑了一声,这才带着几分担忧与欲言又止地看着窝里反的静嫔姐妹。 这个……坑死姐妹的蠢货有很多,想要坑死全家的,真心眼前就这一个。 太后简直要叫僖常在气死,只觉得那碗药毒不死她,迟早也要死在愚蠢的僖常在手里,见她竟还拉着静嫔依依不饶,顿时撑起一口气骂道,“住手!”就算是静嫔干的,她都得保住她,不然只会叫外人得意。 “姑母为何还要袒护她?”僖常在见如此太后都不肯将静嫔交出去,顿时不依道,“您这样待她,她是如何回报你的?!” 太后这回真知道了。 僖常在这蠢货就是进宫讨债的! 见这还是妙龄的女孩儿柔媚婉转,她却只觉得心口疼,冷冷地喝道,“还未查清如何,你不必为我张目!”到了眼下,她想到皇帝到底仿佛还很喜爱僖常在的那张脸,因此忍了忍心中的怒火,并未死命的呵斥,脸色阴冷地看着下手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皇后,许久之后,忍着头疼与眩晕慢慢地说道,“究竟如何,太医来了便知,使人往小厨房询问,究竟谁碰过这碗药,怎能这样给静嫔定罪?!” 听着静嫔此时受惊过后的抽噎,太后心中越发心疼,也对僖常在的无差别攻击更为不满,冷冷地说道,“如此,岂不是寒了孝顺孩子的心?!” 说起“孝顺”二字,太后忍不住讥讽地往下头的皇后看去。 皇后,真是看了她的一场好戏!眼见她娘家的两个女孩儿因这点小事便要分出生死,哪怕日后有她调节,心中有了芥蒂,也再也不能和睦。 特别是僖常在,也叫太后看的分明,真是要置静嫔于死地了。 姐妹等同决裂。 都是她眼看着长大,疼爱过的孩子,竟然会因为争夺还渺无痕迹的恩宠,自己就斗起来,怎能不叫她痛心疾首呢?! 哪怕是在宫中的大风大浪,太后历经数十载都没有动摇过,然而眼前晚辈的争执,却叫她心里都凉透了,难过得仿佛要死了一样。 忍着心口的抽疼,太后便与恭敬地对自己低头的皇后冷静地说道,“哀家的宫中出了这样的大事,就不留皇后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只毛茸茸的胖猫仔儿的身上,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丝古怪来。 皇帝与皇后,据说疼爱这肥猫到了极点,竟都同桌吃饭的,然而这肥猫毒毙,皇后竟面无悲戚,不是有些异样么? 皇后此时却已经稳稳地站起,对着太后微微一礼,这才缓缓上前将桌上那只胖猫仔儿托在了手中,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就见她不带一个护指的手拂过,那方才还连气儿都没有了的肥猫竟慢慢地呼吸了起来,之后就见猫仔儿虚弱地在皇后的手心儿上一滚,四处张望了一下,趴在原地吐了吐舌头做恶心状,之后翻了个白眼儿,又厥过去了。 “这是!”僖常在的手还抓着静嫔的衣袖做兴师问罪状,见这肥猫竟然又活了,顿时傻眼了。 这,这就不能给静嫔问罪了呀! 僖常在真是愤愤不平! “这孩子素来怕苦,只怕是因那药太苦,一时闭过气去。”皇后见手上的阿眸闭紧的眼睛微微掀起,狡黠无比,心中好笑,便与气得浑身发抖的太后赔罪道,“这小东西从小儿就顽皮,还喜欢乱吃东西,是臣妾管教不严。只是母后素来慈爱,恩泽后宫,想来不会与它这么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方才委屈了静嫔……”她看了看泪眼朦胧十分可怜,柔弱中还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静嫔,嘴角微挑地说道,“本宫,当重赏静嫔,以为压惊。” “你……”太后看着皇后,气得手都在哆嗦,竟说不出话来。 眼见如今她要与个猫仔儿计较,就是与畜生等同的意思?! 况一碗并无异样的汤药,却叫静嫔与僖常在从此如同仇敌,这样的手段会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猫做的?只怕这后头,就是皇后的手段! 好狠毒,竟是一击即中! 想到这个,太后才惊觉皇后原来也不是这样无害,这样温顺的表象之下,也有这样毒辣的算计。 心中冰凉,太后却只厉声叫僖常在滚蛋,这才挥手叫皇后与大公主走了,拉了静嫔独自说话,竟连广平王之事都忘记了。 皇后叫阿眸干了这样的坏事打断了广平王之事,心中也觉得满意,此时见出了太后的宫中这猫仔儿就活蹦乱跳的了,在自己的怀里挥着毛爪子奸诈地嗷嗷直叫,显然觉得自己方才特别机智,就忍不住笑了,点了点阿眸毛茸茸的小脑袋与一旁也忍不住笑得柔美的大公主说道,“可见,你父皇并未说错它。” 可不是个小混蛋么,一个恶作剧,差点儿气得太后娘娘归了西,说出去叫人都不敢相信。 “囡囡这是为母后张目,听了这个,岂不是伤心?”大公主却见阿眸人立而起,抱着皇后的手指哼哼唧唧地撒娇,急忙笑道,“儿臣看得心里欢喜呢。” “你这样为它说好话儿,罢了,只叫它吃素一日,算是给太后娘娘赔罪。”见阿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显然是憋着坏主意,皇后便温声道。 吃素? 大公主差点儿笑了,想了想,不为猫仔儿可怜,反倒默默地给两个倒霉弟弟点了一根蜡。 从前皇后叫胖猫仔儿吃素的时候,那点子青菜,都被元恕元德两兄弟伤感地吃掉了。 小弟,就是这个时候用来给阿眸陛下吃小青菜的。 阿眸扭着小身子娇娇气气地拱着皇后软乎乎的怀抱,眼角还闪着晶莹的泪花儿,别提多可怜了,仿佛真吃了许多的苦一样,因皇后不知这坏猫仔儿欺负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生出了些不忍来,叹气说道,“罢了,只吃青菜,对身体不好呢。” 就算当初在皇子府很艰难的时候,皇后也在府中养了一只母山羊,每天都有奶/子留给这额外娇气的胖猫仔儿喝。 如今,更见不得这小可怜儿吃苦了。 阿眸陛下自然是可怜的,只是眼前发了坏,又觉得自己立了一功,很觉得应该去往小弟们的面前炫耀,见皇后到底有些疲惫,急忙对大公主叫了两声,跳到了后者的怀里伏下不动了。 “母后回去歇着,我带着囡囡玩儿。”大公主见皇后脸色有些暗淡,急忙说道,“母后领驭六宫,还要给儿臣筹谋,这……” “不是这个缘故。”皇后忍不住笑了,挥手看了探头探脑看着自己的阿眸一眼,摇头说道。 皇帝纯聊天的时候,也十分有兴致的,并头夜话虽然增进夫妻之情,然而叫皇后说,真心想睡。 阿眸想到间歇性话唠的皇帝,想了想昨夜的魔音灌额,顿时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心有余悸地扒拉了一下大公主的手,指了指远处姹紫嫣红的御花园,预备玩耍一下叫自己开心开心。 大公主自然从善如流,告别了皇后往御花园去。因天气越发地暖和,因此园子里花儿朵儿越发开得好了,又有嫩柳春水荡漾,大公主带着阿眸到了一处宽敞的临湖水处的石桌旁,先将分量已经很不轻的胖猫仔儿放在桌上,这才自己擦了一把汗,飞快地捏了捏阿眸的胖嘟嘟的后腿儿与小脖子,与这正追着尾巴在石桌上打转的猫仔儿笑道,“我都快要抱不动你了,日后,可怎么办呢?” 阿眸转头,只当自己听不懂。 怎么办?多吃点儿,有了力气再来侍奉阿眸陛下呀! 心里一只得意的猫仔儿昂首挺胸的时候阿眸却突然就见前方一亮,隐隐地过来了三人,其中两个正是元恕与元德,然而另一个如清风拂面俊美逼人的青年,就叫胖猫仔儿的尾巴下意识地卷起来了。 这不是可好看,可好看的大驸马么? 还有,大驸马手里的那可精致的小匣子,是进贡给阿眸陛下的,一定是吧?! ☆、第21章 胖猫仔儿搓着毛爪子目光炯炯,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儿,待大驸马风度翩翩地走到了红了脸的大公主的面前,就忍不住了。 “这个……”大公主有些无措,又有些不敢抬头,偷偷地从一侧看迎面而来的大驸马,见他芝兰玉树一般清俊,笑如春风,只觉得心中跳起来,竟一时忘记了还有一只喜欢搞破坏的猫仔儿。 “见过公主。”反正都要成亲了,况作为帝姬,并没有什么要谨慎的破规矩,从前大驸马端着也不过是因婚事未定不好与大公主亲近,如今心中已然对大公主起了心思,自然不能错过,这一回是第一次见大公主的面容,见她容貌秀美可亲,自有一种温柔的气息,然而叫他心折的,却是大公主那双如同春水般清澈温和的眼睛,仿佛能看到这个女孩子的心底的纯良。 见了这一双眼睛,不知为何,大驸马竟觉得心里猛地叫什么撞了一下。 大公主此时张皇地抬头,见面前的青年嘴角带着笑意看住了自己,顿时面颊飞红,却舍不得转身,一时竟看住了对方。 阿眸立在石桌上,见大驸马靠近了自己,急忙伸出两只毛爪子搭在了大驸马簇新的锦衣之上,顾不得那上头洒脱的山水的图像了,流着口水去够那个小匣子。 哟!还是玉匣,真是特别值钱! 眼瞅着这是宝贝的节奏,胖猫仔儿急得嘴里直叫唤。 跟着前来,与大驸马的俊美完全不同,是另一种英俊的元恕看着火烧火燎的阿眸,咳了一声,转头征询地往捂脸的弟弟看去。 既然做了太子,眼前这么丢脸,也得太子殿下身先士卒不是?! “那个……”今日皇家的姐弟们都变成了粗嘴笨舌的人,元德远远地就见了自家猫仔儿好没脸没皮地去抢人家的宝贝,又见自家兄长可耻地缩了脖子,恨得在心底咬牙,急忙上前与大驸马笑道,“春日正好,你难得入宫一回,不如……”见阿眸太短小,够不着那匣子急得摇尾巴,元德的心就十分地心疼起来,转着眼珠子无良地拉着看着自己的大驸马笑道,“坐,咱们坐。” 太子亲自请自己坐下,虽大驸马本能地觉得这货没安好心,却还是迟疑地坐了下来,顺手将手中的玉匣放在了桌上。 一只胖猫仔儿眼疾手快地团团扑上了玉匣,拿自己肥嘟嘟的小身躯占领了宝贝! 入手的一团毛茸茸,叫大驸马看向大公主的目光收了回来,往下看去,之后见无赖的肥猫,挑了挑眉,往仰头看天的元德询问地看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 太子殿下哼着小曲儿与大皇子殿下并肩远眺湖光春色,特别地置身事外。 “这是给殿下的。”大驸马眯了眯眼,只觉得这面前的二人一猫都不是啥好东西,竟不知为何为纯善的大公主感到担忧,见大公主还抿嘴儿低头看着无赖猫哼哼唧唧,状若纵容,便咳了一声,将手上飞快地伸出四肢抱住了玉匣,一副死皮赖脸的猫仔儿连同匣子一同送到了大公主的面前,温声道,“前儿我出去,见了这个就觉得殿下该会喜欢,因此寻了来给殿下解闷儿。” “费心了。”大公主见胖猫仔儿听了不是给自己的,失望地滚下来,耷拉着耳朵与尾巴往一旁去了,红着脸接过来,在大驸马认真的表情里轻轻地掀开。 一把剔透温润的白玉折扇躺在匣子里,耀眼夺目。 胖猫仔儿虽看似心灰意冷,然而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往这里频频偷看,见了这折扇,顿时转过身爬过来,探出小脑袋看住了这扇子,目光炯炯。 “果然精致。”元德顾不得祖宗高不高兴了,也凑过来,见大公主羞涩道谢,便与大驸马笑道,“这倒是不常见,皇姐素来喜爱精巧的东西,一定喜欢!” 朕也喜欢。 阿眸见大公主打开了折扇,秀手微动把玩这扇子,小脑袋跟着扇子兴致勃勃地转动。 “赶明儿,我给你寻一个来。”见阿眸十分喜爱这扇子的模样,元德急忙在它的身后讨好地说道,“如何?”见阿眸回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他就小声儿央求道,“等我寻到了,咱们还一起睡,如何?” 天可怜见,虽如今太子殿下生活条件好了,能睡上暖和轻软的床铺了,然而少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猫仔儿,真的不大习惯,况元德就是想不明白,这猫仔儿为什么就不跟自己睡了。 明明一起睡得很和谐来着。 阿眸偏着头看着失宠已久的太子小弟,想了想,在美人儿与宝贝中艰难地做出了一个选择,开恩地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顿时开心鼓舞。 大驸马只觉得自己遇上了蠢货,还不止一个,不过无人与自己插嘴,正好儿与大公主说话儿,此时正坐在一侧与大公主说自己在外游学的见闻,听得大公主目中异彩连连,就见那只有点儿小无赖的猫仔儿一头滚进了大公主的怀里,与大公主一同听自己说神话故事。听着听着,还傻笑起来,伸出一只露出肉垫儿的爪子摸着大公主白嫩的小手手特别地春风得意,顿时不爽了。 媳妇儿的手,他还没摸着呢! “云南虽民风彪悍,然而美景却叫人流连忘返。”大驸马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探出手,将大公主怀抱里那只占便宜没够儿的猫仔儿抓在自己的手上,捧到了自己的手上,轻轻地摸了摸,只觉得一个小脑袋很习惯地往自己的手心拱了拱,之后一只毛爪子还很猥琐地摸了摸自己修长的手,脸上顿时一抽,低头一看,就见这竟然还有点儿小好色的猫仔儿蹲在他的手心儿对自己咧开嘴笑得特别猥琐,傻眼了。 “哈哈哈……”元德见很聪明的大驸马竟对小色鬼束手无策的模样,顿时得意了。 “你放心,它就喜欢美人儿,不过男子却差些。”这就是从前叫元德哀怨的地方了,这胖猫仔儿看似好色,其实色的大多是美女来着。 “这是与你亲近,不然,换个人它不肯搭理的。”这句解释元恕不知与多少人说过,真是特别地顺溜,又见出了气的阿眸跳到桌上洋洋得意,这才与怔了怔之后,眼角流露淡淡无奈笑意的大驸马说道,“方才你嫌弃它,它自然是要报仇的。”说完,就掐了掐满意颔首的阿眸的小胖腿儿,笑问道,“囡囡说,对不对?” “是我的错。”大驸马算是开了眼了,却有觉得这小气猫仔十分机灵可爱,只要不占自己媳妇儿便宜,那就更可爱了,想了想,便从袖中取了一个碧绿的翡翠平安扣来挂在了阿眸的脖子上,眼睛泛着一丝笑纹道,“这个算我的赔罪,好不好?” 他就见胖猫仔儿得了这个,仿佛听得懂自己话一样叫了一声,扭着小身子往低头浅笑的大公主的方向而去,炫耀了起来。 “这个好看。”见阿眸臭美,大公主便低声笑道。 “这个,多谢你了。”阿眸得了贿赂满意地往一旁不当电灯泡了,大公主便轻柔地对大驸马说道。 见到大公主眼中那越发晶莹的流光,大驸马心中微颤之时,却不知怎地,有种很不祥的感觉。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殿试之中,于是十拿九稳的状元悲剧地变成了探花! 回想当年,大驸马恨不能落下两滴清泪,然而见对面大公主正用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只好做出了云淡风轻的笑容,柔声道,“你喜欢它,我自然也喜欢。” 大公主从小儿憋在不得宠的皇子府里没见过世面,哪里见识过这样温柔体贴的人呢?又见大驸马含笑看着自己,多情风流,心中小鹿乱撞,下意识地捞过了正鼓着眼睛挥着毛爪子威胁两个小弟赶紧给老大寻觅财宝的胖猫仔儿。 “殿下?”温煦清润的声音响起。 大公主越发红了脸,揉着阿眸软绵绵的小肚子,低声说道,“你,你的心,我都知道了。既如此,”她低头看着对自己傻笑的胖猫仔儿,欣慰地说道,“囡囡还喜欢花样儿多些的点心,你给它寻来,我,我也欢喜。” 愿意善待她喜欢的胖猫仔儿,不就能看出这其中对她的那颗真心了么? 大公主不好意思叫大驸马还未迎娶自己就对自己如何如何体贴,因此换成了阿眸,也觉得感同身受。 小伙伴儿娶个驸马进门,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儿! 阿眸的眼睛顿时亮了,与大公主一同期待地看住了大驸马。 因今日进宫特意打扮得格外俊美雅致的大驸马脸上用力地抽搐了一下,差点儿没端住自己的仪态,然而到底舍不得拒绝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未来媳妇儿,下意识地点头柔声道,“好。” “你真是个好人,”大公主很顺手地给大驸马发了一张好人卡,捧着嘎嘎得意笑起来的胖猫仔儿欢喜地笑问道,“囡囡开心不开心?!” 朕,猫心大悦呀! 阿眸挠着自己毛茸茸的小肚皮可开心了,也觉得大驸马确实是个好人。 看着一人一猫笑起来,仿佛连自己的存在都忘记了,这一刻,大驸马快二十年波澜不惊的心拔凉拔凉地,几乎撑不住脸上温煦如春风的笑意。 他终于知道那不祥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了。 感情日后要讨好媳妇儿,还得先讨好一只无赖好色小气贪心的胖猫仔儿! ☆、第22章 未来的大驸马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别管心里怎么想,然而面上春风万里,气度叫人心折,一下子就征服了大公主和她的小伙伴儿们。 大公主还好些,羞涩不已地低着头,只觉得自己这婚事美满幸福,对未来生出了十分的期待。阿眸却完全不必顾忌,它就是一只猫仔儿来的,顿时看住了大驸马,嘴里滴滴答答地流口水。 都说色字头上……秀色可餐,真是很有道理的。 只是这是小伙伴儿的夫君,朋友夫不可欺。阿眸陛下还是很有自己的原则的,哪怕心里蠢蠢欲动,却还是只含恨地死死地看了大驸马几眼,这才叹着气垂着头爬到了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元德的手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之后,退而求其次地开恩搭爪,爬上了裂开了笑容的太子殿下的肩膀,小身子不动了。 这么好色的小猫仔儿竟然没有占便宜,大驸马诧异了片刻,目光就落在了大公主的身上,只觉得心中安然,哪怕是坐在这少女的对面,一句话都不说,却心中依旧欢喜。 元恕与元德对视一笑,彼此打了一个眼色,转身带着阿眸走了。 才走了几步,元恕便忍不住回头,呆呆地看着身后那虽然静谧,然而仿佛叫人看着就插不进去的两个人,张了张嘴,便低声与元德笑道,“若日后,我也能寻一个大皇姐般的姑娘,也就知足了。” 见元德笑嘻嘻地连连点头,他带着弟弟沿着湖边慢慢地走,顺手将湖边的柳条取下来,掐着几朵花朵儿飞快地编出了一个极精致的小花冠来,转身盖在了正拿着大驸马孝敬的宝贝臭美的阿眸的头上。 胖猫仔儿呆呆抬头,抓了抓头上香喷喷的花冠,顿时拍着爪子叫起来,自元德的怀里跳下来往湖边临水照影。 花冠精致可爱,猫仔儿憨态可掬,真是美得能入画中。 这世上,还有谁比自己还美呢?阿眸陛下美滋滋地看着湖水倒映出的那毛茸茸的小毛球儿,终于明白了想当年为啥有个美少年爱上了自己的倒影了。 阿眸陛下那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呀! “父皇要给我封郡王,叫我建府了。”见阿眸在湖边扭来扭去,元恕的目光就温柔地几分,见元德点头,显然也知道此事,顿了顿,便轻声说道,“你放心。”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然而元德却仿佛懂了,立在兄长的身边,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坦然地说道,“我从未忧虑过皇兄。”他一转头,见元恕静静地看着自己,便轻声道,“若是弟弟这一生,因皇位,因太子位,竟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能信不敢信,这至尊之位又有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摇头说道,“都说高处不胜寒,可是若是真的这样残酷,我还往高处去做什么?太过凄凉!” 至尊再好,若成了孤家寡人,只能称孤,其实也是一种悲哀。 “你说的对,就算得到了那个位置,然而应该珍惜的人都不在了,也无趣。”元恕听了元德的话,竟仿佛吐出了一口气来,抓着头笑道,“不管如何,我都想与你坦白地说一回,不然日后这日子过得不踏实。”见阿眸正在远处正扭着小屁股换造型看自己的倒影,他的目光微微一黯,轻声道,“看着囡囡,我就想到当年,你记不记得,那时府里过的艰难,偏二皇妹哭着喊着要新首饰。” “她说想出去玩儿,恐叫人嘲笑么。”元德对二公主真是无话可说,哪怕是看在沈妃与元恕的份儿上,他也懒得露出和气的模样来。 “大皇姐那年进宫受皇祖父恩赏,得了一串儿红玛瑙的数珠儿,”元恕目光落在远处,也不去看元德的脸,有些冷淡地说道,“她哭着定要那个,还是大皇姐和气,将数珠儿给了她。回头,我身无长物,竟只好编了一个花冠来给大皇姐,偏大皇姐与我说,那是她最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他飞快地抹了一把脸,掩住了眼角的泪痕,喃喃地说道,“然那数珠儿,你知道在哪里?” 那时,他看着大皇姐纯然的欢喜,只觉得羞愧万分,也是从那时起,他就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是他的亲姐姐,谁都不能伤害。 不是为了几口肉,而是她对他的那片真心。 “在哪里?” “二皇妹拆了那个,丢进了井里。原来她不过是嫉妒大皇姐有她没有罢了。”元恕仓促一笑,这才冷淡地说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她心术不正,这些时候因守丧,并没有腾出手来管教她。不是母后叫她去礼佛,我的本意,是想将她降到寻常的人家去叫她远远出京,丰衣足食,却不在京中生事罢了。”他摆了摆手,与元德说道,“她虽重,然而也越不过母妃去。日后若是她行事偏颇连累我母妃,你不必顾虑,我会亲自动手。” 他此时说开,日后兄弟之间自然再也不会因二公主生出芥蒂,元德也是吐出了一口气,笑道,“总是看在你与沈妃娘娘。” “你若为皇,日后,我便为你肱骨,咱们兄弟齐心,定不复前头先帝朝之事!”元恕拍着自己的胸脯朗声道。 “你我兄弟,此生不相疑!”元德伸出手,握住了元恕的手,脸上的笑容真挚起来。 “绝不相负!”元恕一翻手握紧了弟弟的手,正要在笑说些别的,却只觉得脚下动来动去,低头一看,见正是阿眸顶着小花冠美滋滋地扒拉自己,急忙将这猫仔儿俯身抱起,见它庄严地伸出毛爪子跃跃欲试,急忙将胖猫仔儿伸到自己与弟弟的手边儿,看着那短胖短胖的肥爪搭在了兄弟俩交握的手上,仿佛是在一同起誓,顿时觉得欢喜起来,与元德笑道,“囡囡也认同咱们。” 有朕给你们做见证,你们面子真的很大好不好?! 阿眸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这一刻觉得自己格外地高大,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挥了挥自己的爪子叫了一声。 元恕正受宠若惊呢,况也不知这猫仔儿在说些什么,便与元德笑问道,“囡囡这是何意?” “饿了?”元德试探地问道。 你个没出息的吃货! 阿眸陛下恨铁不成钢地一爪子抽打了以己度猫的太子,反手扒拉元恕,做恋恋不舍状。 “就算出宫建府,只是父皇不是给咱们寻了嘉靖侯做老师?我还是要入宫读书的。”元恕这一回懂了,急忙与猫仔儿赔笑道,“我能出宫,到时给囡囡带更多稀罕有趣儿的玩意儿好不好?” 阿眸偏头想了想,觉得大善,况左右不必阿眸陛下花银子,买卖划算的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它正扭着自己的小爪子盘算自己的好处,却陡然见到不远处,正有几个打扮得格外秀美婀娜,却并不是宫妃的少女盈盈而来,其中当首一个生得闭月羞花般的美貌,一双秋水般的眼眸顾盼流转,生出了十二分的风流妩媚,竟是个世所罕见的美人。 此时这少女一身银红立于少女之中巧笑盈盈,竟仿佛连春风都在她的面前暗淡了颜色,她正侧身与一旁一个有些巴结的女孩儿说话,并没有看到不远处的两个皇子。 “这是……”元德见了那美貌的少女,却并没有什么惊艳,只皱眉道,“这是谁家的姑娘?”他突然坏笑了一声,与无语的元恕问道,“难不成是要给皇兄赐婚?”元恕若要出宫建府,这娶亲之事自然就要提上日程,不然皇后与沈妃只怕都不放心。 “这个真不是。”元恕远远地看了那几个女孩儿一眼,这才叹气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然而也得挂心俗事不是?那是嘉靖侯爷的侄女儿,母后请进来招待的。” 嘉靖侯是京中极出众的人才,年少袭爵,之后经历两朝帝宠不绝,迎娶的是前朝元老陈阁老家的独女,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即将给皇子们做姑丈,一个远在边关混得风生水起。生了一个闺女更不得了了,小小年纪就做了广宁王妃,不是生出了事故,还得叫他们毕恭毕敬叫一声皇婶儿。最叫人诧异的是这位嘉靖侯出身显贵少年得意,却只有一妻,因此府中和睦,是京中叫人称颂的夫妻情深。 因嘉靖侯行事虽油滑,然而人品却很靠得住,皇帝才放心叫他做两个皇子的老师。 元恕也是敬重这样的男子的,见微知著,能一心对待妻子,这样的人至少能叫人信重,因对嘉靖侯知道的多些,此时便与元德低声说道,“这丫头管嘉靖侯叫伯父,虽隔了房,然而我听说嘉靖侯太夫人极喜爱她,远胜广宁王妃,一等一的得意人,又美貌又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诗情画意可称无双,京中闺阁中清雅之名,她当属第一。” 对上了这么个姑娘,二公主那点儿浅薄的名声简直不够看! “这个当真是个美人儿,你喜欢不喜欢?”元恕不怀好意地问道。 “也就那样儿。”元德此时有气无力地往那少女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将兄长手上的胖猫仔儿接过来捧在手里,懒洋洋地问道,“诗情画意,这玩意儿我不懂啊。”见元恕鄙夷看着自己,他便漫不经心地问道,“会劈材么?会刮鱼鳞么?会挖番薯么?!”他看着那少女柔弱的,风都能吹倒的身材,嫌弃地说道,“若这么重要的技能都不会,怎么和本太子一起快乐地生活啊?!” 这年头儿,风花雪月又不能当饭吃! ☆、第23章 “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不大合适。”元恕方才并未想这么多,听了元德的话,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颔首。 阿眸低头不想看这对儿奇葩兄弟,心里深深地忧虑起来。 这年头儿原来王妃与太子妃的竞争已经这样惨烈,不仅拼脸拼风花雪月还得拼生活技能。从前它还觉得穿成一只猫仔儿比较悲剧,如今想来,竟还是猫仔儿活得更快活些,至少不要担心年纪到了嫁不出去。 只是不知为何,它对那个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少女怎么都喜欢不起来,明明那是一个极难得的美人,却叫它心中不肯亲近。 难道阿眸陛下难得的嫉妒了? 有些心烦地搓了搓自己的毛爪子,阿眸就在元德的怀里翻着肚皮严肃地想起来,却理不清头绪。 莫名其妙的讨厌,难道这是上辈子的仇人?! 不管如何,阿眸都觉得自己要离自己不喜欢的人远点儿,作为一只有银子有靠山可以任性的猫仔儿,阿眸抓了抓元德的手臂,叫了一声。 “我也不大喜欢她,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元德见阿眸不欢喜地抬着小脑袋往那少女的方向点了点,知它心意,也与微微颔首的元恕笑道,“难得咱们竟一条心。” “母后不过是施恩嘉靖侯府,做给嘉靖侯看的。”元恕十分不以为然,他还是不经事的少年,喜欢玩耍更甚于喜爱美女,对那如同风景般的女孩儿也不过是寻常,此时便转头与弟弟笑道,“不是广宁王妃这正主儿有碍,她一个隔房的侄女儿能有这样的体面?鸠占鹊巢不过如此。”说罢,他远远地看着那春风得意,头上珠光点点的少女,皱眉道,“只是若母后真相中了她,也是麻烦。” “母后性子难道你不知道?最是看得破旁人的,她这模样哪里能逃过母后的法眼。”听了元恕这话,元德便松了一口气,冷淡地说道,“嘉靖侯的荣耀,却叫她拿来炫耀,毫无愧疚羞惭,可见虚荣。这不是个好的。” “就怕母后看中她的美色,给你或我做个侧妃,只怕就再无宁日了。”元恕突然说道。 又不是嘉靖侯嫡女,怎么可能做皇子正室! “母后不会给咱们指侧妃。”元德微微摇头,对兄长的顾虑完全不放在心上。 皇后独宠,自然不会管儿子们的闲事,况元德本心,也不愿意有更多的女子,一则叫妻子伤心,另一则,确实也辜负了旁的女子的韶华。 阿眸竖着耳朵听着,就觉得特别地欣慰。 这就是阿眸陛下培养出的小弟呀,多么出息的少年呢?这一刻,胖猫仔儿格外有成功感,顺便偏头想了想,决定多吃两条小银鱼儿来庆祝。 如果能偷点儿酒水,那就更好了! 这二人一猫正在点评那几个女孩儿,虽燕语莺声却并未萌动,不大一会儿,就见远远地有内监过来将这几个女孩儿迎走往皇后的宫中去了,顿时寂静起来,只觉得无聊。 “母后宫里是去不得了,咱们在外头逛逛?”元德与猫仔儿一同深沉远目,语气沧桑地说道。 “母妃最近不知在做些什么,偷偷摸摸与僖常在说话儿,我瞧着,我还是不知道的好。”元恕也远目说道。 僖常在最近跑来寻沈妃十分频繁,她本是个极美貌的模样,艳绝六宫,却从不得宠,哪里还忍得住呢?沈妃到底服侍皇帝十几年,又老实,自然是叫她看中想来做个军师。 只是不知这军师是不是要命呢。 元恕心知沈妃怨恨太后撺掇二公主的野心,因此要坑她这两个外甥女儿,却也不怕日后沈妃暴露,毕竟还有他这个儿子,此时便淡淡地说道,“给她们几分脸面,真打量我们好欺?!” 太后经营朝中数十年,确实势大,不是根基不稳的皇帝能抗衡,然而新君登基也有一年,太后与承恩公府的影响力锐减,哪里还是刚登基的情势呢?叫大皇子说,逼急了他,索性送太后娘娘上路,只与外头说病没,又能如何? 狠得下心,自然做得成事! 只是到底兹事体大,不是逼急眼,元恕寻常也不会走到这份儿上,此时看着清凌凌的湖水透着清凉,只将心中的郁闷吐出来,与元德笑道,“罢了,不必提这些,烦得很!” “大哥说的是。”元德也将这些丢在一旁,见阿眸四处乱看,早就百无聊赖的模样,急忙握了握它的小爪子问道,“咱们给囡囡找点儿乐子?” 一提这个,蔫搭搭的毛耳朵陡然竖起来了! “不好再抓鱼了。”元恕见胖猫仔儿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动了动嘴角,摸着自己的大腿龇牙咧嘴地说道。 知道小混蛋们终于对锦鲤下手了,皇帝陛下制不住胖猫仔儿,只好只诛首恶,拿着渔网当证据抽打了两个败家儿子。 大皇子殿下有幸叫亲爹拿着板子抽得哭爹喊娘,伤疤还没好呢,疼自然还没忘。 他挨的板子比弟弟惨烈多了,盖因皇帝抽打儿子们的时候,大皇子诚实地对锦鲤那不咋地的味道做了一个详细的评价,之后皇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抽儿子抽得更欢了。 有的吃还挑挑拣拣! 同样被抽了的元德也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龇牙咧嘴了一番,正在腹诽皇帝这亲爹真够狠心的,就见前方出现了皇帝的仪仗,低头看了看同情抬头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元德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了皇帝的面前请安道,“见过父皇,”他偏偏头,对一侧一身黑衣的广宁王恭敬地拱手道,“见过王叔。” 他的怀里,阿眸陛下傲然仰着自己的小头颅,对着皇帝叫了两声。 皇帝正不负这大好春光,与广宁王这个难搞的弟弟把臂同游共叙那点儿浅薄的兄弟之情呢,见了两个败家儿子贼眉鼠眼以目光沟通,顿时摆出了严父的嘴脸喝道,“做什么不去读书?!” “后日老师入宫,我与弟弟最后来看看风景。”皇帝温煦地拉着广宁王的衣摆,然而广宁王仿佛很嫌弃一样频频甩开,元恕见亲爹与王叔之间这关系相当之诡异,头都不敢抬,担心叫亲爹杀人灭口,急忙说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这才束手而立,跟弟弟做出了孝顺儿子的模样来。 阿眸更自由些,此时抬头,就见那广宁王一张白皙的脸在黑衣映衬之下竟现出了几分清透凉薄来,然而那眉宇间仿佛浮动着淡淡的戾气,想到这位大佬竟然在太后的宫中都敢掀桌子,顿时给这情种点了一个赞。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样阴郁森冷的青年,竟然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胖嘟嘟的猫仔儿正在太子的怀中摇头晃脑掉书包,这不知那黑衣青年也在沉默地看着它,见它不知想到了什么,拿毛爪子捂住嘴缩在太子的怀里笑得贼兮兮的,便敛目不语,眉宇间却露出了几分沉思来。 皇帝此时见他无声,便与他温声宽慰道,“母后处,你放心,都有朕在呢。”见广宁王鄙夷地看了自己一眼,显然是不觉得自己能扛得住太后,皇帝心里好委屈,便叹气道,“你府里既然不想进人,谁能逼你不成?太后……”他讥讽地笑笑,淡淡地说道,“最近颇喜欢做媒,帮了朕大忙,这就想着来帮你,只是管得多了些,朕还好,你却不大应该。” 广宁王命格不大好,虽皇子出身,然而生母出生就亡故,还只是一个寻常宫人。先帝那时不缺儿子,因此拿这个儿子来换了先广宁王的王爵,过继了这儿子。 亏了先广宁王是个厚道人,又因无嗣因此待他极好,不然岂不是作孽? 然而也是因过继之后,广宁王与太后再无什么名义上的母子瓜葛,自然不必如皇帝一般顾虑什么孝道。 “谁敢入府,谁就死!”广宁王仿佛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然而一开口,就是一嘴的冰碴子,连皇帝都招架不住了。 皇帝陛下还没说要干掉自己名义上的那些小妾呢! “这想法不错。”皇帝干笑了一声,心说还是手里有兵权才说话这样霸气,只是不忍去戳广宁王的心窝子,恐这弟弟翻脸,因此急忙转手指着元恕笑道,“我要给元恕封郡王,日后在宫外,这孩子就托付给王弟了。” 听说自己要被托付给王叔,元恕的表情简直不能用悲惨来形容。 广宁王飞快地应了,却微微皱眉道,“郡王?” “我都与他说好了,封郡王,日后叫他弟弟给他封亲王位,总少不了他的好处。”若此时封了亲王,一则难免叫京中侧目,生出皇长子与太子之间的争执,一则却是作为皇长子,初封就是亲王,日后太子登基,封无可封,又该如何?因想到了这些,皇帝便笑道,“元恕懂事,自己开口与我求的。”说完,仰头得意地笑起来,显然对两个儿子兄友弟恭十分得意。 阿眸看着皇帝小人得志的模样,恨不能把爪子塞他嘴里去! 广宁王显然也很不爽,见元恕赔笑,敛目顿了顿,便慢慢地问道,“既然这么懂事,本王希望,你永远做郡王,好叫你父皇一直万岁无疆。” 正用手抓头做羞涩少年状享受亲爹称赞大皇子霍然抬头,眼珠子顿时瞪圆了,嘴角抽搐起来,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若反驳,岂不是在表示他希望亲爹早日挂掉,才好叫弟弟登基给他晋位亲王? 可是永远做郡王…… 这王叔好毒啊! 这是胖猫仔儿抖着自己头上的几朵儿小绒毛儿,最直接的想法。 ☆、第24章   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抹了一把脸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倒霉弟弟。   看起来特别蠢。   大皇子叫自家的缺德王叔欺负得要哭了,他本不过是个皇子府的普通皇孙,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生猛人物,一时竟不知如何反抗,就含泪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求援。   可怜巴巴如同初生幼犬。   广宁王一击即中,之后顺着元恕的目光,落在了手有点儿抖的元德的身上。   太子殿下恨不能给他王叔跪下!   那什么,他是个孝顺儿子,一直都希望他父皇长命百岁,自己一辈子都想当个太子来的!   “王爷。”嘉靖侯世子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沧桑,显然也受广宁王荼毒许多年了,见两个皇子可怜巴巴,皇帝陛下已经傻眼了,急忙做了个救场的救世主,叹着气儿说道,“您歇着,不要再说话了。”   再说一句,就怕太子殿下来个撞柱头染碧血表明心志啥的,那就太作孽了。   世子他爹还在家美滋滋等着做皇子师呢。   广宁王叫自己的好朋友打断,颇有些意犹未尽,然而他到底是冷淡的人,哼了一声,偏头不说话了。   元德终于知道这王叔究竟是个什么存在了,打小到大,除了叫胖猫仔儿欺负过几回,这是头一次这样倒霉,此时看着一脸沧桑显然也很无奈的皇帝,他迟疑地往广宁王的方向看去,却见这看着清贵疏冷的青年虽是看着别处,然而眼角的余光,却仿佛在自己的身上。叫这眼神看的他浑身拔凉拔凉地,他顺着那眼光低头,就见着了怀里沉甸甸的那胖猫仔儿正对广宁王龇牙。   “怎么了?”见阿眸挥着小爪子做威胁状,元德偷偷地低头问道。   “喵噶!”朕的小弟,只有朕能欺负!   将这个抢地地盘的广宁王记住,阿眸比了比自己软乎乎的小肚皮,咳了一声,决定回头给这家伙一个暗算!   正面冲突,多不和谐呀?   “你皇嫂正在宫里等着,咱们过去瞧瞧?”皇帝对弟弟真是无语了,此时见这弟弟越发冷漠,便有些虚弱地笑了,顿了顿方才与元恕问道,“你皇姐呢?”   “逛园子呢。”元恕真的很怕看起来心情不大美妙的广宁王喷自家姐夫,大驸马那样温和的人,还不叫这王叔喷得去上吊呀,急忙赔笑道,“时候还早,外头景色也好看,皇姐今日难得心情好些,不如叫她多走走?”   见因他看重姐妹叫皇帝十分满意,元恕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皇后宫中那未必走了的几家亲贵女,就装模作样地说道,“儿臣今日读书,还有不明之事,就先回去读书了。”   “你王叔在这里,读书很重要么?!”见元恕目光闪烁,皇帝陛下便呵斥道。   “大皇兄这真是错了,王叔都不陪,叫人心寒呐。”元德顿时也想到那几个姑娘,见兄长这么没有义气要一个人跑路,顿时觉得一人死不如同归于尽,在兄长怨恨的目光里朗声笑道,“况,母后心中记挂皇兄,你都多久没有给母后请安了呢?今日是一家团聚……”   这样将广宁王与嘉靖侯世子做一家人的说法,就叫皇帝十分满意,在一旁大声赞扬了一回,得了皇帝的称赞,元德心满意足,微笑道,“多难得?”   这一席话,叫广宁王认真地看了看无情无义的太子殿下,觉得这小子真不是个好鸟。   他大皇侄眼珠子都红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太子怀里那幸灾乐祸,见了元恕那张苦逼的脸以后,连小肚皮都翻过来笑得呵呵的胖猫仔儿,飞快地往好友的方向看去,却在后者疑惑的目光里抿了抿嘴角。   “如此,就一起走。”皇帝哈哈大笑,格外地英姿勃勃,然而就是赶不上人家的美貌清贵,此时心里有些小嫉妒,又见阿眸黄橙橙的一团毛茸茸的,就从儿子的手上抢过这胖猫仔儿来顺毛,带着弟弟妹夫就回了皇后的宫中,果然就听到其中燕语莺声悦耳甜美不一而足,听着里头皇后温煦的笑声,皇帝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大步进去,就见里头几个年少的女孩儿匆匆起身给他行礼。   “起身就是。”皇帝温言道。   阿眸昂然地卧在皇帝的怀中,受了这些姑娘的叩拜,十分满意,又往那几个女孩儿看去,就见这几个少女羞涩的目光躲躲闪闪地往皇帝身后正在瞪着彼此的两个皇子看去,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阿眸也不怀好意地往身后看去,嘎嘎地笑了两声。   被逼婚啥的,多叫猫快乐呀!   “陛下来了,吓着了她们了。”皇后真心是在给儿子们相看,今日入宫的都是世家勋贵之女,就想给儿子们挑个好的,因存了这心,因此方才一直在细细观察太子与元恕的模样,却见这两个傻小子只知道彼此对视,便十分无奈。   如花美眷在前,看兄弟有什么用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看姑娘么?想到儿子们大概是不开窍,皇后也只好在心中遗憾了片刻,便与那几个女孩儿温声道,“叫你们出来久了,只怕你们家中惦记,今日,且回吧。”   那几个女孩儿显然有些舍不得,却还是慢慢地退去了。   只有那嘉靖侯府极美貌的少女,目光却一闪,往脸色有些冷淡的嘉靖侯世子轻声唤道,“阿兄!”   “这是你妹妹?”皇帝对识时务有名望的嘉靖侯印象不错,况还有姻亲之缘,此时见那少女柔媚可人,便在心中微微点头,与嘉靖侯世子笑道,“倒与你生得有些相似。”   都是美人,又是一家,自然有些相似,只是嘉靖侯世子更添清贵,那少女颇为柔媚。   “世子更叫人亲近些。”作为太子,元德不需要看人说话,此时便在一旁笑道。   那少女脸色微微一僵,之后微微垂目,却含着几分幽怨地往广宁王的方向看去。   “殿下唤我阿萧就是。”这青年对堂妹的难过无动于衷十分冷淡,见元德为自己出言,便温声道,“如此方才亲切。”   “林萧风采,谁能与他相似?只论容貌,不过是东施效颦。”广宁王今日不知为何,仿佛是要买一送一,特别地嘴巴欢腾,此时说了这话,目光却并不往那少女的方向看一眼的,冷淡地说道,“堂妹卧病不知生死,却只知梳妆打扮满京皆知,如此无情无义,竟还依托嘉靖侯之势,未免叫人恶心!”   他说完这个,那少女已经摇摇欲坠,绝色的脸上苍白一片,目中清泪点点,显然是伤透了心。   看着那少女的模样,阿眸竟觉得心里解气极了。   那爪子呼噜呼噜地抹了抹自己的耳朵,阿眸赞赏地对广宁王叫了一声。   这种枪口一致对外的时候,哪怕血流成河,也叫猫看的开心,只希望这货别捅自己人就好。   不过这家伙这么给力,要不,收做小弟?   想到了这个,胖猫仔儿的眼睛一亮,从皇帝的怀里艰难地爬出来,对着广宁王抖了抖自己美丽的黄毛儿,努力地散发自己的王霸之气。   广宁王如同冰雪一样冷冽的眼神落在了期待地看着他的胖猫仔儿的身上,许久,目中仿佛闪过迷惑与复杂,微微偏开了头,仿佛是在忍耐什么。   “阿兄。”那少女见无人理睬自己,便含泪往林萧的方向唤了一声,哽咽道,“你知道我的。”   “堂妹养在老太太的身边,想必柔顺。”林萧微微一笑,如同春风拂面,也并不冷淡,却叫人打骨头里发凉,隐隐地点出与这个堂妹不熟,他对着皇后深深一礼,感激地说道,“臣代家父家祖母,多谢娘娘的照拂。”   皇后本不是个蠢人,从这只言片语之中,就看出了端倪来。大家族之中生出龃龉的多了去了,皇后自己还理不清呢,她自然更看重林萧一些,况林萧清润,更有风骨些,此时便含笑说道,“因这两个孽障要托付给嘉靖侯爷,因此本宫想着走动一二,如今人也见了,就送林家姑娘出宫。”她说了这些,却见那少女的一双眼睛痴痴地落在广宁王的身上,恋慕与爱意挡都挡不住,便微微皱眉。   论起,广宁王妃可是这姑娘的堂妹!   这是个什么意思?想要娥皇女英?   因这个,皇后就觉得有点儿恶心了,对这少女生出了几分不喜,本是因她出身不错要给做媒的心也淡了,冷淡地说道,“送林家姑娘出去。”   “阿兄……”那少女的眼睛落在广宁王的身上,却对着林萧的方向可怜地唤了一声。   “这样不知分寸脸面的人,怎配曾与她同住一府!”广宁王见林萧充耳不闻,却冷冷地在一旁,看着那伤心欲绝地看着自己的少女,眼角露出一丝鄙夷,冷道,“媚视烟行,不如出宫往红袖招!”   这一回,哪怕是温润的林萧,也脸色格外扭曲地看住了自己的小伙伴儿。   阿眸见美青年被震撼得不轻,只觉得奇怪,然而拿爪子抓了抓自己的小脑袋努力地回忆了一下,顿时惊呆,猫躯一震。   卧槽!   那不是青楼么! ☆、第25章 林萧回头用复杂的目光看着简单粗暴的好友,特别地想叫他克制点儿。 他再不喜欢这个堂妹,可是在皇帝陛下面前说红袖招,也真的很丢人。 一荣俱荣,这丢的是嘉靖侯府的人。 那少女已经惊呆了,含泪用阿眸觉得爱情破碎的绝望眼神看着脸色阴郁的广宁王,顿了顿脚,竟顾不得是在宫里,哭着跑了。 泪洒宫廷!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呀! 回过神儿来觉得广宁王确实很给力的胖猫仔儿继续摇头晃脑掉书包,顺便拿爪子堵住了嘴巴嘎嘎直笑,之后,就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很有身份。 广宁王这狗嘴喷了在场一圈儿人,唯独没有喷阿眸陛下,这不是就是证明,阿眸陛下完美得没有缺点的意思? 想到这个,阿眸就扭着小身子对着叹气的林萧林世子叫了两声,想要跳到他的怀里与美人儿交流一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问题。 见它在皇帝的怀里趴得那么安逸自在,广宁王的表情仿佛很不高兴,又见皇帝给这胖猫仔儿顺毛叫它老实点儿,省得叫弟弟给抽打,目中越发冰冷。看着皇帝许久,冷淡地说道,“皇兄天下之主,为何怀抱此猫做妇人态?!”见皇帝抱着胖猫仔儿一同呆呆看过来,两个家伙的表情一样地愚蠢,年轻的王叔便冷道,“莫非来日,我等还要……”他顿了顿,便淡定地说道,“与此猫一同辅佐陛下?!” 你们都是来辅佐朕的! 胖猫仔儿对这厮的好感瞬间清零,嗷嗷直叫! “这个……朕也不是天天抱它,不必担心。”皇帝觉得弟弟的目光跟利剑一样,浑身都疼的慌,急忙叫气得炸毛儿的猫仔儿往皇后的怀里安置好,这才笑道,“不过王弟,还真是为朕上心,朕心中十分欣慰。” 这年头儿,有个犯言直谏的弟弟也是很难得的,况皇帝陛下一直想来个君臣相得名垂千古,此时越发地觉得广宁王一心为了自己。 广宁王目光闪烁了一下,见胖猫仔儿在皇后的怀里撒赖打滚儿告状,目光之中越发带着些复杂。 阿眸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叫人盯住了,此时见皇帝已经散去了脸上的尴尬与林萧说话,偏头想了想,从皇后的怀里跳下来,贼头贼脑地贴在地面上匍匐前进,往美人儿的身边悄无声息地凑去。 一只胖猫仔儿肚皮都紧贴地面一点儿一点儿地拱,还以为大家都没有看到,那双小色眼儿里都往外放光! 皇帝想当瞎子都不行,看着兴致勃勃小身子蠕动中的胖猫仔儿,又见林萧嘴角含笑,容颜秀美绝伦,也觉得这是个美人儿,却更丢脸了,咳了一声方才假作淡定,在青年温润的目光里强笑道,“庆德那丫头还在金陵未归,朕已往金陵传话儿,叫她快些回京,给你们主婚。” 庆德长公主的亲娘成太嫔于先帝驾崩的时候跟着自己上吊死了,因妹妹失父失母,因此皇帝对庆德长公主更宽容些。 这一次乃是因庆德长公主的舅父在金陵做官,因此皇帝叫妹妹去散散心,免得在京中徒增伤感。 “多谢陛下。”林萧微微一笑,目中生出了几分感激来。 “你与庆德是青梅竹马,从小儿的情分,有了结果,朕也欢喜。”皇帝对林萧与妹妹之间的事儿门儿清,此时见林萧羞涩地笑了,俯身去抱在自己腿边娇滴滴地叫的胖猫仔儿,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转头与冷冷地看着阿眸在林萧手上拱来拱去十分讨好的广宁王叹气道,“还有你,太后病了,你知道缘故的。”见广宁王不以为然,他便揉着眼角说道,“难道翻了脸,叫人非议的不是你?” “承恩公府马上就有大祸,我何必还做出和善的模样?”广宁王冷冷地说道,“想拿族女与我为妾作为笼络,无耻之尤!” 皇帝动了动嘴,真心觉得太后有点儿倒霉,膝下的几个女孩儿这是送都送不出去的节奏,然而目光落在了一旁,见皇后目中感叹,竟带着几分对广宁王的看重,到底一叹不说话了。 “罢了,且由着你就是。”皇帝无奈地,有些纵容地看着弟弟,温声道。 他不能随心所欲,叫妻子吃了委屈,就不想叫弟弟也这样身不由己。 “不由着我的人,本王,只好送他去服侍先帝!”广宁王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自家皇兄那格外柔软诗意的内心,硬邦邦地说道。 阿眸看着想要表达兄弟情深的皇帝陛下被噎得一愣一愣的,顿时快活了,偏头想了想,急忙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来,殷勤地将一杯茶送到了广宁王的手边儿。 这样无差别攻击真是辛苦了,一定很口渴,对不对? 广宁王低头看着对自己挤眉弄眼的胖猫仔儿,嘴角绷紧,许久之后,端了那茶来喝。 太子殿下看的真是嫉妒死了,正要对胖猫仔哀怨地表达一下自己受伤的心情,却见阿眸满意地看着广宁王接了自己收下小弟的茶水,之后小脑袋扑棱了一下,飞快地爬到了林萧的手边儿,嘴巴叼起小案上的一朵儿红色的鲜花儿,殷勤地送到了美人儿的手边,一抬头,真是目光炯炯。 红花美人儿,这才是真爱呀! 林萧看了看那朵水灵灵的花儿,又见这胖猫仔儿叼着花枝,竟还颇有些风流意味,咳了一声,掩住了喉间的笑意,取了这花擎在手上,温柔地说道,“多谢,我很喜欢。” 美丽的花儿,就该送给美丽的人,这样才能叫美人儿感动。 觉得自己已经俘虏了美人儿,阿眸陛下幸福地抬爪走到了林萧的面前,撅着嘴巴就往美青年的怀里爬,想要来个左拥右抱。 广宁王手上的茶杯碰地就坐在了小案上,茶杯顿时粉碎,茶水横流! “王,王叔?”元德正用嫉妒的小眼神儿看着用颜值战胜了自己的世子大人,见广宁王眼角冰冷地看着那只美得冒泡儿的胖猫仔儿,顿时抖了抖,恐这小色鬼叫正义人士人道毁灭,急忙赔笑道,“它,它就是喜欢亲近人,没有别的,在宫里头,与我们也是如此。”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只觉得广宁王仿佛更恼怒了,一时不知所以,便憨憨地说道,“再说,囡囡多软乎呀,抱着也舒坦不是?” “你喜欢抱着它么?”广宁王冷冷地看着他问道。 这一刻,未来的皇帝陛下可耻地畏惧了自家皇叔,干笑了一声小声说道,“谁不喜欢呢?” 另一厢,皇帝已经命人去叫大公主回来,听了这个,也含笑看住了那只正在林萧怀里挥着毛爪子指挥美人儿把那花儿给自己插上的胖猫仔儿,口中便说道,“这可是我与皇后的宝贝。” “从前未从皇兄身旁见过它。”广宁王狭长的眼角泛着怒火,气得浑身发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 见冷漠如广宁王竟然都对活泼可爱的胖猫仔儿起了兴趣,皇帝自然也十分高兴,想了想,带着回忆笑道,“它从前养在后宅,况它叫我带回府中之时十分羸弱,几乎要断气,这样小心地养着,不敢叫它出来。”他叹了一声道,“才出生就不知叫谁丢出来,想想,也是它与我们一家的缘分了。” “养了很久?” “该有两年了。”皇帝掐指一算,便笑道,“过得也很快。” 他的目光落在广宁王俊美的脸上,实在想不明白这弟弟怎么生出这样的兴趣来,又见元德已经含泪往林萧的身边去了,显然是要争宠,却不大看好自己的儿子,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 儿子确实没有未来妹夫秀美,叫他说,只怕要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林萧今日见这胖猫仔儿对自己撒娇,虽看着有点儿小好色,然而一双猫眼儿清澈见底光风霁月,心中也觉得有趣,况看着阿眸拱着软乎乎的小身子在自己怀里臭美,不知为何就心中生出了熟悉的感觉,此时一双手抚摸着阿眸蓬松的皮毛,嘴角的笑容越发如花一般盛放了。 “请你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皇帝见太子哀怨地叫胖猫仔儿抬后腿踢到一旁,竟也不管,见广宁王眼角余光都怔怔地落在阿眸的身上,心中奇怪,却面上含笑说道,“历朝皇后的娘家,都封承恩公。”见皇后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他沉默了片刻,对着冷冷抬眼看过来的弟弟轻声说道,“皇后正位中宫已经一年,从前不提,不过是顾虑母后家中,不显得太过急迫。如今,也该商议此事。” “皇兄要封,并无不可。”广宁王冷淡地说道。 “朕,想封给她的兄长,此事可行否?”皇帝急忙问道。 爹没死,却要封给儿子,广宁王就知道,这皇兄从来都不给人消停的,简直就是没事儿找事儿,然而见到皇帝殷切的眼神,他皱了皱眉,沉声道,“何必百般谋算?不爱封给谁,就不封!陛下是天下之主,又不是臣子的奴才,难道连这些都做不了主?”他冷冷地说道,“有谁有异议,只管斩了就是!这是皇帝家事,难道那群御史,连这点儿狗屁倒灶的破事儿都要插一腿?!” 狗屁倒灶的皇帝陛下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想来,它该不大喜欢花生糕。”喷了皇帝,广宁王就见林萧正往胖猫仔儿的毛爪子里塞点心,便带着几分冷意地说道。 阿眸诧异地看了这王爷一眼。 它真的不爱吃花生儿来的,这王爷连这都能猜中?看来这小弟为了拜在阿眸陛下的猫爪下,背地里做了许多功课啊。 “囡囡确实不喜欢。”元德蹲守一旁总算找着机会出头了,急忙探头给祖宗奉上白糖糕来,与林萧颇有些炫耀地说道,“我最知道它喜欢什么了!” 这个小弟也很机灵。 胖猫仔儿觉得可以奖励一下,抬爪抓过点心,拿毛茸茸的小脑袋跟笑得傻乎乎的元德顶了一个大脑门儿。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古人诚不欺我矣。”太子殿下成功复宠,沐浴在胖猫仔儿的“宠爱”下顿时飘飘然地感慨道。 众人皆笑,只有广宁王看了看得意洋洋地甩尾巴的胖猫仔儿,掩在袖下的手微微握紧了。 ☆、第26章 虽然自己不爱吃花生味儿,不过点心是美人儿给自己的,正所谓礼轻情意重,美人儿对自己的一片真心,阿眸陛下都懂! 安慰地回身拿爪子拍了拍新宠的手背,阿眸舔了那花生糕几口,这才将花生糕丢在元德的手里,顺便把白糖糕给啃了。 皇后看着胖猫仔儿的小肚皮圆滚滚的,欲言又止,露出了担心的表情来。 “别浪费。”元德是个简朴的人,况从小儿这苦逼太子都是捡猫仔儿嘴巴后头的吃的来的,此时见胖猫仔儿把花生糕给了自己,便拿起来塞进了嘴里,这才在林萧诧异看过来的时候鼓着嘴嚼吃点心,一边含糊地问道,“怎么了?” 林萧沉默了片刻,摇头笑道,“没什么。” 叫他看起来,这个也不算什么,想当年他也吃过妹妹剩下的东西。 猫仔儿也是习惯了的,吃了点心,又吧嗒嘴儿叫元德端茶水喂了自己几口水,它这才安静下来慢慢消食儿给晚饭腾地方,频频地往宫门处看去。 大公主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也是有些奇怪了。 “昌平怎么这么迟?”皇帝也觉得大公主还不回来有些晚了,见广宁王侧头看着胖猫仔儿的目光怔怔的,仿佛都不能呼吸,还带着几分茫然,心中觉得奇怪,却还是温声道,“这孩子从来都有分寸,想必宫人还未寻到。”正说着这话,却见门口一个宫人进来,便问道,“公主呢?” 从前两个公主在宫里,总是要加个前缀如大公主二公主的,可惜如今二公主与后宫挥泪告别,不知猴年马月才回得来,自然就只剩了一个。 “蒋嫔娘娘说有事与公主驸马说,因此……”那宫女急忙俯身说道。 “大驸马也过去了?”皇后正看着满殿欢笑和乐,听了这话,见皇帝的脸色并不是十分好看,急忙劝道,“到底是生母,想要见见这两个孩子,陛下何必恼怒?想必蒋嫔,也是为了叫自己安心。” 她说完了这个,又见皇帝冷淡,显然对蒋嫔这种敢截皇帝的胡生出恼怒,便轻叹道,“昌平就要出嫁,做母亲的心,自然是舍不得的。”她说了这些,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殇了的那个孩子,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年纪大了,日后,只怕不会再有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女儿了。 “人心不足罢了。”皇帝冷冷地说道。 当年他不得志的时候,蒋嫔除了知道在府中抱怨他这个皇子无能,讨要好处还知道什么?如今他做了皇帝,又想着辖制大公主,来在他的面前争宠。 哪里有这么多的好事! “在陛下的身边,谁会满足呢?”皇后见他恼火,便忍不住笑问道。 皇帝叫媳妇儿这句话哄得喜笑颜开,只觉得春天都来了,然而见广宁王默默捂住了心口,看着那胖猫仔儿的目光亮得叫人恐惧,却仿佛在压抑什么,恐自己怠慢了这个弟弟,又招呼了起来。 广宁王虽然阴郁孤僻,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仿佛很想去抓正在林萧面前打滚儿的胖猫仔儿,却还是忍住了,耐着性子与皇帝说话。 然而此时正叫皇帝说着的蒋嫔的宫中,却已然是另一番的情景。 蒋嫔今日打扮得格外贵气,满头的珠光宝气,一只极大的四尾金凤高卧发间金碧辉煌,此时她的身上穿着描金的宫装,满脸的笑容看住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打量了许久之后,方才高声笑道,“这就是靖北侯家的小公子了?” “娘娘可唤我阿都。”大驸马恭声道。 虽然蒋嫔不着调的名声他是听说过的,然而看在大公主的面上,他也并不会对蒋嫔有任何怠慢,虽心中对蒋嫔打量货物一样打量自己十分不满,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歉意地看着自己的大公主的身上。 “母亲寻我们来,是为了何事?”大公主恐蒋嫔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此时便轻声问道。 “瞧瞧我这亲闺女。”蒋嫔见大公主今日面上春风满面,容颜越发娇艳,就知道是因见了大驸马的缘故,心中恼她与自己不亲近,此时便皮笑肉不笑地与敛目的大驸马笑道,“平日里从不跟我这个亲娘上门的,就喜欢跟皇后娘娘说话儿。这不,不是我说有事儿,只怕公主殿下竟是要起身走了也说不定。” 她今日涂脂抹粉格外地艳丽,见大公主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便得意地笑道,“是个人都喜欢往高枝儿飞,公主如此也是寻常罢了。” 大公主没有想到蒋嫔今日要见大驸马竟然是为了要败坏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一时竟不能回嘴。 蒋嫔这一席话,将她说成了奉承皇后贬低生母的不孝的人,若是个心地正直的人,谁会不唾弃她呢? 容貌不好并不是问题,然而若为人都不堪品德有亏,就叫人鄙夷了。 大驸马,日后会怎样想她? “您这话叫我心中有感。”大驸马眉间微微皱起,见大公主低着头,突然有两滴晶莹飞快地从她的脸上往地上砸落,脸色微微一变,又见蒋嫔竟越发得意,便微微一笑,温声道,“做人确实得往高枝儿飞,不然下头的枝叶又细又无用,立不住,岂不是要伤了好人?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可见确实有几分道理,论起来,也得怪那低枝儿靠不住,想来得检讨一下自己。” 俊美的青年温言轻语,仿佛是在人耳边呢喃一般,这宫里的宫人都红了脸。 只是这话听得蒋嫔云山雾罩的,竟不大明白,只有大公主飞快地抬头,看着微笑的大驸马呆住了。 柔顺可人的少女红着眼眶呆呆地看着自己,大驸马竟忍不住抿嘴笑了,对着大公主眨了眨眼。 “什么高枝儿低枝儿的,”蒋嫔没听懂大驸马的话,却看见了他对大公主挤眼睛,便有些不快地说道,“我听说,你是先帝朝的探花,如今在哪里当差?” “在大理寺。”大驸马含笑说道,“日后娘娘若是有熟人需要在里头照料,便来寻我就是。” 大公主的嘴张大了。 谁,谁家会喜欢落在大理寺手里叫他照料呀! 进了大理寺,少不得至少是个抄家呀! “你倒是恭敬我。”蒋嫔还是没听明白,见大驸马低眉顺眼,仿佛对自己十分尊敬,虽心中有些不足,觉得他比不上承恩公府的公子,然而最近这些时候已经叫皇帝给骂得害怕了,顿了顿,便又询问了几句,待听到大驸马作为家中幼子,别说袭爵,就是家产也不过是与几个兄弟均分,便越发地觉得这个女婿不招人喜欢,此时便冷淡地说道,“陛下的赐婚,我是不能阻拦的。” “多谢娘娘。”大驸马柔声说道。 “母亲想要阻拦,我也是不肯的。”虽大驸马对蒋嫔多又不敬,然而大公主却知道这青年是在为自己张目,此时鼓起勇气,在蒋嫔不快的目光里咬着牙说道,“我想要嫁到镇北侯府去!这是我选的人,我选的姻缘,也请母亲日后不要再说这话,叫女儿寒心!” 她确实孝顺,不想与蒋嫔争执,然而若是生母一再伤她的心,她也只能将这些都说出来,叫母亲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我寒了你的心了?!想要跟你和女婿说说话儿,你这就不耐烦了?!”蒋嫔见大驸马在,却叫自己亲闺女反驳,顿时脸上挂不住地冷笑道,“是了,你如今翅膀硬了,敢与我高声说话了!” “我孝顺母亲的心,一直都未变,然而母亲若是不喜见我,便不见,日后,我只远远地给母亲祈福。”大公主抬眼说道。 “你!”蒋嫔气得半死,然而却也知自己能在宫中立足,盖因她有儿女傍身,一时叫大公主唬住了,竟不敢多说,沉默了下来。 “母亲如今,该与我说说,叫我们过来为了什么?”大公主心中一叹,有些难过,此时又见蒋嫔把自己画得妖精似的,身边一群美貌如花儿的宫女儿服侍,就觉得憋得慌,此时便劝道,“若是母亲哪里不舒坦,只来与我说,然宫中今日人来人往,母亲何必……” 画成这样给谁看呢?蒋嫔的年纪比皇后还要年长一些,不是穿得妖娆的时候了,这在自己宫里也就罢了,出去了,岂不是叫人笑话。 如沈妃那样清淡端庄,不好么? “公主殿下不要来与我说这个。”蒋嫔目光闪烁地说道。 她从前就在心里总存着对皇后的不服气,如今在后宫,这股气越发地起来了。 她虽然有些年纪,然而却也想要再生个儿子出来,就算她生不出来,然而身边的这几个小宫女还是花一样娇嫩的年纪,她大可抱过来自己养着。 只要有个儿子傍身,她就有了依靠,日后,太子位也不是不能挣一挣。 只是这些话她不会与大公主这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说,不然皇后定然也知道了,蒋嫔稳了稳心,见不远处坐着的那个眉宇俊美的青年满眼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女儿的身上,心中就觉得不快,只是想到自己的大计,便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与大公主笑道,“今日阿,阿都好不容易进宫一次,不如就在我这儿用膳?” 见她难得的好脸色叫大公主诧异,她便再次笑道,“一会儿,你去请陛下来,咱们一家人,也算是家宴了,对不对?” ☆、第27章 蒋嫔的眉眼儿间都是算计,简直叫大公主心都凉透了。 她拿自己的亲闺女争宠?! “听说今日广宁王与嘉靖侯世子入宫,我想着,想必陛下并无空闲与娘娘家宴。”大驸马是个很给力的人,见蒋嫔皱眉看过来,便含笑说道,“娘娘的一片心,想来是白费了。” “母亲若无别的,女儿先告退了。”大公主强忍着把眼泪逼回眼眶,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回头,我天天来给母亲请安,绝不叫母亲寒心。” 今日一早,她其实过得很快活,满心的欢喜,只觉得这一生的幸福都在眼前了,却没有想到叫生母一盆水泼下来透心凉。见蒋嫔还有些不快,大公主到底忍了忍,沉声道,“日后,我也不想再听见母亲说我的姻缘,母亲疼爱我,想必应该明白。” “你是在命令我?!” “是请求母亲。”大公主说完了这个,见蒋嫔气得浑身发抖,珠翠摇动,越发觉得刺眼,此时轻声道,“这宫里哪一个不是聪明人?母亲所作所为都在旁人的眼中,我若是母亲,就去了这几个妖精!不然叫人笑话,丢的是母亲的脸。” 她见大驸马当先一步往外走去,知他给自己留了余地脸面,心中越发感激他,便冷冷地说道,“母亲看错了父皇,只会叫父皇心中厌恶!若父皇是那样的人,您早就得宠,还要等到现在?!” “皇后嫉妒……”蒋嫔争辩道。 “男子想要三心二意,女子是拦不住的,我以为母亲明白。”大公主有些伤感地说道,“我就要出嫁,不能再在母亲的身边,若是母亲还看不明白,日后谁还会拿真心话提点你呢?”见蒋嫔愤愤不平,她心中叹息了一声,知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便摇头说道,“您幸运些,得了母后的宽和,然而叫我说……” 换个厉害的正室主母,早在皇子府里就把这么个不安分的给灭了! “孽障!”蒋嫔见大公主口口声声都是自己的错,顿时勃然大怒,抓了桌上的杯子没头没脑就砸过来。 大公主险些叫这杯子砸在头上,眼看蒋嫔横眉立目,苦笑了一声,到底转身走了。 大驸马听见里头有瓷器摔碎的声音,又见大公主脸色暗淡地出来,急忙与她问道,“有没有伤着你?” “并无事的。”大公主迎着日光看着一脸忧虑的青年,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摇头说道,“你进宫一回,不去与母后请安不好。” “我们一同去。”虽还没有成亲,然而大驸马却觉得与大公主十分亲近,见她无恙心中安慰了些,口中轻笑,一同往皇后宫中而去。 才走到宫门口,大驸马就听见里头有说笑声传来,叫宫人领着往里头去,却见里头一只圆滚滚的胖猫仔儿,此时蹲坐在正中间的地上,目光炯炯。 “这是?”大公主见阿眸坐在地上甩尾巴,一旁皇后正探手过来,便笑问道,“囡囡这是要做什么?” “人来疯,你不要理睬它。”皇帝脸色发青地说道。 见了皇帝的模样,大公主就知道胖猫仔儿又不知发了什么坏,又见一旁脸色凝重,看着胖猫仔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广宁王,急忙上前与他请安,这才见大驸马已经对广宁王微微颔首。 这显然是熟悉的意思,大公主还不知他与自家王叔这样熟,却并不在意,只上前将阿眸抱在怀里笑问道,“方才在闹什么?” 胖猫仔儿得意地拿爪子拨了拨自己头上的那垛儿小黄毛儿,只觉得动作格外潇洒英俊,又听到了这个,就嘎嘎地笑起来。 “王弟方才说他家王府有一爱宠,十分听话憨厚,想带入宫中与囡囡作伴,囡囡在谢你王叔。”皇后此时便温声道,“囡囡如今越发孤单,是该有个伙伴。” 皇帝深深地,忧虑地叹了一口气。 一只倒霉猫仔儿就叫他招架不住,再从性情古怪的广宁王手里接进来一只,这不是后宫要翻天的节奏? 阿眸只觉得自己即将有个小弟使唤,一点儿都不觉得会叫别的猫狗夺走自己的宠爱,扭着小屁股与大公主亲近,然而见到广宁王那双暗沉看来的眼睛,竟呆了呆,下意识地偏了头。 今天这广宁王好怪。 “这倒是个喜事。”大公主听完这个就笑了,又见皇后与皇帝心情不错,便忍了心中的心事,只与人说笑,不大一会儿,却听见外头有哭声传了进来,之后,竟是静嫔一脸泪痕而入,松垮垮的衣裳竟有些撑不住她的身体,此时这个头发都有些散乱的女孩儿进来就伏在了皇帝的脚下,再没有初入宫的稳重文雅,哭着说道,“太后娘娘不好了,求陛下救救娘娘!” “母后怎么了?”皇帝叫人打断了说笑,面上本有些不快,此时听了这个,急忙问道。 太后若这时候死了,大闹了太后面前的广宁王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见他还仿佛很关心太后,静嫔心中就是一松,有些畏惧地看了看一旁的那黑衣青年,这才讷讷地说道,“太后娘娘听了些不好的话,竟厥过去了,太医来了,说是痰迷了心窍。臣妾一时心里慌张,竟不知该去寻谁,知道陛下在皇后娘娘这儿,因此赶过来。”她泪流满面,给皇帝磕头哀求道,“臣妾求陛下,别叫太后娘娘……” “叫你这么一磕头,满宫只你是孝顺的人,父皇与母后竟都是对太后娘娘置之不理的人了。”元恕最见不得装模作样的人了,此时又见静嫔作态,便忍不住讥讽地说道。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静嫔一惊,急忙抬头说道。 她一双清凉的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仿佛带着流光,叫皇帝看得头疼,便忍不住骂道,“你是死人?!朕叫你好好儿服侍母后,你就给朕看这个?!你平日里怎么照顾母后的?!来人!”他指了指静嫔怒声道,“侍奉太后不好,罔顾朕的心意,抹了她的嫔位,降做贵人作为警醒!若是日后再犯,再怠慢母后,”他一低头,看着陡然瑟缩了一下,竟不跟相信般看着自己的静贵人,声音冷酷地说道,“就不必再活着了!” “陛下!” “喵噶!”做得好! 看着静嫔……现在是静贵人了,伤心欲绝的小模样儿,阿眸在大公主的怀里默默地握了一下自己的小爪子,给皇帝点了一个赞。 这才叫六月飞雪呀。 “说说,母后究竟听了什么?”处置了叫自己很看不顺眼的静贵人,皇帝心里爽了,狠狠地出了广宁王与自己的那口恶气,此时便漫不经心地问道。 静贵人伤心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哭泣,许久之后,方才委顿在皇帝的身边流泪道,“娘娘,娘娘听宫人说,承恩公叫人弹劾,因此……” “宫外的话,你们知道的倒是很快。”皇帝笑了笑,见静贵人畏惧地看着自己,便温声道,“虽承恩公身份不同,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御史弹劾他,朕虽是一国之主,也不好徇私,只是你们也是,不大点儿事儿,明知母后身子虚,还来烦她,这不,就叫母后病了不是?” 他说了这些,然而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广宁王的身上,嘴角微挑地问道,“王弟与我去见见母后?” 承恩公大人坏了事儿,都亏了这王弟啊! “见就见。”广宁王完全不会心虚自己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后还去见苦主有什么不对,此时起身越发挺拔俊美,看了看在大公主怀里把小胖脖子贴着大公主窃笑的胖猫仔儿,许久之后,便与皇帝一同走了。 静贵人见皇帝竟都不肯与自己说话就自己走了,又见皇后低头看着自己,目光森凉,心中一跳,也跟着去了。 皇后自然也是要过去的,然而见阿眸摇着小脑袋很不愿意,便笑问道,“要不,囡囡留着看家?” 阿眸歪头想了想,觉得还是去瞧瞧太后气成什么样儿叫自己开心一下的好,四爪齐上抱住了大公主的脖子就不撒手了。 它这样欢腾,皇后也只是一笑,然而众人到了太后的宫中,听见里头传来的哭声,就知道太后这回是真有些不好了。 不过短短半日,太后的头发全白了,神色也萎靡了起来。 “承恩公府犯了什么事儿?”见太后竟到了这个地步,皇后脸色微微一变,这才知道静贵人这一次竟没有危言耸听,便与一旁问道。 “仿佛是里通外族。”林萧便在一旁轻声说道。 边关还在与外族打仗呢,这不是通敌叛国?!皇后眼角一跳,目光落在了皇帝的身上,心中一叹。 这样的罪过,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想必皇帝早就知道,却隐而不发,纵容承恩公府将这罪过做得更大,如今兜不住了一起发难,就是很大的罪过了。 见太后目光哀凉地抓着皇帝的手,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示弱的表情,皇后闭了闭眼,却并不生出同情来。 从前太后势大压制皇帝的时候,可没有如今的模样。 “承恩公府……”太后流着眼泪抓住了微笑的皇帝,双手微微颤抖地说道,“铸下大错,不罚不能安朝中人心,哀家都知道,可是……”她伤心地说道,“可是承恩公到底为朝廷兢兢业业几十年,皇帝你……” 看着太后伤心欲绝,始作俑者广宁王目光定定落在大公主怀里那只没心没肺翻白眼儿的胖猫仔儿的身上一瞬,之后,看向流泪的太后目光森然。 承恩公府要给他送妾,情谊这样深厚,他自然该报答一二,方才不负这样的情缘。 ☆、第28章 亏了太后还不知静贵人被降了位,不然更要痰迷心窍了。只是眼前谁都顾不得这个了,只看着皇帝对太后轻声安慰。 “母后放心。”皇帝的脸上笑容微妙,露出了些担忧的模样来,温声道,“朕已经命人会审此事,承恩公,这些年一直都在京中,哪里有空暇通敌呢?也不过是失察罢了。”见太后身上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之后脸色都变了,他便继续说道,“只寻出那几个公府滋事的正主儿,看在母后的面上,朕绝不株连。” 他看似温和,然而语气中的含义,却叫太后的心中冷得发抖。 承恩公老迈,自然没有精力操作此事,能做成这样的事的,大多都是公府这些年长成的年轻一辈儿。 皇帝,这是要撇了无用的承恩公,将承恩公府得力的子弟与联络一网打尽的意思了! “皇帝如何,就看着办吧。”是夺爵一家子去死,还是死几个最有出息的族人,太后都舍不得选,闭着眼睛说道。 她的手软弱地垂在了床边,露出了凄凉之意来。 若是先太子还在,她怎会眼睁睁看着娘家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 眼前的便宜儿子,她得求着讨好着,才能给家族一线生机。 皇帝也并不准备将太后逼迫得太过,都说狗急跳墙呢,此时见太后已然与自己示弱,知她不会再在宫中生事,这才满意地说道,“母后放心就是。”他并不在乎做出母慈子孝的态度来给太后脸面,可是前提是,这老娘得善待他的老婆孩子! 阿眸歪着头看着皇帝装模作样,觉得这厮简直就是影帝,目光落在四周,见并没有僖常在的身影,就知道这姑娘是真与太后有了心结,也不管这一家子孝顺不孝顺,不怀好意地往一旁的静贵人看去。 静贵人眼前手里还捧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守着,见了大公主怀里那探出来的圆滚滚的小脑袋,想到白日里叫这畜生坑害之事,顿时双手一抖。 她飞快低头,掩住了眼中的愤恨,静静地立在太后的面前。 “好好儿照顾母后。”皇帝对一旁太后身边的宫人吩咐了,顿了顿,便与皇后温声道,“晚些时候,你与九弟传出话儿去,叫他入宫看望母后。” 先帝死了七个儿子,然而还留了三个,一个做了皇帝,一个早就被过继给了先广宁王,排行第九的那个邀天之幸没有搀和夺嫡之事留了一条命来风花雪月,皇帝登基之后封了这个弟弟做了一个郡王,封号为常,都称一声常王。 这位常王阿眸是见过的,不仅见过,而且还是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儿。 俩都特别好色,人送外号风流双侠。 皇后对常王当做亲弟弟看的,此时听了,便应了,转头就叫人命常王入宫。 这样的事儿早些总比晚些好,不然传出去,又有常王不敬太后的风声出去。虽然常王自己债多不愁从不在乎这点儿名声,皇后却不能置之不理。 那宫人领命去了,太后垂着头看着皇帝与皇后,闭了闭眼。 “太医守着母后吧。”皇帝见太后此时不想与自己说些什么,自认与太后也并没有什么话说,笑了笑,又劝了太后喝了药做了一把孝子贤孙,便转头与广宁王笑道,“你心中记挂母后,也来问安?” 广宁王简直跟讨债的也差不多了,太后真心不想见他,只摇了摇头叹气道,“叫你们来也是忙碌,且去吧。” 见了这么几个,都是折寿的节奏! 广宁王从善如流,退都不告地转身就走了。皇帝见弟弟走得这样洒脱,也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声风仪潇洒,又见阿眸的目光古怪地落在太后的身上,仿佛在想些什么的模样,想到它身旁那个贴身宫女的来历来,眼角微微一挑,将它的小身子从皇后手中抱过来,贴着它的耳朵尖儿轻声说道,“日后,都给你的那个丫头报仇,等着就是。”见那毛茸茸的小耳朵抖了抖,胖猫仔儿满意了,便笑了。 因太后突然生出了这样的事端来,众人回了皇后处便不大高声说笑,过了片刻,便纷纷起身告辞。 “好不容易聚在一处,不一同用膳怎么行?”皇帝今日格外地热情,满眼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心情很好,便笑道,“歌舞就不必有,饭却一定要吃的。”又问众人口味,命人传到御膳房去,这才坐在皇后的身边看阿眸此时戴上了一个雪白的毛帽子在皇后面前臭美,看着那上头软趴趴的两只胖耳朵,顿时嘴角抽搐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这是不要做猫做兔子的节奏? “前儿儿臣得了一块皮子,囡囡喜欢的不行,就做了这个。”大公主便在一旁笑道。 顶着毛帽子立在皇后的怀里,阿眸臭美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见牙不见眼。 “有点儿怪。”皇帝看着两只兔耳朵一动一动的这猫仔儿,咳了一声说道,“仿佛小了些。” 小小的帽子抱住了猫仔儿的胖嘟嘟的脸,都要放不下了,真是叫皇帝陛下担忧。 撑坏了帽子可怎生是好? “下次我改改。”大公主也觉得阿眸最近似乎胖的太快,想到才抱它走了一段路就累得不行,她便低头又研究了一下阿眸的身材,许久之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什么都没有说。 阿眸对大公主突然的缄默有些奇怪,然而到底今日自己美的很,也不去理睬,只晃着脑袋急急忙忙地凑到了林萧的身边,目光期待。 “本王看看。”广宁王见这破猫仔儿只知道林萧,竟仿佛看不见自己,心中早就充满了纠结,只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古怪之事,却还是将伸腿踢抓嗷嗷直叫的胖猫仔儿看似粗鲁实则温柔地捧到自己的面前,见这猫仔儿回头就要给自己一口,也不在意,伸手就捅了捅阿眸的小肚皮,见它下意识地就抬爪揉起来,里三下外三下特别有规律,就再次闭了闭眼,双手有些发抖地将这猫仔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是他疯了,还是…… 阿眸陛下叫这厮捅了一记有点儿痒痒,摊在这家伙的腿上嗷嗷叫。 “皇兄很喜欢它么?”广宁王看着胖猫仔儿装模作样地叫唤装可怜,一只毛爪子却偷偷地往自己的腿上摸来摸去,猫眼都眯起来了,想到它仿佛很畏惧自己,怕成这样儿了还改不了好色的本质,本含着伤感的脸色顿时扭曲起来。 真欠抽啊! “从小儿养大,很有感情的。”皇帝便笑言道,“难道你也喜欢?” “我想带它回王府去两日。”广宁王对林萧投来的疑惑的目光视而不见,见胖猫仔儿拼命摇头一点儿都不肯,便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往扣得紧紧的领口而去,慢慢地,眯着眼睛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就露出了一段极白皙剔透的颈子来,顿时就见叫自己死死盯着的胖猫仔儿小眼珠子直了,还伸出毛爪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去不去?”他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悲伤,语气低沉地勾了勾那猫仔儿的小胖脖子问道。 胖猫仔儿一颗小色心砰砰直跳,拼命叫自己别喷鼻血,哪里还听得到他说话,竟呆住了。 皇帝陛下好丢脸的,咳了一声道,“你这么喜欢,过些时候,就接它去吧。” 元德眼瞅着短短几日自己的小伙伴儿这是要一去不复返的节奏,顿时悲伤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皇后的宫女来回话,言道常王没找着,不知往哪个花楼玩耍去了,因此留了口信儿在常王府中。知道这个弟弟最是风流的,皇帝也是无法,因此将此事压下,又见广宁王神色不对,恐他这两年刺激得狠了变态,急忙又说些有趣的事儿来,不着痕迹地将僵硬的猫雕阿眸抱走。 广宁王也并不着急,只静静地坐在座位之上。 到了用膳之时,胖猫仔儿才回过味儿来,眼前晃动的都是那雪白的颈子,只是想到这王爷是有王妃的,不由叹了一声只能远观不能亵玩,顿时忘了美人儿,欢欢喜喜地扑上了桌子正襟危坐。 还没有见过皇帝一家如何吃饭的大家伙儿就见皇后与太子的中间,一只猫仔儿正襟危坐,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玉碗流口水。 太子低头给猫仔儿擦了爪子,见干干净净的,又命人往它的碗里夹菜,直到里头的饭菜高高地堆起,方听到胖猫仔儿满意地叫了一声,示意够了。 林萧身份不同,离皇帝近些,见那堆得满满的菜,再看看小小一团的胖猫仔儿,嘴角抽搐了一下。 皇帝早就习以为常了,席间这才分心询问了些元恕元德的功课准备如何,听到两个儿子的回话就十分满意,颔首道,“万不许叫嘉靖侯失望。” 他似乎很喜欢嘉靖侯,阿眸一边侧身听着他说话,一边大口吃肉顺便将肉上的那点儿姜末蒜末啥的往太子的碗里丢,正享受猫生,就觉得几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小肚皮上,它飞快地抬头一看,就见竟是林萧与大驸马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之后目光都重点放在了小玉碗剩下的食物上。 伸头看了看桌上的菜,再看看小碗儿里元德特地给自己挑的很丰富的菜,胖猫仔儿犹豫了一下。 这个……美色虽好,食物更重要…… 众目睽睽之下,胖猫仔儿伸爪把食物扒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之后慢慢地挪动了自己的小身子,翻转了身体,背冲大家,用自己肥嘟嘟的小屁股,挡住了美人儿们对自己小玉碗的觊觎目光,低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看着胖猫仔儿不时回头机警地看一眼的护食模样和妹夫女婿震惊的目光,皇帝陛下:…… 广宁王俊美无铸的脸上,微微勾起了一个笑容,风华无限。 ☆、第29章 皇帝的脸没有白丢,至少林萧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同情与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表情来。 都被摧残过,相逢何必曾相识! 因给皇帝丢了老脸,阿眸陛下被破天荒造了反,头号马仔竟然敢将顶头老大关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去,美其名曰反省自己。 虽然对皇帝竟然敢对自己这样那样特别生气,然而胖猫仔儿滚在自己许久没有回来住的小床上,柔软的被子就在小身子下,还有自己的贴身宫女抱着自己睡,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顿时大度地原谅了皇帝。 待阿眸陛下出关,只叫皇帝睡两天书房就好,不要跟人类斤斤计较了。 今日吃的有点儿多,胖猫仔儿四仰八叉地躺在小床上,由着自己最喜欢最贴身的小宫女给自己慢慢地揉小肚皮,哼哼唧唧地同时,将自己的爪子放在了这女孩儿的手上,看着她沉静如花的容颜,轻轻地拍了拍。 那少女的手顿了顿,力气越发轻柔,然而一滴眼泪却落在了胖猫仔儿蓬松的毛里。 “多谢……您。”她轻声说道。 阿眸挺着圆滚滚的肚皮艰难翻过身,翻着白眼儿喘了一口气,伸出两只小爪子勾住了她的脖子,想到这容颜美丽的少女总是一丝不苟地照顾自己,从不因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情有什么异样,也不拿它当妖怪,反而尽心尽力,帮着它遮掩,便拱了拱她纤细的脖子,小小地叫了一声作为安慰。 “皇后娘娘与奴婢说了,”见自己口称奴婢,那双亮晶晶的猫眼儿里透出了不认同的模样,这绝色的,名为弱水的女孩儿破颜一笑,竟如同一片的光彩绽放一样,抱着这小小的,仿佛没有力气的小身子轻声道,“日后,总有叫他们家付出代价的时候。” 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寒凉,轻轻地说道,“若不是承恩公府,奴婢……怎么会家破人亡,凄凉欲死?!”人面兽心不过如此,当年她家中鼎盛之时,口口声声都是世交,一转脸,竟是所谓的世交叫她险些万劫不复。 被充入教坊的那两年,她天天身上带着刀,就预备若是哪个男人敢碰她一下,自己就去死。 若不是遇上了八皇子为自己的皇子妃生辰入教坊寻人做舞,她不会遇上这一家恩人,也不会如同眼前这样自在。 这是她今生最大的恩典。 阿眸当初听到这些的时候,也觉得承恩公府很不是东西。 好朋友背后捅刀已经很不是东西,这也就罢了。然而之后弱水家破败也就破败了,何必还要置人于死地呢?将个小姑娘卖到教坊去,真是该天打雷劈! 见胖猫仔儿鼓着小肚皮十分气愤的模样,弱水的脸上露出了轻柔的笑意,急忙抱着这猫仔儿安慰了一会儿,顿了顿,一主一仆一同下床,往床边儿的那几个大木箱子过去了。 给猫仔儿一一打开,见阿眸双爪搭在箱子边儿上甩着尾巴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弱水却并不动容,只将其中的几个匣子打开,拿柔软的丝帛给宝贝擦亮,这才柔声道,“主子觉得如何?” 胖猫仔儿挺胸凹杜,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爪子摸着下巴做思忖状。 “那日,我见陛下桌边儿还有一玉石纸镇,上有蟠龙卧凤,不是凡品。” 什么叫家贼呢?这就是了!作为一个也是出身贵族的姑娘,弱水的眼神很犀利,对宝贝特别有研究。见阿眸一转脑袋看着自己,猫眼儿大亮,耳朵都扑棱起来了,便继续说道,“有了纸镇镇压,主子的箱子才不空虚。”说完,盘算了一下,低声出主意说道,“明日,主子只往陛下书房为今日之事道歉,到时……”她一甩袖,宽大的流云水袖飘逸极了。 特别合适施展妙手空空。 阿眸的心里,那纸镇已经姓猫了,对于自家心腹这么擅长发现美,猫仔儿满意颔首,觉得自己调教得不错。 作为一个贴身心腹,弱水完全做到了急胖猫仔儿之所急,想胖猫仔儿之所想,完全没有想到皇帝陛下即将很受伤的心情,又见阿眸将箱子里一只朱钗抓着往她的手里放,只是谢了一声,并不推辞,插在了发间。 阿眸最喜欢自己身边的姑娘打扮得美美的,见弱水越发明眸皓齿,喜欢得甩尾巴,抱着弱水就幸福地不撒爪了。 它素来亲近人,弱水也不管,只带着猫仔儿一同睡了。 第二日,还没等阿眸往皇帝面前检讨自己丢猫丢到了大街上,正叫弱水抱着懒洋洋地在御花园的一处慢条斯理地打哈气,却见极远之处,正有一阵的优雅的笑声传来,之后,就是一个欣长高挑,锦衣美玉交映生辉,面带桃花无端端生出了万种情丝的青年,一边与身边的宫人嬉笑,一边往园中而来,见了立在园中怀抱肥猫的弱水,这青年眼睛就是一亮,甩开了那几个见了弱水都低头走了的宫人飞快地上前。 弱水微微一礼,恭声道,“给王爷请安。” “何必这样多礼,你这一福身,我心都要碎了。”这青年一笑,仿佛百媚丛生,光彩照人。此时伸出手折了身旁的花朵儿在手中微微一转,便放在了弱水的怀中,顺手摸了一把美人儿的胳膊。 那猥琐熟练的动作,与胖猫仔儿有异曲同工之妙。 眼瞅着这色胚要跟自己抢人,猫仔儿大怒,一爪子拍在他的手上! 老实点儿! 见阿眸横眉立目,这青年也不以为意,又见手背上叫猫爪儿挠出了一道白痕,便放在嘴边伸出舌头微微一舔,端的是风情万种。 直面这种风情的弱水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为何这样对本王无情呢?”见弱水平静如斯,这青年的桃花眼里全是哀怨,又见胖猫仔儿鼓着肚皮龇牙冷笑,对自己虎视眈眈,便咳了一声轻声道,“我对弱水的心……” “王爷入宫,不是来与奴婢说这个的,对不对?”弱水烦死登徒子了,不是这是个王爷,她大耳瓜子抽死他!此时见他废话,便敛目恭敬地说道,“昨日陛下请您入宫,您不在,陛下说,您去了……”常常逛青楼的玩意儿竟然还敢调戏她?活腻味了?! 叫她戳破,常王半点儿都不觉得心虚,只叹了一声人生苦短,这才笑道,“皇兄传信,我这不是来了?”见胖猫仔儿立在弱水的臂弯里对自己目光炯炯,他伸手,这回很规矩地从她的怀里将胖猫仔儿接过来,见阿眸在自己的怀里嗅了嗅方才满意颔首,便叹气道,“每次见了你之前,本王还得沐浴更衣。” 自从一次不小心,身上带着胭脂香味儿就来了,常王殿下差点儿叫胖猫仔儿挠得满脸桃花开。 这小崽子的毛爪子特别地犀利。 阿眸仰着头哼了一声,对着弱水叫了一声,见这敛目的少女转身往皇后宫中去传信儿了,这才垂着尾巴叫常王抱着,耳朵竖起来了。 “你我好友,为何竟不肯帮我一帮?”常王踮着脚尖儿看着弱水婀娜的背影,不禁与阿眸扼腕道,“这样水灵的姑娘,可不好便宜了别人不是?” 阿眸龇牙,猛地一甩尾巴,常王配合地惨叫一声,脸往旁一歪。 “你知道的,我往青楼去,可不是睡女人。”见胖猫仔儿这是满意了,常王这才笑嘻嘻地说道,“本王洁身自好,这也不行?”他知道这猫听得懂,跟人似的,换个人恐怕会恐惧这是个妖怪,然而于某方面神经十分粗糙的常王殿下,也就是平常罢了。 反正妖怪也没说吃了他! 胖猫仔儿鄙夷地看了看这厮,伸出了爪子,飞快地搓动了一下。 想当年皇帝陛下还是落魄的八皇子的时候,也就与九皇子好一些,常在一处行走。况九皇子常王虽也不得盛宠,然而会做生意,常接济自家皇兄。因这个,阿眸与九皇子十分熟悉,平日里也并不十分伪装。 见它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小财迷的表情,常王咳了一声,幽怨地问道,“除了这个,你没有话与我说?”问了这个,就叫不耐烦的胖猫仔儿差点儿呸呸唾在了脸上! 见这猫仔儿无情无义,常王越发伤感,从怀里翻出了一个金丝荷包来,给阿眸打开,见这猫仔儿探头往里看看,翻出了一打银票来,帮着猫仔儿数了数,这才继续说道,“这是一万两,咱们这回生意不错。”说完了这个,又叹气道,“只是我的名声哟,真是败坏得差不多了。” 自从他八皇兄登基,鸡犬升天从此添了外快,手里有了闲钱的胖猫仔儿就觉得不好坐吃山空,于是给想要结束小打小闹挣更多银子的常王殿下投入了点儿本钱,借鸡生蛋。 一人一猫从此做了合作伙伴,十分亲近的。 只是阿眸也不大知道这厮到底做什么生意,不过仿佛做得很大,觉得自己是赚了。 况此事皇帝知道,只当给胖猫仔儿攒零花钱了。 “你只知享福,不知我的辛苦呀。”常王见见钱眼开的胖猫仔儿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便越发叹气地说道。 阿眸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这样诉苦,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皇兄要给我赐婚,帮帮我?”挠了挠阿眸仰着的小胖脖子,常王的一笑,仿佛桃花儿盛开一样美丽,柔声道,“三年之内不给我赐婚,我什么都答应你。” 阿眸想了想,见他含笑看着自己,有些迟疑地甩了甩尾巴。 “怎么帮?”常王见猫眼儿狡黠,不知怎地心中就生出了不祥的感觉,试探地问道。 胖猫仔儿搓着自己的肥下巴,嘎嘎地笑了。 ☆、第30章 因叫猫仔儿一笑,常王心中竟有些忐忑。 他突然觉得不应该与坏猫仔儿求助,就应该往皇帝陛下面前牛气哄哄地来一句。 少管闲事儿! 本王对成亲没兴趣,银子才是本王永远的爱呀! 不过想到这话说出来,恐怕皇帝陛下得往死里抽他,常王忍了忍,生得极美的眼睛动了动,这才低声叹道,“成亲多麻烦呢?身边躺个人,多不舒服不是?” 因这么个破毛病,他也曾经想要治愈一下来着,可怜良家他不敢实验,这些年他睡遍了青楼楚馆的床,上来一个必定忍无可忍地踢下去,因使了银子给了封口费,因此常王殿下风流的名声,就这样悲剧地不胫而走了。 只碰床不碰人,特别不划算。再想到花出去的银子,常王殿下真的好生心疼呀。 心里疼得直抽气儿,白瞎了一张艳丽芙蓉面的常王还很喜欢口花花,此时抱着阿眸往皇后的宫中去,一边还用充满了情意的眼睛四处看风景,口中啧啧道,“皇兄这宫中,真是进了许多的美人儿,本王喜欢。” 感觉阿眸不耐烦地拍了自己一巴掌,十分之不温柔,他便笑道,“皇兄也是暴殄天物,这样的美人儿,就应该天天放在园子里头,人比花娇,若是有个风雨就更好,美人儿湿衣,柔弱妩媚,顺便还能把那点儿胭脂水粉给洗吧洗吧。” 这话说到后头,就变味儿了。 “你不知道,不涂脂抹粉,这群妃子都没法儿看!”生在后宫对这些道道儿很有研究的常王殿下,在胖猫仔儿无语的目光里叹息道,“判若两人,叫你认不出来的。” 真该叫仰慕这厮的姑娘们看看他的真面目! 胖猫仔儿唾了一口,扒拉着常王的衣裳叫他快走。 “今日入宫之前,我往承恩公府走了一趟。”见自己摧毁了胖猫仔儿的猫生观,常王一点儿没觉得自己造孽,继续笑嘻嘻地,带着些得意地说道,“顺手发了点小财。” 阿眸陡然抬头看他,眼馋地吧嗒了一下嘴巴。 “承恩公也是急了,就为了叫我在皇兄面前给他说两句好话儿,不知贿赂了我多少。”见胖猫仔儿垂涎欲滴,常王越发炫耀地说道,“还是公府富贵,但是银子,一下就给了本王这个数!” 他竖了两根手指,显然不是两万两这么个“小”数目。 胖猫仔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猫眼儿向着远远的承恩公府的方向远眺,悲伤不已。 它虽是皇帝身边能做主的那只猫,然而想来承恩公府不会叫它发财了。 这些人类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呀! 阿眸,阿眸陛下说话也很好使的! 看着胖猫仔儿低着头垂泪,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常王忍不住清润地笑了一声,口中却很下贱地悠然地说道,“只是承恩公想得太好了些,看在这二十万两,本王也就不落井下石,然想要本王说话,就不大能够了。”见阿眸鄙夷地看了自己一眼,显然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他便笑嘻嘻地说道,“我瞧着皇兄没有想过要收拾他,如今应了,日后他逃出生天,想必会感谢我不是?” 若不是看出皇帝的意思,打死他也不敢受银子。 如今多好,银子是他的,感激,也是他的。 这么无耻的小伙伴儿,阿眸也是败了,拱了拱猫爪做敬佩状。 “你放心,过些时候我接你出宫玩儿,都算在我身上如何?”自己还要胖猫仔儿给自己做事,常王恐它恼羞成怒,急忙安慰了一下,这才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是太后……”他微微皱眉道,“太后素来强悍,怎么可能这样简单倒下?我只恐她示弱,暗藏心机。” 太后一旦示弱,皇帝若还是强硬,多少为人诟病咄咄逼人,然而若皇帝以礼相待,照着太后的性情,只怕不会消停。 这些连阿眸都知道,此时看着这满御花园的姹紫嫣红,有些不欢喜。 常王说了这些,也觉得实在扫兴,又见远远地有一群青春活泼的宫女嬉笑而来,顿时妩媚的眼睛就亮了,飞快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做出了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的模样,一双眼中透出了十二分的春色,上前嬉笑了一番。 待哄得这些小宫女喜笑颜开,都说常王是天下最俊美和气的王爷,又舍出了些钗子首饰,送了那些依依不舍的宫女儿们走了,看着那些少女,常王便感慨道,“本王,就是为了给这后宫送来爱的啊。” 胖猫仔儿也趁着这个时候挨个摸了摸宫女们那柔嫩的小手手,眯着眼睛笑得格外高兴,闻言与常王搭爪,做出了一个一起进步的表情来。 常王也对小伙伴儿与自己的默契深深地感到欢喜,与阿眸对视了一眼,同时顾不得形象地傻笑了一声,便往前头去寻花……继续送春天送关怀。 又走过了一群美丽婀娜的宫人,常王殿下风度翩翩,正在胖猫仔儿往宫女们软乎乎的怀里拱着的时候与一个笑起来如同颤巍巍的小花儿般的少女试图谈星星谈月亮,才要搭上美人儿的小手的瞬间,猛地叫一只有些粗糙的手握住了手腕,就听身后,一声冷冷的声音传来,冷声道,“你要做什么?!”他诧异转头,却见身后,竟是一个陌生的高挑武将,容貌清秀如同女子,然而一双狭长的眼睛却锋利如刀。 常王呆了呆,只觉得手腕要断了一样,撑着自己的仪容疑惑道,“你不识得本王?” “宫中女眷,不准随意嬉笑,你不知道?!”这青年将军对常王自称本王无动于衷,冷冷地说道,“宫中放肆,不敬陛下,你该当何罪?!” “这个,真是误会。”一般好色的家伙其实都很胆小,欺软怕硬。胖猫仔儿如此,常王也是如此。此时见这高挑的青年腰间宝剑拔出了一半儿,是要命的节奏,顿时魂飞魄散,急忙温声笑道,“我乃常王,最知道规矩的了,怎么会在后宫放肆呢?”见这声音清朗的青年冷哼了一声,还剑入鞘,这才隐蔽地跟一同仰头看那青年的胖猫仔儿同时擦了一把汗,温柔地笑问道,“本王从未见过你,你刚来的?” 见他和气,这青年仿佛也不敢相信皇家会有这样温和的王爷,顿了顿,脸上便缓和了许多,颔首道,“得陛下青眼,召回京中宿卫内宫。” “将军怎么称呼?”常王见他不卑不亢,便生出了些兴趣来问道。 “冯宁。”这青年拱手说道。 阿眸正竖着耳朵听着,听到了这个姓氏,急忙抬头去看这青年。 皇后就是姓冯来的。 果然从这青年的面上看到了皇后的几分相似,阿眸心中就生出了些亲近来,又见常王颔首,顾不得别的,试探地伸出了一只爪子来。 不过,它记得皇帝是叫皇后的娘家人入宫侍卫,然而听说那是皇后的妹妹,不是弟弟呀。 想到这个,罪恶的猫爪再次出动,飞快地伸手探上了冯宁的胸口,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试试是男是女。 冯宁与常王的脸色同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胖猫仔儿只摸着了一片的平坦,实在有些奇怪,之后狠了狠心,用了点儿力气,再次揉了揉,小脑袋感悟般地转动了几下,折了折毛耳朵。 “这个……”见冯宁已经用一种看败类的目光看着自己,常王殿下头一次撑不住脸上优雅多情的笑容了,抽搐着嘴角看了看这小色鬼恋恋不舍,许久之后,突然一笑,试图用自己的美色叫冯宁忘记眼前的一切,咳了一声道,“这猫不是本王养的。” “是么。”冯宁对猫爪完全不放在心上,立在原地由着胖猫仔儿摸来摸去,然而看着风流俊美的常王的眼神,却不是那么美妙了。 宠似主人,说的就是宠物喜欢学习主人的动作与习惯。 这做主人的得多急色,多好色,才能顾不得一只猫在身边就与女子这样嬉戏呢? 况,眼瞅着猫仔儿动作这样熟练,看起来这位常王如此,也该是个熟练工种。 只是这些都与冯宁无关,又见常王那张白皙的脸上有些尴尬,他便微微点头,看着猫仔儿疑惑地看着他,目光懵懂无辜,仿佛不明白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越发鄙夷常王毁猫不倦,沉吟了片刻,便对常王拱手道,“末将告退!” “等等!”常王虽然风流之名天下皆知,然而对上了冯宁那双清透的眼睛,竟不知为何不想叫他对自己生出误会与恶感,急忙上前拦住这青年,抿了抿嘴角,这才诚恳地说道,“将军对我,仿佛有些误会。” 冯宁挑了挑眉。 他没有常王的妩媚多情,然而却带着几分清朗落拓,两个极出众的青年对视,竟生出了些叫常王不自在来。 “本王平日,其实是很规矩的。”常王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努力地说道,“方才,也不过是在玩笑。” 对面穿着银甲的青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阿眸偏着头看着冯宁,只觉得怪怪的。 “王爷其实,不必与末将解释。”见常王殷切地看着自己,冯宁觉得这人古怪,便客气地说道,“末将与您不熟,您如何在府中玩笑无所谓……”他颔首道,“只是日后,避着人与猫些,省去许多的尴尬才好。” 对上了冯宁那双冷静的眼睛,常王敏锐地找着了这青年给自己的定位。 色狼! ☆、第31章 常王殿下心中忧伤不已,只觉得流年不利,才能有这样大的黑锅临头。 那冯宁对猫仔儿究竟是谁养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是请常王先行,用防备色狼的模样“护送”了这个容貌看着就招祸的青年入了皇后的宫中,这才正了正自己的盔甲,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这个常王,他会盯住不叫他在宫中作案的! 常王一贯的风流倜傥全都不见了,只倚在宫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那青年渐渐远走,这才往自己怀里捧着嘴嘎嘎直笑,显然是幸灾乐祸的胖猫仔儿看去,许久之后喃喃地说道,“罢了,反正本王,从来不在意这个。” 常王的风流京中闻名,然而常王却从不在意这样旁人的揣测,只是自己一个人过得快活就好。 况若说出真相,常王殿下如今还是个童男子,这多丢人呢? 男人可以声名狼藉,可是绝对不能不行! 显然常王对丢人的定义不同,然而看着冯宁的背影,他还是抿了抿嘴角,小声儿说道,“他看本王的眼神倒是……”那青年一身出身军伍的正直磊落,目光清澈,实在叫久在京中繁华之处纸醉金迷的常王觉得心里叫水洗过一样清透,不管如何,他竟不愿叫这青年看低了自己。 正在想着这个,桃花眼中情意泛滥的青年叫胖猫仔儿毫不怜香惜玉地一爪子拍在了脸上,一醒神儿,这青年急忙去摸自己的脸,见没有见血毁容,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骂骂咧咧地进宫去了。 因他今日传话儿入宫,皇后正等着,又见这个弟弟笑嘻嘻地捧着目光炯炯的胖猫仔儿进来,看了看阿眸爪子上的小袋子,便无奈地说道,“你就惯着它吧。” “皇嫂这话说得差了,明明是我与囡囡一起的生意。”常王先帝朝时就与皇帝走得近,是皇帝兄弟几个之中难得亲近的,从前常在府中吃喝玩耍,与皇后也并不避讳,往四周看了看,见并没有不熟悉的宫人,就毫无形象地往座位上一歪,摸着阿眸软乎乎的小绒毛与皇后笑道,“我于政事上比不得元湛,这还不然做自己喜欢的,赚些银子来,小日子过的红火些,也就知足了。” 元湛,说的就是他那跟叫人欠了八百吊钱的弟弟广宁王了。 “再有个媳妇儿照料,岂不是全和了?”皇后得了皇帝的话要问问常王自己心意的,便含笑说道。 对于弟弟老大不小还不娶王妃,皇帝觉得很头疼的。 对于皇帝这样的忧愁,从来都随遇而安的阿眸陛下对这类人有个明确的认定。 皇帝不急太监急。 没见常王自己都不急么。 常王干笑了一声,心说果然是这么个犀利的问题,又见胖猫仔儿躲在自己手下微微颤抖,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小爪子来,趁火打劫不要太明显,顿时泪流满面。 “一千……三千……”优雅妩媚的青年撑着头难过地叹道。 “什么?”皇后没有听清,又见常王泪光点点格外凄然地看着自己,不由疑惑地笑道,“你说什么?” 觉得三千两马马虎虎的阿眸陛下这才懒洋洋地爬出来,拍了拍爪子跳进了皇后的怀里,熟练地打滚儿,见皇后急着捧着自己不要掉在地上,便哼哼唧唧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肚皮。 “囡囡怎么了?”常王殿下急忙问道,充满了担忧。 真叫小强盗拉肚子才好呢! “不知道。”胖猫仔儿缩在皇后的怀里,此时两只毛爪子捂住了肚皮疼得小身子都发抖,头上的毛儿都被汗水打湿了,皇后也急了,摸着它软乎乎的小肚皮急声道,“莫非是吃了什么?”说完,只一叠声地命人去寻太医过来,又对吐出了一口气的常王歉然地说道,“我送囡囡往后头去,你等等你皇兄,回头他与你说。”说完了,见常王俊美的脸上露出不在意的笑容,只觉得这个弟弟十分宽和,便感激颔首。 此时胖猫仔儿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儿,却偷偷地对常王殿下甩了甩自己的小钱袋。 常王急忙点了点头,这才安坐,顺便用色眯眯的眼神往皇后宫外的如花儿宫女们看去。 皇后匆匆抱了阿眸回了后头,将小混蛋往小床上一放,这才无奈地点了点它的头,嗔道,“你啊!” 胖猫仔儿装病,演技很生硬,皇后目光如炬自然看得分明,只是见常王提到成亲就变色,正好得了阿眸的台阶儿下也就罢了。 阿眸嬉皮笑脸地拱到皇后的手边,娇娇气气地叫了一声,讨好地将爪上的小钱袋奉到皇后的面前。 胖猫仔儿小小成球儿的身子依偎在自己的手边,目光殷切地要将自己的小金库送上,皇后心里软和的不行,哪里还记得要罚这小混蛋,忍不住笑了一声儿,将阿眸的钱袋掖在它的小被子里,笑吟吟地说道,“都给囡囡留着做嫁妆。” 明明是聘礼! 猫仔儿抖了抖自己的耳朵,扭着小身子叫唤起来。 赶明儿,这京里最美的美人儿,会叫朕娶回来做压寨夫君的! 见胖猫仔儿今日仿佛格外精神,皇后就想到今日早上第一次往御书房去上学,蔫头耷脑的两个儿子来,又想到日后阿眸不会再有多少时间与进学的两个儿子玩耍,心里不免怜惜阿眸孤单,又知它从来与常王关系不错,况常王心胸疏朗,从不觉得阿眸行事如同妖孽,便摸着阿眸的小脑袋温声道,“日后,好好儿与九弟一处,虽九弟看似荒诞,却有手段护住你。”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便轻轻地一叹。 反常极为妖,她并不希望自己养大的小猫仔儿,叫人当做妖怪给伤害了。 阿眸抱着皇后的手点了点头,之后就见一个宫女儿进来,说常王殿下等了一会儿,见皇帝不见踪影就撒欢儿地跑了,顿时一颗猫心落了地。 三千两这算是到手啦! 拉着皇后一同午睡了一会儿,阿眸听见了外间儿有人说话的声音,从皇后的怀里探出小脑袋来,胖猫仔儿迷迷糊糊地就见一个挺拔秀气的青年走到了皇后的面前。 这青年高挑俊秀,正是方才打断了常王与阿眸陛下寻花……游戏花丛的冯宁。只是眼前这青年目光更温顺些,微微俯身,用迁就的模样听着皇后与自己小声儿说话,眼见猫仔儿拿毛爪子揉着自己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过来,这青年微微一怔。 “这猫怎么在您这儿?”冯宁嘴角抽搐地问道。 冯将军可还记得这猫仔儿很好色的! “我养的,怎么了?”皇后伸手给胖猫仔儿端茶水,见它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对着自己挥着爪子嗷嗷直叫,便笑问道,“你之前见过它?” “它那时与常王殿下在一处。”冯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一点儿都不害臊的胖猫仔儿简练地说道。 这一句话,皇后就懂了。 “他们俩就喜欢玩闹,其实并不是有心的。”皇后笑吟吟地解释着,又见冯宁不以为然地点头,就知道只怕小混蛋不知做了什么,却只将这些放在一旁,看着一身银盔银甲,容貌秀丽的青年,竟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无奈地说道,“倒是你!女孩子家家,做什么这么一副模样来?今日,又束胸了?”听怀里正舔水喝的胖猫仔儿扑地就喷了,又低头给翻着白眼儿咳嗽的阿眸擦嘴,口中疑惑地说道,“怎么这么惊讶的模样?” “它摸过。”冯宁无所谓地说道。 这回换了皇后差点儿喷了,见胖猫仔儿双爪抱头做投降状,皇后不由无奈地说道,“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冯宁也觉得胖猫仔儿不省心,又见它贼眉鼠眼地看着自己,目光狡黠得意,竟忍不住挑了挑嘴角。 她最烦家中的鹦哥儿等等,觉得麻烦,然而这猫仔儿却仿佛很可爱。 “你也大了,也该做出个女孩儿的模样来。”冯宁是皇后唯一的亲妹,自然是叫她挂怀的,此时皇后便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见她的手硬邦邦的,还带着薄茧,便忍不住垂泪道,“自从母亲病没了,父亲娶了那个女人入门,咱们兄妹三个日子都过得不好。”她擦了眼角的泪轻声道,“我叫人算计嫁入八皇子府中,初时也艰难,然而如今也算是圆满。兄长虽往边关去,然而到底是男子,在那头儿家业俱立,不叫人担心,只你……” “您何必说这话。”冯宁的眼神听到“那个女人”时目光一冷,这才淡淡地说道。 “你一个女孩儿家家,叫她害得竟只能以这样的模样示人,还远离京都,我与兄长从前无用,不能救你,如今……” 皇后见妹妹冷淡,不由叹息道,“为人女子,该当嫁人生子才是美满。” “比起女子,我更愿意如眼前的模样。”冯宁却摇摇头慢慢地说道,“一个人也很自在,男子,也就那样儿……”她一想到了常王那色眯眯的模样,顿时鄙夷地说道。 “你……” 当年冯宁出生时有人进府演卦,说若为女即冲撞长辈,要当做男子教养,破了这命格才能叫家中长辈长命百岁,家族兴旺,这么明显的算计,大家竟然信了。 女孩儿当男子养大,还怎么嫁得出去?这是毁了妹妹的一生,恶毒得叫皇后如今每每想起,就辗转反侧恨之欲狂。 “这些年,我在军中不是白待的。”冯宁见皇后忧虑自己,便淡淡地说道,“我的终身,您不必挂怀,只是叫我说,坑害了您的,如今,是不是也该还了?”她一抬头,目光如水一般冰凉。 ☆、第32章 “你说的是……”皇后素来是由着妹妹的,况如今以她的身份,冯宁不管如何行事都罩得住,此时在心中微微一叹,然而听见这个,又见冯宁下意识地拿手抚摸着腰间的佩剑,便叹气道,“只是万事有我,何必你来出头?”她见冯宁微微摇头,便劝道,“你只别叫我担心,我就欢喜了。” 不然,她也不会求皇帝将妹妹要到宫里来领宫中一队禁卫,这放在眼皮子底下,宫中禁卫又多是出类拔萃的,没准儿哪个就成了未来的妹婿不是? “不必担心我。”冯宁漫不经心地说道。 男子大多三妻四妾,与其嫁给那么一个男子,不如眼前一个人快活自在。 见冯宁看着就冷淡,皇后只觉得头发都要愁白了,又因她自小便过得坎坷,还舍不得逼迫,什么都不说了。 冯宁见姐姐不说话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趁着无事飞快地走了。 阿眸舔着搁在嘴边儿的毛爪子,眼神十分地奇怪。 这姑娘落荒而逃的模样儿,倒有点儿像常王那个家伙。 见胖猫仔儿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皇后真是觉得有趣极了,心里头的哀怨少了些,又见阿眸在怀里翻滚,陪它玩耍了一会儿,这才出来,看着满宫里清净的模样微微地笑了。 太后娘娘如今身上不大好,急先锋静嫔如今成了静贵人,虽宫中妃嫔都嘴上不说,对皇后却都生出了几分忌惮,都觉得是皇后在皇帝的面前进了谗言,因此害的静贵人落到眼前的下场。 又因僖常在最近偃旗息鼓,不知在做些什么,一时间敢来与皇后别苗头的一个都没有了。 皇后一清净,心情就很不错,竟自己洗了手往小厨房去亲手做了两样点心出来。 见皇后这回自己动手,胖猫仔儿高兴坏了,脚底发飘地跟着皇后去了小厨房,皇后摘菜它拿毛爪子浇水,皇后揉面它在一旁鼓劲儿,格外地卖力,因也出了一份儿力,皇后格外地奖赏它,将一只肥嘟嘟的鸡腿儿塞进了它的嘴巴里。 吃了小灶儿的阿眸陛下特别得意,叼着鸡腿儿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先拿舌头将鸡腿舔了一圈儿,眼见都是自己的口水,这才放心地甩着尾巴啃起来。 皇后看着胖猫仔儿吃得眉开眼笑,恐它吃得多了,时刻地看着,顺便照顾自己的点心,见点心熟了,这才捧着吃得满嘴都是油的胖猫仔儿往外头去。 此时外头皇帝与元恕元德同坐,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两个皇子都有气无力,眼眶发青,十分苦逼的模样,元德听见后头的脚步声往后一看,就见皇后托着一个盘子进来,怀里抱着一只正努力伸着毛爪子试图扒拉那盘子的胖猫仔儿。他急忙笑嘻嘻地上前去抱阿眸,却见这小东西的嘴边儿还沾着肉末,顿时有些哀怨地说道,“你又吃独食?” 阿眸对小伙伴儿从来都很讲义气,顺爪从那盘子上扒拉下来一根吃得差不多了的鸡骨头,伸爪递到了元德的面前。 看着这实在干净得有点儿凶残的鸡骨头,元德无语望天,拿下来与殷切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道谢,随手丢了。 祖宗的意思他明白,给大佬把骨头扔了么。 “你精神怎么这样不好?”皇后将点心放在了桌上,看着皇帝带着两个儿子吃,心满意足之余就见元德精神不振,不由急忙问道。 “老师学问太好,我们压力很大。”元恕嘴里吃着点心,便含糊地说道,“况王叔今日在御书房一整天,就看着我与皇弟,那眼神儿……” 广宁王元湛的目光说一声虎视眈眈也不为过,元恕很担心,若是自己敢对嘉靖侯说出半个不字,就得步他那死鬼三伯五伯的下场往下头团聚,因有了这个担心,因此笑呵呵格外和气的嘉靖侯留下了的关于一晚上就要背出半本儿书这么一个反人类的要求…… 皇长子与太子殿下很没有骨气地应了。 “侯爷学问好,你们就得用功,可不好如从前那样玩耍了。”皇后娘娘不知皇子们的心酸,还在殷切地说道。 “照你们母后的话去做。”皇帝方才听了儿子们的诉苦,就觉得为难起来,如今真是一颗红心向皇后,半点儿不讲义气。 关于儿子们求皇帝陛下与嘉靖侯去说“半本儿书,皇子们做不到哇!”这类似的话,也很扛不住广宁王这个弟弟的皇帝陛下遗憾地表示,欺软怕硬真是人之本能。 元恕与元德同时低头,目光特别凄凉。 今晚上可以不要睡觉了。 阿眸正抱着皇后的手腕儿可怜巴巴地叫唤,想要来块儿点心溜缝儿,此时听了这个急忙转头,看着两个小弟幽怨的模样,便伸出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一切,交给阿眸陛下! 来日,朕会会这嘉靖侯就是! 对着嘴角抽搐的俩小弟做出了属于主人的承诺,阿眸正开开心心地得了皇后的一块儿小点心,却见外头有人影闪过,之后,就有人禀告蒋嫔宫中的人来与皇帝回话。 听了是蒋嫔,皇帝大好的心情便散了些,此时将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只皱眉叫那宫女进来,就见门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仿佛眼前一亮,竟是一个极婀娜婉转的女孩儿进来,见这宫女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天真模样,单纯中又带了几分妩媚清逸,此时一身娇俏的鹅黄春衫,越发俏莹莹的,叫人打心眼儿里喜欢,皇帝嘴角的笑容就慢慢儿地落下来了,看着这急忙低头的宫女不说话。 皇后见了这女孩儿,无奈地笑了。 宫中府里,从不缺年少美貌的女子,防是防不住的,重要的,还是信任。 她相信皇帝能为自己守住,因此就算有再多的绝色,她也不会心生猜忌了。 “你,是蒋嫔宫中的宫女?”皇帝许久之后,声音有些冷淡地问道。 “是。”这宫女明眸皓齿,声音清脆地应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往皇帝的方向看去。 元德嗤笑了一声,低头亲手拿了玉梳给胖猫仔儿刷肚子上的小软毛儿,看都不看这宫女一眼。 这是看着静贵人失势,因此想来捡便宜的了? “蒋嫔,有什么与朕禀告?”皇帝却不动声色,平静地问道。 “公主殿下大婚在即,娘娘想与陛下讨个主意。”这宫女活灵活现地说道,一边微微转动身子,将自己白皙修长的颈子袒露在皇帝的面前,莺声道,“古来驸马尚主,都要有试婚宫女儿,蒋嫔娘娘想与陛下皇后娘娘问问,这宫女儿什么时候给驸马,若是……” 她想到蒋嫔叫自己今日往皇帝面前露脸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正觉得心中娇羞,却在此时一抬头,对上了皇帝冰冷的目光,顿时唬了一跳。 “蒋嫔,与朕要试婚宫女?她倒是做娘娘入戏很快。”皇帝沉静地说到这里,却猛地暴怒起来,一茶杯砸在了这突然尖叫了一声,花容失色的宫女的身上骂道,“有给自己女婿添房里人的没有?!蒋嫔,无耻贱妇!何德何能为昌平之母?!” 公主试婚之说从前是有,然而皇帝疼爱大公主,又知靖北侯家风,哪里会叫一个宫女去睡了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婿,本是此事不再提起,就这么过去,谁知道蒋嫔竟然自己捡起来与大公主为难。 试婚宫女不是女人?!日后大公主与驸马之间隔了这么个女人,日后还能过得顺心?! 皇帝一个父亲都知道的道理,做生母的却给闺女添堵。 只觉得蒋嫔恶心透了,皇帝实在懒得多说,目光又落在了此时瑟瑟发抖,拼命给自己磕头的宫女的身上,许久之后,便冷冷地说道,“蒋嫔,朕潜邸之侍妾,虽有服侍之功,并无过人的德行,不堪为嫔位。”他顿了顿,微微闭眼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主子,看在昌平的体面上,朕不废了她的位份,也不苛待她,只是日后,不要再叫朕看见她!”听着下头那宫女的抽噎,他便敛目道,“昌平从此,就认在皇后的名下。” “陛下……”皇后对大公主归到自己名下并无不可,却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昌平金枝玉叶,不可给试婚宫女。” 庶女变为嫡女,不过是个名义,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是名声好听些更体面些,当初皇帝未登基,皇后就已经想过等两个庶女要嫁人的时候放在自己的名下,好嫁得更好些,如今也并没有改变,然而见到皇帝冷厉的眼神,皇后心中就是一叹。 蒋嫔恐怕不过是为了报复大公主与自己不亲近,如今却报在了自己的身上,也是因果循环了。 “你放心,咱们不来这些虚礼。”皇帝轻声安慰了有些不安的皇后,这才指着那宫女厉声道,“少拿朕当傻子!她叫你来,难道只是为了传话儿?!一个微贱宫人,竟敢穿红挂绿?!滚下去领八十板子!八十板子打不死,就往浣衣局去,不许你这样的东西秽乱后宫!”听着这宫女的求饶声,他脸色没有半分动容,冷冷地说道,“至于蒋嫔,居心叵测。传朕的话儿,赏她三十廷杖,以儆效尤。” 素来温和的皇帝发了火儿,正指挥小弟给自己梳毛的胖猫仔儿顿时呆了呆,举着毛茸茸的爪子艰难地掰扯了一下,猫脸抽搐了。 三十廷杖……这是要命的节奏呀! ☆、第33章 蒋嫔今日真是春风得意。 窗外头有鹦哥儿在叫,就跟报喜鸟儿似的,叫宫中正等着好信儿的蒋嫔忙忙碌碌地梳妆打扮,等着皇帝上门来。 与大公主作对,不过是为了恶心恶心这个对自己不恭敬的闺女,况蒋嫔自己知道,皇后这到了现在也没有说什么试婚宫女的事儿,不就是失误么? 皇后失误,可见皇后无能,传出去这就是罪名了。 能看着皇后与大公主都不开心的事儿,蒋嫔心里也高兴。 “陛下还没来么?”蒋嫔见外头时候不早了,自己遣去的宫女还没有回来,便有些不耐地往外头问道,见已经有人匆匆出去询问,想到皇后素来喜欢吃独食的,没准儿这时候怎么嫉妒霸着皇帝不放,便忍不住将手上的钗子往桌上一掷,小声儿说道,“妒妇!” 从前在皇子府,不知怎么就迷得皇帝昏头转向的,如今这都在后宫了,妃嫔三千,还叫自己吃着别人看着,实在太过分了! 也不怕撑死她! 她就是为了叫皇后难看,也得把皇帝留在她的宫里头! 想到今日送出去的那小宫女花儿一样的容貌,透着年长女子没有的鲜活水灵,蒋嫔的嘴角便得意地勾了起来。 皇帝只要看中了这个丫头,若是想要宠幸,自然就要到她的宫里来,就算她自己没有盛宠,然而将皇帝留在自己的宫中,照样儿是本事。 因想到了这个,蒋嫔的目光便频频往外看去,却见这么长时候,询问的人竟然都没有回来,便微微皱眉,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正捂着心口有些担心的时候,她就见外头突然传来了许多人的声音,因这样不规矩,仿佛对她不敬,就叫格外在意自己面子的蒋嫔脸色一沉,起身往外头走去,呵斥道,“还有没有规矩了?!” 今日她穿了一件簇新的蜀锦及地宫装,上头一只五色斑斓的孔雀格外耀眼,长长的尾羽连着裙摆一同拖在地上,仿佛能发光一样,越发叫她光彩照人,又迎着日光,趁着她高傲的脸,竟别有风采。 然而对着她的那群人却对这美欣赏不来。 一个脸色冰冷的内监看了看傲气的蒋嫔,许久之后冷笑了一声,头往一旁歪去,叫身后的人上前,尖声尖气地叫道,“还等陛下来催你们不成?!” 失势的蒋嫔并不叫他放在眼里,毕竟从前还有大公主的面子,然而如今大公主都记在皇后名下了,一个无宠的妃嫔,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们要做什么?!”自从静嫔叫皇帝降位,蒋嫔算是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是得意的时候,眼见那内监的身后竟转出了两个手持廷杖的强壮宫人,顿时花容失色,指着那两个人厉声道,“混账!竟然敢在本宫的宫中放肆!”她不是一个蠢货,几乎是立时便想到了若是能有这样的阵仗,只怕不是这些奴才自己的主意,心中生出了恐惧,尖声叫道,“难道是皇后要害我?!你们就不怕……” “是陛下的吩咐。”那内监尖声笑了一声,欣赏了一下这个平日里傲慢得看不起人的妃嫔惊慌失措,待听到是皇帝的吩咐已然连连摇头不敢相信的模样,便笑嘻嘻地说道,“陛下给娘娘留了情了,您不知道,您那心肝儿,嘿!八十杖,滚到浣衣局去了!”见蒋嫔张大了描绘得十分幽深的眼睛看着自己,这内监越发地笑道,“您呐,陛下说了,三十廷杖,打完了,您也不必往前头谢恩了,就在这宫里呆着,别哪儿都有您。” 皇帝的这话,就是叫蒋嫔闭门圈禁,不想再看见她的意思,形同决绝。 这些在宫中积年的内监是比主子还要厉害的人,最是知道踩低捧高的,况蒋嫔与皇后作对,就冲着皇后与太子这么个热灶儿,这内监也想卖力讨好一下。 “陛下要打我?!”蒋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目光落在了这么多来看热闹的宫人的身上,喃喃地说道,“陛下怎么可能这样狠心?!” 就算她不再得宠,然而其实皇帝对她一直都不错,入宫就封了嫔位,如今也无人敢欺负她,这都是皇帝的关照,也是因这个,才叫蒋嫔心里肯定,皇帝的心里,总是有她,总是记得过去的情分的。 想当年皇后没有进府,她也是得宠过的呀! “奴婢们不知陛下的心事,只是陛下如今烦了您,奴婢们还是看得出的。”这内监得意地与一旁的众人一同笑了,之后,便懒懒地挥手叫道,“别叫陛下等着!” “我不信!”那两个宫人上前来拖蒋嫔,却叫这女子奋力地推开,此时穿着华丽宫装,却眼眶发红,仿佛是带着眼泪的女子顾不得身上的首饰都散落了,只尖声叫道,“你们是皇后派来的!叫我去见陛下!陛下一定能给我做主!”说完,竟是一头撞开了几个宫人,披头散发地往宫外跑去。 “拦住她!”那内监一声令下,就有几个应声将尖叫的蒋嫔拖回来。在各宫在蒋嫔宫外看热闹的宫女内监的诧异的目光里用力地阖上了大门,挡住了这些人的视线,这内监这才慢悠悠地走到了被人按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蒋嫔的面前,俯瞰这个此时突然大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的妃嫔,咬着嘴唇讥笑道,“不是陛下看重大公主的体面,看在你是公主的生母,以儆效尤,才是你的下场!” 哪怕是如今圈禁,却没有如同静嫔降位,其实也是为了大公主的颜面。 “公主?”蒋嫔此时已然心灰绝望,知道这一回大概真的是皇帝对自己绝情了,陡然听到大公主之名,顿时目中一亮。 是了,大公主是皇帝的长女,又素来得宠,总是有自己的体面的。 “奴婢劝您,别想着大公主了。”这内监仿佛耍猴儿一样戏弄着蒋嫔,笑嘻嘻地说道,“陛下说了,公主记在皇后娘娘的名下,跟你……”他砸吧了一下嘴,方才继续说道,“就算您是生母,公主是个孝顺的人,只可惜了的,您不是忘了?公主昨儿就叫陛下命往京外别宫备嫁静心去了,等公主回来,您也不知还能不能赶上趟儿。” 说完这些,他见蒋嫔已然没有半分反抗地趴在地上,一挥手冷冷地说道,“别打死了叫公主晦气,动手!” 话音刚落,就有重棍重重地打在了蒋嫔养尊处优的身躯之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来。 蒋嫔只觉得背上剧痛入骨,尖声叫了两声,顿时晕了过去。 那内监见蒋嫔挨不住,不过三棍就已经晕厥,又见她背上那精致灿烂的锦缎宫装之上已经开始渗出了鲜红的血色,只撇了撇嘴,指着蒋嫔与一旁的人说道,“泼醒!” 若是叫她晕着受刑,岂不是便宜了她?!这好儿还怎么卖个皇后与太子? 蒋嫔正是昏沉的时候,就觉得浑身突然冰凉,竟是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此时虽然已经是春日,却还是有几分寒冷,浑身上下都叫水给浸透,蒋嫔只觉得又冷又疼,此生都没有遭过这样的大罪,顿时嚎啕大哭! 如今她才明白,原来之前的折腾得意,不过是皇帝隐而不发,如今皇帝不耐烦了,想叫她活着,也不过是不想牵连了大公主。 她这才明白,这个女儿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 “求,求陛下,开,开恩……”蒋嫔十指都疼得抓进了地里,在地上爬着,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尊贵爬到了那内监的面前,抓着这内监的袍角哭道。 从前她最看不起这些阉人了,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央求这些无用的人。 她只觉得屈辱,可是疼的没有办法,只能舍了自己的尊严央求。 “您招了陛下的恼怒,奴婢们可不敢应。”这内监往后一退,欣赏了一下蒋嫔的哭求,然而到底对大公主存了畏惧之心不敢过于放肆,只命人加快了节奏,飞快地将三十棍打完,见此时蒋嫔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儿了,整个后背就跟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便指挥身边的人漫不经心地说道,“把娘娘抬回去,请太医给瞧瞧,真是可怜见的。”又叫几个禁卫将蒋嫔的宫封守住不许人随意出入,这才往皇后的宫中复命去了。 皇后此时,已经知道了蒋嫔的惨状。 蒋嫔的宫中哭声震天,她哪里会不知道呢?然而她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皇帝这一处是在给她立威,她也没有资格与皇帝抱怨,此时便敛目道,“叫太医好好儿给她看着。” “叫她知进退,这三十棍其实是轻的了。”元德对蒋嫔无感,他又不是圣母。 大公主是大公主,蒋嫔是蒋嫔,自然不会有什么愧疚心疼啥的,此时听蒋嫔被打得半死,急忙说道,“大皇姐处,说了叫她忧心,然不说,却只怕日后皇姐为难,”他顿了顿,眼珠子乱转地与皇帝赔笑道,“还求父皇传话儿与皇姐,就说蒋嫔娘娘叫你重责,只是因皇姐大婚不好见血,严命不许她回来,万事等成亲以后再说,如何?” 皇帝瞪着这个给自己招仇恨的小子,恨得咬牙。 “喵噶!”这个可以有。 胖猫仔儿也觉得此计大善,抹着自己的胡子微微颔首,做世外高猫状。 黑锅,还是得皇帝陛下背着,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呀。 ☆、第34章 皇帝硬着头皮背了黑锅,叫大公主不许回宫。 不然凭大公主那心软的性子,瞧见蒋嫔这样凄惨,不定得哭成什么样儿呢。 不如等蒋嫔好了,大公主看不见心不烦,心情也不至于抑郁。 因说到了大公主的婚事,皇帝便微微皱眉,与皇后轻声道,“庆德这几日该是回京,若回宫,你便照看她些。” “不提咱们,只怕人家嘉靖侯府等的都急了。”庆德长公主赐婚给嘉靖侯世子林萧,这叫见过庆德长公主几面的皇后说,真是金童玉女一双璧人,况庆德长公主性情温柔和善,与皇后的关系相处得很不错,从前与林萧也算是青梅竹马,实在是叫人欣喜的一段亲事,此时拍着因又一个美人儿只能看不能吃有点儿小萎靡的胖猫仔儿,皇后想了想,便摇头轻声笑道,“这两个,也是叫人心生嫉妒了。” “咱们这么好,何必嫉妒他们?”皇帝见两个儿子吃了饭就匆匆走了,急着往后头背书,恐背不出来叫监工王叔给抽打,便忍不住在皇后的耳边调笑道。 要他说,儿子们在眼前,其实挺碍眼的。 躲在皇后怀里的阿眸已经忍无可忍,肉麻得小身子直哆嗦,抬爪子就将皇帝的脸拍到一旁,自己越发拱在皇后的怀里拿屁股对着哭笑不得的皇帝。 “这是怎么了?”见胖猫仔儿蔫头耷脑,皇帝急忙抓了桌上的肉干儿来在它的面前晃动。 朕又失去了一个美人儿,这忧伤的心情人类是不会明白的! 胖猫仔儿眼疾爪快地抢了那肉干,一边含泪大嚼,一边哀怨地折着自己的耳朵。 见它吃的还欢快,皇帝就知道这是不伤心,只在装模作样博取同情的意思了,又见皇后叹着气儿安慰地摸着胖猫仔儿,皇帝就有些嫉妒,掐着阿眸的毛耳朵唏嘘地笑道,“不然,过几日你跟着两个小子一起上书房?” 见这胖猫仔儿一抖,拼命咽下嘴里的肉干抬头喷了自己一脸的口水,皇帝陛下唾面自干,只与皇后笑道,“瞧瞧,这是愿意的意思了。”觉得这将猫仔儿从媳妇面前丢走的手段很犀利,皇帝给自己的智慧点了个赞! 不愧是与前朝老狐狸们堆儿里修炼了一年的有为帝王呀! 阿眸已经看破了皇帝的居心,气得够呛,飞快地拿爪子去挠他,叫也觉得这样很好的皇后按住了,不得不低头认下了这个即将上学堂的命运。 只是叫一只猫跟着上学堂,脑子坏掉了吧?! 有这么个想法的,不单是阿眸陛下一猫,还有眼下,坐在御书房皇帝对面,一个面带和煦笑容的斯文俊美的中年。 此中年面白无须,一双眼睛中带着温煦的笑意,虽已然是中年的年纪,却依然风采夺目,俊美优雅。此时看着皇帝御案上撅着自己小屁股与皇帝闹脾气,后者还在小声儿安抚,拿着桌上的漂亮的小玉石与它讨好的胖猫仔儿,这中年便含笑饮了一口手上的清茶,眉头都不动,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俩怪异似的,却在心中腹诽皇帝脑子坏了。 没坏掉,也想不出叫他教只猫仔儿读书的狗屁主意来。 异想天开到了这个份儿上,这是个昏君吧?! 因他平静淡定,正与胖猫仔儿交换了上学堂之后的一二三四五十个条件的皇帝便觉得十分满意,此时见阿眸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抱着这胖猫仔儿含笑与这中年笑道,“这是朕的爱宠……” 虽这样说,却觉得自己还得讨好的胖猫仔儿跟自己的祖宗似的,皇帝心中忧伤,为了不丢脸只好在胖猫仔儿嗤嗤的不屑中继续说道,“素来跳脱,朕就想着嘉靖侯你素来稳重,叫它跟着入学,许能知道些礼仪。” 叫只猫懂礼仪,您该去寻驯兽师! 这中年正是嘉靖侯,此时心里把个昏君吊起来往死里抽,然而面上却含着笑容,抬头诚恳地说道,“陛下有命,臣,自然竭尽所能。” 他见那只古灵精怪,叫儿子回家还在笑言有趣可爱的胖猫仔儿正歪着头看着自己,那眼神狡黠中带着稚嫩的顽皮,竟一时感到格外地熟悉,不由怔了怔,不由自主对这猫仔儿一笑张开了自己的一双手。 阿眸看着这个竟叫自己有些熟悉感觉的中年人,见他对自己一笑时,就觉得心里更亲近,亲近到仿佛知道要怎样讨好他,竟自己就跳下了皇帝的怀里,怯怯地爬到了这人的面前,仰着头看着张手俯身看来的中年,伸出了两只小毛爪子,小小地叫了一声。 这样初见就亲近,竟是阿眸从来都没有过的。 它仿佛知道,下一刻这中年就会探手握住自己的腰,大笑着将它抱起来,往天上抛,大声道,“我的乖……” “蛮可爱。”正在此时,一声温润的声音打断了阿眸的奇怪的想象,这中年果然伸出手捧起了面前肥嘟嘟的胖猫仔儿来,放在自己的面前细细地端详,竟不知为何心生喜爱与疼痛,见这猫仔儿仿佛回过神儿来,看着自己的脸两眼放光地甩尾巴,便忍不住目光暗淡了一下,小心地将阿眸放在了自己的合拢的手心儿里,抬头与上手殷切地看过来的皇帝笑道,“这样乖巧,臣更有信心了。” 皇帝陛下也觉得胖猫仔儿乖得过分了。 嘉靖侯是个美男子,虽是中年,却另有岁月沉淀的风姿,与青涩的少年不同的优雅,按理说小色鬼不会放过美人儿的,谁知道竟然这样老实。 见嘉靖侯竟然连胖猫仔儿都能收服,皇帝真心觉得这家伙很给力,越发满意地笑道,“如此,囡囡就托给你。” “绝不叫陛下失望。”嘉靖侯咳了一声,摸着胖猫仔儿毛茸茸的小身子,含笑说道。 你两个儿子要与我进学,也没有这样紧张啊后爹! 皇帝可不知道嘉靖侯心里腹诽自己一遍又一遍,见嘉靖侯还是这样客气,不由大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却这样规矩,多疏远呢?” 论起来,这一家人里头,侯爷他儿子是您妹夫,您得算是侯爷的什么辈分呢? 阿眸叫嘉靖侯给自己摸着小脑袋顺毛儿,正舒服得直哼哼,就听到了这个,顿时撇了撇自己的嘴儿,之后,抬头就见嘉靖侯的嘴角也飞快地抽搐了一下,顿时觉得志同道合。 嘉靖侯也觉得这格外机灵的猫仔儿有趣,况想到昨日广宁王过府,对自己欲言又止,言谈之中仿佛叫自己看住这皇帝身边的胖猫仔儿,便觉得有些疑惑。 广宁王元湛最是个稳重谨慎的性情,若不是这猫仔儿有什么古怪,不会叫自己盯住皇帝身边的猫。 毕竟,这也算是御猫了不是? 挠了挠猫仔儿肉肉的胖脖子,嘉靖侯觉得心里一片柔软,又见皇帝对自己颔首,心中微微一动,竟不觉得脸红地温声道,“既是一家人,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定夺。”见皇帝来了兴趣做出了侧耳倾听的模样,他便含笑说道,“因长公主下降,微臣家中不敢怠慢,况当日公主府就在侯府隔壁,如今与阿萧的内院打通重新修葺,已然完工。若是陛下不嫌弃,不如御驾往臣家中去,也是有爱重长公主的意思。” 况皇帝御驾从未临过臣子家中,若是这一次来嘉靖侯府,这体面就大了,也能叫京中勋贵人家瞧瞧自己的盛宠。 有了这盛宠,还想与自己对着干,往广宁王府塞人的,就得合计合计了不是? 想到这个,嘉靖侯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了。 他闺女吉人天相,必然会有痊愈的那一日,他这个做爹的没有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帮闺女守住她的夫君,叫她睁开眼就欢喜。 至于若是广宁王自己守不住要纳妾,嘉靖侯只能遗憾地表示,自己得弄死这倒霉女婿,给闺女再寻一个好的了。 阿眸抬着头,越看这位嘉靖侯越觉得心里快活亲近,哪怕是这人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可怕,却叫它本能地感觉到他不会伤害自己,此时又见皇帝沉思,就想帮这嘉靖侯一把,况还能最后看美人儿几眼,急忙跳上了皇帝的御案,扭着小身子直叫。 皇帝叹了一口气,看着色迷心窍的小混蛋,许久之后,便点头笑道,“这是应该的。”说完了这个,便与嘉靖侯笑道,“况,有你在,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因前日臣家中不肖女在宫中放肆,臣一直心中不安。”嘉靖侯就喜欢皇帝对自己青眼,此时心里顺畅,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歉然地说道,“那孩子叫臣的母亲惯坏了。都说慈母多败儿,竟真有几分道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微微皱眉,目光之中带了几分嫌恶,却掩在了有些凉薄的眼下,低头恭声道,“臣正预备给她寻一门亲事,没想到她竟这样狂悖,竟不敢擅动了。” 这样的闺女嫁给谁家都是结仇的节奏! “你我之间,这些不过是小事,只是那丫头行事有碍,朕只恐累及你的清名。”皇帝对嘉靖侯都隔了房的侄女儿真是无所谓,此时便温声道,“你是朕倚重的人,万不可叫这些人拖累。”古往今来,因家中不定而祸及仕途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微臣明白。”嘉靖侯两朝不倒,还不明白这个?况两朝都没有叫人围歼自己家中事,也是有自己的手段在,然而此时却带着感激与皇帝应了,之后看向御案,猛地窒了一下。 贼头贼脑的胖猫仔儿趁君臣交流感情的时候,拿自己的屁股顶住了御案边缘好大的玉石纸镇,一抬后腿轻巧一踢,那纸镇平移飞出,瞬间消失在了皇帝桌旁一个仿佛空气的漂亮宫女的衣袖下。 短短时间一气呵成,真是训练有素,不知做过几次案了。 嘉靖侯一呆,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动作这样熟练,可见是惯犯,可要不要提醒一下还没有察觉的欣慰微笑中的皇帝陛下呢? 看着胖猫仔儿脸上幸福的笑脸,嘉靖侯心中一软,不知为何心里又无奈又纵容地深深地长叹了一声。 皇帝陛下富有四海,想来不会在意这一个小小的纸镇的,也不会这样小气斤斤计较。 罢了…… ☆、第35章 丢失了一个心爱的砚台,皇帝并不觉得如何。 自从家里多了一只喜欢值钱宝贝的胖猫仔儿,皇帝陛下经常丢东西,早就见怪不怪了。 反正赃物总能从这猫仔儿的几个大箱子里找出来,真有用的,翻翻拿回来也就是了。 可是嘉靖侯及御书房一干对胖猫仔儿这样肆无忌惮却不肯出言提醒的作为,叫皇帝很受伤。 这么一种行为叫皇帝觉得胖猫仔儿的地位远远超过了自己,成了“提都不能提”的存在。 明明该做主的是皇帝陛下! 因心中悲愤得不能自己,皇帝不敢往皇后的面前去抽那只躲在媳妇儿身后洋洋得意的猫仔儿,只好在前朝拿承恩公这倒霉蛋儿撒气。 说起来承恩公的罪过确实不小,然而皇帝因太后的央求,也不愿刚刚即位就叫人说自己不能容人,已经决定抬抬手放过,然而就是此时,承恩公干了一件仙事儿,彻底惹恼了皇帝。 说好了承恩公舍出几个族中子弟将之前的罪担了也就完了,承恩公公府的地位不倒,保下多数的族人不致抄家等等给个交代皆大欢喜,谁知道连这个承恩公都舍不得,将那几个觉得很有出息,很不该将前程毁在这样的罪过中的小子给护住不提,还将其中一个最好的给了皇后的娘家异母妹联姻,与皇后的娘家成了姻亲,就叫皇帝勃然大怒。 这明晃晃就是在算计皇后,叫皇后拿自己的体面护住这个小子! 若继续对承恩公家的子弟发难,就是皇帝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到时候没准儿就传出帝后失和皇后失宠的流言来,这对皇后的影响可就大了。 因这个,皇帝就对承恩公十分怨恨,况皇后的母家不识好歹,要给皇后拖后腿的行为,也叫皇帝记了一笔。 此时在御书房,皇帝便与嘉靖侯询问如何处置,美仪容的嘉靖侯捧着手心里气得直翻小肚皮的胖猫仔儿,不过是微微一笑。 嘉靖侯的招儿更好,只叫皇帝往后宫去,请皇后上书,来个深明大义,成全一下皇后娘娘刚正不阿,不会偏颇母家,不会叫外戚猖狂的光辉形象,顺便再上书说一说皇后娘娘的亲爹是个没有什么头脑的人,行事张狂不敢承爵,不如叫娘娘的兄长勉为其难一下,岂不是皆大欢喜? 嘉靖侯可是听女婿说了,皇帝要将爵位直接给自己的舅兄,正头疼呢。 这么坏的招儿说出来,软绵绵将小身子搭在嘉靖侯怀里的阿眸确定承恩公一定没给这位侯爷送钱,觉得侯爷太坏了,顿时鼓起自己的嘴巴小小地啃了侯爷的脸颊一口。 皇帝那时正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就见嘉靖侯竟不恼,还低头摸了摸得意的胖猫仔儿那昂起的小脑袋,状似纵容,顿时脸色复杂。 这种一见钟……如故的感觉,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因得了此计,因此皇帝便与皇后提及,声情并茂地帮皇后写了中宫谏表,之后兴致勃勃地往前朝朗诵去了,当朝为皇后狠狠地刷了一下声望,之后铁面无私,降罪承恩公府。 他素来是个守承诺的人,答应了太后放过老的,就一个都没有波及,只将之前那几个胆子大的小青年扣住,不论是流放还是罢官,也并不是想要将这几个确实有罪的小子置于死地,只是想要动摇太后与承恩公府在朝中的声望。 意气风发地写了诏书,看着满朝文武在自己的面前越发地服帖,皇帝的心这才有几分安稳,看着最下方站在武将首位的黑衣青年,目中露出了淡淡的温情。 哪怕是做了皇帝,然而最近的一年,他过得并不安稳。 他即位之前,从未在朝中有自己的声望,因此即位之后,很担心朝中对他责难,叫他帝位不稳。 他一个大男人不怕这个,哪怕是叫谁推翻也无所谓,可是他有妻有子,就不能不这样无所谓。 他若是倒了,旁人也就算了,正宫的皇后与太子,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这叫皇帝如何能忍? 心中慢慢地松了一口气,皇帝只觉得前方的道路越发地顺遂,待散了朝,他便有些感激地对下头从他即位便一直支持他的广宁王元湛温声唤道,“阿湛与我一同回宫。” “您该称朕。”元湛眉目冷淡,隐隐带着几分阴郁地看着喜笑颜开的帝王,然而目光一闪,却跟着皇帝往后宫走去,许久之后,方才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皇兄的猫呢?” “它从来都知道分寸,不往前头来的。”皇帝得意地炫耀了一下自家胖猫仔儿很懂规矩,又笑道,“自家兄弟,何必称朕?”他拍了拍元湛的肩膀,看着他嫌弃地将自己的手扒拉开,带着几分感激地说道,“这些时候不是有你给我压阵,朝中也不会这样对我归心。” 先广宁王是亲手打下的功勋,有名的武将,如今的元湛从小儿养在广宁王的军中,自然极有声望,不然不会未过而立,便能站于武将首位。 “它平日里,与谁最亲近?”元湛冷冷地问道。 “一个小混蛋,你提它做什么?”不见元湛听了这话脸色陡然黑了,皇帝继续做疼爱的兄长模样,担忧地说道,“我瞧着几日不见,你怎么仿佛消瘦了许多?你如今忙碌,回府还要照顾王妃,可要保重自己啊。”他顿了顿,便与元湛笑道,“今儿早上,我就叫皇后命御膳房给你炖了最滋补的鸡汤,嘿!听说那鸡拿珍珠喂出来的!”他说得兴致勃勃,没有见着元湛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还在说道,“你说这鸡是不是很珍贵?” 有吃珍珠的鸡么?讲神话故事啊! 元湛还有脑子,冷哼了一声拒绝回答这么个愚蠢的问题。 这兄弟二人正说着话儿一路往皇后的宫中去,走到了半路,皇帝的脸色就是一沉。 远远的小路旁,一个满面泪痕,脱簪待罪的秀美少女,正穿着雪白的衣裳跪在那里,哪怕是膝下是尖锐的石子,却毫不在意,只将头碰在地上,貌似请罪。 “这是……”皇帝大好的心情见了她就慢慢地落下来了,微微皱眉,便冷淡地问道,“你不服侍母后,在这里做这个样子做什么?”他眯了眯眼,目中露出了一丝疑虑来,冷笑问道,“拿这副样子,你是在逼迫朕饶恕你的母家?!” 这跪在地上的女子自然是最近不大走运的静贵人,此时这女孩儿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一样,透着几分凄凉,更叫皇帝心生猜忌。 静贵人看似老实,其实一再生事,叫他说,就该送到冷宫去。 不过是因他才处置了承恩公府,若是在处置静贵人,只怕就叫人看做是针对太后,难免叫人说一句得志猖狂。 “臣妾不敢求陛下饶恕臣妾的家人,毕竟,错了就是错了。”静贵人一滴眼泪落在地上,伏在地上哽咽地说道,“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叫陛下为难,只是,”她仰起头来,可怜哀婉地流泪说道,“太后娘娘听了前头的事儿,如今竟不大好了,臣妾知道承恩公府叫陛下丢脸,如今,只想求陛下开恩,许承恩公夫人往宫中宽慰太后,叫太后娘娘不致伤心伤身。” “哦?”皇帝看着十分柔顺的静贵人,嘴角挑了挑。 “除此之外,臣妾别无所求!”静贵人再次用力将头抵在了地上哭道。 “既如此,母后的身子骨儿最重要。”皇帝却温和起来,见静贵人惊喜地抬头,一张小脸儿焕发着格外不同的光彩,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感恩又憧憬,不由意味深长地笑了。 他自然是个孝顺儿子,可不会叫太后拿住他的把柄。 “走不走?!”这么一个春光如花的温馨时刻,煞风景的就是不解风情的广宁王了。 “走吧。”皇帝见静贵人红着脸膝行退后,只觉得有趣极了,竟想不到这女子竟然连这么个艰难的时刻都能用上给自己争宠,便与不耐的黑衣青年笑道,“从未见过如此狡狯女子,叫朕恐后宫竟无宁日。” 他温声笑语说着这样刻薄的话,叫刚刚还羞涩不已的静贵人陡然白了脸,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脸上带笑,然而目光冰凉的皇帝,许久之后,竟委顿在地上没有力气起身。 皇帝看破她争宠不奇怪,可是这样无情地说出来给她没脸,叫她日后如何自处?! 想到这个,静贵人又伤心又绝望,这一回是真心地落下了泪来。 美人梨花儿带鱼自然是极美的,只是皇帝的目光,却更多地落在了不远处花丛里蹦蹦跳跳地扭着小身子做采花大盗的胖猫仔儿的身上。 就见此时黄橙橙的胖猫仔儿身上挂着一个绣了荷花荷叶的小肚兜儿,正在花丛里挥着小毛爪子挑挑拣拣,见着了好看的花朵儿就探爪一拍,叫身后的弱水给自己剪下来装在小篮子里,时不时从肚兜儿的小口袋里抓出几块蜜饯点心啥的往嘴巴里塞,特别地快活。 元湛的目光落在胖猫仔儿乐的都看不见眼睛的胖脸上,沉默了一下。 “见笑了。”皇帝汗颜,然而却只能伪装镇定地说道。 正叫弱水将篮子放在地上,探着头扒拉里头的花朵儿的猫仔儿听到声音一转头,见着了皇帝与广宁王,顿时眼睛一亮,叼着一只黄嫩嫩水灵灵的迎春花就往露出了笑容的皇帝的方向走去,殷勤地将花儿送到了俯身的皇帝的手上。 给你点儿甜头,以后要更加用心地服侍阿眸陛下呀。 元湛落在了皇帝有些得意的脸上,看着拿爪子扒拉皇帝叫它抱着自己的胖猫仔儿,突然冷声道,“你为什么不送我?!” 胖猫仔儿转头,看着这不知为何就黑了脸的美人儿,无辜极了。 ☆、第36章 “喵噶?”这是个什么情况? 阿眸陛下真不知道广宁王这是抽什么风,难道是因为猫仔儿太美春色荡漾的缘故? “阿湛?”皇帝拿到了胖猫仔儿给自己的花儿,这才觉得这小混蛋还是有点儿良心的,此时见元湛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的手,便急忙推了推阿眸毛茸茸的小身子,温声道,“也给王爷一朵儿。” 这种你有我没有引发的不平衡,皇帝陛下多少明白,见胖猫仔儿恍然大悟,回身在小篮子里翻了翻,之后抓出了一朵儿狗尾巴花,顿时龙躯一震,眼睁睁看着小混蛋将蔫搭搭的狗尾巴花儿叼到了广宁王的手边。 “手下留猫!”真担心胖猫仔儿被性情阴厉的元湛给抽成天边的流星,皇帝含泪急声唤道。 元湛的目光落在叼花贼笑的胖猫仔儿与那狗尾巴花儿上,目光之中却生出了几分温情,俯身将狗尾巴花儿接到了手里。 毛爪子与修长的手触碰的一瞬间,阿眸竟仿佛眼前一晕,脑海里隐隐地生出了虚幻的画面。 矮胖矮胖的小姑娘伸手将一束狗尾巴花儿递给眼前面容模糊的青年,笑得十分得意地叫道,“你你你,你知道这花儿是什么意思么?这玩意儿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走哪儿都有,见了它不就想起你?无时无刻不想你的意思呀!是不是很幸福?这都是本小姐森森的爱呀!” 这有些陌生的画面叫阿眸一颤,竟仿佛呆住了,直到回神儿,却见元湛已经低头将狗尾巴花儿别在了衣襟上,风姿俊美如同仙人的青年,却有这样不合适的花,却并不觉得难看。 阿眸呆了呆,竟有些羞愧。 它方才,不是想要抓这花儿的,只是不知怎地,下意识地就拿了这个不好看的花,它素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见广宁王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呵斥,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从前与广宁王那点儿不开心就都散去了,又见这青年俯身静静地看住了自己,对自己伸出了手来,偏着头想了想,便将毛爪子往青年的手上一搭,顺杆儿爬地爬上了这青年的肩膀,拱了拱他的脸。 别生阿眸陛下的气呀。 它的身上还沾着草叶子,元湛却并不嫌弃,微微颤抖地摸着它暖烘烘的小身子,看着它清澈陌生的眼神,这青年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我很喜欢。” 真是人不可貌相,仿佛很不好说话的广宁王原来性格这样温柔,胖猫仔儿觉得这是个好人,急忙从肚兜儿里翻出了一块蜜饯来,自己咬了一大半儿,剩下的送到了这青年的嘴边儿。 能与胖猫仔儿分享食物的真心不多,见它竟然让出了自己的口粮,皇帝揉了揉眼睛,到了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两个家伙就在自己面前对上眼儿了,又见元湛竟什么都没有说低头吃了,更觉得惊悚,捂着额头喃喃地说道,“一定是朕太累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幻觉! “要不要跟本王回府去?”元湛看着胖猫仔儿对自己叫唤,十分亲近,便轻声问道,见这猫仔儿摇着头挥着爪子的模样,知道它这是不愿意的,想到它这样懵懂,前事尽忘,便将这小身子紧紧地抱住,将头抵在了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低声说道,“你不愿意,我不强迫你。只是日后,别人有的,我也得有,知道么?”他做不出逼迫它的作为,也不愿叫它此时回到王府去。 它的来历,他猜出来了,因此,不能叫它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失去。 这是他心爱的人。 魇镇之人还不知是谁,与其叫它被人再害一次,他宁愿将它放在安全的地方,自己远远地护着。 阿眸叫这青年抱得喘不过气来,张牙舞爪地挣扎了一下,翻了一个白眼儿,做死猫状耷拉在青年的手臂上。 眼见胖猫仔儿奄奄一息,皇帝顿时惊了。 “你到底要不要它的命呢?”皇帝十分哀怨地与弟弟询问道。 给个痛快叫陛下安心啊。 元湛眼神一动,见胖猫仔儿舌头都吐出来了,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又见皇帝目光不明拿自己当神经病,只冷笑了一声,摸着阿眸的小肚皮给它顺气儿,也不将胖猫仔儿还给人家的主人,冷冷地抱着它往后宫走去,见皇帝跟上来,便冷冷地说道,“这……猫……” “囡囡。”皇帝认真地说道。 “囡囡。”这见了鬼的名字叫元湛眼角微微抽动,见胖猫仔儿仿佛还很得意这么名字,冷哼了一声,便继续说道,“日后,本王是它的靠山!谁敢碰它一根寒毛,别怪本王不客气!” “你真是个好人。”这弟弟抽的是什么风! 皇帝勉强地笑了两声,见胖猫仔儿听了这话更加得意,抱着新鲜出炉的靠山对自己龇牙咧嘴,各种奸猫得志,更觉艰辛了。 从前没有这靠山的时候,已经很叫人崩溃,日后,这胖猫仔儿还不得把后宫掀过来呀! 阿眸却没有理会皇帝的哀怨,只认真地看着元湛的眼睛,见这位广宁王是认真地在说这句话,顿时心满意足,嘎嘎地笑起来。 小弟上杆子拜倒在猫爪下,不收都天理不容呀! 因收了得力的小弟,阿眸陛下心情大好,决定奖励一下,况美人儿么,哪只猫不喜欢呢?顿时扑到了这美人儿的脸上亲近了一下,见广宁王怔了怔,用手托住了自己的小身子,就美得直冒泡儿。 因有阿眸陛下的陪伴,这一路就走得很快,哭出声的静贵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因到了皇后的宫中,广宁王也对皇后颇多尊敬,放了阿眸蹲坐在了皇后面前的小桌子上,忙忙碌碌地举着鲜花与皇后献宝,时不时皇后指着其中一朵儿赞一声,就能叫胖猫仔儿得意地甩尾巴,将花拱进皇后的手心儿里,因看着这个,广宁王就觉得有点儿嫉妒,又见一旁太子两兄弟也跟着一起看热闹凑趣,便眯了眯眼,冷冷地问道,“功课看好了?” “看好了,已经都背会了。”在嘉靖侯手下欲生欲死的元德小心翼翼地说道。 “预习了没有?”元湛一双眼格外地冷冽地问道。 元德面上一抽,只觉得天地悲凉无自己的容身之处,哽咽了一下,哀怨地说道,“回头等囡囡入学,一起背。” “什么意思?!”元湛霍然转头与皇帝问道。 “叫它跟着上书房,明日开始。”皇帝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与微微一怔的元湛说了这个,便笑道,“它若是在书房调皮,你……”往死里抽不必客气! “它这样乖巧,怎么会调皮?”元湛冷冷劈口打断说道,“就算调皮,也是有人引诱!”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呢?颠倒黑白不过如此,元德心里给他王叔点了一个赞,觉得这才是人才,顿了顿,想到了一事,急忙与皇帝禀告道,“前儿承安王伯家的老三与我说,他心里有人了,因王伯想给他定亲,因此想求求父皇,宽限他几年。” 承安王府的老三是难得当年潜邸就与元德交好的宗室,阿眸还依稀记得那个小子,有点儿憨厚,却是一个认定了就百折不挠的人。 因与那傻小子手上敲诈过一回宝贝,胖猫仔儿记得格外清楚,仿佛是个有点儿黑有点儿壮实的少年。 “臭小子!你父皇就是管人家亲事的?!”旁的朝中大事不知求自己,牵红线的倒对自己格外中意,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的皇帝气坏了,伸手拍了一记倒霉儿子的后脑勺儿,这才咳了一声,威严地八卦道,“他中意了谁?娶回来就是,何必这样费尽心思。给朕说说!” 承安王虽不过是皇帝的远房表兄,然而素来磊落,在朝中很招人待见,叫人称颂的,况如今在新朝也很受倚重,谁不愿意嫁进去呢? 还宽限几年,当成亲是犯了事儿啊?! “儿臣也不知道,不过瞧着他那样儿,也挺可怜。”元德也建议过自己的小伙伴儿去表白一下啥的,结果没成。 “知道了,回头朕去说。”皇帝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没有叫自己省心的,此时见胖猫仔儿贼眉鼠眼地偷笑,显然是听到了八卦得意了,便笑道,“开心了?” 胖猫仔儿腆着肚皮抓着自己的小肚兜恶狠狠地对皇帝喷气儿,昂着头迈着王八步走到了一旁,转着眼珠子不知在憋什么坏主意。 元湛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目光都不错开。 “过些时候寻个不错些的日子,我想着应了嘉靖侯的盛情,往侯府去瞧瞧。”皇帝觉得广宁王今日竟有些不对劲儿,对胖猫仔儿格外地关注,却不知首尾,此时见他看过来,便含笑说道,“那是你亲岳父,总叫你上心的,既如此,后日,你与我们同去?”他指了指伸着手臂要一起去的元恕元德两兄弟,笑呵呵地说道,“难得咱们一块儿,往嘉靖侯府上去吃……”说到这里,只觉得脸红,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吃大户这么个问题,还是打枪的不要好了。 “它去不去?”元湛见阿眸感兴趣地转头,嘴巴边儿还有晶莹的口水,便沉声问道。 “囡囡必须得去!”元德斩钉截铁地说道。 若是将祖宗一只猫留在宫里不叫吃大户,它生气起来,不定几天不理睬他们呢。 “它去,我就去。”元湛看了这个仿佛与胖猫仔儿特别亲近的侄儿片刻,便冷冷地说道。 叫王叔冰冷的眼睛看的浑身汗毛儿竖起的元德陡然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觉得有点儿怪异。 这种妇唱夫随的感觉,一定是错觉! ☆、第37章 虽然难搞的弟弟各种不对,然而皇帝陛下没有放在心上。 元湛这个倒霉弟弟从小就古怪,又不是第一次发神经,经历多了,大家也就淡然了。 从容淡然,才是人生的生活之道,有益身心陶冶性情,还能长命百…… 笑呵呵地跟弟弟沟通了一下感情,喝得有点儿小小的酒气,目送着高挑俊美的弟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皇帝陛下又做了一把严父,将儿子们叫到书房好好儿地训诫了一下,抖了抖身为皇父的威风,立命两个儿子今晚不许睡觉好好儿读书不许给自己丢脸,满意地看着儿子们哭着走了,这才摸了摸自己带了些胡茬儿的下巴,甩着袖子心情好大地往媳妇儿的寝宫去准备沟通一下感情。 自从有了儿女,皇后娘娘的一颗心更多地放在了儿女的身上,多少忽略了也很需要关爱的皇帝陛下,这怎么能不叫人心中充满了怨念呢? 如今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叫儿子们滚去读书,不叫皇后分心,又略施小计将个小混蛋也丢到了书房去叫嘉靖侯头疼,皇帝想到皇后身边就此空虚,正是空虚寂寞冷的时候,自己趁虚而……宽慰媳妇儿心中郁结的好时候,脚步就越发地轻快了。 虽喝了酒,此时皇帝有了盼头却精神极了,脚底生风地到了皇后寝宫的门口,望着外头屋檐下的两个明亮的灯笼,感性地觉得这都是媳妇儿为了照亮自己回家的路儿点燃的,顿时打着酒嗝儿傻笑了一声。 *一刻值千金呀! 皇帝陛下搓了搓手,也没有看到皇后寝宫之外的几个得力的大宫女欲言又止的脸色,叫一干内监宫人留在外头,摸了摸自己怀里自己亲手画出花样,叫匠人用心打造的九尾宝石赤金凤钗,准备讨好一下。 兴冲冲地地挑开帘子,皇帝陛下猛地收住了自己轻快的脚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幽幽的灯火下,穿着杏黄寝衣,长发披散下来的温柔女子,带着叫人心中安宁的笑容,靠在床头慵懒地拿着一卷有些发旧的书卷柔声念着上头的诗句,声音软软的,只这一幕,叫人打心眼儿里觉得暖和起来。 皇帝也喜欢的,可是皇帝却不大明白,那只在皇后身边听着诗句卷着尾巴的胖猫仔儿,是个什么情况。 黄橙橙的胖猫仔儿被洗得干干净净卧在床头,皮毛儿油光水滑,小脑袋枕在皇后的腿上听着皇后念诗,别提多惬意了。 更叫皇帝不忿的是,这小混蛋占的是他的床! 这一回,酒全醒了! “陛下?”听见门口有响动,皇后急忙抬头,见是皇帝嘴角抽搐地立在门边儿,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欢喜的笑容,将手上的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就要起身。 “咱们夫妻之间何必有这些虚礼。”皇帝见皇后要起身,怨念地看了一眼完全没有想过要消失的胖猫仔儿,急忙上去扶住皇后,温声道,“是我听得入了神,倒叫我想起了从前。” 从前也是如此,夫妻两个一个作画一个题诗,一个磨墨一个铺纸,默契中带着旁人不能插入的深情默契,如今想起来,却叫皇帝有些怅然地发现,从他即位,这样的亲近很久都没有过了。 他很久没有与皇后单独逛逛园子了。 他越发地忙碌,每日挣扎在前朝与书房的奏折上头,竟将神经蹦得紧紧的。 没有做皇帝的时候,他羡慕那个位置,想着若是他成了皇帝,那该有多威风。然而做了皇帝,他才发现,原来成为帝王,失去的也很多。 他给了皇后无上的荣光,然而他知道,皇后最在乎的,并不是虚名。 “等以后两个小子能独当一面了,我就退位,到时候,好好儿陪着你。”皇帝有些愧疚地抚着皇后的手,柔声说道。 “瞧你说的。”夫妻二人的时候,皇后也不大将尊称放在嘴上了,嗔了皇帝一眼,将额头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轻轻地说道,“你对我情深意重,若是我还不知足,就真是贪心不足了。”她侧头看着脸上动容的皇帝,柔声道,“我心里知道你对我好,这就够了。你如今是皇帝,天下事都在你的心里,我心里又骄傲又欢喜,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是能叫这天下安乐的人。” “阿柔。”皇帝轻轻地唤了一声。 “只要在你的身边,我就很满足,很欢喜了。”皇后笑了,摸了摸皇帝的脸,轻声道,“只求你平日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太劳累,叫我在后头担心。” “有你的记挂,我说什么都会保重自己。”皇帝急忙将手上的凤钗拿出来,将那颤巍巍在灯火之下震动尾羽,红宝镶嵌的凤目如同活物一般璀璨的凤钗插在了皇后含笑挽起的发髻上,只觉得这天底下也只有皇后才配带着这样精致珍贵的东西,心里软乎成了一团。 “这都是我的心。”皇帝见灯火摇曳之下,皇后的目光流转夺目,竟然生出惊心动魄的美态,心中顿时一动,拉着皇后的手轻笑道,“咱们安……” 才说到这儿,眼角的余光就看见一只胖猫仔儿正装模作样地抹眼睛,伪装感动流泪。 看戏看得很快乐啊! 皇帝鼻子都气歪了,顿时指着床上仰着头对自己甩尾巴的胖猫仔儿与皇后问道,“它怎么在这儿?!”说完,顾不得皇后,只去抓在床上躺倒滚来滚去晾肚皮的胖猫仔儿,恨恨地骂道,“有窝不睡,看我怎么扒你的皮!” “这是做什么!”皇后急忙按住皇帝的手,看着胖猫仔儿滚在自己身边嗷嗷叫,可怜巴巴地与自己求助,心就偏了,与皇帝嗔道,“还不是你,叫囡囡去书房,这不是叫它不能随意玩耍?多可怜呢?”见皇帝脸色扭曲,她便怜惜地将腆着小肚皮嘤嘤地叫着的小可怜儿抱在怀里,摸着阿眸的毛儿轻声道,“况头一次往书房去,囡囡心里多害怕呢?这头一天呀,就得跟咱们一起睡,叫它心里踏实。” 胖猫仔儿撅着嘴巴舔了舔皇后的脸,貌似讨好。 皇帝心里酸死了,况,况他是今日想要这样那样一下的呀,顿时不干了,只用力摇头道,“这可不行!”他也十分可怜地说道,“从天明到夜晚,只这个时候才能与你最亲近,我想你。” 皇后摸着胖猫仔儿一身的小肥肉,低头不语。 阿眸陛下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猫,怎么会叫人类为难呢? 见皇帝一定不许自己睡,皇后也有动摇之意,胖猫仔儿急急忙忙跳下了皇后的胳膊,小声叫了两声作为自己的安慰,之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床铺上软乎乎的被子,耷拉着尾巴与耳朵,慢慢地,凄凉地跳下了床,往门口走去。那背影格外的孤单可怜,一向油光水滑的皮毛都暗淡枯萎了,暗暗的灯影之下,一条长长的影子向着远处而去。 为了帝后和睦,它,它一只猫可以的! “囡囡!”见胖猫仔儿萧瑟的模样,皇后顿时心疼了,急忙唤道,“快回来!” 小小的猫头扭回来,泪汪汪的。 “咱们说好的,一起睡,对不对?”皇后见胖猫仔儿怯怯地转身,对自己试探地探了一步过来,便柔声道,“就当陪着我,好不好?”她目光落在皇帝的身上一瞬,哼道,“旁人,不必理会,若是谁有疑问,都只来问我!”说完,已经俯身对胖猫仔儿柔声道,“到我这儿来。” 胖猫仔儿爪下一顿,之后以光速扑进了皇后的怀里,甩着尾巴跟皇后拱在了一起。 皇帝瞠目结舌! 迎着胖猫仔儿隐蔽地看向自己的鄙夷眼神儿,皇帝骇然发现,装可怜这技能上,自己输了。 “那我,我怎么办?”眼瞅着皇后已经拿小被子盖在了胖猫仔儿摊平的小肚皮上,皇帝急忙问道。 阿眸陛下抱着小被子拱在皇后的怀里,看着皇帝这么可怜,决定大猫大量给他吃点儿肉,开恩招了招爪子。 “咱们多久没有一起睡了?”皇后显然忘记不久的之前这胖猫仔儿就占领过龙床,此时见皇帝耷拉着头破罐子破摔地爬上来,恐他压住阿眸,便将胖猫仔儿放在自己的另一侧,这才叫皇帝一把搂住,安慰了几声一同睡了。 这一夜睡得皇帝格外忧伤,梦里一只胖猫仔儿坐在龙椅上嘎嘎奸笑,苍老的自己颤巍巍地立在这猫仔儿的面前挑鱼刺,动作慢一点儿就叫猫往死里抽。这噩梦叫人心肝儿都疼,疼得皇帝一早上起来满头都是冷汗。 起身呼哧呼哧喘气儿的皇帝见外头亮了,急忙叫人服侍起身,穿得差不多正要与皇后叮嘱几句,就见此时皇后也没有时间理睬自己了,正给小被子里那只哼哼唧唧赖床不肯起来的胖猫仔儿梳毛。 看着这胖猫仔儿睡眼朦胧地趴在被子里,叫皇后及几个大宫女围着侍候着打扮,梳毛的梳毛,擦爪子的擦爪子,还有一个有眼力见儿的,将些小匣子小玩具都收拢在了一个篮子里,预备给胖猫仔儿带着往书房去,免得孤单无趣,觉得自己都没有这个待遇的皇帝陛下,想到昨夜的噩梦,龙躯一震。 再不能一振皇纲,他,他的未来…… “咱们戴串儿佛珠?”皇后还拿着一个十八子的翡翠珠串往胖猫仔儿的脖子上挂,务必叫阿眸陛下高贵奢华上档次。 “这个寻常罢了。”皇帝心中百转千回地看了胖猫仔儿一会儿,片刻之后,心中哼了哼,将自己手腕上一串楠木珠串取下来,挂在了那个可恶的小胖脖子上。 “这玉牌见过我戴过的人多,见牌如见朕,它该不会叫人欺负。”皇帝见胖猫仔儿两眼放光地扒拉着珠串上一个小小的白玉佛牌,伪装淡定地说道。 ☆、第38章 “下学回来,给你炖烂烂的肘子,一整个儿。”皇帝捅了捅胖猫仔儿的小肚皮作为报复,就全然忘记了那什么噩梦,心情很好地上朝去了,只留下一只昏昏欲睡的胖猫仔儿与心疼得不行的皇后依依惜别。 胖猫仔儿从来都睡到自然醒的,哪里起过这么早呢?皇后此时便握住了阿眸从弱水怀里探出的小爪子,柔声说道,“可怜见的,竟从未遭过这样的罪。”见胖猫仔儿拱了拱自己的手,看了看天色,急忙叫几个大宫女提着这胖猫仔儿平日里吃的用的,又叫人看住不许人伤了它,这才亲自送了阿眸到了宫门口,眼看着一队宫人的身影消失了,这才叹着气儿回去查看宫务了。 阿眸陛下此时搭在弱水暖暖的怀里,总归不必自己走路,就睡起了回笼觉,只听到了许多少年的说笑喧哗声,才睁开了眼睛懒洋洋一看,就见一处极开阔的宫室,其中或立或站着十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这宫室四周种满了绿树,带着几分清香与凉意。院中间的一处放着一张极大的石桌,上头一把琴一只萧,放得规规矩矩,不知是何人的。因弱水直往宫室中去了,阿眸扑棱着耳朵,就见这宫室整理成了一个极大的学堂,许多的小案,上头笔墨纸砚齐备,还都有许多的书卷。 因这是皇家子弟进学之处,况皇帝与嘉靖侯都十分严厉,因此平日里很少有宫人前来,此时弱水一进来,这书房之中嬉笑的少年都猛地停了一下,目光纷纷落在了素装不施粉黛的弱水的身上。婀娜娟秀入出水芙蓉,亮瞎了少年们的狗眼。 阿眸陛下在弱水的怀中,迎着这些少年看向自己倾慕的眼神,无奈腆了腆自己毛茸茸的小肚皮。 魅力这样大,能叫人看到自己肥嘟嘟的小身躯都一见倾心再见倾国,阿眸陛下也很烦恼呀。 毛爪子抓了抓自己的耳朵,胖猫仔儿美得见牙不见眼。 怪道古时候为了个美色能打起来呢,真是感同身受呀。 阿眸陛下到了哪里都万众瞩目! 弱水对这样的视线有些不喜,避着目光走到了最后头,将怀里正觉得自己美得天地失色,能引发第二次那什么战争的胖猫仔儿放在了一个单独隔出来的小案上,正要将小篮子里的点心果子肉干玩具等等等放上去,却叫回过神儿来的胖猫仔儿伸爪拦了一下,对上了阿眸的眼神,弱水不动声色地敛目,不着痕迹地将这些都顺势放在了下头的地上,将一部书卷放在了揣着前爪卧在小案上的胖猫仔儿面前。 有外人的时候,阿眸陛下是再寻常不过的猫仔儿了,此时它将头枕在书卷上,伪装懵懂。 弱水见阿眸处无事,这才提着小篮子低头退出了书房,往侧室等待阿眸下学。 一干皇家子弟见书房竟然来了一只肥嘟嘟的猫仔儿,顿时都惊呆了,况其中几个有幸当日见过选秀时这胖猫仔儿神勇,将绝色美女都给搁倒的英姿,此时就揉了揉眼睛,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正猜测间,就见太子元德起身往那后头去了,就见元德摸着歪着头好生纯洁地看着大家伙儿的胖猫仔儿笑道,“这孩子,父皇说在宫中闹腾,因此想着书房素净,叫它熏陶一下。” “瞧着蛮可爱。”有个格外有眼力见儿的,见太子这么喜欢这个寻常的猫仔儿,便笑着说道。 元德含蓄地笑了笑,顺手拨弄了一下胖猫仔儿脖子下头的那个玉牌叫大家看清楚。 见了皇帝的信物,觉得这猫仔儿可爱的更多了。 通过至尊鉴证过的就是不一样,胖猫仔儿仰着头隐蔽地炫耀了一下,又见这书房之中的少年都十分俊秀,深深地觉得皇家出品就是不一样,这才装模作样地趴在桌上,做出个猫样儿来,隐蔽地给这些美少年们定下临幸的次序。 “也不怎么样,”元德正在摸着阿眸软乎乎的小身子与众人说笑,其间绘声绘色地说了些胖猫仔儿平日里顽皮的趣事,都在笑,却陡然听见了这么一句,就见书房的另一侧,一个锦衣秀美的少年不屑地笑了笑,正了正自己的衣袖,这才在元德变得浅薄的笑容地不屑地说道,“我家中,也有一猫,乃是波斯国进贡。稀罕尊贵异常,这只,哪里比得上呢?”他傲然道,“据说我家那只还有尊贵的血统!” “养猫乃是为心头爱,若是以高贵而言,便失了本意。”元德却不恼,温声说道。 这话说得大方宽容,颇见心胸,叫那少年一怔,冷哼了一声,到底不说话了。 他仿佛也有些身份,身边还跟着两个亲近的华装少年,阿眸并不好在此时生事叫元德为难,此时便挠了挠元德的手心儿。 一旁的几个少年见元德很有自己的矜持,目光对视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 元德从前在京中不显,一日鱼跃龙门成了太子,叫人难免揣测他心胸与性情,如今入书房不过几日,论起读书倒是刻苦,然而论起为人却叫大家都有些担心。如今见元德温煦之中并未退让,元恕也在一旁含笑,这几个便松了一口气,见元德已经从地上的漆盘上取了点心给那胖猫仔儿吃,便都换了话题说笑,不大一会儿,听见外头又有脚步声,便都规矩起来,不敢再说话。 阿眸吞了点心探头,就见嘉靖侯笑眯眯地进来,虽温柔和煦如同春风,然而却又有不容忽视的风仪与威严。 不知为何,看着嘉靖侯并不高声就叫人敬佩尊重,阿眸只觉得心里生出欢喜与骄傲。 这是阿眸陛下的…… 的什么呢? 胖猫仔儿觉得自己仿佛想到了什么,然而却又有很重要的念头在心头一闪而过,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心里有些异样,阿眸呆呆地卧在小案上看着嘉靖侯,想要跳进他的怀里拱拱,却又不敢。 这是在书房,不是在…… “今天,咱们这儿多了一位小客人,权当是陪读,嗯?”嘉靖侯一眼就看见了小案上的那只猫仔儿,见了这胖猫仔儿,他心里就亲切,想要爱惜,这种感觉有些古怪,叫嘉靖侯心中疑惑,此时对上了那双有些茫然的猫眼,嘉靖侯一怔,之后飞快地恢复了自己的笑容,见众人都笑了,便继续说道,“诸位殿下都是沉稳的人,想必不会有什么不同。现在……”他笑了笑,笑出了些刀锋来问道,“咱们来温习昨日的那几篇文章?” 这话出来,对一只猫仔儿出现在书房十分好奇的皇家子弟们,都顾不得别的了。 嘉靖侯是有靠山的人,背不出来被打了手板儿,都没地儿告状去! 阿眸本也没有想过要在书房惊世骇俗,它也怕叫人当妖怪烧掉的,此时低头,也不啃点心,只趴在书上竖着小耳朵听着。 才要听第一个,就是那家里还有纯种波斯猫,傲气的不行,此时也仰着头目光炯炯的少年站起来背书,阿眸眼角的余光就见后门又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就见一个俊美得叫人心悸的青年缓缓而入,那一瞬间的气势压倒了整个书房的少年,眼见他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阿眸歪了歪头,不好打招呼,只小小地叫了一声,却见这青年狭长得有些妩媚的眼睛柔和了下来,转眼就到了自己身边。 “今日起的早?”见胖猫仔儿蔫搭搭的,元湛修长的手指勾了勾阿眸抬起的小胖脖子,轻声问道。 胖猫仔儿装听不懂,突然对眼前的一只小甲虫起了兴趣。 见几个小子好奇地看过来,元湛沉默了一下,用冰冷的目光逼回了那几个小崽子的眼神,见众人都不敢再往自己的方向看,这才低头,自宽大的袖下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平安扣来,在胖猫仔儿疑惑的目光中抬起它的小爪子,将这个平安扣牢牢地系在了它的小胖腿儿上,眼下的目光有些伤感地说道,“这是当日……我从千年古刹求来的平安符,给了你,只求你平平安安。” 说到平安,他声音有些嘶哑,叫阿眸莫名地难过,忍不住拿小爪子扒拉了他一下。 元湛顺势就将胖猫仔儿接到了自己的怀里,见它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懵然不觉的亲近,他只觉得手下这软乎乎毛茸茸的小身子叫自己几乎疯狂的心都安定了,摸了摸这个活生生存在的小身子,轻声说道,“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什么模样,我都不在乎。” 他的声音极轻微,胖猫仔儿抖着耳朵没有听清,正努力地将自己的小脑袋拱到这美人儿的脸边,就听见嘉靖侯咳了一声。 对于扰乱课堂的家伙,女婿也不能忍! 在嘉靖侯含笑,元德伤心的目光里,广宁王殿下稳稳起身,抱着在美人儿怀里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胖猫仔儿潇洒地走了。 第一天就逃学,这个……真是太好了! 从小就善良,从来没干过坏事儿的阿眸陛下兴奋得小眼珠子都亮了,待元湛走到了书房外那放着琴箫的桌旁,看着一个肃然而立的小厮将几碟儿点心放在了桌上,顿时觉得这美人儿跟自己有缘! 都是阿眸陛下最喜欢的。 “点心?”就在胖猫仔儿搓了搓毛爪子准备享用之时,就听见一声清雅的声音笑问地问道,“王爷,我能尝尝么?” “你说呢?”听出是谁的声音,元湛头也不回,很不爽地问道。 胖猫仔儿叼着点心兴奋看去,就见碧绿的枝叶之下,林萧微微而笑,春风都比不过的温柔。 阿眸陛下觉得,自己更饿了。 ☆、第39章 “你怎么来了?”元湛回头看了看林萧林萧,又见胖猫仔儿见着了这好朋友就叼着毛爪子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流,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趁着胖猫仔儿蹬爪起跳要扑向美人的瞬间一把将它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伸手抓了点心塞进猫嘴,见这猫仔儿顿时忘了美人儿,趴在自己的怀里吞点心,看着这明显有奶就是娘的小混蛋,广宁王的心情真是特别地复杂。 哪怕这是他王妃,他还是得诚心地说一句。 真欠抽啊! 摸着小小软软的身子,元湛还是心软了,在林萧温煦的笑容里,他便皱眉道,“我听说庆德昨夜回京,今日要入宫拜见皇后?”见林萧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元湛便敛目淡淡地说道,“我本以为她还要过几日,想不到行程这样快。” 明显长公主这是恨嫁的节奏,见林萧秀美的脸腾地就红了,容颜越发惊心动魄,元湛嫉妒死了,一边掩住胖猫仔儿的眼睛不叫看,又见林萧有些无奈的模样,便疑惑地问道,“还有事?” 这个是他大舅哥儿,他自然是上心的。 “庆德先往太后娘娘宫里去了。”林萧疲惫地揉了揉眼角,见胖猫仔儿吃完了点心,吃得直舔嘴儿,尾巴甩得飞快,心情就好些了,只皱眉道,“承恩公府到了这份儿上,我本以为消停了也就完了,谁知道……”他哼笑了一声,眼角露出淡淡的鄙夷来说道,“竟还想着往上爬,复从前的荣光,如今念头打到了庆德的身上。” 庆德长公主想当年十分老实。盖因不老实不行,前头的几个皇姐相当强悍,比男人也不差什么,统没有给普普通通的庆德长公主留什么发挥的余地。 不幸女人野心大了也很难搞,几个强悍的公主跟着皇子们折腾,混战一通一起死在了前头,罪过大些的坑驸马坑母家坑表兄弟姐妹死了个干净,庆德长公主方才脱颖而出。 因前头姐姐们死得太凶残,长公主差点儿被吓破胆,如今更只想本本分分过日子了。 不本分不行,不本分的公主,京里头就没人敢娶了。 嘉靖侯世子与长公主都是一样的想法,都只想过安逸的生活,别生事也别叫人生事,谁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太后娘娘也不肯成全的。 “究竟怎么了?”元湛想到太后就厌恶,当年也是太后的一句话,叫他被过继,若不是先广宁王是个厚道人,他只怕要十分可怜,又想到这老太婆还要给自己纳妾,顿时新仇旧恨,冷笑道,“当是从前老大没死呢!” 这其中的老大,就是先太子了,没死的时候太后真是心想事成无限风光。林萧不欲说这个,此时便摇头,柔声劝道,“你的脾气也要改改,叫人听去,只怕要说你不敬。” “若叫我尊重的人物,死了多少年我都不会怠慢。老大也不过那样儿。”元湛摇头说完了这个,见林萧眉宇之间带着几分烦恼,便按住了怀里跃跃欲试的胖猫仔儿问道,“究竟怎么了?” 阿眸陛下被一只有些冰冷的手摁在了怀里,龇牙咧嘴对不远处的美人儿忧伤。 不能用自己的毛爪子抚平美人儿心中的烦恼,真是叫猫遗憾呀。 “庆德有两个表侄女儿,也跟着进京了。”林萧微微皱眉,见那胖猫仔儿在好友手底下拼命地扑棱,毛儿都乱了,多少有些好笑,急忙说道,“别压坏了它。”见元湛脸色有些不自在地将手移开,仿佛真的恐伤了这猫仔儿,猫仔儿脱了自由就凌空火急火燎地扑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急忙接住,按住了两只在胸前作乱的小爪子,这才继续说道,“你知道的,庆德的舅父前些日子升了陕甘总督,不日就要赴任,太后娘娘就心动了。” 陕甘总督家的嫡出孙小姐,这可是多拔尖儿的人才呢?况与总督联姻,也能叫有些落败的承恩公府有一线生机。 说起这个联姻,林萧的脸色就有些异样, 自从承恩公府叫皇帝陛下收拾了一把,因此京中有些眼力见儿的人家都不愿与承恩公府联姻,恐被殃及池鱼。太后娘娘放眼京中已经无计可施,如今也只好把目光投向京外,想要骗回来个不知道京中异动的倒霉蛋儿。 新鲜出炉的陕甘总督,就是倒霉蛋儿名单上的头一号。 “做梦呢!”元湛听了这个,顿时脸色一变! 承恩公府若真做成了这亲事,日后就等同与嘉靖侯府,广宁王府有了姻亲,虽元湛从不在意这个,然而天下人日后,就要将这几府连在一起论起。 “我去看看。”元湛拆了太后娘娘的宫殿一回,觉得自己再拆一回完全没有压力,此时冷冷起身,见胖猫仔儿拱了拱林萧的脸,之后竟然甩着尾巴看了过来,带着几分关切,心里熨帖了许多,却还是伸手从林萧的怀中掏出了胖猫仔儿放在怀里,直奔太后的宫中。 林萧今日来书房本是为了寻嘉靖侯问计一二,谁知道元湛竟然讨说法儿去了,顿时心中发紧,恐他直率吃亏,急忙跟上去急声道,“万不可如前次那般,若是再有一回,京中你的名声也就完了。不孝,这可是……” 他劝了又劝,见元湛含糊地点头,便咬了咬牙说道,“你总要想想妹妹……”见元湛猛地一颤,侧头看来,他忍着心中的悲苦低声说道,“妹妹的声名与你相连,你不好,她是你王妃,只怕旁人也同样会看轻了她。” “……我知道了。”元湛见怀里的胖猫仔儿深以为然地点着头,想到很久之前,那个小姑娘人前可爱善良,人后就是一个小混蛋时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你知道本小姐这么虚伪是为了谁么?都是为了你呀!若是在外头不规矩,惊世骇俗了,嘲笑本小姐一个就罢了,不是也要连你一起嘲笑?所以,这都是为了爱为了你呀,这牺牲可大了,以后,你得对本小姐可好可好!” 一嘴巴歪理的小姑娘,就这么和怀里这点着头摇头晃脑的胖猫仔儿重合了。 林萧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二人无话,只到了太后的宫中,就见宫门外都是匆匆走动的宫人,流水一样将各色的点心果子往宫室里送,竟是极为重视。 元湛素来知道太后的性子的,无利不起早。脸色漠然地看了那些宫人一眼,他直往宫门中走去,因他恶名昭彰,这些宫人都纷纷畏惧地避让竟不敢阻拦。 阿眸趴在新出炉的靠山的怀里,舔着一只毛爪子,就见太后的宫中,此时正端坐了几个女子,最上手的太后脸色有些晦暗,显然是强撑着身体起身,然而面容却和煦极了,看着下头的一个少女带着笑意与关切说话,态度之和气连皇后都没有享受过。 太后的身后,却立着脸色平静淡然的静贵人,从前那几日的冒失与慌张褪去,如今静贵人又依旧是谨慎谦恭的模样,仿佛对帝王对她的降位与冷遇安之若素。 此时她的目光落在那少女的身上,犹自带了几分亲近与善意。 这么反常,显然是有问题的,阿眸就见下头的女子中一个更年长些的安静柔和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只含笑看着众人,见了林萧进来眼中就是一亮,生生地露出了欢喜来,显然就是传说中的庆德长公主了。阿眸从前远远地见过她,却并不真切,此时见她不过是朴素的宫装,淡淡的妆容,却有皇家的威仪,立在翩翩离世的林萧身边并不落下风,顿时将爪子搭在了元湛的胳膊上,垂涎欲滴。 这,这也是个美人儿呀! 眼瞅着这胖猫仔儿要爬墙,元湛都要气死了,又舍不得伤了它,只能黑着脸看着这猫仔儿目光炯炯地看着美人儿。 所幸这是太后的宫中,胖猫仔儿知道分寸,没有见了美人儿就扑上去,不然广宁王殿下非抽这小色鬼不可! 这两个与众不同的青年一进来,整个晦暗的宫室仿佛都被那绝世的风华照亮了,太后又不是个瞎子,自然也是看见了的,只是实在不想理睬,装没看见。 太后娘娘没有看见不要紧,广宁王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此时自发地坐在了一旁单独的椅子上,见胖猫仔儿同仇敌忾,对桌上的点心看都不看,傲然扭头,元湛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对太后扬了扬下颚。 太后一窒,想到承恩公府的兴衰更重要,还是忍耐了心中的厌恶,对元湛笑了笑,这才继续对下头那个礼貌微笑的少女温声道,“你初入京,人生地不熟的。你姑母也要大婚,只怕并没有精神头儿照料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来与哀家说,哀家必然与你做主的。若是宫中不好进来,就往承恩公府去,”她慈爱地看着那少女,用阿眸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就当承恩公府是自个儿家,万事只说出来,不要见外。” “本王觉得,还是见外些好。”元湛撑着头看着怀里的胖猫仔儿不怀好意地转着小眼珠子,口中淡淡地说道。 “王爷这是在质疑太后娘娘的好意么?”静贵人便柔声道,“以己度人,实在叫人心寒。” “不是质疑,是担心罢了。”元湛冷淡地说道,“前儿太后娘娘到处做媒,做媒的都是自家的姑娘。如今本家的姑娘大概用完了,这时论一家人,只怕……” 居心叵测四个字没有说出口,然而太后,已然气得浑身发抖! ☆、第40章 广宁王阁下是个不能张嘴说话的存在,一开口就要气死人。 太后气得眼前发黑,却也不能跟眼前的少女说什么“哀家真的没有打你的主意”。 这解释起来,就说明太后娘娘心虚了,或是不够雍容大气。 “太后为何不一笑置之?”广宁王的嘴巴还在冷冷地说道,“不过是句玩笑,莫非本王说中的太后的心声?” 林萧坐在一旁,看着一只胖猫仔儿拿毛爪子堵住嘴巴闷闷地缩成一团坏笑,真是无奈极了。 罢了,左右没有动手,可见王爷也是克制了,动动口什么的,还是罢了…… 嘉靖侯世子心里也很爽,保持着淡然微微一笑风华绝世,见前方的庆德长公主抿嘴转头咳嗽,拿帕子压住了嘴角的笑容,目光更温柔了。 这样和谐的氛围之中,静贵人急忙俯身扶住了歪在一旁,头上满是虚汗的太后,感觉到扶住的那双手都在突突地跳,静贵人就知道不好,此时便抬头悲声控诉道,“太后宫中,王爷竟也敢这样放肆,可见目中无人!”她左右四顾,眼角一滴眼泪坚强地不肯落下,只冷冷地说道,“王爷身份尊贵,却怎可在娘娘面前这样无礼?如今已是如此,来日,不知王爷竟会如何了!” “你一个小小的贵人,又是哪根儿葱!知不知道尊卑?!”广宁王从不怜香惜玉,冷冷地说道,“本王面前,太后还未发话,你竟然开口,如此目中无人,就是承恩公府的家教,嗯?!” “够了。”太后缓过一口气儿,知道元湛这东西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又见他竟然与皇帝身旁那只晦气的肥猫搅合在了一起,仿佛还十分亲近,恨得咬牙,却只冷冷地说道,“没得失了身份!”她顿了顿,这才与下头飞快低头不敢出言的少女温声道,“广宁王口无遮拦,你不必放在心上。”见这少女只是笑笑,却并不回应自己的话,显然是更重广宁王,心中就生出了一丝不快。 这少女虽然并未开口,然而下头的另一个俏丽的少女,却已然有些天真地笑道,“娘娘不必担心,三姐姐已有了心上人,不会误会太后娘娘的。” 太后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难看起来。 “瞧瞧这丫头,说出的这是什么话。”庆德长公主一直含笑聆听,此时便拿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面上温柔地说道,“不过是表兄妹从小儿见过几回,大了也没有什么瓜葛,许是前儿这丫头看了些才子佳人的剧本子,就瞧着谁都是姐妹们的心上人了。”她含笑将前头的话撕撸开,这才对那俏丽少女温声道,“这些才子佳人的戏码,十分不像,多有淫奔浪荡之流,四表妹日后少看些,免得移了性情,心中生出妄念来。” 她的这话,就叫那少女的脸色顿时惨白,眼里现出了点点的泪光。 “是我疏忽之故,日后定看好四妹妹。”前头的那少女就脆生生地笑道。 “若是你,我最是放心的。”庆德长公主便温声道。 阿眸两只毛爪子扒着元湛的胳膊,小脑袋转来转去,看着庆德长公主真是特别崇拜。 说笑间就将天地转圜,姐妹间转眼就颠倒了名声,这才是强人呀。 庆德长公主只觉得对面那只猫仔儿目光炯炯十分有趣,偏头微微对那胖猫仔儿微微一笑。 猫仔儿直面笑容,顿时幸福地倒在了元湛的怀里,小肚皮起伏不定,显然心情十分激动。 有什么能叫美人儿青眼来的欢喜呢? 那俏丽的少女见庆德长公主竟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模样,只忍住了眼角的泪水,不敢再与脸色不好看的太后说话,然而一双手却死死地抓紧了裙摆,低着头露出了几分不甘来。 太后却不相信庆德长公主的冠冕堂皇的,只觉得自己刚刚看重的这姑娘恶心坏了,然而到底想到承恩公府如今的情势,因此忍了忍,脸上平静地说道,“不过是咱们的玩笑话儿,谁还能当真了去?若计较起来,反倒不美。”她说到这里,又叫宫人往后头取了两个极大的银盘,上头堆满了首饰与进贡的料子,与下手的两个少女笑道,“这个是哀家的见面礼,你们两个初次入宫,咱们竟投缘,可见是缘法。” 那两个银盘中一个更精致华贵些,落在了前头的少女的手里,就叫那俏丽少女目中生出不忿。 “儿臣带两个丫头进来,不过是孝心,谁知道偏了太后娘娘的好东西。”庆德长公主含笑看了看那些东西,见虽首饰料子都是值钱贵重,然而真正如字画珍玩等等一个不见,心里就有谱儿,掩住了目中的鄙夷,又见那俏丽的少女频频想要与太后说话,便飞快地皱了皱眉,起身与太后笑道,“时候不早,耽搁太后娘娘这么久,竟叫您疲惫,儿臣心中不安极了,不敢再叨扰。” “既如此,你且去吧。”太后知庆德长公主要去给皇后请安,心中更不喜欢,便微微颔首,有些冷淡地说道。 静贵人此时也不多说,静静地立在太后的身后,贞静从容,就叫长公主若有若无地望了她一眼。 阿眸心中也是一叹。 若皇帝不是守得住的性子,单论这份儿云淡风轻,静贵人也该是很能得宠的了,只可惜生不逢时,遇上的这皇帝不走寻常路,真是明珠暗投。 “太后娘娘保重凤体。”长公主急忙笑着福了福,却对静贵人视而不见,转身就带着两个侄女儿往外头走,因是女子行动缓慢,不大一会儿就见元湛与林萧都追了上来,见林萧一双泛着秀色的浅色眼瞳里全是自己的影子,她心中一暖脸色一红,只偏身柔声道,“我无事,叫你担心了。” 她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只肥嘟嘟的猫仔儿,见这猫仔儿稚嫩地扒着元湛的胳膊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由诧异地看了兄长一眼。 她可知道,这王兄是个阴郁的人,别说猫仔儿,除了广宁王妃,恐怕就没有抱过活的生物。 能叫元湛喜爱,想必有些道理,庆德长公主心里就生出了几分好奇,微微一伸手,就见眼前一道黄色的轨迹飞跃而来,之后猛地觉得手上一沉,竟托不住松了手。 “喵噶!”救命! 阿眸陛下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年头儿大多数的美人儿都弱质纤纤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阿眸陛下这样轻盈的身材竟然都接不住脱了手。 眼瞅着就要自由落体脸先着地,胖猫仔儿在半空张牙舞爪地抓挠了一下就敏捷地伸爪抱头,正要跟大地亲密接触,却只觉得屁股上一只修长的大手将自己稳稳托住,之后对上了元湛那张竟露出了惊容的俊美的脸。 那双总是阴郁冷漠的眼瞳里,泛着叫阿眸心中一跳的惊恐。 眼见是广宁王救了自己,胖猫仔儿先是因他的模样怔了怔,之后想到自己的尴尬,又伤心又伤身,连滚带爬地滚到了元湛泛着淡淡青草香气的怀里,撅着屁股不敢与大家见面了。 自己的体重叫美人儿觉得沉了,好伤心! 元湛只感到暖暖的小身子颤巍巍地在自己的怀里,一双手方才没有继续颤抖,小心地将胖猫仔儿收在怀里,他这才对也花容失色,此时歉意地道歉的庆德长公主咬牙说道,“也该叫它知道教训,不然日后,还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个个儿都接得住它!” 他虽说起来不留情面,然而一只手却慢慢地顺着这胖猫仔儿肉肉的脊背一点一点地抚摸,显然是在安抚受惊了的胖猫仔儿。 林萧一眼看出了元湛口硬心软,想到方才这猫仔儿在半空龇牙咧嘴挥动爪子的模样,竟觉得越发怪异熟悉,默默地捂住了嘴不说话了。 “下一回,我坐稳了,一定好好儿抱抱你。”庆德长公主是个温柔的人,见猫仔儿仿佛怕了,便走到元湛的身边对它轻声安慰道。 “我从未见过这样机灵的猫,实在可爱。”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少女便笑道。 “这是我舅父的两个孙女,三丫头阿昙,四丫头阿萝。”庆德长公主听见了侄女的笑声,转头嗔了她一眼,指着两个女孩儿笑道。 她显然是对阿昙更亲近喜爱些,拉着阿昙的手笑道,“这丫头平日里喜欢说笑,也不喜欢辩解,就如方才,什么心上人的,我竟都从未听过见过。” “我自己个儿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不是四妹妹说了这么一句,还挺像真的,竟都不知缘由。”阿昙笑嘻嘻地看着元湛怀里的胖猫仔儿偷偷在元湛的衣裳里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来,见无人嘲笑,就厚着脸皮扭过小身子看众人说笑,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见了这么古灵精怪的胖猫仔儿,阿昙就忍不住对着猫仔儿挤了挤眼睛,见它一呆,之后贼兮兮地叼着毛爪子看着自己,便有些遗憾地望了一眼明显不好说话的广宁王。 看他这么着紧,想必是不能叫她抱一抱了。 “你还笑,名声险些没了!”庆德长公主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了目光闪烁的阿萝的身上。 “清者自清,这事儿,越辩解越说不清,况,”阿昙笑嘻嘻地说道,“若是我不认了这个,太后娘娘的母家侄儿,只怕就要便宜我了。” “你!”庆德长公主无奈地指着她,片刻,便撑不住笑了。 “对了,还忘了一件事儿。”阿昙逗笑了姑母,突然抚掌叫了一声,之后转身,劈手就是一个大耳瓜子落在了身后的阿萝的脸上,抽得这妹妹一头跌倒在了地上,这才揉着自己的手腕继续笑呵呵地说道,“毁我名声么,这个,我得好好儿还给四妹妹对不对?!” ☆、第41章 这一耳光下去,胖猫仔儿猛地跟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看起来就很疼啊。 纤纤少女差点儿被扇飞了好么?! “罢了,回头我亲自与表哥说,”庆德长公主对阿昙动手仿佛习以为常,看着阿萝伏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出来,俏丽的面容都扭曲了,却不以为然,只拉着吐出一口气后抓着头笑了的阿昙温声道,“在宫里,且宽和些,别叫她连累了你。” 叫她说,阿昙如此虽有些暴烈,然而旁人都侮辱到面前,还不能一个耳光抽上去,那才是叫庆德长公主看不起,此时摸了摸阿昙的头发,她转身与沉静地看着眼前一幕的两个青年抱歉地一笑。 “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去吧。”林萧对阿昙骤然发难并无厌恶,此时看都不看用期待的目光求自己给她做主的阿萝,只对庆德长公主温声道。 “叫王爷与……世子看笑话了。”阿昙出了太后宫中,竟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就指着妹妹与二人说道,“以德报怨不是我的性子,这丫头毁我,我不出了这口气,真当我好性儿的了!”她拍着胸口笑嘻嘻地说道,“如今可好了,这口气儿出来……” “行了,越说越得意。”庆德长公主恐广宁王与林萧不喜,急忙拉住她,对着兄长笑了笑,匆匆地拉着她走了。 一侧跟着庆德长公主前来的宫女儿却捞起地上的阿萝,径直往宫外去了。 若是叫人看见这女孩儿脸上的伤,再说一说这伤是因阿昙而起,只怕后者的名声就要坏了。 “很舍不得么?”元湛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见怀里的胖猫仔儿仰着小脑袋向着庆德长公主的背影痴痴看着,就跟看不够似的,不是自己按住它,只怕都要跟人跑了,顿时脸色就很不善了起来。问完了这话,见胖猫仔儿装听不见,毛耳朵扑棱扑棱地,还举着爪子对林萧殷殷叫唤,冷哼了一声,将这猫仔儿搂得更紧了。 谁都不给! “那玉牌……”林萧目光敏锐,见隐在阿眸胖嘟嘟的小脖子里的玉牌正是皇帝的贴身之物,心里就对这猫仔儿的受宠程度有了一个敏锐的认识,又见元湛的态度不对,仿佛松开这胖猫仔儿就跟活不了了一样,看着自己的目光如同防贼,不由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有些怪?”他的目光落在被搂得翻白眼儿,伸出爪子对自己伸来仿佛是在求救一样的胖猫仔儿的身上,只觉得这个动作十分熟悉,竟心头莫名地一跳。 想当年他顽皮的妹妹叫气得要死的广宁王提着回家教训的时候,对着他这个兄长就是这么个动作。 可怜巴巴的。 林萧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有些恍惚的笑容来,心里有些明白为了元湛对这猫仔儿不同了。 真像啊。 看林萧看着自己,眼角闪过了一丝明亮的泪光,阿眸颤巍巍的小爪子猛地停住了,心里有些难过,突然小小地叫了一声。 元湛迟疑了一下,l松开了手,就见这胖猫仔儿跳进了林萧的怀里,拿毛茸茸的小脑袋拱了拱这秀美青年的面颊。 林萧忍不住搂紧了这个软绵绵的小身子。 见美人儿对自己有意,胖猫仔儿贼头贼脑地往元湛的方向看了看,瞅着这家伙没注意偷偷伸出小舌头舔了美人儿的脸,美得直哼哼。 “够了。”忍着气儿心里数着数儿,等了一会儿,觉得这抱得够了,元湛这才上前将胖猫仔儿提出来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见林萧有些不舍,那猫仔儿还在嗷嗷直叫,就跟恶霸拆散了一对儿小鸳鸯似的,只恨这胖猫仔儿气得浑身发抖,到底转身就走,只留着林萧怔怔地想了一会儿,跟着他大步一同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回了书房,就见嘉靖侯正在敦促学生写字,见了林萧不过是微微颔首,又见元湛抱着胖猫仔儿出现,也不管,由着这俩无视课堂纪律的家伙偷偷躲在了最后头。 看着这些少年写了字,嘉靖侯看了看天色,只叫休息一会儿,自己带着儿子往一旁说话。 见这是课间了,可以吃点儿点心溜缝儿,胖猫仔儿方才还有些小哀怨的心情顿时就快活了起来,小小地叫了两声,叫元湛把自己的点心盘子端上小书桌,阿眸陛下蹲坐在点心一旁,甩着尾巴低头啃点心,又见此时元德元恕兄弟俩往自己的方向来了,还殷勤地给自己扒果子皮儿,小胸脯就挺了起来,一边吃点心一边欣赏都很好看的皇家少年,正心里美,就见那个方才嘲讽它的那个傲气的少年慢慢地过来。 胖猫仔儿偏了偏头,十分疑惑。 “你们怎么能给它吃这么乱七八糟的?!”见元德不仅给胖猫仔儿吃果子,还什么点心不管好坏都往猫仔儿的嘴里塞,这少年就皱眉,有些傲气地说道,“猫是不能这样养的,这些吃多了,伤了它的康健可怎么办?!”他覰着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的元德,眼角高挑四十八度,下巴颏儿对着太子殿下哼道,“猫是要精心照料的,你们这样粗枝大叶,只会害了它,真是没有常识!” “你说怎么养?”胖猫仔儿就这么养大的,还活蹦乱跳的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元恕就忍不住不服气地问道。 这货是来拆台的吧! “总之,不许你们这样胡闹!”这锦衣少年俯身,在元德瞠目结舌里就将胖猫仔儿抱起来了,挠了挠这猫仔儿的小脖子,又轻柔又熟练,见这猫仔儿舒服得直哼哼,迟疑了一下,自阿眸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直摸到了尾巴尖儿,之后,便继续皱眉道,“这皮毛怎么不水润?平日里,你们怎么照料的?”见阿眸伸着爪子拍着自己的手,便微微颔首道,“倒是平和,性子不错。” 拍人的时候还记得将小爪子缩进肉垫儿里。 元湛对窃笑着偷偷摸了这少年白皙的手背几下的胖猫仔儿已经无法忍耐,恐继续坐在这里得送这猫仔儿去见祖宗,冷哼了一声,起身愤愤地走了。 元德哀怨地看着胖猫仔儿对那个总是一脸傲气的少年哼哼唧唧的耍赖,就见这少年犹豫了一下,转身对自己说道,“明天,我把我家的那只带进来,它们一起玩儿,也不孤单。” 虽然这家伙的样子傲气了些叫人不大喜欢,然而除了这个倒是都能忍耐,况看在大家都是一个姓儿,元德强笑着应了,又在这少年不赞同的目光里给阿眸吃了点儿肉干磨牙,这才默默地回到座位去读书了。 广宁王爷出去顺了会儿气,这才回来,待嘉靖侯面色不改地回了书房叫众人继续读书,之后下课,便带着胖猫仔儿往皇后的宫中去了。 元德元恕自然亦步亦趋地跟在胖猫仔儿的尾巴后头走,待到了皇后的宫中,就听见里头有少女的清脆的说话声,如同珍珠落玉盘一样清脆明快,想到这大概是早上动了手的那个少女阿昙,阿眸的眼睛顿时亮了,催着元湛往里头去了,就见皇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旁沈妃静静地坐着,看着阿昙说笑,看着这个女孩儿的目光十分和气,脸上的笑容也真诚许多。 那少女脸上神采飞扬,却并不越矩,叫人看着就喜欢。 阿眸也喜欢这样说笑无忌,还敢动手的姑娘,真是特别合心意,趴在元湛的怀里目光炯炯。 “你这个侄女儿,倒是个有趣儿的,咱们都要笑坏了。”皇后刚刚听阿昙说了一个笑话儿,这抹着眼睛与微笑的庆德长公主说话,就见两个儿子回来了,便笑道,“今日囡囡在学上有没有吃委屈?” 她也不管儿子,只看着元湛怀里的阿眸,见它跳出来一头滚进了自己的怀里,就跟久别重逢似的欢腾,也顾不得旁人了,紧紧地抱住胖猫仔儿,低声说道,“可叫我想坏了,担心你过得不好,心里都不安稳。” 朕的日子过的真不错,书房真是秀色三千呐。 阿眸陛下吧唧一口亲在了皇后的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臣妾瞧着,囡囡今日很快活。”沈妃也在看着阿眸,见它活蹦乱跳的,便在一旁掩唇笑了,又见阿昙看着胖猫仔儿的目光十分喜爱,心里就微微满意。 能对动物露出善意的女孩儿,可见心性,也叫她放心些。 因想到了这个,沈妃意味深长的目光就落在了儿子的身上,见这傻小子正呆头呆脑地看着胖猫仔儿傻笑,一点儿都没有看见一旁侧坐的小姑娘,沈妃柔和的嘴角猛地一抽。 儿子好色叫人发愁,可是不爱美色,也叫做娘的睡不着觉啊! 元恕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胖猫仔儿撒娇,迎面就对上了老娘那双幽幽的眼睛,摸不着头脑地偏了偏头。 看起来就很蠢。 沈妃心都要叹出来了,与看过来的皇后彼此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之后,便与元恕和声问道,“今日,你的书学得如何?”见元恕脸色一垮,显然遭到了非人的虐待,恐他说出不那么高大的话来叫阿昙看轻了他,沈妃顿了顿,见阿昙对皇子们进来连个眼神儿都没有,眼睛都落在猫仔儿的身上,深深地感觉到皇子不如猫,只不得不在一旁闻声与阿昙说道,“囡囡平日里趣事很多,只叫我这个孽障知道的最多,与三姑娘说说?” “趣事?”阿昙眼睛亮了,头一次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俊朗的少年的身上。 “趣事?”大皇子呆头呆脑地问道。 ☆、第42章 阿眸陛下正享受头一次下学之后的爱的抚摸,听到了沈妃这话,歪了歪小脑袋。 它看到了沈妃娘娘明亮得叫自己猫躯一震的眼神儿! 不知怎么的,胖猫仔儿觉得自己懂了,往下看去,就见阿昙眼睛里都能放光,元恕正在一旁努力地想着胖猫仔儿干过的所有的缺德事要跟同样喜欢这猫仔儿的小姑娘分享一下,阿眸陛下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微微颔首。 一个明快秀丽,一个俊朗高大,天作之合么。 “还做过什么呢?”此时应了沈妃的话,正给阿昙说一说想当初胖猫仔儿是怎么偷偷往皇帝的书房去,叼走了皇帝最喜欢的那只鹦哥儿放生了一下,气得皇帝几天吃不下饭的坏事儿,顺便又说了说这胖猫仔儿上树掏鸟蛋给自己解馋,却叫鸟爸鸟妈叼贼猫叼得从树上滚下来砸在了正仰头吟风赏月的皇帝的脸上,正说得阿昙眉飞色舞,看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挺着小胸脯好生骄傲的胖猫仔儿眼睛放光,就突然顿住了,叫阿昙一下子就急了。 元恕咳了一声,看着两个人越来越近的距离,头一次面对儿女孩儿有点儿脸红。 说得兴起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小姑娘挺好看的么,瞧瞧那小鼻子小眼儿的。 特别是这小姑娘身上没有叫自己打喷嚏的香味儿,叫自己觉得挺舒服。 “殿下?”阿昙见元恕低着头拿脚碾着地面不说话了,不由疑惑地唤了一声。 “这个,我得再想想。”元恕含糊地说道。 胖猫仔儿干过的坏事儿不少,可是,有许多不能和这么纯洁的小姑娘说呀。 那什么皇帝陛下沐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贼头贼脑叼走人家的里衣什么的,可怎么开口呢? “你喜欢囡囡,我囡囡瞧着也喜欢你。”皇后今日叫庆德长公主带着侄女儿入宫,又叫沈妃作陪,就是为了元恕的亲事。 阿昙的祖父刚刚升了陕甘总督,况皇帝对这个总督大人的评价很不错,只要不是个蠢货,只要在外地经营几年有了政绩,就能回转京中入六部,那时起码是个尚书,若是再能入阁,就前程不可限量。 皇后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不会为了压制庶子就叫他娶提不上台面儿的媳妇儿,叫她说,元恕也是养在自己的面前,不管怎样,都不能叫他不和心意地娶亲。 况若是心怀叵测,难道娶一个不好的媳妇儿就能压制得住么? 因心中存了要结亲的想头,皇后看阿昙只觉得十分喜欢,况已经听宫中的宫女说起这小姑娘不是一个烂好人,由着旁人作践,那一个耳光清脆响亮,也叫皇后对阿昙生出了许多的满意,此时又见元恕的耳根子红了,就知道有谱儿,便将怀里装着乖乖巧巧的胖猫仔儿递了出去,看着这猫仔儿伸出小爪子抱住了阿昙的脖子,就与惊喜的少女温声道,“你们亲近,就在一处玩儿,叫……大皇子看顾就好。” “多谢娘娘。”阿昙早就想抱抱这个胖嘟嘟的猫仔儿了,此时惊喜地感激道。 庆德长公主冷眼旁观,嘴角就露出了放心的笑容来。 阿眸陛下本担任着很艰巨的使命,此时夹带私货摸着小姑娘的胳膊与脖子,尾巴兴奋地甩动。 元湛面无表情,已经放弃了生气。 “我,我能给它吃东西么?”阿昙见这猫仔儿抱着小肚子可怜兮兮地哼唧,觉得这大概是饿了,便与元恕怯生生地问道。 刚刚在书房服侍祖宗吃了点心的元恕沉默了一下,微微点头。 “囡囡吃什么呢?”看着桌上的点心,阿昙迟疑地问道。 “它,它什么都吃,胃口可好了。”元恕偷偷地看了一眼阿昙,见她笑靥如花地对自己点头,之后取了桌上的点心掰开分成小块儿喂给张着嘴等待投喂的胖猫仔儿,听着她笑问好不好吃,只觉得心口发跳,一股热血从心里窜起。浑身发烫。 元德跟兄长感情很好,看了元恕这个模样,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坏笑来。 春天来的这样快,真是叫太子殿下心中感慨呀。 这个人类小姑娘真是特别地贴心,给阿眸陛下服侍得特别舒服,特别是服务周到,给陛下喂水的时候还知道吹凉,就叫胖猫仔儿满意极了。 “这孩子,日后跟着你住?”见阿昙模样里带着天真明快,笑靥如花的模样,皇后与沈妃相视而笑,便与一旁饮茶的庆德长公主问道。 “舅父带着表哥往陕甘上任去了,您知道,那儿虽好,然而初来乍到,她一个小姑娘也无人精心照料。”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作为一方总督,家里的丫头难道少了?不过是庆德长公主见阿昙今年已经十四,恐在地上上寻不着好人家儿,因此带入京中为她谋划终身,有她长公主的身份在,又有祖父身为总督,阿昙的身份自然体面,没见连太后都动心么,此时庆德长公主见皇后颔首,便笑道,“只是我自个儿,都恐照顾不到。” “小孩子家家,一个人到了京中,可怜见的。”皇后也睁眼说瞎话,说得阿昙跟小白菜似的可怜,口中轻叹了一声,便温声道,“她这样讨喜,我也喜欢,平日里你只带着她来宫里走动,一处陪着我说笑,这日子也过得快活些。”说完,皇后的目光就飞快地在竖着耳朵偷听的元恕的身上耳朵,慢悠悠地说道,“他们一般大的年纪,在一处玩儿,也说得上话。” 之后,又问阿昙的起居饮食,十分用心。 庆德长公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然而她也愿意侄女儿联姻皇子,可比承恩公府那糟心的地儿强多了,急忙应了。 阿昙又不是个死人,见庆德长公主的笑容意味深长,又感觉到手臂上叫胖猫仔儿戳了戳,顺着毛爪子就见到元恕看过来的眼神儿,顿时脸上就红了,抱着胖猫仔儿侧过身子,敛目去不看元恕。 见她害臊了,元恕抻着脖子张望了一下,就见胖猫仔儿从这少女的肩膀探出头,对自己扬了扬小脖子。 尊贵的皇子大人不得不对祖宗拱了拱手,无声地央求了一下。 龇牙咧嘴地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地位,阿眸陛下觉得很应该叫小弟看看自己的手段,急忙拿小脑袋拱着阿昙的脸,四只小爪子一同发力拼命折腾,叫她不得不抱住了自己,往一旁的元恕问道,“囡囡这是何意?” “它喜欢你。”元恕见她跟自己说话了,急忙目光灼灼地说道。 他也喜欢! “既然喜欢,就在一起玩儿就是。”庆德长公主见阿昙不过是少女的羞涩,并无厌烦,嘴角露出了笑容,温声道,“若再多忌讳,难免有些刻意。” “是。”阿昙抱着这胖猫仔儿,偏头想了想,就觉得自己有些矫揉造作,又见元恕对自己咧嘴笑了,自己忍不住了笑了起来,去了方才的羞涩,依旧是明快爽利的笑容,抱着阿眸就与元恕说道,“殿下若是愿意,就与臣女说说囡囡的故事。不知为何,我格外喜欢它。” 她从前也养过白兔乌龟啥的,却都觉得不如这胖猫仔儿叫人打心眼儿里喜欢,看着它乖巧的模样,阿昙便感慨地说道,“又乖又可爱,真的很难得。” 胖猫仔儿乖么?元恕想了想,认同地说道,“要不然,怎么这么叫人喜欢呢?” 这两个因胖猫仔儿已经说到了一处,元德在一旁看着,又见兄长难得地露出了欣喜与快活,自己心中也高兴起来,见广宁王元湛坐在一旁揉着眉心,一副精尽……疲惫的模样,太子殿下觉得应该与王叔送些爱与关怀,急忙在一旁问道,“王叔休息得不好?”他迟疑了片刻,便轻声说道,“虽王叔于政务上有许多的要事,然而身子骨儿最重要,可不好这样为难自己。” 特别是,既然还要上朝,就不必日日守在书房看守他们读书了好么?! 个倒霉监工! “我省得。”元湛微微颔首说道。 “王叔如此就好。”难道这王叔这样和气,元德小心肝儿稳当了一下,之后又想到元湛这些日子干的好事,顿时嘴角隐蔽地抽搐了一下。 论起来,还跟元德有点儿关系。 作为一个跟承恩公府有这样那样不得不说的缘分故事的王爷,广宁王元湛真正地做到了置于死地落井下石,然而更倒霉的却是皇后的母家那个异母妹,好容易跟承恩公府联姻,刚下了聘礼女婿就叫皇帝流放三千里,换了别的人家,这亲自然是不作数了的,谁会叫闺女跟着吃苦呢?偏广宁王很觉得贫贱不能移,所谓姻缘就该同甘共苦方能现出真爱来,与皇帝陛下进言,觉得这亲事就应该继续下去。 继续下去,才能显得出姑娘的风骨与教养不是? 皇帝陛下深以为然,点头同意了。 他成全了便宜小姨子坚贞不屈的名声。 皇后母家如今哭得震天响,那姑娘可不是皇后与冯宁这样自生自灭的小透明儿,真真正正千娇万宠,绫罗堆儿里长大的掌上明珠,怎么能嫁给一个罪人呢?因这个,这些时候频频有皇后的母家请入宫,却叫皇帝亲口阻了。找不着皇后,这些人便找上了太子。 怎么说那也是太子的姨母。 太子又要读书又要应酬,真的神烦! “与我无关。”面对太子的苦逼脸,元湛完全没有感同身受的情绪,同情心极度贫乏地淡然地说道,“说起来我与他家没仇,所以这样为难那丫头,都是你父皇叫我这样做的!” 坏事都是皇帝教唆的! 少叫王爷背黑锅! 正含笑进门,正要装作纯良地与媳妇儿儿子说话,就听见自己被弟弟出卖并对上儿子哀怨表情的皇帝陛下:…… ☆、第43章 这样被弟弟卖掉,皇帝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再看到元德对着自己那伤心的小眼神儿,顿时脸上挂不住了。 “浑说!朕与个小姑娘依依不饶做什么!”皇帝拒绝承认这样小心眼儿没有帝王风度的行为,虽然这是在给皇后出气的,不然显得皇帝陛下的心胸忒狭窄了,此时迎着元湛看向自己的鄙夷的眼神,他再看看努力往小姑娘身边凑过去的长子,不由乐了。 嗬!还有一对儿小鸳鸯! “不必多礼。”见阿昙急忙起身给自己福了福,抱着胖猫仔儿有点儿艰难的模样,皇帝知道这种苦的,温声叫阿昙坐下,这才坐在了皇后的身边喝了一口茶,与庆德长公主笑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公主府差不多了,朕问了礼部,这月中就是难得良辰吉日。你与阿萧耽搁的时候也不短了,也该大婚了不是?” “妹妹都听皇兄皇嫂的。”庆德长公主虽沉稳,却也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听了皇帝这话微微红了脸,目光流转地与林萧对视了一眼,偏过头去,白皙的颈子都红了。 “如此就好。”皇帝见妹妹干脆,便放心地笑了。 他还有个闺女等着呢,妹妹大婚之后,就是要办他亲闺女的婚事,真是叫皇帝有些小小的伤感。 闺女跟儿子可不一样,娇滴滴的,皇帝哪里舍得便宜了臭小子呢? 阿昙目光明亮地看着皇帝拿了皇后喝过一口的茶喝了,抿了抿嘴角,低头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偷偷地笑了。 “如此,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皇帝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终于叫太子将方才的那点儿关于皇后母家的破事儿忘了,松了一口气。 皇后见他做贼心虚,也不说他,只笑了笑,又命人上了御膳留了众人吃饭,很晚之后,方才叫庆德长公主带着阿昙走了,与沈妃也应了她想要求亲的请求,这才对皇帝笑道,“我瞧着阿昙是个不错的姑娘,身份也配得上皇子,陛下要封元恕王爵,还叫他出宫建府,没有个人照料谁放心得下呢?如今就很好,这两个孩子,我瞧着也十分和睦,日后在一处,我与沈妃就放心了。” 皇帝正瞪着死赖着不走,此时正低头给仰天躺在美人儿大腿上的胖猫仔儿揉肚子的弟弟身上,见这家伙的目光都在胖猫仔儿的肚皮上,心里很不爽,听了皇后的话便颔首道,“你与沈妃自己拿主意就是,只是姻缘这事儿,就得两厢情愿,那姑娘心里怎么个想法?万不可不顾忌人家的心意。”他絮絮叨叨说完这个,见皇后含笑看着自己,便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咱们是皇家,又不是土匪窝。”看上了就抢回来,那是强盗! “我只恐太后娘娘也相中了阿昙。”皇后便轻声说道,“她到底顶着孝道,若叫咱们再三怠慢,只怕不好。” “我听说今日庆德带了两个女孩儿入宫?”皇帝的目光看着元湛正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很精致剔透的小玉雕来,竟也是胖嘟嘟的一只小猫仔儿,栩栩如生的模样,叫阿眸眼睛都亮了,抱着美人儿的手指哼哼唧唧地讨要,嘴角就勾起了一丝笑容来,漫不经心说道,“其中一个还说了些很有趣的话?这么有想法的姑娘,若是愿意,就给了太后,一家一个岂不是皆大欢喜?” 太后宫中的事儿虽然不至铁桶似的漏不出去,然而皇帝知道得这样清楚,也是说明在太后宫中有自己的眼线,皇后只当不知道,闻言便皱眉道,“那个是庶出,太后只怕会不快。” 嫡出的给大皇子,剩下的庶出的倒是给了承恩公府,这不是在侮辱人么?!太后还不气死啊! “左不行右不行,太后的标准也忒高了。”皇帝哼笑了一声,见元湛已经妥协地将玉雕放进胖猫仔儿的怀里,喜得这猫仔儿扭着小身子就去啃人家的脸,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与皇后低声说道,“太后现在看不上总督府庶女,日后,只怕庶女也娶不上了。”他笑了笑,在皇后诧异的目光里淡淡地说道,“当年承恩公府做下过事,毁了人家一家,如今,也是该还了。” “你说的是弱水?”皇后急忙问道。 “因果循环,就是如此,总得慢慢儿清算,还人家一个公道。”皇帝敛目,慢慢地说道,“至于太后,我为了孝道,留承恩公府不致家破人亡,也就罢了。” “那件事,确实有损阴鹜。”皇后想到弱水的凄凉可怜,也叹了一声,沉默了下来。 “老大的亲事若是愿意,就早点儿定下来,我寻思着给他封成郡王。”皇帝说完了这些,就急着撵还在安坐的弟弟,见他冷冷地望了自己一眼,将胖猫仔儿放在软软的垫子里,这才对嘴角抽搐的皇帝冷冷地说道,“好好照顾它!” 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叫皇帝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刚想反驳一下这胖猫仔儿是自家出品,却见弟弟甩手风度翩翩,十分潇洒地走了,这才与皇后抱怨地说道,“一个两个,都成我的主子了!” “做兄长的,小心眼儿可不成。”皇后笑了一声,见胖猫仔儿把小玉雕欢欢喜喜地捧着与自己献宝,小身子扭来扭去十分喜欢,便也跟着摸了摸,温声道,“好好儿收着。” “今天学堂去得怎么样?”皇帝今日见识了胖猫仔儿饭间独自凶残地啃掉了一整个儿的肘子,格外地开眼,只笑问道。 “瞧着很不错。”皇后见胖猫仔儿在床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几步,不怀好意地看着皇帝,后者的眼睛都绿了,急忙拿帕子掩住了嘴角咳了一声。 威胁了皇帝一下,阿眸陛下满意了,这才跳下床往自己的小房间去睡觉,这样善解人意,都叫皇帝感动得不轻。 迈着王八步带着几个小宫女儿在后宫消食儿,阿眸只觉得今天月下风景特别好,还有清凉的微风吹着自己软乎乎的小软毛儿,十分舒服,至少比夏天好过多了,走了一会儿就累了,胖猫仔儿正要寻个地方歇歇,就听见前头一个小小的湖中的凉亭之中,传来了细微的乐曲声。 皇帝不喜女乐,因此宫中素来都很清净,况这都半夜了还能在宫中歌舞的倒是叫阿眸有些奇怪,急忙缩着小身子跳到了一旁的假山上远眺,就见幽静的湖水之中,一个一身飘逸衣裙如同飞天的绝代佳人,正在轻盈地舞动。 一旁有两个宫女抚琴吹箫作乐,迎着月色之下,越发地轻妙了。 见正是许久不见的僖常在,这姑娘竟然还这样百折不挠,阿眸眯了眯眼,在假山上磨了磨自己的小爪子。 虽然僖常在确实叫人讨厌,然而歌舞却真的很叫人心动,甩袖扭腰回身妩媚一笑,衣带飘飘临风而起,万般风情都在月下绽放。 阿眸默默地看着僖常在跳完了舞,停了一会儿方才叫两个宫人服侍着往这头来了,就将小身子隐在了假山之中,又见身边的那几个小宫女也都藏了起来,便伸手从一旁抓过了一把灰预备泼她一脸。 叫她臭美! 正要动爪,却听见僖常在突然哼了一声,立在了假山旁,咬着牙回头看着那小小的凉亭说道,“沈妃娘娘说,这条小路陛下最喜欢来的,我在月色之下做舞,当然会叫陛下喜欢,可是这都多久了?陛下,陛下为何不见?” 沈妃对她所说关于上杆子献殷勤叫人轻贱,不如叫皇帝先心动的建议叫僖常在很心动,也是应了沈妃的话儿,天天她不去皇帝面前谄媚,却在这里跳舞,可是总这样跳着也不是回事儿呀! 春寒料峭的,她在湖水中间穿着轻薄的舞衣,确实很美,可是也确实很冷。 “主子,要不咱们就算了。”僖常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宫女,其实也很冷。 阿眸捂住了自己的嘴,恐自己笑出声儿来。 它真的不想与僖常在说,这地儿直通冷宫,皇帝吃饱了撑着往这地儿来。 想在这儿见着皇帝,起码再等八百年! “有志者事竟成!”僖常在咬了咬牙,抚动着插在发间的雪白羽毛,小声儿说道,“她降了位,该是陛下恶了她了,日后翻身也难,正该是我出头的好时候!”这说的,就是静贵人了,只是叫僖常在不满的是,静贵人降位,眼瞅着失势失宠,然而太后却还是不肯放弃她来提拔自己,只叫静贵人在身边服侍,实在叫人不快。 因想到了这个,僖常在就顿足骂道,“她给姑母吃了什么*汤!” “沈妃娘娘说的对,贵人若是在,您就一辈子叫太后娘娘压着不能出头,连想要争宠,也这样艰难。”其中一个抱琴的宫女便小声儿说道,“若是没有贵人,就好了。” “她都进宫了,还能退回去不成?!”僖常在没好气地骂了一声,顿足骂道,“姑母这样不公,实在叫人心寒!” 阿眸眼珠子乱转地听着僖常在的抱怨,眨巴了一下眼睛,微微颔首。 怨气这样大,想来沈妃娘娘这些天,一定很辛苦呀。 不过,这怨气再大些就好了。 搓了搓爪子,胖猫仔儿摸着下巴坏笑了起来。 ☆、第44章 心里憋着坏主意,胖猫仔儿开开心心地回屋睡觉去了。 这些时候皇帝每每往太后面前做孝子贤孙,太后总是叫静贵人在一旁侍候刷存在感,实在叫猫很不爽。如今僖常在的火气这么旺,正好儿加点儿柴,姐妹吵起来往死里掐一回,没准儿感情更好了不是? 因有这个想头,阿眸陛下睡得格外舒心,第二天一早儿,因心情好,还起来的特别早,都不用人服侍的,自己就在湿毛巾上打滚儿。 叫弱水服侍着往书房去了,猫仔儿甩着尾巴等着自己下学跟皇帝一起去太后的宫里开心一下,刚刚到了书房,就见小少年们围在一起,仿佛在看什么。 抖了抖耳朵,敏锐地感觉到里头传来了小小的叫声,阿眸陛下也心里好奇,跳起来跳到了一个少年的头上,目光炯炯往里看。 一只通体雪白柔软,两只眼睛跟玻璃球儿似的美……波斯猫,抬着头坐在小案上,傲气得如同天神,格外地尊贵。 一身俗气小黄毛儿的胖猫仔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肉滚滚的小身子,再看看这只身材完美的美猫,眼珠子转了转。 阿眸陛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跳到了这侧头看着自己的波斯猫的身边,扬了扬头,抬了抬自己的爪子。 “喵噶!”来者何猫!报上名来! “怎么样?”昨日那傲气的少年得意地看着嘴角抽搐的元德,仰着头说道,“是不是很漂亮?” “确实极可爱。”元德绷住了自己的微笑,看着那波斯猫慢慢地走到阿眸的面前,突然轻轻地主动地拱了拱这只土气的胖猫仔儿,嘴角就勾起了一个清淡的笑容,对那少年温声道,“这样一见如故,日后它们在一处,我们就放心了。” 他见方才还很傲气的美猫见了阿眸之后,气势也没有了,还带着些讨好的模样,伸着舌头去舔阿眸的耳朵,叫猫爪拍开还凑过来,就觉得自家猫仔儿的魅力格外地大,之后,想到了阿眸如今也不小了,急忙问道,“难道,你是想要它俩成亲?” “什么?!”正在与同伴炫耀自家波斯猫的少年一双杏眼顿时瞪圆了,看向元德的目光如同看淫贼,急忙将自己的猫抱开,厉声道,“你竟敢如此!” “囡囡还未必看得上它呢!”元恕在一旁对这少年的嫌弃有点儿不乐意了,顿时回嘴道。 “小阮也看不上它!”这少年一指贼头贼脑的胖猫仔儿! 奈何波斯猫不大给力,此时顾不得自己高贵,只在他的怀里冲着胖猫仔儿喵喵直叫,特别地急迫。 “能给咱们囡囡做夫君,天大的面子!这可是御猫!”元恕指了指阿眸脖子上的玉牌,傲然地说道。 “夫君?”那少年一窒,气急败坏地抱着波斯猫叫道,“我家小阮也是母猫!”物种不同倒是可以考虑,可是性别相同,这个可怎么办? “那它叫个屁!”元恕脸上也挂不住了,指着那还在冲着胖猫仔儿叫唤的波斯猫问道。 那少年语塞,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却见此时,那只圆头圆脑,小眼睛滴溜溜转的胖猫仔儿慢悠悠地到了他的面前,一抬爪子,就有半块儿点心出现在了爪子里,冲着美猫挥了挥,就见这波斯猫叫得更欢腾了。 胖猫仔儿一边勾搭美貌,一边对那骤然红了脸的少年无奈地叹了一声,怜悯这同类。 这都是饿的呀! “不能给它吃,不然,不然肥成这样儿,很难看的。”见波斯猫开始流口水,想从自己的怀里跳出来,那少年红着脸指着小肥肉满满的胖猫仔儿不干地说道。 “你希望它饿着难过,还是稍稍地胖一点儿却快活呢?”元德就在一旁不怀好意地温声劝道,“不管它什么样儿,只要开心就好,哪怕变得不好看了,你都依旧喜欢,这才是真爱呀。” 他深情地抱起了沉甸甸,此时将点心塞进了自己嘴巴里用力咀嚼一点儿没给人家波斯猫的胖猫仔儿,柔声说道,“就如同我家囡囡,变得再胖,我也爱它。”这话叫一群少年都对太子刮目相看,连那方才的少年有若有所思,之后松开了手。 波斯猫顿时跳到胖猫仔儿的面前,目光炯炯。 阿眸陛下从一旁小宫女的手里抓过自己不爱吃的花生糕,送到这美猫的面前。 “喵噶!”叫老大! “喵……” 波斯猫很识相,凑到了胖猫仔儿的身边拱了拱它的小身子,之后在猫仔儿满意的目光里,将点心大口大口地吃了,意犹未尽地甩着尾巴。 什么高贵傲慢贵族血统,全都没有了。 这年头儿,食物才是王道,胖猫仔儿得意地龇牙,见那少年沉默地看着自己,甩着尾巴傲气地哼了哼。 说起来,阿眸陛下的血统也很高贵,乃是大天朝田园猫种之中的纯血,那是君临天下的品种! 有了个小玩伴,阿眸就不准备跟这些小少年一起浪费时间了,举着尾巴带着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波斯猫到了自己的桌位上,今天因元湛不在,胖猫仔儿决定做个听话的好学生,带着小弟一起蹲在小案上,小身子挺得直直的。 嘉靖侯一进门就见猫成了两只,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也不管,只低头给这些少年讲书,眼角余光就见众人朗读之时,那胖猫仔儿也在摇头晃脑甩尾巴,不由笑了。 朗朗的读书声之中,嘉靖侯缓缓地踱到了胖猫仔儿的身边,见它规规矩矩也不偷吃东西,眼睛越发地温和,低头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顺手就将袖子底下的一块桃花糕塞进了它的嘴巴里,见它吃得摇头晃脑,仿佛很喜欢,便微微点头。 阿眸只觉得这点心的味道格外地熟悉,熟悉的叫自己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吃了这个,这才见身边的小弟也拱着自己,抽了它一尾巴。 上课呢,怎么能偷吃?!课堂纪律呢?! 美猫耷拉着耳朵趴在了桌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傲气的胖猫仔儿。 嘉靖侯十分无奈地看着胖猫仔儿抖威风,转身往前头去了,今日不过是寻常的读书,少年们习惯了,竟也不大觉得劳累,到了下学之时,便都围在一起看着两只猫,在口中啧啧称奇,那个傲气的少年见自家宠物抓着胖猫仔儿的尾巴叫得可怜极了,就是不肯走,心里发酸,只亲手将疼得龇牙咧嘴的胖猫仔儿的尾巴抢出来,自己抱着那只还在叫唤的波斯猫跑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这小子虽然看着欠抽,其实也还好。”元德看着那少年的背影,头一回觉得自己找回了场子,十分得意地与兄长说道。 元恕正魂不守舍呢,含糊地应着。 “今天那位阿昙,还进宫么?”知道兄长心事的,元德觉得自己被小伙伴儿抛弃了,不由有些小酸地问道。 “不进宫,说是要陪姑母的。”元恕小声儿说道,“姑母大婚之前,只怕都要脱不开身。” “不过十日,难道你忍不得?”元德实在不明白兄长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情,抓了抓头,见兄长沧桑一叹,不过是一笑,顿了顿,转身与宫人问道,“父皇与母后去太后娘娘的宫中请安去了?” 天知道,太子殿下真心不想给太后这老妖婆请安,只是为了好名声,还得三日一回地奔波。 那宫人点头说是,引着元德也往太后的宫中去,只阿眸偏头想了想,拍了拍元德的手,毛爪子往一侧指去。 “什么意思?”胖猫仔儿如今越发地古灵精怪了,元恕已经不能跟上这猫仔儿的步伐,急忙询问弟弟。 “那是僖常在宫室所在……”见胖猫仔儿满意地点头,元德目光一闪,小声儿问道,“叫她去太后宫中?” “叫母妃与她说这个,她一定听。”元恕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胖猫仔儿打的什么主意,跟着坏笑了一声,想到这个时候僖常在必然在沈妃宫中的,只叫人往沈妃宫中传话,见阿眸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光,顿时就跟着笑起来。 进了太后的宫中,阿眸就觉得这宫中有些安静。 太后如今面对皇帝,再多的心都淡了,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便靠在了软榻上。其间只有皇帝温声与她询问些身体如何等等,忍了一会儿,太后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了静贵人,见她对自己微微颔首,便精神一震,之后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可怜来,轻声叹道,“哀家老了,这精神头儿不好了,也不知何时,就去与先帝团圆去。”她说着这话的时候,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您说这话,儿臣惶恐。”皇帝恭敬地说道。 “承恩公府,是哀家的母家,先太子早早就没了,只承恩公府是哀家最后的亲眷了。”太后软弱地看着面上动容的皇帝,流泪说道,“承恩公长孙,文不成武不就的,甚至不能立业,如今,哀家只求给他寻一个好媳妇儿,日后能帮衬他,也能闭眼了。” “陛下看在太后娘娘的情分,允了这一次吧。”静贵人此时莲步轻移走到皇帝的面前,红着眼眶说道,“臣妾叫陛下不喜,也就认了,只求陛下开恩,叫我与太后娘娘在这宫中再不要为承恩公府牵挂。”她深情地看着不动声色的皇帝,柔声道,“谁没有亲人呢?陛下,您也该……” “你做什么呢!”皇帝未动,然而知道皇帝在此兴冲冲地赶来的僖常在,一进门见了静贵人这样狐媚,顿时脸色发黑地冲了过来,将她往地上狠狠一推! 她挨冷受冻地寻求得宠,这丫头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引诱皇帝! ☆、第45章 “你算什么?!这样与我作对?!” 眼瞅着静贵人跌坐地上起不来,僖常在想到她在这样春光明媚的时候谄媚,自己却要那样辛苦,恨得眼珠子都红了,既恨太后对她不公,这个时候不叫她露脸,也恨静贵人使手段叫自己不能出头,哪里还管是在御前,顿时挺着身子将静贵人的衣襟揪了起来。 “你疯了!”皇帝与皇后面前自己这样狼狈,只怕皇帝日后想起自己,也只记得自己难堪的模样了,静贵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僖常在厉声道,“撒手!” “呸!”僖常在一口唾在她的脸上,叫骂道,“你看看自己那张脸!哪一点比得上我?我若是你,前儿没脸如今无宠,早一头碰死了,还在陛下面前东施效颦,简直就是丑人多作怪!”至于西施是谁,美貌绝伦的僖常在自然当仁不让。 胖猫仔儿抓着皇后手心儿的小瓜子塞进嘴里,拍了拍自己的小爪子。 “喵噶!”上啊! 阿眸陛下的鼓励叫僖常在生出了巨大的动力,见静贵人衣襟散乱,头发都开了,顿时撕扯她的衣裳叫道,“还是你格外不同些?!看我扒了你的狐狸皮!”她动着手,就将静贵人的里衣扯开了许多,静贵人目眦欲裂,顾不得仪容甩手就一个耳光抽在了僖常在的脸上! “你敢打我?!”僖常在捂住了脸震惊了一下,顿时扑上去抓着静贵人的头发用力撕扯叫道,“叫你瞧瞧我的厉害!” “胡闹!” 两个妃子争宠,竟然上演全武汉,这多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皇帝正愁没有不能回绝太后呢,看够了戏,见僖常在与静贵人滚在了一起,已经抓下了静贵人好大一把长发,觉得满意了,这才起身冷笑,与脸色扭曲,看着僖常在浑身都哆嗦的太后冷冷地说道,“这两个东西!”他指了指僖常在与静贵人,在两个停住了的如花儿一样美丽的少女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冷冷地说道,“还有规矩没有?!朕的面前,这是妃子的体统?!母后口中的好,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她二人天真烂漫。”太后气得够呛一时无法反驳,只好勉力说道。 “天真烂漫?可笑!”皇帝找着了发挥的余地,顿时冷笑道,“皇家的体统脸面,都叫她们败坏了!这样喜欢争斗,朕成全你们!” “皇帝!” “朕的话,彼此抽三十个耳光,不许留手,三十个耳光长不了记性,以后天天来!”见僖常在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显然是想着从前自己特特儿地叫她入宫是心存好感,皇帝只漠然地望了太后一眼,这才继续说道,“都给朕记着!入了宫,朕并未薄待你们,给你们位份,叫你们风光,既然已经得脸,就不要心存妄念,你!”他指了指僖常在,冷声道,“再叫朕知道你守不住,狐媚宫中大晚上的跳舞,就滚去冷宫呆着!” “陛下,您都知道?”僖常在哪里见识过这样阴郁的帝王,听到这个,只喃喃地问道。 既然都知道,为何不来寻她,不来宠爱她? 他应该知道她的心的呀! “朕知道,却依旧冷淡对你,猪脑子也该知道是什么缘故!”皇帝看着面前虽头发衣裳凌乱,却容色依旧绝美,仿佛春华般的女孩儿,厌烦地说道,“朕看在你是母后的娘家侄女,对你颇为优容,你却拿朕的忍耐当做横行宫中的理由!”见被殃及池鱼的捂着头静贵人挣扎地爬起来,头上的钗环都叫僖常在扯下来了,他也不管,厉声喝道,“滚到宫外去!三十个耳光,少一个,别怪朕无情!”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太后只觉得这宫中凄凉,忍着心中的酸涩对求助地看来的两个女孩儿轻声说道。 静贵人却如同天塌下来一样。 若是走出去,叫满宫都看着她与僖常在彼此打耳光,那她还有什么脸面?若传到宫外去,又该如何丢人? 眼眶酸涩,她一颗心都灰了,闭着眼睛缓缓地往宫外走去。 皇帝将僖常在执拗地立在自己面前,只不耐地命人拉她出去,这才转身与太后拱手说道,“今日,是儿臣叫母后心里不痛快了,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母后体谅儿子才好。”见太后不肯与自己说话,他沉吟了片刻,便眯着眼睛说道,“至于姻缘,儿臣得与母后说说……” 他见太后霍然抬头,充满了希冀的模样,便慢慢地说道,“庆德家的那两个女孩儿,朕听说都是好的,母后看中了,也并不是奇怪的事。” 胖猫仔儿正兴奋中呢,没回过神儿来。 它叫僖常在过来,不过是想小小地挑拨一下这姐妹俩,谁知道这俩这么给力,不仅姐妹翻脸,还丢人丢到外太空去了。 “皇帝应了?”太后忍辱负重,都是为了这个,顿时惊喜地问道。 “看孩子们的缘分。”皇帝含糊地笑了一声,见太后看向自己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也跟着和气地笑了。 他最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孝顺儿子,太后娘娘这么喜欢总督家的孙小姐,他也得成全一二,才是儿子该做的事情不是? 总是跟太后娘娘拧着来,这是不孝,大不孝! 外头传来了清脆的巴掌声,皇帝的耳朵动了动,又见元恕元德的目光兴致勃勃,显然是想要出去围观一下,慈爱的父亲顿时觉得得满足一下儿子们这个小小的愿望,此时便与露出了笑容的太后和声道,“今日不早了,儿子得往御书房看折子去。至于总督府的那两个姑娘,母后若是喜欢,只去与总督府联络,彼此有意,朕就赐婚。”陕甘总督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会同意此时联姻承恩公府! “如此,皇帝去吧。”太后得了自己最想要的承诺,心里松了些,见皇帝对自己尚存恭敬,也十分满意,虽心疼静贵人今日受了委屈,然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谁成长的道路上没有这样的挫折呢?如今皇帝看似情深,然而过几年皇后越发年老色衰,静贵人正是盛年的时候,鹿死谁手就不得而知,到时承恩公府翻盘的机会很大,此时便不与皇后纠缠,只淡淡地看了含笑的皇后一眼,目光在她头上的九尾凤钗上停住了一瞬。 九尾凤钗,也得她戴的稳才好! 皇后对太后的目光毫不在意,此时见元恕与元德已经与太后告退,抱着一只兴奋得头上绒毛儿都竖起来了的胖猫仔儿往外头去看热闹,只挽着皇帝在后头走。 阿眸目光炯炯地看着不远处两个如花少女你给我一个耳光,我给你一个巴掌地彼此抽打,一旁有不知多少的宫人伪装路过,在一旁窃窃私语,顿时美得直拍自己的爪子,觉得自己今天起码能多吃两碗饭。 显然僖常在更怨恨静贵人一些,此时静贵人白皙文弱的脸上已经叫僖常在抽出了红色的血痕来,生出了几分狰狞,此时看着僖常在对自己充满了怨恨的眼睛,静贵人眯了眯眼。 她从来不在乎姐妹情深,然而若僖常在总是这样扯她的后腿…… 闭了闭眼,静贵人掩住了心中的杀机,也不抬头,只飞快地挥动自己的手,打足了三十个耳光,又将今日看着自己受辱的众人死死地记在了心中,这才捂着脸转身走了。 僖常在也脸上带伤,呸了一声,扭身也走了。 “这样还算解气。”元德满意地看着这姐妹俩丢了脸,又见元恕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知道是因太后看中了阿昙的缘故,便轻声劝道,“大哥放心,父皇,总是会给咱们做主的。”见元恕微微点头,对自己感激地笑了笑,他迟疑了片刻,便忍不住与他问道,“大哥真的那么喜欢她?你们才见了一面。” 一见钟情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儿扯淡?至少元德自己,就不能想象自己有一见钟情的时候。 “我见她笑,就觉得欢喜,晚上白天的,只心里都是她。”大皇子难得地文艺范儿,此时见弟弟与胖猫仔儿都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便叹气道,“多少的好处的都弥补不了我心里的空虚。” 阿眸陛下被这抒情的话恶心得小身子都翻过来了,眼珠子一转,扒拉了一下元恕的袖子。 “喵噶?”不如出宫去见见心上人? 元恕一低头,就对上那一双亮晶晶的猫眼儿,这一回,罕见地心有灵犀了。 “出宫,咱们见见姑姑去?”阿昙住在庆德长公主的公主府里呢,元恕眼睛都绿了,见弟弟无奈地看着自己,不由急切地问道,“你不想去?” “我都给你打听明白了。”元德叹着气拍着智商明显不在线儿的兄长,无奈地说道,“这样巴巴儿地往姑姑府上去,若是叫人知道,不过是连累人家小姐的名声。我听说后日姑姑要往西山白马寺去上香斋戒,到时候咱们偶遇一番,岂不是不着痕迹?况,”这年少的太子的脸上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拿肩膀撞了撞兄长的肩膀,小声说道,“山青水绿,有美同游,这得多快活啊?” 胖猫仔儿憧憬了那美景一下,一起点头。 赶明儿阿眸陛下也带美人儿快活一下。 “你说的对啊。”元恕忍不住嘿嘿地笑了,搓了搓手,小声儿说道,“后日,也不知赶不赶得及整身儿新衣裳。”他得格外地英俊潇洒,才能迷住人家小姑娘不是? 兄弟俩就此说定了,这才各自散去,只留了阿眸一只猫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小房间,见今日皇帝与皇后二人自个儿玩儿去了,越发觉得猫生凄凉。 想当初阿眸陛下众星捧月的幸福时刻,多叫猫怀念呢? 正撕咬小床上的小毯子纠结,阿眸就听见立在自己床外的弱水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一转头,就见黑衣阴郁的元湛立在自己的床边,手里提着一个大匣子。 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阿眸滚到了美人儿的面前,毛爪子勾住了他的衣裳。 尖尖的小爪子把明显很值钱的衣裳钩下了几条线,呆呆地看着自己毁了人家的华贵衣裳,胖猫仔儿默默地收回了爪子,头往旁边一偏,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别想叫阿眸陛下赔钱! 数着自己的小金库,胖猫仔儿撅着嘴巴企图赖账,就见元湛对自己的衣裳并不在意,只俯身看着自己,急忙抬爪做可爱状逃避赔偿。 元湛看着活泼讨喜的小猫仔儿,目光越发地柔和了,顾不得衣裳将手上的匣子放在了阿眸的小床上,见这胖猫仔儿火急火燎地就扒拉,试图查看里头究竟是什么宝贝,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道,“这些,以后都放在这里。” 多少宝贝朕的屋里都放得下! 胖猫仔儿眉开眼笑,觉得这小弟上道,还知道孝敬自己,笑得见牙不见眼地搓着爪子看着青年将匣子打开,胖猫仔儿脸上快乐的笑容呆滞了。 枕,枕头? ☆、第46章 “喵噶?” 这是个男子用的枕头,玉的,确实很值钱,可是不大符合胖猫仔儿的风格呀! “日后,这个放在这儿。”将玉枕放在小床上头那个软乎乎的小枕头旁,元湛满意地看了看,见胖猫仔儿呆呆地看着自己,一副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模样,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低声说道,“我的东西,也都放在这儿。”说完,又从那盒子里取出了男子的头冠等等,还有自己的几身换洗的衣裳玉佩,这才捧起了床上的这猫仔儿,温声道,“难道你不愿意?!” 朕,朕当然不愿意! 眼瞅着自己的小卧室这是被人占领的节奏,胖猫仔儿在半空伸腿踢爪嗷嗷直叫,撒泼打滚儿叫土匪滚蛋! 再好看,也不行! “还得叫人送个浴桶来,日后本王好在这儿沐浴。”见胖猫仔儿气急败坏回头咬自己,元湛眯了眯自己的眼睛,淡淡地祭出了杀招。 挣动的小身子停住了。 悬在半空的胖猫仔儿做思考者状,默默地想象了一下。 欣长俊美的青年,浑身如玉一样白皙,带着沐浴之后的晕红一丝不挂地从浴桶之中起身,胸膛之上,两点樱红…… “噗……”两行鼻血从胖猫仔儿的小鼻子里喷了出来,真真儿地是血溅三尺! 元湛仿佛很习惯应对这么个场面,熟练地伸手拿自己的袖子给失血过多奄奄一息,小身子滚烫的胖猫仔儿擦鼻血,见它贼兮兮地看着自己,这一回却不再提什么叫自己滚蛋了,一向阴郁的脸上飞快地生出了一丝笑容,慢慢地隐住了,看着这胖猫仔儿继续说道,“本王在这里更衣,岂不是也很方便?” 见小色鬼眼珠子发直,显然没有想什么和谐的话题,他心里就觉得暖和起来,心满意足地将这个小东西抱在了怀里。 有它在,他就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活着的。 阿眸陛下绝对不肯承认自己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只不过觉得堂堂王爷没有个更衣的地儿有点儿可怜罢了,此时伏在元湛的怀里拱了拱这青年的脸,飞快地伸爪。 一只荷包都不必胖猫仔儿提的,转眼就挂在了它的小爪子上。 这人这么识相地给了买路钱,就叫胖猫仔儿满意了,拆开一看,见这里头是许多的小小的各色花样儿的金玉之物,都很符合阿眸陛下的喜好,觉得这王爷为了得到自己的青睐也是辛苦了,阿眸陛下撅着嘴巴啃了这人一口。 “今日我没有往书房去,想念我没有?”元湛此时是与在外头不同的柔和,简直判若两人,抱着胖猫仔儿靠在床边问道。 弱水早就识相地带着人退了出去,还很合心意地给广宁王殿下合上了门。 正在开开心心的胖猫仔儿小身子一僵,之后,搓着爪子甩尾巴。 想,怎么不想,就是差点儿没想起来。 看着阿眸心虚地缩着小身子,元湛眯了眯眼,挑了挑这猫仔儿的小脖子,轻声道,“若是你每天都想,我日后,每天都给你许多的宝贝与点心。” 面对这么大方的小弟,胖猫仔儿一脸的义正言辞,表示美人儿永远都在阿眸陛下的心中。 见它长记性,元湛这才满意地点头,抱了这胖猫仔儿一会儿,只命外头的人带了热气腾腾的食物进来,胖猫仔儿往上头一看,就见几个大食盒,里头都是一盘一盘的菜,大多都是它喜欢的菜色,觉得这十分符合自己的喜好,难得这王爷与自己心有灵犀,阿眸感激地跳上了桌子,看着一盘盘菜被拿出来,迫不及待地吃了两口,竟觉得这味道与自己最爱的一模一样,顿时闷头大吃。 “慢点儿。”见胖猫仔儿吧唧吧唧吃得连头都舍不得抬,元湛只叫人下去,自己给胖猫仔儿挑鱼刺,一边摸着它的小身子。 阿眸陛下转头吃了美人儿给自己挑了刺儿的鱼,叫了两声。 “日后,我每天与你一同吃饭,好不好?”见胖猫仔儿对自己甩尾巴,元湛温声问道。 阿眸歪着头想了想,见元湛服侍自己这样周到,又想到日后可以白吃白喝,顿时点头。 一旁跟进来服侍的弱水欲言又止,总觉得这胖猫仔儿是为了美色与食物把自己卖掉的节奏。 “主子……”弱水才唤了一声,就霍然撞上了元湛的眼神,那瞧着的杀机冰冷阴郁冷酷,仿佛这世间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在其中,叫人只看了一眼就心生恐惧,叫她浑身发抖,然而对上了这充满了警告的眼神,这少女只忍住了浑身恐惧的颤抖,与偏头疑惑地看过来的胖猫仔儿努力镇定地轻声道,“主子不如再想想?” 就是这广宁王太过阴暗,所以她才担心这人对猫仔儿心存不良。 见她担忧地看着自己,阿眸心有所感,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臂。 元湛冷哼了一声,目光沉沉地看了看这宫女,之后,稍稍缓和了脸色。 “好好儿照顾囡囡。”他随手将一个荷包丢在了弱水的怀里,冷冷地说道。 有这样忠心服侍的人照料,他才能放心。 “奴婢……”弱水并不愿收这荷包,然而却见那胖猫仔儿已经转过头目光炯炯,不由哭笑不得,见广宁王这番仿佛真的很看重它,这才有些放心地收了荷包,却寸步不离了起来。 她这样“不识相”,完全没有方才的机灵,仿佛是看出了什么,元湛却并不在乎,给胖猫仔儿喂了饭,又一同往外头消食儿儿了会儿,见阿眸昏昏欲睡,这才出宫去了。 之后的两日不必提,只后日的清早,清晨泛着清凉的气息,早就在皇帝与嘉靖侯面前请了假的元德元恕两兄弟就兴冲冲地带着面无表情地提着一只极大篮子的弱水往西山去了。 因起的早,祖宗还在大篮子里呼呼大睡,两个皇子也不敢叫胖猫仔儿起床,此时见弱水守着篮子坐在角落,元德便小声儿与兴致勃勃的元恕问道,“大哥准备得如何?” “你觉得我怎么样?”今日元恕穿了一件墨色滚金边簇新的衣裳,腰间一把白玉腰带,头上白玉头冠,越发俊朗,此时有些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与无语的弟弟眉开眼笑地说道,“父皇今儿一早,还赞了我这身儿,我想着,该是极好了。” 他为了这一天,差点儿失眠,心心念念都是心上人看到自己时惊艳的模样,因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就甜甜的,目光发亮地说道,“她,她该是喜欢的对不对?” 元德呵呵了两声,一扭头对兄长的小蠢样儿不忍直视,心说爱情真是一种会叫人变的愚蠢的玩意儿。 因大皇子十分紧张,因此元德也不再多说,只频频地往那大篮子里看去,却听见里头只有小小的呼噜声,胖猫仔儿睡得格外香甜,此时便对弱水问道,“我听说王叔昨儿寻囡囡了?” “给主子带了些吃食。”弱水避重就轻地说道。 “难得王叔竟与囡囡投缘。”元德摸了摸下巴,悲惨地发现,若日后再叫王叔看自己不爽,许只有胖猫仔儿才能救自己一命,心里越发地伤感了,哪里还管自家皇兄在一旁兴奋的心情,又与弱水询问了些,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安心,一路车轮滚滚地往西山去了。 因今日庆德长公主入山礼佛,因此各处都有人把守,元德兄弟二人只叫人将宫车赶到了山上一处幽静的小院,这才下车,看着四周的景色微微颔首。 怨不得都喜欢礼佛,单是这种超脱喧嚣之外的清净,就叫人喜欢了。 兄弟俩刚刚下车,就见那小院子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之后,就有两个女孩儿一同带着人出来,却仿佛是在争执,其中那个面容俏丽身穿鹅黄衣裳的少女带着几分怨恨与嫉妒地对着脸色冷肃的阿昙说些什么,说到激动的时候,竟还要上前去扒拉阿昙的胳膊,却叫阿昙身后的丫头拦住了,此时见阿昙仿佛是在俯瞰自己的模样,这少女便忍不住大声说道,“庶出又如何?庶出不是人?!凭什么由你作践!” 这少女正是那日在宫中的阿萝,此时看着自己的嫡姐,恨得眼睛出血。 那一次从宫中出来,向来平和,哪怕是对她这个庶出侄女儿也很温和的庆德长公主,只简单明了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少作白日梦! 凭什么叫她别做梦?她都知道,当日姨娘求了父亲生生地叫她跟着嫡姐入京,那都是为了有个好前程的。 有长公主总督府的体面,她就是个庶出,为何就配不上承恩公府的长孙?! 那时这个嫡姐就在一旁看着,还对自己说什么承恩公府不是良配,只要她安分,长公主总能给她寻一个好人家,那模样叫她恶心! 太后娘娘的娘家,怎么会不是良配?一定是这个嫡姐也看上了,所以叫她退让。 “你做什么?!”见阿萝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姐姐,元恕的脸色顿时一变,上前呵斥道。 阿昙听见这声音,霍然转头,就见今日俊朗英俊得耀眼的少年对自己红了脸,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之后伸手挥了挥,笑靥如花,轻快地叫道,“你来了?” 这么热情? 大皇子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喜得要命,正要羞涩地应了心上人的招呼,却陡然觉得这姑娘招呼的方向,与自己有点儿小小的偏差。 怎么看着自己的身后? “喵噶!” 他顺着那方向转身一看,就见一只毛茸茸的胖猫仔儿从一个大篮子里探出头,对自己的心上人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第47章 阿眸扑棱了一下小耳朵,举着挂着元湛给自己平安符的小爪子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跳下了自己的小窝就往露出了惊喜笑容迎上来的阿昙举爪而去。 “我就说,今儿天儿好,必然有好事儿的。”阿昙叫胖猫仔儿拱了拱自己的裙角,俯身就将沉甸甸的猫仔儿给抱起来托在了怀里,与它拱了拱,这才笑嘻嘻地握着它的小爪子笑问道,“囡囡今天怎么会过来呢?” 她一笑,早就把方才与妹妹的不快给放在一旁了,见一旁的弱水上前给胖猫仔儿擦脸,急忙接到手里,很习惯地就服侍起来,一边给阿眸陛下擦眼屎,一边小声儿说道,“这寺里有斋菜出了名儿的好吃,你有口服了。” 胖猫仔儿习惯性地吸了一口口水,之后厚着脸皮叫了一声。 那什么,阿眸陛下美食家的雅号,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啊哈哈…… 元恕悲剧地被人忽略,然而阿眸是他舍不得招惹的存在,一时间苦逼极了,只在阿昙的身后亦步亦趋,探着头看着这俩亲近个没完没了,终于忍不住在阿昙的身后小声儿说道,“今天真是有缘呐,三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看我看我”这样殷切的气息,叫阿昙看了一眼脸就红了,然而三姑娘是个十分磊落的人,喜欢谁没有不敢承认的,只大大方方地抱着一同覰来的胖猫仔儿笑道,“殿下今日,格外不一样。” “是不是格外英俊?”元恕急忙殷切地问道。 元德在一旁见阿昙惊呆了,默默地捂住脸,觉得兄长的表现实在给广大风流倜傥无往不利的皇家子弟丢人。 胖猫仔儿看着元恕的傻样儿笑得小身子直抽抽,然而目光落在后头那个用嫉妒的目光看着阿昙的少女身上,就生出了几分不喜,与阿昙叫了一声。 “臣女带两位殿下去见表姑姑。”阿昙见了妹妹的模样,想到方才她的话就收了笑。又见阿萝上前给两个皇子行礼,便冷淡地说道,“姑姑礼佛呢,山中清净,你自己好好儿想想。虽我不喜你,还你好坏,却是家族的脸面!” “她就是太后宫里毁你名声的那个?”见阿萝模样俏丽,然而一双眼睛里全是戾气不甘,元恕本都已经失去的智商顿时又回来了,又见阿昙并不在乎的模样,便跟在她的身后轻声问道,“要不,我给你出口气?” “我已经抽过她了,一个大耳瓜子呢。”阿昙见元恕要给自己出头,就笑了,见元恕对自己动手并没有反感,目光之中更添欢喜,笑嘻嘻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女子报仇,一个时辰都嫌多!”见元恕看着自己连连点头,仿佛是在认同,她转了转眼睛小声儿说道,“她也不过是想要嫁个好人家儿,只是承恩公府家大业大的,不是咱们高攀得上的,何必记挂呢?” 她的父亲更喜欢阿萝的母亲,将她的心养大了,想要与她一争长短,这阿昙都知道,然而叫阿昙说,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妹妹,却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往死路上走。 承恩公府那样的门楣怎么会叫庶女做当家主母?况她心里知道的,祖父乃是得了皇帝的赏识方才能一跃而上做了封疆大吏,而太后与皇帝,并不是亲母子。 哪怕不知宫中事,阿昙也敏锐地觉得,疏远太后,跟着皇帝走,才是家族兴旺的根本。 此时联姻承恩公府,只会叫皇帝心中猜忌不快,这样的蠢事,她自己不会做,也不会叫阿萝败坏家门。 “不知好歹,太后的眼光那么高,怎么会看上她。”元恕见心上人心胸开阔,心里十分骄傲,然而男子么,小心眼儿常有的,此时便小声说道,“爬得越高,掉下来还不粉身碎骨?” “这些,可不是你一个皇子该管的。”见元恕小声嘀咕,阿昙也只是一笑,回头看着阿萝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去,只叫人跟住她,心里轻轻地一叹。 阿萝还算有点儿脑子,知道自己一个庶女攀附皇子是够呛了,因此只一门心思认准了承恩公府,非要嫁过去日后做当家少奶奶。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祖父膝下三子,嫡出的孙女儿就七个,还会为一个不知好歹的庶出的女孩儿费心思?一旦阿萝做出叫家族为难的选择,第一个要跟她划清界限的,就是祖父了。 不必逐出家门,只从此冷遇疏远,就足够阿萝求生不能了。 “我这,这也是担心你不是?”元恕见胖猫仔儿悠闲地在心上人的怀里这拱拱那拱拱,顿觉厚脸皮的重要,此时也绷着一张金刚不坏的脸皮小声在阿昙的耳边说道,“你知道的,知道,知道我的心的。” 说了这个,还是个新手上路的大皇子脸就红了,又见阿昙惊悚地看了自己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就低声说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娶你做王妃,行不行啊?” “再说吧。”这么单刀直入的少年实在叫阿昙震惊,换个人,三姑娘都得觉得这是不尊重自己了,然而目光看进元恕的眼睛里,见着那双眼里全是真诚与无措,阿昙心里微动,下意识地搂住了怀里的胖猫仔儿,垂着头慢慢地说道,“一时的情感不过是冲昏了头脑,殿下该好好儿冷静给自己想想,别给自己日后悔。”大皇子的感情这样热烈,然而阿昙却有些害怕。 若是来日又有个女子牵动了他的心,他抽身而去,到时她又该怎么办? 如母亲那样,看着父亲纳妾生出庶子庶女,与父亲举案齐眉相敬如冰? 如同母亲那样,里里外外操持家务,给父亲照顾后宅,算计那些庶出的子女如何不会压在她们嫡出兄妹的头上,暗地里抱怨父亲的无情? 只想到这个,阿昙就觉得可怕,抱着怀里暖烘烘的小身子低头走远了。 元恕呆住了。 方才,方才还说得好好儿的,怎么就说变就变了呢? “我说错了什么么?”元恕看着阿昙远处的背影,急忙拉着弟弟轻声惶恐地问道。 “女人心海底针,我知道个屁!”元德也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明明气氛不错,他还在为兄长欢喜,一眨眼就变了,此时也烦恼地抓着头说道,“我就说女人麻烦,偏你一头撞进去,”见兄长耷拉着脑袋十分可怜的样子,他便叹了一声,突然笑道,“亏了囡囡跟进去了,你瞧着,许还有转机的。” 胖猫仔儿给力极了,至少也能打探得出这姑娘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是? 元恕心里只存了这么一个希望,闷闷地应了一声。 “咱们进去给姑母请安。” 这兄弟俩一进静室,就见斋戒的庆德长公主目光温煦地抱着胖乎乎的猫仔儿坐在椅子上,这回没脱手,正与一旁低头的阿昙说话,见了两兄弟,便含笑招呼道,“你们今日不必读书么?” “真是一家人呐。”这么熟悉的话,就叫元德泪流满面了。 庆德长公主要嫁到嘉靖侯府去,如今就跟着嘉靖侯一起敦促他俩的功课,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许是目光太悲愤,庆德长公主看着就笑了一声,又见元恕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阿昙的身上,心中就是一动,推了阿昙一把,轻声说道,“在外头说话了没有?” “说了。”阿昙垂着头轻声说道。 见她这个模样,还带着几分忧愁,秀丽的脸庞都变得暗淡了,庆德长公主飞快地皱了皱眉,对着竖着耳朵听着的两个兄弟笑道,“你们风尘仆仆地过来,难免惊扰了佛祖,不如往后头洁面,回头咱们再说话。” 她年长两个皇子近十岁,沉稳温和,就叫两个少年忍不住地听从,往后头去梳洗了。 阿眸舔着自己的小爪子听着两个小弟往后头去了,这就听见庆德长公主与阿昙嗔道,“你今日为何这样冷淡?”她细细地看着阿昙的模样,许久之后,便慢慢地问道,“难道是与大皇子生出不快来?” “是侄女儿自己的一点儿想头。”阿昙叹了一声,从来都笑呵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来,将头抵在了庆德长公主的膝上,轻声说道,“大皇子,叫我害怕了。” “你不喜欢他?”长公主说着这话的时候,胖猫仔儿的一双耳朵扑棱扑棱地就竖起来了。 “喜欢的,可是就是这份儿喜欢,叫我恐惧。”阿昙有些茫然地说道,“若是不喜欢,全当搭伙儿过日子,这个人日后有多少的妾室,侄女儿都不会在乎。然而我喜欢他,喜欢到有些害怕,若是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喜欢别的女子了,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她抓着怔住了的长公主的手有些难受地说道,“我今日看着他这样站在我的面前,突然就想着,若是来日他也三妻四妾,我只能去死了。” 她如今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善妒的女子,这在皇家,就是大罪过。 她想到这个,眼眶就红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阿眸陛下眼睛都亮了,这一刻,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能说话真的很误事! 那什么,美人儿呀,阿眸陛下这小弟,他,他不纳妾的呀! ☆、第48章 胖猫仔儿急的嗷嗷直叫,人立而起挥着小爪子火急火燎的。 无奈长公主与阿昙都不是与它心有灵犀的人,见它如此,只担心得不行,叫庆德长公主放在怀里小声儿地安抚,却完全没有领会到阿眸陛下沧桑的内心。 长公主柔软馨香的衣裳贴在猫脸上,若是从前,胖猫仔儿还能陶醉一下,然而此时,却没有这么个心情了,许久之后,见这俩美人儿确实听不懂自己的话,猫仔儿伤感地垂头,爬下来无力地不动了。 见胖猫仔儿有气无力地歇了,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摸着阿昙的头发柔声说道,“这话,原不该我与你说,只是莫非你对感情这样没有信心?”她敛目温柔地说道,“这两个孩子,当初我并不是很熟悉,只是皇后我却是时常见的,那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还有皇兄,你瞧瞧,都说帝王无情无心,然而时到如今,宫里宫外说的,都是皇兄只留宿皇后宫中,情深若此,跟着这样父亲身边长大的皇子,若是我,就愿意相信一回。” “姑姑。”阿昙唤了一声。 “女人这一辈子,若是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总会遗憾。若他不好,我不会劝你。可是你见了他的,莫非还不相信自己么?” “我不知道。”阿昙才是个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些,此时就小声儿说道,“由爱生忧,原来真的很有道理。” “不怕你笑话,当年,我也是如此恐惧,因此感同身受。”见阿昙与自己听心里话,庆德长公主也忍不住笑了,拍着好奇地看过来的阿昙的头,目光看着远处,仿佛是在回忆什么,嘴角都是笑容,轻轻地说道,“当年,我是公主里不得宠的那个,皇姐们个个儿比我强,男人都比不上的,我那时自卑,虽然与阿萧一同长大,却不敢奢望与他真的有结果。” 哪怕是先帝朝时,嘉靖侯都是帝王最宠爱信重的臣子,当初公主里头看中了嘉靖侯世子林萧的,也并不是她一个。 “那时四皇姐也想嫁给他,她是贵妃之女,容貌比我美,鲜衣怒马就跟一团火一样明亮耀眼,叫人看一眼就心生倾慕。她也喜欢林萧,也敢冲到他的面前去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我很羡慕,也很嫉妒,偷偷看着林萧拒绝她,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的时候,心里不知多欢喜,也不知多害怕。” 她看着自己的手,喃喃地说道,“我就想,我并不是最好的那个,他会喜欢我多久呢?皇姐这样的女子,都不能叫他动容,我有能留住他多久呢?况如今喜欢,日后,会不会他会发现我也不过如此,生出后悔?” “姑姑。”阿昙讷讷地看着嘴角笑得柔和的女子,再次唤了一声。 她没有想到在家中永远都很娴静,哪怕是简单地坐着都带着尊贵的长公主,都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 “那时阿萧的妹妹就与我说,我担心的不对,因为我心中臆想出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他。”庆德长公主笑了笑,见阿昙好奇地看着自己,抿了抿自己的发鬓轻声说道,“她说这世上有一类男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只要有了喜欢的女子,哪怕之后有更好的,也不会再动心。她叫我学着要相信,相信自己深爱的男子,会为了自己坚守,永远都不要动摇。” “如今,我将这话送给你。”庆德长公主柔声说道,“你要相信元恕,相信自己的心,这样才不会后悔。” “若我信错了该怎么办?”阿昙怯怯地问道。 “当年,我也问过一样的问题。”庆德长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了当年那个又嚣张又机灵的小姑娘,抚掌笑道,“若遇上了渣,渣……”她觉得这个阿昙大概听不懂,便笑道,“若是遇上了负心人,一脚踹了叫他去死,再寻好的就是。” 那个小姑娘抱着她的手叽叽呱呱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却叫庆德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去了,轻轻地说道,“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美男子,天底下多的是。” 当然,说了这些的小姑娘叫黑着脸的广宁王兄提着衣领拖走抽打的后续,就不需要与侄女儿说起了。 “说这话的,大概与世子有仇。”哪里有撺掇嫂子爬墙的呢?阿昙就对庆德长公主口中嘉靖侯家的小姐生出了几分好奇与仰慕来笑道。 “铁打的公主流水的驸马,这个也是她说的,你就得想想阿萧那时的脸色。”庆德长公主笑着笑着,眼角就流下了眼泪来,拿帕子擦了脸,这才强笑道,“想到从前,总是叫人心里伤感。” 那次,素来疼爱妹妹的林萧黑着脸看着对自己张着小胳膊求救的妹妹叫元湛拖走,还微笑招手相送,回头就与瞠目结舌的自己笑道,“真欠抽是不是?”那时的快乐与林萧的愉悦的笑容还在眼前,却叫庆德长公主再也生不出欢喜了。 “早知道……” “姑姑你哭了。”哪怕是擦了脸,然而庆德长公主还是忍不住流眼泪,就叫阿昙不知所措起来,牵着她的手小声问道,“姑姑为什么这样难过?”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庆德长公主喃喃地说道。 她的眼泪落在阿眸的小爪子上,看着她伤心的模样,阿眸就觉得爪子烫得很,心里疼的难受。 它轻轻地依偎过去,趴在庆德长公主的怀里,小小地叫了一声。 不要这样难过呀。 