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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最倒霉,还不到半年就换了两次工作,然后整了一辆小推车在路边卖烤串。才卖几天就有人来抢我的地盘,我气不过跟他打了一架,结果人家是有人罩着的,我的小推车被城管叔叔拖走了。谈了一年多的女朋友因为嫌我穷,没前途,大吵一架之后也分手了…… 最近我经常借酒浇愁,喝得醉烂如泥,生活过得一塌糊涂。这一天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透进了一股昏黄的斜阳,让我感觉有些眩晕和刺眼。大概是昨晚的酒劲还没有过去,脑袋像裂了一条缝似的痛。 我闭上了眼睛,反手摸到了床头的山寨手机,摁了一下接听键放到耳边,有些不耐烦地说:“谁啊,一大早吵什么?” “一大早?”对方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吼起来,“兄弟,你是不是偷渡到美国去了,过的是北美时间?” 我听出来了,是我老乡徐广利的声音,因为有点沾亲带故所以我称他为表哥。徐广利今年二十八岁,这小子天生就是做奸商的料,读完初中就在乡下收购古董,后来倒卖了几批别人盗墓得来的东西发了财,在广州开起了自己的古玩店,是我们村里白手起家的楷模。我就比他小了六岁,等到我高中毕业时,乡下的古董早已被收光了,好像全世界赚钱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第一次到广州打工是徐广利带的路,后来还向他借过两次钱,但我并不喜欢他,主要是觉得他的人品不好,奸商就是奸商,不要指望他有多讲义气。 “呃,是表哥啊。”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在家睡觉?”徐广利问,他的声音透着一股疲惫和无力,不像往常那么有精神。 “嗯,嗯,昨晚喝多了……”我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原来不是朝阳而是夕阳,靠,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这日子过得真是无语了! “你还住在北站附近吗?出来吃饭吧,我请客。” 我有些疑惑,以前都是我找他,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他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亲自跑来请我吃饭了?不过他对我有恩,有人请我吃大餐也没有不去的道理,所以我爽快答应了,约了在如意街一家湘菜馆见面。 我从床上跳起来,冲进卫生间把快要撑爆的膀胱排空,拧开水龙头用双手接了几捧冷水泼在脸上,用冷水刺激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 冲洗了一会儿,我抬起头来,把杂乱的头发向后拢。镜子里面这张脸长得还算端正,至少看上去还挺顺眼,一米七八的高度,一百三十多斤,对于南方人来说还算标准。这也算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吧,脑容量估计也不会严重偏少,为什么就混得这么差呢? 匆匆洗涮了一下,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门。今年天气热得特别早,云贵一带遭遇百年罕见的大旱,广州似乎也受到了波及,才五月初就已经酷热难当,这时已经夕阳西下了,还是热浪逼人。 我带着一身热汗走进那家湘菜馆,徐广利已经在大厅里喝着茶吹着空调等我了。他穿着整齐的衬衫西裤,皮靴锃亮,手上戴着沉香佛珠和碧玉扳指,头发也梳得整齐发亮,俨然是个成功人士,只是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显得有些奸诈,有些破坏了形象。 走进大厅我发现他的眼睛布满了红丝,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带着某种很难形容的疲惫和颓废——其实我的气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能比他更糟糕。 我们打过招呼,徐广利带我到一个小包间,麻利地点了酒菜,服务员出去之后我忍不住问:“表哥,最近还好吧?” 徐广利递给我一枝烟,表情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都是兄弟,我说真话,最近生意不太顺,你嫂子又啰七八嗦的,有些不爽,所以来找你聊一聊,喝两杯。” 关于生意方面徐广利一向讳莫如深,从来不跟我多说,所以我也不好多问,笑道:“外面有相好的被她发现了?” “没有,没有,主要是生意方面的事。”徐广利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很自然地改变了话题,“表弟,你面色也不太好啊,最近怎么样?” 我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一言难尽。” “哦,前段时间听说你在摆摊卖烤串,生意怎么样?” 我有些郁闷地说:“没卖几天连车带工具都送给城管了。” 徐广利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城管牛了,想在街边讨生活也不容易。之前听你说在一家灯具公司做得挺好的啊,为什么不做了?” “车间主任和组长老是跟我过不去,像我会抢了他们饭碗似的,我受不了他们的气,不干了。” 服务员陆续端上酒菜,徐广利热情地招呼我吃菜喝酒,几杯下肚突然说:“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我还没见过呢,怎么不叫她一起来?” “唉……”我长叹了一声,把一大杯冰啤倒里嘴里,就像是一把冰剑从喉咙一直捅到了胃部,心里面也一阵阵空虚和发冷,“分手了,要房子要车子要票子,他妈的,是想嫁给我还是嫁给毛爷爷啊?这种女人……” 我没有再骂下去,其实她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这是城里姑娘择偶的基本要求,要怪也是怪我没本事。 徐广利也跟着叹气:“唉,你要是早点跟我说,我可以借钱给你首付,在便宜点的地段买一套,现在……” 我摇了摇头,第一我不愿求人,第二借钱也不是个办法,男儿当自强,我应该靠自己的本事做出自己的事业。但是现在我真的很迷惘,什么都做不成,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没有理想没有目标,打工不是出路,不打工连活路都没有,敢问路在何方? 两个受了挫折的男人凑到一起,自然有许多共同语言,酒逢知己千杯少,不一会儿就倒空了五六瓶。徐广利扫视了包厢内几眼,关上了门并反扣,然后走到我旁边坐下,压低声音说:“兄弟,我有一个发财的办法,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胆子做。” 我已经有些酒意,但头脑还清醒,立即警觉起来:“不会是叫我去抢银行吧?” “当然不是,不偷,不抢,不骗,只要你有胆量,很容易就能弄到钱。” 我想到了他的老本行,精神一振:“古墓?” “不是,不是,现在哪里还有能挖的古墓?而且比盗墓容易!”徐广利又把头凑近了我一些,在桌下伸出右手,屈起中间三指做了个“六”的手势,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你有买过彩票吗?”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近几年不论是城里还是乡下,随处可见一团团的人聚在一起,讨论十二生肖,高谈阔论研究诗词和各种谜语,从小学一年级学生到拄着拐杖的老人无不乐在其中。若是孔圣人复活,必定以为全民弘扬国学,喜闻乐见,但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了真相,只怕要怒极再崩,死不瞑目。 我摇头:“以前小打小闹买过几次,这个太不靠谱了。” 徐广利眼中第一次闪现兴奋和狂热的光芒,一脸急切又神秘的样子:“要是我有办法能够必中呢?” 我笑了起来:“怎么可能?” 徐广利很肃地说:“我说真的,我有必中的办法。” “犯法的事我不做。” “保证不犯法,你要是怕这个不靠谱,我们可以买体彩或福彩,不过相对来说命中的几率要降低了一些。” 我有些心动了,他能够成功不是偶然的,有他的智慧、胆量和门道,也许他真的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可以知道“特码”。据我所知,在大部分地方都是一比四十的赔率,甚至更高,如果真的知道特码,一夜之间我的口袋就会撑爆,我的人生将从此开始改变。 虽然心动,我却没有因此失去理智,装作不信的样子:“表哥你真会开玩笑,你要是有办法,就不会坐在这里借酒浇愁了。” “嘿嘿,我们是老乡,又是亲戚,有机会我不能忘了你啊。我跟你说真话,我在一个手抄本古书里面看到,以前有一种叫做‘挂花会’的玩法,就是把中药装在竹筒里面,外面用红绳缠紧,挂在梁上让人猜,一赔三十,跟现在猜生肖的道理是一样的……书里面写有一种必中的秘法,咳咳,不需要你做什么,给我做伴走一趟就行。” 我急忙问:“去哪里?” 徐广利有些迟疑:“你跟着我就行了。” 在外面跑了几年,我已经不是刚进城的愣头青了,不可能闭着眼睛被人当枪使,我说:“表哥,不是我不信你,如果真那么容易,你就不会来找我了,要叫我跟你去冒险,你就说清楚。” 徐广利犹豫了一会儿,把一大杯啤酒倒进肚子,抹了一把嘴说:“很多人求神拜佛想知道特码,实际上神佛是不肯指点的,只有妖魔鬼怪才会指点,求神不如求鬼。只要到一个邪门的地方摆上供品,许下大愿,进行我的方法就可以得到号码,越‘猛鬼’的地方越灵。我知道你一向胆大,你陪我一起去,给我壮壮胆就行,得到了号码我们一起买。” 原来是这样,要说别的我没有,要一颗大胆我倒是有,要是真能发财的话,陪他走一趟又何妨? 第二章 荔湾尸场 我敬了徐广利一杯:“表哥,陪你一起去没有问题,但是这办法真有用吗?真的有鬼吗?” 徐广利的小眼睛瞪得老大:“当然有用,只要是足够邪门的地方,就一定有灵验,成功之后再多买些供品和纸钱重重谢它就行了。有一个地方正好合适,就在离我的店不远的地方,荔湾广场知道吧?” 我的酒杯举到嘴边突然僵住了,只要是在广州待过一段时间,对鬼故事感兴趣的人,没有不知道这个地方的。 荔湾广场位于广州市最繁华地段,占地面积极广,多达几千间商铺。我没有进去过,只是坐公交车从附近经过看到,那是一组很古怪的建筑,中央一个大圆环,两侧各有四栋并立的高楼,下面六层连在一起是商场,上面是豪华住宅,似塔非塔,似楼非楼。 我对荔湾广场的了解,更多来源于朋友和同事之间的传说,以及媒体时不时报道有人跳楼。最热闹时曾有一天跳两个的记录,这两三年从楼上跳下来的少说也有十几个了,还有一次四个保安一起死在里面…… 据说荔源广场最早的开发商叫广建集团,93年为了拆迁曾闹得轰轰烈烈,甚至用了放火烧居民房子的损招,烧死了二十多人,负责人因此入狱,之后那里半夜经常有各种哭声。第二任负责人接手后,工地上经常出事,该负责人私吞抚恤金,拖欠工人工资,后来此人和小蜜离奇死于工地的总部,死状极其恐怖,据说是被獠牙利齿的生物活生生撕碎,遍地是飞溅的鲜血。第三任负责人总算是完成了全部拆迁工作,但是不久后就出意外摔死了。第四任负责人因为怀疑工地上有人搞鬼,带了几个打手半夜去埋伏,不料看工地的老头不知道领导驾临,放狗把该领导咬得惨不忍睹,随行的七八个人拨打120足有半个小时硬是没人接听,最后该领导活活痛死了,据说现在半夜还能听到他的痛嚎声。 后来广建集团破产了,由一个香港老板承接重新启动工程,香港老板特地请了当时广州六榕寺的主持来看风水,主持说这儿是广州鬼门的出口,不能动土,不肯为他施法。香港老板不愿放弃,去马来西亚请来一个巫师施法,正式开工了。开工第一天工人就发现桩子打不下去,还挖到了一个太岁(这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了),第二天在工地里挖到八个空棺材。结果不到一个月,香港老板在大陆的老婆和小蜜以及小蜜生的两个儿子,连同马来西亚请来的巫师一同死于非命。 香港老板慌了,找了一个南华寺的云游高僧指点,高僧说要把八个空棺埋回去,做一场法事,要老板折寿十年才可以化解。不料那个老板鬼迷心窍,不接受高僧的建议,还想把八具金丝楠木的空棺走私到国外,结果被抓,他的几个亲戚因此入狱,他的公司破产,最后他也离奇死于狱中。 后来一个台湾老板接手了这个项目,总算把荔湾广场建好了,但灵异事件并没有因此结束,每年都有许多人在这里表演“空中飞人”,以及一些意外死亡。据说运气不好的人晚上路过附近时,看“荔源广场”四个字会变成“荔源尸场”,实际上那个“广”字在白天看也有八成像“尸”字,光线不足时就更像了。正因为有过这么多灵异事件,荔源广场之名远扬,堪称广州第一邪地。 我虽然大胆,听说要去这第一邪地“请鬼”,也有些头皮发麻背上发冷,各种传说我可以不信,但是一起接一起的跳楼事件却是铁的事实,那地方真的太邪门了。 徐广利见我有些犹豫,拍了拍我的肩:“我们两个大男人,血气方刚,怕什么来着?人无横财不发,马无夜草不肥,打工一个月赚两三千块,你就是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房子,难道你就这样窝囊过一辈子?我跟你说真话,这个方法不害人,不犯法,不昧良心和道德,你还有比这个更好更快发财的路子吗?你要是不敢去就算了,以后不要说我有机会了也不带上你。” “去,当然去!”我又倒了一杯啤酒进肚子,把杯子重重砸在桌子上。我知道他今天来找我是早有预谋的,没有我他不敢去。但是我无法拒绝这个诱惑,我需要钱,需要改变,我要向那些瞧不起我、辜负了我的人证明我的价值。 徐广利大喜,连连叫我吃菜,把桌上两瓶还没有开盖的啤酒放到地上,换成了饮料,显然今晚就要行动,不能喝高了。 吃了一会儿菜,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问徐广利:“表哥,为什么那么多人在那儿跳楼呢?” 徐广利眼光有些闪烁:“那是他们不想活了,想要找个出名的地方凑凑热闹,活着默默无闻死了想要风光一下……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上六楼,去地下停车场就行了。我还请了护身符,带在身上绝对没事,这个给你,收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我们是去请它,不是去吓它。” 说着他把一个小小的红纸包递给我,我接过摊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纸,上面有橙红色的线条,确实是一张符。我重新包好放进裤袋内,心里暗暗佩服,表哥果然是成功人士,江湖经验丰富,思虑缜密,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放心跟着他去就是了。 从湘菜馆出来,徐广利带着我去一个大超市,买了些水果、糕饼、巧克力之类。接着又买了一个大铝锅,一个汽油炉,一个大漏勺,三斤鱼丸,十瓶矿泉水……这是要去野营的节奏啊,我开始纳闷了,荔源广场就在市区,要带这些东西吗?超市里人多我不便多问,接着又买了不少东西,快把购物车装满了。 我们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停车场,锅碗瓢盆之类放在徐广利车子的后备厢,他提了鱼丸、墨水、竹签等东西钻进车内。关好车门,他拆开鱼丸包装袋,用竹签沾了墨水在上面写阿拉伯数字,字迹深入鱼丸。 我略有所悟,看样子不是要去野营,而是用这个来进行邪法,但具体怎么做我还猜不透。反正一切由徐广利做主,我的任务只是跟着给他壮胆,所以我也不多问了。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在四十九个鱼丸上面写好1-49的数字。 官方的彩票最多只有三十七个号码,民间私下玩的“猜生肖”才是四十九个号码,我忍不住问:“不是买体彩吗?” 徐广利眯起了眼睛:“体彩和福彩是新兴的东西,组合复杂,跟秘笈上说的不一样,我怕不灵。‘猜生肖’最接近秘笈上的方法,而且是以香港官方开奖号码为准,绝对公平公正,不会做假……你不要多问,放心跟着我就行了。” 既然他早有计划,胜券在握,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我知道这种彩票是不合法的,但就像大家一起闯红灯一样,现在不分男女老幼城里城外都在买,我也不觉得买这个有什么不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夜,我们的一点酒意早已没了,路上的交警也下班了,徐广利驾着他的车直奔荔源广场。 午夜零点二十分左右,我们拐进了德星路,这条路很狭窄,宽度只能勉强两辆车通过。路两边的树木高大茂密,枝叶几乎完全遮住了天空,也遮住了单排的路灯,整条路都显得非常幽暗。此时店铺都关门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仅有极少数车辆,加上光线幽暗树影微摇,阴森气氛扑面而来,我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了。 徐广利在荔源广场附近泊好车,我下了车抬头一看,昏暗的光线下,大门入口上方四个大字分明就是“荔源尸场”,并且墙上染有大片血迹…… “啊……”我惊呼一声,倒退了一步差点坐回车内。 徐广利跳下车问:“怎么了?” “血!”我指着前面惊恐地说。 徐广利转头看了一眼,紧皱眉头,很快道:“别胡说,你看花眼了!” 我揉了揉眼再看,看不到血迹了,只有远处霓虹灯投射过来留下的暗影。可是刚才我看到的明明是血迹啊?而且那个“广”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现在还是无法分辨是广字还是尸字。 难道我属于运气不好的人?我发现我的心跳更快了,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呼吸特别费力。 “别发愣了,快拿了东西跟我走。”徐广利说着已经开始拿大包小包。 我打起精神,主动拿了两个大包跟着他往前走。走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我们去的地方是地下停车场入口,地下通道内的灯本来就不亮,而且有些灯坏掉了,向前看去黑沉沉阴森森,无比寂静,我们的脚步声显得特别响,特别空洞。 我觉得身上有些冷,一颗心“呯呯”狂跳,像是要从胸膛里面蹦出来了,呼吸不知不觉变得急促起来。徐广利的脚步开始变慢,跟我走成了并排,接着稍落后我一些,我听到了他的呼吸声也很急促,转头一看,他脸色很苍白,小眼睛不停地眨巴着。 地下停车场很空荡,仅有几辆车停在这里过夜,这儿更加安静,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地下封闭的空间有一种特殊的压抑感,只要是半夜到过地下停车场取车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就更不用说了。说实话,我宁可到乡下的乱坟岗睡一夜,也不愿在这里转一圈。 就在这里进行吗?我转头望向徐广利,他却望向了上楼的步行楼梯,示意要往那边走。我发现那附近一辆车都没有,地面铺着厚厚的灰尘,墙壁可能是因为漏水变得污浊斑驳,白灰有些脱落,“安全出口”四个字不停地闪烁,感觉比别的地方更阴暗,带着一种腐败阴邪的气息。 晚上看时,很难分辨是“广”字还是“尸”字。 第三章 拜鬼求码 高层建筑都有电梯,现代人宁可去健身房挥汗如雨也不肯多走两步,步行楼梯没人走也不奇怪。但这儿上一层就是大商场,人流量大,步行楼梯完全没人走动,甚至没人愿意把车停在附近,就很不正常了。 我望着徐广利,徐广利也望着我,昏暗的光线下“安全出口”的绿光闪烁不停,映得我们的脸匆明忽暗,忽绿忽黑,非常诡异。我们都看到了彼此的不安和畏缩,如果我们是来探险的,现在就可以回头了,但我们不是来寻幽探奇,而是来求鬼邪显灵,越阴邪的地方越好,所以我们不能退缩。 徐广利咬了咬牙,低声道:“走!”先向前走去。 我立即跟上,走了几步好像后面有脚步声在跟着我,并且像有人在盯着我,我背上一阵阵发冷,汗毛倒竖。我知道这种情况下不适合回头看,所以强忍着没有回头,加快脚步与徐广利走了个肩并肩,这时已经到了楼梯口,那种阴郁、压抑、腐朽的气息更重了,恍惚中似乎有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痛——啊,痛——啊……” 我停步凝神静听,徐广利也在这时停止了脚步,所以特别安静,可是没有嚎叫声,也没有脚步声。也许是我太紧张产生幻听了,可徐广利为什么也同时停下?我觉得喉咙发干,想要开口说又不敢发出声音,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楼梯是转折的,楼梯下方砌成了一个小房间,徐广利走到门前,放下右手的袋子,伸手想要去抓门把手,但手还没有碰到门把就缩了回来,犹豫了好几次才抓住门把手一旋推开了门。 有一股特别阴冷闷浊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没有灯,外面的灯光也很暗,所以只能隐约看到是一个小房间,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 我们走了进去,也许是在较小的空间内有了安全感,也许是已经有些适应了这儿的环境,我感觉轻松了一点,不那么紧张了。可能之前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太紧张以致产生幻觉,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即使有鬼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怕它做什么?人越怕鬼,鬼便越吓人;人若不怕鬼,一切鬼邪皆是虚幻,这么一想,我胆气大壮,更加镇定了。 徐广利掏出打火机点蜡烛,双手不停地颤抖,点了好几次也没点着。我接过他的蜡烛点燃,帮着他把供品拿出来用纸盘子装好、摆好,把一瓶红酒倒在五个小杯中,再拿出三枝香点着,插在一个装了米的小罐子上面。 酒菜、香烛、供品摆放整齐,感觉更加瘆人了,这可是请鬼光临啊! 徐广利示意我拿出野营用的汽油炉点燃,他把铝锅架在上面,把矿泉水一瓶瓶倒进锅里。我们一直没有说话,就像是怕会惊动了谁,锅里的水还没有烧开,所以还是很安静,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沿着楼梯往下走。 我们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路过,我们的动作都僵住了,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全神贯注听着那脚步声,却忘了灭掉火光把门关上。当时有些吓傻了,大脑不会思考。 脚步声是两个人,一边往下走一边聊着什么,但我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只知道他们在说话。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了门口,在门外出现,却是两个拿着手电筒和警棍的保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都长得很强壮。 商场里面有保安巡夜很正常,我松了一口气,最多也就被他们骂几句赶走,没什么大不了。那两个保安却古怪,站在门口往里面扫了一眼,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转身走了。 我很惊讶,房间里面有烛火和汽油炉的火焰,非常明显,他们不可能看不见我们。为什么那个保安一眼扫过,就像是扫过一片黑暗区域,眼光没有丝毫停留,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在我万分惊讶中,两个保安渐渐走远,还是一边走一边说话,似乎是在互相开玩笑,我还是没能听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更奇怪的是他们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就像是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刚好这时铝锅里的水受热发出了声音,在这非常安静的地方显得特别响,也不可能听到远方的脚步声了。 真他妈邪门,我咽了一下发干的喉咙,望向徐广利,只见他嘴巴张得极大,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眼眶,嘴里只有进气没有出气,本来是蹲在地上的,这时已经瘫坐在地面上。 “你没事吧?”我轻推了他一把。 “啊……”徐广利惊醒过来,长长吐了一口气,急促地喘息起来,就像是刚跑完八千米,哆哆嗦嗦地说,“它,它们……没,没……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刚才我倒是没有注意这个。我猛地想起许多鬼故事中说,鬼是没有影子的,难道刚才那两个是鬼? “你老花眼了吧,他们绝对是人,有脚步声!”我很肯定地说,但实际上我并没有把握,只是为了减轻心里的恐惧才这样说。 徐广利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他的双手一直在颤抖,想要站起来,双腿发软使不上劲,只能坐在地上喘气,满脸都是冷汗。可能是因为他对这儿的情况了解得更多,所以他的心理压力更大,受惊吓的程度比我更深,近乎达到崩溃边缘了。 我觉得那两个保安是人,以为我们是在祭奠亲人,这种事他们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干脆假装没看到。我只能听到他们脚步声,听不清他们说话声也不奇怪,因为我们在楼梯间里面,比较封闭,声音不容易传进来,只有皮鞋落地的声音是清晰的。鬼走路不可能有脚步声,更不可能拿着电筒到处晃,徐广利一定是太紧张看花眼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使真的是鬼,没有对我们做什么,也不必怕它。 我们面临一个很大的矛盾,如果有鬼,我们会害怕;如果没鬼,我们求的事就没有灵验,所以我真不知是相信有鬼好,还是相信没有鬼好,因此我与徐广利一直没有争论过这个话题。 我想要拉他起来,他却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真不敢相信他有这么大的力气,差点把我的骨头都捏断了。他有些艰难地说:“你,你把鱼丸倒进锅里煮,看清楚了,第一个浮起来的捞住,千万不要弄错。” 我点点头,拿起他做了记号的鱼丸倒进锅里,他翻身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于胸前,低声念叨着。他的声音很低,又一直在哆嗦,我只隐约听到了一些词句,大概意思是在此地游荡的英灵,威灵显赫神通广大,今有某姓某名,请求打听某月某日某种彩票开奖特码,如愿意指点,便让锅里相应号码的鱼丸浮起来。中奖之后会以猪牛羊三牲大祭,以冥界别墅、豪车、游艇、钱币等等致谢…… 我有点想笑,但还没笑出来房间里面突然起了一阵冷风,吹得烛火急剧摇晃,几乎熄灭。同时三枝香火寸许长的白灰折断,铝锅冒起的蒸气也向旁边飘去,就像有人快速跑过一样。 我大吃一惊,这是一个密闭的楼梯间,外面是地下停车场也不怎么透风,之前烛火根本没有摇晃过,怎会突然起了这一阵风?而且房间里面的温度像是突然下降了,我不由自主连打了两个冷战,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一次绝对不是我的心理因素产生恐惧,而是真的有了明显气场和温度变化。 鱼丸还没有煮多久,都是沉在水下的,这时却有一个很突兀地浮起来了。我顾不上害怕,急忙用漏勺舀住,可以看到上面有清晰的数字:22。 我心里一“咯噔”,我今年刚好22岁,这应该是巧合吧? 徐广利探头过来一看,喜出望外,拜了几拜,嘴里嘀咕了几句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开始手忙脚乱收东西。 我盯着铝锅,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别的鱼丸浮起来,同时倒下去的,为什么其他鱼丸都不浮起来,难道真的是…… “呜呜……”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哭,注意力从铝锅里面收回来侧耳静听,却又听不到了,我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哭声。 收拾好东西,徐广利几乎走不动了,我架着他一条手臂拖着他往外走。其实车子可以直接驶进地下停车场,之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开进来,现在我明白了,要是我们往回走时,打开车门发现车内已经坐了一个“人”,那有多恐怖?还是走路出去安心一点,徐广利显然早已经过精心策划,算计好了每一步。 没走多远,我就能肯定后面有人在跟着我并且盯着我,如芒刺在背,但我也能肯定后面不会有人。 既然不是人,那就是…… 我没敢回头,不敢跑也不敢停下,咬紧牙关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外走,憋着一股劲把徐广利拖到了外面。看到了一些灯光,听到了一些声音,后面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终于不那么明显了。这时我一颗心才落回肚里,发现全身都是冷汗,手脚酸软,像是刚经过了一场极限运动。 上了车,徐广利掏出两支烟,递给我一支,我们各自点上,狠狠地吸,狠狠地吐,想要把心里面的恐惧全吐出来。把一整根烟吸完,徐广利才有了点精神,小眼睛反射着远处的灯光显得特别亮,脸上露出笑容:“是22吧?” “是22。”我低沉着嗓子回答,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四章 它跟来了 “我们成功了,我们一定会成功!”徐广利对着我挥了挥拳头,因为兴奋而语无伦次,“明天上午我们就去投注,我认识一个可靠的朋友,直接去他家就行。” 我的担忧多于喜悦,有一种很难形容的不安,那种被人盯着和跟着的感觉还在,似乎车内后排就有一个人坐在黑暗中盯着我。 徐广利道:“今晚太迟了,我不方便回去,就到你家去挤一挤吧。”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现在心惊肉跳,有个人做伴当然更好,没有多想他不回家的原因。 徐广利望了我一眼,嘿嘿笑道:“是不是把你吓坏了?亏你还老是吹牛胆有多大呢!” 我有些烦躁地瞪了他一眼:“艹,刚才是谁抖个不停,是谁要我拖着出来?你的脚要是不能踩油门就让我来开车!”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呵呵……”徐广利干笑两声,发动了车子。 我会开车,但没有驾照,而且我也不想动他的车子,所以我早已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子驶上了小路,这时更加安静了,路上看不到一个人,路灯透过树叶忽明忽暗。我总是感觉后排黑暗中坐着一个人,通过车内后视镜,有时暗影一闪也像是有人坐在那儿。我强忍着没有转头看,微侧头看了徐广利几次,他已经完全缓过气来了,小眼睛微眯,脸上带着微笑并不紧张……难道这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车子拐上了大街,路灯雪亮,往来的车辆也多,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终于消失了。我转头往后看,后面当然没有人,也没有别的东西。 “表哥,那个楼梯间有什么特别吗?”我忍不住问徐广利。 “哦,哦,那个房间……”徐广利有些紧张起来,小眼睛眨巴着,吞吞吐吐地说,“大部分跳楼的人,都是抬到那个楼梯间,等殡仪馆的车来拉走。所以,所以……” 妈的,原来是个临时停尸间!我心里暗骂,难怪徐广利选中了那里,也难怪他那么害怕。如果说荔湾广场是广州最邪的地方,那么这个楼梯间就是荔湾广场最邪的地方,堪称邪中之邪。我有些恼火,他该先告诉我真相,我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住的地方是一个足有三十年历史的旧小区,连个保安都没有,车子横七竖八乱停,草木没人打理疯长,漏水加上油烟致使楼梯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油垢,斑驳变色的墙壁上层层叠叠全是小广告,专业打孔、包治性病之类,即使是在白天走进去也有些阴森。这样的地方住着当然不舒服,但是租金也便宜,是我这种阶层的人最佳选择,现在超过一半都是出租户。 以前在工厂上班时,我经常加班到深夜一个人回家,从来没有觉得小区里面有什么可怕。今天有徐广利陪着我一起走,我却总是疑神疑鬼,总是担心黑暗中会有一个人走出来,树影摇晃一下都会吓得我一个激灵。 这是怎么了,难道我是被吓破胆了? 沿着那条污秽恶心的楼梯到了三楼,我掏出钥匙开了门,立即听到了年轻女人“嗯嗯啊啊”的声音,以及劣质床垫弹簧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声音是从一个房间里面传出来的,门居然没有关紧还留了半尺来宽的缝。 这套房子是两室半,我住一个大间,一个叫周健的人住另一个大间,还有一个小间最近没人住。周健是江西人,比我大两岁,曾经跟我同事过,长得也算阳光帅气,就是为人有点小气。他凭着一张小白脸,今年勾引了一个叫方丽萍同居,两人精力旺盛,经常发出少儿不宜的声音,而且声音总是特别响,大概以为我今晚没回来,居然连门都没关好就开战了。 我习以为常,没开客厅的灯,利用手机当电筒开了我卧室的门,先走了进去。徐广利却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往隔壁的门缝里面瞄了几眼,脸上带着古怪笑容。 我的床一米四宽,勉强也能睡得下两个人,但是两个大男人躺在一起听隔壁的云雨之声实在有些尴尬。我突然想起房东把小间的锁匙留在我这里,方便来看房的人,小间里面有现成的床,于是我找出锁匙打开了小间的门,把徐广利赶到小间去了。 我觉得有些头晕,也很疲惫,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动了。徐广利的方法真的有效吗?明天能发财吗?这件事会不会有其他后遗症?我不敢多想,一想心就悬了起来,感觉窗外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我后背贴在床上还是一阵阵发虚、发冷。 可能是听到我带人回来了,隔壁的声音曾经暂停并关好了门,这时又响起来了。虽然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大,夜深人静还是声声入耳,每一个声响都让人想入菲菲,每一次叫唤都像是毛毛虫在心里爬,想抓出来又抓不住,着实让人恼火。 看在是曾经的同事和现任的舍友分上,平时我都忍住了没有骂人,这时情绪有些反常,特别易怒,跳起来对着墙壁猛踹了一脚,大吼道:“你tmd敢不敢再大声一点,让全世界都听见?” 隔壁立即安静了,但仅仅过了十几秒钟,声音又响起来,方丽萍的呻吟声比刚才更响,这对狗男女还真听话,真的更大声了。 我很无语,扯过毛毯蒙住了头,用手指塞进了两边耳孔。其实我还有别的高招,戴上耳塞听音乐,隔壁就是拿来高音喇叭叫床我也未必能听到,不过我这时不想动,也没心情听音乐,直接用手指头堵耳朵了。古人洗耳不听亡国音,我堵耳不听呻吟声,也算是近圣近贤之举吧? 我突然觉得有些冷,不知道是我的眼睛闭上了还是灯灭了,眼前一片漆黑。虽然看不见,我却可以感觉到房间里面起了一阵冷风,窗帘在飞扬,一些塑料袋和纸片在飘动。我想要坐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劲,身体不听指挥,连眼睛也睁不开。接着有一股冷意沿着我的双腿向上延伸,脚掌、脚腂、小腿、膝盖、大腿……双手也同样有冷气侵入,冷意所到之处变得麻木僵硬,像是被东西压住了,也像是打了大剂量的麻药失去了知觉。 这是怎么了?我有些惊恐,但不能完整清晰地思考,更无法挣扎和移动,心慌慌像是连自己的心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我无法确定这个过程有多长,可能很长时间,也可能只是几秒钟,之后我的神智就更加迷糊了。 …… “吱呀”一声,我的房门被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人,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可以确定是女人,因为她体形纤细并且有披肩的长发。 一定是方丽萍,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是女的,也是这样长的头发,只是她怎会有我房门的钥匙?门外的人站了好一会儿,慢慢走了进来,我看到了她的脸,果然是方丽萍,只是脸苍白得吓人,表情也有些僵硬和古怪,不像是平时的她。 她跑到我房间来干什么?我很紧张和恐惧,想要问她,但是开不了口,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方丽萍走到了我床边,低下头来朝我微笑,眼神很温柔很深情,笑容却很阴森和古怪。我想要逃跑,想要抓住什么,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借力,这种无边的虚浮和惊恐很难用语言准确表达出来,总之非常可怕。 方丽萍的脸一直向我靠近,直到她的鼻尖快要碰到我的鼻子才停下,然后保持着这个动作,脸近距离对着我的脸不动。说实话她长得挺漂亮,我甚至嫉妒过周健这小子艳福不浅,但这时她神情诡异,距离我如此之近,却让我毛骨悚然。 我惊恐之极,奋力挣扎,“啊”的一声惊叫,猛地坐了起来。眼前一片昏暗,却又透出一点儿朦胧微光,像是有好几个人影在我眼前晃动,用爪子拉扯着我。我双手乱挥,扯落罩在头上的东西,眼前猛地一亮,原来灯还在亮着。 房间里面没有人,门也关得好好的,盖在我头上的只是毛毯,看来只是我做了一场噩梦,方丽萍没有进来过。我狠狠喘了几口气,感觉有些虚弱,头重脚轻,全身冰冷。初夏时分,白天气温高,下半夜还是有点凉意,小吊扇一直在对着我吹,也许身上是被吹冷了。可是梦里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我听人家说过“鬼压床”的现象,就像是刚才那种样子。 从荔源广场地下停车场出来,我就一直感觉不对劲,这绝对不是我太敏感自己吓自己,而是真的有“脏东西”跟着我来了。徐广利这个王八蛋,他不肯回自己家,却跑到我这儿来过夜,一定是怕把脏东西带回家——他没把我当枪使,拿我当盾使了! 对了,他不是给了我一张符吗?我急忙掏出那个小纸包,拿出折成三角形的符按在胸口,立即感觉安心多了。我还是感觉头晕、疲惫和虚弱,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凌晨五点,快要天亮了。 我关了风扇和电灯,躺在床上盖好毛毯,珍而重之地把符纸放在胸口,用双手交叠按住,很快睡着了。 第五章 噩梦连床 我睡得很不安稳,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手机里面有几条短消息,徐广利早上起来敲不开我的门,已经先走了,第二条短信是约我一起吃午饭,第三条短信说计划有变,等晚上再下注。 奸商就是奸商,满肚子都是诡计和花招,他说晚上去肯定是有原因的,这方面的事有他花心思就行了,我也懒得过问。外面艳阳高照,室内也一片光明,昨晚经历的阴暗和恐惧都变得很遥远了,我的心情大为好转,跳下床光着脚往卫生间跑。 拉开门冲出去,差点与一个人撞在一起。客厅没有窗户,也没有开灯,光线比较暗,只见那人湿漉漉的长发,一张脸雪也似的白,看不到鼻子和眉毛,只有两个黑眼睛和血红的嘴唇,比我昨晚梦到的方丽萍更恐怖。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怪叫着向后跳,撞在半开的门上差点跌倒。那怪物也被我吓了一跳,接着向我走来,口吐人言:“你怎么了?” 是方丽萍的声音,而且适应了光线之后,我看到她脸上贴着白色面膜,头发刚洗过还没有擦干,胸前有些水渍。白色的薄t恤被打湿了粘在身上,里面是真空的,两座山峰轮廓清晰可见。她手里拿着内衣内裤,看样子是要进卫生间洗澡。 “你……你想吓死人啊!”我忍住了骂人的话,毕竟这种情况下骂人有失风度,也显得我太不经吓了。 “啊?”方丽萍愣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家,也没想到你会突然出来。” 我挥了挥手:“算了,下次贴这玩意最好开灯……你没上班么?” “今天是星期六,我休息。” “哦,哦……”我应答着又往卫生间门口走,人生三大急,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不料方丽萍也同时往卫生间走,我们两个又差点撞在一起。 “我拿一条毛巾。”方丽萍对我笑了一下,但是隔着面膜,却让我觉得很古怪,她真的是在笑吗?面膜下面真的是她吗?昨晚怎么会梦到她走进我的房间?我突然发现面膜这东西特别恐怖,比面对着骷髅头更让人发毛。 方丽萍拿了一条干毛巾就出来了,等我进去放完水,刷牙洗脸出来,她已经拿掉了面膜在她的房间门口擦着头发。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嫩,二十出头正值花样年华,不贴面膜无论怎么看都不算难看,身材也不错,歪着头擦头发的样子也很有风情。 周健星期六是有上班的,这时不在家,我与她虽然颇为熟悉,但周健不在时我很少去她房间,此时她穿成这样我也不便多搭讪,所以对她略一点头就走进了自己房间。 方丽萍走到我门口,嫣然一笑,脸庞略有红晕:“对不起了。” “没事,没事。” “我是说昨晚……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她说话的同时还在擦头发,双手上举搓动,胸前隆起的地方跟着巍巍颤颤,波涛汹涌,特别撩人。 “呃……”我真不知该说有事还是没事。我要说没事,以后她更大声浪叫;我要说有事,岂不是很尴尬?还好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烦躁,说不上什么具体原因。这小妞晚上故意大声叫,现在又穿得这么暴露来向我“道歉”,这是居心不良想要勾引我么?死骚货,这是想要陷我于不义啊,岂不闻朋友妻不可欺?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中午我跟徐广利一起出去吃饭,我没什么胃口,情绪低落心不在焉,徐广利却精神抖擞,谈笑风生,小眼不时闪过亮光。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徐广利带着我去一个茶馆喝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大多与徐广利相识。他们有的捧着图册摇头晃脑念着诗句,有的拿着纸张写写画画,有的以放大镜研究小报上的图案……有一个山羊胡子还用手提电脑排出卦盘,掐着手指头推算,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我知道徐广利这是在“博取百家之长”,确保万无一失。在茶馆里待了两三个小时,众人议论纷纷,各说各的道理,并无定论,很少人看中22号。 这种彩票是非法的,开奖号码以香港六合彩的号码为准,坐庄的却是内地大老板。没人知道庄家是谁,像这样的茶馆只是投注点之一,来的都是熟客,或有熟人带路,不接受陌生人投注。各个投注点收到的钱和号码一层层向上集中,开奖后彩金再一层层派发下来,单线联系非常隐秘,连警方也头疼万分。 我取出了所有钱,仅有两千多元,这点钱就算买中了也翻不了身,对不起我们冒的大险,所以我向徐广利借了一万元。我是理智的,经过了慎重思考,如果买中了,我有四十万,可以做个小本生意了;万一没有买中也只是欠了一万元,我能还得起。 下注是在茶馆的内间,我没有进去,是徐广利帮我买的,他说两个人都孤注一掷容易引起别人怀疑,所以我们合在一起买。我不知道他买了多少,他是地道的奸商,有关生意和投资方面的信息一向守口如瓶,问了他也不会说。 我们坐在车内,在茶馆附近焦急地等待着,徐广利很紧张,不停地摸着他的碧玉扳指,我则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徐广利的手机响了,他拿手机的手有些颤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颤:“怎么样?” “恭喜你。”一个中年人用低沉的广东话说,“你买中咗……你买的数字比较大,庄家亏血本咗,在凑钱呢,要明日早上才能俾你,问题?” “啊,问题,问题!”徐广利兴奋地说。接着对方又说庄家财势雄厚,一定能凑出钱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也可以用他的财产担保,绝对不会出问题。徐广利连连答应,掐了电话狂吼一声,像是狼嚎一样。 居然真的买中了,我们买的是单独一个特码,那是1:40的赔率啊,突然之间我就拥有四十万了!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恼,我的野心应该大一点,要是借十万压进去,现在我就有四百万,我一辈子都未必能赚这么多钱啊!不要说什么知足常乐的话,人要是没有贪心,那就不是正常人了,否则那些亿万富翁为什么还要拼命赚钱? 徐广利狂喜了一会儿,开始数落我:“表弟啊,你该多买一点,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发财就是这么简单。古人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不冒险怎么能赚到钱……” 我本来有些懊恼的,被他一说反而看开了,至少我已经有了四十万,而且我已经知道了方法,大不了以后我再来一次,砸十万进去不就发了?以后也不用看他的刻薄嘴脸了。 咸鱼翻身了,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晚上十一点多我才扶着墙壁回到住处,往床上一倒便不省人事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了一阵阵寒意,又处于昨晚那种半清醒半迷糊状态,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 我可以肯定,有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站在床边看着我,我想要看清她的脸,但无论怎样努力也看不清。越是看不到,我就越想要看到,可是心里又怕看到的是青面獠牙或血肉模糊的脸,这么矛盾和恐惧非常奇怪。 她伏到了我身上,脸对着我的脸,我还是看不清她,只感觉有冰冷的唇堵住了我的嘴,只能出气不能进气。那种冰冷的感觉从嘴唇延伸到了胸口,再扩散到了全身,似乎连骨髓都变冷了。 我极度恐惧,奋力挣扎,可是力不从心,无论如何也挣不开。我想到了那张符,就放在短裤的口袋里,努力把它拿出来,但是刚拿到手里就变成了一撮粉末,从指缝间飞走了。 “救命啊……救命啊……” 我拼命挣扎、呼叫,感觉身上一轻,挺身坐了起来,这才知道是做噩梦了。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黑暗中能看到,总之我是看到了。那是一双特别黑的眼睛,黑得没有边际,黑得像是蒙上了一层黑雾,带着极深的幽怨和痴迷,让人心痛心碎。 “谁?”我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声,那双眼睛却消失了,我揉了揉眼,发现房间里面并不是太黑,没有什么眼睛更没有人,倒是窗帘随着夜风一阵阵飘动。 我感觉身上发冷,疲困难受使不上力气,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发现身上特别冷。毫无疑问我被女鬼缠上了,可是它缠着我做什么?进行邪法的是徐广利,许下承诺的也是徐广利,我不是主角啊! 我开了灯,定了定神,对着窗外低声说:“你找错人了,谁许的愿你找谁去,我没欠你什么,不要再来惹我,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我掏出了那张符,不料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符纸已经变成了暗黄色,上面的符纹几乎看不见了,我想要拆开看看,没怎么使力,符纸就碎裂了,它已经变得酥脆。 我大惊失色,一颗心呯呯狂跳,女鬼实力强悍,连符都被毁了,要是它再回来怎么办? 第六章 困局 我看了一下手机,才凌晨两点多,想要熬到天亮不容易,忍不住拨出了徐广利的手机号码。这件事必须要由他来承担,他是主角,获利也更多,没有理由让我一个人扛。 手机放在耳边好一会儿也没有传来声音,拿到眼前一看,屏幕上显示正在拨打之中。我掐断重拨,还是显示在拨打,但没有声音。再一看信号强度,操,连一格都没有,平时在家都是满格的啊! 突然手机中传来了声音,那是一片混杂的声音,像是有许多人在叫喊,隐约还夹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呜咽声。我以为是徐广利跟他老婆吵架了,听了十几秒钟还是没有他的声音,定睛一看,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我的手一抖,手机往下掉,“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后盖和电池都蹦出来了。 节能灯突然开始闪烁,忽明忽暗,一股冷风在房间里面打着旋,把纸片、泡面袋子和烟灰都吹动了。我背上一阵阵冷意直透头顶,头发炸了起来,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无法呼吸,心脏像是被挤压到了喉咙,嘴里干涩异样,连口水都吞不下去。 我不能待在这里了! 我冲向房门,拧着门把往里面拉,可是拉不开,反向用力一旋再拉,还是拉不动。我急坏了,左转右转,使出全力拉扯,可是把手能转动,门就是打不开。 手机拨不出去,门也打不开,窗户和阳台是有防盗网的也跳不出去,还能怎么办?我咬了咬牙,抓起一把椅子向窗户砸去。我相信砸破玻璃的声音会惊醒周健和方丽萍,甚至惊动楼上和楼下的人,这样我就不会孤身一人面对女鬼了。 “呯”的一声闷响,实木的旧椅子砸在玻璃上,居然没有破,我的手却震得发麻。窗户只是普通的玻璃,这么大的力量怎么可能砸不破?节能灯又闪了几下,完全熄灭了,屋里一片漆黑,好像有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 我惊怒交集,抡着椅子狂砸,窗户的玻璃却像是铜墙铁壁,没有丝毫破损,而我喘气却越来越艰难,开始全身乏力、发软,最终坚持不住向后倒下,重重摔在地上。 撞击的剧痛让我清醒过来,我不是摔在地上,而是摔在床铺上,掐着我脖子的其实是我自己的双手,刚才的一切只是做梦而己。 我浑身冷汗,气喘如牛,喘了一会儿开了灯,却找不到我的手机,探头一看,我又吓得一个哆嗦——我的手机掉在地上,后盖和电池都蹦出来了,跟我梦中掉在地上的样子一模一样。 刚才的一切是那么真实,手机砸在地上是真的,身体摔在床上也是真的,现在还有些痛,如果是做梦怎会看清手机摔在地上的样子?如果不是做梦,刚才我做了什么?最初我被女鬼压住,已经醒了,做了许多事后发现又是在梦中惊醒,那么我现在是不是真的醒了?是不是还在做梦? 我连自己是不是清醒的都不知道,真tm邪门了! 我捡起手机和电池,把电池装好,开机,一切正常,信号很好。我拨出了徐广利的号码,很快传来他的声音:“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跟我一样,兴奋得睡不着了。” 我沉声道:“表哥,有脏东西跟上我了,这两天晚上都做怪梦,被压……总之很不对劲。” “啊?!”徐广利低呼一声,很快就说,“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明天晚上我们就去还愿,还了愿就没事。” 我相信他有些事瞒着我,甚至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利用我来当挡箭牌,只是我不知道他在哪个环节搞了鬼。当初是我自愿跟他同去的,没有人拿刀逼我去,而且我也得到了好处,所以我不能当面指责他,但被人坑了我心情也绝对不可能好,所以大声说:“我现在就受不了了!” “噢,噢……我不是给了你一张符吗,你带着它应该没事吧?” 我探手到后面口袋摸出了那张符,一看又大吃一惊,它已经变色并且碎裂了,也跟梦中见到的一样。我彻底懵了,到底什么时候是在做梦,什么时候是清醒的?我的声音甚至不像是从我嘴里发出的:“符已经失效了,太诡异了,我出不去了,你快来救我!” “啊……不,不……不用怕,很快就天亮了,你再坚持一下。明天就可以拿到钱,四十万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想一想你有那么多钱,就不会害怕了。我跟你说真话,我也怕得要死,可是为了钱,再怕也得撑着啊,现在我们已经成功了,只要多买点纸钱烧给它,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 我很郁闷地掐断了通话,这个胆小鬼是绝对不会来救我的,再说也没用,我还是自己想办法。我相信现在门是可以打开的,但是我没有勇气去试,而且出去了也未必安全,想一想那阴暗污秽的楼梯,以及楼梯口到小区门口那一段树影如鬼魅的路,比待在房间里更恐怖。 我找出一把水果刀紧握在手里,背靠着墙壁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妈的,哥连城管都不怕,还会怕了你一个女鬼?有本事你就出来,看我不一刀把你劈了! 坐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不那么害怕了,看来女鬼的能耐也有限,只能在我睡着的时候捉弄我,影响不了清醒时的我,鬼也怕恶人这句话是真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女鬼没有出现,我却越来越困,以前通宵打游戏或打牌也没这样困过。我有些怀疑,这两晚女鬼在梦里嘴对着嘴吸我的气,可能把我的精神和力气给吸走了,所以我老是感到全身乏力。 终于窗外渐渐变亮了,远处传来早起的人声、车声,小区里有些人的厨房也亮了起来。我精神放松下来,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床上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我听到手机在响,伸手摸到手机放到耳边,有气无力地问:“谁啊?” 徐广利的声音立即传来,显得有些焦急和惊慌:“表弟,有些不对头,茶馆到现在还没有开门,打他电话好几次也不接,我去他家敲门也没人应……” 我还没有完全清醒,大脑无法思考,不耐烦地说:“你在讲什么啊?” “哎呀,庄家有可能卷款跑路了!” 我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什么,跑了?你不是说他很可靠吗?跑得了人跑不了庙,他的茶馆和房子还在。” 徐广利气急败坏地说:“我刚知知他的茶馆是租来的,他家能值几个钱?赔我零头都不够呢,而且我们不能卖他的房产,也不能去法院告他,我操,我操操……” 是啊,这种博彩方式是违法的,是官方明令禁止的,我们要是去告他,等于是自投罗网。我问:“你到底投了多少?” “三十万,他应该给我一千两百万,包括你的是一千两百四十万。”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奸商居然投了这么多,这也太贪了吧! 徐广利急促地喘气,可能正在不停地抹汗,过了一会儿说:“我正在找人联系他的上线,弄清楚是什么情况……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私吞了我们压的钱没有往上报,现在赔不起逃走了;第二是他的上线把钱打在他账号上,他卷了我们的一千多万逃走了。” 我怒吼道:“这有什么区别?反正他跑了我们一分钱也拿不到了!他叫什么名字,最有可能往哪里跑?” 徐广利急忙道:“他叫周新安,人称老鼠安,我,我不知道他会往哪里跑啊。” 我有吐血的冲动,这奸商总是想着坑别人,这回却让别人给坑了。估计老鼠安昨晚打电话给徐广利时,说的就是假话,已经在谁备跑路了,该带的东西已经带走,这时快到中午,他可能已经到了千里之外。 虽然希望非常渺茫,我们还是要去追一追,徐广利立即开车去机场,我去不远的火车北站,天可怜见说不定就让我们给逮住了。 下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发烧了,头重脚轻,四肢无力,全身都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具体哪个地方有问题。这下好了,横财没有发成,倒贴了一大笔钱,还引鬼上身,真正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 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徐广利心急火燎往机场赶,还没出城就把人给撞了。被撞的人伤势不算太严重,却是个难缠的本地人,非要去医院全面检查,然后住院,开出一大堆补品……徐广利几乎急疯了。 我在北站转了两个小时,没有任何收获,在白云区第一人民医院见到徐广利时已经是傍晚了。我本来是一肚子火想要臭骂他一顿,见了面却骂不出来,他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除了还能喘气根本不像活人,结果还是我反过来安慰他:“算了,看开一点,就当我们没有中奖,反正对你来说三十万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 徐广利两眼无神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的钱都被人骗了,店也盘给别人了,压注的钱还是找朋友借的。本来还以为能够翻身,结果陷得更深了,完了,完了……” “……” 我无话可说,他比我可怜,一个有钱人突然没钱了,绝对比一直贫困的人更可怜。 还有比我们两个更倒霉的人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人选择跳楼了。 第七章 骗术 徐广利到处托人打听,没有老鼠安的下落,通过另一个小庄家终于联系上了老鼠安的上线,但他说昨天根本没有收到单笔超过十万的大注,老鼠安没有往上报。最后他说这样的大注连他也不敢轻易接,得上面的大老板点头之后才敢接,徐广利投注时老鼠安没有当面向上一层汇报,就是想要私吞了。 总共四十九个号码,只压一个号码,中奖的概率极低,所以经常有底层的小庄家自己坐庄,没有把买家的投注往上报。老鼠安认为徐广利不可能买中,只要开出来的不是22号,三十一万就落进他的口袋了,所以他完全有可能冒险没有往上报。偏偏我们就买中了,他给不起钱当然只能跑路,我们现在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找不到他也不敢报警。 发财的美梦基本破碎了,眼看天黑下来,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我面前,今晚怎么防止女鬼的骚扰? “表哥,这事你必须给我摆平。”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徐广利身上了。 “什么?”徐广利愣愣地望着我。 “那女鬼啊,它天天晚上来折腾我呢!” 徐广利脸皮抽动了几下,几番欲言又止,明显是不想管这事了。钱没到手,现在他焦头烂额,哪里有心情做这个?而且女鬼没有缠着他,他才不急。最后他用吵哑的声音说:“要买牛头、猪头、羊头和纸扎的别墅、游艇、名车、香烛纸钱供品等等,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你自己去办,要多少钱我给你。” 这两天的事情让我很压抑,火气很大,吼道:“当初说好了一切你做主,我只是陪你去壮胆,现在怎么变成我一个人的事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坑了我,把我当挡箭牌,所以那女鬼找上了我却不找你,现在你想甩手不管了?” 我们是坐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说话,徐广利猛地跳了起来,瞪圆了他通红的小眼睛:“我说我不管了吗?我现在被那几个碰瓷的缠着脱不了身你看不到吗?我损失了三十万就不心疼吗?” 我心里那一股烦躁再也按捺不住,也跳了起来,指着他鼻子骂:“你娘的,是你一再担保没事结果却出事,要不是你贪得无厌压那么多,要不是你瞎了眼相信小人,能被人卷走了钱吗?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现在却过河拆桥,你tmd不是东西……” 徐广利也暴走了,破口大骂,引来许多人围观。被撞的人家属也在一边,听出徐广利没钱了,都围过来扭住他,要么留下值钱的东西作抵押,要么把他送到派出所由警方来处理。纷乱之中徐广利的金表、沉香佛珠、碧玉扳指等东西都被撸走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徐广利的手机响了,却是他老婆打来的,向他要钱。徐广利怒骂几句,把手机砸在地上,大吼道:“滚开,都滚开,老子不想活了,现在就跳下去,谁都不要挡着我!” 围观的人被他吓坏了,纷纷退开,徐广利冲到护栏边一只脚跨了出去,作势欲跳。这儿是五楼,下面是水泥地面,跳下去不死也要残废。 “我要跳了,你们不要拉我!”徐广利大吼大叫,情绪激动,看起来真是要跳了。 我知道他一向怕死,绝对不会跳下去,冷笑道:“你跳啊,没人拦着你,这里跳下去一定不会死,最大的可能是腰椎粉碎性骨折,你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过了。” 徐广利愣在那儿,几个医生和护士趁机冲过去拉住了他,把他拖进了一间病房,打镇静剂去了。 闹成这样我也不可能叫许广利跟我一起去“还愿”了,只能自认倒霉,但是一想到晚上女鬼会出现,我背上就凉飕飕的。无论如何今晚不能回家睡觉了,还是找个网吧通宵玩游戏,人多的地方它不敢出现吧? 我在街上找了一家网吧钻进去,特意选在中间人多的地方开了一台电脑,然后一边吃泡面加火腿肠,一边点开游戏看哪个有意思。 随着家用电脑和智能手机的迅速普及,网吧生意越来越差,其实网吧里面的人也不多,到了半夜时分又走了几个,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六七个人。管理员把没人的电脑关了,连照明灯也关了一大半,大厅里面变得幽暗。 我还是有些发烧,精神不能集中,看屏幕总觉得眼花,心思也不在游戏里面,越玩越没意思,没坐多久就熬不住趴在下了。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冷意从双脚侵入,又进入那种不能动不能说话的状态,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我身边出现了一个人,正是那个长头发的黑影,她用冰冷的手来摸我的脸,摸了一会儿整个身体都贴在我背上,双手在我前胸后背来回抚摸,衣服根本挡不住,那感觉就像是一条蛇在身上游。我惊怒交集,想要挣扎吼叫,却力不从心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你妹啊,这算是性骚扰还是算猥亵?有没有哪个部门接受这方面的投斥? 那女鬼在我身来回摸了一会儿,又开始跟我嘴对着嘴吸我的气息。我知道它是在吸我的阳气,长此以往我会越来越虚弱甚至死掉,它却越来越强大,所以我毛骨悚然惊骇欲绝,哪里有半点香艳可言? 迷糊中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清醒过来时外面已经天亮了。 我没有胆量半夜一个人再去荔源广场的地下停车场,也不清楚具体该怎么做,无可奈何只能再打电话给徐广利,叫他一起来解决这件事。不料我拨了好几次却没人接听,这个奸商烂仔王八蛋,居然不接我的电话了! 我怒不可遏,买了一把菜刀,用垃圾袋包着到了他住的小区。我没想杀人,只是吓一吓他,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结果按了半天门铃根本没人理我。再转到他卖古董的店面,店面已经重新装修,换了个新老板。 我说有急事找徐广利,手机没电了,借了那个老板的手机拨打徐广利的号码,结果也是没人接,死奸商居然也开始玩失踪了。 我茫然走在街头,不知该何去何从,为什么倒霉的事都让我遇上了呢?现在该怎么办,那个女鬼缠着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走了一会儿,路边突然站起一个人拦住了我:“先生请留步!” 我从失魂落魄状态惊醒过来,上下打量眼前的人: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大半白了,蓄着半尺来长的胡须,脸容清瘦,双眼有神,大热天还穿着一身老式的长袍,神情严肃。 我疑惑地问:“什么事?” 老头紧盯着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非常严肃地说:“先生你印堂发黑,眼白发青,神气涣散,一定是撞邪了,要是不化解,近日必有大祸!” 如果是平时听到这话,我绝对骂他一句神经病就走了,这时却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木板,夜行的人看到了一盏明灯,急忙说:“对,对,我确实见鬼了,你有办法化解吗?” “咳……先生请坐,等我仔细看看。”老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这才看到路边有两个小马扎和一个小招牌,上面写着“看相算命”。 我从来不相信这一类人,但是这个老头能一眼看出我撞邪了,想必有些真本事,说不定还是个风尘奇士,民间高手呢。于是我跟他面对面坐在小马扎上,让他看个够。 老头瞪大眼睛从不同角度看了我的脸足有三分钟,又看我的双手掌纹,说我事业不顺,感情受挫,说得还挺准。接着又叫我报出生时间,掐着手指头念念有词,推算了好久才说:“你大运逢七杀羊刃,是大凶之兆,今年流年又不利,运气非常差啊。咳……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失眠?” “对!” “看见了什么样的脏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说了一遍,但没有说“请鬼求码”的事,只说半夜经过荔源广场之后就被那女鬼跟上了。 老头有些夸张地叫了起来:“呀,那可是出了名的邪地,你运气这么差怎么能半夜跑到那里去呢?这下麻烦了,那女鬼一定是要找替身,它是在吸你的精气啊,以后它会越来越强,采阳补阴,最后完全把你吸干。” 这正是我最担忧的,急忙问:“有办法化解吗?” “没办法!”老头非常肯定地说,大出我的预料,接着他又说,“我的能力有限,化解不了,不过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高人。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高人不是那么容易见的,没我介绍你就是肯花钱也见不到呢!” 我立即警觉起来,这种骗术我听说过,老头有一点本事并不代表他不是骗子,高明的骗子都是有一点真本事的。是不是骗子一试就知道,我站了起来:“我没钱,我还是找别人去。” 老头微微一愣,也跟着站了起来:“你连命都不想要了么?罢了,罢了,你我相见也是有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我这里有一块祖传的灵玉,能够辟邪护身,挡灾救命,便宜卖给你了。” 我不动声色问:“多少钱?” 老头从衣服里面口袋摸出一块看起来很不错的玉牌:“我只收你五千,这可是真正的羊脂玉,你自己看清楚了!” 我没有接,转身就走,老头急忙道:“我知道你现在经济有困难,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三千给你了!” 我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老头嘶吼起来:“两千,不可能再低了!” 我虽然急病乱投医,却也不会被这么拙劣的骗术给骗了,死老头你再回去练练吧! 要不是我对徐广利太有信心,又被女鬼缠得心烦意乱,中奖之后我就会盯着老鼠安等拿钱,不会被他跑了。人心险恶,吃了大亏我哪里还能不加倍提防? 第八章 六榕寺 识破了老头的骗术,我心情不错,但很快又开始发愁了,怎样才能摆脱女鬼的纠缠?也许真有游戏人间的奇人异士,可是我没有那样的运气刚好遇到,遇到了人家也未必肯帮我。民间的一些“大师”即使能帮我解决,也需要大笔的钱,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抬头猛然看到一片空旷区域,有一座古塔冲天而起,高有五六十米,檐角高挑,每一层都像是绽放的花瓣,华丽雄伟气势不凡。古塔脚下有几栋古建筑,绿树成荫,围墙高耸,面积虽然不算大,在这钢筋水泥的高楼群中却显得特别清爽幽静。 我精神一振,这个地方我知道,广州很有名的一座古寺,名叫六榕寺。据说六榕寺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门口“六榕”两个字还是苏东坡写的,这座塔又称花塔,历史同样悠久,塔里面有佛骨舍利。 当年承建荔源广场的香港老板曾经请了六容寺的主持看风水,如果他肯听主持的话,可能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事。我是在荔源广场引来的祸,现在走到这里,莫非冥冥中自有天意?佛门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高僧们的工作就是降妖除魔,不帮我这样的人还帮谁?我早该想到去求他们了! 我兴冲冲走到门口,买了一张门票进去。果然是千年古刹佛门圣地,虽在闹市之中却清净祥和,幽雅之中透着一股肃穆,让人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我的头不晕了,腰不酸了,腿脚也有力气了,比吃了电视广告中的某种钙片更见神效。 这里地方不算很大,游人却不少,我在几个大殿小殿转来转去,没见着一个像高僧的和尚。向一个扫地的小和尚打听,原来主持和几个大师不在,参加什么会议去了,而且主持一般不接见游客的。 我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如果每个游客都要主持接待,主持就不叫主持,而是叫知客僧或迎宾先生了。只有那种大老板、大贵人驾临了,主持才会迎接,如果我捐出一百万,相信主持也会满面笑容地请我去静室喝茶聊天,可惜我没有那么大的手笔。这个年代,走到什么地方都需要钱啊! 我怀着沮丧的心情走到出口,看到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和尚摆了一张桌子在门口路边,卖香烛、佛珠、小书册、小佛像之类。实在是没办法了,我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过去问:“大师,要是遇到了脏东西怎么办?” 和尚扶了扶眼镜,深深望了我一眼,拿起一个小册给递我:“十块钱。持诵《大悲咒》能消灾解难,护法除魔,得到诸神护卫,具有不可思议灵验。按照上面的注音来念就行,念的时候要诚心诚意,专心一致。” 我接过小册子,翻了一下,里面的字大多认得,但连起来却完全不懂什么意思,另外还有一行注音,注音与汉字发音也不能完全对应。原来这是梵文的音译,还是古代的音译,与现代汉语有差别,只能按拼音来念。我有些迟疑,由高僧来念这经文应该是有效,由我来念有效吗? “大师,我怕我念不来,有没有直接生效的辟邪的东西卖?” 和尚又认真看了我一眼,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是用名贵檀香木制作的佛珠,上面有十八罗汉像,经过主持开光……不过比较贵,一串要1888。” 我吓了一跳,我总共财产只有两千多,而且快要交房租了,买了这个我喝西北风啊? 和尚嘴角微撇,脸现鄙夷之色,没等我打开盒子就收了回去:“这个钱不是我收的,直接放进功德箱,用来管理和建设寺院,所以不要以为我是在敛财,胡说八道败坏本寺名声。” 我咽不下这一口气,而且命比钱重要,正好我的钱就放在口袋里,于是掏出来砸在和尚面前的小桌子上:“我买!” 和尚脸上露出了笑容:“阿弥陀佛,施主慷慨大方乐善好施,佛祖一定会保佑你。” 我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十八颗珠子串成的手珠,每一颗都刻了一个罗汉,刀功精细,栩栩如生,木质细密坚硬,黄中带褐,散发出淡淡幽香。认识徐广利这么久,我也长了点知识,这串珠子应该值几百块钱,1888元就太贵了。但转念一想,这是高僧开光过的法宝,怎能用古玩和工艺品的角度来评价?再说这钱我是捐给寺庙的,也算是行善积德,佛祖在天有灵也会保佑我吧?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保得一条命在,何愁将来不能赚钱? 和尚旁边放了一个漆成红色的功德箱,他说他的手不沾钱,所有收入都是放进功德箱,不找零钱。看来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和尚啊,我把1900元丢进去,拿了佛珠和《大悲咒》走人。 左手带了佛珠,右手拿着佛经,我信心倍增,神清气爽,坐公交车回家途中已经不发烧了,这钱花得值啊!女鬼应该不敢靠近我了,但另一个难题迫在眉睫,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工作解决生存问题。 我在小区附近的一个小网吧上网,投了几份简历,又买了一份求职的报纸,找了几个有可能成功的单位,薪水低一点也无所谓了,先混口饭吃。可是人家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在电话里问几句直接回绝了…… 唉,要不是徐广利这个混球搞砸了,现在我已经有四十万,怎会这么落魄?眼看天色将晚,只好在路边随便买一点吃的就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周健和方丽萍正在客厅里吃晚饭,三菜一汤,很温馨浪漫的气氛,让我有些眼红。他们邀请我一起吃饭,我婉拒了,其实他们也只是随口说一句客套话,并无诚意。 连着几天没睡好,又被女鬼吸走了阳气,我有些疲惫和虚弱,连澡都没有冲就躺下了。太早躺下了却又睡不着,于是翻开小册子低声念《大悲咒》,只看拼音不看字,这些汉字与读音对不上,比如“南无”不是念nanwu,而是念namo。这经文念起来很古怪很拗口,又完全不懂意思,要背下来很不容易。 看来和尚没有骗我,这经文果然有些妙用,念了一会儿我觉得心神安宁,忘了忧虑,但眼皮也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糊中我感觉像是置身于狂暴的寒流中,狂风巨浪不停地向我冲撞,伴随着强烈的怨念和阴邪腐朽的气息。我戴在手腕上的佛珠压在胸口,发出淡淡的光圈,阻止邪气靠近,但是光圈很微弱,很快就黯然无光,珠子一颗颗变黑。阴冷气息透体而入,我又像前几天晚上一样不能动了,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女鬼出现在我的床前,与以前不同的是它的长发在飘动,衣服也在鼓荡,全身散发出凶戾气息。我看到了它的眼睛,与上回在梦里看到的一样黑得像是没有边际,但上次显得深情和痴迷,楚楚可怜,现在却带着怨恨和怒火。 它生气了,佛珠和佛经不仅没有镇住它,反而把它激怒了! 我暗叫苦也,和尚高价卖给我的原来是伪劣产品,我处处小心,还是被骗了!那个和尚如果是六榕寺的,为什么不在庙里面卖,反而跑到门外来卖?人家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他是六榕寺的和尚!那个所谓的功德箱就是他的钱包,我把钱放在里面跟放在他口袋里又有什么不同?不是我不小心,而是我对佛祖和和尚太信任了,如今遍地是骗子,防不胜防啊! 女鬼这一次不温柔了,直接扑过来按住了我,俯下头嘴对着嘴开始吸我的阳气,吸得比前几次更快更猛,颇有直接把我吸干的趋势。我又怕又急,奋力挣扎,可是无论怎么用力也动不了一个指头。 狂乱之中我突然想到了《大悲咒》,于是在心里默念:namoheladano,duolayeye,namowoliye……只念了五六句,我就感觉压力一松,鬼压床的状态消失了,只是我还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女鬼离开了我,飘到了远处,看不到它的身体只能看到它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带着惊恐和愤怒。 我继续念,那双睛睛也消失了,房间里面变得亮堂和温暖起来,但是我总共只记得十几句,后面的还没记住。我刚停下,阴冷黑暗的感觉又涌来,把我吞没,我急忙又从头开始念,阴冷和黑暗气息又渐渐消失。 我处于似梦非梦的状态中,可以有条理地思考,眼睛没有睁开也可以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况。就这样来来回回把大悲咒的前半截念了几遍,女鬼没有再出现,十块钱买的小册子比一千八百八十八的佛珠更有用,我不用怕它了,哈哈…… “嗯……啊……啊……” 我突然听到了隔壁传来方丽萍的呻吟声,以及床垫有节奏的吱呀声,心神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隔壁,脑海中立即幻象丛生,哪里还能集中精神念经? 我暗叫不妙,想要不听,但是声音却清晰地传进耳中,而且诱惑力前所未有的强烈,方丽萍衣着暴露的样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很快我气血涌动,气息急促,身体有了反应,体内一股邪火让我感觉像要爆炸了。为什么平日听惯了,几乎可以无动于衷的叫床声,今天会变得这么敏感? 女鬼又来了,本来我已经处于清醒的边缘,又被它控制住了,我以极大的毅力再念大悲咒,可是满脑子都是邪念,精神不能集中,没有效果了。 第九章 短兵相接 隔壁这一对贱人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在我即将赶走女鬼的时候开始高呼酣战,别说我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便是一个老和尚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专心念经了吧? 女鬼又控制住了我,整个人压到了我身上,在我身上乱摸,更糟糕的是我感到它在摸我的小兄弟。它第一次它控制我时,我只是全身不能动,看不到它的形体,被它吸了几夜阳气后,现在我不仅能“看”到它的身体,还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存在,真的有东西压在我身上! 紧张、恐惧和愤怒让我感觉隔壁的声音遥远了,加上那股阴冷气息的侵入,我体内的邪火反而冷却下来。我尽可能使自己镇定,集中精神念大悲咒,女鬼离开了我,长发飞扬,全身散发出一股股黑气,眼中带着可怕的怨恨和怒火。 不知道是它已经适应了我念大悲咒,还是我此刻不够专注,经文的效果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它不肯离开,但也不敢再来碰我,就在床边恨恨地盯着我,像是我欠了它一千万似的。 我没有明确的时间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女鬼消失了,但我还是不能醒来。接着房门被打开了,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披散着长头,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 方丽萍? 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幻觉,是女鬼变化出来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但我又清楚知道进来的是真人,不需要理由,总之我就是知道进来的是真人。她的容貌和身材都与方丽萍一模一样,只是眼睛呆滞而茫然,显然也被女鬼控制了——不,严格来说是她被女鬼附体了,因为她的眼睛很黑,像是蒙了一层黑雾,与那个女鬼的眼睛一样。 她(它)想干什么? 方丽萍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我床边,以前我有好几次看到她穿得很暴露,她的体形我是熟悉的,没有见过的只是很小面积,现在都一览无余了。不可否认,她长得挺漂亮的,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该平坦的地方平坦,皮肤也算白嫩,焕发着青春活力。 我根本不是用眼睛看到的,所以不想看也不行,再说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这样的场面能不看么?至于大悲咒,现在我一句都不记得了。 方丽萍毫不客气爬上了我的床,亲我的脸,抚摸我的身体,并且把我的衣服脱掉。她属于娇小的体形,据我所知力气并不大,但这时力气却大得惊人,毫不费力就把我翻过来翻过去,很快我也一丝不挂了。 接着她开始用各种方法挑逗我,刺激我,个中详情实在不便多说。说实话,如果没有女鬼附体,一个这样的女人脱光了跑到我床上,我不介意顺水推舟,顺势骑马。可是现在她被女鬼附体啊,我哪有那个兴致和勇气?但是我的身体在她的刺激下却不争气的有了反应……完了,今天既失身于人,又失身于鬼,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要是周健知道了,怕要跟我动刀子吧? 想到周键,我立即欲念消失了一大半,他就在隔壁,我怎能一墙之隔与他的女朋友苟合?这太不仗义了。况且那女鬼没安好心,只怕是要借体吸精,采阳补阴把我吸干。没人会来救我的,也不能指望女鬼大发慈悲饶了我,如果我不自救,不仅要死在它手里,还要“身败名裂”,死了都没脸见阎王。阎王问我怎么死的,我说上了同事和舍友的女朋友脱阳而死么? 我只能靠自己,而我唯一能让女鬼有些忌惮的只有大悲咒。我豁出去了,以强大的意念,不理会任何事情只管念大悲咒。 其实高僧念经特别有效,就是他们的念力强,全神贯注,心无杂念。我这种一往无前,不顾一切的心态,暗符某种较高的境界,阴冷气息开始退缩,方丽萍的动作慢了下来,有时还愣着不动。 我只顾念经,翻来覆去念我记得的字句,不管身外一切。女鬼也在尽力控制着方丽萍挑逗我,想要打乱我的注意力。我念经只是在意念中进行,不是真的念出来,对女鬼的克制是有限的,主要是保持我自己内心清明,内心清明自然鬼魅难惑。女鬼对我的影响,主要也是精神和意志方面的控制,所以我赶不走它,它也无法完全控制我,展开拉锯战了。 不知过了多久,阴冷气息完全消退了,方丽萍“咦”了一声,上半身离开了我,我也完全清醒过来了。城里的夜晚灯光很多,透过窗户照进来,房间里隐约可以看到人,她一脸惊讶和惊慌地望着我,猛地张嘴惊叫:“啊……” 我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别叫!” 方丽萍用力挣扎,我只好用另一只手扣住了她滑溜的后背,并且双腿把她钩住,按紧了她的嘴:“你是想叫你老公过来看看么?是你自己跑到我房间来了!” 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哪能被人看到?方丽萍愣了一下,不挣扎了,之前她虽然被女鬼控制,自己应该也有些印象,现在反应过来了。我慢慢松开了按着她嘴巴的手:“不想被人知道的话,就不要乱叫,不要乱动。” 她喘着粗气紧张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是告诉她真话,只怕她又要大叫,所以冷冷地说:“可能你梦游了吧。” “快放开我!”方丽萍低声说,露出羞涩难堪的样子,显然已经完全明白是什么状况了。 我放开了她,她立即跳下床,飞快地跑了,连门也没有关上。 很快隔壁传来周健含糊的声音:“你去哪里了?” 方丽萍:“我……我上厕所。” 周健:“衣服不穿就出去?” 方丽萍:“反正外面又没有人,你不是也没穿衣服吗?” 周健:“……好像刚才隔壁有声音。” 方丽萍:“不知道,睡觉。” 周健:“奇怪,我记得在跟你做爱啊,怎么就睡着了……” 这种老房子质量差,隔音效果不好,隔壁说话的声音我全听到了,还好周健没有发现,否则一定会操了家伙冲过来跟我拼命,我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我关好了门窗,开了灯,看到戴在手腕上的佛珠已经变得黑暗无光泽,就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又沾上了污垢。这串珠子根本没有经过高僧开光,或者开光的和尚不是高僧而是花和尚,几乎就没有效力,现在已经完全废了。 我不敢怠慢,急忙找出印有《大悲咒》的小册子,轻声诵读,用心背记。佛珠可以是假的,经文却是从古代传承下来,没有多少改变,所以更加有效,现在我只能指望它了。 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连着几夜对抗女鬼,我的感知力明显提升了,所以能在梦中看到本来看不见的东西,进行有效的逻辑思考,这是一种精神力的壮大。现在为了保命背诵经文,比任何一个和尚都要更用心,更专注。我有信心,只要我没有睡着,集中精神念大悲咒,女鬼就不敢靠近我。 压力产生动力,与以前背课文不可同日而语,还没到天亮我就把非常难记的大悲咒背下来了。这时我才注意到隔壁有肉搏战的声音,与以往不同的是方丽萍没有大呼小叫,只是偶然低声嗯啊几声,我一直在专心背大悲咒,竟然没有注意到。也许是方丽萍良知大发现,刻意收敛不影响邻居了吧?反正不关我的事,我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背记我的经文。 隔壁不是很明显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前后恐怕超过两个小时了。这是要向我炫耀,还是荷尔蒙过剩了,这么玩命地干? 晚上不敢睡,我只能白天补睡了,天亮后我才开始睡,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为了找工作,我不能睡懒觉了,收拾一翻准备出门,却发现周健在家里,也刚刚起床。他一副疲困虚弱模样,几乎是面无人色,我有些惊讶:“哥们,今天没上班啊?” “噢,噢,有点不舒服,请假了……”周健吱唔着。 “晚上不要太玩命啊,哈哈。”我怪笑着往门外走。 “羡慕嫉妒恨吧你!”周健在后面嚣张地说。 在外面跑了一天,总算是找到一个工作了,距离我住的地方不算远,有公交车直达,试用期薪水低一点也无所谓了,我决定明天就去上班。这一天我拨了不下十次徐广利的手机,都没有人接,这个奸商是要彻底跟我绝交了,这过河拆桥做得是炉火纯青啊! 大悲咒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今晚就要给那女鬼一点颜色看看,让它再也不敢来纠缠我。鬼和人是一样的,欺软怕硬,我越怕它它就越缠着我,躲避不是办法,强势才能吓走它。 走进小区时天已经黑了,小区里面的大部分路灯都已经不会亮,我感觉今天特别黑,特别压制,气氛有些不对。抬头一看,天空阴云密布,不知什么时候变天了,也许是快要下雨了特别气闷吧? 虽然心里有些不安,我却没有退缩,我相信只要我不睡觉,它就奈何不了我,今夜就算是向它宣战了! 第十章 无路可逃 我进屋时,周健和方丽萍正在客厅里吃饭,叫的外卖,不是自己煮的。两人精神都不太好,估计是昨晚太玩命了,嘿嘿,有能耐你们再战个通宵梅开九度试试? 找到工作了,我也振作起来,打扫卫生、整理房间、洗衣服之类,用新的面貌来迎接新的生活。周健和方丽萍在他们房间里面看电视,偶然交谈几声,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没过多久,大约是晚上九点钟左右,灯光突然开始闪烁,闪了几下就熄灭了,房间里面黑得出奇,连窗外的灯光都看不到。我感觉到阴冷邪恶的气息如潮水涌来,充满了整个房间,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又来了!以前都是在梦中感应到女鬼到来,这一次竟然是在清醒状态下出现,我怎能不吃惊?女鬼更加强大了! 隔壁房间传来周健怪叫:“我操,怎么停电了?” 方丽萍的声音接着响起:“怎么突然变冷了,阿……阿嚏。” 小两口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进一步证明我是清醒状态,我们处于同样的环境中,女鬼连他们也恨上了么? 我摁亮打火机走向客厅,准备与周健两人会合,多两个活人在身边肯定会增加安全感。周健也举着打火机拉着方丽萍走出房间,不料这时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我们两人手里的打火机都熄灭了。 我再摁打火机,连摁了五六下,只见火石闪现火花,却没有火苗跳起。周健不停地按打火机,也是像我一样不能点亮。 “真他妈活见鬼了。”周健骂了一句。 我心中一凛,确实是活见鬼了,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冷风又起,阴邪之气更甚,并且带着某种凶戾煞气,连他们两个也感应到了,都惊叫了一声:“怎么鬼气森森的?”“是啊,变天了也不会这么黑啊?” 我立即开始大声念诵大悲咒,熟能生巧,此时我念得也算是字正腔圆,庄严肃穆,大厅内的阴暗气息立即消散了许多,周健把打火机点燃了,两人快步走到我旁边,方丽萍惊讶地问:“原来你会念经,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空回答她,继续大声念诵,梵音像是空气清新剂,把阴冷黑暗的气息净化、推开,加上周健手上的打火机,大厅里亮堂多了,但远一点的地方还是无限的黑暗。 好景不长,很快更加阴邪的气息逼近,充斥了整个房间,带着血腥味与腐臭味,大厅里又变得无比黑暗和压抑。我无法再那么专心念经了,这种阴邪煞气会让人产生严重负面情绪,变得心神不宁、急躁、冲动、易怒,前几天我就见识过了。现在阴煞之气比我之前遇到的浓重得多,很快就对我产生了明显影响,头晕气急,很难保持平静的心情集中精神念经。 周健破口大骂,骂供电局乱停电,骂下水道没人疏通这么臭,骂了一会觉得不过瘾,连鬼也骂上了:“什么妖魔鬼怪,装神弄鬼,老子不怕你,老子什么都不怕,有本事现身出来,老子一刀砍了你。” 方丽萍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你别骂,我怕,我怕……” 周健怒道:“怕什么,怕个鸟啊,谁真的见过鬼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自己吓自己而己!” 方丽萍嚅嚅道:“可能真的有……昨晚我,我……” 周健手里的打火机毫无征兆地突然灭了,两人交谈的声音立即停止,除了我念经的声音外,好像还有其他声音。我虽然在尽可能专心念经,还是听到了卫生间里面传来声音,“咕咚,咕咚”,像是下水道堵住了刚刚打通,也像是有水从下水道冒出来。 血腥味更重了,还有难闻的恶臭,就像是堵了几十年的下水道的恶臭加上死老鼠的腐臭,也许人的尸体腐烂了也是这种臭味,我没遇到过不能确定。 卫生间里的声音响个不停,臭气越来越重,似乎有液体从卫生间流出来了。我们两个都在不停地摁打火机,我的打火机总算是又点着了,但周他们两个却发出了可怕的尖叫声——卫生间里面有许多浓稠的污血流出来,红中带紫,触目惊心,血腥味和恶臭正是它发出来的! 毫无疑问,女鬼的实力又大幅增强了。它昨晚没有从我身上吸收到阳气,却附体在方丽萍身上吸收了她和周健的精气,难怪他们昨晚反常地折腾了那么久,今天气色那么差。现在女鬼的实力不知增加了多少倍,我念《大悲咒》根本镇不住它,计划跟不上变化,只能先逃离这里再说了。 我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总之先离开这恐怖的地方,我叫了一声:“快走!”先向门口走去。周健和方丽萍吓坏了,急忙跟着我走,眼前突然变黑,打火机又灭了。 快步走到门前,我伸手去摸门,却没有摸到门,而是碰到了墙壁。我向左右摸索,摸到的都是一样的墙壁,没有门,打火机没有熄灭之前我看得很清楚,门就在这儿,距离不过五六步,不可能走偏太多,门到哪里去了? 我不信这个邪,扶着墙壁向前一直走,走了足有十步也没有摸到门。难道是方向弄反了?我转过身摸着墙走,却摸到了一只手,吓得我急忙缩手,一颗心差点从胸膛里面踹出来。 “啊!”周健怪叫了一声,“许承业,是你的手吗?” “是我,这边没有门。” 周健道:“门应该是在这里啊?” 方丽萍惊恐的声音响起:“谁在我后面?” 我一阵毛骨悚然,我和周健碰在一起,她跟在周健后面,她的后面就可不能有人,那么是谁跟在她后面? 我和周健不停地摁打火机,火石迸射出极细小的火花。大厅里面非常黑,几乎是没有任何光线,我们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这么一丁点小火花闪过的瞬间,也能隐约看到人影,果然方丽萍后面还有一个人影! “啊……”周健和方丽萍先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惊叫声,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人在大惊之下,会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我被他们压在墙壁上又紧紧勒住,几乎无法喘气了。 “快放开我,快找门!”我大叫一声,两人总算是放松一些了,但还是一左一右紧紧靠着我,大概他们认为我会念经有安全感吧?这个小骚货又是没有穿内衣,胸口贴在我手臂上,棉软无限,可惜不是时候,此刻我哪有心情吃豆腐? 屋里的臭气更浓了,我穿的是拖鞋,感觉污血已经涌到了我的脚边,沾湿了我的脚。现在顾不上这些了,我强自镇定,又开始念大悲咒,一边念一边贴着墙向前走,寻找大门。 没有什么东西是万能的,经文的效果是有局限性的,况且我只是初学乍练,念大悲咒的效果很有限。现在女鬼已经很强大,使用污血和恶臭的秽气来反克制梵唱声的圣洁光明气场,我被压制,几乎是完全没有效果了。 感觉沿着墙壁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碰到门,这太不可思议了,客厅有大门、卫生间的门和三个房间的小门,以及通向厨房的通道,不可能沿着墙走了这么远什么都没有碰到。 鬼打墙! 从小听老人讲鬼故事,没少听过“鬼打墙”这个字眼,就是人被鬼怪迷惑找不到路,一直在原地转圈圈,想不到今天让我给遇上了。 伸手不见五指,找不到出路,空气中弥漫着恶臭,脚下流淌着污血,还有个女鬼就跟在我们身后,谁能不心惊肉跳? “怎么办,怎么办?”周健和方丽萍完全慌了。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不是专业人士,几天前我还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呢,现在除了会念大悲咒,没有任何克制鬼邪的方法了,更何况是一个已经变得非常强大的女鬼。 突然一道强光闪现,像是一把开天巨斧劈开了黑暗,同时耳边也传来惊天动地的炸响。在那道强光闪现的瞬间,我看到了我前面几步外站着一个女人,披散着长发,一张本来应该端庄美丽的脸,像是被踩碎了的熟鸡蛋一样已经严重变形,脸上还带着污血和脑浆,只有一双眼睛是完整的,漆黑又朦胧,充满了怨念。 我吓得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心里想跑,可是哪里能迈得动脚?周健和方丽萍更不经吓,直接翻白眼倒下了,响起了两声身体着体地闷响。这下好了,变成了我单独面对女鬼了,我为什么就不昏倒呢? 我下意识地后退,背部贴到了墙,我看不到女鬼,但是我知道她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也许是恐惧已经达到了极点,我没有崩溃反而冷静下来,反正逃不了了,随它怎么样吧,但是我很不甘心,我疯狂地大叫:“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我没有得罪你,对你许诺的人也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女鬼没有说话,但是我的脑海中感应到一个声音,或者一个意思,那是非常深的怨念: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问:“你为什么恨我?” 回荡在脑海中的还是那个意思:我恨你,我恨你…… 看样子它只有恨,没有别的思想。从这女鬼的可怕样子推测,是跳楼摔死的人,莫非摔坏了脑袋神智失常了?疯子就够让人害怕了,疯鬼当然更要命,却偏偏让我遇上了,这是什么样的狗屎运啊! 第十一章 木匠世家 我以为今天在劫难逃了,不料又有一道强光闪现,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感觉整个世界都被炸碎了。 那种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消失了,亮光是从厨房方向和两个大卧室传来的,这三个方向都有窗户。我看清了整个客厅,同时听到了大雨撒落的声音,和狂风吹过树叶的哗啦声。闷雷阵阵,紧接着又有一道雷电在附近落下,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白光亮彻天地。 原来外面早就在打雷下雨了,我们被女鬼困在屋里,居然完全看不见听不到。可能刚好有一道闪电轰在附近,把女鬼制造的黑暗环境震破,把女鬼吓跑了。 趁着闪电亮起之时,我冲到了大门旁门,终于摸到了门。但是我迟疑了,周健和方丽萍生死不知,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跑了。电灯开关就在旁边,我伸手摸到,一按就亮了,客厅里立即一片通亮。 地上没有污血,但流趟着污水,带着毛发和泡沫,脏得发黑,散发出恶心的腐臭味。周健和方丽萍直挺挺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身上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刚才我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从卫生间流出来的是污水不是污血。扫视了屋内一眼,没有看到女鬼,也没有明显的阴邪气息,我大着胆子走到周健身边,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呼吸,看来只是吓昏了。 “周健,周健……”我拍打着他的脸,拍了几下他就醒了,有些迷惘地望着我,接着撑起身看向地面和他女朋友,脸上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发出了一声不像是人的尖叫:“有鬼啊……” 方丽萍被他叫醒了,像接力赛似的,也发出了一声穿云裂石绕梁三日的惊叫,叫得我一阵阵汗毛炸起。 真是默契啊,难怪人家能成一对儿。 用惊叫排泄完了心中的恐惧,两人缩在一起,周健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真不知该怎么说,干脆装糊涂,摊了摊手:“大概……可能卫生间下水道堵住了吧?” “不,有鬼,有鬼,我看到她了的样子了,她的脸……”方丽萍失控地大叫起来。 “我也看到了,太可怕子……这里不能住了,快走!”周健拉了方丽萍就往大门口跑,跑到门口又回头,冲进了他们卧室,手忙脚乱收拾东西。仅花了两三分钟,他们就拾收了一个旅行包,连身上沾了污水的臭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逃了。 出门的时候周健回头吼了一句:“许承业你tmd不要给我装糊涂,那女鬼一定跟你有关系,明天再找你算账!” 我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今晚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过,哪里还顾得上明天?我也不能待在这里了,回到卧室拿了手机、钥匙、身份证等必不可少的东西,我也逃了。 沿着狭小、肮脏、黑暗的楼梯往下走时,我感觉后面有一个人无声无息跟着我,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女鬼。我没有回头,用手机当手电筒迅速下楼,沿着小路急走,来到了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有几间食杂店和一间麻将馆,这时已经快到午夜,只有麻将馆里面还有两桌人。我暗松了一口气,走了进去,装作站在旁边看人打麻将,转头一看,那女鬼竟然跟来了,就站在卷帘门旁边,离我不到五米远。它明明站在灯光下,我却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这么多人在明亮的灯光下打麻将,它居然敢靠近?我一阵阵头皮发麻,想走不敢走,留在这里却又像有麦芒在背,一阵阵寒意从脚底直透头顶。 麻将馆也快要关门了,恰好有一桌打完,四个赤膊凸肚的大汉高声吆喝,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就从女鬼旁边走出去,却没有人看女鬼一眼。我的心又凉了半截,原来只有我能看到它,别人看不到它,那么它要对我出手的话,别人也帮不上忙。 我冲出了麻将馆,在大雨中狂奔,我知道跑也没有用,但是恐惧却让我不得不跑。我的神经确实是比较大条的,但大胆也有大胆的坏处,想要被吓昏都办不到,连日的紧张和恐惧积累起来无法得到释放,我已经达到了承受的极限,像一张弓的弦快要崩断了。在大雨中跑了许久,我进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但是它也跟了进来,超市里面没什么人,我只好再往外跑。 后来的事我就有些模糊了,感觉自己生病了发高烧,去过很多地方,跟很多人说过话,但又没有太深的印像。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白天黑夜,那个女鬼总是跟在我身边,没有一刻能甩下它。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我已经疯了,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是一个疯子,只是疯得还不算太厉害。 有时我会突然想起熟悉的大悲咒,在心里念几句或是念出来,就会变得清醒一些,用身上的钱买些东西吃。不知过了几天,有一天在比较清醒的状态下我回到了租住的地方,但是我的钥匙已经找不到了,敲门也没人开。敲了很久倒是邻居的门开了,那个中年妇女说:“别敲了,里面没有人,这房子不干净……” 我转头望向她,她看了我一眼认出了我,脸色大变,“呯”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傻愣愣地下楼,快要走出小区时,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定神一看,原来是徐广利,我认出了他,并且记得有事要找他,他欠了我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却想不起来了。 后来徐广利带着我去见了许多人,有的把脉有的画符,有的算卦有的跳大神,法水符箓我吞了不少,却都没什么效果,女鬼还是跟着我,我一直昏昏沉沉的。有一次半夜,徐广利和几个朋友包括我带了猪头、牛头、羊头和纸糊的别墅、汽车、游艇等东西去荔源广场的地下停车场“还愿”,结果还是没有用,女鬼还是如影随形跟着我。 后来我们踏上了回老家的路,在车上时女鬼没有出现,我清醒了一些,但是一下车它又出现了。如果不是我一直处于幻觉中,就是它连太阳都不怕了,实际上我从遇到女鬼开始,就分不清楚什么时候是真实,什么时候是幻觉。 我的家乡在闽浙交界处,周宁县一个名叫九岭村的偏僻小村子,群山环绕,交通不便,上个世纪九十年初才通了汽车。