阿昙本一头雾水,然而想了想,猛然就想到嘉靖侯世子唯一一个妹妹如今嫁入广宁王府,前两年京中闹得厉害,都说这位王妃叫人魇镇,昏迷不醒,广宁王天都要翻过来了地寻仇人。听着庆德长公主与自己说的话,虽然并不认识这位王妃,却也觉得心里难受,此时见胖猫仔儿仿佛是在安慰庆德长公主一样,也急忙小声劝道,“都说吉人自有天相,佛祖在上,不会叫好人有磨难,我想着,那位王妃是个大福气的人,不会如此煎熬太久的。” “我也这么想。”阿昙善解人意更叫庆德长公主满意,此时便温柔地说道,“她心里的牵挂这么多,怎么会忍心一辈子这样睡过去呢?” 阿眸跟着用力点头。 有那么多人的关爱,那位王妃一定要早点儿醒来才好,那王妃只这样听着就叫阿眸心里喜欢,日后,一定能和它做一对儿好朋友的。 想到这个,胖猫仔儿就搓着小爪子对着室中的佛祖金身虔诚地拜了拜。 阿昙见这胖猫仔儿还知道腆着小肚皮拜佛,就忍不住觉得有趣,又见庆德长公主抱着这猫仔儿,头上都冒汗了,嘴角一抽,将它从姑姑的怀里抱开,这才轻声道,“您劝了我这些话,我都明白了,这一回,我就信他一回。”正说到这里,就见浑身清爽的元恕元德一同回来,见了这二人,胖猫仔儿眼睛就是一亮,对着元德叫了两声,扑腾了起来,想要扑进元德的怀里与他咬耳朵。 见它如此,元德就知道这是听到不得了的话了,顿时接过了这猫仔儿与庆德长公主笑道,“侄儿带囡囡也出去洗洗。”说完,就与元恕抱着阿眸往外头去了。 “怎么回事?”元德将胖猫仔儿放在一块大石上,急声问道。 胖猫仔儿看了看这兄弟俩殷切的眼睛,低头想了想,一抬头目光热切,使劲儿地撅了撅自己的嘴巴。 “大哥此感情热烈……”元德翻译了一下胖猫仔儿的肢体语言,就见这胖猫仔儿满意地看了看他,之后突然眼神犀利冷酷,用一个艰难的转身表达了一下自己决绝的背影,对着另一处飞吻了起来,顺便抬着后腿儿往后踹动,叫元德想了想,这才试探地问道,“恐大哥三心二意,回头翻脸无情叫她伤心?” 这一回,胖猫仔儿面对他端坐,目光炯炯。 “我不是这样的人!”元恕看明白了,也听明白了,顿时叫道。 胖猫仔儿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是什么人呢? “这话,您得跟人姑娘说去。”元德见大哥抓着自己的肩膀指着自己的心剖白,顿时无语地仰头看天。 对弟弟海誓山盟有个屁用! 元恕这才明白过来,用力地点头,回身往庆德长公主的方向去了,这一回生出了几分迫切,只想叫阿昙知道自己的心意。 元德跟在兄长身后玩命儿抱着胖猫仔儿飞奔,累得吐血。 “侄儿知道了!”元恕一把推开门,大声叫道,正要说一说自己不会纳妾的心情,却陡然感觉到静室之中气氛不对。 庆德长公主目光森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泣的俏丽少女,一双手握得发白,那少女的身旁,竟然还多了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虽然也十分英俊,然而却带着几分苍白虚浮,显然是身体空耗,那一双眼睛之中还有些轻浮,此时扶着这少女,还带着几分得意与嬉笑,抬头与庆德长公主说道,“小子在山中偶遇这位姑娘,一见倾心,知道是总督府的小姐,虽觉得无礼,然而情之一字实在不能忍耐,因此特特来求长公主成全了咱们,日后,承恩公府,定然全力相报!” 胖猫仔儿听到承恩公府,顿时抖了抖耳朵,又见阿昙已经躲到后头,看着这家伙得意的模样,嘴里呸了一声。 ☆、第49章 庆德长公主已经恨得眼底冒血,恨不能将眼前这么两个东西一把撕碎! 一见倾心?! 混账!真以为她是傻瓜?! “你……”承恩公府的这个小子不归自己管,庆德长公主管不着,也不想知道这小子是机缘巧合出现在西山,还是知道她在此斋戒因此来捡便宜,只看着委顿在地上哭哭啼啼求自己成全的阿萝,冷冷地说道,“你大了,本宫管不住你了!如今,本宫只问你一句,你想好了没有?!” 她的目光落在元恕与元德的身上,目中飞快地闪过担忧,闭了闭眼,双手发抖。 阿萝这样与承恩公府的小子好上了,就拖累了阿昙的名声,如今还叫元恕撞见,就是遮掩都不行,也不知日后元恕会不会看不起她。 况,谁愿意有这样声名狼藉的姻亲呢? “求姑姑做主,我,我是真的喜欢乾家公子的。”阿萝今日怒气冲冲地下山,才下到半山腰就遇上了这位承恩公府的长孙,马上就看对了眼儿,一个假装跌倒,一个上前搀扶,眉来眼去彼此有意之间,又知道她是总督府的小姐,这位乾家大爷就上了心,因与她有了些不规矩的亲近,因此一口答应迎娶自己,带着她就往庆德长公主的面前来了。 此时有些得意地看着长公主,阿萝的嘴角就挑了起来。 嫡姐见不得她嫁到好人家,百般阻挠又算得了什么?她照样儿自己就能做成事。 “既然如此,回头,我与你祖父修书一封,成全了你。”庆德长公主长在宫廷,并不是一个烂好人,见阿萝执意往死路上走,也懒得理会,此时拖着声音对她笑了笑,见阿萝的目光惊喜,心里哼笑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太后娘娘前些时候,还与陛下说起中意总督府的小姐,如今可不是就应在了你的身上?”她目光扫过眼神闪烁的乾家大爷,之后敛目,转动着手腕上长长的数珠说道,“承恩公府,也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乾家大爷急忙赔笑说道。 不是承恩公府时刻看着庆德长公主的动静,知道总督府小姐往西山来了,他怎么会大老远的往这么兔子不拉屎的地儿跑! “愿意就好。”庆德长公主嘴角讥讽地勾了勾,淡淡地说道,“在我的面前说了这话,日后,谁敢反悔,别怪本宫往陛下面前告一状,到时,承恩公府,只怕受不起。” 她的声音之中早就没有了温煦,冷冰冰的,叫面前的轻浮青年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劲儿,然而事到如今,已经站在了庆德长公主的面前,这青年看了看柔媚地侧头看着自己的阿萝,心中突然一荡,急忙赔笑道,“绝不反悔!”他一边说,一边恭敬地从自己的脖子上拉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放进了柔柔地看着自己的阿萝的怀里,深情地说道,“这是承恩公府的传家之物,今日,就留给小姐作为信物!” “大爷!”阿萝已经唤了称呼,怀着满心的真情地唤了一声。 庆德长公主恶心坏了,只冷冷地说道,“回去叫人上门提亲!” “到底是总督府的孙小姐,不如赐婚,更有体面?”这青年今日就想将事儿砸瓦实了,急忙说道。 “赐婚?”庆德长公主看了看这青年,见他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又见阿萝被感动的不轻,顿时颔首,笑了笑,淡然地说道,“竟然愿意赐婚,可见你二人真是真爱!” 这话说得叫这青年有些疑惑,还未问出什么,就听见庆德长公主不耐地说道,“既然愿意赐婚,你往宫里求太后娘娘去,只记得,你心上人是总督府的四姑娘,可别记错了人!” “四姑娘么,我记得了。”这青年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然而却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与从家中出门时老爹老娘叮嘱的有些不同,忍着心中的疑惑,他对着庆德长公主拱了拱手,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至于你……”眼见外人走了,阿萝已经欢欢喜喜地抹了眼泪起身,转着手上的美玉满面春风,长公主便冷笑道,“路是你自己走的,你喜欢他,本宫成全你!” “姑姑偏心!”见长公主气色与从前不同,冰冷疏远没有半点儿欢喜,阿萝顿时就哭道,“您为了三姐姐尽心尽力,一颗心都在她的身上,左一个承恩公府的少爷,右一个大皇子的,满心都是她,可是我呢?!”她哭着叫道,“连剩的那个您都不肯给我!” “我不为你费心?!”长公主也恼起来,厉声道,“不是为了你,我刚回京,就出去与应城伯家走动?!” “一样的姐妹,凭什么差出这么多?我不服!”阿萝尖声道。 一个能嫁给皇子做正妃,凭什么她就只能嫁给长公主口中那个伯府庶子?! “你父亲把你教坏了!”见阿萝口口声声都要与阿昙分个高下,庆德长公主闭了闭眼,冷冷地说道,“你心比天高,日后,不要后悔。” 庶女有野心不是错,有许多有野心的庶女也将日子过得极风光,过得比嫡女还好,然这都是要手腕儿的,至少也得是个聪明人。阿萝没有脑子,却还想一步登天,庆德长公主也不肯管了,此时对着阿萝喝道,“出去,别脏了我的屋子!” 哪怕自己给家族联姻了承恩公府,在这长公主的心里自己依旧赶不上阿昙,阿萝的眼眶红了,又见她对自己毫不留情地呵斥,都不避着两个皇子,阿萝目中恨得流泪,转身就跑了。 “好大一出戏。”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元德就一笑,抱着看的直甩尾巴的阿眸上前笑了。 胖猫仔儿此时捂着鼻子打了几个小喷嚏,小身子抖成了秋天的落叶。 “这是何意?”长公主见胖猫仔儿耍宝,急忙问道。 “那小子身上的胭脂味儿逆风都能传三里地去,可见不知多少的女人海誓山盟过,谁受得住呢?”元德笑嘻嘻地看着胖猫仔儿深以为然地点头,顿了顿,便见长公主转头笑了,却有些忧虑藏在眼底,急忙笑道,“大哥本是有话要与姑姑说的,如今您心情不好,侄儿想着听完了,定然欢喜。”说完了这话,他转身就捅了捅元恕。 元恕英俊的脸上通红,咳了一声,这才小声儿说道,“姑姑,我是个不会纳妾的老实人,您日后就瞧着好了。” “不纳妾?老实人?”庆德长公主这下就更被逗笑了,又见这兄弟两个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许久之后,便微微颔首,忍着笑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大皇子翘首以盼,目光炯炯。 “这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们小儿女说话的份儿呢?”火候到了,庆德长公主就不说什么彼此有情的话了,特别规矩地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瞧着好,也就允了你,你也是,回去等着去。回头,姑姑求皇兄给你们赐婚。” 她掩了掩嘴角,淡淡地说道,“这姐妹一同赐婚,岂不是佳话?况体面也大了,叫我瞧着也郑重些。”她说到了这里,见下头的两个小子顿时欢呼起来,还有一只胖猫仔儿跳到地上人立而起扭着小身子小屁股蹦跶,整个儿群魔乱舞,便露出了无奈来。 “多谢姑姑,多谢姑姑!”元恕此时真是欢喜得不能自己,跟弟弟对掌,又俯下了身与胖猫仔儿对爪,这才感激地说道,“侄儿,侄儿做鬼都忘不了您!” “你做了鬼,还是把本宫忘记吧。”庆德长公主见这个侄儿欢喜傻了,顿时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说道。 这个话题太惊悚,不是这小子目光坦然,长公主真觉得这小子是咒她来的。 “那个,侄儿能不能……” “阿昙还没点头,你们不要见了。”长公主挥了挥手,见元恕眉眼之间都是喜色,便摇着头含笑说道,“原是该规矩些。” “如此……”元恕的头低落了一下,然而对上了下方胖猫仔儿鼓励的眼神,又想到方才承恩公府的那个败类还知道给点儿定情信物呢,急忙对长公主说道,“姑姑且等等。”说完,顾不得长公主的疑惑,浑身往门外而去。 “这是?”长公主见侄儿跑了,不由疑惑地问道。 胖猫仔儿露出了一个十分生动的表情,甩着尾巴,口水都滴滴答答地淌了出来。 不大一会儿,屋里的众人就听见外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再一看,就见元恕捧着一个不小的石盆进来,艰难地放在了庆德长公主的面前,后者疑惑地往里一看,却见里头竟是两条肥嫩的鲫鱼缓缓地游动,还未待如何,就见一只胖猫仔儿两只小爪子搭在了盆沿上,看着里头活生生透出鲜美味道的鲫鱼,目光垂涎。 “这个是侄儿刚才在后头的溪水里抓的。”见庆德长公主看着自己呆呆地点头,元恕就红了脸,抓了抓自己的头小声儿说道,“这鱼不论做汤还是烤来吃,都十分美味,因在佛祖面前,侄儿不敢杀生,如今送给姑姑,等回去了,姑姑再叫下头做给三……你们吃,”他一笑,露出了诚恳的笑容来说道,“您相信侄儿就是,不是给……您,侄儿一定会自己吃掉!” 这个是真的,这鱼特别好吃,阿眸陛下和它的小伙伴儿们经常抓来吃! 胖猫仔儿拿爪子拍着水面,吞着口水,迎着庆德长公主无语的目光,认同地甩了甩尾巴。 连鱼都舍得拿来给三姑娘吃,这才是真爱来的! ☆、第50章 得了庆德长公主的首肯,旗开得胜的两皇子一猫欢天喜地回宫报喜。 这宫里,该预备喜事儿了! 沈妃今日知道儿子出征,心中十分紧张,此时正在皇后宫中焦急地等待,心中存着心事,与皇后回话都带了几分漫不经心,此时见元恕元德抱着胖猫仔儿嘻嘻哈哈地进来,心中为这快活就是一松,急忙问道,“如何?可应了没有?!” 她什么都不求,只想给儿子寻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儿好好儿过日子,阿昙心性爽快大方,不是忧郁小性儿的性子,自然就叫沈妃喜欢极了。 “儿臣回头,得求父皇赐婚了。”在西山双手奉上鲫鱼之后,元恕敏锐地觉得长公主有对自己另眼相看的意思,此时就有些得意地说道。 胖猫仔儿跳到皇后身边的桌子上,扭着小身子嘎嘎地叫,抬爪与皇后拱了拱。 天大的喜事儿,应该吃顿好的! “这可是喜事儿。”皇后见元恕自己是喜欢极了,也就放了心,见沈妃已经忙不迭地盘算自己的私房,想给阿昙几样珍玩作为自己的看重,便指着沈妃笑道,“有你这样的婆婆,可见那姑娘是前生修来的福气。” “他们日子过得好,臣妾就知足了。”沈妃温柔地看着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大的儿子,温声道,“三姑娘是个柔弱的人,日后,你可不许欺负她。” 柔弱的姑娘一耳光抽得妹妹找不着北,真是太柔弱太好欺负了。 皇后咳了一声,不能明白沈妃怎么就能睁眼说瞎话,却也与元恕叮嘱道,“这媳妇儿,是你说了喜欢才得的,日后若是叫咱们知道你辜负了她,别怪咱们打你板子!” “欺负她,我成了什么人了!”元恕急忙赔笑道,“我爱惜她还来不及呢。” “你有这样的心,我也就放心了。”沈妃满意地颔首,轻轻地说道,“有她在,你在宫外,我也放心些。”她叹了一声,就与皇后笑道,“这孩子一转眼竟都要成亲了,臣妾的心里,仿佛他咿呀学语还在昨日。” 婚事尘埃落定,沈妃的心里就生出了几分舍不得与怅然来,只是儿媳妇儿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她又觉得满足,这样复杂的心情叫她有些恍惚,摇着头笑道,“原是我痴了。” “转眼,咱们就能抱上孙子孙女了。”皇后见沈妃不舍,便在一旁笑道。 沈妃听了这话顿时眼前一亮,想到孙子,就觉得儿子没有那么重要了。 胖猫仔儿眼睛也亮了。 若有个软乎乎的小婴孩儿与阿眸陛下一起玩耍,那得多快活呀! 想到这,胖猫仔儿就觉得大皇子很应该马上大婚。 沈妃正欢喜得什么似的,就见身边的宫人走进来与自己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脸上顿时变色。 “又是僖常在?”见沈妃隐隐有些不耐的模样,皇后便温声道,“你一辈子都没有操过心,何必与她纠缠不休?罢了,随她自个儿折腾去。” “不将她竖起来,太后只怕对娘娘要生出恶念。”沈妃便轻声道,“静贵人不是省油的灯,仗着太后护着她,陛下看在太后的面上不好对她赶尽杀绝,心里的鬼主意多了去了,您瞧瞧这些日子生出的事端,虽并不成功,然而却从未停歇。不如叫臣妾送僖常在在前头顶着,她想要动手,也得先打掉自己的亲姐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筹谋,沈妃便有些头疼地说道,“只是僖常在性情着实叫臣妾喜欢不起来。” 沈妃进宫的日子也不短了,就是想不明白怎么有那么多的能人,心里恨不能捅死对手,面上却还能带着笑喊姐姐妹妹。 她看僖常在的时候,哪怕是冷淡,都觉得亏得慌。 “这就是你的为人了。”皇后笑了,见沈妃给自己看今日愁出来的白头发,不由将也怜惜地摸着沈妃鬓角的胖猫仔儿收在怀里笑道,“可怜见的,罢了,今日也叫你欢喜欢喜。” “娘娘说的是?” “我与陛下求了,老大大婚之后,你只要心里想他了,就出去与他们两个孩子住几日。”皇后温声笑道。 “真的?!”沈妃身在深宫,哪里想过能出去跟儿子住呢?如今听了这个简直是意外之喜,见皇后含笑点头,显然没有与自己开玩笑,一时喜得浑身发抖,起身就给皇后福了福,惊喜道,“多谢娘娘张目!” “只是你得记得,只是小住,平日里还得回来陪陪我。”皇后就笑道。 “臣妾也舍不得娘娘呢。”沈妃只觉得此生再也没有遗憾了,恨不能抹眼泪,连声感激地说道。 胖猫仔儿无语望天,真是不明白皇帝的后宫是个什么构造。 若是别的皇帝,这妥妥的就是皇后阴谋诡计叫皇长子他娘滚出宫不能争宠叫她失势的节奏呀!还感激,被算计的这后妃不一口咬死皇后就不错了! 元恕听见自己可以孝顺亲娘也十分欢喜,一同给皇后拜下,之后,就厚着脸皮问道,“母后,儿臣什么时候能成亲呢?” “莫非你这样急?”皇后骇笑,见元恕红着脸看着自己,目光灼灼,一时不由无奈地说道,“你初封郡王,若大婚,就要按郡王的规制。礼部这些时候筹备你姑姑与姐姐的婚事,若轮到你的时候,只怕今年有些急迫了。”她见元恕迟疑地点头,便笑问道,“等不及?” “夜长梦多呀。”元恕深沉地说道。 “胡说!”皇后一扇子敲在他的头上,见胖猫仔儿也拿干果丢他,急忙将猫仔儿按住,与他说道,“准备得充分不仓促,也是对人家姑娘的郑重之意,大婚一生就这一次,等一等,没有遗憾,岂不是最好?” “承恩公府打她的主意打到了西山去,我心里怎么会不担心?”元恕便将西山之事与皇后沈妃说了,待说到乾家那小子只怕是认错了人,叫阿萝捡了便宜,便冷冷地说道,“我只恐他们家后头再生出别的事端来。” 姓乾的这个小子当初就是太后想要说给大公主的那个,传说中就是一好色之徒,实在叫元恕恶心,说完了这些,元恕便与沉默的皇后说道,“他们家这是不要脸了,回头将这些事儿赖在阿昙的身上怎么办?” “竟这样放肆!”皇后皱眉道,“你顾虑的,倒也不错!” “既如此,陛下一会儿下朝,咱们就求他赐婚,先将此事落定,日后再多的官司也不怕。”想了一会儿,皇后便与沈妃慢慢地说道。 “臣妾素来没有个主意,都听娘娘的。”沈妃急忙说道。 因今日急着赐婚,众人就在皇后的宫中等待,头一次觉得这时间过得特别慢。 阿眸都等得恨不能挠墙,在皇后的怀里焦躁地翻了个身,一会儿又翻了个身儿,拱来拱去一会儿,自己就烦的不行,只好跳上桌子探着小脑袋喝了点儿茶水给自己平心静气。 等了许久,方才见远远地就传过来笑声的皇帝笑容满面地走进来,皇后急忙迎上去,又对皇帝身后的广宁王元湛笑道,“这是有什么好事儿,远远就听见你们的说笑?” “你兄长就要到京,难道不欢喜?”看到皇后惊喜的脸,皇帝就挤了挤眼睛,又见元湛微微颔首后,径直将桌上对自己甩尾巴的胖猫仔儿抱到一旁坐下,不由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笑问道,“瞧你们的模样,这是有事寻我?” “求你赐婚。”皇后指了指热切地看着皇帝的元恕,将事儿说了,这才笑道,“陛下给咱们一个体面?” “臭小子!”亲爹在他面前,也没见过这臭小子有这样着紧上心的时候,皇帝陛下看着儿子那张开心的脸就好生气,正想着刁难儿子一把叫自己开心一下,就见元湛怀里那只胖猫仔儿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来,威胁地对自己伸了伸爪子。 雪亮的爪子从肉垫里探出来,特别地犀利。 皇后沈妃目光炯炯,然而瞧那意思,若是敢不同意,就得挠皇帝陛下一个满脸桃花开。 皇帝绝不承认自己怕了,只装模作样地哼了哼,之后,微微颔首。 皇后急忙叫人拿来了空白的诏书亲手铺好,沈妃搬过了凳子,胖猫仔儿从元湛的怀里跳出来,叼着御笔蹲在诏书旁目光炯炯。 大皇子已经开始磨墨,太子殿下举着玉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做了两年多的皇帝,这是头一回有这样高品质的待遇,根本原因却不是为了自己,皇帝陛下心里那个沧桑简直不能与人倾诉,口中嘀咕着“千万别过河拆桥”,一边立在了诏书前,将封元恕为成郡王并赐婚的诏书写了,又叫一旁的内监往外头宣读诏书,将此事办妥,这才叹了一口气,怀着些期待的心情看着皇后等人,殷切地问道,“如今,朕应了你们的心意,你们总是得……” 总得给皇帝陛下一点儿关爱了吧?要发自肺腑地! “也不知阿昙喜欢什么首饰料子。”沈妃眼巴巴地看着诏书走了,此时心满意足,觉得此地没有自己啥事儿了,给皇帝福了福,喃喃地走了。 “都说了不许叼脏东西!”皇后却皱眉板着胖猫仔儿的嘴巴看了看,见尖尖的小猫牙很健康,口中便嗔道,“那笔多不干净,小心又坏肚子!” “恭喜大哥!”太子元德见兄长心愿得偿一脸喜气地与兄长贺喜。 “同喜同喜!”元恕满面春风,真是春风得意马蹄急! 怀着满腔热烈情怀,要求的并不多只求跟胖猫仔儿一样待遇,却被无情的事实严重伤害了的皇帝陛下扭头,很受伤。 他,恨这个无情的世界! ☆、第51章 缺爱缺关怀的皇帝陛下如同被晾晒了几天的咸鱼,干干瘪瘪。 两个倒霉儿子还在欢呼,还有一只胖猫仔儿从皇后的怀里跳下来,举着爪子扭着小身子快活得不能自己。 “多谢陛下。”正呆滞地看着胖猫仔儿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皇帝陛下,就听到了皇后温柔的声音,卡兹卡兹转头,就对上了皇后温润的眼睛,看见里面全是自己清晰的身影,咸鱼翻身了,顿时水灵了起来,不由拉着皇后的手微笑道,“我的妻子儿女,自然是要心愿得偿的。” “喵噶?”一只小小的猫头探到了皇帝的面前,目光炯炯。 既然这样,阿眸陛下想要全鱼宴这么个小小的心愿,也能实现了对不对? “小混蛋啊!”见着这只胖猫仔儿,皇帝陛下就心里好疼,此时看着它又往皇后柔软的怀里钻,时不时转头贼头贼脑地看看自己,带着点威胁的意思,只好努力了一会儿,方才扭曲着脸色强笑道,“是朕说错话了,这么着,两天,都给你吃全鱼宴,好不好?” 见这胖猫仔儿板着爪子数了数,之后伸出前爪对着自己探出了五只犀利的爪子,皇帝陛下想了想,无奈地说道,“五天,不过,你得回自己房里睡。” 这个可以有。 阿眸陛下开恩点头,之后想到了美美的阿昙,顿时探出小舌头来笑了。 皇帝陛下瞧着也觉得欢喜,正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却见外头,一个宫人毕恭毕敬地立在门外。 “怎么了?”皇帝今日心情格外地好,正叫人往御膳房去今日大家吃鱼宴,还想着前次胖猫仔儿格外喜欢桃子,虽然这个季节是稀罕物,却也可以叫人给寻来满足一下,就见了这个在太后宫中见过的宫人,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地落下来,沉默了一下,这才叫这人进来随口问道,“莫非母后这个时候还不歇息?” 大日头底下的就叫人歇息,这是什么人呢?阿眸陛下鄙夷了皇帝的漫不经心,这才也一同往这宫人看去。 自从皇帝龙颜大怒,当场打死了敢在自己面前狐媚,浓妆艳抹的蒋嫔身边大的宫女,这宫中就风声鹤唳,哪怕是心里存着雄心壮志的宫人都不敢花枝招展的了,此时这宫人低着头,十分老实敬畏地小声儿说道,“太后娘娘传话儿,请陛下往娘娘宫中一见。” 阿眸蹲坐在地上,看了看不说话围过来的元恕元德,含蓄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一爪子抓在了皇帝的衣袍角上。 这待会儿,是气死太后的节奏呀! “父皇?”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儿呢?前头那姓乾的小子刚勾搭了美人儿,后脚太后就寻皇帝有事儿?元恕已经摩拳擦掌,只要承恩公府有什么不妥,他非跟这一家子玩儿命不可,此时听了这话,又见皇帝微笑着抱起了怀着尾巴好生得意的胖猫仔儿往外头去,急忙与弟弟跟上,一同往太后的宫中将此事说分明。 太后的宫里头确实喜气洋洋。 乾家大爷是个很纨绔废材的人,因这个,当日太后想将大公主给了这小子,吓得大公主直哭,如今一出马就得到了人家姑娘的欢心,不管如此,太后总是满意的。 此时宫中不说欢声笑语,却也有许多宫人凑趣儿与太后道喜,连静贵人今日都喜气洋洋,不复平日的沉稳。 皇帝进来的时候,正见太后满面笑容地赏宫人东西,见都是些珠宝首饰,就知太后心中开心,不由挑了挑眉头。 “皇帝来了。”见皇帝进来,太后便含笑招手道,“哀家有事请皇帝做主。” “母后只管吩咐。”皇帝笑呵呵地坐在了皇后的下首,见静贵人上前给自己请安,默默地掐了怀里的胖猫仔儿一把,掐得猫仔儿龇牙咧嘴,这有点儿狰狞的猫脸顿时将静贵人惊着了,恐叫这猫伤了自己,又见胖猫仔儿目露凶光,静贵人姣好的脸上生出了惧意,回头看了看太后,抿了抿嘴角便往后退去,不敢与皇帝更多亲近。 小肥肉疼得直抽抽的胖猫仔儿默默地记下了这深仇大恨,等着日后双倍奉还! 倒霉皇帝明明敢厉声呵斥,却非要掐它,不说是打击报复,阿眸陛下自己都不相信! “前儿哀家与皇帝说,承恩公府与陕甘总督府的亲事……” “这事儿,儿子知道。”太后的话叫皇帝劈口打断,见太后露出了疑惑,显然还不知道阿昙赐婚元恕之事,皇帝便含笑将桌上的茶盏拿着把玩起来,看着上头的雨过天晴的江南烟雨图案,脸色温煦地说道,“还是庆德与朕说了这好姻缘。” 他见胖猫仔儿用毛爪子将那茶盏推开,之后呸呸往里吐了两口口水,一旁的太后脸都青了,急忙咳了一声摁住胖猫仔儿的小脑袋继续道,“朕想着这姐妹俩也是有缘,一个给老大做郡王妃,一个入承恩公府?这日后都是姻亲,大家都好亲近不是?” “姻亲?”太后见这无法无天的胖猫仔儿竟然敢往自己的茶杯里吐口水,眼睛都要喷火,听了这话,顿时一怔。 “朕与皇后,前儿相中了总督府的三姑娘,又有庆德的话,说是个极出众的姑娘,将老大交在她的手上,朕也放心。”见太后脸色一变,正要说话,皇帝便继续说道,“至于那府里的四姑娘,说是与承恩公府的小子一见钟情,虽不大规矩,然少年男女,这些都在所难免……” “皇帝真爱说笑!”太后目光落在静贵人的身上,见她脸色发白地摇头,显然是不知这其中的蹊跷,心中就生出了不祥之感,只恨不能将承恩公抓到面前问个清楚,却不得不强笑开口道,“明明是三……”她承恩公府的长孙,怎么可能要一个庶女做正室! “家传宝玉都在四姑娘的手里,怎么可能说笑!”元恕忍不住在一旁大声说道。 太后听到这个,顿时身子一歪! “姑母!”静贵人没有想到这喜事竟然变成了噩耗,慌慌张张地扶住了无力歪在自己怀里的太后,只连声唤道,“您别动气。” “既然有庆德与陕甘总督的体面在里头,儿子想着不给个名分总归不好,今日,就下旨赐婚?”皇帝其实与太后没有别的仇,只她连连在宫中前朝给自己添麻烦实在叫人厌烦,见太后霍然看着自己,皇帝带着十二分的温和恭敬,完全是一个孝顺儿子地笑道,“承恩公的喜事,就是朕的喜事!今日,朕就给承恩公府一个体面。承恩公府长孙已经有了前程,如今,朕给次孙于礼部留了差事,叫他去做事,也是儿子对母后的心了。” 这话宽容孝顺,充满了善意,却叫太后闭了闭眼,猛地咳嗽了起来。 承恩公府的次孙是个庶子,生母死在主母的手里,正是仇深似海,平日里甚至都不在家中居住,如今封了官,只怕承恩公府不宁了! 况,提庆德长公主与陕甘总督的体面,是立逼着承恩公府认下这个庶女做媳妇儿? “你,你!”太后的手颤巍巍地向着皇帝指去,也不知是不是要与皇帝分个你死我活。 “母后的心,儿子都懂。”皇帝温声道,“长孙联姻陕甘总督府,第五孙联姻平阳公府,还有隔房的那个出息孩子,不是要与金陵世家的姑娘联姻?您这一番心意,儿子都懂。” 承恩公府连番动作,真当皇帝傻瓜呢?!他倒是要看看,这后头的高贵人家,会不会能受得住闺女在承恩公府中叫个庶女压在头上! 太后目光一凛,已经说不出话来,双手颤抖地看着皇帝。 “你……” “母后瞧着仿佛辛苦,儿子就不叨扰了。”皇帝指了指一侧的宫人,无视了脸色煞白的静贵人,脸色淡淡地说道,“日后,好好儿服侍母后,也莫要叫母后听见这外头什么风言风语。叫朕知道这宫里有人说什么皇后嫉妒残害宫嫔,不敬太后的话……”他笑了笑,目光冰凉地说道,“叫太后跟着忧心,八十廷杖,受得住的,才叫朕佩服,嗯?” 京中皇后的流言不少,叫皇帝查出来的,就有出自承恩公府的话。 这一家想要做什么,皇帝门儿清,自然不会放过。 好戏还在后头,只是不能告诉太后娘娘,不然太后娘娘受不住,怎么日后为娘家操心呢? 皇帝噙着笑意对气得说不出话的太后微微颔首,正要走,却听见太后轻微地唤了一声。 “母后?”皇帝抱着疑惑地一同看去的胖猫仔儿问道。 阿眸陛下看着太后闪烁的眼睛,就觉得丫有阴谋! “赐婚之事,不必再提。”太后喘了一口气,总算回过神儿了,见皇帝看着自己,慢慢地缓和了神色,温声道,“那孩子虽然是承恩公府长孙,却也没有德行,怎可匹配赐婚?罢了,就叫承恩公府自己往总督府提亲就是,皇帝的心,哀家却记下了。”正目光闪烁地说到这里,太后陡然听到外头传来了喧哗阻拦之声,之后,却见是一身黑衣的广宁王元湛,大步气势汹汹地进来。 “你没事吧?”脸色有些牵挂的元湛走到了皇帝的面前,轻声问道。 皇帝正要感动,却见这弟弟的目光偏过自己,落在了他怀里那只胖猫仔儿的身上。 ☆、第52章 “阿湛?”皇帝叫元湛抢上前来劈手一夺,胖猫仔儿张牙舞爪地就落在了这青年的怀里,若不是在太后的面前,皇帝非哭给这弟弟看! 担心胖猫仔儿也不担心他?!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 “皇兄。”元湛傲然地看着目中带着悲愤的皇帝,见太后脸色不好看地看过来,先翻看胖猫仔儿的爪子毛儿,见果然没有伤着,这才放心,淡淡地说道,“方才的话,本王都听见了,只是本王想,自古红颜薄命,只担心那姑娘命薄,一不小心死了,不知是谁的罪过!” 大婚前,弄死一个庶女,这样的缺德事儿太后绝对做得出来,左右没有赐婚,死了也与皇帝的体面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得罪陕甘总督府。 然那也不过是个庶出,陕甘总督也未必看得到眼里,算什么呢? “王弟所言有理。”皇帝微微一笑,对上了咬牙的太后,笑呵呵地说道,“不如母后送人去照料四姑娘,这也有看重之意,也能护住四姑娘的安危。” “那丫头体面大了。”元湛不祸害人就浑身不自在,此时对上太后晕厥的表情,便满意地说道。 胖猫仔儿见他这样给力,急忙拿小脑袋拱了拱这美人儿的脸,卷着尾巴表扬了一下。 太后咬紧牙关,才没有在逆子的面前厥过去,见皇帝已经很主人似的叫自己的宫人往承恩公府去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中萧瑟无限。 恐她不好,皇帝急忙带着讨债鬼的弟弟与儿子们走了,才走了一会儿,就有宫人匆匆地往太医院去求了太医过来。 “我陪陪它。”元湛走到了岔路上,见皇帝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顿时脸色一冷,“皇兄舍不得?!”他就知道,这胖猫仔儿人见人爱! “朕还真舍不得。”看着元湛这样眼巴巴地看着胖猫仔儿,眼睛都绿了,皇帝小声儿地嘀咕了一句,到底拉着恋恋不舍的儿子们往皇后宫里走了。 “出去玩儿,开不开心?”元湛叫阿眸软趴趴地趴在自己的怀里,坐在湖水边儿上正问话,看着这胖猫仔儿嗷嗷叫着挥着毛爪子跟自己沟通,眼角就露出了微微的笑纹。 它越发活泼,就代表自己在它心里越有位置,时间久了,总能叫它头一个就想到自己。 “喵噶!”可快活! “想不想与我出去玩儿?”握住了毛爪子,元湛继续小声儿问道。 “喵噶!”包吃包喝免费就去! “皇兄的意思,后日往嘉靖侯府去吃饭,准备好了没有?” “喵噶?”胖猫仔儿偏着头好生疑惑。 往嘉靖侯府去是去吃晚饭,阿眸陛下已经决定午饭少吃点儿,留着肚子吃大户,难道问的是这个? “没什么。”元湛看着胖猫仔儿无忧无虑的快活模样,心里就软了,温声说道,“只你记着,万事都有我。”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阿眸有点儿疑惑,到底点了头,自己跳下元湛的怀抱往下头招猫逗狗去了。 元湛果然没有说错,因给儿子赐婚,妹妹闺女又要嫁人,皇帝的心情很好,后日一早,一下早朝便往皇后的宫中来,准备出征……驾临臣子府中。 皇后今日穿得极随意,家常打扮,连皇帝都打扮得如同富家公子,显然是对嘉靖侯极随意亲近的意思。此时胖猫仔儿蹲坐在元湛的身边,由着他给自己挂上了平安扣等等,之后看着银镜中好生华贵的猫仔儿扭了扭小身子。 “喵噶!”魔镜魔镜告诉朕,谁是这天下最美丽的猫? 圆滚滚的胖猫仔儿叫完一声,飞快地滚到了另一头,摆出了深沉的模样叫了一声。 “喵嗷!”虽然波斯猫很美,但是陛下您的皮毛比波斯猫美丽一百倍! 皇帝无奈地看着这胖猫仔儿人来疯,一来一往两头滚来滚去,眼睛都花了,也有因午饭同样吃得少饿得有点儿眼花,不由扶住了墙,指着得意洋洋的胖猫仔儿无力地说道,“叫人头晕,停一停!” “它玩儿得这样好,多开心!”说这话的,自然是没有是非观的广宁王殿下了。 这家伙手里有兵权,是不能招惹的存在,皇帝忍了忍,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来,叫好笑的皇后扶着上了宫车,完全不想看这糟心的人和猫了。 皇后看着皇帝今日也人来疯,却舍不得埋怨他,回头见元湛抱着胖猫仔儿挤掉了垂头丧气的两个儿子跟上了,这才拧着皇帝身上的小软肉笑眯眯地说道,“吃穷嘉靖侯这句话,是你说的?”见皇帝咳了一声故作威严回头看着儿子们,她到底忍不住笑了一声,低声说道,“你比从前随意多了。” 从前,八皇子哪怕饿死,也不会往兄长们的府中去吃饭丢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如今去吃饭,却是给别人脸面了。 因皇帝皇后驾临,此时嘉靖侯府的中门大开,乌泱泱不知多少的主子奴才都跪在街道的两侧等候。 阿眸趴在元湛的怀里好奇地看着外头的世界,见这长长的街道两旁都是极高的红色围墙,将别处的风景都隔开了,从未看过这个世界的市场人群等等的阿眸就有点儿遗憾,又见前头的依仗停了,又有不知多少人在磕头,便咬了咬自己的小爪子尖儿,勾着元湛的衣袖叫了一声,见他低头带着几分复杂地看着自己,不知他为何这种表情,便指着远处望皇帝面前磕头的嘉靖侯叫了一声。 那个是熟人! “你去了,好好儿瞧瞧里头。”车轮再次滚动,前头嘉靖侯及几个明显是府中主子的男女跟在皇帝的两侧往府中去了,元湛便命人赶车一同进去,之后,指着这府中的景色与阿眸轻轻地说道,“还能不能……”记得? 阿眸顺着元湛修长的手指往远处看去,就见极大的府邸之中,步入正门就是高大的上房,竟带着历经岁月之后的气息,另一侧有小径往后头去,一个小小的拱门处繁花从里头透出来,虽然看不见里面的风景,然而却透着几分清幽雅致,这小小的石子儿的小径叫阿眸顿了顿,竟生出了几分熟悉来,正要想,却觉得头疼得厉害,只好与正看着自己的元湛娇气地叫了一声,拿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头,做痛苦状。 “疼么?”揉了揉阿眸的小脑袋,元湛急忙问道。 胖猫仔儿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疼,就不要想了。”见不得它难受,元湛用自己的手指给它揉起来,轻轻地说道,“不记得,咱们就不记得了,好不好?” 后头的话有些古怪,然而阿眸此时头里昏昏沉沉,竟有点儿难过,应景儿地点了头,趴在元湛的怀里做柔弱状。 它记得,小白花儿们都是这么干的! 美人儿们都喜欢这个调调儿! 果然偷偷看过去,见元湛薄得有些凉薄的嘴唇抿了起来,露出了担忧,胖猫仔儿越发地卷着尾巴翻倒在了美人儿,奄奄一息地伸出爪子,摸了这美人儿的手指一把。 手指顿了顿,继续动作起来。 “陛下驾临微臣家中,实在是微臣的荣光。”前头里嘉靖侯正在与皇帝沟通感情,见皇帝仰起头哈哈大笑,便继续笑道,“微臣家中沐浴荣光,实在三生有幸。” 他拍得皇帝的龙屁显然很成功,至少最近总是缺少爱与安慰的皇帝陛下就很受用,此时与嘉靖侯携手到了正堂,看着里头簇新的摆件儿家具,皇帝就对嘉靖侯十分满意,此时扶着皇后坐在了最上手的红木镶金玉的大椅其中之一上,皇帝坐在了皇后的身旁,看着弟弟与儿子们进来一同落座,这才与嘉靖侯笑道,“原是朕心血来潮,来瞧瞧爱卿的家中,这里头格外用心,倒是费神了。” “微臣只管朝中事,家中烦劳,都是臣的妻子在操持。”嘉靖侯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表达了一下自家媳妇儿的辛苦。 “夫人为何不进来说话?”皇后见嘉靖侯尊重妻子,更觉满意,更见这上房之中富贵中带着些文雅,便含笑问道。 胖猫仔儿也十分好奇,扒着元湛的手往门外看。 “没有陛下与娘娘的召见,她不敢入内。”嘉靖侯恭敬地说道。 “如此,朕岂不是鸠占鹊巢?都要成一家人,何必这样不自在。”皇帝不由笑了,叫人命嘉靖侯府中的主子们进来,此时又见胖猫仔儿缩着小身子眼巴巴地看着门外,还有个王爷给它做全身按摩,别提多惬意了,想了想,便与元湛笑问道,“它沉,累了吧?要不,朕抱一会儿?” 可得摁住这胖猫仔儿,别一会儿见了美人儿,这讨债的小混蛋就扑上去,那皇帝陛下怎么见人呢? “原来你也来了?”最近几次课,胖猫仔儿特别乖巧听话,还带着小伙伴儿波斯猫一起进步,一起在大家朗诵的时候跟着音韵嗷嗷叫,这么机灵,嘉靖侯自然是喜欢的。 可算问到朕了! 胖猫仔儿甩着尾巴就往嘉靖侯的方向拱。 正在做反,叫上头皇帝的龙脸都黑了,胖猫仔儿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许多人的脚步声,之后,就见房门大开,低眉顺眼的侯府众人入门,当首一个,一头白发挽成庄重的发髻,拄着龙头拐杖弯着身躯走在最前头,她的身边,是两个花儿一样年纪的闺中小姐在搀扶,这个,应该就是嘉靖侯府的宝塔尖儿的那位老夫人。 胖猫仔儿的目光,却落在了这太夫人之后一个敛目,不卑不亢地走来的娴静秀美的中年女子的身上,除了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53章 那女子的气度那样娴雅,仪态那样大方,最叫阿眸看得移不开眼的,却是她的那目中的如水一样的温和。 仿佛叫她看一眼,全部的烦扰尽都散去,只余下了一点暖意,叫阿眸看着,眼睛就湿润了起来。 不知为何,它就想要扑进这女子的怀里,扭着身子撒娇,什么秘密仿佛都能与她说,什么话都想叫她知道,干了什么坏事儿都不怕。 她总是会护着它宠着它的。 可是看着这穿着侯夫人品级服侍,缓缓而来的女子,它竟然动了动小爪子,不敢往上凑过去。 或许,是因这女子温柔笑容之下,那隐隐的疲惫,还有她眼角那遮掩不去的细密的纹路,都叫它觉得难过。 这位夫人笑着,却仿佛是在哭泣一样,阿眸偏着头看着,突然就很羡慕那位传说中的广宁王妃。 这个女子,一定是在为自己的女儿难受,因此才不能真心开怀。 那位王妃,有很多深深地爱着她的人在等待,哪怕不知何时痊愈,却叫这些家人不离不弃。或许,这真的就是一种很幸福很幸福的人生。 抽了抽鼻子,阿眸就转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往上头看去,就见皇帝与皇后威仪地端坐,然而两个人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带着安抚往自己看过来,仿佛是在担心自己一个小小的没见过这么多人的小猫仔儿受惊,皇帝甚至打着担心的旗号想要抱着自己一起坐,就忍不住拿爪子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躲在元湛的怀里捂着嘴偷偷地欢喜起来。 它不必羡慕旁人,因为它,也是有人在爱着的。 想太多,果然伤心伤身呀。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那老夫人走到了皇帝的面前,颤巍巍地下拜,她的身后,嘉靖侯府的女眷与她一同拜了下去。 “是朕心血来潮,想与林爱卿更加亲近些,毕竟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皇帝叫内监将嘉靖侯太夫人扶起,又见皇后已叫人搀扶起她身后的嘉靖侯夫人谭氏,这才温声笑道,“林爱卿在前朝辅助朕,阿萧也是个好孩子,朕甚爱之。” 见嘉靖侯在一旁含蓄地笑起来,皇帝的目光就落在了太夫人的身后,微微眯了眯眼,见谭氏头上不过是简单素净的首饰,庄重得体,然后头另有两个女眷竟是珠翠满头,差点儿晃瞎皇帝的龙眼,顿时嘴角一抽。 嘉靖侯很善待自己的两个弟弟么,真是个好人! “陛下谬赞,老妇人不胜惶恐,阿萧,也不过是寻常孩子罢了。”太夫人看似在谦虚,然而在一旁正好奇看着这几人的阿眸却看出这老太婆目中仿佛带了几分不以为然,顿时就往侧立在皇帝身边的嘉靖侯担心地看去,见他面上微微一笑,然而眼中却带了几分不满,知他并未被这老太婆那装模作样迷惑,仿佛心中有数,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趴在元湛的耳边挥着爪子小小地叫了一声,龇牙咧嘴的。 这老太婆不喜欢它的美人儿,真讨厌! 在场的都是前朝历练出来的人精,太夫人这点儿道行简直不够看,皇帝的目中精光一闪,掩住了目中的不悦,淡淡地说道,“世人皆喜谦虚,哪怕好到极点,自家人也要说微不足道,这虽然是美德,然而过分谦虚就是虚伪。”见那下方太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皇帝便不客气地指着下头恭敬地立在最后的林萧笑道,“阿萧日后是朕的妹婿,朕可不是个谦虚的人,若不是爱极阿萧品貌,怎会将庆德降之?太夫人谦虚,难道暗指朕不能识人?” 皇帝陛下说什么,听着就是,谦虚个屁! “犬子得陛下一句,今生无憾。”皇帝亲口赞的,嘉靖侯狡猾狡猾地,脑残了才会往外推,顿时不客气地笑着拱了拱手,顺便看了看儿子站立的位置,咬着后槽牙阴森森地笑了。 他堂堂嘉靖侯的长子,庆德长公主的驸马,怎么站到最后头去了?! 太夫人眼见嘉靖侯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快,心中一惊,也恐儿子与自己恼怒,急忙赔笑与目光炯炯的皇帝笑道,“有陛下的看重,是阿萧的福气。” 她的儿子能干的很,前面两朝风光无限,嘉靖侯府的门楣越发荣耀,到了如今新朝,旁人家都在人人自危,只嘉靖侯越发地出头,不仅长子尚长公主,嫡女为王妃,连皇帝都给招家里来了,这份儿帝宠可是京中的头一份儿,她的那些老姐妹谁不羡慕呢? 太夫人自然也是得意这个儿子的,只是不大喜欢与儿子感情不错的儿媳谭氏,盖因从这女人进门,儿子也不说什么开枝散叶了,连给个通房给个丫头这样平常的事儿,竟都不行。 迷惑儿子至此,谁能喜欢呢?因此太夫人也不大喜欢谭氏所生的两子一女,反而更喜欢另外两个儿子给自己生的子孙。 此时见皇帝招手叫林萧上前,大笑着就将一枚挂在自己腰上的玉佩给了林萧,更为体面,太夫人目光落在身后自己疼爱的孙子孙女身上,见着孩子们目中的羡慕,差点儿没忍住。 若是能得皇帝青眼一句,这些孩子的前程也就有了。 嘉靖侯不是传说中开善堂的,见林萧得了体面,老娘蠢蠢欲动,顿时笑了笑,与皇帝躬身笑道,“陛下若有兴致,不如游园?臣的家中虽不如御花园开阔厚重,然而却也有别样的雅致。” 皇帝温和地笑了。 他饿得腿肚子抽筋儿,游个屁的园子啊! 花花草草虽好,春光虽然明媚,能吃么?!能么?! 想到这里,皇帝越发幽怨地往胖猫仔儿的方向看去。 若不是瞧着这小混蛋空着午膳抱着小肚皮等着吃大户仿佛十分有趣,皇帝陛下也不会有样儿学样儿,搞得眼下这样狼狈。 “朕日后又不是不来,如今,只与爱卿家中同乐说笑,也是好的。”皇帝威严地说完,就见下头那可恶的胖猫仔儿正将小身子躲在元湛的怀里,缩着头从倒霉弟弟的手下叼桌上的果子吃,见元湛修长美丽的手指轻轻地捏碎了一个又一个的坚果送进张大的猫嘴里,还细细地给这胖猫仔儿吹坚果的外皮,皇帝的鼻子都要气歪了,顿了顿,便与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夫人笑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赐座。” 至于年纪不是很大的嘉靖侯府女眷,皇帝陛下的面前,也只好站着了。 皇后正拉着嘉靖侯夫人谭氏的手笑看皇帝,见皇帝赐太夫人座,便与一旁的谭氏笑道,“我与夫人竟一见如故,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儿,咱们坐得近些,说说家常?” “臣妾是没有主意的人,只听娘娘吩咐就是。”谭氏福了福,见皇后急忙扶自己起来,却不肯失礼,只捡皇后身旁的椅子边儿坐了,虽如此,却不见卑微,只带着如沐春风的温和。 见了这位夫人,皇后就知道林萧的温润因谁而生,此时见嘉靖侯俊美,谭氏娴雅秀丽,哪怕年入中年却依旧如同神仙眷侣一样美丽,皇后便在心底忍不住赞了一声,又见着林萧,想到广宁王妃,这两个都是绝伦的美貌,便握住谭氏的手含笑问道,“我记得夫人还有一子?” “正在关外。”谭氏见皇后目光殷切,心中一动,急忙笑道,“都说儿女都是债,竟真是如此,那孩子也叫臣妾担心的很,年纪不小了,却叫臣妾愁的慌。” “这就是为娘的心了。”太子审美仿佛有点儿问题,这个也很叫皇后发愁的,此时听了谭氏的话,感同身受地轻叹了一声道,“从他出生,小小一团就开始担心,担心到了大了,却越发烦扰。” 她说到了这个,见谭氏抿嘴儿笑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因提起了儿女,就想到了糟心的小混蛋么,此时见元恕元德两个装模作样摆出了皇子的威风不苟言笑,目光就忍不住落在了下头广宁王怀里吧嗒嘴儿的胖猫仔儿的身上。 仿佛知道皇后心中所想,胖猫仔儿立刻就远远地伸出了自己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求抱! 一双猫眼儿里亮晶晶地,殷切得哼哼唧唧。 皇后见了胖猫仔儿扭着小身子火急火燎地要自己抱它,顿时低头噗嗤笑了。 “我失仪了。”皇后十分喜欢谭氏这样温柔如水的性情,竟不提什么“本宫”了,显然是拿谭氏当做自己真心相待的人。 因这样的自称,谭氏的目中生出几分了然,看着皇后的目光越发亲近,之后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正看见一只撅着嘴巴晃着小毛爪嘤嘤嘤求抱的胖猫仔儿,猛地一怔,竟看住了。 “它……”谭氏怔怔地看了那踢腿儿扭动娇娇气气哼唧的猫仔儿一会儿,张了张嘴,竟生出了惶恐来。 “夫人莫非从前,听阿萧提起咱们家囡囡?”见谭氏的双手竟然微微颤抖,竟仿佛震惊的模样,皇后便笑问道。 谭氏张皇地转头看住了皇后,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小声喃喃地,“囡囡?” “真……可爱啊。”谭氏霍然转头,死死地看住了那只歪着小脑袋咬着尾巴尖儿疑惑地看过来的胖猫仔儿,看它折了折耳朵习惯地撅了一下小嘴巴,目中还带着几分熟悉的狡黠,声音突然有些嘶哑地说道,“真,真……” “这是我与陛下的开心果儿。”皇后骄傲地看着下头伪装乖巧的猫仔儿,仿佛是在炫耀地说道,顿了顿,又笑问道,“叫囡囡过来与咱们一同说话?” “臣妾,想抱抱它。”谭氏闭了闭眼,突然用央求的目光与皇后说道。 ☆、第54章 “难得夫人喜欢。”皇后叫谭氏眼中的央求震了震,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在自己面前进退有据恭敬有礼的女子会为了抱了抱猫就对自己露出这样可怜的模样,然而感觉到谭氏是真心想要抱一抱阿眸,并不是因知道自己喜欢这胖猫仔儿来讨好自己,她沉默了一会儿,就咳了一声往冷着脸的元湛的方向看去。 自从这王弟成了胖猫仔儿的靠山,一般人,他都不给抱了。 谁想抱都得征求王爷的意见。 元湛正垂着头看着胖猫仔儿在自己怀里叫唤,抬头看见了谭氏怔怔地看着它的模样,抿了抿嘴角,将胖猫仔儿递了过去。 “你再看本王一眼,眼睛就别想要了!” 将急急忙忙滚到了谭氏怀里,顺势打了一个滚儿,幸福地拿自己的小脑袋在这温柔女子的怀里熟练地拱了拱,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此时已经将小小的猫脸贴在谭氏的脸上眯着眼睛嘎嘎笑起来的猫仔儿扶好,恐叫它兴奋太过跌下去。元湛霍然转头,目光阴冷地看住了正立在嘉靖侯太夫人身后,那个弱质纤纤,目光如同月色般朦胧的绝色少女的身上,呵斥道,“滚出去!” “老太太。”那少女正是当日皇后召入宫中的少女,今日这女孩儿打扮得格外娇艳,嫩嫩的绿色丝箩制成了仿佛有珠光流动的裙裾,此时长长地拖在地上,叫她的身影越发地修长可爱,一枚明亮的明珠垂在她的眉心,连同那双潋滟的双目中的水一样儿的波纹,叫人心中都荡漾,生出了春色美好的错觉。 此时她蹙着一双娥眉,眉间的鲜艳的桃花妆都扭曲了,目中泪光点点,十二分的可怜。 “王爷不要吓住了阿琇。”这丫头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况不负众望,长成了京中闻名的淑女才女,正是太夫人得意的人,此时见广宁王毫不留情的模样,太夫人便轻声叹道,“她为何如此,王爷心中明白,都是情有可原,这样冷淡,实在叫人伤感。” 叫她说,广宁王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实在配不上自己如花似玉的孙女儿,奈何这孩子一门心思地喜欢,喜欢得如今看不见别的男子。 这样的好孩子,广宁王竟看不上,看重了不学无术,什么都不会只知道疯疯癫癫的谭氏的女儿。 老天不开眼呐! “可怜?”元湛脸色一冷,正要顾不得皇帝在翻脸,就听见皇帝身边正与皇帝低声说笑的嘉靖侯慢慢地抬起头,温柔地看住了咳了一声的太夫人,轻轻地说道,“王爷与母亲都明白的缘故,儿子却不大明白,不如母亲与儿子说说看?” 见太夫人语塞,他便转头,面上不如温和,慢慢地阴沉了下去,在那阿琇躲闪的目光里森然道,“我这个做伯父的,自认已经很疼爱你,从不亏待。说起来你并不是我的女儿,不配住在侯府之中,今日,怎么有脸显在御前?!” “老大!”太夫人听到这个,顿时脸色一变,强笑道,“这孩子跟着我住,难道还有什么不配?陛下面前,别说这些冲撞了陛下。” “母亲觉得她配?”嘉靖侯淡然地笑道,“统比不上我家大姐儿一根手指头!” “这个倒是真的,不然阿湛,怎会这样痴情?”皇帝饿得头昏眼花,越发想要落井下石一下,看别人不开心自己开心一下,此时端了茶狠狠地喝了一口,一边装模作样地拿着一块小点心不得不慢条斯理地说笑,一边凑趣儿看着那花容黯淡了下来,清泪满面不知手脚往何处安放的少女微笑道,“叫我说,阿湛也十分有道理,这成了亲的男子,是谁都能看的么?还是在朕的面前,太没有规矩!不是个好的,日后,好得好生教导,别出了什么差池。” 太夫人呆住了。 她没有想到今日,皇帝竟然会生出了这样的评语! “陛,陛下……”太夫人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惶恐,恨不能落下泪来,颤巍巍地想要起身央求。 今日皇帝的评语传出去,阿琇,可怎么能再嫁到好人家儿去呢?! 如花似玉,她的孙女儿是人中的金凤凰,怎能叫凡俗男子作践了去! 今日阿琇这样的情态,是她的主意,本是想引着皇帝看清楚阿琇对元湛的痴痴的深情,况广宁王妃正在昏睡,广宁王正是身边空虚的时候,又同是堂姐妹,没准儿皇帝心疼弟弟,感念这情分,来个娥皇女英的美谈出来,成全了阿琇也说不定。 虽到时吃些亏不过是做侧妃,然而正妃不中用,这府里抑或是王爷的身边,还不是阿琇说了算?日后再生出儿子来,只怕正室都的叫人忘到天边儿去,王府就是阿琇的天下。 太夫人将这算盘打算好了,没有想到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岔子来! 然而她的身边,却又有一双中年男女低着头,在嘉靖侯冰冷的目光里瑟瑟发抖,面上生出惶恐。 这样得罪了嘉靖侯这个说起儿女就六亲不认的兄长,只怕这一回,这富贵繁华的侯府是住不得了,别说富贵享受不着,不叫这小心眼儿的兄长往死里收拾,就是祖宗积德。 元湛摸着谭氏怀里胖猫仔儿毛茸茸的尾巴,有点儿不爽地偏了偏嘴。 还没来得及广宁王阁下发挥,老岳父联手皇帝陛下,竟然就干掉了叫他恶心的存在,这口气憋在王爷的心里,真心很难受。 出不了气的广宁王心里用力地记住了林家二房,前一个有幸有此殊荣的也不白给,正是太后娘娘的母家承恩公府了。 这电光火石的,一个很有上进心的姑娘就被干掉了,胖猫仔儿扭了扭自己的小屁股,忽略了自己听到那姑娘痴情地看着元湛的莫名的不快,觉得这还不如后宫的那几个妃嫔给力的,顿时不感兴趣,只一门儿心地在谭氏的怀里撒娇。 见她怔怔地看了自己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将自己死死地抱进了怀里,用力得仿佛将这一生的力气都用上了一样,叫它几乎不能呼吸,然而此时,胖猫仔儿竟然喘不上气儿也不挣扎,感觉到这个温暖得有些熟悉的身体在颤抖,挣扎着拿小爪子拍了拍这个女子的胳膊作为安慰。 不要,不要伤心呀。 感觉到它的安抚,谭氏的身体用力地一颤,将这个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得更紧,一旁的太夫人与阿琇如何,都顾不得了。 “夫人?”皇后对阿琇这种对自己的妹夫生出妄念来的做派恶心得恨不能不吃饭,此时见那少女一张容光绝色的脸上满是泪痕,却厚着脸皮不肯动,便生出不喜,正要叫她退下去少在自己面前碍眼,就见谭氏已经将胖猫仔儿整个身子都满满地抱住,恨不能不撒手的模样,心中有些奇怪,急忙笑问道,“莫非夫人也喜欢猫?” “喜欢,喜欢。”谭氏低着头,用衣袖飞快地抹了抹眼睛,爱不释手地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脑袋,目光温柔酸楚地低声说道。 “臣妾在娘娘面前无状了。”谭氏强笑了一声,见胖猫仔儿伸出舌头舔自己眼角的泪水,又贴心又乖巧,眼眶又红了。 “母亲将它放下歇歇。”元湛看着谭氏一刹那就变化了的模样,目光在下首恭敬侍立的林家众人身上戒备地扫过,之后,敛目轻声劝道。 “你……”谭氏见元湛目光露出了然,怔了怔,之后,想到了什么,这才恋恋不舍地将阿眸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阿眸眷恋地将自己的小脑袋在谭氏的腿上蹭了蹭。 皇后难得见阿眸这样喜欢一个人,正在诧异,一旁的皇帝看得心里酸死了,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又一声,觉得小混蛋看人下菜碟儿,唯独对自己这样可恶从不撒娇。 皇帝陛下也需要被软软地拱拱的! 皇帝陛下幽怨的目光叫胖猫仔儿小绒毛儿都竖起来了,恶狠狠地抬头瞪了皇帝一眼,阿眸陛下眼珠子转了转,咧开了一个坏笑。 “你还不出去?”皇帝心里一抖,避开了胖猫仔儿不怀好意的眼神,指着那阿琇温声问道。 虽语气温和,然而那双眼睛里的锋芒却叫人恐惧,阿琇也不过是个未见过多少世面的少女,叫皇帝看了一眼,只觉得满心惶恐。 “皇兄为何这样怜香惜玉?”元湛迎着皇帝亲哥无语看向自己的目光,俊美的脸上是料峭的冰雪之色,安抚了自己的岳母谭氏,之后便转头,眯着眼睛说道,“御前冲撞,若不以儆效尤,日后,谁还会将皇兄的威仪放在眼里?!莫非日后,谁都能在御前无状?!若此时是个男子,皇兄也会这样轻易放过?!” 一连串儿的问话,叫皇帝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千万不要叫倒霉弟弟不高兴,这东西不高兴,就得叫别人更不高兴! “王弟还是这样喜欢犯言直谏,很是有理。”皇帝将自己的心酸咬牙吞在肚子里,转头对含蓄微笑的嘉靖侯扭曲地笑道,“只是,到底是在爱卿的侯府,若处置了,倒叫爱卿为人猜疑。” 这是恐京中看嘉靖侯笑话的意思,元湛顿时不吭声儿了,只是皇帝顶着讨债的弟弟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偷偷地,偷偷地按规矩赏她二十个板子,小小年纪可怜见的,不要太严厉,也不要叫人知道了叫她日后没脸见人,也就是了。” 胖猫仔儿叫谭氏摸着自己的小脑袋寻思着怎么和皇帝玩耍一下,听到了这个,小身子直抽抽,终于长了见识。 原来,板子还可以,偷偷地打呀?54 ☆、第55章   嘉靖侯呆滞地看着皇帝,难得见这位帝王有这样“调皮”的时候。   “陛,陛下……”嘉靖侯太夫人见阿琇已经软在了地上,恐惧地抓着自己的衣摆哭着求救,心疼得不行,见嘉靖侯完全没有求情的意思,只含泪颤巍巍地起身央求道,“求陛下开恩。”   “陛下已然给了儿子薄面,母亲还是不要越矩。”嘉靖侯此生政敌无数,全不在意外人对自己如何,然最恨的,就是妄图与他的闺女争夺夫君的人。   此时恨不能叫人打死吃他的喝他的却忘恩负义的贱人,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低着头哪怕闺女要挨打却不敢出声儿的弟弟的身上,温声道,“瞧瞧二弟,多知道分寸,此时只领了陛下的好意,才不致叫旁人说一声不识抬举。”他话音刚落,就有些讨好地往谭氏的方向看去,却见她眼角泪光明亮,顿时怔住了。   “大哥说的对,陛下为咱们着想,这是天大的体面,母亲还闹什么呢?”皇帝走了这兄长还不知道怎么收拾自己呢,林家二老爷恨死坑爹的闺女了,急忙拉住了不敢置信看着自己的太夫人,硬着头皮说道。   他侯府住得好好儿,什么都不用愁,却叫老娘与闺女这样折腾,不是坑人么?!   只怕今晚兄长就得叫自己卷铺盖卷儿滚蛋!   “你!”儿子竟然全无父女之情,就叫太夫人恨到了极点。   皇帝才不管别人恨不恨他呢,作为一个皇帝,想要抽谁就抽谁,就是这样任性,见太夫人叫儿子拉着愣愣地坐在了位置上,便对着身边的内监使了一个眼色,顿时就有宫中禁卫拖了那阿琇往下去,听着这姑娘哭叫的求饶声,皇帝便微微皱眉,觉得这趟往嘉靖侯府来有点儿小小的晦气,却还是忍着与一旁有些歉意的嘉靖侯笑道,“是朕越俎代庖管教了爱卿家的丫头,不如……”   “谢陛下管教之恩。”嘉靖侯欢欢喜喜地谢道。   他这样上道,皇帝满意了许多,这才往下头的林家小辈看去,越过了嘉靖侯两个看着穿戴格外不同的弟弟,目光便落在了两个青年的身上,见这两个青年眉宇轩昂,精气神儿精神极了,便怔了怔,与嘉靖侯笑问道,“这两个是?”   “是臣的侄儿。”嘉靖侯含笑道,“他们的父亲,是臣的三弟。”他见皇帝摸着下巴仿佛对下头两个落拓的青年很有好感,嘴角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他两个弟弟虽然是废物点心,只知道在府中吟诗作画吃自己,然而侄儿却很成才,不说文武双全,也是比寻常勋贵家的败家子儿强出几条街去,此时入了皇帝的眼,日后自然该有个前程。他膝下只有两子一女,独木难支,只有家族兴旺起来,堂兄妹间守望互助,才是能叫嘉靖侯府屹立不倒的关键。   当然,如同阿琇这种想要窝里反的东西,有多远滚多远,千万别叫他再看见。   “倒瞧着是人才,若是你舍得,叫他们往宫中禁卫报到,在朕眼前几年如何?”皇帝喜欢识趣忠心又有本事的嘉靖侯,况刚打了他的侄女儿,虽然是“偷偷地”,然而未免叫京中知道,此时抬举他的两个侄儿,自然是做给京中知晓,嘉靖侯的荣宠不绝。   爱惜地看了看下头两个面上露出了激动,却死死地板着脸给自己磕头的青年,他笑了笑,却不说赏赐什么的了,只对着那下头一个中年道,“你的儿子,朕很喜欢。”   那下头的自然是嘉靖侯的三弟,见皇帝竟对自己温声说话,顿时伏在地上。   有了坑爹的闺女,啥好处都没有的林家二老爷都要气死了,只在心中默默诅咒坑爹的闺女。   “帮”嘉靖侯理了理家务事,皇帝心中十分得意,听着外头那少女尖叫的声音,还有板子重重的声音,知道这是内宫中内监使出手段不叫她厥过去,叫她活受,顿时有些表功地往弟弟的方向看去。   广宁王没动,然胖猫仔儿一抬头就见着了谭氏目中的解恨之意,顿时觉得皇帝做了一件好事,决定给他点儿奖励。   众目睽睽之下,尖锐的哭声与太夫人难看的脸色中,一只黄橙橙,脖子与小身子一样胖的胖猫仔儿滚到了地上,迈着王八步,仰着小脑袋走到了垂头的皇帝的面前,抬爪子叫了一声。   皇帝真不想理睬这个小混蛋,然而在皇后温煦的笑容里,不得不俯身艰难地将略沉的胖猫仔儿抱了起来。   人一饿啊,就没劲儿,这猫仔儿差点儿都没抱起来。   胖猫仔儿急忙凑过去,嘴巴在皇帝的老脸上啃了一口,口水顺着黑了脸的皇帝的面颊淌下来。   谭氏就在一旁看着胖猫仔儿坏笑,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却突然笑了起来。   “它真调皮。”谭氏低声说道。   “夫人瞧着陛下不高兴,其实心里不知如何欢喜,想着囡囡这又与他亲近了。”阿眸陛下难得地临幸,还不叫皇帝乐死啊,只是这种情绪不能叫胖猫仔儿知道,不然这小混蛋更敢在皇帝陛下的头上作威作福了,皇后素来知道最疼这胖猫仔儿的就是自己的夫君的,不然机灵如阿眸不会这样顺杆儿爬专门欺负皇帝,此时见谭氏的目光定定的,知她喜欢自己的心肝儿,顿时更亲近了。   “臣妾也喜欢,喜欢极了,喜欢得心都疼。”谭氏笑了笑,眼泪却落下来,飞快地擦了,不由与诧异的皇后低声道,“臣妾很久没有喜欢什么了。”   这个皇后是理解的,况自己与谭氏都是得夫君独宠,这种与众不同也叫皇后有些志同道合的想法,又见胖猫仔儿此时岔开两条后腿坐在皇帝的怀里,抓一块儿点心自己咬一大口,就塞给也很饿的皇帝一小口,两个家伙吃得眉开眼笑,都要忘了这不是在宫里是在臣子的家中,不由无奈地笑了,在一旁温声道,“难得陛下喜欢这样儿点心……”   皇帝最不爱吃甜的,却跟胖猫仔儿吃得精细,显然是饿极了。   “陛下这样喜欢臣家中的点心,不如试试旁的菜色?”嘉靖侯是个眼明心明的人,看出了皇帝的小秘密,却聪明地不多说,拍了拍手,就请皇帝入席开饭。   众人便一同奉着皇帝往后头更开阔的花厅去,就见各自的红木小案,上头都是精巧的碟子,虽不是金玉器皿,然而却花样儿百出,更多心意。   “这个好。”皇帝入席,见着自己的桌面上有几个极为精致,花瓣儿形状的碟子,每个花瓣儿里都有不同的凉菜,衬着花朵儿的鲜艳赏心悦目极了,顿时顾不得饿了,取在手中笑赞了几声。   “这是小女画的图样儿,臣叫外头人烧的,京中也不多见。”嘉靖侯有些炫耀地说道。   胖猫仔儿将小身子搭在皇帝的肩膀上,也好奇地看着,却觉得这图样有点儿熟悉,熟悉得仿佛这是它画出来的一样。   这个,阿眸陛下从前学过的。   忍不住生出毛爪子去抓皇帝手上的碟子,却叫皇帝拍了一下,阿眸也知不好在外头做妖怪样儿的,不然愚蠢的凡人们还不把阿眸陛下烧成骨灰啊,便做出呆头呆脑的傻猫模样,不动了。   嘉靖侯笑了笑,对着胖猫仔儿指了指皇后身边一个格外精致的小桌子。   作为自己一个独特的学生,嘉靖侯自然不会忘记阿眸,此时也将它看做独立的猫,单独地设了小案,这就叫下头本就不快的太夫人微微皱眉。   再如何,勋贵也该有自己的风骨,如今瞧着皇帝喜欢这只猫,儿子竟然连猫都搁下脸来讨好,日后只怕要生出佞幸的话来。   胖猫仔儿才不管太夫人怎么想呢,对着嘉靖侯亲近地叫了一声,跳在了小案之后,将小脑袋搭在桌面上看着上头香喷喷的菜肴目光炯炯。   “臣敬陛下一杯。”见谭氏自发地坐在了胖猫仔儿的身边,嘉靖侯目中露出了若有所思来,却见谭氏刚刚落座,正看着菜流口水的胖猫仔儿突然转头看着谭氏叫了一声,扭着小身子将桌上一碗豆腐羹拱到了谭氏的手边,又忙忙碌碌地将一碟子百花酥拱了过去,抬着小脑袋眼睛发亮求表扬,顿时怔住了。   这神态好熟悉,况,这两样儿点心,都是谭氏的最爱。   它怎么知道的?误打误撞?!   眼瞅着谭氏眼眶红了,嘉靖侯不由得盯住了这个讨喜地甩尾巴的胖猫仔儿。   “它素来护食,能得它心甘情愿分享的,除了皇后,也不过是侯夫人了。”皇帝看着胖猫仔儿这样讨好一个外人,心都碎了,却还是勉力地笑道。   “都是缘法。”嘉靖侯急忙收回了目光,见皇帝欢喜,便叫女乐上前给众人演奏,席间又叫府中豢养的歌妓做舞,一时间竟热闹起来。   皇帝吃了饭,心里就踏实了,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这格外不同的舞蹈,见这些歌舞伎与别家的不同,便微微颔首道,“这个倒是新奇。”   “老妇知陛下圣驾驾临,方叫她们精心准备。”太夫人便在下头恭敬地说道。   嘉靖侯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些歌舞伎最中央,一个垂着眼睛,嘴角微微抿起仿佛有些羞愧的年少女孩儿的身上,微微皱眉。   也叫这歌舞迷住了的胖猫仔儿,就见嘉靖侯之外,方才那两个青年中的一个,也带着几分关切担忧地看了过来。 ☆、第56章 见嘉靖侯霍然看向自己的老娘,目光有些不快,皇帝好奇地看了看那正中的小姑娘,见她也是一副花容月貌,然而神态沉静并未谄媚,下头还有个小青年儿殷殷地看着,就有点儿整不明白嘉靖侯府的家事了。 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见嘉靖侯温声叫那女孩儿退下去,皇帝只做不知。 “那孩子是臣世交之女,她的父母亲眷都没了,因此投奔到臣的家中。许是母亲看重陛下这次下降,因此竟没了主意,叫她出来做舞。”嘉靖侯忍住了心中的不快,与皇帝低声说道。 怎么能叫客做奴婢之态?实在叫人不快! 阿眸正在皇后与谭氏联合的爱护下开开心心地吃饭,此时忙里偷闲地看了那姑娘的背影一眼,依稀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便扒拉了一下耳朵。 “原来如此。”皇帝不大好奇这个,见下头的青年的目光顺着那姑娘就出去了,然而太夫人见了这个模样,面上带了些不快,就在心中有谱儿。 想必太夫人对孙子看中了一个孤女,并不十分认同,这如今叫这小姑娘到自己面前跳舞,当做下人使唤,一个是在提醒她身份有别,另一个,只怕就是存着若是他一眼看中,带入宫中,也算是去了祸害顺便讨好了帝王。 小心思不少,皇帝就觉得没意思起来。 “多吃点儿,”谭氏给胖猫仔儿扒虾,见它摇头晃脑吃得喷香,顿了顿,便摸着它的小脑袋低声问道,“囡囡要不要往园子里去逛逛?” 胖猫仔儿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谭氏不会坑害自己,顾不得装傻摇了摇头,覰了含笑看来的皇帝一眼。 吃饱喝足就回宫,不准瞎逛,出门儿前皇帝小弟说的。 谭氏明显有些失望,又见胖猫仔儿两只小爪子扒着自己的手仿佛十分亲昵,目光更温柔了,忍不住问道,“要不……囡囡在府里多住几日?” “还是不叨扰了。”皇帝嘴角抽搐了一下,恐没有自己镇压,小混蛋把人家府给拆了,便在一旁笑道。 他再温和,也是皇帝,谭氏抿了抿嘴,低声应了,便垂着头看着拼命拱到自己身上的胖猫仔儿不说话了。 嘉靖侯见媳妇儿小小的愿望不能满足,如此失落,心疼得什么似的,打着滚儿地在心里诅咒这个小气的皇帝。 说起来他还是胖猫仔儿的老师呢,师者,父也,在爹的府里住几天,有什么不行的呢? 正彼此腹诽,就见那方才做舞的姑娘换了规矩的衣裳进来,默默地坐在了最下手,她的身边还有几个二房三房出身的小姐,此时仿佛都不大喜欢她,隐隐将她排斥在外,然这少女也不过是安之若素,低眉顺眼地看着面前的一方空地,只叫上头的青年心疼地看着她。 皇帝此时已经吃饱了,恐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嘉靖侯太夫人再出幺蛾子,再来个情深意重的孙女儿啥的,便起身要走。 他今日下降已经是极大的荣光,嘉靖侯也恐过犹不及,便起身相送。 谭氏恋恋不舍,追着众人直到侯府之外,看着也频频回头的胖猫仔儿对着自己伸出小爪子叫唤,泪水都落下来了,转身伏在摸不着头脑的嘉靖侯的怀里失声痛哭。 “我的,我的阿眸啊!”几乎是尖锐的哭声,从她的口中迸出,其中的悲苦凄凉,叫嘉靖侯顿时红了眼眶。 “大姐儿定然好起来,无事的。”嘉靖侯只当做谭氏今日想起了闺女难过,便在一旁轻声安慰道。 皇帝走得远了,太夫人等人今日都累的够呛回去歇着,只嘉靖侯扶着谭氏回房,见担忧的林萧跟在自己身后,另一个冷着脸的元湛也在,想到这个家伙最近很喜欢往宫中去的,嘉靖侯难免笑问道,“今日怎么有空儿留在这府中?” “母亲瞧出什么了?”叫身边的护卫守住房间,元湛这才问跌坐在了椅子里流泪的谭氏。 “我的,我的孩儿啊!”谭氏一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嘉靖侯的衣襟,双眼赤红地流泪哭道,“那个就是,我知道,我知道的呀!”那只猫,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怀胎诞下的深爱的孩子。 哪怕是换了模样,然而做母亲的,只一眼,就能看得出哪个是自己的骨肉。 “什么?”!嘉靖侯看着妻子失声痛哭,心中一紧,见林萧也怔住了,急忙扶住她轻声问道,“谁是咱们的孩儿?” “囡囡就是。”元湛见嘉靖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林萧站立不住委顿在了一旁,都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自己,死死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忍着心中的复杂沉声说道,“第一次见它,我就觉得心里跳得很快,不由就对它喜欢得移不开眼睛。”见嘉靖侯沉默,显然也是如此,不然不会对一只猫仔儿这样优容,元湛顿了顿,便继续说道,“这事离奇,况……母亲也看得出,它不记得了。” 谭氏已经泣不成声。 “我想叫它想起我,却不知该如何做。”元湛有些迷茫地看着脸色苍白,然而苍白之中却带着犹疑与狂喜的嘉靖侯,轻轻地说道,“我也怕伤了它。” “你觉得是,那就一定是。”嘉靖侯想到初时自己对这胖猫仔儿的宽和纵容,如今想来,才明白这就是父女之情,想到从前的快乐的闺女,他便与急急看过来的谭氏轻轻地快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把咱们的孩子寻回来。” 见谭氏哭着点头,他握住了妻子的手,这才转头与元湛肃容说道,“平日里,万万不可露出什么,大姐儿从前在你的身边都能叫人暗害,如今手无寸铁,况这样离奇恐为异兆,只怕叫人知道,会有危险。” “知道了。”这话说给的不是元湛,而是林萧,此时这青年俊美清逸的脸上带着急色,仿佛想要拔脚去寻妹妹,到底听了嘉靖侯的话忍住了。 “至于这府中,不该留着的,也不必留着了。”嘉靖侯敛目,突然冷冷地说道。 皇帝去嘉靖侯府游玩了一把,这京中就兴起了请陛下下降家中的风潮,京中勋贵以皇帝是否临幸过自家作为家中是否盛宠犹在的衡量,一时间修园子的修园子,上书请皇帝的请皇帝,将审时度势,不得不驾临自己得力属下与惹不起的宗室长辈家中的皇帝累的够呛,深深地后悔自己不该嘴欠应了嘉靖侯的请求,况连日奔波不好厚此薄彼,皇帝虽然吃了大户,却体重刷刷地降下来了。 与他完全相反,作为被皇帝随身携带的御猫,也很叫京中勋贵看重,皇帝去哪儿阿眸陛下逢场必到胡吃海塞,一时竟迅速地发福,直到一日连皇后都抱不动自己,胖猫仔儿才愕然发现,自己胖了。 这日一早,成球状在皇后的脚下滚成一团的胖猫仔儿正在高高兴兴地听着嘉靖侯是如何大发神威叫弟弟滚蛋的故事,就听见外头有轻快的脚步声,急忙伸头往外看了过去。 一见入门的银甲女将,胖猫仔儿的眼睛刷地就亮了,抖着浑身的小肥肉快乐地往冯宁的怀里跳去。 自从自己体重略沉,这宫中能满不在乎地抱住自己还不累的美人儿,就只有皇后的这个嫡亲的妹妹了。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冯宁是个不输男子的人,因她初来乍到在禁卫之中晋升太快,难免有不服气她的禁卫,对于对自己不服气的人,冯家女将军懒得动嘴解释这样那样,只一个一个地打遍,打得禁卫之中无敌手,哀鸿遍野,对她都生出了畏惧与仰慕,轻轻松松地就收服了这些大多出身贵族的小青年儿们,这些日子正忙着喝酒比武联络感情,很少往皇后的宫中来了。 “过来瞧瞧您。”冯宁捧着撅着毛屁股要与自己对嘴儿的胖猫仔儿,深深地鄙夷了一下不给胖猫仔儿好家教的至尊的姐姐姐夫,这才敛目说道,“长公主后日大婚,如今已搬回宫中,臣……”见皇后嗔了自己一眼,她便改口说道,“我来与大姐姐问问,长公主后日的行程,禁卫是不是要一同跟随守卫?” “你姐夫很放心你的本领,你自己拿主意就是。”皇后温声说道。 冯宁应了,见胖猫仔儿坐在自己怀里抬头咧嘴看着自己,憨态可掬的,因来的少不知这是个小混蛋,倒觉得可爱,又见它翻过身来露出软绵绵的小肚皮目光炯炯,便轻轻地给它挠肚皮,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大哥来信了,下个月就回京,他信里说了件事儿,想求大姐姐应了他。” “自家兄妹,何必说个求字。”皇后便忍不住笑问道,“是何事?” “大哥说,咱们家出了一个皇后,已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这福气不好太过,恐过犹不及。”冯宁面色不改地在皇后诧异的目光里说道,“太子很好,然大哥想着,咱们的那几个侄女儿,还是不要与太子有什么牵扯了。” 这话,就是不愿去碰太子妃这么个位置了,皇后心中一叹,本听到几个侄女儿出众生出的心思也就歇了,此时看着这个同样不好管束的妹妹,便忍不住问道,“别说她们,你呢?这些日子在京中,可有人对你有意?” “有意?”冯宁木着脸偏头想了想,回忆地慢慢儿问道,“女人,算么?” 皇后与胖猫仔儿的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第57章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就混成了禁卫统领的有为青年,冯宁一直都很受宫中怀春少女们的仰慕。 年轻,英俊,出身贵族,多好的夫君的人选呢?哪怕身份不够做个偏房,其实也很划算。 况冯宁冯将军对于自己的性别一向不大在意,只以为自己是皇后她妹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了,平日里也懒得一一解释。 难道还要解释一下未来承恩公府关于前妻后娘之前的恩怨情仇?傻子才会这么干! 因大家的“默契”,于是问题来了,整个宫里,都将冯宁当做了男子,特别是这位有为青年还十分之有风度,对女子格外优容照拂,平日里在宫中帮小宫女们修个东西,夜路时护送一下,一下子就叫皇帝无心因此宫中空虚的小宫女们寻找了新的上进方向,有胆子大些的,就将自己打扮得花朵一样往心上人的面前来了,大着胆子表白一下自己的内心,想要来个近水楼台。 冯宁自幼当男子养大,对少女们很尊重,虽然觉得这些姑娘们打扮起来很好看,却还是温言拒绝了。 她怎么可能喜欢女人! 因她温和有教养,完全不是京中那些只知道张狂的纨绔可比,宫中对她的评价更高,也只有最近忙忙碌碌驾临诸臣子家中的皇后与阿眸不知道了。 皇后看着自己面前没啥特别感觉的妹妹,见她眉眼精致俊美,狭长的眼角生出了锋芒的光,又穿着银甲配着重剑,好一副英俊的模样,头都疼死了。 趴在冯宁怀里的胖猫仔儿听着自己竟然被小宫女们截胡,顿时甩着尾巴不干了。 阿眸陛下还没有与美人儿表白过呢! 气得直哼哼,如今小身子肥成了一只球儿的胖猫仔儿人立而起,挥舞着小爪子艰难地拱上了英俊将军的胸前,累的直翻白眼儿,好容易才顺了气儿,就抓住了美人儿有些粗糙的手。 “喵噶!”朕也喜欢爱卿呀! 冯宁低头就见着了义愤填膺的胖猫仔儿龇牙咧嘴的,眉尖微微一挑,将这毛茸茸的小东西托起了,见它看了自己一会儿,突然露出了伤感的模样缩成了一团,不由转头与头疼的皇后好奇地问道,“这猫怎么了?” “你不肯摸它,它心里受伤了。”皇后凑着胖猫仔儿耳朵都伤心地耷拉下来了,无力地说道。 冯宁迟疑地点了点头,觉得胖猫仔儿有成精的趋势,然而到底这猫仔很招冯将军喜欢,因此想了想,她便动手在毛茸茸的小身子上掠过,轻轻地揉了揉。 得到了美人儿的关爱,阿眸陛下顿时原地复活,精神抖擞了一下,滚下了冯宁的手,往皇后面前炫耀去了。 皇后好笑地看着胖猫仔儿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肉嘟嘟的小身子都颤了起来,不由笑了一下,见了妹妹又愁得慌。 “你,你不会真的喜欢女子吧?”皇后叹气问道。 “当然不。”当然,男子她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眼下不能与自己姐姐说就是了。 有时间,还得求皇帝赐旨,叫她回去边关打仗,别张罗自己的亲事了。 冯宁手捧着白玉茶碗,见里头是一碗鲜红的果汁,虽不知是什么,却有淡淡的甜香,不由微微皱眉,见姐姐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抿了抿嘴角,见皇后脚下正打滚儿的胖猫仔儿停住了,看向自己的目光垂涎,急忙将这茶碗伸到了胖猫仔儿的面前,见它小步小步,看似矜持其实动作很快地凑过来低头大口地将果汁喝了,喝得小脑袋点来点去的,便与皇后轻声说道,“我不喜甜食,还是给囡囡。” 这是京中闺中女眷最喜欢的,冯宁却不喜欢,况看妹妹的意思,也是在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态度,皇后到底舍不得逼迫,许久之后,轻声叹道,“罢了,都随你就是。” “多谢大姐姐。”皇后不急着叫自己嫁人,冯宁真的松了一口气,然而对上了皇后看向自己的温煦疼爱的眼睛,冯宁却突然有些羞愧,低声说道,“大姐姐不要担心我。” “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能不担心你?”皇后不由摇头笑道,“你一个,大哥哥一个,是我这世上最惦记的人了。” “喵噶!”朕也惦记你呢! 胖猫仔儿跟着一起拱了拱冯宁的衣角。 “她们这些时候一直想要求旨入宫,我想着,总是见一面也好。”皇后看着胖猫仔儿在冯宁的身边绕来绕去,喜欢得不得了的模样,不由目光温和了起来,慢慢地说道,“虽前些时候陛下为我生出了些事端,却都是为我出气,我怎能不识好歹?” 况皇帝火热的心叫自己泼了冷水,这不是叫夫妻生隙?皇后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为了继母及异母妹毁了自己的幸福,此时想了想,便轻轻地说道,“总得叫她们知道,我不是从前由着他们作践的那个了!” “这些怨恨,藏在我的心底几十年,每每想起,就叫我不能安睡。”皇后苦笑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慢慢地说道,“我看着母亲怀着你,却不能安心,最后思虑太过产后没了。你小小的一团,尚在襁褓里,谁都不能伤害的时候却叫人扭曲了一生。大哥哥为了不公争辩了几句,不得不往边关去,一去就是这么多年,至于我……” 她望着宫外的风景轻轻地说道,“嫁给八皇子,却连母亲留给我的嫁妆都要克扣,这些年在京中,她们笑话了我多少回,自己都记不清。” 若不是八皇子翻身做了皇帝,她依旧是那个失败者。 想到那时自己赐婚给六皇子,然祖母颤巍巍地亲自入宫,言道自己无德无能不敢匹配,生生地换成了庸碌的八皇子,皇后的嘴角便抿了起来。 “哪怕如今圆满,我也不能释怀。”皇后见阿眸担忧地滚到了自己的面前,俯身在它的小身子上摸了摸,这才淡淡地说道。 “谁又能释怀?”冯宁便敛目冷哼了一声说道,“不得好死!” 她虽然生得晚,然而继母的恶毒的嘴脸却见识了许多年,若不是当年母亲身边还有几个得力的奴仆护着自己,还不定是个什么下场呢。 “前些时候,还要与我说亲呢。”冯宁见皇后艰难地将沉甸甸的胖猫仔儿抱在膝上,眼角闪过讥讽的笑容,冷冷地挑眉说道,“大姐姐想,说的是谁家?” “难道是她家?”皇后急忙问道。 这个“她”,说的就是皇后的继母了。 “除了她,还有谁有这样的心肠?”冯宁淡淡地说道,“如今在我的面前做出慈母的做派来,说是我年纪大了,又是这么一个模样,恐不好嫁人,因此她家里吃些亏,出一个子弟来,也是对我有个交代。” 这话,骗谁呢?不过是因如今这些人看中了皇后与太子之势,想要借着她的身份来讨要好处罢了,冯宁自然不是个傻子,况哪怕那人是天仙下凡,只他的出身,她都不会喜欢。 “欺人太甚!”皇后听了,素来温和的心情也恼怒起来,冷笑道,“枉我不过是冷着她们,原来还有人给脸不要脸!” “她是咱们继母,顶着孝道,自然敢的。”连皇帝都因孝道不得不与太后转着弯儿地折腾,更何况皇后?冯宁见皇后冷笑连连,恼怒起来,便劝道,“此事,不必大姐姐,都交给我就是。” “庆德大婚之后,我腾出手来,就叫她们进宫!”皇后拍案说道,“我倒是要瞧瞧,她们莫非能吃了我?!” “大姐姐何苦为她们费心。”冯宁劝了一句,到底不再多说,正手指弹在桌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就突然嗅到外头隐隐地漂来了淡淡的甜香,就见这股子香气传来,皇后膝上的胖猫仔儿顿时精神抖擞,不由挑眉道,“是嘉靖侯夫人?” 这些时候嘉靖侯夫人经常入宫与皇后说话,身为禁卫统领,冯宁自然是清楚的。 “这位夫人与我一见如故,况都很疼爱囡囡。”皇后见阿眸目光炯炯,不由笑道。 正说着话儿,就见宫门处,精气神儿与皇帝亲临侯府时完全不一样,如今容光焕发的嘉靖侯夫人谭氏,正带着笑意迈步进来,见着皇后膝头胖猫仔儿已经开开心心地跳下来,扭着小身子拱到了自己的面前,仰着头眼神天真活泼,竟顾不得这胖猫仔儿的重量,俯身就将它抱起来托在手臂上,含笑与皇后行礼道,“给娘娘请安。”说完,又与起身与自己行礼的冯宁笑道,“将军何必这样多礼?” “都是一家人,你又抱着它,还是坐下说话。”皇后见谭氏面上越发光彩,不由笑道,“囡囡可不比从前了。” “胖起来才好看,这才叫有分量不是?”谭氏急忙笑道,“囡囡胃口好,臣妾心里欢喜着呢。” 胖猫仔儿伸爪抱着谭氏的脖子,仰着头好生得意地转着小脑袋。 皇后含笑的目光却落在谭氏身后的大盘子上,转头忍住了到了嗓子眼儿的笑声。 她就说,自家猫仔儿这样短短时间就分量大增,还是与这位侯夫人孜孜不倦给胖猫仔儿喂食有着紧密的关系来的。 ☆、第58章 吃得多,不胖就怪了,况嘉靖侯夫人对胖猫仔儿的溺爱已经到了叫人发指的地步。 只要这猫仔儿娇娇气气地哼一哼,嘉靖侯夫人恨不能天上的月亮都给它摘下来。 虽然对谭氏疼爱阿眸的态度有些奇怪,然而自家的孩子招人疼谁不开心呢?皇后很满意,此时见谭氏正拿精致的白玉梳子给阿眸梳毛,还细声细气地问力道重不重,便无奈地笑道,“夫人要惯坏这孩子了。” “这孩子天性好,从不生出骄狂的。”谭氏便摸着胖猫仔儿油光水滑的小身子笑了,顿了顿,却担忧地说道,“今日怎么瞧着有些憔悴?仿佛瘦了些?” “它昨夜里受了风,少吃了些,因此瘦了。”皇后见谭氏竟发觉了,便叹气说道。 “受了风?”谭氏一惊,急忙将胖猫仔儿的小身子转过来冲着自己,翻过来倒过去地查看了起来,连声问道,“可还好么?哪里不适?” “吃的少了。”皇后便叹息道,“叫人心疼极了。” “喜欢吃什么,就与我说,明儿我给你送进宫来。”谭氏听着胖猫仔儿吃得不香甜,心疼死了,又见它不当一回事儿地拱着自己的小身子在自己的手上蹭来蹭去,显然是在安慰,只觉得它懂事得叫自己心疼,便忍不住与皇后说道,“这孩子,就知道委屈自己不叫咱们担心,其实这才叫人心里担心着呢。”说完,便揉着阿眸的小耳朵轻声道,“娇气些也没什么,有咱们在,何必懂事呢?” “我也常这样与它说,偏它最知道分寸的了。”皇后感同身受,顿时有了共同语言。 冯宁冯将军还没有修炼到不动声色的地步,听见如今竟然有人这样颠倒黑白,还有只胖猫仔儿幽幽地叹气凑趣,摇着小脑袋表达自己是只良猫,简直无语。 懂事? 这宫里最坏的就是这小混蛋了,别以为她不知道! 前儿僖常在宫里闹鬼,就是它干的! 况瘦了?这么多小肥肉,到底哪里瘦了?睁眼说瞎话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有点儿小小的无耻? “宫里还要巡查,我先走了。”受不了这两位贵妇抱着得意地竖着耳朵的胖猫仔儿就跟表扬闺女似的自夸了,冯宁抖掉了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起身走了。 “不要太辛苦。”皇后追在后头扬声叮嘱道。 “喵噶!”再来寻朕呐! 胖猫仔儿也在后头挥着小爪子叫道。 “口渴了没有?喝点儿汤水?”谭氏已经将一小盅红枣乌鸡汤凑在嘴边吹凉了,放在了胖猫仔儿的嘴边心疼地叹道,“可怜见的,昨儿一定不好受。” 阿眸急忙将这带着熟悉味道的鸡汤喝了,却剩了些,下意识地用毛爪子推到了谭氏的嘴边。 “真,真懂事。”谭氏低头亲了亲捧着脑袋期盼地看着自己的阿眸的小脑袋,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将剩下的鸡汤喝了。 皇后看着谭氏欢喜,抱着胖猫仔儿就跟得到了天下似的,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点点小小的嫉妒。 仿佛是……女儿叫人抢走了一半儿似的。 皇后小小地在心里酸了一下,又见谭氏脸上毫不掩饰的欢喜,心里羞愧了一瞬,顿了顿,这才与她笑问道,“阿萧可预备好了?” 谭氏正给娇气地冲着自己撒娇的胖猫仔儿擦嘴,听了这个,便抬头笑道,“他等了许多年了,早就预备好,只等长公主下降。”见皇后也忍不住笑起来,谭氏想了想,这才试探地问道,“大婚那日,娘娘自然是要在宫中坐镇,囡囡……” 她低头看着拿小爪子扭着自己衣扣玩耍,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无忧无虑的胖猫仔儿,眼角露出了慈爱来,轻声问道,“不如叫囡囡出宫去瞧瞧热闹?臣妾听说,它,它与阿萧及长公主都很亲近的。” “这……” “有臣妾在,定然叫囡囡好好儿的。”见皇后迟疑,谭氏急忙说道。 “我自然是不担心夫人的,只是这孩子素来调皮,只恐……”皇后从来没有叫阿眸离开过自己身边,心里有些舍不得,然而见胖猫仔儿听着谭氏的话眼睛都亮了,林萧与庆德长公主又素来是这猫仔儿喜欢得不得了的人,一时就心软,却还是与谭氏温声道,“我也不瞒夫人,夫人也瞧得出来,这孩子机灵得过了,我只担心在外头叫人瞧见,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世人皆对不能理解的东西生出恐惧,皇后担心阿眸一旦叫人看出不同与寻常,会闹出事端来。 “囡囡懂事,不会叫咱们为难的。”谭氏见皇后动摇,便急忙笑道,“侯爷定然也欢喜的。” 自从开始御猫生涯骗吃骗喝,那学堂阿眸陛下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寻常往学堂去,也不过是调戏调戏皇家的漂亮小少年们,顺便跟波斯猫玩耍一下,嘉靖侯这些时候见着小混蛋的日子还没有谭氏多,常常在家中与谭氏抱怨小色鬼不爱读书只爱美人,还有个不分青红皂白就知道偏心的广宁王在后头跟着胖猫仔儿收拾残局,叫人气得要死,如今听见了这些,谭氏便急了起来。 “那就都托付给夫人了。”皇后便叹气道。 “那今日……” “今日叫囡囡陪我吃饭,明日,明日就送它去侯府。”见谭氏急迫,皇后便忍不住说道。 如此已经很好了,谭氏急忙应了,心里想着如何回家给胖猫仔儿收拾屋子。 答应了嘉靖侯夫人,晚上皇后就后悔了,吃晚饭的时候,就看着没心没肺地拱在自己小玉碗里埋头苦吃的胖猫仔儿连声叹气。 “这是怎么了?”皇帝今日往英王的府上去了一回,这位王爷是宗室之中难得的长寿之人,论起来皇帝还得管英王叫一声叔祖,真正的德高望重,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因此今日就有点儿小小的疲劳,此时累得跟精尽人亡似的,看着皇后长吁短叹,急忙展现自己的爱心问道,“难道是因阿宁?” 他是知道今日冯宁来给皇后请安的,说起这个小姨子,皇帝也愁得慌,不由以为皇后又是因冯宁的亲事了。 “我应了嘉靖侯夫人,叫囡囡往侯府去住,这心里空落落的。”皇后见胖猫仔儿听了这个抬起头“喵噶”地叫了一声,如同安慰,便心里平和了许多地说道。 听说小混蛋要出宫祸害别人,皇帝的眼睛都亮了,这明显是龙床不必被占领的节奏,急忙劝道,“它与阿萧极好,出宫走走,也不闷。”他说到这里,便继续道,“说起来,这孩子在宫中也闷得可怜,谁都能出去,只它不行。” 眼睁睁地无视了这胖猫仔儿最近经常出宫吃大户,皇帝顿了顿,见皇后意动,便继续劝道,“况,几日就回来,到时候囡囡还是与咱们亲。” “也是。”皇后转头,见胖猫仔儿已经去甩着尾巴扒拉元德的饭碗,毛爪子按住碗边抢可怜的太子的菜吃,一副小恶霸的模样,顿时笑了。 明明桌上有,却偏要抢太子的,可见小坏蛋的霸道。 太子元德在外头多风光呢?众星捧月的!如今只敢低着头看着胖猫仔儿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还得往外头伸筷子给祖宗继续夹菜,为人小弟的辛酸真是不能尽言。 叫元德服侍着自己吃饱了,心情又很好,胖猫仔儿就翻过了小肚皮在皇后的怀里昏昏欲睡,开开心心地做了小灯泡跟着舍不得它的皇后睡了一晚。 被不得不丢到了书房的皇帝默默地诅咒了一下小混蛋,连夜叫弱水收拾了东西,还给胖猫仔儿配了两个身手敏捷的侍卫,免得这小混蛋将嘉靖侯府的人欺负狠了,叫人人道毁灭却没人救。 第二日,阿眸叫皇后摸了又摸,含着眼泪地送到了宫门口。 “喵噶!”胖猫仔儿对着后头垂泪的皇后伸出了自己的毛爪子,叫得好惨烈的。 “去吧,我在宫里等你回来。”皇后哽咽地挥着手,对着叫弱水抱着的胖猫仔儿说道。 “喵噶!” “囡囡!” 皇帝无语地抱着扑进了自己怀里流泪的媳妇儿,看着这俩就跟生离死别似的,嘴角用力地抽搐了一会儿之后,掩住了自己眼角的湿润,狠心地对着弱水挥了挥手,在胖猫仔儿连声的呼唤里叫众人赶车走了,这才搂着皇后痴痴地看着小混蛋的小车消失的影子,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声转身劝着皇后回宫。 胖猫仔儿扒着后窗户甩着尾巴看了后头很久,这才垂着小脑袋有气无力地趴在了弱水的怀里,觉得点心都不香甜了。 它,它到了这个世界,还没有离开过皇后呢。 至于皇帝小弟,阿眸陛下才不想念呢! 哼哼唧唧地扭头,阿眸只觉得宫车滚滚一路往嘉靖侯府去了,没有精神看外头的风景,不知过了多久,胖猫仔儿就感觉车停住了,之后外头传来了人声与车马声,之后帘子一挑,一个白皙俊美的黑衣青年探了进来,见着了正趴在美人儿怀里百无聊赖地甩尾巴的胖猫仔儿,元湛的目光一凝,之后,伸手就将这胖嘟嘟的小色鬼给提了出来! 混蛋! 爪子为什么放在人家的胸上?! ☆、第59章 见了眼底冒火的广宁王,胖猫仔儿沉甸甸的小身子悬空,张牙舞爪了一下,突然有点儿心虚。 那什么,怎么有种养家的老公回家看见媳妇儿在爬墙的感觉? 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将这个叫自己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的想法甩出脑海,胖猫仔儿见着了元湛的烈火眼,眼珠子一转,使出了阿眸陛下的最终必杀计! 撅着嘴晃悠到了这美人儿的面前,胖猫仔儿敏捷地啃了这王爷一口。 元湛一怔,看着胖猫仔儿对着自己拱着毛爪子小小地叫唤,可怜巴巴的模样,终于心软了。 终于知道了这胖猫仔儿究竟是何方神圣的林萧正迎出来,见了好友这样妥协的姿态,捂住了脸不能直视。 每一次广宁王恨得要抽它的时候,都用这一招,要命的是元湛竟然很吃这一套,明明从小到大从未与时俱进更新过讨好技能,却依旧能屡试不爽。 见元湛消了火儿,胖猫仔儿哼哼了一声,嘤嘤地叫唤了一声,表示自己很不舒服。 谁被提着脖子晃悠在半空都不会舒服的。 见它不适,元湛急忙将它捧到了怀里,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地轻声问道,“有没有想我?” 他如今在朝中分身乏术,况宫中是皇帝后宫所在,虽皇帝自己不在意,然却要注意人言可畏,因此元湛不能随意入宫,平日里少见这猫仔儿,又想到它在宫中不知过得如何,昨日听岳母说竟瘦了,就叫他一夜都睡不好,此时见这猫仔儿果然仿佛轻了些,便搂着它的小身子轻轻地说道,“不要叫我担心。” 阿眸转了转眼睛,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这个总是给自己带好东西的王爷,讨好了一下,之后目光落在了林萧的身上,吸溜了一口口水。 若说秀色可餐,还得是嘉靖侯世子呀。 知道阿眸来了,谭氏急忙迎出来,见着了圆滚滚活生生的猫仔儿,急忙过来摸了摸它的头,转头与对自己微微颔首的元湛温声道,“带阿……囡囡回屋去,别吹病了。” 岳母的话,元湛自然是听的,抱着将小爪子搭在自己手臂上四处探头探脑的胖猫仔儿就往后头去,走到了后头一个极大的院子里,他低头就见阿眸目露迷茫,仿佛有些混乱,便轻声道,“不要勉强自己。” 阿眸正觉得此地的一草一木都生出叫自己疑惑的熟悉,却恍恍惚惚,想到了就头疼的厉害,拿小爪子抱着自己的脑袋用力地想从前在哪里见过,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里就暖洋洋的柔软成了一片,用力地点头,之后放开了自己的心情,好奇地看着这雅致干净的庭院,见不知多少的丫头进进出出,手上都捧着盘子碟子的,知道这是个自己预备的,就对为自己如此上心的谭氏生出几分感激。 “喵噶!”真是辛苦了! “你喜欢就好。”那双亮晶晶的猫眼里一看就懂,谭氏等众人坐在了屋里,叫胖猫仔儿趴在自己身边一个小小软软的垫子里,摸了摸它的头。 “王爷今日在这儿住下?”谭氏见元湛的眼睛满满地落在探爪子在点心上逡巡的阿眸的身上,心中带着些感激地问道。 她的女儿嫁给了有情有义的人,这么多年的磨难,这个青年却未改初心,实在叫她不得不在心中感慨。 “就住妹妹从前的屋子?”林萧急忙问道。 “昨儿我就叫人收拾出来了。”谭氏见吃得两颊都鼓起来了的胖猫仔儿好奇地抬头,笑了笑,温柔地说道,“自然是该住在原来的地方。” 林萧的面上带着即将成亲的喜气,见谭氏心情好,也跟着凑趣儿,正说着话儿,看谭氏逗阿眸吃东西,就见外头有一个容貌娇艳,打扮得不与众人同的大丫头袅袅地进来。 见了这一屋子的欢声笑语,这丫头竟目光一闪,给收了笑看过来的谭氏福了福,这才娇滴滴地看了皱眉的林萧一眼,赔笑说道,“老太太听说宫里来了贵客,因此想着叫奴婢过来给请个安,也是老太太对陛下娘娘的心了。” 她各处看了一圈儿,并没有见着陌生人,目中就生出了几分疑惑来。 昨天谭氏一回家,就开始折腾这府里,待侯爷回来更不得了,库房都开了,不知多少的东西食材都出来,太夫人见儿子这样看重,自然是要打听一二,就知道是宫中事。 因知道这个,因此嘉靖侯太夫人也想着在宫中露脸。 她自然是有自己的想头的,盖因宫中虽大皇子指婚了陕甘总督家的嫡孙女,然而更尊贵的太子却还没有着落,嘉靖侯府除了长房子嗣单薄些,另两房也有几个伶俐的女孩儿,哪怕身份不够做不了太子妃,然而做个侧妃,也足够叫人得意的了。 也是因这个,今日侯府开了大门,一有了动静,太夫人就叫人过来。 “替我谢老太太。”谭氏听了这话,面上闪过冰冷之色,见胖猫仔儿拿爪子扒拉自己的衣袖仿佛是在安慰,微微缓和了脸色,指着它与那诧异的丫头说道,“这位是极尊贵的客,你磕个头就是” 胖猫仔儿懒洋洋地爬起来蹲坐在了这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丫头面前,等着她给自己磕头。 别以为阿眸陛下没看见!妖精刚才跟阿萧笑,眼睛跟钩子似的! “夫人为何辱我?!”这丫头没见识过御猫,只以为谭氏在拿自己开涮,自持是太夫人身边的得意人,顿时就不干了! “我辱你?!”谭氏见这丫头仿佛看不上阿眸,顿时恼怒起来,厉声道,“你敢对它不敬?!” “此……猫乃是陛下身边最得意的御猫,等闲在它的面前都要折腰,你没有见识,却在它的面前闹事,若传出去,侯府被降罪,你担得起?” 林萧烦死太夫人身边的这些丫头了,因太夫人管不住自己的儿子,就想管管自己的孙子,况想当初庆德长公主还是个小透明儿,舅舅也没有如今这么给力的时候,太夫人自然想要拿捏一二的,因此调教出了几个美貌的大丫头,预备给孙子做个知心人,顺便笼络长孙,在林萧的身边按上自己的眼线。 谁知道一日天地转换,小透明成了诸公主之首,不是自己敢擅动的了,因此太夫人如今举棋不定,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些丫头。 只是她身边心大了的丫头们,却还是想要挣一挣未来侯爷的眷顾的。 “跪下磕头,哪那么多的废话!”广宁王却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简单粗暴,冷冷地说道,“不磕头,就发卖!” 这些丫头对自己倒还老实,却也是因他家王妃刚刚昏迷之时,一个胆子大的敢在他的面前狐媚,叫他一剑当着众人的面斩了,杀鸡给猴看方才消停。 因这个,元湛对太夫人印象极差,况太夫人更偏心那个二房的阿琇,难免叫觉得媳妇儿是天下最可爱的元湛心生不快。 那丫头此时对上了元湛冰冷入骨的眼睛,顿时打了一个寒战,膝盖一软,就跪在了昂头挺胸的胖猫仔儿面前,憋气地磕了一个头,之后,哭着跑了。 “从你爹叫老二一家出府,老太太处就不消停。”谭氏见这丫头软了,这才罢了,哼了一声,将天底下最可爱最美丽的胖猫仔儿抱在了怀里,叫它不要与小人一般见识,一边与皱眉的林萧说道,“前儿不是请了太医给她看病?这昨儿有说心口疼,想你二叔与阿琇想得狠了,话里话外,就是想叫你爹再把他们接回来。” 嘉靖侯府早就该分家,不过是太夫人舍不得次子,因此都收拢在面前。 从前还好,嘉靖侯也不差那几个钱,养着弟弟无所谓,然而如今眼睁睁看着隔房的白眼狼惦记自己女婿,嘉靖侯就不干了。 他还没吃过亏呢! “二叔,平日里倒还老实,只阿琇……”林萧目光扫过歪着头与谭氏同仇敌忾一同敌视老太太的胖猫仔儿,见它隔空伸爪子弹腿儿的,眼角闪过一丝笑意,这才淡淡地说道,“祖母养大了她的心,竟还想与妹妹比肩!” “从前我只觉得她爱慕虚荣,喜欢妖妖叨叨的做派,没想到竟然如此叫人厌恶!”谭氏说起阿琇,恨得不行,冷冷地说道,“老太太喜欢她,我们也并未说些什么,你妹妹有你,有王爷在,也不差老太太那点子疼爱,然而作人怎能这样?!她,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谭氏便怒声道,“简直就是混账!亏了我还想着给她说一门好亲,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出身书香门第,素来温和,哪里想过人心叵测竟到了这个地步! 寻常小女孩儿之间的嫉妒争宠,并不算什么,然而横夺姐妹夫君,这就是贱人! “还有老太太,竟对你妹妹无情到这个地步!” “这些,咱们都记在心中,总有清算。”林萧对祖母没爱,此时便冷静地说道。 “我啊,只恐她算计完了你妹妹,又来算计你。”谭氏见儿子明白,便放了心,目光落在了端坐不动拿一双眼睛笔直看过来的元湛的身上,却又欢喜地在心中点头。 能叫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抵住各路的诱惑痴心如此,她闺女的魅力,真是不需要怀疑啊。 摸着小肥肉儿直颤的胖猫仔儿暖呼呼的小身子,老岳母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得意了起来。 ☆、第60章 胖猫仔儿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谭氏望向自己的疼爱的眼神,抓了抓自己的小脑袋,再次为自己人见人爱的魅力得意了一下。 这是要颠倒众生的节奏呀! “多吃点儿,别饿着。”谭氏看着对自己讨好地拱了拱的阿眸温声道,“等一会儿啊,咱们去你住的地方去,那儿都没……”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侍立在周围的丫头们的身上,目光一顿,只轻轻地柔声道,“我每天都去收拾,又干净又清爽,你去了一定喜欢。” 女儿刚刚叫人魇镇的时候,她就跟疯了一样,天天在闺女的房里待着,将那房里一寸一寸都摸遍了,想着闺女在这房子里的快活模样,总是泪流满面。 老天保佑,她的孩子又回来了,哪怕不是她认得的模样,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是她的孩子,不管变成什么样儿,她都欢喜。 “喵噶!”胖猫仔儿憧憬了一下自己的小房间,拱拱谭氏的手。 正拱着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女子的嚎啕声,听见这样尖锐的声音,阿眸的耳朵尖儿就一抖! “谁这么没有规矩?!” 谭氏正跟闺女要脸贴着脸高兴一下,就听着这么晦气的哭声,顿时脸上就落下来了。 “滚出去!”元湛今日心情不错,然而听见了这个,也转头对着冲进来的一个中年妇人厉声道。 那妇人一呆,又叫她身后拦住自己的丫头们拉着,顿时就收了泪可怜巴巴地看住了上头的谭氏,顿了顿,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道,“嫂子怎么这样待我?!是了!”她哭道,“我寡妇失业的住在哥哥家,连个靠山都没有,本该忍气吞声识相些才是,怎么还敢这样闹腾呢?” “你既然都明白,还来闹什么?!”这话,自然不是闭着眼睛不说话的谭氏说的,做恶人的永远都是嘴巴很坏的广宁王。 那女子再次一呆,用力地看了广宁王元湛一眼,缩了缩脖子,竟不知是不是应该继续哭下去。 她是嘉靖侯的幼妹,当年嫁到了外地的豪族去,好日子倒也过了几天,只是天佑不测夫君死了,因此千里迢迢回京投奔了自家的兄长。 因才入京不过一年,那时元湛只在嘉靖侯府的前院走动,因此她见的不多,只知这位王爷性情乖僻冷厉,不是好相处的人,如今见元湛容貌俊美绝伦,仿若谪仙,然而一开口就是冷厉之气,一时就怯了,不得不收了眼泪爬到了谭氏的面前哭着说道,“嫂子,我是真的没法儿过了!” 阿眸见她陌生,那日御宴也并未出现,况一身的暗花旧衣裳,瞧着十分苍老,头上还只插一个银簪子,不由微微皱眉。 嘉靖侯与谭氏看着就不是小气的人,这平日里衣裳首饰定然是不缺的,然而这妇人却做出了穷酸的模样,岂不是给人上眼药,说谭氏苛待了小姑子? 想到这里,阿眸就为谭氏感到恼火,一张嘴呸地一声,将一块桃皮吐在了这妇人的脸上! “你!”这妇人都称一声庞林氏,迎面就叫胖猫仔儿吐在了脸上,正要恼怒,然而突然觉得身后传来冷冰冰的杀气,顿时一抖,便顾不得体面地滚在谭氏的面前哭道,“丫头婆子的,往死里作践我们母女,这就是嫂子管的家?!”她也不管谭氏呵斥,厚着脸皮地叫道,“我不过是要一碗燕窝,值当什么呢?偏就说没有!咱们府里家大业大的,说没有燕窝谁信呢?不过是不想给我和大姐儿吃罢了!” 为了一口吃的,这也是拼了,很有胖猫仔儿撒泼打滚儿的风范,阿眸顿时咧开猫嘴笑了。 瞧着也挺热闹的。 这妇人正在哭闹,外头就又有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匆匆进来,见了庞林氏在谭氏的面前打滚儿,一张脸顿时红了,上前急忙扶住了庞林氏小声儿说道,“母亲回去!燕窝已经端在房里了,是您最喜欢的银耳燕窝。”她叫庞林氏甩开,眼睛都红了,只连连给谭氏施礼低声说道,“原是丫头们没有好好儿传话儿,母亲听错了闹到大舅母的面前,我给舅母赔罪!” “罢了,今日有客,带你母亲回去吧。”谭氏对这少女更温和些,见她臊得脸都红了,不由轻叹了一声。 有庞林氏不给做脸,这女孩儿也辛苦。 “就是有客,我才叫人瞧瞧嫂子是怎么待我的!”庞林氏还不依不饶地叫道。 “母亲!”那少女顿足,眼泪都出来了,只觉得不论是谭氏,就连她怀里那只胖嘟嘟的猫仔儿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一时心灰,只含泪叫道,“您跟我走不走?!” “走,走吧。”见闺女真恼了,庞林氏又胆怯了起来,见这少女通红着脸给谭氏福了福,自己飞快地掩面走了,急忙跟上去,匆匆地行了一路,方才拉住了这少女连声道,“乔姐儿走得这么快做什么?等等为娘的。” 见这乔姐回头看着自己,脚下却慢慢地停住了,她便赔笑道,“母亲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从前你外祖母亲口说的,将你许配给你二表哥,偏你大了,你大舅舅大舅母却没了动静,我若不闹一闹,你更叫人忘到天边儿去了!” “什么许配!”乔姐听了这个顿时恼了,回头看着只与自己赔笑的母亲,死死地看住她说道,“母亲,咱们客居在此,却也得自己尊重!说什么许配的,叫大舅舅听了,怎么想咱们?!” “你与你表哥有亲,表哥表妹的……” “母亲日后不许再说这个!”听了庞林氏这话,乔姐眼睛都红了,尖声道,“母亲是要逼死我么?!” “怎么了?” “天底下,没有上杆子的女孩儿!”乔姐见庞林氏不甘不愿的模样,便闭了闭眼,扶住母亲劝道,“大舅母对咱们还不好?一年四季的多少的衣裳首饰打出来,比从前咱们在金陵强出不知多少去?况母亲就是寒酸成这样,难道舅母嫌弃了你不成?平日里好吃的好喝的,有别人的就定有我们母女的,还叫哥哥往家学去,买书买笔墨纸砚,样样儿都不必哥哥花钱,您还不知足?!” “她得了整个侯府,最风光的就是她了,这点儿算什么呢?”庞林氏便有些怨气地说道,“霸着你舅舅表哥的,统不漏给别人一点儿的!” 乔姐听了这话就知道这是太夫人的画风,此时真是不愿意说谁的坏话,便淡淡地说道,“舅母风光,靠的都是舅舅表哥,母亲若是看着不开心,咱们就搬出去,等以后哥哥给咱们做脸。” “搬出去?!”庞林氏顿时跟叫人踩了尾巴似的,一蹦三尺高! “搬出去,咱们自己吃自己的,也不必担心叫人苛待了。”乔姐故意这样说,见庞林氏不愿意的模样,便忍不住摇头说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母亲莫非忘记当年咱们是为何上京?父亲死了,族里压迫咱们,钱财都叫人搬走,饭都不给咱们一碗,就这样儿才不得不求到舅舅面前。这好日子过了才多久?母亲难道忘记从前?”见庞林氏耷拉着头不说话了,她顿了顿,便继续说道,“我若是母亲,就消停些。” “可是……” “舅母算是宽和了,不然你瞧瞧二舅母?嘴上说得好听,一铜钱都没给过你不是?” 这个倒是真的,谭氏虽清高了些,然而平日里手头大方,也不大爱与庞林氏计较,此时想了想,庞林氏没电了。 “至于二表哥,”这说的就是谭氏的次子了,乔姐顿了顿,便敛目道,“我无心,母亲不必为我张目。” “你二表哥前程好性情好的,怎么你就看不上呀?”乔姐长得出众,是个美人胚子,又性情沉稳懂事,庞林氏看重闺女更甚与只知道读书的儿子的,此时见乔姐摇头,便急了,拉着她的手连声道,“你也别犯糊涂!你瞧着你舅母……” 她见乔姐看过来,便红了脸慢慢地说道,“虽我闹她,只是也知她是个厚道人,难得的好婆婆。你二表哥如今还有军功,又有你大表哥与表妹帮衬,一个公主做嫂子,一个王妃做妹妹的,还没有个好前程?” “母亲!” “你嫁给他,日后也是个诰命夫人,怎么就看不上呢?”庞林氏发愁地问道。 “母亲忘记,当年,父亲在金陵,给咱们定了亲的。”乔姐淡淡地说道。 “那就是个穷书生,才考了个秀才!”庞林氏急忙说道,“这你也愿意?!” “人无信不立!”乔姐淡淡地说道,“况,当年他家中也与咱们家一样,官宦世家。不过是坏了事儿牵连了他罢了,这亲事,却并未断绝。” 庞林氏当年嫁得极好,乔姐的父亲一度官至三品,不过是因突然病逝,孤儿寡母回到老家,叫老家那些豺狼制住,吃了大亏,家业也中落了。 定亲的那家也是如此,因前朝诸皇子夺嫡卷入其中,叫人摘了官,家都抄了,落得个破落的地步。 然而哪怕是这样,乔姐也并未想过退亲别嫁。 “若为了荣华富贵,就背信弃义,哪怕风光,女儿却要看不起自己了。”乔姐看着这侯府的富贵,却敛目淡淡地说道。 庞林氏唉声叹气之中,两个人却不见假山之后,一身官袍的嘉靖侯微微颔首,露出了几分赞赏。 ☆、第61章 嘉靖侯今日因知胖猫仔儿回家,匆匆回家就为了多跟阿眸亲近,却不想听到了这样的话。 听见了妹妹与外甥女儿的话,嘉靖侯微微颔首,觉得这个外甥女儿与阿琇那么个小白眼狼还是不一样的,因此心中感到有几分快慰,想着日后可对外甥女好些,又想着该往金陵去帮衬一下日后的外甥女婿。见母女两个一同走了,这才往后院儿去。 一进屋,就见一只圆头圆脑的胖猫仔儿正抱着谭氏的手臂嘎嘎叫,满是小肥肉的身子扒在谭氏的身上拉都拉不下来,得意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谭氏捂着嘴也在笑,看着胖猫仔眼中的温柔慈爱得都不能掩饰。 自从闺女出了事,很久都没有见谭氏这样欢喜了。嘉靖侯眼角露出淡淡的笑容,见那胖猫仔儿瞅着自己眼睛都亮了,还伸出小爪子嘎嘎叫了一声,飞身跃起向着自己飞鼠扑,顿时大笑着迎上去,将沉甸甸的胖猫仔儿扣在怀里,下意识地就将这猫仔儿给悠起来了。 听着这猫仔儿拍着毛爪子在半空叫起来,特别开心,他的眼角微微湿润,用力地举高高了几下,这才抱着快活得小绒毛儿都竖起来的胖猫仔儿坐在了谭氏的身边笑道,“皮实的很!” “你也不怕脱了手。”这猫仔儿的重量谭氏深有体会的,嗔了一句。 “它喜欢不是?”嘉靖侯低头挠了挠阿眸的小胖脖子,温柔地说道,“我怎么会脱手?” 他怎么可能会伤到自己的宝贝! 元湛听见这猫仔儿的叫声就要站起来的,此时见无事,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胖猫仔儿扭着毛茸茸的小屁股,两只小爪子合拢把茶碗拱到嘉靖侯面前,小脑袋直扑棱,狗腿的不行。 “这么懂事?”嘉靖侯一边喝茶,一边摸着阿眸的小脑袋笑问道。 “喵噶!”下回再来举高高! “下回带你爬树去。”嘉靖侯不知想到了什么,掐着胖猫仔儿的小耳朵回头与谭氏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大姐儿小时候淘气爬树,爬上去却下不来,叫得特别惨?” 胖嘟嘟的小丫头抱着树枝嗷嗷直叫,那树枝都不能承受那重量发出卡兹卡兹的声音,摇摇欲坠的,下头自己带着两个儿子也在叫,恨不能长出八条胳膊来把小混蛋也抓下来好好儿地放着,实在惊险极了。 “记得,我记得还是你亲自爬上去把她抱下来的。”谭氏转头飞快地擦了擦眼睛,温柔地说道。 “大姐儿素来逢凶化吉,如今也是。”嘉靖侯见谭氏带着眼泪笑起来,也十分心疼,低头看着懵懂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手上用力地握了握。 他,他不管如何,总得叫他的孩子想起来。 哪怕不想到那么多,只想到它的母亲,叫她开怀,就足够了。 “来瞧瞧我买回来的东西。”想到这个,嘉靖侯精神就是一振,之后目光落在流口水地看着自己手上包裹的胖猫仔儿的身上,微微一笑,将包裹打开,就见里头都是各样儿的蜜饯,透着甜香。一旁还有些乳鸽等等小吃,热气腾腾的,见猫仔儿装模作样地探头看了看,之后扭着小身子就扑到了小垫子上翻着小肚皮仰面躺倒,张开了嘴巴等待投喂,嘉靖侯不由含笑撕了些乳鸽来给小东西添嘴。 阿眸陛下幸福地仰面吧嗒吧嗒地吃了,猫生幸福得一比那啥! “方才我看见乔姐儿了,性情倒是不错。”嘉靖侯一边给胖猫仔儿喂食,一边说道,“可惜她母亲不是个明白人,叫母亲说得心动了。” “乔姐确实好,只咱们的哥儿……” “她自己说了,家中定亲,我从前也往金陵去过,是谁家心里有数。”嘉靖侯见谭氏忧虑,便温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那家的小子也还算出息,明年下场我想着总能中个举人回来,到时候给他寻个差事,给乔姐多些嫁妆,自然能过得极好。” 他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母亲想的好,只是乔姐虽好,我并未想过定给咱们的儿子。”他还有一次子走武将之路,虽并不非要门当户对,却定然是要给儿子寻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儿。 乔姐很好,然儿子不喜欢,嘉靖侯也不想要妹妹那样一个不省心的给儿子做岳母。 “都听你的。”谭氏嫁给嘉靖侯,除了太夫人处总有龃龉,旁的并未吃过什么委屈,因此心胸格外开阔,听了丈夫的允诺,此时便忍不住笑道,“单论嫁妆,多少我都给的。” “你啊。”谭氏在自己面前从不避讳,却叫嘉靖侯感到松快,见手下一团毛茸茸,是胖猫仔儿拿小爪子催促自己赶紧投喂,也露出了笑容来,顿了顿,便与谭氏说道,“这几日,母亲处你不要去了,她病着,安心静养,我过去瞧瞧就是。” “这……” “她如今心情不顺,为难你,难道你不是要受着?”嘉靖侯温声道,“我是儿子,还是叫我领了这些吧。” 只要他不叫弟弟回府,不叫阿琇那个小白眼儿狼得偿所愿,母亲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抱怨。 可是凭什么他定要做个吃亏的好人呢?难道就因为他是哥哥,是伯父,就得委屈自己的妻子女儿?! “阿萧大婚之前,母亲若一直不好,岂不是……”谭氏想到林萧大婚,若那时太夫人称病不见,这叫人怎么说呢?一时便生出了些不快来,低声说道,“委屈了咱们的儿子。” 太夫人不给做脸,只怕京中又要有些不堪的传言了。 “你放心,那日,母亲一定能见人。”嘉靖侯却笑了笑,见阿眸翻过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下头元湛竟眼巴巴地,也觉得元湛可怜些,伸手将沉甸甸的小身子递到了元湛的面前,见他飞快伸手抱过来,搂的胖猫仔儿直翻白眼儿,不由咳了一声,温声道,“你带着它走走,瞧着哪儿熟悉些。” 见元湛应了起身就走,头也不回地抱着胖猫仔儿跑了,就跟防贼一样,嘉靖侯一时竟端不住温煦的风姿,与谭氏骂道,“这小子!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那是他闺女! “他也苦得很,你也知道,你闺女从小儿古怪,又矫情,一点儿胭脂味儿都不能闻,闹得他那王府里丫头都少的。”谭氏便叹气道,“还给阿湛说什么沐浴更衣就得自己动手,叫丫头在一旁服侍清白不保什么的,累得他如今铺床都是自己。没了他,我都担心你闺女嫁不出去!” 不说宗室,就是普通富户,也没有能忍受这么古怪媳妇的不是? “我闺女天下无双的,少了他照样儿许多人喜欢得不得了,这点子小要求算什么。”嘉靖侯其实心里也是认同谭氏的话的,却还嘴硬地说道,“他得了咱们闺女,才是捡了大便宜。” 林萧在下头听得撇嘴,忍了很久,见好友抱着胖猫仔儿跑了,不由羡慕地看了一眼。 每次与父亲母亲说起关于妹妹的教育问题,总叫他觉得刷三观! 元湛才不管岳父如何与自己说话呢,此时抱着在自己怀里好奇地张望的胖猫仔儿,广宁王一直走到了一处十分华丽的庭院的外头,就见这庭院后墙根儿,一棵极高大的大树繁茂极了,绿叶如茵,无数的暗影投落在地上,露出斑驳的阳光。这黑衣青年立在树下默默地仰望这颗大树,仿佛还能看到一个笑嘻嘻的小姑娘一条腿搭在墙头,一只手攀着树枝对下头的自己挤眉弄眼地叫道,“你,你知道这叫什么么?” “叫爬墙呀哇咔咔!本小姐爬,爬……”一边坏笑,这小姑娘就一面在上头得意地显摆自己,肉嘟嘟的小身子不小心就滚下了墙头,叫自己一把抱住。 “再敢爬墙,打断你的腿!”那时还有些年轻要强的自己,一边给缩在怀里呜呜假哭的小姑娘揉着胳膊,一边骂道。 “只要你愿意回来,爬墙也可以的。”元湛怔怔地看了那墙头与大树许久,突然垂头看着懵懂地歪着头打量那颗大树的胖猫仔儿,低声说道。 她想爬墙,他接住她就行了。 胖猫仔儿歪着头看着面上露出伤感的俊美青年,想到他对自己的王妃竟情深如此,不知为何心里就突然有点儿难受,也还有点儿欢喜。 这两种感觉在它的心里纠缠,叫它竟不能没心没肺地窝在这人的怀里了。 他有喜欢的人了,还这样喜欢。 吸了吸自己的小鼻子,阿眸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很喜欢广宁王呀,比喜欢林萧,喜欢元德,还要喜欢。 为什么呢? 不过是短短的一点点儿时间,它与他相处远远没有元德,没有常王那样来的久,却偏偏他的喜怒最能牵动它的心。 可是大概他不会喜欢它的。 “喵噶。”朕大概失恋了。 垂着耳朵从怔了怔的青年的怀里跳出来,胖猫仔儿扁了扁嘴儿,坐在了草地上有点儿小小的伤感。 “怎么了?”见一瞬间这胖猫仔儿仿佛就不亲近自己了,元湛心中一紧,俯身要去摸摸它,却见它动了动,躲开了自己的手,突然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不叫摸?! 它不喜欢自己了?! 那喜欢了谁?! 他要宰了他! ☆、第62章 广宁王愤怒得如同被人掰了庄稼的老农民! 任谁辛辛苦苦费尽了心思将庄稼种出来,蹲守多年,一不小心这庄稼就要不归你了,都得特别愤怒。 胖猫仔儿莫名其妙地面对这种愤怒,两只耳朵抖得如同秋天的落叶,瑟瑟发抖。 “喵,喵……”不敢霸气,唯恐叫人人道毁灭的胖猫仔儿自动领悟了示弱技能,抖着小身子就拱到了树后,探出一只小脑袋用力地卖萌。 见着可怜巴巴的胖猫仔儿,元湛愤怒的心冷静下来,抿了抿嘴角,对那只躲在树后的小身影努力平静地说道,“过来。” 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往有点儿喜欢的这个人身边去了,胖猫仔儿砸吧了一下嘴儿,缩得更往里了。 “你不喜欢我了么?”胖猫仔儿缩了,元湛心里跟火烧似的,顿了顿,缓缓地往树后走,见姜黄色的小身影撇着小短腿儿转身玩儿命地跑,带着一些惊慌,小模样儿略搞笑,火气慢慢消散了些便轻轻地问道,“我对你不好么?我不好看了么?” 见胖猫仔儿惊悚地看了自己一眼,四只小短腿儿倒腾得更欢了,如同在地面上滚动一样就往前头跑去,元湛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默默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过的几句话,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究竟哪里不对?怎么突然就翻了脸? 阿眸头都不敢回地就滚回了前院,差点儿没气儿,冲回了房间,就跟找着靠山了似的就滚到了谭氏的怀里瑟瑟发抖。 “怎么了这是?”谭氏捧着阿眸圆滚滚的小身子疑惑地问道,“莫非是阿湛欺负你?别怕,都跟我说,回头我给你寻公道!”做岳母的不撕了倒霉女婿才怪了! 见她对自己细声细气儿地说话,阿眸心里越发地羞愧了,怎么能暗恋人家的女婿呢?那自己与那个阿琇有什么区别?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胖猫仔儿决定日后跟广宁王疏远距离,努力做一只安静的孤独的小猫仔儿。 “喵噶!”胖猫仔儿拿脸蹭了蹭可好可温柔的嘉靖侯夫人,甩了甩尾巴,吧嗒了一下嘴儿。 “原来是饿了。”嘉靖侯用心地在一旁看着,见胖猫仔儿捂着小肚子装可怜,松了一口气,将女婿从要干掉的名单上划下去,见此时元湛皱眉慢慢地进来,便温声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开饭?”见元湛动了动嘴,往阿眸的方向看去,此时胖猫仔儿正撅着小屁股跟谭氏脸贴脸抱在一起,不由一颗心就歪了。努力和气地与元湛温声道,“它,它还小,正是贪玩儿的时候,你不要与它计较。” “这话,当年她嫁给我的时候,您就与我说过。”想当初刚刚做了广宁王的岳父,嘉靖侯也是用温和的笑容与自己说道,“这孩子还小呢,寻常,王爷多担待。” 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嫁给二十多岁的自己,是有点儿委屈的,可是他喜欢她,又能怎么办呢? 他想照顾她,想要给她最好的,想要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多简单的愿望,却还是不能够实现。 阿眸正与笑眯眯的谭氏沟通感情,转头就见了元湛阴郁的脸,小寒毛儿都竖起来了,更害怕了。 不过,他怎么那么生气? 胖猫仔儿偷偷从谭氏的衣袖下头扭着小身子看这青年的表情。 因胖猫仔儿要吃饭,整个侯府都忙碌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就预备好了膳食给宫中出来的贵客接风。 不说阿眸陛下吃得满嘴流油,就说后院嘉靖侯太夫人处,此时见着一个丫头跪在自己面前说自己的委屈,就听见外头丫头进来,言道整个厨房忙碌的不行,侯爷一句话下来,连给老太太炖一碗汤都不行,就叫太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此时歪在软榻上,太夫人头上缠着抹额,气喘吁吁地往下看去,就听见那丫头哭着告状道,“叫奴婢给一只猫磕头,还,还要卖了奴婢!” “混账,混账!”太夫人自然记得那只猫的,只是再是御猫,这也有点儿过了,听见了这话,只厉声道,“叫侯爷过来!” 府中宝塔尖儿发了火儿,谁也撑不住的,只不大一会儿,就有丫头唤了今日格外春风得意,正回味着胖猫仔儿给自己分享了的一块咬掉了瘦肉后的肥肉欢喜的嘉靖侯过来。 顺便提一句,阿眸陛下从来不吃肥肉。 “母亲唤儿子。”嘉靖侯笑容满面地过来,见太夫人满面怒火,笑容就慢慢地收了,脸色平静地问道。 他的身后有丫头过来扶他往椅子上坐,叫他一把推开。 “出去!”收了笑的嘉靖侯就对身后那个浓妆艳抹,打扮得妖精似的丫头呵斥道,“谁准你动手动脚?!给我滚下去呆着,回头看本侯爷不卖了你!” “你,你在我的面前说这个,是在说给我听?!”太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突然觉得有点儿看不明白自己的儿子。 “这丫头不好,心都野了,日后怎么服侍母亲?”这个是亲娘,不是宫里太后那种名分上的,嘉靖侯还是不会与亲娘争执的,此时抹了一把脸,露出了笑容来走到了太夫人的面前坐下,这才温声道,“母亲寻我何事?” “你媳妇儿今天闹得府里都不太平,就为了一只猫,这是不是……” “那猫可不得了。”嘉靖侯俊美的脸上笑如春风,努力给亲娘普及常识,温柔地说道,“那可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御猫,御书房都随便进出的,不仅如此,您也听说过,陛下疼爱它,疼爱到一桌儿吃饭,这才是一时都离不了的,不是儿子面子大,想请来都不行的。”见太夫人怔了怔,微微皱眉,他便继续说道,“您看它脖子上的玉牌没有?陛下随身之物,见之如见陛下的,别说儿子,府里都没有一个及得上它一根毛的。” “真,真的如此?”太夫人隐隐也听说过,便结结巴巴地问道。 “况它还是我的学生。”嘉靖侯在太夫人猛地抽搐的脸色里慢慢地说道,“我疼爱它,想要给它好点儿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对?”他突然笑问道,“难道儿子一个侯爷,竟在府中做不得自己的主?” 他的目光落在那告状的丫头身上,冷冷地说道,“母亲的身边,总是有小人挑唆!若是儿子不过来解释一番,不是叫母亲与太太生出嫌隙来?这样的背主,只知嚼舌根子的丫头,也别要了。” 太夫人见嘉靖侯眼角冰冷,知道今日自己房中丫头犯了口舌忌讳,沉默了片刻,点头应了。 “你二弟……如今在外头辛苦着。”今日叫嘉靖侯过来,太夫人就是为了说说自己儿子与最疼爱的孙女儿的事,见嘉靖侯竟听了自己这话起身俯瞰自己,脸上气色很不对,心中有些胆怯这个最出息的儿子,却还是叹气道,“这屋里没别人,我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阿琇……多好的人才?京中闻名的才女美人,多少家想要求亲恨不能踏破咱们家门槛儿的,不是为了你,我舍得叫她去做小?” “若母亲说这个,儿子无话可说。”嘉靖侯冷冷地说道。 “听我说完!”太夫人急忙抓住儿子的手,见嘉靖侯低头俯瞰自己冷笑,急忙说道,“我知道你心疼闺女,可是这样儿也是为了你的阿眸不是?她这病着也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难道广宁王就一直这么守着?与其日后便宜了别人叫她吃苦,不如叫阿琇照顾她,自家姐妹……” “若真是自家姐妹,断没有抢妹妹夫君的贱人!”嘉靖侯听明白了,甩开了母亲的手笑着说道,“母亲说得冠冕堂皇,真以为我是个傻子?!阿琇,日后别叫我再看见她!不然,母亲死个孙女儿,日后别伤心。” “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子!”见嘉靖侯竟然威胁自己,太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你这样不孝,连母亲都不敬,对弟弟侄女儿没有慈爱之心,你,你什么时候成了这样!” “叫我成了这样的,不就是母亲你?”嘉靖侯看着太夫人苍老的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仿佛厉鬼,突然笑了笑,温声道,“母亲若恨我,只往陛下面前告我去,告我为子不孝,叫陛下夺我的爵位罢了我的官,最好再抄了咱们的家,日后母亲就能与二弟往外头过小日子。”见太夫人语塞,显然是舍不得荣华富贵的,嘉靖侯这才冷冷地说道,“您是我母亲,儿子说什么都会孝顺您,只是没有连弟弟侄女一起孝敬的道理!若再叫我听见您算计我家阿眸,还有阿萧与阿晟,母亲,儿子就不知会做出什么!” “与阿晟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次子,我心尖儿上的孩子,日后,您不必撺掇妹妹与咱们家结亲。”嘉靖侯说完了这些,见太夫人气得不轻,便冷淡地说道,“还有阿萧,若大婚之时母亲心怀怨愤,那时连累的,恐怕就是一家。” “您自己想清楚。”他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回身露出了一个善良的笑容,温和地说道,“至于广宁王守不守得住……您放心,若他守不住,儿子就送他一程,绝不叫您疼爱的孙女儿在别的女人手上吃亏,安心就是。” 他说完这个,转身愉快地走了,只留下浑身发冷的太夫人委顿在软榻之上,许久之后,厥了过去。 ☆、第63章 嘉靖侯的威胁很给力,至少庆德长公主下嫁的前几日太夫人偃旗息鼓,侯府真是风平浪静。 胖猫仔儿如今闹了一天,睡在一处特别给自己收拾出来的精致华美的房间,瞧着仿佛是从前某位小姐的闺房,里头的摆设陈列又精致又好看,到处都是阿眸喜欢的模样,不知多和自己的心意。 睡在那软绵绵的床上的第一天,阿眸就做梦了。 它梦到一个两只脸颊胖嘟嘟的小姑娘缩着头,就跟小松鼠儿一样窃笑着进来,钻在了被子里头拱来拱去,还小声儿地说道,“看看你这个广宁王怎么做人!” 明明它应该不知道这小姑娘做了什么的,可是阿眸却觉得,她是知道的。 这个小姑娘在刚刚袭爵的广宁王元湛的香囊里头放了一只肥嘟嘟的大肉虫。 可巧儿的是,前一日京中有名厉害的四公主,就叫大肉虫当头袭击了一下。 胖猫仔儿仿佛是蹲坐在一旁看着这小姑娘使坏,哪怕眼前只是一个发坏的小姑娘,却觉得自己知道后面的事。 四公主是贵妃之女,皇帝面前最得宠的女孩儿。前儿叫人丢了虫子又当街尖叫起来,仪态尊贵都不见了,正是丢人的时候,因此叫人要将那害了她的人寻出来处置,这些这个小姑娘不知道,然而让广宁王元湛却是知道的,因此当香囊里翻出了那虫子叫四公主问到头上,元湛镇定点头,承认是自己做的。 皇帝本就不大喜欢这个已经过继的儿子,朝上狠狠地骂了他一回,叫他闭门思过。 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几日后,她很难过,觉得是自己顽皮叫元湛招了无妄之灾,想要往皇帝面前认罪,却叫这个一脸阴郁,对她总是冷言冷语的少年拦住了。 “与其骂你,不如骂我。”那俊美阴郁的少年俯身看着还缠着包包头,眼睛圆滚滚的小姑娘轻轻地说道。 胖嘟嘟的小姑娘第一次觉得自己玩笑得过分,可是仰头看着这少年眼睛里都是自己,又觉得生出了甜蜜来。 从那之后,从来看广宁王不顺眼的林家大姑娘,才与他做了好朋友。 胖猫仔儿垂着头,听着那小姑娘绕着那少年发出快活的笑声,突然觉得有点儿难受。 她不是故意要寻四公主麻烦的,不过是因这个人那个时候,指着她未来的嫂子庆德骂得好厉害,骂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她丑人多作怪,想要霸着俊美的林萧。 她为嫂子抱不平,却没有想到连累了元湛。 “喵噶!”我不是故意的。 “主子!”胖猫仔儿踢着小短腿儿在床上挣扎,一旁睡在矮榻上的弱水急忙起身,将明显是做恶梦了的胖猫仔儿推醒,见它起身滚在床上揉眼睛,可怜巴巴的,便温声道,“主子怎么了?若是哪里不爽快,就与奴婢说。”她话音刚落,就见这浑身毛儿都睡得凌乱了的胖猫仔儿呆呆地看了自己一会儿,之后猛地蹿下了地面,撒腿就往外头跑去。 弱水怔了怔,急忙跟上,却见阿眸仿佛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笔直地到了白日的那颗树下。 “主子?”见阿眸蹲坐在树前怔怔地,披着单衣起身的弱水不由急急地唤了一声。 阿眸却浑身颤抖。 它为什么,会梦到别人的人生?为什么梦到这些的时候,自己会感到这样熟悉,熟悉得仿佛,这都是它亲身经历过的一切? 不知为何,它就觉得有些心酸,想到了白日里谭氏,嘉靖侯对自己的温柔,那么慈爱,仿佛,仿佛是对着自己的孩子。 “喵……”它试着叫了一声,却还是一只猫的叫声,不由垂着头不做声了。 它怎么会觉得,自己从前还做过一次人呢? 觉得,其实她就是它。 想到了这个,阿眸就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来,绕着这大树几圈,找准了地方飞快地往下挖去,连弱水对自己的呼唤都顾不得了,不知挖了多久,连爪子都破了,却终于从那小小的地洞看到了一点尖锐的光来。 “主子,我来吧。”弱水见胖猫仔儿伤了爪子却还着魔了一样地挖着泥土,心疼得什么似的,急忙将它抱到一旁,拿自己的衣裳给它擦了伤口抱住,之后自己往那一角挖去,不大一会儿,竟微微一怔,从那里头翻出了一个小小的匣子来,她送到了阿眸的面前,见这只胖猫仔儿的眼睛看着这匣子,仿佛带着恐惧踌躇与震惊,急忙将它抱在怀里,看着它伸爪颤巍巍地打开了那个严严实实的小匣子。 那里头只有一张很陈旧,陈旧得微微发黄的纸。 纸上面,只有用毛笔歪歪斜斜地画着的一只姻缘伞,伞的下头左边丑丑地写着阿湛,右边写着的,却是阿眸两个字。 阿眸! 阿眸的头疼的仿佛要裂开一样,无数的画面在眼前晃动,滚在弱水的怀里瑟瑟发抖,有很多的记忆冲进它的脑海里,然而最清晰,最深刻的,却是也是一个月下,红着脸的那个小姑娘捧着这个小匣子欢欢喜喜地到了这里,将这个匣子虔诚地埋了下去。 “土地公公都知道了,要保佑阿眸呀!”她对着大树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小声儿说道,“阿湛和阿眸,要永远在一起呀!” 永远都在一起呀! 眼泪就从它的眼睛里滚出来,当它再次有了神智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小床上,四周围了很多的人,嘉靖侯与谭氏一脸忧色地看着它,后头跟着的,却是只穿着里衣赶过来的林萧与元湛。 此时这四人的目光都落在它的身上,阿眸这才发现,自己的小爪子紧紧地勾着那张画着姻缘伞的纸,它的目光笔直地落在满面忧色的元湛的身上,之后努力地爬起来,拱到了谭氏的怀里,嗷嗷大哭! 它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成了一只猫仔儿之前,还有这样不寻常的身份! 它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这样倒霉,穿成了一只小猫仔儿! 她明明是嘉靖侯府的大姑娘,却全都忘记了。 它忘记了,还算无忧无虑,可是它的爹娘兄长,还有元湛,这些年多伤心与牵挂,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谁,是谁害了它呀! 胖猫仔儿拿自己的小爪子抱住母亲的脖子就哭起来,谭氏听了它的哭声,看着它与从前不同的亲近,顿时心中一醒,之后抱着这个小身子也失声痛哭。 “叫人守住门。”元湛见猫仔儿抽噎得小身子都发抖,心里也心疼极了,只叫弱水往外头守着不许叫人进来,又见嘉靖侯含着眼泪劝着谭氏往床上坐了,目光落在那只死死地抓着纸不放的胖猫仔儿的身上,顾不得它的身上全是泥土,转身拿着干净的白布给它重新包扎伤口,口中轻轻地说道,“别哭,过几日,一定就不疼了。” 他敛目的容颜俊美如同谪仙,然而胖猫仔儿看着这美人儿,顿时悲从中来! 它,它现在成了猫仔儿,怎么再跟美人儿谈情说爱呀! 虽如此,然而阿眸的心里却不知为何更欢喜了起来。 原来它喜欢的就是自家的美人儿,这个还是可以有的。 拿小脑袋拱了拱元湛修长美好的手指,胖猫仔儿又咧嘴傻笑了起来。 “你还知道笑!”见小混蛋没心没肺,哭了一会儿又好了,嘉靖侯心中一松,弹了媳妇儿怀里的胖猫仔儿一记。 它是叫人魇镇,没死就不错了,不笑难道还哭啊?! 叫亲爹弹了脑瓜蹦儿,胖猫仔儿心里愤愤不平,卷着尾巴在亲娘的怀里告状,小模样楚楚可怜! “孩子才好,此时定头疼的很,你还闹!”方才胖猫仔儿抓着小脑袋在小床上疼得打滚儿,那模样谭氏还心有余悸,此时见嘉靖侯胡闹,顿时恼了。 嘉靖侯看着贼头贼脑地探头对自己吐舌头的胖猫仔儿,见它一副奸猫得志的小模样儿,心里却生不起气,只觉得满心欢喜。 “如今,可怎么办?”见胖猫仔儿趴在谭氏的怀里,贼眉鼠眼地去亲元湛俊美的脸,亲了一口还亲,没完没了,就跟亲不够似的,嘉靖侯都要醋死了,哼道,“怎么跟分别这么久似的?上辈子没亲过?” 上辈子最羞猫的事儿都干过了,只是胖猫仔儿一想到这美人儿身上盖了自己的戳儿,心里就快活的不行。 况元湛多叫猫心疼呀,这么两年,自己守着就过来了,还亲自照料自己,没说找个小三儿啥的! 这明显是真爱! 阿眸陛下被自己这震撼猫心的爱情感动了,此时见嘉靖侯鄙夷地看着自己,扑棱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拿爪子扒住了元湛的胳膊,目光炯炯。 元湛此时见它又肯亲近自己,只觉得满心欢喜,早望了白日里胖猫仔儿抽风的模样了,手下越发温柔,抬头与嘉靖侯认真地说道,“我们骤然离别,岳父应该明白。” 林萧在一旁看的笑死了,见胖猫仔儿严肃地点头,便俯身摸着妹妹的小脑袋笑问道,“真这么喜欢,喜欢得放不开?” 这美人儿成了兄长,简直就是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节奏,胖猫仔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而目光落在嘴角生出浅笑的元湛的身上,骄傲地叫了一声。 “喵噶!”根本停不下来呀! ☆、第64章 得到了一个专门属于自己的美人儿,胖猫仔儿坚定地将自己的职业转职成了毛围脖儿,挂在了元湛的脖子上。 广宁王就用这么个惊世骇俗的形象出现在了庆德长公主与林萧的大婚之上,十分淡然,完全没有觉出自己的问题来。 “那是个什么情况?”今日兴冲冲地地出宫往外头看热闹,就见着了胖猫仔儿这么无赖的模样,元恕与元德两兄弟的狗眼好疼,彼此震撼地询问,都觉得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待知道那不是幻觉,是真实之后,兄弟两个沉默了,沉默之后,是对自家王叔深深地崇拜。 哪怕是屈服在猫爪之下欲生欲死,这俩也没有想过敢在京中所有勋贵与宗室的面前这样丢人过。 “你们还不过来?”见兄弟俩躲在后头窃窃私语,元湛眼神儿很不错,况今日胖猫爪儿都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样子叫广宁王很受用,沉着脸叫了两个皇子过来,冷冷地看了一眼,又拍下去这胖猫仔见着了小伙伴又蠢蠢欲动的小爪子,元湛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慢慢地说道,“你们如今是皇子,要端住自己的体统!方才窃窃私语,很好看么?……方才说了什么?” “喵噶!”还不快说! 胖猫仔儿狐假虎威特别得意。 “您与囡囡,瞧着特别亲近。”元恕说了这话,敏锐地发觉自家王叔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愉悦的气息,为了这要命的感觉惊悚了一下,元恕便急忙赔笑道,“不知囡囡在外头要住到什么时候,王叔您知道的,没有囡囡在,父皇母后心里不知多想念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日子偷偷与阿昙见面,心上人总是先观望一下,见没有胖猫仔儿的出现就会很失落,还与自己不停地询问猫仔儿的去向。 这叫想与心上人谈星星谈月亮的大皇子很受伤呀。 “以后再说!”元湛含糊地说道。 这么个态度有种胖猫仔儿打那啥一去不回的意思,元恕都要哭了,况宫里还有一对儿至尊夫妻等着自己回去复命的,一边默默地诅咒将这么个差事划拳赢给了自己的倒霉弟弟,元恕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儿说道,“要不,您先把囡囡还给咱们,回头,回头……” “哼!”没等大皇子回头出个所以然来,广宁王已经叫见着了庆德长公主花轿过来的胖猫仔儿拍着脑袋往前头看热闹去了。 今日嘉靖侯府到处都是大红色,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因是长公主下降,捧场的不少,热闹非凡,一顶巨大奢华的火红宫车停在了中门,胖猫仔儿就见月色之下,一身红衣白皙如玉,秀美的仿佛天人降临的林萧带着笑容牵着头上珠帘晃动,一身嫁衣映照得黑夜都要亮了一般的秀美女子逆着月光而来,竟生出了惊心动魄的美丽,呆呆地看着这对儿男女往堂上去了,胖猫仔儿这才拍着自己跳动的小心肝儿吐出一口气来。 方才,它都仿佛不会呼吸了。 正贴着元湛的脸看着兄长成亲,阿眸却敏锐地感觉到人群之中一束目光落在了林萧的身上,那股目光叫它觉得不自在,正顺着那目光要看清是谁,却见那里不过是一些说笑的人。 觉得有些怪,又说不出哪里怪,胖猫仔儿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 “有什么不对?”元湛与阿眸轻轻地问道。 胖猫仔儿伸出小爪子指了指远处,小小地叫了一声。 “并没有什么,”元湛是个行动派,见阿眸觉得不对,竟就走过去,却见那人群之中大多都是京中勋贵,并没有特别异常的人,这才低声说道。 阿眸晃着小脑袋,觉得大抵是自己过虑了,点了点头,指挥元湛往前头去。 一人一猫到了正堂,就见一脸笑容,仿佛什么争执都没有发生过的太夫人端坐上手,端了庆德长公主自己的茶来,又见这两个给下头的嘉靖侯夫妇拜过,目光落在了欢喜的谭氏的身上,心中到底不满。 她的儿子敢对她那样绝情,定然是这个女人在后头教唆! 众人见夫妻拜了堂,都赞了一声庆德长公主贤良淑德。 换了一个皇家公主,谁会纡尊降贵地往夫家拜见高堂呢?都不过是往公主府去罢了。 毕竟所谓姑驸马,是形同入赘的。 拜了长辈,宫中出来的教养嬷嬷便奉承着庆德长公主往与侯府相连的公主府去了,一时嘉靖侯府中开席,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然而元湛不大喜欢热闹,见阿眸转着小眼睛十分奸猾的模样,心中一动,顿时提住了这胖猫仔儿的尾巴戒备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一抓这毛茸茸的大尾巴,就见阿眸回头撅着嘴巴伤心地看着自己,便有些色厉内荏地冷道,“你敢做坏事,小心本王抽你!” 做了猫仔儿就失宠,人心不古不过如此。 胖猫仔儿觉得真爱没了,趴在元湛的肩上默默垂泪。 “说罢,要做什么?”元湛见小混蛋干打雷不下雨,都替它累得慌,不由妥协地问道。 总归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坏事儿,罢了,随它开心地去吧…… 广宁王想通了,格外地通情达理,胖猫仔儿见了顿时欢喜起来,指了指隔壁的长公主府,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你要闹洞房?”元湛的嘴角顿时抽搐了起来,提着猫尾巴语气有些不善地问道,“你想看别的男子的身体?!” 正挥着爪子的胖猫仔儿呆滞了一下,偏着头没有明白过味儿来。 那什么,别的男子的身体啥的,这两年它见了不少呀,比如大皇子太子什么的,不仅身体,连那个…… 见着元湛嫉妒的眼神,阿眸第一次聪明了一下,扭着头断然摇头,表示自己一点儿都不稀罕! 见它还算老实,元湛冷哼了一声,想到糟心的皇帝皇后就觉得肝儿疼,摸着怀里这毛茸茸的小身子,他便低声说道,“回头,你把你宫里那房间给我留个地方。”见胖猫仔儿有些不情愿的模样,这青年眯了眯眼,轻轻地说道,“到时咱们一同睡,你也快活些对不对?”他看着头上的月色,幽幽地说道,“天气都热起来了。” 热起来,就说明穿的少,胖猫仔儿吧嗒了一下嘴儿,觉得小鼻子有点儿痒痒。 “喵噶!”看着美色的份儿上! 没心没肺说的就是胖猫仔儿这种了,明明很悲剧,好端端的王妃成了猫仔儿,却还是能找着叫自己高兴的事儿,一乐就是半天。 元湛看着幸福得要上天的胖猫仔儿,嘴角轻轻地勾起,没有去跟着那些宗室小崽子们闹洞房,自己带着胖猫仔儿往后头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还打着哈欠的阿眸就叫元湛叫醒,一同往上房去。 趴在谭氏的怀里下意识地舔着自己的毛爪子,胖猫仔儿眯着眼睛,就见外头一双璧人并肩而来,那容光仿佛与从前不同,看着叫人心生欢喜,见这正是林萧夫妻,看着这俩柔情蜜意的模样,胖猫仔儿深深地嫉妒了一下,扭着小身子冲到了庆德长公主的面前,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求抱求爱抚。 昨夜得嘉靖侯允许话,林萧将倒霉妹妹遭遇的倒霉事儿说了,庆德长公主本就震撼,又见胖猫仔儿可怜巴巴的模样,顿时就心软了,俯身用了三次力气才将这沉甸甸的猫仔儿抱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嘉靖侯夫妻的面前,先用力地亲了胖猫仔儿一口,见它美得不知今夕是何年,这才将它交给后头脸色不善,嫉妒成性的广宁王,自己与林萧并肩给嘉靖侯夫妻拜倒磕头,抬头轻轻地说道,“给父亲,母亲请安。” “一家人,公主偏要多礼。”儿子喜欢的人,谭氏自然也是喜欢的,况从小儿看着庆德长公主长大,见他二人修成正果,自然只有开心的。 “既然是一家人,您还唤我公主?”庆德偏了偏头,露出了几分调皮,见谭氏无奈地笑了,回头看了正摇头晃脑的胖猫仔儿一眼,轻声道,“母亲也放心,日后宫中京中,不论到了哪里,我都能护住妹妹。” “有你的这句话,我也就安心了。”谭氏叹了一口气,拉着庆德往身边坐下,便问道,“怎么起得这样早?莫非今日,便往宫里去?” “皇嫂允了我,三日后再进宫请安。”庆德笑了笑,这才认真地说道,“只是我与母亲说说心里话儿,虽我的身份有些束缚,然而平日里,我却依旧想与母亲请安说笑,公主府那样空虚,哪里有咱们府中这样热闹呢?”见谭氏含笑看着自己,她顿了顿,便笑眯眯地问道,“不知母亲处加双筷子,会不会舍不得呢。” “你愿意过来吃饭,龙肝凤髓我都舍得!”谭氏见庆德如此,越发欢喜地笑道。 “我记得你有两个侄女儿住在公主府上,日后,叫她们也过来就是。”谭氏温声道,“这府里也有几个姑娘,正好儿一处作伴。” 阿眸听到这里,就想起了美美的阿昙,顿时叫了一声。 元湛却有点儿不爽,眯了眯眼,默默地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胖猫仔儿立在美人儿的肩上,顺着那敞开了的衣襟往里看去,只撞进了一片的雪白细腻。 众目睽睽之下,一只奸笑的胖猫仔儿,将小脑袋往广宁王微微敞开的衣襟之中探去…… ☆、第65章 胖猫仔儿厚着脸皮往美人儿的衣襟里拱,看到的人都脸红了。 “这孩子,还是这样天真无邪。”能睁眼说瞎话到了这个地步的,自然就是嘉靖侯夫人谭氏了。 林萧掩面,只觉得这样的溺爱中妹妹没有长歪掉,只是有些小调皮真是祖宗保佑。 “再敞开些,别叫它憋着气儿。”作为一个有三观的兄长,林萧在一旁与看着妹妹辛苦,还拿小爪子厚重脸皮扒拉自己衣领的广宁王轻轻地说道。 见自己的动作这样受到关注,胖猫仔儿还是知道羞涩二字的,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从美人儿的衣裳里爬出来转过了小脑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庆德长公主看着这小坏蛋就笑了,又见这大清早的元湛竟然还没有上朝,急忙看了看天色与元湛说道,“王兄要迟了。” “我请了婚假,不必上朝。”广宁王淡淡地说道。 “婚假?”庆德长公主觉得大概昨夜睡得太晚,竟然没跟上兄长的节奏。 “昨日,不是你大婚?”元湛觉得妹妹愚蠢了,顿时皱了皱眉沉声问道,顺便用嫌弃的眼神看了看无语的妹妹,慢慢地说道,“你该补补脑子。” 补再多的脑子,庆德长公主都想不明白自己大婚与广宁王的婚假有一铜钱的关系,然而看着元湛那斩钉截铁,一定是自己没有错的神态,庆德长公主恍惚地觉得…… 自己大概真的应该补补脑子。 林萧瞠目结舌。 “行了,若无事,我们也该走了。”元湛捧起沉甸甸的胖猫仔儿一点儿都不费力的,见庆德长公主呆呆地看着自己,也不在意,只转头对微微颔首的谭氏点头,自己带着捂嘴奸笑的胖猫仔儿扬长而去。才走到一半儿,却听见阿眸高高兴兴地冲着前头叫了一声,就见赔笑的元恕元德并肩来了,贼眉鼠眼显然不怀好意,此时这两个皇子见了停住脚脸色有些难看的元湛,都咳了一声。 胖猫仔儿要扑到小伙伴儿的身上去的一刹那,却叫元湛拧了一把,顿时老实了。 “王叔早。”元恕幽怨地看了望天不语的弟弟一眼,急忙与这看起来心情不大美妙的王叔拱手笑道。 “来做什么?!” “母后挂心姑姑,叫咱们过来瞧瞧。”这话中自然是有点儿水分的,元恕目光闪烁地说了,又见胖猫仔儿在元湛的肩头撒泼打滚儿,要跟自己一同玩耍,不由笑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诚恳地说道,“咱们兄弟与囡囡仿佛很久不见似的,心里想得慌,求王叔匀我们一日。”见元湛点头,跟着他们往回走,元恕便疑惑胖猫仔儿为啥不往自己这小弟的怀里跳了,就见外头又是一阵人声,之后,两个盛装少女缓缓而来。 见最前头的那个正是阿昙,元恕就忍不住欢喜起来。 阿昙今日打扮得格外郑重,眉心上一点红宝,行走之间却纹丝不动,端庄稳重。然另一个阿萝却极伶俐,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就跟春天的小鸟儿一样活泼。 见阿昙今日肃容,元恕知这是因要往谭氏面前拜见的缘故,也不多说,避让开来叫阿昙先行,见她回头对自己眯着眼睛笑了笑,就傻笑了起来。 “没出息。”元德在后头看着兄长的傻样儿,幽幽地叹息道。 前头两个女孩儿自然是听到了的,只阿萝含笑回头看了两个皇子一眼,春风得意的,叫胖猫仔儿都看得一愣一愣的,此时跟着这两个少女进去,就见两个女孩儿给谭氏拜了拜,都很端庄,然而谭氏显然更喜欢稳重中带着几分大方的阿昙,此时顾不得阿萝嫉妒的眼神拉着阿昙的手温言笑道,“才听你姑姑念叨你们,这就见着了,这在京中一切起居可还好?” “您是长辈,因前些时候避讳些,因此不敢来。今日成了一家人,咱们还不飞来了?”阿昙急忙笑道,“一切都好,姑姑素来最疼我们的。” “可不是,三姐姐的屋子可精致了,姑姑是最上心的。”阿萝就在一旁笑道。 面对这隐隐的指责,阿昙脸色不变含笑看了她一眼,见她有恃无恐的眼神,抿了抿嘴角,到底没有说什么。 前些时候承恩公府就往庆德长公主的面前来了信儿,想要定一定婚事,这就叫阿萝觉得寻找了靠山,因此张狂了起来。 只是阿昙厚道,不忍心与妹妹说,长公主拿了信,回头就掀了桌子。 盖因承恩公府知晓阿萝个没有根基的庶女,因此想给这个姑娘换个夫君。自然为了不得罪陕甘总督,承恩公府捏着鼻子愿意认了这门亲事,然而成亲的对象,却不能是承恩公府的那个长子嫡孙。 承恩公府想要将阿萝说给府中的庶子。 庆德长公主自然是不干的,临阵换人这多丢人呢?因这个两府之间往来了几回,长公主不耐烦之后,已经决定不结这门亲的时候,承恩公府突然又愿意了。 觉得此事蹊跷,庆德使人暗地里打探过,听了缘故气得倒仰。 乾家大爷在外头与个酒楼卖唱的失怙可怜姑娘有了了真感情,还有了庶子,非要接回来摆酒做了正经的二房! 有了二房庶子,承恩公府又眼瞅着失势,勋贵中谁会在此时嫁个体面的嫡女给他呢?一时寻不着妥帖的媳妇儿,承恩公府一家子又回头想到阿萝,想到庶女大抵柔顺些,觉得也很合适,因此又应了。 这些恐阿萝知道后闹出来大家不好看,况阿萝最信真爱的,因此庆德长公主懒得说,只一封信往自己那舅舅面前去,与陕甘总督询问了一下要不要结亲。 陕甘总督的回答很无所谓。 既然定情玉佩都给了,那就结呗,不过是个庶出的孙女,他老人家多得是。 只要不连累家中其他女孩儿的名声就好。 更长的一封信往宫中去了,总督大人于信上卖力地刷了一下自己的忠心,肉麻得连皇帝看了都脸红。 既然陕甘总督无所谓,庆德长公主这些日子也叫得志猖狂起来的阿萝恶心坏了,预备了嫁妆就允了亲事。眼下见阿萝还想在自己婆婆面前毁一毁阿昙的名声,也懒得装模作样,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抽在了她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里回荡,庆德目光冰冷地看着捂住了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阿萝,厉声骂道,“心术不正的东西,滚出去!” “您!”阿萝没有想到庆德竟然敢第一天成亲就在婆婆面前给自己耳光,况也没有想到庆德会亲自动手,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眼泪才出来,起身哭道,“姑姑偏心至此么?!”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庆德从小儿在谭氏面前看到大的,这不是寻常的婆媳情分,别说一个耳光,就是打死阿萝,谭氏也不会对她生出芥蒂,此时见阿萝一双含泪的眼睛往谭氏,往林萧的方向看,她也恼了,起身冷冷地说道,“小小年纪,竟恶毒成这样,姐妹你都容不下!你这种东西!”她摁住了要起身的阿昙,指着阿萝厉声道,“今日这耳光你给我记着!若日后,你再敢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一封信,叫承恩公府休了你!” “什么?!” “本宫倒是要瞧瞧,承恩公府会不会为了你,得罪我!”见阿萝面上生出惊恐,庆德知这一回是吓住了她,这才冷哼了一声,不耐地挥手道,“出去!”若不是她那个表兄极喜欢这个庶女,数次来信,她早就将她退回去了! 若阿萝不在成婚之前就收拾好,日后同在京中,不知她得生出什么风波,见阿萝哭着跑了出去,庆德目光冰冷地看了一会儿,这才收回了目光。 “姑姑为我张目,可也得保重自己。”阿昙面上的稳重,再见了庆德的疲惫之后就绷不住了,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 谭氏见了这样的阿昙,却越发露出了笑容来。 阿眸也觉得自己更喜欢这样的阿昙,带着点儿人气儿不是?回头望了望,见元湛并无不可,显然对自己已经放弃治疗,胖猫仔儿抖了抖自己的耳朵,贼兮兮地爬上了阿昙的腿。 见它往少女的怀里拱,林萧同情地看了好友一眼,觉得这好友真是辛苦了。 “你们瞧着很亲近。”见阿眸幸福地拿小脑袋在阿昙的怀里拱来拱去,阿昙口中传来了欢喜的笑声,谭氏便微微点头,顿了顿,就与阿昙笑道,“这府里还有两个丫头,与你差不多年纪,日后可一处玩耍。” 说完,就叫人去寻两个女孩儿,不大一会儿,就见两个容貌秀致的少女一同到了,左边一个温和稳重些,正是那日在谭氏面前大闹一场的姑太太的女儿乔姐,另一个也是本分从容,叫胖猫仔儿仔细地认了一下,却是那日在御宴上献舞的女孩儿,名为阿慧。 它与阿慧也算是一同长大,虽阿慧不过是客居,然而却一样当做小姐待的。 “这个是乔姐,这个是阿慧。”谭氏指着这两个女孩儿与阿昙笑道。 阿昙急忙起身,与两个与自己福了福的女孩儿厮见过,这才与谭氏笑道,“多谢夫人关怀。” 庆德也笑起来,况她常在嘉靖侯府走动,这两个女孩儿是很熟悉的,便含笑在微微颔首的谭氏的耳边笑道,“阿慧的亲事,预备订给三叔家的大哥儿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谭氏笑着点了点庆德的额头笑道。 一时屋中喜气洋洋,正中的阿慧微微敛目,胖猫仔儿就见她袖下的手,轻轻地握紧了。 ☆、第66章 阿眸偏了偏自己的小脑袋,有些疑惑。 记忆里阿慧的形象十分简单,贞静温顺,能歌善舞,又能诗作画的,叫阿眸陛下经常成为对照组。 现代的时候,这样的姑娘妥妥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叫差生阿眸羡慕嫉妒恨用的。 虽然阿慧安静,然而嘉靖侯对这个世交之女一直都很善待,叫她与阿眸一处长大,阿眸有的,阿慧也都有,从未有半点儿不同,哪怕知道三房的长子对阿慧有些不一样的感情,也并未阻挠不喜,知三房一家也是属意阿慧的,因此更拿她当亲人看待。 阿眸还记得阿慧与自己堂兄的感情很不错,怎么如今瞧着,竟有些生分起来的意思呢? 然而阿慧的异样转瞬而过,那短短的一瞬甚至叫阿眸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心中记下这个,等着回头叫林萧去问问是不是堂兄做了什么对不住人家姑娘的事,胖猫仔儿就在满屋的欢笑之中开开心心地跳上了桌子,捧着自己的小肚皮叫了一声。 天都亮了,该吃饭了! “它也只这时不必人提醒的。”谭氏爱惜地嗔了脸皮很厚的胖猫仔儿一样,口中却叫人上饭了。 庆德含笑看着,又见席间这猫仔儿活泼地拱拱谭氏,又拱拱元湛,回头对着自己与林萧扭来扭去,显然很开心的模样,心里也熨帖极了,掩了掩自己的眼角,擦了眼中的泪水。 能看着它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因还要往太夫人面前去走个过场,因此林萧夫妻吃了饭便带着阿昙一同走了,屋里只剩下了阿慧与乔姐两个女孩儿的时候,谭氏便与乔姐问道,“你哥哥这些时候,功课如何了?” “舅母每隔三日必垂询,舅舅也上心的,哥哥他哪里敢松懈呢?”见地上一只敢横着走,大家都避开给它让路的胖猫仔儿都在自己面前偏头叼着毛爪子好奇地看着自己,乔姐不比怕猫,此时躲了躲的阿慧,只觉得姜黄色一团的胖猫仔儿可爱极了,虽想抱一抱,然而在长辈面前却不敢造次,此时急忙与谭氏感激地说道,“我听哥哥说了,舅舅这些时候还抽出时间来与他讲些为人处世之道,如今,我与母亲哥哥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感激了。” “你哥哥书念得极好,你舅舅也是喜欢。”谭氏见乔姐恭敬地应了,眼角就露出笑意来,温声道,“你喜欢它,大可抱一抱?” “多谢舅母。”乔姐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儿,此时见谭氏允了,急忙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阿眸,见它看了看自己,凑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之后满意地拱了拱自己的脸,急忙与谭氏笑问道,“这是喜欢我的意思么?” 这姑娘不爱涂脂抹粉,身上带着清香,阿眸陛下自然喜欢极了,见乔姐笑逐颜开,想到她那不省心的老娘,不由幽幽地叹了一声。 这年头儿,谁都不容易呀,这姑娘叫阿眸陛下直觉地想到了倒霉催的大公主。 老娘都很不省心。 想到这个,胖猫仔儿就拿爪子抹了抹自己的耳朵。 庆德长公主大婚之后,就该轮到了大公主,这一回大公主就要回宫,也不知道蒋嫔娘娘屁股上的伤好了没有。 胖猫仔儿不怀好意地想着这个,殊不知宫中,大公主果然面对卧病在床的蒋嫔,匆匆回宫有些憔悴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心疼来,看着消瘦了的蒋嫔,忍不住垂泪道,“母亲如今可知道教训了?日后,可改了吧。” 皇帝不是一个为了闺女好就把自己装里头的黑锅人士,既然抽了蒋嫔,为了更重要的父女情分,自然是要叫大公主知道为什么要往死里抽蒋嫔一把。 待大公主知道自己亲娘竟然在皇父面前要求给自己的驸马来个试婚的宫女的时候,那种心情真是无以言表。 作为女儿,她心疼母亲被打。然而作为一个差点儿被坑了的公主,她内心却偷偷有一个声音欢呼打得好。 因心中生出这样不恭敬的想头,因此大公主面对床上的蒋嫔更羞愧了,亲手给哼哼的蒋嫔掖了掖被角,见她用力地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眼中露出了迫切的表情,然而张了张嘴巴竟然说不出话来,心中就一惊,急忙转头与蒋嫔身边最贴心的那个大宫女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打坏了不成?” 她细细地端详了蒋嫔的气色,见她气色其实很好,就是不能说话,不由疑惑起来。 “殿下问了,奴婢不好不答。”这大宫女听了大公主的询问,急忙含泪说道,“娘娘前些时候叫陛下赏了几棍,然陛下与皇后娘娘到底心疼她,舍不得打的狠了,不过是以儆效尤罢了,”见蒋嫔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怨恨,这宫女不动声色地遮住了大公主的视线,继续拿着帕子哭哭啼啼地说道,“本来那伤都要好了,偏娘娘自己逞强要与陛下分说个明白,非要给您个试婚宫女……” “试婚宫女。”大公主听了这个,顾不得蒋嫔连连摇头,默默地松开了蒋嫔的手。 “咱们得拦着不是?不然陛下恼了,又是一通板子。”这宫女便叹气道,“谁知道娘娘挣扎时不小心掉下了湖,那湖水多凉呀,娘娘的身子骨儿本就没有好利索,一来一往的,竟就……”她含泪叫道,“竟就高烧不退,请了太医过来瞧,别的都好了,却只烧坏了嗓子,因这个,娘娘如今脾气越发地坏,常常喝骂咱们这些做奴婢的,您瞧,这眼下还瞪着奴婢呢。” 大公主一转头,就对上了蒋嫔的烈火眼,见她果然脾气更坏了,又见那宫女瑟缩,便温声道,“你是跟在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多少年都劳心劳力,母亲如今脾气不好,情有可原,你也多担待些。”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蒋嫔的宫中,见不提摆件陈列,就连纱幔都是簇新的,显然都是用心的结果,心中就更放心些,转头与看着自己用力想要说话,却无能为力地流下泪来的蒋嫔轻轻地说道,“母亲放宽心,日后,总能好的。” 蒋嫔用力摇头,抓着大公主的手不放。 她哪里是那宫女口中所说,不过是这些奴婢瞧着她失势,因此不爱侍候,又恐她在皇后皇帝面前说出什么来降罪,因此拿药来毒哑了她! 又因皇帝叫她禁闭自己宫中,因此平日里宫中只将自己的份例送进来,旁的都一概不闻不问。 这些宫女拿着她的份例却不好好儿照顾她,眼下知道大公主回宫,因此重新将宫中收拾了一边,装模作样给大公主看! 到了如今,蒋嫔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这宫中这些宫女,竟然能歹毒到这个地步,若不是因她还有个大公主心存忌惮,这还不知道要如何作践她! “殿下就要大婚,娘娘这儿病了难免晦气,”见大公主听了这话有些不快地看着自己,这宫女急忙赔笑道,“又不是一日两日的,日后殿下成了亲,与驸马一同孝敬娘娘,娘娘不知该有多欢喜。” “这……”大公主沉吟了片刻,又见这宫女是蒋嫔的心腹,到底颔首道,“你们好好儿照顾母亲。” “殿下不说,凭从前娘娘对咱们的恩典,奴婢们也得精心不是?”这宫女笑吟吟地扫过浑身颤抖,眼睛都惊恐张大了的蒋嫔说道。 大公主如今放了心,想到还未与皇后请安,到底与蒋嫔告辞,匆匆地走了。 她并不知道蒋嫔心中如何,只到了皇后的宫中,见皇后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也觉得这宫中少了点儿什么,想了想,便想到少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胖猫仔儿。 “囡囡呢?”摸着怀中一个给胖猫仔儿预备的精致的小玉佛,大公主给皇后请安后便忍不住问道。 “这孩子往嘉靖侯府看你姑姑成亲的热闹去了。”皇后只觉得没有毛茸茸横行霸道的阿眸在自己身边,整个人都不对了,见着了大公主,便与她抱怨道,“从前哪怕是上学,总也能晚上见一面不是?这如今可好,仿佛乐不思蜀,竟不想着回来,可见我是白疼它了。”说完,还是忍不住与笑起来的大公主说道,“你是不知道,嘉靖侯夫人才是她最爱的呢,那叫一个亲近!” 这话说起来酸溜溜的,叫大公主觉得皇后跟争宠的小孩子似的,实在忍不住,便与皇后笑道,“母亲这样想念它,就叫它回来,难道囡囡还会不听母后的话?” “罢了,宫里约束多,难得出去透透气。”皇后却心软了,又见大公主面容清瘦了许多,便叹气道,“你姑姑也大婚前清修,却也没有你这个模样,这是存了心事?” 大公主苦笑了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她到底不愿说生母的恶言,又见皇后面上有些不喜,想了想,轻声问道,“母后有难解之事?” “本不该与你说这个。”皇后拉着大公主的手低低地叹了一声,见她认真地点头,便有些疲惫地说道,“这宫中是非实在多了些,你知道僖常在?”见大公主一怔,她便摆着手叹气道,“不知怎么的,病得只剩了一把骨头,眼瞅着要不好,这太后宫里正闹腾呢。” “闹腾?”大公主皱眉道,“莫非是怀疑僖常在是叫人谋害?” ☆、第67章 “只怕是要闹起来了。”皇后的目光落在了太后宫中的方向,语气平静地说道。 皇后料想的没有错,不过两日,真的闹起来了。 因僖常在身份不同,乃是太后的本家,况入宫就有封号,虽然还未得宠,却叫许多人都觉得,大抵皇帝是喜欢这个美人儿的。 不喜欢,怎么会点名叫入宫呢? 想想也是,绝色倾城,名满京中的美女,只要还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关于皇帝只留于皇后宫中,数月之久并未招幸其他嫔妃的缘故,也有说因维护太子体面的缘故,也有的不那么好听的,就是皇后善妒,不准叫皇帝宠幸别的女子。 这话多好笑呢?皇后一个女人,还能呵斥住皇帝?又不是武则天! 只是世人大多喜用恶意揣测,因此皇后在宫中京中颇有些嫉妒的流言,不过是皇帝为了妻子的心情,因此掩住不提,宫中流传的少罢了。 如今僖常在病得要死,就叫人找着机会了。 太后终于示弱了一回,亲自动身往僖常在的宫中去,见了病得只剩了一把骨头的侄女儿,在太医与许多女眷的面前忍不住潸然泪下,老泪纵横,拉着闭着眼睛昏睡的僖常在的手不肯离去,就这样儿坚守了病榻两天,得了太医的诊断,知侄女儿乃是中毒,并非生病,顿时就恼了,于僖常在的殿中下了懿旨,严查宫中来往,定要给“无辜可怜”的僖常在一个公道。 此事闹得很大,不仅宫中人人自危,流言蜚语不断,就连宫外也大多有些揣测,若不是皇帝当场打死了几个在宫中背后胡说八道,将这罪名儿往皇后身上按的宫女,只怕流言更重。 谁都觉得,此事大概与皇后脱不了关系。 毕竟皇帝喜欢年少的美人儿,皇后制止不了,毒死一个两个的,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阿眸知道此事的时候,正在元湛的怀里津津有味儿地吃牛肉干儿,吃得喷香,小耳朵一抖一抖的,听了这个,顿时被噎住了,差点儿去见了祖宗! “喵噶!”王八蛋啊,敢祸害它家的皇后娘娘! 气得挥着小爪子恨不能挠死那个坏蛋,胖猫仔儿就忍不住了,跳在了元湛的怀里嗷嗷直叫,叫自家美人儿给皇后撑腰去,正叫着呢,就听见一屋里坐在上手的谭氏与庆德长公主都叹了一口气。 “皇后也是无妄之灾了。”谭氏叹气道。 宫中只皇后与僖常在存在那么点儿争宠的关系,叫旁人看着,皇后也并不是那么无辜,只是叫谭氏说,就算这事儿是皇后干的,又能如何? 就如她,谁想夺走嘉靖侯,她一刀捅死不是寻常?抢别人夫君的女人,本就该死! 庆德长公主虽然当年于姐妹堆儿里并不出众,然能平安活到新帝朝还嫁了如意郎君,也不白给,此时想的多了些,眯了眯眼,转着手腕上一串儿白玉数珠,皱起了眉头。 “若叫儿媳说,这事儿,是皇嫂着了道了。”皇后统御六宫,虽然与僖常在中毒之事上确实疏忽,然而宫中那么大,谁会专门儿盯着一个不得宠的妃嫔呢?庆德长公主见谭氏认同地点了点头,做出了倾听的姿态,只急忙将匆匆拱过来的胖猫仔儿抱在膝上,给它喂了点儿水喝,这才慢慢地说道,“此事牵扯太后的本家,还有一位皇后,一个不好,就是和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说沈妃?!”皇后若倒了,谁最占便宜呢?谭氏到底与宫中不大亲近,顿时想到了大皇子之母。 胖猫仔儿听了这个,用力地摇晃起了自己的小脑袋。 “阿眸说不是,我想也不会是。沈妃我见过几回,是个老实人。”庆德长公主摸着胖猫仔儿油光水滑的皮毛,意味深长地说道,“儿媳不过想到了前朝之事。” 话说前朝有位不得了的皇后娘娘,做皇后的时候不得宠位置不大稳当,老皇帝情有独钟,独爱身边的一位红颜知己的贵妃,还想要废掉皇后所出长子的太子位给贵妃的独子,成全一下自己爱情的结晶。 皇后娘娘十分干脆利落,一次众人往马场去,一场意外事故,贵妃独子与皇后次子同时跌下马来,贵妃子当场毙命,因没了指望,贵妃不过月余薨逝,老皇帝也郁郁寡欢,再也不提废太子之事。 至于这意外,皇后娘娘的儿子也几近垂死,怎么可能是皇后做的呢? 许多年后,这位成了太后,风光得意。 然而庆德长公主说的,却是那个也一同倒霉跌下马来的皇后次子,因重伤从此瘫痪在床,年纪轻轻便英年早逝。 皇家的争斗素来是你死我活,皇后舍了一个儿子,却得了至尊位,说起来,到底值不值得只有天知道。 “你是说太后?!”谭氏听明白了,见庆德笑了笑,敏锐地拉住她的手问道,“舍了僖常在,成全静贵人?”僖常在若死了,她少了一个给自己拖后腿的蠢货不说,至少能叫皇后清誉不再,宫中空虚之时,沈妃庸碌,蒋嫔幽禁,又能有谁出头呢? “太后更喜静贵人,数次为她筹谋,阿眸也是知道的,是不是?”庆德俯身握住胖猫仔儿的两只小爪子,笑吟吟地问道, 阿眸偏头想了想,想到太后竟然这样狠毒,就忍不住担心皇后在宫中的处境,探身过去,用头拱了拱谭氏的手,小小地叫了一声。 它不想离开母亲谭氏,可是这个时候,却更想留在皇后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可是一家人在一起,至少心是在一处的。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谭氏见阿眸目中带着对皇后的孺慕,心里有些酸涩,然而想到这两年,若不是皇后细心照料,或许小小的猫仔儿都没有办法成活,或是在外头吃苦,一想到阿眸跟野猫一样在外流浪,懵懂不知自己身份,然后许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谭氏的心里就跟火烧似的,忍住心中的难受,她摸了摸阿眸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你想念娘娘,母亲送你回宫?” “明日我与驸马回宫,带着阿眸就是。”庆德也舍不得自己的小姑子,然而知它最心软的,急忙说道。 “皇后处,你与我带好,回去了也护着娘娘些,不要叫小人得计。”谭氏想了想,又叮嘱道。 “有皇兄在,谁能伤了皇嫂?”z见谭氏担忧,庆德却有些不以为然,只是觉得谭氏心意难得,到底恭声应了。 得了母亲的允许,胖猫仔儿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又见母亲舍不得自己,急忙做出最可爱的模样,甩着尾巴扭着小身子给母亲讨好,饭间还忙忙碌碌地给母亲拱着各色的小菜,不知有多贴心,忙得身上的小肥肉都抖来抖去,阿眸陛下终于累得满头是汗,趴在了一直看着众人说笑的元湛的手边,软软地抬起了爪子,虚弱地叫了一声。 广宁王也算是训练有素,将胖猫仔儿翻倒在自己的手里,拿桌上的汤水慢慢地喂给它。 “莫要惯坏了它!”嘉靖侯笑呵呵地看着女婿服侍闺女,温声说道。 他闺女,就是用来惯着的!最好惯成小坏蛋! 元湛低低地应了一声,敛目又给胖猫仔儿擦汗。 闺女女婿琴瑟和鸣,多叫人高兴呢?嘉靖侯看了一会儿,转头又与噙着温柔笑容的林萧说道,“承恩公府又开始不安分,我瞧着陛下这回不大开心,这是自己找死呢,你准备准备,只怕有好事儿落在你的头上。” 他在朝中殚精竭虑各处钻营,说一句目光如炬也差不多了,如今皇帝能信任喜欢的不多,不巧嘉靖侯爷连他家世子是其中最喜欢的两个,承恩公府若倒霉,便宜自然落在他们的头上。 “父亲说的是……”林萧一怔,之后沉吟了起来,回身便给笑起来的庆德挑鱼刺,一边轻轻地问道。 对于儿子服侍儿媳妇儿到了这么个叫人发指的地步,嘉靖侯视而不见,盖因此时侯爷自己也在动手给儿子做榜样,一边儿嘀咕着“什么鱼刺儿这么多”,一边将雪白的鱼肉夹给谭氏,嘉靖侯头也不抬地继续说道,“我记得承恩公府二房,还有个在做刑部侍郎?虽刑部不比户部吏部,然最能历练人的,这回这缺儿若是能空下来,陛下必然属意你。” 天底下,哪个还有比妹婿能叫皇帝放心的呢? “父亲的意思,承恩公府这一回要不好?”林萧突然轻声问道。 “太后动了皇后,陛下能善了就见了鬼了。”嘉靖侯狡猾狡猾地,若不是脑子好使,也不能得宠了三朝活蹦乱跳的,此时温润地笑着,俊美清逸,然而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和气了,有些尖锐地说道,“太后,还以为是从前先太子言听计从时呢,我若是她,见陛下情深意重,就不会叫族女入宫给皇后太子碍眼!如今撕破了脸,只怕皇后拉不下马,她的这两个侄女儿……” 他哼笑了一声,却不再说话了。 “明日,本侯爷弹劾一下承恩公府的倒行逆施,陛下定然欢喜的。”文雅和气的嘉靖侯见胖猫仔儿崇拜地看过来,摸了摸闺女的小脑袋,呵呵地笑了。 “真是送上门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啊!”侯爷美滋滋地说道。 见爹这么狡猾,阿眸陛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道行还远远不够哇! ☆、第68章 众人都以为僖常在宫中被人下毒是件大事儿的时候,皇帝陛下完全没有当做一回事儿。 若不是此时叫太后闹腾起来牵扯到了皇后,僖常在什么时候死,以什么方式死,对于皇帝来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皇后此时有些小小的麻烦,然而皇帝陛下已经想到了一个解决此办法的最好的主意,此时坐在皇后的宫中美得不行,待见到林萧与庆德一双璧人身上穿着火红的衣裳喜气洋洋地进来,先是为了这两个孩子的风采震撼了一下,之后,目光落在了庆德长公主怀里正探出一个得意洋洋的小脑袋,黄橙橙的皮毛很不适合出现在新人身上的胖猫仔儿,皇帝陛下竟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 小混蛋呐小混蛋,这出去了好几天,这么油光水滑儿的,瞧着就知道完全没有离开了皇帝皇后失眠厌食的意思,小日子看着过得不错! 这叫因胖猫仔儿离开身边睡不着觉,只想着它是否叫人好好儿服侍了的皇帝陛下情何以堪! 刚刚回到宫里,阿眸陛下就对上了皇帝的扭曲的眼神,顿时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转了转眼珠儿,急忙从庆德的怀里跳下来,甩着尾巴讨好地拱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俯瞰这猫仔儿,冷笑频频。 冷落一下,没准儿小混蛋的危机感出来,日后还能好管理一些,这就是帝王心术! 再数十个数儿,再抱它! 一旁的皇后看见熟悉的小黄毛儿眼眶都湿润了,哪里想得到皇帝陛下的苦心,几乎是抢的就在震惊的皇帝的面前抱走了回身儿撅着嘴巴拱来拱去的胖猫仔儿,回身还与皇帝嗔道,“你好狠的心!” “不是啊我……” “喵噶!”这样待朕,你失宠了! 胖猫仔儿一尾巴抽在了凑过来的皇帝的脸上,叫他速度在阿眸陛下的面前消失,自己伸出两条前爪搂住了皇后的脖子,热泪盈眶! “皇兄,您无事吧?”喜气洋洋地来了,庆德就见了这么残忍的一幕,又见皇帝已经萎靡不振,顿时无语地问道。 她可算知道从前小姑子嘴里脑残是个什么玩意儿了,眼瞅着她皇兄就有这么个趋势。 “我和囡囡玩耍罢了,其实咱们的感情最好了。”皇帝的脸好疼,忍不住抹了一把,见着下头妹妹妹婿用抽搐的眼神看着自己,急忙绷住了脸,用严峻犀利的眼神表达自己是一个有威严的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方才与这对儿美人儿温声道,“天作之合,不过如此,朕瞧着你们,就觉得心中欢喜,日后,你们两个要和睦相处,才不负朕的这番苦心。” 见林萧更厚道些,牵着庆德的手恭声应了,皇帝就觉得这妹婿更顺眼了。 “你也是,虽是公主,却也是人家的媳妇儿,日后不可心生骄狂。”皇帝继续威严地训诫道。 庆德长公主最知道维护兄长体面了,也急忙应了,见皇帝叫人端来了许多的珍宝,上头还有一柄如意,顿时口中轻咦了一声。 “这个是……” “你眼力不错,这是前儿锡南国进贡的羊脂玉如意,仿佛是前朝文帝时的古物,已三百年了。” 皇帝有些舍不得地看了看那如意,这才与庆德温声道,“前朝文帝文治武功也就那样儿,难得的是长寿且多福多子,这如意是他亲手雕琢把玩几十年的爱物,因此寓意极好,为兄的给了你,只望你日后顺遂如意,安享太平。”说完,见庆德长公主看着自己的眼睛微微发红,不由摇头笑道,“刚刚大婚,掉金珠子也不像!” 这个虽是异母兄,然而却待她这样慈爱,庆德长公主吸了吸鼻子,用力与林萧的手握在一起,轻轻地说道,“有皇兄的庇护,这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这话朕爱听!” “至于这个,寓意这样吉祥,就给了阿……囡囡好不好?”庆德接过了那如意,却走到了皇后的身边,将如意塞进了诧异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的怀里,轻轻地说道,“皇兄对我的庇护,一如我对你的心,我只望,咱们的囡囡每天都欢喜如意,平平安安。” “庆德。”林萧急忙唤道。 “这个怎么行?”皇后心中虽然更重阿眸,然而却也明白不好如此的,急忙推道。 “我疼它呢。”庆德长公主俯身摸着阿眸的小身子,温柔地说道。 “喵噶!”不要不要! 阿眸怎么肯夺嫂子的如意,顿时用力地将如意从怀里推出去,头一回见着了宝贝都不要的,见庆德只是笑了笑,就要走,顿时岔开了两条小短腿儿坐在皇后怀里,抱着如意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伤心得什么似的,叫庆德忍不住回头,一边瘪嘴儿,一边抽噎着把如意往庆德的方向送,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你如此,它更过意不去了,只你的心意在就好。”见庆德抿了抿嘴角,怜惜地看着哭巴巴儿的胖猫仔儿,皇后便轻声叹道。 “你的心里有它,它的心里也有你。”林萧见庆德长公主迟疑,自己从胖猫仔儿的怀里拿过如意,转头与庆德温声道。 阿眸用力点头,嘎嘎地叫了两声。 “你啊,这都不要,多傻呀?”庆德长公主顾不得与林萧说话,只拿了帕子给胖猫仔儿小心翼翼地擦眼睛。 皇帝瞠目结舌! 什么时候,这胖猫仔儿这么受欢迎啦?! “你,你!” “皇兄日后,可不好再欺负囡囡了。”庆德转头,对着刚刚对自己展现了兄长之爱的皇帝嗔道,“囡囡都说了,它胆小,您却不叫它与皇嫂一起睡!” 该与皇后天天睡一张床神圣不可侵犯的,本来就是皇帝陛下呀! 在无人理解,都觉得自己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目光里,皇帝暗暗吐血三升,奄奄一息。 满血复活的胖猫仔儿做出了一个忍辱负重,善解人意的表情,耸着小肩膀特别地生动。 皇后见阿眸今日这样活泼,格外地欺负人,就知它在逗自己开怀,因这份儿心意,也忍不住笑着揉了揉胖猫仔儿的圆脑袋。 皇帝伏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皇后畅快地笑出来,目中闪过一丝温柔,嘴角也勾了起来。 “僖常在的事儿,皇兄预备怎么做?”庆德与皇后笑了一场,急忙问道。 “嘉靖侯今日早朝,就很好。”皇帝想到给力的庆德她公公,便有些满意地说道。 嘉靖侯是个格外聪明的人,今日上书,不提皇后与僖常在的恩怨,也不为皇后那些流言辩解,不然岂不是坐实皇后有鬼?侯爷今日不过是上书历数了皇后母仪天下之后的重重德行,一样一样儿的事实叫朝臣们都看到了一个贤德恭谦的贤后,之后话音一转,也不说僖常在如何,只绷着脸弹劾了一下关于承恩公府的种种不堪,强抢民女放利钱抢了人家的店铺天地等等,也很有实证可查,翻案不了。 嘉靖侯看似在这场风波里什么都没说,没有站队,然而该说的,大家也都知道了。 因这个,京中如今隐有传闻,说的就是太后娘娘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后拉下马的故事了。 至于这消息出自谁的手笔,皇帝陛下完全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父亲这些日子回家,愁眉不展,只恨不能为皇兄尽忠。”娶个公主做儿媳的好处就在这儿了,都说胳膊肘儿往外拐,庆德长公主孜孜不倦地在皇兄的面前给婆家刷存在感。 “嘉靖侯,忠臣呐!”皇帝是很满意识趣忠心的嘉靖侯的,此时听了这欢喜,顿了顿,便意味深长地对庆德长公主笑道,“日后,阿萧忙碌起来,你可不要与朕抱怨。” “您看重驸马是咱们的体面,他这一百多斤妹妹就交到您的手上,我还有不放心的?”庆德长公主眼睛都不眨地笑道,“能为皇兄做事,妹妹欢喜着呢。” “庆德的心胸也是难得了。”皇后看着皇帝大笑,显然很受伤的心复原了,见胖猫仔儿躲在自己怀里挤眉弄眼,却小爪子一直抱着自己的手,现出了十分的依恋,目光更温和了,正要给这对儿新婚夫妻再讨些园子宅子等等好处,却见外头一个太后宫中的宫女匆匆地进来,流着眼泪跪在了收了笑容的皇帝的面前哭道,“常在小主不好了!太后娘娘叫奴婢请陛下过去瞧瞧!” “朕又不是太医,去了又不能叫她康复。”皇帝此时,冷酷得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完全看不出方才的嬉闹来。 这宫女骇然抬头,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帝王! 这是皇帝第一次表现出对太后母家族女的无情,仿佛翻了脸就是彻底的绝情。 都说帝王无情,竟真是如此! 想到这个,这宫女想到太后身边还带着期盼的静贵人,竟骨子里窜出一股子凉气! “不过,她半死不活地拖着,这宫里也晦气。”那宫女竟然在这骤然冰冷下来的宫中不敢说话,然皇帝却突然挑了挑眉,在皇后探手过来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轻轻地说道,“才是个常在,不好了也就不好了,难道还要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母后心软,常常因这点子小事伤神伤身,朕替母后着想,帮她理一理这小事儿,日后才好叫母后颐养天年,对不对?” 他缓缓起身,突然笑了。 “母后叫朕去瞧瞧,看在母后的面上,也好。” ☆、第69章 皇帝的善良叫大家都动容了,况僖常在也是后宫的一份子,作为充满了爱与关怀的大家庭,家中的一份子有恙,旁人也得伸出充满了爱心的双手不是? 胖猫仔儿兴致勃勃地跳上了皇帝的头,嗷嗷叫着催促这头号马仔赶紧地! 如果皇帝不给力,阿眸陛下觉得自己必须挺身而出亲身上阵,叫僖常在知道知道什么叫宫斗。 反正胖猫仔儿的靠山给力极了,作恶宫中完全不是问题。 “陛下不要与太后冲撞起来,不然流言蜚语起来,与陛下的清明有损。”皇后无奈地看着自家夫君与胖猫仔儿难得地同步了心中的想法,此时一个伸手一个伸爪,兴致勃勃地来了一个对掌,心里有些好笑,却也有些快慰,温声道,“人言可畏……”她难得地调皮了一下,目中流转地温柔说道,“咱们,偷偷地就好。” 一说这个,皇帝猛然就想起自己干的好事儿了,心情很好地抱着沉甸甸的胖猫仔儿往外走,一只手拉着俊秀的脸上充满了纠结的林萧回头问道,“你那个堂妹,如今怎么样了?” “她身子养得差不多,只是觉得丢脸,因此不大出来,臣也不大清楚。”林萧回头无助地望了望庆德长公主,见媳妇儿垂着头无奈地跟上自己,便急忙笑道,“多谢陛下留了侯府的脸面。” 二房叫嘉靖侯给撵出去,过得不知多落魄,一家子住在一个三进的宅子里头苦熬,哪里还有在侯府的风流富贵呢?只是林萧觉得这二叔一家怎么落魄都是活该,知道堂妹命大没死,就没有了兴趣。 他如今有兴趣的,就是自己一个驸马,却要往皇帝的后宫去看望一个卧病的妃子,这节奏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啊! 庆德长公主早就看出这兄长是个人来疯,也不避讳,在后头挽着皇后的手不由叹道,“太后娘娘也该折腾够了!做人留一线,莫非日后,她要承恩公府就此败落么?”知道皇帝是痴心的人,就别做什么取而代之的美梦,不如好好交好皇后太子,总不会叫承恩公府落于绝地不是? “你说,咱们怎么办?”前头皇帝抱着小坏蛋,小声取经地问道。 胖猫仔儿甩着尾巴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见大家伙儿都没有注意自己,顿时眼神犀利起来,拿毛爪子在小胖脖子处用力一抹! 特别地凶残霸道! 皇帝顿时就懂了,一时深以为然。 正叫前头的内监开路引着往僖常在的宫室去,阿眸就见远远地一侧,有些宫女儿躲在暗处,见了皇帝就往回跑,显然去给太后通风报信。 僖常在与静贵人同住一宫,这一宫十分之清幽雅致,远离尘嚣,换句话说就是离皇帝特别远,冷清的厉害,阿眸来过几回,前儿发坏的时候也来过,探头不感兴趣地望了望这宫室,就拍着皇帝往里面去,一进去就听见了幽幽的哭声,就见太后抹着眼泪坐在床边上,上头躺着的那个已经脱了形的昏迷少女正是僖常在,床边上,静贵人一身素净的衣裳伏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朕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见静贵人伤心的厉害,皇帝觉得晦气极了,踏入宫门就忍不住骂道。 “她伤心自己的姐妹,难得有心,皇帝怎可这样无情?”太后的目光在皇帝身后而来的皇后身上掠过,嘴角微微抿起,却还是叹道,“若没有自己的姐妹,这孩子在宫中叫人作践,死在宫中也是白给。”这话中隐隐指责皇后失职,就叫皇帝的脸色冷了下来。 “母后这话说的叫儿子心有戚戚。”转身扶着皇后先坐下,皇帝陛下铠甲上身冲锋陷阵,见太后微微一怔,仿佛不能明白自己话中的含义,便微微笑了,慢慢地说道,“皇后统御六宫,宫中庶务那么多,沈妃蒋嫔还照顾不过来,何时有空闲去管一个不得宠的小常在?” “皇帝!” “况叫儿子说,静贵人更叫人心寒些。”见太后脸色变了,起身浑身发抖地看着自己,皇帝面不改色,搂着胖猫仔儿继续说道,“同在一宫之中对门而住,还是嫡亲的堂姐妹!就这样儿亲近,僖常在病了多久你才知道的?” 他冷厉的目光看住了骇然抬头,几乎不能相信地看着自己的静贵人,冷冷地说道,“现在在朕的面前哭,是哭给朕看,还是真为你的姐妹伤心?!” “皇帝心中猜忌,是不能相信她们的好了?”太后见皇帝无情,况对自己竟没有平日里的恭顺,仿佛连装都不肯装了,顿时心中一寒。 所谓太后,儿子认,才是这尊贵的后宫第一人,若儿子不认,也不过是一个寡居的老孀妇罢了。 “僖常在这事儿,儿子要严查。”皇帝见太后面色有些委顿,气势也弱了,知道她心中有了退意,便继续说道,“京中流言蜚语,总要还母后一个清白。” “还哀家的清白?”太后这些日子就忙着怎么拉皇后下水,还不知道外头京中的传言另辟蹊径直通自己,听了皇帝的话,急忙问道,“与哀家何干?” 静贵人却微微敛目,掩住了目中的异样。 皇帝是个极孝顺的儿子,见便宜娘有点儿不明白,含着笑容将外头关于太后不得不说的一二事说了,又连着说了说承恩公府的丰功伟绩,顿时见太后眼睛发直,指了指自己,闭目猛地往后翻去。 “喵噶?”做贼心虚? 胖猫仔儿觉得太后不大给力,怎么能就这样厥过去呢?作为一个先帝朝中屹立皇后宝座几十年不倒的超级高手,不该这点儿水准呀! “喵噶!”装的!拿水泼醒! 用思考者的造型思考了一下,阿眸陛下冷酷地做出了这个指示! 皇后恐太后真的死过去,急忙起身往太后的面前去,就见静贵人流着眼泪扑过去扶住了太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在了僖常在的床边,叫太后靠着自己,轻声地呼唤起来。 皇后有些复杂地看着脸色煞白的太后,心中微微一叹。 太后做这些事,泰半也是为了承恩公府的兴盛,虽然不堪,然而她却都能理解。 女子的一生,为夫君为儿子为家人,太多的不得已了。 “赶紧叫御医过来。”见太后有些不好,皇后也不想知道下毒这事儿究竟是不是太后做的了,就算是太后所为又如何呢?谁还能杀了太后? 此时见静贵人孤苦无依的模样,那纤细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生出了叫人不忍的柔弱来,皇后皱了皱眉,便淡淡地说道,“给母后好好儿瞧瞧,至于僖常在,太医不是说精心照料不会有性命之危?既如此,你们是姐妹,好好儿照顾着就是。” “皇后娘娘难道不给她一个公道么?!”静贵人霍然抬头,脸色苍白地问道,“一句好好照顾,她就白受了这些苦楚?” “没规矩的东西!”皇帝在太后厥过去的时候,却只是冷眼旁观,动都没动的,听见了静贵人几乎是在质问的话,顿时就笑了。 这个可不是他便宜娘,承恩公府也差不多了,他还顾忌什么?没听说过皇帝陛下在自己的后宫还得看妃嫔脸色的,见静贵人幽怨地看过来,皇帝便冷冷地说道,“既然你要一个公道,朕今日,就给你一个!” “陛下?”皇后不大明白,不由轻声唤道。 “朕告诉告诉你,什么是朕的公道!”皇帝安抚地看了皇后一眼,竟都不肯再看静贵人一眼,目光直落在怀中胖猫仔儿那黄橙橙的小黄毛儿上,冷笑道,“僖常在以死邀宠,静贵人不知尊卑以下犯上!都不是什么规矩东西,既然三番两次学不会宫规,朕要你们有什么用?既然对朕的冷落心存愤懑,不如迁居冷宫,好好儿地醒醒你们的脑子!”见胖猫仔儿觉得这个处置很满意,拿小脑袋拱拱自己的手,皇帝的目光就温柔了起来。 “陛下怎能冤枉我们姐妹?!”静贵人见皇帝不是在与自己说笑,竟真的是要废了自己往冷宫去,想到冷宫的可怕,顿时尖叫起来,厉声道,”为何不能是皇后做的?!“ “图穷匕见了不是?”皇帝等的就是这句话,见静贵人一怔,便笑呵呵地说道,“原来,你们还想要拉皇后下水,好歹毒,朕想想枕边人是你们,就不寒而栗!”说到这里,见太后“悠悠醒转”,有气无力地靠着掩面哭泣的静贵人央求地看着自己,他慢慢地沉了脸,轻声说道,“况,这是朕的后宫!皇后别说没碰你们,就是一个一个将你们当场打死,于朕来说,也只有欢喜的!” 皇后嫉妒,不就代表心中有皇帝么?这个真的可以有。 静贵人心机百变,也没有想过皇帝竟然是这样的奇葩,感觉到太后握住自己的手微微用力,心中一醒。 “此事,乃是僖常在自尽,与旁人无关!”太后提起了一口气,死死地抓住了静贵人的手,勉力说道,“僖常在以服毒妄图陷害皇后,哀家恶之!僖常在赐死,算是哀家,给皇后,给宫中的交代!”见皇帝的目光落在静贵人的身上,太后抿了抿嘴角,继续说道,“静贵人失察,就在哀家的佛堂抄写经书百遍,以示宫规!” 摆平了皇后的麻烦,不沾血地弄死了一个僖常在,皇帝陛下觉得自己宫斗技能已经满点,正在得意,却觉得手下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拨动了自己的手。 他一低头,见胖猫仔儿鼓着胖嘟嘟的猫脸,努力地挤出慈悲的模样,小爪子仿佛还要艰难地掐出一个法诀来。 “就抄般若经好了。”皇帝秒懂,笑呵呵地说道。 胖猫仔儿抹着小黄毛儿傲然自得,为自己的智慧点了一个赞。 般若经几百卷来着? ☆、第70章 僖常在中毒之事,就以太后娘娘“大义灭亲”作为终结。 都说过了,皇帝是个很孝顺的儿子,因便宜娘做出了榜样,因此很为太后娘娘的公私分明在朝中大加赞赏,就是不知得了这糟心的赞扬的太后娘娘躲在后宫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皇帝本欲连静贵人一同干掉一气呵成,然而太后舍了僖常在都要保住静贵人,一时也只能冷落罢了。 僖常在花儿一样的美人儿,才废去冷宫不过两日,便香消玉殒。 皇帝无动于衷,只命承恩公夫人入宫卷了僖常在的尸身,竟都不许葬入皇陵的。 毕竟皇陵里只留了皇后的空儿,别人没地方。 沈妃娘娘自然是要跟儿子死在一起的,至于蒋嫔,皇帝觉得,这个问题该去问大公主。 因皇帝这样对美人的死这样冷淡,关于皇后嫉妒僖常在美貌得宠的流言更加没有市场了。 哪个得宠的皇后会去跟皇帝完全不在意的小透明儿妃嫔较劲呢?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因太后惧了这有些不择手段的皇帝,况还得吩咐人帮静贵人抄经书呢,一时宫中太太平平,就给皇后留出了空闲来预备大公主的婚事。 未来的大驸马都厚着脸皮跟着元湛来了好几回了,真是急得很,虽然大公主有些害臊,却也没有舍得说出再陪陪父皇母后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 真当真了可怎么办? 因宫中清净,胖猫仔儿顿时活泼伶俐了起来,整日里在御花园里为非作歹,欺负欺负两个皇子小弟,见着了自家美人儿偷偷给个飞吻啥的,真是逍遥自在,都有点儿忘记自家亲爹了。 亲爹忘不了胖猫仔儿。 这一日,太子元德苦着脸一大清早儿就到了阿眸的小房间之外,其面上之悲苦气息之沧桑简直不能与外人诉,眼角都耷拉下来了。 “你跟我上学去,好不好?”坐在小床边儿上,见小被子里一只小黄毛儿乱七八糟,睡得口水都出来了的胖猫仔儿眯着眼睛迷茫地看着自己,元德心里很伤感的,觉得自己睡的比猫晚吃的比猫少起的竟然还比猫早,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又见弱质秀美的弱水上前给胖猫仔儿擦脸梳毛,急忙往一旁让了让,这才拉了拉祖宗的尾巴小声儿说道,“老师说了,只要我今日能带着你上学,就不叫我背书了。” 阿眸的嘴巴顿时一抽。 这亲爹为了见可爱的自己,也是拼了。 “喵噶!”伸出一只爪子仿佛老佛爷一样,胖猫仔儿搭着小弟的胳膊,开恩地甩了甩尾巴。 见它愿意了,元德简直喜上眉梢,急忙殷勤地托起了越来越沉,还不许别人说,说了就翻脸的祖宗,一边在路上喂它吃点心,一边口中叹道,“老师如今越发严厉,前儿叫背书,一晚上叫背一卷!”见 胖猫仔儿都忍不住叼着尾巴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力地摇着小脑袋表示这不是人类能干得出来的,元德越发地心酸,摸着自己睡眠不足的黑眼眶苦逼地说道,“若咱们都背不出来也就罢了,还能说一句老师严厉宽松些,然而……” “喵噶?!”难道有人背得出? “就元智,你记得吧?” 胖猫仔儿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养了波斯猫,有点儿傲气的小少年么,长得挺好看的。 见胖猫仔儿摸着下巴贼兮兮地笑了,元德知道这生物的习性的,翻了一个白眼儿继续抱怨道,“也不知他是个什么脑子,竟然真的背得出来,他都背得出,本太子背不出岂不是很丢脸?”为了所谓的面子,太子殿下也是拼了,不说头悬梁锥刺骨,也很多天得拿浓浓的茶水顶着了。 见元德一脸苦逼,胖猫仔儿幸灾乐祸地嘎嘎笑了。 小样儿的这算啥?!想当年阿眸陛下高考时,那一天就睡四小时! 大天朝的学子们才是真正逆天来的! “如今,也只你能救我了。”虽然不明白为啥嘉靖侯非要见胖猫仔儿,不过太子殿下已经不想知道这么多了,连连叹气地带着阿眸穿过了御花园,见胖猫仔儿随手揪了一朵儿漂亮的小红花戴在了自己的耳朵边儿,还仿佛打扮了一下自己,元德竟觉得挺好看,拿小夹子给这花轻轻地夹在了阿眸的毛耳朵上,真心地赞了一句“真好看!”,这才匆匆地到了学堂之外。 胖猫仔儿很久没来了,一同往里头探头探脑。 “你总算来了!”正贼眉鼠眼地往里看,阿眸与元德就听到了这充满了怨气的有些清澈的少年的叫声,一同抬头看去,就见方才还被元德抱怨的那个名为元智的少年,此时一脸恼火地大步而来,这少年的手上还圈着一只雪白漂亮的波斯猫,到了一人一猫的面前,胖猫仔儿只见这少年死死地瞪了瞪自己,之后,竟露出了委屈来,眼眶红了。 “喵噶?”什么情况? 这么一副痴心少年负心猫的模样,叫广宁王阁下知道,还不抽死自己啊?! 阿眸陛下猫躯一震,回想了一下自己招蜂……和诸多小少年交朋友的事迹,觉得这里头没有这个小少年,先放心了一下,这才偏着头懵懂地叫了一声。 这猫仔儿黄毛偏要配火红的花朵儿,好俗气的,少年仿佛是觉得伤眼,偏开了目光,却更生气了,将冲着阿眸亲热地叫唤的波斯猫往前一举,有些哽咽地叫道,“看你们做的好事!”少年眼角一滴眼泪要落不落,特别好看。 太子与猫仔儿同时伸头,对视了一眼啥也没发现。 “到底怎么了?”元德用温和的笑容问道。 “自从认识了它,我家的纤纤就胖了!”少年见元德与猫仔儿都用无语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不干了,指着似乎真的胖了一圈儿,不是那么美型了的波斯猫难受地说道,“难看了。” 波斯猫自从与胖猫仔儿相识,胃口大开啥都吃,还学会了偷吃,当元智少年终于逮住这只导致自己小厨房鸡腿儿等等经常消失的罪魁祸首的时候,巨大的灾难已经降临,波斯猫说什么都不肯回到当年那个安静饥饿的美猫时代了。 这叫元智少年情何以堪?! “那你还喜欢它么?”这算什么呢?胖猫仔儿更胖来的,元德为“纤纤”这么个名字恶寒了一下,还是温声问道。 元智怔了怔,不由自主地点头。 “喜欢不就好了?猫好,胃口就好,吃嘛嘛好,睡嘛嘛香!”元德笑嘻嘻地上前,拍了拍元智的肩膀,有些沧桑地说道,“待一日,它不吃饭了,瘦了,才是你担心的时候呢。” 这话说得略心酸,叫胖猫仔儿的目光可耻地漂移了一下。 想当初阿眸陛下绝食抗议,要求不吃独食小灶,小伙伴儿们在皇子府吃啥自己就吃啥的时候,可惨烈了。 皇后心疼它懂事哭了一回又一回,小弟们劝自己吃饭时多用心呀,简直往事不堪回首。 元德也想到那时为了叫胖猫仔儿吃口饭,自己还得清唱一曲的倒霉事迹了,至于别的太子殿下只想忘掉,见元智迟疑地看了肯自己,之后微微点头,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的书,背好了么?”太子殿下就跟和地下党接头似的与元智咬耳朵。 元智小少年显然不大适应这样亲近的姿态,觉得这家伙的呼吸都喷在自己耳朵上了,顿时警惕地远离了平日看似温和,其实有点儿古怪的太子,含糊地应了一声,抱着波斯猫飞快地闪了。 “他怕我?”见那少年警惕地频频回头,元德没觉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便低头与不怀好意地打量自己的阿眸问道。 胖猫仔儿歪头想了想,安慰地拿爪子拍了拍元德的肩膀。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真相才幸福呀! 正与太子小弟交流感情,不大一会儿阿眸就见旁的少年们进来,都是宗室贵族,因此这些少年的打扮大多清贵华丽,十分养眼,元德将阿眸放在后头的专属小桌子上,就上前与众人周旋其中。 阿眸看着在皇后皇帝面前还是呆呆的元德游刃有余的模样,却突然觉得有些伤感,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它蹲在桌面上细细地看着,就敏锐地发现虽元德的笑容与谁都很温和,却并没有与元智说话时的爽快。 看起来成为对照组的日子,太子殿下与骄傲的小少年还结下了一点点可贵的友情,真是心胸宽阔呀。 阿眸陛下见着别人家的孩子,第一个年头就是扭头就跑江湖不见来的。 仰天感慨了一下,见到了此时嘉靖侯还未到,阿眸一时就觉得无趣极了,想到弱水大抵是快要到了,想到这心腹随身给自己携带的点心玩具,阿眸陛下甩了甩尾巴,跳下了桌子迈着王八步就往学堂的门口走去。 顺着学堂走出了不远,就见一片片的姹紫嫣红之中,一个细腰柳肩婀娜多姿的少女挽着一个熟悉的小篮子分花拂柳而来,见了前方的胖猫仔儿,这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安心笑容,脚下不停地走过来。 那笑容比春光还要美好,然而阿眸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少女的身后,一个见了她的脸后,露出了惊恐与慌乱的中年贵妇的身上。 胖猫仔儿顿时眯了眯眼。 若它没有认错,那贵妇,是承恩公夫人? ☆、第71章 承恩公夫人看向弱水的目光犹如见了鬼! 明明是极美丽婀娜赏心悦目的姑娘,然而弱水却只叫她感到一盆冷水从头淋下来,在这即将到了盛夏的天气里透心凉。 她怎么会在这里?! 阿眸是知道这其中缘故的,弱水与承恩公府那点儿破事儿它门儿清,见承恩公夫人远远地看着弱水,脸色发白浑身哆嗦,它眼珠子一转,对着弱水露出了依恋的目光,凑到她的身边拱了拱,拿爪子扒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弱水又不是死人,自然感觉到了身后异样的目光,往回看去,见着了身后那个衣裳奢侈的中年贵妇,眯了眯眼,却敛目什么都没有说,先将下头的胖猫仔儿毫不费力地抱了起来,转身挎着篮子走了。 阿眸小脑袋枕在弱水的肩膀,越过她往后看去,见那个一头珠翠,格外奢侈的女人怔怔地看了弱水一会儿,之后就跟叫人踩了尾巴似的匆匆转身就走,直奔太后宫中的方向,知道这人是想求太后的主意,见弱水的表情依旧平静,不由担心地拿爪子摸了摸她的脸,小小地叫了一声。 “主子不必为奴婢担心,陛下当年应过奴婢,若有能力的那一日,就给奴婢做主。况这是在宫中,也没有叫她能来撒野的地步。” 见胖猫仔儿专注地看着自己,弱水就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搂着怀里这个热乎乎的小身体,她仿佛都记不得当年的寒冷与绝望了,将脸埋在胖猫仔儿顺滑的皮毛里,她嘴角勾起了一个轻轻的笑容,轻声说道,“奴婢家的血债,总得有叫他一家偿还的时候!” “喵噶!”朕给你做主! 如今能使唤元湛了,胖猫仔儿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格外有底气地叫了一声。 “奴婢多谢主子。”见阿眸瘪了瘪嘴儿,仿佛不喜欢她这样自称,弱水笑了笑,仿佛承恩公夫人对她完全没有影响一样,带着阿眸就进了书房。 她虽然容貌极美,秀色绝伦是罕见的美人,然而除了第一日进书房叫人好奇地围观了一下,之后却不再叫人有旁的在意。 皇帝为了自己儿子交友问题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纨绔子弟败家玩意儿那是都不许往书房来的,能在此有个座儿的品性都不错,自然不会做出对宫中宫女垂涎三尺的模样。且弱水自重,从不因得皇帝等人另眼相看在书房试图勾搭哪一位皇家子弟,这也叫人高看一眼,对她格外尊重些,因此如今抱着胖猫仔儿进来,只有几人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继续说笑。 弱水本没有攀龙附凤的心,自然心中是喜欢的,将懒洋洋的胖猫仔儿放在了小桌子上,将点心玩具等等放在了阿眸的身边,转身就退了出去。 胖猫仔儿见弱水退去之后,那个傲气的元智小少年就抱着自家波斯猫往自己这头儿来了,顿时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转头不理。 此少年嫌弃它胖,太讨厌了! “你们,你们一块玩儿。”见着胖猫仔儿威严地蹲坐在满满的食物之中,小肚皮腆得高高的,元智心里就觉得不好,纠结地看了看怀里对点心露出了垂涎的波斯猫,他小声儿说着“不要吃太多”,却还是舍不得地将雪白的波斯猫放在了土气得要命的胖猫仔儿的身边。 见爱宠还讨好地去拱这胖猫仔儿,元智伤心了一下,就见波斯猫没有胖猫仔儿的命令,都不去碰那些点心的,顿时为爱宠的训练有素感到心酸。 这背后还不定被怎么欺负了,才能这么听话! “喵噶!”很好! 阿眸陛下深沉地看了看这小弟,开恩地将自己不爱吃的点心给了它一点儿,之后想了想,生出自己的小毛爪,抓起点心给了元智一块。 这个看起来就是千般宠爱长大的少年看着歪头打量自己的胖猫仔儿,细细地看了它的缠着许多宝石链子的小爪子,有些嫌弃地说道,“你有没有擦爪子呢?”却还是伸手拿了往嘴里放。 波斯猫跟紧老大,急忙给主人拱了拱桌上的甜甜的果子汁。 有些傲气的少年见了两只猫对自己的讨好,忍不住抿了抿嘴,勾起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他本生得清秀绝伦,此时褪去了傲慢一笑,又生出了些稚气纯真来,另有一种叫人移不开眼睛的秀色。 胖猫仔儿的小眼珠子一下子就直了。 “其实,你也不是那么难看。”少年修长白皙的手在胖猫仔儿肉肉的小身子上摸了摸,睁眼说瞎话地说道。 此猫仔儿眼珠子一转,拿爪子摸了摸少年的手,贼笑了起来。 广宁王元湛今日又翘班没有早朝,完全没有顾虑到自家兄长在朝上看见面前文武队列缺了一块儿的受伤的心情,其实进了书房迎面就见了眼前的一幕。 见胖猫仔儿看见自己飞快地缩爪缩头伸出小爪子抱起了小脑袋等待抽打的倒霉模样,元湛的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怜悯,在元智诧异的目光里,俊美的青年一只手就拎起了嗷嗷叫的胖猫仔儿,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欠抽! “喵噶!”再也不敢啦! 胖猫仔儿眼角闪着晶莹的泪花,伸出爪子整只猫都抱在元湛的这只手上,甩着尾巴求饶。 “王叔!”元智小少年论起辈分远近来也能叫元湛一声叔叔,见元湛转头冷冷地看着自己,急忙央求道,“它今日没做坏事。” 高挑俊美的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矮了自己一头的少年,仔细地打量他了一会儿,见他白皙清秀,然而却不抵自己叫人窒息的俊美,略放心,这才冷哼道,“不过就这样儿,你,有本王美么?” “什么?!”少年人么,又不爱往外头去见识风花雪月啥的,元智的见识明显不够,完全没有想过这话题怎么往如此诡异的方向去了,见元湛用傲然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震惊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你知道它喜欢什么么?”晃了晃手臂上死皮赖脸的胖猫仔儿,元湛冷冷地,傲慢地现出自己的优势来,慢慢地说道,“和它一桌吃过饭么?知道它心里都想什么么?什么都不懂,还没有本王的美丽,你也敢来和本王抢猫仔儿?!” 原来同是爱猫人士,元智对上了这王叔深深的嫉妒的眼神,终于明白了,顿时理解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敢。 从前,有人想要讨好自家波斯猫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嫉妒的。 “去吧。”见元智老实,明显是受了胖猫仔儿的无妄之灾,元湛抿了抿嘴角,缓和了语气说道。 少年火速抱着波斯猫跑了,他担心波斯猫的魅力太大,叫这王叔移情别恋,回头跟他抢这只。 胖猫仔儿刚刚爬了墙,格外地老实,看都不看元智小少年飞奔而去的背影的,叫元湛冷哼一声,顿时小身子一抖。 “你啊。”见一双亮晶晶的猫眼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广宁王到底心软了,见自己三尺之内无人敢靠近,便抱着阿眸坐在了后头,嫌弃地看了看桌上的点心,觉得没有自己带来的美味,此时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身子轻轻地说道,“御膳房的点心越发粗糙了,赶明儿,我从府里给你带进来。” 他顿了顿,低声说道,“从前,你不是常说喜欢西洋点心?府里进了一个番邦厨子,什么都会做。” 阿眸一颤,仰头看了静静看着自己的青年,觉得有点儿难受。 嫁了人也一样淘气爱撒娇的小姑娘,整日里馋得不行,听说有人会做西洋点心,口水都要流出来来,就在夫君的面前小小地提了一次。 就一次,他就记得了,哪怕是之后不久她就昏迷,他也没有忘记。 “喵噶。”对不起。 觉得自己不该伤元湛的心,胖猫仔儿有些歉意地拱了拱他的手。 元湛的嘴角勾了起来,轻轻地应了,顿了顿,又问道,“什么时候与我回王府?”见胖猫仔儿飞快地抬头看了看自己,眼睛里露出了仿佛是近乡情更怯的模样,知道它心里害怕,怕见了自己无声无息的身体,也怕会叫那莫名的力量再驱赶出眼下的身体,不由安抚地摸着它的皮毛低声说道,“我已经暗中请了一位大师入京,那位大师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前次说你的神魂不在身体中的,就是这位大师。” 且那位大师后头也都说对了。 他说阿眸虽然离魂,然而却另有奇缘,并不会吃苦,却是一番大造化,也都应验了。 “喵噶!”那还不叫朕赶紧变回来?! “从你出事不久,大师就云游四海去了,我请了他来,只怕也得到明年才能入京。”见胖猫仔儿折着耳朵失望地垂下了头,无精打采的模样,元湛却继续问道,“况,回了从前的身体,你就不能再如此时与元智亲近,你舍得么?” 这话中的醋意叫阿眸陛下深深地折服了,看着元湛有些专注的眼睛,胖猫仔儿觉得自己确实伤了美人儿的心,格外地心虚,更讨好了,还主动趴在了元湛的怀里撅着嘴巴啃了他一口。 看着胖猫仔儿抖着小身子格外乖巧,广宁王阁下眼角流泻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痴情守望小白花儿么,王爷也会的! ☆、第72章 天真纯良胖猫仔儿没有想到人心不古到了这个地步! 王爷竟然还敢与猫仔儿耍心眼儿! 眼前叫元湛感动得不轻,正觉得这就是现代版的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呢,阿眸陛下觉得自己应该表扬一下广宁王对自己的痴心不改,偏头想了想,拿爪子拍了拍元湛的胳膊。 “喵,喵噶!”小房间里,可以给美人儿留给位置。 元湛看着摸着下巴做沉思模样,之后猫爪一挥,如同做出了一个严肃决定的模样,虽然不知道这小色鬼想到了什么,然而瞧着这模样是自己有好处的,俊美的脸上现出了淡淡的欢喜,在胖猫仔儿甩着尾巴看过来的时候,轻声道,“我很欢喜。” 这样痴情不改的模样,顿时叫阿眸陛下感动,看着元湛的脸,胖猫仔儿决定为了这一颗小树,暂时放弃一下森林。 它可是有良心的猫来着! 嘉靖侯一进门就看见胖猫仔儿被广宁王忽悠得找不着北,心里深深地叹气,担忧了一下这猫仔儿只知道吃的智商,他却先将这俩置之不理,果然在太子元德热泪盈眶的目光里没有叫人背书,仿佛忘记了此事一样继续今日的讲解,待讲解得差不多了,这才慢吞吞地叫人自己温习,自己往元湛的方向而去,见胖猫仔儿见了自己就火急火燎地爬过来,趴在桌子边儿上对自己甩尾巴,却没有不顾在书房地扑过来,顿时觉得闺女很懂事的。 太懂事,叫做爹的都心疼。 元湛对岳父还是很尊敬的,此时也不做可怜的模样了,正襟危坐。 见他这副模样,嘉靖侯不过是一笑,之后目光落在了胖猫仔儿的身上,对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东西,突然笑眯眯地问道,“教你写字,怎么样?” 就在嘉靖侯努力地与胖猫仔儿联络感情的时候,太后的宫中已然是无限的雷霆。 承恩公夫人今日入宫,不是别的,却是为了僖常在。 这位承恩公府的骄傲,京中有名的佳人出师未捷身先死,入了宫还未得宠就不明不白地顶着罪名死了,因她的罪过,皇帝不许她葬入皇陵,发还尸身与承恩公府,叫承恩公府自己看着办。再如何这也是为了家族死了的,承恩公夫人得了太后的话要带着僖常在的尸身回老家安葬,然而今日一进宫,却见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时不由精神恍惚了起来,连太后的问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家中又出了何事?”一个“又”字,表达了太后对承恩公府这几个月连连生事的不喜来。 弱水之事,承恩公夫人是不敢与太后提起的,此时醒过神儿来,急忙赔笑道,“并没有什么,不过是些小事。” “大伯娘脸色不好,若有事,就与姑母说,姑母总会为咱们家做主。”静贵人在一旁柔声说道。 自从僖常在死了,自己差点儿叫皇帝废到冷宫去,静贵人便越发地谨慎小心起来,从前的模样都收了,如今只做出了恭谨柔顺与世无争的模样来,连身上的衣着打扮都越发地简单朴素,此时无声地立在太后的身后,见承恩公夫人感激地看了自己一眼,便俯身与太后笑道,“大表哥要娶亲,还有……皇后娘娘家妹子也要嫁到咱们家,这都是喜事儿,况亲家都是高门,大伯娘难免要做得尽善尽美,才不叫人指摘。” “正是如此。”见静贵人给自己转圜,承恩公夫人急忙笑道。 “你也是好强。”太后叹了一声,见短短的时间静贵人就瘦得撑不起衣裳,还如此平静全无抱怨,不由心疼地与承恩公夫人叹息道,“是哀家误了她们。” “她们姐妹入宫,这都是娘娘的恩典,谁会知道这宫中有人心肠这样狠毒呢?”太后的宫里,承恩公夫人一点儿都不避讳对皇后的敌意,毕竟静贵人姐妹都管她叫一声伯娘,从小儿也在她的身边长大,如今一死一失宠,怎么会不怨恨呢?见太后脸上露出了伤感,承恩公夫人便抚案叹息道,“瞧着如今这宫中萧条,臣妾就……” “皇帝的意思,哀家明白,如今,也不希求别的。”太后从十几岁入宫,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从前被迷了心窍糊涂,如今叫便宜儿子当头一棒,早就清醒了,见静贵人立在自己身后本分的模样,她的目中就有些惋惜。 这样从容谨慎,做皇后也是使得的。 然而为了承恩公府,这点小小的怜惜还是叫太后隐在了心中,与急忙与自己点头的承恩公夫人温声说道,“皇帝爱重皇后,哀家算是看明白了,既然如此,只好委屈了咱们本家的孩子。”这话的意思就是与皇帝低头了,承恩公夫人浑身一震,见静贵人敛目,急忙问道,“那贵人……” “只要她恭顺,又有哀家的体面,哪怕无宠,日后看在她老实,皇帝也不会亏待她。”太后的意思就是叫静贵人做个摆设了,如此算是对皇帝的妥协,承恩公夫人看着有些无助的静贵人到底心疼,忍不住求情道,“这孩子才十八,您忍心,忍心叫她后半辈子都这样凄凉?”老死宫中,与其这样,当初不如不叫她入宫,那样嫁个普通人家,总能儿女成群,到底圆满。 “哀家若不忍心,她就是一个死字,若不争宠,你瞧瞧沈妃,也还算体面。”这些太后想了很久了,虽然也可惜了静贵人的花样年华,却还是理智更多些。 太子得皇帝宠爱,地位稳固,是难以动摇了,既然这样,她就不会再与皇后太子生隙,否则承恩公府,就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正说着话儿,承恩公夫人就叫外头有两个宫女提着一个红木雕花的小箱子进来,在太后面前打开,就见里头皆是珍贵的宝石首饰,光彩夺目,见太后看了其中一眼,并没有什么不妥,便合了箱子与那宫女说道,“给皇后送去。”见那宫女应了走了,承恩公夫人才敢出声儿问道,“您给皇后这样贵重的东西,皇后的体面可大了!”这些都是太后私库中的珍藏,平日里哪里会这样舍得给人呢? 见承恩公夫人目光嫉妒,带着点儿小家子气,太后微微皱眉,“嗯”了一声。 若能叫皇后太子对她,对承恩公府再无芥蒂,宝石算什么,什么她都愿意给! “你提到亲事,哀家就想起来了,皇后娘家妹子那桩,务必上心。”太后娘娘还不知道皇后跟异母妹不亲,还将整个希望都放在这姑娘的身上呢,见承恩公夫人急忙应了,不由长叹了一声,目光有些落寞地说道,“若还是先太子在的时候,哀家哪里会百般忌惮?”顿了顿,她便与承恩公夫人有些严厉地问道,“哀家怎么听说大哥儿有了个二房?!究竟什么来历?!” 说起这个承恩公夫人就头疼,不是为了这个妖精似的二房,她承恩公府长子嫡孙会娶个总督府的庶出小姐做正室?!此时便抱怨道,“迷了心窍似的,一刻都等不及非要纳进府里来,天仙儿似地捧着,不是娘娘面前,臣妾都开不开这个嘴!陕甘总督府的那个庶出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家的良家小姐,与男子在外头一见钟情就哭着含着要嫁进来呢?!” “论起来,当年永定侯府的丫头才是好的,况又与大哥儿订过亲,不是后来抄了家,那孩子不知流落到了哪里,也才是可匹配之人。”太后说到这里,仿佛突然想起来一样轻声叹息道。 她的面上有些惋惜,然而承恩公夫人听到永定侯三个字眼角就是一跳,有些不自在,顿时就想到了方才见过的女孩儿,只轻声说道,“她家里获罪,就是贱民,哪里能与咱们大哥儿攀附呢?”有些心虚地望了太后一眼,见她并没有想到什么,承恩公夫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急忙继续笑道,“娘娘莫要为咱们担心,如今,咱们府中谨小慎微,再不敢猖狂叫人拿住把柄了。” “你们知道分寸就好。”乾家长孙从前定过一门亲事,乃是京中永定侯家的嫡女,本是门当户对的姻缘,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诸皇子夺嫡闹得太大,被卷入其中的勋贵确实不少,永定侯府就是因那时被人揭发谋逆,阖家抄家,虽宽恕了女眷,然而男丁却皆流放到了苦寒之地,这些年下来寻不着当初的那女孩儿,因此亲事早就不作数儿了,太后也不过是一叹罢了,若是此时出现,也未必会愿意接纳这么一个罪臣之女。 又与承恩公夫人话了些家常,见她还是带着些恍惚,太后心中疑惑,到底没有多问。 静贵人从前养在承恩公夫人膝下,总是将她当做母亲仰慕的,捧了茶来给她。 承恩公夫人接过茶拍了拍她的手,正要与太后继续说话,却听见外头有宫女回来的声音,急忙看去,却见这宫女面上带着几分疑惑。 “怎么了?”太后见是往皇后宫中去的宫女,便皱眉道,“难道皇后不喜?”她都低头了,皇后未免太不识抬举! “皇后娘娘谢太后娘娘的赏赐,只是奴婢听着了一事,有些疑惑。”这宫女在太后身边久了,急忙赔笑道,“听说前头陛下命给一位永定侯翻案,说当年永定侯乃是叫人陷害,吵吵的可欢了。” 这话音刚落,就见承恩公夫人手上的茶杯,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 ☆、第73章 “你怎么了?”承恩公夫人的异样瞒不住人,脸色白得跟鬼似的,太后心中就起了犹疑。 “娘,娘娘。”宫里见着弱水不算什么,然而皇帝要给永定侯翻案就要了承恩公夫人的命了,此时她哆哆嗦嗦,竟忍不住哭道,“臣妾,臣妾……” “说!”太后老当益壮,见这模样不对,顿时厉喝了一声。 “永,永定侯府……”说起来这差点儿做了亲家呢,然而承恩公夫人完全没有亲家要翻身的喜悦,见太后目光严厉地看着自己,她只四处转头,看着这宫中的宫女欲言又止。 “你们出去。”太后见了这个就知道糟心事儿上门,只疲惫的不行,却还是叫人出去,只留了承恩公夫人与静贵人在自己的面前,眯着眼睛问道,“永定侯府要翻案,这有什么不对?若哀家说,这是好事!” 永定侯与承恩公府是世交,那府里几个孩子都流放,吃了多年的苦,一旦证明冤枉,只怕皇帝是要补偿的,日后在京中也能有一席之地。这就是承恩公府的臂助! 见承恩公夫人一哆嗦,她便细细地看着她的表情继续说道,“永定侯府与咱们乾氏几辈子的往来,姻亲不绝的,从前鼓顾先帝,哀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家落魄,如今有了皇帝出头,这样的好事,你怕什么?!” “还是?!”太后心中一醒,突然厉声道,“当年永定侯之事,与咱们府中有关?!” “是我们家老爷做的,与臣妾无干呀!”见太后目光如电,如今的气势逼人,承恩公夫人心中就生出了害怕来,顿时就跪在了太后的面前! 她越发地惶恐,又说与承恩公有关,太后就知道不好。 “当年,当年永定侯与老爷一同喝酒,言下对二皇子更多推崇。” 先头的二皇子是个文武全才,性情也十分磊落,又与永定侯世子是好友,声望虽不如太子,然而与群臣之中也颇多赞赏,极有名声的,况永定侯出身武将,与军中颇有一二好友往来迎合,承恩公恐他倒向二皇子日后与先太子分庭抗礼,虽与永定侯乃是好友,却不得不挥泪斩情……大义灭亲,捏造了个罪名陷害了世交一下。 太后听到承恩公夫人哭哭啼啼说到这里,眼前顿时一黑! “然后呢?!” 二皇子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地死在了外头,连尸体这些年都没有寻回来,因此太后从未想过,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 “您也知道的,老爷也不是狠心的人,只是想要夺爵叫他落魄罢了。”承恩公夫人对害了人还振振有词这一技能简直满点,一脸的为永定侯着想,之后话锋一转哭着说道,“谁知道先帝这样狠心呢?抄家流放的,谁也不是故意的呀!” 最要命的是,为了自己的清白,永定侯一头碰死在天牢之中,永定侯夫人听说这个吊死在了家中,只有几个孩子留下来,男丁流放,余下了永定侯的嫡女…… “那个丫头,你们,你们!”太后当年在宫中也算是心狠手辣,却也没有眼下这样人心叵测过,听得双手发抖,突然尖声问道,“难道是你们?!” 承恩公眼高于顶,怎么可能会娶那样的儿媳?!只怕那女孩儿下落不明,也与这对儿夫妻有关了! 听到太后问这个,承恩公夫人目光便闪烁起来,支支吾吾的。 “说!”太后抄起手上转动的一串数珠就砸在了她的脸上! “那,那丫头的身份,怎么能入咱们承恩公府?日后,公府岂不是叫人耻笑?!”承恩公夫人顶着这疼痛哭道,“这不是掉价么?!承恩公府的门楣虽不值钱,也不是这样糟蹋的不是?!” 她早就不想要那个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如同出水芙蓉一样秀美绝色的儿媳妇儿了,妖精似的,还不得把她儿子的心迷了去?正好有了这个机会,自然不会再留手。 此时心虚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太后,承恩公夫人便那帕子掩住自己的脸,讷讷地说道,“她家中既然没了靠山,一个小姑娘又要过日子,多艰难呀?我就将她送去了教坊,至少名声大了,也锦衣美食的,日子过得也快活不是?!” “教坊?!”太后简直就是尖叫了。 什么是教坊?!宫中舞妓歌妓所在,给朝臣宗室男子取乐的地方,好人家谁会去教坊?! “你怎能如此?!”这是存心毁一个姑娘的名节啊!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你不愿意,退亲就是……”她见承恩公夫人害怕地看着自己,陡然尖声道,“既然做下了事,为何不再狠心些,斩草除根?!” 她并不是为那永定侯的嫡女不平,而是承恩公夫人如此看似痛快,其实留下了无穷的祸患! 眼下,不就应验了? 太后没有想到承恩公府竟然还有这样的蠢货,与僖常在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凡事不斩尽杀绝,坑的就是自个儿,此时再想到永定侯府要翻案,这家可是还有男丁在的,太后眼前就发黑,只觉得这是要与永定侯府仇深似海了,顿时骂道,“当初,为何不与哀家来问一问?!妇人之仁!” “就是个丫头,臣妾也想不到她竟然能翻身呀。”承恩公夫人吓坏了,不由辩解道。 “蠢货!”太后懒得与她多说,然而听到她说什么翻身,顿时皱眉道,“什么是翻身?!”难道是那丫头在教坊风光起来,得了哪家王孙子弟的青睐? 是了,不是因为这个,寻常皇帝怎么会想到给死了不知多少年的永定侯翻案! 承恩公夫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垂着头小声儿坦白道,“那丫头也在宫里,就是,”见太后与静贵人都看着自己,她轻声道,“就是皇后身边的丫头。” “谁身边?!” “皇后身边那个抱猫的宫女儿。” “你们……”太后只恨自己太过坚强,竟不能晕过去,双手发抖地看着对面只知哭泣的夫人,许久之后突然骂道,“为何不早与哀家说?!” “不是今日臣妾机缘巧合见着她,谁知道这丫头竟有本事混到陛下身边儿呢?”承恩公夫人叫起了撞天屈,此时也没了主意地哭道,“臣妾方才也吓坏了!陛下要翻案,只怕就是她进了谗言!” 她委屈地扭着潮湿的帕子说道,“她模样儿那么好,又妖精似的就知道狐媚,陛下叫她迷惑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皇后是怎么容下的了!”她看着弱水头上的插戴与打扮就不是一般的宫女,寻常的妃嫔都不如她光鲜,目中一转急忙问道,“皇后不是拿她来与自己邀宠吧?” 皇后已然不年轻了,皇帝再如何情深,难道会不喜年少的女孩儿?只怕这丫头就是皇后用来固宠,与她们作对之用。 “那个抱猫的丫头么?”静贵人就在一旁皱眉。 当日她那日见了那胖猫身边极美貌,美貌得不似奴仆的宫女,心中就起了忌惮之心,早就对她的来历起了疑惑,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如此。 若是这丫头爬上了龙床,只要吹几回枕边风,就够承恩公府受的了,毕竟当年承恩公夫人对那女孩儿十分刻薄,乃至歹毒了。 “那可怎么办呢?”承恩公夫人六神无主地问道。 太后的心里却生出了一股子凉气! 皇帝若明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来历,却还是放在自己的身边,这份儿心思,这份儿对承恩公府的心思,实在叫人心生恐惧! “姑母,伯娘别慌!”静贵人心思缜密,见太后已经要厥过去似的,急忙安慰道,“还未到最不好的时候!” “怎么说?”太后急忙问道。 “永定侯府若是翻案,日后岂不是要重建永定侯府?”静贵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闪烁地说道,“听说她还有兄长流放?这一回自然是要回京袭爵!”见承恩公夫人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后却若有所思,静贵人便继续说道,“她有了这样的身份,与从前那个世家嫡女有什么不同?不过她入过教坊,如今还给皇后做过奴婢,到底是污点,日后的姻缘未必如意。若我是伯娘,不如,不如就认了当年的亲事!” “什么?认了?!”承恩公夫人急忙问道,“你堂兄就要娶总督家的小姐呀!” 这不是得罪人么! “伯娘愿意要一个庶出的儿媳妇儿?”静贵人敛目道,“当初,这婚事是咱们愿意的,只是眼下堂兄定亲的姑娘回来了,人无信不立,想必总督府总能理解。” 见承恩公夫人瞠目结舌,她便淡淡地说道,“只要咱们认了这亲事,日后谁敢指摘公府当年见死不救?况……”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道,“大伯父当年陷害永定侯,如今若是不娶了这姑娘,叫她那几个兄弟对咱们存了怀恨之心,日后,这只怕真的是死仇了!” 娶了弱水,就是娶了一个人质!就算永定侯那几个儿子回京想报复承恩公府,也得想想承恩公府里的弱水! “你说的是。”太后见静贵人精明,脸上就生出了笑意。 “原来,还可以如此么?”承恩公夫人呆呆地说道。 “伯娘见过她,如今,只需再见一面,‘认’出她来!”静贵人用力地说道。 承恩公夫人急忙点头,想到是在哪里见到弱水,匆匆忙忙地去相认。 此时的书房却是温馨得不行,嘉靖侯握着胖猫仔儿的小毛爪儿,用力地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林”字,之后摸了摸得意得直晃小脑袋的胖猫仔儿,表扬地说道,“写得真好,咱们囡囡最聪明了!” 那温煦慈爱得简直闪瞎了太子的狗眼,呆呆地看着嘉靖侯对胖猫仔儿那温煦的目光,元德转头,与同样无语的元恕痴痴地问道,“……吃错药了吧?!” ☆、第74章 胖猫仔儿挺着自己的小肚皮,抱着毛笔四处逡巡,骄傲得跟小公鸡似的。 满屋的学生都在看着高高在上的嘉靖侯拍皇帝身边御猫的马屁,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好了。 好丢人的。 “喵噶!”朕就是这么有才! 猫爪其实握不住东西,嘉靖侯的大手将小小的猫爪与毛笔都握在其中,顺着力道写了一个很好看的字,这叫人看着就有点儿意思了,至少前头的元智小少年偷偷地看了一会儿,见怀里的波斯猫频频往后看,低头想了想,自己也将波斯猫的爪子与笔握在了一起,写了一个字自己偷偷地笑起来,然而之后对上元德好奇地看过来的目光,小少年脸上的笑容飞快消失,高高地仰着头,板着脸偏头哼了一声! 太子嘴角抽搐地看着忘记将手松开猫爪子的元智,许久之后,终于有了一种找着了智商的优越感。 看见学霸犯蠢,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囡囡的字儿确实好看。”嘉靖侯要拍御猫的马屁,太子殿下却要一同拍侯爷与御猫的马屁,这种心酸简直不能与外人诉的,此时便在一旁笑道。 “多谢殿下。”嘉靖侯也笑了,看着狗腿地看着胖猫仔儿的太子,觉得这小弟硬是要得,还是少留些功课留他一条小命儿好了。 阿眸陛下总是叫人拍马屁,真的神烦!受用了一下,觉得自己就应该深沉有内涵的胖猫仔儿甩了甩尾巴,转身扑进了元湛带着清冽气息的怀里偷着乐去了。 本来张开了怀抱等着祖宗投怀送抱的太子失落地看了一会儿,见眼神好凶狠的王叔没有将猫仔儿还给自己的想法,苦着脸滚回座位继续读书。 见太子滚了,嘉靖侯更欢喜了,将胖嘟嘟的小猫仔儿从元湛的怀里捧出来,手上掐了一块儿点心,喂给高高兴兴的胖猫仔儿吃掉,摸着它油光水滑的小脑袋笑容满面地问道,“喜不喜欢吃?” 爹给的,阿眸陛下都喜欢,胖猫仔儿狗腿地舔了舔亲爹的手背。 “真乖!”嘉靖侯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见者恐惧,回头见学生们看书看的差不多,又要开始讲课,然而舍不得闺女,嘉靖侯就忍不住将胖猫仔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托着这家伙就到了前头,感觉到脸颊边儿上那毛茸茸的触感,只觉得心中安宁,慢慢地给下头的小少年们讲解起来。 阿眸陛下站得高看得远,俯瞰下头渺小的人类们,见这些凡人都在震惊地仰望自己,只觉得自己如同天神降临! “喵噶!”好好上课! 见着了下头竟然有个小少年溜号儿,眼神发飘,对于敢在自己亲爹课堂上三心二意的家伙,阿眸陛下觉得必须要严厉制裁,抓起白日里叫弱水给自己缠着的一串珍珠就丢在了那小少年的头上,横眉立目,教导主任在世! “哎哟!”倒霉的少年抓着这串小珍珠,含泪往上头那仿佛猫临天下,自己竟然不敢造反的胖猫仔儿看去! 顿了顿,这不知是哪个王府出身的倒霉少年恭恭敬敬地将这珍珠串儿起身搁在了这霸王猫的面前。 一群小少年在嘉靖侯温煦笑容,后头广宁王冷厉的目光中战栗,败在了腆着小肚皮狐假虎威的胖猫仔儿的毛爪子下。 元德震撼地看着胖猫仔儿犀利的身手,见它已经叫自己的势力范围扩散到了书房的小伙伴儿们的中间,用力地抖了抖,正要与兄长低声讨论一下难兄难弟的诞生,就见这兄长目光落在下头的书卷上,然而面带傻笑格外猥琐,显然是在思春,纠结的不行,低声叹了一声,目光落回到了自己的书上,听着嘉靖侯讲解了很久,之后,就听见这要命的老师宣布下学。 “明日,囡囡还来不来?”见胖猫仔儿要摇头,嘉靖侯就露出了一个忧伤的笑容,叹息道,“又要很久见不着囡囡了?” 广宁王元湛托着下颚看着嘉靖侯伤感的笑容,心中冷哼了一声! 他小白花的技能,都是跟这岳父学的! 阿眸陛下吃软不吃硬的,见亲爹这么难过,想到谭氏还能总在皇后处看见,爹却很不容易,小小的猫心顿时就承受不住了,拿小脑袋拱了拱亲爹的脸,小小地叫了一声。 侧耳偷听的太子松了一口气。 胖猫仔儿一来,他就不需要背书了不是? 正觉得这个可以有,元德收拾收拾东西就走到了嘉靖侯的身边,四处看了看,见无人留意自己,急忙鬼鬼祟祟地问道,“老师……囡囡明儿还来,学生的功课是不是……” “继续背。”嘉靖侯转头笑得特别和气。 “可是它明天还来!” “那是殿下的老师我努力争取,与殿下何干呢?”过河拆桥不过如此,在太子瞠目结舌的目光里,嘉靖侯温煦地说道,“微臣平日只教导殿下读书,如今,还要教殿下一些别的道理,日后往前朝去,一定特别有用。”他温和地说道,“别太相信别人了!” 听见肩膀上的胖猫仔儿已经幸灾乐祸地从自己的肩膀笑得滚下去,嘉靖侯急忙伸手将沉甸甸,只怕落在地上都能给地面砸个坑的胖猫仔儿搂住,笑吟吟地拍了拍太子已经僵硬的肩膀,温柔地说道,“殿下保重,对了,昨日的功课,千万别忘了背,不然会丢脸。” 胖猫仔儿嘎嘎的笑声中,太子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外走去。 这年头儿,卑鄙的人类已经不能相信了! 太子正走到一半儿,就见弱水匆匆地进来,手上还托着一碗带着奶香的汤水,知道这是皇后给胖猫仔儿加餐的,太子殿下一点儿都不觉得皇后厚此薄彼。 阿眸嗅着了香甜气已经急切地从嘉靖侯的怀里探出了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那碗汤水,见弱水眼眶有些发红,却顾不上那汤水,抓着她的手叫了一声。 “你哭了?谁欺负你了?”虽然自己对弱水没什么想法,然而这姑娘是胖猫仔儿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况都是皇子府中苦过来的,太子到底对弱水另眼相看,转身皱眉道,“这宫中,谁不知道你是母后与囡囡的人?!你说出来,我与你做主!” “与旁人无干,是奴婢欢喜得流泪了。”弱水见连自从有了心上人就变得有些傻的元恕都上心地看过来,急忙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叫人与奴婢传话儿,说奴婢家中的案子当年有冤枉,因此要重审,还要奴婢的兄长们回京。” 她的父亲就是永定侯,当年她不过是个内宅的小姑娘,不知道永定侯是不是真的心存谋逆,然而唯一记得的,却是母亲死前与自己说的话。 承恩公世子害我永定侯府! 就为了这一句话,弱水就一直都记在心底。 出首告发永定侯的这个人,是她一生的仇敌! 她躲在床底下眼看着母亲叫如今的承恩公带人挂在了房梁上伪装自尽,看着这些人得意地走了,听见父亲碰死在天牢里,那种心情究竟是什么样? 兄长们流放走了,她跟在犯人的队伍里,听着兄长们叫自己不要跟着他们吃苦时,那种痛苦,还有她叫承恩公夫人抓住,直接丢进了教坊的那种绝望,如今想一想,仿佛还是在昨天。 如今,她终于有机会为家中翻案,替父亲母亲讨一个公道。 “父皇应过你的,总是记得。”元德沉默了一会儿,宽慰地说道。 当年弱水就将自己的冤枉与还是八皇子的皇帝说了,这样的悲剧,谁听了不会动容呢? “不是陛下与殿下们,奴婢如今不知在何处了。”弱水轻轻地说道。 承恩公夫人歹毒到要叫她在教坊污糟了一生,这样的仇恨,她一生无法忘怀,也一生无法释然。若不是皇帝,她如今只怕辗转在那些王孙子弟的榻上成为一个玩物,连永定侯府都要因她而折辱了。 “善恶有头总有报应!”元恕与弱水也还好,见她连连点头,一旁的嘉靖侯看着她竟微微皱眉,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好奇地问道,“老师难道也知道永定侯么?” “没有想到,竟是故人之女,当年见你还是一个小姑娘,却再见不相识。”嘉靖侯细细地打量着有些局促的弱水,许久之后便叹气道,“你父亲当年虽与我不大和睦,然而为人光明磊落……”光明磊落的意思,却是容易轻信他人,若是嘉靖侯自己,就绝不会在旁人面前说什么看好哪个皇子。 “罢了,你这苦也要吃到头儿了。”元德见众人皆有些伤感,顿时笑起来,对弱水笑道,“日后你兄妹团聚,就再也不是孤苦伶仃。” 弱水想到疼爱自己的兄长们,顿时用力点头,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来。 正嬉笑间,众人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女子的悲呼声,之后,就见一个衣裳华丽奢侈的中年贵妇摇摇晃晃地冲进来,见了对面亭亭玉立的弱水,这贵妇顿时红了眼眶,悲伤地唤道,“我的儿!”竟是上前两步,抱住了脸色陡然变得怨恨的弱水放声哭道,“寻了你怎么久,可算是叫我找着你了!”她一双手四处划拉着弱水的身子连声问道,“可吃了苦没有?!叫我好找哇!” 找,找你仙人板板! 见承恩公夫人这么不要脸,还敢在自己面前装厚道人,阿眸陛下一扑棱脑袋飞身跃出,一后腿就用力地蹬在了这女人的脸上! ☆、第75章 阿眸陛下的这一后空转体三百六后空踢力道十足,蹬得还在表现自己慈爱的承恩公夫人一个倒仰往后倒去。 胖猫仔儿于空中得意地挥了一下自己的小爪子,猛地往地上掉去! 地心引力不是盖的,特别是对于如今特别有分量的阿眸陛下! 眼瞅着胖猫仔儿在半空张牙舞爪地往下掉,几双手同时伸出试图抢救。 永远的广宁王元湛最快了,捞起在自己怀里心有余悸地撒娇的胖猫仔儿,转身就跑! “你给本侯爷站住!”见女婿这是拐了就跑的节奏,嘉靖侯气坏了,一边厉声威胁,一边转头与那正在地上捂着脸惊恐叫起来的承恩公夫人厉声道,“夫人太过无状!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么?皇后娘娘挂念太子,都未往此处来!今日之事,本侯爷会禀告陛下,夫人有什么话,只往陛下面前哭诉!” 细细地看了承恩公夫人一眼,见这女人竟然叫胖猫仔儿踢出了一道血凛子,很有破相的趋势,嘉靖侯眼珠子一转,指着后头承恩公夫人带来的侍女呵斥道,“你们是死人?夫人撞桌子上了!” 坏事儿都不是他家胖猫仔儿干的! 承恩公夫人只觉得脸上疼得厉害,一抹脸,抹出了一脸的血,顿时大惊失色。 “我与夫人不熟,何来‘我的儿’这样的话?”弱水看着尖叫的承恩公夫人,竟仿佛从未见过这样无耻的人,此时微微敛目,见承恩公夫人叫人扶着起来,面色冰冷地说道,“至于寻不着我等等之类的话,日后夫人若是再说,我只好求陛下往教坊查问当年旧事。您,还没有忘记阮嬷嬷吧?” 当年弱水就是叫这眼前的贵妇亲手交到那个叫阮嬷嬷的人的手里,她也听见这个人对赔笑的老嬷嬷说,“别叫她死了,叫她活受!” 怪不得当年她没有如同吊死她母亲一样吊死自己,原来,打的竟然是这样的算盘。 可是弱水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到底自己做了什么,叫这贵妇这样怨恨自己,一个痛快都不肯给她。 承恩公夫人听到这,顿时颤抖了起来。 “若夫人无事,便退出此处。”弱水一眼没瞅着,胖猫仔儿影子都不见了,急忙与承恩公夫人说道,“至于您脸上那个,磕桌子上了,若觉得不对,想要构陷他人,只往陛下面前告状去!” 皇帝偏向谁,简直不必说的。 “你!”见弱水的脾气这样又臭又硬,承恩公夫人气得半死,脸上又疼,只恐破相,况也担心承恩公在前朝的安好,顿时瞪了弱水一眼,匆匆地走了。 嘉靖侯是个稳重的中年人,自然做不出追着元湛跑出去抢猫仔儿的做法,只是见弱水与元德都眼巴巴地往外看,这一刻特别通情达理地温声说道,“罢了,知道你们担心,且去吧!”赶紧给侯爷追回来! “多谢老师。”元德很久没有见过神猫飞踢腿了,今日见着特别怀念,正要与胖猫仔儿想当年一下,顿时感激地对嘉靖侯拱手跑了。 “今日,承恩公夫人对你如此,你要惊觉,不要叫小人得意。”嘉靖侯对弱水温声说完,见这模样美丽得如同晨曦般的少女对自己感激地福了福,这才心中记下了女婿一笔,慢悠悠地走了回家与媳妇儿一同八卦承恩公府与永定侯府这看起来就不得不说的恩怨情仇。 嘉靖侯晃晃悠悠地走了,元湛却抱着胖猫仔儿跑得飞快,一路到了无人处,广宁王四处看了看,这才将胖猫仔儿往一旁的假山上一放,摸了摸它的头说道,“下一回不要自己动手,我在后头,你叫一声,什么我都为你做主!” 胖猫仔儿要做的那都是对的,要对付的都不是好东西,广宁王对抽一二坏人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此时四处一看,见竟然是那一日第一次在宫中重逢的湖边,元湛眼里就生出了璀璨的笑意。 他还记得那时伪装懵懂的胖猫仔儿坐在地上流着口水转动木枝烤鱼的模样,那时就生出了熟悉的感觉来。 “喵噶!”小气的皇帝小弟为了两条锦鲤,差点儿造反呐! 胖猫仔儿挥着小爪子告状。 “下一回,皇兄若不给,你来告诉我!”竟然不给胖猫仔儿使坏的机会,反了他了!广宁王顿时不爽地说道。 刚刚下朝在皇后宫中笑容满面的回想方才承恩公听到永定侯三个字的时候那煞白的脸色的皇帝陛下,猛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得了靠山的话,胖猫仔儿挺着小肚皮在地上转了两圈特别高兴,又见俊美得如同谪仙的黑衣青年毫无形象地坐在草地上,倾身专注地看着自己,阿眸陛下歪头想了想,走到了青年的面前,想要人立而起拍拍这美人儿的手。 胖猫仔儿用力挺身…… 挺身…… 挺…… 没挺起来。 元湛看着震惊地四肢着地的胖猫仔儿,许久之后,忍不住转头将冲到了喉间的笑意吞进了肚子里,回头之后,依旧是阴郁平静。 这个时候若是笑出来,媳妇儿一定飞了! 阿眸陛下已经震惊得不能再考虑广宁王的情绪了! 此时胖猫仔儿艰难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肥硕的小肚皮,实在不能相信自己小肥肉已经多得不能两爪着地了,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阿眸陛下屁股一沉坐在了地上,努力地低头去看自己的爪子。 两只后爪没有看见,入眼的只有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肥肚皮! “喵,喵噶!”究竟是什么遮住了朕的视线?!一定不是朕的肚子! 一脸震撼的胖猫仔儿就跟叫人一棒子打在了头上,头昏眼花的,许久之后才重新找着了自己的魂魄,急急忙忙往广宁王的方向看去,见这美人儿此时正折了湖边的嫩柳在修长的手中把玩,碧绿的柳叶缠绕在白皙的手指之中,格外地美丽好看,先是被迷住了一会儿,之后猛然想到如今的处境,急忙翻身四肢着地,偷眼见元湛还是没有注意自己,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蹭到了元湛的手边。 把玩柳叶的手停下来,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身子。 阿眸陛下感受了一下温柔的抚摸,觉得这其中没有啥嫌弃之类的,抹了一把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作为一只猫,怎么能直立行走呢?!这多不像话! 至于小肚子什么的,这个……阿眸陛下在书房吃的多了些,消化消化,就还是一只好猫! 不过眼前,还是少吃点儿吧。 胖猫仔儿在美人儿面前忍痛做了一个决定。 “要不要给你抓两条鱼?”元湛默默地看着脸色多变的胖猫仔儿在自己面前龇牙咧嘴或是傻笑,挑了挑眉,温声道,“你记得么?你最喜欢我烤的鱼。” 广宁王的手艺确实不是盖的,胖猫仔儿深沉地远目了一下清凉的湖水,小脑袋点得跟发了疯似的! 明天再节食! 见它馋得直转圈儿,尾巴甩得跟大风车似的,元湛咳了一声,只觉得得了这个小混蛋,这一生都快活欢喜起来,起身就往湖边走去。 阿眸趴在地上看着认真地给自己抓鱼烤鱼的青年,抹了抹自己的耳朵,格外地希望那位高僧能快点儿回京。 它想跟这个人快快乐乐一辈子在一起,可以跟他说话,告诉他,它真的很喜欢他呀。 喜欢到,当年他往宫中求旨赐婚,赐婚的旨意到了侯府里她的面前,她幸福得仿佛生命就此结束也是愿意的。 抽了抽自己的小鼻子,嗅着这熟悉的香气,阿眸就傻笑了起来。 元湛忙碌了半天,回头就见胖猫仔儿叼着尾巴尖儿在草地上打滚儿,滚得皮毛上都是泥土和草叶,快活得不行,目光温柔了许多,捧着烤鱼坐在了打滚儿的胖猫仔儿的身边,将鱼肉吹凉塞进了张大的猫嘴巴里头,见它胃口好吃得喷香,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地对看着自己笑的胖猫仔儿说道,“少吃点儿,回头还有晚膳。”到底将烤鱼都填了这小东西那仿佛永远都填不满的胃,抱着它往皇后的宫中去了。 皇后的宫中如今也极热闹的。 皇帝今日给了承恩公第二轮强悍的打击,真是特别得意。 不是皇帝不能容人,实在是承恩公府靠着太后太过猖狂,皇帝不能给自己的朝中留一个不安分的存在。 永定侯府若是翻案,作为密告的承恩公不会被治罪,然而名声是个什么样儿,谁家还敢与承恩公府相交? 再叫承恩公卖一次怎么办? “太后送你东西了?真是聪明人。”皇帝此时正看着一个红木描金的小箱子,见这是一个三层的箱子,便一层一层地拉下来,见着那里头铺满了极大极剔透的宝石,晃得人眼花,顿时笑了一声,拿起一块如同鸽血般的红宝细细地看了,这才与无奈的皇后笑道,“看在她聪明,日后,朕总不会亏待她。”顿了顿,听见外头禀告广宁王来了,顿时就催促皇后道,“赶紧收起来,叫囡囡看见,就不定归谁了!” 说完,皇帝陛下亲自动手,就要将小箱子装起来。 正在动手,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猛地霸气地按在了上头,气势凛凛! “喵噶!”给朕“看看”先! ☆、第76章 “撒爪啊我告诉你!” 皇帝没有想到凭胖猫仔儿那小短腿儿竟然来的这样快,这刚刚禀告就出现了,一转头,见一脸阴郁的倒霉弟弟目光森然地立在身后,一只黄橙橙的胖猫仔儿龇牙咧嘴地从青年的怀里探出半个小身子,小爪子按住了箱子,一转头,顿时泪流满面。 合作这样默契,日后陛下还怎么面对这个艰辛的世界呢?! “囡囡难得喜欢什么,你怎么这样小气。”说这话的就是从不跟皇帝讲理的皇后娘娘了,此时见阿眸眼睛里闪着光,探头探脑地看着箱子里的宝石,可爱无比,皇后的心都要化了,别说宝石,月亮都肯给胖猫仔儿摘下来的,将伤心地看住了自己的皇帝推到一边儿,皇后就接过了元湛怀里的胖猫仔儿闻了闻,笑道,“又偷吃了什么?”见阿眸厚着脸皮看着自己,就将它抱到了箱子前头。 一颗戴着小红花的黄毛脑袋出现在宝石们的上空,目光贪婪。 “喵噶!”都是朕的! 胖猫仔儿跳进了箱子里,在宝石们的身上打滚儿,假装没听见木箱不堪重负发出了咯吱声,许久之后满足了,爬出来拱了拱皇后的手。 “囡囡喜欢,都给囡囡好不好?”皇后挠着胖猫仔儿肉呼呼的下巴颏儿笑吟吟地问道。 皇帝数了数自己的家底儿,默默地抹了一把汗。 照这个败家程度,他有去要饭的趋势。 “喵噶。”胖猫仔儿想了想,摇头,之后跳进了一曾全是宝石的箱子里,平均地将宝石分成了四份儿。 拿尾巴圈住其中一份儿,毛爪子指了指另外三份,公平地叫了一声。 余下的三份儿给元恕元德还有大公主,胖猫仔儿从来都不吃独食。 至于二公主……二公主是谁? “天底下,再也没有囡囡如此友爱的孩子了。”见阿眸甩了甩自己的尾巴,皇后被感动得不轻,摸着仰着头求爱抚求表扬的胖猫仔儿的小脑袋来,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欢喜地说道,“一会儿他们来了,你亲自给,好不好?”见皇帝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皇后低头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簇新的荷包来柔声说道,“陛下的荷包都旧了,臣妾给陛下新做了一个。” 媳妇儿的心里,原来还是有自己的!荷包这么小皇后都能注意到,皇帝的心顿时被治愈了,满怀喜悦地将荷包接过来,准备换上。 “……这怎么上头有只囡囡?”刚刚解下旧的,皇帝看清楚了新荷包上头的花样,顿时无语地问道。 簇新的尊贵的紫色的荷包那带着流光的面上,一只黄橙橙的胖猫仔儿脚踩凤凰,躲在胖胖的白云之后贼兮兮地叼着毛爪子。 “这才是囡囡与陛下永远在一处。”皇后目光漂移了一下,绝对不会承认绣荷包的时候正好是胖猫仔儿住在嘉靖侯府的时候,皇后娘娘日日夜夜想着胖猫仔儿,不小心就把这小混蛋给绣在了荷包上,只是这么个缘故若是叫皇帝知道还不醋死啊,皇后绝对不会承认的,见皇帝低着头思考,便温柔地继续说道,“难道陛下不喜欢囡囡么?” 被胖猫仔儿不怀好意地瞅着,皇帝违心地含泪微笑道,“怎么会?我最疼它了!”说完,憋着满腹的心酸将荷包挂在了腰间,为从明日开始自己就要崩坏的皇帝的威严默默哀悼。 见皇帝妥协了,胖猫仔儿满意地收回了目光,见此时大公主从外头缓缓而至,顿时叫了两声,之后,就见脸色微红的大公主的身后,出现了另一个美貌青年的身影。 还没成亲呢,就这么热乎,阿眸小爪子捂着嘴偷笑起来。 大驸马仿佛与元湛十分要好,与皇帝见过,便坐在了元湛的身边与他窃窃私语。 “这是囡囡留给你的。”皇后叫大公主到了面前,指着宝石与她笑道。 “我知道囡囡的心的。”大公主是皇帝的长女,又是第一个大婚,因此格外叫人瞩目,况因大驸马是个温柔和气的人,因此这婚事完全不需要有什么婚前恐惧症,此时的脸色就越发红润,生出了待嫁女子特别的美好来,此时见胖猫仔儿把宝石往自己的方向推,撅着小屁股十分努力的样子,大公主就抿嘴儿笑了,伸手去抱这猫仔儿,入手的小肥肉叫她微微一怔,之后咳了一声。 有点儿沉呐。 大公主不动声色,用了点儿力把可高兴的胖猫仔儿给举起来,顺势就坐在了皇后的身边,这才稳当了,掂着怀里沉甸甸的胖猫仔儿,大公主这才笑吟吟地与皇后说道,“母后给我的私房本就丰厚,这些儿臣都有,囡囡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不如给它。” 见很久不见的阿眸伸出舌头舔自己的脸,大公主就笑了,抱着阿眸温声道,“日后我少了这些,难道囡囡还舍不得分我一些么?” “它的是它的,你的是你的。”皇后看着阿眸与大公主拱到了一起,顿了顿,这才笑问道,“我如今事儿多,你母亲如何了?” “她还好,不过养病的时候久了些。”大公主又去见过蒋嫔两次,蒋嫔的气色还不错,然而眉宇间却带着阴云,大公主恐蒋嫔的心中带了对皇后的怨愤之心,因此只简单地说道,“宫女们照料得好,日后儿臣也会过去瞧她。”她想了想,见皇后微微点头,便小心地说道,“只是前儿宫中分给儿臣几个宫女儿,儿臣用不了那么多人,想着就不要了,只是……” “谁给你的?”皇后没有给过大公主宫女,便微微皱眉道。 “前儿太后娘娘宫里给的,儿臣不知如何推拒。”大公主敛目说道。 早在僖常在的事儿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太后的宫中来人,给了她几个妖精似的,千娇百媚的宫女,个个都是绝色,大公主不想恶意揣测旁人,然而太后这究竟想要干什么,还是叫她心里犯嘀咕。 “这事儿,就推到你父皇的身上,太后娘娘若不高兴,就寻你父皇说话。”皇后熟练地祸水东引,将手指向了正美滋滋地翻看腰间荷包的专业黑锅人士。 皇帝听见仿佛有人在谈论自己,茫然抬头。 “多谢父皇。”大公主抿嘴儿笑道。 “交给我就是。”皇帝没有听清究竟是何事,只是大公主谢了,皇后还对自己笑,顿时身体都轻了,含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胖猫仔儿鄙夷地用三角眼看了这傻皇帝一眼,觉得这货绝对能被卖了数钱,又听见下头大驸马在持之以恒地与元湛附耳说话,两个容色俊美清逸的青年彼此呼吸都交缠在一起,画面太美实在叫胖猫仔儿嫉妒得吃不下饭,转了转小眼珠子,胖猫仔儿顿时就跳下了大公主的下头,掉在地上噗通一声。 “这,这……”大公主看着肥嘟嘟的胖猫仔儿坠地,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皇后含笑拿手指笔住了嘴唇,叫大公主千万别说出来,不然伤了胖猫仔儿纯真的小心肝儿,大家可就不好过了。 以自觉得很轻盈的身姿落地,胖猫仔儿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迈着螃蟹步横着到了元湛的脚下,仰着头目光炯炯。 元湛见这次这小混蛋这样主动,俯身将它抱起,这才对笑眯眯的大驸马微微颔首道,“继续说。” “我那二哥最是个老实人的,因永安侯开口,因此说的话就不是那么动听。”大驸马温润君子,看着胖猫仔儿拿自己的小身躯横在了自己与元湛的中间,微微挑眉,却还是耐心地说道,“因王爷的话儿,粮草重地不准人进的,违者斩首,这话二哥与永安侯说了,侯爷难免不高兴,想着二哥拿鸡毛当令箭。” 见元湛微微点头,脸上却生出了对自家二哥的赞赏,大驸马给自己的语言艺术点了一个赞,这才与元湛低声说道,“永安侯家中,有一幼女正是花期。” “你有兴趣?”元湛横了大驸马一眼。 “怎么可能。”大驸马含笑看了不远处与皇后恭敬说话的大公主一眼,这才与元湛小声儿说道,“在打王爷的主意。” “想死么?”元湛在胖猫仔儿陡然怒发冲冠之中冷冷地问道。 “其实是想给嘉靖侯做个儿媳。”元湛不高兴很好理解,胖猫仔儿跟着气得小肚皮鼓鼓的就叫大驸马有点儿疑惑了,见这猫仔很有性格地从元湛的怀里跳下去,扭着头怒气冲冲地跑了,元湛还起身追着去了,大驸马疑惑地摸了摸头,觉得自己的语言艺术没有什么问题来的。 这不就是将永安侯想要与嘉靖侯府联姻的意思表达得很分明了么?意思带到了,余下的不归驸马管,大驸马也起身凑到了大公主的身边与皇后说笑。 剧本里头有了误会的女主角都是这么伤心地跑开“我不听!我不听!”的,气喘吁吁地跑了两步,偷偷扭着小脑袋回头,见美人儿跟着自己走来,可见这心里还是有阿眸陛下的,胖猫仔儿心里开心了,觉得很不应该闹小脾气,猛地停了下来。 “你听我说。”元湛追出来急声说道,“我没有……”他一顿,之后只觉得脚下踩中了什么,之后,就见胖猫仔儿回头,热泪盈眶地看住了自己。 “喵。喵噶!”朕,朕的尾巴! ☆、第77章 身心都被摧残的阿眸陛下仰天翻倒在皇后的怀里哭着告状。 被白布条儿缠了不知多少圈儿的尾巴在它的身后甩动,栩栩生动地表达了一下胖猫仔儿受到的重创。 “没事儿,它呀,就喜欢无中生有小事话大,装的!”见胖猫仔儿抱着皇后的胳膊哭着挥舞着毛爪子,时不时地往元湛的方向指一指,其意思相当的明显,况元湛在一旁阴沉着脸露出了担心来,显然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愧疚,皇帝作为兄长,虽然也心疼得心里打滚儿,却还是撑着笑容与弟弟温声劝道,“你不要放在心上,小孩子么,总是这样唬人的。”回头还是叫胖猫仔儿跟他与皇后一起睡! 放在身边儿看着才能放心呀。 “这么严重,皇兄怎么能若无其事?!”元湛顿时皱眉说道。 皇帝的脸顿时抽搐地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倒霉弟弟,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表达自己咆哮的心情。 他,他是在安慰他呀! 这是什么行为,白眼狼! 皇帝冷哼了一声,转头不说话了。 “不疼,不疼。”胖猫仔儿眼睛里堆着眼泪花儿,皇后心疼得什么似的,抱着这个软乎乎的小身子,顺毛安慰道,“乖啊,囡囡吃苦了,今天,今天多吃点儿好吃的。”又一叠声地叫人往御膳房传话,要炖得烂烂的肥鸭与猪蹄花儿,见小黄毛儿的脑袋扑棱起来,急忙又加了一个炖锅子多放肉,见胖猫仔抽抽搭搭地趴在自己怀里拿爪子抹眼睛,可怜的不行,便继续说道,“这些天,都听囡囡的好不好?” 这个可以有! 阿眸陛下晃了晃尾巴,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大驸马眯着眼睛,总觉得这小东西碰瓷儿讹人,只是见大公主在一旁都拿帕子擦眼泪,恐说出真相叫心上人误会自己是个无情的人,就忍下了心中的话。 “喵,喵噶!”一起睡! 胖猫仔儿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行,行!”皇帝凑在一旁连声允了。 毛茸茸的尾巴抽过来,抽在了皇帝的脸上,胖猫仔儿抱着收回来的“重伤”的尾巴,小眼神凶神恶煞,拒绝跟皇帝一起睡。 “你睡几天书房。”皇后的决定叫皇帝很伤感的,之后皇后才与元湛温柔地说道,“十弟不必放在心上。” “叫它与我睡,我照顾它。”元湛抿了抿嘴角,见胖猫仔儿对自己偷偷挤眼睛,目光狡黠,不由咳了一声,心里却生出轻松与欢喜。 它没有受伤,这真是太好了! 广宁王理所当然地忽略了这胖猫仔儿碰瓷的小坏水儿。 “它一走这么久,我也想念它。”皇后温和地拒绝了广宁王妄图拐走自家猫仔儿的想法,见阿眸又活蹦乱跳的了,就将它抱着,将一旁的宝石放在它软绵绵的小肚皮上叫它自己玩耍,这才对一旁紧张地看着胖猫仔儿的弱水柔声道,“倒是你,我听说今日,承恩公夫人闹你去了?”见这个不大喜欢说话的女孩儿低低地应了一声,皇后眉目之间就显出了几分慈悲,温声安慰道,“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她今日竟还厚颜到了奴婢面前,奴婢瞧着古怪。”弱水低声说道。 “左不过想要给承恩公府好处罢了。”元湛冷冷地说道,“狗改不了吃屎!” 被皇后赶到书房睡的皇帝陛下张了张嘴,想要与这弟弟说一说关于嘴巴不要这么坏的问题,到底忍住了。 反正说的不是皇帝陛下,还是随他们去吧…… 况,其实皇帝陛下心里也很爽。 “你曾说,从前与乾氏定亲?”见弱水抿着嘴角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显然是恐王爷公报私仇,为了将她从胖猫仔儿身边踢开,把自己嫁掉,元湛心中冷哼了一声,心里觉得这丫头小人之心,便冷着脸淡淡地说道,“如今他们家若是想要娶你,你该如何?当年定亲,谁都没有退了亲不是?” 弱水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无端地生出楚楚动人的风情。 广宁王瞪着这等美貌这等无助的美人儿,目光急忙落在了阿眸的身上,见小混蛋眼珠子都直了,顿时心里不爽。 看起来,真要将这个祸害丫头嫁掉! 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元湛继续说道,“你入了承恩公府,你的兄长们,难道要连你一起报复?”这就是在提醒弱水不要被承恩公府对自己的善意迷惑了。 “哪怕是一头碰死,他们家,奴婢都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瓜葛!”弱水流着眼泪就跪在了唏嘘的皇后的面前,抓着皇后的衣袖央求道,“若真的有信义,为何不知奴婢生死另择别家?!若真的是世交,为何会陷害我家侯府?杀我父母,毁我清白,害得我的兄长流放原地生死不知?豺狼不过如此,若真的不能违逆,奴婢情愿拿一把刀来拼命,杀一个够本儿,两个就赚一个!” “哪里这么严重。”皇后见弱水如此,便温声道,“你在咱们身边养大的,断断不会叫你吃委屈,是不是,陛下?”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格外高大的皇帝咳了一声,笑呵呵地应道,“皇后说的是。” “那如今可怎么办呢?”弱水没有主意地问道。 “喵噶!”正在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个坏笑的时候,胖猫仔儿挺身而出,没叫皇帝的那点儿坏水儿出来,拿爪子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表示给小宫女撑腰! “你知道什么啊你!”皇帝叫胖猫仔儿给打断,特别不爽,抬手就敲了这小脑袋一记。 广宁王的目光陡然在那罪恶的手指上凝固了。 胖猫仔儿“喵噶!”地奸笑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小毛爪,上头一串红玉数珠清晰可见,那是庆德长公主的爱物。 “什么意思?”愚蠢的人类们没有看懂,纷纷彼此问道。 元湛嘴角勾起,却看着阿眸装神弄鬼地调戏凡人。 正在此时,元恕元德两兄弟进来,见了宫中的气氛不对,元德急忙好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然而目光落在跪在地上流泪的弱水的身上,他的目中就露出了几分了然。 “快过来!”皇帝急需翻译,叫莫名其妙,觉得今天吃错药的好多的元德到了自己身边,与元德将胖猫仔儿方才的动作说了,就听元德试探地问道,“这事儿,要求姑母去办?” 阿眸陛下满意地甩了甩尾巴,撅起嘴巴飞快地动起来,仿佛是在说话,一只毛茸茸的小耳朵抖来抖去,小爪子放在了耳朵上扒拉了一下,之后一张猫脸变得尖酸嫉妒起来,捧着爪子出的一块白玉做深情状,转眼又做出了傲气模样! “请,请姑母给那府里的四姑娘递个话儿?叫她去闹承恩公府?”元德艰难地问道。 胖猫仔儿微微点头,之后眼角闪动着泪水冲到了桌子边儿上,抬起猫爪凌空做出了缠绳子的模样,小脑袋往那虚无的圈儿里一伸,之后小脑袋一耷拉,舌头往外一伸。 “叫四姑娘去承恩公府上吊?”元德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缺德的祖宗啊! 大驸马撑着面上如沐春风的笑容被开了一把眼,深深地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这真是一个特别坏的小混蛋! 只是他身边这王爷脸上充满得意的表情是个什么情况,这么坏,还需要很骄傲么?! “朕,远远不如你啊!”皇帝觉得自己之前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感慨地上前握了握得意地甩尾巴的胖猫仔儿的小爪子,很有见了老师的感觉。 “我去叫庆德说。”这个时候,广宁王必须要配合自家的胖猫仔儿的,就在一旁说道。 阿眸转了转眼睛,拿爪子指了指自己,表示自己也想去。 “囡囡这么不想留在我的身边么?”皇后见这小混蛋还想往嘉靖侯府去,心酸的不行,顿时有些哀怨地问道,“囡囡的心里,侯夫人更亲近了么?” 她的面容有些落寞,此时轻声叹息道,“你走了,孩子们也都有自己的家,我这儿是越发寂寞了。” “我陪着你。”都说这个时候是女子最空虚,最容易感动的时候,皇帝陛下急忙凑过来给自己刷存在感。 皇后娘娘带着感动的泪水看着对自己讨好的皇帝,一手在暗慢慢地覆上了他腰间的小软肉,感动不变地用力一拧! 皇帝的眼睛顿时直了。 “喵噶喵噶!”胖猫仔儿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无情了,一头扑进了皇后的怀里扭着小身子拼命地拱,尾巴上的白布条掉了都没有发觉,只抱着皇后的手摇着小脑袋表示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宫里陪着皇后娘娘。 “你的尾巴呢?不疼了?”皇帝被掐得差点儿去见了祖宗,头昏眼花还看见胖猫仔儿嗷嗷叫,想到了这个,顿时气得不轻,此时带着点小坏地问道,“全好了,看起来没事儿?”如此,就不必与皇后娘娘一起睡了不是? “喵噶?”胖猫仔儿回头,看着一根毛儿都没有被碰掉的尾巴,甩了甩,突然转了转小眼睛,抱住尾巴默默流泪。 “我今天非拆穿你不可!”皇帝提着这猫仔儿的毛耳朵怒吼道。 “喵噶!” “撒手!”这是语气冰冷的广宁王对他哥做出了威胁。 大驸马木然地看着群魔乱舞的宫殿,深深地觉得,一开始印象里那威严的皇帝,仁慈的皇后等等等,都崩坏得找不着从前了。 话说,他媳妇儿,不会也要崩吧? 青年的心里,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第78章 事件的终结,是广宁王勒住他皇兄的脖子拖走想要“私下谈谈”作为结束。 方才还站在胖猫仔儿的身边激烈地表示了一下自家父皇没有爱与信任,无情无心无理取闹,跟着皇后造反的大公主抹了一把脸,回头面对诧异的大驸马的时候,还是那个温柔可亲,说一句话都脸红的善良的姑娘。 大驸马觉得自己大概遇见了幻觉,带着有些虚幻的笑容走了。 他家公主真的是个温柔的姑娘! 宫中自然是胖猫仔儿旗开得胜作为结束,然而庆德长公主的府中却已然是雷霆! 嘉靖侯三朝元老,什么龌蹉事儿没见过,承恩公夫人一露头,侯爷就知道这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换了别人嘉靖侯也就不管了,不然京中勋贵这么多家,侯爷还不累死啊!然而这小宫女是胖猫仔儿最喜欢的,为了自己个儿的闺女的心情,嘉靖侯觉得要对承恩公府伸出热情的双手。 总不能叫胖猫仔儿难过不是? 因这个,晚上吃饭时,嘉靖侯就在饭桌上将事儿原原本本地与庆德长公主说了。 本在新婚甜蜜快乐的不行的庆德听了气了一个倒仰! 她并不稀罕承恩公府那个没用的纨绔,只是承恩公府再三在婚事上做耗,这代表什么? 代表承恩公府完全不将她庆德长公主,与陕甘总督府放在眼里! 从前想要嫡子换庶子,如今可好,庶子都不想给了,想要别攀高门,做梦去吧! 况阿萝不嫁给承恩公长孙,凭她这些时候磨干了庆德对她的喜爱,长公主殿下实在懒得给她再寻一门好亲事。 凑合过吧,反正是真爱来着! “父亲的话,我明白了,”庆德恭敬地对微含笑容的嘉靖侯说道,“承恩公府这门亲,是我的脸面!况从前永定侯府罪过大时,怎么这姑娘就寻不着呢?眼瞅着人家又要起来了,就想攀高枝儿,做梦!”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煞气,冷冷地说道,“当本公主好性儿的呢!竟敢如此,本宫,就拿他来开刀!”本朝的公主大多骄横,无人不怕的,庆德当年小透明缩着头过日子,都赞一声恭顺,然而这也代表旁人不将她放在眼里。 公主,特别是长公主,若是不横行京中,岂不是白白投了这个好胎?况只要她的名声打出去,林萧作为驸马,也不会叫人小看。 这年头儿,泼妇最吃香。 因如今是自家很慈爱的皇兄当家,庆德长公主完全没有压力,稳稳地告别了笑呵呵的嘉靖侯与林萧回了公主府。 安稳地坐在了府中能想事儿了,庆德眯了眯眼,只叫阿昙与阿萝姐妹俩到了面前,见阿昙也就罢了,还是从前的模样,然阿萝的小身子骨儿挺拔优雅,显然现在就把自己当未来的承恩公夫人待呢,庆德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才对阿萝冷冷地说道,“你的婚事有变,你要有些准备。” “有变?!”阿昙与阿萝都要在京中成亲,今日陕甘总督府给两个女孩儿的嫁妆运了来,自己的那份儿因有父亲做主,竟然比阿昙还要多些,虽然阿昙并不在意,庆德长公主也拿自己的私库给她补足,然而阿萝在生父面前得脸自然很得意,只想着阿昙是在心中嫉妒口难开,今日心情很好,匆匆来见庆德竟迎面给泼了这么一盆冷水,几乎傻了一样,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急声问道,“姑母这是何意?还是……” “还是?”庆德正想着自己要怎么打上承恩公府呢,听见这丫头有些疑虑的声音,不由皱眉道,“你还想说什么?!” “还是……”阿萝咬了咬牙,目光落在一旁阿昙的身上,挑眉冷笑道,“姑母不欲我比三姐姐要强,因此要坏了我的亲事?” 换了平日庆德早就一耳光抽上去了,只是今日看着阿萝竟然是这么个性子,庆德长公主又觉得有些愉悦。 这么个东西到了承恩公府,承恩公府也算是有福,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阿昙嫁的是大皇子,天潢贵胄!你想要强,只怕不能够的。”庆德话音一转,变得温和起来,和气地说道,“承恩公府要悔婚,我听见了,因此为你恼怒。”见阿萝的脸色变了,小脸儿煞白,她笑了笑,和气地说道,“你们感情好,从前的姻缘算什么呢?你放心,姑母定为你争到底!” 见林萧无奈地看着自己,庆德扭头只当看不见,就见阿萝哭着就跪在了自己面前求自己做主,唱作俱佳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温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时候知道在自己面前哭了! “阿萝在京中无依无靠,只能仰仗姑母为我张目!”阿萝拉着庆德的衣袖央求道,“日后,阿萝一定报答姑母!” “你到底是表哥的血脉。”庆德叹息了一声,轻声问道,“我只问你,你是真心,绝不后悔?!” “我与大爷一心,绝不后悔!”阿萝指天立誓一般地说道。 “既然如此,今夜,我就带你往公府去讨个公道!”庆德也不多说,十分利落地叫忍笑的林萧看守家门,自己领着府中的几队亲兵气势汹汹地就往承恩公府的方向去了,走到了公府,看着火红的灯笼下头那高高的朱漆大门,还有两旁的巨大的石狮威武,庆德长公主冷笑了一声,陡然用力挥手厉声道,“给我砸!” 长公主府的亲兵都是皇帝亲自赐下,最精锐的,此时得了话儿,也不顾忌这是太后的娘家,纷纷上前拎起兵器砸上了那紧紧关闭的大门!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半个京城仿佛都在颤动,许多人家使人探出头查看,见被砸的是承恩公府,外头一家朱轮宫车停着,看规制是长公主的车驾,前头一个佳人粉面含煞有恃无恐,在京中的长公主是谁大家都有数,见不好惹,这些人纷纷地缩回了头去,不敢多看。 这么大的声音,承恩公又不是死人,自然也听见了。 今日朝上简直叫他心神疲惫,永定侯府这事如同大石一样时时刻刻地压在他的心底,刚刚听了承恩公夫人的絮叨,觉得娶了弱水回来也不错,就听见了外头震天响的打杀声,经历过诸皇子夺嫡的承恩公初时还以为是某个皇子又要造反,然而之后听到家中门房惊恐地前来禀告,说是庆德长公主打上了门,承恩公顿时心中一凛,目光落了了大惊的承恩公夫人的脸上,许久之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没有想到庆德长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 与承恩公夫人一同披衣而起,承恩公到了外头,就见着了气势汹汹的庆德长公主,急忙含笑上前道,“公主这是所来为何?这大半夜的,也闹人不是?” “若本宫今日不闹上一闹,本宫可怜的侄女儿就成了枉死鬼了!”换了从前,庆德长公主哪儿敢这么跟承恩公说话呢?然而小透明如今也抖起来了,面上冰冷地看着含笑的承恩公,庆德长公主只冷笑了一声道,“乾家当初,与本宫说的时候,可没有提旧时婚约的!” 见承恩公张口欲言,庆德伸手叫他闭嘴,继续冷冷地说道,“这忽然冒出来了一家,您就吵吵是有婚约,有什么凭证没有?” “我与永定侯世交,婚约哪里需要凭证。”承恩公急忙笑道。 庆德长公主一口险些唾在他的脸上,厉声道,“世交?!永定侯获罪,这姑娘不是第一天落魄,当年为何不说是世交迎入府中?!如今……”她笑了笑,见承恩公脸色难看,便淡淡地说道,“是瞧着我庆德没有体面,觉得不满意了,因此辱我?!” 她的身后,阿萝转出来就掩面哭道,“亲事长辈定下,本没有我开口的余地,只是再如何,前头的那个没有凭证,我与大爷是换过庚帖的呀!” 她本还想说说自己与乾家大爷之间不得不说的深情,然而叫庆德冷冷地看了一眼,凉入肺腑,顿时不敢说话了。 “本宫说了,你家的小子本宫不稀罕,只是若是想要随意退亲,这个绝不行!”庆德长公主霸道地说道,“之前的那婚约不作数!那姑娘颠沛流离,也可怜,日后,本宫寻一门极好的亲事补偿她!只是阿萝是本宫最疼爱的侄女儿,断断不许旁人委屈她,承恩公,本宫的意思,您该明白?!” 这话,就是决不让出这门亲事的意思了,叫阿萝感动得不行,觉得平日里与父亲书信的时候,可以少抱怨这偏心的姑母一些。 “公主咱们往府中商议。”见庆德长公主大半夜的在外头瞎嚷嚷,承恩公都丢脸死了,此时急忙赔笑道,“有话都好商量。” “本宫,也只是想与贵府有姻亲之缘的。”庆德笑了笑,觉得自己的名声应该是打出去了,便微微颔首,等着承恩公给自己一个交代。 承恩公府的热闹不过半个时辰就以光的速度传遍了半个京城,听闻妹妹这么给力,还在皇后身边苦苦纠缠不想去睡书房的皇帝顿时精神抖擞了! 一同精神起来的还有趴在软绵绵的床上百无聊赖的胖猫仔儿! “喵噶!”作为一只特别喜欢看热闹的猫,阿眸陛下快乐地表示,热闹决不能少了它呀! ☆、第79章 胖猫仔儿在宫里撒泼打滚儿,一定要去承恩公府看热闹。 皇帝起身也很想去,只是拉不下来这个脸,只能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袅袅的弱水抱着高兴得甩尾巴的胖猫仔儿直奔战场。 一路兴冲冲地到了承恩公府,阿眸从弱水的怀里钻出来,看了看承恩公府黑洞洞找不着木板的大门,深深地为自家嫂子彪悍的爆发力震惊了一下,之后拍了拍自己的小毛爪儿。 干得好! 因是宫中的车,因此弱水一路就到了承恩公府之中,想到家中的仇恨,她只恨不能这一家死绝,然而哪怕是她说出母亲是如何叫承恩公吊死,谁又会相信呢? 承恩公府与她家本就有仇,承恩公能陷害永定侯府,如今为何永定侯府不能陷害可怜的承恩公呢? 忍住了心头的这点怨恨,弱水脸色平静地抱着胖猫仔儿穿过了承恩公府的繁花似锦,一路到了灯火辉煌的上房,一进门,这月下的美人出现在了璀璨摇曳的灯火之下,竟陡然叫这房间都寂静了下来。 正在与承恩公撒泼的庆德叫弱水今日格外不同的美丽震了震,之后目光笔直地落在了这少女怀中那只快乐地对自己甩尾巴的胖猫仔儿的身上,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柔地唤道,“囡囡过来。” 见阿眸对自己叫了两声,弱水亲手捧着这垂着尾巴对自己的胖猫仔儿到了自己的面前,庆德长公主满心的惊喜,在承恩公诧异的目光里抱过阿眸,这才脸色冰冷地说道,“本宫的意思,想必您明白了?” “喵噶!”明白没有你个愚蠢的人类?! 胖猫仔儿跟着横眉立目! “殿下能否听奴婢一言?”弱水的目光落在用嫉妒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阿萝的脸上一瞬,之后见长公主点头,转身对着承恩公夫妻平静地说道,“当年旧事,谁心中有愧,谁不得好死!奴婢不会在这里妄言。只是贵府千不该万不该毁奴婢的清誉。”她抬眼,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奴婢与贵府没有亲事往来,日后这样的瞎话不必再提!” “可是……”承恩公夫人惦记着静贵人的话,顿时急了。 “谁毁奴婢名声,奴婢只好吊死在谁家的门前!”弱水淡淡地说道,“日后,奴婢的兄长们寻谁报仇,就不是奴婢管得了的了。” “得便宜卖乖,真以为自己是得意人呢!”弱水的美丽叫阿萝心中生出不安,见乾家大爷闹了这么久都没有出现,她心里竟觉得松了一口气,恐叫他看见这个也有婚约的弱水。此时便立在庆德的身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一个奴婢罢了,就算翻了身,你也做过奴婢!还想要高攀承恩公府么?!”她冷笑地看着冷目看来的弱水,轻声道,“你也配!” “你给本宫闭上你的嘴!”庆德正抱着胖猫仔儿询问困不困,又见它抱着尾巴与自己撒娇,正心疼呢,就听见阿萝飞快地说了这个,顿时脸色一变。 胖猫仔儿俯身吸了一口茶水,顺着庆德的手臂爬上去,一口茶水喷在了阿萝的脸上! “你!”阿萝脸上的妆容顿时花了,又狼狈又难看。 “你给本宫滚出去!”既然弱水断然不肯认这门亲事,庆德便已经有谱了,见阿萝竟然还在自己面前猖狂,回头就骂道,“别给脸不要脸!” 这样冷酷无情,就叫一旁的承恩公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来。 说好的最疼爱的这个侄女儿呢?! “姑姑您!”庆德公然在承恩公府给自己没脸,这叫她日后如何在承恩公府立足呢?阿萝心里伤心,却也恐庆德不给自己做脸,不得不哭着跑了出去。 “您瞧?人家姑娘说没亲,您这如今还在迟疑,莫非是对本宫有意见?”庆德回头与沉了脸的承恩公笑问道。 “再如何,这里是承恩公府,长公主如此,莫非是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不成?”一旁就有个女眷不忿地大声问道。 “本宫对太后娘娘心存孺慕恭敬,然而这万事逃不出一个理字不是?”庆德头都懒得抬的,淡淡地说道,“若不是看在太后的面上,这样高声指摘本宫,当廷杖二十以儆效尤的。只是因这是太后娘娘的母家,本宫饶了你,你,懂么?” 作威作福了一下,见承恩公始终脸色阴沉,庆德便笑了笑,与他继续温声说道,“弱水这丫头,本宫也十分喜欢,日后自然会为她筹谋婚事,旁人,还是不要横生枝节。” “本公也不过是因她是世交之女,她孤苦伶仃的,因此想要照顾她,既然她不愿,也就罢了。”原来长公主闹了一场,不是为了那阿萝,而是给弱水撑腰来了,承恩公心里发紧,面上却平静地说道。 “如此,婚事不变,对不对?”庆德含笑问道。 “自然不变。”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承恩公也想明白了。 弱水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仇恨,这样的丫头进了门,没准儿能狠下心把一家人都毒死,觉得最近厄运当头,庆德长公主就不好继续得罪了,虽然方才阿萝说了一两句话叫他觉得这姑娘有点儿不着调,然而忍了忍,承恩公还是勉力提上了一口气说道,“只望日后,姻亲不绝。”说完了这个,听着承恩公夫人小小的抱怨声,他再也没有了兴致,起身拂袖走了。 见他这样不顾忌自己走了,庆德将胖猫仔儿抱起,心中记了一笔,决定班师回府。 “喵,喵噶?!”胖猫仔儿兴冲冲地过来,就是为了见识一场大战的,结果弱水小宫女两句话以后,什么都木有了? 说好的虐恋情深呢?说好的抢亲呢?说好的上吊呢?! 什么都没有看见,阿眸好伤心的,耷拉着耳朵有气无力地趴在庆德的怀里,尾巴直直地向下捶去,一副死猫的模样。 “你啊。”这小混蛋最爱看别人打出人头狗脑子的,庆德无奈极了,然而也不能为了胖猫仔儿这点儿小小的喜好就砸了人家的院子不是?正要遗憾地带着这小心肝儿回公主府不还给皇后了,众人就陡然听到前院里传来了凄厉的哭叫声,其声音之尖锐凄凉,叫庆德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目光不由落在了也诧异起身的承恩公夫人的身上,戏谑道,“贵府,还真是热闹。” 承恩公夫人真心冤枉,都不知是何事的,此时急忙说道,“我不知何事。” 一行人都觉得很好奇,直往前院儿去,就见此时那院中在月色之下影影绰绰的树影之中,正有两个纤细的身影在扭打成一团,扯头发的扯头发,叫骂的叫骂,鸡飞狗跳声传千里! 本很无趣的胖猫仔儿顿时满血复活,从庆德的怀里探出小脑袋目光炯炯! “怎么回事?”庆德长公主看热闹而来,却没有想到仔细一看,那其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竟然是自己的侄女儿阿萝,见这个平日里最爱美的丫头如今发髻都开了,脸上全是眼泪,嘴里不住尖叫着去厮打对面那个柔弱的女子,那女子竟也不是善类,躲避间很叫阿萝吃了大亏挨了两个大耳光,正在纠缠间,众人就见院子的另一处角门外冲进来一个锦衣的青年,见了两个女子在厮打,顿时怒喝了一声。 阿眸一看,可不就是深情款款乾家大爷么。 “大爷!”那对面的女子显然先看见了乾家大爷,此时竟停住了手脚硬生生地挨了阿萝一个大耳刮子,雪白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巴掌印,此时跌倒在地上捂着脸哭得可怜极了。 “你,你这个毒妇!”见这女子叫阿萝撕扯得不成样子,无助可怜地求自己的帮助,乾家大爷匆匆地大步过来,见阿萝往自己方向而来,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耳光重重地抽在了阿萝的脸上! 这耳光很清脆响亮,不说胖猫仔儿激动得浑身黄毛飞扬,就连阿萝都傻了,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气急败坏地去搀扶那女子的青年。 他,他与自己说过,只喜欢她的呀! “大爷!”阿萝突然大声唤道。 “你给我等着!”那青年此时正给那哭泣的女子四处看着伤势,见到处都是血凛子,心疼得不行,又听见阿萝殷切地唤着自己,回头就骂道,“贱人!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闹上门来?!”说完,又抬头对嘴角抽搐,很想要晕过去一下的的承恩公夫人大声抱怨道,“都是母亲的错!若不是您瞎参合,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娶一个庶女?!” “这女子是谁?”见阿萝傻了,庆德长公主摸着八卦的胖猫仔儿淡淡地问道。 “这个是……”乾家大爷有二房,虽然大家都知道了,然而听与见是两回事儿,弱水的亲事已经黄了,承恩公夫人再没有脑子也不想继续得罪一个长公主,动了动嘴角,她急忙赔笑道,“不过是后院儿的一个妾罢了,只是长公主知道,这孩子重情,又冲动,见了这就急了,一时口不择言,殿下别与他见怪。”见庆德冷冷地看着自己,她顿了顿,咬着牙说道,“是殿下说的,亲事绝不改变!” “这话,本宫确实说过。”庆德笑了笑,目光落在了阿萝的身上,温声道,“况,她的母亲就是本宫表哥的挚爱,甘做妾的。这贵府大爷重情什么的,她定然能够理解的,对不对?” 这话,不就是阿萝在府里与长公主殿下常标榜的么? ☆、第80章 庆德长公主一向通情达理。 虽然乾家这小子有一个看起来很得宠的二房,只是阿萝也是庶女,想必也能够理解这种无法压抑的爱情,日后自然能姐妹情深不在话下。 况今日大闹了承恩公府,若再为一个妾……二房闹起来,这多咄咄逼人呢?叫长公主跋扈的名声多响亮呢?还得顾忌宫里头太后的脸面不是?因此庆德长公主见承恩公府上下都很心虚,顾不得乾家大爷的咆哮表示日后愿意善待阿萝,也就如此罢了。 “姑母!”阿萝见庆德拒绝给自己张目,竟然转身就走,顿时急了,往庆德的方向追去,口中不停地叫道,“为何饶了她?!” “那你要如何?”庆德不耐地转身问道。 “插足我与大爷其中,自然是要打死!”阿萝做庶女的时候觉得嫡母恶毒不肯成全父亲与姨娘的真爱,这如今换了自己,却理所当然地对所谓的情不自禁斩尽杀绝,见庆德脸上带笑,却有些鄙夷地看着自己,她的心中一惊,之后见庆德转过去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急忙问道,“姑姑到底如何呀?!有她在,日后大爷的心也只在我身上一半儿!” 哪怕是这样儿,她也没有想过要退亲。 “你是个伶俐的孩子,总能好起来的,她算什么呢?”庆德没有什么心思与她说话,抱着胖猫仔儿脚下匆匆就要上车。 这今天若是能抱猫仔儿回家,公公婆婆还不高兴死呀? 这才是大功一件! 庆德长公主当场就被拦住了,看着眼前那个有些柔弱的身影,庆德长公主微微挑眉,含笑和气地问道,“怎么了?” “娘娘的话儿,叫奴婢带着主子回宫里去。”弱水恭恭敬敬地给庆德福了福,见后者仰头看天抱着胖猫仔儿死不撒手,默默地数了几个数儿,就见长公主的胳膊有点儿哆嗦了,头上也开始冒汗,顿时就在心底为自己的好身体点了一个赞,殷勤地说道,“我抱着主子就行了。”说完上前,看似柔弱纤细其实十分有力的手捞过了这猫仔儿,对转头无奈擦汗的庆德低声说道,“殿下若想要带主子去住,就与娘娘提,娘娘必允的。” “我就是想念它。”阿眸她是保不住了的,庆德轻声叹了一声,却将手覆在了阿眸的小脑袋上,笑眯眯地问道,“囡囡与我走么?” 今天答应了皇后要跟她一起睡,阿眸陛下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拿嘴碰了碰庆德长公主的脸,它摇了摇头。 “知道了,明儿我进宫看你。”庆德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叫人拖着阿萝走了。 阿眸看完了热闹,满意地回宫,挥着小爪子与皇后面前扭来扭去地讲解了一下,就抱着皇后开开心心地睡了。 之后的几日,京中又起干戈, 皇帝命人重审了永定侯府的冤屈,之后真相大白,永定侯乃是被人陷害,顿时朝中哗然。 承恩公这回丢脸丢大发了,不说遗臭万年也得是个千年的道行,虽然承恩公狡辩自己不过是为了社稷的安稳不得不宁杀错不放过,这不过是自己失察罢了,然而更重要的是,这两位从前是好朋友来的。把好朋友坑死全家这样的事儿,就已经不是心存社稷,而是人品问题了。 虽皇帝仁厚,看在太后的面前并未责难,然而更大的惩罚,却来自人心。 朝中勋贵宗室,都不带承恩公玩儿了。 更重要的是,皇帝命永定侯的三个儿子从流放之地回京,长子允袭爵,因永定侯并不是世袭罔替,因此降级袭爵,命承永定伯。 弱水见着了自己兄长的时候,欢喜得不行,然而看着三个兄长们那年纪轻轻就变得苍老沧桑的脸,又觉得心酸难过,回宫抱着胖猫仔儿就哭了一场,十分可怜。 “你如今也是正经的伯府小姐,何必再在宫里?”皇后从来都没有将弱水当做寻常的奴婢,此时见弱水还在细心地给胖猫仔儿梳毛擦爪,便在一旁温声道,“从前也就罢了,日后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叫我说,就出宫去,回头我给你张罗一门好亲,叫你过普通的生活,也是圆满对不对?” 弱水这样的美貌,枯萎在宫中太可惜了,虽然皇后有些舍不得,却还是希望她更好的。 “这衣裳也素净了些,该换些好看的衣裳。”皇后见弱水不说话,便拿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自己这一身的清白都是叫这个女人护住,这些年平静安稳的日子,叫弱水感到头上落下了皇后的手,就落了泪,抱着连连点头的胖猫仔儿跪在皇后脚下哽咽地说道,“娘娘不要赶奴婢走。” “不是赶你走,是想你一家团圆。”皇后温声道,“日后你想念咱们,就进宫来,不是更好?” “奴婢……”见皇后摇头不认同地看着自己,弱水顿了顿,便轻声说道,“我习惯在娘娘,在主子身边的日子,出去了,也不习惯。”她抿了抿嘴角,见胖猫仔儿用爪子给自己擦脸,就忍不住大着胆子拱了拱阿眸的脸,喃喃地说道,“哪怕是哥哥们,我也觉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温和秀雅的少年们早就被苦难的岁月消磨得改变了旧时的模样,虽然依旧疼爱她,然而看着兄长们身后那一张张陌生地看着她的脸,她却觉得不如还在熟悉的地方。 况皇帝仁慈,将当年侯府的半数家产返还,她也不必再为兄长们的生计担忧。 “你害怕,这是应该的,这都多少年不见了呢?”皇后却微微皱眉道,“只是越不走动,你哥哥们在还好,日后没有了你哥哥们,那府里只怕就要认不出你了。” “有娘娘与主子在,别人不认我,我也不怕。”弱水低声说道。 阿眸也舍不得弱水,况两个人珠联璧合多默契呢?因为这默契,皇帝失去了多少的财宝呀,胖猫仔儿歪着脑袋拱了拱弱水的手,抱住了皇后的手央求起来。 “你们两个呀。”皇后到底不过是一说,弱水不愿也不勉强,这宫里也不差弱水一碗饭吃,然而因她身份不同,又强烈不肯离开阿眸,因此就叫她住在了阿眸的小院子里,那院子叫胖猫仔儿霸占,北面却另有一座二层的精致小楼连着先帝朝公主们的宫殿,楼外就是一株巨大的梧桐十分好看。 况此地远离后宫诸殿,弱水与猫仔儿住在一处也省下了许多的流言蜚语,皇后娘娘自己觉得满意,又叫人给弱水取了新衣来当做进宫陪伴她的勋贵小姐。 弱水却并不肯变了模样,只换了与从前一样的新衣,依旧抱着胖猫仔儿到处走。 承恩公府的事儿已经影响不大,左右这府中的名声已经臭大街,庆德长公主愿意联姻,竟然还现出了几分不落井下石的高贵的风骨,母老虎的风评没捡着,越发地好了。 这一日,闲了很多天,因天气越发地炎热变得蔫搭搭的胖猫仔儿整只猫都在石桌上摊平,由着弱水给自己翻检皮毛查看有没有跳蚤,实在无趣的紧。 两日前大公主嫁出去了,嫁出去的那天胖猫仔儿抱着凤冠霞帔的大公主恨不能哭出血,却叫微笑着的大驸马丢进了元湛的怀里,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小伙伴儿不属于自己了。 况元恕元德天天疲于奔命地读书,也叫阿眸少了玩伴,此时竟都提不起精神使坏了。 “我给主子捏捏骨头?”见胖猫仔儿这么无聊,弱水想了想,突然合掌小声儿说道,“前儿我听陛下面前的小跟子说,陛下的案上多了一把玉骨描金绘山水的扇子,极贵重的,陛下富有四海,一定不缺这一把,不如咱们‘借’来,夏天的时候给主子扇风儿?” 叫她说,普通的扇子扇出来的风儿,怎么能吹在胖猫仔儿高贵的身体上呢?多掉价呀,还是玉骨的扇子显得她家主子高贵深沉有内涵不是? “喵噶。”胖猫仔儿懒洋洋地摇了摇头,爪子指了指自己与弱水住的小房间,叹了一声。 广宁王还能叫胖猫仔儿爪里握着别的男人的扇子?这醋桶早就把扇子预备好了,整整一匣子,十八把,不知得用到猴年马月。 事涉广宁王,弱水明智地不说话了,正卖力地给胖猫仔儿捏肉……实在是现在已经捏不着骨头了,就见远远地广宁王缓缓走来,玉树临风俊美得姿态美妙,叫猫看着都炫目的锋芒毕露,见了这王爷,胖猫仔儿顿时精神了起来,扭着小屁股艰难地爬起来,伸出爪子叫元湛给自己抱住,见他也不嫌自己热,顿时满意地推着桌上的茶杯请王爷喝水,之后探头探脑目光狡黠。 “又想什么坏事儿?”元湛握着胖猫仔儿的小爪子淡淡地问道。 胖猫仔儿偏头,贼兮兮地捂住嘴笑了一下,正要趴在元湛的耳边,就听见了极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就听见一个有些憨憨的声音传过来,急切地说道,“乾家那个,那个不是良配,可不能叫弱,弱水嫁给那样的人!” 说话间,就见一个黑塔一样高大的傻小子与元德无奈的脸一同显露了出来,一转弯儿见弱水也在,这黑少年顿时傻眼了,一张黑漆漆的脸红得发黑。 胖猫仔儿无语望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还承恩公府,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少年您村网通呀? ☆、第81章 黑小子看见了弱水和跳在了弱水身前的胖猫仔儿,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我我我……”这少年张了半天的嘴说不出话来,又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脸红了,羞涩地低下了头。 很威猛的少年羞涩了,很惊悚的,胖猫仔儿瞪大了自己的小眼睛,之后又有些自得地甩了甩尾巴。 从前这小子就在自己面前经常羞涩,这都是阿眸陛下的魅力倾倒了他,胖猫仔儿习以为常,此时真是特别淡定从容,跳下了石桌迈着王八步走到了这少年的面前,叹着气儿费力地拍了拍他的小腿。 太高了,没够着膝盖。 阿眸陛下虽然魅力无穷难免叫人倾慕,可是已经盖了戳了不好爬墙的,咱们还是只求来生,你是那求了五百年的石桥,咱是那石桥上快快乐乐走过的小猫仔儿好吧? 为自己的诗情画意深深地点了一个赞,胖猫仔儿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了冷眼看着自己蹦跳的元湛的身边,傻笑着顺着他的腿努力往上爬。 见肉滚滚的小身子爬起来很艰难的模样,元湛抿了抿嘴角,到底提着它的后颈皮提了起来,丢在了自己的膝上。 “我我我……” “你你你……”元德抖着手跟着学! 他与这少年交情很深,因此格外地与在外头的模样不同,此时见那少年的脸更红了,就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你担心弱水,不过你放心,这事儿黄了,弱水怎么能嫁给那样的人?!”见这黑小子松了一口,元德便捅了捅他的腰间笑问道,“你从前与我说不想早早娶亲,如今可寻找心上的人没有?” 这少年就是前次元德在皇帝面前提过的承安王府第三子元清,性情憨直,因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幼子,因此在王府并不是十分着紧,说不急着成亲,承安王也不逼迫他。 每每阿眸听着这个黑小子叫元清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名字都觉得想喷水,又见这小子贼眉鼠眼的偷看自己的方向,顿时挺了挺身上的小黄毛儿,摆出了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来。 暗恋是朕是不会有结果的少年,你很好,可是你来晚了! 总算遛了这台词儿一把,胖猫仔儿心里的小人儿满足得直打滚儿,晃着小脑袋高兴得直挠自己的小肚皮。 元清听了元德的话,不由自主地往阿眸身旁弱水的方向望了一眼,之后飞快地低头,仿佛是恐冲撞了一样,小声儿说道,“有,有的。” “谁啊?”承安王是当年难得不对落魄的八皇子异样,好心相交的宗室,虽并不是皇帝的亲兄弟,然而如今却走得颇近,元德与元清也从小一处长大,感情极好,此时见了元清的模样,元德心里就活泛开了,窃笑道,“是什么样的佳人,叫你魂不守舍的?” 看黑小子的头耷拉了下来,有点儿无助的模样,他便笑道,“王伯说了,只要你愿意成亲,什么门楣的女子,只要待你一心都随你,你还担心什么呢?” 元清不过是王府第三子,日后分府出去撑死了是个辅国公,爵位不高,因此承安王对他的期望也不大高。 若换了元清他亲哥,承安王世子说不想成亲开枝散叶啥的,承安王非抽死他不可! “人家,人家姑娘不喜欢我。”黑小子还穿着一身儿的黑衣,整个人跟黑无常似的,此时坐在了石凳上垂着大脑袋,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分外地可怜。 这样的场合,弱水从不出言的,此时立在阿眸的身后无声无息。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元清的头垂得更深了。 “女子么,本太子教教你好了。”元德刚刚围观了自家兄长的爱情史,也不是没见识只知道纸上谈兵的人了,此时特别爱与人显摆,便拍着用温润期待的眼神看住自己的黑小子笑嘻嘻地说道,“这个先下手为强呀,看中了谁,你就得下手!告诉她的心意,哪怕她不喜欢你呢,也得叫她心里知道你的感情,有你的位置不是?” 所谓暗恋多悲催?别说爱情是一个人的事儿,太子殿下觉得这画风才惨他不敢看! “表白……”黑小子目光游弋了起来,目光落在了弱水身上一瞬,慌乱地躲开了。 正在元湛的怀里臭美的胖猫仔儿目光如炬,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 “然,然后呢?”黑小子小声问道。 “这个时候,你就得把自己最喜欢,最重要的东西贡献出来了,”元德摸着光滑的下巴,俊秀的脸上露出了点儿回忆与不确定地说道,“比如……鲫鱼?” 他哥的那盆鲫鱼不仅拿下了心上人,连心上人她姑姑都搞定了,可见功力! “鲫鱼?” “差不多就这样儿吧。”元德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贫乏了,急忙转移话题问道,“若从前,你想如何?” “远远地看着她,只要她幸福,我就开心了。”黑小子肃容,说着万年苦情男配那统一的话。 元德深深地叹气,觉得自己不出手,小伙伴儿这是一生孤的节奏呀! “可是,可是……”黑小子眼神更慌乱了,一双大手握起来,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的模样,一转头,却见胖猫仔儿高深莫测地看着自己,仿佛犀利得能将自己的心思看破,顿时起身红着脸飞快地说道,“我,我怎么能冲撞她!”他一边说,一边又用飞快的动作扫了低头给那只肥嘟嘟的猫仔儿倒茶的弱水,欲言又止了一下,到底推开了面前的元德匆匆地跑了。 太子殿下差点儿叫好朋友推到树上去,好容易站住了,这才指着他的背影叫道,“你好好儿想想,别日后后悔!” “喵噶!”这货还说别人,殊不知皇后娘娘都要愁死了! “我瞧着他的样子,只怕喜欢的是一个身份不够的女子。”收了装疯卖傻,元德就坐在了胖猫仔儿的身边,与它头碰头小声嘀咕道,“不然不会这样纠结。”也只有元清恐承安王不同意亲事,才会这样纠结,毕竟若是开口表白,之后却不能负责那女子的一生,这样不负责仁的想法,不是元清的风格。 承安王府是宗室中难得没有妾室的王府,固然是因承安王夫妻情深,更重要的是承安王妃是个极彪悍的女子,一把银枪舞得虎虎生风,每当承安王叫外头的春色勾住了心想要发展一下真爱,就会被自家王妃的那把枪捅回王府,一来一往的后果,就是承安王五子四女,都是嫡出。不过因都是嫡出身份高贵,因此承安王虽嘴上说得随意,然而却未必会叫儿子那样随便。 阿眸偏头想了想,目光落在了敛目安静的弱水的身上,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女孩儿虽然如今说是伯府贵女,然而到底给人做过奴婢,又进过教坊,虽然清白,可是在旁人的眼中,这都是不好的历史。 “喵噶。”英雄不问出处呀。 阿眸弱弱地叫了一声,却也有些担心。 “叫我说,若是他能叫王伯先认下来,才算是有些担当。”元德想了想,又觉得这是春天来了,小伙伴儿们一个个都有了心爱的姑娘,自己却实在提不起这么个想法,忍不住哀怨地看住了莫名其妙的胖猫仔儿,太子殿下小声儿说道,“其实,只要有囡囡你在,我这么过也蛮快活的。” 开开心心地干坏事儿,也不必费心哄别人开心,这多快活的人生呢?摸着阿眸的小身子,元德就小声儿说道,“以后咱们一块过日子吧?” 他一定当个最合格的小弟! “胡说!”见元德竟然试图拐带自家猫仔儿,广宁王顿时不干了。 他只觉得自从找着了这猫仔儿,自己的怒火一天比一天旺盛! 劈手将阿眸夺过来紧紧地搂住,元湛冷哼了一声,在元德抽搐的目光里仰着头傲然地走了。 弱水急忙跟上了广宁王的脚步,走到了一处无人之地,这少女却见这王爷猛地停住了脚步,回身用阴沉的目光看着自己。 目光落在这地方一个枯萎的井口,柔媚的少女头上开始冒汗了。 这王爷不是因自己在胖猫仔儿的身边太碍眼,因此要把自己填井吧?! “元清心里的人是你。”元湛难得地做了一个好人,见弱水一怔,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道,“若你有心,便与他亲近,若是无心,就不要再牵动他对你的心思。情这一字最伤人心,元清憨直,只怕看不破,因此本王想着,你与他也不错,不如试试看。至于承安王兄,”他低头想了想,便淡淡地说道,“王嫂母家当年也曾因延误战机获罪,做了许多年的苦役,叫本王说,你的出身,也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若弱水还是那个小宫女,他知道了也不会说,只是如今这女孩儿已经是伯府贵女,身份也是体面,叫元湛来说,就不大是问题了。 “好好儿想想,别日后遗憾。”广宁王善良地说道。 “王爷为何要帮我?”弱水觉得这厮不是好心的人,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是囡囡身边的人,本王自然希望它喜欢的人都快乐。”迎着胖猫仔儿感动得水汪汪的小眼神儿,广宁王面不改色地肃容说道。 占据胖猫仔儿身边位置的家伙,都滚得远远儿的,才叫王爷满意来的!81 ☆、第82章 弱水多单纯的姑娘呀,自然不会明白广宁王这厮不怀好意。 当然,元清对她的心她很感激,只是如今弱水的心里只有胖猫仔儿。 当然,元清是个好人…… 承安王府三爷被隔空发了一张好人卡,还在茫茫不知的情况下苦逼地暗恋着,暗恋着…… 因大公主出嫁,皇后的身边越发地空虚,将阿眸看得更紧,别说书房了,想出宫玩耍一下都不肯的。 对于自己这么招人喜欢,能有什么办法呢?阿眸陛下幽怨地叹息了一声,跟着元湛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小房间精致绵软的小床上铺着两件火红的小肚兜儿,特别地鲜亮可爱,上头的大大的开口的小袋子叫胖猫仔儿跳上床绕着走了两圈,眼睛发亮。 这么大的口袋,能随身携带多少零嘴儿呀! “喵噶?”为啥给朕做小兜兜? 见胖猫仔儿歪着小脑袋迷惑地看着自己,元湛的嘴角抿起来了,提着小兜兜就给伸出爪子叫他服侍的胖猫仔儿穿起来了,又将那前头的小口袋里塞进去了许多的蜜饯肉干儿等等,这才提着满意点头的阿眸认真地说道,“你是一只猫!作为一只猫,怎么能不穿衣裳呢?!只露着皮毛在外走,会叫人笑话你的!” 他说得言之凿凿,都叫阿眸有点儿相信了,懵懂地点了点头,阿眸陛下才知道了一个自己从前不知道的真相! 原来作为一只猫,是需要穿衣服的。 不穿衣服的猫都不是好猫,都是在耍流氓! “喵,喵噶。”朕以后会注意的。 点了点头,胖猫仔儿滚到了镜子前头,见里头有一只红肚兜黄毛儿的胖嘟嘟猫仔儿扭着小身子反看自己,觉得这颜色很醒目,猫心大悦,也觉得穿肚兜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儿,况吃点心也方便,就点头认可了这装扮,甩着尾巴爬到了自己的小箱子前头,叫跟进来后听到了这对话三观都碎了的弱水给自己开了箱子,两爪扒在箱子的边缘张望了一下,之后,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 “戴这个。”见里头有一金镶翡翠的蝴蝶夹子,元湛目光一闪,取了来夹在了伸头的胖猫仔儿的耳朵上,认真地说道,“鲜亮,好看!” 那翡翠用现代话说可是老坑玻璃种,上辈子的阿眸陛下只在电视里见过,如今得了来自然是极喜欢的,顿时觉得元湛的话是对的,用力地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弱水看着红肚兜儿黄毛头上还夹着明晃晃的金子与绿油油的翡翠的胖猫仔儿,不是心理素质一向不错,只怕要吐血三升! 就跟乡下胖墩墩的地主老财似的! 还是暴发的那种! 无力地看着阿眸被忽悠得可开心了,弱水心里难得地沧桑了一下,觉得广宁王这是居心叵测的节奏,有心想说说这审美不对,然而看到猫仔儿快乐的模样,还是憋住了。 罢了,习惯就好,若有人笑,一定是这些少见多怪的人类没有眼光! “咱们出去给皇嫂见见。”见阿眸点着小脑袋开开心心地伸出爪子叫自己抱,元湛黑得冒油的心难得心虚了一下,不过想到这胖猫仔儿招蜂引蝶的,未免日后后院失火儿,这王爷还是违心地抱了觉得自己美得惨绝人寰的胖猫仔儿抱着在御花园游走了一圈,收获了许多掉下来的眼珠子之后,满意地带着阿眸到了皇后的宫里,一进门就差点儿叫皇帝喷了一脸茶水! “这,这是!”皇帝指着胖猫仔儿,手抖得如同秋天的落叶似的。 “好看么?”往高处举了举得意地环顾四周的胖猫仔儿,元湛心情不错地问道。 叫广宁王殿下说,这才是他媳妇儿应该有的打扮,那什么妆容精致风华绝代,还是留给别人吧。 都别和他抢才好呢。 “好,好,好看个屁!”皇帝都气死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明显就是弟弟忽悠自家不韵世事纯真无辜的胖猫仔儿叫人笑话的节奏,见元湛的目光冷冷地看过来,皇帝实在忍不住地拍案大声说道,“这是什么形象?!赶紧换回来!”还不变回你从前的样子?! “皇兄你的眼光需要治疗。”见胖猫仔儿叫着就扑进了傻眼的皇后的怀里,元湛便淡淡地说道,“这才是美,您从前都错了。” 皇帝一脸想要厥过去的表情。 他觉得自从做了皇帝,还不如当年穷得叮当响的八皇子那么潇洒呢。 倒霉催的弟弟们能叫他少活十年! 想到除了元湛这个倒霉鬼,还有个混蛋弟弟自从前次入宫后就不知躲到了哪里,妄图逃避成亲,皇帝简直操碎了一颗老心,恨得咬牙,只死死地看着完全不当一回事儿的弟弟,牙齿里迸出了几个字来。 “你,你不要逼我!”这是忍耐到了极点的兄长。 “哦。”这是相信兄长还可以试着挑战一下忍耐极限的倒霉弟弟。 “喵噶?”朕是不是特别美? “囡囡什么样儿,都特别好看。”这就是捏着胖猫仔儿头上蝴蝶夹子笑眯眯的皇后娘娘了。 “罢了,作为兄长,都算了。”皇帝见弟弟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自己没有虎躯一震弟弟来投,觉得自己还是继续忍耐好了,此时听着皇后与胖猫仔儿的嬉闹,只觉得岁月静好,坐在椅子里与冷冷看来的元湛温声道,“太后已经命静贵人抄经,吃斋,这就是如今她的态度了,我想着,也该投桃报李,给太后些体面。” 虽然皇帝觉得野心勃勃如静贵人不会这样就老实了,然而太后是个明白人,他不吝啬给太后一些体面。 比如给太后在庙里塑个佛像金身什么的,这个就可以有,还可以刷一刷孝顺儿子的名声,也叫前头朝中对自己的不安缓和些。 刚刚登基就不依不饶地收拾了承恩公府,还是叫人心惶惶的,眼下总得叫大家伙儿知道,皇帝陛下不是一个无情暴虐的人不是? “皇兄随意就是,国库还算富足。”元湛一边看着穿着小衣裳的胖猫仔儿迈着一种拐了拐了的小步子走直线,还伸出小爪子时不时掐个腰抚弄一下头上的小黄毛儿一仰脖儿,觉得可爱极了,便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事儿,你觉得谁去合适呢?”这事儿得虔诚点儿不是?皇帝也不愿意好心却酿了恶果,便问道。 “臣弟怎么知道?臣弟又不是皇帝!”广宁王阁下拒绝拿王爷的工资却干皇帝的活儿,硬邦邦地说道。 皇帝被噎得直翻白眼儿,瞪了弟弟一会儿,见这弟弟居然狗胆包天瞪了回来,憋屈了一下,缩着头伤心地说道,“好吧,就,就,”他想了想,便笑道,“就叫承恩公负责,想必是太后的金身,承恩公必然谨慎。” 对于皇帝逮着一个好欺负的就把人往死里欺负的这种行为,广宁王不与置评,淡淡地应了,就听皇帝继续问道,“我听说你满天下的请一位高僧回京?莫非,还是因你那王妃的缘故?” 元湛一怔,有些复杂地看着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皇帝,到底低头应了,却不肯多说什么。 “有什么能帮你的,只管与我说,怎么说那也是我弟妹不是?”皇帝虽然对广宁王妃印象不深,然而却听说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还十分纯善,这样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呢?况看着元湛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皇帝也觉得心疼,此时劝了两声,顿了顿,便小声儿对元湛说道,“后日,皇后要招她母家女眷入宫,她们家的女眷,你是知道的。” 广宁王还与人家结了一个仇。 “她们家不愿嫁到承恩公府去?”正主都关在天牢,就等着成亲之后流放,广宁王不叫人家退亲,真是叫人诅咒得不行。 “不愿意?”皇帝面上闪过一丝冰冷,轻轻地说道,“公府富贵,朕,没有叫她们跟皇后当年似的嫁到吃糠咽菜的人家儿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皇帝其实是个很小心眼儿的人,当年皇后吃过的苦,当众被这对儿母女嘲笑的模样,他全都记得。当年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如今做了皇帝,他自然不会憋着这口气。 别说什么堂堂皇帝不该与女子计较这种话,皇帝真心不怎么爱听。 仇人就是仇人,管他男人女人呢! “还得多谢皇兄开恩。”元湛很无所谓地说道。 “可怜母后,又要失望了。”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皇帝笑眯眯地说道。 胖猫仔儿在这短短的时间已经与皇后商量好往御花园当采花大盗,顺便叫更多的美人儿见识到自己的魅力,拱在皇后的怀里亲亲热热地一同往御花园去了。 才进了御花园,竖着耳朵的胖猫仔儿就陡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调笑声传来,之后,就见一个眉目似画儿,风流无限的美貌青年与两个红着脸笑着的宫女一同从百花之后走了出来,那青年一笑,带着风流韵味儿,妩媚得仿佛妖精一样。 见了这个熟悉的青年,阿眸陛下精神猛然一震,顿时从皇后的怀里一跃而下,凶神恶煞地用胖嘟嘟的猫躯拦住了这青年的去路! “喵嘎,喵嘎嘎!”混蛋啊!欠朕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第83章 看着眼前的拦路土匪,常王面上连春风都无法媲美的笑容陡然一僵,这青年转头深沉地望了望远方。 消失得太久,常王殿下都忘记,这宫里还有一只债主! “喵噶!喵噶!”还钱!卖了你! 胖猫仔儿一步一步的逼近中,常王觉得自己想跑是大概不能够了,只好摸了摸自己的衣袖,翻出了一个荷包来打开看了看,取出了几张银票放在胖猫仔儿向上摊平的小爪子上,无奈地说道,“三千两……我说我离开这么久,你只记得这点儿银子?” 不来个慰问什么的温暖一下王爷的心灵?想到这个,常王才看见胖猫仔儿的新造型,顿时眼角抽搐不能压抑,动了动嘴,喃喃地说道,“很有特色!” 猫尾巴竖了竖,之后胖猫仔儿扒拉了一下银票,顿时不干了。 怎么才三千两?!欠债的利息不用算?!真以为朕是活雷锋啊?! 常王目瞪口呆地看着胖猫仔扭着小身子滚到了后头一叫自己肝儿疼的俊美青年的脚下,小爪子往自己的方向义愤填膺地指来,显然是在告状,顿时吞了一口口水。 “利钱!快点!”虽然常王是兄长,不过武力值远远不是元湛的对手,对上这么一个柔弱的家伙,广宁王都不必亮拳头的,对着常王不耐烦地说道。 “十弟啊十弟,你何时竟如此……”为虎作伥呢?常王深沉地叹了一声,见胖猫仔儿坐在了地上垂着耳朵伤心极了,一边腹诽这小混蛋就知道这一招儿,却还是认命地又取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低低地说着“本王亏大了”,边将银票给了自己的债主,见这胖猫仔儿眉开眼笑地将银票都塞进了自己的小肚兜里,只觉得伤眼得要命,不由与自家弟弟凑近乎道,“谁给它穿的,也太……”村了。 “本王,怎么了?” “太叫人刮目相看了。”美貌逼人的青年含笑说道。 广宁王听了这个,满意了,抱着今日满载而归的胖猫仔儿就去扯花拔草的,皇后坐在一旁的亭子里头看着元湛陪着阿眸玩耍,眼角流出了淡淡的笑意,却还是与跟上来的皇帝有些疑惑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十弟对囡囡格外看重些?” 平日里跟着胖猫仔儿胡闹,这眼底下的纵容,也实在叫皇后心中生出古怪,只觉得广宁王这样的姿态,与其是养猫,不如说是在养媳妇儿。 “他喜欢,随他去吧。”皇帝也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反正胖猫仔儿又没有吃亏,此时便笑道,“况他如此,总比在府中对着他王妃伤心强些。” 虽然元湛在宫中的时候越来越长,然而却还是会回到王府,他询问过,这个弟弟的话十分简练。 给王妃疏通经络。 想到这个,再看看对着捧着小红花嗷嗷叫的胖猫仔儿勾起笑纹的元湛,皇帝的目光便温和了起来。 旁人做皇帝是为了什么他不知道,然而他却知道,自己做皇帝是为了什么。 为了叫自己爱着的人都欢欢喜喜,无忧无虑。 “他开心就好。”皇帝给皇后斟茶,喃喃地说道。 常王在一旁做出了绝美的姿势却没有人看,很失落的,不由就走到了皇帝的身边唉声叹气。 “生意赔了?”皇帝斜眼看着这个也很糟心的弟弟,恶毒地问道。 “您能想我点儿好么?”这么恶毒,常王真是无语了,顿了顿,这才继续叹气道,“只是寻常没有进宫,十弟怎么与囡囡这么好了?”明明风流双侠是他俩来着,一转眼儿小伙伴儿被拐跑了。 “你若再说没用的,就赶紧消失!”都说了,皇帝陛下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对上广宁王那叫一个和气,对上了好欺负的常王,就硬起来了,在弟弟幽怨的目光里面不改色地问道,“二皇兄,你寻找信儿没有?” 先帝第二子,皇帝陛下他二皇兄,当年先太子还没挂掉的时候先去死了死,然而皇帝却隐隐地知道,这个兄长还活着,不过是为了个女人隐姓埋名,抛了皇子的名位与一切。 常王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自然是皇帝最好的打探的工具。 当然,皇帝也不是想要将自己二哥找出来宰掉,多不兄友弟恭呀,不过找出来叫自己安心,还是可以有的。 “找着了,不然为何我在外头这么久?”常王看着满园的秀色,就觉得唏嘘起来,摇着头说道,“二皇兄也算是鬼迷心窍了,为了个女子荣华富贵都不要了,我瞧见他的时候,他们两个在盐城开了一间小医馆,生意也还好,只是他与二嫂太心软,没钱付账的求几句也就过去了,不是从前二皇兄聪明些带足了银子,恐怕只能喝西北风了。” 见着了穿着布衣的他二哥,常王就觉得情这一字坑人不浅。 好好儿的皇子,若是二皇子能挺住,先太子挂掉后的诸皇子夺嫡,上位的还不定是谁呢。 “别叫二皇兄过得太紧巴。”皇帝摇头说道。 “我给留了银子,皇兄放心就是。” “可有子嗣?”皇帝目光一闪,有些不经意般地问道。 “只有个闺女,只是年纪才十三。”常王轻轻地说道,“皇兄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她只以为皇兄是个大夫。” 小心地说完了这个,常王见皇帝对自己笑得更温和了,心中就一松,笑嘻嘻地跟着说道,“二皇兄说了,他年纪大了,这辈子是不能离开盐城的了,若是日后皇兄想念他,就与他书信,到底做过兄弟不是?” “既然是兄弟,就不要多想。”皇帝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越发地欣喜,拍了拍常王的手,这才慢慢地说道,“我只为了叫自己安心。” “弟弟明白。”常王很理解地说道。 这么能理解人的弟弟第三日,也有点儿吃不住了。 因皇帝要展现自己的兄弟爱,哪怕心里诅咒这皇兄,常王殿下还是不得不天天往后宫跑,就为了与这倒霉哥哥一起吃个饭和乐一下,这饭累得常王胃都疼,况胖猫仔儿被管住了,不敢随意沾花惹草,常王殿下如今形单影只无限凄凉,今日一入宫,就见皇后的宫中只有皇后一人看着宫中的名册等等,旁人都不在,将自己打扮得跟开屏的孔雀似的的常王逡巡四周,便与皇后笑问道,“皇嫂,囡囡呢?” “昨日闹得太晚,与你皇兄睡午觉呢。”屋中鸦雀无声,皇后小声儿与点头的常王笑道。 昨天晚上人猫大战,不屈的皇帝与强大的胖猫仔儿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到了后半夜,都累的不轻,因此今日都有点儿犯困。 当然,起因就是一根格外肥嫩的烤鸡腿儿这么个奇葩的原因,还是不要与常王说起了,两位陛下的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胖猫仔儿懒常王知道,然而皇帝竟然破天荒地睡午觉,就叫常王觉得有点儿意思了,想像了一下昨夜的鸡飞狗跳,这美丽得如同画卷般的青年便笑道,“皇兄今日心情不错?” “他哪里有不好的时候呢?”皇后搁下了册子叫茶,与常王轻声说笑了几句,正要再接再厉问问这弟弟王妃的问题,就听见外头有宫人进来禀告道,“荥阳侯夫人与三姑娘给娘娘请安。” “荥阳侯?”常王一怔,便微微皱眉。 他从前是八皇子府的常客,自然知道这嫂子出身荥阳侯府,且更要命的是,荥阳侯如今的这夫人是嫂子的继母,行事颇有些歹毒。 恐皇后吃亏,常王也不提不好与女眷见面了,厚着脸皮就坐在了座位上安之若素,顺便往宫门外看去。 就见宫门处,影影绰绰地就来了几个女人,当首一个面容娇艳,哪怕是已经年纪不轻,却还是光彩夺目,此时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的宫装,却掩不住那叫人心惊的美貌。后头的一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与前头的那贵妇面容有八分相似,却更妩媚些,眉眼间春色流转,水波粼粼透着情意,穿着讨喜的桃红色裙裾,赏心悦目极了。 只是常王看了这两个人一眼,之后想到皇后的温和与冯宁的疏朗,便摇了摇头。 太过俗艳,看多了脑仁儿疼。 那当首的贵妇自然就是荥阳侯夫人,实在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此时进来竟能恭敬地给皇后请安,口中还赔笑道,“娘娘如今越发威仪了。” 她身后的那少女却有些不甘不愿的模样,叫母亲一拉,方才给端坐不动的皇后磕头,之后飞快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安坐一旁无声的常王,目中陡然露出了惊艳之色。 “皇后娘娘入主中宫这么久,咱们竟然没有给娘娘贺喜。”荥阳侯夫人见闺女仿佛看住了一样,急忙推了她一把,然而见了常王,见这青年竟然敢在皇后的宫中安坐,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传闻来,顿时目光一闪,推着那少女笑道,“这位该是常王殿下,婉婉,还不给王爷请安?”见那少女含羞带怯地给常王请了安,这才与常王笑道,“也不知王爷……” “你今日,熏得是玫瑰香?”美丽如花的青年眼角勾起涟漪,含笑与那少女问道。 那少女眼中一亮,轻轻地点头,应道,“是。” “香气可再重些,不然日后你成亲,天牢气味儿大,我担心你夫君闻不出来。”常王殿下继续含情脉脉地说道。 听了这一句,荥阳侯夫人的脸色顿时白了! ☆、第84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常王殿下了! 荥阳侯夫人如今最糟心的就是这门婚事,睡觉都做噩梦的。 皇后动了动嘴角,撞进了常王那双清媚无辜的眼睛,只觉得见着了第二个胖猫仔儿。 都是这么坏! 装纯真的常王殿下眨了眨水意盎然的眼睛,见面前的美女笑容僵硬了,眼中还升起了晶莹的泪花,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取了帕子送到那名为婉婉的少女的手上,叹着气劝说道,“本王知道的,你是个好姑娘,这是心疼熏香银子?” 他偏头一笑,眼角有水一样的涟漪慢慢晕散开,抬眼对上头的皇后温声笑道,“到底是皇嫂的妹妹,她没钱,皇嫂就给点儿,熏香值什么呢?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叫功德不是?” 若他摆出王爷的谱儿来,也不过是寻常的仗势欺人,然而眼下却偏偏善解人意,句句往人心里捅刀子,就叫大家伙儿都接受不了了。 “王爷不知,这婚事……”荥阳侯夫人强笑了一声,见上手的皇后脸上带着纵容地看着发坏的常王,心里就是一紧。 她当年得罪皇后得罪得狠了,如今只怕皇后只会看自己笑话。况婉婉的亲事为何不能退,这其中皇后没发坏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皇后是在报复,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爱女嫁给一个流放的罪人。 为了这个,她就得跟仇人低头,左右日子还长着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婚事怎么了?”常王纤细美丽的手指在半空一划,目光落在了面前这娇滴滴的少女身后,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难道侯府还想要退亲不成?呵呵……本王就知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什么承诺信义呢?落井下石不是来的快些?他富贵的时候姑娘你愿意嫁去锦上添花,如今落魄了,也不过是嫌贫爱富。这虽然挺不是东西,然而大家都能理解,对不对?” 他一笑,眉目似画,在荥阳侯夫人面前却仿佛厉鬼! 这一刻在常王的面前,她竟然觉得这王爷说中了自己的心声,很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不过这王爷是不是在拐着弯儿地骂她? “怎么会?”荥阳侯夫人从未招惹过常王,觉得自己想多了,强笑了一声。 嫌贫爱富的名声传出去,哪怕她闺女是天仙儿下凡,也很难嫁到好人家儿去了。 常王愉快地看着荥阳侯夫人双手发抖的模样,拿手掩住嘴唇弯起眼睛笑了,如同弯月。 还是他小伙伴儿胖猫仔儿说得对,欺负人什么的,真是好开心呀。 心里的小人扭了扭,面上笑容和气的常王微微点头,赞赏地说道,“到底是侯府大家的小姐,果然有风骨。” 皇后知道常王此时如此,是在给自己撑腰,想到这皇弟的用心良苦,心里就十分感激。 勋贵那点儿事说不清道不明,谁家都糟心,关上门打出人头狗脑子来也不过是寻常,然而丑事若是闹到外头,总是叫人说一句不知分寸。 继母是个歹毒的人,然而若皇后不敬,外头就要说皇后骄狂,显贵了就不将继母与家族放在眼里。 皇后母仪天下,更不好叫人拿住这样的把柄。 “王爷不知。”荥阳侯夫人是个很有急智的女人,不然当年不会耗死了前头皇后的生母自己上位,见眼前的常王十分在意皇后的喜怒,知这二人只怕是交情极好,心中就是一动,暗中打量眼前的青年,见他笑如春风,容貌绝丽,如今府中没有姬妾,就在心中忖思了起来。 愿意为皇后张目,虽然为难的是她们母女,然而也能看得出常王的性情,这样的青年,合该做她的女婿。 日后人道婉婉一声常王妃,不是比皇后苦守八皇子府十几年才守得云开来的强些? 况常王都说极有钱,婉婉也不会吃苦。 心里想到这个,荥阳侯夫人眼珠子就转了起来,她是知道皇后定然不会肯叫这婚事退了成全婉婉的,然而若常王殿下自己相中了呢? 常王是皇帝的亲弟弟,总会成全的,对不对? 皇后目光落在了荥阳侯夫人的身上,脸色冷淡,只冷眼旁观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嘴角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来。 按规矩,她叫她进宫,然而若是以为她忘记旧日的仇恨一笑解恩仇什么的,对不住,皇后娘娘做不到啊。 “侯夫人今日入宫,是何缘故?”皇后是不肯叫这女人一声母亲的,此时捧了茶喝了,脸色平淡地说道,“本宫宫务繁忙,若是没有要事,侯夫人日后不必入宫。” “实在是侯爷的缘故。”荥阳侯夫人见皇后笑了,心里直跳,却还是咬着牙说道,“侯爷听闻大爷就要回京?这一大家子回来,多热闹,然侯府有点儿窄小……” “大哥哥得了陛下赏赐的宅子,父亲多虑了。”皇后见荥阳侯夫人目光闪烁,只冷冷地说道,“本宫是看顾家族的人,却不会叫你们都为非作歹!荥阳侯府左边住的是谭阁老,右面住的是礼部李侍郎!本宫听说父亲嫌侯府地方小,想要买了人家的宅子?说起来不像!若觉得小,就自己搬家!仗着本宫与太子的势逼迫?咱们在宫里都不敢这样张狂!”说到最后,皇后已经一脸怒色! 今日叫荥阳侯夫人入宫,她也是为了呵斥。 她不得势的时候都是缩头乌龟,恨不能没有她这个女儿,如今她得势了,自己还未如何,外头就仗着她张狂起来,都做梦呢! “皇嫂别担心,”常王就在一旁对皇后笑道,“太后娘娘的承恩公府前儿遭了大罪,皇兄不是还孝顺太后娘娘?不过是个侯府罢了,如今的荥阳侯不好,叫御史参一本,夺爵就是,反正世子也要回京……” 见荥阳侯夫人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美丽的青年便慢悠悠地微笑说道,“不过到时,就是新出炉的承恩公,岂不是比从前还体面些?”叫常王殿下说,就夺了荥阳侯的爵位,皇后不是两个兄弟们?大哥就去做风风光光的承恩公,落下的荥阳侯的爵位,正好就便宜了他很看好的冯宁冯将军。 两全其美,不过如此。 常王殿下心里美滋滋的,想到自己很有好看的那位很清朗的青年冯将军,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娘娘!”荥阳侯夫人脸色煞白地叫道。 “九弟说的,就是本宫的话。”皇后指了指猛地跪在了自己面前的荥阳侯夫人,脸色冰冷地说道,“你是应该跪!只是除了本宫,你要跪的人,实在太多!” “大姐姐怎么这样恶毒?!”婉婉在一旁看着母亲苦苦地跪在皇后的面前,然而皇后竟然一脸漠然,连动都不动一下的,竟忘了尊卑冲到了皇后的面前尖声叫道,“你怎么能叫母亲给你下跪?!你,你……”她突然叫道,“我要回府去告诉祖母与父亲,叫外头都知道你不孝!” 话音未落,就见皇后脸色不变,眉头都没抬,然而她身后的一个老嬷嬷却转身出来,抬手就是一个大耳瓜子! “婉婉!”荥阳侯夫人叫女儿被抽倒在地,顿时急了,爬过去将她抱在了怀里,见了婉婉姣好的脸上的鲜红的巴掌印,顿时哭道,“这是不叫人活着了!”她一生只有这一个女儿,爱如珍宝,却在皇后的面前受辱,实在叫她恨得眼里流血。 “下一次再敢在娘娘面前放肆,就不是一个巴掌了!”迎着荥阳侯夫人投向自己的怨恨的眼神,那老嬷嬷高高地仰着头傲慢地说道,“侯夫人得记着!皇家的尊严不能挑衅!娘娘是尊,你们是卑!先国法,再家法!娘娘给你们体面,唤你们一声母家,若是娘娘不喜欢,你们就是奴才!跪在娘娘面前算什么?就算是荥阳侯,见了娘娘,也得先磕头!” 这说得确实是真正的规矩,然而知道,与接受,却不是完全的道理。 荥阳侯夫人就不大能接受,掩面哭道,“娘娘的意思,是将我们做奴才么?” “瞧瞧你奴才不奴才的。”常王托着香腮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戏,听见更里头仿佛有隐隐的响动,显然是有人醒来,眼珠子一转,决定给添把柴,起身笑呵呵地亲手在那婉婉不敢相信,之后羞红了脸的羞涩里将她扶起,温柔地说道,“婉婉楚楚可怜,叫本王瞧着也不忍目睹不是?!” 方才眼睛睁得最大,都不舍得眨眼地看热闹的就是常王殿下了,只是这些都不必说,不然不是伤了美人的心? 常王殿下最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了,见那婉婉羞涩地应了,便笑眯眯地说道,“婉婉的心情都不好了,真叫人唏嘘,不如……”他想了想,指着一处角落的一张琴笑道,“去弹弹琴,许心里就好受了呢?” “王爷想听,你就弹琴去。”荥阳侯夫人见常王挺身而出,眼睛一亮,抹了一把眼泪都没问皇后一句可不可以弹琴,推了女儿一把。 婉婉目光潋滟柔软地看了常王深深的一眼,转身到了琴后。 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来,常王殿下笑容满面地听着这琴声,耳朵一抖,仿佛就听到了这琴声背后,还有一声十分愤怒的胖猫仔儿的咆哮。 睡午觉啊?听听琴吧! ☆、第85章 常王殿下越听就觉得这琴声越美妙,几乎是陶醉了。 坑胖猫仔儿一把的感觉真是太好。 这表情太美丽,叫荥阳侯夫人见了心中一动,觉得闺女有戏越发地给婉婉使了一个眼色,叫她好好儿发挥,争取把常王拿下。 深得母亲教导的娇媚少女目光流转,顾盼多情,手下连连拨动,琴声越发悠扬婉转。 皇后简直是无奈地看着常王缺德,觉得这一回胖猫仔儿的小黑账上一定留下了常王那浓重的一笔,有心阻止叫胖猫仔儿好好午睡,就见里头的宫室中皇帝揉着头皱眉打着哈欠走过来。 皇帝见了那自作主张弹琴的少女有些不满,坐在了皇后的身边咕咚咕咚地喝了两杯茶给自己醒神儿,这才对着诚惶诚恐地过来给自己请安的荥阳侯母女脸色有些冷淡地问道,“谁叫你们在宫里哭丧的?!” 他醒得比较早,早在胖猫仔儿还四仰八叉地睡在他枕头边儿上的时候就听见外头哭声震天,实在心烦得不行。 至于之后,不管是听见了那琴声后,那只胖猫仔儿不耐烦地在柔软的枕头里翻了好几个身,拿小爪子捂着耳朵不果后钻进了枕头底下妄图逃避这琴声的倒霉样儿,还是如今这小混蛋气得嗷嗷叫了两声正坐在枕头上默默运气,皇帝想想就觉得有趣,听见更里头传来弱水的轻轻的哄猫仔儿的声音,皇帝的嘴角默默地勾起,对着面前抬头看着自己的荥阳侯夫人冷淡地说道,“方才,为什么哭?” “大姐姐打我!”婉婉大声道。 她面容明媚俏丽,还带着些小小的不高兴,娇憨异常,寻常男子看的心都化了,然皇帝仔细地打量了她的脸一下,突然笑呵呵地问道,“都没破皮,可见只是轻轻打了你一下。” “不是,打得好重的,只是脸上不显!”婉婉见皇帝和气,急忙告状说道。 “打得那么重,脸上都显不出来,你的脸皮得多厚啊?”皇帝为便宜小姨子这厚脸皮深深地担忧了一下,见下头这两个母女都呆住了,便冷冷地说道,“朕看在你们第一次入宫,不知道这宫中的规矩,因此饶了你们这一回!” 他回头看着皇后笑起来,握住了皇后的手慢慢地说道,“这宫里宫外,谁敢对皇后不敬,就是与朕作对!皇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抽你,你就得把脸预备好,还得与皇后说‘谢主子的赏’!这,就是朕的规矩,嗯?!” “陛下教诲的是。”荥阳侯夫人见了皇帝看向皇后的眼神,一颗心顿时就凉了,拉住了婉婉的手低声说道。 那是一个男人看爱到骨子里的女人的眼神,有这样眼神的男人,为了心爱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荥阳侯就是如此,为了她,与发妻无情,连亲生子女都可以抛弃,多年不闻不问。 “知道就好,日后不要来烦皇后,你们一家子也糟心。”皇帝跟荥阳侯府没有什么感情,见眼前的这贵妇俯首帖耳的模样,眯了眯眼,继续说道,“赶紧给你女儿成亲,晚点儿,朕担心你们夫妻见不着她出嫁!” “陛下?”荥阳侯夫人有些疑惑地抬头。 “荥阳侯是大才,文韬武略的,朕从前就听说过,如今,给他一个机会。”皇帝和气地笑了笑,温声道,“朕听说蜀地风景秀丽,你们年纪也大了,去哪里做做官,就当做游山玩水,也是好的。” “蜀,蜀地?!”荥阳侯夫人没有想到今日进宫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竟呆住了。 蜀地如今豪族遍地,还有山里凶残的巴人,朝廷在蜀地的影响力一直都很弱,当地的豪族从不将朝廷命官放在眼里,哪怕是皇后她亲爹,只怕到了那儿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一个不小心叫人不高兴,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说不定的,这样的地方,这是一去不回头的节奏呀! “可是侯府上有老下有小,臣妾与侯爷走不开。”荥阳侯夫人这才知道,皇后对自己多温柔,皇帝这是要命啊,只讷讷地说道。 “大舅兄不是快回来了么?他正当年,正有精力照料侯府,你们放心地去吧。” 皇帝多和气的人呢?特别为人着想,笑呵呵地开解了眼睛发直的荥阳侯夫人的心,顿了顿,见这个女人低着头不说话,眼神慌乱,便挑了挑眉说道,“荥阳侯府的男子都有为国尽忠的心,当年侯爷不就是为了家国送了舅兄与阿宁往边关与敌人厮杀?天可怜见,阿宁那时才十二岁就上了战场不是?侯爷这样的心胸,朕真是感慨啊。” 常王本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皇帝欺负人,听到冯宁十二岁就上了沙场,想到之前见到的那个高挑纤细的青年,却突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十二岁的他在做什么?绫罗堆儿里打滚儿,却不知那个年纪的冯宁是怎样在沙场活下来的。 “不是!”荥阳侯夫人见到皇帝那双泛着笑意,然而内里冷漠入骨的眼睛,哆嗦了一下嘴唇,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来,今日叫入宫,是要与她们夫妻清算过往! “侯爷的心叫朕感动,如今朕就给侯爷一个报效天下的机会,你们不会叫朕失望的,对不对?”皇帝温声问道。 荥阳侯夫人颤抖了许久,突然求助地往敛目不语的皇后看去! 到底,到底是一家人…… 皇后没有退缩,迎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眼睛,目光坦然。 “娘娘,侯爷与我都老迈,您开恩。”荥阳侯夫人眼中的泪水滚出来,合着手恳求道。 “父亲与夫人都有机会老迈,却叫本宫不得不想到本宫的母亲。”皇后轻轻地说道,“母亲盛年早逝,实在叫本宫遗憾。” 她的父亲荥阳侯并不喜欢她的母亲,然而那时,她的母亲是官门嫡女,正经的书香门第的小姐,风评极好。 勋贵能娶到清流女是一种荣耀,他娶了她,却只是将她丢在家里当做摆设,到了她家中败落,家中又回来了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妹,她就再也没有立锥之地。 皇后静静地看着荥阳侯夫人伏在自己脚下央求,仿佛就想到了当年,母亲还大着肚子,知道了这两个的私情,哪怕是再痛苦,却愿意纳这个女人做二房,成全了父亲。 然而他们不知足,不想做妾,只想做妻,生生地叫母亲思虑过度,生下妹妹就死了。 “夫人与父亲夫妻情深,不是说再哪里都不在乎,只要有彼此在,就已经满足了么?”皇后想到当年荥阳侯抱着这女人在木然的母亲面前怒吼,后头还有荥阳侯太夫人的助阵,一家子的逼迫,眼前的这些还不抵当年的万分之一,就突兀地笑了笑,轻轻地说道,“这是喜事儿,本宫,就在这儿贺一贺你们,来日与母亲的坟前,本宫也叫她为你们高兴高兴。” “当年旧事,娘娘一定要赶尽杀绝么?!”荥阳侯夫人尖声问道。 “旧事本宫早就忘了,何来赶尽杀绝,另有……阿宁的婚事,自然有本宫做主,无需夫人为她筹谋。”皇后见荥阳侯夫人目光一缩,便淡淡地说道,“至于哥哥,本宫想着,您也见不着了,赶紧给婉婉成亲才是。” 她说完了这个,想到荥阳侯该在家中如何绝望,许还会诅咒自己这个不孝女,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有些骄横的婉婉的身上,嘴角勾起了一个轻轻的笑容。 明明,应该享受到万般宠爱,被捧在手心长大的,是她的妹妹阿宁呀! 偏过头去不再看眼前的这两个人,皇后就红了眼眶。 常王已经笑不出来了,他见了这荥阳侯夫人,想到这样的人给冯宁做婚,不定是个什么样儿的晦气女子,就觉得那青年是吃亏的了。 “夫人再三推脱,莫非是对皇兄心存怨愤、”常王捏着桌上的一朵盛开的鲜花嫣然一笑,和气地说道,“天子之命,能跟你说这么多已经是脸面,可千万别给脸不要脸!” 这个是继母,冯将军得吃了多少的苦哇!忙完了自己的那点儿事儿,常王殿下觉得自己很应该与自己很看得顺眼的冯将军沟通一下感情,至少也得当个好朋友,弥补一下胖猫仔儿被弟弟拐走后的空虚不是? 正想着胖猫仔儿呢,青年一转头,就见内宫处怒气冲冲地冲出了一只黄橙橙的胖猫仔儿! 这猫仔大概低血压,被吵醒之后整张猫脸都鼓起来了,也不娇气地叫人抱着走路了,穿着一件火红的小肚兜就卷到了众人的面前,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在场众人,之后目光落在了那架琴上。 “囡囡醒了?”皇后急忙唤道。 “喵噶!”方才是哪个王八蛋?! 扭着小身子咆哮了一下,阿眸只觉得眼前发黑,许久之后,方才一脚踢开了面前对自己赔笑的常王,走到了呆呆地俯瞰自己的荥阳侯母女的面前,目光落在婉婉那双带着些痕迹的手指上,顿时大怒! “这是……”看着这古怪的胖猫仔儿对自己吐了一口口水,婉婉拉着母亲的手叫道,“母亲!” 阿眸陛下高高地仰着头,在她的抱怨声里撇着小短腿儿冲到了琴案旁,对着赔笑的常王使了一个眼色,叫他抱了自己上了琴案,岔开两条小短腿坐在了琴上,左右呸呸地吐了两口口水在毛爪子上,看着面前这架古琴的目光格外凶狠,气势汹汹地伸出了自己的爪子按住了琴弦! 叫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见识见识阿眸陛下的琴技! ☆、第86章 激烈澎湃的琴声代表了胖猫仔儿那愤怒的心情! 整个宫室都笼罩在魔音灌耳之中,皇帝恨不能堵住耳朵,然而在外人面前,哪怕是天塌下来也得若无其事不是?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皇帝陛下用眼神杀死给自己招祸撩闲的倒霉弟弟,之后,抚掌在这比弹棉花还难听的声音里笑赞道,“果然不同!” 天底下再难有这样叫人崩溃的琴声了! 听过胖猫仔儿弹琴,皇帝陛下这后半年都不想再听见一点儿的动静! “母亲!”婉婉想要堵耳朵,然而见荥阳侯夫人脸色发白,却纹丝不动地立在琴声之中,到底有些脑子苦苦地忍耐,之后见着了熟悉的小黄毛儿,顿时想起来了! 这不是从前皇子府里那只特别讨厌的肥猫么! 当初她在外头与皇后狭路相逢,推了皇后一把叫她给自己让路。可是等她回头好好儿地立在树下,却被树上掉下来的石头砸破了头。 树上能掉石头?! 她那时恍恍惚惚地见着了一团橙黄从树间掠过,因这个还与荥阳侯告状,叫父亲亲自往皇子府上去骂了那个异母姐姐一回,给自己好好儿地出了一口气。 只是时间久了,她都有些记不得,如今才想起来竟然就是这只肥猫! “喵噶!”给朕鼓掌! 气急败坏地弹了一把棉……琴,胖猫仔儿跳起来站在琴上傲然地看着这群人类,嗷嗷叫道! 罪魁祸首常王硬着头皮拍起了巴掌,叫了好,亲自上前将肥嘟嘟一团的胖猫仔儿给抱下来,殷勤地给它斟茶倒水儿,表扬道,“囡囡的琴技越发地好了。” 胖猫仔儿冷酷地哼了一声,扭过了自己的小脑袋,眯着眼睛看住了眼前的这对母女,抬爪就将爪子边儿上的茶杯向着那荥阳侯夫人踢去。 踢的就是这真爱! 不乐意,找广宁王告状去啊! 有恃无恐格外欺负人的胖猫仔儿见荥阳侯夫人偏开身子避开了茶杯,嘴里就发出了嗤嗤的嫌弃声,看了看爪子,陡然大惊,猛地跳进了皇后的怀里,举着自己的小爪子叫了起来。 阿眸陛下的爪子多金贵呢?竟然小肉垫儿都红了! “囡囡乖啊,回头咱们好好儿睡。”皇后心疼得不行,在荥阳侯夫人怔怔的目光里给胖猫仔儿揉小爪子,许久之后有些不耐地对荥阳侯夫人说道,“夫人若无事,退去吧。” 这样无视的模样,那少女婉婉娇艳的脸上就露出了委屈与怨恨,不由自主往常王的方向看去,见这位美丽的青年含笑,目光却落在了在皇后怀里垂着小脑袋打瞌睡的胖猫仔儿的身上,目中就生出了明亮的泪光,就在此时,就见皇后宫门处又有一人进来,银甲重剑威风凛凛,正是她的姐姐冯宁,眼见常王的目光转移到了冯宁身上的瞬间竟然笑起来,格外好看,婉婉心中越发不甘。 男人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王爷方才赞小女的琴声,小女很开心。”见常王对冯宁招手,婉婉就走过去怯怯地对常王说道。 常王转头,目光带着疑问。 他赞过这姑娘的琴声么? “您还想小女开心,允许小女弹琴,谢谢您。”冯宁漠然的目光里,这少女的脸陡然红了,扭着衣角小声儿说道。 常王殿下的目光越发茫然。 冯宁脚下顿了顿,心里鄙夷了一下荤素不忌的常王,直奔皇后的方向,见皇后正含泪给胖猫仔儿揉爪子,低头在皇后的怀里扒拉了一下昏昏欲睡的胖猫仔儿。 “别闹它!”小东西起床气可大了,皇后都恐冯宁叫胖猫仔儿一口吃了! 此时阿眸陛下感到头上被动了土,反射性儿地抬头,就见着面前有个美人儿,还没有什么熏香的怪味儿,拿小爪子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嗬!这不是风靡后宫的冯宁冯将军么! 心里高兴了,胖猫仔儿晃了晃脑袋,也不困了,嗷嗷叫着跳进了冯将军的怀里,幸福地在这美人儿的脸上蹭了蹭。 “这不科学。”常王见阿眸竟然没有动怒,还主动去勾着冯宁亲近,顿时傻眼了。 “王爷……” “姑娘你很烦知道么?”自己中意的未来小伙伴儿被胖猫仔儿抢走了,常王的心情大坏,况冯宁抱着阿眸坐在皇后的身边,目光在自己与婉婉的中间逡巡,看着自己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只色狼,这种心情与美人的误解多叫王爷伤心呀,见这婉婉这姑娘不依不饶,虽心情好,然而皇子过来的哪里有真正好性儿的呢?常王的脸顿时就落下来了,冷冷地说道,“姑娘你已然有了婚约,得自重些,知道么?” “王,王爷。”少女呆呆地看着常王,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之后怨恨的目光投向了莫名其妙的冯宁。 都是因为她出现,王爷才对她冷言冷语了! 胖猫仔儿从小肚兜儿里掏出了一块桃干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嚼,左右逡巡,看着这出伦理大戏很快活的。 “喵噶。”点个赞! 胖猫仔儿拍了拍自己的小爪子。 “下去吧。”皇帝的目光正看着胖猫仔儿撒娇,见荥阳侯夫人还不走,妄图与自己恳求,顿时就不耐烦了,呵斥道,“出去!” 荥阳侯夫人万般无奈,只恨当年为啥为了叫这继女过得不好将她换给了八皇子,却隐在心里不敢说,含泪退出了皇后宫中。 早知道,还不如叫她嫁给死鬼六皇子呢! “她们没有对姐姐怎么样吧?”冯宁转头与皇后关切地问道。 “有陛下,还有九弟,我哪里会吃委屈呢?”皇后指着下头嫣然一笑的常王,与冯宁温声道,“九弟看顾我,你替我谢谢他。” “多谢王爷!”听常王善待皇后,冯宁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远远地对着常王抬手抱拳。 “冯将军客气了不是?你我好友,何必这样外道?”常王也是摆手笑道,特别地和气。 冯宁疑惑地摸了摸嘴角,见常王一脸的言之凿凿,便心中生出了疑惑来。 难道她的记性已经坏到忘记了自己好朋友的地步?怎么她的印象里才与这位王爷见过一面? 冯将军沉默了下来,把玩着胖猫仔儿的毛耳朵不说话了。 “阿湛怎么今日还没有来?”皇帝的目光投向了外头,四处看了看,见元湛今日没有出现,便突然笑道,“这可是稀罕事儿。” “今日林家那两个孩子往禁卫去,阿湛自然是要跟着,省得叫人欺负了。”皇后见皇帝点头,想了想便笑道,“他竟极上心岳家的事儿。” 林家那两个青年不过是隔房的兄弟,元湛竟然也愿意相帮,可见对嘉靖侯府的重视。 当然,这其中也有林家三老爷要脸,自己主动搬出侯府的缘故。 原来是给自家堂兄撑腰去了,这个可以有,想到从前这两个堂兄很照顾自己,时不时偷偷从外头买点儿好玩儿的好看的给自己吃小灶儿,阿琇都没份儿的,胖猫仔儿就满意地甩了甩尾巴,决定回头给元湛一个满意的亲亲。 “我不也是,很上心岳家的事儿?”皇后言谈中有对元湛的赞赏,皇帝醋了,就在一旁邀功地说道。 这个倒是真的,皇帝陛下上心岳家,上心到快叫人家家破人亡了! 常王无语地看着这个皇兄,许久之后,看着与胖猫仔儿抬着爪子教它站起来的冯宁,挑了挑眉。 冯宁的身上有一种十分干净磊落的气息,叫常王坐在他的身边就心里舒坦。 赶明儿,得好好做朋友啊! 皇帝发了坏,给了荥阳侯当头一棒,还不等荥阳侯府如何地哭声震天,承安王府里头,一个面色黝黑的黑小子垂着头跪在了承安王的面前。 “你,你说什么?!你要娶个宫女儿?!”承安王是个十分高大的中年人,身体一向保养得不错,然而听了儿子的话,也眼前发黑! 宫女给宗室做正妻,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呀! “她,她不是宫女。”元清小声儿辩解地说道,“伯府贵女,她是个好姑娘!” “放屁!”弱水从前什么身份,承安王门儿清,抬腿就给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一脚骂道,“她只要做过奴婢,世人就永远都记得!你还想娶她,简直就是丢人!” “不对,”想了想,生怒的承安王突然停下来怀疑地问道,“莫非是她看你老实,因此引诱你?”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儿子喜欢她。”听见父亲心中疑了弱水,元清急忙摆手飞快地说道,“从前因她是宫女,儿子知道您断然不肯的,恐这心思害了她,因此不敢说。可如今她也是贵女,身份不同。从前又如何呢?咱们老祖宗当年还要过饭呢!英雄不问出处,只日后,咱们好好的,父王您也想看着儿子快乐对不对?” 他急的脸都红了,又有些害怕,害怕承安王找弱水麻烦。 “你才要过饭呢!”这个是祖宗的黑历史,承安王气得半死,指着儿子的鼻尖儿骂道,“她能跟你祖宗比?!罪臣之女,还当宫女,多……” 丢人呢?! “多什么?”一声突然从一旁传来的好奇的疑问,连同转瞬指到了头上冒汗的承安王鼻子尖儿的银枪,叫承安王明智地将后头的话连同口水一同吞进了肚子里。 “王,王妃?”承安王眼睛对上银枪那锐利的锋芒,哆哆嗦嗦地唤了一声。 “你!手抱头靠边站!”一手持银枪的宫装贵妇看都不看与她赔笑的承安王,威严地喝道。 ☆、第87章 “看在儿子还在的面上……”承安王见赔笑不好使,眼珠子都直了,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银枪,心里泪流满面,对着面前格外杀气腾腾的贵妇央求道。 这一幕从小到大不知看了多少遍,元清习惯地低头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说!”承安王妃拿枪尖捅了捅面前的中年,眯着眼睛问道,“本王妃听说前日王爷往西城伯府喝酒,回来的时候西城伯每人赠了一个美人儿,怎么没见王爷带回来给我瞧瞧?莫非?”她冷笑了一声问道,“王爷还玩儿起了金屋藏娇?” 说到这里,那银枪再进一步,很有一枪捅死负心汉的势头, “本王卖了,卖了!”承安王哭头哭不出来了,哪里有方才面对儿子的威风,见自家王妃对自己冷笑,急忙从怀里翻出了一张簇新的银票来送到了王妃的手上,小声儿赔笑地说道,“英王府的老三看中了那丫头,我想着反正也就是个丫头,不如卖了,赚点儿银子给王妃打首饰多好?”他讨好的模样叫元清有一种呆滞的感觉,顿了顿,承安王见银枪收起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敢养小的,你是知道本王妃的。”承安王妃掐了掐赔笑的王爷的脸说道。 “知道,知道。不敢,不敢的。”承安王点头哈腰地说道,高大的身材全都塌下来了。‘ “这又是怎么了?”见元清跪在夫妻的面前,承安王妃就心疼了,急忙拉了儿子起来问道。 “你自己问他!”说起这个承安王就有气,顿时就直起了身子骨儿冷哼了一声骂道,“没出息的,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你猜猜那是个什么姑娘?!” “为女人要死要活很丢脸么?这是应该的!”承安王妃踹了这厮一脚,待听元清说起乃是皇后身边的那个弱水,承安王妃怔了怔,便沉吟了起来。 “那丫头的身份……” “身份怎么了?你王妃我当年也是罪臣之女,你忘了你跪在你父王面前非我不娶的蠢样儿了?”承安王妃毫不留情地暴露了王爷的黑历史,在元清诧异仰慕的目光里,承安王脸上挂不住了,只甩手说道,“那怎么能一样?!她怎么能与你比?!” 他,他家王妃跟他可是真爱! “怎么就比不得?”承安王妃哼了一声,将银枪往一旁一放,这才摸着儿子的大脑袋问道,“你喜欢她,若是咱们不同意,你要如何?”她摸着下巴很有兴趣地问道,“要不,你私奔一下试试?” “奔者为妾,儿子是要明媒正娶,叫她风风光光的。”元清才不肯私奔呢,连个名分都没有,多委屈心上人呢?此时就闷闷地说道。 “呸!”这就是不乐意的承安王了。 “不肯私奔,这还算是我的儿子。”承安王妃满意地点了点头,见儿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却还是理智地说道,“弱水,恍惚间我从前见过,只是印象不深,明儿我进宫去好好儿瞧瞧,若是好的,她的身份也还好,又是你喜欢的人,咱们就干脆点儿给你们定下来,早点儿成亲生儿子。” 儿子为了个姑娘都不肯成亲的,其实也很糟心,况别处也有些流言,叫承安王妃好生气的。 元清年纪大了,还不肯成婚,整日里与军伍中的小青年儿们往来,这,这不是有点儿别的意思吧? 因这个,承安王妃也担心过儿子来着。 如今知道儿子喜欢个姑娘,能生儿子的那种,承安王妃也不求别的了。 “这怎么行?!”承安王妃三言两语就定了这话,承安王大惊! “一边儿蹲着去!”一声河东狮吼响起,震得承安王头昏眼花,就在这样的气氛里,元清闷闷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又出现了。 “她,她还不知道呢。” 承安王妃脸上的笑容停滞了,呆呆地看着又黑又傻的儿子,见他抓着头对自己憨憨地笑了,张了张嘴,只恨这个是儿子,不能如对夫君一样抽一耳光! “那你跪在你父王的面前……”八字没一撇,要不要这么拼呢? “总得把障碍都消了,才好与她表白不是?”元清在母亲凶狠的目光里垂着头小声儿说道。 “你儿子比你强些,想当年,我还得跟你一起跪着来着。”承安王妃看了看儿子期待的目光,指了指一旁嫉妒得不轻的王爷,顿了顿,便好奇地问道,“若她不喜欢你……” “这就是我的命了。” 黑塔一样的少年偏偏用一种幽怨的声音表达自己的失落,见着的人都觉得头晕。 “知道了。”承安王妃头疼地说道。 因有儿子的意思,第二日一早,承安王妃就清晨入宫直奔皇后处,见了也不说别的,单刀直入地问道,“娘娘身边儿有一女孩儿名为弱水?臣妾闻她极出众的,因此想要见一见。” “嫂子这话说的,”皇后笑了,见承安王妃并没有恶意,心中也疑惑,便与一旁的宫人吩咐道,“去叫弱水来。” “大姑娘往园子里去了。”那宫人急忙小声儿说道。 弱水身份与从前不同,不能再以宫女的身份称呼,因此宫中都称一声大姑娘。 听弱水往园子里去了,皇后看了看天色,见还是清晨呢,心里就直摇头,与在一旁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承安王妃笑道,“那孩子心眼儿实惠,这个时候大抵是往园子里去接花朵儿里的露水了,回头她回来,我叫她来给嫂子请安。” “什么花什么露水?”承安王妃眨巴着眼睛迷茫问道。 “就是我身边那个囡囡了,”皇后无奈地说道,“这小东西挑剔得紧,还想一出是一出,前儿不知听谁说起清晨的朝露极风雅清爽的,满地打着滚儿要,不给不行,弱水最在乎它了,这些时候每每早晨都往院子里去。” “囡囡?满地打滚儿?”承安王妃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 这仿佛说的是个娇气的小孩子,可是这宫里头最小的那个,也做了太子威严的很呀! “前儿我与陛下往嫂子府里去,还带着它,你都忘了?我抱着它来着。”皇后急忙笑道。 承安王妃的眼前这才仿佛出现了一只肥嘟嘟的胖猫仔儿的形象,想到那猫仔儿在承安王府胡吃海塞,一只猫干掉了一桌子肉的彪悍事迹,嘴角抽搐了一下。 “原来,原来是那孩子。”眼瞅着皇后目中的慈爱挡都挡不住,承安王妃不是只会舞枪弄棒的人,顿时也一同慈爱了起来。 不过,愿意对一只土猫都这样上心,日后照顾她那傻儿子,也能叫人放心了。 她儿子可比那猫好伺候多了,至少黑小子从来不喝什么花露水儿! “原是她的心,我们等等就是,不急,不急。”承安王妃越发地笑起来,觉得弱水这样的姑娘吃过苦,更没有贵女的骄矜,心里就喜欢了几分,待说了一会子话,就见外头迎着清晨的霞光,一个身姿柔媚婀娜的少女缓缓而来,这少女眉目似画秀美得仿佛月下盛开的花朵儿,脚步轻盈,行动间就是一种美妙的韵律,只叫承安王妃见了就在心里赞了一声。 确实是个美人。 不过这美人儿怀里抱着的不是怒放的鲜花,而是一只黄橙橙还穿着红肚兜儿的胖猫仔儿,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弱水过来。”皇后见弱水的手臂上还挂着一个小篮子,就含笑叫她过来温声道,“你这孩子,这点子活儿,只叫下头的人去做就好,怎么你竟自己动手?” “主子喜欢,我也怕旁人粗心不洁净。”弱水急忙将舔着爪子抹脸的胖猫仔儿放在了皇后的桌上,给皇后与承安王妃施了礼,这才将小篮子里的一小杯晶莹的露水放在了阿眸的面前。 阿眸偏头看着含笑的承安王妃,想了想,将这杯露水拱到了这位王妃的面前。 这是元清的亲娘,必须要讨好! 说起来当初八皇子府与承安王府走动得极好,然而阿眸却很少见到这位王妃,反而是因经常与元恕元德在前院儿玩耍,与这位王妃的几个儿子更熟悉些。 如今记忆回来了,她更记得,当年与承安王妃还是个忘年交来着。 蔫儿坏蔫儿坏的广宁王妃,经常做狗头军师背地里给这位皇嫂支招儿,怎么收拾妄图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承安王来的。 它也记得,这位皇嫂很容易讨好的,弱水想要讨好她,简直完全不是问题。 “这是给我的?”承安王妃从前没有注意过这胖猫仔儿,况这么个形象真心伤眼,正觉得土气,却见这猫仔儿格外地机灵,顿时有点儿明白为了皇后这样疼爱它,便低头笑问道。 胖猫仔儿蹲坐在这王妃的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甩着自己的尾巴。 “你就是弱水?”承安王妃哪里会与猫仔儿抢食儿吃,将茶杯塞进了阿眸的怀里,拉过了弱水上下地看了,只觉得满意极了,却又有点儿担心。 这小姑娘这么柔弱,她都恐儿子力气大些,把这孩子给折断了。 “可定亲了没有?”承安王妃顿了顿,温和地笑问道,“除了那承恩公府的那个。”一晚上的时间,足够她知道许多事了。 完全没有! 胖猫仔儿在弱水通红的脸色里,严肃地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 ☆、第88章 皇后算是看出来这嫂子想干什么了。 说起来,若是承安王府,皇后还是很放心弱水嫁过去的。 承安王妃性情疏朗开阔,难得纯善的性子,这样的婆婆总不会苛待了自己的儿媳妇儿。 况元清是第三子,在王府住两年就分家出去,自由自在的,也很好。 “弱水这丫头最是个本分老实的性子。”想通了这些,皇后的笑容就越发地欢喜了,指着垂头不说话的弱水与承安王妃笑道,“她从前叫人陷害,落到了教坊去,嫂子你知道不知道?这丫头身上就藏着刀,谁敢碰她一下儿就要同归于尽的。” 教坊的经历瞒不了,皇后只能隐晦地告诉承安王妃弱水的清白,见这位嫂子的脸上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她顿了顿,便继续说道,“这些年在咱们面前,她从不冒头谄媚,就做自己的活儿。” 什么是自己的活儿呢? 照顾娇气的胖猫仔儿呗。 “竟是这样的好孩子。”承安王妃越看弱水越喜欢,况弱质纤纤的美人儿,总是更叫人喜欢的。 “都是我应该做的。”弱水心里有些茫然地说道。 如今这场面,是要她嫁人么? “你从前吃了苦,如今却已然是金尊玉贵的小姐。”承安王妃却不再往下说了,拍着弱水的手温柔地说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日后,你也多来王府与我说说话,我那儿如今寂寞,就少个姑娘与我开解,叫我那儿热闹热闹。”见弱水抬头呆呆地看着自己,格外地单纯,她就越发地笑起来,继续说道,“我家那个孽障,你也见过,平日里有什么事儿,只管使唤他。” “不敢。”弱水小声儿说道。 “你们年纪仿佛,他有点儿笨,你们一处说说笑笑,也能带进他些。”承安王妃温声道。 这竟然就是同意的意思,况仿佛还要看弱水喜欢与否,这样开明,连皇后都有些诧异了。 胖猫仔儿已经甩着尾巴跳进了承安王妃的怀里撅着小嘴巴亲她! “瞧瞧这小东西,古灵精怪的。”承安王妃哈哈一笑,又抹了手腕儿上的一串十八子给了弱水,这才转头与皇后笑道,“我爱这孩子的人品,娘娘不要怪我与你抢人。” “你这一抢,我的身边更寂寞了。”皇后就笑道。 “谁叫这天底下的好孩子,都收拢在娘娘的身边呢?”承安王妃一摊手笑道,“这就怨不得别人惦记不是?” 她言谈爽利,最得皇后喜欢的,说说笑笑果然时辰过得飞快,不大一会儿就到了下朝的时候,承安王妃今日得了喜事儿,还有个傻小子在家中等候呢,想了想,便与弱水笑道,“我今儿在宫外饕餮楼定了一桌儿的菜,想着叫你尝尝,况你在宫里久了,出去逛逛,散散心也是好的。” “怎敢叫王嫂破费?”皇后急忙笑道。 “你舍得叫她出宫去,别说一桌子菜,咱们府里有的,你喜欢什么我都给。”承安王妃顿了顿,便继续笑道,“就叫清儿跟着你们,省得不安全对不对?” 这老娘亲自出马给儿子约会姑娘的真心不多,胖猫仔儿拉了拉迟疑的弱水,急促地叫了一声。 弱水红了脸颊轻轻地点了头,又对承安王妃福了福。 “你不必有负担,她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若你不喜欢阿清,也不必担心。”见弱水怔怔地看着远处承安王妃的背影,皇后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温声道,“只是阿清也算是有心,不肯与你有私情,走了明路的意思,单这份儿心意就很难得。”她叹了一声,握住了弱水的手温柔地说道,“女子这一生,很难遇见对的人,一个男子愿意对女子这样尊重,只这一条儿,就强出了世间绝多的男子了。” 拿女子当摆设,当玩意儿,当没有自己感情的物件儿的男子太多,越发叫元清的心意可贵了起来。 “奴婢从未想过这些的。”弱水讷讷地说道。 她都预备好照顾胖猫仔儿一生,待服侍胖猫仔儿没了,她就留在皇后的身边做个嬷嬷,安静地过完这一辈子就好了。 至于嫁人,她竟从未想过。 “那就从现在想。”皇后点着弱水的头笑眯眯地说道。 她对自己的语气与姿态,真像母亲呀,弱水的眼睛顿时就红了,伏在了皇后的膝上,小心翼翼地将头埋进了皇后的怀里,感觉到被这个女人温柔地抱住了,忍不住伸出胳膊搂住了皇后的腰。 “你记得,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总有我给你做主。”皇后摸着弱水的头发,轻轻地说道。 胖猫仔儿瘪着嘴巴,眼睛里含着泪花儿感动地看着,拉了拉弱水的衣角。 那什么,饕餮楼的那桌儿菜,千万别忘了阿眸陛下呀! “有娘娘护着,我就有勇气试一试。”弱水偏头看着胖猫仔儿口水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忍不住低头笑了。 这一笑秀色绝伦,直叫阿眸看的眼睛都直了。 “试什么?”弱水正试图抱住胖猫仔儿起身,就听见外头有和气的笑声,一转头,就见目中晶莹流转的常王一身翩翩的青衣走来,不由偏过脸面无表情。 这王爷不定从哪儿骗了小宫女儿才回来呢! 胖猫仔儿显然也是这么个想法,只是自从被盖戳有主儿,阿眸陛下已经金盆洗爪,再也不招蜂引蝶了。 因为总是要求饶,也很叫猫为难的。 “你没上朝?”刚下朝,论这距离飞也飞不过来的,皇后诧异地看着心虚的对自己拱手的常王,不由叹气道,“你与阿湛,你皇兄最信任的人了,你竟还不知帮帮你皇兄?” “今日有别的缘故。”常王目光漂移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新衣裳,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本想今日进宫来与冯将军联络一下感情,日后这也亲近些不是?没想到兴冲冲地进宫,迎面一盆冷水泼了常王殿下透心凉。 冯将军今日休沐! 没见着冯将军,常王殿下很失落的,此时见皇后一脸喜气洋洋,弱水小姑娘还有点儿羞涩,他便好奇地问道,“什么喜事儿?” “这个不能与你说。”皇后就笑了。 “莫非是有了心上人?”常王见胖猫仔儿在弱水的身边扭着小屁股很开心的模样,福至心灵地问道。 “有时间理弱水,我这做嫂子的只想请你赶紧寻个王妃来。”恐弱水面嫩,皇后就在一旁犀利地插了常王一刀。 “待弟弟遇上心爱的女子,定给皇嫂带回来过目。”这话题很频繁了,常王殿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嘻嘻哈哈地说了,顿了顿,便有些好奇地问道,“今日我进宫,听说冯将军休沐,只是仿佛他并不住在荥阳侯府,如今是……” “她自个儿在边关得了许多的战利品,换了银子买了宅子,就在嘉靖侯府那条街上。”皇后顿了顿,见常王目光清朗,显然不是看中了冯宁啥的,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便和气地说道,“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头,也不知道吃住如何,没个人照料,实在叫人担心。” 这个倒是真的,冯宁虽然是女子,然而军伍的做派很严重,不是行军打仗,什么都能忽略的。 据说这死丫头在家的时候图省事儿,一天就吃一顿饭! 这叫一天吃八顿的胖猫仔儿情何以堪! “确实叫人担心。”常王皱了皱眉,想到自家王府就在嘉靖侯府隔壁的那条街,该与冯宁的宅子很近,他素来都是吃住精致挑剔的人,很有底气地与皇后笑道,“皇嫂若是放心我,就将冯将军交给我,保证叫他好好儿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皇后看着热情的常王,突然笑得叫阿眸竖起了头上的小黄毛儿。 觉得皇后娘娘的笑容像大灰狼,胖猫仔儿抖了抖,之后伸爪子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小肚皮,扯了扯弱水的裙角。 该出宫去吃饭了! “你不等阿湛了?回头只怕他又生气。”皇后见胖猫仔儿只记得好吃的,急忙提醒道。 阿眸低头掐爪一算,觉得自己吃了饭就回来,还可以跟元湛再吃一轮,就对着皇后讨好地拱了拱自己的毛爪子。 “知道了,你呀。”皇后妥协地捅了捅阿眸的小脑袋,到底叫弱水带着它一同去了。 常王殿下厚着脸皮跟着一起去吃霸王餐,一路宫车滚滚,见同在车中的弱水小姑娘都不肯搭理自己,抱着目光期待的胖猫仔儿不说话,常王很无聊,正要与她说话,却陡然听到外头的两匹马扬声嘶叫了一声,之后,竟是宫车晃动不停地一路往前方急冲而去! 知道这是惊马,常王心中叫了一声不好,正要跳出车停住这惊马,就陡然感到宫车一停,闷哼了一声,猛地撞在了车门上! “无事了!”车外,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听出了这竟是冯宁的声音,常王目中露出了欢喜,只觉得有缘……人生何处不相逢,急忙捂着头探头出去,见了一青年拉着马的缰绳逆着日光看来,竟陡然小心肝儿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冯将军!”正打了个招呼想要与冯宁说一句救命之恩啥的,常王殿下就陡然听见车里,一个柔软的女声急切地问道,“主子伤着没有?!叫奴婢看看!” 常王殿下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僵硬了,回头就见帘子被吹开了一些,露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来。 他回头,就见日光里那卓绝的青年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第89章 常王有些小伤感。 他想和冯将军做朋友,可是仿佛两人之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误会。 换了旁人也就罢了,然而冯宁一看就知道是严肃的人,风花雪月什么的,大多会叫这类人看不上。 “这个……不是将军看到的那样,”木然地看着冯宁将手中的缰绳放下,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对自己颔首,显然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常王便努力地给自己辩解道,“其实,我与她不熟。”手都不叫摸的,当然跟他不熟。 这一回冯将军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看负心汉! 被做奸在床都死不承认的就是这么一款了。 “主子,还哪里疼?”这二人正相互深情对望,那里头的佳人已经焦急地探出头来,就见秀美绝伦的弱水双手捧着一只小肚兜儿歪歪扭扭凌乱不堪,翻着白眼儿奄奄一息的胖猫仔儿探出头,眼睛都红了。 此猫仔的头上鼓起来一块儿,显然方才磕得不轻。 阿眸陛下听到美人的呼唤,努力地颤抖了一下自己的小爪子,嗷呜地叫了一声。 天可怜见的,这一下差点儿把阿眸陛下的魂儿给撞出来! 弱水看着可怜巴巴地在手上抽搐的胖猫仔儿,看见它舌头都歪出来了,颤抖地对着自己伸出小爪子来,仿佛临终道别似的,急忙握住了,哽咽地说道,“都是奴婢不好,非要出来!咱们这就回宫去!” 若不是为了她的婚事,胖猫仔儿眼下还与广宁王开开心心地玩耍,怎么会受了这个?看着从小到大都没有遭过这样的罪的阿眸,弱水就抹了一把眼泪,清泪之下,越发地楚楚动人了。 小爪子动了动,艰难地向着馆子的方向指去! 挂掉前,它得做只饱死鬼呀! “就一个包,瞧你紧张的,揉开了就好了。”常王是个温柔的人,就在一旁柔声安慰道,细雨轻声的,显然恐吓着了柔弱无助的小美人儿。 这片好心喂了狗,见他这么没有人性,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胖猫仔儿受伤还没心没肺,弱水覰了他一眼,转身将手上软乎乎的小身子搂紧了! 被美女鄙夷了的感觉真受伤,不过常王斜眼覰着冯宁的表情,见他见着了车中的是弱水与阿眸,脸上便缓和了起来,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温煦,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 冯宁久在宫中,自然知道弱水并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女孩儿,如此,常王殿下的清白全是抱住了。 不过自己的清白得叫别人证实,很辛酸呐! 常王心中头一回对自己的名声为难了起来,这一旁阿眸已经开始倒吸凉气了,拿爪子叫弱水给自己揉头上那个好大的包,胖猫仔儿记住了常王对自己的无情,甩了甩耷拉在外头的尾巴,不舍地叫了一声。 “知道了,”见它缓过来了,弱水就忍不住一边落泪一边笑了起来,小声儿说道,“去了饕餮楼,给主子再点一个大肘子……不叫娘娘知道。” 常王听了这话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后目光落在了冯宁手中提着的一袋子烧饼上,见这青年今日穿着一身的素净常服,乌黑的长发用精致的银冠扣在头顶,十分精神,这大街上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都回头看两眼,急忙问道,“将军这是出门?” “买点儿烧饼吃。”冯宁觉得这地儿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晃了晃烧饼,见胖猫仔儿“重伤”之下竟然还嗅着烧饼的味儿拼命地扭头看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这小东西为了吃的也是拼了,随手掰了一块递到阿眸的嘴边,却见这奄奄一息的胖猫仔儿努力地伸出自己的小爪子,笔直地指向了她手中的另外一块儿。 “喵噶……”那块儿芝麻多。 “这个,咱们一会儿就吃饭,将军不必管它。”常王平日已经很不要脸,然而霍然发现,小伙伴儿的无耻程度已经突破天际了。 冯宁却无所谓,随手将从前的那块塞进嘴里,将芝麻多,胖猫仔儿中意的那块塞进了猫嘴里,见它将饼搁在肚皮上双爪捧着低头拼命地啃,一旁还有个姿容绝色的少女给它转转叫它啃得方便些,沉默了一会儿,对着常王拱了拱手,准备回家。 等明日回宫,她得问问她那皇后姐姐,是不是亏待了这猫仔儿,饿着它了。 看看这凶残的吃相! “将军留步。”常王低头看了看自己格外美丽的衣裳,对上头暗纹修竹点了一个赞,之后急忙唤住了转头的冯宁,看着她手上的烧饼,想到了之前在宫中见过的荥阳侯母女,心里竟觉得有点儿心疼,也不知这青年是怎么在恶毒的继母的手下长成栋梁的,他看着冯宁满不在乎地啃着两个铜板一个的烧饼,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轻声问道,“咱们往饕餮楼去,将军不如同行?” “我就不去了。”冯宁觉得还不如回家睡大头觉呢。 “没有别人,就咱们几个,将军都认识。”常王温和地看着莫名其妙的冯宁,劝道,“总比吃烧饼强些。” 常王这种看小白菜的眼神儿叫冯将军汗毛都竖起来了,然而见那胖猫仔儿啃完了烧饼爬起来对自己目光炯炯,想到这小东西暴饮暴食的模样,便点了点头。 弱水太过溺爱,不肯管,她得看住了,别叫这小东西撑死。 “走吧。”冯宁想了想,见四周常王的亲卫已经聚齐,还在常王面前请罪,也不管,就自己进了宫车,看着弱水抱着阿眸回了车里,从小桌上倒了甜甜的果子汁细声细气儿地喂给哼哼唧唧的胖猫仔儿,看着那张一心一意的脸,突然觉得,这姑娘日后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想什么呢?”常王免了亲卫的请罪,自己回了车中,见冯宁看着弱水的目光若有所思,就有些小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也很美来的,冯将军怎么不来看他? “弱水很好。”冯宁与这位王爷真心不熟,只简短地说完了这个,就抱着烧饼待着闭目养神。 这青年不是看中了弱水吧?常王的目光落在了弱水的脸上,见这是一张秀美如花,秀色绝伦的脸,再看看清俊挺拔的冯宁,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对儿璧人。 不知怎地,常王殿下心里就有些失落,觉得小伙伴儿还没有勾搭到手就已经被拐走了。 冯宁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常王那幽怨的目光,眼睛都不睁,抬手就扣住了常王伸到了自己面前的那只爪子,冷冷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色狼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常王也不知道为啥自己的爪子就在这冯将军的面颊边儿上,此时回了神,讪笑地抽出手赔笑道,“你脸上有灰尘。”见冯宁看都不看自己,他沉吟了片刻,便忍不住轻声问道,“烧饼没有营养,怎么能吃这个呢?你家中的厨子这么懒?还得你一个主子亲自来外头买吃的?” “我一个人住。”冯宁冷淡地说道。 常王殿下的心里顿时出现了一瘦小少年躲在漏风漏雨破屋子里蒙着打着补丁的被子含泪凄凉啃烧饼的画面。 “你,唉!”美丽的青年眼眶都红了,觉得自己与这青年的相遇就是为了叫王爷好好照顾这朝廷的明日之星来的,急忙说道,“你这样不顾忌自己的身子骨儿,这可怎么行?”他见冯宁清隽消瘦,再看看那只躺在美人儿怀里好享受的胖猫仔儿,只觉得这真是冰火两重天呀,就讨好地与冯宁说道,“本王……我的王府,就在你家隔壁的街上,日后你休沐出宫,就往我的王府来吃喝,本王绝不叫你吃这玩意儿!” “不必,多谢。”不知好歹,说的就是冯将军这种人了。 “怎么不必,你撒爪!”正要与冯宁继续说一说热汤热水的好处,常王就见一只胖猫仔儿虎视眈眈地拿爪子按住了自己的手。 “喵噶!”朕也要去! 胖猫仔儿觉得伤心了,这小伙伴儿多少年的交情,只知道冯将军,不邀请阿眸陛下,这种搞小团体的行为必须谴责,哼哼唧唧地抱着常王的手。 “你忙得过来么?!”常王忍不住问道。 他听皇帝抱怨,嘉靖侯大人如今不请皇帝陛下游园子了,只强烈要求单独带着胖猫仔儿回府住几天。 这皇后都不干,躲着日日请进宫的嘉靖侯夫人走,还能便宜了他? 穿着红肚兜儿格外神气的胖猫仔儿仰着小脑袋,表示行不行是一回事儿,请不请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行了,知道了,你也来。”常王是扛不住这胖猫仔儿的,无奈地妥协了,转头又抓住了冯宁的手殷切地对他轻声说道,“咱们之间,不必客气的,你放心,本王一定好好照顾你!” 冯宁的手被这厮紧紧地握住,终于皱起了眉头,睁开一双狭长的眼睛侧目看着他,慢慢地说道,“你做什么动手动脚?!” 找死啊?! “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少块肉么?”常王见冯宁一怔,便笑道,“怕什么呢?” “男人?”冯宁眯了眯眼,见常王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善良的笑容,低头想了想,这才微微颔首道,“日后,就叨扰王爷了。” 觉得她是个男人,如此,拿这厮的王府当食堂,其实还算占便宜来着! ☆、第90章 冯将军虽然觉得常王有点儿腻歪,不似男子的爽快,然而有人要给自己提供免费食物,结束了冯将军饿死家中的可能,那么这点小小的缺点还是可以忍受的。 在常王欢喜地与不耐烦的冯将军询问爱吃什么的问话中,宫车再次缓缓而行,一路没有再发生意外,然而却行到了一条长街上时,听到了远处的大街上传来了喧哗的声音,之后前方的车架竟纷纷避道,给一家红幔飞扬的奢华宫车让开了笔直的道路。 常王的身份虽然尊贵,然而今日轻车简行并不十分惹眼,况常王也很不喜以势压人,因此也跟着那些车退开了路,到底有些不喜,常王挑了帘子往那张扬的宫车看了一眼,便微微皱眉。 “是谁?”冯宁刚入京,还没有见识过敢在勋贵满街走的京中还这么狂妄的,不由疑惑地问道。 “一个皇妹。”常王犹豫了些,难免有些厌恶地说道。 先皇的公主们死了不少,然而也活下来几个,其中固然有十分知趣老实的庆德长公主,却也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整日里折腾的,这就是其中一个,序齿排在庆德长公主之后,然而成亲却比庆德早些。这位公主最彪悍的事迹,就是面首无数,想当初都传言与前头已经挂掉的一位驸马姐夫有一腿。 虽然人各有志,各有各的过法儿,常王并不会对这样的妹妹心存鄙夷,然而荒唐起来当街强抢良家美少年入公主府,就有些过了。 那前头的街上还存着宫车过后甜腻的香气,胖猫仔儿嗅了一下打了一个喷嚏,就见冯宁不感兴趣地合上眼,急忙扑进了她的怀里。 它好害怕呀! 快来保护阿眸陛下! 冯宁闭着眼睛将软乎乎撒娇的胖猫仔儿搂在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安慰。 弱水是知道这人是女子的,听了常王的话也有些怕,急忙依偎到了冯宁的身边。 常王沉默地看着一瞬间小伙伴儿左拥右抱了,深深地羡慕了起来。 弱水这丫头倔强的很,当初摸一下差点儿剁了王爷的贼手,这竟然上杆子依附,这得多大魅力呢? 莫非如今妖孽美男已经落伍,都得是安全可靠点儿的有为青年?! 心里想着这些,众人就到了饕餮楼。这是京中极有名的馆子,自然热闹非凡,宫车到了后院儿,常王先下车,见院子里一个黑小子穿着一件暗红的绣着牡丹花儿暗纹的簇新锦衣摸头傻笑,顿时揉了揉眼睛。 这品味,直逼黄毛红肚兜儿的胖猫仔儿! “你,你这衣裳!” “二哥知道侄儿今天……”元清羞涩地望了低头的弱水一眼,小声憨厚地说道,“因此特意给侄儿寻的新衣裳,二哥说了,侄儿这么穿,可精神了,还能显得白点儿!” 承安王府简直一家子奇葩,要不就是黑小子他二哥跟他有仇,常王呵呵地笑了,觉得为了这桌菜竟不能发表真正的想法,违心到这个地步,自己也是拼了,意味深长拍了拍这傻侄儿的肩膀,给他默了个哀。 只要狗眼没瞎,都得叫这黑小子出局! “你来了。”承安王妃说了,别吓着了心上人,得徐徐图之,因承安王妃回王府之后对弱水评价很高,因此整个王府都沸腾了,纷纷出主意给元清,连一开始很不屑的承安王都忍不住主动贡献出了自己的金腰带来,如今金灿灿的腰带就勒在暗红的锦衣之外,特别地醒目耀眼,很满意自己这一身儿,元清就对弱水抓着头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打扮,今日的这身儿……” 一生孤的节奏。 常王在一旁在心里小声下了定论。 “很好看!”弱水细细地看了元清的衣裳,认真地说道。 她从来不说谎的,元清欢喜得不行,忍不住红了脸羞涩地问道,“真的?” “真的!”美丽的少女严肃地说道。 弱水姑娘的心里,主子特有的小黄毛儿与红肚兜,这两种颜色最好看了! 常王瞠目结舌!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刷到弱水这美人儿的好感值,是因为常王殿下没有穿红衣裳系金腰带! “里,里面请。”元清心中犹自欢喜,更相信家中父母兄弟的品味了,完全忘记了姐妹与嫂子们看向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开开心心地将弱水等人引上了二楼的包间儿,他此时紧张完了,嘴巴就伶俐了许多,看着弱水坐下,伸手给胖猫仔儿拿出了一个小垫子,因耳濡目染,自然知道弱水要做什么,急忙自己掏出帕子主动给阿眸陛下擦爪子,口中连声道,“放着我来!” 他偷偷儿注视了这女孩儿多久呢?早就知道她的习惯了。 弱水不大乐意,然而见阿眸十分悠闲,还主动抬着爪子叫黑小子服侍的模样,微微点头,坐在一旁看着指挥道,“轻点儿!把毛儿擦干些!” “哦哦!”元清忙忙碌碌服侍好了得意的胖猫仔儿,这才对弱水讨好地说道,“多做几回熟悉了,就好了!” 这是要经常相见的意思了,弱水见这少年殷切,看着自己的目光格外专注,心里一颤,轻轻地应了。 胖猫仔儿偏着头看了这黑小子一会儿,觉得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小啊,从前这厮对自己可没有这么周到,觉得应该训练一下,指了指对面的一碟子坚果,甩了甩尾巴。 “给扒皮。”弱水指挥道。 黑小子带着梦幻的笑容去开坚果壳儿。 常王看着这狗腿的侄儿,只觉得一山又比一山高,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又见冯宁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手上还提着那袋儿该死的干巴巴的烧饼,想到方才这青年很看好弱水的样子,不知为何就突然说道,“承安王兄一家很喜欢弱水,我瞧着这是要订给阿清的意思。” 见冯宁目光疑惑地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他也觉得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古怪,却在那双看神经病的眼睛里硬着头皮微笑道,“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成家?” “没兴趣。”冯宁转头说道。 “是没兴趣,还是挑花眼?”常王笑嘻嘻地凑过去,胳膊压在冯宁的肩膀上笑道,“咱们可是好兄弟!你喜欢什么样儿的,给我参详参详?” 嬉笑间,他离得这青年近在咫尺,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青草的清新香气,叫自己灵魂都清醒了一样。那青年白皙精致的面孔就在自己的面前,每一分仿佛都带着光彩,竟叫常王怔住了。 “神烦!”冯宁很不喜欢与人这样亲近,军伍中谁敢靠这么近绝对是被揍飞的节奏,此时见常王竟然还不滚蛋,一把将这呆滞的青年推到一边儿去。 倒在椅子里的美丽青年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再次往冯宁的方向看去,还带着些不可思议。 他,他竟然觉得这青年将军美丽极了! 对于抽风的常王,只要不靠过来,冯将军完全没有兴趣理睬,安之若素地也拿着坚果磨牙,见胖猫仔儿撅着小屁股冲着一堆坚果狼吞虎咽,便忍不住提起了这张牙舞爪的猫仔儿皱眉道,“这个不好克化,少吃些。” 阿眸也知道这个的,见冯宁关心自己,回身就给了她一个飞吻。 元清见拦住的胖猫仔儿被提走,蹭了蹭,就蹭到了弱水的身边,咳了一声,有些郑重地说道,“我,我喜欢你的。”他见弱水看过来,急忙继续说道,“我从前不说,是恐父王恶了你,日后只怕会害了你。如今你好了,我不想在边上看着。”他看着自己的手,见弱水静静地听着,轻声说道,“我没有多大的本事,也未必多富贵,然而我的心都是你的,日后,我的,就全是你的,我一定对你好一辈子!” “这话真好听,”弱水抿起嘴小小地笑了,轻声说道,“你背了多久?” “一晚上了。”元清老实地说道,“只是我的心是真的,我从未与别的女子说过这样的话,日后,也不会再对别人说。” “三爷,我从前做过丫头。” “我祖宗从前还讨饭的呢。”元清毫不犹豫地将对付亲爹的说辞搬出来了,见弱水的眼睛睁大了,就小声说道,“就咱们俩关起门过日子,谁想说什么,随他说去!” “我……” “不必此时就给我说法,我愿意等你。”元清怔怔地看着弱水,痴痴地说道,“前头几年我都等过来了,我愿意一直等下去的。” 看到那双认真的眼睛,弱水竟然无法拒绝,慢慢地低下了头。 这厢房之中气氛古怪的时候,外头的小二已经叫满满的菜摆上了桌子,唯独没有这些小感情纠结的胖猫仔儿甩着尾巴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国王一样逡巡了一圈儿,之后,转头目光炯炯地落在了闭目不语的冯宁的手边,看了看那个装烧饼的小袋子,眼珠子转了转,贴着桌面匍匐到了烧饼的旁边,伸出锋利的小爪子勾破了那纸包,之后,偷偷地从那纸包里往外掏烧饼! 坚持不懈终于无声无息抓出一张芝麻小烧饼的胖猫仔儿,正要将吃的往嘴里塞,转眼就被提着尾巴倒拎了起来,对上了冯宁面无表情的脸。 “满桌的菜你还偷吃,”冯将军对着作奸犯科的小混蛋慢慢地挑眉问道,“你这么馋,大姐姐知道么?!” ☆、第91章 被当场猫赃并获的胖猫仔儿垂着小脑袋,低眉骚眼地哽咽了一下。 “烧饼干巴巴的,并不好吃,况吃多了烧心。”冯宁见半空的胖猫仔儿对自己拱着小爪子作揖,心里一动,还是将它放下了,取了筷子给它夹菜。 阿眸对着这姑娘叫了一声,转身就扑向了饭桌,凶神恶煞见者胆怯! “少吃点儿。”捅了捅头都不抬的胖猫仔儿的小肚皮,冯宁笑了笑,见常王还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仿佛被什么打击了,想了想,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不吃?” “怎么可能。”常王回神儿见冯宁狭长的一双眼睛清澈地看着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急忙也笑了,却不敢饮酒恐生出事端来,取了茶水给自己与冯宁倒上,这才看着她笑问道,“你说要来我的王府吃饭,只是我突然想到,你兄长就要回京,日后,自然有你兄长照顾你。”说起这个,他心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失落,只是叫常王殿下惊恐地丢在了脑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常王便强作镇定地问道,“叫个唱曲儿的进来?” 一定是王爷多日不见美女的缘故! 饥不择食了。 “还是清净些。”冯宁摇头拒绝,只是吃着饭,便淡淡地说道,“我大多都在宫中,在外居住的时候极少,自己住就足够,不必兄长费心照顾。” 况冯将军她哥每每见面,总是要念叨她的终身大事,实在叫人头疼。 “那还是来我的王府!”常王的心里又古怪地欢喜了起来。 “拜托你了。”这厮有些话唠,不过冯将军还能忍,见一旁胖猫仔儿吃得眉开眼笑,脸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摸着它的毛儿小声说道,“也只有它才会这样无忧无虑。” 胡说! 朕日理万机,天天思考的大事可多了! 阿眸陛下忙里偷闲地回头看了冯宁一眼,拿尾巴勾着这美人儿的手腕蹭了侧。 这明显是占便宜的节奏,常王急忙拉下来这小色鬼的尾巴,见胖猫仔儿吃惊地看了自己一眼,带着几分古怪,咳了一声说道,“挨挨蹭蹭的,成何体统!” 真是特别地正人君子。 这厮今天莫名抽风,阿眸陛下懒得与他计较,待吃得小肚子鼓鼓的,胖猫仔儿吐出了一口气,仰天躺在了冯宁的怀里,抱着一碗消食茶慢慢地吸溜,预备消消食儿,回头回宫赶场儿。 “下一回,咱们去踏青吧?”见弱水虽吃得不多,然而脸上带着笑容,心情极好,还细声细气与自己说话,这样在一起的画面之前只有梦中才有的,元清就觉得自己受到了鼓励,壮着胆子邀请道。 弱水为难地低头想了想,觉得踏青的地方一定不会有馆子,看了看心满意足地捧着茶杯甩尾巴的胖猫仔儿,她便轻声道,“这饕餮楼我很喜欢,下次还在这里见。”踏青什么的,哪里有吃饭叫人开心呢? “好,好!”元清什么都肯答应的,一个劲儿地点头! “好,好!”厢房的门外,就传来了少年的笑声,还有似模似样的模仿声,显然外头有人偷听。 元清一呆,飞身而起扑过去开门,就见门外,元恕元德正嘻嘻哈哈对他挤眉弄眼,更远些的地方,一位安静的抱猫少年带着些鄙夷地看着自己,正是元智。 “你们!” “行动挺快,咱们都没想过,你竟然敢打弱水的坏主意。”元德见这兄弟的脸红了,笑嘻嘻地进了屋子,给常王施礼,这才坐在了冯宁的身边一同看着那只心满意足的祖宗,顿了顿,这才在冯宁的耳边轻声说道,“外祖到处寻您呢,别回您那宅子了,不如直接回宫去。” “怎么了?”常王敏锐地问道。 “三姑娘要上吊,外祖父心疼死了,因母后不肯罢手,因此才想寻……”元德说到这里,见常王的脸色不大好,急忙问道,“王叔?!” “那样待你,怎么还敢叫你张目?”常王便为脸色平静的冯宁抱不平地说道,“你只搬来我的王府!本王不信,荥阳侯敢寻上本王的大门!”他一贯优雅洒脱,然而一想到冯宁吃过的苦头,想到皇后所说这青年十二岁就上了沙场,就觉得心里亏得慌,此时见冯宁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他只觉得心里发疼,便冷冷地说道,“为父不慈,实在是畜生!” 元德有点儿傻眼。 他姨母的倒霉事儿,他王叔气什么呀? “对了,祖父还真敢寻王叔您。”元德想到了什么,急忙与看过来的常王飞快地说道,“侯夫人说了,您对三姑娘有意,感情是情不自禁的,正想与父皇说呢。” 他对荥阳侯府这便宜母家心存芥蒂,因此姨母都不肯唤的,只肯以三姑娘称之。 “胡说。”常王艳丽的美貌一狞,之后便释然地笑道,“本王从不是随便的人,”在元德无语的目光里,他含笑说道,“皇兄最知道我的,况传得满京城才好,难道坏了的是本王的名声?” 常王殿下风流多情的名声名动京城,再添上荥阳侯府这么一个小姑娘,完全是锦上添花,只是叫常王想着,有了这名声,三姑娘,那个婉婉,恐怕要嫁不出去呀! 元德突兀地笑了笑,温和地敛目不语。 他如今也有了几分城府,自然看得出荥阳侯这么急着要与常王攀亲,更多的,是想要留在京城,不要被发配到蜀地为官。 哪怕皇帝对荥阳侯府再多厌恶,然若婉婉做了常王妃,看在弟弟的面上,皇帝怎么也得放荥阳侯一马。如此荥阳侯府咸鱼翻身,那婉婉也富贵双全,得多得意呢? 正与常王毕恭毕敬地说话,元德就见元恕元智坐在了自己身边,看着那只雪白的,据说是什么纯种的波斯猫已经顾不得矜持伸出爪子去抓桌上的食物,元德就对红了脸的元智和气地一笑。 “都叫你的猫给带坏了!”元智偏头红着脸哼道。 胖猫仔儿知道自己竟然带坏了这波斯猫,也十分不好意思,抬头给元智拱了拱毛爪子,顺手拍了波斯猫一下,叫它矜持点儿! “算了算了。”今日元智在大街上抱着猫压马路,就撞见了元恕与元德,只觉得好烦,却叫这两个贼笑的家伙拉过来偷听,作为一个很有礼仪的少年,他到底觉得自己有些不合适,就与迷茫地看过来的元清道歉道,“对不住!”为了礼貌,他没有对这位不大熟悉的堂兄诡异的打扮做出置评。 换个人他能鄙视死! “无事。”元清今日得了心上人对自己一笑,正高兴呢,见元智虽有些傲气,然而十分纯良,就笑道,“都是自家兄弟!” 阿眸觉得自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很应该遛个弯儿,眼见元恕与元德是准备长待的模样,偏头扒拉着耳朵想了想,就决定去看看自己的亲爹。 对着弱水招了招手,毛爪子指了指要去的方向,见弱水懂了,阿眸就缩在她的怀里闭目养神,叫元清赶车往嘉靖侯府去。 宫车一来,就有人迎了弱水往里头去,顺便禀告。阿眸目送元清走了,伏在弱水的怀里四处看着,就见嘉靖侯府临近夏天,更多的枝叶茂盛了,往谭氏的方向去的一条小径上,正有两个女孩儿并肩而来,见这两个是乔姐与阿慧,阿眸的眼睛就是一亮,嗷嗷地叫了一声,见乔姐快步走到自己的面前,想了想,从怀里掰了一块芝麻少的烧饼递给了诧异的美貌少女。 这烧饼到底叫阿眸陛下打滚儿撒娇带回来了。 “给我的?多谢。”乔姐听说过这胖猫仔儿很吃独食的,见它竟然匀了自己一块,虽然很小,却也很欢喜,拿起也不在意是从胖猫仔儿的小口袋里翻出来的,就塞进了嘴里,眼睛都笑得弯起来了。 见那阿慧也抿着笑容地走过来,阿眸觉得不好厚此薄彼的,就也掐了一块递给阿慧。 “我不大吃面食的。”阿慧迟疑了一下,道了谢,收了这烧饼放进了荷包里。 “你呀,这不吃那不吃的,挑食成了这样,若不是大舅母惯着你,换了是我,饿你两顿你就知道了。”乔姐与阿慧的感情很不错,都是寄居在侯府的,便笑着说道。 “偏你多事。”阿慧含笑拍了乔姐一下,见弱水抱着胖猫仔儿走在自己的身边,便急忙笑道,“姐姐累了没有?我与乔姐儿帮你抱?” “不必。”弱水微微颔首,跟着两个女孩儿一同到了谭氏的房里,就见此时谭氏已经迎出来了,见了嗷嗷叫的阿眸,谭氏到底还知道忌讳,只连声笑道,“真是喜事上门,这宫中的贵客到了!”说完,亲手拉住了弱水的手一同进屋,坐下后见胖猫仔儿跳进了自己的怀里,一边给闺女顺毛儿,一边与弱水笑道,“我都听侯爷说了,你如今可都大好了。该吃的苦,你都吃完了,日后,也该是一帆风顺。” “多谢夫人。”弱水感激地说道。 “大好?”乔姐不由好奇地笑问道。 “你在家里不知道,这孩子,原也是金尊玉贵的小姐,正经的贵女,”谭氏见弱水垂头腼腆的样子,便笑道,“她是永定伯家的姑娘,日后,你们姐妹一处玩耍,可不许怠慢。” “永定伯?”阿慧与乔姐对视了一眼,不由疑惑地问道,“京中,有一位永定伯么?” ☆、第92章 “你们年纪小,能知道多少?”嘉靖侯夫人不过是一笑,指着弱水笑道,“日后,只喊她姐姐就是。” 因嘉靖侯夫人看起来十分重视弱水,乔姐与阿慧急忙起身重新与弱水厮见过,又见她身上虽然穿得素净,然而头上一只简单的金簪上头嵌的那枚红宝足有雀卵大,又听嘉靖侯夫人笑言弱水极得皇后宠爱,哪怕是如今也舍不得叫回伯府,而是跟着皇后住在单独的小院子里头,就都对弱水高看一眼,又见弱水并没有为人奴婢过的自卑,乔姐便忍不住赞道,“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姐姐!” “摸着良心说,阿琇也不如她。”谭氏笑道。 太夫人爱到骨头里的那个二房的阿琇也是京中名声极大的美人儿,多少人仰慕的,虽然心术不好,谭氏却不得不承认,那姑娘比自家闺女好看多了。 当日广宁王越过了柔媚多情的阿琇,却看中了还是个胖团子没心没肺的阿眸,谭氏的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下来。 “相由心生,心美,人才更美。”乔姐认真地回头说道。 她与阿琇虽然都很得嘉靖侯太夫人的宠爱,然而彼此却很看不上对方,阿琇嫌乔姐愚笨,乔姐觉得阿琇心术不正,因此彼此并不和睦,谭氏嗔了乔姐一眼,拍着怀里挺着小肚皮直哼哼的胖猫仔儿便关切地问道,“你母亲这些时候可叫人怠慢了没有?” “大舅母别听母亲说分就是雨的,不然,咱们竟无地自容了。”乔姐就急忙笑道,“这府里是舅母的规矩大,有您的话儿,谁敢怠慢我们?” “阿慧呢?”因阿慧是孤女,客居在侯府,因此谭氏格外在意些。 “并没有什么,只是老太太与我说些些话。”阿慧红了脸,有些羞愧地说道,“原是我不该高攀的。” “三舅舅自己个儿都没有说不行,外祖母这是操心太过了。”前儿嘉靖侯太夫人知道三儿子夫妻看中了阿慧,就有些不乐意,盖因孤女么,命格都有点儿硬,她担心克了自己的孙子,况阿慧没有母家的助力,日后孙子的前程岂不是要艰难?太夫人并不是一个鼠目寸光的人,自然看见了以后的辛苦,对阿慧就很不满意,叫她到了自己面前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只希望她自己知难而退。 乔姐因与阿慧住得近,因此便劝道,“老人家难免想得多了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外祖母转圜的时候。” “正是这话。”谭氏在一旁微微颔首说道。 “我明白的,老太太是长辈,我只在心里仰慕的,不会计较。”阿慧笑了笑,到底是个安静的性子,坐在一旁只看着乔姐与谭氏说笑,见弱水在一旁,一双眼睛笔直地落在胖猫仔儿的身上,便在一旁微笑问道,“姐姐从前,一直在皇后娘娘身边么?”她的目光有些憧憬,轻轻地说道,“瞧姐姐的性情,极安静的,前一次陛下来游园,咱们也没有见过姐姐。” “我不大走动,只服侍主子的。”弱水简单地说道。 “主子?” 弱水指了指懒洋洋伸懒腰的胖猫仔儿,偏头想了想,便与阿慧问道,“妹妹也在这府中很多年了?” “我五岁上家中大祸,阖家亡故,奶娘带着我千里上京,投奔了林伯父,这十几年来一直都住在府中。”阿慧想到从前,目中露出了笑意,轻轻地说道,“还记得我刚入府,因年纪小,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哭得厉害,却不敢叫别人听见,还是……”她顿了顿,面上露出了些怀念来,偷偷地望了望说笑中的谭氏,这才抿嘴笑起来,轻轻地说道,“还是大哥哥安慰了一回,才好了。” “大哥哥?”弱水想了想,就想到嘉靖侯府的三房老大正是倾慕阿慧的那个,没有想到这两个竟然有这样的渊源,顿时就歉意地说道,“是我话多了。” “这些不过是儿时旧事,姐姐多虑了。”阿慧温和地笑了笑,见胖猫仔儿跟着谭氏起哄,小爪子搭在乔姐的手臂上跟着她一起咿咿呀呀地叫,不由羡慕地说道,“乔姐儿的性情更爽利些,总能叫太太欢喜。” 哪怕有个不着调的亲娘,然而乔姐也很得谭氏的喜欢,才入京一年,就已经与谭氏很亲近了。 “各人有各人的好。”弱水自幼养成谨慎的性子,便平淡地说道。 正说些寻常的话,就听见外头有匆匆的脚步声,胖猫仔儿探头往外一看,见竟然是芝兰玉树一般的林萧带着急色进来,见了趴在乔姐手臂上的阿眸,这青年就松了一口气。 “我听说囡囡过来坐坐,恐晚了见不着了。”今日穿着威严的官服,这青年越发地生出了威仪,一张美人面因匆匆走来带着些红润,照亮了阿眸的眼睛,见了自家哥哥,胖猫仔儿就叫了一声飞身跃起,这一踢腿儿一跃起,飞出的距离竟然才是从前的一半儿,眼瞅着林萧大笑着上前抢住了自己,阿眸陛下厚着脸皮拱在了这青年的怀里。 那什么,今天吃得有点儿多,下一次阿眸陛下一定特别轻盈! 乔姐见了林萧抱着胖猫仔儿忽悠了两圈,猫仔儿快活得直拍爪子,顿时就取笑道,“大表哥难得有这样跳脱的时候。” 阿慧看着林萧,也抿嘴低头笑起来。 “自然是不同的,对不对?”林萧素来温和,哪里会与妹妹对嘴,只低头摸着阿眸油光水滑的小皮毛,之后,嘴角抽搐了一笑,与弱水无语地问道,“这小衣裳是个什么情况?” “王爷说了,好猫都得穿衣裳。”弱水木然地说道。 胖猫仔儿认真地点头,显然觉得有理。 谭氏见闺女被忽悠得找不着北,看在女婿苦苦守着的份儿上,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显然是纵容了。 “下回,叫公主给你做更好看的小衣裳,好不好?”林萧举着胖猫仔儿的两条小爪子笑问道。 “它又听不懂,大表哥与它说这些,不如做出来给它穿上。”乔姐就在一旁建议道,“我瞧着囡囡喜欢红色?前儿我那儿得了大舅母给的一块料子,红彤彤的可好看了,给囡囡做?” “给你的,你自己做衣裳,它还有呢。”谭氏点了点乔姐的头,正欲叫人往下头将府里所有的红色料子都送上来挑选,就见外头竟然是匆匆地进来了两个少年,见正是元恕与元德两个皇子,后头竟然还没有人进来禀告,谭氏顾不得呵斥府中的下人,急忙起身笑道,“二位殿下怎么有空?” 这位是师母来着,元恕与元德急忙行了礼,叫谭氏侧身避开了,元恕便急忙说道,“咱们带囡囡回宫。”他顿了顿,见谭氏有些舍不得,目光就落在了一旁举着胖猫仔儿看过来的林萧的身上,面上露出了淡淡的苦色,苦笑道,“姑父也一起来吧,可不好了。” “怎么了?”林萧好奇地问道。 “承恩公家的那个小子,与荥阳侯府有亲那个,吊死了。”元恕便叹气道,“就吊死在天牢里,只怕一会儿,就有人来禀告姑父了。” 天牢死个把人完全不是大事,哪怕是承恩公府的子弟,林萧也并不在意,此时见元恕这个倒霉样子,便忍不住笑道,“殿下关心这个做什么?” “那小子死了,荥阳侯三姑娘还嫁个屁!”元德完全是一副没有见到人倒霉的遗憾不爽,见林萧无奈地看着自己,他便冷笑道,“更恶心的还在后头呢,那小子刚死,那丫头就哭着喊着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如今京中竟多赞她对定亲的夫君不离不弃,一心一意呢。” 那婉婉的名声好了,谁会开心呢?况那丫头如今“病倒”了,慈父荥阳侯也跟着大病,如今可怜巴巴地上书,恳求皇帝开恩,叫他拖着老迈病弱的身体照顾好闺女再为国效力。 叫太子元德说,死了一个罪人换了整府的好处,荥阳侯府捡了大便宜了。 林萧微微皱眉,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恶心了。 再如何,若承恩公府的那小子不是自己上吊,这种用别人的人命成全自己的做法,确实很无耻。 “叫仵作来。”林萧如今正做着刑部侍郎,专管这个的,此时弹了弹桌面儿慢慢地说道,“究竟是自尽,还是有人谋害,都要有个说法。” “也只好如此了。”元德本来要庆祝荥阳侯滚蛋,如今希望落空,就十分不爽。 胖猫仔儿见元德脸上露出了阴郁之色,偏头想了想,不好在乔姐与阿慧的面前太离谱,只用爪子安抚地摸了摸元德的手背。 “其实,也未必……”元德喃喃地说到这里,想到这里是人多眼杂的嘉靖侯府,便忍住了不说,却抱起了阿眸与谭氏歉意地说道,“我得带着囡囡回宫了。” 谭氏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闻言点头,送了太子等人出门,方才回转。 阿眸此时趴在元德的怀里舔着毛爪子看着他,见他目中闪过阴郁与冰冷,就小小地叫了一声。 “想也知道,这不是自尽,只是,”元德摸着阿眸的小身子,嘴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挑眉说道,“不管是谁做的,这最后的主谋,也一定是荥阳侯夫人!” 哪怕不是,他也得叫它是。 到时候他外祖父是护住真爱舍弃侯府,还是为了大义挥泪灭亲,太子殿下真的很想看一看。 ☆、第93章 太子正在策划人生第一场阴谋,还没有得逞,另一头儿就起了事儿了。 承恩公府知道自家最出息的小子吊死了,虽然不是长子嫡孙,然而众所周知,乾家大爷是个废柴来的,未来的希望都在这几个小子的身上。如今希望没了,顿时翻了天了! 为何哪怕皇帝判了这小子流放,承恩公府依然死咬着荥阳侯府的亲事不放手? 情真意切么?才怪! 等着大赦呢! 太后已然与皇帝稍稍转圜,宫中形势稳当了,没准儿哪天皇帝陛下开心了,想要讨好便宜老娘一回,就得再把这几个小子接回来不是? 吃几年苦算什么呢?流放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到时有承恩公府的根基,娶的是皇后的妹子,还得是太子的姨丈,这样的身份,那前程还不大大地么。 承恩公府打着这样的小算盘,然而这些算计是不好与荥阳侯说的,也没说皇帝陛下确实有了那么点儿可怜这些小青年儿的意思,正准备先成家再捞人,一个没瞅着,人吊死了! 这样的事儿谁能撑得住呢?据说太后娘娘正在宫中为皇帝陛下念经祈福,听了这个顿时就厥过去了,此时皇帝赶往太后宫中当起了孝子,特别地听话。 “母后别难过,这孩子啊……”皇帝步入中年保养得不错的脸上生生地透出了几分伤感,亲手捧着药喂给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的太后,看都不看一旁静静地,用隐忍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静嫔,只吹凉了汤匙里的苦药与太后轻声劝道,“一时想不开,这也都是命!”不然莫非要送了这小子进天牢的皇帝陛下跪地请罪啊?!“他既然没了,朕看在承恩公府,从前的旧事,也就罢了。” “他才二十,好好儿的年纪……”太后这一回是真伤心了,握住了皇帝的手央求道,“哀家知道,这孩子犯过错,然人死如灯灭……皇帝,给他一个体面?” “朕抹了他的罪过,叫他以良民入殓。”皇帝这点小事还是给太后脸面的,毫不犹豫地说道。 “有皇帝的这句话就够了。”太后看着目光担忧的皇帝,不知是因子孙的亡故而心神交迫,还是因皇帝这些日子对她转圜的善待打动了她,竟觉得其实这个便宜儿子也不错,又见皇帝搁了药碗,往一旁亲手取了蜜饯来,这样的细心是做不得假的,想到之前的对持,便不由心生感慨,苍老的手握住了皇帝的,见他诧异看来,便叹气道,“从前,是哀家为难皇帝了……日后,哀家只享皇帝的孝心就好。” 这话隐晦的意思,就是不再插手宫中,皇帝与皇后怎么折腾都随意了。 皇帝一怔,见太后果然眉宇间都少了好强之色,目中就生出了淡淡的笑纹,轻声道,“儿子与皇后,总会以天下养,相待母后。” “你是个好孩子,咱们日后,好好地过。”太后只觉得一个心结霍然解开,握了握皇帝的手,轻轻地说道。 其实她心里明白,先帝十个皇子中,八皇子虽平庸,然而心性最佳,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从他做了皇帝还对皇后情深意重就知道了。 她的亲儿子死了,余下的庶子之中,也只有这个对她还算有些真心。 从前,也不过是她不甘心。 静贵人看着太后目光温煦地看着皇帝,嘴角抿了抿,握紧了衣袖下的手,疼得仿佛钻心一般。 太后与皇帝和好,只怕日后不会再对皇后挑挑拣拣,她这个贵人失了依仗,日后就真的只是一个摆设了。 这叫她如何忍耐?! 明明太后都与她说过,她一身的尊贵,是能做皇后的!更何况为了在宫中站稳脚跟,她做了多少事?连同族的姐妹,她都…… “哀家这宫里虽清净,然而也有孩子们说说笑笑,皇后宫务忙,还日日不落地往这儿来,是个孝顺的人。”太后的话叫静贵人回了神,就见太后温和地看着连连点头的皇帝,含笑说道,“等哀家精神头儿好了,就设宴,咱们宫里内外命妇都叫进来热闹热闹,皇后跟着哀家,总能与那些王妃郡王妃的多亲近些。” 这就是要带着皇后融入宗室了,皇帝听了,投桃报李地感激道,“母后万万珍重自己的身子骨儿。永定伯之事……” 见太后手一颤,皇帝便温声道,“总是他家与承恩公府关上门自己的恩怨。”如何报复,皇帝不管,只看着承恩公自己能不能撑过去罢了。这其中隐晦叫太后不要为承恩公府撑腰的话,却更显皇帝的直白与对太后的诚心。 这就是不会背后捅刀子的意思了。 他虽然做了皇帝,然而当日并不是帝位的好人选,宗室如英王等等,不买账的不少,太后愿意舍出自己几十年的尊贵出面,这确实很有诚心了。 “永定伯府,确实是承恩公不地道。”太后与皇帝亲近了,就为了便宜儿子着想,况承恩公是她的兄弟不假,然而没造孽的乾氏几房族人更无辜重要些,此时她心中已经决定抛了承恩公一家保住家族,便叹了一声道,“当年皇子党争,冤枉的不少,然而承恩公……确实行事狡狯无德。” 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兄弟,她疲惫地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永定伯那几个小子,若是能拿住承恩公的把柄,皇帝不必留情,本就是他先行不义之事!”她顿了顿,叫皇帝坐在自己的身边,敛目轻声道,“至于皇后身边的那个孩子,叫弱水的那个,委屈她了,是承恩公府对不住她,哀家给她提一提身份,也叫她日后不致姻缘不顺。” “母后?”皇帝目光一闪。 “她养在皇后身边那么多年,就跟闺女似的,这也是皇后的好心了。”太后其实还是认同皇后的,抛去了对皇后的敌意,她也觉得皇后很好,此时便赞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哀家,就认这个弱水做个干孙女儿……咱们在宫里摆酒,叫大家伙儿都知道她,来日,也从宫中发嫁,体面难得,也不怕她日后的夫君看不起她!”她嘴角带笑道,“谁敢欺负她,就先问过哀家!” 太后若对一个人好起来,竟仿佛万事都掏心掏肺地想着,皇帝心中一叹,目光落在有些不甘的静贵人的身上,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太后如此固然是因想要善待弱水,然而也是为承恩公府擦屁股! 善待了弱水,不单京中对承恩公府的风评会好转许多,就是永定伯府,对太后也是会感激的。 至少承恩公家破人亡之时,也不会再有人多生事端,算是保命了。 “这孩子,儿子也想与母后说一句老实话,承安王兄家的阿清中意她,日后朕是想给他们赐婚的,干孙女……” 这做了太后的干孙女,就是一家人了,怎么成亲呢?黑小子还不哭死啊! “竟有这样的事儿?”太后诧异地问道,之后想到元清那黑黝黝的傻小子样儿,再想一想从前见过的如花儿的秀色少女,顿时脸色一抽。 如果胖猫仔儿君临此处,一定饱含深沉地告诉太后娘娘,这就叫美女与野兽了。 “既然如此,瞧在弱水在你们膝下这么多年,哀家就给她个乡君,这有个爵位有了封邑,日后也好走动。”太后忖思恶半晌,慢慢地说道。 这已然是极好的结果了,况太后出面,总是更体面些,皇帝急忙笑道,“这孩子得了母后的青睐,还不欢喜得睡不着觉?”见太后笑着摇头咳嗽了几声,急忙劝道,“母后也歇歇,外头的事儿操心不完,您得信着儿子是?”他话音刚落,就见静贵人带着淡淡的檀香靠近,那香气宁静悠远,仿佛只有在佛前虔诚的女子才有这样的佛气,这清淡如菊的妃嫔无声地走到了太后的身边,扶着太后倚在了床边上。 “这个孩子……”太后静静地看着敛目给自己掖被角的静贵人,见她还是不死心的模样,心中一叹,闭了闭眼,忍着心里的心疼与皇帝说道,“得哀家的喜欢,就留在哀家这宫里,算是服侍哀家的起居好了。” 这就是不叫自己承宠的意思了,静贵人心疼的厉害,然而心疼之后,竟生出了淡淡的恨意。 她是她的姑母,为什么不肯再帮她?! “这宫里,母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皇帝恭声道。 僖常在怎么中的毒,他还没查出来,然而却也明白这只怕是内讧,如今还留着静贵人,不过是不想与太后撕破脸罢了。 “至于阿清,”说起黑小子,太后只觉得头疼,顿了顿,叫皇帝也笑了,摆了摆手说道,“他也就罢了,承安王妃还是个不错的性子,就成全他吧!” “王嫂的意思,是要姑娘家点头,不好强取豪夺的。”皇帝说完了这个,见太后神色疲惫,知她今日勉力与自己说了许多话已经是极限,便急忙起身笑道,“外头承恩公府的那孩子,朕会叫承恩公看着办,母后不必为他不能安枕。” “这孩子没了,荥阳侯家的那姑娘也可怜,这望门寡,叫人怎么看呢?”太后叹了一口气,见皇帝笑容微妙,知他心情的,索性便说道,“我也与皇帝说句讨心窝子的话!荥阳侯家的三姐儿,哀家瞧着不错,乾氏是门儿好亲。姻亲就这样断了,哀家心里惋惜的很,不如……”她咳了一声,期盼地看着皇帝说道,“两代后族联姻,这多好不是?咱们换个人,再把这姻缘给接上?” 承恩公可以倒,然而乾氏,还有出息的孩子不能被连累。 皇帝突然咳嗽了起来。 便宜老娘想要好好儿过日子,这个可以有,只是看上的这么个姑娘,是要祸家的节奏啊! ☆、第94章 “皇帝觉得如何?”太后这回难得地没有算计人,是真的想和皇后搞好关系。 有了姻亲,就是示好,她如今也看开了。外头承恩公算是完了,乾氏若没有出息的子弟,只怕就要一蹶不振。然皇帝情深,后宫不会再进人,家族的兴盛就不会再落在女人的身上,不如此时努力叫男子们出息点儿。 况本来家族兴旺也是爷们儿的事儿,与女人有什么关系? 最没有的家族,才靠女儿幸进! 且太后老了,先帝朝斗倒贵妃斗贵嫔的,如今,已经不想再斗下去,颐养天年也是福气了。 “母后这心意叫儿子动容,既如此……”皇帝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太后,轻轻地说道,“换个人也就换个人罢,只是荥阳侯要往蜀地为官,这日后的事儿……” 太后的突然眯了眯眼。 她听出来了,这是皇后与这妹子的感情不大好啊! “哀家听说,这个三姑娘,是皇后的异母妹,荥阳侯夫人,是皇后的继母?”太后低头想了想,突然抬头问道。 皇帝干笑了一声,用眼神给便宜老娘点了个赞! “皇帝当日……罢了,都过去了。”太后脸上露出淡淡的苦笑,可是知道若是自己没有转过弯儿来,这便宜儿子是准备往死里坑她的母家了,见皇帝咳嗽了一声,她目光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的一枝斜斜开在窗边的红火的花树,嘴角动了动,却还是摇头说道,“到底订过亲,罢了,还是结了这婚事吧。” 除了这个三姑娘,只怕皇后的母家旁人也看不上乾氏,这娶的是谁无所谓,只要能走动起来就好。 媳妇儿不好,也就那样儿,到时再交好皇后的亲兄长就是。 况,既然这三姑娘与皇后很不好,她此时“帮”这姑娘一把,更能与皇后缓和。 皇后,该是希望这个妹妹过得不好的。 决心拿这个荥阳侯三姑娘做个踏脚石,一颗心在后宫这浑水里黑得透透儿了的太后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见皇帝点头,想了想就意味深长地说道,“死了的那个小子,他还有个弟弟,文武都不错,与他的兄长情分最好。因性情暴烈些,因此不能如他兄长那般叫人看重,模样倒也好,又是承恩公府的嫡枝,家中倒也富贵,皇帝若觉得好,”她提了提精神慢慢地说道,“哀家就赐婚,抹了前头的晦气,叫他们体面些。” “都按母后的意思办。”太后句句都点在隐晦处,皇帝听明白了,不过便宜小姨子死不死与他没啥关系,便笑呵呵地应承道。 焦头烂额起来,可比觊觎他倒霉弟弟常王省心多了。 太后见皇帝对自己无所不从的妥帖,心里也欢喜,再次觉得自己从前都是错的,就拟了懿旨传出了宫去。 胖猫仔儿风尘仆仆地回了宫,迎面就被这懿旨镇住了,抖着毛爪子回头去看预备发坏的太子,却见他脸色平静,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她成她的亲,我办我的事儿,咱们俩没冲突。”见胖猫仔儿在前头扭着小脑袋回头看着自己,元德微微一笑,上前将阿眸给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望着荥阳侯府的方向喃喃地说道,“既然她嫁到乾氏已是定局,本太子还就等着她嫁进去。到时……再揭出这人是怎么死的,你说有了死仇在身,我这三姨母,在夫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听说这新的可是死了的那个的亲弟弟!” 当年怎么逼死他亲外祖母,太子殿下都得叫她们还回来! 阿眸就跟不认识了一样看着元德,见他转头对自己龇牙一笑,完全没有戾气,却浑身小绒毛都炸开了! “喵噶!”好歹毒哇! 不过阿眸陛下更喜欢了。 “对囡囡,我永远都不会变,只是以直报直,谁是圣人呢?”元德急忙摸着胖猫仔儿的小黄毛安慰地说道,“我坏了,才有母后与囡囡在后头的平静日子过,对不对?” 不管元德怎么变,变成什么样儿,阿眸觉得自己都不会为了旁人去背弃他的,就拱了拱元德的脸,小小地叫了一声。 这人再坏,它都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你怎么不与从前舔我的脸了?”元德抱着暖烘烘的小身子,沉默了一会儿,摸着下巴与嘴角抽搐的胖猫仔儿问道,“在府里的时候,你不是更喜欢舔我的脸么?”这种疏远的感觉,多叫太子殿下失落呢? 这个太刷羞耻度!胖猫仔儿大惊失色,急忙撅着小屁股拿毛爪子去堵这小子的嘴! 当年面对英俊少年好色的黑历史,叫王爷听见,起码也得是个旋风扣杀呀! “你……说什么?谁舔谁?”就在元德诧异地被堵嘴呜呜直叫中,就听一人一猫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阴郁的声音,太子转头看去,就见一俊美的黑衣青年立在一旁的树下,绿莹莹的绿叶遮蔽了他的半张脸,不知为何他就觉得这王叔看起来特别可怕,见肩头的胖猫仔儿已经缩成了一个大毛球儿滚到了地上哆哆嗦嗦,他呆了呆,就疑惑地说道,“王叔?囡囡与我亲,有什么不对么?” 不对的大了去了好吧! 元湛今日兴冲冲地入宫,才知道胖猫仔儿与常王一起吃大户去了,等得花都谢了,这胖猫仔儿才回宫,正要说说话儿,就听见了这个,这种眼睁睁看着王妃爬墙对象与自己装无辜的感觉真是好叫人心伤啊。 “喵噶。”毛球滚到了广宁王的脚下,小心地叫了一声。 黑历史的时候,它还以为自己是单身来着。 “你这个……”元湛低头看着泪眼朦胧的胖猫仔儿,想到方才这小混蛋确实不舔少年的脸了,心里欢喜了一下,抱起了对自己可怜巴巴的阿眸,走过了摸不着头脑的元德身边冷哼了一声,对这少年露出一个“你给本王小心点!”的犀利眼神,就抱着对着自己挥着小爪子叽叽呱呱叫起来的胖猫仔儿扬长而去。 “吃,吃错药了吧?!”太子殿下摸着头嘴角抽搐地问道。 广宁王有没有吃错药大家都不知道,只皇帝坐在皇后的身边,笑呵呵地说道,“母后真是一个好人!”的时候,皇后有种这家伙吃错药的想法。 “太后娘娘与陛下说了什么?”皇后温和地问道。 “她过几日叫内外命妇进宫,要好好儿赞一赞你的德行。”这才是皇帝高兴的,见皇后微微一怔,也露出了欢喜,便搂着皇后轻声说道,“你叫她们真正地敬服,日后才是真正母仪天下的时候。”皇后又被称主子娘娘,然而想当勋贵宗室这些贵妇们的“主子”,也不是这样容易的。 “我瞧着这一回,她是真要罢手,你在这宫中我也心安。”皇帝摸着皇后的手,难得有二人相处的白日时光,因此分外珍惜,低声说道,“你也过得松泛些。” “若太后娘娘真心,我自然愿意真心孝敬她。”皇后依偎在皇帝的怀里,就见敞开的宫门之外,一袭风华的元湛抱着圆头圆脑的胖猫仔儿大步而来,抬头就见皇帝的脸黑了,只含笑拍了他一记,自己起身拢了拢叫皇帝揉乱的发间,叫阿眸开开心心地跳上了自己的膝头,摸着它的小肚皮一会儿,不由轻叹道,“怎么我瞧着,这是吃了三轮的意思?” 回宫的道儿上,阿眸陛下确实啃掉了余下的烧饼溜缝儿,胖猫仔儿心虚地拱了拱皇后的手,感觉到皇帝的手好碍事儿地拦在皇后的腰间,不耐烦地伸爪子扒拉开,自己幸福地依偎进了皇后香香软软的怀里。 “我还是皇帝吧?”皇帝扭头与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问道。 被一只胖猫仔儿往死里欺负,皇帝很受伤的。 “哼!”广宁王冷冷转头。 “你还闹。”做错的永远都是皇帝陛下,皇后嗔了一句,顿了顿,便与皇帝小声儿问道,“太后娘娘知不知道,我与荥阳侯夫人之间的龃龉?” “她明镜儿似的,你放心,她意在你的兄长,你那个三妹妹,日后有福。”皇帝笑了笑,温和地说道。 什么叫性情暴烈呢?什么叫兄弟情分好呢?只怕这新赐婚的那小子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太后知只怕死了那个不定是怎么死的呢,且皇后与这个异母妹不和,就安排了一个不大友好的子弟给那婉婉做夫君,真是太聪明了。 聪明到皇帝都想不通,从前这么聪明的太后怎么就干出这么多的蠢事来。 大概都是愚蠢的静贵人的错! “罢了,日后大哥哥回来,她们就再与我无关。”皇后不想知道这对儿曾经嘲笑践踏过她的母女有什么下场,她只知道,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元德坐在下头,看着皇帝与皇后手挽手说话,还有一只胖猫仔儿瞪着这双手龇牙咧嘴横眉立目,抿起了嘴儿,不怀好意地笑了。 知道这懿旨的除了皇帝,自然也少不了荥阳侯府,此时太后的懿旨到了面前,荥阳侯夫妇自然看得到太后与乾氏一族对自家侯府不抛弃不放弃的那点儿决心,然而之后,对视了一眼,却有了几分绝望。 太后亲自下旨,这是天大的体面,这样的喜事儿之下,若是荥阳侯与闺女还“病”着,就是不给太后面子,就是不要脸了! 说不好听些,就是往死里得罪皇家! 可是……可是如果“病愈”,这就是要要命的呀!没病,那还不赶紧张罗婚事,预备往蜀地来场风云天下?! “表哥,表哥这可怎么办呀?”荥阳侯夫人乃是荥阳侯青梅竹马的表妹,哪怕是成亲了也没有改口,此时拉着脸色苍白如纸的荥阳侯,眼泪就下来了,哆嗦着手哭道,“婉婉,婉婉真要嫁到乾家去?!” 死了的那个是不是吊死,荥阳侯心里没数儿,她却有数极了,怎么敢把闺女嫁到苦主家去呢?! 那是死在她的手里呀! 当日看着那小子吊死在自己面前,觉得自己一箭双雕破了眼下这个死局,正幻想着日后做了常王岳母的风光的荥阳侯夫人,头一次心中生出了巨大的恐惧。 ☆、第95章 荥阳侯被哭得肝儿疼。 他眼下并不好过。 明明是皇后的亲爹,从皇帝登基开始,他本应该是最风光的人,就算皇帝为了顾忌扶持自己上位的功勋之家,先赏了那些人家叫自己等着,然而若自己与皇后是寻常的父女,怎么也得叫京中勋贵宗室啥的另眼相看,不说奉承拍马屁,也得交好往来不是? 未来皇帝的外祖,多大的造化?! 可怜京中跟承恩公似的傻帽人家不多,皇后嫁给皇帝十几年,荥阳侯府是怎么对待这个出嫁了的女儿的,狗眼只要没瞎的都看得见。 这样冷淡的亲爹,与皇后与太子又有什么用呢? 与其交好与皇后太子不和的荥阳侯,还不如去跟皇后她亲哥做好朋友。 因这个,荥阳侯听了就有气! 明明他才是正经的承恩公,却叫皇帝寻了一事抹了自己的这爵位,给了与自己同样感情也很不好的儿子! 如今,儿子要回来了,侯爷却要苦逼地往蜀地去讨生活,生死都难料的,这叫荥阳侯情何以堪?! 朝中本就对他舍了皇后这明珠有眼无珠的作为嘲笑颇多,如今后宅又不宁,看着面前这个曾经真心相待的女人,荥阳侯突然心中闪过了一个突兀的年头。 为了这个女人做下了这么多的事,究竟值不值的?! 然而面前的到底是与自己青梅竹马的真爱,荥阳侯这个念头一晃而过,迟疑了片刻,这才扶起了抽噎的荥阳侯夫人,摇头说道,“看起来,陛下是要将你我赶尽杀绝了!” 便宜女婿死的时候非常巧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荥阳侯还想着怎么才能与皇帝求情不要去蜀地呢,一转眼女婿死了,这就叫他拿住了机会,不仅是可以拖延圣旨想出个办法来,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态度可以示好承恩公府与太后。 哪怕女婿是个罪人,侯爷也是很看重这么婚事的,如今姻亲不成,侯爷都伤心得病了,这都是为了承恩公呀! 大抵承恩公府明白了荥阳侯这么一种深情厚谊,这不,太后的懿旨到了,荥阳侯高兴得差点儿又病了。 这婚事真叫人肝儿疼。 “罢了,”荥阳侯是斗不过皇帝的,除非造反。此时便叹了一声,抚着荥阳侯夫人的鬓角柔声说道,“我听人说过,这懿旨上的小子文武都还不错,况这个小子是没有罪的,又是太后娘娘另眼相看的人,日后傍着承恩公府,前程不必愁,咱们再给婉婉多陪送些嫁妆,她日后还是风光得很。” “怎么能嫁给那样连个功名都没有的人呢?”荥阳侯夫人是个巾帼英雄,都不必荥阳侯知道的,自己就吊死了女婿,如今心里害怕,却不敢说,恐荥阳侯与自己恼怒,只掩面哭道,“婉婉是多好的孩子?名满京中,多少人家儿都上门抢着议亲的,大家主母都做的,竟然要嫁给这人?!” 这话说的就有点儿亏心了,荥阳侯府的这姑娘从来都不是京中贵妇给儿子们相看媳妇儿的最好的人选。 婉婉在从前极尽能事在众人面前嘲笑落魄的八皇子妃的时候,只觉自己高高在上得意非常,却不知旁人也在默默地看着她。 平日的言行最显教养心性,婉婉如此刻薄,自然是叫人记在心中。 除了几家想要讨好荥阳侯的,真正的世家大族,看重这姑娘的真心没有。 然荥阳侯不知这些内宅小事,婉婉美貌娇艳,叫荥阳侯觉得这闺女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儿了,此时也觉得心疼,皱了皱眉,便为难地说道,“可是,太后的懿旨已经昭示京中,如今又能如何呢?” 难道老天开眼能叫这个女婿也去死一死?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妹妹过得不好,不是叫娘娘丢脸?”荥阳侯夫人便哭着扭着荥阳侯央求道,“侯爷与娘娘说,退了这亲!” 这种叫皇后与太后能翻脸的提议,叫荥阳侯夫人说得理所当然,竟然还叫荥阳侯低头认真严肃地想了想,同意地点了点头,之后,又有些迟疑地说道,“只是,我是进不得后宫的。”他一个男子,哪怕是皇后的亲爹,却也没有这个能耐不是? “表哥忘了,宫外还有一个呢。”荥阳侯夫人就急忙说道。 宫外这个,说的就是冯宁了,荥阳侯与这个女儿从来都很冷淡,然而对上了荥阳侯夫人那双含着眼泪荡漾着柔媚水意的眼睛,迟疑了片刻,还是应了。 荥阳侯夫人见他应了,心中就松了一口气,然而想到一事,却又愁的不行。 闺女不必嫁给仇人也算是好的,可是她,真的要陪着荥阳侯往蜀地风餐露宿,冒着生死的危险共患难?! 不说夫妻二人都在心中有些嘀咕,就说在宫中,吃了烧饼的胖猫仔儿顶着自己的小肚子,觉得有点儿难受了。 烧饼烧心,它竟然才知道这个道理! 趴在元湛的怀里想着烧饼吞了几口水,阿眸仰头翻倒在这美人儿的怀里,含着眼泪哼哼唧唧,拿毛爪子扒拉自己肚皮上的小肚兜儿。 “叫你嘴馋,这不是吃出毛病来了?”元湛忍不住骂了一声,见胖猫仔儿眼角堆着晶莹的泪花儿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又心疼起来,边叫弱水去寻太医,一边就与坐在一旁同样担心地看着阿眸的皇后说道,“它到底脾胃弱,皇嫂平日里看着它些,这不是叫人跟着担心么?”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极了,叫皇后微微点头,之后看着可怜地吐着小舌头的胖猫仔儿叹气道,“只是,谁能管得了它呢?” 那可怜的小眼神儿一出现,皇后就恨不能成全这胖猫仔儿一切的愿望了。 胖猫仔儿缩在元湛的怀里抽抽搭搭,却还挥着毛爪子小小地叫唤了两声。 “喵噶……”烧饼…… 元湛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什么意思?”皇帝难得见机灵古怪的胖猫仔儿有这样虚弱的时候,急忙在一旁问道。 “囡囡说,烧饼可好吃了。”太子元德在一旁幽幽地说道。 成了这样儿还忘不了点儿吃的,这猫仔也是拼了。 “知道了,赶明儿,叫阿宁再给你买,只是不许吃的多了,知道么?”看着胖猫仔儿拿爪子抽抽搭搭抹眼泪,小身子缩成了一团,皇后心疼地妥协了。 一只猫爪急忙跟她的手搭在了一起,表示不许反悔。 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叹息了一下,之后转身看着跟着抹眼泪的弱水温声安抚道,“不是你的过错。” “我没有照看好主子。”弱水今日见了元清后的那点儿小小的心动与欢喜都没了,立在元湛的身边眼泪都下来了,感觉到手上毛茸茸的触感,见胖猫仔儿歪头看着自己,尾巴翘起来落在了她的手里,带着些宽慰,更觉得愧疚,埋着头说道,“不是我顾着自己的那些小事忽略了主子,怎么会……” “喵噶!” “它有自己的主意,哪里是你能看顾的?”元湛是不爱搭理弱水的,就听元德听了胖猫仔儿的叫唤笑道,“叫我说,这叫自作自受。” 虽然这只是在安慰弱水,然而胖猫仔儿却也记住了幸灾乐祸的小弟一笔,缩进了元湛气息清冽的怀里不说话了。 此时太医匆匆而来,因常给胖猫仔儿看病的,因此也不觉得稀罕,表情平静地看了看这猫仔儿,摸摸它的小肚子小脖子的,嘴角一抽,看着眼巴巴对着自己的天潢贵胄们,许久之后脸色发青地说道,“吃的狠了,用些蜜水调养就好。”见皇帝听了已经连声命人出去调最好最甜的蜜水,这太医哪怕是见多识广也受不住这个,摇摇晃晃地去了,只有胖猫仔儿小眼珠子亮了一下。 蜜水,也是美味来的。 原来病了还有这个好处! “下次再有这毛病,就自己挨着!”元湛小声骂道。 这家伙典型的纸老虎,胖猫仔儿哼哼着扭开了小脑袋不理。 好好儿调养了几日,阿眸陛下一转眼,又是一只好汉! 皇后见它活蹦乱跳的,哪里舍得骂它呢?只含笑看着这靠山很硬的胖猫仔儿为祸宫中,还抱着它往太后的面前去了几回。 太后愿意与皇后和解,皇后自然是愿意的,然而心中到底有些心结,因此并不会完全的亲近,太后心中也知道如此,不过是做出个态度来叫帝后都看着,因此比从前更和气,反倒有些刻意,虽这样,然而太后这些时候连连宣召京中世家宗室的贵妇入宫,众目睽睽之下待皇后十分慈爱看重,就叫众女眷明白了太后的态度,更对这个能搞定难缠的太后的皇后生出了几分敬佩来。 至于静贵人,太后只命在自己的宫室抄经,也叫女眷们心中有谱。 太后的风向,转了。 一时间皇后处请入宫请安的帖子不知多少,十分热闹。 胖猫仔儿鸡犬升天,跟着皇后混吃混喝,天天趴在皇后的膝头目光炯炯,每一个想要表现对皇后好意的贵妇,看到皇后总要赞这明显得皇后喜爱的胖猫几句,更有的,还会送上些值钱的珠串儿首饰,叫阿眸陛下短短时间身家倍增。 一日,正趴在自己小床上往爪子上吐口水数自己的收获的胖猫仔儿,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优雅的笑声,之后,一美丽妩媚的青年现出了身形,对着它招了招手。 ☆、第96章 胖猫仔儿转着小脑袋看了常王一会儿,反射性地用毛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宝贝。 “瞧瞧你这小气鬼!”常王美丽的脸有些扭曲,看着这小气的胖猫仔儿就忍不住问道,“在你的心里,我还不如这些玩意儿?” 宝贝能顶钱换吃的,你能做什么?! 犀利的猫眼之中露出了这么一个明显的意思。 常王气得都笑了,阳光下越发地妩媚,眼角眉梢都泛着春光,对着阿眸点了点,许久之后,想到这小伙伴儿的身后还有个惹不起的靠山,只好偃旗息鼓,走上去看着胖猫仔儿机敏地将宝贝都拿小身子拱到了床里头去,还拿爪子勾着小被子将宝贝们盖上,常王忍耐了一下,这才和气地低头对翻身爬起对着自己目光炯炯的胖猫仔儿说道,“上一回,你不是要来我的王府吃饭?咱们这就去?” 他都打听了,冯将军今天开始休沐,休三日,眼下正准备出宫回家。 不是因为这个,常王殿下才不会带着贪吃的胖猫仔儿败家。 这个可以有。 烧心早就治好了,这些天经常吃山珍海味,胖猫仔儿对烧饼格外地想念,偏着头想了想,庄严地点了点头。 “喵噶。”朕就赏给你这个恩典! 清媚的眼睛看着装模作样甩尾巴的胖猫仔儿片刻,常王眼角抽搐了一下,又见一旁对胖猫仔儿形影不离的弱水俯身将它抱起,对这弱质纤纤的少女竟然能抱住这只肥猫感到不可思议,心中一边腹诽就往皇后的宫中而去,顺便给皇后请个安。 皇后正在与庆德长公主说话。 大皇子元恕就要出宫建府,已封了成郡王,这也算是立业,如今大公主都嫁掉了,理应轮到成家了。 皇后为了这婚事十分上心的,觉得这日子差不多了,况这段时间元恕往公主府跑得很频繁,长公主家的门槛都被磨平了,觉得这儿子也算是不容易了,就想着早点儿成全了这一对儿小儿女。 自从僖常在突兀地死了,越发没事儿可做的沈妃也坐在一旁,含笑听着皇后说话,却并不在此时做出头的喧宾夺主。 “你也说说,可有什么遗漏没有?”叫皇后的本心,这婚事不必这样着急,总得慢慢儿来预备妥当,只是大皇子这明显是真爱,天天往公主府送吃送喝的,打搅长公主贤伉俪你侬我侬,叫皇后不得不动容成全。 “臣妾哪里知道这个?娘娘已经顾虑得很周全,况还有礼部,只是……”沈妃顿了顿,往身后的宫女示意,见这宫女垂头上前捧着一个不小的匣子给了诧异的庆德长公主,这才温煦地说道,“这是臣妾的一点子心意,臣妾的年纪大了,也配不得这样精致年轻的花样儿,不如就给阿昙戴,她鲜花一样的人儿,若打扮起来,臣妾就算听着也欢喜的。” 那匣子打开,庆德往里看去,就见是不知多少的首饰钗环,竟都是宫造的珍品。 见沈妃这样看重,庆德的心中就是一松。 有这样和气的婆婆,也是阿昙的福气了。 “这孩子爱美,见了这个还不欢喜疯了?只怕明儿就要入宫来叩谢娘娘的。”庆德亲手合上了匣子,就抬头笑道。 “说什么叩谢呢?她嫁给大皇子,这就跟我亲闺女似的,只怕委屈了她呢。”沈妃如今什么都不求,只求元恕过得开心,想到阿昙的容貌性情都是最好的,心里也快活,此时就与庆德叹息道,“我只恨不能时时看着这两个孩子罢了。” “陛下允了,等他们大婚后,你就出宫去与他们住几天。”皇后拍着沈妃的手温声道。 沈妃听了这个已经喜得浑身发抖,急忙感激地与皇后说道,“多谢娘娘为臣妾张目!”皇帝一个大男人,能想到这个?还是皇后为她着想了。 庆德长公主正在一旁含笑看着皇后与沈妃憧憬日后在郡王府的美好生活,就见常王带着笑容往里头走,身后一只胖猫仔儿趴在美貌少女的怀中探头探脑。 “囡囡过来。”庆德见了阿眸心里就欢喜,急忙叫胖猫仔儿过来,亲手将它抱出来摸了摸它身上的小肥肉,突然皱眉问道,“怎么瘦了?” “主子前儿烧心,精神不大好。”弱水在一旁羞愧地说道,“是我的错。” “烧心?”这是什么毛病大家都有数,庆德无奈地点着一点儿都不害臊的胖猫仔儿的脑袋嗔道,“你又贪吃。” “今日你过来,除了阿昙之事,莫非还有其他?”见庆德抱着厚脸皮的胖猫仔儿在一旁殷殷叮嘱,皇后与沈妃说完话,就对常王微微颔首,目光就转到了庆德的身上。 “还有的,就是阿萝了。”庆德微微一笑,一边拿果子给撅着嘴巴讨要的胖猫仔儿吃,一边就与皇后说道,“承恩公府前些时候往我府上来了,已定了日子,就等阿昙嫁了,就叫她也嫁过去。” 听闻乾家大爷那日见了爱妾脸上身上的伤疤,在承恩公府上大吵大闹,说什么都不肯娶这么个“毒妇”了,却叫怒极的承恩公当场抽了两个耳光,如今还在家中指天骂地地诅咒呢,这非要结亲的是谁,庆德心中就有数。 “既然两情相悦,你拦着也不好。”皇后十分通情达理地说道。 “承恩公今日早朝,又被人弹劾,我只担心此时嫁了阿萝,倒显得我与皇兄公然作对似的。”阿萝的婚事庆德早就没有精神管,如今不是为了不叫皇帝对自己存了心结,庆德也不会特特儿地将阿萝在皇后面前提一提。 说起这个皇后就笑了。 太后是个很能狠得下心的人,从前如此,眼前也是如此。 乾氏是个大家族,承恩公不过是其中最风光显贵的一脉,然而太后要负责的,并不是承恩公一枝。 既然承恩公府是保不住了,太后只能壮士断腕,舍了承恩公府给皇帝,留下余下的族人。 况叫太后说,承恩公府也实在闹得不像,就说乾家大爷这个长子嫡孙,真的能撑起乾氏的门楣? 一个女人就叫他团团转了! 因太后对承恩公袖手不管,皇帝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这段儿时间颇有些有眼力见儿的朝臣对承恩公府落井下石了一下,其中的一些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朝中立得久的,谁没有一二仇人呢?承恩公也是如此,被坑得焦头烂额,越发不愿意舍了庆德长公主这最后的稻草。 阿萝是个没用的庶女不假,然而她的身后公主府,嘉靖侯府与陕甘总督府,这都不是摆设呀! 因这个,承恩公不得不与儿子好好儿地谈了谈,叫他为家族“牺牲”一下自己的感情。 乾家大爷是个纨绔不假,脑子还是有点儿的,况承恩公表示只要成完亲,再不管他院里的事儿,就叫他更满意了些。 “婚事陛下从前就知道,你不必担心。”皇后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见庆德长公主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便笑着安慰道,“阿萝如何,咱们心中都有数,这个不必提。” “我也是头疼的紧,赶紧叫她嫁出去算了。”对于阿萝一心想做承恩公夫人这种心情,庆德没法儿说了,便摇头说道。 胖猫仔儿扒拉着嫂子的香喷喷的衣裳,很无聊的。 常王也很无聊。 一屋子的女人说些成亲不成亲的话,叫还是单身风流的常王殿下很无趣的,又恐皇后将成亲的事儿扯到自己的身上,更缩着头不敢说话了。 “九弟进宫,是为了什么?”皇后见下头那美丽的青年一脸心虚,便笑问道。 “我与囡囡之前说好了的,往我的王府去住些时候,”见皇后与庆德都一怔,目中带着几分不愿意,常王心中默默地腹诽了一下,这才笑着拱手说道,“嫂子与妹妹的心我知道,绝不叫囡囡掉一根汗毛的。”见庆德怀里的胖猫仔儿也滚来滚去地叫唤,为了吃的撒泼打滚,常王心中一定,迎着皇后疑惑的目光笑嘻嘻地说道,“我与囡囡多久没有亲近了呢?您允了我吧。” “只三日。”皇后迟疑了片刻,便说道。 “够了。”冯将军就休三天,三天过了,谁稀罕招待这胖猫仔儿呢? “弱水不必去了。”皇后见得逞了的一人一猫都得意地笑起来,指了指弱水就说道。 弱水如今的身份不同,又要有极好的姻缘,住到常王府上去算什么事儿呢? “你啊,明儿承安王嫂往宫里请安,你不梳洗打扮起来,还往外头跑?”庆德就指着红了脸的弱水笑道。 “既如此,我带着囡囡去了。”常王看了看外头的天,心里算了算时候,恐错过了冯宁,急忙起身笑道。 “去吧。”皇后微微颔首,不舍地摸了摸常王怀里的阿眸,这才叫他们走了。 常王心情不错,虽觉得胖猫仔儿有点沉,却还是脚步轻快地到了御花园中,正要往冯宁宿卫的地方去,却陡然听到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听到了这声音,常王心中一喜,急忙往那处而去,就见花树之下,一个银甲青年立着,然而他的面前,却还有一个红着脸托着一个荷包的美貌宫女,垂着头羞答答的。 常王殿下看着那宫女,再看看冯宁那清秀干净的脸,心里突然不快地哼了哼。 这样的庸脂俗粉,也好意思跟冯将军表白?! ☆、第97章 常王殿下这一哼,就哼出了声儿。 正小心翼翼地对着脸色平静的冯宁说话的那个美貌的宫女一转头,就对上了常王的那张不大美好的脸,顿时就惊了,低着头不敢再与冯宁说话,往一旁匆匆地走了。 荷包儿自然也被带走了。 在宫中年纪快到了岁数的宫女,总有自己的一些心思,出宫之后嫁人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呢?不如宫中的侍卫体面,因此颇有些看对眼儿的。 况因皇帝对宫中宫女没有什么兴趣,因此不大禁制,这些花一样的女孩儿的心思难免就活泛些。 侍卫之中,出身勋贵又是禁卫统领的冯宁,在大家伙儿的眼里就是香饽饽了。 “你怎么在?”冯将军半分都没有被人撞见的羞涩,远远地看了那匆匆而走的宫女一眼,嘴角微微一抽,转头与走上前的常王问道。 对每一个爱慕者都要无奈地重复自己是个女子的话题,冯将军觉得很累,特别是那些宫女眼里那种“你为什么要欺骗我的感情?!”这类的眼神,都叫冯将军很受伤。 她是个女子,这不是第一天的事儿呀! “她是谁?!”常王不笑了,用一种老婆出墙的酸酸的语气问道。 “宫女。”冯宁觉得常王这是神经病的节奏,也不管,见这美貌青年的怀里捧着的那只胖猫仔儿正用伤心欲绝的目光看着自己,叼着自己的尾巴哽咽,一副失恋的表情,顿时咳了一声,从常王的怀里提出这只反爪就抱住了自己手腕哼哼唧唧的胖猫仔儿无奈地说道,“装模作样做什么?大姐姐可不在,别指望我哄着你。”说这样说,还是摸了摸这胖猫仔儿的小屁股。 “喵噶。”冯将军是朕的呀! 胖猫仔儿扭着小屁股就往冯宁银甲冰凉的怀里钻。 常王嫉妒地看着甩着尾巴占便宜的胖猫仔儿,见冯宁一脸纵容,虽面无表情,然而容貌清秀细致,有一种清爽的俊美,望了望那早就看不见踪影的宫女的方向,许久之后,撑起了一贯的风流的笑容撞了撞诧异的冯宁的肩膀,笑道,“阿宁在宫中过的不错?从前你还看着本王,却不知如今在宫中,提起冯将军,谁还记得常王呢?”他见冯宁迟疑地看着自己,便幽幽地叹道,“只是将军如今虽快活,却也要张大了眼睛才好。” “什么意思?”冯宁没有想到这世上真有这么蠢的人,嘴角抽搐地问道。 虽她身份在京中不显,然而真正对她有些好奇的,总会往荥阳侯府打听一二,莫非还打听不出来自己其实是个姑娘? 还是这王爷对自己太信任的缘故? 不管因为什么,总之这王爷的智商叫冯宁觉得忧虑,此时见常王对自己傻兮兮地笑,她摸着怀里那肥嘟嘟全是肉的小猫仔儿,淡淡地说道,“本将军不瞎!”至少没有常王瞎! “本王怎么能放心呢?”常王见冯宁一脸的不以为意,只觉得这青年单纯的不行,温声道,“你出身显贵,日后未必不能袭爵,”见这一回连胖猫仔儿都诧异地扭头看着自己,常王心里想了想,觉得没错儿,便柔声道,“你的妻子,总是要能给你带来荣耀,而不是个宫女。” 见冯宁若有所思地点头,常王觉得心里有些不知怎么的难受,却还是点着那宫女离去的身影温煦地说道,“她,从前本王见过,还与本王送过荷包,只是本王没要。” 这就说明这宫女心思不纯广撒网了,不是与冯宁走得近些,素来温和的常王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本与我无关,我并且对她有心。”冯宁淡淡地说道。 常王清媚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心里快活了起来。 “今日没给你带吃的,我送你回大姐姐处。”冯宁看着怀里的胖猫仔儿拿爪子扒拉自己,低头说道。 阿眸顿时用力摇头。 “皇妹与沈妃在,你不必去了。”常王急忙笑道,“听说你休沐?不如与本王回王府去?” 阿眸就趴在冯宁的怀里叫了起来。 胖猫仔儿的正宫广宁王叫皇帝使唤着往京外的驻军查看去了,这些时候很无聊的,况为了不叫嘉靖侯担心,自己这几日憔悴都不敢往书房去,着实无趣的紧。 “王府?”冯宁当日本以为这是常王的客气话,却没有想到这青年竟然真的记在心中,为这心意所感,她不由往常王的方向看去,却见这青年对自己微微一笑,如同二月的春风一样清逸柔和,到底为心中的腹诽羞愧,想了想,便微微颔首,带了几分感激地说道,“如此,就多谢王爷了。” “那就走吧。”冯宁点了头,常王迫不及待地说道。 因自己一人住,冯宁也并没有要换洗的衣裳,这一路出宫就往常王的王府去了,果然见他的王府与自己的宅子很近,走到了王府之中,就见这极宽阔的王府之中到处都是绿树假山,怪石嶙峋,透着与京中奢华不同的江南的秀雅风情,更有远远的亭台楼阁搁在湖边溪水碧竹之上之后,阳光下精致剔透的檐角璀璨生辉,还有风吹过那檐下的银铃传来了清脆的响声,顿时觉得这地方很不错。 “你若喜欢,日后就住在这儿。”见冯宁眼角露出了淡淡的喜欢,常王心里一动,便在一旁笑道。 “怎好叨扰。”冯宁摇了摇头,见常王回府,这王府之中就涌出了许多的下人,不论男女大多模样精致,衣裳也与外头的不同,处处奢靡,不由低头看了胖猫仔儿一眼。 这猫仔正看着面前的美女们流口水。 常王性喜华衣美食的,然见着了冯宁仿佛对眼前一副没有反应的模样,失落了一下,便带着冯宁往上房走,走到了一处泛着暖香的花厅之中,冯宁就又是一怔。 簇拥在常王身边的下人们尽都散去,只有两个格外体面的小厮立在了花厅之中,余者全无。 “你……” “我性情怪,平日里真正的上房书房卧房,是不准他们进来的。”常王是个有些乖僻的人,不然不可能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女人,见冯宁沉默地看着自己,仿佛有些顾虑的模样,便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不过是些小事儿,况美人是给人看的,这看着养眼了就好。” 王府中的美人就跟外头的花儿似的,看着好看就是,常王也没有想过下手吃掉一个两个的。 “浪费。”养了这么多人,多费银子呢?冯宁便摇头说道。 常王与胖猫仔儿对视了一眼,一起抬头看天。 与不解风情的人说这些,真的不能愉快地做小伙伴儿。 “你说得对,只是这里头大多都是孤苦伶仃之人,出了这府,日后如何能保障生活呢?本王银子还有些,养着也是功德。”常王见冯宁并不在意那些美人,没说什么惊艳喜欢什么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见外头传来了响声,之后几个极柔媚婀娜,打扮得如同世外仙子的宫装少女捧着精致的金盘袅袅而来,心里顿时一紧,飞快地往冯宁的方向看去。 “大人喝茶。”最前方的那少女一张柔美入骨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容,与冯宁柔声说道。 这姑娘真心美,胖猫仔儿不由自主地伸出毛爪子去扒拉她手上的那金盘。 “你!”见那少女眼角荡漾着涟漪地往敛目端坐的冯宁放电,常王顿时急了! 那少女仿佛与常王很熟,转头龇牙冲着常王威胁了一下,之后转头,又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柔媚。 “多谢。”满鼻子的香气叫冯宁有些喘不上气儿,急忙取了上头的茶杯放在手上,顺手又给了胖猫仔儿一杯。 阿眸陛下的口水已经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好丢脸的。 “你怎么在这里?!”与这笑容婉约的少女打扮不与众人同,常王见了她就嘴角抽搐,见冯宁低头喝茶,露出了一截精致白皙的颈子,那少女还垫脚试图往里头看,顿时气急道,“这是你来的地方么?!回屋待着去!” “这位是?”冯宁见常王的声音不同,抬头看了那少女一眼,见她对自己回了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竟与常王有异曲同工之妙,顿时浑身恶寒。 莫非这是常王的姬妾?未免有些豪放,原来这王爷好这一口。 “这是本王的表妹。”见这少女看着冯宁垂涎欲滴的模样,常王内中简直就是百味陈杂,又见冯宁怔了怔,细细地看了这少女一眼,便揉着眼角无奈地说道,“她的父亲是我的舅舅,你知道的,前些时候皇兄很命些勋贵往各地为官,她不想去,因此留下来,舅舅托我照顾她。” 常王的亲舅舅乃是勋贵安阳侯,若不是因这个舅舅给力,当年过继的就不仅是一个元湛了,常王殿下也在被嫌弃的范围内。 因此,常王与母家的走动很频繁,舅舅叫命照顾表妹,常王殿下就很认真地照拂。 谁知道这表妹竟然自己往前院见外男来了呢? 与对自己使眼神叫自己赶紧滚蛋的常王对视了一眼,这少女一仰头,又转回来对微微颔首的冯宁羞涩一笑,对了对自己白皙的手指,羞涩地问道,“大人忘了我么?” “嗯?”冯宁一怔。 “您,您还记得半月前,叫您勒住惊马,被您救下的那个可怜的纯真少女么?”这少女眼睛一眨,就有一种大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的柔情。 ☆、第98章 常王殿下瞠目结舌! 原来冯将军,不只做过他一个人的天神呐! 这年头儿,美人儿想要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都要排队了,常王殿下心里心酸了一下这负心的世界,看着自家表妹扭扭捏捏揉着衣角的模样,真有心问问冯将军。 您究竟救过几个美姑娘?! “不记得了。”柔情蜜意之时,冯将军一盆冷水泼得表妹透心凉。 柔媚可人,与常王生得有五分仿佛的少女眼睛一下子就呆滞了,许久之后,水眸闪过隐忍的泪光伤感一笑,扭身与无情的救命恩人小声儿说道,“我记得大人,就够了。”一抬头,真是深情依恋不在话下。 这种说什么都要以身相许的美人,英雄遇上了压力也蛮大的,胖猫仔儿一抬头见冯宁嘴角抽搐,觉得自己吃了人家的烧饼就得两肋插刀来的,急忙叫了一声,扭着自己的小身子就爬到了冯宁的膝头,舔着爪子看了看这新鲜的美人儿,一个飞跃而起,转眼就跳进了这少女的怀中! 少女惨叫一声应声而倒,与偷偷伸爪子摸了摸这美人儿胳膊脸的胖猫仔儿滚成了一团。 “救命!”都说表哥表妹的都是奇缘造化来的,然而面对沉甸甸的胖猫仔儿投怀送抱,柔弱的少女实在接不住,被压得差点儿见了祖宗,听着耳边表哥还在发出噗嗤噗嗤的笑声,一颗心拔凉拔凉地,滚着滚着就哭着抱着那软乎乎的胖猫仔儿滚到了冯宁的脚下抱住了人家的袍子哭道,“大人救我!”一边说,一边用深情的眼神看着冯宁叫道,“人家,人家愿意……” 未免这姑娘以身相许,冯宁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特别地冷酷无情。 眼瞅着英雄对自己无意,美人很伤心的,自己爬起来喃喃地低声说道,“不是说,天神都喜欢本小姐这一款么?” 正嘎嘎地抱着这美人起身的胖猫仔儿直翻白眼儿,看着这个内心与外在肯定很不一样的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 “压着你没有?”爬起来,又俯身去看这只实在抱不动的胖猫仔儿,这美人一双泛着春水的眼睛落在了胖猫仔儿的身上,细细地摸了摸,见它不叫疼,这才松了一口气,恋恋不舍地看了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冯宁,抽了一下鼻子,就坐在了常王的身边,厚着脸皮当做没有听见这表哥叫自己滚蛋,又叫那几个美貌的侍女立在了自己的身后给自己殷勤地打扇,这才与常王伤心地说道,“表哥处来了客,却不叫我出来见,这太吝啬了!” 这么优秀的青年,就得叫她出来一见钟情一下呀! 看着表妹默默垂泪,常王便跟着悠悠叹息道,“你到底是内宅女眷,舅舅舅母将你托付给我,我总要叫你周全。” 安阳侯府不是吃素的,然而安阳侯离京之前却非要将这表妹送到王府,这是个什么意思,表哥表妹心里都知道。 两个柔媚美丽的男女彼此恨恨地对视了一眼,同时转头! 安阳侯主意打得好,想要做个亲,做梦呢! “你如此,多丢人呢?”常王见上头冯宁不感兴趣地低头吃精致的点心,心里就熨帖起来,低声与身边的表妹轻轻地说道,“冯将军,不是你能攀附的!有点儿自知之明,不要给本王丢脸!” “表哥这话有趣,本小姐侯府嫡女,与大人门当户对,怎么不能想?”少女便冷笑了一声问道。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这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少女摸着跳上了自己膝上,还穿着小肚兜儿的胖猫仔儿,见它对桌上的点心感兴趣,素手取了那点心掰开喂给眉开眼笑的胖猫仔儿,之后微微一顿,看着常王仿佛完全不在意地问道,“他是谁?” 常王虽不上朝,也是宫里混出来的,哼笑了一声,就是不说! “大人当日救了小女,小女一直在打探,竟是报恩无门。”见冯宁仿佛不喜欢主动这一款,这少女眼珠子一转,气质竟空灵了起来,带着几分仙气儿温柔地说道,“小女出身安阳侯府,大人唤一声阿素就是,不知大人如何称呼?”她顿了顿,目光潋滟地说道,“况当日若没有大人,小女竟不知生死,这救命之恩,日后,安阳侯府定全力相报。”说罢,这名为阿素的少女竟垂头抿嘴儿,胜似莲花的娇羞。 若真是个男人,只怕都给迷得找不着北了,冯宁却还是觉得不愧是王府,点心确实好吃,闻言便颔首道,“路见不平罢了,我是禁卫统领冯宁。” “禁卫统领?”这少女眼睛一亮,正觉得这青年年轻有为呢,之后嘴角顿时一抽,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姓冯?荥阳侯府?” 冯宁拿着点心微微颔首。 一滴晶莹的眼泪从阿素清媚的眼角滚落,砸在了胖猫仔儿的毛爪子上,晕湿了一片。 “喵噶?”什么情况? 正扒拉着嘴里的点心的胖猫仔儿看着这美人儿落泪,好心疼的。 “这年头儿,暗恋的结果总是各有各的伤心。”阿素抽噎了一下,摸着胖猫仔儿毛茸茸的脑袋低头伤心地说道。 作为一个喜欢八卦的姑娘,关于荥阳侯府的恩怨情仇,还有生父不慈继母恶毒叫个姑娘女扮男装什么的故事,阿素姑娘觉得好熟悉。 从前当八卦听,眼前,就有些悲剧了。 她竟然暗恋了另一个姑娘! 胖猫仔儿的面前,阿素仰天翻了个白眼儿,魂儿都要从嘴里出来了。 冯宁也对这个仿佛神经不大对的姑娘有些顾虑,见常王不以为意地在一旁吹着香茶毫不关心,便低声问道,“你表妹……” “经常抽风,习惯就好。”常王淡定地与冯宁一笑,之后温声说道,“你若是担心她,就不要理睬她,不然日后,她更要对你上心。”见冯宁目光一敛,显然生出了防备,常王殿下给自己点了一个赞,满意地独占了小伙伴儿,顿了顿,又与冯宁笑道,“阿素也喜美人,这府中泰半都是她的丫头,其实本王……”他昧着良心说道,“并不是一个滥情的人。” 正说着话,阿素已经原地复活,再看常王,就觉得这表哥贼眉鼠眼了,觉得这家伙太好色,得保护救命恩人,阿素急忙抢过侍女手上的扇子横在了常王与冯宁之间,龇牙叫道,“离得远些说话!” “我与阿宁说话,你一个大姑娘做什么没规矩?!”常王被扇子捅在了脸上,捂着脸问道。 阿眸觉得很有趣,嗷嗷挥着小爪子叫阿素继续。 “大姑娘,她也是……”见常王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还对脸色淡淡的冯宁柔和了表情说话,正在愤慨间的阿素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表哥的脸色,目光落在冯宁的身上,不知为何心中灵光一闪,竟吞了嘴边的话,与疑惑的常王仰着头哼道,“你与冯将军,怎么这么好?” “一见如故。”说起这个,常王的眼睛就柔和了,温柔地看着冯宁转头盯住偷偷用爪子去扒拉桌上点心妄图再吃两块的胖猫仔儿,和气地说道,“况我与阿宁乃是好友,他的事,我自然是上心的,日后这王府,有本王的,就有阿宁的。”他顿了顿,就与脸色清冷的冯宁柔声问道,“若是阿宁愿意,就住在王府?不如与本王同榻而眠,咱们秉烛夜谈岂不妙哉?” 他也得试试,能不能出个意外,自己的床上能睡别人了呢? “同榻,就不必了。”冯宁淡淡地说道。 “冯将军也是你能觊觎的。”阿素抱着胖猫仔儿眼珠子乱滚,可算看明白了,顿时坏笑道。 这姑娘一脸的坏水儿,很对阿眸陛下胃口的,况自己扑倒了她,她还只顾着问自己,这更现出心性来,叫胖猫仔儿甩着尾巴就拱进了她的怀里。 “你闭嘴!”常王还是记得今日为何叫冯宁来王府的,听说冯宁还未用饭,急忙叫身后的小厮往厨房传话上菜,又叫人去唤了歌舞过来,这才与感谢自己的冯宁笑道,“若吃得好,日后你出宫,就往我的王府来。” 他从知道荥阳侯府的故事,心里就对眼前的青年生出了些怜惜来,况不知为何,这些夜里辗转反侧,常王殿下的眼前,总是会闪过那一日阳光下的长街,那银冠青年牵着惊马静静看过来的画面。 那一眼,仿佛时光都沉静了。 想着这个,常王便不由自主地侧头去看冯宁的脸,见他秀致的脸上带着寻常男子没有的柔美,突然有些不自在。 “这个……”看着冯宁伸手去抱那只胡吃海塞的胖猫仔儿,常王怔忡了一下,用力地咳了一声。 冯宁转头挑眉,询问地看着他。 常王突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竟说不出话来。 阿素看着表哥这种倒霉样儿,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没什么。”一时间,常王竟觉得自己不知该与冯宁说些什么,又见冯宁抱起来那只此时还叼着大块点心不肯撒嘴的胖猫仔儿,便笑道,“这是阿湛往军中去了,不然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我倒觉得它极可爱。”阿素没见过这么贪吃的胖猫仔儿,就在一旁抚掌笑道。 正说笑间,就有小厮进来,禀荥阳侯上门拜访,就叫正温和地看着冯宁与央求地抱着他要多吃一块殿下的胖猫仔儿的常王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散了。 ☆、第99章 荥阳侯急的要命,找这闺女找了好几天,知道她今日休沐,就往宅子上去,守着紧闭的大门等得花儿都谢了,就是没有等着人。 后来才知道,常王殿下做了冯将军的好朋友,俩一起往王府去了。 提起皇帝的两个弟弟,广宁王元湛凶名在外最不好惹。然而最得宠,时常与皇帝一下吃饭的常王也不是吃素的。 因知道冯宁在常王的府上,荥阳侯犹豫了很久,才往常王府上来。 不是侯府中荥阳侯夫人抱着婉婉日日啼哭,吵着闹着要上吊,荥阳侯也不会焦头烂额,一时生出疲惫,只想将事儿了了就完了。 乾氏的帖子都过来了,就等着要成亲,时间不等人呐。 因朝中事本就叫荥阳侯不痛快,家中的不清净就叫荥阳侯越发地觉得婉婉有些被宠坏了,竟有些不知分寸地在他的面前哭闹,在常王府的门房处等了许久,荥阳侯方才见一个极俊俏的小厮走出来,带着他就往上房去。 一进上房,荥阳侯就见着了慵懒地伏在桌子上含笑看着自己的美丽青年,叫这青年的夺目风采晃得眼前发花,荥阳侯顿了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这青年的对面,一抱着肥猫面容清净安然的冯宁的身上,见这个女儿虽然一身男子的装扮,然而眉目清爽干净,望着自己的目光无悲无喜,另有一种与寻常女子不同的落拓,竟叫他怔了怔,眼中生出了几分恍惚。 有多久,他没有正视这个女儿了? 从她的母亲死了,因心里厌恶她的母亲,因此哪怕是觉得女孩儿充作男子养不应该,可是为了叫母亲与心上人开心,他也并没有阻止。 他原来,那么早就放弃了这个孩子。 “见过王爷。”匆匆给含笑的常王施礼,荥阳侯便对冯宁沉声道,“我寻了你很久。” “侯爷原来是在埋怨本王拉了阿宁来王府,叫你等着了。”常王就在一旁柔声说道,见荥阳侯脸色一怔,回身与自己道不敢,便抿嘴笑道,“侯爷府上即将有大喜事儿,却不在府中忙碌,倒来本王的府上来作威作福,莫非是打量本王好欺?”他声音温柔,然而句句都带着骨头,叫荥阳侯脸色一变,许久之后,便赔笑道,“王爷这话叫下官汗颜,府中的婚事,有她们的母亲呢……” “府上的姑娘有人筹谋,难免尊贵,只咱们阿宁无人理睬,”常王却见荥阳侯脸色尴尬,就越发地好奇地笑问道,“都说侯爷一心为朝廷的,阿宁十二岁就上了沙场,侯爷一心为家国,这何时,也送那位婉婉姑娘往沙场去,成全了这一场为国的情分呢?” 那婉婉成个亲整个侯府都跟着忙碌,然他家的冯将军却只能吃烧饼度日,若不是常王弱不禁风,一剑捅死荥阳侯的心都有了! 这话问得荥阳侯语塞,正支支吾吾,却见正默默摁住龇牙咧嘴要去给荥阳侯一下的猫仔儿的冯宁突然问道,“父亲,要做什么?” “阿宁!” “你妹妹的事儿。”荥阳侯见冯宁愿意理睬自己,心里竟生出了对这懂事的闺女的喜爱来,急忙说道,“你妹妹是什么身份呢?侯府嫡女!承恩公府的那小子连功名都没有,也配不上她……” “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冯宁冷冷地说道。 这时候想到配得上配不上的了,想当年这群贱人在她姐姐的婚事上做耗,生生从六皇子换成了八皇子时,她那无力的屈辱,仿佛还在眼前。 亏了姐姐嫁的是心胸宽阔的人,不然随意哪个男子,捡了兄长没看上落下来的媳妇儿,怎么可能会心无芥蒂? 想到这个,冯宁的目中一缩,抬头看着殷切地看着自己的荥阳侯,突然笑了笑,淡淡地说道,“若说从前,妹妹的身份配谁都够了,只是刚刚守过望门寡,我在京中时常听人说她克夫,这命格不好,太后娘娘慈悲,不忍婉婉蹉跎终身,因此顶着流言又给了一个夫君与她,这莫非还不行?”想到那承恩公府吊死的小子,冯宁眯了眯眼,淡淡地说道,“我若是父亲,就不说这些,只好好儿地护着你未来女婿的一条命!” “什么?!” “若是这个也死了,您的爱女,这辈子就只能青灯古佛了。”谁会娶克死了两个夫君的女人呢? 荥阳侯的脸色猛地就变了,看着面前带着几分讥讽的冯宁,竟说不出话来。 他把这事儿给忘了! “噗嗤……”冯宁身后的屏风中,传来了一个少女轻轻的笑声,正是因荥阳侯前来,避到了屏风之后的阿素。 荥阳侯却并没有听到这个,此时脸上忽青忽白,十分好看,然目光落在了一旁并未笑起来的常王的身上,目光一顿。 荥阳侯夫人回来之后影影绰绰地说过几句,仿佛婉婉与常王相见相处得不错,竟有几分想要联姻常王府的意思。 若真如此,那自己就真的风光了,皇后与他不亲,然而婉婉却是极亲近的,想到这里,荥阳侯便与常王赔笑道,“王爷难道,真的舍得?” “本王有什么舍不得呢?”常王恶心坏了,便讥讽笑道。 “婉婉命运多舛,王爷的心里若是怜惜些,不如就叫婉婉脱了这苦海,日后,下官定全力相报。”觉得常王是真不错,荥阳侯确实是个很慈爱的父亲,就在一旁恳切地说道。 “这话本王听不明白,日后也不想听明白。”常王敛目冷淡地说道,“本王不认识什么婉婉,这日后侯爷再毁本王的清名,前头朝中,本王就要参侯爷大不敬了!” 他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笑问道,“真以为自己是天仙儿呢?什么盘子碗的,本王向来不喜欢,若真叫人厌烦,索性摔了砸了,也得叫人知道,本王不是好惹的!”见自己说出了这些,冯宁看向自己的目光越发温和,常王心里就美得不行。 原来冯将军的好感这么好刷,只要往死里欺负荥阳侯就可以了! 常王殿下看出来的,胖猫仔儿也看出来了,此时偏着小脑袋想了想,阿眸陛下摸了摸头上的一朵儿新得的宝石珠花儿,转着小眼珠子奸笑了一声。 艰难地噗通一声落在了常王家厚厚的地毯上,胖猫仔儿迈着八字步踱到了荥阳侯的面前蹲坐下来,天真懵懂地歪着小脑袋看着俯瞰自己的这位侯爷,弱弱地叫了两声。 这样弱得仿佛一只脚都能踩死的肥猫,叫荥阳侯怔了怔,之后陡然想到流传京中的一些传闻,再看这猫仔儿,目光就不一样了。 据说皇帝极爱这肥猫,一时都离不得的,曾有人与它不敬,竟叫皇帝勃然大怒,充军发配。 虽荥阳侯不以为然,然而想到若对这肥猫善意一些,没准儿回头叫皇帝知道,还会觉得他对皇帝恭顺,因此虽不喜这肥猫的土气,他还是俯身将沉甸甸的胖猫仔儿抱了起来,见它怯怯地看了自己一会儿,之后有些小羞涩地将脑袋拱到了自己的大衣襟之中扭了扭小身子,荥阳侯心里有些厌恶,面上却对冷眼看来的常王与冯宁笑道,“真是只有趣的猫。”说完,伸手就去摸将脑袋探出来了的胖猫仔儿的小身子。 “喵噶!”朕冰清玉洁的身体,是你一愚蠢的人类能触碰的么?! 可爱懵懂小猫仔儿陡然变脸,一爪子就拍下去了荥阳侯的手,自己跳在了地上,对着震惊的荥阳侯凶神恶煞地吼叫了两声,转身一溜烟儿滚回了冯宁的身边。 冯宁垂头看着胖猫仔儿头上少了一只珠花儿,见它坏笑,咳了一声,突然想到姐姐与自己说起当年,很有智慧的荥阳侯夫人,就是将自己的汗巾子塞进了父亲的衣裳里,才叫母亲发现了这两个的私情。 如今想来,原来那女人的手段,也就是只肥猫的水平了。 心里不知为何,竟生出了当荥阳侯夫人看到这明显是个年轻女子的珠花后的心情,这一刻,冯将军觉得胖猫仔儿格外地顺眼。 “两个烧饼。”冯宁目中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对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许诺道。 在她的心里,荥阳侯夫人也就值两个烧饼! 原来这也可以换食物么?胖猫仔儿觉得一扇新的大门对着阿眸陛下敞开了,转头看着正握着手倒吸凉气的荥阳侯,只觉得看到了无穷无尽的烧饼! “喵,喵噶!” 方才这胖猫仔儿动爪时可完全没有忘记上犀利的爪子,荥阳侯的手背儿上现出了两道锋利的血痕,就跟叫人抓了一把似的。 “囡囡最温和的,侯爷做了什么,叫它惊慌失措?”常王睁着一双清媚的眼睛说瞎话。 “是下官的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荥阳侯心里诅咒颠倒黑白的常王,然而目光落在淡淡看来的冯宁的身上,想到这孩子与常王很亲近,有心缓和表达一下自己的父爱,便温声问道,“你许久没有回家,你祖母也想念你,不如与我一同回去?” 冯宁顿了顿,就听身后,传来了阿素不舍的嘤嘤的假哭声,另有一只目光炯炯的胖猫仔儿期待地看着自己,想了想,微微颔首道,“好。”回去看看这一家子怎么打起来的! 正想着努力说服她的荥阳侯听到这么干脆的回应,呆住了。 他方才,究竟说出什么感动人的话,说服了这个难搞的女儿?! ☆、第100章 冯将军怎样被说服的,只有胖猫仔儿知道。 抹了抹自己没有了珠花儿的小耳朵,胖猫仔儿蔫搭搭地垂下头,很可怜。 它觉得自己不美了。 “很美,囡囡最美。”冯宁心里知道这胖猫仔儿心里在想什么,本不是个伶俐的人,竟也来了一句安慰,顿时就叫阿眸原地复活了。 “既如此,这一次,就不叨扰王爷了。”冯宁起身,见常王傻眼了,便抱着软乎乎趴在自己怀里表功的阿眸与常王说道。 “不是!”常王好不容易才把好朋友请到自己王府上,一转眼,被劫走了,心里对荥阳侯的怨恨自然都不必说的,只与冯宁伤心地说道,“我都预备好饭了。” “对不住。”冯宁迟疑了片刻,迎着常王一双秋水的眼睛,难得地生出了愧疚之意,顿了顿,便紧了紧听见了吃的就甩着尾巴挤出一个毛茸茸小脑袋的胖猫仔儿,与常王轻轻地说道,“这一次,是我的不是,来日,我请王爷来我的宅子,给王爷赔罪。” 她说完了这个,见屏风之后一张一样妩媚的脸探出来,很哀怨地看着自己,便微微颔首,见那少女的眼睛亮了,竟觉得这对儿兄妹真实得叫人心里暖和。 这样的人,自己从未见过。 “喵噶。”要记得朕的烧饼呀。 这一次真是亏了,烧饼抵不过常王精心预备的酒菜不是?阿眸垂着耳朵哀叫地叫了一声。 “忘不了你。”拍了拍阿眸的小脑袋,迎着常王一副“龙潭虎穴万万小心!”的顾虑眼神,冯宁就与荥阳侯一同告辞往荥阳侯府上去了。 才进侯府的门,有气无力地在冯宁怀里甩尾巴的胖猫仔儿就听见了里头传来了哭闹声,顿时精神抖擞! 这是有八卦围观的节奏啊! “怎么回事?!”冯宁身份与从前不同,不是能随便欺负的侯府二姑娘,而是禁卫统领,与常王是至交好友的人了,荥阳侯心里也怵她几分,此时竟挤出笑容与她说话,正指着侯府之中的景致与没有什么表情的冯宁说话,就听见了这样犀利的哭声,顿时脸色一变,飞快的看了冯宁一眼,就与迎出来的侯府小人呵斥道,“这是在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三姑娘在老太太面前哭呢,奴婢们不好劝呐。”冯宁在外头置了宅子不肯回家住,叫荥阳侯在家中蹦着高儿地骂畜生的模样还在眼前呢,眼下荥阳侯竟对其小心翼翼,多有奉承,就叫侯府中的下人都对冯宁存了敬畏。 不敬畏不行了,风水轮流转,侯爷要离京,回来的侯府大爷眼瞅着要做承恩公,这谁能招惹得起这位二姑娘呢? “大喜的日子,她哭闹什么?!”承平之时,婉婉的那点儿小脾气还是叫荥阳侯喜欢的,只是如今他自己都焦头烂额,听见婉婉又在闹腾,顿时心中就是一股火儿,骂了一声,转头与冯宁赔笑道,“你许久没有给你祖母请安,一会儿,就过去看看?” 见冯宁嘴角冰冷地看着自己,荥阳侯想到祖孙间的宿怨心里一缩,目光便暗淡了一些,只叹气道,“都是一家人,哪里有解不开的仇怨呢?你祖母……也想你。”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太夫人想念冯宁,只怕都要想不起来了。 冯宁却不在乎这个,此时见荥阳侯瑟缩,从前在自己面前仿佛很高大的父亲也再也没有从前的气势,目光看了看这辉煌厚重的侯府,突然笑了笑。 这侯府不错,只是畜生们都住在这儿! “婉婉哭闹什么?”冯宁抱着埋头在怀里舔爪子的胖猫仔儿,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母……太太说承恩公府不是良配。”荥阳侯也不明白荥阳侯夫人为什么不愿意叫婉婉嫁到太后的母族去,此时便叹息道,“只是你说得对,她有了克夫的名声,如今带着懿旨,竟体面些。”也是因这个,荥阳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婉婉嫁到乾氏去,不管如何哭闹,也绝不会动摇了。 得罪皇后,再得罪太后,那他真的是要老死蜀地了。 冯宁面目冷然,抬腿就往后院去,走过了这熟悉的园子,随手折了一朵儿鲜红的花朵儿来塞进了胖猫仔儿的怀里,见它抱着花儿对自己傻笑,嘴角微微勾起,摸了摸阿眸的头。 一路到了一处极宽阔敞亮的大院子,阿眸就见自己的面前现出了一栋很大的屋子,描金绘银奢侈极了,正堂之上有一块匾额,金光闪闪笔走游蛇铁画银钩十分之有意境,胖猫仔儿努力地端详了半天…… 没看出来些的啥。 对于古人对草书的推崇,从小儿就功课不好的阿眸陛下愤慨极了,缩着头躲进了冯宁的怀里。 “宁慧堂。”冯宁见胖猫仔儿仰天倒在自己的怀里,小肚兜儿随着小肚皮一起一伏的,气哼哼的小模样,便淡淡对它说道。 “喵噶。”朕,朕早就知道。 拒绝承认自己是文盲,胖猫仔儿色厉内荏地叫了一声。 冯宁如此看重这胖猫仔儿,走在后头的荥阳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又见这胖猫趴在冯宁的怀里对自己龇牙咧嘴,十分不友好,心里又有些不快地说道,“这猫……” “广宁王的爱猫,您有什么不乐意,只往广宁王的面前说去。”冯宁冷冷地重复着皇帝教导她的话。 日后这小混蛋再犯坏,不要叫皇帝陛下擦屁股,都推到广宁王的身上去。 黑锅怎么能皇帝陛下一个人背呢? 荥阳侯听见广宁王三个字,顿时没电了。 这位王爷他惹不起。 见荥阳侯这样欺软怕硬,冯宁眼角露出几分鄙夷,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大门,就听见里头的哭声戛然而止,眼前,一面容苍老的老妇人抹着眼泪坐在上手,一个娇艳夺目的少女在下方抱着她的腿哭,另有荥阳侯夫人也在一旁抹眼泪,正一家人哭成一团,转头看见门口身姿欣长的冯宁,那婉婉脸上就露出了厌恶来,起身骂道,“你来我们家做什么?!是来看笑话的么?!” “这怎么说?”冯宁拒绝理睬她,转头与脸色尴尬的荥阳侯问道。 “怎么对你姐姐说话呢?!” 荥阳侯不由厉声道。 “她是我的姐姐么?”婉婉今日气苦,又叫仇人冯宁撞破,顿时便冷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的哥哥!不男不女的东西,出说去,都叫人笑……哎呀!”正说着话,却见眼前一闪,衣襟叫人拎住,之后腹间一股巨大的尖锐的冲击传来,竟疼入骨髓,不是被紧紧提住了,差点儿被这一击给撞飞出去!此时疼得浑身发抖,她竟站立不住软软地垂在了面前这人的面前,这疼痛几乎叫她晕了过去! “你!”荥阳侯夫人电光火石,竟叫婉婉这单薄的少女被冯宁一膝顶在了肚子上,看着冯宁提住婉婉就跟拎小鸡似的,顿时大惊失色地冲上来叫道,“你敢放肆!” “婉婉!”上头的那老妇人也在叫。 “耳光什么的,小女子之间的行径,我不屑为之。”冯宁提着此时才嘤嘤嘤哭出来的少女,淡淡地说道,“我在哪里厮混,如今,就以什么手段相报。放心,”她垂头,带着几分冰雪冷冽的眼睛看着害怕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婉婉,温声道,“你脸上没有伤着,破不了相,成亲那日,定美丽无比。” 她从不是恶毒的人,怎么能打人家的脸呢?还是多给几拳就完了,免得叫大家都心疼不是? “你这个……”上头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指着冯宁骂道,“你这个不讲人伦的畜生!” “人伦为何,我不知道,畜生就畜生罢。”冯宁看着婉婉,头也不抬地说道,“人生出的是人,生出畜生的,又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行了!”荥阳侯从未见冯宁这样硬气过,然而见此时,那只人来疯的胖猫仔儿叫冯宁一只胳膊揽在身前,此时体着两条后腿往婉婉的脸上招呼,这是毁容的节奏,急忙在一旁劝道,“你饶了她,都是她的错!” “侯爷!”荥阳侯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从前,怎么会说她们母女的过错?! “够了,你们也该闹够了!”荥阳侯没有耐心,此时看着哭得眼圈都红了的荥阳侯夫人,竟觉得厌烦起来,也没有看到冯宁看向自己的冰冷眼神,只哼道,“自作多情!今日,我往常王殿下面前去,才提了一句婉婉,人家王爷就差点儿摔了我的脸!这就是你说的有情有意?!”见荥阳侯夫人语塞,他便骂道,“我堂堂一个侯爷,在常王府里子面子都没了,你是不是存心的?!” “你骂你表妹做什么?”上头太夫人是荥阳侯夫人的亲姨妈,顿时目光怀疑地落在了冯宁的身上,疑道,“还是有人与你们说了什么?!” “母亲太溺爱她,瞧瞧这如今成了什么样儿?!”说起这个,见了萎顿胆怯的婉婉,再看看英姿勃勃,自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的冯宁,荥阳侯便一皱眉道,“如此,实在丢人!”他的心中除了这个,却突然又生出了另一种期待来。 冯宁愿意与他回家,说明心中还有父亲,那么,若是他展现自己的一腔父爱,她会不会转圜,为自己说话,叫他能风风光光地做皇后的生父? ☆、第101章 荥阳侯大人想要表现自己的父爱,完全忘记心爱的闺女还在人家手上提着呢。 荥阳侯夫人却忘不了。 荥阳侯膝下几个儿女,除了婉婉都不是她的血脉,这唯一的孩子,自然是叫她最上心的,此时看着婉婉卑微地倒在冯宁的面前,她只扑上去拉扯道,“松开!” 冯将军从善如流,扬手就将手上的那身体单薄的少女给丢了出去! 胖猫仔儿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猫眼儿看着那少女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妙的抛物线,撞在了柱子上厥了过去,真是特别开心,急忙从肚兜兜地翻出了一块桃干跟着丢了出去,正好丢在了那少女的头上! 看着那浓密长发中的亮晶晶的蜜饯,阿眸陛下给自己的准头点了一个赞! “你欺人太甚!”荥阳侯夫人冲过去轻轻地呼唤自己的女儿,见她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睛,然而疼得直哭,竟浑身发抖,还目中带着惊惧地剧烈咳嗽,再也没有之前的任性娇艳,一颗心顿时就疼得受不住了,指着冯宁大声道,“这是你在家中的规矩?!这个家因为你,竟都要散了!” “再招惹我,叫你知道更厉害的。”冯宁摸着阿眸的小爪子冷淡地说道。 “罢了,长幼尊卑,也是婉婉对她姐姐出言不逊。”荥阳侯心中百转千回,决定先委屈一下爱女,等撸顺了冯宁的毛儿,先把自己留在京中,日后再给闺女找回这个场子,却没有见到荥阳侯夫人看向自己的不敢置信的眼神,只顿了顿,温声劝冯宁不要与妹妹置气,这才对上头气得浑身发抖的老妇人问道,“母亲为了婉婉之事,这都哭了几回了?这对身子也不好,还是放宽心?” “家中不幸出了孽障,我怎么放宽心?婉婉如此,你也招小人陷害,我还不如死了算了!”那老妇人就捶胸哭道。 胖猫仔儿呸地吐了一口。 “都是陛下的恩典。”什么小人呢?这说的岂不是皇后?荥阳侯一头的汗,急忙劝道,“陛下也是信重儿子,没准儿几年就回来了不是?” “你们都走了,我就只能看人眼色过日子了。”这荥阳侯太夫人目光一顿,见儿子无言以对的模样,就急忙说道,“总不叫我离了你们?” “母亲也去?”荥阳侯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动得不行。 这种慈爱之心,实在叫人动容呐。 要不怎么说母子之情最伟大呢? “我老天拔地的,去了不是给你添麻烦?”荥阳侯太夫人被儿子噎了一下,之后便抹了眼泪叹气道,“只是我想着,我在京中,婉婉也在京中,总是要有个主心骨儿不是?”见荥阳侯疑惑地看着自己,她就想到了荥阳侯夫人方才与自己所言,看着凶神恶煞的冯宁越发觉得还是外甥女儿与自己一条心说得对,便殷殷地说道,“不如,你自己往蜀地去,叫你表妹留在京中照顾?” 荥阳侯夫人说这些的时候,一脸的忠心,叫太夫人感动极了,只觉孝心可嘉。 荥阳侯却不感动,此时看着抱着婉婉哭的妻子,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她是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的,这样的时刻,竟不愿与自己共患难?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是谁的主意。 “表妹,不去?”说好的同生共死无怨无悔呢?! “我也想跟着表哥,可是表哥瞧瞧,咱们上有老下有小的,都走了表哥能放心?”荥阳侯夫人垂头哭着说道。 她不敢承认自己是真的害怕了。 若说往蜀地去,荥阳侯还能有一线生机,那么得罪皇后的她,只怕就是死路一条。 不在京中权贵的面前,皇后娘娘死一个继母,也不过会叫人说一声继母倒霉罢了。 况与乾氏的婚事始终叫她不安,然而这种不安背后的种种,她却不敢与荥阳侯说。 此时荥阳侯夫人目光闪烁,都不敢抬头看荥阳侯一眼的,后者心里拔凉,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只觉得自己落了难,竟连海誓山盟的妻子都恨不能离自己而去,生出穷途末路孤单凄凉之感。 正痛彻心扉,他就听见了一旁冯宁口中发出了一声鄙夷的声音,淡淡地说道,“我虽从未见过,却也听兄长说起,当年父亲染上了天花儿,诸人皆避,是母亲日以继夜地照顾父亲,父亲病好了,母亲却病了。” 荥阳侯听着这淡淡的话,眼前一下子就出现了当年那个容貌清秀,远远没有表妹娇艳动人,却知书达理的女人。 那个时候,她真是一心为他,可是他都看不见,目光都在表妹的身上,还怨恨她占了自己的正妻之位,不能叫表妹名正言顺。 她的脸在荥阳侯的面前慢慢地变得清晰,这时候荥阳侯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从没有如他想象中在记忆中褪色模糊,还是那样的鲜明。 鲜明到与眼前的妻子比起来,叫他心里发疼。 “当年旧事,说这些做什么!”太夫人见荥阳侯的脸色恍惚,显然想到了发妻,顿时不快地说道,“那女人不肯成全你,不过是个妒妇罢了!” “母亲的意思,也是叫表妹不要与儿子过去?”荥阳侯有多少的心在荥阳侯夫人的身上,如今骤然改变,就有多怨恨,然而此时死死地忍住了这怒火,便冷冷地问道。 “表哥若是路上不方便,我就给入画开了脸服侍你?”荥阳侯夫人到底是心虚的,见丈夫面上难掩伤感,急忙指了指自己的贴身大丫头问道。 “丫头我不缺,你自己留着使唤吧。”荥阳侯突然觉得有些讽刺,看着面前用“我有苦衷可是我什么都不能与你说就叫我一个人默默忍受”表情的妻子,只觉得恶心。 患难见人心,竟果然如此! “婉婉的婚事,我不许你再折腾!若是她不愿意嫁,就滚到庵里去,再也别回来了!”心里带着火气,荥阳侯便不客气起来,对上了张口欲言的老娘与妻子,冷冷地说道,“少再叫我听见常王之事!荥阳侯府在京中的体面,若是叫你们坏了,别怪我无情!”他指了指荥阳侯夫人,冷笑道,“你愿意留在府里,我随你!只是我也告诉你,你在京中,若是母亲还少了一根头发,我饶不了你!” 他声色俱厉,与从前的温柔不同,竟仿佛骤然改变,就叫荥阳侯夫人心中莫名地生出了惊恐。 “你与表哥说了什么?!”见冯宁老神在在地立在一旁,荥阳侯夫人顿时厉声叫道。 “身为继母,你还有没有慈爱之心?!从前这孩子……”想到了过世的,其实没有半分错处的温柔的发妻,荥阳侯看向冯宁就愧疚起来,双手颤抖地说道,“她的一生,都叫你毁了!” 毁了她人生的人,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么?见他将错处都丢在荥阳侯夫人的头上,绝情绝义只怕与当年无有不同,冯宁就觉得讽刺。 他辜负了一个妻子,如今,又要抛弃第二个了! 阿眸也叫荥阳侯这种错儿都是别人的恶心坏了,然而看着荥阳侯夫人那种仿佛天崩地裂的模样,却觉得眼下,还得是侯爷赤膊上阵,这打击起来才叫一个必杀! “喵噶!”就是这样呀! 兴冲冲的,今日终于见识了一场好戏的胖猫仔儿,随爪从肚兜兜里抓出了点儿肉干啥的往嘴里塞,砸吧了一下嘴儿。 这时候如果有可乐爆米花儿啥的,那就圆满了。 荥阳侯却不知眼下还有一只胖猫仔儿看自己的小电影儿呢,见荥阳侯夫人含着眼泪看着自己,却再也没有从前的心疼了,只转头与冯宁温声道,“一会儿,与父亲往前头吃饭去。”再与这无情的女人坐在一起吃饭,他都觉得恶心! “表哥!”见他眉目之间透出了对自己的无情,荥阳侯夫人心中一凉,急忙转圜地扑进了荥阳侯的怀里哭道,“我的心,我的心表哥莫非不明白么?!”正依偎在荥阳侯的怀中哭泣,荥阳侯夫人只觉得脸上一疼,定睛一看,就见荥阳侯散开了衣襟之中,竟露出了一点金茫,急忙抓出来一看,见竟是给年少女孩儿打造的精致的簪子,上头的火红的宝石晃花了她的眼睛。 “这是谁的?!”荥阳侯夫人抓着这簪子举到了也不明所以的荥阳侯的面前尖声问道。 怨不得今日格外地无情,原来外头有了妖精了! “与你有什么关系?!”荥阳侯也不知道这是谁的,然而见荥阳侯夫人一副恼怒的模样,自己也很不快,抢过这簪子推了妻子一把,竟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原来,表哥是外头有了红颜知己,因此才嫌弃我了!”荥阳侯夫人觉得自己找着根子了,勉力从地上跳起来哭着拉扯荥阳侯,头发都散开了,面上的妆容花了,露出了下头皱纹满满的苍老的脸来,生生地透出了几分恐怖地哭叫道,“畜生!你对得起我么?!”正哭闹间,见荥阳侯手背上那鲜红的抓痕,只觉得心中泛起的怨恨能一刀捅死这个负心汉,尖声叫道,“这是谁挠的?!” “猫!猫挠的!”荥阳侯觉得这个是能说清的,高声叫道。 胖猫仔儿眼瞅着伦理大戏升级,开开心心地挠了挠自己的小胖脖子,乐得见牙不见眼。 那什么,侯爷啊,您大概还不知道。 自古天朝文化博大精深,猫挠的,和家里葡萄架倒了,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哇! ☆、第102章 荥阳侯夫人也不相信这种神话故事,拼尽全力要挠死负心汉! 别看她方才愿意给荥阳侯开脸个通房丫头,那是没有办法儿的事儿.况那丫头容貌不过是寻常,又是她主动给的,神气都在自己的手里叫她格外放心,这与荥阳侯在外头发展出真感情的妖精自然是不同的。 她如今年纪也老了,不上妆也没法看了,这时候若是出来个年轻貌美的争宠,又该怎么办? 她只有一个女儿傍身,日后也没有根基的。 “你说,你说呀!”荥阳侯夫人哭着用力挠了荥阳侯两把,这一回就挠在脸上了,此时这妇人也没有什么尊贵体面了,状若疯癫,叫荥阳侯都无能为力,纠缠了许久,荥阳侯方才用力一脚将荥阳侯夫人踹到地上,看着她还要扑上来与自己厮打,哪里有印象中的善解人意,只转头与一旁看傻了眼的下人厉声道,“你们都是死人?!” 虽荥阳侯夫人在府中很说了算,然到底荥阳侯才是主子,立时就有两个丫头上前压住了自家主母。 “你把那个贱人藏哪里去了?!”荥阳侯夫人被摁在地上,依旧拼命地叫道。 荥阳侯已经说不出话了,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脸,竟一脸血,这明日还是要上朝呢,可怎么见人呢? 他顿时气得要死,指着那地上疯婆子一样的女人骂道,“泼妇!泼妇!”又与上头已经看傻眼了的太夫人指责道,“都是母亲平日纵的她!竟连我都敢上爪子了,以为她是谁?!”正大声地骂了两声,就见太夫人颤巍巍地抬手指了指自己,之后眼睛一翻,就往后仰去,顿时慌了,扑上去扶住了闭目厥过去了的太夫人叫道,“母亲?!” “姨妈!”荥阳侯夫人也在下头叫。 冯宁抱着幸灾乐祸嘎嘎笑得翻过来喘不上气儿的胖猫仔儿,挑挑眉。 她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闹成这样儿了呢? 为什么闹成这样儿,荥阳侯自己都不知道,见太夫人双唇发白,有进气儿没出气儿,顿时指着下头的荥阳侯夫人厉声道,“母亲若有个好歹,你就给她抵命!”然而他的心中,却不知为何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若太夫人眼下死了,他就可以丁忧,眼前的困居,就迎刃而解! 心里一哆嗦,将这样的念头压制在了心底,荥阳侯只觉得自己不孝极了,此时抱了太夫人往屋里去,小心地放在了榻上,等了一会儿,见有大夫进来诊脉,急忙问道,“本侯母亲如何?” “怒极攻心,老人家受不住这个了。”这大夫是在侯府常来常往的,谁有什么毛病自然是知道的,此时便叹了一声说道,“老太太本易怒,从前小老儿就劝过她戒骄戒躁,不要轻易动怒着急,这怎么不听话呢?如今可好,这就算是醒了,只怕也不如从前利索了。”他一边叹气一边开了药方子,又见荥阳侯脸上阴晴不定,地上还摁着一个嚎哭的荥阳侯夫人,知见了侯府的秘事,急忙不敢再看地走了。 “你竟害了母亲至此!”荥阳侯大人怎么可能有错呢?此时,这些错儿都是与他起了争执的荥阳侯夫人的! 荥阳侯夫人一抬头,对上了荥阳侯冷酷的眼睛,心中陡然一寒。 不管如何,太夫人都是因这场大闹病了,这只怕都要算在她的头上,况就算太夫人醒了,日后不能动弹,恐怕也会迁怒与她。 她这一生的靠山就是太夫人与荥阳侯,若这两个同时恶了她,日后她该如何在侯府立足? 不由自主地,荥阳侯夫人就想起前头那个死了的女人,家中败落,夫君无情婆婆刁难,在侯府之中连一个下人都敢欺负的那种可怕的场面。 那时她笑吟吟地在一旁看着,没有想到如今,她也要落得那样的境地了! 短短半日,怎么会变成这样?! “表哥!”心中急转,荥阳侯夫人急忙收了愤怒,流着眼泪央求道,“我心里全是表哥,因此方寸大乱。表哥若是喜欢,就将那妹妹接进来,我一定不会再闹。” “都是我?”荥阳侯嗤笑了一声,冷冷地说道,“蜀地你都不肯陪我去,这就叫都是我?!”人都不能比较,想到当年发妻对自己的照顾,荥阳侯又觉得自己都想起来了。 “我愿意陪表哥去!”荥阳侯夫人眼下哪里还计较生死呢,急忙叫道。 “本侯爷,不稀罕了!”荥阳侯第一次发现,这个表妹是真的老了,老得叫自己也不怎么喜欢了,见她怔住了,便淡淡地说道,“本侯想要女人,大把的多得是,不缺你这么一个!这个什么入画儿……” 见一旁一个容貌清秀的丫头哆哆嗦嗦地跪在了自己的面前,荥阳侯嘴角一挑,随意地说道,“今日,就给你开了脸,不过……”见这丫头飞快抬脸露出了惊喜,侯爷的心里就很受用,端着架子无比快意地说道,“通房,低了,就做个侍妾,日后若是服侍本侯爷好了,另有赏。” 这府中谁没点儿野心呢?这入画本见荥阳侯夫人要倒霉,心里已经绝望,没想到柳暗花明竟叫自己捡了便宜,顿时喜上眉梢地给荥阳侯磕头。 这是公然在打自己的脸了,荥阳侯夫人看着对自己冷笑的夫君,竟呆滞了许久,之后委顿在了地上泣不成声,连一旁跟着小声抽泣的婉婉都顾不得了。 冯宁抱着阿眸立在一旁,如同一把锋芒毕露的兵器一样,然而看着荥阳侯夫人如此,却并不觉得出了气。 她还活着,她的母亲却死了,这样的仇恨,眼下这些,还远远不够。 “祖母病了,父亲明日不要上朝,不然怎么说呢?”冯宁淡淡地说道,“家丑不可外扬,别叫人家看笑话!” 笑话侯爷认同地点了点头,觉得还是这个女儿贴心,为他着想。 荥阳侯夫人心里恨得流血,此时不过是忍住了,又见荥阳侯走过来与冯宁和气地问道,“饿不饿?父亲陪你……” “宅子还有事儿,今日,我还是走吧。”冯宁才不会与荥阳侯吃饭,简直短寿十年,见今日这戏也要告一段落,改日才能继续,便不耐地拱了拱手,抱着胖猫仔儿就要走。 “喵噶!”朕的簪子! 胖猫仔儿特别坏,还举着毛爪子指了指荥阳侯手上的漂亮的小簪子。 又是金子又是宝石的,怎么能便宜了荥阳侯呢?! “对了,囡囡的簪子,夹在耳朵上的,大概是与父亲嬉闹的时候掉的,多谢夫人给它寻回来。”冯宁低头看了看这小混蛋,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走到了荥阳侯的勉强抢过了簪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不绷着点儿,都担心笑出来。 赶明儿回宫,可得与皇后好好儿说说,这小混蛋太缺德了,怎么培养出来的呢? “我就说,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多出一根簪子来。”荥阳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越发厌恶地往下头傻眼了的荥阳侯夫人看了一眼,只觉得这种没有道理的妒妇真是难看! 荥阳侯夫人怔怔地看了看那簪子一会儿,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病了,得治!”冯宁见这位竟然吐血,这才是怒极攻心呢,便说道,“大夫,还没有走远呢。” “这都是你的孝心嘞”荥阳侯动容地看着“担心”的女儿,又见那只对做坏事儿天赋异禀的胖猫仔儿歪着小脑袋纯真善良的模样,便叹气道,“从前,父亲对不住你,日后一定好好儿还给你。” “不必。”欠她母亲,她兄弟姐妹的,她都亲手讨回来! “我送送你?”荥阳侯见闺女这么“通情达理”,眼眶顿时湿润了。 “不必。”冯宁可算是开了眼了,见荥阳侯温情地看着自己,心中冷笑了一声,抱着胖猫仔儿就走,走出了这叫自己恶心的荥阳侯府,方才吐出了一口气来,低头与拿小脑袋拱自己下颚的胖猫仔儿笑问道,“看的可开心?”她很少这样笑,竟清俊得叫阿眸心里小心肝儿噗通噗通地跳,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如今,你只好与我往宅子吃烧饼了。”可惜了一下常王的那顿饭,冯宁温和地笑道。 “喵噶喵噶!”这胖猫仔儿拔刀相助的,怎么也得值一顿馆子呀!阿眸陛下不干了,扭着小身子打滚儿要吃好的。 “你呀。”冯宁无奈地摸了摸胖猫仔儿的头,想了想,觉得今日确实应该庆祝一下,微微迟疑,到底允了。 然而正要走,她一抬头,却见远远的街的另一头,正有个锦衣美貌的青年伏在车中,折扇半掩着一双美目,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这一笑,风流无双。 “王爷?”冯宁一怔,走到了对自己招手的常王的面前,不由好奇地问道,“你为何在此处?” “我就想着,你只怕不爱留在这府中,因此来碰碰运气。”常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傻乎乎地等在荥阳侯府之外了,此时便挑着秀致的眉头笑问道,“看起来,本王与你,也是心有灵犀?” “多谢你。”从未有人,这样傻傻地等着自己,冯宁看着对自己笑起来的青年,也突然没有负担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日光下,她笑起来的样子那样好看清逸,常王竟仿佛看的怔住了。 这样的时候,他竟觉得那漫长的没有希望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第103章 既然荥阳侯府的事儿了了,常王殿下很开心地接冯将军与阿眸陛下回王府去吃饭。 一个格外柔媚婀娜的少女倚着王府的门痴痴往外眺望,见着了常王车中跳下来的冯将军,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儿,开开心心地上前,从不怎么开心了的表哥的手里把冯将军抢过来,眼角带着春光地拉着嘴角抽搐的冯将军的衣袖羞答答地往里走,走到半路,还扭着身子装模作样地问道,“将军吃了亏没有?若吃了亏,只来与我说,我给你讨公道呀?” 她的目光落在了冯宁怀里叼着尾巴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的身上,咳了一声道,“你呢?吃了亏没有?” 胖猫仔儿趴在冯宁的怀里歪头想了想,小小地点了点头,表示阿眸陛下吃了大亏了! 叫荥阳侯那人渣碰了一下,阿眸陛下恨不能把毛儿都重新换一遍。 回头,这必须得跟广宁王告状,叫他给自己报仇! “你!一个女孩儿家家,有点儿矜持行么?!”常王特别看不顺眼阿素拉着冯宁的袖子,况瞧冯宁的模样仿佛也很不自在,急忙拔刀相助,将张牙舞爪的胖猫仔儿从冯宁的怀里提出来丢进手忙脚乱的表妹的怀里,自己带着冯宁扬长而去。 纤纤少女惨叫一声,倒在了兄长的攻击之下。 很干净的草地上,又一次被胖猫仔儿压趴下的美貌少女与胖猫仔儿大眼瞪小眼儿了一回儿,许久之后,同时摸了摸下巴。 “表哥对我这样无情,我也无需留手了!”阿素的眼里闪着邪恶的光,对上了胖猫仔儿那双冒着坏水儿的小眼睛,小声笑道,“冯将军是男是女,自个儿猜去吧!” 作为一个有良心,吃住都不花钱的表妹,阿素很想告诉自家表哥,他很有好感的这位冯将军是个姑娘,只是既然眼前表哥这样无情无义…… 慢慢儿纠结去吧! 反正睡不着觉的不是阿素姑娘! 阿眸看着眼前这姑娘嘀嘀咕咕,就觉得她坏呀,不是一般的坏,不过听了这个也觉得很有趣,顿时威严地点了点头,毛爪子一挥,同意了这个决定。 一人一猫相视畅想了一下倒霉常王睡不着觉的苦逼日子,傻笑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爬起来。 见胖猫仔儿稳稳地蹲坐在草地上不肯起来,显然不肯自己走路,阿素远眺那蓝蓝的天雪白的云还有诗意的风,之后在阿眸坚定的无赖态度中垂头丧气蹲下,叫胖猫仔儿爬到身后用尾巴与毛爪子搂住自己的脖子,艰难地,摇摇晃晃地背着这略沉的御猫到了上房的偏厅之中,就见这其中的绫罗已经换了崭新的,另有熏着淡淡的龙涎香,美丽的青年坐在肃容的银甲将军的身边,正抬手与她说笑什么。 凑得很近。 阿素与阿眸顿时嫉妒了,同时往冯宁的方向拱去。 “做什么?!老实点!”常王正在与冯宁询问今日在荥阳侯府的事,然而冯将军是个言简意赅的人,叫常王殿下很不过瘾,这才遗憾呢,两个倒霉鬼就凑上来了,将对冯将军很有企图心的表妹给点到边儿上去,独独叫扭着肥嘟嘟小身子凑过来的胖猫仔儿到了自己面前,常王便笑问道,“我听说今儿你出了力?”y 说起这个,做了坏事儿必须留名的胖猫仔儿可骄傲了,屁股一沉坐在了地上,艰难地抬起了两只前爪嗷嗷叫了几声。 美丽的青年在胖猫仔儿激昂有节奏的叫声之中撑着精致的下颚微微颔首,时不时地露出会心的笑容。 胖猫仔儿见有人捧场,越发开心了,尾巴都开始用力地甩起来! “表哥你听得懂?”阿素呆呆地看了半天,也没有从胖猫仔儿的肢体语言之中看出什么,又见常王看的津津有味,不由有些嫉妒有些敬佩地说道,“表哥不愧是王爷!” 为什么王爷就一定会这门外语呢?阿素其实也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常王端着美丽如春风的笑容,看着胖猫仔儿比划,却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个! 他又不是妖怪,怎么可能听懂妖怪的话! “那你!” “囡囡这不是开心么,它开心,冯将军开心,本王就开心了。”常王叹了一声,见胖猫仔儿意犹未尽地收爪停了下来,期待地看着自己,急忙含笑鼓掌表示干得好以后再接再厉,之后在冯宁有些温和的目光里赶紧叫上菜上果子汁给胖猫仔儿润喉解馋,见这位小妖怪已经趴在桌上吧唧吧唧满意地吃起来,短时间不会有时间抬头,便凑到了冯宁的身边端着酒杯笑道,“今日之事,该当庆祝。” “多谢你。”冯宁见常王对自己真心相待,便感激地举了举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特别地豪迈。 常王持着酒杯,看着冯将军扬起的尖尖的下颚,突然再一次觉得心里跳得厉害。 这是个什么情况? 大事不妙的节奏呀! 呆呆地看了喝了酒面上生出了一丝薄红,对着自己倒转酒杯的清秀青年,常王的心里突然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将手上的酒一口喝了,却浑身发热,更有些慌乱。 “王爷?”见常王不知怎地就不自在起来,冯宁目中露出了一丝疑惑,试探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着该叫歌舞上来了。”常王不敢去看那双清明的眼睛,况心中也有些不敢相信,只搓了搓脸转头强笑道。 说话间,就有极轻妙的歌舞声传来,又有许多妙龄的舞姬穿着鲜艳的衣裳在厅中做舞,然而不知是畏惧什么,这些舞姬竟规矩得很,不敢往常王众人的面前来舞动,远远地跳了一会儿,这才纷纷退去,只有一只正等着美人儿给自己倒果子汁的胖猫仔儿嗷嗷叫着要这些姑娘们回来,见它小脖子冲着美人伸得老长,常王便忍不住笑道,“别瞅了,她们不敢过来,恐叫我发怒呢。” 他虽然看着口花花动手动脚,然而却并不是好色之人,舞姬之中有点儿歪心思的都被他发卖,剩下的这些,自然不敢触他的眉头。 “其实,我很纯情的。”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常王忧伤地垂着美丽的头说道。 长长的黑发落在他雪白的脸颊边,越发地妩媚了。 阿素叼着筷子看着这表哥纠结得不行,时不时幽怨地往不仅自己吃,还给胖猫仔儿夹菜吃的冯将军一眼,坏笑了一声,觉得胃口越发地好了。 吃喝完了,常王就瞪着面前抱着胖猫仔儿要走的冯宁说不出话来了。 “这么晚了,”无视了外头还没有下山的太阳,常王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儿说道,“阿宁还是留下吧。这王府大!”因做贼心格外虚,常王殿下的声音陡然变大了,仿佛如此就显得自己光明磊落,与迟疑的冯宁说道,“好几个院子呢!你若不放心,就住在最远的偏院里头,如何?!”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冯宁看了看常王的小胳膊小腿儿,觉得自己一手就能抽死他,便疑惑地问道。 “对了,都是男人,你有什么不放心呢?”常王想到了这个,越发地忧伤了,眉宇间的忧愁简直叫人心动。 怎么,怎么这竟然是个男人呢?! 可惜常王殿下命不好,遇上的都是铁石心肠的家伙,对上了他的幽怨,竟无动于衷。 “我给冯将军领路!”阿素心里都要笑死了,格外地快活,扭着纤细的腰肢就上来了,热情地说道。 “走开啊本王告诉你!”常王正觉得冯将军不好与自己太亲近叫自己迷惑,听了这个顿时将从前的纠结都忘了,越发觉得这表妹图谋不轨,警告了一下,顺手推开她,自己护食一样拦在了冯宁的面前。 谁都不能碰! “吃错药了吧?”冯宁看着常王抽风,嘴角抽搐地低头与笑得小肚皮一鼓一鼓的胖猫仔儿问道。 常王哀怨地看了一眼这不懂人家心事的死人,正要带着冯宁与胖猫仔儿去休息,就见外头传来了女子的笑声,放眼一看,却是庆德长公主袅袅而来,眉宇间带着几分欢喜的模样,见了这个妹妹,常王嘴角一顿,反手就将冯宁怀里的胖猫仔儿贡献了出来,格外识时务地笑道,“皇妹是为了它?既如此,带了它走就是!” “多谢王兄。”庆德确实是为了在宫外的胖猫仔儿而来,见它一嘴巴都是油,显然吃得不赖,便与常王感激地说道,“多谢王兄照顾它。” “应该的。”对庆德这种仿佛胖猫仔儿长辈的道谢,常王有些奇怪,却还是笑道,“都是一家人,我与囡囡也要好,这些算什么呢?” 庆德也呵呵地笑,摸了摸阿眸油光水滑的小脑袋,温柔地低声问道,“囡囡愿不愿与我回家?” “喵噶!”这个必须愿意来的! 胖猫仔儿举着小爪子用力地叫了两声,又见常王含笑看着自己,想到了这小伙伴儿这么费心地招待了自己一整天尽心尽力,它不是个白眼狼,心里感动极了,歪头想了想,便从自己肚皮上的小肚兜儿里翻检了片刻,之后毛爪子掏出了一块香喷喷的肉干儿来,递到了诧异的常王的面前。 “喵噶!”这个可是朕珍藏了两年的肉干! 不是常王是阿眸陛下的小伙伴儿,这么珍贵的食物别人简直做梦都不要想! 见这胖猫仔儿这样认真地与自己分享食物,从来都知道小混蛋吃独食的常王顿时被感动了,有些不敢相信,心里感动得几乎落泪,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慨。 颤抖着手将那毛爪子上的肉干取下来放进了嘴里,常王只觉得满口香甜,忍不住摸了摸还有些不舍地看着自己爪子的胖猫仔儿的小脑袋,柔声说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不管什么时候,咱们都最好!”他说着这话,眼角都湿润了,显然是真心的感动。 庆德也诧异地看了看阿眸,面对这么叫人羡慕的友情,心中生出感动来。 胖猫仔儿虽然舍不得,还是挥了挥爪子,对着庆德叫了一声,叫她在常王等人的目光里抱着自己走了。 “你这块肉干,都叫王兄欢喜坏了。”庆德坐在车上,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身子给它顺毛儿,想了想,却疑惑地问道,“只是那肉干儿怎么是黑色的?什么时候做的?”按理说,皇后不该拿看着就时日久远的肉干与阿眸不是? 胖猫仔儿也在心疼叹气,伤心地竖了竖自己的两只爪子。 “两月前的么?”庆德探头看了看,不由问道。 毛茸茸的小脑袋摇了摇,两只爪子树立不动! “……莫非是……”庆德长公主心里突然觉得不好,对上了胖猫仔儿伤心的表情,突然嘴角一抽。 “两,两年?!” ☆、第104章 对上了胖猫仔儿那双心疼得要命的小眼睛,庆德长公主忍不住往后看了看常王府的方向。 她觉得这王兄大概命不久矣。 “你竟然藏着一块肉干两年之久?!”这不是胖猫仔儿有多少吃多少的风格呀,庆德便忍不住问道。 “喵噶!”这可是朕猫生第一块肉干儿,只啃过一口,当然与众不同! 馋得要死的时候,它都没有舍得吃掉它! 不是常王跟阿眸陛下好,这么有纪念意义的肉干,胖猫仔儿绝对舍不得给他吃! 它还得继续珍藏呢! “它,还能吃么?”虽然庆德长公主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食品保质期的玩意儿,不过叫她想来,两年,已经可以改变一块肉干很多了。 质变与量变的距离呀。 特别是据说上头还有胖猫仔儿的口水! 阿眸歪头想了想,迟疑地点了点头。 肉干儿么,保质期应该很长来着,应该是可以吃的,特别是几天前阿眸陛下还抱着肉干舔了一口,也没有发生食物中毒事件。 “喵噶!”放心就是! 大抵是胖猫仔儿一脸的胸有成竹叫庆德长公主相信了,况带着阿眸回家这样的喜事儿里,常王有个什么意外就不归长公主殿下管了,此时她便将反正也有太医候命的常王丢在一旁,捧着阿眸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问道,“今日在王兄府上过得快活么?” 欺负荥阳侯的时候,确实是快活的,然而阿眸见了荥阳侯府的夫妻反目,心里却越发地想念自己温柔的爹娘。 它与冯宁都是勋贵小姐,可是就因为父亲不一样,成长的道路就截然不同。 她无忧无虑地长大,万般的宠爱,哪怕是成了亲也依旧快活,可是冯宁却一直在经历苦难,这一生都在蹉跎。 “喵噶。”小小的猫耳朵耷拉了下来,阿眸有些小小的难过。 它喜欢冯宁,希望这位姑娘以后都能幸福,如果有一个人,不会在意她的这如同男子的行事愿意对她好,那就更好了。 “你的心呐,就是这样软。”仿佛看出阿眸在想些什么,庆德便温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不必为旁人担心。”说起这个,庆德就想到家中那个要命的阿萝来,忍不住冷冷地说道,“至于辜负了咱们的人,是死是活,也不必多在意了!” 阿萝狗胆包天,竟然敢往陕甘总督处送信,想叫她的父亲来主持公道,实在耗干净了庆德的最后一点的耐心,想到风雨飘摇的承恩公府,庆德便眯了眯眼。 要死,就带着阿萝一起死好了! 见庆德面露不快,胖猫仔儿急忙凑过去舔了舔嫂子的脸。 “知道你是好孩子,好了好了。”叫胖猫仔儿用毛茸茸的小身子拱了拱,庆德无奈地将眼珠子乱转的胖猫仔儿抱好,待到了嘉靖侯府,就亲手抱着这沉甸甸地在怀里张望的小混蛋往嘉靖侯的院子去了,走到半路,就见半路上乔姐正在观望什么,庆德走过去好奇地跟着看,却见是客居府上的那位阿慧正立在小径上脸上忧心忡忡地与自家驸马林萧说些什么。 “怎么了这是?”见着了风姿翩翩的驸马,庆德心里就欢喜,忍不住走上去笑问道。 “你带了囡囡回来?”林萧正与阿慧说话,见了庆德面上已经是露出欢喜,又见庆德怀里那对着自己嗷嗷叫的胖猫仔儿,一双秀致的眉已经飞入了鬓间,又见庆德香汗淋漓,却抱着阿眸不肯假手于人,急忙接过来恐媳妇儿累着,垂头默默地看了看妹妹的打扮,觉得不管看多少次都很伤眼,这才与脸上有些忧虑的阿慧温声道,“你问的这个案子虽是刑部主审,然而却并不是我照看,寻常我能问问看,只是更多的,你不要有太大的希望。” “能有些话儿出来,我就替那丫头谢大哥哥了。”阿慧急忙感激地说道。 “怎么了?”阿慧日后是要嫁到三房的,那就是妯娌,见她一脸的着紧,庆德便急忙问道。 “原是我一个手帕交央求,她家里坏了事儿,父亲与兄长都被锁拿到了刑部,心里不安,我瞧着竟瘦成了一把骨头,因此想回来求些帮忙。”阿慧说了这个,眼眶就红了,却只是强笑道,“若没了父亲与兄长,她就孤苦无依,一个女孩儿该怎么办呢?”这显然说到了她的心伤处,叫她物伤其类。 “锁拿,可见确实不大好。”庆德见阿慧难过,便温声劝道,“不管如何,你这姐妹有你这样的好友在一旁,已经是幸运,你也是,”她推了推迟疑的林萧,轻声道,“若不忌讳,就帮阿慧多问些话。” “多谢公主。”阿慧急忙感激地福了福,又见林萧只垂头与胖猫仔儿小声儿询问这些日子在宫中好不好有没有不开心,急忙笑道,“这是叨扰了公主了,况这定心丸,我也得与她说说,叫她好过些。”说完了,又提着裙子谢了谢,转身快步走了。 “你怎么不应我的话?”林萧竟没有答应为阿慧询问案子,不是他的作风,庆德便疑惑地问道。 “阿慧说的那案子,牵扯不小,”皇帝登基之后看似细雨轻风的,其实后头都是雷霆,不过是怀柔不显罢了,大理寺,刑部等等锁拿的官员不是一个两个,这里头颇有些要命的案子,阿慧说的就是其中一个,此时林萧正垂着眼睛给胖猫仔儿系紧了小肚兜,面上便淡淡地说道,“若是你亲近的人,我说什么都叫你满意,只是这是阿慧……”他笑了笑,摇头说道,“还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 不要说驸马冷漠,实在是人有亲疏远近,阿慧虽然养在嘉靖侯府,然而对于林萧来说,却并不足以赌上自己的前程。 为妹妹,为妻子拼命都行,然而旁人,哪怕这是以后的弟妹,也算了罢。 “都说你温润如玉,其实最冷清的就是你了。”庆德长公主虽嗔了林萧一句,却为他将自己与其他女子区别开来心生欢喜,锤了他一记,见远远的乔姐还在看着地面若有所思,急忙含笑唤道,“表妹这是想什么这样入神?一起去见父亲母亲可好?” 乔姐这才仿佛是回过神儿来,呆呆地望着庆德长公主温和的笑靥,许久之后,轻轻地点头。 “魔怔了?”林萧笑笑,抱着胖猫仔儿先往上房去了,只留着庆德与乔姐缓缓地在院子中走,庆德偏头看着有些不安的乔姐,便笑问道,“还是,想咱们的表妹夫了?” “表嫂若再说这话,我定是不依的!”明天就是科举,乔姐的未婚夫婿已然定了秋天入京,这自然叫乔姐心中恍惚。 “那是什么?”庆德便笑问道。 乔姐的模样不对,仿佛是碰见了叫自己骇然的东西,眼下还有些慌乱,就叫庆德心中生出了疑惑来。 乔姐边走边偏头看着笑靥如花的庆德,张了张嘴,之后仿佛是鼓足了勇气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红着脸低声说道,“我有话,与表嫂说?” “什么这样郑重其事?”庆德见乔姐迟疑,便挥退了身边的宫人,这才问道。 “这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表嫂只怕要嫌我乱嚼舌根子,是个小人了!”乔姐敛目,扭着衣角紧张地说道,“然我不说,却对不住自己个儿的良心!表嫂入侯府之后,一直待我极好,我,我……”她仿佛不知如何说起,挣扎了片刻,突然扬起了俏丽的脸庞,认真地说道,“说我挑拨离间也好,说我心怀叵测也好,只是我真心与表嫂说,看,看着些阿慧!” “阿慧?”庆德见乔姐脸色凝重,也收了自己的笑容诧异问道,“阿慧怎么了?” “她,她不对劲儿!”乔姐顿足道,“我说不出来,只是方才恍惚着,我瞧着她看表哥的眼神……”那种倾慕之中泛着柔情的眼神,本不该是阿慧面对林萧才有的! 从前其实她已经看出几分,还因此隐晦地提醒阿慧不要想不该想的,那时阿慧应了,又与她三房的表哥感情极好,她以为已经过去,却没有想到,今日看见了她的眼神,叫她心里莫名的不安。 “怎么可能。”庆德面上虽笑着摇头,然而心中却是一凛。 “我也希望自己看错了。”乔姐眼眶通红地说道,“我与阿慧这样好,还有三房表哥的情分在,这心里难过。” 不是逼急眼,她不会将这些与庆德长公主嚼舌根子。 “你只想着,这是看错了,也就是了。”庆德明白乔姐心里的不好受,安慰了一下,见乔姐感激地看着自己,便摇头笑道,“这话,入我耳,再无旁人知道。你日后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多牵挂阿慧的言行,你们都是我与驸马的妹妹,咱们这心里,从不会疑你们,知道么?”见乔姐对自己用力点头,如释重负的模样,庆德面上带笑,心里却生出了些警惕来。 “瞧你,多大点儿事,还掉眼泪珠子!”给乔姐擦了眼泪,庆德这才牵着她走了,一路进了屋,就听见屋里头,已经是欢声笑语,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胖猫仔儿,很得意地趴在大笑的嘉靖侯的头顶,小身子叫父亲稳稳地扶着,转着小脑袋四处逡巡,开心得直甩尾巴。 “怎么去了这么久?”林萧正看着胖猫仔儿乐,回头就与含笑的庆德笑问道。 “无事,说说私房话。”庆德笑笑,突然握住了林萧修长的手,对上了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一笑过后,方轻声说道,“只是想着阿慧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婚事该张罗起来了?” “你说是,那就是。”林萧握了握她的手,温声说道。 在这青年看着自己的温柔的目光里,庆德长公主的嘴角,缓缓地勾起。 ☆、第105章 对于庆德长公主来说,林萧秀致绝伦,世间难寻的品貌,叫人仰慕并没有什么稀罕,只要她家驸马没说要换个真爱试试看,那一切都无所谓。 若这样的醋都要吃,守着个美貌驸马的长公主非累死不可。 况阿慧是个聪明的姑娘,自然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 嘉靖侯因故交的缘故,一直对阿慧十分看顾,庆德也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嘉靖侯与阿慧之间的这情分。 见乔姐惴惴不安,显然是因自己说了闲言碎语的缘故,庆德心里到底为乔姐叹息了一声,对着她摇了摇头,见她慢慢地安定下来,这才看着搂住了嘉靖侯的脖子嘎嘎笑的阿眸与林萧笑道,“这孩子,还是这么活泼。”小肥肉这么多,还蹦蹦跳跳的,就真是很拼了。 “它好容易回家,自然开心。”林萧也笑着说道。 胖猫仔儿沐浴在母亲谭氏那溺爱的目光里,小爪子搂着亲爹嘉靖侯的脖子,只觉得格外地幸福,往外看了看,见只剩往军中去的元湛不在,不由低头捅了捅自己的小肚皮。 这个……一段儿时间没见,还真的蛮想念的。 “想念阿湛了?”谭氏看着自家闺女垂着一双毛耳朵,大尾巴搭在了自己的小肚皮上格外地惆怅,不由笑问道。 “喵噶。”胖猫仔儿揪了揪自己的小肚兜儿,眼神儿很沧桑。 “这是……”庆德疑惑地问道。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么。”林萧就贴着她的耳朵含笑说道。 “你们兄妹一样的促狭!”林萧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叫庆德红了脸,将耳边的这俊美青年推开,急忙去看乔姐,见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显然还是心结难解,恐嘉靖侯得意说出些什么叫乔姐怀疑,急忙与上头笑起来的嘉靖侯笑道,“本是今天想求母亲一事的,只是恐父亲心疼母亲劳累,因此先来与父亲说说。” “什么事儿?!”嘉靖侯掐着胖猫仔儿的两只前爪,将它忽悠忽悠地悠起来,口中便笑问道。 “阿昙身份不同,就要嫁给大皇子,儿媳想着她在这京中别无亲眷,况我年轻,竟也思虑不周全,因此想求着母亲帮衬一二,也有叫阿昙更体面些的意思在。”阿昙可是未来的成王妃,皇帝的长媳,这若是有个差错,虽不致叫皇帝不喜,然而一生一次的喜事儿,谁不希望更圆满些呢? “这个不必问你父亲,我应了。”谭氏很喜欢活泼开朗的阿昙,便在一旁笑道。 “听听,你们母亲呐,哪里是我能做主的呢?”嘉靖侯拿自己的额头顶住了笑嘻嘻的胖猫仔儿的小脑袋笑问道,“囡囡说是不是?” “喵噶!”就该是这样呀! 一时间这屋里欢声笑语,乔姐在一旁恍恍惚惚地看着,竟仿佛是看到了一家人共聚天伦一样。 目光落在对自己挤眉弄眼暗送秋波的胖猫仔儿的身上一瞬,乔姐嘴角抽搐地转移了视线。 她怎么觉得这猫仔儿对自己有点儿垂涎三尺的意思? 一定都是错觉! 因时候晚了,乔姐并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急忙告辞而去。眼瞅着她走了,屋中一静,之后嘉靖侯与胖猫仔儿试探地问道,“能在家几日?” 阿眸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叫了三声。 三日虽短,然而也很不错了,谭氏一边抱着闺女软绵绵的小身体,一边就抱怨道,“皇后娘娘越发小气了,这些时候我请入宫,竟都不行,前儿太后宫里头我见了娘娘,出来要与她说说话,谁知娘娘竟撒腿跑了!” 谁能想到端庄雍容,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会落跑呢?谭氏承认自己确实没安好心,想要与皇后娘娘商量一下关于胖猫仔儿养在哪里的问题,可是,可是这跑的也忒快了! “换了你,你也得跑。”嘉靖侯无奈地说道。 “天可怜见的,那位高僧,什么时候回京呢?”谭氏舍不得地摸着胖猫仔儿的头说道。 “什么高僧?!”嘉靖侯没有听过这个,诧异问道。 “就是前次与咱们说阿眸有奇缘的那位,阿弥陀佛,可见高僧法力高强。”谭氏合掌十分虔诚地说道。 “原来是那位。”嘉靖侯嘴角一抽,微微颔首,却移开了目光抿了抿嘴角,没有多说什么。 “等高僧回来,请他做法,叫咱们阿眸回来,就好了。”谭氏见胖猫仔儿仰着小脑袋翘着尾巴得意洋洋的骄傲模样,越看越喜欢,喃喃地说道,“到时候,我才不分给别人!”真有了那个时候,她天天绕着皇后走! 嘉靖侯干笑了一声,含蓄地说道,“从长计议才是。” 谭氏疑惑地看了看突然有些无精打采的嘉靖侯,见他眉宇之间生出了几分忧愁,心知这是为阿眸担心日后,急忙笑道,“我知道的,不会过多奢望。”若不是眼下闺女要分给皇后一半儿,其实是人是猫,与谭氏的关系都不大。 只要是她闺女就行! 嘉靖侯反手握了握谭氏的手,看着胖猫仔儿趴在谭氏的膝上叫亲娘给自己顺毛儿,还悠闲地舔着爪子,十分之有猫样儿,咳了一声。 他闺女当什么像什么,这当猫,简直就是万里挑一啊! “我家的阿眸最聪明了!”抛了心头的那点儿小心事,嘉靖侯伸手又将嘎嘎笑的胖猫仔儿抱起来了,一边抱着它笑,一边与谭氏说道,“老二与我服软了,阿琇那小白眼儿狼,老二给她定了江南第二的富商之家,日后,她不会再回京中!” “商户?!”谭氏顿时惊呼了一声。 富商之家,说起来好听,况因豪富,许多的勋贵世家的家底儿都比不上的,然而却十分低贱。 寻常豪富之家,想要迎娶一个勋贵之女,那都得上辈子烧高香来着,求爷爷告奶奶的,也就能娶个不得宠的庶女,就这样儿的,还都道一声提升门楣,可见商户的卑微。 正经勋贵,谁会愿意与商户结亲呢?这嫁过去,子子孙孙,都要低人一等了。 “江南豪富,阿琇日子该过得不错。”林萧觉得这是便宜阿琇了,便冷淡地说道,“可见二叔,到底是亲爹!” “这个我倒是打听过,”嘉靖侯却并不恼怒,老神在在地亲了闺女毛茸茸的大脑门儿一口,这才笑眯眯地说道,“那户人家从前有个发妻,一病死了,阿琇是去做续弦。况,前头那发妻还有两个儿子在,阿琇也是有福。”进门就被叫娘,怎么可能不是有福的呢?况那两个小子已经记事,想必对阿琇这么继母总是有点儿疏远的。 “这个不对!”林萧听阿琇嫁得不如意,心里就熨帖了许多,然而却还是皱眉问道,“再如何,阿琇也是嘉靖侯府的旁支,二叔怎么舍得嫁了她往那样的人家儿去?!”阿琇可是嫡女!那样的人家,嫁个庶女都是便宜了! “你二叔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拿阿琇做人情呢。”嘉靖侯含糊地说道。 他仿佛知道其中的原委,却不肯多说,叫林萧心中一动,到底记在了心中,只在心中揣测自家二叔究竟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仿佛连嘉靖侯的面子都不给。 然而知道阿琇这事儿没有问题,林萧也不再问,正要问问阿眸今晚要不要来个宵夜溜缝儿呢,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传来,之后,竟是一个侯府的下人哆哆嗦嗦地带着一个穿着盔甲的武将进来,就见这高大的武将进屋与嘉靖侯抱拳,一脸严肃地说道,“末将是广宁王麾下偏将,王爷有礼物与囡囡大人!” 这人说这些的时候嘴角都在抽搐,却目不斜视地继续说道,“本是要送入宫中,然末将听闻大人在此,因此将礼物送到了这里。” 他正说着话,高高在上的囡囡大人听见礼物猫眼儿大亮,急急忙忙地从嘉靖侯的怀里跳下来,滚到了这武将的面前目光炯炯! 这武将低头看了看这腆着小肚皮肥头大耳的胖猫仔儿,一闪身,露出了身后的礼物。 嘉靖侯倒吸了一口凉气,起身厉声唤道,“阿眸过来!” 林萧也已经起身,就要到阿眸的面前。 胖猫仔儿眼前一闪,就见面前出现了一只高大的灰色皮毛的生物,心中也是一跳,之后仔细一看,松了一口气,回头与冲到了自己面前用身体护住自己的兄长叫了两声,在后者疑虑的目光里伸爪子傲然地扒拉开了兄长的胳膊,迈着八字步踱到了这生物的面前,见这生物犀利的眼睛垂下来落在自己的身上,顿时揪着小肚兜儿得意地嘎嘎笑起来。 哈士奇么! 这个阿眸陛下认识呀! 这品种看似犀利,其实最二最好欺负了,想当年阿眸陛下欺负过多少蠢蠢的哈士奇呢? 抬头看了看这哈士奇的小傻样儿,胖猫仔儿甩了甩尾巴抬爪踢了这狗一脚,叫它听话地蹲下来,立时就费力地爬上了这哈士奇的大脑袋,坐在了它的头上,很有猫临天下的气势! 这狗不错,能给阿眸陛下当个代步拉车的,养着吧! “王爷说,这狼不错,给囡囡大人养着。”那武将看着黄橙橙一团眉开眼笑的胖猫仔儿,嘴角一抽,淡定地说道。 得意中的胖猫仔儿耳朵陡然一抖,小身子飞快地僵硬了。 ……狼?! ☆、第106章 “阿湛,怎么能这样不知轻重!”听了这武将的话,嘉靖侯已在上手开口说道。 狼乃是猛兽,伤了他宝贝闺女怎么办? 只是见这狼此时听话老实的很,又有那武将在侧,想必元湛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嘉靖侯心中一松,又觉得自己闺女好生勇敢,心里有些得意。 这就是他的女儿啊!就算是狼在面前,还能够不动声色,立于狼首! 怨不得这么招人喜欢呢。 “王爷已调教这狼许久,侯爷瞧瞧,如今是不是不会伤害囡囡大人?”这武将绷着脸指了指小身子僵硬地立在狼头上的胖猫仔儿,也觉得这传说中的御猫胆大包天,顿了顿,方才说道,“王爷说了,日后这狼就给囡囡大人做个侍卫保护它的安全,有了它,大家都会安心些。”别看这狼看着乖,早就叫广宁王教养出来了,谁敢碰胖猫仔儿一根小黄毛儿的,等着的就是一口! “没有危险?”嘉靖侯继续问道。 “侯爷应该担心的,乃是意图伤害囡囡大人之人!”这武将严肃地说道。 顺便,他能提一句么?囡囡大人这个名字,可真见鬼啊! “如此,就是阿湛的心意了。”见那灰毛儿大灰狼小心翼翼地举着尾巴盖在了自己头顶那只胆儿肥的胖猫仔儿的小身子上,嘉靖侯也觉得这确实有点儿意思了,便微微颔首,之后又笑问道,“可取了名字没有?” “王爷说,就叫小一即可。”这武将对自家王爷取名字的本事已然绝望,头一次有些脸红地说道。 “好名字。”嘉靖侯倒觉得这名字好记,总比大灰啥的好听多了,微微颔首,又对这辛苦地带着大灰狼从宫中折腾到了常王府,又从常王府一路奔波到了嘉靖侯府的武将温言感激了几句,见他告辞回去复命,也不强留,只叫松了一口气的林萧将人送走,这才自己走到了那拿幽幽的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自己看的灰狼的面前,试探地伸出手往狼首上的胖猫仔儿摸去,见它戒备地对自己龇了龇牙,之后仿佛嗅到了什么不动了,这才放心地去摸了摸闺女。 一只胖猫仔儿雕塑从大大的狼首上侧歪了下来,砸在了地上发出噗通一声! 嘉靖侯救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胖猫仔儿掉在了地上,之后这猫仔儿一跃而起,小身子玩儿命地拱进了亲爹的怀里,只留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外头瑟瑟发抖! “喵噶!”救命! “没事儿的,”原来闺女不是不怕,是怕过劲儿了,嘉靖侯哭笑不得,摸着闺女的尾巴温声道,“你该相信阿湛,莫非他会害你不成?”见这胖猫仔儿迟疑地探出头,歪头想了想,便推着它笑道,“方才多好?有了小一,你独个儿在哪儿,咱们也都放心。”他都叫人害闺女害得怕了,想必也是因这个,元湛方才费心调教了这样强悍的野兽,来给胖猫仔儿做侍卫。 “喵,喵噶。”阿眸看了看那大灰狼,见它默默地看着自己,也蛮实诚的模样,仰头想了想元湛是个靠谱的人,顿时又王者归来了! 仰着小脑袋颐指气使地走到了这小一的面前,胖猫仔儿庄严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毛爪。 小一见了这个动作,慢慢地趴下来。 黄橙橙的小身影风一样地卷到了这大灰狼的头上,迎风而立格外地潇洒。 灰狼稳稳起身,托着这沉甸甸的胖猫仔儿在屋里稳稳地走了几圈,停住歪头,见胖猫仔儿得意地伸出一只小爪子往一旁的门指了指,就带着这胖猫仔儿出了门,一路往这主猫指引的休息的屋子去了。 该是阿眸陛下吃饱睡觉的时候了!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得养只狼了。”嘉靖侯见胖猫仔儿完全能指挥大灰狼,心里一松,便与谭氏笑道。 “为什么?”谭氏急忙问道。 “太小的驼不动咱们的宝贝。”嘉靖侯忍不住大笑道。 胖猫仔儿的体重确实有点儿超标,谭氏忍不住嗔了嘉靖侯一记,到底与他笑道,“可巧儿我听说弱水是要成亲了,阿眸的身边儿就空虚,寻常的人咱们也不相信不是?这小一,也算是及时了。” “阿湛有心。”弱水都是元湛好不容易踢走的,若再换个美人儿来服侍,广宁王殿下还活不活呢?先拿大灰狼占住位置才是。 嘉靖侯知道女婿的这点儿小九九,却并未想过要说破,此时想到闺女方才得意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乐了。 这一乐,就乐到了三日后。 皇后娘娘可算知道这宫外有着多少觊觎她心肝儿宝贝儿的家伙了,眼瞅着三日过后,嘉靖侯夫人这是带走不还的节奏,皇后的心里就急了,预备往嘉靖侯府去要猫。 幸而庆德长公主知道,这要是扣住不还,下一回还怎么带出宫呢?亲自带了阿眸与小一往宫中去,见宫中大乱,都畏惧这看着就凶神恶煞的大灰狼,急忙安抚了,言只要不伤害阿眸,这狼比狗都老实,这才叫人心惶惶的后宫安定,然而哪怕是这样,胖猫仔儿的小院子也从此成了禁地,每点儿胆子的,都不大敢靠近了。 谁知道这大灰狼吃不吃人呢? 广宁王说不吃? 呵呵广宁王能给这狼做主?! 有了日日跟着自己的小一,胖猫仔儿越发地横行霸道了,整日在后宫照猫逗狗的,顺便板着爪子数着它家美人儿什么时候回来。 等了整整一个月,广宁王没回来,轮到大皇子元恕,如今的成郡王大婚了。 元恕是阿眸在穿到了猫身上后最亲近的人之一了,哪怕自己再离经叛道,可是这个少年却依旧没有害怕忌讳过它,还总是帮着自己掩饰,眼瞅着当年八皇子府上偷偷摸着自己的小身子眼睛亮晶晶的少年如今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棱角,一袭红衣地牵着自己的妻子立在宫门口,趴在皇后怀里的阿眸眼睛就有些湿润了,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张着嘴巴就对着元恕叫了两声。 “喵噶!”要常进宫呀! 元恕伸手抹了抹伤心的胖猫仔儿,转头对着阿昙笑了。 阿昙隔着晃动的火红珠帘的眼睛仿佛弯月一样美好晶莹,出宫前,对着皇后福了福,之后走到了微笑着抹眼睛的沈妃的面前,再次福了福。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叫人直觉地感到幸福。 “别磨蹭了,还得闹洞房呢!”这样大喜的时候,太子元德自然就上蹿下跳地在一旁起哄! 胖猫仔儿蠢蠢欲动,只是想到前一次要闹林萧的洞房差点儿被自家美人抽成流星,长了教训的阿眸陛下扭头,不屑地哼了一声。 闹洞房这样不道德的事儿,阿眸陛下是不会做的! 元恕显然也感觉到了来自倒霉弟弟的森森的恶意,用力地瞪了笑嘻嘻的元德一眼,小心地扶着阿昙走了。 哪怕阿眸没有跟着皇子的宫车走,却也能想象外头是如何的热闹,又听一旁的宫人说阿昙的陪嫁极丰厚的,十里红妆,顿时就记在了心中。 这么有钱,想必阿眸陛下去吃吃喝喝,也没有什么压力了不是? 捂着小爪子在皇后的怀里偷笑了一下,大抵是人月两团圆的日子,阿眸抬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望天,却觉得越发想念还不回来的元湛了。 广宁王确实没有回京,然而这一日,百无聊赖的胖猫仔儿,却听闻常王入宫了。 常王消声灭迹了一个多月,很久不见了,只是从前这家伙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阿眸还觉得很正常,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听这家伙来了,不过是对着弱水叫了一声,带着一旁用幽幽的带绿光的眼睛戒备四周的小一一同往皇后的宫中去。 对于弱水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阿眸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就抓了抓弱水的胳膊,小小地叫了一声。 “您不必为我担心,前儿王妃说了,先相看着,叫他知道我的宝贵,待到了时候,再叫他欢喜。”弱水红了脸,垂头与阿眸低声说道,“有王妃在,我都不必担心的。”承安王妃并不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人,因看重弱水,因此时常给出招背后欺负儿子,如今元清奔波在追妻的路上,真是痛并快乐着。 幸而承安王府三爷身后也有狗头军师,亲爹与兄弟也时常有妙计,不然日子真没法儿过了。 “喵噶。”快点儿成亲吧!胖猫仔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黑小子都要把后宫给踏平了,看着连阿眸陛下眼睛都花呀! “知道了,我求求王妃,不要叫他辛苦了。”弱水心里也是心疼的,见胖猫仔儿满意地看着自己,便忍不住小声儿说道。 这个真是可以有,胖猫仔儿拱了拱这个心腹,开开心心地进了皇后的宫中,却陡然见到皇后面前,一个下巴尖尖弱不胜衣,仿佛下一刻就能凌风而去的柔弱青年,惊呆了! 短短一个月,常王殿下怎么变成了病美人?! “喵噶!”这怎么减的肥?好叫朕羡慕呀! “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本王的面前!”美人转头,见一张龇牙咧嘴的猫脸探出来,顿时磨牙,转头指着这贼兮兮叼着尾巴装无辜可爱的胖猫仔儿含着眼泪告状道,“皇嫂!这小混蛋,害得我好苦!” 那肉干儿,比砒霜还毒哇! ☆、第107章 清泪点点的青年有种病态脆弱的美,叫人怜惜。 皇后却看不明白,呆呆地看着这弟弟哭泣,愣是想不明白,这跟胖猫仔儿有什么关系。 她家猫仔儿可乖了,从不害人来的! 阿眸也用无辜纯洁的目光看着告状的青年,许久之后想明白了,顿时怒发冲冠! “喵噶!”信不信朕告你诽谤啊?! 觉得自己从不干坏事儿被诬陷了的胖猫仔儿一蹦三尺高,跳起来就往这青年的方向扑去,目测以阿眸陛下的分量压在这青年的身上,病美人儿就得碎成渣渣! “做什么?”常王一声惊呼花容失色,看着凶神恶煞地凌空而来的小坏蛋,翘着兰花儿指发出一声惊呼! “每次见你,你都欺负人。”飞在半空的胖猫仔儿还没降落,就被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提住了,掐着这胖猫仔儿的胖脖子,看着它在半空张牙舞爪了一会儿,转头,就看见一银甲的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泪巴巴十分委屈的胖猫仔儿。 提着胖猫仔儿哼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腰被受惊的常王殿下搂住了,也不管,摸了摸委屈的胖猫仔儿的头,冯宁沉默片刻,这才说道,“他病着,以后你再与他玩耍。” “喵噶。”胖嘟嘟的小身子在半空晃悠了一下,胖猫仔儿很伤心的。 美人儿竟然保护常王不保护它,好偏心呐! “阿宁!”常王抱着嘴角抽搐的冯宁的腰,伤心地说道,“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了么?”一边诉苦,美丽青年一边趁机将脸在这纤瘦的腰肢上拱了拱。 “这是?”皇后看得一头雾水,急忙问道,“究竟是怎么了?莫非九弟病了,与囡囡有关?”常王之前病了,甚至惊动了整个太医院,仿佛来势汹汹的模样,皇帝陛下还阴谋论了一下。 没准儿有人恶意坑害与皇帝交好的常王殿下! “囡囡也是好心,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哭,丢不丢人!”冯宁不耐地一把将哭哭啼啼的常王推开,觉得这厮蹭来蹭去真的好烦,抱着委屈地垂着耳朵,连小黄毛儿都枯萎了的胖猫仔儿坐在皇后的身边,一边给胖猫仔儿喂了点儿点心,这才侧身与皇后禀告道,“前两天囡囡给了王爷点子吃食,许是时候久了,王爷吃了不受用,因此病了,这折腾了几天精神不大好。” 常王就是娇气! 想当年冯将军杀敌上阵的时候,连泥土树皮都吃过,什么事儿都没有! 鄙夷了有富贵病的常王一下,然而见那美丽青年看向自己的依赖的眼神,冯宁面上冷哼了一声,到底生出了几分担忧。 “原来如此。”皇后见胖猫仔儿听了耳朵一抖,就知道它心里不好意思了,急忙笑道,“是囡囡的错,叫囡囡给九弟赔罪。” 胖猫仔儿急忙溜下来滚到了常王的面前,正要拱爪子,却叫常王按住了。 这目光潋滟的青年水波般的目光横了一旁掐着坚果卡巴卡巴响的冯将军,将毛茸茸的小混蛋抱在手上,抹着眼泪笑道,“我们多好呢?赔罪,竟生分了。” 这还算句人话。 阿眸陛下也被感动了,拿小脑袋拱了拱自己的小伙伴儿,转头与皇后叫了一声。 这不就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么? “说起来,本王该谢你也说不定。”常王眼珠儿一转,掩住了嘴角的得意的笑容,在胖猫仔儿怀疑的目光里小声儿说道,“不闹了这一场的病,人家,人家怎么与冯将军这样亲近了呢?”虽然叫小混蛋坑的不轻,然而收获也是巨大的,冯将军因担心常王殿下的身子骨儿,这些日子留宿王府不说,日日夜夜都看护着需要爱惜的王爷。用药起身等等,都是冯将军不假手于人的。 看似清冷的青年,竟然有这样的热心肠,况这三日的亲近,常王与冯将军无所不谈,只觉得友谊更进一步。 胖猫仔儿小鼻子里不屑地哼气儿,转头鄙夷得不行。 “还是冯将军最辛苦了。”常王虚弱地笑道,“没有将军,我府上能做主的只有表妹,她没见识竟手足无措,哪里能主持王府呢?” 冯宁听了顿时嘴角一抽。 那名为阿素,美得狐媚的少女确实不大能主持王府照顾她表哥,盖因见着常王殿下一脸扭曲差点儿死在茅房,这姑娘差点儿笑死,现在肠子还拧着呢! 真是无情无义啊。 “这原是她该做的。”见常王一双美目都落在冯宁的身上,皇后虽然觉得自己仿佛遗忘了什么,然而常王是她看好的对象,此时心中就生出了十分的欢喜来,转头与满不在乎地对冯宁说道,“既然你与九弟这样亲近,我瞧着他还没有好利索呢,你就照顾着些,听见没有?!”见冯宁一手卡巴一声就捏开了小核桃,尽显强悍没有半分女孩儿的柔弱,皇后脸皮一紧,一只手隐蔽地落在冯宁的腰间用力一拧! “大姐姐做什么?”冯宁正掐开了小核桃,对常王膝上那只抖着耳朵对自己探头探脑的胖猫仔儿招手,就被掐了一把,顿时莫名其妙。 这一掐换了皇帝陛下,疼哭的心都有了,然而对皮厚的冯将军却不疼不痒,只觉得有点儿小疼。 见着好吃的,胖猫仔儿果断抛弃了正需要自己温暖的小身子安慰的小伙伴儿,滚到了冯将军的脚下,艰难地踩着依偎过来的灰狼小一的脑袋爬到了冯宁的怀里,坐得端端正正地抓着桌上的核桃仁儿吃得满嘴喷香,一边儿吃一边儿往小肚兜里塞预备给自己加餐,此时见皇后眼角眉梢都带了郁闷,偏头想了想,决定做只好猫,便拍了拍冯宁的手臂,指了指眼巴巴的常王,叫了一声。 “知道了,我照看他!”冯宁想到常王柔弱得风都能吹走,还是担心的,便不耐地说道。 常王的眼睛顿时亮了,然而见着冯宁银甲清秀的模样,还有一旁几个小宫女看着冯宁的那仰慕的目光,顿时目光一凝,脸色有些变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儿不对劲儿了! 这个真的不能够啊! 心里突然生出了百转千回,美丽青年的心里闪过了众人鄙夷的目光,然而更多的,却是自己病在床榻的时候,模模糊糊地看见的倚靠在床头假寐的青年的影子。 他就那样守着他,寸步不离。 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常王还是有些纠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然而却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我就说你平日冷清,日后多与九弟出去走走,也好在京中过得丰富些。”皇后不明白为什么常王的眼神那样纠结,然而这青年落在妹妹身上的目光却瞒不过过来人,此时便轻轻地在冯宁的耳边小声儿说道,“九弟是个和善的人,虽瞧着风流,其实洁身自好的很,若你能嫁给他,也能叫我安心了。”天可怜见,她为这常王与冯宁的姻缘操碎了心,如今懒得管了,凑一堆儿算了! 皇后自暴自弃地想着。 冯将军怜悯地看着还在做梦的皇后,忍了忍,没有舍得戳破她的幻想。 那什么,常王殿下的眼里,她是个男人来着! “哦。”冯将军想了想,应了。 “说什么这么好笑呢?给朕听听?”