以前村子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如今提倡城镇化,许多人搬到镇上去住,人数反而减少了许多。 我是独生子,家里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一个九十多岁的太婆(曾祖母)。家里三代单传就我这一根独苗,看到我憔悴不堪疯疯癫癫回来,全都慌了,恰好我爸和我爷爷不在家,我妈和奶奶不知所措,只会抹眼泪哭鼻子。还是我太婆从容镇定,叫我妈去出找人,然后逼问徐广利发生了什么事。 我太婆是一个很威严的人,在村里有很高的威望,徐广利在她前战战兢兢,连说话都不流畅,自然不敢说真话,只说我撞邪了把我护送回家。 很快我爸和我爷爷都回来了,立即开始使用各种土办法给我“治邪”。 我爸、我爷爷和我没见过的太公都是木匠,以前做木匠的有很多讲究,伐木、动土、立柱、上梁都要严格挑选日子,进行一些仪式。像制作棺材、建造祠堂和庙宇之类,讲究就更多了,甚至要请神、念咒施法。穷乡辟野出怪事,有时会遇到木头锯不动,墙筑了就倒,柱子竖不起来等等怪异现象,这时就更要看工匠的实力了。一个优秀的木匠不仅要手艺好,还要能处理各种怪异事件,能镇得住场面。我的祖辈都是优秀木匠,所以都是懂一些门道的。 我爷爷先是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一些图案或者符箓,按在我的额头上,大喝几声,可惜没什么效果;接着摆了香案,用一支香在一杯水里写写画画,让我喝下去;还用墨斗线把我围起来,用尺子当武器对着我虚击……这个有些效果了,女鬼有些紧张,控制我扯断了墨斗线往外冲。 我被及时抓住了,之后又陷入迷糊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那个女鬼有些忌惮的我爷爷的方法。 大概是回家的第二天傍晚,我有些清醒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女鬼没在,感觉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只是有些虚弱。这时隔壁传来了低声交谈的声音。 爷爷:“……没别的办法了,把我爹留下的书给我看看吧,还有那把尺。” 太婆:“不行,他死的时候说得很清楚,谁都不能动他的东西!” 爷爷:“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承业这情况……唉,你不能看着我们家绝后吧?” 太婆:“另想办法,要是动了那些东西,许家可能就真要绝后了!” 爷爷:“……” 我很惊讶,我太爷留下了什么东西,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如果能够救我,太婆为什么不让用,用了就会绝后,什么绝招这么牛逼? 太婆是一个很严厉、说一不二的人,霸气外露,全村人几乎都怕她,爷爷平时也不敢顶撞她。过了一会儿爷爷说:“也许没那么严重,我爹没说要把他的东西烧掉,就是有传下去的意思啊。” 太婆斩钉截铁道:“不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许你们乱来,等我断气的那一天,就把那些东西烧了!” 爷爷不敢说话,太婆说:“还有一个人能救他,你们带了他跟我走吧。” 第十二章 曾经同桌的你 我不知道能救我的人是谁,但是我爷爷知道,有些为难地说:“真要去求他们,这个,这个……” 太婆冷冷道:“她不是他们家的人了!” 爷爷吞吞吐吐道:“她也不一定有办法,万一她不肯救或者治不了,我们不是丢了人又……” 太婆厉声道:“你去还是不去?” “是,是,我这去就,妈你别生气。” …… 据我所知,我们家是在我太爷那一代从外地迁来的,本地村民们很排外,但是我们家几代都是技艺精湛的木匠,方圆几百里内没有第二个可比,村民们离不开我们家。我太婆治家有方,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能谋善断,威严诚信,几十年下来终于博得了村民们的尊敬和信任。 牙齿有时还会咬了舌头,乡民之间难免也会有些摩擦,若干年前我爷爷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村里的一个大户,此人名叫徐寿来,这些年我们家与他们家一直有些尴尬,路上遇到了都无视对方。徐家是本地大姓,徐寿来又是徐姓族长,现任村长就是他的儿子徐德成,在村里风头无两,这是我们家唯一的“敌人”,我太婆和爷爷说的一定是他们家。 我更加疑惑,难道村长大人还能治邪?我太爷留下的什么绝招不用,却去求仇家的人,这算哪门子道理?看样子我太婆有些老糊涂了。 我说我已经没事了,但我爷爷根本不信,和我爸一左一右抓着我出门。我妈提了礼物跟在后面,我太婆大踏步走在前面,九十几岁的人了,眼不花耳不聋,走路不用拐杖,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盘在脑后用黑丝网笼着,颇有老当益壮的趋势。 此时已经天黑,那女鬼又在我们后面出现,只是我们人多它不敢靠近,我也处于基本清醒状态。 村子依山而建,靠后面的地方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旧屋,因为巷子狭小,交通不便也不好改建,已经大多被人抛弃,大部分是空房。我这几年在外跑,偶然回家也没走到这后面来,没想到已经如此荒废和阴森,谁在这里住我就更不知道了。 走到一栋很破旧的老宅前,太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大门才开了一条缝,投射出昏黄的灯光,有一个年轻女子站在里面问:“什么事?” 太婆说:“有事要麻烦你。” 里面的人犹豫了几秒钟,把厚重的木门推开,发出难听的门轴摩擦声。大厅里用的居然还是15w的白炽灯(旧式灯泡),光线昏暗,所有东西都很陈旧,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东西摆放很整齐,泥土的地面也扫得非常干净。 太婆进去之后,我看到了站在大门旁边的女子:大约二十来岁,头发随意拢在后面用皮筋扎着,脸容俊秀,眉毛弯弯,白净的脸上散布着一点儿雀斑。身上穿着一件很土气的花格子衬衣,除了衣领的扣子外全扣上了,下身穿的是长裤和塑料凉鞋,显得朴素而整洁。 这几年在城里见惯了露臀露脐甚至露胸的女人,我简直不敢相信夏天还有人在自己家里也穿得这么严实。这个少女我有点眼熟,肯定是村里的人,但我有好些年没有见过她,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许承业?”少女有些惊讶地望着我,似乎有一点儿老友重逢的惊喜,但又保持着矜持,显得有一些腼腆和羞涩。 “你是……”我这时真希望自己神智失常,人家一眼就认出了我,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却认不得她,实在太尴尬了。 “五年级的时候我们是同桌。”她垂下了眼光,怯生生的样子,显然她是一个性格内向,不擅长交流的人。 多年前的记忆突然在脑海里被翻出来了,我想起了她,眉梢眼角依然有些相似之处,但依旧没有想起她的名字。当年她又矮又瘦,坐在前排,我比较高大坐在后面,后来因为我上课调皮捣蛋屡教不改,被老师调到了前排重点改造,才与她同桌了一段时间。那时她脸上的雀斑很多,头发稀疏枯黄,胆小怯懦,畏畏缩缩,我从来没在意过她,甚至还欺负过她。后来在外地读初中、高中,我就已经把她忘了,高中毕业后一直往城里跑,过年回来也没有见过她,我都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她了,女大十八变,没想到现在长得这么漂亮秀气了。 我妈提着礼物陪着笑脸凑了过来:“灵凤妹子,不好意思要麻烦你……” 太婆在门内沉声道:“闭嘴,不要叫名字!没打过白露么(指没有人生阅历不懂事)?” 原来凡是中邪、怪病求人救治,或半夜叫门,都忌讳直呼人家名字,我妈应该是知道这个禁忌的,可能是心里焦急忘了。 张灵凤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请我们进去,忙着给我们倒茶,结果却因为杯子不够而有些尴尬,连大碗小碗都用上了。 屋里除了她没有别人,严重磨损坑坑洼洼的旧桌子上放着两碗菜,一碗是黑色的咸萝卜,一碗是新鲜的空心菜,饭碗和筷子都只有一副,这也证明她是一个人生活。我扫视整个厨房,没有看一件新的家具,除了电灯没有任何电器,感觉就像是穿越时空回到了五六十年前。唯一特别的地方,是她的厨房里供了一个香案,点着煤油灯和三支香,墙壁上贴着观音像。 如果我没有记错,她是徐德成的女儿,现在徐德成住在村口宽大豪华的小洋楼内,在城里也买了房子,为什么她单独一个人住在这么破旧阴森的地方,过着常人难以想像的清苦生活? 我爸爸妈妈爷爷都有些尴尬,或者是不安,手不知该往哪里,只有我太婆镇定地坐在那儿。喝了一口茶之后,太婆说:“小妹子,我这个曾孙不懂事,在外面惹了麻烦,请你给他看看。” 张灵凤的脸红了,扫了我们一眼就低下头,低垂着眼光说:“都是同村人,他还是我同学,能帮忙我肯定帮,就怕我没本事治不好,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太婆说:“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既然你不见外认他这个同学,就请你试一试,不管怎样我们都感谢你。” 张灵凤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试一下是可以,我不要你们感谢,你们也不要对别人说。” “那是,那是。”我家里人连忙回答,外加点头。 女鬼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进了这栋旧屋后,我就感觉神清气爽,心神安宁,完全清醒过来了。从那天晚上在雨中狂奔之后,我就没有这么清醒过,我既欣喜又惊讶,这么一个柔弱内向连说话都会脸红的乡下小姑娘,能有多大本事,没见她出手就把我治好了?我以为神婆都是像我奶奶这个年龄段的,没想到也有这么年轻的,还是我同学,真是太出乎我预料了。 张灵凤走到神位前,双手合十恭敬地拜了三下,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后,她似乎摇晃了一下,再睁开眼睛转向我时,眼神和气质都发生了变化,显得从容、坚定、自信,甚至有些让人不敢逼视的庄严和神圣。 我很惊讶,怎么一眨眼功夫,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张灵凤说话的语气也与之前有些不同了:“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子因情殉身,跳楼而亡,心怀怨念不肯转世投抬,却因为魂魄不全懵懵懂懂,已经忘了生前的事,只剩下执念。你与她男友同岁,长得也有些相似,所以她痴缠着你不放。如今她吸收了你的阳气,能力变强大,并且与你气息相通,很难赶走她……” 原来是这样!我有些头皮发麻,我什么都没说她就知道了,比我知道的更多,那么是不是我做过的事、想过的事她都知道? 我太婆等人面面相觑,太婆说:“无论如何请你帮忙。” 张灵凤叹了一口气:“这事不好用强,要化解有些麻烦。” 我忍不住说:“它是鬼,是害人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它?” 张灵凤道:“人要有慈悲心、同情心,她本来就是个可怜的人,变成了鬼更可怜。鬼跟人一样,也是一条命啊。” 在我的人生信条中,与我对立的就是敌人,对人类有害的就应该灭杀,妖魔鬼应该见一个杀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或想过张灵凤这种言论。虽然我有些不服,但现在有求于她,我也不敢反驳。 我太婆等人连连肯求张灵凤化解,张灵凤点了点头:“我先画一张符给他带着,你们准备往生经一千卷,解劫经一千卷,增寿经一千卷,地藏王经一千卷,渡船一条,衣服三套,还有香烛冥币供品等,明晚十点到河边等我,不要让别人知道。” 我知道她说的某某经一千卷是指用彩色纸做成的经卷,念上该经文一千遍,这东西我经常看到老头们在念、在烧,具体什么功用我就不知道了。我太婆连忙说没问题,都能办到。 张灵凤裁下了一小张黄裱纸,左掌托着,右手食指在上面奇快无比地写画,我根本看不清她画的是什么。画了一会儿,她把黄纸放在桌子上,双手手指扭来扭去,做出非常灵巧和复杂的变化指向黄纸,最后吹了一口气在上面。 我有些疑惑,连线条都没有,这能算是符吗?不过我不敢多问,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太无知了,说错了惹人笑话还是小事,犯了什么禁忌就更糟糕了。 我一家人都在神位前拜了几下表示感谢,然后我带着那张符,在亲人的拥护下离开了。临走前张灵凤无论如何不肯收礼物,我太婆却非要她收下,最后还是丢在她家桌子上了。乡下没什么好东西,其实也就是一包冰糖、一包蜜枣、一包龙眼干。 第十三章 最后一个童养媳 张灵凤给我的符是有效的,离开她家没走多远女鬼就出现了,它很愤怒,但是不敢靠近我,也不能影响我了。 我心里好奇得要命,她从哪里学来的本事?为什么一个人单独住在旧屋里?还有她父亲徐德成姓徐,为什么她姓张? 回到家里,一家人见我清醒正常都很高兴,围着我不停地问我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东西等等。我一向有些怕我太婆,还好她没有追问我在外面做了什么,怎么会惹上女鬼,对他们来说,我能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其他都不重要,然后他们连夜开始准备需要的东西。 我妈最疼我,以前我跟小伙伴打架或者闯了祸,其他人打我骂我,只有她没有打过骂过,所以我有话也是找她说。趁着其他人都去忙了,我悄悄问她:“妈,张灵凤是徐德成的女儿吧,为什么她不是姓徐?” “她是童养媳啊!”我妈笑着说,“她是他们家从外地抱养的,本来准备给他们家徐广义当媳妇,但是她小时候长得很丑,徐广义不想要。后来她长大变漂亮多了,徐广义想娶她,她又不肯嫁,所以被赶出来,一个人住在没人要的破屋里。” 原来是这样,古代童养媳很普遍,现在却非常罕见了,比大熊猫还少,估计她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后一个童养媳吧?我又问:“她会法术吗?是从哪里学到的?” 我妈露出一些不安的神色,左右扫了一眼没有人,才低声说:“她不是学来的,是有神仙上身。你想一想啊,徐家那么霸道的人,养了她十几年,要是她没有些本事,又没有亲人依靠,能说不嫁就不嫁吗?” 我点了点头,徐家很霸道我是知道的。我妈又说:“前两年就在传说,说她能通灵,吃长斋,不杀生,不嫁人,徐家却认为她是不肯嫁徐广义找的借口。去年初徐德成逼她结婚,她不肯,闹得很僵,她有神仙保佑啊,徐家吃了暗亏,一怒之下就把她赶出去了。徐德成发话了,谁都不许帮助她,不许跟她来往,也不许她离开村子,谁敢娶她就把谁打成残废。” 我不由得一股怒气冲上头顶,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野蛮逼婚,还讲不讲人权和法律啊?不说她救我的事,她还是我同学呢,我怎能看着她被人欺负? 知子莫如母,我妈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我的手臂:“你可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家跟他们家本来就有仇,你要是一闹就更麻烦了。再说她厉害着呢,我们在这里说她,她可能就知道了,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啊!” 为了不让我妈担心,我嗯了几声,话题一转:“妈,我太公留下了什么宝贝,你知道吗?” 我妈一脸茫然:“什么宝贝,没有啊。” “好像是一把尺子,还有一本书。” 我妈摇头:“我没见过。对了,很早以前,你还不会走路那会儿,有一次我看见你太婆抱着一个小箱子,我给她打扫房间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是藏在哪里。” 我眼睛一亮,东西肯定就是藏在那个箱子里! 我妈自知失言,不再多说,忙她的事情去了。 我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但对我太婆还是有些心怵,不敢直接去问她。她现在在家里我也不敢去偷看,在心里好奇了一会儿也就罢了,心里开始替张灵凤抱不平。她无疑是一个老实人、弱女子,为了自由反抗婚姻也值得敬佩,如果她需要帮助,或者徐家敢对她乱来,我一定会拔刀相助。 我身体很虚弱,所以吃些点心,洗涮一下就去睡了,这一夜睡得很安稳。第二天家里请了很多老头念经,糊纸船,我闲着无事,本来想去张灵凤家看看,但是家里人看得紧不让我出门,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进补了,老母鸡一只还没吃完又杀了一只。 农村的人大多睡得早,晚上九点半后八成的人都睡了,还没睡的人不是在家里忙自己的事,就是打牌看电视,村外基本没人。离村子不远有一条小河,有一条两米来宽的土路从村口直通小河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准备好的东西出发了,太婆毕竟上了年纪,在我们的劝说下没有同去。 到达小河边时,张灵凤已经在等我们了,她长衣长裤,还是穿得很保守,头发扎成了大辫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乡下小姑娘,很难想像竟然是一个“神婆”。虽然她画给我的符是有效的,我还是有一点怀疑,她真的能彻底解决问题吗? 女鬼没有跟着我来,从昨晚进了我家到现在,我都没见到它了,不知道它躲在哪里。 张灵凤示意我们跟着她走,沿着河滩向下走了几十米,钻进芦苇丛中,四面都是一人多高的芦苇。她显然是不想被人看到,所以选择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带来的供品摆好,点起香烛,经卷、渡船和衣帽鞋袜之类都排列整齐。张灵凤掏出了两个纸人,一红一蓝,拿在手里默念着什么,念了好一会儿并使了一些咒法,把两个纸人放在渡船上,经卷服装之类也放到船上,再把纸糊的渡船抬到河边点燃。 纸渡船一边燃烧,一边向下游飘去,张灵凤神情肃穆,双手掐着法诀指向下游,嘴里迅速念着什么,说的好像不是普通话也不是方言,我基本没听懂。我虽然外行,也看得出来她是在超度女鬼,这样做绝对不简单。 我以为这样就算成功了,不料突然之间阴冷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黑雾蒙蒙,天昏地暗,女鬼在我身后出现了。我的心立即悬了起来,张灵凤显得很严肃,紧盯着女鬼,而我爸妈和爷爷奶奶看不到女鬼,只是感觉不对劲,东张西望。 张灵风与女鬼正面相对,似乎在交流什么,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竖起了眉毛瞪大了眼睛,原本很温婉的一个人,变得严厉和凛然不可侵犯。 风更大了,雾更浓了,一股股冷意像浪潮一样向我们涌来,女鬼开始向我逼近。 “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下狠手了!”张灵凤突然叱喝了一声,右手中指曲起,以拇指搭着中指,食指、无名指、小指呈不同角度伸直,自上而下非常有力地向女鬼连打三次,口中厉声喝道,“一扫天开,二扫地裂,三扫邪魔鬼怪入丰都!” 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凄厉尖啸,满天黑雾和阴气如同风卷残云,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觉得眼前一亮,对我来说,简直像是闪电裂空天雷贯耳的威势,瞬间破碎了一切邪恶。 这是怎么了?我们都很惊讶地望着张灵凤,月光和火光下只见她眉头微皱,像是有些懊恼,又像是有些后悔,还有一些余怒未息的样子。她对我们说:“已经没事了,走吧,都回去。” 我爷爷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连说了两个“好”字。我发现我家里人都对张灵凤有些畏惧或者忌讳,这肯定不是因为她曾经是徐德成家的童养媳,而是她具有神秘的力量,只怕村里人都有些怕她,不敢太接近她。 我相信女鬼已经被张灵凤彻底灭杀了,具体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主意下辣手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她的能力非常强,灭杀这样的女鬼易如反掌。我真的很羡慕,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还怕什么鬼怪? 说实话,我不仅羡慕她的能力,还对她有极大的好奇心,以及一点同情心和好感。我本来是不信鬼神的,经历了这些事后,对鬼怪、法术咒语有了很大的兴趣,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窗户,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经过一天两夜的休息和大进补,我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第二天上午便去拜访张灵凤。我已经想好了借口,表面上是去感谢她,实际上是想了解更多她的情况,特别是她的神秘力量。但是我扑了一个空,她家大门紧锁,里面没有人,可能是外出做农活去了。人家无依无靠,当然得种田种菜,否则怎么生活? 家里人见我真的没事,活蹦乱跳,也不再严加看管了,晚上吃完饭我悄悄溜出去,又去张灵凤家。这一次她在家,屋里亮着灯,我开始敲门,不一会儿她就走了出来,隔着门问:“是谁?” “是我,许承业。” 张灵凤没有开门,低声道:“你已经没事了。” 我笑道:“同学来拜访,连门也不开么?” 张灵凤沉默了几秒钟:“我怕人家说闲话,就不让你进来了,回去吧。” 我立即道:“身正不怕影子邪,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闲话?当然你要是担心,我们就隔着大门聊天。” 要是有人路过这儿,看到我鬼鬼祟祟在她家大门外,只怕更有闲话说了。果然,张灵凤开了半边门,站在侧面让我进去,没有再关上大门。 这是一栋老式大宅,大门进去有玄关,玄关后是天井,再往里是客厅,客厅后面还有饭厅和天井,以及厨房,客厅左右两侧有通道,也是通向厨房。以前的人子孙满堂,一栋大宅里面往往有四五个厨房,只有来了很多客人或贵客时,才会在客厅招待,否则都是迎进自家的厨房。 换了是我一个人住在这样巨大破屋里,不用多久就会吓出心脏病来,虽说她不怕鬼,但一个年轻姑娘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够孤单可怜的。 第十四章 为了她自由 进了张灵凤的厨房,她显得有些拘谨、羞涩和不安,没请我坐下就说:“你有什么事快说。” 哪有这样赶客人走的?我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来拜师的,我想学法术咒语。” 张灵凤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紧接着连连摇头:“你学不了,我也不会教。” 她说的“不会”就是不会的意思,不是不肯。我老大不客气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学不了?只要你肯教,我就一定能学会!” 张灵凤还是摇头:“不能教你,你走吧。” 居然这么直接拒绝了我,不过这个打击不了我,我厚着脸皮道:“好吧,不教就不教,我问几个问题可以吧?” 张灵凤还是显得有些局促,没有回答,默许了。我问:“念《大悲咒》能克制鬼怪吗?要怎么念威力才大?” 张灵凤疑迟了好一会儿,低垂着眼光说:“《大悲咒》的威力是十分大的,不能乱念,如果念了压制不了鬼邪,反而会激怒它。要是家里有孵鸡蛋、鸭蛋、鹅蛋,或者要生小兔子都是不能念的,念了鸡鸭就孵不出来,小兔子也死在母兔肚子里了。” “不会吧?”我有些不信,要说能克制鬼怪我信了,连实体的东西都能杀死就太夸张了。 张灵凤显然是一个不擅长与人争论的人,急得脸都红了:“是真的,有法力的人念了威力更大,一般人念了可能不会。”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我念了大悲咒之后,女鬼才对我变凶狠了,之前它的眼神是温柔和痴恋的。 我要是再坚持不信,就会惹她反感,于是我换了一个问题:“昨晚你跟那个女鬼都说了些什么?” 张灵凤有些懊恼和介怀,弯弯的秀眉蹙起:“我不该下重手的,应该再给她机会劝一劝她。” “她不肯放过我吗?” “是啊,我花了很多心思想要化解她心里的怨气,超度她去转世投胎,没想到她清楚你不是她男朋友了,还是不肯离开。我好意劝她,她不仅听不进去,还想要把你的魂魄强行带走,一气之下我出手太重,把她打散了……”张灵凤终于打开了话匣子,说话自然多了。 对我来说,跟姑娘搭讪只是家常便饭,立即引导她继续说:“我跟她没仇啊,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呢?” “她是爱上你了啊!”张灵凤“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但很快又有些脸红了。 我愕然,那女鬼居然爱上我了?还好已经消失了,否则岂不是要上演一场人鬼情未了?我继续引导话题:“你剪两个纸人放在船上是做什么用?” “一个当成是她,一个当成是她男朋友,用来安她的心。” “你一直住在村里吗?为什么我很久没有见过你呢。”我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张灵凤略转头避开了我的眼光,有点自卑或是伤感的样子:“你是有本事的人,像鸟一样往天上飞,我是没能力的人,像水一样往地下流,遇见的机会当然少。”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其实我在外面混得并不好……”我开始给她讲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城里的生活,奇闻趣事等等,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聊了足有一个多小时,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只好告辞。虽然她没有答应教我法术,但是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总有办法让她改变主意的,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戴上竹笠,扛着锄头,暗中跟踪她出门到了地头,然后假装是刚好从那儿经过,又跟她聊了半个小时。吃完晚饭我又去敲她的门,她本来不肯开门,经不住我舌绽莲花游说,还是开了门…… 我的口才绝对不算好,与那些主持人、政客相比甚至可以归于笨嘴笨舌之流,但是相对于张灵凤来说,我的知识、见闻和谈话技巧已经足够控制局面,在她面前我游刃有余,并且很有成就感。 张灵凤是一个胆小、内向、优柔寡断的人,不爱说话,容易害羞。被人误解时她只会在心里难过,不愿与人斗嘴争辩,属于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绝对老实人。但是她通灵的时候,整个人就变了,从容自信,果敢决断,非常有见识和魄力。我问她跟她通灵的神仙是谁,她只是笑了笑,说是她师父。 张灵凤的生活很艰苦节俭,只吃最简单的素食,每天都在做体力活,身体明显有些营养不良。但是比起她的孤独,生活上的苦又不算什么了,她没有一个朋友,至少现阶段没有一个朋友。村里人见到她都带着异样的眼光,保持着距离,一方面可能是徐德成的淫威,另一方面可能是她的神秘力量造成的,人们都有些怕她,不愿靠近她。 另外她还很守旧,恪守着古代妇女三从四德的理念,一切思想准则以男人为中心。有外人时她从不穿短袖短裤,挽起袖子时不高过肘关节,说话不高声,笑不露齿,坐立行走吃饭喝茶都有讲究。我想应该是徐家的某一个老祖宗从小调教出来的,以便成为徐家的好媳妇,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反抗了……总之她这个人,就像是从一百年前穿越过来了,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她就是怪人,加上具有神秘力量和徐家的压力,没有朋友也就成为必然了。 我很同情她,可惜我现在穷,没钱改变她的现状,但至少我可以让她有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吧? 回到家时,我妈说太婆有事找我,叫我去她房间。太婆也是属于早睡早起的模范,平时这个时间已经睡了,有什么急事找我呢?我有些好奇,走到她卧室门前,轻敲了几下。 “进来。”太婆低沉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推开门进去,太婆坐在床沿边。这是一张现今极度罕见的旧床,床前左右各有一片屏壁,两头和后面也是木壁,上面雕着精美的花鸟走兽,摩挲得油光锃亮。这样的床对现代人来说可能有些气闷,但小时候我觉得很有安全感,经常在这儿睡。床的后壁上方还放有两个木箱,黄铜的锁扣和包角,描绘着吉祥如意的漆画。除了这个床外还有不少古董,早在十几年前乡下老人们的古董就差不多卖光了,只有我太婆一件不卖,一直保留到现在。 太婆指了指对面的一个老椅子,叫我坐在她对面,严肃地望着我:“承业啊,你是不是又去灵凤家了?” “是。”我老实回答,这事瞒不过她的,也没有必要瞒她。 “你去找她做什么?” 我知道老祖宗是代表全家给我提意见了,但我并不怕,镇定地说:“找她聊聊天,从小您就教导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感谢她。” 太婆点了点头:“没错,确实要感谢她报答她,但是你知道她家的情况吗?” 我也不绕弯了,直接说:“时代不一样了,童养媳、指腹为婚之类是不符合法律的,是国家不允许的,没有人能强迫她,现在是自由、民主、法治的时代。” 太婆嘿嘿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在说自由和民主了,但是乡下有乡下的规矩,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活法,别人家的事我们不好插手。” “太婆,我没有想插手啊,我跟她只是正常的交往,没有干涉她的私事。就算她是别人家的童养媳,也不能限制她跟别人交往吧?” 太婆沉默了一会儿:“人言可畏,积毁销金。” 我凛然道:“人正不怕影子斜,难道我们怕了徐家?” 太婆道:“我们不是怕人,是怕理屈。” “太婆你真的是多虑了,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道德标准跟以前不一样了,老皇历要揭过了。” 太婆微微眯起眼睛:“呵呵,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她呢?” 我立即无语了,是啊,我什么都不怕,我们家也不怕徐家,但是张灵凤却很在意别人说闲话,如果我与她交往过密,只怕她要承受非常大的压力,甚至麻烦,那么我岂不是害了她? 太婆站了起来,走到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肩头:“我托人给你介绍个对像可好?” 我立即跳起来:“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那就好,呵呵……”太婆笑了笑,挥了挥走叫我走。 据说聊天止于“呵呵”,果然如此,近百岁的老人也跟上时代了。我有些郁闷,感觉被老祖宗误解了,但是仔细想想,我对她真的没有一点儿好感吗?好奇心和同情心,有时就是一支导火索,更重要的是那天晚上第一次见面时,她眼睛一亮的样子,证明她对我是有些好感,有些惦记的,说不定以前还暗恋过我…… 好吧,是我想多了,但是我绝对不会迫于徐家的压力或舆论的压力不去找张灵凤,感情的事可以完全抛开不说,我要感谢她、报答她,让她获得完全的自由。这个世界什么最可贵?那就是自由,“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不可能因为一点顾虑就改变了主意,如果谁敢给张灵凤施加压力,我绝对不会跟他客气,天王老子我也要跟他干一架。 第十五章 冲突 徐寿来身为徐姓的族长,极有威望,亲兄弟有好几个。他儿子徐德成是现任村长,已经连任多年,也是兄弟姐妹好几个。再下一代徐广仁、徐广义都是比较强横的人,垄断了本地的客运和经济作物收购,说他们是地头蛇也不为过。徐家可谓人强马壮,有钱有势,为一方豪强,但是他们家族却对我们家有些忌惮,从来不敢正面得罪我家。 这个原因我倒是知道,做木匠的都有一手,能在房子或家具里做些手脚,让人家破财、生病、长白蚁、闹鬼邪、鸡飞狗跳甚至家破人亡。年轻一代不太相信这些,但是徐寿来很相信,怕我爷爷会报复他家,所以一直对我家们的人忍让三分,敬而远之。 那么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呢?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因为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只听我爷爷说过,什么木毒、黄蜂毒、金刀利剪、铁蜈蚣等等害人的咒法。这些咒法是不能随便使用的,除非有不共戴天之仇,或是被逼到了绝境才能使用,恐怕连我爷爷也没真的害过谁。我爸应该学到了一点粗浅法门,没学到厉害的咒法,至于我,一来没有学木匠活,二来没定性,我爷爷坚决不肯教,以前我也对这个没有一点兴趣,完全没有接触过。 我隐约听说过,我太公更厉害,但是很年轻就死了,究竟是怎么死的,哪一年死的,连我爸妈都不知道,太婆对此讳莫如深。那天我听到太婆和爷爷在隔壁说话,也证明我太公是个高手,并留下了什么很牛逼的东西。其实我太婆也是一个颇为神秘的人,我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娘家还有什么人,她不肯说,太久远的事也没人知道,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没人关心了。 总而言之,我不怕徐家的人! 乡下有些老头老太太没事做,闲极无聊,专爱说东家长西家短,挖掘隐私比狗仔队更专业,消息传得比互联网还快,我中邪的事早已全村皆知,张灵凤治好了我也无人不晓,我不过是去找了她几次也传开了。我发现在路上遇到上了年纪的人,都用有些怪异的眼光看我,等我走过之后,聚在一起的老头们都是望着我指指点点。 这大概就是太婆说的积毁销金吧?反正就是一群老家伙,爱说随他们说去,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病好的第三天上午,徐广利在我家门口出现了,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冲出去一把揪住了他衣领,好你个奸商,我没去找他算账,他倒是送上门来了。我劈头盖脸大骂:“你这个死骗子大奸商混蛋王八蛋,坑了我就丢下我不管了,过河拆桥,言而无信,你还是不是人?” 徐广利一脸难堪,赔着笑脸:“表弟你听我说,我真没有坑你,你出了事我带着你到处找人,花了不少钱,还把你送回来,怎么能说我丢下你不管?” “是啊,等我疯了再来救我,是怕没办法给我家里人交代吧?在那之前,我天天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这个,这个……”徐广利吞吞吐吐,他显得很憔悴,不到三十岁的人眼角竟然有了皱纹,耳鬓边有了些许白发,不到十天时间像是老了十岁,“我,我破产了,离婚了,那几天正闹得心烦,实在顾不上你啊!” 我的怒气消了一些:“这么严重?” 徐广利沮丧地说:“现在我比你更惨,还欠人家几十万呢。” 我有些不信:“你不是说你那串沉香珠子值几百万吗,怎么会穷成这个模样了?” “那是高仿的,我跟你讲真话,我以前身上戴的东西大多是赝品,撑面门用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怎么会想走邪路?唉,人走霉运的时候,脑袋就变糊涂了,结果又被老鼠安给坑了。我那没良心的婆娘,竟然落井下石,跟我离婚,欠的债她不管,把我最后一笔钱卷走了,我还债的钱都没有……” 我不好再怪他了,他比我更倒霉,最后他亡羊补牢,已经尽力并把我送回来,也算对得起我了。我松开了他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走,我请你喝酒。” 徐广利摇了摇头:“我来找你,是有另一件事……” “什么事?” 徐广利期期艾艾,一脸为难:“这个,这个……犁头(徐广义绰号)找我,叫我转告你,不要跟张灵凤走太近。” 我眉毛一扬,冷笑道:“他凭什么干涉我的事?” 徐广利尴尬地说:“不是干涉,我也知道在法律上他是站不住脚的,但有些东西约定成俗,也算是一种道理,再说张灵凤是他爸妈养大的,他们家有权过问。他这是给你面子,知道我跟你关系好,所以让我跟你说一声。” 听了前半段我还觉得有些道理,听了最后一句,火又冒了起来:“你转告他,不用给我面子,我就是一个穷小子,没有什么面子。但是国家的法律摆在那里呢,有本事他们家就去修改宪法和婚姻法,我可以请电视台的人现场直播。” 徐广利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徐广义是一个很蛮横和倔强的人,从“犁头”这个绰号就可以看得出来,那就是平地也要犁出一条沟来啊。现在他自己不露面,托了徐广利来传话,就是底气不足,自知站不住道理,我就更不用怕他了。 我转过头,发现太婆正在门内看着我,目光深远,脸上略有一点笑意。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估计有听到了我和徐广利的话,她面带微笑是什么意思,支持我吗? 我爸爸和爷爷现在已经不做木匠活了,像别人一样种田,种些经济作物,如玉米、花生、蔬菜之类,所以他们白天基本不在家。我以前回家,也没帮着做农活,现在病刚好他们就更不会让我做了,所以我在家里颇为无聊。 晚上八点左右,我估摸着张灵凤应该也吃完饭了,于是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门,我妈在后面叫:“你又去哪里啊,不要乱跑!” “没乱跑,玩一会儿就回来!”我一边应着,一边加快脚步跑了。 今晚已经是五月十三,天气晴朗,一轮圆月斜挂天空,加上村里大部分地方有路灯,我连手电筒都没带。走到张灵凤家,我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轻微脚步声,但门并没有开,张灵凤低声说:“你别来了,已经有很多人在说闲话了。” 我笑道:“我们这是正常交往啊,谁没有几个朋友,谁不跟别人聊天?别人爱怎么说是别人的事,自己没做亏心事就行了。” 里面深默了片刻,张灵凤说:“可是我怕别人说闲话。” “你是一个自由的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限制你。” 张灵凤道:“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你就不要多事了。” “你过得很不好!”我直截了当地说,“你太懦弱了,所以别人欺负你,你应该强硬起来,挺起腰杆,得到别人的尊敬、喜爱和欣赏。你有很强的能力,你应该大胆地站出来,发挥你的能力,帮助有困难的人,实现你的价值。” 张灵凤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能力,不懂大道理,也说不过你,反正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惹麻烦,你走吧。” “好吧,我不说大道理,只说小道理,客人来了你不开门,这是不礼貌的行为吧?” 张灵凤无奈,只能开门。其实我也在某种程度上欺负她,比如用一些“道理”来让她不能反驳,一般情况下,她的师父是不在的,只有在她祈祷时,或是她遇到困难时才会显灵。她师父不在时,她就是一个普通农村姑娘,我当然不怕,她也不能为了跟我较劲就请来她师父吧? 在张灵凤的厨房里,我东拉西扯跟她聊了一会儿,逗得她咯咯娇笑,突然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毛一扬,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到厨房门口,面对客厅喝道:“出来!” 我心中一凛,是谁躲在这里?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中等身材,穿着黑色紧身小背心,露出一身发达的肌肉,板寸头,四方脸,浓眉斜挑,眼神狠戾,脸有横肉,正是人称犁头的徐广义,此刻眼中已经燃烧着熊熊烈焰。 我立即向左右扫视,寻找趁手的家伙,因为空手我可能打不过他。张灵凤出人预料地勇敢和镇定,挡在我面前直视徐广义:“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徐广义脸红脖子粗,怒吼道:“他能来我就不能来吗?你这个贱人,装神弄鬼说不嫁人,却暗地里跟别人勾搭成奸,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我已经抄住了一条竹扁挑,吼道:“放屁,你妈才跟人勾搭成奸,生了你这个畜生,不敢见人躲在旮旯里偷听别人说话。” 都是同一个村里长大的,徐广义也知道我是打架好手,不敢空手对扁担,急忙转身找家伙,可是身边没有趁手的东西,只抓住了一支扫帚。 张灵凤挡在我们两人之间,凛然不惧,大声道:“不许打架!” 我很想狠狠敲这小子几下,但我得尊重主人,所以收势后退。徐广义却暴走了,横移绕过张灵凤冲向我,以扫帚向我戳来:“打死你们两个奸夫淫妇!” 我以扁担一挡,扫帚头不严实掉了,只剩约一米三长的一根细木棍,而我的扁担却有一米六,比他长也比他粗,往前刺中了他肩头。他退步闪避,我紧追一扁担砸下去,他以扫帚柄来挡,挡不住扁担的力量,扁担一滑砸在他腰间。他有些慌了神,转身想跑,背上又被我狠狠戳了一下,果然是一寸长一寸强。 这时门口突然灯光乱闪,人声喧哗,一伙人持着短棍、短刀冲了进来。 第十六章 神秘的力量 我没有请帮手,那么从门口冲进来的人一定是徐广义的同伙,他们早有预谋想要对我下手,徐广义先进来打探情况和收集“证据”。 在很多时候,道理说不过拳头,他们要是把我打残废了,把我和张灵凤脱光了绑在一起,诬陷我们有奸情,人家不信也得相信了。即使证据不足,徐家那么强势,打也打完了,顶多就赔我一些医药费,吃亏的终究是我,所以现在不是我装逼逞英雄的时候,逃为上策。 从小到大我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反应神速,动作敏捷,立即扯了张灵凤往厨房跑,进了厨房我再转身对着门,挡住了徐广义。 厨房的门很窄,只能容两个成年人同时通过,挥舞武器的话一个人进来都不利索。我在里面却比较空旷,守着门可以一夫当关十夫莫开,挡住他们一会儿没有问题。这里大打出手了,消息肯定会很快传开,我家里人和亲友就会赶来。 徐广义有些怕了我,也在等他的同党,所以没有立即往里面冲。张灵凤凛然不惧,指着徐广义道:“我念在你父母的养育之恩,已经对你一再忍让,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要是动一下指头,你全家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徐广义立即露出惊惧之色,气焰降了一半,显然他以前是见识过厉害的。 我真没有想到柔弱的张灵凤会说出这么霸气十足、掷地有声的话,毫无疑问她此刻已经得到了她师父的支持,否则她不可能发现徐广义在外面偷听,也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从处理女鬼事件就可以看出来,她师父是一个有慈悲心,也会使雷霆手段的神仙,不是唐三藏那种迂腐、顽固,死了也要把慈悲进行到底的滥好人。所以惹火了她,真有可能让徐家吃尽苦头,这不是口头的威胁。 徐广义的同伙冲进来了,都是他的堂兄弟、表兄弟之类的本家,个个都是不好惹的地痞级人物,总共十来个。人多力量大,势众凶焰高,徐广义又强横起来,叫道:“不要打她,打死姓许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众人立即纷拥向前,他们拿的都是短棍、短刀,门口狭窄不能一起冲进来。我把扁担挥得呼呼响,他们一时之间冲不进来,于是纷纷转身去找长棍。农家屋里棍棒之类多得很,竹竿、锄头、扁担都是好武器,板凳、土箕之类拿来当盾牌,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趁手的武器,并且有两个人在撬隔壁的小窗户,很快就会从窗户钻过来,我前后受敌了。 张灵凤不需要我保护,计划跟不上变化,只能突围了,我开始向前冲。就在我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的背部,像是有一股气或者电流钻进了我的身体。我感觉精神一振,浑身是力,精力过剩,不把力气发挥出来就不爽,挥着扁担就往前砸。 奇迹出现了,我一扁担砸在一个家伙的长棍上,他长棍脱手飞出,人也向后跌倒,还撞倒了后面一个人,就像我这一扁担有千斤之力。我没来得及多想,扁担一拨又把另一个人扫倒,再一戳又放倒一个。他们的动作都很慢,毫无力气,就像稻草人一样杵在那儿任我打。 我一条扁担有如蛟龙出海,不过三秒钟时间就把门口的人全部放倒,众人满地乱滚,惨叫不绝,我却毫发无伤。我回过身来,把一个刚爬过窗户的家伙也砸倒,随手一挑,扁担穿过窗户戳中对面一个人胸口,他立即向后倒并喷出一口血来。 我愣住了,我怎会如此神勇,我变成武林高手了? 这时大门外又是一片喧哗声,许多人冲了进来,大叫住手,我听到了我爸的声音,也听到了徐德成的声音,敢情双方的家长都来了。 战斗已经结束,还住什么手啊?这时我发现那种浑身是力气的状态没有了,莫名其妙的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我有些恍惚,地上这些人真的是我打倒的吗?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 很多人拿着强光手电冲了进来,明显分成两伙,但都惊讶地望着手持扁担的我和满地惨叫的人,很多人这时还站不起来,站起来的也没胆再动手了。 愣了一会儿,徐家的人反应过来了,有的开始救人,有的高喊要打死我,但却没有人敢冲过来……徐家第二批赶到的人都是七老八十,德高望重有头有脸的人物,没带武器,而我爸带来的人却带了武器,况且我以一对十的战果摆在眼前,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动手?叫一叫只是为了表示他们很愤怒。 不仅我爸来了,连我爷爷、太婆都来了,太婆手里拿着她平时很少使用的“龙头拐杖”,也算是拿武器了。我明白了,一定是她料到了会发生冲突,叫我爸请人来支援,否则没有这么快赶到,还带了武器。徐家第二批人这么准时到达,只怕也是有预谋的,要等我被打完了再进来对我进行道德和舆论方面的打击,但是现在被打的不是我,也没有“捉奸在床”,他们的嘴功派不出用场了。 刚才混战中徐广义的脸上被我敲了一下,半边脸青肿,吐出了一地血水和牙齿,这时还坐在地上,嘴里还在流血。 徐德成的脸色非常难看,厉声怒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他……”徐广义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指着我,嘴里痛得厉害又漏风,说不出话来。 我把一只手伸进裤袋内,暗中摁了几下,大声说:“我到这里来感谢张灵凤治好了我的病,你儿子犁头躲在外面偷听,被发现了反而诬蔑我们两个通奸。大家评评理,通奸能开着大门点着灯吗?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我方阵营中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发现不该笑,急忙又忍住。我太婆道:“徐德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怎么算计我曾孙都说得过去,但灵凤可是你的女儿,哪有诬陷自己女儿清白来陷害别人的道理?” 徐德成的脸立即涨得通红,连脖子都红了:“这,这……这事不是我安排的,我不知道。” 他情急之下用了“安排”两个字,已经露了马脚,这事就是他安排的!我唯恐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声道:“徐伯伯,听说张灵凤不肯嫁给徐广义,你发狠话不许她离开本村,不许她嫁人,谁敢娶她就要打残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徐德成怒道:“这是我的家务事,用不着外人管,这里轮得到你开口么?” 我毫不示弱:“这里又不是联合国大会,也不是你们徐家的家族会议,我为什么不能开口?这么多人都是冲着我来的,已经诋毁了我的声誉,难道还不让我解释?” “爸,爸,是他打我,痛死我了……”徐广义捂着脸和嘴,含糊不清地说。 徐德成怒吼:“绑了他,带到村部去审问!” “谁敢动手!”我爸等人也怒吼,挥动手中棒棍之类护着我,但是徐姓的人陆续赶来,人数远比我们多。徐姓是本地大姓,人多势众,而且这种情况下都是站在同族一边,不站在道理一边,我们家的直系亲戚和铁杆朋友却很少。 我挤到前面,与徐德成正面对峙:“徐德成,你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徐德成有些失控了,怒吼道:“你打了我儿子就有罪,打伤了这么多人足够你坐牢十年了!” “可是我是自卫反击啊,刚才是徐广义先动手,而且是十多个人打我一个,难道我站着不动让他们打死?” 徐德成道:“把他抓走,谁敢阻挡也一起抓走,谁要是敢动手就给我往死里打!” 徐姓中一些凶悍的人立即持械向前逼近,我太婆越众而出站到了最前面,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来啊,往我身上打,先把我这老太婆打死!” 那些人都停了脚步,面面相觑,谁能往近百岁的老人身上打?况且我太婆一向受人尊敬,此时气势慑人,威风凛凛,有些人甚至后退了几步。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摁了一下,举高晃了晃:“从一开始我就录音了,这里不讲道理,自然有讲道理的地方,徐德成,不管文的武的,放马过来,看看谁怕谁!” 众人都愣住了,徐德成铁青的脸突然变得煞白,他当了多年村长,当然是知道基本法律的,只是在乡下霸道惯了,没有把柄没人能耐何得了他。现在被我录了音铁证如山,逼婚、限制人身自由、企图非法拘禁、纵子行凶,这些行为就算不能让他蹲大牢,受处分是肯定的,村长绝对不可能再当了。 “把他的手机抢过来!”徐德成红了眼。 我假装在手机上面按了几下,吼道:“我已经上传到了互联网,你抢走手机也没有用,打死我你更要完蛋!” 徐德成完全傻了,他何曾遇到过我这样的对手?平时只有拍他马屁的人,从来没人敢顶撞他。 第十七章 因祸得福 正当大厅里众人惊愕之时,人群中挤出一个老头,扬手“啪”地给了徐德成一个响亮耳光,怒斥道:“混账东西,你儿子小不懂事,你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懂事跟着起哄吗?这事明摆着就是犁头无理取闹,你给我拉回去狠狠地打,好好管教一下!” 这个老头六七十岁,刀削脸,鹰钩鼻,山羊胡子,带着几分儒雅和阴沉,颇有古代绍兴师爷的风范,正是徐姓的族长、徐德成的父亲徐寿来。 徐德成捂着脸,眼中凶光一闪之后就低下了头:“是,是,我错了。” 徐寿来喝了一声:“还不给你姨婆赔礼道歉!” 徐德成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给我太婆鞠躬:“姨婆,对不起。”说完转身就走,怕他父亲再给他难堪。 徐寿来赔着笑脸,向我们这边连连拱手:“姨妈,许家各位老少,还有各位乡亲,都是我管教无方,家门不幸,闹出这么大笑话来,让大家见笑了。亲不亲,故乡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出手伤人。各位亲友为了我的家事受了伤,我实在惭愧,所有治疗费用我来出,之后我再到各家赔礼道歉,看在我一点薄面上,大家就都回去吧。”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说得软中带硬,却又滴水不漏。他指明了这是他的家事,别人不要插手;貌似他把所有过错都攘到了身上,实际上他的话中没有丝毫认错的味道,“出手伤人”四个字更是指责我出手太狠把同村人打得这么惨了,然后又由他出医药费做好人。至于他打儿子逼儿子认错,完全是在演戏,目的是为了我不会把录音公布出去。 接着徐寿来又向我太婆道歉,相互客气几句,姓徐的人扶的扶,背的背,迅速撤退。作为当事人的张灵凤一直站在后面,这时又变成软弱怯懦的模样,一脸忧虑。我本想安慰她几句,我爷爷却很生气,瞪了我几眼扯着我走了。 一路上大家都默不作声,到了家爷爷拿了一条大棍子便要打我:“我打死你这个惹祸精,病刚好就给我惹祸……” 冷不防太婆一拐杖先敲在爷爷手臂上,骂道:“你打他做什么?我还能喘气,轮得到你来做主吗?” 爷爷愣在那儿,太婆道:“今天承业做得对,打得好,换了我年轻几岁,也会这么干!” 一家人愕然,我却大喜:“太婆英明,太婆万岁!” 太婆一拐杖打到了我大腿上,不过并不是太重:“我打你这个得意就忘形的东西,你录音了暗中拿到县城交给他领导就行了,当众说出来做什么?怕人家不够恨你是不是?须知凡事留点回旋的余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刚才要不是徐寿来出面,徐德成暴怒之下极有可能跟我们拼命,一旦双方混战,把我太婆打伤了,我就成千古罪人了。其实我不抖出录音的事,太婆也能镇住局面,杀手锏拿在手里随时可以使用;当众抖出来了,逞一时威风,却彻底激怒了徐家,他们一定寑食难安,会千方百计来对付我,这是给我自己埋下定时炸弹了。 我扯住了太婆的手,露出无耻笑脸:“我吃的米还没有太婆您吃的盐多,没有经验啊,太婆您一定要多教教我。您老就是杨门女将,佘太君再世,有您挂帅坐镇……” 太婆没好气甩开了我的手:“我老了,还能活几年?都是不成器的东西,不说你们了,都睡觉去了。” 太婆说完就向她的卧室走去,其他人大眼瞪小眼,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不开家庭会议好好研究一下对策,能睡得踏实吗?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显然都对太婆纵容我很不满意,但又不能再打我骂我,只能一个个唉声叹气,一脸忧虑地走了。 我们家以前靠手艺吃饭,多少还有一点人脉,现在没当木匠了,只是最普通的农民,既不富有也没势力。我爷爷这一代和我父亲这一代,都没有人像我太婆一样能镇得住场面,而太婆年岁已高,不可能一直当顶梁柱,可以说是家道中落,日渐式微,根本不能与徐家对抗,他们怎能不忧心? 我进了自己房间,拿出手机播放录音,结果大失所望。山寨机就是山寨机,此苹果非彼苹果,录音效果本来就差,隔着一层裤袋,现场杂吵,距离又远,里面只有我的声音能听清,徐德成的声音大部分都听不清楚。 拿着没用的证据,却触痛了徐家的神经,我终于深深体会到了太婆的智慧,我要是留一点余地,就不会有这个麻烦了。 懊恼了一会儿,我又高兴起来,别人并不知道我没录到啊,还是能捏住徐德成的命根子。今晚关键中的关键,是我没有被人打趴下,而是我把别人打趴下,否则结果就完全不同了。可是我怎么会突然拥有了一身神力呢? 当时只有张灵凤站在我后面,应该是她碰了我一下,而且她那时是在通灵状态,难道是她师父给了我神力?这么看来张灵凤的师父也是支持我的,还有太婆也支持我,我不是孤军奋战,我怕谁来着? 我胡思乱想,毫无睡意,直到下半夜才睡着,醒来时竟然听到了徐寿来的声音,几个人正在我家客厅里说话。 老家伙一口一个姨妈叫得亲热无比,好像我太婆真是他的姨妈一样,简直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徐德成也在,非常诚恳地向我太婆认错,承认昨晚是徐广义带了人埋伏我,都是年轻人不懂事又冲动,请求原谅之类。 看样子他们经过一夜思考研究,没有把握阻止我公开录音,万一这份录音公开,徐德成的前途就没有,那么面子都没了,势力也没了,他们徐家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只能服软。 我太婆很不着调地跟他们打太极,说了半天才说这事是我引起的,还是得由我来解决,她一个老太婆也管不了年轻人了。于是我妈来催我起床,这时才早上六点多,通常情况下我是不会这么早起床的,况且昨晚有些亢奋睡得太迟。 我磨磨蹭蹭打着哈欠走到客厅,我太婆和爷爷陪着徐寿来和徐德成坐着,其他人回避了。见我出来,徐寿来不动声色,徐德成却有些尴尬:“承业啊,昨晚我喝了点酒,说话有些冲动,酒后失言,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比我爸大了几岁,出于礼貌我喊他伯伯,我笑嘻嘻问:“徐伯伯喝了几瓶啊,啤酒还是白酒?” 徐德成的脸僵住了,我太婆假咳一声,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许胡闹,以和为贵……估计她昨晚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难怪优哉优哉地去睡觉。 既然太婆发话了,我只能遵守,秉承太婆做事要留余地的精神,这一次我也不要求太多了。我说:“实际上昨晚我没有上传到互联网,也没有给任何人听过,只有我自己听过。过去的事就算了,不管谁有理谁没理,我都不计较,但是要我删了这段录音,你们也得拿出点诚意来。” 徐寿来微笑着说:“你说,能办到的我们尽量办到。” 我竖起了右手食指:“第一,你们以后不能干涉张灵凤的任何事,她是我同学,还是我救命恩人,欺负她就等于是跟我过不去。” 徐寿来立即道:“当然,当然,从她走出徐家那天起,她就不是徐家的人了,她的任何事都与徐家无关。” 我竖起了中指:“第二,既然是误会,以后你们不能打击报复我和我家里人。” “当然,当然,本来就应该这样。”徐寿来连连点头。 我笑了起来:“没有了,就这两条,但是我怕时间久了,大家会忘记,不如拿一张纸写下来?” 徐德成皱起眉头,脸现怒容,但不敢开口。徐寿来眯起了眼睛,犹豫了几秒钟:“可以,我来写,借笔墨一用。” 我爷爷急忙去找笔墨,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张红纸,一支毛笔和一瓶墨水出来。徐寿来铺好纸张,提笔沾满墨水,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得一手好字。其文如下:本人徐寿来,家中长子徐德成收养一女名叫张灵凤,因父女关系破裂,已经断绝父女关系,张玉凤今后一切行为与徐家无关,互不相欠。本人之孙与许庆良之孙曾因误解发生冲突,然同乡邻里,理当和谐共处,友爱互助,两家不能寻仇滋事,再起事端。立字为证。庚寅年五月十四日。 我的主要目的,是要让他们家不再刁难张灵凤,打击报复的事我并不是很怕,现在前者已经写得很清楚,后者虽然有些含糊,我也没提意见。我太婆和爷爷都看了一遍,表示没问题,徐寿来在后面签字画押。 我拿出手机,调出录音播放,徐家父子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耳朵,结果里面只有我的声音,和附近几个人叫骂争执的杂音,徐德成的声音只有几句能隐约听到。徐家父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以为我录到了清晰的录音,以及前面徐广义先动手打我的事实,结果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早知道是这样,他们也不要忍气吞声来求饶了。 我当着他们的面把文件删了,这样的录音本来就没有多大的价值,没有偷留备份的必要,徐家父子又气又怒,却发作不得,灰溜溜走了。 这件事以这样的方式了结,应该说是大获全胜,但是太婆并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发表评论。至于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拿着这张纸去给张灵凤报喜,这回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第十八章 斗法 我正想往外溜,被太婆叫住了:“往哪里跑?过来,我有事问你。” 我只能走过去,赔着笑脸:“您说,我在听着呢。” 太婆坐在那儿,上上下下不停地看我,看得我全身发毛了这才问:“昨晚那些人真是你打倒的?” 我有点小得意:“当然是!” “你没这个本事!”太婆很肯定地说,“一对一你能打倒犁头就不错了,是不是有人帮了你?” 真的是人老成精,骗不了她,我不敢骗她:“没人帮我,但是当时好像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感觉全身都是力气,啪啪啪,一眨眼就把他们全放倒了,简直就是……武林高手啊!” “神打!”太婆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神打?”我有些莫名其妙,以前没有听过这个词。 太婆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悠远温柔,略有笑意,没有回答我。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种表情,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答,忍不住问:“太婆,什么是神打?” 太婆回过神来,眼神还是有些“温柔”,笑道:“就是神仙附体,或者神仙借力给凡人,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我急忙问:“你以前见过?” 太婆挥了挥手:“没事了,你想干什么就去吧。” 把我的胃口调起来了又不说,这不是玩我么?不过太婆不说就是不说,没人能逼她,我只能倖倖然出门,往村后张灵凤家走去。 到了张灵凤家,她正拿着一个大扫把在扫地,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转头见到是我进去,吃了一惊:“你,你又来做什么?” 我笑道:“怎么,不欢迎啊?” “你……”她好像有许多话要说,结果什么都没说,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拿出那张红纸递到她面前:“不用担心,什么事都没有了,以后你就完全自由了。” 张灵凤认真地看了两遍,脸上有伤感之色,把红纸递给了我:“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的事你不要管。” 我有些意外:“你不高兴?” 张灵凤平静地说:“我是他们养大的,没有他们我早就死了,不论他们怎么对我,我还是把他们当成亲人。” 我心里有点不是味道,我一腔热情帮助她,结果她却把徐家的人当亲人,这算什么啊?不过换一个角度思考,说明她是重情义讲良心的人,如今最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人! 张灵凤说:“你回去吧,没事别来找我,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 我很郁闷,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心里的怒气:“那好吧,有什么困难,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不在也可以找我家里人。” 张灵凤没有说话,继续扫她的地,其实地上很干净,并没有垃圾。 我走出她家门,越想越气,我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冷落过啊!兴冲冲的来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这种感觉当然不好受。我确实是想从她那儿学一些法术,但更主要的是同情她、可怜她才帮她的,结果人家却不领情…… 我心情郁闷,接下来几天除了睡觉,就是跟朋友们打牌、喝酒,又过起了前不久失业又失恋后的日子。有时酒醒了梦醒了,却更迷惘,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活着。要事业没事业,要爱情没爱情,要理想没理想,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像父母一样种点地过一生,我心不甘,可是外出打工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天被我打过的几个人,看到我就远远躲开,村里无人不知我是“万人敌”,连徐寿来一家都斗不过我,所以除了徐寿来至亲的人外,都把我当成英雄和偶像了。可是我自己清楚得很,那根本不是我的能力,我连狗熊都不是。 这样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我爸因为我无所事事,整天喝酒睡觉训了我几句,我心情更糟,跑到朋友家喝酒,喝到半夜才醉醺醺地回家。刚走到家门口,我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锥心刺痛,天旋地转,向前倒下就不省人事了。 等到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家里人都站在旁边,张灵凤居然也在,手里拿着一个小杯子。我很惊讶,挺身坐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家里人见我醒来都明显松了一口气,我妈急忙问:“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我除了感觉有些虚弱外,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摇了摇头:“我没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婆说:“你昏迷不醒,我们无计可施,只好请灵凤来看看,又是她救了你啊,快谢谢人家。” 我望着向张灵凤,张灵凤连连摇头:“不要谢我,这事还是因为我,有人……有人用邪法害你。” 我们都吃了一惊,立即想到了徐德成一家,但是他家里人应该不会使用邪法吧? 张灵凤道:“他们请人来了,来路不正,是个邪物。还好上次我给你画的符在你身上,保住了一条命,他们竟然下这样的狠手,太过分了!” 正说着,她突然怒目圆睁,很用力地向身后扫出右手,手指奇异地弯曲,应该是个法诀,同时她厉喝一声:“自作自受,从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 她身后并没有人,我们都吃了一惊,全部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心悬到了嗓子眼。 张灵凤收回了手,身上的气势也减弱了,但还是带着怒容:“他们请来的人自食恶果了,徐家也会受到影响,这是他们自作自由,怨不得别人。” 我们都有些心惊肉跳,没有说话,房间里面静了下来。四周安静得出奇怪,连夜虫叫声都没有,感觉气氛有些诡异和阴森。 张灵凤的气质和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显示出平时的羞怯模样,低声说:“已经没事了,我就走了。” 太婆道:“我送送你。” 张灵凤急忙道:“不用,不用,怎么敢让你老人家送我。” 太婆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我知道她是要单独跟张灵凤说话。 小乡村里藏不住秘密,况且还有一大群八卦婆,第二天早上村里就在到处交头接耳,流传着各种版本的“斗法”传说,情节极度夸张,比昨晚的实际情况要精彩了百倍,以至于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当事人了。 剔除了夸张的部分,还原出真实过程:昨晚徐德成亲自开车接了一个神秘老头到家里,在徐家的二楼摆了香案施法,折腾了一会儿,老头突然惨叫一声,吐血倒地昏迷不醒。徐家的人吓坏了,急忙请村里的医生抢救,结果没救活,老头死了,快天亮时匆匆忙忙把老头的尸体运走。因为请了医生去抢救,邻居家也听到了些声音并且看到他们把老头的尸体抬上车,所以事情就传开了。至于村里的八卦婆何以能说得活灵活现,有如亲眼见到,大概是因为有人修出了天眼通吧? 我很气愤,也一阵阵后怕,张灵凤是不会害人的,昨晚只是把对方的邪法反弹回去,结果那个老头死了。这就说明徐家不是一般的打击报复,而是要我和张灵凤的命,好狠毒的心肠和手段! 我想要拿了那纸文书去找徐寿来算账,但被太婆阻止了,太婆说没有这个必要。老祖宗一向处变不惊,深谋远虑,我虽然在外面跑了几年,人生阅历还是不能望其项背,当然听她的。 张灵凤又一次救了我,我该去感谢她一下,同进我也有些担心她的安危,所以跟太婆说了一声,便去张灵凤家了。 她家的大门开着,她在厨房的神龛前双手合十低声念经,见我进来也没有停下,又念了两三分钟才结束。 我正要开口,她叹了一口气:“我叫你不要管我的事了,你就是不听,这一次多危险啊!” 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原来她不让我帮她,不是还顾念着徐家,而是怕我受到伤害。我为她做的事,她还是感激的,只是她这样的人不会把感激从嘴里说出来。我又涌起了学法术的念头,笑道:“你教我两招,不就没事了。” “不行!”张灵凤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不行?”经历一次波折之后,感觉我跟她的距离更近了一些,我不客气直问。 “因为你学了法术会闯祸。” 我直接无语了。确实,如果我学了厉害的法术,肯定会物尽其用,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谁要是敢惹我我就给他点厉害看看,哪里能像她这样低调甚至受了欺负还忍气吞声? “还有你不适合学法术。”张灵凤补充了一句,算是安慰吧。 “那我能学些什么吗?比如像那天一样突然力大无穷?我保证不先动手打人,只用来自卫。” “那是我师父的神通,我教不了你。”张灵凤摇头,见我很失望的样子,大概有些于心不忍,“我可以教你一个防身的法诀,一般的鬼邪和邪法就害不了你。” “好,好,我就是要学这样的。”我大喜过望,学了这个以后就不要怕被人暗算了,荔湾广场之类的地方也可以横冲直撞了。 张灵凤就像是知道了我在想什么,立即补充了一句:“不能用来做邪事,否则就不灵了,以后都没用了。” 看样子是不能再做“拜鬼求码”的事了,但学了防身的法术总是好事,我答应了。接着张灵凤开始教我怎么掐诀,怎么念咒语以及使用时的注意事项。 原来法术的威力是取决于精神力和意志力,如果没有集中精神加上坚定的意志,打出手诀只是个空架子,几乎没有效果;如果是能通灵的人,或者经过多年修行的和尚、道士来使用,效果就会非常强。 这个法诀叫做“观心咒”,掐诀要使用双手,口中念一段不算长的咒语。掐诀念咒时可以使本心清明,意志坚定,不为外邪所惑,普通人正确使用也能抵御一般的鬼怪和部分邪术,修为高的人甚至可以一眼看穿妖魔鬼怪的本体。 第十九章 偷秘笈 我终于告别了“法盲”,学到了一个法术,难免有些小激动,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方试一试。可是想来想去,却没有地方可以试,不像游戏里面的火球术、闪电术之类,可以随便找个小野兽轰几下。 “再教一个吧,你昨天晚上用的那个,或者把女鬼打死的那个。”我厚着脸皮恳求,这个对我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张灵凤有些无奈地说:“真的不能教,教了你也没有效果。” “好吧,不教就不教,那我以后经常过来跟你聊天可以吧?”我另有主意,你不教我就偷学,见得多了自然就会。 没想到张灵凤却摇了摇头,低垂下眼光:“我有一件事正要跟你说清楚,我早就决定专心修炼,侍奉师父,永远不嫁人……我怕你误会了,所以跟你说一声。” 我愣了一下,我不承认我喜欢她,更谈不上爱她,但是听到她这话却觉得有些心痛,究竟是为自己心痛还是为她心痛,我也很难说清楚。 我干笑一声:“哈哈,你还小呢,也许再过几年就想嫁人了,再说就算你真的不嫁人,也不妨碍我们交往啊,难道你连普通朋友也不要?” 张灵凤望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接着低声道:“是,我们是朋友。” 其实我也明白,她并不是我心目中的伴侣,像她这么奇怪的、能通灵的人,没有几个人有勇气能跟她一起生活。我只是同情她而己,只是在这空虚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在心里留下了她的影子,所以难免心里有些不是味道。气氛有一点儿尴尬,所以不着边际地聊了几句,我就走了。 我刚刚好转的心情又变得恶劣了,很多烦心的事都涌上了心头,为什么我做什么都不顺呢?能不能让我也“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一回? 回到家里,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太婆大概找朋友们聊天去了,我妈应该在河边洗衣服,爷爷和爸爸可能去做农活了,这个时节很忙。我突然灵光一闪,太婆暗藏着一本书和一把尺子,那本书极有可能是我太公留下的秘笈,我自家就有祖传的法术,何必去求别人?此刻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正是天赐良机啊! 我有太婆卧室的锁匙,立即开了门,闪身进去,把门又关上。以往我再顽皮捣蛋,也不敢乱动太婆的东西,这时心里憋着一股郁闷,顾不上害怕了。 我没有开灯,关上门之后房间里显得有些暗,其实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都是熟悉的,包括床上的两个大箱子我也看到太婆打开整理过,没有我妈说的那个小箱子。那么太婆会把箱子藏在哪儿呢? 来回扫视几圈,很快我就确定了目标。其他东西都很容易移动,唯有那张古老大床不容易移动,在我印象中几乎就没有移动过。太婆肯定不会把箱子放在可以直接看到的地方,应该是在地下或墙上的暗格里。 我俯身探头往床下看,地面平整铺了水泥,床底下也没有暗格,小时候捉迷藏我没少钻进床底下,印象中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那么就是在床后的墙上了?木床放在房间的角落,后面和一边床头的木壁都是紧贴着墙,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我抓住床沿的边框试着抬了一下,非常沉重,仅是微微动了一下,整个木床加上两个箱子估计有两百斤以上。既然动手了,也就顾不上太多了,我立即上床把两个沉重的木箱抱了下来,再奋力抬起床沿往外拉。 床脚与地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停止动作侧耳倾听,外面很安静,没有人回来。我咬了咬牙,又抓住床沿往外拉,折腾出一身大汗,终于把木床拉离了墙壁。 我拿出手机,点亮了手电筒功能,照向墙壁。可能是为了防潮,墙上挂了一块半透明花色的塑料布,塑料布之下又糊了报纸,报纸已经发黄了。 我用手轻轻拍打,拍了一会儿,果然有一个地方声音与众不同,有些空洞的声音。到了这个程度没有放弃的可能,一不做,二不休,我掀起塑料布,抠破旧报纸。撕扯开那片区域后,看到了一条很细的小缝,不认真看甚至看不出来。原来墙上挖了一个小洞,镶上木框,再用一块厚实的木板封住,外面糊上报纸,表面完全看不出异状。 我拿出钥匙扣上面的小刀,把小洞的边沿缝隙完全划出来,但试了几下却橇不动,整块木板上面没有把手,没有孔,怎能把塞得这么紧的木板拿出来?对了,小时候听爷爷讲过一种精巧的互锁机构,往外拉是越卡越紧的,必须要按一定的顺序向里面推才能打开,如果按错了,就会完全卡死或者损坏里面的东西。 以前爷爷只是说有这种机关,并没有说他会,更没有说打开的方法,所以我现在是不可能打开了。 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灵机一动,这种机关虽然精巧,却是木头做的,如果我不按动机关,直接破坏边框,还是能破掉机关拿到里面东西。家里各种木匠工具齐全,我有信心凭着一把斧头和一支凿子把它凿开,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可能再瞒过太婆了。 再一想,太婆很多年都不会打开看一次,她还说等她断气了再拿出来烧掉,所以极有可能她有生之年都不会搬开床看这个箱子了。只要我拿走箱子之后清理干净,把床搬回原处,她未必会发现,与其把祖传的绝技烧掉,不如让我来发扬光大,这才对得起我的名字。 打定主意,我立即转身出去找工具,不料把房门拉开,我就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不会动了——太婆正站在门外冷冷地望着我,脸色非常难看。 震惊了足有三秒钟,我强装笑脸:“太婆,我想找找你藏着什么宝贝。” “那么你找到了吗?”太婆的声音也冰冷,甚至带着杀气。 我不敢说话了,低垂着头等待受罚,挨打是难免的了,但她也不会把我往死里打吧? 太婆走进房间,开了灯,走到床后看了一眼,转出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厉声喝道:“跪下!” 好吧,跪就跪,我跪了下去。太婆问:“你知罪吗?” “知罪,我不该乱翻太婆的东西。”我知道诚恳认错,处罚就不会太重。 太婆声色俱厉:“不是乱翻,这是盗窃行为!你竟然沦为盗贼了,我许家居然养出一个小贼来了!” 这个罪名可就大了,我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是光明正大开门进来的,只是好奇翻一翻,怎么能算偷?再说是自家的东西,只能算拿,不能算偷吧?” 太婆大怒:“你做错了事还敢狡辩!” 我不服,硬着头皮道:“捉贼要捉赃,我可什么都没有拿啊,我在自己家里翻一翻就被当贼,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太婆更生气了,起身拿起了桌子边的拐杖,高高举起。我大惊,急忙双手抱头趴下,屁股啊屁股,我要对不起你了! 等了几秒钟,拐杖并没有落在屁股上。我抬头一看,太婆已经放下了拐杖,又走到椅子边坐下:“说,你怎么知道床后面藏有东西?再敢胡说八道我打断你的腿!” “是,是,那天你和爷爷说话我听到了,知道太公留有一本书和一把尺子,我很好奇怪所以进来找找。” 太婆皱起了她那有些稀疏却很长的眉毛,沉着脸,久久不语。我胆战心惊,不敢说话也不敢起来,只能连膝盖也对不起了。 过了好久,太婆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把东西交给你爷爷和爸爸吗?” 我老实说:“不知道。” 太婆很严肃,甚至是一字一句地说:“因为这本书里面的东西不能学,学了必定孤、贫、夭三者得一。” 我恍然大悟,这就难怪太婆要死死的藏着不肯给孩子们看,谁希望自己的子孙短命、孤独或者贫困? 太婆叹了一口气:“你爷爷和你爸爸没赶上好时代,没读什么书,资质平庸,智计、胆略、应变能力都一般,庸庸碌碌成不了大器,我把书给他们反而害了他们,安安心心做个普通人是最好的结果,何苦沾这东西?” 原来如此,太婆言下之意,似乎还有转机。果然,太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你这个小猴子不一样,从小就爱惹事,不安于现状,最近的表现也可圈可点,现在连我也敢骗,我的东西也敢偷……” 说到这里太婆笑了起来:“人不能太老实,太老实的人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被条条框框所约束,没有创新精神,怎能成大器?为人处事,只要大节不亏,细节不必太计较。当然,更重要的是你像你太公一样有侠义精神,智勇兼备,能当机立断,只是还缺少些历练和挫折,有点心浮气躁……” 我还缺少挫折?我真无语了,不过现在不宜开口,等待一次真正的因祸得福吧。 太婆又沉吟了一会儿:“既然有了可以传承的人,我不能把祖宗的东西中断了,但是我也不能让我们家唯一的儿孙学这样的东西啊。唉……这事还要你自己决定,你是愿意像你爷爷和爸爸一样过平凡的生活,还是愿意冒着孤、贫、夭的风险学一身技艺,扶危济困,帮助别人。” 第二十章 太婆的故事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我不甘心自己一生碌碌无为,但也害怕孤苦、贫困或英年早逝。我问太婆:“为什么学了书里面的东西就会孤、贫、夭三者得一?” 太婆说:“书的第一页就是这么写的,你太公也说历代师徒相传都是这么说,而且你太公不到三十岁就走了,犯的就是夭字。” “我太公是怎么死的?”我问出了藏在心里已久的疑问。 太婆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陷入沉思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低沉的声音说:“他中了别人的暗算,但是他不让我报仇,我不知道仇人是谁。” “太公有很多仇人吗?” “这个……是啊,当年他得罪过不少人,土匪、大刀会他都得罪了,还有他师门的一些恩怨我不太清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大刀会?好像我在哪里听说过。” 太婆笑了起来:“当年大刀会很出名,他是大刀会的杰出人物,而我是洞宫山的女土匪……” “什么?”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忘了合上,太婆居然是女土匪?不过再一想也不奇怪,她如今九十多岁了还是威严沉稳,坚毅果断,霸气侧漏,可想而知年轻时是何等的英姿飒爽,当个土匪或女侠毫无压力。 “大婆,能讲一讲你当土匪的经历吗?你和太公是怎么认识的?” “这有什么好讲的?”太婆说不想讲,其实有点想讲,叹了一口气,“当土匪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所以连你爷爷都不太清楚,你爸妈完全不知道,村里的人都不知道。那是解放前的事了,第一次见到他时我还不到二十岁……” 太婆的眼光又变得温柔,时而神采飞扬,时而低沉黯然。她叫我坐到椅子上,她一边回忆一边述说,讲出了一段很长的故事。 在闽浙交界之处有一个杨源乡,位于政和县、屏南县、周宁县、建瓯县(市)之间,在动荡年代就是“四不管”地带。杨源乡境内有一个洞宫山,山高林密,群峰环绕,怪石奇洞星罗棋布,几百人钻进去就像是石沉大海,无处可寻。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政局不稳,战祸连绵,全国各地土匪多如牛毛,洞宫山这样的“风水宝地”当然成了土匪的首选藏身地。当年盘踞在洞宫山的土匪有好几股,被一个叫杨老子的人收服聚扰,统一指挥,一时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连路过附近的军队都不敢惹他们。实际上那时的军队急着争天下,以大局为重,根本顾不上“芥癣”之匪,实在闹得过分了派出军队,土匪早就没有影子了。 杨老子出生于旧时帮会,枪法如神,重义守信,初时只劫富人,不抢穷人。兔子不吃窝边草,洞宫山附近的村子他们从来不抢,每次都是远行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到各县的乡村去抢劫,市镇因为有官方警察或军队一般不会去招惹。 土匪们下手之前,会先打听村里的情况,知道谁是富户,大约有多少财产,然后采取绑票勒索或者直接上门索要的方式。比如送一张名帖过去,要“借”多少钱粮,限几天送到某地。如果地主老财们听话,乖乖地准备好指定的钱粮送到指定地点就没事了,以后这股土匪绝对不会动他家一草一木。拒不“借”钱粮的,土匪们就不客气了,半夜杀进村子,不仅把该富户的值钱东西抢光,连年轻女人也抢走,甚至烧房子杀人立威。 富户毕竟是有限的,一个村里也就那么几户,时间久了就没地方抢了。而且土匪良莠不齐,有些地痞、逃兵心狠手辣贪得无厌,他们有时会瞒着杨老子乱来,不守规矩乱抢乱杀。村民们不堪忍受,只能团结起来,组成了“大刀会”、“黄带会”、“一生会”等护乡团,与土匪对抗。 这类护乡团的大部分成员是各村强壮年轻人,为首的一般是旧时的帮会人员或练武的人。当时洞宫山方圆几百里内,就数归属于建瓯县的后山村大刀会最强悍,领导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字叫许阳,是从外地来的一个木匠,既会武功又会法术,谋略过人,英勇善战。他制定了许多应对土匪的策略,训练乡民,团结其他村的护乡团,结成以大刀会为首的攻守同盟,一方有难,四方来援。村里另有一个老人能通灵,画的符吞吃之后能够刀枪不入,在许阳的带领下凭着大刀片子杀得土匪们闻风丧胆。 杨老子亲自带队下山,可是大刀会的人枪打不死,刀砍不伤,他数次下山都损兵折将铩羽而归。杨老子有个女儿杨成英,那时还不到二十岁,不仅练得一手好枪法,智谋勇敢也不逊须眉,竟然独自下山潜入到后山村,打听到了大刀会的联络方式和行动规率,以及刀枪不入符法的破解之法。刀枪不入的符法有很多讲究,使用前不能吃荤腥、不能接触产房、不能与月经期的妇女接触等,如果到过污秽的地方要先念净身咒、净口咒之类,否则符法无效。 七月二十五日,后山村庙会,为了防止土匪来抢劫,大刀会严阵以待。杨成英却率众匪突击距离后山村十几里外的岭尾村。当时岭尾村的许多大刀会成员去后山村看戏了,有的在田间劳动,没想到土匪突然来袭,手忙脚乱根本来不及拿大刀吞符纸,大多被打伤或抓住,岭尾村的房屋八成被烧,损失惨重。 隔壁村庄的大刀会成员得到消息,急忙带人去救,结果半路中了杨成英所率土匪的埋伏,措手不及被放倒了好多人,士气崩溃连符法也没有效果了,剩下的人只能逃命。许阳闻讯大怒,立即聚集各村的精英从后追赶,土匪们得胜后麻痹大意,又带着大量抢来的钱粮走不快,被追上了。一场大战土匪溃败,大刀会一路追杀,一直杀到了洞宫山。土匪们虽然人多势众,火力强猛,可是子弹连对方的衣服都打不破,无计可施,最后凭着熟悉地形躲进了深洞才逃过一劫,再也没有勇气与他们对抗了。 杨成英不服气,算准大刀会的人吃干粮取水的时间,在小溪上游放入血水,破了他们刀枪不入的法术,反败为胜杀退了大刀会的人。之后双方各出奇谋,多次较量,几年下来谁都奈何不了谁。杨成英与许阳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竟然打出了感情来了,有一次许阳中计被困,杨成英于心不忍,故意打空枪放走了他。 土匪之中的二当家原是另一小股土匪的首领,军伍出身,实为兵痞,贪财好色,每次下山必抢女人,杀人无数,手段残忍。他早已垂涎杨成英的美色,恼恨杨成英对许阳有意,暗中谋划,有一天带回了一队人,说是新人来入伙,结果半夜突然动手窝里反。杨老子当场被杀,杨成英在几个心腹的舍命保护之下逃走,虽然逃得了一命,但人单势孤无法报仇,于是去找许阳,愿意带路剿灭土匪。许阳同意了,但是村民们不同意,要杀杨成英报仇,他们有不少亲友是杨成英带人杀的。 许阳不肯杀杨成英,也无心为村民们做事了,暗中带着杨成英离开。经历这些变故之后,两人都看淡了世情,乱世之时,恩恩怨怨如何能算得清?不如放下一切,过自己的日子去,于是两人隐姓埋名,结成连理。 许阳就是我太公,杨成英就是我太婆。 不久后解放了,大刀会的法术不灵了,自然解散,几年后洞宫山的土匪也鸟兽四散,消逝于历史的年轮中。洞宫山当年土匪盘踞的地方,至今依旧被称为土匪窝,但当地人也仅知道曾经有土匪,真正知道故事的人大概只剩下我太婆了。 听完太婆的故事我感慨不已,缅怀当年太公和太婆的感人事迹,至今想来依旧热血沸腾,另外也羡慕他们的爱情故事,只是我太公为什么会英年早逝呢? 我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太婆说她也不知道,我太公外出寻访他师门的人,半年后回来已经身受重伤,几天后就死了。临死前他说江湖恩怨几时休,谁是谁非也很难说清,报仇的事就不必说了,让孩子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太婆说:“根据你太公偶然说过的只言片语和我的猜测,他是一个神秘门派的人,这个门派叫做鲁班门,也叫黄河活鲁班,其成员都是木匠,不仅有超绝的木工手艺,还会各种法术。我也曾留心打听,至今黄河两岸、四川一带的乡村还有些会鲁班门法术的人,为村民们排忧解难,类似于我们这边的阴阳先生,但会的都只是些皮毛,真正的鲁班门嫡系传人可能已经没有了。” 我心里暗道:如果太公是鲁班门的嫡系传人,我学了书里面的东西,也算是嫡系传人了,太婆大概是不忍心这个门派灭绝才肯把书给我看吧? 太婆又叹了一口气:“以你的性子总是要惹祸的,如今已经接触到了会法术的人,要叫你不学是不可能的了。把书传给你,即使诅咒是真的,也好过被别人害死,只是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曾孙,又怎忍见你孤贫或早夭?想来想去,这事我不好决定,还是由你太公来决定吧。” 我很意外,我太公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能做决定?太婆指向床后:“那个机关是你太公教我的,连你爷爷都不懂打开的方法,要是你能打开,就说明你太公愿意传给你,要是打不开,你也就不要再多事了。” 我傻了眼,说了半天,结果还要考验啊! 第二十一章 太公的遗物 我苦着脸:“太婆,你不给我就算了,没有这样刁难人的,我完全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怎么可能打开呢?” 太婆笑道:“这只是最简单的机关,只要在木板的四个角各用力按一次,顺序对了就会自动弹出来。” 如果只是按四次的话,从数学概率来说,还是有一点机会的。通常情况下不会按顺时针或逆时针顺序,排除了这两个组合之后,几率又提高了一些,但还是有大几十种排序,乱按肯定不行。 我走到暗格前举起了手,心中忐忑,不知该先按哪一个。 想了一会儿,我灵光一闪:太婆说是最简单的机关,那么肯定是按照最基本的规律,古人都喜欢讲究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之类,四的数字要么对应五行中的第四个,要么对应八卦中的第四个,或者对应“四象”。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是一种排序,相克也是一种排序,分不清哪个是第四;八卦之中第四个是震卦,跟这个有什么对应的地方吗?好像也没有。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代表的是四方,不是四个角…… 我对这些东西的了解非常有限,想了好一会儿也没头绪,盯着暗格看着看着,突然想到四方形的只有九宫,莫非是按九宫格四个角上的数字顺序?九宫格的数字排列我倒是记得,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那么按照四个角上的数字大小来排,应该是右上、左上、右下、左下的顺序。 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排序方法了,有一点依据总比乱按的机会高一点,于是果断出手,在暗格木板的右上角按了一下。 “咯”的一声轻响,着手之处木板微微下沉。这应该是一个好现象,我没有犹豫又按左上角,同样一声轻响,木板向内沉了,而右上角还原为原来样子。我转头望着向太婆,她眼中有一抹隐藏不住的惊讶,显然我按对了。 我信心更足了,毫不犹豫按右下角和左下角,木板同样微沉并发出轻响,接着“啪”的一声,木板向外弹开,吓了我一跳。 太婆又惊又喜:“莫非是你太公在天有灵,真要把东西传给你?” 这好像不关我太公的事吧?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我应和着:“是啊,是啊,一定是太公的意思!” 封口的木板后面有四根木棍顶着,四角有木楔、榫头之类,看上去并不是很复杂。暗格里面有一个长方形弧形盖箱子,宽约一尺,长约两尺,看上去光可鉴人,像新的一样。 我转头看向太婆,太婆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拿出来。我小心把箱子拉出来,原来箱子是用坚硬木料制成,外面有一层透明的生漆,难怪几十年了看起来还很新,仅有小铜锁结上了一层绿锈。 箱子并不重,我把箱子交给了太婆,她接过放在桌子上,轻轻抚摸着。接着她从后脑上拔下发簪,把凤头状的头部插进锁眼,转动了几下打开了。掀开箱盖,立即传出樟木的清香,里面有一把直角尺和一个油纸包着的书本。 这种直角尺的正式名称是鲁班尺,也叫曲尺、角尺,是木匠用来校验刨过的木板是否会平,边棱是否成直角,以及检查构件之间是否垂直用的,我家里就有好几把。但这一把又与众不同,它比我爸爸和爷爷用的角尺短一些,上面刻的字也有些不同。 我拿起细看,入手相当沉重,是一种深紫色的坚硬木料制成,纹理细密油润,有着丝绢般的光泽,磨损很少很均匀,可见它的坚硬和原主人的爱惜。长的一边较薄,断面为长方形,长一尺四寸四分;短的一边较厚,断面为正方形,长八寸。上面的刻度除了寸和分外,还有财、病、离、义、官、劫、害、吉八个字,分为八格,每大格又分四小格。抓紧这把尺子时,我感到它里面有某种能量或气息波动,但不是很明显,我想要捕捉到那种感觉时,反而没有感觉了。 大婆有些感慨地说:“这是你太公用的,既是工具也是法器,他说不能让女人碰到,连我都没有直接碰过呢!” 我知道这把鲁班尺非同小可,小心翼翼放下,拿起油纸包着的书,把油纸一层层揭开。里面是一本发黄的破书,卷边缺角还有虫眼,封面是一种粗糙硬纸,上面写着“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字是用毛笔手写的。 我小心地翻开封面,第一页仅有几行繁体隶书写的字:修习本门秘法必定孤贫夭三者得一非本门弟子勿视勿学。 我笑了起来:“太婆,这是骗人的,是怕万一书落到外人手里,吓唬别人不敢学。” 太婆凝重地摇了摇头:“只怕真有其事,俗话说‘算命先生半途死,风水先生无处埋’,在阴阳先生中也有孤贫夭的说话。只因他们泄漏天机太多,或是替别人化解了应得的罪过,或使用邪法牟取私利……你要学这本书里面的东西,一定要牢记不能用它来发财,更不能用来害人。” 不用来害人容易办到,不用来发财对我来说真有些难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太婆你当年还当土匪呢,我冒着受诅咒的危险学到了本事,为人做事拿点报酬,让自己和亲人生活过得好一点为什么不行?不过这话我不会说出来。 我再往下翻,全部都是手写的繁体字,书中没有目录和页码,并不是很规范,除了正文外还有不同笔迹的小字注解和心得,显然曾经多人持有并阅读过这本书。大略翻了一下,整本书分为三大部分,分别是制造篇、风水篇、咒法篇。 制造篇里面主要是制造机关和器物,大多是术语和尺寸,没有基本知识介绍,看得我晕头转向;风水篇主要讲建造各种建筑的禁忌,比如门不能比厅高,门前不能有土堆,大门不能对着别人的大门,门的宽度要符合吉、义、财、官的尺寸等等;咒法篇里面有很多法术,前面都是治疗性的,如止血咒、安胎符、化骨水、治毒疮之类。 我最感兴趣的就是咒法,所以一页页认真往下翻,除了文字外还附有图文、符文。这里面的符文与我以前见过的道符有明显区别,有很多像是木匠常用的符号,我敢打赌我爷爷做木工时,随手画的一些标记就与这里面的符相同。新的庙宇如果还没有上油漆,梁、柱上也能看到类似的标记或符号。 当我看到一个用来镇压棺材的符文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因为那个图案我很熟悉,如果从空中俯视荔湾广场,建筑结构就是这个图案,只是稍加变型而己。我明白了,荔湾广场的最后建造者,也请了高人,设计出这特殊的结构镇住煞气,才能安然建成。也许木匠行业已经没落了,但是先辈的智慧还在不为人知地被运用,有的东西永远不会过时。 太婆说:“书和尺就交给你了,你收好了再慢慢看吧,把床搬回去。” 我应了一声,正要把书收起来,书页翻动之际,却有一张纸片掉了下来。我捡起来细看,是一张对折了两次的粗纸,上面沾了一些黑褐色的东西,像是血迹,这种纸现在很少见了,几十年前却很常见。摊开一看,纸上弯弯曲曲画着许多线条,看起来像是相互连接的山洞,上面标有一些圆圈、三角型、箭头之类的符号,画工拙劣,像是小孩子或文盲的涂鸦。 “这是什么东西?”我把粗纸递到了太婆面前。 太婆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是我父亲临终前塞给我的,当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后来洞宫山的土匪散伙之后,我也去找了几次,没有找到类似的山洞,那些标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太婆提到她父亲,语气平静,不知道是对她父亲没什么好印象,还是事隔多年有些麻木了,对这张图也没放在心上——一个人活到了九十多岁,估计大部分东西都已经看淡了。 我把纸张折回原样夹进了书里面,如果不是很重要,杨老子不会在临终前塞给太婆,那么会不会是藏宝图呢?杨老子身为洞宫山的匪首,打劫富户得到的东西他肯定分最好的,多年下来存些财宝是绝对有可能的。我太婆应该是最熟悉“土匪窝”和杨老子的人,她都找不出来,我的机会就更渺茫了,所以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我把房间里面的东西还原,立即如饥似渴地开始研究《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中的法术咒语。有些法术需要练习一段时间才能有效果,有的法术虽然简单并且立即生效,但无法测试,比如止血咒法,我不可能割自己一刀来测试吧?翻了一会儿,才让我找到了一个既简单又能立即测试的小法术,叫做“闭门法”。 这个法术很简单,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写一个“紧”字,画几个符号,按到关好的门上,念几句咒语,门就打不开了。 说实话我有些不相信,这没有科学道理啊?我把大门关了起来,依法施为,结果让我既吃惊又兴奋不已,大门真的打不开了,无论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就像是被千斤重物顶住。我再按照解除的方法试了一遍,又能正常打开了。 书中有小字注解,此法会慢慢失效,最多只能维持六个时辰。如今大家都装了高科技的防盗锁,似乎用不上它了,但是它证明了书里面的法术是有效的! 这一次我是真的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也许我的人生将从此改变。 【第二卷 灵兽】 第一章 再去广州 如果不是徐家请人用邪法害我,我太婆不会下决心把太公的遗物交给我,所以我学习书中的内容不仅是好奇和好玩,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丝毫不敢马虎。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徐家在接下来几个月内连连倒霉,已经没有能力来害我了。 这事还得从徐德成请来的那个人说起,好端端的人突然死了,亲属自然不肯罢休,大吵大闹要钱要解释。徐家是强硬惯了的人,当然不可能要多少给多少,对那个老头突然死亡也说不出个理所当然来,于是人家就到派出所报案,向法院递状纸了。 事情闹大了,引起了上级领导的注意,作为村干部居然聘请神棍,还出了人命,影响非常恶劣,必须严肃处理。这么一查,又查出许多问题来了,徐家垄断乡村客运和收购市场都是非法的,还有什么作风问题、腐败问题等等,外人也不知道具体案情,总之徐德成被请走了。 徐德成的大儿子徐广仁到处奔波打点,可能是太心急,开车路过一处急转弯时,连人带车飞出了悬崖掉进河里,尸体都没有回村直接去了火葬场。白发人送黑发人,徐寿来悲痛之下病到了,送到医院一检查,居然已经是癌症晚期…… 一连串的打击把徐家击垮了,徐寿来不肯接受化疗,挣扎回到村里,来求我太婆。他以为是我太婆对他们家使了诅咒,可是我们确实没有诅咒徐家,再求也没有用,闹得我们一家烦死了,只能白天也关起大门,堵上耳朵。徐寿来又去求张灵凤,甚至给她跪下了,张灵凤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徐家,徐家落得这样的下场是自己找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别人无法改变结果。 徐寿来没撑多久就死了,徐德成被放回来了,但所有名誉和身份都被消尽,大部分财产被没收。徐家从此一蹶不振,做什么都不顺利,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来害我了。 这也是给我敲了一个极大的警钟,牢记不能用邪法来害无辜的人! 这一段时间,我都在专心学习秘笈中的知识,但是收获却比预料的要少。首先制造篇里面的很多专业术语我看不懂,问我爷爷他也一知半解,因为他没有得到我太公的真传。而且那些机关和器物的实有价值不高,比如木牛流马诸葛弩,机关枪都快要淘汰了,火车都上高铁了,谁还用这些东西?结果是费了我不少时间,没有造出一样东西来。 风水篇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现在建房子根本没有那么多讲究,与书上一对照几乎全是犯忌的,如果都像书上说的要横死、破财、重病、父子反目夫妻离异等等,大家都别想安生了。这个可能就像看相算命一样,有那么一点,但言过其实了,太相信就变成迷信了。但是再细细一想,现今自杀、凶杀、绝症、离婚、骨肉相残的现象确实很多,比古代不知高了多少倍,也许真的跟住宅有些关系。这个我目前仅是理论,还需要慢慢验证。 咒法篇是我最感兴趣的,里面的法术大体分为三类,一类是治疗防御用的,比如止血、安胎、吹沙眼、闭门法、铁围城等;一类是请神、掩煞、破邪用的,如解退化、避邪符、合寿木、雄鸡掩煞等;一类是诅咒厌胜整蛊人的,轻者让人家的水烧不开饭蒸不熟,重者让人家怪异横生、重病恶死,歹毒无比。 最具威力的便是诅咒厌胜的害人法术,但是我不敢轻易使用,甚至连试都没地方试,所以学了几个月收获没有预料中那么大,感觉都是不痛不痒的东西。我发现如果我不当木匠、不当神棍,不使用害人的法术,这本书对我而言作用有限,想靠它发财很难,还不如去拜鬼求码…… 说真的,我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我何必冒着孤、贫、夭三者得一的风险学这本书里面的东西?如果可以选择我会选哪一个?只怕由不得我选择,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只能希望这个诅咒不是真的。 书里面有的东西我不太理解,曾经去请教张灵凤。她说各门各派的法术、咒语、符法都是不同的,甚至同一个门派不同分支因为师承不同也会有所差别。鲁班门的符咒法术带有明显的木匠职业特点,与道教的符咒法术有很大区别,与她知道的法术咒语也有很大区别,隔行如隔山,她没办法教我具体的东西。 那一次她是在通灵状态,代表的是她师父的意思,她说话时一脸傲然的样子,微有蔑视嘲笑之意,显然瞧不起鲁班门的咒法。我也明白了,这只是古代三教九流的人用来防身、报仇的小术,属于鸡鸣狗盗、旁门左道之术,登不得大雅之堂,名门正派的人根本不放在眼里,满天神佛就更不屑一顾了。 木匠擅长的应该是制造屋舍器具,降妖捉鬼是道士们干的,木医去念咒施法本来就有些不伦不类,越俎代庖,怎能比道士更专业?从那之后我就不再向她请教咒法方面的事了,关公面前舞大刀的味道可不好。 不能学以致用,又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强大,我对秘笈的热情渐渐降温,在家里待了三个多月过完中秋节,我再也待不住了。二十多岁的人了,整天窝在家里,伸手向父母要钱,这日子能过得开心吗? 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是当神棍的料,现在去学木匠活也不太现实,所以几经思考之后,我还是决定进城去打工。目的地我还是选在广州,一来熟悉,二来有可能找到老鼠安,追回我的四十万。 我几乎是身无分文了,但我不好意思开口向家里人要,在广州我还有几个熟识的朋友,借点生活费应该没有问题,所以我没向父母要钱。不料到了我要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太婆、奶奶、妈妈都暗中塞钱给我,她们知道我没钱,在外面闯荡不容易,所以把她们的私房钱偷偷塞给我了……我除了感动还能说什么?就算是我借她们的了,等我赚了钱再孝敬她们! 第二天早上我爸又给了我一笔钱,合起来总共有八千多,对于土豪来说,这还不够吃一顿饭,但是对我家里人来说,却是辛苦劳动省吃俭用很久才存下来的。 怀着沉甸甸的心和沉甸甸的口袋,我上了汽车,行李箱中带了太公留下的鲁班尺。 鲁班尺不仅仅是长度的度量单位,更是吉凶祸福的度量单位。比如一寸长用鲁班尺来量是在“财”字上,六寸长在“义”字,一尺六寸长也是在“财”字,二尺一寸长也在义“义”,二尺八寸在“吉”字……举一个例子,大门是一栋房子最重要的地方,宽度就应该落在财、义、官、吉这四个字上,所以单扇大门应该开二尺一寸或二尺八寸,双扇门宜开四尺三寸八分或五尺六寸六分。 秘笈中说,大门好比人的嘴巴,吃进新鲜饭菜瓜果能供养身体所需,精神健旺;吃进腐烂有毒食物则全身不适甚至死亡。所以大门要开吉利的尺寸,收纳吉祥喜气,拒进凶煞戾气。这个其实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不同的空间宽度能影响气体、气场、声波、光线通过,特定的宽度就能起到吸收对人有益的气息,或对人有害的气息。 我有些怀疑古人怎能有这样的智慧,后来无意中看到一个新闻报道,就深信不疑了。年初时西南有一次七级地震,新建成的号称抗八级强震的新小区和新学校,在地震中倒塌严重,没倒的也裂得不成样子,而紧挨着的一栋上百年旧宅却安然无恙,连瓦片都没有松动。这证明特定的尺寸和结构,能够缓冲或抵御地震冲击波,其原理根本不是现代的专家和科学能解释的,古人的一些智慧远胜于我们,现在闭着眼睛乱设计制造房子就是一种退步。 这段时间我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看见什么东西都拿鲁班尺去量一量,看看是否符合要求。以至于现在有点启人忧天了,目测汽车的门和窗户宽度不对头,又不好意思拿出鲁班尺来量,一路上都在心惊胆战,怕会出事故。 还好,我平安到达广州了,时间是下午五点多。走出火车站,感觉一切都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熟悉的是城市的繁华喧嚣,人头涌动;陌生的是来往的人,没有一个认识,每天走过的人都不一样,谁都不在乎旁边走过的是谁。 我没有急着联系朋友,拉着旅行箱出了车站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我还没有想好该做什么,该在哪里落脚。说起来我现在也是个“专业人士”了,应该做些与自己“专业”有关的事,再去工厂当操作工不是个办法。 正走着,头顶上响过一阵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八哥低空飞过,落在前面一棵道旁树的小枝上,那小枝不足以承受它的重量,上下起伏似处于狂风中,而它却稳稳当当,随着树枝起伏,像一个绝顶高手在表演轻功。 八哥我见得多了,小时候还养过好几次,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神和惹人喜爱的八哥。它全身黑羽,仅有双翅和尾部露出一点白羽,黑的黑得透亮,白的白得发光,头顶和两颊的羽毛黑中又带点绿色金属光泽,丝绸般的质感,全身似抹了油似的油光闪亮。 我一看就喜欢上了这只八哥,它也歪着头,用极有灵性的眼睛望着我,白玉般的小嘴,金黄色的爪子,额前竖立着一族短羽,非常惹人喜爱。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徒儿啊,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第二章 前世的师父 我从来没有拜过什么师父,所以听到后面的声音并没有回头,肯定不是在叫我。 身后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啊,我忘了,你修为不够,转世投胎之后已经忘了前生之事,不认得我了。” 这话说得古怪,莫非是在拍电影?我忍不住转身往后看,只见一个老道站在离我不足三米远的地方,旁边并没有别人。他五六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旧道袍,背着一个同样脏的灰布包,头发挽在头顶随便扎着,肮脏又凌乱,估计很长时间没有洗头了。刀削脸尖下巴,八字眉小眼睛,一脸皱纹形成有些滑稽和奸诈的表情,下巴还有一丛半白的山羊胡子。 此人如果不是疯子就是骗子,我没理会他,转身就走。老道叫道:“等等,你已经耽误了二十多年,还不迷途知返耶!” 我心里经常觉得自己白活了二十多年,所以听到他的话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老道紧接着说:“不过没有关系,既然让我找到了,三年之内必定让你记起前生之事,获得前世的修为,现在开始修炼还来得及。” 真是搞笑,我回头说:“你认错人了。” “绝对没错,就是你!”老道向前两步,一股异味随之钻进我鼻孔,我敢肯定他有一个月以上没有洗澡了。 “你找别人去吧。”我很委婉地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他是骗子了。 老道像是一眼就看穿着了我的想法,笑道:“你是把我当成骗子了吧?这个不难,我可以立即证明给你看。” 我没有心情再理他,抬头再看树上的八哥时,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多可爱的八哥啊,我心里微有些失落感。 老道说:“你恼恨我打岔,被那只鸟跑了么?这有何难,待我招来你看看。” 我听他说能把鸟召来,又忍不住停步回头,只见老道右手掐成剑诀在嘴边念念有词,再向天一指,喝道:“呼天天应,唤地地灵,爪羽鳞虫,悉听吾令,勿那八哥,还不速来!” 老道后方五六十米外的一棵道旁树上,一溜黑影冲开树叶,扑打着双翅向这边飞来,张开的翅膀下可见两团洁白,绝对是一只八哥。 那只八哥落在老道举起的手掌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并不飞走。玉嘴金爪,墨羽雪斑,这么漂亮机灵又神气的八哥几乎不可能找到第二只,正是之前我见到的那一只。 街边走过的人不少,见到老道伸手就招来一只这么精神的八哥,都啧啧称奇,围了过来,有人高声道:“卖给我吧,我出一千!” 另一人道:“一千能买到这样的极品八哥?我出三千!” 老道毫不理会旁边的人,笑呵呵问我:“如何?” 我也笑了:“没什么稀奇,这只鸟是你养的。” 老道问:“要怎样你才相信?” 我抬头向上看,想要再找到一只鸟,如果老道还能召来就是真有本事了。可是城里繁华地段,要找出鸟来还真不容易,天空一根鸟毛都没有,倒是不知名的道旁树开了些花,有两只粉白色的小蝴蝶在花叶间飞来飞去。 我有意刁难他,指着蝴蝶说:“你要是能把那两只蝴蝶召来,我就相信。” 老道撇了撇嘴:“这有何难?要不是怕惊世骇俗,贫道我就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唤来让你开开眼界。” 我笑道:“不用四神兽,我就要这两只蝴蝶!” 老道摇头叹息:“唉,你什么都变了,就这脾气还跟前世一样。” 我脸上微露冷笑,死骗子,只会嘴上功夫,现在没招了吧? 老道把手一挥,那只漂亮的八哥振翅高飞,转眼落到高楼顶上不见了。他又开始掐着剑诀念念有词,但是稍有不同的是一边念一边走位和挥手,然后大声道:“呼天天应,唤地地灵,爪羽鳞虫,悉听吾令,蝴蝶蝴蝶,快快过来!” 他念完之后停了下来,右手还掐着剑诀指向天空高高举着,一动不动,但是树上的蝴蝶并没有下来。 “哈哈……”围观众人哄然大笑,这时围观的已经有大几十人了。 我也笑了,正要转身走人,却见树上一只蝴蝶翩然飞落,停在他的手指上。老道缩回了手,举在嘴前轻轻一吹,那蝴蝶被吹走了,但立即又飞回来落在他的手指上。树上另两只蝴蝶也飞了下来,在他手边飞舞。 我愣住了,其他围观者也惊讶之极,然后四周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和喝彩声。 接着还有附近的蝴蝶飞来,总共有五六只在他身边飞来飞去,老道双手挥动,状极潇洒,双手就像是有一股魔力在牵引着蝴蝶,做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这些绝对是野生的蝴蝶,在乡下很常见,在城里有花草的地方也偶然能见到,不可能是老道驯养的。而且他身上带着臭味,可能几个月没有洗澡了,没有一点蜂蜜的气息,怎么可能引来蝴蝶? 事实胜于雄辩,这个老道有真本事,难道他真的是我前生的师父?我已经亲眼见过鬼,亲身体验过神灵的力量,学过法术咒语,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别人也会法术?对于一般人来说,大热天长期不洗澡是难以想像的,除了疯子外,大概只有那些心性和修为都极高的人,达到了“无我无相”的境界才能如此无所谓自己的臭皮囊吧? 反过来,假设他是骗子,从我身上绝对看不出来我是个富二代或暴发户,他不可能盯上我。我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只有那把鲁班尺,但是从走出家门开始,鲁班尺就放在旅行箱内没有拿出来过,他不可能是冲着这个来的。既然我身上没有值得他骗的东西,他找上我就不是为了骗我,由此证明他不是骗子。 老道神态自若地拍了拍手,挥手赶走了蝴蝶,说道:“这里人太多,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说完转身就走。 我还有一点儿迟疑,几个围观的人已经紧追上去,纷纷问:“道长你真的会法术?教我好不?”“老师父你会功夫吗?”“高手,收了我吧!” 老道士没有理任何人,也没有回头,脚步很快。我早已经暗中观察附近的人,有的像学生,有的像白领,神态表情都很自然,没有互相交换眼神,这说明他们是真实的路过者,不是“媒”(骗子的帮手),由此我更加相信老道是高人了。 我急忙拉着旅行箱追了上去,再不追就跟不上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也许真的是我前世的师父。那几个想拜师的年轻人跟了一会儿,见老道完全无视他们,觉得没意思,骂骂咧咧停了脚步,看向我的眼光充满了羡慕。 老道走得很快,拐来拐走,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才停下来,回头笑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确实有很多疑问:“你怎么知道我前世是你徒弟?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如果我前世是你徒弟,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假如拜你为师时已经二十岁,那就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老道从容微笑:“你还没有弄明白,不是我今生收了你前生当徒弟,而是我的前生与你的前生是师徒。我们师徒缘分未尽,所以这一世我还要来找你。至于认出你就更容易了,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六神通顿开,心通、神通、天眼通、天耳通、宿信通、他心通、神境通全都具备,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今日之前,你磕磕绊绊有如盲人骑瞎马,空有雄心壮志不得酬;今日遇到为师,好似龙回大海,虎归深山,超脱生死虽然不易,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只是举手之劳。方才那招鸟引蝶之法,不过是小术中的小术,不足一提。”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从小我就相信自己与众不同,只要给我机会,只要我肯做,一定比别人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遇挫折,想做的总是做不成。原来我真的是与众不同的,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师父,灵智未开才吃了许多苦头……但我还有一点疑惑和戒备心理:“师父,我前生是道士?很厉害吗?” “那是当然!”老道一脸傲然之色,“你前生叫秦飞,跟我在罗浮山修道,已经修到地仙的境界。可惜你没有堪破情关,最终被心魔所趁,功亏一篑,转世之后竟然连前世的事都记不住了。你这一世啊,就是要来堪破情关的!” 我再问:“如果前生我先死了,这一生应该是我比你更老啊?” “这个……”老道略一迟疑便笑道,“你死了之后我找不到你的元神,或许你的元神在世间游荡了几十年才去投胎,正是因为到处晃荡消耗了灵识,投胎之后才记不住前世的事了。” 他说得合情合理,我没有再怀疑的理由了,并且我急于遇到明师学到真正的本事,所以“扑通”一声跪下:“师父,我给你磕头!” 老道伸手来扶我:“哈哈,不必拘礼。真正修道之士清净无为,心中一尘不染,那里有那么多礼数?只有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俗世道士,才会制定那么多的科律规章,既累了自己又累了别人,于修行只有阻碍毫无助益。” 我大喜过望,看来我是真的遇到名师和高人了,终于到了洗尽霉运,扬眉吐气的时候了!虽说他不讲俗礼,我还是强叩了三个头,以示我的尊敬。 第三章 江湖奇人为大C更新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面对前世今生的双科师父,我当然要一尽孝道,恭恭敬敬地把他请到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酒楼内,好酒好菜点了一大桌。 师父相当豪爽,酒到杯干,菜来便夹,世外高人不讲俗礼嘛,就是应该这样。他一边吃还一边批评,这道菜做法不对,那道汤某种调料太多,某种食材不够新鲜,如果不是他穿着一身道袍又一身肮脏,我甚至要怀疑他是某个美食评审团的名厨,太精辟了,太专业了! 吃喝了一会儿,我才想起一件事:“师父,你道号叫什么?以前在哪里修炼?” 老道把一大块鱼肉连骨带刺塞进嘴里,两腮鼓动不停,鱼刺迅速滑了出来落在桌面上。高人就是高人,连吃鱼都这么厉害!他边嚼边含糊道:“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兴衰荣辱都是过眼云烟,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己,我早就忘了,不过年轻时倒是有人叫我清风道人。” 我更加崇敬,师父修为就是高,连自己名字都无所谓了,比起经常出现在新闻中的某某主持、方丈之类,境界不可同日而语啊。 “师父,我跟着你修炼,是不是也要当道士?”我有些担心地问,我可不习惯穿道袍,只怕家里人也不同意。 清风深深看了我一眼:“看来你已经深陷红尘了,放不下亲人,也舍不得俗世的享受。唉,这也不能怪你,出生就忘了前世的事,又过了二十多年,几乎跟普通人一样了……只是如此深陷,于修行大大不利啊!” 我一头冷汗,师父果然厉害,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我有些尴尬地说:“主要是家里三代单传,家里曾祖母还在,要是我当了道士……” “哈哈……”清风大笑,“当了道士也可以结婚生子,修炼主要修的是心性,只要能放得下,出不出家都一样,既然你有这个顾虑,就先做个俗家弟子吧。”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道士也能结婚啊,真是时代变了。” 清风嘿嘿怪笑起来:“不是时代变了,以前的道士就是可以结婚的,要不然张天师怎能代代相传,从东汉末年传到现代?后来天师教与许多小门派合并成了正一教,大部分派系中没有住宫观的道士还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只有全真教的道士都要住宫观,都不能娶妻生子。我们虽然是散修,辈分可比现在五大派的人高得多,只是虚名之类,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连连点头,清风道人边吃边说,高谈阔论,古今中外各种奇闻迭事如数家珍,江湖秘辛门派恩怨了若指掌,并且妙语如珠出口成章,把我佩服得是五体投地。我本来想问他鲁班门的事,但一来旁边有其他客人,二来怕被他取笑,师父他老人家传授的是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大法,向他请教木匠的不入流法术,岂不笑掉大牙,所以我忍住了没有问。 一顿饭不知不觉吃了两个小时,45度的五粮液倒空了两瓶,基本是清风喝的,却没有多大的醉意。菜肴大部分也是他吃的,真的是高人有大量,凡夫俗子哪有这样的肚量?等到结账时,竟然花了我两千多,这可是家中长辈给我的血汗钱啊,这么挥霍有点于心不安,我心里又有了一点儿怀疑:他不会是骗吃骗喝的老骗子吧? 清风说他是从北方刚过来,还没有落脚的地方,我当然要找个旅馆让他住下。这一次我不敢找太高档的了,找了一家偏僻的小旅店,双人间只要一百二十块。 便宜没好货,一进房间我就开始后悔了,这栋楼后面是小区,旁边是菜市场,阴暗潮湿有腥臭味不说,蚊子还特别多,一只只肥大硕健像战斗机似的乱轰炸。 “妈的,这地方怎么能住人?换一家!”我懊恼地说。 清风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辈修道之人随遇而安,荒山野岭也要天当被地当床,这已经是很好的住处了。徒儿啊,修行最忌的就是心里有执念放不下,只要有一件事放不开,就不可能修成大道。” 师父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再坚持了,准备打开旅行箱先安顿下来。这时清风从旁边走过,手不经意地扶了我的旅行箱拉杆一下,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缩手,惊叫道:“你箱子里放了什么邪物,邪气如此之重?” 我大吃一惊:“没有啊?” 清风紧张地说:“有,绝对有,你快打开看看。” 难道什么妖魔鬼怪钻进我的箱子了?我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把旅行箱放倒,拉开拉链,掀开了箱盖。里面没有多出什么东西,也没有少了什么东西,我也没有感应到什么邪气。 清风指着露出一截的鲁班尺说:“就是这个,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我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打开过箱子,也没有提到鲁班尺,他只是碰了一下箱子就感应到了,这证明这把尺子真有问题。我实话实说:“这是我太公,也就是我曾祖父的遗物,最近才交给我的。” “你曾祖父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英年早逝,不到三十岁就死了。” “这就对了!”清风一拍双手,“这种尺叫做鲁班尺,本是木匠用来丈量尺寸和吉凶的,你这一把与众不同,是一件法器,带着邪气,又算是邪器,你曾祖父就是被它害死的,幸好你得到还不久,要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吓得倒退了两步,太婆也说过这把尺是法器,师父隔着箱子都感应到了,所以毫无疑问这把鲁班尺是邪器,太公就是被它克死的! 清风道:“不必害怕,没有直接碰它是没事的,短时间接触也没什么影响,长时间接触就可能导致心性大变,气运下降,久而久之,被它克死了还不知道。” “原来如此!”我暗抹了一把冷汗,太可怕了,谁能想到这把尺是会害人的,要不是遇到了师父,我就要步太公的后尘了。之前我把它当成了宝贝,现在感觉它比毒蛇还可怕,恨不得把它远远抛开,但我再也不敢去碰它了。 清风笑道:“不用那么紧张,有师父在这儿呢!这把尺的材料还是不错的,我就拼着消耗几年修为,帮你把它的邪气炼化了。” 我很感觉动,师父对我太好了,才刚见面就不惜损耗修为替我炼法器,我怎能心疼花点钱请他喝酒?将来要是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师父! “待为师先试一试。”清风说完把长发披散下来,开始在房间里面按某种规律走位,边走边掐着法诀念念有词。 我从来没有见过张灵凤进行过类似的仪式,所以特别好奇,紧张而恭敬。感觉房间里面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清风边念边走,转了几圈才停下,一脸凝重地伸手慢慢向鲁班尺抓去。握住鲁班尺时,他的手在不停地颤动,像是那把尺在用力挣扎,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抓住。接着他的左手不停地变化指诀按在尺上,嘴里急促地念着咒语,我听不清楚他念的是什么。 这样过了两三分钟,鲁班尺安静下来,清风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尺子举在胸前,微闭双眼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他双手与鲁班尺接触的地方冒起了淡淡的烟气,袅袅上升。 师父果然厉害,这应该是在运功炼化邪气了,我不敢打扰他,在一边紧张地看着。烟气冒了没多久就没有了,但清风一直不动,这样过了足有十分钟,我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清风才睁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里面的邪气已经炼化了八成,残余的就不容易炼化了,从明天开始,每天午时进行,每次一个时辰,要连续七天才完全炼化。” “有劳师父了!”我感激地说。 “咱们是两世的师徒,还用得着说客气话么?”清风看起来有些疲倦,随手把鲁班尺递给我。 我有点迟疑没敢接:“师父,你先收着吧。” “也是,你现在没有修为,容易被邪气入侵,那我就先代你保管了。” 房间里面蚊子很多,而且主要是咬我,这时精神放松下来才发现身上已经被咬了几个大包。我急忙出门去找旅店老板,向他要了一瓶电蚊香液。 回到屋里,清风看到我手里的蚊香液和加热器,立即连连摇手:“不要用那东西,味道古怪不说,还有毒,蚊子没毒死先把人毒死了。你知道现在为什么那么多怪病,那么多人莫名其妙死了吗?那些丧尽天良的东西,说是无毒的其实都有毒,能不用的就不要用。” 我有些为难,这里蚊子这么多这么猛,不点蚊香怎么睡?清风又看出了我的心事,笑道:“怕蚊子是不是?这个容易,师略施小术,一只也不咬你了。” 我瞪大了眼睛,只见老道迅速从他的布包里面摸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原来里面是笔墨朱砂之类。他拿起一个小砚台,朝上面吐了一口唾沫,再拿出一小截墨在上面磨了起来,磨了几下又拿出一皱巴巴的黄纸,在小桌子上摊平,用毛笔沾了墨水开始在纸上画符。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眨眼之间就画好了一张符。 难道师父他老人家还能用符箓来杀蚊子? 清风画完立即就把工具收起来,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徒儿,你站近一点细看。” 我靠近一点定睛细看,发现有两只蚊子停在上面,接着又有一只飞过来……不过几分钟时间,已经有十几只蚊子停在上面。 第四章 老骗子 房间里面的所有蚊子几乎都被吸引到了符纸上,并且停在那儿不飞走,真正的安全无毒,绿色无污染。 我又惊又喜:“太神奇了,师父,你把这个法术教我吧。” 清风打了个哈欠:“当然可以,不过我今天喝多了,有些困了,明天再教你。我要先警告你啊,学了不能乱用,更不能大量画符给别人用。” “为什么?” “嘿嘿,为师也怕蚊子咬,又不想杀生才用这个小法术,你想想啊,要是你画了符给别人用,别人不把这一堆蚊子都烧死么?那罪孽就要师父来背啦!” “原来如此!” …… 这一夜我没有受到蚊子袭击,睡得很香,醒来时神清气爽,已经是早上七点多。 对面床上是空的,屋里也没人,师父大概是到外面透气了吧?再扫了一眼,他的布包不在,连昨晚吸引蚊子的那张符也不在,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的念头,急忙跳起来,查看我的东西。 手机、钱包、旅行箱以及箱里面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只有鲁班尺没在。不过鲁班尺我已经交给了师父保管,也许师父是到外面练功或者呼吸新鲜空气了,他习惯了带着布包和随身东西。他肯定不是骗子,否则他就连我的钱包也拿走了! 我心中一凛,为什么我会想到他是骗子? 我急匆匆走出房间,到了一楼大厅正好遇到客店老板,问他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他说没看到。反正给一天钱就住一天,客房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不管客人什么时候走。 老道即使要出去逛逛,也不会把所有东西都带走吧,至少要给我留张纸条之类,可是他一声不吭带走了他的全部东西和我的鲁班尺!我开始心慌了,急忙回屋收好东西,拉着旅行箱出门寻找。 门外就是菜市场,这时正值早市热闹时间,人来人往,哪里有清风的影子?也许是我多疑了,师父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要是走了,他回来找不到我反而麻烦,于是我又回到旅店门口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了……清风没有出现,我的心直往下沉,不用再抱侥幸心理,根本不是什么江湖奇人,我遇到一个高级的骗子了! 愤怒、郁闷、懊恼……各种负面情绪几乎要把我的胸膛撕裂开了,我已经见过很多次别人被骗,就在前不久自己也上过当,为什么还会中了死老道的当?是我太蠢了,还是他太狡猾了?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太蠢,那就只能怪他太狡猾了。 仔细回忆昨天的经过,我对他的信任主要是建立在他的神奇法术上,当众招鸟、招蝴蝶、画符吸引蚊子,都不可思议之极。如果没有这些神奇的法术作为基础,他的话就谎诞可笑,没人会上他的当。可是他真有神奇的法术吗?如果站在另一个角度冷静分析,他的“法术”并不神奇,那只八哥一定是他养的,引蝴蝶和引蚊子是一样的道理,利用某种气咮或药物来实现,与咒语和符文没有关系。 他先用一个非常可笑的话题来引起我的注意,然后以灵巧的手法和江湖秘术来证明他是高人,在证明他是高人的同时也就证明了他是我前世的师父。接着他凭着极好的洞察力和丰富的人生经验,总是能猜中我在想什么,加上很好的口才一步步瓦解我的防范意识,最终让我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了自己最重要的宝贝…… 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能“证明”他是高人,没有一句话一件事能证明他前世是我师父,只是昨晚我落进了他的圈套,被他牢牢牵着鼻子走,无法冷静细心地去分析。 鲁班尺是太公留下的两件最重要的东西之一,一出门我就把它弄丢了,我怎么向太婆交代?我就是死了,也没有脸去见太公啊!不行,无论如何我也要把鲁班尺再找回来! 我强制自己冷静,思考找到老骗子的可能性。一般骗子得手之后,都会远走高飞,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他已经逃远了,人海茫茫,再想找到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老骗子不是一般的骗子,他不要钱,只要“法器”。他很自信并且有原则,昨天他在僻静的角落就有机会直接骗走我的鲁班尺,但是他没有这么干,而是从容不迫地让我请他吃喝,请他住宿,自愿双手把东西送上。这么自信的人,得手之后也许不会急着逃走,而是去找人出售鲁班尺,或者寻找下一个目标。 可惜我不知道骗子活动的规律和落脚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出售赃物的渠道,我不是什么特工神捕,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农村小青年,即使老骗子还在广州我也找不到他。 茫然在街边走了一会儿,无意中抬头看到了一个探头,我顿时眼前一亮,何不求助于警方?说实话我对警察没有多少亲切感,敬畏多于爱戴,平时不敢麻烦他们,也不希望他们来麻烦我,但是现在只有找警察,请他们调看监控视频才有可能找到老骗子。 我向路人打听,就近找了一个派出所,在报案处接待我的是一个便装中年妇女。开始她的态度不错,人也友善,但是当她听说被骗的只是一把尺子后,脸上明显露出无奈和漠然。她说现在的骗子太多了,自己要有防范意识,她也很同情,现在所有单位都在精简,派出所人员也很紧张……她说了好多,言下之意就是这么一点小事不要正式立案了,如果有抓到骗子或找到尺子会通知我。 这个也在情理之中,警察叔叔要破案抓坏人已经很忙了,社区里有个马蜂窝、老公喝醉了打老婆、想要跳楼求关注之类的小事也要管,他们是真没空。可是我已经进来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不能就这样放弃,我只好一再强调我的尺子是祖传几百年的,价值很高,意义很大。 在我的坚持下,中年妇女安排了一个叫小贾的年轻警察给我做笔录。这个小贾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人长得挺帅,脸上稚气未脱,虽然穿着警服,却毫无办案人员的机警、沉稳和严肃,估计几个月前才从学校出来,甚至有可能是在校实习生。 我尽可能详细地述说,小贾在录音的同时也做笔记。我发现他的好奇心很重,一再问老骗子招鸟、招蝴蝶和引蚊子的经过,没在意老骗子外貌特征、口音、习惯等,问话也很没有条理。最后还是我要求看旅店附近的监控,也许我能从监控中找出老骗子的容貌,贾曲说要请示领导后才能调看,叫我等一会儿。 我等了快一个小时,他才用移动硬盘带来两份监控视频的拷贝,在一台电脑上播放。这是两处探头昨天晚上十点到今天早上八点的录像,虽然用了快进,只在有人经过时停下,从头看到尾还是花了近一个上午的时间,结果一无所获,里面没有留下老骗子的影像。 我很颓废,不好意思再麻烦警察了,告别了帅哥警察。临走前小贾给了我他的手机号码,如果我想到什么线索,或者再遇到老骗子可以打他的手机,这时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贾曲。 我能理解,老警察要去办凶杀案、抢劫案之类的大案,被骗了一把尺子这样的小事,能派个实习警察来处理就算不错了,所以我不能怪他们。等他们抓到老骗子的可能性极低,即使碰巧抓到了也未必能追回尺子,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必须自己再想法办。 对了,三个月前徐广利的钱被人骗了,像他那么精明的人都会被骗,说明骗子的手法非常专业,会不会与老骗子是同一个团伙的人? 因为那一次不愉快的“合作”,我与徐广利之间多少有些尴尬,说起来我还欠他一万块。之后我与徐德成一家起冲突,他与徐广义是同宗同辈的兄弟,我就更不好跟他走太近,所以这一次来广州我是没有准备再找他的,但现在必须找他问一问了。 我拿出手机拨出了徐广利的手机号码,很快对方就接通了,徐广利的声音传来:“表弟,好久不见了啊。” “呃……是啊,你最近怎么样?” “唉,还能怎么样呢,给人打工看店。” “你说你的钱是被人骗的,能说说吗?” 徐广利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没什么好说的。” 被人骗了是一件丢脸的事,况且他还是一个很精明的生意人,家乡的人都以他为荣,被人骗了就更丢脸,所以他不肯说。 我苦笑了一声:“我也被人骗了,刚到广州出火车站,最重要的东西就被人骗了。” “啊,你也被人骗了?你也来广州了?” “是啊,现在骗子太多了,防不胜防啊!我找你是想问一下你被骗的经过,也许有共同点,是同一伙人干的。” 徐广利道:“不,我被骗的是古董。” “我被骗的也算是古董啊,我们聊聊,说不定能找出点头绪来。” “我XXXXXX……”徐广利一连串咒骂,然后报了个地址给我,叫我去找他,见面再详谈。 第五章 凭鸟找人 徐广利在西关古玩城给别人看店卖古董,他的钱虽然被人骗了,但他的眼光和经验还在,发大财有困难,混碗饭吃还是没问题的。 我到的时候没什么客人,他叫小伙计看着店,请我到后面一个古香古色的雅间,给我泡上了好茶。他比起前几个月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带着愁容,双眉之间有了川字纹,白发有增无减,我开玩笑:“你不会是故意染白了头发装沧桑吧?” 徐广利淡然笑了笑:“有白头发代表成熟和稳重,才像个掌柜的啊。” “真不敢相信你会被人骗了,到底是怎样被人骗的?” 徐广利眯起了小眼睛,托着茶杯轻轻地吹着,吹了许久却没有喝,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好久他才着问:“你觉得我鉴定古董的水平怎么样?” “那还用说,你这双眼睛就是生来鉴定古董的!” 徐广利道:“我读的书少,历史知识有限,不能准确说出某种古物的年代和来历,这是我最大的弱点。但是我的眼睛是没有问题的,旧货还是新货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估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是我吹牛,我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要不然我怎么能够白手起家?” 我点点头:“但是你被别人的假货骗了?” 徐广利脸上带着迷惘之色,茫然摇了摇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出来他是怎么调包的,如果不是被调包,我怎么可能连真的还是假的都分不清……” 我没好气道:“你能不能从头到尾有条理地、详细地说一遍?” 徐广利又哀声叹声,感慨了很久才说:“经过很简单,那天有一个本地口音的中年人来店里找我,拿出一个明代的青花瓷瓶说家里急着要钱救命,请我鉴定一下值多少钱。我以前在一家拍卖会上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值六百多万。我开价一百万,对方不卖,说有人愿意三百万买他的瓶,不是为了救命他还不卖。我能肯定是真品,拉着他讨价还价,最后以三百三十万敲定,他要当场交易,立即交付,于是我急忙四处凑钱……” 我问:“结果被调包了?” 徐广利摇头:“我做这行也十几年了,骗子和赝品不知见过多少,怎会没有一点戒心?我凑钱的时候他一直在店里没有离开过,我的小伙计一直盯着他。交易时我非常仔细地看过,绝对是之前那一个,是真品无疑,交易之后我的手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它,把它放进了保险柜。第二天打开拿出来,我立即看出了青花的颜色不对,明显是赝品,保险柜的密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没有被撬开的可能,可是……”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迷惘了,事实证明他买的就是赝品,可是他又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东西也不可能被调包,那么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我说:“听说有一种迷幻药可以让人变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绝对不可能,我当时非常清醒!”徐广利斩钉截铁地说。 我摊了摊手:“那就是他会变魔术,看魔术表演时,每个人都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但实际上全是假的。” 徐广利摇了摇头,不过不是在否定我的话,而是想要把头脑里的一团乱麻甩开:“总之我是被人骗了,这几年生意不好做了,我能周转的钱本来就不多,资金和心理都受到了严重打击,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你一起去拜鬼求码……唉,人倒霉的时候,脑袋就会变得不灵光,结果又被老鼠安坑了。” 换了是在以前,我可能会取笑他,现在只有无限同情。我把我被骗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徐广利也没有取笑我,因为他也有深刻的体会,一旦进了骗子的局就完全懵了。再聪明精明的人,也不可能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防,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而骗子的伎俩看似简单,其实是花了非常多心血精密策划的,充分利用人们的贪心、爱心、好奇心、同情心等等进行布局,加上高明的手法和表演,所以能屡屡得手。 我说我一定要找到那个老骗子,徐广利不停摇头:“他们得手了就不会再露面,找到他们的可能性非常低。我一直在找,警察也说他们在找,但是没有任何收获。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连警察都不重视了,因为不可能在本地找到他们了。” “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骗你的人几百万到手,肯定跑得远远的;我被骗的只是一把旧尺子,当古董卖最多只值几百块,他不一定会立即远走高飞。” 徐广利问:“什么材料做的?” “不知道。” 徐广利冷笑:“假设是紫檀木做的呢,也值几百块吗?假如是鲁班用过的呢,那就是无价之宝了!” 我无语了,很多东西的价值是不能从表面来判断的,这把尺子的真正价值我并不知道。可是那个老骗子怎么能知道我箱子藏着一把鲁班尺呢?对了,他并没有说我的旅行箱里有鲁班尺,只说我的箱子里有邪气,那么就是我的鲁班尺能发出普通人感应不到的气息,只有修道的人能感应到。但这样也说不通,老骗子如果真是修道的高人,怎么会用诈骗的手段来骗我的东西? 我一向不太喜欢徐广利,第一因为他利字当头,有时会为了钱翻脸不认人;第二因为他的人品不好,得理就不饶人,尖酸刻薄毫不留情面,就是个市井小人。不过说实话,徐广利对我还是算挺慷慨的,并且我们曾经“共患难”,现在又要结成同盟一起找骗子,所以他邀请我跟他一起住时,我答应了。 徐广利住的地方就在他看的店后面,是一个单身公寓,他老板出钱租的,条件和环境比我以前住的地方好太多了。 安顿下来之后,我就开始早出晚归,在火车站、汽车站、古玩街等人流多的地方转悠,寻找两个骗子,当然主要还是找老骗子。徐广利并没有拍下骗他的人的容貌,只是凭他的口述警方画了一副肖像,只有七八成像,没有特别的特征,不容易找。 转眼三天过去了,我毫无收获,打了一次电话给警察贾曲,他说正在找…… 第四天一大早我又出门了,尽管没有多少希望,我也要努力,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老骗子有可能逃远了,也有可能把鲁班尺出手了。 出门得太早了,路上人还少,站在路边等公交车时,有一个老头提着一个鸟笼从我旁边走过,笼里面是一只很精神的八哥,但比起老骗子召来的那一只还是有很大差距。 我灵光一闪,那一只八哥十有八九是老骗子养的,邋遢的老道虽说不多,偶然还是能见到一两个的,要是老骗子把道袍一脱,我怎能打听得到?那只八哥却是万中无一的,只要是爱鸟的人见过一次,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打听那只八哥更容易。找人不如找鸟,找到了鸟也就找到了人! 爱鸟的人都爱往花鸟市场跑,老骗子能养出那么神气的八哥,绝对是个养鸟的高手,所以可以去花鸟市场碰碰运气。广州最著名的花鸟市场当数越和花鸟鱼艺大世界,在花地湾,我所在这个公交站就有直达的公交车。 半个多小时后,我到达了目的地,这里是一个非常大的批发市场,分成许多区域,花鸟鱼虫,奇石盆栽应有尽有,门外的广场上停满了汽车,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我走到卖鸟的区域,放眼皆是各种大小鸟笼,无数鸟儿在笼内鸣叫、跳跃,巍为壮观。鸟多人也多,杂吵喧闹,鸟屎气味极重,对于不买鸟的人来说可不是个好地方。 我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带着羽毛特别黑、白嘴黄爪特别神气八哥的人(常见的八哥嘴爪颜色更深),每一家店面都问过去。毫无疑问我受到了许多白眼,态度好的说一声没有,态度不好的没等我说完就翻白眼转身走了,绝大多数都是摇头。 走到通道尽头最后一家时,我已经绝望了,但还是问了一声正在门口整理鸟笼的店老板:“老板,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带着八哥的老人,那只八哥特别精神特别黑,白嘴黄爪……” “有啊,刚走过去。”中年人头也不抬地指向前面横向的路。 我精神一振:“那个老头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中年人转头望向我,皱着眉头:“你是找人还是找鸟?” 我急忙说:“找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留长胡子,可能穿着道袍,带着一只很特别的八哥。” 中年人道:“我没注意他长什么样,反正是个瘦脸的老头,戴着草帽,肩膀上站着一只八哥。那只八哥真罕见,我卖了十几年的鸟,就没有见过那么俊的……” 我没等他说完,丢下一声谢谢就向前跑,走出五六十米就看到了人群中有一个戴草帽的背影,身高体形都与老骗子差不多,大草帽把整个后脑勺都遮住了,看不清他的样子。他肩头停着一只八哥,颜色特别黑,嘴的颜色却特别浅,正在不停地东张西望着,机灵又神气,像极了我在火车站外见到的那一只八哥。 第六章 一只病猫 我加快了脚步,接近了前面带着八哥的人,距离近了,我更加肯定这一只八哥就是前几天我在火车站外看到的那一只,那么戴草帽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老骗子了,我的心开始“呯呯”狂跳起来。 街上人很多,那人和鸟只往两边的店里看,没有注意到我在后面。我正想冲到他前面拦住他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走进了一家宠物店。在他传身之际,我看到了他半边脸,布满了皱纹,山羊胡子,果然是老骗子! 我大喜过望,全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揪住他给他几拳。但是我克制住了,因为老骗子没有带着我的鲁班尺,万一他练有武功,或者有同伙在附近,我不仅拿不回鲁班尺,还有可能反遭了他的毒手。不如暗中跟踪他到了他落脚的地方,然后报警把他和他的同伙全部抓住,这样才能追回我的鲁班尺和徐广利的钱。 老骗子进了店,蹲在一个笼子前看里面的一只小狗。这片区域不是卖鸟,而是卖猫、狗、小兔子之类的宠物,看不出来老骗子不但养鸟,还喜欢养小宠物。 老板迎向老骗子:“老先生要买什么样的狗?” “哦,我先看看。”老骗子说。 显然他没有买这条狗的意思,否则就是问价钱了。果然,很快老骗子就出来了,我急忙闪到了一边,转过了身以免被他看到。 老骗子带着八哥继续向前走,每一家店他都看过去,但只是扫一眼没有进去,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样的狗。 走了一会儿,老骗子肩头的八哥突然盯着旁边一家宠物店,“吱呀”叫了一声,振翅飞了进去。老骗子精神大振,挺直了腰杆,快步走进店内。 我不敢直接跟进去,走到隔壁一家店门口,装作看宠物,侧耳细听,在杂吵的声音中基本能听到隔壁的交谈声:老板:“……喜欢这只猫是吗?便宜点给你。” 老骗子:“这只猫有病!” 老板:“噢,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我们店里的宠物都是经过检疫的,都没病!” 老骗子:“这只猫肯定有病!” 老板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你什么意思?不买拉倒!” 老骗子:“这只猫毛色不对,精神也不对,眼神也不对,不爱吃东西晚上又乱叫,一定有病。这种病潜伏期很长,粪便中带有寄生虫,会影响其他猫……” 老板的声音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它不爱吃东西晚上乱叫?” 老骗子:“这样的猫容易招引邪物,信不信由你。你仔细想一想,从这一只猫在店里面之后,生意是不是差了一些?” 老板的声音变得迟疑:“是啊,最近生意不太好……” …… 我敢肯定那只猫没有问题,老骗子又在骗人了。果然,老骗子虚张声势,旁敲侧击,掏出了老板的一些情况然后夸张渲染,连吓带哄,连老板的小舅子摔断了脚都跟这只猫扯上了关系。再聊了一会儿,老板已经把这只猫当成了丧门星、倒霉鬼,一分钱不要还倒贴笼子送给了老骗子,送老骗子出来时还说了好几声谢谢。 这一次老骗子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全凭一张嘴,我真的是服了他了,别说是一只猫,他要是肯出手,只怕卖金银珠宝的漂亮售货员都会连人带珠宝都送给他了! 我听到了翅膀忽扇声,八哥先飞出来,飞到天上去了,老骗子往我这边走来,我急忙往店里面走一些,低着头蹲在一个笼子边装作在看小宠物。等他走过之后,我略回头眼角余光一扫,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大笼子,笼子里面有一只看起来块头挺大却很瘦的黑猫,闭着眼睛躺在那儿,奄奄一息的样子,确实像是有病。 我很惊讶,老骗子这么有专业水准的人,费了许多口舌就是为了骗一只病猫?之前他找了很久,各种活泼机灵健壮的猫狗都不屑一顾,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样一只病猫? 等老骗子走过之后,我走到外面抬头寻找,没有看到那只八哥,可能飞到远处玩去了。老骗子提着猫大踏步往前急走,没再往旁边看,显然他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东西,现在会直接回落脚的地方了。 出了花鸟市场,老骗子叫了一辆摩的,我也叫了一辆摩的跟着,八哥一直没有出现,这让我安心了不少,否则我极有可能被八哥认出来。 老骗子先往北走,然后拐向西边,经过了一大片城郊民居来到城外。这里有大片大片的菜地和果园,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田间散布着一些简易的小屋,有些仅是用木板和石棉瓦搭成,是菜农、果农们用来暂时休息、避雨、放工具或守夜用的。 老骗子下了车之后,没有迟疑也没有回头,走向田野,走了好一会儿,进入了一间用红砖砌成的小屋。那间小屋只有十平米左右,一门一窗,附近野草有大半人高,野草之中有残存的大棚支架,是一个荒弃了许久的菜园或苗圃。 我有些迟疑了,看样子老骗子只有一个人,没有同伙,我需要报警吗?为了抓这样一个老骗子让繁忙的警察叔叔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简直就是添堵啊。现在只要跑过去堵着门,就能拿回我的鲁班尺并且狠狠揍他一顿,请警察过来有些小题大做了。 我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老骗子骗一只病猫回来做什么?不论是养着玩还是杀了吃,都没有理由选一只又瘦又没精神的病猫。这个老骗子处处透着神秘,到底是什么来历,会不会法术?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仇复之心,我没有报警,弯着腰在草丛中慢慢向前走,从侧面靠近了小屋。其实老骗子在屋里看到我的可能性很低,我可以直接走过去,主要是担心他的八哥会突然飞回来。 小屋里有声音,但是听不太清楚,难道里面还有人? 我轻手轻脚靠近了门边,发现门口不远的杂草丛中有好几个笼子,大小不一,样式在花鸟市场很常见。显然老骗子不是第一次从花鸟市场骗人家的宠物了,如果他不是一个养宠物的狂人,就是一个吃宠物的变态! 小屋里传来老骗子的声音:“快吃吧,虽然是昨天买的,还很新鲜,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没有别人的声音,可能他是在对那只病猫说话。 过了一会儿,老骗子声音提高了几分:“真不吃?别给我装死,我知道你是想逃出笼子故意装病,哼哼,你瞒得过别人,怎能瞒得过我?” 我有些不信,一只猫有这么聪明吗? 老骗子的声音又放温和了:“不吃就算了,不要怕,不要紧张,很快我就会放你出来,让你自由。我会把你变成猫王,拥有超凡的智慧和力量,连老虎也要畏惧你三分。” 我在心里暗骂,死骗子,骗人也就罢了,连猫也骗,猫能听懂你的话么?猫就是猫,怎么可能比老虎更厉害? 老骗子又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一定要争气啊!” 接着里面传来了一些轻微声响,老骗子开始念咒语,念了一会儿用打火机点着了香烛或黄纸,我在外面都闻到了淡淡的香火气息。 我非常好奇,贴近了木门,从一条小缝隙往里面看。这条缝很小,只能看到老骗子半边身体,他果然在一张简易小木桌上摆了香案,正跪在地上嘀咕着,像是在祷告,也像是在念咒。 念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披散了长发,开始在小屋里边走边念。上一次他骗我要化解鲁班尺的邪气时,也做过类似的行动,但这一次不一样,他的脚步很稳很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要踩出一个深坑来,念咒声音虽然不高,每一个字都很威严和清晰,铿锵有声,双手的动作也很有力度和气势……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就是在很多小说中提到的“披发仗剑,布罡踏斗”,是道士们进行重要仪式和法术前的“热身运动”。 “喵~喵~……”笼子里的黑猫开始叫唤,声音凄厉惊惶,并传来脚爪扒骚声,铁笼子震动声,那只猫害怕了。 老骗子走了一会儿,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在做什么,不时念几句咒语,还有吞口水声,吐气声,手指骨节啪啪声。那黑猫不停地叫,叫得我都有些心酸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老骗子打开笼子,想要抓出那只猫,但那只黑猫却惊叫、挣扎,可能是咬了或抓了老骗子一下,老骗子发出了一声怒骂:“畜生,我好意成全你,给你机会,你竟敢伤我,再不识抬举我杀了你!” 黑猫依旧惊叫、挣扎,老骗子道:“顽固的畜生,只能来硬的了。” 只见老骗子右手掐着黑猫的后脖子扯了出来,左手飞快地把一张符压在它的头顶上,然后以快得看不清楚的速度变化指诀按在它的头顶上。黑猫更加惊叫挣扎,但被悬空提着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接着老骗子又走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猫突然没有声音了,小屋里静得出奇怪。 我非常好奇,老骗子究竟在做什么?要想看到小屋里面的情况,只能从窗户往里面看,但我绕到窗户那边,老骗子就有可能从门这边跑了…… 对了,我怎么忘了用闭门法?这可是瓮中捉鳖的不二神招啊! 第七章 追回鲁班尺 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悄悄在门上使了闭门法,然后蹑手蹑脚绕向窗户那边,弯着腰贴着墙,一只眼睛靠近窗户左下角往里面看。 杂乱幽暗的小屋里,老骗子披头散发盘腿而坐,用左手抓着猫的后脖子,右手手掌按在黑猫头上。他闭着双眼,一动不动,黑猫被他离地提在身前,全身软绵绵垂着不会动,眼睛虽然睁着,却显得很空洞或者茫然,没有神采,跟死猫差不多。 这副场景相当诡异,而且屋里还有一种很神秘、很特殊气氛,虽然是大白天也让我一阵阵背上发冷。我不知道老骗子具体在做什么,但肯定是见不得人的邪法,门外那些笼子里的小动物都被他弄死了。 老骗子一直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他和猫都死了。这样过了足有五六分钟,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老骗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右手迅速摸出一件东西,长约三寸,状如刀,色如玉,刺向口中。他嘴里已经伸出舌尖,用牙齿咬住,玉片一扎便有一滴鲜血沿着玉片流了下来,红得有些妖异。 他用玉片托着那一滴血,小心翼翼地往猫头靠近,这时天空突然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以及有些尖锐的怪叫声:“有人偷看,有人偷看……” 老骗子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身体剧震,手也颤动了一下,玉片上那滴鲜血滑落下来,落到了地上。我也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是那一只八哥,低空绕着我飞,边飞边叫:“不好了,被人找到了,不好了,被人找到了。” 我迅速从惊惶中镇定下来,现在不是我偷看别人被逮住,而是我逮住了老骗子,我为什么要紧张?我站了起来,笑嘻嘻对着里面一脸震惊的老骗子说:“师父,您老人家在忙什么呢?” 老骗子的脸从震惊变成了愤怒,接着又从愤怒变成了不安,把手中的黑猫重重摔往地面冲向了门口。黑猫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软绵绵的不会动,可能是死了。 我有些担心,不知道我的闭门法有没有效果,会不会被他破了,他可是真有法术的人啊。 老骗子用力拉门,没有拉开,他再用力扯了几下,木门还是纹丝不动。他转身想要找其他出口,但是除了一个门一个窗户外,已经没有别的出口。窗户很小,镶了手指粗的钢筋,还有我守着外面,他不可能出来。 老骗子不甘心,又去拉门,还是完全不会动,他掐了个法诀迅速念了几句咒语,指向木门大喝一声:“破!”然后再去拉门,还是完全不会动。 我放心了,拿出手机按了110三个数字,然后举着手机朝老骗子晃了晃:“师父,不要急着走嘛,我还想请您老人家喝茶呢,不知道专车过来要几分钟?” 老骗子脸上皱纹抽动,神奇地变成了满脸笑容,把长发拢向后面:“哈,哈哈,好徒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啊,这份孝心真是难得。你的尺子还差一点儿邪气没有炼化干净,为师本来打算再过几天完全炼化干净了给你送去,既然你来了,又有这样的本事,剩下的一点邪气你自己化掉,现在就给你了。” 我叫他师父是嘲笑他,没想到他的脸皮厚到这个程度,居然打蛇随棒上了,说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我好气又好笑:“师父对我如此关爱,前生今世两代恩情,我要是不稍微报答一下,岂不是禽兽不如? “不用报答,不用报答。”老骗子从布包里抽出鲁班尺,双手捧着向窗口走来,满脸堆笑,“前生的事就不说了,今生的缘份才刚开始呢,师父老了,没有别的传人,一身本事不传给你还能传给谁?” 老骗子言下之意,是叫我不要举报他,他真的收我当徒弟。我才没兴趣当骗子,不过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弄坏了鲁班尺,我装作有些心动的样子,先伸出了手。 老骗子眼光闪动,犹豫了约三秒钟,还是把鲁班尺递给了我。这把鲁班尺的材质很特殊,颜色深紫,坚硬沉重,纹理细密光润,我一接到手中就知道是我的东西,再翻来翻去细看,与原来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破损和改变。 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回鲁班尺,老骗子爽快还给我了,话又说得好听,我的怒火消了大半。我扬了扬手中的鲁班尺:“师父是世外高人,不看风水也不当木匠,要鲁班尺做什么?” 老骗子笑道:“这把尺的材料不错,是千年以上的青龙木制成,又经过高人祭炼,是一件难得的法器。” “青龙木?”我好像在哪本小说里听过这个名字,现实中从来没有见过。 “现代叫做紫檀木,古代的修道者称为青龙木。”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把尺子就是紫檀木的!我不止一次听徐广利说过紫檀木非常值钱,一件小小的紫檀家具都值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大料更是可遇不可求,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这就难怪老骗子会动心了。 我又问:“我没有在你面前打开过箱子,你怎么知道我箱子里有这把尺子?” 老骗子道:“我感应到了它的灵力波动,知道有一件难得的法器,而你不像是个修行的人,或者是刚接触这行……” 八哥停在屋顶尖声道:“是我感应到的,是我感应到的。” “闭嘴!”老骗子怒喝一声,接着又换成了笑脸对我说,“尺子给你了,现在可以开门了吧?还真看不出来,你竟然学了这么厉害的鲁班法,可喜可贺啊。” 我笑道:“不要急,咱们再好好聊聊,你还有很多朋友,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老骗子露出愕然之色:“没有啊,为师一向独来独往,没有朋友。”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人,而且我也没看到他与其他人来往,未必与骗徐广利的人是一伙的。我举起手机,作势要按拨出键:“我有一个老乡,被人用假古董骗了三百多万,手法跟你一样专业,你敢说不是你的同伙?也许我说话没有分量,所以还是要请说话有分量的人来。” 老骗子急忙道:“我从来不骗钱,只骗灵物和必须的生活物品,我要是肯骗钱,要多少有多少,还会穷成这个样子?走江湖的人都有自己的规矩,我的原则就是绝对不骗钱!” 这话也有些道理,以他的本事要是肯骗钱,住的就不是这样的地方,而是星级宾馆,出入宝马香车了。上次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顺手牵羊拿走我的钱包,事实证明他是“骗亦有道”,良心还没有坏透。 我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收了手机,笑嘻嘻问:“师父,你召蝴蝶的法术能教我么?” 老骗子见我收起了手机,脸上笑容更见亲切:“师父的本事不教你,还能教谁呢,这个其实不算法术,只要采集一些香味特殊的花蕊阴干,研末,以川椒末涂手再沾上花蕊粉,便能招手引蝶。” 难怪他召蝴蝶之前手舞足蹈,原来是为了把气味发散出去。我再问:“那道吸蚊子的符好神奇啊?” “这个更简单,奥妙不在符中,而在墨中,先把墨条放入癞蛤蟆口中,用布包住埋在土内,七日后取出便成。” 都是一些小把戏,但是没有戳破之前,在老骗子的精彩表演之下,却是神奇无比。我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老人家找一只病猫做什么用?” “这个……”老骗子脸上露出一些尴尬笑容,“也是江湖小把戏,像上面那只多嘴的鸟一样,驯养了用来做帮手。” “我不多嘴,我很听话。”屋顶的八哥抗议了。 “喵~” 屋里传来一声虚弱的猫叫声,那只被老骗子丢在地上的黑猫居然没死,蜷缩在角落,耷拉着耳朵卷着尾巴,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望着着我。我平时并不喜欢猫,这时看到它可怜的样子,突然心软了,对老骗子说:“把猫给我。” 老骗子道:“刚才施法没有完成,这只猫已经废了,徒儿你要是喜欢猫,为师去找一只机灵的,施法开启灵识调教好了再给你。”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门外那些笼子就证明他已经弄死了很多小宠物,他的邪法根本没有用。我又不是真的要养猫,只是想救这只猫一命,所以不容置疑地说:“我就要这一只了。” 老骗子走到角落把猫抓起来,从窗户铁栅栏之间塞出来,我接过了猫,发现它真的很瘦,很轻,摸上去都是骨头,真的好可怜。 老骗子只骗灵物不骗钱,颇有职业道德,认罪态度也不错,拿回鲁班尺我已经不那么恨他了。太婆说过,为人做事要留一点余地,得意时切莫忘形,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会许多江湖奇术老骗子?我没有必要做得太绝,对他挥了挥手:“师父再见了,最多半天门就能打开,我还有事要忙,就不侍候您老人家了。” 老骗子的表情颇为复杂,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我走出了十几米远,后面传来他的声音:“好徒儿,你要是想学本事,可以到这里来找我,我还会在这里逗留几天。” 我暗中冷笑,我还会再回来上你的当被你骗么?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他了,否则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简单法术,就把老骗子困住无计可施了,这说明法术是不分高低的,实用的就是好法术! 第八章 新的工作 我脚步匆匆,抱着黑猫走过田野来到大路,把它放在路边。我本来就没想要养猫,况且老骗子说这只猫已经废了,我当然不可能收养它。 “喵~” 黑猫轻声叫唤,抬头望着我,似乎有些留恋不舍。这时我才发现它的眼睛是淡蓝色的,可能是逆着阳光,光线太亮了,眼瞳收缩得只剩一条线,两个眼睛像是透通的蓝宝石,美丽、纯洁又神秘。如果它吃胖一点,把毛打理整齐了,应该是一只很好看的黑猫。 我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背:“我没时间也没有精力照顾你,你走吧,以后小心不要被坏人抓住了。” “喵~”黑猫又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我,也像是在道别,然后转身走了,很快钻进了路边的草丛中。 我往进城的方向慢慢走着,脑海中不时闪现那只黑猫的眼睛,心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为什么我会对一只猫这么关心?仔细回忆之前的经过,我突然发现那只猫的眼睛和表情很丰富:在小屋里它装出非常可怜的样子,我一看就想要救它;我准备放走它时,它表现出感激和倦恋的样子;当我拒绝收养它时,它没有哀求就转身走了,眼神中带着某种孩子气的倔强…… 我摇了摇头,一定是我想太多了,一只猫怎么会有那么复杂的表情?况且还是一只已经报废的病猫。我不确定老骗子的“废了”是什么意思,可能是他施法的紧要关头被八哥的声音打断,没能成功。可是成功了又代表什么呢,像他说的比老虎还厉害?这应该是夸张的说法,既使他成功施法,黑猫最多就是变聪明一点,像那只八哥一样。 反正我没想养猫,更没想利用邪法来做什么,所以不去想它了。 回到城里已经过了午时,徐广利在古董店内昏昏欲睡,我把鲁班尺往他面前一伸:“专家,估估价。” “咦,这是紫檀木啊!”徐广利顿时来了精神,“这就是你说的鲁班尺吗,怎么找到的?” 果然是紫檀,看来老骗子也有说真话的时候。我心里有些小得意,把经过大略说了一遍,以为徐广利会夸我几句,不料他听完后脸色很难看:“你应该报警,让警察来审问,也许他跟骗我的人是一伙的。” “我相信我的判断力,他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只骗特殊东西不骗钱……” 徐广利急切地打断了我的话:“你之前就是相信他才被他骗了,怎么能确定这一次没有被他骗了?” 我有些反感,徐广利就是这样,不相信别人,说话也很不客气,所以我不喜欢跟他来往。徐广利大概也发现自己的话有些伤人,急忙说:“不过你能找到他,把尺子追回来,还是算你厉害。这样吧,你帮我找骗子,不论有没有找到,你欠我的一万块就不用还了,如果能找到,把钱追回来,我给你五十万。” 我摇了摇头:“你还是找警察吧。” “警察不靠谱,现在他们根本没有在帮我找,就是找到了,钱也不太可能追回来。” 我还是摇头:“第一你那个骗子我没见过,没办法找;第二他很可能早就跑到外省去了;第三,即使被我找到了,我也没有办法逼他交出钱来。” 徐广利道:“你想一想,你去打工,一个月最多也就赚三四千块,要好几个月才能赚到一万。你才几天就找到了你那个骗子,花几个月时间绝对能找到我那个骗子,况且还有五十万,打工你要多少年才能赚到啊!” 这话虽然难听,倒也是道理。说实话,我不想帮他找,但是我欠了他的钱,尽管这个钱我碰都没有碰过一下就进了老鼠安的口袋,而且是因为他的失误,我被人坑了四十万,这一万块钱我不给他也说得过去。但我不是这样的人,借了就得还,现在他拿这个来说事,我很难拒绝。 再想一想,老骗子那么厉害的人物也被我逮住了,其他骗子又能强到哪里去?去工厂当普通工人真的不是出路,不是为了生活我不愿意去做,如果我有能力找骗子、抓骗子,除暴安良又能发财,也不失为一个好“工作”啊! 我痛恨骗子,他们不仅利用了人们的贪心,也利用了人们的善良和同情,让本来已经冷漠的人们失去了最后的信任,让许多本来已经很困难的家庭陷入绝境。人活着需要希望,他们却是在抹杀希望,这种伤害有时比直接杀人更恶劣,而在法律上骗人远远没有杀人、抢劫严重,如果我有能力打击惩罚骗子,我就应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怎么样?”徐广利满怀希望着地盯着我,他也是急病乱投医了。 “我试一试吧。”我答应了他,事实已经证明我有能力抓骗子。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还没有吃午饭吧?走,我请客!”徐广利大喜,交代了小伙计一声,拉着我出门去了。 …… 徐广利没能看出我的鲁班尺的价值,紫檀木虽然珍贵,这把尺子没用上多少木料,单论材料价值还是有限的。尺子上面没有什么名人的字迹印章,也没有明显的时代特征,从古董角度也没有太大价值。 我知道这把尺子作为法器的价值远大于材料和古董的价值,可惜我不懂怎样发挥法器的效果。《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中没有祭炼法器、鉴定法器和使用法器的内容,也许相关内容在下卷中,也许下卷中也没有,我没地方找下卷,只怕永远都无法证实了。 另外我感觉还少了一些东西,根据张灵凤对我说过的一些理论,使用法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或真气,那么应该有些打坐练内功的方法,可是《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中没有这些内容。是以前鲁班门的人都不练内功,还是没有抄在这本书里?这个问题除非梦到我太公,还真没地方可以问了。 下午我就开始我的新工作了,头上戴了一顶遮阳帽,加上一副大墨镜,即使是熟悉的人也不容易认出来。抓骗子属于高风险的行业,没买保险也得给自己增加一些安全感,真面目不能让人看到。鲁班尺的特征太明显,带在身上不方便,暂时放在徐广利的保险箱里了。 我想到了老骗子,他骗术超绝,江湖经验丰富,肯定熟知各种骗术和骗子们的行动规率,请他帮忙才有可能找到其他骗子。但他凭什么帮我来对付他的同类?就凭他是我“师父”?骗子们肯定也有行规不许互相揭穿同行,而且老骗子的话我很难分辨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这时他可能正在怒火中烧想要找我报仇呢,去请他帮忙无异于与虎谋皮,还是靠我自己吧。 我的目标不仅是骗了徐广利钱的骗子,还有老鼠安,以及在六榕寺门口骗了我1888元的眼镜和尚。这三个人不太可能有联系,但都欠了我的钱,先从容易的开始,找找眼镜和尚。 六榕寺、光孝寺、华林寺等比较出名的寺庙附近我都去逛了一遍,卖佛珠、小册子、小佩饰的小贩不少,没有看到眼镜和尚。我装作家里出了怪事,要买强力的镇邪物件,但问了好多小贩都说没有,他们卖的最贵的东西也就几百块钱,算不上是骗子。 眼镜和尚毕竟不是我的首要目标,所以第二天就不找他了,到长寿路一带碰碰运气。昨天路过时我发现这里有很多珠宝玉器店,路边有不少临时摆摊的人,来往的人既多且杂。骗子既然是以古董来诈骗,那么就离不开卖古董的地方,在这儿大有可为。 沿着长寿西路往东走了一会儿,我看到有七八个人围在街边的一小片空地上,或蹲或站,手里翻着书册,中间有一个人在摆地摊卖书。我没太放在心上,正要走过去,耳中听到一个人说:“真的假的啊,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秘笈卖?” 另一个人说:“肯定假的,还少林大力金刚指呢,你怎么不卖葵花宝典?” “哈哈……”围观众人都笑了起来。 摊主道:“大哥,你不买没人逼你,不要打击人好不好?我这些秘笈都是花了很多心血从民间搜索来的,我自己没有全部试过,不敢说都有灵验,但至少有一部分是真正民间秘术,绝世孤本。你看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手抄本复印的,我只收几十块钱,差不多就是工本费。当然哪位大老板要是想收藏原本,只要价钱合理我也是可以卖的……” 这声音好耳熟啊?我凑过去从人群中往里面一看,不由愣住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个卖秘笈的摊主赫然是骗了我1888元的眼镜和尚!只不过现在他没戴眼镜,头发也长出来了,头上帽了一顶黄色遮阳帽,上身穿浅蓝色t恤,下身穿黑色七分裤,哪里还有和尚的影子? 要不要立即揪住他?或者报警?我脑海中迅速思考各种方案的可行性和结果。那串假佛珠我已经丢掉了,现在抓住他要是他抵死不认,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是骗子,或者他叫我把佛珠退回给他我也办不到。把他送到派出所,同样是证据不足,最多就是关他几天,我未必能讨回钱来。那么不如还用对付老骗子的办法,跟踪他到他的落脚点,掌到了他的情况之后再跟他“私了”。 打定主意,我立即后退,以免被他认出来,然后走到远处等着。 第九章 追踪 我走到三十多米外的公交车停靠点,装作是在等车,暗中观察摆摊的骗子。这个家伙当然不是和尚,也不戴眼镜了,现在不能叫他眼睛镜尚,改叫他地摊骗子吧。 虽然路过的人都知道这种地摊货十有八九是假的,但总有一些人对民间秘方和古籍抱着幻想,或者是不在乎几十块钱,所以买的人比我预料的多,不到半个小时就卖了五六本。当骗子就是容易发财,摆摊半个小时,就顶得上普通人在工厂里干一天了,这还是“正当经营”,没有使用骗术,如果使用骗术赚的就是几十倍甚至几百倍……这才是真正的暴利行业! 我正在暗中感慨,地摊那边突然吵闹起来,很多路过的人围过去看热闹。我距离远了,街边又太吵,听不清楚他们争执什么,也看不到人群中的情况,难道是地摊骗子被人逮住了? 我走过去,听到地摊骗子在大声说:“我卖的是书本不是古董,怎么能用古董的价值来衡量?” 另一个声音道:“可是你说是唐代的手抄本,我请人鉴定却是元代的,而且存世不止一本,这个价钱差太多了,要么退货,要么退一半钱给我。” 地摊骗子挥着手中一本发黄的旧书:“这本《妙法莲华经》我是从乡下淘来的,我又不是什么专家,上面写是唐代的我就说是唐代的,我怎么能分辨出是元代的?既然是手抄本,全世界就没有完全一样的,即使是同一个人抄写的也不一样,这才有收藏价值,我说独一无二也没有骗你啊?” “我……我不管,反正我觉得上当了,现在我不想买了,我要退货!” 地摊骗子双手高举,大声疾呼:“大家评评理,他都买了都快一个月了,你去书店买书这么久了还能退吗?就是这么一本书,就是值这么多钱,买的时候你情我愿,没人逼你买。” 围观的人已经有二三十个,其中不少人出声附和,支持地摊骗子的话,有的要过经书翻看。我暗中冷笑,肯定是排练好的戏,又开始骗人了,且看他怎么骗。 买家是背对着我,人多挡住看不清他的样子,只听他说:“年代不对,这就是质量有问题,你不退我就报警!” 地摊骗子也暴走了:“妈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你打110啊,你不打我来打。” 买家果然掏出电话来,摁了几下说:“活见鬼,手机没电了,还是你打。” 骗子掏出手机正在拨打,旁边一个衣着时尚,二十五六岁的美女说:“这么一点小事用得着报警么?一本破书能值多少钱?” 地摊骗子怒道:“破书?就算是元代的,也值一万以上,我买来就花了八千。” 买家道:“那是你被人坑了,我去参加中央台的寻宝节目了,那个姓金的专家说只值六千。” 地摊骗子不屑冷笑:“哪一期的寻宝?给我看看。” “噢……因为价值不高,给我鉴定的那一段被剪掉了没有播出,就是值六千。” “没有证据说个毛啊,我还说专家说值十万呢!” …… 两人吵了起来,吵了一会儿地摊骗子非常郁闷地说:“算我倒霉,遇上了你这号人,我还要做生意呢,我退你六千快滚!” 买家爆跳如雷:“你tmd态度恶劣,现在我不要你退钱了,我要退货,还给我一万二!” 地摊骗子自认倒霉,骂骂咧咧开始从装钱的小包里面掏钱出来数,总共才七千多,于是开始收摊,说要去银行取钱。这时美女又说话了:“如果真是元代的经书,几千块钱也不算贵,要不五千卖给我,我给你五千,你就够钱还给他了。” 地摊骗子同意了,不料旁边一个六十多岁、像个老干部的老头突然说他要买,美女也执意要买。围观的人对这本经书的年代和价值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还很同情地摊骗子,又有几个人表示要买,一时之间这本书成了香饽饽。地摊骗子来了精神,现场拍卖,价高者得,很快就从五千喊到了八千,那个老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他有钱,不管多高他都吃定了。 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报警抓个现行,有人大叫城管来了,场面有些混乱。我等着城管出现向他们举报骗子,可是左看右看,没看到城管过来,倒是地摊骗子与老头迅速完成了交易。 我敢肯定买家和美女都是地摊骗子的同伙,刚才大叫城管来了的人也是同伙,我现在要是去抓骗子说不定反被暴打一顿,报警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只能装作若过其事走到一边。 地摊骗子早已把东西收好,拿了老头的钱就急急忙忙上了一辆出租车,老头以为他是怕被城管逮住所以急着逃走,根本没想到对方是骗子,满脸笑容以为捡了大漏。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来不及通知老头,急忙拦了一辆出租车,跟着前面的骗子。现在有些老头手里有闲钱,银行利息太低,股市不景气,房产动则上百万,都不适合他们玩,玩古董既能“修身养性”,又能让钱增值,很受欢迎,于是许多刚接触这行的老头就成冤大头了。 地摊骗子乘坐的出租车往北走,过了河在百花路附近一个旧小区门口停下。那条小路只能一辆车通过,我怕太靠近了被骗子发现,等到骗子进了大门我再走过去,已经没有人影,不知道他进了哪一栋楼。 门卫室里有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壮汉,穿着小了两码的保安服,样子很搞笑。大概是我戴着墨镜探头探脑不像好人,他警惕起来,拿着警棍冲了出来,极不友好地吼:“你找谁?” 我敢肯定这个大块头没有保安证,只是穿了保安衣服而己,说不定是骗子的同伙,向他打听岂不是打草惊蛇?我灵机一动:“保安大哥你好,请问这里百花小区么?” 大块头狠狠盯了我一眼,指向头顶:“你自己不会看么?” “啊,不是百花小区啊,请问百花小区怎么走?” “不知道。”大块头还是狠狠地盯着我。 我只好耸耸肩转身走了,早知道我就摘掉墨镜直接走进去,大块头未必会拦我。不过也没关系,地摊骗子一定还会出来的,因为他们要做“生意”,我只要盯着大门口就行了。 在小区域附近逛了一圈,我更加放心了,小区不大,后门是关闭的,地摊骗子只能走大门出来。我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好,没有买望远镜,现在在远处盯着很不方便,靠近了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这个新工作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做。 最后我选了大路边的公交车站,这儿看不到小区门口,但可以看到小路出来的路口,地摊骗子要坐车出门的话,必须从这儿走出来。最重要的是这儿安全,不论站在这里多久,都不会有人起疑。 从上午十点左右一直等到中午,地摊骗子没有出现,我又饿又渴,跑到一家食杂店买了一块面包和一瓶矿泉水,继续在连站盯着。 虽然已经是秋天,午后的太阳还是很毒,典型的秋老虎。地摊骗子一直没有出现,我一身大汗,好不烦躁,可是为了抓骗子,只能极力忍耐着,等我抓到他的时候要他好看! 整整一个下午过去了,地摊骗子还是没有出现,也许他今天骗到手了一大笔钱,几天都不出门了,我在这里活受罪。但是现在放弃,前面的辛苦就白费了,还有可能他今晚就搬家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咬紧牙关,继续啃面包,继续等,无论如何等到晚上十点。如果十点钟他还没有出动,今天就不会出门了,我可以明天早上再来。 等啊等,眼看就快十点了,我的耐心也完全耗尽,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时最后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刚好在这时有一个人出来了,看起来很像地摊骗子,于是我上了车,叫司机稍等。 那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车灯打在他身上时,我看清楚了,果然是地摊骗子!我长长吐了一口气,功夫不负有心人,总于让我等到了! “师父,调头跟着那辆车。”我兴奋地对司机说。 司机疑惑地望了我一眼,然后眼光扫过前方的报警按钮。我急忙说:“我是私家侦探,帮一个富婆盯着那个男的,麻烦你跟着他,但不要跟太近。” 司机作恍然大悟状,立即开车,然后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跟我聊有关包养和出轨的话题,说个没完——很多出租车司机都有这个毛病,话多。 跟了不到十分钟,前面的出租车进入一条小路,我怕错失良机,只能冒险叫司机跟紧靠近。这里已经算是郊区,大多是村民自建的房子,一条水泥路坑坑洼洼,路灯昏暗并且有许多是不会亮的。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偶然经过的车辆,这样跟下去很容易被地摊骗子发现。 我很疑惑,地摊骗子空着手,一个人半夜跑到乡下村庄来干什么? 跟了近十分钟,前面的出租车终于停下来了,我示意司机继续前进,以免引起怀疑。好在乡下小路拐弯多,再走十几米拐了个弯后面的人就看不到了,我丢了一百块钱给司机,没等他找钱就跳下车往回跑。 我走到小巷口时,看到有一个身影进入一栋民宅的侧门,一进去门又关上了。路灯照不到里面,我不能确定进去的是地摊骗子,但这儿非常安静,没有其他路过的人了,应该就是他。 这栋民宅面向大路的这一边是个店面,挂了个牌子,是个私人诊所,已经关门了。地摊骗子半夜鬼鬼祟祟跑到这儿来,难道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第十章 陷入绝地 我放轻脚步往小巷里面走,靠近了那个小门,里面没有灯光透出,也没有声音。要不是刚才亲眼看到有人走进去,谁能想到里面有人在? 这里离市中心直线距离可能只有十几公里,但却像是两个世界,才十点多就没有人走动,安静得出奇。天空虽然晴朗,却有一层阴霾,下弦月也还没有升起,无星无月,仅有外面路上的路灯发出不太亮的光芒,小巷深处黑得连自己的手掌都看不清。 我感觉这儿有些阴冷,气息有点不对劲,但这种感觉不是很明显,可能是这儿太安静太黑暗造成的。 我有些为难,继续在外面等下去不是办法,敲门进去抓人也不太妥当,谁知道地摊骗子跟这一家人是什么关系?报警的话,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我迟疑了一会儿,外面大路上灯光一闪,传来汽车的声音,一辆车子驰过来了。我以为是过路的车,不料车子拐到了对面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从车里钻出一个人,走向我这一边。 不会刚好要到我这边吧?我急忙向后退,隐入路灯照不到的黑暗中。 对面走过来的人到达小巷口路灯最亮的地方,我感觉他很像骗了徐广利的人!由于距离较远路灯也不够了亮,我没有看清楚他的五官,但大体的脸型能看出来,身高、体型也跟徐广利描述的差不多。 那人毫不犹豫走进了小巷子,来到小门前,左右一扫视,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不过三五秒钟小门就打开了,那人迅速闪了进去,门立即关上,至始至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心“呯呯”狂跳,兴奋不已,所有疲惫一扫而空。假如这个人就是骗了徐广利的古董骗子,现在他与地摊骗子走进了同一个地方,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这儿是骗子的老巢!即使这个家伙不是骗了徐广利的人,鬼鬼祟祟跑到这儿来也不是好东西,这栋屋子里面一定有古怪。 现在必须报警了,我拿出了手机,正想点亮屏幕,又有一个人步行拐进了小巷。我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才发现的,抬头看时他已经背对着灯光,没看清他长什么样,但他也像前面的两个人一样,在门口按了几下手机,进屋去了。 看来这儿不仅是骗子窝,正好在聚会,才会有这么多人短时间内到达,现在报警真的可以一网打尽了!我再往后退,点亮手机屏幕,按了110三个数字,手指按向拨出键时,突然想到我有贾曲的手机号码,直接找他更好。打110东问西问,一时之间说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多久能赶到,要是被骗子们跑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论办什么事,有熟人肯定是先找熟人。 我立即从拨打记录中找到贾曲的号码,拨出,几秒钟后就接通了,传来贾曲的声音:“你好,有事吗?” “我找到骗子的老巢了,亲眼看到好几个骗子进去,你快带人过来!”我按捺着兴奋低声说,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啊……在哪里?”贾曲的声音有些异样,大概也有些兴奋过头了。 我把地点详细说了一遍,这栋屋子的大门口挂有某某诊所的名字,应该很容易找到。我担心他经验不足,特地交代了一声:“这是难得的好机会,立即报告你能联系上的最高领导,多派一些人来,不要鸣警笛,车子不要靠太近,全面包围了再动手。” “好,好,这些我知道……你人在哪里?” “我在侧门的小巷子里,等下我就封了他的侧门,到前面大路上等你们。” 贾曲焦急地说:“不,你留在原地不要动,千万不要惊动了他们,我们很快就到!” 我答应了他,掐断了通话。贾曲的话是有道理的,现在不宜轻举妄动,万一有骗子在附近放哨,或者屋里的人可以看到外面情况,我靠近小门就会被他们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 我收了手机开始观察四周,这是一条只有两米宽的小巷,骗子们进去的屋子在路口,高五层。我所在的地方左右两侧都是很高的砖墙,向上望隐约可以看到飞檐斗拱,是那种古代建筑。我明白了,附近都是有上百年历史的旧宅,现在已经空置没人住,所以才会这么安静和黑暗。这种旧宅一般都是以前当官的人,或者大家族中的富豪所建,传了几代之后都是几十人甚至几百人共同拥有,因为是祖宗留下的不能拆也不能卖,也不便改建,结果就空置了。 过了约四五分钟,前面的小门处闪出了两条人影,我吃了一惊,难道骗子们聚会结束要离开了?没想到那两个人不是向外走,反而向我这边走来,我心里一咯噔,有些不对头啊! 我只犹豫了不到两秒钟,转身急走,那两个人在亮的地方,我在暗的地方,他们未必能看到我。跑出十几米,到了拐角的地方,我感觉有东西向我袭来,急忙一闪身,却因为在快走之中停不住,只避开了头部,左肩头挨了一棍。 这一棍力量大得惊人,我感觉半边身体都被砸碎了,身体失去平衡跌倒,紧接着头部受到重击,剧痛伴随着眩晕,眼前金星乱闪,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恢复了意识,感觉后脑勺一阵阵剧痛,血管突突地跳,同时还有头晕和恶心的感觉。想了好一会儿,我才记起是头上被人敲了一棍子,左肩好像也被打了,不过肩头不是很痛,有些肿胀麻木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努力睁开眼睛,可是什么都没看到,眼前是绝对的黑暗,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么黑的地方。难道我是在做梦吗?或者是被人打残了,眼睛已经瞎了?我想揉眼睛,发现手动不了,用力挣扎了几下,才发现我被人绑在一根柱子上,不仅手脚反绑,胸前和大腿还有粗绳缠住。 我完全清醒了,我一定是被骗子打昏,然后绑在这里。可是骗子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并且从巷子两头夹击我?我只给贾曲打过电话,才过几分钟就受到了袭击,这说明了什么?一股寒意从头顶直透脚底,只有一个可能:贾曲与骗子是一伙的,是他告诉骗子我在外面! 我极度愤怒,警察队伍里居然有这样的败类,跟骗子沆瀣一气。愤怒的同时我也很懊恼,我应该打110,不应该找贾曲。我以为熟人更好说话,实际上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不算什么熟人,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那么阳光帅气的年轻警察,居然会与骗子勾结,或者他本来就是个骗子。 愤怒和懊恼已经于事无补,现在我更应该担忧自己的小命。骗子们如果够心狠手辣,就会杀了我灭口,除了贾曲之外,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来救我。 再试着挣扎了几下,没有一点儿松动,他们把我绑得非常牢固,不可能挣脱。与我亲密接触的柱子冰冷坚硬,是一根很大的石柱,更不可能弄断。我既惶恐又沮丧,这次怕是要小命难保了,就我这点本事还想抓骗子,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出师未捷身先死,死了都没人知道,家里亲人怕是永远等不到我回去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涌上心头,加上头痛头晕,我感觉整个脑袋都要裂开了。好不容易我才冷静下来,只要还没死,我就有活命的机会,现在一定要镇定,不能慌乱,越慌就越糟糕。这里没有一点儿光线,空气闷浊并且有很压抑的感觉,应该是一个地下室,大声叫喊估计也没用,否则他们早就堵上我的嘴了。 在完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用眼睛是看不到东西的。我想到了几个月前被女鬼缠着的时候,似梦非梦,似醒非醒,没有睁开眼睛也可以看到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那应该是一种精神感应,如果我现在还能做到,就可以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我闭上了眼睛,尽可能平静心情,集中精神去感应附近的情况。闭上眼睛也是一片漆黑,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实际上我没有那种能力,被女鬼控制时,可能我是通过它的某种能力才能感知身边的情况,现在我不可能去找个女鬼来帮忙。 想到女鬼,我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在荔湾广场的地下停车场,气氛变得阴森诡异,一阵阵阴冷气息向我涌来。我努力想要看清黑暗中躲着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在向黑暗深处前进,无边黑暗中显示出一个小小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那儿。 那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身高只有七八十厘米,光头,穿着红色的古代斜襟衣服,很像是小和尚。他胖嘟嘟白嫩嫩,五官端庄清秀,如同粉雕玉琢般可爱,但是一双眼睛却非常奇怪,漆黑像是无底的深洞,没有一点眼白,好像很纯真,又好像很邪恶。我情不自禁望向他眼内深处,立即感觉整个人陷了进去,如同陷入无底深渊,可怕的怨念与阴邪气息把我冻僵了,凝固了。 第十一章 小鬼 我感觉整个人掉入那个小孩像是无底深洞的眼睛,惊骇莫名,拼命挣扎,但是就像陷入了烂泥潭,找不到可以借力的地方,挣扎没有意义,还是在往下陷。 惊恐之中我想到了张灵凤教我的观心咒,她说这个咒法可以使本心清明,意志坚定,不为外邪所惑,我现在就是被鬼邪控制了,也许有效吧?我双手被绑着不能掐诀,就直接念咒语。 咒语总共是八句,还没有念完我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感觉到了头部和肩部的疼痛,以及胃部饥饿的感觉……我的魂魄回来了。 我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没有什么小孩,但是整个密室内的气氛已经与之前明显不同了,阴冷、压抑、邪恶和某种腐朽气息。我就像背上有无数冰刺在顶着,全身汗毛竖起,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在荔湾广场被女鬼盯上时就是这种感觉,后来每次女鬼在我身边出现时也有类似的感觉,所以毫无疑问有一个鬼魂进来了,就在我身边盯着我看。 阴邪的气息越来越重,黑暗有如实质的海浪向我包围,我听到了一个小孩的笑声。那声音不知是从哪儿发出的,直接在我脑海中回荡,感觉像天真无邪的小娃娃拿着玩具在开心地笑,可是又让我觉得那笑声充满了怨恨、哀伤和无助,应该是在哭。 一定是之前看到的红衣光头小孩,严格来说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的鬼魂,它的声音跟它的眼睛一样,纯洁里面夹着邪恶,令人不寒而栗。 我低声念诵着观心咒的咒语,但是那可怕的声音还是在脑海中回荡,像是一只鬼手在里面乱扯。我头疼欲裂,胸中烦恶,想要吐又吐不出来,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小男孩在我眼前出现了,非常可爱的小脸蛋,眼睛里面却带着他年龄不应该有的怨念和仇恨,加上一身血一样红的衣服,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邪恶和恐怖。 四周还是无边的黑暗,我独独看到了他,因此他显然像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我无法抗拒他。我用意念说:“我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被人抓来的。” “你知道了多少秘密?”小男孩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无力地回答。 “假话,你说假话,你是坏蛋,你要受到惩罚!”小男孩的俊脸开始变得扭曲,凶恶并且狰狞,在此之前我绝对不相信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会有这么可怕的表情。 眼前突然变亮了,天空是黑色的,地面血一样红。不,不是血一样红,而是遍地浓稠的鲜血,鲜血之中随处可见残肢断臂,附近有些石柱和石壁,尖锐的铁钩上挂着人头、人皮、肚肠之类,我就被绑在其中一根石柱上。 我正惊骇莫名,眼前出现了四个铁塔般的巨汉,有着魔鬼般凶恶的面孔和钢铁般的肌肉,一个手里拿着烧红的烙铁,烙铁头比我的脸还大,炽热气息扑面而来;一个拿着带血的大锯,利齿之间还夹着血肉和碎骨;一个拿着锋利的尖刀,刀锋上闪现令人惊悚的光芒;一个拖着长长的铁链,每走一步都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金铁摩擦声。他们踏着血肉残肢,鲜血飞溅,一步步向我逼近。 这是传说中的地狱么?我还没死怎么就掉进地狱了?幻觉,一定是幻觉,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念观心咒,但是四个巨汉依旧在眼前,恶狠狠向我逼来,耳边雷霆般的声音在响:“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还有什么人知道?” 虽然我坚信看到的都是幻觉,但是可怕的场景和四个巨汉手中的刑具还是让我非常恐惧,心惊胆战。我无法专心念咒,又不能掐法诀配合,观心咒的效果发挥不出来。 我敢肯定鲁班门不是一个擅长捉鬼的门派,因为《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中没有专门克制鬼魂的咒语,大部分法术都是对着建筑来使用的。一些镇邪、破煞、消解的法术可能对鬼魂也有效,但需要画符配合,需要贴到大门或柱子上,或者要用到一些器物,我现在双手被绑着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能束手待毙,突然想到念大悲咒不需要掐诀和画符,不如试一试,心动不如行动,我立即大声念诵起来。 念了十几句,眼前突然又变黑暗,只有那个小孩的鬼魂在我眼前,他的表情非常可怕,那种怨恨无法形容,就是把我咬成千万碎片也不能解除他的怨恨。 我明白了,这不是一个小孩死后自然形成的鬼魂,而是有人利用邪法培养出来恶灵,俗称“小鬼”,非常可怕。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小宝乖,不要生气,先让他饿几天,饿得他没有力气了就会说实话。” 我能肯定是耳朵听到了声音,那么一定是活人,我忍不住问:“谁,你想要干什么?” “嘿嘿……”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响起了一阵怪笑声,在密室中回荡,“小子,老实回答我的话,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如果我说我是自己找到这儿来的,他不肯放弃这个老巢的话,就会杀了我灭口;即使他们放弃了这个老巢,为了万无一失也会杀人灭口。只有一种情况下他不敢轻易杀我,那就是我有一个足够硬的、让他有些忌惮的靠山! 可怕的小鬼不见了,我感觉轻松了很多,头脑也变灵活了。这些人是不怕警察的,连警察内部都有他们的人,眼前这个人养小鬼,说明他们不仅是骗子,还是邪道上的人,邪道就必定怕正道,正道应该就是和尚和道士…… “是我师父派我来的!”我坚定地说,我真的有一个“师父”,所以说这句话时我很有底气。 “你师父是谁?”中年人紧接着问。 “我师父是全真教的老道士,我是俗家弟子。”我根本不知道现在哪个门派的道士厉害,记得老骗子说过全真教和正一教的名字,以前在小说中也看到全真教的名字,应该很厉害,于是就借用全真教的大名了。 对面的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你师父是什么字辈,哪一支?” 看样子我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对方有点相信了,我故作高深:“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只要我三天没联系他,他就会来找我。” “哦……那么你师父叫你跟踪我们做什么?” “这个你还用问么?”我的回答很含糊,但语气很坚定。据我所知,养小鬼是正道不允许的,但我没有直接指向这个,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从老骗子那儿学到了一些东西,像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我以前可不会用。 对面的人冷笑:“装得还挺像的,你如果是道士,怎么不念道门的咒语,反念佛经?” “谁规定道士不能念佛经了?我说了我是新入门的俗家弟子,没有遇到我师父之前我就会念佛经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你师父,却打电话给警察,为什么会被人骗了鲁班尺?” 我心里暗暗叫苦,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师父这两天没空,所以叫我追踪到了你们就报警。实际上我根本没有被骗,只是为了跟警方接触并且引起他们重视,协助我们抓你们,没想到遇上你们的内线了。” “胡说八道,破绽百出,我就让你再活三天,等你师父来找你,哈哈……”对面那人不屑地大笑,转身离去。 我暗松了一口气,他不相信我的话,但也不能确定我跟全真教没有关系,他们不敢得罪全真教的人,在没有确定之前就不会杀了我。 我听到了轻微的摩擦声和滑动声,右前方出现了一点儿亮光,可以看到门的轮廓,有一个高大的黑影走了出去,门很快又合上了。门合上的时候地面微有震动,这说明是一扇沉重的石门,我真的被关在地下室,就算我真有个厉害的师父,也找不到这儿来了。 我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逃命的方法,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头不那么疼了,眩晕和恶心的感觉也没那么明显了,但是胃部的难受却越来越明显,喉咙干得冒烟。为了跟踪地摊骗子,白天我随便塞了点东西,没怎么感觉饿,追踪到这儿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已经前心贴后背了,现在不知过了多久,更加饿得不行了。 “我要吃饭,我要喝水!” “我要尿尿,我要拉屎!” “把我饿死了,我师父饶不了你们!” …… 吼了许久,我的声音都哑了,没力气吼了,还是没人理我,不知道是没人听见,还是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估计后者居多。 我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被绑着的身体变得麻木,饥饿感也渐渐消失了,只有说不出的虚弱和疲惫,只想要闭上眼睛。我怕闭上眼睛之后就永远不会醒来了,只能咬紧牙关强撑着,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我甚至用力咬自己的舌头。 最致命的不是饥饿和虚弱,而是绝望,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来救我,努力坚持并没有意义,还不如直接死了来得痛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我听到了石门滑动的声音,努力抬头向右前方看去,果然石门开了,外面有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一个人影走进来。 第十二章 黑猫 外面进来的人在门边的墙壁上按了一下,石门开始徐徐合拢,他没等石门完全关上就向我走来,背对着石门。就在石门即将合上的瞬间,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快速蹿了进来,无声无息消失于黑暗中。 我已经非常虚弱,可能出现幻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进来的那个人养的猫或者狗,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紧接着我闻到了烤鸡的香味和白米饭的清香,不敢相信我的嗅觉会变得如此灵敏,隔着大老远就能清晰闻到,那香气从我鼻孔钻入,散开到四肢百骸,肚肚肠肠全都被牵动起来了——我敢肯定,这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在欢呼。 我不知道进来的人是怎样看到我的,我完全看不到他,但是透过香气,我能感觉到烤得金黄流油的烤鸡在向我移动,每一粒米饭都是那么洁白,散发着热气,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美味、更引诱人的食物了。 “看来你师父不是很关心你啊!”前面不远的黑暗中传来声音,还是上次的人,听声音应该有四十岁以上。 我无力说话,也不想说话,他既然端了食物进来,就是没想让我死,言多必有失,在不知道他的心意之前我最好不要说话。 “谁点你出来当相的?”中年人问。 我愕然,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中年人又问:“你的师爸贵姓?” 我如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你说什么?” 中年人冷笑:“你根本没有师父,也不认识什么全真教的道士,我还以为你是本门小辈,原来也不是。你知道骗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我艰难地说:“你想怎么样?” 那人不说话,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一个微光手电筒亮了起来,照在烤鸡和白米饭上面,果然与我想像中的一样,烤鸡金黄流油,米饭热气腾腾,粒粒晶莹。 我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作响,眼光无论如何也离不开烤鸡和米饭。 “我要让你闻着香味饿死,心里充满了渴望和怨恨,这样的阴魂才生猛,用来喂我的小宝正好。”中年人很平静地说。 我还以为事情有转机,他是端来给我吃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恶毒的结果,霎时我全身都冷透了。我想要看清他的样子,但是小手电发出的光芒有限,看不清楚后面黑暗中的面孔,只能看出他身材高大,是国字脸。 “恶有恶报,你不得好死!”我咬牙切齿地说。 “哈哈,很快你就知道谁不得好死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多撑几天,撑得越久怨念就越深,从现在开始,每天我都会端一道菜让你闻,你说好不好?”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王八蛋太恶毒了!没有人愿意死,至少我不愿意死,只要有一点点希望都不会放弃。但是多活一分钟就是多受一分罪,最后还是要死,死了连魂魄都要被吞吃,这真叫活也活不得,死也死不得,还能更残酷一些吗? 中年人哈哈一笑,把小手电放在地面,光线照射在烤鸡上,拍了拍手,转身走了。 我连骂他的心情都没有了,如果有人能给我一个痛快,我现在就不活了,可是想死也死不了。那可恶的香味直往我鼻孔里面钻,让我无比渴望,从灵魂到肉体都痛苦到了极点。 “啊……” 我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怒啸,不是想惊动谁,而是要把心里无尽的愤怒和渴望发泄出来。 歇斯底里地长吼一声之后,我感觉轻松了一些,却更加虚弱疲困,垂下了脑袋。过了一会儿,我感到前面有些异样,抬起头往前看,只见小手电筒后面的黑暗中有两个发光的东西,似绿又似蓝,有着玻璃般的光泽,约拇指头大小,离地近一尺高悬在空中,极为妖异。 那是什么东西? 正当我惊讶莫名时,两个发光的东西慢慢向前移动,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看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的眼睛,可是我看不到身体,只有两个眼睛,在这邪恶古怪的地方,这对悬浮的眼睛太吓人了。 它继续向前靠近,到了小手电筒光柱旁边,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黑猫。