此时正下了朝,皇帝陛下一进来就见这宫室之中的气氛不对,除了一只没心没肺只知道吃的胖猫仔儿,余者仿佛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因今日心情不错,他便笑着坐在了皇后的身边,先弹了伸爪子差点儿挠得自己满脸花的胖猫仔儿一记,这才抢了猫仔儿的核桃仁儿一边往嘴里丢,一边与锤他的皇后笑道,“今日可是老大往宫中请安?你今天特别好看。” 这话说的是真的,皇后今日穿着大红的礼服,头上插着九尾凤钗光鲜夺目,生生地照得整个宫室都明亮了起来。 “我叫沈妃在自己宫里等,也好些。”皇后便温声说道。 沈妃再是元恕的生母,然而也越不过皇后这个嫡母去,若与皇后同处一室,元恕与阿昙首先要奉承皇后,这叫沈妃心里怎么会不失落呢?因这个,皇后只叫沈妃在自己宫中等待,等元恕带着阿昙往沈妃宫中郑重拜见,到时再吃个团圆饭一同出宫,就是圆满了。 “这些你做主就是。”皇帝对这些都不上心的,闻言就笑了一声,又见常王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作为一个好兄长,弟弟的心事那必须就是兄长的心事不是?皇帝就好奇地笑问道,“你想着什么,怎么叫朕瞧着有些纠结?”吧嗒了一下嘴儿,皇帝陛下觉得吃了核桃仁儿有点儿嘴巴干,便捧了香茶一边喝一边等着弟弟与自己诉说心事,自己再做个心灵鸡汤啥的。 常王殿下心里确实纠结。 他觉得自己这一回是真栽了,虽然冯将军与自己标准不符,是个男人,可是真爱的面前,男女那都不是问题,然最大的悲剧在于,他喜欢男人,冯将军呢? 觉得自己有必要测试一下对男人告白后会不会被往死里揍,常王眨巴了一下清媚的眼睛,看着比较好欺负的他皇兄,试探地说道,“皇兄?” “嗯?”皇帝喝了一口茶点头。 “人家,人家的心里……”脆弱无助的青年含情脉脉地眨着眼睛,捂着心口说道,“全都是你……” “噗嗤!” ☆、第108章 皇帝陛下差点儿把老心都咳出来! “你!”双手发抖,手上的茶杯都脱了手,皇帝顾不得砸在脚下的碎片了,指着下头无辜地看着自己的糟心的弟弟,用力地喘了一口气,突然骂道,“你脑子坏了?!” 说这些做什么?他,他媳妇儿还在呢! “我,我就是……”见皇帝陛下面前喷出的扇形水迹,常王就知道自己与冯将军说了这话以后是个什么下场了,顿时伤心地低下了头。 换了冯将军,就不是骂,而是爆锤啦! “你怎么想的,嗯?!”见常王面露恍惚,仿佛心事重重,再想到这个弟弟说什么都不肯成亲,嘴上口花花,然而真正却没有什么与女子的亲近,皇帝的心陡然一紧,之后眯着眼睛看着这因病了格外消瘦美丽的青年,只觉得大事不妙地怀疑问道,“这些年,你不肯大婚,莫非是因为这个?!” 混蛋呐,哪个兄长知道自家弟弟断了袖,这心里能好过呢?况见了弟弟难受的模样,皇帝陛下心里一疼,竟然觉得…… 若是他觉得幸福,还是由着他去吧…… “我就是喜欢了一个人。”常王殿下吸了吸鼻子,见皇后身旁的冯宁沉默地看着自己,并没有对自己生出鄙夷来,心里微微一松,小声儿说道。 “可是,若是男子,你就没有子嗣。”皇后哀怨地看着这个弟弟,偏头看了冯宁一眼,暗道了一声可惜。 她妹妹竟然比不过男子,情何以堪! 胖猫仔儿无忧无虑地吃着桌上的点心,完全没当一回事儿。 阿眸陛下多聪明会联想的猫呢?常王以为冯将军是个男人,常王喜欢男人,几个等号儿下来,不就是说,常王喜欢冯将军? 胖猫仔儿的逻辑学学得可好了! 仰着小小胖脖子吧嗒了一下嘴儿,想到自己坑了常王一把,差点儿叫他去见了祖宗,胖猫仔儿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好事儿弥补一下小伙伴儿受伤的心,急忙胖爪子指了指冯将军,叫了一声,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冲着常王甩了甩尾巴! 常王喜欢冯将军,还不赶紧赐婚?! 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囡囡说的是……”皇后见胖猫仔儿扭着小身子格外地灵巧,蹦蹦跳跳的,正觉得疑惑,却见在这胖猫仔儿比划时,陡然一惊的常王跳了起来,顾不得得罪猫了,一把将这猫仔儿给摁住压在桌上,一只手在四只小爪子都拼命扑腾中捂住了这猫仔的嘴,强笑道,“只怕囡囡也觉得,冯将军,要看不起我了。”他默默地洒下了两点清泪,喃喃地说道,“这样惊世骇俗,冯将军才与我交好不过月旬,哪里会看的起我呢?” 混蛋你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儿啊! 整张猫脸摊平被摁在桌上憋得直翻白眼儿的胖猫仔儿这算知道啥叫狼心狗肺了,默默地在心里诅咒。 “我不会看不起你。”见常王期待瑟缩地看着自己,冯宁的心中竟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摇头淡淡地说道。 原来,他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么?”常王的身材高挑俊秀,如今又病着,竟是翩翩离世的风采,此时面上光彩熠熠,竟叫人眼睛都花了。 “我与你相交,为的是你的为人,你心中喜欢谁,喜欢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冯宁对旁人喜欢什么不感兴趣,这是人家的私事,然而对常王有了中意的人,还是叫她心中莫名的难过,忍了忍,只觉得这是这几日亲近相处后的错觉,她坦然地看着常王,微微颔首道,“你能说出这些,可见对这份感情的勇敢与真诚,我只望你今后,能够心想事成。” 至于她,退回朋友的位置,倾心相交就是。 其实朋友也不错。 想了想,冯将军觉得自己做得对。 常王才“迷惑”了冯宁,想着日后缓缓图之温水煮青蛙,慢慢儿地掰弯了这个看着就十分正直的青年,只觉得自己聪明得无以复加,低头就看见了手下的胖猫仔儿不动弹了,只用一双仇恨的小眼睛看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记在心里,想到胖猫仔儿记仇,他急忙松手摸弄着阿眸一身凌乱的小黄毛儿,赔笑道,“对不住,一时手快!” 见下头那只大灰狼对自己虎视眈眈,他抖了抖身子,温柔地与胖猫仔儿说道,“改日我做东,请你吃好的。” “喵噶!”冯将军是女…… 胖猫仔儿起身才再接再厉一指冯宁,瞬间又叫这青年捂住嘴了,翻着白眼儿什么都不说了,滚进了满头雾水的皇后的怀里生气去了。 爱断袖就断袖去吧! 细细地看了看胖猫仔儿,见这祖宗不再给自己添乱,常王放心了,这才对冯宁笑了笑,转头与捂着嘴露出疑惑表情的皇帝笑问道,“不是说成王今日入宫?怎么时候这么久?” “小夫妻的,难免耽搁些。”皇帝对这些不在意,心里只担心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叫人伤着了,又见他不肯多说,只记在心中预备以后暗地打探,争取问出谁是弟弟的心上人帮弟弟一把,听了这个便心不在焉地说道,“我还想着等他大婚完了,就叫太子与他一同上朝,不必参合大事,只是多听听多看看多想想,总是会有益处。” 元恕是他为元德预备的臂助,两兄弟如今情分好,也叫皇帝欢喜。 若真为了帝位兄弟反目打起来,皇帝就要伤心了。 “一转眼,他也开府封王,娶了媳妇了。”常王这叔叔还没有王妃呢,侄儿却拔了头筹,多掉价呢?此时便与皇后问道,“太子呢?” “他还小,再等等。”皇后继续叹气道。 有个糟心的小叔子,外加有个糟心的儿子,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正说着话,众人就听见了禀告之声,之后就见敞开的宫门外,一对儿穿着大红新装,喜气洋洋的少年男女并肩而来,那彼此相对时的温柔情深,连胖猫仔儿看着都赏心悦目,不大一会儿,这对儿新人就到了帝后的面前,左边的笑得一嘴白牙都露在外面的元恕摸着后脑勺开心了一会儿,就扶着身边明眸皓齿,目中闪动着明亮的光彩的阿昙给皇帝皇后拜了下去,恭声道,“给父皇母后磕头!” “佳儿佳妇,佳儿佳妇!”这郎情妾意的恩爱模样,还是很叫皇帝喜欢的,见元恕夫妻俩给自己与皇后磕了头,便满意地叫起,叫人取了赏赐的东西到了元恕的面前,这才含笑说道,“既是你真心求来的媳妇儿,日后,你可好好儿地相待,不要委屈她。”他顿了顿,有些严肃地说道,“家和万事兴!若家你都理不清,日后,朕哪里敢叫你辅助天下呢?” “阿昙真心待你,你不许闹出叫她伤心的事儿,知道么?”皇后也温声道。 “儿子都知道,绝不敢忘的。”元恕欢喜地转头去看垂头羞涩了的阿昙,又见那奉到自己面前的金盘之上,竟有一对儿金灿灿的黄金打造的小金鱼儿,胖嘟嘟的,想了想,就对着一旁得意地翘着尾巴的胖猫仔儿笑道,“这定是囡囡给的,是不是?” “喵噶。”作为长辈,这小少年的王婶,阿眸陛下觉得自己很该给点儿见面礼。 “很精致呀。”阿昙常在皇后面前往来的,因此言行不忌,脱了方才的羞涩去看那对小金鱼,只觉得栩栩如生可爱极了,急忙凑过去与胖猫仔儿蹭了蹭脸,与元恕一人挂一个,竟十分般配。 “你王叔我别的没有,只有这个,给你们俩得空儿去玩儿罢。”常王转身笑如春风,取了怀中的地契塞进元恕的怀里笑道,“京外的一个庄子,修得格外有趣,叫你们有个玩乐的地方。”顿了顿,他见胖猫仔儿又艰难地从小肚兜儿里翻出了一叠银票,看着就很多的银子,就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叹息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囡囡竟也舍得往外掏银子?” 小混蛋不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么? 阿眸陛下充耳不闻,抖了抖耳朵和浑身的小肥肉,将银票塞给了诧异的阿昙。 “这大抵是你广宁王叔给的,你收着就是。”皇后见阿昙手足无措的模样,便点着连连点头的胖猫仔儿笑道,“我还当他忘了,原来是给了你。” 广宁王元湛是个很直接的人,况不耐烦去打听元恕喜欢什么,他自己媳妇儿还猜不过来呢,因此很爽快地给了银票。 喜欢什么自己去买,这个最省心! 胖猫仔儿得意地抬了抬自己的小脑袋,眼珠子乱转。 “入宫这一回,竟叫儿臣发了一笔小财。”元恕多自来熟呢?将这些宝贝合拢在了一起笑得见牙不见眼,又见皇帝含笑看着自己,想了想,便与皇帝笑道,“只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儿臣成家立业心里欢喜,想过几天就开宴,求父皇母后赏脸往儿臣家中瞧瞧,也瞧瞧儿臣的王妃,是如何贤良。”见阿昙低下头羞涩地笑了,元德咳了一声,凑近了笑呵呵地应了的他父皇,小声说道,“还有一事想求父皇。” “什么事儿?”皇帝心情不错地笑问道。 “儿子成家立业,是大人了,”成王殿下心虚地看住了嘴角抽搐的皇帝陛下,赔笑道,“该不必往书房去了,对不对?” 半夜少背书,努力生儿子呀! 况嘉靖侯的书,真不是凡人们能背的下来的。 皇帝陛下看着充满了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深深地表示理解,然后…… 他拒绝了他。 ☆、第109章 “好好儿读书,别叫我失望,嗯?”皇帝见儿子用伤心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找着了自己做父亲的威严,得意得不行。 成王已经被这无情的父亲惊呆了,沉默了许久,转头含泪看着捂脸不说话的阿昙。 “母后啊。”阿昙与成王大婚前,那是多正直靠得住的少年呢?一转眼成了亲,大抵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成王不必担心媳妇儿跑了,就暴露了真面目,不是阿昙性情坚贞从一而终,当场就得给成王一个大耳瓜子骂一声“你丫骗婚!”完了休了这个用老实的假象骗了自己的小少年,回头寻找个第二春啥的。 不过眼下,新鲜出炉的成王妃忍住了,只小声儿与含笑的皇后歉意地说道,“他,他也不知是怎么了,特别傻,母后别笑他。” “这不过是寻常,你习惯就好。”元恕与皇帝之间你来我往的皇后早就看习惯了,又见阿昙脸红,恐她臊了,便温声安慰道,“比这更厉害的还有呢,你不必放在心上。” 原来这还不是最二的! 阿昙无语了片刻,突然破罐子破摔点了点头,往一边儿陪着伸着小爪子叫她的胖猫仔儿身边吃点心去了。 “叫你多在书房,不是死读书的。”皇帝对一屋子的皇家少年叫嘉靖侯压迫得哭爹喊娘很有唏嘘之意,此时见儿子耷拉着头无精打采,便温声道,“书读得再多,不过是为了知礼仪罢了,然嘉靖侯是三朝的老臣,行事自有自己的章法,你要细细地留心学习,日后于朝廷上也要努力实践,才不负我的期望。”见元恕看着自己仿佛是要诉苦,他便缓了脸色淡淡地说道,“嘉靖侯叫你们背书越发的多了,你们只知逆来顺受,这就通不过我的考验。” 除了逆天的小少年元智之外,能完成嘉靖侯的要求的,真心没有。 太子正蹑手蹑脚地进来,听了这个,嘴角一抽,腹诽了一声。 他父皇真会说风凉话,不逆来顺受,难道揭竿而起啊?!分分钟被他王叔镇压去死的节奏! 真当嘉靖侯他女婿是吃素的呀?! “瞧瞧,你们如此,就是不够眼界历练的缘故。”皇帝指了指元恕与元德叹气道,“你们老师这样逼迫,只为了叫你们动动脑筋寻个主意来说服他,然你们却只知背书,脑子都不肯动一动的。” “怎么动呢?”元恕哀愁地问道。 他正值新婚,嘉靖侯就给了他七天的婚假,这,这远远不够啊! “想什么法子,能叫自己不必背书,还能得嘉靖侯的夸赞呢?”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头温声道,“能叫嘉靖侯满意,我才觉得你们兄弟可以出师。” 这个难度略大,兄弟俩凑在一起,各有各的苦脸。 “王府之中,可还合心意?”皇后不爱听皇帝教导儿子的,见阿昙眉宇之间都带着新婚的妩媚喜气,更见娇艳,心中就喜欢起来,又见阿昙已经抱着胖猫仔儿“咯咯”地笑起来,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恐她年纪小叫积年的奴婢欺负了,便摸了摸她的手温声道,“你家里头的人,只庆德在京中,说起来你竟孤单,连个给你张目的人都没有,日后若是有谁对你不敬,只管入宫来,母后与你做主。” “您放心,若是有,我一准儿将您搬出来,这叫狐假虎威呢。”阿昙性格活泼可爱,还如同未出阁的女孩儿家一样对着皇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瞧你如此,我也不必担心了。”皇后握着阿昙的手忍不住笑了,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况日后你母妃与你们一同住,她最疼爱你的,断断不会委屈你。” “今日我与王爷入宫,也想着奉母妃出宫去。”阿昙急忙说道。 沈妃这个婆婆千古难寻,还未大婚,十天里就有八天有东西给阿昙送出来,抑或是一极样式新鲜的点心,也叫沈妃惦记她。因这个,阿萝没少在后头说些酸溜溜的话,然而叫阿昙说,有这样慈爱的婆婆,是她的福气。 “这就是你们的孝心了。”皇后见阿昙带着对沈妃的亲近,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胖猫仔儿在一旁抱着点心盘子等了很久了,眼见皇后与阿昙说完了话,急忙拿脑袋拱了拱阿昙,小小地叫了一声刷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囡囡也来好不好?”阿昙的脸与幸福的胖猫仔儿拱在了一起,喜笑颜开地与皇后说道,“前儿儿臣的娘家给了儿臣一个厨子,说是做蜀地的菜最好了,儿臣吃着也受用,正该叫囡囡也尝尝。” “蜀地大的菜色大多辛辣,还是算了。”胖猫仔儿之前还吃烧饼吃得不舒服,皇后便笑道,“你惦记它,这心意也就够了。” “倒是可惜了。”阿昙也想到了这个,见胖猫仔儿失望地垂着尾巴与耳朵缩在自己的怀里,小身子瑟缩,便叹了一声。 “今日,我不留你们在这儿时候久了,去给你们母妃磕头去。”皇后见皇帝做了严父爽了,元恕已经无力地垂了头不说话,蔫搭搭的,急忙与阿昙笑道,“你们母妃好容易等着这样的喜事儿,等了好几日了,可不敢叫她继续等着。”说完,见胖猫仔儿抖着耳朵期待地看着自己,皇后迟疑了一下,到底无奈地说道,“去吧,只是只许留一天,明天阿湛回宫,你也得回来。” 元湛回来,胖猫仔儿必须得做个孟姜猫来的,闻言急忙点头。 皇帝扭头,见阿眸竟然愿意与元恕一起出宫往成王府上去,心里松了一口气,对皇后飞了一个眼色。 今天,可以一起睡了? 皇后带着平和的笑容掠过了皇帝期待的眼神,又殷殷叮嘱了元恕小夫妻许多的话,这才舍得撒手,叫这两个走了。 阿昙虽然行事明快爽利,心胸宽阔,然而到底是个柔弱的女孩儿,此时胖猫仔儿缩在元恕的怀里,两只小爪子搭在了这小子的肩膀上撅着小屁股往后看,就见皇帝皇后还好,不过是目中欢喜,后头的常王却十分殷勤地与冯宁说话,显然居心叵测,觉得这厮竟然不叫自己说话实在太叫猫生气,扭着小脑袋哼了一声,尾巴圈在了一手扶着阿昙的元恕的脖子上,好奇地看了看看起来有些虚弱的阿昙,之后,一双小眼珠子顿时就直了! 瞧瞧阿眸陛下看到了什么?! 那美人儿纤细的脖子上红红的印子究竟是什么?! “喵噶!”禽兽啊! 对于显然这三天吃得饱饱儿的元恕用力地抽了一尾巴,胖猫仔儿简直义愤填膺! 这美人儿阿眸陛下还没有啃过呢!别跟它说这是蚊子叮的啊! 早就忘了人家这是合法盖戳,胖猫仔儿用力地抽了元恕几下,又见他一张脸夸张地顺着自己的尾巴左偏右偏叫得可怜极了,觉得自己威武了,仰着小胖脖子又高兴了起来。 阿昙显然没有见识过这个,看着看着就笑了。 “你们一起玩儿的时候,叫人觉得打心眼儿里开心。”阿昙一边走一边摸着胖猫仔儿油光水滑的皮毛与元恕笑道。 “咱们的亲近,你以后才会知道。”元恕讨好了一下胖猫仔儿,用力地握着阿昙的手认真地说道,“眼前这些,我就很珍惜了。”他顿了顿,这才仿佛不在意地说道,“我听说岳父就要上京?陕甘之地偏远,况你祖父才做了陕甘总督,岳父大人不是该在祖父手下尽心稳定总督府与下属官员?这个时候上京,究竟是为了什么?”见阿昙不在意地笑了笑,他试探地问道,“为了你那个妹妹?” “阿萝要嫁人,父亲难免担心,因此想着来瞧瞧叫她别害怕。”阿昙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是嫡女,嫁给皇子,岳父都不担心,一个庶女竟担心成这样?”元恕嘴角的笑容慢慢地退了,冷冷地问道。 这样厚此薄彼,不是阿昙心胸疏朗从不在意,该有多难过? 怨不得一个庶女也敢在他家王妃的面前仗腰子! “若一直记得这些不好的事,这人生过得多没趣儿呀,父亲如何,我才不想,我在乎的,是喜爱我的人。”阿昙转头见元恕目光阴郁,便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看着这恢宏的皇宫轻轻地说道,“爱我的人那么多,母后母妃姑母母亲兄长……还有你……我为什么偏要叫自己不快活呢?”感觉元恕手一颤,她便摇头笑道,“你不必为我不开心,只是我只记得,阿萝再猖狂,她嫁的那个人,比不上我的夫君的一根手指头,这就是我赢了。” 这个是夸他呢,元恕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 胖猫仔儿探头探脑,拿爪子比了比自己。 “还有囡囡也爱我。”阿昙笑嘻嘻地扭了扭胖猫仔儿的小耳朵,目光清澈地说道,“所以,我知足了。” 元恕看着这个一脸快活的妻子,心里只觉得暖呵呵的,终于明白,他为何这样喜欢她。 大抵,喜欢的就是这样总是能叫他心里快活起来的笑容吧。 见了她的笑容,他就会发现,原来这世上,也有这么多的光明。 成王妃是个容易满足的人,然而天底下容易满足的人真的不多,至少此时沈妃的宫中,看着下头哭着跪在自己面前,双手奉上了一份书信的宫女,沈妃闭了闭眼,露出了一个苦笑来。 ☆、第110章 “你再给本宫说一遍,这是什么?”沈妃看着下头哆哆嗦嗦的宫女,冷冷地问道。 “是,是公主的血书。”这宫女都不敢抬头看沈妃一眼的,只垂着头缩在下头颤抖地说道,“娘娘不知道,公主的日子过的好苦!那山上不是人呆的地儿,公主天天礼佛,还得自己打水劈材的,手都粗了。” 她垂泪,用一双细白的手去抹眼泪,哽咽地说道,“初时公主天天哭,只想着什么时候叫皇后娘娘把这气儿给消了,饶了她这一回,可是,可是皇后娘娘都不给您与殿下体面的,叫她活受,谁吃得住呢?!” 这话中,竟隐隐有指摘皇后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二公主语出愤懑,挑拨皇后与沈妃了。 沈妃并不是个蠢货,真正的蠢货蒋嫔现在还在宫里关禁闭呢,面上已然生出了冷笑来。 “吃苦?”她讥诮地问道,“你的手这样干干净净,一个茧子都没有,莫非在那头儿,你们欺负公主,叫她干活儿自己呆着?!”说到最后,沈妃已然声色俱厉,指着这个骇然失色的宫女与一旁厉声道,“给本宫把这个不敬公主的贱婢拖下去打死!”她话音刚落,就已经有宫女应了一声,上前来提这个装模作样的丫头,就听这丫头被拖着连声尖叫,眼看着到了宫门口,尖声叫道,“娘娘奴婢说谎了,说谎了!” “给本宫滚回来!”沈妃看着那血书轻飘飘地飘到了自己的面前,都不肯捡的,只指着这个宫女呵斥道,“再敢与本宫胡言乱语,叫你往慎行司去!” 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她多年熬出了头,就要跟儿子儿媳妇儿去过团圆幸福的日子,谁知道这个亲生的闺女还在不消停,想着要往死里坑她与元恕。 二公主口口声声地要回来,还挑唆自己与皇后,元恕与太子对立,这是要做什么?! 坑不死亲娘亲兄长不算完是吧?! “娘娘饶命!”那宫女见沈妃松口,急忙连滚带爬地滚到了沈妃的面前,害怕地哭了起来。 “血书,是怎么回事?”沈妃摸了摸桌上的一卷经书,默默地给自己念了一段清心咒,这才冷冷地问道。 “是,是公主用的鸡血。”这宫女小声儿说道,“公主知道殿下大婚,心里也想着回来与娘娘与殿下团聚。” “团聚?”沈妃有些苍老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置可否,然而对上了这宫女充满了希望的眼神,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你……”正说到这里,沈妃突然就见外头有喜上眉梢的大宫女进来,心中一动眯着眼睛看去,就见很远的宫门处,正有两个鲜明的影子过来,顿了顿,目光就落在了脚下的那宫女的身上,指着她与一旁的宫人说道,“堵上嘴从后门押出去,不许叫王爷王妃知道!”见那宫女花容失色还未叫救命就叫人拖下去,她俯身将那狗屁血书捡起来压在佛经下头,这才对走进来的元恕与阿昙露出了一个笑容问道,“给陛下与娘娘请安了?” “母后说今日是咱们一家团聚,叫我与王爷赶紧过来呢。”阿昙急忙走过去,跪在了沈妃的面前抬头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孩子,这是做给别人看的,咱们之间还要这样的礼不成?”见阿昙要磕头,沈妃急忙去搀扶她,一旁的宫女也都走过来劝。 “这个头,是磕给母亲。”阿昙换了称呼,见沈妃一怔,便认真地说道,“您养育了王爷,将他教导成如今的人才,我嫁给这样的人,得了您的恩惠,就该给您磕头。”见沈妃眼睛里湿润了起来,有泪光闪过,她急忙挤了挤自己的鼻子拉着沈妃的手撒娇道,“以后您在王府,我与王爷一块儿孝顺您,您可要好好儿疼爱我呀?”她一边说一边将头搁在了沈妃的膝头,咯咯地笑了。 “疼你,母亲怎么会不疼你呢?”阿昙叫沈妃的心里熨帖,此时摸着她的头发哽咽道。 胖猫仔儿见此,急忙敦促小弟将自己也放在沈妃的膝头,小身子和阿昙靠在一起努力装作一块儿的,妄图骗取抚摸。 沈妃看着这个胖嘟嘟却努力装作自己很小只的猫仔,噗嗤一声转头笑起来,摸了摸它的毛儿。 “喵噶。”胖猫仔儿高兴了,甩着尾巴在沈妃的怀里打滚儿,之后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小脑袋转来转去地看,恐沈妃伤着了。 “见了你们两个好,我就欢喜。”沈妃指着一旁笑嘻嘻的元恕说道,“有了妻子,你就是大人了,不许日后叫你媳妇儿劳累。”见元恕大声应了,沈妃这才点头,摸着不安分的胖猫仔儿的头,叫元恕与阿昙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合掌笑道,“虽我在宫中不大走动,然这宫里头的喜事儿一件一件的,我听说承安王府看重了弱水?可见这都是缘分,这宫里热闹了,也叫人欢喜。” 太后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恩赏了弱水乡君的封号,这虽然是女子爵位之中最末等,得宠些的勋贵世家的小姐都能得的,到底与白身的姑娘不同,又添体面。 “阿清还奔波呢,我瞧着这事儿早不了。”元恕幸灾乐祸地笑道。 “可不是你追着你媳妇儿跑,叫人笑话的时候了。”沈妃指着元恕就戏谑地笑道。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您给儿子留点面子,不然怎么在王妃的面前抬头呢?”元恕眼尖,见沈妃的气色不好,耍宝地说笑了两声,见沈妃面上红润了许多,这才笑问道,“咱们这就走?母亲不必收拾太多,王府里头什么都有,阿昙亲自拾掇的,您有不和心意的地方,再与咱们说,一定都给您改过来。” “阿昙用心的,我都喜欢。”沈妃慈爱地笑道。 胖猫仔儿对这些说笑不感兴趣,撅着小屁股在沈妃的身上左嗅嗅右嗅嗅,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不大一会儿,就嗅到了那股子有些*的血气竟是从沈妃的手边的佛经而来,见那佛经下头仿佛压着什么,它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扒拉了那佛经一下,就见沈妃下意识地一动,就有一封书信飘在了众人的面前。 元恕手快些一把捞住,低头看了一眼,见沈妃的眉头拧起来,心中疑惑,仔细地看了看,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这是?!” “你妹妹闲着无聊,拿鸡血给我写了一封书信。”沈妃心中一叹,目光落在好奇的阿昙的身上,不由无奈地说道。 皇帝两子两女,元恕元德大公主都是一时的俊彦,光风霁月心胸宽阔,只有她亲生的二公主,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尖酸小心眼儿,实在叫她觉得掉价。 “她疯了?!”若不是二公主跳出来,元恕都要把这个糟心的妹妹给忘了,此时见沈妃脸色困扰,便勃然变色地说道,“佛前都转不开她的这点子毛病!” “我想着,她是吃不住苦,想要回来。” “这个别想!”元恕断然地拒绝道。 “我也是这么想。”沈妃温和地看着脸色不好看的儿子,轻轻地说道,“这个孩子的心性,叫我心生恐惧,仿佛见到了先帝朝,那些坏了事儿的公主们。” “母亲!” “平安是福气,特别是皇家,情分是最难得的事儿,你与你大姐姐与太子感情都好,不能坏在她的手上。” 再好的情分,叫二公主祸害一把都得全完了,沈妃理智地转着手腕儿上的佛珠摇头说道,“你这个妹妹不是个聪明人,这京里个个都是人精,糊弄挑唆她太简单不过,她离得远,许还能平安一生,若是回到京中……”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温煦地看着不说话了的元恕说道,“今日这话,你以后要记得。你成了家,妻子儿女都是你的责任,若有一日她犯了错不能救,不要牵连了你。” “她若是在外头安安分分,年纪到了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天下太平。”元恕敛目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日后,不许她回京中!”沈妃是个干脆的人,况二公主不回来,又不会吃苦,自己也省心,此时便叹气道,“我有时竟羡慕蒋嫔。”那样的性子,竟能养成大公主来!不是年纪不对,她都得以为两个闺女抱错了。 “这个,就不必看。”沈妃招了招手,叫宫女上了火盆子将那还未开封的信给烧成了灰,脸色冰冷地说道,“我是她亲娘,竟对我都使心眼儿没有一句真话!” 她虽决绝,然而到底是难过的,胖猫仔儿舔了舔她的脸,小小地叫了一声。 “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叫人不开心。”沈妃不欲叫阿昙初嫁过来就不快活,见她因不知内情有些手足无措,便仰起脸笑了,捧着在自己耳边讨好的胖猫仔儿笑问道,“咱们带着囡囡,一起去住新宅子?!” 见胖猫仔儿小身子扭得可带劲儿来,显然很快活,她便指着元恕笑道,“以后,也得给囡囡留个院子,不然,就是你的不是。”说完了这个,只叫阿昙到了自己面前笑道,“叫他张罗忙活去,咱们自己说些知心话儿!” 一颗黄橙橙的小脑袋用力地挤在中间,要参与和谐的话题。 阿昙才点头,就被沈妃一同搂住,顿时甜甜地笑了。 阿昙遇上的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婆婆,然而此时,长公主府里,阿萝一脸木然地看着面前对自己说话的承恩公夫人,突然忍不住往后一仰! 什么叫大爷的二房有孕,听不得成亲的喜音儿,咱们静静地办?! ☆、第111章 阿萝的心情自然不必细说,然承恩公夫人面对脸色冷淡的庆德长公主,也十分心虚。 不知为何,不知从何时起,太后已经不叫承恩公府的人往后宫请安了,况这些时候太后极给皇后体面,时常赐宴赐东西,仿佛是明晃晃地告诉京中大家伙儿,皇后是她喜欢看重的人,从前的那点儿冲突,都不过是错觉,是大家看错了,竟完全忘记了后宫之中还有一个十分可怜的静贵人。 静贵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几乎叫人遗忘。 皇后一人在后宫得势,荣宠加诸一身,后宫三千粉黛彻底成了摆设。 然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说皇后嫉妒独霸后宫欺压妃嫔,盖因这一次太后撑在后头,谁都不敢往这刀刃上撞。 想到太后这莫名的冷淡,还有这些时候常常命乾家的旁支女眷入宫,虽嘴上说看重的是与皇后母族的联姻,然而承恩公夫人却不知怎地,心里悬得慌。 仿佛……太后对承恩公府兴盛衰败,都不在意了一样。 因这个,承恩公府更不愿意失去庆德长公主这株大树,见阿昙与元恕成了亲,就提起了迎娶阿萝之事。 然而这其中太多的不甘愿,不说乾家大爷如今有了真爱,恐真爱叫嫉妒的阿萝给灭了因此不愿成亲,连承恩公夫人自己,见着了一身柔媚,却并无世家贵女尊贵气势的阿萝,都觉得心里膈应的不行,况乾家别支的小子能娶到皇后的亲妹妹,荥阳侯府的嫡女,她儿子,乾家的长子嫡孙,竟然只配娶个总督府的庶出,这得多丢人?日后承恩公府这一支,如何在乾氏立足呢? 想到自家的笑话都是阿萝带来的,承恩公夫人就生出了几分不喜,又见此时阿萝竟连自己的“小小”的请求都面露愤懑,越发不快。 这,是仗着长公主,给她脸子瞧?! 虽府里的那个小妖精她也很不喜欢,然而到底怀着儿子的血脉,她难免会上心些,委屈些又怎么了? 什么都没有子嗣重要! “咱们府里,没有慢待阿萝的意思。”到底是乾家大爷认错了人,将个庶女当成了嫡女叫承恩公府吃了这个哑巴亏,见上手的庆德长公主脸色有些冰冷地端着香茶不开口,承恩公夫人心里有些哆嗦,急忙赔笑道,“只是也得殿下知道,这清净些,不只是为了咱们府里的那个孩子,还有成王妃的缘故。” 她舔了舔嘴角,见庆德冷笑,却并未阻拦,知道是叫自己继续说的意思,心中就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这个从前胆小如鼠,如今抖起来了的长公主吵吵退婚,那承恩公府就是雪上加霜了。 这昨日早朝,皇帝陛下听了御史的弹劾龙颜大怒,抹了承恩公身上一件要紧的差事,虽如今还能位列朝中,却外强中干,再没有实权了。 还有那个弱水家的几个小子上蹿下跳,很给承恩公府添了许多的麻烦。 “你的意思,本宫听明白了。”庆德本就不想给阿萝体面,况这丫头竟写信往陕甘总督府哭诉自己被苛待,叫自己的表兄千里迢迢回京,已然叫庆德对阿萝彻底厌恶,此时便挑眉淡淡地说道,“因皇兄素来节俭,成王大婚并未铺张。”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元恕大婚之时,整个上京都热闹喜庆,多少勋贵恭贺添妆呢?此时庆德却不理,继续说道,“阿萝到底是庶女,一来,不能越过她的姐姐,二来,婚事喧嚣太过压过皇子,与承恩公府也不好,嗯?” “姑姑!”见庆德竟这样对待自己,阿萝一张俏丽的脸扭曲成了一团,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她不就是偷偷儿在阿昙的嫁妆里藏了一条男子的腰带么,可是这已经叫细心的婆子搜出来,并未给成王看见,也没有叫阿昙与成王生出嫌隙,为什么庆德长公主还要对她依依不饶?! “公主的意思,就是咱们的意思,怎敢与天家比肩呢?”庆德长公主这样“善解人意”,承恩公夫人顿时热泪盈眶了! 自从出了永定侯府的丑事,她都多久没有见过对自己心存宽容的人了呢? 庆德长公主,真是一个好人! 抹着眼泪给庆德发了一张好人卡,承恩公夫人也顾不得阿萝了,急忙笑道,“既如此,咱们家也得张罗起来了。” “到时候她父亲也上京,你与他说去。”庆德漫不经心地说道。 古往今来,哪里有父亲给张罗亲事的呢?承恩公夫人虽觉得不规矩,到底应了,慢慢地退出了公主府,只觉得今日上门竟能说通亲家,也是皆大欢喜了。 “姑姑为什么这么做?!”阿萝此时泪流满面,一张俏丽的脸上妆都花了,无端地生出可怜来,此时冲到了叫人护在身后的庆德长公主的面前尖声叫道,“不热热闹闹地成亲,我怎么在承恩公府立足?!还有那个妖精!竟敢在我前头有孕,这是不将我们总督府公主府放在眼里!日后,难道我还要在她的面前折腰?!您是我的姑姑呀!”她捂住脸哭道,“为什么不为我做主?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说你做错了什么?!”庆德见她竟敢还在自己的面前哭,脸上闪过一丝傻气,劈手就将手上一直捧着的汝窑茶盅给摔在了她的头上,见阿萝尖叫一声,头上被砸出了血,却并不心疼,冷冷地说道,“小人行径,你都用在自家姐妹的头上了!贱人!那腰带之事,你真以为我就饶了你?!”想到若元恕看见了一条陌生的男子的腰带在阿昙贴身的嫁妆里,庆德就一身的冷汗。 不是不愿叫阿昙操心,她掩住了未叫阿昙知道,她早就处置了她! “我一时迷了心,也不是故意的呀。”见庆德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杀机,阿萝心中害怕,不由伤心地说道,“三姐姐不是没有什么么!” “这就是你的话?”庆德沉默地看着还觉得自己十分有理的阿萝,突然问道。 她刚刚知道此事,只恨得浑身发抖,只想当场将心怀叵测的阿萝打死,然而长公主家的驸马是个不忍见血腥人命的善良的青年,替年轻不懂事的阿萝求了情。 驸马的意思是,小孩子么,年纪轻轻的未经历过这些,不知道这是多伤害人的事儿,只叫她自己经历一下,明白了,这不是一场功德? 阿萝喜欢给姐姐塞腰带,回头她成亲,也给阿萝姑娘塞一条,投桃报李宽容些,才是做长辈的应该有的教诲。 庆德长公主深以为然,觉得是自己杀心太过,这不大好,点头应了自家在刑部风生水起玉面无私,因此越发见不得暴行的驸马。 如今看着完全没有后悔的阿萝,庆德想还是叫她体验一下就是。 不然怎么懂事呢? “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儿,本宫无话可说。”庆德敛目,见阿萝隐蔽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管,一双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动了一会儿,沉吟片刻就问道,“你父亲什么时候上京?” “就在这几天儿。”阿萝顿时得了主心骨,鼓起勇气说道。 “你父亲对你的心也是足够了,你日后可别辜负了。”庆德说完了这话,心里却是一叹。 他这个表哥是她舅舅的长子,虽年长,然而却生着些纨绔膏粱的性子,这入了京,她是不想再理睬了。 为了这一家子折腾了这么久,谁不会觉得劳累呢? 因这么个想法,因此第二日,当一个风尘仆仆的英俊中年到了庆德长公主府的时候,还未喝一口茶,就叫迎面而来的话给一盆冷水泼到了头上,透心儿凉! “表哥既然来了,有了照顾阿萝的人,我这公主府里,就不留二位了。”庆德长公主端坐上手,就见下头的那表哥方家大老爷正细细地看着哭着跪到自己面前的阿萝是否安好,此时回头用初生的幼犬一样迷茫的眼神儿看着自己,仿佛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客气,直言道,“舅舅在京中有宅子,表哥既然回来了,阿萝不必再叫我看顾,不如你们一同回府,好好儿叙一叙父女之情。” 说到后头,庆德到底添了几分讽刺。 “可是,可是那宅子许久无人,这还没收拾呢。”方大老爷是有些畏惧这个表妹的,不由喃喃地说道,“表妹啊,我才入京,这正累着。” “累着也是表哥自己愿意的,难道我逼你了不成?”庆德眉头都不皱地说道,“宅子前儿我叫人收拾好了,这些,表哥不必担心!” 这明显是在撵自己滚蛋的意思,见阿萝哭得缩成了一团满脸的委屈,方大老爷就知道她心上所说庆德偏心阿昙只怕是真的,又觉得心疼,又无可奈何,只好赔笑道,“那我去住宅子,阿萝是个女孩儿,还是表妹……” “一起走,带着东西!”庆德一抬眼,冷冷地说道。 这个真不行呀,方大老爷不由急忙说道,“她离了你的身边,这莫非出嫁,竟不能从公主府走么?!”从公主府出嫁,这多体面呢?总比他这一个白身强得多,也叫人看得起呀。 “总得叫四丫头风风光光的不是?”方大老爷央求道。 “风风光光?”庆德看着哽咽地看过来的阿萝,突然笑了,温柔地低头看着这对儿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父女,温声道,“与我何干?!” ☆、第112章 庆德长公主的冷酷叫方大老爷怔了怔,之后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他这闺女是把表妹得罪狠了。 “父亲!”阿萝因生母是方大老爷最宠爱的姬妾,因此格外地娇贵,见方大老爷不说话了,急了,急忙推了推他。 她若是不能从公主府出嫁,如后还怎么能顶着庆德长公主的招牌在承恩公府立足呢?她不是真的傻,若是叫承恩公府看不起,还有那个有孕的二房在,还不定是个什么日子等着自己呢。 “表妹看在我的面上。”方大老爷从来做不得庆德的主,况也不敢做,他本不是一个十分有魄力的人,只好艰难地央求道,“叫四丫头体面些。” “心术不正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轻纵!”庆德见这个表兄到了如今还未问阿昙出嫁过得如何,心里已然有些失望,又见他一双眼睛都看着哽咽的阿萝心疼极了,忍不住闭了闭眼,这才继续说道,“这个丫头!连自己的姐妹都能陷害,竟还振振有词心无愧疚!今日是阿昙,来日,只怕还要反咬我一口!”农夫与蛇的故事,她都听小姑子阿眸说过,实在心中发凉。 有的人永远不知知恩图报,只会记得谁亏欠过她! 阿萝,就是如此。 “什么?”方大老爷还不知何事,不由诧异道,“表妹说得过于严重了。” 阿萝已经心虚得不行,又见庆德长公主未给自己任何脸面就将自己做了什么说了,急忙扯着呆了呆的父亲的衣袖哭着说道,“从前,我是这样的人不是?实在是三姐姐太叫人难过,况我早就知道的,成王对三姐姐极好,断断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迁怒与她,因此想着开个玩笑,谁知姑姑骂我骂得好厉害。父亲,我,我没有恶意的呀!”她今日因知道方大老爷上京,穿得格外单薄,小小的身子都在颤抖,到底叫方大老爷可怜起来。 “她还是个孩子,做错了,总得给她悔改的机会不是?”方大老爷便与冷笑不语的庆德央求道。 “若不是为了这个,本宫当场就打死她!”庆德对这对父女已经无话可说,懒得去见这两个的脸,只挥手道,“表哥带着她走吧!” “我与表妹许久未见,况还未见着妹婿,到底是一家人,总得亲近亲近不是?”方大老爷这一回上京是偷偷儿来的,陕甘总督并不知道。心里清楚这一回总督大人必然会恼怒的,他有些心虚,试图给自己寻一两个说清的人,然而见庆德看都不看自己,又怯了,想了想便放弃地说道,“罢了,我还带了些嫁妆,等回头四丫头嫁出去,空闲了,咱们再说话。” 他不喜阿昙母亲这样端庄的木头,又有什么错呢?每次见了这表妹,总是叫她骂到脸上。 他到底是男人,总心中有些气的。 庆德已经转头,挥了挥手叫他出府。 不说方大老爷来了,带了哭着不愿出去的阿萝回了自己家中,一时京中侧目,都在猜测这位承恩公府未来的大奶奶并不得公主喜欢,就说此时的成王府,阳光斑驳地落在一处湖中央的凉亭中,笑得格外舒心的沈妃与眉飞色舞与她说笑话儿的阿昙说笑,凉亭的边缘靠水的台阶上,成王元恕与一只黄橙橙头戴红花儿的胖猫仔儿,正襟危坐,用严肃的眼神一同看向面前的一根鱼竿。 “喵噶。”怎么还没有鱼上钩?! 饿得眼睛发花,胖猫仔儿从小肚兜儿里抓出了一条小鱼干儿来塞进了嘴里,拿爪子拍了拍身边目光呆滞的元恕的大腿。 傻坐了一个时辰,一条鱼都没钓上来,这成王府里的下人明显不合格! 阿眸陛下从前待的广宁王府,下人们为了叫非要亲手钓鱼的广宁王妃满意,自己游到水下鱼饵处,将鱼吊在了鱼钩上。 这才是得力的,有眼力见儿的下人呐! “大概,今日这些鱼不饿。”元恕也饿坏了,恶狠狠地看了看湖中的鱼,终于能自己做主随便捞鱼不必被皇帝抽打了的成王殿下,凶狠地一笑,唰地就祭出了自己的决胜法宝! 一张巨大的渔网。 阿昙正给沈妃披件衣裳恐她叫湖上的风吹病了,转头看见了这大渔网,顿时被元恕的凶残惊呆了。 “这就是一网打尽的意思么?”阿昙走到了仰头对着自己笑的元恕的身边,好奇地看了看这大渔网,手上忙不迭地掰了一块儿点心,大点儿的塞进了嗷嗷待哺的胖猫仔儿的嘴里,小点儿的那块喂给了自家夫君,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尖儿叫这人含着深意舔了舔,顿时脸红了,转身抱住了吞了点心有了力气,此时已经扑到了水边儿去目光炯炯下爪子拍打水花儿的胖猫仔儿,小声儿说道,“你怎么这样儿呀!” “我怎么了?”探头见沈妃仿佛对另一面的景色起了兴趣,未看这里,元恕便笑嘻嘻地凑到了阿昙的耳边问道。 可不是成王殿下装憨厚装深情小心翼翼的时候了,胖猫仔儿斜着眼睛看着阿昙想了想,飞快地拿嘴唇碰了碰元恕的脸,大胆得叫猫眼睛发直,顿时幽怨了。 这么秀恩爱,好不要脸呐! 被亲了一口,元恕顿时精神抖擞,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气,急忙将渔网撒向了湖中,回头一边往回拉,一边与鄙夷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与阿昙笑道,“回头捞上来,红烧清蒸油炸!自己的王府咱们自己做主!” 说到最后元恕已经得意得仰天笑起来,在回过头沈妃那也同样鄙夷的目光里,成王殿下呵呵地笑道,“这能做主的感觉,真的很好!”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赶明儿,他养一湖的锦鲤,天天都来捞! 谁不让捞他抽谁! 胖猫仔儿也明白这种怨念,同意地点头,见那张大鱼网里许多活蹦乱跳的傻鱼,也傻笑起来。 “他们两个,只你受得住。”沈妃已经见得多了,见胖猫仔儿与元恕将渔网团团围住,拱着屁股一起念念有词,不由与笑嘻嘻地立在一旁的阿昙说道。 “王爷如此,我才喜欢呢,囡囡也可爱。”阿昙就转头挽着沈妃笑问道,“母亲心里爱极了,偏嘴上要说不喜欢,多为难呢?” “你这个小机灵鬼儿!”阿昙叫沈妃喜欢极了,虽天真可爱,然而成王府中的日常却都能有条不紊地上手,外人面前已经颇有威仪,叫人尊重。况她来了王府这一日,阿昙事事上心,今日早上早早儿地就来给自己请安,这都是孝心一片,此时目光温和地看着跟着元恕的动作扬声叫“那条胖,留着红烧!”的阿昙,沈妃便轻声叹道,“从前,我竟都不敢想有这一日的。” 幸福来的太突兀,都叫沈妃有些担心这是一场梦了。 她能与孝顺的儿子儿媳妇儿在一块儿颐养天年,此生都没有遗憾了。 “这府里头谁不好,你就都来与我说。我虽不中用,到底也是宫里住过的,知道么?”沈妃与阿昙叮嘱道。 “谁敢与我心存歹意,我大耳瓜子抽她!”嫁了人也一样儿彪悍的成王妃咔吧咔吧地捏了捏拳头,笑呵呵地说道。 “这话我爱听,宁跋扈,不吃亏才是道理!”沈妃的三观明显歪了,还在与儿媳妇儿循循善诱,叫她与其被人欺负,还不如去欺负人。 胖猫仔儿竖着耳朵听着呢,回头默默地看了一眼沈妃娘娘,顿时觉得刮目相看。 前儿这位娘娘闷头当透明人,可从不彪悍来的。 “我吃亏不算什么,忍忍就过了,可不能叫你们吃亏。” “有我与王爷在,日后谁也不敢给母亲亏吃。”阿昙抱着沈妃的胳膊如同娇滴滴的女儿一样撒娇,一脸的孺慕俏皮,到底叫沈妃欢喜了起来。 见沈妃已经慈爱地去摸阿昙的脸,胖猫仔儿嫉妒起来,急忙艰难地滚到了沈妃的脚下,严肃地用爪子扯了扯沈妃的衣角。 “喵噶!”求抚摸! “这个孩子,实在娇气。”沈妃低头见胖猫仔儿叼着一只毛爪子期待地看着自己,不由笑了,俯身如从前一样去抱这胖猫仔儿,却猛地一沉,险些闪了腰,顿时惊愕起来,微微抬起身细看,就见这胖猫仔儿已经肥成了一只圆球儿,小肥肉满满的,不是天生丽质,肥成这样已经没脸见人了。然而到底看着这黄橙橙的胖猫仔儿憨态可掬地抬爪期待地看着自己,沈妃沉默了一下,温柔地摸着这满手油光水滑的小黄毛笑道,“囡囡越发喜人了。” 这在大旱没粮之年,绝对是已肥可宰的节奏! “喵噶。”朕可是倾国倾城呀! 胖猫仔儿扭了扭自己的毛屁股,如今太胖,是扭不动腰了,转头看着阿昙目光炯炯。 成王妃沧桑地看了看天,又见婆婆在一旁期待地看着自己,在扭自己的腰或是扭婆婆的腰这个问题上艰难地选择了一下,默默地抱起了很主动伸出爪子的胖猫仔儿。 她得努力吃饭,叫自己更有劲儿才是。 抱着心满意足地舔着爪子的胖猫仔儿,成王妃露出了一个艰辛的笑容来。 正想着日后锻炼一下身体啥的,阿昙已经叫身边的陪嫁丫头往厨房去送信儿,叫多做两碗饭,就见隔着朦胧的湖光水色,一个小厮匆匆而来,凑到成王的耳边小声儿说了些什么,之后退到了一旁。 “承安王伯?”元恕已诧异起来,疑惑地与扭头看过来的自家王妃及胖猫仔儿说道,“来咱们府里做什么?” 给点儿空间行么? 他还新着婚呢! ☆、第113章 元恕在春风得意,在宗室也是小辈儿,只有他拜见承安王的,没有承安王上杆子找上门的道理。 因这个,元恕便偏偏头,疑惑地问道,“王伯?还有阿清?”听说元清最近追弱水追得天地失色的,宫门都给踏破了,在宗室那是留下了不休传说的人物,这样苦逼怎么还有时间来寻他玩耍呢? 因新婚,只想跟媳妇一起玩儿的成王殿下就有点儿不乐意了。 当然,大皇子阁下一定忘记,自己也是传说中的人物。 死不要脸追媳妇儿的。 “若不是大事,王爷一个信儿叫你过府去就完了,何必巴巴儿地赶到咱们府上来?”沈妃正摸着阿昙怀里吧嗒嘴儿的胖猫仔儿慈爱呢,见元恕不愿意的模样,便笑着撵他道,“快去吧,我与你媳妇儿也说说话儿。”见阿昙不知对抖着耳朵的胖猫仔儿说了什么,这猫仔眼睛都亮了,小爪子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显然十分高兴,沈妃心中好奇,愈发地叫哀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赶紧消失。 “知道了,等王伯回去,儿子再回来。” 见阿昙一俯身松手,胖猫仔儿动作敏捷地滚到了地上,一路往湖水旁去了,元恕羡慕地看了一会儿,不由与沈妃道,“要不,我带着囡囡去?” “谁稀罕你呢?”阿昙对他扮了个鬼脸,见沈妃哭笑不得的模样,就指着阿眸笑嘻嘻地说道,“咱们自己玩儿才高兴呢。” 此时黄橙橙圆滚滚的胖猫仔儿已经开心地将尾巴丢进了湖水里头,载沉载浮的,试图吊上一条傻鱼。 元恕见胖猫仔儿竟然都玩出花样来了,恨不能也生出一条尾巴来与这祖宗一起吊,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媳妇儿,这才唉声叹气地去了。 也不知他家王伯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打搅夫妻恩爱的,都该被雷劈呢! 默默在心中诅咒不厚道的承安王,元恕一边大步走开,一边偷偷回头,以图见着一两道对着自己背影留恋的视线,却只见沈妃娘娘与成王妃娘娘都围拢在湖边儿,对着那得意地仰着头仿佛天神降临格外得意的胖猫仔儿拍着手称赞道,“囡囡就是这样聪明,努力点儿!”竟没有一个对自己的天自己的儿有点儿关心的,只是这在从前的八皇子府上就已经是常态,元恕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脚不沾地地往成王府的上房去。 因他大婚格外的急,因此府中虽然修葺得极好,却到底粗糙些,元恕自幼粗糙惯了,也不管,穿过了还带着金粉气味儿的游廊就到了上房,就见上房之中,一个绷着脸十分威严的中年正襟危坐,他的下方,黑脸膛儿之下十分英俊强壮的元清穿着一件亮紫色的袍子坐立不安,见了元恕笑呵呵地进来,元清急忙起身迎上去,急迫地说道,“你来了!” 他往元恕的身后张望了一下,竟生出了些失落来,小声儿说道,“怎么只你一个呢?” “我的王府里,除了我还有谁?”见元清一脸的不大爱搭理自己,元恕作为皇子很有深沉地问道。 顺便成王殿下要腹诽一下,这好朋友的打扮真是糟糕透了。 “还不是,还不是……”元清红着脸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出现的倒快。”一脸晦气的承安王就在元恕忍耐扭曲的目光里拍着大腿不客气地说道,“我听说,那只猫来了?” 儿子这样纯情,承安王看着好心急的,就替儿子代言道,“猫来了,那小宫……永定伯府的那丫头,是不是也来了?叫她出来说说话!”都说美人心眼儿多啊,真是古人诚不欺我!一个弱水美得惊艳了半个京城,迷得他儿子找不着北,半夜睡不着觉的,又如何? 竟然还不肯嫁进王府,多叫王爷生气呢?! 弱水若欢欢喜喜应了这婚事,承安王只怕还要说一句没有深沉,然而如今弱水有承安王妃撑腰,只观察这个要嫁的对象,元清急了,总是用不屑的脸哼哼的承安王,也急了。 这个……若是真不嫁给他儿子了,这可怎么是好?! 为了叫儿子赶紧娶上这媳妇儿,承安王不得不撸着袖子赤膊上阵,亲自带着儿子找上门来。 “弱水?”没有承安王在,元恕与无良的太子一个样儿,非好好嘲笑元清这傻小子不可,然而此时迎着长辈炯炯的目光,成王殿下不敢的,只好硬着头皮小声儿说道,“弱水如今的身份不同,更在意名声体统些,怎么会往儿子的府上来连住数日?” 这可不是后宫皇后的身边,弱水刚封了乡君,正是满京瞩目的时候,若此时往成王府上来过了夜,那就只有两条路走。 一条就是嫁给成王殿下圆了这名声,一条就是去上吊表明清白了。 “你都没有这个脸面?”承安王用“你很没用!”的眼神打击赔笑的侄儿。 “宫里,母妃常见她,只我不好经常入宫的。”元清本以为自己今日能看见心上人,将自己打扮得格外与众不同,此时摸着身上簇新的衣裳,失落地说道。 “你若见她,就还是从前儿那身儿,这件真不好看。”元恕嫌弃地与元清说道,“弱水喜金黄与大红,你这打扮她只怕不中意。”上回的那身儿红衣裳配金腰带多好看呢? “多谢你了。”元清对狗头军师感激地谢道。 “咱们兄弟,说这些竟见外!”元恕是个爽朗的人,见元清对自己颔首,想到自己的幸福,就有心分享叫大家都幸福,悉悉索索地出主意道,“我听说伯娘为难你了?” 见元清垂下了大脑袋,他便笑呵呵地说道,“到底是女子,能吃得住王伯与你?”见元清骇然地看住了自己,承安王脸色有些发青,元恕一转头,见身后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瞎掰道,“特别是王伯,女子么,夫就是天,就是地!怎么能叫女子压在王伯你的头上呢?” “一介妇人,我让着她而已!”承安王仰着头傲然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的,你伯娘,可担心失宠了,每每叫我冷落,都偷偷儿地躲在被子里哭!” 元清张了张嘴,觉得他父王嘴里说的这个女人他不认识啊! 他就曾经听过半夜,被暴怒的母亲抽得浑身是血的亲爹躲在角落里哭的声音了。 “你的府上,你是天,你是地,你能不叫你家王妃压在头上,事事都顺着你不敢叫你生气么?”元清忍不住用崇拜的语气问道。 “这个可不行,”元恕很不脸红地笑道,“我家这个可是真爱!”真爱么,怎么舍得叫媳妇儿有一点儿的失望呢? “我家的那也不是假的!”承安王正得意呢,听了这个顿时不高兴了。 “这个,就得伯娘的话儿了。”元恕笑嘻嘻地转头,见元清一颗心都不在自己这儿,心里多少觉得这小子可怜,急忙与哼哼的承安王笑道,“王伯若是信我,就叫阿清与我在一处,您先回去。”他顿了顿,见承安王一脸的不愿意,就赔笑作揖道,“有您在,长辈威严的,侄儿也放不开不是?这么着,侄儿给您打个包票,有侄儿在,弱水那小丫头,那一定飞不走!” 飞走了再说,反正他看出来了,弱水这样注重名声,不愿意清明有损,泰半都是为了元清。 妻子的名声不好,这落在元清的身上多丢脸呢?能为元清想到这儿,已经是有情了。 因这个,元恕就胸有成竹,又听见元清在一旁劝自己的父亲道,“今儿父王出府没有与母妃说,若还不回去,母亲恼了您可怎么办呢?”那还不上鞭子往死里抽啊! 承安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隐蔽地哆嗦了一下,这才傲然地绷着脸,明媚地成四十五度角地走了。 “王伯在,我总觉得不敢说话。”元恕躬身送了承安王走了,又见元清憨笑,便低声笑道,“你与弱水也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儿,我听说你前儿还往永定伯府去了,她的那几个兄长如何?”他的耳朵隐蔽地抖了抖,笑嘻嘻地说道,“我听说她大哥永定伯做了巡城御史,承恩公府那点儿逼良为娼的事儿都叫他给揭出来了,正在前朝闹得厉害呢,你可当心些,承恩公可不是吃素的。” 皇帝给弱水一家翻案,虽然也是因这一家无辜,却也是为了捅承恩公一刀,如今这一刀已经动摇承恩公的根基,这老家伙在朝中几十年,狗急跳墙也不大好不是? “你不必担心这些,有我呢,承恩公还能来与我滋事?”元清一晃脖子,卡巴卡巴的几声脆响,绷着脸说道,“只是我瞧着,她的几个哥哥还好,那些侄儿侄女儿听着她的名字,竟不大亲近。” 弱水仿佛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儿似的,到底叫这些生于苦寒长于荒凉的孩子们生出了距离与疏远。 “世上安得双全法呢?况到底是血亲,熟悉了就好了。”元恕脚不沾地地带着元清往后院去见驾,走到了湖中央的凉亭,见着了那正抖着尾巴骄傲的阿眸陛下,转头与元清笑道,“别说兄弟不帮你,搞定了它,你的事儿就成了!” 迎着胖猫仔儿看过来的有些奸诈的视线,黑小子点了点头,之后在这犀利的目光里,反射地露出了一个讨好的谄笑。 ☆、第114章 胖猫仔儿正襟危坐在湖水旁,格外地威严。 忽略掉那条垂在水里的尾巴,阿眸陛下已经有了皇帝陛下的几分气象。 元清看了看这抖了抖耳朵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转身与含笑颔首的沈妃问好,之后,匆匆走到了胖猫仔儿的身边,很自学成才地问道,“我有什么能为囡囡做的?” 心上人的心里,这胖猫仔儿最叫上心的了,只要好好儿地服侍这胖猫仔儿,就能叫弱水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笑靥。 为了心上人对自己的笑脸,黑小子什么都能干! “你糊弄他吧!”沈妃见黑小子已经憨憨地挽袖子,元恕却在一旁坏笑,与太子很有一拼的趋势,只觉得这儿子拿老实人往死里欺负太缺德了些,点了点他的额头,转头与已经蹲在地上,叫胖猫仔儿满意地伸出一只小爪子来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的黑小子温声道,“对囡囡好,这是应该的,对不对?你喜欢弱水,就也要喜欢囡囡,因为囡囡对弱水这些年格外照顾,你也知道这些的,不是么?” 她顿了顿,掩了掩嘴角和气地在黑小子感激的目光里说道,“这天底下,不喜欢囡囡的,你得记得,都不是好人!” 这斩钉截铁的话叫黑小子顿时记住了。 想做好人,就得招胖猫仔儿喜欢! 胖猫仔儿仰着头崇拜地看着沈妃娘娘给黑小子洗脑,跟着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原来阿眸陛下是这样招人喜欢的猫呀! “娘娘不必顾虑这个,”元清试探着摸着胖猫仔儿的小爪子,担心地往湖里的尾巴看了一眼,就见那黄橙橙的尾巴周围围拢着许多的鱼,却没有一条上钩,不由为胖猫仔儿鼓劲儿,此时急忙说道,“我与囡囡也不是一天认识,自然知道,囡囡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单纯最叫人喜欢的猫了。”说了这些,黑小子陡然在沈妃满意的浅笑中发现自己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了,红了脸抓了抓头。 “还有弱水,小时候家逢大变,吃了许多的苦。日后,哪怕她做了什么叫你不喜欢的事儿,你也得记得,好好儿地不要伤了她的心。”沈妃继续温声道。 “她,她是我求来的,是我的珍宝。”元清小声儿说道。 说到这个,他的脸又红了。 “你记住这些话,日后若是反悔,”沈妃顿了顿,指着笑呵呵的元恕与他说道,“成王定然会叫你知道厉害!” “不敢。”黑小子正毕恭毕敬地听着沈妃与自己的教诲,就见远远地就过来了一个王府之中的女婢,就见这女婢低头,规规矩矩的,就在心中赞了一声新开府的成王府之中规矩,又听见这女婢在沈妃身边轻声说道,“外头来了人,说是王妃的母家父亲与妹妹,来给娘娘您请安。”说完了这些,这女婢便已经退到了一旁,等着沈妃与自己传话儿,格外地规矩。 元恕正凑在阿昙的身边指着远处的花儿朵儿的说笑,闻言便转头冷笑道,“什么岳父,好往脸上贴金!竟还有脸来见我?!阿昙大婚,他竟不进京为她做主,若不是陕甘总督府与我来了信儿,祖父在信上与我了许多的好话,我真恨不能……”他转头见阿昙满不在乎的模样,却为她心疼,弹着自己的衣袖冷冷地说道,“如今为了个庶女,竟敢往本王府上来!真打量我是好性儿的呢?!” 大皇子成王是个好性儿的么? 胖猫仔儿大公主沈妃娘娘等等都觉得是,因为成王有求必应特别殷勤,然而在外头,成王虽然交游广阔,却并不是好拿捏的。 因这个,成王殿下与太子殿下还有个隐蔽的外号。 笑面虎。 当然,太子殿下是真的,更爽直些的成王殿下是一戳就破的纸老虎,然谁敢真上去戳一下呢? 显然成王他岳父就敢,并试图挑战成王的底线。 “你为我张目不平,虽然我不在乎他了,可是此时却真欢喜。”阿昙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见自己还未恼,元恕已经怒起来,心里就更添欢喜,直言说道。 胖猫仔儿见了小伙伴儿的先例,急忙也挥着毛爪子张牙舞爪地叫起来,拿小眼睛偷覰阿昙的脸色。 阿眸陛下的一番表演没有白给,成王妃见胖猫仔儿为自己深深地生气,甚至比元恕还要恼怒,顿时俯身在这胖猫仔儿的大脑门儿上亲了一口。 她本想亲成王的,不过人这么多,多不好意思呢? 捡了大便宜的胖猫仔儿一脸晕陶陶的模样,四只小爪子动了动,差点儿跌水里去。 在一旁密切留意胖猫仔儿的动向的黑小子急忙托了它一把,避免了一只对后宫御膳房与各家各府真爱们之间的和谐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的胖猫仔儿英年早逝。 “喵噶!”扒拉着黑小子的胳膊,胖猫仔儿回头看了看幽深泛着凉意的湖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之后转了转眼睛,滚到了阿昙的面前,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喵噶?”朕与小弟一起落在了水里,阿昙你救谁先呢? 阿昙看着扑棱扑棱耳朵,看着自己“迟疑”后垂下了耳朵吧唧吧唧掉眼泪的胖猫仔儿,见这小模样好委屈的,虽不知道这猫仔儿说了什么,却还是急忙摸着它的小脑袋说道,“囡囡伤心了?我心里也不好受呢。”一边说,一边回头与瘪着嘴看明白了胖猫仔儿的意思,却哼哼着不肯翻译的元恕看了一眼,见他也委屈地看着自己,与胖猫仔儿异曲同工,不由问道,“你要造反呐?!” 这仿佛是要与胖猫仔儿争宠的节奏,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胖猫仔儿嗷呜一声扑进了阿昙香香软软的怀里,小爪子一阵扒拉,将头搭在了美人圆润的肩头,犀利地看了元恕一眼! 成王败在了阿眸陛下的目光下,急忙赔笑道,“自然救你,我,我自己努力不沉下去,叫阿昙再救第二轮!”古往今来,苦逼的男人们都是这样修炼而成的! “阿昙的家人,我就不见了。”沈妃见元恕几个亲近地拱成了一团,眼角也带着几分笑意,却只是摇头说道,“你们小的,好好招待就是。” 阿昙的这亲爹与庶妹,有些不着调。 哪个宫妃会叫人随便见的呢?况既然回京,等着成王夫妻二人上门拜见,这才是正道,这样不顾长幼尊卑地过来,多掉价呢? 况沈妃自从出宫,这京中唯恐天下不乱的勋贵多有女眷请求相见,都叫沈妃拒绝了。 有个已经开府大婚的皇长子,沈妃一直很谨慎,自然不会给自己与善待了自己的皇后添麻烦烦恼。 一个妃子频频在外召见勋贵女眷,这莫非是在于皇后分庭抗礼,对皇后宣战? 一个皇长子对母亲冒犯皇后威严满不在乎,这是对太子不满? 一个不小心就要陷入是非中去,沈妃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十足的聪明人,还是简单些,都不见。 不做,就不会错。 “叫母亲跟着操心。”这话,可不是儿媳妇儿说的,乃是很变得周全的儿子说的。 “你们只记得,咱们后头还有皇后娘娘与陛下呢,不喜欢的,不必好声好气,万万不要委屈!”沈妃带着女婢走了,还回头殷殷叮嘱道。 元恕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自己若掀了桌子骂了岳父啥的,皇后娘娘不知道,他父皇又得苦哈哈出来给擦屁股了。 “喵噶!”叫朕去看看! 胖猫仔儿扭着肥嘟嘟的小身子格外地欢腾。 见这祖宗很有兴致,元恕不得不带着大家“同去”,一路上抱着胖猫仔儿扶着媳妇儿还得与黑小子说话,成王殿下也是够了,走到了另一处接待外头来人的花厅之中,就闻到了那花厅之中暗香浮动带着几分柔媚之气,里头还有个小鸟一样清脆可爱的女孩儿的话音,这一刻,除了早已习惯了的成王妃之外都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胖猫仔儿甚至拿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小鼻子愤愤地叫了一声! 这么刺鼻,熏香不要银子啊?! “见过王爷。”听见外头有喷嚏声,正用慈爱的笑容与活泼的阿萝说话的方大老爷转头,就见元恕一脸晦气地进来,急忙起身拱手。 他自然是不敢在皇长子的面前摆岳父的谱儿的。 “原来是岳父。”元恕呵呵地笑了,也不理这对儿父女,只亲手小心翼翼地扶着阿昙坐在了主位,这才马马虎虎地在一旁坐了,喝了一口阿昙手边的茶水勃然大怒,将茶杯顿在桌上指着一旁的侍女骂道,“你是死人呐?!这么冰的茶水给王妃喝,喝坏了王妃的一根头发丝儿,本王打死你!”见这机灵的侍女哭着跪在地上装模作样地请罪,元恕这才冷哼了一声挥手说道,“下去!再犯错,谁也救不得你!” 阿昙托着脸与胖猫仔儿头碰头围观昨天就张罗不要给成王妃喝烫得受不住的茶的大皇子,深深地佩服。 这打人骂狗的,自然是做给自己看的,方大老爷心里明白,更为元恕看重阿昙心惊,此时转头可惜地看了用嫉妒的目光死死盯着惬意的阿昙的庶女,心中叹了一声。 比起有仇当场就要报,性情格外刚烈的阿昙,性情伶俐的阿萝若能嫁给成王,许更会琴瑟和鸣了。 阴差阳错,不过如斯! 想到这个,方大老爷总是为阿萝委屈的,忍了忍,到底没有忍住地叹息道,“王爷怜爱阿昙,是这孩子的福气。只是阿昙顺遂,如今,阿萝却挫折连连,更望王爷怜惜。”有成王出头为阿萝做主,承恩公府,还敢这样欺负人么?! “噗嗤……”正继续捧起来喝阿昙那碗凉茶的成王殿下顿时一口水就喷出来来,看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岳父老大人,许久之后,面上生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道,“岳父关心则乱,本王自然心里明白,只是怜惜这二字,可不好这么用,不然,叫承恩公府或外头的人听见,本王不过毛毛雨,您这爱女,那就得叫人骂一句水性杨花勾引姐夫,这个,”他笑呵呵地说道,“是要浸猪笼的!” “你想死么?”格外善良的大皇子用和气的声音与花容失色的美丽少女问道。 看成王殿下的表情与目光,显然并不只是在威胁而已。 ☆、第115章 成王殿下正笑呵呵地威胁花容失色的方大老爷父女,门口一阵侍女们不安的响动,之后,一只格外高大,眼神格外犀利的灰狼无声地走了进来。 方大老爷正觉得女婿对自己很不友好,转头见了那大灰狼,顿时眼睛就直了。 正坐在阿昙膝头对着这渣爹龇牙的胖猫仔儿可算是找着小弟了,冲着那无声到了自己面前,懒洋洋地趴下来仿佛是护卫自己的小一嗷嗷叫了两声,小爪子毫不犹豫地指到了方大老爷的脸上! “喵噶!”咬他! 小一被广宁王教导的不错,特别地听话,见了胖猫仔儿凶神恶煞地挥着小毛爪子,顿时起身,冲着那对儿父女闷闷地嘶吼了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一排锋利雪白的牙齿。 方大老爷一哆嗦,阿萝已经尖叫起来。 这狼显然是不吃素的呀! “王爷?!”方大老爷没有想到成王竟然还养这么凶残的玩意儿,又见那小一已经做出了要扑上来的模样,急忙连声与咳了一下的元恕大叫道,“王爷要对亲眷都这样无情么?” 这时候他可是想起来是阿昙的爹了,急急忙忙对着呆住了的阿昙叫道,“王妃也就是这样看着不成?我是你的父亲!”他说完这个,却见阿萝扑向了自己的身后,竟努力地将自己从座位上推开一下,往灰狼的嘴里送了送,自己躲在了他的身后。 阿眸也没有想过要在元恕的府里干掉人家的岳父,见着了阿萝姑娘跟着自己的剧本顺顺利利地往下走了,顿时满意地伸出还湿漉漉的尾巴抽打了一下小一,叫了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胖猫仔儿的一声格外有力,格外缺德的叫声后,那大灰狼偃旗息鼓,伏在了地上,大脑袋在胖猫仔儿的尾巴上蹭了蹭,十分无辜纯良。 此时的方大老爷差点儿被闺女给推出去,见了那灰狼已经不动了,松了一口气,然而此时转身看着瑟缩在自己椅子里的柔弱女孩儿,眼神却复杂了起来。 生死关头,他最疼爱的女儿一点儿磕绊都不打地叫自己去死,留下她这一条命。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我,我不是……”见方大老爷脸色复杂地看着自己,阿萝显然也想到了自己干了什么,只是这贪生怕死是人之本性,她虽心中并无悔意,却恐叫父亲厌恶了自己,想着自己日后还得方大老爷撑腰,她急忙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目中含着胆怯的泪光伸出一只小手扯住了方大老爷的衣袖,哽咽委屈地指着上头正好奇地跟得意洋洋的胖猫仔儿一同去摸大灰狼的阿昙,小声抽噎道,“父亲,三姐姐害我!” “害你?”方大老爷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闺女是白眼狼,急切地问道。 “三姐姐都知道这狼是什么性子,竟然还来吓唬咱们!”祸水东引是阿萝的拿手好戏,此时在元恕笑呵呵的目光里告状道,“况,她是恨不得我死呢!前头在宫里,当着外人的面就抽我的耳光!也不过是因我说了几句实话叫她不高兴罢了!” 祸水东引迅速歪楼,见方大老爷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她又捂着脸哭道,“不过是我说了表哥与她好的事儿!她恼了,恐不能嫁给成王殿下,就教训了我!” 说完,这女孩儿伏在了一旁的桌上失声痛哭,妆都花了。 这话中就有点儿意思了,虽然元恕涉世未深,也听出了诸如从前阿昙就对大皇子殿下有图谋,大概不是真爱,还有真爱另有其人,只是三姑娘勇于追求富贵,真爱也抛了。 成王殿下咂摸了一下嘴,看着哭泣的阿萝,心里突然爽了一下。 听这姑娘的意思,感情想当初大皇子追媳妇儿追得泪流满面这种辛苦的事儿,是不存在的来着。 他媳妇儿早就相中他了,特别想要嫁给他! 还千方百计,叫他干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情敌! 多幸福呢? 美了一下,憧憬了一下这么个比较做梦的画面,元恕就高兴了,指着下头哭得眼泪巴巴的阿萝连声笑道,“还有什么,继续说!”能叫他媳妇儿这么有图谋,他得是个多么有魅力的皇子呐! 正抖着耳朵听着的胖猫仔儿见这小子乐得见牙不见眼,就知道他又在心里做梦了,怜悯地看着这个只能幻想的苦逼皇子,它扑棱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见阿昙并不在意的模样,伸出爪子扯了扯她的手。 “我信他呢。”阿昙低头对着圆头圆脑的胖猫仔儿弯起眼睛笑起来,转头见元恕兴致勃勃,也觉得这追自己追得格外沧桑的皇子瞒可怜的,小声儿说道,“以后,还得对他好点儿。”都惨成这样儿,胡编乱造的话都想听,这夫君得心里多缺爱呀。 一边想,成王妃便低头给胖猫仔儿嘴巴里塞了一片肉干儿,见它吧唧吧唧地吃得满脸都是口水,拿自己的帕子给它擦嘴,就听见另一旁,那阿萝已经哭着说道,“从前,三姐姐从宫里回来,嘴里就总是念叨殿下,与姑姑问长问短,我就知道三姐姐眼光好的。那时三姐姐还与我说,不叫我与殿下亲近,因为您是她看中的人!” 这已经是胡编乱造了,然而没见识过世面的大皇子已经听得眉飞色舞,连连点头。 原来他媳妇儿,这么早就对他心怀叵测了! 听得好开心的,成王殿下虽然看阿萝不顺眼,然而此时却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问道,“还有么?” 寻常男子,若听了这些,哪怕嘴上说不信,心里也要存了这心事的,这事儿阿萝母女从前也常干,属于熟练工种,却也知道过犹不及欲言又止等等三十六计,此时见阿昙并不辩解,一副清高的模样,阿萝嘴角就飞快地勾起了一丝笑容,怯怯地摇头,见方大老爷在一旁义愤填膺早就忘了自己送亲爹往狼嘴里去,简直就是一箭双雕,这才往自己的椅子里搭边儿坐了,还用害怕的眼神往阿昙的方向看。 阿昙头也不抬,只转身用心地拿着一柄白玉小梳子给舒服得哼哼唧唧的胖猫仔儿梳毛儿。 “你这书说的不赖。”元恕觉得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爽文了,叫自己听得心潮澎湃的,见这姑娘肚子里也没啥干货儿了,这才抹着眼睛笑道,“说完了这些,本王还好奇一件事儿。” “我,我不敢再说了……”柔弱的少女眼睛里泪光点点地说道。 “王妃呢,自然是对本王有图谋的。”成王殿下在此间见识过这厮追着媳妇儿天天讨好的侍女们木然的目光里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格外地得意,然而之后却话音一转笑呵呵地问道,“只是本王还有一事不解,王妃固然是为女不孝心怀叵测,只是你这么个孝顺闺女,怎么还送岳父大人往前头去呢?本王眼神儿好,看得真真儿的,你这一推之力,简直连本王都叹为观止啊!” “你!”成王殿下一脸的虚心求教,叫正松了一口气的阿萝顿时脸色就变了。 “罢了。”方大老爷此时也想着了,心里闷闷地发疼,然而见阿萝可怜地看着自己,到底闭了闭眼,摇头说道,“一时情急罢了。” “岳父说什么,那一定就是什么。”元恕的嘴角微微勾起,挑眉说道。 方大老爷心中充满了失望,只觉得叫倾心爱护了许多年的孩子辜负了,此时看了看哭着看着自己的阿萝,目光却不由落在了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阿昙的脸上,生出了满心的痛苦。 庶女不好,然而嫡女与远在陕甘总督府中的妻子嫡子,早就对自己再无笑脸了。 不知为何,方大老爷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昏暗了,此时不想去看阿萝无辜的脸,他垂了头心中生出了些悔意,然而想到到底父女之情,许阿昙日后能够转圜,顿时就松快了些,想了想,有心为阿昙寻些好处,抬头看着笑眯眯的大皇子,他的心中顿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急忙抬头与元恕说道,“还有一事……” 见元恕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格外有礼,他便轻轻地说道,“殿下乃是陛下长子!如今又开府大婚,可见陛下对您的疼爱之心。” “父皇确实很疼爱本王。”元恕苦逼地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呵呵地笑了。 “沈妃娘娘也在妃位,您已封王,为何不……”方大老爷意味深长地说道。 “何不什么?”元恕愚蠢地问道。 “皇后娘娘的妹子,我听说也要嫁到太后的母家去。”这就是从前方大老爷恐阿萝吃亏调查出来的了,此时便很有不平地说道,“听说乾家对这个姑娘很看重,大张旗鼓,压住了阿萝之势!这殿下不要小看,竟是往深处想,能看得出乾氏对您与太子之间的态度很不一样!”见元恕眉间微微皱起,也不笑了,方大老爷就觉得有谱儿,振奋地说道,“王爷与太子有什么不同呢?难道要被太子压制一辈子?!” “原来,岳父对这些还有涉猎。”见阿昙抬头担忧地看了自己一眼,元恕敛目,突然温声问道,“岳父这话,还与旁人说过没有?” 混蛋啊! 这种“被”野心的感觉,真是太叫成王殿下抑郁了! ☆、第116章 作为大皇子,元恕确实被朝中的人很注意。 特别是太子妃还杳无音讯,成王妃已经被成王殿下死皮赖脸地搞定,这就更叫人心里范合计了。 日后若成王妃诞下皇孙,那就是皇长孙!皇家有后,太子若还没有动静,这问题就更大了好吧? 不过这都是外人在心里算计,大皇子殿下真心不想搀和要命的事儿,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儿,带着老娘在外头好好儿过日子。 这话,说出来谁信呢? 皇子没有野心,这还配叫皇子么?这不是糟蹋这好胎么?! 因这个,朝中京中等着这成王殿下暴露本来面目的不是一个两个,拿话试探,想要做个好朋友急先锋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说句不好听的,逼死成王殿下了! 这已经偷偷儿往宫里哭诉,顺便将试探过自己的家伙们记下来给太子,叫元德小心也不是一回两回。 如今好么,连他岳父都要凑热闹! 这若是老泰山往外头也说过这话,元恕还活不活呢?跳进黄河洗不清的节奏! 本不过是因不爽乾氏对荥阳侯府皇后的那个异母妹太过看重,觉得那女人就是狗仗人势,占了皇后的便宜皱了一下眉,元恕再低头看着目光闪亮,显然很会脑补顺便想要做一做老国丈的方大老爷,就头疼的要命,又见阿昙已经忍不住将龇牙咧嘴的胖猫仔儿放在了灰狼的头上,起身就要翻脸,急忙也跟着起身拉住了妻子的手,这才笑呵呵地与方大老爷继续问道,“况,这是祖父的意思?” 若陕甘总督也是这么个想法……怎么可能…… 那可是一只老狐狸! 能安稳度过先帝朝诸皇子夺嫡的,怎么会这么没有脑子? “这话,不过是我今日突然想到,”方大老爷越想越有理,温和地看着气鼓鼓的阿昙说道,“阿昙行事稳妥,又尊贵,为何不能更进一步呢?” 他既然从前没有善待这个孩子,如今就将世上女子都奢求的这个位置给她拿来,算是补偿吧! “若王爷有意,我愿做王爷的急先锋!”方大老爷很郑重,很严肃,很不外道,特别是也很坦诚地说道。 确实很坦诚。 想要将皇后太子拉下马这么要紧的事儿,岳父大人当着满屋子的下人就说了,一点儿都没有想与成王殿下“密室密谈”的想法。 元恕微微颔首,觉得这岳父很有想法,之后脸色陡然一沉,手一挥,竟是几个高大的侍卫进来,上前就把大惊失色的方大老爷给摁住了,见他在地上挣扎,也不管,转头与阿昙温声道,“回头,与祖父书信一封,这之前,叫岳父就留在王府,”他目光讥讽地落在大声疾呼非要问自己个“为什么!”,就跟痴心女子负心汉似的岳父,淡淡地说道,“等着祖父来接他回去!” “你们要做什么?!”见这是扣住方大老爷不叫见人的意思,方才还惊觉这父亲只怕不会再疼爱自己的阿萝顿时尖叫道。 “叫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元恕脸色冰冷,哪里还有方才的和气,见阿萝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目光森然地说道,“说了这么多,累着了吧?!贱人!” “你!”文质彬彬的大皇子嘴里冒出这么个词来,顿时叫阿萝惊呆了。 “你从前,太过心慈手软。”元恕回头握住了阿昙的手,冷冷地说道,“以为几个耳光,就能出了你的气,叫她明白,其实……”他冷冷地说道,“人心狠毒!她若对你心怀恶意,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念着你的好处!今日,她竟敢在我的面前胡说八道,毁你的名声,日后,这京中若她要散布流言,岂不是满城风雨,叫你百口莫辩?!” 阿昙虽然没有方大老爷疼爱,也见识过后宅的妻妾相争,然而目中清澈,显然是被母亲呵护着长大,并没有多少恶毒的心肠。 却不知人心险恶,不过如此。 元恕长在皇家,虽自己家中和睦,然而来往的宗室子弟言谈之中的府中的生死争斗,也听了不少,此时看着竟在自己与阿昙面前都随意编造的阿萝,目中就闪过一丝杀机。 “你说得对,是我想得更简单了。”阿昙从前给这个庶妹几个耳光就当出气,之后也不会放在心上,如今迎着元恕的阴冷的目光,竟生出了温暖来。 这是元恕第一次褪去了阳光与直爽,变得有些陌生的阴鹜,然而阿昙却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害怕。 她竟觉得欢喜。 “你信我,我就觉得满足了。”元恕握住了阿昙的手,眼角微微温柔,就感到夫妻之间交握的手上,传来了毛茸茸的触感,一低头,就见蹲坐在小一头上的胖猫仔儿正探头探脑地将毛爪子放在了自己的手上,傻笑地抖了抖自己的小黄毛儿。 “还有囡囡,这就够了。”元恕低头摸了摸胖猫仔儿的小爪子,叫这祖宗满意了,这才抬头,见此时阿萝已经叫侍女给摁在了椅子上尖叫,便挑眉冷笑道,“声音这么难听!口出恶言,既然如此,你舌头就别要了!总归,”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说道,“看在承恩公的面上,本王不能叫乾家那小子背个克妻的罪名儿不是?你嫁还是能够嫁过去的,不过没有用的东西,就先留给本王,嗯?” “你,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见已有侍女取了刀来,阿萝这才发现,原来从前自己所作所为,阿昙给自己几个耳光,竟是这样温柔! 原来从前,真的是这成王不爱与自己一般见识! “先送岳父出去,免得吓坏了。”笑呵呵的女婿陡然翻脸成了大魔王,老泰山已经惊呆了,大皇子是个孝顺的人,特别温柔地指了指地上的岳父说道。 “关到哪里去呢?”见侍卫们应了,毫不怜香惜玉地捆了呆滞的方大老爷就要走,成王殿下犯难了。 “喵噶!”必须是柴房呀! 这个时候,可现出阿眸陛下的智慧来了,顿时挥着毛爪子嗷嗷叫。 软乎乎的大院子,这渣爹也配住么?! “不好吧?”元恕深以为然,已经挥挥手叫侍卫往柴房去,好好儿招待他岳父,却低头纠结地看着能给自己做主的胖猫仔儿。 “喵噶!喵噶!”小黑屋!封门封窗户不给饭吃! 胖猫仔儿眼睛都放光了,扭着自己毛茸茸的小身子好兴奋的! “这个……饿死怎么办?” “喵噶!”给个大饼子吧! 胖猫仔儿想了想,想到大皇子才大婚,若岳父死了就得跟着媳妇儿守着,多不人道呢?便开恩地挥了挥爪子,给了方大老爷一个饼子。 “喵噶!”玉米面儿的! 觉得这厮不配吃得太精致,阿眸陛下补充了一下。 “固所愿也,不敢辞也。”元恕与胖猫仔儿熟练地对了一下爪儿,再次感觉到了与这祖宗的默契,这才笑呵呵地在阿昙抽搐的视线里深深地叹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等祖父接了岳父回去,只怕也再难自由了。” 能做到总督,庆德长公主她舅舅可不是白给的,知道这倒霉儿子竟然狗胆包天想要来个夺嫡,还不定心里怎么恼怒呢,只怕太子没登基之前,这岳父就是一在家坐牢的命儿。 “看在您是本王岳父,本王就不大义灭亲了!”元恕觉得自己这满腔的真心都得叫岳父知道啊,还追出去对着方大老爷消失的方向补充了一下。 胖猫仔儿捧着小肚皮嘎嘎地叫了两声,见阿昙柔情似水地看着元恕,就跟看见天神了似的,顿时不干了,嫉妒地扯了扯她的衣角。 明明关渣爹小黑屋的是阿眸陛下来的! “囡囡真聪明。”腰间一个毛茸茸的小身子扭来扭去,阿昙回了神儿,急忙摸了摸胖猫仔儿的脑袋,拒绝承认自己听见亲爹被关柴房心里生出了快乐的想法。 “喵噶!”加餐!赶紧叫去做! 此时天色才过了中午,才吃了午饭的阿眸陛下急急忙忙要好处。 阿昙偏头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胃口大开,叫人下去往厨房传话儿,这才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身子笑道,“叫做个炖鸭子,囡囡最喜欢了?” 见阿昙还有心笑,阿萝已经叫那尖锐的刀光给吓得浑身发抖,顿时尖叫道,“三姐姐救命!”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不怀好意地转过去,歪头想了想,冲着元恕叫了一声。 还不堵嘴?!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王新婚,就不见血了,太不吉利。”元恕回头看了看松了一口气的阿萝,努力地想了想自家那倒霉弟弟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很高深莫测的,便也学了来,对着这女孩儿温和一笑,轻轻地说道,“本王,就送你点儿好处,日后,别忘了上门谢我。” 他一挥手,这一回,竟是有一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显然才热好的汤药的婢女走进来,走到了震惊的阿萝的面前,什么都不说,也不吹凉,板着这少女的嘴就灌了进去! 一声尖叫,少女叫人松开,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却只发出了黯哑的嘶嘶声。 “早看你不顺眼了。”元恕见她缩成了一团,满意地说道,“也不枉你才进府,本王就吩咐人炖了这哑药的深情厚谊了。” ☆、第117章 “你……你早就……”听见了元恕这话,阿昙顿时诧异了起来。 “万事都想在前头,老师的话,果然有些道理。”阿萝不是个省心的性子,为恐日后这姑娘生出什么事端来,成王殿下直爽的脑子头一回生出防备来,又赶上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儿的不是? 下一回想要顺顺利利摁住这姑娘灌药啥的,也不知得等多久。 至于承恩公府如何想成王殿下这么不见外地毒哑了府中未来的大奶奶,成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不愿意要了才好呢! 有种退婚呀?! 眼瞅着阿萝在地上抽搐,抓着自己的脖子很痛苦的模样,元恕偏头想了想,这才与对自己露出感激的阿昙笑呵呵地说道,“别看了,多脏啊?咱们还是去寻母妃,一起去吃鱼?” 胖猫仔儿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地拍爪子,觉得全鱼宴什么的,比这个看起来不大好看了的姑娘重要多了。 “先给祖父去信儿……”阿昙见已经有人往外拖着阿萝走,毫不怜香惜玉的,仿佛是要将这个庶妹丢出门去,想了想,便与元恕说道,“给姑姑去信儿,免得有人说你不敬岳父。” 她沉默了一会儿,俏丽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对看着自己笑的元恕柔声道,“就说是我的话儿,我与父亲许久不见,因此请父亲在王府小住,都是我的一番孝心。”他护着她,如今,也该她护着他了。 不能叫人讲成王跋扈不孝。 这种被护着的感觉着实不赖,大皇子高高兴兴地应了,之后低头看了看那只艰难地跳到了大灰狼的背上,挥着爪子叫小一走几步的胖猫仔儿,凑在阿昙的耳边小声儿说道,“我数了,咱们多了一条鲤鱼,藏起来回头吃宵……”才说到这里,就见那只专心致志地抓着大灰狼背毛的胖猫仔儿耳朵抖了抖,猛地回头严峻地看着自己,大皇子一噎,对着阿眸招招手和气地说道,“带着囡囡一起。” 胖猫仔儿满意地回头,继续欺负大灰狼。 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想这大抵是来复命的侍女,元恕便笑着转头问道,“那丫头丢出去……王叔?!”后面这一声,就有点儿拔高的意思了,显然见着了自家王叔,叫大皇子的心头很不平静! “本王很叫你厌烦么?!”泛着阴凉的声音之后,就见一个高挑俊美的青年冷着脸进来,这青年身上今日穿着一件明紫色的衣袍,上头不过是些简单的银色暗纹,却叫这青年格外地俊美夺目,逼人的气势,缓缓进来的那一瞬,竟叫元恕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此时这青年迈步进来,见胖猫仔儿一转头看见了自己,低低地叹了一声,对着它俯身张开了手。 正是刚刚叫皇帝派去出差的元湛。 胖猫仔儿见着了自家这么光鲜艳丽的美人儿,小眼珠子顿时直了,从大灰狼的背上抬爪起跳,扑进了这个仿佛离开自己很久很久了的青年的怀里,很习惯地撅着嘴巴在这青年白皙细致的面颊上乱拱。 特别地有伤风化! 如果不是这王叔对好色的胖猫仔儿很多纵容,此时还托着猫仔儿的屁股贴近了自己,大皇子觉得自己有必要抢过阿眸就跑,免得小色鬼被抽成天边儿的流星。 “想不想我?” 黄橙橙的小脑袋可劲儿地点,叫元湛抿紧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想得胖了?”见小一拱到自己的脚边,元湛目光如炬,拧了拧这胖猫仔儿身上的小肥肉,见它眼角堆着晶莹的泪花儿,心虚地看着自己,也不想知道小混蛋究竟想了自己多少了,只抱着这胖猫仔儿转身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上手,冲着傻眼的成王夫妻特别有主人架势地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吩咐道,“坐!” 见这两口子讷讷地坐下,纠结地看着自己,他便敛目摸着胖猫仔儿的小黄毛儿说道,“本王很意外。” “呵呵……” “知道本王要回京,你们竟然敢拐走它。”错的永远都不是在自己怀里舔爪子的胖猫仔儿,广宁王这一刻特别无理取闹地说道。 “侄儿错了。”元恕垂着大脑袋小声儿说道。 死不认账的下场,就是被自家王叔往死里抽,屈打成招,不如坦白从宽。 “喵噶。”下次不敢了。 尾巴被掐在了广宁王的手里,胖猫仔儿抽抽搭搭地叫了一声。 “本王,带它走,没有问题吧?”元湛不客气地与赔笑的侄儿问道,见他一脸为难,显然问题大了,便挑眉问道,“不行?” “我与母后打了包票儿了,可不好叫囡囡走了。”这眼瞅着元湛是要带着胖猫仔儿往嘉靖侯府上去的,想到皇后与嘉靖侯夫人对阿眸的争夺战,元恕真心不敢往里参合,这可比什么皇子夺嫡啥的惨烈多了,一个不小心就是挠得满脸桃花儿开,见元湛看着自己不语,显然没有通融的意思,他叹了一声,这才求饶道,“侄儿已经很惨,求王叔给条活路吧?” “方才丢出去的那个,是谁?”元湛看了看这侄儿,抱着胖猫仔儿的手紧了紧,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 见他这是不追究了的意思,元恕急忙岔开话题,将阿萝之事与元湛说了,说到这里,便装模作样地叹气道,“侄儿,也是逼不得已。” “不算什么,承恩公府若是滋事,叫他来与本王说话!”这么可靠的话,自然叫元恕感动的不轻,觉得比自家坑儿子的父皇强多了,此时看着摸着胖猫仔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元湛,大皇子忍耐了一下,没有将允许胖猫仔儿跟着王叔离开这么坑自己的话说出口,只不过随意说笑了一会儿,就听元湛与他问道,“我记得,你有个妹妹?” 这个还用记得么? 二公主活生生的,怎么仿佛小透明儿一样? 元恕无语了一下,不过他王叔日理万机,能“记得”已经很不容易,急忙笑道,“是二公主。” “她跑了你知道么?”广宁王用沉静的声音宣布了一个特别可怕的事件,连正在他怀里翻过了鼓鼓的小肚皮叫揉揉的胖猫仔儿都呆住了。 “跑了?!”元恕的声音顿时拔高了! 什么叫跑了?! “我才从宫里出来,你父皇很生气。”元湛入宫就是为了胖猫仔儿,猫仔儿没见着,见着了一个愤怒喷火的皇帝陛下,想着皇帝那格外愤怒的眼神,元湛对着震惊起身的元恕淡然地说道,“仿佛是吃不住苦,想要自己逃回京来,只是不知怎么的,音信全无,不知跑哪儿去了。” 见元恕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竟倒在椅子上翻白眼儿,元湛便平静地说道,“你放心,她是个有本事的人,逃走的时候,还带着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卫。” 听出了元湛的讥讽,元恕勃然大怒,大声地骂了一句娘! 他听出来了,这,这是私奔的节奏啊! 没有想到这妹妹这么糟心,元恕手都要哆嗦了,强笑道,“多谢王叔。” 沈妃若知道这个,死过去都很有可能! 古往今来,这么往死里败坏自个儿与亲娘兄长的败家闺女,真的不多了。 “信儿,我给你传到了,就看你怎么找了,这也是皇兄的意思,”元湛就对连连点头的元恕说道,“瞒着些,别叫别人知道,你父皇还要脸呢!” 至于找着人以后怎么办,广宁王完全不在乎。 “知道了。”才干了好事儿,高兴了一下的元恕一脸铁青,显然觉得这败家妹妹叫人心里恨的慌,对着元湛道了谢,见他今日格外惹眼,然而这一身儿的紫色却叫人格外地熟悉,便忍不住与元湛问道,“王叔今日……与众不同。” 从前就爱传黑衣裳来的,虽然眼下也很俊美,然而这明显不是元湛的风格呀,见胖猫仔儿也很得意地扭着头拿小爪子扒拉元湛,仿佛知道点儿小秘密,元恕就好奇了起来。 “今日,本王的生辰。”元湛低头给胖猫仔儿喂水喝,慢慢地说道,“从前,你婶子说,这样的日子就该喜庆些。”阿眸从前本是要忽悠他穿大红的衣裳,被无情地镇压后这才换了紫色。 “喵噶。”若是穿红,还能与朕穿个情侣款呀。 胖猫仔儿扯着自己火红的小肚兜儿,可惜地叫了一声。 “原来是王叔生辰!”元恕顿时肃然了,想了想,就叫身后的侍女又往厨房去叫人张罗些精致的菜色,这才与元湛笑道,“大喜的日子,您这一会儿,就叫侄儿给你贺了,尽尽这孝心?” “可以。”元湛拍着胖猫仔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一口同意了。 “侄儿,侄儿也祝王叔大寿!”就在大皇子笑起来的时候,角落里,一个憨憨的声音响起来,这声音太过突兀,叫元恕一呆,之后下意识地往那角落里看去,就见黑黝黝与阴影融在一起,也穿着叫元恕恍然大悟原来是在这里见到的紫色衣裳的高大少年,对着看过来的元湛憨厚地一笑,这才对着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大皇子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这样看我?” “你竟然还在!”对于这全程围观了一下自己与岳父爱恨情仇,竟然还没引起自己注目的家伙,大皇子殿下眼角用力地抽搐了一下。 要不要,杀人灭口?! ☆、第118章 “我我我,我一直都在。”元清用一种很茫然很无辜的眼神,对有点儿气急败坏的大皇子说道。 他的眼神叫大皇子不由想到了初生的小动物,清澈单纯。 当然,初生的胖猫仔儿没有这么个眼神,因为刚刚抱到皇后身边,才缓过元气睁开眼,就已经是奸坏奸坏的了。 想到胖猫仔儿才会爬就知道躲在皇后的裙子里偷偷掀开一条缝儿偷桌上的饭菜吃,大皇子突然有一种格外沧桑的感觉。 “你的事儿,咱们都给你想办法,啊!”见元清还在看着自己,元恕叹了一口气,温声安慰道。 “多谢你。”元清憨笑了一声,正要说些感激的话,就听见有自己带来的小厮进来在耳边飞快地说了些什么,脸色顿时变了,起身匆匆道,“家中有事,我先回去。” “什么事儿啊?!”元恕见他火上房的模样,眼珠子一转,与这个多年的小伙伴儿直率地问道,“王伯又挨伯娘的打了?”作为在承安王府常来常往的专业人士,围观人家老夫老妻你追我打简直不要太常见。 通常都是王爷在前抱头鼠窜,这个就不必多说了。 眼下这么紧急,看起来这顿揍不轻啊,为不知又犯了什么事儿的承安王默哀了一下,元恕坏笑了起来。 “知道你还问!”元清小声念叨了一下,火急火燎地就要跑! “喵噶!”要看热闹! 胖猫仔儿爪子揪着元湛的衣裳,打着滚儿要看承安王如何被揍。 自家王妃这点“小小”的要求,元湛怎么可能会置之不理呢?见胖猫仔儿吧嗒着嘴儿特别地期待,眼睛亮晶晶的,元湛的心就温柔了,早就忘了自家王兄那脆弱的心灵需不需要人家围观,起身与要与自己拜别的元清说道,“一起去看看。” “王叔?”元清单纯地看着听闻冷血无情只扫自家门前雪的广宁王叔,顿时就被感动了。 原来这是一位愿意调节宗室纷争的好人! “自家兄弟,况我与承安王兄,也经常往来。”元湛脸色平静地说道。 想当年他家缺德的王妃,出了多少坏主意给承安王妃呢?那什么半夜跪搓衣板儿头上还得顶碗水这么缺德的道道儿,不知叫他王兄哭了多少回了! 胖猫仔儿显然也想到了,幸灾乐祸的不行,小身子都抽抽起来。 “这个……不大好吧?”元恕可知道小混蛋心里想什么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救救父王吧。”元清拉着小伙伴儿的手叹气道,“这回,打得可厉害了。” “王伯做了什么?”听说这一回不同往日,元恕心中就生出了疑惑来,到底跟着一同往承安王府去了。 才进了王府,胖猫仔儿一伸脖子就见着了这花花草草都被摧残的不行,一个不小的石狮竟然侧歪在草地上,看着那凶残的坠落姿势,显然是叫人托起砸出,又见王府之中噤若寒蝉,胖猫仔儿就缩了缩自己的小脖子,拉着元清小小地叫了一声。 “喵噶。”你爹没升天吧? 觉得承安王这能大难逃生那还不应该去酬神呀,胖猫仔儿就见元湛淡定地举步往里走,走到了里头,就见一个手持银枪的命妇指着一个连连求饶的中年叫骂,一旁,竟然还有一个春衫单薄的豆蔻少女,跌坐在一旁掩面哭泣,一边哭,还一边爬到了承安王妃的脚下央求道,“王妃娘娘开恩,我,我与王爷是真心相爱的呀!您就大发慈悲,叫我能留在王爷的身边,成全了我们吧!” “冤枉!”见承安王妃气得浑身发抖,承安王恨不能跪在自家王妃的脚下叫道,“我,我跟她没关系!” “王爷为何这样无情?”那少女哭道,“您三日前,还往我的家中去,如今竟翻脸不认了么?!” 她一身的柔媚可爱,如同解语花一样颤巍巍的动人,对比了一下很母老虎的承安王妃,确实很有说服力。 “说!”承安王妃呵斥道。 胖猫仔儿迎面就见了这个,觉得自己再也不相信爱了! 说好打打闹闹感情和睦的夫妻呢? 虽承安王经常闹点儿绯闻,不过那是逗着自家王妃玩儿的,承安王妃虽然有点儿母老虎,然而哪一次这银枪戳到过王爷的身上呢? 只是感情这么要好的都出现了小三儿,胖猫仔儿顿时感到了深深的恶意,嗷嗷地叫起来。 “喵噶!”灭了他丫儿的! 艰难地扶着元湛的肩膀撑起了自己的小身子,阿眸挥着小爪子操起小肚兜儿里的肉干儿没头没脑地打在了渣男的头上! 广宁王冷眼旁观,一点儿都没有阻止。 “真的不是我。”承安王被砸得头疼,回头先记住了这只敢在王爷头上动土的胖猫仔儿,这才回头与自家王妃央求道,“听我说啊。” 虽然被抽了几下,不过没要自己的命,显然承安王妃在等他的解释,承安王心里松了一口气,急忙将脚边儿的少女踢到一旁与妻子抱怨道,“真是无中生有!三日前,三日前我在给王妃你……擦满库房的兵器来的。” 见承安王妃冷哼了一声,显然也记得,承安王便厌恶地看了那诧异抬头的少女,指着她小声儿说道,“这丫头是英王伯的外室,有了孕心大了,因此想讹我。”他顿了顿,便垂着头说道,“她住的宅子,是咱们王府的。” 不是这样,这个丫头不会生出妄念来,想要攀附他。 “英王伯?”英王是宗室老长辈了,七老八十竟然还有个这么娇艳的外室,承安王妃顿时一怔。 义愤填膺的胖猫仔儿也停下来了,举着毛爪子呆呆地。 这么个岁数儿还能养外室养到有孕,这,这简直就是龙精虎猛啊! “怎么是咱们王府名下的宅子?”承安王妃敏锐地问道。 她本不是恼怒承安王敢纳别的女人,借他俩胆儿都不敢,她恼怒的,却是承安王行事不检叫人有机可乘,这不是叫人看笑话么? “我去给王伯请安,王伯说叫我借他两天,回头就接她进府。”英王又不是惧内的人,况一个小妾,算什么呢?这伯侄二人说这个的时候都没当一回事儿。 谁知道如今还生出事端呢? 胖猫仔儿听到这个,知道今日没有运气不好接二连三遇上渣男,就放心了,有闲心趴在元湛的肩膀上去伸头看那个少女,果然生得娇俏动人,水灵的很。 “别看,脏了眼睛!”元湛不爱叫胖熬着儿见着这么肮脏的人,就去捂它的眼睛,叫毛爪子一把拍开,脸上露出淡淡的无奈。 “喵噶!” “这眼下是个什么情况?”承安王妃不愧是与胖猫仔儿做过好朋友的,指着那少女严峻地问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承安王对自己帮忙帮出祸事也很愤慨,见那少女被戳穿了就脸色苍白地伏在地上哭泣,就觉得晦气极了,先将媳妇儿的银枪推开免得误伤,这才皱眉道,“只是,你有孕了,这是喜事儿,王伯会很高兴,为何要赖在我的身上?!”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是幼子,英王一定会很喜欢,恩及这女子也说不定,何必要往自家王府来送死呢? 承安王妃可是出了名儿的妒妇来的。 那女子就哭哭啼啼,却咬死了什么都不肯说。 “只怕是受人主使。”元湛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女子,慢慢地说道,“王伯若知道此事,只怕会对王兄生出芥蒂,况王兄名声坏了,若能连着挑拨王兄府上和睦,这好处真的不少。”见那少女脸色发白地抬头看着自己,显然叫自己说中了心事,便与诧异的承安王继续说道,“这样的计策,一不小心就要去死,这女人竟然也跟做,显然不是一夕就能成的,她只怕是早有预谋。” “她被人送给王伯,就已经心怀叵测?!”承安王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跌足骂道,“谁要害我?!” 他虽然是亲王,然而安安分分,又不是皇子,拿这么狠毒的计策害他,这不是浪费么! 应该去害大皇子和太子呀! 承安王脸上的表情太过鲜明,看得懂的元恕与胖猫仔儿都无语了。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这是损人不利己。”元湛眯了眯眼,轻轻地说道,“或是,王兄碍了谁的眼?” “叫你谋害本王的,究竟是谁?!”承安王气得不轻,转身就踢在了这女子的腰上,厉声道,“识相的,赶紧招!不然大刑之下,本王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你这么问,她怎么会招?”见这女子只知道哭哭啼啼,元湛便摁住了暴跳如雷的承安王,轻声说道,“送她去英王府,叫王伯审她!” 他冷笑地俯身看着这个目中闪过一丝喜色的女子,讥讽地说道,“王伯历经数朝,这点子算计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你再如何要抵赖在王兄的身上,谁会相信?到时候,脏了的不会是我们的手!”说完这个,只叫人捆住这女子,卸了她的下巴防止咬舌自尽,这才叫人拖了这女子走。 “多亏你。”见广宁王干净利落,又飞奔而来救自己,承安王顿时感动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肩膀上,一只黄橙橙的小脑袋探出来,特别期待。 “喵噶?” “王兄受伤了没有?被抽得疼么?疼就不要忍着,哭出来。”广宁王顺着自家小混蛋的意思,面无表情地说道。 感激中的承安王感觉到胖猫仔儿期待的眼神儿,突然觉得,这安慰好怪啊! ☆、第119章 弟弟跟肥猫的眼神很古怪,承安王犹豫了一下,觉得这弟弟大概还是担心自己的,忍着身上的小疼给弟弟宽心,温声道,“你不要担心我,我没有怎么样?”这句话,承安王竟阴差阳错地用试探的语气问了出来。 “没有怎么样?”广宁王眉头一皱,摸着胖猫仔的手一紧。 “喵噶!”原来不疼。 满怀期待的,就想看这王爷哭开心一下的胖猫仔儿失望地垂下了小脑袋,很失落的。 这么个模样,不大像是担心自己呀,承安王竟心中生出了愧疚来,仿佛人家大老远地跑过来,却没有叫人满意,不由沉吟了一下,试探地问道,“要不,我疼?” “疼?!” 胖猫仔儿陡然抬起了脑袋,目光炯炯。 “这么说,我应该疼的么?”见这个堂弟满意地看着自己,承安王觉得自己找着了答案,也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这笑容很蠢,完全没有显示出王爷的英明神武,承安王妃冷眼看了一会儿,无奈地提着枪走过来与元湛道谢,又见那胖猫仔儿歪着小脑袋看着自己,身后的尾巴一翘一翘的,肥成了一颗球儿倒也十分可爱,就伸手掐了掐这胖猫仔儿的尾巴,见它羞涩地缩了一下尾巴,之后主动傻笑着将尾巴送到了自己的手里叫自己掐,不由摸了摸,不客气地与承安王说道,“你傻了?!还不换身儿衣裳去!” 被抽得破破烂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怎么着他了呢! 也觉得这形象不大威严,承安王急忙应了,叫元湛等人往里头去等候,自己匆匆地走了。 承安王妃将银枪叫人带走,带着众人往上房去,分宾主落座,这才叫人上茶,与携手而来,此时都傻眼的元恕夫妻温声道,“你们这才大婚,就叫你们忙这些,真是荒唐了些。” “咱们是晚辈,跑个腿儿算什么呢?”元恕就笑嘻嘻地指着阿昙与承安王妃笑道,“本就想带她来拜见,她年轻见得少,日后伯娘在外头,千千万万护着她些,我这儿给您道谢了。”他起身,认认真真地给笑起来的承安王妃做了一个揖,这才拱手笑道,“别叫人欺负了她。” “你都谢了,我竟都没法儿推拒。”承安王妃见阿昙规规矩矩地起身给自己福了福,模样俏丽可爱,显然是个活泼的性子,便笑道,“你放心,有我在,谁都不敢欺负你。从前你不知道,他媳妇儿也是……” 她指着元湛说到这里,笑容就收了,尴尬地咳了一声方才敛目说道,“总之,你唤我一声伯娘,我就会照顾你,不要担心。”又说了些宗室之中的话儿,叫阿昙很明白了些宗室女眷的相处之道。 从前,这嫂子就很照顾自己的,胖猫仔儿趴在元湛的胳膊上,小小地呜咽了一声。 元湛垂头摸了摸她的耳朵,轻声道,“我这次出京,使人往外头去了,那高僧月旬就能回京。” 到时候叫高僧作法,她就能回来了。 听了这个,毛耳朵扭了扭,胖猫仔儿咬着爪子躲在元湛的怀里笑了。 才说到这里,外头往英王府上去的几个下人就瑟瑟发抖地回来了。 “死了?”承安王妃听见了下人的禀告,顿时脸色就变了,急忙与这下人问道,“我见她确实有了身孕,难道连那个孩子都……” “都叫王爷打死了。”这下人哆哆嗦嗦地禀告道,“王爷只问了几句,就,就当着满府的人打死了她!”听着那女子活生生地被面色不该的英王打死,也叫人吓死了好吧? 打死的那女子叫人一张草席卷了走了,这下人急忙就回来了。 “英王伯,只怕是知道这里头的缘故,却没有说。”这事儿蹊跷的紧,况叫承安王妃说,那女子是有孕的,泰半都是英王的,那么这王伯这样急着杀人灭口,到底是在为谁遮掩? “既然王伯不肯追究,咱们也别管了。”承安王换了一身儿干净的衣裳回来,听见了这话,便走到了妻子的身边敛目想了想,皱眉道,“这事儿看着就古怪,只怕意在我,不过王伯打死了那丫头,就是做给咱们看的,既然王伯有了这个态度,再依依不饶,难免就恶了英王府。”见承安王妃冷笑,他便无奈地说道,“我与王伯也没有什么损失,何必说的多了?日后且等着就是。” 若还有害他的事儿,他再发作,英王就不能再阻拦了。 “这事儿叫人恶心,只怕行事之人不是那么磊落。”这是用*来陷害人,可不怎么光明正大不是? “也是。”元恕想了想便笑道,“仿佛是女子的行事。” 这话叫承安王眼角一眯,之后慢慢地松开,若有所思。 “你们这往人家成王府上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去做什么。”承安王妃见了他这模样,心中也一动,却只做不知,转头与元清嗔道,“我是个想看着儿子不舒坦的娘?” “不是。”元清抓着头憨憨地说道。 “弱水胆小,你用诚心出来,日日地磨,她才能放下心来。况,她见我这个婆婆向着她,就更放松些,都是与你有益,不然没有我,你能叫她点头出来与你吃馆子?”见黑小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承安王妃嗔了一眼,这才低头想了想说道,“如今的火候儿正到了,赶明儿过几天,宫里再缓和些,母亲就给你往宫中去求旨赐婚,叫你圆了心事。”见元清用力点头开心地不行,她便无奈地笑了。 胖猫仔儿听弱水要离开自己正在倒计时,顿时失落地叼着元湛喂给自己的点心,嘴巴里都没味儿了。 它,它与弱水感情可深! “喵噶。”舍不得呀。 晃着小脑袋在元湛的怀里,胖猫仔儿软趴趴地叫了一声。 广宁王殿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胖猫仔儿点心都不吃地伤心,心里微微颔首。 看起来,叫小宫女赶紧滚蛋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阿清也是守得云开了。”元恕在一旁看着元清欢喜的模样,嘴角就挑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又见承安王妃已经热情地留大家吃饭,想到外头那些倒霉的花花草草顿时嘴角一抽,哪里敢拒绝呢?急忙笑道,“这个好!咱们府上省了一笔。”敢拒绝的,还不得被连根拔了?! “今日有外头庄子供上来的香猪,肉嫩味香,格外鲜美,你们也是有口福。”承安王妃顿了顿,转头与元湛笑问道,“我记得今日是你的生辰,咱们也是要贺一贺的。” “您知道?”元恕没有想到承安王妃竟然会记得元湛的生辰,不由诧异了起来。 这也太关心了。 承安王妃不过是笑笑,却并未多说。 每年这一天,广宁王妃总是打扮得格外好看,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左问右问的,几年功夫,她也就跟着记得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有些孤单的元湛的身上,承安王妃心中微微叹息,只是笑眯眯地说道,“这样的日子,我这儿还有宫造的梨花白,清冽甘甜,咱们就试试?” 这么血本儿地败家,承安王心里小算盘哗啦啦地一阵响,颇为郁闷。 那香猪稀罕的不行,又小,一共才贡上来十只最好的,塞牙缝儿都不够,竟然还有人来分享。 胖猫仔儿的小脑袋听见有好吃的已经扑腾起来,左看右看特别地急切,忍痛推了爪边的点心预备吃一会儿的好吃的。 阿眸陛下捂着空空的小肚皮到了饭点儿,见众人往后头去,一个极大的圆桌子上摆满了许多的珍馐佳肴,又见最中间有一只不过六七斤的烤乳猪坐在金盘上,远远地就透出不一样的香味儿,顿时馋得口水滴滴答答流下来。 “阿湛来切第一刀。”叫元湛去切这烤乳猪,承安王妃便笑道,“桌面儿小,这猪烤了好几只,有的是!” 听了这话,冷着脸的元湛放心了,一刀下去,留了巴掌大一块前爪与众人,将这剩下的连同大金盘子都放在了身边桌面儿上蹲坐,眼巴巴的胖猫仔儿的面前,轻声说道,“别舍不得吃,后头还有许多。” “……”承安王无语地看着这个很有鸠占鹊巢意思的弟弟,觉得这厮脸皮真是太厚! 元湛对这样的目光无感,只撑着头见胖猫仔儿对自己叫了一声,又一口咬下一口肉撅着嘴巴凑近了自己,也不嫌弃,低头吃了,见这胖猫仔儿眉开眼笑地啃了自己的脸一口,还扒拉自己的小爪子,嘴角微微翘起,拿筷子点了点自己杯中的梨花白与它,看它皱着眉舔了,自己便将那整杯的酒水一饮而尽,摸着它的小脑袋轻声道,“你的心到了,好好儿吃饭。” 明明同贺之后还会给他跳个舞啥的,现在都没有了,胖猫仔儿失落地耷拉下来耳朵,觉得这香猪也没有那么好吃了。 虽然香,可是却没有滋味儿。 “王弟这倒是有趣。”见元湛竟仿佛是与胖猫仔儿庆祝,承安王也觉得有趣,到底没有多想。 庆了一回,各回各家,待送了摇摇晃晃很开心的元恕夫妻与元湛一同走了,又归于平静的承安王府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猪呢?本王的猪呢?!谁偷了本王的猪?!” ☆、第120章 另一驾马车里,元恕也与阿昙无语对视。 “坏了!囡囡呢?!”方才酒足饭饱地出来,大皇子还看见胖猫仔儿挺着鼓鼓的小肚皮在自己车里停尸,谁知道这再找,猫没了! “是不是王叔?”元湛对胖猫仔儿贼心不死,阿昙也看见了的,小声儿提醒道。 “一定是了。”元恕有种绝望了的感觉。 二公主跑了,宫里还不定是个什么火山爆发呢,成王殿下本想明天带着胖猫仔儿一起回宫装可怜的,谁知道他杀千刀的十王叔竟然拐了胖猫仔儿,这么没有人性! “囡囡找不回来,我明日只怕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元恕哽咽了一声,拉着噗嗤一笑的阿昙道,“你别没心没肺了!这明儿母后知道囡囡叫王叔带着走了,只怕是去了嘉靖侯府,只怕就要‘病’了。”这一病,就没有能给他说话儿的人,顶着他父皇那必须森森的怒火,元恕觉得自己只怕就得烧成骨灰。 “嘉靖侯夫人是通情达理的人,我想着,明儿一定能给你送回来。”阿昙劝了一声道,“放心就是。” “只要如此了。”酒什么的,早就醒了,元恕叹了一声,只能将这一切都赌在人家侯夫人的人品上,到底与自家王妃垂头丧气地回府不提。 胖猫仔儿此时果然就在嘉靖侯府中,捧着酸酸甜甜的果子汁儿躺在嘉靖侯夫人谭氏的怀里,它探着小脑袋数了数自家美人从承安王府顺回来的小香猪,一共五只,顿时满意了。 “喵噶。”爪子指着猪,胖猫仔儿与含笑给自己揉小肚子的谭氏献宝道。 那猪可香了! “囡囡喜欢,以后,咱们也叫人寻了来。”谭氏对闺女无有不应的,因天色很晚了,她的房中也只有嘉靖侯一人而已,此时见元湛坐在下头静静地看着,谭氏心中一叹,便与元湛温声道,“它的事儿,你最上心了,也是难为了你。” 胡说,美人的事儿它也很上心的! 胖猫仔儿不干了,扭着小身子从谭氏的身上爬下来,滚到了元湛的面前,想了想,伸出一只爪子在半空上下浮动了一下,尾巴也很有节奏地舞动了起来。 “这是?”见元湛眼角一跳,低头看住了小屁股也扭起来的胖猫仔儿,嘉靖侯眼角一抽,顿时就醋了! “喵噶喵噶……”胖猫仔儿高高低低地叫起来,仿佛是在唱歌儿,一边扭着肥嘟嘟的小身子跳了两下,之后转了一个圈儿,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翻白眼儿,没等元湛去扶它,自己就爬起来又扭来扭去哼哼唧唧,格外地认真,待最后来了一个追着尾巴绕圈儿的动作,一只爪子用力前伸仿佛谢幕之后,这滚圆的胖猫仔儿摸了一把毛儿上的汗水,坐在了元湛的面前目光炯炯。 “唱给我听的?”元湛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泪光,低头问道。 胖猫仔儿认真地点头。 “累不累?”他轻轻地问道,伸手将浑身汗水打湿了毛儿的胖猫仔儿抱起来,拿帕子给它擦起来。 “喵噶。”有点儿累。 不是那么轻盈了的胖猫仔儿诚实地叫了一声,舔了舔元湛修长的手指,小小地叫起来。 “我已经,很欢喜。”元湛垂头掩饰着眼角的泪痕,抱着这个老老实实地趴在怀里的小身子,它是活着的,能动能对自己撒娇任性的,这其实就足够了。 “有你在,我才能活着。”顶了顶胖猫仔儿的小脑袋,元湛喃喃地说道。 “阿眸从前从来没有给我跳过舞!”嘉靖侯飞快地抹了一把眼睛,转头与谭氏抱怨地说道。 都说胳膊肘儿往外拐,果然如此! “她给你唱歌儿了,这也不算?”谭氏声音有些嘶哑地看着软乎乎用依恋的眼神看着广宁王的小猫仔儿,嗔道,“人心不足,说的就是你了!” “也该满足了。”嘉靖侯看着活生生的闺女,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话,叫谭氏有些不明白,到底放在一旁。 因是在自家,因此胖猫仔儿与元湛一屋睡觉,趴在软绵绵的小枕头里,胖猫仔儿傻笑地看着俊美的广宁王睡在自己身边,缩成一团自己臭美去了。 这一晚上被偷走,第二日,谭氏果然是个很明白事理的人,看着胖猫仔儿呼噜呼噜扒拉着饭碗喝了三碗粥吃了几个肉馒头,这才叫元湛送了它回成王府去。 得了这胖猫仔儿,元恕算是活过来了,捧着这胖猫仔儿就进了宫。 二公主狗胆包天敢跑了的事儿,他都不敢与沈妃说的,怕老娘厥过去。如今才进了宫,见皇后捧着胖猫仔儿嘘寒问暖,就在一旁与皇后抱怨地说道,“母亲素来胆小,知道这个,非病了不可!这丫头,这是拿母妃的心做什么呢?!” “既然她胆小,你就先不要说,回头找回来人了,该打该骂,到底人好生生的就足够了。”见胖猫仔儿滚在自己的怀里扭着小身子比划,大皇子在一旁说起了承安王府的香猪,皇后记在心中叫人去置办,这才抬头与不乐意的元恕温声道,“她年纪小,见识少,不知道这事儿多要紧,只是我与你说,赶紧寻回来,不然若是吃苦,你难道不心疼?” “吃了苦长了教训,她就知道了!”元恕咬牙说道。 “这话,可不是兄长应该说的。”见元恕垂头不语,皇后便温声道,“你是兄长,难道要与妹妹置气?她素日行事,我确实不大喜欢,只是若你不管,你母妃不是更操心?”她敛目叹道,“人心险恶,她信任的,未必是好的,况若银钱花没了,她那样娇生惯养的,怎么在外头生活?”说了些担忧,见元恕还是垂头不语,皇后便笑道,“做兄长的,心胸开阔些,嗯?” “知道了。”元恕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才是个男子汉。”皇后满意地笑了,顿了顿,又问了些外头沈妃如何,听说过得很惬意,这就欢喜起来道,“她只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不许怠慢。” “您放心吧。”见皇后面露疲惫,元恕到底愧疚地说道,“叫母后费心。” “不是为了你。”皇后挥了挥手,揉着眼角有些疲惫地说道,“宫里事儿多,太后这些时候精神头儿很不好,我也是有些担心。” “太后娘娘身子不爽利?”元恕因皇帝与皇后与太后缓和,便也松动了,听了这个,又见皇后面上带着几分疑惑,不由诧异地问道,“前儿我大婚回宫,太后娘娘瞧着还红光满面的。”太后虽年纪大了,然而作为皇帝他娘,山珍海味什么没有,自然受用的很,补得很不错。 “总是身上无力没有精神,叫太医院瞧过,都看不出什么,只说是老病。”皇后便叹道,“如今虽吃着滋补的东西,却越发不与从前一样儿了。” “儿臣去看望一下?”元恕便问道。 “可巧儿我也去,咱们一起。”皇后见胖猫仔儿虽然有些不乐意,却甩着尾巴很懂事地没有叫唤,便笑着带着元恕一同往太后宫中去了。 才到了太后的宫中,就听见里头有女眷的说话的声音,皇后走进去往里一看,却见是一个面容有些硬朗的中年妇人坐在太后的对面,见了皇后这妇人起身拜了拜。 “可巧儿你来了,日后亲家之间,也得好好儿走动。”太后指着那妇人就与皇后笑道。 她的气色果然有些难看,隐隐的印堂发青,嘴唇也有些发白,阿眸探头看了看太后,就抓了抓皇后的衣角。 “您这是没听太医的话,没吃那些补品?”皇后柔声与太后问道。 “这孩子,见天儿的来与哀家问这一回,哀家算是怕了她了。”太后就牵着皇后的手与下头敛目稳重的妇人抱怨道。 虽看似抱怨,然而她却很受用,显然觉得自己在皇后的心上,一时有些感慨。 早知道,她还争什么争呢?! “皇后娘娘拿您当宝塔尖儿,谁不羡慕呢?”那妇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身在福中不知福,古人诚不欺我。”她对着皇后亲近地微微颔首,得了皇后的笑容,一双握紧在衣袖里的手就松开了,吐出了一口气。 这么些时候,太后跟她说明白了,要娶的那个,不仅与皇后有仇,还与她长子的死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个,她就恨之欲狂,只能苦苦忍耐,先将这个丫头娶到府里,她再慢慢儿来! “只是大公主进宫也与臣妾说起,那些补品味儿不好,母后难免不爱吃,不如咱们叫御膳房做些药膳,这还能好些。”皇后对着那妇人颔首后,便与太后笑道,见她手中拿着一张单子,仿佛是聘礼,便敛目不语,只听着太后与自己温声说道,“这是给你家婉婉的聘礼,只是你知道,乾氏虽大,然族人也多,这聘礼只能普通些。”见皇后并不在乎地点头,太后的目光一闪,继续问道,“到底是以后乾家的小辈,我听说她竟都不会管家?” “都没学呢。”谁知道太后非要赶紧嫁呢? “既如此,哀家就赏她一个嬷嬷,大婚前,叫她好好儿学学为人媳妇儿的规矩。”太后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在皇后怀里百无聊赖地张望的胖猫仔儿探头一看那带了几阴森的笑容,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它有点儿冷。 ☆、第121章 太后送了一个嬷嬷,这多大的体面呢?京中对荥阳侯府三姑娘得太后另眼相看并没有什么羡慕。 谁有一个姐姐做皇后,都有这待遇,这姑娘不过是投胎比较成功罢了。 还是皇后更叫人称颂,贤德恭顺能叫太后都为之换了态度。 因荥阳侯府的婉婉得了太后青眼,旁人不说,最生气的,却莫过于同是乾氏一族,自觉自己很正统的承恩公夫人了。 本要进宫与太后抱怨一下装个可怜,然而承恩公夫人失望地发现,不叫进宫。 太后只传出一句话儿来。 “好自为之!”这话出来,承恩公夫人没有想明白,然而承恩公却脸色发白,仿佛天都塌了,之后,抓紧了时间要迎娶庆德长公主的侄女儿阿萝。 这一日正是良辰吉日,虽然天气不大好,一整天都灰蒙蒙的,然而承恩公府一大早就张罗了起来,虽然乾家大爷争执了两次,府中并没有满府的喜庆鲜红,然而真爱们看不到的大门口,还是用红绣球挂在了门上配着红灯笼生出了几分喜气儿来。 花轿悄悄地就来了,到了承恩公的大门口,又是一番折腾,方才叫满脸恼怒的乾家大爷从轿子里扶出了一个病歪歪的身影,一同往里去了。 “我怎么瞧着,她病了。”端坐在上头看着新人拜天地,承恩公夫人敏锐地就见到阿萝身子歪歪的,走路有些踉跄仿佛很虚弱的模样,虽然很规矩地不做声,然而身子都在哆嗦,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便与一旁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承恩公抱怨道,“可别娶着了一个病秧子!这,这岂不是坑人么?!” 一个弱成这样的女子,怎么能主持承恩公府呢?况,这模样,真不是给她们上眼药?! “莫非是我亏待了她,叫她对我不满,在外人面前给我上眼药?”承恩公夫人继续抱怨道。 “你消停些吧!”儿子那二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承恩公最近上吊的心都有了,哪里还管病不病的呢? 别说没病,有病他也得娶进来! “你!”见承恩公对自己瞪眼睛,边儿上还有侍妾等等幸灾乐祸地看着呢,承恩公夫人目中生出了几分恼怒,到底愤愤地扭头不说话了! “行了!”见新婚的这对儿男女已经与自己拜高堂了,承恩公勉强露出了温煦的表情,看着儿子儿媳与自己磕了头,这才温声道,“以后,要夫妻和睦。” 才说了这个,就见外头一个婆子脸上发青地匆匆进来,避开了乾氏一族的族人走到了承恩公夫人的耳边,伏在她的耳边小声儿说了些什么,顿时就叫承恩公夫人脸色大变,露出了暴怒的模样,只是见堂上众人都在看着自己,承恩公夫人竟死死地忍耐下来,挤出了一个笑容,声音却都在发颤地掐着手笑道,“公主也来信儿道贺了,到底是咱们的体面。”见众人不感兴趣地转头看新人,这才低头掩住了目中的怨毒。 “怎么了?”庆德长公主会叫人道贺?这才是见了鬼了了,承恩公便探头过来问道。 “回头与你说。”承恩公夫人心里恨到极点,叫新人们入了洞房,撑着腰杆子送走了族里头的人,回身就气势汹汹地往新房去! “你做什么?!”大新婚的,哪里有婆婆闹儿媳洞房的呢?承恩公急忙拉住这么个不省心的婆娘皱眉说道,“若她不好,明儿给你请安再说!这大晚上的,叫他们洞房……” “洞房个屁!”可算是没有外人了,承恩公夫人气得脸都歪了,大声地唾了一口骂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烂货,偏要与我充黄花儿大闺女!如今做了咱们的大奶奶,府里的脸都丢尽了!” 说完她就哭着锤着摸不着头脑的承恩公埋怨道,“都是你!非要娶这么个庶女!你瞧瞧,如今还不丢人显眼的?!”骂完了这个,竟摔开了承恩公的手就往后院儿去,骂骂咧咧地叫道,“洞房?我儿子可不能碰这么个贱人!” “你小声些!”承恩公脑仁儿都疼,又见妻子恼怒不是假的,急忙问道,“究竟怎么了?” 这一回,承恩公夫人都不与他说话的,大步流星到了新房之外,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嘤嘤的女子的哭泣声,越发恼怒,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那屋中,床上正有一穿红衣换了妇人发嫁的少女伏在床上哭泣,满脸的病容竟美貌都失色了几分,地上却立着乾家大爷,此时一脸嫌弃地抱臂立在远远的地方冷眼看着,仿佛看阿萝一眼都恶心的,此时见承恩公夫人一脸怨恨地进来,急忙迎上来问道,“母亲怎么过来了?”他见母亲满面怒色,难免心虚,急忙解释道,“她这模样太吓人了,我碰一下都觉得晦气!” 阿萝的面颊都消瘦得贴在了脸上,见了骨头叫人有些不喜。 “贱人,还敢装可怜!”见阿萝伏在床上无声落泪的模样,承恩公夫人勃然大怒,上前就将轻飘飘的阿萝提起来了,左右开弓给了她几个大耳光子骂道,“淫妇!” 阿萝仿佛傻了,被丢在地上捂着脸看过来,张了张嘴,竟捂住喉咙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承恩公夫人才不管这女人究竟为什么不说话呢,见儿子过来,急忙拉着他不叫靠近,这才与赶进来的承恩公气得发抖地叫道,“这丫头,竟是这样的人!” “究竟怎么了?”承恩公今天都累死了,明日还得早朝跟年轻的永定伯撸胳膊死磕呢,顿时不耐了。 “她,她竟与别的男人有首尾!” “胡说!”这是虽然不喜欢这个妻子,也忍不了被戴绿帽子的乾家大爷了。 “男人的腰带都叫她舍不得地带进来了,你还说胡说?!”见阿萝一脸惊恐地抬头看着自己,仿佛不敢置信的模样,承恩公夫人只觉得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顿时唾了她一脸将急急要爬起来的阿萝踹到在地,指着她转头与儿子抱怨道,“都叫人搜出来了!更可恨的还在后头,她心里有人儿,想要倒贴人家都不要,只好偷了人家的腰带给自己日日抱着睡,做念想,你还做梦呢!” “这是真的?!”乾家大爷眼睛顿时瞪住了连连摇头的阿萝。 “那腰带是怎么回事?” 阿萝哪里知道呢? 她从前藏过腰带,可是塞进去的是阿昙的箱子呀!想到了这,阿萝的眼前就现出了庆德长公主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这一刻,阿萝只觉得凉入肺腑! “啊……”她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说是庆德长公主害她,然而只能抱住承恩公夫人却出不了声儿。 “你自己的丫头都承认了,人赃并获,还想辩解什么!”承恩公夫人踢开了哭着的阿萝,又见她捂住嗓子的模样,不由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见问了这个,阿萝的眼泪就流下来,挣扎着爬到一旁拿桌上的纸笔写了字给自己,还满眼的希冀,承恩公夫人夺过来一看,顿时脸色就变了,转头抖着这纸与承恩公颤抖地说道,“这,这贱妇竟还得罪了成王!” 白纸黑字儿她自己招的,成王毒哑了她。 为什么毒哑没说,然而谁会无缘无故就毒哑别人呢? 阿萝还是成王妃的妹妹! 想到这儿媳妇儿竟又给自家招了个大仇人,承恩公夫人眼前一黑! “当日,我听说她离开公主府备嫁,就知道这事儿不对。”承恩公拿了这纸细细地看了,之前对阿萝挤出的那点子亲近也都全没了,将纸往这儿媳妇儿的面前一丢,冷冷地说道,“可见,咱们家娶来的这个,就是个败家精!” 如果不是担心陕甘总督与自己翻脸,承恩公休了这么没用的媳妇儿的心都有了,然而这个丫头他也不想要了,眯着眼睛想了想,他突然笑了笑,与气愤不已的妻子说道,“先养着她瞧瞧看。” “可是!” “关着吧,日后不必来瞧她。”若真的没用,以后这个儿媳只要“病逝”就可以了,承恩公缺德事儿干了不少,也不差这一件。 “那今天……”竟还是个哑巴,乾家大爷看着面前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阿萝,见她浓艳的脂粉都糊了一脸,顿时恶心的不行,急忙与承恩公问道。 “你说呢?”承恩公冷冷地问道。 就这样儿了,难道还想跟她睡?没见过女人呐?! “还有一事,”承恩公夫人想到了这个,急忙犯愁地说道,“这得罪了成王妃,日后在宫中叫人家看见她,岂不是叫人以为咱们与人作对?”承恩公府已经风雨飘摇,可不敢再与大皇子结仇了。当日愿意迎娶阿萝,也是因她的姐姐嫁给了大皇子做正妃,有姻亲之缘。 “我都说关着了!”承恩公不耐地说了这个,见新房之外竟还有个浓妆艳抹的丫头徘徊,便呵斥道,“做什么鬼鬼祟祟!” “姨奶奶说肚子疼,叫大爷过去呢。”这丫头急忙进来恭敬地说道。 这古来争宠的法子就一样儿两样儿的,承恩公冷哼了一声,见儿子目光期待,不由敛目。 “儿子能去吧?”乾家大爷一颗心都在二房的身上,顾不得阿萝央求地抱住自己的腿,期待地问道。 “去吧。”承恩公懒得管儿子的房里事,拂袖走了。 那本以为要斗争一下才能带走乾家大爷的丫头,见竟这样容易,顿时傻眼了。 肚子疼,这么重要么?! ☆、第122章 府里生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只知道二房二房的乾家大爷固然可以没心没肺,承恩公却都要愁死了! 这媳妇儿是娶回来了,可是这剧本儿貌似不大对呀! 因怀着这么个想法,承恩公今日在朝上也顾不得永定伯对自己怨恨的目光了,天天沐浴在这目光里,是个人都会审美疲劳的,魂不守舍地立在朝中一天,下了朝他便直奔庆德长公主驸马林萧的方向,见嘉靖侯正与儿子一并出去,边走边笑呵呵地说着什么,显然心情不错,承恩公急忙就拉住了诧异回头的林萧的手强笑道,“驸马稍等,我有话说。” 大早朝的被一个男人牵住手,这多过分呢?特别是拉住自己的还是一满脸褶子的老家伙,就更过分了! 林萧掩住嘴角的一丝厌恶,将手抽出来决定回家好好儿洗手,这才温和地问道,“您这话客气了。” “怎么了?”嘉靖侯也笑眯眯地凑过来问道。 “这阿萝嫁进来了,我想着公主极爱她的,一时都离不得,我们得了这孩子心中也愧疚,不如常往公主府上去?”承恩公试探地问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林萧脸都笑得开了花儿似的,温和地说道,“日后,她在贵府多尽孝道,这就够了。”谁愿意见着那么歹毒的丫头呢? “这样儿,也是公主的心了。”见林萧冷漠,承恩公心里就跟叫雪水泼了一遍似的,浑身冰凉。 他算是知道了,这儿媳妇儿算是白娶了!哪怕日后她病故再给儿子娶好的,也只是继室,不是尊贵的元妻! 想到这个承恩公就肝儿疼,心口也突突直跳,显然是气得很了,捂住了心口一会儿,他还不忘了与嘉靖侯父子道别,自己踉踉跄跄地去了。 “活该。”看着他仿佛一下子就弯下去了的腰,林萧笑眯眯地说道。 “这才叫报应,叫他前头为了这婚事上蹿下跳的。”嘉靖侯回头还得给苦逼受压迫的宗室小崽子们上课呢,见林萧深以为然,便殷殷地叮嘱道,“上点儿心!你妹妹这么喜欢那香猪,下一回回来,叫它见着吃不完的肉,那还不开心坏了?”见林萧认真地点头,冲着近日晦气冲天的承安王的方向而去,显然是想问问那香猪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嘉靖侯满意地摸了摸下巴,往后宫去。 才走到书房之外,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笑声,嘉靖侯下意识地往里一看,就见红肚兜儿的黄猫仔儿正蹦蹦跳跳地在几张桌子上蹦跶,格外地活泼。 身后,一个苦逼太子亦步亦趋,很担心这祖宗掉下来给地上砸个坑。 “做什么呢?”嘉靖侯笑呵呵地从人群外探头往里看,拍了拍前头的那谁谁家的小崽子。 “囡囡今天高兴,给咱们表演杂耍儿。”那小子头都不回兴奋地说道,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说时迟那时快,胖猫仔儿在桌上艰难地打了一个滚儿,就扑棱起了小耳朵。 “好!”做托儿不止一回两回了的大皇子元恕在人群之中大声叫好。 大皇子既然觉得这很好,那大概真的很好,小少年们唯恐叫人说没见识,急忙都叫好起来,纷纷咬耳朵感叹道,“从前见过的,都没有这么叫人喜欢!” 嘉靖侯心里更得意了。 天底下哪只猫能比得上自家胖猫仔儿呢? 滚了几圈儿,胖猫仔儿满意地收爪,显然是今天表演得够了,对着众人叫了一声,挥了挥爪,很有伟人风范。 “来来来,别叫囡囡白辛苦啊!”元德可是阿眸陛下的头号马仔,此时对着众人伸了伸手。 许多雕花精美样式不同的金银裸子堆到了胖猫仔儿的面前,胖猫仔儿拿爪子扒拉了一下,就见其中有梅花儿海棠花儿等等,还有些小金猴儿小金猪,特别是竟然还有几个金猫仔儿的样式,显然小少年们为了孝敬阿眸陛下很费了些心。 将金光闪闪的金子们拿尾巴圈在中间,胖猫仔儿低头看了看那几个金猫仔儿的金子,抬头笔直地对着人群后红了脸,却傲气地抬头的元智小少年看去。 “喵噶!”一看就是你! “我闲来无事,叫人打的。”元智哼了一声,眼神飘忽地说道。 “喵噶!”很喜欢。 胖猫仔儿眉开眼笑地将金猫仔儿塞进了自己的小肚兜儿。 元智不屑地哼了一声,然而耳根子却红了。 “特意做的吧?”那上头贼头贼脑胖嘟嘟的胖猫仔儿,那可不是寻常能有相似的,元德最喜欢看这学霸变脸的,便在一旁笑呵呵地问道。 “才,才不是呢!”元智红着脸跑开了。 “口是心非呀。”元德与元恕一边帮着胖猫仔儿往小肚兜儿里塞金子,一边小声儿笑道,“不过蛮有趣。” “他祖母前儿进宫,还说他与你是好朋友,可见他在家中也说了你许多的好话。”元恕也跟着笑嘻嘻地说道,“听说他祖母象王太妃那拄着的龙头拐杖重百斤,咱们悠着点儿,别叫那拐杖招呼到咱们的头上就行了!” 元智是家中的独苗儿,象王世子。虽然很受宠爱,却并没有变得骄横,除了有些小小的傲气,竟也没有别的缺点了,此时见他还偷偷回头去看胖猫仔儿,眼睛亮晶晶的,元恕就忍不住喷笑了一声。 当然,从娶上了媳妇儿,每天都过得特别幸福的大皇子特别爱笑。 “什么这么有趣?”嘉靖侯笑呵呵地问道。 大皇子皮一紧,顿时咔嚓咔嚓转头,说不出话来了。 他又不是方才那没心没肺的傻瓜,嘉靖侯的声音还是能听出来的。 “囡囡,最可爱了。”元恕赔笑道。 胖猫仔儿见元德小心地将扣子给自己扣住了金子们,顿时放心了,一头滚进了嘉靖侯的怀里撒娇。 “你这么娇气,那天,还只给广宁王唱歌儿跳舞呢。”做亲爹的好记得这个呢,顿时醋道。 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从衣缝儿里探出来,偷偷看他。 “赶明儿我生辰,少一样儿,我都不会善罢甘休。”嘉靖侯点着明显胳膊肘儿往外拐的胖猫仔儿毛乎乎的大脑门儿说道。 这个可以有。 胖猫仔儿甩了甩尾巴,讨好地叫了一声。 “囡囡你竟然还给王叔唱歌儿跳舞?”竖着耳朵偷听的太子顿时伤心了,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保,伤心地缩进了墙角里。 胖猫仔儿随他去,特别地冷酷无情! 见闺女这么傲气,嘉靖侯心里生出了很骄傲的表情,又见众少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弹了弹衣袖将胖猫仔儿捧到了前头依偎着自己,开始讲书。 虽然广宁王已经渐渐不来,然而威严已经有了,这书房竟没有哪个天潢贵胄敢与嘉靖侯滋事。 待嘉靖侯宣布下学,一步三回头地挥着手与胖猫仔儿告别走了,阿眸这才叫元德抱着往皇后的宫中去,走到了宫中,就见一脸喜色的承安王妃正坐在皇后的下手,弱水有些羞涩地立在笑逐颜开的皇后的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这三人之外,还有一脸平静的冯宁与仿佛有些哀怨的常王端坐在一旁,就见这美丽的青年时不时地往冯宁的方向看一眼,看了一回,又叹一声。 “喵噶?”跳进了冯宁的怀里,胖猫仔儿好奇地叫了一声。 “大概犯病。”常王这种被负心的表情太叫人头皮发麻了,冯宁抖了抖自己的身子,不客气地说道。 原来如此。 胖猫仔儿没有心理压力了,凑近了冯宁的茶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毛爪子指了指承安王妃的方向。 “王妃今日求赐婚来了。”冯宁的目光落在美丽得光彩照人的弱水的身上一瞬,之后仿佛听到了常王殿下的哭泣,恶寒了一下,却客观地说道,“弱水贤良,这婚事很好!” “弱水很好么?”常王哀怨地板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问道。 “当然,这世间女子,如弱水的,真的不多。”冯宁有些遗憾地看着羞涩的弱水,直言说道。 她有一个侄儿就要回京,生得英武不凡,与弱水也年纪相当,不是承安王府劫了胡,她本心是想将弱水与侄儿说说的。 “其实,我也很好的。”常王伤感地说道。 这努力了这么久,怎么还喜欢女人呢? 女人有什么好?! 好男儿,都,都不应该喜欢女人的呀! “你也很好。”想到了常王如今有些敏感忧伤的心情,再想想这人面前,女人都是情敌来的,冯将军福至心灵,赞了这人一声。 “你的心里,我很好么?”常王清媚的眼角,闪过了明亮的光芒,显然心中很是欢喜。 “嗯。”觉得这货与自己靠的有点儿近,冯宁不动声色地举起了正趴在桌上数自己小金锭子数得眉开眼笑,直拿爪子呼噜毛耳朵的胖猫仔儿,叫常王离自己远点儿! “我很高兴,我听说你明日出宫,不如,还来我的王府吃饭?”常王眨着眼睛被胖猫仔儿拿尾巴抽了一把,笑眯眯地说道。 “也好,”冯宁想了想,微微颔首说道,“你表妹还求我买了几卷书给她,正好儿带给她。” “表妹?!阿素?!”去了一个弱水,又来了一个表妹,常王简直要气急败坏了,顿时抓着胖猫仔儿毛茸茸的大尾巴用力地拧,恨道,“她,她竟敢!” 女人这种生物,真是太讨厌了! ☆、第123章 “她,她求你买了什么书?”憋屈了一下,常王口含一口小血强作欢笑地问道。 “一些札记罢了,她说喜欢看风土人情,叫自己的心变得开阔些。”是个好姑娘,还赶着管自己叫姐姐呢,冯宁觉得阿素这姑娘不错,至少眼睛不瞎,对她的印象很好。见常王脸色扭曲,仿佛与阿素不大和睦便皱眉道,“我瞧你仿佛对她有些心结,这做什么?她还是个小姑娘,你一个大男人,胸襟就这么点儿?” 她想到阿素娇滴滴的模样,嘴角便带着些笑意地说道,“听见我说上阵杀敌,还怕得往我怀里钻。” 这,这是占便宜啊! 常王一口血差点儿吐出来,忍不住憋屈地说道,“这太骗人了!从前她府中的厨房杀猪,她还围观呢!” 那血花喷溅的,他表妹一点儿都没有害怕的意思,也没说往谁怀里钻的! “是么?”冯宁高深莫测地看了常王一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都说表哥与表妹是真爱来着,怎么这对儿就跟天生的敌人似的呢? “而且她就爱看戏本子,你说的什么札记,她从前听都没有听说过。”常王逮着机会,努力说自家表妹的坏话! “你要小心她呀!”说到最后,见冯宁都不爱搭理自己了,常王心里很疼的,哽咽地抓着毛茸茸的尾巴给自己抹眼泪。 胖猫仔儿耐着性子忍耐了一会儿,见这厮竟然还不放开自己的尾巴,顿时威胁地咆哮了一声。 一只大灰狼从门口飞快地进来,到了常王的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掐住了主人尾巴的坏蛋! “喵噶!”松开! 见常王不肯搭理自己的威胁,犹自哀怨,胖猫仔儿一点儿都没有伙伴儿爱的,转身伸出两只爪子抱住自己的尾巴使劲儿往外抽! 正用力间,常王松了手。 一只胖猫仔儿顺势抱着尾巴滚下了冯将军的膝头,吧唧一声闷响,掉在了地上,四肢摊平半天没动。 “哎哟我的心肝儿!”眼瞅着胖猫仔儿不动了,尾巴都耷拉了下来,皇后一眼瞅着顿时就扑上来了,颤巍巍将胖猫仔儿抱起来翻过身,就见猫脸上皱巴巴的,小舌头都歪出来了,特别的可怜,皇后顾不得别的了,抱着软趴趴耷拉在自己怀里的胖猫仔儿哭道,“你,你怎么这么叫人心疼呀!” 这一哭,还没有落泪,就见冯宁咳了一声提醒道,“它刚才还张眼看你,我瞧着清醒的很。” 这胖猫仔儿碰瓷儿不是一次两次,不知为何,冯宁竟忍不住为常王张目了一下。 早知道这胖猫仔儿是个什么货色的常王见冯将军护着自己,眼睛里的光彩都要漫出来了。 女人算什么呢?有哪个有本事叫她为自己仗义执言呢?! 可见冯将军的心里,常王殿下的分量不轻啊。 皇后抱着被美人拆穿伤心地嗷呜嗷呜叫的胖猫仔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败家的妹妹。 “说句实话么,其实,它已经掉下来,您还是可以给它加餐的。”冯宁知道皇后装模作样是为了什么,便仰头无语地说道。 为了多吃一顿饭,她姐和这胖猫仔儿也是拼了。 “这还差不多。”皇后听了这个倒是很欢喜,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这面前你护着我我护着你的青年男女,只觉得心里满意极了,又想到常王刚说了喜欢男人的,又失望了一下,转身与含笑看过来的承安王妃笑道,“这孩子贪吃,不给它寻个由头,如今陛下竟管起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皇帝陛下惊恐地有一日发现,自家胖猫仔儿有超标的趋势,据说这会折损寿元,自然不敢怠慢,叫皇后也不要给胖猫仔儿吃的太多。 皇后虽然担心阿眸的身体,然而若不快乐,活得长久又如何呢?因此也常常寻个由头叫它快活些。 “见了它,我就想到从前的阿眸……就是广宁王妃了。”承安王妃便看着拱在皇后怀里得逞地拿爪子捂住嘴笑的胖猫仔儿,目光温和地说道,“那也是个机灵鬼儿,外头瞧着最和气尊贵的一个王妃了,回头在我府里……”她怀念地笑道,“您是她亲嫂子,日后还得疼她呢,我就不避讳什么。那小丫头在我府里,为了一口吃的,真能满地打滚儿的。” 是真的滚过,滚完了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抿了头发拍了身上的灰心满意足地吃好吃的。 “这疼爱一个人呐,若成了习惯,一没有了自己都难受。”承安王妃便叹着气说道,“从她病了不能来了,我就天天叫人做着吃的在府里等着,就想着,这小混蛋怎么还不来呢?菜都凉了。” 这话中带着几分伤感,叫正在皇后怀里甩尾巴的胖猫仔儿一下子就僵硬了,看着面前这个打从自己嫁到皇家一直护着自己的嫂子,阿眸的眼睛就湿润了,猛地跳进了承安王妃的怀里,勾着她的衣裳用力地将小脑袋拱在她的怀里。 原来,它叫这么多爱它的人伤心了。 “如今,也好些,只是我不是与你说,除了你,”承安王妃竟猛地怔了怔,下意识地就抱住了这个从前也是这样在自己怀里撒娇的胖猫仔儿,这才抹着眼睛与叹气的皇后说道,“这宗室里妯娌这么多,我竟都不过是过得去,面子情罢了。” “招人疼的孩子,谁不喜欢呢?”皇后虽不大熟悉广宁王妃,然而想到胖猫仔儿若病了,只怕自己也得魔怔,不由感叹道。 “我就想着,吉人自有天相,她总不会这样病着。”承安王妃便与皇后说道,“到时,你就知道她了。” “你放心,那孩子与我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定上心的。”皇后是个温和的人,见承安王妃微微点头,后者顿了顿,竟捧着甩着尾巴讨好地看过来的胖猫仔儿到了眼前,露出了几分疑惑,便笑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承安王妃见胖猫仔儿撅着嘴巴就要啃自己的脸,目中有自己见惯了的狡黠机灵,手一颤险些将这胖猫仔儿脱了手,到底抱紧了,这才仿佛不经意地说道,“只是瞧着它很叫人喜欢,还会碰瓷儿……” 这事儿,广宁王妃也常干! “它就是这样机灵的。”皇后就笑道。 “我听说十弟很喜欢它?是了,那日往咱们府上去,还给它切了好大的香猪。”承安王妃就想起来了,喃喃地说道。 “喜欢得不得了,还送了小一给它,嫂子瞧瞧。”皇后指着那只很严肃地趴在地上的大灰狼,与承安王妃笑叹道,“就是太招人喜欢,嘉靖侯夫人这恨不能抢回家里似的。”见承安王妃抱着胖猫仔儿的手紧了紧,皇后不知为何就生出了一点点危机来,总觉得自己一定说了不得了的话,虽摸不着头脑,到底与这嫂子笑道,“不过囡囡是我的,别人,我不给她。” 这话带着几分孩子气,承安王妃就笑了,低头与胖猫仔儿笑道,“你该得意了?” 胖猫仔儿顿时甩了甩尾巴,拿爪子摸了摸头上那簇儿迎风而立的小黄毛儿,假扮潇洒! 眼瞅着这猫仔儿小屁股都撅起来了,承安王妃的目光更温柔了。 “嫂子来了,竟只说囡囡了。”这眼神儿不对啊,怎么与嘉靖侯夫人的眼神儿差不多?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装作没有看见一样试图转移话题。 无奈太生硬,叫承安王妃挑了挑眉,也不将胖猫仔儿还回去,只指着弱水笑道,“我只来求一个赐婚,莫非娘娘还舍不得?” “早就预备好了。”皇后笑着叫人往后头取了皇帝早就预备好的赐婚的折子,看着弱水感慨道,“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我得谢你。”不是落在厚道的皇后的手里,凭弱水的美貌,不管流落到哪里府里,下场都未必好。 美貌对于护不住自己的人来说,就是一种罪过。 “难道我是为了嫂子的一句谢?”皇后嗔了一眼,见弱水将那圣旨抱得紧紧的,仿佛还带着几分泪意,知道这孩子经历的多方才如此,便与承安王妃笑问道,“她家里?” “赐婚的旨意有了,咱们就该登门了。”承安王妃笑道,“今儿我就想带她出宫叫她归家,”见皇后迟疑,她便温声道,“这也是为了她好,不然若宫中出嫁固然体面,然她娘家怎么想?兄弟姐妹怎么相处?这不是嫌弃人家么?”见皇后微微颔首,承安王妃便笑道,“您真疼她,就多给她预备些嫁妆,这才是真体面不是?况,”她挤了挤眼睛笑道,“还能便宜了我家。”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皇后指着露出一副贪心模样的承安王妃笑道。 笑了片刻,皇后到底允了,叫人往后头去开库启出给弱水预备的嫁妆。 “如此,我们就走了。”待皇后的宫中满登登一院子的嫁妆,大到一水儿的簇新的紫檀木家具,小到胭脂水粉样样俱全,弱水已经伏在了皇后的脚下落泪,承安王妃心中感慨皇后果然心存厚道,到底愿意之后嫁到王府,弱水与皇后更亲近,便笑眯眯地扶起了弱水,抱着胖猫仔儿笑呵呵地说道,“还有就是囡囡了,弱水服侍它一场,这最后得多舍不得呢?您,‘借’咱们两天,这个可以的,对不对?” 这有点儿图穷匕见的意思,皇后的嘴角顿时抽搐了起来。 ☆、第124章 再不愿意,皇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弱水泛着泪光的央求叫皇后娘娘拒绝不了,况太后宫中匆匆来人,说太后不知怎么就晕过去了,也叫皇后担心。 得了皇后的话儿,得意洋洋地带着叼着爪子期待永定伯府好吃的胖猫仔儿出了宫,承安王妃将弱水与阿眸送到了伯府门口,并未进去,只对着弱水柔声道,“你好好儿在家住着,等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见弱水感激地对自己福了福,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仰着小脑袋无辜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的身上,见它伪装懵懂,目中却掩饰不住对自己的亲近,心里就发疼,只装作不知地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这在外头了,若无事,就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啊!” 喜欢回去嘉靖侯府,也可以,在宫外它总能自在些。 “喵噶。”胖猫仔儿撒娇地拱了拱她的脸。 “真乖。”承安王妃心里叹了一声,见永定伯府的人出来了,不愿意叫人家招呼自己平添惶恐忙碌,只转身上了车走了。 弱水目送承安王妃走了,抹了抹自己的眼泪,转身看着迎出来的几个人,轻声唤道,“我回来了。” 最前方一个满脸风霜皮肤很粗糙的青年笑了笑,摸了摸妹妹的头这才笑着说道,“府中早就给你留了院子,只你不肯在家里住。” “赐婚了?”另一个年纪轻些的便急切地问道。 妹妹的婚事是他们兄弟几个最担心的了。 “赐婚了,”弱水对着眼前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三个青年挤出了一个笑容,又见兄长们都好奇地看着自己怀里抖着耳朵,格外油光水滑儿的胖猫仔儿,急忙引荐道,“这是我主子。” 最后头一个没有说话,只是笑的青年见她竟对猫喊主子,张了张嘴,眼睛就红了。 他想象不出来妹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过的连只猫都比她有地位。 “二哥想多了,”见他眼眶红了,弱水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不由抿嘴儿笑了,摸着怀里歪着小脑袋打量自己家人的胖猫仔儿小声儿说道,“我虽这样喊着,却一点儿粗活儿都没干过,谁都不给我委屈吃,这些年,多亏了主子这样护着我。”见胖猫仔儿抖着耳朵拿小脑袋拱了拱自己的脸,她感受着这温热的触感,感慨地说道,“是我愿意这样喊的,因为我见了主子,心里就欢喜。” 胖猫仔儿也在端详这三个青年,见他们面容俊美,然而皮肤粗糙,显然是吃过苦的,只是还带着从前的俊美的仪态,心里赞了一声,更恨作孽的承恩公了! 这糟蹋了多少美人呀! “你没吃委屈,就好了。”那青年见弱水是真心将胖猫仔儿放在心里,心里就放心了些,急忙引着她进府,口中就说道,“你上几回来都来去匆匆的,这府里都没有走全乎,这住回来了,就好好儿地逛逛,多好是不是?”他牵着弱水的手高高兴兴地往里走,还指点着各处的精致笑道,“你看看,前儿那湖石才从江南运回来的,多精致?瞧那意境,从前只咱们府没抄的时候才有。” 因已然没了冤屈,他就不再避讳抄家的话,很坦然地说道。 “虽咱们家好了,只是多有靡费也不好。”弱水便柔声道,“前头咱们还遭难呢,骤然回转,也该当低调些。” 不然叫谁看不顺眼,又倒了。 “你说的与大哥说的一样。”拉着弱水的是老三,更活泼些,摇头看着后头无奈摇头的永定伯笑了笑,这才拱手赔罪道,“妹妹的话,我记下了,你放心,再不敢的。” 这样俏皮,竟仿佛是回到了幼年与自己赔罪时的无忧无虑,弱水眼眶也红了,却也跟着笑了。 “承恩公府,我听着宫里的意思,是要坏事儿的,陛下救了咱们家,咱们得加把劲儿,也是为父亲母亲报仇。”弱水便回头与永定伯轻声说道,“父亲撞柱而亡,母亲叫他亲手吊死!这样的仇恨,因果循环,就该叫他们都还回来!”见三个哥哥都点头,她顿了顿,眯着眼睛露出了淡淡的阴郁来,轻声说道,“还有那府里的夫人,送我往教坊去!她的嘴脸,一生都不敢忘!” “咱们也忘不了!”妹妹的遭遇是永定伯心中的痛,不是遇上了好人,妹妹就生不如死,就算救回来,一辈子也完了。 “你放心,过几天火候儿到了,咱们就弹劾她。”永定伯温声道,“这回要告的,是她的那个宝贝疙瘩!” “他?”弱水不由疑惑地问道,“他怎么了?”不过是个纨绔罢了。 正说着话通过了一条树荫阴凉的石子儿小路,众人就到了一间格外宽敞的花厅之中,弱水见摆件儿也不过是普通,只一架二十四扇绣百鸟朝凤的紫檀木屏风富贵些,心里就一松知道兄长们并未忘乎所以,只指着这屏风与永定伯笑道,“上回来,还没有这个呢。” “是王妃给的,说你喜欢紫檀木,放在家里叫你看着欢喜。”永定伯不由感慨道,“有王妃在,你也叫我安心了。” 虽然元清黑了点儿,不过高大英武,还很憨厚,据说等了妹妹好几年,痴心若此这也算是一桩良缘了,他见弱水羞涩地低头不说话,只拿手上的点心掰成小块儿去喂那只目光炯炯的胖猫仔儿,一个张嘴一个喂食特别默契,不由笑道,“你瞧瞧,竟这样合!” 偷皇帝陛下桌上宝贝的时候,比这还合呢。 弱水目光漂移了一下,又不见几个侄女儿侄儿,便问道,“嫂子与孩子们呢?” “后头你,你大嫂又病了。”永定伯提起这个就有点儿愁的慌,叹了一声,振作了精神道,“别说这个了,只你眼下要紧些,嫁妆咱们都预备好了。”妻子是贫贱寒微时娶的,没有什么风雅礼数,在外头贵妇之中行走多有嘲笑之言,一来二去难免心生抑郁,乃是心病了。 这个却不好与妹妹说。 “留着给孩子们,我的皇后娘娘给了。”见兄长对自己欲言又止,弱水就笑了笑,摇头说道,“咱们家不难与此,只是哥哥也得给孩子们打算!他们都大了,嫁娶都是银子,不必……” “他们是他们,你的是你的。”永定侯便劝道。 “省着些用吧。”弱水就与永定伯笑道,“娘娘给了许多,说是十里红妆也差不多,锦上添花虽然好,只是也没用不是?”见永定伯眼眶又红了,显然觉得委屈了自己,她便轻轻地说道,“只以后哥哥们别将我拒之门外,就够了。” 侄儿侄女儿其实都与她不亲,况听说她要嫁人用嫁妆,前头两个嫂子就忙忙碌碌地给自己张罗起来,然而最后的那个三嫂,眼里的不愿意是瞒不过弱水的眼睛的。 这些在京外生活的人,眼睛里的什么都瞒不过在宫里厮混过的弱水。 谁真心待她,谁不过是面子情,其实她都知道。 想着三嫂那种格外嫉妒的眼神,弱水往下看,见三哥还是无忧无虑的模样,显然人家的姻缘也很美满,这笑了笑,搂紧了怀里温暖的小身子,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何必枉生枝节呢? 仿佛能感觉到她的茫然,胖猫仔儿忙里偷闲地舔了舔嘴边儿的点心渣儿,拱了拱弱水的脸。 “不管如何……这是该你的份儿,咱们不能为了几个孩子就委屈了你。”下头弱水的三哥就小声儿嘀咕道。 “罢了,她心里有数。”见弱水虽然只是笑,然而却模样坚持,永定伯就叹了一声,到底不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家中的小辈儿就来与她请安,胖猫仔儿见这些孩子对弱水颇为生疏,然而却还算十分礼貌,心中就松缓了些,偏头想了想,从自己的荷包儿里抓出了些金锭子散给这些不大的孩子给弱水刷了刷好感值,果然这些孩子对弱水亲近了许多,见弱水自己自己感激地笑起来,心满意足地跟弱水一起睡了。 大抵是永定伯觉得亏欠了这个妹妹,因此伯府之中格外地舒心,还有软乎乎的小被子给胖猫仔儿,一时胖猫仔儿就觉得这府中也不赖。 这一日,承安王妃来请,接弱水与胖猫仔儿一同往外头去游园,也有与京中贵妇们介绍弱水的意思,好好儿将弱水打扮了一下,胖猫仔儿觉得满意了许多,穿了一件簇新的红肚兜儿,耳朵上夹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宝石花儿,想了想,又往小胖脖子上套了一个赤金镶红宝小项圈儿,觉得自己美得很,胖猫仔儿在银镜之前揽镜自照,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美丽,这才与嘴角抽搐的弱水一起到了承安王妃的面前。 承安王妃眼睛都差点儿瞎掉,听闻这是广宁王的坏主意,只在心里念造孽。 “这么个形象,你喜欢么?”承安王妃决定若小脑袋摇一摇,自己立时就去给广宁王一枪! “喵噶!”特别喜欢! 胖猫仔儿用力地点着自己的小脑袋。 承安王妃笑了,突然就想到前头广宁王妃不论何时都会佩戴的标配金项圈,终于明白了广宁王森森的恶意。 这是把媳妇儿往死里丑化呀! “喜欢就好。”刚刚摸了摸胖猫仔儿头上的宝石花儿,承安王妃才要说些什么,车就突然一停,之后,外头有一个带着几分惶恐的女声传来道,“拜见王妃。” 听见这依稀有些熟悉的声音,承安王妃脸上的笑容陡然就落下来了。 是承恩公夫人。 ☆、第125章 听见承恩公夫人的声音,弱水偏了偏头下意识的求助地往承安王妃看去,胖猫仔儿却呸呸往爪子上吐了些口水,要窜出去给这女人一下子。 起码也得帮这女人整整容! 这得有多无耻,才能将弱水害得几乎去死,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比阿眸陛下还无耻! “不必理她,车直接过去。”承安王妃见着这两个气鼓鼓还带着犯愁,就心里笑了一声涉世未深,只对着外头请示自己的下人吩咐了,就见车继续晃动着往前,那外头传来了承恩公夫人的一声尖叫,显然是躲闪不及被撞到了,这才与敬佩地看着自己的弱水与胖猫仔儿说道,“咱们是什么身份?是宗室!是王妃!是高她一等!这不愿意纠缠的人,你就甭理睬,她抱怨,抱怨有什么用呢?” “可是会不会给咱们府里……”弱水迟疑地说道。 “堂堂宗室,还得顾虑这顾虑那的,日子还过不过?外头老百姓都比咱们强了!”承安王妃淡淡地说道,“就这种妇人,纠缠的紧了,你就是给她一个大耳瓜子!府里也只有为你做主的。” 见弱水点着自己的小脑袋感激地看着自己,还有一只抖着浑身小肥肉的胖猫仔儿竖着耳朵听,她便笑道,“况世人都欺软怕硬,你冷淡她,不过是说你一声性情高洁孤傲。若对这种无耻的妇人好些,她只会占你的便宜,回头还笑你好欺负!” 这话叫弱水大开眼界,抱着胖猫仔儿用力点头。 “行了,以后别理睬她,跟她说话,都掉身份。”承安王妃理了理弱水鬓角边儿的宝石宫花,只觉得这儿媳妇儿光艳动人,实在很叫自己得意,脸上越发地欢喜了,温声道,“如今赐了婚,咱们竟多了许多的忌讳,这走动也要疏远了。”她还是想了想,便皱着眉头说道,“她那个府里的新媳妇儿,听说是成王妃的妹子?” “庶妹,与成王妃很不一样的。”弱水急忙说了,又见承安王妃微微颔首,便轻声道,“也不知是不是跟在她身边。” 虽说了这一句,然而承恩公夫人也不是什么叫人念念不忘的人,叫弱水丢在一旁。只到了游园之处,就见这不知是谁家的大宅,里头都是稀罕的花草树木,虽天气越发闷热,然而这庭院之中却带着淡淡的阴凉之气,叫人很受用。 胖猫仔儿在美人儿的怀里支出了半个身子,伸出两只小爪子做拥抱自然状,觉得自己的姿势特别美,傻笑了一声。 “喵噶!”朕是世界之王! 抖着两只毛耳朵叫了一声,胖猫仔儿就扭着小身子到处指点,叫弱水抱着自己去采花儿。 不是它不想自己走啊!实在是这园子好大,走起来就要了命的节奏! 承安王妃笑看弱水纵容地在猫爪的指挥下到处跑,只轻叹了一声道,“还是长辈呢!”到底不多说什么,等胖猫仔儿心满意足方才带着弱水继续往里头去,就见眼前豁然开朗,茂盛的树木向两旁散开,一处极大的开阔的庭院之内,隔着远远的湖水,就有了一很大的屋子,屋外放着许多单独的小案,一旁还有画桌琴台,此时正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女稀里哗啦地抚琴,琴音一落,这少女羞涩地起身,一旁侧耳倾听的贵妇们便都赞了起来。 胖猫仔儿也抖了抖耳朵听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打了一个打哈欠。 催眠专用,真是特别好使! 因这个,胖猫仔儿个呱唧呱唧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肉垫儿。 承安王妃也觉得困死了,却只是笑眯眯地上前,见这些贵妇都起身,便笑着指着身旁的弱水笑道,“我家老三以后的媳妇儿!” 她说完了这话,就有几个贵妇露出不甘,审视地扫视着弱水,虽目中惊艳,却带着几分鄙夷。 承安王府一直都混的不错,元清虽然模样不大俊美,却高大厚道,显然是夫君的好人选,看中了他的不是一家两家,谁知正磨刀霍霍呢,冷不丁杀出一个小宫女儿勾走了他的心不说,更叫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么个身份,承安王府竟然还愿意了,往宫里求了赐婚的旨意,这,这多叫人失望呢? 心里疼想给元清当老岳母的不是一位两位,见弱水颜色好性情淡薄,都撇了撇嘴。 若没有承安王妃在这儿给她撑腰,她们都想问问,侍候人的日子过惯了,这做了主子,也不知能不能睡得着觉! 承安王妃对这些贵妇的心思门儿清,不然不会亲自带着弱水来张目,此时一一见过,见这些贵妇不甘不愿地对弱水微笑,承安王妃这才笑着看着一旁一个已经伏在桌儿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姑娘问道,“这是……” “常王的表妹,最古灵精怪的了。”常王与他舅舅都不是好惹的,因此这贵妇就赔笑说道,没有半点儿嫌弃的。 胖猫仔儿一听是阿素,顿时精神了,艰难地跳下了弱水的怀抱落在了阿素的小案上,歪着头想了想,拿爪子去扒拉人家美人儿的头发。 不大一会儿,一只素手不耐烦地往头上推了推,之后,一张美人面转过来,无奈地看着跟自己趴在一起的胖猫仔儿。 “我就知道是你。”把胖猫仔儿往脸下一搂,阿素枕着着肉嘟嘟的小身子含糊地说道,“这么好的天儿还弹琴,不是要人命么。” 嘀咕了一会儿,她才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对着众贵妇福了福歉意地说道,“昨儿看书看得晚了,竟叫夫人们看着我失礼,是我的不是。”她赔了罪,又与那几个小姐拱手道,“这琴好听极了,只是我不大懂,实在太为难了些,以后,还是骑马围猎再寻我吧!” 她说得俏皮,况容貌美,自然叫人愿意体谅,一时间此间就欢声笑语了起来。 胖猫仔儿感慨地看着这个能说会道的姑娘,拿小身子压在了她一条手臂上。 柔弱的少女又是一侧歪,嘴角抽搐地低头看着这缺德的胖猫仔儿。 “我告儿你啊,我如今天天多吃三碗饭!有我能抱动你的那天!到时,我就把你偷走,叫你找不着家!”阿素露出了一个很坏的笑容。 这之前,先给朕扒果子皮儿! 胖猫仔儿往阿素的面前推了推一个很大的果子,叫了一声。 美丽的姑娘憋屈地低头给它扒皮儿。 她从自家表哥的嘴里听出很多的神话儿故事,知道这是一个特别记仇的小混蛋,为了不叫自己荣登胖猫仔儿小黑账这么一个专业榜单,一点点牺牲还是可以有的。 正在阿素屈服在了胖猫仔儿的淫威之下做苦工,远远地一瘸一拐的承恩公夫人就带着一个格外柔媚的女子过来了,见了承安王妃,急忙上前。 弱水努力一看,见承恩公夫人身边不是自己的儿媳阿萝,反而是那夜看见的那个二房,就挑了挑眉,有些谱儿了。 胖猫仔儿吧唧吧唧咬着果子看过去,呸地一声吐了一口。 “我还以为是谁呢。”对于承恩公夫人,阿素也知道些,左右与自己无关,也不在意,只放在一旁专心地服侍祖宗,就听见承恩公夫人匆匆地走到了弱水的面前温柔地说道,“你这个孩子,方才见着了,怎么不等等我?我都唤你了,你还叫车撞过来!”她揉着腿脚苦笑道,“若不是躲得快,你伯母我的腿可就瘸了。” 这显然是在指摘弱水无礼,然而在这贵妇云集的地方却很有市场,一时间看向弱水的目光就不是那么友善了。 “听说姐姐做过奴婢,这,是不是得志便猖狂的意思呢?”承恩公夫人身边那个女子便掩唇轻笑道,“我虽读书少,也知道尊重长辈的,姐姐这做派,实在叫人寒心呀。” “你说什么呢,定然是无心的,怎么还可能故意的呢?”承恩公夫人装模作样地嗔道, “您委屈,我心疼您呀。”那女子有些委屈地说道。 “本就是故意的。”承安王妃冷眼旁观这两个东西演戏,见一旁有人窃窃私语,便挑了挑眉,在承恩公夫人诧异看来的目光里仰着头傲慢地问道,“本王妃吩咐的,撞的就是你!你能把我怎么着?!” 这种高高仰起四十五度角的鄙视眼神真的很招人仇恨,至少承恩公夫人的脸腾地就红了! 她也没有想到承安王妃这样傲气的人,真的会对出身奴婢的弱水心无芥蒂。 “王妃这话……” “你当我傻呢?!”承安王妃就往地上唾了一口,指着承恩公夫人骂道,“天底下,还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没有?!别说永定侯当年怎么死的,就这孩子,怎么进的教坊,你敢说一句不知道?!你若真敢说一句,好啊!” 她转头看了看露出了沉思之色的贵妇们,冷冷地说道,“咱们按根子往下查!本王妃就不信了,谁造的孽,谁没有报应!我也告诉你!”她虽然指的是承恩公夫人,然而目光却往四周看去,冷声道,“这是我儿媳妇儿!谁日后敢笑她一句,粉身碎骨之时,别怪我不念旧情!” 她的手用力往下一拍,一声巨响,面前的红木小案竟是轰然破碎! 承恩公夫人双腿发软地看着这小案,只觉得这竟仿佛是自己的脑袋! ☆、第126章 承安王妃在贵妇之中一向说一不二,格外硬气。 这不单是因她行事强硬有关,还与承安王的纵容很有关系。 作为一个曾经带着人往给自家王妃脸子瞧的人家砸场子的王爷,承安王也是做到了极限了。 谁家都有姬妾通房,正室大多是摆设,内里苦外头再风光也硬气得有些色厉内荏,只承安王妃,正室得宠,儿女双全,说什么都叫人看重。 这可是能使唤一个实权亲王的女人呐! 因此承安王妃一发话,硬气起来,不说拉着自家儿子那真爱的承恩公夫人脸色发白不叫她反驳,一群贵妇们看准了风向,对弱水又热情了起来。 “母亲为什么不叫我说话给您道委屈?”那二房一脸的柔弱无助,委屈地看着撑着头的承恩公夫人小声儿说道,“您方才多疼呀?都是因为她!况我还听大爷说,她竟看不上大爷,得了富贵的姻缘就捡高枝儿飞去了,这样的人,不叫她知道厉害不是便宜了小人?!” 她见了弱水的美貌,第一个想法就是谢天谢地这姑娘没看上乾家大爷,不然哪儿还有她的份儿。之后想到这人奴婢之身却做了正室,自己一个良家却只能做妾,就格外地嫉妒起来。 女子嫉妒起来,也是很要人命的。 “你知道什么!”承安王妃的性子,承恩公夫人知道的,此时恨得咬牙,却只忍耐地说道,“闭上你的嘴!” 若不是阿萝不顶用,她怎么会禁不住儿子的央求带这个女人出来透气儿,见她眼泪巴巴地看着自己,承恩公夫人恶心坏了,只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两个儿媳妇都不是省心的! 不过想到这女人还有孕呢,又已经给自己生过一个孙子,承恩公夫人忍了忍,叫她坐在自己身边,正要开口,却见冷眼看着自己的承安王妃突然冷笑了一声,一把摔了手上的酒杯! 早有人将她面前的小案换过了,只是眼下,又有要碎的趋势。 众人停了一下,就有一贵妇小心地问道,“王妃?”这今天吃错药了吧! “你竟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承安王妃看着面前的女人就不顺眼,见承恩公夫人战战兢兢地起身,突然冷笑问道,“我只问你,她是谁?!是你正经儿媳妇儿么?!”她的手,笔直地指在了那个二房的脸上! 说起这个,承恩公夫人心中已经后悔,只强笑道,“她,她虽不是正室,却也是有名分的二房奶奶,所以……” 才说到这里,已经有高傲些的贵妇起身冷笑走远,不屑与妾坐在一处。 “你是骂我们的,是吧?!”正室最恨什么?最恨的就是这些偏房小妖精呀!就是这些花容月貌细声细气的小妖精勾走了夫君的心,叫她们只能过吃斋念佛的日子,简直就是上辈子的天敌。承安王妃都没有想到承恩公夫人是这么个自己往死里作的主儿,自己还没动手,她就已经爽利地得罪了在场的所有的正室,只扬声笑道,“听听!还有名有份的二房!您这是多不待见正室,竟都不乐意带她出来呢?” “虽是庶女,也比二房体面不是?”承恩公夫人是没人怕的,就有人小声儿嬉笑道。 “您,您!”承恩公夫人最风光的时候,哪里吃过这些委屈呢?那是太子的舅母来着!此时落魄了,这些人竟落井下石,一时就悲愤了起来,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想当年,她就是带一百个二房来,谅她们也不敢说一句话! 想到了这个,承恩公夫人心中恼怒,到底也是傲气过的人,便起身淡淡地说道,“再丢人,也丢不过一个奴婢!” 她话音刚落,还未感到出了这口气,只觉得脸上剧痛,竟是迎面挨了一个大耳瓜子! “这个巴掌,本王妃赏你的!”承安王妃那是提枪的力气,抽了承恩公夫人一耳光,竟将她抽到了地上爬不起来,此时看着捂着脸哆嗦的承恩公夫人,她居高临下地冷笑道,“当我的话都是耳边风呢!先叫你长长记性!来日这京中若再有这样的话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嘴长在人的身上,她那样儿的出身谁不知道,非议的多了去了,怎么都赖在我家太太的身上?!”那二房便不忿地问道。 “这都得怨你家太太命不好,做了出头鸟儿,本王妃没有多大的力气去寻那么多的人,只瞅着一个的精神还是有的!”见承恩公夫人带着些怨恨自己看着自己,承安王妃只挑了挑眉头,转身坐下与众人笑道,“这晦气的人来了,这园子都不大干净,实在叫人无趣!”听着众人的奉承,她低头笑道,“看什么?等着本王妃叉你出去呢?!” “你怎敢这样猖狂?”承恩公夫人大声道,“我们是太后娘娘的……” “都不叫你进宫了,你还有脸来与我提太后娘娘?行!太后面前,你告我去吧!”承安王妃有恃无恐地笑道。 这明摆着欺负人了,叫胖猫仔儿看的小眼珠子滚圆,在一旁直拿爪子拍桌子! 这才是真正的恶霸呀。 “这就叫杀鸡儆猴儿了。”阿素看了一会儿,见弱水面前这些贵妇都和气起来,便低头与阿眸笑了。 显然猴儿们都惊着了,眼瞅着承恩公夫人这只鸡踉跄起身与众人看来,仿佛是求助,竟都不敢看。 “这好好儿的天儿,是怎么了?”正是这样的时候,就听又有笑声传来,胖猫仔儿眼睛尖,见竟是嘉靖侯夫人谭氏与庆德长公主联袂而至,顿时欢喜了,自动就滚下了小案,撇着四条小短腿儿就往亲娘的方向跑,跑了几步竟不知怎地往前一滚儿,打着滚儿就轱辘到了谭氏的面前,丢脸极了,只好拿小爪子抱住头,将小脑袋藏在了肚皮上幽怨地叫了两声,怯怯的。 “伤着了没有?”谭氏见闺女竟一路滚了过来,顿时惊了,急忙问道。 胖猫仔儿嗷呜了一声,偷偷探头看,见母亲与嫂子都不以为意,这才甩着尾巴又得意起来。 其实,阿眸陛下方才滚得可快可好了! “大老远的就听见动静了。”谭氏将胖猫仔儿艰难地抱起,走到了承安王妃的身边坐下,见阿素在,又招手笑道,“阿素过来。” 那柔媚的少女听话地袅袅而来,给笑吟吟的谭氏福了福,很规矩地敛目说道,“给夫人请安,给长公主请安。” “我瞧着你清减了,这是苦夏?”谭氏笑问道。 这么不好与谭氏说的,阿素干笑了一声,西子捧心地装模作样说道,“确实有些不爽利。” 那什么,因为与冯将军做了好朋友,叫怀恨在心的表哥报复只给自己吃青菜不给肉,这么丢脸的事儿,实在不适合仙子一样的阿素姑娘。 “你得注意身子骨儿。”庆德也笑吟吟地对阿素关怀道。 一家两个女人都对阿素十分温柔,胖猫仔儿折了折耳朵,竟从老娘的眼睛里看到了慈爱,顿时惊了。 它记起来了,它可是还有一个哥哥呢! “知道了。”阿素显然也知道什么,扭扭捏捏地应了,做出羞涩的模样来坐在了一旁,却偷偷对无语看着她的胖猫仔儿挤了挤眼睛。 要定亲了还招蜂引蝶! 想到这死丫头前些时候还对误认为男子的冯将军犯花痴呢,胖猫仔儿顿时怒发冲冠,抓着桌上的果子皮儿就丢她! “这是?”见谭氏对阿素不同,承安王妃便笑问道。 “前儿我家侯爷突然想到阿素也是大姑娘了,因此往她父亲面前递了话儿想要结亲,这昨天有了回信儿,咱们家有福。”谭氏微笑道。 凶神恶煞的胖猫仔儿一呆,低头掐爪一算,原来这姑娘也才知道自己要定亲。 然果子皮儿不等人,刷地就飞向了无辜的,显然昨天才知道自己有了人家的可怜姑娘,到底清减了的人就是敏捷,转身避开,果子皮儿糊了她身后那人一脸。 阿素转头,就见承恩公夫人正一脸恼怒地往下扒拉果子皮儿,顿时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 丢着的是这女人,她也就不亏心了。 一边想,阿素一边儿给胖猫仔儿的准头点了一个赞。 “你!” “你什么你!滚!”承安王妃脸一虎,拍桌儿骂道。 谭氏笑眯眯地看着,半点儿都不在意,只敛目不语。 “怨得不呢,原来来了晦气的人。”庆德长公主才不记得什么姻亲呢,格外尖酸地笑道,“本宫来了这一趟,也是倒了霉了,回去只怕要净身焚香才是。” 这是阿萝的姑母,竟然还这样与她说话,承恩公夫人恨得眼角流血,只记下来预备算在府中阿萝的身上,正要说话,却见自家的婢女匆匆地进来,进来了就给自己跪下了,哭道,“府里来信儿了,说大爷不好了,叫太太赶紧回去!” 见承恩公夫人瞪着眼睛仿佛听不明白,她急忙哭着说道,“大爷与人在外头因一花魁起了事儿,叫人打坏了,打坏了子孙根儿,这大夫都说看不好了!” 说完,就伏地痛哭起来! “打坏了,是什么意思?”承恩公夫人一时竟不能接受,只喃喃地问道。 “当了太监了的意思。”承安王妃握了握弱水的手,转头扬声笑道。 她话音刚落,就见承恩公夫人已经一翻白眼儿,昏了过去! ☆、第127章 厥过去也不行呀,一旁乾家大爷他真爱,已经哭得要死掉一样,承安王妃是个好心的人,就叫侍女去将这俩拖走。 “也不知道是谁,下了这样的狠手。”京中虽然有许多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然而大多都行事有点儿轻重,盖因京中有身份的人太多,一不小心没准儿抽死的就是一个宗室,抑或背后有个谁谁谁的舅舅叔伯的,因此纨绔们打起来虽然看着热闹,往死里下手或是叫人断子绝孙的真心没有,因这个,庆德便心中存了疑惑,低声说道。 她那个侄女儿还在承恩公府呢,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守活寡? 不过想来这姑娘也受不了宠,夫君健康与否,都与她关系不大。 真爱么,想必不会计较这种小小的问题。 “这事儿蹊跷。”承安王妃见今日生出这么多的事端,一时也没了意思,待叫众人都散了,这才端坐了一会儿,只叫人去查问今日的缘故。 一面闲聊一面等待,过了一个时辰,往承恩公府的先回来了,只与好奇的承安王妃轻声道,“是真废了!”见女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这事儿太过凶残,这人迟疑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大夫说了,这一刀很干净利落,看起来仿佛胸有成竹,竟仿佛是专门儿奔着乾家大爷去的。” 乾家大爷身上也没有别的伤,就挨了一刀,这一刀就将他切了个干净,重点是,切了以后,竟然还能叫乾家大爷没死。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这是专业人士的水准来的。 “他们家哭声震天,如今那府里大爷醒了,知道自己不行了,就跟发了疯似的,很恐怖的。”这下人是个婢女,想到那时乾家大爷疯狂骇人的模样,便忍不住哆嗦着说道。 “还有什么?”庆德顿了顿,便问道。 “还有乾家大奶奶……”这婢女飞快地看了无悲无喜的庆德长公主一眼,这才讷讷地说道,“叫人骂是扫把星呢,还,还……”她忍了忍,这才低声说道,“她不过是哭了一下,这时候谁会不哭呢?承恩公夫人醒了,见她哭了,竟一碗滚烫的汤药就泼在了她的身上,如今,如今身上都坏了,还不叫大夫给看。” 这有庆德长公主撑腰,承恩公夫人都敢如此,显然是太过恶毒了。 “她是出嫁了的女孩儿,况我不过是个姑母,还有她祖父与父亲呢,哪里轮得到我给她出头?”庆德长公主并不动容,只冷淡地说道。 “还有什么?”承安王妃见这婢女吞吞吐吐的,便不耐地问道。 胖猫仔儿已经凑过来了,目光炯炯地听着,想到渣男这么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竟然想给那给了他一刀的英雄点个赞! “乾家大爷非说自己还行,因二房有孕不能碰,当着咱们的面儿就扒了大奶奶的衣裳,”这婢女低头满脸通红,想到那惊世骇俗的画面就心里恶心,想着阿萝那嘶哑的哭声,她讷讷地说道,“谁知还不行,就发了狂,好大的鞭子打在了大奶奶的身上,说她侍候的不好……” 后头的话,她捂嘴不愿意说了,只是大家也都不愿意听了,胖猫仔儿想到从前还格外妩媚奸狡阴毒的阿萝,竟不能想象她现在的模样。 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胖猫仔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了。 想多了做噩梦。 “你们看着她可怜,然我却半点儿都不心疼她。”庆德长公主淡淡地说道,“老天开眼!若她奸计得逞,过这样日子的就是阿昙!如今,也不过是自己作孽,与人无尤!” 阿萝若是没有想过给阿昙的箱子里塞男人的腰带,不管她如何不安分,庆德长公主都不会生出同样的手段来坑她。 至于在承恩公府的日子过得不好,阿萝也应该早就明白。 一个并不得宠的庶女,是压不住承恩公府这样的勋贵的,到时就是一个死字。 只不过阿萝遇人不淑,遇上的这一家人特别地不是东西。 “也是她的报应。”承安王妃因弱水的缘故,承恩公府这样的祸事如何都不会心疼的,此时翻看着弱水的手淡淡地说道,“若是本王妃,就给她卖到教坊去!叫她知道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说了他们这么多,我听着无趣极了。”谭氏对承恩公一家的死活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就对自家闺女感兴趣,见胖猫仔儿拿尾巴勾着坐过来的阿素的手腕儿,仿佛感情很不错的样子,谭氏心里就欢喜了起来,摸着眯着眼睛求抚摸的胖猫仔儿的小脑袋就与阿素笑道,“这是我的心肝儿,以后,你们一起玩儿。”她顿了顿,又与羞涩点头很柔顺的阿素说道,“它还小呢,有调皮的地方,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承安王妃看着胖猫仔儿无辜地偏头甩着自己的尾巴,掩住了嘴角的扭曲。 小混蛋还是喜欢装小白花儿! “您放心,我自然让着她。”阿素笑嘻嘻地说道,顺手掐了掐胖猫仔儿的尾巴。 不让着它,这祖宗就要跳上来,总是被仰面朝天跟乌龟似的被扑倒在地,美女很丢脸的! “阿素真是一个好孩子。”特别是这姑娘美啊,谁不喜欢美人呢?谭氏看着阿素的目光温柔得恨不能滴出水来。 胖猫仔儿见这个是自己嫂子了,已经可以调戏,顿时小爪子就扒拉在这姑娘的胸口,咧嘴笑起来。 见了这一幕,阿素总觉得怪怪的,然而见谭氏等人不是在望天就是低头,疑惑了一下,到底撇开了手去。 正说着话儿,又有人匆匆地进来,跪在了探身过来的承安王妃的面前。 “谁家动的手?”承安王妃就想知道是谁主使的这一刀。 这断子绝孙,得多恨承恩公啊?! “是,是英王府上的人。”这人吞了一口口水,飞快地说道。 “英王伯?”承安王妃一怔,竟觉得自己有点儿看不明白了。 英王是宗室的老前辈了,况还与太后之间很有些联络,一向都偏向承恩公府的,当日皇帝对承恩公府开刀,还引来英王的不满,如今怎么就这么奇怪地翻了脸呢? “确定是英王?”庆德长公主也问道。 “是,英王府也没瞒着,动手的那人还大摇大摆地出入呢。” “这就怪了啊。”庆德长公主想不明白,不由喃喃地说道。 这不知缘故的人自然想不明白,然而知道一些内情的,却很愤怒。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静贵人的脸上,她手上的补药应声而落,在地上跌得粉碎,然而此时静贵人顾不得别的了,只慌张地跪在了一脸怒色的太后的面前,碎片刺进了膝盖都不敢管了,膝行到了太后的面前哭道,“姑母!” 她在太后面前自幼最得宠爱,从来都没有挨过一根手指头的,然而今日竟叫太后抽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叫她心中真的害怕了,只哭着求饶道,“是我错了!” “你,你怎么敢这样不听我的话?!”太后听见承恩公府的事儿,眼前都发黑,叫人出去一查,查出来的比旁人更多。 因为她派人去问了英王,为何要这样对她的侄儿,英王只回了一句话,叫她去问自家的好侄女儿! “我,我也是为了咱们国公府呀!”静贵人见太后满脸的怒色,便哭着说道,“弱水那丫头,她家里就没有消停过,日日弹劾大伯父,这是要置咱们家于死地了!还有若承安王府日后为弱水出头怎么办?伯父伯娘还有活路么?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她知道家中曾给英王孝敬了一个外室,因此起了心思,想要坑承安王府一把,到时候只要承安王夫妻不和,抑或英王恨上承安王府与之作对,这府里的人哪里有时间来管弱水娘家的闲事呢? 她,她都算计好了,谁知道竟生出了这样的变故呢? “你到现在,竟然还不知悔改!”太后胸口憋闷,喉间腥甜,她心里知道不好,然而看着自己素日疼爱的孩子,竟仿佛来索命的讨债鬼一样,指着她厉声道,“我与你说过!日后,与皇帝,与皇后好好儿地,承恩公府的事儿不必你管!你是都将我的话做耳边风么?!”见静贵人只是垂头哭,她几乎是瞬间没有了力气,歪在一旁喃喃地说道,“如今,可好了?” “姑母,如今可怎么办呢?”静贵人抽噎地问道。 “英王当年欠我极大的人情,因此这一回,他只断了你堂兄的命根子,却到底没有揭出此事,不然,你自己想,承安王能不能饶了你?!” “英王这样狠毒,您还与他说好话?” “你堂兄已经有子嗣,已经很不错了。”太后冷酷地说道,“你要祸害的是宗室!你能活着,就已经是英王给哀家脸面!”不然挨上这一刀的,就是静贵人了! “你太过心高气傲,见识却短些,日后,就闭门礼佛,寻常不要再与人往来!”太后心里苦啊,这就算是带着静贵人登门与英王与承安王赔罪,可是谁会相信,这事儿的背后,没有她的手笔呢? 只怕这一回,英王是算在她的头上了! 看着无助地跌坐在了地上哭泣的静贵人,太后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苦笑,生出了悔意来。 早知道侄女儿们一个赛一个地糟心,就不闹腾选秀,选进来这群讨债鬼了! ☆、第128章 太后这一股火儿下来,就真的病了。 这场病有些来势汹汹的意思,竟叫皇帝三天没有上朝,留在太后的床边看护。 就在宫中宫外,大家都以为太后这回要归天的时候,出人意料的,太后娘娘竟然挺过来了。 虽然还不能起身,然而却已经能自己说话吃饭,也能劝皇帝不要再耽搁朝政了。 叫太后一夜就恢复了大半的,不是太医院的狗屁灵丹妙药,而是乾氏族人往宫中的失声痛哭。 “您若没了,咱们乾氏可怎么办呢?!”这不知从哪个女眷嘴里说出的话,叫太后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泪痕,之后,这经历了后宫几十年争斗,为了家族一直都在拼搏的女人,竟然又活过来了。 “乾氏如此,连死哀家都不敢闭眼吶。”因皇后日夜不离的照顾,太后明显与皇后亲近了许多,此时病怏怏地靠在床头,看着皇后给自己吹凉了药,送到自己的嘴边儿上来,不由老泪纵横,拉着皇后的衣袖伤感地落泪道,“乾氏,成也在我,败也在我!” 因她的荣耀而崛起,然而族中以为有了她就能安享太平,就再无能拿得出手立于庙堂的子孙,因此竟也慢慢地败落。 她死了的那日,就是乾氏的光辉断绝之时。 “这是前车之鉴,你要记得!”太后握住了皇后的手,很用力地说道,“不论你是皇后,太后,太皇太后!都不要叫你娘家的人不思进取,最后叫你死不瞑目!” “母后这话儿是在病中,难免忧伤多思。”皇后温柔地劝道,“乾氏也有出息的好孩子,还等着孝敬您呢。” “不行了,富贵还会有,只是到底……”太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与皇后叹气道,“从前,是我错待了你,今儿,我与你说一句对不住!” 能说出这话,已经是太后的极限,皇后心有所动,只垂头笑道,“从前如何,儿臣已经尽数全忘,且看以后就是。” “就看以后!”太后抹了一把眼泪,见皇后面容带着几分苍白,显然这些日子真的劳累,便关切地问道,“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大好,可别是累着,一会儿太医来,也给你瞧瞧。”见皇后笑着应了,太后一叹,看着这空荡荡的寝宫轻轻地说道,“从前,我住在这儿,只觉得热闹才好,因此几个侄女儿的一起叫进来与你作对,”见皇后摇了摇头,她便温声道,“是你贤德,只是我不能再叫你吃委屈。” “您?” “日后选秀,不乐意办就不办了,劳民伤财,我瞧着也眼花缭乱的。”太后见皇后一怔,感激地看着自己,见她容貌虽然柔美,却也不过是寻常的美人,偏偏就对上了皇帝的眼缘,心中也生出几分叹息来,继续说道,“静贵人……我不想说别的,只你在我宫里后头的地方给她收拾出一个小佛堂来,以后,叫她好好儿地修修她的心!”这话总带着的隐晦的意思叫皇后心中一跳,竟不敢去问静贵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儿,点头应了。 “你很好,很好。”太后看着对自己并没有芥蒂的皇后,突然就笑了。 宫中自然是和睦异常起来,然而落在了宫外,就真是要了命了。 不提承恩公府,哪怕太后病得要死,也没有一个女眷能进宫去请个安,也不说承恩公夫妇知道了英王的态度惶惶不可终日,只在本是要大喜的荥阳侯府,这荥阳侯夫妻就经历了一场心灵风暴。 太后要驾鹤西去的时候本已经很不和的荥阳侯夫妻难得同时烧香酬神高兴的不行,这太后转眼好了,夫妻俩恨不能再哭一回。 太后若没了,这就是国丧,勋贵是要守孝的,特别是乾家的小子,一守不知得守多少年,婉婉还能嫁过去么?荥阳侯夫人高兴的是这个。荥阳侯高兴的,就纯粹是太后死了,皇帝就得为老娘焦头烂额一阵子,到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可怜的皇后她爹呢?没准儿就不必往蜀地去了。 夫妻俩都盘算得挺美,转眼,太后病好了。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荥阳侯今日不在家,只荥阳侯夫人在屋里听见了这话,顿时一侧歪,差点儿厥过去。 正头晕目眩的时候,就听外头有禀报,说二姑娘回府了,僵硬地想了想,猛地想起来这说的不就是讨债鬼冯宁么!荥阳侯夫人此时也装不出慈爱继母的模样了,撑起一口气摇摇晃晃地就冲到了前头去,见了正抱着一只悠闲地在自己耳边叽叽呱呱叫的胖猫仔儿的冯宁,见她银甲银冠格外地清秀,心里骂了一句不男不女的妖人,荥阳侯夫人便冷笑道,“这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冯宁横了这女人一眼,也不理睬,低头给扒拉自己胳膊的胖猫仔儿喂吃的。 仿佛与胖猫仔儿相处的时候,它总是在吃吃吃,冯将军看着胖猫仔儿吃得直吧嗒嘴儿,不由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肚子。 鼓鼓的! 阿眸陛下被美人摸了肚子,羞涩地抖了抖耳朵,喵噶地叫了一声,利落地翻过了小肚皮扭头看着一旁。 要温柔地对待朕呀! 冯将军仿佛听明白了,挑了挑眉,伸手抓了桌上的椒盐小胡桃,抬眼看着气急败坏地瞪着自己的荥阳侯夫人,手上微微用力。 小胡桃应声裂开,一只胖猫仔儿火急火燎地凑上来去啃香喷喷的小胡桃。 “你,你要做什么?!”冯宁的目光平静,然而荥阳侯夫人却仿佛见了鬼了似的,顿时退后了一步。 “你要做什么?!”一进门,荥阳侯就见荥阳侯夫人横眉立目地立在冯宁的面前,哪里有平日里自己口中的慈爱关切呢?顿时就觉得这个女人从前是在与自己演戏,吼了一声上前不耐地将从前这真爱扒拉开来,这才对着挑眉看着自己的冯宁温声道,“你回来了?父亲这就给你拿过来!” “表哥要给她拿什么?!”见荥阳侯模样有些不同,荥阳侯夫人急忙追着问道。 “管你什么事!”荥阳侯不耐地推了她一把,走近了里屋去,不大一会儿就出来,手上竟捧着一个赤红描金的单子,见荥阳侯夫人看见这单子眼睛都红了,还扑上来想要抢夺,荥阳侯便骂了一声,摔开了发出哭音与自己请求的妻子的手,将这单子放在了冯宁的手上赔笑道,“这是你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见冯宁的手一抖,眼角露出了淡淡的恨意,荥阳侯心里突突发跳,急忙说道,“如今,父亲都留给你!” “从前,这单子为什么不给大姐姐?!”想到皇后出嫁时那减薄寒酸的嫁妆,再摸摸这厚厚的嫁妆单子,冯宁看着荥阳侯故作慈爱的脸没有半分感激,只有无法压抑的怨恨。 她姐姐吃了十几年的苦,其实,这些苦本不是她应该承受的! “从前,从前太太说不必给。”荥阳侯眼珠子一转,就把自家曾经的真爱给卖了。 “如今,怎么又给了?”冯宁讥诮地问道。 “我思来想去,竟不安心,还是给了你心里踏实,况你也大了,没准儿哪天就要嫁人,这得有嫁妆不是?”荥阳侯特别像一个为闺女着想的慈爱的父亲。 荥阳侯夫人看着那嫁妆单子眼珠子都红了,听了这个,大声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荥阳侯转头厉声问道。 从那日开始,这人就纳了一屋子的小妖精,不管她如何舍下脸来央求,都不进她的房了,况因这个,府中的下人渐渐也不大听话起来,那些侯府的姬妾竟然还敢联合起来欺压她。荥阳侯夫人早就受不住这些,只拿银子做自己的主心骨儿,谁知道荥阳侯竟然夺了这嫁妆单子,还叫她怎么活呢?此时她便忍不住冷笑道,“谁家会娶一个男人呢?!想嫁人,做梦呢!” “混账!”荥阳侯反手就给了她一个大耳瓜子! 胖猫仔儿探身从桌上摸了一把小瓜子儿塞进了脸上露出淡淡笑容的冯宁的手上,叫她给自己扒皮。 围观真爱火拼的时候,就得嗑瓜子来的! 冯宁显然也觉得这戏演的不错,见荥阳侯夫人跌倒在地哭起来,也不管,只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嫁妆单子,一一看过,合上与也有点儿心疼银子的荥阳侯颔首道,“如此,我就去点库。” 见荥阳侯一脸肉疼,荥阳侯夫人已经扑上来要与自己扭打,冯将军尸山血海混出来的英雄,只一只手将荥阳侯夫人往一旁一提一丢,就将她丢了出去,只是这轨迹与荥阳侯大人的行动路线有点儿重合,就听连声尖叫,胖猫仔儿扒着冯将军的肩膀一看…… 俩真爱在地上滚成一团,荥阳侯大人仿佛更要命些,捂住了自己的腰满脸都是汗。 “手滑了。”冯宁见屋里的下人急忙来扶起了倒吸气儿的荥阳侯,很没有诚意地说道。 “不碍事儿,是她的缘故,竟撞到我了。”荥阳侯急忙搓着手笑道。 这个模样,实在叫冯宁恶心透顶,觉得还是嫁妆更要紧些,转身就往后院儿去了。 库中的财物早叫荥阳侯预备好了,就算从前有用掉的,也叫他补足,冯宁算了算,觉得荥阳侯这回大出血没准儿怎么睡不着呢,心里冷哼一声,正要叫人进来拉走,却敏锐地听到这库房之外,传来了少女的哭声与打骂声。 胖猫仔儿本就在财宝上打滚儿,听了这哭声急忙一轱辘爬起来,猫眼儿锃亮! ☆、第129章 胖猫仔儿一直觉得,这年头儿,不能给自己找点儿乐子的猫生,简直无限凄凉。 虽然眼前都是金光闪闪的宝贝,这个很开心,不过这明显不属于阿眸陛下,只能过过干瘾,就叫胖猫仔儿抑郁了。 这么多的嫁妆,十有*得便宜心怀叵测的常王! 跟着冯将军明显是来打酱油的胖猫仔儿听见了悲悲戚戚的哭声,激动得浑身发抖,小肥肉颤巍巍地! “喵噶喵噶!”要去看!要去围观呀! 冯将军是个嘴硬心软的人,阿眸陛下早就看透了,此时小脑袋顶着面无表情的冯将军,扭着小身子嗷嗷地撒娇。 对于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冯宁还是不会拒绝的,目光落在有些尴尬的荥阳侯的身上,冯宁顿了顿,便挑眉问道,“婉婉?” 哭得这么凄凉,真是活该啊! “这丫头!”说起这个,荥阳侯到底不快,只甩袖,看着此时踉踉跄跄地冲进院子,脸色发白的荥阳侯夫人,顿了顿,便与闺女抱怨道,“这个丫头太叫人失望了!这也不知道从前怎么教导,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还只知道哭哭啼啼怨天尤人!”见冯宁敛目,他越发地说道,“太后娘娘看重她,叫积年的嬷嬷教她规矩,她偏哭闹!这不是给咱们府里丢人丢到太后的面前?!” “哦。”冯宁抿着嘴角看着荥阳侯夫人哭喊着扑到了自己要带走的嫁妆上,罕见地笑了。 “你妹妹,太上不得台面儿了!”荥阳侯想到朝中对宿卫宫中的禁卫统领冯宁多有称赞,几家勋贵家有小子在宫中有官职的,都很佩服这个能打能喝的统领,就有些得意,浑然忘记冯宁因此付出了什么,只自豪地看着冷笑的冯宁说道,“这太后娘娘面前,还得是你更有体面些!你这妹妹……唉!”他在荥阳侯夫人投来的怨恨的目光中不屑地甩了甩手说道,“也就这样儿了!” “从前,你也爱她爱得紧。”冯宁看着荥阳侯夫人,却对荥阳侯淡淡地说道。 “你没回京,也衬不出她的没用来!” “表哥!”荥阳侯夫人没有想到荥阳侯竟然无耻得拿婉婉给冯宁这么个东西垫牙,尖声叫道,“这府中……”谁有她的婉婉的好呢? “你闭嘴!”荥阳侯厉声呵斥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只觉得越发地疼,有些叫他直不起身,此时只忍住了,与冯宁强笑道,“这嫁妆给你了,父亲有件事儿,与你说说?” “这是婉婉的嫁妆呀表哥!”荥阳侯夫人目眦欲裂,眼见这满院子的金珠宝贝,还有珍玩古董,心疼得要流血,顾不得与荥阳侯有隙了,流着泪扑到了荥阳侯的脚下,死死地搂着他的腿哭道,“这是婉婉的,表哥你忘了么?是你当年与我说,要把这些留给咱们的女儿,叫她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地出嫁,叫她做最幸福,叫人最羡慕的新媳妇儿的呀!” 荥阳侯的家底虽然有些,然而却不过寻常,平日花销用度不少,给婉婉的嫁妆也只能说尚可。 荥阳侯夫人家中早就败落,不然当年不会叫先侯爷看不上眼儿,叫冯宁的母亲嫁进来,自己踩空。若是没有眼前的嫁妆,她竟然也没有办法叫婉婉更体面些。 本来打算得好好儿的,她是要叫婉婉至少能叫太后娘家尊重,日后生出事端来也自己有底气,谁知竟见到眼前! “表哥想想,婉婉是嫁到乾家,是给你多少体面呀!”荥阳侯夫人知道木已成舟,闺女不想嫁也不行了,只是想到前些时候路遇那位亲家母,只觉得婉婉的那个婆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还带着几分阴厉,都替闺女害怕得慌,此时恐没有嫁妆婉婉更要吃苦,便软声带着泪水央求道,“别的,都是我的过错,可是婉婉是表哥疼爱长大的呀!”见荥阳侯面上带了几分迟疑,她精神一振正要说话,却听见一旁,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猫的叫声! “怎么了这是?”听见了这叫声,荥阳侯一怔,之后仿佛明白过来,厌恶地将荥阳侯夫人踢到一旁。 胖猫仔儿掐着自己的小胖脖子,半个身子耷拉在冯宁的胳膊外头,做呕吐状! “见了侯夫人的作态,囡囡恶心了。”冯宁一边给胖猫仔儿顺着毛儿,一边与瞠目结舌的荥阳侯说道。 胖猫仔儿一抬头,一口带着点心渣儿的口水喷了荥阳侯一脸! 人渣! “你!” “这可是御猫,得陛下与广宁王疼爱,父亲若恼怒,只好去告御状了。”冯宁也想吐荥阳侯一脸的,奈何竟没有胖猫仔儿动作快! 见荥阳侯听了俩惹不起的祖宗后,蔫儿了吧唧地自己抹了这晦气的口水不说话了,冯宁目光一扫,见荥阳侯夫人努力地全身趴在自己面前的财物上,只不经意地往前走了几步,感觉到脚下有些异物,微微皱眉,慢慢地撵动了一下,之后,穿着一双坚硬靴子的腿往前踹去,竟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如今带着几分沧桑的贵妇竟是叫她一脚踢到了心头,捧着被猜得血肉模糊的几只手指滚到了一旁惨叫。 “阿,阿宁!”荥阳侯见冯宁面不改色地踢得荥阳侯夫人浑身都是血迹,顿时傻眼了,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自幼养在军中,从不玩儿温和的手段,这都得感谢侯夫人。”寻常家的柔弱的小姐,谁能干出这么凶残的事儿呢?冯宁看着荥阳侯夫人一脸的痛楚,挑眉淡淡地说道,“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你少跟我在这儿装什么可怜!七老八十了,还以为自己是绝色佳人叫人喜欢呢?!”见胖猫仔儿尾巴都直了,呆呆地看着自己,冯宁目光所及竟是众人皆退,冷冷地说道,“如今,这府里,我说了算!” “听见没有?!”她转身对着呆呆点头的荥阳侯说道。 “阿宁你……” “侯夫人病了,不大好,这也没法子瞧着婉婉出嫁,关起来吧。”冯宁看着荥阳侯说道。 荥阳侯看着目光森然的冯宁,突然心头生出淡淡的寒气,竟不记得,当年的那个抱着宝剑累的直哭哭的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沙场上几年,叫那个柔软的孩子再也不见,回来的这个,是个无心无情的恶鬼! 然而恶鬼也会伪装,除了自己这一府之外,都在称颂这个为人谨慎稳重,少年得意的青年武将! “还是,父亲要我进宫,说一说蜀地风光?!”冯宁冷笑问道。 她就是想看一看,对这真爱,到底这个父亲还剩下多少。 “太太病了,失心疯,前儿还气倒了老太太,实在是大罪过!”荥阳侯脸色变了又变,死死地看着目光冰冷的冯宁,目光又落在了哀求地看住自己的荥阳侯夫人的身上,突然说道,“好好儿关起来不许她出去!” 听见这妻子哀嚎了一声,他一哆嗦,继续说道,“门,门窗都封起来!只留个小门儿送饭吃,”这些,当年妻子说对儿女就得严厉些才能成才,对幼小的冯宁都是这样做过的,他竟仿佛那时女儿恐惧的眼神与妻子嬉笑的脸,还在眼前。 “还有饭吃,不愧是父亲的挚爱。”冯宁淡淡地说道。 当年她还在府里,时不时就被丢到四周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柴房去,哪里有饭吃呢? “小门也不必留了。”荥阳侯看着咳出了血,突然呜呜地哭起来的荥阳侯夫人,到底狠下心说道,“屋子里,不必有什么光线,与太太的精神不好呢!” “这可都是你说的。”冯宁搂了搂已经听得呆住,竟也有些不相信还是真爱过的男人会亲手将妻子关小黑屋的胖猫仔儿,顺着它的皮毛继续说道,“本将军,可是个很孝顺的人!” “再孝顺不过了。”眼瞅着要爬过来抓自己衣摆的荥阳侯夫人叫人毫不客气地拖走,荥阳侯急忙赔笑道,“那我往蜀中去的事儿?” “我说过要管么?”冯将军这还没过完河儿呢,就已经开始拆桥,显然十分磊落,一点儿慌都不打的。 “你!” “这个,”指了指身边无声而立的几个青年,冯将军淡淡地说道,“恐我在这府中吃亏,这是陛下与太后身边的人,您若是想要怀恨在心,诬陷本将军一把,只怕是不能够的。”见荥阳侯脸色煞白,扶住自己的腰哼哼了两声,冯宁突然目光一闪,温声道,“我叫侯爷一个乖,这往蜀中去,并不是不能婉拒,就如,您大病一场,不良于行,就差不多了。” 这话带着些叫荥阳侯感到莫名恐惧的东西,竟叫他猛地一颤。 冯宁却收回了目光,侧耳听了听,低头见胖猫仔儿的耳朵也在抖动,便摸了摸,转身往院子外头走。 荥阳侯急忙扶着腰跟着这要命的祖宗,只觉得自己仿佛引狼入室,正觉得腰下方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就见冯宁停了。 众人的面前,现出了一个正一边哭着,一边立在一条四周都是碎瓦片的道路上的宫装少女的身影。 她的脚下,是一条小小的干净的路,她身形不稳地立在其中,身子不小心歪一点儿,竟就倒在那些碎瓦片上,满身满手都是血口子! “走直线!”一个面容冰冷,手里提着一条棍子的老嬷嬷大声叫道,“太后娘娘的母家最重规矩,怎么能连路都走得歪歪斜斜?!~” 胖猫仔儿两只小爪子扒着冯将军的胳膊,看着这个脸色冯宁的老嬷嬷,掐爪默默一算,做高人状淡定地点了点头。 这嬷嬷一定姓容! ☆、第130章 哭哭啼啼的婉婉叫荥阳侯很尴尬。 这不是明晃晃地说对太后心怀怨愤么? 想到今日早朝上听说,皇帝陛下开始茹素给太后娘娘祈福,显然是对便宜老娘很看重,荥阳侯顿时急了。 他已成惊弓之鸟,再也不敢如从前那样无所忌惮了! “嬷嬷叫你做什么,你就说什么,哭什么哭,叫外头人见了,还以为你怎么了!”荥阳侯几步上前,指着捂着手上的伤口的婉婉厉声道。 “三姑娘走路扭扭捏捏,带妖娆之气,这不是正室的走法儿!” 这容……嬷嬷对荥阳侯福了福,这才淡淡地说道,“奴婢得太后娘娘信任,就得叫三姑娘把这坏毛病改过来!不然日后入了乾氏,这样不端庄,岂不是叫人笑话?奴婢也劝三姑娘,赶紧把你从前这点儿毛病收了!不然若太后娘娘不喜,奴婢可帮不上您!”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荥阳侯想到婉婉行走间弱柳扶风,确实带着羸弱的美感,然而各家正室却走的是四平八稳的路线,顿时深以为然。 “到底是她母亲没见识,嬷嬷多费心。”荥阳侯便温声道。 他想到了皇后,那是他发妻一手教导出来的性情,果然叫人尊重,行事稳当雍容,都赞一声母仪天下。 表妹虽然妍丽娇艳,到底落了下层,早知道,做个妾也就够了。 “都是奴婢的本分,只是三姑娘性子已成,想要改,就得吃点儿苦。”这嬷嬷蹲了一个福,很有职业素质地说道。 “吃苦算什么,别叫人笑话咱们侯府的规矩才是。”一点点小伤口,算什么呢?养养也就好了,况荥阳侯如今看见酷似荥阳侯夫人的婉婉,心中难免有些厌烦,转头与冷眼看来的冯宁笑道,“阿宁说,是不是?” 这人一旦无情,管是哪个女儿爱了多久呢,都能不在乎生死,冯宁看着婉婉不敢置信地绝望地看着荥阳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胖猫仔儿急忙拍着她的手臂,叫她走到了那老嬷嬷的面前。 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了老嬷嬷的手腕上,这嬷嬷什么了一下,低头,就对上了一双充满了期待的猫眼儿。 “喵噶!”往死里欺负,千万别跟朕客气呀! 胖猫仔儿歪头想了想,从自己小肚兜儿里很不心疼地掏出了一块糯米糕来,郑重地放在了这容嬷嬷的手上,突然伸出小爪子卖力地挥了挥! 它可知道了,嬷嬷们都应该学会千针*,往死里扎都不见伤口的,特别给力! 无奈这年头儿有毅力有恒心学习一门外语的着实不多,嬷嬷老了,不大爱学这稀罕玩意儿,茫然地看着头上小黄毛儿一颤一颤的胖猫仔儿,许久之后,竟福了福恭声道,“奴婢,谨遵主子教诲!”据说这胖猫仔儿很得宠,在宫中混得十足狡猾的嬷嬷觉得,还是先应了,回头慢慢儿琢磨。 胖猫仔儿这才满意收爪,看了看那个立在碎瓦片里一脸木然,再也不似从前鲜活骄纵的婉婉,仰着头傲气地哼了哼! 活该! 看这个家伙不开心,胖猫仔儿能多吃两碗饭! “实在无趣,我走了。”冯宁今日见识了一下太后的手段,后背都发凉,却不动声色没说英雄救美啥的,转身挥了挥手,叫人带着大笔的银钱往自己的宅子去了。 胖猫仔儿厚着脸皮跟着去了,自动地趴在冯将军家中一个软绵绵的小垫子上,甩着尾巴嗷嗷叫。 冯宁看着厚脸皮要吃的的胖猫仔儿,嘴角抽搐了一下,四处看了看,从桌上掰开了一块儿烧饼喂给胖猫仔儿,自己拿了手上的信默默地看起来。 哟! 肉馅儿的! 冯将军的心里真的满满的都是阿眸陛下,还知道给买肉饼儿吃! 这是真爱呀! 胖猫仔儿顿时热泪盈眶了,扭着小身子叼着肉饼拱到了冯将军的身边,抱着肉饼努力地吃! “怎么……”就在胖猫仔儿吧嗒吧嗒吃得满嘴都是油,耳朵都幸福得抖动的时候,却见冯宁微微一怔,急忙几口吞了饼爬到了冯宁的肩膀上一起看这信,就见这信上洋洋洒洒许多的话,之后,胖猫仔儿努力辨认了一下,也跟着微微皱眉,看着这信上所书摸着自己的胖下巴思考了起来,想了半天,摸着冯宁的手安慰地叫了一声,拱着她的手背儿甩尾巴,十分安抚的模样。 “多谢你。”冯宁放了信,就忍不住起身走了几步。 信上说,她的长嫂这些年在边关身子一直都不好,却努力操持家务,竟有些油尽灯枯的模样,如今回了京,仿佛是知道自家不会再如从前那样艰难,竟仿佛是卸了心头的最后一口气,人就倒下了。 “怨不得前儿说马上回京,却耽搁到了现在。”冯宁抿了抿嘴角,抓了剑就要出门。 “喵噶!”带着朕呐! 胖猫仔儿凄厉的叫声中,冯宁回身就抱起它,一同往宫中去,才入宫,就见带着扭曲笑意的皇后正在与面前的广宁王说话,话题重点就落在了…… 胖猫仔儿为什么又不在? 哪个王八羔子狗胆包天截王爷的胡?! “大姐姐!”冯宁一入宫室,迎着元湛很不爽,带着几分打量与凝重的目光,将龇牙咧嘴的胖猫仔儿扬手丢进了这王爷的怀里,匆匆上前与皇后飞快地说道,“我接着大哥的信,说嫂子的病不大好!” 见皇后脸色一变,笑容都没了,起身看过来,冯宁再也没有了寻常的谨慎与稳重,半跪在皇后的面前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这不和规矩!只是嫂子她……”她顿了顿,轻声说道,“没有嫂子,就没有我,没有……我求大姐姐赏个好些的太医与药材,叫我带着去看看嫂子!” “这,这咱们都好了,怎么竟!”皇后也急了,竟双手微微发抖,急忙连声叫人去叫太医过来,自己才扶了冯宁起身道,“你在我面前如此作甚?难道我会放着嫂子的身子骨儿置之不理?”摸着冯宁冰冷的双手,皇后抿了抿嘴角,叹息道,“也是咱们疏忽了,竟只顾着大哥一家回京,都没想到这些!”若不是从前那些年,她嫂子在边关吃苦,省下来些银子送回京,她只怕也坚持不住的。 皇后心里难受起来,跌坐在一旁便死死地握住了手。 正在元湛的怀里翻肚皮的胖猫仔儿见皇后目中泪水都落下来了,顿时心疼起来,从元湛的怀里跳下来拱到了皇后的身边,小声儿地叫。 “你不要担心,这天底下,断断没有恶人在世逍遥,好人福薄的道理!”皇后到底母仪天下,稳了稳心神,见冯宁带着几分无措地看着自己,便轻轻地说道,“嫂子辛苦了这么多年,是该叫咱们回报享福的时候了。”见胖猫仔儿舔着自己的手背乖巧地叫,她的目光也温和了起来,顿了顿,这才转头与微微颔首的冯宁说道,“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材!你都带着,只一件,叫嫂子平安无事!” “我知道。”冯宁见皇后允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太医不是谁都能调动的,皇后如此,颇有徇私母家的嫌疑,叫人看着有些猖狂了。 “我怕这些做什么?”皇后见冯宁带着几分担忧,不由微微摇头说道,“若担心这担心那,连母家都不能庇护,我做皇后做什么?!” “想到嫂子,我心中就无法平息怨恨!”冯宁抬头冷冷地说道。 她嫂子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嫁给兄长,一直无怨无尤,哪怕是往荒凉边关去,依旧没有怨言。那时她年纪小,也跟着兄长上战场,小小的孩子见了死人与血害怕得睡不着觉,是这个温柔的女人天天抱着她哄着,给她收拾东西。边关苦寒东西少,好容易得了些棉花皮子的,先有她与几个侄女儿侄儿的,再有兄长的,最后才是她嫂子自己的。知道八皇子妃在京中窘迫,她只说银子在边关没用,送进京中。 一年年地苦熬,到底熬坏了。 “叫侯爷,往蜀地去吧。”皇后脸色冰冷地说道。 冯宁的目光一闪。 “你做了什么?”见冯宁目光森然,知道这妹妹的性情有仇必报的,皇后急忙说道,“你当心些,别叫人拿住把柄。” “撞伤了他身子的,是他的表妹,与我有什么相干?”冯宁抱臂冷冷地说道,“大姐姐赶紧叫他出京!我盘算着,走到了蜀地,他就该‘病’得动弹不得。”她是想宰了荥阳侯,不过不是这个时候,当年她的母亲吃过多少的苦,千倍百倍,她得叫他还回来! 比起荥阳侯夫人,冯宁更恨的,是无情地践踏了她母亲真心的荥阳侯! “病?”这可不是一个好词,皇后眼角一跳,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阿眸。 胖猫仔儿想到荥阳侯一直扶住的腰,想到他行走时有些异样,心中陡然想到了一个词。 脊椎断裂! 这是要瘫痪的节奏啊! 原来古人还会这个!胖猫仔儿真是觉得开了眼了,然而想到都是这人造成了皇后兄妹三人的苦难,却生不出同情来。 “喵噶。”胖猫仔儿扒拉着皇后的手,有些难过地叫了一声。 它想去见见那位很温柔的夫人。 那位夫人,总是很周到很细致,哪怕它只是八皇子府上一只无足轻重的小猫仔儿,却也有属于自己的礼物。 它想见见她,然后告诉她,它真的很喜欢她呀。 “我陪着囡囡去。”广宁王见胖猫仔儿挂念的模样,便抿了一口茶水淡定地说道。 “我也去吧。”就在皇后感激地看着这弟弟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个高挑秀丽的青年,望着冯宁的方向,温声说道。 ☆、第131章 与常王一同出现的皇帝嘴角一抽,对妻子的这位长嫂深深地嫉妒了。 太幸福了些,不仅叫皇后担心,病了,还叫两位王爷争先恐后地要去带人去探望,这多叫人唏嘘呢? 皇帝陛下也没有这个待遇呢。 想前几日,皇帝陛下一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正需要安慰,然而身边这几位该想念胖猫仔儿的想念胖猫仔儿,该背书的背书,一点儿关爱都不给皇帝陛下了。 深深地嫉妒了的结果,就是皇帝命开了自己与皇后的私库,叫人取了更多的珍贵的灵药来,并命太医院副院判带着三个太医一起去。 太医院院判如今在给精神依旧不大爽利的太后看诊,自然是不好动的。 “好好儿地看,只要叫人康复,朕,每人都有重赏!”坐在皇后的身边,皇帝的这番话,叫太医们都震动了。 至于什么治不好什么的,就不必说了,皇帝陛下觉得,太医们都懂的。 他一脸认真地说完了这个,见皇后看着自己泪水连连感动得直抹眼泪,看着自己的目光越发温柔,还有一只沉甸甸的小混蛋主动跳进了自己的怀里,甩着尾巴热情地舔皇帝陛下尊贵的龙脸,嘴角就勾起了淡淡的笑容,握着胖猫仔儿的小爪子不叫它往自己的脸上吐口水,这才在广宁王殿下不善的目光里与皇后轻轻地说道,“当年,你嫂子对咱们也是有恩,如今,不管用什么,朕都不会叫她有事。” 知恩图报,有仇报仇,都是皇帝陛下优良的品质。 “多谢你。”皇后知皇帝亲自下命,省了许多朝中对自己的非议,便忍不住垂泪说道。 “难道我做这些,是叫你伤心的?”皇帝急忙凑过去要给皇后擦脸,然而比皇帝陛下的龙爪更快的,却是一只毛茸茸很殷勤的小肥爪,顿时低头无语地看着吐着舌头表现自己很辛苦的胖猫仔儿,许久之后,皇帝脸上抽搐地问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见皇后噗嗤一声转头笑了,到底没有用上自己的手,皇帝陛下哀怨了一下,掐着用三白眼鄙夷地看自己的胖猫仔儿威胁道,“再坏朕的好事儿,剁了你的爪儿!” 明明,这时候应该皇后娘娘顺着皇帝陛下的手,感动地依偎进皇帝宽广可靠的怀抱里的。 “喵噶!”朕好害怕呀! 胖猫仔儿装模作样叫了一声,转头对着冷眼看来的广宁王叫了一声! 靠山很给力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一双冰雪般带着阴郁气息的眼睛很不善地往脸都扭曲了的皇帝陛下看去! “你你你,你身为弟弟,还知不知道兄友弟恭了?!”见元湛此时起身抢过自己怀里那只龇牙咧嘴的胖猫仔儿,抱得紧紧地冷冷看着自己,皇帝陛下顿时不干了。 “兄友弟恭是什么?”广宁王一边给奸猫得志的胖猫仔儿顺毛儿,一边不客气地问道。 这个问题很有些不怀好意的感觉,皇帝陛下噎了一下,转头就与哭不出来了的皇后摊手叹息道,“朕一直觉得,帝位,也并不是什么好处。” 有哪个皇帝如他这样苦逼呢?后宫之中,仿佛谁都能欺负皇帝陛下一下,简直无语泪千行,然而见皇后一双美目盈盈地看着自己,皇帝陛下又觉得这都是值得的,顾不得有弟弟们在了,只忍不住牵着皇后的手柔声道,“只有你在,我就满足了。” “老夫老妻,竟说这些。”皇后脸红地垂头说道。 冯将军都要在一旁被这俩恶心死了,这才明白这年头儿琴瑟和鸣到底都是有共同语言,换了一个人,谁能跟皇后似的这么与皇帝腻歪呢? 太没下限了些,怨不得那胖猫仔儿有样儿学样儿呢。 想到当初还为了这个误会了常王,冯宁就有些不自在,想了想,觉得自己该为当初对常王的误会道个歉,她便走到了常王的下手慢慢地坐下,转头轻轻地说道,“从前,是我误会了你,对不住。” 常王这人其实还是很热情善良的,不说这如今供着冯将军的吃喝,就说往外地千里迢迢去看她的嫂子,常王也不辞辛苦地愿意跟随,到底叫冯宁目光温和了许多,对着惊喜看来的常王点了点头。 “不管你从前误会过我什么,我都不会在意的。”常王眼珠子一转,拉住了冯宁的手,用宽容的,洒脱的,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笑容浑水摸鱼。 美丽得如同春日里颤巍巍开放的艳丽花朵的青年,仿佛带着春天的花香对自己一笑,冯宁竟是一怔,之后,目光落在了常王扣住自己的那只手上,扬了扬下颚,表示撒开。 不撒开,冯将军可不管什么春天夏天的花儿啊朵儿的,都是要往死里揍的! 常王见冯将军不吃这一套,显然对自己无动于衷,保持着绝丽笑容地松开了自己的爪子,一转头泪流满面。 他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正直得不能再正直的男人?! 什么时候,才能扑倒……被冯将军扑倒一下呢?! 胖猫仔儿正拱在自家美人儿的怀里,偷偷儿地偷吃元湛给自己带来的香喷喷的点心,吃得半个身子都探进了这青年的衣襟,只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屁股还在外头对着广宁王没羞没臊地扭动,吧唧吧唧吃完了好吃的顺便在自家王爷的怀里把嘴擦干净消灭了罪证,胖猫仔儿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表情地爬出来,贼眉鼠眼地看了看上头正与皇后轻声细语说话的皇帝,打了一个饱嗝儿! “干什么呢?!”皇帝眼角眼见胖猫仔儿的动作,顿时转头厉声问道。 小混蛋又偷吃! 说好的节食呢?! “困了。”广宁王殿下淡定地捂住了心虚的胖猫仔儿的血盆大口,抬眼道,“都是皇兄饿的!” 这种被诬赖的感觉好叫人抑郁,皇帝悲愤地转头,见那几个叫下去收拾行装的太医又回来了,手上提着各种的药箱药材,这才满意点头,安抚过了皇后,这才与跟着起身的冯宁等人温声道,“我说这看病的事儿,都是事不宜迟,你们也辛苦些,这就去,干粮衣裳都在车上……”他顿了顿,又说道,“用宫中的马车更快更稳当些,等你嫂子好些,就接回京来,咱们再好好儿地看。” “多谢陛下!”冯宁感激得无以复加,跪下就给皇帝磕了一个头。 “这可是不容易的事儿。”冯宁素来在宫中都很清高,又是皇后的妹妹,谁会叫她磕头呢? 皇帝含笑亲手将冯宁扶起,见常王正探头探脑地看过来,目光关切,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只对着冯宁笑道,“还有你父亲,朕看了日子,说这月二十是良辰吉日,很合适远行,若没有什么意外,就叫侯爷那日往蜀中去,也别留在京中徒增尴尬。”见冯宁点头,他便继续说道,“至于荥阳侯府……说句亲近些的话,也是朕的亲族,这段儿时间,你放心。” 不就是一个病倒在床的老太太和一对儿失了宠的母女么,宫斗这样高水准高质量的斗争都经历过,皇帝表示后院儿这点儿事儿简直完全不在话下。 “大姐姐,就托给姐夫了。”冯宁突然仿佛忘记了尊卑,轻声说道。 “你这话,我听得开心极了。”皇帝果然龙颜大悦,叫御膳房送了许多精致的点心与菜色往车上,这才目送弟弟妹妹们走了,回头却龇牙一笑,温声道,“如今,这京中,可是朕说了算了!” 讨债鬼们都走了,也该是皇帝陛下横行京中凶名远扬的时候了! 第一个得到皇帝陛下眷顾的,自然就是荥阳侯府。 不说荥阳侯捧着叫他离京的圣旨委顿在地,只皇帝陛下亲自下旨呵斥荥阳侯夫人不孝致婆母重病,不堪为府中表率的旨意一出来,京中顿时就对荥阳侯府三姑娘婉婉的感觉不大好了。 听说这姑娘是母亲一手养大,只怕也得是个不孝顺的白眼狼。 这时又有荥阳侯夫人嫉妒成性使府中姬妾暴毙等等流言,竟热闹得更多了。 胖猫仔儿却遗憾地没有围观这一出出的大戏,此时趴在元湛的胸前,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襟,捂着嘴偷偷地笑。 这日夜相对的机会,真的不多了,等治好了皇后的嫂子,它就跟广宁王天天一起睡! 想到了这青年白皙清瘦的胸膛,还有带着淡淡清冽香气的怀抱,胖猫仔儿觉得小鼻子发热,顿时滚进了元湛的怀里羞涩了。 它,它还是一只很纯洁的猫来的,什么都不懂! “我说,你也忒惯着它了!”见胖猫仔儿不是在元湛的怀里打滚儿,就是撅着臭嘴在元湛的脸上乱拱,还茫茫不知情路如何的常王殿下顿时嫉妒了,只咧嘴笑道,“从前,我可没见你亲近过谁!” 见元湛冷冷地看过来,常王见冯宁闭目不肯搭理自己,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才与元湛笑嘻嘻地问道,“我记得,你有一个……”才说到这里,就见胖猫仔儿正好奇地抖着耳朵听着这明显有什么的八卦,却见前头,突然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叫声,之后,车停了下来。 “你再给本王跑啊,你不是能跑么?!”这么邪恶的话,竟然是从一向正直的大皇子元恕的口中咆哮出来的,就叫好奇地从车窗探出一个小脑袋的胖猫仔儿惊呆了。 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呀喵噶,这成王殿下,也学会当街横抢无辜少女了! ☆、第132章 不过显然这少女并不是特别无辜,至少胖猫仔儿揉了揉小眼睛一看,从记忆的小角落里艰难地把扑倒在地这狼狈不堪的姑娘给翻出来了。 这不是二公主么! 从前在宫中十分精致,比公主还公主,叫胖猫仔儿说,一颗灰尘在她床垫儿里都能叫她叫出声儿来,特别会装模作样的二公主,此时脸上带着慌乱之色,穿的跟农妇一样地滚在了地上,长长的头发披头散发地纠结在了一起,一张小脸儿叫尘土与泥水混成了一片,外头遇上了,都得说这不是一个公主,而是一个不知哪儿来的要饭的! 要饭的横冲直撞撞了过来,才叫车停了,后头成王骂骂咧咧地带着一队精兵到了众人眼前,见了探头出来的那小脑袋,顿时惊住了。 “囡囡?”元恕才揉了揉眼睛,就见这十分奢侈,明显是宫造的车中,又露出了几个人的脸,数了数这几位,大皇子顿时被这豪华阵容惊呆了! 广宁王常王御猫外加冯将军,这是皇帝出行的节奏呀! “父皇……不在吧?”见这几位轻车从简的模样,显然皇帝出来不会这样简单,况也没有皇帝的依仗,元恕口中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然而之后眉间又拧了起来,看着那车中的太医生出了几分不安。 他自从那日知道二公主的那点儿破事儿,就与皇帝请了旨出京到处寻找败家妹妹,这一路数日奔波,顺着二公主礼佛之处开始慢慢地找,找了好几天,可找着小鸳鸯了,然而叫元恕更恼怒的,却是鸳鸯大难临头各自飞,二公主又觉得私奔的不是自己真爱了,反手一剑很有些干脆地刺死了自家侍卫杀人灭口,之后轻装上阵,抱着自己的珍珠宝贝就是到处跑,一边跑,还一边控诉亲哥对自己的冷酷无情! 元恕心里却知道,二公主是担心自己抓住她,将她沉了塘! 到时候就说这妹妹在礼佛时病没了,保全了皇家的名声,也能叫沈妃认命! 元恕是真心想宰了二公主的,然而到底没有下手,正纠结地你追我赶的时候,却撞上了人,心道一声坏了,然见都是熟人,大皇子就安心了。 这几位,都是知道二公主是个什么货色的,也不算丢人了。 “王,王叔?!”二公主都跑得傻掉了,此时见到元湛从车中露出了半张白皙俊美的脸,顿时跟找着靠山了似的要扑上马车,口中还叫道,“王叔救我!大哥要杀我!”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真的会对她生出杀心来,然而心中更怨恨的,却是不知如何挑唆了沈妃与元恕对她无情的皇后! 从小儿,皇后就不大喜欢她,反而更喜欢出身卑微些的大公主,寻常好的有趣儿的,大公主先有,然而才是她的,这样的潜移默化,甚至叫元恕与元德两兄弟都受了影响,更亲近性情肖似皇后惯会装老实的大公主,反而来说她尖酸刻薄。 什么是尖酸刻薄呢? 她是宗室女,那时是皇帝的亲孙女!本该安享富贵荣华的,然而府里没钱,吃不好穿不好,叫她在外头族中姐妹中吃了多少的讥讽?那时她抱怨了什么没有?却只一说要打首饰要做新衣裳,就叫皇后说什么瞧瞧你大姐姐! 瞧大姐姐做什么?瞧她一件衣裳穿一年,一点儿都没有贵女的风范?! 新朝更好,她已是公主,当年的姐妹都要在她的脚下,都要与她奉承着说话,她风光些怎么了?就因为碍了大公主的前程,就得一生幽禁在寺中清苦度日? 还有元恕与沈妃,为什么就那么相信皇后?难道不明白,此时的善待不过是假象,是在安抚,日后若太子即位,身为大皇子的元恕,又该如何自处? 她一颗心都是为了沈妃与大皇子,却没有一个人领情,甚至不愿意叫她得到公主该有的荣华与体面! 如今,就为了一个侍卫,元恕还要杀她?! 既然这兄长无情,她也只好无义,想到这里,二公主眼珠子就转起来,想到京中传闻广宁王素来阴厉,与皇帝都不假辞色的,转头望了望滚鞍下马大步走来的元恕,二公主目中闪过一丝怨恨,只掩住了,扑上了宫车的前缘,之后一边爬一边哭道,“因我想见皇兄与嫂子一面,因此千里迢迢地回京,什么辛苦都不怕,还只敢带一个侍卫,就这样儿呢,皇兄这出京第一件事儿,就是杀了我的侍卫,还要杀我!” 颠倒黑白,谁不会呢? 阿眸有些失望地看着这个从前骄傲任性的女孩儿,想到她水灵灵的从前,转头呸了一声,不肯搭理了。 “拖走,不然,你明白我的!”元湛从来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见胖猫仔儿捂住了自己的小鼻子,又嗅到了二公主身上酸臭的味道,见她肮脏的不行,只指着元恕冷冷地说道。 在他的面前讲大皇子的坏话,这个真没用,不如说一说弱水的坏话,他一定主持公道往死里抽前些天拐走了自家胖猫仔儿的那小宫女! “见过王叔。”元恕与两个叔叔施了礼,见二公主当场就被车外的内监给按住了,见她竟然有脸往自己的身上栽赃,恨得牙根儿痒痒,腰间的佩剑顿时飞出了一半儿,正要一刀宰了这个祸害,就见常王皱眉从车中探出半个什么,厌恶地往尖叫的二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招招手,叫元恕上前。 “王叔?” “阿宁的嫂子病得不轻,这见了血光,难免不吉利。”常王平日也不大信鬼神的,然而因冯宁忧虑之故,他竟不愿旁生枝节,宁可信其有。见元恕一怔,便淡淡地说道,“况,她是你亲妹妹,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有错,死在旁人的手上还好,若是你杀了,你叫你母妃日后如何面对?” 再强大的心脏,也撑不住儿子宰了闺女的,常王更知道人之常情一些,便轻声说道,“送回京去,叫你父皇处置!” “您不知道,她,她!” “不就是私奔那点儿事儿么。”常王不在意地笑了笑,冷淡地说道,“她是瓦砾,你是瓷器,她脏成这样儿,你还要跟她同归于尽?” “况她自己不是说,是护送么。”翻看着白皙的手,从来都嬉笑风流的常王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冰冷之色,轻声说道,“皇家没脸的事儿多了去了,你总得叫她知道,没了脸,日后,怎么在京中讨生活不是?” 这时候二公主死了才是便宜了她,常王虽然与这个侄女儿没仇,不过到底不大喜欢这个从前在八皇子府中斤斤计较的女孩儿,见元恕闭了闭眼,点了头,便笑道,“如此,且去吧。” 他还得赶路救嫂呢! 恬不知耻地将冯家长嫂当成了自己的嫂子,常王殿下心里那叫一个急啊。 都说长嫂如母,只要嫂子病好承认了善良的常王殿下,冯将军起码就归了一半儿给他! “我,我也去探望一下行不行?”元恕很感激当年这位慈爱的夫人与自家的帮助,这可比二公主这点儿狗屁倒灶的事儿有意义多了,急忙问道。 “这个……”常王到底犹豫了一下,见二公主哭喊着状若疯癫,只觉得伤眼,捂住了眼睛胡乱颔首道,“这是你的心意,我阻止什么呢?” 胖猫仔儿缓了一会儿,这才从车中爬出来,见元恕也是一脸风霜,显然这段时间过得够呛,再看看二公主,顿时撇了撇嘴。 “又是这只猫!”见元恕已经去摸胖猫仔儿的小脑袋,目光带着几分溺爱,这表情对着自己这个亲妹妹都是没有的,二公主看见了,顿时恼怒了起来,挣扎着在元恕冷冷的目光里尖声道,“成王殿下,好一个成王殿下!你讨好皇后,讨好太子,连这猫你都讨好了!你还有没有尊严,你还要不要脸?!”见那只肥猫转过头愤怒地看着自己,她便大声笑道,“还囡囡!你知道什么是囡囡?!皇后没用,自己的孩子养不住,闺女死了,拿只猫当宝贝,她也就配……” “你给我闭嘴!”见二公主竟连这个都敢说,元恕勃然大怒,顾不得眼前了,操起车上的马鞭就抽在了二公主的脸上骂道,“以怨报德,说的就是你这个畜生!” 皇后,待二公主还不够好? 换来的,就是这样的怨愤? 况元恕始终都不明白,这个妹妹,为什么会这样怨恨嫡母,不能心胸宽阔地长大。 “喵噶!”那个孩子是皇后心中最痛苦的伤疤,虽平日里皇后总是若无其事,然而刚刚被带回皇子府的时候,阿眸睡在皇后与皇帝的屋里却知道,每天晚上,皇后都翻身睡不着。 她捧着给那个孩子做的小衣裳,一看就是一个晚上。 皇帝陪着她一起看,夫妻一同垂泪那个画面,阿眸一辈子都忘不了。 “喵,喵噶!”给我抽死她! 阿眸指着这个混账,转头对着元湛大叫。 这些要求,元湛自然是会满足的,此时这青年自车中而出,扬手就是一片的雪亮剑光,在半空划开了锐利的锋芒,向着二公主的方向斩落! “铛!”的一声脆响,一柄长剑自斜刺里刺出,将广宁王手上的剑拨开,就听二公主一声惨叫,竟是被元湛削落了肩膀上大片的血肉! 那一剑,本是直奔二公主的脖子去的。 “她既然说了这话,就送到陛下面前,叫陛下听听看!”冯宁冷冷地看着惨叫了一声晕倒在地的二公主,目光森然地说道。 ☆、第133章 “莫非你还舍不得?”胖猫仔儿的愿望竟然没有实现,元湛此时的心情很不美丽,只看着冯宁冷笑道。 对于广宁王殿下来说,冯宁就是一对头,不管男女的,竟敢数次倒提胖猫仔儿的尾巴,还拿烧饼引诱之。 广宁王还没有这么嚣张呢! 况二公主死了也就死了,谁敢在他的面前龇牙?冯宁口中送入京的话看似合情合理,十分有规矩王法,叫元湛说,却有些无趣。 “怎么和冯将军说话呢?!”常王一出头,见冯宁抱臂敛目,对虎视眈眈的元湛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恐心上人吃亏,顿时挺着小身板儿就出来了,摆出了兄长的威严来教训道。 “喵噶!”怎么和朕的正宫说话呢?! 胖猫仔儿气势汹汹地跳到了常王的头上,龇牙咧嘴,毛茸茸的小身子压得常王闷哼一声! “他身子还没有好利索。”见如今越发瘦弱,很有些弱不胜衣的美丽的青年叫凶神恶煞的胖猫仔儿欺负得双目晶莹潋滟,冯宁顿了顿,顾不得晕过去的二公主了,只伸手过来抓住常王殿下身上蹦蹦跳跳的胖猫仔儿,无奈地说道,“你无聊,就与我……”一起说说话儿什么的。 “你敢碰它?!”广宁王护住了歪歪斜斜地在常王肩膀走猫儿步的胖猫仔儿,只觉得自家王妃走的这九宫八卦步很有些火候,心中正得意呢,见冯宁竟然阻挠胖猫仔儿快活,顿时脸色一变,手中的长剑就刀锋一转,带了几分杀气! 冯将军斜眼,死死地看住了广宁王,两大高手顿时瞬间对望,擦出了火花儿!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眼前的两人,都要被对方千刀万剐! “别,别!”元恕一个没留神,正主儿二公主叫人当成天边儿的小透明儿了,内里却不和谐起来,眼瞅着自家十分彪悍的姨母与王叔就要掐起来,简直泪流满面,不敢去捅冯宁的马蜂窝,此时只好到很看不顺眼冯宁的元湛面前赔笑道,“这正事儿要紧,哪里有解不开的话儿呢?王叔您大人有大量,别在这儿怠慢了。”见冯宁回头看着正与胖猫仔儿坐到地上一起托下巴看戏的常王,大皇子真后悔此时出现在这里。 二公主这个扫把星,真不是盖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公主引发的血案呀! “怎么,怎么停下来了?”常王对着手指对冷哼一声的冯宁心虚地说道,“人家等着你给人家报仇呢。” 不管输赢,冯将军是为了他在打架呀,这多叫人幸福呢?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喵噶。”闲着也是闲着,朕对你的身手分寸可有信心。 胖猫仔儿没看成戏,此时急忙滚到了元湛的脚下,拱着毛爪子好生讨好的。 元湛低头,见这胖猫仔儿扭着小身子对自己挤眉弄眼儿的,此时还强忍着不肯去看冯将军,特别地忠贞,嘴角微微挑起,将长剑收在了腰间俯身将阿眸抱起来,下意识地挠了挠胖猫仔儿的小胖脖子。 这是偃旗息鼓的意思了,元恕心里沧桑不必细表,只对着偷偷儿对自己翘尾巴的功臣胖猫仔儿作揖,这才凑到冯宁的身旁低声问道,“您为何不叫……” “通往冯家的路上,还有我这个冯家人,二公主若死了,朝中会如何非议皇后?”不得说皇后容不下庶女啊!京中这群长舌妇只说八卦,从不说真相的。 见元恕抿嘴不语,显然心中也有了顾虑,冯宁看着已经有了几分皇子气势的成王,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况,她是你的亲妹妹,就因为这个,广宁王固然是为了皇后娘娘张目,实在是一片好心,然而看在你与沈妃娘娘,我也想饶了她这一回,想必皇后,也会如此决断。”能磨死人的法子多了去了,正面捅死这么简单粗暴没技术含量的做法,冯将军此时不会做。 况广宁王虽然讨厌,然而冯宁到底很觉得这是个俊杰,也不愿元湛与元恕生出嫌隙。 元恕恼怒起来确实对二公主喊打喊杀,然而谁杀了二公主,难免不会心生芥蒂。 宰了二公主这样的黑锅,叫冯将军说,还是叫皇帝陛下来背,最合适了。 谁叫皇帝是至尊,是这个要命的二公主的亲爹呢? 冷着脸清秀的青年将军看似正直,实则内里不知转过了几个弯儿,然而元恕不知道的,此时心里就生出了几分感激。 这都是因皇后一脉看重他的缘故,竟连这样的委屈都忍下了。 “遣人送二公主回京,交给父皇处置,今日她的诳言,背着些母后,都与父皇说说!”皇后夭折了的那个女孩儿,论起来也该是他的妹妹,妹妹当年没了,他不是没心没肺的二公主,其实心里十分难过的。 二公主还晕着呢,手臂上哗哗地淌血,正值车上都是很有经验的太医,迅速地包扎之后,元恕亲手拿绳子捆了这个糟心的妹妹,才叫人护送着入京去了。 “我出来的早,舅母可有什么大碍?”虽是庶子,然而元恕也管皇后的兄长唤一声舅舅,此时见冯宁收拾了行装准备继续走,便也跳上了奢华的宫车,与冯宁坐在一起凑近了低声问道。 常王也坐在一旁,觉得侄儿与冯将军这距离有点儿近了,紧张地睁大了美丽的眼睛。 “蠢。”虽常王是兄长,不过广宁王阁下一直都拿这么个兄长当可欺压人士看的,见常王扭扭捏捏的,便小声抱着胖猫仔儿坐在远远的地方冷哼。 这一府吃一府睡的,竟然还没看出这是个女人,得多瞎? 眼睛瞎也就算了,只往荥阳侯府打听一下,就知道人家侯府没有二爷,只有个二姑娘,难道连这个都想不到? 胖猫仔儿也对常王这智商深深地叹息了一下,之后小身子拱在了元湛的身边,拿眼睛去看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太医,歪头想了想,见一旁珍贵的药材都好好儿地放着,这几个太医的药箱另放在自己的不远处,就有点儿不安分了,抽着小鼻子贴着软绵绵的皮子匍匐蹭到了药箱处,抬头往太医的方向警惕地看了看,见无人发现,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小爪子搭上了其中一个药箱的边缘。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出现在药箱的上空,垂涎地滴溜溜直转。 元湛坐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胖猫仔儿连药都不放过,心里微微颔首,之后目光隐蔽地看住了那几个太医。 这个时候,作为一个有承担有责任心的好夫君,他得帮自家王妃放风! 要不怎么说,后背只能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呢,阿眸陛下有了广宁王的放风,顿时完全地放心了下来,整个心神都在这药箱上了。 前儿它偷偷儿听见了,这里头有一款什么消化的药材,用各种果子做的,闻起来很香甜的。 悉悉索索地将小脑袋探来探去,不大一会儿,胖猫仔儿找着目标了,急忙用小爪子勾出了一颗来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吃了,顿时猫眼儿一亮! 虽然带着药材必有的苦涩,不过这明显是山楂丸呐! 都说偷不如偷不着,胖猫仔儿对寻常的点心马马虎虎了,此时却上心起来,锋利的小爪子果断出马,将小盒子里的山楂丸都塞进了自己的小肚兜儿,之后心满意足地爬下药箱,摸了摸自己装满了山楂丸的小肚兜儿傻笑了一下,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四周,见太医们都在继续说话,急忙滚回了元湛的身边,见这人大袖扬起,将自己整个儿小身子都护在了其中遮蔽,庇护的意思很明显,顿时缩成一团儿得意地嘎嘎笑了几声。 胖猫仔儿终于滚远了,苦逼说话的太医们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将头往药箱的方向转。 因伙食好颜色鲜艳,胖猫仔儿的目标不小了,有动作瞎子才会看不着,若寻常,老太医们一定目光如炬怒斥一声“小贼!”将个作奸犯科的小混蛋当场猫赃并获,可是这只…… 不行呀…… 广宁王腰间的剑,真的有点儿雪亮来的。 被偷也得这么苦逼,太医们都觉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不过到底这胖猫仔儿有分寸,只偷了没用的山楂丸去,还懂事地没有弄乱其中旁的药丸子,也叫太医们觉得,这小混蛋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胖猫仔儿不知道太医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啃了一会儿的山楂丸,觉得饿了,又爬上了元湛的膝头嗷嗷地要了些鸡腿儿来吃,一边儿吧唧吧唧地啃骨头,一边就听见常王殷勤地与冯宁说话的声音,鄙夷地偏头不去看这个愚蠢的人类了。 这一路自然是风平浪静,出去之后几日,广宁王额外要求几乎崩溃的太医们研制了更香甜更美味的山楂丸来放在药箱里给胖猫仔儿偷吃之外,竟再无旁的事端,转眼即过,众人便到了一座名为甘宁城的城镇,因轻车从简,因此也只叫前来迎接的官员自行散去,之后便往城中的一处极大的宅子去了,命前来的侍卫护住了整个宅子,就在门口,胖猫仔儿探头一看,就见一个英俊挺拔的俊朗中年武将,肃容立在府门之前,格外地有英雄气势。 “果然是英雄气象。”常王探头一看,觉得自己看到了十几年后的冯将军的模样,顿时没口子地赞起来,顺便偷偷儿地得意了一下。 王爷的眼光就是好,看中的心上人,十几年后,还会是这么英俊! ☆、第134章 “末将,给王爷请安!”这中年大步走下来,对着元湛与常王拱手说道。 这是真正英俊的中年人,还带着几分刚从沙场下来的历经风雨血光之后的硬朗,叫缩在元湛怀里的胖猫仔儿小眼珠子顿时直了。 那什么,虽然这款英俊太过的不是它的菜,妖孽美男才是阿眸陛下的真爱,不过寻常换点儿小菜调剂一下口味啥的,这个真心可以有! 胖猫仔儿小眼珠子一转,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就冲很英武英俊英挺的中年武将探去! “喵噶!”抱,抱抱朕! 火急火燎地在气得浑身发抖的元湛的怀里叫了几声,胖猫仔儿猛地想起自己是盖过戳儿了的了,垂头丧气地收回了罪恶的小爪子,蔫儿啦吧唧地缩回了广宁王殿下的怀里。 见它这样自觉,元湛只用警惕的目光瞪了莫名其妙的皇后她哥一眼,捂住了心口胖猫仔儿盘踞的位置,仰了仰头,带了几分示威。 再多的美色,他家胖猫仔儿都无动于衷,只会回到他的怀里! 这武将面容不改,仿佛自己面前这一场爬墙与抽打的画面完全不会叫他动容,对着元湛微微颔首,转头去看冯宁皱眉道,“你太过任性!” 皇后的信快马加鞭已经到了他的手中,知皇后与冯宁为了妻子大动干戈,他便有些担忧,此时便一边急忙迎着太医往里去,一边与冯宁沉声问道,“我听说是陛下的旨意?真的是?” “真的,陛下说好好儿给嫂子瞧瞧。”冯宁见兄长虽嘴上说着不该为这些小事如何如何,然而步伐很快,竟顾不得等后头的元湛常王等人,只一径地带着太医往里走,十分急切,就知道兄长口是心非,这是担忧嫂子急眼了,也不辩解,只低声询问了自己嫂子安氏的境况,听说如今病得有些沉,心里就难受起来,与兄长低声说道,“若,若嫂子有个好歹……” “她不会有事!”冯宁的兄长冯唐果断地说道。 “吉人自有天相。”冯宁见冯唐一脸郑重,知兄嫂感情极好的,便安慰道,“这些都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定叫嫂子康复。” “我欠了她的,她不能丢下我。”冯唐躬身请太医们进屋里去,这才有心转身与跟上来的元湛等人感激,又命人去收拾屋子等等,有些羞愧地说道,“怠慢诸位殿下了。” “大哥这话说的见外了。”常王便在一旁温和地说道,“事急从权,更见真心。”若凤唐将媳妇儿的生死放下不管,反倒先来与几个天潢贵胄寒暄,常王虽不致看不起他,但也不会亲近了。 大哥这么个称呼有点儿热乎,冯唐是个十分严肃古板的人,听了就微微皱眉。 不大巧的是,伶俐如常王,恰恰是更喜谨慎的冯大将军最不喜欢的那款。 不过这些也不会对热情的常王说出来,中年武将微微颔首,感激了一下常王对自己的评价,又见妹妹与这人仿佛很亲近,素日里的疏离都没有,反倒时常提点些,如眼下“你奔波了这么多天,身子吃得住?不如先去歇着。”等等明显很关切的话,就叫冯唐飞快地看了看妹妹,之后转头,见元恕上前给自己作揖,急忙扶住,沉声道,“怎敢受殿下的大礼?” “此间只论长幼,况当初若没有舅舅的接济,我想必不会如眼前周全。”元恕坚持作揖,见冯唐敛目侧身避过,急忙问道,“舅母……” “只望太医得力。”冯唐黯然地说道。 他这一生之这一位发妻,其余并无姬妾,一直琴瑟和鸣患难与共,安氏又给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中,哪怕在边关吃苦也并未抱怨过一句,已经融入他的生命不能分割了一般,如今呼啦啦地就不好了,冯唐只觉得自己的命也要跟着没了。 此城已经离京城很近,也有了几分繁华的气象,城中也有几位名医,然而看了安氏,却都摇头。 此时连胖猫仔儿都懂事地不闹了起来,坐在屋外等着里头的太医诊断。 冯唐此时也生不出什么攀龙附凤的讨好的心,一双眼睛笔直地落在妻子的房间,竟都不愿说话。 不大一会儿,就见那里屋走出来一个颜色极好,明眸皓齿的女孩儿来,这少女大概十六七岁的年华,此时身上穿着一件六七成新的裙子,头发胡乱地扎在脑后,不过是勉强整洁了些,此时一脸疲惫地出来,见了冯宁等人急忙上前请安,之后转到了跟着起身就往里去的冯唐面前说道,“里头几位大人瞧了,说母亲是有些大病,因一时发作有些凶险,不过并无大碍,我恐父亲担心,因此出来与您说叫您安心。” “你招呼几位殿下,我进去瞧瞧。”听是有救的意思,冯唐稳重的脸上露出动容之色。 阿眸坐在广宁王的膝上往这中年男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怔住了。 这么英武,仿佛万难都面不改色的男人,竟哭了。 它垂了垂自己的耳朵,小爪子摸了摸元湛的手。 她想着,当初她醒不过来了的时候,这个人,也该有多难过呀? 他痛苦的时候,它不在他的身边陪他,甚至叫他痛苦的根源,也是它。 “想挠痒痒了?”感觉到毛茸茸的触感,元湛手一动,低头温和地问道。 黄橙橙的小脑袋用力地摇了摇,之后扭头冲进了这个青年的怀里,努力地伸出两只前爪想要抱紧他。 “喵噶。”喜欢,喜欢你呀,喜欢得叫阿眸陛下的心都疼了。 “我知道。”元湛摸了摸突然有些小小伤感的胖猫仔儿,见冯宁也起身往屋里去,便低头问道,“要不要跟着进去?” 他与常王元恕是男子,又是外人,自然不便往内室见病中的妇人,然而知阿眸对这个安氏很上心的,他便问了一句。 胖猫仔儿急忙点头,难得不好意思地从元湛的怀里拱出来,叫了冯宁一声,叫她抱了自己一同往里头去了。 内室有些叫人难耐的闷热,还带着汤药的苦涩的味道,阿眸就见有些昏暗的屋中,几个太医正在一旁互相查看彼此的药方子,顺便讨论几句,另有一个容貌极美的少女及英俊的少年坐在床边小心地给一个费力咳嗽的中年女子顺气儿,眼见这中年女子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然而面上却带着叫人安心的温柔,阿眸心中一动,叫冯宁将自己放在了床上,自己去拱那个中年妇人。 虽然是第一次见,然而它也知道,这就是那位很善良很温柔的安氏了。 “别过了病气儿给它。”安氏见一只很羸弱的猫仔儿挤了上来,咳了一声与冯宁虚弱地说道。 “它不怕这个。”冯宁也坐在床边,见兄长立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安氏,那目光叫人心里疼的慌,便轻声说道,“况连它都知道,嫂子这病不是大毛病。” “我醒的,不必为我担心。”安氏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伸出手颤巍巍地去摸了摸老老实实卧在自己身边的阿眸,转头与冯唐笑道,“这就是娘娘从前信上总说起的囡囡,常常说它调皮,如今一看,竟懂事的很。” “嗯。”冯唐应了一声,目光却只落在安氏的脸上,仿佛看不够似的。 “妹妹孩子们还在。”安氏目光一黯,然而想到方才太医所说自己还有痊愈的希望,精神顿时一振,竟生出了些血色来,又劝身边的这对儿少年男女道,“你们守了这许多天,这也累坏了,如今我好些了,你们就去歇着。” “母亲如今这样儿,我们怎么歇得下,况,”那个极美的女孩儿便忍不住掩面羞愧地说道,“竟都是为了我!” “怎么回事?”见安氏面露暗淡,兄长目中还带着怒气,冯宁就心知这其中的蹊跷,皱眉问道,“嫂子这病来势汹汹,莫非这其中另有缘故?!” “说起来,这事儿不赖妹妹。”那少年见父母都不肯说,便气愤地与冯宁说道,“姑母说说这是不是我家的过错?!” 他抿了抿嘴角儿,方才说道,“从前父亲在军中给妹妹相看了一门儿亲,那人是我军中好友,模样性情都极好的,又是家中独子,并没有什么纷争,家境也与咱们差不离儿,这竟是极好的姻缘,两下见过订了亲,就等着妹妹大了些就出嫁。” “然后呢?”冯宁皱眉问道。 “他待妹妹不错,平日里时常来我家走动,那时陛下还未登基,他也并不是因我家显贵才结亲的势利小人。只有一样儿,”这少年便低声说道,“他母亲从前不显,素来对妹妹不过是淡淡的,他也只说是性情淡薄的缘故,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却不知他母亲早就嫌弃妹妹,不过是因他爱极了,因此才勉强允婚。”说起这个,这少年眼眶就红了,忍了忍方才继续说道,“后头才叫我知道缘故,他母亲,嫌弃妹妹柔弱,不是好生养的,恐叫自家儿子子嗣有碍。” “这是什么屁话!”冯宁还没有听过柔弱就生不出儿子的呢,顿时脸色就变了,冷声道,“若这样嫌弃,就不该允婚,既然成就姻缘,何必再来说这些!” “就是这话了。”这少年苦笑了一声,听冯唐冷哼,便敛目叹气道,“他母亲前儿做了一件事儿,咱们没法儿忍,想着要退亲,谁知他母亲竟闹上门来,指着母亲的鼻子说咱们显贵了就翻脸不认人,是小人得志,母亲,母亲吃不住这个,才病了。” 冯宁脸色冰冷地听到这,突然脸色一顿止住了这少年。 “慢着……给我说说,他家生出了什么事端?!” ☆、第135章 叫冯宁说,自家侄女儿美貌贤淑,极和气的性子,虽身子确实婀娜些,却也不是风吹就倒的病秧子,这世上竟还有嫌弃的人,也叫人难以理解了。 况瞧着侄儿语焉不详的意思,冯宁到底皱眉。 “是他的母亲,”那少年名为冯宽,此时急忙起身给冯宁倒了些茶水,叫她缓缓远道而来的口渴,正要继续说话,却见冯宁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对着自己微微示意,见自己不明白,也不解释,将自己手中的那茶水送到了趴在安氏身边儿的胖猫仔儿的面前,低头看着它小口小口地喝了些,满意地推开,也不嫌弃,只将剩下的一饮而尽,这才与自己提点道,“日后,想着囡囡些!” 念这小子从前未服侍过胖猫仔儿,这点小小的疏忽还是可以原谅一次的。 冯宽愣愣儿地看着自家姑母十分妥帖地照顾那只肥嘟嘟的胖猫仔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对不住,以后我一定记得囡囡最重要了。”少年将军没有一点儿磕绊与纠结地就接受了胖猫仔儿的奴役,并坚定地认为这是正确的。 阿眸陛下多么大猫有大量呢,挥了挥自己的毛爪子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 本一脸苦涩的安氏看见这胖猫仔儿扭着小屁股好得意的模样,竟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这仿佛欢喜了,竟面色也好看了许多。 阿眸急忙甩着尾巴直起身去看面前这个温柔和顺的夫人,想到了什么,急忙送自己的小肚兜儿里翻出了一枚白玉的平安扣儿来,拉着这上头的一段红绳递到了安氏的面前。 “喵噶。”诚心求的,要长命百岁呀。 迎着猫仔儿充满了期待的目光,安氏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冯宁,见她微微颔首,便勉力伸手将毛爪子上晃晃悠悠的平安扣取下来,见这胖猫仔儿还似模似样地对着这平安扣拜了又拜,十分有灵性的模样,便抹着眼角与一旁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冯唐,咳嗽了一声方才有些虚弱地笑道,“怨不得皇后娘娘疼爱它,实在是招人疼呢。”皇后与她的书信上说了许多阿眸的趣事,因此虽然胖猫仔儿有些活泼过头,跟妖怪似的,安氏却并不以为意。 心存恶念的人与心怀良善的妖怪,安氏宁愿选择后者亲近。 “确实有趣。”冯唐才不爱猫儿啊狗儿的呢,不过见这猫对安氏心怀善意,妻子确实也见了它心情不错,便颔首应了一声。 胖猫仔儿格外得意,拿爪子冲着安氏拱了拱,叫她带上。 “那是陛下与大姐姐的平安扣,说是供在国寺中整整三年,只有三只,大姐姐给了囡囡一枚,囡囡却给了嫂子,竟兜兜转转的还是咱们自家人的手里。”这平安扣冯宁见过,太后处有一枚,另一枚,却叫皇后暗暗地供奉在了一长明灯前,那灯后有一个小小的牌位,上头的生卒年月不用冯宁看的,都知道那是谁的。 是有缘无分的三公主的。 “多谢你。”安氏用有些苍白的手摸了摸胖猫仔儿毛茸茸的大脑袋。 见自己被抚摸了,胖猫仔儿眼睛一亮,主动往人家的手上拱。 “行了,说说婚事。”冯宁提住了很自来熟地趴在了安氏身边,厚着脸皮要跟人趴一个被窝的胖猫仔儿的尾巴扯了扯,见它扭头含泪委屈地看着自己,就咳了一声,与呆住了的冯宽说道。 冯宽与身边那名为冯娴的少女竟仿佛忘了叫人伤感的事儿,都呆呆地看着那只格外古怪的胖猫仔儿。 此猫仔儿占据了冯家大人家的半张床,此时正对俩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少女飞媚眼儿。 “哦,哦,”知道胖猫仔儿这样活泼,都是为了叫安氏开怀,此时安氏确实很开心的模样,冯宽心中就生出几分感激,越发觉得这是一只好猫,不安地忘了一眼妹妹,见冯娴抹了眼泪坐在一旁,看着安氏的笑靥面上不复悲戚,心中顿时生出了一口气,与冯宁低声说道,“那老妖妇!”他恨恨地骂了一声,骂了之后却知自己失言,偷眼见冯宁并无异样,顿时就放开了,飞快地说道,“那老妖妇竟然给他纳妾!” 况,纳的那个还是良家,是边关外种地人家出身的良民,因父母兄弟战乱中死了,只有独身一个儿,因此二房也肯做了。 毕竟,他那好友还是个从五品的武将,也是有官职的人家儿。 “纳妾?!”冯宁脸色顿时一冷,冷笑道,“好大的胆子!不知道娴姐儿是谁?!” 这可是皇后的亲侄女儿,真敢这么往死里得罪?! “大姑母那时才做皇后,信儿还未到咱们这远地,那老妖妇只当咱们是寻常人家。”冯宽急忙说道。 “你等等!”冯宁这就听出不对了,扬手止住冯宽,见兄长正坐在安氏的身边看护,便问道,“这都三年了,莫非你们才知道?!” “所以说他们家可恶,”冯宽顿时脸色就变了,与冯宁抱怨地说道,“那小子自己竟然还瞒着咱们家,姑母知道的,纳妾又不用风风光光的,安静极了就接进来了,这小子偷偷儿纳了妾,竟还有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往妹妹面前来,你说,你说这不是骗婚么?!” 若早知道这是个这么两面三刀的人,他早就给冯娴退婚叫这小子滚蛋了,还能到了眼前? “如今,又是怎么知道的?”这样不实诚,也叫冯宁觉得厌恶,便冷声问道。 “那二房有了身孕,心大起来,况也瞧出来妹妹不招老妖妇待见,竟哭着上门求妹妹……” “将男人让给她?”冯宁皱眉问道。 这不是就一小白花儿么。 不过小白花儿也是分等级的,冯娴遇上的虽是农妇,然明显段数极高,简直叫冯将军开了眼界了。 “哪儿是这样儿,说出来气死人!”冯宽见妹妹扭头拭泪,自己气得脸都歪了,只与冯宁说道,“那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挺着一个大肚子就跪在妹妹面前了,上来就是妹妹成了皇后的侄女儿如何如何高贵,如何如何高不可攀,自己是不敢比肩的,还觉得自己不该占了妹妹的男人,因此心中羞愧,如今只求妹妹叫她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就能飘然远去,孩子归妹妹,只求妹妹将孩子好好儿养大,她就感激了。” 那时冯家一家子算是开眼了,看着这个女子在一脸木然的冯娴面前哭哭啼啼,还说了说床笫之间那小子是如何如何拿她当做冯娴十分疼爱,安氏听了顿时就晕过去了。 “什么?!”冯宁也算是开了眼了,不由一怔。 她虽见惯了荥阳侯夫人这样内里狡诈的女子,也知女子并不都是温柔如水,然而接触的女子更多还是如弱水,如皇后沈妃抑或是阿昙这样的好女子,这才知道山外有山的道理。 这样的段数,荥阳侯夫人见着了也是白给,更何况是冯娴?! “她哭着求去,一脸的深明大义情深意重的,那小子闯进来见了这个,顿时就闹起来了,还说什么纳了她就是自己的责任。”冯宽叹气道,“我瞧着他心里倒是真喜欢妹妹,又搁不下那个二房,优柔寡断的,实在恶心。” “这样的男人,我是不会要的。”冯娴在一旁忍着眼泪,仰着头说道,“天底下的男子多了去了,况若没有好男子,我一辈子不嫁人也就完了,何必去受这样的污糟气?”她莫说不是这样女子的对手,只想一想日后会变得与这人一样心怀算计防备地过日子,就觉得心里累的慌,想到了那个自己说出退亲仿佛晴天霹雳,不舍地在自家面前徘徊的青年,冯娴便低头苦笑了一声。 她或许,是喜欢过那个人的,可是那喜欢远远不够,还不够叫她为了他,去吃那么多的委屈。 况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还会舍不得别的女子? 这样的感情太过廉价,她是不会要的。 既然他有旁人,那就叫他在旁人的身边幸福就好了。 “娴姐儿这话,是对的,又哭什么,不过是个男人。”深有体会,也不觉得男人有什么用的冯宁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哭不是一个对我负心的男人,那岂不是便宜了他!”出乎一旁围观的胖猫仔儿的意料,本该容貌身段儿都柔弱,性情也该很柔弱的冯娴,意外是个意志很强大的姑娘,此时只抹着眼睛说道,“我只是想对不住母亲,不是为了我,母亲哪里会病倒呢?”见安氏安抚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她吸了吸鼻子便继续说道,“只要母亲好起来,我日后,再也不叫母亲操心的。” “这就对了。”冯宁对侄女儿的话很满意,见冯宽苦笑,便眯着眼睛问道,“他们家,闹得很厉害?” “老妖妇看不上妹妹,却看中了大姑母这靠山呢,”冯宽便叹气道,“听说咱们家要退婚,顿时就疯了似的,日日上门闹,闹的满城风雨的,就说咱们家的不是。”他顿了顿,这才与冯宁抱怨道,“因母亲身子不好,咱们走走停停的,她带着一家子竟然就在后头追上来,非闹个没完!”因闹起来的那是个女人,又要顾虑皇后的风评,冯唐竟然不能动手,实在有些叫人抑郁。 “顾虑什么!交给我了!”冯宁对泼妇什么的特别有经验,荥阳侯夫人就是前例,此时便淡淡地说道。 “交给姑母?”冯宽眼睛一亮,试探地问道。 “嗯。”冯宁见胖猫仔儿火急火燎地爬过来,很有革命同志的友情,嘴角微微勾起,忖思了片刻便继续说道,“我不行,还有常王!” “喵噶!”还有广宁王! 胖猫仔儿主动挥了挥自己的毛爪子,很用力! ☆、第136章 对于这么使唤王爷,一般人的心理压力还是蛮大的。 “这个,好么?”冯宁一副拿常王当鞍前马后小弟的表情,仿佛使唤起人家王爷就跟喝凉水一样,就叫冯宽有些不安了。 “有什么不好?”冯宁也不知为何口中第一时间就说出了常王的名字,不过常王“重病”其间,是冯将军两肋插刀拔刀相助照顾的,这可是多大的人情呢?此时便理直气壮地摸着腰间的宝剑淡淡地说道,“常王与我,乃是好友,这些,为什么不能叫常王来做?” 她并没有看到一旁的安氏仿佛征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只想到了常王为何而病,就见目光落在了爬到自己身边窸窸窣窣乱拱的小混蛋上。 这就是罪魁祸首啊! “还有广宁王。”见胖猫仔儿嗷嗷叫,冯将军不介意做个翻译。 两个王爷,说起来就跟外头的庄稼似的,冯宽觉得自己不明白大人物们的想法,默默地抹汗不语。 “我与广宁王颇有不快。”见胖猫仔儿抓耳挠腮地在底下试图表功,冯宁挑了挑眉,将这毛茸茸胖嘟嘟的小混蛋给举在半空,叫它满意地沐浴在大家的仰慕视线里,这才隆重介绍道,“然囡囡与广宁王最要好,万事王爷都不会拒绝,” 不只不会拒绝,不帮着胖猫仔儿杀人放火就不错了,冯宁抿了抿嘴角,想到这段时候元湛望向自己的冰冷目光,心中一哼,方才继续说道,“有囡囡在,我等无忧。” 胖猫仔儿翘着自己的大尾巴左右逡巡,很有纵横天下的峥嵘气概。 “原来囡囡,竟是这样有实力的猫么?”冯宽到底是少年人没见过世面,便敬畏地说道。 “喵噶!”有朕罩着你,你面子大了! 胖猫仔儿甩着尾巴一撇一撇地去看一旁的美少女冯娴,见她好奇地看过来,急忙做出了最英俊的模样试图打动少女的心。 果然美少女凑过来,摸了摸胖猫仔儿的小爪子。 阿眸陛下在冯将军的手中艰难地一扭,后者心有灵犀松开手,一只傻笑的胖猫仔儿掉进了冯娴的怀中,猥琐地拱了拱。 出人意料,看似柔弱的冯娴竟然稳稳地接住了这个胖猫仔儿,完全没有如同常王殿下那没用的表妹阿素一样被趴下。 这是什么来的? 这就是命运的邂逅呀! 胖猫仔儿越发觉得这是天意了,竟能抱住沉甸甸的阿眸陛下,小脑袋伸到因它乱拱痒得笑起来的冯娴的面前,眉开眼笑去给美人儿舔眼泪。 一只手从天而降,捂住了胖猫仔儿作奸犯科的嘴巴,将它拖了出来。 自然是冯将军看不下去,又恐日后广宁王知道宰了自家豆蔻年华的侄女儿,因此不叫胖猫仔儿得逞。 “姑母。”冯娴觉得这胖猫仔儿软乎乎特别乖巧可爱,见它懵懂地看过来,眼巴巴的模样,还没见识过胖猫仔儿如何犯坏的小少女顿时就被这眼神打动了。 “抱抱就行了,它不归你。”冯将军自己现在都要因胖猫仔儿亲近跟醋起来的广宁王分个你死我活呢,可不想再叫侄女儿蹚浑水,摁住了嗷嗷叫的小混蛋,见安氏听了安心的话越发有精神起来,便郑重地说道,“从前大哥嫂子有顾虑,都是为了大姐姐,我都明白。如今我来了,就都交给我,绝不叫咱们冯家再有委屈!” “听了妹妹这话,我这心都松快了。”安氏便低声叹道。 “嫂子的身子好好儿养,太医怎么现在还没开出个方子来?!”冯宁见外头屋里太医们还在窃窃私语,便皱眉问道。 “这是要谨慎些才是。”因知道安氏的病能好,冯唐脸上也带着些笑模样儿了,见冯宁颔首,他便继续说道,“况,从前也是咱们不明白药材,好的都给你嫂子用,太医的意思,却是你嫂子身子本来就虚弱,用了这极好的,也受不住。”换句话说,有点儿补大发撑着了,就如饿了许多天的人,那能上来就吃山珍海味么?还得吸溜点儿清粥慢慢儿来不是? 方才太医给安氏放了血,安氏如今就好了些了。 “日后注意些。”冯宁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不对自家兄长拿人参当萝卜吃的行为做什么评价了,低头去看另一只很需要放血的胖猫仔儿。 胖猫仔儿生龙活虎,完全没有吃多了撑着了的问题。 这就是个人的体质问题了,冯宁顿了顿,又问那户人家,知道那家的小子也并不是依依不饶的人,这次跟着来不是为了闹,而是为了带老娘回家,如今因他的缘故,那老太婆也并不能跟着上来,不知何时才会到,也不急着赶路了,只想着在这城中解决了此事,免得闹上京中叫人看笑话不说,冯娴的名声也要坏透嫁不出好人家去,便与冯唐说道,“嫂子的身子更要紧,好了咱们再上路。” “这个自然。”冯唐沉声说道。 “我听说,那府里是要出京么?”安氏在一旁喘息着问道。 “报应未到,嫂子不必管,大哥回京就封承恩公,陛下另赐了承恩公府,那府里日后,与咱们无关!”冯宁低头拍着胖猫仔儿的小身子,看它从小肚兜儿掏蜜饯吃,不由摸了摸这个平日就鼓鼓囊囊仿佛有许多存货的小肚兜儿,见胖猫仔儿警惕地捂住了这小口袋扑棱着脑袋看着自己,便弹了这吃独食的小混蛋一记,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府里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好丁忧啊。”冯宽对自家祖父的心,也就是这个了。 为了这么个人渣还得断自己的前程,谁心里不抑郁呢? “你放心,他得长命百岁。”冯宁冷哼了一声,俯身将吧嗒嘴儿的胖猫仔儿放在了脚下,见它往外头滚去,便去起身与冯唐说道,“我去招呼外头那几个。” “你也去吧,我好了许多,外头的贵人不好怠慢。”安氏素来通情达理,见冯唐仿佛不愿,便劝道,“咱们日日相对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算没有冯宁带太医前来,她也不敢死的。 病得最重的时候,她只在病榻上模模糊糊地与他央求,若她死了,定要请他慎重些,给孩子们寻一个慈爱纯良的继母,她才能闭眼。 这个男人与她说的话,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伏在她的身边,沉沉地说道,“我不会再娶妻。” 他这一生,不管她是死是活,都只有她一个妻子。 这样的深情,她怎么能辜负?这样的男人,她怎么会撒手不管? 此时她的眼里都是眼前这个不爱笑,也并不柔和的男子,旁人,甚至是儿女,都仿佛叫她看不见了一样。 “嗯。”冯唐应了,将说了许多话,到底病体沉珂疲惫起来的安氏亲手扶着躺下,给她掖了被角,带着冯宁等人走出来,又对着几个起身的太医作揖道,“几位大人费心!” 这么郑重,叫太医们都觉得感慨起来,各自还礼不提。 冯唐这才带着人出来,就见外头室中十分安静,广宁王脸色阴郁,就跟叫人欠了几万两银子,欠债的跑路了一样阴沉,另有一个常王托着香腮不知在想些什么,时时叹一口气,最后的成王就不必说了,两个叔叔面前努力把自己缩成小透明儿,老实的不行,只上头作陪的次女冯雅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儿,就跟手上有花儿似的,此时听见有脚步声急忙抬头,见了冯唐就松了一口气唤道,“父亲!” 这几个王爷有点儿怪,冯雅有些接受不来。 “怠慢几位殿下了。”冯唐再次赔罪,带着妹妹儿女们坐下,就见对面,据说很不好说话的广宁王看着自己的方向,眉头紧锁。 他顺着着目光转过头去,却见广宁王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长女冯娴的身上。 “王爷?”据说这王爷对自家王妃十分情深,不应该见了美人儿走不动道儿呀。 况,这看着冯娴的目光苦大仇深的,不像有情,更像有仇! 元湛都要气死了,竟没有想到皇后这大哥膝下竟然还有这样美貌的闺女,见胖猫仔儿贼眉鼠眼的,想到这小色鬼与美人儿同屋许久,就忍不住心里一紧! 这是背着他爬墙的节奏! “喵噶!”朕可老实的! 胖猫仔儿选择性地忘记自己往美少女怀里扑的动作了,只滚到了元湛的面前,小爪子扒拉他的袍子。 元湛冷哼一声,抿了抿嘴角,见胖猫仔儿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心就软了,俯身将它抱了起来。 心虚的胖猫仔儿急忙去拱元湛的脸。 “咱们嫂子,可无恙了?”这就是要将厚脸皮与不要脸进行到底的常王殿下了,迎着冯唐蹙眉看过来的目光,常王殿下柔柔地望了莫名其妙的冯将军一眼,之后,微微垂着自己白净的脸说道,“我虽只是寻常宗室,然千年老参万年天山雪莲什么的,都能为大嫂寻来……都是一家人,咱们千万不要客气,不然,我,”他秋水的目光横了嘴角抽搐的冯宁一眼,柔声道,“我会很伤心的。” “内子虚弱,不宜进补太过,多谢王爷!”软硬不吃,说的就是冯唐这种人了,迎着常王哀怨的目光,他眯了眯眼,觉得这厮这样殷勤非奸即盗,断然拒绝。 特别地不识好歹! ☆、第137章 对于冯唐将自己当成外人,常王殿下很伤感。 “那什么,其实,咱们可以更亲近点儿的。”畏惧地望了望冯唐大人孔武有力的身形,还有那绷着的,显然不怎么好说话的脸,常王殿下有了对比,顿时觉得还是京中的皇后更慈爱些。 看看这粗胳膊粗腿儿的,这一拳头砸下来,是要命的节奏呀! 因对人家“弟弟”心存觊觎之心,常王殿下正预备将冯将军给扳回与自己相同的道路,心怀鬼胎自然有点儿担心日后这兄长知道了,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多谢王爷,但是不必了。”冯唐继续认真地说道。 他是个不大喜欢动歪脑筋的人,却也知道,天上掉下来的除了馅饼,大部分都是□□! “常王有心,大哥就受了就是。”见常王伤心了,垂着苍白的脸儿有些难过的模样,冯宁想到因自己嫂子的病,这人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地与自己一起来,心里就软了,见胖猫仔儿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常王,仿佛是在笑话他献殷勤,那青年一副形单影只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动,便在一旁淡淡地说道,“常王在京中王府带了许多的补药,这都是与嫂子,与大哥有心了。” 冯唐转头看了冯宁一眼,只觉得心中颇有些古怪,然而砸吧了一下嘴儿,却不知怪在哪里。 方才,他与冯宁低声说了,听说常王喜欢男人,见他此时这样殷勤,顿时心中一动。 美丽无匹的青年一双潋滟的眼睛抬起,避开了十分不容易讨好的冯唐大人,往后头看起来十分好欺负的少年冯宽看去。 冯宽偏了偏头,对这个和气的王爷还是有几分好感的,也在一旁劝道,“王爷这样用心,父亲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多好的侄儿啊! 日后,你王叔一定好好儿疼你! 常王热泪盈眶了,对着也不好意思地看过来的冯宽柔和地一笑。 冯唐顿时心里一紧! 这,这莫非是看中了自己儿子的节奏?! 想到军中这类更多,冯唐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竟也生不出鄙夷之心,只是儿子可是自己独子,日后那得是留后的,冯唐大人自认做不出叫儿子跟了常王再去娶妻这种脚踩两条船的坏事儿,便咳了一声,十分有意地与儿子说道,“你有这样的心胸,日后,就可支立家门了。” 见冯宽眼睛一亮,到底是少年,还带了几分羞涩,冯唐嘴角微微翘起,带着几分满意地说道,“你也大了,虽还未立业,不过待入京,就可先成家。” 虽不知父亲为何将话题转到娶媳妇儿身上,然而冯宽还是很开心的。 这奔着二十去了的年纪,还没有媳妇儿,也蛮不人道的。 “阿宽喜欢什么性情的女子,来与王叔说说。”常王急忙讨好地说道。 若不是倒霉表妹订了嘉靖侯府的亲,常王都想卖妹求荣了! 见常王不见失落,还很热心的模样,冯唐又是一怔,又见常王目中带着几分真诚,显然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便生出了几分羞愧,绷着的脸慢慢地缓和了。 “那时,就请王爷费心。”诚心相交的常王,到底叫冯唐不忍拒绝,况又觉得自己方才拿龌蹉想了这样高洁的人儿,冯唐大人就十分客气。 常王人美心更美,怎么会对冯家有什么不怀好意呢?! “这个,就交给本王,一定叫宽儿如意。”常王笑眯眯地看了挑眉看着自己冯宁一记,弯起眼睛笑了。 虽然觉得宽儿这么个名字挺见鬼的,冯宽还是捏着鼻子认了,又见一旁的广宁王低着头只慢慢地给一只平摊在他膝上的胖猫仔儿捏肉,不由呆了呆。 这胖猫仔儿简直不要太享受,眼睛都舒服地眯起来了。 不过能叫王爷服侍,这规格很高啊! “囡囡这一路劳累,正该休息些。”广宁王殿下温柔地给胖猫仔儿搓搓揉揉,见它时不时地抬起前爪后爪的叫自己给挠挠,顿时觉得满足了,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温柔,一抬头,见冯宽痴痴地看着自己怀里的胖猫仔儿,警惕地将这猫仔往怀里收了收,这才淡淡地说道,“况,比起没轻没重的旁人,它,就喜欢叫本王给捏!”说完,掐了这胖猫仔儿的尾巴一把。 胖猫仔儿知道此时要给妒夫做脸的,蔫搭搭地叫了一声应和。 果然广宁王大悦,将桌上的一碟子百花糕送到了胖猫仔儿的嘴边小声儿哄它吃点心。 冯宁等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况数日不眠不休也确实有些疲劳,只与冯唐寒暄了几句,便一同往宅子去睡了。 常王殿下撒泼打滚儿,抱着一根立柱谁拉都不撒手,心满意足地与冯将军睡在了一个院子里。 王爷本觉得今日月色极好,人月两团圆的,况安氏病中可痊愈,这是喜事儿,心潮澎湃想与冯将军秉烛夜谈一下,却被一柄宝剑指出了冯将军的屋子,委委屈屈地抱着隔壁房间的被子胡乱地睡了。 