因为全身都是黑色的,在黑暗中只有两只眼睛能看到,刚才门口黑影一闪,应该就是它进来了。想必是烤鸡的香味把它引来,这下好了,它把烤鸡吃掉,我就不用受那么大的罪了。 黑猫看都没有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烤鸡,一动不动的望着我,我突然觉得它的眼神有点眼熟,像是我从老骗子手里救下的黑猫……我一定是想太多了,放走黑猫的地方离这儿少说也有七八公里,它怎能找到这儿来? 黑猫继续往前走,完全暴露在光线下,它显得很瘦,块头却不小,像极了我放走的那只黑猫。我一颗心“呯呯”狂跳,难道真的是它,知道我有危险特地来救我?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黑猫一声不吭,静悄悄绕到我身后,跳起来用两个前爪勾住了绑着我大腿的绳子,接着又向上爬,前爪钩住了我的手,后爪撑着下面的绳子,然后用它的嘴来咬我手腕上的绳子。 我热泪盈眶,不用再怀疑,这就是我放走的那只黑猫,它来救我了!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肯定很不容易,它避开了所有人悄然潜入,等到敌人离开了再出现,完全无视香喷喷的烤鸡,从容沉着,一声不吭就来咬绑着我的绳子……所有这些都证明它非常聪明,聪明到了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怎么可能是废物?老骗子绝对弄错了。 很快我就感觉手腕变松动了,用力来回扭动,黑猫也在咬着绳子用力扯,绕在手腕上的几圈绳子都松开了。我的双手被绑住太久已经麻木,被绑住的地方变得青紫,无法立即灵活行动。在我搓着双手时,黑猫又去咬住我脚上的绳头,咬紧了用力往后拉,直接把活结扯开了…… 几分钟后,我身上的绳索全部解开或咬断,我也基本能动了。我毫不客气拿起米饭往嘴里塞,塞了几口再啃烤鸡,我真的太饿了,不吃饱没有力气逃命。 黑猫静静站在那儿,眼光深邃莫测,似乎有点不屑,大概是在怪我不急着逃命只顾着吃。我猛然想起只顾了自己吃,忘了救命恩人,这个太不仗义,急忙扯下一只鸡腿递到它面前。 黑猫没有吃,转身向门口方向走去。我很震惊,它的肚皮几乎是瘪的,绝对不可能刚进过晚餐,那么它怎能抗拒这么香的烤鸡?它用它的行动在告诉我,不要吃东西,立即离开这儿! 我不敢再停留,但也不能丢了美食,端起装米饭的大碗夹在左手臂弯里,左手拿着小手电筒,右手提着烤鸡,一边走一边啃。那个王八蛋确实够狠,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给我送了美食加小手电筒,真是雪中送炭啊! 小手电的光芒有限,但上下左右一照,我还是看出了石室的大体样子:面积约八平方米,地面和墙壁都是很宽大平整的石板,中间有四根石柱,撑着两条石梁,顶上很平整,看起来是用“三合土”夯成。《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中有提到,用石灰、黄土、沙石、桐油和糯米浆按特定比例调成的三合土夯实后非常坚硬,久而弥坚,斧锤不能摧,应该就是这东西了。 建这种地下室是巨大的工程,仅是这些石板和三合土就价值不菲,如果是近几十年内建的,必定用水泥不用石板。所以这个密室极有可能是在那栋巨大的旧宅底下,是古代富人建来存放财宝或躲避战乱用的。 手电光照射到石门旁边的石壁上,那儿有一个小小的手柄,上、下和左边都有开槽,可以向三个方向扳动。我眼前一亮,这种机关结构秘笈中有记载,向上是关闭,向下是开启,向左是反锁让外面的机关失效。 再看石门的宽度、高度,石门与石壁镶合的结构,我敢肯定这是鲁班门的工匠设计的。如果不是急着逃命,我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难得遇到这样的机关实例啊! 我用嘴咬住了烤鸡,用油腻腻的手去抓机关的手柄,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出口是通向哪里,走出去会不会刚好撞在枪口上?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把手柄向上扳,没用多大的力气,手柄就动了,石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滑向了一边。我用小手电照了一下,地上有非常光滑的铜轨道,涂了油,石门底下应该有滑轮,这又厚又重的石门才能安静地滑开。 外面是一个宽一米多,高约一米八的通道,全部用宽大条石砌成。向前约五米通道拐弯,再前进约三米又是一个石门。我把耳朵贴在门上,没有听到声音,望向黑猫,它很淡定的样子,外面应该没有危险。 我扳动了机关,石门同样安静地滑开,眼前顿时变得明亮,同时一股怪味扑鼻而来。眼前是一个石室,中央顶上挂了一个小灯,发出昏暗的光芒,其亮度与最暗的夜间灯差不多,对于久处黑暗中的我来说,已经算很亮了。 石室内有大量层架,层架上面放着许多瓶瓶罐罐,有大有小,有的是玻璃或塑料的,有的是陶瓷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怪味,有点像医院里的气息,似乎又带着一点儿腐臭味,总之很古怪,让人很不舒服。 石室里面没有人,我很好奇那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什么,一边啃着烤鸡一边向前走,用小手电去照。罐子里面装着液体,泡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尸体,再照向另一个大一些的玻璃罐,我终于看清楚了,嘴里的鸡肉再也吞不下去了,胃部一阵阵抽搐,险些狂吐起来。 第十三章 恐怖的地下室 泡在玻璃罐里面的东西具备人的形状,有手有脚,有鼻子有嘴,只是头部显得特别大,眼睛鼓突但紧闭,皮肤可能是因为长期浸泡苍白而鼓胀。最初我以为是传说中的外星人,但是当我看到它肚脐上连着一条带状的东西后,我反应过来了——这是一个死婴! 再照向另一个罐子,里面是较小的死婴,只有头部比较明显,其他地方还没有发育完整并且血肉模糊,既恶心又恐怖。 “呕……” 我干呕了几下,虽然没有吐起来,但再也吃不下烤鸡了,把烤鸡和米饭都丢弃。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死婴,是哪个变态收集的?对了,骗子们聚会的地方是个诊所,会不会是医生给怀孕的人做人流之后收集起来的? 我强忍着恶心又看了几个透明的瓶罐,竟然全部都是死婴,最小的只有拳头大小,还不具备人形,最大的已经像刚出生的小孩。不仅泡在瓶子里的全是死婴,层架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骷髅头,没有牙齿,显然是婴儿的头骨。 在阴暗压抑的地下室,身处近百个死婴尸体之间,我毛骨悚然,惊怖惶恐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什么第一邪地、鬼宅、太平间、火葬场,比起这儿都是小巫见大巫,这才是最恶心最恐怖的地方! 只怕不是变态医生收集死婴那么简单,这些死婴可能还有别的用处,比如养小鬼之类的邪法。不管是做什么用的,这么邪恶的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立即寻找出口。 黑猫对这些死婴完全不感兴趣,不紧不慢向前走,已经在石门旁边等我了。一样的石门和机关,我很容易就打开了,外面是一条通道,走出不远就一分为二,一条直直向前,一条向右拐。黑猫走到三岔路口,面向右拐的通道停下了,然后转头望了我一眼,伸出前爪在地上挠了几下。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敢开口问它,黑猫始终没有叫唤,可能是这儿的声音会通过铜管传到特定的地方,发出声音就会被敌人发现。再说它只是一只猫,再聪明也听不懂我的话,问了也是白问。 我摊了摊手,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它的意思。黑猫瞪着我,那种表情就像是一个老师在教训一个最笨的学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简直无药可救了! 看在它救了我一命的分上,我也不跟它计较了,向右边的通道走去。突然裤脚一紧,被扯住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黑猫咬住了我的裤子。这下我明白了,不能往这边走,于是改向朝前的通道,不料才走了几步,又被黑猫咬住了裤脚。 我糊涂了,那边不对,这边也不对,我该往哪儿走?猫终究是猫,再聪明也不会说话,我不是驯兽员也不是生物专家,哪能明白它表达的意思? 黑猫也有些焦急,原地走来走去,转了一会儿还是向右边的通道走去。它不再像之前那么从容淡定了,精神抖擞,如临大敌。 我明白了,它就是从这条通道溜进来的,但是外面有敌人,我走出去就会被敌人发现,只能硬冲。我有些担忧,虽然吃了一点东西,肚子不那么难受了,但体力和精神还没有恢复,随便进来一个人就能把我打倒。特别是那个养小鬼的神秘人,必定会使用邪法,再加上小鬼干扰,惊动了他我绝对不可能逃走。 我下意识地往口袋一摸,里面是空的,手机、钱包以及徐广利家的锁匙都被搜走了,除了手里的微光小手电没有别的东西。 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必须面对,因为只有这一个出口,不想给那些死婴做伴我就得冲出去,我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跟在黑猫后面。通道每隔五六米就有一个低瓦数的小灯,刚好可以看到路,向前走出不远通道变了模样,上下左右都是水泥浇铸成,已经长了些青苔,估计是最近十几年建成的。 这条通道比我预料中要长,走了足有二三十米还没有到尽头,黑猫突然停步,发出低沉咆哮:“喵~” 这是怎么了?我刚转过这个念头,前方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急促而杂乱,快速接近,不止一个人! 前有敌人,后无退路,这可怎么办? 我仅犹豫了几秒钟,已经可以看到前面晃动的人影,以及闪动的刀光,敌人手里有利器!以我现在的状态,公平单挑都没有机会,更何况是几个拿着武器的壮汉?我下意识地转身就跑,不跑命难保了。 没跑几步我就觉得胸闷头晕,喘不过气来,通道内的氧气含量很低,我的身体很虚弱,慢慢走问题不大,一跑问题就出来了。可是凶神恶煞般的敌人紧追在后面,我只能不顾一切狂奔,一路踉踉跄跄跑到了分岔路口。我没有勇气往原路跑回去,里面数不清的死婴和噩梦般的黑暗石室已经对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我宁死也不愿被困在里面,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拐向了另一边。 另一边不可能也是那么多死婴吧?即使也是死婴,也不会更坏,所以我的大脑反应过来后也没有回头。 通道尽头是石门,与我之见到的两个石门一样,外侧手柄只能上下扳动,开启和关闭石门。内侧的手柄则多了一个反锁功能,反锁之后外侧的手柄就失效了,这种设置是用来防止敌人冲进通道时,躲在里面的人可以把敌人拒之门外。现在只要我跑进石室,把石门关上并且机关反锁,外面的人短时间内就抓不到我了。 我毫不犹豫把手柄扳下,石门开始向侧面滑开,我侧身闪了进去,立即去摸内侧的手柄,用力往上扳。我用了很大力气,却没有扳动,原来开、关石门都要等石门到位后才能进行相反操作,不能开了一半就关上。这个设置本来也没多大问题,但现在却可能要了我的命,因为两个拿着砍刀的人已经追过来了,石门还在开启状态。 我急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不料那两个人跑到门口,不约而同地停步,竟然没有直接冲进来。我的手电光扫过其中一个人的脸时,那张脸上带着畏惧和犹豫,似乎前面有可怕的东西。石门滑动的时间其实不长,约三四秒,“咯”的一声轻响停下了,我用力把手柄向上扳,可以扳动了,石门开始滑动合拢。 我不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停下来,给了我机会,但是石门合拢到一半时,他们反应过来了,一起向前冲。危急关头我也顾不上对方手里有刀了,用力一脚踢出,正中一个家伙的腹部,他倒退了两三步,我向后摔倒。同一时间另一个人惊叫后退,“当”的一声响,砍刀掉落在地,原来是黑猫扑向他,在他前臂上咬了一口。 黑影一闪,黑猫蹿了进来,紧接着石门一声轻响,完全合上了。我大喜过望,急忙爬起,抓住了手柄横向一扳,反锁了机关,从外面无法开启了。 “呯呯……” 石门传来轻微震动,外面两个家伙大概在用刀柄砸门,这石门有三四寸厚,是非常坚厚的花岗岩,用大铁锤也很难砸裂,用刀柄怎能砸得动?我敢肯定他们就是有工具,也不会轻易把石门毁掉,因为毁掉之后现在没人能造出这样的机关石门。 我暂时安全了,从极度紧张中松懈下来,我感觉全身骨头像散了架,连站着都吃力,靠在石门上大口喘气。我有些愧疚,逃命的时候我没顾得上通知黑猫,其至完全把它忘了,可能我还没有习惯跟一只猫相处吧?幸好它跟着来了,并且帮我挡住了一个敌人。 这个石室可能长时间关闭,空气更加浊闷,也有一种古怪的腐臭味,以及让我无法形容的不安和难受。 我用小手电向前照,手电光小而微弱,无法及远,只能隐约看到前面有一个长条形暗影,高约一米,长可能有两米多,静止不动。那东西虽然没动,我却能感觉到它在散发出邪恶和死亡的气息,比一只会动的怪物更可怕,也许那就是让我产生极度不安的源头。 “喵~嗷”黑猫突然发出一声怒啸,四足微蹲,弓起背,翘着尾,全身黑毛竖起,整个身体变大了一圈,作势欲扑。 我吃了一惊,用手电筒向前照,地面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活物。再望向黑猫时,我发现它淡蓝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金黄色,显得霸气、沉着、高傲,那模样和气势,简直像绝世高手拿着宝剑即将发出惊天一击。虽然它不是对着我的,我也感到了一阵胆寒,真没想到一只猫发起威来也这么吓人。 黑猫所对着的方向,正是那个长条状暗影,毫无疑问威胁就是来自那儿!我大着胆子向前几步,看得清楚了一些,很像是一口棺材,其他东西不太可能做成这个形状和尺寸。 棺材这东西,即使在大白天阳光下,看起来也有些让人心里发毛,这在么黑暗的密室里就更吓人了,我想到了那两个追我的人到了门口突然停下,以及他们脸上畏惧和犹豫,只怕…… “呯……呯……” 疑似棺材的东西里面发出了轻微的声音,这里非常安静,我听得清清楚楚。 第十四章 鲁班法 炸尸?或是僵尸?棺材里面发出声音,只能让人想到这两种情况。 我从小听过许多鬼故事,据说人死后被猫、狗之类碰到,或是被闪电击中,就会跳起来到处跑,甚至会追人、咬人,所以尸体在没有入殓之前必须有人守着。几十年前我们村里就发生过炸尸事件,幸好那个死老头只是蹦跳了几下,被一群人围住后就倒下了,没有造成可怕后果,但口口相传,已经在我儿时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可怕的印象。 至于僵尸,在中国家喻户晓,老少皆知,影视剧中清朝官员打扮,脸上涂着白粉和腮红一蹦一跳的僵尸形象更是深入人心,几乎成了中国僵尸代言人。但现实中却没有人真的见过僵尸,都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即使古代曾经有过,现在也已经灭绝或濒临灭绝,不太可能让我遇到吧? 黑猫慢慢地向前移动,发出低沉的示威声音,它那紧张的样子,又说明棺材里面绝对不可能是老鼠或其他小动物,可能真的是僵尸! “咚!” 棺材里传出了更大的闷响,吓得我跳了起来。门外有拿刀的歹徒,石室里有僵尸,我全身乏力手无寸铁,这可怎么办? 我没有胆量去看棺材里面的僵尸长什么样,贴着墙壁急走,也许这个石室里面还有其他出口。很快我就转了一圈,回到了进来的门口,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路了。 是被人乱刀砍死痛苦,还是被僵尸嘶碎了当食物更痛苦?似乎后者更惨一点,但前者也绝对不好受! “咚,咚……”棺材里面的碰撞声越来越大,可能是僵尸在用头撞棺盖。 “呯,呯,呯……”石门外也传来撞击声,外面的歹徒正在用力敲打。 黑猫腾空跃起,跳上了棺材,用抓子挠得棺材咯咯响。我灵机一动,里面的僵尸想出来不容易,要是我也爬到棺材上面增加重量,它就不一定能出来了。这时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我鼓起勇气快步走过去,轻轻一跳打横坐在棺材上面。这时我看清楚了,果然是一具棺材,每块棺板的两头都如船首微翘,棺盖和两边棺板的外面都是弧形的(这样不仅是为了美观,也可以最大限度利用木料)。 棺材漆得锃亮,为紫红色,上面画有黑色符文,离棺材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香炉,几个小酒杯,一碗米饭,一碗像血液的东西,已经凝结发紫。 我猛然醒悟,这个僵尸是有人供养的,僵尸没有立即出来,不是因为棺盖很牢固顶不开,而是因为棺盖上面有符文在镇住它。传说中僵尸力大无穷,浑身刀枪不入,只有用法术才能镇住它,然后用火焚烧。现在我身上空无一物,连火种都没有,当然不可能把棺材点燃,即使我能点着,没把它烧死就先把自己熏死了,这是行不通了。 对了,我怎么把自己学到的咒法忘了!鲁班门秘传抄本中有一个封印棺木的咒法,在合棺盖或棺材中有异响时使用,现在就是棺材中有异响,也许这个咒法能对僵尸增加压制效果,让它不能破棺而出。 但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使用这个咒法时,需要用公鸡血在棺材盖和两头各画一个符文,我现在两手空空,到哪里去找公鸡血? 里面的家伙已经迫不及待要出来了,拍得棺材呯呯直响,棺材剧烈震动,几乎把我震滑下来。看样子我压在上面无济于事,它很快就要打破棺材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用我的血来画符试一试。 我开始念咒语:“伏以,道香得香,灵宝会香,香道三界,遍满十方……迎请洪州得道鲁班先师之神位,张郎造起巧执斧,童子代木当郎君,弟子顶敬历代宗师……天无忌,地无忌,年无忌,月无忌,日无忌,时无忌,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圆盖钱财,火化丙丁,奉纳安位,占相伏维……” 这段咒语很长,还好我在家几个月,书中的咒语基本都背熟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使用。这是第一次用,又是如此危险的情况,着实有些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念完后我把右手中指放进嘴里,狠心把指尖咬破,顾不上锥心的疼痛,开始在棺材盖上画符。 鲁班门的符文很特殊,许多符文不像人们熟知的道教符箓那样龙飞凤舞神鬼莫测,更像是木匠常用的符号或记号,就是一些比较简单的几何图案。比如画在棺盖上面这个,中间画一个圆圈,再斜着画一个大十字叉穿过圆圈,十字的每一头垂直画三条短线。棺材头上这个符文是画两个对顶的等边三角形,一条横线穿过两个三角形的顶尖,横线两头垂直各画一条短线。 我真心不知道这样的符号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先有木匠用了这样的符号才变成符文,还是先有了这样的符文,木匠们为了熟记把它们当成记号和符号来使用。这个问题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无法说清,反正书上这么教,我就这么做了。 道教的符箓画完要“结煞”,结了煞符箓才有威力,“刀无钢不快,符无煞不灵”。所谓的结煞就是画完之后,对着符纸念咒或打指诀,这时要贯注全部精神和力量。我看到张灵凤这样做过,虽然她画的是无字符,也要结煞,不同的符结不同的煞。 鲁班门在这方面也与众不同,画完符不需要结煞,而是画一个特别的记号。这个记号就相当于我们签名或印章的效果,盖上去就具有了法律效力,并且具有明显的识别特征,同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哪一个祖师传下来的,没有这个记号就是野路子。画这个记号时也需要坚定意志,贯注全力,这样既让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其中,又具有了历代祖师的特征和传承,符文当然也就变得更有威力了。 人在危险的时候会暴发出潜力,我以强大的精神和意念最后画上了记号——这个记号以前是我太公用的,现在算是我的签名了。 棺材里面突然安静了,石门外的敲打声恰好也停止了,四周死一样静。我大喜过望,没想到我第一次使用就具有这么大的威力,把强悍的僵尸给镇住了。 “嗷……”黑猫又发出示威咆哮声。我急忙用手电照向它,发现它站在地上,对着棺材作势欲扑,全身黑毛竖起,比刚才更紧张。 我有些奇怪,难道…… “呯!呯呯呯……” 棺材中传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接着连续不断地传出可怕的撞击声,整个棺材都在跳动,随时都有可能被震散。 怎么会这样?恐怕是血的问题,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无论是从医学角度还是从玄学角度,人血与公鸡血都有巨大差别,如果可以用其他血代替,秘笈中就不必特地提到公鸡血了。现在不但没有镇住僵尸,血腥气反而让它亢奋暴走了。 我之所以会犯这个错误,主要是看多了,受到误导了。小说里面的猪脚动不动就用自己的中指血、舌尖血、眉心血之类来施法,还说能增加威力,屡屡暴发潜能反败为胜,我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可以用自己的血来画符。岂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伤,道门之人更是对自己的精血珍惜万分,正道之中没有使用鲜血和生命来施法的。鲁班门虽然是旁门左道,却不是邪门魔道,秘笈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咒法用到自己的鲜血。 事已至此,后悔已经太晚了,必须另想办法。秘笈中并没有专门针对僵尸的法术,我绝对不可能再镇住它,一旦它破棺而出,这空荡荡的石室我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藏了……说到躲藏,我猛地想起一个咒法可能用效:藏身法! 藏身法的主要作用是让敌人的邪法、诅咒找不到攻击的目标害不了自己,也能让鬼邪之类找不到自己。我觉得僵尸也属于鬼邪之类,也许使用藏身法能让它忽视了我的存在,事到如今,哪怕是一点点可能性,我也要试试了,总比站着等死好一点。 藏身法的咒语不长,配合的四个符文也很容易记,四个符文都是雨字头,下面左边是鬼字,鬼字的竖弯钩写得很大,里面分别写上“藏身”、“波罗海底”、“藏三魂”、“藏七魄”。符文和咒语我都记得,问题是我没有笔墨纸张可以用来画符。 符一定要用笔画在纸上吗?这个答案是否定的。张灵凤曾经告诉过我,直接用手指画符也是有效的,画在手掌上甚至画在空气中都可以,只是效果没有用笔墨朱砂在纸上画的好,效果也不能持久。这个要因人而异,她师父降临时实力强悍,根本不需要笔墨,都是直接用手虚画,因此她画的符都是没有字迹的。以我的能力,远远没有达到“以指代笔,凌空书符”的水平,眼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试一试。 我用右手食指在左掌上画了四个符文,然后开始念咒语:“藏身藏身真藏身,藏在真武大将军,左手掌三魂,右手掌七魄,藏在何处去?藏在波罗海底存。天盖地,地盖天,揭天云雾看青天,千个邪师寻不到,万个邪师寻不成,若有邪魔来寻到,天雷霹雳化灰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刚刚念完,一声巨响,棺材被震散了,有一个人影跳了起来。 圆盖符藏身符 第十五章 逃生密道 我对僵尸缺少了解,不知道它的眼睛、耳朵和鼻子能不能正常使用。我已经对自己使了藏身法,如果有效的话,它就不能凭感应找到我,剩下的就是用眼睛看和耳朵听了,所以我不能使用手电筒,也不能发出声音。 在我关掉小手电筒的前一瞬间,我隐约看到了僵尸的样子:头发很长像是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它的脸是青紫色的,太暗了我看不清楚它的五官,但是长长的獠牙和指甲因为很光滑有些反光,我还是看清楚了。更可怕的是它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恶和死亡气息,比毒蛇猛兽更可怕,让我不寒而栗。 黑暗中我听到了黑猫的怒吼声,它向僵尸扑过去了,抓咬声和布料撕裂声响起,紧接着风声破空,黑猫被僵尸甩开砸在地上,声音不是很响。黑猫立即跳起,又向僵尸扑去…… 我很羞愧,我的胆量气魄还不如一只猫,自己用了藏身法躲在一边不敢动,让黑猫去拼命,这个实在太丢脸了。如果我有武器,哪怕是一根小小木棍,我也会冲上去,可是我没有,凭着血肉之躯与僵尸的尖牙利爪肉搏,那需要多少勇气?而且僵尸的力量大得惊人,竖固的棺材都能震散,只要在我身上轻轻一拍就是骨折筋断的下场,我冲过去于事无补。 我最终没有向僵尸冲过去,而是凭着记忆和印象向石门那边跑去,摸索到了机关,往下一扳。石门立即向侧面滑开,外面手电光和刀光乱闪,已经不止两个人了,他们见到石门打开,立即往里面冲,而我拉下机关之后,就贴着墙壁向后退了。 黑猫从我旁边掠过,飞快地从那些人的脚下蹿出门去了。僵尸紧接着也从我身边跳过去,扬起的发梢几乎贴着我的脸掠过,带着一股恶心的臭味,我急忙闭住呼吸,紧张得一颗心差点从喉咙蹦出来了。 僵尸没有攻击我,直接扑向了第一个冲进来的人,那人立即发出了一声可怕的惊叫,踉跄后退,手电筒掉落向地面。第二个人应该没看清楚是僵尸,怒骂着挥刀向前砍,砍在僵尸的手臂上。僵尸浑然未觉,一爪抓在那人胸口,那也惨叫着向后跌,声音凄厉可怖。 “我操,什么东西?”第三个人在门外大叫,“快关门!” 门必须开到尽头才能关上,没等他们关门,僵尸已经冲出门去了,外面乱成一团,惊叫之声不绝:“啊,僵尸!”“我的妈呀……”“快跑!” 后面较远处有一个人叫道:“别慌,用棍子顶住……向后撤,向后撤,退到外面关上门,等状元回来。” 在那人的指挥下,混乱场面稍微好了一点儿,开始向后退,却还是有很多痛叫声、惊叫声和咒骂声。其中有一个声音就在外门不远,叫得凄惨之极:“救我,救我,救命啊!” 我走到门口探头往外看,地面有一支手电筒还亮着,可以看到一个人正在地上往外爬,在地面拖出触目惊心的血迹。他受伤很重,来不及逃走,被甩在僵尸后面了。 我心里一阵痛快,叫你们骗人,叫你们养僵尸,现在自食恶果了吧!但同时也有些同情那个人,他肯定逃不出去了,如果僵尸在前面被堵住,就会回过来吃了他,毕竟是一个活生活的人,我要不要救他一下? 僵尸是会走路的,只不过动作有些僵硬,在狭窄低矮的通道内它跳不起来,行动不便,再被前面的人用棍子和砍刀顶着,连连扑击都没有抓到人,只是把人顶退。它突然回头,向在地上爬的人走去,我来不及救那个倒霉鬼了,迅速捡起门口的手电筒,扳动机关关门。把自己关在里面不是好主意,但绝对比被僵尸吃了强! 僵尸可能不吃人,只吸血,石门快要合上时,我看到了它压住地上那个人,咬住了他的脖子…… 石门关上之后,我才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黑猫没有回来!黑猫应该是趁乱先跑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它还很灵敏,受伤应该不严重,能够逃走。但是我担心它没看到我又会回来,回来就有可能被人逮住,或者与僵尸撞了个正着。 我不敢开门,把耳朵贴在石门上,隐约可以听到外面有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已经很微弱。僵尸吸了人血之后,一定会变得更强大、更可怕,所以我绝对不能开门,还要担心石门能不能挡得住它。猫兄啊猫兄,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已经扯平了,千万不要再回来! 很快外面的呻吟声也没有了,很安静,不知道僵尸在干什么。我很焦急,既担心黑猫会回来,又担心自己被困死在这里面。这个僵尸是人养的,刚才有个家伙说等状元回来,显然那个名叫“状元”的人能控制它,到那时我还是要落在他们手里。我把这里折腾的鸡飞狗跳,他们抓住了我肯定会用最恶毒的方法来折磨我。 就算僵尸进不来,也没人来抓我,我也撑不了多久,最多两三天就饿死了。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经历了很多坎坷和打击,现在一对比,以前的挫折根本不值一提,今天我面临的危险和抉择,比前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艰难百倍。 发了一会儿愣,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之前我以为我要闻着烤鸡的香味活活饿死,结果逃到了这儿,能够行动自如,还有一个强光手电,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胜利了,条件已经改善了很多,所以我应该庆幸,继续努力,不能悲观绝望。 这些密室,一定是以前的地主老财们建了用来躲避战乱或土匪的,那么设计密室的人应该会想到被人堵在里面出不去的情况,有可能会留下一条撤退的密道。假如有这个密道,一定是在尽头的石室内,也就是在这个石室,或者我之前被绑着的石室。 我不太可能回到之前的石室了,这个石室倒是可以找一找。我拿着强光手电筒,开始在四周墙壁上找,观察得很仔细。可惜一圈走下来,没有一点收获,四壁的石板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都推不动。 接着我开始观察头顶,也看不到密道或机关的痕迹。这里就是在地下,如果有密道也不可能再往下走,我没抱什么希望在地上乱照。走到了散开的棺材边,手电筒光芒落在上面,只见棺材内壁爪痕累累,其中一块棺板上有一个小孔,里面安装有流水槽,上面有干涸的血迹,看样子主人曾经从这儿往里面注血喂食僵尸。 我一阵阵恶心,是谁这么变态,居然养僵尸,养来做什么用?只怕养僵尸的人,就是那个养小鬼的人,叫状元什么来着。很少有人会取名叫“状元”,可能只是个绰号或称号。 我在石室内来回看,发现有几块石板是对接的,接口的地方很平整,缝隙很小又落进了尘土,不是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来。这并不奇怪,可能是石材在运输途中折断了,铺在密室地面上又不影响美观,废物利用。但再仔细一想,如果石板是不少心折断了,应该直接对接铺在地上,修平整了再对接整体就变短了,可是我看到的对接石板并没有比别的石板短,这说明它是用不同的材料做成精确的尺寸再拼接起来。 这里是地下密室,不是客厅,没人会看到,为什么会做得如此精细?这些对接的石板有什么玄妙?我一块一块试过去,每一块对接的石板上面都用力踏几下、跳几下,可惜没有一块是松动的。 秘密究竟在哪里?我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退到远处观察,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远了连石缝都看不到了。但是站在远处,脑海中把所有对接石板的缝隙显现,却组成了一个我有些熟悉的图案,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是在哪里见过。 在我接触到《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之前,完全不懂机关术,如果有什么与机关相关的东西,一定是在书上。我冥思苦想,仔细回记书中的每一页内容,说实话因为我对机关术兴趣不大,也看不太懂,所以对机关术的章节印象并不深。 想了好一会儿,我才有了一点儿印象,这个图案应该是生门的标记,它本身不是机关,而是用来指示方向的。再细看石缝的指向,最后我判断出是指向其中一根石柱……难道机关在石柱上? 我抱住石柱用力向左转,不会动;再向右转,还是不会动,向上和向下更动不了。这根石柱的重量数以吨计,怎么可能转动?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关。 颓废中我的眼光落到了石柱底下的柱礅上,这个石礅被石柱以及顶上的重量压着,怕有万斤之重吧?更不可能转动。虽然没有希望着,我还是放下电筒,双手抱住它,奋力旋转。 石墩居然动了,在我还有些怀疑是幻觉之际,铰链“咯嘣”之声连续响起,墙角的一块石板陷了进去。 我敢用我的人头来打赌,这是逃生用的通道,连骗子们都不知道,从这条通道一定能逃到安全的地方! 第十六章 犁庭扫穴 我钻进了密道,看到石壁上有一个很粗大的手柄,应该是用来关闭入口的,于是抓住用力往下拉,加上身体的重量,勉强把它扳下来了。铰链摩擦之声再次响起,沉重的石板移回原位,这块石板的边沿是倾斜的,略呈梯形状,压上去之后严丝合缝,连光都透不过去。 往前的通道很小,要低着头弯着腰才能往前走,宽度只有五十厘米左右,转个身都不容易。这儿的石板很粗糙,结了厚厚的苔藓,地面潮湿,霉味扑鼻,不知几十年没有开启过了。我坚信这条通道不会有危险,一定有出口,毫不犹豫向前走。 通道的长度超过了我的预料,走了足有三四十米才变成向上的阶梯,阶梯同样很狭小,走到这儿我已经气喘如牛,头晕恶心,严重缺氧了。 我摇摇晃晃,也不知走了几层阶梯,眼前没有路了,一块石板挡住去路。我用力推了一下,不会动,再寻找附近,也没有看到任何手柄机关之类。 这一条绝对是逃生用的通道,没有理由是死胡同,如果没有机关,这块石板应该可以直接推倒,可能是我身体虚弱力气不够了。我咬了咬牙,使出全力以自己的右肩向前撞去,石板果然动了,向前倾斜了一些,但并没有倒下,也没有光线透进来。 我用双手撑着两边石壁助力,以一只脚去蹬石板,蹬了几下,石板倾斜度更大了,但还是没有倒下。我喘着粗气,拿着手电筒往石板里面照,里面是很大的空间,堆了许多破椅子烂木头之类,把石板挡住了,难怪推不倒。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我,使出各种方法用尽所有力量,终于把石板推歪,可以让我爬出去了。外面看起来像是一个地窖,堆了许多杂物,架着一个木梯,顶上盖着一块木板。这里的氧气充足多了,我狂喘了一会儿,稍恢复了些力气,沿着梯子爬上去。还好,顶上的盖板很容易就掀开了,出口在一个木床底下。 我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这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旧木床,一个旧衣橱,地面的木地板磨损严重,积灰很厚。正如我预料的,地下密室是在那栋百年旧宅底下,旧宅已经没有人住了。 房门是从外面锁住的,不过老式的窗户可以从里面推开,我没费多大劲就爬出去了。外面有些亮光,从天色来判断,应该是黎明时分。我被打昏时是晚上十点多,如果是第二天凌晨的话,我不会饿得那么惨,估计我被困在里面已经超过一天一夜,三十个小时左右了。 外面的大厅很大,客厅、天井、台阶都是用巨大的条石铺成,石柱巍然,门窗雕花,随处可见岁月留下的痕迹,此宅不是官邸必是巨富商贾所建。 我顾不上细看,急寻大门而走。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古老的旧宅大门却装了新式防盗锁,防的是外面的人进去,从里面可以直接打开。 出了旧宅,果然是黎明时分,天色微亮,非常安静。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沿着小路往前走,拐了一个弯,看到了前天晚上被袭击的那条小巷子,终于知道了地下密室与地表建筑的关系。 骗子们进去的诊所在大路边,诊所后面有一栋豪华旧宅,三个密室都在豪华旧宅底下,骗子们从诊所下面新挖了一条地道通往密室,而我逃出来的地方是与豪华旧宅并列的另一栋旧宅。 附近出奇的安静,除了远处偶然传来的喇叭声和公鸡打鸣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了。看样子坏蛋们还在地道里跟僵尸较劲,不知道我逃出来了,现在应该立即报警,把他们一锅端,迟了就有可能被他们逃走了。 我又面临一个大难题,我没有手机,如今连公用电话也没地方找了,用什么来报警。向附近的人借吧,说不定我遇上的人就是骗子同党,我岂不是自寻死路?我已经被出卖过一次了,一朝挨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往四周扫视几眼,没有看到黑猫的影子,现在没办法找它,只等迟点再来找了。我不敢从小巷子往外走,可能诊所附近有他们的人在放哨,于是往相反的方向走,绕过这片区域回到大路上。 走了一会儿,迎面遇到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骗子的同伙,我急忙露出笑脸迎了上去:“阿姨,你有手机吗?我遇到坏人了,借你手机报警一下……” 大婶愣愣地瞪着我,我继续满脸堆笑,伸出了手:“阿姨谢谢你了,我的手机被人抢走了,就打个110,报警电话是不用钱的……” 大婶猛地怒吼:“死骗子,滚开!” 我傻了眼,我怎么变成骗子了?难道我在骗子窝里待了两天沾上骗子味了?大婶拂袖而去,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刚才的搭讪方式,不就是骗子最常用的么?这些灭绝人性的死骗子,把人们之间的最后一点信任和善良都摧毁了,连最淳朴的人都不敢相信和帮助陌生人了。 大婶啊大婶,警惕性高是好事,可也得明辨是非啊,我可是抓骗子的人!我欲哭无泪,只能继续向前走,继续借手机…… 遇到第五个村民,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我没抱多大的希望,结果他把手机借给我了,是那种最旧最老的手机,但一样可以打110。 电话接通后,我没敢实话实说,否则警察可能会把我当疯子,完全不理会。我说这里有人在地下密室养了一只怪兽,现在怪兽逃出密室,已经杀死了好几个人,如果没有及时堵住,从地道里逃出来后果不甚设想。 接线员果然很紧张,问我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点,怎么联系之类。我只说了事发地点、地道位置,机关开启和关闭方法,说完就掐断了通话。 借电话给我的老头一脸惊讶地望着我,我把手机还给他,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的是XX医生家,后……后面的鬼宅吗?”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鬼宅?” “是啊,是啊,那就是鬼宅!那是陈百万建的,刚住进去第一晚就死了三姨太,没多久又死了一个儿子……那屋子邪门得很,没人能住得长,已经好几十年没有人住了,住进去的人不是死就是病,没有一个好结果。前两年啊,半夜有女人在里面哭,还有小孩的声音,夜里都没人敢从附近走……” 老头说得没什么条理,不过意思还是清晰的,这栋旧宅原本就有些问题,骗子的头目在这儿养小鬼和僵尸可能与此有关。 与老头聊了几句,我再次向他借手机,打给徐广利,叫他开车来接我,并约好见面的地方。徐广利一连串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法在电话里跟他细说,只给了他一句:“很惊险很复杂,见面再说。” 我绕回了大路,大约在我报警二十分钟后,两辆巡逻车和一辆警用面包车沿着路飞驰而来,几分钟后又有一辆巡逻车、一辆载满武警的大巴车和两辆消防车来增援。 我没有回头去看热闹,因为我无法分辨出人群中哪一个是骗子的同伙,哪一个是好人,我可不想背后被人捅一刀。我知道我应该相信警察,可是谁能保证警察之中没有骗子的卧底?我再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赌一把了,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 不久后我在约定地点见到了徐广利,只不过两天时间,我却像是再世为人了。在路上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但施法的过程没有说。到现在为止,我们村里除了我家人和张灵凤外,还没有人知道我学鲁班法,徐广利与我的仇人徐广义是同宗兄弟,我当然要防着他一点。 在我讲的时候,徐广利不时用古怪的眼神看我,显然不相信小鬼、僵尸之类,不是身临其境的人,又怎能知道当时的恐怖?他更关心的是骗子抓住了没有,他的钱能不能追回来,他不顾我的反对,车子调头往事发地点驶去,但没走多远就堵车了,据说前面戒严了,不许通行。 我们趁着后面的路还没有堵死往回撤,又有几辆警车和急救车赶来,路上也陆续出现指挥交通的交警。我放心了,警方出动了这么多人,说明他们已经发现了严重问题,有这么多人应该也能控制住局面,这回真把骗子犁庭扫穴了。 我以为这件事会在各种新闻媒体中大肆报道,结果一直等到了晚上,只有本地电视频道播报了不到半分钟。播报员说某区某村有个黑诊所,没有资质的赤脚医生多年来非法给流动人员做人流,并收集了大量死婴,疑其心理不正常,现在已经被警方控制。就这么简单,连事发现场的一个镜头,一张照片都没有。 徐广利先后打了好几次电话给负责他那个案件的警察,询问抓捕和侦破的结果,也没得到任何确切消息,那个警察甚至不知道今天凌晨的案件与诈骗案有关。 官方这么低调也在情理之中,要是附近的居民知道那儿出现了僵尸,加上凶宅之名,还有谁敢住在附近?再要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添油加醋造谣一下,造成恐慌,后果就更严重了。 我只希望警方能够一个不漏地把骗子全部抓住,至于我和徐广利被骗的钱,估计是拿不回来了,徐广利曾经许下的奖励我也不奢望着他能兑现,因为我没有直接帮他追回巨款。 我现在想做的,是去找一只猫…… 第十七章 江湖秘辛 经过一天一夜休息,我的精神和体力基本恢复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我要去找黑猫,另外想从附近居民口中了解昨天凌晨现场的情况。 到达目的地时,周围很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当我留意观察四周时,发现附近有几个人或看报纸或聊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睛却时不时往这边瞄,应该是便衣警察。 我装作轻松的样子从大门外走过,拐进了小巷子,走到那栋“凶宅”门口时,发现隔壁那栋旧宅,也就是我逃出来的那栋旧宅门前也有两个便衣。他们一看到我就警觉起来,上下打量着我。 我不敢停留,继续向前走,那两个便衣跟了上来,跟到拐弯的地方,见我还是不慌不忙地向前走,可能觉得我不像坏蛋,没有再跟来,却已经吓出了我一身冷汗。这里看似平静,实际上戒备森严,逗留久了引起警察的怀疑,说不定就被当成骗子的同党给抓了。 为了避开警察,我只能在外围寻找黑猫,见到人就打听,结果所有人都说没有或没注意。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村民们也不太清楚,或是不愿意跟我交谈,我毫无收获。 以黑猫的机灵和本事,昨天应该能够逃出密道,只怕早已走远了,人海茫茫,我到哪里去找它?我有些失望,也有些伤感,如此聪明和仗义的猫,只怕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只了,我当初却有眼无珠拒绝了收养它。它救了我的命,结果我只顾逃命又半路丢下了它,我太对不起它了! 仔细回想当时的经历,我越想越惊异,它在关键时刻找到我,并避开敌人潜入密室,已经不可思议之极;救我时它所表现出来的从容镇定,简直像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面对僵尸时它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气势,更远远超过了一只猫,换了是其他猫早就夹着尾巴逃了。 记忆再往前推移,老骗子于千万只猫狗之中看中了它,并自言自语说它不吃东西装死想要逃走,假如真是这样,这只黑猫本来就特别聪明。老骗子还说经过他施法之后,黑猫会变成猫王,拥有超凡的智慧和力量,连老虎也要畏惧三分。现在的黑猫正是这样,具有超凡的智慧和力量,虎虎生威,绝对是猫中王者。 如此看来,老骗子施法并没有失败,黑猫已经变得非常聪明和强大,聪明得可能连老骗子都被它给骗了……我灵机一动,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找到黑猫,必定就是老骗子,而且我也有很多疑问要问他。 我相信老骗子不是骗子集团的人,其他骗子万骗不离其宗都是为了钱,而他不骗钱,不贪图享受,这是本质的区别。一个人能够无视金钱和享受,志向必定远大,追求必定高尚,行骗有可能不是他的目的,而是他的嗜好或者习惯。 经历了一次险死生还后,我思考问题的方式有些不一样了,善恶有时并不是那么绝对,要想更了解别人,就得先站在别人的位置去思考。 约一个小时后,我来到了老骗子落脚的废园小屋门口,里面有些烟冒出来,伴随着一些中草药气息。门没有关,我探头往里面看,只见屋子中央架了一个小锅,锅里在熬着什么草药,老骗子侧对着我,蹲在地上用一个破扇子扇火。 “师父,您老别来无恙啊!”我笑嘻嘻地说。 老骗子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很平静:“我还死不了,倒是你大祸临头,离死不远了!”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依旧笑着问:“何以见得?” 老骗子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你容颜憔悴,心情却振奋,这说明你吃了大苦头之后做了一件自以为了不起的大事;你既然能找到我,也就能找到骗了你朋友三百万的人,由此可以推测出,你找到了他,与他打了一顿,左肩受伤比较重,现在左手还不利索。你习惯了有事找警察,一定是报警把他抓走了,因此而高兴。却不知那人手法专业,不是一般的骗子,必定有同伙,怎肯轻易放过你?你无知无畏,毫无防备,一只脚已经迈进鬼门关了!” 我目瞪口呆,遍体冷汗,他只看我一眼,就把事情推测得八九不离十,宛如亲眼目睹,如此神机妙算,便是姜子牙诸葛亮也要甘拜下风。他既然料准了前面的经过,后面的结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能骗子的同党已经在找我报仇了,我怎能不惊? 老骗子笑道:“不用怕,不用怕,有为师在这里呢,包你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天大的祸事我也能帮你化解了。” 我有些警觉起来,老骗子说得这么夸张,一惊一乍的,不会又是在骗我上当吧?我装作很感激的样子,学古人拱手为礼:“那就多谢师父了!” 老骗子眼睛盯着炉火,轻轻扇着,说道:“你先把经过说来我听听,越详细越好。” 我才不被他牵着鼻子走,突然提问:“你认识一个叫‘状元’的人吗?” “状元?”老骗子的扇子停住了,瞪大了眼睛望着我,“难道是江相派的人?” “江相派?” 老骗子道:“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们,你先把经过从头说一遍,不要省略任何细节。” 从他刚才的反应,我更加确定他与其他骗子不是一伙的,于是开始述说我的经历,先从眼镜和尚用假佛珠骗我说起。与骗子有关的地方我说得非常详细,把我记得的骗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说出来,与骗子无关的地方则尽量省略跳过,黑猫救我的经过完全没有提,只说是自己挣开了绳索。 老骗子静静地听我说,没有插嘴提问,我说完之后他沉吟不语,像是陷入了回忆或思索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确实遇到大麻烦了,只怕我也救不了你了。” 我很惊讶,就是几个骗子,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老骗子问:“你有没有听过‘江湖八大门’?” 我摇头,他接着说:“八大门是指册门、火门、飘门、风门、惊门、爵门、疲门、要门。册门的册是指书册,这一系的人专门卖秘方、秘笈、邪书、淫书、赝品字画和假古董;火门的火指炉火,这一系以烧丹练贡、吐纳导引、卖假仙丹之类作为诱饵骗想要长生不老的人;飘门的飘是指漂泊不定,这一系浪迹江湖,借别人的码头设赌局诱人,或结伙诓骗;风门指风水和风流,实际上是两个系统,一个以风水术行骗,一个以娼妓美女设局;惊门的惊指惊吓,这一系使用惊吓的方式来行骗,包括算命、看相、测字、占卜、走阴、端公等;爵门的爵指官爵,这一系的人结伙行动,熟知官场礼制,上达宫廷,下通各层衙门,扮官行骗也属于这一系;疲门的疲指久拖疲乏,这一系的人利用病人和家属心理,以医术、药物招徕病人、应付病人,久拖获利;要门的要指讨要,乞讨、化缘、装死、耍蛇、扒窃、盗劫、闷烟等都是属于这一系……” 原来骗子还可以这样分类,我实在是大开眼界了,我问:“那么骗了我和我朋友的骗子是属于册门,派出所里面的卧底是属于爵门?” 老骗子摇了摇头:“江湖八大门,门门通天下,这是以前的说法,现在有些不一样了。解放后各种帮派或解散,或潜伏,八大门缺少有能力的人领导,有的完全解散,有的名存实亡,所以解放后到八十年代初这几十年间走江湖的人很少,知道八大门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但是到了八十年代后期,江相派出了一个百年难遇到奇才,短短十几年间就让江相派红红火火,还收编八大门的残余人马,加以整顿,迅猛发展,如今已是燎原之势,遍地都是骗子了。”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确实很少骗子,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才开始多起来的,到了现在已经草木皆兵,无处不在了,原来这是有原因的。我问:“那个江相派到底是做什么的?” 老骗子眯起眼睛,似有自豪之色:“江就是江湖,相就是相术,相也指宰相,就是说这是江湖中具有宰相之才的人组成的门派,是骗子中的王者。江相派奉刘伯温为祖师,首领称宰相或大学士,再往下是状元、榜眼、探花、翰林、进士、举人等。嘿嘿,如果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必须当相十年以上,经过许多考验并得到同门举荐才能升为翰林,状元可不简单啊!” 我这才明白“状元”代表的意义,即使现在考核没有那么严格,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一条大鱼啊,不知道警察抓住了他没有。 我问:“你说的那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就是江相派现在的宰相吧?” “对。”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只知道江相派的人称他为‘大学士’,在江湖上人称‘大神棍’,还有一个外号叫‘江湖之狐’。” 我有些担忧,看样子我真的捅了一个大马蜂窝,如今江相派统领八大门,就等于全天下的骗子是一家,真要抓我的话,比官方的全国通缉令更有效! 老骗子道:“江相派的人不养小鬼和僵尸,可是你遇到的那个状元却养了小鬼和僵尸,还有大量死婴,只怕……” 我急忙问:“只怕什么?” “唉!”老骗子叹了一口气,“只怕他们还与另一个更神秘、更邪恶的门派有了勾结,那个门派连为师也得让着他们几分。” 我心里哆嗦了一下:“也许养小鬼的那个人不是状元,不是江相派的。” 老骗子道:“绝对是,因为他问你的两句话就是江相派的江湖切口,用来试探你是不是本门中人。” 我艹…… 第十八章 灵兽门 我猜老骗子曾经是江相派的人,否则不可能这么熟悉江相派的情况。我要想摆脱江相派和八大门的追杀,只能靠他了。 我挤出了一脸真诚的笑容:“师父,您老人家刚才说过,包我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天大的祸事也能帮我化解。” 老骗子本来就有些奸诈的脸,变得更奸诈了,摇着头说:“如果只是江相派的事,我还有办法,现在牵扯到其他门派,我就不好插手了。” “师父,到底哪个门派让你这么害怕?” 老骗子道:“激将法没有用,那个门派我惹不起,你也惹不起,便是你太公在世也不一定敢惹他们。” 我更加吃惊:“到底是什么门派,说一说总可以吧?” “这个……你知道八大旁门吗?” 我连连摇头,一会儿江湖八大门,一会儿八大旁门,真的把我搞晕了,似乎一夜之间世界就不一样了,难道我穿越了? 我等着老骗子说下去,他却吞吞吐吐,几翻欲言又止。从我认识老骗子以来,他总是信心十足,明察秋毫,料事如神,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看样子他是真的害怕了。 犹豫了好久,老骗子说:“看样子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还是不要问了,以后也不要学法术,做个普通人吧。” “可是我已经得罪了江相派啊?” “唉……”老骗子叹了一口气,“所谓旁门,是相对于玄门正宗而言的,全真教和正一教的人自诩为名门正派,把其他门派都视为旁门左道。但实际上旁门之中也有正法,旁门也能修成正果,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旁门中的一些技艺连玄门正宗也比不上。比如你们的鲁班法,以前学习的人就非常多,出过许多能人,如今茅山九龙道的许多法术就是从鲁班法演变而来……” “最近几百年,民间曾经有八个很强大和神秘的门派,被称为八大旁门,鲁班门就是其中之一,我所传承的门派也是其中之一,现在都快要断绝香火了。但是八大旁门中有些门派却更加兴旺了,并且走入邪道,势不可挡……” “就像江相派和八大门的情况吗?” 老骗子眯着眼睛,停了一会儿说:“江相派并不属于修道旁门,而是江湖帮会。你对鲁班法只是初窥门径,显然没有得到真传,绝对斗不过那些人。一旦他们知道了你是鲁班门的传人,手里有鲁班门的法器和秘笈,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抢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所以我劝你不要再打听江湖中的事了,尽快离开广州,到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江湖凶险,人心诡诈,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这番话语重心长,应该是老骗子的真心话,我深受感动,可是我真的还来得及后退吗?我已经捅了马蜂窝了!老骗子是不是也怕那些邪恶门派的人找他的麻烦、抢他的秘笈,所以躲躲藏藏,装成一个落魄的老骗子? “师父,就说一下那个门派的名字总可以吧,我知道了也好提防啊。” 老骗子道:“趁着陷入不深,赶快脱身,江湖上的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所以不要再问了。” 他的态度很坚决,我知道再问他也不会说,于是换了一个话题:“师父,你的法术是不是能让动物变得更聪明?” 老骗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吧,给有潜力的兽类开窍,只是本派的基础功法。” “还只是基础的?那么高深的呢?” 老骗子眼中闪过一抹炽热的光芒,但很快又变成萧索和落寞,长叹了一声:“本门的事对你说一说倒是无妨,本门可能只剩我最后一个人了,今天不给你说,只怕以后也不会给别人说了,将来甚至没有人知道我这一门存在过……” 我心有同感,鲁班门差不多也是这样啊! 老骗子说:“你应该也听说过,自然界中的一些兽类能够自己修炼,修炼有成便为妖,再进一步就是仙。它们凭自己之力就有可能成仙,如果有人帮助就更快更容易了。本门的做法就是找一只有潜力的灵兽,人为给它开启灵识,与它魂魄相连,修为共享,这样可以互补有无,让人和灵兽的修炼速度大幅提高。最理想的结果是人与灵兽都成仙,这是双赢的局面,当然也有一些走邪路的人,修为尚浅,大限已至,于是杀兽吸功,助长自身修为,延长寿命,也不枉了一番培养。” 我有些心里发毛,旁门之所以容易被人误以为是邪魔外道,正是因为他们的功法偏激,很容易走向邪路,正与邪只在一念之间。 老骗子接着说:“本门传到我这一代,许多重要功法已经失传,环境受到破坏和污染,世间尽是浊气、毒气、戾气,滋生的都是怪兽、恶兽、凶兽,灵兽非常罕见。野生的灵兽都在人迹罕至之处,又机警之极,见到了也很难抓到;家养的兽类大多痴愚,千万万只动物之中也未必有一只可用,所以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可以同修的灵兽。现在即使找到一个,也为时已晚。” 我小心地问:“上次那只黑猫是什么情况,算是灵兽吗?” “那只黑猫资质不错,可以算是人间罕见的灵兽了,只是灵性之中带着些许煞气,因此性子固执认死理。就像那些自负才学目空一切狂放不羁的儒生一样,假清高,真固执,不为三斗米折腰,宁可饿死也不低头。它跟我不合拍,本来就不可能同修,我舍不得放弃,想要开窍之后以秘法强行控制它,结果被你撞破了……其实这样也好,要是继续下去,说不定哪一天这顽固的畜生要反噬其主呢,这种事情啊,要讲缘份,强求不得。” 我不动声色地问:“那么那只黑猫有没有变得聪明?” 老骗子摇了摇头:“施法中断,魂飞魄散,没死也变成白痴了。” 我敢肯定老骗子判断失误了,黑猫简直聪明到了令人匪疑所思的程度,怎么会是白痴?不过这事最好不要告诉他,万一他动了心想要追回黑猫,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师父,有没有召兽的方法,比如我有一只宠物走丢了,想要找回来,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吗?” 老骗子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说的不是那只黑猫吧?” “噢,不不,我就是随便问问。” “只有本门之人,与灵兽同修,才能用心灵感应之法召唤,普通的宠物丢了,只能用笨办法慢慢找。” 如果他肯把沟通灵兽、控制灵兽的方法教给我,我找到黑猫的可能性就要高得多,只要他肯教,真的拜他为师也未尝不可。我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试探着问:“师父,你没想找个徒弟传承下去吗?” 老骗子深深望了我一眼,露出似乎非笑的表情:“不要打我的主意,你学了鲁班法,就不能学我灵兽门的功法。这不仅是功法冲突问题,还有门规限制、先辈恩怨、门派互相牵制等等,八大旁门都不会互相传授的。” “可是我没有加入鲁班门啊,就是自己看了几天书。” 老骗子道:“看你这样子,一定会继续研究下去,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我笑而不语,虽然我害怕骗子集团的人来追杀我,但要叫我还没有真正身入江湖就“退隐”,我也不甘心。老骗子说的那个神秘门派,我连名字都不知道,也没有与他们发生过冲突,我还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危险——只要我做好保密工作,别人并不知道我有鲁班门的法器和秘笈。 老骗子是何等样人?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事,又连连摇头叹气:“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是你的事。不过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第一,江湖上的事按江湖规矩来办,尽量不要惊动官方,更不要与官方的人混在一起,他们不仅保护不了你,还会让你成为众敌之矢;第二,奇功秘法再强,也有不灵的时候和被克制的时候,不足为凭。冷静的头脑、敏锐的眼光、得体的语言,圆滑的处世原则,才能让你无往不利。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既文章,人生阅历就是最大的财富……” 我不完全赞同他的说法,但他的阅历和眼光确实让我非常佩服,值得我学习。我说:“师父,你的秘法不能教我,江湖经验和人生智慧总可以传授一二吧?” “这个当然可以!”老骗子很高兴,“你磕了我三个头,又叫了我这么多声师父,确实该教你些东西。这样吧,我教你三天时间,保证以后没有人能骗得了你,除了少数高手外,你还能玩得他们团团转,拿江相派的标准来说,起码是个翰林级别的水准。” 我倒,说了半天他是要教我骗术啊! 老骗子也不管我听不听,开始介绍骗子们的规矩、习惯、手法、江胡黑话等等。 原来走江湖算命看相的人,只懂最基本的命理相学,不需要学太深,他们靠的是随机应变,和一些历代骗子大师总结出来可以无往不利的口诀。还有“敲、打、审、千、隆、卖”六字真经,敲即旁敲侧击,明白对方的真正底细;打就是突然发问,使对方仓促不防而吐露真相;审就是审貌辨色,分辨真假从已知推测未来;千是刺激恐吓,直击要害,令对方害怕心慌舍得掏钱;隆是赞美恭维和安慰鼓励,让求测者花了钱还觉得爽;卖是完全掌控对方心理和想法,从容摊出使其惊异折服。 这六字真经还有具体的要诀,老骗子一说,我便恍然大悟,他骗我时用的不就是这一套吗? 第十九章 骗子的秘诀 要成为高级骗子有许多硬件要求,首先人要长得有说服力,一看就像是高人,然后要聪明伶俐反应快,声音洪亮,词锋锐利,还要能守规矩,不能过度贪婪等等。 我不是当高级骗子的料,也不想当骗子,但多了解一点知识,有助于识别骗子,不被骗子蒙骗也是好的。街头看相算命的骗子们不需要推算命理,精研八卦,只要牢记一些口诀,灵活运用就可以了,比如下面这段口诀:入门先观来意,既开言切莫踌躇,天(父)来问追(子)欲追贵,追来问天为天忧。八(妻)问七(夫)喜者欲凭七贵,怨者实为七愁苦;七问八,非八有事,定然子息艰难。士子问前程,生孙(商贾)为近古(近况不好)。叠叠问此事,定然此事缺,频频问原因,其中定有因……神暗额光,不是孤孀亦弃妇。妖姿媚笑,倘非花底(妓女)定宠姬。满口好好好,久居高位;连声是是是,出身卑微。面带愁容而心神不定,家有祸事;招子(眼睛)闪烁故作安详,祸发自身…… 口诀中有很多是江湖黑话,老骗子给我翻译讲解:求算命的人进门来,先凭着他的衣着相貌言谈举止,洞察他的来意,在没弄清楚对方的心意之前不要轻易开口。一旦弄清楚了对方的底细,就要一针见血直指要害,震慑对方。 父母问子女,是盼望子女有个好前途,一般是因为子女学习成绩不好、早恋、男朋友不合父母心意、工作没有着落等;子女问父母,不外乎父母生病、官司、贪污会不会被抓之类。女人问丈夫,无非官运、财运、有没有在外面养情妇之类,脸有喜容的是丈夫升迁、横财、投资方面;面带愁容的,就是无子、淫乱、夫妻吵架、盗窃、妒忌、恶疾等。而丈夫求测妻子,多数情况是问生子、淫行、恶疾、想要离婚之类。读书人求测,肯定是问前程事业,做生意的人来问,一定是最近生意不好……这些都很容易判断,他们不停地问什么,就是缺什么,一直问原因,其中必定有原因。 神色黯然,面带愁容但额头光滑细腻,衣饰华丽的,不是富人的遗孀,就是被抛弃的小三;妖冶放荡、言笑风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是妓女就是别人情妇;满口说“好”或“对”的人可能身居高位,连声称“是是是”的,是出生卑微的小人物;面带愁容心神不定,恍恍惚惚带神经质的人,家里一定发生了不幸的事。眼神闪烁,说话吞吞吐吐精神不集中,或内心惊慌而又故作镇定的,肯定是他自身做了坏事东窗事发了。 …… 用这些口诀一对照,对方来意就一清二楚了,遇到了少数深沉的,还有其他对付的办法,加上“六字真经”灵活运用,巧舌如簧,就可以无往不利,名满天下,跻身“预测大师”之行列,政界要员、商场巨贾趋之若鹜,人人把你当成活神仙。 老骗子平时可能找不到可以说“真话”的人,所以一讲就停不下来,淘淘不绝地讲他的经历和经验,以及江湖中一些小把戏,比如竹篮打水、千杯不醉、神书万符、线灰悬币等等,其实说穿了都不神奇。 我问他骗徐广利的骗子用的是什么手段,老骗子不能确定,师父带入门,修行在个人,即使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手法也未必一样。用他们专业一点的话来说,“法”是可以传的,“术”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完全看个人领悟,就像魔术师自创魔术一样。 我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师父,听说学鲁班法会孤、贫、夭三者得一,是真的吗?” “是有这个说法。”老骗子点着头,“学鲁班法可以分三种情况:一种是民间的老木匠、老石匠,学了一点皮毛,也能镇镇邪,治治小儿夜哭之类,这种不会有五弊三缺;第二种是鲁班门的直系弟子,需要师父敕封授徒,入门就要领五弊三缺,你没有正式入门,只看书是没事的;第三种是其他门派的人学鲁班法作为手段,不是正式传承,但作恶太多最终也逃不过因果。其实不仅是鲁班门,其他门派也有类似的规矩和限制。” 原来我不会受诅咒,但也不算正式传承,我竟然有点失望:“师父教的跟看书学的为什么不一样的,只要掌握了就一样吧?” 老骗子笑道:“不一样的,俗话说‘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修为高的人说一句话就能通达鬼神,师父收你入门时就向天地鬼神通告你的身分了,天地神明和历代祖师都会保佑你,师父和祖师的信念、灵力已经与你共通,你使出来的法术立即有效,或是威力更强。没有正式入门,让你看再多的书,也只能学会一般的法术,威力有限,真正的秘法就没有灵验了,这个道理就好像开车没有驾照……” 老骗子说得这么通俗易懂,我当然明白了,既使我画出太公用的特殊符号,也不是真正传人,属于无证驾驶。 老骗子见我有失望之色,笑道:“你太公留下的鲁班尺非同小可,你拿着这把尺,也能获得一些传承之力,又不用担心五弊三缺,也是好事啊。不过你可要牢记了,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显示法术,不能对普通人使用法术,不能以法术来谋求太多好处,尽量不要用法术来帮人或害人,总之不是迫不得已不要使用。” 我连连点头,牢记于心。接着我继续向他请教法术和江湖上的问题,他一般都会回答,有时兴致来了还会主动说一些,但关于鲁班门的具体法术他不肯多说或者是不知道。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老骗子叫我先回去,明天早上再来。我丢了手机,已经一整天没有与徐广利联系,不知道警方处理得怎么样了,也急着要回去,于是恋恋不舍告别了老骗子。 回到住处我被徐广利数落了一顿,说我一整天见不到人,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再不回来他就要去报警了。其实他的意思是我现在拿他的“工资”,住他的地方,没有全心全意为他办事,因此生气。警方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气没地方撒,就往我身上倒了。 我更加厌恶他,要不是因为跟老骗子有三天之约,我现在就走人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直奔老骗子落脚的荒园小屋。不料到了那儿,小屋的门洞开,里面空荡荡的,不仅老骗子不在,他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我傻了眼,说好教我三天,怎么突然跑了?老骗子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我巡视屋内,在墙角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他日有缘再会。” “死骗子!”我怒吼一声,这是他第二次玩失踪了,第一次拐走了我的鲁班尺,第二次拐走了我的心!我把他当成朋友,当成忘年交,他却又一次伤害了我,骗子就是骗子,永远不要相信骗子的话! 我冲出屋子往四周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冷静下来想一想,老骗子可能是一个很怕死的人,怕我会连累了他,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溜了。聪明的人滑头,笨拙的人坚毅,像他这样机诈百出,又长期行骗的人,会变得很敏感很多疑,谁都不相信,总以为别人也在想着要骗他、害他。这完全是启人忧天,即使真有那个神秘门派存在,也不会注意到我,更不会注意到他。 其实老骗子也不欠我什么,他要走我没什么可说的,主要是走得太突然了,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这就太过分了。现在骂他也无济于事,我只能收拾心情往回走。 以前这个城市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有一只黑猫让我放不下。表面上看我救它一次,它也救我一次,已经扯平了,实际上我救它是举手之劳,它救我却是冒着生命危险,这个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与人已经变得冷漠,到处充满了欺骗、功利和伤害,而在它身上我看到了最原始的淳朴、良知和知恩图报,我需要这样的朋友,既使它不愿意跟我走,我也要找到它,跟它说一声再见。 这个城市这么大,我真的不知道该到哪里找黑猫,时间拖得越久找到它的机会就越渺茫。老骗子说的话可能有夸张的成分,但骗子集团人多势众,无孔不入也是事实,连警察队伍中都有他们的内线,如果他们真的要找我报仇,我现在已经很危险,最好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这就让我很为难,我是该为了“义气”坚持我的原则,还是为了生命安全放弃可能是徒劳无功的事? 回到徐广利当掌柜的那家古董店,我准备向他“辞职”和告别,抓骗子的工作我做不了,以后还得躲着骗子,我也要另找地方住了。我走进去还没开口,徐广利就说:“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手机丢了得再买一个,要不怎么找你?刚才有个人找你呢!” 我立即紧张起来,没有人知道我住在这里,谁会到这里来找我?我急忙问:“谁找我?” “陌生人,大概三十来岁,戴着墨镜,很强壮,问你是不是住在这儿。” “你告诉过别人我住在这儿吗?” 徐广利也看出情况有些不对,有些紧张起来:“我没跟别人说过啊,会不会是骗子的同伙?操,早知道我就报警了!” “我收好东西马上就走,等下房门钥匙再给你,以后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住过!”说完我转身就走。 徐广利追了出来:“你去哪里?以后怎么找你?” “你不知道我在哪里最好。”我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虽然我不喜欢他,却也不能害了他。 我走向后面的小区,去住宿的地方收拾东西,还没进入小区大门,就发现后面有一个戴着墨镜的人跟在后面,与徐广利描述的人极像。 糟糕,被人盯上了! 我装作不经意地回头再看了一眼,这人身高约一米七五,不是特别强壮,蜂腰猿背,身躯挺直,步伐坚定,举手投足之际给人很有力量,很灵捷的感觉。此人如果不是在军队里训练过,就一定是长年练武,恐怕是一个专业的杀手,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我有些惊慌,小区里面可能有他的同党,我往小区里面走就有可能被人堵住,还不如在街上安全。眼光一扫,我有了主意,走向小区大门口的保安室。这里的保安可是货真价实的,有一定震慑作用,报警也方便,骗子集团的人再猖狂,也不敢大白天杀过来吧? 我走到保安室的窗户前,发现保安盯着桌子上的报纸,有些伤感的样子。报纸那一版大篇幅报道昨天的一场惨烈车祸,死了几十个人,我掏出烟递一支给他:“昨天的车祸好惨啊,你朋友受伤了?” “是啊,我同学死了,结婚才三个多月呢。”保安很自然地接过了烟,跟我攀谈起来。经过老骗子的点拨之后,我虽然当不了骗子、神棍和预测大师,洞察力和与人交往方面却已经不知不觉有了进步。 我嘴里在跟保安说话,精神却集中在后面,侧眼斜观,发现跟踪我的那个人直接向我走过来了,并且把一只手伸进了他的长裤口袋。 我的心呯呯狂跳,他口袋里是一把刀,还是枪?保安居然对他完全没有威慑作用,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他也敢当街杀人么? 我顾不上跟保安聊天了,现在是逃跑还是报警?报警的话,警察没这么快赶来,逃跑有可能会导致那个杀手立即开枪,我的双腿可跑不过子弹。 保安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拿起了警棍快步走出门卫室,但那个戴着墨镜的家伙还是保持着原有速度,旁若无人地向我走来。 第二十章 来了个警察 我最终没有选择逃跑,因为我看到了墨镜男嘴角微动,露出了一点点笑意。虽然他戴了大墨镜,遮住了眼睛和上半截许多地方,我看不到他的眼神,无法判断出他的真实心理,但这一点笑意应该是友善的,他不是来杀我的。 真不敢相信危急关头,我不是想着怎么逃跑,而是观察和判断分析对方的表情,看来我已经中了老骗子的剧毒了。 在我和保安的瞪视之下,墨镜男走到了我面前不到五步的地方停下,他在打量着我,我也在打量着他,此时我更加确定他不是杀手了。 “你是许承业?”墨镜男问。 “你是警察?”我不答反问。 墨镜男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左手从口袋里面拿了出来,手上有一个小皮夹,熟练地甩开对准我,里面一边镶嵌金属质地的警徽和金色“公安”两字,另一边的卡片上有他的照片、姓名、警号和所在单位名称。给我看的时候,他有意偏侧了角度,不让我旁边的保安看到,当保安探头过来时,他已经收起了警察证。他的名字叫陆南天。 “有些事情跟你聊聊,请你喝茶可以么?”陆南天面无表情地说。 貌似他是在跟我商量,实际上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可以拒绝不跟他喝茶,却不能拒绝他的问话,所以我只能耸了一下肩。 陆南天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只能跟他走。我心里并没有放松警惕,如果他是真的警察,为什么不穿警服,为什么不开警车来?即是他是真的警察,以这种方式来找我,只怕也没什么好事。我本来就对警察没有多大的好感,老骗子又“谆谆善诱”,叫我少跟官方的人接近,我就更不相信警察了。 走出不远就有一家茶楼,此时已经上午十点多,吃早茶的人基本都走了,只有几个老头在喝茶闲聊。陆南天先走了进去,选了个安静的角落,叫服务员要了几样点心和一壶茶。 广州人有喝早茶的习惯,泡一壶好茶,配上精致可口的小吃点心,既能吃饱肚子,又能享受人生消磨时间,往往三五好友一坐就是半天。有这么一个说法,广州人吃早点,要吃四个小时。 陆南天摘下了墨镜,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脸容俊朗,眉毛颇浓,两眼有神,鼻梁挺直端庄,再加上笔挺的腰身,鼓突的胸肌和臂肌,更显得正气凛然,标准人民警察形像,只差脸上没有写着“正义”两个字。 “请喝茶。”陆南天端起茶杯向我示意。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没有动茶杯,我可不习惯陪警察喝茶,形象好未必就是好人。 陆南天笑了笑,放下茶杯:“我虽然是在执行公务,但今天并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找你,只是向你了解一些情况,随便聊聊。可能你很忙,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了,节省大家时间。前天凌晨,鹤洞路附近发生一起案件,私人诊所密室里藏有大量死婴,是你报的案吗?” 我有些吃惊,我没有留下姓名和地址,也不是用自己手机打的报警电话,他怎么能这么快查到我头上并找到我?他会不会是骗子集团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不回答,陆南天紧盯着我:“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被歹徒抓住关在地下密室里?” “我没有做任何犯法的事。”我含糊地回答。 陆南天露出了一点笑容:“我说过了,我只是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不是在审问,现在你说的话不会作为证据记入任何档案。希望你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一遍。” 我还是看不透他的用意和立场,所以我不想多说,保持沉默。 陆南天道:“你和你朋友徐广利都被诈骗过,我查到了你们报案的记录,前天凌晨那件案子,涉案的人都是骗子,报案的人是你,昨天上午你还去过那儿,由此可见你与他们有冲突。你匿名报案,之后又有意避开警方,我估计你是对警察有抵触情绪,所以今天便装来找你,你提供信息给我们,有助于我们深挖猛追,把骗子一网打尽。” 他说得很诚恳,态度也很友善,能查到我这儿来也证明有些能力,似乎是一个好警察。我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骗子抓住吗?” 陆南天摇头:“我不知道的情况还很多,所以要向你了解。” 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一路跟踪找到了骗子们聚会的地方,打电话报警,结果警察没有来,骗子却找到了我,把我打昏了关在密室里,你说我还敢相信警察吗?” 陆南天瞪大了眼睛,随即剑眉竖起,怒目圆睁,差点要拍案而起:“竟然有这样的事!你是什么时间报的案?” “我不是打110,而是打了贾曲的手机,贾曲就是我被骗后,给我做笔录的那个年轻警察。” 陆南天脸色大变,立即掏出他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叫对方严密监视贾曲,如果有出逃迹像立即逮捕。收了手机之后陆南天对我说:“以后报警千万不要打私人电话,直接打110。” 我有点脸上发烧,强辩道:“谁知道你们的系统是怎么运作的?按你这么说,以后有情况也不能打你私人手机了?” 陆南天很尴尬,他要是说可以打他私人电话,就等于是否定了他刚才的话;要是说不能打他的私人电话,就代表他也不值得信任了。 “这个,这个……咳咳,你提供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希望你提供更多线索。” 我问:“你们抓住了几个人,有没有抓住一个被称为‘状元’的人?” 陆南天眉头一挑,掏出手机按了几下递给我看,上面是人的头像,我一张张往下看,其中有一个明显是死人,骗过我的骗子也在其中。他说:“包括诊所主人夫妇总共是九个人,一死三伤,有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我摇头,心里暗叫糟糕,没有抓住状元,那么他迟早会带了人回来报仇。我往外逃时,状元没在,否则我也逃不出来了,所以警察没有抓到他并不奇怪。 看样子陆南天是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警察,我只有相信他,依靠警方的力量给骗子们致命打击,骗子们才没有余力来找我麻烦。老骗子叫我不要跟警察走太近,但他的话也不是金科玉律,他只是个老骗子而己,我不是江湖人,用不着守什么江湖规矩,凭警察的力量来打击骗子,是顺天应人合理合法的事。 我目视陆南天,严肃地说:“他们的最高首领称为大学士,也叫大神棍、江湖之狐,没人知道是谁。大学士之下有状元、榜眼、探花、翰林、进士之类的等级划分,那一个被称为状元的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有可能整个广东的职业骗子都是受他指挥,你们一定要抓到他。” 陆南天脸色很凝重:“果然是一个严密的犯罪组织,那些抓获的嫌疑犯口风都很紧,只有几个证据确凿的案件他们承认,不肯供出同伙,所以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组织结构。如果你看到‘状元’,能认出他来吗?” 我摇头:“不能,我没有看清楚,我只知道他长得很高大,是国字脸,但是如果靠近他,我可能可以感应出他来,因为他养了小鬼,气息与别人不一样。” 陆南天眉头深锁,用手机轻轻敲击着桌子,过了一会儿问:“你怎么这么清楚他们的组织结构?还有小鬼和僵尸,你了解多少?” “他们的情况我是从他们交谈中知道的,小鬼和僵尸我并不了解,这是第一次遇到……你也相信有鬼啊?” 陆南天苦笑:“本来不信的,但是现在真的见到僵尸了,那么也就可能真的有鬼。” 我急忙问:“那个僵尸打死了吗?” “打死了。当时我不在场,我看到的时候已经击毙,身上有十几个弹孔,都不深,头上打中了三颗子弹才击毙……实际上我的主要任务不是抓骗子,而是弄清那具僵尸是怎么形成的,还有那些死婴有什么作用,他们有什么目的。当然,这是同一个案子,有关骗子的线索你都可以告诉我。” 我恍然大悟,难怪他穿着便装单独来找我,原来他负责调查的是神秘事件,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也不合适正式请我到派出所去问话。 陆南天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听之后脸色很难看,贾曲已经失踪了,或者是出逃了,他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陆南天咒骂了几句,打电话给他领导,汇服情况并要求展开全面抓捕,然后继续盘问我那天的经过。我把出逃的经过,特别是遇到僵尸的经过说了一遍,但有关黑猫和施法的过程没有说,我可不希望他把我也当成怪物来研究。他问我是否学过法术之类,我也否认了,我相信他是好警察,但也未必可以推心置腹,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聊了半个多小时,该说的我都说了,案子的侦破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些。骗我的地摊骗子已经抓获,被骗金额不是很大,只要我去指认,结案时可以从缴获的赃款之中支付给我。骗徐广义的骗子没有抓到,数额巨大,目前来看没有追回的可能。 陆南天临走前叫我去某个派出所领回属于我的手机和钱包——我被骗子打昏后,这些东西被骗子们搜走了,后来又落进警察手里,这也是陆南天能找到我的原因之一。 这些都是小事,没抓到状元才是大事,我的心沉甸甸的,走在有人的地方,我总是觉得别人在暗中盯着我。 第二十一章 黑猫立大功 当天下午我去派出所领回了属于我的手机、钱包、钥匙等东西。前几天我外出找骗子时已经有防备,身份证等重要东西没有放在钱包里,也没带多少钱,丢了也无所谓。但是手机里面有我亲人朋友的电话号码,还好手机落进骗子手里的时间不长,他们当时可能没有足够重视,没有利用里面的号码进行诈骗和报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又安全回到我手里了。 “状元”没有抓住,让我心惊肉跳坐立不安,我必须从徐广利住的地方搬出去。警察能找到这儿来,骗子也有可能找到这儿来,我不能冒这个险,也不能让徐广利受我连累。 回到徐广利住的那个小区,我正要去按电梯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喵~” 我的动作僵住了,好熟悉的声音,难道是黑猫?我怀着紧张期待的心情慢慢转过头,只见后面路边的篱笆树下站着一只黑猫,浑身没有一根杂毛,骨骼粗大却消瘦,耳朵微倾眼睛半眯,尾巴轻摆。它似乎在对着我微笑,却又显得高傲矜持,像是一个目空一切的武林高手,或者落笔成诗的绝代才子,那种从容自信绝对没有第二只猫能够拥有。 “天哪,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惊又喜,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想要去抱它,黑猫却迅速后退,像是有些不高兴,也像是有些戒备,明显是不让我抱。 我的手僵在那儿,心里很不是味道:“不是我丢下你不管了,当时情况危急,我只能先走,后来我一直在找你……” 我真的一直在找它吗?我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实际上我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安危,在这个大前提之下,我没花多少时间在找它,我居然骗一只猫! 黑猫像是知道了我的想法,给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转身就走。我急忙问:“你去哪儿?” 黑猫转头望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我可不想就这么让它走了,只能追上去:“你别跑啊,我请你吃……吃鱼好不好?你想吃什么都行。” 黑猫充耳不闻,越走越快,我需要一路小跑才能追得上它。追了一会儿,我看出来了,它是想要带我去哪里,因为它一直沿着路走,如果它要躲避我,直接往高处一跳就行了。 出了小区,黑猫沿着街边急走,别看它脚短,可是频率快啊,走路毫不费力。我的步伐虽然比它大了好几倍,频率却也比它慢了好几倍,几分钟后我就开始气喘吁吁,一身热汗。可恶的家伙,你就不能走慢一点儿吗?我两条腿怎能跟你四条腿比? 这么一路急追急赶,走了足有二十分钟它还是没有停下的样子。我又累又渴,不得不停下来买瓶水喝,还好黑猫也停下来等我了。 我知道黑猫一定是带我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但也不用赶得这么急吧?猫就是猫,再聪明也不能跟人比,我故意放慢了脚步,果然它见我追不上,速度也放慢了。 经过一处公交站点时,黑猫突然停下,盯着一辆刚停下的64路公交车,然后突然蹿出,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公交车后面跳上了车顶,坐在车顶上望着我。我完全没有料到它会来这一招,急忙向前狂奔,终于赶在车门关紧之前把手伸了进去,被司机一顿臭骂。 我低估了黑猫的智慧,它居然懂得坐公交车,而且还是免费的!大概它看我走路辛苦,所以改乘公交吧?由此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比较远,但一定是这路车经过的地方,它在那个地点附近见过了一模一样的车,因此认得。 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能让黑猫这样惦记并且带我去?我心中一凛,在我和黑猫共同关注的人中,只有一个人值得我们必须找到的,那就是“状元”!难道黑猫这几天不见影子,是在追踪他?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颗心呯呯狂跳,眼睛紧盯着车窗外面,唯恐黑猫跳下车时我没看到。 公交车沿着芳村大道前进,到鹤洞新村站时,我看到黑猫跳下了车,急忙跟着下车。这里离上次案发的村子并不远,开车也就几分钟时间,我更加确定黑猫要带我去找的就是状元,谁能想得到他们的窝点被揣掉之后,他们还躲在附近? 黑猫没有停留,立即向西北方向走,我紧跟着它,并掏出手机拨出了陆南天的号码。我相信他是一个好警察,找他会比打总台电话更快更有效,这件事绝对不能拖延和出错。 “小许你好。”听筒里面传来陆南天的声音。 “我可能有了状元的线索,在鹤洞新村站附近,你要多久能带人过来?” “如果从附近派出所调人的话,五到十分钟就到……对方有多少人?” “不知道,我还在追踪。 陆南天略一犹豫,果断道:“还是等我调特警队去,你要注意安全,不要打草惊蛇,随时保持联系!” “好!”我很满意他的处理,换了是其他警察一定不会这么重视,只凭我几句不确定的话就调动特警,但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状元的危险。 黑猫在前面带路,穿过了几处旧住宅小区,来到了一片空旷地带,这里有大片的空地和一些破旧厂房,树木茂密,可以看到远处有大型起重机和货船,应该是个小码头。黑猫继续向前,东拐西弯,走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下望着着一栋两层的小屋不动了。那小屋隐藏在树林中,在远处几乎就看不到,水泥的外墙已经脱落,门前杂草丛生,被荒废已久,没有半个人影。 我有些怀疑,状元那样的人,会住在这种地方?不过也有可能他怕他的同伙供出了他,所以不敢住在人多的地方,躲在这里万一风头不对,还可以从水路逃走。 我想要靠近一点看个清楚,却被黑猫咬着裤脚扯住了,我猛然醒悟,状元养有小鬼,靠近了一定会被发现,还是等警察来。黑猫放开了我,微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小屋,似乎在冷笑:想跟我斗,走着瞧吧! 看它这副德性,可能之前它跟那小鬼已经较量过了。 我后退一些,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陆南天,陆南天说他已经带着人出发了,附近派出所的警力也已经调动,并且定位了我的手机,能在电子地图上看到我的位置。我在打电话时黑猫一直在看着我,似乎它也明白我打电话的作用,真是一只不可思议的猫! 十多分钟后,陆南天带着特警到达了,队伍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壮观,包括他才七个人而己。不过这六个特警也不简单,全副武装,头戴防弹盔,身穿防弹衣,一个拿狙击枪,五个拿冲锋枪,腰间还有手枪和催泪弹之类,个个精壮敏捷,神完气足。 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到这样的真家伙,真有摸一把的冲动,这就是正义的力量啊,站在特警们身边特别有安全感觉。 这时已经西阳西下,快要天黑,附近没什么灯光显得特别暗,必须在完全天黑前行动。观察完地型之后,狙击手退到后方,两个特警分散绕向小屋后面,三个特警正面潜行靠近。陆南天没有亲自上阵,在与其他警察联系,在附近布控形成第二道包围,以防万一。 当一个特警猫着腰踏上门口的水泥路时,屋里传出一声桌椅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一声枪响,门口的水泥路上火星迸射。那个特警听到声音时立即退步翻身,躲到围墙后面,没有被打中,另两个特警立即还击,冲锋枪射出了一溜子弹,玻璃破碎之声不绝于耳。 房间里面的人只开了两枪就传出一声惨叫,被打中了。 很快屋后也传来枪声,响了几声就停了,静得可怕,我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喘一口。陆南天也拔出了手枪对准了前方,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不敢妄动。 突然之间,一个特警怪叫一声跳了起来,调转枪口向身边的同伴射击,枪口喷吐出一串火焰,被射中的特警立即倒下。 “小刘,你干什么?”陆南天失声惊呼。 小刘调转枪口,又向另一个特警开枪,那个特警也倒下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们都惊呆了。 “不好,他被小鬼控制了!”我终于反应过来了。 小刘转向了我们,枪口也朝向了我们,眼睛通红,一脸狞笑。陆南天以手枪对准了他,还没来得及开枪,一道黑影突然从地面蹿起,扑向了小刘。小刘愣了一下,两眼翻白,丢了枪,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黑猫没有再攻击小刘,全身黑毛竖起,踞地咆哮,眼睛变成了金黄色。在它前面旋风带着落叶乱转,一种恐怖阴冷的气息扩散开,感觉天空一下变暗了。 我知道小鬼就在那儿,但我看不到。陆南天以为是黑猫在作怪,瞄准了黑猫,我急忙冲过去用力一推:“别开枪!” “呯”的一声响亮,陆南天还是开枪了,还好已经被我撞歪,没有打中黑猫。 较远处响起了一声更清脆的枪声,小屋二楼门口一个人倒下了,他刚从屋里走出来就被狙击手射中了。 黑猫前面的旋风冲天而起,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小孩的尖叫,二楼被狙击手射中的那个人又站了起来,发出野兽般的狂叫,眼耳口鼻都流出了血,可怖之极。此人身材高大,国字脸,应该就是我在密室里见到的家伙,也就是状元。 “呯!” 又一声枪响,他前额上出现一个血洞,后脑喷射出一大蓬鲜血,再次倒下了。 【第三卷 洞宫奇遇】 第一章 喵太 我没有与陆南天告别,离开广州回老家了,连手机也换了号码。走的时候也没有告诉徐广利我去哪儿,他甚至不知道我帮助警方击毙了骗子的老大卢霄汉,也就是“状元”。 警方得到了卢霄汉的手机并破译了用密码写的文档,得到了重要的线索和名单,突击抓捕了许多大案的在逃嫌疑人,几乎把整个广州的骗子集团连根拔起。 貌似我立了大功,但是一个特警死了,一个特警受了重伤,还有一个面临严厉的审查和处罚,可能永远不能再当特警了,比起这些,什么功劳和荣誉都是浮云。生龙活虎的人,在我眼前倒下就永远站不起来了,那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的父母得知消息后会有多难过?我想他们的亲人想得到的绝对不是什么勋章和称号,而是孩子平安回家。 虽然没有人怪我,没有人认为是我的责任或失误,我却很内疚,是我引领他们去面对死神。他们不知道他们面临的敌人有多可怕,我却是知道的,并且我是有可能避免悲剧的,如果我的法术学得好一点,如果攻击之前我做足了克制小鬼的方法,如果我画一张符让他们带在身上,都有可能改变结果。但是我什么防范措施都没有做,就这么冒冒失失让他们进攻了,我逃脱不了内心的谴责。 家是避风的港湾,受到伤害的时候需要回家修养,我也需要平静的环境来研读太公留下的秘笈,真正掌握鲁班法,所以我选择了回家。这一次能活着回来,一是靠了黑猫,二是靠了点运气,但好运气不会永远跟随着我,只有真正的实力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才能谈得上做其他事。 好消息是黑猫跟我回家了,我有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伙伴——我只能用伙伴来称呼它,因为它实在不像一只宠物,它的智慧和勇敢远胜普通的猫,并且非常吊,抱都不让我抱一下,最多就是摸摸头和背。它经常对我爱理不理的样子,似乎跟我同行降低了它的身份和品味,很勉强才把我当朋友。 我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黑猫不爱吃东西,新鲜的鱼肉、猪肉、牛肉等等其他猫爱吃的食物它都不爱吃,煮熟了也不爱吃,挑三捡四很没胃口的样子。看它那么瘦,我于心不忍,想方设法找东西给它吃,试了很多种食物后,我也有些恼火了,你还真当你是猫皇帝啊,难道要吃龙肝凤髓不成? 我本来想给它取名叫皇帝,一来彰显它的不凡和高傲,二来打击一下江相派,我的猫叫皇帝,把他们宰相、状元、榜眼、探花神马的全给压下去了。但是我叫了几声,黑猫不理我,还以一副你很白痴的眼光看着我。好吧,不叫皇帝叫太子,也比宰相状元牛逼多了。 我的地位肯定不能比猫低啊,它是太子,我算什么?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想当皇帝呢,这个名字也不妥。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叫它“喵太”,喵是它的叫声,也代表猫,太就是指太子了,别人未必能想到。 黑猫没有反对这个名字,于是就叫它喵太了。 回到家里我说没找到满意的工作,要修养一时间,家里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暗中叹息几声,为我的未来发愁。只有太婆很乐观,笑呵呵说回来也好,趁着她没死可以多陪陪她。 我对养僵尸和小鬼完全不了解,那天枪战时,卢霄汉和他养的小鬼之间发生了什么情况,小鬼是死了还是跑了我都不清楚。所以到家的当天晚上,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张灵凤,希望能从她那儿普及一下知识,学一些克制的方法。 村里还是像往日一样宁静,张灵凤还是住在村后的破旧老宅里,不论是科技的突飞猛进,还是环境的日渐恶化,都对张灵凤没有任何影响。对她来说,苹果还只是一种水果,板凳是用来坐的,神马只是浮云……不过她开门看到我的时候,脸上还是出现了一点儿难得见到的惊喜笑容:“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摊上大事了,差点要横着回来了。”我故作夸张地说。 张灵凤很惊讶,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开始说我的经历……她是我唯一可以信任又懂行的人,不能对别人说的情节可以对她说。有关灵异方面我说得特别详细,包括我当时的感觉,希望得到她的意见和指点。 张灵凤是一个极好的听众,我说得夸张一点她不会知道,说错说漏了什么她也不会取笑,说到紧张的时候她会很担心,说到离奇的时候她会很惊讶……她的表现我相当满意,但是当我讲完之后,以为她会有些评论时,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知道怎么养僵尸和小鬼吗?”我只好直接提问了。 “不知道,我听你讲了才知道有人养这么可怕的东西。” “能不能问一下你师父?”我满怀希望地问,她师父几乎是无所不知的,我在心里诽谤她几句她都有可能知道。 张灵凤有些为难:“不能什么事都问她,她很忙,只是真有困难时才可以请她。” “我现在就有很大的困难啊,我得罪了那些人,以后要是他们来找我报仇,遇到了僵尸和小鬼怎么办?” 张灵凤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被我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犹豫了一下,开始集中精神与她师父沟通。她并不需要什么仪式和咒语,只是精神集中,心念一动就可以了。她的气质就有了些变化,说道:“不过是邪道小术尔。” 我急忙肃立恭身:“求菩萨教一个克制这种邪道小术的方法!” 张灵凤对我苦笑:“她已经走了,我就说了,她没空管这些。” 我很无语,再忙也不争说一句话的时间啊,主要还是不肯教。对神仙来说确实是邪道小术,对我来说却是要命的威胁,可是人家不教我也没有办法,我又不是她的徒弟,对神灵也不够了祈诚,有困难时肯救我一下已经是大慈大悲了,不教我法术我也没什么可非议的。 张灵凤属于非常特殊的情况,她从小就吃了很多苦,胆小怯懦,质朴善良,没有一点野心和贪欲,即使别人的钱掉在她眼前,她也不会去捡,别人欺负了她,她也能忍声吞气。只有她这样的人,才可得到神灵的青睐,与她沟通并授之以神力。 至善至诚之人可以感动善良的神灵,至恶至毒之人可以获得邪恶的力量,像我这种不善也不恶,对神仙又不太祈诚的人,就别想得到神灵的力量了。 真是悲催啊,没有神仙可以依靠,也没有师父传承和指点,那么只能靠自己努力了。老骗子说过,太公的鲁班尺很强大,我虽然没有正式进入鲁班门,拥有这把尺子也能得到一部分传承的力量,也就是说我还是有希望自学成才的。 我决定彻底改变自己,全面武装自己,从一个好奇者变成一个专业人员。首先我要把酒戒了,因为有些法术持续修习期间不能饮酒,要画符念咒之前也不能喝酒,干脆戒了以示决心,以防万一。本来还有戒色的要求,不过我还没有结婚,也不入烟花之地,只要修习法术期间不生邪念,不要碰到月经期的妇女,不要进产房就行了。 这一次在广州遇险,最糟糕的是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施法的东西,临时抱佛脚是不行的,我必须牢记书中的所有法术,并且把各种符都画几张备用,需要的时候立即就可以拿出来。 画符当然要用到毛笔、墨水、黄纸,这些家里都有。鲁班法中有许多地方用到公鸡血,这个家里也有,但是要让血液保鲜不凝固却为难了,我不可能时刻带一只公鸡在身边吧?另外还要用到朱砂,我向太婆打听,太婆说药店里面有,我往到村里的药店一问,果然还有少量,全给我买回来了。 秘笈里面没有说怎么调配朱砂,我放了一点水进去,这东西不溶于水,很难跟水亲和起来,画在纸上还是一粒一粒的。我灵机一动,公鸡血也可以用来画符,这两者都是至阳之物,掺在一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血比较浓稠,应该可以与朱砂更好地融合。 我把朱砂粉进一步研磨成细粉,抓来一只大公鸡,在它腿上割了一刀,接了一点血与朱砂粉调和,果然效果好多了,画出来的笔迹红艳艳的,像那么一回事了。 真正画符和平时练习是不一样的,画符之前要念净身咒、净口咒、净笔咒等等,有时还要走步罡,边走边念,有严格要求。 我正在念咒语,还没有开始画,在一边看热闹看了很久的喵太突然跳上桌子,去舔我刚调好的鸡血朱砂,三两下就吃得干干净净,等我反应过来什么都没有了。 “天呐,你怎么把它吃了?”我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了喵太。我买朱砂时,医生说朱砂有毒,一次只能吃一点,吃多了会死人,我说是用来画符他才卖给我,现在喵太一口气全吃了,这是想要自杀的节凑么? 第二章 去找宝藏 我紧张地盯着喵太,很有给它灌汤洗胃的冲动,喵太却很享受的样子,舔了舔嘴巴,意犹未尽。 转念一想,动物都有很灵敏的直觉和本能,最笨的猫也知道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东西不能吃。喵太这么聪明,不会把不能吃的东西吃进去吧?我放开了它,但一直盯着它,万一不对劲,马上送到诊所去抢救。 过了一会儿,喵太没有什么不对劲,倒是我没有朱砂可以画符了。好吧,我先用墨水练习,托人去城镇买些回来再正式画。 我一直在留意观察喵太,它不仅没有出现中毒症状,好像精神更好了,食欲也变好了,中午把我买来的大半斤猪肝吃了,又吃了一大碗蛋炒饭,肚皮第一次有一点鼓起来。它肯这么大口吃东西,我很高兴,我爸妈和爷爷奶奶却有意见了,乡下人养猫都是随便倒点剩菜剩饭给它吃,怎能给它吃猪肝和蛋炒饭? “时代不一样了,城里人都是这样养的,还有更离谱的不结婚不生孩子,养只猫狗当儿子。”我这样对他们说,我不能告诉他们喵太的真实情况,那会吓坏他们,很快会传遍全村,喵太会被人当成怪物。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怕我也会不结婚不生孩子,养只猫当儿子。奶奶说:“你有女朋友了没有?要不我找媒人……” “不用,不用,想嫁给我的人排着队呢!”我丢下一句话赶紧溜,真有点怕他们给我安排什么相亲。 “这小子没出息!”我爸在后面感叹,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 我没什么好说的,到目前为止我确实什么都没做成,也不知道我的出路在哪里。前不久当我决定以抓骗子作为工作时,曾有过一点小激动,以为自己可以成为英雄式的人物。但残酷的现实证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自身都很困难,哪里能抓骗子? 有时冷静下来想一想,我也不可能成为打击邪恶的正义使者,因为我本来就不太相信所谓正义,也缺少伟人和英雄的情操,从来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或者舍己为人的精神。 那么我努力学习鲁班法又是为什么?不努力研究这个我还能做什么?我真的很迷惘。 两天后我托人买来了朱砂,重新调制“鸡血朱砂”,不料我刚调好,喵太又跳上桌子把它吃掉了! 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喵太不会被毒死,可能这是它的嗜好,但也不能每次我调好了它就吃掉啊,这样我怎么画符? 我干脆把公鸡杀了,装了一大碗血,把剩下的一大包朱砂全倒进去,让它吃个饱,没想到这次喵太却不吃了…… 现在可以开始画符了吧?我开始念各种咒语,走步罡,喵太坐在桌子上,不时晃一下耳朵,摇一下尾巴,状极悠闲,眼神却很不屑,一副看耍猴的模样,在它瞪视之下我浑身不自在。 “你能不能不要看我?到外面逛逛去!”我没好气地说。 喵太无动于衷,还是用鄙视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我,这对我造成了极大的干扰,结果画了好几张都没有画好,鸡血朱砂都快要凝固了。 好不容易我才画出一张像模像样的镇宅符,有些得意地退后几步欣赏自己的最佳作品,喵太突然站了起来,上前几步翘起了后腿,洒出了一溜儿液体…… 我吐血了,哥们你是存心不让我画符么?符箓绝对不能沾污秽之物,沾了猫尿肯定废了。 …… 修习法术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有的咒法在持续练习期间如果被人听到念咒,就要从头开始。所以我的行动是秘密的,不要说村里人,就连我家里人也不清楚我具体在做什么。我天天躲在家折腾,幸好有太婆力挺我,不论我做什么古怪的事她都支持,不许其他人干涉,否则我早已被臭骂甚至挨揍了。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除了一些需要特定条件才能练习的咒法,比如月食之时练习的咒法,我没办法练习,能练的我都练过,不能练的也都熟记了,在理论上已经完全武装起来了。 眼看就要过年了,我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喵太爱吃朱砂调鸡血,隔几天就吃一次,吃了之后不仅没有中毒,反而食欲大开,每天大快朵颐。朱砂是按克卖的,公鸡、猪肝、鲜鱼之类也不便宜,几个月下来,它吃得肥头大耳,膘肥体壮,一身毛黑得发亮,我的口袋却瘪了,向朋友借了些钱,没多久又被吃空了。 我不能让黑猫受委屈,它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穷我也要让它吃好的。我也不能向家里人要钱,之前我花的钱都是他们给的,我一个大男人好意思一再伸手向他们要钱么?况且他们因为我优待黑猫早已有很大意见了。 过年更需要花钱,也不能让喵太过年饿肚子,我真恨得不秘笈里面有一个点石成金的法术。秘笈里面没有这个法术,倒是夹了一张发黄的粗纸,里面是弯弯曲曲的线条和看不懂的符号——据太婆说,这是她当土匪的父亲临死前留给她的,有可能是藏宝图,但是连她也看不懂,年轻时找过几次没有收获。 我眼前一亮,如果我能找到宝藏,不仅能解决经济危机,还能让自己和亲人过上好日子,包括喵太也可以尽情吃美食。不论是居家过日子,还是学法术降妖除魔,都需要花大把的钱,没钱什么都做不了。发财一直是我的梦想,我的梦想也许就要从这里开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不可抑制,我又有些开始热血冲动了,无论如何必须得去试试。我担心太婆不同意我去找宝藏,干脆连她也瞒着,假装对当年她当土匪的故事很感兴趣,寻问各种细节,尽可能从故事中得到有用的情报。太婆当年找了几次没有收获,这证明她的观点和认知是错误的,我没有必要问她寻找宝藏的经过,我要以与她不同的观点来找。 说来惭愧,得到了老骗子的指点之后,我忽悠人的水平提高了好几倍,就连人老成精的太婆都没有发觉我的真正意图——还好我没有继续向老骗子学习,否则我不想当骗子也变成资深骗子了。 我开始暗中做准备,手电筒、绳索、雨衣、毛毯、八宝粥方便面之类,野外生活和探险用的东西尽可能备齐。当然还有鲁班尺和我画好的各种符纸、法器也带了,深山古洞,谁知道有没有鬼怪妖精?有备无患。 一切准备就绪,我向家里人撒谎,说去朋友家玩几天,背着大背包出门了。喵太理所当然也跟我走,虽然它还是经常摆出一副很高傲,对任何人任何事不屑一顾的“高兽”模样,实际上它很在乎我,离不开我,没有我它上哪儿去吃鸡血调朱砂啊?我也离不开它,没看到它就会觉得缺少了什么,心神不宁。 喵太的骨架本来就很大,现在肉多了,比其他猫明显大了一号,前不久我给它称过一次,已经超过了二十斤。这样的块头和体重,相当于中国人中的姚明了,而且还有继续增加重量的趋势。 另外变化比较大的是它的毛,以前虽然黑却不算亮,现在油光滑亮,丝绸般滑溜,全身没有一根杂毛,加上威猛的身材,卖相十足。但是自从它发现它变得好看之后,它也开始臭美了,时刻都要把毛弄得整整齐齐像准备参加联合国大会一样。行走坐卧吃饭睡觉好像都在刻意保持高贵优雅的形象,再加上它一向的高傲和不近人情,难怪我家里人要受不了它。 现在喵太高兴的时候我可以抱一抱,其他人是绝对不能碰它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企图碰它时,它就会发威咆哮,裂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以它现在的块头,发起威来相当吓人,村里最凶猛的狗都不敢惹它。 我家所在的村子,离洞宫山直线不到五十公里,以前有山路可走,现在有些路段多年没人走已经消失,我也不认得路,只能坐车。坐车要绕的路就远了,而且群山环绕的山区客运的车辆很少,有时要等很久,当天下午三点多我才到达离洞宫山还有几公里的下洋村。今天进山已经来不及,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小村居然有旅店和饭店,还能看到一些大力推广旅游业的标语。向村民一打听,原来这里正在准备开发洞宫山风景区,目前正在规划之中。离这儿不到十公里的鸳鸯溪、白水洋风景区经营得很好,已经成为5a级旅游景区,获得世界地质公园称号,那边的村民都发了财,这里的村民也沉不住气了。 我暗中庆幸,幸好我早点来,要是再过几年,游客像蚂蚁一样涌来,就是有宝藏也被别人先得手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东西,丝毫不以为奇,从来不会去珍惜,得不到的东西则拼命去追求,于是乡下的人往城里跑,城里的人往乡下跑。说来惭愧,我也是属于闭着眼往城里钻的俗人,就在家门口的风景区,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去玩赏过,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那个村民大叔以为我是来旅游的,自豪又热情地向我介绍,以洞宫山为中心有十多个山峰,已经发现的山洞有三十多个,山清水秀,岩奇洞怪,碧水丹崖,云霭缥渺。历史上朱熹、李纲、文天祥等名人曾到这儿游玩,据说还是道教的“七十二福地”之一,曾有仙人在九莲峰上得道飞升。 第三章 雾锁深山 那个热情的大叔口才不错,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各处奇峰、怪石、瀑布、深潭,在这些奇景之中,又以花桥、虹溪、怪圈最奇。 花桥在杨源乡坂头村口,是明朝的一个进士衣锦还乡时建造的,因三层主楼翘檐朝天似莲花状所以得名。那是一座楼阁式风雨桥,桥顶斗拱、桥廊、神龛及八十根桥廊柱上绘有桃园结义、岳母刺字等历史故事,花鸟壁画,楹联书法近百幅。在桥的第二、三层楼挂有风铃,遇风叮当作响,可以根据东西两边铃响来预测晴雨。更为奇特的是,在桥孔中央石缝间伸出两把黝黑的宝剑尖,要发大水时宝剑尖会自动增长十几公分,天气晴朗了又缩回去,据说是为了防止上游的一条龙趁着大水出走,把它镇在这儿。 虹溪位于洞宫山中部麒麟岩下,长十余公里,宽约三米,赭红色的河床如刀削斧劈一般平坦,在这么长的河床上没有任何石子泥沙。据说曾经有一个乌龟精和一条蛇精在洞宫山抢地盘,旱涝灾害连年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后来有仙人收了龟精和蛇精,并用神牛、神犁从洞宫山起沿峡谷一直犁到屏南,变成了现在的虹溪和鸳鸯溪。 洞宫山的峡谷中有八块岩石,石上布满了二百八十多个形状规则、大小各异的同心圆。令人不解的是,在这条数公里长的峡谷中,只有这八块岩石上有同心圆图案,且这八块岩石非常坚硬,风钻在上面弹跳也只能留下些白点。没人知道这些圆圈是怎么来的,有人说是外星人留下的,有人说是古越族人的图腾,有人说是火山爆发形成,众说纷纭,扑朔迷离尽管准导游大叔介绍得很生动,很传奇,我却没多大兴趣,大叔你留着忽悠远来的客人吧,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山山水水已经麻木了。把一些像动物和人的石头与神话捆绑起来,牵强附会,只是为了吸引游客,石头其实还是石头。虽然我现在相信有鬼怪神仙了,却绝对不信这些石头是神仙或者妖怪变成,跟神仙没有半毛钱关系。 “大叔,听说以前这里有土匪,你知道土匪窝在哪儿吗?” 大叔愣了一下:“有啊,但是那儿没什么好看的。” 我信口胡扯:“我太公以前打土匪牺牲了,我想到他当年打土匪的地方去看一看,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吗?” 大叔开始指手画脚给我讲怎么走,并讲了一些土匪的故事,不过他的故事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有些夸张,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在小店住了一夜,第二天出发时变成阴天了,寒风刺骨,地上积水的地方已经结成了冰。我有些担忧,怕接下来会连续阴雨天气,千算万算,忘了看天气预报了。不过天气预报也不报这儿,山区天气变化快,县城里阴天这里也有可能下雨。 我按照准导游大叔的指点前进,沿途无心欣赏风景,心是挂念的只是土匪的宝藏,哪怕只找到几件珠宝,以现在的行情也是一大笔钱,这个年就能过得舒心了。 上山没有什么像样的路,山路崎岖又陡峭,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我走得气喘吁吁,脱了大衣还是走出汗来。喵太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边,走得很轻松,对路边出现的小动物毫不理会,大概是为了保持形象吧?有时我真觉得它像那种头可断血可流,头发不能乱的绝世剑客,相当有个性。 上午十点多,我终于找到了被称为土匪窝的地方,结果大失所望,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山洞,满地碎石,洞也不深,不能容纳数以百计的人生活,作为土匪的老巢也不够隐蔽,不可能是当年的土匪窝。 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现在的地名与以前不一样了?几十年过去了,有很多地方确实与当年不一样了,比如太婆没有说这儿有水库,现在山下却有一个很大的水库,淹没了许多地方,洞宫村还因此搬迁了。 也许是当年曾经有一股土匪在这儿驻扎过,或者是太婆离开洞宫山后,残余的土匪曾经在这儿停留过,所以留下了土匪窝的名字。只有一些沿用已久的地名,或是在行政和地图上有确定的地名才会固定的,除此之外的山崖、峡谷、深潭、瀑布、奇石之类的,都是村民们随意取的,在不同的村子里可能叫法不一样,以前的叫法也可能与现在不一样,所以太婆所说的土匪窝,一定不是现在村民们称为土匪窝的地方。 其实我要找的并不是土匪窝,而是“藏宝图”指示的地方,但是头疼的是我根本看不懂这张图。这里的山突兀高耸,到处是深涧绝壁,从这座山望那座山近在眼前,想要走过去却得花大半天,累个半死,甚至找不到路过去。据那个准向导大叔说,已经发现的山洞就有三十多个,我一个一个找过去,别说过年了,到明年这个时候都不能全部走一遍,寻找宝藏的难度比我预料的难了百倍。 万一纸上画的不是财宝埋藏地点,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最后徒劳无功,我找谁哭去?我的信心有些动摇了。 天气太冷了,我不能在山上过夜,而且天空阴沉沉的可能快要下雨了,如果下雨山路会更难走,我必须立即下山,等天气好了再来。 高山区域的天气变化快,有时一团云过来就下起了雨,我往山下走没多久,山中起雾了,稍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情楚。雾越来越大,像是濛濛细雨密集飘洒,能见度更低了,而且树叶杂草上都沾了水珠,走过之时就沾到了衣服了,很快外面的衣裤都湿了。 我不得不穿上雨衣,但穿上雨衣之后在山路上更不方便行走,湿漉漉的衣服闷在里面,又冷又潮,别提有多难受了。喵太的身上也湿了,不时地用力抖动身体甩水,一向淡定的它也开始显得有些烦躁。它肯定不知道我来这里是做什么,在家里吃好睡好,温暖安逸,跑到这里来活受罪,当然不爽了。 长了苔藓的地面湿滑,我走得心急,冷不防脚下一滑,跌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磕在岩石上,疼得我直咧嘴。伸手一摸,已经鼓起了一个小包,更糟糕的是全身都是泥水,雨衣也刮破了。 “妈的,什么鬼天气!”我怒骂一声,背好背包准备继续前进。定了定神细看四周,感觉很陌生,不像是来时的路。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因为大雾笼罩,三四米外就开始模糊,远的地方看不到了,找不到明确的参照物。 我迟疑着再向前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条路我没有走过,一定是因为能见度不高又心慌,走错路了。我果断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想要回到正确的路线上,不料越走越陌生,连我刚才摔了一跌的地方也找不到了! 真tmd见鬼了,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完全没有信号,更别指望电子地图和导航了,这片区域本来就没有高分辨率的地图,在这里手机除了看时间没有别的用途。 虽然我不愿相信像我这么聪明又是在山区长大的人会迷路,但事实已经证明我迷路了,我算不算聪明可以留到以后来讨论,迷路的问题必须立即解决,否则会冻死在山上! 在迷路又无法辨别方向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哪里有路往哪里去,有两条或以上的路可以选择时,尽可能往大的路走。因为路是人走出来的,必定会通往有人的地方,人越多的地方路就越宽,沿着较大的路坚定不移地走就一定会到达村子。不论到达的是什么村子,只要能过夜就行了。 我沿着勉强可以分辨的小路一直走,走了大半个小时,到达了一条有半米来宽的山路,地面坚硬平整,显然有过多年历史,曾经有许多人走过。我精神大振,沿着这条路快步疾走,信心十足。 这条路比我预料的要长,在深山峡谷中绕来绕去,走到下午一点多,我又冷又饿,又累又困,只能停下休息,翻出面包就着小溪中的冷水缓解一下饥饿。我撕了一块面包给喵太,它毫不心动,我再找出一根火腿肠剥开包装递给它,它嗅了一下就低下了头:“喵~” 都怪我把它宠坏了,天天吃鲜肉鲜鱼,当然没有胃口吃这种垃圾食品了。不吃拉倒,我自己吃了,迅速吃完背起背包继续上路,一定要在天黑前走出深山。 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小路渐渐消失了,只剩下一条更小的上山的路。我要崩溃了,路有两头,有很大的概率其中一头是进山的,我恰恰就走了这一头!现在往回走得有多远啊?我已经快要冻僵了,精神和体力也支撑不住了,即使强撑着走到之前的地方也天黑了,不可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人家。 “喵~”喵太望着我又叫了一声,表现出明显的烦躁和不满。 对了,在广州的时候,它能在数以百万计的人中找到我,从这里找到路回家应该是小菜一碟啊,我怎么把它忘了? “喵太,你知道回家该往哪边走吧?” 喵太瞪了我两三秒钟,调转了方向站着不动,居然是上山的小路。我倒,往山上走怎么可能走出去?可能它指点的是直线回家的路,我可没本事攀上悬崖飞过深涧,走直线是不行的,还有可能它根本没有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喵太见我不走,它先往前走了。 第四章 林中有恶鬼 基于喵太以前的表现,我应该相信它,所以我跟在它后面,向我认为没有希望着的方向走去。 大雾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说它是雾,又像细雨一样能打湿身体,连树叶都在滴水;说它是雨,却又像雾一样严重影响了视线,现在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座山上。 走了一会儿,喵太突然停下了脚步,歪着头,竖起耳朵,瞪大眼睛,全身一动不动,似乎在凝神倾听什么。它这种警觉的样子很少见,在我家几个月时间都没有出现过,我也有些紧张起来,低声问:“怎么了?” 喵太还是保持不动,但是胡须却在微微颤动,接着它开始咧嘴露出牙齿,表情变得凶狠,气势也变得凶猛……这种样子应该是遇到让它生气的东西了。 我更加紧张,有什么东西能让目空一切的喵太这么紧张和生气?除了在广州面对僵尸和小鬼时,它都没有这样霸气外露过。 喵太转头望了我一眼,向树林中走去,它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探头左看右看,像是很小心,也像是有些犹豫,不能确定目标的具体位置。我从背包里找出一柄自制的匕首,刃长约一尺,遇到野兽的话也能防身。不过我不认为有老虎、豹子之类的野兽,早就绝种了,如今还能偶然见到的,只有野猪和野兔了。 野猪不可能让喵太这么紧张,大白天应该也不会有鬼魂之类出现,那么喵太到底发现了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没有阻拦它,跟着它向荒野中走去。 杂木丛生的树林里很难走,还有许多荆棘,把我的雨衣钩破得不成样子,我全身衣服几乎都湿透了。喵太走了一会儿,开始沿着山坡往下,翻过山坡来到了一个峡谷。 这个峡谷很深,长了很多大树,枝叶遮天,脚下尽是腐烂的枯枝败叶,显得特别阴暗潮湿,空气也带着一股腐朽味。天气本来就非常冷,我已经冻得手脚有些麻木,到了这儿就更觉得阴冷刺骨。 我停下了脚步:“喵太,别走了,我们回家吧。” 喵太没有理我,继续向前走,现在它已经不再迟疑,脚步轻快迅速前进,精神抖擞战意昂扬,难得一见的兴奋。 我不能让它独自去冒险,只能跟了上去,反正引起它注意的东西不会太远了,弄清楚了回到原路也不会花太多时间。 往前走出不远,喵太停步,用前爪扒树叶,树叶下面有什么东西。我快步走过去,看到了那件东西之后,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那竟然是一只人的手,已经腐烂变成了白骨,还有少许黑色的皮和筋连着得以保持基本完整,却也因此比完全的白骨更加恐怖。 我倒退了两步,强忍恶心定睛细看,只是一条前臂,在手肘的地方断开。附近比较平坦,落叶也没有厚到足以盖住尸体,没看到身体的其他部分,仅有这一只手。 没人会砍断一只手丢在这里,也许是打猎、采药的人在山上遇险死了,被野兽噬咬,把一只手给拖到这儿来。附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判断这条手臂的主人是谁,反正这个地方阴森恐怖,又不是我的必经之路,还是走为上策,远离这儿。 “喵太,我们走,回去!”我对着喵太大声叫,因为恐惧我的语气已经颇为严厉。 喵太回头望着我,低沉地叫了一声,似乎不同意。果然,它继续向前走了! 我很恼火,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不管这死人是谁都跟我没有关系,找到回去的路才是最重要的。找到了村子,把这件事告诉村民或者报警,自然有人来处理。 我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黑猫把它抓住。追出不远它又突然停下了,抬头望着空中。我朝那个方向望去,看到一件东西悬挂在林间树枝上,离地有三四米高,因为光线阴暗,浓雾笼罩,虽然只有七八米远也看不清楚。 我心里产生很不安的感觉,一阵阵背上发冷,但还是慢慢向前迈动脚步,抬头瞪大了眼睛。那东西约有一米高,半米宽,看起来像一件破衣服悬挂着,但它是鼓突的,悬挂着它的绳索绷得笔直,由此可知它分量颇重。看起来好像还有人的头部,像是一个上吊的人,但人的身躯不会这么短…… 我再靠近一点并转过了方向,看到了应该是属于头部的地方,在幽暗的光线下,两个黑洞洞的大眼窝,以及完全曝露的牙齿,极具视觉冲击力,吓得我情不自禁倒退了几步。 我艹,真的是一个吊死的人,半腐烂半干枯,双腿已经没有了,双手露出衣服外面的地方也没有了,我之前是站在他后面,难怪认不出来。虽然吓了我一大跳,但是前一个疑问也有了答案,刚才那只手,就是属于这位上吊的人,应该是一个四十岁以上的男人。 看来只是一个活腻了的人跑到这儿上吊,尸体腐烂后分散了,虽然很吓人,却也不必大惊小怪。我望着向喵太,希望它满足了好奇心之后能够了带路往回走,不料它更紧张地盯着前方,淡蓝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金黄色。 我大吃一惊,以前它的眼睛两次变成金黄色,分别是遇到了僵尸和小鬼,这说明它遇到邪物时眼睛才会变色。现在又变色了,难道这树林里藏有妖精鬼怪? 我急忙放下背包,拿出鲁班尺和装符纸的小袋子,虽然我还不能确定鲁班尺的真正作用,想来应该对鬼魂邪物具有克制作用,匕首之类反而用不上了,我把匕首连鞘绑在大腿外侧。 喵太保持着高度警惕和兴奋,望着峡谷深处跃跃欲试。我终于明白了,它与其他猫完全不同,它的死敌不是老鼠,而是阴邪的东西。它可以直接看到灵体,遇到邪物时它才会精神大振,眼睛变成金黄色,毫无疑问前面就有鬼怪之类的东西。 说实话我不想招惹这些东西,但我又希望检测一下喵太的能力,以及我学习的法术有多强。努力学习了几个月,秘笈上各种咒语法术我已经滚瓜烂熟(不理解的地方还是不理解),比以前有信心多了,平时根本没有测试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不试一试岂不遗憾? 喵太估计也是无聊了很久,静极思动了,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先向前走去。我感觉更冷了,与之前的冷却又不同,那种寒意直透骨髓,冷到心里去。雾气也有些不同了,好像能见度提高了一些,但却更加深远,似乎每个方向都是一样的,就像坠入了噩梦之中。 我敢肯定,我已经陷入了某种鬼怪的影响范围之内,说得通俗一点就是遇到“鬼打墙”了。不知道是我的身体变冷了,还是鲁班尺变热了,我感觉紧紧握在右手中的鲁班尺变得温暖,似乎在散发出温暖气息,让我觉得很舒服和安心。这种气息或者感觉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记得第一次打开太婆的箱子碰到鲁班尺时,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 我精神一振,刚才有些恍惚的感觉消失了,树林和浓雾又变得真实。我的感知力变得比平时敏锐了,能感应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股特别阴郁的气息,以我多次“见鬼”的经验,有一个鬼魂类的东西靠近了! “喵~嗷……”喵太踞地咆哮,弓着背竖着尾,全身黑毛竖起,身躯显得更大了,气势逼人,它不像一只猫,更像是一只虎。 喵太前面的浓雾开始滚动、旋转,似乎一只恶鬼正在张牙舞爪与它对峙。我正在犹豫着怎么下手,那一团雾气突然向我撞来,它根本不是直张前进,而像是空间跳跃一样突然出现在我前面。等我反应过来时,一股阴邪戾气已经比雾气更快撞到了我身,我立即感到眩晕和极度慌乱,那种慌乱并不是因为害怕产生,而是对自己失控产生的,就像走夜路时一脚踏空一直往下掉。 人遇到袭击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做出防卫或反击动作,我打架经验丰富,反应很快,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就用手里的鲁班尺砸了出去。这一砸本应该是砸的空气中,但是我却有受力的感觉,像是砸在水里,同时我身边的气息、雾气都急速涌动,如同水中漩涡,然后迅速离开,我的眩晕和惊惧感消失了。 我砸中了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并把它砸得后退了。这时喵太已经腾空跃起,扑向那团急迅后退的邪气,落地之后立即又向前扑,快速如猎豹,我几乎看不清它的动作。林中冷气如潮,迷雾乱滚,连地上的落叶也纷乱飞舞。 我虽然看不到是什么鬼怪,但是能感觉到它的强大,比我在荔湾广场遇到的女鬼不知强大了几倍,如果不是我刚才手里拿着鲁班尺,只怕已经被它控制了。现在有鲁班尺在手,不会被它迷惑,又有喵太勇猛如虎,我有何惧哉?我丢下了背包,挥舞着鲁班尺向前冲,乱砸一气,喵太扑向的地方,就是那鬼怪所在的地方。 鬼怪灵体虽然用肉眼看不见,但却是有能量的,当鲁班尺打中它时,我可以明显感觉到有受力感。而且鲁班尺能对它造成有效伤害,被我打中时,它立即逃跑,根本不敢来攻击我。 追打了一两分钟,那鬼魂抵挡不住,急速远遁。黑猫紧追不舍,我追了几步,想起背包还没带上,急忙跑回头捡起背包,也向那个方向追去。 第五章 密洞遇险 峡谷不宽,是个喇叭口状,越往前越窄。我追出不远就已经到了尽头,两边峭壁收拢,宽度只有不到十米,几块巨石叠在两片断崖之间,没有去路了。 喵太在巨石前嗅着地面,像是有些疑惑,鬼魂已经不知去向。鬼是没有实体的,无孔不入,石壁也能钻进去,我和喵太可没有这个本事。 我也有些疑惑,据我所知,大部分鬼都是“残缺不全”的,不能进行清晰的逻辑思考,只剩下执念或怨念。而刚才遇到的鬼,却显得很理智,最初以为我好欺负来攻击我,被我砸了一尺就不敢靠近我,然后打不过还懂得逃走并躲起来,相当聪明。 据张灵凤说,大部分人死后,魂魄就离开阳间进入地府,或者转世投胎,或者留在地府。只有少数临死前怀着极大怨恨、执念的人,死后不肯进入地府滞留在人间,它们因为怨念而变得强大,能影响人类,但同样因为怨念太深,它们记不住其他事,只剩下执著。比如我在荔湾广场遇到的女鬼,因失恋而自杀,死后还是忘不了这段情,因为我和徐广利“拜鬼求码”惊动了它,我的长相与它生前男友有些相似,年龄也一样,所以它就缠着我了。 只有一种情况,人为培养起来的恶鬼,通过修炼既很强大敢攻击人类,也能比较冷静理智思考,难道我们遇到的是一个人为培养起来的恶鬼? 喵太绕向巨石后面,叫唤了一声,我急忙走过去。靠近巨石并贴着石壁,我才发现巨石后面是有空隙的,可以让一个人走过去。我有些意外,小心往前走,拐了一个弯,眼前居然有一个洞穴——严格来说不能算是洞,而是两边石壁合拢后留下的间隙,上方被树根和土石封住,下方比较宽,看起来像是山洞。 好隐秘的山洞!我望向喵太,它警觉地盯着山洞里面,但眼睛已经变成淡蓝色,这证明里面并没有鬼邪之类。我心中暗喜,看样子我来不及找路回去了,不如就在这山洞中过夜,找些干柴烧起火来取暖,把衣服烤干,等明天大雾散了再下山。 我从背包里面拿出手电筒,拧亮了往里面照,光柱落在几个白生生圆滚滚的东西上面,又吓了我一大跳,那些竟然是骷髅头! 今天真他妈晦气了,一会儿腐尸,一会儿恶鬼,现在又见到了骷髅头,这个小峡谷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换了是在以前,我立即转身走人了,谁都不想靠近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但现在我没有更好的去处,好奇心也被吊起来了。这里远离村庄,不可能是坟场,从风水学来说,也没有把坟建在深涧峡谷中的道理,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尸骨? 我突然心中一跳,宝藏往往与死亡联系在一起,莫非当年土匪的财宝藏在这里,这些白骨是为了争夺宝藏互殴致死的土匪?这个山洞非常隐秘,不论是谁走到山涧尽头都会以为没有路了,即使看到了巨石后面有空隙,普通的采药人、猎人、樵夫都不会钻进去查看,没人会发现这个山洞,用来藏财宝是有可能的! 洞口的宽度让一个人走进去绰绰有余,我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走了进去,细看那些骷髅。共有三个骷髅头与许多碎骨堆在一起,可以分辨出有肋骨、腿骨、手指骨,毫无疑问都是人的骨骼。所有骨骼都已经有了裂纹并带暗黑色,腐朽比较严重,具体有多少年我无法判断。 难道真的是几十年前死去的土匪? 我用手电光向里面照,山洞有渐缩小的趋势,但很深,两边洞壁平整,长了厚厚的苔藓,顶上是悬挂的树根,有的地方在滴水,地上有的地方也积了水。这里太潮湿了,过夜可能不理想,但现在必须探一探。 “喵~喵~喵~” 喵太朝着山洞深处连续叫唤,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但显然里面有情况。接着它开始向里面走,虽然还是高度警觉,却没有发怒和示威,所以我也没太担心。 往里面走了约七八米,山洞缩小到了仅能一个人通过,无比黑暗,非常压抑,有一种让人与世隔绝的恐慌。我心里冒出古怪的念头:两边石壁会不会突然合拢起来?或者顶上的土石会不会突然砸落下来?万一有点小地震之类的,我可能就永远出不去了。 再向前面一点儿,穿过一块突悬将倾的巨石后,山洞突然变宽了,不太规则,地面略向上倾斜,头顶也变成了岩石。这里不那么潮湿,但是空气即阴又冷,带着一些古怪的味道,像是腐臭味,又像是某种动物尿液的氨气味。另外还有一种感觉,像是那次我遇到的僵尸的气息,但没有那么浓重。也许是火葬场里才有的那种死气,有一次我送某个过世的亲戚去火葬场时有过类似的感觉,但也有可能是心里作用。 黑暗,寒冷,阴森,压抑,充满了腐味和死气,如果不是可能存在的土匪的财宝在引诱着我,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更不要说继续向前了。我需要钱,富贵险中求,怎能不鼓起勇气向前? 喵太走到了我前面,在地面嗅来嗅去,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用前爪扒土。我凑近蹲下细看,那儿地面是比较松软的黑土,有一个凹印,很像是人的脚印。我再往前照,不远处又有一个更加清晰的印痕,分明是成年人的脚印,是向山洞里面走的。 我很惊讶,如果这个脚印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就会长上苔藓,或者有流水冲刷的痕迹,或者有小动物爬过的痕迹,不那么清晰。但是这两个脚印都很干净,边沿整齐,像是刚刚才留下的。喵太会去嗅它,也证明它是刚留下不久,还遗留有脚印主人的气息。 可是为什么外面的软泥地面上没有留下脚印,在这儿突然凭空出现了,这是怎么回事? “喵~”喵太突然叫了一声,略带有发怒的味道。我急忙把手电光照向它,发现它已经走到了我前面三四米的地方,面朝里面作势欲扑。山洞里面非常黑暗,十米外手电筒光柱就不太明显,而且山洞不是直线的,看不清楚前面有什么,不过可以肯定是有敌意的生物接近了。 突然我闻到了一股类似于檀香的味道,在这样的山洞里怎会有檀香?我猛地记起老骗子对我说过,江湖上至今有人使用迷香、闷烟之类的东西,可以对整个密闭空间里面的人生效,比高科技的麻醉、致迷药剂更好用,总之闻到了不该闻到的香气时,要立即闭气并离开。我心生警兆,急忙闭住了呼吸,转身往外跑,即使我判断错误,先跑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才跑出几米远,我就感觉有些头晕,脚下有些飘,脚下一滑仰面跌倒。流年不利,衰神当道,一天摔了两次,而且头部同一个地方又撞到地面的岩石了,痛得我几乎闭过气去,眼前金星乱闪。倒地之后我身体一翻,成右侧卧,身体略蜷缩,一时之间痛得叫都叫不出来,更别说爬起来了。 “倒也,倒也,哈哈……”山洞里面传来得意的怪笑声音,经过山洞的共鸣和回音之后变得很古怪,对天昏地暗的我来说,更是像雷鸣般震耳欲聋。 另一个声音道:“老陈皮的迷香果然厉害,不服不行啊!这小子像是道上的人,居然直接闯过了我的魅影迷魂阵,会不会是我们被人发现了?” 被称为老陈皮的人道:“屁阵,也只能吓一吓砍柴的人……咦,还有一只猫,好大的猫,可以炖一大锅汤了。” “这只猫有些古怪,留给我,你先把那小子的手脚砍了,再逼问他是谁派来的。” 我刚摔到时是痛得爬不起来,听到两人对话后却是吓得不敢动了。这两个显然是“道上”的人,躲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事,开口就要砍断手脚,足见其心狠手辣。我吸入了少量迷香,此刻还在头晕、渴睡,四肢无力,动手打不过他们,跑只怕也没有他们快,但是装死也没有用,人家要砍我的手脚呢! 我急得一颗心都差点蹦出胸膛了,喵太毫无动静,应该是中了迷烟昏倒了,不能指望它了,老陈皮已经走到了我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刀,手电筒掉在我旁边,我看到了刀刃的反光照在我对面的石壁上。另一个人落在后面,可能在观察喵太。 事到如今,只能跟他拼了,我暗中移动贴地的右手,摸到了绑在大腿上的匕首柄,微闭眼睛尽可能集中精神,抵抗沉重的眩晕感和疲困感。 “哈,这小子很年轻,身体健康又完整,是块好材料啊,不如留个全尸再种一次试试。”老陈皮的刀没有落下,而是来扯我的左手,把我拉成正面朝上。 我更加确定这两个不是好人,居然要把我当成材料种什么东西,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匕首,使尽全身之力向前刺出…… 第六章 种尸体 老陈皮对他的迷香太有信心了,以为我是中了迷香昏倒,根本没有想到我是滑倒装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的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刀刃没入了一大半。 他的眼睛瞪得非常大,极度不信和惊恐地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我从来没有用刀子捅过别人的要害,刚才为了自救,情急之下捅了出去,发现真的捅进他胸口,心里也有些发慌。 “麻瓜……”老陈皮张口惊叫,只发出两个字就喷出血来,我的匕首刺中的是他的肺部,所以一开口就咯血。 冬天穿的衣服厚,匕首没能完全刺入,刺中肺部也不会立即致命,老陈皮抡起了手里的砍刀。我不及多想,左手一拳砸在他的鼻子上,右手匕首用力抽了出来,再向前刺出。 他本来是半俯身,被我打中鼻子之后便跪下了,砍刀也脱手。慌乱之中我的匕首没刺准,从它脖子边滑过,割出一条很深的伤口,鲜血喷射,甚至溅到了我脸上和身上。 绰号叫麻瓜的人大叫一声,向我这边冲来。 此时我还是觉得手脚酸软没力气,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往外逃,很快就会被他追上,还是难不出他的毒手。情急智生,我强撑着跳起来,以沾着鲜血的匕首对着他,厉声道:“总算是让我找到你们两个了!” 这个乃是江湖骗子“六字真经”打字诀和千字诀的临场运用,我和黑猫无意中过了麻瓜的什么迷魂阵,看起来又像是假装中了迷香诱杀他同伴,已经让他产生了惊惧和怀疑,突然说出这一句,他就会以为我是特意来猎杀他们的。 麻瓜果然中计,转身就跑。 我不敢往外走,一走就露馅了,试着轻吸一点气息,已经闻不到香气了。山洞里面空间很大,迷香容易扩散变淡,而且刚才我往外跑了一些,洞口的风是往里面吹的,所以我这个位置已经不受迷香影响。 我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发软,靠在石壁上才能站稳。深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舒服了一些,我捡回手电筒,又闭住呼吸往里面走,抱起了昏迷的黑猫再退出去。这个吃货,重得我都差点抱不动了。 麻瓜虽然被我吓走了,但是他定下神来之后可能会想到我是在使诈,也有可能这个洞没有别的出口,他会冲出来跟我拼命,所以我要尽快远离这儿。走到有积水的地方,我捧了些水拨在脸上,冰冷感觉顿时让我精神一振,感觉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冷水能解除迷香效果,我急忙把喵太拖到水边,把冷水往上头上泼。泼了几下它就开始动了,接着睁开了眼睛,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像是醉酒似的,接着猛地一甩头,甩得我满脸都是水。 还好只是迷香不是毒气,我和喵太都没事,我一颗心总算是落回肚内。但是看到手上和衣服上的鲜血,我的心又呯呯狂跳,我杀人了!道德和法律多年来的潜移默化,已经在心里根深蒂固,不论是什么原因,杀人总归是不对的。 再转念一想,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又用迷香又养鬼,腐尸和骷髅应该也是他们弄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路数。我与他们无冤无仇,没有弄清我的来历,麻瓜就说要砍了我手脚,老陈皮说要把我拿去当肥料,可见他们心狠手辣,穷凶极恶,这种人难道不该死? 接着我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两个应该是邪派中的人,如果麻瓜逃走,通知他们的同党来找我报仇,我的麻烦就大了,甚至可能影响到我家里人!麻瓜养有一个恶鬼,已经跟我交过手,是有可能找到我的! 会养鬼的人绝对不多,我却遇到两个了,这个麻瓜会不会跟卢霄汉有关系? 麻瓜会被我吓跑,证明他胆小,搏斗能力不强,我是有胜算的。但是我真不愿拿刀子捅人,之前杀了老陈皮是迫不得已,现在因为可能有威胁又杀人,有点说不过去;但是不杀麻瓜,又可能留下无穷后患,我不敢拿自己和亲人的命去赌。 我的头脑有些混乱了,一会儿想到了张灵凤,一会儿想到了老骗子。张灵凤连一个鬼也不肯下杀手,要给它悔悟的机会,更何况是人?虽然交往不是很深,她的一些观点已经影响了我,有人可能会说她那是妇人之仁,她自己可能会说是慈悲心,而我觉得那是对生命的尊重。即使是代表正义和人们共同准则的法律,也要给坏人悔悟和改过的机会,监狱因此而存在,我又怎能只凭怀疑就杀人?坏人也有善良的一面,与家人之间有亲情存在,有时也会对社会做出贡献,很多人只是偶然起了贪念或者一时冲动,这个我也会…… 但是站在老骗子的角度来看,一切不利于自己的因素都要排除,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劫富济贫是在替天行道,惩恶就扬善,杀死一个恶人可能挽救很多善良的人。江湖险恶,江湖中人弱肉强食意识更重,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你,而我现在接触到的就是江湖人物,还是属于邪恶的人,就应该痛下杀手。 说实话,我更倾向于老骗子的处世原则,但也觉得张灵凤的一些观点是有道理的。 犹豫了一会儿,我终于拿定主意,首先我要弄清楚老陈皮和麻瓜是什么样的人,躲在里面做什么。如果他们真是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坏蛋,我就要杀了麻瓜;如果他们不是大坏蛋,只是躲在这里练功或躲避仇家,我可以向麻瓜解释刚才是误伤,尽可能化解仇怨。 喵太抖了一会儿水珠,用爪子抹了几把脸,也基本清醒了。它很生气,朝我叫了两声就向洞内走去,它也想报仇。 “不,等一会儿。”我对喵太说,要进去也得做好准备,等里面的迷香散尽,并熟悉附近的地形,万一不敌也有个退路。 喵太停下了,我转身往洞口方向走去。站在洞口往外看,有两层巨石挡着洞口,里面这块巨石看起来像只蛤蟆,而且非常近,挡得非常死。 如果把山洞当成一栋屋子来看,洞口就是大门,被这样挡着是大凶之兆。《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建筑风水那部分中有载,门口“石如蝦蟆草似秧,怪异入厅堂”,意思是说门口有蛙状巨石挡着并生有茂密杂草,会导致家中发生奇怪灵异的事。 其实不论和阴宅还是阳宅,都讲究后有“靠山”,前有“明堂”,前面都要开阔,被挡住了空气不流通,光线不明亮,就会产生不利因素。门前有怪石对着大门,形成凶煞之气进入屋里,当然会造成不利影响。山洞虽然与房屋不同,但这样出口被挡死,凶煞之气只进不出,这个山洞又处于峡谷深涧底下,潮湿阴暗,阴气积蓄在里面,时间久了就有可能孕育出怪物或者山精鬼魅之类。 老陈皮和麻瓜躲在这样凶险的地方做什么呢? 我正在疑惑,山洞里面传来隐约哭嚎之声,一阵阵阴气往外冒。喵太的眼睛变成了金黄色,大叫一声向山洞内冲去,快得只能看到一道影子。 毫无疑问是麻瓜驱使他养的恶鬼冲出来了,我怕喵太出事,急忙放下背包,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鲁班尺往山洞里面跑,匕首还是连鞘插在大腿外侧。 喵太跑得太快,我一直往里面跑都没有看到它,只听到前面传来它的怒吼声和风啸声,其间还夹了一句麻瓜的骂声:“你妈的……” 前进了约有二十米,我总算是看到喵太了,它站在那儿,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这儿山洞颇宽,我用手电光往左右一照,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沿着洞壁边沿整齐地排着一具具尸体,不下七八具,所有尸体都没有穿衣服,看上去皮肤呈紫黑色。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放着小帐篷、铁锅、杯子、衣物睡袋之类,翻得一团糟,显然老陈皮和麻瓜就是住在这儿。 我一向认为自己算是胆大的,但是在这么阴森的山洞里面突然看到这么多尸体,还是吓得够呛,本能地向后退。如果这些是僵尸,等它们跳起来,我想跑也来不及了。 我退后了一些,但是那些尸体并没有动,喵太慢慢向前走,显然它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我定了定神,再用手电筒去照离我最近的尸体。那尸体皮肉干枯发黑,手脚筋骨曝露,眼窝深陷,下巴有些胡子,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再看旁边另一具尸体,身材要短小纤细些,皮肉稍丰满,是一具女尸,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我来回扫视,仅有一具是中年男子,其他都是老人,其中有两具腐烂比较严重。所有尸体都没有獠牙和长指甲,这让我放心了很多,这些都不是僵尸。 这些尸体有个共同点,都是赤身没穿衣服,仰面向上,半埋在土里,有的身上甚至长出蘑菇来了。我很惊讶,这是在种尸体么?这年头种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听说过种尸体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尸体长什么?难道还能长出个娃娃来? 第七章 人心菇 黑暗阴森带着诡异气息的山洞,整齐排放半埋于土中的尸体,这场面太古怪了,也太吓人了,我强忍着恶心没有转身逃跑,却也没有勇气再看那些尸体了。难怪在洞口我就觉得阴气和死气很重,这么多尸体长时间“种”在这儿,气息当然古怪,老陈皮和麻瓜居然住在里面,除了变态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从洞口进来到这里都没有岔洞,所以麻瓜一定在里面,抓住他一问就知道他们是在搞什么鬼了。 不用我开口,喵太已经向里面走了,我跟着往前走。再往前山洞又开始缩小,渐渐收拢成了一条巨大的裂缝,有的地方甚至要侧着身体才能通过。这里面空气没有腐臭味,但阴气比外面更重,感觉有一股股阴冷气息往外涌。 我产生极大的恐惧感,感觉我是走在一只巨大怪物的嘴里,那阴冷气息就是它的呼吸。这当然是一种错觉,但这条裂缝一定非常深,通往更冷的地方,否则不会有冷气往外冒。 走了约五六十米,也有可能更长,在这种地方我很难估计距离,我看到了前面微有亮光一闪,麻瓜就在前面! 我和喵太都加快了速度,转过一块凸出的岩石,终于看到了他。他身材矮胖,大眼泡红鼻子,面目猥琐,脸上长了许多麻子,麻瓜的绰号大概因此而来。 麻瓜右手握着一把砍刀,举手挡在眼前,挡着我的手电光,另一只手拿着昏黄的手电筒也照向我。大概他在山上很长时间,电池已经没电了,光线微弱,在我的强光照射下等于是不会发光,看不到我。他耳边脸上有三条血迹,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被扯破,那应该是喵太的功劳。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麻瓜怪叫着,侧过了头避开我的手电光,挥舞着手里的刀。他的声音在山洞中形成回响,听起来很古怪,似乎还有些颤抖。 我立即确定他害怕了,并且他不知道我的能力深浅,不敢跟我交手。山洞(裂缝)到他前面的位置又再度缩小,不到一尺宽,不可能再往前走了。他旁边有一条横向的小小地下河,水流不大,露出了些河床,水面与洞顶之间有些空隙,但人不能钻进去,他无路可逃了。 喵太也知道他没地方逃了,站着没动,虎视眈眈地望着他。我用手电筒照着他,没有开口,有时不说话造成的精神压力更大,我需要等他自乱分寸。 果然,麻瓜沉不住气了:“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陪老陈皮一起来的,我不是回春堂的人。” 回春堂?这应该是一个卖药的店铺名字,他为什么要急着撇清关系?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装作早已知道的样子,低沉着声音问:“你们成功了吗?” 麻瓜继续用手挡在眼前,喉咙滚动,咽了一下口水,有些艰难地说:“快,快种出来了……这是老陈皮说的,我也不清楚。” 陈皮是一种中药的名字,老陈皮可能姓陈,又是出自什么回春堂,所以有老陈皮这个绰号。只怕这个回春堂不是治病和卖药的地方,老陈皮躲在这里是用尸体种什么东西,这种行为是人神共愤的,在江湖中也是犯大忌的,所以麻瓜才会这么害怕并且急于撇清关系。 我问:“你不是回春堂的人,又是哪个帮派的?会养鬼的人可不多!” “……”麻瓜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全真教的。”我又一次借用了全真教的名字。 麻瓜“扑通”一声跪下:“道长饶命,道长饶命,我早就弃恶从善,离开了组织,没有再做伤天害理的事。后来遇到老陈皮,死皮赖脸要拉我一起来种人心菇,我只是帮他处理尸体,其他事都跟我无关啊!” 我冷冷道:“是吗,那么刚才是谁说要把我手脚砍断?看来你杀人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麻瓜脸色大变,就地一滚,扑向了小河,跳进河里往河洞里面钻。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小,这么怕死,说几句就吓得逃跑了。更没想到这么冷的天气,他会跳进水里,河水不深,最深处还不到膝盖,但是再加上水面上有些空间,趴下来还是可以钻进去的。 喵太闪电般冲了过去,咬住了麻瓜的小腿,但是扯不住麻瓜,反而被他拖进了水里。喵太只好放开他,从水里跳回岸上,等到我冲过去时,麻瓜已经完全钻进去了。 喵太跳回岸上,用力抖身上的水,抖了几下便沿着河岸钻进了洞里。我蹭下身来往里面照,只见麻瓜趴在水中,手脚并用,溅起了水花,迅速消失,喵太沿着河岸追去,黑影一闪也不见了。 逃命的人肯定不顾一切,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会冒险,而追赶的人却不会玩命。我犹豫着要不要跳进水里,这样的气温,下水后要是没有及时回来,烧火取暖,绝对是有可能冻死的!再说这黑漆漆的地下暗河,谁知道水下有什么怪物?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惨叫声、水浪声,可能喵太咬住了麻瓜,但很快又没有声音了。 “喵太,回来!”我大叫一声,追杀麻瓜虽然重要,却没有喵太重要。再说麻瓜钻进里面,不可能有出口,不冻死在里面也要饿死在里面,我只要守在外面就可以了。 喵太沿着河岸跑了回来,见我没事,很不满地叫唤了一声,转身又追赶麻瓜去了。我很无语,我是关心它,倒像是我拖了它后腿一样,好吧,爱追你就去追。 河床离洞顶的高度,刚好喵太可以进出,我想要不弄湿身体是不可能钻进去的,只好在外面等了。以喵太的聪明和神勇,追杀已经吓破了胆的麻瓜应该没什么问题。 从刚才麻瓜的话来推测,他可能是某个帮派组织的人员,因为胆小怕死能力一般,被人踢出来了。他可能被警告不许再用那个帮派的能力,也不能承认是那个帮派的人,但是他已经使用了那个帮派的能力,所以当我问他是哪个帮派的人时,他才会那么害怕。 麻瓜各种能力都低下,唯一可取的就是养鬼,处理尸体,那么他先前待过的帮派就是以养鬼见长。只怕这个帮派就是老骗子所畏惧的,与江相派有勾结的神秘“八大旁门”之一,卢霄汉也是从这个旁门学到了养鬼和练制僵尸的方法。 这个世界还真小啊,走到哪里都能碰到有联系的人!但再一想,其实我遇到他们并不奇怪,因为我学了法术所以才会与他们有交集,如果我没有学法术,见到树林里的断手和吊尸就吓得回头了,根本不会与老陈皮和麻瓜起冲突。 由此看来,不论我愿意不愿意,我都已经身入江湖了。正如某个名人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普通人看不见摸不到,但是一脚踏进去后,江湖就无处不在了。 等了几分钟,喵太终于回来了,身上湿漉漉的,毛发凌乱,样子有些狼狈。它站在河边望着里面不肯走,很不甘心的模样,看样子麻瓜还在里面,喵太把他追丢了。 我摸了摸它的头:“没关系,他在里面不冻死也要饿死,我们守着洞口就行了。” 喵太甩开了我的手,有些烦躁地转来转去,做出要进洞的样子。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是叫我进去,我不进去它不高兴。 我很无奈,只能抱起它往外走,冰冷刺骨的水,我下去不冻死也要冻病,没有这个必要啊。我还是到外面去找些干柴,让它烘干身上的毛,我也要烘干衣服,否则没下水也冻死了。 回到摆放着尸体的地方,我想起麻瓜说过他们种的东西叫“人心菇”,之前我在尸体上也看到蘑菇状东西,于是以手电光照向尸体细看。果然,尸体的心脏部位有一个小洞,洞里里面填了些黑色的东西,一个鸽蛋大小的菌类植物新长出来,看上去也不是很特别,除了冬天外,其他季节山上经常看到类似的蘑菇。 我再看其他尸体,仅有那具中年人的尸体上长了一株更大的人心菇,已经有两三寸高,叶片还没有完全张开,如心形包着株茎,呈金黄色,上面分布着许多小白点,看起来倒是挺漂亮,但是从人的心脏里面长出来,就让人毛骨悚然了,哪里还有什么美丽可言?我记得第一次进来时也看到过这株人心菇,当时好像没有这么大,也有可能是我当时没注意。 我继续往外走,经过老陈皮的尸体时,特意照了一下。他可能有六十岁了,满脸皱纹,胡须蓬乱,眉毛粗短,眼睛鼓突,本来就长得挺凶恶,加上凶厉的表情更加吓人,显然也不是善类。 我的眼光扫过他腹部时,发现他右侧腰间衣服有些鼓突,好像有什么东西塞在里面,于是拉开他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羽绒服。里面腰间绑着一个皮质的袋子,分成大大小小许多口袋,每个袋子里都装有东西。我有些好奇,割断了绳索把皮袋取下来,往下一倒,倒出各种小竹筒、小瓶子,其中有一个像鼻烟壶的绿玉瓶。最大的袋子则掉出了一本旧书,用自封口的塑料袋套着。 我暗暗吃惊,这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极有可能是毒药,还好我先杀了他,否则让他放出毒来,我和喵太必死无疑。我的眼光停在那本书上,小心把书翻到另一面,透过塑料袋可以看到封面上有四个大字“炼毒秘要”,另有一行小字“陈东雄摘抄学习”,字迹是毛笔写的,不算好看。 陈东雄大概就是老陈皮的名字,这本《炼毒秘要》是他从其他地方抄来的。 第八章 龙虎斗 我不敢乱动其他瓶子,对那本《炼毒秘要》却有些好奇,于是把手电筒放在地上,小心地拿过塑料袋打开,拿出了书本。 我一目十行快速翻看浏览,前面写的都是各种药材的性状、产地、采集和炼制之法;接下去是药方,每一种药方都包括制毒和解毒两部分,有许多地方添加了补充,是陈东雄在实践中发现的问题和想到细节;再往下是一些杂记,极为混乱,有的是民间秘方,有的是传说中的生物,还有些是避蛊、解蛊的土方。 书的最后一页上面记载的赫然是“人心菇”,上面写着:此菇吸收尸毒和死气长成,却有解百毒疗重疾之功效,只要一息尚存就能救活。然天生奇物,世所罕见,百年难得一遇,据说只有埋在极阴之地半腐未腐之尸,胸口心脏中能长出…… 接着又有陈东雄批注:我已经想到了培栽的方法,可以找一个聚阴之地,将尸体制成半腐僵尸,在其心脏部位种入菌种,经多次试种已经长出来了,成功在即。 我一阵阵恶心,用尸体种出来的菇,谁敢吃?太邪恶了! 这本书应该有些用处,我把书放回塑料袋内,把自封口捏紧,笑纳了。从皮袋内倒出来的小竹筒、小瓶子都没有写字,分不清楚哪个是毒药,哪个是解药,我不敢乱碰。鼻烟瓶我在徐广利那儿见过,据说以前的人用这个来装鼻烟或香料,经常放在鼻子前闻一闻,所以这种瓶子里面装的极有可能是迷香的解药,我也笑纳了。 毕竟是杀了人,我有些心虚,没有再搜陈东雄的身上其他地方,往外走到洞口,找到了背包。这时已经是傍晚了,我别无选择,只能在这个山洞跟尸体们做伴了。我正想去洞外找些干柴来生火,喵太突然精神一振,大叫了一声,向洞内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望着我。 相处久了,我已经可以从它的动作和叫声来判断它的意思,这是叫我跟它走,它发现了一些让它很兴奋的东西。 难道是麻瓜又跑出来了?我有些疑惑,背上背包跟着它往里面走。 走到种植人心菇的地方,我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幽香,之前绝对没有这种气息。喵太停下了脚步,望着尸体又叫了一声,我手电光往那边一照,只见较年轻尸体上的人心菇的叶片已经伸展开了,形如灵芝,色作金黄,叶片上的星星白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更奇怪的是有一团淡淡雾气环绕着它,看起来像是在发光发亮一样。 毫无疑问香气就是人心菇发出来的,书上说得很神奇、很罕见,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也很特别。原来喵太闻到了香气,知道人心菇成熟了,叫我来采摘。 “你的意思是把它摘下来?”我问喵太。 “喵~”喵太有些不满地叫了一声,好像在说:这还用问,真笨! 我有些心动了,我对喵太是绝对信任的,它说值得摘的东西就一定值得摘。我不吃可以给别人吃,万一谁中了奇毒或者重病,还可以救人一命。尸体里面长出来菇虽然有些恐怖,却也不代表不能吃,以前种菜都是用屎尿浇灌,种出来的菜却比现在用化肥种出来的菜更鲜嫩,这个道理似乎在说明越恶心的东西种出来的植物越有营养…… 我急忙翻出《炼毒秘要》,查看采收的方法,但是上面居然没有写。这种东西只限于传说,百年难得一见,陈东雄也没有见过成熟的人心菇,所以不可能记在书上。我隐约记得书的前面有关于采药的要诀,珍贵的灵药不能使用铁器碰伤,因为五行金克木,金气会损伤药性,同样灵药只能密封在玉质的瓶子里才能保存…… 我有些为难了,我身上除了从陈东雄身上随手牵羊拿来的鼻烟壶,没有别的玉质容器了,可是小小的鼻烟壶,怎能装下这么一株人心菇? 我想要去找采收工具和容器,却看到人心菇附近的雾气开始向中间收拢,叶片往下垂,似乎开始凋零了。我刚才走出去时,人心菇的叶片还没有张开,才短短几分钟回来就变成这样,可见它的成熟期非常短,不立即采下来就枯萎了。 我没时间多考虑,急忙放下手电筒对准它,走过去抓住根茎处向上拔。只轻轻一扯,它就从根部断了,折断处滴下液体来,异香扑鼻,直泌肺俯。我现在无病无痛,吃了它太浪费,不吃又不知该怎么收藏,我只是犹豫了几秒钟,手上的人心菇就开始垂软下来,断口处的液体不停地滴下,只怕再过几秒钟就完全化了。 我急中生智,掏出口袋里的鼻烟壶用拇指顶开塞子,用力往下甩了几下,把里面的粉末全部倒出来,再用瓶口去接人心菇的液体。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果然,不到一分钟时间,人心菇就完全枯萎,滴下来的液体装了大半瓶。难怪这种东西见过的人少,首先不会腐烂的尸体就很少了,半腐不腐会在心脏部位长出菇来的情况更是千万分之一,而成熟期又是如此之短,刚好被人看到的情况又有多少? “喵~” 喵太叫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怒意,我转头望向它,发现它朝着洞外方向跃跃欲试,似乎遇到强敌了。奇怪,我们刚从外面进来,外面没有什么东西啊? “喵~嗷……”喵太大声咆哮示威,用一边爪子刨地,据我所知这是它在告诉别的生物,这是它的地盘,再靠近就不客气了。 我急忙用塞子塞好鼻烟壶,收进口袋,拿出手电筒往前照,刚好看到一个东西的头部探了进来。 “蛇?!” 我惊呼一声,有些脚软了,因为那条蛇太大了,头部直径足有一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蛇,以至于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条蛇又向前游了一些,露出约两米长的前段,昂起了头,微张嘴,吞吐血红的蛇信发出嘶嘶声,吻边露出了一对又尖又长的毒牙。 我更加吃惊,蟒蛇长到这么大已经不可思议,毒蛇长到这么大真正是惊世骇俗了!这时我才注意到它是通体黑色的,但与喵太的纯黑不同,黑中带着青色。 喵太连连咆哮示威,黑色巨蛇也不停嘶啸吐信,似乎都对对方有些忌惮,但是从体积来说,喵太比它差太多了,这种威压我也能感受到。 这条黑色巨蛇不仅是块头大,估计已经开了灵窍,比一般的蛇要聪明得多,甚至接近于妖,一定是人心菇的香气把它吸引过来了。 我把手电筒换到了左手,右手抽出了匕首。说实话我不认为凭着这把匕首能跟它搏斗,拿在手里只是为了壮胆,属于条件反射。黑色巨蛇却没怎么在乎我,只是死盯着喵太,看得出来它很生气,一只猫居然敢撞拦住它,这是对它极大的侮辱。 对峙了一会儿,黑色巨蛇垂下了头,向后缩,我以为它识趣要退走了,不料它闪电般向前蹿,直扑喵太。 “小心……”我惊呼一声,等我发出声音时,喵太已经跃起,不仅避开了黑色巨蛇的扑击,还跳到了它的头顶上,四爪抓抱着它的身体,用嘴去咬它的脖子处。但是黑色巨蛇体形巨大,全身布满坚硬又光滑的鳞甲,喵太没有咬出明显的伤口。 黑色巨蛇头部一甩,砸向石壁,眼看就要砸中喵太之际,喵太灵敏地跳下来了。黑色巨蛇的头部撞在石壁上,“轰”的一声巨响,地面都在震颤,头顶沙石朔朔而下,但黑色巨蛇却毫发无伤,又昂起了头,喵太落地后也站着不动,又对恃起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喵太应该不是黑色巨蛇的对手,毕竟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喵太咬它几口,抓它几下就像是搔痒一样,它要是咬中喵太,直接就可以把喵太囫囵吞枣了。 喵太突然向侧面冲去,黑色巨蛇立即转头扑击。等到我把手电光转过去,喵太已经不见了,黑色巨蛇的头撞在石壁脚下,它应该是扑空了。 黑影一闪,喵太从石壁高处扑下,从侧面袭向蛇头,快得只见一道黑影。黑色巨蛇立即像是触电了一样,身体急缩,然后疯狂地乱甩乱砸,把喵太甩开了还是在拼命甩头。 整个山洞似乎都在摇晃,地面的尸体和陈东雄、麻瓜留下的东西也被扫得到处飞,混乱到了极点,我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只能不停后退。手电筒的亮光有限,喵太和黑色巨蛇的动作又太快,我只能看到巨大的蛇身在晃动,看不清它的动作了。 我明白了,刚才喵太一定是抓瞎了黑色巨蛇的一边眼睛,它疼痛难忍,视线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暴走了。它的鳞甲再坚硬,也保护不到眼睛,等到喵太把它两边眼睛都弄瞎,就可以稳操胜券了。 我还是小看了喵太,连这样的巨蛇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从黑色巨蛇出现,我就有些慌了神,没时间多想,直到这时才稍镇定一些,想起我有一件“法宝”忘记使用了,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件东西来。 这是一块小小桃木板,上面画了“避怪符”,花了我不少精力祭炼,却没机会测试效果。据秘笈上说,此符拿在手上,可以回避虎狼猛兽,却不知“回避”的意思是运气好不会撞上怪物,还是怪物看见了我不攻击我,现在正好一试。 第九章 意外的结果 我拿着避怪符对准了黑色巨蛇,黑色巨蛇突然停止了追击喵太,距离我约四米,昂头对着我嘶嘶吐信,很生气的样子。 看样子有效果,我举着避怪符大着胆子往前一步,黑色巨蛇立即向后退缩了一些。我信心更足,再向前一步,黑色巨蛇又后退了一些。 哈哈,真的有灵验,我又惊又喜,我又一次验证了鲁班法是有效的,一符在手天下我有,再大的蛇也不怕了! 我心里正得意,黑色巨蛇突然张嘴,头往前探,喷出了一大蓬液体。我大吃一惊,本能地侧身回避,却已经太迟了,毒液喷得我满头满脸,鼻端也闻到了腥臭味。 避怪符确实是有效的,但是我初学乍练,闭门造车,制作的避怪符效果有限,而黑色巨蛇已经是接近蛇妖的级别,岂是一般猛兽可比?这就好像一个小孩拿着小刀去威胁一个壮汉,结果没把人吓走,反而把人家惹毛了。 黑色巨蛇紧接着向我冲来,幸好喵太闪电般蹿出,扑到了它头上。我趁机转身向后跑,并不是太担心,因为大部分蛇毒只有通过伤口进入血液起作用,沾在皮肤上是没事的,吸一点进去应该也没事。 心里才刚转过这个念头,我后脑处就传来锥刺般的剧痛和肿胀的感觉。我猛然醒悟过来,我之前摔倒后脑已经撞破了皮,刚才闪身侧头,毒液已经沾到了我后脑的伤口上,蛇毒剧毒无比,眨眼之间就发作了! 我只走了五六步,就觉得眼前发黑,呼吸困难,疼痛的感觉传遍了全身,难受得无法形容,脚也迈不动了。只怕撑不了一两分钟,我就要完蛋了,这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我要是没拿出避怪符说不定还没事。 对了,我口袋里不是有解百毒的人心菇汁液吗?现在不要说是从尸体上长出来的,就算是用尸体做成的,我也要喝下去试试了。我急忙伸手去口袋里掏鼻烟壶,感觉手已经不像是自己的手了,我努力抵抗着痛苦,集中精神,才能感觉到手摸到了瓶子。用拇指顶开瓶塞,往嘴里倒,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喝进去没有,更不要说味道了。 后面震响声很大,强烈的气流险些把我掀倒,喵太挡不住黑色巨蛇往后败退,很接近我了。我扶着墙踉踉跄跄向前走了几步,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摔倒,神智迷糊了。 我像是在噩梦中,好像整个世界都变黑了,融化了,似乎有过一声巨响,地面在不停颤动。恍惚中我好像听到喵太在叫我,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它,心中惶急和恐惧难以形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嘴里很苦,然后感到后脑勺有些痛,耳朵清晰听到了喵太的声音……各种感觉都回来了。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亮光,手电筒还在发光,但明显没有之前亮了。 我的嘴里苦得出奇,苦中还带着腥味,难道这就是人心菇的味道?喵太就蹲在我眼前,全身黑毛乱得一塌糊涂,神情疲惫,我认识它以来都没这么狼狈过,但是它的表情是镇定的,望着我似乎还有些笑意。 我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它,一碰就发现它身上潮湿并且粘手,再一看手红艳艳的,全是血。 “你受伤了?”我猛地坐了起来,然后想到了黑色巨蛇,惊问,“那条蛇呢?” 喵太转头望向黑暗中,我捡起手电筒往那边照去,只见黑色巨蛇的头部在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贴在地上不会动,头上多处鳞片脱落,眼睛更是血肉模糊,再远一些可以看到它的身体软绵绵躺在地上,已经死透了。 我又惊又喜,喵太居然真的打赢了,太给我长脸了!我急忙检查它身上,发现了几处伤口,不是很深,都已经凝血了,它毛上沾的血应该来自黑色巨蛇。 我甩了甩脑袋,挥挥手踢踢腿,感觉一切正常,看样子毒已经完全解了。今天又是喵太救了我的命,还是它更靠得住,法术这东西也不是万能的,有灵验还要看敌我实力,闭着眼睛乱用就等于是自杀,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啊! 我向前走,去查看喵太的丰功伟绩。山洞里面乱到了不堪想像,洞壁上有些岩石被撞裂下,地面也完全变形,原本摆在地上的尸体已经没有一具是完整的了,残肢断臂甩得到处都是,惨不忍睹,腐臭味极重。 我干呕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心里还在后怕,刚才的战斗有多惨烈才会造成这样的场面?幸好山洞比较狭窄,黑色巨蛇的身体太大受到了影响,如果是在宽阔的地方,只怕喵太也斗不过它。 黑色巨蛇的两只眼睛都被喵太弄瞎了,蛇头上的鳞片可能是被喵太抓住逆向拉扯,被扯脱了不少,但并没有致命的伤口,不知喵太是怎么杀死它的。我沿着蛇身继续向后看,越往后蛇身越粗,直径足有四十厘米,如果吃饱肚子足有半米! 再往前有一块巨石压在蛇身上,看不到后半截了,看样子它是被巨石压死的。就在巨石压断附近,蛇身被撕扯破,肚肠之类被扯了出来,这应该是喵太干的。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嘴里很苦,不是人心菇的味道,而是喵太挖出了蛇胆,再咬破把胆汁滴进我的嘴里……难道是它用蛇胆救了我? 一般的蛇胆并不能解蛇毒,但这条蛇与众不同,可能蛇胆也有特殊的功效。不管是蛇胆的功效,还是人心菇的功效,反正我没事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喵太怎能把黑色巨蛇压住呢?我开始研究压在蛇身上的巨石,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吓得我三魂七魄掉了二魂六魄。那块巨石就是之前我看到快要倒下来的那一块,可能是被黑色巨蛇大力撞击之下倒下来,不仅压住了黑色巨蛇,也把整个山洞给堵死了! 这个洞只有一个出口,被堵死了我还怎么出去?明知不可能推动,我还是试着推了一下,结果纹丝不动,重量数以万斤计。更糟糕的是这个地方上下左右都是岩石,不可能挖洞穿过。 我愣在那儿,全身都冰冷了,杀死了强大的黑色巨蛇,我和喵太却被活埋在里面,还真是讽刺啊!刚刚从鬼门关晃悠了一圈回来,结果又没了生路…… 离家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家里的亲人们永远也别想找到我了,我不止一次希望有一天我能出人头地,让亲人们为我感到骄傲,现在这个梦想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喵~”喵太在我脚边叫了一声,转身向山洞里面方向走去。 难道里面还有别的出口?我又兴起了一线希望,跟着喵太往前走。走到了小河边它才停下,歪着头望着我,显然是要我钻进去。 “从这儿可以回到外面?”我有些惊讶地问。 “喵~”喵太叫了一声,我不明白它的意思,但叫我钻进去的意图很明显。 我有些犹豫,按常理来说,沿着河道往下游走才有可能钻出地面,往上游走是钻进山腹深处,越往里面越小,最终只是一些小泉眼。当然也有较小的概率到达另一个山洞,但这样的几率是非常低的。 “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再问喵太。 喵太又叫了一声回应我,似乎在说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应该相信喵太,因为它的直觉比我灵敏,它的能力经常让我惊喜,而且它进去过一次了,如果里面很危险或是死路,它不会叫我进去的。麻瓜在这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危急时刻往里面逃,也说明里面是安全的,甚至可能是出口。 我开始整理背包,因为背包太大了,背着不可能进去,必须丢弃大部分东西。可是背包里面的东西都是我觉得有必要才带来的,没有一件可以抛弃,经过再三考虑,我带了少量食物和一套干净内衣,这是保命必需的。绳索、不锈钢饭盒之类就不带了,真有必要的话,我还可以原路回来拿。 整理好之后,我开始脱衣服,全部脱光只剩一条短裤,然后把内衣、《炼毒秘要》、放符纸的小袋子、手机、鲁班尺、打火机、食物等用衣服包好,紧紧绑在背上。其他衣服本来就有些湿了,绑在腰部,能不湿最好,湿了再找机会烧火烘干。 一切准备就绪,我活动了一下身体,鼓起勇气把河水泼到身上,适应一下温度。对于没有冬泳过,冬天早上不想起床的我来说,这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河水泼到身上就像是刀子割了一样,冷意透入骨髓,几乎连胸腔都冻结无法呼吸了。 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拼了!我俯下身体趴进水里,用嘴巴咬着手电筒,手脚并用往里面爬。手脚不能完全伸直,肚皮也泡在冰冷的水里,活像一条鳄鱼,这种感觉当然不好受。而且狭小空间的压抑感,能让神经不够大条的人直接发疯发狂,要不是喵太已经在前面带路,我真的没有勇气往里面钻。 还有一件糟糕的事,手电筒已经明显变暗,估计电池快要耗完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在我中毒昏迷的时间里,手电筒一直在亮着,耗了许多电量,钻进这样的河洞里,要是没有了亮光简直不敢想像。 第十章 土匪窝 往里面爬了约七八米,水面上的空间稍微变高,我的手脚可以伸直了,从爬行动物变成了四肢动物,相对来说行动轻松一点了。幸好还没有到春季多雨季节,否则这些河道都被河水注满,水流湍急,也没办法呼吸,就不可能通过了。 一路上没有遇到体形较大的生物,这让我安心了不少,但是寒冷也快要我的命了,还真走多远真的很难说,但愿这条路不会太长。 再往前空间渐渐变高,可以让我弯着腰走了,这是个好兆头。但还有一个问题,麻瓜也钻进了这里,可能还没有冻死,我得提防他暗算我,他在暗我在明,对我极为不利。 突然眼前一黑,手电筒灭了。电池显然还没有耗尽,难道是受潮的原因?我急忙用手拍打,可是无论我怎么拍怎么拧,就是不亮,四面八方都是无限黑暗,真正的死一样静。这下好了,我不用担心我在明麻瓜在暗了。 “喵~”喵太在我旁边叫了一声,我隐约看到了它的眼睛,但很快也看不到了。这已经让我安心了不少,如果没有喵太在,孤独的感觉将增加十倍以上。 喵太又叫了一声,离我稍远了一些,它在给我引路。我想要摸到石壁,顺着石壁走,可是横向走了好几米还是没有摸到。我必须解下背上的包裹,拿出打火机和手机,照一下方向。 我想要走上岸再解包裹,可是一直走脚下都有水,也没有边际,河道怎么变得这么宽了?喵太也不知到哪儿去了,我试探着再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亮,强光让我无法睁眼,身边传来许多粗鲁的方言叫喊声:“哈哈,又来了一只肥猪!”“好白一身肉!”“抓住他!” 我惊讶之极,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而且温暖的气息让我像是从地狱跳到了天堂,这里的气温至少在二十度以上!我用手挡在眼前,眼睛睁开一条缝来看,原来我站在一个十几平方米的池塘中,水淹到了膝盖,四周岸上站了七八个人,他们大多强壮凶悍,须发既长且乱,有的穿着破衣服却罩着丝绸马甲,有的穿着旧军装却戴着清朝的瓜皮帽,还有的穿着古代斜襟女装。更夸张的是他们手里拿着长枪短枪,都是上个世纪初的步枪和驳壳枪,只有国产战争片中才能见到这类东西…… 天哪,我这是穿越到了土匪窝吗? 我极度怀疑我今天摔了两次,脑震荡神志不清了,或者是中了黑色巨蛇的剧毒之后余毒未清,现在又发作了,以至于产生幻觉看到了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土匪!除了土匪,我想不出还有谁是这种形象。 土匪们继续叫嚣,喝令我上岸。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这里并不是太亮,主要是我刚从完全黑暗的地方出来才会觉得刺眼。上下左右一扫视,这儿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山洞,高有十几二十米,宽度还要超过了高度,深度无法估计。一边是洞口,透进了明亮的光线,另一边远远可以看到古代建筑的一角,飞檐斗拱,金碧辉煌,像是寺院或者宫殿。洞顶上有些小窟窿,透下了几缕阳光,使得一切如梦幻般不真实。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闭上了眼睛,极力使自己镇定和清醒。 “操你娘的,喊你上来听到没有?” “妈逼,还装死呢!”一个土匪怒骂,紧接着“呯”的一声,一颗子弹从我耳边飞过。我听到了破空尖啸声,甚至感觉到了炽热气浪从脸边刮过,子弹落进了水里,溅起了水花。 我吓了一跳,这不可能是幻觉啊,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急忙举起了双手:“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众匪哈哈狂笑,得意非凡,我疑神疑鬼,难道几十年前的土匪还没有死绝,躲在山洞里一直繁衍到现在?这个实在有些天方夜谭了,但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喵太呢?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有喵太的影子,才一会儿功夫,它跑到哪里去了?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喵太!” 众土匪立即以枪指着我大吼:“叫什么?再叫就毙了你!”“长得一身好肉,把他剥洗干净了清蒸!” 我曾经听太婆说土匪并不吃人,经常在外人面前说要吃人的话,是为了先声夺人,让对方乖乖交出财物。有些人是要钱不要命的,自己死了不打紧,几代人积蓄下来的财产或者传家宝要留给子孙,但是听说要被煮熟了吃掉,就是再吝啬的铁公鸡也会吓瘫了。 更多土匪从各个方向围过来看热闹,很快聚了十几个人。我走到了岸边,没有立即上岸,定了定神问道:“各位大爷,请问有没有看见一只猫?” 一个脸上有刀疤,凶神恶煞似的壮观用步枪在我头上戳了一下:“老子看见了一只肥羊,快上来!” 另一个又高又壮,黑得像非洲人的大汉俯身抓住了我的胳膊,老鹰抓小鸡似的毫不费力就把我提了起来,把我背上的东西硬扯下来。他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捏得我骨头都快碎了,我哪里能反抗? 众土匪一拥而上乱扯乱抖,很快又怒骂,因为他们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找到。其实我的手机还是值几个钱的,鲁班尺和《炼毒秘要》应该也值不少钱,可是他们眼里只有金银珠宝和大洋,一时之间还没有注意到“不值钱”的东西。 刀疤脸骂道:“死穷逼,穷鬼老子见得多了,你这样的穷鬼真的没见过,快一刀砍了,省得他的穷气撞了我们,碰他一下都要穷三世……” 远处一个洪亮的声音道:“谁他娘的又乱开枪?还有谁他娘的又自称老子?” 众土匪立即闭嘴并停止了动作,笑脸迎向那人:“大当家的来了!”“大哥,我们又抓住一个奸细!” 我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虎皮褂子的人大摇大摆走过来。此人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筋骨粗壮,长头发披在后面,眉宇昂扬,双目明亮有威势,下巴有些胡碴子,嘴角微哂,豪迈之中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笑意,天生就有一种令人信任和折服的首领气质。 我一看就觉得有点亲切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他也在上下打量着我,走到我面前微皱眉头:“从哪儿来的?” “我迷路了。”我不想骗他,但也不能当着土匪的面说来找土匪的宝藏。 他抓起我的手看了一下手掌:“是个读书人,没干过活,家里应该也有点钱,写一封信,叫你爹送一百块大洋过来就放人。” “啊……”我愣住了,看来我是真的遇到土匪了,这么干脆利索就要赎金。 刀疤脸道:“大哥,这人来得奇怪,从水塘里面爬出来,我看是对头派来的奸细!” 大当家点了点头:“有道理,一个读书人怎么会跑到深山老林来?一定是他派来的奸细,给我绑了狠狠地打,打到他说真话为止!” 众土匪纷拥而上抓紧了我,有的身上带了绳子,立即开始捆绑。他们个个如狼似虎,我哪能挣得开,我大叫:“我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我不认识你们,也不认识你们的对头,当哪门子奸细啊……” 众土匪不由分说,绑紧我的双手推着我向前走,大当家可能对拷打奸细没有兴趣,转身走了,嘴里嘀咕着:“没酒吃真他娘的烦……” 洞内有些地方依托着凹陷的岩壁,搭建了简易木屋,土匪们把我绑在一根柱子上,有的抡棍子,有的找鞭子,兴致极高,眼看就是一顿暴打。 “别打,别打,我有钱,有二十个大洋就放在离这里不远的背包里,我带你们去拿!”我信口胡扯,无论如何先免了眼前的毒打,带他们钻进地下河,喵太应该还在下面,也许还有些机会。 众土匪听说有钱,一个个来了精神,果然住手不打了,我趁机发问:“请问你们大当家的怎么称呼?我家里人要是送钱过来,该送到什么地方?” 一个比较瘦,缺了门牙的土匪得意洋洋地竖起了大拇指:“我们大哥姓杨,人称老子,就跟孔子、朱子一样的子,有谁不知道洞宫山杨老子……” 我的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名字叫杨老子的人绝对不多,在洞宫山当土匪的杨老子古往今来绝对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太婆的父亲!我要不是活见鬼了,就是穿越了,我居然见到太婆的父亲了! 这些人有血有肉,没有半点阴气,绝对不可能是鬼,那么我就是真的穿越了,可是穿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呢? 对了,如果我是真的穿越了,我就是杨老子的曾曾外孙,是一家人啊!我急忙说:“误会了,误会了,原来你们大当家就是杨老子,我跟他是亲戚啊!” 众土匪互相望来望去,有些不信,我大声道:“你们快去叫他过来,我一说他就明白了。” 有一个土匪转身跑了,其他人围着我议论纷纷,问我与杨老子是什么亲戚关系,家里有什么人等等,我不回答他们,这个关系实在太复杂了,跟他们哪里能说得清? 不一会儿杨老子走过来了,众土匪急忙让出一条道来,他有些疑惑地望着我:“你是哪个村的,你爸姓什么叫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是从几十年后穿越时空回来的,实际上我是你的曾曾外孙,也就是你的女儿的曾孙子!” “啊?”杨老子眨了眨眼睛,用手猛抓头皮,随即哈哈狂笑,“有趣,有趣,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爹呢?” 第十一章 穿越了吗? 杨老子根本不信我的话,众土匪可能都没有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有如母鸭听打雷,愣在那儿不知东南西北。 我急忙道:“这是真的,你是我的老祖宗啊,我骗谁都不能骗你。你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叫杨成英?还有个大刀会的首领叫许阳你认识吧?后来她嫁给了许阳,生了个儿子叫许庆良,那就是我的爷爷……” “很好,我连曾曾外孙都有了,可以改名叫杨祖宗了,哈哈……”杨老子大笑,笑完脸色一变,“读书人就是读书人,编故事就是厉害。本来我是敬重读书人的,可是你竟然拿我寻开心,真他娘活腻了!” “不不,我说的都是真话,要是有一个字是假的,随便你千刀万剐!” 杨老子皱紧了眉头,又上上下下看了我几遍:“你既然是几十年后的人,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在一条地下河里走着,突然就出现水塘里。” 黑大汉道:“这是真的,我眼一花,他就站在水塘里,不是从洞口进来的。” “对,对,洞口有人守着呢。”另有几个土匪也点头。 缺门牙的瘦土匪说:“今天有些奇怪,这是第二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了!” 杨老子挥手示意别多嘴,问道:“你说你是从几十年后过来的,有什么凭证?” 我猛然想到一件东西,急忙说:“有,我有铁证,包你一看就相信!刚才我包里有一本书,你们谁拿去了?证据就夹在书里面。” 众土匪互相望来望去,都摇头,有一个土匪飞奔到池塘边,很快找到了书本,又跑回来交给了杨老子。杨老子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自封口的塑料袋,转来转去不知道要怎么打开,在我指点之下才打开,然后翻动书本,找到了夹在里面的纸张。 我暗暗得意,这张地图是杨老子亲手画的,他一定认得,说不定他手里还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而我这张纸质已经发黄,少说也有几十年了,这就是铁证如山! 杨老子摊开了纸,眉头猛皱,接着眼睛瞪得极大,嘴巴也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鸭蛋。他的表情很古怪,我说不上他是惊讶、震惊还是恐惧,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如果不过心理冲击太大,像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颤抖的。 我说:“你应该可以看出来,这张纸已经存放几十年了,不会是假的。” 杨老子呆立不动,过了一会儿突然怒目瞪向我,吼道:“妈了个逼,果然是那畜生派来的内奸,还偷了老子的东西,给我拉出去点天灯!” “啊?” 这回轮到我被石化了,怎么会这样? 我听太婆说过,土匪处死敌人时,有些很残忍的手法,“点天灯”就是其中之一。其做法就是用一条长布把人全身一层层缠紧,裹成一根“布棍”,只留嘴巴和鼻孔,再从头顶中间往下浇洋油(媒油),然后从头顶开始点火,或者把人倒立过来,从脚上开始点火。裹在里面的人短时间内不会死,也无法挣扎,惨叫之声足以让铁石心肠的人也为之颤抖,不是性质极度恶劣的叛徒、内奸,一般不会用这种酷刑。 现在杨老子居然说我是内奸,要把我点天灯,我怎不吓得尿裤子?我大叫:“老祖宗,我是你的亲曾曾外孙啊!我太婆最疼我了,你不看别人的面子,也要看她的面子啊!我太婆呢,叫她出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众土匪大眼瞪小眼,不知该怎么办,杨老子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拉出去点天灯了!” 众土匪不敢怠慢,砍断了柱子上的绳索就把我放外拖,有的去找布匹和洋油。我大喊大叫,却没有一个人理我,没人把我当活人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杨老子看到地图后,应该相信我的话,摆下酒宴给我接风洗尘才对。即使还有些不信,也应该叫我拿出更多证据,不能这样突然翻脸把我拉去点天灯啊!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土匪们把我拉到了池塘边,靠近洞口那一头,很快有人找来了整匹的白布和一桶洋油,立即动手用布来卷我。我的双手被绑着,又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土匪抓住,根本没有办法挣扎,很快身上就被缠了几层。 完了,完了,今天是真正的祸星高照,走到哪儿都遇险,连亲曾曾外公都要把我点天灯,还有比我更惨更倒霉的人么?而且这回死得糊里糊涂,究竟是不是穿越了,杨老子为什么要杀我,喵太哪里去了,全都不知道,这一切比做梦还要不可思议。 “呯”的一声,洞外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呯呯啪啪之声不绝,甚至有手榴弹爆炸的轰鸣声,我看到了洞口有好几个土匪趴在那儿对外开枪。外面也有人朝洞内开枪,似乎火力比里面还猛。 绝望之中的我精神一振,难道是解放军叔叔来剿匪了?可惜了我现在不能自由行动,要不就可以拍下真实的剿匪枪战场面,发到某个门户级网站,保证点击过千万…… 杨老子和土匪们都向洞口跑去,加入战斗之中,洞内还有些土匪跑出来,总共估计有三十多人。我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当然也没看到可能比我还小一些的太婆,这也不对啊,根据太婆的故事,土匪之中有不少人是带着老婆孩子的,总人数远比这个多。 接着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杨老子既然还活着,二当家也可能活着,也许现在就是二当家叛变的时候,杨老子带着少数人逃出来被困在这儿。但是也不对,因为太婆的故事中没有哪个山洞里面有宫殿或者寺庙,这个地方不是当年的土匪窝。 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古怪了,任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洞口的枪战非常激烈,枪声如鞭炮般响个不停,外面的人有一挺机关枪,打得洞内的土匪不敢抬头,有好几个土匪被放倒了。 杨老子举起步枪开了一枪,外面的机关枪哑了,但很快又响了起来。杨老子再开枪,机关枪又哑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响起……看得出来杨老子的枪法非常准,一枪一个,但是外面的人远比里面的人多。 激烈的枪战持续了一会,枪声渐渐稀了,双方都有重大伤亡。我不知道应该在精神上支持哪一方才好,从亲情角度来说,我是不希望杨老子死的,但是他不死就要把我点天灯。唉,老祖宗,你不要曾曾外孙,我也只能不要曾曾外公了,还是你死吧。不论外面是什么势力的人,与杨老子敌对,看到我被绑成这样,放掉我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战斗又持续了五六分钟,终于完全安静下来了,外面的人停止了进攻。洞内阵亡的土匪有十多个,超过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要么带伤流血,压抑地呻吟着,要么灰头土脸焦头烂额,一脸的沮丧悲伤,山洞里面充斥着硝烟味,一副劫后余生的惨淡。杨老子带着几个土匪走了进来,脸色很难看,我暗叫不妙,现在他心情不好,就更不会饶了我,说不定还会认为是我带了人来攻击他们…… 杨老子走到我面前,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对准了我的额头,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到这个分上了,我也豁出去了,坦然地说:“外面的人跟我没有关系,但现在我说了你也不信,随你怎么样了。不过我有一个心愿未了,希望死前能见一见我太婆,她在哪里?” 杨老子微眯着眼睛,脸带杀机,握着枪的手青筋鼓动,眼看就要开枪。即使太婆在这里也认不得我,喵太这回也救不了我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迹,想要活命得靠自己,对了,也许我对他来说有用! “等等!”我大叫一声,“你们有很多人受伤了,我会法术,可以帮他们止血,如果没有效果你再杀我!” 杨老子眉头一挑,握枪的手却没有松动,我紧接着说:“我还懂治伤的草药,留我一命,可以救很多你的兄弟,你们更合算。你们可以盯着我,不用怕我逃走,要是我的法术和草药没有效果,你也可以杀了我。” 杨老子犹豫了几秒钟,很潇洒地把枪在手上转了一下插进皮套,转头对刀疤脸说:“带他去试试,不要跟他多说话,也不要相信他说的话,要是敢跑立即毙了。” 刀疤脸应了一声,立即叫两个土匪解开我身上的白布和绳子。我长长吐了一口气,终于捡回一条小命了,当真是古代有风险,穿越须谨慎啊! 杨老子独自一个人往洞内方向走去,脚步沉重,背影有些萧索。 我这时还只穿着一条短裤,得到刀疤脸的同意后,我迅速穿好内衣,把自己的东西卷在一起胡乱绑在背上,开始去给伤员们止血。止血咒我练习过很多遍,之前试过一次手指上的小刀伤止住了血,枪伤这么严重的伤口能不能止住我还不知道。到于草药知识,那得翻一翻《炼毒秘要》,现炒现卖才行,能不能保住小命,就看临场发挥了。 第十二章 满血复活 刀疤脸把我带到一个上半身都被鲜血染红了的土匪面前,正是缺了门牙的瘦土匪,心脏附近中枪,流血不止,他虽然还活着,却因为失血过多嘴唇都没了血色,虚弱得无法抬手。 救人要紧,这一刻我把各种担忧和压力抛开了,伸出手指头在瘦土匪的伤口上方虚空画符,同时嘴里也在念咒语。 止血符是一个简单又实用的咒法,普通人稍加练习都能使小伤口止血,但是要让致命的伤口止血止痛,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鲁班门的止血咒与道门的止血符完全不同,符文是一种花符(符文和咒语见附图),不算太复杂,咒语也不算太长,但是要同时念咒和画符,一心二用,没有经过练习还是有些困难的。 念完咒语刚好画完符,我往地上一跺脚,喝了一声:“止!”,伤口果然不流血了。但是一个旁观的土匪叫了起来:“大炮筒死了!” 我转头一看,果然瘦土匪(大炮筒)的头歪在一边,眼睛不会动并且暗淡无光,脸上的表情是固定的,真的死了。 刀疤脸大怒:“你妈的,什么狗屁法术,没有治好还治死了,我崩了你!” 我不能确定伤口是止血咒生效停止了流血,还是人死了停止流血,但我可能肯定大炮筒不是因为我使用了止血咒才死掉。我急忙说:“大哥,不是我的法术没有效果,是我的法术还没有使出来他就死了,他的伤太重了,你换一个伤轻一点的,法术一定有效!” 刀疤脸把我扯到另一个受伤的土匪面前,这个土匪是肩胛骨中枪,精神还好,低声呻吟着。我叫他拿开按着伤口的布,立即血流如注,我高度集中精神迅速念咒画符,然后大喝一声止。奇迹出现了,伤口不流血了,那个土匪停止呻吟,惊讶地说:“咦,真的止住了,也不怎么痛了!” 众土匪立即对我刮目相看,刀疤脸满是横肉的凶脸露出了笑容:“先生真厉害,请帮我这位兄弟治一下。” 我当仁不让,给下一个土匪止血。虽然以前多次验证过法术是有效的,但并没有给我带来实质的改变——圆盖咒没有镇住僵尸,藏身法不知道效果达到什么程度,避怪符没有赶走黑色巨蛇——这一次却不一样了,改变了我的待遇,也改变了别人的命运,我有很大的成就感和神圣感。 虽然老骗子叫我尽量不要用法术帮助别人和害别人,但是这一刻我抛到脑后了,第一我需要靠这个来改变我的现状,第二我觉得救死扶伤是神圣的,不可能见死不救。 总共给七八个人止住了血,土匪们对我态度友好了很多,都是口称“先生”。拿解放前来说,先生一般是用来称阴阳先生和老师,是很尊敬的称呼,可不比现在满大街都是先生,土匪们已经对我刮目相看了。 杨老子把《炼毒秘要》还给了我,我从书上找了几种有消炎、止痛、化淤的药,说出了药名,土匪们不认得这些药,洞外有敌人又出不去,只能作罢,却也不能怪我不会治伤了。 刀疤脸人称白爷,在方言中“白”与“疤”同音,所以实际上是疤爷。大块头黑大汉人称乌塔,力大无穷,这两人是杨老子的得力干将,合称黑白二将。 我牵挂着喵太,也想找到回去的路,天黑前在水塘附近瞄了几个来回。这个水塘看起来很普通,就是在地上陷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坑,蓄了一些水,略有些浑浊看不到底。四周长了些杂草,但还不足以遮住可以让人通过的洞口,四周绝对没有二十公分以上的洞。我明明在黑暗的地下河里面,怎么会迈一步就到了水塘中间,穿越到了古代?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这个水塘可能回不到地下河道了,喵太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出来,另一头的山洞又被堵死,只怕永远出不来了。 天黑后,白爷带到我到后面休息,我看到了后面的简易木屋里面有几个妇女和孩子,守着伤者或死者哭哭啼啼。我瞄来瞄去,没有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以我太婆的个性,如果在这儿早就跳出来参战了,所以她应该没有在这里。 我进山的时候是农历十二月初九,天寒地冻,几乎可以用滴水成冰来形容。在地下河里我还冻得直哆嗦,这里却温暖如春,不冷不热,像是清明节左右的天气,难道穿越过来季节也变了?我不太相信自己是穿越了,但是除了穿越这个词,我又无法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麻瓜应该也在这里,不知被绑在什么地方,我有些担心他会放出恶鬼伤人。不过现在越混乱对我越有利,要是出现了恶鬼,我把恶鬼镇住了,土匪们只会更信赖我。获得了土匪们的信任和依赖之后,我才有可能获得自由,掌控局面做出改变。 白爷安排我睡在他住的木屋里,名为优待实为监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我实在太困太累,背着一个大背包走一天山路,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又好几次遇险,紧张、惊恐、绝望都会大量消耗精神和体力。之后又连续高度集中精神使用止血咒,我已经严重透支,心力交瘁,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躺下就不省人事了。 我醒来时白爷没有在房间里,外面一片通亮,吵吵嚷嚷像是在分粥吃。我搓了搓眼睛,强撑着酸痛的身体起床,走出门外,果然是土匪们围在大锅边分粥,人数多得让我意外,强壮的男人足有三十多个。 昨天交火之后死了十几个,重伤了好几个,壮丁只有十几个人才对啊,从哪里又冒许多人来?我眼光从那些人身上扫过,看到了一个干瘦的家伙,端着碗正在笑,缺了三个门牙……这不是大炮筒吗?不仅容貌一模一样,连身上的衣服也一模一样,莫非是大炮筒的孪生兄弟? 我转移眼光再细看其他人,越看越吃惊,有好几个像是昨天死了的人,现在都好好地站在我眼前。记得有一个土匪是脑袋中弹,脑壳被豁出了一个大洞,脑浆流了一地,现在也活蹦乱跳,连伤口都没有。绝对不可能这些人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都来当土匪了,那么就是昨天死了的人今天又复活了。 实际上不是几个人复活了,而是昨天死了的人全部都在,都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内,还是止不住颤抖。如果说昨天我是穿越到了古代,那么今天是什么情况?是钻进了电脑游戏里面所有人满血复活了吗?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真实,却更让事情变得诡异,我心里的恐惧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疯了,全他妈的疯了,一切规律和法则都崩溃了。我情愿穿越了,穿越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很多小说中的主人公穿越后都混得很好,但是眼前…… 突然间我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可能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死了,他们是鬼,我也是鬼,所以我觉得他们是有血有肉的,只有这个才能解释我所遇到的一切。喵太不会丢下我的,现在过了这么久它还没有出现,似乎也在证明我们已经阴阳两隔了。 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很痛,不是在做梦,也不像是变成鬼了。去他妈的,管他是人是鬼,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可能变得更糟了,既然可以穿越,也就可以满血复活,就当是在玩网游吧! 我向前走去,有几个土匪向我打招呼,其中有些是昨天受重伤的人,现在看不到伤口,连衣服上也没有血迹。这么看来,我昨天努力给他们止血,全白忙了。 大炮筒就是话很多、爱吹牛,藏不住话的意思,所以我选择了大炮筒作为目标,向他走去。白爷坐在石壁下抽卷烟,眼睛一直看着我,我朝他点了点头就没理他了。现在我不怎么怕他们了,既然只是游戏,我怕什么来着?死了我也满血复活! 我走到大炮筒旁边,单刀直入地问:“大炮筒,你昨天不是中枪了吗?” 大炮筒咧着缺了门牙的大嘴笑道:“我倒霉,经常被打中,你们谁没有被打中过?” 有人道:“没被打中过的自己钻到女人逼里去!” “哈哈……”众土匪哄然大笑。 我一头冷汗,估计这里没有复活过的人只有我了。等他们笑声停了,我忍不住问:“昨天是不是有人死了吗?” 土匪们互相望来望去,一脸疑惑的样子:“昨天你死了吗?”“我没死,你死了没有?” 我强忍要喷血的冲动,好吧,我承认我疯了,这个世界太神奇了。 这儿离洞内华丽的古建筑很近,昨晚是天黑了我没看到,现在看清楚了。那是一座巍峨壮观金碧辉煌的古代宫殿,顶天立地几乎横断了整个山洞,但并不觉得压抑,远远看去比故宫的大殿还要华丽几分,散发出神秘气息。宫殿外面是巨石砌成的宫墙,大门紧闭,城楼上没有人,在城墙脚下与洞壁之间建有一栋木屋,比其他人住的木屋要宽敞气派得多,可能是杨老子住的吧? 我正想问大炮筒宫殿里面有什么,洞口方向突然传来枪声,众土匪急忙丢了饭碗,抄起枪往外冲。我也跟着往外跑,这一回我要亲眼看着他们是怎么死,怎么复活的。 第十三章 皇帝梦 我跑到洞口时,战斗已经全面打响,枪声响个不旁,子弹穿梭,石壁上火星迸射,有几个土匪已经挂了。 我猫着腰往前靠,一只大手突然打横伸过来扯住了我,却是白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很想说你们死了会复活,怕什么死?但终究没有说出来。我没有看清外面的人,但看到了一点地型,洞口是在悬崖上,高度不能确定,应该不容易爬上来,所以杨老子等人处于劣势依然能够守住。 杨老子也赶来了,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布满红丝,神情疲惫,似乎还有些狂躁,与昨天从容之中带着些无所谓的样子判若两人。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几分钟,外面的枪声突然停了,洞内的土匪也停止了射击。附近的鸟儿、虫儿被吓得早已没了声音,显得格外安静。 “大哥,你这又何苦呢?你不拉屎,也不要把茅坑占着啊!”外面有一个沙哑的声音扯着嗓子喊。 杨老子以子弹作为回应,开了一枪,但显然没有打中外面的人。那人又吼道:“姓杨的,爷爷我叫你一声大哥,那是给你面子,别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你活腻了,不要拉着你的兄弟一起去死啊,你不想升官发财,别人还想过好日子呢。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外面许多人齐声响亮回答,山谷为之回应,那声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更像是久经排练后的整齐。 乌塔也扯开喉咙,像是打雷一般吼:“去你娘的反贼,叛徒,你死了都要像秦桧一样臭一万年,你生的儿子没屁眼,你生的女儿没逼眼,你妈跟野狗xx生了你……” 我一头冷汗,千万不要以为莽汉不会骂人,思想简单的人骂起人来更毒更直接,简直是不堪入耳。 外面的声音道:“乌塔,我知道你是一条好汉子,跟着姓杨的没出息,跟着我混吧,等我当上了皇帝,你就是大将军,所有人都是开国功臣,哈哈……” 这家伙居然还想当皇帝,脑子有问题吧?他称杨老子为大哥,又被骂反贼叛徒,应该就是二当家了。不过不像是杨老子被困在这里,而是杨老子堵着路不让二当家的进来。这里除了那座宫殿外,没有其他碍眼的东西了,难道是为了争那座宫殿?奇怪了,杨老子等人放着那么华丽的宫殿不住,全部住在外面,却又是为什么? 双方更多人加入骂仗,骂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每一个人都是出口成脏,看样子这样骂过很久了,达到了熟能生巧的境界。双方骂了许久没有结果,又开枪乱打,但外面的人没有发起冲锋,里面的人也没有冒头,基本是在放空枪。 看样子杨老子等人守在这里已经很久了,那么他们的弹药怎么补给?食物从哪里来?但是再一想,连人死了都能复活,其他东西自动补满也不奇怪,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我没有疯的话,一种可能是我也死了,这里不是人间;一种可能是我一直都在做梦,梦里什么奇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第三种可能是我穿越到电脑游戏里面了…… 闹腾到了快到中午才平静下来,除了少数土匪守洞口,其他人都撤回。杨老子今天的脸色很难看,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白爷走到里面去了,其他人都没怎么在意我,我迅速跳下水塘,走到我昨天出现的位置。 往前后左右各走了几步,没有任何变化,我再扩大范围来回走,还是没有动静。脚下除了水就是泥,深度还不到膝盖,水也不是太冷,与地下河中的水有巨大差别。 有一个土匪问我找什么,我说有一块银元掉在水塘里了,于是他也下来帮我找。之后又有两个土匪下来找,在泥水中摸了很久,大洋当然是没有的,回到我的世界的通道更没有。尽管我早有心里准备,还是大受打击,这下惨了,我没有回去的路了。 我望向洞口,土匪们守着不会让我出去的,再说从这里走出去,极有可能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我这真应了那一句话: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我只能放弃寻找,心情郁闷地上了岸,往山洞后面走。正走着,看见大炮筒扛着步枪摇摇摆摆走过来,嘴里哼着小曲:“秋来石榴红艳艳,有心摘个哥哥吃,只怕吃了又来偷……” 我拦住了他:“大炮筒,大当家的闺女怎么还没有回来?” 大炮筒愣了一下:“我怎么知道?你去问老大。” 我太婆绝对没有死,又不在这儿,那就肯定是下山了,我问:“她下山多久了?” 大炮筒皱起了眉头,抓着头皮苦着脸:“好像……好像很久了,我忘了。” 我心里冒出了一股寒气,连我太婆走了多久他们都记不住了,那说明他们住在这里已经非常久了。他们能够复活,弹药和食物也会自动还原,无论活多少年都可以,只怕我没有穿越,而是他们困在这里不老不死过了六十多年了!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我暗中摇头。大炮筒要走,又被我叫住了:“你们住在洞里多久了?” “谁去记这个呢,我没空跟你讲七讲八,我要去守门了。” “说几句话功夫也不耽误嘛,叛徒想要宫殿里的财宝吗?” “什么财宝?”大炮筒愣然,随即得意地笑了起来,“原来你还不知道啊,那是金銮殿,坐在上面的人就是真龙天子,要当皇帝的。我们当然不能让叛徒当皇帝,所以我们要守住。” 我惊讶地问:“谁说住在里面就能当皇帝?” 大炮筒又猛抓头皮:“我也忘了是谁说的,反正就是这样,你这人真奇怪,老是问我我不知道的事。有事你找你曾曾外公去,他一定记得。” 杨老子一直没有给过我好脸色,找他问不是自讨没趣么?大炮筒不理我了,我只好另找别人。白爷比较深沉,乌塔直率,所以我挑中了乌塔,找了个机会跟他搭讪,不料乌塔跟大炮筒一样,不是忘了就是无所谓,一问三不知。 土匪们根本不在乎时间过了多久,也不在乎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要阻止叛徒进入宫殿,其他都可以无所谓。我更加惊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能陪着他们过这种麻木不仁的生活,一定要想办法尽快离开。 太婆对我讲的故事中,二当家的本是兵痞,有自己的一群亲信,因为嫉妒她跟我太公相好才反水。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能是在我太婆下山时,土匪们发现了这个山洞和宫殿,二当家的野心极度膨胀想要住进宫殿当皇帝,杨老子不同意产生分歧导致火拼。但是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很长,最多不会超过十天,杨老子临死前我太婆就回来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杨老子等人在这里住了非常久,久得思想都麻木了,我太婆却没有回来。 难道我是掉进了另一个时空,故事有了另一个版本?太多无法解释的东西快把我逼疯了,我必须给自己找一些解释才不会失控。 土匪们思想简单,还有些麻木,除了白爷外没人盯着我,其他人都以为我是杨老子的远房亲戚,没有人盘问我的过去,也没有人限制我在洞内走动。除了没有给我枪,没给我分派任务,他们几乎就把我当成土匪的一员了。 