同是王爷,广宁王的运气好些,胖猫仔儿撅着尾巴主动要跟美人儿一起睡,这沐浴更衣,叫自己如同出水芙蓉后,广宁王披着一件单衣坐在了床边,就见床里头软软的小被子里,探出了一双滴溜溜转,十分狡黠的小眼睛,时不时地撇着他的方向,却在自己看过来的时候,飞快地缩进了被子里,表示自己是只良猫,一点儿都不好色的,如果见着了阿眸陛下好色的目光,那一定都是错觉。 广宁王才不管错觉不错觉的呢,只知道独处的机会难得,伸手就将胖猫仔儿从被子里抢了出来。 为了独处,他连大灰狼小一都不肯带着的,还能叫小混蛋跑了? 胖猫仔儿在空中张牙舞爪了一下,毛茸茸的小身子贴在了白皙中带着几分水汽的胸膛上,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小鼻子。 可不好丢脸流鼻血的,这可是黑历史! 见它紧张地直抖自己的小耳朵,元湛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披散的黑色长发上一滴滴晶莹的水滴落进了单衣里,他也不管,只摸着怀里颤巍巍的胖猫仔儿的小身子轻声道,“睡吧。” 两行鼻血从阿眸陛下的小鼻子里喷出来,捂都捂不住! 胖猫仔儿瘪着自己的嘴巴悲愤地缩进了元湛的怀里,却只觉得这胸膛在微微颤动,一抬头,勃然大怒! 阿眸陛下流血了,这厮竟然笑了! 笑了! 这真不是真爱呀,不是应该紧张地说一句你流了血我的心好疼好疼的么? 果然时间是杀猪刀,这时间久了,真爱也没有了! 胖猫仔儿嗷嗷叫着打滚儿缩进了被子里,觉得自己有必要休夫! “对不住,只是,你也太……”元湛去摸被子里那团毛茸茸,却只觉得里头那小身子一抖,一颗黄橙橙的小脑袋探出来,对自己咆哮! “喵噶!”休了你! “休了我,我就再娶你一次。”元湛看着色厉内荏地缩成一团对自己呼噜呼噜叫唤的胖猫仔儿,见它更生气了,微微偏头,沉吟道,“只可惜了王府里,我给你寻来的那个点心师傅。” 咆哮的胖猫仔儿突然停下来了,侧着耳朵做聆听状。 “还会做什么倭国等等外海的点心,叫本王说,不就是一点子饭团儿么。”那岛上的人穷啊,穷得裤子都穿不上,一点子饭团海带咸鱼啥的还当好吃的呢,当初广宁王不能明白自家王妃为什么爱吃这玩意儿,不过王妃这种忆苦思甜的精神还是很叫王爷钦佩的,此时想到了这个,想到阿眸还没有吃上就变成了一只胖猫仔儿,元湛便俯身看着抹着肥嘟嘟的下巴吧嗒嘴儿的胖猫仔儿说道,“晚些再休我,也得先回京吃了点心的,对不对?” 这个可以有,在尊严与饭团之中,胖猫仔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今日完了,咱们歇着吧?”见胖猫仔儿又与自己真爱了,元湛便温声道。 仰着小脑袋看着这个担心自己失宠的美人,胖猫仔儿哼了一声。 “喵噶!”都给朕忘掉! “知道。”自家王妃,什么事儿他都会记着的,只是这话若说了,胖猫仔儿非急眼不可,元湛便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自己一定会忘掉。 这种小小的语言上的狡猾还是很管用的,阿眸陛下满意了,拿小胖腿儿踢开了被子,噌地跳进了元湛宽阔的怀里,小小地叫了一声。 元湛搂住了这只活生生还带着温暖的胖猫仔儿,心满意足,转身吹了灯,搂着阿眸一起睡了。 这一睡就黑甜得叫他不愿意醒来,仿佛回到了当初与阿眸一同在王府的安心快活的日子,第二日日上三竿,元湛叫外头的说话声惊醒,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胸膛上沉甸甸的。 一只毛茸茸的胖猫仔儿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肚皮朝天睡得正香,一只小胖腿儿还直往外蹬。 不知想到了什么,它美得不行,闭着眼睛还咧嘴儿笑。 “喵噶喵噶!”金子和饭团儿,都是朕的! 听着胖猫仔儿霸气的叫声,元湛目光柔和地摸着这一起一伏的小肚皮,这觉得满心欢喜,目光却陡然一冷,向着一旁的一扇窗子看去! 窗上,正倒映出一团黑乎乎的人影! 有人偷窥! ☆、第138章 对于这个时候还阴魂不散的东西,广宁王十分愤怒。 小心翼翼地将睡得打小呼噜的胖猫仔儿那黄橙橙一团的小身子放在了身旁的小枕头里,看它伸了一下腿儿,转身继续睡了,元湛这才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了窗前猛地开了窗! 一个穿着一身白衣,在风中翻飞如同谪仙的美丽青年惊慌退后了几步,对上了元湛阴厉的眼睛,急忙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唤道,“十弟!” “噤声!”元湛转头去看睡得正香的胖猫仔儿,见它没有被吵醒,压低了声音叫常王闭嘴,这才在后者哀怨的目光里打量起了这个有些单薄的兄长,见他衣裳华美,纯白的锦衣上绣着隐隐的莲花儿的暗纹,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用银簪挽成了一个长长的发髻,越发眉眼美丽绝伦,心中就冷哼了一声,指了指这美丽的脸上唯一的不和谐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仙人的眼眶乌黑麻紫的,这是叫人楱了的节奏! “十弟,我,我!”常王想说小混蛋睡起来雷都打不醒的,只是见元湛这个弟弟一脸不善,显然自己想要放声悲吟的下场就是另一个眼眶也得保不住,垂着头伤心地抽噎了起来。 “行了!等着我出去!”敢在这府里揍常王的,那明显就是冯宁了,恰巧元湛对霸占了胖猫仔儿目光的冯将军很看不顺眼,就想公报私仇给这女人点儿颜色瞧瞧,止住了常王伤心的哭声,转身正要穿上外衫出去,却见凌乱的床上,正有一只胖猫仔儿探头探脑,猫眼儿瓦亮瓦亮地看着常王的方向,兴奋得耳朵抖起来,见元湛看过来,急忙叫了一声,指了指窗外。 “喵噶?”常王哭了? 正在梦中与金子饭团儿们相亲相爱的阿眸陛下听见了悲切的哭声,顿时就觉得有人要悲剧,急急忙忙地醒了。 见胖猫仔儿艰难地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肚皮朝天使劲儿了半天也没有翻过身来,元湛抿了抿嘴角,默默地点了点头。 “喵噶!”还不服侍朕起床! 胖猫仔儿呼哧呼哧废了半天的劲儿也没起来,不由对着这没眼色的美人儿叫了一声。 元湛忍着心里头的欢喜,只觉得小混蛋在的时候,自己的人生都明亮了起来,伸手将对自己抬爪的胖猫仔儿抱起来,先郑重地穿上了好猫必备的红肚兜儿,顿了顿,从一旁的盒子里选了一朵儿颤巍巍的大红绢花儿别在了胖猫仔儿的耳朵上,将这得意洋洋地甩尾巴的小混蛋打扮成一个胖媒婆儿,觉得这形象非常好,广宁王这才叫胖猫仔儿坐在一旁,自己换了衣裳一同去见还在窗后伤心的常王。 元湛没有常王的讲究,见天儿一身黑衣,气势惊人。 “说说,怎么了?”气势惊人的弟弟走到了坐在抄手游廊上默默垂泪的兄长的面前,抬着下巴在胖猫仔儿期待的目光里,说了一句特别不是东西的话。 “吃了什么委屈,说出来叫囡囡高兴高兴。” 正觉得满目疮痍的常王顿时哭不出来了,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无情冷酷的人与猫,眼眶上的黑眼圈更重了。 胖猫仔儿已经指着他的黑眼圈笑得直抽抽,完全没有同伴爱。 当然,一个妖怪,不吃了美丽无双的常王殿下已经很客气,还想有爱,多少有些做梦。 常王殿下也没有期待过小混蛋的同情心,抹了一把脸,瘪着嘴叹气道,“冯将军,真是冷酷啊!” “她为什么揍你?”广宁王就带着点儿与兄长张目去抽冯宁的意思了。 虽然冯宁是个女人,不过王爷一点儿都不觉得应该怜香惜玉。 “我大清早儿地去与他打招呼,迎面就挨了一拳。”常王对着手指说道。 这明显还有隐瞒来的,况冯宁不是不讲理的人,胖猫仔儿歪了歪头,犀利地叫了一声。 “反正大家好,我去叫他起床么,”给心上人清晨的第一声问候,这多有心呢?谁知王爷打开卧房门走到了冯将军的床前,见他夏日衣裳单薄露出了一片细致的颈子与肩膀,才低头想要仔细看看,就见冯将军醒了,抬手就给了自己一拳! 这一拳,差点儿叫常王殿下去见了祖宗! “若是我,我也揍你。”元湛沉默下来了,淡淡地说道。 一个女人叫男子轻薄,只给了一拳没有宰了,于冯宁这样武力强悍的女子来说,已经手下留情了。 “喵噶?!”白不白?! 胖猫仔儿显然在意的是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白,但是叫人看着心动。”常王想到冯宁那小麦色的皮肤,咧嘴猥琐地摸着黑眼圈笑了。 说起来,只被揍了一拳却见了这个,也很划算了。 胖猫仔儿仰头望天,与跟自己齐名的色胚一起憧憬冯将军那小麦色健康的肤色,一起傻笑。 广宁王冷眼旁观,一双手握起咯吱咯吱响,冷哼了一声,见小色鬼还不回神儿呢,只伸出手不耐地扒拉开兄长,将个还在发呆的胖猫仔儿托起来揣进了怀里,就拂袖而去。 “该吃早饭了。”对胖猫仔儿疑惑地看着自己,元湛脸色阴郁地说道。 早饭确实更重要些,胖猫仔儿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小肚皮,仿佛听到了雷鸣一般的叫声,不由幽幽地坐在元湛的怀里叹了一声。 这一路奔波,阿眸陛下仿佛消瘦了许多,真是辛苦了! 因觉得有必要补偿一下自己,胖猫仔儿到了上房,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儿,顿时就坐不住了,飞快地从元湛的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目光炯炯。 “囡囡坐这里。”冯宽已经成为了服侍胖猫仔儿的好少年,况他与大皇子元恕十分投契,两人一见钟……一见如故,秉烛夜谈了一下,分享了许多关于胖猫仔儿的事迹,已经深深地拜倒在了阿眸陛下的猫爪下,此时见戴着大红花儿胖嘟嘟的猫仔儿探头垂涎欲滴的模样,为了好好儿表现,急忙迎过来,在广宁王那警惕中还带着几分阴厉的目光里赔笑道,“已经给囡囡的粥吹温了,不烫嘴,也不凉!” 多自学成才呢? 胖猫仔儿见这小子这么上道,满意地伸爪拍了拍这少年的肩膀。 “喵噶!”好好干,朕看好你! 从胖猫仔儿那满意的表情知道自己被表扬了,冯宽傻笑了一声。 一旁冯娴冯雅抿着嘴儿笑,因有外男在,竟还矜持些。 一家子倒也欢乐,胖猫仔儿叫元湛抱着到了冯宽引着的座位,正要去扒拉那碗香喷喷的肉粥,却见面色冰冷的元湛抬起了碗一仰脖儿…… 粥见底儿了。 毛茸茸伸到半路的小爪子震惊地抖了抖。 “给你试试这温度,有些凉了。”在冯宽不敢置信,胖猫仔儿呆滞的目光里,广宁王从容地从一旁取了另一碗热腾腾的粥淡定地吹起来,抿了一口试了试,这才满意地喂给怀里的胖猫仔儿,温声道,“这个温度才合适,是不是?” 胖猫仔儿小口小口吧嗒粥喝,觉得果然不烫不凉还十分美味,顾不得自己心里窜出来的那股子凉飕飕的感觉了,连连点头,两只小爪子搭在碗边儿上西里呼噜地吃起来,吃得直甩尾巴。 冯宽踮着脚尖看着胖猫仔儿吃的香,又觉得广宁王看向自己的目光叫人心里瘆得慌,竟缩了缩头,躲在了也缩着头做小透明儿的元恕的身边。 “王叔如今,越发霸着囡囡了。”见元湛这小心眼儿到了这么个地步,元恕看着胖猫仔儿,好伤心地说道,“也不知何时,父皇才叫王叔再去军中。” 那时胖猫仔儿就是他的了! 对于心怀叵测的狼崽子们,元湛敏锐地抖了抖耳朵,眯了眯眼记在心中,预备回头给这小子找点儿事儿做。 正低头给胖猫仔儿喂饭,因瞧见了桌上颇有几样儿与众不同的小菜,元湛先低头尝了,觉得胖猫仔儿能吃,这才一边给大口吃饭胃口很好的胖猫仔儿喂,一边与冯宽吩咐道,“下回,上些烤肉!” 大清早儿的,还能吃下去油腻的烤肉,这也是拼了,冯宽讷讷地应了。 “你父亲呢?”冯宁见冯唐并不在此,便与侄儿问道。 她看见常王了,只是这小子扭扭捏捏的,仿佛叫人轻薄了的是他而不是冯将军。 不过看到那黑眼圈,冯将军到底心中有些后悔。 打人不打脸,方才捡肉厚的地方往死里锤就好了。 “父亲还得照顾母亲用饭呢。”冯宽便急忙说道。 这个倒是可以有,冯宁觉得兄长还有良心,满意了些,正见常王带着几分胆怯的笑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顿了顿,转头命一旁候着的丫头去取敷眼睛的东西,这才与常王轻声道,“是我鲁莽,对不住。”这年头儿受害的还要说对不起,真是人心不古! “不碍事儿,是我怕你着凉,想给你掖掖被角,到底没有想周全罢了。”常王一双眼睛弯起来,完全没有心结一样地说道。 “再吃点儿。”正在冯将军觉得常王宽容,两者正带了几分和谐之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打破了这静谧的亲近。 “不够吃!再上点儿!”广宁王殿下,用一种上门讨债的声音与表情,抱着一只打着饱嗝儿的胖猫仔儿,与冯宽说道。 桌面儿上,只剩下点儿点心沫儿了。 ☆、第139章 冯宽这是第一次领教阿眸陛下的战斗力,顿时就给镇住了! 看了看本来十分丰盛,此时十分荒凉的餐桌,冯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之后,有些迟疑地去看胖猫仔儿的肚子。 这肚皮不会是通往护城河了吧?! “看什么呢,还不快点!”自家胖猫仔儿冰清玉洁的肥肚腩是谁都能看的么?广宁王一边捂着胖猫仔儿腆得高高儿的小肚皮,一边呵斥道。 “喵噶。”再少来点儿溜缝儿就行了。 胖猫仔儿觉得第一次在别人家里,得矜持点儿,便小小地竖了竖爪子,决定忍着饥饿不要叫人觉得自己太能吃了。 “怎么能委屈你呢?”广宁王感觉到胖猫仔儿亲密地蹭着自己的脸,便皱眉,为胖猫仔儿担心地说道。 原来,这真的是没吃饱。 冯家兄妹三个都呆住了,许久之后,还是冯宽磕磕巴巴地叫丫头们下去端早饭,之后,有些担心地问道,“囡囡,不会有事儿吧?” “饿了。”广宁王一边给胖猫仔儿揉肚皮,一边看着这小吃货从小肚兜儿里往外翻消食儿的山楂丸吃。 看着胖猫仔儿吧嗒吧嗒啃山楂丸,两只毛茸茸的脸颊鼓鼓的,元湛脸上飞快地闪过满足的笑容,摸了摸这格外乖巧的小混蛋。 胖猫仔儿啃山楂丸也很快乐。 自从胖猫仔儿爱上了太医们的山楂丸,广宁王大人生生地逼迫着可怜的太医们炼制出了各色的酸酸甜甜的果子丸来,药效不好说,味道特别好。 只会炼药的太医们从此被逼锻造了厨艺,可以与御膳房大总管们交流一下心得了。 “喵噶。”啃了几口山楂丸,胖猫仔儿觉得自己又有些饿了,又见上来了热腾腾的早饭,飞快地凑在元湛的手边吃了,吃饱喝足,这才满足地捧着自己的胖肚皮滚进了元湛清冷的怀里,望了望天色,决定去睡个回笼觉。 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这是猫生的终极目标呀。 广宁王见它这样有兴致,也不管桌上还痴痴地敬仰地看着称霸饭桌的胖猫仔儿的人类们,起身就走。 冯家兄妹急忙起身,却见除了自家兄妹,桌上旁人,就连冯宁都一脸的无视,自己端了碗喝粥。 “这个……会不会怠慢了王爷?”广宁王据说很不好惹,那小心眼抄了谁谁谁的家的光荣事迹都流传到边关了,冯宽很担心自家也叫这王爷记个小黑账啥的,便有些惶恐地问道。 “别管他,有囡囡,他早就快活得飞起来了。”冯宁眉头都不皱地说道。 “你放心,我是他的兄长,有我在,他不敢如何的。”常王看着元湛的身影消失了,这才笑眯眯地安慰道。 这青年高挑欣长,容貌极美,还带着几分成熟的风韵,冯宽还是很仰慕的,急忙应了。 冯宁转头看了看对自己眯着眼笑起来的常王,顿了顿,见丫头奉上了敷眼睛的东西,对着常王勾了勾手指,见后者听话地凑上来,只拿热腾腾的帕子覆在了这青年的眼角,轻轻地说道,“如此,可怎么见人呢?” 见常王一怔,沉默地看着自己,冯宁竟觉得那双眼睛亮得叫自己心里发抖,敛目说道,“倒成了我的罪过。”这有些欲盖弥彰,常王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一个赞,觉得这日子总算有点儿奔头了。 他只柔声道,“你不论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元恕的耳朵抖动了一下,回头看着这俩气氛诡异,挑了挑眉。 外头日光正好,又有太医前来说安氏的病因昨日服了药有些好转,一时屋里几人都快活起来,正想着带着常王与元恕逛逛这新鲜的宅子,就听外头猛地传来了尖锐的哭声与叫嚷声,之后,就有一个下人匆匆地进来,与霍然站起脸色发青的冯宽道,“外头那老婆子又来了!就坐在咱们门口哭闹,这,这是不是……”给拖进来? “每次都是这套!”冯娴也脸色发白地起来,见妹妹嘴唇都白了,冯宽顿时恼了。 每一次冯家在哪里落脚,这婆子就跟上哪里,也不在府中众人面前分辨,只在门口叫骂,叫来许多看热闹的人,就说一说冯家是怎样显贵了就翻脸无情,冯家大姑娘是如何如何嫌贫爱富的,非要闹个满城风雨冯家没脸见人,这一回竟然又是如此,冯宽再也忍不住,恼怒道,“欺人太甚!” 因皇后的贤名,冯家不敢如何对这婆子过分,可是这却不是低声下气的理由。 真以为冯家好欺么?! “亏了外头有宫中禁卫,围住了这条街,她白忙了一回。”这下人便急忙说道。 冯宽已经黑着脸叫人去拖人,回头又命人往后头去告诉父亲。 冯娴这一回,却没有一滴眼泪,回身就往里屋去了,不大一会儿回来,手上已经提了两把弯刀! 冯家一家都在军中,哪怕冯娴看着柔弱单薄,却也舞了一手的好刀! “这一回,只做个了断!”之前安氏病重,冯娴因自责竟顾不得这家人了,如今安氏要好了,她就算闹起来,也不必担心安氏听见病情更重。 “姐姐说得对!没得叫负心人便宜的道理!”冯雅更伶俐些,也命人去抬了一把银枪用力地顿在地上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何必再给她脸面!” “这才像话。”叫冯宁说,从前这兄长一家就有些顾忌太多的意思,此时见侄女儿们不是吃委屈的软弱性子,到底满意,只在一旁掠阵。 常王带着侄儿成王跟着撑腰。 冯唐还未出现,众人就听见外头传来了挣扎与巨大的叫骂,这声音尖锐刺耳,整个府中仿佛都在震颤,竟叫元恕担忧地望了望胖猫仔儿消失的方向。 这,这是要吵醒祖宗的节奏啊! 正想着这没边没迹的事儿,元恕就见门口人影晃动,之后,就有一个中年妇人被丢了进来,这妇人一身绫罗倒也十分富贵,只是一抬头,就有带了些刻薄的脸露出来,叫人看了一眼,就觉得她有些刻薄。此时这妇人伏在地上片刻,这才慢慢地起身看着面前手持双刀的冯娴,捂住嘴冷笑了一声道,“大姑娘这是要做给谁看?!怎么着,退了亲还不说,难道还要给我儿一个逼死你的名声不成?!” 当初她并不喜爱这个过于妩媚,看着就不安分的丫头,若不是儿子喜欢得紧了,竟离不得,才不会同意定亲。 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祸家之本! “夫人严重了,您儿子,还真不值得我去为他死一死。”冯娴将弯刀将桌上一拍,见那妇人退后了一步,便往一旁坐了,淡淡地问道,“今日,咱们把事儿了了,谁也别欠谁!” 她不能带着这样的污点入京,给皇后与太子丢脸! “了了?你说得好容易!”这妇人便指着敛目不语的冯娴厉声道,“因为你说什么不嫁,我儿等了你好几年,如今你显贵了,看不起咱们穷门小户的了,叫我儿蹉跎?!” “您儿子没闲着,这不是也儿女绕膝,如今说这个,您就亏心了不是?”冯娴冷笑了一声,还带着些稚气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伤心,却转眼即逝,只绷住了脸慢慢地说道,“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反之亦然!若他对我一心一意,抑或是对我坦诚,这婚约,我说什么都不会退!”她闭了闭眼,只对着这妇人沉声道,“你们家拿我当傻子呢!纳个妾瞒着,回头闹到我的头上,这几年,可演了一场好戏!” “你自己不愿嫁过来,难道要我儿守着?”这妇人便不满地说道。 “您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咄咄逼人又是什么道理?”冯娴挑眉笑道,“不过是不甘心,不过是……”她讥讽地说道,“说要退亲的是我家,不是你家,你觉得丢人了!” “本就是如此。”这妇人上上下下打量单薄的冯娴道,“一脸薄命像,谁会娶你!” “嫁到你家,才得红颜薄命呢!”冯雅在一旁便忍不住拍桌骂道! “这是姐姐完了,妹妹上场?一屋子的泼妇,也不知谁能消受呢!” “你!” “喵噶!” 就在冯雅气得浑身发抖,就要上前给这妇人一枪的时候,就听见了带了几分恼怒的叫声,之后,就之间远远地,一个黑衣的青年抱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胖猫仔儿踏着日光缓缓而来。 如果不提这青年脸上阴冷入骨的表情,还真的风姿翩翩的。 “闹什么!不知囡囡睡着呢?!”走进来,元湛低头给气得小肚皮一鼓一鼓的胖猫仔儿顺气儿,这才抬头呵斥道,“找死呢!” 这可不是只听魔音灌耳的时候了,连常王都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广宁王这句明显不只是威胁,那目中的杀气,显然是要杀人的。 “这是什么东西?!”吵醒了胖猫仔儿的噪音就是这个妇人传来的,元湛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这妇人的脸上,竟叫她在这阴森的目光里伏在了地上,死死地看了这妇人一眼,元湛转头,鄙夷地看着拿刀拿枪喊打喊杀其实屁用没有的冯家小辈,冷哼一声,只摸着胖猫仔儿热乎乎的小身子,冷冷地对外头进来的禁卫道,“堵嘴捆起来!打折了腿丢出去!”见这妇人张口就要喊叫,他一脚踢在了这妇人的胸口,将她踢出去数丈! “日后,她胆敢再闹一回,就宰了她儿子!若还敢闹,就杀她全家!”迎着这妇人恐惧的眼睛,广宁王淡淡地说道,顺便鄙夷地看了只知道咋呼的冯家小辈一眼。 叫这群没见识的开开眼,瞧瞧广宁王殿下,是怎么干净利落收拾糟心货色的! ☆、第140章 广宁王颇有些简单粗暴的作风叫冯家兄弟傻眼了。 外头冯唐正一脸凝重地走过来,听见了这话,低头想了想,走进来对着元湛微微拱手,之后淡淡地说道,“王爷的话,就是我的!” “父亲。”冯宽急忙说道,“若叫人知道,大姑母只怕……” “你们若叫她拿捏住吃了亏,才是叫你大姑母难过。”冯唐冷冷地看着下头被按住的妇人,顿了顿,只转头与冯娴问道,“你说!” 这到底是女儿的姻缘,若是她愿意原谅,他也不会多说,只是会在心中有些失望。 “难道你还心疼?”迎着怀里胖猫仔儿敬仰的小眼神儿,元湛觉得心满意足,转头与敛目不语的冯娴有些讥讽地说道,“圣人呢!” 这王爷的嘴巴总是很坏,常王等人早就习惯,只是才认识的小青年们儿显然没有这个功力,冯娴微微一颤身躯,之后目光落在那妇人的身上,却见这妇人目中带着怨毒与央求,这两种矛盾的情绪混合在了一起,竟生出了几分怪异,叫她心头一颤,之后,便抬头沉声道,“这些年,我从无过犯,也并未对不住你们家!然如今竟要毁我名声,还连累我的母亲病重,我吃多少委屈,不过是识人不明与人无尤,然而为人子女,却不得不为我的母亲讨回公道!” “姐姐若是饶了你,哪里对得起母亲!”冯雅也在一旁大声说道。 “就是妹妹的话。”冯娴面上露出淡淡的苦笑,喃喃地说道,“王爷的话,是对的,一劳永逸,日后,才能叫你们知道厉害!” “你!”这妇人挣扎着挣脱了捂住自己的那只手,尖尖地叫了一声道,“你这个毒妇!” 正要继续叫骂,然而却叫反应过来的侍卫用力摁在地上堵住了嘴,这妇人挣动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要捆她的是个王爷? 如此,她莫非真的给她儿子招惹了祸事?若不是看冯家对自己一再退让,她也不会…… “外头来了个人,说是寻母亲的。”就在此时,就有一个声音传来,叫这妇人有些绝望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正要继续挣扎,却见元湛已经对两旁禁卫使了眼色,之后,就有一人手持重棍而来,举起了这重棍猛地轮了下来,就听呜呜的风声之后,这妇人只感到双腿之上一阵疼如骨髓的剧痛,竟是直抵灵魂深处一般的剧烈,口中发出了一声哀嚎,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的两条腿软软地垂在地上,仿佛没有了力气。 “本王说话,素来作数,说打断你的腿,就打断你的腿。”元湛目光落在这妇人断了的腿上,觉得这也与安氏的病差不多了,余下的都不归自己管,便坐在一旁看着。 “母亲!”禁卫才收了棍,要拖着着浑身抽搐的妇人出去,就见门口奔进来一个青年,这青年浓眉大眼,一脸的急色,显然是听到了这妇人的惨叫,此时一进来就见了这个,脸色陡然苍白了起来,冲过去扶住了满脸都是冷汗的母亲,焦急地看了看,这才急忙起身对着冷着脸的冯唐作揖道,“见过伯父。”他满脸愧色,又飞快地望了撇过头去的冯娴一眼,便抿着嘴角轻声说道,“我家,对不住伯父!” “你好自为之!”冯唐看都不肯看他一眼的,冷冷地说道。 他早就恼怒这家人,如今叫广宁王叫破,便不会再忍耐。 就连这青年日后的前程,他都要勉力压制,免得这一家猖狂起来,坏了他冯家的名声,那冯娴只怕就真的要上吊了。 “这话,我也与你说,日后再有你母亲闹腾,不要怪我辣手无情,叫你全家抵命!”冯唐想通了这些,顿时厉声道。 “伯父,我,我是真心的。”这青年难过地说道。 “好一个真心!”冯娴多少委屈吞在肚子里,此时就有多恨,便忍不住冷冷地说道,“你的真心,是管不住自己,定要纳个妾来收在房里?!”她生在父母恩爱别无她人的家中,见到的是父亲一样磊落的男子,竟想不到这世间还有一种人,会对着你说着甜言蜜语柔情万种,仿佛没了你就活不下去,回头去可以去抱别的女子。 “我对不住你。”这青年垂头低声说道。 他不会告诉她,这是因母亲在他的面前哭了,只说只要收了这个妾,以后他房中的事儿母亲就不会再管。 他知道母亲不大喜欢冯娴,恐日后嫁过来母亲为难她,因此收了这个妾,只求母亲袖手,叫冯娴不要被折腾。 可是这些话就算说了,冯娴也只会看不起他。 他最知道冯娴的性情,外表柔弱,内心却刚强,是不会对自己这样的做法认同的。 只一句话就能打发了他。 “叫你收,可是,叫你睡了么?!” “你母亲多次上门,堵在门口吵闹,你却只姗姗来迟,软弱如斯,这也是你的真心?”冯娴继续冷冷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着看着这婚事,可是回头,你却不知我的性情,这一生,只想举案齐眉,独夫独妻地过日子。这话,我从前与你说过,可是你妾也有了,儿子也要有了,显然是并不在乎我的话。你,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这样优柔寡断,两面三刀的男子,或许眼前对她深情,可是日后的日子怎么过,她都不敢想。 “我不想委屈自己,只与你说,两厢断绝,再也不见!”冯娴与妹妹冯雅的手交握在一起,忍着心里的难过镇定地说道。 “原来,我竟负了你这么多。”这青年仿佛听住了,许久之后,露出苦笑退后道,“是我无福,你放心,日后,我家不会再纠缠你,若……”他垂头看着断了腿的母亲,咬了咬牙,便发誓道,“若我家中一人但敢纠缠你,就天打雷劈,这都应在我的身上!”见他的母亲听了这个几乎要晕过去,他抹了抹自己的脸继续苦笑道,“这一生,我都不会离开边关,你放心!” “我从未有过不放心。”冯娴轻声说道。 “日后,你好好儿的,找个真正爱重你的人,不要遇人不淑了。”这青年背了母亲起身,不舍地用力地看了侧过身的冯娴一眼,仿佛要将她记在心底一眼,之后转身就要走。 “慢着!”元湛此时伸出手,一握,竟就有几个侍卫将这青年拦住,这青年转头,却见这俊美的王爷冷冷地看着自己,说道,“承恩公府的大门,你以为是这样好闹的?!走城门呢!”他指了指这青年,冷声道,“这一路你莫非,真的看不住你母亲?!若真这样无用,怎敢忝于军中!” 来个浪子回头再见亦是朋友就想走? 当这是戏本子呢! “王爷……” “不拿他立威,日后谁都能扇承恩公的脸,那就是扇皇嫂与太子的脸了。”常王温声道。 果然这话一出,冯家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夺了他的官职,赏二十棍,就可以滚了。”元湛淡定地说道。 那青年满眼的不可置信,叫人押住只往冯娴的方向看去,竟不能明白,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冯娴有些黯然,想到自己从前是真的喜爱过这个青年的,然而家族与皇后的脸面更重要,此时偏过头去,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拖下去。”元湛哄着怀里对渣男翻白眼儿的胖猫仔儿,头也不抬地说道。 “还得多谢王爷!”冯宽见那人被爽快地拖下去挨打,想到经此一事再也无人敢与冯家这样随意折辱,心里痛快极了,眼前特别崇拜强硬派的广宁王,就在一旁笑道。 广宁王也不是为这些冯家人出气,见胖猫仔儿气儿平了,心里就熨帖了,只对着冯宽点了点头,便勾了勾胖猫仔儿的小胖脖子问道,“饿了没有?再吃点儿什么?” 这个……距离早饭时间,还没有超过一个时辰…… 至少冯宽是被镇住了,见那胖猫仔儿竟然还严肃地歪头仔细地想了想,顿时不敢做声儿了。 “今日痛快!”那妇人的腿叫广宁王命打断,看起来还断得很利落,不大好了的意思,冯雅年纪最小最活泼,只觉得出了心头的恶气,顾不得别的,只一溜烟儿地往外头跑去叫道,“我告诉母亲去!” 安氏知道了,心病一去,这病还能好得快些。 胖猫仔儿很高兴的,甩了甩尾巴表示庆祝。 只有广宁王满意过后脸色突然发沉,阴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气压低沉颇有暴风雨前的宁静! 安氏好了,就能启程继续回京。回京了,胖猫仔儿就得被皇后抢走! 这安氏还不如多病几日呢! 就连常王,都不知道这厮心里想的是这样的坏主意,只以为广宁王习惯性地抽风,不过是寻常相待罢了。 元湛却认真地想了想若安氏的病拖得久一些会如何,想到胖猫仔儿会担心,他心中到底舍不得,哼了一回,觉得便宜了安氏,便偃旗息鼓,只抓紧了时间到处流窜,拐着胖猫仔儿过独处的日子。 阿眸也想念元湛的紧,越发地亲近,日日晚上一起睡起来,只是因这些日子的时候久了,对府中熟悉起来,渐渐摸着了厨房的所在,胖猫仔儿就不大安分了。 忍了才三日,夜半无人时御膳房的常客阿眸陛下,就对冯家厨房伸出了毒爪。 这一日,也是如此,见元湛已经睡得熟了,觉得自己肚子有点儿空的胖猫仔儿自己爬起来,蹑爪蹑尾巴地窜出了屋子,熟练地来到了一处杂草横生的墙根儿底下,伸爪扒拉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洞来,艰难地低头挤进这洞口爬出了院子,胖猫仔儿熟门熟路,很不见外地就到了厨房重地,伸爪子扒拉开门儿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儿,跳上了灶台一看,嗬! 一大盘子煮鸡腿儿,水灵灵肥嫩嫩的! 胖猫仔儿举爪感谢了一下上天赐给它食物,不客气地低下了头,叼起了一只鸡腿儿吧嗒吧嗒吃了,觉得味道不错,又捞起了第二个…… 转眼,一只孤零零的鸡腿被胖猫仔儿善良地留下了,留给明天需要它的人类们。 阿眸陛下挺着圆滚滚的肥肚皮心满意足地回去继续睡,然而,这个朴素的愿望,在通过那小小的洞口的时候,破灭了。 半个身子探出洞口,却再也无法前进了的胖猫仔儿奋力地划动了几下后腿,之后艰难转头,看着后方被自己的小肚皮卡得满满当当的洞口,惊呆了。 “喵,喵噶!”卡,卡住了! ☆、第141章 一只胖猫仔儿在草丛里拼命地挣动,挥着两只小爪子扑腾,试图挣脱。 许久之后,累得直吐舌头的胖猫仔儿停下来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彻底绝望了。 “喵,喵噶。”怎么卡得这么紧? 阿眸伤心地回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深深地诅咒起这个突然变小的洞口来! 前几天还好好儿的,怎么今天就卡住了? 都是洞口的错! 回头拿爪子扒拉了一下被卡得有点儿小疼的肚皮,胖猫仔儿见因是晚上没有穿小肚兜儿儿袒露在外头的肚皮上的小黄毛儿因方才的动作歪歪斜斜地凌乱地歪歪着,更哀怨了,之后一扭头,自暴自弃地趴在地上叫了两声,然而这大半夜的连厨房都没人在了,又哪里有人在院子外头瞎晃呢? 叫了几声,无人来救驾,胖猫仔儿把小脑袋枕在地自己的爪子上,呆呆地看着面前一片的草丛,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它,它不会就这样卡一晚上吧? 况偷吃是不需要太磊落的正义行为,总是崇尚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阿眸陛下特别地将洞口打在了草丛的深处避免叫人发现,这要是没人发现草丛里还卡着一只胖猫仔儿…… 阿眸陛下联想了一下奄奄一息不能出声儿的胖猫仔儿看着人类们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从草丛前走过,之后失望而过,再之后虽然丢失了重要的阿眸陛下,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宅子,将胖猫仔儿一只猫永远地留在这里卡成了墙的一部分,许多年之后也只会在记忆之中怀念阿眸陛下音容笑貌的倩影,还有广宁王伤心几年又看上另一只胖猫仔儿,阿眸瘪了瘪嘴巴,又努力地动了动。 “喵噶……”救驾! 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胖猫仔儿觉得自己得在这儿卡一晚上了。 还有虫子?! 瞪着一双猫眼看着一只甲虫从自己的面前晃晃悠悠地走过,无聊的胖猫仔儿伸出了自己的毛爪子按住了这甲虫,将它翻了过来。 看着这倒霉甲虫翻着肚皮过不来,干了一点点儿小小坏事儿的胖猫仔儿又精神起来,没心没肺地捅着甲虫好开心的。 “喵噶喵噶!” 就在开开心心地玩耍中,胖猫仔儿就听见草丛里有声音传来,动了动耳朵听出是脚步声,阿眸歪头疑惑地想了想,觉得能在此时出现的人类有些奇怪,好奇地一探头,从草丛里探出自己的小脑袋,就见披着单衣面无表情的元湛立在月色之下,那俊美的容颜在月光之下惊艳到了极点,他的那双阴郁的眼睛落在心虚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的身上,抿了抿嘴角大步走过来,俯身看着拿两只小爪子抱住了头的胖猫仔儿。 “卡住了?”他心疼地看着胖猫仔儿被卡得变形的肚子,忍不住带着些怒气问道。 这得多疼?!太不爱惜自己了! “卡住了,就等我来,自己动不是伤了?”听胖猫仔儿蔫搭搭地叫了一声,从爪子下头试探地看着自己,元湛到底叹了一声,舍不得骂本就可怜巴巴的胖猫仔儿,摸了摸它的头。 阿眸陛下原地复活,毛爪子撤下来指着面前的甲虫傻笑,特别有成就感! “你啊。”这胖猫仔儿永远都没心没肺,却叫人快乐,见了它就会忘记一切的不快乐的事儿,元湛的嘴角微微勾起,看了看那洞口,沉默了下来。 胖猫仔儿每晚上偷吃,从哪里偷偷儿出去,与它同床睡觉十分警惕的广宁王门儿清! 不仅如此,觉得自己隐瞒了所有人分外有成就感的胖猫仔儿也不会知道,每天贼兮兮地跑来厨房偷吃,自己的身后总是跟着一护卫自己的广宁王来的,每当胖猫仔儿吃饱喝足预备原路返回之时,元湛才会先回去寝室等着胖猫仔儿回来,只是今日格外不同,眼瞅着胖猫仔儿在厨房抱着鸡腿儿啃得心满意足,浑身都是油地预备回去,元湛只给屋里这胖猫仔儿的小水盆里放了些洁净的温水留给阿眸洗嘴巴爪子的,自己回床上闭目等着。 等啊等啊,胖猫仔儿就是不回来,元湛心里就咯噔一声,只恐阿眸出了意外,顺着原路查看。 查看到了墙边,就看见了这只倒霉吃太多被卡住的胖猫仔儿了。 “以后还敢不敢偷吃?”摸了摸这并不十分坚硬,胖猫仔儿都能顺着一只老鼠洞扩散出一个洞口的墙壁,元湛冷冷地问道。 “喵噶。”嘴馋忍不住啊! 胖猫仔儿垂头丧气地叫了一声。 哪怕到了现在,还不肯放弃偷吃的事业呢,元湛都要气笑了,然而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就想到从前在广宁王府,也是这么个小混蛋偷偷儿爬墙爬树地往小厨房去偷吃,背对厨房大门面壁冲着墙壁往嘴里塞吃的,两只脸颊都快活地鼓起来了的模样,竟忍不住心生欢喜,此时沉默了一下,到底拔出了自己手中的佩剑,走到了大惊失色的胖猫仔儿的面前。 “喵噶!”好汉饶命! 两只毛爪子合在一起,拼命地作揖,黄橙橙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不许耍宝!”元湛目中闪过忍不住的笑意,却只绷着脸看着这胖猫仔儿收爪无辜地看着自己,哼了一声,方才与它说道,“我将这洞口开得大些,你不许动,听见没有?!” 动一下,只怕会更疼,元湛是真舍不得了。 “喵噶?”你一个人,能行么? 胖猫仔儿探头探脑地问道。 “难道叫别人也知道,拿住你这贼猫?!”元湛想想这个就丢脸死了,一指头点在心虚的胖猫仔儿的头上,顿了顿,见它抬头用可爱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就越发地软了,摸着它的头温声道,“况偷吃还卡住,多叫人笑话?难道你很愿意叫人都知道,很得意么?”见阿眸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猫容失色拿毛爪子捧着自己的脸颊左右摇动,元湛飞快转头笑了。 “喵噶?”你这不是笑话朕呢吧? 胖猫仔儿目光如炬,见这王爷转头,肩头微微颤动,顿时犀利地叫道。 “胡说!你都气死本王了!”元湛拒绝承认自己笑了,冷着脸带着几分阴冷地看着眯起眼睛的胖猫仔儿,扯了扯它的耳朵哼道,“还要不要出来?!” 自由都在这可恶的人类的身上!阿眸陛下决定忍了这口恶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胖猫仔儿温驯无比地点了点头,从未有过的乖巧。 等朕逃出生天,一定休了你! 元湛看着小眼睛滴溜溜转的胖猫仔儿,就知道它没安好心,然而到底哼了一声,小心地拿佩剑在胖猫仔儿这猫洞的上方又开了一个极大的洞来,之后微微用力,用拳头砸开了两只洞,眼见这胖猫仔儿四周的空间活泛了,便低头将这兴奋地叫起来的胖猫仔儿给捧出来,摸了摸它肚皮上的毛儿细细地看了,见并没有受伤,这才满足地带着这惊魂一夜的胖猫仔儿回了自己的屋子。 胖猫仔儿逃出生天,也顾不得明日叫人看见那古怪的大洞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了,滚在了床上就要睡觉。 “过来洗洗!”又是油又是土的,元湛觉得这胖猫仔儿越发地邋遢了。 阿眸厚着脸皮趴在软乎乎的床上,眨巴着眼睛装听不懂。 很累了,还是不要洗了。 “我给你洗!”元湛嘴角微微一抽,见这胖猫仔儿听了这个大惊失色,拿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小肚皮警惕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要对它这样那样来的,顿时就气了,大步过去将这只急急忙忙往床里头滚的脏猫提着尾巴拖出来,见它嗷嗷直叫格外惨烈,就跟清白不保似的,元湛俊美的脸上简直复杂得不行,只好继续忍着笑意拖了这玩儿命叫唤的胖猫仔儿丢进了水盆里。 胖猫仔儿扑腾了一下,将小脑袋枕在了盆沿上在水中载沉载浮的,叫了一声。 元湛见这小混蛋是叫自己侍候,也不在意,挽了袖子给它清洗,见它舒服得直哼哼,便一边撩着水给它洗毛儿,一边轻声说道,“日后,洞口开得大些。” 不是叫自己不许偷吃,这个还是可以有的,闭着眼睛享受美人儿服侍的胖猫仔儿掀开眼皮,甩了甩自己湿漉漉的尾巴,悲愤地叫了一声。 当阿眸陛下铁爪呢! 能刨开这么一个洞,已经很不容易了! “下一回,告诉我。”元湛见胖猫仔儿愤愤不平,便轻声说道,“我给你挖洞,一定又大又隐蔽。” 胖猫仔儿一怔,之后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纵容的眼睛,看着元湛目光温柔,并没有对自己这样丢脸生出恼怒,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回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喵,喵噶。”朕只在自家偷吃的。 胖猫仔儿自然很有自己的底线,元湛从来都知道它不会丢人丢到外人的面前,正觉得自家猫仔儿就是懂事,然而想到一事,脸却又黑了! 这么个意思,是不拿冯家人当外人了?! 广宁王对短短时间就占据了胖猫仔儿心中位置的冯家充满了嫉妒,冷哼了一声,暗暗记在心中,方才继续给胖猫仔儿洗澡。 阿眸在这双手给自己沐浴中,却偷偷地将小脑袋埋在爪子底下偷偷地咧嘴笑了。 月色里这青年,给自己头上挖开了那样的大洞,却没有一点儿的尘土碎块儿,落在它的身上。 他用自己的手护在它的身体上方,遮住了一切的危险。 ☆、第142章 被洗得干干净净的,胖猫仔儿叫元湛给自己擦干了毛儿,打个滚儿蜷在元湛的怀里呼呼地睡了。 元湛看着它睡了,这才起身小心地翻着它的小肚皮与小爪子,见后头两只爪子上带了些细微的伤痕,目光微微一黯,伸手从床边取了些药粉来给它擦了,搂紧不安分的小混蛋一起睡。 第二日依旧是日上三竿,因晚间进行了很重要劳累的偷吃事业,胖猫仔儿困得蔫搭搭的,打着哈气起来的时候,努力在闭目养神的元湛的怀里拱了拱,撅着嘴巴啃着元湛的下巴小声儿地叫,见这青年一双眼睛看过来,急忙拿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小肚皮,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饿了! “你……”元湛嘴角抽搐地看着圆滚滚总爱饿的胖猫仔儿,半天没说话,之后认命地捧了这要命的小混蛋往外头去了,就见外头天光大亮,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此时院子外头一片平平的草地上,少年冯宽正在舞剑,这少年本就十分英俊,舞剑之时神情肃然认真,另有一种与京中纨绔不同的挺拔之气,叫元湛也微微挑眉觉得这少年不错,走近了些带着兴致勃勃的胖猫仔儿一起看。 “见过王爷。”见元湛很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冯宽急忙上前施礼,之后见圆头圆脑的胖猫仔儿叼着爪子目光狡黠地看着自己,想要摸摸,却到底忍住了,对着胖猫仔儿招呼了一声。 “什么时候用饭?”元湛不客气地问道。 “厨房早就预备好了,只是常王殿下说,不要叫醒您。”常王说的是不要打搅胖猫仔儿睡觉,据说不听话会召唤出大魔王来,冯宽少年是亲眼目睹过广宁王爆发的,急忙回了话儿,之后见元湛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长剑上,脸就有些红了,小声儿说道,“我,我就喜欢这个些。” “愿不愿意来我军中?”元湛对冯宽的印象不错,便突然问道。 广宁王爵位已经延续了数代,经营了几十年,麾下的军队是精锐中的精锐,冯宽自然心怀敬慕的,此时听元湛竟出口与自己询问,顿时惊呆了。 如同被表白的纯情少年! “愿不愿意?!”元湛不耐烦地问道! 广宁王殿下可不是纯情少女! “愿,愿意的!”冯宽叫伸出爪子的胖猫仔儿拍了一脸,这时才回过味儿来,没口子地叫道,“这是我的荣幸,多谢王爷,多谢王爷!”他又作揖又拱手的,见元湛不感兴趣地往前头去,显然是去吃饭,急忙跟上,因看出元湛的不耐也不敢说些别的招人烦,想了想,就看着在这俊美青年怀里悠然地甩尾巴的胖猫仔儿,福至心灵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这样大胆,竟破了王爷院子外头的墙!” “哼!” “王爷夜半,什么都没有听见?”这宅子里都是自己人,作案的只怕也就是自己人了,冯宽还想不到这个,便抓着头小声儿嘀咕地说道,“王爷说,会是谁呢?” 谁这么缺德啊?! “本王怎么知道?!”元湛一低头,见胖猫仔儿沧桑地远望天边的白云蓝天的,小耳朵扑棱扑棱,却面不改色毫不心虚,觉得小混蛋的脸皮太厚,却只冷哼了一声。 “是我说错了话。”见元湛仿佛不悦,冯宽本不是一个十分机灵的人,急忙赔罪,之后便歉意地说道,“实在是近日府中怪事儿太多,叫人心中疑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也不知是什么贼,这些天晚上摸去厨房大吃大喝的,这不,这回更过分,”见脚下不停完全没有动容的广宁王的怀里探出一只无辜好奇的小脑袋来,迎着这胖猫仔儿纯洁的目光,他便继续说道,“连鸡腿儿都偷!还都给吃了,这,这胃口忒好了!” “喵噶!”胡说!朕明明给留了一个! 胖猫仔儿义愤填膺,嗷嗷地叫了两声,表示自己被冤枉真是好伤心! “抓住了没有?”广宁王面不改色的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身子,问道。 “哪里抓得到呢?”冯宽便垂头丧气地说道,“前儿我就说要抓了这贼好好儿收拾,谁知道姑母与常王殿下说什么都不让,还叫预备些好的来放在显眼儿的地方,这,这不是纵容么?!”冯宁一脸的高深莫测的模样,叫冯宽真觉得自家只怕撞上了哪路的神仙,不然冯宁素来见不得这些的,却视而不见,反而还给预备了许多好吃的,这不是太古怪了么? “多预备点儿肉!”这姑母这话,简直叫冯宽大开眼界! 胖猫仔儿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心虚地四处看了看。 这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对大家都好不是。 “用她来献殷勤么?!”冯宁这样纵容胖猫仔儿就叫元湛很不快乐了,想到这女人一把年纪还不嫁人,他的心里就翻江倒海的,此时去了弱水这个心头大患,元湛还没有觉得得意就出了冯宁这么个大敌,此时迎着胖猫仔儿感动的小眼神儿,元湛哼了一声,又觉得看冯宽这小子不大顺眼了,一路哼一路地走进了上房,见胖猫仔儿见着了冯宁就扭着小身子热情地叫起来,抿了抿嘴角。 “你来了。”冯宁见胖猫仔儿对自己打招呼,随口唤道。 “不爱吃肥肉。”常王一双清媚的眼睛横了小妖怪一眼,之后,挑着自己面前的一块肥肉挑剔地放进了冯宁的盘子里。 “娇气!”吃块儿变质肉干儿都差点儿死一死,冯宁鄙夷地看了这娇贵的王爷一眼,到底捡了这肥肉塞进嘴里吃了。 就是这需要这样潜移默化呀。 常王撑着自己白皙的脸看着冯宁毫不在乎地吃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再习惯些,就更好了! 常王殿下心里憋着坏主意,因此见了胖猫仔儿,听了冯宽说元湛院子墙的事儿,便与冯宁凑近了笑道,“定是小妖怪闹了什么幺蛾子!” 这个冯将军自然知道。 宫里头,御膳房总管大内监已经不知与她哭诉多少回了,那后宫的花花草草宫女内监啥的,到处都有小混蛋作奸犯科之后的传说! “叫它快活几天,千里迢迢地过来,它也辛苦。”冯宁见常王伤心地看着自己,顿了顿,将面前一盅儿燕窝粥往常王的方向推了推说道,“你也辛苦,你的心与情,我都记得!” 这话最好听。 常王顿时勾起了一个美丽的笑容来,取了面前的燕窝看了看,之后又看了看小妖怪面前的燕窝,顿时嘴角一抽。 不是他矫情小心眼偏要计较,只是为什么常王殿下只能喝普通的燕窝粥,小混蛋却能吃血燕?! 看着胖猫仔儿低头吧嗒吧嗒吃得眉开眼笑的,常王默默地计算了一下银子的问题,偏头哼了一声。 “喵噶喵噶。”一碗燕窝喝下去,胖猫仔儿觉得被滋润了,开开心心地从元湛的怀里滚下来在桌面儿上到处翻滚,路过什么吃食就啃两口,吃得小肚皮圆滚滚的,这才滚回了元湛的怀里打瞌睡,努力给自己上膘,待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就见一侧冯娴与冯雅联袂而来,这今日这对儿姐妹都穿了一身儿的鹅黄裙子,头上用小小的虽然不大值钱,却很精致的珍珠银簪子点缀,淡雅可爱。 “嫂子最近好了许多,你们也预备预备上京。”冯宁见常王捧着燕窝伤心了一会儿,只将此事记在心中,这才与两个女孩儿说道。 “知道了。”因安氏大病,因此都是两个女孩儿管家,冯娴是姐姐,更熟练些,急忙应了。 “到了京中,可往成王府……”指了指正低头扒了许多的坚果,将果仁儿整整齐齐码在一起预备给睡醒的祖宗加餐的大皇子,冯宁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或是嘉靖侯府走动,” 她口中另说了几家,正是与皇后交好的人家。 “我家王妃最热情的,两位表姐入了京,她只怕要欢喜的不行。”成王拿一个精致的小口袋将果仁收好,这才抬头笑道。 “阿昙确实很好。”冯宁见两个女孩儿不安,顿了顿,又与她们说道,“离乾家远点儿!” “就是三姑娘要嫁去的那家么?”冯宽跟着成王扒坚果皮儿,急忙抬头问道。 冯宁冷哼了一声,也不多说,不过是叮嘱了几个不安的孩子,叫有皇后太子在不必与人折腰,这才罢了。 过了几日,安氏果然大好,虽依旧柔弱,却很有些力气,胖猫仔儿因亲近她,很喜欢趴在安氏的身边讨好,一来二去,竟就十分熟悉了起来。 “我这病,时候久了难免叫皇后娘娘担心,不如咱们赶紧入京。”这一日安氏靠在软榻上,搂着暖烘烘毛茸茸十分乖巧的胖猫仔儿,看着下头冯唐笨手笨脚地绷着脸给自己削果子皮儿,削来削去,最后只留了一个硕大的果核在手中,竟忍不住笑了起来,撑着身体将那果核接过来认真地吃了,这才与敛目拿起了另一只果子,显然要熟能生巧的冯唐冯大人柔声说道,“只有一事,我心里记挂。” “娴姐儿与雅姐儿的婚事,我知道。”冯唐又默默地削了一个果肉多了些的果核,这一回塞进了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的嘴巴里,这才拿起了第三个,在安氏无奈的目光里淡定地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143章 胖猫仔儿美滋滋地甩着尾巴啃着果子,听冯唐与安氏说话。 皇后的侄儿侄女儿,太子的亲表哥表姐,这样的身份在京中很有市场,想要结亲的只怕不是一个两个,乱花迷人眼,确实很叫人头疼。 特别是朝中早有揣测,太子妃的人选,只怕是要从皇后母家小辈里头选了。 因皇帝并没有说太子妃不能是皇后的侄女儿,因此冯娴冯雅入京,更要叫人瞩目了。 保不齐哪个就有大前程。 “娴姐儿这亲事有波折,入了京只怕叫人非议。雅姐儿,”安氏便叹道,“也不是那块料,叫我说,尽早给两个丫头定亲,免得日后卷入是非里去。” 为了太子妃与太子侧妃的人选,这群京中勋贵还不往死里掐啊?这殃及池鱼也是很要命的,安氏只希望闺女们能平平安安过日子,此时摸着胖猫仔儿安慰地探过来的小爪子,轻轻地说道,“老爷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回可得把眼睛发亮了,别又招了一个两面三刀的倒霉女婿。 “我心里有谱儿,你放心。”冯唐没说自己的谱儿是什么,不过这么个情况,还是叫安氏安心的。 说话间第三个果子核儿出现了,胖猫仔儿伸着爪子扒拉到自己的面前,一边傻笑一边啃果子。 “这不会吃坏了吧?”安氏一直都在病中,完全没有见过过胖猫仔强大的战斗力,见它吧唧吧唧还在吃,不由担心地问道。 “能吃一盘子鸡腿儿的。”见胖猫仔儿小身子一抖,之后厚着脸皮装作听不懂地抬头看着自己,早就摸清了厨房失窃事件是个什么情况的冯唐大人冷哼了一声,继续给果子削皮! 他就不信了,没法儿给媳妇儿吃个完整的果子! 胖猫仔儿美滋滋地享受了一白天的果子,心满意足地跟着来接它的元湛回自己的屋子,走进了屋子,见元湛反手合上了门,带着几分神秘,急忙偏了偏自己的小脑袋。 “高僧回京了,咱们得赶紧回去。”元湛一边说一边给诧异的阿眸打开了信,叫它低头看了看,这才摸着它的小身体低声说道,“终于到了这一日。” 胖猫仔儿在他的身边也很好,可是他更贪心些,想要听它唤自己的名字,听它与自己说说话。 “喵噶?”这么快? 不是说云游四海积累功德,不能中断的么?胖猫仔儿默默地看住了敛目不语的元湛,许久之后,目光锐利地叫了一声。 “我‘请’他回京的。”元湛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 想必这个请不大和谐,胖猫仔儿远目了一下,给祸从天降的高僧点了一根蜡,之后飞快地点着自己的小脑袋。 它,它也想变成人的。 只是若它离开了,这个身体怎么办?会不会就死掉呢? 若这个身体死了,皇后会不会伤心?皇帝会不会伤心,还有元恕元德大公主…… 阿眸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作为一只猫,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割舍不下的人与感情,一时竟纠结起来,有气无力地趴在了元湛的怀里,小爪子扒拉他的衣襟。 元湛一低头就知道它在纠结什么,便轻声道,“你若愿意,回了自己的身体,再与皇后亲近。就算是说出自己的来历,也没有关系。”难道皇后还会烧了这小混蛋不成? 黄橙橙的小脑袋点了点,胖猫仔儿到底犹豫着应了。 因安氏病好了许多,况广宁王催得急切,一行人便继续上路,往回走了许多天方才到京,才走进京中,冯唐感慨地看着满目的繁华兴盛,这是与边关不同的奢靡,回头看着儿女们看着这繁华的惊叹与震撼,心里突然一疼。 侯府嫡子嫡女,这样的身份,本该锦衣美食鲜衣怒马地过日子,然而几个孩子最好的年华,却只在战火与贫瘠之中度过。 因想到这个,冯唐心中更恨,带着人与马车入了京中,就见远远地,竟有三队人分不同的方向往此处来了,左边的一队一身彪悍甲胄,显然是宫中的禁卫,此时滚鞍下马到了众人的面前,微微拱手,这才与冯唐与冯宁恭敬地说道,“陛下知大人回京,因此命末将迎大人往御赐府邸休息。陛下说了,”这禁卫与冯宁相熟的,此时致意后便继续说道,“陛下的意思,大人舟车劳顿不堪,都是自家亲戚,不必今日入宫面圣,来日休息好了再说。” 此时冯唐得封承恩公的旨意已经明发,如今又有皇帝亲口“一家人”的话出来,自然格外体面。 “请大人代我叩谢陛下。”冯唐知这是因皇帝看重皇后的缘故,便感激地说道。 这禁卫也不多说,就要引着冯家人往新承恩公府去。 “大爷!”就在此时,另一队讪笑的人已经急忙唤了一声,见冯唐勒马冷冷看来,急忙赔笑道,“侯爷在府里等着大爷大奶奶还有小爷小姐们呢,这您是不是回府……” “滚!”说这话的下人当头就挨了冯唐一鞭子,惨叫了一声捂住了满脸的血! “我是大爷?”冯唐指着这下人冷笑道,“当年我离京,也不就是你,后头追着叫我晦气?!”这些,他都没忘,今日这奴才竟敢自己往前头凑! “陛下都不必兄长入宫,侯爷莫非更体面?慢慢儿排着去。”冯宁冷冷地指着这瑟缩的下人道,“滚回去与侯爷说,若想要与承恩公府撕撸开,就去告我与兄长不孝去吧!” 这个荥阳侯哪儿敢呢?告一状倒是解恨,回过头皇后和太子还不吃了侯府啊!这下人是荥阳侯的知心人,不然不会被派来请人,当年也不会有胆子折辱侯府嫡子,此时急忙带着人跑了。 “欺软怕硬的东西!”冯唐冷哼一声,转头与儿女们说道,“日后,不许他们府上的人上门!” “知道了。”冯宽兄妹也对荥阳侯府没有什么感情,急忙应了,目光却落在最后的一队人的身上。 这队人一身精锐,均骑于马上,当首一名含笑的青年目光懒散中带着几分锋芒,此时歪在马上,英俊夺目的脸上笑容都遮掩不住,对着冯唐拱了拱手,目光却都落在了从车中探出一颗小脑袋好奇逡巡的胖猫仔儿的身上,见它看见了自己顿时一怔,还用毛爪子揉着自己的眼角,这高挑的青年伸出手,对着胖猫仔儿含笑唤道,“阿……囡囡,来我这里!”话音刚落,就见叫了一声的胖猫仔儿飞快地向自己滚了过来! “我的宝贝!”这青年直起身,竟是猿背蜂腰十分英武,伸手一把捞起了还在车上慢慢儿滚过来的胖猫仔儿,哈哈地就将这沉甸甸的猫崽子给举起来了。 “喵噶!”举高高,举高高! 胖猫仔儿挥着小爪子叫唤,开心得不行。 “你竟回京了?”广宁王见了这青年,竟也不嫉妒阿眸对他的亲近,只探身过来问道。 “我在外头年头儿不短,也该换别人吃沙子去了。”这青年一扭脖子卡巴卡巴直响,小心地捧着胖猫仔儿放在自己的马头上,见它伸着小爪子恋恋不舍地勾着自己的衣角,这才带着几分懒散地说道,“前两天我就回来了,陛见后陛下说了,叫我补入兵部做个侍郎,也瞧着这是升官儿了,况我这个年纪,也该安定几年,至少得娶个媳妇儿生个儿子不是?” 天天在外征战,媳妇儿都娶不上的! 这个可以有! 胖猫仔儿歪头想了想,急忙叫了一声。 阿素那姑娘可美可美了! 这个自然是嘉靖侯第二子林策,此时看着妹妹一脸眉开眼笑地在自己的面前比划,虽不明白说的是啥,却也摸了摸它的头笑了。 “你此时来……”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只是等不及,想见囡囡一面。” 林策当年与阿眸感情极好,妹妹淘气的时候都是这做二哥的在后头给撑腰的,那得罪了谁谁谁背后敲谁闷棍的,指望温柔的不爱伤人命的长公主她善良的驸马是不大能够的了,此时最喜欢惹是生非的林家二爷就英雄有了用武之地,那时候替宝贝妹妹套过许多倒霉蛋儿的麻袋啊! 也是因这个,叫见势不妙的嘉靖侯送出了京。 “既然这么英雄,就往沙场去吧。”嘉靖侯潇洒地这么说。 林策也十分叫人骄傲,这才年纪轻轻,就已经军功显赫,叫皇帝都侧目,命回京给朝廷出更大的贡献。 “等回头,我再进宫管皇嫂要它。”见林策今日只是来看看,元湛便颔首道。 林策只是笑笑,并未多说。 他知道妹妹叫人魇镇,恨不能不顾军令从关外回来,那时因不能回京,还深深地怨恨面前的广宁王。 他是她的夫君,最应该倚靠的人,却并没有守护好她。 虽然知道这是不合道理的迁怒,然而林策却忍不住。 此时看着妹妹扒拉着小爪子回头依恋地看着元湛的模样,林策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声,顿了顿,这才笑嘻嘻地弹着阿眸的小脑袋说道,“看你的小模样儿……”真够肥的啊! 胖猫仔儿霍然抬头! “瘦了许多,一路吃了不少苦吧?”林策一顿,眯起眼睛笑了,温声道,“回头叫母亲给你好好儿补补,啊!” 听了这个,脆弱的小心脏如今十分敏感的阿眸陛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144章 林策看着抖着耳朵满意的胖猫仔儿,就仿佛见到了当年那个抖着浑身的小肥肉儿,豁着门牙却不许别人说的小肥仔儿。 肥仔儿的心都很脆弱,很叫人小心饲养的。 一不小心伤害了肥仔儿们的那小心灵,就等着上人家的小黑账一百年吧! 没准儿夜深人静时,还得挨个咒啥的。 眯着眼睛笑了一会儿,林策见远远地还有一队禁卫匆匆地来了,还有一身穿锦衣腰上一把金腰带的少年从后头奢华的宫车里爬出来,知这是大皇子,笑着拱了拱手,又看了看那大抵是皇后命接人的禁卫,这才将胖猫仔儿放进元湛的怀里,凑着它抖来抖去的小耳朵说道,“哥哥回家等你。”见这胖猫仔儿叫了一声,回头拱着他的脸娇气地蹭了蹭,看着这明显受宠没有吃过苦的胖毛儿,林策心中一松,转头走了。 竟真的大动干戈,只为了见一眼。 胖猫仔儿扒拉着元湛的手臂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兄长走了,吧嗒了一下嘴儿。 果然这队禁卫是皇后派来“护送”胖猫仔儿回宫,以免叫人截胡的,阿眸心中稍定,目送冯家一家走了,这才与元湛等人一起回宫。 才叫元湛抱到皇后的宫门口,阿眸就见门口一个宫装女子倚门而望,带着几分急切,见了胖猫仔儿,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 “囡囡!”皇后心中焦急地等了许久,见了熟悉的小黄毛儿,竟匆匆地走了过来。 “喵噶!”胖猫仔儿也对自家皇后娘娘用力地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 “囡囡!” “喵噶喵噶!” “哎哟我的心肝儿,我的宝贝儿!”几乎是用抢的,皇后就将胖猫仔儿从脸色阴郁的元湛的怀里扯出来了,一边艰难地抱着沉甸甸的胖猫仔儿往宫里走,一边有些伤心地看着对着自己傻笑的胖猫仔儿,踉跄地走了一会儿,走到了宫里坐下喘了一口气儿,这才摸着这胖猫仔儿油光水滑的皮毛含泪道,“这一路定辛苦了,瞧瞧,我的囡囡多憔悴!”一边说,眼泪一边都要落下来了。 胖猫仔儿幽幽地叹息,特别欲言又止。 “这还憔悴?”常王殿下嘴角抽搐地在下头说道,“能吃能睡,它日子过得不知多快活!”还吃血燕呢!哼! 皇后仿佛没有听见这话,只摸着胖猫仔儿肥硕的小屁股柔声道,“这回家了,就不会再辛苦了。” “囡囡懂事得叫人心疼,到了现在都不叫苦,不叫母后与咱们担心呢。”今日带着驸马进宫的大公主在下头看着胖猫仔儿,含泪说道。 不必这胖猫叫苦,苦都叫你们母女叫完了! 大驸马面上带着和气文雅的笑容,见大公主抹眼泪,嘴角抽搐地腹诽了一句。 当然,作为一个聪明人,这话不要明说,免得造成夫妻间的意外战争。 若成为一只猫引发的血案,那就太冤枉了! “驸马说,是不是?”大公主突然转头含泪问道。 “真是……辛苦了……”带着肥猫回京的好友广宁王,一定是辛苦了! “驸马都看不下去了。”大公主叹了一声,与上头连连点头的皇后央求道,“这段时候,不要叫囡囡委屈地节食了。” “只好这样。”皇后心疼地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肥肉叹息道,“也不知有没有伤了根本。” 大驸马被颠倒黑白的媳妇儿与老岳母搞得很疲劳,三观都碎了。然而转头,见好友竟然还一脸郑重地点头,咳了一声,望天不语。 难道是他错了?! 莫非他才是那个无情冷酷自私没心肝儿的人儿? “母后,二公主呢?”元恕在一旁缩成小透明儿,见这宫中女人们终于达成了一致预备给胖猫仔儿加餐加菜,这才轮到了自己,急忙在一旁问道。 二公主说起来很不是个东西,元恕很觉得应该往死里抽! 盖因这败家玩意儿不仅祸害大皇子,还试图祸害沈妃娘娘,这个是元恕绝对不能忍的,亲妹妹也不行! “你妹妹……”皇后听了元恕的话,见他竟连妹妹都不肯唤了,就知道元恕对这个妹妹已经失望,为难地停了停,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脑袋给它喝了些果子汁,这才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冷宫旁不是有一苧玉殿么,你父皇叫她往里头闭门思过,短时间是出不来了。” “她说了那样的混账话,父皇竟只关她紧闭?!” 二公主说道皇后与那个早夭的孩子,这事儿元恕并没有命人瞒着,此时脸上就臊得慌,竟不敢去看皇后温和的脸,只低着头恨恨地说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她就是这样的心性,日后只怕也好不了,母后宽容饶了她,她也必不知感恩的!”说了这些,他便顿了顿,神色郑重地与皇后说道,“母后若听我的话,就,就,”他狠了狠心,方才说道,“叫她活着行,但与外头就报她暴毙,抹了她的玉碟!” 这是逐出宗室的意思,竟是叫二公主成了无根的野鬼。 “这……” “饶她一命已经尽够,就是母后怜悯我母亲了。”元恕冷冷地说道,“叫她不能再仗着身份做耗,日后,远远地撵了,叫人看管起来,一辈子都不许回京!” “你父皇叫她闭门,是因她回了京你父皇要处置她时,她写了血书往朝前去,数自己的罪过求你父皇治罪。”皇后便叹气说道。 “又是血书?”上回还拿鸡血呢,元恕便冷笑道。 “这回是真的。”沈妃与皇后抱怨过二公主这事儿,皇后便叹了一声,也想不明白二公主这回怎么就这么机灵,无奈地说道,“你知道的,朝中臣子见她可怜,又已经悔改,因此都求你父皇开恩,若你父皇无情,总是要落下一个不慈的名声。”皇帝回宫就掀了桌子,直说二公主竟敢携朝中之势来给他上眼药实在可恶,只是到底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只二公主给关了。 不过皇后还是没有说更多的,关于二公主在前朝什么“母后心胸开阔,一定不会与女儿计较口不择言”等等,憋得皇帝一愣一愣的,仿佛皇帝要治二公主的罪过,就是皇后容不下庶女,平日的宽和大度都是装出来的似的。 不是因这个,皇帝不会捏着鼻子没宰了二公主。 “她,她好大的胆子!”大皇子还没说往前头逼迫亲爹呢! “你父皇……”皇后叹了一声。 皇帝冷眼就看出来这请罪的主意不大像是二公主的手笔,不过想到二公主回宫不过半日就得了这主意,却更为恼怒。 二公主身边人手少,身边竟然还有军师,想到这个皇帝就非要将二公主身边儿这毒蛇给揪出来不可! 况皇帝更怕,这后头不止一个人。 如今苧玉殿外里里外外都是隐蔽的人手留意,皇帝只恐这一牵连,再牵连出更多对他身怀恶意的贼子。 不过皇后的尊严不容挑衅,皇帝命抹了二公主的爵位一降到底,虽如今还是帝姬,却只能算是宗室女子,并当庭因二公主对皇后不敬打了四十重棍,几乎打废了这个女儿,并下旨呵斥沈妃,责她教女不严,命罚奉闭门思过。 二公主,到底连累了向来老实的沈妃。 “不行,这死丫头心眼儿太多!”元恕听得惴惴不安的,此时想来想去都不是这个事儿,急忙起身与皇后匆匆地说道,“我得劝劝父皇,已决……” “罢了,小孩子,慢慢儿来吧。”皇后如今对二公主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是陌生人一样,这样却更清明了起来,见元恕欲言又止,便笑着劝道,“你这一路因她费心还少了不成?才新婚就奔波,你媳妇儿都叫你丢在家里。” 见元恕红了脸露出了愧疚之意,她将这个孩子唤到面前温声道,“若要操心,多少都忙不过来,只是我与你说,要只看着好的事儿与人,看着值得你珍惜的人,不要本末倒置,人生才能欢喜。” “母后!” “你母亲,你媳妇儿,才是你该用心的人,况这一回,你母亲也吃了委屈。二公主,随她去吧。”皇后见元恕愧疚得眼睛都红了,却只是笑道,“你还得记得,别因为她,叫你母亲与媳妇儿跟着提心吊胆。” “知道了,多谢母后教诲。”元恕一开始钻了牛角尖,此时一想,果然因自己忙着收拾二公主,已经冷落阿昙很久,这还是新婚呢,不由惭愧的不行,竟在皇后面前都等不得了,低头说道,“若母后没有别的吩咐,儿子就回府去了。” “去吧。”皇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道。 胖猫仔儿也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元恕的肚子,叫他一会儿负荆请罪。 元恕果然一笑,告辞离去,匆匆地出宫去了,见他走了,皇后便无奈地笑了。 “大皇弟虽有些操心,然话是不错的。”大公主便在一旁轻声道,“她总是个祸患!” 别怪大公主没有姐妹之情,实在是二公主早就把那点子情分给折腾完了,此时大公主便继续说道,“这请罪时,她倒是将自己那点儿破事儿稀里哗啦都说了,这不是叫人笑话?” 什么私奔指摘嫡母啥的,都说了,要说二公主也不知是不是缺心眼儿,这留了一条命,名声却坏透了,这日后怎么在京中走动呢?大公主现在都不大好意思出去见人,恐叫人问一两句。 “不说她了。”皇帝更气的就是这个了,真是当着满朝文武丢了自己的龙脸,皇后口中叹了一声,却只是微微摇头道,“日后,她就算放出来,也是难了。” 除非拼了的人家,谁会要一个声名狼藉的公主呢? 特别是这公主名声坏不是因野心霸道等等,而是因……私奔…… “喵噶!”胖猫仔儿严肃地点了点头。 能拼成这样儿的人家,都在江湖留下了偌大的名声与侠名,江湖中都要敬佩地称这英雄一句…… 接盘侠呀! ☆、第145章 目前还没有哪家勋贵要做这么个接盘侠的情况,晚上皇帝匆匆地回来了。 广宁王默默地看着皇帝揉着胖猫仔儿的小脑袋十分哀怨的模样,觉得这厮有点儿身在福中不知福! 日日能和胖猫仔儿作伴儿,这多幸福呢?做什么还这么委屈?!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宫了呢?”不知弟弟在心里腹诽自己,看着霸道地霸占了笑眯眯的皇后的怀抱大吃大喝的胖猫仔儿,皇帝很忧伤的。 皇帝陛下才和自家媳妇儿好好儿地睡了几天,这讨债鬼又回来了! “喵噶!”纵容你闺女欺负你媳妇儿,活该睡书房! 叫胖猫仔儿说,什么四十重棍,都比不上叫二公主去死,见皇帝抹着眼睛很尴尬的模样,阿眸一点儿都没有怜悯,抬手不耐烦地扒拉开皇帝的手不给摸,在皇后的怀里艰难地转了身,拿无情的屁股对着这个没有是非观的皇帝。 “好了,这都气了一下午,也该消气儿了,嗯?”皇后若说心里不感动,这是不可能的,见胖猫仔儿与自己愤愤不平的模样,心里也温暖了起来,又见皇帝无奈地对自己拱手,仿佛是求自己给说两句好话,便挠着胖猫仔儿的小胖脖子温柔地说道,“陛下都与我说了,等将那人给揪出来不叫他祸害人,就叫二公主‘暴毙’。”这个暴毙就是元恕之前说的意思了,人可以活着,然而在大家的眼中,你却已经死了。 这已经是很严厉的惩罚,皇后觉得已经足够了。 没有了二公主的身份,谁又都不会承认她,未来的路要怎么走,谁知道呢? “况,我也懒得与个孩子计较。”皇后用手摸着胖猫仔儿软乎乎的小身子柔声道,“许旁人会说我优柔寡断,烂好人,只是……”她笑了笑,微微摇头。 她却还是没有办法变成与二公主那样的人,用那样的方式对待她。 “喵噶。”说好了叫她暴毙的啊! 胖猫仔儿歪头想了想,这才从皇后的衣裳里探出了一颗小脑袋来,对皇帝叫了一声。 “一定的,一定的。”简直都是自己的祖宗,皇帝心里哀怨了一下,却见胖猫仔儿虽然拿爪子拍了拍自己,却不如从前那么亲近,心里忍不住地苦笑,到底觉得自己委屈了皇后,只在一旁坐了安分地做个良民,之后,见元湛看着自己,急忙低声问道,“你想说什么?”难道是想安慰一下皇帝陛下眼前格外孤独的心? “你与皇嫂说,我要借囡囡两天。”广宁王用理直气壮的声音与讨债的表情对嘴角顿时一抽的皇帝说道。 “这个……”皇帝现在还在冷却期,可不敢送上门去给皇后添不痛快了,呵呵地笑了两声,转头没有说话。 “没用!”广宁王冷眼看了一会儿这没用的兄长,目光落在了正趴在皇后手边叽叽呱呱叫的胖猫仔儿的身上,顿了顿,这才淡淡地说道,“把你后宫整干净些,别什么妖精都出来兴风作浪!” 他家胖猫仔儿有了危险可怎么办?! “小一呢?”想到了危险,元湛陡然就想到了自家的大灰狼,见到了现在这狼都不见踪影,不由皱眉问道。 “你家这狼……”皇帝听了顿时眼角都开始抽了,主动给了元湛一个大拇指苦笑道,“平日老实极了,这见了二公主,当场就是一口!” 那时谁都没有想到被养得很好,叫只胖猫仔儿指挥得到处跑的大灰狼会暴起,竟是趁人不备就一口咬下来二公主大腿上好大的一片肉,骨头都露出来了,况这狼更坏的是,仿佛嫌弃二公主肉酸不好吃,咬下来的肉叫它嫌弃地丢进了湖里,自己还咕嘟咕嘟在湖边涮了涮嘴里的血。 “简直成精了!”皇帝喃喃地说道。 “狼呢?!”对小一的做法很满意,元湛便冷冷地问道。 “谁知道它为什么伤人呢?伤了皇后怎么办?”是无差别攻击,还是就往二公主身上啃,这个皇帝不敢实验的,只好将小一给关起来了。 当然待遇还是不错的,天天给吃肉,吃得这狼喷香! “接出来,不会有事。”元湛亲手养的小一,自然什么都知道,见皇帝试探地看着自己,便敛目淡淡地说道,“放心,只是看二公主不顺眼!”只怕是二公主的身上带了自己对她挥出的那一剑的戾气与杀气,叫小一感觉到,知道这是自己不喜欢的,因此才给了二公主一口。 “知道了。”皇帝得了话儿,这才放心,急忙叫人去开了笼子,不大一会儿,就见大灰狼无声地进了屋,对着元湛蹭了蹭,之后飞快地趴在了胖猫仔儿的身边,拿尾巴去拱正继续埋头胡吃海塞的胖猫仔儿,见它抖着耳朵看下去,就低下了自己的大脑袋。 这是请阿眸陛下上去的节奏,胖猫仔儿歪头想了想,跳上了狼头,见它稳稳地起身,将自己运到了元湛的面前。 “成精了吧?”皇帝看得都傻眼了,呆呆地说道。 对于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类,胖猫仔儿只是鄙夷地看了一眼,之后趴在元湛的怀里不说话了。 简直没有办法沟通! 元湛显然也觉得与皇帝皇后没法儿沟通,据理力争了一回,到底叫皇后摁住胖猫仔儿拒绝将爱猫出借,愤愤不平地出宫去寻被“请”回京的高僧去了。 胖猫仔儿与皇后久别重逢,自然必须“一起睡”,皇帝陛下委委屈屈地抱着铺盖卷儿去睡了书房也不必提。 然而第二日,却有一个内监来禀告,说昨夜皇帝发怒,打死了一个宫女儿。 皇帝从即位起素来与后宫温和,这闹出人命就古怪了,胖猫仔儿还未从这其中觉出味儿来,就见气得脸色发青的皇帝大步地回来,坐在座位上呼哧呼哧说不出话来。 “这快要上朝了,你还不准备?”皇后急忙命人去取朝服来,自己动手给皇帝盛饭。 看这气的,只怕饭都没吃。 “这宫中,竟出了人才了!”皇帝急忙喝了皇后的粥,这才拍着桌子骂道,“一个个都跳出来了,叫我知道是谁,千刀万剐我要她不得翻身!” “怎么了?” “昨夜,一个宫女竟敢……”竟敢要爬上龙床,这得多大的胆子!况这宫女的身上竟然还有催情的迷香,这显然是有了万全准备的了,皇帝只与皇后气道,“简直可恶!” 胖猫仔儿也气得不轻,急忙去闻皇帝身上有没有女子的香味儿。 “我没怎么着,别闻了。”这妥妥的是捉奸的节奏,皇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见皇后敛目,急忙说道,“我可谁都没碰!”他可老实了! “我信你,只是……”皇后摇头说道,“我听着,竟仿佛……”就算那宫女成了好事,这点算计也得叫皇帝打死,可是就算打死她,皇帝也是宠了别的女子。 这背后的人,是想叫她心里不痛快?! 皇后默默地拧紧了眉头,迟疑了起来。 这仿佛就是想叫她心里对皇帝生出芥蒂来,竟用这样的手段,可见是恨极她,叫她过得不能安宁的了。 “我这回,非要看看究竟是谁!”皇帝眯着眼睛冷声道,“叫我知道是谁,别怪我诛他的九族!” “上朝去吧。”皇后抿嘴笑了,又见皇帝是真气得狠了,饭都不吃地去上朝,又见胖猫仔儿没心没肺地埋头吃吃喝喝,一点儿都不担心,忍不住点了点它的额头笑道,“你不害怕?” “喵噶。”胖猫仔儿叫了一声,比了比自己的小爪子。 叫它说,这宫里谁与皇后有仇,真是太简单了,都搜出来一个一个审,肯定能有个结果。 “这样酷厉,难免叫宫中惊慌。”况皇后独宠后宫,与她有仇的多了去了,大半个后宫都得审。 若真与她有仇的那人心思狡狯些,将这火吹到沈妃,吹到太后身上也未必不可能,皇后只摇了摇头,见胖猫仔儿抹了抹嘴巴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想到今日竟也有一事,便低头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脑袋说道,“今日,咱们得去太后的宫里头。”见阿眸虽然有些不愿意,却只是点了点头,只这小东西记仇,也不提,只往太后的宫中去了。 太后当初对她干了不少的缺德事儿,这如今化干戈为玉帛,皇后自然将从前旧怨都压在心底不再提及,然而相当记仇,一个仇记一辈子的胖猫仔儿总是对太后不能真心亲近。 皇后自然也不会勉强它对自己的这份儿心,此时边走,便低头与舔着自己爪子回味方才的小咸鱼儿的胖猫仔儿说道,“今日,是婉婉进宫谢恩的日子。” “喵噶?”谢恩? “你回京前些时候,她嫁到了乾家去。”皇后摸了摸胖猫仔儿的小耳朵,笑了。 据说出嫁那日,荥阳侯夫人并没有出现,仿佛就没有这个人一样,然而她在府中的眼线却传信来说,荥阳侯夫人哭得很痛苦。 盖因冯宁带走了荥阳侯府的许多的银子,虽然这些也都是皇后生母的嫁妆,然而骤然少了这么多银子,荥阳侯就觉得府中空了一半儿,又因婉婉与荥阳侯夫人实在不大叫他喜欢,他也舍不得再给这女儿更多的嫁妆,只将乾家给的聘礼归在了嫁妆里,就厚着脸皮将女儿嫁了出去。 那嫁妆,与皇后当年,也没有丰富多少。 如果是真爱,其实吧,嫁妆算什么呢? 胖猫仔儿觉得婉婉姑娘美貌才情都是最好的,才不会计较嫁妆多少呢,多庸俗呀!阿眸陛下头一次深深地,深深地理解了荥阳侯那宽阔如大海一般深沉的父爱! ☆、第146章 都是老朋友了,胖猫仔儿自然想要看一看婉婉姑娘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嫁的夫君喜不喜欢呀? 还会不会趁着人睡觉的时候弹个琴啥的呀? 对于这么一个严肃的问题,胖猫仔儿庄严地趴在皇后的怀里想了想,之后挥了挥猫爪向前,眼睛都亮了! 皇后见胖猫仔儿兴致勃勃,一瞅就特别记仇的模样,抿嘴儿笑了,整了整阿眸身上的小兜兜,给它的嘴里塞好早上给装进去的小鱼干儿,也不叫殷勤地上前要抱胖猫仔儿的宫女近身自己就往太后的宫中去了,一边走一边便与吧唧吧唧吃得满嘴口水的胖猫仔说道,“弱水那个孩子也是的,这出了宫,只时常有些针线进来,人却不来,实在叫人想的慌。她定了三个月后成亲,你给什么添妆?” 小宫女成亲,阿眸陛下有什么都给,一点儿都不心疼! 胖猫仔儿仰着小脑袋哼唧了一声,掰着自己的小爪子想了想,竖了竖小爪子。 “给银子?”皇后见胖猫仔儿点头,便笑道,“这可就是压箱钱了。”寻常女子出嫁,娘家人总是要给压箱钱的,是女子最后的退路的意思,胖猫仔儿很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一万两,小意思啦! “这回儿倒大方。”点了阿眸的小脑袋一记,然而皇后知道与常王合伙做生意的胖猫仔儿其实十分有钱,也不管这小东西怎么花钱,只带着阿眸入了太后宫中,阿眸探头一看,却见太后的脸色更不好了,眼睛都深深地眍进去,气色也很难看,然而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显然老太太还能挺几年,想到皇后与太后亲近,它便不再闹腾,只埋头在皇后的怀中当个安静老实的小猫仔儿。 “两个新人还没来呢。”太后便与皇后笑道。 “我来母后宫中坐坐,难道只能为了他们不成?”皇后便抿嘴儿笑道。 “你这话,叫我心里熨帖。”太后拉着皇后坐在自己的身边,又命人去取了一个匣子来,一打开,竟是一对儿玉璧,胖猫仔儿做了十几年的贵女与王妃,竟然都没有见过这么珍贵值钱的,顿时眼睛就直了。 太后看了看这玉璧,这才与皇后笑道,“这是当年先帝与我的,说是旧朝的古物,世间难得的,只是你知道……”见皇后仿佛要推辞,她便摆手说道,“先帝没了,我也恐睹物思人,只叫它不见天日……” “太贵重了些。”皇后便低声说道。 “这是有来历的古物。”太后笑眯眯地说道,“我给了你,却不只是给你。”见皇后诧异,她便敛目淡淡地说道,“这古玉吉祥,日后太子成亲,与太子妃正是一对儿。” “多谢母后。”既然已经说到这儿,皇后就露出了几分感激,叫身后的宫女捧着这对玉璧立在自己的身后,又问太后的身体如何。 太后泰半也是因有些心病,不单是因静贵人作死,还有与英王府有了嫌隙自己也不好受,此时叹了一声道,“老了,就这样儿,算什么呢?生老病死,何必在意。” 她的话中带着几分不祥,皇后正要劝一劝,却见外头有宫人进来禀告,说是新人入宫请安。 听了这个,小眼珠子还在玉璧上拔不出来的胖猫仔儿顿时猫躯一震,急忙转着小脑袋去看宫门口,却见门口,正有两个青年男女一身盛装地进来。 左边一个青年面容英俊,然而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戾气,想到皇帝曾说这人性情暴戾,阿眸竟真觉得看出了几分来。又见右手的那个穿着大色衣裙的女子,头上首饰华贵,却掩饰不住一身的悲愤之气,眼眶此时竟然还是红的,看着那青年的目光带着几分怨恨。 这两个行走之中,竟隔了很远,眼瞅着婉婉走起来有些劳累,这青年只目光笔直向前,都不肯伸手去搀扶一下的。 这样无情,叫胖猫仔儿看得甩了甩尾巴。 “给娘娘请安。”这青年一进门,就给太后与皇后跪了下去。 “瞧瞧,这成了亲,就是个大人模样了。”太后温煦地看着这脸色冷淡的青年笑道,目光也带着几分感概。 这个孩子性情易怒,不知变通,不如他的兄长机灵活泛,却因此没有如他兄长那样钻营因此坏了事儿没了命,也不知一饮一啄是否有定数了。 想到这个,太后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目光就有些厌恨地看住了随后而来,柔柔拜倒在自己面前的婉婉。 “成了亲,你也不是大姑娘了,日后不要心生疏懒,好好儿服侍你的夫君,务必要如你姐姐一样贤良淑德,叫人称颂。”太后既然已经娶来了这个姑娘,自然就不必作态,此时脸色冰冷地说道。 这种时候还得显摆一下皇后的话,就叫婉婉听得很不高兴,况想到在乾家的冷遇,她竟忍不住含泪告状道,“太后娘娘不知,二爷,二爷他!” “他如何,我看了快二十年,自然是知道的。”太后冷笑道,“难道,你对哀家的赐婚不满?!” 这话就厉害了,婉婉竟不敢说,忍了忍,到底没有忍住眼泪,只哭着说道,“对赐婚不满的,并不是我,是二爷呢!成亲几晚上了,二爷只在书房睡……” 虽然这人并没有收个侍妾通房的来,可是为什么宁愿睡书房也不来她的房里呢?婉婉心中确实有个白月光的常王殿下,可是乾家这人面容英俊,她,她也是很喜欢的呀!越发地觉得自己委屈,她便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告状道,“还有婆婆!” 叫她跪在佛堂里,地上连个垫子都没有,冰冷刺骨,一跪就是一天,叫人怎么活? 不是因婆婆虐待,她怎么会连方才走几步都踉跄起来呢? “我听说,这个与你不同母,是继母之女?”太后微微皱眉,转头与皇后问道。 “是。”皇后见婉婉怨恨地看着自己,便温声道。 “怨不得性情大不同,竟与你截然相反,可见她母亲教养不好!”太后这话出来,还想着这婚事是太后力主,怎么着也应该是看重自己的婉婉竟都呆住了,怔怔地看着陡然变了脸色的太后回不过神儿来。 “可见哀家错了。”太后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看着下头只知道算计小心思,竟涉世未深的婉婉,低头翻看着自己苍老的手淡淡地与皇后叹息道,“当日我爱极了你的人品端庄谦和,甘苦不移的性情,因此哪怕荥阳侯府不过是寻常,我也想要得一个如你一样的好孩子给家中小辈,可是却忘记,这不是一个母亲教养出来的,竟真就不一样,这么个东西,竟进了我乾家,实在是家门不幸!” 她说着这话,下头那青年目中就闪过了冰冷之色。 婉婉却已经傻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这有点儿不对劲儿呀! 怎么像是在呵斥她?! “母后教诲的是。” “听说你的那继母不是个贤良的人,竟叫你父亲关了?”太后便拍了拍皇后的手叹气道,“这样的人!罢了,哀家一会儿一道懿旨,追封你的母亲为郑国夫人,给你母亲一些荣光,也叫外头知道,你这妹妹不好,全与你无关。”见皇后轻声与自己道谢,太后挑了挑眉,见那下头的女子委顿在地还在哭泣,便皱眉道,“这大喜的日子,你就日日啼哭,这是与哀家奔丧?!” “她是个没有见识的人,娘娘别与她计较。”那青年便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既如此,你就好好儿管教!”太后说了这话,见那青年低头应了,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虽然你媳妇儿不好,然承恩公与冯将军却是极好的,你多亲近些,多与贤良人往来,才不会移了性情。” “娘娘!”冯唐与冯宁都恨死自己了,夫君与这两个往来,自己还能有好? “我听说承恩公已经回京。”这个承恩公,就是皇后她哥冯唐了,太后可惜地盘算了一下自家小辈,遗憾地发现小的里头竟无人能与冯唐的子女匹配,心中叹了一声无缘,这才与皇后笑眯眯地说道,“他有两个闺女?不如叫进来咱们瞧瞧,或是留在宫里,这宫中多些欢笑,也热闹。” 这隐隐是成全冯唐之女做太子妃的意思了,皇后一听就懂了,心中虽对太后这样为自己搭桥感激,却还是低声道,“只怕也留不了多久,她们父亲急着往外头给她们定亲呢。” 这话的意思,是意不在太子妃了,太后一怔,却还是颔首道,“既如此,宣进来给你磕个头也是好的。” 不过分看重,也是一种保护了,皇后急忙应了。 “行了,”太后低声与皇后说完了这个,又见下头婉婉竟然还眼泪朦胧地看着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就与下头的青年笑道,“虽你媳妇儿不如意,不过到底嫁给了你,这过几日,带她回个门儿,嗯?” “娘娘!”这青年眼前厌恶婉婉,不过是因这女子当初自己兄长遭了难就吵吵着不愿意嫁,觉得她品性不好,又见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就更添不喜,不愿地说道,“我不爱见那一家人!”谁愿意见嫌弃过兄长的人家呢? “不爱见,也得见见。”太后老眼一动,突然就笑了,温声道,“也得叫荥阳侯夫人瞧瞧,你与她亲手吊死了的那个,有什么不同不是?” ☆、第147章 此话一出简直如同晴天霹雳,胖猫仔儿嘴巴里叼着的小鱼干儿都掉了! 皇后手一颤,就对上的太后看向下头婉婉那一双仿佛淬了毒液的眼睛,竟此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她隐隐有些感觉,想着那个死在天牢的小子不定是个什么情况,然而想想和与叫太后叫破,怎么都是不同的。 “什,什么?!”婉婉也不知道此事,见身边的那青年慢慢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之后怒吼了一声向着自己扑来,竟尖叫了一声往一旁躲去。 “你骗人!”见那青年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怨恨与杀意,婉婉急了,竟顾不得尊卑往上头看去,指着太后叫道,“你血口喷人!” 她的母亲最善良了,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儿?! 然而她并不是一个十足的傻瓜,想到那时赐婚的旨意来了,荥阳侯夫人那害怕的表情,还有说什么都不想叫自己嫁过去的模样,哆嗦了一下,心中生出了一点点害怕来。 若……这是真的呢? 她的母亲,杀了她夫君的兄长,这日后叫人怎么过活?! 她,她的母亲害了她呀! 只是这个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婉婉见太后厉声呵斥了一声,那青年一脸愤恨地叫人拦住,之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指着自己骂了几句贱人后自己就脱了代表新婚的衣裳,竟没有半分情意的样子,婉婉的眼泪就下来了,呜呜地哭着冲着他叫道,“你怎么能相信旁人的一面之词?!我,我与母亲一定是冤枉的呀!”见上头皇后敛目安坐,仿佛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的心中飞快地闪过什么,竟往皇后的方向扑去叫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一定是这个心存恶意的皇后陷害她! “还有没有规矩了?!”太后高声叫道,“荥阳侯夫人,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太后娘娘听信谗言……” “去,就说哀家的话儿!”太后却理都不理,只指着一旁的宫人叫往荥阳侯府去,口中厉声道,“好好儿喝问荥阳侯夫人,这样没有规矩,也配做侯府的女主子?!” “太后娘娘!”婉婉也叫人摁住了,只是这力道可没有对一旁那青年那么温柔了,此时哭得满脸花,只尖声哭道,“是有人害我!” “哀家亲查出来的!你回去,只去问你的母亲!”太后懒得对一个小丫头对嘴,顿了顿,却有些讥讽地说道,“你又有什么好坑害的呢?不过是个没有根基的女人,嫁妆也就那么一点儿,哀家若是你,臊都臊死了,竟然还有脸在哀家的面前哭!” 见婉婉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她的面容就变得冰冷起来,阴冷地说道,“哀家本来想着,那孩子死了,人死如灯灭,再多的仇怨也都化成了灰去了也就完了,谁知你不知悔改,如今,还有什么好说!” 她不说自己处心积虑将仇人娶回来往死里作践,反倒将这些都赖在了婉婉的身上,显然是宫中过的久了,深蕴颠倒黑白的精髓。 原来荥阳侯夫人是这么狠得下心动得了手的女子呀。 胖猫仔儿听着这些,不由自主地给大难不死的荥阳侯大人上了一炷香。 这亏了是负心之后就把人给关了,不然若还做夫妻,没准儿吊死的就是荥阳侯了! “喵噶。”最毒不过妇人心呀。 感慨了一下,胖猫仔儿眼珠子一转,扒拉了一下皇后的手臂,真是目光炯炯。 “你又要看热闹?”见胖猫仔儿扭着小屁股火急火燎的,皇后就忍不住叹气,微微望了太后一眼,见她的目光还在下头的婉婉的身上,便轻声叹道,“她的下场你该尽知的,何必看了唬着你呢?” 不看睡不着觉呀! 胖猫仔儿可不是以德报怨的性子,最爱看的就是仇人倒霉了,拿小爪子扒拉皇后的手可怜巴巴的。 “知道了,到了那一日,叫阿宁带你去看,好不好?”皇后到底心软了,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脑袋问道。 得了这话,胖猫仔儿心满意足地趴在皇后的怀里,把掉在地上了的小鱼干儿捡起来吹了吹揣进了小肚兜儿里,取了另一条满嘴口水地啃起来。 先头的小鱼干儿,它决定留给冯将军作为带阿眸陛下火前围观八卦的报酬! 太后一转头就看见皇后哄孩子似的哄怀里那只贼兮兮有点儿过于机灵的胖猫仔儿了,见皇后目光温和,嘴角抽搐了一下只当看不见,只对皇后叹气道,“要哀家说,你那继母作孽太多,为恐……” 她意味深长地与皇后说道,“未免你我两家生怨,荥阳侯该当深明大义!”这话中的含义,就是太后娘娘很有心胸,不是迁怒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只要荥阳侯夫人不再是荥阳侯夫人,这仇怨,就与荥阳侯府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只诛首恶。 荥阳侯若是想要不得罪乾家与太后,就得休妻! 皇后敛目,恭敬地应了一声。 荥阳侯,会愿意的。因为对于这么一个无情的王八蛋来说,妻子儿女,都比不过自己的安危重要。 她心中叹息的,却是太后这一环扣一环的算计。 若不是太后想明白了从此袖手,日后她会不会也落入圈套之中,竟是谁都说不定的事儿。 没有与太后成为大仇人,也是太好了。 下头还在尖叫挣扎的婉婉哪里听得懂太后话中的含义,只对着那远远地怨恨看来的青年哭求。 “至于这个丫头,为了你冯氏的女孩儿的清誉,我们不休。”太后拍了拍皇后的手,温声说道,“只是日后她境况如何,你不必管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不敢管旁人家中事。”这是放弃了婉婉的意思,然而皇后说起来并不纠结,见太后满意了,胖猫仔儿却仿佛想到了什么呆呆地,她便低头摸着它的头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太子殿下酝酿了很久的阴谋叫太后娘娘截了胡,那还不得躲在屋里骂娘呀! 胖猫仔儿叹了一口气,想象了一下太子元德那张抑郁的脸,垂头丧气自然就不必提的了。 皇后却不知太子的阴谋,此时听婉婉的哭声脑仁儿疼,又恐太后今日累着生出病来,急忙在一旁柔声说道,“今日新人见也见了,母后若是不愿意说话,就叫他们去吧。” “去吧,好好儿看着你媳妇儿,回头与荥阳侯说说道理。”太后对着那青年慢慢地说道。 这满目阴厉的青年一双手握得铁青,给太后磕了一个头,叫人堵了妻子的嘴就给拖走了。 这么一个拖走的动作,短短时间后宫与半个京城就以光的速度都知道了,就在勋贵宗室们都以为太后与皇后又掐起来翻了脸的时候,又从宫中传来消息,太后与皇后一起游了御花园,太后娘娘还将先帝给自己的宝贝给了皇后并追封皇后生母,这么一出儿大家都表示看不懂,然而不大时间下去,聪明的都看懂了。 太后,这是只对荥阳侯夫人有意见呐! 太后宫中被叫破的事儿,自然不会轻易外传,虽然不知为何太后冷待荥阳侯夫人所出之女,然而在京中的人精儿们都知道怎么干。 落井下石呗! 一时间荥阳侯夫人如何逼死先头的贤良妻室取而代之,如何跋扈如何放印子钱伤天害理等等等等,就差说一个强抢良家小青年儿了,一时间竟是沸反盈天,恨不能人人踏上一万只脚。 荥阳侯自然也惴惴不安地知道了。 儿子回京侯爷还是很心虚的,况儿子的爵位比自己高,怎么见礼呢?这事儿都不敢与厌恶冯唐的荥阳侯太夫人说的,侯爷正在家中唉声叹气,就听到了各类的传言,几乎恨死了叫自己丢人现眼的表妹,正在心里哀叹即将离开的倒霉事儿,就听见冯宁来了。 这个闺女叫人有些害怕,荥阳侯不敢怠慢,虽觉得腰间后背尾巴骨的越发疼痛,却只忍住了,匆匆地往外头去迎接。 到底是身份不同,从前这二女回家,谁会多看一眼呢?更不要提侯爷亲自迎接了。 “阿宁回来了?”荥阳侯见一身银甲的冯宁嘴里怪异地叼着一小鱼干慢慢咀嚼,怀里抱着一只吧嗒吧嗒吃点心,用霸道目光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亦步亦趋的常王殿下,更后头,冷着脸的广宁王带着一只大灰狼不知在哪里被人得罪,脸色很恐怖地进来,只觉得这阵容太强大,都能去刷皇帝陛下了,这心里压力真的很大,叫荥阳侯竟哆嗦了一下,只觉得不妙。 “我过来看看。”冯宁吞了小鱼干,在后头广宁王怨恨的目光里淡定地说道。 不过是吃了一条小鱼干儿罢了,醋成这样,这王爷也是拼了! 不过有鉴常王遇到的毒肉干儿事件,冯将军还是很详细的询问了一下胖猫仔儿这小鱼干儿的出产时间的,知这是三天内新鲜出炉的,这才放心地吃掉。 “看看好啊。”荥阳侯眼前的一个都惹不起,急忙赔笑,顿了顿,又跟在大步往里头的冯宁的身后问道,“看什么?父亲给你寻来?” 陪着小混蛋看你怎么休妻的。 冯宁低头看着兴致勃勃的胖猫仔儿,嘴角抽搐了一下。 带着两个王爷做护卫,这胖猫仔儿的阵容也忒强悍了。 ☆、第148章 乾家青年,大家都管他叫一声乾二。 虽然这名字有点儿二,但是本人并不是很二,此时正一脸阴沉地带着仇人之女往荥阳侯府来找麻烦。 虽然婉婉并不是始作俑者,然而若不是她哭着喊着不肯嫁给自己的兄长,荥阳侯夫人也不会心一横吊死了兄长,这个逻辑关系,不是很二的乾二还是能想明白的。 这年头儿迁怒虽然不是好习惯,可是谁是圣人呢? 乾二想到自己竟然娶了仇人,就恨得牙根冒血,恨不能一把火烧了荥阳侯全家! 此时看了看马车里被捆得结结实实,小声儿哭泣的婉婉,乾二目光一冷,想到母亲与自己的话,握紧了拳头。 冤有头债有主,杀了他兄长的是荥阳侯夫人一脉,与前头妻室所生的皇后等人并没有关系。 况乾二不是傻瓜,知道这是仇人,太后与母亲还叫自己娶了,为了的是什么,他能明白。 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就全是苦涩。 若是早知道是如此,他就算是死,都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哪怕是她会叫自己的前程更好。 他的未来,不应该是建立在兄长的冤屈之上的。 想到这个,他就越发不愿意面对身后那个本来应该是自己嫂子的女人,下意识地动了动,离那个央求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远了些,乾二低头想了想,之后便沉默了起来。 一路车慢慢地往荥阳侯府的方向去了,过了一会儿,乾二就听见外头有人声,探身出去一看,见正是那日迎亲来过的荥阳侯府,然而此时这侯府之外竟全是禁卫亲兵把手,看着外头的仪仗该是亲王制,还不只一个,心中疑惑的不行,然而乾二的心中却还有一把怨恨的火烧得他浑身发烫,只命人叫门进去,之后跳下车亲手提着挣动的女子大步就进了上房,之后将手上的婉婉用力地砸在了正带着讨好与广宁王说话的荥阳侯面前! 婉婉头碰在地上,一声闷响之后,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这是?!”荥阳侯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落下来呢,就见自家闺女的头都破了,哗哗地淌血,顿时惊呼了一声。 “你!” “侯爷面前,我不说暗话,只叫侯夫人出来与我对质!”乾二见正是广宁王与常王,心里有些退缩,然而想到自己的兄长,顿时就生出了勇气来,顾不得这二位是不是要给荥阳侯做主的了,只冷冷地看着下头血流了满脸的婉婉,冷冷地说道,“咱们两家有些解不开的仇怨,贵府的姑娘,我是无福消受的了,看在太后懿旨的份儿上,我不休妻,只是日后,我也不想再看见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荥阳侯听这话音儿不对,这女婿竟连岳父都不肯叫了,又疑惑又有些恼怒地喝道,“难道我家婉婉还配不上你?!” “她配得上么?!”乾二冷笑了一声。 这,这可是才新婚呢。 荥阳侯心里跳起来,见乾二理直气壮,想到婉婉从来都很骄纵,第一时间就觉得这是婉婉的错,急忙换了笑脸说道,“是婉婉做错了事?你别气,我给你说她!” 什么玩意儿呢?! 胖猫仔儿嘴巴咬着将自己从冯将军怀里抢过来的元湛的手指,翻着白眼儿哼哼了一声。 做父亲的,这就给女儿定罪了么? 这若是阿眸陛下的亲爹嘉靖侯大人,一定会说,错了的一定不是咱闺女,如果闺女做错了,那一定是你的问题,你做了什么坏事儿,叫咱闺女都犯了错呢?! 这才是亲爹不是? 想到这个,胖猫仔儿拿尖利的小猫牙更凶狠地啃咬自家夫君的手指头了! “说说她?!我兄长的命再不值钱,也不该只说一说就完了!”乾二看着一脸无辜的荥阳侯,只觉得满心的愤怒,此时拔剑,一剑就砍碎了身边的桌子,显然很不和谐,唬得荥阳侯退后了一步,这才大声道,“叫侯夫人出来!我倒是想知道知道,吊死我兄长时,她心中可有没有一点的愧疚!” 他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却也在留意常王与广宁王,见这二位看着荥阳侯被自己逼迫,却老神在在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松。 无人阻挠自己报仇,就好了。 “什么?!”荥阳侯就跟听神话故事似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叫她出来!” “此事,是不是有误会?”这可是太后的娘家人!荥阳侯心里慌了,恨不能将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荥阳侯夫人一刀捅死,却只叫人去后头带人来,自己也顾不得婉婉还在地上流血哭泣了,上前与乾二赔笑道,“怎么可能?是不是……” “乾家都查出来了,人证物证都有,不是看在京中世交的面上,这时候,我该往刑部告你!”乾二冷冷地挥开了荥阳侯的手,忍着满腔的怨恨说道。 虽然没有去告他闹得满城风雨,然眼前喊打喊杀的也差不多了,荥阳侯也气得浑身发抖,也想到荥阳侯夫人那心虚的模样了,正恨不能送这女人往刑部算了,就听见后头有脚步声传来,之后,一脸苍白枯瘦,再也没有一丝柔媚风韵的荥阳侯夫人踉踉跄跄地进来,仿佛是小黑屋住的久了,竟在阳光下睁不开眼睛,此时走上来缓了一会儿,先看见地上依旧昏过去的婉婉,尖叫了一声扑上去一把搂住女儿,只抬头尖叫道,“是谁害了婉婉?!” “贱妇!”荥阳侯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只是这个是不好承认的,便一脚踹得荥阳侯夫人在地上滚了几圈! “是你?!是不是你?!”荥阳侯夫人抱着婉婉滚了几圈,就滚到了安坐的冯宁的脚下,顿时怨恨地叫道,“你好歹毒的心肠!” “闭上你的嘴!”常王脸色一变,抬脚就踹了这妇人一脚! 这一回,荥阳侯夫人滚到了乾二的脚下,晕头转向地抬头,见着了眼前的这个青年,竟忍不住骇叫了一声。 这人,与吊死的那个,太像了! 想到这个,荥阳侯夫人心里就一哆嗦。 那日婉婉成亲她虽然没有出来见过乾二,然而有这样相似的面容,还能立在此间,不必说都知道这是谁了,此时见婉婉伤成这样,这青年都没有半分动容,又见他面容怨恨,荥阳侯夫人就知道只怕是东窗事发,此时双手发抖,竟将婉婉不小心丢在了地上,颤巍巍地看着面前的乾二,她眼泪就落下来了,之后想到了什么,猛地往回去扑向了没有反应过来的荥阳侯,叫道,“表哥,表哥救我!” 她只顾着自己抱住荥阳侯的大腿,却见荥阳侯一个踉跄向后倒去,跌在身后的桌角,痛苦地吼叫了一声! 桌边儿正撞在他的后腰上,叫他疼入骨髓,竟支立不住猛地跪到了地上! 这一跪正跪在冯宁的面前,后者是个孝顺子孙,自然不敢吃这一跪,微微侧开,闭眼装没看见。 除了一只胖猫仔儿目光炯炯,旁人都没看见。 “你!”疼得倒吸气儿,荥阳侯脸色煞白,只恨自己不能厥过去,况方才那腰间之下仿佛不是自己了的那种感觉也叫人惊恐,奋力将荥阳侯夫人推在了一旁,往一旁翻去! “侯夫人如此形状,可见我并没有冤枉你!”乾二见荥阳侯夫人心虚,就知道太后的话果然是真的,心中越发怨恨,见荥阳侯夫人努力地往荥阳侯的方向爬,还想着求助,便冷笑了一声,对恨恨看来的荥阳侯说道,“我如今,只给侯爷两条路!一,侯爷与我乾氏势不两立!” 见荥阳侯惊恐摇头,显然不准备跟人做个世仇啥的,乾二便竖了竖自己的手指说道,“二!侯爷休妻,日后,乾氏是与这女人寻仇,与荥阳侯府再无瓜葛!” “表哥!”荥阳侯夫人心知若自己被休出府去,就算完了,乾氏磨死自己都有可能,顿时哀叫了一声。 她与荥阳侯十几年的夫妻,青梅竹马的情分,哪怕如今不好了,可是他是她的表哥呀,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 “我休了她!”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表哥,然而他的一句话,却叫荥阳侯夫人透心凉! “表哥?”荥阳侯夫人没有回过神儿来,之后,竟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想到了当年。 他多喜欢她呀?为了她,连他的妻子他都可以狠心地作践,那时那女人还有着身孕呢。为了她,他明知自己不怀好意,却还是拿女儿当儿子养,克扣他长女的嫁妆算计她的姻缘,远远地撵了他唯一的儿子出京,这都是为了她呀!为什么眼前,不过是叫人闹上门来,他就能这样简单地喊出休妻来?! 多年的情分呢? 多年的恩爱呢?! 都去了哪里?! “表哥……”她哭着又唤了一声,得到的,却是荥阳侯带着深深怨恨与厌恶的眼睛。 “祸家的贱妇,我,我怎么会娶了你?!”荥阳侯怒声道,“你何曾,比得上她的一根手指头!”这其中的她,自然就是皇后的母亲,荥阳侯的发妻! 荥阳侯夫人听了这一句,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那女人是她的心病,这些年一直在心中不能释怀,她努力地做,只为了比她更好,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从别的女子手中夺来的这个男人,今日,用这样的语气,否定了她的一切。 她到头来,在他的心里,比不上那个女人。 她活着的时候,她赢了她。 可是她死了,自己却输了。 “贱妇!”她的眼前发黑,看不见东西,唯一听见的,却是这样无情的一句话! ☆、第149章 荥阳侯夫人眼里落下泪来,伏地痛哭,在场却没有一个人动容。 也算是祸从天降的荥阳侯自然也没有动容,很干净利落地写了休书。 看着如今与自己再也没有关系的女人,荥阳侯没有半分怜惜,竟都不肯叫这个女人往太夫人处磕个头的,银子都不给,就撵出了府。 至于婉婉,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因这个,荥阳侯恼怒她,只求了乾二带着她回去,生死都不会再管。 胖猫仔儿叫元湛追着告辞离去的乾二跟出去看热闹,看着从前的那荥阳侯夫人哭着喊着叫表哥,落魄地叫人拖出了府,之后侯府的大门在这个满眼绝望的女子的面前关上,觉得很出了一口气。 不要觉得胖猫仔儿狠心,这女人还能活着,可是皇后生母的命,冯宁的一生,这些要怎么算呢? 叫元湛驻足听了一会儿,仿佛那女人用力地拍打大门许久之后,知道荥阳侯再也不会怜惜她转圜,没有了声息显然是走了,胖猫仔儿心里冷冷地哼了哼,拿小鼻子去拱元湛的脸。 “知道了,必不叫她好过。”知道阿眸的心意,元湛从来都不会反对的,只命人出去叫荥阳侯夫人更加落魄,这才回去里屋,见乾二冷着脸提着昏迷的婉婉走了,这才与冯宁冷声问道,“走不走?!”为了冯家这点子破事儿,他家猫仔儿多费心呢?太叫人生气了! 对他都没有这么上心! “今日,我就是来看这个的。”见荥阳侯还跌坐在地上连声呼痛说不出话来,冯宁也不管的,眼角亮光一闪,只冷冷地与这个生父问道,“你是,明日出京?” “阿宁……” “天南地北,各自珍重吧,我就不送侯爷了。”冯宁弹了弹自己的衣角,见荥阳侯用伤心的目光看着自己,抿了抿嘴角,却觉得自己握紧的手叫一张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转头看去,就见常王对自己露出了安慰的模样来,目中还带着在意,竟心里一暖,反手握了握常王的手作为感谢,这才与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荥阳侯挑眉轻声说道,“您如今记得母亲的好,却也晚了,侯爷,日后这一生,我只望,咱们再不相见!” “阿宁,父亲也是被迷住心窍,你原谅父亲好不好?!”当年荥阳侯夫人还未嫁的时候,荥阳侯只有嫡出的子女,一颗心都在表妹的身上,日后表妹来了,更占着他不叫别的女人碰,折腾了许多年也就婉婉一根独苗儿,因此儿女只有四个,婉婉是不成了,荥阳侯满心都在冯宁兄妹三个的身上,此时想到冯唐是自己的独子,他心里就急起来,急忙咬着牙爬过来拉着冯宁的衣角央求道,“叫我,叫我见见阿唐。” “大哥不想见你,宽哥儿几个,也不想见你。”冯宁讥讽地看着此时才知后悔的男人,见他的发间其实已经有了许多的银丝,冷笑了一声温声道,“您还是壮年的,妒妇都叫您休了,趁着这个时候多生几个小的,也好日后,有人给您送终!” 她素来云淡风轻的,此时脸色冰冷话语叫人心凉,刻薄无比,然而常王在一旁却看的眉飞色舞,低头看着冯宁握住的自己的手,呵呵地笑了。 “冯将军说的太对了!”觉得自己要煮熟这美人儿了的常王温和地在一旁捧哏。 胖猫仔儿一进来就听了这个,牙都酸倒了,小身子都酸得直抽抽。 此时外头又有丫头匆匆进来焦急地叫道,“老太太不好了!” “母亲怎么了?!”荥阳侯还算是个孝子,顾不得冯宁的骇人模样了,急忙转头问道。 “老太太知道太太……”这丫头顿了顿,竟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的主母,此时讷讷地说道,“害了太后的侄子,惊怒起来,就,就厥过去了!” “务必救活!”这个问题常王殿下都给预备好了,只叫外头等着的太医进来,见荥阳侯颤抖着双手看着自己,温声道,“侯爷放心,定不叫耽误您出京的。” 上辈子的仇人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荥阳侯简直目眦欲裂,看着笑嘻嘻的常王,竟一时想不明白,为何这位王爷要这样和自己作对! 这个问题常王自己知道,胖猫仔儿其实也知道,只是不大好告诉荥阳侯爷,此时俩好朋友都用无辜善良的目光看着荥阳侯。 荥阳侯果断地厥了过去,拒绝面对这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一切! 一时间侯府兵荒马乱,因没有当家主子调度,冯宁也不爱在这侯府当主子一起走了,只留下了身后的悲悲戚戚的哭声。 “你放心,日后,谁都不敢欺负你。”其实常王很希望荥阳侯眼前就挂掉,盖因冯唐的承恩公爵位已经赏下来了,这荥阳侯的爵位就该落在了冯宁的头上,前头人渣一挂,后脚冯宁袭爵,侯爷来的,多体面呢? 常王殿下是喜欢的人过得好就更欢喜的,自然愿意冯宁在京中走动的体面些,此时对着手指拧着眉坐在冯宁对面哀叹道,“真是世间难得双全法。” 荥阳侯一挂,大家都得丁忧卸了差事,就这点就很要命了。 不过……如果冯宁守丧起码三年,这三年足够王爷不担心女人们的引诱,专心将冯将军给煮熟了不是? “喵噶。”笑得好猥琐。 胖猫仔儿毛爪子指着常王的脸,回头与元湛叫唤了两声。 “方才我命跟着那女人的回来了。”元湛温柔地摸着胖猫仔儿的小黄毛儿,淡淡地说道。 “怎么着了?叫我说,就叫她去讨饭才好!”常王急忙与冯宁讨好地说道。 “叫人捆走了。”元湛继续淡淡地说道。 他的目光都在胖猫仔儿肥嘟嘟的小身子上,特别地专注。 “捆走?”常王觉得这个方式仿佛不大和气呀。 “只怕是乾家的人,别管了。”冯宁漫不经心地说道。 荥阳侯夫人弄死了人家最成才的儿子,不报复就奇了怪了,只怕天天儿都守在门口儿等着呢! 不过怎么死冯将军就不管了,此时心满意足,赶紧叫常王这厮还握着自己的手撒开,见对面儿胖猫仔儿正撅着嘴巴讨好冷着脸的广宁王,特别地狗腿儿,心里哼了一声,低头想了想,便与常王挑眉说道,“我这是要去承恩公府。”言下之意,与王爷不同路,还是赶紧滚蛋! “真巧,我也是。”常王脸皮显然很厚,笑呵呵地说道。 因这么厚脸皮,连一向脸皮很厚的胖猫仔儿都忍不住翘着尾巴回头看了这小伙伴儿一眼。 不就是追个媳妇儿么,这么无耻也是拼了。 “既然如此,那就同去。”冯宁见常王这样殷勤,也不反感,微微勾了勾嘴角淡淡地说道。 据说因承恩公新鲜出炉,因此各府都在拜访,送了许多的礼都叫人眼花缭乱呢,胖猫仔儿憧憬了一下被金银珠宝淹没的感觉,吧嗒了一下嘴儿。 “本王也去。”元湛特别心有灵犀地说道。 一只王爷也是带,两只王爷也是带,冯宁很无所谓的,见胖猫仔儿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抱着元湛的脖子期待地看着自己,竟心中觉得有点儿不安。 她会不会引狼入室了? 不过这些冯将军不管,反正也不是冯将军的宅子,此时一同到了承恩公府的所在,很戏剧的,却是太后娘家的承恩公府就在隔壁街,或许没事儿有心还能串个门儿交流一下做外戚的心得体会。 胖猫仔儿扒着车窗看了看这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见没有什么稀罕的玩意儿,有些失望地低头叹了一声,回头就滚到了元湛的怀里默默地擦干了自己垂涎的口水。 才入承恩公府,就见外头许多的侍卫,听竟是太子来拜见舅舅,阿眸陛下觉得这小弟越发会殷勤了,在小肚皮里哼哼了一声,指挥元湛将自己放在了大灰狼上,毛爪子揪着善良的大灰狼小一的耳朵指挥往仆人们指引的上房去,进了屋,就见元德正在与冯唐亲近地说话儿,一旁冯宽三兄妹坐在下头恭敬地听着,此时冯宽正转头,见了威武的小一顿时眼睛亮了,叫了一声“好狼!”,之后,看见好狼头上耀武扬威的胖猫仔儿,沉默了。 他突然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伤感。 “哎呀真威风!”冯娴冯雅眼睛都亮了,围过来纷纷羡慕地看着小一。 胖猫仔儿得意四顾左右逡巡,沐浴在人类们对自己的羡慕嫉妒之中,尾巴高高地翘起! “囡囡也来了!”元德的眼睛顿时亮了,与嘴角一抽的冯唐告了一声罪,急忙点头哈腰地过来请安。 “喵噶!”一双金光闪闪的猫眼儿差点儿晃瞎太子的狗眼! “囡囡说了什么?”冯宽叫大皇子之前数日潜移默化,已经无限投靠了看着就很大牌的胖猫仔儿。 “这个……”元德咳了一声,含蓄地笑了。 “囡囡真威风呀。”冯雅是幼女,更活泼些,见胖猫仔儿威风凛凛,就羡慕地说道,“从前,我也想养一只狼的,只是……” 狼这种生物并不是家养的宠物,很难驯化,因此冯雅只能想想。 这都是广宁王对朕的爱呀,这可是真爱! 胖猫仔儿傻笑,扭着自己的小屁股炫耀自家真爱。 “殿下,囡囡说了什么?”冯宽坚定地与望天的太子问道。 元德无语地看着执着的少年,许久,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凑近了连连点头的冯宽,小声儿说道,“表哥,那什么,听说许多人家给咱们家来了贺礼?” “是呀,整整三库房呢!”冯宽纯洁地说道。 “这个……”太子羞涩地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能,能给囡囡‘看看’么?” ☆、第150章 纯洁的冯宽少年还不知京中险恶,以为“看看”就真的只是纯洁的看看。 不只冯宽,就连承恩公冯唐,也都单纯地看着无辜的胖猫仔儿,点了头大方地打开了库房的门,叫胖猫仔儿开开眼界。 看了一眼就拔不出来了。 当黄橙橙的胖猫仔儿撒泼打滚儿,四只毛爪子齐上阵抱着一只精致的,沉香木的鼓面儿,两只殷红的红宝做弹丸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拨浪鼓说什么都不撒抓的时候,冯家上上下下都傻眼了。 虽然不知道送贺礼的是个什么心态,送了一只孩童用的拨浪鼓,还色彩斑斓的十分艳丽,不过这胖猫仔儿死死抱着拨浪鼓垂着耳朵抽噎的可怜模样,还是叫承恩公虎躯一震,之后捏着鼻子将这拨浪鼓“送”给了抹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 见它将这玩意儿抱在怀里显然很开心,承恩公嘴角抽搐了一下,正担心此猫要狮子大开口,却见胖猫仔儿心满意足地抱着拨浪鼓跳进了广宁王的怀里,叫了一声。 “喵噶!”就这个,最喜欢! 眉开眼笑地在广宁王的怀里转动这拨浪鼓,听着悦耳的声音,胖猫仔儿开心得耳朵都抖动起来,尾巴一翘一翘地! 常王羡慕地看着胖猫仔儿,回头可惜地看了看这满屋子的宝贝,真恨不能也撒泼打滚儿得点实惠的,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比起没下限的胖猫仔儿,在未来大哥面前,常王殿下还是得要点儿脸的。 此时无声地跟着广宁王进来的小一歪了歪头,众目睽睽之下慢慢走到了一白玉老虎的前方,偏头看了看这老虎,回头看了看正翻着肚皮在元湛怀里转动小鼓的胖猫仔儿,觉得这俩挺像,伸爪子扒拉下来叼在了嘴里,回到了广宁王的身边。 元德微笑着张了张嘴,看着这狼自发的行动,淡定微笑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件白玉老虎罢了,算什么呢?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承恩公冯唐心胸开阔视财宝如粪土,从来都不将这点儿玩意儿存在心上的。此时横了那狼一眼只装作没有看见,任凭小一无声地叼着这白玉老虎跟着大家伙儿走了,自己慢慢地走出库房,飞快转身用力地给库房上了大锁! 谁再敢跟承恩公大人说要“看看”,大耳瓜子抽他! “舅母病了,我却不能前往,真是不孝。”元德说完这个,见冯唐微微摇头,顿了顿,便温和地看着远远地跟着胖猫仔儿走的冯宽兄妹,轻声说道,“舅舅放心,有我一日,就有表哥表姐的!” “若他们犯了错,殿下不要姑息。”冯唐认真地说道,“殿下当为天下表率!” 这话,实在叫人有些感动,元德用力地应了,见冯唐沉吟,急忙笑问道,“莫非舅舅还有些什么话说?” “你识得的人家里头,有没有谁家家风好些,能叫人托付终身的?”见元德目光了然地看向前头的两个女孩儿,冯唐边摇头说道,“我离京许久,这么多年竟不知京中事,只恐看走了眼,苦了你表姐们的一生。” 前头冯娴的倒霉亲事元德听元恕与自己说了,此时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便迟疑地说道,“我在书房中很有几个好友,不仅是宗室子,况为人端正极上进的。” 有太子这话,就可见新帝朝这些小子的前程了,冯唐心中一动,只问道,“可有未定亲呢?” “未定亲的也有,只是,”元德想了想,见冯唐面容端肃威严,却是一片的慈父心肠,到底心中一叹,便继续说道,“舅父也该知道,宗室子,虽未定亲,然房里也都是有人的了。”有几个能到了这岁数还没有个通房侍妾的呢?况宗室子的眼中,通房什么的就是个玩意儿,上不得台盘儿的,只有未来的妻子是真正需要认真的,这是宗室勋贵中的常态,正常极了,却叫元德有些舍不得将表姐们嫁到这样的人家儿去。 正室看似风光,然而妾多了,夫君能有几日的怜惜呢?内里苦说不出罢了。 冯唐显然也不愿意要这样的女婿的,不然不会与前头的那个退了亲,此时眉头便皱了起来。 “说起来,我如今未上朝,识得的人不多,只有几家家风尚可。” “谁家?”承恩公觉得见着亮儿了,急忙问道。 “一是我大皇姐嫁去的镇北侯府,虽显贵不过两代,然却又有家规不许纳妾的,这侯府因大皇姐的缘故我常去,家风敦厚,子弟也上进。”见冯唐微微颔首,他顿了顿,便继续说道,“另一家,就是我老师嘉靖侯的府上了,我的姑母庆德长公主嫁的是嘉靖侯世子,这家家风也极好,嘉靖侯自己就没有妾,可见一斑。” 见承恩公大人眉间一动竟带了几分意动,显然从前在京中是听过嘉靖侯名号的,元德便迟疑道,“只是我老师二子,一尚了我姑母,一个要娶常王叔的表妹……” “我再想想。”冯唐虽这样说,却带着几分满意了。 嘉靖侯儿子不够用,只要他弟弟们的儿子够用就行! 这个却需要自己打探了,冯唐不再多说,见元德目光眨都不眨地看着前头眉开眼笑玩耍的胖猫仔儿,见这肥猫就跟小孩子似的,便轻声道,“这是个什么来历?” 极受宠,若只皇后一个,他还能说一句因皇后之女早逝移情,可是这转眼间单王爷就跟它一起玩儿的就有两个,不是这胖猫仔儿胖成一颗球儿,承恩公大人都得怀疑这不是一只猫,是一只狐狸…… 狐狸精! 要不咋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天底下,哪有这么胖的狐狸精呢?元德咳嗽着笑了一声,这才笑道,“您日后就知道它的好了。” “我就知道它偷吃鸡腿。”冯唐脸色沉沉地说道。 太子殿下也偷吃过鸡腿,觉得这舅舅有点儿影射的嫌疑,垂着头不说话了。 “我见成王与你十分亲近,这很好。”冯唐见元德说到了兄长就笑了,显然是真心亲近,便在心中对太子的为人微微颔首,带了几分认真地说道,“兄弟和睦是福气,不要损了这福气!” 这话不知多少人与自己说过了,元德却依旧谢了,这才一同回了上房,只听房中拨浪鼓的悦耳的响声很有节奏地传来,胖猫仔儿开心地拿爪子转动这玩意儿特别开心,承恩公大人觉得扛不住了,只与元德告罪往后头去看望自家病情大好了的媳妇儿,留了小辈们在一起围着胖猫仔儿嬉笑打闹,另有一只小一持之以恒地叼着白玉老虎十分尽责地在胖猫仔儿的身边站岗。 “前儿,还有人家与父亲说起大哥的亲事呢。”冯雅是个小八卦,此时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趴在元德的耳边小声儿说道。 转动的拨浪鼓一下子就停下来了,胖猫仔儿毛耳朵一阵抖动,眼睛大亮! “谁家?”元德一见祖宗精神了,虽冯宽红了脸,却还是急忙问道。 “仿佛是什么尚书家的孙小姐,是了,户部尚书呢。”冯雅见胖猫仔儿也想听,急忙在冯宽的阻止中小声儿说道,“好文雅,听说,是在帕子上写诗的人物儿,风流别致,咱们都没见过的才女!” 虽然不知道这么样儿的佳人怎么就看上了粗手粗脚一点儿都不文质彬彬的兄长,不过想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该是长辈的话,冯雅也倾慕有文化的姑娘,见冯宽扭扭捏捏的模样,嘿嘿地笑了两声,偷偷摸了摸胖猫仔儿毛茸茸的小身子得意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父亲与母亲很意动呢,说那家里是世代书香,最是规矩人家,养出的小姐该是错不了的。” “只是有这样的戏言,并未作准的。”冯宽知道的更多些,便轻声道,“这些天上门说亲的不少,只父亲母亲觉得这家最好,却也只是敷衍着想再看看。”那家小姐虽然人物风流,然而冯宽不知为何,总觉得未必能性情相投。 太文雅了些,他粗手笨脚的竟恐怠慢了。 “喵噶。”胖猫仔儿抹着下巴叫了一声。 下手真快啊。要不说朝中都是老狐狸,这冯唐刚进京,就都巴望上了,还寻上门来。 元德却飞快地皱了皱眉,这才转脸调笑道,“舅父如今是承恩公,谁不想与表哥结亲呢?只是京中淑女多得是,表哥这才来,可别迷了眼!” “哥哥没见识过贵女,真该当心些。”冯雅也觉得这喜欢说笑的表弟对胃口,嘻嘻哈哈地叫道。 “喵噶!”胖猫仔儿也仰天拍爪子,看着欺负冯宽可开心了。 冯宽再在沙场厮杀如何英雄,也是个纯情的少年,听了这个顿时羞涩了,在一群厚脸皮围观之下竟无处容身,特别可怜。 “表哥何必如此,习惯就好。”笑了一场,元德远远地看着常王持之以恒地与自家姨母说话,这不像是皇后口中的断袖,只觉得这其中怪的很,顿了顿,便与冯娴冯雅笑道,“明日母后要宣表姐们进宫的,别害怕,只从前什么样儿,见了母后与太后就什么样儿,宫里的人,最爱人心单纯,有什么说什么的规矩姑娘。” 这后头的话信息量很大,显然有提点之意,冯娴听出来了,便感激地点头。 这些都是小事,就算俩表姐是二百五,看在自己与皇后的面上,也都得说是仙女儿下凡的,元德只笑了笑,之后看着羞涩低头的冯宽眼珠子一转,凑到了美滋滋去扒拉小一嘴里的白玉老虎,觉得这跟紧自己步伐的小弟硬是要得的胖猫仔儿的身边,小声儿说道,“我听说,外头给承安王伯府中,献了好美味的山里的黄羊,嗬!据说那肉叫一个劲道!咱们,去看看不?” 胖猫仔儿没有回答,因为口水已经充满了阿眸陛下高贵的嘴巴。150 ☆、第151章 承安王今日心里突突直跳,总觉得自己心中有些不安。 对于这种感觉,承安王爷很相信的,因此今日竟不敢出府,恐祸从天降。 上一次有这样的预兆,乃是在塞外,当场被刺杀了一把,不是那时还是个大姑娘,身手相当敏捷的承安王妃英雄救……王爷,王爷早就成了塞外的孤魂野鬼。 当然,鉴于身份,许承安王殿下还能在京中皇家墓园之中有一块儿比较恢宏体面的最后的家,不过叫承安王自己说,人都死了,再来这套其实满悲催的! “你今日怎么了?”承安王妃正在翻看要与永定伯府下聘的聘礼单子,见上头金银珠宝胭脂水粉什么的都有,又有活生生的大雁等等,皆是最体面的,却还是有些不足,正手里拿着笔在单子上添了二十四对金猪儿,就见承安王有些心神不定地在自己面前来回地转悠,见这家伙实在叫自己闹心,便搁了笔不耐地看了这夫君一眼,瞅着这厮头上冒汗口中念念有词竟然还在手上掐了个法诀儿出来,不由就笑了,好奇地问道,“怎么魂不守舍的?” “这回不对啊!”承安王这回心跳的厉害,抚着心里坐在了自家王妃的身边有些凝重地说道,“这是有大事要发生!” “你不是心疼聘礼吧?”承安王妃见这家伙一副要去死一死的表情,眯着眼睛说道。 “本王是那种小气的人不是?”王爷虽这么说,然而见聘礼单子上竟又多出了二十四对金猪,脸色顿时变了。 “怎么又添?!”这得多少银子?! 个败家婆娘! 真以为王府的银子大风刮来的?! “没越过前头两个儿媳妇儿去,你且放心。”承安王妃喜爱弱水,也喜欢前头后头的儿媳妇儿们,况但有不公,易叫人心生嫉恨,妯娌间存了嫌隙。虽儿媳妇儿们都是自己亲自相看回来,心胸都很开阔,承安王妃也不会因儿媳的宽和就厚此薄彼生出事端来,见承安王心疼的要死,便摇头说道,“这些比前头的那两个少了十二对白璧,比她后头的那两个多了两把如意,正合适。” “罢了罢了!”承安王心说蠢儿子们可真费钱呐,这多少年的家底儿都得败光,不由晦气地挥了挥手叹道,“留着点儿还得给咱们姑娘呢!” 这里头说的姑娘,就是承安王的嫡幼女新乐郡主元荣了。 因这是承安王夫妻最小的闺女,因此爱之如同掌上明珠,况也因太过喜爱,因此竟舍不得叫她出嫁,如今已经十八,却还待字闺中,叫承安王不敢嫁到外头去。 他只恐看错了女婿,叫闺女吃苦头。 “你闺女的嫁妆多得是,你还巴望这个?”见承安王哼哼唧唧不说话了,承安王妃便笑了,合了已经觉得满意的嫁妆单子笑问道,“阿荣呢?” “谁知道?!”承安王素来做不得闺女的主的,便无力地说道。 “母亲唤我?”正说话间,就见门口一闪,一个一身金碧辉煌孔雀织金宫裙,然而耀眼的衣裳却压不过那明丽姿容的少女笑嘻嘻地进来,见了无力地在座位上掐指喃喃自语的承安王,这少女便露出了一个忍不住的笑容,走过来便一头扑进了笑容变得温柔的承安王妃的怀里,仰起头笑嘻嘻地说道,“我在院子里练琴呢,老师说了,说我的琴技已入造化之境,很有浑然忘我的气魄!” 听了这个,承安王妃笑容一僵,承安王瞠目结舌! “你又练琴?!”承安王嘴角抽搐地问道。 “不练,怎么能弹得更好呢?从前广宁王婶儿说了,这琴呀,就得天天练日日练,若条件好的,就往什么瀑布河水前头去!酣畅淋漓,才能练出意境来,”承安王一脸要厥过去的表情里,元荣抬眼狡黠对母亲笑了笑,之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婶儿还说了,有志者事竟成呢!从前有一位奇人住在海外的一座桃花岛上……父王您觉得这名字美么?” 承安王咬着牙齿挤出了一个笑容,僵硬点头。 “女儿也觉得好听,王婶就是有才。”元荣抚了抚头上的一只极精致的梅花图样的金簪,抿嘴儿笑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这位奇人日日对着潮起潮落的大海,心生感悟天天吹笛子呀,吹到了最后,终于吹出了闻名天下的那什么来的……”她秀气的手握成拳头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头,这才笑呵呵地说道,“有名儿的碧海潮生曲了!你说,这是不是……” “放屁!”承安王忍不住了,拍桌骂道,“我就知道这小混蛋最会胡编乱造了!” 桃花儿岛,什么碧什么曲的,真以为跟王爷讲神话故事呢?! 元荣见自家父王指天骂地的诅咒小混蛋,顿时转头得逞地笑了。 正在此时,一个小厮进来畏惧地看着很愤怒,气得呼哧呼哧喘气儿的承安王,哆哆嗦嗦地禀告道,“王爷,咱们请来的那位琴师说,说郡主的琴技已经……”他咳了一声,将不大和谐的话给吞了,只说了一个悲伤的结局,小声儿说道,“琴师如今已经离府,说这些日子的束脩不必给了,从此不要再寻找故人,叫她安静地去吧!” 简直就是要命的节奏,自家郡主一曲过后,院子里的梅花儿鹿都口吐白沫,眼瞅着要送去厨房的节奏。 “我请了这位琴师,是叫你听,不是叫你练的呀!”承安王听说人不要钱,心里高兴了一下,然而之后,又捶胸跌足了起来,咬着牙齿扬起手要去抽败家闺女道,“一个郡主,你,你听个琴都能睡着,这,这多叫人笑话!” “王婶也听不得琴,谁敢笑话她呢?”广宁王妃最叫人传颂的,就是听琴看戏的时候打瞌睡的做派了,然而在京中勋贵宗室女眷的口中,却依旧满是称赞。 人家这叫真性情! “你跟她学?!”承安王想到小混蛋真是气坏了,不是小混蛋已经叫人咒,他都恨不能咒一咒了,此时捶桌道,“那是她嫁了阿湛!”嫁了别人试试!也就是广宁王元湛强悍狠戾,叫人不敢惹,因此才叫这小混蛋捡了便宜! “那阿素呢,也是如此。”元荣与常王表妹阿素是一对儿好朋友来的,便不服气地说道。 “她运气好,都与嘉靖侯府联姻了。”说起这个承安王就愁得慌,闺女年纪越发地大了,谁不着急呢?只是这年头儿听琴睡着不能与自家夫君一同体会个意境什么的,分分钟是便宜外头的小妖精的节奏啊,这承安王确实势大,也能叫自家女婿不敢纳妾,前头几个女婿那都是老实的很,不过谁不希望闺女女婿能琴瑟和鸣呢?此时看着元荣一脸的满不在乎,承安王忍不住叹气道,“你这不是没着落呢么。” 不是阿素她爹下手快,承安王都要抢了这门婚事了! “我可是郡主,怕什么呢?”元荣漫不经心地翻了翻桌上承安王妃写了的嫁妆单子,见母亲十分周全,松了一口气这才说道,“这就是性情相投的重要了,您说说,为了一个人,我得憋着自己的性子假装喜欢这些,那得过不快活呀?日后,我只寻一个与我一样儿,听见这玩意儿就想睡觉的,那时咱们一块儿睡,谁也别担心谁!”这说完了,这明艳的少女还眨着眼睛笑问道,“父王说,我说的对不对?” 承安王被这歪理气得直翻白眼儿,什么都不想说了。 承安王妃却听得直乐,连连点头笑道,“这话很有些道理。” “你,你就惯着她吧!”承安王见这母女一脸的满不在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心里哀叹了一声,心说难道心跳加速就是应到了这个上头?见了这丫头确实叫人头疼,便捂着头甩手说道,“罢了别说了,闹的我头疼!” 他顿了顿,又与元荣哼道,“府中刚进了几样儿山中的野味儿,你不是喜欢蒸鹿肉么?我已经叫厨房预备了,给你尝个鲜。”说完了这个,承安王就仰起头,做出了威严的表情。 “我就知道父王最疼我!”元荣见承安王眼睛不时地往自己覰来,急忙笑嘻嘻地拱手满足了这亲爹的期待。 “哼!” “不过,一碗蒸鹿肉恐怕不够。”元荣咳了一声,望天说道。 “什么意思?”承安王觉得心跳又开始加速,这种情况叫他警惕起来。 “这个……您知道的,”元荣一笑,特别地善良无辜,脆生生努力在自家父王凶狠的目光里用活泼的声音说道,“我与太子表弟,还有囡囡挺好的么。” 从前一起在前院儿玩儿来的,元荣没少欺负太子,自然与太子亲近,更何况那只奸坏奸坏还给她当过狗头军师的胖猫仔儿了,她咳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府里这进了山珍,多新鲜呀,这个时候,不是得叫太子一起,与咱们吃个饭?” “太子?!” “还有成王,”元荣继续笑,很热情地说道,“都是自家兄妹,父王您心胸宽阔,素来都大方的,想必不会在乎多几双筷子的,是不是?” “是,是个屁!你,你这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承安王顿时想到了莫名丢失的香猪,见闺女对自己一笑,牙齿雪白,只恨得眼前一黑,心跳加速! 原来他的府中,有这么一个小家贼! 叛徒! ☆、第152章 承安王爷被自家败家闺女气得半死,却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吩咐了厨房将狍子鹿啥的都做上,不然填不满大胃王门的胃口,承安王揉着眼睛坐在一旁,听着身边元荣与蠢儿子元清在一旁兴奋地叽叽咕咕说话,等着小伙伴儿上门,扁了扁嘴儿。 儿子闺女都这么要命,这简直不能叫人活了。 亏了成了亲的儿子们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不然看见这么多败家儿子,王爷非上吊不可。 “不就是点儿肉么,算什么,瞧你小气的。”承安王妃是个十分不将这些放在心中的人,况听元荣的话,这是还邀请了胖猫仔儿,王妃的心中一动,命人去做了几样阿眸素日喜欢的吃食,这才与元荣笑道,“你与太子成王倒是交好。” 元德虽然都叫人说一句稳重宽和,与人为善,然而平日里真正亲近的人极少,更不要提宗室贵女,这里头也就大公主能叫太子放在心上,余下宗室女中,连二公主都算上,竟是白给。 元荣与太子也是从小儿的情分了,十分难得。 “交好贵在知心,哪儿那么多的顾忌,就因他做了太子就改变了呢?”平常人许会对太子诚惶诚恐,然而元荣却不如此,只当还是从前的小伙伴儿。 “无欲则刚。”承安王妃便温声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能与太子亲近下去。” “您这话,我明白,只是若是我有个不好,求太子助我,也与从前我要元德助我是一样儿的。”这话说得有些晦暗,然而承安王妃却听明白了。 从前元德寒微时如何,今后就如何,此情不变。 闺女是个明白人,不会仗着从前的情分与太子为难,承安王妃还是很放心元荣的,闻言便微微颔首。 正说话儿呢,就听见外头又有小厮进来,果然禀告太子等人来了,不大一会儿,就有管家恭恭敬敬地引着些人进来。 承安王见了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就差点儿一口气儿没上来! “这,这!”这是在他家里开宴呢! 不提笑嘻嘻的太子成王胖猫仔儿了,跟叫人讨了债的元湛是个什么情况?后面还有一个红着脸陌生的青年是个什么情况?竟然还有一只狼! 承安王什么都不想说了,见了这群明显是来吃大户的就胃疼,坐在一旁默默运气。 “总是来打搅王伯与婶子,我们都不好意思了。”这里头最善良的就是成王妃阿昙了,此时叫人奉上了上门的礼,就见上头竟是两卷极有名的古画儿,就叫承安王觉得这顿饭能回本儿了,松了一口气,见承安王妃也不推辞,只命人收了这些,与阿昙笑道,“你也是!这样见外做什么?你问问你家成王,难道在我的府上还吃得少了不成?” “你疼我们,我们也想着你呀。”阿昙伏在承安王妃的手臂上笑嘻嘻地说道。 “瞧瞧这小嘴儿机灵的。”承安王妃摸了摸阿昙的头,见后头胖猫仔儿叼着自己的尾巴羡慕地看着自己,急忙招了招手笑道,“囡囡过来!” 胖猫仔儿急忙叫元湛上前,一头滚进了承安王妃的怀里,之后仰头咧嘴冲着元荣叫了两声。 从前没有记忆的时候,元荣是自己的小伙伴儿,恢复了记忆虽然才是第一次见,不过阿眸陛下觉得,还是小伙伴儿来的。 完全没有人家婶子的自觉! “这个是谁?”承安王冷眼就看着自家蠢儿子元清低声吩咐小厮留了一份儿山珍野味儿送去了永定伯府,那殷勤的小模样看着人家眼睛都疼,只是见了下头正毕恭毕敬,不叫坐就不坐的少年,目光一亮,只觉得这少年十分英武挺拔,面上没有奢靡之气,这样的气度就叫他心中叫了一声好,不由眯了眯眼,脸上温煦了许多,和声道,“竟面生,这是初来京中?” “这是我表兄冯宽。”元德就在一旁笑道。 冯宽今日叫太子强拉上门,本就心中忐忑,然而见承安王面色温和,竟还有几分慈爱,就在心中一松。 他虽然久在关外天性淳朴,却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分明。 承安王虽看着一脸的嫌弃,然而看向众人的目光却带着温情,显然是口硬心软,如此,竟是叫人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会是京中传说有名的不好说话的承安王。 “原来是承恩公府的小子。”乾家那个承恩公府早就叫人忘天边儿去了,眼前的冯唐才是新贵,因太子的缘故,承恩公府显贵就在眼前,承安王虽不致去赶这个热灶,不过送上门的再往外推就是傻子了,便招上来细细地看过,见冯宽面容英俊,言谈颇有心胸,看着还十分实诚,心里就满意了几分,眼珠子转了转,便与他笑道,“能叫太子带到我的面前,可见你的人品,日后,要常来我的王府,咱们说说话。” “是。”冯宽急忙束手应了,一抬头,就见太子对自己微微颔首,心中更为感激。 承安王府这宴,本没有他什么事儿,太子却将他带着,显然是为了好叫他在京中行走。 有了承安王的这话,京中只怕会对他更看重些。 “可定亲了没有?”承安王就跟一个慈爱的老人似的,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 “母亲入京前病了,因身子不爽利,父亲看顾母亲,一时顾不上这个。”冯宽老实地说道。 “你年纪不小了,还没有定亲,只怕有个红颜知己吧?”承安王哈哈地笑起来。 “这怎么行!”因妹妹冯娴的缘故,冯宽特别恶心红颜知己这么个玩意儿,都顾不上脸红了,只垂头用力地摇头说道,“一个妻子就够了,要别的女人做什么!” 这不是叫他的妻子伤心么? 况脚踩两条船,也不怕船翻了! “你这样儿的小子,如今可不多了。”承安王呵呵地笑了,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看着越发地顺眼了,便温声道,“不过,你说得对!好男子,就得只对一个女子好,这不单是品性,其实也是一种福气。” 他叹息了一声,在元德抽搐的目光里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红颜知己这玩意儿,一不小心就得生出点子麻烦来!心大了的,有了图谋的更要命!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说的都是狐狸精了!” “妻子也是女子……”冯宽迷茫地说道。 “妻子能一样儿么?那是与你一条心的!”承安王肃容说道。 “多谢王爷教诲。”冯宽被说得晕头转向的,又觉得这位王爷真的很有内涵,虽没听明白,却还是急忙拱手谢了。 “你母亲的病,如今好些了没有?”见冯宽点头,承安王顿了顿,这才慢慢地说道,“到底是太子的舅母,回头,咱们府上也过去看望。” “怎敢劳烦?”冯宽诚惶诚恐地说道。 “好孩子,我也很喜欢你,自然看重你!”承安王眯着眼拍了拍冯宽的肩膀,却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招呼着几个小子们都坐了。 元德已经面露几分了然与得意,却不做声儿,只看着冯宽老实地坐了,不大一会儿,就与同在军中历练的黑小子元清搭上了话儿,一时放下心来,目光便落在了承安王妃怀里的胖猫仔儿的身上。 看了一眼,太子殿下的嘴角就勾起来了。 胖猫仔儿不知何时将那只拨浪鼓变出来了,正抱在怀里得意地转动,给承安王妃与元荣显摆。 “囡囡真聪明!”元荣见胖猫仔儿叉着两条小胖腿儿坐着,小小的鼓搁在自己肥嘟嘟的小肚皮上,憨态可掬的模样,就摸了摸胖猫仔儿的头。 承安王妃看的得意得翘尾巴的胖猫仔儿,嘴角一抽。 这,这还是长辈呢! “老实些,别动手动脚!”这可是婶子,需要威严的,当然威严什么的早就荡然无存了,承安王妃爱惜地摸着胖猫仔儿油光水滑的皮毛,见承安王在一旁看着冯宽笑得不怀好意的模样,心里一转就知道这厮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只是想到承恩公府的门楣也不辱没承安王府,况冯家从皇后冯宁始都是厚道人,她自然心里也愿意的,此时心中微微颔首,就与摸不着胖猫仔儿有些失落的元荣笑道,“去招呼招呼你的表弟。” 这个可以有,元荣与元德素来都亲近的,便在胖猫仔儿不舍的目光里走到了元德的身边儿坐下说话,说说话儿间,就见着了正襟危坐,努力要将王府做出朝堂感觉的冯宽。 这小子方才与元清说话时还好好儿的,自己走过来,竟就手足无措了起来,元荣也觉得有趣,不由多看了冯宽两眼。 她素来都与堂兄弟们玩耍,又不见什么外男,竟很少见有人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窘迫。 “论起来,这位与咱们竟也连着亲呢。”元荣不是个不顾及旁人的人,只善意地一笑。 听了这话,冯宽竟觉得松快了些,见了眼前少女艳丽夺目的容颜,心中一跳,红着脸应了、 “喜欢听琴么?”元荣突然笑眯眯地问道。 “听不懂。”冯宽老实地说道。 他一年到头儿都在打仗,哪儿有时间玩儿这些风雅的玩意儿呢? “我也听不懂!”元荣突然抚掌笑道,“这可不是志同道合?! 冯宽听了这个,顿时脸又红了。 元德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元荣与冯宽亲近起来,心里一松。 若能与承安王府联姻,承恩公府,就能在京中站稳脚跟了。 ☆、第153章 “什么时候开饭?!” 什么是讨债的呢? 广宁王这类型儿的就是了。 坐在人家的王府里头,喝着人家的香茶霸占着人家的屋子,抱着一只哼哼唧唧伪装虚弱的胖猫仔儿,元湛就觉得很应该为自家王妃张目了,不耐地问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 这堂弟简直上辈子欠了他的,怎么明明来吃大户,还能这么一副傲气的样子呢?正满意地看着冯宽这少年老老实实地元荣说话的承安王憋气了一下,转眼去看自家王妃。 承安王妃的脾气并不好,这元湛这种类型的,分分钟是被一枪捅天边儿去的节奏! 承安王期待地看着自家媳妇儿,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手下也微微攥紧预备给媳妇儿鼓劲儿。 “囡囡饿了?”承安王妃没按剧本儿走,见软哒哒地垂着耳朵坐在元湛怀里,很有些萎靡的胖猫仔儿委屈地看着自己,拿一双毛茸茸的小爪子捂着自己的鼓鼓的小肚皮,很可怜的,心里就生出了几分可怜来,招了招手,见胖猫仔儿听话地从脸色一沉的元湛的怀里爬下来坐在了大灰狼的头上,摇摇晃晃地过来了跳在自己怀里默默垂泪,一颗心就软了,只摸着它的小脑袋温声道,“既要来,就早些与我说呀?我也能早些给你预备了不是?” 早知道胖猫仔儿来,她早早儿地就叫厨房做饭,一定不叫胖猫仔儿饿着! “喵噶。”美味都是浮云,朕最想见的,是美美的王嫂你呀。 胖猫仔儿小眼睛一转,知道这是已经给自己做饭去了的节奏,顿时扑进了这嫂子的怀里扭着小身子撒娇。 “多大了还这么娇气。”这小混蛋比元荣这亲闺女还知道怎么撒娇呢,承安王妃一颗心都被讨好得软乎了,在承安王不敢置信的目光里温柔地说道,“可巧儿了,倭国那地儿还进贡了几条极大极稀罕的鱼,说是什么……豚?”见一旁的承安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到底想了想,便微微皱眉道,“说极鲜美的,不过有些忌惮之物,你从前听过没有?要不,给你尝尝?” 这个……还是不要有了。 那玩意儿有毒,谁知道胖猫仔儿吃了会不会英年早逝呀! 阿眸陛下虽然为了吃的不要命,不过这么不要命还是不能有的,缩了缩自己的小身子竖着爪子叫了一声。 “囡囡不吃那豚,不过,倭国旁的鱼类倒是可以尝尝。”阿眸陛下的知心人太子殿下在一旁很无趣地说道。 小伙伴儿自家堂姐算是与自家表哥有了共同语言了,这都不和他说话儿了,简直就是过河拆桥的节奏,实在叫元德心中抑郁。 “还有些极稀罕的,叫人给你做来。”承安王妃见胖猫仔儿眼珠子锃亮,顿时就笑了。 “王兄这儿,就是稀罕的东西多。”常王正竖着耳朵听着呢,听到了这个,先是羡慕了一下,回头就与一旁敛目不语,脸色阴郁跟叫人欠了几万两的弟弟笑道,“为何同是宗室,你我的王府,竟无人上门送这些呢?” 他刷地打开了手上描金绘山水颇有意境的折扇,叹气地说道,“早知道,就叫阿宁一同来尝尝鲜!”可怜的他家的冯将军哦,从小儿就吃了那么多的苦,只能以烧饼果腹,多叫人心疼呢? “你够了啊!”见这是还要往自家王府招人的节奏,承安王顿时脸色就变了。 常王讨好地与他王兄拱了拱手,见元湛的眉尖一挑,心中一动,也捂住嘴笑了。 “喵噶喵噶!”要生鱼片,要饭团儿! 胖猫仔儿正撅着尾巴在承安王妃的怀里提要求。 “你想吃什么都行。”承安王妃想了想,便颠了颠胖猫仔儿沉甸甸的小身子笑道,“你先等等,我往后头去,瞧瞧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见胖猫仔儿与自己点头,特别乖巧懂事,她正要将这小东西放进急忙伸手的太子元德的怀里,却只觉得上手传来一股子力气,下头趴着的小一拱了过来,拿屁股将嘴角抽搐的太子拱到一边儿,接到了胖猫仔儿后,顶着这祖宗就回了嘴角微微勾起的元湛的身边。 太子瞠目结舌! 广宁满意地俯身将对自己咿咿呀呀叫的胖猫仔儿给接过,回头见元德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冷哼了一声,有些炫耀地将胖嘟嘟的小身子给抱紧了。 元德已经无话可说,见承安王妃果然往外头去了,一旁元荣与冯宽正说笑得欢快,完全没有自己啥事儿,只好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元湛的身边,见胖猫仔儿已经叼着一条小鱼干儿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便小声儿说道,“我都想你了。” 天可怜见的,这年月儿,太子也不好干呐!因皇帝陛下觉得儿子大了,因此最近太子不仅要去上嘉靖侯的学,下了学还得往御书房当差,许多简单的朝政皇帝陛下都不管了,只叫太子决断。 决断什么呢? 天气炎热请陛下往避暑山庄避暑,就归太子管了。 “喵噶?”避暑? 听着元德与自己的抱怨,正觉得这破天儿确实热起来,叫阿眸陛下一身毛儿好热的胖猫仔儿,顿时眼睛就亮了! “太后还病着呢,避什么暑呢?”见胖猫仔儿瘪了瘪嘴儿,元德便叹气伤感地说道,“避暑多好,到时候,无需读书……”他不怀好意地凑近了胖猫仔儿扑棱扑棱的小耳朵,小声儿说道,“皇兄才有力气生儿子不是?” 这笑有点儿蔫儿坏,实在有拿大皇子的伤心事儿自己开心的嫌疑,阿眸探头看了正亲亲热热说话的大皇子夫妻一眼,就急忙叫了两声,顺便满意地看到元德的脑袋叫不乐意的元湛给推一边儿上去了。 自从王叔对自家胖猫仔儿一见钟情,就再也没有自己啥事儿了,元德叹了一声,想了想这才抿嘴儿说道,“皇兄这时候忙着陪沈妃娘娘与皇嫂散心旁的也顾不上,至于二公主……”他面上隐蔽地闪过一丝阴厉,却很好地掩饰住,叫胖猫仔儿看不出异样,温声道,“沈妃娘娘也与父皇请旨,言二公主没有德行,不堪为天下表率,求逐出宗室。”这其实是能保住二公主的一条命的,只是元德心中却带了几分不甘。 二公主指摘皇后,辱及故去的三公主,叫元德说,合该下去给三公主赔罪! “不叫她死无葬身之地,我就不是……” “喵噶。”胖猫仔儿就蔫搭搭地叫了一声。 元德这货人生中几场阴谋,都叫人截了胡,可别再说大话了,省的还得自己躲屋里吐血! 对上了胖猫仔儿鄙夷的小眼神儿,太子还真是蛮伤心的,不过这是自家祖宗,还得忍着,顿了顿,目光落在抚掌与冯宽笑起来的元荣的身上,眯着眼睛笑道,“他们两个怎么样?” “喵噶?”不是说冯家有意尚书家的小姐么? 元德缺德事儿干了不少,然而拆人家姻缘的事儿可没怎么干过,这是要天打雷劈的!胖猫仔儿觉得元德不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人,便疑惑地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 “你猜。”元德神秘地一笑。 此笑容饱含着太子的深深的含义,还有些内涵在里头,然而胖猫仔儿没欣赏出来这种美,一抬毛爪子,啪地就拍在了元德的脸上! “装神弄鬼!”元湛觉得这侄儿实在太知道胖猫仔儿的心意了,正在心中醋呢,况心中还有一事不能平息,只抿了抿嘴角淡淡地说道,“你说的那老东西,我知道!” 说起那某某尚书,元湛的精神就来了些,显然有些交际,见胖猫仔儿好奇地看过来,还为了这明显八卦的模样殷勤地拿爪子夹着一盏清茶来捧给自己,元湛只顿了顿,好好儿地叫元德看清楚自己与他在胖猫仔儿心中的不同,这才接了茶先给探头过来的胖猫仔儿喝了一口。 “那老东西狡猾的很,冯家可不是对手。” 怎么狡猾呢? 胖猫仔儿急得抓耳挠腮,就想听听。 “这个我也知道些,只是他极忠心皇家,因此父皇还与我说起,对他这位老臣尊重些。”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喝过胖猫仔儿给的茶呢?正在心中心酸,便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是我拦了这婚事,并不是因对他心存忌惮,而是……”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飞快地皱了皱眉,这才与胖猫仔儿低头轻声问道,“囡囡可记得,上书房的阿智?” 这个阿智,自然就是那抱猫傲气的小少年元智了。 胖猫仔儿哪儿会不记得呢?这少年家的美猫遭了阿眸陛下的毒爪,身材正无限逼近胖猫仔儿中。 阿眸急忙拍了拍爪子。 “就是他了。”元德头疼死了,觉得这年头儿想做一个和睦宗室的好太子真的很难,狗屁倒灶爱恨情仇的都得管,倒霉的是管的还不是自己的爱恨情仇,此时便伏在桌上叹气道,“阿智与那姑娘定着亲呢!老东西翻了脸要退亲,就相中了承恩公府,你说说,这时候冯家插一脚,象王府还不得恨死咱们家呀!” 倒霉的是,这事儿为了人家姑娘的清誉,还不好说的太明白。 “喵噶?!”订亲? 胖猫仔儿歪了歪头,顿时嘴角一抽。 原来小少年他真爱,不是他怀里那只波斯猫啊?! ☆、第154章 元湛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这王妃自从穿成了一只猫,简直是脑洞大开! 天底下,哪儿那么多的真爱呐! 有广宁王阁下一个就不错了。 然而元德竟然还低头认真地想了想,凝重地摇头说道,“我想并不是。” 他想到元智说起那姑娘的时候秀气的脸通红,偏要仰着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就忍不住喷笑了一声,笑嘻嘻地与纠结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笑道,“我瞧着他挺喜欢那姑娘,只是……”他沉默了一下,嘴角抽搐地说道,“总之,就是那点子破事儿,日后我慢慢儿告诉你。”这明显就是有点儿八卦的意思了,胖猫仔儿捂着自己的小肚皮眼睛大亮。 元湛真觉得这侄儿讨债的来的,急忙戳了戳胖猫仔儿的小肥肉。 “喵噶!”不要动手动脚! 胖猫仔儿扑腾了一下,哼哼唧唧不给摸。 这么多人在,多羞猫呀。 看着胖猫仔儿垂下了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伪装羞涩,常王都要笑死了,见弟弟冷眼看过来,只急忙忍住了,这才笑呵呵地与拿爪子扭着元湛衣角仿佛怀春少女的小妖怪笑道,“方才我走过王府,就见院子里头百花儿绽放舞蝶翩翩的,特别地美,怎么着?想不想去扑蝶?”见胖猫仔儿犹豫地看着自己,显然也想出去玩耍一下,他只凑近了这猫仔儿小声儿说道,“我知道户部尚书那位,为什么不跟象王府结亲了。” 这么个八卦,他也知道! 为了八卦,阿眸陛下勉为其难,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叫了一声。 元湛沉默了一会儿,见元德正眼巴巴地看着,觉得与这侄儿很有沟通的必要,只对常王微微颔首,将这沉甸甸的胖猫仔儿放在常王的怀里,看着他起身往外走。 “王叔做什么去?”元荣正与冯宽说得兴起,因承安王妃之故,因此她平日性情十分爽快,少了些女子的柔媚,多了几分开阔灵动,见冯宽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红了脸,也不在意,只见常王带着胖猫仔儿起身,从前是经常与胖猫仔儿一起玩耍欺负黑小子的,便笑嘻嘻地对着冯宽勾了勾手指头,一起走到了常王的身边笑道,“您是要往院子里去?我与您一起去?” “走吧。”见冯宽侧头看着元荣的目光明亮得不行,常王便温声笑道。 众人不大时候就到了院子里头,胖猫仔儿懒洋洋地探头往外一看,果然见熟悉的院子里头有许多飞舞的彩蝶,想到了从前有个什么名画儿啥的叫猫扑蝶叫人传颂的,身为天下有名儿的御猫,阿眸陛下怎么也得名垂青史呀! 想到了这个,胖猫仔儿一咕噜就滚下来了,撅着尾巴滚到了花丛下头,仰头看着上头灵动的彩蝶流口水。 慢慢地,一只毛爪子伸出来,向着蝴蝶敏锐地抓去! 啥也没抓着! 见自己竟无功而返,胖猫仔儿心虚地回头,就见后头的人类们正望天的望天,看云彩的看云彩,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阿眸陛下小小的失误,顿时放心了,也不预备杀人灭口保持自己的威严了,匆匆抓头,目光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拱起了自己毛茸茸的小身子伺机而动,双眼紧眯将浑身的力量与精神汇聚在一起,看住了其中一只飞得最低的,许久之后突然一声厉啸飞身向着那蝴蝶扑去! “喵噶!”看朕扑蝶*! “喵噶!”有刺儿呀救命! 嗷嗷叫着滚到了花丛里的胖猫仔儿惨叫了一声,特别地悲惨! “怎么了这是?!”常王一见就心说坏了,这胖猫仔儿有个什么,自己还不叫弟弟扒皮啊,急忙上前往花丛中一看,就见其中竟有一朵儿火红的花儿的□□上长出了几根刺儿来,此时胖猫仔儿正捏着一只倒霉的蝴蝶趴在边儿上撅着屁股捂着眼睛呜呜地哭,高高扬起的尾巴尖儿上,一根刺儿刺进了猫仔儿的尾巴上,此时透出了一点鲜红来。 看着胖猫仔儿哭得可怜极了,常王殿下就撑不住了,急忙将猫仔儿抱出来在怀里哄道,“没事儿,啊!咱们回去看太医!” “喵噶!”可疼! 胖猫仔儿抽抽搭搭地将蝴蝶放生了,抱着自己命运多舛的尾巴嚎啕! “这可怎么办?”元荣也急了。 “赶紧回去与阿湛说。”常王真没有想到承安王府的花园儿里还有这种“凶器”,汗都出来了,只抱着胖猫仔儿往回跑。 跑到了一半儿,就见胖猫仔儿伸出一只爪子扯了扯他的衣裳,指着自己的尾巴一脸控诉。 “是我不好,啊!”常王如今心神大乱,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见胖猫仔儿此时爪子上一甩,将尾巴上的刺儿给丢了,还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坚强的含泪的笑来,不由呆住了。 “喵噶。”怎么能因为朕的失误,叫你们都跟着被阿湛迁怒呢? 胖猫仔儿用特别委曲求全,不爱惹是生非的模样对常王叫了一声,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便摆了摆自己的小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后,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喵噶!”就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囡囡竟然是这样宽容的猫。”冯宽只知道胖猫仔儿胃口好,还不知道小混蛋屡屡作奸犯科,此时见它竟这样通情达理,顿时就被感动了。 元荣砸吧了一下嘴儿,见常王拿手撑住了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正心中疑惑,就见远远地承安王夫妻正联袂而来,口中就唤了一声。 “又怎么了?”这么一个“又”字,真是深深地表达了承安王那颗不耐的心。 “囡囡尾巴伤了,还叫我们别声张,别叫广宁王叔知道呢。”元荣急忙与上前来看胖猫仔儿的母亲轻声说道,“它这回在咱们府上,可吃了苦头了。”说完了,见承安王妃已经去看羞涩地缩成一团的胖猫仔儿的尾巴,便忍不住与母亲说道,“它这回,是伤了元气了!” “元气?!”承安王就跟听天书似的,嘴角都抿起来了。 这话若不是他亲闺女说的,王爷都觉得这是在碰瓷儿! 猫有个屁的元气! 元气! “喵噶。”别声张了,不然闹起来,多伤和气呀? 多丢猫呢? 阿眸陛下决定这事儿得如同清风一样吹散没有啥痕迹才好的,见承安王妃叹着气摸着自己的尾巴,便安慰地叫了一声,顺便把自己的小脑袋拱进这嫂子的怀里。 那什么,这么怜惜阿眸陛下,回头得多给点儿肉吃呀! 吞了吞口水,那点儿小伤早就不疼了,然而为了吃的,阿眸陛下依旧抱着自己的尾巴坚强地忍着目中的泪水,强自微笑。 “囡囡伤的不轻,见血了。”常王一看就知道小妖怪碰瓷儿,然而此瓷儿碰得也不花王爷的银子,况常王眼下心怀鬼胎,眼珠子一转,就与承安王忧虑地说道,“它惯养尊处优的。”不然也不能这么肥不是?“这平日里哪儿有个磕了碰了的呢?王兄的家里,它也算是头一遭了。”见承安王仰头哼哼拒不承认,常王美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忧伤之色来,轻声说道,“若是……叫阿湛知道……” “别废话,你到底想要什么?!”见胖猫仔儿缩在常王的怀里,俩一起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己,承安王眯着眼睛说道。 “哎呀王兄这多不好意思说呢?”常王顿时笑了,在承安王怨恨的目光里摸着小妖怪毛茸茸的小身子温柔地说道,“那狍子鹿什么的……” “给你们预备一份儿带走!” “还有那什么豚的……” “带走!” “还有好稀罕的鱼……” “别得寸进尺啊你!” “喵噶。”尾巴,尾巴好疼! “给了给了!”见胖猫仔儿又抱着那条破尾巴撅着嘴巴哭,毛爪子上全是眼泪,承安王顿时兵败如山倒,无力地妥协了。 承安王妃瞧着自家王爷是不能拿小混蛋如何如何了,转头噗嗤了一声,之后抹了抹眼角小声儿说道,“还是如此没用!” 想当年这王爷,叫自家弟妹广宁王妃敲诈走了多少的吃食呢?简直不能细表了。 “说好了别反悔啊。”常王见得了大便宜了,想到能给自家冯将军吃个新鲜,顿时心满意足,低头就与在承安王忍耐的目光里又活蹦乱跳扭扭哒哒的胖猫仔儿对了一下爪,回头这才与看得傻了眼的冯宽少年温柔地说道,“王叔如今,就教你一个乖,这京里头啊,人心险恶,连只猫,你都不敢信的,知道了么?”说完温和一笑,特别地云淡风轻,仿佛方才人心险恶的人里没有常王殿下似的。 “喵噶。”少年你运气真不错,以后遇上猫猫狗狗啥的,远着点儿吧嘿! 胖猫仔儿也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冯宽少年的肩膀。 这俩真是人少年生活的导师,人生道路上那闪烁闪烁的指路明灯呀! 冯宽可怜巴巴地看着对自己坏笑的王爷跟猫,转头见承安王已经气得翻白眼儿了,呆呆地点了点头,然而想到一事,突然犀利地问道。 “您不是我王叔啊!” 那什么,他跟常王殿下,真心没有关系来的! 常王殿下脸色一僵,之后,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一卷书册,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 “很快,就是了。” ☆、第155章 常王殿下言之凿凿的模样,就叫确实涉世未深的冯宽小将军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那什么,都说京中攀枝纵横姻亲不绝的,大概从祖宗上论起,这位很温和很善良很美丽的王爷,真的得叫自己管他叫一声叔来的。 “你要记得,以后啊,有什么不能决断之事,只来问你王叔我,咱们可亲近着呢!”常王殿下继续摸着怀里坚硬的小册子循循善诱。 这换了一个有经验些的,一口唾在不要脸的王爷的脸上都有了,只有冯宽信任地对常王点了点头,记在了心里。 常王见胖猫仔儿对自己怀疑地探头探脑,弯起眼睛笑起来,竟有倾城的容色。 这王爷骗人呢! 胖猫仔儿心里记下,等着一会儿与元湛告状,非瞧瞧常王郑重对待藏在怀中的那秘籍究竟是什么,只心里哼哼了一声,越发地与承安王妃比划着小爪子撒娇。 没准儿就是葵花宝典! 独步天下的神技呀! 阿眸陛下必须要搞到手,没准儿还能东方不败一下,据说这位如今很流行,特别受欢迎呢! 胖猫仔儿心里憋着坏主意,只见元荣已经回身自己扑了一只五色斑斓的蝴蝶放在了自己的爪子上,顿时就对这好侄女儿拱了拱自己的小爪子,将个倒霉蝴蝶儿放在肚皮上玩耍了一会儿,之后松开了爪,眼瞅着蝴蝶飞走了,口中幽幽一叹,觉得自己是一只不忍见万物凋零的好猫,又甩了甩尾巴,觉得一点儿都不疼了,这才满意地抱着承安王妃的手臂娇气地叫了一声,毛爪子指了指回去的路。 耽搁了一会儿,正是饭点儿了。 常王只不理,立在一旁与冯宽温声说话,待知道明日冯宁就休沐,眼角就闪过了潋滟的光彩来,温声道,“阿宁在宫中辛苦,这出宫一回,还得我去接他回王府去好好儿修养才好。”这话中透着的熟稔与习惯,就是在告诉冯家,冯宁经常与常王殿下同吃同睡的,感情真是特别好。 “父亲听说了,直说叫王爷费心了,不过我想着,既然咱们都回京了,您就不必……” “这可不行!”常王看着眼前这个傻小子这个气儿,有心抽他,到底忍住了,只和气地笑道,“阿宁,与我亲近呢。” 什么兄长侄儿的,能跟王爷似的陪着冯将军一辈子么?! “亲近?”冯宽吧嗒了一下嘴儿,觉得自家姑母与个男子这么亲近有些不大好,然而想到冯宁待常王确实很温和,与旁人不同,也知这姑母心中有数儿的,又隐隐知道常王喜欢男子,就觉得这是俩闺蜜啥的,对用清媚的眼睛盯着自己,仿佛有些紧张的常王理解点头,傻笑道,“那就都拜托给王爷了。”回头见元荣还在对胖猫仔儿小声儿说着什么,那猫仔儿一脸严肃地点头,他的嘴角就勾起来了。 他这样张望,叫人看见难免说一句不懂规矩,然而承安王在一旁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叫承安王心中,常王许冯宽唤自己“王叔”,这就隐隐承认冯宽与元荣之间的意思了,这多叫人满意呢?况瞧着冯宽不大机灵,日后,该是个听话的夫君不是? 武将之家,应该不大喜欢弹琴画画儿作诗什么的了,对不对? 因这个,承安王越看冯宽越顺眼,已经忘记自己叫倒霉弟弟与小混蛋敲诈了许多的吃食,只招了冯宽到自己眼前,与他低声询问些京外之事,顺便考量他的度量。 “本王听说,前些时候你大妹妹退了亲,可有此事?”见冯宽英俊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承安王不由一讪笑道,“你们府上,也是万众瞩目,这些避不过人去,只是我与你亲近,方才开口直问。”他顿了顿,眯着眼睛含笑说道,“还有那家里来你们家门前闹去了?莫非……” “不过是性情不和。”冯宽低声说道。 旁的什么纳了妾生下庶子啥的,说起来确实是男子的不对,然而落在冯娴的身上,少不得就是一个妒妇的名声,况男子不好,曾与他定亲的冯娴的身份儿能高到哪里去? 承安王见冯宽竟还有些脑子,心中微微颔首,想要结亲的年头已经涨到了十分,只隐在心中不说罢了。 此时阿眸已经叫承安王妃抱着往上房去了,一进上房,就见开阔的厅中侍女穿花舞蝶一样游走,将许多闻着就喷香的菜肴往一张极大的圆桌上摆放,因都是亲眷,因此承安王妃也不避讳,叫众人落座,这才含笑与趴在元湛手边目光炯炯的胖猫仔儿笑道,“今日有几样你极爱的,若是用着好,我眼下就吩咐下去,叫他们做完了,一会儿给你带走,好不好?” 这个大善! 承安王可生气的目光里,胖猫仔儿急忙拿爪子点了数样精致的点心,知不好在人家家中胡吃海塞的,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自己的小爪子。 “连这个,这个……”承安王妃又指了几样儿叫人下去预备,这才开宴,因知道承安王的心思,因此对冯宽颇另眼相看,叫后者竟受宠若惊。 这顿饭吃得冯小将军有点儿坐立不安,只一旁的承安王看着桌面儿上胖猫仔儿挥着爪子往嘴里塞好吃的不提,竟还有一只蹲在广宁王身边,一抬头就能够上饭桌的大灰狼跟着直奔各种肉食,眼瞅着这狼的胃口极好,大块大块儿的肉消失在了狼嘴边儿上不说,此狼最可恨的,却是觉得某样食物不错,还甩着尾巴推着那食物的盘子往胖猫仔儿的面前去,时不时拿自己大大爪子大尾巴的挡着不叫人夹! 那一龇牙威胁的风情,叫承安王看得胃疼,偏一旁给胖猫仔儿细细地挑鱼刺的广宁王还满意地拍了拍这大灰狼的大脑袋! 明显是纵容的意思! 心里气得要死,承安王这顿饭吃的就很不顺利,眼瞅着宾主尽欢,一只胖猫仔儿挺着小肚皮仰天翻倒在桌儿上,一只大灰狼嘴里叼着极大的肉老老实实地趴在广宁王的身边,承安王是真受够了,况又要与承安王妃说一说冯宽的事儿,此时便憋着气在常王殿下炯炯的目光里叫人提上来许多的点心,这才与下头低头给胖猫仔儿揉肚子的元湛强笑道,“府中还有些下头进上的山珍,都给你们装车上了,你们去看看?” 看完赶紧滚! “狍子鹿……”常王轻声提醒道。 “都有!” “既如此,天色已晚,咱们就不打搅了。”常王满意地起身了,见这堂兄都不乐意看自己了,顿时就笑了,对着冯宽招了招手,与承安王夫妻道别,这才一同出了承安王府,见元湛抱着胖猫仔儿转身就走了,上了车转眼就不知消失在了何处,常王微微一顿,这才与看着自己的冯宽温声道,“我府中还有些要预备的庶务,竟不能亲送你回府。” “王爷且忙,今日本就是我叫王爷费心了。”冯宽急忙说道。 “你带着这些回去,就说是我的心意了。”借花献佛什么的,常王殿下常做,一点儿都不脸红的,将承安王与自己的山珍海味分了些与一架车中,叫下人送冯宽回去,这才在冯宽目送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人马摇摇晃晃地走了,走了一会儿,就见前头停着一架极大极严密的大车,见是元湛的车,常王挑了挑眉,眼瞅着里头一只胖猫仔儿对自己探出头来,便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不说话了。 “你怀里藏着什么?”元湛替自家王妃冷冷地问道。 这话如同审贼,不过常王殿下确实没安好心,此时心虚地笑了一声,转移话题地问道,“你要带囡囡回嘉靖侯府,这事儿,皇后知道么?” “不知道,怎么了?”广宁王傲然地问道。 这人一身黑衣,在月色下越发白皙俊美,不过表情略欠扁,胖猫仔儿心虚了一下,觉得这王爷之所以需要武艺高强也不是没有道理。 没有一身儿好武艺护身,八百年前就叫人人道毁灭了好吧?! “囡囡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常王心胸宽广如同无边无际的大海,才不会与广宁王计较呢,心中不过是微微诅咒了倒霉弟弟三百回,面上温和地说道,“再待一会儿你还不能到嘉靖侯府,这就不要想回去了。” 皇后若知道元湛又拐走胖猫仔儿,还不叫禁卫出宫将这俩给缉拿归案就怪了! 阿眸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急忙勾了勾元湛的衣角叫快走,别跟常王玩耍了。 “你给我记着!”那书究竟是什么,这事儿没完!广宁王对常王放了一句狠话,这才抱着胖猫仔儿缩回了车中一路疾行往嘉靖侯府去了。 胖猫仔儿因兄长回京自然归心似箭,见车极快,仿佛是眨眼就到了自己家中,急忙探出头来,就见这车从侧门进去,元湛抱着自己跳下了车就往里头大步去,不大一会儿,就有嘉靖侯夫人谭氏匆匆地迎出来,见了在元湛怀里抹耳朵甩尾巴的胖猫仔儿,顿时就笑开了,叫下人提了许多的灯笼叫正院儿灯火通明的,这才叫元湛将胖猫仔儿给了自己,抱着这沉甸甸的胖猫仔儿笑道,“可巧儿了,正说着了你。” 说朕做什么? 胖猫仔儿露出了疑惑之色,正要与谭氏问问,却见这院子里头灯火的暗影之中,竟仿佛还有一团人影无声无息地趴在地上。 空气里头,还带着些血腥气。 ☆、第156章 阿眸在谭氏的怀里歪了歪头。 “这个可不好看,咱们进去说话儿。”谭氏却遮住了胖猫仔儿的眼睛,不叫它往那处看,脚下不停地往屋里走,眼角的余光对着后头毕恭毕敬跟着自己的丫头微微示意。 那丫头显然是谭氏的心腹,垂着头就到了那人影的所在,叫人拖了这已经断气的人就走。 “喵噶?”怎么了? 胖猫仔儿拉着谭氏的衣袖好奇地叫了一声。 见那人被拖走,没有了污糟的血腥,谭氏这才放开手摸了摸胖猫仔儿的小身子,只觉得这出去了一趟,闺女竟单薄了许多,心里就心疼了起来,只温声道,“一个不懂事儿的丫头,见你二哥回来,竟想着变凤凰呢,若此时不杀一儆百,日后你二哥还能消停?”况这丫头叫人拿住的时候,口口声声都是老太太叫她过来的话儿,这若是以后是个丫头都是老太太的人,那还了得! 心中有些怒气,然而谭氏到底忍住了,目光落在不远处几个瑟缩的丫头的身上,淡淡地说道,“你们回去。” “是老太太叫我们来服侍二爷的!”谭氏与胖猫仔儿贴着耳朵说了什么,丫头们听不见,然而到底都有些害怕,只有一个格外娇艳,穿戴与旁人不同的大着胆子说道,“我们是老太太的人,太太也不好……” “既不愿意走,”谭氏哪里会与几个丫头对嘴,正冷笑中,就见屋里又有一个高挑的青年懒洋洋地出来,一双眼睛含笑落在了这些丫头们的身上一瞬,见方才说话的那个面上一喜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格外柔媚的笑容,只挑了挑眉,将那只正呼噜呼噜对着自己嘲笑起来的胖猫仔儿提着小胖脖子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谭氏,这才转头冷淡地说道,“既然不愿意走,就是生死都要跟着我了?” “为了二爷,咱们什么都愿意跟随!”那丫头目中一亮,急忙说道。 府中的大爷容貌最好,有离世的风采,无奈尚了一个长公主,那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如今大爷屋里都静悄悄的不见纳妾,显然是长公主嫉妒。 得罪皇家公主是条死路,这个大家都已经绝望了,天幸二爷从边关回京,还直入兵部做起了官老爷来,显然前程就在眼前。 虽订的也是侯府嫡女,还是常王的表妹,然而那女人还远在天边儿不知何时成婚呢,此时二爷身边空虚,若此时得宠生个一儿半女,这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因这个,今日老太太与她们说了叫她们过来服侍,竟无一人不愿意的。 虽死了一个,不过少了一个对手,谁会不愿意呢? 胖猫仔儿竟然比之前自己抱过时候还沉了些,林策只觉得匪夷所思,见母亲对着自己露出了担忧的模样,显然担心自己将妹妹脱了手,顿时嘴角一抽。 谭氏素来力气不大,竟然能抱着这胖猫仔儿走得这样稳当,这可真是亲娘呐。 “这么有心,我也得成全一二不是?”林策一边摸着拼命拿小脑袋拱自己脸颊的猫仔儿的小身子,觉得这手感确实很不错,一边只转头与侍立在自己身边的小厮笑道,“都拖下去打死,叫人瞧瞧我这颗心。” 见小厮应了,上前就抓着几个花容失色尖声叫着的丫头往下拖,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的,林策便笑叹了一声,与妹妹顶着大脑门儿笑道,“老太太也是心里有我,这连身契都给了我了,物件儿罢了,打死了你们也没账算!” 嘉靖侯太夫人头他成亲给他塞丫头,显然是没安好心,然而林策却觉得,这成亲前见见血,其实也不错。 恶名来了,他成亲以后不是就能消停些么? 再上进的丫头也得惜命不是? 想到老太太身边儿的这些丫头最好逸恶劳,只想着勾搭府里的爷们儿,前儿还有在嘉靖侯面前谄媚的,林策是个爽快的人,自然不好错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等等,那个留下来。”嘉靖侯才从外头回来就听了这个,知道老娘又生出幺蛾子来,心中已经不耐,顾不得去与亲娘分说,只先回了自己院子,见一院子的丫头哭哭啼啼的,也不管,只指着那个方才胆子最大,竟敢与谭氏对嘴的美貌丫头温和地说道,“这个伶俐些,留着我还有些用处。” 这话一出,众人就停了,那丫头脸上露出了惊喜的光彩来,急忙挣脱了身边小厮的手抿了抿鬓角就扑到了嘉靖侯的面前哭道,“侯爷救救奴婢!太太二爷要杀我呢!” “杀了你,真挺可惜的。”嘉靖侯低头看着就算哭嚎都难掩丽色的丫头,温和地说道。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连胖猫仔儿都扒着兄长的手臂探出头来看着。 “侯爷!”这丫头抬起头,一双美目流转,示威地往谭氏看去。 她就说,自己美色动人,男人哪一个会不喜欢呢? 谭氏却只是笑笑,看着嘉靖侯继续行事,又见外头匆匆地进来了林萧夫妻与乔姐儿阿慧,显然是听见了方才的哭喊声担心自己过来,便顾不得这丫头,只对着几个匆匆到了自己面前的晚辈和气地说道,“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倒叫你们担心。”顿了顿,见胖猫仔儿对着乔姐儿招了招爪子,仿佛很喜欢的模样,只叫晚辈们去与阿眸玩耍,这才扯着嘉靖侯的手低声说道,“别闹得太过,叫府里不好看。” “母亲待我有心,我得还给她,投桃报李不是?”嘉靖侯回头温声道,“这事儿,你别管,省得闹得你又叫人诟病。”嘉靖侯太夫人没少在外头说谭氏的坏话儿,不是嘉靖侯撑得住叫人闭嘴,谭氏几个儿女又都很硬气,京中还不定有什么非议呢。 劝了谭氏先往屋里去给阿眸准备点心,嘉靖侯这才低头看着对自己暗送秋波的丫头,想到了闺女与自己说起的一个典故来,也觉得这丫头眼睛里菠菜不大新鲜,便笑了笑,叫人将这大惊的丫头扣起来,这才温声道,“你这样儿的人才,留在侯府可惜了的,不如本侯爷给你寻一个更好的去处。”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可巧儿了,阿琇就要往江南去嫁人,那儿人杰地灵人物风流的,才不算辱没了你不是?” “父亲要将这丫头给阿琇?”林策抱着目光炯炯的胖猫仔儿,想了想就笑道,“极好,阿琇有福!” “要不怎么说是母亲的一片心呢。”嘉靖侯淡淡地说道。 他是个孝顺的儿子,不敢忤逆自己的母亲,免得叫亲娘哭天喊地的折腾,这只好老实些,将亲娘的心意都收了,转手都送给更需要母亲关爱的二房丫头不是? 什么时候太夫人觉得这爱足够了,什么时候大家都安稳。 这丫头仗着自己的身份连谭氏都敢对嘴的,嘉靖侯爷觉得,阿琇得了她,竟是不必担忧了。 江南豪富家中盘枝复杂的,侯爷远在天边儿不能及时与这侄女儿伸出援手,只好送一得力的丫头相助一二,谢竟不必了,只感谢能调教出好丫头的太夫人就好。 “记住了,别放了她的身契。”点了点这个傻眼了的丫头,嘉靖侯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脚下一顿,带着人就往屋里追谭氏去了。 余下的活儿自然不必主子们担忧,只有得力的下人将这“老太太的心意”送出府往林家二房的宅子去了,林策抱着胖猫仔儿回了屋子,就见屋里大亮,满屋子的香甜气。 胖猫仔儿沐浴在亲爹亲娘亲兄长的目光里,仰着小脖子得意极了,见林萧坐在林策的身边含笑看着自己,一张清隽无双的脸上竟仿佛不染尘埃般地脱俗,顿时就开心了起来,一跃而起跳进了林萧的怀里,缩成一只毛球儿打了一个滚儿,将小脑袋心满意足地枕在林萧白皙的颈子旁甩着尾巴叫了两声,却见庆德长公主含笑看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觉得这嫂子的模样儿有些怪,歪了歪小脑袋。 “你有孕了?”元湛见胖猫仔儿鼓着小豆眼儿巴巴地看着庆德,还带着几分迷惑,便在一旁冷冷地问道。 “阿湛知道的竟早。”谭氏便在一旁笑道。 见胖猫仔儿小眼珠子瞪圆了,趴在自己怀里上上下下地打量庆德,林萧就伸手弹了弹它的小脑袋笑问道,“开不开心?” 这就要有侄儿,以后有了欺负的对象,那必须很开心呀! 胖猫仔儿扭着小身子叫了两声,努力地从自己的小肚兜儿里掏了一会儿,将什么小鱼干儿山楂丸牛肉干儿的都掏出来放在一边儿,数好了数儿,这才在小肚兜儿的最里头翻出了一小小的白玉平安扣来,匆匆地将这个送到了含笑的嫂子的面前,见她接了就要摸自己的头,只往后缩了缩不叫摸,之后缩进了林萧的怀里叫了一声,叫自家兄长多摸摸自己,也就罢了。 有孕的女子,不好与动物接触,这个它还是知道的。 “你干净着呢,怕什么!”见胖猫仔儿小心,元湛便皱眉道。 这个还真怕,胖猫仔儿笑嘻嘻地拱着无奈的林萧的精致的下颚,顿了顿,只往桌上再次数了数方才的自己的零食预备放回兜儿里,却陡然呆了呆,之后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来! 少了一条小鱼干! ☆、第157章 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真有人敢在阿眸陛下头上动土,胖猫仔儿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从元湛的怀中努力地探出了大半个小身子来,呸呸往爪子上吐了两口口水,之后,一脸凝重地伸着爪子扒拉起了桌上的小鱼干儿。 数了三回,果然少了一条。 “喵噶?!”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见坐在元湛身边悠闲地看天的林策一只手在自己打腿上很有节奏地敲打,胖猫仔儿出离地愤怒了,抬着爪子就抓上去了! 从小儿这个哥哥就喜欢偷肥仔儿的零嘴儿吃! “不带诬赖人的啊。”林策与阿眸从小儿感情最好,什么事儿都帮妹妹出头,然而欺负妹妹的事儿也没少干,因为这个不知挨了多少的肥仔儿王八拳,成年后还与元湛经常打架,此时见胖猫仔儿嗷呜嗷呜地蹬着小胖腿儿对着自己踹来,顿时就笑了。 一侧的乔姐儿看的抿起了嘴唇,却只拿帕子掩住了什么都不说。 正面对着这位二表哥,她看的可清楚了,这青年趁着胖猫仔儿没注意,抓过了一条小鱼干儿就丢进了一旁广宁王的怀里,不是胖猫仔儿转头转得快,眼瞅着这厮栽赃嫁祸的广宁王都要跳起来跟大舅子掐起来了。 “行了,多大了,叫人笑话。”谭氏见元湛低头将衣袍上的小鱼干儿给胖猫仔儿拿回去,却不拦着怒发冲冠的胖猫仔儿找这二哥报仇,几个孩子就跟没长大似的恨不能掐起来,不由嗔了一句,叫几个消停些。 “喵噶!”给朕做主啊! 胖猫仔儿从笑得浑身发抖的大哥怀里跳出来,打着滚儿在元湛的怀里缩着小身子叫唤,特别地可怜。 “才正说到你呢,他对你的心意也难得,你还与他依依不饶的。”谭氏口中这么说,却对笑嘻嘻的林策嗔了一眼。 “是我错了,我给……囡囡赔罪,如何?”林策就在一旁打着哈哈说道。 “囡囡可不是小心眼儿的猫。”林萧就在一旁勾着胖猫仔儿的小胖脖子笑道。 胖猫仔儿打了一个呼噜,重新跳进了林萧的怀里滚了一圈儿,抱着这个善良点儿的大哥的脖子不撒爪,一边蹭着自家大哥俊美无双的脸颊,一边小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儿,只对着林策招了招爪子。 林策一笑,凑到了胖猫仔儿的面前。 两个俊美的青年之间,一只贼头贼脑的胖猫仔儿左拥右抱,撅着嘴巴一人儿给了一口,特别快活。 “这可真是……”乔姐儿在一旁看的都傻眼了,只觉得胖猫仔儿魅力非凡,如此好色竟然都能叫自家俩表哥无动于衷,没把它抽成天边儿的流星。 想到庆德长公主因有孕,今日有个宫女儿还想要与长公主“分忧”,解决一下未来一年里头驸马爷不能与公主和乐的问题,嘉靖侯世子一脸温和笑容地叫人将这宫女拖进了府中大园子里头将人打得生死不知,乔姐儿就转头与温柔笑看着众人的阿慧感叹道,“到底是囡囡与表哥们好。” 那宫女奄奄一息,然而长公主驸马是一个不忍见人命,且对皇家宫女儿充满了敬意的人,只叫人带着这宫女往宫里头慎行司去了,言道这宫女没教导好,这在慎行司七十二种刑法都挨个儿轮上一回,待规矩好了,驸马爷还能不计前嫌,要了这宫女在面前侍候呢! 乔姐儿想到这个就浑身发寒,见了林萧温润如水的笑靥,竟骨头都疼。 林策也很冷酷,方才也打死了丫头,却没有林萧这样叫人心生恐惧。 只怕从此以后,敢在嘉靖侯世子面前妄图生出雄心的丫头,是彻底绝迹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表哥要的却不止是人命。 “大哥哥心善,哪里会与它计较呢?”阿慧见乔姐儿龇牙咧嘴的,不由笑着安抚道,“咱们是大哥哥的亲人,你可曾瞧见,大哥哥对亲人冷酷无情?” 阿琇还是亲堂妹呢,乔姐儿腹诽了一句,然而比起阿琇,她还是更亲近林萧的,此时也觉得林萧如此行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不需要自己置喙,不过一笑,然而目光落在阿慧笑吟吟的脸上,顿了顿,便意味深长地说道,“大表哥对嫂子的这份儿心,最难得了,叫我说,大表哥对嫂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竟叫人羡慕。” “是呀。”阿慧目光落在含笑看着林氏兄弟与胖猫仔儿嬉笑的庆德的身上,笑着点头。 “大表哥经此,瞧着是不会生出二心的了。” “你放心,我想得明白。”见乔姐儿被自己叫破脸上通红,有些不安地拧着裙角看着自己,阿慧握住了这少女小小的手轻声说道,“我不过是从前的一点子想头儿,如今早就抛却了,况,”她目光扫过上头的嘉靖侯夫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得谢你。” 乔姐儿与她同出同入的,时不时无人的时候就拿话来点她一点,叫她不要辜负三房的老大,也不要与林萧横生枝节,这些话,她自然是听得懂的。 “你不怪我多事就好了。”乔姐儿有些愧疚地说道。 “怎会怪你。”阿慧清凌凌的目光落在林萧的笑容上一瞬,目光一黯,转头笑了。 乔姐儿见她能自己想明白了,自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又见此时胖猫仔儿蹬着小胖腿儿已经艰难地在林策的肩膀上跋山涉水,不大一会儿就滚到了林家二爷的头上去耀武扬威,也觉得有趣,竟将阿慧放在一旁,与林策叫道,“表哥别摔了囡囡!” “瞧你还挺多人护着么。”林萧看着元湛带着大灰狼在一旁虎视眈眈,顿时就掐住了头上胖猫仔儿油光水滑的小身子拧了一把,觉得挺肥,与当年记忆力那个试图做凶神恶煞模样的肥仔儿如出一辙,就飞快地抹了一把眼睛。 “二爷东西到了。”正将头上做反的胖猫仔儿提下来,门外,就有两个小厮进来与林策禀告道。 “都提进来。”林策见胖猫仔儿好奇地探头探脑,也不管,只与上头笑看下方的嘉靖侯笑道,“我才与母亲说,前儿急着回京来,大半的东西还在后头,这今日才都进京。”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一些关外的玩意儿,给府里的人分了,也是儿子的心意了。” “你有这个心就好。”嘉靖侯笑道。 “可有阿素的?”谭氏便笑问道。 这个阿素,自然是林策的未过门儿的妻子,胖猫仔儿想到这姑娘蛮有趣,急忙歪着小脑袋去看林策的脸色。 “今日进京就叫送去了常王府。”林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抬起桌上的茶杯与胖猫仔儿喝了,小声儿说道,“是个有点儿意思的人。”但究竟哪儿有意思,怎么有意思,任凭胖猫仔儿急的抓耳挠腮,他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见他仿佛对着婚事很满意,谭氏心中放心了些,又见几个下人提上来了几口箱子,前头的几个仿佛十分沉重,却是用最好的红木打成,又见阿眸已经探着身子往箱子上扒拉,不由于林策问道,“这是囡囡的?” “前头几个是囡囡的,后头的,给表妹与阿慧玩儿吧。”林策抱着嗷嗷叫的胖猫仔儿起身到了箱子前头,俯身打开,就见里头半箱子竟都是开凿出来的美玉宝石,并没有精细地雕琢,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 “这是关外玉石矿里头出的,别的是这些年我的战利品,给你以后打首饰,别人没有你有,她们都得羡慕你。”林策抱着胖猫仔儿将面前的箱子一个一个地打开,就见里头金光闪闪都是金子与宝石,显然很明白自家妹妹的审美。 后头几口就是人参狐狸皮等等自然不必细说,只剩下了最后的三口,林策才与乔姐儿笑道,“这是给妹妹们的。” 厚此薄彼还能不脸红的,也只有林家二爷了,胖猫仔儿心里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却又特别地欢喜,拱了拱自家二哥的脸,竖着爪子叫了一声。 “二表哥竟还有给我的么?”乔姐儿竟有些惊喜地问道。 她才来多久,与林策都不熟的,竟然也得了东西,已经是意外之喜,并没有觉得这东西比胖猫仔儿的少了如何。 她又不是林策的嫡亲妹妹,真拿自己当表妹玩儿实属给自己找不自在。 “你是表妹,自然有的。”林策笑看了一旁坐着也不大咧咧上前的阿慧一眼,收了目光坐了回去,只拿着一只胖嘟嘟的人参给胖猫仔儿磨牙,一点儿都不担心给这需要放血的胖猫仔儿补大发了,口中只淡淡地说道,“阿慧的,就当嫁妆了。” “是个做兄长的样子。”谭氏见阿慧敛目,便微微颔首道。 “那小子宅子都预备好了,不过我回京与他说了些外头的风景,他许婚后就带着阿慧往地方上去驻守,这建功立业的心也是难得。”这说的自然是三房的老大林炜,如今正在宫中宿卫,虽体面些,然而却升迁艰难,不如在地方剿匪来的有功且油水丰厚。 嘉靖侯听了林策的话倒是十分满意,盖因有点儿上进心的小子就得自己想自己的前程不是?便微微颔首道,“既如此,就快些叫他们两个成婚。” “到底都不小了。”林策就在一旁淡笑道。 乔姐儿正好奇地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两口箱子,听了林策这话,竟忍不住望了望阿慧的侧脸,心中一片冰凉。 她二表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158章 乔姐儿明显想多了。 林策年纪不大就叫嘉靖侯给连踢带打地丢到了关外去祸害本就过得风里来火里去很苦逼的外族同胞们了,自然不知道这府中还有个小姑娘竟然还觊觎过自家大哥,此时说了这个,不过是看着阿慧不爽。 他不喜欢把自己妹妹衬得格外调皮捣蛋的懂事姑娘。 胖猫仔儿趴在林策的怀里十分淡定。 仿佛从小儿,林家二爷就不大喜欢温柔寡言的阿慧,每每置之不理,抑或是冷淡得要死。 这是如今长大了懂事了好些,小时候儿买了什么得了什么,竟都没有阿慧的份儿的,不是阿慧人虽小却有几分稳重不爱跟这人计较,掀桌子的心都有了。 只不过这些矛盾阿眸没有想过多事地调和,见乔姐儿不安地看住了林策,就对她小小地叫了一声。 这竟然是常态,乔姐儿来得晚,此时才想明白,见阿慧安之若素,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见自己竟比阿慧还多了些东西,心中微动,想着林策给自己的东西不好转手给阿慧,却想到自己从外地来时有几把极好的扇子,想着给阿慧把玩。 “你念着家里人就好。”如今庆德有孕这才是大事,谭氏见她面露疲惫,恐她劳累,急忙与林萧说道,“带你媳妇儿回去歇着,这段时候,可不许胡闹!”见庆德长公主的面颊通红,显然对“胡闹”感触颇深,小夫妻感情好这是叫人高兴的事儿,谭氏也不多说,又殷殷地叫庆德不必再往侯府来,这才要送她回去。 “舅舅过几日上京,与我的信,说是要见见父亲母亲。”庆德掐了一把缩起来的胖猫仔儿的小肥腿儿,想到了这个,便回头与嘉靖侯说道。 “前儿你舅舅与陛下请入京,我就知道了。”嘉靖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特别地道骨仙风,说出来的话却很接地气,与嘴角抽搐的庆德叹气道,“这年头儿,坑爹的儿子真是叫人短命十年呐!” 庆德那倒霉表哥,大皇子的老岳父如今还在成王府里头关小黑屋呢,说起来总督大人要寻个不叫皇帝陛下怀疑的理由入京带着这儿子回陕甘去继续关小黑屋,也蛮不容易的,因想到这个,嘉靖侯掩住了嘴角幸灾乐祸的笑容。 庆德久在宫中,看出了这厮的坏水儿,望了望天。 她也觉得她舅舅祸从天降来的。 “这事儿,你别管了,就留给咱们就是。”孕妇最重要了,这关系到嘉靖侯府的乖孙呢,谭氏急忙说道。 这个还是可以有的,嘉靖侯默认了下来,算是给了庆德一颗定心丸吃。 得了准话儿,庆德这就满意地走了,余下的乔姐儿与阿慧不好再在此处碍眼,也各自起身告辞,不大一会儿,屋里只留了嘉靖侯一家人,这说出的话就敞亮了起来,方才懒洋洋有些冷淡的林策,摸着怀里妹妹胖嘟嘟的小身子歪头与元湛说道,“我听说,当日的高僧回京了?” “嗯,”元湛微微颔首,却有些疑虑地说道,“正在我的府上,只是怪的很,不论我说什么,他竟都不肯与我说话。”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很叫广宁王不高兴,不是关系到自家媳妇儿的种族问题,他早就给这高僧一剑了! “高僧不愿开口,那说明时候未到。”嘉靖侯在上头对上了谭氏与胖猫仔儿期待的目光,微微拧了拧眉,温声道,“何必这样急迫?阿眸咱们已经找着了,竟还是与从前一样儿,咱们只一家人在一起,别的算什么呢?” 这话说的挺有道理,不过眼瞅着临门一脚,谁会认呢? 见连胖猫仔儿自己都垂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嘉靖侯嘴角动了动,正要说话,却见胖猫仔儿抬头比划了一下。 它很想变回人,能说话能嬉笑能与元湛亲近,可是它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它的灵魂回去了,这个身体怎么办? 若这个身体死掉了,皇后一家多伤心? 想到会叫皇后伤心,阿眸就有些不愿意,扭了扭小身子低低地叫了一声。 “它说什么了?”林策就与元湛问道。 “至少叫它与皇后太子告个别,什么都理清了才回来。”元湛虽然有些不愿意,到底捏着鼻子说了。 既然阿眸说了这话,旁人自然不好勉强,这就各自散去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 因想到第二天冯家两姐妹进宫的,胖猫仔儿就觉得很有必要跟着在宫里给这俩小美女张目,虽是在嘉靖侯府上睡了,然而第二日早早儿地就起来,自己精神抖擞地跳进了屋里的银盆给自己洗了个澡,之后叫元湛抱着自己往上房去。 才走到院子里,胖猫仔儿耳朵一抖,就听见远远地有人声喧哗,叫元湛走近了,却见一身官袍显然正预备上朝的嘉靖侯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株极大的树下,他的面前,正有一个柔媚多情的少女跪在他的面前哭哭啼啼。 “大伯父救我一回,我,我不想嫁的呀!” 这少女明眸皓齿姿容清媚可人,身形单薄得仿佛能羽化登仙而去,越发地仿佛天上的仙子般,然而此时匍匐在冷漠的嘉靖侯面前,她只哭着去抱着伯父的大腿,却叫几个小厮给拦住,只好哭着央求道,“大伯父是陛下宠臣,只一句话的事儿,就能救我的一生!我求伯父给我一条活路吧!” 正是听说要嫁到江南去的阿琇。 “拖走。”嘉靖侯对这个妄图撬自家闺女墙角的白眼狼没有半分兴趣,冷冷地一甩袖子就要走。 “大伯父真的这样不念亲情,对我无情么?”阿琇见自己可怜的模样没有叫狠心的伯父动容,心中恨极,只尖声叫道,“您一句话就能救我,为什么,为什么竟能置之不理?!”从小儿就是,伯父的面前先有阿眸,才有别房的这几个姐妹,哪怕是老太太更喜欢她,哪怕是她先中意广宁王,然而嘉靖侯永远都只会为阿眸筹谋! 为什么?! 明明她才是侯府最美最有才情的那一个,比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小时候胖得圆滚滚看不出容貌的阿眸强出几条街去,然而他们先看到的,永远都是无能的阿眸! 她不服,不服呀! 不过是出身差了一等,然她也是侯府的千金,为什么就要落得个这样狼狈的境地?! “对你置之不理,狠心的,并不是本候,而是你自己的生父。”嘉靖侯看着叫人摁住,头上的发簪落下来披头散发的阿琇,冷冷地说道,“本候待你仁至义尽!若不是本候顾念亲情,你父亲早就分家出去,你算什么侯府小姐?!今日这婚事,也不是本候与你定下,你口口声声指摘与我,莫非真以为侯府不能拿你如何?!” 明明这事儿与嘉靖侯大人无关的,偏要做出一副侯爷对不起这姑娘的模样,算什么呢? “可是,可是父亲是为了讨好你呀!”阿琇哭道。 那日皇帝驾临,她当着帝王的面将自己的心思探袒露,本就存了背水一战的决心,却叫广宁王当场折辱。这还不算,失望地回到了家中,还未叫她心中平复,她当头迎来的,就是生父的一个大耳光! 那是林家二老爷第一次骂她骂得那样凶,恨不能叫她毙与手下的凶狠,仿佛她是他的仇人。 之后全家匆匆地离开了侯府,如同丧家之犬。 也因为了缓和与伯父之间,因此父亲作践她,叫她嫁给商户。 再如何豪富,那也是商贾,是低贱得连华衣穿了都算逾制的呀! “今日,既然是老太太叫你前来,我就不撵你出去,只是日后,本候不想再看见你。”嘉靖侯冷冷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瑟缩不敢抬头看自己的老太太的院子里的丫头一眼,森然道,“也得叫母亲知道,日后,再叫我不痛快,母亲只好与二弟作伴了!” 这就是要不孝的意思,然嘉靖侯说到做到的,这丫头低着头哆哆嗦嗦地应了。 “走吧。”嘉靖侯弹了弹没有灰尘的衣角,对着走到自己一旁若有所思的元湛微微示意地说道。 “她不乐意嫁,那家里知道么?”元湛看着对自己露出了惊喜表情的少女,突然问道。 “多少知道。”谁家要嫁到商户去的姑娘,都得闹一闹的,嘉靖侯便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心仪本王,那家里也知道么?”元湛看着对自己哭出来了,泪眼迷蒙分外伤心的阿琇,继续问道。 这个大概不知道,知道了不得气死啊,嘉靖侯急着上朝呢,匆匆摇了摇头。 元湛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就听见那阿琇仿佛见了自己就有了希望一样高声叫道,“王爷,王爷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一点儿都不在乎么?!”她哭叫道,“我是活生生的呀!我能叫你快活,王爷只叫我留在您身边,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一个大活人,真的争不过活死人去么?! “她还有多久成亲?”元湛对着深情厚谊充耳不闻,只与嘉靖侯问道。 嘉靖侯知道个屁,含糊地说道,“就这几日吧。” “这就好。”元湛满意地点了点头,摸着见了这差点儿与自己真做了“姐妹”的阿琇倒霉幸灾乐祸得翻肚皮的胖猫仔儿软乎乎的小肚皮,与身边的侍卫指着露出了希望之色的阿琇说道,“赏她两个耳光,务必叫几日痕迹不退,这成亲的时候,才好继续今日的勇敢才是。” 这么不愿意嫁过去,务必得叫人家夫家知道,才显出风骨不是? ☆、第159章 因得了这话,听命广宁王的侍卫大步上前,照着阿琇的脸上就是两个大耳光! 嘉靖侯见女婿还算给力,这地儿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顿时拍了拍官袍扬长而去。 与脾气手段都很强硬,上朝不上朝皇帝陛下都不敢置喙的女婿不同,侯爷在皇帝陛下的手下讨生活儿,这一个不去,没准儿扣个年奉啥的那就太糟糕了。 侯爷还得赚银子养活闺女呢。 因嘉靖侯这就走了,半点儿没有将阿琇的生死放在心上,元湛也没有了心理压力,冷冷地看住了不敢置信地抬头,几乎绝望的少女,淡淡地说道,“滚吧!” “王爷,要不要与那家说说……”要说落井下石就是人之本性了,那侍卫是跟着广宁王许久的心腹,抽了阿琇两个大耳瓜子,见她牙齿都被抽掉了,脸上好对称的两个巴掌印儿,除非有个仙法什么的这姑娘的脸才能痊愈,这才满意,转身与自家王爷低声说道,“末将往江南去,叫那家人家看紧她?!” 广宁王妃虽然有时候挺坏的,然而对大家伙儿都很照顾尊重,这侍卫也觉得阿琇叫人厌恶。 天底下男人那么多,非要自己的妹婿! “不必,与她连在一起,脏了本王的名声!”元湛见胖猫仔儿探头探脑,伸着爪子数阿琇掉了几颗牙,小模样儿特别坏,嘴角微微勾起,冷冷地说道,“叫他们家猜去!” 慢慢儿猜“奸夫”是谁,以后才有阿琇的好日子过。 “求王爷饶了姑娘,不然老太太见了又难受了。”见嘉靖侯走了,阿琇算是完了,一个丫头战战兢兢地说道,“求王爷看在老太太的面上……” “本王面前,她有个屁的体面!”元湛冷冷地说道。 这家伙嘴巴又开始坏了,阿眸在这人的怀里缩成一团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儿,之后往元湛尖细的下巴啃了一口。 这得好好儿奖励一下。 得了胖猫仔儿的奖励,元湛精神大振,盯了阿琇一眼,细细地看过,心中冷哼一声甩手道,“还不滚?!” 虽然这语气态度啥的都很不好,然而能叫人走没有干掉就已经很人道了,那丫头急忙叫痴痴地看着元湛的阿琇给拖走,一转眼园子里就清净起来。 一只大灰狼隐在园子里头对着阿琇消失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甩着尾巴偏头想了想,没有跟着俩主子去吃饭,隐在了树丛里头叫人看不见了。 元湛只要有胖猫仔儿就心满意足了,走到了上房去,见谭氏正与林策一同用早饭,因庆德有孕,林萧是留在公主府中的了,此时见谭氏心情不错,元湛就将软趴趴的胖猫仔儿小心地放在手边坐下,与谭氏说道,“外头又生出事端,母亲若是不愿理睬,我就多留一会儿。” 老太太不定要干什么,叫元湛说,这老太婆虽然是阿眸的亲祖母,然而这样没有慈爱之心一心算计,还真不如没有。 “你父亲上朝前与我说了,只说都等他回来,我是不管的。”嘉靖侯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不叫自家媳妇儿直面婆婆,特别是要命的婆婆,谭氏平日并不吃委屈,此时见阿眸拿小爪子兴致勃勃地扒拉撑着脸看着自己的林策,还试图拿桌上的筷子丢他,后者更可恶,竟还叫人拿了笔墨来,手中提着笔飞快地在胖猫仔儿的额头上掠过,铁画银钩之下,竟是一个大大的“王”字跃于胖猫仔儿的头上,就忍不住转头笑了。 见谭氏笑了,胖猫仔儿警惕地一捂自己的大脑门儿,转头看了元湛一眼。 元湛转头,脸色阴郁,然而目光之中透着忍俊不禁。 “喵噶?!”你对朕做了什么?!说! 胖猫仔儿对笑得伏在桌上的青年嗷嗷咆哮了一下,之后飞快地推开元湛走到了桌儿边儿,往一碗清凌凌的茶水中一看,勃然大怒! 一只圆头圆脑的胖猫仔儿伪装山中大王,特别地愚蠢! “喵噶!”还不给朕好好儿写! 那什么,古有张敞画眉来的,这如今不就是林策画猫? 胖猫仔儿歪头想了想,觉得其实这形象也蛮特别,很能引领京中一代潮流的,就扒拉着二哥给自己用力地,重重地勾勒出一个大大的王字,又叫一旁的丫头给自己取来了银镜,对着其中那只特别威严的大王……母老虎扭了扭自己威武的小身子,这才傲慢地抬爪到了自家亲娘的面前,傻笑着追着自己的尾巴玩耍一会儿,仰着头接受大家的崇拜。 “挺好看,一会儿,给皇后娘娘瞧瞧。”谭氏笑得直摸眼泪,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脑袋说道。 她不是不懂事的人,与皇后也算是有些英雄惜英雄,借了闺女一晚,自然很有眼色地要还回去。 左右来日她闺女回来了,也就不必眼巴巴地借了。 见谭氏叫自己回去,阿眸感激地叫了几声,又见林策懒洋洋地看着自己,手上提着笔倒也十分潇洒,急忙拉了拉谭氏的袖子。 “你妹妹的话儿是对的,什么时候,你也往常王府上拜会一下,日后都是殷勤,也得见着你的诚意不是?”谭氏目光投向儿子,见林策笑嘻嘻地点头,这才问道,“陛下叫你什么时候入朝?” “过些天,”林策欺负了一把妹妹,见它毛茸茸的小身子躲进了谭氏的臂弯了,就捂住脸无声地笑了一会儿,这才与谭氏说道,“我瞧着外头情势不大好,承恩公仿佛是要坏事儿,如今入朝难免卷入其中,虽太后娘娘有袖手之举,不过儿子想着,再袖手这也是亲兄长不是?谁卷到这里头,都得叫太后娘娘惦记。” 太后没有儿子,然而大架子没倒,真拿这位当孤独凄凉老太太想要欺负一下的,都得倒霉! “你心眼子怎么这么多!”谭氏叹了一声,却觉得林策说的不错,这最近不知是不是闻出什么风儿了,嘉靖侯大人越发往书房去教苦逼的宗室子弟读书,因庆德近日“不舒坦”,林萧也请了几日的病假没往刑部去,这父子三个都成精了,不过这些都不是谭氏需要担心的事儿,后宅女子关心前朝有什么用呢?除非男人不可靠才得自己往上头拼呢,此时谭氏只叹了一回,这才与林策问道,“承恩公府真要不好了?” 这倒霉的承恩公自然不是皇后她哥,而是太后她哥了。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京里两个承恩公不是多了些?朝中喊一声,谁答应呢? “我隐隐听说几家御史联手弹劾承恩公数项大罪,陛下这是要清算的。”承恩公这里头还有些旁的要命的罪,不过为了太后的清誉,皇帝并没有深究,只想抄了家流个放也就完了。 “转眼之间,一大家子呼啦啦地就要倒了,实在叫人唏嘘。”谭氏摇头,想到了承恩公夫妻对弱水一家犯下的罪过,到底生不出怜悯之心来,随口说了也就罢了。 此地是随口当做平常的话说了,然而承恩公府已经是轩然大波! 承恩公今日没有上朝,不是不想上,乃是皇帝叫他闭门沉思己过,这已经有不好的预兆了。 还未下朝,外头就已经有哭着喊着的下人回府与承恩公禀告道,“朝中御史弹劾咱们家老爷几项大罪,朝中都闹起来了!” “老爷!”承恩公夫人就在一旁紧紧地抓住了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承恩公! 自从她唯一的嫡子乾家大爷叫人坏了身子,承恩公夫人一夜变得枯萎了,目中也没有了光彩,听了这个,竟浑身发抖! “闹起来了?”承恩公苦笑了一声跌坐在了椅子里头,突然抬头问道,“陛下说了什么?!”他并不是只靠着太后才在京中立足的蠢货,自己也有自己的手段,因此也明白,若皇帝要赦他,闹上天也无关紧要。然而若是皇帝要要他的命…… “陛下叫大理寺与刑部详查了!”那人已经哭着跪在了承恩公的面前。 这,就是皇帝要对自己下手了,承恩公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突然苦笑了一声。 “老爷!我进宫,进宫去求太后娘娘!”承恩公夫人眼见府中不好,连眼前的下人都开始恐惧起来,急忙拉住了承恩公的手哭道,“这,这还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呀!陛下这样无情,娘娘在时都敢这样对我们乾氏,日后,可还了得?!”然而叫她恐惧的,却是太后的态度,这些却不好与人说的。 “不必去了,娘娘若有心,陛下不会悍然出手。”承恩公老了很多,此时看着面前恢宏奢华的承恩公府,苦笑道,“如今,只求保住你们!” 他自己将罪过都揽在身上,许会叫儿子与府中庶子逃出生天! 看着他的模样,承恩公夫人已经傻了,竟呆呆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承恩公已经不再看她,自己往书房去写认罪折子了,不需两个时辰,早朝还没下,承恩公的折子就已经写好,叫人往前朝送了去。 此时阿眸不知前朝竟即将生出极大的事端来,匆匆地进了宫等着冯娴冯雅两个小美人儿进宫请安,等了一会儿,没见着美人儿,却见着了常王。 对阴魂不散的常王,如今头顶王字好生强大的阿眸陛下神烦,小身子横在了这厮的面前龇牙咧嘴不可一世! 常王殿下此时的眼里,却没有强大的胖猫仔儿,只有一银甲将军的身影缓缓而来。 看着冯宁沉静的脸,常王的眼里透出了几分不怀好意来! ☆、第160章 这厮眼瞅着就是有阴谋的模样,胖猫仔儿一下子就警惕了,滚到冯宁面前张着自己的小爪子做护花使者。 “别哪儿都有你,啊!”今日常王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非要把冯将军给拿下不可,见胖猫仔儿碍手碍脚的,不耐地将它提起来丢到了边儿上,这才笑眯眯地走到了眯着眼睛看住了自己的冯宁的面前温柔地说道,“今日你休沐,一会儿见了娴姐儿雅姐儿,咱们一起回王府去?”他顿了顿,垂着美丽的面庞柔顺地说道,“我有些话,要与你说说,就一天,一天就够了。” 冯宁也觉得这家伙今日有些不同,透着坏水儿要算计人的样子,然而眨巴了一下眼睛,比较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便微微颔首。 这王爷打不过她,什么阴谋也不好使不是? “你今日!”见胖猫仔儿伤心地滚过来抱着自己的衣角抹眼泪,冯宁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胖猫仔儿头上的字迹,咳了一声到底没有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与胖猫仔儿接触的时候久了,冯将军可知道了,胖猫仔儿特别记仇小心眼儿! 俯身将母老虎阿眸抱起,见元湛在一旁虎视眈眈,叫人压力很大,冯将军心中冷哼了一声,抱着胖猫仔儿就进了皇后的宫中。 长这么大,她冯将军还没有怕过谁呢! “今日过后,你就得恭喜我了。”常王眼珠子乱转地与元湛在后头得意地说道。 “你昨日怀里的是什么书?!”元湛敏锐地问道。 “这个,不好与你说,实在是你知道了也无用。”常王笑了笑,挤着眼睛小声儿说道,“是叫人快乐的东西!” 元湛猛地一睁眼睛,看着摸了摸自己漆黑的长发,又弹了弹自己飘逸衣角的常王,许久之后,鄙夷地说道,“你行么?!”敢霸王硬上弓,还不得叫姓冯的揍成猪头啊! “我不行,他行就行。”谁上谁下与常王殿下来说无所谓的,况常王殿下是霸王硬上弓的人不是?这都得在月色太美好美人太倾城告白太感人等等等等一切条件圆满之后,叫冯将军被自己的痴情打动顺理成章才叫圆满呢。 常王憧憬了一下冯将军被自己感动的画面,眉眼之间都带着欢喜与快活,望着冯宁高挑的背影轻轻地说道,“我这是头一回儿,想给一个人幸福,叫他快乐,把从前不开心的人与事都忘记。” “这话你该对她说!”元湛心说与他说有个屁用! 况冯将军是个女人,这王兄不是还不知道吧? “喂!”觉得自己得做点儿什么,元湛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见常王温和地看过来,便不耐地说道,“你知道她是……” “冯家姑娘进宫了,只是在后头闹起来了,皇后娘娘请两位王爷往御花园去瞧瞧呢!”常王正侧耳倾听,就见一个内监匆匆地过来,惊慌地说道。 “闹起来了?”冯娴与冯雅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无理取闹,常王顾不得听元湛与自己的话了,急忙跟着内监一起去了。 叫他心中说,冯宁的侄女儿,那自然是他的侄女儿,怎么能叫两个女孩儿在宫中吃亏?! 才到了御花园中一处不小的花丛处,常王就听见里头有大声的喧哗,之后,竟是一个极美艳的女人穿着华丽的宫裙,头上色彩斑斓插了好几样儿华丽的首饰地立在一旁,前前后后竟有许多的宫人跟随。 她的面前,一个带着几分怒气的英俊青年脸上有些羞愤地看着这女人,手上不停地扒拉自己的衣袖,仿佛那衣袖上有肮脏的东西,另一侧,就是满面怒色的冯娴与冯雅两个,手拉手立在一起,看着那女人十分愤怒。 “怎么了这是?”常王见了那女人,面上微微一怔,露出了几分厌恶,之后见了那十分英俊的青年,就带了几分了然。 “你进宫来做什么?!”常王不客气地问道。 “王兄这话说的有趣,我入宫来拜见母后,拜见皇嫂,难道还得知会你王兄不成?”那美艳女子的目光在那青年面上贪婪地掠过,转头嫣然一笑。 “进宫请安,是你有心了,只是眼前是怎么回事?”见冯宁不在,该是与皇后赶过来,常王就不笑了。 他不笑起来竟就没有那样柔和的轮廓,生出了几分威仪来,叫那女子目中一缩,又见了随后而来的广宁王,便有了几分忌惮,强笑道,“不过是些误会!” “雅姐儿说!”常王冷声道。 比起温柔些的冯娴,冯雅更厉害些,见有常王给自己撑腰,况方才的话并不好从冯娴的口中说出来,便与常王大声道,“这人构陷我姐姐!” 她已经听出些,管常王叫兄长的,只怕就是长公主中的一个,因这样的身份,她就带了几分迟疑。 “不必说!”常王听了这个就知道不好在宫中人面前说了,目光在羞愤的青年与冯娴的面上扫过,对着眼前这女子冷冷地说道,“同川,你是个什么人,我知道的一清二楚!眼前的这两个孩子,是我看重的小辈,今日你说了什么,我不想知道,只是你今日动了她们,就是给我难看!”见那女子脸上妖娆的笑容慢慢地收了,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他便淡淡地说道,“今日,是谁叫你进宫给她们下马威,给皇后不好看,我不想知道!” “王兄这话我不明白。”同川长公主脸色发白,强笑了一声,目光却四处逡巡了起来。 “不明白?!” 同川长公主看着常王那双冰冷的眼睛,抿了抿嘴角,竟不敢说话了。 常王一贯温柔,冯家姐妹这是第一次见到常王这样的威势,竟一时不知这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是本宫的不是,竟胡言乱语,叫两位姑娘吃了委屈,来日,本宫自往承恩公府赔罪,还两位姑娘一个公道。”同川长公主沉默了片刻,低头说道。 她也是皇帝的亲妹,序齿在庆德长公主之后,与小心谨慎的庆德不同,同川更喜享乐荒诞,因此名声坏透,然而也因这坏名声,那时皇子夺嫡带着诸公主争位时,看得上她的一个都没有,叫她逃过一劫活到了长公主的名号里头,如今回了京更只居在自己的公主府中,与无数面首自在享乐,虽如此,到底看不顺眼从前不大醒目的庆德如今的风光,因此听了旁人的撺掇,想要挣一挣。 又因皇后的两个侄女儿入宫,她本就想拿两个女孩儿与皇后的名声给自己垫个脚,却叫常王喝止,到底心中不甘。 更叫她不甘的,是眼瞅着一个合意的青年,却吃不着,盖因这青年见了广宁王竟眼前一亮,上前与他拱手。 “下一次,你再敢看他,本王挖了你眼珠子!”元湛叫这青年立在身边,对同川冷冷地说道。 这个王兄说要人眼珠子就定要人眼珠子的,同川长公主动了动嘴角,敛目露出了几分嫉恨,只恨那撺掇了自己的人坑了自己一头! “叫你入宫的那个,没安好心。”常王目光一闪,知同川长公主入宫蹊跷,却也知这样逼问,这妹妹咬着牙是绝不会与自己说真话,便不怀好意地说道,“这是拿你,来试探宫中,若你叫人治罪,只怕就叫那人心知咱们的底限!” 同川长公主虽然更喜美色,却也不是傻子,顿时脸色就变了。 “将你引来的那人就心怀叵测。”元湛冷冷地说道,“知他,”他指了指那青年方才继续说道,“乃是本王王妃的堂兄,却还叫你戏弄,莫非存了好心?!” “王兄这话,我记下了。”同川恨得咬牙,然而却并不肯多说,顿了顿,见元湛冷冷地看过来,眯起眼睛若有所思,急忙垂头。 “是宫里的人?”他突然问道。 这个话题叫同川长公主措手不及,竟微微一怔。 “我曾听皇兄说起,这宫中出了些魍魉,果然如此。”元湛敛目,见远处冯宁抱着一只正往这一处张望的胖猫仔儿过来,便对着看过来的同川淡淡地说道,“你去吧!” “你不问是谁?”常王见同川竟转身就走,便皱眉问道。 “我已经猜到,何必问她?”元湛的嘴角勾起冷笑,在常王诧异的目光里冷冷地说道,“这宫中虽凌乱,识得同川,能有身份口才说动她,还能与她联络的,还有谁?!” “你说的是……” “太后老了,自己的人都看不住,连成一线叫她蒙在鼓里,只怕之前二公主作祟,也与她脱不了关系。”元湛见冯宁已经过来,仰着头不屑地说道,“还禁卫统领!竟看不住几个宫人,实在无用!” 常王殿下看着对赶来的冯将军冷嘲热讽的倒霉弟弟,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喂,看在我的面上!” “还得本王出头。日后,这位置不如叫本王来坐,才叫人安心。旁人坐镇……”广宁王说得很开心,横了眯起眼睛的冯宁一眼,慢慢地说道,“皇兄都得夜不能寐了!” “王爷说的有理,是末将的疏忽。”这个其实不赖冯宁,她才接管多久呢?况后宫也不可能密不透风,然而此时冯宁抱着呼噜呼噜地安慰自己的胖猫仔儿,到底低头认错。 广宁王见对头低头了,顿时愉悦了起来。 常王殿下瞪着眼睛,赫然发现,这弟弟面前,自己仿佛没有面子这玩意儿呀! ☆、第161章 常王忧伤的是自己的面子问题,然而胖猫仔儿关心的却是…… 哪个不要命的敢跟皇后作对啊! 叫阿眸陛下知道是谁,不抽死她就怪了! 气得小肚皮一鼓一鼓的,阿眸一转头见了元湛身边的青年,突然呆了呆,急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不是她堂兄林炜么! 三房的长子,与阿慧感情不错的那个呀! 远远地看了消失的同川长公主的背影一眼,胖猫仔儿默默地给堂兄擦了一把汗。 她从前见过这同川长公主,那时自己还被人叫一声广宁王妃,同川公主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这位公主最有名的事迹大多与京中美男联系在一起,有点儿背景的能逃过一劫,若连个背景都没有,就得当一把被抢的对象了。 朝中那时参同川公主强抢良家子的折子不是一个两个! 若没有元湛,这堂兄也八成是被抢的命儿。 因林炜与自己感情不错,有个什么这青年总会想着自己,况本性正直还算是个人物,阿眸就对着他安慰地叫了两声。 林炜疑惑地看了这御猫一眼,觉得自己与这只京中闻名的得宠的胖猫仔儿没有什么交集,然而到底是谨慎的人,远远地对胖猫仔儿拱了拱手。 “这回说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同川长公主走了,常王的脸色就变得温和了起来,对着冯家兄妹温声道,“方才,究竟怎么回事?” “您不是应该去处置挑唆长公主的罪人么?”冯娴觉得常王这有点儿拎不清轻重的意思,又见冯宁在一旁也不动声色,竟仿佛将那个意图陷害皇后的始作俑者给忘了,不由低声提醒道。 “那个我们不管,太得罪人了。”常王温声道,“等下了朝,交给皇兄才好。” 背黑锅得罪人这样的事儿,自然得顶头最大的皇帝陛下来干对不对? 什么常王广宁王的,那都不是个儿。 “说吧。”冯宁抱着目光炯炯的胖猫仔儿冷淡地说道,顺便对庇护了冯家姐妹的常王感激地点了点头。 至于广宁王……哼! “我们走在御花园里,正要往大姑母的宫中去,这位大人……”冯雅伶俐些,指着林炜便小声儿说道,“仿佛是要出宫去,与咱们正撞见。本不认识也没有什么的,巧的是长公主就到了,先说我与姐姐乳臭味干两个小丫头没有什么了不起,然而就说姐姐才没了一门儿亲事,就自己给自己寻了下家儿招蜂引蝶,还自己寻到了宫里来,话说得难听,我学不出来,左右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同川长公主显然是有折辱冯娴之意,然而之后见着了林炜的正脸儿,顿时就一见钟情了。 当然,被这长公主一见钟情过的美男子能从后宫排到护城河! 之后胡言乱语如叫你快活等等,冯雅到底是个女孩儿家,竟不能说了,见那头林炜也露出了郁闷之色,也觉得这人倒霉,便躲起来笑了。 “行了,快下朝了,赶紧把这宫里的事儿了了!”谁愿意有条毒蛇在呢?况冯宁早就对宫中的二公主不耐烦了,只等着叫她滚蛋! “如此,下官就出宫了。”林炜也算是无妄之灾,此时真需要定定魂魄啥的,见此地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又想到前儿说起自己就要迎娶心上人,顿时就快活起来,顾不得与上官寒暄,只拱手说道。 “去吧。”元湛对林炜还是不错,见他归心似箭,便微微颔首。 陌生人走了,头一次入宫的冯家姐妹都吐出一口气来,冯雅就转着眼睛与常王央求道,“您得帮我们做主!” 虽然这一路走来,广宁王元湛更给力些,然而不知为何,冯家姐妹更亲近的,却是笑容不断的常王殿下。 “你们放心,咱们一家人,以后肯定给你们出气。”常王侧头看了看冯宁,不怀好意地说道。 元湛懒得听废话,只夺了冯将军怀中的胖猫仔儿举步到了皇后宫中,就见此时皇后有些不安地坐在座位上,见了众人脸色就是一松,之后见后头跟着两个衣裳干净可爱的年轻女孩儿,容貌与安氏有八分仿佛,然而两个孩子的一双眼睛却有神明亮,是冯唐的模样,顿时就欢喜起来,顾不得别的,叫两个孩子往自己面前来,也不叫跪,一手拉着一个,便垂泪道,“长这么大了,竟是我第一次见你们!” “虽第一次见大姑母,然母亲口中,您叫咱们好熟悉呢。”冯雅便亲近地拱着皇后的手笑道。 “您落泪,竟是我们的罪过了。”冯娴细心地给皇后拭泪,轻轻地说道。 “你的事儿,我知道了,吃了大委屈!”皇后见冯娴温柔,便叹了一声说道,“亏了王弟跟着你们,不然我竟不能安心的。”见冯娴不过是一笑而过,颇有些洒脱,皇后便俯身摸着她的脸慈爱地说道,“这京中,你们两个荣华正好,正是叫人瞩目的时候,好姻缘多的是,不必守着那些没有眼色的人!”她又看了看冯雅,觉得这孩子性格更活泼些,叫人也很喜欢,急忙叫人抬了赐礼来。 都是极贵重的东西,然而冯家姐妹知这是与自家做脸的,都收了。 “宫中如今不大太平,我也不留你们住,只一会儿往太后面前去磕个头就好。”皇后柔声道。 “您若是想磕头,赶紧去,一会儿就要不大方便。”冯宁坐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这话颇有些不祥之意,皇后心中一动,却只不动声色地点头,带着人就往太后宫中去了。 胖猫仔儿一路叫元湛抱着自己跟着,到了太后宫中,果然就见气氛不对,想到今日承恩公叫人弹劾满京城都知道了,阿眸缩了缩脖子躲进了靠山的怀里,恐太后气急败坏跟大家同归于尽啥的。 然而进去阿眸就发现,太后其实非常平静。 仿佛早就接受了承恩公要坏事儿的事实,太后此时不过是有些容颜憔悴,然而对着皇后与冯家姐妹却十分和蔼。 “你们大姑母最是个和气的人,哀家想着,你们也该是如此,今日见了果然,不过比起你们大姑母,更可爱活泼些。” 太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叫人赏了两个女孩儿许多的东西,见冯娴温柔冯雅活泼,都极好的女孩儿,心中到底可惜地叹了一声,却转头与皇后笑道,“我有一户人家,觉得不错,想着雅姐儿竟合适,只是不知道你兄长的府上可有了章程没有。” “您想着雅姐儿,这是天大的体面,哥哥欢喜还欢喜不过来呢。”皇后早知冯唐并未给两个女孩儿相中什么人家儿,况太后如今与自己示好,断断不会寻个普通人与自己结仇,此时便急忙笑道,“只是这孩子在外头野惯了,难免不通人情,咱们恐好人家看不上她。”她顿了顿,见冯雅一怔,竟露出了几分央求与自己,知她心中所想,到底叹息了一声只做未见,与笑起来竟精神了许多的太后问道,“不知是谁家。” 冯雅央求的,是想将这好姻缘给了冯娴,毕竟冯娴是姐姐,议亲也该姐姐先来,只是皇后心中却知道,冯娴从前定亲退亲,瞒不过人。 好些的人家,到底忌讳这个。 “英王府,如何?”太后温声问道。 “英王?”皇后一呆,下意识地点头。 英王是宗室的长辈了,很有地位,比年轻的常王广宁王在朝中宗室的分量强了不知多少,然而英王与太后更要好些,平日里对皇帝也不假辞色,仿佛有些看不上的模样。 如今竟瞧中了冯家的女孩儿,也不知是个什么内里。 “你放心,这婚事,是哀家给你张罗的,自然不会叫你家的女孩儿吃亏。”太后拍着迟疑的皇后的手温声道,“那孩子是你英王伯第八孙,长房嫡出,日后虽不能袭王爵,然而分家出去,一个镇国公还是使得的。若只是这样儿,谁都行,哀家也不会看中他,不过他有一项痴处,常言女子既一生只能一夫,那夫者也该忠心于自己的妻子,因这个,常叫你英王伯笑话。” 何止是笑话这么简单,素来风流,老了老了都能养个娇嫩的外室的英王殿下知道自己孙子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情种”,鼻子都气歪了,抽这小子都不是一次两次! “竟有这样的孩子?”英王府乱七八糟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府里的爷们儿没有一个干净的,皇后都觉得这小子有点儿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了。 “哀家就觉得,这与雅姐儿极合的。”太后目光落在了冯雅的脸上,温煦地说道,“夫妻贵在经营,虽此时你二人并未见过,然而时候久了,你们也就好了。” 她前些时候才与英王说通从前旧怨,也算是重归就好,此时想要联姻,并不是舍了冯雅与英王卖乖,而是给英王一个台阶儿下。 皇帝越发稳固,英王再如何长辈也不能如从前那样随意忽视,不过傲慢的模样已经摆出来了,再软了,英王的面子就没了。 如今顺着台阶儿下来,与英王固然极好,与皇帝,有了英王的认同帝位越发稳固,日后行事更随心所欲,不会有太多的阻挠。 这也是太后努力与皇帝投桃报李了,见皇后若有所思,便笑道,“只是这事儿,还得去问你哥哥嫂子,哀家不过一提,这好姑娘,谁家不是门槛儿都叫人踏破呢?随你们心意就是。” “这个,我这儿真是做不了主。”见冯雅脸色涨红了,皇后的目光就落在了冯娴的脸上,心中一定。 她并没有因妹妹前程好,就心生嫉妒。那双眼睛里纯然的欢喜,叫皇后忍不住地微笑起来。 ☆、第162章 于皇后而言,姻缘前程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家中晚辈的品性,兄弟姐妹相亲相爱,哪怕是家族一时不振,皇后却都相信,这样内里团结的家族总有起来的那一日。 冯娴这般就很好。 至少虽看重冯雅,然而在默默留意冯娴的太后就十分满意,越发觉得冯家的家教不错。 别说姐妹情深的话。 为了个男人,姐妹掐起来的还少了么?最近的,就是太后两个糟心侄女儿在宫里闹起来的事端了。 想到这个,太后脸色就是微微一变,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一瞬。 当初僖常在叫人毒死了,她心中早就有些疑虑,如今才算是确定,却心头更加失望。 她拿静贵人当做母仪天下的模板来教养,谁知竟养出一个能干出“大事”的女子来! 连自己的堂姐妹都能下手,怎么能不叫人心凉?因这个,太后就有些歉意地往皇后看去。 那时她还想拿僖常在的死,坑皇后一把,连环坑都挖好了,不过是心中犹豫顾忌皇帝没有发动,因此叫皇后逃过一劫。 那坑是太后亲手挖的,掉里头就肯定出不来了。 当然,此时这些谋算都随风消散了,太后心中唏嘘了一阵,抿了抿嘴角觉得有些口渴,便端了手上的茶水来喝,俯身与冯娴温声道,“将这婚事说给你妹妹,并不是因你不好,而是英王府上那个孩子稳重,与你仿佛,叫哀家自个儿的心里想,还是得配一个伶俐的,这才对味儿。” 见冯雅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太后这才继续笑道,“你的婚事,若你父亲母亲舍得,也包在哀家的身上!” “太后娘娘费心臣女姐姐,都是心疼咱们呢。”冯雅急忙在一旁说道。 “这话说得哀家心里热乎不是?”太后指了指冯雅,见冯娴抿嘴儿笑了,两个孩子就算今日婚事传出去,也不会叫人说自己冷落了冯娴,这才满意,咳了一声觉得眼前有些发晕,不过是因这是常态了,便靠在了身后的椅背里头,又见皇后最宠的那只胖猫仔儿正无聊地在广宁王的怀里甩尾巴掏零嘴儿吃,吧嗒吧嗒拿爪子圈着零嘴儿吃得香甜,有意对皇后与广宁王示好,便笑着对胖猫仔儿招了招手。 正吃得开心吃得旁若无人的阿眸尾巴都僵硬了,看着大变样儿的太后不能动作。 这个……前头还针锋相对来的,这一转脸儿就你好我好大家好,阿眸陛下转不过来弯儿呀! “它不舒坦。”元湛感到手下的小身子绷紧了,便拿修长的手扣住了胖猫仔儿,冷淡地说道。 胖猫仔儿这才回神,纠结地低头扒拉了一下面前的零嘴,转头拱了拱元湛的手。 虽有元湛庇护,它很开心,可是它却也不能这样任性。 太后能低头到了这个份儿上,其实也是在拿自己的脸来示好,就算是为了皇后,它也得慢慢儿转圜。 不能太后脸面,太后也敢舍下万事把大家的脸扒下来。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想到了这个,在皇后担忧的目光里,胖猫仔儿从元湛的怀里跳出来,落在了太后的面前歪了歪小脑袋,艰难地爬上了俯身对自己伸手的太后的膝头。 这老太太也不知道扶阿眸陛下一把! “倒是……可爱。”太后年纪不小了,最近身体也不好,叫只胖猫仔儿压得腿疼,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胖猫仔儿的背,见它紧张地绷紧了一瞬,之后放松下来叫自己摸,这才发现,这猫仔儿竟十分懂事,完全没有从前自己想过的那样胡闹,因这个,她的心中就多了几分喜爱,温柔地在众人担心的目光里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身子,转头从自己的桌上取了与自己特制的点心来给阿眸。 “小厨房做的,更甜更烂糊,哀家想着它定喜欢吃的。”见胖猫仔儿一脸太阳打西边儿出来表情机械地动嘴啃了一块白玉糕,太后竟觉得更有趣了,又将桌上一碗莲子羹端下来喂给胖猫仔儿。 阿眸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和蔼起来的老太太给自己喂好吃的,小身子抖成一团。 从前它哪儿想过太后能对它这么和气呢?不毒死它就不错了! ……毒? 才想到这个,太后舀了莲子羹的调羹已经到了胖猫仔儿的嘴边,猛地叫它一颤! 这味道,有点儿不对啊! 因猫鼻子可比人的强多了,十分敏锐,从前胖猫仔儿也为此生出过烦恼,此时陡然嗅到了极香甜的味道里头,竟隐隐有苦涩的味道,这苦味儿也不似莲子的清苦之气,阿眸凑近了这调羹一闻,到底有些不安,只觉得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危险,自己若吃了这个只怕不知生死,这种危机感很敏锐,叫它嗅了嗅之后,突然抬着爪子将调羹推远,对着太后嗷嗷地叫了两声! 太后诧异地看着胖猫仔儿警惕地远离了这调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胖猫仔儿又碰瓷。 上回喝了一口药差点儿叫静贵人为了清白去死一死,还在眼前呢。 “这是不爱吃?”太后见胖猫仔儿一脸嫌弃,想它大抵是不爱吃,便和声道,“咱们还个别的。” “它觉得这碗羹不对劲。”元湛时刻注意力都在阿眸的身上呢,见它警惕中还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恐惧,顿时脸上一动。 “囡囡可没有不爱吃的东西。”常王也在一旁皱眉道。 若是不给太后面子,方才那白玉糕它就不会吃,显然胖猫仔儿不是在作怪。 “娘娘叫我瞧瞧这羹。”常王更见多识广些,见皇后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便笑吟吟地上前接了太后不明所以给自己递来的碗,嗅了嗅,仿佛没有嗅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胖猫仔儿,到底是信任小妖怪的,便舀了一些要往口中放。 这调羹还没有入口,就见一旁一人无声地夺过,塞进了嘴里。 常王诧异转头,见冯宁面无表情地吞了那莲子羹,顿时脸色就变了! “你疯了!”谁知道这碗里到底有什么! “我是禁卫统领,试这些,自然是我来。”冯宁尝了这莲子羹,慢慢地品了品,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疑惑,见常王头一次用恼怒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容冰冷,不知为何心里就一跳,只掩饰住了,敛目淡淡地说道,“王爷千金之子,何必居垂堂之上?” 这人身子骨儿还并没有好,又与她一路来回地奔波,她愕然发现,自己竟不愿意叫他受到一点儿的伤害了。 万一这里头有什么伤了他呢? 这种感觉叫冯宁心生恐惧,却又有些安然。 这是冯宁头一次一心为他,可是常王却觉得自己心里生不出欢喜来,抿了抿嘴角,转头喝了这羹一口! “你!” “你尝出什么了?”常王喝了一口,细细地品味,回头就与冯宁冷冷地问道。 冯宁哪里吃过这么精细的玩意儿,闻言慢慢摇头。 “这里头有东西。”常王锦衣美食出来的,一根舌头特别好使,见面前太后的脸色变了,便侧头将嘴里剩下的吐在一旁,敛目将余下的都放在桌上,淡淡地说道,“这里头有千机之毒,略苦,只是放了许多的糖与莲子掩住了,娘娘年纪大些,也尝不出来。”他顿了顿,见皇后已经颤抖着叫人去叫太医过来,便继续说道,“这是很稀罕的毒药,银针试不出来,若少少地,持之以恒地下,会叫人……” “哀家从前的种种……”太后是聪明人,都不必常王说中毒后的征兆的,双手颤抖地问道。 常王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 太后闭上眼睛,许久没有说话,然而脸上却生出了伤感与疲惫来。 能给她下这样隐秘的毒药,还持之以恒,只怕是她信任的身边人,她心里已经有谱儿了。 “你与冯将军也吃了,不碍事?”太后许久之后,勉强地问道。 “并没有什么,一次两次不碍事。”常王见冯宁关切看过来,敛目轻声说道。 “这就好,不然,哀家竟死都不能瞑目了。”太后见周围晚辈都围过来,勉力地笑了笑,见胖猫仔儿躲在常王的身后对自己探头探脑,歪着小脑袋很无辜的模样,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探身过去摸了摸这胖猫仔儿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道,“还得多谢你,救了哀家一命。” 她想到刚刚自己觉得自己病了的时候,静贵人每每都撺掇自己召唤皇帝来自己宫中做孝子,那时还觉得静贵人孝心可嘉,如今想来,自己竟跟傻子似的。 她这个侄女儿,远比她想象的要狠心的多。 为了见皇帝一面,为了有机会承宠,甚至可以舍弃她这个亲姑母的性命。 至于后来这毒药没断,只怕是恨她叫自己避宠,真心想要毒死她了。 那是自己真心疼爱过的孩子呀! 想到这个,太后伤心欲死,哪怕是中毒都没有这样痛苦过。 “为何,竟会如此!”太后张了张嘴,眼泪就滚了出来。 这个,真的是自己作孽,赖不着别人的。 胖猫仔儿虽然觉得太后挺可怜,也看着她老泪纵横难受,却还是有些不厚道地想着。 这要毒死她的要命的人儿,不就是当日,她哭着喊着非要接进宫来千娇万宠的好孩子么? ☆、第163章 皇帝陛下今日心情很不错。 接连数日承恩公被弹劾,这回因朝中对其的弹劾争论越发多了,承恩公自己就上了请罪的折子。 皇帝陛下是一个肯听朝臣意见,从不霸道行事的人,虽然从前对承恩公印象很差,然而却并没有因自己是皇帝便对其打击报复,如今承恩公落得个这个下场,乃是因人民的海洋淹没了他,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决断。 因承恩公将数项罪过揽于己身,显然是想叫府中几个庶子等等脱罪,皇帝不过是将此事交予大理寺与刑部详查,并没有过于看重,之后方才心满意足地下朝,想着与太后面前请个安,顺便说一说“民意”之后,给承恩公府一个恩典。 抄家,男丁流放,至于女眷……就不治罪了。 自古女子总是因家中父兄夫君等等被牵连其中,何其无辜呢? 前头犯事儿的都不是女子来的。 当然这其中巾帼不让须眉的承恩公夫人不在其列,不过皇帝陛下觉得,就算不流放,这抄了家回头再对上这位夫人在京中的一二仇人,如弱水她一家等等等,那下场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许也得来个教坊之旅了。 这些都不是皇帝陛下该担心的,此时恐看似洒脱其实身体很不好的太后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再叫人说一回皇帝陛下气死嫡母等等,皇帝下朝后并未都说,见嘉靖侯上前与自己道喜,说起了庆德长公主有孕之事,实在是双喜临门,想着拿这个话头往太后面前当个报喜鸟。 顺便说一句,嘉靖侯真是一个忠臣,知道此时需要喜事,还真就给皇帝陛下一个惊喜! 庆德长公主有功,那肚子里的小崽儿,也是个有福气的! 拍了拍笑容满面的嘉靖侯叫他好好儿干,皇帝脸上噙着的温煦笑容,听见了后宫宫女赶来禀报的话,顿时就沉了下来。 太后叫人下毒! 眯了眯眼,皇帝只细问了这宫人几句,知太医已经前来细细地将太后身边的各种物件儿都检查了一遍,旁的都无事,只太后最爱的莲子羹中有毒,心中就一松,想着皇后大概不会遭了无妄之灾,这才匆匆地往太后宫中去了。 此时太后宫中已经隐隐透着几分沉重。 虽太后并未多言,然而能亲近太后如斯的人并不多,皇后只一想,就想到了静贵人。 因此时静贵人叫太后丢进了后头的佛堂去,皇后沉吟了片刻,便与脸色苍白的太后请问道,“您身边儿生出这样大的事端,只怕不是一人两人能够做到,不如臣妾就此搜宫,将这些心怀歹意之人都查出来,也叫您日后安心?” 小厨房乃是重地,静贵人再得太后宠爱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下毒没人知道,只怕这宫中已经有人叫静贵人收买。 “你只去搜静贵人的院子。”太后是个有些决断的人,先头的悲伤过去,老太太自己还不想死呢,只叹了一声道,“旁的宫人,就叫哀家来审。”她经营后宫数十年,各宫都有她的心腹,盘枝纵横,说句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不过是前头忌惮皇帝,因此并未多为难皇后。然而如前儿那些隐蔽的流言在京中宫中传说,却能叫皇帝只能怀疑找不着她的痕迹,就很能代表问题了。 只是再忠心的人,都得合计合计太后娘娘老迈,这一旦薨逝之后的路怎么走。 静贵人是太后最看重的晚辈,出身有手段有,没准儿日后就能上位,转身投靠她,也不是很困难的事儿。 想通了这些,太后目中微微一黯,想到静贵人对自己看似孺慕,许就想要自己的命抓住这宫中自己手上的权柄,心里疼的厉害,见常王的身后,胖猫仔儿正悠闲地抱着尾巴舔爪子的,不好自己抱着皇后常王哭,只伸手就将大惊失色的胖猫仔儿给抱过来了! “喵噶!”要没气儿! 被太后紧紧地抱在怀里,胖猫仔儿奋力挣扎了一下,之后感到太后双手都在颤抖,撇了撇嘴,不动弹了。 元湛冷眼旁观,转头冷哼了一声。 如今知道后悔,早干什么去了! 就在胖猫仔儿被免费给人当了一把温暖的怀抱时,外头皇帝就匆匆地进来,也不必众人请安的,只急声与太后问道,“母后可有不妥?”见一旁太医们都在给太后诊脉的诊脉,查毒的查毒,他便恼怒道,“混账!” 太后有个三长两短,估计皇帝陛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毒不是庶子给嫡母下的?下毒的是嫡母身边儿最疼爱的晚辈? 呵呵…… 觉得京里头大家伙儿的智商不够用是吧? “叫人提静贵人过来!”还搜宫,哪里有这么多的时间呢?皇帝此时脸色冰冷,顿了顿,目中生出了几分疑虑,仿佛是在想些什么,见皇后担忧地看着自己,只转头与身后的内监冷声道,“也把二公主提过来!” 给二公主出谋划策的那个,只怕也与静贵人脱不了干系! 这样的雷霆之怒,又牵扯太后,一时宫室之中众人静若寒蝉,几个宫女送上了茶水,便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元湛头一回没有嘴巴坏,只默默地看着在太后怀里无聊地扒拉爪子的胖猫仔儿。 “莫非……二公主……”冯家姐妹这身份不同,就不大好参合后宫的秘事了,皇后恐侄女儿们知道的多日后生出祸患,推了身边正默默地揉着眼角的冯宁,叫她带了两个花容失色的女孩儿出去,见冯宁飞快地望了脸色不好的常王一眼,便温声道,“九弟无事,你放心。” 冯宁动了动嘴角,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身体这样强健,此时都感觉到头晕目眩,只怕常王吃了那莲子羹,如今也未必好受。 “王爷刚才也喝了,各位大人费心。”与太医们拱了拱手,冯宁沉声道。 “大人也用了,王爷才还与我们说呢。”其中一个太医望了敛目的常王的方向一眼,从药箱里取出了清毒的药丸来递给冯宁,温声道,“王爷虽看似羸弱,然而皇家子弟旧年多少都服过避毒之物,如今这些,王爷不会有事。” 有事的是冯宁冯将军这种好吧。 冯宁谢过太医,知此地不好久留的,带着两个女孩儿走了。 “我就说,二公主怎么突然聪明起来。”常王见冯宁走了,这才淡淡地开口说道,“还知以势逼人,真是出息了!” 才说完这个,就见外头有人影晃动,之后,就有禁卫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进了宫室。 逆着门外的日光,胖猫仔儿眯着眼睛看去,就见门口,一个缁衣清瘦的女子一脸沉静地进来,哪怕是见到太后看着自己的痛心的脸还有皇帝铁青的脸色,知道自己东窗事发,却依然没有半分慌乱。 皇后看着冷静的静贵人,想到那一日宫中选秀,因阿眸捣乱秀女大乱,这女孩儿也没有半分慌乱,沉稳大气,心中到底一叹。 太后说得不错,这样的女子,抛去心术不正,确实有皇后之风。 “给太后娘娘,陛下请安。”静贵人一把柔弱的骨头斜斜地给面前的太后与皇帝请了安,见皇帝与太后不叫自己起身,便淡然地跪在地上。 “今日,我只问你一句。”太后说不出审问的话,只指着不远处的空碗轻声问道,“是不是你?” “您既然心中早有揣测,为何还要问我?”静贵人见太后伤心地看着自己,突然笑了。 “哀家,要听你亲口说!” 静贵人的目中一缩,许久之后,敛目道,“是我。” “你这个畜生!”皇帝厉声道,“母后可曾亏待你半分?!你就是这样回报?!” “姑母对我,真的那样疼爱么?”皇帝冰冷鄙夷的目光,仿佛叫静贵人面上的冷静都破碎了,竟顾不得一旁的呵斥起身大声道,“若真的疼爱我,怎么会将我接到宫中置之不理?!什么缓和,什么大局为重,不过是对我面子情罢了!” 若真的疼爱她,就该不顾一切为她筹谋! 明明能对皇后下手,却只是迟疑,都不过是因为她在太后的心目中,本就没有这样重要! “臣妾深爱陛下呀!”静贵人透着灰败的脸上滚下了泪来,痴痴地看着冷笑的皇帝,指着自己的心口哭道,“那一日,您只问妹妹,还封她的封号为禧,封臣妾为静,却不知臣妾不想要这样端庄的封号,只想做您喜欢的那一个呀!” 那日的阳光正好,她在秀女之中抬头看去,见到这个英俊的男子,一见倾心。 进宫本不过是为了家族,然而那一刻,她却是真心愿意侍奉他的呀! “您封了臣妾,却只将臣妾丢在一旁,臣妾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只想着,陛下您什么时候能过来看臣妾一眼,一眼就足够了。”静贵人哭着尖声道,“姑母只叫我做端庄的模样,却不知哪个女子不愿柔媚,不愿叫心里的男人看着自己就欢喜?!” “姑母将我当做工具,您也不喜欢我。”静贵人见太后面上动容,突然露出了一个怨恨的笑容来,喃喃地说道,“我只不过是……” “装可怜岔开话题罢了。”她正要往下说,却听一旁,俊美无铸的青年不耐地开口说道,“杀人放火能叫你说得这样可怜,每晚上睡不着觉,都是给自己编故事呢是吧?!” 不必说,这么煞风景的话,自然出自嘴巴永远都很坏,永远都不懂女子那颗多愁善感充满柔情心的广宁王阁下了。 ☆、第164章 “阿湛说的极是。” 静贵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正龇牙咧嘴堵着耳朵厌恶地看着这女人魔音灌耳的胖猫仔儿松了一口气,遮着耳朵对着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元湛瘪了瘪嘴巴,很委屈的。 哭得它头疼。 见静贵人终于不哭,不教自家胖猫仔儿遭罪了,元湛这才收回了目光,不肯再开口了。 此时皇帝已经回过神儿来了,他也被哭得头疼,此时见太后的目光渐渐清明,嘴角便勾起一丝笑容,冷淡地说道,“当日你入宫,莫非是我强抢而来?你明知入宫未必会得宠,却非要进来,如今,倒成了朕的过错?!” “我的心,陛下我的心!”静贵人脸色苍白地连声唤道。 “你的心,就是心怀愤懑,祸乱宫中!”皇帝厉声道,“亲姐妹,亲姑母,在你的心里又算什么?!对亲眷都能这样下手,朕真的庆幸并未宠信与你,否则来日,这一碗□□入喉的,就是朕了!” 蛇蝎心肠不过如此,竟还能与自己说出道理来,皇帝陛下也是大开眼睛了。 “罢了,不必多说。”太后看着还在自己面前无声落泪的女子,只摆了摆手,冷声道,“哀家看着你长大,说这些不过是想要叫哀家对你心怀愧疚饶了你。你竟然到了现在,还在对哀家使心眼子!”她是真觉得空虚了,抱住了怀里一团软乎乎的温热,这才有了底气,继续说道。 “哀家如今只问你,你妹妹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她那么蠢,又叫您操心,我不过是……” “不过是连带陷害皇后。”太后苦笑道,“真是我家的好孩子!” 若是她,想必也会如此,可是太后却生不出欢喜来。 “旁的不提,还有两件事。”太后觉得手上有温热的触感,低头,就见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在自己手上扫来扫去,仿佛是在安慰,一颗黄橙橙的小脑袋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己,见自己看过来,这小脑袋傲气地转过去。 才不是安慰太后娘娘呢! 仿佛是看出胖猫仔儿这个意思,太后却突然想笑,摸了摸胖猫仔儿软乎乎的小肚皮。 胖猫仔儿发出了不耐烦懂的呼噜声,却没动弹,叫她摸了两把。 “二公主,还有同川,是不是你做的?”太后冷声问道。 静贵人抿了抿嘴角,虽然并未说话,却露出了些迟疑来。 “果然是你。”太后叹了一声,收回了看着胖猫仔儿的视线,冷冷地说道,“你把着哀家的人,于你的私心作祟!罢了,既然投靠了你,那起子小人哀家也不要了!”心中已经将背弃了自己的宫人抹去,太后顿了顿,俯瞰下头的静贵人,竟觉得意兴阑珊。 她本以为遭受了这样的情景,她会有许多的话,许多的伤心与静贵人询问为什么。 然而见了此时还对自己振振有词的静贵人,太后突然发现,原来她对这个孩子,已经无话可说。 “你祸乱宫中,残害妃嫔,虽是哀家的晚辈,却不能再饶了你了。”太后敛目,轻声说道。 处置静贵人这话,也只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您!”静贵人到底是聪明人,见了太后目中的冰冷,只浑身发抖,此处看了看,目光就落在了皇帝的身上,向着皇帝的方向就扑了过去,叫人拉住,口中便哭叫道,“陛下,陛下我的心,难道您就真的一点都不动容么?!” 她如花的美貌,又聪明,为什么得不到皇帝的眷顾? 为什么得到独宠的,是年老色衰的皇后?! “容颜真心与朕,都不是最重要的。”皇帝此时看着敛目的皇后,突然笑了,温声道,“许朕见到外头的美色,也会觉得好看,然而朕却一直都知道,朕的心里,有个陪伴了朕许多年,比什么都重要的女子。” “孰轻孰重,只看心中罢了。”皇帝淡淡地说道。 风流快活重于妻子的伤心,那他大可三宫六院有许多的真爱,可是他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在他心中,外头的风景,远远没有妻子的欢喜来的重要。 为了这,他就愿意守着空荡荡的后宫,给她一个安然。 “心术不正,说了许多话都没用。”今日折腾了一早上,元湛在一旁看着天色就不耐烦了,掐着指头一算,正好是该吃饭的时候,懒得听静贵人吆五喝六地说她那点儿真心,这年头儿谁对至尊没有真心呢? “拉下去,太后中了什么毒,多给她点儿送她上路!”广宁王用讨债的脸色阴沉沉地说道。 “母后觉得呢?”皇帝无所谓的,看着静贵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要处死她的绝望的眼神,与太后询问道。 “姑母!”见皇帝竟然真的要自己死,静贵人简直心痛欲死,又见太后的目光冷冷地看过来,心里一紧顿时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哭着央求道,“您看着我长大的呀,真的要我去死么?外头大伯父知道您这样无情,该有多伤心?!乾氏族人怎么看待您这样冷酷?!”见太后手一动,她目光一亮央求道,“您圈禁我好了,后半辈子,我诵经祈福,求您的福祉!” “求得只怕是地藏王菩萨呢。”常王也不耐烦了,淡淡地一笑说道。 冯将军如何了,他还不知道呢,竟然有时间听别的女人哭! 所以说,女人,最讨厌了! “不必与哀家一样儿的毒了。鹤顶红就好,看在哀家的面上,皇帝给她一个痛快。”太后看着静贵人,到底不忍,见皇帝对自己垂首,便摇头疲惫地说道,“至于后宫,十日!哀家还皇帝一个干净的后宫!” 心怀叵测的,都不能留了! 这算是交换,皇帝目中微微一亮,忙应了。 静贵人眼见太后竟然赏了自己鹤顶红,已然变了脸色,又见上头皇后带着几分叫自己憎恨的怜悯看着自己,越发不愿在这女人面前落魄,转头就要跑,却叫人立时压住在地,挣扎之间,竟只觉得一股子冰凉的液体叫人从口中灌了进去! 她想要吐出来,却绝望地发现液体已经落进了喉咙里,之后腹中剧痛,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融化般的剧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竟七窍都在流血,然眼前晃动的,竟然还有一个同样满脸鲜血的少女。 禧常在! 她来与自己索命了! 眼睁睁地看着禧常在那双干枯的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静贵人在地上挣扎着去拉扯,却只觉得一阵阵的窒息,之后,眼前最后的影子,却是禧常在那满是狞笑的脸,还有……皇后那充满了奸诈的笑容。 看着静贵人双手扼住自己的脖子没了气儿,太后看了那收了□□的内监,叹了一声。 那不是来得快去得快的鹤顶红,静贵人临死这样痛苦,自然是有人阴奉阳违,然而她却不能为这点小事计较。 “还有一事,叫母后知道。”皇帝冷漠地看着静贵人的尸体叫人拖下去,这才淡定地与太后说道,“外头御史接连弹劾,承恩公认了罪。”见太后一侧歪,他便孝顺地扶了扶,轻声道,“儿子只诛首恶,绝不牵连乾氏族人。” “就照着皇帝的意思办吧。”太后闭目,泪流满面。 今日宫中接二连三地生事,太后只觉得满心疲惫,到底余毒未清,此时只觉得眼前发黑,一边流泪一边说道,“再是皇亲国戚,shu︾快︾论︾壇也没有凌驾朝廷的道理!他,他自作孽,本就该有今日!”承恩公坏事儿确实干了不少,太后也是知道的。 “女眷就不株连,余者奴婢官卖,男丁充军。”皇帝恭声道。 “可。”太后咬牙说道。 “前儿进来的那小子,儿子看着是个有些想法的人,想补入兵部,叫他给朝廷出出力?”皇帝说的,自然是自己的便宜妹夫乾二了,这抄了承恩公府,回头再关照乾家族人,自然就是帝王心术,也有叫天下人知道,皇帝陛下弄死承恩公不是与太后有隙,单纯是承恩公不好。 “都随皇帝的意思办。”这是皇帝的心意,叫乾氏落魄不至在京中为人落井下石,太后叹着气应了,之后甩了甩自己的手冷淡地说道,“二公主,不要带到哀家的面前,皇帝回头审她就是!” 二公主与她有没有什么关系,太后不想再为了这些东西生出什么恼怒了。 “是儿子没有想周到。”太后既然都谅解了,皇帝就准备回头收拾承恩公府,顿了顿,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外头有内监过来与他禀报道,“陕甘总督到了,上书请求陛见,如今侯在宫门外头。” “他?”皇帝想起来了,前儿这老东西千里迢迢地入京,自己确实定了今日召见。 想到陕甘总督,皇帝嘴角一抽,起身笑道,“前朝还有事,儿子就先去了。” 他想起来了,倒霉总督还跟承恩公连着姻亲呢! 这若是不见,老狐狸非吓得睡不着觉不可。 “都去吧,哀家歇一歇。”太后现在也就离断气差一步了,眼前都是人实在撑不住,只叫皇后等人都散去,正在此时,就觉得手底下一拱一拱,一只胖猫仔儿无声无息地要从手下爬走跟着跑掉,太后的目光一闪,一手就扣住了无辜回头的胖猫仔儿。 “猫留下,你们去吧。” ☆、第165章 哪只聪明伶俐的胖猫仔儿愿意跟老太太一起玩耍呢? 特别是从前,猫仔儿跟老太太的关系很不好。 因这个,阿眸就在太后的手下挣扎了半天没出来,没想到老太太的劲儿还蛮大的,顿时对着不舍地看着自己却没有动作的皇后求救地叫起来。 “如此,就请母后费心照顾囡囡一晚。”皇后本舍不得,然而今日生出事端无数,前头还有一个二公主等着自己呢,不愿叫阿眸见着二公主的脸听见不好听的话,她微微迟疑,便对满意微笑的太后求道,“囡囡平日里爱吃肉,晚上,您别忘了叫人给它盖小被子。” “知道了,哀家有数,你们去吧。”太后嘴角一抽,眼瞅着胖猫仔儿叫得可凄厉,到底摁住了没撒手。 元湛看着抽抽搭搭叫大家抛弃的胖猫仔儿,嘴角微微一勾,没有说话。 “你今日怎么竟未说不允?”常王见可算是要走了,心情大好,就与元湛低声问道。 “得太后庇护些,总是好的。”元湛又不是傻瓜,顿了顿,见常王归心似箭的模样,便冷淡地说道,“冯宁定出宫去了,你白费心思。”冯宁还能不送俩侄女儿回家,却只顾着与常王吃饭?想到这个,元湛便对叹气的常王说道,“今日,她还知道护着你,可见真情。” “我就说我与他之间极好的。”常王见皇帝扶着皇后出了门,急忙跟上,口中笑眯眯炫耀道。 他欢喜起来,美丽的脸上生出了无尽的光辉,宫人见了都红了脸。 “你知道她……”想到方才叫人打断的话,元湛正要说一说冯将军的性别问题,就见不远处自己的亲卫大步而来,凑在了自己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竟是嘴角一抽,顾不得侧耳倾听的常王殿下来,甩着袖子自己走了。 “他的什么本王都知道!”常王才不承认自己因元湛知道冯将军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小小地嫉妒了呢,仰着头跟着皇帝往前头去刷二公主。 二公主没有了狗头军师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至少胖猫仔儿抽抽搭搭地趴在桌上啃着香喷喷的大肘子的时候,就听见外头的信儿了。 二公主幽禁之中抑郁,病死了。 因二公主行事不检,不堪为宗室女,皇帝命抹了玉碟,从此这人再也不是帝姬。 从前皇帝有两个闺女,然而从此以后,青史之上,皇帝只有一个公主,下嫁镇北侯幼子。 旁的记录一概皆无。 阿眸觉得二公主活该,抖着耳朵吞了太后与自己挑的一块鱼肚子肉,哼哼了一声。 日后,看这姑娘怎么耍公主的威风呢? “你倒是古灵精怪的。”见胖猫仔儿知道二公主倒了霉竟更开心了的模样,太后看着这猫仔儿扭着小身子吃东西,一颗心就化开了,因承恩公府的凋零与静贵人的背叛伤感的一颗老心竟活泛了许多,摸着阿眸的小身子轻声说道,“也知知恩图报。” 她从前对皇后不好,这胖猫仔儿就仿佛十分记仇,一只猫都比些人强。 阿眸陛下最是一只好猫了! 胖猫仔儿骄傲地抬了抬自己的小脖子,见太后仿佛精神好了许多,拿大尾巴勾了勾。 这么乖巧的猫仔儿,太后觉得养起来也蛮有趣的,只是想到宫中有传言,皇后为了这猫仔儿经常与嘉靖侯夫人,承安王妃等贵妇使心眼儿,就消停了这些想头,晚上到底抱着这肉嘟嘟暖烘烘的胖猫仔儿睡了。 不知是有个活生生的猫仔儿在怀里,还是因没有了静贵人的下毒,这一梦黑甜得叫太后踏实极了。 阿眸却睡得不好,第二日耳朵都萎靡地耷拉下来,穿着来时的小肚兜儿蔫耷耷地坐在太后的身边吃了些早饭,这才叫太后命人送自己回了皇后的身边,就见如今的宫室里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气氛,皇后眉眼之间都带着清愁。 “喵噶?!”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见皇后脸色不好,皇帝的脸色也不大妙,胖猫仔儿顿时觉得这是负心汉的意思了,扑上去就拿尾巴抽打皇帝的龙脸! “我无辜的,无辜的。”皇帝哪里能扛住胖猫仔儿这样犀利的攻势,急忙求饶道,“不是我!” “是二公主有孕了,”皇后见正卖力抽打皇帝的胖猫仔儿一下子就震惊了,急忙将它抱过来好好地细看,仿佛并未吃苦,这才叹气道,“真是作孽!这,这叫沈妃怎么受得了?”亏了这是与外头说病死了,不然也够丢人的。 不过再如何隐瞒,沈妃都得吐口血。 阿眸见识过作风彪悍的女人,然而自从来到古代,这么彪悍的女人真第一次见,听了这个,急忙拿小爪子去扒拉皇后的手,口中安慰地叫了两声,顿了顿,又觉得担忧沈妃与大皇子,便央求地拱了拱小爪子。 “你……”皇后见阿眸想要去看望乌云罩顶的元恕,转头看了看皇帝。 “去吧,”皇帝晦气死了,想到二公主就觉得烦得慌,只低头想了想,便与胖猫仔儿温声道,“只是她如今状若疯癫,别叫她伤了你。” 花儿一样的女孩儿,疯癫能疯癫到哪里去呢? 胖猫仔儿一直都不明白这么个道理,直到进了成王府,叫极老实的下人带着去了后院儿,就涨了见识了。 就听成王府一极偏僻的院落之中传来了女子的尖锐的大哭,还有瓷器摔碎在地上时的巨大的声音,阿眸叫皇后宫中的宫人抱着进去,就见里头正立着一脸怒色的大皇子,指着摔摔打打的二公主咆哮。 一旁沈妃叫阿昙扶着,已经泪流满面。 “你这个……”元恕显然不经常与女子对嘴的,看着自己面前披头散发,还有几处伤口流血的二公主,气得浑身都哆嗦,厉声道,“难道你如今这个下场,是我与母亲的过错?!你的罪过,都够叫父皇把你浸猪笼了!” “同川姑母比我还放荡,父皇怎么还能容下她?!”二公主想不明白,不就是私奔了一下,回头说了几句戳了皇后心窝子的话么,怎么就叫自己成了孤魂野鬼,此时看着面前的亲兄长,她竟忍不住大哭道,“还是你?!你讨好皇后,讨好太子,拿我去给人垫脚?!” “你胡说什么!” “不是我骂了皇后,皇后恼怒非要置我于死地,父皇怎么会这样对我?!”二公主呜呜地哭了两声,见沈妃在一旁脸色苍白地伤心,顾不得别的,指着她尖叫道,“母亲为何这般无用,连自己的亲女都不能庇护?!你一辈子庸碌无能,叫皇后踩在脚底下,如今,竟能对我袖手旁观么?!” “一国之母是你能随便骂的么?!”元恕厉声道。 没当场治罪宰了她,就是看在沈妃与大皇子的面上了。 “你还算我的母亲么?!”二公主却听不得这些,只与沈妃尖声道。 “母亲待你如何,这些年对你无有不应,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元恕顿足骂道。 他一转头,见一个宫人抱着阿眸进来,微微缓了怒气走到了阿眸的身边,摸着它的头轻声道,“这里吵闹,你怎么过来了?” 阿眸舔了舔元恕的手指,担心地望着沈妃的方向看去。 “母亲无事。”元恕吐出一口气,平复了心境,见二公主依旧要与自己纠缠不休的模样,也露出了疲惫来,低声说道,“你是我的亲妹妹,然这么多年,我得承认,是我惯坏了你。”惯得她心大了,目中无人,不知好歹。 “日后你出京去吧。”沈妃哭得眼睛都红了,见二公主震惊地看着自己,也不去看她,转头喃喃地说道,“我给你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叫你衣食无忧,叫你……”她吸着鼻子哽咽地说道,“叫你带着这个孩子好好儿地过日子,日后,不要说你与你哥哥有任何瓜葛!” 她不能叫二公主把元恕也给拖累了。 “你赶我走?”二公主砸吧了一下嘴儿,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惊恐地叫道,“这个孩子你竟叫我生下来?!”她怎么可能生下这个孩子! “不必说了。”沈妃虽然多年懦弱,然而事到临头却生出了几分强势来,见二公主连自己的亲子都不想要,只觉得满心失望,况这孩子在京中这样不知好歹,日后与元恕夫妻都是隐患,想到这个,她拍着身边阿昙的手,狠下心说道,“本宫,会叫人守住你的住地,二公主已死,日后,本宫也不会再承认你!” 闺女废了,她就得为儿子着想。 这个孩子还活着,就足够了。 这样的决定与幽禁相差无几,然而沈妃却在二公主骤然尖锐的哭声中偏过头去,只当做没有听见,踉踉跄跄地去了。 “给本王,将她捆起来!”见沈妃走了,元恕目中便凶狠了起来,命人捆了尖声哭叫的二公主,亲手将张望的阿眸抱起来,咬着牙低声说道,“我在关外新添了一个庄子,日后,白送给她住吧!” 万里迢迢的,想回也回不来! 他如今一脑门儿的官司,头都大了,低头就与叹气的胖猫仔儿抱怨道,“没有她的时候,多自在!”二公主从回京,他就没有消停过。 阿眸叹着气抬爪给元恕擦了一把汗,见他脸都在抽搐,显然是气得狠了,歪头想了想,突然怜悯地叫了一声。 那什么,阿眸陛下还想起一件事儿来。 承恩公府抄了家,成王小姨子阿萝怎么办?阿萝她还被关小黑屋的爹怎么办?阿萝她千里迢迢入京陛见的老祖父,怎么办? 听见院子外头有小厮战战兢兢地禀告成王殿下他媳妇儿的祖父来了,胖猫仔儿仰天看着大皇子那满是青筋的脑袋,摊爪叹了一声。 祸不单行,说的就是今年一定没穿红亵裤的成王殿下了。 ☆、第166章 大皇子一脸苦逼,也觉得自己今天倒霉,一定是没穿红亵裤! 这能不要同一天上门么? 不过这老祖父是自己招来的,元恕低头叹了一声,拿胖猫仔儿的尾巴抹了一把脸,把头上的汗都擦干净了,这才叹着气儿与同情自己不行的胖猫仔儿低声说道,“祖父,还算好的,能把岳父带回去,也是叫人松快点儿。” 至少这总督大人没有撺掇成王去干掉太子啥的。 觉得最近流年不利,元恕便叹着气儿往前头去了,就见此时花厅之中正有一位年纪不小的老大人面色和蔼地与垂头的阿昙说话,十分慈爱的模样,转头见了门口的元恕,这老头儿就起身俯身道,“见过王爷。” “您是长辈,怎么能如此多礼?”元恕面上露出笑容来,急忙几步上前伸出了一只手来搀扶道,“阿昙面前,若是我还摆谱儿,回头她又要嗔我了。”这话说得十分亲近,还隐隐透出些成王殿下疼惜妻子的意思,就见陕甘总督方老大人眼睛一亮。 胖猫仔儿被元恕一手抱在怀里,见元恕一手伸出,觉得这多不礼貌呀,也伸出自己的小毛爪给元恕补足。 眼睛一亮的总督大人见了这么个情况,选择了一下,淡定地选择了成王的手起身,忽视那只毛茸茸的小爪子。 胖猫仔儿一下子就伤心了,叼着尾巴眼泪巴巴地看着老头儿。 “囡囡这是与您亲近呢。”胖猫仔儿的心可脆弱了,阿昙急忙上前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脑袋安抚了一会儿,请嘴角抽搐的陕甘总督方大人坐了,这才有些歉意地说道,“前儿父亲在咱们王府说了些诳言,您知道的,王爷如今战战兢兢的,断听不得这些的。” 古往今来太子手底下的皇长子,日子未必如何顺心,说一句坐火山口也差不多了。 方总督却更狡猾些,听了孙女儿的话只是笑笑,并未多说。 旁的皇长子许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然而他却知道,眼前的这个皇长子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只是总督大人也没想当个老国丈啥的,此时便与元恕叹气说道,“你岳父年纪虽大些,然而这些年却越发荒诞了。” “如今……”元恕试探地问道。 “他这毛病是与王爷王妃不好的,老臣想着就带他回去,日后,不要常出来了。”方总督敛目淡淡地说道。 他陛见了帝王,又连夜拜见了庆德长公主,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元恕见他明白,自然并无不可,此时命人提了方大老爷上来,胖猫仔儿凑趣儿地一看,嗬!起码瘦了十斤!瞧瞧那萎靡不振迷茫的小眼神儿,瞧瞧那干瘪瘪没有起伏的肚子,觉得这皇子岳父大抵日子过得不大好,胖猫仔儿也就开心了。 “孽障!”方总督见了这么没用的儿子就恼怒,虽干巴巴一老头儿,身手却很敏捷,冲上前就给了儿子一个大耳光! “父亲!”可算来了救命的了,方大老爷顾不得这一耳光,顿时落泪下来。 女婿身份大了,竟能往死里收拾岳父呢! “你住嘴!”方总督今日回京就是为了叫方大老爷闭嘴,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儿子回去,别给大家伙儿招祸,况这儿子竟是因一庶女私自上京,竟叫方总督恶心坏了,劈口骂了两声,叫人堵住了儿子的嘴,这才与嘴角一抽的元恕肃然说道,“叫王爷跟着悬心,是我们的不是!” “都是一家人……”这才是严父呢,元恕一下子就想到了皇帝陛下。 虽皇帝陛下也很不是个东西,不过再坑儿子,也没有大耳刮子抽他不是? 真是凡事不能对比,一对比,大皇子竟然对比出他父皇的温柔来了。 “阿萝之事,老臣也知道了。”承恩公府今儿早上就被抄了,特别地干净利落,方总督又不是死人,自然记得承恩公府里大奶奶是自己的庶出孙女儿,此时微微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外头奔进来一个自家小厮,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方总督叫人捆结实儿子正预备拖走,回头再与也挺狡猾的姻亲嘉靖侯联络一下感情,见了这小厮目光闪烁,便不耐地问道。 这小厮动了动嘴角,竟没有说出话来。 见这模样儿不对,元恕便微微皱眉,一侧就有丫头出去,不大一会儿,回身来说道,“承恩公府的大奶奶跪在门外呢。”虽然如今家抄了,不过女眷没啥事儿,只是不叫继续住在大宅子里头罢了,清苦些,命却保住了,也是皇帝陛下的一番苦心。 这祸头子元恕是不准备往家里放的,只飞快地看了捋须微笑的方总督,冷声道,“拖走!再敢来,打断她的腿!” “这个,就交给老臣吧。”方总督说完这个,脚下不停地就出了府,元恕迟疑了一会儿就跟了上去,就见门外,一身儿雪白的孝衣,越发弱不禁风的阿萝抽噎着躲在门口,透着十分的可怜,来往成王府前的行人多看她一眼。 亏了这是亲贵聚集的大街,人少些,不然叫更多的人看见,还不定编排大皇子什么流言蜚语。 胖猫仔儿目光炯炯地叫元恕抱出来,就见了这姑娘这么个模样了,见了孝衣先是一呆,之后想明白了。 承恩公犯了事儿,想来这是不愿折了身份往天牢去,自己已经去干净利落地死一死了。 这个元恕倒是知道些,低声与阿眸说道,“昨儿晚上的事儿,他家里头往父皇处报丧,说是自己吊死在了书房,因太晚因此没禀告太后,如今他家里头的男丁叫人锁拿下狱,女人们虽好些,不过没有银子度日,想必过的艰难。” 这个时候,就连乾氏的同族也不敢大咧咧地伸手相助,恐风雨雷霆落在自家的头上。 “喵噶?”胖猫仔儿坏笑地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 乾家大爷叫人给废了,这还算不算男丁呢? 到底是与胖猫仔儿当小弟久了,虽然没有太子那样什么都听得明白,不幸的是这句话元恕听明白了,顿时嘴角一抽,想了想方才艰难地说道,“这个,我想着,还算的。”说完一抹头上的汗,都不敢看怀里的祖宗了。 怎么这么能往人伤口上撒盐呢?! 方总督疑惑地回头看了看窃窃私语的一人一猫,目光就落在了此时颇有些不要脸的阿萝的身上,目中闪过失望之色。 他为人虽然重嫡轻庶,在府中只对阿昙兄妹几个两眼相看,然而拍着良心说一句,也并没有叫庶出的饿死!这一出出京中的故事庆德长公主都与他说了一遍,如今再看见了自己就瑟缩成了一团的这个孙女,他只觉得厌恶。 “你来做什么?”他眯着眼睛,目光落在更远处畏畏缩缩的一个女人的身上一瞬,淡淡地说道,“春风得意时你不见踪影,如今落魄了,倒来坑陷你的姐妹?!”见阿萝流着泪爬到自己面前,央求地看着自己,这位总督大人便冷冷地说道,“莫非,你还有脸回娘家?!” 在娘家再不好,也比在落魄的夫家叫人作践吃不上饭强的,阿萝扯着祖父的衣摆就哭起来。 “方家,没有背信弃义的女孩儿。”方总督那是经历朝廷几十年坑死了不知多少人命的人,一颗心硬得跟石头似的,一个孙女哭起来完全不会在乎,此时敛目,在阿萝恐惧的目光里说道,“所谓夫妻,就得同甘苦共患难,才为真情!你夫君即将充军,论起来我方家的风骨,你该随行!” 阿萝还带着几分俏丽的眼睛顿时瞪圆了,看着竟然能说出这样无情之言的祖父! 他竟然叫自己跟着充军! “日后,你夫君在哪里,你就在哪里,若是再叫我知道,你仗着京中的贵人温和就随意攀附,你是知道我的。”方总督看着脚下对自己无声磕头哀求的阿萝,目光落在远处,冷冷地说道,“当日你未进京,我就与你说过,谨守本分,前程可期。只是你从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中!” 他不指望儿孙光耀门楣,唯一希望的,就是将这个姓氏慢慢地流传下去。 然而连这个愿望,阿萝竟然都不肯成全,生生地将方家卷到了太后与皇帝的争执中。 不是后头太后与皇帝转圜,他方家一门就要遭牵连,许也会万劫不复。 “将她送走,好好儿叫衙役看起来。”方总督顾不得阿萝对自己的苦求,只叫人送了这个女孩儿走了,目光扫过阿萝身后的承恩公夫人,心中冷笑了一声,知今日阿萝竟敢上成王府的门前只怕是这人在背后撺掇,也不管,只转身对着元恕微微施礼,命人将儿子塞进车里走了。 “叫人与弱水家送信儿,说该报仇的就去报仇。”元恕托着胖猫仔儿,也看见了承恩公夫人,便转头吩咐道。 落进弱水家的手心儿,怎么也得是个卖进教坊的下场,胖猫仔儿吸了吸鼻子,觉得有点儿开心了。 方总督出人意料的和气,大皇子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此时摸了摸胖猫仔儿的头,终于觉得万事随风而去,自家又轻松自在起来,有心思玩笑了,只与抬头露出一张八卦脸的胖猫仔儿小声儿说道,“我听说常王叔要对姨母图谋不轨,就在近日了,咱们看看去?” 胖猫仔儿一呆,之后猛地咳嗽了起来,差点儿没气儿! 图谋不轨,这个词,真的好精辟呀! ☆、第167章 常王殿下眼下很忙。 真的很忙。 昨日,冯将军是多么地在意了常王殿下呢?恐他中毒,宁愿自己中毒的! 这样的感情,常王觉得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什么真爱,直逼生死相随了好吧? 为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 因这个,常王就很美,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翻过来倒过去地想了一晚上,得出了一个严肃的结论! 火候到了,可以吃掉冯将军了! 这一大早儿,因有钱任性从来不上朝,常王忍不住咬着嘴边的长发痴痴地笑了很久,躺在床上翻看一本小册子。 此册子就是胖猫仔儿联合了广宁王撒泼打滚儿都没看着的终极秘籍了,上面满满的都是常王殿下未来的幸福!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常王的脸红了又红,许久之后觉得这些都记住了,将小册子塞进了玉枕之下妥善放好,又端详了屋中的一些准备,这才振衣而起,命人取了一件隐士最爱的飘逸宽阔,看着广袖洒脱离尘的雪白外衫穿了,顿了顿,又细细地看了看银镜之中那个格外眉目似画不染尘埃的美丽青年,只觉得谪仙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这才与身边俯身的下人慵懒地问道,“可往冯将军府上去信儿了?” 昨日冯宁送冯家姐妹走了,实在叫常王遗憾,不然当场就能把冯将军拿下,又何必昨夜漫漫长夜一人度过呢? “已去了信儿,将军说白天就来。”常王之心也算是路人皆知了,况这府中还有个日夜严密监控常王殿下的表妹大人,这下人急忙应了,跟在微微颔首十分满意的常王的身后继续轻声说道,“熏香是进上的白梅香,轻浮灵动。酒是宫造的晴雪白,天山天池水酿造,甘甜无比,还有府中各处纱幔都换了新的,桌上的银器都已经擦干净了,就等着将军到了,咱们就……” 他缩了缩脖子,见常王殿下脸色放光,顿时苦了脸。 看起来他家王爷是非要跟冯将军纠缠到底了,这做下人的真是胆战心惊。 冯家可是一门子的武将,这若是知道自家光明前途的大好青年叫人给掰弯了打上门来,什么王爷皇子的,只怕都不好使呀! “走马灯什么的……” “都在院子里预备着呢。”这下人急忙赔笑说道。 常王觉得这手下很得力,微微点头,赞道,“果然是我的爱将!” “您,您到时候能护住小的,小的就满足了。”这下人泪流满面,心说这王爷的那点子不能说的东西都是自己经手,这若是冯将军恼羞成怒,还不宰了他呀! “行了,瞧你胆小的样儿,本王告诉你,冯将军与本王,那已经很有默契了!”常王殿下觉得自己与冯将军好着呢,就差一层窗户纸,因此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况这些时候他这做王叔的照顾冯宽照顾冯家姐妹的,这多用心呢?新鲜出炉的承恩公也不能恩将仇报不是?想到了这,常王便微微一顿,与身边点头哈腰的下人皱眉问道,“阿素这丫头最爱捣乱,她人呢?!” 别叫这表妹截了胡! “自己院子里数林家二爷送来的宝贝呢,奴才去看了一眼,喝!眉开眼笑的!”这下人也是常王的心腹了,见这美貌青年颦眉,急忙说道。 “有了主儿,看她敢不敢爬墙呢,本王可知道,林家老二当年揍得京中那些个子弟哭爹喊娘的,这若是她犯了事儿,本王是救不得的。”常王笑眯眯地叹了一声。 要他说,表妹就是欠抽! 上辈子的仇人说的就是这表兄妹俩了,这下人缩了缩脖子,显然也听说过林家二爷那点子凶名,眼珠子乱转地讨好道,“表姑娘哪里有王爷的风骨呢?您这可是真爱!”说完,用力地翘了翘大拇指! 天光正好百花齐放,有个心上人要来还有人给了自己“祝福”,常王满足地笑起来,点着这人便笑道,“你就爱说实话!” “都是跟着王爷的人,您这样正直磊落,奴才们哪里敢不说实话呢?”拍得常王得意地笑了,这人又见常王头上也不挽发髻,只拢在肩上,分外地有风情,又赞了几句譬如冯将军还不得被绝世风采迷得找不着北等等,不大一会儿,就听说前院儿里来了一架马车,因知道今日冯将军到的,虽觉得奇怪,这将军从前都是骑马的,然而做下人的都有眼力见儿,见常王脚下匆匆带着期盼地往前头去了,急忙跟上。 常王脸上欢欣无限的笑容,对上了一只正艰难地从车上往下爬,小短腿儿够不着地的胖猫仔儿,抽搐了起来。 “喵噶!”还不把朕接下来! 蹬着一双小胖腿儿在车上半个身子都悬空了地扭动,胖猫仔儿一双小爪子紧紧地挠住了车板,却觉得自己的小身子在慢慢儿地往车下掉,这才半空扑腾了半天,累得眼睛都发花,它前头正见大皇子元恕捂着头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不能赶来救驾,正担心呢,就见常王匆匆地来了,顿时嗷嗷地叫了一声,头一歪,颐指气使地甩着尾巴艰难地命令了一下这个眼瞅着阿眸陛下辛苦的王爷。 它,它都要掉下去了! “这么矮摔了又不会疼,你可真娇气!”常王气得眼前发黑,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还有这么个小妖怪围观,恨不能叫它滚蛋,然而常王转头一想,觉得小混蛋来的正好。 这孤单单两个人多尴尬,有了小混蛋在,许气氛好些,好事儿也就成了。 “你今天怎么不带着小一?”双手托着胖猫仔儿肥嘟嘟的小屁股,将它给托上自己的怀抱,常王恨恨地拧着胖猫仔儿的尾巴小声儿说道,“今日对我很重要,别与我捣乱,听见没有!” 阿眸陛下遇上大事儿从来都很乖巧,况就想瞧瞧这俩的奸情到了哪一步儿了,急忙点头。 后头非要来看看的元恕揉着临行前叫阿昙敲出来的大包下车,不过侄儿没有胖猫仔儿的待遇,常王伸手就给了他额头一记。 正敲在那包上。 “瞧瞧还少什么没有?”常王知阿眸与冯宁其实很亲近,亲自带着胖猫仔儿在王府之中走了一圈儿,见阿眸满意地点头,指着自己的正房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小眼睛铮亮。 因要给这没见识的胖猫仔儿开眼,常王淡淡地一笑,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了里头,就见正房隔壁就是一间极大的玉石砌成的浴池,里头哗啦啦地都是清凌凌的水波荡漾,见胖猫仔儿伸着小脑袋兴奋地看着,小身子都探出来,常王是个大方的人,挥退众人,就把小妖怪给丢进去了! 水花儿四溅,一只胖猫仔儿在特别大的水池里惬意地使出狗刨*游了一圈儿,泡在凉爽的水里不动弹了。 这天儿太热,还是水里凉快些。 “他昨天那样冲动,身子没好利索,我想着还是不要着凉了。”觉得这池子水冰凉,常王担忧地说了一声,抛了与冯将军共浴的想法,见阿眸点头,便笑道,“便宜了你。” 胖猫仔儿的小身子往水里躲了躲,正要臭美,就见外头常王的下人已经进来了,恭声道,“冯将军到了!” “到了?!”常王眼睛一亮,就要把放赖不过来胖猫仔儿抱出来。 “表姑娘已经往前院儿去了。”那下人抹了一把汗,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 “她真不怕被抽是吧?!”订了亲还妄图红杏出墙,常王鼻子都要气歪了,顾不得耍赖的胖猫仔儿了,转身就匆匆地往外去。 眼瞅着这是兄妹火拼的节奏,阿眸也不理,在池水里滚了滚,还上爪子扣了扣玉石,遗憾地发现常王这小气鬼把玉石砌得很结实,这才无趣地看了看这空荡荡的四周,见水面上连个点心盘子都没有,叫了两声没人服侍,显然都往前头见冯宁去了,不由晃着小脑袋自己上了岸,用力地抖了抖自己浑身的小黄毛儿,这才吧嗒吧嗒地踩着小爪印儿往常王的卧房去了。进了里头,就见高床软枕奢侈异常,就转了转自己的小眼珠子。 这么精细簇新的摆设,这是刚换的? 可见这厮对冯将军果然心怀不轨! 迈着八字步决定往常王的床头一游,阿眸窃笑了一声跳上了床,在软绵绵的被子里翻滚了一圈儿给自己擦干净了毛儿,之后四处滚动,不大一会儿,就滚到了一碧绿的玉枕前。 胖猫仔儿的眼睛刷地就亮了! 这么通透且大的翡翠枕头,得值多少银子呀?! 两只爪子幸福地将这枕头抱起,胖猫仔儿正艰难地撅着小屁股拖着这玉枕预备带走,却见玉枕之下,露出了一本书籍来。 想到常王神秘兮兮的,阿眸放下了这玉枕坐在屁股底下,探头探脑去扒拉那本瞧着都泛着毛边儿,显然经常温故知新的书册,勾在了爪子里,随爪一翻。 见了上头栩栩如生的图像,胖猫仔儿猛地瞪圆了小眼珠子,毛爪子捂住了小鼻子! 这上头,篇篇儿两个男子妖精打架呢! 纯洁的胖猫仔儿可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歪着脑袋羞涩地叫了一声,一只爪子落在小鼻子小眼睛上,一只爪子,飞快地翻到了第二篇儿! 活到老学到老,那什么……阿眸陛下不明白的学问,它得好好儿学习学习,学习学习…… ☆、第168章 因是新学问,胖猫仔儿学习得很刻苦,头上的毛耳朵一抖一抖地。 往爪子上吐了两口口水,小心地碾开来看下一页,阿眸小眼睛亮得能反光,尾巴都甩起来了。 这可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到底是圣人,说话就是有道理! 飞快地将这些都看了一遍,胖猫仔儿歪头不舍地看着这充满了人类智慧的书籍,小爪子动了动,还是将它重新塞回了常王的床底下。 这个不能带走,不然叫广宁王殿下知道,还不把胖猫仔儿吊着打呀! 因这个,阿眸陛下心中意兴阑珊,连玉石枕头都不要了,跳下了常王软乎乎的床铺,走到了门边儿上拿爪子捅开了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还是活生生的美人儿更要紧些! 心里很不舍地到了前头,阿眸就听见有常王愉悦的笑声传来,偏了偏脑袋,蹿进了屋里一看,就见常王的对面儿,脸色有些发白,精神却很好的冯宁正坐着喝茶,眉眼间都带着温润,显然心情不错,一旁大皇子贼头贼脑地作陪,见胖猫仔儿艰难地爬过了门槛儿滚进来,急忙把这祖宗抱起来放在了膝上,搂住了这才与阿眸笑道,“方才王叔说了一个笑话儿,极有趣儿的。” 阿眸对笑话不感兴趣,扒拉着元恕的袖子往冯宁的方向看,见她今日依旧是银冠青衣,十分清俊,然而神色中却还带着些释然,便心中一动。 “今日,荥阳侯往蜀地去了。”元恕低声说道。 荥阳侯嫁了闺女休了妻气倒了老娘,凄凄惨惨戚戚地走上了往蜀地的万里长征,也不知啥时候回头,更叫侯爷心里伤感的是,今日一大早他离京,一个送他的晚辈都没有。 承恩公府仿佛完全没有动静一样,冷淡得叫人心生凉意。 因儿孙都仿佛心里没有自己,荥阳侯心中越发伤感,几乎是老了十岁,然而更叫他心里觉得不对的,却是他渐渐竟仿佛下半身没有了知觉,时不时地剧痛难忍站立不住。 这叫他感到恐惧,然而与大夫询问,接连询问了数人,早就先往承恩公府领了点儿“心意”的大夫们善良地告诉惴惴不安的侯爷,一点儿事儿没有,别担心,赶紧上路才是。 荥阳侯这才放心上路。 冯宁自然知道这些的,心意里头还有她出的一份儿银子呢,想到这生父到了蜀地就有好戏,她嘴角勾起,也觉得面前的常王很顺眼。 见她看着自己,常王的心中一振,又见元恕与胖猫仔儿在下头窃窃私语,转了转眼睛,便用手指去勾冯将军的手指,低声笑道,“昨日,看着你吃了我手上的那调羹汤,我心里急着,却又觉得欢喜。”见冯宁目光落在他的贼手上,他面不改色,持之以恒地说道,“你心里当我是亲近的人,因此方才赶在我的前头,这样的心意……也不辜负咱们这相交一场的情分了。” 说到情分二字,他嘴角勾起,示威地往下头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只狼牙手镯的阿素看去。 阿素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转头拿后脑勺儿对着这眼睛不好使的表哥,顺便与身边的胖猫仔儿炫耀道,“你说说,好不好看?!” 胖猫仔儿好奇地探头,见这只银镯子上嵌着三只尖利雪白的狼牙,透着一股子叫猫心中畏惧的气势,一旁还有几枚剔透的蓝宝晶莹闪烁十分美丽,又见阿素得意洋洋,偏了偏小脑袋试探地扒拉了一下这镯子,见阿素绝丽的脸上露出几分警惕,飞快地缩手将这镯子揣回去,便仰着头很不屑地喷了两口气,鄙夷了一下阿素美女之心度猫仔儿之腹,顺便在心里默默诅咒了一下有了媳妇儿忘了妹子的二哥林策。 这手艺,明显是林家二爷亲手做的来的! 胖猫仔儿小金库儿里,也收着一只! “告儿你,这做了镯子的,可是大英雄!”阿素臭美起来,对着也美得很的胖猫仔儿窃窃地笑起来,小声儿说道,“可惜了的,不知是什么模样。” “喵噶!”可英俊! 胖猫仔儿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很得意地叫了一声。 “你常往嘉靖侯府去的,想必见得多些。”阿素见阿眸一脸得意洋洋,虽然不知道人家长得好看这胖猫仔儿得意什么,却还是憧憬了一下心目中的大英雄,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飞快回头看了冯将军一眼,这才摸着心口的镯子喃喃地说道,“不过做女子的,该矜持些是不是?从前,我恐怕就热情了些,叫人压力太大,还说什么不宜室宜家,由此可见,端庄文雅,才是英雄们心头大爱呀。” 这么一歪理,同需要英雄瞩目的阿眸陛下也很感兴趣,与阿素头碰头想了想,同时傻笑。 元恕听着这么毁三观的话题挤出了一个笑容,觉得今日来的不巧。 “王爷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呢?”自己讨论到底不知如何,常王又是阿素姑娘的对头,没准儿还得坑她一把,想了想,阿素就将目光落在了看起来就很可靠的大皇子的身上。 “我么?”元恕对阿素的美色无感,不过因是亲戚,都不用想的,便认真飞快地说道,“我家王妃那样儿的!” “你家王妃?” “嗯!”大皇子严肃地点头。 “没有个讨厌的地方呀?”阿素见元恕这样认真,便笑问道。 “她什么地方我都喜欢!”元恕想到自家王妃,傻笑了一下,一下子就荡漾了。 “这个可能不能算。”这心有所属的男人呀,都有点儿异常,阿素觉得元恕不能算数,叹气了一声。 “喵噶。”胖猫仔儿叫了一声,拱了拱为难地咬着自己指甲的美人儿。 它二哥喜欢媳妇儿。 谁当了他媳妇儿,他就喜欢谁! 安抚地拱了拱阿素,胖猫仔儿见上头常王持之以恒地与冯宁说话,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这家伙目中的热切,突然觉得坏了。 “喵噶?!”你哥还不知道人是个女人?! 那春宫图,可是男人和男人的呀! 想到常王连这些都已经预习完了,胖猫仔儿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怜悯。 “晚上我就跟他说。”出人意料,阿素竟能看懂胖猫仔儿几分,此时便低声道,“我瞧着冯家姐姐也真喜欢表哥的,这耽搁了不好,趁着此时两人要好些,挑明了,回头就能办喜事儿不是?” 见胖猫仔儿拼命摇头指着冯宁嗷嗷叫,竟仿佛是叫她赶紧说,阿素觉得奇怪,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不是?却还是应了,回头就与冯宁扬声笑道,“我与表哥说个事儿,大家听了,别笑表哥!” 认错了男女,多叫人笑话呀! “什么这么有趣?”自从阿素定亲,就很喜欢与冯宁询问关外军伍之事,显然是努力想知道更多,日后与林策有共同话题,这样为自己姻缘努力的姑娘叫冯宁很喜欢,脸色越发地温和地问道。 “她见了什么都笑,你别跟她说话。”见冯宁一双眼睛都看着阿素,常王殿下深深地嫉妒了,又觉得人多误事,便起身赶人道,“今日王府有事,都散了散了,啊!” 见胖猫仔儿扭着屁股不肯走,他一咬牙,叫府中最美貌的丫头进来,指着这丫头与龇牙咧嘴的胖猫仔儿道,“送你了,带着回去吧!” 说起来,如今常王殿下眼里越发见不得美女了! 见了美女,王爷都恐叫冯将军看进眼睛里去! “走吧,王叔自己定能周全的。”见胖猫仔儿拍开那丫头冲着常王叫唤,元恕却并不觉得担心,不过是一句话说开的事儿,他还得回家与媳妇儿用饭,急忙抱着胖猫仔儿走了。 阿素见不妙,也溜走不提。 见此地没有旁人了,常王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头跳的厉害,又见不远处冯宁端坐看着自己,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都是自己的倒影,急忙转身亲手关了门,回身看着挑眉的冯宁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双手交握到了冯宁的面前,挤出了一个笑容。 “王爷?”冯宁觉得常王今日很怪,便试探地问道。 “那一日初见,你握住我的手,与我说话,第一眼,我就很喜欢你。”常王组织了一下语言,却觉得颤抖得厉害,见说出这话,冯宁眼睛顿时瞪圆了,竟说出了这个后有了更多的勇气,笑了笑,上前就将手覆盖在冯宁放在桌面上,带着薄茧的手上,温柔地说道,“其后,咱们之间的种种,不必我说的,只是我想与你说,你的什么我都喜欢,你的从前我心疼,可是我想叫你明白,日后的每一天,我都用全部的心,叫你欢喜快活,从前的旧事,都叫它忘记吧?” “你是在……” “我对你表白,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常王轻轻地说道。 对上了他一双泛着涟漪的眼睛,冯宁的心莫名地跳动起来,又生出了莫名的欢喜与甜蜜,心中动荡不安,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巨大的,不能跨越的技术性的问题。 “你不是喜欢男人么?!”这个她得怎么变?! “所以我才喜欢你。”常王对着冯宁抽搐起来的眼角,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这话问的好怪。 “以后咱们一起,不去看那些讨厌的女人!你是次子,我也有几个兄弟,子嗣也不必担在我们的身上……”常王柔声道,“我都预备好了!” “可我是女人。”冯宁冯将军一顿,头一次生出了歉意来,拱手道,“真是对不住,看起来,我的性别不对。” 原来性别不对,是不能相爱的呀! ☆、第169章 “女,女人?!”常王呆呆地看着一脸歉意的冯将军,半天没有回过神儿来。 什么叫我是个女人?! 怎么能是女人?! 明明,明明是男人来的! 看着起身对自己叹息地拍了拍肩膀,抱歉得不行,仿佛对自己骗财骗色了的冯将军,常王殿下眼前一黑简直人生都被毁灭了地绝望,一嘎巴嘴儿,突然落下泪来! “你是女人?!你怎么不早说?!”常王忍不住上前就揪住了心虚的冯将军的衣襟,将头都拱进人家的衣裳里,泪水哗啦啦地,伤心地说道,“我为了你,为了你都……”做好准备当下头的那个了! 想到了这个,常王殿下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他卧房里头,不仅有春宫图,还有点儿叫自己不容易受伤的好物呀! 白准备了! “那什么,谁知道你不知道呢?”当初就是为了图省事想跟着这王爷多吃几顿饭的,冯宁心虚的不行,顾不得将敢在自己身上拉拉扯扯的常王抽成天边儿的流星了,拍着他哭得不行的肩膀小声儿说道,“大家都知道来的,难道无人告知与你?!” 这得混得多差的人缘儿呀,才能没一个人说出真相看着常王殿下瞎忙乎,况她虽看着是个男子的模样,然而言谈称呼举止多有不同,傻子才看不出来不是?! 当然,常王殿下已经很伤心了,冯将军不准备在苦逼人的心上撒盐,顿了顿,便忍着心中的遗憾说道,“虽看错了我,然王爷是个极好的人,日后,定然会有一个真正叫你喜欢的人出现,叫你不致蹉跎。” 她心里对常王多少有些好感,方才被表白的时候,心里也跳得飞快,只是可惜了的,冯将军喜欢的人,人家不喜欢女子来的,可见这就是命运,合该自己拿了大把大把的嫁妆,还嫁不出去。 拍着常王的肩膀,冯将军的思绪就飞走了。 “这些坏蛋!”常王想明白了身边儿这群小混蛋是看自己笑话,不过前儿仿佛也是要说的,却叫自己屡次打断,不由后悔得不行,抽抽搭搭地说道,“早知道你是女子,我,我做什么要改成喜欢男人呢?” “嗯?” “我喜欢的是你,是男是女都不会在乎,在乎的只是你这个人。”常王心里苦逼得能水漫金山,见冯将军正是对自己歉意的时候,只抓着她的衣襟认真地问道,“如此,你喜欢我么?” 今天必须先把冯将军给拿下,回头再算账! 管是男是女呢,以后再说吧! “这个……”冯宁有些为难,然而见常王一脸要崩溃的模样,到底可怜起来,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就够了!”心里小人儿将自家表妹等等反复抽打,常王殿下觉得这也算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急忙扒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精致的锁骨叫嘴角抽搐的冯宁看了一眼,这才喜笑颜开地说道,“你占了本王的清白,就得负责!” 女人,女人其实更好了!这不是天生一对儿,不必担心叫皇后与承恩公组合双打的节奏么?家眷问题迎刃而解,常王殿下又快活了起来,胡乱地拉着冯宁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嘴里小声儿说道,“这回算是跑不了了!” “喂!”冯将军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不带这么霸王硬上弓的! “我们,我们已经……”常王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水意,虽然心上人从男人变成了女人叫他晕乎乎的,却还是含着眼泪笑了。 “我什么都没有干啊!”不带毁人清白的。 “反正,咱俩这是情投意合了不是?”常王拉住了冯宁的手,见她欲言又止,只问道,“难道不是?” 也不知道这家伙突然来喜欢女人,有没有副作用。 冯将军沧桑地看了看头上的房梁,觉得这真是作孽,淡淡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今日是个好日子。”常王本想今日洞房花烛来的,不过如今得更郑重些,见冯宁并不将手从自己的手中抽出来,显然对自己有情,真是心满意足,将脸覆在冯宁的手上温和地说道,“你既然应了我,咱们不如趁热打铁,了了此事?” 他与冯宁年纪也不小了,除了倒霉弟弟广宁王之外,余下的那儿子都能进书房调皮捣蛋了,如今定下情来,还不抓紧时间把这些大步追起来? “你要入宫求陛下赐婚?”冯宁没有见过这么急的,仿佛娶不上媳妇儿似的,不由诧异问道。 “夜长梦多啊!”常王一脸凝重地说道。 别他才喜欢回女人,眼前这人又遗憾地告诉他,不过开个玩笑来的,自己其实是个男人! 那常王殿下只怕就得去上个吊了。 “你说的,喜欢我不是?”常王眯着眼睛看着动了动嘴角,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的冯宁,警惕地说道。 “喜欢。”较真儿的男人伤不起,冯宁含糊地点头。 “如此,迟疑什么?还不进宫?!”常王顿时眉开眼笑,拉着冯宁就开了大门,就见大门之外许多的下人将门前团团围住,显然听见里头自家王爷大放悲声感到担心,此时见常王一脸欢喜喜悦地拉着冯将军出来,下人们顿时给予了拿下冯将军的王爷热烈的掌声! “主子!”一群美貌的男女围着冯宁殷勤叫道。 “你这是!” “从前,你是男人时预备叫他们恭喜咱们的。”常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呵呵地笑了。 他的衣裳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叫下人们都看得呆住了。 自家王爷眼下,就已经清白不保,那么方才的哭声…… 冯宁只觉得面前这群衣裳华美容貌夺目的丫头小厮们的眼神,顿时猥琐了许多,就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常王。 也不知这厮究竟与这些人说了什么! “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阿素此时摇摇摆摆地过来,见常王傻笑显然是已经得手,心里嫉妒得要命,却只是不客气地说道,“赶紧进宫把这事儿砸瓦实了不是?冯家姐姐这样的品貌,只要眼神儿好使点儿的,谁不喜欢呢?”别以为冯宁充作男子教养就没有市场了,这年头儿京中纨绔多羸弱,当家主母都需要有些手段且心智强硬的女子,如冯宁这种类型的,就很吃香。 什么您说男人似的谁会喜欢? 呵呵正室么能支撑家门就行了,论起什么柔情蜜意,不是有许多红颜知己等着么? 就因这么个思路,因此冯将军才觉得嫁人没用,一直都待字闺中,做个安静的美青年,钓出了一只常王。 “姐姐?!”这是下人们同时震惊地叫了一声。 “王爷要入宫一趟,回头,我与你说话。”阿素极坦诚的性子,又美貌可爱,装模作样起来也很讨人喜欢,冯宁很喜欢她,便温声道,“你不必担心。” “我担心皇后娘娘舍不得。”阿素偷眼见冯宁的面色越发温和,嘴角勾起小声在她的耳边说道,“表哥的家底儿,我都知道,回头,我都告诉姐姐,啊!” 这才是天生的仇人呢,常王殿下每个字都听清楚了,狠狠地瞪了这表妹一眼,觉得应该赶紧把个败家丫头嫁出去,口中便对冯宁温柔地说道,“连我都是你的,更何况府中的那点子财物呢?” 阿素听了这话脸色一白,恶心得不行,捂住嘴摆着手跑了。 再听一句,她就得吐! “奴婢们日后,也尽归将军,听将军的话儿。”常王身后,几个极美貌的丫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眉目清俊的冯宁,乖巧地恭敬说道。 “这个……太郑重了些。”见常王身后小厮丫头争先恐后地管自己叫起了主子,一脸肝脑涂地的踊跃,冯宁有些头疼,却有些暖意。 这样热闹的家,她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 或许,嫁给这个人,也很好。 她侧头看着突然捂住嘴皱眉思考的常王,只觉得心中某一处在慢慢地融化破冰,见这愿意给自己后半生欢喜的青年一副有些怪异的模样,便问道,“怎么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常王喃喃地说道。 “有什么不对,只与我说。”见常王身后的丫头已经殷勤地给自己捧来了来时披起的披风,还素手上前给自己专心地系起来,对着自己娇羞地侧头一笑,冯宁就觉得,这府中的下人确实很好。 从前她住在这王府时也不错,然而却能叫她感觉到一种疏远,远远没有今日的亲近感。 “多谢。” “是奴婢应该做的。” 常王殿下默默地看着面前这美丽如水的婢女,和那羞怯的模样,顿时品出哪里不对劲儿了! 这些小混蛋,吃着他的用着他的,对王爷的媳妇儿这么殷勤勾搭做什么?! 况见冯宁有对女子天生的温和,常王顿时不好了。 这,这是王爷给自己招了一王府情敌的节奏啊! 哆哆嗦嗦地看着身边儿素日里最喜欢最得意的满府美人面,此时都对着冯将军露出了亲近来,常王殿下忍不住心中一口小血,差点儿自废武功! 这个…… 眼前的若都是情敌,他是先干掉清秀小厮们,还是,先干掉美貌丫头们?! 明天都换成丑八怪! 眼瞅着冯将军的目光再也不落在自己身上,常王殿下心中恶狠狠地想。 ☆、第170章 大皇子与胖猫仔儿蹲守常王府外,等了很久,见一架马车出去匆匆地往皇宫的方向去了,顿时彼此对视,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事儿,算是定了。”这俩长辈都是老大难,如今能凑到一起真是老天开眼,元恕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淡定微笑道,“这回,母后该欢喜了。” 一下解决俩! 胖猫仔儿也装模作样地摸着肥下巴点头,见元恕俯身抱起自己,急忙叫了一声。 “送你回宫去。”想到若回府,糟心的老岳父算是江湖不见,只是还有个更糟心的二公主没有送走,元恕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起来,闷闷地说道。 二公主那狗嘴急眼了什么都说,连阿昙都叫她破口大骂过,这叫元恕心里格外地恼怒。 胖猫仔儿歪头想了想,用力地摇头,坚决不回宫。 “这可不行啊!”宫里闹得厉害,据说太后娘娘伤心的不行,此时胖猫仔儿竟然不伸出援爪来安慰太后皇后的,还想着往外折腾,元恕觉得自己今日若不将祖宗送回去,那还不得叫宫里俩女人往死里穿小鞋呀,急忙与使劲儿摇头,小耳朵抖来抖去的胖猫仔儿赔笑道,“来日!来日我入宫接你出来,咱们再与老师一家好好儿地说说笑笑,好不好呢?”他做不得胖猫仔儿的主,真是格外苦逼。 换了一只猫,往死里抽一回就知道厉害了! 胖猫仔儿迟疑地看着赔笑的元恕,想到这小子确实最近不大走运,便点了点头。 元恕大喜,恐它反悔,急忙火速将胖猫仔儿送进了宫,顺便将这猫仔儿揣进了迎面而来的元湛的怀里,自己转头跑了。 他得好好儿讨好媳妇儿去了! “没用!”广宁王丈八烛台照不着自己的,只觉得大皇子这实在是没有男子汉的尊严,冷哼了一声,低头温柔地摸了摸胖猫仔儿的小脑袋,轻声问道,“后日,咱们叫高僧做法,好不好?” “喵噶。”阿眸竟有些不舍,然而见元湛的目光殷切,又想到家里人,到底点了点头。 “你放心,虽高僧恼了不肯与我说话,只是出家人都以慈悲为怀,我想着,你这个身体,也不会有事。”许那只真正的猫仔儿的灵魂未灭,日后还是活蹦乱跳的一只好猫不是? 那样儿皇后得她的猫仔儿,广宁王得回自己的媳妇儿,岂不是皆大欢喜? 元湛既然这样说,阿眸就松了一口气,然而想到自己能在皇后面前撒泼打滚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又生出了许多的不舍,对着元湛叫了两声。 那这两天,它哪儿都不去,就陪着它的皇后娘娘。 “都随你。”阿眸其实最心软,脸上霸道,其实软乎都在心底的,元湛目光温和了,竟没有阴沉沉地反对,毫不犹豫地应了。 他这样对自己,阿眸只觉得满心欢喜,又想到自己从前的身体,忍不住担忧起来。 什么人无知无觉地平躺了好几年,都得够呛呀! “这些你都放心,莫非还信不过我么?”见阿眸摇了摇小脑袋,拿爪子扒拉自己,不知为何眉开眼笑的,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元湛的眉眼便温和了,顿了顿,这才轻声说道,“以后,我陪在你的身边,哪里都不去,若是定要去哪里,我一定都带着你。” 他还是想到了从前的岁月,那时他还未娶她,他刚承了广宁王的王爵,承了一府的军队,带着这些精锐去打仗,一打就是数年,这个小姑娘就在家里等着他。 那时见他回京时,女孩儿眼里纯然的欢喜,总是叫他感到幸福。 天底下,总还有一个人惦记着他,为他担心,一心等着他回来。 那时他多少年轻气盛,娶回她后想着叫她在人前更加光彩,将小小的女孩儿留在家中,往外头去建功立业,直到她一睡不起才发现,原来从前自己在意的那些,在这个女孩儿的面前,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元湛眼角微微的湿润,胖猫仔儿顿了顿,小心地给他擦干了。 它总是会陪着他的。 “没有你的日子,我过不下去。”元湛抱着对自己傻笑的胖猫仔儿往皇后的宫中去,低声说道,“就算是为了我,不要再留在宫里了。” 这一回阿眸轻轻地点头,卧在了元湛的怀里,将自己的耳朵贴在这青年的心口,默默地听着他稳稳的心跳。 仿佛每次听见这心跳,总能叫她安然。 叫元湛抱着进了皇后的宫中,胖猫仔儿这才收回之前的诗情画意,此时见皇后面上掩饰不住的喜悦,知这是欢喜常王与冯宁,急忙跳进了皇后的怀里跟着拍爪子,顺便对着常王一摊爪。 “见者有喜么。”常王也不管胖猫仔儿是不是敲诈自己了,急忙解了腰间的一枚极精致的香囊放在了胖猫仔儿的爪子上,与皇后笑道,“臣弟想着,这最近的良辰吉日是哪一天,咱们就哪天办喜事儿如何?”他侧头去看撑着脸一脸木然的冯宁,欢喜地说道,“什么都是预备好的,礼部行事颇有章法,前儿才给公主们折腾完,有经验想必还更快些,臣弟的王府,也都是簇新的!” “这个……”皇后虽然高兴,到底迟疑了一下。 “她一日在外头,就随意对付一日,我怎么安心呢?”常王做出了哀愁的模样,偷眼去看皇后的脸色。 这相当于告状,冯宁在皇后眯起的眼睛中急忙说道,“并没有糊弄着吃饭,平日都去了王爷或是大哥家中。” “如此,就赶紧办吧!”听妹妹这话自家宅子是不动火的,皇后顿时斩钉截铁地说道。 “回头皇嫂叫皇兄赐婚,多用点儿好听的词儿夸夸阿宁,啊!”常王欣喜地央求道。 “这是我的妹妹,还用你说?”皇后转头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撇了撇嘴的冯宁,眼睛湿润地说道,“到底遇上了你,是她有福气。” 她本以为,冯宁要孤苦终老,一生萧瑟,谁知道姻缘天注定,谁都不必担心谁。 常王急忙拱手谢了,转头见元湛的脸色也不错,觉得这是兄弟俩都很开心的意思,越发地觉得这世界美了。 “只是如今,不知太子如何。”皇后不担心妹妹了,就开始担心糟心的儿子。 这个确实需要担心一下,盖因太子殿下也不小了,成王殿下这都成亲要开始生儿子,太子连个动静都没有,这不是要人命么? 这花样年华的,多适合一见钟情呢? “也不知太子的姻缘在哪里。”皇后轻声叹息,拍着怀里乖巧的胖猫仔儿愁的不行。 皇帝陛下虽是盛年,然而却没有打算一辈子给糟心的胖猫仔儿和弟弟们当牛做马,只想辛苦几年,回头太子成长起来,一退位,自己退居幕后做个富贵闲人,带着皇后好好儿地游山玩水一番,也享受几年无忧无虑的人生。 不过若太子迟迟不大婚,没有个太子妃主持后宫,这也不像话呀。 若再没有儿子…… 胖猫仔儿抬头舔了舔皇后的嘴角,见她忧心,便在心中默默记下,决定回头与太子好好儿问问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总不会跟常王似的,喜欢个男子不是? “囡囡有心了。”皇后说完了这个,却精神好了许多,认真严肃地与下头的冯宁警告了一下,叫她不许仗着自己身手好日后欺负常王,这才转头命人取了许多的药材补品来,叫人奉与元湛的面前方才温声道,“庆德有孕,这是天大的喜事儿,只是这两天宫中生出许多的事端来,叫我的意思,竟不要叫庆德跟着悬心,也别入宫,免得有个磕碰。”见元湛点头,她便继续说道,“这些十弟给她带回去,就是我的心意了。” “她不缺这个。”元湛虽这样说,却还是叫人接了。 “庆德有孕,她府中,无人做耗吧?”皇后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急忙打起精神问道。 正室有孕的这段时候,最容易叫人有机可乘的,林萧品貌无双,这样的人说无人觊觎,皇后都不信的。 “阿萧自己守得住,旁人都无碍。”元湛说了这个,见皇后欲言又止,便问道,“皇嫂还有话说?” 比起倒霉皇帝,广宁王显然对皇后更多尊重些。 “我自然信得过阿萧,只是女子若疯狂起来,你都不能想,多放些心在上头,嗯?” 不知为何,阿眸听了这话,心中竟一动,仿佛自己能听明白,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记得了。”元湛看了拿爪子戳自己小脑袋仿佛很苦恼的胖猫仔儿一回,便沉声说道。 “那日,你怎么匆匆地就走了?”皇后见元湛上心,自己便放心了,想到了那日,便笑道,“可见不是小事儿,你的亲卫匆匆地来,你匆匆的走,竟叫人担心起来。” “说起来并不是大事,只是麻烦。”元湛敛目说道,“小一不小心咬断了林家一个二房姑娘的腿,叫人落了残疾,因此岳父叫我过去好好儿瞧瞧。”见胖猫仔儿一呆,看过来,他便冷淡地说道,“仿佛是那姑娘说了些不好的话,才叫小一动了口,这事儿,也赖不着我的头上,岳父也不过是叫我带小一回去,免得叫人看见,说我行事不检。”眼瞅着阿琇叫大灰狼咬得满身血,广宁王还觉得蛮好。 到底是他养出的狼,果然知他心意! 原来是犯了错关了禁闭! 胖猫仔儿终于明白,自家大灰狼不见了的缘故了。 ☆、第171章 胖猫仔儿的心眼儿一向都不大,知道阿琇倒了大霉,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之后就滚到地上追着自己的大尾巴开开心心地玩耍起来。 特别地没心没肺。 见它今日十分活泼,皇后看着也欢喜,又见元湛的目光满满地落在这黄橙橙的胖猫仔儿的身上,心中微微一叹,便与元湛温声道,“你家王妃可还好?” 一听这个,胖猫仔儿猛地就停住了,撅着尾巴心虚地看着自家的皇后娘娘。 “尚可。”元湛谢了皇后的关怀,见胖猫仔儿小身子都僵硬了,仿佛很担心似的,觉得这小混蛋难得有这样的时候,顿了顿,正要说些旁的,就见外头又有一个极伶俐模样的宫女进来,给诧异的皇后请安,之后目光就落在地上圆鼓鼓那只胖猫仔儿的身上,恭敬地说道,“太后娘娘今日得了几样儿精细的点心,尝着说味儿好,因知道囡囡大人也喜欢的,就叫奴婢送过来。” 她的身后,两个小宫女低眉顺目地将一个三层高的大食匣放在了皇后的面前,一一打开,里头的香甜气就出来了。 “娘娘费心了。”皇后见太后竟然也惦记胖猫仔儿,这心里什么滋味儿都有,却只温声道,“还请娘娘保重身体。” 太后这缓过了气儿就在后宫血雨腥风的,人人自危,也是拼了。 仿佛是要将被背叛的恶气一口出了,太后对从前忠心自己,如今却脚踩两条船的那些奴婢,真不是一般的绝情。 这样绝情的时候,还想到阿眸,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法。 胖猫仔儿只觉得是孽缘来的,有心觉得太后这是拿敏锐的阿眸陛下当试药的,真是特别地小猫之心! 太后老眼昏花地闻不出来,又恐叫人再毒死一把,不就想拿来给阿眸陛下闻闻吃吃试试么? 黄橙橙的小脑袋在食匣上头逡巡了一下,胖猫仔儿嗅了嗅,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低头叼了一块儿梅花酥就滚到一边儿去了。 “娘娘还说,囡囡大人若觉得宫里的东西不合口味,就去寻她,小厨房总能叫大人满意的。” 一只猫竟然在后宫当上大人了,这叫还在苦苦奋斗往上爬的小宫女们情何以堪!又见胖猫仔儿一脸不稀罕地啃了酥饼又在食匣里挑挑拣拣,简直特别不知好歹,这宫女眼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继续在皇后头疼的目光里说道,“太后娘娘还说了,今日小厨房有一八宝鸭子,之前炖了三天,皮酥肉烂,又放了极多的材料,一开锅十分丰美的。” 不是她错觉啊,那只御猫耳朵抖了抖,仿佛流出了口水。 “本宫到时一定带着囡囡去给母后请安。”见胖猫仔儿偏要装出不在意的模样,皇后心知它是馋了,温声道。 “这是什么缘故?”这拿吃的引诱胖猫仔儿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引诱的人是太后娘娘,常王见胖猫仔儿满意地撅着尾巴在地上打滚儿,一滚一滚的傻乎乎的,便有些疑问地说道。 “囡囡讨人喜欢,难免叫人放在心上呢。”皇后却觉得胖猫仔儿乖巧极了,俯身摸着它的小爪子说道。 冯宁从来不大喜欢在胖猫仔儿这么个问题上发表看法,盖因不管说好还是说坏都有点儿脑残,此时卡巴卡巴地捏了捏手指,见元湛看着自己的目光若有所思,便微微颔首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既然将军要成亲,日后,就不要再兴风作浪。” “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弟弟嘴巴坏,还喜欢乱用词儿,见冯宁眯起眼睛仿佛是要掀桌儿来一场,常王急忙阻挠了一下,才撑起了做兄长的威严,就见门口太子笑嘻嘻地走进来,见了屋里头这么多的人先是惊了一下,之后面不改色地与长辈请安,见到地上对着自己蹲坐的一只孤零零的胖猫仔儿,飞快转头去看了难得没有霸占它的王叔,之后看似轻微地上前捞起了地上的猫仔儿坐在了一旁。 “这是……”他相看那宫女,与皇后笑道,“仿佛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 “给囡囡送点心来的。”见那宫女急忙给太子请安,之后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宫室,皇后便指着常王与冯宁笑道,“还有一件喜事儿。” “王叔与姨母,也是天生一对。”元德别看笑嘻嘻的,其实门儿清,却也不说些什么来笑话他眼睛不好使,差点儿在断袖路上一路奔腾回不了头的王叔,只对着常王拱手笑道,“这如今,王叔也有姨母照料府中,竟叫咱们都放心了。” 见常王听见“府中”二字颇有些咬牙切齿,他挑眉笑笑,也不如同元恕说笑那样百无禁忌,摸着怀里胖猫仔儿就与皇后叹气说道,“今日与母后请安,实在是又有一事,恐母后心疼,因此儿子……” “说,怎么了?”这个儿子做了太子,越发地喜欢拿腔拿调了,皇后眼角一抽,只不客气地问道。 “就是荥阳侯太夫人了。”这个论起来是元德的曾祖母,然而当年皇后生母之死多少与这位脱不开关系,太子便轻声叹道,“侯爷这走了走了的,府中空虚无人照料,太夫人竟不大好。” “可不能有事啊!”这么孝顺的话,自然是恐冯将军守孝亲事拖延的常王殿下脱口而出。 “因此儿子想着,太夫人所以病成这样儿,只怕是思念侯爷的缘故,这若是母子团聚,许心情畅快了,这病也就大好了。”对上皇后无语的表情,元德说得面不改色,含笑道,“侯爷也是孝子,当年多听太夫人的话呢?如今这府中连个女主子都没有,日夜担心太夫人,这怎么能全心在政务上呢?”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元德喘了一口气儿,抬手喝了一口茶,这才含笑道,“儿子与父皇说了,体恤侯爷与太夫人,命人送太夫人出京。” 这是很怕太夫人不死呀。 胖猫仔儿明白了这俩的险恶用心,嘎巴了一下嘴儿,终于明白了太子的诡异心里。 千辛万苦地搞了阴谋,却叫太后截了胡,太子这不扳回一城,又得睡不好觉了。 “前朝的事儿,不是我该管的,只你与你父皇商量着来就是。”皇后见冯宁面上露出淡淡的冷笑,心中哀叹了一声,复又温声道,”你姑母有孕,你若寻常无事,便常去探望一二,回来报于我听。“见元德束手应了,她有心说说儿子的大婚问题,到底艰难地忍住了,看着元德面上有些隐隐的疲惫,便劝道,”母亲知道你父皇对你期望很高,只是身子骨儿更重要些,别忘记休息。” 说完,又问元德的平日进补如何如何,十分唠叨。 元德却仿佛很享受这些唠叨,听了一会儿,这才连连点头,说道,“倒不是旁的,实在是因父皇的千秋,各地请入京的宗室抚督都极多的,儿子也是只忙了这一段日子。” 皇帝陛下的千秋就在九月,因前两年在守先帝的孝因此并未大办,今年是头一遭,自然叫人巴望起来,也能从皇帝许谁入京看出谁是皇帝心中的人,谁叫皇帝不大感冒,因此恐失宠的,都争先恐后地讨好。 这讨好中自然也有京中的诸亲王,特别是能在皇帝陛下面前说得上话儿的。 若不是这,承安王府也不会又是香猪又是狍子鹿的。 吃食都这样精心,更别提别的财物,京中许多人家正经发了一笔小财。 “你父皇交给你筹备了?”皇后急忙问道。 “交给我与皇兄,您就放心吧。”元德笑了笑,勾着胖猫仔儿的胖脖子挠了挠,敛目说道,“总能叫大家伙儿知道知道咱们兄弟不是吃干饭的。” 这话说得有些异样,皇后敏锐地问道,“有人笑你与你皇兄了?” “自持尊贵,其实算什么呢?”元德不爱与皇后说外头的事儿,只笑着说道,“还当我与皇兄是从前皇子府里人穷志短的乡下人呢,这些母亲何必担心?若蠢到这个份儿上,还不在咱们兄弟面前转圜,叫儿子说,也没有什么前程。” 他是个无权无势的宗室子的时候,大可以往死里欺负,然而眼瞅着元德太子位稳固,却还上蹿下跳的,就是与自己找不自在了,见皇后微微颔首,元德便含笑道,“您儿子,如今也有几分手段。” 这个是真的,大皇子还差些,太子殿下是个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元湛多少知道些太子心狠手黑,然而与自己无关,只抬手放过,却在一旁冷淡地说道,“威严确实得起来了。” 胖猫仔儿也用力点头,顺便觉得小伙伴儿有大步往前走,自己跟不上的感觉。 怎么仿佛就阿眸陛下一只猫越来越纯真无邪了呢? “因这个,我也与父皇说了,父皇叫我放手施为,”元德沉吟了片刻,便与皇后说道,“只是儿子自己心里的想头,再强横也都有人帮手儿不是?不如叫表哥入太子宫来帮我。” “你表哥有些淳朴了。”皇后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选了一个好听些的词儿,没说冯宽有点儿傻。 “不过是边关民风朴实,不如京中繁华。”元德就笑呵呵地说道,“况,表哥如今为承恩公世子,这多好的身份呢?在儿子身边儿,很大的帮手呢。” 太子殿下在前头累的吐血,冯小将军却在后头与太子他堂姐快乐玩耍,这合适么这?! ☆、第172章 太子笑起来有点儿蔫儿坏,仿佛是打着坏主意。 不过太子还没坏到坑自家人的份儿上,皇后只放在一旁说了些别的,见太子态度很良好,也很满意。 谁不愿意看见儿子讨好自己呢? 到了晚上些的时候,皇后就抱着馋得不行的胖猫仔儿领着皇帝太子去刷太后,心安理得地吃了一把大户。 太后今日的桌上格外丰富,看的胖猫仔儿小眼睛亮晶晶的,在桌上滚来滚去,抱着尾巴开心的不行。 刚想扑上去抱住盘子大吃大喝,胖猫仔儿就叫狠心的皇帝一只手给摁在桌上了。 连同胖猫仔儿,桌上的男人女人们一起抬头,默默地看住了一脸严峻的皇帝陛下。 这样的眼神叫皇帝陛下压力很大,差点儿撑不住自己的威严气象,然而稳了稳心,在元湛抿起的嘴角里,皇帝摁住哼哼唧唧扭着小身子伸爪对大家求助的胖猫仔儿,叫宫人取来了一个小号的玉碗来,只叫人将桌上的菜捡了些,都不许冒尖儿的,自己又给碗上放了一只香喷喷的鸭腿儿,这才严肃地说道,“这就是你以后的饭量了!你这回来也有些时候了,什么元气都已补足,想必不必再进补。” “喵噶!”怎么还记得呀! 想到从前皇帝陛下勒令自己减肥,胖猫仔儿的眼泪都差点儿喷出来,吧嗒着嘴儿可怜巴巴地对着皇帝拱了拱自己的毛爪子。 “我都给你记着呢!”皇帝俯瞰这只蔫儿了吧唧的胖猫仔儿,见它喷泪,嘴角飞快地勾起了一瞬,这才认真地说道,“暴饮暴食不好,从前你小,我们都纵着你,只是你瞧瞧,自从出孝,你胖了多少?太医院给你看诊的都说该减减。” 皇帝登基前穷啊,胖猫仔儿没机会胡吃海塞,守孝时吃不着,这出了孝短短时间体重迅速上升,皇帝陛下的血压都跟着蹭蹭往上飙,实在是担心的。 胖成这样儿,谁都受不住不是? “皇帝这话,有些道理。”这就是与胖猫仔儿有旧怨的太后娘娘了。 胖猫仔儿求救地往皇后与元德看去,见这两位也面露迟疑,显然叫皇帝说通了,不由认命地倒在了皇帝的毒手之下。 “不是叫你一下子就不吃,今日少些,明日再少些,循序渐进慢慢儿来,啊!”懂得大棒过后再给个甜枣,皇帝陛下亲手将鸭腿儿递给垂头丧气,仿佛叫人当头给了一闷棍的胖猫仔儿。 有总比没有强,阿眸撅着嘴巴啃了这鸭腿儿,又几口扒拉了小玉碗儿里的菜,之后眼泪巴巴羡慕地看着能大口吃肉的无情的人类们。 “你哥哥都说了,小混蛋在他家里头偷吃鸡腿,一吃一盘子,这多叫人担心?”见皇后目光落在了阿眸缩起来伤感的小身子身上,皇帝也心疼,却小声儿说道。 自家大哥难得有这样八卦的时候,显然这一回儿是被胖猫仔儿给惊了,皇后抿了抿嘴角,轻轻地点了点头。 胖猫仔儿哀叹了一下,只是因要与皇后亲近,因此断然不去看太后期待的眼睛,跳进了皇后的怀里要跟皇后一起睡。 皇帝陛下只能卷铺盖去睡书房。 临行前皇帝看着胖猫仔儿躲在皇后的怀里看过来的那记仇的小眼神儿,竟生出了几分笑意,挥了挥手一阵风地走了。 自己霸占了皇后,胖猫仔儿盘踞在自己习惯的一个软乎乎的小枕头上,睁着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皇后,忍不住拿小脑袋拱了拱这个女人。 它以后如果回到从前的身体,只怕就不能再与皇后这样亲近了。 这个女人,就仿佛是它的另一个母亲一样,爱惜它养大它,给它遮风挡雨,叫它从一个羸弱不能保护自己的小猫仔儿,快快乐乐地长大。 可是如今,它就要离开她了。 阿眸突然觉得有点儿舍不得,小身子窜了窜,贴着皇后闭上了眼睛,觉得满满的都是这个温柔女子的气息。 “今天是怎么了?这么爱撒娇?”皇后的眼睛闭着,却伸手将胖猫仔儿胖嘟嘟的小身子给搂起来,轻轻地拍了会儿柔声道,“还是真恼了,睡不着?” 它才没有那么小心眼儿呢,不就是一口饭么,况,皇帝也是担心自己死掉,因此才叫自己节制。都是为了它好,它都知道。 阿眸小小地叫了一声。 “我就知道,囡囡最懂事了,也想着,囡囡永永远远地陪着我就好了。”皇后感觉胖猫仔儿又拿自己的小身子拱了拱自己,就笑了,张开眼起身,也不叫外头值夜的宫女进来,将软乎乎很老实的胖猫仔儿抱在身前,见它的眼里都是对自己的依恋与不舍,怔了怔,竟生出了几分仿佛再睁眼,这个小东西就要不见的异样感,觉得这感觉有些古怪,她心里突然发疼,摸着它轻声道,“要一直陪着我,知道么?” 换个身体,它也能陪着皇后娘娘的。 胖猫仔儿瘪了瘪嘴儿,拿舌头舔了舔皇后的脸。 “只是这么想,我却觉得私心太过。”捧着自己亲手一点点养大,看着它从怯怯的一团变成了横行霸道的坏猫仔儿的皇后,低头见它乖乖的,心都要化了,顿了顿,这才叹气说道,“今日,阿宁与九弟好了,我就想着,自古生灵都成双成对,形单影只难免凄凉,旁人是,其实,你也是,这个是我从前疏忽了的。”见胖猫仔儿扑棱了一下脑袋呆呆地看着自己仿佛没听明白,皇后就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也该有个伴儿,对不对?” 虽然觉得有点儿舍不得,然而想必胖猫仔儿自己也会愿意的。 从前一起玩耍的大公主大皇子都陆续成家有了自己在乎的人,虽还有太子,然而越发忙碌朝政,日后也会成婚,到时候被孤零零地丢在后头的胖猫仔儿,心里一定会失落难过的。 她不愿意到了那个时候,才看到胖猫仔儿失落的模样。 “喵噶!”终于明白皇后娘娘说什么了,胖猫仔儿几乎是吼的叫了一声,小爪子嗷嗷地就扒拉皇后的衣裳。 那什么,它,它其实更喜欢人类来的! 再帅的猫,它也不会中意的! 眼瞅着皇后这是要给大龄胖猫仔儿介绍对象,没准儿还是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啥的,胖猫仔儿泪流满面,先谢过了皇后娘娘的好意,之后翻过了肚皮坚决装死。 “你瞧瞧,还害臊呢,你放心,我总不会叫你丢脸。”可惜了象王府元智小少年身边儿那只血统高贵还很漂亮的波斯猫是只母猫,皇后想了想,便摸着滚来滚去坚决拒绝包办婚姻的胖猫仔儿柔声道,“九月时各地勋贵都入京给陛下贺寿,到时候只怕有许多的你的小玩伴,到时候咱们慢慢儿地挑,啊!不许学太子!”见胖猫仔儿一副坚贞不屈的倒霉模样,皇后就严肃地说道,“你们两个,都得赶紧成亲!” 九月,九月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广宁王妃了,实在不需要相个亲啥的,胖猫仔儿撅着屁股泪流满面,躲在被子里好伤感的。 就怕皇后娘娘心血来潮,跟得力的皇帝他弟广宁王殿下托付一下啥的,到时候胖猫仔儿想必就是一个死呀。 “喵噶喵噶。”舍不得皇后娘娘呀。 胖猫仔儿抖着小身子冲进了皇后的怀里玩命撒娇,争取叫皇后娘娘忘掉。 “这个听你的,日后再提。”皇后今晚上格外地振奋,顿了顿,又板着手指与胖猫仔儿说道,“除了你,还有宽哥儿几个,也是要人担心的。” 见胖猫仔儿耳朵上一簇小黄毛儿歪歪斜斜地抖着,她抿嘴笑了,又觉得胖猫仔儿这样舍不得她叫她很欢喜,于是决定给它一个缓刑只拿几个娘家小辈开刀,板着手指算计了一下,便满意地说道,“宽哥儿是男子,成亲不必担心的,雅姐儿与英王府的婚事可以看看,如今,只剩娴姐儿。” 胖猫仔儿顿时为替自己堵抢眼的冯娴冯姑娘打了一个喷嚏! 皇后却并没有看到阿眸劫后余生的模样,顿了顿,又盘算了一下这京中的有为青年,却总觉得都有不足的地方,因此想了想便疲惫地歇了笑道,“罢了,明日咱们再说。” 胖猫仔儿此时哪里还有伤感,急忙滚到一旁的小枕头里睡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胖猫仔儿揉着眼睛从小枕头里爬出来的时候,皇后已经往前头宫中处理宫务,自己趴在床上叫宫女服侍着起来,阿眸就自己跳下床往前头去。 走到半路,就见立在一株树下沉默的元湛,胖猫仔儿心虚了一下,急忙滚到了元湛的身边,努力用真爱的眼神看着这位王爷。 “你今日,做了什么坏事?”见下头胖猫仔儿一双眼睛越发水灵灵无辜极了,一副作奸犯科后伪装良民的模样,元湛便眯着眼睛俯身将这只胖猫仔儿给提到面前,盯着它的眼睛问道,“还是,做了什么……” “喵噶!”胖猫仔儿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尾巴甩来甩去地讨好。 那什么,它可忠诚了,从来都不爬墙的。 “对不起我的事?”对胖猫仔儿这副模样已经熟视无睹,广宁王犀利地问道。 胖猫仔儿尾巴一抖,对着两只毛爪子缩着脖子讨好地笑了。 那什么……“被”爬墙,那一定不是阿眸陛下的错呀! ☆、第173章 看着胖猫仔儿在自己面前抱头等被抽的倒霉模样,元湛沉默了一下,冷哼了一声,到底忍住了。 先别把小混蛋吓得不敢回来。 等回了王府继续给他当王妃,到时候再叫它知道厉害! 叫小混蛋知道知道,这年头儿,敢爬墙的成本那是很大的! 抱了因自己“宽容”感动得眼泪巴巴的胖猫仔儿,元湛迟疑了一声问道,“往前头去见皇嫂?” 皇后此时,该正忙着。虽宫中并没有许多的妃嫔,然而偌大的后宫,也有许多庶务需要打理。 阿眸哪里敢叫元湛往前头去见皇后呢?别再整出一个成家立业的想法来,急忙摇着头想了想,突然合住了自己的两只爪子叫了一声。 阿眸陛下想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若它不再是一只猫,那从前当御猫攒下来的家底儿,可怎么办?! 那都是阿眸陛下一针一线积攒下来,很有感情的! 觉得这个实在事关重大,胖猫仔儿急忙对着元湛叫了几声,用力地往自己仿佛很久没有临幸的小院子指去! 广宁王的家底儿能顶上这猫仔儿的百十个翻滚了,实在看不上那点儿银子,不过元湛还是点了点头,抱着阿眸走去,口中还应景地说道,“你都收拾出来,今天我出宫就都带走。”见胖猫仔儿用“你真明白朕的心思”这么个眼神看着自己,元湛飞快地勾了勾嘴角,只继续说道,“还有些你想要带走的,都与我说,别便宜了皇兄。” 这厮的心眼这么小,胖猫仔儿也有点儿傻眼,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进了院子,叫守着院子的宫人都出去,胖猫仔儿这才从元湛的怀里跳下来滚进了屋子,从一个小小的墙角掏摸了一会儿,翻出了一把钥匙,阿眸叼着这串儿钥匙走到了元湛的面前,目光炯炯。 广宁王默默地当了一把小厮,给胖猫仔儿将面前的几口不小的红木箱子给打开,见自家王妃挣扎着小身子爬进了箱子里头乱滚,仿佛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便自己坐在了一旁,看着一团黄橙橙的毛茸茸在几个箱子里头来回奔波忙忙碌碌,方一开始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然而等了一会儿,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见胖猫仔儿满头都是汗地将一个不大却很精致,描金雕凤的紫檀箱子用宝石首饰还有几样不大的古董填满,用往上放了两张大额银票,元湛便伸手将那两张银票取到了手里。 合起来竟是一万两。 “给谁的?”见胖猫仔儿眉开眼笑的,元湛便直言问道。 自然是给用心照料了自己一场的弱水的,这姑娘苦出来的,又不肯要家中的嫁妆,只有皇后给的难免叫阿眸惦记,此时便叫了一声。 见是给弱水的,还这样难得地大方,广宁王顿时醋了。 “旁人不见你这么上心。”小宫女真是心腹大患,这都要嫁人,还能整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这句真是毁谤来的,阿眸陛下觉得自己雨露均在,从来不厚此薄彼,顿时在宝石上头打了一个滚儿。 旁人都有钱,它自然不在意,只拿自己全心的爱来回报来着。 就比如位高权重什么都不缺的广宁王殿下,阿眸大人那就是一番真爱天地可鉴的呀! 打着滚儿将元湛给哄高兴了,胖猫仔儿夺了银票就放在了宝石上头,将紫檀箱子小心地合上,耳朵抖了抖,又用一件弱水素来常戴留在了宫中的首饰压在上头,表明这是给小宫女的,这才开开心心地去看别的东西,将什么猫草小被子啥的留给皇后太子等等,觉得圆满了,这才用力地合上了自己的宝贝箱子们,坐在上头对着元湛指了指,之后心满意足地滚进了一旁的座位里,呼哧呼哧喘气儿。 这天太热了! 一身毛儿的坏处就是这个了! 想当初冬天的时候,阿眸陛下暖呼呼的,谁不愿意抱一下呢?如今可好,除非真爱,真没人愿意抱着胖猫仔儿。 嫉妒地看了大热天竟然都不出汗,浑身清凉的广宁王一眼,阿眸板着自己的小爪子喝了一口水,呆呆地发呆。 它从前的身体,真的还好么? “你想去看看么?”不知为何,阿眸对自己从前的身体充满了畏惧,到了现在都不肯去看一眼的,元湛心里明白这是近乡情更怯的缘故,别看胖猫仔儿蹦跳的欢实,其实心里很害怕的,见阿眸果然摇着头拒绝,他顿了顿,便掐着它的小耳朵低声说道,“你瘦了许多,也虚弱了许多,只怕回去以后,还有段儿时间没法下床。”见胖猫仔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心中一叹继续说道,“只是我保证,没有别的了。” 他每天都给她翻身,捏浑身的经脉,给她喂进补的药材,等的就是这一天。 等她回来,依然和从前一样的好。 胖猫仔儿将自己的小身子趴在元湛的身上,轻轻地叫了一声。 “不过确实瘦了。”听自家猫仔儿在乎的是这个,元湛的嘴角就勾起来了。 从前的广宁王妃虽然看不出圆滚,然而真心不瘦,亏了是个小骨头架子的人,肉多了不显,不过晚上抱着这王妃睡觉的广宁王却可清楚了。 肉嘟嘟的手感特别好。 如今,却瘦成一把骨头,美是更美了,只是叫元湛看着都心疼。 他家王妃急需胖猫仔儿的胃口来进补。 就怕自己才回去,又叫人咒了。 阿眸垂着耳朵垂头丧气的,不知多伤感,拱了拱元湛不动作了。 “你放心,这一回谁敢害你,我将他千刀万剐!”元湛搂住了阿眸,关注了一下那几个红木箱子低声劝了几句,见桌上有方才宫女送进来的点心就拿来喂给阿眸吃,见它不过是吃了一块就懂事地不吃了,仿佛是在节食,就越发心疼,却不再劝了,抱着阿眸就出了这个小院子逛园子,逛了一路,见胖猫仔儿因姹紫嫣红的开心起来,便缓缓而行,将胖猫仔儿喜欢的花都折下来收在手中。 阿眸眉开眼笑地,特别高兴。 因今日欢喜,因此阿眸就什么都忘了,只往皇后处去讨好,待说了几句,皇后果然说到了胖猫仔儿的终身大事,阿眸陛下顶着元湛的目光,觉得压力很大。 “囡囡才多大,不急。”元湛冷笑地看了心虚地将小爪子交叠在小肚皮上端坐,特别无辜的胖猫仔儿一眼,觉得这地儿真是没法儿待了,只与皇后恭敬地说道,“臣弟想带囡囡去逛逛,再在外头歇两日,求皇嫂允许。”见皇后为难,他便敛目说道,“这孩子在宫里亲近的人都不在,太过孤单,您就叫它出去松快松快。”这话说得皇后有些同情地看了胖猫仔儿,点了头。 阿眸缩了缩脖子,没敢拒绝。 本来,应该再在宫里留一日的。 “既如此,我就带囡囡出宫去了。”得了皇后的允许,元湛夹了胖猫仔儿就走,恐皇后反悔。 这一路一人一猫就往嘉靖侯府去了,一进去,就见得了他的传信儿回来的嘉靖侯父子等人,众人到了上房,谭氏竟等不及地问道,“可能回来了?” 嘉靖侯脸色一抽。 “高僧呢?”这是林萧的话了,因庆德长公主有孕不在,林萧只叫人不必人前来,又请元湛叫亲卫拦住了外头要来请安的阿慧乔姐儿等等,这才急声问道。 “这个,是不是从长……”嘉靖侯在一旁咳嗽了一声。 “在厢房呢,我去‘请’。”林策在一旁转了转脖子,在嘉靖侯抽搐的目光里咔吧一声捏了一下手指,又转头对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笑了笑,转身就往隔壁去‘请’高人来给妹妹还魂。 “不必妹妹在眼前么?”林萧急声问道。 “都听高僧的,咱们也不必急在一时。”元湛就在一旁说道。 嘉靖侯急死了,等了半天没有自己插话儿的份儿,只能与也不能也不会说话的闺女大眼瞪小眼。 正一屋子都乱糟糟的,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传来,胖猫仔儿正双爪枕在头下卧在桌上甩尾巴看着母亲兄长着急,听见了这脚步声就急忙看过去,就见门开了,高挑健壮的林策伸出手给一道很清隽的身影让道,请那人进屋,就听见一声清亮的佛号,一个眉目清俊的青年和尚缓缓而来,眉目之间都是慈悲脱俗,倒真的有几分佛家的气象,只是胖猫仔儿看了这和尚一眼,呆住了。 说好的白胡子长长的高僧呢?! 这不科学呀! 觉得这年纪轻轻的也没法儿修习许多高深佛法不是?胖猫仔儿就露出了一点点的迟疑来。 “高僧看着年轻,实则与为父一般年岁。”嘉靖侯见胖猫仔儿揉着小眼睛看着,便温声道,“为父与高僧相交莫逆。” 听了嘉靖侯的话,这和尚果然一声佛号,笑了。 “许久不见施主。”他对嘉靖侯打了一个稽首,低头就看住了正呆呆地看住了自己的胖猫仔儿。 “这位就是?”他温和地问道。 这位高僧自从被请入京,这是第一次说话来的,本恐他非暴力不合作的广宁王与林家兄弟都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此猫天庭饱满玉润珠圆,灵气十足。”高僧在嘉靖侯抽搐的嘴角中继续和气地说道,“难得,难得……” “与佛家有缘。”他歇了一口气儿,温和地说道。 胖猫仔儿眼睛直了。 ☆、第174章 “喵噶!”朕宁可当猫,也不要出家呀! 想到这乃是上古神话儿时代,一赫赫有名的台词,听到这一台词的英雄们无一例外虎躯一震天打雷劈进而看破红尘啥的,胖猫仔儿横眉立目,嗷嗷叫着就滚到了身后亲爹的怀里瑟瑟发抖! 阿眸陛下确实是不世出的天才,可是滚滚红尘,叫它慢慢儿打滚儿就好,迷了心就迷了心吧! 就一俗猫,高僧不必费心感化了! 出了家,就不能吃肉了! 胖猫仔儿尾巴毛儿都竖起来了,可怜巴巴地顶着自家亲爹的宽阔的胸怀,真担心叫人送走。 “难得大师看重,”见胖猫仔儿就跟叫人踩了尾巴似的,谭氏心中生出了几分疑惑,没觉得高僧说错了什么,见此时那僧人含笑而立生出十分的可靠,急忙去嘉靖侯怀里将嗷嗷叫的胖猫仔儿给□□,举到了高僧的面前轻声说道,“您也知道这孩子的来历,可怜见的,不只它自己遭罪,它的夫君等了它这么多年,竟辛苦得叫咱们看着就难过。”那只胖猫仔儿小身子悬空在高僧的面前四爪乱扑腾,叫得更惨烈了。 “别闹。”恐高僧恼了,谭氏掐了掐它的尾巴。 半悬在空中对着含笑的高僧的胖猫仔儿抱着尾巴哭得很伤心。 这是要“被”出家的节奏呀! “无事。”僧人的手摸了摸眼泪巴巴的胖猫仔儿的小脑袋,叫它扒拉了一下,也并不在意。 “我们不出家。”元湛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高僧含笑而立,就跟没有看见广宁王似的,当他是空气。 不论是谁正在外头游山玩水天人合一呢,却叫不怎么温柔地捆来,那心情都不那么美丽不是? 高僧是有涵养的人,就不怒目金刚给广宁王一禅杖了,不过视而不见还是可以做到的。 “谁也没有叫你们出家。”见高僧目光看着自己,仿佛是在询问,嘉靖侯心里叹了一声,无奈地说道,“谁知道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什么意思?”这话说得叫自己心中疑惑,谭氏与嘉靖侯夫妻几十年,就生出古怪来,拉着他的衣袖急忙问道,“老爷这话说的叫我心里害怕。” “只说能不能叫妹妹回来。”林萧只急忙将谭氏手里抽抽搭搭抹眼泪儿的胖猫仔儿给接过来捧在怀里,见胖嘟嘟的猫仔儿拱进了自己的怀里,一颗心都化成了春水,一边给妹妹压惊,一边温和地说道,“不管能不能成,您总得给我们一个结果,也别叫父亲母亲,咱们大家都跟着悬心。”他顿了顿,抱着拧着小屁股抱着自己脖子的胖猫仔儿对着这僧人恭敬地施礼,轻声道,“从前慢待高僧,是我家的过错!” 他翩翩贵公子,却在僧人面前这样折腰,就叫那高僧目中闪过一丝动容来。 “驸马这话严重了。”这僧人见嘉靖侯面色疲惫地微微颔首,顿了顿,便叹气道,“只是王妃此事,贫僧力有未逮。” 虽这种种异样已经叫人心中生出疑虑,然而真正地听到,却叫谭氏呆住了,怔忡了半天,看了看从林萧怀里探出一只小脑袋的胖猫仔儿,竟忍不住尖声问道,“为什么不行?!” 她转头求助地看了看嘉靖侯,见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竟仿佛不敢看自己,心中就是一沉。 “可是,可是我家缺少什么法器?”谭氏眼睛里的泪水都出来了。 所谓希望越发失望越大,此时看着面前对自己敛目的高僧,她强笑了一声,却满脸泪痕,磕磕绊绊地开口说道,“您,您连它当初的造化都知道的,如今为何说什么力有未逮?莫非,莫非还有别的缘故么?”她板着手小声儿说道,“您说不必担心的,它有大造化,不会吃苦,这谁都没有看出来,就您算出来了,还有什么您做不到的?” 她等了这一天等了多久? 这两天她都欢喜得睡不着觉的,叫人去库房翻找了许多闺女喜欢的料子来做衣裳,什么都预备好了,却只听着了这个。 “您再看一看。”谭氏央求道。 见母亲这样难过,阿眸心里失望的同时,就心疼起来,拍着林萧的肩膀叫他将自己送到这僧人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小脑袋叫他摸。 它就求着高僧能再看看自己。 “不必看。”这僧人淡淡地说道。 “此事,还是我来说。”见林萧一脸苍白,林策立在一旁面无表情,一双手握得紧紧的,嘉靖侯都不必看元湛的脸色的,在一旁慢慢地开口道,“是我的主意。” “什么?!” “当日……”嘉靖侯闭了闭眼,英俊的脸上露出苦笑来,望着谭氏轻轻地说道,“阿眸病了,谁都看不好,你难受成那样。” 女儿失了魂,就差一口气儿就要没了,嘉靖侯心中怎么会不悲痛?他难受得恨不能以身代之,替闺女去死。 日日煎熬,他还能受得住,憋着一口气到处寻人给闺女看诊,然而每每回家,看着妻子憔悴的脸与哭泣的模样,看着她每天晚上辗转反侧,自己躲在床里头哭却不敢叫自己听见,一样儿睡不着觉的嘉靖侯心里就更痛苦,他忍着不去说破,不过是为了不叫妻子担心,然而谭氏越发地精神恍惚,竟也跟着去了半条命似的,他就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叫妻子这样痛苦了。 这高僧是他的至交好友,他求了他,请他说了一个慌。 那些叫人心中生出希望与安慰的话,都不过是出自嘉靖侯的口。 他当初不知道怎么去救自己的闺女,也不知道闺女如今,怎么才能回来。 就是如此。 闭着眼睛说完了这个,嘉靖侯看着谭氏一脸苍白地跌坐在了椅子里,苦笑了一声,摸着阿眸的小脑袋,目中闪过一丝泪光,轻声道,“是父亲的错。” 他什么都知道,却得忍着心痛强颜欢笑地去安慰妻子,还得装作自己也信了这些话不能露出异色来,这得多辛苦呢? 阿眸觉得这其中,嘉靖侯才是这样痛苦的那一个,抽噎着去舔父亲的脸。 “你,你也是为了我呀!”谭氏明白嘉靖侯心疼自己,因此才骗她,也知道若不是因这些话撑着自己到了现在,恐怕她早就去了,便扯着嘉靖侯的袖子哭道,“你呢,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疼着疼着,就习惯了,我一个男人有什么怕的。”嘉靖侯勉强笑了笑,对着面前的高僧拱手道,“对不住。” “造化天注定,侯爷一门和乐,佛祖也看着。”这僧人回身一礼,见元湛怔怔地看着自己,便叹息道,“非是不与王爷说话,而是面对王爷,贫僧竟不知如何开口。” 打碎旁人希望这样的行为,慈悲为怀的僧人是很不想做的。 “无事。”元湛突然飞快地抹了一把脸,见胖猫仔儿缩在林萧的怀里有些绝望地看着自己,只抱着它到了自己怀里,轻声道,“无事……” 他如今满脸的伤心,竟不能掩饰,一旁的林萧擦了眼泪,便劝道,“咱们再试试别的,咱们总会有别的办法。” “不管如何,妹妹如今在这儿,能活生生的,叫我说就已经足够。”林策一张脸白得跟纸似的,然而见父母都跟着伤心,便在一旁说道,“咱们家能还在一处,已经是上天造化。”他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身子,目光露出几分疼爱地说道,“只要妹妹还在,模样儿算什么?什么样儿我都喜欢。你说是不是?”他一抬头,就对着抿起嘴角的元湛温声问道。 “嗯。”元湛紧了紧胖猫仔儿的小身子,用力地应了。 “王爷都是这话,母亲难道要看着妹妹因你伤心么?”林策温声道。 “不是。”谭氏见阿眸伤心地看着自己,急忙抹了眼泪强笑道,“阿眸在就够了,是我,是我贪心!”她说到这里,却倒进了嘉靖侯的怀里掩面哭道,“不过是不甘心……” 她的女儿,多久没有管她叫一声“娘”了? 她等呀等,等的不过是想叫女儿唤她一声,如同从前一样罢了。 “父亲这段时候,辛苦了。”林萧也在一旁劝道,“如今说开了,父亲不必再在心中存着这心事。”他回头看了看阿眸,轻声道,“总能想到别的办法。” 正敛目口中念念有词的僧人眉尖一挑,迟疑了片刻。 “您这是有话要说?”嘉靖侯见他神情有异,急忙问道。 “这……” “但说无妨!”这似乎不大好开口,然而嘉靖侯也顾不得了,急忙说道。 一旁元湛抱着胖猫仔儿看过来,带着几分迫切,然而林家兄弟却仿佛想到了什么,林萧嘴角颤动了片刻,脸色发白。 “其实,如今就已经很好。”林策在一旁慢慢地说道。 “听听高僧的话。”嘉靖侯身在此中竟看不真切,只阻住儿子们说道。 “王妃魂魄身在此猫身之中,这猫乃是容器的意思。”这高僧一声佛号,叹了一声,迟疑地说道,“若容器没了,禁锢王妃的条件不在,许,王妃就能回到从前的身体之中。” 正探头听着高僧说话的胖猫仔儿顿时一缩脖子,滚进了元湛的怀里。 感情这不是叫它出家,是,是要它的小命儿啊! ☆、第175章 “这……”高僧说的很有道理,然而嘉靖侯却还是迟疑了。 他没法儿看着闺女去死一回。 “不行!”元湛抱着胖嘟嘟的猫仔儿在一旁听着,突然冷冷地说道。 “难道王爷觉得,贫僧说的有错?”那高僧平静地问道。 “你说的没错,”元湛摸着怀里活生生,还喘气儿的小身子,冷淡地说道,“只是,本王不能看它去死。” 如果它能回来的代价,是在自己面前死上一回,那广宁王只想保持如今的模样,就足够了。 他不能看着它死去,他受不了这个。 “有本王在,谁都别想这个法子!”元湛抬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面前妻子的家人,目光森然地说道,“不然,咱们就走着瞧!” “谁也没说要用这办法。”谁舍得呢?林策觉得广宁王也是多心,只是见他紧张地将瑟缩地蜷在他怀里的胖猫仔儿搂住,竟觉得满意了起来,轻声说道,“只王爷您……就得辛苦。” 这得守身如玉到什么时候呢? “本王就愿意与它这么过,怎么了?”元湛低头对上了胖猫仔儿惊喜的眼神,摸了摸它的头,这才冷声道,“只要它在我的身边,咱们就这么过!” 是什么模样,真的那么重要? “可是你……”嘉靖侯心中一松,装作迟疑地说道,“子嗣……” 方才难过,他大半都是装出来的,左右闺女还在,他还计较什么?不过是担心广宁王失望,对他的闺女失望罢了。 “父王当年,就没有子嗣,因此过继了我,我也并未不孝。”捏着胖猫仔儿肥嘟嘟的小身子,见它愧疚地拱自己的脸,元湛便紧了紧自己的手冷声道,“日后过继一个就是。” 皇帝陛下没有多余的儿子,常王有不是?常王与冯宁若不给力,庆德长公主呢?刚成亲就能有孕,显然很有实力,日后多生一个送给他,也有皇家与林家的血缘,与他与阿眸的孩子有什么两样?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广宁王觉得这个念头很不错,越发地说道,“移魂之事,日后,休要再提!” 再提,岂不是与他家胖猫仔儿心上撒盐? 远远地常王府中,正张罗着嫁……聘礼眉开眼笑的常王殿下,不知为何就打了一个打喷嚏,后背冒凉气! “到底是王爷。”嘉靖侯心里舒服了,急忙谢道,“是阿眸的福气。” 可不是福气么,换个男子,妻妾成群,正室早就不知死哪里去了。 当然,那是遇上娘家不给力的倒霉正室,如广宁王妃这等腰杆子很硬的家伙,夫君想要纳妾,那基本是想先去死一死的节奏。 左右这年头儿再嫁个一次两次什么的都没有什么要紧,开辟第二春呗。 “得了它,才是我的福气。”元湛本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此时摸着与自己贴在一起露出心满意足模样的胖猫仔儿,冷淡地在一旁不说话了。 那高僧正看着面前的一切,听了这人的话,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本是贫僧随意说说,况,谁会肯定,这猫死去,王妃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呢?”见嘉靖侯一怔,他便温声道,“这两年贫僧在外游历,对魇镇之术颇有留意,此术阴毒……” “魇镇旁人,还有不阴毒的么?”林策便在一旁说道。 “然这却格外阴毒,因此术,”这高僧面上露出难掩的困解,见众人看来,继续说道,“并未要人性命。” 寻常的魇镇,都是为了要人命方才施展,然而广宁王妃的,却并不是。 “这是何意?”林萧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浓浓的恶意,急忙问道。 “这是叫王妃不知己事,生魂沦落畜生道,活生生地受苦。”这高僧便叹道,“只怕那人,与王妃的仇怨极深,叫它生生世世不知自己是谁,却有人的思考,在畜生道中轮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低贱的畜生,或是叫人宰杀,或是受尽苦楚,或是露出痕迹,叫人当做妖物除去,却永远都不记得,自己就是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广宁王妃,有疼爱她的亲人,有真心爱她的男子。 她会记得每一次生命终结时的痛苦,慢慢在这些痛苦之中疯狂。 这才是最恶毒的魇镇。 听到了这个,嘉靖侯往身后一跌,差点站不稳,眼前都发黑。 他早就想过这个,因此独自痛苦的时候,只觉得心都在煎熬,夜不能寐,却不敢在妻子面前显露,只能僵硬地睁着眼睛睡在熟睡的妻子身边,一动不动到天亮。 这样的日子,女儿睡了几年,他就过了几年。 谭氏已经捂住了嘴失声痛哭! “是,是谁这样恶毒?!”林萧虽见识了许多的丑恶,然而却也没有见过这样歹毒的心肠,想到若不是妹妹得天庇佑,第一次就落在了八皇子府外,那样的日子简直叫他不能想象。 怎会有人这样伤害他的妹妹?! 林策什么都不说,脸色发青,陡然一剑出鞘,将一旁的圆桌一劈散碎! 出人意料,最平静的,却是抱住了胖猫仔儿再也不肯与别人碰一下的元湛,此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与那僧人问道,“既然是这话,那么若阿眸此生有个三长两短,难道它会……”再移魂到别的生灵身上去?再忘记他一回?叫他再也没有这次的幸运,找不回来了? “万般造化,贫僧不敢口出诳语。”这僧人温和地说道。 “本王知道了。大师可知,是谁干的?”元湛冷冷地垂头问道。 他俊美的脸上阴郁森然,狰狞如同厉鬼。 “这样恶毒的魇镇,行的狠毒,施法的材料也要是王妃的身上物,如鲜血等等,能得到这些只怕是亲近之人,王爷只去想,谁能不着痕迹地得到这些。”这高僧想了想,便稳稳地说道。 “许是本王府上,或是嘉靖侯府上,对不对?”元湛冷声问道。 嘉靖侯脸色苍白,眯着眼睛慢慢地想了起来。 “这些,贫僧不知。”这高僧说完这些,便缓缓起身,与看着自己充满了期望的众人说道,“只是心怀歹毒,总不能胜过真情,贫僧言尽于此。” 他说完就开了门自去,也不必林家众人相送,只余下了林家人在屋子里沉默了许久,之后,嘉靖侯便缓缓起身,带着几分苦涩地说道,“原来,这还是内贼之故,”他顿了顿,看着呆呆地趴在元湛怀里,仿佛是因竟有亲人要自己活受呆滞的胖猫仔儿,握了握拳头,轻声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儿?”谭氏仿佛回神儿一般地问道。 “我去问问母亲,问她几句话。”嘉靖侯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伤感,回身将谭氏按在椅子里温声道,“许有争吵,你去了不合适。” 他从不叫谭氏往太夫人的面前去叫长辈折辱,如今这样的场面,自然也不会叫谭氏出现。 “你怀疑是……” “我没有怀疑谁,只是母亲年纪大,见识多些,我去问问。”嘉靖侯宽慰道,然而心中却已经对太夫人生出了几分戒备来。 母亲厌恶谭氏与阿眸,他早就知道,若说这府中有谁对阿眸心怀恶意,嘉靖侯虽然捉贼拿赃,也不好随意怀疑自己的生母,却也想要去询问一二。 想到从前太夫人刚见阿眸病了,就想将阿琇塞进广宁王府去的急迫的模样,嘉靖侯便微微敛目。 不是他多疑,而是……他就想知道个结果! “岳父先去。”元湛就在一旁冷淡地说道,“回头,本王也清肃王府,绝不落在岳父的身后!”阿眸虽然调皮,然而向来与人为善,这样怨恨她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元湛也很想知道。 阿眸却拿毛爪子捂住了眼睛,小小地哽咽了一声。 与父亲元湛不同,它是真的不想知道。 它宁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见从前与自己很亲近的人,在自己面前露出狰狞的面目来。 想到了这个,见元湛目光冰冷不知在想些什么,胖猫仔儿歪了歪头,却见元湛突然起身,将自己放在了林萧的怀中,用力地看了自己一眼之后,方才与嘉靖侯说道,“小婿立时就回王府,这些日子阿眸就在贵府之中,请侯爷费心照料。” 这话中已经带了几分冰冷疏离,显然多心的广宁王把这府里的大家伙儿都给恨上了,眼见他大步走了,嘉靖侯苦笑了一声,捏了捏阿眸的耳朵,也走了。 “作孽啊!我们家与人为善,也逃不过心存歹意!”谭氏一辈子没干过坏事儿,此时便落泪道。 “您这样伤心,父亲瞧见又要担心了。”林萧劝了母亲,叫弟弟扶着谭氏往外头透透气儿,自己就抱着蔫搭搭很失落的胖猫仔儿出去,迎着清爽的风,他低头摸着妹妹的小脑袋说道,“别担心,以后,哥哥都护着你。”感觉手上被毛爪子扒拉了一下,他脸上就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迎着妹妹明亮起来,依旧没有怨天尤人的目光,他便忍不住低头一口亲在了妹妹的大脑门儿上。 “真是个乖孩子!”林驸马搂紧了怀里嘎嘎给自己笑了两声,也撅着嘴巴啃了自己下巴一口的胖猫仔儿,眼睛就红了。 远远地园子外头,因听说高僧已走,想着来看看有什么热闹的乔姐儿,看着林萧抱着胖猫仔儿那舍不得撒手的样子,就忍不住笑道,“大表哥这么喜欢囡囡,这日后有了自己的儿子,那还了得?” ☆、第176章 她身边立着的,正是有些魂不守舍的阿慧。 “大哥哥心肠素来是极好的。”阿慧漫不经心地扫过林萧与胖猫仔儿,面上却还带着些忧容。 “你还担心阿琇呢。”乔姐儿觉得阿慧这是心肠太软了,谁都上心挂念,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领情,此时便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她非要与王爷那样儿,如今都是咎由自取,你关心做什么呢?况叫她看见,许还只会说你看她的笑话,好心当成驴肝肺。” 话糙理不糙,乔姐儿虽然来侯府之中客居没有几年,然而对于不知好歹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阿琇早就有了认识,拉着阿慧说道,“她惦记不该惦记的,自然该有这样的下场!” 说到这个,乔姐儿就觉得阿慧的手一颤,心中一惊,知自己说错了话,生出了几分悔意来。 阿慧……也惦记过不该归她的林萧的。 “我,我不是……”乔姐儿一时口快说了这个,已经红了脸,抿着嘴却不好说的太明白,顿时手足无措。 “我明白。”阿慧见她不安,却笑了,柔声道,“你的心,难道我不明白?若真如此,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见乔姐儿感激地看着自己,她便敛目轻声说道,“可见,她就是……的下场……” 说到最后,难免露出几分惘然来,秀美的少女目光落在虚空迷茫地说道,“我只是想着,仿佛与阿眸有关的,王爷都这样不假辞色,叫人心里发凉。”为了广宁王妃,广宁王生出过多少的事端,谁都说不清。 也谁都不明白。 明明那就是一个寻常的,长得有点儿好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姑娘,怎么就叫广宁王心爱若斯? 到了现在,那王府之中,也没有别的女人。 “这就是真情,”乔姐儿听了便感慨道,“若日后,我的那人也这样对我,只要对我有王爷的万分之一,我就满足了。” 世上哪里那么多的情深意重呢?乔姐儿看的明白,也想的明白,并不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正室的体面荣光,有嫡子嫡女傍身,与夫君举案齐眉,后院儿安稳地过一生,没有什么波折就好。心中感慨这个,见阿慧诧异地看着自己,她便苦笑道,“不是谁都有你的福气的。” 她那三房的表哥林炜人才出众,又痴心,况三房舅父舅母都是老实人,也不会苛待了阿慧。 好男子,都是自己的兄长。 只是想到亲哥哥近日也因母亲闹腾不得不纳了一个房里人,乔姐儿心中就叹了一声,只回过神儿来,看着远处走来的林萧与胖猫仔儿嘎嘎笑的模样。 “你们怎么在?”林策正跟在林萧的身边,时不时偷空儿去掐妹妹的肥屁股,叫只胖猫仔儿凶神恶煞地转头拿爪子挠自己却挠不着气得翻白眼儿呢,见了乔姐儿与阿慧,便对着乔姐儿笑道,“这是来给母亲请安?” 谭氏早就说累了自己往里屋去了,林策安置好了母亲方才追上来,此时见乔姐儿欢喜地看着阿眸,因见它今日格外地圆润还伸出手去想像从前那样摸一摸,仿佛不经意地伸手隔开了乔姐儿的手。 “它今天才从泥里滚过,脏了你的手。”林策眯着眼睛笑道。 “这倒稀奇。”方才还见胖猫仔儿拿爪子抓林策呢,乔姐儿与阿慧都以为这是林策担心两人被抓伤,就笑了。 “大哥哥眼睛怎么红了?”阿慧见林萧眼眶发红,急忙问道。 “才高僧来,说了些前世今生的,大哥听了心有所感,因此有些不好。”林策见兄长之微笑,仿佛是拿胳膊护住了怀里的胖猫仔儿不叫人碰,颇有疏离之意,便转头与乔姐儿笑问道,“我听说你今日往嫂子府上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庆德长公主有孕,乔姐儿因亲近庆德常来常往的,况有她在,长公主府中也能多些人气,也叫庆德开怀,自然只有叫林策关心的。 “今日有几家的王妃与郡主县主的来看望嫂子,一屋子的贵人,我也插不上话儿,”乔姐儿便忍不住红了脸说道,“我坐在哪儿多傻呀?还不如出来。” 说的都是京中勋贵的故事,乔姐儿多少听不明白,又不敢多说恐失言叫人听出什么连着笑话庆德长公主,便不敢多呆,此时便拉着阿慧的手笑道,“况阿慧都要成亲了,我陪着她做些绣活儿,不是更有好处么?” 三房已经与阿慧下了聘礼,因阿慧已经没有家人,还是谭氏收的,预备好了,又给添了嫁妆,就等着寻一个良辰吉日就叫两个有情人成亲,只是林炜有些急,绣活就得赶着来。 “没有你,我竟不知怎么办了?”听到自己的婚事,阿慧的面上也露出了十分的光彩,脸色也红润了起来,转身与乔姐儿笑道。 “这倒是喜事儿。”林策见两个女孩儿你谢我我谢你的,一来一往,就笑了笑,慢慢地说道,“挺难得。” “也得多谢伯父给我的嫁妆。”阿慧红了脸小声儿说道,“不然我孑然一身,哪里能风光出门呢?” “表哥哪里会在乎你的嫁妆。”乔姐儿笑着推了推她,又见胖猫仔儿探头探脑地听着,小眼珠子都瞪圆了,显然很爱听,冷不丁想到了什么,就与含笑而立的林萧担忧地说道,“有件事儿,我忘记与大表哥说了。” 见林萧对自己挑了挑眉,她便抿着嘴角低声说道,“今日在表嫂面前,我见着了一位贵人,仿佛是京中的同川长公主。”见林萧皱眉,显然是听说过这位公主的,她便低声道,“我瞧着她仿佛与表嫂很亲热,只是张口闭口的,都问什么驸马在不在什么的。” 她看着同川长公主笑嘻嘻地说什么“都说嘉靖侯世子人物风流俊美,从前竟未见过,不如请出来见见。”等等,就觉得这人不大好。 穿得那样暴露,知道庆德长公主有孕,身上还熏着浓烈的香气,这明显不是真心的姐妹。 “同川长公主。”阿慧听了,神色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忙与林萧说道,“我记得,这位公主名声极差,仿佛,仿佛最喜欢……” “我知道了,你们不必担心。”见两个女孩儿都担忧地看着自己,林萧笑了笑,淡定地说道。 他还会怕一个女人不成?! “据说这位长公主手上都是花样儿,大哥哥别着了道儿。”阿慧便劝道。 林萧微微颔首,笑了。 嘉靖侯世子虽然心慈手软,然而弄死一个两个对自己心怀叵测的女子,还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的,只是想到庆德如今有孕受不得委屈,还有同川的种种做派,他便敛目。 看起来同川没安好心,日后,还是不要将她放入公主府了。 因说到这个,林萧难免就问了阿慧几句亲事如何,又问乔姐儿道,“我听说,你识得的那家儿,也想提早入京?” 这问的,就是乔姐儿定亲的那户人家了。 “因九月圣人圣寿,他来信说想着贵人很多的,没准儿还能叫人青眼有些个前程,早来也是来晚来也是来的……” “京中宅子赁一间极贵的。”阿慧便劝道,“况正经的读书人,科举才是正道,难道叫贵人看中,去做个师爷么?” “我也去信儿说了,也是这个意思,叫他安心读书别管别的,三年一次的科举,误了这一科,就又要蹉跎三年了。”乔姐儿便叹息道,“只是我到底与他没有什么亲近,不好说的多了,只觉得这人……有些功利。”许是两家都叫人抄过家,乔姐儿能明白那人拼命往上爬的想法,然而明白,却不代表理解,低声说道,“读书人去巴结贵人,虽能显贵,却使了风骨,我……” “世间男子不同,他许功利,待你好就行。”阿慧见乔姐儿黯然,便劝了一句。 阿眸却觉得这人不大好。 若这人在外头使劲儿巴结贵人,难道日后乔姐儿嫁过去,在后院儿也得这样巴结贵人的妻妾? 乔姐儿仿佛不是能舍出这样脸面的人。 “男子都有自己的道理,愿意入京,有银子就叫他来,你只问他是否囊中空虚就是。”林策不以为然地说道,“没银子还进什么京?难道睡城门?” 乔姐儿听了这话瞠目结舌,满腔的忧愁顿时都没了。 “二表哥……” “行了,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这人心里有没有你。”林策没有兄长的耐心,听小姑娘们的话脑仁儿都疼,挥着手说道,“不说绣花儿去么?都去吧!” 胖猫仔儿鄙夷地看着这个一点儿对美女们的耐心都没有的哥哥,瘪着嘴儿呸了一声。 阿素姑娘真够可怜的。 “你放心,对你二嫂,我就有耐心了。”林策弹了妹妹的大脑门儿一记,见它气得伸爪子挠自己,使劲儿够也够不着的模样,笑了。 这话还算句人话,胖猫仔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拱了拱温柔的林萧,觉得这样儿也挺好。 虽然它是一只猫,可是爱它的人都没有改变,就足够了。 阿眸觉得够了,可是显然,面对着絮絮叨叨与自己抱怨广宁王狠戾的太夫人,嘉靖侯却觉得,一点儿都不够。 “儿子今日来,是想与母亲,说说阿眸。”嘉靖侯坐在了太夫人的面前,温声道,“有些事儿,想与母亲问问。” ☆、第177章 “你还有时间说阿眸?!”太夫人都要气死了,就算嘉靖侯不来,她也是要寻儿子过来的。 过来做什么? 主持公道! 广宁王纵狼行凶,将阿琇如花儿一样的美人儿给咬得一瘸一拐的,这就这么算了?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杀人偿命,天子与庶人同罪! 因这一次元湛竟这样冷酷,太夫人只觉得从前对这王爷的看好都没了,此时见嘉靖侯一脸不疼不痒地,不由怒道,“你就是这么给人做伯父的么?!” “您可别这么说,”嘉靖侯顿时笑了,看着面前气得浑身发抖的母亲,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喜欢温和妥帖的谭氏与阿眸。 明明这日子能过得很好,婆媳相得,偏偏母亲不肯叫家中消停,宠着二房也就罢了,他媳妇闺女的也不缺那份儿宠爱,可是算计着阿眸去给阿琇垫脚,还想夺阿眸的姻缘,这就太过分了,见太夫人面上依旧带着怒色,仿佛一点儿都没有悔意,嘉靖侯便冷冷地说道,“我又不是她爹,生死,难道还归我管么?” “一家人……” “儿子可不敢有这种一家人。”嘉靖侯显然不耐烦与太夫人说狗屁阿琇了,瘸了又如何?有口气儿就得嫁出去,此时抬眼,声音冰冷地说道,“咱们说阿眸!” “那丫头有什么好说的,不是床上躺着呢?”太夫人很不喜欢阿眸,冷淡地说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想叫嘉靖侯给阿琇做主是不能够的了,顿时恨得牙根儿都痒痒。 广宁王无情无义,枉费阿琇那样心仪他,竟无动于衷,她还不肯将心爱的孙女儿给嫁给这样的狼心狗肺之徒呢! 就叫这等禽兽,与阿眸作伴去吧! “躺着?您就这么一句话?”嘉靖侯喃喃地问道,“母亲不心疼那孩子?” 能心疼阿琇,为什么不来心疼他的阿眸? 难道这不是亲孙女儿?! 太夫人见嘉靖侯神情不对,微微一怔,却转头没有说话。 她当然不心疼。 见母亲如此,嘉靖侯也不想跟个叫人辜负的怨妇一样问个“为什么!”了,只默默地看着面前华衣富态,进补得显然很不错的母亲,低声说道,“阿眸的事,是不是母亲做的?” “什么事?”太夫人叫儿子看的很不自在,怔了怔,想明白了这话中含义,顿时大怒。 “你怀疑是我?!”这还是她的儿子么?为了媳妇儿与闺女,来质问自己的生母?! “只要母亲说一句不是,我立时就走,”嘉靖侯慢吞吞地说道,“寻常儿子就是来问一句,叫自己心里踏实些。”见太夫人目光闪烁地看着自己,他便敛目说道,“您说不是,儿子就信,只是还有一事,高僧有话儿留下来,这魇镇之事八成是亲近人所为,来日,若是叫儿子抑或是广宁王查出什么来……”他笑了笑,手中的茶杯轻轻地往桌上一放,却叫太夫人身上一颤,轻声道,“儿子也保不准生出什么来。” “你!” “母亲只说是不是。” “不是!”太夫人闭了闭眼,冷冷地说道。 嘉靖侯看着面上微微抽搐的太夫人,顿了顿,微微颔首道,“如此,儿子知道了。” 就算不是,不过太夫人显然知道些什么,不过这些,他也懒得问。 侯府就这么大,一点一点地查总有痕迹出来,他总是能查出是谁,只是太夫人虽然没有动手,却显然是见死不救,嘉靖侯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儿子什么都不明白,可是也知母亲的心。您厌恶谭氏与阿眸之时,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我想一家和乐,可是您看不惯,非要叫儿子不自在。”见太夫人猛地睁开眼,他笑了笑,轻声道,“您还是我的母亲,我也会在府中供养您,只是日后,母子不必相见了。” 他没法儿面对伤害了自己儿女的母亲,更重要的是,他原谅母亲,那谁来可怜本就没有任何过错的谭氏与阿眸? “你,你为了两个女人,不要自己的母亲?”太夫人看着嘉靖侯消瘦的背影,见这个儿子竟然都不肯回头看自己一眼,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却觉得心疼无比,尖声颤抖地叫道,“我生你养你,含辛茹苦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对我?!” 谭氏果然是个祸害! “您生我养我,我都供养您还给您,母亲还有两个儿子,显然不缺我这一个。”嘉靖侯淡淡地说道。 “那怎么能一样?”这个是长子呀,给她带来了无限荣光的长子呀!况,况她也不知阿眸竟然会成了这样,只是,只是那时袖手旁观…… “就这样儿吧,儿子也累了。”嘉靖侯听见身后太夫人突然哭起来,也觉得唏嘘,却也知道,阿眸的事如同一把刀,将母子的情分都割断了。 从前,她怎么无视他的妻子儿女都行,可是如今这个是他的底线,是不行的。 “是那几个丫头里的一个!”太夫人见嘉靖侯要走,顿时急了,尖叫道,“我不知是哪一个,只是定在她们之中!” 听了这话,嘉靖侯骇然回头! “母亲!” “我知道当年,有人取了阿眸的头发往她们一起住的荷香院去了。”太夫人萎靡在椅子里头,老泪纵横地说道,“我那时,本以为是小女孩儿家家的诅咒,算什么呢?” 小女孩儿厌恶谁了,做个偶人扎个小人儿诅咒一下也无关痛痒,况阿眸不招太夫人待见,叫人咒了病上一病,又算什么呢? 到底是因她不喜欢这个孙女儿罢了。 只是后来阿眸昏迷不醒,她又担心说出来离间了自己的母子情分,叫嘉靖侯指责自己见死不救,因此便不敢开口了。 她心中更担心的,却是那时阿琇也住在荷香院,那时阿眸与广宁王琴瑟和鸣,是京中出了名儿的恩爱夫妻,因妒生恨也是情有可原…… 她得保护阿琇…… “您就为了这点子私心,这么多年,您一直都没说?!”嘉靖侯木然地看着仿佛后悔了的太夫人,轻声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您看着我与谭氏痛苦!你叫我继续疼爱伤了我闺女的凶手!您知不知道,我闺女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畜生道!”他眼里流下泪来,仿佛不敢置信一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许久之后才笑了出来,低声道,“您是真心疼爱我这个儿子?还是,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今日之事,您说了,我才发现,两不相见并不绝情。”嘉靖侯收了自己的眼泪,看着对自己伸出手想要拉住自己衣摆的太夫人,退后了一步,颔首道,“就这样罢!” 从此,他不想再见到她了。 听着太夫人懊悔的哭声,嘉靖侯大步出了院子,看着外头嬉笑的丫头小厮,抹了一把脸把眼泪抹去,之后,就往书房去。 书房里头,只有林萧一人呆呆地坐着,见了嘉靖侯进来,林萧急忙起身唤道,“父亲问得如何?” “你弟弟妹妹呢?”见屋里没人,嘉靖侯便咳了一声掩住了眼角的赤红,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 “平阳侯家的姑娘来了,来给母亲请安,阿眸带着二弟偷偷去看他媳妇,”林萧见嘉靖侯的神情就知道不对劲儿,只是却只当没有见到,见嘉靖侯颔首,便试探地问道,“您问出什么没有?” “当初,荷香院里,住了谁?”嘉靖侯看着桌上一卷铺开的古画,山水意境极美,却觉得心烦意乱,冷冷地问道。 “荷香院?”林萧一怔,到底是个聪明人,就想明白些了,肃容想了想,眯着眼睛边想边说道,“二叔三叔家的几个女孩儿都住在那儿,还有阿慧,如今有了乔姐儿。” “乔姐儿来时,你妹妹已经病了,该不是她。”嘉靖侯挥手打断,皱眉说道,“老太太说那时有人拿着你妹妹的东西往荷香院去了,只是不知是哪一个。”嘉靖侯虽然善待弟弟家的小辈,然而到底不同。 侯府这么大,叫阿眸单独住在一处,余下弟弟们的闺女不管嫡女还是庶女,都住在占地不小,景色也美,却很多人在的荷香院里头,此时想了想,嘉靖侯将方才的话说了便问道,“你说,该怎么把这几个丫头提出来问问?!” 他如今,宁杀错不放过。论起无辜,谁不无辜呢? “老太太……”林萧没有想到老太太竟这样自私,抿着嘴角生出了几分怨恨。 “我说了,母子不再相见。”这个不是重要的,嘉靖侯只看着脸上肃然的林萧,低声道,“快查!我不想这侯府之中,还有仇人!” 这样的怨恨,叫他一刻都等不及! “可是妹妹们都回家了。”林萧为难地说道。 嘉靖侯叫弟弟们滚,如今两个弟弟带着儿子闺女都滚远了,这再去询问,谁会认呢? “先搜荷香院!”嘉靖侯冷冷地说道,“住了那么多年,总能留下些痕迹!” “阿慧和乔姐儿还住着,难免叫人多心。” “就说府里头要重新修缮,”嘉靖侯淡淡地说道,“多带人,掘地三尺!都得给我翻出来!至于两个丫头……”他冷淡地说道,“乔姐儿也就罢了,阿慧,当年也住荷香院,她的房里,也好好儿地搜!” “知道了。”林萧应道。 阿慧固然温柔良善,这次许委屈了她,可是又如何呢? 住在荷香院的都有嫌疑,温柔良善,也抵不过这些嫌疑,对不对? ☆、第178章 阿素今日上门,就感到嘉靖侯府气氛不对。 不过既然走到了人家的府里,掉头就走是不大能够的了,阿素硬着头皮往里走,一边腹诽自家倒霉表哥。 不是常王殿下太过春风得意,整天西子捧心地在府里恶心人,阿素也不会为了证明自家也是有主儿的,就往嘉靖侯府上来。 这上杆子的,多没有深沉呀? 觉得自己得端庄点儿,别叫未来的英雄将军给看扁了,美貌的少女眼珠子一转,就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袅袅的身姿端庄了起来,走起了正步儿,腰杆子挺直目不斜视地下车,叫侯府中的下人迎着就往上房去,拜见了谭氏,见她面有泪痕,越发地不自在了,低着头做贤良淑德的模样,小声儿稳重地说话,说了几句,感觉自己已经坐得够久了,急忙起身与疲惫的谭氏笑道,“今日上门,只是来与您见见,多谢您前儿想着我。” 林家二爷从边关千里迢迢从来的东西,多重的情意呀,阿素姑娘总得有点儿表示不是? 要不下回不给了怎么办? “这是应该的,”谭氏温和地看着下头乖巧的美貌女孩儿,心里喜欢极了,见她目光灵秀清澈,虽带着几分狡黠,却并没有多少心机,便温声道,“今日我身子不好,怠慢了你,来日你来咱们府里,我好好儿招呼。”见阿素的手上带着那只狼牙的镯子,又见她侧脸过去小脸儿娇羞红透,越发地带了小女孩儿家的娇柔,做母亲的谁不喜欢儿子做了人家的心上人呢?便越发地欢喜起来。 只是想到阿眸,她便生出了些难过。 阿素察言观色,见这不是讨厌自己,而是因为别的事儿伤心,心中微微一松,又与谭氏小声儿说道,“要不,我给您说个笑话儿?” “别介了,你在我就已经很欢喜了。”见这女孩儿跃跃欲试,仿佛方才那点儿端庄都绷不住了,谭氏就转头笑了一声。 这孩子,倒是与阿眸有几分仿佛。 因这个,她眉目越发温润,与她说道,“你也瞧出来了,我这是有些心事,并与你无关的。”见阿素点头,她便笑道,“若你不急着回去,就往园子里逛逛。” 常看的戏本子上头,佳人才子啥的都是园子里相会的,阿素咳了一声低头软软地说道,“多叫府中费心呢?” “若是你,我宁愿费心。”谭氏起身亲自送了一步三回头的阿素往园子里头去了,这才叹息了一声,揉着头回去歇着。 阿素一路跟风一样地飘到了园子里头,就见这园子极大,与自家也不差什么,不过姹紫嫣红的就是好看,正走走停停地在园子里瞎逛,就见不远处的一颗歪脖儿树下,一高挑的英俊青年仰头看着树上的什么,面上勾着淡淡的笑意,迎着阳光仿佛天神一样。 听见身边侯府的丫头低声与自己介绍这就是林家二爷,阿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之后,摆出了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缓缓走去。 按说不该往人陌生青年的方向走,不过阿素姑娘厚着脸皮,装作没有听见一旁丫头的提醒。 她,她是去看歪脖儿树的,才没有见到有人在呢! “这位是?”林策正看着头上树冠之间一抹时隐时现的黄橙橙的小影子微笑呢,伸着手恐妹妹掉下来,转头见了颜色极美,闭月羞花的阿素,便微微皱眉。 “这是平阳侯府的姑娘。”侯府的丫头急忙说道。 因这句话出来,林策本不愿见别人家的女眷,想要抱着树中放赖不肯下来的胖猫仔儿转身就走的想法一下子就没了。 平阳侯府的姑娘,不就是二爷未过门儿的妻子么? 想到这个,林策便带了几分兴味仔细看这姑娘,见这少女竟是十二分的美貌与风情,挑了挑眉,微微颔首。 阿素寒着脸,福了福。 见她脸皮微微地抽搐,仿佛板着脸很辛苦的模样,林策心里觉得有趣起来,默默地看住了眼前这姑娘,想看看她能绷多久。 “你看着本小姐做什么?!”那什么,阿素姑娘觉得自己见了英武俊美的青年将军,又真爱了,正心里觉得这是姻缘天注定呢,见林策一双带着锋芒的眼睛默默地看住了自己,都不动眼睛的,心里就美呀,觉得自己的美貌迷住了这天神,只是绷着脸好难过,只好忍着心中的喜悦,用冷冷的,不悦的,被冒犯后有些不快的声音问道,“这样无礼,难道就是二爷对我的礼仪么?” 其实再多看一会儿,也不是不允许啊哈哈…… “咱们有缘份,因此今日,我自然想多看看姑娘,冒犯之处,请姑娘海涵。”林策见阿素眼睛滴溜溜地转,心里都笑死了,只喃喃地仿佛不经意地说道,“从前我在边关也是……” “这么看姑娘的?!”阿素脑补了一下这么个画面,顿时尖叫了一声! “很规矩的,”林策见眼前这美貌的少女跳脚,一脸真爱破碎了的表情,顿时乐了,忍了忍,这才正容说道,“不是因两家定亲,我怎么会这样看着一个姑娘家?” 赖上林二爷怎么办?自从当年一番报效朝廷意气飞扬的林家二爷自战场上救下了一差点儿叫人煮了……此处写实,确实是差点儿叫没饭吃快要饿死的敌军士兵给丢锅里煮了的倒霉姑娘后,叫人演绎了一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林家二爷就觉得,女人还是远着些吧。 为了这个,林家二爷为了再有个英雄还给这姑娘做个天神,只好又将她丢进了敌军的大帐,后面的故事,就恕二爷不知道了。 这年头儿,续集都没有前头天神啥事儿。 “哦。”阿素放心了,觉得这真爱还有挽救的价值,喘了一口气。 一只黄橙橙的胖猫仔儿从绿油油的树冠之中探出了小脑袋,贼头贼脑,对着阿素姑娘跃跃欲试。 林策也看见了,见胖猫仔儿傻笑着将自己的大尾巴垂下来去勾搭眼前的阿素,心里就知道这俩估计感情不错,越发地笑了起来。 能跟他妹妹当好朋友的,究竟是个什么姑娘,林家二爷心里就有谱了。 “那什么,你说的这话,我很满意。”阿素暴露了一下,见面前的青年抱臂挑眉看着自己,垂涎地扫过了这人很美观的身材,她抹了一把嘴角,这才正容地说道,“我是个规矩人,也希望二爷,对我规矩些。” 先把人骗到手,到时候落在她的手心儿里,这人难道还能跑么?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样聪明,阿素抚了抚自己柔顺的鬓角,在林策也正容点头的动作里叹息道,“今日,就是很不规矩的了。” “要不,我先走,不妨碍你的清誉了?”林萧急忙问道。 “不!”阿素伸出一只手动了动,之后想到这与自己画风不对,急忙咳了一声望天说道,“原是我的错,还是我走吧。”她一抬手,露出狼牙手镯来,顿时眼角生出了十分的温柔。 正努力把自己的尾巴丢在这姑娘头上的胖猫仔儿,两只爪子正抱着树枝,小身子悬空好辛苦的,见了这姑娘竟还有温柔的一面,差点儿从树上掉下来! 原来阿素还知道啥叫柔情似水! 林策规矩地微微颔首,悉听尊便的意思。 等了半天都没等着这青年挽留自己,阿素心里咬着牙齿默默地诅咒了一下,厚着脸皮不动弹,对着林策继续温柔地笑。 “我送送姑娘?”若说从前,林策说起善待妻子,还只是因家风之故为了责任,然而今日见了目光狡黠偏要装模作样的阿素,他却觉得心中生出了花儿来,见了她就仿佛天地都亮了,竟不单是为了责任,而是真心想要好好儿爱惜她,叫她一生都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与欢喜来,此时憋着笑,他眉眼间都带着笑意,挑眉问道,“姑娘初次来,想必是不知道离府的路?” “呸……陪我走就不必了。”阿素嘴角抽搐地伪装贤良说道,“二爷还是忙自己的去吧。”这么说,多善解人意呀? 虽然阿素姑娘其实想跳上英雄的后背,叫他给自己当牛做马的! 为何元湛会喜欢狡猾的阿眸,林策算是彻底明白了,见阿素气急败坏,还得绷着一张冰山脸,不过仿佛是记仇了,眼睛里透着坏水儿,他心中便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是知道这阿素入府,他怎么会带着妹妹在这儿守着?也不过是想见她一面,只是没有想到,这一面竟是惊喜。 “如此,我便先走了。”阿素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心里憋着坏水儿,却只是微微一福,转身,用挺直的后背对着飞快地咧嘴无声笑起来的林策,摆足了正室的姿势,却陡然僵硬了! 绝色少女的面前,笔直地垂下了一只毛茸茸的猫尾巴。 活的,还在迎风飘动。 嘴角抽搐地抬头,阿素就见着了一只很熟悉的胖猫仔儿,两只小爪子抱住树枝,两只后爪在半空悬空蹬动挣扎,摇摇欲坠。 仿佛感觉到了阿素的目光,这努力挣扎的胖猫仔儿一呆,低头看着正下方的美人儿,突然羞涩地卷了卷自己的尾巴,之后仿佛是想通了什么,果断地松开了爪子! “哎呀!”一只胖猫仔儿从天而降,顿时砸翻了凛然不可侵犯的阿素姑娘! ☆、第179章 这么个危机的关头,多适合英雄救美呢? 且美还是俩,算是买一送一,特别的划算。 于是当阿素姑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的同时,林家二爷动了。 林天神猿臂一伸,一步上前,就将一个婀娜的柔弱的娇躯收在了怀里扶住,之后低头一笑。 闭目等……脸朝下的美人儿没感觉到疼,还觉得自己叫人抱住了,急忙张开眼一看,就见了一张英俊的,带着几分兴味儿的脸,顿时脸红如血,目光如水潋滟波动,争取在刹那间就把林二爷给拿下! “你……”她的秋水一样的眼瞳一转,就有无数的情意流淌,叫人心里痒痒。 “喵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一只胖猫仔儿扒在姑娘的怀里,心有余悸地傻笑,拿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冲着自家二哥就叫了一声,如果不是爪子劈不开,还得给个大拇指! 就是这样给力! 柔情蜜意都没了,阿素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这个罪魁祸首,正要掐这胖猫仔儿的尾巴给自己出气,就听见头上,一个含笑的声音问道,“无事吧?” “有点怕。”阿素急忙绷住了脸不露出狰狞来,颤巍巍地如同小花儿一样地说道。 “喵噶!”一点儿都没磕着碰着。 回答了自家天神的一人一猫同时皱了皱眉,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对方真的好讨厌呐。 明明问的还是自己来的! “喂!你可别自作多情啊!”阿素提着这对自己龇牙咧嘴的胖猫仔儿,小声儿威胁道。 胖猫仔儿也觉得这姑娘好自觉,哼哼唧唧地甩着尾巴竖了竖爪子,不屑之情跃然纸上,都不必会说话的,都叫阿素姑娘懂了。 “好啊你,你个小坏蛋。”阿素姑娘咬牙切齿,与也对自己嗷嗷叫挥爪子表示自己才是自家二哥想救的那个的胖猫仔儿的阿眸火花四溅地对视了一眼,之后带着几分委屈,几分伤心与无助地捧着自己的心口蹙眉,泪水连连地与正忍着笑的林策问道,“你方才,是为了救我,是么?” 这姑娘也顾不得画风大变了,只要着一口气要这胖猫仔儿知道,谁才是林家二爷的心上人! 就是这么个时候,这姑娘也没说把调皮捣蛋的胖猫仔儿给摔地上去,其心可见纯良,林策的目光温柔了许多,之后,对上了美人儿与胖猫仔儿都很期待的目光,低头咳了一声。 “是不是?!” “喵嘎嘎?!” 正想着怎么说话的林家二爷,就觉得自己的衣襟儿一紧,顿时就叫一双雪白的纤细的手与一双毛茸茸的猫爪子给同时抓住了。 “你们猜。”林家二爷坏呀,那真不是一般地坏,看着几乎要挤到自己面前的两张脸,含笑说道。 一人一猫顿时目光凶狠地对视了一眼,高高地同时扬起了头! “告儿你,这必须是为了我!” “喵噶!” “为了我!” “喵噶!” “我说为了我!” “喵嘎嘎!” 林家二爷正笑着呢,就感觉衣襟被松开,之后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电光火石之下,战争就已经爆发! 若论战争的激烈程度,万人大战也就差不多了。 眼瞅着一美人儿咬牙切齿地与一只胖猫仔儿就滚地上去了,一个抓尾巴一个上爪子的,林策噗嗤噗嗤地笑了一会儿,只好去分开了这俩小东西,一手抱着胖猫仔儿,一手扶住了头发都乱了,扑进了自己怀里嘤嘤嘤哭泣的美人儿,远目了一下,四处看了看,见侯府的那几个下人早就见势不妙跑了,就将嘎嘎直笑的胖猫仔儿给丢头顶儿上去叫它抓着自己的头发抓好,低头去拍着扭着身子不依的美人儿。 “好,好疼呀。”阿素瞅准了,在这个十分健壮的胸膛上打滚儿,心里的小人儿也觉得挺美。 多有安全感的胸膛呀。 林策咧嘴仰头看天,觉得自己叫个姑娘占便宜了。 换了别的女人,一剑捅死的心都有了,然而林家二爷此时,却忍不住将这个小身子往怀里搂了搂。 感觉到了腰间手臂收紧的力量,阿素姑娘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继续往林家二爷的怀里塞了塞。 “你俩这么好,还闹什么呢?”美人儿舍不得使劲儿薅胖猫仔儿的尾巴,胖猫仔儿的爪子也就落在这姑娘的外衫上,看着热乎其实一点儿伤都没有,林策见阿素抖了抖,之后仿佛心虚地不敢嚎啕了,这才松开了这姑娘,含笑给她理了头发,顿了顿,竟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只赤金的簪子来,别在了仰头看自己的少女的头上,低声道,“这本是要给你的,虽不如之前我送你的华贵,却是我亲手打造。” “囡囡也没有。”林策见阿素露出了欢喜来,掐着胖猫仔儿急忙伸过来的小脑袋说道。 胖猫仔儿伤心地看住了抬头笑的二哥,觉得这二哥跟自己不是真爱了。 “阿湛与我一起打的,你去问他要。”这个是有情人之间才会相赠的东西,林家二爷觉得若给了妹妹,爱吃醋的广宁王又得跟他来一场了。 “你,你辛苦了,”阿素美滋滋地与撇着嘴儿的胖猫仔儿显摆了一下,之后一扭身掩住了满脸的通红,神情却肃穆了起来,轻轻地认真地说道,“浮华万种,富贵荣华,却都抵不过这一根簪子的真心。” 她的面目第一次这样沉静,之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却变作了欢喜柔媚来,抓着嘴角勾起的林策的衣袖儿小声说道,“那什么,我,我就是这么个性子了,你可不嫌弃我。” “若嫌弃,该怎么办呢?” 见林家二爷疑惑,阿素与胖猫仔儿顿时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嗯?”这俩方才还往死里掐呢,林策眯了眯眼,觉得日后这媳妇儿与妹妹在,自己有点儿艰难的意思了。 胖猫仔儿洋洋得意地叫了一声,特别地欢脱。 那自然就是碰瓷儿呗。 林家二爷方才,难道没有抱住阿素姑娘么?因为这个,这就得是要负责了! “反正吧,我,我就是赖上你了。”阿素说了这个,脸就一点儿都不红了,探头探脑地与无语的林策说道,“赶紧提亲啊你!怎么着本姑娘也得头表哥大婚之前嫁出去,不然,他不得笑话死我呀!”她一顿,又露出了哀哀的表情,拿帕子在眼角拭了拭,哽咽地,伤感地说道,“寄人篱下的表姑娘……你知道,我在常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么?就差……抑郁而……” 就差气得她表哥上吊了! “知道了。”林策嘴角抽搐了一下,见胖猫仔儿跳到了自己的肩膀,叼着毛爪子拿尾巴擦着眼角同情的泪水,顿时觉得常王殿下蛮苦逼的。 “既然知道,你就千万别忘了,我等你救我……”阿素姑娘见林策眉间那不知原因的郁色不知何时消散了许多,眼前只有一点点的顽固的怨恨与阴郁在眉间,心中就是一松,却并不问为何林策看着在笑,然而目中却带着不知对谁的怨恨之意,此时只笑嘻嘻对林策拱了拱手,又伸手去拧了拧胖猫仔儿的毛耳朵,叫后者露出了尖利的小猫牙要啃自己一口,这才对着林策一笑,转身走了。 “喵噶。”这是一个好姑娘,是不是? 阿眸侧头拱了拱敛目的林策的脸,嘎嘎地叫了一声。 “是个好姑娘,心地也好。”林策怎会不知阿素装疯卖傻,就是为了叫自己开怀,掩住了嘴角的笑意,他摸着肩膀上沉甸甸毛茸茸的小身子,低声道,“我得谢她。” 若不是她出现,林策虽是哄着妹妹在散心,然而内心,却恨不能拔剑杀人! 将有嫌疑的,别管冤枉不冤枉,每人都给一剑! “以后,你们也会亲近,我就安心了。”林策喃喃地将阿眸抱在怀里,低头看着无辜地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轻声道,“究竟是谁?” 阿眸只好舔了舔林策修长的手指,小小地叫了一声。 胖猫仔儿不大想知道害了自己的是谁,然而林家二爷想知道,林家事涉此事的,都想知道。 嘉靖侯动了真怒,眼前正将侯府翻过来一样地搜,老太太的院子都没有幸免。 此时荷香院中,不知多少的小厮与丫头正噤若寒蝉地站在一起,绷着脸的嘉靖侯的心腹下人同时在各房各屋来回穿梭,另有几个身强力壮的,还拿出了铲子等等在院子里头一寸一寸地将土地翻开,很有掘地三尺的意思,这样紧绷叫人喘不过起来的气氛里,立在一旁与母亲兄长不明所以的乔姐儿就与一个正一脸肃然与自己说话的婆子温声问道,“不知大舅舅为何突然叫人来了咱们院子。” “府里头最近喜事儿多,要修缮,侯爷叫咱们好好儿地瞧瞧各处。”这婆子对叫人丢出来翻得乱七八糟的凌乱东西仿佛没看见,只恭敬地说道。 “修缮?”乔姐儿敏锐地觉得这有些不对劲儿,然而到底是有眼色的人,只敛目扶住了自己很不高兴的母亲庞林氏,与身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阿慧轻声道,“大舅舅总有自己的道理,在这儿咱们也帮不上忙,不如出去走走?” 见阿慧回头对自己微笑颔首,她顿了顿,突然握住了阿慧的手轻声疑惑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第180章 “莫不是病了?”乔姐儿担忧地问道。 “并无事,只是人多瞧着眼花缭乱的。”阿慧笑着劝道,“你有时间担心我,不如去陪我出去散心。” “我瞧着也不大好。”庞林氏不大喜欢阿慧,盖因这姑娘就是一孤女,却同在侯府,吃穿用度都能与乔姐儿这样侯府的外甥女儿比肩,因此有些看不惯,此时见阿慧拉着乔姐儿的模样,想到这丫头竟然有福嫁到三房去,就很不耐地说道,“别是在哪儿病了,一会儿,再过了病气儿与我家乔姐儿。”见阿慧敛目并不说话,一副忍耐的模样,她便越发地说道,“你炜表哥可是长子,这媳妇儿的身子骨儿不好,可怎么了得?!” “母亲呀!”乔姐儿急忙叫母亲不要再说,拉着带着笑容的阿慧就出了院子,歉意地说道,“对不住,你知道的,母亲这张嘴,大舅母都头疼的。” “她也并未说错,旁人眼中……”阿慧却突然笑笑,淡淡地说道,“我能有眼前的荣华,也不就是积德了么?” “你何必妄自菲薄?”乔姐儿见阿慧目中难掩难过,想是因庞林氏的话叫她伤着了,越发自责,低声道,“原是我没有劝住母亲。” “你素日,也是待我有心的了。”阿慧顿了顿,回头去看了看荷香院的方向,听见里头仿佛跟抄家似的,便敛目温声道,“林伯父说,是想要修缮,你信么?” 乔姐儿动了动嘴角,却并不肯说。 她素日并不喜欢说人家的是非,况住着她舅舅家的宅子,她就觉得,客随主便,管人家主人家要怎么拾掇自家的宅子呢。 一个客,拿自己当主人家的多嘴多舌,这不是一个有规矩的女孩儿该做的。 “左右外头好,咱们走走不是很好?”乔姐儿见阿慧默默地看着自己,竟仿佛带了些叫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微微皱眉道,“难道你心里有什么不愿意不成?” “怎么会?”阿慧敛目,温声道,“我在府中一针一线都仰仗林伯父的慈悲,哪里敢不愿意呢?” “你这话,叫我觉得有什么不好,”乔姐儿觉得阿慧这话说得不像,却想不明白素日十分善解人意的阿慧会说出这么不得体的话来,微微一顿,这才叹气道,“大舅舅对你是真心疼爱,不是什么慈悲,你将这话说出来,我听见没有什么,舅舅听了,岂不是伤心?” 她细细地看住了面前的阿慧,就见她眉目冷淡,美丽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疏离冷淡,远不似平日的和善,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还是……你还对大表哥……” “我如今,就与你说一句实话,我活着的日子,远远地看着他,只要一眼,就觉得欢喜。”阿慧望着远方,眉目都温柔了,就见一个青年匆匆地大步而来,却并不动容,在乔姐儿骤然变色里轻声道,“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呢?身份不够?还是,有人阻挠?”她嘴角生出了轻柔的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都柔软了,轻轻地说道,“你来得晚,不知道,大哥哥,对我真的很好呀。” 远处的高大青年已经满面紧张地快要过来,阿慧却意兴阑珊地转过头去,轻声道,“我知道自己不能给他做正室,可是侧室呢?我愿意做妾侍奉他与公主,为什么都不行呢?” “你!”乔姐儿从未听过懂事的阿慧竟然敢骤然说出这个,只觉得这眼前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顿时低声怒道,“你疯了!” 给林萧做妾这样的混账话,怎么能说出口?! 若是叫人听见,都不必长公主的,嘉靖侯夫妻就能叫阿慧滚蛋! “大表哥爱重表嫂,为了表嫂生出了这么大的事端,你以为是因为什么?”乔姐儿也看见远处的青年了,匆匆地说道,“那是杀鸡儆猴呢!大表哥自己的意思,谁敢对他生出觊觎,都得生不如死!这样的情分,你还往里头参合?”见阿慧转头,一双眼睛带着叫人心凉的冰冷,她竟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心惊过后,央求地说道,“炜表哥对你的心,难道你看不到?谁年少时没有爱慕过叫人仰慕的人呢?只是……” 她顿足,竟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怎么能坏了人家的夫妻情呢? 做妾? 有些自尊的清白女孩儿,怎么能做妾? 况,为何阿慧从前将这个瞒得这样好,如今,却露出痕迹来?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嘉靖侯大肆搜院子后,阿慧变得古怪,乔姐儿的目中一缩,竟忍不住又退后了一步,看着对自己微笑,目中森凉的阿慧惊疑不定。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乔姐儿眯着眼睛看着这与平日不同,却仿佛这才该是阿慧真实模样的阿慧,突然问道。 “我能知道什么。”阿慧突然笑了,偏头问道,“知道,是谁魇镇了林眸?!” “什么?!” “她的运气总是这么好,”阿慧低头挽着自己的一把长发,悠然地说道,“哪怕是做了畜生,也能叫人爱重得捧在手心儿。可是……”她眼神突然凄凉了起来,轻声说道,“为什么,我就这么难?我,我只是想留在他的身边,想要嫁给他呀!” 她指着自己的心,对着露出惊容的乔姐儿目光阴郁地说道,“林炜?那是什么东西?他比不上大哥哥的一根头发的呀!我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嗯?!我想嫁的那个人,为什么总是有人在阻挠我?!” 她爱着的那个离她远远儿的,不爱的那个却天天跟在她的身边,叫她委屈地应酬! 还良配! “阿慧!” “你也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些道貌岸然的话,以为我还得谢你。”阿慧嗤笑了一声,对脸色苍白的乔姐儿冷冷地说道,“你算什么?你有什么立场来指摘我的感情?!” “你,你!”乔姐儿见阿慧如此,又听到魇镇等等,这回算是明白了,虽心中不知阿慧为什么这样做,也能隐瞒这么多年,然而此时却急了起来,转身就要往上房去禀告嘉靖侯,正一转身,就见了远远的那青年已经到了自己面前,顿时大声道,“表哥拿下她!”见来的那正是林炜,想到林炜的一腔深情叫阿慧踩在脚底下鄙夷,还说什么不如林萧的话,乔姐儿眼眶就红了。 林炜虽是侯府别枝,算是单过了的,然而自己出息,如今在宫中宿卫,听说还在谋地方的武职,很有章法,前程可期的。这样的青年在京中很叫人喜欢,不是他一门心思愿意迎娶没有根基的阿慧,就是娶上个武将嫡女,甚至是勋贵女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然而阿慧却并不惜福,只看着自己要不着的,想到这个,乔姐儿越发恼怒,对着到了面前摸不着头脑的林炜哭道,“瞧你喜欢了什么人!” “怎么了?拌嘴了?”林炜莫名其妙。却急忙去看阿慧问道,“我听说侯府里闹腾起来,担心你,进来瞧瞧。”他上下地细看阿慧,急声道,“你无事吧?” 阿慧只是冷淡地微笑,并未如从前那样对他温柔地回话,就叫林炜一怔。 “你,你是不是恼了我?”林炜顾不得乔姐儿拉扯自己,只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当日,也觉得二哥说的对。宫中虽安逸,然而这辈子就算是到头儿了,不如往地方剿匪,回转京中再有大伯父为我筹谋,许日后,我就能给你挣个凤冠霞帔。”他痴痴地看着阿慧,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跟了我就得吃几年苦,可是我与你保证的,咱们到了地方上,我什么都听你的,不叫你有一点儿的不快活。” 他从小儿就喜欢阿慧,哪怕是老太太与他逼迫,都没有改变,只想娶她回家,叫她能真真正正地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躲在树后,看着初来侯府举目无亲的阿慧缩在园子的深处哭泣,想要出来叫她不要哭,他能保护她,却到底没有勇气。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想着给她留最后的体面。 躲在园子的深处,想必她是不想叫人知道自己哭了的。 可是,她每一次哭的时候,他其实都在的,只是她却从来都不知道。 “阿慧。”林炜心中忐忑,恐阿慧因自己并未与她商量擅自决定恼了,轻声说道,“我就是想着,叫你以后更风光些的。” “表哥你还在与她说这些做什么?!”见林炜一颗心都在阿慧的身上,乔姐儿气坏了,顿时哭着大声道,“她魇镇了王妃,你竟要喜欢自己的仇人么?!” 她没有见过阿眸,然而在她的心中,能叫嘉靖侯一家喜欢到极点的女孩儿,自然该是极好的,配得上这样的喜爱。 哪怕她与阿慧更亲近,然而这样忘恩负义,阿慧也更叫她鄙夷。 “什么?!”林炜正看着阿慧呢,却听见了这个,顿时脸色就变了。 他虽然爱重阿慧,然而从小儿,与堂妹也是最好的! “胡说!”林炜喝了一声,心中却生出了不祥的感觉,此时一颗心中竟不知究竟是什么滋味,怔怔地看了阿慧一会儿,浑身竟冰凉。 “真的是你?!” “前次,我说做了一个荷包儿,叫你给常来咱们家的那御猫,你可给了?”阿慧看着林炜不敢相信的眼睛,突然笑吟吟地问道。 ☆、第181章 “什么荷包?!”林炜已经看着阿慧傻了,乔姐儿事到临头却更镇定些,厉声问道。 “叫它下一回,别再来咱们侯府这么近的荷包。”阿慧笑了笑,悠然地看着身后突然喧哗起来的荷香院,轻轻地说道,“今日见了林伯父搜府,我就知道逃不了,竟不如同归于尽,嗯?”她的目光在阳光下明明灭灭,这一刻分外地清晰,却生出了无尽的怨恨与冷酷来,看着突然看着自己泪流满面的林炜,轻声说道,“叫林眸,与我一起死,才不负咱们这一场缘分,对不对?” “你……”林炜一把抹了眼泪,踉跄地退后了一步,伤感地说道,“你利用我?” 他原不知道哪个是他的堂妹,然而阿慧所言,他却明白了。 “你利用妹妹看重我,不会拒绝我,因此叫我给你出手,日后若我知道真相,许更痛苦?”林炜看着面前格外阴狠的阿慧,竟想不起来记忆里,哪里会对自己温柔地笑,管自己叫大哥哥的女孩儿了。 他爱过的那个女孩儿去了哪里? 那个不会伤害他家人的女孩子? “失望了?觉得我狠毒,因此不喜欢我了,是不是?”阿慧嗤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谁叫你总是在我的身边呢?”她目光流转轻声道,“大哥哥因为你,竟更不肯亲近我。” 她一心一意地说着林萧,仿佛什么都不在自己的眼中了一样。 “不管你什么样儿,哪怕是歹毒,我也喜欢。”林炜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轻声道,“可是我不能忍受,你要伤害我的亲眷。”那是不同的。 若阿慧只伤害他,只对他行歹毒之事,甚至是出去了对外人做下了恶事,他都不会不喜欢她,都会用尽一切来保护她。 可是亲人是不一样的,照顾了三房几十年的嘉靖侯,他大伯父一家,是不一样的。 “我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林萧顿了顿,见乔姐儿已经大声叫人过来,大步上前就扣住了仿佛知道自己跑不了,因此并没有想逃的阿慧,轻轻地说道,“你……若是……”阿慧做了这个,只怕是不能活了,他不能叫失了女儿的伯父因为自己原谅阿慧,只能陪伴。此时他痴痴地看着她,轻声安慰道,“你别怕,我,我总会陪着你的。”她死了,他就去陪着她,就如同儿时,他躲在树后的那时一样。 “你怎么这样阴魂不散!”阿慧微微一怔,抬头厌恶地看着林炜,冷冷地说道,“我死了,你竟都不肯给我一个清净么?!” “阿慧。” “侯爷叫带她往上房去!”正说话间,就有两个婆子往此地过来,恨恨地看着嗤笑的阿慧,大声道,“竟养出白眼狼来了,果然是她!” 嘉靖侯命掘地三尺,这些下人都不敢只挖两尺的,一旦认真了,竟果然挖出了东西。 是什么大家就不敢说了,只是上头透着隐晦的血气与邪气,起出来的时候,竟叫人头皮都发麻。 别的不说,只上头的字迹是骗不了人的,嘉靖侯拿到眼前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也去。”林炜转头擦干净眼泪,轻声说道。 “带走!”那领头的婆子厉喝了一声,带着人就往上房去了。 这次的事儿下人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来了一位高僧,说起了前头王妃的魇镇之事,叫侯爷动了怒,因此方才有了这回的事端,如今只想着抓到了魇镇之人,许广宁王府昏睡的王妃,也该好转起来,一时都想着赶紧把阿慧给提到嘉靖侯的面前。 这侯府里头主子们日日愁眉不展的,下人们难道还能有欢喜么? 阿慧只是叫人顺从地压着,一路到了上房,就见此时上房一脸铁青的嘉靖侯端坐在正中,一旁坐着不敢置信的谭氏,后头,她的目光就满满地落在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的林萧的身上,动了动嘴角,眼泪第一次流下来,生出了几分委屈,轻声唤道,“大,大哥哥……” “你,你这孽障!”嘉靖侯气得狠了,叫下人退出去关了大门,指着阿慧颤巍巍地骂道,“我自认待你不薄,你竟然忘恩负义?!” 他待阿慧极好,虽不如对阿眸那样疼爱有加,然而却比什么侄女儿强出许多,盖因从前阿慧的生父乃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这孩子命苦,孑然一身,他自然多怜惜些,没有想到怜惜了一回,竟怜惜出一个坑了自己闺女的白眼狼来,此时恨她比恨什么阿琇要厉害多了,嘉靖侯简直恨不能叫阿慧千刀万剐! “你竟然,能瞒过我的眼睛!”这就是嘉靖侯更恼怒的了。 他在朝中什么看不明白,却唯独没有看清阿慧,这固然是因他回家之后对府中的亲眷不愿用心眼子的缘故,却也有阿慧太过狡狯。 “活了两辈子,我自然什么都看得明白。”阿慧叫气得大步上前的林策一脚就给踹地上去了,重重地砸在地上,却勉强地抬头笑道。 “什,什么?!”嘉靖侯觉得自己没有听明白,怔了怔。 正趴在林萧怀里伤心的阿眸听了这话,陡然一震,忍不住探出一颗小脑袋来。 两辈子?! 它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儿就稳重,总是喜欢弯着眼睛对自己笑的女孩儿,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它对女孩儿总是很亲近的,虽然阿慧有些太过稳重,不能陪当初的自己玩耍,然而阿眸自认从未伤害过阿慧,如今听了两辈子,顿时一抖。 莫非阿慧真的曾经重新来过? 上辈子的自己,真的伤害过阿慧,叫她怨恨自己,怨恨得叫自己吃遍这世间的苦楚? “胡说八道!”嘉靖侯才不信这世间轮回的,只觉得阿慧在胡言乱语,此时怨恨地看着这个白眼狼,转头对着林炜呵斥道,“你这是哭丧呢?!” “胡说八道?!”阿慧却突然冷笑了一声,眼泪流出来,指着自己的心口厉声道,“什么胡说八道?!我当年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她一指林萧怀里的阿眸,尖声道,“我的凄凉,都是拜林眸所赐!我死之前,就对自己说,若是能重头来过,我一定叫她万劫不复,不得好死!”她看着阿眸的方向大声道,“林眸吃的苦算什么?!当年,你们可知我受的苦?!” 谁会无缘无故地怨恨一个人呢? 若不是林眸,她上辈子,怎么会落得个败落的下场,抑郁而死? “你说,你拿我当最好的姐妹,我竟傻傻地就信了。”见阿眸在林萧的怀里缩着小身体惊恐地看着自己,仿佛不能明白自己的怨恨,永远都是一副茫然无辜的样子,阿慧就心生怨恨,死死地看着它轻声说道,“我的心事,什么都与你说,到头来不过是想求你为我做一点事,你却不肯,还毁了我的一切的希望!” 她那时,多么喜欢温柔和气,风华离世的林萧呀,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心都疼了。 还是个天真闺中女孩儿的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够做嘉靖侯府的大奶奶,因此也不去奢望,只求日后他娶了身份高贵的妻子,怜惜她一点,收她在身边,留在他的身边就满足了。 因此她不敢露出半点儿地等着,等到他娶了长公主,做了驸马,等到长公主有孕,才敢与已经做了广宁王妃,风光得在京中说一不二的林眸与林萧递一句话。 多简单的事情呢? 林萧素来爱重林眸,庆德长公主也从不反驳她的,只要她去提一句,叫她入府,两个人都不会拒绝。 可是这么点小小的请求,却叫林眸断然拒绝。 说什么不能给嫂子添堵,不能仗着疼爱就胡乱插手兄长家中事,说什么若是林萧想要纳她,早就纳了,何必等到现在等等,都不过是因为林眸看不上她,不想为她做主。 还变着法儿地不叫自己往长公主面前去,给她在外头胡乱张罗亲事,算什么呢? 只有遇到大事,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 林眸这样的人,看似大方,其实就是心胸狭窄,看不得别人的幸福。 她什么都不去说,怎么就知道不行?! 明明,林萧也很怜惜她的呀! “都是你,都是你!”阿慧就算是两辈子的城府,此时都憋不住了,几乎是疯狂地指着茫然的阿眸尖锐地叫道,“你不叫大哥哥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幸福?!” “喵噶!”阿眸左看看右看看,想着阿慧絮絮叨叨说出来的话,想明白了,顿时大怒! 做小三你还做出理来了?! 最见不得这些的,阿眸也能想明白上辈子自己得怎么干了,只是想着当年若与阿慧有情分,她绝不会逼得她去死,只会将林萧夫妻与她远远的隔开,顿时愤怒地叫了起来。 就因为这个,自己就挨了咒?! “对,你害人,永远都不沾自己的手,你最良善了,不是么?”阿慧见阿眸在林萧的怀里气得怒发冲冠的样子,林萧低头安抚小身子直哆嗦,竟都不肯看自己一眼的,面容又哀婉了起来,痴痴地看着不肯与自己有一个眼神的林萧,颤抖着嘴唇说道,“大哥哥,你真的知道,林眸是什么人么?她,她才是这世上,最狠毒的人!”她往林萧的方向爬了几步,却叫林策一脚踢开,委顿在地,哭着叫道,“她为了不叫我在面前碍眼,寻着了我隔房的堂叔,竟叫我家去!” 家去也招人恨? 阿眸听了这个,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感情叫你去死一死,才是对的,是吧?! ☆、第182章 从前她就是太傻,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什么都相信。 相信林伯父,是真心拿自己当女儿一样疼爱,相信谭氏,会为自己做主。 可是当林眸说寻着了她的家人,叫她家去的时候,这两位总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长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给了她许多的嫁妆,叫她带着与叔父一起回府,甚至都不肯听她的哀求,这样决绝地转身。 原来,都不过是面子情。 “沽名钓誉!”阿慧想到那时,自己跪在脸色发青的嘉靖侯面前,说出自己的心事,只想着叫这位自己当做父亲一样仰慕的长者为自己做主时,他那看向自己的变得失望冷淡的目光,抬头看着上头,仿佛两世的人,都融合在了一起,泪流满面。 “你不过是养着我,当个宠物一样,叫外头的人看了,就说你抚育旧友的遗孤有情有义罢了!”阿慧嘶喊地叫道,“可是对上了你的爱女,你就什么都变了!你明明一句话,就能叫我心愿得偿,却不肯,紧要关头,这才是你对我的本心!” 长辈赐一个妾罢了,算什么呢? 他们却都不肯开口,还说府中自己不能留了,赶了自己出府。 “从那个时候,我就恨你们!”林策上前要给阿慧一剑,却叫林炜流着眼泪阻止,显然是想要听听,她的心里究竟有多少的怨恨,此时目光森冷地看着阿慧抓着地面绝望地哭起来,喃喃地说道,“那个时候,叔父回府就叫我嫁人,为什么呀?你们明明都知道我的心事的呀!” 她就想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他们都不肯成全她! 将她嫁给一个庸碌的男人,她每天对着这样的男子,想着温柔俊美的林萧,日子过得仿佛酷刑一样。 天下间最狠毒的做法,就是叫她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嫁给另一个。 她不能释怀,终日闷闷不乐,于是夫君也冷落了她,转身去宠爱别的女子。 她在后宅受尽折磨,叫天天不应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个肯帮她一把。 她撑不住这样绝望的日子临死的时候,满心的怨恨,只想着,若是人生能够重来,她一定,叫林眸付出比自己还要惨烈的代价! 她也叫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喃喃地说到这里,阿慧就泪眼朦胧地往林萧的方向看去,哽咽地,带着几分期待地轻声道,“大哥哥可还记得,当年我初入府,这里虽好,却不是我熟悉的家,因此日日躲在角落里哭泣。” 迎着林萧冰冷的目光,她仿佛看不见,只仿佛还是从前那旧年时光,小小的自己躲在园子的深处小声儿哭泣,连大声哭都不敢恐叫人听见,说自己矫情,然而那个时候,那少年逆着日光而来,俯身看着自己,温声道,“别哭了。” 他伸出手,给她雪白的帕子,叫她把眼泪擦干。 那么温柔。 每次,她哭着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总是会安慰她,叫她不要哭。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她无情呢? 不是怜惜她,他为什么都不忍她哭泣呢? 林萧看似温柔,实则无情,若是不相干的女子,哭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动容的。 就是因看清了林萧的真面目,所以她才一直都知道,他的心里,也有她的一点的位置的。 庆德长公主,都未必有她这样了解他。 “我一直都看着你,两辈子呀,只能看见大哥哥。”阿慧的面上全是泪水,痴痴地说道,“大哥哥的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我的位置么?”上辈子的自己懦弱不敢开口,许叫人忽视,可是这辈子,她照着庆德的性情举止表现自己,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温柔可亲,稳重矜持,心胸开阔,他喜欢什么,她就变成什么样的女子。 也更有城府,将对林眸的怨恨深深地埋在心底,谁都不叫看见! 天知道,每次她看见林眸在自己面前伪装亲近,看着她肆无忌惮地与林萧玩耍亲热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怨恨。 她这一世,也曾试探过她,只要她说一句为她好的话,她就会放过她的。 可是林眸对自己问“大哥哥若有妾”的时候,只摇头不屑地说道,“大哥怎会这样不堪!” 她还是看不起对林萧好的女子。 她怎么能这样践踏自己的真心?! 嘉靖侯没有想到,自己满腔的疼爱就换回来了这个,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然而到底是经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的人,此时看着阿慧,突然淡淡地说道,“你方才种种,若不是自己臆想,就是真有其事,那么,本候还很奇怪。” 他的嘴角勾起来,看着谭氏哭倒在自己怀里,显然是对疼爱了许多年的阿慧的背叛伤心,心中叹息了一声,为了这竟是因自己一念为善带回来的灾祸说不出的滋味,冷声道,“若真是如此,当年,我养育你,给你嫁妆,不叫你做妾作践自己的身份,都是错的?” “你给的,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阿慧撑起身体大声叫道。 “你也不是我想要的。”林萧低头,看着怀里的阿眸也被气得哭起来,显然是觉得受了无妄之灾,闭了闭眼,抬眼却不肯再看阿慧的方向,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冷声道,“我不知做了什么,叫你这样痴念,只是我想要告诉你……” 他仿佛是在回想,许久之后淡淡地说道,“当年,你缩在角落里哭,却不知那角落的隔壁,是我读书的地方。”他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说道,“你在那里幽幽的哭,谁看得进去书呢?不叫你别哭,难道还要我换个地方?!” 到了后来,他发现阿慧仿佛是爱上了那里,不过是哄了她几次,就再也不耐烦,自己换了读书的地方,随她哭去,然而这些,她却仿佛是不记得了一样。 他天生没有林策的随心所欲,说不出阿慧讨人嫌这样的话,难道这也是错的? 难道那个时候,就得说叫她滚?! “若早知道因这个,叫你害了妹妹,我只会叫你滚去死。”林萧这一次,对上了阿慧不敢置信的眼神,拍着阿眸的小身子冷冷地说道,“况,阿眸做的有什么不对?从我与庆德初见,我的心里就再也没有别的女子,也从未想过纳妾。” “大哥哥……” “这么称呼,真叫我恶心!”林萧敛目,轻声说道,“送你出府,叫你家去,是阿眸救了你,你如今还不明白。”他仿佛对阿慧两世对自己的痴念完全不在意,冷淡地说道,“父亲与妹妹到底心软,若换了是我,你如今的下场……” 他笑了笑,却不再多说了。 庆德有孕时,叫他送进慎行司去活受七十二种刑罚的那个杀鸡儆猴的宫女,就差不多是阿慧的下场。 “说得这么多,实在叫我恶心。”林萧转头,轻声道,“若不是为了叫你知道,你害了的,是本救了你的人,我真是看你一眼都恶心!”他的目光之中只有深深的厌恶之色,叫阿慧看在眼中,突然就是一个侧歪,张了张嘴,竟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两辈子痴恋的人,竟然对她只有厌恶?! “你,大哥哥,你是在生我的气对不对?”阿慧只觉得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都开始崩溃了一样,哭着就往林萧的脚下爬去,几乎是崩溃地叫道,“是林眸,是林眸叫你这样说,来伤我的心对不对?!” 她抬指指着闭上眼睛不肯看自己的阿眸,尖声叫道,“她就算是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你都不害怕么?!她是个妖怪!”她早就从林家对这只肥猫不同的态度看出了端倪,也从它点点的习惯中看出这就是林眸,没有想到兜兜转转,林眸竟然又回到了侯府,然而她想要对它下手,却再也没有了机会。 它总是被人抱在怀里,总是有许多人在身边嘘寒问暖。 为什么呀? 明明是一只妖怪,为什么他们都不害怕,还这样疼爱它?!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阿慧却突然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恶意的笑容来,看着霍然变色的林萧,喃喃地说道,“我知道,大哥哥是因为她在,因此不敢对我说真心话儿,可是它就要死了……这样,你就不会担心了,是不是?” “什么?!” 众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碰不着它,可是它亲近的兄长碰得着呀。”阿慧眼角生出了几分恨意,回头看着捂着脸瘫坐在一旁的林炜,挑眉说道,“它不是,最喜欢带着兄长给的东西玩儿么?那个香囊,可精致漂亮了,是不是?” 林眸素喜大红,也喜欢精致可爱的玩意儿,变成猫心智变化后更甚,她就帮它做了最喜欢的,叫它开心。 只是那里头有对猫有毒的草药,闻的时间久了,它如今,也该是外强中干,就要死了。 死了以后,再前尘尽忘,继续做畜生去吧! “你这个毒妇!”林策再也听不下去,在阿慧得意的大笑声中,一剑就刺了过去,将这个本就单薄的女孩儿的身上捅出了一个极大的血洞来,之后转身往阿眸的身边去,翻看它的小身子急声道,“快点丢掉!” 若是林炜给的,阿眸定然会放在身边的。 焦急的林策迎来的,却是阿眸迷茫的目光。 “我……没有给它。”就在嘉靖侯眼前发黑奔向阿眸的时候,一旁无声落泪的林炜,却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玲珑的大红绣珍珠的香囊来,紧紧地握住,轻声道,“对不住,叫你失望了。” 阿慧的笑声戛然而止,骇然地看着第一次没有听自己话的这个青年! ☆、第183章 “你!”阿慧的脸色煞白,看着从林炜手上掉下来的香囊,竟说不出话来。 “你从未为我做过这个。”林炜闭着眼睛,眼泪却还是从眼角滚落,这样英俊的青年本该意气飞扬,然而此时却仿佛垮掉了一样轻轻地说道,“你专心为它做了这个,叫我寻个时候送出去,可是我却……” 生出了贪心。 这样有她心意的香囊,如果是给他的,那该多好? 那只御猫,那时他还不知道就是自己的堂妹,因此就想着,左右它都不会懂,送不送出去,谁知道呢? 怨不得那日在后宫初见,它看着自己的目光那样亲近。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对面不相逢。 可是也是他这一念的贪心,救了自己的妹妹,没有铸下大错。 否则若日后,他想到是自己害死了堂妹一回,该怎么办?怎么面对伯父一家? 若真的那样,他就真的只能以死谢罪了。 “你,你!”阿慧的声音顿时尖利了起来,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变得扭曲。 “说这么多做什么?!”见阿眸并没有受到伤害,林策仰起头看着捂着伤口失魂落魄的阿慧冷笑道,“既然如此,赶紧把解咒的办法说出来!”他目光森凉,在阿慧陡然瑟缩恐惧的目光里,挑眉温声道,“别叫你二爷做出手段来!” “说罢。”嘉靖侯将阿眸从林萧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接过,摸着它的小耳朵说道。 “你们想要救她?”阿慧突然颤巍巍地笑了。 “这咒没法儿解,我既恨她入骨,怎会给她解咒的机会呢?” 这毒咒是当年,她上辈子在后院儿的时候,见着了夫家后院里一个叫人作践得不成样子的女人给的,那女子出身异族,因为喜欢了她的小叔抛弃了家人万里迢迢跟他回来,谁想到郎心易变,一转眼,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就宠爱起了别的女子,将她丢在后院自生自灭。 没有亲眷,也没有助力,她在后院过得很艰难,那时阿慧不过是伸手帮了她一把,就得了她给自己的这个咒。 那女人说过,这咒没法儿解,那就是没法儿解。 若不是那时她已经离开了侯府拿不着林眸的血与头发,那个时候她就咒了她了! “天底下,没有解不了的毒咒。”林萧却淡淡地说道,“只看,能不能忍心‘询问’罢了。” “带她下去,好好儿地问。”嘉靖侯摆着手冷声道,“好好儿问不行,就随你。”他指着冷笑的林策与缓缓起身,仿佛也想去“问一问”的林萧说道。 “我自认对得起你了。”嘉靖侯抱着阿眸,对下头陡然目光收缩的阿慧说道。 “你们,你们要动用私刑么?!”阿慧想到林策的酷吏,陡然颤抖了起来,急忙想要爬起来,却叫林策一脚踹在后背,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咳嗽了许久,这才尖声叫道,“你们怎敢?!”她对上了林萧森然的眼睛,满腔的爱恋陡然散去,生出了无边的恐惧来。 “大哥哥!”这一次,她转身就抱住了身后的林炜的腿,带着几分张皇地叫道,“你救救我,救救我呀!”她见他一动不动并没有厌恶地甩开自己,就知道他对自己还有真心的,心中就生出了希望,期待地叫道,“咱们是要成亲的呀!你与伯父说,叫他不要伤害我!”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她晃着林炜的腿问道。 “我喜欢你,可是错了就是错了,有什么不好,我都陪着你。”林炜没有想到,也不想知道,每当阿慧管自己叫“大哥哥”的时候,这心里想着的,到底是堂兄还是自己,此时只觉得心里疼的厉害,低头默默地将阿慧的手掰开,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能放过阿眸?” 初时的误解都已经解了,可是她却还是不肯说,为了的,不仅是因林萧的怨恨,或许,还有她的嫉妒。 可是这些,他都不想听了。 林策看着无助地伏在地上的阿慧,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闪。 “我再问你一回,这咒,是不是真的不能解?”魇镇之物已经被送出府请高僧净化,想来佛法之下,什么阴毒的手段与恶念都会被超度,然而林策见阿慧得意地摇头,想了想,却突然笑了。 “不能解是么?我懂了。”林策与林萧对视了一眼,目光之中都带了几分漠然。 林炜不是不经世事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就变了。 然而迎着阿慧茫然的目光,他张了张嘴仿佛想要求情,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你是咱们的好兄弟!”林萧见林炜脸色痛苦,却一动没动,脸上便微微缓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转身对着林策微微颔首,见他俯身就扣住了阿慧,卸了她的下巴叫她不能咬舌自尽,这才转身摸了摸阿眸毛茸茸的小身子。 “别怕。”迎着阿眸伤心的表情,他温柔一笑,如同从前一样可亲,给阿眸整理着头上的小红花,轻声道,“哥哥们总能给你寻着办法,你什么都不必担心。”见妹妹信任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拿头拱了拱自己,他就笑了,转身带着不耐的林策出去。 “叫他们好好儿审去。”嘉靖侯此时一手扶着脸色苍白仿佛要死过去,却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垂泪的谭氏,心中后悔得无以复加,只叫屋里一直都呆滞得看着眼前一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的乔姐儿出去叫人进来,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他引狼入室,害了他的妻女。 “与你无关,不过是人心不足罢了。”谭氏一日之间受到的冲击太大,此时就有点儿受不住了,此时退到椅子上坐了,只觉得头晕目眩难过得不行,又见嘉靖侯怀里的阿眸探出小身子来舔自己的脸,不由目光温柔起来,轻声道,“闺女还在,就足够了。” 她不想再为了狼心狗肺的东西,叫自己痛苦了。 “你放心,我饶不了她!”见乔姐儿带着人匆匆地进来,嘉靖侯便微微颔首。 “已叫人往王府送信儿,王爷该一会儿就来。”乔姐儿很有眼色,此时虽看着嘉靖侯也有些虚弱,却不说去接过他怀里的阿眸,只带着几分忧心地说道,“我还叫人出府去寻了几位家中常来的大夫,一会儿给舅舅舅母瞧瞧。” “你也能帮衬家里了。”此时能想得这样周到,就叫谭氏温和地赞了乔姐儿一声。 “我不过是动动嘴儿罢了。”乔姐儿红了脸低声说道。 她看着在嘉靖侯怀中对自己露出感激的阿眸,却只觉得背后发凉。 阿慧诅咒阿眸,不过是因她劝说几句叫她不要对林萧生出不该有的想头,然而这些……她,她也是与阿慧说过的呀! 会不会再晚些,阿慧也得咒咒她? 想到这个,乔姐儿就觉得心生恐惧。 她无法明白,好姐妹之间,她由己揣度上辈子阿眸的心思,这是没有坏心的呀,怎么就叫人怨恨到至死不忘? 就算真的给林萧做了妾,真的有好日子过么? 长公主再温柔,到底是皇家女,怎么会叫阿慧如意?磋磨死也不过是寻常罢了。 林萧料理那宫女之时,长公主什么都知道,可是什么都没有阻止。 真的心慈手软,怎会如此? “今日之事,你只在心中,不要叫许多人知道。”嘉靖侯见乔姐儿一脸的冷汗,知她心里害怕,便温声道,“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他指着自己怀里的阿眸,温和地说道,“这个孩子……” “是囡囡。”乔姐儿急忙说道。 广宁王妃变成猫,这若是放出去,就是丑闻,许还得叫人人道毁灭一下,这样严重的事,她还是明白要闭紧嘴巴的。 “你明白就好,别怕,阿慧伤不了你。”嘉靖侯见林炜此时失魂落魄地踉跄地去了,却不管,又与乔姐儿说了些安慰的话,这才放了这个孩子走了,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摸着阿眸的头叹息道,“人心险恶,不过如此,这孽缘,也不知……” 阿眸不想听这些,也不想听阿慧的名字,拱了拱父亲的脸,自己在他的怀里缓神儿。 它一直以为害了自己的,一定是看起来很恨自己,或是自己得罪过的人,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上辈子买单。 只是它却知道,如果这辈子它没有被诅咒,当阿慧再与自己说自己的请求,自己还是会拒绝的。 还是会送她离开,彼此不见,许日子久了,都淡忘了旧事,都好了。 有些疲惫地蜷缩成一团,阿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到底不想想这些如果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屋里都静悄悄的,只有嘉靖侯温柔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打它的小身体,叫它觉得父亲是疼爱自己的,它也不想动弹,只听见外头有大夫进来给谭氏诊脉,听着谭氏叫嘉靖侯不要带着自己离开她的视线,眼睛就湿润了起来。 其实这样儿,就足够了。 变不回来什么的,也无所谓。 正抽着鼻子想着这个,外头就有一个小厮匆匆地进来,在嘉靖侯耳边轻声道,“王爷来了,只是……”他迟疑了片刻,在嘉靖侯与他怀中那只突然扬起小脑袋的猫沉默的目光里,低声道,“二爷请王爷往关着慧姑娘的屋子去了!” 他说话的同时,昏暗的闷热的屋子里,阿慧被困在木架之上,看着面前阴郁俊美的青年,目光却更多地落在了他的身后一个亲卫手中提着的,满是倒刺的铁鞭上,露出了恐惧的扭曲之色。 “三十鞭,还不说,就给她泼辣水。”广宁王翻看着手中的一个精致的香囊,用力一握,摔在阿慧的脸上! “本王若叫你好好儿地死了,你当本王好欺!” ☆、第184章 元湛走进屋里的时候,就见对面的床上蜷缩着一只毛茸茸的胖猫仔儿。 “不是你的错。”他进来的时候有动静,然而那团毛球儿只是颤巍巍地动了动,之后便没有了生气,知道阿眸是在为阿慧的事儿伤心,换了谁,这叫个还觉得这是个好朋友的给害成这样儿不伤心呢? 走上去将胖猫仔儿给托进自己的怀里,觉得它往自己的怀里挤了挤,仿佛带着几分求助一般,元湛搂着它,低声说道,“你放心,我总能叫你回到从前去。”他微微敛目,眼角的余光落在外衫上,见上头竟有一块儿自己没有发觉的血迹,皱了皱眉,随手拂过,将这血迹给收进了下头。 明明之前来时,他沐浴过的。 “喵噶?”胖猫仔儿探出头,没精神地拱了拱元湛。 这人身上血腥味儿很重啊。 “没什么,你吃了这么多的苦,总得叫她还回来。”他临走前,林策正一根一根地碾碎阿慧的手指,此时想到这女人一副自己特别有理的模样,元湛的嘴角就动了动,淡定地说道,“听说她还懂得轮回之法?若日后再轮回,记得来找本王报仇才好。” 下回他不往死里抽这女人的! 这些都随兄长们去吧,阿眸可说不出阿慧可怜给她求饶的话,转着小脑袋哼哼了一声,扒拉着元湛的衣裳跟他依偎在一起,等了一会儿,小小地对着爪子叫了一声,带着几分担忧地往外头看去。 “岳母无事,只是父亲说起你祖母的偏心如今心里不自在。” 何止是不自在,谭氏已经命人封了与太夫人院子之间的通路,日后那头儿是别想过来闹腾了。 阿眸呆呆地点了点头,应了。 “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元湛低头问道。 这闹腾了一把,嘉靖侯府算是叫人掘地三尺了,虽然不大如从前那样美观,然而看着花草还是有的,想到阿眸心情不好,元湛顿了顿,摸着怀里这团温热的毛球低声说道,“一会儿,我入宫与皇嫂说,叫你多在这府中几日。” “喵噶!”一定得审出来解咒的办法呀! 主谋都抓住了,这不是就得是自己回来的好时候么? 不然,一想到众人说的,自己的这个身体死了,就得再忘记大家一回,阿眸就觉得心里难受。 不管是元湛家人,还是皇后太子,它也不想再忘记了。 “知道了,这一回,我叫她求死不得!”元湛本不是一个良善的人,此时目光阴郁,却掩在了眼底,对上了胖猫仔儿信任的目光,只是摸了摸它的头,到底抱着它一起在屋里歇着了。 陪伴了阿眸一日叫它不再抑郁,这一天早上,元湛从床上醒来,见胖猫仔儿拱在自己的怀里小小地打着呼噜,目光温和地摸了摸它的尾巴,却叫一条后腿儿不耐烦地蹬开,他轻轻起身就往外头去,就见屋外的阴影里,两个亲卫正恭敬地等着。 “岳母怎么样了?”元湛轻轻地合上门,叫人看守这屋子,自己带着亲卫大步往院子外头走。 “侯夫人哭了一晚上,有点儿不舒坦,侯爷今儿请假不去早朝了。”这人恭敬地说道,“侯爷说了,孩子们自己做自己的事儿,侯夫人就叫他照顾就是,还有囡囡大人……”这二人是元湛的亲近之人,多少猜出一些,却只当做不知道,继续说道,“这两天也在外头散散心,别彼此见了更伤心。” 谭氏听着并没有大碍,元湛便微微点头,想了想便继续问道,“那女人呢?” 说起阿慧,这两个亲卫都面上生出了些厌恶,此时一个便急忙说道,“驸马与林大人已审了一晚上……”想到林萧第一次变得这样冷酷,完全没有了云淡风轻的风采,还有如今都不似人形的阿慧,这人见惯了沙场血腥的,并没有动容,却沉吟了起来。 “她不肯说?”元湛俊美的脸上就勾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来。 “骨头倒是硬。”这亲卫觉得,这大概不是骨头硬,而是真的不知道了。 哪个人,就算是个男人,叫林氏兄弟给一刀一刀差点儿给剁成饺子馅儿,都得想着赶紧招了叫他死了干净才是,然而阿慧却只说不知道,这就很说明问题了,然而这话她亲卫是不敢说的,只低头等着元湛裁夺。 说真话有时是要人命的。 “本王去看看。”元湛没有见到阿慧此时如何凄惨,就只觉得这是林氏兄弟没有手段,有些鄙夷地说道。 他一路脚下不停地走到了关着阿慧的屋子,隔着门,突然停下了脚步。 哪怕是关着门,然而那股子浓浓的血腥气都叫元湛敏锐地闻着了。 回头看了看两个低头的亲卫,元湛目中一暗,只望里头走去,就见屋子正中一个竖起来的架子上,竟有个满身没有一块完整皮肤,鲜血淋漓的人形耷拉在上头,此时气息微弱,仿佛没有了呼吸一般。 林萧安静地坐在一旁喝茶,眉目清淡。 林策手中把玩着一把血迹斑斑的薄薄的刀子,听见了脚步声,回头对着元湛微微颔首。 “你来了。”林家二爷客气地对广宁王招呼了一声,回身就将地上的一桶红艳艳的水给泼在了阿慧的身上,听着屋里陡然传来的尖锐的惨叫,他只是笑笑,之后温声道,“恐她困了,我给她醒醒神儿。” “还不招?”元湛冷冷问道。 “我只恐,她是真的不知道。”林萧微微皱眉,起身与元湛伏在耳边小声儿说道,“这丫头不能留着,总是祸患,时间久了,她若是再有诡计,或是发动了什么就不好了!”林策的手段确实有些残酷,几乎真是在将阿慧千刀万剐,然而林萧也是真的头一次生不出同情来。 想到她对妹妹做下的禽兽之事,林萧就恨不能叫她一辈子都死不了,就这么叫人一刀一刀地慢慢儿割! “既然不知道,留着她有什么用!”元湛也不叫身后的亲卫出去,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冰冷,看着上头一直在惨叫,之后叫林策不耐地堵住了嘴的阿慧,轻声道,“或许,解开这咒的办法,就那么一个。” “我也想试试。”林萧低声叹息道。 他并没有为阿慧的所谓痴心动容,只觉得怨恨。 喜爱一个人,就是害死他的妹妹,叫他一家痛苦? 若这就是喜欢,那他宁愿没有。 林策此时听见了身后两人的动静,低头想了想,就叫那两个亲卫将呼吸微弱的阿慧给解下来,迎着她惊喜的目光,只是笑了笑,回身与身后一个服侍自己的小厮懒洋洋地问道,“预备好了么?” “二爷的吩咐,昨儿就预备好了。”这小厮唬得浑身哆嗦,都不敢看林策的,低头说道。 “拿进来。” 林策的话音刚落,这小厮就奔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就有沉重的声音传来,在阿慧变得疑惑的目光之中,竟是一架巨大的厚重棺椁叫几个小厮一同抬进来,就见这棺材之上到处都是鲜红的纹路,仿佛是什么咒符,后头一个小厮的手中,握着不知多少的铁钉。 “你命里有大造化,竟能轮回,二爷我真担心下辈子的自己倒霉,叫你今日恨上,回头咒我一回,岂不是冤枉?”对上了阿慧惊恐央求的脸,林策俯身对着她笑了笑,目中森凉一片,轻声道,“如今,只好叫你不得轮回,与我可怜的妹妹相比,真是便宜你了!” 咒诅全赖诅咒之人的信念,若是人死了,这咒,是不是就能解开? 这个问题林家二爷昨晚上就快马加鞭与高僧询问了一下,那高僧慈悲地佛号了一声,却并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是答案了。 哪个慈悲的和尚,都不会眼看着自己一句话,叫人去死不是? 诅咒之人,也是一条人命呢。 “送她进去。”林策看着阿慧对自己挣扎着仿佛要爬过来,却只是掩住了脸上的阴郁,叫人丢了已经不能动的阿慧入了棺材,之后,听着那里头微弱的央求声,只懒洋洋地将小厮手中的无数的诅咒之物丢进了这棺材里,搭着棺材的边缘温声道,“这都是你的血做的诅咒,给了你这么多做陪葬,二爷我昨日多辛苦,你知道么?” 魇镇之物不要钱呀?况也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做起来很费事的。 不是林家二爷舍出了大价钱,这还凑不齐呢! “别谢我,都是你的好处。”林策笑了笑,转身在阿慧恐惧的目光里将重重的棺材盖子给扣上了,低头看了看着眼前的绘了叫人不得超生的恶毒的诅咒的棺材,随手拿起了三寸长的铁钉,亲手将这棺材一点一点地砸死,之后,跳下了棺材。 “咱们宅子后头不是有废弃的院子?丢井里去就完了。” 棺材里一开始还在有挣扎之声,慢慢地却没有了生气,林策也不管,又叫人进来将这棺材的边隙死死封住,旁人再也打不开这棺材,这才无所谓地说道,“就叫她,一辈子都在井里数她的宝贝!” “就算她如此,妹妹……”林萧叹了一声,之后急忙与元湛说道,“去看看妹妹。” 他说这话的同时,正蜷在软乎乎的小被子里睡得正香的胖猫仔儿,小身子莫名地抽搐了两下,之后,呼吸变得微弱起来…… ☆、第185章 元湛带着林萧走进房间的时候,还是临走时的模样。 小小的身体缩成团,小脑袋埋在爪子底下睡得正香。 “仿佛,没有不一样。”林萧远远地看了阿眸一眼,有些失望地与元湛说道。 他还想着,阿慧死了,自己的妹妹就能顺利地回来,此时与元湛说了这个,却见后者目光有些凝重地往胖猫仔儿的方向走去,他心中一跳,竟生出了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忧虑的情绪,急忙跟着元湛过去。 “怎么了?”见元湛的气息不对,林萧急忙问道。 这一刻,他仿佛觉得这个妹夫的呼吸都停滞了一样,目光竟透出叫自己迷惑的恐惧。 “它,它……”元湛双手颤抖,几乎恐惧地俯身将睡着的胖猫仔儿给捧了起来,突然轻声唤了一声它的名字。 这一回,林萧发现不对劲儿了。 元湛唤了它,然而这猫仔儿却没有一点的反应,如果不是小肚皮还在微微起伏,竟仿佛死过去了。 然而这样也不行的呀! “阿眸?妹妹?”林萧急了,急忙推了推胖猫仔儿的小身子,见它毫无反应,一时竟脸色煞白,又几乎是抢的将呆滞中的元湛怀中的胖猫仔儿给抢到了自己的手里,低头小声呼唤,最后还忍不住掐了掐它的耳朵! 还是没有动静。 看着胖猫仔儿无声无息的模样,林萧才骇然发现,原来比起妹妹可能回到自己的身体,更叫自己痛苦的,是这个孩子在他的面前没有了声息。 “你做什么去?!”见元湛踉跄地转身,林萧急忙抱着胖猫仔儿追出去问道。 “阿眸!”脸色白得跟鬼似的,元湛只丢下这个名字,就往外头走去,跳上了院子里自己的马一阵风儿一样地卷走了,眼瞅着元湛走得急,林萧怔忡了一会儿,见林策办完了阿慧的事大咧咧地回来,急忙说道,“他回府看妹妹去了!” 林策眯了眯眼,见了林萧怀中的胖猫仔儿,便低声道,“先别叫父亲母亲知道,免得再有失望,咱们过去看看。”说完了这个,招呼了一声,命人备了马,竟比林萧还快些就上了马卷了出去。 林萧见此顿足片刻,也往广宁王府去了。 广宁王府这一日,竟是难得的人声嘈杂。 平日里,自从王妃昏睡便再没有笑声,整个王府都透着阴郁沉重的气氛,今日再三被打破,就见总是阴郁冰冷的广宁王冲进府中,大步就往后院儿去,走过了这王府的亭台楼阁,到了一处极华丽精致的大院儿,元湛颤抖着立在了院门口许久,方才猛地推开了大门。 这一刻,他竟觉得近乡情更怯。 他只担心自己的猜测不是真的,再叫自己失望一回。 失望也就罢了,他害怕的是,阿眸再也不能对他张开眼睛。 “王爷。”里面出来了两个丫头,对着他施礼。 元湛也不理,只推开了这两个丫头就去了里屋,就见一张雕着一凤一凰交颈飞舞的紫檀木大床上,雪白的杯子里,正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闭着眼睛沉沉地睡在里头,无声无息,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醒来。 元湛抿了抿嘴角,慢慢地走过去,低头看着这个单薄瘦弱的小姑娘,眼睛红了。 “阿眸。”他低头看着她,就想到很多年前快快乐乐对自己笑的肥嘟嘟的小姑娘,虽然眼前的她瘦下来仿佛比从前好看了许多,却叫他忍不住在心里心疼,跌坐在一旁,痴痴地看着没有回应的这个女孩儿,他默默地将手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没有回来。 那她又去了哪里? 会不会再一次把他忘记? 会不会吃苦? 眼泪从指缝里慢慢地透出来,元湛的喉间生出了一声悲怆的哭音。 他本以为,当她睡去的那一日,他就不会落泪了。 “我只想你在身边,什么模样都好。”他捂着脸,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床上这个女孩儿的手,喃喃地说道,“我不会叫你不快活了,你喜欢玩耍,咱们就玩耍,想怎样就怎样好不好?”他透着朦胧的水光,突然心中又觉得怨恨。 “为什么,我们不能幸福?”所有人都快乐,为什么只有她与他,总是这样艰难? 她并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我的阿眸。”他将手慢慢地挪到阿眸的脸孔上,仿佛是看不够一样,轻轻地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改变,都会和你在一起。”若是,她又丢了,他就再去把她找回来,不管用多少的代价,他都不会叫她再去吃苦。 “咱们永远在一起。”他拭去了眼角的泪光,小心地将这个仿佛一碰就会粉碎的小姑娘抱起来收在怀里,就这样抱着她,轻轻地说着从前的日子,说起自己的初见的那一刻的心动,说起大婚时自己的欢喜,突然感觉到手上,一滴冰冷的水滴滴落。 正在说话的元湛陡然一怔,呆呆地看着手背上的这滴眼泪,慢慢地,不敢置信地往怀里看去。 苍白的绝美的面容上,闭紧的双眼里,有两行泪水慢慢地溢出来。 “阿眸?”这是这几年第一次,她有了动作,元湛仿佛是梦一样,竟不敢高声。 他恐叫破了这梦,她就又不见了。 他唤了一声,之后,就看见自己怀里小小的手,颤动了一下,只有那双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道缝隙,那缝隙里全是眼泪,也,全是他的影子,她仿佛僵硬地看着他,之后努力地动了动嘴唇。 很细微的动作,也没有声音,可是他看见了。 她在叫,“阿湛。” 元湛这一刻抱着这个女孩儿,竟说不出话来,仿佛是有狂喜,又仿佛充满了恐惧。 “你回来了……”他轻轻地问道,却有些惶恐地问道,“不会离开我了,对不对?” 床上的阿眸默默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总是很冷静,此时却慌乱得叫人想要笑的俊美青年,浑身僵硬,只感觉有不知多少的眼泪流出来,说不出话,只是张了张嘴,然而一根手指,却死死地勾住了这青年的手。 她昏昏沉沉的时候,眼前仿佛是一片的迷茫,仿佛有一条道路自己永远都找不着方向。 她走着走着,就很累很累,看着眼前晦暗一片的地方,就想着,不想再动了,就这样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就听见不知哪里,传来了一个青年的声音。 他一直唤着她,回想她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能清楚地听见,然后心疼得仿佛是要死掉一样,就想到,若是自己没有回去,这个人,就再也不会有快乐,再也不会有幸福了。 就为了这个,她就生出了无边的力气与勇气,在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上慢慢地走,一直走到最后,眼前豁然开朗,见到眼前的这个人。 她的眼泪流下来,僵硬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人类女子的手,她到底回来了。 经历了这么多,原来她还有机会与他在一起。 “回来了就好。”元湛颤巍巍地将对自己露出一个扭曲笑容的女孩儿收在怀里,喃喃地说道,“再也不要离开我。”她对自己,这样重要,或许很多人都讨厌她,厌恶她,可是在他的心里,她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阿眸努力地动了动,微微蹭了蹭他的脸颊,之后目光却落在了门口,看见了两个低头擦眼睛的青年,挣扎了一下,看到了林萧怀中那只肥嘟嘟的胖猫仔儿,竟怔住了,费力地推了推元湛,只觉得一动作虽然僵硬,却并不艰难,就知道这是元湛与自己日夜活络经络的缘故。 她此时除了没有力气,竟再也没有别的负担。 她努力指了指那只黄橙橙的小身子,动了动嘴角。 “没有死,只是睡着,不知何时醒来。”林萧见妹妹一双眼睛落在了这胖猫仔儿的身上,便温柔地说道。 他将猫仔儿放在妹妹的身边,见她脸上带着些安心的笑容,努力去摸这个毛茸茸的小身子,不由在元湛警惕的目光里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妹妹很快就被广宁王给抢过去,也不管,只带着几分松快地说道,“想来它自己的灵魂还在熟睡,慢慢儿来,就会醒来的。” 这个小身子也做过他的妹妹,虽然如今不是,可是看着它死去,再也找不着了,总是叫林萧觉得难过的。 阿眸叫元湛紧紧地搂在怀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却将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几分安宁。 能回到他身边,真好。 “以后,不能动手动脚。”自家这是王妃了,不是胖猫仔儿来的,元湛看着面前俊美的林氏兄弟,冷冷地说道。 仿佛说一个“不”字,广宁王就要操家伙了的意思。 “你……”林萧温和些,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阿眸伏在元湛的怀里,一抬眼就看见了自家王爷用看守金子的巨龙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家两个兄长,却觉得心里欢喜起来,不去看林萧对着自己露出无奈的目光,只低头去拿手指摸了摸身边胖猫仔儿的小身子,摸到一手的小肥肉,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个…… 这体重,好像真的有点儿超标哇! ☆、第186章 阿眸虚弱地靠在床头,含笑看着面前的俊美青年。 她的眼里仿佛看不见别人,只能看见元湛。 这种全是情意的模样看在广宁王阁下眼中,自然代表了真爱,可是看在一旁的林氏兄弟眼里,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少喝点儿。”元湛此时低着头给自家王妃吹一碗才热好的鸡汤,里头满满的都是广宁王的心意,不说别的,喷香,哪怕是此时广宁王妃才遭到了连番的变故,却还是忍不住抽着小鼻子闻了闻,之后眼巴巴地看住了面前的青年,吧嗒了一下嘴儿,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因这个,一旁立着,看着元湛将整个床铺都占据了的林萧林驸马,一直都在心里怀疑一个严肃的问题。 自家这妹妹,究竟是为了一碗鸡汤目不转睛的呢,还是为了她家真爱呢? 觉得这真相还是不要继续发掘,以免引起某些不和谐的战斗,林萧俯身,在元湛伸手将自己隔远点儿的小家子气的行为之中依旧笑得如沐春风,与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温柔地说道,“你身子才好些,哥哥知道你饿,只是这两日,你只要静养,也喝些汤水,叫身子受得住的时候,哥哥叫人给你做冰糖肘子,好不好?” 眼瞅着广宁王妃热泪盈眶了,林驸马明白了。 真爱也抵不过肘子! 阿眸张了张嘴,嗓子里头疼的厉害,想要叫一声林萧,却没有喊出来。 “慢慢儿来。”这空闲了好几年呢,怎么能一下子就好使呢?元湛此时看着活生生的阿眸已经心满意足,只将手上的汤吹凉了,这才舀出一调羹来放在了阿眸的嘴角,见这个单薄苍白的美人儿火急火燎地就凑上去喝,眼睛都放光的,嘴角就勾起了温柔的笑容,都有些不像平日的广宁王了。 他伸出手拍着阿眸纸片儿一样的后背也觉得心疼,轻声道,“咱们不着急,啊!”说完了,他迟疑地低头,看着阿眸身边睡着的毛茸茸的胖猫仔儿,顿时头疼起来。 难道日后,他就要继续给只猫仔儿捏身子活经络了么? “我来吧。”见妹妹跟饿死鬼似的,小眼珠子铮亮,林萧看着就笑了,去拿元湛手上的碗。 “你做什么?!”广宁王用严峻的声音问道,断然不肯在广宁王妃此时身心最脆弱的时候给两个林家青年加分的机会! 这时候一碗汤,能刷出自家王妃多少好感呢?! “如果不是这小子还算真心,我非抽他不可!”这就是笑着看着元湛独占妹妹,心里很不爽的林家二爷了。 广宁王自然是听到了,听了这个,转头对林策冷笑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不知谁是谁的手下败将!” “行了赶紧喂妹妹。”林驸马是心胸宽大的人,才不会小心眼儿地与人计较呢,含笑出去叫人通知嘉靖侯夫妻妹妹醒了,一转身就见俩不省心的家伙要掐起来,床头上一颗漂亮的小脑袋跟着广宁王手上的碗慢悠悠地转动,垂涎欲滴的模样,就在心里笑了一声,这才与冷哼一声的元湛温声道,“妹妹醒了,这是好事,只是这个小东西……” 他修长的手抚摸着床上的胖猫仔儿,带了几分温柔地说道,“你得想想,怎么与皇后娘娘交代。” 这胖猫仔儿虽然不过承载妹妹的灵魂,然而此时与林萧而言,竟也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吃苦的了。 皇后这样爱惜它,出宫一回竟昏迷不醒,那得多难过?想到阿眸从前,林萧以己度人,自然想得多些。 “实话实说就是。”广宁王对旁人永远都是简单粗暴没有技巧,回身给没了吃的抽抽搭搭地看着自己的阿眸喂汤喝,口中淡淡地说道,“不管怎么隐瞒,皇嫂都要难过,不如将此事与皇嫂说了,也有叫她不必费神的意思。”见阿眸眼睛亮了,仿佛是想到日后皇后还是对自己极好就欢喜,元湛微微敛目,舀着碗中的汤将眼底的万般筹谋都给掩饰住,仰起头,不过是对皇后的一片真心。 胖猫仔儿在宫中这样得宠,与皇后太子常王都很要好,此时变回了自己的王妃,难道还要重头再来? 不如就叫皇后知道真相,日后还是会如同从前一样疼爱阿眸,叫她能在京中更顺畅,随心所欲。 “这……”林萧迟疑地说道,“恐皇后娘娘畏惧。” 这等移魂的邪术,谁会不害怕呢? “你放心,她不会害怕。”胖猫仔儿从前祸害人就跟小妖怪似的,成了精的也不过如此,皇后都能当掌上明珠的,眼前这点儿根本不算什么。 因想到了这个,元湛就心中有了些谱儿,见对面娇滴滴的小妻子怯怯地拿爪子扒拉自己的衣裳,便温声道,“你放心,皇嫂那里,我定给你说通,不叫她为你担心,也叫你们还同从前一样儿。只是……”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带着几分严峻地与点着小脑袋很信任自己的妻子说道,“皇嫂知道也就罢了,如什么弱水冯宁的,就不必叫知道,否则不是人尽皆知?!”见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露出了不愿意,他心中就冷哼了一声。 这两个家伙,果然是广宁王的大敌,半点儿都不能懈怠的。 “若真的与你亲近,自然认得出你。”广宁王不怀好意地与迟疑起来的阿眸温声道,“当日,你那样不同,我不是也见第一面,就认出来了么?” 这才是真爱呢! 阿眸眨巴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慢,求助地往两个哥哥的方向看,之后嫌弃地看住了嘴角抽搐的林萧,很有一种秋后算账的表情! 当初,她哥没认出自己来! 枉费她成了胖猫仔儿,前尘尽忘的时候还这么喜欢她大哥,竟然认不出她来,好伤心! 小小的小姑娘缩成一团,吧嗒吧嗒流眼泪,哪怕不能说话呢,却还是表达出了自己受伤的心灵。 林驸马眼角眉梢都在抽,看着隐蔽地用得意的目光覰着自己的广宁王,头疼死了,急忙俯身道,“是哥哥的错,只是……”不是脑洞打开,谁会想到妹妹成了一只猫呢? 一只小美人儿缩成一团,一缩一缩地往自家大哥的方向拱。 “做什么!”元湛一把拎住着想往自家亲哥身上扑腾的死孩子,脸色微变地问道,“为什么不来扑我?!” “这智商,绝了。”林策觉得元湛有脑残的节奏,捂住眼睛呆滞了一会儿,什么都不说了,转身就往外头去接嘉靖侯夫妻,顺便给自己抹了一把冷汗。 那什么,亏了他在关边关没回来,要不认不出这小祖宗,只怕也不是真爱了。 “行了,知道你们好,别在我面前如此了,啊!”林萧见元湛将阿眸抱在怀里对自己横眉立目地宣示主权,也不恼,目光温煦地看了一会儿,这才点着妹妹的小脑袋笑道,“是哥哥的错,以后,你想要哥哥做什么哥哥都答应你,好不好?” 这妹妹碰瓷儿呢,经常被碰,已经被碰出经验碰出心得的林驸马表示,只要满足了小混蛋的心愿,其实真爱什么的,那随时都能回来。 小混蛋歪头想了想,用力点头,也不落泪了,显然心胸开阔地原谅了自家兄长一点点儿的错误。 正嬉闹时,嘉靖侯与谭氏就匆匆地进来,见着了趴在元湛怀里不知与林萧搭成了什么要求,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的阿眸,顿时眼睛都红了。 “我的阿眸啊!”谭氏叫阿慧这一场事,不是为了闺女,都能死过去了,此时看着闺女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自己一直以来的痴念得以圆满,竟觉得自己一生都再也没有愿望了,急步上前就将元湛推开,温柔地将阿眸搂在了怀里,流着眼泪哽咽地说道,“以后咱们,哪儿都不去了,对不对?”感觉到怀里的小脑袋点了点,一双虚弱无力的手将自己抱住,她抹着眼泪哭道,“以后,你都在母亲身边儿!” “孩子才醒,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呢。”嘉靖侯抹去了眼角的泪光,扶着谭氏的肩膀安慰道。 “对,对。”这可不是活蹦乱跳的胖猫仔儿,谭氏急忙将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阿眸扶在床头,低头就看见了闭着眼睛仿佛熟睡的胖猫仔儿,想到闺女曾经拿这个小身子与自己调皮捣蛋地撒娇,她目光就温柔了起来,摸着这个小小的身体轻轻地说道,“这个也是阿眸,咱们也得好好儿地照顾,”见一旁的元湛应了,她这才转头与嘉靖侯央求道,“我留在王府照顾阿眸。” “行。”嘉靖侯看着妻子与闺女,就微笑起来。 “咱们这一回,也是团圆了。”林萧立在一旁看着母亲与阿眸小声儿地询问哪里不舒服等等,回头与捂着嘴笑的林策低声道,“阿慧的事儿,别说的太明白。” 于阿慧,兄弟俩也算是够歹毒的了,林萧虽然做起来没有压力,却不想叫母亲与妹妹听了害怕。 “知道,就说一剑捅死丢乱葬岗了。”林策无所谓地说道,“只是老三那儿……”他目光就是一闪。 若林炜真要为个女人与他们兄弟翻脸,那就别怪他不念兄弟情分了! “他是个明白道理的人,且看吧。”想到卷到这无妄之灾的堂弟,林萧敛目,掩住了心中的叹息。 ☆、第187章 林炜如何,林萧心中多少怀着愧疚之意,林策却并不在乎。 辜负他了的又不是林家二爷,若怨恨,只去怨恨差点儿骗财骗色的死鬼阿慧去! 因这个,林策也不过是随口说了,转眼就将林炜的事儿放在一旁,专心地看着谭氏就跟看不够妹妹似的,一遍一遍地摩挲她的脸,想着这亲娘当年怎么摸自己的脸,都觉得脸疼,便低声道,“还是妹妹脸皮厚。”就这么摸呢,都没有个破皮儿啥的,实在是很不错的脸皮。 仿佛还很享受。 林萧嘴角也抽搐了一下,竟有不忍直视的感觉。 “王爷的府上,倒十分清净。”林策转头往外头看了看,见王府之中下人不多,唯二两个毕恭毕敬守在门口的丫头还有几分眼熟,仿佛还是阿眸当年的陪嫁,此时因心思去了,因此格外地眼前阳光灿烂,凑在侧耳过来的兄长的身边儿小声儿说道,“只是这王爷,满府的丫头都看不上,不是喜欢点儿不一样的口味儿吧?” 他坏笑了一声,见元湛冷冷地看过来,显然听见了什么,便耸了耸肩膀不说话了。 他一开心就喜欢胡说八道,大家都知道的。 “我进宫去一趟,母亲留着照顾阿眸。”元湛思前想后都不乐意叫两个与媳妇儿感情极好的舅兄留在这儿,见林氏兄弟对自己微笑,仿佛要送自己再见,便敛目淡淡地说道,“庆德处操心了几日,大哥难道不回去叫她安心?还有二哥,”他看着格外英俊的林策,淡淡地说道,“都要成亲的人了,是不是该预备预备?”说到这个,见谭氏手下的小混蛋扑腾起来,冲着自己眼巴巴带着几分急切,他嘴角顿时一抽。 小混蛋记着宫里自己的小金库儿呢! “知道了,一起给你带回来。”元湛上回偷懒儿没拿,想着不着急的,如今可是失误了一把,便沉着脸对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媳妇儿说道。 她歪在床头仿佛整个人都单薄得透明,却会弯着眼睛对自己笑,元湛嘴角勾了勾,叫门口的两个丫头小心服侍,也不带胖猫仔儿的,抬脚就走了。 这一路走到了宫中,就见皇后此时正满心欢喜地与一脸木然的冯宁说着什么,两人的面前,竟是不知多少的喜庆嫁妆与灿烂的嫁衣,觉得冯将军穿嫁衣真是不能看的,广宁王冷哼了一声,却轻轻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里耐着性子听皇后絮絮叨叨,后等她停了,这才抬手喝了一口茶,将茶杯在手里头转着与含笑看过来的皇后说道,“与皇嫂说一件事儿。” “这匆匆地就进来,可见是喜事儿?”皇后见元湛并未带着胖猫仔儿回宫,就生出了几分失落来。 “我家王妃醒了。”元湛突然开口说道。 这话出来,皇后就是一怔。 广宁王心爱的那位王妃昏睡了近三年,都说要不好了,如今竟醒过来,竟真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儿了! “这真是极好的!”元湛痴心,宁愿孤零零地守着也不愿另纳他人,皇后看着也跟着难受。如今见元湛的眉间都带着隐隐的欢喜,整个人仿佛都明亮了,想到从前远远见过的那个讨喜狡黠的小姑娘,皇后就露出了喜色,急忙与元湛问道,“这是突然自己就醒了?她如今可好?可有什么不爽利?不如叫太医去给她瞧瞧。”一叠声说了这个,她已经叫人去命太医往广宁王府去,顿了顿,又转身叫身边的宫人往小库房取人参等等滋补的药材。 见她一脸的欢喜,满腔的在乎都不是假装的,元湛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恭声道,“多谢皇嫂。” 冯宁在一旁看着,挑了挑眉。 广宁王一只狗嘴里从来吐不出象牙,今日竟然因皇后对自家王妃的善意道谢,可见待自家王妃的真心。 “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王爷大可开口。”冯将军想了想,虽没有看见过传说中的广宁王妃,却还是客气了一下。 这真的就是客气一下,都不走心的,然而却叫元湛警惕了起来。 “有本王在,不必劳烦!”狗嘴又开始吐不出象牙了。 冯宁不知怎么,就是与广宁王不对盘儿,此时冷哼一声,提着手上的倒霉嫁衣低头咬牙切齿。 她为什么要穿女人的嫁衣?! 还是裙子! 要不叫常王自己穿? “你们两个……”皇后无奈地看着这对头一样儿的两个,叹了一口气,笑道,“这样的喜事儿,怨不得囡囡不愿意回来。” 胖猫仔儿最爱凑热闹,想必正在广宁王府跟着做反呢。 “还有一件,就是它的。”元湛默默地转动自己的茶杯,纠结了一下,这才在皇后诧异的目光里沉吟着说道,“皇嫂可知,它的来历?” “来历?” “它行事与众不同,仿佛能自己思考,与人一般,莫非皇嫂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见皇后手一颤,仿佛不想深究这个问题,元湛知今日说破,到底叫皇后遮住想要当做看不见的心意都白费了,然而想到阿眸,便沉了沉脸色,在冯宁也觉得他多管闲事之中淡定地说道,“臣弟,就知道它的来历,因当日臣弟第一眼看见,就知道……”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认真地说道,“知道这就是臣弟的王妃!” “什么?!”皇后顿时脸色就变了。 她当然知道胖猫仔儿这是灵异得叫人恐惧,因此平日里只当它是寻常的猫,就当做天底下的猫都这样机灵,虽也在心中揣测,然而听到了这个,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说……” “她遭了歹人的毒手,前尘尽忘,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沦落在猫身之中。”说起这个,元湛还是觉得心痛难忍,见皇后一脸的震惊,他便继续说道,“直到臣弟寻着了它,用了厉害的法子,才叫它想起来。” 说到这里,皇后已经敛目,双手都在微微地颤抖,然而元湛却还是轻声说道,“她如今醒了,囡囡却睡着,臣弟不知这是什么缘分,只是想叫皇嫂知道,您疼爱的那一个,并没有失去。” 说到这里,他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说,只等皇后裁决。 “原来如此……”皇后最后脸上生出了苦笑来,缓缓摇头。 “怨不得。” 怨不得元湛这样宠着护着她家的胖猫仔儿,也怨不得谭氏与庆德总是与她争夺这个小东西。 原来,人家才是一家人。 一想到这个,皇后就想到了阿眸看着自己的那双孺慕的眼睛,心里就觉得酸酸的。 那明明也是她的孩子呀! “如今,她可好?”这一回,皇后的问话中更添真心,微微探身与元湛问道。 这样简单就接受了这些,叫元湛也诧异起来,飞快地看着目光期待的皇后,广宁王心里突然有些不对劲儿。 “她如今能说话了,能与我说笑,多好呢?”皇后想到日后小小的女孩儿能在自己的怀里打滚儿撒娇,还能用讨好的语气与自己说话,目光顿时就温柔了起来,在元湛抽搐的嘴角中急忙起身,仿佛有些焦急地说道,“这孩子与我最好了!这样的大事,我却不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她得多害怕多想念我呢?”见元湛不情愿地点了头,显然阿眸睁开眼真的想过自己的,皇后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与元湛说道,“咱们出宫去。” “岳母也在。”元湛突然说道。 这俩凑在一起,还不打起来?! “侯夫人是侯夫人,我是我,这怎么能一样儿?”皇后便淡笑,带着几分示威地说道,“况,囡……阿眸的口味我最清楚,无论如何,都得好好儿给她补补。” “我也去看看。”冯宁真是一脸的天打雷劈,此时还被电着呢,想到贼兮兮的胖猫仔儿摇身一变成了自家弟妹,她便握拳咳了一声。 这么个天大的消息,要不要告知也得天打雷劈一回的常王殿下呢? 冯将军觉得这个必须得告知一下,不然小混蛋能说话了,卷土重来,只怕常王殿下不是对手! “哼!”深深地后悔今日入宫,竟给自己招了俩碍眼的人的广宁王含恨扭头! 皇后顾不得与皇帝说了,匆匆地带着人就往广宁王府去,却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此时京中都已经传遍了,倒霉催的,大家都在等她挂掉就给广宁王续弦的那位王妃,竟运气很好,醒过来了! 这得多大的福气呢?想要将自家女孩儿给广宁王做个继室的人家儿,想到林家父子要命的战斗力都偃旗息鼓了,之后就带着些八卦地彼此交流起来。 这王妃怎么醒的呢? 多奇怪?明明沉睡中,这就醒了,说什么魇镇之术叫高僧解了,那因呢?果呢? 为什么被魇镇?魇镇之人是谁?怎么解的这诅咒? 这么多八卦,叫人心里痒痒不是? 之后皇后降临看望,竟还留下不走,显然是荣宠非常,这京中再也没有广宁王妃这样得脸的了。 更别说皇后的身边还带着未来的常王妃,这两个嫂子这么疼爱一个弟妹,简直是要逆天呀! 广宁王妃,真的就这么好?叫人忍不住地就这么喜欢?! 这么富有传奇色彩的王妃与故事,大家都要叹一声,仁者无敌呀! ☆、第188章 仁者无敌的广宁王妃美滋滋地吃着一碗粥,吸溜得特别开心。 “好吃么?再来一碗?”见闺女吃得眉开眼笑的,谭氏就在一旁温柔地问道。 “瞧瞧你,还吃得满嘴都是。”一张雪白的,边儿上绣着精致莲纹的帕子温柔地探过来,给仰着头心安理得等着服侍,特别小混蛋的广宁王妃擦嘴,小心翼翼的,仿佛用点儿力,就等叫这孩子的嘴角给擦破一样。 谭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擎着帕子的素手,转头看着皇后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说话,然而目光已经代表了一切! 皇后只当没看见,见眼前一颗小脑袋上上下下地点,还熟练地拱了拱自己的手,就继续埋头喝粥,特别地没心没肺,这才转头与谭氏轻柔地笑道,“侯夫人这是身子还不舒坦?本宫都说了,别勉强,何必叫咱们阿眸看着跟着悬心呢?不如回去歇着,阿眸这儿,本宫就能照顾得极好了。”她心疼地拿帕子掩了掩眼角伤感地说道,“虽粥好吃,只是阿眸脾胃不大康健,这得量力而为呀?” 说着说着,还担忧地摸了摸呼噜呼噜喝粥的小混蛋的小脑袋。 谭氏瞠目结舌,从来没有混过宫廷,哪里知道该如何回话呢? 冯宁嘴角抽搐地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这俩简直无语。 感情皇后娘娘与侯夫人这一辈子的宅斗宫斗技能,都点在这上了! 这叫皇帝与嘉靖侯知道,还不得去哭着上个吊啊! “行了,她累了,吃饱了就睡,瘦成这样儿了都!”冯将军是个不大温柔的人,见小混蛋睁着一双清媚无辜的眼睛看着自己,口中淡淡地说道,“你如今只能喝粥,若是想要吃肉,就得赶紧好起来,到时候,我亲自往山里给你猎了野味儿来。”她低头看着阿眸消瘦的模样,再看看卧在她身边的胖猫仔儿油光水滑的小身子,想了想,还是认真地说道,“从前更漂亮些。” 在谭氏身后做孝子的林策脸皮一抽,觉得这位一定没有见识过想当年同样油光水滑的肥仔儿一只。 “你嗓子不好,就不要勉强,日后咱们慢慢儿来,啊!”谭氏真是想不到,皇后竟然还追到王府来了,那种心情真是不必说的,特别复杂,又见阿眸拱拱皇后拱拱冯宁的,心酸得不行,只觉得闺女叫人分了一半儿去了,叹着气儿便说道,“娘娘若是担心,等她好了,臣妾就带着她往宫里谢恩。”见皇后有些不舍地摸着阿眸的脸,她想到到底皇后不能总在宫外,又得意了起来,满足地笑了。 皇后自然知道她在得意什么,动了动嘴角,与阿眸叹气道,“真恨不能你留在我身边的。” 她是不好在宫外过夜的,况还在臣弟的府中,那就更不合适了。 阿眸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恋恋不舍,表情真是特别生动。 “明日我得空儿了,再来看你,啊!”眼见自己在王府里待了许久,皇后便温声道。 皇后娘娘这么舍不得她,都是王妃大人的魅力所在了,为了放长线……叫皇后娘娘心中安慰,广宁王妃挣扎着探起半边儿身子,小胳膊无力地搂住了皇后的手臂,撅着嘴巴就在皇后的脸上啃了一口,啃得皇后都呆住了,就缩回了被子里无声地笑起来,顺便打了一个滚儿。 皇后看着在病中依旧活泼的阿眸,眼睛红了一瞬,转头与嫉妒地看着自己的谭氏炫耀道,“是阿眸主动的。” 小时候,自己被肥仔儿啃过多少回呢? 谭氏表示一点儿都不稀罕,早就被啃得不能再寻常了,一转头,咬牙切齿,帕子拧得乱七八糟。 “如此,我回宫去了,你好好儿的,别胡闹给侯夫人添麻烦,知道么?”皇后挑挑眉,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金簪,转头与阿眸说道。 谭氏听得更生气了,决定下一回就在王府书一个牌子,皇后与xx不准入内! 林策看得都要笑死了,揉着眼角说不出话来,见冯宁在一旁脸色平静,很有大将之风,便拱手笑道,“这位就是冯大人了?” “冯宁!”冯将军抬手回礼,这才扶着旗开得胜的皇后去了。 “为娘的伤心呐。”谭氏见皇后走了,便跌坐在阿眸的身边,捂着眼睛伤心地哽咽着。 这个……皇后娘娘一时失了胖猫仔儿,难免得叫人安慰一下不是?阿眸可知道亲娘的心了,抱着被子继续一滚儿,就滚进了谭氏的怀里,扭着小身子就拱着母亲笑起来。 见谭氏哼了一声,小混蛋急忙左右开弓,给了自家亲娘两个爱的亲吻,这才一转头趴在了床里头,吐着舌头翻白眼儿。 那什么……嫉妒起来的女人,真的叫人疲于应付呀! 眼瞅着妹妹小身子都摊开,奄奄一息的模样,林策咳了一声,眼角带着笑意地与谭氏劝道,“她这身子不大利索,您叫她歇着吧。”见小混蛋果然明白了,眼珠子一转抱着被子就闭上眼睛,转眼就吧嗒嘴儿睡过去了,他偷偷地拧了拧妹妹的耳朵,这才扶着急忙拍了自己手的谭氏轻手轻脚地去了,因知道谭氏的身子骨儿不好,劝了母亲吃了补药歇着,自己想了想,便往妹妹的房中来。 果然一脸色还苍白的小混蛋在床上打滚儿,见了他进来,还知道闭目装死。 “暴露了,啊!”见小混蛋微微睁开了一眼皮偷覰自己,贼头贼脑的,林策低头给妹妹掖了掖被角,这才温声道,“这是等阿湛回来?” 皇后出宫直奔广宁王府,广宁王出宫却直奔高僧的住处,显然还是有点儿不安,想要求高僧叫人牢靠些,这样的心意也叫林策动容,见妹妹一脸得意的模样,他便笑着说道,“他对你的心,也是真叫人看在眼里的,你日后,不要辜负他。” 本,本王妃与夫君可好可好,才不会叫人担心呢! 广宁王妃骄傲地仰着小脑袋,就跟打鸣儿了的小公鸡似的。 “你好好儿将养,囡囡……”林策笑了笑,摸着床边一个小篮子里的胖猫仔儿,与阿眸温声道,“与外头,就说出了意外,没了。” 阿眸顿时一怔。 “你醒了,它就昏迷,当年旧事也能叫人查出些痕迹来,”这说的就是阿眸昏睡之后,皇帝陛下就捡着了一只胖猫仔儿了,林策嘴角动了动,轻声道,“有心人若是诚心,就能看出端倪来,到底与你不好。”这人变猫猫变人的,再如何也得叫人说一声邪性,况亲近的人都知道阿眸的事儿,这不是就足够了么?林策想着这个,便与迟疑的阿眸叮嘱道,“到底小心些才好。” 世风如此,他不想再叫妹妹冒险了。 说完了这个,他这才拍着妹妹睡觉,见妹妹跟胖猫仔儿一样缩成了一个团儿拱在自己手边儿睡了,他笑了笑,小心地放下了两侧的纱帐,这才走了。 养病这些时光自然不必提的,京中已经对广宁王妃得宠完全没有了最初的震惊。 皇后日日都往广宁王府看望,这体面已经很大,然而更大的,却是太后皇帝也跟着凑趣儿,赏赐如同流水一样往广宁王府来。 此时精神了许多的阿眸在地上自己不叫人扶着地走了几圈儿,觉得有些疲惫了,就急忙滚回了床上静养,一边叼着皇后塞给自己的鱼肚子吧嗒吧嗒吃了,这才一抹嘴儿,转头对皇后笑嘻嘻地撅了撅嘴巴。 为了能快速长胖,广宁王妃也是拼了。 皇后笑眯眯地低头给小混蛋捡鱼刺,一旁的谭氏起身喂小混蛋喝汤。 这么叫人服侍多幸福呢? 只常王笑吟吟地进来,见了这眼前的一幕,又看见才与自己海誓山盟的冯将军正默默地拿小小的银刀切着一块烤肉,顿时感觉到了这世界森森的恶意。 常王殿下自己还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做什么呢?”常王酸着脸就走到冯宁的身边儿问道。 “给阿眸切点儿肉吃。”因太医说能吃肉了,因此冯将军今日特别想着给阿眸做点儿自己从前在军伍之中的拿手烤肉,因等不及进山,自家宅子里又没有存货,冯将军还不得不上门承恩公府,管自家黑着脸的大哥冯唐“借”了一只鹿来带进王府,此时割的就是最细嫩的那一块儿,细心地切好了小块儿,冯将军抬头一看,常王殿下眼里的嫉妒已经逆流成河了,偏头想了想问道,“要不匀你些尝尝?” 一颗小脑袋陡然警惕地往这头儿看过来! 眼瞅着一个极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扑棱着耳朵看过来,这模样简直不要太熟悉,常王殿下呵呵地笑了两声,觉得此时小混蛋该是最好欺负的了,便垂下了自己美丽的脸来,对着嘴角猛地一抽的冯将军柔声道,“你喂我。” “喂!” “这是你亲手烤的肉?”见冯宁沉默着点头,看着自己表演,常王便含笑,一脸的柔情张开了自己秀气的嘴唇,目光流转地轻声道,“你总得叫我有一次得你的眷顾,是不是?”见冯宁迟疑了片刻,扎起了一块肉就往自己的嘴里送,常王越发得意地往床边儿看去,就见小姑娘抿起来嘴角面无表情,之后突然露出一个坏笑来,张着嘴巴无声地对他嘎巴了两个字来。 “春”、“宫”! 默默地消化了这两个字,常王张开的嘴,咔吧一声合上了! ☆、第189章 ……这个 当广宁王妃再次成为人类,她终于发现了一个格外大的好处! 想当年当胖猫仔儿四处乱窜看到的那点儿小秘密,现在能够说出来了! 一点儿都没有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觉悟,广宁王妃背靠大靠山广宁王,趴在床头对瞪着一双晶莹美目的常王殿下做出了再世为人后第一场可怕的威胁,见效果竟然还不错,顿时觉得自己找着了人生的真谛,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面对这么缺德的笑容,常王殿下猛地磨了磨牙齿! 小混蛋恐他不明白,还张着嘴比划了两个字。 “枕头!” 常王眼前一黑! 想当初压在玉石枕头底下那不能叫人看见的小人儿书,绝对是常王殿下的黑历史,不能叫冯将军知道的呀! “怎么了?”冯宁见常王看着床边儿眼睛直了,举着插着肉的刀子疑惑地往阿眸的方向看了一眼。 漂亮精致的小姑娘缩在皇后的怀里,对她露出了一个纯洁可爱的笑容。 “吃不吃?!”冯将军是个没有耐心的人,见常王不吃了,收回看向阿眸的目光,对着常王不客气地问道。 “不,不吃了,都给阿眸吃,给她吃。”眼角含着晶莹的泪花儿,常王就往阿眸的方向看去,见果然小混蛋心满意足地趴在皇后的肩膀上吧嗒嘴儿,心里恨不能将这个小混蛋给吊起来抽,却还是“懂事”地说道,“她正病着,该好好儿补补。” 冯宁顿时觉得常王懂事,想到自家兄长府里仿佛自己带着鹿走的时候,隔壁还有一只野猪,记在了心中,一边端着盘子往看见了肉两眼放光急急忙忙地爬起来正襟危坐,此时张大了嘴巴等投喂的阿眸走去,一边对常王温声道,“你明白就好……回头若你喜欢,我单独给你烤来吃。” 冯将军在家自己都不动火儿的,却愿意为自己烤肉,常王觉得自己真是幸福得飘起来了。 正在陶醉间,常王就见冯宁坐在了床上,将小银刀放在一旁,只拿银筷夹起了一块肥嫩的烤肉,填进了张着嘴巴嗷嗷待哺的小混蛋的嘴里,见她吧唧吧唧吃了,抹了一把嘴巴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睛晶莹剔透,嘴角就微微勾起。 一个吃一个喂,当广宁王妃打了一个饱嗝儿,揉着小肚皮回头从皇后的手上吧嗒果子汁儿的时候,冯宁也不嫌弃,将盘子里剩下的一些自己吃了,与一旁扶着阿眸歪着的皇后与嘉靖侯夫人温声道,“两位半天儿没吃东西,阿眸我来照顾就好。” 一边说,一边从皇后的手中将阿眸接过,目送皇后与嘉靖侯夫人等人去用饭。 可算没有旁人了,常王殿下大步上前,眯着眼睛看着对自己笑嘻嘻,脸上俩酒窝的小混蛋。 “别装纯啊本王告诉你!”常王警告地说道。 小混蛋蔫儿坏蔫儿坏的,一肚子的坏主意! 漂亮的小姑娘眼角堆着难过的泪花儿,呆呆地看着对自己好凶的常王殿下,瑟缩了一下小身子,将头拱进了冯将军的怀里,美滋滋地蹭了蹭,从角落里对气得呆住了的常王殿下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 “你!出来!” 小脑袋摇了摇。 “她骗你的!”常王对着面无表情的冯宁好生气地说道。 参合这俩闲事实属吃饱了撑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冯宁冷着脸抱着怀里瘦弱的小姑娘,没有说话,随这俩窝里反。 “我来,就是想要看看你,果然阿湛没有骗人。” 常王一开始本以为元湛是在失心疯,将猫与王妃分不清,然而亲眼目睹了小混蛋之后,常王殿下明白了。 果然就是她! 阿眸偏头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巨大的严峻的问题,蹭地就冲冯宁的怀里把小脑袋给露出来了! 她艰难地伸出手,在常王殿下睁大的眼睛里飞快地捻动了手指,嘴里吧嗒吧嗒地砸吧了起来。 王妃大人的生意怎么办?! 银子呢?! 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一脸严肃地看着嘴角抽搐的常王,阿眸见他久久地沉默,为了叫这个家伙知道广宁王妃不好惹,千万别想着赖账,她歪了歪脑袋,龇牙咧嘴了一番,抬起小白手就在脖子上凶神恶煞地一划,真是特别地凶残! 想赖账,她就只能使出非常手段,放广宁王了! 这么严肃的威胁,常王懂了。 “知道了,少不了你的。”本来确实想要赖账,没想到这年头儿守财奴都差不多,常王殿下想到倒霉弟弟的战斗力,再想想昨日元湛入宫,在皇帝陛下伤心肉疼的目光里将胖猫仔儿院子里值点钱的东西都搜刮走的倒霉样儿,他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见他还算上道儿,阿眸满意地点头,比了比常王,又比了比冯宁。 “你放心,亲事预备着呢,定叫你赶得上的。”见阿眸失落地看着自己还有些使不上力气的腿与手臂,冯宁目光温煦了许多,只俯身给阿眸揉了揉胳膊,淡淡地说道,“不要急于一时,不然,我等等你……” “什么?”这是要悔婚的节奏,常王殿下顿时惊呼了一声。 广宁王妃嫌弃地拿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蹭了蹭冯宁的脸。 冯宁见常王眼睛都湿润了,沉吟了片刻,便继续说道,“我既定了你,就不会反悔。”见常王殿下松了一口气,得意地往怀里的小姑娘看去,她微微眯了眯眼,心说只怕要不好,果然就听见怀里抽噎了一声,漂亮的小姑娘露出了弱不禁风的表情,扶着头歪在了她的肩膀上。 “怎么了这个?”冯宁挑着眉头问道。 广宁王妃吧嗒着嘴儿,无声地颤动嘴唇,脸色发白。 王妃大人头晕呀! 要揉揉! 小混蛋傻笑着将自己的小脑袋往冯将军的怀里塞,只觉得一双微凉有些粗糙的手压在了头的两侧给自己揉起来,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下,顿了顿,眼角掀开往冯将军的方向看去,见她目光温和并未不耐,急忙打了一个滚儿,趴在了床上。 一四肢摊开等待服侍的广宁王妃新鲜出炉。 常王眼瞅着小白花儿装柔弱得到了冯将军的青睐,见冯宁不以为意地俯身给阿眸捏胳膊捏腿儿十分尽心,还低声问她力道如何,顿时无情冷酷地将仇人榜上表妹阿素的名字毫不犹豫地抹去,换上了一个更坏的。 他弟妹广宁王妃! “觉得如何?”冯宁一边给阿眸活络筋骨,一边轻声问道。 太医说了,经常给小混蛋揉揉捏捏,好得更快些。 小姑娘闭着眼睛享受,嘴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转头吧嗒啃了冯将军一口。 常王眼睛直了。 他还没上过嘴呢! “我,我也要!”觉得自己被忽视了的常王急忙拱到冯将军的身边,柔情无限地央求道。 冯宁淡定地擦掉了小混蛋的口水,单手咔吧一声,叫被威胁了一把的常王殿下黯然退后。 不退后就挨揍! “做什么呢!”正在常王正要表达一下什么叫未婚夫妻的时候,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就见自家倒霉弟弟元湛正手中举着两只色彩斑斓的糖人儿立在门口,显然是见到自家王妃试图爬墙。 小混蛋动作灵敏地一骨碌滚进了被子里。 “哼!”元湛见冯宁脸色平静地起身,漠然地往自己看来,只飞快地挤开冯将军自己坐下,摸着自己的脸颊对冯宁示威地说道,“别认真了,阿眸不过是客气一下。”真亲近的,都得跟广宁王似的,被啃两下! 冯将军拒绝与脑残说话,转身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上回,你不是说喜欢隆盛记的糖人?瞧瞧这个……还有这个……”元湛此时将贼头贼脑扒着被角偷开自己的小姑娘给从被子里掏出来,将两个糖人放在她的手上,回身又不知从哪里抓出了一枝金黄金黄的凤凰的糖画来。 “隆盛记叫我买下来了,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叫他们做什么。”见阿眸喜欢得不得了,舍不得舔两口的模样,元湛的目光更温柔起来,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道,“就当是咱们家的小厨房,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寻回来。” 隆盛记是京中十分有名的铺子,专卖蜜饯零嘴儿与这些糖人糖画等等,冯宁也是去给自家侄女儿们买过凑趣儿的,听说如今这铺子叫广宁王给买了,顿时嘴角一抽,捂着头不想说什么了。 钱多了烧的吧?! 广宁王殿下显然要跟大家伙儿说说什么叫有银子他任性,还在与阿眸继续说道,“还有外海的厨子……今天晚上你试试?”正说着话儿,却见自己的手背上突然湿润了起来,一低头,就看见小姑娘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带着眼泪。 “这都是应该的。”元湛低头给她擦眼泪说道。 阿眸摇了摇头。 她落泪,不过是因为,没有错过这个人,真的太好了。 他包容了她所有的离经叛道,一直在照顾她,从来都没有嫌弃过她。 哪怕连她自己都知道,她并不是那样好,缺点很多,有时候做的事情,是真的会叫人生气的。 以后……要好好儿与这个人一起,好好儿珍惜他。 她拱进元湛的怀里,靠着这个叫自己感到安全的胸膛,嘴唇慢慢地动了动,之后,嘶哑地,努力地唤了一声她最爱的人。 “……阿……湛……” 这个怀抱微微一颤,之后将她用力地抱住,仿佛永远都不会放开。 ☆、第190章 阿眸得意洋洋地抱着一只黄橙橙的胖猫仔儿,一人一猫都蜷缩在元湛的怀里。 “嗓子疼不疼,润润?”一旁的皇后将一碗燕窝端给她,见她不仅自己吧嗒吧嗒吃,还给怀里安静地睡着的胖猫仔儿吃,不由无奈地与一旁的嘉靖侯夫人笑道,“你瞧瞧,这才是不吃亏的呢!” 别人都是自己可劲儿吃,广宁王妃天赋异禀,有俩身体,这就可不叫自己吃亏了,恨不能两张嘴一块儿动,见说了这话,阿眸装作听不见一样端着碗自己吃去了,她便叹息道,“头一个唤的,竟然是十弟。” “我就等着阿湛呢。”阿眸几口吃完了燕窝,伸着嘴巴叫元湛给自己擦嘴,特别地大爷,此时仰着头骄傲地说道,“早就能说话了,不过阿湛在我心里最重要,头一句,自然是要唤他的,对不对?”她一边说,一边将确实有点儿沉的胖猫仔儿给放在自己小肚子上,戳着自己从前的身体上的小肥肉儿好嫉妒的,一瞥一瞥地往元湛的方向看去,显然是有卖好儿的嫌疑。 元湛的嘴角果然勾起,用炫耀的眼神看着听了这话很嫉妒的皇后娘娘与老岳母。 叫广宁王说,这句话还得叫岳父与两个倒霉舅兄听听!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常王殿下看着弟弟怀里正唧唧呱呱显摆自己能说话,眼珠子越发滴溜溜转的弟妹,眼前都发黑的。 常王殿下多少黑历史被胖猫仔儿记住了呢?这以后是不能翻身的节奏呀! “这个……值得庆祝哈!”常王殿下掐指一算低头一想,顿了顿,觉得自己必须把这倒霉孩子给送出去祸害别人,就往一旁笑道,“我听说前儿承安王兄亲自往山里去了,寻来了几样儿极新鲜的野味儿,还有什么多罗国的果子什么的,都没听说过,只在书中有的,阿眸这这么大的喜事儿,从前又与王嫂要好,这不如叫王嫂设个宴,咱们过去一块给阿眸庆祝,也有叫人知道阿眸已经大安的意思?” “为什么要去王嫂处?”皇后就在一旁皱眉道,“不如宫里……” 常王缩了缩脖子,这才笑道,“宫里规矩多,况叫阿眸病中入宫,这不是跟招呼小猫小狗儿似的?不如家常,皇嫂再出宫来赏赐一番,正是心意。” 皇帝陛下到底是他亲哥,这把小混蛋勾搭到宫里去,他皇兄还不吃了他呀? 如今大婚还在皇帝手里掐着的常王殿下默默微笑,预备等大婚之后再祸害他哥。 “这……”阿眸大病初愈,就叫入宫吃什么饭,确实不大尊重,皇后想了想,点头道,“还是要与嫂子说说。” “我去送信儿。”常王满足了,为日后得到小混蛋最大关注的承安王点了一根蜡,这才捏着手指笑道,“这么大的喜事儿,你们好好儿留在这儿,我去!” 他一边说,一边对一旁的冯宁挤了挤眼睛,见她微微颔首,起身就与自己走到了一起,这心里就快活了,对转头对自己龇牙笑,仿佛是看穿了自己心怀叵测的倒霉孩子温声道,“好好儿保重,啊!只是注意点儿,别吃太多撑着了!” 胖得人神共愤了都! 阿眸眨巴了一下眼睛,觉得这句大概是在骂她,顿时记住了这王兄的深情厚谊,以后清算。 “你这如今好了,我真是眼下死了也能闭眼了。”谭氏摸了摸阿眸的头,仿佛看不够她似的说道。 “岳母这话,叫阿眸心里不安。”见阿眸瘪着嘴看着谭氏,元湛就轻声说道,“您这好日子还在后头,日后……”他顿了顿,收着揽在阿眸腰间的手臂敛目说道,“还得给咱们带许多的外孙外孙女,不会闲着。”说完了这个,见阿眸猛地一颤,震惊地看着自己,小眼神儿都惊悚了,不觉得自己哪里有什么错误,便一边给自家王妃捏小胳膊小腿儿,一边问道,“怎么了?” “你要生很多么?”要怜惜柔弱的王妃大人呀! “生多了你辛苦。”元湛见小混蛋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柔媚纤弱仿佛一碰就会折断,自然十分怜惜,温声道,“生几个就够了。” “几个?!” “五六个吧。”元湛想了想,觉得不要给自己的小媳妇儿太多压力,有些勉强地说道。 多了不好带,这几个就足够了。 广宁王妃抱住了人事不省的胖猫仔儿滚到一旁装死。 谭氏与皇后已经听得忍不住笑起来,憧憬了一下满地乱滚的熊孩子们,顿时都觉得其实真的很不错。 “阿湛说的有道理。”皇后就在一旁笑道。 冯宁都看不下去了,觉得未来七八年里广宁王妃只好在府中安胎生儿子了,转身就带着幸灾乐祸笑起来的常王往外头去。 倒霉王妃伏在小被子里,见自己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搭救,冲着冯将军叫了两声,之后委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五六个就五六个吧,只是真的不能再多了! 元湛见她精神十足,完全没有大病初愈的萎靡,心中微微放心,也由着皇后与谭氏与阿眸说笑。 这一修养,当美貌如花儿的广宁王妃又能活蹦乱跳地在地上蹦跶顺便祸害王府中的花花草草时,就已经是半月之后。 今日,叫自家陪嫁的俩丫头给自己取来了一碟子热气腾腾的莲子糕来,阿眸趴在软榻上一边啃着点心给自己养膘,一边转头与侧坐在一旁,有些紧张的乔姐儿笑道,“都是一家子的姐妹,表姐何必这样拘束?倒生分了,况,”她冲着勉强对自己笑了笑,却还是放不开的乔姐儿笑道,“当初表姐给我揉肚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儿的。”这说的,就是胖猫仔儿的时代了。 没皮没脸的胖猫仔儿多少次叫乔姐儿美人儿给自己揉不好消化的小肚皮呢? “冒,冒犯王妃了。”乔姐儿嘴角抽搐地说道。 她面前的这个柔弱单薄的绝色少女,一双弯弯的柳眉如黛,目若秋水潋滟生辉,此时头上挽了一个简单松软的发髻,上头歪歪斜斜地插着几根小小的贴花,看似不经意,却带着洒脱的秀致,又穿了一身儿的大红衣裳,脖子上挂着一副八宝莲花纹的金项圈,衬着那仿佛因几年不大见阳光的雪白的皮肤,竟叫人看的移不开眼。 这一次是乔姐儿第一次见广宁王妃,毕竟从前这位表妹昏睡并不是好事,她不会上杆子给自己找不自在非要探望,此时见了眉眼之间带着几分与众不同风情的广宁王妃,她就在心里一叹。 虽不如阿琇绝色,然而那眉间的狡黠跳脱,却是阿琇比不上的。 怨不得会叫广宁王钟情如此。 不过这么一个美人儿,说起了无赖的胖猫仔儿,就叫乔姐儿有点儿撑不住了。 “什么冒犯呢?那是咱们好。”许是冥冥中自有避忌,当初乔姐儿与阿慧同在,她明明初见乔姐儿应该与阿慧更熟悉些,然而每一次亲近的,却都不是阿慧。 这许就是危机感了。 “王妃这话……” “叫阿眸就行,王妃这乱七八糟的,是给外人叫的,表姐若再如此……”阿眸龇牙一笑,小声儿说道,“回头,我就要往外头背诗去了。” 她笑起来特别坏,就叫乔姐儿猛地想到了什么,眼睛都睁大了! 她想起来一回那人在金陵与她书信,书信上有一首极美的诗,说是对自己的心意,那时她脸红的不行,哪里还管得了别的,虽贼头贼脑的胖猫仔儿在一旁瞪着小眼珠子看着,可是谁知道猫崽子也认字儿呢?不好与人说,心里又快活,乔姑娘正经抱着胖嘟嘟踢着小肥腿儿好惊喜的胖猫仔儿给它念了一遍表达自己的内心,此时看着阿眸狡黠的眼睛,乔姐儿沉默了一下,自暴自弃地说道,“表妹说的是!” 真是个倒霉孩子啊! 阿眸见乔姐儿认了,自己就咧嘴笑了。 乔姐儿性情不错,却没有常王那厚脸皮有一颗金刚不坏的心,她并不想因之后这表姐每想到曾在自己面前干了多少傻事儿生出芥蒂与自己生分,不如此时说破,日后也不会多想。 “表哥如今书读的如何?”阿眸咬着莲子糕含糊地说道,“陛下圣寿,我瞧着恐怕还开一场恩科。”见乔姐儿惊喜地抬头,她便笑嘻嘻地说道,“若书读得好,就下场试试。表哥以后的前程可想过没有?” 这说的自然是乔姐儿的兄长庞玉,虽然名字挺好听,却并没有乔姐儿的灵秀,带了几分木讷与唯唯诺诺,阿眸之前就看过这便宜表哥两回,只觉得一般,便与乔姐儿说道,“表哥年纪也不小了,该想想以后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两个陪嫁丫头就上前给她打扇,一个一身鹅黄,一个一身柳绿,格外地娇俏。 这两个是最忠心她的丫头,从小儿服侍到大,她睡在王府的时候一直尽心照料护持,也叫阿眸心中感念。 “我与表妹说句真心话,我兄长……”乔姐儿扫过这两个丫头,见一个仿佛格外地精明厉害,另一个却温柔和气,此时却都敛目不动,就在心中赞了一声,之后与阿眸叹息道,“他耳根子太软,母亲一句话,就叫他能收了个丫头在屋里头,叫我说,实在是给人不自在,叫以后的嫂子心里怎么能好受?”见阿眸微微点头,疑惑地看过来,她脸上就生出了一丝苦笑。 “表妹的面前,我也不怕丢脸,这些都是有感而发……”她敛目,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轻声道,“那人……也收了个丫头了……”190 ☆、第191章   她从前,只说要正室的尊荣与体面,旁的都不在意,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做到。   可是前次那人来的书信上说起这样的事儿,却叫她格外地难受。   仿佛心叫人劈开了一样,分成了两半儿。   明明,她没有太多的奢望的,怎么就这么难受的?   “我,我在府里没人说,只能在表妹的面前说一说了。”乔姐儿垂着头,忍着眼睛里的泪意低声道,“母亲也是不明白的,前儿我与她说了,她也并不在乎,只说他待我好就行。”   庞林氏到底是大家出身,哪里将个丫头出身的通房放在眼里,因此完全不在乎。   “我爹当年……也是有妾的,只是……”乔姐儿说不下去了,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与阿眸说这些,却觉得心里安稳,仿佛自己说什么阿眸都能理解,都不会嘲笑她,看轻她,此时抹了一把眼睛方才继续说道,“事到临头,我才发现,我贤良不下去,可是能怎么说呢?难道叫那人不许纳妾?我是他的谁呢?况……”她强笑道,“天底下的男子,有多少一心一意的呢?”   她在京中来往这么多家,家家都是妻妾满堂,这才是常态。   “做了侯府的外甥女婿,还敢纳妾的,这还是头一遭呢!”阿眸听了就很不快,转身将手上的点心往桌上一丢冷笑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吧?怎么着,这功名还没利索呢,就想着风花雪月?!”见乔姐儿抬头对自己感激地笑了,她便不客气地搓着手说道,“这事儿,原就是他的不是!莫非他没有能明媒正娶的妻子?将你放在外头空等,自己却纳妾,这是哪家子的道理?!”   况她隐隐地听说过,若不是嘉靖侯当年往金陵放话儿出去,那小子一个犯官之后未必会过得那么自在。   还安心读书?   脊梁骨儿都得叫外头的人给戳断了!   “既然得了咱们侯府的庇护,就得按着侯府的规矩来!”广宁王妃瞪着眼睛很霸道地说道,“侯府的爷们儿还没有纳妾的呢,他眼睛瞎了看不出来?!还是……”她冷笑道,“是装着糊涂拿捏你呢?!”   “这事儿压在我心底竟不快活,与表妹说了些才好。”乔姐儿便忍不住说道,“若不是这门亲事是长辈们定下……”   当初庞林氏想要她退亲她都不肯的,自然是为了信守承诺。   虽迂腐,然而她也想要遵守诺言,哪怕日后成亲婚事不谐,她宁愿和离而去,也不愿叫父亲定下的亲事在自己手里断绝。   “你不愿意退亲就吃了些亏了,只是女子到底名声重要些。”阿眸想到前日皇后来看望自己,叹着气说起的冯娴的亲事有些艰难,便敛目揉着眼角坏笑道,“只是这天底下,没说不能叫兄长为自己张目的不是?”见乔姐儿呆了呆,显然想到她的亲兄长庞玉是个废柴,阿眸便小眼睛放光地说道,“要不,咱们往金陵去,套了这小子的麻袋,叫他知道知道规矩?!”   这么有趣的事儿,她已经期待很久了。   她就不信了,往死里揍一回,叫这小子知道厉害了,他还敢纳妾!   真以为这天底下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套,套麻袋?!”乔姐儿顿时娇躯一震,听着这土匪一样熟悉的腔调,觉得这表妹大概是个惯犯!   “狼牙棒抽他!”兴高采烈的声音。   “狼牙棒?!”   “点天灯!”自从能说话,早就被憋得够呛的倒霉王妃已经还是满嘴炮火车了!   “点,点……”这是要命的节奏呀!   “您,您这身子骨儿不大合适出远门儿!”见娇滴滴的小姑娘已经从软榻上滚起来,摇头晃脑的,乔姐儿急忙劝道,“况,不是说承安王府要设宴么?您不去吃饭了?”   这话一出,就见这广宁王妃低着头拿细细的手指在软榻上画着圈圈好纠结的模样,显然在套人麻袋与吃大户之中很艰难地选择。   “您待我的心,我都明白,有表妹的这些话,我心里就有了主心骨儿,日后总不会叫他为难。”见阿眸纠结地看着自己,乔姐儿就抿着嘴儿笑了,温声道,“他远在金陵也就罢了,日后他不是要上京来?到时候,就请表妹给我张目,叫他知道知道规矩!”   “虽这样说,到底是你吃了委屈,不如叫父亲或是哥哥书信一封,叫他不要觉得你好欺负。”阿眸沉吟了片刻,便轻声说道。   “知道了。回头我去求舅舅去。”乔姐儿点头应了,又见阿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带着几分亲近,也抿着嘴儿笑了。   她虽然是在笑,然而心中却带了几分忧虑。   这忧虑并不是与自己,而是仿佛没了魂魄,整日里浑浑噩噩的林炜。   阿慧的骤然变化,谁会受得住呢?特别是将阿慧放在心中这么多年的林炜,想到她从来都不过是虚情假意,又害了自己的堂妹,没疯就不错了。   此时乔姐儿才从阿眸的王府回来,一回来就见母亲庞林氏过来了,招摇的不行,急忙扶住了母亲问道,“母亲这是……”   “你大舅母这也太猖狂了些!”庞林氏便与她不快地抱怨道,“这与你外祖母不好了,说封了院子就封了院子,竟是再也不肯见的模样,还不许你大舅舅去给你外祖母尽孝!”   见乔姐儿微微皱眉,庞林氏只觉得这孩子大概也很不快,便越发地说道,“再有个驸马儿子王爷女婿的,难道就能眼睛长在天上,谁都看不进去不成?!如今就是这样儿了,日后,咱们都得往柴房去了!”   她看不得嫂子在府中随意的模样,更看不得谭氏独宠没个人来碍眼,此时就挑理起来。   乔姐儿才从阿眸处回来的好心情顿时就没了,看着仿佛自己很有理的庞林氏头都疼了,忍不住叹气道,“大舅母难道是这样没有规矩的人?眼下如此,必有内情,母亲也是往外祖母处去询问的了,外祖母可说是舅母不对?”见庞林氏脸色一僵,她便柔声劝道,“舅母向来对咱们和气,这些年咱们白吃白住还拿着公中的月例银子,母亲手里的财物都攒着,这些,舅母可说了什么没有?”   做人得感恩,这是起码的道理。   “这是你舅舅的,与她有什么相干!”庞林氏嘴硬地说道。   “就算是舅舅的,却也不是母亲的,母亲得的这样心安理得?”乔姐儿叹口气轻声道,“我还是从前那句话,母亲若过得不自在,咱们就搬出去,京中宅子虽贵,也没有饿死咱们的,哥哥与我都大了,也能支立门户,何必要这样占便宜呢?”见庞林氏动了动嘴角,不肯说话了,她便敛目继续说道,“母亲这事儿提醒了我,虽是亲戚,分开些也好,您不愿意出去,就继续住着,只是日后咱们也不要往府里领银子了。”   “什么?!”   “以后咱们一个院子自己开火儿,衣裳等等,都不必走公中。”乔姐儿温声道,“总不好这样连吃带拿的,却叫舅母得不着好儿来。”   “你这败家孩子说什么呢?!”庞林氏十分倚重稳重的乔姐儿的,然而此时听了这话都想打她,顿时就急了,飞快地说道,“咱们的银子是留给你哥哥与你日后的!”   “日后还远着,咱们还是说说眼前就是。”乔姐儿摇了摇头,顿了顿,见庞林氏心疼得直翻白眼儿,心里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如何,只是温柔地劝说道,“外祖母那里……必定是有自己的心虚之处,不然舅舅舅母这样儿,不是早就闹起来了?只是这其中的缘故,母亲不要再问,这不是客居的道理。如今舅母并没有不许你去看望外祖母,这就足够了,您呐,就别给人添不自在。”   “我就是见不得她清高的样子。”庞林氏其实也不是傻帽儿,自然看出太夫人的心虚,却还是低低地说道。   “这话叫人听见,多心寒?”乔姐儿微微皱眉,轻声扶着庞林氏往院子里头,温声道,“若没有舅母,母亲在府里过得这样松快不担心?舅舅是男人,心胸开阔,却只在前朝忙碌,后头还不是舅母费心打理?您忘了,初时咱们孤儿寡母的什么都没有就来投奔,外头多少的亲戚笑话咱们?还不是舅母一一地给挤兑回去,叫母亲这日子过的自在了些?”见庞林氏口中讷讷不能反驳,她便叹息道,“咱们欠了这府中良多,再有这些话,与阿……又有什么区别?”   升米恩斗米仇。   那就真是白眼狼了!   “阿慧究竟怎么回事?我听说是她魇镇了你表妹?”庞林氏探头探脑地问道,“我就早看出她不是个好人!还巴结着你炜表哥,简直是……”   “母亲!”庞林氏一惯看不上能嫁到林家的阿慧,乔姐儿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些都是人家的伤痛,她是真不想说人家的是非,忙止住了,正色道,“日后,咱们少说些这个!”   “那我说什么呀?!”这侯府里也没有什么妻妾争锋嫡出庶出的八卦的,庞林氏也很寂寞如雪的。   “说说哥哥,说说我,啊!”乔姐儿头疼的不行,嘴角抽搐地说道,“您能把咱们两个理明白了,就不错了!”   “就不错了!”与此同时,一个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倒霉孩子,摇头晃脑地对着面前气得眼睛发花不得不扶墙站的承安王爷得意地说道,“本王妃大病初愈上门来,没有管你们要点儿礼,就不错了!”   还想要什么上门见面礼?没睡醒吧?! ☆、第192章   承安王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把个小混蛋给抽出府去!   偏偏王爷做不得这府里头的主,王府中的别人还觉得这倒霉孩子真性情来的,都觉得特别招人喜欢。   承安王妃已经将笑嘻嘻对后头承安王挤眼睛扮鬼脸儿的小混蛋给搂住了,见她今日红彤彤的格外喜庆,满眼都带着慈爱,摩挲着她的脸柔声道,“怎么才来?莫不是还有不舒坦?!”   “表姐过来看我,我与她说说话儿耽搁了。”阿眸扑腾了一下小脑袋,见元湛今日破天荒叫皇帝给叫到朝上去还没回来,也不管,转头就与承安王妃叹气道,“知道嫂子惦记我,只是您瞧瞧……”   她无辜地比划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的,怜惜地说道,“就剩下一把骨头了!这么惨了,王兄还想从我这骨头缝儿里榨出油来,这,这多叫人伤心呢?”一边说,这家伙就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嘤嘤嘤地哭泣起来。   “你与我之间,难道还要那样客气?尽管来不是?”承安王妃回头用力地瞪了一眼小家子气的王爷,回头与阿眸安抚道。   “我就知道嫂子最好的,可怜我与阿湛年轻,家底儿薄呀,以后还得给儿子闺女们攒奶粉……奶娘钱。”能说话了的广宁王妃继续叽叽呱呱,恨不能把从前的那点儿话都给找回来。   只是这话说得可太叫人生气了。   承袭了好几代的广宁王府可不是常王这才开府出来得自己攒钱的人家儿,那财宝海了去了,就这样儿呢,还要这么抠门,承安王觉得这弟妹也是拼了。   “从前的囡囡呢?”许多话不好与小辈们说的,承安王妃并没有与儿女们说阿眸之事,毕竟这不是什么寻常的事儿不是?况元荣与阿眸从前就很要好,不需要胖猫仔儿的那点儿交情了,此时将笑嘻嘻的阿眸拉在一旁轻声关切地说道,“我听说并没有事,只是熟睡?天可怜见,虽你好了我欢喜,然若是它真的没了,我这心里头,却觉得……”仿佛阿眸是真的死了一回似的。   “叫皇嫂给带宫里去了,嫂子知道的,我这才好,照顾得恐怕不好,皇嫂总能细心些。”阿眸便笑着说道。   她不能总入宫,总得给在宫里空落落的皇后点儿念想不是?   “太后知道么?”太后再三与广宁王妃赏赐,举京侧目的,这份儿宠爱可不多见,承安王妃心里就有点儿打鼓。   “她那是心虚的。”阿眸觉得这老太太没事儿瞎折腾,不客气地说道,“前儿看我睡的香,不是要与我家王爷做个大媒?”见承安王妃嘴角一抽,她便挽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着说道,“不是阿湛守得住,不定多少妖精进来!到时候我不是比小白菜还可怜?”一想到这个,阿眸就对狐狸精们好生气的,咬牙切齿地说道,“谁敢撬本王妃的墙角,就得等着本王妃的怒火,太后也一样儿!”   当然,看在被赏赐了许多宝贝的份儿上,广宁王妃决定大度地原谅太后这一回。   “你啊!”见这小东西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显然太后的心意很真诚很闪光,承安王妃笑叹了一声,摸着阿眸没有多少肉的胳膊,想到肥嘟嘟沉甸甸需要节食的胖猫仔儿,便忍不住心疼地说道,“你瞧瞧你,这从前的那点子根基都没了!”   从前胖嘟嘟的一团,多招人喜欢呢?想到了这个,她便叫人上了酒菜来,见阿眸完全不知道客气,上来一口就啃在一大肘子上头了,凶神恶煞的,不由满意地笑了。   “多吃点儿,还有,啊!”   承安王喝着酒红着眼睛看着媳妇儿哄小混蛋吃肉,郁闷的不行。   “还是嫂子家的肉好吃!上回那香猪,可好吃!”阿眸啃得满嘴都是油,将个大肘子消灭骨头一丢,顺手就在一旁的簇新的纱帐上擦干净了,这才抱着一只鸡腿儿感慨道,“别人家,都没有这个味儿,也没有这么自在。”   说完了,幸福地一口咬在了鸡腿儿上,还招呼身边跟着笑的元荣道,“吃,吃!女子么,就得好好吃饭,才能生得康健呢!”说完这歪理,她还八卦地与元荣咬耳朵问道,“我听说,你与承恩公家的小子可好了?”   “挺好的,我说的话他都懂,他说的话我也听的明白,还不困!”冯宽是个不大会风花雪月闲着蛋疼对月长吟的实惠人,恰巧郡主大人也是如此,顿时就看对眼儿了。   “少点吃,难道八百年没吃饭?”承安王拒绝承认自己担心小混蛋才醒过来恐她脾胃受不住,冷哼了一声说道。   “王兄挂念我,我真高兴,有分寸的您放心!”广宁王妃才不是白眼狼呢,小眼睛一转就明白了这王兄深深的情感。   “你还知道分寸?”承安王嗤笑了一声,顿时就想起了在自己府里胡吃海塞小身子溜圆的胖猫仔儿。   “天赋异禀,您懂的。”广宁王妃顿时嘴巴又开始飘了,信了的人都得输。   “对了,阿宽还说,最近要带着我出去玩儿,婶子跟我们一起去散散心?”元荣与阿眸年纪差不多,很亲近的,此时轻声道,“您还没见过太子吧?到时候不如熟悉些才好。”   “太子?”阿眸望天。   “仿佛他最近心情不大好,发作了好些人,奇怪的很。”元荣想到冯宽与自己偷偷儿的抱怨,便抿嘴低声说道,“他素来温和,难得失态,莫不是受了什么创伤?”   不是叫女子给伤了心吧?   阿眸也觉得担心起来,想到自家小弟的精神状态,便急忙说道,“你记着,我是定要去的!”说到了这个,又见承安王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她顿时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低头飞快地啃起了鸡腿儿,眼瞅着这鸡腿儿跑不了了,这才满足地放下,逡巡了一圈儿吃了点儿肉,便端起一碗格外香甜的汤水来慢慢地溜缝儿,顺便想着这如今大好了,怎么在京中走动,一想就到了很晚,连元湛进门都不知道。   “怎么就吃了这么点?”元湛今日上朝,又入宫与知道胖猫仔儿就是自家弟妹十分纠结的皇帝陛下说了一回关于皇帝陛下书房失窃事件,就战利品是不是要物归原主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并取得了重大胜利,如今方才得意地班师回朝,见阿眸不过吃了点儿肘子与鸡腿,便劝道,“多吃些,好得快!”一边说,已经捡着阿眸喜欢的菜色与她放在嘴边,口中哄着说道,“若吃的好……”   “确实挺好吃。”阿眸点头说道。   “喂!”   “咱们天天儿从这取回去给你吃。”广宁王温声道。   承安王一脸晦气地转头什么都不想说了,心里盘算着怎么将刚进府中的那几只肥嘟嘟的香兔给藏起来!   “也不必,其实咱们家的厨子也挺好。”广宁王妃多善解人意呢?说了这么和气的话,见不远处的王兄呆住了,仿佛反应不过来,这才抱着元湛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馋了就上门,反正跑不了。”听见承安王妃的喷笑声,她得意地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顿了顿方才趴在了元湛的肩膀上摆出了仗势欺人的小模样儿来,冲着一个不远处的倒霉王爷坏笑了一声。   今日王妃才大安,因此十分和气,只吃了一顿大户,见了亲近的人,就带着一连串儿的香兔得意洋洋地回府,统没有见到承安王看向自己的仇恨的目光。   如果扎小人儿也能成真,那广宁王妃必定千疮百孔。   得意了几日,如今越发好了活泼起来的阿眸,就觉得王府之中没有啥挑战性,转头欢快地往自家嫂子的府里扑腾。   庆德长公主有孕之时,还是胖猫仔儿横行呢,因自己身上毛儿里恐有对庆德有害的东西,因此阿眸不敢上前,一直引以为憾,此时有了机会自然想要亲近一二。   才叫王府的车到了公主府的门口,就与出来的朱轮宫车撞上了。   “嫂子这个月份,难道还要去上香?”阿眸探出一颗小脑袋来,见庆德今日装扮洁净,后头又仿佛有人捧着些东西,不由诧异地问道。   “这个时候去求,才能叫这孩子稳固。”庆德长公主对这些越发地信了,只恐不信就折了腹中孩子的福气,此时见阿眸艰难地从自家车上慢慢地爬到了自己的车上,忍不住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能大难逃出,也该去酬谢神恩。”见阿眸双手合十地应了,小心翼翼地趴在自己面前,敬畏地看着自己还没有多少隆起的肚子,就与阿眸柔声道,“日后,你也有。”   阿眸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说话了。   广宁王仿佛旷得太久,虽然因她还有些病弱一直没有下手,不过这天天儿晚上抱着她睡,也很叫阿眸胆战心惊的。   她每天趴在这美青年越来越紧的怀抱里,真为自己的小身板儿发愁!   这要是叫广宁王阁下重新开了荤,只怕等着她的就是叫人嚼碎了骨头都不必吐的下场啊。   因想到这个一天都魂不守舍,陪着庆德上香完了回到王府,眼瞅着到了晚上,俊美的青年沐浴之后熟悉地上床抱住了自己闭目要睡觉的时候,倒霉孩子纠结了。   “要不……咱们分房睡?”这能看能抱不能吃,太折磨可怜的广宁王殿下了!   她对天发誓,这绝对是好心来的! ☆、第193章   广宁王妃的好心变成了驴肝肺!   广宁王完全不肯领情,默默地看着怀里对自己露出讨好笑脸的小姑娘,眯着眼睛问道,“你赶我走?!”   “看你忍得太辛苦。”阿眸低头对着手指心虚地说道。   “那就赶紧好起来,叫我不必忍着。”元湛淡淡地说道。   这句话略惊悚,阿眸想到从前刚刚大婚自己险些阵亡在床上的历史,顿时热泪盈眶!   那什么,再美的美色,王妃大人也消受不起呀!   这一刻没有了看美人儿的心,阿眸舌头都打结,却色厉内荏地叫道,“我我我,我还可头晕!”   说完小脑袋往元湛的怀里一侧歪,觉得这位置有点儿危险,她急忙又将脑袋歪到另一侧,这才吐着舌头闭眼装死,等了一会儿,觉得没有动静,正要掀开眼皮偷看,却感觉到了一个温热的触感温柔地落在了自己的眼角,带着几分薄凉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鼻息之间,一个青年带着笑意地说道,‘我等着你。“   王妃大人专心致志地装死,就跟没听见似的。   “我能忍住,只是,你不能叫我跟你再分开。”元湛将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搂紧了,小心地不压在她的身上,轻轻地拿嘴唇触碰她的眼角嘴唇,轻声说道,“我不想一个人睡。”   “哼哼!”差点儿多了几个小妖精呢!   阿眸记仇地哼哼了两声,趁着元湛的嘴唇覆在自己唇上的时候,偷偷儿地舔了两口,翻身偷笑,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   她背对着元湛,就不知因这个动作,青年的眼神都幽深了起来,努力地忍耐了一会儿,他才松开了些,吐出一口气,淡定地说道,“我也不会叫别的女人睡在我的身边。”   这都是王妃大人的魅力迷得广宁王找不着北呀!   单薄的肩头可疑地颤动了一下,之后往元湛的怀里羞涩地拱了拱,发出了一点点的傻笑。   元湛看着这个阿眸贼兮兮地转头偷看自己,只当做看不见,嘴角微微勾起,掩住了自己的心里话,恐自家王妃的“病”再也好不了了。   等他能开吃的时候,叫这小混蛋知道知道什么叫自作孽。   阿眸不知这家伙正等着合理地吃掉自己,只一门心思地给自己长肉吃饱好好儿养身子以便日后能出去干坏事儿!   这一日吃饱喝足,承安王府的帖子下来,元荣请她去水边玩耍,觉得这天儿也就湖边水边儿的凉快,王妃大人欣然同意,将王府这点事儿又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得力的陪嫁丫头不提,穿了一身儿十分喜庆的大红衣裳,头上簪着一朵儿广宁王说特别好看能颠倒众生的大红花儿就兴冲冲地到了承安王府在水边儿的园子,就见这园子里头幽静清凉,到处都是树木花草,这是从前自己没来过的,显然是这些年新建。   “不错啊。”坐在一株极大的树下,王妃大人手搭凉棚往远处看去,就见远处一片凄迷的水色,顿时觉得这地方不错,一边啃手里的点心,一边含糊地问道,“有什么有趣儿的没有?”   “这个真没有。”元荣带着冯宽前来,叫冯宽给阿眸行礼,这才笑嘻嘻地说道,“太子不是要来?他最近烦着呢,听见点子热闹就要翻脸,谁敢与他在此时折腾呢?”见阿眸装模作样地点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这话是深受其害的承安王说的,元荣便小声儿说道,“宫里头皇后娘娘要给他选一个太子妃,他急了,到处地躲,没个清净。”   “怎么这么急?”这个王妃大人竟然不知道!可见跟上回来却啥也没说的皇后娘娘不是真爱了!   “谁知道呢?不过你也知道的,这提前进京的督抚勋贵人家不是一家两家,谁家没个女孩儿呢?”   元荣也很喜欢八卦的,不然不能跟王妃大人做了好朋友,见她今日格外喜庆,赞了一声,这才抓桌上的小瓜子儿放在一旁,就见冯宽上前十分习惯地就摸去了这些小瓜子,点头一个一个地掐开,取了里头的瓜子儿殷勤地放在元荣的面前,后者龇牙一笑,先将一把瓜子喂给了冯宽,自己才吃。   阿眸牙都要酸倒了,偏头愤愤不平!   她,她家王爷在的话,比这还肉麻!   “您也吃。”元荣可知道这婶子小心眼儿了,这嫉妒起来,恐怕得两天少吃两碗饭地记着使坏,此时笑嘻嘻地将瓜子喂给伪装自己是长辈的王妃大人,顿了顿,这才与阿眸低声说道,“太子是个香饽饽,您这是才好没人敢打搅,咱们府里门都叫人踏平了,都是想求父王母亲在宫里头美言几句的,”她一边说一边无奈地说道,“这送了许多的东西,实在叫人为难。”   “这么多人,总不好厚此薄彼吧?”王妃大人眼睛一亮,通过小伙伴儿的话,知道自己又可以去吃大户了,飞快地说道,“太子妃只有一个,这说了谁,旁人都得是落空的不是?”   “还有人瞄着太子侧妃,太子侍妾的呢。”元荣便不客气地说道。   太子多点儿媳妇儿啥的,多正常呢?   如宫里头皇后一家独大,才是不对的来的。   “还挺有艳福!”宫里有皇后娘娘呢,阿眸一点儿都没把太子要被女人淹没当回事儿,哈哈地笑了几声,摇头笑道,“怎么可能!”   皇后连元恕都不肯给赐妾的,怎么会往亲儿媳的心里插刀子。   “你觉得不可能,外头都争起来了。”元荣哼道,“朝中相互攻歼的不少,不然,为何王叔上朝去了?得有他去镇着!”   真在朝上打起来,如同广宁王这种铁面无私谁都敢踹的人物,就格外重要了起来,想到其中几个挨了踹见识到了广宁王阁下的英姿被深深地倾倒,还想着回头往广宁王府也送个闺女来亲近一下,元荣就忍不住嘴角抽搐地说道,“只是王叔太凶狠了些。”   才有了这个想头与元湛说了的官员,差点儿被送去见了祖宗,也是有点儿倒霉了。   那一踹的风情,想必不只是倾倒,还有恐惧了。   自家这婶子耳边这样清净,都无人在她面前提一句两句,就都是广宁王在外头的功劳了。   “凶狠才好呢,不然温柔起来,都想来做妾怎么办?我这么善良,心慈手软的,竟要被人吃了。”阿眸顿时哼哼唧唧地说道。   她头上的一点珠翠晃动,映着眼睛里的流光格外地好看,纤细单薄的模样,果然叫元荣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太子这事儿,还得看缘分呀。”阿眸眼珠子一转,就见远处走来了一个越发英俊的少年,这少年脸上的稚气不知何时慢慢地消散,只剩下了嘴角的温和与隐隐的坚硬,此时这少年走过来,目光对上了正坐在树下仰着一张雪白的小脸儿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怔了怔,之后目光落在她柔媚的眼角与带着纯良笑容的嘴角,用手捂了捂眼睛,仿佛阳光刺眼,之后,方才上前对阿眸拱手道,“见过王婶。”   正是据说最近心情很不好的太子元德。   “少给本王妃来这个花头儿!”这么虚伪的笑容,是应该对上王妃大人才有的么?!阿眸顿时抬手抽了元德的后脑勺!   元荣咧着嘴在一旁看初见面就被抽的太子龇牙咧嘴,看得兴致勃勃的。   冯宽却不大感兴趣,埋头掐瓜子儿,放在元荣的面前顺便期待地望了她一眼。   怎么不给他喂了?   “您……”元德犹疑地看着面前小小的羸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小姑娘,从她的眼睛里寻找自己熟悉的影子,抿了抿嘴角。   他虽然听皇后说起,与自己一路长大的胖猫仔儿内里就是这位在京中很传说的广宁王妃,然而到底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怎么会有这样神神叨叨的事情呢?   只是那双眼睛里熟悉的机灵古怪,还是叫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仿佛心情顿时明快了许多,嘴角微微勾起,他垂头看着阿眸眼睛里的自己,觉得应该好好儿问一问,别认错了人以后多后悔呢?急忙说道,“难道侄儿有什么地方,怠慢了王婶?”他眯着眼睛笑了笑,柔声道,“听说王婶喜欢点心,我这回出宫带了极好的花生糕来,给您尝尝?”   阿眸从不爱花生味儿的,这个想当初广宁王还与胖猫仔儿试探过,没有想到这眼前又有一个试探自己的,王妃大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对着眼前疑心病忒重的小弟招了招手,叫他到自己的面前。   “你们两个,给本王妃抓两条鱼晚上回来吃!”作为长辈,王妃大人如今真是随便儿使唤这些小崽子们完全没有压力。   元德见冯宽与元荣应了,手拉手春风得意去了,这才挑了挑眉,带着几分不羁几分潇洒几分英姿地走到了眯着眼睛冲着自己笑的小姑娘的面前,俯身将英俊的脸摆在了这位的面前做洗耳恭听状。   他还真得听听,这婶子想说什么!   “你十四岁那年秋天,尿了床,还是本王妃给你消灭的证据,没忘吧?”一个有点儿缺德的声音,在太子的耳边窸窸窣窣地响起。   什么不羁洒脱任性统统都木有了!   震惊地听到了这么个黑历史,元德呆呆地低头,见扬起的那张绝色的小脸儿上露出了坏笑,顿时双腿一软趴在了地上,动作迅速地抱紧了这祖宗的大腿! ☆、第194章   太子殿下抱着祖宗的大腿,听着三段式魔王笑声,心里真是又欢喜又伤心。   欢喜的是小伙伴儿真的还在,大家以后还可以快乐地一起玩耍。   伤心的是,太子殿下那点儿黑历史,这婶子全都知道哇!   不仅知道,如今能说话了,还能威胁他了。   一抬头,元德就见很漂亮精致的,比自己没大多少的王婶鼓着小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顿时给自己未来悲剧的人生点了一根蜡,觉得这是不能再翻身的节奏,心里悲剧地叹息了一下命运的作弄,淡然地接受了它。   反正从前也是这么服侍的,日后继续接受王婶的奴役好了!   “说说吧,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眼瞅着自己又建立了领导地位,王妃大人得意坏了,仰着自己的小脑袋得意洋洋地叫道,“都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呀!本王妃,本王妃都给你做主!”   说完,她低头,静静地看住了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元德,目光炯炯。   到底是服侍胖猫仔儿久了的头号马仔,太子殿下顿时懂了,急忙奉承道,“有婶子做主,侄儿真的好开心,一点儿都不必担心,做梦都踏实了!”听着头上那熟悉的嘎嘎的笑声,他也觉得确实与从前没有什么不一样,继续如同从前那样叹气道,“您可不知道多叫人生气!”   太子殿下这段时间脾气很不好,打人骂狗的,一则是听了一个胖猫仔儿成了自家婶子的神话故事,另一则确实前朝实在叫人头疼,此时飘荡的小船靠上了这心灵的港湾,顿时抱怨道,“这群王八羔子!阳奉阴违,头里对我太子太子地喊着,转头竟然就敢亏空银子!”   明明他与元恕筹备皇帝陛下的万寿好好儿的,都以为下头的手下很听话很得力,谁知道私下一看,却发现银子对不上不说,那采买之物比外头市价多了两成!这不是坑人么?拿太子与大皇子当傻子糊弄!   虽然元德如今越发修炼得金刚不坏,却还没有祖师的道行,知道了这个,顿时就掀了桌子!   如今就敢忽悠他,日后还了得?!   太不将太子放在眼里!   况元德隐隐地知道,这群王八羔子敢这么嚣张,后头竟然还有宗室撑腰,一旦自己发作,没准儿坑着的是谁。   “这算什么?”见元德咬牙切齿,阿眸便不客气地拍着这侄儿的大脑袋说道,“就算是你爹面前,敢糊弄人的也大有人在,你才是个太子……”她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地在元德希冀的目光里嘿嘿地笑道,“不就是点儿银子么,叫他们怎么吃的,怎么老老实实地给你吐出来!”   “什么办法?”要说坏主意,还得王妃大人,元德顿时眼睛就亮了。   倒霉太子的那点儿阴谋诡计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与阴谋人士之间的天高地远的距离。   “你等着,啊,回头我告诉你!”阿眸小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却卖了个关子,见元德很信任自己地应了,顿时就十分满意,回头到处找了找据说去抓鱼的元荣与冯宽,摸着自己瘪瘪的肚皮继续问道,“还有啥苦逼事儿,说来叫本王妃高兴高兴!”   “这回说的就不是我,是阿智了。”太子殿下娱乐祖宗习惯了,此时急忙坐在这王婶的身边殷勤地给一枚果子扒皮,扒好了急忙奉到了吧嗒嘴儿的祖宗面前说道,“先润润嘴儿,”见阿眸不客气地抢过来卖力地啃,他笑了笑,便贼兮兮地凑在这王婶的耳边说道,“他最近,挺倒霉。”   抱猫小少年元智乃是象王府的独苗苗,那自幼无所不应受尽宠爱的,还能倒霉?   阿眸顿时就觉得,这一定是小少年背叛了自家波斯猫引来的报应了。   负心人都没有好下场!   “怎么了?”元智还给过自己金子呢,况阿眸早就知道元德与元智性情虽然天差地别,却难得地投契,啃着果子含糊地问道,“还是为了亲事?究竟什么□□来的?”该死的常王装模作样,王妃大人穿回来了都,还不知道户部尚书与象王太妃之间的恩怨情仇。   “难道是年少……”   “这二位是亲兄妹。”眼瞅着这倒霉孩子两眼放光就要给人编一个爱恨情仇相爱相杀的倒霉故事,元德急忙摁住了这个听八卦的念头,侧身与阿眸叹气道,“也是阿智的无妄之灾,这好好儿的,就……”   “就什么?”   “象王太妃当年,还有一个庶妹,生得颜色极好的。”当然,现在也都是老太太了,这都不必说的,元德此时就顿了顿,见阿眸丢了果子认真地看着自己,抿了抿嘴角继续说道,“这庶妹当年,很不老实,曾引诱过过世了的老象王。”   此事在当时闹得很大,老象王虽然王府之中也是无数的姬妾,偏偏就对这庶妹上了心,闹腾得就要接进府里来做个侧妃来个娥皇女英的千古美谈,然而象王太妃断然不肯,因家中也有底气,两人就对上了,掐得满京城都是狗血不说,还打上了老象王给这庶妹置的外宅。   最后的结果,就是闹了一场,到底老象王没有争过妻子,与庶妹黯然离别,这庶妹哭哭啼啼另嫁他人,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与象王见过一面。也是因这个,老象王深恨妻子跋扈拆散了他的真爱,从此与象王太妃形同陌路。   若不是到死这老头儿都没有再折腾出一个庶子来,还不定这府里怎么乱套呢。   因这个,象王太妃深恨庶子庶女与妾室的,唯一的儿子,如今的象王就只有一妻,如今生了元智这根独苗,虽有不足,却并未叫象王纳妾,只将元智如珠如宝地养大。   “……说重点,行么?”阿眸抖着耳朵听了半天,都没有听出来这跟元智有个一铜钱的关系,嘴角抽搐地问道。   “就是因这个了。”   元德愁死了,此时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我听说,太妃那庶妹在外头生了一个儿子,竟叫尚书大人接回了京来……是后头嫁的那人的血脉,”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说道,“那人如今年纪也不小,也成家立业了的,还有个闺女,虽然是随意地养着,只是这事儿叫象王太妃知道,竟大怒,说尚书大人更疼爱庶妹,竟忘了自己的亲妹妹,形同叛徒!”   这种叛徒还想结亲?   做梦去吧!   阿眸的嘴角顿时扭曲了。   “其实不赖太妃,若是我,我也断不肯结这门亲事的。”她认真地说道。   亲兄长能干出这种事儿来,不是背叛是什么呢?既然如此,何必再亲近?   只是……   “那位尚书,看起来不是这么缺心眼儿的呀。”朝廷里混到一部尚书的,这得多狡猾呢?这种往死里坑自己的倒霉蠢事,想来不大像是尚书老大人的手笔不是?若真这么好心,老尚书八百年前就叫人坑死了好吧?   “说的就是这个了。”元德探头探脑地说道,“尚书大人没有坑自己,可怜有个坑爹的儿子!”   听了这个,阿眸顿时目光沧桑了。   每一个倒霉亲爹的背后,都有一个坑爹的儿子。   “不过这家教……”   “是幼子,养在当年的老夫人膝下,这长大了不如前头几个兄长能干,专门地在家混吃等死,要命的是还有一颗辅助弱小怜香惜玉的英雄的心,见了那一家落魄,知道是从前自家造的孽……”元德嘴角抽搐了一下,回身扯了一朵儿大红花儿在手里乱扒,叹气说道,“就偷偷儿接进了京中,尚书大人其实也才知道。”   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象王太妃打上了门来,吵吵着要断绝关系。   关系都要断绝,亲事也就要算了的,为了叫自家孙女别叫人说一句被人嫌弃退亲,老大人费心在京中给自己挑选了冯宽想给孙女儿当个下家,别叫孙女叫人说一声嫁不出去,两厢都带着火气,这事儿就顶住了。   不过老尚书脾气上来,硬也不肯将那一家人送走与妹妹缓和,叫元德这点子小心眼儿来看,却多了几份古怪。   只是冯宽眼瞅着与元荣好着呢,尚书大人的一番期望只怕要落空。   “什么人家呀?跟狐狸精似的?”阿眸咂巴了一下嘴儿,觉得这爱恨情仇真不是盖的,涉及了几代纷争等等等,轮到现代那也是家庭伦理大戏来的,只是想了想,她便斟酌地说道,“你说的这话,我倒觉得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元德急忙问道。   “尚书大人那是朝中的老人了,再如何,哪怕是真的不顾及兄妹之情,也得顾及与象王府的助力不是?”听起来象王太妃这就是个火爆脾气来的,阿眸低头想了想,觉得有点儿意思了,便捅着也跟着做高人状摸下巴的元德小声儿说道,“要不,咱们凑凑热闹?”   正说着这话的时候,两个人就听到这园子的外头,传来了隐隐的悦耳的少女的笑声,叮叮咚咚的琴声,虽然仿佛隔得极远,该是在另一处,然而琴音却带着穿透力往这头儿来了,打破了此间的平静。   “这个……”太子对上了自家王婶怀疑的眼睛,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揉着眼角说道,“又有姑娘要与本太子偶遇了……” ☆、第195章   自从各地抚督勋贵陆续入京,皇帝的儿子们就成了香饽饽。   谁不想给皇子做岳父呢?   就连成了亲,与自家王妃出了名儿恩爱的大皇子成王殿下都在外头收获了好几家的“心意”,不是拿捏的住差点儿带着媳妇儿落荒而逃,更别提如今还没有成亲,太子妃远在天边儿的太子殿下了。   这段时候在外头奔走张罗,元德真是往哪儿走都能碰见或是心底纯善当街搭救卖身葬父的可怜人的好姑娘,或是听见各种琴声笛声吟诗声风花雪月的风流佳人,如今身心俱疲,看着面前对自己露出了嘲笑表情的祖宗,深深地叹息起来。   若这样儿,他也得跟他大哥元恕似的,闭门不见人了。   阿眸素来知道这家伙审美有点儿格外的问题的,见元德在琴声之中端坐不动,很有老僧入定的肃穆,也没心没肺地在一旁吧嗒零嘴儿吃给自己努力长肉,正等着元荣赶紧回来呢,却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了极大的喧哗声,之后,就听一声巨大的响声,琴音没了。   阿眸与元德对视了一眼,都给这打断了琴音的英雄点了一个赞,顺便飞快地往外头走去,想要围观一下八卦。   走到了门边儿上,两只脑袋偷偷儿地探出来往外一看,就见这宅子的外头远远的草地绿树之下,正围着几个年少柔媚的女孩儿,其中一个眼睛里头带着晶莹的泪水,满脸委屈地看着面前一个仰着头冷笑的姑娘。   眼见那冷笑着的正是元荣,阿眸就更好奇了。   “本郡主听说了,这太子每每出行,总叫人知道行踪,外头还就有这点子声音!”元荣内里十分可爱,只是气得狠了,冷冷地指着面前的那女孩儿说道,“你少在本郡主面前装模作样的!方才想要入宅子,却叫人赶出来的不是你?如今还敢弹琴?!”   当她傻子呢!   “鱼都吓跑了!”一旁护着元荣的冯宽认真地说道。   俩正抓鱼呢,眼瞅着水到渠成,一阵琴音之后,鱼跑了。   还有个婶子嗷嗷待拍,鱼没了多叫人生气呢?!   “郡主能来,我们就不能来么?这也太霸道了。”那少女便捂着脸嘤嘤地哭着叫道,“什么太子?咱们姐妹来这里踏青,不过是自己嬉笑,与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您这样指摘我等,岂不是毁咱们的清白?!”   她口口声声都带着咱们,显然是携着身后几个女孩儿一同给自己垫背,顿时叫人同仇敌忾起来。   “你找打是吧?!”因承安王妃之故,元荣也是个喜欢动手不动口的爽快姑娘。   见她瞪着眼睛仿佛很强悍的模样,那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少女顿时求助地往冯宽的方向看去,目光光华潋滟,带着柔柔的水意,怯怯地叫道,“你,你不要这样,我,我……”   “我帮你。”冯宽见元荣跃跃欲试想要自己来,顿时遗憾极了,却手上不停地给元荣挽袖子,帮她一会儿抽人的时候利索点儿。   这等助纣为虐的行为叫远远的阿眸看的很开心,转头对元德招呼了一声不叫他出来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这才自己带着几个面色肃然,广宁王给自家媳妇儿用心挑选的文武全才的丫头袅袅地往前头去了,站在了元荣的身边儿,比了比那个柔弱的姑娘,顿时满意了。   王妃大人眼前仿佛更单薄,更小白花儿一点!   “谁家的姑娘,这么能弹琴呀?”她笑眯眯地问道。   “广宁王妃面前,还不请安?!”一个丫头就在她身后厉声喝道。   柔弱的小白花儿靠着这么威武的丫头,顿时狐假虎威。   广宁王妃在这京中算是出了名儿的,那掀起过多少的风浪呢?况广宁王也不是好惹的,与元荣还算是小女孩儿之间的拌嘴,叫王府也挑不出理来的,然而若是见罪于眼下十分得宠的广宁王妃,那回家大家伙儿还不叫亲爹亲娘往死里抽啊?   一时几个女孩儿纷纷给仰着小脖子,笑容满面的广宁王妃请安。   “就是你弹得琴?”见对面儿那姑娘羞涩地点头,完全没有对上元荣时的牙尖嘴利,阿眸笑了笑,扶着自己头上颤巍巍的大红花儿柔声道,“弹得真难听呀,本王妃差点儿就跳河了……”见那正羞涩的少女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她继续和气地说道,“亏了郡主砸了你的琴,不然本王妃,砸的就是你全家了!”   这么霸道凶残的话,王妃大人想要说一把过瘾很久了,顿时在心里打了一个滚儿。   小混蛋的心情不错,然而对面直面这种嚣张的姑娘却呆住了。   “你……”   “毁你清白怎么了?以为郡主跟你讲理呢?指摘郡主,你这是不将皇家的体面放在眼里?”扯虎皮谁不会呢?阿眸眼睛都不眨地说道,“大热的天儿,你在这儿稀里哗啦的,知不知道这是承安王府的地方?!别叫本王妃说破你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不然,大家没脸,你更没脸!”   她的目光淡淡地看向其余心虚的姑娘,温声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们到了这儿,本王妃不想知道,你们心里有数儿就行,只是别成全了别人,自己还给人数钱。”她柔声道,“这弹琴惹人注意,为什么只一个姑娘抚琴,各位都给人做嫁衣裳呢?!”   这话出来,几个女孩儿的脸色都变了!   “王妃再尊贵,也不能污蔑小女!”那当头的女孩儿叫人说破自己的心事,又见几个平日里的姐妹不善地看着自己,顿时眼眶红了,抬头大声说道,“我是户部尚书家的……”   “那就叫尚书大人去找我家王爷评理去!”王妃大人有恃无恐地笑了,特别地阴险。   然而笑过之后,她却突然一顿,微微皱眉。   “你谁家姑娘?”   “户部宋尚书!”   这不是象王太妃她哥么!   阿眸眯了眯眼睛,沉吟起来,许久之后便笑道,“你是哪一房?”   “一个表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还敢拿着宋尚书做筏子。”元荣就在一旁厌恶地说道。   她仿佛对着女孩儿有几分熟悉,见那女孩儿脸色陡然通红,羞愤莫名,顿时不耐地说道,“还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本郡主送你呢!”她很少有这样不客气的时候,显然是厌恶已深,此时阿眸也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这几个女孩儿匆匆地走了。   “晦气!”元荣就与阿眸告状道,“听得我头疼。”   “我,我给你捏捏?”冯宽红着脸在一旁说道,“确实难听,还不如弹棉花的。”   今日这人叫自己很满意,元荣转头,突然就笑了。   “这个就是那庶女的血脉,”元德这时候走上来,望着那少女的背影若有所思,转身与阿眸笑道,“是不是模样极好?听说与那庶女仿佛的,象王太妃深恨她,不过是有宋尚书护着才没有叫她红颜薄命。”   “竟敢巴望太子,也是个蛮有雄心壮志的姑娘。”阿眸踮脚儿感慨道。   上一个这么有雄心的姑娘就是阿琇了,巴望她家广宁王,如今的下场可不怎么样来的。   听说仿佛大概匆匆地嫁到江南那家里去了,身边儿还带着嘉靖侯特意给的美貌知心的丫头,也不知如今还念不念她家的王爷了。   “我瞅着,宋尚书该有自己的想法,不如你与太妃说说,请她先不要动怒,日后明了了,再如何如何才好。”阿眸转头与元德说道,“你瞧瞧,这丫头穿着打扮虽都是最好,却袒胸露臂并不端庄……”这哪儿是正室好姑娘该有的呢?   “宋家自己的女孩儿都规矩极了,放任在她外头上蹿下跳,总是有些缘故在里头。”   见元荣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叫冯宽挽了袖子继续兴致勃勃地抓鱼,王妃大人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觉得今日大概是得挨饿了。   “婶子说的有点儿道理。”元德烦死了了,听了阿眸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见他上道儿,广宁王妃顿时觉得自己睿智得不行,越发地得意了。   “以后,你得跟本王妃学,才能更聪明,啊!”如果还是从前的胖猫仔儿,这家伙的尾巴都能撅到天上去!   元德修炼过来的,也觉得自家王婶聪明得突破天际,用力点头,顺便扶着还有点儿“虚弱”的王妃大人殷勤地回去,等着开饭。   因苦夏,王妃吃的就少了许多,啃掉了一整条最肥的烤鱼,默默地吃了两碟子肘子花儿,又吸溜了一碗鱼汤,就放弃地看着众人吃吃喝喝,这种幽怨的目光叫三个小辈心中都生出了不安,觉得不该在这婶子的心里撒盐,急忙都收住了嘴,表示饱了。   “不复当年了!”广宁王妃幽幽地叹息。   想当年胖猫仔儿何等英雄了得!   “您日后,一定会很能吃。”元德急忙扶着这婶子消食儿,见她沧桑地看着天际,就带着她在园子里乱逛,逛到了一处哗啦啦清凉的水边儿,广宁王妃正开开心心地邻水照影比划头上那朵儿大红花儿,却在一抬头,猛地顿住了!   一抱猫的小少年噗通一声在远远的水的另一端掉落,溅起了无数的水花儿,转眼就没了顶了!   “不好了!”震惊的王妃大人转头叫道,“少年和猫殉情了!” ☆、第196章   元德二话不说,赶紧跳下去救人。   什么等着奴才来,到时候抱猫小少年还不定能不能喘气儿了呢。   “快,快!”阿眸站在水边儿跳脚,使劲儿指挥在水里乱扑腾,最后从里头捞起了一个少年的太子殿下,见此时奴才们已经下水的下水求救的求救,这才急忙也跟着凑到水边,看着元德一脸倒霉地抓着一个昏迷的小少年上来。   就昏成这样儿的,波斯猫也在这小子的手里紧紧地抓着,显然生死不离。   这才是真爱来的。   王妃大人嘴角抽搐了一下,见这猫晃了晃脑袋显然受惊过度,之后趴在元智的手边儿对自己喵喵叫,谁都不理只看着自己,顿时感觉到了森森的恶意,试探地往这波斯猫的方向走一步,就见这猫挣扎着拱了拱自己的手。   就跟从前拱胖猫仔儿似的。   这小东西的眼睛里还带着点儿迷惑,仿佛是不知道为啥自家老大成了人类。   为了这一眼认出自己的真爱,王妃大人叹了一口气,俯身将湿漉漉的波斯猫抱起来,见它转头对着闭着眼睛人事不知的元智叫声凄厉,到底心疼了些,便低头与叫一群宫人围着嘘寒问暖的元德问道,“都没事儿吧?”   “还有气儿呢。”元德噗噗地打了两个喷嚏,往一旁让了让,含糊地说道,“婶子你身体不好,离我远点儿。”他说完了这个,就转身叫人带着元智往后头的屋子里去,又吩咐人叫太医过来,这才摸着下巴小声儿说道,“不是真殉情吧?”   听见了这句话的都当没听见。   不过这么个问题,只有元智自己能够回答,因此当少年醒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己身在陌生的屋子里头,床边围满了八卦的人们,一只波斯猫趴在一个十分精致好看的小姑娘的怀里,嘴里吧嗒吧嗒地啃着一只小鱼干儿。   “怎么样了?”元德坐在床边给揉着眼角,露出几分迷茫的元智温声问道。   “我怎么了?”   “掉水里去了。”元德顿了顿,咳了一声探头探脑地问道,“不是真殉情吧?”   这话叫元智气得说不出话来,拒绝与太子沟通,然而一旁的小姑娘与笑嘻嘻的元荣却叫自己不能无视,与不熟悉的人总是带着些礼貌的,元智沉默了片刻,对着这二位微微颔首,之后,拧着自己的衣角红着耳根说道,“玉佩……”   “啊?”元德凑近了去听。   “掉水里了。”   心爱的从小儿带在身边儿的玉佩掉进水里,小少年一手抱着猫一手想去水里头摸摸看,谁知道不小心就掉下去了呢?将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这少年便看着心虚地摸鼻子的元德问道道,“什么殉情?!”   他仰着小脸儿十分傲气地看着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急忙去看他王婶儿。   “这个就不必深究了。”小混蛋也是恐叫小少年恼羞成怒挠死自己的,嘿嘿地摸着怀里美丽的波斯猫,觉得这猫虽然美,却没有从前阿眸陛下那样倾国倾城,得意了一下,这才笑呵呵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里是承安王府别院好吧?   “阿清大婚前紧张,请我来开导。”元智轻声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元德没有想到从前不熟的元清元智这都能相互安慰了,顿时生出了叫小伙伴儿抛弃的感觉来。   “你与成王忙着,自然不知道。”元智哼了一声,鄙夷地看着无语的太子,顿了顿,低头红着耳根对着手指小声儿说道,“同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元清最近倒了血霉,他也没好事儿,彼此安慰一下就不要叫人知道了。   “这话怎么说?”元德从一旁取了汤药来与元智,见他听话地低头喝了,嘴角就露出淡淡的笑容来,温声道,“我以为咱们是好兄弟……难道还有些我不知道的?”   “他与心上人之间的亲事只怕是要往后延期,自然心里不快活。”元智喝着苦苦的汤药,清秀的脸扭成了一团,却偏偏装作全不在意的模样,飞快地喝了这药,他刚将药碗放在一旁,就见一旁一只雪白的小手伸过来,上头有一块蜜饯。   据说这是广宁王妃的小姑娘对自己露出了和气的笑容来。   元智的耳根子又红了,顿了顿,接了蜜饯谢了这王婶儿,把甜甜的蜜饯放在嘴里啃。   “为什么要延后?”元德心说许久不见弱水,这姑娘怎么还生出点儿事儿呢?   “仿佛是因伤心?”元智啃着蜜饯含糊地说道,“前两天入宫了一回不知道听了什么,回府就说大病,阿清去看过一回,确实病得不轻,说是伤心过度?”见元德目光落在收了笑不说话的广宁王妃的身上,他疑惑地歪了歪头,继续说道,“该是伤心的,说哭得什么似的。”   “没有问出缘故来?”阿眸顾不得别的,急忙问道。   她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愧疚,竟是重新回到身体里头,就将弱水给忘记了。   “没有。”元智轻声道,“阿清恐叫人知道说道她,因此连伯娘都没有说,只与我嘘声叹气的。”若是弱水此时七灾八难的,叫外头难免说一句做过奴婢骤然得势就矫情,况若身子骨儿不好,谁不都得说弱水不好么?   “亏了伯娘这几日都在婶子处,因此还不知道。”承安王妃与广宁王妃出了奇地好,这多少叫人疑惑。   元智说了这个,也是为了叫元德去安慰可怜的元清,虽夏日炎热,到底身体单薄,然而落了水就觉得不自在,伏在床上默默地看着美丽动人的广宁王妃……怀里那只波斯猫,非要过来抱在怀里,这才小声儿说道,“女子就是麻烦!”   “这话说的有理。”元德觉得这才是自己的小伙伴儿呢。   “喂!”   “本就是。”元智撇着嘴小声儿说道,“表姐从前就有心上人,偏偏祖母要给我与她定亲……”   这晴天霹雳下来,大家都傻眼了。   “不,不是说你俩情投意合么?”胖猫仔儿时代,就是这么个传说呀!   “你不是听见那姑娘的名字,就脸红羞涩,就,就欢喜的么?!”