我趁着白爷没盯着我时,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向后面的宫殿,走近了更觉得那宫殿壮观华丽,盘龙石柱巨高大耸,琉璃屋顶金光闪烁,朱红大门兽头狰狞,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就像是新建成的皇宫。 外面的围墙差不多有四米高,横贯整个山洞,似乎围墙后空间很大,宫殿后面还有其他东西。我很惊讶,谁吃饱了撑着在山洞里建一座这么华丽的宫殿,按土匪们说的应该过了很多年,为什么看起来没半点残破,倒像是新建成的。 突然我灵光一闪,洞宫山的“洞宫”二字,不就是指洞中有宫殿吗?假如是这样,这个山洞和宫殿就不止是几十年,而是几百或几千年! 我再细看各处,越看越惊讶,因为大门、围墙、石柱、斗拱、五脊六兽的尺寸和样式,都符合《鲁班门秘传抄术上卷》风水篇中的要求。虽然我没有用鲁班尺去量,也能肯定尺寸是符合要求的,看起来就特别顺眼,这是一栋完全按照鲁班门标准建成的宫殿! 这栋宫殿一定是鲁班门的高手建造成的,熟悉的感觉让我觉得不那么孤单和心慌了,就像是流落异乡的人突然收到了一封亲人的信。 我向宫墙的大门走去,想要拿出鲁班尺来验证一下,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哒哒”声。往那边看去,原来是杨老子一个人坐在木屋前,用火镰打火吸烟,他住的木屋就在宫殿旁边靠左边石壁的地方,离我只有十几米远,他应该也看到我了。 杨老子一直敲,却没有点起火来,我摸了摸口袋里的一次性打火机,向他走去。 第十四章 神宫秘府 我走到杨老子面前,他看了我一眼,继续敲他的火镰,可能是火绒受潮了,怎么也点不起火来。火镰是古代取火的工具,有抽烟的男人基本都会随身带一个,杨老子这个火镰上面雕有火龙吐珠图案,镶了碧玉和玛瑙,做工考究,相当于是现代的zippo打火机了。 我掏出一块钱买的一次性打火机,点亮递到了他面前,他微露惊讶之色,迟疑了一下,还是凑过来就火,把卷烟点着了。 “我这个方便,一按就起火,送给你了。”说着我又按了一下,然后递给他。 杨老子不接,吐了几个烟圈:“这是从几十年后带来的?” “是的,这是最普通的东西。几十年后很多东西都用电力和机械,耕地不用牛,驾车不用马,普通人就可以坐上飞机。在中国摁一下按钮,超级飞弹就能打到几万里外的美国去,一个飞弹炸开,可以把一个城市炸没了……” 杨老子不知道是不信,还是不感兴趣,不为所动,心事重重。我为了讨好他,掏出了手机,之前我怕电池用不了多久关机了,这时才开机,对杨老子说:“我给你看个稀奇东西,能看电影,能拍照,能唱歌,能看时间……” 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手机最普通最基本的功能,现在变成了我炫耀的资本,高科技方面反而没什么好说,说了他也不懂。 杨老子听到开机音乐,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来,果然被吸引了,凑过来看。我打开一部以前下载的电影,只看了不到两分钟,他的眼珠子就差点掉下来了。 “我看过电影,你这个比电影清楚多了,就是太小了一点。”杨老子激动地说。 我关了电影,后退几步给他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调出照片给他看,又看得他一愣一愣的。我习惯性地翻下一张照片,给果闪出来的却是我太婆的照片,原来前几天在家里,我太婆说她没几年好活了,趁着精神还好,给她拍一张留着将来当遗像,所以我给她端端正正拍了一张。 “这就是我太婆,也就是你女儿杨成英……”我指着手机上的图片说。 杨老子认真地看着,不自觉地伸手来捧手机,双手却在颤抖。我相信他认出来了,虽然我太婆已经九十多岁了,一脸皱纹和老人斑,但五官总会有些年轻时的影子,眼神、气质也会有熟悉感,他们是父女,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其实我太婆与杨老子有一些相似之处,气质上也有一点儿相似,所以我第一眼看到杨老子时觉得有一点熟悉。 杨老子的手抖得很厉害,哆嗦了一会儿,把头转到一边,估计是流泪了不让我看到。我也有些眼圈发红,要是我能找到回去的路,把他带到太婆面前多好啊。 “能看到她活到这把岁数,我死了也能闭眼了。”杨老子感叹一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回过头来望向我时,表情已经变得平静,“你从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这里的事跟你没关系。”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又变得这么冷漠,只怕他上一次看到图纸时,就已经相信了我是他的曾曾外孙,却要把我点天灯,这也太没人性了吧?我盯着他,实在想不出他是什么目的和心态。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说实话。 杨老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厉声道:“我不管你怎么来怎么去,总之你给我滚!” 我看到了他的眼皮在跳动,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在克制着强烈的情绪波动,或许他赶我走是为了我好吧?我平静地说:“我一定会走的,但需要时间,也需要了解更多情况……你们有看到一只很大的黑猫吗?” “没有猫。”杨老子低下头闷头抽烟,一口接一口地吸着。 我有些失望,如果喵太在这里,也许它会找到回去的路,可是它没在,这么久了还没有出现,只怕凶多吉少。 我问:“这宫殿里面有什么东西?” 杨老子不说话,我又问:“有人住在里面吗?” 杨老子还是不说话,我再问:“听说里面有一把龙椅,坐在上面就可以当皇帝,是真的还是假的?” “……” 我等了好一会儿杨老子还是不说话,我只好转身走了,他要是不说,再问也没有用。 走了几步,杨老子的声音突然传来:“没人进去过,门打不开,墙也爬不进去,看起来是屋,实际上是画。” 我停步回头望着他,有些不相信,明明是宫殿,他说是画?但杨老子表情严肃沉重,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我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向宫殿的屋顶上扔过去。 当小石块飞到宫墙上方时,呯的一声,像是砸在石壁上,然后掉落下来,显然墙头上方并不是空的。我非常惊讶,走到墙脚下细看,砖头的纹理清清楚楚,绝对不可能是画的。 我伸手去摸,但摸到的却是光滑的感觉,没有砖头的粗糙手感。我不信这个邪,再捡起一块小石头向墙头上方丢,结果又掉下来了,就像整个宫殿都是画在石壁上,空旷的地方只是一种特别的颜色。 我移动脚步,站到不同的位置观察,发现随着观看的角度不同,所有景物都会变化,所以绝对不可能是一幅画。宫殿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被一种能量场罩住了,就像一件东西被冻结在冰块里面,但这种冰是看不见的。 我疑惑地走到大门前,发现大门上的铜钉、铜环、兽头是可以摸的到,假如宫殿是一幅画,那么这儿就是画上突出来的浮雕;假如宫殿是被一个力场罩住,那么大门外侧是唯一没有罩住的地方。 我抓起沉重的铜环敲了两下,传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杨老子也走了过来:“我们敲过无数次了,没有人开门,还用炸药炸过,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我更加肯定这是一种能量场在保护着,正是因此宫殿能够历久常新,土匪们不是不想进去,而是根本进不去。 杨老子说:“你是读书人,又是几十年后来的,你说说这是什么奇怪事?” 我一头冷汗,又把我当成读书人,实际上我没有上过大学,真不算是读书人,就是请专家教授来了,也未必能向杨老子这样的人解释清楚。 我问杨老子:“你见过玻璃罩子吗?” 杨老子点头:“你是说用玻璃罩住了?” “不是玻璃,有比玻璃更硬、更透明的东西,眼睛看不到,枪也打不透,就是用这样的东西把整个宫殿罩住了。” 我的解释算是非常浅白了,杨老子却摇头:“这是仙人建造的,施了法术,只有真命天子才能敲得开,里面有个龙椅,坐上去就能当皇帝。” 对这种说法我只能在心里“呵呵”,是仙人造的我勉强可以接受,真命天子才能敲开的说法就是纯粹的迷信了。我问:“这是谁说的?” 杨老子有些迟疑:“好像是做梦,有个老人对我说的,那个叛徒也知道。” “你们每个人都敲过了?” 杨老子怒气勃发:“怎能让那叛徒进来?想都不想想!” 我问:“你在这儿守着多久了?外面是什么情况?” 杨老子又有些焦躁起来:“不要问了,你已经敲过了不会开,现在快走,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我实在有些火,老祖宗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不近人情,动不动就翻脸不认人?我按捺着性子说:“再让我试一下,我也会法术啊!” 杨老子没有反对,我以右手食指在左掌写了一个字,画了个符号,按到大门上默念几句咒语,喝了一声:“开!” 这是闭门法的解除效果,如果这门是被施了闭门法,也许能破解。使完法术我用力推了几下,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看来我也不是“真命天子”,还是老老实实找路回去吧。池塘里面找不到出路,那就只能从洞口出去了,可是洞外又被二当家堵着,他不可能列队欢迎让我出去。 “老祖宗,你一直守在洞里没有出去过吗?” 杨老子翻了翻白眼没说话,显然他一直在做一件事——阻止二当家靠近宫殿,其他事都没有做过,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去。 “我要出洞看看,也许有离开的办法,你肯帮我吗?” 杨老子深皱了一下眉头,豪气突生,颓废之气一扫而空:“走,我也想出去透透气了!” 我暗松了一口气,自从昨天我拿地图给他看之后,他就变得很古怪,或焦躁易怒,或沮丧颓废,喜怒无常,直到这一刻他才恢复了最初的样子,豪迈之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杨老子又回来了! 杨老子大踏步往前走,嘴里大声吆喝着,叫土匪们带上武器,紧急集合准备战斗。他说是出去找酒喝,土匪们都很兴奋,战意昂扬。这就是当首领的艺术,如果他说是帮我突围,没有人会奋勇向前,他说找酒喝,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的土匪们全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很快战斗人员在洞口集合,杨老子向一个土匪要来一把驳壳枪递给了我。我说不会用,他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立即教我怎么装弹,怎么开保险,怎么瞄准。 入乡随俗,跟土匪在一起就得会玩枪,我只好用心学习。他是个神枪手,随口指点都是精辟独到的经验,又亲手点拨我的姿势和动作,试射几枪后我就能打中二十米外斗大的石头了。 我觉得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他却很不满意:“不但要用手、用眼,还要用心,眼睛看哪里,心就要定在哪里,枪眼也跟到哪里。等你端着枪用眼睛慢慢瞄准,敌人早就走了,瞧你这缩手缩脚的样子,比女人绣花还娇气!” “哦哦……”我只能装作虚心接受,肚子里却在腹黑,老祖宗你学开枪时,也不可能拿起枪来就能指哪打哪百步穿杨吧? “走,拿外面的活人练枪去!” 第十五章 孤独 山洞果然是在悬崖上,洞口离下面的山谷足有三四十米,下半截悬崖稍平缓,能够比较轻松地爬上来,靠近洞口约十米长几乎是垂直的,仅有一个地方可以勉强攀上来。但洞口外沿没有天然生成可以作为掩体的地方,只有土匪们搬来一些岩石叠成矮墙,不探头不容易打中下面的人,探起头来却又容易被下面的人打中,算是美中不足。 山谷中有些大树和巨石,可以看到许多屋棚依托巨石建成,杂乱无章,加上许乱晾晒的衣物,更加乱糟糟的。二当家的人有的聚在一起赌钱,有的躺在石头上抽烟或睡觉,几乎没人往上看。他们是攻的一方,心情来了就往洞里开枪,从来没有被主动攻击过,没有一点防备。 杨老子一声令下,众人居高临下一齐开火,立即放倒了好几个敌人。敌人到处乱蹿,或是闭着眼睛乱开枪,乱成一片,成了最好的靶子。我也在端着枪射击,但说来惭愧,初学乍练真打不中远处会动的人,好像一个都没有打中。 不过一两分钟时间,二当家的人就倒下了几十个,反击的枪声稀稀拉拉的。但是这些反击的人都已经找到了躲藏的地方,枪法也好,我们这一方也开始有人中枪倒下了。洞口的范围有限,无法改变角度看到下面躲藏的人,而下面的人却可以不旁换地方寻找最佳射击点,除非退入洞内,否则形势对我们不利。 杨老子把手一挥:“冲下去抢他娘的!” 白爷背着砍刀,手持短枪跳出去,土匪们紧跟着往外冲,只有杨老子和少数几个人留守以火力压制敌人。 洞外的石壁太陡,能落脚的地方不多,只有前面几个身手敏捷的人迅速下去的。后面的人挤在一起,有的迟疑不敢下,有的被挤得掉下去了,惨叫之声令人胆寒,再加上敌人子弹打来,又有人中枪掉下去。土匪们开始害怕了,往回撤退,撤退时又有不少人中枪。 白爷等几个人到了下面,寡不敌众,很快也倒下了,下去的人根本不可能退回来。 土匪们死了第二天会复活,但是他们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同样会怕死,没死的人同样会伤心,所以吃了大亏立即士气低落,守在洞口的人也开始往里面撤。杨老子大骂,拔出手枪毙了一个,才没人敢后退,但是伤亡已经过半,不可能再往外冲了。 敌人的火力变得集中,打得我们不敢抬头,坚持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手榴弹飞了上来,落进矮墙之内。我虽然是第一次上阵,战争片去看过许多,立即趴下,轰的一声巨响,手榴弹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爆炸了,炽热的气浪把我掀得打了两个滚,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的妈呀,这东西爆炸起来,威力可比电影里面强得多了,亲身体验跟看电影完全不是一回事。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痛,伸手一摸全是血,我有些慌了,一时之间也不知伤得有多重。 过了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发现仅有肩头被弹片刮伤,伤口虽然颇深却没有伤到骨头,身上其他地方都没事。我比较靠后面,又及时伏下了,前面的土匪被炸得更惨,有两个人已经不是完整的,还有几个倒在地上不会动,全身是血。 手榴弹是不可能从山谷下面直接丢上来的,那么肯定是有人爬到洞口附近了,我顾不上伤口,急忙找回手枪对准洞口。果然,一个人冒出头来了,我立即扣动扳机…… 驳壳枪的威力比普通手枪要大得多,近距离射击更见威力,一声枪响,那个刚探出来的头被子弹打穿,后脑处飞溅出一蓬红红白白的东西。 乌塔也爬起来了,身上到处是血,摇摇晃晃走到前面,举起一块巨石往外丢,外面传来轰鸣声以及惊叫声,好几个人被砸下去了。乌塔突然身体一颤,倒退两步倒下了,胸口被子弹打中了。 杨老子也没死,但一条手臂和后背都血肉模糊,伤得颇重。他一声不吭,举枪趴在矮墙边朝外射击,另有几个土匪也过去帮忙,把局面稳住了。 我使用止血咒止住了伤口的血,心里暗暗后怕,也不知道我被人打死了会不会复活,要是不能复活,跟这些打不死的人拼命岂不是吃大亏? 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里面的人不敢出去,外面的人也冲不进来,最终又是不了了之。这一次杨老子的人伤亡更惨重,完全没受伤的人只有三个,带伤的不到十个,其他全死了,有些人连尸体都掉在外面,他们还能复活吗? 虽然惨败,杨老子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情绪低落,抹了一把满是血和烟的黑脸,对我笑了笑:“运气不错,让你打中了一个。” 我瀑布汗,这算是夸奖还是算批评?他把手往我面前一伸:“你的‘自来火’不是送给我了吗?拿来!” 我急忙掏出打火机给他,他掏出铜皮的烟盒子,卷了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烟,然后毫不客气收进自己口袋,走了。他的衣服被炸烂了,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脚步很稳,腰杆挺得很直,有一种坚定的力量。 我虽然还是有些猜不透他,但我敢肯定他不会再把我拿去点天灯了,而且他会竭尽全力帮助我离开。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男人间的心有灵犀吧?说起来我身上还有他的一部分遗传基因呢。 大量伤亡之后,山洞里面又是一片悲惨凄凉场面,救伤员的救伤员,抬死人的抬死人。作为土匪们的新“军医”,我不得不再给他们止血,就算是一种练习吧,平时想练习还没有机会呢。 这一次我注意到土匪们都没有把尸体火化或土埋,而是抬到他们住的地方,由此看来,他们应该知道死了会复活,或者潜意识中知道,否则火化了不可能凭空变出一个人来吧? 土匪们是吃大锅饭,一日三餐都有妇女们煮好,男人们等吃就行了。吃过晚饭,我坐在一具尸体边等着,一定要弄清楚他们是怎么复活过来的。 整个山洞里面只有我这间屋子点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光线昏暗,盯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目不转睛地看,绝对不是好受的事。要不是到了这儿见到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事,好奇得我要命,我才不做这种傻事。 山洞里面不冷不热,空气清新,晚上特别安静,实在是睡觉的最好环境。我努力抵抗着睡意,坚持到了半夜左右,煤油灯越来越暗,然后熄灭了。我从半瞌睡状态中惊醒,急忙伸手到口袋里面摸打火机,没有摸到,这才想起打火机已经全了杨老子。 还好手机还在,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检查了一下煤油灯,原来是油用完了。我倒,怎么没想到灯油不够呢?现在只能用手机当手电筒了,但这样很快就会把电用完,既使只用屏幕的亮光,恐怕也支持不到天亮。 我把手机往尸体上一照,发现尸体身上的伤口和血迹已经没有了,那家伙微有酣声,明明是个大活人!我顿时傻了眼,就在灯灭的一瞬间,死人已经复活了! 伸手摸我自己的伤口,却还有些痛,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其他人的伤口会消失,连疤都不会留下,我的伤口却没有消失,这已经间接证明了我是不能复活的! 为什么他们能够复活,我却不能复活呢?我跟他们有什么本质区别?我开始陷入恐慌之中,我是不属于这里的,他们能死得起我却伤不起。 当一个正常人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全部是疯子时,一定会莫名恐惧,而我现在要比这种情况更强百倍,毕竟疯子还是活人,眼前这些看起来很正常的人有可能根本不是人。 对了,还有一个人应该是跟我一样情况,我不是唯一的另类。从昨天到这里之后,我就一直在忙碌和猜测,忘了要去找麻瓜聊聊——或者是我还没有想立即杀他,也没有想跟他交朋友所以没去找他。但现在我必须要去找他了,即使他是敌人也能给我一点安全感,人是离不开同类的。 我立即出门去寻找,没住人的木屋一个个找过去。吃晚饭时,还有个小孩去给麻瓜送饭,所以他一定还活着,被绑在哪个空屋里了。 手机发出的亮光有限,在这漆黑一片的山洞里照不亮多大的地方,不可思议的事情让这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氛,似乎四周有无数鬼怪在盯着我。我突然间觉得这里恐怖到了极点,心惊胆战,但这又更加坚定了我尽快找到麻瓜的想法,不找到一个同类,我会发疯的。 走到一间放粮食和杂物的木屋,来回照了几下,我终于看到有一个人被绑在柱子上,侧面对着我,应该就是麻瓜了。可是麻瓜是五短身材,这个人却颇为高大,身材又不对。 我疑惑地走到他对面,看清了他的脸,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彻底石化了,整个人像是掉下了悬崖,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第十六章 人鬼难辨 我一直以为土匪们抓住的人是麻瓜,因为只有他钻进了地下河,只比我早一点儿,被抓住的不是他还有谁?可是我现在看到的人却不是麻瓜,而是老陈皮! 老陈皮胸口被我捅了一刀,脖子大动脉被我割断,我从他身上拿走《炼毒秘要》和鼻烟壶时,尸体已经开始僵硬,死得不能再死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没有死透,山洞也被巨石堵死,他不可通过地下河到达这儿。 此时老陈皮被梆在柱子上,嘴巴也被勒住了,脖子上没有伤口!绝无可能的事情,偏偏出现在我眼睛,我怎能不震惊? 我的思想混乱到了极点,坠入恐惧的无限深渊。老陈皮绝对死了,现在我跟他在一起,那么是不是我也死了?大家都是鬼,所以彼此看起来都是有血有肉的,因为是鬼,所以能够无限复活,这里已经不是阳间,一切法则自然与阳间不同。 那么我是在什么时候死的呢?或许是中了蛇毒死的。不对,不对,所有土匪和老陈皮的伤口能够自动消失,死了能够复活,我的伤口却不会自动消失,这说明我跟他们不同,他们是鬼我是人! 想通了这一点,我并没有欣喜,而是更加恐惧,我身边的人全是鬼,可是看起来又跟人一模一样,怎能不怕?我还能再回去吗? 老陈皮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认出了我,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心中一动,他就是鬼我也不怕,正好试试我的法术和符法!各种符纸和鲁班尺我一直带着,立即拿出符纸,所有能克制鬼怪的符都往老陈皮身上塞:头顶上、衣领里、衣袖里…… 老陈皮惊讶地望着我,却没有半点痛苦表情,更没有冒烟、起火、变形之类的现象,显然符箓对他无效。我拿出鲁班尺,以粗短的那一边对他的额头敲了下去,“啪”的一声,他额头上很快起了一个红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变化。 看来法器和符箓只在阳间对鬼有效,在阴间就无效了,就眼前各种参数来分析,老陈皮有血有肉,应该算是人。 我只能把符收回来,当鬼变得跟人一样,还能每天满血复活时,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杀死它们? 我把勒着老陈皮的嘴的布条解开,他立即大叫:“臭小子,赔我人心菇来!” 我问:“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老陈皮怒道:“你死定了,拿刀捅我,又毁了我的人心菇,我要把你千刀万剐然后喂王八。对了,还有我的秘笈,快还给我!” 我笑嘻嘻道:“现在只有我可以把你千刀万剐,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生气,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老陈皮还是一样强硬:“你死定了,你全家人都死定了!我是百消门回春堂的人,你毁了人心菇,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的同门也会找到你,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我心里暗惊,但依旧笑嘻嘻地问:“百消门又是什么东西?” 老陈皮狞笑:“告诉你又何妨?百消门就是以前云贵一带的五毒教,蛊、毒双绝,现在已经秘密发展到了全国,人多得你无法想像,药监局、研究所、制药公司、医院、药材商之中都有我们的人。也许某一天你收到快递,拆开就中了慢性剧毒,然后一天天生病衰弱,生不如死,哈哈……” 我更加心惊,百消门有一个“门”字,会不会是八大旁门之一?用毒的人确实是非常可怕的,所以我更不能放他离开,纵然是鬼也不能让他离开。等他不笑了,我冷冷地说:“我捅了你胸口一刀,又割断了你的脖子,你已经死了,可是现在你却好好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老陈皮露出疑惑之色,低头看了一下胸膛,很快又嚣张起来:“小子,我回春堂多的是起死回生的灵药,谁能杀得死我?快点把秘笈还给我,拿好酒好菜来巴结我一下,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饶了你家里人。” “像你这种既凶又蠢还狂的人,能活到这把年纪真是一个奇迹。”我摇头叹息,拔出匕首狠狠插进了他心脏部位。 “你,你敢杀我……”老陈皮眼珠子鼓突,极度不信地望着胸口,接着露出恐惧绝望的表情,几乎和我上次杀他时一样。大概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敢顶撞他的人,现在却被我杀了两次,也许从现在开始,我每天都杀他一次,会让他的头痛清醒清醒。 门外脚步声响起,有几个土匪闻声跑过来,看到是我杀了老陈皮,没说什么就转身走了,只有一个人留下,却是昨天傍晚死在外面的白爷,居然也复活回来了,“回屋睡觉去,不要乱跑。”白爷有些不高兴。 我一阵阵背上发冷,不论什么方式死去的人,都能满血复活……不,他们都不是人,他们早就死了! 我不知道土匪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可以肯定他们早在六十多年前就死了。他们应该与老陈皮一样,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方想进洞,另一方不让进去,大家死了都能复活,谁都灭不了谁,于是就这样日复一日永远休止战斗着,连过了多久都不记得了。 杨老子之前应该不知道自己死了,看到我带来的地图后才想到这一点,他很害怕,这是他变得非常颓废焦躁的原因。他以为杀了我就不会改变他们已死的事实,或者怕我把他们都死了话说出来,所以要杀我,但是最终亲情和理智占了上风,他没有杀我。再后来看到太婆的照片,他决定尽全力帮我离开,所以又振作起来了。 如此看来,他这个人并不太坏,我不必害怕,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儿。 回到住处,我躺在床上慢慢思考,理清头绪。在钻进地下河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就是在地下河中手电筒灭掉之后才变得不可思议。会不会是那条河通往阴曹地府?或者那儿是一个传送点,把我传送到了一个特殊空间?也许这个传送点是单向的,也许这个传送点只在特时间才能开启,可能性有很多,我该怎么办?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只有这个山洞和外面的山谷是特殊区域,出了山谷就会回到我的世界。毕竟外面有天有地,有山有水,离开的可能性更大,还是要想办法杀出去……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起床了,脱了长裤到水塘里面仔细搜索,每一个地方都走过一遍,每一丛杂草都拨开,整个水塘被我弄得浑浊不堪,却没有找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岸上突然传来杨老子的声音:“这里没有鱼,连只虾米都没有。” 我转头望去,不知他什么时候来了,坐在水塘边吸着卷烟,长长地吐着烟气,手里玩着我的打火机。 我笑道:“有一条大鱼,我们一起抓怎么样?” “哦,在哪里,怎么抓?”杨老子懒洋洋地问。 “你有炸药吗?” “有。” 我爬上岸,走到他面前低声说了几句,杨老子先是疑惑,接着眉飞色舞,拍了拍我的肩头:“好小子,不如我退位让你来当老大?” 我一头冷汗:“还是算了吧,现在国泰民安,土匪没活路了。” 杨老子道:“不可能,有人的地方就有土匪,这个地方没有,别的地方一定有!” “这个倒也有些道理,外国真有些土匪很厉害,闹得几个国家的总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最厉害的一个叫本拉登……” “拉灯?好名字,拉灭了灯才好办事,比我的名字好!” “喀……” 我给杨老子讲一些似是而非的现代故事,以他能理解为主要;他逼着我抽他呛死人的卷烟,然后又指点我枪法,亲自示范给我看。他开枪根本不用瞄准,随便我往哪个方向丢石头,他甩手一枪就百发百中,真正是人枪一体,手随眼动,看哪打哪。 这种枪法就像传说中的武功一样,只有极少数天赋好的人,经过长时间不间断苦练才有可能练成,我只有高山仰止仰断脖子的份了。 等到土匪们都吃完了饭,杨老子开始安排行动,并在洞口附近埋下大量炸药。我的任务很简单,算准时间点燃引信就可以了。 一切准备就绪,杨老子率领属下开枪射击山谷中的土匪,挑起了战争。这一次二当家的人马有防备,伤亡不多并且立即反击,把洞口的人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很快二当家的人马发起了冲锋,大量土匪开始往上爬,杨老子等人稍作抵抗就后退,充分利用地形集中火力射击出现在洞口的人。 以往战斗到这个程度就胶着了,外面的人冲不进来,里面的人也杀不出去,但这一次防守方却发挥失常,坚持了一会儿就开始败退,洞口外沿被二当家的人占领了。 二当家是一个狡猾的家伙,很少亲自出马,用兵一向谨慎。眼看胜利在望,这一回他也坐不住了,出现在前线,全体战斗人员都出动了。 杨老子的人马且战且退,战斗至此已经击毙了四十多个敌人,约二当家人马的一半,剩余的人基本进入山洞,向前推进。眼看他们大部分人推进到了埋炸药的范围,我点着了导火索,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大吼一声:“卧倒!” 杨老子的人全体伏下,捂住了耳朵,二当家正惊诧,“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天摇地动,残肢断臂满天飞。 第十七章 滞留生死时空 我的惊天一爆,炸死了二当家和他大部分属下,没死的也被炸晕、炸残或者被冲击波掀飞出洞外,掉下了悬崖。没等硝烟散开,杨老子等人如猛虎出闸,或用刀砍,或用枪击,眨眼之间把还活着的敌人全杀了。 一个伟大的胜利,在此之前杨老子执著于防守,从来没有用过诱敌深入的招数,这是第一次以少胜多,全歼了敌人。 “兄弟们,找酒喝去,想要什么自己拿,不要跟我客气!”杨老子举着枪一挥手,众土匪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往外涌去,只剩下他和我。 杨老子朝我笑了笑:“当土匪是没出息的,当皇帝也是不可能的,我就不留你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我突然觉得有些伤感,其实他身上有许多我欣赏的东西,有些舍不得分别,假如我是真的穿越了,我会选择跟着他当土匪么?目空一切,自由放纵,也许我骨子深处也有这样的血性。 走出洞外,杨老子张开双臂仰天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发出一声长啸,众山回应,豪迈中带着点苍凉。我忍不住也跟着大吼一声,把心里的阴晦和压抑全都吼了出来。 天空是阴沉的,远处的山峰笼罩在雾中,或见山顶,或见山腰,没有一个方向能完全看清楚。我的心直往下沉,又是浓雾,来时就是因为浓雾迷路,现在还是浓雾封山,能走得出去吗? 杨老子领先向山谷外走去,我紧跟在后面。雾气没有我上山时那么浓,视野也比想像中的要远,可以看么四五十六外。走了一会儿,杨老子的脚步变慢了,东张西望,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我问。 “这里不是洞宫山!”他沉重地说。 “啊?那是哪里?” 杨老子摇头,继续向前走,走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我:“我已经死了是不是?” 我犹豫了一下:“你以另一种方式活着,有时候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 杨老子默然无语,良久才说:“你说得太高深了,我不懂,我只知道这里不是在洞宫山。” 我相信他的话,他在洞宫山当土匪很多年,一草一木都熟悉,他说不是就绝对不是。那么我是在哪里?我苦笑:“听老人说的阴间可不是这样的。” 杨老子道:“这是阴间的洞宫山。” 我很惊讶:“阴间也有个洞宫山?” 杨老子抓了抓头皮:“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里不是洞宫山,但是又是在洞宫山,也许是阴间,从这里是走不出去的。” 我无语,我曾经怀疑我是踏进了另一个时空,现在杨老子说的,似乎也验证了这一点,但是时空理论太过复杂,跟他解释不了,就算是阴间吧,重要的是现在怎么走出去。 杨老子不走了,摇头叹息:“从这里永远走不到你想去的地方,如果能出去,那些叛徒早就走了。” 确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能走出去,二当家等人就不会还是六十年前的样子。那么我只能从水潭找出路了? 杨老子是一个很果断的人,他说走不出去就不走了,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回去,否则在山中迷了路,明天二当家等人复活了,我想再进洞也办不到了。土匪们刮搜了许多东西,包括了一些米酒和六十年前的军用物资,兴高采烈带回洞里去了。 我和杨老子坐在水潭边,他大口大口地喝酒,我坚决不喝,我需要清醒的头脑来理清头绪,找到出路。 可以这么推测,洞宫山的某处有一股神秘力量,附近的人死了之后会进入这个地方或空间,像活人一样继续存在,这一点可以从老陈皮出现在这儿得到验证。我误闯误撞,刚好时空错乱或者其他神马原因,活着进了这里。假如时空错乱一百年出现一次,我就要在这里等上一百年,才有可能再回到地下河。 对了,麻瓜也进了地下河,那么他到哪里去了?他没有在这里出现,说明他还没有死,也没有像我一样活着进来,还有喵太也是这样,也许麻瓜和喵太现在还在地下河。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我问杨老子:“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杨老子已经有些醉意了,拍了拍脑袋:“忘了,好像睡醒过来就在这里,以前从来没有去想这个,只想要拦住那些叛徒靠近宫殿。” 我灵光一闪,难道杨老子有什么使命,阻止二当家进入宫殿?如果真是这样,让二当家进入宫殿,事情就会有些变化。不过这个很难验证,因为一旦把山洞的控制权交给了二当家,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山洞了。并且我是不能死的,死了可能就永远不能活着回去了,现在我肩头的伤口还会痛呢。 问题的根源可能在宫殿里面,山洞里面有一个宫殿已经很奇怪了,还被奇怪的能量场罩住就更奇怪了。我立即跳起来,朝后面的宫殿走去。 土匪们正在大吃大喝,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杨老子对我很器重,不会干涉我,我可以完全自由行动。 我直接走到宫墙大门前,抓起铜环敲门,先敲一下,过了一会儿没动静,再连敲三下,还是没动静连敲六下……各种组合,轻重缓急,所有我能想到的组合都一一试过去,说不定需要特定的暗号才能打开门。 试了足有半个小时,我都记不清敲过多少种组合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看来用敲是不行了,会不会有什么机关?我试着按兽头的眼睛、牙齿,各种扭动拉扯铜环,结果也没有任何动静。 《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中有关机关术的部分是我最薄弱的,很多地方不能理解,就以我现在的水平,看不出这里有机关或特别的地方。 以这座宫殿的格局和各处尺寸来看,很可能是鲁班门的高手建造的,难道以前有鲁班门的高手来过这里?除了庙宇、祠堂和义庄外,其他建筑都是供人们居住的,建成了不让人进去又有什么意义?即使是庙宇、祠堂和义庄也要开门让人进出啊! 我继续研究,拿鲁班尺来量,果然大门的宽度、高度都精确地落在吉利数字上,连台阶、基石的尺寸都有讲究。我试着用鲁班尺敲击各处,也没有任何动静。 在宫殿前转悠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我没有任何收获,这座宫殿内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来到宫殿前,发现杨老子正在练功,动作矫健敏捷,舒展大方,刚柔相济,动静分明,时而蓄势威猛如虎,时而灵动跳跃如猴,迅如脱兔,轻似云鹤,既威武又潇洒。 我看得心摇神驰,十分敬佩外加羡慕,我要是有这样的身手,小偷流氓之类的还不手到擒来?直接一拳把人打倒,比用法术方便多了,还不要怕诅咒报应之类。 等到杨老子练完收功,我急忙跑过去:“老祖宗,你这是什么功夫,可以教我吗?” 杨老子抹了一把汗,上下看了我一眼:“你不是要走了吗?” “呃,我现在不是还没走成吗?你就指点我一下,我早就想学武功了,一直没有机会。” 杨老子皱了一下眉头:“你太公、太婆没有教你?” “没有,我都不知道他们会武功。我太公死得早,不到三十岁就死了,我太婆可能是决心做个普通人,从来没有对儿孙说过她会武功。” 杨老子有些生气:“妈了个逼,叫我女儿守活寡啊?而且一守就是这么多年!这笨丫头,就不会改嫁吗?我早就说了,叫她不要对姓许的手下留情,一枪杀了干脆利索,结果真的被他拐跑了……” 我一头冷汗,没想到一句话引出他这么多牢骚来,照他这个理论,世界上就没有我一家人了。 杨老子绕着我走了一圈,可能是在看我的体形是否适合练武,走到我面前停下说:“教你是可以,只怕你细皮嫩肉的吃不了苦和痛,坚持不下去。” 对武功的向往让我无畏一切,立即昂首挺胸道:“不论什么样的苦我都能吃!” “好,那我就教你几手。我练的这个叫六合拳,听说是传自少林寺,六合就是要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合就是合拍,不是合在一起……先不说这些,八卦方位你知道吧?” 我急忙道:“知道。” “刚开始要按八卦方位来走,练习龙、虎、鹤、猴、兔五种拳形,现在先从虎形开始。” 杨老子开始演示给我看,我大概不是练武的天才,看了一遍只记住三成左右,等到自己动手时,记住了脚下就忘了手上,记住了手上的动作脚又忘记走了,更没什么规范可言,结果被他臭骂。被他一骂,我心里一急,连记住的那一部分也全忘了。 杨老子只好放慢速度,叫我跟着他的样子做,然后一招一式矫正我的动作,这样我印象就深刻多了。其实不是我太笨,而是初练者都有这个问题,那种看一遍就能学会的天才,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面。 杨老子把虎形套路教完之后就叫我自己练,看我哪里动作不规范,一棍子就敲过来,下手极重。我心惊胆战,如履薄冰,精神不敢有一丝一毫放松。 第十八章 老祖宗传艺 练了约一个小时,虎形套路基本熟悉了,杨老子把棍子一丢,说要跟我对练。我吓了一跳:“老祖宗,我才刚学,怎么能跟你对练?” “不实战,练来有什么用,想去耍把式卖艺么?”他说着一拳就向我打来,又快又猛,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偷袭”,胸口着着实实挨了一拳,痛彻心扉,仰跌在地。 杨老子不仅没有来扶我,还一脚踢向我腰部,我大吃一惊,急忙打滚,总算是避开了,却已经吓出了我一身冷汗,这是要我的命么? 杨老子追过来又打:“我有教过你懒驴打滚王八翻身吗?用我教你的招数!” 我手忙脚乱,连连退避:“老祖宗,我还没有练好,你不要出手太重啊!” “呸!没有学打人先要学挨打,被人打痛了才会拼命,力气和速度才能逼出来,等到我打不痛你了,你就出师了。” 我擦,这是在教徒弟还是在打徒弟啊?我还没回过神来,被杨老子抓住了手臂,一转身重重摔了出去,摔得我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 “记住这一招摔人的手法,还有落地时你要用手撑住啊,腰部用力一下就跳起来了,不跳起来别人就要你的命了。快起来,再来练一次。” 我欲哭无泪,早知道他是这样的教法,我就不学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只有这样的“魔鬼训练”才能练出真功夫来,在现代培训班之类的地方,无论练几年也是花拳绣腿,只能在舞台上表演用。 我咬了咬牙,跳了起来…… 土匪就是土匪,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对练了十几分钟,我被杨老子打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更可恨的是我被打了还不能有怨言,这是我自找的,刚刚才说过什么样的苦都能吃。 本来我要研究宫殿的秘密,现在没有体力和精力了,脑海中全是被暴打的经过,假如我刚才快一点儿,假如刚才换一招,假如……以我的眼光和经验,本来是不知道自己哪里不足,该怎么化解的,但是杨老子边打边说,都指点过了,所以我印象非常深刻,如果我状态好,遇到同样情况我一定能应对。 杨老子找了一瓶跌打药水,帮我涂在受伤的地方进行推按,又是痛得我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全身都痛,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看《炼毒秘要》,一来消磨时间,二来了解一些药性,知识多了不咬人,也许哪天就用上了。 这一天二当家的人马没有来攻打,洞内很平静,我再三交代土匪们,千万不要放开老陈皮,要是他敢乱动就杀了。 第二天早晨我还在做美梦,天还没有完全亮,就被杨老子从床上揪了起来,先练枪法,练了一会儿开始练六合拳。还是像昨天一样,他先教我基本功,然后跟我对练,把我往死里打,而且今天的打法跟昨天不同,我想了一整天想好的对策都没用上…… 杨老子不太注重招式传授,大多数时间都是跟我对练,或者说海揙我。他说招式是用来练手脚熟(手眼协调,动作利索),打人的功夫是实战出来的,必须真打。 就这样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大约过了十几天,我在杨老子面前还是只有挨打的份,毫无反击之力,宫殿和水潭也没有出现什么奇迹,喵太还是没有踪影。我无法忍受了,这根本不是在练武功,完全是在受虐。 我相信杨老子看出了我的急躁和抵触情绪,但他还是一样下狠手揍我,打完了坐在我旁边,卷好一支烟递给我,笑嘻嘻地问:“想不想知道你进步了多少?” 现在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土烟,毫不客气接了过来:“狗屁进步,再练十年还是挨打的料。” “那得看是跟谁打。”杨老子吹了一声口哨,对着远处一个土匪招了招手。 那个土匪急忙跑过来,是一个精壮的大汉,四十来岁,好像是叫林得顺,大家都叫他老顺。 “你来跟他过过招。”杨老子对老顺说,然后又回过头来对我挤眉弄眼,努了努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不用手下留情,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老顺显然也是练过几招的,摆了个架势,收臂屈膝采取守势,下盘挺稳。我一眼就看出了他已经心怯,宜用连打猛攻,于是丢了手里的烟大踏步走过去,欺身猛进,拳打肘撞加脚踢,一个照面就把他放倒了。 把他打倒之后,我自己反而愣住了,原来我的眼光判断力、爆发力、速度、手脚胁调能力都比以前强太多了,只是面对杨老子时不明显,那是因为他实力太强了。 老顺不服气,跳起来扑向我,心急之下更是毫无章法,我灵敏一闪,膝盖挡住了他的腿,同时一记肘冲,又把他打倒了,而且好久都爬不起来。 杨老子招手又找来两个土匪,三人夹攻同样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得哭爹喊娘。土匪们不服气,跑去找实力更强的人过来跟我单挑,结果来一个倒一个,最后白爷出马才略胜我一畴。据我所知,他是杨老子属下武功最强的一个! 我躁动的心又安定下来了,虽然吃了很多苦头,但是收获也是巨大的,我打架的水平不知比以前强了多少倍。再说找不到回去的路,不练功做什么?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洞内和洞外的土匪继续攻防战,我继续练功并在宫殿和水潭附近来回转悠,寻找出路。很长一段时间,日子就这样重复着,我不记得过了多久,手机早就没电了,土匪们没有日历也从来不记时间。 我觉得枪法没什么用,因为现实中不能拥有枪械,所以只是应付了事,没有认真学。但还是不知不觉中进步了,洞口飞过的鸟儿也有机会打中,打静物命中率就更高了。至于武功,连白爷和乌塔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五六个大汉近不了我的身。我可以随时找他们当陪练,往死里打没有关系,他们再重的伤过一夜就全好了。 有一天我突然想到,骗术、打架和枪法是有共通之处的,都要洞察先机,清楚目标的实力和意图。老骗子讲过的秘诀就不用多说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了解对方,“入门先观来意,既开言切莫踌躇”;打架也是一样道理,洞悉了对手的实力、弱点和意图,就可以直击要害,一举获胜;射击活物时,必须估算出它的速度、轨迹或者意欲逃跑的方向。虽是不同领域,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我试着把骗子“敲、打、审、千、隆、卖”六字真经用到杨老子身上。敲就是旁敲侧击,试探攻击,引出他真正要用的招数;打就是突然出手,出其不意让他露出破绽;审就是审貌辨色,预测出他的下一步行动;千就是虚张声势,乱中取巧;隆就是示敌以弱,让他产生骄傲之心,我再趁机暴击…… “六字真经”当然不是单独使用的,要互相配合,临场发挥。 这一天对练时,我很不要脸地乱来,偷袭、佯攻、诈败、死缠烂打,杨老子被我弄得有些手忙脚乱。第一次我没有被打得那么惨,甚至出其不意狠狠打了杨老子几拳,实在太解气了。特别是杨老子有些惊讶,有些恼怒又有些欣喜的表情,大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看样子我可以出师了。 可惜好景不长,第二天我又是挨打的分,因为他改用棍子打空手的我,他是师父,规则由他说了算…… 有时我被杨老子打得惨了,心情不好就去虐一虐老陈皮,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火了就一刀杀了他。反正杀已经死了的人也没什么心理压力,死一次跟死一万次是一样的,而且过一夜他就复活了。 老陈皮是一个又狂又凶的老顽固,我没能从他嘴里掏出太多有用的东西,不过还是证实了他的真名是陈东雄,百消门确实是八大旁门之一。百消的意思就是剧毒,可以消灭、消化一切东西,而普通人即使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们是可怕的门派,还以为是包治百病的医生呢。 百消门以用蛊和毒为主,不是老骗子害怕的门派,不过他们的实力也很强大,势力遍及全国各地,珍贵药材交易大多控制在他们手里,可能还涉及毒品种植和提炼。老陈皮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没有继续往下说,所以我也不能确定。 狂妄的人都喜欢别人拍马屁,有时我吹捧老陈皮几句,他就会得意洋洋讲他识药、炼毒、解毒的本事,加上熟看《炼毒秘要》,我对毒、蛊和药性也算是有些基本常识了。 这里也有白天黑夜和风雨雷电,但气温一直没有明显变化,都是不冷不热。我估摸着到这里有大半年时间了,这一天突然又变得心烦意乱起来,如果我不能离开,练枪法和武功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我就一直在这死不死活不活的地方耗下去? 我失踪了这么久,家里人一定急坏了,还有喵太下落不明,我怎能心安?我的耐心终于耗尽了,进不了宫殿,我就把宫殿毁了,炸药炸不开,我就用法术,哥现在可是魔武双修呢! 第十九章 鲁班法源流 鲁班法与其他门派的法术有很大区别,大部分是整蛊人和诅咒人的法术,这是有历史根源的。 中国古代崇尚儒学,抬高读书人,鄙视体力劳动者,工匠、艺人们社会地位很低,又常年在外跑,势孤力单容易被人欺负。当木匠给有钱人盖好房子之后,官老爷大地主们故意克扣工钱,拖欠工资,木匠们找谁哭去?只能以整人或害人的法术来逼迫雇主给钱,所以就有了饭煮不熟,猪杀不死,做豆腐变成水这样整人法术,更严重的情况就是让人家闹鬼、起火、病痛、房屋倒塌等等。 那些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士不可能理解工匠们这种痛,所以对他们来说鲁班法是可笑的,甚至是邪恶的,鲁班门被列为旁门左道不足为奇。但是在特定的领域,鲁班法的强大也是不容质置疑的,比如对着一栋房子施法,要影响房子或房子里面的人时,没有任何门派的人能与之相比。 我现在想要做的,就是用一个法术把宫殿毁了,这座宫殿既然是鲁班门前辈造的,就有可能用鲁班门的法术从内部来把它瓦解!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我就已经想到这个办法了,但是不敢轻易动用。太公留下的秘笈中一再告诫不能轻易使用害人的咒法,老骗子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徐寿来一家因为害我不成也遭了报应,至今记忆犹新。 我没有正式加入鲁班门,没有受到孤、贫、夭、残之类的“诅咒”,但是害人的法术用多了,同样会遭到恶报。不仅会影响自己,还会影响亲人和子孙后代,轻则气运下降,重则病痛缠身,断子绝孙。我与宫殿的主人素未谋面,岂能对他使用邪法?况且宫殿的主人绝对不简单,我施展的法术有极大的概率被反弹回来。 但是现在我无法再忍受了,我已经到了走投无路山穷水尽的地步,到了这种时候如果还不能使用,我学法术还有什么意义?我必须赌一把! 走到宫殿大门前,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平静一下心情,掏出一张符来点着,并念咒语:“丹朱口神,吐秽出气。舌神正论,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喷,气神补精,神母元令,五通真文,神炼正气长存。” 这是净口咒,作用是除去口中秽气,然后念出来的真言咒语才不会受影响,使用重要的法术之前必须这样。念完净口咒接着念净身咒:“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山稷消散,首气长存。” 这些都是施法之前的“热身运动”,各个门派略有差别,大同小异,咒语也类似。接着念六合咒,一边念一边走,念一句走一步,按照书上说的,这是在向九天玄女借来灵力,增加法术威力。 这一次我面对的,可能是强大到了无法想像的对手,所以我必须把所有“热身运动”一丝不苟地做足。 做完这一切,我以强大的信心,聚精会神开始在大门上画符,同时口中也在念咒语:“天秋秋,地秋秋,老君赐吾铁鱼鳅,闯天天破,闯地地裂,闯得土墙两边分,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个咒法叫做铁鱼鳅,能变化出无数铁鱼、铁泥鳅,把地基和墙钻破掀翻,导致整栋房子崩塌,属于很歹毒的咒法。这个咒法的符文相对比较复杂,要配合咒语同时完成有些难度,不过我还是做到了。 当我念完咒语,画完符并最后画出“签字”符号时,地面微微震动起来,法术生效了! 也许这个宫殿的防护罩非常强大,但是铁鱼鳅不是从外面往里面强攻,而是从内部开始破坏,防护罩根本不起作用。 震动了几秒钟,突然又变得平静了,我正疑惑,大门缓缓向内打开,门内有淡淡白气萦绕,却没有人影。 我又惊又喜,喜的是大门终于开了,惊的是里面果然有高人,铁鱼鳅可能已经被人破了,不知道有没有激怒了里面的人。 围墙的大门进去正对着大殿的台阶,台阶以玉质般的青石砌成,有三十多层,这时正殿的大门也打开了,走出了两条狗。 狗? 我曾经无数次推测,认定宫殿里面如果有人,必定是仙风道骨的仙人,或者美丽到了极点的仙女,来开门的起码是眉清目秀的仙童、侍女之类,无论如何没想到会跑出两条狗来。这两条狗一黑一黄,虽然看起来很精神,却只是常见的土狗而己,太普通了。 除了二郎神带了条哮天犬,我不知道还有其他神仙养狗。看来我猜错了,里面住的不是神仙,只是普通人家才会养这样的狗。 两条狗摇了摇尾巴,就在宫殿门口坐了下来,一左一右,看起来很不协调,这样的地方放两只石狮子或者石麒麟还马马虎虎。我以为接着会有人走出来,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我只好跨进了围墙的大门,慢慢向正殿走去。 两条狗一直在瞪着我,突然间我觉得它们的眼神很特别,看着它们就像是面对着两个人,而不是两条狗。我在面对喵太时也有类似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明显,它们就像是两个守卫,是有感情的。 走到石阶边我停下了,对着宫殿里面拱了拱手:“冒昧打扰了,请问主人在家吗?” 宫殿门口亮光一闪,显现出一个立体人影,朦朦胧胧,似实又似虚,像影子一样无法看到五官和身上的细节,只能分辨出他是一个男性,穿着宽大的袍子,梳着类似道士的发髻……全息成像?我突兀地想到了一个很科幻的名词。 一个很平淡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我送你离开。” 这正是我千方百计想要的,但此刻我却好奇到了极点,用意念问:“请问你是鲁班门的前辈吗?” “不是。不过建此宫殿的确实是鲁班门下,说起来我与鲁班门下也有些渊源,鲁班法源自巫的一脉,巫术……与我有些关系。” 关于巫术我略有所知,那是人类始祖时期兴盛的法术,那时国家祭祀,百姓头痛脑热都离不开巫术,许多正史中也有关巫的记载。巫术的传承早就消失了,但深刻影响并催生了中国道教,可以说所有使用法术的门派中都有巫术的影子。巫术在民间也根深蒂固,至今人们用针来扎布偶诅咒仇人,就是巫术的一种。 据说云贵一带养蛊的苗人,和东南亚一带的降头术,至今继承了较多巫术。我从来没有把鲁班法与巫术联系起来,听到神秘人的话才恍然大悟,鲁班法中大部分是诅咒人的方法,传说中的巫术也是以诅咒人为主,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鲁班法是源自巫术,而这个神秘人会巫术,那么他就是祖师爷的祖师爷,是几千年前的仙人。我真的有些激动了,想要跪求指点,不料心里才转过这个念头,神秘人又说了:“我不能教你法术,不过你误入此地,也算是有缘,我可以传授你几句呼吸吐纳,蓄养精神的口诀,勤加练习,可以使咒法威力倍增。” 其实我想要的是学一些更厉害的法术,不过神秘人说的口诀我也是需要的。太公留下的秘笈中没有打坐练气的功法,我没有真气、灵气之类的神秘力量,使用避怪符镇不住黑色巨蛇,就说明了这个问题。神秘人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致命弱点,要教我的正是我最需要的。 我的脑海中又响起了神秘人的声音:“鲁班法已经完全没落,我也有些伤感,虽是气数使然,天意不可逆转,但人类若肯努力时,也能稍有好转。你能遇到我,或许就是一点变数,我指点你一下也不妨。当年鲁班曾写成一部《鲁班定国真经》,里面才是真正的鲁班法,已经在人间失传多年。如今还在民间流传的版本,经过后人多次删节修改,缺斤少两,错漏百出。后人又根据这四不像的《鲁班定国真经》编写出《小木经》、《鲁班书》、《鲁班经》、《神工机枢》等等,或管中窥豹,或自编自造牵强附会,都不是真传。” 我在心里问:“那么我太公留下的手抄本呢?” 神秘人过了几秒钟才回答:“你那手抄本是有心人收集整理而成,比民间流传的好一些,但也不是真传,上册更只是皮毛而己。在没有能力找到正本《鲁班定国真经》之前,你可以先找手抄本的下册。” 我急忙问:“你是说世间还有一本原版的《鲁班定国真经》?在哪里?” “确实还有一本,我不能告诉你,能不能找到全看你的努力和造化。现在我送你离开。” “等等,前辈你无所不知,洞悉过去未来,请指点一下我未来的路在何方,该怎么做。” “哈哈……率性而为就是本真,人修行的目的,就是找到自己最原始的本性。对了,你养的猫不错,好像它更喜欢你,把它带走吧。” 宫殿里面很优雅地走出一只黑猫,高大强壮,皮毛油光滑亮,微眯眼睛朝着我叫了一声,不是喵太还有谁?我做梦都没想到,它竟然在宫殿里面,难怪我找不到它了! 第二十章 说不清的缘由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喵太了,这么突然又意外地见到它安然无恙出现,我感动得都差点热泪盈眶了。喵太却很冷静,慢条斯理一层层跳下台阶,来到我面前。 它表现得这么冷静,不是因为它无情,而是因为它很理智。它没有攀高枝跟神仙,选择回到我身边,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它的忠诚和义气,除了“肝胆相照”四个字,我想不出其他更多形容词了。 我把它抱了起来,感觉它有些不一样了,但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也许是跟了仙人一段时间沾了仙气吧?我正想问神秘人这是什么地方,杨老子等土匪怎么会在这里,眼前的一切突然破碎了,陷入黑暗之中。神秘人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这里是琅环福地,在人间却不是人间,有缘者触手可及,无缘者远距万万年。去吧。” 我似乎看到了满天星斗流逝,星河流转,或者是我有些眩晕眼冒金星了,总之有那么一瞬间失神,然后感觉到了寒气刺骨,屁股下面是坚硬冰冷的地面。 原来我是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块大石头,天上有云无月,有些地方可以看到星星,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夜晚,我只穿着单衣,不冷才怪了。 左右一扫视,我的背包居然就在我身边,我急忙打开,找出毛衣、外套迅速穿上。还好衣服都在,要不然我得被活活冻死。夜色朦胧,只能看出我是在一个小山顶上,具体方位不知,但肯定回到人间了。我上山的时候很冷,现在还是很冷,不可能是过了一年又到冬天,难道现实中才过了几天? 突然间我有些恐慌,曾经听过不少神话传说,比如某某樵夫看两个老人下了一盘棋,回来斧头柄都烂了,孙子的胡子都白了。我在琅环福地待了足有半年以上,会不会人间已经过了千年? 我仔细检查了一下,除了打火机外,我的所有东西都在,包括放在地下暗河边的东西也在。另外从老陈皮那儿拿到的《炼毒秘要》和鼻烟壶也在,没有缺少什么,打火机不在大概是因为我送给了杨老子吧? 我觉得有些遗憾,没有与杨老子道别,甚至没来得及问神仙杨老子为什么在那儿,最终会怎么样。 对了,仙人答应教我的修炼口诀呢?刚想到这个,我就发现我已经知道了一种冥想和呼吸的方法,没有什么口诀,也没有这个功法的名字。仙人这样做,大概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从他那儿学到什么吧?不论我将来做出什么事,都没人能追查到他身上。 手电筒不会亮,手机也没电了,我没办法下山,只能缩着脖子躲在背风的岩石后面等天亮。细仔回忆与仙人的对话,我越来越疑惑,如果他是几千年前的仙人,说话的语音、语气怎么会跟我差不多?据我所知,几百年前的官话就与我们现在的普通话有很大差别,几千年前就更不同了。而且他还说过“人类”这个词,一般来说,只有人类之外的智慧生物才会用这个词,那么他是什么东西? 再想一想,我的耳朵始终没有听到他说话,是在脑海中响起他的声音,所以实际上他的意思是用我的语言组合成的。假如他是神仙,为什么不以真面目见我,不用嘴巴说话呢? 我想到了一个有些荒唐的可能,我遇见的是外星人,他们在很久以前来到地球,教会了人类巫术,鲁班法又是源自巫术,所以他跟我有些“渊源”。也许最早的神仙本来就是外星人,比如道教的三清祖师住在三十几层天,那也是外星球啊,说不定都远到银河系之外了。 我哑然失笑,管他是神仙还是外星人,或者神仙就是外星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必要纠绕不清,就称之为洞宫山神仙吧。这次本来是进山找土匪的宝藏,结果宝藏没找着,却跟土匪待了大半年,还遇到了神仙,世事之奇莫过于些,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既然没有宝藏,当年杨老子画下那张地图做什么?因为把地图给杨老子看,我差点被他点天灯,后来我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现在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 天越来越冷,地面和草木上都结了一层白霜,不过天也渐渐亮了。环看四周,我看到了水库,能确定方向就不会迷路,再细看我所在的这座小山顶,身边有三块岩石如柱,有点像是准向导大叔说的三生亭。 据说以前这儿有一个亭子,叫三生亭,由三根石柱支撑着,三根石柱分别代表人的前生、今生和来生,靠柱入梦,可以看到自己的三世因果,现在亭子没有了,只剩三根石柱。 我有些震惊,难道我只是迷路到此,靠在岩石上做了一个梦?可是《炼毒秘要》和鼻烟壶却是真真切切的东西。再探手摸衣服里面,左肩头有一个明显的疤痕,那是被手榴弹的弹片炸伤的,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做梦。 我找路往山下走,途经一个山谷时,觉得很像二当家他们驻扎的山谷,忍不住往山谷内走去。走出不远来到一片悬崖前,悬崖上面居然也有一个大洞,看起来很像幻境中的洞。 难道现实中真有这样的洞?我的心呯呯狂跳,放下背包爬上悬崖,结果发现这个洞比幻境中的洞要小一些,里面没有水塘,没有宫殿,当然更没有土匪。从洞里出来,站在洞口往下看,还是觉得这个洞和山谷与幻境中的洞和山谷很像,却又有些不同的地方。 突然之间,困惑了我很久的一件事被我想通了。这个地方与幻境中的地形非常像,或者就是不同时空的同一个地点,杨老子某一次在特定条件下看到了幻境中的山谷和山洞和宫殿。他当然惊讶之极,以为是遇到了仙人,于是悄悄画下来,没有告诉别人。其实他画的就是幻境中的山谷和山洞,各种记号是他用来帮助记忆的,别人看不懂。他临死前来不及多说,把地图给了我太婆,我太婆没有进入过幻境,就是把整个洞宫山翻过来也找不到与地图一样的地方。 那一天炸死二当家之后,杨老子带着我没走出多远就不走了,非常肯定不是洞宫山,正是因为他认出了那是幻境中的洞宫山,他称之为“阴间的洞宫山”,不可能回到现代。可能正是他执着于寻找神仙,死后才进入那个特殊空间,尽力保护宫殿……他和二当家之间生前和死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是我能推测出来了。 迷团解开了,根本没有土匪的宝藏,而是杨老子用他开枪百发百中却不擅长拿笔的手,画了一张幻境地形的潦草图。 可以这么理解,另一个时空的山洞中有宫殿,我们这个世界的山洞没有宫殿,两者可能是重合的。在一些特定条件下,这种重合或者通道会变得不稳定,附近的人就有可能进入另一个时空,杨老子生前进去过,我也活着进去过。我敢打包票,以前还有其他人进去过,所以洞宫山有很多关于仙人的传说。 进山之前,准向导大叔对我讲了洞宫山的许多神迹,当时我以为是牵强附会,吸引游客,现在我相信了,只怕花桥、虹溪、怪圈等等不可思议的地方,都与神仙(外星人)有关,这里还有太多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当天午后我就走出山区到达下洋村,找村民一问,我才在山中过了一夜,今天才十二月初十。我在幻境中过了大半年,现实中才大半天,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安心在里面练武功和法术,练一百年再出来,外面也才几个月时间,说不定我可以天下无敌呢! 大概是缘份吧,我又遇到了那位热情的准导游大叔,我跟他说起在山上见到了一个洞,把地形说给他听,结果他说那叫皇帝洞,并且有一个故事。 据说清朝光绪年间,仰头村九孔岩下有一户人家,生了个孩子相貌异常俊伟,特别聪明,有经过的算命先生说他生具异相,将来必定登基当皇帝。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了,纷纷赶来巴结,攀上亲戚关系,期望将来成为皇亲国戚。更有好事者称其为蒙天皇帝,跪拜如仪,三呼万岁,之后越来越多人来投靠,一呼百应,于是开始招兵买马,扩大势力,想要推翻满清王朝。朝廷知道这个消息后,派兵十万镇压,“蒙天皇帝”的人马寡不敌众,退守洞宫山某个山峰的大洞穴内。这座山后来就被称为皇帝峰,洞穴就称为皇帝洞。 小孩的父母为了让他早日成为真命天子,弄了一碗“迷魂汤”给他吃,结果毒死了。他母亲悔恨交加,撞死在岩壁上,脑浆涂壁,连眼珠也溅在石壁上,至今洞顶有宛如眼珠似的石丸,据说就是他母亲的一双眼珠;洞壁上有些红色,就是他母亲的血溅所致。 我暗暗惊骇,怎么又跟想当皇帝有关?只怕真实的故事是小孩的父母无意中见到了幻境中的宫殿,有了想让孩子当皇帝的念头,才发生了后来的事,否则他们为什么兵败后不逃到别的地方,逃到那个山洞里面? 后来我通过百度,知道了洞宫山是道教的七十二福地之一,叫做琅环福地,与神仙对我说的一样。不过我认为琅环福地不是属于道教的,早在道教之前就已经有神仙或者外星人在这儿了,准确地说是道教把洞宫山评为七十二福地之一……总之这是一个神秘的地方。 第二十一章 牛黄 回到家里,我恍如再世为人,但家里人并不知道我经历了那么多事,还以为我是去同学家玩了两天。 我把手机插上充电器,开机,有些紧张地点开相册……杨老子的相片还在里面! 要不要告诉太婆呢?再三考虑之后,我还是趁着其他人不在时单独找太婆:“太婆,我给你看一件稀罕的东西,但是又怕你太激动,会昏倒了。” 太婆呵呵笑道:“你这小鬼头,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激动的?你要是带个女朋友回来,赶在我进棺材前结婚,生个曾曾孙给我抱一下,我就知足了。” “嘿嘿,不激动就好,你来看看这是谁。”我把手机屏幕对准了她。 “这是我爹啊!”太婆一眼就认出来了,过了几秒钟才渐渐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从来没有照过相,也没有画过像,你从哪里找来的?”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我见到了他,当面拍下来的,你信不信?” 太婆有些严厉地盯着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再次把屏幕点亮,递给她:“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从相片上面翻拍的。” 相片是近距离半身照,背景是山洞和宫殿的一角,杨老子微躬着身探着头,有些惊讶地望着镜头,样子颇为搞笑。上个世纪初还没有彩色照相机,画像绝对不可能画出这样的图片,也没有人会摆出这种表情让人画。太婆捧着手机,眼睛瞪得很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手开始些颤抖。 “是他,真的是他,一模一样……”太婆眼角滚出了眼泪,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流眼泪,但她比我想像中要镇定,“快说,你怎么可能看见他,在哪里看见他?” “我去了洞宫山,按照你那张地图找到了这个山洞,他住在山洞里,还有他的手下白爷、乌塔、大炮筒、老顺……” 太婆的声音也颤抖了:“他们都死了啊,就是在帮我突围时死的!” “他们都成仙了,所以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你看,相片上面这一角就是仙宫,他们住在里面。”我又一次撒谎了,一方面我没办法对太婆解释清楚,另一方面我不能说真相。杨老子等人极有可能是被困在那儿了,告诉了太婆只会让她忧心和牵挂,还不如骗她是成仙了,这是善意的谎言。 果然,太婆听了之后老怀大慰,根本没有去想一群做了不少坏事的土匪怎么可能成仙。接着她不停地问我有关杨老子的事,我把能说的都说了,包括了学枪法和六合拳,还有杨老子怪她嫁给我太爷,守寡没改嫁的怨言等等。 太婆又哭又笑,老祖宗大家长的形象毁得一塌糊涂,故事讲完了,她又叫我练一趟六合拳给她看,最后大大地表扬我聪明能干有出息…… 当了一回阴阳两界的传信使者,我也颇有成就感,但我迫在眉睫的难题还没有解决。没有找到任何宝藏,我还是个穷光蛋,现在到哪里找钱去?而且麻瓜下落不明,可能还活着,有可能带了百消门的人来找我报仇,这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麻瓜并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找我的话一定是用他养的恶鬼来追踪,所以我只要离开家乡就不会让亲人处于危险之中。可是眼看就快要过年了,我又一穷二白,我能到哪里去? 人穷志短,我只能自己去抓鱼给喵太吃了,回家的第二天上午,我向朋友借了个破渔网,带了喵太去河边。这种渔网只要在河水较深的地方拉开,垂直落在水里,鱼儿撞上去之后鱼鳞就会卡在细丝上逃不掉,以前我有用过,相信能抓几条鱼给喵太吃。 小河边有个老人在放牛,七八头水牛在河滩上吃草,喵太突然叫了一声,盯着一头很瘦的老牛不走了。这头牛骨架很大,双角也特别长,块头这么大的牛瘦了就更显得瘦骨嶙峋,肩骨、肋骨都清晰可见,牛毛稀疏,眼睛发黄浑浊,眼角挂着眼屎,一副走路都没有力气的样子。 喵太从来不会无敌放矢,它一定是发现了这头牛有些异常的地方,可是一头这么瘦的病牛又有什么价值呢?想到价值,我突然想起《炼毒秘要》中说,如果牛体内长了极品的牛黄,精华会聚集于牛黄中,牛就变得很瘦。牛黄是牛的胆结石,气清香,味微苦,性凉、解毒、定惊,内服治高热神志昏迷、癫狂、小儿惊风、抽搐等症;外用治咽喉肿痛、口疮痈肿、疗毒等症。天然的牛黄很罕见,价格高于黄金,极品的更是可遇不可求。 极品的草本药材往往长在特殊的地点,得天地山川灵气,年深日久所以药性特别强;对动物类药材而言,也需要特别雄健或长寿的动物,才有可能产出极品的药材。眼前这头牛没有生病之前必定体形硕健,凶悍好斗,现在又瘦得这么离谱,如果真的有牛黄,品质一定不错。 放牛的老人我认得,叫徐寿高,是村里的养牛专业户,前段时间我还看到他赶着二十几头牛浩浩荡荡走在路上,其他牛估计是最近卖掉了。 “老徐,你这头牛怎么这么瘦啊?”我朝徐寿高叫了一声。 天气冷,徐寿高缩着脖子笼着双手:“不知道啊,以前很会吃的,也很壮,是我养过的最大的牛。” 大概是闲极无聊,难得有搭话的人,他接着说:“这头牛前两年才开始变瘦,兽医说肚里有虫,吃药打了几次也没效果。唉,早知道那时就卖了,有人出高价钱要买去顶牛比赛,我看它长得好又能领队,舍不得卖,哪里想得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更加怀疑这头牛体内有牛黄,但怀疑不是肯定,万一买下来没有牛黄,本来就穷的我更要雪上加霜了。这时喵太用一只爪子在我脚上挠了一下,在碰触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了它的意思:牛身上有好东西。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莫名其妙就明白了。其实喵太从洞宫山的宫殿出来,我抱它时就感觉到了有些异样,只是我当时心情激动,没有准确摸捉到那种感觉,而这一次我清晰感应到了。 难道喵太可以跟我心灵勾通?我很惊讶,蹲下身抱起了它,但又没有明显感应了。 我相信刚才是喵太在传达它的意思,加上我自己的判断,这头牛身上九成有牛黄。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徐寿高:“这头牛你卖吗?” “什么?”徐寿高以为他听错了,我再说了一遍,他惊讶地问:“你买了做什么?” “这对牛角很漂亮,可以拿来做装饰品,搞艺术,懂吗?”我故作高深的样子。 “懂,我懂!就是把树根、死狗、死鹰之类的东西摆在家里。”徐寿来不懂装懂,“这牛瘦成这样,都没人要了,杀了又没肉,你想要,我三千块卖给你。” 如今一头普通的牛要卖上万元,三千块确实不算贵,即使我判断失误,把牛皮、牛肉、年杂卖掉了也不会亏多少,值得我赌一把。我说:“我要把牛头处理好了,送到城里给朋友才能拿到钱,所以要迟几天给你,反正最迟过年之前会给你。” 徐寿高满口答应,因为我们家在村里是很有信誉的,最近我的“人气”也很高,几千块钱他也不怕我会跑了,立即就叫我把牛赶走,想必这头杀之无肉,养了又麻烦的病牛早已让他不痛快很久了。 我把牛赶回家,先找太婆商量。现在我就是说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来她也会相信了,当然全力支持我,然后在她的安排下,我爸和爷爷去请了一个会杀猪的朋友,再加上一些亲友帮忙,在夜里把牛杀了。 掏出内脏的时候,胆囊很大很硬,我没等其他人多看就装在一个盆子里拿走了。剥开胆囊,里面有两个拳头大小圆形的东西连在一起,状如葫芦,色作金黄,表面光滑,内部坚硬,毫无疑问这就是牛黄!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品质算不算好我就不知道了,需要送到城里去鉴定一下。 附近的政和、建瓯、周宁、屏南都是小地方,未必有识货的人,也不容易找到肯出大价钱的老板,而我又急着用钱,所以第二天就带了牛黄去义乌了。走之前我爸还是嗤之以鼻,不信这小小的东西能卖多少钱,家里一大堆骨多肉少、皮厚筋多的牛肉要怎么卖出去还是个头疼的问题,所以向他要路费时没少受他脸色。 本来我是想快去快回,不带喵太去,但是我出门时它却跟上了,叫它回去也不肯,只好带着它一起走了。 【第四卷 正与邪】 第一章 百消门的人 我不确定什么地方可以鉴定牛黄,而我的主要目的是出售,不是拿鉴定证书,所以到了义乌之后就直接打听收购药材的地方。 在街上问了几家中药店,都说他们无法准确估价,也买不起,可以去浙八味市场卖。浙八味市场又叫中国药材城,在磐安县新渥镇,离义乌只有几十公里,是中国创办最早、影响力最大的中药材市场之一,既专业又全面,长三角地区没有第二家了。 专业级的药材市场才有识货的人,才能卖出好价钱,于是我转往磐安。这个市场很有名,一问都知道,交通也便利,差不多花一个小时就到了,这时是下午快四点。 这是一个集交易、展示、仓储等多功能的综合市场,规模非常大,市场主体区域占地三百多亩,交易大厅在中心区域,原药材交易主要在地下一层,地面一层是中药饮片和原药展示区;二楼是保健品、土特产交易展示区;三楼是中药材博览馆、精品土特产展示馆和休息区。 我想看看别人的牛黄是什么样的,于是上了三楼,找到了展示牛黄的地方。我凑近了正在看,一个穿得很整齐看着像工作人员的年轻人走过来:“先生,你想要卖牛黄吗?” 我有些惊讶,但不动声色:“你怎么知道我要卖牛黄,不是买牛黄?” 年轻人笑道:“你看起来不像是个药贩子,而且要买天然牛黄的人都很内行,不用到这里来看。到这里认真看的人,除了一些研究人员和医学院的学生外,只有偶然得到牛黄的人了,这样的人我已经遇见过好几个。”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那么你认识专业收购牛黄的商人吗?” “这里有好几个大公司会收购,都在附近,我可以给你名片或电话。”年轻人说着从西装口袋里面掏出一叠名片,在其中挑选着。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问:“先生要卖什么?” 我转头一看,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方面大耳,脸带微笑,身上穿的是便装,看起来很普通,实际上即合体又得体,布料质感很好。我一看就能断定,这是一个真正的大老板,不是一般暴发户可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我的眼光让我有一点不自在。 年轻人笑道:“真巧,这位郑老板专门高价收极品药材,你的牛黄要是质量好,卖给他价钱绝对比别人高。” “哦,牛黄吗?”郑老板上下看了我一眼,眼光落到我脚边的喵太身上,“好漂亮的猫。” 我暗皱眉头,作为一个收购药材的大老板,听到珍贵药材时不急着看,反而注意力落到我的猫身上,这有些不科学。不过喵太也确实很抢眼,来这里的路上很多人称赞过它,也曾被一些司机拒绝上车。 郑老板眼光没有喵太身上停留多久就回到了我脸上,我点了点头:“是有一块牛黄。” 郑老板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到我办公室详谈。” 看到他伸出的手,我不由心中一凛。他的无名指上戴了一个银白色的戒指,戒指上面有一个像是蜘蛛的纹饰,我曾在老陈皮手上看到一个同样图案的戒指。两人的戒指形状是不一样的,但是像蜘蛛的图案相同,材质类似,而且都是有饰物的一边朝向手心,普通人戴戒指是有饰物的一边朝向手背。 老陈皮曾经对我夸口过,百消门的人遍及全国各地,珍贵药材交易大多控制在他们手里,这里是全国著名的药材交易市场,有百消门的人很正常。这个郑老板有着与老陈皮类似的戒指并且戴法一样,九成九就是百消门的人。他为什么主动过来搭讪?刚才为什么特意看了一眼喵太?只怕是麻瓜没有死,已经告诉百消门的人我杀了老陈皮,百消门开始全面追杀我了!麻瓜未必认得我,但是认得喵太,郑老板不是冲着牛黄来的,而是看到喵太冲着我来的! 我的身体有些僵硬,恨不得立即转身走人,但是现在转身走人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以后就有数不清的百消门的人找我报仇,他们无影无踪的蛊和毒防不胜防啊! “请!”郑老板见我站着没动,又说了一声。 他的手白净修长,食指和拇指的指甲很长,修得很整齐。这也异于常人,普通人留长指甲的话,大多是留拇指和小指,食指指甲太长了是很不方便的。由此我更加肯定他是百消门的人,留长指甲是为了施毒! 我心中念头急转,他应该还没有确定杀老陈皮的人是我,只是怀疑而己,所以不会立即下致命的毒药。他也不知道我已经识破了他,所以我还是有机会误导他,让他以为认错人了,这样才有可能摆脱百消门可怕的追杀…… 我向前走,趁着郑老板转头之际在喵太的身上轻踢了一下,同时高度集中精神告诉它:现在不要跟着我,在附近等我。 喵太果然能感知我的想法,立即就转身走开了。 我忐忑不安地跟着郑老板走,走出不远郑老板发现喵太没有跟来,貌似不经意地问:“刚才那只猫看起来很不错,是你养的吗?” “你说刚才那只猫?”我装作有些惊讶的样子,“不是我的,我从来不养猫,刚才从门口跟进来的,可能我身上带着牛黄有腥膻味吧?” 郑老板微皱眉头,往我后面望了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引着我向前走。我更加肯定,麻瓜没有死,已经把我杀了老陈皮破坏人心菇的事告诉百消门的人了。胆小怕死的人,往往喜欢告密和利用别人来报仇,麻瓜正是这样的人! 出了展区,走进休息区附近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面积不算大,布置得像个小客厅,古意盈然的红木沙发,玉石台面的茶几,墙上挂着名人字画,茶壶、香炉之类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 郑老板请我坐下,开始彻茶,我全身僵硬,紧盯着他的手。他面带微笑,动作娴熟而优雅,一边往茶杯中注茶水一边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李。”虽然我极力克制,却还是显得有些紧张,不过这也适合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个偶然得到牛黄的乡下年轻人,在大老板面前有一点儿紧张才是正常的——感谢老骗子的指点,让我在骗人和伪装方面大有进步,否则我早已沉不住气了。 我从随身的小包里面拿出了用塑料袋装着的牛黄,小心地放在茶几上,装作眼巴巴地问:“老板你看这牛黄值多少钱? 郑老板不自觉地眉头微扬,眼露精光,但还是稳稳地倒茶水:“哦,是刚到手的啊?” “是的,昨晚杀牛发现的,挖出来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请喝茶。” “我不渴。”我很直接拒绝,这杯茶喝下去,我就可能永远不能再喝茶了,“乡下人不懂茶,喝了也是浪费。快过年了,家里急着用钱,卖了我还急着去买年货呢,嘿嘿……” 郑老板点了点头,在我对面坐下,拿起牛黄隔着袋子细看,然后戴上医用像胶手套把牛黄倒出来认真看:“这是一块质量很好的胆黄,纯度很高,成色和品相都很好……你是怎么得到的呢?” “我爸是杀牛的,意外发现。”我继续胡说八道。 “哦,原来是专业杀牛的人家啊,你哪里人?留个电话和地址,以后再有牛黄的话我会高价收。” 要再卖牛黄也是我向他要电话,不是他向我要电话和地址,看样子他还是在怀疑我,所以套我的话。现在这块牛黄能卖多少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样让他不怀疑我并且安全离开。 “当然可以,你需要拿笔记下来么?”我需要些时间来编造合理的假地址,等他找纸和笔的时间,我已经想好了,给了他假的地址和真的手机号码。不过这个号码是我在广州经历了“江相派事件”后,在一个小店里面买的,查不到身份证号码,他不可能从这个查到我的资料。 郑老板自以为得计,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你这块牛黄想要卖多少钱?” 这回我不用装就进入角色了:“说实话我不知道具体的价格,第一次得到这样的东西,这里是大市场,你是做大生意的人,应该有公道的价格吧?” 郑老板笑了笑:“是的,在别的地方像牛黄这种东西,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价格,在这里则是透明的,你多问几家就知道了。一般的天然牛黄,价格在每克280左右,质量好的可以卖到到300。你这一块还没有晾干,不好称重,按我的估计称重卖的话,最多十万。” “你刚才说我这一块纯度很高,成色和品相都很好……”我露出些贪婪的样子,没有人不爱钱,我要是不贪心不还价,反而不正常了。 “是的,你这一块品相好,可以用来展示,或者做成工艺品,我相信你拿到别家可以卖到十二、三万。我这个人只要极品,不在乎钱,我给你十五万,你要是同意,我就打钱给你;你要是有怀疑,可以先去其他家打听一下,不论别人出多少,我都比别人加两万。” 第二章 转危为安 这块很意外得到的牛黄能卖到十五万我已经很满意了,但是我看出了郑老板是志在必得,百消门肯定很有钱,不多要他一点简直就是伤天害理啊! 老骗子清风曾经对我说过江相派的信条,骗别人的不义之财就是善举,就是在替天行道,说实话我对这个理念还是比较支持的。虽然我不会去骗别人的钱来“替天行道”,但是把自己的东西卖高一点价钱,让百消门这样的邪恶门派多损失一点钱,却是普大喜奔的事。 我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对郑老板说:“我爸叫我先问问价格,然后卖掉一半应应急,另一半等看行情再卖,所以我卖一半给你吧。” 郑老板立即大皱眉头:“刚才我已经说了,我愿意出高价是因为你这块牛黄品相好,像个葫芦,经过特殊处理可以用来做工艺品,你要是切断了卖就只能入药,总共最多只能卖十二万。” “没关系,我先卖六万块就够应急用了,留着一半以后再卖,现在天然的药材越来越少了,一定还会涨价的。”我信心满满地说,一般持有珍贵资源的人都是这种心态和资势,坐等涨价。 “你,你……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除了天然牛黄还有人造牛黄,还有外国进口的牛黄,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也许过一段时间价格就跌下去了。更重要的是你这个是外形好有了附加价值,切开就没那么值钱了。”郑老板既无奈又痛苦,他表面上的身份是收购药材的商人,没有确定我是仇人之前不能把我怎么样,更不能硬抢。 我就像是一个愚蠢又顽固的农村少年,站了起来:“你要是不买,我去找别家,我还急着拿钱去买年货呢。” 郑老板有些急了:“你说,你要多少才肯整个卖?” “我不整个卖。”我继续调他的谓口。 郑老板要吐血了:“二十万,我给你二十万,你卖还是不卖?” 看样子火候差不多了,我装作犹豫了一下,很勉强地点了点头:“卖了好价钱,我爸应该也不会怪我了。” 郑老板怕我会变卦,又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来,立即向我要银行卡的账号。银行里面留有我的真实信息,以百消门的实力要查出来不难,不能给他账号,所以我说我家很穷,从来没有存款,没有银行卡,我只要现金。 郑老板真的快要吐血了,打开保险箱掏出一堆钱来,却只有七万多,只好打电话叫人取钱送过来。二十多分钟后钱送到了,我坚持要当面把钱数一遍,一张一张慢慢数,气得他直翻白眼,数得我都有些手软了……这样就更显得我像是从山沟沟里出来,身上是没有银行卡的人。 最后终于数完了,郑老板给我一个礼品袋把钱全部装在里面,打趣说:“你带着这么多现金,不怕有人打劫么?” “我练过武功!”我握起拳头挥舞了一下,结果他和送钱过来的人都笑了。 袋子上印有他们公司的名字“中国万宝中药贸易有限公司”,郑老板还给了一张名片,他的名字是郑润之。 我用三个手指头捏着名片,没敢收进口袋,出了交易大厅急找一个洗手间,丢了名门用水不停冲洗双手。除了钱和名片外,我没有碰过别的东西,郑润之是不敢在钱里面下毒的,因为这是广泛流通的东西,万一散开会造成可怕后果。假如他对我心存疑虑下慢性毒,那就一定是在名片上,及时把名片丢掉并冲洗,应该就没事了。 从卫生间出来我暗中留意后面,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不适感,倒是喵太从一片篱笆树下钻出来了,远远跟着我。 离开药材城我一直没有发现跟踪的人,看样子我成功骗过了郑润之,他没有怀疑我了。但是万一他去调查,就会发现我给的地址是假的,那么百消门就会开始全面追杀我。 到了僻静的地方,我招手叫喵太过来,抱起了它:“从现在开始,出门的时候你要跟我保持距离,看到我招手再过来,明白吗?” “喵~”喵太叫了一声,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它应该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未必明白不能跟我走一起走的原因。我和它之间可以传达简单的意思,太复杂就没办法了,毕竟它思考的方式和我不同。 我叹了一口气,还没有走进江湖,就得罪了江相派和百消门,前者是全国最大的骗子集团,后者是全世界最会下毒的帮派,以后我还敢出门么?不出门待在家里更糟糕,连家里人也会受牵连。 江相派的人到现在还没有追杀我,可能是当时被一锅端,状元卢霄汉也死了,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没找到我头上。但是被抓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还有贾曲也知道我的存在,他们迟早会查到我头上并展开报复。 我一阵阵胆寒,我必须远离家乡,尽可能不与亲人联系,否则迟早我会害了他们。可是家乡是我的根,亲情是斩不断的牵挂,每当我觉得受伤和无助的时候,我就会想要回家,远离亲人是一件很痛苦很孤单的事——我应该还没有受诅咒吧,怎么就开始“孤”了呢。 在长途汽车上,我一直在思想斗争,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往哪里去。显然我已经身入“江湖”了,仇杀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远离亲人改名换姓是必需的,直到我确定自己和亲人都安全了为止。 既然已经身入江湖,我就需要提高实力才能生存。洞宫山的神仙说过,世上还有一本原版的《鲁班定国真经》,找到这本书学会上面的法术,我才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神仙说这本书失传已久,那么会在哪里呢?对了,他还说我没有能力找到原版《鲁班定国真经》之前,可以先找手抄本的下册,也许找下册不会太困难。 我暗下决心,过完年就离开家乡到各地游历,寻找《鲁班门秘传抄本下卷》和原版《鲁班定国真经》。 到了周宁县我大肆采购年货,第一次有了足够花的钱,并且即将远行,当然要多买些东西过个好年。家里可能要用的东西,好吃的零食,还有给太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衣服和礼物等等,看到什么想买的都买,不缺钱花的感觉真好! 在街上走时我一直在保持警惕,喵太跟我保持着距离,很多时候我都看不到它在哪里,但我知道它一直在能看到我的地方。 带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里,并且把十万块钱摆在我爸面前时,他终于对我刮目相看了。不过他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把钱推到我面前:“你自己留着,以后结婚用。” 我把钱又推过去:“这是给你留做家用的,我这里还有十万,过完年我准备跟朋友一起做点小生意,要出远门可能不能经常回家了。” “你要做生意就更需要本钱了,还是你拿去,家里够开支。”父亲又把钱推给我,转身走了。他是一个不擅长言词,更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但他脸上的笑意和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终于相信我不是“浑小子”了,已经长大懂事了,他为此自豪和欣慰。 后来我还是把钱留给我妈了,家里有好几个老人,难免头痛脑热,总有需要用钱的时候,而且我让她相信了我有能力赚更多钱。 钱不是最珍贵的东西,但是对于家境一般又没有什么文化的农村人来说,钱绝对是表示孝心的最好东西。在吃年夜饭时,我给每个长辈一个大红包,一家人都很开心,太婆批评了我爸和爷爷:“你们以前老是骂他贪玩不懂事、闯祸,我就说他是有出息,做人不能太老实,老实的人只会被人欺负,能做大事的人都是不受拘束的……” 汗,太婆又开始她的做人强势论了,不过作为曾经叱咤一方的女土匪来说,这样说已经算很低调了。 也许是在幻境中跟土匪们待了一段时间,在鬼门关前来回了几趟,我的世界观受到了一些影响,变得成熟内敛,像是换了一个人。 欠徐广利的一万块钱我不准备还给他了,以前觉得欠了朋友的钱不仗义,现在我更认为做人要恩怨分明。他骗我去拜鬼求码时,就有以我当挡箭牌的嫌疑,害我不浅,并且由于他的处理不当,害我损失了四十万,我没有向他索要四十万就已经够宽恕他了。假如他敢来向我要一万块,我就反过来向他要三十九万! 离家远行已成定局,但是我有些放心不下,万一我走远了,仇人找上门来,谁来维护我的家人?不论是江相派的人,还是百消门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我就是花钱请保安都没用……其实还是有一个人可以胜任的,可是以她的性格会答应么? 我指的人当然是张灵凤,她有神通广大的师父罩着,能够未卜先知,趋吉避凶不在话下,小鬼、恶鬼之类她弹指间便灰飞烟灭,即使是穷凶极恶的人来了,她还能让普通人身具神力,万夫莫敌。但话又说回来了,她的能力需要她师父作为支持,她师父不会管这些事的,以张灵凤懦弱怕事的性格,肯定也不肯帮我挑这个担子。 思前想后,实在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我只好去找她试试看。 第三章 白衣观音 我到张灵凤家时,她家难得地没有关大门,还贴了春联,阴森的破宅也有了一些生机和节日的气氛。她在房间里面看春晚,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小,发现我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东西,急忙站起来:“你又拿什么东西来了?” 这几天我送了她不少东西,包括我家换了新液晶电视后淘汰下来的彩电,所以她觉得很不安,一看到我手里提着东西就紧张。 我笑了笑:“不是送给你的,一些水果和点心,供奉你师父的。” 这是我送东西给她的借口之一,供过神仙之后,她还能再送回我家么?可惜她师父是素食的,我能用这个借口送的东西不多。张灵凤听说是供品,果然欣然接下了,她可不能阻止我敬神礼佛的诚心啊。 “师父会保佑你的。”张灵凤在摆放供品时说,每次我带东西供奉她师父时,她都会这么说。 “是啊,我好几次遇到危险,差点把命丢了,但最终还是活着回来了,一定是师父保佑。”我有求于人,当然要说些人和神仙都爱听的话,并且说这些话时我心里也要这么想。 张灵凤现在跟我已经非常熟络了,说话也不拘谨:“你是不是发财了,最近大把大把地花钱啊?” 我叹了一口气:“钱是赚了一点,但是也惹麻烦了,你知道前几天我去哪里了吗?我去找土匪的财宝了。” “啊?”张灵凤非常惊讶,“真的有土匪的财宝?” “没有,但是我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还杀了人……”我把去洞宫山的经过对她详细说了一遍,如今她是我最知己的朋友,并且她是很能保守秘密的人,连不能对太婆说的事我都可以对她说。 张灵凤开始时很惊讶,后来却变平静了,只是笑而不语。我问:“你说我遇到的是不是神仙?” “当然是。”她很肯定地说。 “可是这是哪路神仙呢?跟传说中的神仙完全不一样啊!” “神仙有很多种,有的是开天之前就存在的古仙,有的是天外来的神仙,还有的是人或者妖修成的神仙。神仙有的住在天上,有的住在地下,有的就住在人间,但是看不见,在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的仙境里面,你就是走进仙境了。那些土匪做了很多坏事,又很贪心,所以神仙罚他们死后在那里受苦。” 她的解释很“科学”,我认同了,我猜她师父此时在与她沟通,所以她才能对神仙如此分类。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间接求指点,我急忙说:“那些用尸体种人心菇的人可能会找我报仇,可能还会连累了家人,我想要到外面避一避,你看怎么样?” 张灵凤道:“出去避一避也好。” “可是我又怕我走了,有人找到我家来,对我家里人不利,你能帮我照顾一下吗?主要就是怕他们会用邪法、鬼怪之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忐忑,以张灵凤胆小怕事的个性,肯定是不会承担这个责任的,现在主要是看她师父的意思了。 张灵凤略一沉吟:“你放心去吧,如果有人用邪法害他们,我会阻止的。” “那就太谢谢你了。” 张灵凤说:“以后我也要出去见识一下世面,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你要带我去。” “没问题!”我立即答应了,但是很惊讶,她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是我师父的意思。”张灵凤立即补充了一句。 果然是她师父在与她沟通,我小心翼翼地问:“你师父是属于哪一类神仙?” 张灵凤笑了笑:“你只要知道是白衣观音就可以了。” 我很无语,这个我早知道了,但也跟不知道一样。关于白衣观音我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曾经问过一些人,有人说白衣观音是观音菩萨的化身之一,有人说是龙女,还有人说是送子娘娘……各说各的,没有确切的定义。 再聊了一会儿,我起身告辞,她送我到门口,然后把大门关起来了。难道她早就知道我会来拜访?不管怎样,她(她师父)答应了关照我家人,我就可以放心了,而且她还说以后要跟我一起出去游历,那么我这一次外出避祸肯定能够活着回来,这让我安心了不少。 喵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低声叫唤了一下。我突然发现,我从来没有在张灵凤的家里看到过它,要么它没跟我来,要么来了就在门外等着。 是这栋旧宅有问题,还是受张灵凤师父的影响,喵太不肯进去或者不敢进去?以喵太的骄傲和强大,从来横行无忌,不太可能是房子的影响,那么就是受张灵凤师父的影响了? 我向喵太招了招手,叫它过来,然后俯身抱起了它,集中意念传达信息给它:你为什么不进去? 我感应到了喵太有敬畏的意思,这让我很惊讶,这位白衣观音究竟是何方神圣,让喵太都不敢靠近?可能也不是不敢,喵太除了畏惧外,还有尊敬的意思。 虽然家里人不太同意,我还是初四就走了。临走前我再三交代他们,不要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别人,也不要对陌生人说我养了一只大黑猫,因为现在骗子很多,怕别人冒充亲戚来骗我。我换了新的手机,双卡的,其中一个卡的号码只有我家里人和张灵凤知道。 我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因为曾经听太婆说过以前四川一带会鲁班法的人比较多,四川离我家也足够远,能够满足我的要求。另外四川的青城山、峨嵋山都是历史悠久的名山,带有浓重的神秘气息,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看看。 一路上走走停停,有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东西我都会滞留一下,同时暗中观察街头巷尾的骗子、医生,是否是江相派和百消门的人。遇到有古建筑、古迹我也会特别留意,看看是否与鲁班门有关系。 喵太是一只很聪明的猫,完全不需要我照顾,遇到有的车不让带猫,我就自己上车走了,下车后不用多久它就会出现——有时它是偷偷溜上车,有时是跳上车顶,有时甚至能搭其他车找到我。有一次它消失了两天,我忐忑不安想要回头去找它,结果它又神奇地出现了。 我发现它更喜欢现在这种相处方式,不当跟班,只保持紧密联系。我也乐得自由自在,不用担心百消门的人会盯上我。说实话我对百消门的恐惧远胜于江相派,他们的毒能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因为有了这个可怕的对手,老陈皮那本《炼毒秘要》变得非常重要,有空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研究,熟记各种药性和解毒方法。 花了七八天时间我才进入四川地界,这一天在去成都的火车上,中途靠站时坐在对面的一对夫妻下车了,有一个年轻人坐了下来。本来我也没太注意他,他却时不时看我一眼,当我迎上他的眼光时,他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避开。 我警觉起来,莫非仇人盯上我了?这人约二十五岁左右,身材适中,眉毛英挺,眼睛很亮很好看,鼻梁很高,下巴棱角分明,相当英俊有形,有当电影明星的潜质。但是头发很长并且随意,耳朵都遮住了,衣服也穿得很随意,外套敞开着,从里面牵出一根白线通往耳朵,貌似是在听音乐。 他的手抄在两边腋下,我看不到他有没有戴特殊的戒指,没有语言交流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江相派的人,但显然他已经在注意我了。 我眼瞳微微收缩,该来的躲不过,终究还是找上我了。这里人多谅他也不敢动手,应该是在下车之后动手,却不知他还有没有同伙,如果只有一个人,我就不用怕他。 年轻人发现我在盯着他看,终于跟我对上了眼神,露出有些勉强的微笑并且点了点头,算是火车上陌生人之间打招呼。 我也略点了一下头,转移眼光望向窗外,我要假装还没有发现他是冲我来的。刚才眼光直接对视的瞬间,我感应到了他身上有某种能量或者气息波动,尽管这种波动很微弱,我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应,我还是确定了他是一个修炼过的、会法术的人! 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洞宫山神仙教了我一种冥想和呼吸的方法,主要作用是凝练自己的精气神,使自己的精神力变强,从而增加咒法的威力。从洞宫山回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认真练习一个小时左右,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月了,除了感觉睡得比较香,精神比较足,没有别的明显变化。可能是这种功法让我的精神力和感知力不知不觉提高了,所以才能在刚才对视的瞬间产生微妙感应。 “你好,去成都吗?”对面的年轻人开口说话了。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他直视着我,显然是在问我。 妈的,这么直接就找上我了,打听我的去向,这也太狂了吧?我忍着怒气道:“是啊,你呢?” “我也是,你一个人吗?”年轻人微笑着问。他长得确实很帅,笑起来更好看,但我不喜欢,特别不喜欢他的“桃花眼”,这样的眼睛应该长在女人脸上才好看,长在男人脸上就显得有点好色轻浮的味道。 我更加恼火,冷冷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是攻还是受?” 第四章 暗手 年轻人可能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你的性格取向有问题吗?”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既难堪又气愤,眼神变得凌厉凶狠,颇有拍案而起之势。我并不怕他,不管他是什么来路,这么近距离内我有把握瞬间制住他。以前我怕连累家人,现在单身闯天下,我怕谁来着? “呵呵……” 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旁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笑声,更如同火上浇油。我和年轻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原来是一个新上车的美女,坐在过道另一边我斜对面,听到了我们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发现我们看过去,她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把脸转向另一边窗户。 虽然只是惊鸿一撇,我已经看到了是一个明眸皓齿的超级美少女,气质高贵,掩嘴而笑的娇憨神态更是可爱之极,直接把我石化了。 不止是我被石化,对面的年轻人也被石化了,一秒钟后我解除石化时,他还在歪着头探着身,隔着一个老人死盯着那个美女,还在石化之中。 通常情况下两个男人起了冲突,有个美女在旁边发笑时,不是导致冲突升级,就是导致弱势的一方把怒火转移到窃笑者身上。但这一次却例外,因为这个美女太漂亮了,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女神”,任何男人都不会把怒火转移到这样的美女身上,也不愿在这样的美女面前失去了风度。 长发年轻人死盯了美女足有三秒钟,才回过头来瞪向我,脸上已经没有怒气,用拇指往美女那边指了一下:“我对男人不感兴趣,那样的美女我才有兴趣。” 他的眼神中带着兴奋,以及某种淫邪的味道,我感觉很厌恶,转头望向窗外没有理他。那个少女虽然漂亮,却跟我无关,第一我知道我跟太漂亮的美女没有缘份,不要自作多情;第二我现在正在逃亡中,不是追美女的时候。 长发年轻人却转头往那边看了两三次,接着跟他旁边的老人换了座位,与美丽少女只隔了一条中间的通道,厚着脸皮搭讪:“嗨,美女,去学校啊?” “是呀,你怎么知道?” “你看起来就是大学生嘛,哪个学校?” “西南财经大学。” “哈,我有个同学跟你是一样学校,你哪个系的?” 美少女大概发现他的问题太多,笑道:“不告诉你。” 长发年轻人:“额,这个还要保密啊?” “呵呵……” 美少女明显不想理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窗户,长发年轻人还不识趣,继续问:“你一个人出门?像你这样的美女可要小心啊,现在坏人多,最近经常有女大学生失踪。” 坐在附近的几个人忍不住接口:“是啊,是啊,单身女孩子出门要小心。” 美少女笑了笑,没有再搭腔的意思,长发年轻人也发觉没趣,没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我感应到了美少女在看向我,难道把我当成坏人了?真是岂有此理,我长得像坏人吗? 