王妃大人继续尖叫!   “是很欢喜。”元智认真地看着面前一双小眼珠子瞪得溜圆儿,仿佛有点儿熟悉感觉的婶子说道,“能博览群书,与我说什么都能应和的表姐,我当然喜欢与她说话。只是……”他为难地说道,“若这也算,那我也喜欢老师,喜欢……”   “什么老师?!”这就是警惕的广宁王妃了。   这听着怎么有点儿像她爹?!   “怎么没有我?!”这是太子醋道。   元智顾不上回答这婶子,只用一个鄙夷的眼神瞬间秒杀了学渣太子。   “那……”退亲是个什么情况?皆大欢喜?!   元智并不知道冯宽曾经差点儿挖过自己的墙角,见此时一少年正蹲在墙角埋头收拾几条扑腾着的活鱼,目光露出迷惑,顿了顿,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了,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是个什么意思?!”   “总是其中有难言之隐,你别问了。”元智含糊地说道,“祖母知道这事儿就恼了,因此打上了尚书府,闹腾的厉害,说,说要退亲。”他想到从前祖母的恼怒,便小声儿说道,“我对表姐没有男女之情,乐的成全。”   这可和大家听到的版本儿都对不上呀,王妃大人顿时迷茫了。   “那你沦落个屁!”同是天涯沦落人呢还!   “这事儿瞒不住人,我说了也无碍……”元智小声儿说道,“不是为了表姐,原是为了……我多了一个弟弟……”   “好事儿呀……”   “外室生的。”小少年的目光都黯淡了,显然不能接受向来与母亲举案齐眉的亲爹象王整出一个真爱来。   “这年头儿,牛鬼蛇神都出来了。”阿眸听着叹了一口气,揉着眼角抬头说道,“你们人类,真的太会折腾了!”还是纯洁无辜的胖猫仔儿的日子过得最简单。   “您现在也是人类。”元德嘴角抽搐地说道。   “总是忘记,有什么办法?”漂亮可爱的广宁王妃无辜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歪头卖了一个萌。   元智吧嗒了一下嘴儿,总觉得这话好怪。   阿眸却算是想明白了。   尚书老头儿恐叫人知道退亲的真相污了孙女儿的名声,因此拿狗屁庶妹的遗孤来当挡箭牌呢!   真是狡猾狡猾地!   感慨了这世间老油条真多,王妃还要继续学习,阿眸转头就与冯宽好奇地问道,“哪儿来的鱼?”这小子干了一气儿的活儿,特别欢快。   “方才救人的时候顺手抓的,一会儿给王妃与郡主当宵夜!”冯宽老实地说道。   王妃与郡主都满意地看着上道儿的冯宽。   “你眼光不错。”婶子凑在侄女儿耳边小声说道。   “为了这个,得赶紧定亲呀。”元荣笑嘻嘻地看着憨厚的冯宽,勾着嘴角得意地说道。   正小声地交流怎么生米煮成熟饭时,众人就听见了喧哗之声,之后就听见拐杖的敲击声,外头已然是人声鼎沸,之后茫然的阿眸,就见房门突然大开,走进来一个很有气势的老太太,手里提着龙头拐杖好生威风。   她的身后,一脸冷漠的元湛跟着进来,突然开口问道,“殉情?!谁和谁?!”   他怀疑的目光,就落在了后头,缩着脖子心虚地看着自己小混蛋的身上! ☆、第197章   阿眸见了这么威严的老太太,顿时缩了缩脖子。   那什么……诽谤人家孙子殉情啥的,广宁王妃好心虚的。   “谁殉情?”元湛在床上清秀的元智脸上掠过,想到了想当年胖猫仔儿对这便宜侄儿另眼相看,有几次还窝在小少年怀里吃点心啥的,还扒拉过这小少年的脸,便眯着眼睛往对自己赔笑的王妃大人看去,冷哼了一声,见小混蛋头上的那朵儿大红花儿颤巍巍地抖来抖去,便对着小混蛋招了招手,招到自己的面前,侧头与眯缝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的象王太妃说道,“阿眸如今好多了,给您看看。”   说完,就把赔笑的王妃给贡献出去了。   象王太妃的目光从那朵儿大红花上扫过,看着眨着眼睛试图对自己卖萌的阿眸许久没有说话、   这是宗室中的长辈了,太后娘娘都得管这位叫一声嫂子的,因辈分高,除了那点儿之前为了个外室闹得京中大乱的黑历史,象王太妃并无叫人诟病之处,且行事很重规矩因此宗室之中更敬重她些。   “从前我见过你,如今大安,也是你的福气,日后好好过日子罢。”见眼前的这对儿小夫妻,元湛俊美无比,阿眸灵秀可爱,私底下两个人还勾着手指,仿佛十分要好,象王太妃的目光就温和了许多。   况想到元湛王府中是没有妾的,从来对这样的男子有好感的象王太妃就对元湛十分和气,又见阿眸眨巴着眼睛怯怯地看着自己,一副纯良无辜的小模样儿,怯生生的,还不知道小混蛋最爱作奸犯科,因此还好心地安慰道,“你从前吃了苦,日后若是还有人拿此事来与你作怪,只来寻我,我给你做主!”   “有了您这句话,我的这心里就踏实了。”阿眸感激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小眼珠子一转就滚到了象王太妃的面前,对着这老太太可怜巴巴地说道,“还请伯娘怜惜我。”   小小的小姑娘充满了信任地看着自己,眼睛清澈可爱,饶是象王太妃几十年风雨交加早就金刚不坏,也被这个眼神击中了。   “你叫我一声伯娘,我自然护你周全。”象王太妃对着阿眸伸出手。   小混蛋顺杆儿爬,急忙扶住象王太妃的手,跟着她往床边儿走,狐假虎威不可一世!   王妃大人就是这么征服靠山们的心的!   愚蠢的人类们就好好儿地羡慕吧!   看着太子瞪大的眼睛,大红花儿得意地抖了抖,冲着大家伙儿就吐了吐舌头扮鬼脸儿。   象王太妃都不必回头的,眼角的余光就见了小混蛋嚣张的小模样,却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回头往元湛的方向看去。   这个侄儿,素来都十分阴郁冷酷的,然而此时却伸出了一只手仿佛是护住自己的妻子恐她跌倒,哪怕是此时,一双眼睛就只落在她的身上。漂亮的小姑娘还回头对他欢喜地撅了撅嘴巴。   见了这样琴瑟和鸣的夫妻,想到府中糟心的儿子,象王太妃便闭了闭眼,走到了挣扎起身的元智的身边,看着这个从小儿就纯良出息,如今在宫中也叫人称赞的孙子,心中叹息了一声,苍老的手覆盖在这孩子的头顶摸了摸,温柔地说道,“别怕,有祖母在,谁都不能伤害你。”见元智对着自己孺慕地看过来,她沉默了一下,这才轻声道,“就算是你的父亲,也……”   “祖母。”元智养在象王太妃膝下的,对祖母有十分的仰慕,轻轻地唤了一声。   “落水,是怎么回事?”   “您给的玉佩落下水,我想着……”   “什么玉佩,都不如你重要。”象王太妃目光慈爱地看着这个孙子说道,“你是祖母唯一的孙子。”见元智诧异地看着自己,仿佛什么都不明白,她就笑了。   “别人,祖母是不会承认的。”不知是不是父子一脉相承,老实了这么多年的象王老了老了竟然还真爱了,竟然还与人生了子嗣,就叫象王太妃恶心的够呛,敛目淡淡地说道,“你父亲做下了这样的事,实在叫我厌恶!若是……”她想到象王偌大的年纪跪在自己面前央求想叫那母子进府,就厌烦起来,不耐地说道,“总之,你与你母亲都别怕,都交给我!”   妖精生的庶子,她不会接进府中,也不会承认!   “嗯。”元智见祖母这样庇护自己,眼眶微微发红,将头依偎进她的怀里。   “你表姐那件事,”这说的就是退亲的那多才多艺的姑娘了,象王太妃其实心中惊疑不定,只担心今日连番生事叫元智生出了自尽的念头,温声道,“你若是喜欢……”   “我不喜欢,叫她与真心喜欢的人在一块儿吧。”元智小声儿说道。   见他眉目之间带了几分疲惫,象王太妃到底一叹,又转头对着正冲着冯宽与自己比划的那几条肥鱼探头探脑,见她看过来急忙摆出了一副良民模样儿的阿眸温声道,“这孩子性子孤僻,难得与你亲近些……”见小混蛋咧嘴得意地嘎嘎笑了两声,仿佛想到了是在自己面前,又绷住了脸颤巍巍地应了一声,露出了羞怯的笑容,她倒是觉得这极有趣的,继续说道,“平日闲着无事,你就来我的王府来与我说说话。”   王妃大人掐指一算,正发现自己的会客计划已经拍到了八年后,急忙怯怯地说道,“后日就有空的。”   后日腾出来,就不要往承安王府吃大户了。   可一只羊身上薅羊毛,羊会秃,吃大户也是同理。   素来明白环保与循环利用的王妃大人还是很有心得的。   “后日,我等着你。”象王太妃如今老迈,已经很久不与宗室小辈来往,没有想到这里头还出了这么有趣的小东西,见她鼓着眼睛捂着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她不由笑问道,“再与我一同吃个晚饭……可有忌口的没有?”   “没有。”眼瞅着祖宗征服了平日难搞的象王太妃,太子殿下心中崇拜无比,急忙替祖宗说了大实话。   “身为宗室,该为天下表率,怎敢挑食呢?”阿眸瞪了差点儿暴露自己真面目的小弟一眼,怯怯地说道。   广宁王妃在心里给自己的演技点了一个赞!   “果然是个好孩子。”见元湛沉默地往低头哈腰赔笑的太子看去,象王太妃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官司,却也不管,叫人扶着有了些力气的元智走了。   阿眸对着老太太的背影招呼了一下,深深地感慨了这位的风采,心里憧憬了一下,见元湛正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偏头想了想,默默地捂住了肚子。   “整点儿宵夜,想饿死本王妃呀?!”没有了外人,小混蛋就露出了恶霸的嘴脸!   “明白!”元荣手上一指,冯宽已经带着开膛破肚的肥鱼滚出了房间料理。   这□□的不错啊,阿眸深深地嫉妒了一下,偷偷地与元荣贼笑地说道,“使劲儿使唤!日后习惯了,才好给你当牛做马呢。”   “当牛做马?”元湛在一旁淡淡地重复了一声。   今日黑衣黑发,头上一顶银冠的广宁王分外地俊美,有一股叫人不敢直视的凛冽的美,阿眸默默地抹去了嘴巴上的口水,转头对着这美人儿飞媚眼儿。   “他落水,是怎么回事?”元湛下了朝就听说这王府别院有人落水,恐是小混蛋大病初愈头晕脑胀的跌下水,匆匆而来,门口就遇上了也是焦急而来的象王太妃,此时听着阿眸将今日的那点儿丰功伟绩都说了,觉得这小混蛋知道拿自己当靠山十分欢喜,脸色就缓和了许多,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道,“象王府最近乱糟糟,十分不像样。”   象王年纪一把临老入花丛,就这样儿呢,还敢求到他的面前,叫他美言几句。   简直不知死活!   “可怜了阿智呀。”阿眸嘤嘤地叹息了一声,还带着些同情。   广宁王目光阴森森地看了这家伙一眼,冷哼了一声。   “也不知太妃是不是说真的。”元荣是个活泼的性子,叽叽咕咕地与阿眸咬耳朵小声儿说道,“前儿还求到父王的面前,说那什么真爱呀可怜的不行,还劝父王往外头发现了美啥的……”见阿眸呆住了,之后警惕地抱住了身边冷漠青年的胳膊,还紧张地说道,“少跟象王来往!”,与这婶子对了一个你知我知的坏笑,这才继续说道,“父王还没说话呢,就叫母亲给拿枪捅出去了!”   竟然还敢上门给承安王整小三儿,没捅死就不错了。   “他敢来,我就叫人将他打出去。”元湛对阿眸紧张自己的样子满意极了,微微颔首。   王妃大人顿时眉开眼笑。   “还有,日后,离阿智远点。”顿了顿,元湛低头与正装模作样撅着嘴巴与自己讨好的小混蛋淡淡地说道。   “他又没有说要纳妾。”除了只波斯猫,小少年可老实了,王妃大人觉得这人品还是可以给自己做个小伙伴儿啥的。   “你从前,叫他抱了五回!”元湛眼睛沉沉地看着这个总是试图爬墙的小混蛋,十分不爽!   广宁王妃一窒,之后一转头泪流满面。   她突然明白了,感情不仅王妃大人手里攥着别人的黑历史,这王爷的手里,胖猫仔儿的黑历史,也是一把一把呀!   王妃大人嘤嘤嘤在心中哭泣的时候,一旁的元德,突然抖了抖,觉得有点儿冷。 ☆、第198章   太子元德踮着脚尖儿偷偷摸摸地走了,挥一挥衣袖,都不敢带走一片云彩的。   他也怕叫眼前清算的王叔给抽死。   眼瞅着这马仔没有良心弃自己而去,广宁王妃哭死在了自家王爷的怀里,抽着小身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指着元德逃窜的背影告状道,“本,本王妃含辛茹苦养大的他的呀!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年头儿的人类们,都太没有道义了!”   要她说,还是胖猫仔儿时代潇洒呀,那时候广宁王是多么爱惜她呢?如今这一到手儿了,就不珍惜了,还竟然掐着她的后脖颈儿算账,再也不是真爱了!   元荣看着滚在自家王叔怀里恶人先告状滚来滚去的婶子,咳了一声,转身留给这俩自己解决。   “你养大的他?”元湛抱着这个小东西眼角都散发着欢喜的光,却绷着脸淡淡地问道,“不是你抢他的吃的么?”   “这个绝对没有!”阿眸竖着手指严肃认真地说道。   “是么!”可不是为了一块肉就掐太子一把凶神恶煞的胖猫仔儿了。   “回家。”谁愿意在这儿吃宵夜呢?见阿眸还在对外头流着口水,显然是觊觎鱼汤,元湛便淡淡地说道,“府里头做了你爱吃的饭团子。”见大红花儿颤巍巍地抖了抖,漂亮的小眼睛试探地往自己的方向看来,元湛低头看了看自己修长白皙的手,都不必提醒的,就见小混蛋火急火燎就把小爪子给塞进他的手心儿里去了,继续说道,“还有几碗你爱吃的肉,给你补补。”   阿眸感动地看着自己的真爱,觉得自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若是平日在家无趣,就进宫去与皇嫂说话。”元湛带着阿眸往外头走,一边轻声说道。   王府里头井然有序,下人们都很畏惧严厉的广宁王,想要炸刺儿的一个没有,管家又有几个得力的下人,后院儿还没有个妻妾给自己搞个宅斗啥的,阿眸这日子过得平静极了,特别想看看八卦,然而听元湛说了这个,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怔,牵着元湛的手低声问道,“我……是囡囡的事儿,宫里头知道的人多么?”见元湛沉吟了片刻微微摇头,她低头问道,“弱水,知道么?”   “不知道。”   “她该伤心了,我听说眼前她病了,这心里头……”   “回头你告诉她就是。”元湛早就把小宫女忘天边儿去了,顿了顿,这才温声道,“你信任她,自有你的道理,与她说了也无妨。”   阿眸果然抬起头对着元湛弯起眼睛笑了,滚进了这青年的怀里卖力地打滚儿表示自己是真爱来的。   到了晚上吃了饭,鼓着小肚皮在床上打滚儿的王妃大人,就不敢承认自己是真爱了。   眼瞅着元湛今日沐浴之后越发俊美,俊美得叫自己心里痒痒,阿眸浑身都缩进被子里只拿两只滴溜溜的眼睛看着迎面而来的黑发青年,捂着小鼻子防止鼻血,小身子却抖成了一团,眼见元湛沉默地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急忙将被子盖在自己的头上叫道,“还没好还没好!救,救命!”听见外头传来仿佛是笑声的可疑的声音,阿眸几乎是同时就把这么个想法给丢掉。   元湛怎么会笑出声儿来!   一只手覆在她肩膀上的被子上,叫王妃大人更哆嗦了。   只是自己是人家王妃来的,况这点儿羞人的事儿也做过,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广宁王给自己留口气儿就行,一只茧子在床上拱了拱,之后被子飞扬,一只小姑娘从里头滚了出来,仰天翻倒在了床上袒露出自己的小肚皮四肢摊开,闭目做大义凛然状悲壮地叫道,“来吧!”   元湛低头就看见这小混蛋用这么个壮烈的表情准备就绪,想了想,觉得送上门的……还是吃掉好了。   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在正掀起一点眼皮偷偷摸摸打量自己的小姑娘的身上,仿佛这几年的光阴,都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心里生出了无法压抑的喜欢,他熟练地向着这女孩儿的衣襟而去。   “我我我,我想了想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眼瞅着这王爷真要扑上来,小混蛋大惊失色,一骨碌就滚进了床里头抱着被子色厉内荏地叫道,“本本本王妃告儿你啊!别想动手动脚!本王妃不畏□□,上头有人!”她用力地指了指头顶的帐篷,见元湛果然沉默地看着自己,心里好生得意的,正要继续威胁几句,却见这青年动了动自己的脖子,将身上的寝衣卸下了半边儿。   那半遮半掩的风情,顿时叫小混蛋眼睛直了。   一个小姑娘吧嗒着嘴儿,傻笑地,慢慢地滚到了这一动不动,看起来十分无害的青年的面前,伸出手摸了摸这青年白皙的锁骨。   可滑可细!   正在陶醉间的小混蛋瞬间就被扑倒,大惊失色之中,见这人的嘴唇铺天盖地地就压了下来,带着几分惶恐与不确定,竟不愿再抗拒,闭了闭眼正要束手待毙,却陡然想起一件事,很重要的大事!   “吹灯去!”小混蛋大叫道。   “别怕……”   “不吹灯,会被和谐的!”一个小姑娘叽叽咕咕地叫道。   眼瞅着这么煞风景的小姑娘,广宁王咬牙切齿,看着这小混蛋嗷嗷叫得跟叫人怎么着了似的,不由撑起了半边儿身子吹了灯,这才转身将小混蛋摁住。   不大一会儿,叽叽呱呱的声音没有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阿眸趴在床上翻白眼儿,觉得自己竟然没有再去投胎真是老天保佑,哼哼唧唧地摊开四肢看着披着一件衣裳的元湛给自己端来了点心和粥,顿时放赖不肯起床吃饭,趴在元湛的怀里把这点子粥水都吃了,往外看了看天色,叫了一声苦可怜巴巴地说道,“疼呀,疼呀。”   老胳膊老腿儿的,可经不住自家王爷这么折腾了,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竟厥过去了,阿眸吧嗒了一下嘴儿,回头用力地啃了这家伙一口。   顺便还在广宁王殿下的脖子上用力啃了一口盖了个戳,表示这是王妃大人专用,旁人不可觊觎。   “对不住,是我没有忍住。”心爱的人在怀里,又是久旷且失而复得,谁忍得住呢?元湛低头给哼哼唧唧的阿眸捏胳膊,顿了顿,眉眼之间就带了十分的欢喜,眼角都柔和了起来,伏在她的耳边柔声道,“日后咱们天天在一处,我便不会再这样。”天天吃,他都觉得不够吃。   “天天?!”   “嗯。”这个必须得说明白,元湛认真地点了点头。   广宁王妃觉得这是悲剧的节奏,想到了胖猫仔儿的幸福时光,真是含泪不语。   “若累了,今日就不必去见弱水。”元湛温声道,“或是,我叫人传话与她就是。”他抱着怀里的小姑娘,觉得这才是活着的感觉,轻声道,“从前你喜欢的那架秋千,如今还好好儿的,我又叫人重新修缮过,很稳固,一会儿,我陪你去?”见阿眸的眼睛亮了,他摸着她的脸说道,“秋千上你说的,装了一个大篮子,你能睡里头的,都是你喜欢的样子。”   “还有好看的鱼。”   “都在湖里,我陪着你去看。”   “过两天吧。”阿眸眼睛亮晶晶的,却还是哎呦哎呦地爬起来,一边示意元湛给自己穿衣裳,一边儿小声儿说道,“传话算什么呢?弱水这样待我,我不是得亲自去见她,叫她知道我过得很好?”   听见耳边给自己整理衣角的元湛冷哼了一声,她转身笑嘻嘻地说道,“你又醋了,怎么办呢?本王妃就是人见人爱,这魅力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呀!”她转身冲撞镜子扭了扭自己的腰,猛地捂住了,龇牙咧嘴地叫道,“这放从前,起码是个祸国奸妃!”   “奸妃?”奸妃那是皇帝的,作为一个王爷,元湛目光一闪。   “王妃。”小混蛋抖了抖,讨好地改口说道。   广宁王这才满意了,叮嘱许多的人一会儿护着阿眸往弱水家中去,自己方才放心地上朝。   “小一呢?”他才要上马,阿眸突然拉住他问道。   那可是她小伙伴儿来的。   “我再调理调理,就还给你。”元湛觉得务必得把小一培养得更凶残点儿,便与阿眸说道。   阿眸这才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目送元湛上朝去了,回头奔进屋里给自己继续打扮,等着去见自己美美的小宫女儿。   小宫女儿此时过得并不好,卧在床上,侧头看着一个大大的红木箱子默默地流眼泪。   那里头的,都是胖猫仔儿与她的嫁妆,还有许多的银子,她主子这是第一次这样大方的。   想着从前黄橙橙一团的胖猫仔儿小爪子搭在箱子上对自己贼头贼脑地笑的模样,弱水的眼泪就默默地滚下来。   这是对她最好的主子了,可是却在最后,都叫她没有见到它最后一眼。   她不明白,怎么就是她家去了一回,它就不在了呢?   想到皇后宫中自己骇然撞见的无声无息地睡着的胖猫仔儿,弱水就觉得心里疼得厉害。   “不管有什么伤心事儿,妹妹也得保重自己身体,是不是?”一侧一个妇人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来坐在她的床边儿,温声劝道。   弱水张了张嘴,想要礼貌地对长嫂说句话,然而一张嘴,却只有眼泪落下来。 ☆、第199章   “妹妹别哭。”见弱水哭了,本就是柔弱的人,此时陷在床里头竟是无声无息的模样,单薄的叫人可怜,那三旬的妇人便叹了一声,低头给弱水擦眼泪,柔声道,“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从前妹妹那么难都过来了,如今,还担心什么呢?”   见弱水颤巍巍地撑起了身子来接自己手上的碗,她只将手往后动了动,亲手舀了汤水与弱水喂了,看着她低头喝,便继续说道,“王府的三爷,那样诚心,你还在顾忌什么呢?”   “我要紧的主子病了,我心里难过。”弱水平日十分敬重这位嫂子的,便低声说道。   “是宫里的主子?”这妇人就是永定伯夫人了,急忙问道。‘   她的脸上带着风沙留下来的粗糙的痕迹,气度也更似农妇,然而眉眼却很温和。   弱水点了点头。   她点头时,就见永定伯夫人身后,一个一脸不耐的艳妆女子脸上露出淡淡的冷笑,仿佛还带着几分鄙视,然而此时没有心思与她动嘴,也就只当看不见。   从她回家来住,这个三婶赵氏就一直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平日里仿佛是在防贼,很担心她撺掇了几个兄长,分了伯府的银钱去。   赵氏虽是她三哥的妻子,然而与自己并不熟悉,平日里有些冷漠生疏都可以不在意,况弱水曾见赵氏与她三哥恩爱嬉笑的模样,知这两个的感情极好,越发地不愿叫自己的缘故引得兄长夫妻离心,况日后嫁出去了也难得亲近,何必旁生枝节呢?   “若是宫里的主子,你伤心些也是情有可原,到底是咱们的恩人,庇护了你。”永定伯夫人却更厚道些,见弱水的目光满满地都在那箱子上,想到那正是宫中的物件儿,便低头给弱水别了别头发问道,“可是给了你这些嫁妆的人?”   这箱子进来的时候没有避人,大家都知道的,除了宝石首饰珍贵的古玩,余下的就是一万两的压箱钱,这样的嫁妆别说伯府嫁女孩儿,就是侯府公府也不算少了。   女孩儿出嫁体面些,日后在夫家也有底气,永定伯夫人倒是真心感激给了弱水嫁妆的人。   弱水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哀戚之色。   原来,她想在旁人面前说,这是她主子给的,竟都不行。   谁会相信一只猫还懂得这些呢?又不是妖怪!   见弱水面上越发地伤心,恐叫她身子不好,永定伯夫人便不敢多说了,回身将汤碗放在桌上,就见着了赵氏的脸色,微微一怔之后,却有些皱眉,低头安慰了弱水便起身带着赵氏出来,合上了门,这才带着几分严肃地与抚着鬓角仿佛并不在意的赵氏问道,“妹妹的房里,你做什么这个样子?!”那种带着讥讽与不喜的模样,多叫人看了难过呢?永定伯夫人从前在流放的地方久了,就对这样的眼神很熟悉。   不屑一顾。   “我倒是要问嫂子呢!”赵氏性情泼辣,却还算尊重永定伯夫人,此时便忍不住说道,“嫂子把她高高地供起来,又是想要作什么?!”   她就见不得弱水那副云淡风轻的高贵样子,明明也与她们一样是刚刚叫人大赦回来的,还给人做过奴婢,却叫府里的三个爷们儿都当宝贝似的捧着,不仅如此,还叫小辈们也尊重这个姑姑,如今更好了,知道她病了都担心的不行,仿佛是天大的事儿了,整个府里鸡飞狗跳的。想到自己的夫君半夜都在为弱水叹气,赵氏便忍不住顿足道,“都是纵的她!如今越发地拿捏咱们了!”   “住嘴!”永定伯夫人呵斥道,“既然知道妹妹吃过苦,你还说这些刺她的心窝子?!”   永定伯兄弟三个乃是犯官之后流放,流放前还没有娶妻,妻子们都是流放之地本地人,因此没有什么见识,如永定伯夫人,就是从前的贫家女。生得颜色好些,平日里还会努力做活儿耕地照料家中等等。然而赵氏却有不同,家中还算富足,因生得好又受宠,因此很有眼高于顶的模样,当日见弱水的三哥俊美风雅,与流放之地的那些苦寒奴役之人完全不同,一见倾心,一门心思地嫁了过来。   嫁进来就琴瑟和鸣,因夫君是个斯文温和的人,两个嫂子也不与她计较,越发地叫她觉得在家中是头一份儿的,却不想呼啦啦一入京,竟还有个绝色雅致的弱水,衬得她不堪了起来。   心里明白赵氏这是嫉妒,永定伯夫人却不愿说破,只有些疲惫地说道,“都是一家人,何苦闹得家中不宁呢?”   她在外头已经不知被多少人嘲笑过,是真的不想再在家中也不消停了。   当年勤俭持家出门就能干活儿是美德,然而入了京她才发现,不会风雅地笑是错的,不会彼此往来迎合是会叫人笑话的,她的出身与举止,也会叫人诟病。   真是太累了,虽然如今衣食不愁富贵起来,却不如从前贫苦的时候自在。   眼见永定伯夫人不想与自己说这个,赵氏便还是忍不住小声儿说道,“闹得家中不宁的,她不是头一份儿?嫁妆嫁妆,满府里都为了她的嫁妆奔波呢!”   这个才是叫她最不高兴的。   弱水自归家,永定伯兄弟三人就都说当年弱水是吃了苦遭了罪的,还非要将府里的财物分给弱水做嫁妆,赵氏只要一想到那么多的东西叫她理所当然地拿走,就觉得心里烧得慌,此时就与永定伯夫人低声说道,“不是我说她,只是这也太霸道了些!宫里给她的嫁妆已经不少了,聘礼也叫她哥哥给归到了嫁妆里头,这还不够?还要侯府再给添置?!”她小声儿说道,“都说她吃了苦,可是这点子苦,比得上咱们在那鬼地方?”   弱水锦衣美食地在京中过自己消停的日子,这也叫遭了罪?   若这是遭罪,她宁肯都一辈子都别享福呢!   “你不知那时的凶险,她哥哥与我说过的,这孩子差点儿给卖到教坊去,不是遇上好人,这辈子生不如死的。”永定伯夫人同情地说道。   说了这个,赵氏的脸色越发僵硬了。   她如今在外头也有些说得上话儿的手帕交,说起的,就是这么个故事了。   弱水如何她不知道,然而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永定伯兄弟对卖了弱水的承恩公夫人的报复。   承恩公被抄家,女眷虽赦了,却再也没有从前的富贵与靠山,大奶奶叫很有准则的陕甘总督亲手送去与乾家大爷一起充军,不离不弃得了一个极大的美名儿。然而承恩公夫人却并没有那样好运,竟转身就叫永定伯给逮起来了,二话不说都不听求饶的,也卖进了教坊,说起来是叫承恩公夫人过从前吃穿不愁的日子,然而知道教坊是什么地方的人,谁不得说一声歹毒呢?   “为了她,还得罪了人!”承恩公夫人能嫁给太后的兄长,也不是全没有来历的人,娘家也有几分势力,不过是碍着皇帝不敢动罢了,这转眼就叫永定伯给卖了,这仇算是结下了。   如今也知道些京中事,赵氏心里就忧虑起来。   京中勋贵,可是这么好得罪的不成?   “真是祸害人!”她低头唾了一口,恨恨地说道,“那家子败了就败了去,做什么还要依依不饶呢?如今外头讲究咱们侯府的不是一个两个,我识得的人里头,也有说三道四,叫我没脸的。”见永定伯夫人仿佛不想听这些转身就要走,她急忙拉住她说道,“好嫂子,您得说句话呀!再叫她在府里这样不太平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王府的公子说不嫁就不嫁了?日后祸害的,不还是咱们?!”   万一承安王府怪罪下来,吃亏的还是他们与他们的儿女。   “胡说八道,我不想听,你也不必说。”永定伯夫人见赵氏愤愤,有心想叫老三管管,却又恐自己说了这个倒跟离间人家夫妻似的,便皱眉道,“既然知道王府厉害,你还得罪妹妹做什么?!”   与王府联姻,这是多少京中勋贵做梦都想的好事呢?弱水自己出息,永定伯夫人也欣慰这女孩儿终身有靠,此时见赵氏目中的不乐意,只正色说道,“我这是最后与你说一句,都是一家人,你日后,别说这些……还有,与哥儿姐儿,也不许说这些!”   侯府小辈里头,只有三房的子女与弱水最生疏,显然后头有赵氏的唆使。   “说起哥儿姐儿的,我就更要与嫂子说说。”见永定伯夫人闷头走路都不肯与自己说话的,赵氏就匆匆地走在她的身旁飞快地说道,“就说那些嫁妆吧,难道不是侯府的银钱?她都带走了,风光体面了,剩下一个空落落的大宅子,以后叫咱们的哥儿姐儿喝西北风去?!”她忍不住推了推指了指自己,气得脸色发白的永定伯夫人,一脸认真地说道,“您这是做母亲的么?!”   “妹妹没自己要府里的嫁妆,况,我们给你喝西北风了?”永定伯夫人与这个弟妹从前做小伏低惯了的,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敛目轻声说道,“怎么显贵了,你却与从前不一样了?”仿佛贪心了许多。   正觉得京中繁华实在迷住人的心窍,永定伯夫人才要继续说话,就见外头一个丫头匆匆地进来禀告道,“广宁王妃的车架已经到了门口,侯爷叫太太去迎接呢!” ☆、第200章   听说是广宁王妃驾临,永定伯夫人与赵氏都不敢怠慢,急忙往门前迎去。   然而这两人心中却还是生出了几分疑惑来。   广宁王妃与永定伯府素无往来,也并没有什么姻亲交际,说得远点儿,广宁王妃就是管弱水未来的婆婆叫一声堂嫂。   然而若这也算亲近的话,估计翻一翻户口……族谱,皇帝还能管谁谁谁叫一声二舅妈!   京里头谁不是谁的亲戚呢?   还能这么算?   因不知广宁王妃的来历,况这京中颇有广宁王纵妻行凶的传闻,这两个妇人心中就生出了几分忐忑。   不是来寻仇的吧?!   想到这个,赵氏就想到因弱水引起的风波来,此时转头与身后的丫头说道,“去叫大姑娘过来!”   “你做什么?”永定伯夫人边走便皱眉问道。   “王妃驾临,我听说这位王妃极得宠的,性子仿佛也不好,这怎敢怠慢呢?她虽然病着,然而若不出去,叫王妃挑起理来,咱们谁受得住?”见永定伯夫人一怔,赵氏急忙扶着她就往前头去,口中飞快地说道,“不管如何,还有王妃拜会咱们的道理不成?这是极大的体面,叫她出来也是好处。”   说完了这些,她便不再开口,只一路与永定伯夫人到了前院,就见中门大开,一脸惶恐的永定伯大开了中门迎着一家极奢侈华丽的车进来。   车停在院中,两旁的纱帐展开,一个眉目精致,赏心悦目的年少女孩儿笑吟吟地探出头来。   她身上的装扮也是亲王妃制,正是众人口中大难不死的广宁王妃。   永定伯夫人急忙上前请安,诚惶诚恐地将笑眯眯看着和气的贵人接到了上房去,就见此时一脸苍白的弱水进来,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望了一眼,急忙转身与王妃解释道,“妹妹前儿大病,并不是有心怠慢王妃。”她命人上了香茶来双手奉与这个女孩儿,却见她接了后放在一旁,一双眼睛却都落在弱水的脸上,许久之后,嘴角勾起了一个轻微的笑容,对着她招了招手怜惜地说道,“竟瘦了。”   这话中带着几分熟稔,弱水竟怔了怔,抬头呆呆地看着对自己露出一个狡黠笑容的女孩儿。   她动了动嘴,只觉得这人分外熟悉。   “您……”她素来知道规矩的,从不敢在贵人面前行事踏错,然而此时却顾不得了,慢慢地上前,双手颤抖地往面前的小姑娘摸去。   “真是一个傻孩子。”阿眸见这姑娘仿佛是认出自己的模样,觉得这才是真爱来的,挤了挤眼睛问道,“嫁妆,你喜不喜欢?”   “主子?”弱水小声试探地问道。   眼前一双明亮的眼睛得意地眯成了一条缝儿。   “主子!”几乎是凄厉地叫了一声,弱水此时心中更多的仿佛都是失而复得,这几日心里的伤心与难受都崩溃了一样地宣泄了出来,再也忍不住就扑倒在了阿眸的腿上,伏在她的膝头哭道,“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整日里蹦蹦跳跳发坏,却对她很好很好的胖猫仔儿死了,再也不会对她流口水,再也不会舔着她的脸得意地嘎嘎笑了。如今见着了眼前的人,弱水不想知道这其中到底都有什么缘故。   只要她还在,就足够了。   “我听说你不舒坦,心疼你,来看看你呀。”阿眸摸着弱水的头发,嘿嘿地笑了。   “你这样儿,我多心疼?心都碎了……”美得冒泡儿的小混蛋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一点儿都不怕广宁王知道了就得抽她!   “您在我身边儿,我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了。”弱水急忙擦了自己的眼睛,往上看着与从前的主子不同,却又仿佛一样儿了的女孩儿,心里觉得满心的欢喜却说不出来,只转身往桌上捡了阿眸最喜欢的点心来奉与阿眸,殷切地说道,“您饿了吧?这是您最喜欢吃的,多吃点儿。”她随手将桌上的茶水吹凉了许多,见阿眸小口小口地啃着点心,眼睛还盯着一旁的点心盒子,顿时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来。   这一笑如同春华绽放,小混蛋的眼睛顿时就直了。   见她伏在广宁王妃的面前这样殷勤,还端茶送水流眼泪的,全没有方才装模作样的没力气难受,赵氏便鄙夷地撇了撇嘴。   真是当奴婢当惯了的,这还知道谁应该巴结呢!   广宁王妃得宠,又只与几家亲近的王府女眷来往,旁人想要巴结都寻不着门路,偏弱水寻着了机会在王妃面前卖乖。   “我听说你病了,亲事都要推后,这怎么行?”真为了这个,黑小子还不往死里诅咒她呀?王妃大人觉得得与弱水好好儿谈谈,见她看着自己听话地点头,顿时仰着小脑袋继续得意地说道,“成亲呢,是好事儿,咱们还是按从前的来吧,不然阿清多可怜?”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低头与弱水眉开眼笑地说道,“你以后,就是本王妃的侄儿媳妇儿啦,这真是天大的缘分,别叫别的,就叫一声婶子就行!”   说完,这长辈儿就挺了挺自己的小腰杆儿,之后脸色猛地一青。   腰好疼!   作孽的广宁王!狼崽子!   “婶子不舒服?”弱水见眼前小姑娘脸色忽青忽白,突然僵硬着不动了,急忙问道。   “无碍,昨儿彻夜读书,专研学问,因此累着了。”广宁王妃捧着腰坚强微笑。   “读书?”弱水迟疑地问道,“晚上读有些辛苦。”   “为了天下,为了大家,劳累些算什么呢?”小混蛋顿时正义凛然!   “您总是心怀天下。”弱水感动地看着得意洋洋的王妃大人,顿了顿,诚心地说道,“若您喜欢,夜夜读也好。”   夜夜读还不死掉啊,阿眸干笑了一声,拒绝了这个比较恶毒的诅咒,正要继续与弱水说说话儿,却一抬眼,见着了赵氏那双不耐的眼,顿时一怔。   “府上这是……嫌弃本王妃?”阿眸那是上头有人的人,从来都不知道忍字的,顿时脸色就沉下来,指了指永定伯夫人身边的赵氏。   赵氏没有想到这些竟然会叫阿眸看见,也是一怔,之后急忙起身说道,“并不是对着王妃。臣妇怎敢放肆!”   “你家那位,仿佛还未出仕,臣妇二字不必自称,往脸上贴金不成?”大概是昨天晚上吃多了广宁王的口水,阿眸就觉得自己的嘴巴有变坏的趋势,见赵氏震惊地看着自己,她也不以为意,扶着低头叹息的弱水的肩膀冷淡地说道,“若不是为了本王妃,那就是因弱水?”她的脸上带了几分冷意,慢慢地说道,“很久,本王妃都没有见识过这样厉害的嫂子了!”   当初她生做胖猫仔儿的时候与弱水一起住在这侯府,那时就觉得赵氏与弱水有些芥蒂,没有想到,明明知道弱水是有大造化,要嫁入王府的,赵氏还能这样得罪,一点儿都不肯巴结。   这智商,也就配在这府里称王称霸了。   “我!”赵氏虽然厉害,却也知道亲王妃得罪不起,此时目露愤恨,掩住了心中的愤怒。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是来给这小姑子做主的!   “弱水在你们家中,也算是什么都不争不要了。”阿眸才不会与赵氏对嘴矮了身份,见永定伯在一旁皱眉往赵氏的方向看来,便淡淡地说道,“若真是容不下她,这孩子我就带走,不叫她多吃你们家的一口粮食!”   “因知道她懂事,因此宫里贵人都有与弱水嫁妆封号的,怎么到了你们家,这就成了讨债的?”阿眸在永定伯忽青忽白的脸色里继续问道。   永定伯是真心冤枉。   他对妹妹极上心的,虽然平日里顾忌外头风评不好十分亲近,然而他素日的起居也都用心的,只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赵氏这样对弱水有意见的存在,此时竟讷讷说不出话来。   “王妃不必与大哥说这个!”赵氏见永定伯不快地看着自己,心中就是一凉。想到若弱水的三哥知道,只怕就要夫妻生隙,此时更不能叫永定伯对自己生出不满,急忙大声说道,“原都是我的过错,大哥不知道!只是……”她看着弱水大声问道,“难道我如此,竟不应该么?”   她的眼眶也红了,双手颤抖地说道,“她在京中荣华富贵的时候,她哥哥们在吃沙子呢!饭都吃不饱,为了一担水走两里地的时候,她又在做什么?!咱们都是苦出来的,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她为家中做过什么?!凭什么要咱们的强!”   她说得畅快,却不见她的身后,一个青年匆匆地奔进来,听了这话顿时眼眶就红了。   “你说了这么多,仿佛你家大祸都是因弱水而起似的。”阿眸低头看着沉默的弱水,知她不愿为自己的缘故叫家中失和,此时只冷淡地说道,“况,弱水才是你家的大功臣,你们还做梦呢!”   “什么?!”赵氏一怔,之后惨笑道,“王妃何必为她如此开脱!”   “开脱,你们配么?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阿眸顿时脸上一冷,冷笑地指了指带着几分愧色的永定伯,慢条斯理地说道,“真以为自己仁者无敌,说翻案你就翻案当伯爷呀?!前朝里头,冤枉的人家儿海了去了,你家算个屁!”   当年诸皇子窝里斗的时候,倒了大霉的不知多少,若都翻案,累死也完不了,更何况眼前这几个小虾米。觉得无趣,阿眸便起身叫弱水扶着,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儿慢慢地说道,“不是弱水求到陛下的面前,你们也没有今日的……”   “纠结。”她想了想,笑眯眯地问道,“要不,别与这什么都没干讨人嫌的妹妹住一块儿了,你们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第201章   广宁王妃这话就有点儿厉害了。   显然是你叫我不高兴,我就能叫你抄家滚蛋的意思。   明明是漂亮干净,笑眯眯的小姑娘,却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别说别人,赵氏就先惊呆了。   自入京,她自认也见识过几家勋贵女眷,虽然眼高于顶不将她这样没家世没根基的女子放在眼里,嘴上也很不饶人,然而却也没有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送人去死的节奏啊!   想当年承恩公干了这个,都被清算家破人亡的,这广宁王妃明明知道前车之鉴,却还敢明晃晃地说这个,这要么是二百五,要么就是有恃无恐了。   “今日,本王妃将话搁在这儿!”阿眸看着眼前这几个白眼狼,低头看了看弱水闭紧的眼睛,突然笑了笑,翻看这自己的手指淡淡地说道,“皇后娘娘面前,也没有叫这孩子这样忍气吞声的时候!她在这家里这样忍着委屈,说句好听的,是识大体不叫一家人生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你们明知道她吃委屈,却装着看不见,逼着她做这个贤良人!”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就严厉了起来,反手就拍在了桌上!   很用力!   很疼呀!   王妃大人在心里啜泣了一声,扁了扁嘴儿。   弱水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伸手就给小混蛋揉手心儿。   “王妃这话,我们……”   “我说错了?以为她就是个没人管的,由着你们作践她?!”阿眸指着脸色煞白的永定伯夫人,冷笑道,“口口声声你善待她,给她预备嫁妆,可是这个东西!”她转手指了指一旁脸色愤然的赵氏,冷冷地说道,“今日的抱怨,她不是第一次才在我的面前露出痕迹,想必往日不少,她说第一次的时候,你就该大耳瓜子抽她!叫她知道什么能说,什么却不能说,你那时在做什么?劝两回成全了你的心意,就完了?如此,与这东西又有什么区别!”   听了这话,永定伯夫人已经忍不住掩面,说不出话来。   永定伯怔怔地坐在一旁,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嘴唇颤动。   “你的妻子与你有恩有情,你愿意善待,哪怕显贵后依旧不离不弃,这是应该的,只是却没有叫弱水陪你一起还这恩情的道理!”见永定伯竟不知该安慰谁的模样,阿眸便低头看着敛目给自己捏手指的弱水,脸色淡淡地说道,“弱水,从不欠你什么。也不稀罕你什么!若管不住你一家子,日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看谁不顺眼!”   “不……”永定伯听今日竟是决绝的意思,顿时就站起来了。   “日后你一家团聚好好儿过日子,弱水有我,有嫂子,再也与你无关,你们的缘分,就当十几年前,永定侯府抄家的时候,就已经断绝!”   “王妃说的,是我的不是,日后,我们一定好生善待妹妹。”永定伯夫人是知道丈夫心里一直都有小姑子的,急忙赔罪道。   “日后,也轮不到你的善待了。”阿眸一晒道,“何苦回来!”   “王妃口口声声都是咱们的不是,可是我就是要说,她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过的是……”   “本王妃面前无礼,给我掌她的嘴!永定侯府当年抄家,不是弱水的罪过,被冤枉的海了去了的,弱水自己有本事混的好,管你屁事!”   听了阿眸的话,一旁一个嬷嬷大声应了,上前冲着赵氏就劈头两个大耳瓜子!   阿眸很不喜欢人心不足的女人,见赵氏捂着脸犹在愤愤不平,显然是仿佛觉得弱水分了她的富贵,也不管,这年头儿白眼狼多了去了,谁顾得上这么多呢?只稳稳站着看着一脸羞愧的永定伯,见他并不说话,也知道涉及永定伯夫人叫他舍不得开口,心里就知道他到底做了选择,俯身摸着弱水的头说道,“咱们家去。”   “主子。”这是叫自己与家中就此分开,弱水却生不出怨恨。   这是在为她张目。   “你能还给他们的,都还了,这些年你在京中辛苦,他们也从未为你做过什么,你并不亏欠。”阿眸看着弱水仰着头依赖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就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况,你是为了父母亲的冤屈才等到如今,该报的仇你也报了,该还的情分……”听见了屋子里永定伯夫人传来的抽泣声,她淡淡地说道,“也就此还完,日后,同在京中,也不过是俩家人,不要再理。”   永定伯到底不明白,还以为妹妹只是叫自己看护的弱小的孩子,却不明白,他能在朝中立足,人家看重的,却是背靠皇后与承安王府的弱水。   “我……”弱水迟疑了起来。   她也明白,其实这个家里,本就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可是却并不愿意离开。   一旦离开,旁人怎么非议她无所谓,然而却会非议承安王府与霸道的广宁王妃。   “从前,是哥哥的错。”永定伯几乎老了十岁,却也明白眼前这位王妃说的都没错儿,流放之地倒霉的人家真的不少,然而能最终跳出来的,都是有根基,有人护着的人家。   此时看着垂头含泪的妹妹,他的心里到底愧疚,上前些说道,“别怪你嫂子,她本不是个厉害的人。”他顿了顿,难掩愧色,低声说道,“以后,哥哥不会叫人再说你闲话。”   “以后就不必,嫁妆也不用你们管。”他能在此时还护着与自己同甘苦的妻子,确实是个有承担的男子,换个时间地点人物的,没准儿阿眸还能叫声好,只是眼前,人心皆偏,阿眸却更在乎弱水的喜乐,也没有叫弱水跟着他还这份儿恩情的道理,此时也不多说什么叫人难堪,淡淡地说道,“只当她客居在此,借你们的伯府出嫁就是。她的院子,本王妃会叫人护住,谁再敢说一句,本王妃可没有欠了你们恩情!”   她的目光往赵氏的方向冷冷地看了一眼,拍了拍弱水的手说道,“一概吃穿用度,都不必再走你们伯府的账,免得亏欠了你们。”说到亏欠二字,她的声音就变得讥讽起来。   “就这样儿吧。”懒得听这里里外外的破事儿,王妃大人腰还疼着呢,转身与弱水低声说道,“就这样儿,你还想把婚期推后?”   “您病了,我哪里有心情成亲呢?”弱水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儿,轻轻地看着仿佛永远都在护着自己的女孩儿。   胖猫仔儿护着她,如今,广宁王妃也是护着她的。   哪怕有点儿不讲道理,有点儿咄咄逼人,可是弱水却觉得打心眼儿里欢喜。   总有人会这样为她说话,哪怕是知道错的,也不叫她吃委屈的。   “这事儿,也赖我忘了你了。”阿眸沐浴在小宫女爱慕的目光里,那叫一个得意,如果不是有外人在,满地打滚儿的心都有了,此时却绷住了,等着回家再滚,板着脸说道,“我回去,会与王爷说,叫他叫承安王府快着点儿,以后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说完,就叫身后的的丫头抬了一个八寸高的匣子上来,与弱水接了,慢悠悠地说道,“王府里头可有钱!这些,也给你!”   “这怎么行!”   “其实,是我从前从承安王府‘借’的。”王妃大人鼓着眼睛小声儿说道,“你那个未来的公公,真是小气,说好了借我看看,这才几年,竟就想着要回来!”她还没看够呢!   太小气,小气到叫王妃想瞅瞅,这些宝贝日后做了小宫女的嫁妆,这王爷还好不好意思管儿媳妇儿要回来。   好好儿吐血去吧!   格外小心眼儿的王妃大人,想到承安王一脸讨债的表情,心里哼哼了一下。   “等我以后嫁过去,这个做我的嫁妆,回头我再‘借’给您。”小宫女那是服侍了胖猫仔儿许多年的心腹了,顿时心领神会。   家贼说的就是这种了!   “我就知道你心里向着我。”没出息的广宁王妃顿时眉开眼笑,抬手就扒拉了一下发髻边儿上的一朵儿大红花儿,之后见弱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虚地咳了一声。   “那什么,习惯了啊。”习惯拿爪子呼噜自己耳朵,这习惯真是叫人惆怅呀!   不时还想舔舔自己爪子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儿的王妃大人含泪微笑。   “回头叫王爷见着,不知多生气呢。”小宫女顿了顿,红了脸轻声说道,“您好了,那婚期就不变了。”   “本来也不该变。”阿眸满足了,冲着弱水挤挤眼睛笑了,回头看着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赵氏,脸色又冷淡地说道,“你既然,口口声声都看不上她,日后,就不要仗着她的势!日后,什么承安王府广宁王府的,都跟你没有关系!少得了便宜卖乖!这京里,本王妃也会放话儿出去,你叫我很不喜欢!这都是我干的,也并没有离间你的夫妻之情,日后,你真不必担心这个。”   既然看不上,就别用呗。   得罪了一个亲王妃,这女人日后在这京中还不定是个什么境况,真以为从前自己是万人迷?大把的勋贵为了讨好她得往死里踩赵氏,那时才是她的好日子。   京里头作践人的法子有都是,好好儿消受去吧!   既然威风耍了,与小宫女认完了亲,努力学着杀人不见血的阿眸抚了抚腰,就觉得很有必要回家去好好儿睡个回笼觉,也不必这一家人送的,自己扬长而去。   因做了一回救世主今日十分得意,广宁王妃甩着身上的玉佩哼着歌儿回了家,一到家正要回去睡觉回头吃饭,就见王府之中多了些陌生人的身影,心中好奇,便与一旁扶自己下车的丫头随口问道,“谁呀这是?”排场不小。   “象王殿下来了。”这丫头见阿眸并不感兴趣,顿了顿,有些心虚地说道,“还给王爷带来个姑娘。” ☆、第202章   王妃大人对象王的关注还没有对抱猫小少年来的多,前句话也不过是叫她含糊地点了点头,摸下了车就要回去睡觉。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王妃大人吃肉睡觉养膘!   然而后一句,却叫阿眸抬起的脚收回来了。   “姑娘?”阿眸呵呵了,笑里藏刀地与那个低着头的丫头问道,“给王爷做妾的呀?”   怎么还没有被抽出去呢?   元湛这人,好凶残的!   “不是给王爷的。”想到那美人儿柔情似水目光中全是柔情全是你的做派,在元湛这主子手下干久了的下人丫头们都觉得受不住这个,见着就想往死里打似的,见眼前自家王妃已经开始舔着嘴角兴致勃勃地卷袖子,明显是要去干仗,这丫头心里振奋了一下,然而想到象王的话,却只好又遗憾地将已经掉到手心上的小刀子给揣回去,扶着阿眸无精打采地说道,“是来给王妃的。”   “本王妃不宠幸女人!”广宁王妃顿时震惊了!   原来这古代,还有这样开放的人呢!   不过家有妒夫,再美的姑娘,她也只能含泪婉拒了。   “不,不是……”这丫头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儿跌个狗□□,好容易站住了,这才小声儿说道,“是想叫你认个义妹。”   “义妹?”阿眸一怔,摸着下巴小声儿说道,“吃错药了吧?”   “那是象王殿下外宅里的女人。”见阿眸脸皮抽搐了一下,这丫头就知道不好,这是要掀桌的节奏,急忙赶着说道,“仿佛是这女人没有身份,进不了府,因此王爷想要抬抬她的身份。”   象王老了老了真爱了,突然发现从前的人生如同白开水一样淡而无味,眼前的才是辣椒油呢,那叫一个*呀,喜欢得生了庶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辣椒油给带进府来慢慢儿地回味。   迎面就挨了自家老娘当头一棒!   象王太妃说了,想要妖精进门,除非她先死。   象王再深的感情也不敢诅咒老娘不是?除了在心中腹诽妻子嫉妒挑唆老娘来与他闹腾,另外想到的,就是这女子的身份了。   从前,他想叫宗室旁人在老娘面前说和说和的,谁家王府没有一两个妾室呢?这算什么呢?   可怜象王殿下没有找到与自己有共同语言的英王殿下,寻了的不是自己死心眼儿的广宁王,就是家有母老虎的承安王,前儿才想找常王殿下聊聊人生聊聊星星月亮路边的小妖精,却被这天天追着冯将军好殷勤没空理睬他的常王殿下不耐烦地推到了一边儿,觉得这不是个办法,象王殿下思来想去好几天没睡着觉,终于在枕边儿红颜知己的善意提醒之下,想到了一个绝妙好计。   象王太妃为什么不叫人进府不承认庶出的子孙呢?谁不愿意膝下开枝散叶呢?唯一的理由,就是心上人的身份低了,叫老娘看不上。   既然低了,就抬高点儿不是?   也不愿意叫心上人吃委屈的象王殿下,来来回回在京中扒拉了一遍,母老虎承安王妃率先出局,之后,刚刚醒来就备受宫中宠爱,娘家也很给力的广宁王妃脱颖而出。   觉得这是一桩好事,象王今日就兴冲冲地带人来了。   “哦。”阿眸望了望天,转头与这丫头问道,“进去多久了?”   “一盏茶的时候。”这丫头想到了什么,也顿足了脚儿,掐着手指头数数儿。   数什么?   广宁王翻脸掀桌子的时辰!   就在广宁王妃也伸出小白手装模作样念念有词的时候,就听见远远的上房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之后瓷器摔在地上粉碎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传来,不大一会儿,王妃大人就见那上房之中,一个捂着头另一手拉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的中年男子狼狈地冲了出来,慌不择路地就往此地撞来,他的身后,一只凶神恶煞龇牙咧嘴的大灰狼冲了出来,高高跃起就向着他身后的那女人扑去!   森森的狼嘴张得大大的!   门口,一个面色阴郁森然的俊美青年缓缓而出,见了远远儿对自己招了招手的阿眸一怔,之后目光温和了下来。   “弟,弟妹?”象王眼瞅着大灰狼扑过来了,急忙转身就护住了花容失色的心上人,很有舍身成仁的意思,此时没挨着狼嘴,却叫体重很不轻的大灰狼压在地上差点儿去见了祖宗,眼瞅着那大灰狼嚎叫了一声,正要大叫一声“吾命绝矣!”,却见那大灰狼突然抽了抽鼻子,压在自己的身上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往一旁看去,见一个格外漂亮,精致得如同画中人的女孩儿俏生生地立在一旁笑呵呵看着自己受创,不由试探地唤了一声。   敢在广宁王府这样自在,该是传说中的他弟妹了。   大灰狼此时举着尾巴从象王的身上爬起来,慢慢到了阿眸的面前。   阿眸笑眯眯地摸了摸大灰狼的脑袋,表示方才它干的不错!   大灰狼顿时甩了甩尾巴,卧在了阿眸的身边对着叫心上人哭着扶自己起来的象王殿下虎视眈眈,很有心情不好就要给一口的意思。   “王兄?”看了看尤带几分清俊,与元智小少年还有几分相似的象王,阿眸的目光落在他一旁的女子的身上,挑了挑眉,笑了。   秋水为神玉为骨,确实是个极有风韵的女子,难怪迷得象王找不着北,连厉害老娘都顾不得了。   只是这么个外室,还想来与她攀亲,这不是有点儿在侮辱她?   她就配有个给人做妾生庶子的结拜姐妹?!   做梦呢!   “你回来了。”元湛本想趁着阿眸不在把俩脑残打出去,见阿眸今日回来的早,大步上前扶住了她。   “我想你。”别怪心里怎么想,小混蛋嘴里柔情蜜意的,就叫广宁王开心极了。   “滚!”因见了阿眸痴情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心里知道这里头大半有点儿水分,不过广宁王也就大度地不去深究了,此时转头,对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象王冷冷地说道。   “弟妹,弟妹听我一言。”看小姑娘眼睛清澈还带了几分稚气,显然这两年卧病在床就长岁数没长智商,象王觉得阿眸挺好忽悠的,急忙上前几步唤了阿眸一声,见她歪着头纯洁地看着自己,急忙指着身边小声抽噎的女子飞快地说道,“你,你是个心善的人,自然舍不得叫人间有可怜人不能叫人解救对不对?”见小姑娘又咬着手指目光潋滟歪了歪头,他竟看着那细白的手指心中一动,急忙在心里念了念清心咒,这才含泪说道,“夫妻离别,父子不能相聚,这岂不是人伦……”   “您要走么?”   “什么?”   “王嫂与阿智,都在府里,您就要离别,这不是要远行?”阿眸笑呵呵地说道。   “非是他们,而是她。”象王拉着自己的真爱,见阿眸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王兄今日来,想求你一件事。”   “那我拒绝。”阿眸继续笑呵呵很善良地说道。   “……”等着她问什么事儿,然后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感动一下大家的象王被噎住了。   “拒绝?”   “嗯。”广宁王妃无辜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元湛低头看着犯坏的小混蛋,低头摸了摸自己扬起的嘴角,拒绝承认自己笑了。   “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这太不安常理出牌了,象王殿下觉得自己很疲劳来的,有些虚弱地说道。   “关我屁事。”阿眸和气地说道。   “你……”   “一个外室,也敢来王府走动,多大脸?”阿眸才不管象王死活呢,只是想到元智小少年变得暗淡的模样,就觉得不开心了起来,对着象王笑呵呵地说道,“您的脸呢?满京城都是您的笑话来的,跟您搭上关系,好掉身份的。”见象王诧异地看着自己,她板了扳手指头笑嘻嘻地说道,“一个王爷,带着个外室乱窜,名声很好么?您这么能耐,回家去闹呀?在我家王府逞威风做什么?”   象王嘎巴了一下嘴儿,没说出话来。   能在自己家里逞威风,他还来别人家做什么?!   “天底下,还是要脸的人多,您来了咱们府里,算是打错了主意。”阿眸柔声说道。   象王觉得这句话是在说自己不要脸,只是却不能相信。   明明就是一个小姑娘来的。   “今日的侮辱,我记下了,明日正好儿要去见伯娘,我得与她说说!”阿眸笑嘻嘻的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冷冷地说道,“广宁王正妃,嘉靖侯府嫡出的小姐,就跟个外室能并坐一处?!您这是不将广宁王府,不将宗室放在眼里!”见象王哆嗦了起来,她便淡淡地说道,“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今日这事儿,我不问没有来历的人,只问王兄你!”她与个外室依依不饶地做什么?好听不成!   “弟妹听我说……”   “敢大咧咧地来我面前卖弄,赏她十个耳光。”阿眸指了指那摇着象王手臂请求做主的女人,转头冲着象王说道,“至于您……”她沉吟了片刻,含笑点头道,“来日,等着我入宫告您,啊!”   “我,我这是真爱呀!”   “打的就是您这真爱呀。”广宁王妃一笑,俩酒窝,特别理解地说道。 ☆、第203章   “你,你敢?!”象王见元湛抱臂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自己,顿时急了。   这抽在心上人的脸上,不就是抽在他的脸上?   “纳妾!”阿眸呵呵地笑了,笑嘻嘻地说道,“宠妾灭妻么!真以为咱们都不能拿你怎么着是吧?”   同为宗室,况不过是纳个妾罢了,叫外人瞧着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若是谁与象王依依不饶的,总叫人说一句心胸狭窄。   不过阿眸看来,这样的贱人不给两巴掌,真不知什么叫消停,也不知什么叫丢人!   他往各家王府求助力的时候,就是在丢象王府的脸,满京城地张扬无辜的象王妃嫉妒歹毒,显摆自己宠妾灭妻,将嫡子的尊严丢在脚底下踩!   若旁人,阿眸由着他丢人,八卦谁不爱围观呢?   只是牵扯了元智,到底叫她心生恼怒。   “自己没用,您还非告诉大家您没用!”阿眸回身抱住元湛的胳膊,觉得还是自家美人儿最好了,拱了拱,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天到晚折腾这点子事儿,您多烦人呢?不是看在太妃的面上,您算个屁呀!”   象王如今在朝中也不过是闲职,阿眸是一点儿都不在乎的,见此时下人已经摩拳擦掌地将那个敢往自己面前炫耀的外室给扣住了,越发大声地说道,“今日,本王妃就杀鸡儆猴一回!再敢在本王妃面前蹦跶的,管你是谁的妾,本王妃都扒了你的脸皮!”   感谢象王殿下送上门给王妃杀鸡儆猴,真是辛苦了。   “丢出去。”元湛默默地看着象王被拦住,那外室被抽得满脸血,摸摸腰间的佩剑,低声与阿眸说道,“我送送他,你带着小一进屋去。”   “快点儿回来。”阿眸拿小脑袋拱了拱他。   “知道。”元湛的目光温柔了许多,目送阿眸带着大灰狼进屋了,目光投向象王,其中的森然,竟叫象王一哆嗦。   “阿湛……”   “我与王兄说过,别来烦我,王兄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元湛看都不看这王兄,想到他的异想天开就觉得恶心极了,冷冷地说道,書︾快︾论︾壇“我的王妃,你敢这样侮辱?!”   叫旁人知道,岂不是要笑话阿眸被人看轻?!   “阿湛呐。”象王扑过去抱着自己心爱的人儿,见她美丽的面庞上全是血迹,顿时想到了同样凶残的自家老娘,只觉得这两个女人都是一样的,顿时大声叫道,“这样的毒妇,你怎么还能置之不理?!”   他这么多年,对象王太妃总有心结,不过是因本性懦弱因此不敢露出来。想当年,他就是看着象王太妃用歹毒的手段来一个一个地修理老象王的妾室们的,那样冷酷的模样,叫他如今想来都做噩梦。   象王太妃的手上不止有那些女子的人命,还有庶子的命,他能够理解,然而见识过女子狰狞的模样,却不敢再亲近她。   他这些年努力地尊敬母亲爱护妻子疼爱嫡子,其实也已经很累,只想有个明白他的人,难道这都错了么?   别人家不过是寻常的纳妾事,怎么到了他,就要闹成这样,这样艰难?!   象王想到这里,顿时眼眶就红了。   哭了广宁王也是不管的,媳妇儿回来了,谁有心管别人呢?元湛眯着眼睛看着还挺有理的象王,转身与人吩咐道,“把他们的马与车都丢出去砸了。”微微一顿,转身自己往车马停留的地方去,就在象王还没有明白的时候,竟是一剑就将一个扭着腰上前给自己行礼的丫头劈成两段!转头与象王冷冷地说道,“送来服侍我?!这个本王不喜欢,还给王兄!”   阿眸并不知道,为了叫他多美言几句,这王兄还送了一个知情解意的丫头来。   美其名曰王妃身子不好,送来分忧。   就这一句话,就足够元湛怨恨象王的了。   这叫小混蛋当真了怎么办?!   “王妃不知道。”一旁丫头小声儿说道。   “回头我告诉她结果就好。”元湛满意地看了看府里的丫头,转头见象王已经浑身哆嗦了,这才敛目挥手,就见王府中的下人凶神恶煞地扑上来,操起家伙就是一通地乱砸,将这车砸得稀巴烂,大开了王府的大门,将这些破烂儿都丢了出去,正引来不知多少人的围观,元湛已经大步上前,拎着象王就拖到了门口,扬手将他丢在了王府外头,眼瞅着几个下人将他带来的人都丢出去,这才冷笑一声。   “废物!”他指着呆住的象王,在路人震惊的目光里冷冷地说道,“再敢上门犯贱,本王叫你死!”端的是没有一点儿兄弟情意,眼瞅着众人的目光落在羞愤的象王身上,他一伸手接了身后下人送上的东西,猛地砸在了象王的身上,回身走了。   他的身后,王府的大门轰然关闭!   他一路去了上房,就见屋里阿眸正一手一块点心吃得美滋滋的,没心没肺的模样,脚下一只大灰狼正将头搁在她的膝盖上,嘴里叼着一个点心盘子。   稳稳当当的,就等着王妃大人低手就能够着。   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阿眸吧嗒吧嗒几口啃了点心,正抓着茶杯给自己润润嗓子,就见元湛立在门口,急忙唤了一声。   大灰狼转头看了看元湛,回头继续兢兢业业地叼盘子。   “干坏事儿了吧?”嗅了嗅小鼻子,觉得一股子血腥气,阿眸好奇地问道。   “他送了我一个丫头,我给杀了丢出去了。”那丫头的尸体就叫他砸进象王的怀里,那时这没用的王兄吓成什么样儿有没有屁滚尿流,元湛就不管了。   “下回别杀了,”见这王爷竟然这样对自己一往情深,王妃大人心里暗爽,只做出了西子捧心的模样来蹙着眉头柔声说道,“多不环保呀?下一回,卖了就是,还能赚点儿银子花花。”   废物利用,这才是发家之道呀。   “都听你的。”见她明明美得很,却还装模作样的,拿眼睛偷看自己,元湛眼中闪过淡淡的笑容,将这个小东西揽在自己怀里,之后微微皱眉,低头示意很敬业的大灰狼滚蛋,却见这狼抬头懵懂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自家王妃,仿佛是衡量了一下,没动,还叼着盘子老老实实的模样,元湛心里冷哼了一声,回头一口一口地啄在阿眸粉嫩粉嫩的小脸儿上,轻声道,“你说了算,嗯?”   广宁王妃拒绝承认被这美人儿迷住了,回头吧嗒一下亲在了这人的嘴唇上,全是点心沫儿的小爪子在这美人儿精瘦的腰间揩了一把油,嘿嘿地说道,“这才是三从四德呀!”   听了这个,广宁王顿时想到新婚的时候这小混蛋与自己的三从四德的那玩意儿了。   “你这么好,我可喜欢你了。”见元湛抬了抬手,仿佛是要抽自己,阿眸急忙抱着这人的脖子飞了一个媚眼儿。   顿了顿,她便仿佛不在意地问道,“那丫头好看么?”   “没有注意。”见阿眸满意地点头,缩着小脖子偷偷儿地笑,元湛心里也愉悦了起来,见她仿佛是累着了,便问道,“永定伯府怎么样?”   “就那样儿吧,不过是哪个更重要些罢了。”阿眸含糊地说道。   永定伯糟糠之妻不下堂,并没有错,错的不过是分离十几年,兄妹们,都变了。   “你若是不喜欢他们家,我……”元湛顿了顿,正要说话,却叫阿眸拦住了,摇头说道,“不必再管,就当日后再无瓜葛就是。”   弱水想必也不愿见到兄长们落魄,她何必做这个恶人呢?   想到这个,阿眸越发地心烦,觉得还不如当胖猫仔儿时快活呢,与元湛说了一会儿话,便歇下了。   至于关于开了荤的广宁王还能不能继续吃素这个严肃的问题,与广宁王争论了一个晚上的王妃大人疲惫地表示,不想吃素,那,那至少给她留口气儿就是。   亏了元湛已经知道什么叫分寸,叫阿眸逃出生天,第二日早上起来,蔫搭搭地坐在了饭桌前发呆。   广宁王身心都很愉悦地给小混蛋舀粥,亲手喂进她的嘴里,无视了一旁丫头们窃笑的目光。   阿眸目光呆滞地张着嘴巴吧嗒粥水,觉得今日格外地饿,趴在桌上胡吃海塞,用食量来发泄自己悲愤的心情。   正喝着粥想着一会儿往象王府上去看望小少年呢,就听外头传来了通报声,之后一个小厮匆匆地进来。   “谁?”元湛正侧身专心致志地给阿眸擦嘴,头也不抬地问道。   “是宋尚书。”那小厮从前就见过自家王爷服侍王妃的,况之前的给昏睡的王妃活络经脉都不假人手,此时习以为常,恭敬地说道。   “宋尚书?”阿眸歪着头问道,“莫非是户部尚书?”象王太妃那据说心思千沟万壑,各种版本□□的兄长?   老家伙大清早地过来,八成没有好事儿,元湛起身与阿眸说道,“我去瞧瞧。”   阿眸用纯洁的目光看他,老实地说道,“我等你。”   这么老实一定有鬼,元湛什么都不想说了,心里就知道小混蛋不老实的,也不在意,带着人就走了。   广宁王妃带着人蹑手蹑脚地跟着,一起趴在合着大门的门板上偷听,目光炯炯。   屋里头,一满脸老褶子笑眯眯地看着冷着脸的广宁王的户部宋尚书,一双昏花的老眼无语地看了一会儿那门窗上倒影的鬼鬼祟祟的人影们,之后,断然表示啥都没有看见。   “今日来,本是老臣厚颜,想求王妃一件私事。”宋尚书抖着老眼儿笑呵呵地说道。   门板……传来了咯吱一声,显然不堪重负。 ☆、第204章   屋里俩都当没有听见。   看着广宁王安之若素的模样,宋尚书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却有些吃惊。   都说广宁王爱重自己的王妃,他多少觉得其中有些水分,然而今日看见,却果然如此。   这样胡闹,显然是平日里惯的!   换了老尚书,别说媳妇儿了,哪个儿子若这样儿,都得叫他往死里抽!   还知不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了?!   “尚书有话请说。”元湛指了指天色,表示要早朝,有屁快放。   当然这都是心理活动,王爷怎么可能是这样粗俗的人呢?   “此事,说起来竟是家门不幸,只是老臣心中担忧太妃,却无法登门,知王妃要往太妃面前去,请王妃给带个话。”宋尚书收回心神,看了看眉目冷峻的广宁王,顿了顿,就带了几分冷意地说道,“我与她之间的误会,乃是有小人作祟,恐是老臣在朝中得罪了谁却不自知。”这个还是有可能的,朝中混的久了,这得罪的人真是漫山遍野,短短时间老尚书能看出是谁呢?   “那又如何?”元湛漫不经心地说道。   别人家的家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也就是一个王爷罢了。   见他这样冷酷,宋尚书嘴角抽搐了一下,沉吟了片刻,忍着心里的复杂慢慢地说道,“此事,涉及象王府,您看见了,象王府中也多有纷争。”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地说道,“离间老臣与象王府,又……”他笑笑,淡淡地说道,“又挑唆着丫头往太子面前去,上蹿下跳,这莫不是要置老臣与死地?老臣这些,本与王爷无关,究竟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也不必王爷承担,只是请王妃带一句话……”   “什么话?”只要不叫他插手,元湛一句话还是能做的。   “我与太妃,才是亲兄妹。如此就足够。”宋尚书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就这一句话,却带了几分沧桑,门外的阿眸听了一怔。   他是想叫太妃相信他么?   歪了歪头,想到若是自己会不会在此时相信林萧总是为了自己好的,阿眸微微点头,记住了这句话,带着人蹑手蹑脚地走了。   “多谢王爷。”元湛并没有接口,然而宋尚书看着门口的阴影不见了,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顿了顿,这才笑呵呵地与元湛说道,“既如此,老臣送王爷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元湛漫不经心地问道。   “老臣接来的这一家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起来也是费心了的。”宋尚书看着元湛,慢慢地说道,“就叫老臣,见着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王妃母家,客居了一位表姑娘?”宋尚书便试探地问道。   听了这话,元湛就想到了乔姐儿,皱着眉微微点头。   他没有想到,乔姐儿竟然也会卷到这其中来。   “那位姑娘自己不知情,也是无辜,不过是老臣顺藤摸瓜查到了些有趣的事。”宋尚书喝了一口茶,这才笑眯眯地说道,“臣幼子心善,带了故人一家入京悉心照顾,本是好心,只是这来龙去脉人际往来,总得叫老臣查清楚是不是?”宋老尚书这段时间算是把庶妹这一家的来来去去都料理清楚了,之后又发散了一下思维,知道了些有趣的事,此时就想卖个好儿给广宁王夫妻结个善缘。   “她怎么了?”阿眸对乔姐儿印象不错,元湛便有心多问了一句。   “这位姑娘定亲的那户人家儿……”宋尚书挑了挑眉,温声道,“得陇望蜀,并不是什么良配。”   顿了顿,见元湛俊美的脸上生出了十分的不耐,他急忙飞快地说道,“这人早些时候为金陵一官宦之家为师,曾与女弟子闹出了些风波,不过是那家顾虑女孩儿家的清白因此不显,不过为人可见一斑。”见元湛面无表情地颔首,也没说信不信,知道这位也得命人往金陵去查问,也就不再说,起身告辞,满意地去了。   元湛沉吟了片刻,唤了人命人往金陵去,这才起身去见阿眸。   此时阿眸正趴在床上翻看今日往象王府要穿的衣裳,选了半天,觉得鹅黄极娇嫩的,想到自己还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阿眸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飞快地穿上了。   元湛迎面进来,见了这一身儿,目光一闪并未多说。   “好看不好看?”阿眸臭美地在元湛的面前扭了扭。   原来人瘦了,真的穿什么都好看!   元湛却觉得自己更怀念肥嘟嘟的红包儿时代,抿着嘴唇看着自家王妃小小的脸儿堆在这样娇俏的颜色里,仿佛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太好看了些,还有许多人能看见。   “好看。”到底说不出叫阿眸失望的话,元湛还是点了头,之后不怀好意地将一个极灿烂的金项圈套在了歪着头的阿眸的脖子上,见她低头,便认真地说道,“鹅黄,也只有赤金的颜色才能压住。”顿了顿,又乱七八糟地给自家王妃插了一头金灿灿的簪子,给自家王妃套上了好几个极大的戒指,见阿眸金碧辉煌的可灿烂了,这才满意地说道,“极美,一定叫人喜欢。”   “本王妃也这么觉得。”王妃大人扭着小身子看着镜子里自己金光闪闪样子,眼睛开心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她最喜欢金子了!   “去吧,好好儿玩儿,回头我接你。”元湛也换了衣裳,先将对自己恋恋不舍地飞眉眼儿的小混蛋给送上马车,目送她走了,自己方才上朝去。   阿眸一路到了象王府,先给自己做了点儿心里建设,这才往府中去,穿过了极大的走廊与园子,就见象王太妃与元智正坐在院子里头,一侧还有太子元德笑呵呵地作陪。   “你怎么来了?”彼此见过,阿眸就与元德咬耳朵。   “阿智最近生出这么多事儿,我不放心。”元德笑眯眯地回了一句,见阿眸点头,他转头才与冷着脸的象王太妃说道,“您这些话,叫我有些担心……”   “让爵之事,就这么办了,他父亲将府中的颜面丢尽,既然想要随心所欲,我就成全他。”象王太妃淡淡地说道。   阿眸耳朵一动,仿佛听出了什么来。   “让爵?”   “他父亲不好。”象王太妃见元智嘴角动了动,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黯然,便淡淡地说道,“阿智长大了,人也出息,也该袭爵。”   更何况,象王庸碌,没有元智的灵秀不说,就是论起与太子,与皇帝的关系,也远远不如元智。   若元智做了象王,那日后才能叫象王府在京中更显赫些。   想到这个,象王太妃就有些可惜。   太子他舅舅承恩公冯唐膝下两个女孩儿,多好的联姻对象呢?可惜一个叫英王先下手为强,另一个却名声有碍,这捡别人剩下的,到底叫她心中忌讳。   “就这样吧。”象王太妃看着一旁笑呵呵自在地捻起点心吃,一点儿都不见外的阿眸,目光含笑地说道。   若不是嘉靖侯府就一个嫡女,她倒是还想给元智讨一个这么喜庆的媳妇儿。   短短几句话,象王殿下就即将悲剧,阿眸顿时觉得还是太妃更强悍些,出手就要人命的,满心的敬佩。   “只是……”太子自然更愿意叫自己亲近的元智袭爵的,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说道,“王伯太冤枉了些。”   “他吵吵着离家与心爱的人团聚,我成全他,有什么不对?”象王太妃冷冷地说道,“日后他无事一身轻,爱几个外室,几个庶子,都不归我管!”   那个庶孙,她不会叫他认在府中养在外头就完了,能和亲爹亲娘一起生活,还求什么呢?至于更多的身份体面,那就更不会有了。   想到昨日元湛的一番动作,象王太妃就往一点儿都不心虚的阿眸看去。   昨日她的那个儿子送了元湛一个妾,当场就被劈了,虽然元湛冷酷,却更见真心,也越发将她儿子衬得不能见人。   最不堪的那个偏偏是她的亲儿子!   元智抿着嘴角抱着波斯猫,稚气慢慢地褪去,露出了坚韧的模样来。   虽然依旧很傲气的模样,眉眼间却越发地稳重了。   阿眸看了他一眼,心中叹息了一声,急忙与象王太妃将宋尚书的话儿给说了,见她一怔之后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笑道,“宋尚书大清早儿地就来了,可见上心。”   “此事本就是我更不喜他的那个孙女儿。”如此象王太妃就说了大实话,冷冷地说道,“若并未与你侄儿定亲,她与谁有情都随意,我也愿意看着晚辈过的好。只是既然订了亲,不仅与男子,与女子也该是承诺,既然有了承诺,怎能再与旁的男子生情?如此,她有没有想过阿智,想过家中,想过自己做的这一切,有辱清名?”见阿眸默默地听着,仿佛很听话的模样,她便继续说道,“此举与背信弃义无异,实在叫我厌恶!”   她口中说出这话来,阿眸竟然无言以对。   象王太妃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没等两天,上书替象王上了让爵的折子。   这点小事皇帝陛下从善如流,爽快地同意了。   要美人不要王位的元智他爹傻了眼蹦跶不起来了,哀求不果凄凄惨惨地带着真爱与庶子叫象王太妃撵出了京不提,只阿眸呆呆地看着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带着傲气仰着头的小少年在自己面前说道,“父皇说了,叫阿智跟着我做事,日后做我的臂助!”   顿了顿,趁着小少年低头喂他家的猫,太子殿下眉开眼笑地与无语的王妃大人咬耳根子道,“阿智也没有媳妇儿了,这真是太好了!”被接二连三的春天冲击得眼睛疼的太子殿下,终于找着了天涯沦落人,很开心! ☆、第205章   亏了元智小少年没听见太子殿下的,不然王妃大人觉得,非带着波斯猫一起上去挠他不可!   太欺负人了!   只是眼下阿眸哪里忙得过来这些呢?   因象王府的事儿里头广宁王妃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展现了一把宗室团结的光辉形象,并且得到了象王太妃的大力赞扬,都觉得这王妃乃是罕见的及时雨小孟尝啥的,一时间发现这王妃终于好了,没啥后遗症的京中勋贵人家都沸腾了。   都说了,广宁王元湛是一个很给力的家伙,手上有兵头上有人的,很得皇帝器重宠爱,哪怕是性情阴郁得能叫母鸡看了都不下蛋呢,寻常勋贵人家都在这家伙王妃要挂掉的时候跃跃欲试,想牺牲个闺女给他做继室来的。   一个闺女换一个很有前途的亲王,也是很划算了。   况瞧瞧广宁王妃如今这满京城折腾的小样儿,就知道嫁过去并不是那么倒霉,没准儿那能收获一下真爱。   当然,如今这话也就是闷在肚皮里说说,嘉靖侯父子那一双双笑呵呵其实笑里藏刀的眼睛都盯着看呢。   谁敢挖这王妃的墙角,侯爷几个能带头儿叫人连墙根儿都倒了。   不能觊觎广宁王,就只好觊觎广宁王妃,联络一下感情了。   一时间京中设宴的单子雪片一样向着广宁王府飞来。   对于大家的热情,小孟尝表示了荣幸,之后表示自己大病初愈,还不能劳累,以后大家再一起乐呵乐呵。   转头这王妃就滚进了后宫,给皇后请安去了。   对于这家伙这么无耻地巴结皇后,大家都呵呵了,只是都没敢说什么,只觉得广宁王妃不愧能在广宁王面前混得风生水起呢,这拍马屁的功夫真是常人所不能及,都是大家学习的榜样来的。   阿眸可不知道外头对自己的腹诽,此时带着大灰狼仰着小脑袋,跟逡巡天下的王者一样进了宫,一进皇后宫中的大门,左看右看,见四处都是皇后的心腹,自己当胖猫仔儿的时候都考察过的嘴巴很严的人士,顿时一个轱辘就滚进笑得不行的皇后的怀里去了。   “可想您了。”小混蛋会说话了,那叫一个甜言蜜语,打着滚儿在皇后怀里做反。   皇后伸着手恐她跌下去,抱得紧紧的,这才笑道,“你今日怎么有时间进宫?”这不是在外头折腾象王府的事儿呢么?   据说前象王殿下叫亲娘扫地出门时那叫一个哭得伤心呀,不为别的,就为了太妃她老人家叫王爷滚蛋的时候,一点儿银子都没给。   这年头儿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真爱也得有银子不是?   然而太妃说了,有情饮水饱,真爱么,好好儿过去吧,别沾银子这些俗事儿!   别玷污了纯洁的真爱好么?!   想到这个,皇后的目光就是一黯,摸着阿眸的小脑袋叹气道,“可怜了象王妃。”元智他亲娘象王妃是个很温柔很恭敬的女子,况极孝顺,只看太妃将元智养在自己膝下就能看出这不是一个掐架要强的人,谁知道竟然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丈夫。   “我瞧着嫂子的模样不错,并未多伤感。”阿眸急忙拱着皇后的脸讨好地说道。   “你是不知道里头的关碍。”皇后低头见阿眸的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贼眉鼠眼地看着桌上的点心,伸手取了一块儿来叫她抱着啃,这才继续说道,“若是寻常王府,纳个妾谁都不会当一回事儿,常见的。只是象王府却并不是如此。”   “这话的意思?”阿眸含糊地含着点心问道。   “当年你嫂子嫁入王府之前,象王太妃就允诺过不纳妾的,不然,你嫂子不会嫁进来。”见阿眸好奇地看着自己,仿佛不相信这年头儿还有不愿意嫁到皇家的,皇后便忍不住笑道,“你嫂子出身江南书香世家,江南书院就是她家的根基,门生遍布天下的,人家对皇家,也不是很看重。”   “书香世家更喜彼此联姻,家世背景都差不多,自然更和睦。当年太妃一眼就相中了你嫂子,说是……”皇后顿了顿,也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儿说道,“说是象王庸碌,得娶个聪慧点儿的妻子,叫儿子也跟着聪明些。”   这么有超前遗传基因意识的太妃,阿眸算是第一次见着了。   “阿智确实很聪明。”那智商在书房叫一个碾压呀,连太子都好嫉妒的。   “因此,象王如今闹出这个事儿来,才叫人恼怒,太妃才定要给你嫂子做主的。”皇后拍了拍阿眸,见这小混蛋一脸的窃笑,不由好笑起来,又见着小混蛋身边的小一正掂着狼步逡巡在宫室里,鼻子抽了抽,叼了一碟子百花糕来,顿时笑了。   “阿湛也是一心为了你了。”   “真爱么,您懂得。”阿眸抓着狼嘴上的点心含糊地说道。   不过今日入宫,可不单是为了与皇后说些八卦的,阿眸咳了一声,这才与皇后不怀好意地问道,“我听说宫里要往外头放人了?这是什么意思?”见皇后沉默地看着她,她就急忙赔笑道,“送我两个嬷嬷呀?就,就……”她想了想,点名儿说道,“就那时候荥阳侯府里头的那个容嬷嬷就行了!”   这么给力的嬷嬷。王妃得着了那还不是横行天下的节奏呀!   想到日后左嬷嬷右侍卫的,阿眸小眼睛就得意地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皇后低头喝了一口茶,忍住了心里的笑声,点着阿眸坏笑的小脸蛋儿说道,“你竟促狭!”   怪不得上回皇帝来她宫里,哀叹小混蛋还不如不会说话呢,这,这多招人喜欢呢?   想到皇帝陛下哀怨的脸,皇后便忍不住摸着阿眸的小脑袋笑道,“都是因为你了。”   “我?”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   阿眸的一切,元湛都没有瞒着这至尊的夫妻,因此说了一把自家王妃为啥挨了咒,笑眯眯听着的皇帝陛下回味了一下,悚然而惊!   他真是叫女子的这种狠起来要人命的模样给惊着了。   这女子的闺怨是真要人命呀,说起来皇帝陛下后宫三千不知多少的年少宫女,这若是怨起来,不必一起来,一个两个都得要人命不是?因想到了这个,皇帝陛下宽容了,觉得不好耽误宫女们儿的花样年华的,下了一道旨,后宫里头大半的宫女都遣出宫,好好儿嫁人去吧。   别看着皇帝吃不着,咒他一把。   “我觉得,遣人出去,才得被咒呢。”阿眸吧嗒了一下嘴儿,小声儿说道。   宫女们那有的是大志向的,这叫皇帝陛下一盆冷水泼下来,不想咒也得咒了不是?   “你这话叫他听见,他又要哀怨了。”皇后便忍不住笑道。   “我怕什么呢?”作为横行御书房的超级胖猫仔儿,阿眸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往御书房“看看”了,只转着小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说话,嘴里甜言蜜语哄得皇后晕头转向,正拱着小爪子好讨好呢,就见外头有一个宫人匆匆地进来,附在皇后耳边小声儿说了些什么。   “去吧。”皇后脸色沉静地听完,挥手叫那宫女走了,拍着阿眸的柔软的后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好了。”皇后低头与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阿眸说道。   “荥阳侯?”阿眸断然不肯说一句尊称的。   “病了,说是……”皇后低着头说着这个,一抬头就见冯宁脸色沉静地走进来,给自己行礼,这才对着自己说道,“我接着信,他瘫痪在床无法起身,陛下说了,接回京中千里迢迢多有不便,不如就地医治,医治好了再回京。”   阿眸抽搐了一下嘴角,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   冯宁看了她一眼,嘴角淡淡地勾起。   “也只好如此。”皇后心说这亲爹千万别死,不然糟心妹妹还得守孝,这万一常王后悔了咋办?   “陛下叫我去瞧瞧,带着太医。”冯宁见皇后迟疑,便继续说道,“常王也去。”   常王真是属牛皮糖的,一点儿都没有大婚之前不许见面的觉悟,很恐冯将军再叫个美人儿以身相许啥的,这些时候天天儿跟冯宁黏在一起,都不肯分开的,想到了这个,皇后心头又是一松。   “万万……”皇后动了动嘴,情真意切地说道,“万万保住性命才是。”   这话说得特别孝顺。   “知道了。”冯宁点头说道。   “万水千山,将军在外头辛苦奔波,我怎么能放心呢?”王妃大人觉得都是熟人了,侯爷落了难,王妃大人怎么也得幸灾……关怀一下,看看他究竟不好到了什么地步不是?此时用充满了爱与关怀的眼神看着冯将军,深情地说道,“不管您去哪里,都不要忘记带上我!”   这台词,王妃大人肖想很久了!   “爪子放下!”   常王殿下奔进来的时候,就见一个一脸奸笑的小混蛋,小爪子搭在自家将军的腰间柔情万种,还将一张极美的小脸儿要往心上人的怀里拱,顿时喝了一声,大步上前将将军护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叫道,“你敢挖本王的墙角?!”   “挖了又怎样?”嘎嘎奸笑的小混蛋对着手指叫嚣道,“不然,你也去挖本王妃的墙角呀?!” ☆、第206章   常王殿下瞪着有恃无恐的小混蛋,默默地吐出一口小血。   挖广宁王妃的墙角?   他得怎么挖?   “你!”想到元湛张口闭口“你想死么”这种不利于兄弟和谐的话题,常王殿下沉重地表示,在无耻这么一个激烈对抗之中,他无法抵抗地败了。   “你给本王记着!”   “我好害怕呀!”一个小姑娘笑嘻嘻就往脸色平静的冯将军的怀里钻。   “她还小呢,天真烂漫,你与她斤斤计较做什么呢?”皇后显然很偏心,此时对着气得要哭的常王温声道。   小混蛋是不是天真烂漫过,常王殿下深表怀疑,此时哼了一声,忿忿转头,并决定记下今日之事,来日偷偷儿地与他家那个醋得要命的弟弟告状,告她一个红杏出墙!此时便叹气道,“她还小?”   真是大开眼界呀!   阿眸拱着冯将军娇气地叫了一声,一脸的害怕呀,叫冯宁摸了摸头,这才算完。   然而这些斗争,都比不过荥阳侯的大事不是?   将京中的无数的闲事都放在一旁,与阴郁得不行的元湛请了假,阿眸便兴冲冲地跟着冯宁离京一同往蜀地去。然而说是往蜀地,其实倒霉的荥阳侯大人还没有到地儿就已经趴了,正要进川之前,阿眸见着了如今卧病在床的荥阳侯。   再次见到这个渣男,阿眸竟是呆了呆。   哪怕是焦头烂额,在京中疲于奔命接着休妻,荥阳侯都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然而眼前这个苍老消瘦,只剩下一口气儿的老头儿,却叫阿眸沉吟了一下,之后转头与同样微微诧异的冯宁小声儿问道,“前儿你说,不是只叫他瘫了么?”   冯宁那几下子,不过是叫荥阳侯变成残废,可没说要命呀!   “这……”冯宁也觉得奇怪,看着面前对着自己老泪纵横,带着几分希冀的荥阳侯,目光冰冷了起来。   “怎么竟到了这个田地?”冯宁淡定地与一旁的太医问道。   那太医讷讷了两声,脸皮抽搐,竟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直说无妨。”冯宁是个爽快的人,扶着阿眸坐在一旁,转头看了看也捂着头仿佛很难过的常王,沉默了一下,这才在常王眉开眼笑中扶着他也坐在了座位上,由着这俩对眼儿彼此哼哼唧唧的,对着那太医客气地说道。   “实在是侯爷……”这太医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慢慢地说道,“夜间太过操劳,因此折损了寿元。”   “原来是精尽人亡。”后头一小混蛋正与同样窃笑的家伙咬耳朵。   冯宁脸皮抽搐了一下。   “这侯爷也是拼了。”这得夜夜笙歌成什么样儿呢,才能连命都要没了呢?常王看了一眼因太医的话变得悲愤不已的荥阳侯,见他颤巍巍地看着自己,便温柔地笑了,扶着冯宁的肩膀温声道,“前儿我就说,侯爷不必你这个做闺女的操心,这心里有谱儿呢,你瞅瞅,这不是没叫自己吃委屈么。”   还知道跟美人儿们滚床单呢。   “想来父亲过得极快活。”冯宁心中更添鄙夷,淡淡地说道。   此时荥阳侯正努力挣扎着来抓冯宁的手,目中流下泪来,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痰堵在喉中,不如叫下官给侯爷……”太医正要说清清痰叫这父女两个好好儿说说话,别这么无语凝噎的,却叫冯宁伸手拦住,俯瞰着挣扎着看着自己的生父,慢慢地说道,“很不必。”   听了这话,见惯了后宫纷争的太医敛目退到后头,只有荥阳侯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目光冰冷的女儿,眼睛睁大了。   他知道这个女儿不孝顺,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竟恨自己到了这个地步!   “那女人。”冯宁俯身看着嗬嗬对着自己叫唤的荥阳侯,温声道,“我本不放在眼里,想要她死,不过是一剑罢了,这么多年我并没有动她,就是不想叫她这样便宜地死了,叫她在你的手里好好儿地过一回。”   当年她唆使他背叛妻子,如今就背叛她,多因果循环呢?   “然而我心中最恨的,却是无耻的你。”冯宁眼角的余光见那太医退出去了,拍了拍荥阳侯的脸,目光冰冷地说道,“大哥的,大姐姐的,我的,如今,也该你还给咱们了!”她眯着眼睛说道,“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突然收了这么多的女人?”   荥阳侯目光一缩,艰难地摇头。   “想再生个儿子,回头与大哥作对,是不是?”冯宁淡淡地说道,“只是你不明白,你老了,这折腾起来,死得倒是快些。对了,”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您下头没有感觉了?可见我做得不错,日后日日在床不必忙碌,也是我的孝顺了,嗯?”   听了这话,荥阳侯目眦欲裂!   原来,原来对他心怀不轨的,就是她!   “就是我。”冯宁起身,就听见后头有清脆的响声,一转头就见俩小混蛋都在探头探脑地往这头儿看着,手里嘴里都有小瓜子,阿眸更快活些,一边儿啃瓜子,一边呸呸地往外吐瓜子皮儿,一点儿都没有个同情啥的。   荥阳侯也听见了,张了张嘴,看着对自己露出恨意的冯宁,突然生出了后悔。   他想到了冯唐,想到了皇后,想到了冯宁,还有那个记忆力总是对着他温柔地笑着的女子。   瘫痪在这里,叫人嫌弃,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的时候,他叫天天不应,连如厕都在床上,那时想到的,就是还会有孩子来救他,接他回京,好好儿照顾,那也是颐养天年,哪怕是再也好不了,到底有子孙在面前,也是圆满。   年轻的时候不在乎这个,总觉得子孙无所谓,然而老了才发现,原来最重的,不过是“子嗣”二字。   可是看着面前的冯宁,荥阳侯才突然发现,心里的那点子奢望,全都崩塌了。   他们都恨他,恨不能再也不见他。   他甚至……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孙子孙女一眼。   那时,是他亲手将儿子与有孕的儿媳撵出京的。   如果,如果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妻子,伤害过儿女,是不是就没有眼前的凄凉?   “后悔了?”冯宁看着荥阳侯,都不必听他说话的,四处看去,就见这不过是落脚的地方昏暗极了,又窄小闷热,心里就生出了几分满意,嘴角微微勾起,淡淡地说道,“后悔了,又如何?母亲若能活过来,我们一定原谅您!”   可是她的母亲,是真的不会活过来了。   荥阳侯看着决绝的冯宁,眼睛里滚出了大滴的泪水来。   “您日后,就住在这儿。我留人给您,好好儿服侍您与老太太。”荥阳侯太夫人也叫皇帝礼送出京与儿子一家团聚,如今正歇在偏院,冯宁没有过去看,盖因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叫里头老太太绝望的哭声给镇住了,此时想到太夫人竟也有哭得这样凄凉的时候,冯宁就觉得很满意。   她哭,也不过是荥阳侯倒了,自己也要跟着老死于此。   四处看了看,觉得这地方很不错,冯宁心中生出了几分满意,这才继续与荥阳侯说道,“京中一切都很好,都不必说的,我也即将大婚,嫁的就是您眼前的常王殿下。”见荥阳侯的眼睛陡然睁大了,冯宁便温声道,“您从前,就想着与宗室联姻,如今,美梦成真。”   一女为皇后,一女为亲王妃,一子为承恩公,满门的荣耀,然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享受不到这份荣光了。   荥阳侯努力地想要抬起身,却只觉得浑身剧痛无比,跌落在床榻上,拼命地转头往常王的方向看去。   “我可喜欢冯将军了。”常王见老岳父看着自己,急忙安他的心,笑嘻嘻地说道,“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儿照顾她!”说完了,这才慢悠悠地板着自己的手指笑道,“您表妹,真是性情坚韧,这在乾家被抽了这么久,还没咽气儿。还有您那三闺女,也不错,柴房里劈柴那叫一个利索呀!”   听了这个,饶是荥阳侯心中早就没有了这母女二人,却都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这话怎么说?”阿眸还不知道这个呢,急忙问道。   常王笑了笑,这才说了。   荥阳侯夫人自从叫休出府去,才出府就叫乾家给扣住了,因深恨她为了保住婉婉的名声竟然吊死了自己的儿子,乾家那位夫人也很狠辣,日日吊着荥阳侯夫人的脖子往房梁上挂,每每断气之前再给解下来叫她喘口气,就这样儿吊到现在,还活着呢。   而那婉婉,乾家不敢休妻,恐叫皇后恼怒,毕竟皇后还有侄女儿来的,只在外头表扬冯家女极勤俭持家的,回头关在府中的柴房,日日叫劈柴,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叫本是柔嫩可爱的少女变了模样。   阿眸听了这个,想到想当初婉婉公然嘲笑皇后还得自己做活儿手都粗了,跟下人似的时的模样,哼了一声,低声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然而转头见冯宁撇了在榻上挣扎的荥阳侯走到自己面前,不由呆呆地问道,“完了?”   说好的叫痛不欲生呢?   “如今已经足够了。”妻离子散,孤老一生,大概死了也无人送葬,就叫他这样日日地煎熬,顺便带着太夫人一起活受,叫冯宁说,远比杀了他来的强些。想到这个,冯宁便低声说道,“就叫他活着!”   耳边传来的是荥阳侯的痛哭声,冯将军却转头,眉目间仿佛什么彻底放下了,柔和了眼角,轻声道,“成亲吧。”   “好。”   “好呀。”   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同时傻笑。 ☆、第207章   除了感觉到深深恶意的常王殿下,大家都很满意地回了京城。   因不急着成亲,反正也不是自己要成亲,广宁王妃一路上吃吃喝喝各种玩耍,生生在路上磨了两个个月,在常王殿下泪流满面抱住了王妃大人的大腿哭出血,许下了不知多少的好处,最后颤巍巍地递上了两张大额银票之后,大家麻利儿地回到了京城。   不是看在银……都是一家人的份儿上,阿眸大人能在外头走一年!   到了京中,此时已经是初冬,外头飘着晶莹的小雪,阿眸在车里探出了一颗小脑袋来兴冲冲地看了看四周,就见城门口车水马龙一番盛世之景,不知多少的行人,觉得瑞雪兆丰年来的,转头就与靠在车中闭目养神的冯宁讨好地问道,“等回头,咱们往山里打猎去?”   虽然冬天野兽不大出没,不过抓点儿兔子啥的还是可以有的。   “可想你做的烤肉了。”这句话才是重点,小混蛋滚进了冯将军的怀里眨巴着眼睛亮晶晶的。   常王殿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转身记下了一笔,等回头都说给弟弟听。   看不抽她的!   “你喜欢,回头我成亲之后给你做。”冯宁闭着眼睛,想到从前连烧饼都不放过的胖猫仔儿,沉默了片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觉得一颗小头在她的怀里哼哼唧唧的拱来拱去,嘴角微微勾起,抬起眼皮往一旁看去,就见常王殿下眼眶红了。   觉得这也挺好看,冯将军挑了挑眉。   “那个是不是你家亲戚?”常王气得吐血,伸出头来点儿新鲜空气,免得叫小混蛋气死,然而探头出去,却见城门口正有一辆有些破败的马上,车前头正立着一个笑得有些软弱,眉目十分柔和的少年,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常王用力地想了想,顿时就想起来了,拿一颗果子丢在了阿眸的头上!   小脑袋扑棱了一下,阿眸恶狠狠地啃了一口敢在王妃头上动土的果子往外一看,嗬!还真认识!   这不是乔姐儿她哥庞玉么!   因是自家亲戚,况庞玉虽然胆小了点儿听话了点儿平时透明了点儿,也没有别的坏处,阿眸偏着头想了想,见常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急忙从冯宁的怀里滚出来爬到车边儿,对着庞玉招了招手。   今日庞玉正有客来,因平日里不大与人交际,此时脸上有些红些说话,见了远远的一架极奢侈的朱*车往这头儿来了,车窗处一个容色极好的小姑娘冲着自己招了招手,都不用想的,急忙与那破败的车中的人说了两句,自己就往阿眸的面前来了。   “见,见过王妃。”庞玉听说过舅父有一爱女的,因平日里并不熟悉,多少听府中的人说起过,说极得宠爱的,况乔姐儿对这便宜表妹很推崇,此时有些紧张地对着阿眸一揖到底,诚惶诚恐地说道。   虽下着轻薄的小雪,然而这少年的脸却红了。   阿眸看着这羞涩的少年,真是不敢相信,这表哥都已经通人事了。   “都是自家兄妹,表哥何必多礼?”这么恭敬,叫阿眸压力也很大的,见庞玉抿了抿嘴角,睁着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自己,见他今日穿着一身八成新的青衫,也带了几分俊秀,想到跟疯婆子似的庞林氏嘴角一抽。   亲娘那大嗓门儿一般人都扛不住的,儿子倒是纯善些。   “不,不敢。”前儿嘉靖侯府里头喊打喊杀,一个阿慧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只是叫庞林氏背后猜测是死掉了,另有一位宝塔尖儿的老太太叫彪悍的儿媳妇儿给隔得远远而的,庞玉胆小,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敢触阿眸的霉头。   听他母亲说,一切事端都是因这表妹而起的。   只是这些话乔姐儿是不许叫他胡说八道的,庞玉虽然软弱,却也知道听妹妹的话。   当然,妹妹嘴里王妃是好人,他就不多发表意见了。   “瞧瞧表哥……”阿眸回头与哼笑的常王笑道,“我能吃人么?”   “比吃人厉害多了。”美貌的亲王在车中目光横飞,挑眉笑道。   庞玉的脸顿时红了。   “今日我才回来,就不与表哥多说,耽误表哥的正事。”见远远的那架马车停着,里头探出了一个容貌有些刻薄的中年妇人的头来,还隐隐传来女子的柔媚的声音,阿眸微微皱眉,见庞玉不敢抬头,便温声道,“只是叫表哥知道,一家人,越多礼,这越生疏的。”   庞玉抬头就看见阿眸对自己笑得亲近极了,微微一怔,垂着头应了。   “这是给表姐的,回头我带回来的玩意儿,再给姑母表哥送去。”阿眸回身儿从车里翻出了一个不大的匣子来,沉甸甸的,顿了顿,目光落在了那远远的车上,突然问道,“那是……”   “妹妹的婆家。”庞玉低声说道。   他说这个的时候,面上竟然还带着几分郁色,倒叫阿眸觉得奇怪了起来。   “表哥不喜?”阿眸又把匣子揣回去了,笑呵呵地与庞玉问道。   “他家的母亲厉害了些。”庞玉飞快地看了阿眸一眼,含糊地说道。   这话就带着点儿意思了,阿眸见庞玉低着头不说话了,却觉得这小子还是蛮敏锐的。   那妇人一脸的精明刻薄,可不大和气。   “怎么这时候入京?你听说了什么没有?”阿眸问声问道。   只是她想到乔姐儿从前说,那家的小子想着趁着皇帝的圣寿在京里头多结交些权贵,目光就是一闪。   若论权贵,嘉靖侯府一脉在京中也算是顶尖的了。   “妹妹不大高兴,我隐隐听仿佛是想着入京拜会谁。”庞玉素来都是闭门读书的,从不管这些,不是因今日之事乔姐儿一个女孩儿不好出面,他也不会出门,此时见阿眸和气地看着自己,他微微一顿,低声说道,“妹妹说,不大好。”   “既如此,表哥就去吧。”阿眸见庞玉信任地看着自己,嘴角一抽。   这小样儿的,不得叫人卖了数钱呀?   “日后,多听表姐的话,外头人的话不好听的,知道么?”王妃大人循循善诱地说道。   “妹妹这个也说过。”庞玉顿时觉得王妃表妹是个好人!   常王在车里听得都要笑死了,可是想不到一家子狐狸精的嘉靖侯府还能整出来这么一个没心眼儿的傻孩子,只是探头往外看了看,见庞玉有些庸碌,并没有什么灵秀的模样,便没了兴趣,只探头探脑在冯宁的耳边说话。   王妃大人表达了一下亲戚们之间的关爱也就完了,与这表哥确实不熟,又问了些府中事,知道家中一切都好,只是宫中闹出了些事端,不过是因皇帝想放宫女们自由地飞翔差点儿引发了血案,上吊的都有了,顿时笑得不行。   当然这些不好与不大晓事的庞玉说的,阿眸笑了两声,见门口处,一黑衣俊美的青年漠然地端坐马上,正往这走来,顿时眼睛就亮了,哪里还顾得上庞玉,只连番招手叫元湛往自己处过来,这才扒拉着车窗与庞玉笑道,“表哥去吧。”   庞玉回头就见了脸色阴郁,就跟叫人欠了八百吊的广宁王,魂儿都唬没了,哪里还敢叫这人妹夫,顿时缩着脖子跑了。   “我回来了,高不高兴?”一别好几个月,王妃大人吃吃喝喝的时候想没有想到自家王爷不知道,此时见着了,顿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从车窗探出身去,小爪子就扒拉上了自家美人儿的脸。   “小心跌出来。”元湛余光都不给庞玉一眼的,只看着自家王妃。   ……   圆润了许多,显然心宽体胖。   广宁王敛目,摸了摸自己因思念变得消受,越发清隽俊美的脸。   虽然这媳妇儿与自己据说是真爱,不过王爷严重地怀疑,真爱少了点儿。   “没人给你气受吧?”这话问的时候,广宁王犀利的目光看着车中抱臂养神的冯将军。   呵呵小混蛋不气死别人就不错了好吧?   常王殿下嘴角抽搐了一下,叹着气儿说道,“阿宁一路上对她嘘寒问暖,恨不能抱之于怀。”眼角的余光见了小混蛋瑟缩的小身体抖了抖,他心情不错地继续说道,“弟妹惯会撒娇,每每依偎在阿宁的怀中,感情极好的。”   广宁王犀利的目光,落在了小混蛋的身上。   广宁王妃默默地把自己团成一团儿,把脸遮住。   “赶紧成亲!”对于冯将军,王爷什么都不想说了,此时拖了嗷嗷叫“不要打脸!”的阿眸出来,元湛将她收在自己的马上,见她探头探脑,只勒住了她的腰听着小混蛋嗷嗷叫,冷冷地说道,“再说话,抽你!”   小混蛋一双小豆眼儿顿时直了!   家庭暴力来的!   “太子寻你,你与我来。”元湛嘴角一勾,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话间,下方的高头大马已经飞奔了出去,直往广宁王府而去。   广宁王妃坐在颠簸得要死的马背上,屁股疼死了,深恨习惯不用马鞍的自家美人儿,之后小眼珠子一转,小声儿凑在自家王爷的耳边儿说道,“这,这是不是就叫马震?”颠死王妃大人了好吧?!   这话一出,俊美的青年沉默了许久,低头看着坏笑的小混蛋,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小混蛋嘴里从没有好话,条件反射一般,伸手就在小混蛋变得圆嘟嘟的小脸蛋儿上一拧,听得一声惨叫,这才满意地说道,“再胡说八道,叫你天天震!”   广宁王妃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208章   被“天天震”这个恶毒的诅咒惊呆了,广宁王妃为恐引发血案,含泪蔫儿了。   这一路就蔫儿到了王府里,就见王府之中各处的下人还是在王妃大人的英明遥控领导下井然有序十分勤劳,作为一有良心的领导阶级,广宁王妃顿时用自己最和气与热情的面貌面对大家,与元湛一同坐在马上入了府中,用力地挥了挥手叫道,“王府的大家,你们还好么?!”   “王妃好!”早就被训练得差不多了,下人们纷纷拄着扫把精神抖擞地叫道。   “辛苦了!”   “为王妃服务!”丫头们提着篮子热情地抛出了许多的干花花瓣儿来作为给自家久别归来的王妃的心意!   这心意必须有,因知道王妃回府,连绵在广宁王府上空经久不散的倒霉气息荡然无存,昨天还铁青着脸很不高兴的广宁王今日就表示,王妃回来了,每人儿这月多领一个月的月钱,因这个,大家是真的很热情。   “瞧瞧,这都是对本王妃的爱呀。”小混蛋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儿,转头得意地叫道。   元湛低头看着得意洋洋的阿眸,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还有对王爷银子的爱不是?   招呼了热情的人们一回,王妃大人感到受了人与人之间的那种真挚的感情,又学会爱了,一路滚下了马歪歪扭扭地就往上房而去,就见此时上房,一脸苦逼的元德元恕两兄弟正头碰头低声说些什么,另一边仿佛有些嫌弃,坐得远远而的元智小少年,正抱着越发肥硕了的波斯猫低头喂点心吃。   见了仰着小脑袋进来的婶子,元德就跟找着组织了似的,热泪盈眶地迎了上来。   “您可回来了。”   “想你婶子我了吧!”   “想!”   “多想?!”   “想你想的……说好的法子呢?!”元德含泪问道。   “什么法子?”这就是吃得好开心,京里那点儿事儿都忘记了的王妃大人了。   元恕笑呵呵地站在一旁,觉得太子脸上的伤心叫自己愉快了。   人哪,就得学会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阿昙如今可还好?”阿眸转头与元恕问道。   “好极了,母亲与她住在京郊的园子里头,别提多清闲自在。”元恕叫京中这点儿破事儿折腾得要死,终于明白了啥叫无事一身轻,顿了顿,见阿眸淡然点头很有遗世的风采,咳了一下小声儿说道,“就是,就是离得远了点儿。”   “前儿还有下头的人觉得大哥府中空虚,献了一个美人。”这年头儿想要讨好上头没别的招数,泰半都是送美人的,元德顿时顾不得自己还被京中少女们围追堵截呢,发出了对自家兄长幸灾乐祸的笑声儿。   阿眸斜眼看着他。   王妃大人觉得,不知从何时起,这小子特别愿意看见别人悲剧。   “我可没收!”元恕顿时表示自己是听话的好少年。   元湛进屋就见媳妇儿跟两个侄儿玩耍起来了,也不管,回身往屋里换衣裳,顺便预备晚上无人时与这小混蛋审审什么叫“各种震”。虽然不明白,不过敏锐的广宁王还是从这里头听出了浓浓的猥琐。   小混蛋还不知道晚上要倒霉,此时与两个倒霉侄儿说了一会儿的话,顿时想起来了。   想当初王妃大人拍着小胸脯表示“交给我!”呢。   “是圣寿银子的事儿,是吧?”阿眸咳了一声问道。   俩皇子顿时用你终于想起来了的目光含泪看着她。   再不想个招儿出来,银子都得叫底下人骗光不说,掀出来大家都只会说一句属下刁钻,后面再来一句……   “愚蠢的俩皇子啊!”   这才公干就叫人笑话,多叫人脸红呢?   阿眸叹了一口气,看着俩倒霉孩子。   换了广宁王妃,这事儿就简单了,套麻袋乱棍打一回儿,往死里抽!   谁敢拿她怎么办呢?   “叫他们把银子吐出就行了,是吧?”阿眸笑呵呵地问道。   圣寿么,若是不大和谐,叫人瞧着多不好呢?   “这就行了。”元德也没有想过挑战一下如今的朝纲,如今朝中多有贪墨,只是这连皇帝自己都没有法子的,换了太子更是白给,况后头还牵连着宗室,别以为宗室是瞎闹的,真折腾起来也很要命。   阿眸想了想,就附耳在元德耳边说了,见他一怔之后微微点头,缩着脖子小声儿说道,“咱们不管宗室,只问这些倒霉蛋儿,回头你就与你叔叔伯伯说一说,本想等着瞧瞧这些家伙能贪心多久,没想到越发贪婪,实在叫你不能忍耐,因此抱怨两句,如此……前头你俩愚蠢了的那点事儿,也就当时隐忍不发,还显得聪明点儿。”   “能行么?”元德急忙问道。   “就这么着吧,叫他们把银子还了,回头慢慢儿收拾呗。”阿眸打了一个打哈欠说道。   才在车上吃了点儿点心,有点儿困了。   元德瞪着眼睛看着自家婶子拿手胡噜了一下耳朵,挠了挠小脸蛋儿。   想到宫中那只还在睡得喷香的胖猫仔儿,元德扯了扯嘴唇,扶了扶阿眸低声道,“您困了?”   “还行吧。”   见这位说着还行,眼睛都耷拉下来了,往正中一个极大的软榻蜷缩成了一团,元德咳了一声,与兄长极元智递了一个眼神这才退出来,就见元湛正从屋里出来,急忙作揖之后说道,“王叔说得对,婶子果然处事更温和些。”   那种闹得满城风雨圣寿前不定的,不如眼前的和风细雨秋后算账。   “如此,你们去吧,好好儿办。”元湛目光落在了阿眸的身上,敛目淡淡地说道。   “各地抚督宗室入京……”元德迟疑地看了看元湛,见元湛目光冷淡地看着自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轻声说道,“往宫中拜见的不是一个两个,前儿宋尚书的事儿……”宋尚书叫人阴了一把,倒霉儿子带着自家庶妹的一家子往京中来,象王太妃就此翻脸的事儿,还在眼前呢。   “是谁?”元湛目光落在远处,语气冷淡地问道。   又没有阴王爷,管他屁事!   只是想到宋尚书与自己卖了的那个好儿,他还是没有叫元德闭嘴。   “是二伯。”元德低眉顺眼地说道。   “谁?!”   “二伯。”元德不说话了,元恕就在一旁低声说道。   这里头说的,自然是元湛那名义上死掉,其实在个小山沟子里头快乐生活的二皇子了,因这个皇子,弱水家的永定伯府是倒了血霉的,然而想到那个便宜二哥从来都不是心机深沉背地里捅刀子的,元湛便皱了皱眉头。   他死鬼二哥是个聪明人,不应该在皇帝地位稳固的时候生出这样的事端来,不是自己找死么。   挑唆朝臣与宗室不和,这事儿不小。   元德嘴唇动了动,低声嘀咕了些什么。   元湛听了顿时脸色一冷。   “什么叫强抢民女?”   这回一旁的元智小脸儿顿时红了,抱着喵喵叫的波斯猫走到了元湛的身边儿,动着嘴唇小声儿说道,“祖母查出来的,说是,说是……”宋老尚书家倒霉儿子有钱任性,一回游山玩水走到了小城之中,见到了一位格外伶俐可爱,在山坡儿上采草药的小姑娘,顿时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的结果自然是想要纳个妾啥的,因府中妾太多,亲爹宋尚书断然不许他再发展真爱,于是这位老纨绔就想要发展一段儿可歌可泣的几近私奔的感人感情,还没等抢了人家闺女就跑,就被艺高人胆大的人亲爹给揍了。   不管别的,这位被揍得哭爹喊娘纳头就拜,等叫人放了回家点齐人马想要报仇,英雄早就不知去向。   因这个,这纨绔恼怒起来,还烧了人家的房子。   不巧的是,这年头儿大隐隐于市来的,小姑娘正经还得管太子叫一声哥。   皇帝陛下也得管人家亲爹叫声哥。   虽然隐姓埋名不想再参合京中狗屁倒灶这点儿事儿,不过皇帝他二哥还是怒了,一怒一下,使了一点小坏,没有恶意,就单纯是想叫调戏了自家闺女的宋家家破人亡一下,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恶毒的行为了。   因对宋尚书没有什么兴趣,因此对人家焦头烂额的事儿也没兴趣,元湛这竟然是头一回知道。   “活该。”广宁王冷冷地说道。   宗室女是谁都能调戏的么?   虽然是披了羊皮的宗室女。   “尚书大人知道了。”元智也不大喜欢宋尚书最小的那个儿子,论起来他还得叫声表舅,不过这有点儿恶心,竟然带了些幸灾乐祸地与元湛小声儿说道,“如今被打得满地找牙……求告无门呢。”   宋尚书已经将逆子捆了,往宫里谢罪去了。   当然,宋尚书不能说发现了天大的秘密陛下您二哥没死啥的,那就太蠢了,尚书大人谢罪的是……   行事不检家教不严等等,求皇帝陛下治罪。   皇帝陛下从善如流,连降五级于宋尚书,虽然还叫他做着户部尚书的活儿,却冷淡起来。   一时间宋老大人被坑爹的儿子坑了一脸血,得罪了皇帝他装死的哥,这个不能说的,不过失了帝宠却是有这个征兆的,又与象王府掀了桌子,一时之间,落井下石地就来了。   “前儿,与我退亲的表姐……”元智沉默了片刻,干净的脸上露出担忧来小声儿说道,“心上人那家里,另择别家了。”   倒霉的是,仿佛他表姐,又想嫁给他了。 ☆、第209章   这话叫元智小少年说得哀怨极了。   虽然退亲很不和谐,不过前头的表姐寻回来,如今都要称一声象王殿下的抱猫少年表示,说好的真爱呢?   不,不是在他面前哭着说,求他放彼此自由,叫他表姐可以和心上人双宿双栖么?   正纠结间,抖着耳朵听见了这个的元德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诅咒了一下宋家那表姐,便不怀好意地与元智义愤填膺地说道,“这如何使得?!捡了别人不要的,你当成宝贝做了王妃,日后,你象王府不是叫京中人嗤笑?!”   多丢脸?还是与太子殿下一起过快乐的单身生活吧!   这么阴暗的小心思还是不要叫小伙伴儿知道了,见元智果然点头,元德摸着下巴就笑了。   趴在门边儿上摸着下巴一起鬼鬼祟祟地听着的广宁王妃,也跟着笑了。   她才睡着,就听见外头的窃窃私语,就知道小声儿说话必有八卦的,蹑手蹑脚到了门口一听,果然如此。   窃笑中的小混蛋捂着嘴偷笑,身后两个大丫头紧张地拿着衣裳给她披着。   听见元德几个小子告辞的声音,阿眸抖了抖耳朵,蹿回去装睡。   才倒进软榻里头,她就叫一个带着几分清凉的怀抱给抱住了,觉得这胸膛很宽阔很适合打滚儿,阿眸在元湛的怀里顺便打了一个滚儿,这才笑嘻嘻地抱着元湛的脖子拼命放电,立志要当个狐狸精。   迷得广宁王找不着北,回头继续给她当靠山不是?   “看来你不累。”元湛低头看着在自己身上到处扒拉,还装模作样抽着小鼻子仿佛闻香味儿捉个奸的小混蛋,觉得心里都稳不下去了,低头摸了摸她光滑的小脸蛋儿,正要低头,却见这小混蛋陡然翻身而起,对着自己摆出了肃穆的造型来。   “白日宣淫,你的下限呢?!”她谴责地问道。   元湛伏在软榻上,领口都叫小混蛋扯开了,露出了白皙的颈子,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小崽子。   屋里服侍的俩大丫头见势不妙撒腿就跑,顺便很贴心地给自家王爷合上了大门!   “饶命!”见连自己的陪嫁丫头都叛变,未免引发血案,小混蛋脸色一变,顿时趴在了软榻上可怜巴巴地叫起来!   小可怜儿装多了,王爷早就有了免疫,此时面不改色地将个小混蛋给摁在软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精致可爱的小姑娘鼓了鼓小脸儿,转头歪脖子装死!   看着她时不时用狡黠的目光偷看自己,元湛的嘴角忍不住就挑了挑,俯身下去,就见她露出了大事不妙的表情来,张着嘴巴就要叫唤,只将她扣进了怀里叫她闭嘴,抱了这个小东西歪在软榻里,听着她哼哼唧唧地撒娇,就仿佛觉得得到了世间一切一样地满足。   “睡吧。”他低头拍了拍阿眸的小脑袋,在她天崩地裂的表情里说道。   她大老远地回来,他怎会不顾惜她的身子闹她?   只要她回来就好。   广宁王是个不大会说话的人,自然也说不出当她不在的这几个月,自己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得到了再没有,远比从没有得到来的难捱。   “睡?”见这王爷是预备盖棉被纯聊天,王妃大人呆住了。   那什么,美人儿折腾王妃大人,确实要人命,然而小别胜新婚来的,竟然对她没兴趣,阿眸大人顿时感觉到了森森的恶意,觉得这是要进入举案齐眉老夫老妻模式的节奏,一时为了真爱的继续,顿时急匆匆地问道,“不,不整点儿别的啦?”   “嗯。”元湛真心就是只想睡,微微点头。   况大白天呢。   这个不能够呀!   为了真爱,为了美人儿,为了日后的靠山,阿眸大人急眼了,挽着袖子就拿嘴巴去拱自家美人儿的嘴唇,碰了碰,见他浑身微微一颤,睁开眼睛沉默地看着自己,顿时又得意了起来,扭着小身子往人家的怀里钻。   一边钻一边很不老实地摸人家的腰。   看着在自己怀里兴高采烈做反的小混蛋,广宁王沉默了。   这个……送上门的,吃,还是不吃?   “你不累?”他轻声问道。   “再累,人家也想你。”阿眸狐狸精甩着一只大尾巴贼兮兮地说道。   广宁王见这王妃这么着急,想来对自己是真爱来的,脸色沉沉地点了点头,随手拉起了被子。   眼瞅着一被子铺天盖地地卷过来,阿眸呆了呆,又看了看元湛带着几分期待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后悔了,嗷嗷叫着往地上滚,叫青年的手臂提着脖领子拎进被子里头,发出了悲伤的叫声!   有句话,她想了很久了!   不做死,就不会死来的。   房间之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外头两个忠心耿耿的大丫头守门,到了夜晚,门开了,一脸餍足,脸色明显好了许多的元湛披着衣裳缓缓而出,见这两个丫头在,便淡淡地吩咐道,“王妃累了,不必打搅。”   “做点儿吃的么?”一个丫头怯怯地问道。   “上个肘子,再上一盅儿人参鸡汤。”元湛看了看天色,恐小混蛋吃过了积食,便淡淡地说道。   “一个……够么?”这是深知自家王妃胃口的丫头了。   “再上个饭团儿。”广宁王顿时想起来做饭团儿的东洋师傅还没发挥手艺的,见这丫头记下来了,这才转身回屋,就见里屋极大的紫檀木床上,一个披散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小姑娘正滚在床里头伤心地哭泣,哭得很伤心。   “禽,禽兽!”她穿着洁白的寝衣,伸出细细的手指指控地叫道。   “你说你不累。”元湛看着她躲在被子里咬着被角看着自己,心情不错,上前坐在她的身边给她捏着浑身的小骨头,看记吃不记打的小混蛋顿时哼哼着就趴在了床边儿叫自己服侍,只觉得又欢喜又满足。   “日后,别走得这么远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若不是想看荥阳侯的笑话,她吃饱了撑的,阿眸哼哼了两声,拱了拱这美人儿。   “你不在,我很想念你。”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小身子跟虫子一样一拱一拱地爬到了自己的腿上,元湛顿了顿,这才摸着阿眸的头柔声说道,“还有一事,我得叫你知道。你很喜欢你家里那客居的表姐?”   这问的,就是乔姐儿了,阿眸觉得这姑娘不错,微微点头。   “她怎么了?”   “她定亲的那家小子,有些不安分。”元湛挑着阿眸的黑发漫不经心地说道。   阿眸一顿,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什么叫不安分?”阿眸一咕噜爬起来,扶着有点儿疼的老腰,哎呦呦地倒进了元湛的怀里,这才倒吸气儿地说道,“你若说那小子纳妾的事儿,我知道,乔姐儿与我说了。”叫她说,这婚前就大张旗鼓地纳妾,就是没有规矩了。   换了阿眸,大耳刮子抽完就叫他滚蛋!   只是乔姐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年月儿……不纳妾的真的不多,谁能保证乔姐儿没了这个,下一个就比这个强呢?   还得担一个背信弃义的恶名儿。   “不是那个,从前……”元湛抿了抿嘴角,将从前那小子的事儿与阿眸说了,大半与宋尚书说的差不多,之后,便与露出了鄙夷的阿眸继续说道,“此事,我想岳父也知道,虽不知为何你表姐仿佛被蒙在鼓里,然而你叫她知道些,也是好处。”   若不是为了自己,素来冷淡,从来自扫门前雪的元湛哪里会为了一个内宅妇人上心如此,阿眸觉得满心的感激,伸着小脑袋啃了啃元湛的脸颊,低声说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心里欢喜着呢。”   难得小混蛋有甜言蜜语的时候,元湛口中冷哼了一声,手上却抱紧了。   因知道了这个,因此阿眸竟等不得,第二日天亮就往嘉靖侯府去。   “你都是嫁出去的人了,常回娘家来,这不是叫人说道你么。”谭氏虽然说得大义凛然,然而却抱着怀里对自己哼哼唧唧的闺女不撒手,眼角都笑出了纹路来了,此时看着阿眸与自己献宝的各种蜀地的特产,更多是蜀锦等等,便与她笑道,“这些是闺女的孝敬,我都收下。”   “母亲收了,我心里可高兴了。”阿眸捧着点心与谭氏笑道。   “今日来时做什么?”见阿眸面带心事,谭氏顿了顿,只叫人送了这些东西往库房去,又叫人送了余下的往乔姐儿处,这才摸着阿眸鼓鼓的小脸儿问道,“怎么仿佛有话要与我说?”   “当初与乔表姐定亲的那家,”阿眸试探地问道,“父亲还照顾过?”   说起这个,谭氏便露出了不快来,点头厌烦地说道,“后头就不管了,那小子……”   “可是闹出风波过?”见谭氏欲言又止,仿佛不愿意论人口舌,阿眸急忙回问道。   “说起来,你父亲知道了就大怒,还与你姑母说了,说这样轻浮多情不是良配,只是你姑妈说心里有数儿,要自己拿主意,后头就没了动静,我瞧着,竟是愿意的意思了,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嘉靖侯再管,也管不了妹妹愿意。   谭氏想了想,就皱眉道,“明明从前你姑妈想要退亲,有了这样的好机会,竟无声无息了,你也知道的,她满口自己要做主,我与你父亲说得多了,倒成了恶人。”说完了,见阿眸不快,便笑道,“乔姐儿仿佛并不知道,我是不好多说叫你姑妈说道的,你若是愿意,就说去,叫她自己决断,如何?” ☆、第210章   叫阿眸挂念的乔姐儿,正脸色僵硬地坐在一处不大,到处都是灰尘的屋子里。   搭边儿坐着。   前头有个头上插着一只赤金金钗的中年妇人,目光在笑都笑不出来的乔姐儿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儿,对这个年纪不小的姑娘生出了几分嫌弃,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好地掩饰住了,指着一旁的两张灰蒙蒙地皮子与她淡然地说道,“从家里出来的充满,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是栋哥儿在金陵城里给你特意买的皮子,你拿去做身儿斗篷什么的,也鲜亮些。”说着这个,她的目光在乔姐儿今日并不十分惹眼的衣裳上打量了一下。   都说在侯府住着,怎么还这么寒酸?   乔姐儿看着这灰蒙蒙的,侯府里头体面些的丫头都不稀罕的皮子,再想想自己带来的几张红狐狸皮,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连个笑脸儿也露不出来。   这样慢待她,是因为嫌弃?   嫌弃她什么?   本因今日不愿来未来的夫家,这不合规矩,满心的不愿意,乔姐儿想着亲娘庞林氏的话,便心中生出了几分叹息。   她还是……在侯府住得久了,久到见多了舅舅与舅母的伉俪情深,见多了广宁王的深情,见多了自家大表哥对公主一心一意,心里就不安分了。   从前,她对自己说并不在意男子的三妻四妾,努力想做一个贤妻,可是眼底下,却觉得心里堵的慌。   为什么,她不能给那小子一个耳光,与他说纳了妾就别来寻她?   她为什么不能有个一心一意的人呢?   这话,乔姐儿是不敢与庞林氏说的。   母亲的心里,男子有几个妾算不得什么,都是从这个时候熬过来的,如嘉靖侯那样儿的,才是离经叛道。   说起这些的时候,她母亲的脸上是鄙夷,是厌弃,还有一点儿看不上,叫乔姐儿日日辗转反侧,竟不知究竟什么才是对的。   她见了舅母表妹嫂子,本坚固的心就迷茫了起来。   想到这个,再看看眼前未来婆婆王氏频频看向自己的不屑的模样,乔姐儿抿了抿嘴角,低头也不去看那皮子,生出了几分厌恶。   若不喜欢,退亲就是……舅舅……总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心里有些巴望舅舅而生出的惭愧,然而想到舅舅与表妹,乔姐儿又觉得自己并不孤单,还是有些依靠的。   “这样的心意,您留着吧,日后在京里头,您也体面些。”什么是骂人不带脏字呢?乔姐儿眼底下就是这么个意思了,轻轻柔柔地说了这话,见王氏的脸色有些僵硬,乔姐儿就觉得解气的厉害,四处看了看,只觉得不想在这里久待的,便转着手上的茶杯慢慢地笑道,“本您入京,是要好生招待的,只是您知道,我是个女孩儿家家,不该这样不规矩,”敏锐地见王氏的脸上生出几分冷笑,她便顿了顿,飞快地皱了皱眉。   她守着父辈的承诺认了这门亲事,莫非这王家,竟也不愿意不成?   王家自然不是不愿意的,见她仿佛要走,王氏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个亲近的笑容来,笑道,“才来就走?来去匆匆的,这是赶着回去……”她仿佛是在想些什么,便温声道,“昨儿入京之时,我见你哥哥与一家女眷说话,口口声声叫王妃,叫表妹的,不知是谁家?”   “那是我舅父的独女广宁王妃。”乔姐儿想明白了,便冷淡地说道。   原来给她两张皮子,还的看在她表妹的份儿上。   “广宁王妃?”王氏从前也是官宦人家,自然多少听说过京中的宗室的,听这是亲王妃,顿时就欢喜了起来,笑了一会儿,看向乔姐儿的目光就生出了几分慈爱来,柔着声音说道,“我记得金陵也有过这信儿的,你舅舅如今做了太子师,你表哥尚了长公主,表妹做了王妃。”见乔姐儿一个一个地点头,仿佛带着几分淡然,她心里觉得乔姐儿装模作样,便笑道,“也不知这勋贵之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说完目光炯炯,显然想叫乔姐儿明白意思,懂事请她上门与“亲戚”来个互动啥的。   “舅舅不大管府中事,表哥素日留在公主府,我与王妃……”乔姐儿眉目清淡地说道,“才见过几面,并不熟悉。”   王氏尤带几分热切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一时间这屋里的气氛就憋闷了起来。   “不熟悉?”   “王妃高高在上,哪里是我能攀附。”乔姐儿腻歪死了,打定主意日后就算是嫁过来,也不要去攀附表妹叫人为难的,此时便敛目说道,“我与母亲哥哥说了,这客居在舅舅府中多有不便,且哥哥已经能支立门户,咱们也该挪出来,日后是好是坏,都是庞家自己的事儿,不该叫舅舅跟着悬心的。”她见王氏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只觉得荒唐,带着几分讥讽地说道,“家中表哥多,日后舅舅忙不过来我哥哥的。”   亲外甥都忙不过来,更不要提便宜外甥女婿了。   “这孩子,真爱说笑。”王氏虽笑了两声,然而脸色却真的不好看了。   她的心里,儿子王栋乃是社稷人才,状元都做得的,不是定了倒霉死了爹没根基的乔姐儿,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哪里跑的了呢?   之所以费心在闹出事端后笼络着庞林氏不叫退亲,自然不是为了乔姐儿的人才,而是为了她背后的嘉靖侯府。   王家只要靠上嘉靖侯府,得了鼎力相助,总有起来的那一日。   既然如此,就吃点亏,老姑娘就老姑娘罢!   王氏自己心里还带着几分委屈呢,没有想到乔姐儿竟这样不给力,然而也担心乔姐儿唬她,便将信将疑地上上下下打量她。   见她今日穿着一件七八成新的宫缎夹袄,下头系着一条一色的裙子,头上只插了一根珍珠步摇,王氏心中就不满了起来。   身在侯府还穿得这样寒酸,显然在侯府的日子不大好过,那就是不得宠的了?   这样穷,还没有眼力见儿,又不能给她儿子有什么助力,这样的儿媳妇儿有什么用呢?   因想到这里,乔姐儿这儿媳妇儿王氏就不大想要了,不过是顾虑着恐退亲叫嘉靖侯府失了面子恼怒,此时忍了忍,王氏眼珠子一转,便笑道,“你说得都有道理,不过咱们是一家人,也该从长计议才是,对了,栋哥儿还在读书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见乔姐儿断然不肯的,她心中冷哼了一声,炫耀了儿子的学问一回,之后,便看着乔姐儿温声道,“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些个话,我得跟你说。”   乔姐儿露出倾听之态来。   王氏见她恭敬,更看低了些,觉得这是个好欺负的,拍了拍手,就见门口处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乔姐儿往外头一看,目中就是一沉。   打门口来了一个穿金戴银的丫头,眉目之间含着春色,一双眼睛如同湖水一样柔媚,扭着身子进来,拿鹦哥儿一样的声音给王氏请了个安。   “这是如今在屋里服侍栋哥儿的孩子,你见见她,日后也好亲香些。”王氏就指了指那个含羞带怯的丫头。   那丫头见了乔姐儿,先是叫乔姐儿挺拔的身姿震了震,然而偷眼见王氏仿佛对她不以为然,目中就露出了一丝得色来,袅袅地走到乔姐儿的面前就要施礼。   “慢着!”乔姐儿还没有遇上过这么打脸的事儿呢,事到临头气得浑身发抖,只一声呵斥,就见自己身后转出来两个跟着自己来王家的丫头来,将那对面的丫头架住,这才在王氏诧异的目光里含笑说道,“您这吩咐,我不大明白。”   她起身,上上下下打量这个一脸委屈地往王氏面前求助的丫头,傲然地笑道,“这位姑娘是个什么人,我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好亲香的道理!一介奴婢,怎敢与大家子的小姐比肩?!”   “同服侍栋哥儿,你!”王氏心里,又给乔姐儿记了“嫉妒”这一笔。   “别介。”乔姐儿就笑了,温声道,“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呢,您这话,难道是叫我去死么?”她敛目,看了看这丫头,赞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什么亲事,什么服侍的,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儿,您别与我说这个!只是您今日,叫个奴婢往我面前来,这难道是抽我的脸?!”她壮了壮胆子,看着王氏慢慢地说道,“是在打嘉靖侯府的脸?!”   说要跟舅舅撕撸开的是这丫头,如今说有关系的也是这丫头,王氏气坏了,拍案厉声道,“你说了这么多,实在对我不敬!”   “您说什么是什么罢!今日家母叫我来与金陵旧识送些薄礼,礼送完了,我也该走了。”乔姐儿看都不看那丫头的,转头对着王氏说道,“您儿子金贵着呢。有银子,您多给他纳几个美貌柔顺的红袖添香呀!”   这话忒刻薄了,直说王家没钱,大抵是随了她嘴巴刻薄的二表哥了。   “你!”   “别跌了,多失您的身份呀?”乔姐儿眼瞅着王氏气得脸色煞白,眼睛都亮了,顿了顿,便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就怕您舍不得银子,只好拿这次一等的滥竽充数。您儿子连这样儿的都不嫌弃……”她点了点那个花容失色的丫头,柔声说道,“饥不择食,不过如此。”   这都下得了嘴,得憋成什么样儿呀,蛮可怜! ☆、第211章   说完了这些,庞家大姑娘觉得爽了,才不会与后头跳脚儿骂起来自己的泼妇对嘴呢,仰着头走了。   她心里已经不大愿意这门亲事了,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庞林氏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张口闭口的说王家的亲事要得,也叫乔姐儿心中疑惑。   想当初,庞林氏是一心看不上王家子,想叫她嫁给表哥的呀。   因存了这段心事,乔姐儿回府的时候就有些心神不定,只想回去问问母亲,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一入侯府,就见广宁王府的车架在,想到阿眸确实昨日回京,今日该回来与谭氏歪缠的,乔姐儿顿时就忍不住笑起来,竟觉得心里都敞亮稳当了起来,也不回去与庞林氏说今日在王家的事儿的,匆匆地就往上房去,一进门,先呆了呆。   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正在地上软软的毯子上打滚儿。   还滚得挺快挺好的。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乔姐儿的嘴角一抽,见那小姑娘见有人来机灵地趴在地上不动伪装昏迷,之后见是她,仿佛是放心了,又是一个打滚儿滚到了笑得不行的谭氏的面前,伸着可怜巴巴的小手儿叫道,“母亲呀木母亲呀。”见谭氏笑了一会儿无奈地拉起她来说什么“应了”,仿佛是应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件,小姑娘眼睛都开心地笑成了一条缝儿,乔姐儿这一刻,竟仿佛也忍不住想要打个滚儿。   幸好躺倒之前,她忍住了。   “舅母,表妹。”她上前,俯身给拱在谭氏怀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理头发,显然不知道,小混蛋最喜欢顺杆儿爬的。   “给,给揉揉。”小混蛋指着自己的头,喜笑颜开地叫道。   “不许欺负你表姐!”谭氏虚虚地敲了敲小混蛋的头,见她装模作样地嗷嗷叫,不由与乔姐儿无奈地说道,“这孩子真是叫人愁的慌。”然而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与快活。   “不是亲近的人,能摸着表妹的一根头发丝儿?”乔姐儿虽然与阿眸识得的时候不长,却也知道阿眸看似与谁都好,那不是谁都叫碰的,此时戳了阿眸的大脑门儿,见她叫了两声也不与自己置气的,便一边笑一边给阿眸揉了揉,见谭氏睁着一双眼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打扮,不由红了脸。   “你这是……”谭氏骇笑地指着乔姐儿道,“从哪个箱子里翻出来的?”   这么旧的衣裳能翻出来,也是不容易了。   “今日母亲叫我往那家儿去的,我恐穿得好了,他家想着舅母舅舅疼我,日后起了攀附之心。”   乔姐儿还是有些害臊的,见谭氏沉默着看着自己,阿眸也滚到了一旁,便咬着唇角低声说道,“他家里头花了大银子也想要留在京中,就是为了讨好一二权贵,舅舅处如今本就万人瞩目,虽是荣耀,却也得提防小人,我恐舅舅舅母对我好,叫他们知道,日后仗着这些在京中扛着舅舅的大旗来说话,给家中招祸。”   “你这孩子,竟想得多些。”谭氏口中一叹,将乔姐儿拉在身边摩挲着她问道,“可吃了什么委屈?”   乔姐儿见谭氏对自己与往日没有不同,眼眶就红了。   阿慧一事,叫嘉靖侯府的众人冲击太大,没人想过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视长辈疼爱于不顾的白眼狼。   若叫乔姐儿自己,经了阿慧,什么心都会冷了,还有什么真心呢?   然而谭氏还是对她与从前无二,实在叫她心中动容。   “并不算什么,只是我想着,想着……”乔姐儿吞吞吐吐,又觉得自己有仗势欺人的嫌疑,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堪,垂着头低声说道,“我不乐意。”   “不乐意?”谭氏急忙问道,“为何?”   “他家里头,不是,不是良配。”乔姐儿这是人生第一次说出这样不规矩的话来,心里羞愧的不行,然而见阿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没有半分鄙夷,仿佛知道自己心事似的,顿时就有了勇气,猛地跪在了谭氏的面前认真地说道,“那家的母亲待我极冷淡,刻薄,成亲前就纳了妾在屋里头,这些若从前,我都觉得不算什么,可是,可是现在我却忍不住。”她伏在谭氏的面前含着眼泪说道,“若要过这样的日子,我为什么要嫁人呢?”   为了长辈的承诺?   可是,可是她现在觉得受不住了。   庞林氏与她说过的一个字说得好。   “熬。”熬过来就好。   可是这个熬字,她撑不住。   “如今就往屋里摆妾,日后还了得?我竟无处容身了!”乔姐儿难受地说道,“见我穿得不好,看不起我,这样的人,怎会是良配?!”   她可以不在乎那人穷,也不在乎一起吃苦,可是……她只希望这个人,真心待她。   连这个都不行,她为什么要嫁给他?   “你说的这些,可见是你的心里话了。”不是亲近的人,乔姐儿怎会说出这个来,谭氏顿了顿,见阿眸笑开了,便叹气道,“还有一事,叫你表妹与你说。”   “表妹有话与我说?”乔姐儿好奇地往阿眸的方向看来。   “说起来,还真是与表姐心有灵犀了,我也觉得你那位不大是良配,多情公子呢。”阿眸就将元湛说与她的话和乔姐儿说了,见这姑娘脸色苍白,竟有摇摇欲坠的模样,急忙过来扶她起来往一旁坐了,给她倒了茶这才温声道,“我与表姐不外道,因此什么话都说的,这么个玩意儿,于主家就有不忠不义之举,日后表姐嫁给他,我瞧着也够呛,没准儿什么时候就生出祸事来。”   这在外头发展个真爱还是好的,这背后坑乔姐儿几把,就是要命的了。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乔姐儿觉得恶心坏了,颤巍巍地握住了阿眸的手仿佛求救一样地说道,“叫人恶心!”   “你虽不喜,只是你母亲处……”谭氏顿了顿,见乔姐儿目中闪过几分了悟,之后眼眶就红了,急忙柔声劝道,“你母亲总是为了你好的,或是其中另有想法?”   “母亲。”乔姐儿苦笑了一声,却也知道庞林氏疼爱自己,并不是有坏心的人,见谭氏担忧地看着自己,抿了抿嘴角,起身认真地说道,“虽承诺重要,只是却不能这样恪守,这人不好,误人误家,也给家中生祸折了家中的声望!”   论起来若她嫁过去,往哪里去都得带上她舅舅嘉靖侯府的名儿,想到这个乔姐儿眼前都发黑的,咬着牙说道,“是我背信弃义!日后大不了不嫁就完了!这么个人,叫他再也不见就是!”   “表姐可好好儿与姑母说。”阿眸心说庞林氏听了这个还不厥过去啊。   “今日这些话,也不是舅母与表妹对我说的。这样的丑事顶风臭出三里地去,谁会不知道呢?!”乔姐儿冷笑了一声,想到庞林氏,到底与阿眸谭氏告别,自己就往庞林氏的院子去了。   此时庞林氏正坐在椅子里对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庞玉交待话儿呢,见乔姐儿脸色不好看地进来了,急忙殷切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母亲与哥哥说话儿呢。”见庞玉低眉顺眼的模样,乔姐儿就觉得心里难受,又想到他屋里那个通房,虽是女孩儿家不该管兄长的房中事,然而想到今日见着了王氏身边那个丫头时自己的心情,就对未来的嫂子感同身受,忍不住与庞玉恼道,“哥哥平日里不妨多读些书来,须知就要下场了的,整日里与丫头们亲近,这学问能好得了?”她顿了顿,顿足道,“哪里有未成亲先纳丫头的!”   “妹,妹妹。”庞玉素来听乔姐儿的话的,讷讷地唤了一声。   “你恼你哥哥做什么,一个丫头罢了。”庞林氏见乔姐儿这火儿发得古怪,就不乐意了起来。   “什么叫一个丫头!好男子,怎么能纳妾呢!”   “听听!一听就是跟着你舅舅学的。”庞林氏觉得嘉靖侯这是毁人不倦呢,见乔姐儿眼眶发红,忍住了心中的不快,小声儿说道,“我就说的,这再住两年,可不得了了!”   闺女都得叫人养成妒妇!   那说出去,多叫人笑话呀?   “没,没收房。”庞玉垂着头小声儿在一旁说道。   庞林氏听了这个更气,又见乔姐儿颜色不对,火冒三丈的,急忙问道,“究竟怎么了?”   “退亲!”乔姐儿忍了忍,就丢出这么两个字来。   “什么?!”庞林氏尖叫了起来。   “退,退亲?”庞玉也傻眼了,看着平日里就主意很正的妹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   “那家里头究竟是个什么德行,母亲不知道?!”乔姐儿死死地看着心虚地移开了眼睛的庞林氏,不由伤心地说道,“母亲知道了,竟还叫我嫁过去?!”   “你不知道,前儿我质问过了,都是谣传。”庞林氏见乔姐儿坐在一旁默默落泪,急忙继续说道,“他家里头还说了,这事儿虽然没影儿的事儿,只是你吃了委屈不是?前儿给了我一张地契,说是给你一个小庄子叫你放在手里,当你的私房。”见乔姐儿听完了这个一脸木然,庞林氏比划了一下那庄子的大小与出息,这才满意地说道,“虽他家穷了些,只是你自己掐着银钱,总不会难过。”   闺女不想嫁给表哥怎么办?   只好多管这王家要点儿好处才行呀。   “谣传不谣传的,我不想知道。”乔姐儿知道是自己当初死心眼儿的缘故,庞林氏也都是为了自己,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总是人心易变,是她自己,生出了一心人的奢望。 ☆、第212章   庞林氏的院子里算是闹腾起来了。   乔姐儿说什么都不想成亲,庞林氏却觉得闺女这是叫侯府里头没规矩的给勾搭坏了。   闹得厉害的时候,已经与亲事无关,就庞林氏在历数这些年在侯府自己的憋屈事儿,说到最后,竟放声痛哭。   阿眸听见下人来禀告的时候也是无语了,见谭氏笑容勉强,便笑嘻嘻地挤眉弄眼儿说道,“这也是拼了,姑母这闹腾着,到底是与咱们置气呢,还是为了表姐呢?”   “你姑母寡居这么多年也是在是艰难,何必与她计较这些小事?你表姐眼下正寻摸京里的宅子,我想着,也别叫她花自家那点儿银子,寻侯府里头的空出来的宅子给她就好。”谭氏目光温和地说道,“到底是你姑母一家。”   家里也不缺这些,阿眸含糊地点头,陪着谭氏说话,及听到京中些自己错过的事儿,还可惜了一些,觉得自己若是在京中,还能参合一二。   “你也稳当些吧。”见闺女就摆出上蹿下跳的小模样来,谭氏便摸着阿眸的头发低声说道,“阿湛这年纪也不小了,又守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也该预备预备,给他生儿育女不是?”   “呵呵……”   “别管是男是女,儿女是夫妻之间重要的联系,你如今年轻觉得不算什么,到了我这岁数儿,这就要紧了。”见阿眸含糊地点头,举着点心没心没肺的模样,谭氏心里头就叹了一声,点着阿眸的小脑袋无奈地说道,“也就阿湛才这样纵容你。”换了别家,不说休妻吧,那也得掀桌子打起来一两回了。   “知道了,您别担心,我是要给他生个儿子来的。”阿眸急忙讨好地说道。   谭氏严肃低头,看着倒霉闺女。   王妃大人用纯洁的眼神看着亲娘。   “行了,知道了。”知道这不是糊弄自己,谭氏就放了心,又见阿眸蹦蹦跳跳地起来,急忙问道,“你做什么去?”   “去瞅瞅嫂子去。”阿眸许久不见庆德长公主,那想念得厉害,此时别了谭氏带着大队人马就往庆德公主府杀将过去,气势汹汹不似看望倒像是寻仇,没叫人打出去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一路直奔庆德的院子,阿眸就见外头积雪都被扫干净了,两个水坑冰窝窝都没有,显然是林萧细心之故,就觉得十分满意,到了庆德的面前,就露出了一个讨喜的笑容来,拱手道,“我跟侄儿打个招呼先!”   “侄女儿也是好的。”庆德如今没有什么波折愁事,真是心宽体胖。   “侄女儿也好,随口一说,您当个好彩头。”阿眸坐在庆德的身边,敬畏地看着这个已经越发不小的肚子,小心地摸了摸,嘿嘿地笑了。   “瞧你这傻样儿。”庆德掩住嘴笑了,见阿眸小眼珠子亮晶晶的,也不多说,叫人上了极好的香茶与点心来,这才笑问道,“大老远的偏要出京,这一路累不累?”   “这场戏看得值!”阿眸一边啃着点心,一边含糊地竖了一个大拇指。   “你送来的蜀锦我瞧了,都是我喜欢的,你竟是有心。”   这两个半点儿都不提阿慧之事的,是说了些家常,不大一会儿,就有宫人进来禀告道,“有人上门探望公主。”   “谁啊?”庆德在皇帝皇后面前得宠,那叫一个如鱼得水,自然叫京中瞩目,寻常来看望的络绎不绝,只是庆德并不大喜欢与人交际,此时便皱眉问了一句,回头还与阿眸抱怨道,“你说说!明知道我大着个肚子,还往我面前来,这不是叫我不消停么?”说完,便摸着小腹目光温柔地说道,“我如今也不想别的,就想着,给你哥哥生下血脉,就不辜负他对我的一番心意了。”   “那是当嫂子是得意人儿,才天天来了。”阿眸前儿也被热情地招呼过,很接受不了的,就笑嘻嘻地说道。   那下头的宫女等这两个说完话儿,这才与庆德说道,“说是姓王,得管驸马叫一声表哥的。”   阿眸正喝水呢,顿时噗嗤一声。   “这真够忙的呀。”她呆呆地与庆德说道。   才与乔姐儿见过面,这就过来了,进取到这个份儿上,也叫阿眸叹为观止。   更叫人警惕的是,还没怎么着呢,这就知道管驸马叫表哥了!   很有坑爹的趋势呀。   “这是谁家?”庆德哪里知道这是哪根葱呢?急忙转头与嘴角抽搐的阿眸问道。   “表姐定亲那家,真是绝了。”阿眸拍着自己的大腿与庆德匪夷所思地叫道,“这也忒自来熟了!”   “这……”庆德听是乔姐儿未来的夫家,到底另眼相看,不由沉吟了起来。   她心里也觉得这家人有点儿不靠谱。   “不必叫进来的。”小混蛋小眼珠子一转,想到乔姐儿亲口说不要这么一门儿亲事了,然而若女方退亲,这就得添个嫌贫爱富的罪名儿,不如和平分手,就笑嘻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与庆德坏笑地说道,“看,看本王妃一箭双雕!”   说完了,她就憋着坏水儿与那宫女儿说道,“就说,长公主殿下日理万机,亲戚海了去了,姓王的不认识!”她顿了顿,见庆德无奈地歪在一旁看着她,就继续说道,“广宁王妃也说,不认识!”   “她说是表姑娘……”   “就说,表姑娘啥的,也不熟不认识。”阿眸挤眉弄眼地说道。   这么说,这宫人就懂了,宫中厮混过的那都是聪明人,转身就往外头去了。   王氏此时正带着一个青年在门房等着呢,看着这宽阔的比自家赁了的院子还大的门房,不由小声儿与带着几分不耐的儿子说道,“这公主府真叫人大开眼界!”   “竟叫我们久等。”那青年就是与乔姐儿定亲的王栋了,此时见许久无人,连碗茶都没有,便皱着眉头低声说道,“若看重她,怎会对我们这样怠慢?”   “别管怎么怠慢,都是亲戚!”王氏显然不知道京中睁眼说瞎话的无耻程度,傲然地说道。   正说着话儿呢,就见方才进去禀告的宫女儿缓缓地回来,见了这收了不耐的脸露出几分讨好的母子,这宫女也不说话,先回身给自己沏了浓浓的茶来,轻轻地吹了吹茶末儿很悠闲地品了品这香茗,摆足了谱儿这才眉头都不抬地说道,“巧儿了,公主与王妃今日都在里头,听了你们的话,都说不认识。”她扫了扫裙子上的灰尘淡淡地说道,“这年头儿,有点子关系的破落户儿都来认亲,叫人怎么活呢?!”   “姑娘您这话……”   “叫姐姐!”这宫女嫌恶地说道,“咱们宫里出来的,你敢叫姑娘,你配么!”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呐,只是王氏听说长公主不肯认这门亲事,顿时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隔壁你们也别去,叫人烦着呢。”这宫女便讥笑道,“一个表姑娘还来与我们摆正经主子的款儿么?”   王氏听了这话已经头昏得不行,叫儿子扶住了,又见那宫女叫人叉自己出门,顿时踉踉跄跄地出来,眼看着公主府的大门在自己面前哐当一声合上,就转身与儿子哭道,“原来她家都是唬咱们,简直就是骗婚!”一点儿助力都没有,她还娶回来做什么?   “既然如此,就退亲。”王栋也并不是一个守着一棵树吊死的死心眼儿,况每每与乔姐儿耐着性子书信,那信上都一板一眼的,没有点子风情,木头似的再美也无趣,早就叫他嫌弃了,此时见王氏叫骂,急忙拉了她到僻静的地方去,轻声说道,“这京中官宦女眷多得是,何必定要与她纠缠?如今赶紧利索,免得日后生出纠葛来。”能在金陵闹出这样的事儿来,他的皮相自然极好的,也对自己很有信心。   “你说的是!”王氏唾了一口,恨恨地说道,“还有那个庄子,也得要回来!”地契她都给了庞林氏了。   “咱们家的东西,自然得要回来。”王栋顿了顿,又担忧地说道,“只恐她纠缠。”   乔姐儿这等了他数年,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就是个老姑娘,这若是嫁不出去非要嫁给他怎么办?   “你不必担心,庚帖还没有换,聘礼也没有下,连那时的话都不过是你们两个的父亲口头上的说法儿,虽击掌为誓,谁又知道呢?”王氏便得意地说道。   她觉得自己十分睿智,却不知公主府中,一人趴在墙头听了这话,往里头禀告去了。   “竟还有这样的人,怨不得表妹不愿嫁。”庆德听了不由感慨地说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呢。”阿眸眼珠子转来转去,都是坏水儿,显然这事儿还没完,只是此时却不叫庆德知道的,说了几句话叫庆德欢喜起来,这才告辞回府。   一路开开心心地回了侯府,王妃大人撅着自己的小尾巴招猫逗狗去了上房,就听见里头传来了怯怯的少女的声音,觉得这声音颇耳熟来的,急忙伸着脖子往里一看。   嗬!   常王他表妹,她二哥未来的媳妇儿阿素姑娘,正伪装贤良淑德,仰天四十五度角红着脸与谭氏说话呢。   瞧着她老娘的意思,被蒙得不轻呀! ☆、第213章   王妃她未来二嫂今天穿着一身儿的湖水绿的衣裳,秀美柔顺低眉顺眼儿的。   阿眸趴在门边儿上偷看了一会儿,就见这姑娘或脸红或文雅简直演技爆棚,顿时对这位敬业的美人儿生出了几分崇拜,因想到这是胖猫仔儿不幸掉落扑倒美人事件之后俩人第一次见面,为了给阿素一个叫她印象深刻的见面,阿眸坏笑了一声。   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仰着小脑袋轻咳了一声,王妃大人用此生最王妃的姿态扶着一个急忙伸手过来的丫头的手臂,缓缓地,颤巍巍地走进来,见阿素好奇地看过来,目光懵懂,阿眸大人心里就哼哼了两声。   小样儿的你再装!   能装得过王妃大人么?!   心里哼哼唧唧,阿眸就走到了谭氏的面前,文雅端庄地福了福,与谭氏恭敬地唤道,“给母亲请安!”   “扑哧……”谭氏正笑吟吟地喝茶呢,见闺女犯了病,顿时喷了。   侯夫人身后的丫头都没有职业素质地呆滞了。   阿素却不知道未来她婆婆那震撼的心情,见阿眸端庄稳重,回眸一笑可爱清透,带着几分懵懂纯良,一张笑脸儿清艳无比,想到京中对她的种种非议,就觉得这是以讹传讹了,为这可怜被中伤的人儿感慨了一下,这才含笑与无奈的谭氏问道,“这位,就是王妃了?”   “就是我家那个孽障。”这年头儿,再稀罕的孩子都在外别人面前谦虚一下。   不然你说一句“这就是我家那个最可爱最美丽的闺女”试试!   转头就得臭大街。   阿眸抿着嘴儿,对着阿素紧张地一笑,露出了一丝怯怯来。   演技可点三十儿个赞!   “给王妃请安。”见她这样规矩,阿素也不敢怠慢的,况她听说过,自家未来夫君最喜欢这个小姑子了,想到林策,她心里就痒痒起来,压住了脸上的傻笑来与阿眸相见,因是初次见面,难免格外和气。   “如何敢当呢?”阿眸转头虚弱地咳了一声,伸手去搀扶这美女,顺便拿小手指头勾了勾美人儿的手心儿。   阿素一怔,眯了眯眼,嘴角抽搐了一下,细细地打量这小姑子。   一双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阿素放心了些,回身坐在了椅子里,却不肯喧宾夺主地与谭氏说话了。   王妃觉得自己取得了重大的胜利,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这美女,心里小人默默地打了一个滚儿,这才笑呵呵地与她问道,“我与王兄平日颇有走动,却未见过姐姐,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平白叫咱们少了许多说话的时候。”   “平日我只闭门在家中,并不大与前头往来。”阿素急忙端着稳重的笑容说道。   那什么,因在王府上蹿下跳被表哥关了禁闭才放出来这么不英雄的事儿,就不要与小姑子与婆婆说了不是?   “原来如此。”阿眸掩了掩嘴角目光柔和地说道,“虽然平日里未见过,然而却觉得姐姐熟悉极了,这,只怕就是缘分了。”她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动容的阿素,轻声说道,“日后,还请姐姐费心照料我。”   “说起来奇怪,我也觉得王妃在哪里见过。”这话说的就不是客套话了,阿素是真的觉得,这小姑娘熟悉得很,熟悉得仿佛叫自己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来的,隐蔽地抖了抖身子,她急忙说道,“哪里该说什么照料呢?竟见外了许多。”   “我与姐姐真是一见如故。”见这姑娘竟然还挺有演技,阿眸低头喝了一口茶,这才笑问道,“姐姐在家中,都有什么消遣?”她捂着嘴嘎地笑了一声,在阿素睁大的眼睛里微微一咳,含糊地挤着声音说道,“人家,人家最喜欢扑蝶。”   扑上去就拿肥嘟嘟的小身子整个儿扣住,发出魔王笑的小混蛋,真是叫人记忆犹新呀。   谭氏再次叹了一口气,眼前发黑。   眼前这一来一往的,她都觉得肝儿疼。   装成这样儿,这俩也是拼了。   “平日里,读读书,练练字儿,再抄写些佛经等等,日子过的很快的。”阿素虚弱地说道。   这些事儿,一件她都没干过!   “原来姐姐这样忙碌!”阿眸顿时肃然起敬了。   “行了。”谭氏算是听不下去了,若再听,都恨不能揭了两个小丫头的皮看看里头都包的什么坏水儿,此时叹着气十分疲惫地歪在椅子里,见闺女与未来儿媳妇儿的眼睛里都滚着晶莹的泪花儿,又想笑,只好含糊地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小姑娘家家,自己往园子里头玩儿去。”   要紧的是,她儿子可还在园子里头呢。   想到林策今日休沐,后脚阿素就来了,谭氏就欢喜了起来。   谁不愿意儿子小夫妻的感情好呢?   阿素眼睛也亮了,然而却还露出了几分羞涩来,揉着衣角偷偷地看着谭氏,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去吧。”谭氏指了指阿眸,叫她别干坏事儿,见她笑嘻嘻地起来去拉阿素的手,又觉得这两个孩子仿佛很投缘,因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惨案,很投缘的儿媳闺女曾经上爪子揪尾巴的掐了一把,此时便温声与阿素道,“回头留在府里吃饭。”   这个可以有,阿素也不想回去见自家表哥春风得意的脸,急忙点头。   看着林策,她起码能多半碗饭。   阿眸一脸友好可爱地拉着羞涩的阿素出去,走在园子里,只觉得这冬天冷得很,这时候逛园子也确实有点儿傻缺,不过见阿素探头探脑地张望,眯了眯眼睛,转身就露出了一个恶霸的嘴脸嘿嘿地冲着诧异的阿素笑起来。   “王妃?”阿素表示这变脸的技能真是叫她甘拜下风呀!   “姐姐想嫁给我二哥么?”小恶霸重出江湖,对着美人儿坏笑了两声,抖着小短腿儿嘿嘿地说道,“告儿你!这府里,本,本王妃最大了!想嫁给二哥好好过日子,你,你得留下买路钱!”   “买路钱?!”阿素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荷包。   “不给银子,以后嫁过来,天天叫你睡柴房,不,不给你饭吃!”小混蛋鼓着眼睛小声儿说道。   几个丫头一脸端庄地立在她的身后,格外有气势。   阿素瞪着这个人前人后两张脸的坏王妃,退后了几步,见左右都没有自己的人手,心里哀叹了一下,遥想了一下日后的悲摧日子,顿时指着阿眸叫道,“你,你装得好像啊!”说完了,她忍不住伤心地叫道,“枉我还将你当做好姐妹!”   真是被辜负得无以复加!   “咱们日后别再见了!”美人儿掩面在小混蛋的奸笑里哭泣了两声,干打雷不下雨的,之后踉跄了几步,用“你辜负了我的感情”的伤心的目光指控了一下方才还装模作样的王妃大人,之后果断地转身就跑!   “你给我等着!”撇开腿儿往外跑,阿素姑娘决定在自家心上人面前揭穿这个坏丫头!   “你,你别跑!”见这姑娘竟然敢逃跑不交保护费,王妃大人顿时跳脚叫了两声,蹦着高儿地向着这二嫂追了过去,就见如今光秃秃的园子里头,前头飞奔一个绝色的少女,后头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小丫头,特别地热闹。   林家二爷练完了剑要给亲娘请安,一抬眼就见着了这么一个不和谐的场面。   “二爷救我!”阿素姑娘悲声唤了一声,因事急从权还管什么男女之别呢?急急忙忙地冲进了挑眉的林策的怀里,在这个可靠的胸膛里美滋滋地蹭了蹭,决定今日英雄救美只好以身相许了,这才仰着晶莹的眉目慌乱地叫道,“有人追我!”   她纤细的手指就笔直地往带着丫头们跟王老虎抢亲似的的王妃指去。   “二哥她污蔑我呀!”小混蛋一眼就见着了自家二哥了,顿时哭倒在二哥的脚下。   “你!”阿素指了指小混蛋,伤心地落泪道,“怎能这样待我?我,我是真心想要待你好的呀!”说完,滚进了笑得不行的林家二爷的怀里失声痛哭,就听见小混蛋带着几分得意,几分炫耀地叫道,“二哥当然信我!”   “信我!”阿素姑娘咬牙切齿地捏着帕子转头咆哮!   “我!”   “我!”   “我我我!”   一个没看住,林策就见两个心肝儿滚在了一起,一个上嘴一个上腿的往地上打滚儿,恐地上凉冻着两个小混蛋,急忙俯身忍着笑意温煦地说道,“你们两个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脸上乌漆墨黑的阿素姑娘呆呆地看着笑得满面春风的林家二爷,从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见着了一个可不好看的美女,顿时伤心了,伏在地上叫道,“这才叫宅斗呀!黄峰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毁我形象!”   “叫你知道这府里谁做主!”   小混蛋滚在一边儿,抹着脸上的泥巴好得意的。   虽然是二嫂,然而阿素姑娘还是败了,伤心地哭泣着。   “我心里,你是最美的,嗯?!”林策探身过去揉了揉阿素的头,笑容满面地说道。   这么有趣,应该早点儿成亲才好呢。   阿素鼓了鼓脸,得意地瞥了哭倒在地的小混蛋一眼,之后,凑近了含笑的林策,小声儿说道,“只是你别说,你这妹子,我,我总觉得好熟悉呀!”这种祸害,应该不多的来的。   正笑得不行的林策忍不住扑哧一声,小声儿在阿素抖动的耳边边儿说道,“你俩有缘。” ☆、第214章   阿素姑娘拒绝承认与小混蛋有缘,并立志做一个这世间最恶毒的嫂子,抢走她亲娘抢走她亲哥叫她滚回王府去抱着自家王爷哭,因有了这么一个伟大的预谋,她嘴上坏坏地哼了哼,不怀好意地往阿眸的方向探头探脑侦察敌情。   却见阿眸正趴在被狐狸皮铺了一层的地上,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妹妹还小呢,我不会与她计较的。”美貌的少女转着一双潋滟的水眸对林策宽容地一笑,特别地有心计!   “这就好。”林策放开她,见她滚到了阿眸的身边,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坐在一旁一边拿出兽皮擦剑,一边看着这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看什么呢!”这是凶巴巴的嫂子了。   “你猜。”小姑子也挺招人烦的。   阿素果然伸着脖子顺着阿眸的目光看去,却见是一个上了大锁的有些陈旧的院子,歪头想了想,见阿眸若有所思,便小声儿问道,“难道里头藏了什么宝贝?”说到宝贝真是两眼放光,见阿眸无语地看着自己,阿素姑娘顿时仰着头得意地问道,“猜对了?”   “猜对个屁!”阿眸小声儿说道,“家中从前从来不会锁院子的,虽这院子偏僻没人住,可是……”   她从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阿素却不管这个,转头就对低眉坐在一旁的林策唤了一声。   林策一抬头,就见火红的狐狸皮上一起趴了两个美人儿,恐一会儿这俩抢狐狸皮再来一场,便放下了剑走上去,先将阿素扶起来,再看着阿眸哼哼唧唧伸出的小爪子,拎起妹妹,这才笑问道,“这就又好了?”   “何曾生分过呢?”有心计的嫂子柔情似水地说道。   “那院子怎么封上了?”阿眸指着不远处问道。   “里面脏得很,还有老鼠……”见阿眸小脸儿扭曲了,林策笑眯眯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温声道,“当心些,小心进去叫老鼠咬了。”这妹妹还做过猫呢,听见老鼠两个字就跟见了鬼,拼命地点头。   阿素也跟着用力点头。   “千万别叫跑出来呀。”未来得嫁到这侯府的美人儿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放心,我看着呢。”说到最后几个字,林策脸上的笑容陡然变得冰冷森然,虽然转瞬即过,却叫两个女孩儿吓坏了,对上了这么一个大魔王的表情,阿素与阿眸对视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计较呢?手牵手就跑了。   “那一定是老鼠精!”才叫心上人这么可怕。   “大概吧。”   呼哧呼哧跑了一会儿,广宁王妃多么柔弱的人儿呢?顿时就喘上了,踉跄了几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什么都说不出来,见阿素俯身给自己拍打后背,就直觉地,得意地往这美人儿的身边凑了凑,这才小声儿说道,“二哥可喜欢你,我都知道!”   “本姑娘谁不喜欢呢?”阿素得意地说道。   “你表哥马上就要成亲,府上多寂寞呀,不如早点儿嫁过来多好。”阿眸就怂恿道。   “难道我不想嫁么?”阿素叹着气坐在了阿眸的身边,看着眼前素白的一片,觉得这府里真干净,和在表哥府里一样地快活,便垂着头淡淡地说道,“父亲还在外头呢,他不回来,难道我自己嫁?”   “叫你表哥呗。”阿眸眼睛都不眨地就出卖了可怜的常王。   “我与你说一句真心话。”阿素抿了抿嘴角,与阿眸低声说道,“你不觉得,父亲母亲出京,我竟不在侯府之中,反而住在表哥王府有些古怪?”她虽是表妹,然而表妹才叫人觉得应该避嫌些,住在常王府上的并不十分妥当。   “这个倒是。”想当初阿眸确实疑惑过,然而阿素姑娘不拘小节光风霁月的,一派的坦然,叫阿眸瞧着也不觉得什么了。此时听她说这个,看着她皎洁的侧脸,她歪着头问道,“难道,你家里有什么事故?”   “你当父亲为何远在外地,侯爷一封书信什么都不问就匆匆给我定了你家?”阿素嘴角抽搐地说道,“这还住在府里头,不定闹出什么来。”见阿眸一怔,她便低头轻声叹气道,“我姨母家中,有一个表哥,生得极好,只是有些纨绔不知世事的,母亲与姨母最好,就想着再连亲。”   “哦。”阿眸挥了挥手,叫人上了果子等等,捧着果子啃,用力地应了一声。   听着就是一场八卦呀。   “父亲不肯,母亲竟将表哥接来了京中,还叫住在咱们家里头。”阿素眼睛都直了,劈手抢过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含糊地哼哼道,“个色中饿鬼的,才来了没有俩月,拨去服侍他的丫头都被收房,你说说,这么个贱人,谁能要?我爹恼了,不许母亲插手我的婚事,只是陛下突然叫他离京,恐这时候叫母亲折腾出事儿来,带着母亲一起走不说,还叫表哥出府。”   只是这表哥并未离京,这若是天天叫嚷着表妹什么的往府上去,她就真的不要做人了。   “挺倒霉呀。”阿素同情地说道。   怪不得宁愿忍着常王呢。   “我母亲当年亏欠了姨母极要紧的人情,这是拿我还账呢。”阿素冷淡地说道,“左右我就是个女儿,舍出我一个叫她从此安心,便宜的很。”言语之间就带了几分对自家母亲的冷意,见阿眸呆呆地看着自己,便又露出了一个笑脸说道,“不过如今尘埃落定,母亲也管不着我!”   “你放心,我二哥可不是那种人。”见阿素口中对纳妾的口称贱人,阿眸就知道这姑娘虽笑嘻嘻地仿佛很伶俐,然而却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此时急忙给自家二哥加分,争取拿下这姑娘,与她窃窃私语地说道,“那从来都不多看丫头一眼的!”   “真的么?”阿素果然十分兴奋地问道,顿了顿,又迟疑地问道,“那……多看小厮么?”   那什么,经历了数度风云变幻,风格百变的常王殿下,阿素姑娘的三观已经碎成了渣渣。   “这句话,我会记得与表哥说的。”阿眸低头寻纸笔想要将这句话给记下来,见找不着,还想着脱了外衫咬破手指来个血书啥的,见阿素横眉立目地就扑上来了,顿时笑倒在了地上,又与这美人儿滚在了一起。   这一日就极快活,当然,为了府中和谐,小厮问题什么的就不必劳烦林家二爷知道的,只不过半月,恐夜长梦多的常王殿下就急匆匆地大婚,这一日张灯结彩,阿眸凑热闹在常王府里踩着墙头往外看,就见十里红妆喧嚣非常,无数的火红的灯笼与火光带着无边的喜气将大半个京城都照亮了。   皇帝的弟弟娶皇后的妹子,这多叫人看重呢?   得意得不行,一身鲜红的衣裳越发眉目似画风流别致的常王端坐马上,满眼的桃花横飞的领着一顶火红的花轿就到了常王府门之外,也不必有什么给自家王妃下马威的节目了,跟没娶过媳妇儿……还真没娶过。   就这么万事从简地接了轿中的一个高挑的,盖着盖头的女子走了出来。   阿眸想看冯将军穿嫁衣很久了,伏在元湛的肩膀往外一看,揉了揉眼睛。   不是王妃大人眼睛不好使啊,怎么那嫁衣更像是袍子来的?   当然,夜色迷蒙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对于这么一个问题都不算太在意,常王殿下自己没有穿着嫁衣从花轿里出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此时簇拥着这对儿天作之合往上房去,折腾了半天,才送了新王妃往新房。   阿眸哪里还管别的呢,急忙蹑手蹑脚地跟着往新房去。   “别闹得太晚。”元湛牵着她的手轻声道,“别叫人冲撞了。”   阿眸急忙应了,窃笑着直奔冯将军。   一进了屋子,就见新房到处都是火红簇新,一个高挑的女子静静地坐在床边,阿眸急忙滚过去在冯宁的面前撅着嘴巴扭了扭,当场就叫冯将军给扣着胳膊摁在了新床上,咬了一口床上的红枣,可怜巴巴地求饶。   “你做什么过来?”冯宁虽然喜帕遮着眼睛,然而多年行军不是盖的,早就察觉到阿眸这股子气息了。   “想你么。”阿眸拱了拱这嫂子隔着盖头的脸,又啃了一个枣子含糊地说道,“还挺甜。”   “尝尝这个。”冯将军翻手给阿眸,后者就见摊开的手心上,一把的核桃仁儿。   “你偷吃呀!”原来自己没来的时候,做个安静的美……王妃的冯将军看似贞静地坐床,其实是在偷吃床上的小核桃!阿眸顿时撅着嘴巴扑上去了,“给我分点儿!”   “吃多了烧心。”感觉到小混蛋在自己手心儿狼吞虎咽的,冯将军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从床底下摸出了两个花生塞进了她的嘴巴里,自己也往嘴里填,淡淡地说道,“这味道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原来大婚时着小核桃这么好吃,早知道自己大婚的时候也吃掉才对!   礼部做事儿就是这么给力!   “王爷来了!”正在头碰头分吃小核桃的两个王妃,就听见外头喜娘喜气洋洋地叫了一声,之后,满面春风的常王殿下兴冲冲地进来,见了俩都侧头看过来的王妃,目光落在满地的皮儿上,惊呆了。   说好的早生贵子好彩头呢?!   被吃掉了?!   他的儿子们呀!   不知王爷心中悲愤,新鲜出炉的常王妃殿下咔吧一声,捏碎了手里的花生壳儿。 ☆、第215章   常王殿下大婚的头一天,险些引发了一场血案。   穿着一身喜庆的衣裳,眉目似画特别美丽的常王提着喜秤一脸狰狞地追杀了一把弟妹广宁王妃。   哪怕是被追着呢,这小脸蛋儿鼓鼓的王妃的嘴里还在飞快咀嚼,不知是吃着了什么好吃的。   因今日来围观,格外多的大家伙围观了一把,都觉得太惨了。   常王殿下太惨了。   这年头儿大家都很少见被弟妹这么欺负的大伯了!   理亏的广宁王抱着自家媳妇儿就跑了,只留下一口口中叫着“你给本王滚回来”的气得直哭的常王殿下,待回头都说叫入洞房的时候,因这王爷格外地伤心,想要闹洞房的心大家都没有了,纷纷表达了一下祝福,缩着头回去八卦广宁王妃是怎么欺负了倒霉的大伯,将这大伯气成这样儿。   太子元德今日身负重任前来祝福常王两夫妻,然而眼见自家婶子这么丧心病狂,哪里敢出声儿呢,转身儿就跑了。   阿眸也觉得自己干得有点儿小缺德,叫自家美人给提着衣领匆匆地回了王府,缩在床里头对着冷冷看着自己的元湛讨好地拱了拱手。   “这个……真的是失误来的。”抿了抿自己的嘴唇,阿眸把嘴边的小核桃渣儿都舔干净了,这才垂着头小声儿说道,“格外好吃。”   一看就不是陈年糊弄人的。   礼部,真给力呀。   “好吃么?”元湛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床边,见小混蛋今日梳着格外俏皮的双髻,头上还挂着两个银铃铛,十分可爱纯良的,此时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仿佛是在求饶,嘴角慢慢地沉了下去,就见小混蛋一脸的大事不妙,这才伸出手去将她软乎乎的小手给握在手中,见她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动,显然是因今日自己干了坏事儿不敢叫自己生气,便慢慢地俯身到了这小姑娘的身上。   “比咱们那时的好吃多了。”这青年的压迫的气息传过来,哪怕是做了很久的夫妻呢,阿眸却还是有点儿紧张地傻笑起来。   “大婚的时候,你偷吃?”元湛还不知道小混蛋从前还干过这个,显然毁灭证据很迅速的,见她飞快地捂住了嘴表达自己是个良民,就笑了。   见惯了这家伙面无表情,直面这一笑的王妃大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哀嚎着捂着眼睛滚到了床里头。   “真是英俊极了。”她含泪,十分口不对心地叫道。   “是么!”元湛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见这小混蛋唧唧歪歪地回头偷看自己,贼头贼脑的模样,顿了顿,将今日的话题继续,摸着她的头轻声说道,“见王兄大婚,你很开心?”看她小狗儿一样飞快地点头,他沉吟了片刻,便继续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坐床么?”   想到今日格外人模狗样的冯将军在床上与小混蛋头碰头吃花生的模样,广宁王又醋了,冷冷地哼道,“你不是,最讨厌花生的么?”   冤枉呀!   那花生是冯将军塞进她嘴里的好吧?   阿眸觉得若是自己敢吐出来喷人家喜床一床吐沫星子,这还不得再叫人咒一把呀,顿时瘪着嘴巴小声地叫了一声。   “那些东西很吉利的。”上床搂紧了小混蛋,元湛见她顺势就往自己的怀里拱了拱,跟胖猫仔儿时一样蹭着自己的脸在身上乱啃,摸着她的头温声道,“多子多福,就是这么个意思了。你吃了这个,怎么还不给本王生儿子?”   说到最后暴露了本来面目的王爷就露出了恶霸的嘴脸,这嘴脸可比王妃大人面对阿素姑娘时恶霸凶残多了,翻身就把花容失色的小混蛋给摁住了,看着手下嗷嗷叫的小姑娘,元湛挑了挑眉。   “今日,果然适合洞房!”看起来,礼部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不不不,咱们是老夫老妻了呀!”天天被压迫,超人也得肾亏呀,王妃大人觉得这王爷是要命的节奏,顿时在他的手下嗷嗷直叫。   “老夫老妻?”元湛目光一闪,见小混蛋缩着手好惊恐的,慢慢地问道,“你嫌我老了?”   “这个……你确实比本王妃大一点儿来的。”想当年王妃大人还是天真懵懂,到处祸害毛毛虫的豁牙肥仔儿一枚的时候,正经管这王爷叫过“叔”。   虽然叫了之后就被这叔给揍了。   “本王叫你瞧瞧,我老了没有。”元湛微微颔首,也不带与自家王妃用话来争辩的,只拿行动证明自己还宝刀未老。   今日宿卫王府的亲卫们,再一次听到了自家在外头很嚣张很得意的王妃大人悲悲戚戚的哭声。   第二日也是个格外清朗的好天气,阿眸一脸菜色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觉得今日屋里暖呵呵的,便一边伸着手叫丫头给自己穿衣裳,一边回头瞪着自家空荡荡的床铺,很尖酸地问道,“王爷呢?!人呢?!”   睡完就走,这是渣男,是负心汉!下回再敢动王妃大人一根手指头,看不踹他的!   觉得自从失去了胖猫仔儿光环,在自家美人的心里变得越发没地位的王妃大人哼哼了两声。   “不是您非要喝鱼汤,叫王爷亲手做么。”跟着她的两个丫头都是从小儿服侍她长大的,格外地不见外,此时见阿眸外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坐在床上傻笑,急忙给她穿上衣裳恐她冻着,口中轻声说道,“王爷说了,您身子骨儿弱,这可别吹了风,一会儿呀,他上朝去的时候您若是想要出去,就定要穿那件红狐狸皮的斗篷,好好儿保重身子。”说完了元湛的好话,这丫头吐了吐舌头。   “他在小厨房呢?”阿眸扑棱着小脑袋问道。   “一早儿就守着炉子呢。”另一个丫头就笑嘻嘻地说道。   “这个本王妃得去看看。”又觉得这是真爱了,阿眸美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急忙裹住了身上往小厨房去,一进热气腾腾的小厨房,就见元湛正低眉敛目地坐在一架炉子前头,上头是一个小小的瓮,此时传来了清甜的香气,心里感动坏了,王妃大人抹了一把眼角晶莹的泪花儿,偷偷地走到这王爷的身后,伸出小爪子就遮住了王爷的眼睛,伏在他的背上装模作样地问道,“知道我是谁么?”   为了叫王爷猜出自己,王妃大人都没有变声儿的。   别再整出一个“翠花儿”的土名儿来,她还活不活呢?   元湛正端详火候呢,听见了这个,也不去抚开小混蛋的手,伸手就盖在了这双白皙的小手上。   这是在耍流氓呀!阿眸大惊失色,往外抽了抽,没抽出来,顿时就趴在元湛的背上探头咬他的脖子叫道,“你你你,你松开!”   “你是谁?”广宁王特别不安剧本儿走。   本想美人儿叫出自己的名字就奖励一个爱的亲亲的王妃大人呆住了,一口就咬在了这家伙的脸上,瞪着眼睛叫道,“不知道我是谁,你竟然还摸我的手!”   她左右看看,见无人,顿时一跃而起跳在了这青年的背上,拿自己的分量努力压垮他,口中嗷嗷地审问道,“说!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摸过多少双小手手啦!”她一边叫一边滚在这青年的颈窝里嚎道,“说,说好的真爱呢?!”   一边说,为了弥补心中的悲伤,她顺手从隔壁灶台拐了一个鸡腿儿叼在了嘴里。   元湛眉眼之间都带着欢喜,一手往后搂着小混蛋恐她跌下来撞灶台上,一手便在这小混蛋的腰间掐了一把。   王爷表示很满意。   这比刚醒来那会儿,仿佛圆润了许多,一捏全是小肥肉。   “呜呜!”还不从实招来!   叼着鸡腿儿的王妃格外有气势。   元湛转身自己拿住了那鸡腿儿放在她的嘴边,看她终于空下来能张着血盆大口将鸡腿儿啃了,一嘴巴的肉,小嘴儿撅着圆鼓鼓的,一口就叼在了这张油渍麻花的小嘴上,见她捂着嘴一脸的贞洁不保的模样,转头咳了一声,这才慢慢地说道,“妹妹倒是很多。”见阿眸小脸儿顿时鼓起来了,便慢慢地说道,“死的也都差不多了。”   他死鬼公主妹妹真心不少,不过能活着的……很不多来的。   “这本王妃就放心了。”这小混蛋一点儿都没有对死了公主表达歉意啥的,拍着胸口欣慰地说道。   一动手,小小的身子就差点儿从元湛的背上滚下来,眼瞅着要脸先着地,阿眸大人尖叫了一声,就感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扣住了自己,又贴在了这青年的背上,顿时感动地流下了泪水来。   “英雄!今日你救了我,我,我以身相许可好?!”小姑娘捏着鼻子翘着兰花儿指做妖娆状,顺便给王爷飞了一个媚眼儿,“只要给个名分,叫我做个王妃,人家,人家……”   “你要求真不低。”元湛心里已经快活得不得了,绷着脸问道,“不是做小猫小狗就行么?”   “小猫小狗多配不上咱这绝世美女呀。”王妃大人的自我感觉好极了,撅着尾巴叫了一声,笑嘻嘻地就啃在元湛白皙的脸上叫道,“盖个戳儿!”   “王爷,该上朝了。”厨房门外,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小声儿提醒道。   “上什么朝,本王不知道!”元湛正叫胖狐狸给迷得昏头转向,哪里还想到这个,顿时不耐地冷哼道,“叫皇兄自己玩去!” ☆、第216章   这场争夺美人儿的战斗中,已经变得圆润起来的广宁王妃取得了最大的胜利,坐在美青年的膝上喝着可鲜美的鱼汤,觉得这日子硬是要得,一点儿都没有想过皇帝陛下见朝中队列缺了一块儿之后那受伤的心情。   因王妃使出了浑身解数跟美人玩耍,直到皇后在宫里叫王妃去看常王殿下的热闹,广宁王都没有再上朝。   因今日常王与冯宁往宫中请安的,阿眸就觉得不应该继续宅下去了,该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儿了,穿得格外金光灿烂,志得意满地就跟着元湛进了宫。   一进门,抬头看过来的皇后就惊呆了。   自家小混蛋,这短短几日,竟胖了一圈儿,小脸蛋儿上全是肉。   虽然还是十分好看美丽,不过,不过也不是从前消瘦的模样了。   还穿着一身儿金碧辉煌,跟地主老财似的灿烂衣裳,上头毛嘟嘟的孔雀毛一把一把的,将一张白皙的小脸儿映衬得格外五光十色。   “这一身儿,倒是稀罕。”皇后拉了阿眸到了面前,见她笑嘻嘻的精神不错,只是眼下黑乎乎的一圈儿,又见元湛虽面无表情,然而神色餍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对小夫妻感情好十分欢喜的,这年头儿若是俩精神好皇后娘娘才得睡不着觉,她只摸了摸阿眸的头发,见上头还插了一根通透的翡翠簪子,便颔首笑道,“瞧着就富贵,倒像是你的喜好。”   皇帝陛下正容坐在一旁,嘴角抽搐了一下,就不发表评论了。   “阿湛也说这一身儿好看!”小姑娘仰着小脑袋得意地说道。   “很好看,我很喜欢。”元湛此时坐在一旁,见皇帝陛下看向自己的目光幽幽的,生出幽怨来,皱了皱眉,侧身离他远了点儿。   “你几天没上朝了?对得起我么?”皇帝执着地追着这倒霉弟弟问道。   元湛用高傲的眼神看着自家皇兄,见他默默地看着自己,便眯着眼睛问道,“皇兄,想要我做什么?”   “你这么干领俸禄不干活儿……”皇帝陛下觉得最大的蛀虫就是广宁王这厮了,天天拿着亲王外加在六部的俸禄,还经常翘班儿不来,只知道在府中跟自家王妃玩耍,这太叫皇帝陛下接受不了了,急忙在元湛冷冷的哼声中继续说道,“这多不好呢?国库啊,如今也不大宽裕,你说你……”   “与本王何干!”元湛觉得自己得养一只贪吃懒惰的王妃特别地烧钱,拒绝给自己降工资。   “皇兄好小气,日子没法儿过了。”上头一只竖着耳朵偷听,骇然发现自家王府要降薪的王妃娘娘,嘴里叼着一块甜糕,一边在皇后的怀里打滚儿。   “这两个孩子年轻,府中空虚,你做什么克扣呢?”皇后抱着在怀里假哭,还偷偷冲着呆滞的皇帝吐舌头扮鬼脸儿的阿眸,便与皇帝叹气说道,“这都是你的弟弟弟妹的,好好儿照顾才是真的。若真缺钱,”她含糊地说道,“那个什么宋尚书,不是就该罚些俸禄么?”见皇帝呆呆地点头,皇后低头摸着得意地笑起来的阿眸说道,“这孩子,日后你可不许欺负的。”   “我还敢欺负她?”皇帝不知多少的黑历史扣在小混蛋的手里呢!   正对着皇帝吐舌头得意呢,阿眸就见门外,两个并肩而立,看起来十分和谐的人影一同进来,顿时就醋了。   冯宁本不是红妆之女,今日穿着的也是一件红色的衣裳,然而却并不是宫裙更似利落的袍子,眉目间越发地清朗,头上一顶白玉观灼灼生辉格外俊俏,就叫阿眸躲在皇后的怀里偷偷儿地擦了一把口水。   常王喜气洋洋的,显然这几日过得不错。   “我就说的,天赐良缘,就是不一样。”皇后看着挺拔,满面春风的冯宁,就觉得这妹妹算是苦尽甘来了,又见常王扶着冯宁,冯宁转头眯着眼睛看着常王的模样,眼眶都湿润了起来,与一旁摸着嘴角笑的皇帝说道,“他们这岁数儿也不小了,叫我说,别叫他们多在前朝累着,早些开枝散叶才好。”见皇帝满面笑容地听了,她看着面前的弟弟弟妹们,回头去看了看身后一个大篮子,顿觉圆满。   大篮子里衬着软绵绵的小垫子小被子,里头睡着一只胖嘟嘟的小猫仔儿,黄橙橙的。   “它好些了没有?”一番的问话,知道冯宁与常王十分和睦,阿眸就探头去扒拉胖猫仔儿的小身子,转头与皇后眼巴巴地问道。   “前儿睁眼看了我一眼,还叫了一声。”如今胖猫仔儿的篮子就在皇后床头的,有个风吹草动的她都知道,便与松了一口气的阿眸柔声笑道,“可比你从前乖多了。”   小坏蛋那一睁眼,就得翻天呀!   “我就当这是表扬我了。”王妃大人厚颜无耻地叫道,顺便与下头默然不语的冯宁奸笑问道,“嫂子府里那些美人儿,怎么料理了呢?”   听了这个,一旁的常王脸上就耷拉下来了。   “都是出身可怜的人,若出府,那等容貌就是招祸。”   冯宁明白常王为何将这些美貌的奴婢收在王府之中,盖因这样的年月儿,若没有点庇护,生得越好,这下场就越惨,此时想到那一群丫头小厮的在自己面前恋恋不舍地哭着要服侍她,她虽然粗糙些,却也看出这些孩子没有歹意,便缓了脸色温声道,“我叫他们留在府中,跟从前一样儿,左右王府也要人服侍,何必再进陌生的人?”   这些丫头打从一开始就服侍她,自然叫她更在意些。   常王扁了扁嘴儿,耷拉着头不说话。   这群小妖精天天围在自家王妃面前殷勤得不得了,又是拿手鸡汤又是新做了衣裳什么的,好叫王爷生气呀!   “你是有善心的人。”皇帝觉得冯宁很不错,便温声道,“只是平日里,不要冷落了九弟。”   “知道了。”冯宁转头见常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笑了笑,低头转着手上的茶杯不说话了。   “既然成亲完了,你是不是得回宫来?”冯宁还干着禁卫统领呢,这阵子空缺,虽并不叫禁卫手忙脚乱,然而皇帝觉得,这禁卫不叫自己人握着,心里就不踏实,此时对着微微颔首的冯宁笑道,“禁卫们各处的统领,都很敬服你,日后,你不必避嫌,继续做就是。”   若寻常,一个亲王妃手握宫中禁卫还了得?!这简直就得叫皇帝夜不能寐了,谁知道这王妃会不会想帮自家王爷改朝换代一下呢?   这可不是皇后她妹的那种意思了。   “虽您信重我,然而……”冯宁表达了一下对皇帝陛下信任自己的感动,这才慢慢地说道,“臣,不想做了。”   “什么?!”这是被炒了鱿鱼的皇帝陛下!   “什么?!”这是惊喜的,还不知自家冯将军有了这个心思,正哀叹要彼此又要个从前似的牛郎织女的常王殿下。   万恶的王母娘娘自然是常王他哥了!   “我不做了,该服侍自家王爷才是正经。”冯宁本不愿叫常王为了自己吃委屈的,又见常王惊喜,便定了心,认真地说道,“我与王爷这一路不易,日后,只希望朝夕相对,不要分离。”   常王殿下听得好感动,泪眼模糊的,不是在宫里,一头滚进自家王妃怀里哭一场都有了。   他以为自己在冯将军的心里不过是一般重要,如今才知道,原来是特别重要。   这气氛连阿眸都缩了缩脖子,没敢说什么自己以后能经常往常王府寻嫂子玩耍这样的话了。   还不得叫常王狗急跳墙呀!   “太叫人感动了。”阿眸装模作样地掩了掩眼角的泪花儿,小声儿怂恿皇后道,“当庆祝一下。”好好儿地吃一顿才是正经呀。   “你说的对。”皇后欣慰极了,虽然知道妹妹能干,却也希望妹妹一家和美的,此时擦干了眼角儿,见常王与冯宁相视而笑,就跟画儿里头的一样,只觉得心满意足,正听了阿眸的话叫人下去预备精致的膳食,又叫冯宁与常王往太后处请安,这才见太子元德贴着墙角儿慢慢地走过来,想到他最近不大回宫,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皇后便招呼地唤了一声道,“这是做什么去?”   “才见了王叔与姨母。”元德心里存着事儿,此时却不愿叫皇后跟着悬心,急忙赔笑上前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叫他自己忙去。”阿眸就笑嘻嘻地推着皇后说道。   元德趁着这个时候,冲着这婶子挤眉弄眼。   阿眸一呆,之后咳了一声望天。   “说话儿去吧!”这瞒不住人的,皇后知道俩孩子要好的,便与阿眸温声道,“回头回来吃饭。”   “如此,我去教导教导侄儿。”阿眸急忙笑嘻嘻地起身,见元湛也跟着自己出来,格外地有靠山的感觉,心里就踏实了,这才一路跟着垂头仿佛心事重重的元德进了御花园,四处看了看,觉得这不是杀人灭口的节奏,便鼓着眼睛小声拉着他问道,“怎么了?”见元德欲言又止,她想到了前头给元德出的主意,顿时就担心了起来,忍不住问道,“难道是事儿,办坏了?”   元德见阿眸紧张,不由嘿嘿地笑了两声,格外地奸诈。   见他如此,王妃大人的心里就一松,之后就是一怒! ☆、第217章   “你逗我呢!”王妃大人气势汹汹地叉腰问道。   这造型堪比茶壶,还是胖嘟嘟的那种,元德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撇头笑了。   “说!”想到自己这样紧张太子,小伙伴儿却拿她开涮,没准儿心里还得说一句“愚蠢的婶子哟”,王妃大人就觉得深深地被伤害了,咔吧咔吧捏着手指眯着眼睛瞪着元德,龇牙咧嘴地威胁道,“不给个说法儿!今日,你就留在这里罢!”她四处看了看,摆出了一个武林高手的造型冷冷地说道,“此地茫茫青山绿水,你,你也该满足了!”   “不是笑婶子您。”祖宗变成人,还是祖宗。元德揉了揉眼睛,这才对着阿眸拱手讨好地说道,“您的主意很不错,我用了,这群王八羔子把银子都填补上了。”   说完,他的面上生出了一丝厌恶,显然对贪婪之人有些十分的不快,却很好地掩在了眼底,轻轻地说道,“吏治不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肃清,我与父皇说了,只好缓缓图之,先诛首恶,再论其他。”   “你的心事?”   “是阿智。”元德皱了皱眉,有些不快地说道,“他这些日子常有他表姐的书信来……”   叫人不喜的是,仿佛是知道象王太妃不待见自己,不会叫自己与元智通信,这表姐寻常里只将书信送到元智与元德处事之处,信上可怜得不行,倒叫人看着唏嘘。   也因此,元德多少知道些,心里自然有些厌烦。   那女子为了的,如今看来并不是幡然悔悟,发现表弟是自己真爱来的,而是为了……出一口气。   那家人因宋尚书失了帝宠,又与象王府闹起来,仿佛已经孤立无援翻身不能,就将她撇下转头要聘另一家的勋贵之女,这就跟一个大耳瓜子抽在了这女子的脸上一般。   太打脸,况一脚踩空,这表姐已经成了没人要的,谁敢去娶与象王元智退亲的人呢?   开罪元智,就与得罪与元智要好的太子与大皇子等同,别说如今混不下去,那日后皇帝驾崩,几十年后也好不了。   宋尚书也恼怒这样给家中其他女孩儿带来了不好名声的孙女儿,若不是前头顾忌着别的孙女儿的名声,那老头儿也不会上蹿下跳的又要结亲承恩公府的冯宽,又要先下手为强寻了一个天大的矛盾,宁可叫大家都觉得自己是个为了庶妹得罪同胞妹妹象王太妃的脑残,也断断不肯承认这孙女儿是与别人有了私情的,如今更有那家里竟不肯结亲,越发地不喜这个孙女儿,如今只关在家中不肯与她张目。   看信上的意思,仿佛还要将她远远地嫁到外地去,不要在京中引起风波叫人看笑话。   “还巴望阿智?”阿眸很把抱着猫的小少年当回事儿的,当年得了多少好处呢,此时便有心为小伙伴儿张目,十分不快地问道,“难道宋尚书也是这个意思?”   “我瞧着,宋老大人不知道。”元德贼兮兮地说道。   他看了看左右,见四周无人,只有一个抱臂冷眼看着自己的王叔,急忙与婶子远了点儿,这才放心,轻声说道,“父皇是真的恼了,前儿还要继续削他,还是象王太妃到底没舍得,求到父皇面前说是他一心在朝中效力,因此才疏忽了家中的教养。这个倒是真的。”   元德敛目淡淡地说道,“宋老大人是个很拼命的人,我曾听人说,当年他做河道总督的时候,几次过家门不入,平日间都只睡在河堤上。”   阿眸一怔,回头去看元湛。   “这个是真的,”元湛微微颔首说道,“当年父王,”这说的就是前头的广宁王了,“曾与他共事,言道他虽然油滑,却是个务实的人。”   谁敢就睡在河堤上眼瞅着河水泛滥呢?不小心真的要命的。只这一点,就已经叫人钦佩。   也是因这些功劳,并未依靠象王太妃的势力,宋尚书回转京中就做了户部尚书,一做就是十几年。   户部是肥缺,更有许多的账本儿花销,元德只办了皇帝的万寿就差点儿折里头,更不要提做了许多年的尚书大人。   若不是因有苦劳,皇帝也不会恼怒得要命,却还是没有革了宋老头儿的差事。   “原来如此。”阿眸听了一个尚书大人的励志奋斗史,真是特别地心潮澎湃,之后沉了脸问道,“那也不该叫阿智委屈!”   再辛苦,管她屁事!   “您这话是对的,我说这话,只说这事儿只怕宋老大人不知道。”   老头儿如今正忙着给自己刷分呢,哪里顾得上家里,况也不会想到家中会有人狗胆包天连他都隐瞒,元德顿了顿,见阿眸默默地看着自己,便轻声说道,“阿智虽然对她无意,然而到底记得这是自己的表姐,也记得与她说话时很有默契的时光。”见阿眸颔首,他也觉得元智这是有点儿忒善良了些。   换了太子殿下,这点子书信都给她丢街上去,好好儿给她扬扬名!   “叫我的意思,她是想再嫁给阿智做个王妃,叫瞧不起她的人都只能仰头看她,这份儿心倒是不错,是个有进取心的好姑娘。”阿眸顿了顿,又见元德皱眉,仿佛十分不喜,就不由在心中怀疑了起来,想着元智清秀,元德竟然现在还不想寻个媳妇儿,不由忍不住探头探脑地问道,“你,你对阿智很上心呀?”见元德自然而然地点头,她对着手指有些纠结地问道,“这么喜欢他呀?”   “您这真想多了。”元德顿时就明白了这婶子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顿时嘴角就抽搐了起来。   太子殿下虽然没想娶媳妇儿,但也没想过惊世骇俗来个旷世恋曲啥的。   与其喜欢别人家的孩子的元智,还不如喜欢自家胖猫仔儿呢。   “真的想多了么?”阿眸有些放松,又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这才与元德笑嘻嘻地说道,“这也算事儿!那信都给宋尚书送去,叫他也看看自家孙女的文采就是。”   “阿智虽想着如此,只是到底为难。”元德忍不住与垂头的阿眸抱怨地说道,“他恐宋尚书打死他表姐。”   要不怎么说女子心海底针呢,实在麻烦,太子殿下真心觉得够了!   这么有才学有美貌的姑娘呢,一转眼就有这样的心机,实在叫元德悚然而惊。   “他不怕叫他表姐赖上他,就忍着呗,不定啥时候还得投水自尽一回。”女子急眼能干出很惊天动地的事儿的,若人家真的想要嫁给他,闹出什么来叫元智百口莫辩,那怎么办?阿眸很同情那位姑娘,换了她自己,叫渣男欺骗了一把感情再一脚踢开也得黑化,只是这黑化,自己黑化就行了,不好黑到无辜的人头上去的,若如此,这与那渣男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女孩儿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与我说说。”阿眸便忍不住问道。   “能与阿智定亲,那容貌学问自然是最好的。”元德曾见过那表姐一面的,回忆了一下,这才客观地说道,“是个美人。”   “然后呢?”   “初时我见她与阿智极好的,说话也投契,阿智也仿佛很快活,话说得都多了。”不像跟自己,那小子一说话就带了鄙夷的小眼神儿,仿佛自己智商不够似的。   当然智商上确实差距大了点儿。   元德低头把玩着腰间的明黄腰带,努力地想了想,这才轻声说道,“招待人时也不错,虽有几分清高,不过也就那样儿,谁能与个小女子计较呢?”见阿眸点了点头,之后自己转身寻了一处假山凸起的地方跳上去坐下,抱着陪在她身边的元湛的手臂认真地听着,太子殿下也觉得自家小伙伴儿蛮倒霉的,咳了一声动了动自己身上的狐裘,见自家王叔已经给祖宗披上了,这才放了手无奈地说道,“只是一朝变故。她与阿智哭着说他是个好人,但是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为了这张好人卡,阿眸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苦情男配的标配来的!   别管什么暖男冷男痴情男的,遇上了金手指大开的男主,那就是一炮灰的命。   女配亦然。   叫她说,元智他表姐就有点儿这么个意思了,若不能有幸跟死鬼阿慧似的来把重生复仇,那基本就已经出局了。   “行了我知道了。”后头的,围观了象王府八卦的王妃殿下多少知道些,此时觉得头疼极了,又见元德脸上十分郁闷,便摸着下巴说道,“这姑娘也是自作自受,好好儿的阿智不珍惜,自己偏要折腾,如今闹成这样,做什么还要叫阿智跟着她难过呢?”她顿了顿,便敛目有些冰冷地说道,“阿智心软,更显纯良,有他在你的身边,是你的福气。”   “就是因这个,我才看重他。”元智不愿意对表姐下狠手,元德虽然嘴上说他优柔寡断,然而心里却更尊重些的。   若不顾这姑娘的死活先报复一把闹得她非去死不行,元德虽然觉得这是应该的,然而本心却不会再这样亲近了。   “您说,如今怎么办呢?”元德烦死这点儿事儿了,前朝乱七八糟的不知多少,谁有心与个姑娘歪缠呢?   “叫我说呀,冤有头债有主。”王妃大人吸了吸鼻子,感慨地看着这个冬天花儿都不开,八卦都少了的破天儿,憋着坏水儿嘿嘿地与元德笑了起来,竖着小手指头慢悠悠地说道,“能对阿智都这样执着,可见是个不抛弃不放弃的姑娘,如此,该叫渣……那有情人消受一番,才不负这一往情深不是?” ☆、第218章   见这婶子这样智珠在握淡定微笑,太子殿下顿时肃然起敬了。   要说这女子的事儿,还得女子来办,这愁得元智小少年饭都吃不下去,就差忘了喂猫的破事儿,在人家广宁王妃的心上根本就不算啥,简直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节奏,崇拜了一下,元德急忙问道,“怎么冤有头债有主呢?”   “告家长呗。”王妃大人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仰着小脸儿格外地得意,就叫元德无语了。   这个,祖宗想当年的时候,也是这么理直气壮干坏事儿的。   “阿智不想叫他表姐被宋尚书责难。”这么简单,还用愁成这样儿?元德小心翼翼地说道,见婶子下意识地拿爪子呼噜了一下耳朵,竟觉得十分有趣,就听见阿眸唧唧歪歪地说道,“这个,她家长许多的,告她娘,她娘能坑她?”   “她娘早就知道好吧?不然那信还能出的了尚书府?”元德这愁死了,见阿眸哼哼唧唧地撇嘴看着自己,很委屈的,急忙妥协地说道,“告去吧告去吧,左右倒霉的又不是我。”他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伤感地说道,“只恐阿智想不明白,生出别的来。”   这拿着元智小少年说事儿,阿眸哼了一声。   “你若是不喜欢,我带着人抄了那小子的家,捆了他往尚书府去就是。”元湛不喜这样势力的感情,又见阿眸又卖关子又装模作样的,一张雪白的小脸儿都兴奋得鼓起来了,摸了摸,觉得有些凉,便皱了皱眉头。   “抄家?!”元德心说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呀!   “这么个东西,抄了他算是便宜他了!”阿眸微微皱眉,只觉得始乱终弃的那都是王八羔子,虽然元智的表姐有错,然而最后关头为了点子利益就背叛的家伙更叫人生气的,此时便哼哼唧唧地说道,“你放心,改天我见见她你就知道了。”   “都托给婶子了。”元德松了一口气,见阿眸叫元湛拉着手匆匆往回走,仿佛很担心冻着了她,急忙跟着小声儿笑道,“好容易进宫一次,婶子去给太后娘娘请个安?太后娘娘处,您有大惊喜!”   “给我做了肉?”阿眸陡然转头惊喜地问道。   这婶子大抵是没有更高的追求了,元德低头咳了一声。   “那老太太吝啬的很,大概不会。”高兴过后,阿眸失落地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喃喃地嘀咕了两声,撇了撇嘴儿,觉得太后那老太太每次见着自己都皮笑肉不笑,还不如从前对着胖猫仔儿真心呢。   想当初那大肘子,太后也没有吝啬过呀。   “都是太后看不到你的好。”元湛将小脑袋耷拉下来了,便低头摸了摸。   因太后并不知道阿眸就是当初的胖猫仔儿,虽然前儿广宁王妃才醒的时候随大流儿赏了点子好东西,然而都不过是面子情,之后并不十分热络,只当寻常的庶子媳妇儿看待。阿眸进宫了几回也不过是寻常请安之后看着老太太发呆,一点儿都没有一见如故啥的。   不过王妃自不是银子人见人爱,倒也不放在心上。   银子还有清高的人骂一句铜臭呢。   “你去瞧瞧。竟叫我大开眼界的。”元德这回卖关子得很像模像样,见阿眸不屑地仰头一哼,却脚下一转往太后的宫中去了,显然很在乎那什么惊喜,便跟了上去,一边笑与阿眸一边说道,“阿清叫我多谢婶子。”   这说的就是苦守弱水的黑小子元清了,想到弱水,阿眸的目光就温柔了许多,转头问道,“弱水最近可好?”她叹气道,“这孩子心软,又舍不下旧日的情分,虽前次我说了重话,不过她并不是能拉下脸的人。好在她那哥哥嫂子的都还知道廉耻,也不至得寸进尺。”   “真敢得寸进尺,王伯还不叫他滚回乡下去?”元德笑呵呵地说道,英俊的脸上全是和气,说出来的话却不大和睦了。   承安王虽然看着各种嫌弃做过丫头宫女儿的弱水,然而谁真敢在他面前踩这儿媳妇儿一脚试试!   不往死里掐那就不是小心眼儿的承安王了。   当然,这么个小心眼儿的评价,就是格外小心眼儿的广宁王妃做出来的了。   “成亲了离了那府里就好了。”阿眸偏头想了想,转头问道,“何时成亲?”   “阿清想快着些,这月二十八是良成吉日的,左右都预备好了,不成亲还等什么呢?”元德笑了笑,有些叹气地伤心地说道,“都成了家,这日后,谁陪本太子玩耍呢?”他亲哥元恕就是榜样。   成王殿下自从娶了阿昙,就过起了猫在王府美滋滋的小日子,什么弟弟父皇的,那都是浮云!   元德被遗忘很久了。   最近见了成王一回,大皇子表示要带着老娘与媳妇儿周游天下快活一下,实在叫蹲在京中活受的元德嫉妒死了,想到这个,他便哼了一声,捏着手指头不怀好意地说道,“如今,也就阿智陪伴我,还是不要叫他急着成亲了。”   总得有人跟他一起倒霉是吧?   这么缺德的话出来,连素来冷淡的广宁王元湛都侧头看了这侄儿一眼。   “这个随他父皇。”他低声与阿眸说道。   皇帝陛下也很缺德。   王妃大人咳了一声没有说话,走了几步眼瞅着远远的就有太后的宫舍在前头,竟仿佛还熙熙攘攘的有许多的人在,她心中疑惑了一下,却还是边走边与元德问道,“宋尚书这如今已经知道是谁在坑害他,那他庶妹的那一家人?”   还知道想给太子做妾,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呀。   “叫尚书大人逐出了府自生自灭,我想着,这种玩意儿,也就看着落魄才叫人心里开心。”元德并不是一个老好人,因之前叫勋贵女堵了几回,都是有脸面的人不好翻脸,然而对上了需要落井下石的宋老尚书,太子殿下当仁不让了。   广宁王妃火速围观荥阳侯大人瘫痪在床的那段日子里,元德寻了一日于大庭广众之下,命东宫亲卫将竟敢窥视太子行踪图谋不轨,恐有不敬之心的老尚书庶妹家的那小丫头摁在了大街上打了八十板子,人人皆知从此风声鹤唳。   柔弱的美人儿差点儿被送去见了阎王爷。   杀鸡儆猴之后,不是一般的人物儿,都不敢往太子面前找不自在了。   也是因元德翻脸的缘故,都说宋尚书恶了太子,这连续叫两代至尊都厌恶,才叫大家都觉得尚书府这算是完了。   “如此,象王太妃处还可转圜。”阿眸听得满意极了,微微颔首,大步就走到了太后的宫门处,却见宫门处此时正立着许多的丫头,里头传来了呜呜的哭声,想着这是常王与冯宁的大喜日子来的,阿眸回头诧异地望了元德一眼。   “我不知道啊!”太子无辜极了。   “进去就知道。”元湛心里哼了一声,觉得这侄儿十分狗腿,叫自家王妃都有点儿信赖的意思了,扶着阿眸的肩膀不叫她看,慢慢地带着她就进去,就见太后此时一脸无奈地坐在椅子里头,膝上伏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   她的目光歉意地落在对面一双并肩而立的璧人身上,赫然就是常王与冯宁。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太后见了脸色阴郁跟叫人欠了几百万辆银子似的元湛,哪怕一旁的阿眸再讨喜也乐呵不起来。   如何缓和了彼此的关系,太后娘娘都牢牢地记着这王八羔子是怎么在自己宫里头拔剑抄家的。   虽然太后娘娘也很理亏来的。   “我与王爷来给您请安。”阿眸叫这宫中的魔音灌耳震得不轻,又见那女子竟有停不下来的趋势,简直无语,笑嘻嘻地说完了这个,又见太后扶着那女子低低地劝慰,仿佛还带了几分不耐烦,不由露出了好奇来。   这女子身上一身儿的百蝶穿花天蓝色的绸缎,头上还插着一只凤凰吐珠的金钗,挽着一个极端庄的发髻,虽背对着自己看不出形容,然而背后看过去竟也是婀娜可爱叫人羡慕,显然是个极美的佳人。   此时她悲悲切切地哭着,不时还说些什么。   “今日是老九大喜的日子,可不好哭成这样。”太后皱眉叫她住嘴,慢慢地说道,“他还就在眼前,你如此嚎哭,不是给人不自在?你吃了委屈,我自然会为你做主,只是我的话儿,今日喜庆,你若是再闹叫人晦气,日后,就不要往宫中来!”   “太后娘娘!”那女子伤心地叫了一声。   常王敛目立在一旁,见阿眸拉着元湛的手探头探脑十分好奇的,便嘴角抽搐地挤了挤眼睛。   如今不是胖猫仔儿玩儿心灵沟通的时代了,广宁王妃哪里明白这个,也对着常王试探地挤了挤眼睛。   常王一脸要厥过去的表情,顿了顿,无奈地往元湛的方向看去。   阿眸急忙也跟着看,却见元湛眉目之间带着几分厌烦,目光就落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你认识呀?”阿眸看了看那人,再看看元湛,窃窃地问道。   “无关紧要的人,你不必在意。”元湛低头见阿眸骨碌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十分好奇的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便摸着她的头说道,“总与咱们无关。”   然而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此时那女子转身,果然露出了一张秋水为神美丽的脸来,在阿眸诧异的目光里,冲着元湛就张嘴唤了一句。   “表弟!” ☆、第 219 章   “表弟?!”阿眸怪叫了一声。   她在元湛这家伙身边厮混了许多年,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吊在他的身上了,竟然都不知道这夫君还有个表姐!眼瞅着那女子一双美妙的眼睛就跟秋水一样潋滟水润,王妃大人的心里森森地嫉妒了起来。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王妃大人鼓着眼睛小声儿地哼哼地唱道。   “这个是表姐。”常王难得见小混蛋嫉妒,心里快活死了,反正也不是自己媳妇儿,使劲儿祸祸去呗,顿时在一旁偷偷儿地提醒道。   元湛闭了闭眼,转眼用冷酷的目光试图杀死这兄长!   小混蛋一顿,酝酿了一下,翘着兰花儿指目光潋滟地唱道,“狡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嗷嗷……”   这一句歌词而出来,常王殿下脸色发青地迎着自家王妃看愚蠢人类的眼神,默默地运气。   那什么,这个才是常王殿下巨大的悲剧史,经常叫人拿出来提,很丢脸的。   “唱的不错,很好听。”元湛满意地看着叽叽呱呱跟乌鸦一样聒噪的常王殿下闭嘴了,这才摸了摸仰着头表示自己是歌神的小混蛋的小脑袋瓜儿,目光温煦,之后一抬头,看着那个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女子,皱起了眉头来。   “表弟!”那女子仿佛已经对元湛的冷酷习以为常,只震惊地看着他对着阿眸温柔地说话,竟一脸的怔忡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眼睛里都是泪水,捂嘴喃喃地说道,“原来,表弟的心里,也早就没有我了么?”   他也有了自己喜爱的妻子,再也不将她放在心上了。   “本就没有你,往脸上贴金呢。”常王殿下小声儿说道。   想当年,他因与元湛感情不错,很知道些其中之事,见这女子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元湛,便与一旁皱起眉的冯宁低声说道,“从前广宁王太妃家的外甥女儿,养在王府几年,你知道的,阿湛不是亲子,太妃心里担心他不孝,本想着将她嫁给阿湛,日后联姻也有保全自己的意思。”   这话与其是说给冯宁,不如说是说给抖着耳朵听着的阿眸。   声音略大,元湛也听见了,还在一旁补充道,“我不喜,并未应允。”   “这个是真的。”常王急忙说道。   再不说点儿话,只怕冯将军的拳头都落在这女人的头上了。   “既如此,男婚女嫁,又做如此情态,是正经人家的规矩?皇家的体面都要丢尽了。”冯宁一手压着小混蛋的肩膀,觑着眯着眼睛看来的元湛,冷冷地说道,“若本无牵扯,日后,大可疏远些,免得叫人诟病!”   表姐表弟的,仿佛这女子还有点儿别的意思,像什么话!   多委屈她家的小混蛋!   元湛抿了抿嘴角。   谁也没说与自己有关系来的,还未说话,就叫冯宁按了这么一个罪名,真是太叫人生气。   “表弟。”那女子还跟复读机似的叫呢。   “闭嘴!”元湛目光一寒,往上头的诧异的太后看去,目光带着的恼怒叫太后顿感无辜,正要解释一二这女人不是自己搞来与他作对,给阿眸添堵的,就听这倒霉青年冷冷地说道,“当年,母妃不过是提过一句,我不喜你,因此拒绝,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如今来我家王妃面前作态,是谁给你的胆子?!”   他目光森然地说道,“太妃的养育之恩,我已经还了,与你,只有尊卑,再也瓜葛!”   当年广宁王太妃对他极好,因没有亲子,因此将他当亲子养大,这样的养育之恩一直叫元湛心中格外感激,然而若是有人挟恩以报,那就是错了主意!见那女子瑟缩了一下,无助地看着自己,他也不肯理睬,只冷冷地上头的太后说道,“我家王妃,一直对太后极尊重!”   前次给他赐妾,这回请了太妃从前的外甥女儿给他添堵?   太后冤枉呀,是真心冤枉,看着元湛一脸的“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胃都疼,只强提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忍耐的脸来,看着元湛认真地说道,“哀家,并不知道你今日入宫,她在这里,不过是机缘巧合!”   “是么!”元湛冷笑了一声。   若换了是常王,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这样张狂,掀桌子的心太后都有了,此时却拼命倒吸气,看着也歪着头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阿眸,见她如今还没心没肺的模样,却觉得顺眼了许多,温声道,“哀家,真的不是有意叫你难受。”   “您说这话见外了不是?”王妃大人多明事理的人呀,笑眯眯地说道,“这里头本没有什么呀。”   真是凡事不能对比,比着王八羔子广宁王,和气的广宁王妃顿时叫太后更喜爱了些。   “你去吧!今日你与哀家提的话,哀家与你说一句,是不能应你的。”太后看着这个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子,冷冷地说道,“哀家念你从前有些缘法,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只是日后,若你再敢生出事端来……”她眯着眼慢慢地,带着几分阴冷地说道,“别怪哀家,不念你姨母的情分了!”   她的姨母,自然就是元湛的养母广宁王太妃了。   “您,您要救救我呀!”这女子顾不得别的,顿时就跪在了太后的面前绝望地叫道,“太后娘娘!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呀,如今宋家要治我的罪,我,我没有路走,才进来与您求救的呀!”呜呜地哭了两声,她急忙转身扑倒在元湛的面前叫道,“表弟,表弟!看在旧年的情分上,你救救我呀!”   她顿了顿,便哭得十分伤心地叫道,“当年,若不是你一意不肯娶我,叫我嫁到外面去,如今,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磨难?!”   想当年广宁王太妃与这表弟说了结亲的话,元湛却不肯,还避嫌从王府从此搬了出去,太妃整日里长吁短叹十分后悔,为了缓和母子情分,为了叫元湛搬回王府,只急忙给她寻了人家儿,叫她嫁到了别家。   虽然也曾是极好的人家,可是如今却……   望着依旧俊美得如同仙人的元湛,这女子一双眼睛就痴痴地,仿佛看不够似的。   明明她可以嫁给他的。   “送她出去。”元湛回头,见自己的亲卫不在,便与一旁露出了冷色的元德冷冷地吩咐道,“她如今嫁得是宋尚书家的幼子,”见元德一呆露出了惊诧来,就想到这女人的夫君才坑了一把爹,便更为厌恶,慢慢地说道,“将人送她回去,与宋尚书说说她的狂悖!”   “狂悖?!”   “她后悔了,觉得嫁给本王才好,这些心里话,不是得叫尚书知道?”元湛眉间存着淡淡的阴郁说道。   “啊?!”饶是本来就挺坏的太子,都觉得这王叔有点儿缺德了。   这往宋尚书面前一说,谁家能忍自己家的儿媳妇儿还心里惦记别的男人呢?   又不是忍者神龟!   “您瞧好儿吧!”心里腹诽这王叔如今杀人不见血更见功力,只怕是与自家王妃珠联璧合之故,元德眼睛里都放光的,见太后敛目并未阻止,急忙起身就叫一旁的宫人将这女子给夹起来兴冲冲地往外拖。   太子殿下也想叫别人知道,打他家祖宗男人算盘的女人们,都得没有好下场!   “何苦如此。”太后叹了一口气,却知道元湛这东西面前自己没啥地位,也不说求情的话,眼瞅着这女人惊恐得口中叫着“表弟表弟”的被太子拖走了,又见阿眸探头探脑地在后头挥着小手唱着“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顿时也噎了一下。   见觊觎自家男人的女人被拖走了,阿眸顿时尾巴就翘起来了,见太后正低头好疲惫地揉着眼角,顿时就翘起脚尖儿一口啃在了元湛的脸上。   太后宫中的宫女儿们面无表情,都当木头人表示没有看见广宁王妃在广宁王的脸上动嘴。   元湛的目光温柔了起来,垂头摸了摸阿眸的脸。   他家王妃说了,见血这玩意儿,偶尔为之。大半还得用人格魅力感化一下这些心存不良的家伙。   广宁王方才就觉得自己人格魅力很不少。   想来如今焦头烂额的宋尚书该被自己感化一下,好好儿教教自己的这点儿坑爹的倒霉儿子与儿媳妇儿。   “太后娘娘,到了时辰了。”就在阿眸努力地哼哼唧唧与元湛做反,一点儿都没有想过太后看了会不会嫉妒一下之时,就听见一旁有宫女小声儿地提醒了一下,才提醒了一句,好奇转头的阿眸就叫太后眼里那莫名的闪亮的光芒给闪着了。   说句俗气些的话……   差点儿闪瞎王妃的猫眼!   “快,快抱上来!”太后就跟听见了朝中大事一样急迫,一叠声地吩咐道。   一宫女也十分紧张地出去,脚步匆匆,不大一会儿,就抱着一个极大的篮子进来,口中飞快地叫道,“娘娘莫担心,大人还没醒呢!”   大人?   阿眸好奇地探头往那十分精致,还那珍珠滚边儿的大篮子里一看,顿时瞠目结舌。   一只黄橙橙的小猫仔儿,小短腿儿肉嘟嘟的,正蜷缩在篮子里睡得正香。   “这是……”这么一只与胖猫仔儿竟能有八分仿佛的猫崽子,顿时就叫阿眸震惊了!   “皇后处有囡囡,哀家也有!”太后迎着阿眸震撼的目光,欣喜地摸着这猫崽子软乎乎的小身子,真是心满意足,炫耀地说道,“这是,哀家的妞妞!”   想到太子神神秘秘的“惊喜”,王妃大人顿时嘴角一抽。   ☆、第 220 章   阿眸瞪着这只妞妞,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太后才不理眼前这些讨厌的人类呢,抚摸着猫崽子的毛儿,她仿佛是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地温柔,还与一旁的宫人问道,“怎么有些冰?你怎么照顾妞妞的?”见宫女诚惶诚恐地请罪,这才算完了,冷冷地说道,“别以为妞妞宽容,你们就能懈怠了!再叫哀家知道你们这样对妞妞不上心,日后,都给哀家滚出去!”   话音未落,见篮子里的猫崽子小小地呜咽了一声,抻着爪子打了一个滚儿自己就凑到她的手边儿小小地叫,便笑了。   “多知道谁对它好?”太后艰难地将疑惑地歪着头打量这群陌生人类的猫崽子给托进怀里,十分得意地说道。   皇后身边的囡囡,她是抢不来了的,如今也只好自己养一只。   其实这一只,就很好很贴心了,晚上的时候,还知道给太后娘娘叼被子。   这就叫太后的心里头暖和极了,见阿眸一双眼睛都瞪大了,便笑道,“你也喜欢。”   “喜欢。”她最喜欢的,还是自己来的。   自己才是这世上最可爱的那只猫!   妞妞歪着头看了阿眸一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之后亲热地伸着小脑袋凑到阿眸的手边拱了拱。   阿眸大人顿时虎躯一震!   “它喜欢的,那都是极好的人,可见你确实是个良善的好孩子。”见猫崽子对阿眸好亲近的,太后的心里酸了一下,之后便对着阿眸温声道,“前儿你病了,哀家做过一件错事,如今得跟你陪个不是。”   “您这话说的,您是长辈呢,哪里有跟晚辈赔不是的。”阿眸心中一动,见太后目光温煦,确实与从前不同,想到这老太太曾经抱着自己睡觉,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心中就叹了一声,这才伸手也摸了摸那猫崽子的毛儿,觉得不如自己的油光水滑,这才小声儿说道,“往日重重已经过去,咱们都得往前看,您以后别担忧咱们家王爷的喜乐就好。”说到最后,难免醋了一下。   猫崽子应景地叫了一声,作为此事的总结。   “哀家瞧着,妞妞是真的喜欢你。”看这猫崽子与阿眸好亲热的,太后也不再说这个话题叫自己不自在,温声道,“日后,你常来这宫里看看它,也看看哀家。”   这就是另眼相看的意思了。阿眸抿了抿嘴角,为难地看了看太后。   “怎么了?”见阿眸并不是不愿意,反而有些纠结,太后急忙问道。   “这个……这猫啊,是公猫来的,您管它叫妞妞,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最重要的,别在人猫崽子还懵懂的时候就叫猫性别错误,这很容易引发许多的连锁反应的。   这猫以后变成受可怎么办?!   想到这个,想到常王殿下府里还有一卷小人书的,阿眸大人就坏笑了起来,探头探脑地往常王的方向看,小模样儿特别缺德。   一看就知道没想好事儿。   “公猫?!”太后娘娘也是虎躯一震!   阿眸用严肃的目光看她,顺便拉了拉冷冷立在一旁,看似不知好歹,其实也真不知好歹,可就是叫阿眸格外喜欢的元湛,见他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才抚了抚自己头上的一只新打的簪子,用喜气洋洋的声音说道,“就是公的来的,所以妞妞啥的,您若是喜欢这个调调,咱们叫黄黄呀?”   见太后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没文化还拒绝承认自己没文化的王妃大人觉得自己真的也别睿智。   太后沉默了片刻,看着无辜地仰头看着自己的猫崽子,许久之后,便叹气道,“就叫黄黄吧。”   常王嘴角抽起来了,目光惊悚!   “您真是有品味!”阿眸被重视了,顿时把便宜表姐给丢在一旁了,一屁股坐在凑过来的太后的身边鼓着眼睛继续说道,“若您想它向着囡囡看齐,这还远远不够!您给它吃鸡腿儿么?吃肘子么?叫它保持一天天的愉快偷吃点儿好吃的偷过宫女姐姐们的肚兜儿么?”   因说的嘴巴飞起,王妃殿下一点儿都没有发现,自家王爷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阴沉起来,还叫道,“偷看过宫女姐姐们沐浴么?!”   这些,当年的胖猫仔儿不畏艰难困苦地全都干过了!   “……囡囡也挺忙。”太后这才知道,原来小坏蛋是没有底线的,这得是多么坏的一只猫呀。   “行了,今日来给您请安,皇兄还设宴在皇嫂的宫里,改日咱们再来。”常王殿下都恐小混蛋叫弟弟给人道毁灭了,嘴角抽搐地急忙要救这弟妹于生死关头。   兴致勃勃的王妃大人一转头见了元湛眯起的眼睛,顿时哑火儿了。   那什么,其实阿眸陛下想当年,还不知道自己有主儿了来的,这个可以说么?   “走吧。”深深地看着缩着头对自己装可怜的小丫头,广宁王一马当先,拎着这小丫头的衣领就往外走。   太后抱着自家的黄黄呆呆地看着这便宜儿子拎着哭着求饶的媳妇儿走了,沉默了一下,突然无奈地笑了出来。   “错了错了,真的错了,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来的。”阿眸拱着绷着脸的元湛的手好可怜的,只缩着头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蜜饯来给元湛的嘴边儿塞,小小地讨好地说道,“我的心里,谁不知道你最重要呀?从我知道了以后,我我我,我特别老实,真是一颗红心对着你呀!”说完了,小混蛋见这美人儿没有转圜,顿时小眼珠子一转嗷嗷叫道,“你你你,你是不是想要拿住我的错儿,回头往府里带小妖精?!”   “你去哪里了?我的爱情?”王妃大人抽抽搭搭地哭着唱道。   “阿湛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儿,也是真辛苦了。”看着前头小混蛋装疯卖傻恶人先告状,已经跳到了弟弟的背上去嗷嗷打滚儿,元湛双手都放在身后护着她,显然是妥协了的意思,眼瞅这么不平等的夫妻,常王殿下便握着冯宁的手十分感慨地说道,“一般人遇上她,都得疯!”   常王殿下也想疯,只是这世间还有大把的银子要赚,还有媳妇儿要一起玩耍,常王殿下坚强地挺过来了。   “这话,我也想说。”冯宁面无表情地说道。   冯将军对上与小混蛋一个路数的常王殿下,没上了吊已经是心理素质过人了。   仿佛是听到了常王对自己的毁谤,正咬着元湛耳朵嘻嘻笑的广宁王妃警惕地回头看了常王一眼,仿佛记住了这家伙的样子。   化成灰都忘不了!   常王叫这一眼看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竟骨头都疼。   “你制不住她,以后好好儿地,别招她了。”冯宁淡淡地说道。   “知道了。”这是被看透的节奏,常王泪流满面,低头勾着冯将军的手轻声说道,“不过,不是还有你为我做主呢么。”   “你们俩之间,我不管。”冯将军很潇洒地说道。   “这个……”常王含恨看了一眼狠心的媳妇儿,顿了顿,这才与冯宁有些心虚地问道,“明日,是不是要去承恩公府见你哥?”见冯宁理所当然地点头,他顿了顿,有些羞涩地说道,“要不,要不……你有没有轻薄些的铠甲,给我整一身儿?”   冯宽冯大人一直都对常王殿下横眉立目的,这年头儿谁家的妹妹被狼崽子叼走都得生气,想想承恩公钵大的拳头,柔弱的常王殿下眼前一黑!   这一拳就得叫他见祖宗呀!   “我嫁得出去,他欢喜来不及,怎会揍你。”见常王一脸的天崩地裂,冯宁面容温煦了许多,听见前头小混蛋转头唤自己,显然元湛是又一次原谅了乱爬墙的小混蛋,这才放心带着常王追了上去,就听见阿眸叽叽呱呱地抱着元湛的脖子懒洋洋地叫道,“说说,你是啥时候对我心怀不轨的呀?也是,本王妃从小儿天生丽质的,叫人仰慕没有什么稀奇,真是便宜你了。”   “你见过她小时候么?”常王被小混蛋恶心坏了,退后一步与冯宁问道。   冯宁看着叽叽喳喳的阿眸,看着身边美丽如画目光温润的青年,只觉得这天地都温柔了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仿佛与他在一起,什么都幸福,从前的那些晦暗,都不见了。   “她小时候……圆的,滚着走道儿。”常王殿下是个有口德的人,不会说人胖成球儿啥的,多伤肥仔儿的心呢,便含蓄地表达了一下肥仔儿的走路情况。   穿着一身的小红衣裳豁着门牙,包子脸上都是带着坏水儿的奸笑,这就是常王殿下对这弟妹的第一印象,如今想来当初与胖猫仔儿一见如故,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都这么坏,叫他很熟悉。   阿眸竖着耳朵偷听,却什么都没有听见,只看见了常王脸上坏坏的笑容,也俯身与元湛小声儿说道,“一定说本王妃坏话儿呢!”   “改天我审审他就是。”元湛回头叼了阿眸的嘴唇一下,从善如流地说道。   一路说这话儿,不知多少的许诺,广宁王就这么背着自家媳妇儿回了皇后处,一进屋就嗅到了极香的香气,就见不知多少的美食都在桌儿上,今日圆桌儿上,元恕元德还有大公主等等一家人竟都坐在一起笑着看了过来,最上手的皇帝看着瞪大了眼睛的小混蛋,温声道,“今日一家团聚,咱们……吃个团圆饭。”   阿眸看着对自己笑的一家人,觉得鼻子有点儿酸。   作者有话要说:广宁王殿下您这品味……咳咳…… ☆、第 221 章   “今日,一家团聚。”皇帝在上手举了举手上的酒杯笑容满面地说道。   “团聚。”皇后抹了抹眼角,就见下头孩子们都在,只觉得满心欢喜,将胖猫仔儿放在了自己的手边温柔地摸了摸,转头笑道。   “太后娘娘处多了一只猫崽子,和……可像了!”阿眸吞了嘴里的一块儿虾,就与皇后指着胖猫仔儿告状道。   这么无耻的盗版,给王妃大人版权费了没有?!   “她喜欢,难道还不好?”皇后摸了摸阿眸的头发,见元湛给她挑了一筷子蟹肉,想到蟹肉寒凉急忙叫不许吃,喂了阿眸点热热的鸭子汤来,这才轻声说道,“她也寂寞。”   亲儿子死了,娘家又那样儿,有什么好日子呢?每每夜回,皇后也能想明白为何太后会这样想要养一只活生生的,会撒娇会闹腾的猫崽子。   “还模仿来的。”阿眸不走心地哼哼了两声,叼着筷子对着元湛手上的大螃蟹垂涎欲滴的,见皇帝陛下也在吃,顿时用幽幽的目光看住了皇帝陛下。   “你别吃了。”皇后见阿眸馋得不行,眼角都泛起了泪光,顿时转头与皇帝陛下说道。   陛下举着螃蟹呆呆地看住了自家媳妇儿,好无辜的,许久之后,在皇后眯起的眼睛里委屈地放下了螃蟹,与小混蛋同甘苦。   小混蛋的目光,默默地扫过了桌上的人类们。   人类们都不忍着不去看那几盘儿大螃蟹。   见大家都知道不好吃螃蟹的,关切了一下亲人们身体的广宁王妃得意地点头,目光落在眉目越发温润的大公主的身上,见她方才碰都没有碰那些螃蟹,只低头吃了大驸马给自己的一些菜,便细细地看了看她,之后迟疑地问道,“有,有孕了?”见大公主抿着嘴角羞涩地低下了头,怯怯地点了头,顿时就笑嘻嘻地与大驸马笑道,“以后,我,我就是叔奶奶了么?”   这个……虽然说的是事实,不过用很欠扁的声音说出这么一个显然是占便宜的话题,怎么都挺叫人想抽王妃一把的。   大驸马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求助地往低头不语的元湛看去。   广宁王眼下正默默地将面前的螃蟹肉拢在一起,放了些姜末与黄酒细细地挑了,喂给拍着手很开心的阿眸说道,“吃一点,回头不许吃了。”   这么伤身体的食物,还是叫王妃陛下为大家解决吧,阿眸回头啊呜一声吞了,吧嗒吧嗒眼睛美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还是这么贪吃。”皇帝陛下笑看小混蛋捂着嘴巴,两只肉肉的小脸蛋儿鼓鼓的吧嗒起来,看着就喷香,不由无奈地笑了笑,之后与下手的常王笑道,“只是这么个时候,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倒叫人觉得欢喜,看着她心里就松快了起来。”   见常王唧唧歪歪地点头,也对着螃蟹跃跃欲试,皇帝便与他轻声笑道,“你喜欢,一会儿就带出去些,只是……”他突然长叹了一声,扶着桌面上的酒杯慢慢地与占了便宜笑出了声而的常王说道,“说是一家人团聚,却少了二哥。”   常王突然笑不出来了。   “皇兄?”   “我常想着,二哥就在盐城,然而我却仿佛视而不见,这心里亏的慌。”皇帝拍着自己的胸口叹息道,“都是一家的兄弟,二哥竟不能回京,我这心里苦啊!”   阿眸垂着头胡吃海塞,就当没有听见皇帝陛下的深情告白似的。   什么事儿能参合,什么事儿不能参合,广宁王妃门儿清。   框子以内的闹腾,怎么着都能被一笑而过当做顽皮,可是插手这种皇家兄弟情仇,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元湛也当没有听见,给阿眸拣菜吃。   都说了,先帝十个儿子,元湛是最小的那个,八皇子成了皇帝这年纪都很不小,说起来二皇子那就更年长,元湛与这个皇兄没有什么交集,也不大感兴趣。   不是冲着当初胖猫仔儿与嘉靖侯都在宫中,广宁王与皇帝也不会走得这样近。   “二皇兄……”常王隐约知道自家这倒霉二哥消停了几年,这悍然出手就差点儿坑死户部尚书的故事,此时就有些坐立不安,又见皇帝陛下虽目光温煦,然而却带着对二哥的深深的戒备,不由心中叹息了一声,强打精神地说道,“他这一回,是越矩了。”   插手了朝中之事,还想对一部尚书动手,虽然是快意恩仇,不过看在本就有戒心的皇帝的眼中,这就是公然的挑衅。   今日一个不爽可以坑尚书,来日若皇帝陛下得罪了二哥,那是不是还要来个宫变啥的?   帝位之事本就叫人心中防备,二皇子却还搞出这样的事儿来。   “我不知他在哪儿,只是下头已经有人在寻访,定叫他出来与皇兄说话。”见皇帝笑了,常王抿了抿嘴角,还是轻声说道,“二哥他……不是有意挑战皇兄的尊严。”   “我知道,不过是兄弟聚聚,听说咱们那侄女儿年纪也不小,不如在京里寻一户好人家,也叫二哥安心不是?”皇帝笑着说道。   对于这俩彼此究竟是个什么心结,常王殿下自认招惹不起,也懒得管这里头狗屁倒灶的破事儿,含糊地点了头。   阿眸吃得小肚子圆圆的,趁着大家都在说话,给自己喝了点儿果子汁溜缝儿,之后与一旁的太子探头探脑地问道,“你送了那女人出去?”   “嗯。”这个元德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此时便带着几分表功地说道,“之前我往尚书府上去了,把这事儿一说,宋尚书头发竖起来了都!”   这就是怒发冲冠的意思了,阿眸眯着眼睛笑,还催促道,“还有呢?还有呢?”   “可巧儿她夫君正在那里挨打呢,听了这个,又伤心又伤身呀。”元德嬉皮笑脸地对着阿眸说道,“眼瞅着就厥过去了,我是太子自然是要关心臣下不是?这等他醒过来,那就是一个叫骂,提着好大的板子就抽王叔他表姐,嘿嘿……”他奸笑了一声,与阿眸继续挤眉弄眼地说道,“起码一个月下不了床了!”真是特别惨,惨得元德都觉得,他王叔是个灾星,这存了点儿觊觎之心的都没有好下场。   “这就是杀人不见血了!”广宁王妃深沉地教导道。   “您说的是。”元德的目光落在元湛的身上一瞬,含笑移开了。   那表姐能在宋家立足,本就是借着广宁王远亲的位置,如今元湛骤然翻脸,只怕日子要不好过。   夫君本就是个喜好美色的没什么情分的人,听说如今还没有子嗣,这日子真是不知道怎么过。   当然,这与元德没有关系。   “不过最近,宋尚书可真红呀。”这都出场多少回了呢?阿眸觉得宋尚书叫自己记住也不知是好还是倒霉。   “落井下石,天经地义。谁不想着踩一脚呢?”元德微微敛目,就想到从前穷得不行叫人笑话的时候,见阿眸担心地看着自己,便忍不住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能翻身的,自然金刚不坏修成正果。不能翻身的,也怨不得旁人。”   他咳了一声,转头看着此时十分和睦的一家人,目光温和了起来,轻声道,“但看有没有想要护着他罢了。”若是亲近的人,护着也就护着了,表姐这样儿的,真是活该倒霉。   “说这些叫人烦心。”元湛在一旁冷淡地说道。   “心疼呀?”阿眸笑嘻嘻地,特别地笑里藏刀。   元湛沉沉地瞪了阿眸一眼,之后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不说话就是理亏,阿眸更得意了,拱着元湛的手小声说道,“是不是心虚?”   “等回家的。”元湛冷冷地说道。   这其中的威胁叫广宁王妃顿时惊呆了,怯怯地看了一眼特别有报复心的这王爷,回头好伤心的。   元德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之后看了看四周,见成双成对儿的,便默默地缩在一旁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去了。   一回团圆饭叫大家吃得都很乐呵,常王殿下带着媳妇儿开开心心地走了,阿眸大人在皇后的面前撒泼打滚儿,从宫中抢走了许多的稀罕的野味儿来,志得意满地回了王府。   至于这一晚上被广宁王吃了又吃差点儿断气儿,胸怀宽广的阿眸大人觉得,小小的错误原谅一下就好,何必计较呢?   回头叫广宁王给自己再下两次厨房,给自己当牛做马就可以了。   一夜的折腾,王爷心满意足地上朝去了,想着叫皇帝陛下闭嘴不要再与自己提俸禄的问题,只阿眸日上三竿自己起床,吃了一碗甜甜的燕窝粥,之后叫人给穿了衣裳。想了想,回头看了看昨日太后特别命人赏下来的东西,将食物野味儿等等自己全部留下,将里头的首饰与进上的料子都收拾出来,这才摇摇晃晃地往嘉靖侯府去了,这一路龇牙咧嘴地到了侯府,才爬下车来,就见乔姐儿笑吟吟地立在自己的面前。   “给表姐的!”阿眸回身从车上扒拉下来两块蜀锦,对着乔姐儿挤眉弄眼的。   只要不涉及到食物和银子,王妃也可以很大方的。   侧头叫人送了另一份儿往弱水处去,阿眸这才转头与大大方方谢了自己的乔姐儿笑道,“表姐怎么在这里?难道知道我今天回来?”   这是个什么节奏?   心有灵犀呀! ☆、第 222 章   这个真不是心有灵犀。   乔姐儿对上了这表妹一双期盼的大眼睛,竟不忍叫她失望,含糊地应了一声儿。   “那家里头,可来寻你的麻烦了?”见乔姐儿今天算是想开了,穿了一身儿十分好看的袄子,还披着一件雪白披风,阿眸就觉得还是美人儿好看,与乔姐儿低声说道,“那家里人往嫂子府上去了,说是自家亲戚要拜会,你不是不愿意了么,我就没有叫进门,还放话儿出去,说不认识你。”觉得这个挺有趣儿的,阿眸就怪笑了一声,拱了拱对自己感激道谢的乔姐儿问道,“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乔姐儿柔声说道,“我本就不该这样迂腐,当日他纳妾之时,我就该叫他滚蛋!”   更有些话,她憋在心里头并没有说出口。   这一家子,还在未成亲的时候就吵吵着是长公主的亲戚,这若是与她成了亲,不定要如何仗着她舅舅横行霸道。   她已经得了侯府的养育之恩,不能因自己一时为自己名声委曲求全,就也叫舅舅府里的名声搭进去。   这不是做人的道理,也没有叫侯府跟着自己委屈求全的。   只是这些都不必与阿眸说的,乔姐儿心中感激舅舅的恩德,却只会记在心中,见阿眸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见她脖子露出雪白的一段儿,上头却带着红印子,她虽然尚未出阁却也不是什么都不动的傻蛋,顿时脸就红了。   “表姐?”阿眸见她仰头看天,恐她这是叫渣男纳妾给伤了心,急忙唤了一声。   乔姐儿待脸上的热气散了些,这才拉着阿眸的手轻声道,“他成亲之前就这样纳妾,还大咧咧地带入京来见我,与我是何等的不尊重?如今还未成亲尚且如此,日后成了亲……”她笑了笑,慢慢地说道,“哪里有我的好日子过呢?”   好男子,叫她等一辈子她都愿意,然而此等贱人就很不必了。   “你自己心里定下来就好,”阿眸目光一转,见乔姐儿的手上带着些红痕,不由笑问道,“表姐做针线了?”   “我娘心里不舒坦,我给她做身儿衣裳叫她快活些。”想到庞林氏觉得既然王家闺女不乐意了,那其实也好,转身就看上了才失了未婚妻子的林炜,乔姐儿头都大了。想着昨夜与庞林氏的一番闹腾,便急忙掩了掩心里的难过与阿眸说道,“她一心为了我的亲事忙碌,然而到底是叫我辜负了的,原是我不孝。”   想到自己断然拒绝跟林炜有个什么时候庞林氏的数落与大哭,乔姐儿就觉得心生疲惫。   她退亲,不是为了舍了没钱的王栋,去巴结如今很风光的林家表哥的!   她为了的,只是自己的一颗心。   想到这里,乔姐儿心中就一凛,知道林炜面前自己是不能再走动了,不然凭庞林氏的脾气还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此时掩了心事只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拉着阿眸往上房去,口中笑道,“外头天冷呢,表妹身子弱,就往屋里暖和去。”说完了,又与阿眸笑道,“昨天晚上大表哥来给舅母请安,说嫂子的胎极好的,太医说泰半是个男孩儿,舅母欢喜得不行,今日,该与表妹炫耀了。”   庆德长公主若是一举得男,日后就更舒坦了,实在叫乔姐儿看着高兴。   好人有好报,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不是?   “你还没说为何守在门口呢。”阿眸见乔姐儿只笑不说话,便推了推她说道。   “……没什么。”乔姐儿想到了什么,竟忍不住笑了,到底不肯说。   这就是与谁有什么约定了,阿眸知道乔姐儿嘴紧,这旁人不想叫人知道的,是说什么都不会叫她知道的,然而见乔姐儿眉目清朗,小眼珠子就一转,与身后的丫头使了一个眼色,这才笑眯眯地挽着乔姐儿亲亲热热地往上房去,就见上房极热闹,谭氏正在分发府中的赏钱,显然是为了给庆德积福,笑嘻嘻地看了一会儿,广宁王妃也探头探脑地混在婆子堆儿里伸出小手儿要钱。   婆子们对这只白嫩嫩的小手儿视而不见,然而谭氏见了,便一指头点在闺女的大脑门儿上嗔道,“你又作怪!”   “难道我不是府里人么?”阿眸从筐里抢了两个小红包儿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才抱着谭氏的手笑道,“还未恭喜母亲。”   “若你也有孕,我就更欢喜了。”谭氏这辈子没有什么愁事儿了,一心圆满,此时摸了摸阿眸的小脸蛋儿,又招呼迟疑的乔姐儿一同进屋,这才与阿眸笑着问道,“你今日为何来?”   “说得我仿佛无事不登三宝殿似的。”阿眸就笑道,“太后赏了我许多的料子首饰的,我瞧着花样儿颜色都极好,不如给咱们大家伙儿都做了衣裳,大家开心不是?”正在此时,就听见外头有人说拜见,阿眸侧头一看,就见丫头们领着一对儿青年男女往这头儿来,女子还带着几分稚气的灵秀,貌美得天光失色,青年高高大大一个黑小子,就不必多说了,左右看见的人都得说一句美女与野兽。   阿眸喝了一口茶,就见元清与弱水一同进来,便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声。   弱水已经奔到了阿眸的面前,依赖地看着她,眼眶突然红了。   “哎哟喂这是怎么了?”眼瞅着小宫女一脸被辜负的模样,阿眸大惊失色,转头指着呆呆地挠头的傻小子叫道,“是不是你欺负她了?!小样儿的,不知道她是谁罩着的是吧!”   如果不去看这张没有威胁的脸,这样的台词起码得是个黑涩会!   “不是他。是,我以为您把我忘了。”当日阿眸潇洒地一走围观荥阳侯大人的悲剧去了,弱水在府里望穿秋水,实在等得不行,这一回来阿眸连个信儿都没有,正在府中与元清伤心呢,就看见阿眸与自己的东西到了,这心里就安慰快活起来,知她来了嘉靖侯府,也急忙追了来。   “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呀。”阿眸一缩脖子,摸着弱水的小脸儿侧头去看元清,见黑小子放心地冲着自己憨笑,不由扶额。   “你这都要成亲了,还出来做什么?”阿眸便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多吃点儿好的,丰满起来才好给人做媳妇儿呢!”顿了顿,这才一口咬了弱水与自己扒的果子皮儿含糊地问道,“你们家里,没有难为你吧?”   “大哥大嫂并不是坏人,您训斥了一场,他们已经待我很妥帖。”弱水垂着眼睛说道,“三哥……分家出去了。”   阿眸有一句话说的好,她那个三嫂再不堪,也是与三哥一同患难过来的,她不能委屈自己与三嫂面前低眉顺眼,然而三哥这些却是要承受的。如今分家出去,与自己再无瓜葛,叫他们两个自己小家好好儿地过日子,不再起纷争也就完了,心里也有几分释然,弱水便与阿眸轻声谢道,“还是您点醒了我。”   “我对你的心,你还不了解么。”阿眸一笑,见弱水面颊微红十分可爱,忍着不去揩油,低低地说道,“你以后的那几个妯娌都是和气的性子,你不必担心。”   “我知道,平日里也有书信往来,虽未见面,却已经熟稔。”弱水仿佛是交代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见阿眸露出放心安宁的表情,心里一酸,忙忍住了。   她在仓皇无倚的时候与它相遇,这些年,都承了它的庇护了。   “日后好好儿过日子,才不负阿清对你的一番的深情。”阿眸见弱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想到她就要成亲只觉得伤心起来,说完了这个,便摆手道,“别叫人担心。”   “日后你往你嫂子府中去,不必如今见面便宜?还这样多的伤心做什么?”谭氏在一旁含笑听着,见弱水是个实诚的孩子,知阿眸到底结了善缘,便摸着她的头温声道。   这个倒是!   想到这个,阿眸大人的精神又回来了!悉悉索索地凑到了附耳过来的弱水的身边儿小声儿地说道,“王兄,王兄的书房,有一块可好看的玉雕,雕的是一只小蛤、蟆!”   广宁王妃对承安王这王兄拿极品的和田白玉去雕一只蛤、蟆觉得匪夷所思。   后又觉得,大概这王兄也知道自己癞蛤、蟆吃了她嫂子这天鹅肉,日日将玉雕摆在桌上作为自勉,也蛮励志的。   可巧儿了,阿眸大人这天鹅,对王兄幸福与否不感兴趣,对这小蛤、蟆还是很有点儿想法的。   摆在她床头儿得多好看呀!   “知道了。赶明儿,叫阿清给您拿出来‘看看’。”见阿眸顿时眉开眼笑,弱水就柔声转头对元清嫣然一笑,问道,“你说,是不是?”   “啊?啊!”元清正痴痴地看着弱水,就跟看不够似的呢,听见了这话,顿时点了点头,憨笑道,“婶子喜欢的,是那玉雕的荣幸!您放心,我回头就给您带出来,叫你一定满意!”   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已经被没啥三观的小宫女洗脑,是非不分了。   谭氏咳了一声,看着缩着脖子嘎嘎直笑的倒霉闺女,再看看一脸赴汤蹈火的元清弱水,顿时叹了一声,默默地,很不厚道地给乌云盖顶的承安王点了一根蜡。   这哪里是娶媳妇儿,分明就是娶了一个老家贼!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卧槽!美人计!    ☆、第 223 章   正说笑呢,就见丫头又进来了。   “莫非又是谁来了?”谭氏的目光含笑掠过有些心虚的乔姐儿,目光意味深长,顿时就叫乔姐儿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什么,仿佛她那点儿小秘密,早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知了来的。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谭氏俯身对乔姐儿说道,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乔姐儿心虚地干笑了一声。   “日后,还留着那门儿呢。”谭氏见阿眸眯着眼睛贼头贼脑的模样,摸了她的头发一把,笑吟吟地与乔姐儿说道。   “是什么事儿呀?”喜欢各种八卦的广宁王妃歪着头用天真可爱的声音问道。   今日她穿着的是一水儿的有些懒散的家常衣裳,伏在谭氏的膝头懵懂无邪地看着自家表姐,如果不是这表姐熟知小混蛋的为人,没准儿还得被迷惑一把。   “这个,也就是往门口看看风景。”乔姐儿摆出了宁死不屈的模样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谭氏却含笑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微点头。   应了人家的事儿,到了如今还没有说,可见乔姐儿的为人,这就叫被阿慧伤透了心的谭氏心里生出几分熨帖,见那丫头欲言又止的,不由笑问道,“如此,还不请进来?”   “那家人,说是,说是来找姑太太与表姑娘的,说姓王。”想到王氏那副刻薄的模样,还与自己自己大声吩咐的样子,这丫头看着脸上猛地就收了笑阴晴不定地看着自己的乔姐儿,便敛目飞快地说道,“已经到了门房,吵吵着是什么退亲的,奴婢们不知该不该放进来,因此来求太太的话儿。”   今日主子们都在,这王氏此时出头,显然是想趁着爷们儿们都上朝去了,与女眷说话多有些底气。   “这是我与母亲自己的事儿,自己就能办全乎了,就请到我们的院子就是。”乔姐儿起身绷着脸说道。   “你与你母亲两个……”   “若事有不谐,我就厚颜来请舅母给我做主。”乔姐儿见谭氏担忧地看着自己,急忙赔笑道,“只是还没有到这个份儿上,我想着,就是退亲,难道还能喊打喊杀不成?”   “不要闹得太过,连累你的名声。”女子退了亲,别管有理没理,都掉身份儿,况乔姐儿的岁数儿也不小了,谭氏也恐她耽误了。   “您放心,我绝不吃委屈的。”乔姐儿经历了府中这些事儿,多少也与从前多出了些硬气,此时谢了谭氏,又别了众人,这才匆匆地往后头去了。   一回自己的院子,就见兄长庞玉正六神无主地在院子里转圈子,见了乔姐儿回来眼睛都亮了,急忙上前引着妹妹往屋里去,嘴里就不安地说道,“你去哪儿了?母亲这心里不舒坦,竟仿佛病了,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眉目之间透着张皇无措,见乔姐儿抿着嘴角默默地看着自己,便小声儿说道,“母亲方才还骂人,可厉害了,我,我听着也心里不得劲儿。”   他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读书,这些庶务从未经手,只好等妹妹回来。   乔姐儿看着有些软弱的大哥,心中生出了几分叹息,却掩住了,敛目就往屋里去。   “母亲不过是与我置气,哥哥不必在意。来年这就要下场,哥哥读书去吧。”庞玉不是一个能支立门户的大男人,一会儿的争执乔姐儿也不想叫他听见,催着他就往书房去。   “我听说王家来人了,仿佛是有什么不好,我还是守着你,有个男人在,她们也不敢欺负你。”然而庞玉却没有动,只住了脚儿立在诧异的乔姐儿的面前,有些紧张地垂着一双眉说道,“我虽然不中用,却也是你的哥哥,你有了这样的波折,我怎能自在安心,却不在你的身边呢?!”   他垂着头说完了这个,一抬头,却见乔姐儿看着自己眼眶红了,顿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妹妹,妹妹别哭。”他讷讷地说道。   “我心里欢喜。”虽然兄长不中用,然而乔姐儿从未嫌弃抱怨过,就是因为这个了。   他这样要紧的时候,哪怕知道自己没有本事也知道护着妹妹的,又与舅舅府里的几位爱护阿眸的表哥有什么不同呢?   “得了哥哥的这话,我这心里就快活了。”乔姐儿擦了眼角的泪水,就见院子门口又探出了一颗小脑袋来,顿时瞠目结舌!   这不是她王妃表妹么?   “我来看看,就看看,”阿眸恐乔姐儿吃亏,这才过来,只是弱水要带着号称打遍军中无敌手的元清来撑场面的时候,却叫阿眸给拦住了。   退亲这样的事儿,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乔姐儿该也不愿叫更多人知道的。因此阿眸带了几个女兵过来,又叫不知何时窜进了自己车中隐蔽了一路,才跳出来与自己玩耍的大灰狼小一跟着自己,觉得这阵容别说收拾一家子破落户了,就是去刷皇帝也尽够了,就对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乔姐儿笑嘻嘻地说道,“你放心,我不出来。不然岂不是给了他们王家体面?”   两个女兵搬着一扇紫檀木底座绣百鸟朝凤的十二扇大屏风往这儿来了。   “我在屏风里头,无事我不出来,若有事,我也能与你撑腰。”阿眸指挥着女兵将大屏风往屋里去,听见里头传来庞林氏震惊的声音,这才上上下下地打量怯怯地看着自己的庞玉,竖了竖大拇指说道,“这才是兄长呢!”   得了她的夸赞,庞玉不由红了脸笑了。   “往里头去吧。”听见里头庞林氏闹开了,阿眸就扯了扯乔姐儿的手,见她感激地看着自己,也不多说的就一同进了屋,就见里头庞林氏披头散发地坐在床头儿叫骂,见了乔姐儿进来,就伏在床上大哭地叫道,“作孽呀!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好好儿的闺女,这偏要自己给自己没脸呀!”她打着滚儿哭道,“退了亲没了名声,你嫁给谁呀?!谁愿意要一个弃妇呀?!”   “母亲闹腾很久了,表妹别放在心上。”眼见因有阿眸在,庞林氏并未叫出想叫自己嫁到三房去,乔姐儿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外头王家人来了,姑妈此时,不是该厉害起来,却瞧瞧这家人想干什么?”阿眸笑呵呵地问道。   听了这个,庞林氏不嚎了,转身就爬起来给自己穿衣裳梳头发,拾掇得格外地精神,这才指着乔姐儿问道,“在哪儿呢?”   “就在外头呢,您可不能叫表姐吃亏呀。”解救了大家的耳朵,阿眸笑呵呵地看着庞林氏气势汹汹地往外头去了,这才命人将大屏风也搬过去,对着转头抿嘴一笑的乔姐儿挤了挤眼睛,悠闲地就坐在了屏风之后,不大一会儿,就见门外影影绰绰地进来了一个妇人,这妇人此时面上森严,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不满,进了屋子也不必人请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庞林氏的对面儿冷笑。   庞林氏也看着她冷笑,颇有高手对决前敌不动我不动的气势。   “好厉害的侯府,这姻亲上门儿,竟能不叫进来,也是狗眼看人低了!”王氏便冷笑了一声说道。   “有人穿得寒酸,谁知道是不是来打秋风的呢?自己不知道丢人现眼,却跑来自取其辱,也是叫人大开眼界了!”庞林氏冷哼了一声,翻着白眼儿说道。   “亲家这是看不起我?!”王氏本觉得乔姐儿一家是落魄了寄居在侯府没有身份的穷亲戚,然而今日见庞林氏与乔姐儿穿戴都不俗,屋里还摆着一家五光十色的大屏风,这样的屏风,哪怕是当年她家里头没有坏事儿,竟也没有过这样的好东西,心中就一动,只是想到乔姐儿与自己不敬,这昨夜自己又得了一个极好的儿媳妇儿的人选,便不管不顾了起来,拍着桌子冷笑道,“怪不得做闺女的也没有规矩!”   “放屁!”庞林氏顿时不干了,一口险些唾在王氏的脸上骂道,“对着贱人,谁规矩得起来?!”   “你骂我?!”   “骂的就是你!”想着乔姐儿没有什么毛病,竟在王家折辱而回,庞林氏气在头上,瞪着眼睛就高声骂起来。   左右是她的地盘,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就是这样任性!   “好啊,母亲如此,闺女也贤德不到哪里去,我们两家……”王氏气得浑身发抖,只正要说出退亲两个字,却叫庞林氏抢了先。   “赶紧退亲,咱们不侍候贱人!”庞林氏大声说道。   她竟比自己还要急迫,王氏眼前发黑,统没有想过自家得意的儿子还有叫人嫌弃的时候,只尖声叫道,“你凭什么退亲?!”见庞林氏面露得意,乔姐儿微微敛目看着自己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又看见那扇儿大屏风,她的心中一醒,顿时气急败坏地起身指着乔姐儿骂道,“好呀,满嘴的规矩礼数的,这从前都是唬我呢!如今退亲,是不是你寻着下家儿了?”   乔姐儿冷笑一声,拒绝回答这么龌蹉的话。   “我还当是什么三贞九烈,原来就是你这么个东西!”王氏见乔姐不说话,心里仿佛就知道了真相似的,越发地叫道,“品德败坏,王家没了你,真是烧了高香了!”   “嫌贫爱富,这都随您说,只是,把亲退了要紧,是不是?”乔姐儿眯着眼睛突然笑吟吟地问道。 ☆、第 224 章   乔姐儿高高地抬着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一转头,见屏风后一个小脑袋颤巍巍地探出来对自己挤眉弄眼,差点儿没绷住自己冰冷的脸。   小混蛋扒着屏风边缘正往外看呢,见着乔姐儿眼角抽搐地默默地看着自己,急忙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小脑袋嗖儿地缩了回去。   还不是王妃大人要出场的时候呢!   “赶紧退亲,不然,我就往前头请舅舅做主,叫舅舅评理!”乔姐儿顿了顿,对着尖声冲着自己尖叫的王氏冷笑道,“当你们家的那个是金嘎达呢!定亲这么多年,我自认谨守诺言,就是进京离得远了,也并没有想到要将亲事断绝,你们一个个儿地拿我当傻子糊弄,当我是软乎的好欺负是不是?”   她提高了嗓门儿厉声道,“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呢!我等到二十岁,你们口口声声先立业再成家,我说了什么没有?庞家说过什么没有?!”   哪里还有等到二十岁的老姑娘呢?她表妹阿眸,十五岁就嫁给广宁王,如今都已经快十九岁了。   谁不愿意在花样年华嫁给自己的夫君,快活地过日子,延续子嗣呢?   “没有与我成亲的时间,倒有纳妾的雅兴,这样的贱人,我不稀罕!”忍着心里的酸涩,乔姐儿只将眼里的泪水给憋回去,忍着伤心大声说道,“就算一辈子都不嫁人,我也不嫁给这样作践我的男人!还有你!”   她指了指目瞪口呆的王氏,冷笑地说道,“这些年,逢年过节,我也有落下过你?!每每书信与你请安,四季的衣裳不知给你做过多少,不过是想你是长辈,我,我得孝顺你!”   然而就是这样恭顺,这未来的婆婆却看不起她,将她当做草芥。   既然这样看不到她的好,那何必再继续等待蹉跎她的岁月呢?   嫁给那样声名狼藉的男人,她也觉得恶心!   这一席话说得飞快,王氏竟呆住了,看着今日格外厉害的乔姐儿,想到她平日确实十分有礼,与自己常书信嘘寒问暖的,只心中大怒!   “我瞧着,这是绷不住自己的真面目,要闹起来了?!”她高声道。   “别说你舍不得我,没得叫我恶心。”乔姐儿就讥讽地说道。   她立在堂中迎着日光,虽然眉眼之间依旧带着几分恭顺,却平白厉害了起来,竟叫王氏心中有些胆怯。   口口声声舅舅的,莫非这丫头并未失宠,还叫嘉靖侯很喜欢么?   这些时候王氏在京中并不是吃干饭的,也与外头听说了些风言风语,说是广宁王妃叫人魇镇,魇镇之人就是客居在嘉靖侯府上的一个姑娘,虽那姑娘叫人赶出府不知所踪,然而嘉靖侯却恼怒得不轻,甚至不喜与这姑娘同住的乔姐儿,每每冷淡的,也是因这个,王氏才敢在此时落井下石地来与庞林氏作怪。   若乔姐儿得宠,她哪里敢这样折腾。   “什么舍不得!你这样不孝,我也不稀罕要了,口口声声委屈辜负,这就是犯了口舌,休了你都没账算!”   王氏到底觉得乔姐儿一个姑娘家家的色厉内荏,心中冷哼了一声,见乔姐儿敛目不语,便看着气得不轻只在一旁抚着胸口喘气儿的庞林氏傲慢地说道,“你家的姑娘,我王家高攀不起,婚约之事,日后不必再提!”想到乔姐儿一个老姑娘,没了王家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儿去呢,王氏顿时有了几分得意。   没准儿就是给人做二房续弦,当便宜娘的命!   “我闺女的庚帖还回来!”庞林氏想当初虽不过是两家口头承诺,然而却是换过庚帖合过亲的,此时双手发抖恨不能咬死眼前这个女人,却还记得更要紧的事儿。   虽不是婚书,到底是要紧的东西。   听了这个,王氏的面上就露出了讥讽来,手中在袖子里一掏,就套出了一张有些暗黄的纸来在庞林氏与眯着眼睛看过来的乔姐儿的面前扬了扬,这才笑嘻嘻地说道,“只要有这个在,你闺女就不好嫁给别人家!”   见庞林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欣赏着这对儿母女的畏惧的目光,甩着这纸慢悠悠地说道,“你这么个闺女,说句不好听的,谁会看得上呢?我家仁厚,想着凑合了,谁知你不知好歹!”   “我闺女这么多年等着你家的哥儿,你们竟然还这样狠毒?!”见王氏根本不想将庚帖给她,庞林氏腾地就站起来要跟王氏拼命。   “给是要给的,只是……”王氏目光闪了闪,慢慢地说道,“想当年我家老爷在世时,曾给了你们家许多的东西要定下这丫头,还有后头,你管我要走了一个庄子!”她咬着牙齿,恨恨地说道,“这京里头花费这样多,你们自在了,我家却艰难,如今退亲,正好儿,将这些都还回来!”   与乔姐儿定亲的时候,正是王家荣华正好的时候,乔姐儿又很得她家老爷的喜爱,因此哪怕不过是初定,银钱首饰也是并不少的。   美其名曰给乔姐儿花销,并不在公账上。   这些年王氏念念不忘,又恨乔姐儿,又恨自己死去的夫君。   那样大方地将家财给出去,却叫后来他们母子喝西北风!   “银子?你好意思提银子?!”庞林氏气坏了,顿时顿足骂道,“当年你家抄家,为了捞你们全都花进去了,你难道不知道?!”   王家是抄家的罪名儿,按说主子都有罪的,王氏母子能妥帖没事儿自然是打点过的,还是乔姐儿的父亲出的头。那点子银子怎会留在现在,想到做了一把活雷锋银子都没了,后来自己成了寡妇自家凄风楚雨地往京中投奔哥哥,连点儿傍身银子都没有,庞林氏眼眶就红了。   “那把庄子还给我!”   阿眸吸溜着口水在后头听了半天,觉得是火候儿了,微微点头,摸了摸正趴在自己身边,用巨大的毛爪子给自己捡饱满的小胡桃的大灰狼,见它拿爪子在银盘上一按就是咔吧一声,核桃仁儿滚出来叫它扒拉给自己,就一边往嘴里塞了,一边含糊地指了指外头,见大灰狼慢慢地起身拿尾巴给自己手边儿推过一盏茶水,之后扭着大屁股就往外走,顿时趴在屏风上目光炯炯。   一只大灰狼天神一样骇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真是格外地销魂。   眼瞅着吃人的猛兽就这么出来了,庞林氏见过几次还好些,王氏已经举着庚帖呆住了,呆呆地看着眼睛里头绿光幽幽,狼牙锋利的大灰狼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竟唬得连叫都不会了。   大灰狼对人肉没有兴趣,觉得还不如烤肉香呢,人立而起,将两只爪子搭在了惊呆了的王氏的肩膀上,张着大嘴轻松地叼走了那庚帖,放下了爪子,甩着尾巴往庞林氏的方向走。   乔姐儿瞪着这成了精的大灰狼,慢慢地揉了揉眼睛。   一声尖叫从王氏的嘴里迸发,乔姐儿觉得这嗓子挺好的,格外地悠长缠绵,就见王氏此时回过神儿来,一脸扭曲地跌在了地上指着小一尖叫,浑身还发出了恶臭来。   “这个,本王妃就给表姐拿回来了。”阿眸给自己抹了抹嘴巴收拾得十分干净了,这才缓缓走出来,看着小一到了自己面前将庚帖给了自己,便拿过来看了看,转手就给了露出了得意笑容的庞林氏问道,“姑妈瞧瞧,是不是这个?”   见庞林氏连连点头两下儿就给撕了,她这才坐在了一旁看着在地上乱爬的王氏笑嘻嘻地说道,“本王妃听了这么久,也听明白了。你王家也真不是个东西,耽误了表姐的婚期,如今竟还能血口喷人!”   王氏都要吓疯了,哪里还听得到这些!   “本王妃的表姐,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见乔姐儿感激地看着自己,阿眸含糊地摆了摆手,这才笑道,“那个什么庄子,就当你们家的赔礼,再敢啰嗦,下回本王妃抄了你的家!”见那王氏惊悚地看过来,王妃大人一个响指叫两个女兵过来,指着王氏慢慢地说道,“打断她的腿,给本王妃丢出去!也叫人知道,日后谁还敢这么大咧咧就往侯府来生事,都是一样的下场!”   不杀鸡儆猴,日后谁都敢来侯府闹腾一番,好好儿地回去呢。   “放出话儿去,王家忘恩负义,恶了嘉靖侯府,叫京里头看着办。”吸了吸鼻子,阿眸继续说道。   想进京来有个大前程,好呀,她就送这渣男一场奇缘,千万别谢王妃大人的出手相助!   “打,打断腿?!”庞林氏只想着几个大耳瓜子就够了,听了这话竟觉得浑身一颤,有些畏惧地看了看阿眸。   她正说着话儿呢,就见两个彪悍的女兵已经大步提着棍子走到了连连退后的王氏的面前,抬起棍子就呼地一声抡了下去!   王氏只觉得双腿疼入肺腑,惨叫了一声厥了过去!   “这回,看谁还敢要什么庄子的。”阿眸笑呵呵地看着王氏叫人拖出去,这才对浑身发抖的庞林氏柔声说道,“如今这事儿,不就是完结了?您瞧瞧,可还满意?”   她并不只是在为庞家出头,而是要叫京中因圣寿越聚越多的勋贵宗室们都知道,嘉靖侯府,哪怕是寄居在此的外嫁女,都不许旁人欺辱!   今日是打断腿,日后谁敢来算计嘉靖侯府的主子,就比今日厉害十倍!   庞林氏都没想到往日笑嘻嘻的小姑娘竟然是这样狠毒的人,再想到笑眯眯的谭氏,心中陡然生出了凉意来。   她兄长,到底知不知道这母女,竟是这样狠辣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就不必您操心了姑妈……    ☆、第 225 章   这种惊悚的目光广宁王妃常看,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为自己家张目呢,母亲这样害怕叫人心里不定怎么难受,乔姐儿的心里头不由十分愧疚,急忙拦在了庞林氏的面前,含泪给阿眸拜了下去,轻声说道,“今日若没有表妹,我们竟没有个主心骨儿,竟叫她拿捏住了。”   她也不知竟还有强抢这一招儿,不然不必阿眸的,自己就先干了,此时感激得不行,握住了阿眸的手仰着脸笑道,“表妹这都是为了咱们家的和乐,是咱们家的大恩人!”   恶毒不恶毒的,乔姐儿不在乎,只知道是眼前的女孩儿庇护了她。   哪怕所有人都说她坏,可是乔姐儿却都只信自己心里的那个会对自己挤眼睛笑,会出手给自己撑腰的女孩儿。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什么都不要帮了她的,就是她的恩人!   “大恩大德,今世表妹什么都不缺,我在心里给你祈福,来世结草衔环,我报答表妹!”乔姐儿没了亲事,竟觉得浑身都松快了起来,含着眼泪喃喃地说道。   她年纪大了,许日后不会再有机会嫁人,可是却觉得仿佛没有什么会叫自己害怕的了。   她知道亲人会在紧要关头不管错对地护着自己,就足够了。   “我,我也感谢王……表妹的。”女人之间的这场争执,庞玉竟说不上话儿的,此时觉得自己没用极了,却还是在一旁小声儿地说道。   王妃大人的心本就是钢板做的,对庞林氏畏惧惊恐,还带着几分防备的眼神视而不见,只记在心中这姑妈是个白眼狼,日后不必再帮她的忙儿还落不着好处,便捏着乔姐儿软乎乎的小手笑道,“这算什么,到底是一家人不是?”她顿了顿,这才拉着乔姐儿往一旁坐了,见庞玉犹豫着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便轻声问道,“表姐日后,可有什么章程没有?”她也好心里有谱儿不是?   “我想着,哥哥下场回来,就往外头买一处宅子。”乔姐儿眉目都温润了,垂着头轻声说道,“我知道舅舅舅母得说府里足够大,不必往外头浪费银钱的,只是我也得与表妹说一句话,这侯府姓林,我们姓庞,哥哥大了,总要学着自己立起来,给咱们做依靠的。”   靠人不如靠己,庞家的门户,得叫庞家的男人顶起来,而不是靠着亲戚过这样狐假虎威的日子。   “那你呢?”阿眸也觉得乔姐儿说的没错,微微颔首。   “我……”乔姐儿就笑了,柔声说道,“我想着,先叫哥哥成个亲,以后自己如何,就看缘分。”   庞林氏目光一闪,在一旁动了动嘴儿,欲言又止。   阿眸见她仿佛要说什么,却迟疑着,只装着没看见,拒绝听这便宜姑妈的请求。   她可恶毒的一个人了来的!   “前儿,你堂兄病了,还是乔姐儿日日照料,这忙得很呢。”庞林氏到底没有忍住,就在一旁挤着笑容说道。   她就想着叫乔姐儿嫁给前程风光人品极好的林炜,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呢?   听她竟然在阿眸面前说这个,乔姐儿的脸腾地就涨红了,方才亲事不再的喜悦也没了。   庞玉怯怯地动了动身子,看了看阿眸,又看了看乔姐儿,蠕动着嘴角竟说不出话来。   他私心觉得,林炜只怕并不是良配。   那表哥的心里头还有一个阿慧呢,虽然是自己作恶死了,然而十几年的爱恋呼啦啦地就没了,谁能释怀呢?   他不愿意叫乔姐儿嫁给心里还念着别人的男子,况活人,怎么挣得过死人呢?   阿眸就当没有听见一样儿,却试探地往闭着眼睛浑身发抖的乔姐儿的方向看去。   “表哥病了,我不过是跟着舅母去看了一眼,说什么日日照顾呢?”乔姐儿心里有些羞愧,又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虽知道庞林氏一心为了自己,心中却很疲惫,急忙咬着牙与微微点头认真听自己说话的阿眸说道,“我与表哥这两年没有见过几回,并不熟悉。母亲这话不过是想叫表妹赞我一声和睦手足,然而这些,我却不敢受的。”   阿慧再如何不堪,哪怕现在死了,她也不会去参合阿慧留下的感情。   就当是……一处为伴最后的情分了。   “表姐光风霁月,我明白。”阿眸见庞林氏还要拉着自己说话,便起身笑道,“我得走了。”   “今日,多谢表妹,多谢小一。”乔姐儿见大灰狼跟开路的似的就走在阿眸的前头,噗嗤一声转头笑了。   阿眸也笑了两声,觉得自己英雄救美十分有成就感,就带着小一一起仰着头往谭氏的屋里去,走进去一看,元湛已经坐在了桌边转头看着自己。   这青年格外地俊美,浑身都带着一股子凛然,叫阿眸看得喜欢极了。   “见血了?”元湛嗅到女兵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儿,摸了摸阿眸急忙探过来的小脑袋。   “都是小一干的,本王妃才不敢见血呢!”王妃大人笑嘻嘻地拿手指去点着无辜地认下了这倒霉黑锅的大灰狼。   嘉靖侯坐在上头无奈地看着,见元湛踢开了大灰狼摸着闺女的耳朵脑袋的十分喜欢,看了看那十分可怜的大灰狼,想了想,便举着手上的盘子与它。   大灰狼扭头,对那盘子视而不见,就跟没有看到上头的肉干儿似的,十分有骨气。   这种撒了花生碎的肉干儿,它家主人不爱吃!   “瞧瞧,这才是咱们闺女的贴心狼呢。”嘉靖侯挑了挑眉赞了一声好狼,又温声与一旁无声无息都要叫人忽略的黑小子元清说了几句话,这才与阿眸笑问道,“王家的亲事,退了?”   “退了。”王妃大人好得意的,顿时飞快地点着自己的小脑袋顺便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下,给自己重点表功。   “不是我,那小庄子就要飞了!”小混蛋在广宁王的怀里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特别地坏。   “是你的功劳,不过乔姐儿那孩子,也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见婚事事有不谐,立刻就想着跑路,没有迂腐地要嫁过去活受,这就叫嘉靖侯微微满意,见阿眸还在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想了想便温声道,“你这一回做的不错,外人看在咱们就是一体,你护着的是侯府的体面。至于乔姐儿……”他转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见弱水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冲阿眸甩尾巴的大灰狼,顿时咳了一声。   这俩都要掐起来的节奏。   “表姐怎么了?”阿眸垂着头舔着弱水给自己扒的瓜子瓤儿,含糊地问道。   “你表姐的亲事,还真有人问,只是我还在犹豫。”嘉靖侯手上的佛珠转得更快了,显然是不知该怎么选,能叫他有这样表情却没有一口回绝的,想必是有叫他看重的地方。   “是谁家呀?”成或不成都是一句话的事儿,阿眸不由好奇地问道。   “是宋尚书的府上。”见阿眸嘴都撇到天上去了,显然对宋家老头儿不大看好,嘉靖侯想到这一家子又是坑爹的儿子又是坑爹的儿媳的,不由一笑,这才摇头说道,“你只看见了他家的坏处,却没有看到好处。”他顿了顿,慢慢地说道,“宋家幼子虽然不好,然而前头几房都很靠谱儿,虽如今叫陛下冷落,然而就看陛下的态度就知道,并未迁怒,不过是做给人看。”   做给什么人看呢?   皇帝他倒霉二哥呗!   “若真的好也就是了,只是我记得他家里头,这辈儿的男子都成亲了。”难道叫乔姐儿嫁过去给宋老头儿做孙子媳妇儿?这不是占王妃大人的便宜么!   “宋尚书夫人有一个外甥,书香门第出身,如今在尚书府上读书,我见过一回,生得眉清目秀很不错,谈吐极好的,只是前头定亲的人家儿那闺女死了,有命硬的嫌疑。”   不过这些都不算事儿的,嘉靖侯素来不信这个,况叫他说,这门婚事其实很合算,一个退亲的姑娘,一个克妻的青年,年纪也差不多,正好儿做婚,日后有年老成精的宋尚书庇护乔姐儿,她也不会叫些眼皮子浅的欺辱。   乔姐儿代表着联姻,宋尚书只能善待,不敢怠慢,这不是比往别人家去苦熬来得强些?   “这婚事不错。”见阿眸意动,元湛顿了顿,便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只是……”嘉靖侯微微皱眉。   若宋尚书没有这点子破事儿,还不错,可是如今得罪了据说死而复生的二皇子,这个就……   当然,不是逼急眼,宋尚书也不会舍出来一个很有前程的外甥来娶侯府退过亲的表姑娘。   “无碍。”元湛淡淡地说道。   冤有头债有主,他二哥之后并没有对宋尚书动手,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至于糟心的坑爹儿子,广宁王觉得死了也就死了,能叫他二哥消气儿也算是功德一场。   “既然如此,你回头与乔姐儿说说。”元湛说无碍,嘉靖侯也心中一松,回头与谭氏笑道,“也是一桩良缘。”   “这是乔姐儿的喜事儿。”谭氏就在一旁笑道。   喜事不喜事儿的,乔姐儿可不知道,此时呆呆地站在一处墙角儿,看着一奋力爬上了墙头的美貌姑娘,她竟眨巴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第 226 章   “嘿哟喂别看着,给个梯子呀先!”阿素姑娘坐在墙头往下看,头晕眼花的,顿时就与乔姐儿叫道。   “哦,哦!”乔姐儿此时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叫身边的丫头去拿了梯子将花容失色的阿素接下来,竟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么害怕还要往上爬,也是拼了。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呀!   想到阿素这位未来二嫂想念二表哥,却还恐人家侯府上夫人小姐的觉得自己有点儿不矜持不淑女总往府上来,因此叫自己每每在后头等着给她开小门儿叫她偷偷儿进来偷偷儿出去的,又想到谭氏今日与自己意味深长的话,乔姐儿动了动嘴角,真的很想告诉这位正拍着胸脯小声嘀咕的美人儿,她干的大家都知道,不必这样鬼鬼祟祟的了,不然悲剧的,又是阿素自己了。   “其实……”   “我就知道你最好!”恐乔姐儿撂挑子,阿素正了正自己的衣裳等着一会儿去偷看心上人舞剑,急忙对乔姐儿讨好地说道。   见她笑得阳光灿烂的,这要是知道真相不得哭死呀,乔姐儿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没有说出叫人伤心的话来。   “多谢多谢。”与乔姐儿道了谢,阿素就急忙问道,“今天怎么叫我等了这么久?”   “家中有事。”乔姐儿才跟前婆婆掐了一把,如今屋子里还洗地呢,全是血,就有些心虚地说道。   阿素见她为难,就很懂事地不再多问,一边兴冲冲地往里头,一边就与乔姐儿笑嘻嘻地问道,“你表哥在么?”   见乔姐儿点头,她急忙又往一旁的冻得与银镜一样的湖水面上将自己照了照,照出了一个格外柔媚美丽的女子的脸来,就满意极了,拉着乔姐儿的手一同往后院儿去,就见此时的侯府一处极宽敞的空地上,四周银装素裹雪白的一片,中间有两个青年正在比剑。   一个高挑健壮英俊落拓,一个一身黑衣俊美逼人,于飞扬的雪中来去,仿佛画卷一样。   阿素眼睛顿时就直了,痴痴地捂着心口看着对面的英俊青年,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喟叹。   她的身边也有一身感慨的叹息,一转头,就见一个精致美貌的小混蛋西子捧心,口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趟。   “又是你!”真是冤家路窄,见正是自己的小姑子,阿素就哼了哼,顺着这小混蛋的目光看去,见她看的是广宁王,顿时不干了。   她家男人比广宁王英俊可靠多了,为什么不去冲着他流口水?!   “你什么审美呀!”这是没人儿的时候,坏嫂子重出江湖,冲着呆呆地,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小丫头毫不留情很冷酷地说道,“怎么能觉得你二哥不如别人呢?”   “确实比不上我家王爷呀。”广宁王妃警惕地说道,一双躲在兔毛帽子里的小耳朵抖了抖。   “胡说!你二哥最英俊!”   “我家王爷最美了。”   “你敢与嫂子顶嘴?!反了你了!”   “再敢啰嗦,叫,叫常王兄关你小黑屋!”广宁王妃从来都特备阴险,见远远地自家王爷看了过来,急忙招招手用自己深情款款的目光冲他叫了一声,这才转头缩头缩脑地对着惊呆了的阿素姑娘贼兮兮地说道,“再觉得本王妃是错的,以后,叫常王兄嫁妆都不给你的!”   说完,觉得自己特别坏,还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嘿嘿地奸笑了一声,仰着小脑袋很得意地问道,“如今,谁更好看呀?”   乔姐儿听着这么没有智商的对话,觉得头好疼,起码老了十岁!   一则脑残,二则……   “我的嫁妆是要便宜你二哥的呀!”什么叫大义灭亲?吃里扒外的广宁王妃就是了!   广宁王妃抖着小耳朵,就当没有听见。   “你们又闹什么?”见阿素伤心地用一双潋滟的眼睛看着自己,林策不由笑了,收了剑停了这场比试来与阿素说话,十分温柔。   这温柔温暖了阿素姑娘见到坏人的一颗拔凉的心。   “真是太好看了!”阿眸趁着这个时候急忙展现自己的爱心,滚到了元湛的面前惦着脚尖儿给元湛擦头上的汗水,顺便监守自盗啃了这美人儿一口。   秀色可餐,王妃好饿的。   元湛点着小混蛋的头,想到方才承安王府叫人来请走了弱水与元清,心里不由满意地哼了一声,带着笑嘻嘻的阿眸就到了林策的面前,认真地说道,“你的身手更利落了些。”   想当初林家二爷帮着自家妹妹套人麻袋的时候,元湛与他交手过几次,只觉得并没有如今的强悍,见林策眯着眼睛笑了,显然也有几分得意,他便将剑放在一旁,看着在林策身边假哭的阿素脸色一动。   “你怎么进来的?”广宁王不客气地与干打雷不下雨的阿素问道,一点儿都不念亲戚情分的。   “说!怎么进来的!”一小混蛋狐假虎威,在一旁跳脚儿叫道!   林策看着阿素心虚的脸,转头噗嗤一声笑了,之后微微护着这姑娘别叫黑心的妹妹妹夫吃了,淡淡地说道,“我请她过来给母亲请安的。”   阿眸翻白眼儿哼哼。   “去吧,不必跟着我一起去给母亲请安,这些日子母亲也想念你。”林策就见阿素一脸看着天神的表情看着自己,就忍不住又想要笑了。   这些天乔姐儿帮着阿素天天偷看自己练剑的事儿,他都门儿清,不过是想要在舞剑回眸中多看这姑娘一眼,因此不愿拆穿罢了。   若拆穿,她又得“羞涩”,不往自己面前来了。   如此大恩该怎么偿还呢?阿素姑娘觉得只能以身相许了好吧,双手交握在胸前痴痴地看了林策一会儿,见他对自己一笑,牙齿雪白,顿时连连点头,脚底下发飘地就往上房给谭氏请安去了。   据说婆婆想她了,可见这是真爱呀!   “我还寻表姐呢。”阿眸方才在园子里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着据说“心情不好逛园子去了”的乔姐儿,这才知道原来这表姐是给美人儿开门去了,见她笑嘻嘻的没有半分阴郁,显然方才王家的那点儿破事儿已经可以忘记了,便拉住了她的手笑眯眯地说道,“正有好事儿呢,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真是极对的。表姐身处深闺,却还是叫人忍不住上门。”   想当年广宁王妃就没有这么受欢迎了。   除了一个大家都说眼瘸的广宁王死活非要娶小混蛋,余下别管勋贵还是宗室,都没有敢把这姑娘招家里来的。   当然,广宁王一个就够了,只是广宁王妃没有万人迷,这心里很受伤的。   不是都说穿越女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么?怎么到了阿眸大人这儿就不准了?!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求亲?”见小混蛋不知想到了什么,小鼻子恶狠狠地喷气儿十分可爱,乔姐儿笑了一会儿,之后诧异地问道。   “户部宋尚书听说表姐贤良,想聘给自己的外甥。”阿眸将那青年的事儿都与乔姐儿说了,见她露出几分为难,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听说他家里最近坏了事儿,若是我嫁过去,会不会连累舅舅?”乔姐儿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娶了自己好联姻嘉靖侯府,顿时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个不必担心,你不过是嫁给尚书夫人的外甥,远得很呢。”阿眸多少明白这事儿中皇帝陛下那颗很多心很复杂的内心,此时却只掩住了不说,见乔姐儿垂着头皱眉,便笑道,“难道父亲还会自己坑自己?表姐放心,那人人品不错,回头叫大哥与二哥往外头问问去,若真的好,那就结亲如何?”   她笑嘻嘻地一伸手用力一握,在乔姐儿睁大的眼睛里头慢慢地说道,“说句不客气的话,宋尚书指望侯府呢,日后自然会善待表姐,那什么想给外甥一个妾的,就不必再说了!”   老狐狸是结亲不是结仇,想必会叫乔姐儿好好儿看待。   “我在京中这些年,不知得了舅舅的多少的恩惠,如今连终身又要舅舅操心。”乔姐儿明白,宋尚书看中了自己,不是什么狗屁贤良淑德,而是自己是嘉靖侯的外甥女儿,此时就忍不住垂泪说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叫舅舅日日费心,我……”   “天寒地冻的,吹了脸。”阿眸拿帕子给乔姐儿擦了脸,这才劝了她两声叫她去与庞林氏回话,转头就见林策抱臂温煦地看着自己。   “都与你这样好,实在叫人嫉妒。”阿素在阿眸面前这样自在放得开,林策自然是欢喜的,却还是点了点妹妹的小脑袋笑了。   “我是谁呢?”阿眸抱着元湛的手臂得意得直翘尾巴,哼哼唧唧地与林策说笑了一会儿,见他明显一心二用,就知道这哥哥正想着未来媳妇儿呢,顿时很懂事地说道,“二哥去见未来二嫂去!”说完还笑眯眯卖力地推着林策往上房去,见后者用“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的表情回头看她,顿时转着小眼珠子奸笑了两声,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俩打架,千万护住脸,啊!”林策对两个姑娘又抓又咬已经免疫,此时便挑眉笑道。   他一动,就露出了衣襟之中的一点书籍的边缘来,顿时叫王妃眯着眼睛笑了。   对书籍有过经验的广宁王妃表示,总算叫她把这书给推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王妃你!还要继续学习么?~    ☆、第 227 章   林家二爷可不是常王那样猥琐的人,坦然将怀里的书拿出来递给贼兮兮地缩着头笑的妹妹。   王妃大人接过书籍先红着脸扭了扭头,表示不好意思看,之后小眼睛放光地就翻开了书页!   第一页只有两个字。   “兵书!”   “骗人!”一脸控诉地指着哈哈笑起来的林家二爷,感情受到了极大欺骗,心都碎了的广宁王妃含恨指着这倒霉哥哥叫了一声,之后抱着书泪奔而去。   元湛指了指特别坏地给阿素姑娘报了仇,此时笑得抹眼泪的林家二爷,转身追着卷着小短腿儿就往上房去告状的小混蛋走了。   其实王爷觉得,与其看这些书上的玩意儿纸上谈兵,还不如叫他好好儿亲手指点一下自家王妃,一定叫她更明白透彻的。   看着阿眸呜呜地哭着一头滚进了谭氏的怀里,撅着小屁股告状,一脸的生无可恋。元湛立在门口飞快地挑了挑唇角,之后走上去将谭氏怀里的小姑娘给拖到身边坐好,这才与诧异的谭氏轻声道,“不是大事,只是……”他低头看着期待地看住了自己的小混蛋,慢悠悠地说道,“玻璃心了。”   玻璃据小混蛋说就是琉璃一类的玩意儿,确实是高危易碎品,王爷觉得这形容其实不错。   这代表他家王妃脸皮薄。   “他们兄妹吵吵闹闹的,却极好的。”见阿素也对着小混蛋手里卷着的书探头探脑,谭氏摸了摸她的头见她对自己笑,又想到大儿媳妇庆德也是极好极温柔的性子,心里就觉得欢喜的不行,与阿素柔声道,“你父亲前儿还来信说,过一阵子就回京给陛下祝寿,这连着你们的亲事一起办了,咱们就真的成了一家人了。”   “真的?!”阿素姑娘恨嫁很久了!   “骗你有什么好处呢?”见她这么喜欢自己的儿子,谭氏已经别无所求,眉目舒展地笑了。   因嘉靖侯与宋尚书之间存了几分默契的缘故,因此定亲的事儿来得很快,庞林氏虽然觉得不能留在侯府有些遗憾,然而想到宋尚书那也是一部尚书来的,比个王家的小子强出了许多,便更满意了些,又见谭氏大方,给乔姐儿预备了嫁妆,都是最实惠体面的,一时就欢喜了起来,虽然觉得谭氏有些装模作样,然而到底没有在嘉靖侯面前再讲谭氏的坏话儿,给大家找不自在。   宋尚书动作很快,订了亲就定了日子,问名纳彩等等之后,就匆匆地将乔姐儿娶进了门。   阿眸跟在谭氏的身边,看着一身嫁衣的乔姐儿感激地与谭氏跪着哭了一场,就看着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侯府,往夫家去了。   想到本蹉跎了青春的乔姐儿这样圆满,她的心里也觉得欢喜,然而乔姐儿临走前与自己说的话,却叫她有点儿笑不出来。   “不是我给表妹添堵。”穿着红嫁衣,头上满是珠翠开了脸更美丽了些的乔姐儿,屏退了身边的丫头这才拉着阿眸轻轻地说道,“有一件事,压在我的心底很久。”她怔怔地,没有喜悦地看着一处角落,露出了几分伤感地说道,“阿慧没了,表哥伤了心这些时候一直不好,长辈面前还好,也往宫里去当差,只是休沐的时候却总是在外头喝得酩酊大醉的,有一回还呕血出来。”   “呕血?”阿眸看着垂泪的乔姐儿诧异地问道。   若饮酒呕血,这是有点儿胃出血了,若还不好好调养,回头大问题的!   “我看着他这样儿,就想着,原是我的错。”乔姐儿这些话憋得自己受不住,低低地说道,“那日,是我揭破了阿慧,是我叫表哥亲手拿住了她。”   虽然她并不后悔,可是每每看见林炜,就觉得心生愧疚,这样的愧疚压得她睡不着觉,看着阿眸微微皱眉,她便喃喃地说道,“我出嫁了便不好常回来。也不必叫表妹拦着他胡闹的,只是表哥若是受不住的时候……”她央求道,“表妹拉他一把,别叫他跌进泥里头去!”   虽然嘉靖侯并不会迁怒林炜,然而见他这样日夜为阿慧之事消沉,总会不喜。   她舅舅不缺林炜这么一个侄儿,若日后林炜落魄了,她也只能请阿眸伸手。   毕竟到最后,林炜再伤心,也没有伤害过阿眸这个妹妹,也没有为阿慧求一声情。   “我那时应了她,如今想来,堂兄其实很无辜。”阿眸伏在元湛的手臂上,此时侯府的喜事儿已经散了,都往尚书府去闹腾,阿眸坐在车里头,看着外头的烟火说道,“阿慧种种,都是为了大哥,都是为了我,眼里本就没有他。他叫人骗了这么多年,如今竟叫阿慧没有半分留情地摊开来,伤心也伤脸,又不肯怨恨大哥与我,因此才会醉生梦死,消沉到了这个时候。”   从阿慧死,这都几个月了?然而这是阿眸第一次在醒来之后听见林炜的消息。   她是害怕的,害怕听到林炜的不好,因此假装自己是聋子,只做不闻。   “并不是你的错。”元湛低头摸了摸阿眸的头说道。   林炜确实无辜,然而叫广宁王的心里,这都是阿慧作孽,怎能叫阿眸为阿慧的错误负责呢?   想到这个,元湛的目光就微微一闪。   他是在外头酒楼见过林炜一面的,平日里十分开朗的青年躲在隔间里喝酒,喝得泪流满面,他只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林炜并不需要旁人的劝慰,只能自己想明白,想明白除了对他从未有过真心的阿慧,这世间还有许多关心他的人在默默地守候。   连出嫁的乔姐儿都放心不下他,可见他其实已经很幸运。   “这段时候,别叫堂兄往宫里去了,叫他好好儿歇歇。”这不是恐林炜给自己丢人,而是恐林炜这样颠三倒四的,在宫中冲撞了谁,连累了前程。   “回头我吩咐一声就是。”元湛侧头想了想,目光落在车窗外,见外头竟有人提着极好看的灯笼叫卖,见其中一个的灯笼上竟然画着猫扑蝶的图案,上头的那只憨态可掬的猫仔儿与自家王妃有几分仿佛,便叫人将那灯买过来推到了阿眸的面前,长长的睫羽低垂温声道,“看看这个,心情好些了没有?”见阿眸扒拉着这灯一会儿,抱住了自己的腰轻轻地点头,他便揽住了阿眸的肩膀。   “我才不会为了阿慧做下的事儿给自己添堵呢。”阿眸小小声儿地说道,“只是,我希望堂兄跟从前一样快乐。”   她也希望,林炜能寻到一个对他真心的女子,重新得到一份儿真正的幸福。   元湛听了也不过是微微颔首,低头拍了拍阿眸的肩膀。   过了几日,乔姐儿回门儿,阿眸并未过去,只是听谭氏遣来的小丫头绘声绘色,说新姑爷是个十分和善温柔的性子,模样也好,这就放了心。   此时她正呆呆地坐在屋子里,看着面前对着自己得意地笑的太子说不出话来。   “你还与宋尚书喝了茶?怎么样?那茶是不是特别好喝?”阿眸看着越发心机深沉的太子,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叹气道,“你可真狡猾呀!”   “他到底是阿智的长辈,如今又与老师有了姻亲,就冲着这些,我也得对他和气点儿不是?”   元德得意地翘着腿儿坐着,见阿眸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想到宋尚书那张为了自己露出了十分忠诚任劳任怨的老脸来,便趴在桌上与阿眸笑道,“我年轻,是斗不过朝中那些老油条,筹备一个圣寿都能给我上眼药,我害怕啊!”见阿眸无语望天,他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说道,“这时候,谁对本太子先示好,本太子总要给他一点儿甜头。”   欺负他年轻的王八羔子们对上了户部的老狐狸宋尚书,那都不够一盘儿菜的!   慢慢儿掐去吧!   “这也叫知人善用了。”阿眸感慨地说道。   已经失了皇帝欢欣的宋尚书,不好再见怪与太子,如今只能抱着太子的大腿叫宋家未来有光明的前程。   冲着这个,老狐狸就得做点儿事儿出来叫太子高兴高兴。   况且,若不是太子殿下还没怎么开窍,见了女人就皱眉,宋尚书都想挑个孙女儿给太子殿下做个知心人,成就一桩美谈了。   可见这一回,底下人抱团儿骗了太子殿下一把,是多叫人受伤。   也叫元德心生警惕,如今就准备拆一拆这朝中的群臣了。   “你笑得这么坏,还是有点儿阴谋的样子。”见元德脸上充满了得色,仿佛真的给自己停不下来地叫好,阿眸摸了摸趴在脚边热乎乎的大灰狼,觉得浑身汗毛儿都竖起来了,皱着眉头小声说道,“叫本王妃很失落呀!”小弟眼瞅着要青出于蓝,多叫王妃大人伤心呢?以后,还怎么奴役这小弟呢?   “我与您说,您自己知道就行了。”元德见屋里丫头们都站得远远儿的听不见自己的话,这才面色温润地凑在了阿眸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看重他,更是因为,他如今与二伯有仇!”见阿眸诧异地看过来,他垂头温声道,“听说二伯当年很有人望?父皇接他回来,这是兄弟之情,只是叫我说,给他在朝中留一二强悍的仇人,才能叫本太子安枕不是?”   他二伯出手就能挑唆尚书府与象王府,也是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年纯洁的少年呢?喵嘤嘤嘤…… ☆、第 228 章   与多少还与自己二哥有点儿兄弟情,因此虽然心中忌惮,却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的皇帝不同,太子元德的心里,对便宜二伯真是各种的警惕。   他幼年长在八皇子府,整个儿一个小透明儿皇孙,哪里敢高攀那时十分得宠,太子之下第一人的二伯父呢?话都没有说过的,自然没有什么感情。   想来他二伯对太子殿下也没有什么感情。   因此皇帝他二哥这么一个坑害尚书的举动,叫本就因朝中欺负人的老臣生出不快的元德悚然而惊。   这若是他二伯联合当年的老臣来个篡位啥的,太子殿下还不哭死呀?   他不做太子,大不了不过是一个死,然而他母后怎么办?大皇子大公主怎么办?   他可不觉得谁家二伯有这么个好心,叫前朝皇帝的子嗣还快快乐乐地活着呢。   见阿眸眯着小眼睛看着自己,元德就笑了笑,回头自己捧了茶吸溜吸溜地喝了,这才温声道,“不是我对伯父不厚道,实在是……”他沉默了片刻,这才继续弹着衣角用泛着冷意的声音说道,“遥想高祖时,咱们祖宗没有杀了自己的十个兄弟回头诛杀了兄弟们的儿子们,这也没有咱们这时候的太平盛世了。”   然而史书中对这种冷酷铁血的做法是个什么说法儿呢?   不过是诛杀罪人一句罢了。   谁是罪人?倒霉的皇位之争中失败了的,就是罪人了。   “你啰嗦了这么久,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阿眸对这便宜二哥印象不深,不过是记得这位笑起来格外硬朗的男子给还是个肥仔儿的王妃大人糖吃。不过比起与自己很好,同甘苦共患难的皇帝一家,那这点儿糖就不算什么了,此时见元德看着自己的眼睛亮了,她也跟着趴在桌上对他挤眉弄眼地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觉得你恶毒,谁不得为一家人的安危未雨绸缪呢?”   比起现在还傻了吧唧的大皇子元恕,元德显然已经心机深沉了许多。   与她解释这样多,不过是这少年说出了这样已经变得有些心计的话来,恐自己对他心生厌恶。   元德抿了抿嘴角,细细地看着阿眸的眼睛,见那双眼睛还是一样儿的清澈,仿佛是自己的变化并没有叫她放在心上,还是当年那个没有心计的皇子元德,就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还是婶子最疼我了!”元德露出了一个感动的,幸福的,隐忍不住的快乐的表情,差点儿去抱他婶子的大腿嚎哭一下,之后凑在美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的婶子的耳边悉悉索索地说道,“前儿有人给我赔罪,送了我一酒楼……什么时候婶子过去瞅瞅?”   “不好吧?”王妃大人装模作样地说道,“你是小辈,我怎能吃小辈的东西?”   可不是凶神恶煞与自己抢吃的,少了一条小鱼干儿都要与自己拼命的胖猫仔儿了,元德看着这婶子精致的侧脸上明明馋得不行,还得努力绷着的小模样儿,哼笑了一声,这才用诚恳央求的声音笑嘻嘻地说道,“这是叫婶子给侄儿把把关不是?您把那酒楼的菜吃一溜儿,觉得好了,侄儿这酒楼才开得安心。”他殷勤地给阿眸斟茶倒水地说道,“那口味能叫您满意,这京里头也就没有说不好的了。”   王妃大人眨巴了一下眼睛,隐隐多心觉得这倒霉侄子是说自己是个吃货来的,不过还是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儿!   她是吃货她自豪呀!   “你,很有眼光呀!”被元德拍得格外舒爽的王妃大人仰头爽朗地嘎嘎笑了,豪迈地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有便宜不占,这不是傻么!   元德笑呵呵地看着一大灰狼警惕地拦在了自己的面前,不叫自己往婶子身边儿凑,想到自家爱吃醋的王叔,咳了一声也跟着笑了。   “对了,谁给你的酒楼呀?”阿眸想到了这个,转头问道。   “前儿得罪我的一个小子,不过……”元德说到了这里却顿了顿,在阿眸睁大了的眼睛里缓缓地说道,“说是给我赔罪,其实那时还有一个人帮了我一把。”   他外头的事儿,阿眸从来都不管。从前胖猫仔儿是,如今做了人家婶子更是,阿眸觉得自己只需要混吃等死就是了,阴谋诡计啥的不适合纯洁的王妃大人,见元德含糊,也不刨根问底,只点头说道,“这你别吃亏就好。”   “您放心,我吃不了亏。”元德还对阿眸挤着眼睛问道,“您知道,帮了我的是谁么?”   “谁呀?”元湛今天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还不回来,阿眸一边冲着外头探头探脑,一边不在乎地问道。   “是英王府的小子。”元德笑眯眯地说道。   听了这个阿眸顿时就将小脑袋拧过来了,漂亮得一塌糊涂,就是有点儿小肥肉的脸上露出了兴奋与八卦的表情来,急忙问道,“是不是雅姐儿家的那个?!”   这兴奋地哟,差点儿隔着桌子把元德提着衣襟儿给拎起来,见元德笑嘻嘻地点头,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这才鼓着眼睛问道,“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与雅姐儿要不要好?能帮着你做事,可见他对这门亲事,也很愿意的了?”   想当年胖猫仔儿在太子他二表姐的怀里打过多少滚儿呢?虽然这变成人了大半年没啥交集,不过王妃大人觉得,彼此的心在一处的来的,自然要惦记冯雅的亲事。   祖宗问了这么多,太子殿下真是不知道该回哪句好了,想了想方才笑着说道,“这是个十分任性的人……”见阿眸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急忙压低了声音小声儿说道,“您记得之前承恩公府得罪了英王,回头乾家那小子叫人……”   他挥了挥手做出了一个下切的动作,都觉得自己跟着腿间一凉,却见阿眸小眼珠子都兴奋得瓦亮瓦亮的,不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继续说道,“就是他出了这个主意给英王出气的。”   能想出这么坏的招儿来,可见是多么任性的人呢?   王妃大人顿时肃然起敬了。   小小年纪这么有才,想着叫仇人断子绝孙,可见很有前途!   “他对这门亲事很乐意,不过没有与表姐见过。”元德言简意赅地说道,拒绝承认自己嫉妒了。   祖宗还没有这样敬佩过他呢!   “这么久了还没见过?”这效率不行呀,遥想王妃当年,才是个肥仔儿的时候第一面就拿下了广宁王,等赐婚了之后,那都抱着广宁王的脸整日地啃了。   “这也太规矩了些。”从来都不知道男女有别大婚前不要见面啥的的王妃大人无语地说道。   “表姐害臊呗。”况元德也知道,一样儿的姐妹,大表姐冯娴的亲事现在还在半空悬着,因此与姐姐姐妹情深的冯雅,是断然不肯在这个时候与赐婚的这个人有个什么亲近来刺姐姐的眼睛的,想了想,元德便贼头贼脑地与阿眸问道,“舅舅仿佛很中意婶子家,说老师就是个十分规矩的人,家风极好的。”   当然,这也是承恩公大人没有见过小混蛋作奸犯科到处看看,不然早就拜拜了您呐!   “你舅舅看中了谁?”阿眸就知道,元德这小王八蛋来一回非给她整出不知多少的事儿来的。   太子呵呵地笑了。   “说!”   “您家里头三房的长子林炜,我记得曾与表姐有一面之缘。”   元德可不知道林炜身上那点儿爱恨情仇,只听人说过这青年在宫中宿卫的时候十分妥帖的,心里也因这是阿眸的堂兄高看一眼,急忙与嘴角抽搐的阿眸笑嘻嘻地说道,“舅舅觉得他不错,虽然听说他要往地方去舍不得表姐远离自己身边,不过婶子您明白的,好男儿志在四方,这样愿意拼搏建功立业的人,舅舅自然更喜欢了。”   “堂兄……”阿眸转着手上的茶盏,想到林炜对阿慧的念念不忘,再想到本就因退亲伤透了心的冯娴,抿着嘴角迟疑了起来。   “莫非已经有了心上人?”元德见阿眸迟疑,就知道这里头有啥不好说的话,却并不在乎,眼珠子一转便笑呵呵地说道。   “他心上人前儿才没了,就是咒了我的那个。”对于阿慧,嘉靖侯府往外头都说是撵走,并未说处死,别管外头信不信呢,总不好把人命呼啦啦地说出来,云山雾罩才更叫人畏惧,只是面对与自己亲近的元德,阿眸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了,直言地说道,“从她死了,我这个堂兄就一直不好,若你表姐能撑得住做个无怨无悔十几年,守得云开见月明啥的,那还可以考虑一下。”   若是想要叫林炜从阿慧这泥潭里爬出来,阿眸算了算,没个十来年这堂兄幡然醒悟,是够呛了的。   且林炜这眼前的样儿,也没有要另娶她人的意思呀。   “还,还有这么一段儿。”一听这个,元德的嘴角就抽起来了,看着无奈对着自己摊手,表示爱莫能助的自家婶子,他想了想,想到了他舅舅承恩公说起嘉靖侯那赞叹的眼神,顿时仰天咳了一声,挤着眼睛与震惊的王妃大人说道,“大的不行……那,老二呢?”   他说到这里,就恢复了淡定,笑呵呵地说道,“其实谁都行,咱们家不挑!”   作者有话要说:王妃大人:……   ☆、第 229 章   这种不管是谁总之你得给咱家一个当女婿的土匪作风,叫广宁王妃瞠目结舌。   她掏了掏耳朵,都觉得自己大概没听清。   “什么叫谁都行?”王妃大人紧张着一张小脸儿问道。   这妥妥的是要压寨夫君的节奏呀!   “大表姐的婚事艰难,好点儿的人家总对她从前心存芥蒂,坏一点儿的人家,舅舅又舍不得恐她吃委屈。”   元德看着自家婶子震惊的包子脸乐了,想到自己当初听他舅舅面无表情地通知他看中了嘉靖侯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个倒霉表情来的,心里娱乐了一下,这才幽幽地叹气道,“况如今这人家儿,家风好的不多,这妯娌小姑子都和气的,就更不多了。”   宋尚书位极人臣,那成了精的老狐狸,自家都有坑爹货呢,更不论别人家了。   谁没俩糟心的亲戚呢?倒不如嘉靖侯家省心。   且虽当日冯娴退婚并不是她的罪过,然而世人眼中,冯娴就已经不大能与寻常闺中小姐一样儿了。   不然英王府也不会择了冯雅,而不是冯娴。   因这个,承恩公冯唐冯大人一直都很糟心,就害怕闺女一个嫁得不好所遇非人,日后叫人拿旧事拿捏她。挑挑拣拣这么久,这段时候与嘉靖侯偶遇过几回,见识了侯爷的温润斯文,顿时一见钟……如故了,觉得这样斯文的人侄儿应该也很不错,又听说庆德长公主她驸马为了叫妖精们老实点儿还送了往慎刑司去,几乎立时就拜倒在嘉靖侯的青袍之下,如今这想要连个姻亲的想头十分热切。   “舅舅叫我来探探道儿。”元德无奈地摊手说道。   太子殿下自己的个人问题还没有来得及解决,这就得操心他表姐的了,真是情何以堪!   阿眸听到这儿,就明白了。   太子与自己都就是个放出风声的中间人。若林家愿意,就听了这信儿主动往承恩公府求亲,风风光光叫人家也扬眉吐气一回。不愿意的,已经有了心上人的,那就叹一声无缘,谁都没吃亏,外头不知道,也不会带累冯娴的名声。   冯大人的算盘打得精呀,不过王妃总是与冯娴冯姑娘有过一点喂饭的小交情,不过是想了想,同意了。   “那都托给婶子了。”见这活儿大概被自己推给阿眸了,元德大喜,起身给王妃大人唱了一个肥诺儿,撒开蹄子转眼就跑了。   “混小子!滚回来!”眼瞅着这是叫自己白干的节奏,阿眸气坏了,带着嗷嗷叫的大灰狼就冲出来了,指着元德越发渺小的背影嗷嗷叫道,“好处呢!给本王妃的辛苦费呢?!”   “欠着管舅舅要,啊!”元德哈哈的笑声从远处传来,真是特别地潇洒。   “怎么了?”王妃正跳脚儿呢,就见绷着脸的元湛带着垂头丧气一脸晦气的常王进来了,见小混蛋带着大灰狼都在叫唤,方圆半里没有人烟,常王白着脸看了这没一天消停的小崽子,回头与元湛无力地说道,“见了你媳妇儿,我的头就更疼了。”   “那就滚!”元湛对嫌弃自家小混蛋的兄长就是这么一个干脆利落,无情无义了。   “你!”   “太欺负人了。”小混蛋已经滚到广宁王怀里呜呜地哭着告状了,哭哭啼啼地叫道,“叫马儿跑,还不叫马儿吃饱,真当本王妃开善堂的呀!”叫自己给保媒这么辛苦的事儿,这承恩公竟然不知道表示一二,这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人说大家感情到位,就不要提好处费这么俗气的事儿了。   “这一谈起感情,真的好伤钱呀!”反正是在家,一张雪白的小脸儿上不施粉黛,因此阿眸真是可以放心的哭,不怕哭出了大花脸来吓死广宁王一把,一边在元湛的怀里哭着打滚儿,一边就撅着嘴巴哼哼唧唧地说道,“本王妃这如今越发地心软了,这样没有好处的事儿,怎么就落在我的头上了呢?”   叽里咕噜说了好多,叫元湛抿着嘴角扛在了肩膀上往屋里去,趴在美人儿背上的广宁王妃就对上了一张虚弱的脸,顿时高兴了。   “王兄最近日子过的不好?说说!叫我听了高兴高兴!”小混蛋这个时候真是特别直爽。   这句话从前常王殿下常与别人说,如今才明白听到这话之后对方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太特么坏了!   畏惧地看着元湛冰冷扫来的目光,常王最近苦逼呀,苦逼得心都灰败了,无力地甩着手叹气道,“枉我还顾着你。”他手上一甩,就甩出了一张药方子丢在了小混蛋的脸上。   “生儿子用的么?”小混蛋抢过去高高兴兴,直言不讳地问道,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叫羞涩。   “叫你变得苗条的。”常王殿下看着突然停住看着自己不笑了的小混蛋,心里冷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爽了,挑着眉带着几分报复地说道,“你自己……你明白的。”   天底下,还有什么对着一肥仔儿提示她真的是一只肥仔儿来的恶毒的么?!   王妃大人用怨恨的眼神瞪着这王兄一会儿,回过神儿来嗷嗷在元湛的肩膀上扑腾,要去与常王决一高下!   “你不胖,瘦着呢。”元湛察觉了肥仔儿受伤的心,心里给倒霉兄长记了一笔,却摸着阿眸生出了软肉儿的小腰儿温声道,“外头那些女人,都比你还胖!”   这种指鹿为马,常王殿下呵呵了,然而对上了元湛冷酷的目光,想到还有所求呢,急忙与呼噜呼噜对自己露出威胁表情,要指挥大灰狼咬自己一口的小混蛋赔笑道,“逗你呢,调养你身子骨儿的东西,你天天喝一碗,身子不亏空。”   “给本王妃记着!”阿眸放了一句狠话,从元湛的肩头艰难地探下了胳膊,从大灰狼的背上一个背着的小篮子里掏出了一只水灵灵的果子来塞进嘴里,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常王,一边用力地啃了一口,吧嗒了一下嘴儿,这才很舒适地在元湛的肩上动了动,探头探脑地问道,“冯将军呢?怎么没有跟你来?她不想我么?我可想她了,真的!”听着身后的冷哼,她嬉皮笑脸地说道,“叫将军给我烤肉呀!”   最后一句,暴露了这王妃的险恶用心。   “我都好几天没回王府了。”到了屋里头,常王殿下雪白的脸儿终于有了血色,叹气道,“阿宁……我很想的。”   倒霉皇帝外加常王他死鬼二哥,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皇帝陛下叫常王去找二哥出来,这天南海北的,往哪儿找呢?   疲于奔命了这么久,常王殿下能干的都干了,愣是没找着!   找不着就不叫回家,常王真的很想哭。   王爷才成亲呀!   “嫂子真是寂寞,要不,我过王府去陪陪她呀?”小混蛋小眼珠子一转,眨巴着眼睛问道。   “不必了!”常王殿下用警惕的眼神瞪着小混蛋,想叫弟弟管管,到底没有说出来,因为说了也没用。只与元湛叹气道,“你说二哥究竟哪儿去了?这不回来,不是叫皇兄心中不安?”   干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又不见了,谁知道皇帝他二哥还想继续做点儿什么呢?这不是叫皇帝睡不着觉么!别说什么兄弟之情随他去吧,早年一家子兄弟往死里掐掐到死还在眼前呢,难怪皇帝不放心。   “找着了又如何?”元湛对什么二哥八哥九哥的都不感兴趣,一边掐着小核桃,一边往自家王妃匆忙张大的嘴巴里塞,见小丫头果然更长肉了,小脸蛋儿胖嘟嘟,越发地满意,垂着脸冷淡地说道,“他是个死人,难道还能叫活过来?”若是广宁王自己,就不必有皇帝的妇人之仁,什么请二哥回京一家兄弟团聚,这都是放屁!就在外头找着了一刀宰了,就不必日夜辗转反侧了。   换了别的兄弟,都得这么干,不过若真这么干,那还就不是他那个有点儿心软的皇兄了。   广宁王妃可不知道自家夫君这么凶残,还在吧嗒吧嗒吃得欢呢,见常王可怜巴巴地叹气,越发得意了。   “皇兄的意思,仿佛当初二哥说没了,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眼下回京封个王,继续过安生日子。”大家都安心。   “哦。”元湛更不感兴趣了,胡乱地应了一声,摸着阿眸的头不肯搭理常王了,眉目都温和地问道,“今日与太子说话了?”   “这小子!”阿眸急忙与元湛抱怨道,“事儿都推给我了,不是叫人操心么?”顿了顿,便胡乱地拱在元湛的怀里,小声儿说道,“不过,娴姐儿可怜,罢了,看在她的份儿上罢。”   就当是为了小美人儿冯娴,没钱她也愿意干不是?   “别亏了自己。”元湛抱着暖呼呼肥嘟嘟的媳妇儿,觉得心里也跟着软乎得一塌糊涂,正要低头叼一叼媳妇儿全是核桃渣儿的小嘴巴,却见常王在一旁目光炯炯,顿时眯起了眼睛。   “你怎么还在?!”   “还有一事,得求你们两口子帮忙。”常王顿时就笑开了,用一家人不要客气的眼神对着冷笑的广宁王夫妻柔声道,“我家的那个表妹……你们什么时候娶走?”   混账表妹这天天儿往嘉靖侯府走后门翻墙头儿的,常王殿下的心里,压力也很大呀!   作者有话要说:好丢脸…… ☆、第 230 章   当然,善良的常王殿下是明白表妹那恨嫁的心的。   这谁家有了天神,也得赶紧嫁过去来的,就比如从前的常王殿下,自从有了冯将军,就无时无刻不在专研自家枕头底下的小人书了。   虽然到了最后,狗屁小人书被证明是黑历史来的。   “这么急?”阿眸也一怔,从元湛的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来歪头想了想,想到阿素姑娘这如今没了乔姐儿给开门儿,还不定怎么在嘉靖侯府之外挠墙呢,摸了摸下巴带着几分沧桑严肃地说道,“本王妃二哥年纪也不小了,罢了,就叫我成全了她罢!”   左右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她还得往自家三叔门上去问问究竟要贡献出哪个儿子给承恩公抵……结个良缘呢,顺手把阿素的婚事搞定,也是一番圆满了。   “若你愿意帮忙,她真是要感谢你们全家了。”常王想着糟心的表妹,顿时松了一口气。   阿素这家伙又好色又无耻,将这么个王八羔子放在王府与冯将军朝夕相对的,常王殿下心里很担心的。   媳妇儿没准儿就得被占便宜!   况王府里头二人世界,做什么多一个表妹呢?桥这么窄也不怕掉下去!   “都交给我,你安心找你哥,啊!”王妃大人砸吧着嘴总觉得常王这是骂她呢,顿时坏心眼儿地戳这王爷的伤疤。   常王被戳中面门倒地不起,已经奄奄一息。   使了一个小坏叫常王被抬着出了王府,阿眸好得意的,撅着尾巴精神十足地与元湛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   见小混蛋这么精神,广宁王放心了,到了晚上不怀好意地给小混蛋吃了许多的肉补充了体力,提着见势不妙就要逃窜的小混蛋的衣领就拖上了床。   至于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只有月亮知道了。   第二日,眼瞅着负心汉精神抖擞地上朝去刷皇帝陛下的王妃大人,愤而吃了两个肉包子外加两碗小米粥,这才穿戴整齐扶着腰骂骂咧咧地往嘉靖侯府上去了。   这年头儿老公都是狼,往死里吃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呀!   一路哼哼唧唧地到了娘家,阿眸艰难地从车上爬下来,之后就哭着往上房去了,一路上哭声震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王妃遭逢家变,广宁王变心!   谭氏听了这哭声唬了一跳,见一团肥嘟嘟的小身影就滚到了自己的怀里,差点儿被压得一口气上不来,低头就见几日不见就又圆滚了一点儿的闺女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见她眼底下黑黢黢的,脸上泛着青色,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却不说破,只叫人去炖了滋补的汤水来,这才挠着阿眸全是肉儿的小下巴欣慰地说道,“阿湛宠爱你,你可不许恃宠而骄。”   夜夜笙歌怕什么?嘉靖侯夫人怕的是有一日广宁王不和闺女夜夜笙歌,那才是得哭呢。   小混蛋被挠得舒服极了,摆出了一个从前的猫样儿来仰着头眯着眼惬意地呼噜了一声,之后讪讪地垂下了小脑袋。   那什么,她不是胖猫仔儿了哈!   “囡囡怎么样了?”阿眸想到胖猫仔儿,急忙与最近很喜欢进宫与皇后娘娘讨论闺女是谁家的谭氏问道。   “前儿还睁眼与娘娘叫了一声,我瞧着,这再等等,许就能好了。”阿眸虽然占据了人家猫崽子的身体,不过却没有缺德地把猫魂儿给啃了,这把身子让出来,自然是要还给从前的主人的,只是那猫睡得太久,想要重新精精神神地醒过来,还得慢慢儿来。   “如此,我就放心了。”阿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儿,这才与谭氏笑道,“今儿,是有人叫我上门来有事相求。”见谭氏低头倾听,她便推着谭氏娇气地央求道,“二哥老大不小的了,又定了阿素,这多好的亲事呢?怎么还不急着娶回来好好儿照顾呢?”   想到以后能和阿素掐架,小混蛋真是精神抖擞,越发卖力地撺掇道,“大哥儿子都要生了,母亲忍心叫二哥这么孤单?”   况她屡屡听说二哥往常王府送东西,这还不成亲,那简直就是牛郎织女的节奏呀!   “你说的这个,我倒是想过,只是想到阿素长辈不在,就……”谭氏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摸着阿眸的头柔声说道,“我给她母亲送过信儿,想问问这亲事怎么办,她母亲……”谭氏微微皱眉,眯着眼睛慢慢地说道,“仿佛有些冷淡。”   那种从书信上透出来的不愿意与冷淡,谭氏不是傻子并不是看不出来,况与阿素的亲事她母亲安阳侯夫人一直都很含糊。若不是阿素的父亲安阳侯来的书信一直都很热情,谭氏都觉得这是看不上嘉靖侯府了。   只是谭氏不是一个迁怒的人,安阳侯夫人这样冷淡,只怕也是不了解林策,担心闺女的缘故,阿素自己是个好姑娘,她并没有生出不喜来。   “冷淡?”阿眸眉头一皱,隐隐地想起来阿素那狗屁表哥的事儿了。   “不过你说得对,如此,我就再书信一封给她母亲,若是长辈不能回京,就咱们自家操办,日后把规矩补足就是。”谭氏精神一震,低头与阿眸笑道。   “若母亲信我,只与安阳侯去信儿就是。都说出嫁从夫,侯夫人不是也得听侯爷的?”从来都不知道啥叫出嫁从夫的王妃大人这又想到规矩了,肃然地说道。   安阳侯可乐意这门亲事了,据常王说那真是特别上心每每来信询问阿素与林策之间如何的。   谭氏却觉得不大好。   古往今来,嫁娶操办都是后宅之事,这叫阿素的父亲安阳侯亲自上手,就叫她犹豫起来恐叫人看了笑话。   “您若是还想要这么个儿媳妇儿,就听您闺女的话。”阿眸是不肯将阿素母亲想将阿素嫁给她表哥这种不好听的事儿与谭氏说的,抿了抿嘴角,这才拱着谭氏的手轻轻地说道,“若是有心,安阳侯虽在外地,却也能回京给阿素送嫁,这好姑娘都百家求的,阿素这么好的姑娘,不早点儿娶回来,多吃亏呀?且日后有两个嫂子在您身边儿说说笑笑生许多的小孙孙,那多快活。”   “你这话,说到我的心坎儿里去了。”谭氏果然欢喜起来,只是既然是与安阳侯书信,就该是叫嘉靖侯上阵了的,记在心中谭氏这才与阿眸笑问道,“就是为了这个?”   “多新鲜呀,这是顺手的事儿来的。”广宁王妃色厉内荏,拒绝承认自己可喜欢阿素姑娘了,挺着小胸脯娇气的叫道,“我就是来看母亲的!”   “是么。”谭氏又伸手挠了挠闺女的肥下巴,见闺女又呼噜了一声。   “你日后,也给我生几个小外孙,我就没有憾事了。”谭氏感慨地说道。   阿眸咳了一声,急忙转移话题笑道,“方才我回来的时候,见府里府外的套了许多的车,这是?”   乱七八糟的许多的箱子,仿佛是在搬家,只是阿眸并未在意,只一路就往谭氏面前告状来的。   “是你姑母一家要搬走。”见阿眸一怔,谭氏便笑叹道,“你的这位表姐是个明白人。”   乔姐儿一意搬出府,一个是不愿意叫自家占便宜,一个,却是恐庞林氏再在侯府折腾,这最后的亲戚情分就完了。   远着些,日后也好走动,不然闹腾得厉害叫人撵出来,又丢脸又叫乔姐儿愧疚。   因这个,乔姐儿成亲之后几次回家与庞林氏说这些,到底说动了庞玉,兄妹两个也顾不得庞林氏的不愿意了,就张罗着搬家。   此时外头正闹腾着般呢,院子里头,如今挽了妇人发髻,小媳妇儿一样的乔姐儿,正命人往外抬东西,瞅见了几个并不是自家的东西,仿佛是嘉靖侯当初摆在各家屋里好看的大屏风等等也要跟着搬走,皱了皱眉叫人放在一旁还给人家,这才想了想,叫讷讷的庞玉看着,回头往上房去,就见庞林氏一脸木然地坐在椅子里头,眼睛里全是伤心的眼泪,不舍地摸着一个八宝棱角描金宝瓶不撒手。   “这个不是舅母屋里的东西?”乔姐儿简直都要叹气,将这个瓶子给放在一旁,这才与庞林氏劝道,“不是咱们的东西,带走了,母亲不嫌烧手?”   “什么不是咱们的东西!”庞林氏可知道什么叫败家闺女了,推着乔姐儿哭着叫道,“搬走搬走,你就知道搬走,你就这么清高?!”   这搬出去了,就不能锦衣玉食,就不能跟从前似的想怎么花销就怎么花销,叫许多的丫头侍奉了!   “咱们当年本落魄了的,母亲都忘了?”乔姐儿心里也不好受,却还是吸了吸鼻子俯身低声说道,“舅舅护住咱们平安长大,这就已经是大恩。如今我嫁了人,回头哥哥再娶亲,难道咱们就得这么没脸没皮地赖着不走?”   见庞林氏恨恨转头,她垂下了眼睛轻轻地说道,“舅舅一家仁至义尽,只是母亲你……”她茫然地看着庞林氏,轻声说道,“我才回了几回娘家,您就与我说给哥哥看中了什么伯府的千金……您……”   贪心不足,就是如此了。   “你都能嫁到尚书府上去,你舅舅侯府这么大,给你哥哥娶一个伯府小姐,叫他前程有靠,怎么了?!”   庞林氏瞪着眼睛质问这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倒霉闺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难度比较大远目……   ☆、第 231 章   看着带着怨气的庞林氏,乔姐儿嘎巴了一下嘴儿,若不是这是自己的母亲,她就要说一个词出来。   白眼狼!   什么叫不知足?她母亲就是了。   只是这是自己的母亲,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对她生出厌恶来,乔姐儿想到嫁人后对自己特别慈爱,连儿媳妇儿们都靠后的宋尚书,只觉得满心的疲惫。   这冲着的,难道真是自己?还不是冲着她舅舅。就这样儿了,母亲还不知足,究竟还想要什么?   “宅子都是大舅母给的,我去看了,三进的宅子又敞亮又干净,日后哥哥高中了娶一门门当户对的媳妇儿,您还有什么遗憾呢?”乔姐儿满心的木然,因出嫁之后在宋家日久,已经见识过人心险恶与兄弟姐妹之间的龃龉,还有本不是十分慈爱的长辈,此时想到对自家兄妹仁至义尽的嘉靖侯,她动了动嘴角,便喃喃地说道,“舅舅不欠咱们,却将咱们养大,母亲!你是不是忘了,父亲没了的时候,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时的仓皇无依无靠,如同惊弓之鸟的落魄呢?   有点子吃的就已经很开心的日子呢?!   看着庞林氏,乔姐儿的心中就冷不丁蹦出了另一张满是怨恨的脸来。   阿慧!   都是这样享受着恩惠,却总是在怨恨嫉妒说长道短,这样的人见了一个就叫人心寒,见了两个,谁能受得住呢?   “那什么伯府的,咱们高攀不起,母亲别想了。”伯府千金嫁给个破落户儿的儿子,做梦呢!乔姐儿便冷冷地说道,“我已经求了舅舅,求他不要给哥哥说咱们高攀不起的亲事!”见庞林氏尖叫了一声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胳膊,她含泪说道,“您想要这样的儿媳妇儿,不就是拿舅舅的脸在往外头现眼?!若咱们不是这里的亲戚,人家凭什么看上你!”   “你你你,那是你亲哥哥呀!”庞林氏气得浑身发抖。   “哥哥不是个有魄力的人,守成就好。您非要给他挑高贵的妻子,日后辖制了他,母亲又该如何?!”真厉害些的嫂子进门,庞玉又软弱,庞林氏未必会有好日子过。   “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母亲!”乔姐儿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庞玉躲在门外,脸上露出了惊惧来,不知该不该在此时进去。   “就算不娶伯府小姐,可是,可是往侯府里娶媳妇儿,与在外头没根基的娶媳妇儿,这也是不一样的呀!”   庞林氏的眼睛里头,庞玉就是个活宝贝,谭氏的儿子都能尚公主娶侯爷小姐呢,庞玉自然也行的,此时见乔姐儿闭着眼睛摇头,她就忍不住委屈地哭道,“你,你自己有了前程,就不顾你哥哥与我的死活了么?你大舅母这会儿可开心了,都不必她撵我,你就做了急先锋!”   乔姐儿苦笑一声,见庞玉在外头一脸犹豫,便招了招手。   她忍着心里的话并没有说,不过是顾忌母亲的脸面。   她与舅舅嘉靖侯说要搬家的时候,舅舅并未挽留,虽然温声慈爱依旧,温言叮嘱她日后常回来看看,还给了宅子,可是乔姐儿明白,舅舅对母亲,已经是不耐烦了的。   谁能耐烦别人说妻子的坏话儿呢?   “妹妹。”庞玉怯怯地走进来,见乔姐儿容颜憔悴,知道这是家事累的,只觉得是自己无能的缘故,紧张地抿了抿嘴角,小声儿与庞林氏说道,“妹妹说的对,我,我不想要伯府的小姐,我,我只想……”他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许久之后抬起头怔怔地与庞林氏说道,“我有了心上人,母亲不要为我操劳了。”说完了这个,见庞林氏与乔姐儿都惊住了,他仓皇地垂了头,脸都红了。   “心上人?!是谁?!”庞林氏没有想到老实的儿子竟然还叫小妖精无声无息地勾搭了去,顿时尖叫了一声!   怨不得,怨不得给了儿子的那个丫头并未被收房,原来这是有了别的心思了。   “是谁?”见庞林氏都要气死了,乔姐儿急忙问道。   “是……老师家的师妹。”庞玉轻声说道。   这里头说的老师,就是庞玉往家学去时嘉靖侯给家中旁支小辈请来的先生了,庞林氏听了这个,顿时眼前一黑!   那样的先生,虽然读书是一定极好的,不过显然并未出仕,这,这就是一介布衣呀!   “不行!”白身的闺女怎么能给自己做儿媳妇儿,庞林氏缓过一口气顿时尖声叫了起来。   乔姐儿却垂头想了想,想到从前送庞玉往书房去的时候见过的一个姑娘,慢慢地问道,“可是那位极秀气,说起话来斯斯文文,还会画画儿的姑娘?”   庞玉见妹妹并无不喜,用力地点了头,眼睛都亮了。   “可不行呀,这样的丫头,怎么能配得起你?!你以后是要做官的呀!”庞林氏见乔姐儿与庞玉竟然仿佛都达成一致了似的,顿时惊慌地叫道,“她,她这样的身份,做,做个妾就是了,啊?!你喜欢她,就纳来做个妾!咱们,咱们总得娶个门当户对的呀!”   说完了这个,她只觉得伯府千金哗啦一下成了个穷教书的人家的闺女,这落差太大,连心都疼了,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乔姐儿无奈透了,很想与母亲说庞玉来年若是不中,那也就是个白身,却忍住了没有说,叫丫头给庞林氏揉胸口,自己却带着庞玉往外头来了。   庞玉见她仿佛有话要说,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不问哥哥是不是真心了,想来哥哥是真的喜欢,才有勇气与母亲说。”庞玉的胆小乔姐儿是明白的,见兄长用力地点头,她匆匆地笑了笑,这才敛目轻声说道,“只是我最后与哥哥说一句,今日你喜欢她,若能得偿所愿,日后,就不要后悔,也不要辜负了今日的喜欢与感情。”她摸着自己的发髻,想到嘉靖侯夫妻还给自家了一个庄子,日后生计不愁,越发不担心兄长日后了,轻声道,“不要见一个爱一个,知道么?”   也不要日后因妻子不能帮衬他的前程,生出后悔。   “我就喜欢她。”庞玉低头说道。   “既然如此,你屋里的通房……”   “没,没碰。”   “那就打发了吧,不然,叫自己的妻子看得难过。”乔姐儿敛目说道。   她嫁给的那人,从前也有一个通房,然而她嫁来之前叫宋尚书亲自打发了去,她虽然不过是耳闻,然而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因这些,她就更明白女子的苦楚,也明白自己眼前的安逸得来不易。   宋尚书慈爱,尚书夫人恨不能拿她当亲闺女,连夫君都敬爱她,从她进门再也没有说过要纳妾之事,这与从前的王家已经是天地之别,叫她很珍惜了。   “记住,不要伤了妻子的心,哥哥记得没有?”乔姐儿认真地叮嘱庞玉道,“只要哥哥对妻子一心,她自然会用同样的感情来回报你。”   至于三妻四妾最后妻妾都大难临各自飞的东西,乔姐儿只能说一句活该。   庞玉虽然傻了点儿,话却是都听得明白的,认真地点头应了,之后,便欲言又止地看着乔姐儿。   “怎么了?”乔姐儿听说今日阿眸来了,正等着一会儿收拾齐全就去告别,顺便请阿眸往自己家里头去看看,见庞玉抿着嘴角有些紧张的模样,不由含笑问道,“哥哥有话与我说?”   “前儿,王家找来了,叫二表哥给打得不像样儿。”这里头的二表哥,自然是说动手就动手的林策了,见乔姐儿眼睛都瞪大了,庞玉低头轻声道,“他家里头知道你嫁到了尚书府,好嫉妒的,寻上门来口口声声说要往尚书府去讨个说法儿……”   乔姐儿脸都白了。   她平生都没有见过这样无耻无赖的人家儿,虽然尚书府知道自己是退过亲的,只是王家若破罐子破摔,污言秽语的,谁心里不扎刺儿呢?   这是要毁她呀!   “然后呢?”乔姐儿紧张地问道。   “二表哥叫人打了他们。”庞玉也说不出别的来,只将一场惊心动魄的狠打说的简单极了。   林策从来都不爱管闲事的,却出了手,乔姐儿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才张开眼睛露出了几分冰冷地说道,“王家人现在在哪儿呢?!”   “送回去了,听说不能要命,只是要落下残疾。”大庭广众林家二爷若打死人,多难看?打残了也就完了,庞玉对侯府的表哥们都很畏惧的,小声儿说道。   “我去看看。”不将王家彻底给解决了,日后都不安宁,乔姐儿眯着眼睛咬了咬牙,回神儿带着人就往王家去了。   庞玉小脸儿都白了,见乔姐儿气势汹汹的就知道不好,只是因没有主意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绕着圈子走了一会儿,就往隔壁院子去了。   隔壁院子住的是林家二爷,如今在庞玉的心里,这就是天神!   天神正笑眯眯躲在屋里听着谭氏屋里丫头与自己传来的信儿呢,正在为自己就要娶媳妇儿开心,就见一个跟小媳妇儿差不多的表弟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见了自己眼睛就亮了,扑上来就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表哥,表哥呜呜……” ☆、第 232 章   林策林二爷不知给多少人做过天神,只有这一个叫自己格外忧伤。   大腿都被抱出汗了不说,倒霉表弟竟然还把眼泪鼻涕都往自己的袍子上抹。   “真以为我不会揍你,是吧?”眼瞅着一条儿鼻涕就挂在了自己的袍子上,林家二爷挑眉笑了,俯身勾起了呆呆的吸溜着鼻子的庞玉的下巴,温声问道。   “表,表哥?”这个距离,这个动作都有点儿很叫人紧张心颤,清秀呆滞的青年叫了一声,竟不知道该做点儿什么。   “二哥哎哟我去其实我一点儿都没看见你们继续!”门又开了,一个红彤彤的小身影滚了进来正要往自家二哥身上扑腾,就见着了这么一不和谐的画面,顿时就滚着往外头跑顺便给关门。   “滚回来!”林策见小混蛋竟然还扒着门缝儿往里瞅,顿时气笑了,低头嫌弃地将庞玉往地上一推甩了甩自己的手恐沾上鼻涕,扬声道。   一颗小脑袋贼溜溜地就探进来了,见伏在地上还带着泪痕的文弱青年,再看看上头拿帕子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擦着手指,十分邪魅娟狂的二哥,顿时小眼珠子锃亮!   这画风……实在是太……   “再想一回,我就抽你。”知道这小混蛋心里想的是什么,林家二爷斜眼看了她一眼,很渣男地说道。   “表哥多可怜呀。”小混蛋装模作样地扶起了庞玉,见他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也默默地抽回了手,滚到林策色身边偷偷儿拿自家二哥的衣裳给自己擦手。   “说说,怎么了?”亏了进来的不是阿素,不然这姑娘还不得哭着叫一声“我不会妨碍你的幸福!”之后扭身就跑顺便宣传一下自己的断袖历史呀。林策心里安慰了一下,就当没有看见倒霉妹妹那双圆滚滚滴溜溜转,贼眉鼠眼的小眼睛,拿脚尖儿踢了踢地上抽噎的庞玉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什么我能给你做主?!若你说不出来,别怪二爷我揍你!”   以为天神的腿谁都能抱的么?!   “妹妹,妹妹往王家去了,我害怕。”庞玉抹着眼泪说道。   正擦手的广宁王妃顿时惊住了。   “表姐也是拼了。”眼瞅着乔姐儿这是一劳永逸的架势,阿眸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就亮了。   这样的好事儿,怎么能没有王妃大人的热情参与呢?   “我去看看,妹妹也跟着我。”林策见了阿眸这小模样儿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摸了摸阿眸的小脑袋,心里却哀叹了一声。sk   那一日抽了王家一家子,真不是林家二爷路见不平,实在是因王家叫骂得太犀利,牵扯了他亲娘谭氏,为了这个,孝子林策自然是要给王家点儿教训的。   怎么到了现在,就都归他了呢?   “多谢表哥,多谢表妹。”庞玉感激地说了,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小声儿说道,“我也想去,行不行?”   他虽然知道自己没用,也知道自己没有本事为妹妹出头,却还是想在这样儿的时候,留在妹妹的身边给她做靠山。   就像眼前,林策护着阿眸一样。   “去吧。”林策对多带一个少带一个没有什么意见,点齐了人马就带着可兴奋的妹妹与表弟往王家去了。   王家正闹腾得厉害,半边儿院子都叫人推倒了,一屋子的丫头都呜呜地哭着躲在角落,王氏与儿子王栋咬着牙拖着腿倒在一旁,看着脸色冰冷的乔姐儿叫人跟抄家似的砸了家里的东西。   “毁我清白,是不是?”乔姐儿气得狠了,平日里本是温和的性子,此时却已经叫人砸了王家的房子还不解恨,指着王氏冷笑道,“给脸不要脸!既然你家无情,不如鱼死网破,咱们都别活!”   只要王家母子还能闹腾,总有一日她都得倒霉,起码也是个夫妻离心。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做个恶人,叫这群王八羔子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只是想到今日一闹,只怕尚书府里就要有了自己今日之事的流言蜚语,她的目中就是一黯。   她虽然才刚刚成亲,然而夫君温柔和气,对自己很好,她是真的喜爱他的呀。   过了今日,他的心里,自己只怕也是个悍妇毒妇了。   闭了闭眼睛,乔姐儿就抬手擦了眼角的眼泪,咬着牙与王氏问道,“我有什么对不住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你,你说呢?!”王氏眼见乔姐儿嫁了这样的好人儿,春风得意的,顿时大声叫了起来。   对不住王家的地方多了去了!   自从那日见罪于广宁王妃,这京中就有犯官之后叫王妃不喜的话出来,一时间王家就成了泔水桶叫人掩面而走,就连王栋之前攀附的几家官宦都闭门不见,不肯因为这么个东西得罪广宁王妃的。   更叫人心生怨恨的,却是王栋的那位心上人。   本好好儿的,也是为了她,王氏才急着与乔姐儿退了亲,一门心思想娶这位小姐。   四品官的女儿,这多有身份呀!   然而知道王家这是得罪了嘉靖侯府,那家再也不肯提什么成亲不成亲了的不说,竟还将王栋打了出去,再也不肯见了。   王栋两头踩空,如今在京中十分落魄,如同孤魂野鬼不说,更叫人生气的,却是京中物价很高,王家没什么钱,住不起了。   这种种落魄,都是因乔姐儿而起,王氏能饶了她才怪,自己不好过,也得叫乔姐儿不好过!   她报复不了嘉靖侯府,还报复不了一个丫头片子?只要闹腾起来,她就在夫家算是完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有嘉靖侯府的主子给乔姐儿做主,生生打断了母子二人的腿!   王栋这瘸了,日后竟都不能出仕,算是一生都毁了!   “你这个扫把星!”想到儿子十几年的苦学一场空,王氏眼睛都红了,指着乔姐儿大声骂道,“坑了我家栋哥儿,你如今还有脸嫁人?!不安于室,说的就是你这种贱妇!”   骂完了这个,见乔姐儿气得浑身发抖,她越发地叫道,“嫌贫爱富的贱人!尚书府怎会看中了你?!装模作样你嫁到了好人家儿去,你……”才说到这里,就见门口缓缓地走进来一个青衫的温润青年来,眉眼俊秀,竟比王栋还强出许多去,顿时眼睛就直了。   正要冲出去英雄救美的阿眸眼睛也直了,趴在门口看着这不知啥时候进来的青年,转头问道,“谁啊?”   庞玉已经唬得脸都白了。   “夫,夫君。”乔姐儿的脸也白了,竟扎着手不知该说什么,眼眶红了。   自己的丑态,到底叫他看见了。   “我去见岳母,外头的丫头说你往这儿来了。”这青年仿佛对院子里的狼狈无动于衷,走到了乔姐儿的身边突然笑了,垂着眉眼儿温声道,“伤着你没有?”   乔姐儿不敢置信地望了他一眼,张皇地摇了摇头。   “下回,叫我与你一起来,我才放心。”这青年摸了摸乔姐儿的发髻,见她缩着头躲了一下,竟仿佛是怯了,心中一叹越发温和地安慰道,“你的事,难道我还有不知道的?咱们夫妻之间,这些又算什么?”见乔姐儿迟疑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袖,之后眼睛里落下泪来,这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就抬头往王氏母子的方向看去,见了王栋,还很友好地点了点头,和气地问道,“这位就是,王兄?”   王栋冷哼了一声。   “见你这副尊容,我就放心了,你比不过我。日后,想必不会在内子的心中留下什么痕迹。”这青年温和地在王栋霍然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温声道,“我得谢王兄一声,不是你自惭形秽放手,我也娶不到贤妻,都说缘分天注定,兜兜转转,我们这才是缘分。”他回头握住了乔姐儿的手,含笑看了她一眼,这才对着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王氏母子继续客气地说道,“谢过了,如今,我就得替内子讨几笔帐了,对不对?”   “你!”   “叫她伤了心,叫她辜负了的岁月,叫她险些没了的名声。”这青年悠然叹气道,“仿佛我听说当年王兄抄家,没有嘉靖侯爷的庇护与庞家的银子,王家早就完了?忘恩负义不过如此,这样的人,有何面目往众人面前去呢?”   “王妃觉得,我说得对么?”这青年转头对着探头探脑的阿眸问道。   阿眸嘴角一抽,可算明白宋尚书这老东西为啥叫这个外甥联姻嘉靖侯府了。   这小子才是个人才呢,估计是重点培养对象。   不过确实叫人很喜欢就是了,阿眸迈着王八步出来,见这对儿母子竟如同惊弓之鸟,淡定地笑了两声。   这青年一出马,眼瞅着乔姐儿竟然嫁得这样好,比自己强出百条街,王家母子就已经差不多毁了一半儿了。   “表姐说呢?”见乔姐儿如今这精气神儿都不一样儿了,阿眸就觉得很欢喜,转头与乔姐儿问道。   “我来吧,她内宅妇人,见了这些难免害怕。”那青年在阿眸抽搐的嘴角里含笑说了一句,转头一拍手,就有不知多少的下人进来,捆了王家母子,这才幽幽地说道,“本是该抄家流放的犯官之后,这些年风光,都是侯府的庇护,如今都该还给咱们。既然如此,就送进山里去,好好儿地过日子吧。”   山沟沟里头荒凉贫瘠,多住几年种种地杀杀猪,有陶冶性情的好处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进入完结阶段,后面的免费番外亲们想要谁的可以在这章留言哟,渣翅膀儿争取码出来~~    ☆、第 233 章   乔姐儿她夫君要表示一下自己森森的爱意,广宁王妃自然从善如流,一点儿磕绊儿都不打地点了头。   左右不是送王妃大人往山沟沟里去,谁去都无所谓。   “小伙子!你很有前途,本王妃看好你哟!”拍着笑眯眯的青年的肩膀,王妃大人撅着嘴巴老气横秋地说道。   王妃她表姐夫垂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还没有自己肩膀高,圆滚滚的小红人儿,深深地置疑了一下广宁王的审美。   这王爷对京中那些暗送秋波的美人儿们无动于衷,看起来是有缘故的。   原来喜欢这一款,那真是不好找!   “走吧。”乔姐儿如今眼睛里全是自家夫君了,满眼的柔情蜜意都不必说的,痴痴地看了一会儿,之后脸一红,拉着青年走了。   虽然啥也没干,不过看了一场好戏的广宁王妃翘着尾巴就回了嘉靖侯府,叫庞玉自己回去,自己往谭氏的面前绘声绘色讲方才的故事,说得谭氏都笑起来了,又打滚儿给老娘刷了刷好感度,就见庞玉红着脸来拜别谭氏,之后,就听见庞林氏哭哭啼啼的声音从最大的一个车里头传来,仿佛是气得狠了竟都没有下来的,就这么走了,头都不说回一下儿的。   见庞林氏如此,阿眸就冷哼了一声。   “可算走了。”林策板着手指头淡淡地说道。   谭氏也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只是笑了笑,回头摸着阿眸的头柔声道,“一会儿,吃了饭再回去。”   “还是不要了。”王妃大人振奋了一下,之后蔫吧了,蔫头耷脑地缩着头叹气道,“我还应了承恩公府一件事儿呢,这哪里有时间呢?”说完就将冯娴之事与好奇的谭氏说了,见谭氏沉吟,便摊手道,“父亲这魅力,真是男女通杀呀!连男人都仰慕的,这叫人压力很大的!”说完了就叫谭氏一巴掌抽在后脑勺儿上,委屈地扁了扁嘴儿,撅着嘴巴小声儿说道,“没撒谎呀!”   元智小少年不是都说,最喜欢与她爹说话了么?   “这话,就该叫你父亲听听!”谭氏笑骂了一声。   阿眸也嘿嘿地笑了两声,见谭氏心情不错,再三叮嘱赶紧叫二哥成亲,好以后能合理地欺负阿素姑娘,这才拍拍屁股往自家三叔的府上去当报喜鸟儿。   林家三老爷住的离嘉靖侯府不远,只是分家时嘉靖侯并未吝啬,因此买得宅子也不小,阿眸走到了宅子外头叫人叫门,自己就四处乱看了起来。   才看了一眼,她的眉头就抽了起来。   缩在墙角的那团儿灰扑扑的玩意儿,不是她堂兄林炜吧?   “那个是谁?”阿眸坐在车里指着那团人形与身边的丫头问道,见其中一个往那头儿去了,不大一会儿,那人影仿佛往这头看了一眼,之后摇摇晃晃地起来,无力地往这头儿走,走近了阿眸就见着这竟然真的是堂兄林炜,只是此时这堂兄满脸通红显然是大醉的模样,摇摇晃晃地踉跄着来了,见了车里露出一张脸的阿眸,林炜将手上的酒壶揣在了怀里抹了一把脸,挤出一个笑容来唤道,“妹妹。”   “堂兄。”阿眸看着林炜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前儿休沐,我与同僚喝酒去了。”林炜见阿眸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急忙笑了,比了比自己的酒壶笑道,“不过是一起喝个酒。”   “我怎么听说,堂兄最近常喝酒?”阿眸直言不讳地问道,“是不是因为……”   “不是为了别人,只是我不瞒着妹妹,这心里难受,只有如此才能什么都不想,我心里才能好受点儿。”   阿慧这事儿,林炜不会怨恨别人,只是自己伤感,又不敢在家里喝酒叫父亲母亲都担心,因此常在外头,醒了酒才回来,此时说了这个,他笑了笑,眉目间有些暗淡地说道,“我知道她不是好女子,也知道她对我虚情假意,可是,可是……”他摸着自己的心口茫然地说道,“我对她的心意,从来都不是假的。”   她看不见他的感情,他却才知道这个真相。   “是我……”   “与妹妹无关,是她做错了,推诿这些不是我的性格。”林炜揉着眼睛呼出了一口酒气,撑着头喃喃地说道,“那时候,我想去陪她的,下头那么冷,她一定很害怕,很寂寞。”可是母亲一巴掌抽醒了他,看着面前已经头发花白的父亲与母亲在自己面前哭得满面泪痕,他才明白,原来人这一生,不是只有爱情的,父母的养育之恩,兄弟之情,这都是他不能置之不理。   “原是我,辜负了她。”林炜喃喃地说道。   阿眸看着此时宅子的大门开了,里头奔出来一个与林炜模样儿有几分仿佛的俊朗青年,上前就扶住了林炜露出了几分焦急。她也不进去了,只扒着车窗看了林炜一会儿。   “我与两位堂兄说一句话。”后头出来的自然就是林炜的弟弟,老二林敬,见这俩兄弟齐活儿都在,阿眸就寻着正主儿了,看着抬头看着自己的兄弟二人板着自己细白的手指轻声说道,“我这儿,有一门亲事,承恩公府。”见林炜与林敬都是一怔,她便慢慢地说道,“承恩公想要与林家结亲,二叔那儿不成,因此就看中了堂兄。”林家二老爷自然就是阿琇的亲爹了,叫闺女给坑一把,因此叫嘉靖侯恨上了。   况二老爷家中虽然也有男丁,却没有三房这样优秀,如今还都在家吃自己,承恩公大人再仰慕她亲爹,那样的人也是看不上的。   “承恩公?”林炜皱眉问了一句。   承恩公可是皇后的兄长,太子的舅舅,显贵不只一代的,这是显贵中的显贵。   “我不成,别耽误了人家姑娘。”林炜知道,只怕这一生自己都没法儿忘记阿慧,不管对阿慧究竟是怨恨还是爱慕,有了这样的心,他就不好再对另一个女子全心全意地爱护,本就是对女子的不尊重,便摇了摇头,转头与脸色有些怪的林敬说道,“二弟如今还没有定亲,正好儿。”   “那你呢?”阿眸问道。   “我……只怕不会再娶亲了。”林炜笑了笑,却带了几分释然。   见他这是真的没法儿成亲,阿眸无奈地就往林敬的方向看去,看了一眼,呆住了。   这堂兄的脸怎么这么红?!   不就是说个亲么,怎么这么没有见过世面?!   广宁王妃对自家堂兄跟娶不上媳妇儿似的的小样儿给惊呆了,看了一会儿,不由诧异地问道,“这么欢喜?”   “承恩公府的姑娘,是不是那个挺好看,挺和气,常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那个?”林敬出人意料地红着脸等了一会儿,垂着头有些害臊地说道,“自然是年长的那个,笑起来很温柔的那位。”   阿眸呆住了。   这听着,这是觊觎已久的节奏呀!   “你从前见过?”阿眸呆呆地问道。   “见过几次的。”林敬小声儿红着脸说道,“我在宫中,你知道的,守的那门总能看见她经过。”   只是那时他虽然在心中爱慕,却也知道自己身份上配不上承恩公的嫡女,因此只远远地偷偷地看着她伴在皇后的身边说笑,看她一眼就很满足了,他也知道这样儿没有结果的,可是每每想着了她,就对别的女子生不出别的心思来,母亲与他说了好几遍要给他相看姑娘,他都求了没应。   他就想远远地看着就知足,看着她幸福就够了。   阿眸无语地看着这个英俊的傻头傻脑的堂哥,真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了。   这一听就是个苦情男配的命呀!   “那,如今若说给你,你愿意的,是吧?”她谨慎地问道。   林敬用力地点头,眼睛都亮了。   他没有想到,竟然天上真的能掉馅饼呢,心上人,这就落在自己怀里了。   阿眸没有想到这外头还藏着冯娴冯姑娘一个爱慕者,再看看悲剧的林炜,看看暗恋男林敬,就觉得这三叔俩儿子都挺奇葩的。   “既然如此,就堂兄了好吧?当然,承恩公大人还得考察你,你得好好儿表现,知道么?”阿眸拍了拍堂兄的肩膀,见林炜眼睛里也生出了些笑意,阴鹜去了大半,知道阿慧的事儿会从这青年的心中慢慢地平息,心里就欢喜了起来,再三说了些提点的话,之后便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道,“还有一事,承恩公大抵开不了口,我得与你说说。你知道当初,娴姐儿为什么退亲么?”   “纳妾么,我知道。”林敬忍不住骂道,“王八羔子,有了这么好的妻子还纳妾,活该叫人退亲!”   阿眸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抹了一把脸,呆呆地看着比当初承恩公大人提起这件事儿还愤怒的堂兄。   “那什么,没有他纳妾,这媳妇儿也不能归你不是?”王妃大人希望堂兄心胸敞亮点儿,别诅咒了。   “那她不是伤心了么。”林敬生气地说道。   眼瞅着这堂兄这样儿了,王妃大人不愁了,觉得这承恩公肯定得特别满意,这才笑嘻嘻地点头道,“堂兄有心,日后,娴姐儿就交给你了。”   “对了你知道吧?”阿眸小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地与感激地对着自己连连作揖的堂兄问道,“她管我叫婶子来的,日后,您这辈分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4 章   林敬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听了这个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京里头议亲从来不论这个的,不然就京中这点子人,往来交错的,那大家都别成亲了。   不然你真不知道该管自己面前羞答答的等着掀盖头的姑娘叫一声大侄女儿还是二姑妈!   “这个……不是应该论我的么?”林敬虽然开心得傻了,却也知道这节奏不对,怎么着也得堂妹管媳妇儿叫嫂子呀,只是见小混蛋眼睛鼓起来了,显然是要记仇搞破坏,顿时惊悚了,急忙压着小混蛋的手赔笑道,“不不不,叫,叫……”   他苦着脸听着兄长林炜在一旁哈地一声笑了,不由垂头丧气地说道,“你,你是我婶子。”说完了这个,林敬觉得自己的下线已经再次被破,一脸的生无可恋。   “哈哈!”小混蛋顿时得意地叉腰笑了!   “记得啊,别忘了跟冯家说,我可愿意了,还没有别的女人,以后也没有!”林敬拉着小混蛋的爪子殷殷地说道。   “你放心,我记得。”阿眸嘎嘎地笑了几声,拿下了这么一个好事儿,决定得去勒索一下承恩公大人,这才叫人往林家三房去了。   林家三老爷夫妻都是很平凡的人,也不掐架要强,也不仗势欺人的,一脸的与世无争,不知怎么就养出了两个出息的儿子,见阿眸进来急忙迎进去仿佛众星捧月。   林炜趁着乱已经往后院儿去了,再见又是一身儿的干净衣裳,虽然有些落寞,然而精神却极好,显然是安父母的心。   此时林家三房知道承恩公府的亲事,都沸腾了。   “还是大哥体面!”林家三老爷文武都不成只能混吃等死,因此格外仰慕在朝中叱咤风云的亲哥嘉靖侯,没准儿午夜梦回还能做个梦把自己当做嘉靖侯威风一把的,听见林敬有可能被承恩公大人垂青,开心得不行,感谢了老天一把,之后目光炯炯与阿眸询问了许多,转头就不安地与林敬教训道,“那可是贵女,可不许叫人家吃了委屈,日后,不许慢待的!”   “三叔不忌讳她退过亲?”阿眸笑吟吟地问道。   “这话说的。”三老爷便拍着大腿说道,“我听了你的话,这罪过也不在她的身上,算什么呢?这样有气节的姑娘,别说别成亲,成过亲的……”他说到这里回过味儿来了,干笑了一声。   那什么,成过亲的,他就得考……   “那我也愿意。”林敬急忙在一边儿抢着答题。   王妃大人听了这个,已经哦吼吼地笑起来了,显然对林敬十分满意。   林家三老爷嘎巴了一下嘴儿,见儿子都愿意呢,自己更不需要管这个了,也跟着点头说道,“对,咱们愿意。”   这些都得跟承恩公说说,表达一下自家的热情与真诚,阿眸点着小脑袋都应了,见眼前三房都是一片的欢喜,嘴角微微一勾。   承恩公冯唐冯大人想来也是对外头那些纨绔不耐烦了,况谁说承恩公随便儿林家谁都行的?二房就一个都没提不是?可见承恩公心里头还是考察过的,没准儿还走过宫门前的时候,看见过这堂兄冲着自家闺女流口水也说不定的,不然非要林家子,换个人也愿意是什么意思?   这年头儿,人类们都太狡猾了,阿眸仰头感慨了一下,这才与三房吃了一个饭,晃着满足的八字步回了自家王府。   元湛正侧坐在软榻上看书,见阿眸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进来,也不嫌弃这小混蛋埋汰的,招了招手叫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儿,捏着她的耳朵问道,“做什么坏事儿了?”   “我,我今天做了可多好事儿了。”小混蛋顿时挤进了这青年的怀里将充实的一天笑嘻嘻地说了,只怕扒拉着自家美人儿的衣襟开开心心地往里拱,闻着元湛沐浴后身上淡淡的清香气就跟小色鬼似的往人家的胸膛上喷气儿,拿臭嘴乱拱,拱得元湛浑身都发烫,雪白的皮肤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越发得意了,撅着嘴巴又往这美人儿的嘴上啃,啃了一会儿,又去咬元湛的耳朵。   难得小混蛋这样主动,元湛眯着眼睛算了算日子,顿时明白了这小混蛋的险恶用心!   将书往地上一丢,这青年翻身就给倒霉孩子压在了榻上,俯身就将冰冷的嘴唇覆在了小混蛋的嘴唇上辗转了一会儿,顺着她的雪白的颈子往下,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哇咔咔今天小日子!”见眼前阴郁的眼睛里都透着淡淡的欲望,修长的手去解自己的衣带,小混蛋顿时得逞地叫了两声,按住了元湛的手叫道。   小日子,这是合法的休息日来的,纯盖棉被聊天不解释!   元湛一手撑着软榻,撑在小混蛋的上方看着她,见她小眼睛得意得铮亮,抿了抿嘴角。   他早就算出来了!   “没关系。”他淡淡地说完,见小混蛋小眼珠子直了,要用力反抗,只轻松地将这小姑娘的一双手给扣在了头顶,另一只手继续去解她的衣裳,淡定地说道,“你点的火儿,哭着也得把它浇灭不是?”说完了这个,扯开了小混蛋的衣裳见里头露出了一个红肚兜儿来,想到从前穿着红肚兜的胖猫仔儿,这青年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瞬,之后俯身就咬在了小混蛋的嘴唇上!   “嗷嗷嗷我错了!”见元湛这是要霸王硬上弓,经常拿这一招儿欺负这王爷,这回终于没好使的王妃大人哭死了,使劲儿地折腾都翻不出这王爷的手掌心儿,嘴巴里就叫起来了,先是求饶,之后扑腾,最后大叫道,“给点儿吃的先!做个饱死鬼!”见元湛咳了一声不再动作,将脸贴在了她的脖子边儿上呼吸都不稳当了,小混蛋终于知道啥叫作死了,吧嗒着嘴儿求饶道,“再也不敢了!”   “再有一次,你懂的。”元湛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吓吓她,自己就真的有点儿收不住,见小混蛋目光纯良地乖乖点头,掐了她的小脸儿一把,靠在了软榻上抱住了贼眉鼠眼的媳妇儿。   “再也不敢有下一回了。”小混蛋转着小眼睛讨好地说道。   “你啊。”元湛却觉得夫妻二人的相对每一回都叫人欢喜,连她犯坏都叫自己快活,抱着小混蛋软乎乎的腰,他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有些失望地说道,“小日子又来了。”   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儿子呢?   这个阿眸大人也不知道呀,不过王妃觉得,凭这王爷在晚上这么热情的架势,儿子真是不必愁。   反手抱着元湛的脖子,阿眸笑嘻嘻地拱了拱,这才与他小声儿说道,“我今天见了堂兄,他如今虽然没有什么精神,不过,却不会叫我担心了。”林炜到底在慢慢地从阿慧的阴影里走出来,也并没有心理变态什么的,这就够了。   “大家都越过越好。”小混蛋拱着元湛的脖子笑呵呵地说道。   见她这样高兴,元湛心里冷哼了一声,到底不说什么。   同样高兴的还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黑小子元清,弱水终于要嫁给自己,元清开心死了,真是京中到处都是承安王府的喜帖。   承安王嘴上说得不屑一顾,却还是将弱水的亲事弄得风光体面,只是对着弱水的亲哥永定伯,就不是那么和气了。   “日后,她是我家的儿媳。只是你,不是本王的姻亲,明白么?”承安王特别地小心眼儿,见了讷讷地坐在一旁与自己说嫁娶之事的永定伯,就想到了儿子与自己说起的永定伯府慢待弱水之事,此时颇有些不讲理地说道,“你们往外头去,千万别说认识本王,叫本王知道你们仗着本王势,别怪我不客气!”   见面前有些老态的青年面上愧疚,到底还有点儿良心的意思,便一挥手淡淡地说道,“她的那什么三嫂,本王不想看见她,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嗯?”   阿眸与弱水还是女子心软,抬抬手就放过,承安王却觉得,就得叫她被打回原形!   没有弱水之前怎么过,日后继续怎么过,这才是有风骨的人不是?   至于弱水三哥,既然夫妻情深,一起回去吃沙子就完了,管王爷屁事!   “王,王爷。”永定伯脸都白了,颤抖地起身。   “本王面前,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承安王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也就能容忍小混蛋一二,见永定伯眼睛里全是眼泪,指着他冷冷地说道,“也别往那孩子面前去求饶,不然……你们一家子也都滚出京去!”见这青年一颤,他便敛目冷笑道,“真觉得这京中好待呢!罢了,以后叫你们知道这个道理!滚吧!”见那青年失魂落魄地走了,他哼笑了一声,到底歇了。   隔了几日就是弱水成亲,不知多少人来庆祝,承安王府热闹极了,对于永定伯府老三究竟有没有跟着妻子回去,王爷就管不着了,只还没等这喜事儿散了呢,不过第二日,王爷就虎着脸瞪着面前一个笑嘻嘻的小混蛋脸色发黑!   “你怎么在?!”   “我听说王兄府上叫人献上了可肥的大雁,过来看看。”小混蛋扭着一身儿红的衣裳美滋滋地说道。   她记得大雁可好吃了!   “没有!”承安王断然地说道。   “有,有的,”穿着簇新的红衣裳,黑小子元清摸着头在亲爹不敢置信的目光里笑呵呵地爆料道,“有,有十八对儿,可肥了。”   “我亲眼看见的婶子!”黑小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真的是本王的儿子?!~   番外的要求渣翅膀儿看了,完结后尽量满足大家哈,现在先来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嘿嘿~    ☆、第 235 章   倒霉儿子叫王爷的心里很受伤,用不敢置信,被背叛的目光看着正缩着头等着被婶子奖励,憨笑着的黑小子。   王妃大人嘎嘎地笑了两声,头上的大红花儿颤巍巍地抖了抖,之后满意地踮起脚儿来拍了拍这侄儿的肩膀。   承安王殿下已经气得得扶着墙站了。   当然,这事儿还没完,娇滴滴红着脸立在元清身边,一脸夫唱妇随贤淑模样儿的弱水头上一朵儿宝石花差点儿刺瞎了王爷的眼。   “那个是!”那个不是他库房里的珍藏么?!   当然,后来被小混蛋借走“看看”,一看就再也没回来的八宝攒珠小凤钗!   “这是婶子给弱水的嫁妆。”什么叫崽儿卖爷田不心疼呢?黑小子就是了,见娇滴滴的媳妇儿立在身边儿抿着嘴羞涩地笑,仿佛不好回答,急忙没心没肺地对阿眸感激地施了一礼,这才转头与气得浑身发抖的亲爹献宝道,“婶子多大方!父王,我就说,咱们家里头,这还是婶子与咱们最亲近。”   他歪头看着对自己嫣然一笑的弱水感觉身子都发飘,傻笑地说道,“真是特别好看。”   “对了。”黑小子憨憨地抓了抓头,从怀里掏摸了一会儿,这才将手往阿眸面前一翻。   后者探头探脑了一下,就见粗糙的大手上现出了一只白玉小蛤、蟆!   “您不是喜欢么,前儿我去父王书房给您拿过来了,给您。”黑小子可不是自家吝啬的亲爹,那叫一个大方,都不必说“借”的,直接“给”了。   承安王本也在探头往这儿看呢,见了这正是自家书桌上的小蛤、蟆,再看看眼前这小家贼,顿时眼前一黑!   “小,小王八蛋呐!”这年头儿,坑爹真是各有各的坑法儿,眼前的坑爹就更可恨了,承安王清理门户的心都有了,指着才新婚就不认爹了的黑小子,转头就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抽他!   “母亲救命!”黑小子被抽得哭爹喊娘,另一头儿柔弱的弱水就含着眼泪求救了起来。   提着银枪的承安王妃隆重出场,天神一样滴降临一把银枪就往承安王的面上捅去!   当然,枪上没尖儿,也就小小地疼一下。   不过这个也够王爷受伤的了,举着鸡毛掸子一脸被这世界背叛的悲愤,转头看见了笑得嘎嘎地趴在桌上啃瓜子儿看好戏的小混蛋,恨不能吊着抽她!   承安王殿下终于明白了当初诅咒小混蛋的心情!   好恨!   坐在了阿眸身边的元湛抬眼,威胁地看了那王兄一眼。   “有王兄在,弱水这是过上好日子了。”阿眸看着整个王府鸡飞狗跳的,弱水也跟着闹腾,眉眼间的快乐是从前都看不到的,就放心了许多,贴着元湛的耳边小声儿说道,“苦难过去,日后都是坦途,有王兄一家照顾,弱水我是能放心的了。”说完直起看小身板儿拍着巴掌嗷嗷叫道,“打得好!”恨不能蹦跶两下的小样儿,叫静静地看着她的元湛眉眼都温柔了起来。   叫媳妇儿抽了一把老实了的承安王晦气地败了,坐在一旁含恨喝水。   “你说说你,这么小气不是叫孩子们有样儿学样?”承安王妃抽了王爷一把,这才与连连点头四处看的阿眸笑道,“你寻你侄女儿呢?”   这说的自然是元荣,阿眸急忙点了点头。   “往承恩公府去了。”承安王妃笑眯眯地说道,“这两个孩子感情如今很不错,你也知道,你侄女儿岁数儿也不小了,这一直都嫁不出去……”   这说的真是大实话,元荣那性子,不是投了个好胎,真是嫁不出去的节奏,承安王妃欢喜与地阿眸笑道,“冯家的哥儿我这段时候留意,是个极憨厚的性子,且还听你侄女儿的话。”后一句就是重点了,冯家小少年真是一个乖巧,什么都听元荣的。   郡主大人打架,这都是在后头抄家伙的。   “那就赶紧定亲呗。”阿眸心说这承恩公府真是喜事儿连连呐,就笑呵呵地说道,“过一阵子,我也得往承恩公府上去。”   “你连承恩公府都能下手?”承安王顿时生出了对冯大人深深的同情。   小混蛋一过府,蝗虫过境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瞧您说的,都是一家人,这么说多叫人不安呀。”阿眸笑嘻嘻地说道。   承安王不想知道小混蛋什么时候跟冯家成了一家人,不过想到如今在宫中过得很惬意的皇帝陛下,承安王眼睛亮了!   想当初皇帝陛下深受胖猫仔儿荼毒欲生欲死,这祸水东引……   当然,承安王坚定地认为这是皇帝陛下的阴谋,将小混蛋引到了自己的王府,从此宫中风平浪静,皇帝陛下腰不疼了腿部酸了吃嘛嘛好睡嘛嘛香不知这日子过得多快活。因这个,王爷还曾扎过皇帝陛下小人儿这样不和谐的话题就不必说了,只是想到这么个先例,这俊朗中年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叫人惊悚的坏笑来,与有点儿担忧他变态了的小混蛋说道,“承恩公府,宝贝更多,肉也更多!”   广宁王妃头上的大红花儿抖了抖,想到从前冯宁给自己烤的肉都是承恩公府友情贡献,顿时眼睛就亮了。   承安王妃却很不爽,这日后是小丫头不与自己好去跟承恩公夫人好的节奏,便在一旁笑道,“虽多些,你若喜欢什么,我也能照样儿给你寻回来!”   “大雁……”小姑娘迟疑地回头说道。   “给你一会儿带走一半儿,好不好?”承安王妃柔声摸着她的小脑袋问道。   承安王含恨扭头,拒绝面对这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世界!   “九哥找着二哥了,这个王兄知道么?”恐一会儿大雁飞了,广宁王拔刀相助,将话题转眼开来,却见承安王都呆住了。   “你,你说说这事儿闹的。”承安王年纪比几个堂弟都年长许多,自然与从前的二皇子有几分交情,说起来还关系不错,这知道二皇子没死就一直很不安,不恨别人,就很宋尚书家的那王八羔子儿子招了这么一个家伙出来,正等着儿子成完亲就去抽这个败家玩意儿呢,听见元湛说这话,便头疼死了,忍不住抱怨地说道,“这也是个气性大的!闺女吃了委屈,他难道不能回京叫陛下,叫我给做主?!偏要自己来!”   这不就叫皇帝忌惮了么!   “不日就要回京,王兄记着就是。”听说这二哥是被倒霉常王从回京的路上接到的,仿佛也是想要入京的意思,元湛皱了皱眉,却还是冷淡地说道。   还是那句话,他二皇兄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且看吧。”承安王头疼地摆了摆手,真是看啥啥都没劲儿。   广宁王此时说出这个的险恶用心在饭桌上得以体现,因承安王殿下没有胃口,因此饭桌上广宁王妃独孤求败,嘴里嘀咕着“这时候营养必须要跟上”。心安理得地叼着大雁翅膀儿抓着大雁腿儿胡吃海塞,风一样地卷过了餐桌,之后在承安王震惊的目光里慢条斯理地吸溜了一碗鸭子汤给自己溜缝儿,打着饱嗝儿趴在了元湛的肩膀上,顺便笑呵呵地看着一只巨大的狼头探上了饭桌。   承安王殿下更加震惊的目光里,大灰狼叼走了盛着大雁的盆子,仰头挺胸立在广宁王妃的身边,特别地忠诚!   弱水叼着筷子在一旁看着,深深地嫉妒了。   “婶子吃这个。”弱水抓着筷子就给阿眸夹了一片鱼肚子柔声道,“我都记得呢,您最喜欢这个,比……”她从上而下斜覰了也抬头默默看着自己的大灰狼一眼,仰着头哼道,“比大雁还喜欢呢!”   大灰狼仿佛听懂了似的,扭着屁股严肃地叼着盆子,看着这个叫它觉得有点儿像天敌的人类美女。   “都,都喜欢。”爬墙最悲剧的是被人抓到,还是被人抓着了俩!阿眸呵呵地笑了两声,埋头在小宫女泫然欲泣的目光里吃了鱼肚子,就觉得手边儿毛茸茸的触感拱了拱自己,一低头,大灰狼严肃地看着自己。   为了不伤害大灰狼的玻璃心,王妃大人不得不摸着鼓鼓的小肚子,抓了一块儿大雁肉来吃。   几乎是瞬间,小宫女与大灰狼之间就爆发了激烈的火花儿!   王妃大人缩进了抿嘴儿的元湛的怀里,哼哼唧唧求饶。   “走了!”眼瞅着这是吃多了的节奏,元湛摸了摸媳妇儿的小肚皮,果然很鼓,嘴角上挑地笑了笑,对着看着自己的承安王等人一点头,抱着小混蛋就走。   这回王妃大人没有撒泼打滚儿不走,哼哼唧唧老老实实地蜷在这美人儿的怀里了。   “叫你下回贪吃。”回头叫人记着别忘了带走大雁,元湛低头给小混蛋揉着肚皮,车轮滚滚地回了府中给阿眸擦了脸,这才回身儿自己去沐浴,待收拾得干净了预备回头带着媳妇儿睡,却脚下一顿。   软榻上一只哼哼唧唧的小姑娘来回打滚儿,身边儿一只大灰狼兢兢业业地叼着一盆的大雁,执着地凑到自家主人的面前,疑惑地歪了歪头。   主人可喜欢吃,为什么现在不吃了?   还是,不喜欢它了?!   有气无力地垂下了头跟大尾巴,大灰狼觉得自己的狼生都昏暗了!   作者有话要说:主人看我,看我嗷!~235 ☆、第 236 章   见自己被冷酷地拒绝,大灰狼垂着头叼着盆子伤心地走了。   一步三回头,也没有叫自家主人有一点儿的动容。   “这回撑着了?”元湛擦干净黑发上头的水迹,见软榻上小姑娘扁着嘴儿伸出一双小胳膊来抱自己,俯身将她抱起来收在怀里,靠在软榻上,满鼻子都是这个小姑娘熟悉的香气只觉得心里满足的厉害,在外头的那些不快活的事儿都忘记了,一口一口地叼着小混蛋软乎乎的嘴唇,元湛低头给她揉小肚子,只觉得昏暗的灯火之下,有这个人陪着自己,岁月都安静了起来。   叫他想一辈子这样抱着她就好了,谁都不能与他抢。   “从前本王妃的胃口多好呀。”阿眸想到胃口无穷大天赋异禀的胖猫仔儿,顿时惆怅了起来。   她侧头看着元湛俊美的侧脸,忍不住拿手指勾勒这人的轮廓,傻笑了起来。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嫁给这样一个男子,叫他这样疼爱自己叫自己快乐。   “你方才说你二皇兄要回来,是真的么?”阿眸蹭着元湛的脸,抱着他的胳膊有些担忧地问道。   早年,她是经历过诸皇子夺嫡的,只觉得那时候每个皇子都疯狂了,闹得京中血雨腥风,如今日子过得安逸,是真的不想再跟从前似的过日子了。   那时候她都不爱离开王府,也不许叫人拜见,就担心叫人利用了自己,也是从那时起,广宁王妃眼高于顶见人下菜碟儿一直都在京中的八卦中很有市场。   阿眸不喜欢那时候的日子,也不希望旧时的皇子回来,又回到从前的日子。   “不会,他是个明白人,皇兄帝位已经稳固。”元湛摸了摸阿眸的头,见她哼哼唧唧地往自己的怀里拱,抱着她温声道,“不管发生什么,我总是会护着你的。”   “要保护柔弱的我呀。”小白花儿抖着头上还没拆下来的大红花儿装模作样地捂着心口小声儿说道,顺便柔情万种暗送秋波。   “不撑了?”一句煞风景的话,顿时叫迷离的气氛彻底破灭了!   广宁王妃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眼前面容沉静的青年,十分严肃冷酷,之后,垂着头小声儿说道,“撑。”   “再揉揉?”   “揉揉!”   悉悉索索的声音小小地从房间里传来,守在外头的俩智商在水平线之上的大丫头无语地对视了一眼,坚决地忘记了主子们的脑残对话。   第二日自然又是一个大晴天,元湛觉得过一日就离小混蛋的小日子远一天,用饥饿的眼神看了一眼摊着小肚皮在被子里呼呼大睡还吧嗒嘴儿的小姑娘,见已经有丫头低眉顺眼地进来服侍了,哼了一声叫丫头们好好儿叫阿眸睡觉,自己才往朝上去了。   皇帝陛下最近对广宁王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威胁,表示如果弟弟不上朝,做皇兄的只好请皇后出马,多请小混蛋入宫了。   这虽然是同归于尽的招数,黑历史也很多都在猫爪里掐着的皇帝陛下却觉得,要死大家一起死,路上不孤单不是?   为了皇帝的这么威胁,从来无所畏惧的广宁王沉默了,之后乖乖地上朝,至于如何在心中诅咒昏君,就不好多说了。   多说伤感情呀!   阿眸睡得喷香,睡得天昏地暗,一觉起来自然没看见自家美人儿,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正仰着脸叫丫头给自己擦脸,就听见外头有人来说道,“太子来给王妃请安了。”   听听这话多霸气,太子殿下何曾要用请安这两个字呢?   觉得自己十分得意,越发地翘着尾巴把自己打扮得金光灿烂的王妃大人就往前头去了,果然就见太子仰着头坐在上房等着自己,目光落在太子手边儿一个大食匣上头,她飞快地吸了吸鼻子,这才摆出了长辈的威严走到了上手坐下,打着哈欠问道,“你这么大清早晨就来了?敢逃学,小心父亲抽你!”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儿饿了,歪着头用可爱的声音问道,“那个是什么呀?”   看着方才还龇牙威胁自己的小姑娘转脸就对自己眨着大眼睛伪装纯良,太子殿下哼笑了一声,急忙将食匣打开,赔笑道,“前儿不是与婶子说我得了一家酒楼?只是里头的几样儿小点心,婶子尝尝,若喜欢,就叫他们每天都送来,你试试?还热乎的呢!”   “每天都送,这个不好吧。”王妃大人抽着小鼻子装模作样地问道。   “这点子花销算什么呢?有钱!”太子顿时把胸脯拍得山响,见阿眸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就埋头吃点儿,左顾右盼不由好奇地问道,“小一呢?”   “伤了心了,对墙哭呢大概。”阿眸叹了一口气,真想去安慰安慰自家大灰狼,却见小一已经自己进来了,拱到了阿眸的面前抬头看了看食匣,叼起来了目光炯炯。   它又找着了狼生真谛!   王妃大人此时不撑,垂头捡了两块吃了真是完全没有压力,果然叫大灰狼欢喜了起来,大尾巴甩来甩去。   “成精了这是。”元德嘎巴了一下嘴儿,看着这趴在了阿眸腿边儿的大灰狼诧异地说道。   “别说这个了,说说你来做什么。”   见自家婶子用犀利的眼神看着自己,明明是个小姑娘,元德却觉得头皮都发麻,只好咳了一声,也不敢摆太子的谱儿小声儿说道,“上回我托您的事儿……”   “你可真着急,不过我三叔家的敬堂兄,你在宫里该是见过的?”见元德一怔下意识地点头,阿眸便贼兮兮地笑道,“老实告诉你,堂兄暗恋你表姐许多年……夸张一下么!”   见元德表示自己明白,她便继续哼哼唧唧地说道,“一听还有这好事儿,开心得都哭了,感谢陛下感谢娘娘感谢太子承恩公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叫他能走上人生巅峰出仕守城门迎娶白富美……夸张了一点儿你不必明白,总而言之吧,他可乐意了,真的!”   元德觉得这婶子比从前当猫的时候还叫人疲惫,自己竟然有一大半儿都没听懂,不过重要的部分自己还是明白的。   林家三房老二林敬,特别愿意。   “真的?”他试探地问道。   “娶回来就能给供起来!骂那负心汉可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劈腿的是我堂兄呢。”阿眸幽幽地叹了一声。   “如此,我就放心了。”圆满地完成了舅舅交给自己的任务,操心前朝操心操心姐妹的终于能叫元德喘口气儿了,此时就与阿眸告状道,“大哥也不说帮帮我,这竟然就往庄子上去了,无情无义不过如此!”   元恕是个洒脱的人,见这京中实在太累,挥了挥手潇洒地带着媳妇儿娘一起溜走了,恐元德拦着自己不叫走,还偷偷儿走,只修书一封等自己出了城门才叫人送元德手里头,美其名曰要趁着这个空闲好好儿生个儿子出来。   等元德再想使人追,早就没影儿了!   说起这个太子心中大恨,不由与阿眸抱怨起来,顺便描述了一下日后见着元恕后的十八般惩罚。   阿眸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元德神采飞扬,少年的跳脱,只觉得又回到了从前,生出了几分怀念。   胖猫仔儿挥着毛爪子在前头指挥俩小弟作奸犯科的快乐时光,仿佛还在眼前呢。   元德说着说着见阿眸冲着自己笑了,想到方才自己的孩子气,也咳了一声仰头笑了。   他很久没有这么快活地说话了,真是成长的烦恼呀。   “你去问问你舅舅,若觉得我堂兄还行,那就给咱们透个话儿,回头咱们就提亲。”阿眸见元德仿佛有些害臊了,就笑嘻嘻地对着手指眉开眼笑地说道,“这叫什么,这就叫打入内部!我记着你舅舅府上的库房真是不小哇,上回客气客气,这回……我是不是能收点儿谢媒钱?”见元德诧异地看着自己,王妃大人顿时虎了脸,目光一沉,严肃地问道,“怎么着,舍不得给?!”   “舍,舍得。”被王妃大人要钱的气势给压倒了,元德急忙赔笑说道,“舅舅什么都愿意给!”   “这还差不多。”阿眸满意地点了点头,舔着自己的小爪子遥想了承恩公大人家的库房,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远隔千山万水之外的承恩公冯唐大人只觉得天降恶意,浑身发冷,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那,我去问问?”元德见过林敬,知道这是个与林炜一样俊朗干练的人,不过一想这家伙竟然暗恋冯娴许久,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与阿眸试探地问道,“他屋里头……”   “他说了,从前干净现在干净如果有幸娶了你表姐,那除了你表姐之外都是浮云!”阿眸笑嘻嘻地说道。   元德听了这个,那就很放心了,又见阿眸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仿佛过得很惬意,这心里头就一松,沉吟了片刻起身就想走。   “不多待会儿呀?”阿眸很没有诚意地扬声问道。   再待会儿,还不得叫他王叔大卸八块呀,元德很惜命的,摆了摆手到底走了。   阿眸见小伙伴儿这么潇洒地走了,顿时觉得无聊起来,提着大灰狼的尾巴揪了揪,真是开心极了。   这样开心的日子过了月余,这一日才睡醒迷迷糊糊在饭桌上揉眼睛的王妃大人却见外头一个丫头匆匆地奔进来,给她跪倒叫道,“王妃救命!”   见这是林家三房的丫头,阿眸顿时清醒了,急忙垂头问道,“怎么了?”   难道亲事黄了?!   “大爷,大爷说要娶亲!”这丫头说完了这个,顿时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恭喜喵噶~   ☆、第 237 章   这丫头哭得跟叫人抄了家似的,天崩地裂也就是这样儿了。   阿眸嘴角一抽,然而想到前几天还一脸生无可恋心死若灰的林炜竟然有了想要成亲的对象,第一反应不是惊呆茫然,而是松了一口气,心说这堂兄真不必是一生孤的节奏了,只是见这丫头哭得厉害,不由好奇地问道,“这是好事儿来的,你哭什么?”   难道叫林炜这辈子不娶媳妇儿,大家就开心了?   不好吧?   这丫头仓惶地看了这从前的侯府大姑娘一眼,伏在地上好容易喘口气儿出来,这才抽噎着说道,“实在是大爷,大爷要娶的那姑娘……”   “青楼女子?!”见这丫头天打雷劈的模样,阿眸摸着下巴猜测道。   “不是!”天底下还有猜这个的,丫头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   “卖唱的?唱戏的?还是从前嫁过人?”阿眸叹了一声,觉得凭自家三叔那性情,啥都没有孤零零的阿慧都愿意的,然而这个竟然这样不愿意,还使人求到了自己的面前,恐怕来历真的不是很清白了。   “都,都不是。”这丫头汗都冒出来了,早就忘了哭,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主子。   她觉得自家老爷太太叫她来求救劝说林炜,这节奏有点儿不对!   “那是什么身份。”阿眸猜不着了,动脑筋很伤身体的,身心疲惫的王妃大人低头从小一叼着的食匣里翻出一块梅花酥来塞进了嘴里,含糊地说道,“我若是三叔,什么样儿都凑合吧,难道还叫堂兄这样伤心?”   天天喝酒,这时日久了,总是不好的。   “是,是卖酒的。”这丫头嘴唇颤动了片刻,伏在地上没有了力气。   “卖酒的?”商人!   阿眸微微皱眉捂住了嘴,觉得这才是天降奇缘来的,心中已经描绘出了一个十分唯美的爱情故事。   被未婚妻子伤透了心的青年将军日日饮酒借酒消愁,与卖酒的美人儿一见如故再见钟情从此你喝酒来我卖酒又和谐又有共同语言,没准儿这中间儿卖酒的那姑娘还能聆听一下这将军的倒霉爱情来个安慰啥的,多好的戏码呢?   虽然商户低贱,然而阿眸如今是真心什么都不求,只求林炜快活,沉默了许久方才一声轻叹,摆手叹气道,“罢了,卖酒的就卖酒的吧,堂兄心里喜欢就好。”王妃自然是很看得开的,林炜自己出息,也并不比妻子来给他增添荣耀。   过得幸福就行。   见阿眸这样看的开,这丫头眼前一黑!   她府里的老爷太太都哭成一团了,就等着主子救命的!   三老爷本是往嘉靖侯面前哭诉去了,只是不知林炜与嘉靖侯说了什么,嘉靖侯竟然只说想想,并未叫林炜就此丢开手,这就等于是庇护那个卖酒的女子了,眼看嘉靖侯是求不着了,三老爷就想起了阿眸来。   从小儿林炜就对阿眸很好,有时还听听这妹妹的话。   “咱们老爷说,”这丫头见阿眸摆出了不管的模样,急忙抹了眼泪爬到了她的面前,叫阿眸腿边的大灰狼给惊了一回,却只是低声说道,“若是从前,大爷想要娶谁都无所谓,不然,当初也不会定了慧姑娘。”   她说到这里自知失言,惊慌地往阿眸处看去,见阿眸并未对阿慧的名字生出异样,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垂着头讷讷地说道,“商户就商户,低贱又如何?英雄不问出处,咱们老爷太太都明白,可是,可是就怕承恩公府不明白呀!”   她说到这里,眼泪又滚出来了,恨不能抱住阿眸的大腿哭出血来!   林炜做大哥的娶了一个商户,那承恩公府怎么看?   叫皇后的亲侄女儿去,去和个卖酒女做妯娌相亲相爱?!   只怕林敬的亲事要黄了!   就是因这个,三老爷都哭死了,天天饭都吃不下去。   他知道林敬是爱慕冯家女的,这若是婚事不成,不是坑了老二么?   阿眸看着这哭得不行的丫头,觉得实在是忠心极了,心中叹了一声俯身将她拉起来,见她惊慌得不行,只命人给她擦脸,这才温声道,“三叔顾虑的有道理,只是冯家并不是这样多心的人家儿……罢了,如此,我去冯家问问,堂兄那儿,请三叔暂且不要逼迫。”   林炜并不是不管不顾弟弟幸福的人,想必是想明白不会叫弟弟难做,方才开口说要成亲。   “多谢王妃!”这丫头见阿眸愿意帮忙,急忙要给阿眸磕头。   “你是家里的丫头,与我不必这样多礼。”阿眸叫人扶起她,又命人拿了首饰赏她,温声道,“三叔家中,有你这样忠心的人,我们也都放心。只是遇事不要先哭哭啼啼,想着如何安慰三叔三婶儿,请二老不要操心才是。”   “知道了。”都说府里的大姑娘是个十分和善的人,今日见果然如此,这丫头恭敬地收了首饰福了福,这才回去。   见她走了,阿眸趴在软榻上沉思了一会儿,摸着大灰狼的耳朵想心事。   “王妃若不乐意这门亲事,就叫炜大爷多给那女子些银钱打发她去了就是,何必为了她这样费神。”见阿眸早饭都不吃了,一脸的心事重重,一旁与她陪嫁过来的丫头心疼坏了,心中就对那林炜生出了几分不喜来,低声劝道。   “并不是这个缘故。”阿眸见她对自己十分担忧,笑了笑,这才敛目叹息道,“能叫堂兄愿意不顾身份提出迎娶,这女子定有过人之处,我也为堂兄欢喜。只是……”她敛目轻声说道,“我只恐堂兄并未对阿慧忘情,平白耽误了别的女子。”   “去请堂兄过来,我与他说说话。”阿眸想了想,便与那丫头说道。   见她很在意林炜的模样,这丫头不知内情,只觉得阿眸对林炜十分另眼相看,虽然心中不乐意叫她为隔房的堂兄操心,到底怏怏地去了。   不过一个时辰,林炜就来了。   今日这青年穿了一件淡青色的常服,头上拿金冠束起了长发,俊朗非凡,哪怕是见多了美人的阿眸见了格外英姿勃勃的这堂兄,也忍不住在心中叫了一声好,之后唤了一声,见林炜带着几分笑意地大步走来,心中就一松。   今日的精气神儿,确实不大一样了。   “妹妹寻我,是因我的婚事?”林炜坐在阿眸下手,见她笑嘻嘻的并无恼怒,便含笑问道。   “三叔使人来传话儿与我,我心里好奇,因此请堂兄来问问。”阿眸见他低头喝茶,一脸的从容,脸上便严肃了起来,轻声问道,“我只问堂兄一件。”她顿了顿,捏着自己的手指轻声说道,“堂兄是真的真心娶她?”   “自然是。”林炜见阿眸不安,如坐针毡的模样,只看了看她身旁的丫头,见这些丫头们纷纷有眼色地退出去,这才看着阿眸柔声说道,“妹妹不必为我自责,阿慧之事,并不是你的过错。”   见阿眸看过来,眼眶红了,他才终于明白,原来真正爱着自己的,还是身边的亲人,此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妹妹与大哥,并不亏欠我,要怪,只怪我一心自以为是,从未看出,阿慧待我不过是虚情假意。”   阿慧怨恨阿眸,爱慕林萧,这与他二人有什么相干?他只恨他自己,不能叫阿慧真心爱他,又没有保护好妹妹,总归铸下大错。   “我想要娶她,也是真心。”见阿眸无声地看着自己,林炜看着面前容貌出众,满头珠翠的女孩儿,却仿佛想要了从前那个圆滚滚的小团子,流着口水趴在树上往下狡黠地看过来,管自己叫堂兄,他忍不住笑起来,指着自己的心口轻声说道,“今日,我也与妹妹说一句真心话儿。我的心里,只有阿慧,谁都放不下。”   “那……”   “她是个可怜的女子,也是缘分,从前她家中也是显贵,那时我还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后头她家里分家败落,她父母都没了,只有一个傻子弟弟跟着她,如今卖酒为生,没人庇护,叫人欺负。”   “若如此,也不必娶她。”阿眸皱眉说道。   “我此生,不想耽误别的女子了。我娶了她,叫父亲母亲不再为我担心婚事,也能给她庇护,两全其美就好。”林炜揉着眼角轻轻地说道,“她对我也无心,不过年纪大了,总叫人闲话,配我正好。”   “你说的这些,我不明白,只要你喜欢就好。”见林炜已经决定了的模样,阿眸也只能在心中叹气,顺便诅咒一下坑了她堂兄一生的阿慧,见林炜对自己微微笑起来,仿佛还是从前随心所欲的模样,急忙低头抹了抹眼泪,强笑道,“三叔顾虑的,你不必担心,承恩公府那儿,我去说。”   “我早与大伯说过,若恐耽误二弟的婚事,就将我调到外头去,我带着她在外头,谁也碍不着谁,也不会为家里蒙羞。”林炜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与阿眸轻笑着说道,“许还是渊源。当年都还小,她被我推倒因此跌伤了手臂,如今还有伤痕,如今,竟是我要还给她的时候了。”   阿眸看着眼前的堂兄,动了动嘴角,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有幼年的缘分,为何不能忘了另一个,真心地与她过日子? ☆、第 238 章   只是这些话,做堂妹的到底不好多说,只林炜与阿眸闲话了几句,就见元湛匆匆地回府,知这王爷是喜欢与妹妹独处的,况林炜在宫中处处叫元湛照拂,面对这么尊贵的王爷,也不敢摆什么堂兄的谱儿,只客气了几句就告辞而去。   阿眸掂着脚尖儿看着他走了,回头就与元湛叹气。   “他若是自己想得明白,就不必迁怒你。”元湛以为林炜是来抱怨的,便淡淡地说道。   他顺手摸了摸阿眸腰间的小软肉,觉得喂到今日小姑娘仿佛依旧没有多点儿分量,就很不高兴。   倒霉堂兄一来,他家王妃都不长肉了!   顺便说一句,广宁王殿下十分擅长给别人扣黑锅。   “多吃点儿。”见小一嘴里的大食匣又不是王府的样式,心知元德最近天天孝敬小混蛋的,元湛挑了挑眉,从其中拣出一块雪白的点心来,就见这几乎是透明的点心上头还点缀着鲜红的花瓣儿,看着十分好看,叫人更有食欲,便眯了眯眼,一边给阿眸喂,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太子送来的?”   “嗯。”阿眸吧嗒吧嗒惆怅地吃了,抱着冷哼了一声的元湛的手哀怨地说道,“我是看出来了,跑腿儿的事儿,那都是我要干的。”林炜与林敬这狗屁亲事,只怕王妃大人还得继续当牛做马,真是太过分了!   将林炜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阿眸伏在元湛的背上,觉得吃了点心之后嘴里香喷喷的,一股子玫瑰味儿,真真儿是吐气如兰呀,急忙在美人儿的脸边儿说话,努力客串香香公主,抱着元湛的脖子唧唧歪歪地说道,“我说三叔狡猾狡猾地!知道我与承恩公府感情不错,这是不抛弃不放弃呀!”   倒霉三叔原来还有这么狡猾的时候,这是给她装可怜,叫她给当牛做马呀!   竟然还骗了她的首饰!   这里头,一定有她好爹嘉靖侯出的坏主意,不然凭她三叔的智商,哪儿能想出这么坏的招儿来呢?   “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小混蛋滚在广宁王的背上假哭道,“阿湛,王爷!人家只有你了!”她咬着抿着嘴角忍着笑意的元湛的耳朵哼哼唧唧地说道,“以后,若是你背叛了人家,叫人家一无所有,咱就只能同归于尽了!”   “怎么同归于尽?”元湛绷着脸问道,手上却掐了一把这小混蛋的小肉脸儿。   “嘿嘿……”小混蛋□□了一声,真是格外地意味深刻,一只小手往这美人儿的衣襟里划拉。   “说罢你想做什么?”广宁王真是觉得够了,摁住了在怀里做反的小爪子,冷冷地问道。   这样冷酷无情的态度怎么能难倒厚脸皮的王妃大人呢?小混蛋转头就在这美人儿的脸上啃了一口,见一个大牙印儿上头慢慢地流下了自己带着点心香甜气的口水,得意地奸笑了一声,这才讨好地说道,“回头,陪我往承恩公府呀?人家一个人好害怕!”她说着,眼睛就眨了眨,目光流转生生地透出几分清媚婉转来。   元湛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咳了一声。   小混蛋没看出来,还在抛媚眼儿。   “嗯。”   “同意了?!”见元湛嗯了一声,小混蛋大喜!   这没有广宁王这靠山跟着,自己往承恩公府说说亲事顺便还得到处“看看”,这要是叫承恩公大人不爽起来来个乱棍打死,这岂不是要命么?越发觉得靠山真是很重要,小混蛋撅着屁股就往美人儿的怀里拱,嘎嘎直笑。   一双修长的手扣在她的腰间,将她顺势摁在了软榻上的瞬间,笑声没有了。   “你要做什么?!”小混蛋大惊失色。   “辛苦费,你懂的。”广宁王日日听着自家王妃板着手指头说辛苦费什么的,已经十分耳熟,也十分明白这个原理,俯身咬了咬这小姑娘的嘴唇,脸上闪过轻薄的笑意来,慢条斯理地说道,“多谢你教给我!”   “等,等等,这个还要辛苦费,你的脸呢?!”小混蛋用力挣扎地叫道,“跟媳妇儿要辛苦费,这是渣男!休了你!”   “我是渣男。”广宁王无耻地应了,一口下去堵住了小混蛋喋喋不休的嘴!   真是特别渣!   “雅蠛蝶!”一声悲伤的叫声之后,守在门外的丫头翻了一个白眼,彼此摊了摊手。   王妃……又在作死了。   因这王妃常作死,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丫头们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慌到了现在的从容淡定,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小姑娘嘤嘤嘤的哭泣声,也不知这王妃哭了多久,到了傍晚,依旧是自家王爷一脸餍足地走出来叫人送点心进去,丫头们低眉顺眼地进去,就见软榻上一个小姑娘正嚎呢。   一手拿着一块点心,啃一口嚎一声,特别地可怜。   元湛进屋,就挥手叫丫头们退出去,自己走到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的面前,手臂一用力就将这大惊失色的小姑娘给抱起来了。   “英雄饶命呀!”被吃得骨头疼的小混蛋喷泪道,“循环使用才是王道!”   “给你洗洗。”小混蛋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元湛其实很喜欢,不过看今日她累得不轻,到底心疼起来,将她抱到屏风后放在了浴桶里,看着小混蛋泡在温暖的水里又开心了,来来回回地扑腾,就眯起眼睛笑了笑。   当然,这笑容没叫小混蛋看见,不然又得哭了。   “等皇兄圣寿之后,我带你出去走走,咱们也游历天下好不好?”元湛将正从浴桶里捞出了一个木头鸭子得意地嘎嘎笑的小姑娘从身后搂住,亲了亲她的脸,见她回头啃了自己一口,虽然没有方才的热烈,却格外地叫人心里温馨。   “真的能走么?”元湛是亲王,还手握兵权,要忙碌的事儿真的很多,阿眸不由轻声问道。   从她嫁给他那时起,就已经准备好一辈子都在京中,在王府每天等他回家,不叫他为自己担心了。   她喜欢与承安王妃玩耍,喜欢在京里头欺负人,给自己找点儿乐子,也是为了叫元湛不会担心自己在府中寂寞。   “能。”不能也得能,他说了算!   至于皇帝陛下是不是还会受伤一下,广宁王觉得这事儿不归他管。   没人上朝,多招几个朝臣就是了,不差他一个。   以后,他得好好儿陪着妻子,再也不想为皇帝陛下鞠躬尽瘁啥的了。   “我我我,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阿眸自然是愿意元湛带着自己到处走到处玩儿的,心里就乐呵起来,急忙把木头鸭子往水里一丢回头搂住了元湛的脖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不骗你。”元湛眼角有笑意划过,啄了啄她的嘴唇。   阿眸看着他,忍不住就咯咯地笑起来。   她怎么觉得,更喜欢这个人了呢?   因广宁王许了她一个天大的愿望,王妃大人就十分快活,因这么快活一晚上就滚在床上不睡觉,不是最后广宁王恐她疲劳说了一句“不睡咱们就继续付辛苦费”叫小混蛋吓得滚去一动不敢动,这半夜大家都别想睡觉了。   盖因广宁王妃得意的嘎嘎声响彻了整个广宁王府的上空!   第二日清早儿,一府的丫头小厮们都对广宁王露出了辛苦了的表情,送了这对儿主子出门之后,赶着回去睡回笼觉。   阿眸可不知道这群吃着她的花着她的还敢腹诽她的王八羔子们竟敢偷懒不干活,不然林扒皮猫世仁啥的肯定叫这群家伙知道什么叫做王妃的威严不容侵犯!此时趴在元湛的怀里啃着点心给自己努力长肉。   “多吃点儿。”一个坏心眼儿的王爷还在边儿上给她做帮手。   “你真是一个好人!”这年头儿,愿意叫媳妇儿不顾身材吃饱喝好的王爷真的不多了,阿眸随手就发了一张好人卡埋头苦吃,一点儿都没有看见广宁王怀着深深恶意的眼神,吃了一会儿,这才打着饱嗝儿叹气道,“这就叫养精蓄锐了。”   “嗯?”   “一会儿,还有场硬仗要打的。”承恩公也不知道今天心情怎么样,别因为亲事抽她出来。   抹着嘴儿叹气的阿眸探出头往车外看,正看外头的热闹的,陡然呆住了。   前方,承恩公府的宅子外,那个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家伙是谁?!   一定不是王妃她堂兄!   元湛见阿眸一脸震惊,跟着往外一看,就见承恩公府那条街口往里的墙外,俊朗的青年林敬正踮脚儿张望,唯恐叫人看见,隔三差五地还四处看看,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若叫承恩公看见,必然当做淫贼拿下人道毁灭一把。   正张望无果垂头丧气的青年一抬脑袋,就看见了远远的大车里自家堂妹那双震惊的眼睛,陡然脸红了。   “妹妹。”不得不走上来给堂妹问好的青年,精气神儿都萎靡着,虽然还是那张英俊的脸,却平添悲摧。   那什么,不管是谁暗恋有了希望,却叫人一盆水泼上来叫人告状亲事够呛的时候,都得悲摧。   “你怎么在这儿?”这堂兄一脸恨不能翻墙头儿的小样儿,叫王妃大人警惕地眯起了眼睛。   “我我我……”林敬看着审贼一样看着自己的堂妹,生出了无比的心虚来,之后,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路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喵噶!~~    ☆、第 239 章   能按着饭点儿路过心上人家的大门口,也是人才了。   这话骗骗愚蠢的人类还可以,然而对上了曾经犀利的胖猫仔儿,就叫王妃大人呵呵地冷笑了。   “路过哈,原来,你不是担心亲事,看起来堂兄对着亲事也不是很在乎,如此我就放心了。”昨天被广宁王欺负得哭出血的小混蛋可算逮着好欺负的人了,在自家堂兄震惊的目光里奸笑了一声,转头哼道,“可见我不必往承恩公府去求情了!”   “都到了门口,妹妹还是去吧!”林敬可知道这妹妹小心眼儿了,双手扒着车窗可怜地说道,“我错了,不该骗妹妹,真是太坏了!”他自我谴责了一下自己做下的坏事儿,见小混蛋哼哼唧唧地看着自己,飞快地扫过将妻子扣在怀里的广宁王,哀叹道,“半年的俸禄,都是妹妹的了,给妹妹零花!”   这年头儿别人要命,这堂妹要钱呀!   一阵“嘎嘎”的笑声之后,王妃大人热情地拍打着堂兄的肩膀,表示都交给王妃大人了!   “那,那我保护妹妹进去吧?”得了便宜就要顺杆儿爬的堂兄大人急忙殷勤地说道。   承恩公府的墙头太高,爬是爬不上去了,眼前有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见到了这堂兄的狼子野心,阿眸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林敬的目光充满了期待,英俊的脸都亮了。   “跟我们进去。”元湛拍了拍怀里阿眸的小脑袋,觉得这只簪了一朵儿大红花儿,没有别的首饰扎手的头发十分可爱,又摸了摸,见林敬的眼睛都直了,这才在阿眸扁着嘴儿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淡淡地说道,“就叫你当个护卫。”   承恩公,会高兴的。   车外的青年已经仰头挺胸做保卫城门状,特别地英雄!   “同去同去。”阿眸没欺负着这堂兄好失落的,不过看在这家伙从小儿对自己不错的份儿上,哼了哼,伸出手给林敬整了整头上的银冠,又擦了擦他的脸,觉得很英俊了,这才脸上带了笑意领着堂兄进了承恩公府。   承恩公冯唐冯大人见了笑靥如花儿的广宁王妃显得很平静。   毕竟冯大人还不知道眼前笑得可爱和气的小姑娘,就是在自家库房撒泼打滚儿卷走宝贝的那只胖猫仔儿。此时见阿眸牵着元湛的手进来,仿佛一双璧人,冯大人还在心中叫了一声好,之后目光落在了阿眸身后脸色紧张的林敬的身上,微微挑了挑眉。   作为一个考察过嘉靖侯府几个儿子侄子的承恩公大人,自然知道这个是谁。   “王爷,王妃。”冯唐一拱手,看了看林敬。   林敬头上冒汗,竟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见他如此,冯唐却并不恼怒,反而在心中微微颔首。   太子早些时候说了,这狼崽子惦记自家闺女很久了,这虽然叫人很生气,不过也很叫冯大人受用。   冯大人的闺女,还是很有市场的!   且昨日傍晚嘉靖侯已经上门,亲将林敬兄长林炜的事儿说了,此时冯唐的心中颇不以为然。   林炜娶个什么样儿的妻子,他并不在乎,左右冯娴温柔,与谁都能交好,做个妯娌就是,若是个好的就多交往,若不好,小两口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谁也碍不着谁不是?且看嘉靖侯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冯唐已经很满意。   不是看在嘉靖侯,他也不会将冯娴托付到林家去。   冯唐扫过林敬英俊的脸,哼了一声。   王妃她堂兄差点儿给跪下!   好没出息呀,阿眸咳了一声,急忙笑着说道,“我与皇嫂最好的,因此早就想来大人府上探望,不知夫人的身子骨儿好些没有?”她很惦记承恩公夫人安氏的身体的,也从皇后处知道安氏的身子好了许多,这么说,不过是叫冯唐开心一下。   果然冯大人绷着的脸色变得温和了起来。   两腿发软的林敬几乎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搞定了这位严肃的承恩公的堂妹。   小混蛋的小尾巴顿时就撅起来了!   “多谢王妃挂念,她还好。”冯唐觉得阿眸蛮上道儿,且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此时迎了众人往上房去,就听见里头传来少女的欢笑,顿时咳了一声,有些不爽地看了张望的林敬一眼,到底没有叫里头的女孩儿避到里屋去。   “都是一家人么。”阿眸笑呵呵在后头跟着张望。   她怎么听见冯将军的声音了?   王妃大人眼睛亮了,扭着小屁股就进了屋里,就见里头安氏正含笑坐在一张软榻上,虽然还是有些虚弱,却精神了许多,下头冯宁一身青衫陪着说话,手边儿是冯娴冯雅伏在冯宁的手臂上说笑,十分欢快。   见了阿眸,冯宁挑了挑眉,对着她一招手。   小混蛋顿时扑上去,挤开了冯家小美人儿,自己占据了冯将军的手臂。   “人家想你……”的肉。   迎着阿眸深情款款的目光,冯将军淡定地沐浴在广宁王冰冷的眼神里,抬手摸了摸阿眸的小脑袋,感觉小混蛋拱了拱自己的手,满意了,微微颔首道,“大哥家中正有野味儿,一会儿,我给你烤来吃。”   举步进来的冯大人沉默了一下。   这种“被”吃大户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来的?   “我就知道你最好。”小混蛋欢呼了一下,给上头的安氏拱了拱手,忍着往人家怀里滚的念头笑嘻嘻地说道,“这是咱们的嫂子吧?我知道!”小混蛋自来熟地认了嫂子,见冯宁带着笑意看着自己,急忙嘿嘿地笑了。   “宽哥儿怎么不见?”她老气横秋地问道。   这样不见外又讨喜的小姑娘实在叫安氏大开眼界,心里也喜欢的不行,就在一旁笑着柔声道,“往承安王府去给王爷请安了。”   阿眸呵呵了。   想必不是给王爷,是去给郡主请安了吧?   林敬就跟着元湛坐在后头,目光忍不住往冯娴的方向看去,见她气度温柔可爱,歪着头看着阿眸与长辈说笑,嘴边还带着一抹轻柔的笑意,顿时觉得人生都变得不一样儿了,抿着嘴角紧张地握紧了手。   他,他都进了承恩公府的门,才,才不会简简单单地就出去!   大伯父说了,为了讨媳妇儿,死皮赖脸不丢人!   英明神武的王妃大人不知道这堂兄已经决定不要脸了,不过看见了林敬偷看冯娴的目光,小眼珠子一转,就冲着冯雅试了一个眼色。后者虽然表示与她不熟,却不知怎地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偷偷看了不远处的林敬一眼,窃笑了一声,扯了扯冯娴的袖子。   冯娴正含笑听着阿眸说话,见妹妹拉扯自己,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就对上了一双惊慌中难掩痴心的眼睛。   还有一张仿佛有些熟悉的英俊的脸。   仿佛是在哪里见过。   出入皇后宫中,仿佛见过这张脸几回的冯娴垂头想了想,脸红了。   冯唐在一旁肃然地喝茶,就当没看见狼崽子目光传情一样儿。   “这位是?”安氏见下头冯娴垂着头不说话,对面一个青年仿佛恐唐突了也跟着不知将眼睛往哪儿放,却还仿佛有些舍不得的模样,心中就猜到了几分,与阿眸笑问道,“这位是王妃的亲眷?”   “我管您喊嫂子,您却叫我王妃,好伤心!”阿眸伏在冯将军的手臂上抽着鼻子说道。   “是阿眸的……”   “堂兄!”小混蛋这叫一个利落呀!   冯娴知道些家中想要将自己嫁到广宁王妃的娘家去,越发地不敢抬头了,然而想到这青年看着自己的眼神,竟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对正手脚都哆嗦的林敬笑了,这一笑如同百花盛开,春光乍现,晃疼了在座众人的眼睛。   冯娴本就是个美人。   小混蛋的嘴巴张大了,吸溜吸溜全是口水。   林敬的眼睛却亮了。   安氏见此,知冯娴对林敬并无厌恶,脸上就带了笑意。   “我听说王妃堂兄,将要迎娶一位商户女?”冯唐见冯娴抿着嘴儿垂头笑了,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到底对对面得意得不行的阿眸淡淡地说道,“虽是商户,然而身为女子支立门户到底不易,叫人钦佩。”   这就是并不厌恶林炜迎娶的那女子的意思了,又有允婚之意。   担心的就是这个的林敬听到这个几乎喜极而泣,忍住了,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之后低声说道,“兄长看重的,本就是人品。我,我也是。”他说完了这个,想到大伯父的提点,急忙继续说道,“我家家风渊源,不纳二色的,那姑娘能嫁与兄长,也是有福。”   这个他想不到,自然是嘉靖侯的原话儿。   说的是兄长,内里指的却是他自己了。   听了这话,冯唐果然默默点头,一旁的冯雅偷偷拱了拱冯娴,叫她嗔了一眼。   “林家的家风,素来叫我敬重。”冯唐觉得满意了,正与安氏相视颔首,隐晦地透出了叫林家可以来提亲了的意思,就见外头一脸喜色的冯宽进来了,想到承安王府也透出话儿来叫自家提亲,真是觉得儿子都是白养的。   “婶子!”冯宽少年早就被元荣给训练有素,见了阿眸就亲热地叫了一声。   王妃大人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来。   “婶子好不容易来一回,咱们带婶子逛逛园子?”冯宽知道元荣最亲近这位婶子了,又想到这婶子的喜好,急忙讨好地拱上来道,“您若是看的烦了,要不,咱们就往后头的小库房‘看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儿子……都是讨债的…… ☆、第 240 章   “这个,不大好吧?”小混蛋心里开心地打滚儿,脸上却装模作样地问道。   冯大人在一旁皱眉,仿佛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画面。   画面里那只贼眉鼠眼的胖猫仔儿是个什么情况?!   “没事儿,王爷说了,”这里头的王爷,那就是老岳父承安王了,冯宽脸红了一下,显然有些害臊,之后抓着头笑着与王妃大人科普道,“您最喜欢到处看看了,若是想宾至如归,一定得带您往库房去,往厨房去!”   老岳父说的,傻女婿都得听不是。   不过坑亲家这么黑心的事儿都干得出来,承安王殿下也是拼了。   广宁王妃陪着这少年一起呵呵地笑了。   “那便去看看,咱们库里,颇有几样儿平日罕见的宝贝。”安氏热情地说道。   只有熟悉小混蛋本性的冯将军感觉到了承安王森森的恶意,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冷哼了一声,却到底没有多说,只指了指冯宽,鄙夷了一下这侄儿的智商外加坑爹,这才起身提起了美滋滋的小混蛋就走。   “我带你去。”冯将军淡淡地说道。   “王兄什么时候回来呀?”大新婚的就叫冯将军独守空房,阿眸觉得太过分了!   “几日的路程,你想他?”这俩不是见着就掐么?   “你想他么?”阿眸歪着头跟着冯将军熟练地往后院儿走,好奇地问道。   “想。”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冯将军坦然承认。   王妃大人鼓着小眼睛生气,觉得好嫉妒!   冯宁面上闪过淡淡的笑意,看着手底下这小混蛋小鼻子恶狠狠地往外喷气儿,觉得有趣而极了,回头一看,却见林敬手脚同步,面容僵硬地走在后头,想着这到底是自己从前的手下,也觉得这模样儿蛮苦逼的,便对他微微颔首,   更后头冯宽带着两个妹妹,听见这就是林家青年,正努力地观察。   看了一会儿,觉得比自己还傻,就满意了。   做自己的妹夫,还是傻点儿好。   太聪明的,养个妾都能不叫人知道呢。   “他很紧张,”冯宁淡淡地与抬头看着自己的阿眸说道。   “你家侄女儿轻轻地走过了那宫门口儿,就带走了他的心!”广宁王妃眼珠子一转,毫不犹豫地剽窃了别人的名句,很不要脸地表示这是王妃原创,见冯宁仿佛用另眼相看,显然突然发现王妃大人也有点儿墨水儿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就抖起来了。   “很不错。”冯宁微微颔首,温声道,“也不枉我特意叫娴姐儿从他面前走过了。”   那什么,城门多了去了,禁卫更多了去了,冯家姑娘每回进宫都能走过青年的身边儿这么小概率的美事儿,真当天降奇缘呢?!这其中,自然是做姑母给力,以权谋私调了林敬的班儿就等着冯娴入宫。想当初叫冯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有冯将军的建议不是?   冯将军早就替侄女儿看中这小子了。   当然,恐冯娴害臊,冯宁并没有将自己干过的事儿说出来,不过过程不重要,如今成了就极好。   “你!”阿眸眼珠子瞪圆了!   原来这还是有预谋的,王妃大人纯洁的心被深深地伤害了。   “我就说过,她心眼儿多。”广宁王在一旁毫不犹豫地抹黑冯将军。   “多谢你。”阿眸用力地摇了摇冯宁的手,好感激的。   不是冯将军下手快,冯家小美人儿,怎么能便宜了她堂兄!   至于为何冯宁看中的是林敬不是林炜,想必那时阿眸还是一只快快乐乐兴风作浪的小猫仔儿,阿慧还没被揭穿,林炜是有主儿的呢。想到这个,阿眸就偷偷儿回头看着啥都不知道,都觉得这是缘分的小男女,急忙扒拉着冯宁的手笑嘻嘻地说道,“你可什么都没干!”   那种想要彼此说说话却又不好意思的小模样儿,多好看呀。   当做没有看见林敬与冯娴的羞涩,阿眸心里知道这婚事差不多能成了,   因好事儿都要成了阿眸就格外开心,一路蹦蹦跳跳地就到了承恩公府的后院库房,见还是从前的那一个,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儿,扭着小身子进去,就见满眼的宝贝,只是王妃大人是个很有眼光的人,寻常的宝贝看不上,直奔一对儿嵌宝石极华丽的雌雄宝剑!   “日后,我能与我家王爷一同舞剑!”小混蛋美滋滋地跳到宝剑前头打量了一会儿,觉得特别地满意,俯身就要给抱下来,用力了半天,愣是没有抬动,顿时震惊了一下,看着这沉甸甸的宝剑沉吟了片刻,抬头冷哼了一声!   “刀兵乃是凶器,好姑娘还是不要玩耍了!”王妃大人傲然地走过了,抬手将对面儿的一对儿憨态可掬的玉石小狗儿给抓在手心儿里头,哼哼唧唧地说道,“算了,还是把玩些精致的,符合本王妃身份的东西好了!”   “叫厨房预备点野味,”冯宁目光落在小混蛋不屑一顾,这库房最值钱的翡翠白菜上一瞬,低头看着阿眸的目光越发温柔了,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不想要别的了?要不那白菜……”   “绿了吧唧,我不喜欢!”这么值钱,承恩公还不急眼抽她呀!   后头冯娴也跟着进来,叫冯雅笑嘻嘻地拉扯了几下,感激地走过来与阿眸将一个荷包挂在了她的腰上,垂着头有些羞涩地说道,“这是侄女儿前儿新做的,手艺不好,您别嫌弃。”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落在了阿眸的脸上,咬着嘴唇低声道,“您懂的。”   自然是懂的,谢媒钱么,阿眸想到从前这姑娘仓惶的样子,弯起来眼睛努力摸了摸她的头。   林敬在后头看见了,垂着头好嫉妒的。   荷包……真的只有一个么?   冯雅正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林敬,见他有点儿傻傻的,却更添真诚,嘴角就勾起来了,转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阿眸已经心满意足,抱着两只玉石小狗儿挺胸翘尾巴地出了库房,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库房外的那柄大锁头上。   经历了今天,这锁头又得换更大号儿的了。   想象了一下亲爹很受伤的心情,冯雅却觉得今日的日光分外地明媚,叫自己惴惴不安的烦心事儿都没有了,有心叫冯娴与林敬说说话儿,她急忙就跑到了前头挽着嘎嘎笑的阿眸的手嬉笑地说道,“婶子今日来得好巧,天气都特别好。”   “这时候你得说,因婶子来了,这天气都好起来了。”无良的长辈努力教导小辈儿怎么拍马屁。   元湛只是默默地跟着眉飞色舞的小混蛋,看着她与冯雅说笑,见她贼眉鼠眼地四处看了看,之后趴在冯雅的耳边小声儿说了些什么,后者脸上顿时红了,心里知道她又发坏,也不管,只拿自己横在阿眸与冯宁之间坚定地不许冯将军靠近。   冯将军是个有身份不爱计较的人,手按在剑上一瞬,冷哼一声转头走了。   还得去烤肉呢!   “您说的,我不明白呀。”冯雅扭着身子在阿眸的身边,捏着衣角好羞涩的。   “真的没见过?不好吧?”广宁王妃还在一旁探头探脑地使坏呢,还小声儿说道,“你瞧瞧你姐姐,这不是见了一面更欢喜么?若你没见过那位,万一那是个钟馗似的,你怎么办?多吓人不是?”   “您就想凑热闹是不是?”冯雅犀利地问道。   王妃大人飞快地咳了一声,一脸无辜。   “其实,我也不知道。”冯雅扭着衣带小声儿说道,“前儿,我哪有这个心呢?”   她都愁死她姐姐了,觉得是自己夺了姐姐的姻缘,自然不能将心放在英王府的那人身上。   如今见冯娴与林敬十分要好,冯雅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两只眼睛闪着光,小声儿说道,“我,我当然也想知道,我要嫁给的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京中与她相熟的手帕交说那是一个有些怪癖的人,可是她表弟元德,却说是一个好人。   她自然更相信表弟的话。   阿眸将这事儿记在心中,想着过一阵子威胁太子将那个小子带出来瞧瞧,一回头,就见冯娴与林敬已经停在一旁说话,小眼珠子一转,都不必担心叫人发现的,滚到了二人的树后,探头探脑。   这样明显的偷听,林敬在揭穿与不揭穿的问题上纠结了一下。   一旦揭穿,妹妹恼羞成怒起来,那就是大事不妙的节奏了。   “前儿,我仿佛还真的与大人见过。”冯娴走过宫廷的时候大多都不会左顾右盼,哪里会记得林敬呢?只是想到林敬,就想到了那日的林炜,到底有些熟悉,之后看着林敬就觉得面熟极了,努力地想了起来。   这样的青年,她应该是有些印象的。   林敬看着面前容色秀美可爱,目光温柔的女孩儿,心里软乎得一塌糊涂的,都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想到她竟然对自己还有些印象,就忍不住欢喜起来,用力地点头说道,“自然是见过的,姑娘,姑娘还与我说话了!”   “说话了?”冯娴诧异地问道。   “嗯!”林敬用力地点头,回想着那时日光之下,这女孩儿对自己嫣然一笑目光流转,与自己和气地说话儿,就觉得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迎着冯娴迷茫的目光,羞涩地说道,“你忘了么?你说……”   “大人能退后一些么?车过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俗称,喂你挡路了!    ☆、第 241 章   偷听中的王妃大人一个侧歪,嘴角抽搐地趴在了树上好半天都没回神儿。   冯娴显然也是惊呆了,努力回想了一下,一个有一日不知为何傻傻地堵在后宫大门中间的青年武将的脸浮现在脑海里,与眼前正开开心心地看着自己林敬做了一下对比,顿时嘴角一抽。   怪不得眼熟,还真是见过,也说过话来的。   “原来是你呀。”想到许那时这人就对自己有了心思,所以才会傻傻地站在城门不知道避让,冯娴的脸红了一瞬,之后就生出了几分感动来,想到从前自己的婚事,她到底有些歉意,轻声说道,“我,我不知道是你。”   “现在知道就行!”林敬认真地说道。   “我从前,是定过亲的。”冯娴抿了抿嘴角,水意盎然的眼睛落在了林敬的脸上,见他理所当然地点头,完全不在乎的模样,心里突然觉得想要哭出来,仿佛自己的委屈,都想与这个人说,喃喃地说道,“那人骗了我,他的母亲辱骂我,那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我不够好,才叫他们都对我这样满不在乎。”   “不是你不够好,是他们瞎了眼。”林敬抿着嘴角心疼地看着冯娴,见她对自己仰起头笑,心里有些疼,忍不住放低了声音努力用温柔的模样对她说道,“若那时我就在你的身边,绝对不会放过他!”   那人叫她伤心了,叫她没脸了,怎么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过日子?!   “你不嫌弃我么?”冯娴慌乱地问道,“我定过亲的呀!”   她不是不知道京中那些嫉妒她的女孩儿对她的嘲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婚事艰难,叫父亲母亲难做了。妹妹平日里从不提起英王府的小子,她全都知道,是恐自己难过,如今看着一颗心仿佛都在眼前的林敬,她突然想要问个明白。   世人是在乎这个的,不然,这京中想要巴结冯家的这么多,却没有真正能叫冯唐看中的出息的子弟来与她提亲,那些上门的,都不过是些纨绔,想要舍出一个没出息的儿子来与承恩公府套交情的人家儿。   这么多的事儿,她觉得都很累了。   “我喜欢的是你,从前我与妹妹说过,哪怕你嫁过人,我都愿意。”林敬小声儿说道。   “可是……她们还说,我是个妒妇。”冯娴觉得这句话可真好听,叫她想要多听听,心里酸酸的,她急忙抹了抹眼角,强笑道,“为了一个妾就非要退亲,是不是太厉害了?她们都说我是妒妇,不贤呢。”   难道夫君纳妾就得忍着?她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   “那是她们嫉妒你。”林敬顾不得树后的妹妹了,竟忍不住抬手去给冯娴擦眼睛,柔软的眼角落在他有些粗糙的手指上的那一刻,叫他的心都停滞了一瞬,仿佛一用力,这女孩儿就要被自己惊吓到,轻声说道,“她们自己就得忍着,于是就嫉妒你的反抗,天底下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觉得快活就好。”   “况,”他敛目低着头,一点一点地给冯娴擦眼泪,这一刻再也不慌乱了,稳稳地说道,“有了你,怎么还要去疼爱别的女子?你一颗心在自己的夫君的身上,因此才忍不得,我都明白。”   在意了才会嫉妒,他都知道。   那个人不珍惜的,将她丢了,他愿意捡起来一生呵护她,叫她再也不要受伤了。   叫她只看着自己,心里只有自己,那多幸福?   这一刻他仿佛有些明白,为什么俊美得如同仙人的林萧,只娶了庆德后,再也不肯多看别的女子。   阿慧那样痴心,也从不叫林萧动容。   娶了一个女子,就是娶了她的一生,有承担的男子自然应该负责她的一生,叫她一生圆满。   许娶许多的女子在身边,也会快活,可是那样的快活,是与他心里想到的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林敬看着面前自己心爱的姑娘,轻轻地说道。   冯娴看着眼前的青年,仿佛所有的委屈都能叫他理解,都能叫他保护一样,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阿眸靠在树后默默地听了一会儿,拉住了想要过去的冯雅摇了摇头,带着她悄悄地走了。   “有这样的人在,姐姐不会再那样伤心了。”冯雅一路走一路回头,一会儿就转头与正跟元湛手拉手一起走的阿眸感激地说道,“多谢您,有这样的人来喜欢她,疼惜她。”见阿眸笑了,她便轻声道,“也愿有一日,我也……”   英王府的那个人,也有林敬这样的心,她就真的会很幸运了。   “你们都是好姑娘,自然该有好姻缘。”阿眸和声说道。   她不能改变这世俗,天底下还是更多的男子三妻四妾,可是她只希望她所见之处,自己亲近的女子里头,能有这样守着一个夫君的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她不是救世主,却希望更多的人幸福。   “这个是我送婶子的。”冯雅见阿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脸上更红了,从衣袖里翻出了一枚也很精致的荷包而来塞进了阿眸的手里,小声儿说道,“原是做来玩儿的,婶子不嫌弃,就换着带!”   这荷包精致,香气扑鼻,显然是用了心的,阿眸最喜欢精致可爱的玩意儿了,顿时舔着嘴角不客气地一同挂在了自己的腰上,一低头见两个荷包而交映生辉,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就是那卖荷包儿的,还觉得挺美。   “婶子,有点儿叫我觉得哪里熟悉。”见小混蛋嘎嘎笑了两声,恨不能翘尾巴的得意样儿,冯雅总觉得眼熟。   正抱着玉石小狗儿的王妃大人僵硬了一下,呵呵地笑了。   “前世的缘分呀!”她忽悠道。   “是么?”冯雅皱了皱眉,见阿眸抱着小狗儿眉开眼笑的,忍不住就与阿眸笑道,“婶子喜欢这些的模样,真像……”她正想说像皇后身边儿那只抱着拨浪鼓嘎嘎叫的胖猫仔儿,然而想到那是一只猫,恐叫这婶子觉得自己在冒犯她,便忍住了不说,想了想,笑道,“像个小孩子!”   这婶子天真烂漫,就跟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   简单说,光长岁数没长智商。   小混蛋都僵硬了,恐自己露出猫样儿来,听到这才松了一口气仰天哈哈地笑了一声,挤眉弄眼地说道,“知道为啥不?等以后嫁了人,你就知道了!”感谢广宁王殿下光给塞肉不塞小妾,把个小混蛋往傻里饲养呀!   合格的饲养员广宁王阁下淡然而立,格外地逃脱世外。   冯雅忍不住笑了一声,只是不知为何,总是畏惧这位广宁王的,点了点头。   当初两位王爷一同接他们回京,哪怕是广宁王更给力些,不过冯家姐妹更亲近的,还是笑容温柔的常王殿下了。   广宁王总有一种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感觉。   当然,冯雅的想法没错,这王爷确实不大将人命放在眼里,只是此时叫小混蛋滋润的不错,因此心情也很好,懒得与冯雅计较,对着这小丫头片子点了点头,提着自家王妃就往上房去,一进去就坐在椅子里与正给媳妇儿削果子皮儿的承恩公说道,“可以提亲?”   冯唐转头,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与小崽子们不同,他与广宁王更要好些。   至于常王……回想到冯宁曾与自己说过,告白前常王一直将她当个男人,承恩公大人就咬牙切齿!   原来常王这小子心怀叵测,当初没按好心!   亏了冯宁是个妹妹,不然真就得被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掰弯!   冯唐对曾经心怀不轨的妹夫很有些生气在里头,因妹妹的缘故不好抽妹夫,却还是倒向了更正派的广宁王。当然,这是承恩公大人没有看见正派的广宁王与自家心爱的妹子提着剑掀桌子喊打喊杀的模样儿,不然那时才能明白常王殿下的温柔。   比起想要掰弯,显然想要捅一剑更凶残点儿不是?   此时广宁王直言不讳更叫承恩公大人欣赏了,将手上的已经可以削得很好看的果子切成小块儿喂给含笑看着他的安氏,这位大人一低头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抱着两只玉石小狗儿吸溜着口水看着自己,十分无辜。   那狗也很眼熟。   努力地想了想,承恩公大人沉默了。   这不是他家库房里的宝贝么?!   “儿子借给婶子看看的!”见冯唐的目光落在了阿眸的小狗上,后者警惕的抱紧了,作为承安王最贴心的女婿,冯宽急忙努力地为婶子辩解道,“左右放在库房不见天日的,多浪费!婶子喜欢,就给婶子玩儿,是不是?”   这话口齿不是很伶俐的冯宽自然说不上来,都多亏承安王殿下的悉心教导了。   小混蛋感动死了,没有想到这承恩公府里还有一个对自己这样忠诚的小粉丝儿,抱着小狗转头与元湛感慨地说道,“多热情!以后,可以经常来串个门!”至于什么后宫承安王府啥的,叫王妃大人薅了这么多年羊毛,也该歇歇,休养一下生息了。   不然秃了怎么办?   小混蛋们都知道环保才是最重要的!   “你喜欢就好。”广宁王宠溺地摸了摸小混蛋的头,决定了承恩公府未来的命运。   这一刻,冯唐冯大人再一次感觉到了森森的恶意从天而降,仿佛有什么不好了。   “这真是太好了!”小混蛋还转头对承恩公笑嘻嘻地说道,“日后,我与大人嫂子是姻亲呢!得好好亲香亲香,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是……是个屁!~ ☆、第 242 章   承恩公再一次觉得这事儿不对,很有一种恶意的感觉。   几乎是瞬间,冯大人都不想结亲了。   到底是看在皇后对这个看起来有点儿诡异有点儿熟悉叫自己牙根儿疼的小丫头片子很喜欢疼爱,冯大人觉得自己想错了,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小丫头怎么可能是想要掏空他金库这么丧尽天良呢?   想了想,承恩公不说话了。   正偷偷儿与心上人对眼儿的林敬青年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个来回,他看起来很可靠可善良的堂妹差点儿就毁了他的一把亲事叫他差点儿没了媳妇儿。回头听见堂妹窸窸窣窣地偷笑,跟小老鼠似的抱着玉石小狗儿眉开眼笑的,不由露出了一个疼爱的笑容来。   从小儿,他可爱的堂妹可喜欢这么笑了,多好看!   冯娴也觉得广宁王妃格外灵秀,又想到日后是一家人,心生仰慕,忍不住与上首绷着脸的承恩公红着脸小声儿说道,“前儿小厨房不是做出来一样儿雪里白梅的点心?父亲呀,咱们叫他们再做一回?”   “你想吃?”冯唐对闺女是有求必应的,叫人下去,这才问道。   “给婶子吃。”冯娴的脸红了。   这可是她的大媒人,什么她都愿意孝敬的。   “再上一碗甜汤。”安氏也喜欢看小混蛋此时露出的满足的,今生无憾的表情,在一旁笑着开口。   小混蛋抹了一把口水傻笑,心里更觉得要经常来往了。   多么热情的人类们呀!   “多谢嫂子,我就知道,嫂子最心疼我,最疼爱我了。”小混蛋露出了今生少见的可爱讨喜来,一边说一边就拱到了安氏的身边娇滴滴地撒娇,叫安氏笑得不行地给搂进了怀里,嘿嘿地笑了两声,伸出爪子去抓冯大人削成块儿的果子往嘴里塞。   吃了一口,觉得还是做胖猫仔儿时的味儿,就赞了一声。   承恩公是个心胸宽大从不与小丫头计较的人,看着小混蛋在安氏的怀里偷吃,默默地拿起了桌上的另一枚果子,在阿眸目光炯炯之中,连着小银刀一起递给了侧坐一旁看着阿眸做反的元湛,颔首道,“不必客气!”   当承恩公谁都给削皮儿呢!   元湛毫不计较地顺手接过,不过几下就削好了果子皮儿,冲着阿眸招手。   王爷经常这么服侍小混蛋,可比承恩公强多了,拿果子切的块大小都计算好了的。见阿眸顺着味儿抽着小鼻子就回了自己身边,将这小混蛋的手压在自己的手臂之下,随手将切了的果子一块一块地给张着嘴嗷嗷待哺的小姑娘喂。   “学着点。”承恩公指着广宁王,对未来的倒霉女婿说道。   以后,就这么服侍他闺女哈!   “我,我都会的。”陪着小混蛋长大的苦逼堂兄们,都点亮了服侍技能,对于日后这样服侍妻子,林敬觉得毫无压力轻车熟路,一点儿都没有为难勉强的,十分坦然地应了老泰山,见承恩公满意地看着自己,不由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我还会松骨呢。”   小混蛋五岁之前,都是堂兄与亲哥们给松骨捏肩膀的。   当然,从遇见了广宁王,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使命就都归王爷了。   原来这女婿还会不少,安氏更满意了,看着林敬的目光都能滴出水来,慈爱地说道,“日后,不要纵着娴姐儿胡闹,若她任性叫你恼了,只来与我说,我说她!”见冯娴抿嘴儿笑了,安氏也笑了。   “任性,任性好呀,拿,拿我当自己人呢。”林敬一脸的当牛做马,特别地贤惠。   冯雅拉着姐姐的手傻傻地看着这英俊的青年露出了忠诚无比的表情来,嘴角微微抽搐。   “这样儿的傻子真的不多见了。”她小声儿在姐姐的耳边说道。   “你偏要欺负人!”这还没成亲呢,做姐姐的就护着人不叫说了,冯娴在妹妹不敢置信的目光里拧了她一把,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努力憨笑表达自己是个良民的青年的身上,目光柔软。   原来她也可以叫人这样珍惜,叫人爱重,哪怕一点儿委屈都不舍的给的。   目光落在那青年空荡荡的腰间,冯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转头笑了。   回头,给这个人做个荷包儿才好。   阿眸远远地就见两个小丫头头碰头窃窃私语,心里哼哼了两声,却忍住了心中的好奇只与冯唐安氏说话,直到了确定将这亲事砸瓦实了,这才放下心来,等着冯将军给自己烤肉吃,待这一日很快地过去,横扫了承恩公府饭桌,在承恩公再一次觉得这画面格外熟悉之后,广宁王妃心满意足地捧着小肚皮回家了。   林敬欢天喜地地送了堂妹回王府,转头就回家与亲爹亲娘通报好消息。   不说三老爷府上是何等的欢欣鼓舞,只第二日,阿眸从梦里醒来,就听见信儿了。   仿佛是等不及似的,林家三房半夜寻来了官媒,大清早儿地就往承恩公府求亲。   大张旗鼓,京里有眼睛的人家儿都看见了,知道这是退过亲的冯家大姑娘叫人求娶,求娶的乃是嘉靖侯很有出息的一个侄儿。   面对诚恳热情的提亲,承恩公大人傲慢地表示,他家闺女金贵不好顺便定亲,他回头想想。   林家不气馁,第二日又去,又被请出来表示想想。   如此八次,叫广宁王妃说,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觉得京中的大家伙儿都能感受到了冯家大姑娘的人品贵重叫人爱不释手,承恩公这才傲气地点了头,顺便往趴在墙角偷看的林家小青年儿的怀里丢了一个精致的玩意儿,咣当一声再次关上了大门。   墙角里广宁王妃她堂兄捧着一只精致的荷包流下了幸福的泪水,没舍得戴,揣进了怀里开开心心回去收拾聘礼。   这一来二去阿眸瞅了半个月的热闹,真是天天都开心,因知道了林敬拾掇聘礼,王妃大人想了想,就带着人兴冲冲地往嘉靖侯府去了,一进门也不管别的,先滚在亲娘谭氏的怀里滚了几圈儿,这才一抬头,对上了乔姐儿含笑的眼睛。   “你今儿精神头儿不错。”阿眸便与乔姐儿笑道。   她昨日往庆德长公主府上去看望,嫂子的月份大了,瞧着都悬心,自家美人大哥那叫一个紧张,听说最近又请假不上朝了,天天儿在家陪着媳妇儿当二十四孝夫君,瞧着这哥哥嫂子的腻歪劲儿王妃大人肉麻死了,说了两句话就出来,仰天哼了一声。   阿眸大人与自家美人儿腻歪的时候,比这俩亲热多了!   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嫉妒,昨天晚上又往自家美人身上腻歪,却算错了这个月的小日子还差几天,叫松一口气的广宁王摁在被子里吃得又哭了一把,阿眸扶了扶自己越发脆弱的老腰,看着乔姐儿目光炯炯。   “亏了表妹,不然,我哪里有这样的好日子呢?”乔姐儿如今是宋尚书眼里小辈媳妇儿头一份儿,虽这样得宠,却从不恃宠而骄,上敬长辈下与妯娌和气温顺,又疼爱府中的小孩子,交口称赞的。   况因如今越发琴瑟和鸣,乔姐儿的心中就更加感激。   若不是舅舅一家出头,她只怕就要悲悲切切地过日子,做个摆设。   就算退了亲,又怎能遇上如今这样的姻缘呢?   “这是表姐自己行事妥帖,前儿我还听京里传,表姐很叫尚书夫人称赞呢。”宋尚书夫人先开始并不是很喜欢年纪不小还退过亲的乔姐儿,愿意给外甥娶进门不过是因宋尚书坚持,入门就不冷不热的。然而阿眸听谭氏说,乔姐儿自入门,晨昏定省绝不忘记,这才叫人改观。   “他是个好人,我愿意为了他做这些。”乔姐儿想到夫君就忍不住笑了,见阿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一脸的没心没肺,也觉得松快了许多,这才与一旁笑看阿眸的谭氏笑道,“哥哥定亲了,因是喜事儿,因此我来与舅舅舅母报个喜。”   至于为什么不是庞玉的亲娘庞林氏来报喜……   亲娘被倒霉儿子这倒霉婚事气得病了,还起不来呢。   这个谭氏是知道的,却装不知道,见乔姐儿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显然是愿意兄长这门亲事的,心里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与她笑道,“既是你哥哥喜欢的,日后,就好好儿过日子罢。”   “多谢舅母。”乔姐儿笑了,显然是真心觉得庞玉的亲事好,与谭氏说笑了一会儿,见她露出了疲惫来,急忙跟着阿眸退出上房,陪着这堂妹逮着没人儿的地儿在雪地上打滚儿玩耍了一会儿,这才屏退了众人与阿眸笑问道,“还想与表妹问件事儿……”   “什么事儿?”打了几个滚儿终于心满意足地爬起来的王妃大人,一边儿拿小爪子扑腾头上的大红花儿,一边眯着眼睛仰头问道。   这若是再蹲坐一下,活脱脱就是一只胖猫仔儿,乔姐儿忍不住心里笑起来,沉吟了片刻,这才问道,“尚书府里头,我有一个表嫂,口口声声说是王爷的表姐,这个……”她试探地问道,“王爷可与她亲近。”   “一点儿都不!”阿眸顿时想起来是谁了,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亲近么?”乔姐儿的嘴角便勾了起来,和声到,“如此,我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3 章   “为何这样问?”见乔姐儿眉目间带着几分冷意,阿眸不由好奇地问道。   乔姐儿素来喜欢与人为善,能叫她露出这么一副表情的,可真不多见。   从这也能看得出来,这表姐得多奇葩。   “她……”乔姐儿冷笑了一声,小心地扶着阿眸到了一旁的假山旁,往一块儿凸出来的石头上铺了自己的厚厚的披风叫阿眸坐,这才一边给她拍打身上的雪珠子,一边冷冷地说道,“在府里头就她最清高尊贵,一脸的看不上人,张嘴闭嘴她表弟如何如何……”   这里头的表弟,自然是听不见她扯虎皮来抽她的广宁王了。   乔姐儿冷眼瞧着就觉得不好,这女人仿佛还对广宁王有点儿别的意思,若别人也就不管了,然而事涉广宁王,她就忍不住心里出火儿,此时见阿眸纯良地仰头信任地叫自己给她收拾衣裳,心里一软,只恐叫阿眸听了不好听的话心里不好受夫妻生隙,因此忍住了,只敷衍地说道,“说是有人给她撑腰呢。”   “然后呢?”   “前儿不知为何就叫尚书大人捆着打了板子,这才消停了。”乔姐儿皱了皱眉头说道。   宋尚书虽然不大与小辈们的媳妇儿亲近,却也没有说亲手抽儿媳妇儿的,然而她未见那一日,却听旁人说,老眼昏花的宋尚书不知听到了什么,将个哭哭啼啼的儿媳妇儿捆在院子里头,亲手抽了几十棍子,不是累得翻了白眼儿,都不会停的。   只是家中都不知宋尚书为何动怒,知道的也一脸的讳莫如深,宋尚书也并没有说。   这个阿眸知道,只是不能告诉她表姐来的。   那什么……谁知道自家儿媳妇儿一则得罪了广宁王雪上加霜,一则还背着儿子想她从前的心上人,自家儿子的脑顶儿有变绿的节奏,那都得守住这么个秘密,打落了牙和血吞不是?想到宋尚书那必然憋屈的不行的老脸,没良心的小混蛋就嘎嘎地拍着大腿笑了。   乔姐儿见小混蛋笑得很不能再打几个滚儿,心里就有数儿了,却并不多说,与阿眸坐在一起挽住她,忍不住也笑着说道,“更可笑的还在后头,因我得舅舅的好处叫尚书大人另眼相看,这女人竟敢找我的晦气!”   乔姐儿久在侯府客居,日子还能过得不错,说没有心计那绝对是在装纯,平日里不显不过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这见了有人竟敢与自己唧唧歪歪的,顿时就生出了计较来,不过是恐伤了广宁王的脸不好多做,如今知道有人这是往脸上贴金,顿时没有心理压力了。   “她竟敢,将身边儿的丫头说要‘送’给我!”乔姐儿目光深沉地说道。   从前的“贤妻”的念头早就没影儿了,庞家姑娘就想当个“妒妇”来的,见阿眸笑着看着自己,她便敛目冷淡地说道,“昨儿晚上就使人来敲我们院子的门儿,说是要给个丫头,当做嫂子疼爱我们的心,我忍住没开门,今儿为了躲她,大清早儿地就出来。”她沉默了片刻,哼笑道,“本是听我家那人的话,等着回去拿了那丫头的身契回头卖了的,如今既然她与王爷不熟……”   “你要做什么?”阿眸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前儿想必尚书大人抽她的伤好了,叫她忘了疼,这如今,还得再抽她一回!”只抽她一个杀鸡儆猴,日后妯娌间,就都不敢再与她生事了!   宋尚书必然得向着她的,前儿还老脸伪装慈爱地叫她管自己叫“姨丈”呢。   不是乔姐儿差点儿被吓地上去,没准儿过段儿时间,老家伙还能更“慈爱”。   “表姐要做什么呀?”小混蛋听见热闹眼睛都亮了,用天真无邪的声音问道,“带我一个呗?”   正摩拳擦掌等着抽嫂子的乔姐儿无语地看着这热爱兴风作浪的表妹,看着她头上的大红花儿迎风招展,身上火红的小袄子很精致美丽,只是仿佛小了一号儿,将个小身子撑得圆滚滚的看着就有小肥肉儿,脖子上还套着好大的一把金锁,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   “表妹很喜欢戴这花儿呀。”每回都能看见。   且阿眸并不是十分肥胖,不过是圆润,穿了合身儿的衣裳一定特别好看,却从来都穿小一号儿的,就叫乔姐儿忍不住觉得——这是不是广宁王府料子不够哇?!   “阿湛说这花儿衬我的华贵的气质。”小姑娘仰着雪白的小脸儿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这衣裳……”   “阿湛说了,精致些,能献出本王妃窈窕可爱的身段儿来。”阿眸摸着脖子上的大金锁嘿嘿地笑道,“是不是感觉到一股高雅清贵的气息迎面而来?!”这都是广宁王的原话儿呀,且王府的丫头小厮们都说好看,广宁王妃真是臭美坏了!   乔姐儿瞪着眼睛盯着这表妹,见她竟然真的不是在与自己玩笑,是真的这么觉得,顿时眼前一黑!   难道审美异常的是她?!   “这都是阿湛对我的爱呀。”王妃大人喜滋滋地摸了摸自己光滑贵气的衣裳,翘着尾巴得意了一下,见乔姐儿脸色恍惚,歪着头招呼了她一声,见她回神儿这才笑嘻嘻地问道,“想什么呢?”   “想王爷对您的爱。”乔姐儿脸皮抽搐地说道。   这才是真爱呢!   王妃大人用满意的目光看着她。   “炜表哥的婚事,表妹知道了?”乔姐儿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人家王爷王妃的爱怎么真爱就怎么好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见阿眸还美滋滋的显然被哄得很高兴,做表姐的心中一声长叹,果断转移了目标。   果然一说到林炜,阿眸小眼珠子转过来了。   “知道了。不是本王妃出马,他都够呛来的。”得意得鼻孔朝天的小混蛋仰着头美美地说道。   她是对家族有了极大贡献的孩子,请叫她及时雨小孟尝,做好事必须留名的广宁王妃阁下!   亏了乔姐儿没听见这断内心独白,不然还得疯!   “他的这门亲事……”乔姐儿扭着手指沉吟了片刻,这才轻声道,“除了身份儿,其实极好。”   “你见过那姑娘?”   “表妹要不要也与我偷偷瞧瞧去?”乔姐儿因是自己揭发了阿慧之故,因此对林炜总是说不出的愧疚,见阿眸侧头看着自己,她便敛目叹息道,“从阿慧之事,我就觉得对不住表哥。表妹,你明白的,那时,我叫表哥亲手拿下她!”   那时她急了,见林炜走过来,想都不想就叫表哥亲手拿下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   虽然没错,然而这种痛苦,是她强加给他的。   府里那么多下人,阿慧本也跑不了,她为什么不能等等,叫别人来?   想到这个,乔姐儿如今的睡不踏实,见林炜如今要成亲,哪怕知道他对那姑娘不过是庇护,却也有隐秘的愿望。   若……有一日表哥能看到那姑娘的好,放下旧事重新幸福,有个圆满的姻缘,她就放心了。   也是因这个,乔姐儿也想叫阿眸先瞧瞧,那个姑娘,其实也是一个好女子,不过是命运不济罢了。   “若是没有舅父,我的运道与她又有什么分别?一样儿得为家计发愁,也得沦落到商户去。”乔姐儿摸着自己的心口与阿眸说道,“我与表妹说心里话儿,看着她,我就感激舅舅舅母这些年的庇护……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自认没有那姑娘的毅力,一个女孩儿就坚持到了现在。   “我听堂兄说,从前她也是官宦小姐,还与堂兄有过数面之源。”见乔姐儿点头,阿眸想了想,便起身笑道,“如此,且去瞧瞧又如何?”   “多谢表妹。”乔姐儿跟着起身,红着脸说道,“倒是我,总求表妹这些。”   “并不算什么。”阿眸对这些都无所谓,只要别白眼狼,王妃大人的要求一向不多,见阿慧对自己弯起眼睛笑了,她也跟着笑笑,招呼了远远儿的丫头与谭氏传了话儿,自己带着乔姐儿上了车。   车上一只大灰狼见了主人回来,拱了拱主人的手,叫她靠在了自己的背上,拿大尾巴给主人盖肚子。   “小一越发聪明了。”见大灰狼这样机灵,乔姐儿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都是本王妃的努力呀!”阿眸得意地摸了摸小一的头,靠在暖呼呼的狼背上,这才与乔姐儿继续说笑,及说到了宋尚书府上最近鸡飞狗跳,尚书大人天天挨着饭点儿抽自家坑爹的败家儿子的时候,阿眸就笑了。   正说笑间,车就慢慢地停了下来,阿眸还未挑起帘子,就嗅到了一股子幽幽的酒香。   她挑开帘子往外看去,就见远远儿的一处低矮的篱笆墙里头,林炜正埋头将一翁一翁的酒摞在一独轮儿车上,仿佛是累得狠了,这青年拿袖子毫无形象地擦了汗,之后对身后一个搂着一个呵呵傻笑的少年的女子龇牙笑了。   看着他笑得没有半分之前的晦暗,阿眸靠在车里许久,缓缓地放下了帘子。   “表妹不看了?”乔姐儿也觉得林炜仿佛又有了生机的模样,不由疑惑地问道。   “这样就够了。”阿眸抬眼笑了笑,摇头说道。   伤痛总会过去,他总会幸福的。 ☆、第 244 章   仿佛是感觉到了阿眸方才的目光,林炜豁然抬头看了一眼,见着了熟悉的大车,微微一怔之后就往阿眸处而来,他身后的女子望着这宫车也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仿佛有些害怕地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少年,带着他就跟在了林炜的身后。   “妹妹。”走到了车前,林炜就轻轻地唤了一声。   “前儿你天天儿喝酒,日后,是不是觉得更快活了?”阿眸见林炜唤了自己,就挑了帘子从车上跳下来,指着远处不知摆了多少酒翁的院子与林炜笑道,“您这可是打入酒国内部呀!”   林炜见阿眸笑嘻嘻的并无厌恶,便也忍不住笑了。   “这是阿月。”他扶着身后的女子走到阿眸的面前,又目光温煦地摸了摸这名为阿月的女子身后那个少年,不许他咬自己的手指,与阿眸说道,“这是阿月的弟弟……你叫他长生就好。”   阿眸看那半大的少年扯着姐姐的手从她的身后怯怯地看着自己,想到林炜说这少年仿佛是个痴儿,心中一动,面上却并不显,只对着阿月微微颔首,之后转了转眼睛,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木雕来,转着上头的大风车对着他招了招手。   这少年眼睛盯着这木雕亮了起来,迟疑地看了看对自己龇牙一笑的阿眸,怯怯地走了出来。   “叫姐!”小混蛋叉着腰举着这木雕,对着人家纯洁的少年牛气哄哄地叫道。   “姐姐呀。”少年目光仰头看着那木雕,乖乖地叫了一声。   占了便宜的王妃大人发出了嘎嘎的笑声,将木雕豪爽地递出去,很骄傲地叫道,“以后接着叫!还有好玩意儿给你!”见这少年抓着这木雕开心地对自己用力点头,之后回头跑到了一处木凳上坐着老老实实地玩耍,一点儿都不闹腾,目光就落在了回头温柔地看着他的阿月的身上。   此时阿月回头,对着阿眸感激地拜了下去。   “都是一家人,再这样客气,堂兄回头还不抽我呀!”阿眸便含笑扶住她,摸了摸她的手,只觉得上头都是老茧,转头望了乔姐儿一眼,就见乔姐儿仿佛物伤其类,正与温和的眼神与阿月点头,便客气地笑道。   林炜笑了笑,到底没有多说。   从小儿就只有小混蛋抽他的,他哪里碰过这小混蛋一根手指头呢。   “前儿的事儿,大爷与我说了,多谢王妃。”阿月认真地说道。   她是知道的,若不是阿眸与嘉靖侯在其中转圜,为了林敬与承恩公府的婚事,林家三老爷是断不肯点头同意她进门的。   林家确实不在乎门第身份,然而林家的姻亲,却是在乎的。   想到从林敬的婚事尘埃落定,本对她很纠结,又怜惜她又不愿意接受她的三老爷夫妻就换了模样,对她慈爱起来,再也没有阻拦林炜与她的亲事,还叫林炜多来照顾自己,阿月经历的人情冷暖多了,自然就知道,自己是遇上了一家好人。   能嫁到这样好的人家里去,是她的福气。   哪怕林炜对她不过是庇护之情,她对林炜也不过是感激,然而这样相伴,也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更何况,林家甚至愿意她带着傻子弟弟嫁过去,连她的弟弟一起养。   换了谁家,谁家会如此呢?   低头忍了忍眼睛里的泪光,阿月回头就看见弟弟又咿咿呀呀地跑过来,给自己看手上的木雕,又去对着阿眸亲近地嬉闹,这位广宁王妃并没有半分不耐,还拿着这木雕给弟弟比划出了几样儿新鲜的玩法儿,她就感激得不行,急忙与阿眸说道,“王妃往里头坐坐?”   “走着!”小混蛋嗅了嗅挺好闻的酒香,就叫林炜带路地干活!   林炜转头看着两个妹妹,嘴角勾起了一个笑意,转身就往院子去。   那少年长生仿佛很亲近他,拉着他的衣袖在后头跌跌撞撞地跟着。   “表哥还很细心。”见林炜放慢了脚步叫那少年跟着自己走,乔姐儿就在阿眸身边小声儿笑道,“仿佛也很有承担的样子,更英俊了。”   “他是个好人。”阿月陪着阿眸与乔姐儿走,见她转头看着自己,便敛目笑了,仿佛是在回想,许久之后便轻轻地说道,“他在我家的酒肆里头喝酒,从来不发疯,也不拖欠酒钱,有几回,还帮我打跑了闹事的人。”   她早就注意到这个青年了。   安静地抱着一坛酒默默地在角落里喝,喝得泪流满面,喝得大醉。   他只唤一个女子的名字。   阿慧。   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儿的女子,叫他这样痛苦,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去了哪里,叫他露出那样茫然的模样,只能在他人事不省的时候给他披件衣裳,在他头疼的时候给他拧一张帕子,听他伏在桌上自己失声痛哭。   终于有一天,她对着红着眼睛摇摇晃晃要走的青年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再多的苦难,后头都定然跟着幸福。”她拉着痴儿弟弟的手,劝这个显然出身高贵,穿戴与周围人不同的青年,认真地说道,“公子身边,并不是只有一女子,还有许多爱惜你的人。你如今的模样,不过是叫爱你的人难过,恨你的人欢喜。”   那青年回头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之后目光温和了起来。   果然他后来虽然依旧常来她的酒肆,却不再那样努力地喝酒,不过是点一壶酒看着酒肆里的人吵闹,帮她搬些沉重的杂物,之后帮她收拾收拾酒肆,陪着她的弟弟在一旁玩耍。看着那样没有半分不耐的青年,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可惜……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然而有一日,当她与他也说起自己的旧事,说到当年自己也是尊贵的大家小姐的时候,这青年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疤仿佛怔了怔,之后看着她与弟弟一同回家,突然问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她的心里是叹息的。   他看她的目光只有怜悯与温和,不过是想要救她逃离着艰难的生活。   她本该拒绝的,可是看着弟弟与他亲近,却突然觉得,嫁给他也好。   “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阿月对从前旧事没有半分兴趣,也不想知道,只想有个庇护好好儿地将弟弟养大,叫他不再叫人欺负,叫人追在身后叫着“傻子”丢石头,见阿眸一脸了然,就知道林炜并未隐瞒她。   况林炜说,日后若她有了真心喜欢的人,就放她自由。   他是她的恩人。   “堂兄旧事,我也不好多说,只是他为人姑娘是看在眼里,若是可以,请对他更好一点。”阿眸回头与乔姐儿相视一笑,见林炜如同主人一样在屋里摆了凳子等等,知道这是常来的缘故,便对阿月说道,“三叔三婶儿都是厚道人,日后姑娘就知道了。”   不厚道,死也不能同意阿月进门不是?   “本是我亏欠了二老。”阿月低头惭愧地说道。   林炜说起庇护她,她就这样同意,也不知当二老知道真相,该是多么的伤心。   她看着林家两位老人对自己没有半分看不起的模样,就觉得愧疚。   哪怕是与林炜不过是表面的夫妻,然而她也愿意用余生孝顺两位老人家,用自己的一切去报答。   她是这样自私的人,竟说不出拒绝林炜的话来。   漂泊的太久,叫她想要扒住林炜这安稳的避风港,叫她能歇一歇,也叫她的弟弟更安全快乐。   想到这个,她的眼眶就红了,望着林炜的方向痴痴的。   这姑娘嘴里说不过是彼此给个安稳,然而看起来对林炜还有几分真心,只是仿佛害怕受伤因此并不敢说出来的模样。阿眸在心里却生出欢喜来,也想着时日久了,这两人朝夕相对总能有相互爱敬的那一日,眉眼就舒展开了。   小一无声无息地下来,依偎在阿眸的腿边,对桌上的酒水目光炯炯。   阿眸坏心眼儿上来,低头给它喝了一口。   大灰狼的眼睛直了,一翻肚皮狼事不省!   一看就是个初哥儿!   小混蛋再次叉腰得意地嘎嘎笑,叫乔姐儿在一旁无奈地捂脸。   连狼都欺负,人性呢?!   “你小心点儿。”别叫大灰狼发酒疯一口吃了。   见阿眸还挺得意,还对自己挤眉弄眼,林炜就知道这是跟自己笑话从前自己那天天醉生梦死呢,然而不敢敲这霸王的头恐叫她记小黑帐,他只垂头摸了摸小一,见它毛皮油亮浑身全是肌肉,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好狼。   可怜这年头儿恶人当道,不管好人还是好狼,都是被欺负的命儿!   “小一最乖了!”小混蛋仰着小脑袋,正要炫耀一下大灰狼对自己如何忠心,却听见外头人仰马翻的声音传来,之后就有人高声道,“这儿有户人家儿!且歇歇!”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王妃大人一怔,之后急忙趴在门边儿看去。   美丽无双的常王殿下一脸晦气地穿着全是尘土的衣裳,就跟在沙尘暴里滚一圈儿了似的,晦气地垂着头伤心地说道,“入京前,叫本王打扮打扮,不然,怎么见王妃呢?”自家不美丽了,王妃见了府里头光鲜亮丽的小妖精们……   变心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常王您好……   ☆、第 245 章   正在哀叹自己悲哀的命运,常王殿下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贼兮兮的小眼睛。   小混蛋趴在门边儿对他笑得可坏了。   “你!”怎么哪儿都有你!   常王脸都青了,指了指笑嘻嘻对自己挥手的小混蛋,之后一咧嘴,转头往身后看去。   广宁王妃顺着这目光跟着看,就见后头的一架大车上,一个英武的中年男子跳了下来,走到了常王的身边跟着往这头儿看,见了这门后的小姑娘头戴大红花儿穿着小红袄,还对自己咬着手指头流口水,只含笑转头与脸色扭曲的常王笑道,“这不是弟妹么。”   “我媳妇儿不是这么个熊样啊!”常王拒绝自己与小混蛋搭上关系!   常王殿下的审美很正常来的!   反正倒霉弟弟不在,没有靠山的时候,小混蛋的武力值为负数!   在王府总是被冯将军一根手指头点倒的常王殿下觉得,自己一根手指头就能点倒现在的小混蛋!   想到这儿,常王恶狠狠地笑了。   仿佛是感觉到了这人森森的恶意,大红花儿抖了抖,小姑娘怯怯转头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不大一会儿,走出了一个高大英俊,一根手指头就能点倒常王殿下的青年来,赫然是王妃她堂兄,此时一脸迷茫地走到小姑娘的身边往外一看,急忙上前拱手道,“拜见王爷!”   有靠山在,常王含恨地看了看得意的小崽子,哼了一声。   那中年看着远远的漂亮小丫头恨不能得意打滚儿的模样,摇头说道,“这不是十弟的媳妇儿?”   “这你都记得?”常王惊了。   “十弟为了她闹出了多少事,忘也忘不了。”这中年自然就是常王那很能藏的二皇兄了,此时看着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他想了想,仿佛是在回忆一般,之后便含笑说道,“我还记得,十弟背着她爬山呢。”   简直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恐高的小姑娘想登高望远领略一下悬崖的风光,走到一半儿就腿儿软,哭得不行,还是那个脸色阴郁冰冷,叫这中年说从小就有点儿心理障碍啥的的弟弟给背着,搂着人家的脖子去立在了悬崖的边儿上好好儿地炫耀了一把。   想到那弟弟一脸的忠心无怨无悔的样子,这中年的眉头就挑起来了。   “原来如此。”常王微微颔首。   诸王夺嫡那几年,小混蛋可老实了,就在王府发霉哪儿都不交际,他还想着怎么这二皇兄就能记住这位。   原来是有这样的丰功伟绩。   “过来见二哥!”常王对着阿眸吼道。   阿眸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对着这中年拱了拱自己的小爪子,见他对自己很温和地笑,咳了一声,觉得还是皇帝陛下对自己笑的好看,之后就指着常王奸笑道,“你都黑了!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你这人老珠黄的,该是失宠的命呀!”   说完嘎嘎地笑起来,还叫道,“回头就去告诉嫂子去!”   “你!”常王恨不能抓起地上的土也叫小混蛋灰头土脸一回,却还是丢了手叹气道,“你想干什么?”   “你出了一趟远门儿,有没有想到我呀?”阿眸就对着后头的车探头探脑地问道。   “你当我玩儿去了?竟然只想问我这个?”常王幽幽地叹气,见小混蛋的脸沉了下来,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急忙讨好地说道,“想到了你了!后头整个三辆车,那都是给你带的好玩具,回头,叫你可开心了,啊!”   这个还差不多。   广宁王妃从来都不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满意地点了头,挥手开恩地说道,“这儿是我家来的,你来了我家停脚,看在都是亲戚的份儿上,给点儿银子就行了,一百两就行,都是亲戚不要计较太多!”   “你家?”这是诧异地看着厚脸皮妹妹的林炜了。   “一百两?!”常王尖叫了一声!   “很多么?”王妃大人觉得这可是友情价!   换个人,就比如在常王身边笑得可和气的那二皇兄,王妃叫他笑着进来哭着出去!   “给了给了!”晦气极了,常王没想到回京就叫小混蛋吃大户,甩手就是一张银票看都不看地塞进了小混蛋的怀里,见她抱着银票眉开眼笑,使唤自家堂兄去给自己烧水,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又见小混蛋与一旁一个陌生女子说了几句话,那女子转身走了。   一会儿,拿回了一根黄瓜来。   “给你用!”这是格外热情的广宁王妃。   “你!”常王殿下脸绿了,跟黄瓜一个色儿!   曾经偷偷研究过小人儿书的常王殿下,真是熟知黄瓜的七十二种用法来的。   想到杀千刀的胖猫仔儿一同学习过,常王美丽的脸就扭曲了,觉得这死孩子是在调侃自己,气得一张脸就跟变色龙似的,连他的好二哥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气急败坏!   由此可见二皇子生在皇家,却还是蛮单纯地!   “别这么猥琐啊,本王妃这是给你用来敷脸的!瞧瞧你那张松树皮老脸!”见常王气死了,王妃大人咳了一声,心说要送这个也不能送黄瓜也,多不清纯,王妃大人什么都不懂,只会给这王兄送茄子来的。   “敷脸?”常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经历了一路风吹雨打的脸,沉默了。   这一刻,美丽的人儿默默在心中诅咒了一下不得好死的皇帝外加他二皇兄!   不是为了这两个王八蛋,常王殿下会这么不水灵?!   “多谢你。”为自己猜忌了小混蛋感到羞愧,常王殿下叹了一声,提着绿油油很清脆的黄瓜顺着林炜去的方向去了。   “不行叫堂兄忙你!”王妃大人一只手堆成了喇叭花儿,笑嘻嘻地叫道。   “给你!”回手将银票往呆滞中的阿月的手里一塞,广宁王妃笑得可好看了,掐了一把跟着姐姐怯怯出来,拿两根手指捏着姐姐的衣角的少年长生水灵灵的小脸儿,笑嘻嘻地说道,“买糖吃去,姐给的!”   “姐姐呀!”这少年显然有奶就是娘。   阿月嘴角抽搐了一下,真是没有想到林炜嘴里头最可爱最纯洁的妹妹是这么个货色。   不过……   是个好人。   她低头摸着弟弟的脸,露出了感激的模样来。   阿眸只是笑呵呵地目送常王的背影去了,之后竟然仿佛想要跟着去偷看,之后想到自己不是胖猫仔儿了,急忙刹车,对着正默默看着自己的中年男子笑道,“二皇兄么,我见过你的,可从前了。您这些年还好不?皇兄可担心你了!”   太子也担心你!   “还不错。”见她一脸的笑容,却带了些生疏,这中年就挑了挑眉。   就算是在小城里住着,他也听说皇帝与皇后十分喜爱弟妹广宁王妃,如今看来确实十分亲近。   瞧瞧这用假脸皮笑得呀,牙都酸。   在心里闷笑了两声,他只是转头对着车上轻轻地唤了一声,阿眸踮脚儿一看,就见那车上又走下来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正是中年,显然就是自家嫂子,另一个却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梳着干净的头发,清凌凌的竟是一个极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广宁王妃也天真烂漫,但那是装的,这个才是真的很纯良,仿佛眼中没有一切的阴谋,单纯可爱。   看着这样儿的小美人儿,王妃大人心都化了,默默地拿手擦去了嘴角的口水。   那什么,王妃大人从来都不会叫美人计迷倒!   “这是嫂子与侄女儿?”小混蛋已经扑上去抓小姑娘的手了。   她不管外头男人们如何争斗猜忌,与她而言,女子无辜,不应该被卷入其中。   只是见这小姑娘这样儿清澈可爱,阿眸就明白宋尚书家的那幼子为啥想要来把真爱了。   这换了谁都想真爱来的。   不过这二哥年纪一把就只有个这么小的闺女,也太怪了。   小姑娘看着热情地看着自己,仿佛想要撅嘴啃自己几口的怪怪的人类,转头求助地往母亲的方向看去。   “这是十弟妹。”这女子也没有见过阿眸,中年看见了,走到了阿眸的面前温声与她说道。   “原来是王妃。”这女子含笑道。   “婶子。”见阿眸对着女子微微颔首,转头目光炯炯地看住了自己,真心纯良的小姑娘吓坏了。   “以后,我带你玩儿,啊!”阿眸笑嘻嘻对对着小姑娘挤了挤眼睛,见她呆了呆之后竟脆生生地应了,真是纯良坏了,一不小心就得叫人吃掉,顿时觉得宋家那王八羔子真不是个东西,换了王妃大人,也得整死他全家!   这才大多呀。   “有弟妹,她在京中就不必担心了。”仿佛知道阿眸是个什么货色,这中年笑了笑,随意地就坐在了地上看着闺女叫阿眸几句话说得笑了起来,目光温柔,转头对着这女子微微颔首,就见这女子回车取了一个匣子来。   “这是给弟妹的。”   阿眸伪装客气滴推辞了一下,见那中年含笑的目光落在了后头的三辆大车上,这才厚着脸皮将匣子接了,当场就想打开看。   用了一下力,没打开。   “上锁的。”这中年看王妃大人恨不能上牙咬的辛苦模样,好心地说道。   “钥匙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匣子,小混蛋问道。   “不知道啊!”这中年笑了,摊开手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调戏本王妃呢吧?!~ ☆、第 246 章   王妃大人捧着匣子沉思了一下,进而勃然大怒!   这是拿纯洁的王妃开涮的节奏呀!   “不要了!”见这个二哥笑得特别可恶,一点儿都没有皇帝陛下的任劳任怨任欺负,广宁王妃怒发冲冠,将个破匣子往这中年的脸上砸,顺便决定一定要讨厌这个二皇兄!   太欺负人了!   那中年哈哈地抓过了匣子放在了手里把玩,对着气得大红花儿抖来抖去,一旁的阿月扎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何劝慰的王妃大人挑眉笑道,“这里头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真的不要?太可惜了。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他敛目拍了拍这个匣子,这才继续含笑说道,“可惜了的,知道要入京,我特别给你带的。”说完了,见阿眸扭着小身子都不肯看自己的,仰着头特别傲气,就对着妻子笑了笑。   “他逗你呢。”那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觉得丈夫是真不是东西,便握住了阿眸的手柔声道,“确实是极好的宝物,不过钥匙……”她沉默了一会儿,在阿眸偷看过来的目光里歉然地说道,“没在我们的手里,过一阵子才能送进京里来。”   “既如此,二哥二嫂给我保管就是。”阿眸素来警惕,听了这个就笑了。   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别往广宁王府带了。   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什么宝贝却不缺。   缺了的话,可以去皇帝陛下的库房里“看看”,不比看着这匣子吃不进嘴里强些?   有骨气的王妃在这中年意味深长的目光里岿然不动,断然拒绝了这礼物,正转头与这二嫂问问在小城里头如何生计等等,就见常王一身清爽地出来了,脸上覆着满满的黄瓜,一旁还有个倒霉的禁卫林炜给捧着一片儿一片儿的黄瓜给他,见了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常王便忍不住一笑,一片儿黄瓜悠然落地,对着嘴角一抽的阿眸感激地说道,“确实有用,回头我谢你。”   有了黄瓜,常王殿下觉得自己更水灵儿了。   王妃大人深受□□多年腐化教育,感觉到了这其中森然的腐意,目光落在有些萎靡的堂兄与容光焕发的常王身上一瞬,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堂兄你……没叫人怎么吧?”阿眸探头探脑地问道。   林炜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妹妹,想了想,摇了摇头,只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与阿眸低声说道,“这位王爷……又要水从高高的地方给他淋下来,又要水温温的不要烫着冻着他美丽的皮肤。”   说到这里,林炜先恶心了一把,觉得这年头儿原来除了自家堂妹,还有个厚脸皮呢,顿了顿才虚弱地说道,“竟然换了五桶水!那水清凌凌的他就说脏了。”真是存心折腾人呐,搬水累得吐血的林炜深深地觉得,这是常王在打击报复。   因不敢对自家堂妹下手,因此报复在了自己这做堂兄的身上。   “还叫我拿佩刀给他切黄瓜!切得不薄不匀称都不行!”林炜抱怨道。   “切黄瓜?”王妃大人奸笑了一声。   总觉得妹妹的表情过于猥琐,林炜睁着无辜的眼神看着她,许久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错了什么?”   “王兄真是太过分了,这不欺负人么!”阿眸脸色一变,将自己猥琐的笑容收起,顿了顿,拍着堂兄的肩膀叹气道,“你真是辛苦了!”   “还好。”林炜笑了笑,见妹妹也对自己笑了,心里一松,目光往阿月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是你做出的决定,不管如何,我都尊重。”阿月阿眸看的时间不长,然而也看出是一个不错的姑娘,既然如此,没准儿以后能有什么变化不是?因此阿眸对林炜并没有太多置评。   都是成年人,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何必叫旁人跟着行事呢?   是好是坏的,不后悔就行。   见她这样的态度,林炜的脸上就缓和了下来,看着阿眸温声道,“虽然阿慧……”他敛目说道,“她走了,然而我当初的初衷并没有改变。二哥说的对,我也该有自己的功业,而不是躲在大伯父的羽翼之下安生地过日子。”   他的目光落在阿月的身上,淡淡地说道,“往地方的调令就在这段日子,回头,我就带着她和她弟弟一起去,日后若是我有了前程,咱们就再回来。”   他总得自己拼一次前程,如同二哥林策一样。林策是嘉靖侯嫡子,都能上阵杀敌,他又有什么金贵的呢?   多吃几年苦,给妻子一个凤冠霞帔,叫她跟着享福,从前他这样想,日后,还是这样想。   况阿月的身份太过尴尬,虽然承恩公府并不在意,然而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叫弟弟弟妹不自在。分开了,也还好。   “你既然都这样想,我就祝你前程似锦。”阿眸看着英武高挑的林炜,眼眶就红了,有点儿舍不得,抹着眼睛小声儿说道,“要记得常回京看看我呀。”   “你是我的妹妹。”林炜低头摸了摸阿眸的头,目光温柔地说道。   与乱七八糟的二房庶子庶女一大堆不一样,林家三老爷并没有这么些姬妾之争,膝下只有两个嫡子。不喜欢二房的堂妹,因此林炜是拿阿眸做亲妹妹看的。   也是因这个,当知道阿慧竟然害得是阿眸,他才会这样痛苦。   他爱的女子,害了他最心爱的妹妹。   阿眸的目光落在了林炜的腰间,见他的腰间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就扁了扁嘴巴。   他再也没有带过一个荷包,从阿慧之后。   “阿月是个好女子,能好好儿照顾你的,我真是放心。”阿眸吸了吸鼻子,见林炜一怔之后含笑点头,有心想说些别的,到底忍住了,垂着头小声儿说道,“那什么时候成亲呀?”   “过几日,她与她弟弟住在外头难免不安全,父亲母亲也担心。”林炜柔声说道。   阿月与弟弟也这样住了许多年,也没有什么不安全,阿眸心知这是林家三老爷可怜阿月孤苦无依,就跟着点了点头,之后翻着三白眼儿小声儿说道,“你这么快成亲,承恩公最高兴了!”   做兄长的成了亲,他闺女就能嫁过来了!   一定是这样!   见妹妹心情有好了,林炜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奇地往远处看去,见远远地那中年正在与常王低声说笑,带着几分熟稔,便与阿眸低声问道,“这位,真的是当年……”   “就是他了,瞧着是不是很奸诈?!”阿眸哼了一声,回头仰着头拒绝承认自己记仇了,低头却有些担忧的模样,此时就听见常王假笑了几声,唤了自己。   “我带着二哥进宫,你去么?”常王温声问道,一脸的你不去就死定了的模样儿。   “去,去。”想到许久没有刷皇帝了,小混蛋精神一震,高兴坏了,决定用皇帝那藏在小花园儿后头假山上第五块石头下的那一匣子小金库红宝石来给自己的心灵恢复一下,想到了这个,小混蛋精神抖擞了,顿时用充满了感情的目光看着眯着眼睛含笑看着自己的她二哥,柔声说道,“多年不见,这分外想念不是?咱们也该兄弟团圆一下。”说完了这个,她回身叫林炜送乔姐儿回家,这才仰着头陪着这王八羔子往宫里去。   一入宫门,就见皇帝陛下眼中含着欢喜的泪水,等在宫门口,翘首以盼!   “二哥!”皇帝哽咽地唤了一声,大步上前就叫这中年给抱住了!   “八弟。”中年笑了,觉得这弟弟还有点儿真心,心中也是一叹,搂住了弟弟的肩膀,之后放开后,正容道,“见过陛下!”   他带着妻子女儿跪在了皇帝的面前,没有一丝的不快。   “一家兄弟,二哥这是做什么?”皇帝见这位当年意气风发的兄长也老了,忍不住想到了从前更添唏嘘,指着身后恭顺而立的两个儿子与这中年做了介绍,这才尴尬地咳了一声道,“还有一个公主的,只是她有孕了,不好动,以后好起来了,再给二哥见过。”   说完了这个,他便对着这二哥身后的那小姑娘招了招手,面上满是慈爱地问道,“这就是大侄女儿?是个好孩子。”   简直是仙女儿一样,比边儿上探头探脑的小混蛋纯洁多了。   不过皇帝陛下还是觉得,自家小混蛋最招人喜欢!   见阿眸左顾右盼的一脸的没心没肺,皇帝忍了忍当没看见,这才叫一旁的内监往一侧的金盘上取了一卷圣旨,一脸诚恳地交到中年的手上轻声道,“二哥素来知道我这个弟弟的,并不是前头的几位哥哥,以后二哥就住在这京里,咱们兄弟一心,立于朝堂,这多好?”见这中年笑了笑,他便诚心地说道,“这是封二哥为王的诏书,有了这个,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侄女儿呢?”   大侄女儿自然也封了郡主,就是皇帝格外的体面了。   “封王?”这中年敛目道,“多谢你。”   皇帝不是个小气的人,也是真的想叫这兄长过好日子,谁会愿意一辈子苦哈哈隐姓埋名呢?此时摇头笑道,“自家兄弟,说这个字真是见外。”   他俩倒霉弟弟,从来都不肯他说谢!   可是他却更自在欢喜来的。   想到这里,皇帝的龙脸顿时一变!   他这不是犯贱吧?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们可劲儿地欺负朕吧!    ☆、第247章   发现了自己竟然是受虐体质,皇帝陛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凡事真的不能有对比,经常在书房扎不听话的弟弟们小人儿的皇帝陛下遇上了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二皇兄,才发现,原来二皇兄这一款不是自己的爱呀!   憧憬一下被兄弟尊敬还可以,这见了真人儿,好叫皇帝为难。   心里默默流泪,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大光明的道路,皇帝陛下愁得不行地看了莫名其妙拱在皇后怀里看他犯病的小混蛋一眼,心里叹息了一声。   新鲜出炉的赵王也含蓄地微笑,默默地看着皇帝内伤。   他转头对着求助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微微摇头,之后一转头,望着皇帝笑了。   这个弟弟有些妇人之仁,不过……怨不得是他得了帝位……   “今日给王兄接风洗尘!”皇帝心里伤心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儿来,见皇后对他示意,急忙与赵王笑道,“这王府皇后已经叫人拾掇出来,就在九弟的王府边儿上。”见常王的脸色绿油油地看着自己,皇帝垂了垂头,拒绝承认捏了软柿子没敢顶着元湛杀人的眼神儿将这王兄给放在广宁王府边儿上,只面带温煦地与赵王笑道,“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王兄与王嫂,再自己添减就是。”   “弟妹费心。”赵王对皇后微微颔首。   “这是咱们应该做的。”皇后并没有对赵王有什么多心之处,此时便笑了。   元湛更敏锐些,见这二伯竟只称弟妹,就微微皱了皱眉。   不是他多心,这二伯缺少对自家皇帝老子皇后老娘的那一点点尊重来的。   只是太子的面上更添和煦,见一旁元恕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觉得这兄长只怕也是在沉思,便附耳在他的耳边小声儿说道,“王兄不必烦恼。”他肯定能帮他二伯将这么个称呼改过来。   “怎能不烦恼?你嫂子胃口不好,这都不爱吃饭了。”出门儿带着媳妇儿潇洒游逛一圈儿,才因赵王被皇帝提溜回京的元恕垂着大脑袋忧愁地说道。   元德脸色一僵,呆滞地看着仿佛在沉思人生大事的亲哥。   “不爱吃饭?胃口不好?是不是有孕了?”小混蛋竖着耳朵偷听了一下,急忙出现在需要王妃大人光芒普照的小弟的面前。   小弟元恕抬眼,眼睛亮了!   “告你你母妃了没有?”沈妃娘娘是有经验的人了,阿眸觉得若是早说了,那肯定不带叫元恕愁成这样儿的。   大皇子想了想,垂头心虚地说道,“恐母妃担忧么,你知道的。”见元德与阿眸都将耳朵瞅过来,这仨已经头碰头,元恕就小声儿说道,“二皇妹……”他摸了摸牙,咬着牙齿说道,“真是恭喜她,天天儿在庄子上折腾,那孩子还是叫她给折腾没了!”   二公主早就叫元恕给塞关外的庄子上叫天天不应严加看管了,就这样儿呢,还能天天在庄子上折腾,这一回竟孩子都没了。   据说是个成型的男孩儿,二公主伤了身子,日后子嗣也有碍了。   想到这个,元恕就心烦极了,冷冷地说道,“我与话儿给了庄子上的人,叫他们看着她作,使劲儿作!”   左右二公主一辈子都不能出庄子了,爱干什么干什么好了。   没听皇帝陛下方才的话儿么,只有一个公主,那就是大公主了。   只是沈妃听到了这个信儿,心里到底难受,又失望,与元恕说了一句“日后不必告知我”就走了,然而之后就病了,叫元恕越发地恼怒,他的王妃阿昙是个懂事的人,虽然身子不爽利,恐沈妃更担心,便将这些都瞒住了。   “败家玩意儿,真能祸害!”元德呆呆地说道。   “以后别说她了。”提起二公主就晦气,阿眸甩了甩手,见元恕跟着点头,便叹气道,“若她是个好些的,总能明白事理的人也就罢了,然而你瞧瞧她如今越发狂悖,你母妃这除了她就没有不顺心的了,接二连三因她病倒……难道,你要眼瞅着这么下去?”她敛目说道,“日后,你也不必这样实诚,将她过得好的时候与你母妃说说,不好的时候,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就完了。”   傻不愣登什么都说,不是气死老娘的节奏么?   原来还可以这样!大皇子顿时觉得还是婶子狡猾呀,眼睛就亮了。   “赶紧叫太医给你媳妇儿诊脉,若真是有孕,就告诉你母妃,我保证的,沈妃娘娘的病立马儿就好!”王妃大人探头探脑地出主意。   “婶子说的极是!”这是随时等着给婶子捧哏的太子殿下了!   “好人呐!”得了婶子与弟弟的主意,大皇子简直找着了未来光明的前途,若不是不远处还杵着他今天久别重逢的王伯呢,大皇子殿下早转身飞奔了。   有什么能比媳妇儿老娘重要的呢?   赵王眯着眼睛看着阿眸三个窃窃私语头碰头的样子,转头与不以为意的皇帝说道,“他们的感情极好。”   从小儿的情分,愚蠢的人类们你们懂什么!皇帝陛下在心里得意地哼了一声,之后笑道,“不知怎地就投缘。”   “瞧着极好的。”赵王妃见皇后的目光满满地都在那三个的身上,目中的疼爱都掩饰不住的,不由抿嘴儿笑了,看向皇后的目光更亲近了。   入京之前她心生忐忑,总担心京中的日子不好过,然而入京见皇帝兄弟情深,皇后又是个对子女慈爱的人,这样的人不会是坏人,就叫她放心了许多。   她久在乡野没有什么心机,自然担心在京中这些贵妇面前被人坑害,坑害了自己也就罢了,坑害了丈夫与女儿,那可怎么办呢?   “嫂子不知道,他们呐,凑在一起,那坏主意多得是。”皇后是真的舒心地看着那三个,见赵王妃露出疑惑,却有些吝啬起来,舍不得将当初胖猫仔儿怎么伙同两个小弟作奸犯科的笑话儿与人说的,如今她才有点儿明白元湛为何叫阿眸穿得跟地主老财似的了。   就这样儿还有人抢呢,若打扮得人见人爱的,还活不活呢?   警惕地看了赵王妃一眼,皇后觉得还是不叫人知道心肝儿的好处了。   赵王挑着眉看着阿眸与元恕元德笑嘻嘻地说了什么,之后只一头很熟悉地滚进了皇后的怀里嘿嘿地笑,之后目光就落在了远处一个大步走来的俊美青年的身上。   “二哥。”对着赵王打了一个招呼,元湛微微颔首,之后就上前几步将小混蛋从皇后的怀里给捞出来搂在自己怀里。   “嫉妒成这样儿。”常王见不远处自家王妃也来了,皇帝陛下还口口声声“家宴家宴”的,腹诽了一下这弟弟的肉麻程度,之后脸上一变露出了花儿一样儿的笑容来,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眼底下就扭到了冯将军的面前,抬起了自己雪白美丽的脸来,痴情地说道,“这么久不见你,我想你了。”刻意地露出了自己的一双泛着黑色的黑眼圈,小声儿叹气道,“还很累,这路上呀,奔波呀!”   努力地博取常王妃大人的怜惜。   常王妃敛目,只抬手往这厮的眼底下一抹,手上黢黑!   不知这家伙什么时候往上头抹了一把炉灰。   “忘了洗脸。”常王心虚地在冯宁了然的目光里小声儿说道。   “辛苦你了,这么些天,我很后悔。”见常王缩了缩脖子等着被抽,冯宁的目光温柔了起来,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我该与你一起去,咱们不分开。”   这话出口,常王惊呆了。   “这话真好听,再给我说说吧。”他忍不住追在转身给皇帝皇后请安去的冯宁的身后殷殷地叫道。   冯将军拒绝好话说两遍,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么个下场迎来了广宁王妃毫不留情的嘲笑,特别地无情无义!   赵王静静地立在这仿佛和乐融融的宫门前,转头握着赵王妃的手笑了。   这一家子,没有他能融入的机会。   “既然如此,咱们就按进京前的想法,好不好?”赵王垂头与赵王妃问道。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足够了。”赵王妃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轻轻地说道。   他天潢贵胄,为了自己隐居乡野,多年不离不弃,那么不管他到哪里,她都跟着去。   他们的女儿也是。   “多谢你。”赵王摸了摸妻子的脸,仿佛看能看到旧年自己初见时她的容颜,不过是寻常的清秀,却叫他惊心动魄的惊艳。   他见皇帝牵着皇后的手笑着,目光安然的模样,便转头轻轻地说道,“是个好人,只是心太软,妇人之仁。”   知道对自己有威胁的兄长还活着,就应该就地斩杀的,竟然还迎回京中就地封王,说是监视在眼皮底下,却不过是心慈手软,不忍兄弟相残。   自古皇位之争,兄弟之间自相残杀的还少了?   想到了这个,赵王脸上就勾起了淡淡的笑意,握着赵王妃的手静静地沉思起来。   皇帝看够了小王八蛋们的闹腾,这才迎了赵王入宫吃饭,之后不大会儿的功夫,先帝据说死在外乡的二子重出江湖,获封赵王的一段心酸感人的经历,就在京中蔓延开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京中如何轰动,只户部宋老尚书听到了这个“喜讯”,顿时眼前一黑! ☆、第248章   辛辛苦苦爬到人生巅峰,转眼坑爹的儿子给他招了一个惹不起的大仇人,人生剧情翻转不过如此,宋尚书简直被虐哭了。   想到赵王回京自己只怕就要水深火热,宋尚书气得老眼昏花,又大步提着倒在病床上叫唤的儿子往死里抽了一回!   不抽不能发泄自己心中激荡的心情呀!   抽得儿子哭爹喊娘的,看着这没种的儿子,宋尚书心里叹息了一下,往象王府送了信儿叫妹妹与自己说说好话儿,回头就将才进门的乔姐儿给请到了书房。   乔姐儿满怀忐忑地进来,就看见了宋尚书一张慈爱的老脸,真是感觉很伤眼。   “您,这是有事儿吩咐?”乔姐儿试探地问道。   当然有啥事儿她门儿清,见过了赵王后阿眸临走前都与她交代完了,怎么应对也与她说了,此时见了宋尚书一点儿都不发愁的。   “无事。”出人意料,宋尚书还是有点儿风骨的人,没有如同王妃大人那样儿小心眼儿,此时见乔姐儿模样儿端庄,也觉得这个外甥媳妇儿比较令人满意,这才温声道,“不过是问问你,这些时候在这府中可好?”见乔姐儿恭敬地应了,他便顿了顿,这才摸着桌上的一件玉石摆件儿若有所思地说道,“咱们家究竟怎么回事儿,想必你家里头与你说了。”见乔姐儿红着脸点头,他便温声道,“虽是姻亲,然而有些事儿,是不该求人的。”   “您?”   “此事,本就是你表哥做错,说破天也没有叫人抬手放过的份儿。”宋尚书在朝中也咬死过一二政敌,从没有叫人放过儿子的觉悟,此事便淡淡地说道,“若是叫你舅舅抑或是旁人出面,这就是陷人与不义。我虽圆滑,然而却也知道有些事儿能做,有些,是不能做的。”   许赵王看在兄弟姐妹的央求上放过宋家,可是又如何?宋尚书还是觉得,自家作孽自家还才是正理。   “你去吧,小夫妻好好儿地过。”宋尚书没有说别的,只温煦地与乔姐儿说道。   兴师动众,就是为了与自己说这个?   乔姐儿不大明白宋尚书的话,一头雾水地走了,然而到了晚上就知道厉害了。   自家那很纨绔很多情的表哥,一把年纪还真爱真爱不停因此给家中招了大祸,这眼前,却哭爹喊娘地叫宋尚书捆了往车里塞,叫声凄厉。   他的身边捆着不知多少的女人,显然都是他的真爱。   广宁王他表姐自然也在其中,哭的是最伤心的一个了。   前儿她还想着因无所出,想要求求太后将下头一个妾才生的儿子夺在身边养着充作嫡子,日后好稳住正妻的位置,如今哪怕是正妻,竟都不想做了!   “你们做什么?!知道我是谁么?!广宁王是我的表弟!”她用力地在地上挣扎想要脱困,迎着乔姐儿震惊的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尖声骂道,“你好歹毒呀!知道表弟与我亲近,你要帮你那妖精似的妹妹,竟陷害我,将我置之死地么?!”   她想到了广宁王妃阿眸正是乔姐儿的表妹,顿时就觉得自己真相了,顾不得是在哪儿里破口大骂道,“一家子的小贱人,爷们儿都叫你们迷惑了去,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狐媚子!”   广宁王妃就是一狐狸精!迷得她表弟对她这样绝情!   想到自己本该是广宁王妃的,这女人就哭了起来。   乔姐儿听得面上涨红了一片,正要反驳,却见身边人影一晃儿,一个青年护住了她,转头冷声道,“还不堵嘴?!”   “她……”   “姨丈说了,表哥无状,这些年做了许多的恶事,虽罪不至死,却该流放。”当然,这也没有刑部什么事儿,宋老尚书亲自出马,预备送儿子滚蛋,此时见乔姐儿捂住了嘴,这青年也叹息了一声道,“姨丈也是狠下了心,送表哥往的是极北苦寒之地,那儿苦得很,一年到头儿都是大雪封门,十户之中冻饿死者□□。”   这简直是去送儿子死了,也能看出宋尚书并不是做给赵王看看而已。   舍出这个儿子,才能保住自己别的从来不干坏事儿的儿子,宋尚书自然明白取舍。   “就算活着,那地方……”这青年明白些宋尚书的心,便握着乔姐儿唬得冰凉的手说道,“也不是能过好日子的。”   既然觊觎了一个郡主,有这样的下场,也是情有可原了。   宋尚书给了赵王一个交代,也顺便震慑了一下家中,不叫家中再有纨绔生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乔姐儿看着宋尚书冰冷的脸,还有各房都在明明灭灭的火把下畏惧地看着,便轻声说道。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青年也跟着叹气,又与乔姐儿说道,“这些妾都是表哥心爱的,当初既然荣华时与表哥同在,如今落魄了,自然也该不离不弃。”他附耳在乔姐儿的耳边轻笑道,“你瞧瞧,这就是妾多了的坏处,穷了起来,只怕都要养不起。”   见乔姐儿嗔了自己一眼,却带着对自己的爱怜,他忍不住笑了笑,又与乔姐儿说道,“还有表嫂,这些年仗着自己与广宁王有点子情分,姨丈早就烦了她,如今仿佛有广宁王的暗示,因此也就一并送走。”   “暗示?!”乔姐儿诧异地问道。   她反复揣度完了,本要往宋尚书面前去撒泼打滚儿,问问有没有一个嫂子管表弟屋里女人的道理,最好叫宋尚书抽她一把,谁知道这原来自己还没动手,广宁王先干了!   “不知她怎么得罪了王爷,我也知道的不多。只姨丈与我含糊地说过,广宁王说了,若姨丈舍不得这个儿媳妇儿,王爷就要自己动手,到时不知能不能顾忌两家人的和气体面了。”   这都是广宁王的原话儿,他听宋尚书说起的时候,老头儿被气得脸色发白,显然是要命的节奏,眼下瞅着自家姨丈竟然这样毫不犹豫,显然又有广宁王的催促,此时看着那女人被堵着嘴呜呜地丢在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丈夫的身边,这青年简短地笑了一声。   他表哥之前还以为自家媳妇儿哪怕自己有三妻四妾,却还是与自己真爱来的呢。   那一日叫广宁王捆回府他才知道妻子的心中另有其人,如今也不知道到了冰天雪地的地界儿,这对儿夫妻得怎么收场。   “广宁王,行事叫人恐惧,却叫人安心。”乔姐儿看着那女人干净利落地被车运走了,轻轻地说道。   那个人,从没有叫妻子因为女人伤过心,伤过脸。   什么都给她表妹想到前头了。   怨得不她表妹越来越傻了呢。   正想着将今天晚上的事儿回头与阿眸好好儿学学,叫她对广宁王好点儿,乔姐儿就听见耳边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温声道,“日后,我也不会叫你为了别人伤心。”   她一转头,对上了一双温润认真的脸,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却觉得自己嫁给了眼前的这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宋尚书府上发生的事儿并不瞒着人,虽然旁人不知道为何宋尚书处置了自家的纨绔儿子,只都赞宋尚书一声心狠手辣,然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回老东西跟王伯的仇结大发了。”再不堪也是自己儿子来的,赵王之后一直都未再动手,显然是等着叫宋尚书大义灭亲更痛苦些,如今老尚书的痛苦来了,自然就得迁怒一下,怨恨一下赵王啥的,至少这么一个大仇人是跑不了了。   觉得这个结果叫自己很满意,元德此时靠在阿眸家里软软的软榻上,觉得满舒适,就与上头趴在另一张软榻上努着小眼睛努力吃饭的王妃大人说道。   象王元智抱着波斯猫给它喂鸡腿儿,顺便鄙夷一下已经吃了半个时辰还没停嘴的这婶子。   “你说这话,起码得背着点儿人吧?”阿眸吸溜了一口格外香的鸭血粉丝儿,咳了一声目视元智,与元德嘴角抽搐地问道。   那什么,宋尚书跟小少年有亲来的,老东西这么个称呼,能不能没人儿的时候说?   “我与阿智谁跟谁,他不会与我计较的。”元德也一缩脖子,见元智反应过来了,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急忙赔笑道。   若这个小伙伴儿都不陪他玩儿了,太子殿下往哪儿找另一个也没有媳妇儿的倒霉蛋儿呢?   这话不能说,说了小少年非翻脸不可,元德急忙正了正脸色,与阿眸一脸凝重地说道,“我觉得大事不妙!”   这货觉得大事不妙的事儿,大半被证明不是大事儿,阿眸一边吸溜粉丝儿觉得味道好极了,回头给小厨房赏钱叫他们再接再厉,不由含糊地应了一声。   “王伯他今日在京里,很忙啊。”元德见祖宗还在吃,吃得小腮帮子鼓鼓的跟小仓鼠儿似的,不得不忍住了想要戳一把的想法,与阿眸窃窃私语仿佛讨论阴谋地说道,“前儿与京中仗着开府的名义大宴群臣,给面子的不是一个两个,据说还言谈甚欢,秉烛夜谈!”见阿眸吧嗒着嘴儿继续哼唧哼唧吃粉丝儿,一点儿都没给自己个忧虑的脸,他便继续叹气道,“还往英王府上去,说什么父皇太过软弱,叫人担忧呢。”   听了这个,阿眸的筷子停下来了。   “他怎么管得这么宽?”她皱眉问道。   “可不是。”元德用力点头。   “不对啊,”阿眸突然一伸手止住了太子的长篇大论,怀疑地看着太子问道,“这样的话,他定不会于大庭广众说起,若私密之语,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血滴子?! ☆、第249章      听了阿眸的问话,太子殿下含蓄地笑了、   刚想吹嘘一把仁者无敌虎躯一震四方来投,就叫祖宗一巴掌抽在后脑勺儿上。``   “说!”小混蛋很有气势地叫道。   “英王府,您忘了,还有咱们的亲戚不是?”被抽了一把,太子老实了,垂着头到了阿眸的耳边小声儿说道,“我表姐夫来的。”   “再是你表姐夫,也不大能够卖了自己亲爷爷吧?”阿眸无语地问道。   这个当然不能有,不过英王是经历过几朝的宗室老人了,虽然平日里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还姬妾满院子的各种风流,常常还给皇帝两句好听的叫帝王郁闷一下,行事有些嚣张,不过这么多朝帝位之争,死了多少厉害的皇家子弟,偏偏英王殿下顺风顺水儿地活了下来,这就是老人家的本事了。如今赵王回京这么大的事儿,又仿佛蠢蠢欲动,英王虽然老眼昏花,不过还没有老年痴呆。   头上的皇帝蠢了点儿,不过还算是个东西,又已经帝位稳固,还是不要顶着断子绝孙风险陪人造了反了。   于是英王殿下果断地卖了自己的好侄儿赵王。   不过英王殿下是有身份的人,怎么会去告状出卖晚辈呢?巧儿了自家孙子是太子他未来表姐夫来的,又是堂兄又是姐夫的,这自然是要一心相待的节奏,还不赶紧告诉太子去?   元德说完了这个,见自己手边儿也有一碗粉丝儿,往祖宗的碗里先习惯地拨去了半碗,自己就坐在一旁慢慢地吃。   “原来如此。”王妃殿下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觉得英王真是太狡猾了,不过看在老家伙蛮给力,她就不对从前老东西帮着太后欺负人这一二小事儿记仇了,哼哼唧唧地想了想,就与元德低声问道,“你父皇知道么?”   她就知道赵王丫有阴谋!瞧那笑里藏刀的坏样!瞧那给王妃盒子不给钥匙的缺德玩意儿,瞧……不过赵王就一个闺女,这要了帝位其实也没啥用呀。   年纪这么大,赵王妃大抵是折腾不出儿子来了,难道赵王殿下年老还想三宫六院,给自己开枝散叶一把?   抹了抹下巴,总觉得这里头古怪,不过不管赵王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作为皇帝陛下曾经的头上猫,王妃大人都不准备跟这王兄走得太近了,心里想着把赵王府给自己的请柬都烧了,阿眸唧唧歪歪地说了一会儿,这才与元德探头探脑地问道,“英王府那小子……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上回听说乾家大爷断子绝孙,就是这小子的手笔,那叫一个心狠手辣呀,若是再坏点儿,那真是要命的节奏。   “前儿我与婶子抱怨的那事儿不是说过,宗室之中,都是他在帮我?”这说的就是圣寿银子的事儿了,元德转头见元智自己喝一口汤就喂给扒拉碗喵喵叫的波斯猫一口,嘴角抽搐了一下,只与阿眸低声说道,“他是个极厉害的人,宗室里小一辈儿的大多怕他,那时有几个小子看不起我与皇兄,觉得我走了狗屎运做了太子,还是他出头为我,后头……”他顿了顿,嘿嘿地说道,“那酒楼就是他给我夺来的。”   王八羔子的一群宗室拿着朝廷的银子开酒楼,银子得还回来,酒楼也得给太子弥补一下心灵的创伤不是?   想到这里,元德心里就冷哼了一声。   “我早说过这是个人才”不过再人物阿眸陛下也没有什么兴趣了,不知为啥,这两天王妃大人的胃口极好,人却懒懒的,提不起劲儿来。   坚定地觉得这是没有八卦热闹叫自己萎靡了,阿眸趴在软榻上百无聊赖,之后,不怀好意地看住了垂着头正喂猫的小少年,决定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上回,你说他表姐的那事儿,还有信儿么?”小混蛋悉悉索索地与太子问道。   感觉到了这婶子不怀好意的目光,小少年敏锐地抬起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顺便挥了挥波斯猫的小爪子,表示再看就挠你!   “有。”元德也嘿嘿地笑,与阿眸低声回话儿道,“那叫一个锲而不舍,前儿大病初愈了,宋尚书着紧王伯的事儿没看住她,还叫她被放出府上门给太妃请了个安。这事儿闹的,太妃当场就恼了,又亲自上门把尚书大人给破口大骂了一回,那真是特别地好听。”   那真是什么不好听说什么,其中涉及女孩儿清白家教人品等等问题就不与祖宗说了,不过作为小伙伴儿围观了一下尚书大人那张被骂得五颜六色的老脸的太子殿下表示,太惨了。   真是祸不单行,京里糟心的子孙坑爹的玩意儿一直都很多,谁家都有,却都没有宋老尚书这样接二连三上门的。   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元德便正了正脸色,低声道,“只是这么一闹,她的事儿宋尚书就知道了。”前儿这表姐也是有自己的门路,说通了自己的亲娘偷偷儿往元智面前送书信什么的来想要感化表弟一二,救她于水火,这事儿元智到底对她还有姐弟之情,因此忍了谁都没说,尚书大人素来对后宅不大关心,因此不知道。谁知道表姐这见表弟处没有啥动静,急了,往太妃面前去了。   如此闹开,已经收拾了坑爹儿子腾出手儿的尚书大人大怒,亲自将她给关了,表示想活就活,想死做祖父的也可以成全一下。   “听说他表姐又病了,不过这回大概是真的。”见阿眸叹气,元德便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淡淡地说道,“做女子的总为名声所累。我虽同情她的遭遇,遇人不淑,然而若不是当日她不顾阿智的名声与人私相授受,又怎会有这样的下场?”   那时那表姐已经同元智定亲。若一开始就对元智不过是姐弟之情,就不该允婚。既然定亲,却偏要陷元智于这样尴尬的境地,莫非日后揭破,元智不会叫人嘲笑?   元德想到这个,难免心生厌恶,只是抬头看了正垂头给波斯猫梳毛儿的元智,小声儿与阿眸说道,“我的话儿,活该!”   “阿智怎么说?”阿眸恐元智还心软,便小声儿说道。   “他若早时还有点儿可怜她,不过这么久,也烦了。情分这玩意儿,最禁不起的就是不知好歹的折腾。”元德笑了笑,见阿眸点了头又去抓点心吃,觉得这祖宗最近胃口极好的,不由好奇地问道,“您怎么吃上花生了?”那点心上头撒着一层的花生碎,阿眸却吃得喷香,不是这祖宗还是那个缺德样儿,太子都得怀疑是不是叫人给夺了一把舍了,见阿眸摆了摆手,他便低头踢了踢阿眸腿边的大灰狼。   大灰狼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大脑袋搁在爪子上,拿尾巴圈着自家主人的腿。   “最近胃口好得很,什么都爱吃,花生闻着就馋。”阿眸吧嗒着嘴儿,还叫元德也跟着吃。   “婶子能帮我一个忙么?”元德正捧着祖宗手里漏出来分给自己的点心感动得泪流满面呢,就听一旁,少年有些清越的声音问道。   “帮忙?”阿眸好奇地问道。   “表姐之事,我日后不想再理睬她了。”元智摸着亲热地拱着自己的波斯猫与阿眸认真地说道,“只是她虽然有眼前的不好,那个男子却更叫人生气。”   他敛目,面露黯然之色,轻轻地说道,“若他谨守承诺,表姐也不会做出这样没有章法,叫人耻笑的事来。此事,不单应该叫女子一人承担,是不是?”见阿眸想了想,同意地点了点头,他目中生出了几分厌恨来,低声道,“该将那人……”   “这事儿呀,你陷得越深,日后就越难释怀。”阿眸见元智显然还涉世未深,想了想,便和气地说道,“既然你一心为你表姐,那就叫她得偿所愿,日后,她与心上人圆满了,你就将此事放下了,这不是皆大欢喜?”见元智看着自己仿佛是在思考,她一笑,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嘿嘿地说道,“渣男么,这玩意儿没犯国法,不过是背信弃义,你都治不了他。这么一个情况呀,就只有一条道儿走。”   破釜沉舟呗。   元智不知道这女人坏起来,那真是坏得突破天机,懵懂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真明白假明白,阿眸是不管的,不是为了元智,她拒绝参合这点儿破事儿,因如今犯懒不爱动,因此王妃大人只命人往尚书府送信儿,表示自己要见见元智他表姐。   广宁王妃这要看看,宋老尚书只好捏着鼻子送了孙女过来,恐这从前知书达理,如今变得狂悖起来的孙女儿再给自己捅娄子,还给王妃大人友情贡献了一亲表姐。   乔姐儿叹着气坐在阿眸的手边儿,正叫前儿广宁王指使宋尚书将便宜表姐给送冰天雪地里大冒险去了的事儿与阿眸说了,这才顺着阿眸的目光往下看,就见下手正坐着一个有些病怏怏,眉目间都带着伤感的美貌的女孩儿,就算是此时,这女孩儿的身上依然带着一股子文弱的书香之气,叫人心生仰慕,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为啥自家表妹对这姑娘生出了兴趣来。   阿眸上上下下看着这女孩儿,抹了抹自己变得圆润了的下巴,很言简意赅地问道。   “你想报仇么?” ☆、第250章      听到这个,这女孩儿目光一亮,嘴唇颤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しw0。   “您,您为什么要帮我?”忍耐了很久,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自从自己出事,祖父震怒,姐妹嘲笑不愿与她为伍,她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说一句和善的话了。   “本王妃真不是帮你。”阿眸看着这姑娘就忍不住叹气,这才叫遇人不淑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便淡淡地说道,“我是为了阿智,他拿你当亲姐姐,你怎么回报他的?别跟我说你是真的想要与他成亲,不过是利用他,对不对?你自己叫人背弃,回头去拿真心待你的弟弟来这样作践,真叫我恶心。”见这女孩儿脸白了,眼泪摇摇欲坠,阿眸便敛目轻声说道,“我给你个机会,自己报仇去吧。”   “我对不住弟弟。”这女孩儿羞愧地说道。   她卧病在床有时也在想,若自己没有背叛与元智的婚事,该有多好?   表弟是个善良的人,总会待她那么好。是她自己不满足,想要寻一个自己更喜欢,叫自己更欢喜的人。   可是她挑错了人,那人……   “你的确对不住他,哪怕他再不愿意见你,也没有在宋尚书面前说你一句恶言。”若不是元智求到自己面前,阿眸是不愿意见这样辜负别人真心的女孩儿的,此时见她掉下泪来,还带着几分的伤心,只摸着腿边小一的头淡淡地说道,“那人……”见那女孩儿霍然抬头,她便讥笑地说道,“说是另选她人,其实人家也还未作数,并未定了与他成亲。此时若你还有胆子,就去求你祖父,嫁给他,叫你得偿所愿?”   宋尚书能不记恨落井下石的玩意儿?真当没脾气呢?!   此时不动,不过是没腾出手儿来,若能动,头一个倒霉的就是那家。   “你嫁给你喜欢的人,到时候怎么报仇,就都随你了。”阿眸温声道。   恨一个人怎么干呢?叫他全家不宁呗。   如果再阴险点儿,嫁给这人以后反告几个厉害的罪过,那才是抄家的大罪呢。   “我确实还想嫁给他,只是,王妃的话,叫我不能应承。”这女孩儿脸上闪过一丝心动,然而之后却还是慢慢地摇了摇头,看着阿眸忍着眼泪低声说道,“若我这样做,家中姐妹谁还敢娶呢?”听见阿眸一声嘲笑,显然是笑她当日做下事来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姐妹如何,她面上苍白地垂下了美丽的头,脸上闪过后悔之色,轻轻地说道,“只是王妃今日的主意,叫我有了别的想头。”   “哦。”阿眸只管这姑娘不再祸害元智就可以了,没诚心地点了点头。   “他原来,也还没有叫人给看上。”听说人家另一家的女眷也还迟迟并且同意,这女孩儿的脸上露出了安心之色,露出了苦笑。   她拿那人当宝贝,其实或许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瓦砾一样,寻常而已。   最应该珍惜的,她并没有抓住,眼下,她只能说自己一句有眼无珠罢了。   “我不会再见表弟,日后若王妃遇见他,请替我说一句对不住。来世若是能再见,我拿一生来报答他对我的恩情。”这女孩儿到底知道羞愧,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含着眼泪笑了,见阿眸默默地看着自己,她又转身对叹息的乔姐儿福了福,轻声道,“我不敢再祸害姐妹们的名声,日后,也不再是宋家人。”说完了这个,她掩面就跑了出去,叫乔姐儿匆匆与阿眸告别一起走了。   什么叫不再是宋家人,阿眸过了几日就明白了。   此时她懒洋洋地趴在榻上,叫太医给自己诊脉,一旁元德元智睁着眼睛担忧地看着她,不过是顾忌床边儿的元湛不敢过来罢了。   元湛一双眼睛都看着阿眸,摸摸她的头,再摸摸她的脸,抿了抿嘴角,给了喂了一口水,见她喝不下去,就叫她吐在了茶杯里,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竟是手心冰凉。   “我就是有点儿难受,许是撑着了。”见元湛手在微微颤抖,仿佛有些恐惧的模样,阿眸扯了扯他的衣袖,又低头摸了摸大灰狼。   她一伸手,大灰狼伸出了一只爪子,俩握了握摇了摇,很友好。再一伸手,大灰狼伸出了另一只爪子,俩又摇了摇,特别亲近。   一旁的苦逼太医就坐在狼嘴边儿上,那心中简直天崩地裂天打雷劈,一边摁着这王妃与广宁王交握的爪子的手腕,一边嘴角抽搐地诊脉,顺便不时看看大灰狼。   这么威武,别饿了,拿太医大人溜个缝儿!   “说说,你表姐怎么着了?”王妃真是特别忙碌,恨不能生出八爪来,见元德在一旁跟着担忧地看着自己,恐小弟们为自己上火,便漫不经心地岔开了话题。   她这两天精神不济,还不想请太医过府,不是元湛在院子里独自坐着的样子太孤单太落寞,她今天都不想叫太医过来。   这要是太医说一句肥胖引起的精神萎靡,自己还活不活呢?   多丢人呐。   “表姐没了。”元智抿了抿嘴角,见怀里的波斯猫猫胆包天探出头来去对着那大灰狼张望,仿佛还想伸出爪子来好好儿地抓一把,顿时脸上就变了,摁住了怀里的波斯猫,他见阿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便忍不住脸上的伤感,轻声说道,“尚书府上报表姐病没了,以后,宋家再也没有表姐了。”他却知道,表姐没死,不过是如此的名义,再也不会叫宋家蒙羞。   盖因病没的话才传出去半天儿,他就知道,表姐心仪的那人家的小子,竟私奔了。   跟谁私奔了,大家都不知道,那家怀疑是他表姐,不过这种话,不好乱说的,呼啦啦地找了这两天,没找着,只能这么着了。   “没了,以后大家好好儿过日子吧。”阿眸心说这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谁也别祸害谁的意思了,见元智与元德对视了一眼,仿佛还有别的,顿时目光如炬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地问道,“莫非还有什么瞒着本王妃?”   “我派了几个人‘护送’他们往关外去了。”这是表姐与他的请求,想带着心上人好好儿过点儿贫贱夫妻的日子,当然那小子断然不干的,不过既然都被他表姐说动了私奔,表姐已经断了所有的后路,元智还是觉得,那就帮这俩小鸳鸯最后一次,保护着一并去了,等到了关外万里迢迢的,那小子估计也跑不回来,到时候俩是想去挖煤还是想去做个猎户啥的,那象王殿下就不管了。   “这是私奔?”阿眸顿时嘴角抽搐地抓了一把大灰狼的毛儿,见它一点儿都不翻脸,胆儿就大了,又去戳大灰狼的毛耳朵,龇牙咧嘴地说道,“这是你表姐要卖了他的节奏呀!”   还有情人终成眷呢,叫王妃陛下拿现代话说,这叫仙人跳,这叫拐卖呀!拐了人家富家公子到穷山沟沟里去,叫他给人做那啥的呀!这可比王妃大人出的主意缺德多了,再一次叫小混蛋认识到了女人恨一个人能恨到什么地步。   不过渣男本就活该倒霉,广宁王妃还是长叹了一声。   元德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多说,因为自家王叔凉凉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叫他不许教坏了自家纯洁善良的王妃。   元智她那表姐真是一个狠得下心的人才,这万里迢迢要将那负心汉给捆到关外,不是为了卖一家,而是卖许多家。   关外么,民风彪悍,女子们也都很彪悍,哪里见过京中繁华之地长出来的白白嫩嫩的俊美青年呢?能叫表姐舍了元智看上的,那自然是文采风流俊美的有为青年,那喜欢的还不海了去呀!   凭这负心汉,他表姐预备开一个楚馆,给大家做做贡献,也叫风流才子有用武之地不是?   想到这个,太子殿下自己都打了一个寒战,回头见元智还被人蒙在鼓里的模样儿,心说亏了小伙伴儿没娶上这么一个媳妇。   不然看着知书达理,其实是要命的节奏。   “总之,日后表姐留书给我,说再也不会与我纠缠了。”元智起身对阿眸感激地作揖,见这婶子嘎嘎地可美地受了,而那太医突然一怔,不由好奇地问道,“婶子这是病了?”   “你才病了!”王妃大人觉得自己吃嘛嘛香特别健康!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这太医左手诊完了又壮着胆子在大灰狼狼视眈眈的目光里去诊这王妃与大灰狼握爪的那只手,特别地有职业素养,此时俩手默默地诊完了,脸上就露出了喜色,起身对着诧异的夫妻俩说道,“王妃这是喜脉!”   “喜脉?!”阿眸怪叫了一声!   “喜脉?”元湛此时却猛地一颤,之后竟极为淡定地问道,“可诊错没有?”   “定不会错的,确实是喜脉。”皇家有喜,谁敢胡说八道呢?这是看准了才说的,这太医等着领赏急忙笑着说道。   “如此,赏。”广宁王大人知道自己有了后,才没有自家王妃捧着肚子嘎嘎地笑这么特别没出息呢,此时一脸淡然地微微颔首,之后指了指一旁都低声欢呼的丫头们说道,“送大人出去。”说完,依旧十分淡然地对太子颔首,之后摸着阿眸的头冷静地说道,“多谢你。”   他说完了这个,稳稳地抬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之后,见元德欲言又止。   “做男子的,稳重些。”广宁王指了指这哪儿都有他的倒霉侄子冷冷地说道。   “是。”元德束手应了,之后,有些纠结地小声儿说道,“可是王叔……您……您喝了婶子的漱口水……”250 ☆、第251章 “他可开心了,忘形而已。”阿眸滚到了元湛的身边嘎嘎地叫道。 元湛脸上的淡然绷不住了,俯身将她抱住,一只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她的肚子。 “别生气了。”知道元湛方才冷静的模样,这是在与自己对自己不上心生气呢,阿眸急忙用小脑袋拱了拱他的手,讨好地说道。 “你有孕有些日子,我却才知道,是我的疏忽。”这才是元湛露不出欢喜的缘故,见阿眸笑嘻嘻地依偎着自己,他抱着自己的妻子低声说道,“我常说要护着你,却还是没有……” “你若是立时就知道这是有孕,我就该哭了。”没经验才这样儿呢,这要是自己一难过就一拍大腿叫一声“本王有后!”,王妃大人非哭死不可。 这得是见了多少女人这样儿,才能立马知道呀。 “下一次,我一定立时就知道。”元湛叫小混蛋说得嘴角勾起来,摸着她的头,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小声儿说道。 王妃大人面容僵硬,突然特别想哭。 王爷的话她听明白了,这是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这个还没生出来,就已经该是打算下一个了! 不愧是万事都想在前头的广宁王阁下呀! “多谢你的关心。”广宁王妃含泪微笑,滚进了美人儿的怀里扭着人家的衣襟儿发出了悲伤的哭泣声。 见小混蛋还挺精神,元湛心里一松,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转头目光阴沉地看着元德转身带着元智跟叫狗撵的似的跑了。 见了太子逃窜的身影,元湛就心知不好,这种不祥的感觉没过多久,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大难临头! 皇后娘娘与嘉靖侯夫人在王府之外狭路相逢,彼此对视一眼生出了无尽的火花儿来,一同进了门。 一进门就见一个穿着格外宽松的大袍子的小混蛋舒舒服服地躺在软乎乎的大床里,使唤着人来人往地给自己端茶倒水,还叫一个丫头给自己讲笑话儿,正笑得可开心了。 见她无事,皇后与谭氏都松了一口气,几步上前来看这小姑娘,见阿眸精神抖擞能吃能喝,小脸儿不知吃了什么红扑扑儿的,就放下了心来。 “我说前儿怎么她穿的衣裳都瘦了,原来是有孕了的缘故。”皇后转头与谭氏笑道。 “我竟然也没有想到。”谭氏慈爱地摸着一人啃了一口的闺女,笑了,心里也一颗大石落了地。 闺女这些年损耗太过,如今也娇娇气气的,谭氏真的担心她与子嗣有碍。 虽然元湛并未说些什么催促的话,然而谭氏却还是为了阿眸睡不着觉,只想着她赶紧有孕,哪怕只给元湛生个闺女,至少叫他有后。 冯宁今日也来了,立在后头嘴角一抽。 冯将军觉得,前儿衣裳都瘦了,不是因为有孕。这才有孕,大家都知道的体型不该有什么变化来的。 最大的原因,还是小混蛋吃得好玩儿的好,开始长膘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小混蛋非哭给她看不可,冯将军可不会这么蠢,此时忍住了不说,见阿眸嘻嘻哈哈地挤在皇后与谭氏之间好开心的,目光也跟着温柔了起来,转头问一脸铁青地看着自家媳妇儿被人抢走的广宁王道,“可有什么忌讳?”见元湛冷冷地哼了一声,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冯宁低头一想,觉得自己找着广宁王为啥这么不开心了。 仿佛听元德说,太医建议王爷夫妻分房睡…… 为什么会有这么个提议,看看小混蛋那黝黑黝黑的黑眼圈,就能明白一二了。 “你呀,最喜欢蹦蹦跳跳的,这以后可不行了。”皇后吓坏了,想着前些时候小混蛋上蹿下跳流窜各个王府特别地乐呵,就不由摸着阿眸的头柔声说道,“好好儿听太医的话,这些时候,你就不要再下地了,等你的胎稳固,咱们再一起说话儿,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儿,我都叫他们陪着你,好不好?”见阿眸乖巧地点头,她敛目轻声说道,“也亏了王兄回京,你才消停了。” 因赵王入京,不爱与这王兄狭路相逢的广宁王妃,已经收敛着不出王府很久,这样安分,才更叫这一胎安稳了些。 “也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谭氏对外头的事儿知道的不多,只在一旁喜笑颜开地说道。 “阿湛喜欢儿子是不是?”皇后与元湛笑问道。 “她生的,我都喜欢。”元湛看着在皇后怀里挤眉弄眼的小混蛋,却觉得已经足够幸福了。 他心爱的女孩儿,孕育着他的子嗣,这已经叫他满足了。 今生他已经再也没有缺憾。 小混蛋听了美人儿的真心表白,已经高高地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左顾右盼,十分炫耀! “这段时候,岳母就留在王府?”元湛与看着阿眸得意笑起来的谭氏低声说道。 “宫里知道你有孕,太后又叫人赏下了东西,给你补身子用的。”皇后不好在王府住,只是却也是有备而来,一拍手就叫几个人进来,阿眸急忙探头一看,却见是几个宫中的嬷嬷,其中上回抽了皇后那倒霉妹妹婉婉的容嬷嬷也肃然立在其中,最一旁还有两个医女。 见阿眸探头探脑地看,皇后便低头与她柔声说道,“几位嬷嬷都是宫中的老人,最知道如何照顾有孕的女子。这两个医女专精女科,就住在王府。若是你哪儿不适太医来不及进来,就叫她们先给你看着稳住。” 见阿眸瘪了瘪嘴巴伸出圆润的小胳膊搂住了她的脖子,拿嫩嫩的小脸儿蹭着自己,带着十分的依恋,仿佛旧年这孩子还在自己怀里乖乖地蜷成一团打瞌睡的模样,皇后目中生出了几分怀念来。 “都多大了,还这么娇气。”她拍着阿眸的肩膀,虽这样说,却没有撒手。 “我就只爱在您的怀里撒娇。”阿眸小声儿在她的耳边说道。 “再说,我就要把你接进宫里来了。”皇后觉得自己越发地舍不得小姑娘了,抱了一会儿才不舍地松了手,叫她趴在了床上,垂目低声道,“都是要做娘的人了。” 真快呀,仿佛那只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的小猫仔儿,还在眼前的样子。 低头抹了抹眼睛,皇后便与阿眸笑道,“囡囡昨儿醒了,虽还有些虚弱,只是却很乖很听话。”见阿眸咧嘴笑起来,她柔声道,“待你生完这一胎,就叫你见。” 毛茸茸的生物不大合适在孕妇的面前,就比如大灰狼小一,如今都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往阿眸的面前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广宁王又私底下跟这大灰狼“谈谈”了。 “我再娇贵,这眼前也是极致了。”阿眸看皇后与谭氏都不放心,谭氏还仿佛想要留在王府照顾自己,急忙拉着元湛的手认真地说道,“我有阿湛在呢,什么都不必担心。” “阿眸说得对,有我在,不必担心。”看着阿眸看向自己的信任的目光,元湛目光温柔了起来,走过去叫阿眸不必使劲儿握着自己的手。 “你们两个孩子呀。”皇后含笑看着两个孩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模样,心里圆满的不行,只是沉吟了片刻,却还是与元湛迟疑地问道,“你……外头的事儿……” “没关系。”元湛冷冷地说道。 赵王在京中结党的事儿,皇帝知道,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在他看来,都不成问题。 不管多少的文官武将,哪怕是手握兵权的呢,都不如他手下的那几军近在眼前,真得逼急了他,他只命麾下几军进京,到时一关城门就是他的天下,再多的赵王,也扛不住。 元湛素来喜欢简单粗□□净利落,也只希望赵王这王兄千万别把他给逼急了! 不是皇帝总是在迟疑,不许他动手,赵王…… “既然如此,我就不说什么了。”皇后不明白为什么皇位这么招人喜欢,也不知道这些皇子为了什么争权夺利,此时便轻叹了一声,回头与谭氏叹息道,“赵王妃是经常入宫的,我看那是个极温柔可亲的女子,谈吐也不俗,并不似有野心的模样。且侄女儿也是极单纯可爱,叫我觉得有些奇怪。” 野心勃勃的人家儿,是不可能养出这样单纯的孩子的,况若赵王有野心,许多年前就不会隐姓埋名地过日子。 皇帝只说这其中古怪,却说不出古怪在哪儿。 说赵王没野心吧,这厮这段时间经常发表一些与皇帝对着干的言论,还真有些朝臣觉得赵王说的对。 皇帝虽然不大相信这王兄有野心,然而却不会在这上头做赌。 拿情分赌人心,还得押上老婆孩子这样愚蠢的做法,不是皇帝的风格。 如今朝中这样紧张,赵王妃却安之若素,平日里常入宫给皇后请安,这实在是叫大家都不大明白。 谭氏就更不明白了,不过嘉靖侯最近不大出去喝酒,赵王府的帖子一概不应,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因不好关门在家啥事儿没有叫人说一句胆小,老奸巨猾的嘉靖侯开始张罗林策与阿素的婚事,表示侯爷很忙,没空造反,可不是没胆儿哟。 “从来祸不及妻女,既然赵王妃与娘娘亲近,娘娘也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谭氏柔声劝道。 “我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苦了的就是太后了。太后“病了”,这些时候都不大出门,只在自己的宫中与她的猫崽子黄黄玩耍,可不敢见赵王妃再叫皇帝这便宜儿子记恨一把了。 想到这么一个名字,皇后忍不住点了点小混蛋的头。 ☆、第252章 那日胖猫仔儿醒来,太后也是带着黄黄来看望过的,俩猫崽子还挺友好,彼此分享了一下食物,顿时就叫太后惊了。 太后的原话儿是,“这怎么病了一场,竟懂事了起来?” 那从前谁能从胖猫仔儿的爪子里头抢走一块儿食物的呢? 听了这个,小混蛋干笑一声,拒绝承认自己还不如一只猫仔儿大方呢,拉着元湛的手目光亮晶晶的。 “你也很懂事。”广宁王最知道媳妇儿心里想什么了,低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拱了拱自家美人儿的手,小混蛋坐在软乎乎的被子里头,整个人仿佛小了许多。 元湛低头看着她心里柔软得一探糊涂,默默地在心里诅咒吃饱了撑着叫王爷跟着忙碌的赵王与皇帝。 不管有个什么心肠,这究竟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赵王想做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不过如今有一个很给力的宋尚书在朝中很坚定地反赵王。 毕竟若赵王真的想要做个皇帝还梦想成真,那宋尚书老大人一家就可以满门抄斩一下了,就为了别抄家这么一个淳朴的愿望,宋尚书就特别给力。 阿眸有了自己的好借口,自然就养在王府养膘安胎,顺便听一听外头的八卦,这些八卦都是元德与元智这两个小弟友情贡献。 什么元智他表姐安然地到了关外,如今负心汉成了头号儿花魁很受广大关外女子的欢迎,人送外号清风公子啥的,听得王妃大人就很欢乐。 又比如说,冯雅小姑娘街上偶遇英王府的三公子,俩彼此不认识大打出手,之后太子殿下出手分开俩以后,不打不相识如今特别好等等。 这好事儿一件一件儿的,且元湛每天陪伴她的日子也很多,阿眸今天跟小弟们玩耍,明天与承安王妃几个嫂子说话儿,简直不要太幸福。 一幸福就爱忘事儿,早就把什么赵王给往天边儿去了。 广宁王妃跟与世隔绝似的不知道赵王的各种行事,然而京中却已经人心浮动。 若死回来的是常王这种没用的货色,也不会叫人心中这么紧张,就当养个闲人也就罢了。然而赵王却不是。 这位是先帝第二子,当年能与太子分庭抗礼的人物,后头那些弟弟们都得在他的屁股后面吃灰,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自己走了,后头的帝位未必有弟弟们的什么事儿。因年长上朝的早,赵王在朝中曾经也有几个交好的人家儿,且皇帝即位当年不过是不得已为之,诟病者不知多少。 想当年英王还看不上皇帝陛下呢。 如今赵王一出马,当年诸皇子麾下残党不是一个两个,如今都冒出来了。 广宁王妃吃嘛嘛好睡嘛嘛香,皇帝陛下已经牙疼很久了。 因这个,元湛却不愿意叫阿眸心里担着事儿吃不好,什么都不说,只是转头就已经命麾下的几军待命,很有一触即发的势头。 这么个时候,赵王妃上门了。 再如何不和,阿眸也不能把赵王妃给赶出门,只好挺着如今已经月份不小的肚子来见她,就见这已经是冬去春来,年都过了的,赵王妃还是一开始见过的安然的模样,叫人看着打心底感到温柔。 “弟妹月份大了,本不该叨扰。”赵王妃见阿眸告了罪就躺在了软榻上,随嘴儿就往嘴里塞点心吃,如今小姑娘胖嘟嘟油光水滑跟小猪仔儿似的,就忍不住低头抿嘴儿笑了,之后方才目光温柔地看着阿眸轻声说道,“只是前儿就很喜欢弟妹,你有孕,我这个时候才来已经是失礼。”见阿眸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装模作样说没关系,还打哈欠显然是有话快活的意思,她细细地看着阿眸,柔声道,“弟妹这一胎,该是双胎。” “不能够吧!”阿眸正招呼赵王妃喝茶呢,听见了这个,顿时脸上一抽。 她这肚子也不大呀,且太医也没有说过来的。 “我就是医女,弟妹信我就是。”赵王妃和声道,“双胎与否,并不论肚子大小。” “也不该是看一眼就知道吧?”阿眸怀疑地问道。 “我家中所学,从不落空的。”赵王妃见阿眸抓了抓头好纠结的小模样儿,就还是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许久之后,看着阿眸轻声道,“入京这么久,还从未与弟妹好好儿亲近。” “大把的时间,嫂子也不必急在一时。”从知道讨厌的赵王在外头说皇帝的坏话,阿眸就烦死赵王,还亲近呢,不挺着肚子给赵王一刀就不错了,心里哼哼了两声,见赵王妃温和地看着自己,见着里头的真诚,她又觉得有些羞愧,皇后也与她说过,赵王是赵王,赵王妃是赵王妃的话,此时便颔首低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与嫂子兜圈子,这不是我为人的风格。” “弟妹?” “王兄从入京,做了什么嫂子有数儿,如此,我是不会亲近的。”阿眸转着手上的茶杯,看着里头温温的香甜扑鼻的八宝茶,脸色平静地说道,“凡事有个亲疏远近,王兄大概很好,可是晚了。我心里头,陛下就是亲兄长,皇后就是亲嫂子!我不知王兄外头的事儿嫂子知道不知道,只是如今只想与嫂子说道说道……”她看着赵王妃,慢慢地说道,“陛下从未亏欠王兄,也希望王兄,不要负了陛下!” “弟妹与陛下娘娘极好的。”赵王妃想到赵王回府与自己的笑言,便柔声道。 赵王说,皇帝皇后面前,广宁王妃这个弟妹,仿佛是说什么做什么都很任性,都不担心被责备的亲闺女似的。 寻常不过见了几面,怎会亲近到这个地步? 况前儿还隐隐地听说广宁王于御花园某处假山后启出了一匣子宝石来带走了,皇帝陛下被气哭了。 这应该是流言了。 皇帝陛下怎么会哭呢? “若王兄一条路走到黑,那咱们真不是一路人,我喜欢嫂子,但日后,还是不要再亲近了。”阿眸摊手说道。 她做不来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左右就是这么点儿事儿,赵王想要如何,就叫他自己做主就是。 反正这厮看着要造反,仿佛也没想避着人,京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今日我来,果然弟妹是一个实诚人,这样的话,别人都没有与我说过,却更见坦诚。”赵王妃对阿眸的冷言冷语并不在乎,看着她的目光生出了几分赞赏来,见她冷哼了一声转头避开了自己的目光,顿了顿,方才起身温柔地说道,“有弟妹这样的妯娌,是皇后娘娘的福气。日后不论我……”她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柔声说道,“只愿日后,弟妹也能拿这样的心待我。” 这话阿眸没有应,赵王妃显然也不需要她答应一声,笑了笑,转身走了。 阿眸沉默地看着赵王妃的背影,觉得她这来了一回莫名其妙的。 正在迟疑之中,就见谭氏进来,与她笑问道,“这位就是赵王妃?” “母亲怎么来了?”嘉靖侯大人致力儿子的亲事真是好忙的,京里头乱成这样儿,都在站队,只嘉靖侯很从容地表达了一下儿子的亲事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慈父心肠,此时谭氏本该与嘉靖侯在侯府收拾聘礼呢,却出现在这里,就叫阿眸生出了疑惑来探身问道,“难道是……” “安阳侯与夫人回京了,我才过去了一趟。”谭氏坐在阿眸的身边,却难免疲惫地说道。 “莫非是亲事有碍?”阿素的事儿,阿眸早知道,安阳侯夫人想拿自己闺女贴补外甥,因此三番两次想要生事,此时见谭氏有些头疼,阿眸不由低声问道,“是不是她家不愿意了?” “你有孕呢,这事儿你不要管。”谭氏却不愿闺女惦记这些,柔声道,“安阳侯极肯这门亲事的,已经订了婚期,不过是侯夫人还有些抱怨,只是,”她挤了挤眼睛和气地说道,“你二哥又不是闺女,要嫁到她的手底下去叫她日日为难。就算她不愿意,又能如何呢?” 安阳侯夫人确实唧唧歪歪的,谭氏却觉得这样实在是坑自家闺女,若换了人家,成亲后还能对阿素有个好脸色不成? “叫我说,没准儿后娘呢。”阿眸想到一肚子坏水儿的阿素,不由哼了一声。 广宁王妃觉得安阳侯夫人这是后娘,安阳侯大人也觉得蛮像的。 听着妻子的抱怨,安阳侯简直忍不住皱眉能夹死苍蝇。 “闭嘴!”听得烦了,安阳侯到底顾及妻子的脸面,叫丫头们下去,这才呵斥道,“看看你像什么样!” “外甥有什么不好?”安阳侯夫人这回京了才知道,这女婿可了不得了,因外甥在外头与阿素说了两句话表达了一下心中的爱慕之情,多平常的事儿呢,竟操起拳头将可怜的外甥给打断了好几根肋骨,这眼前还在床上躺着呢,想到这个,安阳侯夫人的眼眶就忍不住红了,甩着帕子与安阳侯抱怨地说道,“瞧瞧你给阿素挑的这么一个莽夫!还不讲道理,这样粗鲁,配得上阿素么!” “阿素自己愿意!”安阳侯顿了顿,冷笑道,“你那好外甥,莫非配得上侯府的嫡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亏欠过你的姐妹,想拿我闺女做人情填补?!” “觉得这么亏欠,你自己嫁过去!” ☆、第253章 这句话叫安阳侯夫人哑口无言。 她本是要反驳的,只是看着安阳侯冰冷的眼神,就知道若再说一句,这人就要翻脸了。 对安阳侯到底心存畏惧,安阳侯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很不甘愿地低声说道,“如今京里头乱成这样,赵王逼迫陛下,我也是希望阿素能别叫卷入其中呀!” 嘉靖侯说是不参合帝位之事,然而其实这已经参合得很深了。 自己是太子师不说,膝下诸子女都与皇帝交好,其中广宁王妃据说极得宠的,这样的一家子若事败了,只怕满门都要被诛杀殆尽的。 就算留下命来,也不复富贵时的荣光了。 她虽然是为了外甥,可也是为了闺女的身家性命呀! 外甥平庸了些,却不会参合要命的事儿,有什么不好呢? “常王还管我叫舅舅呢,常王妃是皇后的嫡亲妹妹,叫你这么说,咱家也是抄家的命!”安阳侯叫妇人短视都要气死了,呵斥道,“少参合外头的事儿!赵王蹦跶的欢,日后,还不定是个什么下场!” 皇帝看似摇摇欲坠,然而倒了没有?宗室动了没有?满朝文武动了没有?不过是一些不得志的跳梁小丑上蹿下跳罢了,此时若是走错一步,日后还不定怎么被清算呢。想到这个,安阳侯心中一凛,指着妻子冷冷地说道,“两个孩子在京中相处的不错,我听阿素说这些时候,还是人家嘉靖侯夫人在照料她,这样的情分,合该是一家人!” “知道了。”如谭氏所说,儿女的婚姻大事安阳侯说了算,安阳侯夫人也只能叽歪两句不能做决定的,垂着头有气无力地应了。 见她应了,安阳侯这才满意,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去跟嘉靖侯这亲家好好儿喝喝酒,到底都是一家人不是? 阿素捂着嘴儿猫在桌子底下听着,听见父亲愿意了自己的婚事,美得不行,只慢慢地爬走了,顺便修书一封,给自家的天神叫他赶紧预备预备把自己给娶了。 那什么,连小混蛋都要生儿子了,林天神他不想要儿子么? 怀着对林天神这森森的爱,阿素姑娘恨不能跟着上蹿下跳给自己张罗婚事,都等不及到了天暖和点儿的,就嫁到了嘉靖侯府。 至于嫁了以后怎么哭着晚上不敢回屋,想要回家等等,就都是故事了。 因有孕没有遇上这一盛事的阿眸捶胸顿足不能自己,只天天趴在床上好伤心地嚎叫,叫天天抱着她睡的元湛实在撑不住了,有一日对她伸出了手。 “问过了,没有问题。”将个仿佛很精神的小混蛋给摁在身子底下,广宁王开开心心地吃了一把,看着她抱着肚皮哭着骂禽兽都觉得心情很不错,然而之后上朝却心情很不好了起来。 赵王这王八羔子又生出事端来,竟数日都在王府之中会饮。 其中怂恿自己的小伙伴儿们大骂皇帝等等,就不必多说了,总是叫人很生气就是。 皇帝就是个忍者神龟呢,也实在忍不了这些了,想了又想,迟疑了再迟疑,还是口中轻轻地叹息了几回,叫元湛便宜行事。 “只是不要伤了女眷的人命。”赵王说皇帝妇人之仁真是一点儿错儿都没有,连元湛都知道斩草除根呢,皇帝陛下竟然还想着只诛首恶,放了赵王妃母女,这无异是给皇帝自己留下隐患,然而元湛看着沉默中的皇帝,目光却忍不住温和了起来,应了一声,头一回没有反驳这个面露黯然的皇兄,带着不知多少的亲卫出了宫,星夜直奔赵王府,将数日会饮之后迎来了一日寂静的赵王府团团围住。 下定决心要动手就要赶紧地,这个道理元湛还是明白的。 皇帝所以犹豫许多日没有宰了赵王,不过是担心日后史书上记他一笔,然而如今,却也顾不得这些了。 再如何遗臭万年,也还是帝位稳固实惠些不是? 只是今日,赵王府格外地寂静,就叫元湛心中生出了几分疑虑,之后心中一动,竟带着人就往王府里去了。 王府里头漆黑一片,不知多少下人被放倒在地上睡得正好,显然都叫人迷晕了过去,有这么个能耐的,想必就是行医很多年了的赵王夫妻了。 见赵王府这样蹊跷,元湛只叫人点起了火把就往上房去,又命人去搜人,却见上房的桌上放着一张信纸及两个匣子,拿信起来看了,顿时嘴角一抽。 什么叫到了最后还妇人之仁,还算是他的兄弟。既然如此就不开玩笑,从此不造弟弟的反了出海再也不回来了? 感情这大半年的在京中蚂蚱似的蹦跶,就是为了看看皇帝陛下的度量? 这是觉得弟弟还算是个东西,因此很欣慰? 还有……“帮”弟弟把不臣之心的家伙都聚拢在一起方便一窝端,还有匣子里的名册可按名册逮人这么一个问题,难道还要皇帝陛下感谢一下赵王这王兄么? 只怕当初骂皇帝的时候,赵王殿下也是真心爽来的。 元湛面无表情地将信塞进了怀里,诅咒了一下赵王这么一个神经病,之后目光落在了另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上头,一把钥匙扣在盒子上,说那是给他家王妃的。 随手打开那匣子,元湛微微一怔。 一对儿胖头胖脑的首乌头碰头在里头,面孔都能看清,还是一个男娃娃与一个女娃娃,憨态可掬,叫元湛的目光都温和了。 那上头有淡淡的泥土气,显然是从山里挖出来的,没准儿还是赵王夫妻自己亲手挖的。 觉得这东西确实寓意不错,广宁王自然就笑纳了这个,回头出了赵王府叫将下人都带出来,之后往空荡荡的赵王府放了一把火,表达了一个凶残的含义。 能在京中放火的烧亲王府的,大家都该知道是谁,这是皇帝陛下忍不下去先下手为强,送兄长去死一死了。 这一回,该不会再说皇帝陛下软弱,妇人之仁了吧? 不得不苦逼地背了黑锅的皇帝陛下坐在龙椅上看了倒霉二哥给自己的信,想哭。然而想哭之前却还是不忍辜负赵王给自己的好处,很是逮了些当初对自己不忠的漏网之鱼。 一时京中大乱,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不必细说。 只有阿眸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王妃大人在家里头没少扎倒霉王兄的小人儿,知道这是自己拿小人之心误会了人家,又想到自己对温和的赵王妃冷言冷语,人家不计前嫌还给自己那么稀罕的首乌,就蔫头耷脑地没有了力气,卧在元湛的怀里哼哼唧唧的追悔莫及。见元湛并不在乎,便又问了几句京中如今如何,等知道皇帝陛下收拾了一群王八蛋果然在朝中行事更顺畅了的时候,便放心地笑了。 “有点儿对不住二哥二嫂呀。”小混蛋对着手指说道。 “他自己做出倒霉样,难道还要怪别人误会?”自家王妃那点儿冷言冷语算什么?广宁王与皇帝更彪悍些,都预备要人命的,哪里是小混蛋这点儿小道行能比的,此时一点儿都不觉得亏心了。 “那……他们还回来么?” “若是在外头漂泊累了,会回来的。”到时候再活过来一把,京里头还不疯呀! 还能不能老老实实地死过去别活回来了?! “若她们回来了,我一定跟二嫂道歉,叫她原谅我。”阿眸摸着自己已经快足月的肚子小声儿说道,“我好好儿跟她好,肯定不叫她生我的气。”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元湛听着小混蛋在自己的身边儿说些傻话,还傻笑起来,听她板着手指头说还有两个堂兄的亲事,说得兴致勃勃的,忍不住俯身就拿嘴唇在她的头上碰了碰,正要往下,就见小混蛋脸色一变,猛地捂住了肚子,嗷嗷叫道,“疼,疼呀!”若不是元湛搂住她,竟差点儿从元湛的身上滚下去,眼见自己的膝上全是血,元湛脸色发白,抱着她就冲出去了。 一群丫头带着医女过来,将嗷嗷叫的广宁王妃送进了产房,广宁王下意识地就跟进去了。 也没人说什么产房污秽叫他出来,显然都知道这王爷肯定不能出去。 阿眸只觉得自己的肚皮仿佛是要破开了一样,眼前模糊成了一片,浑身都疼得没法儿忍受,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双有些冰冷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手,一个有些冰冷的怀抱一直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为什么是他的错呢?她不明白,疼得厉害起来的时候,也不想明白。 “咱们以后都不生了,好不好?” 他的嘴唇落在她的脸上,仿佛带着惊恐的颤抖,可是她更奇怪了。 他说过的,要生好多好多的呀。 她抱着这个人的手臂,就生出了无边的勇气,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都听不见身边那些嘈杂的尖声叫嚷了,不知迷迷糊糊过了多久,只觉得身子一轻,传来了婴孩儿响亮的啼哭声。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就见到自己的头上,是一张很熟悉很俊美的青年的脸,跟自己一样脸色煞白,一滴一滴的汗水从他的脸上滴落,仿佛都不那么好看了。 “是两个!”一旁仿佛是皇后的声音,欢喜地传来,惊喜道,“是龙凤胎呀!” “阿眸有功!”又有仿佛是母亲的声音隐隐地传来。 “真的是两个呀?”想到赵王妃的话,阿眸艰难地伸手摸着元湛冰冷的唇,突然咧嘴笑了。 “两个,够了。”那青年将她的手轻轻地握在手心儿抵在自己的嘴唇上,反复摩挲,低声哄着她安然睡去,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道,“再也不生了。” 吃一次苦,就足够了。 他守着她,已经心满意足,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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