我皱眉转头看过去,果然她在看我,秋水般的明眸有一种慑人的光彩,一望之下就让人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实际上她比我刚才预料的还要漂亮,额头饱满光洁,五官精致美丽,皮肤白嫩,气质高贵,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灵气,像是一朵迎风含笑的兰花。 眼光相撞的瞬间,我的心灵有一点儿悸动,难道她也是修行的人?也许是我多疑了,修炼的人是非常罕见的,不可能一下就遇到了两个。 最近一年多,我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多次险死生还,心态和意志已经变得坚定,并没有在美少女的瞪视之下回避眼光,倒是她敌不过我的眼光转移了视线。因为对她有些怀疑,所以我继续观察她:身高估计一米六左右,因为车上开空调比较热脱去了外套,上身穿着浅黄色羊毛衫,下身穿蓝色牛仔裤,看得出来身材很好,凹凸有致,双腿修长。脖子上本来有一条围巾,已经解开了挂在脖子上,柔顺的黑头拢在后面,露出来的脖子纤细而优美…… 老天爷是很不公平的,有的人生来就丑,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丑;有的人生来就美,从头发到指甲无一不美,一根纤纤玉指也能让人心魂荡漾。这个少女虽然明艳惊人,却算是朴素的,没有任何化妆的痕迹,服饰也普通,应该是出身于一般家庭,有良好的家教。 “哼!”对面的长发年轻人发现我在打量美女,十分不爽,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看美女关你鸟事啊?我冷冷扫了他一眼,满是挑衅味道,不爽是不是,不爽来咬我啊! 长发年轻人脸色很难看,站了起来,手在身侧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做了一个手势,四指弯曲中指伸出,朝我勾了一下,意思很明显:吊什么吊,有种跟我来! 他沿着通道走了,临走前还转头对我冷笑了一下,怕我不跟去……这是要去厕所单挑么? 我坐着不动,凭什么他叫我走我就走,那就太给他面子了。说不定他还有同党,在车厢交接处等着围攻我,我才不上这个当。 美少女似乎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小动作,又望了我一眼,我没理她,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过了约五六分钟,长发少年一脸怒气回来了,站在椅子边的通道上,就在美少女旁边,像是自言自语:“胆小鬼,当缩头乌龟就没事了?” 看样子他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动手了,我暗中戒备。 这个时期往成都方向的火车并不挤,但也几乎满坐了,车厢里这么多人,还有不少小孩,大打出手实在有些不文明。万一我出手太重把他打惨了,乘警和乘务员肯定不会放过我,我逃都没地方逃,所以最好是暗斗,不要明打。 对了,我有一个整人的法术可以试试。我双手伸出藏在放茶水的平台下面,右手食指迅速在左掌上画符,集中精神默念咒语,很快就完成,左手握紧站了起来。 这个法术纯粹就是整人的,不会造成严重后果,偶然惩戒一下顽劣之人是可以的,对方极有可能也会法术,我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正好试一试他的深浅。 “我要上洗手间,借过一下。”我站起来对坐在我外面的乘客说,同时往外挪。 长发年轻人早有预谋,装作这个时候入座,火车硬座之间的空间有限,我往外走他往里走,几乎就贴到一起了。他右手微动,手指古怪弯曲着戳向我的腰部,像是某种法诀。 我早有防备,并且在幻境中练了大半年六合拳,反应比以前快了很多,他的手指没有碰到我的衣服前,我的左手已经拍到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压下去了。 “滑!”我用很低很短促的声音叫了一个字,没有特别留意我的人应该都不会听到。 长发年轻人像是脚下踩了西瓜皮,猛地仰天跌倒。他的反应还算快,急忙用双手撑住身体,总算是脑袋没有砸在地上,却险些撞到了美少女的脚,只着几公分。 “哇……”附近的人惊叫,坐在旁边的几个人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包括了美少女。我迅速退后,拉开距离以免别人怀疑到我身上。 “妈的……”长发年轻人怒骂,一跃而起,不料脚刚踩到地面,又一跤跌倒,这回因为太用力了收势不住,头部和胸部重重撞在座椅上。坐椅是软垫,受伤应该不重,但样子实在太难看了。 众人惊呼,怕会惹祸上身急忙后退和回避,露出一片空间来。长发年轻人手忙脚乱爬起,却像是脚下装了滑轮,又滑倒了。不过这一次他有了准备,用手扶住了坐椅的靠背,没有完全倒下。 “你,你……”他身体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紧紧抓住,另一只手指向我。 没等他说出话来,我就说:“他是不是得了羊癲疯啊?快找医生!” 他脚下还是站不住,只好往座位上蹭,却不料屁股也像是抹了油,又滑下来摔倒了。围观的人大惊失色,又继续后退,谁敢去扶?这年头连正常摔倒的人都没人敢扶,更何况他摔得这么离奇。 我刚才对他下的咒法叫做“滑油令”,效果就像是脚下涂了油,走一步摔一跤。秘笈上有注解,这个咒法的效果是因人而异的,与施术者和受术者的法力(精神力和意志力)有关。假如施术者是初学的普通人,被施术的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那么可能完全无效,或者只是走路时容易跌倒;如果施术的人法力高强,被施术的是普通人,就会连站都站不住。 我以前从来没有用过这个咒法,甚至没把这个整蛊人的咒法放在心上,没想到使出来效果居然这么好。是我的施法能力大幅提升了?还是这小子心术不正,刚好被我克制? 车厢里纷乱起来,刚好有一个推着车子卖快餐的乘务员在附近,急忙丢下车子往前挤:“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人摔倒了!” “可能生病了……” 乘客们纷纷回答,都很惊讶和不安,那个乘务员也不敢去扶,转头四顾问:“有医生吗?谁是医生?”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暗中使了解除的方法,我要是不解除,他得“一动一滑到明天”。长发年轻人发现自己正常了,立即怒吼一声向我扑来。 第五章 好人难做 我早已料到长发年轻人老羞成怒之下会攻击我,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会注意防守,所以我冷静地等他靠近,一脚踹出踢向他腹部。这一脚时机拿捏得正好,就像是他自己撞上来一样,痛得捂着腹部弓着身,一时之间站不直了。别人虽然看到我踢他,很明显我是在自卫。 “他疯了,快抓住他!”我大叫。 就以常理而言,确实像他有病或者疯了,乱蹦乱跳又攻击我。有个见义勇为的大汉猛地从后面扑上去抱住了他,卖快餐的乘务员也变勇敢了,冲过来帮忙,嘴里大叫:“抓住他了,快来帮忙!” 虽然只是卖快餐的乘务员,那也是乘务员啊,代表的是火车上的公正和意志,号召力极强,又有几个精壮的男人出手,把长发年轻人牢牢抓住。 长发年轻人奋力挣扎,大叫:“我没有疯,我没有疯,是他对我使用了邪法。tmd暗箭伤人,王八蛋……” 他大概忘了是他先下暗手,要不是我早有防备,只怕这会我已经只剩半条命,甚至连半条命都没有了。 我不用分辨,没人相信他的话,而且他双手都被牢牢抓住了,无法指向我,别人并不知道他说的“他”是指我,只当他是胡言乱语。 真正的乘务员出现了,很快乘警和列车长也小跑着赶来了,把长发年轻人带走。有两个乘警留下调查情况,乘客们要么说不知道,要么说是那年轻人突然发疯,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他又摔又跌,当时没有任何人碰他。 车厢里议论了一会儿,恢复了平静,我发现斜对面的美丽少女正在望着我,眼光有些冰冷和厌恶,大概猜到刚才是我使的坏,真把我当成坏人了。我耸了耸肩,随她怎么想,反正我又没想在她面前当英雄。 我以为乘警审问完了长发年轻人,会来找我问话或去对质,不料一直没有人出现找我,倒是有个乘警把长发年轻人的行李拿走了。我猜测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江湖中人,不肯借用官方的力量,没有说出真相;第二,他没有证据证明我对他下了暗手,他不可能说我对他使用了法术,谁会相信这个?他不说,列车长当然不放心让他回到车厢,看他表现好到站了可以放他走,表现不好直接送派出所或者神经病院了。 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能确定长发年轻人的身份,也不敢大意,暗中保持警惕,但后来一直没人冲着我来。我有些疑惑,难道这个年轻人不是江相派或者百消门的人? 几个小时后火车到成都站了,众人急着下车,我怕混乱中有人对我下手,留到最后面才走。 一切正常,没有大群骗子或“毒师”在欢迎我,走出车站,喵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了,在远处看了我一眼,又自顾自走了。 奇怪了,那个长发少年绝对会某种邪法,难道真的不是冲着我来的?仔细回忆之前他的言语动作,我突然惊醒过来,他是不是冲着我来的还有待确定,但他一定会对那个美少女下手!他的眼神、表情,以及他在搭讪的时候刻意打听美少女的位置信息,都证明他别有所图。 一个学会了邪法的人,想要控制一个少女就范太容易了,鲁班门虽然不擅长这方面的法术,我的秘笈上也有三种,其他旁门左道中肯定更多。比如“和合法”,知道了对方的姓名、生辰并取得一根头发,就可以通过施法让美女自动来找你,心甘情愿跟你上床;还有“六神咒”,只要知道对方姓名,距离不太远,就可以让对方失魂落魄,任你摆布;还有“美女脱衣大法”,不需要知道美女的任何信息,只要将咒法施于一枚铜钱上,把铜钱交给她,她就会情迷意乱自动脱衣相就…… 说实话我对这样的咒法也很好奇,但仅限于心动从来没有行动,这不仅是对普通人施法,还是害人的邪法,是伤天害理犯大忌的,心理正常的人都不会轻易去试。但是丧心病狂不顾后果的人也是很多的,长发年轻人是修炼者,眼神淫邪,极有可能就是这一类人,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美少女是在西南财经大学读书,只怕美少女要被他毒害。 虽然我对那个美丽少女没有爱慕之意,但也不能眼看着花一样的美女被糟蹋,急忙转头四顾找她,可是哪里还有人在?也没有看到长发年轻人。 反正我也没什么急事要做,不如暗中去当一回护花使者,打定主意我就开始向路人打听西南财经大学在哪里。不料一问却有两处校区,一个是柳林校区,一个是光华校区,两处相距十几公里。这可麻烦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个校区,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和就读的班级,到哪里去打听她呢?大学里美丽的女学生多的是,我要是见人就打听美女在哪里,不被当成神经病也要被当成色狼了。如果我找错了方向耽误了时间,美女就有可能被糟蹋了,分身泛术啊! 想了想,我选择了先去光华校区,因为光华校区离火车站近,美少女在这个校区的可能性更高。一路急赶到了学校附近,我又傻了眼,这可是一大片地方啊,建筑无数,大门无数,教学校、学生宿舍、教职工宿舍、附属的各种研究院等等,我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迷失方向了。 其他地方不管了,外地来的学生应该是住在学生宿舍内,我拦住了一个学生打听,结果学生公寓还不止一处,我倒…… 我厚着脸皮向学生公寓的门卫打听,尽可能描述美少女的外貌和衣着特征,结果看门的老伯很不客气地说:“连名字都没有怎么找,你是她的什么人,找她什么事,想要干什么?” 我急中生智:“是这样的,我在火车上遇到了她,下车的时候她走得急,有一个小包包忘了,我只知道她是这个学校的,其他都不知道。” 看门老伯态度好了一些,但还是摇头:“漂亮的学生多的是,进进出出的,我的眼都看花了,你给我相片我也找不出来。还有可能她住在外面,现在漂亮的学生很多住在外面,学校管不了,家长也不知道,唉……” 我很无语,转悠到北门的学生公寓打听,也没有任何收获。我只能放弃了,美女啊美女,你自求多福吧,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帮不了,做好人好事真不容易啊! 走出了校区我总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像看到有一个人掉进水里我没有跳下去救一样。至少我要到柳林校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说遇上了,既然已经决定做好事了,就要坚持到底,否则她有什么闪失倒像是我的过错。 打的往那边赶时,向司机打听,才知道那边是大学城,学校很多,距离市区有点远。到了那边果然学校一个接着一个,规划整齐,气势恢弘。恰值开学期间,路边往来学生多得像蚂蚁,我又开始头大了,这可怎么找? 我的想法又有些动摇了,我找不到她,坏人也找不到她,再说有危险的可不止她一个,我又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每个都去救。但是就这样放弃,又有些悔疚,唉,我怎么会摊上这麻烦事呢?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吗? 到了学校门口,我向门卫打听,同样还是没有收获,而且这边管理更严,门卫发现我不是学生后不让我进去了。我再沿着学校围墙走到另一个门口打听,门卫很不友善,冷着脸应了几句不知道,我却也不能怪他,因为我的行径本来就像坏人。 眼看天黑下来了,我只能先找个地方过夜。学校东南方向是师范学院,西北方向是中医药大学,西边大片区域是凌乱的民房和临时搭建的店面,随处可见房子出租、住宿,拆迁最后三天打折处理之类的牌子,有些区域已经拆完推平变成工地了。 我沿着一条杂乱拥挤的“学生街”往前走,看到一个小巷口挂着“住宿”的招牌,于是拐了进去,可是往里面走了好远,左看右看却没有一个像是客店的地方。我正在疑惑,旁边一家小小的食杂店里有个中年男人探头出来,嘴里叨着香烟,用浓重的四川口音问:“过夜吗?” “对,客店在哪里?” “上面,一夜两百。”中年人指了指楼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和一口焦黄的牙齿,两个门牙特别大。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无证经营,还敢跟正规酒店比价啊? 大黄牙道:“随便你去哪一家都是一样的价,一夜两百,新换的床单保证干净,单独房间,保证隔音效果好。” 隔音效果好也算是卖点之一么?我突然醒悟过来,这是“鸳鸯房”,专门供约会的情侣过夜,陷入爱河的人是不在乎钱的。” “我不是学生,只有一个人过夜,太贵了。”我转身就走,连砍价都不砍,那样的床睡了全身不自在。 “妈勒批,扯把子!”大黄牙在后面用方言骂了一句,突然又用四川腔的普通话说,“你要是嫌贵,那边有便宜的,一夜只要三十。” 这个价钱差距也太大了,我有些好奇,停步回头:“哪里这么便宜?” 大黄牙往前一指:“就是那一家。” 我朝他的指向望去,却是小巷尽头的旧民宅,在即将降临的夜色中看起来似乎特别黑暗和阴森。 第六章 阴森古宅 我不由皱起眉头:“那是客店吗?” 大黄牙道:“可以过夜就行,便宜啊。你又不想花钱,又想住得舒服,天下哪有这样划算的事。” 我起了疑心:“那栋房子有什么问题?” 大黄牙微有些惊慌,急忙道:“没问题,没问题……那栋房子只有一个阿婆住,空房间很多,她没有收入,你要是多住几天还可以再便宜一点,给她点钱也算是做好事。” 这么说他还是大好人了?我笑了起来:“有鬼么?” “没有,没有,就是屋子有点旧,胆小的人可能会怕。” 我并不是没有钱住酒店,但现在却来了兴趣:“你带我去看看吧,我胆子很大。” 大黄牙大喜,丢了烟便往前走,边走边说:“阿婆人老了有些糊涂,你不要管她说什么,关了门睡觉就好,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叫阿贵。” 我隐约有些明白了,老阿婆孤身一人,生活不能自理,阿贵作为街坊邻居在照顾她。不过阿贵看起来是个游手好闲、无利不起早的人,肯定有从阿婆那儿捞些好处。 走到近前才看出来,这是一栋有五六十年以上的大院子,土木结构,青砖围墙,条石台阶和门框,大门的红漆已经脱落,兽头也丢了,但那种华贵的气势还在,在解放前只有地主、富商、乡绅才住得起这样的院子。 院子的大门正对着小巷子,本来是犯了“路冲”,但是在门前不远有一条横向的小路,加上小巷子外头有拐弯,于是变成了一个反“七字”。按《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内关于建筑风水的说法,这是“辨金路”,其家“富贵足钱财,金玉如山堆”。 这栋老宅两侧是树林,没有别的人家,门前横向的小路像是特意挖出来配合成局的,这是化煞为吉,变废为宝的妙招。而且这栋房屋的院子围墙与众不同,前面的围墙略带着弧形,内弯朝向房子,这个叫做“进田山”,是招财进宝的局,配合辨金路更是妙极。 我非常惊讶,从理论上来说,住在这栋房子里面的人应该大富大贵,家财万贯,怎么会破落到只剩下一个老太婆? 我忍不住问:“里面的阿婆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吗?” “当然是。”阿贵说着掏出锁匙开门,推开厚重的大门发出难得的吱哑声。不知道是我多疑,还是我的感知变得敏锐,我感觉门一开里面就有些阴暗和凶煞气息涌来。 戾气、煞气这种东西虽然看不见,却是真实存在的,比如在太平间、火葬场,既使你是蒙着眼睛进去,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还是能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和不安。用科学的角度来说,煞气就是不利于人体的气场或磁场,轻者让人感觉不舒服,心神不宁,重者让人生理机能破坏疾病缠身,精神萎靡以至于遇到意外事故。房子作为天天住的地方,更不能有煞气,否则长久侵袭,就是钢浇铁打的罗汉也受不了。 院子不大,长了许多野草,凌乱地丢着扫把、破椅子、破桌子之类的东西,看起来更让人不安。阿贵说:“前不久说要拆迁,我帮她整理了半天,没用的东西丢在这里,有点乱,但里面是干净整齐的,嘿嘿……” 我应了一声,四处张望,前面是正屋,左右是厢房,门都关得紧紧的,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声音,根本不像是有人住。我有些背上发毛,这地方有点吓人啊! 阿贵指向东厢房第一间:“阿婆住在这边,天黑她就睡了,很安静,你不要管她。正堂里面很久没有收拾了,不要进去,这边两个房间随你挑一个。” 他说的是西厢房,并排两个房间,是旧式的双合木门和木制窗格,看起来古香古色,有一种穿越了的感觉。 我选了西厢房第一间,他开门让我进去,里面比较空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旧桌子,两张旧椅子,床单和棉被倒是新的,看起来还算干净整齐。木屋就有这个好处,即使门窗都关紧了,里面空气也不会闷,但微有霉味,有些阴森的感觉。 说实话这儿气氛有些吓人,让人极度怀疑半夜会有个穿着绣花鞋的古装美女来敲门,不是说我会点法术就不怕了,环境的影响还是存在的,只是相对来说没有那么严重。 阿贵把手往我面前一伸:“一晚三十块,先给钱,另交押金一百块,明天早上退给你。房租钱是我代阿婆收的,明天给她。” 要不是对这栋房子好奇,我才不会住这样的地方,当然也没想多住,于是抽出一张百元钞递给他:“就这一百块压在你手里,明天找回七十给我。” 阿贵接过钱立即塞进口袋,把大门和厢房门的钥匙丢在桌子上:“你要是出门别忘了锁上,这里没有厕所,小便可以拉在院子里,大便请到外面树林去,要洗热水澡可以去我家,一次十块钱,有其他需要也可以找我。” 死财迷,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放下背包打开看了看,没什么吃的东西,我的肚子却饿了,还没吃晚饭呢。我的背包里面放着鲁班尺、《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炼毒秘要》等重要东西,不能放在这儿,只能再背上,拿上钥匙出去了。 出门时我特地往对面的东厢房看了一眼,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时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只能隐约看到景物,这空荡荡的旧宅更加显得阴森。我开始想念喵太了,要是它在这儿就能看到有没有鬼邪之类,没这些东西的话我会安心很多,估计它不需要太久就会找到这儿来了。 到了外面街边吃了些东西,回来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今天是正月十四,天空虽然阴沉,还是有一点儿蒙胧亮光,勉强可以看到路。到了大门前,我用手机电筒功能照明开了锁,推开沉重的门进去,往里面照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然后转身关门。关好门再转身,猛地发现有一个人站在我面前,离我只有三四步远,披散着长发看不清脸,无声无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我大吃一惊,倒退两步靠到了大门,急忙用手机往前照。只见那人拄着拐杖,一头乱蓬蓬的白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那张脸实在不能叫脸,眼窝深陷,脸颊没有一点肉,活脱脱是一张皮蒙在骷髅头上再安上了一对眼珠,而且那张皮还是皱皱巴巴的。 我吓得差点连手机都掉了,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这应该就是屋子的主人,住在东厢房的阿婆。再说就算是鬼,我也不用怕啊! “阿……阿婆你好,我是房客,在这里过夜。”我迅速镇定下来,跟她打招呼,手机的光芒略下移,直对着人家的脸不礼貌。 阿婆的眼睛在头发后面直钩钩地盯着我,眼光非常诡异,眼睛里面似乎带着蓝光,再加上蓬乱遮面的白发,即使是在白天也有些吓人,在这样阴森的旧宅里就更让人心惊肉跳了。我不由得一阵阵背上发冷,有转身开门冲出去的冲动。 僵峙了一会儿,她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好像是在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真难想像这么老的人有一口好牙。我不由自主想到,她不会是想要吃我的肉吧?我开始冒冷汗了。 她慢慢举起了左手,伸向我摊开,手掌上托着一件东西,看样子是要给我。我用手机照着细看,原来是一枚大号铜钱,上面铸有玄武图案和“长命百岁”四个字,以及一些装饰纹饰,摩挲得锃亮。 这类铜钱一般人称为“花钱”,就连在古董市场上也是叫花钱,普通人都以为是用来装饰或玩赏的,但实际上这是一种法器,是一种“镇物”。 镇物就是镇宅、镇压风水之物,屋顶上的石兽,大门上的门神、山海镇、八卦牌、倒镜、狮牌、桃符,村口路边的石敢当等等都是镇物。但镇物并不止是用来镇压风水,还可以用来施法和厌胜。 “厌胜”是什么意思?就是厌而胜之,用法术诅咒或祈祷来制胜所厌恶的人或鬼怪,这种钱就是厌胜时使用的镇物,所以它的真正名字是“厌胜钱”。 厌胜可分两种,一种是吉祥厌胜,用来化解和防止邪气、煞气、鬼怪侵扰、自然灾害、别人暗算等等;一种是制压厌胜,用来施法害人、打击对手、诅咒陷害等。我的秘笈上对厌胜下镇物方法没有具体记载,但多处有提到,显然这是鲁班门的重要手段之一。 现在一个这么诡异的老婆婆递一个厌胜钱给我,谁知道她在上面施了什么诅咒?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接,遇到贪财的人以为老婆婆年老糊涂把古董送给自己,接过就完蛋了。 我摇头:“你自己收着吧,我不要。” “嘿嘿嘿……”阿婆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声,脸上皱纹抽动,看起来更像是哭。 我一头冷汗,难道这个阿婆是邪恶女巫,跟阿贵联手开黑店,把人骗到这里弄死然后拿走财物?在这样的古宅里面,杀几个人埋了根本没人知道。 还好她转身走了,几乎就没有脚步声,很快消失于黑暗中,如同一个幽灵一样。 第七章 诡异的老阿婆 好奇心害死人,要不是好奇我不会住到这样的地方,要不是好奇我现在立即转身走了。这么奇怪的一栋旧宅,一个这么神秘怪异的老人,让我的好奇心上升到了顶点,不弄清楚怎能走了? 只是那么一愣神,我再用手机往前照,老婆婆已经无影无踪了。我凝神静听,也没有任何动静,一个老人不应该在黑暗中这么灵活快速啊? 荒草丛生的院子中堆了许多破家具和杂物,更显得荒凉残破,孤寂碜人。我咬了咬牙,谅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有多大能耐?也只能用邪法之类来害我,不可能动手杀人,只要我注意防范就没事了,要是就这样被吓跑了,以后还怎么混? 我往西厢房走去,心里的谜团已经解开一半了,老婆婆一定不是好人,这栋房子的格局再好,也挡不住主人走了邪路遭到报应,这叫就自作孽不可活! 开门进去,打开了电灯,感觉立即好多了。光明能够驱走恐惧,有亮光的地方再阴森也要比在黑暗中好。 放下背包,我对自己使了一个藏身法。藏身法不仅可以回避邪灵阴物为害,还有阻挡诅咒和邪法、躲避灾祸的作用,在阴邪的地方或者预感到有难时就可以使用。当然这还要看个人修为,能力低的人使了藏身法也挡不住能力高的人的诅咒和邪法,修为非常高的人使了藏身法,甚至可以死里逃生躲过生死劫。 我对这里不熟悉,外面黑灯瞎火对我极不利,只能等天亮了再说。我把鲁班尺拿出来放在床头,装符箓的袋子也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然后我连外套也没脱,盘腿坐在床上,微闭双眼,开始练习洞宫山神仙传授的功法。 这套功法并不复杂,主要是配合呼吸放松全身,忘记肉身的存在,进行冥想凝练自己的精神。我连这个功法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我自己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凝神诀”。练习凝神决的时间还不长,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和感知力明显提高了,当然要更努力练习。 这里非常安静,正好适合我练功,很快就进入状态。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突然从渺渺冥冥中清醒过来,因为灯突然灭了。 我急忙抓住了鲁班尺,凝神戒备,不仅是屋里漆黑一片,窗外也特别黑,有可能是这一片区域都停电了,但也有可能只是这栋房子里面的电源被切断了。 很远的地方隐约有汽车喇叭声,但是附近却出奇安静,连夜虫的叫声都没有。我摸到了手机,点亮了屏幕打开手电筒功能,下床穿好鞋,准备按一下开关试试,眼光一扫之际,却看到窗外有两个绿幽幽的小亮点。 我吃了一惊,急忙以手机去照,却又什么都没有。这是老式的木格子窗户,没有糊纸,内侧加装了一层玻璃,所以可以看到窗外,但是外面很暗,加上木格子影响完全看不到东西。 我移开手机光芒,外面还是有两点似蓝又似绿的光点,难道是外面的人眼睛反光? “谁在外面?”我低喝了一声。 外面没有一点声息,我有些着恼,快步走到门前,把鲁班尺夹在腋下,腾出一只手来开了门。突然我想到可能会有人在外面袭击我,这样走出去我在明他在暗,被他当头一棍还不完蛋?小心能使万年船,我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关了手电筒横移到门侧,有人进来的话我先狠狠给他一脚。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我轻轻移动脚步到门边,慢慢探头往外看,外面比里面亮,如果外面有人的话,会是我先看到他。但是外面并没有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 难道只是我的错觉?我正要再点亮手机关上门,院子里却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碰倒了什么东西。我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跑,想要抓住那人,但往门外走了几步我又改变了主意,退回房里。也许人家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等我出去就来偷我的东西了,这里面不会有别人,只有那个诡异的老巫婆,我偏就不出去,以不变应万变,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关好了门,我按了一下电灯开关,还是不会亮,于是再按一下处于开灯状态,然后回到床上,准备继续练功。这时门外又有响动了,像是用爪子在木头上爬搔,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 我的火大了,怒吼一声:“你他妈有病啊!” “喵……” 回应我的是一声熟悉的猫叫,原来是喵太找来了,我不由汗颜,急忙去开门:“喵太,我不是骂你啊,误会了。” 喵太不急不徐走进来,好像没跟我计较,然后毫不客气地跳上床,趴在被子上。我问:“刚才是不是你在外面撞倒了什么东西?” 喵在耳朵动了动,像是在说别吵吵,我想睡觉了。 我伸手摸它的背,集中意念问它:这里有鬼怪吗? 它传达给我的意思是困了想睡觉,也就是没有了,否则以它的习性,有鬼早已黄了眼睛咆哮扑咬了。 既然没有鬼怪,我就不用那么紧张了,喵太不仅能给我做伴,还是最好的保安,外面有什么异动它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不必我操心。 凝神诀躺着也是可以练的,我躺在床上练习,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状态。喵太大概是跑了不少路累了,也很安静地睡觉,没有打扰我。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从洞宫山回来后,我已经改了睡懒觉的习惯,每天天一亮就起来练六合拳,没地方练时也要起来活动一下身体,相对来说今天是晚起了。 开门出去,我一眼就看到了老婆婆坐在对面东厢房门边的石墩上,两眼呆滞而空洞,像是畏冷弓着背缩着头,双手缩在一起夹在两腿之间,拐杖斜倚在木墙上。她这副样子就像垂死的老人,可是昨晚她却是两眼贼亮,脚步无声来去如风,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一样的白发散乱,一样的干瘦如骷髅,穿着一样的旧棉袄,绝对是同一个人,那么她就是在装死了?我暗中冷笑一声,开始细看各处,发现东、西厢房相对比较干净清爽,正屋那边明显更阴晦,蜘蛛网很多,柱子、木壁、椽头都严重腐朽了。 正屋里面难道有什么问题?我看了一眼老婆婆,她还是呆呆地坐着,对我视若无睹。她不理我,我也不必跟她客气,直接走到正屋前,从窗户往里面看。 大厅里面很阴暗,积了厚厚的灰尘,有大量蜘蛛网,正堂的神位上密密麻麻供着足有二三十个灵牌,看起来也有很久没人清扫过了。我暗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有这么多灵牌,都是这家死去的人吗?那么他们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 我不由自主望向喵太,喵太在望着老婆婆,很平静的样子,这样看来老婆婆没有问题啊?我如坠云雾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这事问阿贵去,他一定知道。 我出门走到阿贵的食杂店,门却关得紧紧的,我叫了几声没人应,估计他还在睡,于是我先去街上吃早点。过了大半个小时回来,已经七点多了,我去叫门还是没人应,倒是对面有一个妇女开门出来:“不要叫了,他肯定是去通宵打麻将没有回来。” “他家里没有别人吗?” “他老婆去打工了,女儿上大学,都刚走,家里就他一个人,有钱了就去睹……”那个妇女一脸鄙夷,话没说完就缩回头去,关上了门。 我早就猜到阿贵不是好东西了,果然如此,但像他这种人也不至于做出谋财害命的事,他跟老婆婆之间到底什么关系呢?算了,我急着要做的事是找美丽少女,保护她免遭长发年轻人毒害,这房子和老婆婆的古怪事可以迟一步再说。 我带走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在财经大学门口不远的地方等着。过了一夜,那个美女很有可能换了外套,改变了发形,我更不可能打听到了,只能守株待兔在这儿等着。我决定在这里等三天,能遇上是她的造化,遇不上也怪不得我了,我已经尽力了。 除了上厕所,我都在那儿候着,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可是一整天过去了,我没有收获。其实我自己也知道遇到的几率非常低,我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让自己能心安,说得不好听一点这是做给我自己看的。 今天是元宵节,别人兴高采烈一家人欢聚一堂,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干等,真不是味道。天黑后到处是烟花爆竹的声音,提早到校的学生们因为还没有正式上课都跑出玩了,我再守着也没有意义,于是撤退。 经过阿贵的食杂店时门没有关,里面有灯光,我走进去一看,他正坐在小桌子边喝酒,已经有些醉意,桌子上放了一碟子花生米,一碗卤鸡爪,一大碗邺猪脚。我问:“阿贵,昨晚打牌赢钱了?” “赢个求,输了!”阿贵有些沮丧地说,“来喝一杯吧,不收你的钱。对了,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冷笑:“你是希望着我没退回钱就走吧?” “不是,不是,今天有一个人来租房,我看你的包不在,以为你走了,就让他住进去了。你要是还租,可以睡隔壁。” 我有些惊讶,除了我外,还有谁会找这样的地方过夜?我问:“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很帅的年轻人,看着也是有钱人,怎么都图便宜呢?劳资管他娘的,有钱收就可以了。” 很帅的年轻人?我立即想到了火车上的长发年轻人,不会这么巧吧? 第八章 新房客 我之所以会想到新租客是长头发年轻人,一是凭直觉,学习法术久了,直觉(灵觉)会变得敏锐;二是普通人绝对不会租这样的地方,会法术的人并且想做不可告人的事才可能选中这里;第三,我在找美丽少女,他也在找美丽少女,所以走到一起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再加上是一个“很帅的年轻人”,外貌特征也对上了,那么可能性就很高。 我问阿贵:“他是不是头发很长遮住了耳朵,鼻子很高很直,眼睛很漂亮看起来像女人,穿着灰色长外套,带着一个黑色旅行箱?” 阿贵有些意外:“原来你认识他啊,就是你说的人,但没带箱子。” 我又惊又喜,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找到了他,美丽少女的危险就自动解除,我不需要再大海捞针去找她了。我急忙问:“他现在在里面吗?” “不知道,中午他定下来就走了,后来没看到他进去。”阿贵可能是心情不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没告诉他我住在里面?” 阿贵有些恼了,脸红脖子粗:“你一直问啥子,到底还住不住?” 我抽出一百块钱拍在桌子上:“继续住,可能要住好几天。你要是看到了他,不要说我住在里面,我是他朋友,要给他一个大惊喜。” 看到有钱,阿贵心情立即变好了,迅速把钱收走:“行,行,我不说。” 我问:“你收的钱有给阿婆吗?” 阿贵的表情僵了一秒钟,大声道:“我供养她,每天送饭给她吃,要不然她早饿死了。” 我立即明白了老婆婆为什么那么瘦,阿贵这赌鬼自己生活一团糟,估计有钱了就山吃海喝,没日没夜打麻将,没钱了饿三两天也没问题,哪里能顾得上老婆婆?老婆婆没有饿死已经是个奇迹了。再看他店里面,乱七八糟一些东西摆在那儿,到处是灰尘,三五天也未必能卖出一件,可能都过了保质期了。 我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来,又拿出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我问问题,你回答,我满意了这钱就是你的。” 阿贵眼睛一亮,接着又皱眉:“我又不知道你想知道啥子,你鼓道我说不知道的事,我还是拿不到钱。你要是问我老婆跟别人在床上怎么弄,我说啥子呦?” 我笑了起来:“我只问阿婆家里的事,你实话说出来就可以,你有没有说真话我知道的。” 阿贵一拍桌子:“你问!” “她家里人都是怎么死的?” 阿贵愣了一下:“有的病死了,有的车撞死了,有的游水淹死了……那么多人谁记得怎么死的?” “是最近几年死的,还是很久以前死的?” “这个……”阿贵揉了揉脑袋,开始回忆。 …… 看在钱的分上,我问的问题他都尽可能回答,花了十几分钟时间,我大体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那座大宅的主人姓吴,祖先是给人看风水的,还会各种咒语法术,很有灵验,村里有红白喜事,小儿夜哭之类的都是去找他们家。吴家几代都很富有,经常接济附近的穷人,是附近有名的大善人,阿贵小时候就受过吴家不少恩惠。 大约十二年前,吴家开始走噩运了,莫名其妙吃了官司,主人吴良铭被抓走死在拘留所,经营的店面倒闭,然后有的得怪病,有的发疯,有的失足落水淹死,有的被车撞死,短短两三年时间就死了十几个。有几个子孙见势不妙搬到外地去了,后来再也没有消息,只剩下吴良铭的母亲,就是现在的老阿婆。老阿婆可能是受了刺激,神智有些不正常,痴痴傻傻,生活不能自理,家里也一贫如洗了。亲友和邻居都不敢靠近吴家,说这栋房子是凶宅、鬼屋,阿贵是唯一还敢送东西给老阿婆吃的人。 以前曾经有几个学生听说了鬼屋大名来探险,在里面过夜,于是阿贵萌生了开发“鬼屋客店”的想法,把西厢房打扫干净出租。但来过夜的人很少,而且眼看就要拆迁了,他也无心经营了。 据阿贵说老阿婆整天都呆愣着,走路都没力气,几乎不出门,天黑后就睡觉,以前入住的人也没发现什么问题。阿贵虽然敢进出凶宅,但从来没有在里面过夜,他也没这个胆。这我就想不通了,昨天晚上我明明看到她来去无声,眼睛精光闪动,这又是怎么回事? 假如老阿婆是被鬼怪之类附体了,喵太一定能发现,但今天早上喵太看见老阿婆并没有什么表示,这说明她身上没有邪物。 从阿贵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资料了,我只能结束问话,把钱给他。 吴家可能是学鲁班法的人,出现这样的情况有两种可能:第一,吴家表面行善,暗中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受到报应了;第二,吴家得罪了更厉害的邪师,被人下了诅咒。具体原因我一时半会弄不清,跟我关系好像也不大,我还是先确定新入住的房客是不是那个长发年轻人更重要。 我向阿贵要了西厢第二间的钥匙,没把第一间的钥匙给他,他也没注意到,继续喝他的闷酒。 我轻手轻脚开了外面大门,进入老宅院子,里面黑暗一片,没有灯光,新房客应该没在。喵太在黑暗中叫了一声,向我走来,看起来它很平静,这说明这里是安全的。我俯身抱起了它,立即感应到了它的想法,它饿了,有几天没吃鸡血拌朱砂了。 这个时间我上哪儿去找公鸡?而且手上连新鲜的肉类都没有,只好对它说:“你自己先去找点吃的,今晚随便哪一家都有好吃的东西,明天早上我再去买大公鸡。” 喵太倒也没意见,从我怀里跳下去,很快消失于黑暗中。我走到西厢第一间门口推了一下,门是锁着的,我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看了一下,里面没有增加任何新的东西,不知道长发年轻人今晚会不会来。实际上我还不能肯定新入住的是他,这附近出没的都是年轻人,英俊长头发的也不少,不能排除是其他人的可能。 从房间出来把门锁好,远处鞭炮声响个不停,不时有烟花冲上高空炸开,连这里也变得有些忽明忽暗。我转头望了一眼东厢第一间,心里有些可怜那个老婆婆,孤零零一个人,饥一餐饱一餐,真是生不如死,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后果呢? 法术这东西就像一把利刃,拿在好人手里可以防身或维护正义,拿在坏人手里就助长了凶焰。但好人与坏人的差距有时很小,只差一个念头,当手里握有利刃,好人也会心胆怒张,忍不住用来为恶,结果不是伤人就是伤己,甚至两败俱伤。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家里人专用的号码,我急忙接听。手机里面传来我妈的声音,无非过节了有没有好东西吃,生意怎么样,要注意身体多穿衣服之类。我一一回答,家里其他人也都说了几句,这才算完。 接完电话我感觉后面有些异样,转身往后看,刚好远处有烟花炸开亮光一闪,看到了犹如鬼魅的老阿婆就站在我眼前,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此刻她又像昨晚一样,眼睛在闪着蓝光,身上笼罩着一种奇异的气息,老迈的身躯里面像是装着无穷精力,就像一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我精神紧张,高度戒备:“你想要干什么?” 老阿婆慢慢举起了手,摊开她鸡爪一样的手掌,露出了一枚厌胜钱,光线太暗我看不清花纹,但应该就是昨晚那一枚。 又来这一套,她是要害我,还是想把这枚厌胜钱送给我?我无论如何不敢碰这枚厌胜钱,断然摇头:“我不要。” 老阿婆呆了几秒钟,收回了手,转身离去,这一次我看到她走得很快,而且几乎没有脚步声,连拐杖落地的声音也非常小。 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有可能是她受了什么诅咒,只有把这枚厌胜钱送出去才能解脱,如果我接了,诅咒就转移到我身上了。也有可能是她害人已经成了习惯,现在疯了依然想害人……可能性很多,不论是哪种可能,我都不能接这个厌胜钱。 我打开西厢第二间,里面跟第一间差不多,除了床、桌子、椅子没有别的东西了,较长时间没人住,微有霉味。 新房客今晚很有可能会来,所以我稍微整理一下,就关好门熄了灯,盘腿坐在床上练功,再来一次守株待兔。 过了较长一段时间,外面好像传来一些声响,我急忙收功静听,果然有大门掩上的声音。我跳下床凑到窗前往外看,可以看到有一个人拿着微光小手电筒进来,边走边往四周照。很快他走到我隔壁房间门口,开门进去,不用说就是新来的房客了,因为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火车上遇到的长发年轻人。 隔壁的灯亮了,木壁上有几个小孔和间隙透过光线来。我大喜,轻轻走到一个小孔前,把眼睛凑在小孔上往那边看…… 第九章 会法术的采花贼 木壁上的孔很小,能看到的区域有限,我没看到那边的人,只听拉链拉开的声音,以及轻微的器物碰撞声。 我离开小孔左右扫视,看到床的上方透过一股较大亮光,于是爬上床,凑到孔边往那边看。这个孔是树的小横枝核心,制成木板后经过多年脱落形成的,有手指头大小,斜向那一边下方,并且正好处于房间中部,所以可以看到不少地方。 房间里面一个长头发的年轻人正低着头,从床上的一个大提包之中往外拿东西,有小香炉、神位、蜡烛、铃铛、小彩旗等,都是用来施法的东西。摆弄了一会儿,那人直起身来,果然就是我在火车上遇见的年轻人! 哈哈,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啊! 长发年轻人突然停止了动作,看向我这一边。我吓了一跳,急忙离开小孔并屏住了呼吸,难道看一眼他就感应到我了? 长发年轻人转身出门,脚步声向我这边移动,并且有手小电的光芒。我更加吃惊,本来想等着看好戏,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识破了。 长发年轻人走到我门前,用手推了几下不会动,再用小手电往里面照。我瞬间镇定下来了,他还没有发现我,否则就说话了,他只是担心隔壁有人过来检查一下。 木窗格很小,里面很暗,他看不到我,转身走了,但不是回房,而是走向东厢房。他走到东厢房前,两个门都推了几下,然后又走向正屋去查看。 我有些奇怪,老婆婆神出鬼没,为什么不出现吓他一吓?估计他中午来时,已经看到半死不活的老婆婆,所以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要是知道晚上老婆婆会变成幽灵一样,他未必敢租这儿了。 长发年轻人转了一大圈,又回到房里,开始摆弄他的东西,把桌子移到房间中央,向北摆好神位。中间是三山九侯神位,右边是历代祖师神位,左边万法教主神位,分插五色小旗,摆上桃木剑、召魂铃,香烛纸钱供品一应俱全。 说实话,我孤陋寡闻,不知道三山九侯是哪一路神仙,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供奉,长发年轻人想要做什么? 布置好袗袖型法坛,长发年轻人关了灯,只有两支小蜡烛的亮光,然后开始低声念净口咒、净身咒、净天地咒、请神咒、安神咒……有些咒语跟我会的很相似,有的我不懂,反正都是施法前的“热身运动”。他进行这么严谨的仪式,显然是要施展一个很重要的法术,难道是要用“六神咒”那样的邪法把美少女拘来? 做完各种预备功夫,长发年轻人拿毛笔沾了朱砂画了一张符,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了一些像是泥土的东西。他打开塑料袋,再拿出一个小瓶子,往塑料袋里面倒了一点儿液体,把泥土和在一起揉成一团,再捏成一个小人模样。 我更加肯定他是在进行邪法,但是有我在,绝对不能让他得逞,说不得今天要扮英雄救美一下了! 长发年轻人把小泥人放在祭坛上,脚下走着奇怪的步法,右手掐剑诀,左手掐雷印,往东边长吸了一口气喷在小泥人上,然后拿起刚才画的符点燃,低声叱喝道:“天精地精,日月之精,天地合其精,日月合其明,神鬼合其形,你心合我心,我心合你心……佳人行步,吾今一剑赦尔自回结成,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好家伙,果然是在拘美少女过来,听咒语这就是一种合和咒法! 长发年轻人施法结束后,就盘腿在床上静坐,一动不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是他修为不够法术没有灵验,还是美少女从远的地方过来还没有到达,我只能看到长发年轻人的后脑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所以无法猜测。 这时应该有十点多了,烟花爆竹的声音渐稀,天气阴冷,城里可能还很热闹,郊区偏辟的地方已经变得安静,附近更是又黑又静,像是与世隔绝一样。 我很希望老婆婆这时能去敲他的门,要是她突然闯进去,长发年轻人发现自己招来的是一个活骷髅般的老婆婆,会有怎样的表情? 我想要抓他一个现行,只能耐着性子等。等了又有半个小时左右,外面传来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原来长发年轻人早有准备,大门没有关上。 长发年轻人还是端坐不动,我实在好奇来的是不是美丽少女,轻手轻脚下床,凑在窗格处往外看。外面很黑,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黑影走过来,径直走向长发年轻人的房门,脚步较缓慢。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紧接着传来长发年轻人惊讶的声音:“咦,怎么是你?” 看样子招来的不是他要招的人,但是这个人他又认识,难道不是火车上的美丽少女?我本来是想冲过去抓住他的,好奇心起就没有立即出去了,又站回床上往那边看,可是小孔的范围有限,看不到从门口进来的人。 长发年轻人已经跳下床了,望着门口一副又气又怒的样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弄错了?可恶,可恶……” 进来的人没有一点声音,长发年轻人自言自语:“一定是我从脚印处取土的时候弄错了,取的是你的脚印的土,唉!” 进来的人还是没有声音,估计处于失魂落魄状态。 长发年轻人自怨自哎,接着又开心起来:“还好我没有用‘月老配偶法’,要不然被你死缠着一辈子就惨了,也算是不幸中有大幸……嘿嘿,其实你长得也不错,我也不算白忙一场,今天是月圆之夜,正好阴阳调和,事半功倍。过来,把衣服脱了。” 进来的人往前走,我终于从小孔中看到了她的样子,身材高挑,正值花样年华,容貌姣美,皮肤白晰,气质也不错,在美女如云的大学城附近也属于回头率较高的,只是这会儿眼神空洞而迷茫。 现在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长发年轻人是采花贼,该我上场了!我轻手轻脚下床,轻轻打开了门,不料刚迈步出去就看到了老婆婆站在前面。尽管已经多次在夜里看到她,我还是被吓了一跳,同时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她不干扰长发年轻人,却总是盯着我,难道她跟长发年轻人有什么关系?据说吴家有些子孙离开了这儿去外地了,也许没有死绝。 我僵住了,不敢妄动,怕她会突然出手袭击我,但是她只是静静地盯着我。隔壁的门没有完全关上,微弱的烛光外泄,她的眼睛反射出蓝幽幽的光芒,简直像是妖兽,非常可怕。 僵峙了约一分钟,她还是没有动,我有些急了,里面的姑娘处于危险之中,我再不进去生米就要煮成熟饭了!我不敢去动她,只能试着向侧面迈了一步,老婆婆还是站着没动,我再向侧面移动一步,她还是没有动。 看样子她不是来维护采花贼的,这时隔壁房间里面传来采花贼的淫笑声:“嘿嘿,看不出来你这两个乳房还挺大的,而且坚挺,真是深藏不露啊!来,躺到床上,良宵苦短……” 我再也忍不住了,就算老婆婆干涉我也要阻止他!我几步飞奔直接撞进门去,正好采花贼走向门口来关门,差点被门撞扁了鼻子。我一拳向他打去,他慌乱中用左手一挡格开了,我紧接着一脚踢出,踢中了他腹部,但是他正在后退之中,虽然踢中却没有重创他。 “啊……”躺在床上的姑娘突然惊叫并坐了起来,上半身一片白茫茫耀眼,已经没有一点布料。 采花贼反应极快,半转身一记剑诀戳在她额头上,她又直挺挺躺了下去,两座山峰震动个不停,果然颇为雄伟。 看样子他练过武功,我起了警惕之心,急忙停步沉腰,举手护胸。采花贼低喝一声,掐剑诀向我刺来,我亲眼见到他使用邪法,并且一下就把床上的姑娘戳晕了,哪里敢硬接?侧身闪避,右腿侧踹他左边小腿。他的左脚被我踢中,身体失去平衡往前倾,我左手一拳重重地轰在他的胸腹之间。 这一招是我为了对付杨老子的“毒打”自创的,险中求胜,干脆利索,第一次使用连杨老子都被我打中了,谅这采花贼怎能躲过?不料一拳打实,却像是打在橡胶板上,有很大的反弹力,我身不由己地倒退一步。 采花贼中了我这一拳居然没什么事,又一指戳来,百忙中我只能用手臂挡格,手腕处被他戳中。相碰的地方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感觉就像触电了一样,我眼前发黑,向后倒下,把桌子上的许多东西震倒了,一支蜡烛熄灭,另一支没有熄灭却倒下了。 采花贼戳中了我之后,像是有些后力不续,没有立即进攻,愤怒地瞪着我:“又是你,妈的,为什么老是要跟我过不去!今天你是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了!” 实际上我只是刚被戳中那一瞬间如遭电击,眼前发黑,倒地后就缓过气来了。但是我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动,装死等他冲过来俯身要打我时,闪电般扣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上臂,连扯带拖,翻身一个背摔把他重重砸在地上。 我就不信打不动还会摔不痛,这一下绝对够他受的。 第十章 邪道之人 采花贼被我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手臂变得毫无劲力,我轻易就把他的手拧到后面,屈膝压住了他的后腰,他又发出了惨叫声。 我冷冷道:“现在是谁自寻死路?” “我……我没有使出黑煞神咒,否则你可能……可能不是我的对手。”采花贼很不服气。 我觉得有些好笑:“你的意思是要我放开你,然后跟你公平单挑?” “对,上次在火车上你偷袭我,咳咳,这次又是偷袭我,你除了会用偷袭还会什么?” 我真是哭笑不得,做坏事被人抓住了,居然还振振有词争论谁先出手的问题。我拧着他的手再用力一点:“在火车上明明是你先出手,刚才也是面对面动手,算什么偷袭?你居然敢用邪法做采花的勾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采花贼这一次倒是忍住了痛没有叫,恨恨道:“难道你还想杀了我?” 我微微一愣,我可不能轻易杀人,但我可以把他送到派出所去。我说:“警察会好好照顾你的。” “切,以什么罪名逮捕我?强奸未遂?勾引良家女子?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任何人,都是她们自愿的,你告到玉皇大帝那儿去都没用!” 真是太嚣张了!我大怒,往他腰眼处重重一戳:“你用邪法控制了她们,还敢嘴硬,这跟下迷药不是一样的罪么!” 采花贼痛得直咧嘴,脸被我按得压在地上,但他接着却笑了起来:“大哥,原来你不懂,使用和合咒也要对方心动才能拘来,冰清玉洁的人根本拘不动,来了也不会配合我,这说明她们也想要啊,你心合我心,两心同一心,跟下药怎么会一样呢?”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但我亲眼看到他把一个美女拘来,现在还没穿衣服躺在床上呢,这不是采花贼是什么?必须惩罚他! 就凭我一知半解的法律知识而言,现在报警确实不能重罚她。他用的是邪法,不能作为犯罪证据,以前被他祸害过的人也不太可能站出来指证他,眼前这个还没有既成事实,只能算猥亵或强奸未遂,最多关他个三五年。可是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害过的人一定不少,受这点惩罚太轻了! 我冷笑:“确实,我不能杀你,交给警方也不够痛快,但我可以让你永远不能再侵害女性!” “什么?你想干什么?”采花贼开始紧张起来了,用力挣扎。 我恶狠狠道:“我把你的祸根切掉,看你以后再怎么害人!” 我的表情足够狠,采花贼慌了:“不,不,你不能这样,你干脆杀了我得了!” 果然是个淫人,死都不怕,却怕被切了命根子,我终于捏住他的要害了。我语气冰冷:“不切了你,怎对得起被你祸害的人?你替她们想过吗?你自己选择是切根还是切蛋。” “不,不,不是我要害人啊,其实我是为了练内丹才采阴补阳,而且我以前都是花钱找自愿的人,很少使用和合咒,今天本来是想把那个美女拘来……就是火车上那个美女,我对她一见钟情,决定要娶她为妻,所以想施法把她请来,让她爱上我,没想到误中副车,把她同学拘来了。都怪我一时起了色心想对她下手,可是我还没真的动她啊,大哥,你饶了我吧?谁见到美女不心动呢?连孔圣人都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食色性也’,这证明……” “闭嘴,谁是你大哥?”我在他太阳穴上砸了一拳,把他砸昏了,眼看蜡烛快要熄灭了,急忙把倒下的蜡烛扶起来放好。转头一看,那个姑娘还光着上身躺在床上,白生生的实在不文明,而且天气很冷,走光事小,冻坏了事大,我又不方便给她穿衣服,只能先扯过被子把她盖住。 我绝对没有想要趁人之危,可是珠圆玉润的雪白身躯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还是有些心跳加速,心里有过多看一眼甚至摸一把的念头……突然间,我觉得采花贼的话也是有一点道理的,男女之间永远有巨大的吸引力,谁都有过邪念,区别只在于有的人心动没有行动,有的人以权势和财富来达到目的,有的人以邪法来达到目的,那么以权势和财富来达到目的,跟用邪法来达到目的有什么本质区别?难道这些人我都要去惩罚? 长发年轻人确实做了坏事,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但是就这么把他的命根子给切了,又有些太残忍,毕竟他今晚做的事情不至于受到这么严重的惩罚,他以前做的事我无法证实,万一他真的没有强迫过别人呢?人们总是说因果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么这种情况应该由上天来决定处罚,不应该由我来当刽子手。 我正在犹豫着怎么处置,采花贼开始动了,可能刚才我下手不够重。我急忙抽出他的皮带,把他双手扭到后面,用皮带缠住扣紧,再翻过身来,用脚轻踩在他裆部:“说,你到底害了多少个女人的清白?敢有一句假话,我立即把你的命根子踩烂!” 采花贼呻吟着:“哎呦,哎呦……大哥,都是修行的人,手下留情啊!求求你了,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用这类法术,要是我说话不算数,就真的让你割掉。”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难道还想让我当你的监护人整天跟着你?还不如切了彻底解决问题!” 采花贼急忙道:“等等,我正式发誓,对着三山九侯先生的牌位发誓,如果违背誓言,叫我永用挺不起来!不,不,我至少还要用一次,就是那个美女,我一定要娶她,只要娶了她我就心满意足了,万一她不爱我,我得用一次相思秘咒或者月老配偶法。” 我真是哭笑不得,这是叫死性不改么?但这也说明他是语出真心,这个人虽然走了邪路,却还没有坏透。不论是大人教育小孩,还是法律的制裁,其根本目的都是为了让人悔悟、痛改前非,能让他悔改比一刀割了要好。我沉吟了一会儿,收回了脚:“好吧,你正式发一个毒誓。” 采花贼挣扎着跪了起来,面朝桌子上的神位,脸上肌肉抽蓄着,见我表情吓人,不得不发誓:“历代祖师爷在天有灵,弟子枫羽云不该用祖师所传秘法拘人采补,从今往后除了对我未来的妻子外,保证不对别人使用,如违此誓,阳……阳痿不举,断子绝孙!” 说完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皱着眉头:“你说的是真名么?” “是的,是的,枫叶的枫,羽毛的羽,风云的云,我的身份证就在口袋里,我是少数民族,所以姓比较少见。” 我点了点头,没有去掏他的身份证:“既然你发了毒誓,这件事就算了结了,但还有其他事,你得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在火车上你为什么盯上我?” 枫羽云哭丧着脸:“我看你像是修真的人,所以跟你搭讪一下,交流交流,哪想到你这么……强悍,早知道的话,打死我也不跟你说话了。” “你是江相派的人吗?” 枫羽云用力摇头:“不是,不是,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那么百消门呢?” 枫羽云露出思索之色:“这个好像听我师兄说过,好像他们擅长用毒,但是非常神秘,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你师兄?你们是什么门派?” “这个……我师父说我们祖师本来是丹鼎派的,是道教很大的门派,因为意见不合分出来,成立了丹鼎门。但现在也没有门派存在,听我师父说总共也就十几个人,而且各走各的路。至于我师兄,比我厉害多了,以后我不能拘人采补,就更不可能追上他了。”枫羽云显得有些颓废。 既然他不是来追杀我的人,采花事件也揭过了,我就没有必要再为难他了。我走过去给他松绑,说道:“今天我饶了你,如果你不服气,随时可以来找我报仇,但记住你的誓言,不要再做坏事了。” “好的,好的……不不,我哪敢找你报仇啊,大哥你是真正的高手,你那个让人打滑的法术太牛逼了!”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他表里不一,放开他会反击,听了这话就笑了,松开他的手:“你们用邪法拘人采补,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枫羽云脸上露出讥讽之色,“因果报应之说是和尚用来愚弄百姓的,懦弱无能的人受了欺负才用这种自欺欺人的理论自我安慰,真正有能力的人都在践踏别人,奴役别人,哪个受到报应了?” 我愣住了,虽然我知道这是歪理邪说,但是听起来却很符合现实,窃珠者诛,窃国者侯,这个道理一直都存在啊。 枫羽云又说:“就算真有因果吧,我师父说过,真正的高人有秘法可以回避因果,不沾因果,甚至逆天改命超脱生死。传说中的魔王、鬼王、罗刹、阿修罗等等,他们怕因果报应吗?神仙佛祖也奈何不了他们,谁最强谁说的话就是真理,最强大的人才能制定游戏规则。像现在你和我一样,你比我强就可以逼迫我,要是我比你强,我做了再多坏事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第十一章 深深的误会 我觉得枫羽云的观点过于偏激了,但辩论不是我的专长,一时之间很难摆事实讲道理来驳斥他。从古到今世上都有邪派存在,邪派的人肯定有他们的理论支持才能这样长盛不衰,邪派理论也是积累老祖宗几千年智慧之大成,又哪里是我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毛头小伙子能从根本上驳倒的? 我撇了撇嘴:“尽是歪理邪说,即使你的话占了一点歪理,你也永远达不到那个高度,亿万人中都没有一个能达到那样的境界,所以我们都要被制约,要遵守游戏规则,谁都逃不了。这种事说三天三夜也说不清,你可以等到电视台开辩论赛时好好表现一下,说服全国人民。” 枫羽云立即像被当头敲了一棒,一脸颓废,邪论再美好,也敌不过现实啊!他活动着手脚:“大哥,你是做什么的,这么厉害,以后我跟你混怎么样?” “你不是有师父和师兄吗?” “我师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师兄一向看我不顺眼,实际上我是一个人混。” 我才不会跟一个采花贼混在一起,但我还有些疑问要问他:“你刚才用的是法术还是内功?” 枫羽云迟疑了一下:“内功,但要配合法术或法诀才有威力,我还没有练成。” 还没练成就这么厉害,练成了还了得?这家伙要是真不学好,就是个祸害了。我望了神位一眼:“你说的祖师就是三山九侯?” “不是,他是神仙,好像听我师父说有些法术是他流传下来,使用不同的法术设的法坛是不一样的……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我指向床铺:“你得先把她弄醒,向她解释清楚并且道歉,然后把她送回去,这样才证明你是真心悔改了。” 枫羽云立即变成了苦瓜脸:“大哥,这事我不能解释啊,我说了她一定会告诉她同学,她同学还有可能爱上我吗?你好人做到底,就说打跑了采花贼救了她,英雄救美也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她还会以身相许。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日后一定……” “想都别想!”我怒瞪着他,“你拉屎我来给你擦屁股,门都没有,立即照我说的做,否则我直接把你绑了送到那个美女面前!” 枫羽云很无奈,只能走向床边去揭开被子。我突然又觉得不妥,让他给她穿衣服,被他摸来碰去像什么话?可是也不能让我来给她穿衣服啊,这事可真棘手!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你是谁?” 我和枫羽云都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声音很像火车上那个美女,她怎么也来了? 枫羽云慌了,往门外就溜,我一把扯住了他,低声道:“快给她穿好衣服,我出去挡住她一下。” 这关系到一个姑娘的名节问题,被人知道她曾经被采花贼脱光了衣服,她以后多难堪?美女要是看到她同学没穿衣服,问题也会特别严重,所以必须先给她穿衣服。 “好,好……”枫羽云手忙脚乱去给床上的姑娘穿衣服,我快步出门。 院子里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拿着手机发出亮光,隐约照出了她们的样子,一个是本宅主人老婆婆,另一个正是在火车上遇到过的美少女。 美少女察觉到有人过来,后退了一步,用手机的手电筒照向我,看清楚我后惊咦一声:“怎么是你?小邱,小邱,你在里面吗?” “呃……”我真不知该怎么对她解释,我的任务是拖住她一两分钟,等枫羽云给那个叫小邱的姑娘穿好衣服,“这个,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你不要急,有人会解释清楚的,你同学没事,但是昏倒了。” “啊?她在哪里,怎么会昏倒?”美少女说着就往前冲,我急忙张开双臂去挡,几乎就与她撞在一起,我甚至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噢,噢,等一下,先不要急。”我继续挡着她。 “你这是干什么?让开!”美女少竖眉毛瞪眼睛,声色俱厉,没想到她发起火来这么凶,但也别有一番美丽。 我还是拦着不让开,她略侧移向前硬冲,推开了我的手臂。我可不能对着这个花瓣般娇嫩的美女下重手,拦也不是,拉也不是,只能由着她冲过去了。这么短时间,估计枫羽云还没有给小邱穿好衣服,穿上多少得看他的熟练程度和运气了,花心的家伙,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紧跟着美少女急走进了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哪里有枫羽云的影子?小邱躺在床上,上身还是没有衣服,被子也没有完全盖住,露出一条手臂和小半个胸膛,衣服凌乱丢在一边,这个样子实在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糟了…… 美少女看到小邱的样子,惊叫一声,猛地转身,戟指怒骂:“你,你……流氓,混蛋,禽兽!” “不,不,不是我干的。”我急忙摇手,刚才我离门口不远,心里也在防止枫羽云逃走,所以可以肯定他没有出来,那么他是怎么逃走的?房间里面只有床底下可以藏人,我低头一看,里面没有人。我大喝一声:“枫羽云,你tmd的给我出来!” 没人回应,美少女已经走到床边,扯过被子盖好了小邱,挡在床前,眼光落在桌子上,看到了设法坛的东西,更加愤怒:“原来是你用邪法把我同学摄来的,卑鄙无耻,臭流氓,死色狼,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急得团团转,房间里面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这王八蛋躲到哪里去了?现在只能尽可能解释了,我说:“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解释,使用邪法拘你同学的是别人,我刚好救了她。刚才你同学清醒了一下,有看到我跟那个人交手,你弄醒她一问就知道了,不要错怪好人。” 美少女皱起秀眉,一脸疑惑,探了一下小邱的呼吸,掰开眼皮看了看,再摇了摇她,却没有醒来的迹像。美少女背对着我,突然迅速按手机上的号码,开始报警了。 万一小邱没有看清楚刚才的情况,我就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了,在没有解释清楚之前可不能让她报警。我急冲两步,飞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拉过来,夺下了她的手机。手机已经拨出了报警号码,但还没有接通,我急忙掐断。 美少女用力挣扎,但她的力气不是很大,挣不开,于是张口尖叫:“救命……” 事出无奈,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丢下手机,拧转她的手臂,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刚刚还用类似的方法制住一个采花贼,这会儿却又扣住了一个绝色美女,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我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要叫,先听我说,我不是坏人,是救了你同学的好人。你同学还没有失身,只是被脱掉了上衣,使用邪法的是另一个人,刚才……” 我本来想说采花贼刚才还在屋里,但是我阻止她进屋,那么我跟采花贼就是一路的了,所以我不能说实话了。如果枫羽云逃走了,小邱也不清楚是谁拘她来的,唯一能证明我清白的人只有老婆婆了,可是她神鬼莫测,从来没有开过金口,哪里能为我证明?天哪,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比窦娥还冤啊! 我不能自圆其说,只能用反证法:“美女,你是不是比你同学更漂亮?假如我是坏人,现在你落在我手里只能凭我摆布,我会放过你吗?” 美少女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嘴温暖滑腻,温热气息阵阵。我的脸就顶在她耳边,丝丝秀发拂到我脸上,清雅如兰的发香钻入鼻端,连她的背部靠在我胸膛上,隔着厚厚的衣服似乎也有温度和棉软,让我起了一阵异样感觉——我必须扣紧她才能阻止她叫喊,不是故意拉这么近。 我放柔了声音:“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所以不会为难你,由此也就可以证明我不会害你同学,做坏事的另有其他人。tmd,那小子太不仗义,我也不给他隐瞒了,用邪法把你同学拘来的人,就是那天在火车上跟我起冲突的长头发年轻人。我怕他会对你下手,昨天一直在找你,今天在你们学校门口又等了一天。他也在找你,并且跟我一样租了这里的房子,他本来想施法拘你,结果施法出错把你同学拘来了,关键时刻我出现阻止了他的恶行,因为他罪不致死,发誓悔改,所以我饶过了他。你突然出现,我怕你看到你同学没有穿衣服,于她名节有损,所以叫他给她穿衣服,我阻挡你一会儿,没想到那个王八蛋趁机溜了。” “呜呜……”美少女用力挣扎着。 “事情就是这样,你不要乱动乱叫,我就放开你。” 美少女立即用力点头,我虽然不太相信已经说服了她,却也不能一直这样捂着她,只好慢慢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左手还是扣着她的手臂。 美少女脸上通红,急喘几口气:“我,我相信你说的话,我可以带我同学一起走了吗?” 我笑道:“当然可以,但你这么急着离开,显然还是不相信我的话,一出门就报警来抓我了。我敢肯定那个混蛋没逃远,说不定就在这个房间里面,用了什么障眼法,我们先把他找出来。” 美少女道:“我同学还昏迷不醒,我不可能丢下她逃走吧?手机在你手里我也不能报警,你放开我,我就相信你真是好人啦。” 这话也有道理,我完全松开了她,她转过身来,揉着被我抓痛了的手臂,脸上既有惊惧之色,也有娇羞不胜之状,大概我刚才太靠近她的耳朵说话了。 第十二章 名门弟子 美丽少女见我和颜悦色,神情从容,渐渐镇定下来,走到床前查看她同学,说道:“你转过身去。” 我立即转身,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渡过难关了。以后处理事情一定要心狠一点,管别人什么名节不名节,采花贼就更不要给他面子了,要是直接揪着枫羽云去见她,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麻烦? 后面传来衣物抖动声音,可能她在给小邱穿衣服,或者检查小邱有没有被侵犯。 “小邱,小邱……”美少女一边呼叫,一边拍她的脸,却没什么动静。美少女突然开始急速念咒语,什么“安我精神,护我身形”之类,像是安神定魂的咒语。” 我有些惊讶,在火车上我就怀疑她也是修真者,没想到真的会法术! 小邱打了个喷嚏,猛地惊叫:“啊——” 美少女急忙道:“小邱别怕,是我。” “凝芷姐,我,我,呜哇……”小邱大哭起来。 美少女道:“先别哭,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个人欺负你。” 现在该到我洗尽冤屈成为英雄了吧?我满怀希望转过身来,小邱坐在床上,已经穿上了内衣,并且拥着棉被。她一看到我,立即又惊叫:“他是坏蛋,凝芷姐你快逃,救命啊……” 美少女大惊失色,条件反射立即往门口冲去。我傻了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又把英雄当色狼,要是美少女跑到外面一叫,我真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急忙追去:“不要跑,她弄错人了。” 美少女狂奔,并且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有色狼!” 远处响起一个清越的男人声音:“淫贼,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我擦,连淫贼都叫出来了,这tmd又是谁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 天太黑,美少女不熟悉地形,慌不择路,跑到院子就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绊倒了。她刚刚爬起来,我已经冲到,一手揽住了她的身体,一手又捂住了她的嘴,转身就往屋里拖去,希望远处那个管闲事的人不会找到这儿来。百忙中正好勒在她胸口,却也顾不上惜香怜玉了,哪敢半点放松? 刚到房间门口,小邱也抱着衣服冲出来了,我只能松开美少女的嘴,把小邱也搂住,正好左拥右抱。两人都大叫救命,现在这个样子,说我不是采花贼连我都不相信了。 要是被她两个人大喊大叫,引来大量村民围殴,不是采花贼也会变成采花贼,被打死了找阎王都说不清。情急之下,我只能聚气于头,用我的额角撞美少女的太阳穴,把她撞昏了,再一记掌刀狠狠砍在小邱的侧脖子上,把她也砍得闭过气去。 我打昏别人的手法是从洞宫山幻境中学到的,那时用可以无限复活的土匪当靶子,都是有多大力气用多大力气,务求一击必中,打中必昏。现在怕把人打死了或打成脑震荡了,出手不敢太重,以至于刚才没有彻底把枫羽去打昏,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把美少女撞坏了。 一个人在院子的围墙上沿着墙头飞奔而来,眼神相当好,已经看到我了(屋里有一点烛光照出来),大叫:“淫贼,放开那个美女!” 受了许多冤枉气,我也火了,放下手里的人,喝道:“胡说八道什么,你才是淫贼呢!” 那人从墙头飞跃跳落,落地声音并不大,毫不停留飞奔而来,声音洪亮还带着几分稚嫩:“龙门派弟子王诚钧在此,无耻淫贼还不束手就擒!” 我着实吃了一惊,我两次冒充了全真教弟子之后,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刻意打听了一下全真教的情况,现在对全真教已经有所了解了。龙门派是全真教最兴盛也是最主要的支派,人多势众,名人辈出,如今几乎就代表了全真教,执当今道教之牛耳,他们的祖师爷就是大大有名的长春真人丘处机。来人报出响当当的名号,当然不可能是淫贼,而我则十足像淫贼了。 我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我曾经冒充全真教的人,现在却被全真教的道士当成淫贼来抓,真是讽刺啊! 王诚钧冲到我面前一掌打出,掌带风声,势沉力猛,显然是练过武功的。我急忙侧闪,左脚横扫,右拳接着打出。不料王诚钧招式没有用老,腾身飞踢,一脚踢在我肩头,差点把我踢倒了。我还没疲稳,他又一拳打来,快得惊人,我只能打起精神以六合拳应战,全神贯注,顾不上辩解了。 交手才几个回合,我就中了他好几下。人家是名门正宗弟子,有名师指点,根基扎实,我总共只练了半年多,学的六合拳也不算正宗,差距是摆在那里的。而且他一身正气,理直气壮,着实增加了气势;我虽然没有做坏事,却处于无法辩解的处境,心已经有些慌了,在气势上也输给他。 很快我就发现不妙,不仅我的武功不如他,我的夜视能力也没有他好,缺少夜战训练。他闪挪腾跃,灵活自如,能轻易避开我的攻击,我却很难看清他出招,等到看清时已经来不及招架了。棋差一着,束手束脚,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很快我就手忙脚乱不成章法,什么拳法要点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什么四合、六合?完全凭本能应战。不料这样一来,我反而进入了杨老子训练我的状态,在挨打中反击,不需要看太清楚,在他打中我时就是最好的反击时刻,他打我两下,我也要打他一下,拼狠劲了。 挨打其实也是一种学问,比如肩头被打中时,可以用卸、滑的技巧,身体微侧,对方的劲力被卸开了一部分,拳掌就滑过去了;比如腹部被打中,可以弯腰收腹,既拉开了敌方的攻击距离减小冲击力,腹肌收缩也可以阻挡攻击;比如胸膛被打中,聚劲崩紧肌肉就不会伤到内俯……其实每个人天生就有这样的反应能力,在被击中前的瞬间做出反应,经过严格训练后,反应会更快,更自然地做到减少损伤,这就是挨打功夫。 我在幻境中被杨老子痛打大半年,可不是白打的,现在就见效果了。我被王诚钧打几下没什么大不了,他被我打中却情不自禁叫痛,论挨打能力他远不如我……想一想也就知道,名门正派的弟子,会学挨打么? 我不讲拳法套路不按常规出牌,他预料不到我的攻击方式,也只能凭本能反应,这样一来,以我之长攻他之短,我虽然落在下风,他要打倒我也没那么容易。 “小淫贼,果然有两下子,难怪这么猖狂。”王诚钧估计难得有表现的机会,对手越强打败了就越有成就感,所以有些兴奋,步步紧逼。 “靠,你不是道士,假冒的?”远处烟花一闪,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可能还不到二十岁,也不是道士打扮,是个小帅哥。 “俗家道士懂么?乖乖跟我去见官,别逼我下狠手。” “蠢货,我不是采花贼,你弄错了……” 王诚钧突然大喝一声,旋身连环三踢,我招架不住只能连连后腿,一腿踩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面。其他东西肯定不会这么软,那就一定是倒在地上的人了,也不知是哪一个美女的哪一个部位。 我心里发慌,急收脚时胸口吃了一掌,身不由己撞在木壁上。王诚均又狂风暴雨般攻来,嘴里大叫:“小淫贼,居然辣手摧花,连美女也踩……” 门口有一点亮光,我能看清他的动作了。我向侧面一晃似要逃开,他扑过来时我却以背部向他撞去。他没想到我会用这么古怪的打法,愕然中一拳打向我的后脑,我却在这时弯腰低头躲过了。我的屁股撞在他身上,但这不是攻击招式,真正的攻击是我的手肘,向后狠狠撞向他心窝。 王诚钧不愧是名门弟子,竟然在伸不开手的情况下屈臂架住了我的肘冲。但我这一招还有后着,后肘遇阻时,前臂像是弹簧反弹一样上扬后击,拳背正中他的侧脸,打得他向后跌退,惨叫一声。 算他反应快,想当年我为了对付杨老子自创这一招,把杨老子的鼻血都打出来了。 难得占了上风,我急忙冲过去狂攻,不料王诚钧左一晃,右一晃,歪歪斜斜,正好每一次都避开了我的攻击。有时他明明就在眼前,等我拳头打出时他又刚好闪开了,我正觉得奇怪,胸口被他打中了一掌。这一掌力量巨大并且劲力直透内腑,我感觉肋骨和内脏都碎了,喘不出气来,全身无力向后倒下。 “打死了你也是活该!”王诚钧怒喝一声,抢步向前,又一掌向我胸口击落。 完了,这次我是真的挡不住了。 我闭目等死,但是好一会儿他还没有打下,也没有声音。我睁眼一看,他半弯着腰左手后扬,右手高举欲击,保持着很可笑的姿势不动,脸上的表情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眼神却是茫然的。 这……这是在摆酷,还是被人点了穴道? “赫赫赫……”王诚钧后面传来阴森古怪的笑声,正是幽灵一样的老婆婆。 第十三章 联手 不用多说,肯定是老婆婆制住了王诚钧,救了我一命,但是她为什么出手救我呢? 老婆婆继续怪笑着,越来越大声,身上也散发出很可怕的气势,眼睛闪动着蓝绿之光,妖异之极,像妖怪更多过像人。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这是彻底疯了吗?即使疯了也不会变得这么可怕啊。 老婆婆抡起拐杖,向着王钧当头敲下,那么沉重的木杖要是打实了,天灵盖不被敲碎就怪了。 我急忙用腿一扫,扫中了王诚钧的小腿,他的身体就倒下了,老婆婆的拐杖敲在他的肩头上。虽然王诚钧刚才还想置我于死地,但那是因误会引起的,他本身不是坏人,最初也对我手下留情了,所以我下意识地救他。 王诚钧倒地后惨叫了一声,姿势也改变了,但还是躺在地上不能动。我挣扎着站起来,胸部还是一阵阵疼痛和气闷,伤得很严重,但骨头应该没有断。 老婆婆以凶厉阴狠的眼光望着我,长长的白头发开始飘动、鼓荡,很快整头白发都飞扬起来,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势,附近起了一阵阵冷风。前几次在夜里见到她虽然像鬼魅,至少还有几分人气,此刻却完全没有人的气息了。 我又惊又怕,这倒底是人还是妖啊?或许是她在这充满煞气和戾气的老宅里面太久了,已经渐渐失去本性,今夜是正月十五月圆之夜,只怕她的邪性达到了最强的时候,又受了些刺激,完全失控了。 旁边传来美少女的声音:“不好,她被邪物控制了,你有什么法器可以用吗?” 看来我还是懂怜香惜玉的,下手太轻,这么快她就醒了。说到法器,我立即想到了鲁班尺,但是这会儿却放在西厢第二间的背包里。我试着后退了两步,老婆婆并没有追来,我急忙转身冲进我的房间,迅速摸到了背包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拉开拉链。 美少女正在吃力地拉她同学小邱,想把小邱拉远一点,但是这个举动却引起了老婆婆的注意,猛地转向了她。我急忙跑过去,挡在她前面,摸到了背包里的鲁班尺抽了出来。 老婆婆眼光闪动,脸上好像也有些表情变化,但是太黑了我不能确定。接着她巍巍颤颤地伸出了左手,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给……给我,我,我的……” 我有些明白了,她几次来找我,不是对我青眼有加,而是能感应到我带着的鲁班尺!至于她没有攻击我,可能与我持有鲁班尺有关,也可能是我使了藏身法起效果。可是我的鲁班尺怎么会是她的呢?我当然不能给她,紧紧地握着鲁班尺:“你是谁,认得这把尺吗?” 老婆婆愣在那儿,气势没有那么可怕了,喃喃自语:“信物,信物……本派信物,不得无礼。” 我这把尺是鲁班门的信物? 老婆婆突然又变得凶厉:“给我,我的,我的……给我!” 美少女在我后面说:“她应该是被邪灵控制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万一她压制不住邪灵,完全泯灭本性,就会杀了我们!” 我脱口而出:“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你的鲁班尺也许可以镇住她,敲她的头试试。” 老婆婆气势慑人,没敲她还好,万一敲了她没效果,她就会暴走了。我高度紧张,自然把鲁班尺握得特别紧,精神也集中到了鲁班尺上,突然感应到里面有一股活泼的气息透进我的身体。 以前我不止一次感应到了鲁班尺蕴含着某种能量,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清晰。那种感觉就像冬天的阳光一样让人温暖,握着它,就像与最信任的伙伴牵着手,让我精神大振,信心倍增。 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我身上也散发出了强大的气势,老婆婆显得有一点儿畏惧。她突然道:“杀了我,快杀了我!” 杀这么一个老人……我心里略有些犹豫,气势就弱了,老婆婆一晃就到了我眼前,奇快无比地抓住了鲁班尺另一头,用力扯过去,尖声怪叫:“给我,给我!” 我当然不能被她抢走了,用尽全力抓紧往回扯,但是却扯不动,真难想像她那骷髅架子一样的身体有这么大的力量。紧接着一股阴寒凶戾的气息透进了鲁班尺,沿着鲁班尺向我逼来,鲁班尺开始急促颤动,眼看就要脱离我的手。 这绝对不止是物理的力量,还有精神层面的影响,让我感到非常难受,不能呼吸,不敢抵抗,悲观沮丧只想要放开手。 绝对不能失去鲁班尺!我丢下了左手的背包,双手都握着鲁班尺,自然而然运起凝神诀的心法与之对抗。我的精神一凝聚,各种不舒服就不那么明显了,鲁班尺的气息变得浩然正大,与我的精神结合为一体,我就是鲁班尺,鲁班尺就是我,完全挡住了邪力的入侵。 但是我只能勉强保持不被邪灵控制,鲁班尺不被抢去,谈不上压制对方,这样下去时间久了我还是撑不住。那个邪灵远比我强大,要不是我能与鲁班尺内蕴含的能量相结合,根本就挡不住。 我不敢分心多想其他事,但还能知道身边发生的事,美少女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在我和老婆婆周围地上画来画去,颇为复杂。画了一会儿她说:“糟糕,我什么都没带,空有阵纹也没有用,这可怎么办?喂,色……你,你有镇邪之类的符吗?” 我根本没有办法分神说话,她倒也不算太笨,立即去我的背包里面找,找到了专门放符箓的袋子。但接着她抽出几张符来借着屋里照出来光芒凑近一下,又叫苦不迭:“你的符跟我的完全不同,我不知道怎么用,你能放开他来发动符法吗? 我无法回答她,而且我相信我画的符不太可能镇住邪灵,符法不是我的强项。美少女道:“看样子你是不能动了,要不你先坚持着,等我去画几张来试试。” 我能等到她画符吗?这时躺在地上的王诚钧有些艰难地发出声音:“我来,我有办法!” 我顿时精神一振,他是名门正派弟子,应该有几把刷子,如果在场有人能镇住邪灵的话,那就一定是他!虽然他们都误以为我是采花贼,但采花贼是人,人与人是同类,邪灵则是异类,在面对异类的威胁时,同类必须先联手对抗,于是美少女、“采花贼”、道士形成了临时三人组了。 王诚钧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脚踏步罡,手掐法诀,口念咒语,绕到了老婆婆身后。美少女突然道:“注意不要打死了老婆婆,她也是受邪灵影响的人啊!而且她死了,邪灵就会完全控制她的身体,或者逃走……” 王诚钧可能也没什么经验,像我刚才一样脱口而出:“那怎么办?” “只能先镇压住,再想办法,要是我师父在这里就好了。” 王诚钧“哼”了一声,显然因为美少女轻视了他有些不高兴,掏出了一叠可能是桃木片制成的符,绕着我和老婆婆走,一边走一边往地上放,分八卦方位。放完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很大很复杂的符箓和一把小小桃木剑,大喝一声,用桃木剑重重地把符箓插在地上。 我感应到了鲁班尺上传来的邪力突然减弱,有一种异样的压力笼罩了附近,但这种压力对我并没有影响。在近距离内,我看到了老婆婆的表情变得非常可怕,她突然举起右手的拐杖向我头上敲来。 我大吃一惊,避不了,又不甘心放开鲁班尺逃开,只能松开一只手去接。还好距离很近,老婆婆的拐杖落下来时还没足够的惯性和加速度,我托住了拐杖的中部受力也不是很大。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很沉重,既使是一个强壮的大汉也没这么大的劲。 我不肯放手,她也不肯放手,相持不下。很快我发现她的邪力变弱了,而我和她周围劲气鼓荡,急风乱旋,放在地上的桃符开始震动起来。这是邪灵分出力量去对抗王诚钧的阵法了,但我只是轻松一点,还是没有办法反制它。 王诚钧连着掐了几个法诀隔空打向老婆婆,却没有什么明显影响。原来这个邪灵与老婆婆长期同处一体,血脉相连,难分彼此,邪性没有发作起来连喵太都感应不到。因为与人很相似,又躲在人体内,各种镇压邪魔的法诀、法术效果都不明显了。 我敢肯定王诚钧此时的脸色肯定很不好看,而且他布置的可能是阵法的东西也镇不住邪灵,八块桃符已经在乱跳,作为总枢杻的桃木剑和符箓也开始震动,随时有可能跳起来。 王诚钧急忙用手抓着桃木剑压住,突然啊的一声向后跌倒,眼看纸质的符箓就要被狂风绞碎。 “喵嗷——” 一声洪亮激昂的猫叫声,一个黑暗疾射而来,冲到符箓前翘起一条后退,撒出了一泡液体。 王诚钧惨叫:“完了,你这个畜生!” 我也在心里叫苦,喵太啊喵太,你平时爱往我画的符上面撒尿也就算了,怎能在这危急时刻撒到别人的符箓和法剑上面?这是顽皮的时候吗! 第十四章 封印 奇迹出现了,喵太的尿刚撒在符箓和桃木剑上,狂暴的气流突然消失了,八块桃符也不蹦跳了。我感应到老婆婆体内的邪力明显消退,变虚弱并且有些畏缩的味道……难道喵太的尿能增加符箓的威力? 我突然想到喵太爱吃鸡血拌朱砂,这两者都是至阳之物,有克制鬼邪的功效,久食之后它的体质肯定有了变化,而且它还跟了洞宫山的神仙一段时间,它的尿能克制鬼邪也不算奇怪。以前它老是往我画的符上面尿尿,极有可能是在给我的符增加威力,我却全给扔了。 喵太一泡尿还没有撒完就蹿向老婆婆,把一部分尿液撒到了她小腿上,然后跃起咬住了老婆婆拿拐杖的手。 王诚钧和美少女同时冲过来了,一个拍向老婆头顶,一个按向老婆婆后背,嘴里都在飞快地念着咒语,大喝“开金井!”“定!”“移!”之类。 突然之间一切变得安静了,老婆婆的眼睛不再发光,软绵绵倒下,两人急忙扶住,喵太也松口了。我感觉鲁班尺有了些变化,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愕然望着两人。 王诚钧问:“你用的也是封印的咒法吗?” 美少女道:“算是吧,你把它封印在哪里?” 两人的眼光都望向我手里的鲁班尺,我立即明白了,邪灵并没有被除掉,而是被他们一个用封印咒法,一个用转移咒法,弄到我的鲁班尺里面了。那么我的鲁班尺不是变成邪物了? “喂,喂,你们怎么能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把它封印到我的法器里面?”我非常愤慨,大声抗议。 美少女道:“除了你的鲁班尺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封印了,机会稍纵即逝,来不及跟你商量。” 王诚钧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商量什么,为了降魔除妖污了法器有什么大不了?我的法剑也被玷污了,还有我师父送我的阵眼符,那只死猫……” 他突然意识到喵太并不是在破坏,而是立了大功,急忙放下老婆婆去检查他的桃木剑和符箓,嘴里大呼小叫:“这怎么可能?猫尿不是污秽之物吗?为什么我的法剑没有被玷污,反而阳气更足了?” 美少女已经在盯着我脚边的喵太,表情很惊讶:“刚才要不是它咬住了老婆婆的脉门,让邪灵不能逃走,我也转移不了。” “明明是我封印的好不好?”王诚钧不服气。 美少女冷笑:“切,刚才要不是这只猫撒一泡尿,你的阵早就破了,什么名门大法,还不如一泡猫尿。” “你,你……简直就是放屁,我的本事还没有使出来呢,要不是刚才我被邪气入侵受了重伤,镇住这区区邪灵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个黄毛丫头又懂什么?” “哇哦,这么厉害啊,难道你是龙虎山张天师?” 王诚钧傲然道:“龙虎山有什么了不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人王诚钧,龙门派第二十四代传人,我师父就是……算了,说了你们还以为我徒凭师贵,打着我师父的名头到处招摇。” “哇,真了不起,可是刚才为什么又要问我怎么办呢?” “我有问吗?我,我那是受你误导……”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有什么问题等会儿再争好不好?你们把邪灵弄到我的鲁班尺里面,谁来负责?” 王诚钧怒目瞪向我:“淫贼,我正要找你算账呢,你还敢啰嗦!” 被人叫了一夜的淫贼,我也火了:“你tmd嘴巴给放干净一点,我是淫了你姐还是淫了你妹,莫名其妙就骂我淫贼,我可以告你毁谤罪,名誉损失和精神损失你赔你起么?” 王诚钧被我骂得傻了眼,望向美少女:“刚才是你叫救命吗?是他非礼你吗?” 美少女道:“救命是我叫的,但是……但是他没有非礼我,也不能确定他是色狼。” 王诚钧怒道:“不确定你乱叫什么?” 美少女可能已经知道误会我了,但她不肯认错,美女就是有不讲道理的特权,大声道:“我爱叫就叫,关你什么事?” “你……你们两个狼狈为奸,都不是好东西,要是被我知道你们做了坏事,虽千万里我必取尔等首级!”王诚钧说着转身就走,以左手按着右边肩头,显然伤得颇重。 美少女恨恨道:“多管闲事,莫名其妙,动不动就想杀人,像个道士吗?” 我苦笑,人家说的是场面话,怎能当真?好在她已经没有再怀疑我了……突然我有些惊讶,王诚钧误会我,我并不太放在心上,美少女误会我,我要焦急得多。 我过去蹲下身查看老婆婆的状况,美少女对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对不起,刚才我是慌了神,所以……” 我没好气道:“为什么现在又相信我了?” “因为你是鲁班门的传人,鲁班门的人一般比较正派,不会干人神共愤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鲁班门的人?” “刚才老婆婆不是说你的鲁班尺是‘本门信物’吗,以鲁班尺当信物的只有鲁班门,而且你这把尺与现在看风水的人用的鲁班尺不一样,这是鲁班真尺,看到你拿出这把尺,我就有八成相信你不是坏人了。再回想之前的经过,你确实没有为难我,真的放了我,你的眼神和语气都是真诚的,所以就可以完全肯定你不是坏人了。” 她相信我了,那么我的罪名也就没了,而且刚才她还有在王诚钧面前维护我的倾向,对鲁班门颇有敬意,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再跟她斤斤计较。我笑道:“坏人也有可能拿着这样的鲁班尺啊。” “但是你显然能使用它啊,并且连命都不要也不肯放弃,这证明它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不可能是花钱买的或是路边捡到的。” 我有些惊讶,通常来说女人胸大就没脑,她却是漂亮与聪明并重,学识渊博,有很专业的知识和能力,心思慎密,推测合情合理,让我有一种遇到了知音的感觉。 老婆婆昏迷不醒,呼吸微弱,我只好把她抱起来,走进西厢第一间放在床上,然后按了一下开关,还好灯会亮。美少女在外面叫:“你能出来帮我一下吗?我抬不动她。” 我走出屋外,美少女抱着小邱上半身,用一件外衣包着她,她也在昏迷中。我不知该怎么下手,刚刚还被人骂淫贼的,现在哪敢乱动? 美少女娇嗔道:“愣着干什么,把她也抱进去啊,都快冻僵了!” “我怕被人当色狼。” “假正经,刚才没穿衣服你都看到……”美少女发现自己失言,话没说完脸就有些红了。 我只好上前从她手里接过小邱,打横抱起来,还好不是很重,要不然我这时胸口还在痛,真抱不动。进了屋把小邱也放在床上,我多了个心眼,一人放一头,以免小邱醒来一睁眼看到老婆婆,又吓得怪叫。 美少女问:“我同学为什么会误会你是色狼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耸了耸肩:“谁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她被采花贼拘来时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时刚好看到我冲进房间,她没看到采花贼的脸,却看清了我的脸,所以把我当成坏人了。昨晚是我租了这一间,今天早上我出去找你,在你学校门口等了一整天,出租房屋的人以为我走了,又租给那个色狼……” 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本来我觉得枫羽云这个人还不算坏透,有心替他隐瞒,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他居然在关键时刻丢下了我,害得我好惨,现在当然不会替他说好话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美少女问:“你就因为怕他会对我不利,所以昨天找了我一天,今天又在学校门口等了我一天?” 这回轮到我有些脸上发热了:“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对你有好感才想保护你,只是不能让坏人得逞,或者说是为了让我自己能心安……” 美少女的眼光有些异样,微笑道:“这更证明你是侠肝义胆啊,我很敬佩。我姓段,段凝芷,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她就大方地伸出手来,纤纤玉指有如羊脂白玉雕成的,我伸手与她相握,只觉她的手绵软柔滑,略显冰凉,那种感觉直传到心灵深处,好像连魂魄都有些在荡漾。 我以极大的定力,很快放开了段凝芷的手:“我叫易铭,容易的易,铭记的铭。” 这是我离家之后取的名字,易铭就是“易名”,代表我用的是假名,也不算是骗人。 段凝芷道:“在火车上我见你很轻率就出手,之后又看到你在我们学校门口晃悠,先入为主把你当成坏人了,然后在这儿看到你和我同学在一起,所以误会了,再被我同学一叫慌了神,所以……真不好意思。” “算了,现在不把我当坏人就行了。在火车上我不是轻率,而是把他误会为仇人,实际上当时是他先出手暗算我。” “哦,原来如此。”段凝芷看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喵太,很感兴趣,伸手去摸,“好可爱的灵猫,既聪明又厉害,要不是你拿着鲁班尺,我还以为你是灵兽门的人。” 我心中一震,她不仅知道鲁班门,还知道灵兽门,她究竟是什么来历?我本来是想要问她的,但是这时却被一件出人意外的事分散了精神——喵太不仅让她摸,还让她抱了起来,被她抱在怀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除了我之外,它从来不让别人碰一下,现在居然屈服于美色之下了,这只死色猫! 第十五章 器灵 段凝芷爱怜地抚摸着喵太的毛,看得我好不眼红,她倒底有什么神奇本事,能让喵太乖乖听话,难道她也是灵兽门的人? 我还没开口,她先开口了:“它叫什么名字?” “喵太。” “喵太?好奇怪的名字,有点萌,跟它可不太相称,它应该有个霸气的名字。” 我笑了笑,她虽然聪明,未必能想到我给喵太取名字的喻义,喵太这个名字就很霸气而且很尊贵。 段凝芷突然“咯咯”娇笑起来问:“为什么它的尿尿能增加符法威力克制邪物呢?我一想到刚才的事就想笑。” 我不答反问:“你是灵兽门的人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听说以前曾经有一个灵兽门,专门驯养灵兽,与灵兽同修,现在也不知还有没有传人。你这只猫……喵太,实在太神奇了,所以我想到了灵兽门。” “实际上它正是一位游戏风尘的灵兽门前辈找到的,施法开窍时被我意外打断……”我把遇到老骗子清风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主要是关于喵太的。 段凝芷很感兴趣,问了一些当时的细节,最后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鲁班门的正式传人呢。” 我能肯定她不是属于邪派的人,对我也没有敌意了,所以我说实话:“我祖先是鲁班门的人,但我没有正式拜师,最近才继承了这把尺,自学了一点皮毛而己。你呢,比那个小道士还厉害啊!” 段凝芷刚才与王诚钧针锋相对时,争强好胜一分都不让,这会儿却很谦虚:“哪有,我也只是学了一点皮毛,刚才主要是靠你缠住了邪灵,还有喵太帮忙,我和小道士只是趁机敲闷棍而己。哈哈……” “你知道鲁班门和灵兽门,又会法术,难道你也是八大旁门的人?” “我……我不能说,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没有得到我师父的允许不能告诉别人。我会把遇到你的情况告诉她,等她同意了我就告诉你。” 尊师重道,信守承诺是优良品德,她这么说我反而更尊重她了。但是我的鲁班尺里面有了邪灵,这可怎么办?我有些担忧地拿起鲁班尺来看,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握在手里也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我又能肯定有了些变化。 段凝芷也在看着我的鲁班尺,问道:“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通常情况下法器是不让别人碰的,更不能给女人接触,因为别人的气息会对法器造成影响,月经期的女人影响更大,但段疑芷本身会法术,应该知道这一点,她既然开口了,就代表身上是干净的。 我把鲁班尺给她,她放下喵太捧着鲁班尺微闭双眼凝神感应,过了一会儿说:“我猜这个邪灵不是精怪鬼魅,而是老婆婆祭炼了很多年的一件法器有了灵性,也就是器灵,它带着邪性,反过来影响了老婆婆。因为它本来是器灵,跟你的鲁班尺又是同一个门派的人祭练的,所以受你的鲁班尺牵制着不能离开,受到打击之后就留在鲁班尺里面了,不一定是我和小道士的功劳。” 我连连点头,虽然她比我还小几岁,但是她的知识面却要超过我,刚才连小道士也像我一样问计于她。她只是捧着鲁班尺一会儿,就能弄清情况,这说明她的灵识非常强,肯定比我强。 我查看老婆婆两只手,没有前几次看到的厌胜钱。我对段凝芷说:“你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一家人擅长下镇物,之前我看到老婆婆手里有一枚厌胜钱,可能就是你说的养成器灵的法器。喵太感应不到异状,那是因为器灵与老婆婆形如一体,就像是同一个人的两种性格。至于器灵带邪性的原因,是这栋宅子被人诅咒了或下了镇物,老婆婆长期住在这里受了影响。” 段凝芷也连连点头,双手捧着把鲁班尺还给我,我有些苦恼:“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器灵会不会影响我,我要怎么清除它?” 段凝芷道:“据我所知,只有那些传说中的法宝神器形成的器灵才有完整的灵识,普通法器养成的器灵都很弱小,只有简单的或不完整的思维能力,要依赖主人才能发挥作用。现在它停留在你的鲁班尺里面,如果它不与你产生感应,就等于不存在;如果你能感应到它并且建立共信共享,就能使鲁班尺的威力更大。但是具体要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我不擅长这方面,而且我学到的东西真的不多,都是理论。” 这时大门方向传来一些声音,并且有手电光闪动,我急忙出去查看,段凝芷也跟了出来。走到门口,只见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在门前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看到我们后,所有手电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有个男人问:“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我说:“我租了这里的房子,阿贵租给我的。” 其中一个妇女声音道:“对,他是租这里,今天早上还在找阿贵。” 先前那个男人问:“刚才好像有人叫救命,发生了什么事?” 段凝芷有些尴尬:“没事,没事,是我叫的,刚才灯灭了,我吓了一跳。” 众人松了一口气,不愿在这里多留,嘀咕几句就迅速走了,还好是美女说的话,换了是我这样说可能他们要大骂了。 回到屋里,小邱手脚在动,快要清醒了,段凝芷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先出去回避一下。我到了外面,听到段凝芷在安抚小邱,叫她不要害怕,然后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小邱说她好像做了一个梦,爱上了一个帅哥,跟那个帅哥私奔了。但后来好像那个帅哥变心了,不爱她了,并且脱她的衣服,她完全不能抵抗,突然有一个人出现打破了她的梦…… 小邱所描述的梦中情人的样子是完美的,与枫羽云相似,与我却不太像,至此我的嫌疑完全消除了。之前小邱误会我,确实是因为刚刚醒来,思绪混乱,又在极度惊恐之中,下意识地就大叫了。 小邱受惊过度,急着要走,段凝芷只能先陪她走了。出门时小邱看到我,还是有些惊恐和畏惧,她真是被吓坏了。段凝芷则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扶着小邱往前走还回头了两次——也许她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对我的法术感兴趣吧?我心里这么想。 突然我发现因她的离去有些怅然若失,在火车上第一次遇见她时,只想把她当成旅途中的过客,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居然开始惦记她了。 实际上我是在逃避,前不久因为穷被女朋友甩了,所以我对漂亮的姑娘怀有一些敌意和戒备,不愿轻易放开心扉。但现在我无法逃避,她的美丽、聪明、博学、睿智和神秘已经深深吸引了我,她并非我最初想像的花瓶样女子,也不是高高在上高不可及的,实际上我跟她也没多大差距,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要是能与她一起花前月下,一起讨论研究咒法,那是何等写意?牵着她的小手出去逛街,也能羡慕死一大片啊,有这样的伴侣夫复何求? 可是我跟她真的没有距离吗?我并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从哪里学的法术,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也许她已经有了倾心的人,我要是这样就开始自作多情岂不成了笑话? 更大的问题是我现在还在避难时期,跟她来往会不会连累了她?也许这个才是我面临的最大问题。 …… 当一个人开始胡思乱想时,就是已经开始爱或者想要爱了。 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想到段凝芷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比小邱至少迟了五分钟才到达,小邱在路上行步较慢,所以段凝芷应该是在小邱离开宿舍十来分钟后才开始找她,怎能找到这里来? 不过再一想,对于会法术的人来说,追踪到这儿也不算奇怪。眼前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呢,枫羽云不太可能从门口出去,可是屋里没有地方可以藏人,也没有其他出口,他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我再次扫视屋内,眼光落在桌子上,枫羽云设法坛的东西都在。我灵机一动:“喵太,你能找出那些东西的主人吗?” “喵~”喵太叫了一声,蹿进了床底下,里面立即传出惊叫声:“哎哟,不要咬我,不要咬我……” 他居然在床底下?之前我看过几次里面明明没有人,俯身往里面看,果然枫羽云在里面,喵太咬着他的脚用力往外拖。我也探手进去抓住他的脚,强行拖了出来,朝他肚子狠狠两脚,怒骂:“妈的,我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却反过来害我,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刚才我就该把你的命根子踩烂!” 枫羽云这时没有神功护体,捂着肚子蜷着身体:“大哥,别打,别打,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啊,换了你是我,刚才你会站出来承担一切吗?” “会!”我毫不犹豫回答,“我跟本不会做你这样的事,所以我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就你这样的德行,段凝芷会喜欢你吗?别说你的邪术影响不了她,就是能影响到她,邪术能让你得到真的幸福吗?” “我……我不知道。”枫羽云深受打击,我和喵太放开了他,他坐在地上,抱着头哭丧着脸。 第十六章 老前辈 见枫羽云那副样子,我也下不了手再打他了,沉默了一会儿,枫羽云像是自言自语:“本来我的伟大理想是玩遍天下各种美女,但是这个理想在见到她之后改变了,只要拥有她一个就足够。要是她不爱我,你又逼我发誓不能用法术拘人,我就没有了人生理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可以去死!”我还是不解气,恶言以对。 桃羽云却打起精神来:“我这么帅,又有钱又会法术,床上功夫就更不用说了,不管哪个女人一试就离不开我,我就不信她会不喜欢我。你等着瞧,我一定能把她追到手!” “你……”我差点又给他一脚,但我却不能限制他对段凝芷使用邪术,实际上他之前发的毒誓有漏洞,他可以把任何一个美女当成未来的妻子进行施法,最后人家不嫁给他也不算是违背了誓言,况且现在离婚跟家常便饭一样,离了婚又可以找一个,他同样可以对多个人下手,这个家伙比我想像的还要狡滑。 我的眼光开始变冷,杀机隐现,枫羽云看到我的眼神吓了一跳:“我,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你是想杀了我就没人跟你竞争吧?” 我冷冷道:“用不着使激将法,我不杀你,但你要是敢对她使用邪法、协迫、强迫等不正当手段,我绝对会一刀割了你引以为傲的那一部分!” “行,行,我们公平竞争,今天你对我网开一面,以后要是你落在我手里,我也放你一次!”枫羽云说着跳了起来,迅速收拢他的东西,装进背包里急急忙忙走了。 我没有阻拦他,也不怕他的挑战,段凝芷要是见到他,不海揙他一顿才怪了,小美女性子刚强得很。不过我得尽快通知段凝芷防范他,刚才她走得急,我居然忘了向她要手机号码,要是她不来找我,我想找她还不容易呢。 她会再回来吗? “咳,咳……” 我正在愣神,床上的老婆婆突然咳了起来,我急忙停止纷乱的思绪,走到床边看她:“阿婆,你感觉怎么样?” 老婆婆咳了几声,翻身探头吐了一口浓痰,又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眼角有眼泪滚落下来。 看样子她已经神智正常了,想到家破人亡只剩一个人,十几年来凄凉孤单,怎能不伤心流泪?我本来有很多事想问她,现在实在不合适,想安慰她几句,也不知怎么开口,因为我并不知道她的痛苦有多深。 过了一会儿我问:“阿婆,你要喝水吗?” 老婆婆睁开了眼睛,眼珠子虽然有些浑浊,眼光却深沉稳定,转头望向我时带着些许慈爱,然后挣扎着坐了起来,说的却是带着点京腔的普通话:“你的鲁班尺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曾祖父留下的。你认得这把尺?” 老婆婆问:“你曾祖父……还在吗?” 难道她认得我太公?这个可能性不太,我说:“他已经去世好几十年了,但这把尺子是我曾祖母藏着,最近才给我。” 老婆婆沉默了,像是在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很小的时候,那时是吴家的童养媳,见过这把尺……当时在一个老人手里,还有一个少年跟着他,那少年可能就是你曾祖父。那个老人跟我们家有些源渊……这样说来,先夫与你曾祖父算是师出同门。唉,我却差点害了你,真不如早点死了好!” 我又惊又喜,真没想到在这儿找到了与太公有关系的人,也许能从老婆婆这儿打听到《鲁班门秘传抄本下卷》的消息。我恭恭敬敬地说:“前辈不要自责,您并不是有意要害我啊?而且我现在好好的,能遇到您是我的荣幸。” 老婆婆摇了摇头:“我不是你什么前辈,我不是鲁班门弟子,只是从先夫那儿学了一些咒法。先夫离世也早,我不该再传给孩子们,唉,我的不孝的孩儿,因为生意上的冲突无计可施,在对方家中下了镇物,结果害了对方之后不久,吴家就遭到了更可怕的报应……” 我虽然早就猜到了有这种可能,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阿婆,会不会是对方请了更厉害的人来害你们家?” “没有,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孩儿下了暗手,这就是报应。” 我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又不好追问细节,邪灵离体之后老婆婆很虚弱,又躺了下去,对我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自从家中出事之后,我就浑浑噩噩,恍如梦中,有些事情我该好好想一想。” 我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关了灯,把门轻轻带上。 …… 躺在隔壁的床上,我久久无法入睡,脑海中一会儿是段凝芷的音容笑貌,一会儿是老婆婆无比深沉的痛苦。恍恍惚惚中,不知怎么突然间段凝芷变成了老婆婆的模样,吓得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原来是做了一个梦,外面已经天亮了。 这个梦像是某种不祥之兆,让我有些心惊肉跳,不过梦境可能只是一些记忆片段的组合,也不能太当真了。我迅速起床,到隔壁去看了一下,老婆婆已经不在屋里,再走到东厢房那边,里面有人咳嗽了几声,原来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老婆婆需要好好进补一下,喵太也要吃鸡血拌朱砂,正好去买一只大公鸡。我出门去逛了一圈,找到了个小早市,买了一只大公鸡和一些早点回来,先杀鸡放血拌朱砂给喵太吃。这应该是喵太的尿有特殊作用的主要原因,当然马虎不得,以后要随时满足它的需求。 正屋后面有一个厨房,但是已经积满了灰尘,蛛网垂挂,到处是老鼠和蟑螂大便,没办法炖鸡,我只好去找阿贵,让他去整治。阿贵听说老婆婆正常了,急忙跑进老宅探望,与老婆婆聊了好一会儿。基本是阿贵在说,老婆婆只是应他几声,他们讲的是四川方言,我只能听个半懂,无非抚今追昔,发一番人生感慨。 老婆婆把头发梳理整齐,吃了些东西后精神好多了,但是她还是不想多说话,阿贵走后她就长时间沉默。我看到了之前她两次递给我的那枚厌胜钱,就放在她房间的桌子上,但没有之前那样光滑锃亮,显得有些暗亚发黑。 老婆婆见我在看那枚厌胜钱,清了清喉咙说:“这枚花钱是我以前用来护身的,自从我家出事之后我就昏昏沉沉,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心里两个念头相持不下,一个心如死灰只想一死了之,一个蠢蠢欲动想要出去报仇,后来一个人就像是分成了两个人……” 我点了点头,果然与我和段凝芷猜测的一样,这种情况以科学的说法是人格分裂,精神病人中比较常见。老婆婆是修炼的人,心里正念与邪念相持不下,邪的一面便寄身于护身法器内形成独立的灵识,也就是器灵。 老婆婆说:“这枚花钱有了邪性,吸收我的精血并控制我的神识,越来越强大,我知道迟早会失控,却无法把它丢掉。你到这里之后,我感应到你的鲁班尺发出的气息,知道是本门中人,所以想要把它交给你。之前我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可能会害了你,还好你没有接。” 我有些担忧:“阿婆,它现在在我的鲁班尺里面,会不会影响我?要怎样能才把它化掉?” “……” 老婆婆没有说话,眉头紧皱,很为难的样子,显然这件事不好办。过了一会儿她望向我:“你会混炼柳灵儿吗?” “柳灵儿?”我茫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老婆婆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柳灵儿是鲁班门弟子祭练的护法神将。鲁班法博大精深,师父收徒弟时会根据徒弟的心性和资质传授不同的技法,有的擅长建筑和机关,有的擅长使用咒法,有的擅长下镇物和祭炼,先夫这一系,就是擅长下镇物和祭炼。” 原来如此,这也就难怪她发疯之后还能养出器灵来了。 老婆婆说:“如果你会炼柳灵,可以把鲁班尺里面的器灵转移到柳人身上,变成枊灵,可以事半功倍,很快炼成柳灵。可是你不会,这就难办了,只怕你意志薄弱,心情低落时,它就会开始影响你,最终控制你。” 我心里暗想,我不会可是你会,你教我不就行了,这个带着邪性的器灵本来就是你弄出来的。 老婆婆就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长叹一声:“唉,不是我不教你,而是怕……当年我要是不向先夫学法,不教我孩儿鲁班法,怎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可是我已经学了鲁班法,多学一点少学一点没什么区别吧?虽然法术有时会伤人伤己,但也可以用来行侠仗义,救人苦难……” 老婆婆对我摇手,叫我不要说,也不想再说话。 我有些着恼,这事本来就是她引起的,现在她有办法却不教我,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但我也不能真的怪她,毕竟她受了沉重的打击,一家人都死光了,心里的痛苦和内疚极深,她不肯教我也是出于好心。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我把鲁班尺毁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我又舍不得。世上之事正是如此,就因为舍不得、放不下,所以入了魔。现在我明知鲁班尺有问题,舍不得毁掉,我的心灵已经有了漏洞,那么被器灵影响也只是迟早的事。 也许我要先想办法化解了老婆婆的心结,才能让她教我祭炼柳灵儿的方法,转祸为福。 第十七章 青蚨门弟子 我心里一直希望段凝芷会出现,一个上午看了大门方向好几次,结果她一直没有来,然后我又开始担心她会不会有危险,枫羽云会不会害她等等。 不论我承认不承认,我都已经开始牵挂她了,我与以前女朋友交往时,都没有这样牵肠挂肚过,难道这就是爱?不,不,我怎么可能这么快爱上她呢? 我努力把她从心里赶出去,一边在老宅里转悠,一边考虑怎么解开老婆婆的心结。我相信这栋房子被人下了镇物,这才是导致吴家家破人亡的原因,而不是什么报应。 我的理论是有依据的,这栋房子各处都有讲究,是吉利富贵之宅,现在却充满了煞气和戾气,那么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这栋宅子的格局可能是鲁班门其他高手设计的,老婆婆擅长的是下镇物和祭炼,对阳宅风水未必内行,所以她看不出问题来。 那么镇物会是什么,放在哪里呢?想要害人,当然不能被人看出来,所以镇物都是放在看不见的地方,比如门缝里、柱子里、门槛下、横梁上,还有可能是埋在地下。所用的镇物可能是一只碗、一双筷子、几枚钉子、一枚铜钱、一张写着字或画着图的纸,在这么大的宅子里面,想要找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难度太大了,要是埋在地下的话,根本不可能找到。 也许我要从老婆婆的仇家展开调查,却不知她的仇家是谁,问她的话,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或者她根本不让我插手…… 大门那边传来两下轻轻敲击声,我转头望去,顿时眼前一亮,站在门口的不是段凝芷是谁?她穿着一件合体的银色风衣,体形修长窈窕,颇有时尚气息;头发比较随意披在后面,戴了一个小发夹,自然之中又显得有些俏皮;脚上穿的是短筒浅色皮靴,配合着她的衣服既显得洋气又不失端庄大方……也许是她刻意搭配的,也许人漂亮怎么穿都好看。 段凝芷笑盈盈地走进来:“还没吃午饭吧?我给你们带来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急忙上前迎接:“这怎么好意思呢?” 她心情很好,笑道:“这是我和我同学的一点心意,感谢你出手相救,还有昨晚误会你了,小小地表示一下歉意。小邱有些感冒了,等她好一些了,还要亲自来感谢你呢。” “呃,那真的不必了,昨晚的事我没有处理好,应该我向她道歉才对。” “呵呵,我们好像都太客气了。老婆婆呢,她还好吗?” 我向东厢那边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没什么大碍了,但心情不太好,不想说话……你跟我来,我有事对你说。” 段凝芷跟我走进我住的房间,喵太趴在床上,抬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打自己的瞌睡。我对段凝芷耸了耸肩:“它一向这么自高自大,谁都不放在眼里,不是对你特别冷漠。” “哈,真有个性。它不是一般的猫,能力强自然眼光也就高了。” “实际上除了我之外,它从来不让别人碰一下,昨天居然让你抱,算是对你非常友善了。” “哇,我真有面子!喵太,很荣幸认识你,咱们交个朋友?”段凝芷说着伸出了手,作握手之状。 喵太懒洋洋地伸出一只爪子,让她握着摇了摇,段凝芷就更高兴了,从她带来的大袋子里面拿出一个小袋,里面是一只金黄流油的烤鸡。她隔着袋子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喵太,喵太也不客气,用嘴接过,跳到了桌子上,很有风度地慢慢啃咬起来。 大部分女孩子都爱宠物,这样一只又懂事又漂亮还有特殊能力的黑猫,当然对段凝芷有很大的吸引力,以致于我被冷落在一边了。 “咳,我有事要跟你说。” “你说吧,我在听着呢。段凝芷的注意力还在喵太身上,这真是太不给我面子了,但我也不能跟喵太争风吃醋啊。 “昨晚那个采花贼就躲在床底下,可能是用了什么障眼法或者隐身术,我看了几次都没有看到他,后来是喵太把他找出来了。” 段凝芷终于看向我了:“找到他了?很好,这种人就应该蹲狱监,吃牢饭,最好拉去枪毙了!” 我有些尴尬:“我没有报警,让他走了。他说他喜欢你,一定要获得你的欢心,包括使用邪法,我怕你被他暗算,所以跟你说一声……” “什么?”段凝芷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他喜欢我?他有病是不是?你,你居然放走了他,你为什么不把他交给警察?” 我可不能说枫羽云对我下了战书,要跟我公平竞争,只能苦笑:“湖江规矩,江湖人的事江湖上解决,不与官府挂钩。而且之前他已经发了毒誓改过自新,我已经答应放过他这一次了,不能出尔反尔啊!” 段凝芷很生气:“你怎能相信这种卑鄙无耻的人说的话?他既然发了毒誓,为什么还敢再对我使用邪法?” “他发誓的时候把你排除在外了,那时你还没有出现,我也不能阻止他喜欢谁啊。” 段凝芷更加生气,但突然又笑了起来:“我才不怕他的邪法,他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我马上报警抓他,或者叫一群男同学打得他满地找牙,再把他扔到河里去!” 我一头冷汗,早就猜到她不好惹了,比我想像的要更狠,估计以前有人受到了这样的待遇。段凝芷朝我眨了眨眼:“要是我叫你打他,你打不打?” 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我要是说打,就显得我幼稚和冲动;我要说不打,就是不够重视她,我有些尴尬地说:“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我绝对不会对他客气。” “那就是说他如果用邪法害我,你会保护我了?” “必需的!” 段凝芷这才满意了,开始从大袋子里面往外掏东西:“吃饭吧,你不饿我都饿坏了。本来早上我就想来了,但是今天开学,必需去接受老师的思想改造,这个学期要毕业了,写论文啊,实习啊,将来找工作啊,说了一整个上午。” 我心里有些小得意,看来她也在乎我,否则为什么早上就想来了? 段凝芷带了不少东西,除了烤鸡还有炒面、馒头,三样素菜、饮料和水果。我本来是想送一分过去给老婆婆的,恰好这时阿贵给老婆婆送饭了,还有早上叫他炖的鸡汤,于是我们就自己吃自己的了。 段凝芷只吃素食,吃相很文雅,吃的也少,对这个简陋的地方毫不在意。这又让我对她增加了好感,要是换了其他美女,可能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早捂着鼻子跑出去了。 我把老婆婆醒来后的事说了一遍,以及我的一些猜想,我需要解开老婆婆的心结,才有可能让她心安,并且教我炼柳灵的方法。 段凝芷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你猜到我的来历了吗?” 我耸了耸肩:“我很笨,猜不出来。” “你要是笨才怪了。”段凝芷白了我一眼,伸出右手到我眼前,洁白娇嫩的手掌上停着一只飞蛾,比常见的蚕蛾稍大一些,青黑色,说是蛾又有一点像蝴蝶,翅膀较大,上面有不是很明显的花纹,头上一对长须来回摆动着,很机灵的样子。 “现在猜到了吧?” 我脸红了:“我对昆虫没有什么究竟。” “你!”段凝芷气得跺了一下脚,狠狠挖了我一眼,“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南海青蚨门?” “没有。我没有师父,没人告诉我江湖上的事,就是自己看书学了一些咒法……”我汗颜,没有师父的人伤不起啊,但接着我灵光一闪,“你也是八大旁门中的人?” 段凝芷释然了:“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要不是我师父告诉我,我也不可能知道有鲁班门、灵兽门存在。我师父的门派叫做青蚨门,传女不传男,正式弟子都有一只青蚨虫,你只要看到有青蚨虫的女人,就是青蚨门弟子。 我凑近了细看,实在看不出来这只蛾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她的手指真的很好看,浑圆洁白,修长纤细,简直像刚剥了皮的春葱…… 虽然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蛾,但也只是一只蛾,据我所知昆虫的智力都有限。我说:“它叫青蚨?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青蚨是铜钱啊。” “呵呵,古代确实有人把钱称为青蚨,但青蚨不是钱,就是这种蛾。它们有一个特性,不论母子相距多远,都能互相找到。据说用母青蚨的血涂在八十一枚铜钱上,用子青蚨的血涂在另外八十一枚铜钱上,去买东西时用出去母钱留着子钱,或者用出去子钱留着母钱,用掉的钱都会再飞回来,称为‘青蚨还钱’,所以也就有人把钱称为青蚨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是真有这么神奇么?” 段凝芷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有很多种法术可以让东西飞回来吗?单用青蚨的血涂在钱上是不行的,还要加上些小法术。” 我脸上微热:“哦,哦,实际上我是个‘法盲’。” 段凝芷笑道:“其实我也只是听说的多,自己会的并不多,一种让钱回来的法术都不会,否则我就发财了,呵呵……” 我“嗯”了一声,她继续说:“青蚨很有灵性,不仅能够母子万里相寻,经过本门秘法祭炼后还能用来带路、追踪、报信,甚至可以把魂魄寄托在它身上飞到很远的地方……简而言之,主要是借助它来通灵和施法。” 第十八章 招魂 我虽然不了解青蚨门,却从段凝芷的话中猜到了她的意思,她能用她的能力来帮我。 我虚心请教:“你们的门派擅长些什么?” “跟鬼神打交道。”段凝芷笑了笑,“乡下有许多神棍、神婆,我们擅长的就跟他们差不多,请神、扶乩、占卜、通灵、走阴、招魂等等,大多是跟阴人打交道,所以适合女性练习,还要体质特殊或灵识很强的女性。” 我的眼神难免变得古怪,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大学生,却是个神婆,擅长跟鬼魂打交道,这个反差也太大了。 段凝芷有些得意地笑着:“现在是不是有些怕我了?” “嗯,嗯,有一点。” “你要给我保密,不能告诉别人,我同学都不知道的,要是他们知道了,我别想安心读书了。” 我实在是好奇:“你是从小就加入了青蚨门,还是上了大学才学法术?” 段凝芷歪着头,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从小就跟我师父学艺了,跟我师父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你觉得我上大学很奇怪是不是?其实也不奇怪,玄学和科学有很多地方是共通的,只是说法不同而己,学习科学可以更好的理解玄学,而一些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可以用玄学来解释,如果因陋守旧,闭门造车,无论哪个学科都会变成迷信。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发展,只有接受新的事物,结合新的知识,才能更好的继往开来,才不会被历史淘汰。” 我肃然起敬,这种胸襟和心态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特别是古老传承的东西,继承者往往自视极高,规矩很多,抱残守缺不肯接受新生事物。同时我心里也有些窃喜,她不是普通人,还有很厉害的师父,有足够的自保能力,那么我不用太担心仇家的威胁,可以与她交往了。 见我神色肃然的样子,段凝芷笑了起来:“我可没有那么高瞻远瞩,这是我师父提出的,我只是在执行她的理念。废话不多说了,现在我们来说说这栋房子的问题,如你所说的,老婆婆的儿子与仇家冲突,对仇家下了镇物,然后吴家受到了报应或者报复,那么她儿子一定知道具体情况,如果我能与他沟通,就有可能弄清来龙去脉。” 我有些担忧:“有危险吗?” “危险还不至于,但难度比较大,毕竟他死了十几年了,未必能找到他的魂魄。” 这个我能理解,十多年过去了,别说是个鬼,就是个活人都不容易找到。接着段凝芷说了一些需要准备的东西,叫我帮忙寻找,本来还差了“无根水”,也就是没有落地的雨水,刚好天空开始下小雨了,今天晚上就可以进行招魂。估计她平时难得有实践的机会,这次施法又很有挑战性,所以她颇为兴奋,比我还要急切。 下午我到处跑采购需要用到的东西,比如一个铜盆,在古代家境稍微好一点的人家都有,现在却很难找到,最后我只能去古玩市场花高价买了一个。 在古玩市场逛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但看来看去却又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因为下雨了,来往的人都打着伞,不是所有人的脸都能看到,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我起了警惕之心,回来的路上特意打的多绕了一些路,确定没有人跟踪了才回到老婆婆家。 换了是在前几天遇到这样的情况,我立即就转移了,现在事情没有解决,也希望能经常与段凝芷见面,所以不想离开,也许只是我多疑了吧? 段凝芷也去准备应用之物了,快天黑才回来,我们将就着吃了一些买来的食物,开始做招魂的准备工作。 法坛自然是需要的,香烛供品神位一样不能少,笔墨朱砂之类都备齐。段凝芷涮口、洗手并念了净口咒、净身咒之后,把东西摆放整齐,小心翼翼地从塑料袋里面拿出一件折叠的黑布,摊开原来是一面样式奇特的小旗子——实际上这不叫旗,而叫幡,区别是它是坚着挂的。上面有卷云状的幡头,下面有黑色的流苏,边沿绣有精美的云纹,中央是整齐的云篆符文。这幡是黑色的底子,全部花纹为白丝线绣成,只有黑白二色,看上去着实有些让人心怵。 “这是招魂幡。”段凝芷对我说,并把招魂幡挂在一根不太长的竹杆上。 我更加心里发毛,招魂幡的大名早有耳闻,在一些地区出殡的队伍中也有看到,这但这种专业级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是最能引鬼的东西啊! 接了一个下午的无根水倒进了铜盆,勉强也够了,段凝芷往里面放了一些树叶,并倒了一点儿粉末。她没有多解释,可能这是青蚨门的秘密,我当然也不好多问。 各种东西都准备好,到了晚上九点后,她开始正式施法,我退到门外,但门没有关,我可以看到里面。喵太被我赶出去玩了,怕它会惊吓了亡魂。 段凝芷神色肃然烧了一道符,摇动招魂幡,念拘魂咒:“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吴良铭亡魂速回故居,有事相询!” 我们都紧张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动静。她再念一遍,结果还是没有动静,如是三遍,没有请到吴良铭的亡魂。 段凝芷在铜盆旁边坐了下来,她的青蚨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落在她手掌上。她对着青蚨口唇微动,不知道是在讲话还是念咒语,青蚨飞起来落在她双眉之间上方一厘米处,也就是神人第三只眼的地方,然后她望向铜盆里面的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段凝芷一动不动,像是魂魄已经脱体而去了。我有些担心起来,她应该是借助青蚨虫的灵力,查看冥界的情况,万一她修为不够,就有可能出事。其实这件事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大不了我把鲁班尺封存起来不用就没事了,犯不着让她冒险,但我现在也不能打断她。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我急得都要跳脚了,她才嘘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显得有些疲惫,对门外的我说:“阴间阳间都找不到他。” 我急忙走去进:“找不到算了,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段凝芷笑道:“我还有别的办法。找不到他的原因,可能是他做了坏事在阴间坐牢,不是自由的鬼所以查不到,我可以写一道箓表向阎王请求会见,只要阎王同意了就可以见到他。” “啊,还能这样?”我着实有些震惊,“你还能跟阎王沟通,真的有阴间和阎王?” “当然有,但没有传说中那么阴森恐怖,看起来跟人间也差不了多少,那就是一个特殊的空间,阎王是那儿的管理者。” 她说的话我当然相信,以她的专业知识和能力,知道阴间的样子也不奇怪。 段凝芷不顾我的阻止,用一张较大的黄纸开始写箓表。符箓两个字往往放在一起使用,其实是两种东西,符相当于是令牌、武器、助威号令,箓则是向鬼神递交的申请表。不过箓中往往也夹有符文,或者与符一起使用,所以符和箓才会变成一个词。 段凝芷写的箓文古意盈然,文词晦涩,翻译成现代话的大概意思就是:尊敬的阎王先生,今天有事打扰你了,希望能够拜访一下你的在押囚犯某某某,生前是某省某地之人,希望你给个面子方便一下,万分感谢。箓文中还夹带一些符文和符号,最后盖了一个小印章,这样才能引起重视“快递直达”阎王手里,也相当于是附上身份证,我是某某门派的门人弟子,给个面子。 写完之后段凝芷念动咒语,把箓表焚化,然后闭目静立不动。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段凝芷睁开了眼睛,有些尴尬地望着我:“可能是我修为低,没有反应。” 我急忙道:“行了,行了,就这样算了。” “不,我还有一个备用的办法!”段凝芷有些固执地说。 她是一个颇为好强的人,不达目的不肯罢体,我劝了估计也没用,只好耸耸肩由她折腾了。她问我:“你有没见过扶乩?” “小时候见过老人抬着谷萁问神,那算是扶乩吗?” “算,扶乩的方式有很多种,现在学校里常有人玩‘笔仙’,就是扶乩的方式之一。现在你把盆里的水倒了,装上细沙,我与神灵勾通之后在上面写字,你记下来就可以了。” 细沙也是我下午准备的东西之一,显然她早就准备招魂失败时用扶乩的方法了,貌似这个没有什么风险,所以我答应了。但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不直接写在纸上?” 段凝芷笑道:“泄漏天机是大忌,神仙也不敢留下证据啊,要是他们的笔迹留在人间,就变在铁证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个讲究。我把铜盆里的水倒了,装上了细沙抹平,段凝芷拿起一根两尺来长的细柳枝,双手举着开始祝祷,请神上身。她的声音很低又很快,我没听清她念的是什么。 突然她身躯一震,昂首挺胸,雄纠纠气昂昂举止有若壮汉,拿起树枝当笔,在铜盆的沙子上快速写了起来,写的是繁体字:猛虎回头反伤主,向内七步有玄机。 写完段凝芷打了个咯,立即清醒过来。 第十九章 危机来临 写在沙子上的字因为重叠无法辨认了,段凝芷问我:“写的是什么字?”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猛虎回头反伤主,向内七步有玄机。” 段凝芷喃喃念了几遍,左看右看,最后眼光停在我脸上:“向内是指哪个方向?” 我也是一头雾水,苦笑道:“不知道。前半句好理解,‘猛虎’可能是指害人的法术或镇物,反过来伤害主人。后半句就有难说了,向内七步是从这里开始算,还是从房间门口向里面?” “既然是‘向内’,那就应该从外面开始。”说着她就走到房间门口,往里面走了七步。地面是很多年前铺的水泥,基本完好,她站立的地方连一条缝都没有。再试着从她刚才扶乩的地方向里面走七步,到了墙壁旁边,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我咬了咬牙:“把地面砸碎挖下去看看!” 段凝芷也是干脆利索的人,立即赞同:“好,你去找工具。” 白天我已经看到院子的一个角落放着工具,所以直奔那儿,挑了一把尖嘴锄,一把铁锹,一把斧头,虽然都锈迹斑斑,但还能用。准备回屋时,我突然来了灵感,镇物是针对整栋房子生效的,那么应该以大门、主梁、正柱为基准,不会以厢房为基准,所以我们要找的东西,可能是在大门进来七步的地方! 我走到大门边,从正中向前走了七步,这个位置向外正对着大门,向内正对着正屋,又是出入必经之处,这样的地方埋镇物才是有道理的。正好这个位置过了台阶石板,是泥地,挖下去不难,可以试一试。 我回屋叫来段凝芷,她给我拿手电筒照明,我来开挖。虽说平时少干农活,但从小在农村长大,使用锄头还是熟练的,今天胸口也不怎么痛了。只见锄起锄落,泥土翻滚,很快被我挖出一个大坑来。 老婆婆听到了声音走出来,站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挖了将近两尺深,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这儿的泥土很坚实,根本不像有埋过东西。我还是不肯放弃,往边上扩大范围,准备再深挖。 “叮”的一声,锄头突然碰到了一件金属,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急忙停下,段凝芷也靠近了细看。翻开一块土疙瘩,下面露出一件东西来,约有半个手掌大小,形状像是一只老虎。 我与段凝芷对视一眼,都有些惊骇,原来“猛虎回头”真的是指猛虎! 那件东西埋在地下肯定很久了,却光滑锃亮,一点都不沾土。在手电光下看得分明,那是一只张嘴欲扑的铜虎,全身密布网格状红丝,虎眼的地方红丝聚集更是血红一片,看起来既神秘又诡异,小小一件铜器,看一眼竟然有让人胆寒心怵之感。 老婆婆“啊”了一声,拄着拐杖靠近了看,我不敢用手去拿,以锄头把它钩起来带到坑外地面上。老婆婆看着那件东西,全身颤抖,脚一软跪倒在地,我和段凝芷急忙去扶她,发现她颤抖得厉害,嘴巴张了几下没说出话来,眼泪倒是流下来了。 我敢肯定老婆婆见过这件东西,扶乩时又有“猛虎回头反伤主”之语,只怕这件东西就是吴良铭用来害别人的,可是怎么会跑到自己院子里来了? “报应,报应,咳咳……真是报应啊!”老婆婆悲痛莫名,抓起了那件东西敲打着自己的胸口,另嚎边哭,眼泪鼻涕一齐下。 段凝芷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给我使了个眼色,于是我们两个一起扶着她回到屋里去。我本来是想找出这栋宅子变成凶宅的原因,让老婆婆不信是报应,然后她就有可能教我炼柳灵的方法,哪想到找到了原因,反而更让她相信是报应了,我真是无语了。 把老婆婆扶回房里,让她躺在床上,我和段凝芷劝了她几句,但完全没有作用。她眼睛发直盯着天花板,手里紧紧握着那件镇物,一动不动,要不是还有呼吸,我甚至怀疑她已经过世了。 守到半夜老婆婆像是睡着了,我和段凝芷才离开她的房间。学校大门早已关了,段凝芷不能回去,只能在这儿过夜。她睡西厢第一间,我睡第二间,实际上我们都睡不着,隔着一层木壁聊天。准确地说是我向她请教有关法术方面的常识,因为我没有师父,很多本来该知道的东西不知道。而她博闻强记,知识面很广,无论是玄学还是科学都能说出个理所当然来,听她一夜话,胜读十年书。 可惜隔了一层木格,要不然聊起来会更方便…… 也不知聊到了几点,我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外面已经一片通亮,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八点多了。我急忙起床,出门一看,隔壁的门虚掩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段凝芷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去上课了吧? 老婆婆坐在对面门口的石墩上,像以前一样眼睛发直,死气沉沉。我暗暗叫苦,好心办坏事,害她受了刺激又疯了,要是真疯了,这一次可是我的罪过。 我的左眼角突然跳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跳动一下,我用手指按住,却还是止不住它跳动。这是怎么了,是昨晚睡得太迟造成的,还是有什么凶兆?我心里一阵阵莫名的不安和焦躁,想要立即离开这儿,但是老婆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能这样一走了之,鲁班尺里面的器灵还没有解决的办法,还有段凝芷我也放心不下…… 昨晚我已经留了她的手机号码,于是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你去上学了吗?一切都好吧? 很快段凝芷就回过来了:不好,困死了(打瞌睡表情)。 我笑了起来,正想再发短信,她又发过来了:我要上课傍晚再去找你。 想到能跟她见面,我烦躁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只是眼皮跳几下而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都说左跳财右跳灾,左眼跳说不定是因为我要走桃花运了呢! 喵太趴在门前石板上,半闭着眼,很安祥安逸的样子。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它会示警的,我真的不必太紧张,昨天虽然怀疑有人注意到我,但并没人跟踪过来,不论是江相派的人还是百消门的人,都不会想到我躲在这里吧? 当然我还有一个威胁,那就是枫羽云。不过枫羽云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他要跟我公平竟争,就不会借用别人的力量来对付我。而且他独来独往,连江相派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与百消门的人也没有任何联系,不太可能找他们来对付我。 这一整天我都在患得患失,坐立不安,最后我决定,等段凝芷来了告诉她我要走或者另找地方住,看她心意如何。 我焦急地等到了快到下午六点段凝芷才出现,又买了好多东西来,她显然是经过了刻意打扮,端庄大方也不失时尚,明艳耀眼却不傲人,精神饱满,气色不错。她一眼看到我却有些惊讶:“你不舒服吗?” “呃,没有,可能昨晚没睡好。” “你没有午睡?呵呵,我睡了一个下午呢!” 难怪她精神那么好,再看她提的袋子里有花生、瓜子、蜜饯之类,显然是今晚又要跟我畅淡到深夜。她有些嗔怪地白了我一眼:“中午怎么不去睡呢?” “嗯……今天有些心神不宁。” 段凝芷盯着我看,微皱秀眉:“看起来你气色不好,印堂晦暗,说不定有什么凶灾,要本大师给你化解一下么?呵呵……” 我也笑了起来:“大师来了,我自然就逢凶化吉了,先进屋吧。” 进了屋落座,段凝芷从袋子里拿出美食讨好喵太,喵太吃了几口,突然停下竖起耳朵,抬头望向大门方向,露出警惕之状。 我急忙站起,抢步出屋望向大门,这时天还没有完全黑,可以看到大门被推开了,一伙人涌了进来,手里都拿着棍棒或短刀,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光头壮汉,一手揪着阿贵,一手拿着西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心里一咯噔,我居然忽视了阿贵这个小痞子!他知道我带着黑猫,会法术,钱多,出去打麻将或喝酒之际,肯定会向他的狐朋狗友提到我。江相派最底层的人员就是小骗子、小混混,耳目众多,就有可能从阿贵那儿得到我的线索。 冲进来的人有八个,都带有短武器,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不过这个吓不倒我,江相派不太可能这么快调谴高手过来,这些人应该都是附近的地痞,外强中干,手底下未必有真本事,只要引他们分散开,各个击破放倒他们不难。 段凝芷紧跟着我出来,看到了冲进院子里的人,吓得惊呼一声:“怎么来了这么多流氓?” 我低声道:“你快进去,关了灯,不要说话,我能摆平他们。但如果还有人进来,你就立即报警!” “啊?”段凝芷很震惊,可能也没有明白我这样安排的意思,但还是立即退回屋里并关上灯。 我不能被人堵在屋里,也不能让敌人的注意力落到段凝芷身上,昂然向众地痞迎去。 第二十章 激战 众地痞冲进院子,见我气定神闲,不由自主都停下了脚步,为首的光头壮汉推了一把阿贵:“是不是他?” “是,是……”阿贵吓得差点要尿裤子了。 一个黄头发像杂草的年轻人从皮衣里面摸出一张纸摊开,对着我进行比较,说道:“很像,应该就是他!” 看样子江相派已经发下“悬赏令”,现在我被他们认出来,非动手不可了。我突然转身向左侧跑,这样可以避免被包围,而且靠墙那边有扫把、木棍之类的东西可以当武器。 这些地痞打架经验倒还丰富,反应很快,有两个立即向这边冲,想要截住我的去路。同时光头一把推倒了阿贵大叫:“砍他的手和脚,要留活口,活的值钱……” 我还没跑到墙边,一个地痞已经冲到我侧前方,抡起七八十公分长的钢管向我手臂砸来。我急挫停步,一脚踢中了另一个高举着短刀的家伙,把他踢得仰面跌倒。使钢管的家伙砸空,手正要收回去再砸,手臂却被我扯住了,紧接着我一拳砸在他脸上,他也倒下了。 我顺手扯过了他手里的钢管,光头等人这时才跑过来,见我一眨眼就打倒了他们两个,手里又有了武器,都吓了一大跳,急忙停步并聚集起来。 现实中打架可不像电影里面敌人一个一个来,打倒了几个再来几个,每个人都在找最有利的机会出手,绝对不会客气。特别是对方手里有武器时,以少对多劣势很明显,防不胜防,绝对不能被人包围或逼到死角。所以他们停步,我转身又跑,冲向大门方向,嘴里叫道:“不要在别人家里打,有种就到外面来……” 我想把他们引到外面,这样段凝芷就不会有危险。但是计划跟不上变化,我离大门还有几米远,外面又冲进了五六个人,正好截住了我,后面七八个人也冲过来了,我前后受敌眼看就要被包围。 门口方向人数虽然少,但大门宽度有限,不利于躲闪;里面人数虽然多,对我已经有些忌惮,不敢太逼近,所以我又向里面逃,几乎是贴着墙跑。我也知道靠着墙跑很不利,但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避了,果然,我没能绕开他们,被他们分散包抄堵在墙角了。 两军相逢勇者胜,现在只能硬拼了,我挥动钢管向人数最少的方向冲去。恰好在这时喵太飞奔而来,一跃而起扑到一个地痞的后肩头,一口咬在他耳朵附近。喵太重达二十斤,以极快的速度冲撞过来所造成的冲击非同小可,那地痞惨叫着向前扑跌,我一棍敲在他手臂上,他的刀脱手飞出,短时间内他这只手是不可能再拿刀了。 紧挨着的另一个地痞挥刀向我砍来,百忙之中我用钢管一挡,一脚把他踢了出去。没练过武功的人手里有武器时,就会过于倚仗武器,注意力都在武器上,较少使用身体其他部位攻击。而练武的人则会充分利用身体其他部位,肘、膝、肩都能用来攻击,反应速度也更快,没有被包围的情况下,这些人对我没有威胁。 喵太非常聪明,没有继续与倒地的人纠缠,放开他扑向另一个冲向我的人。有了喵太扰乱他们,他们的包围就有空隙,甚至有些混乱。我趁机出手,棍敲、拳打、脚踢、肘冲、膝撞,有如猛然虎入羊群,靠近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眨眼之间就倒下了超过一半。 这些人可不能满血复活,而且他们只是地痞小混混,我不能杀了他们,所以手下留情,都没往他们致命的地方招呼。但我下手也绝对不算轻,倒下的没几个能立即爬起来,爬起来的也吓破了胆,不敢再立即往前冲了。 可能我的赏金挺高,后面的人还是继续冲过来,混战中我背上是挨了一棍。这一棍本来不足以让我受重伤,但是胸腔内却传来一阵阵剧痛,喘不出气来,眼前发黑。 原来我前晚被王诚钧打了一掌,他用的是内家掌力,劲力伤了内腑。我年轻力壮,只要不剧烈运动,休养十天半个月也就没事了,但是我没这方面经验,还以为不太痛就没事了,现在剧烈运动,又被敲了一棍,内伤发作了! 我咬紧牙关,努力集中精神,但是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闪避不及肩头又挨了一棍。但我也没让他好受,敲中了他的脑袋,他不成植物人也要严重脑震荡了。我本不想杀人,但别人要置我于死地时,我也只能下狠手了。 可能是我敲这一棍太用力,又牵动了内伤,胸腔内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东西都在晃动。接着一股气息上涌,我忍不住一鲜血喷了出来。 众地痞先是一惊,随既大喜,高呼叫骂又冲了过来。喷出这一口血后,我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看准对方来势又把一个地痞砸倒。喵太守在我身边,猛地冲出,在一个地痞的大腿根处咬了一口,我再加一巴掌把他打得滚跌回去。 其他人吓得又停步,后退,谁都不肯先向前。可能是我的表情太吓人,他们脸上都有畏惧之色,地上爬起来的人更加胆寒,都远远退来。老虎可怕,受伤的老虎则更可怕,谁想要我的命,我就先要他的命! 突然之间院子里安静下来了,但是西厢那边却隐约传来段凝芷的声音:“……是的,是的,你们快来。” “妈勒批,快给我抓住那个女的!”光头大吼。 众地痞已经怕了我,觉得抓一个女的要容易得多,全部都转身往西厢跑,光头又怒骂,指定三个人去,其他人都回来。 我暗暗叫苦,现在我自保都有困难,怎能冲过去保护段凝芷?要是段凝芷被他们抓住,用来威胁我,我只能束手就擒了,而警察最快也要十几分钟后才能到达,来不及了。 我心里一急,胸口痛得更厉害,全身泛力,连站稳都很困难,更别说杀过去了。喵太后腿可能被砍了一刀,一条腿踮着没有着地,行动也大受影响,而地痞们除了几个伤得比较严重的,都聚到了一起堵在我前面,有十多个人。 完了,今天真正是一败涂地了…… “住手!” 一声苍老的女声传来,老婆婆拄着拐杖推门出来,指着众地痞道:“好大你们的胆子,竟敢到我家里来撒野,都给我滚出去!” 众地痞并没有见过老婆婆的厉害,根本不怕,光头道:“不要管疯婆子,快去抓那个女人!” 三个地痞冲进了屋里,里面传来段凝芷的惊叫声和怒骂声。老婆婆大怒,往西厢那边跑,但没跑几步就摔倒了……我这才想到现在她体内没有器灵,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帮不了我了。 三个地痞扯着段凝芷出来,这时西厢屋后转出了一个人,轻快地靠近门口,伸手连戳,三个地痞接连倒下,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枫羽云的声音传来:“哈哈,你们要怎么打我不管,但是谁敢碰美女一根头发,我就要他的命! 段凝芷惊呼:“怎么是你?” 枫羽云有些得意:“当然是我,只有我能保护你!” 段凝芷急忙道:“快去帮他!” “……我只负责保护你!” 光头大怒,又叫了几个地痞过去,其他们则向我冲来,因为段凝芷已经报警,他们不敢多停留。我红了眼,不顾一切乱打乱砸,左遮右挡,身上被打中了几下也不知道。 可能是刚好有巡警在附近,反应神速,远方响起了警笛声。众地痞顿时惊乱起来,冲向枫羽云的人也全部被打倒了,光头见势不妙,吼了一声“撤”,众人立即往大门方向奔逃而去。 我刚松了一口气,庆幸捡回了一条命,有一条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我面前,扬手一匕首向我刺来。我本能地闪身,但是他的速度太快了,我受了严重内伤行动变慢,他的匕首还是直进了我的胸口,一股冰冷感觉直透心脏。 “这一刀是为了卢霄汉。”他的声音平稳而冷静,眼神冷漠且冰冷,毫无感情,根本不像是在杀人报仇。 只说了这一句话,他就拔刀而走,紧跟在最后一个地痞后面出门去了。我能肯定他不是地痞之一,之前我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一般的流氓地痞,怎会有这么快、准、狠的刺杀技巧?那种冷漠和冷静的眼神,只有杀人无数的专业人员才有。 胸口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我本能地用手按住,但根本阻止不了,想要用止血咒,却无法集中精神,也无法念咒。精神、力量和温度,都在迅速离开我,我向后倒下。 喵太悲鸣哀叫,用前爪不停地推我,段凝芷大叫着向我跑来,一直缩在一边的阿贵和老婆婆、枫羽云也向我走来。所有一切我都能看见或者感觉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连夜色也无法阻挡,但是我不能说话,不能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我这是死了吗? 第二十一章 附体青蚨 段凝芷和枫羽云跑到我身边,不约而同都对我使了止血咒法,把血止住了。我明明是在昏迷中,却可以看到他们,也能听到他们说话,枫羽云说:“好像还有心跳,快,快叫救护车。” 段凝芷急忙找手机,没有找到,跑回屋里去找,可能是刚才被地痞们扯出来时弄丢了。很快她又冲出来了:“我的手机被摔坏了,你快用你的手机啊!” 枫羽云却到我口袋里摸,摸到了手机按了120。 阿贵和老婆婆走到了我旁边,阿贵吓得手足无措,老婆婆丢了拐杖跪坐下来,检查了一下我的状况,按着我的胸口哭了起来:“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教你炼柳灵儿,也许就不会被他们打成这样!天老爷啊,该死的是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偏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吧……” 段凝芷回到我身边,掰开眼皮看了一下,再探鼻息和心跳,脸色非常难看,犹豫了一会儿,以右手食指在左掌上画符,画完按在我额头上。 我突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了,但是眼前却变得黑暗,似梦似醒听到说话的声音,枫羽云问:“怎么样?” 段凝芷:“已经处于濒死状态,魂魄快要离体,我给他施了定魂咒法,希望能坚持住……刚才我叫你帮忙,你为什么不帮?” 枫羽云:“我,我……我正面打架不行,那么多人我打不过,只能吓一吓他们。我也不知道会有人突然下杀手啊,那个人身上杀气好重……” 段凝芷:“胆小鬼,亏他还把你当朋友,你居然见死不救!你要是肯帮忙,他就不会有事……” “……” 好像我没有把枫羽云当朋友吧?不过我现在也解释不了,后来的事我就模糊了,好像警车的声音一直在耳朵响,可能他们是用警车把我往医院送。 不知过了多久,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特别轻,飘在空中,许多医生围成一团正在抢救病床上的人,躺着的人赫然就是我! 我有些惊慌,难道我已经死了?我想要回到身体里面去,却无论如何办不到。往四周一扫视,发现段凝芷和枫羽云在外面的走廊上,正在焦急地走来走去。 我觉得很无助,很孤单,一心只想要靠近段凝芷,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我莫名其妙就穿过了墙壁,向段凝芷飘去。 段凝芷微微一愣,可能是感应到了什么。这时一个穿警服的人大踏步走过来,头顶上散发出火焰般的光气,炽热有如熔炉,人未至,强烈的气流已经像海浪般冲来,我身不由己就向段凝芷身上撞去。突然她头上某一个地方传来吸引力,我被吸了进去,然后我发现自己变小了,她的头变得有圆桌那么大,每一根头发都像细绳一样粗。 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有了身体,可是又与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有很多手和脚,非常古怪,想要蹬蹬腿动动手,却根本动不了。 花了足有几分钟时间,我才明白是出了什么状况:我身体又濒死,魂魄离体,附到她的青蚨虫身上了!更糟糕的是,我虽然附在青蚨虫身上,却无法控制青蚨虫的行动,只是停在它身上而己。 我很焦急,没有了魂魄,我的身体还能活吗?如果真的死了,我就是鬼,就不可能跟段凝芷在一起了,还有父母亲,爷爷奶奶还有太婆得多伤心啊。那些骗子、流氓、杀手还逍遥法外,我怎能就这样死了? 不论我怎样不甘、懊恼和愤怒,都无法改变我的处境,无可奈何也只能先这样了。我劝慰自己,至少我附在她最亲密的青蚨虫身上,就躲在她的头发里面,还有谁能比我更接近她?如果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也要修九十年才能如此与她相伴…… 走过来的警察把段凝芷请到了一个没有病人的房间,询问事情的经过,段凝芷基本照实说了,只是没有提及我们的特殊身份,至于起冲突的原因段凝芷至今还不是很清楚,干脆说不知道。警察又问我的来历和家庭信息,段凝芷都推说不知道,只说我是从外地来旅游的,入住在老婆婆家,她认识我没多久,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说来也奇怪怪,我附到青蚨虫身上后,就感觉不到警察身上的气息了,段凝芷也没注意到我。我附到青蚨虫上的原因,大概是这种飞蛾能通灵,或者它认得我暂时收留我吧? 问完之后警察让段凝芷出去,改叫枫羽云进去问话。 段凝芷出了门幽幽一声轻叹,抹了一把脸,拐进了隔壁的卫生间。看到卫生间的标识,我立即一阵头皮发麻(实际上我已经没有头皮了),我这不是进了女卫生间吗?这可是男人的禁地,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进去过。 接下来的事就更让人脸红心跳了,虽然不该看到的东西我都没看到,但我却听到了她脱裤子的声音,以及小解的声音…… 几分钟后段凝芷回到急救室前,里面的手术也接近尾声了,有些医生开始收拾器具。过了一会儿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色凝重地对段凝芷说:“手术是成功的,目前病人情况还算稳定,但是送来时他的呼吸就已经停止,抢救过程中两次心脏停止跳动,身体较长时间缺氧和失血过多,结果不容乐观。” 段凝芷有些惊慌:“最好是什么样的结果,最坏又是什么样的结果?” 医生还是沉着脸:“致命的伤口是心脏附近,尖锐利器插入超过十分公,虽然心脏没有被刺中,却伤了主动脉和胸腔隔膜,导致大量出血。而且根据我们的检查,胸部其他器官也有一定损伤,像是遇到了猛烈撞击,但是骨骼却完好,这个……总而言之,伤得这么严重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情况不容乐观。” “哦,哦。”段凝芷有些茫然地点头,还是没弄明白“不容乐观”到底坏到什么程度。 医生说:“他必须住在重症监护室,一天的花费可能要超过一万,关于治疗和护理费用……” 段凝芷立即道:“钱不是问题,给他最好的病房、药物和治疗方案,我现在就去交钱。” 医生终于露出了些笑容,因为我是警察送来的,他们不得不抢救,却又怕治疗之后很难讨到钱。我心里暗怒,我魂魄都没在身上了,与死人无异,最多也就是个植物人,他根本就不知道病情怎么样,只知道要钱。 以我的观察,段凝芷应该是出身于普通家庭,我没看到她使用什么名牌或奢侈品,也没有千金大小姐的傲气。当她去缴费处交钱时,转账的数字却吓了我一大跳,她一个女学生哪来这么多钱? 我的肉身被转到了icu病房,段凝芷也不能进去看,从窗户远远看去跟死人差不多,只有仪器上的数据显示我还活着。 警察问完了枫羽云,过来慰问了几句就走了。枫羽云大献殷勤,买来宵夜和水果,段凝芷不吃,冷着脸爱理不理。枫羽云又说他会守在这里,让段凝芷回去休息,有事随时会联系她。 我在心里暗骂,死采花贼,无非是想要知道她的手机号码或者其他联系方式,却说得这么好听。我以为段凝芷不会同意,不料她眼睛一转居然同意了,笑道:“那就辛苦你了,可要看好了,除了医生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出了事唯你是问!” “行,行……”枫羽云被她一笑差点钩走了魂,段凝芷转身走了他还傻愣在那儿。 我附在青蚨虫身上,身不由已,只能跟着段凝芷去她学校了。我希望她能留意一下青蚨虫,发现我的魂魄在青蚨身上,然后把我的魂魄放回身体(她应该有这个能力),这样我就能活过来了。但是她心事重重,一直都没有与青蚨虫进行交流,也就没有发现我在青蚨虫身上。她也是凡人,没有施法时与普通人差不了多少,只是灵觉敏锐一点而己。 我一直没有见到喵太,可是我无法离开,也不能说话,也只能空着急。 到了她宿舍……汗,我又进入男人的禁地了。不过还好,房间里面没有到处挂女性专用品,收拾得整齐干净,舒适温馨,我不能用鼻子闻都能感觉到馨香。 里面只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正是小邱。她用枕头垫着斜靠在床上,开着台灯在玩手机,见到段凝芷回来,有些夸张地说:“哇,我们的校花约会回来了!” 段凝芷没好气道:“约你个头!” “还不承认,昨晚整夜没有回来,今晚又这么迟,快说,亲热到什么程度了?” 另一个女生圆脸大眼,长得也不错,已经拉上了床帘,探头出来问:“小邱你见过了,那男的帅不帅?” “嗯,还算可以吧。” “他是做什么的?哪里人?居然一见面就把我们的大美女勾走了魂,肯定非同一般!” “我怎么知道,你问凝芷去!” 段凝芷没等圆脸姑娘开口,就丢下了小包包往床上一倒:“别问我,我累了,不想说话。” 小邱还不肯罢休:“为什么这么累,难道你们做了什么极限运动?” 我一头冷汗,这些姑娘们在宿舍里说话可真露骨,还好现在天气冷,要是夏天进来,估计春光无限好,红杏出墙来…… 段凝芷翻身坐起:“你们是想约会想疯了吧,懒得理你们,我洗澡去。”说着她就走向简易衣橱,打开从里面拿内衣内裤。 天哪,她不会带着青蚨虫一起去洗澡吧? 第二十二章 九十九年修来的缘分 段凝芷拿好了衣服、浴巾装进一个塑料袋内,脱了皮靴和袜子,再把外衣和牛仔裤都脱了,只穿紧身薄内裤。这样一来两条美腿线条一览无余,修长、紧致,没有丝毫破坏美观的鼓起肌肉和骨节,当真是瘦不见骨,肥不见肉,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美女们在宿舍里随意惯了,这样穿已经算非常严密,谁能想到会有男人的魂魄跟进来?说实话我很紧张和矛盾,既希望青蚨虫能跟着她去浴室,我趁机一睹庐山真面目,又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她,唐突了佳人。偷看别人洗澡是下流卑鄙的行为,而爱一个人就要尊重她,我就是偷看别人也不能偷看她啊,所以我又希望青蚨虫能飞离她。 大概是今晚经历了太多事情,段凝芷心情不好,精神疲惫,根本没有注意到青蚨虫,穿了拖鞋,拿了脸盆、浴巾、洗发水之类,出门往浴室走去。 汗,进女生浴室,这是我今天第三次进入男人禁区了!几个小时前我还在跟流氓地痞浴血奋战,几个小时后却跟绝色美女一起进浴室,谁能想到人生如此奇妙?现在我面临艰难的抉择,如果美女在我眼前脱光了衣服洗澡,我倒底要不要看?不看的话,我要怎么样才能闭上眼睛?实际上我现在没有眼睛可闭。 好吧,既然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就把决定权交给青蚨虫来决定,万一不小心看到了,那也是天意如此,不是我下流卑鄙。 宿舍的每一层都有卫生间和浴室,浴室外面是洗脸、洗衣服的地方,里面是一排分隔的淋浴室。可能是时间比较晚了,浴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段凝芷选了一间淋浴室,挂好衣物浴巾,接了一盆热水端到外面开始洗头。 青蚨虫不需要她指示,就自动飞了起来,落在屋顶天花板上。看来这虫子很聪明,能知道主人在做什么,那么它把我带在身上,就不怕我看它的主人洗澡么?也许对昆虫来说,看异性洗澡是很正常的事,也没什么道德和法律约束,毕竟所有虫子都是不穿衣服的,洗澡从来不需要遮避。 我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看到她洗头的动作,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女生洗头。虽然这里没有别人,她的动作还是很优雅,举止端庄,这应该是父母师长长期良好教育形成的好习惯吧? 把头发冲洗干净,用干毛巾吸水时,她有向上看了一眼青蚨虫,当然也就是看向了我。我着实吓了一跳,然后才想到她应该看不到我,看的是青蚨虫。 “唉……”她如嘘似叹,幽幽一声,似怨又似愁。 我心里一阵阵痛惜,她是为我担忧叹气么?以她的容貌才学,有无数高富帅排着队想要接近她,她为什么偏把我放在心上了?论外貌我只能算还过得去,完全没有回头率可言;论才学我孤陋寡闻,浅薄无知;论财富我只是个穷人,前不久我还在为生活费发愁,不高不富也不帅,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我们之间的几句话对话:“你就因为怕他会对我不利,所以昨天找了我一天,今天又在学校门口等了我一天?” “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对你有好感才想保护你,只是不能让坏人得逞,或者说是为了让我自己能心安……” “这更证明你是侠肝义胆啊,我很敬佩。我姓段,段凝芷,很高兴认识你。” …… “那就是说他如果用邪法害我,你会保护我了?” “必需的!” …… 问我这些话并得到肯定回答时,她的眼睛很亮,当时我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来,那时她已经对我刮目相看了。她家里可能很富有,已经不差钱了;她长得太漂亮,遇到的总是虚伪的别有目的的人;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一个人的人品远比外貌重要。所以她看不上无事献殷勤的高富帅,她需要一个真诚朴实、能够真心待她又不亢不卑的朋友,我正好能满足这些条件。都是八大旁门的传人,又拉近了我们的距离,都会咒法让我们有了更多共同语言。 这么说来我还是有一个优点,我很实在。 再想一想也不奇怪,传说中就有很多富家美女嫁给容貌平庸的人或者穷人,而嫁给条件更好的男人往往不幸福,离异、情变的概率极高。高处不胜寒,已经站在高处的人需要往下看才能找到落脚点,再向上爬就容易摔下深渊,但懂得往下看的人很少,所以现在掉下深渊的人越来越多。 我想心事走神了,定下神来时段凝芷已经进了淋浴间,正在脱衣服。淋浴间是有门的,已经关上了,但是门只有两米多高,就是商场卫生间常见的那种样式。而天花板却有三米多高,我在天花板上,居高临下斜往下看,还是可以看到她上半身。 灯光应该不是很亮,但现在对我没有影响,没有灯光的地方我也能看清楚,只是色调不一样。她已经在脱最里面的衣服了,因为天气冷她脱得非常快,迅速脱了内衣,再反手把胸衣也解了,白玉般的背部完整展现在我眼前:脖子如同天鹅般秀美,肩头浑圆光洁,手臂纤细修长,从背到腰的弧线有如鬼斧神工雕成…… 附在青蚨虫身上之后,我看近距离的东西都特别大,距离越近放大越明显,此时看到的段凝芷足足放大了两三倍,简直就是个巨人。尽管如此,她的身体线条还是美完的,皮肤看起来还是那么光洁,没有一点瑕疵。 天哪,她相信我是真诚实在的人,欣常我的人品,我现在却在这里“偷”看她洗澡!我的负罪感极重,完全压住了我的好奇心,想要闭上眼睛不看,却根本做不到。对了,刚才我想心事就没注意到她在做什么,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用这个方法来达到视而不见的境界? 想最可怕的事情?不,没效果,我现在都变成游魂了,还有什么可怕;想最可恨的人?卢霄汉、老陈皮、郑润之、枫羽云、王诚均、杀手……我发现我现在的心境根本恨不起来,他们都如过眼云烟,只有段凝芷是真实存在的。 我开始努力回忆我们相识的点点滴滴,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果然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也许是注意力转移的效果,也许是淋浴室里热水冲刷热气腾腾,她变得模糊了,就像拍照时没有聚焦一样,一切都是糊模的。 是的,我错过了最美的镜头,但我的心是舒坦,人生没有止境,无非就是图个心安。 十多分钟后,段凝芷收拾整齐回到寑室,青蚨虫跟着飞了回去,带着我钻进了她床头的一个小盒子里。盒子底部铺着纸巾,纸壁上固定着一个杯子,里面有蜂蜜,另一个角落放着一个蛋。实际上这个蛋只有鸽子蛋或鹌鹑蛋那么大,只是我此时看起来却大到足以压死人。 段凝芷在用电吹风吹头发,心不在焉地回应了几句舍友的提问,小邱和圆脸姑娘见她不想说话,觉得没意思,也就没再啰嗦了。 吹完头发,她稍整理一下就上床了,把床头灯也关了。青蚨从盒子的小孔爬了出去,振翅飞起轻轻落到她的脸上,我快要窒息了,这距离也太近了,跟脸贴着脸没有区别啊! 段凝芷用手指把青蚨虫挑起,放在眼前凝视着。我更加紧张,现在她应该会发现我了吧?然后就知道我刚才看到了她洗澡,她会怎么想? 段凝芷却没有与青蚨虫进行精神交流,轻嘘了一口气,把手放在胸口。我要昏倒了,我清楚地感觉到了她呼出的气息,清新、温暖、湿润还带着幽香……等等,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定神一看,我要喷鼻血了,她随手一放,把青蚨放在胸口。这时她还没有盖上被子,只穿一件睡衣,领口的两个扣子没有扣上,一些雪白的起伏丘陵就在我眼前几公分的地方,从衣服褶皱翘起的地方,我还能看到更高的山坡,她没穿胸衣。鲁班爷爷啊,这不会是你的刻意安排吧?这比看洗澡还要更刺激! 更加让我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她又解开了一个扣子,把青蚨虫放在胸口正中央,轻轻盖上衣服,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也许这是她平时培养青蚨虫的方式,就像温养法器一样,很多人会把法器贴身放在胸口进行温养,并不算奇怪,但是现在我在青蚨虫身上啊! 向左看是高耸挺拔的雪山,向右看也是高耸挺拔的雪山,以我此时的视角近距离看,那是真正的雪山,雪一样白,山一样高,岂止是放大了十倍?一切放大之后,皮肤依然是那样细腻光滑,没有毛孔和汗毛,读了十几年的书,此时才真正理解“肤如凝脂”的意思。 我晕乎了,在这软玉温香的世界里迷失了方向,分不清哪一边是左边,哪一边是右边,反正两边都一样形状,一样大小。 段凝芷已经躺在枕头上,突然“咦”了一声坐起来,可能是她的皮肤太光滑,坐起太突然,青蚨虫从两山之间的峡谷滑落下去,我一阵天旋地转,心里发慌,这是要掉到哪里去啊? 第二十三章 心灵合契 青蚨虫带着我往下掉落,直到她腹部才振翅飞了起来,恰好段凝芷掀起了衣服,它稳稳当当地带着我又从双峰之间飞过,从衣领上飞了出来。这一次简直像是乘直升机航拍鸟瞰,更是美景一览无余,曲线天成,完美无瑕。 我本来连她洗澡都不愿看到,没想到反而超近距离看到,还玩“滑雪”和“航拍”,此天意乎? 段凝芷伸手接住了青蚨虫,既惊讶又惊慌,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来了,嘴巴张大也忘了合上。小邱在邻床问:“怎么了?” “啊……哦,没事,没事。”段凝芷慌忙回应,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怒,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 我暗暗叫苦,她肯定要把我当成下流坯恨死我了,而且铁证如山,分辨都没有用。 小邱和圆脸姑娘都嘀咕了几句,段凝芷没有理她们,背对着她们右手托着青蚨虫,左手掐了个法诀,闭上了眼睛不动,大概是在跟青蚨虫交流。我就像等待审判的囚犯,忐忑不安,但这真的不是我的错,我至始至终毫无亵渎之心。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应到了段凝芷在问我,明显有愤怒的味道:你怎么会在青蚨身上?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能说话,也无需说话,当时的情况以及我心里的焦急她立即就明白了。原来直接思想交流比语方交流更管用,想到什么对方立即知道,能够“秒懂”和切身体会。下一瞬间我就知道她的怒气消了一大,她原谅我了,我也能直接感应她的思想和心情。 接着我想要向她解释,刚才她洗澡时我并不想偷看,想尽办法视而不见,她又立即知道了,我能感觉到她羞怯又喜悦的心情。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种交流,只要想到什么对方立即明白并且如同亲身体会,没有任何隐瞒和欺诈,这一刻语言显得那么苍白和笨拙。 她不仅原谅了我,还对我更加赞赏和信任,因为我经受住了最严格的考验。至于她把青蚨虫放在胸口,无论看到什么都不是我的错,我并没有想要这样,本来用语言很难解释,现在我却根本不需要解释,我的想法和心情她都明白。 我能感应到她心里充满了喜悦和幸福,还有脉脉温情,怯怯娇羞,以及很多我找不到形容词的东西,也许汇成一个字,那就是“爱”吧?我像是沉浸在春天暖暖的阳光下,迎着芬芳微风,心里是无尽的祥和喜悦,忘了身在何处,忘了时间流逝。 世人相爱,由于存在虚伪和欺诈,往往相处了很长时间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此刻我们心灵交流,你知道我的心,我也知道你的意,没有任何功利和目的,只有两情相悦,爱就变得非常简单。本来我们认识没有多久,只是互有些好感,心灵上还有很远的距离,现在变得没有距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段凝芷距离我远了,然后感应到了她的意思: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把你放回身体。 同时我还感应到了她心里想到了另一些事情:青蚨门有一个“助尸还魂法”,能把刚死的人魂魄强行召回来放进身体,修为高的施法者能够让人起死回生。这个法术是逆天之举,救别人就可能损自己阳寿,不是至亲至爱之人,或是有大功德、大善举之人,绝对不会使用。但我还没有真死,只是魂魄离体,施法相对容易,施法者也不会有太大的折损。 我想到一个问题,我的身体还在重症监护室,她能施法吗?段凝芷愣了一下,她不能在公众场合施法,要等到我出院之后才行。但是我的身体受了很重的伤,没十天半个月伤口不会愈合,不可能把我带出来。而且我的身体没有了魂魄,会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以现在的情况警方和医院都不会允许她把我带出来。 我问她:我的魂魄没有及时回到身体,身体会出问题吗? 段凝芷以意念回答我:如果是已死的人,魂魄离体太久身体就腐坏了,时间越久越难放回去。活着的人魂魄离体,身体就会处于昏迷状态或者变成了植物人,过十天半个月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不能留你在这里啊。 为什么不能留我在这里? 段凝芷心里有些羞意和酸味:这里是女生寑室啊,怎么能长时间留你在这儿?你不知道,她们随意惯了,换衣服也不回避,有的人甚至冲澡都没有关门…… 汗,这么说我确实不方便长时间留在这里,不过我可以跟青蚨虫一起躲在盒子里不出来,这样我就看不到了。 段凝芷羞意更浓:想得美,我每夜都要把它放在心头练功…… 这我就无话可说了,我怎能要求她每天把我放在那样的地方?反正我做不了主,这个难题还是让她来解决吧。 要把我的魂魄从青蚨虫身上转移下来,就需要一件很纯净的阴属性法器让我容身,她手上没有现成的。制作这样的法器需要特殊材料,很难找到,制作起来也麻烦,要设坛祭炼较长时间,所以这是不现实的。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找她师父,她师父手上有各种法器,修为也高,但是来回奔波要几天时间,她也不想让她师父知道这件事。 想了一会儿没有好办法,段凝芷干脆抛开不想了,与我进行心灵交流,询问我为什么会跟那些人结仇。我把大半年来的经历都告诉了她,荔湾广场拜鬼求码,老骗子清风骗我鲁班尺,卢霄汉囚禁我反被我捣毁秘密窝点,黑猫带路警方击毙卢霄汉,洞宫山奇遇老祖宗,药材城遇到郑润之…… 这些经历颇具传奇色彩,段凝芷很惊讶,也很愤慨,江相派的人太嚣了,剧然明火执仗入室杀人。根据她的推测,卢霄汉所养的小鬼,与那个女僵尸应该是母子关系,这样他就可以利用小鬼来控制僵尸,又能利用僵尸来要挟小鬼,不过小鬼和僵尸都是初炼成,实力还不算强,否则我早就没命了。 僵尸被打死后,卢霄汉对小鬼的控制力就变弱了,他被狙击手射中垂危,小鬼就趁机反噬控制了他的身体,恰好狙击手又一枪射中要害,小鬼无法脱身,与卢霄汉同归于尽了。 经过段凝芷的解释,我才明白当时有多么凶险,如果不是狙击手刚好在那时一枪洞穿了卢霄汉的脑袋,我可能也要死翘翘,附近的居民也要遭殃。小鬼一旦失控,造成的破坏是非常可怕的,祭炼的方式又极度邪恶阴损,所以在国内为正道所不容。 交流中我也知道了一些段凝芷的信息,她父亲是一个大商人,大部分时间在香港打理生意,有时在国外,与她在一起的时间较少。她师父则是一个独居的中年妇女,住在苏州,到财经学校读书是她父亲的意思。她虽然学了许多青蚨门的法术,也听过很多江湖上的传说,却很少遇到江湖上的人,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灵异事件。 有神奇的能力却没有施展地机会,又不能与别人交流,这种感觉我有切身体会,所以在吴家老宅相遇并发生误会之后,她就对我特别好奇和想接近,当然对我的人品也是欣赏的。 现在我面临着三大威胁:第一,那个杀手如果发现我没有死,就会再次出手,谁都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出现;第二,这次事件有可能引起百消门的人注意,说不定医院里就有百消门的眼线;第三,枫羽云如果知道段凝芷与我已经真心相爱,绝望之下就有可能做出报复我或段凝芷的事情来。更糟糕的是我的手机被他拿走了,他可能会接到我家里人的电话,他本来就是邪派中人,渺视道德和法律,一旦暴走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我的担忧之后,段凝芷同意暂时保密我们的关系,并对枫羽云稍微容忍一点,其他危险只能见机行事了。 第二天段凝芷很迟才起床,没有去上课,先去医院看我。她这个学期就毕业了,上课不是必须的,不是主科可以逃课,有找到实习单位的人甚至可以不用上课,比较自由。 枫羽云在医院门口东张西望,看到段凝芷立即快步迎了过来,一脸阳光笑容:“美女,早上好,早点吃了没有?” 段凝芷沉着脸:“你说你会守着他,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枫羽云耸了耸肩:“他一整夜像……动都没有动一下,而且有一个护士守着,还有探头监控,我用不着时刻守在里面,刚刚出来透透气。” “嗯,那辛苦你了。” 枫羽云闻言大喜:“不辛苦,不辛苦,只要是你叫我做的事,我都乐意效劳。对了,你昨天手机被摔坏了,还没买新的吧,这个给你。”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段凝芷没有接:“你昨天把易铭的手机拿走了,交给我保管。” 枫羽云愣了一下:“易铭?不,他叫许承业。你看,他连真名都没有告诉你,根本就没把你当朋友。” “你怎么知道他叫许承业?” “他身份证上……”枫羽云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停住。 段凝芷把手伸到他面前:“拿来!” 第二十四章 又一个邪人 枫羽云犹豫着,站着没动:“我是暂时替他保存着,他是江湖上的人,可能不愿意警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我拿走他的手机和钱包,等他好了就还给他,不方便给别人。” 段凝芷轻“哼”了一声:“刚刚还说我叫你做的事都乐意效劳,才几秒钟就做不到了,男人都是这样,甜言蜜语口是心非。” 我一脸黑线,怎么把全天下的男人都骂进去了?如果枫羽云说的话是出自真心,那么他还是算比较讲义气的。 我才刚生出这个念头,枫羽云就从口袋里掏出我的手机和钱包交给段凝芷了。采花贼就是采花贼,重色轻友,怎能指望他讲义气?况且我还不是他朋友,是情敌! 我也不知道我的钱包是什么时候被他摸走的,段凝芷检查了一下钱包,见身份证和银行卡之类都在,她也不知道我钱包里面有什么,手机则是关机状态,她都收进自己的小皮包里面了。 段凝芷成功拿回了我的东西,心情不错,对枫羽云稍微友好了一点。两人往医院里面走,段凝芷问:“昨天你对警察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我说他是我表哥,一起出来旅游,在路上不小心撞了小流氓一下,他们就带人来报复了。” 段凝芷有些惊讶:“你为什么这样帮他?” 枫羽云道:“我欠他一个人情。实际上他有些误会我了,你也知道,我们丹鼎门的人做那些事是为了练功,如果有理想的合修同伴就不会再找别人,合体双修这是最快最好的修炼方法,你也听说过黄帝御百女白日飞升吧……” 段凝芷羞红了脸:“不要跟我说这些!” “好吧,不说就不说,至少我们交个朋友总可以吧,你看我们走在一起多般配,附近的人都在看我们呢。” 段凝芷有些生气了,但是强忍住了没说话,加快了脚步,不愿与他并肩走。 我心里暗笑,既使没有我在,段凝芷不知道枫羽云的身份,枫羽云也没有机会,因为她最讨厌这种轻浮的人。 还没走到病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过来,正是昨天给我动手术的主刀医生。段凝芷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正要擦肩而过时,医生突然停步:“段小姐是吧?等一下。” 段凝芷和枫羽云都停步望向他,医生似有些不安,前后一扫视,又靠近了段凝芷一些,压低声音说:“昨晚有个人向我打听你朋友的病情,那人……不像是个善类,你们要小心一点。” “啊?”段凝芷吃了一惊,“那人长什么样?” “他戴着口罩我看不太清楚,眼神有些阴森……你知道就好,不要说是我说的。”医生说完立即往前走,脖子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缩,显然昨晚受了些惊讶。 枫羽云问:“我表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们去问住院部的主任和值班护士。”医生头也不回,迅速走了。 段凝芷有些惊慌地望向枫羽云,枫羽云皱起了眉头:“可能就是昨晚的杀手,我这个‘表哥’到底得罪了些什么人啊?” “我也不知道。” “喀,原来你也不了解他啊?” “……” 两人走到病房前隔着窗户看了一会儿,向值班的护士打听,护士说心跳、血压、体温等等参数还偏离正常值,但还算稳定,目前没有出现恶化情况,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再找主任询问,也是差不多情况,并且主任还说我的病情随时有可能恶化,即使恢复得好,也可能会有些后遗症,一切都要看接下来的治疗和恢复情况。 段凝芷很焦急,借口上洗手间甩下了枫羽云,在洗手间里与青蚨虫沟通,进而与我心灵沟通: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多次经历了生死关头,所以比她能沉得住气:先不要急,我的身体目前伤势很严重,杀手未必会冒险到医院里来杀我。接下来如果他发现我变成了植物人,应该也不会急着下手,所以只能先保持这种状况,等我身体的伤完全好了,再把魂魄安放回去,然后走人。段凝芷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瞧我真没用,一下就乱了分寸。 我心里一片温暖,哪里是她没用了?这叫关心则乱,她是太关心我了。紧接着我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杀手要是知道你跟我关系很好,有可能伤害你,所以从现在开始不能太经常往医院跑。 段凝芷不服气,认为我也是关心过头太紧张了,江相派的人凭什么迁怒于她呢?但是在我的坚持下,她也同意以后会注意一点。 我觉得必要的时候,可以让枫羽云来保护她,但段凝芷坚决拒绝了,要不是为了我,她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他,不可能再做更多让步。 接着段凝芷带我去老婆婆家找喵太,喵太果然在那儿。它后腿受伤了,老婆婆叫阿贵找附近诊所的医生给它缝合伤口并上了药,怕它乱跑关在大笼子里。它找不到我很暴躁,笼子里放着新鲜的鱼它也不吃。还好段凝芷来了,摸一摸它,它就安静了下来。 段凝芷的灵识很强,不仅能与青蚨虫沟通,还能与喵太进行简单沟通,这就是为什么第一次她去抱喵太时,喵太肯让她抱。当然她的美丽、善良和真诚也是主要原因,如果喵太不喜欢她的心态和性格,即使她能通灵,喵太也不让她碰。现在通过接触,喵太知道我没事,也就不再急躁了。 因为我受伤,老婆婆受了些刺激反而完全清醒了,精神也振作起来,但我知道她心里正在深深自责,觉得作为长辈没有照顾好我。 杀手随时会再出现,百消门的人也随时会找上我,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让我很郁闷。但是出乎我预料的是接下来几天都风平浪静,警方抓获了那天参与斗殴的大部分小流氓,没抓到为首的光头更没抓杀手。小流氓们都不肯承认我胸口那一刀是他们刺的,事实上他们被打得很惨,有好几个也在住院,警方能做的也只是关他们一段时间,交些罚款。 因为有枫羽云作为我“表弟”与警方交涉,而我又是受害者,所以警方没有再找我的家人调查,说起来枫羽云帮了我一个大忙。这正应了我太婆经常对我说的话,为人做事留些余地,如果那天我没有对他手下留情,这一次没有他出面替我顶着,就会影响到我家里人。如果江相派和百消门的人找到我家乡,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我受伤后的第四天傍晚,段凝芷像往常一样去医院看我,离开学校时特意走相反方向的门绕远路,因为最近枫羽云经常出现在她学校门口,有一次甚至跑到宿舍楼前找她,让她很恼火。 我的身体还是昏迷不醒,医生已经判断我为脑死亡,也就是植物人,所以枫羽云很高兴,认为段凝芷非他莫属了。现在我又多了一个担忧,怕他会对段凝芷使用什么邪法或卑鄙手段,段凝芷没有多少江湖经验,枫羽云却是老江湖,鬼蜮伎俩很多,如果他有心算计,只怕段凝芷会着了他的道儿,我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 去医院的路上一切正常,到了医院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段凝芷找医生和护士问了几句,在病床前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还是绕路从北边走。学校北边是真正的学生街,有大量餐饮和小商品店铺,摆地摊的人也多,晚上热闹非凡,段凝芷可能是想买些东西,拐进了一条拥挤的小街。 没走多远,有一个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段凝芷的肩头。段凝芷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什么明显反应,略一停步就跟着拍她肩膀的人走了。 我有些奇怪,如果是她认识的人,为什么不打招呼?如果不是她认识的人,对这种极不礼貌的举动为什么无动于衷还跟着对方走。因为青蚨虫躲在她的头发里面,我没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只是一晃而过之际看到是一个颇为高大的男人。 走了足有几十米,段凝芷一直没有说话,也没转头看两边的商店,就像是被人用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向前走。我更加紧张,她可能是中了刚才那人的邪法或者迷魂类药物,可是我没办法主动跟她沟通,也做不了任何事,这可怎么办? 大约走了一百米左右,前面的男人突然止步,段凝芷也停下。接着那个男人走向了路边一栋建筑的大门,段凝芷也跟着过去。她的头发飘起之际,我看到了霓虹灯的招牌,写的是某某宾馆。 很快两人走进了大厅,说是宾馆,实际上只是还过得去的客店。我听到那个男人以某种阴柔并带着异样磁音的声音说:“我要一个干净的房间,住一夜。” 柜台后的女服务员立即答应,也没有叫他拿身份证登记,说给他安排了306室,并且叫另一个服务员带他上楼。 我更加震惊,这个男人绝对会邪法,而且非常厉害,只凭一句话就控制了女服务员。他带着段凝芷到这里来开房,还能有好事么? 第二十五章 傲邪 我猜带着神秘男人和段凝芷上楼的女服务员没有被控制,但她完全无视跟在神秘男人后面的段凝芷,也没多说废话,开了门,简单介绍房间格局和宾馆可以提供的服务,总共不到五句话就走了。 这里的宾馆、客房就是为附近的学生服务的,肯定经常有人带着漂亮女学生来这里开房,有些女生害羞跟在后面不说话,服务员早就习惯了,还以为段凝芷也是这种情况,哪里想到她是被人控制了? 我非常紧张和担忧,没有别人知道段凝芷来这儿,所以也就不会有人来救她,现在该怎么办?我希望青蚨虫能感应到主人不对劲,唤醒主人或者采取一些行动,但是青蚨虫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门关上之后,段凝芷静静地站在那儿没动,神秘男人在她正面也没有一点声音。突然神秘男人的声音传来:“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埃尘。” 我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神秘男人低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偏于阴柔,有一种奇异的磁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细听,连心脏也跟着他的笑声跳动——我此时没有肉身,实际上是他的声音能够勾魂夺魄,让人产生这种心跳也与之应和的感觉。 我更加惊怖,这人绝对是邪道中的高手,修为不知道比我和段凝芷高了多少倍,既使我们都在正常状态,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神秘男人开始绕着段凝芷走,边走边说:“好个玄阴姹女,人间绝色,亿万少女中也末必能找到一个。我那个痴傻的师弟居然放在嘴边不吃,想要什么爱情,真是蠢到了不可救药!” 我猛然想起枫羽云说过他有一个师兄,莫非这个人就是他师兄? 他转到了段凝芷侧面,我终于看到他的样子,三十五岁左右,身高近一米八,剪着整齐的短发,印堂宽阔,眉尾高挑,眼光深邃,鼻子略带鹰钩,下巴方方正正刮得铁青。虽然脸略显得有一些扁,还算是美男子,比枫羽云更有男人味。 我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是枫羽云的师兄,也许只是想要成全枫羽云,而枫羽云是不会对段凝芷用强的,事情还有转机。 我心里才刚冒出这个念头,他又自言自语:“眼睛黑白分明晶莹剔透,头发黑亮,皮肤细嫩,唇红齿白,身上有自然芬芳,啧啧……神清气足,精血充盈,灵气更是透顶而出,得玄阴姹女一个,胜过采伐百人,今夜我就能龙虎交汇,金丹大成,真是天助我也!” 我艹,原来他是要自己下手!我又急又怒,可是连一根手指也不能动,想拼命也拼不了。 神秘男人走了一圈回到段凝芷前面,打了个响指:“小乖乖,把衣服脱了。” 段凝芷木然开始脱外套,我急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恨不得把这个畜牲千刀万剐。鲁班爷爷,历代祖师,求你们救救她吧,帮她渡过这一劫,以后我做一百件、一千件好事来补偿。 祖师爷没有显灵,段凝芷很快把外套脱下来,接着开始脱毛衣。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人闪了进来,立即又把门关上,笑道:“师兄,别来无恙啊!” 神秘男人做了个手势让段凝芷停下,冷哼一声:“你来干什么?” 进来的正是枫羽云,笑嘻嘻道:“拜见师兄,另外跟师兄说一件事,这个姑娘是我女朋友,请师兄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她。” “原来你一直跟在后面!”神秘男人声音更冷了几分,“要是我不呢?” 枫羽云可能是气得说不出来话,过了两三秒钟才说:“我对师兄一向很尊敬,师兄不会以大欺小吧?再说本门规矩,可不能夺同门所爱啊。” 神秘男人道:“她根本不是你女朋友,你连她的手都没有碰过。你接近她,是看上了她的美色和特殊体质,好比天材地宝,神兵利器,有实力者得之,没什么好说的,快给我滚出去!” 枫羽云怒道:“傲邪,别以为你修为比我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师父还活着呢!” “哦,抬出师父来压我啊?”傲邪背着手,慢条斯理地从段凝芷身边走过,迎向枫羽云,“说你不成器还真不成器,如果师父在这儿,玄阴姹女还能轮到你和我吗?他老人家早就出手了!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放着顶级的鼎炉不练功,你想做什么?今天我就代师父教训教训你,我们修道之人,应以修行为主,练成金丹,长生不老,白日飞升。你却去学世俗之人讲什么情情爱爱,目光短浅,志趣低俗,偏离正道,此乃本门大忌。” 我在心里暗骂,真他妈胡说八道,做着淫人妻女,人神共愤的采阴补阳勾当,居然还能说得这么振振有词,谈什么正道。 枫羽云放缓和了声音:“师兄教训得是,我本来就没什么大志向,没什么出息,人各有志,我只求与她过普通的生活,这一次我是动了真情,还请师兄成全。” “啪”的一声清脆耳光,傲邪低声怒喝:“我打死你这个冥顽不灵的蠢货,说了半天……” 枫羽云双膝跪下:“师兄,我求你了,我从来没求你什么,这一次就求你了!” 傲邪伸腿去踢他,枫羽云突然出手,左手抱住了傲邪的小腿,右手剑诀戳向傲邪腹部。但是他的指尖离傲邪的衣服还有三寸,手腕就被傲邪抓住了,紧接着傲邪的膝盖撞在他胸口,枫羽云立即喷出鲜血来。 傲邪扣着枫羽云的脉门,冷笑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跟我抢女人?” 枫羽云张口想要说话,又喷出一口血来,喘息了好一会儿,惨然道:“人终有一死,为了心爱的女人死,总比老死在病床上强。” “那我就成全你!”傲邪说着手一振,枫羽云身体腾空飞起,傲邪掐同样的剑诀戳在他丹田处。 “呯”的一声,枫羽云的身体砸落地面,就像是全身骨头都散了架,趴在地上抽搐着。傲邪用脚尖钩起了他的下巴,狞笑道:“你以为老家伙到哪里去了?实话告诉你,他已经去见阎王了,《金刚通灵宝剑法》已经在我手里!” 枫羽云嘴里流着血:“你,你……好狠!” “哼,哼,老不死的东西,居然留了一手不肯教我,这是他自寻死路,现在你正好去阴槽地府陪他,他也不寂寞了。” 我惊怒交集,禽兽见得多了,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禽兽,连师父和师弟也杀。现在段凝芷落在他手里,下场可想而知,而且有可能助长他的邪功,以后更没人能制约他。我竭尽全力狂吼:凝芷,凝芷,快快醒来,快逃! 绝望的咆哮冲破了某种精神禁制,我突然感应到了段凝芷,她清醒了,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傲邪和枫羽云就在门口附近,如果她往门口跑,十有八九会再被傲邪抓住。 “窗户!”我在心里大叫,这里是三楼,跳下去时技巧掌握好,不会受重伤。距离不远就是街道,来往的人很多,大声呼救就会惊动很多人,傲邪再狂也不敢当众抓人吧? 恰好在这时枫羽云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了傲邪的小腿,嘶声道:“快逃,快逃……” 段凝芷急忙冲向窗户,却不知什么原因玻璃窗推不动,傲邪已经转头向这边看来。段凝芷慌乱中举起墙角一盆兰花,用力向窗户砸去,一声巨响把玻璃砸破了。她尖声高呼:“救命啊——” 傲邪吃了一惊,想要过来,左边小腿却被枫羽云死死抱住。当一个人视死如归,不顾一切时,往往会暴发出惊人的力量,傲邪连甩几下甩不开。 从窗户跳出去是我的主意,换了是我毫不犹豫就跳出去,落地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段凝芷不是我,她没有那样的胆量和技巧,往下一望迟疑了。就这么一两秒时间,傲邪已经甩开了枫羽去,飞快地冲过来,掐住了段凝芷的脖子,再一记剑诀点在段凝芷额头上,她立即昏迷了。 傲邪把段凝芷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头,揽着她的腰往门口走去,不慌不忙,竟似不怕被人看到。枫羽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估半已经死了。 现在真的完了,没有别人会来救我们了,普通人根本拦不住他,即使来几个警察也无济于事。我一直在提防百消门和江相派的人,完全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遇到了这个大邪人。 傲邪挟着段凝芷刚刚踏出房门,就看到一个人沿着走廊飞奔而来,嘴里大叫:“在这里!淫贼,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这声音带着点稚气,却又意气飞扬,不是王诚钧还有谁?我又惊又喜,怎么会这么巧,刚好他就在这附近?对了,王诚钧上次把我当淫贼时,好像就是在追踪一个采花贼,刚才这句话也说明他之前遇到过傲邪,他真正追杀的人就是傲邪! 出路只有一个,被堵住了,傲邪并不惊慌,退回屋里放下了段凝芷,连门都没有关,望着门口的王诚均狞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小杂毛,是你要找死,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我暗叫糟糕,王诚钧十有八九不是傲邪的对手,只怕他救不了段凝芷,也要像枫羽云一样白搭一条命。 第二十六章 金蝉脱壳 王诚钧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段凝芷,有些惊讶:“啊,怎么又是你?” 段凝芷已经昏迷,当然不能回答他,王诚钧又瞪向傲邪:“淫贼,这一回人赃俱获,铁证如山,你的死期到了!” 外面走廊有人往这边跑,一个声音道:“不要杀他,得抓起来接受法律的制裁!” 王诚钧道:“还不是一样的么,反正也要枪毙!” 那声音听着很耳熟,我好像在那儿听到过。紧接着一个人出现在王诚钧身边,剑眉朗目,脸容俊朗,正气凛然,竟然是我在广州遇到的警察陆南天! 王诚钧和陆南天向傲邪扑去,三人大打出手,王诚钧用的就是上次打伤我的掌法,显然已经动了真怒使出看家本领;陆南天用的则是缠丝擒拿手,刁、拿、锁、扣、缠……动作快速灵敏,身手不凡。 缠丝擒拿手像六合拳一样也是出自少林,杨老子略知一二,曾经给我讲解过一些特点和破解技巧,所以我能认得。实际上现代军警和特种兵的教学格斗中就融合了缠丝擒拿手,有正式训练过的都会几招,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傲邪使的是“金刚通灵宝剑诀”,能把修炼的内气通过剑诀发出,中人如受电击,点中要害或特殊部位能让人晕迷甚至立即死亡。之前我与枫羽去动手时已经见识过厉害,傲邪比枫羽云还要厉害得多,王诚钧手掌心被点中了一下,哇哇怪叫,一条手臂已经抬不起来。 傲邪的剑诀虽然厉害,但是也极消耗内气和精神,不能持久。这时段凝芷砸碎玻璃的声音和呼救声已经惊动了附近的人,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傲邪虽然占了上风,却心怯了,震退王诚钧,踢翻了陆南天,向窗口方向掠去:“全真教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后会……” 他刚冲到窗口,窗外一个手掌迎面打来,正中他胸口,他口喷鲜血向后跌倒。一个温和的声音说:“你欺负小孩子也就罢了,怎么把全真教的人都骂进去呢?” 王诚钧闪向门口,兴奋地说:“师父,你早该出手了!” 陆南天横移几步,挡在段凝芷身前。当警察的就比别人多一个心眼,怕傲邪走投无路会抓住段凝芷当人质。 傲邪挣扎着站了起来,嘴角流血,眼光凶厉,望向门口,门口有王诚钧守着,并且有不少人赶到了;再望向窗户,窗户外面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道士守着,他也没有机会,远处已经有警车的声音响起。 傲邪望着窗外冷笑:“全真教不是玄门正宗么,怎么也做暗箭伤人的勾当?” 窗外的道士不愠不火,淡然道:“我早就站在这儿了,正面打你,不算暗箭伤人。倒是你奸淫妇女,肆意杀人,天理王法都饶你不得!” 王诚钧道:“师父,不要跟他啰嗦,快抓住他,这家伙狡猾得很,眼一眨就被他逃掉了!” 傲邪眼光转向陆南天:“警察?嘿嘿,道士居然跟警察联手了,看来我面子真大啊!” 陆南天道:“束手就擒吧,你插翅难飞了!” “哈哈……”傲邪仰天狂笑,“我傲邪纵横大半个中国,快意恩仇,想做的事都做过了,不想做的也做过了,死又何憾?但我却不能死在你们这些自命正义,实际卑鄙龌龊的伪君子手里!” 说完他掐剑诀戳向自己额头,转过了身,摇摇晃晃走了三步,扑倒在地不动了。 谁都没想到他会自杀,等到想要阻止时已经太迟了。道士灵敏地穿窗而入,王诚均和陆南天也跑到尸体边,面面相觑。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傲邪不是那种容易悲观绝望的人,应该不惜一切代价突围才符合他的性格。王诚钧不是他的对手,外面都是一些普通人,他还是有机会冲出去的。而且客房里面的窗户不止一个,隔壁的卧室还有窗户,外面的道士转移到另一间窗户外绝对没有他快,追进来也未必有他快,他也有机会逃走。不是必死绝境,以傲邪的为人绝对不会自杀,这太不合理了。 陆南天蹲下身,按了一下傲邪的脖子大动脉,沉声道:“真的死了。” “总算是除了一害。”道士感叹了一声,他四十多岁的样子,颧骨较高,脸容清瘦,眼光炯炯有神,蓄着半尺来长的黑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王诚钧的样子这时我才看清,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印堂上方有一颗黄豆大的肉痣,长得也算是英俊帅气,颇有灵性,只是下巴稍尖,嘴唇稍薄了一点,让人感觉有一点偏激,不如陆南天那样正气凛然——两人都是很浓的剑眉,眉眼之间有相似之处。 道士转身去查看枫羽云,迅速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掏出一颗丹药捏破蜡壳,塞进了枫羽云嘴里,说道:“这人修为已经被废了,伤得很重,要立即送医院治疗。” 陆南天道:“好,我立即联系救护车。” 道士转身来查看段凝芷,一只手按着她的脉门,另一只手拨开她眼皮看了看:“这个还好,只是被震晕,我们来得及时,她还没有被侵犯。” 陆南天抢步到门前,半掩着门,拿出证件对门外的人说:“我是警察,罪犯已经制服,大家不要惊慌,也不要围观,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说完就把门关起来了。 王诚钧东看看西看看,嘟喃着:“人长得漂亮就是麻烦,走到哪里都有男人为她争风吃走,也最容易召引采花贼,红颜果然是祸水!” 道士在段凝芷头顶上轻轻拍了一下,段凝芷就醒了,刚好听到王诚钧后半句话,不由大怒:“你有没有姐姐和妹妹?你妈妈丑不丑,是不是祸水?” 王诚钧脸涨得通红:“我,我……我们刚刚拼了命救你,你就这样损我?要不是我们及时赶来,你已经遭到那个采花贼的毒手了!” 段凝芷更加愤怒:“你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上次你莫名其妙乱打人,把他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医院里面不能动,就算你今天救了我,也抵不了你的过错!” 我这才明白段凝芷对王诚钧意见很大的原因,原来是因为我。 道士脸一沉,严厉地瞪着王诚钧:“怎么回事?” 王诚钧有些慌了:“师父,那是误会,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而且我也受伤了。” 段凝芷道:“你受伤不是他打的,反而是他救了你一命,你把他打成了重伤,害他关键时刻伤势发作起来,心脏被人捅了一刀,现在变成了植物人还躺在医院里!” 道士的脸色更难看了:“你可没有对我说这些!” 王诚钧愣住了:“我,我也不知道后来的事啊!” 段凝芷集中精神通过青蚨虫与我沟通,想知道我的心意如何,我急忙告诉她:“先别纠缠这个,傲邪不可能自杀,可能有诈!” 段凝芷吃了一惊,急忙对道士说:“那个坏蛋不可能自杀,可能有诈!” 道士眉头一挑,眼放异光,一闪就到了傲邪身边,踩住了他一只手并掐住了他的后脖子。但是傲邪完全没动,显然已经死透了。 我很惊讶,但还是不信,段凝芷知道了我的想法,也走过去查看,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傲邪的头,惊叫起来:“这不是尸体!” “什么?”道士惊讶地望着着她,不明所以。 段凝芷肯定地说:“这不是人的尸体!” 明明就是一具尸体,她却说不是尸体,道士、王诚钧和陆南天都傻了眼。紧接着陆南天也惊呼:“有些不对劲,刚才我摸他时就没有体温,尸体不会冷得这么快。” “怎么可能呢,我们亲眼看着他自杀的啊!”王诚钧说着走上前,从怀里摸出小桃木剑往傲邪的大腿上刺了一下。 傲邪的尸体突然不见了,没有烟雾也没有光芒,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道士的脚下踩着一只布鞋,正是之前傲邪穿的鞋子。 房间里面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太不可思议了。我猛地想到枫羽云有隐身术,傲邪肯定也会,刚才陆南天很快就把门关上了,有可能他还在房间里。我急忙告诉段凝芷:“傲邪会隐身法,可能还在房间里!” 段凝芷急忙把我的话说出来,三人更加震惊,来回扫视,不约而同地靠到了一起,把段凝芷护在中间。假如傲邪真的还在房间里,以他的身手突然袭击,谁都躲不过,靠在一起才安全。 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所有人都很紧张,道士问:“姑娘,你能识破他的邪法,应该也能破吧?” 段凝芷急忙凝神与我沟通,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破,她只好吱唔着:“我只懂一点粗浅法门,只能看出来有问题,破不了。道长你是名门高人,一定有办法吗?” 道士略有些尴尬:“呃……本派之人只知修身养性,清心寡欲,旁门左道的东西了解不多,贫道也不知怎么破。” 这时警车的声音已经到了附近,陆南天道:“他应该已经受了重伤,所以诈死躲避,多调些人包围这里,拉网式搜索,也许能把他找出来。” 我叫段凝芷告诉他们,找些黑狗血、粪便之类的污秽物洒遍每个角落,加上拉网式搜索也许能凑效。但有可能傲邪已经逃走了,否则他之前就可以趁众人放松之后突袭,只要重创了道士,其他人都不是他对手。 第二十七章 强力后援 枫羽云被送到医院去抢救了,七八个警察把客房的每一个角落都踩遍了,没有找到傲邪。警察们虽然对陆南天挺客气,却不信有人能隐身,连陆南天自己也不太相信。后来有个警察弄来一大瓶黑狗血,宾馆的经理强烈抗议阻扰不让洒,只能不了了之。 黑狗血对一些邪法有破除和克制效果,却不是万能的,对高级的法术或修为高的人没用。以傲邪的修为,即使他还在房间里,也不太可能被黑狗血破了隐身术。 说实话关于隐身术我也是半信半疑,我的秘笈中也有隐身法,但是我没有练成。这个法术比较难练,首先需要正月初一死的女人灵前的筷子作为媒介,还需要等到日食的时候设坛施法,这两个条件都不容易满足。即使有这个条件了,能不能练成还是一回事,练成了效果怎么样还是要看个人修为。 其他一些旁门中也有自己的隐身法,每个门派练法不同,破除方法也不同。最关键的一点,破法的人实力要比施法的人更强才有可能成功,眼下修为比傲邪高的人只有王诚钧的师父,可是他修的是正道,不了解旁门左道鬼蜮伎俩。 回想当初枫羽云使了隐身术还要躲在床底下,这证明隐身术不能完全隐身,或者隐身后不能移动。如果傲邪还在房间里,我们这样搜已经把他搜出来了,所以洒黑狗血已经没有意义。我本来想叫段凝芷去老婆婆家把喵太带来,但最终没有,我相信傲邪已经逃走了,他用一只鞋变成他的模样时可能就逃走了,这应该是一种“金蝉脱壳”类的法术。 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这个大邪人不除,一定会回来报复,以他的心狠手辣和神鬼莫测的法术,想一想就让人心惊肉跳。 段凝芷的青蚨虫能够追踪敌人,但有一个先决条件,需要把青蚨虫身上的鳞粉沾一点到对方身上,或者青蚨虫在对方身上停留过,才能千里追踪。可惜青蚨虫没有接触过傲邪。 最担忧的人还是我,因为傲邪对段凝芷志在必得,绝对会再来找她,而别人却不知道这一点。要对抗傲邪,第一要巴结拉拢王诚钧的师父,第二要救活枫羽云,只有他最了解傲邪的能力。还有警方的力量也要利用起来,为了她的安全,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我现在还无法行动,就必须借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 枫羽云与我在同一家医院抢救,不是巧合,而是附近只有这家医院上档次。道士、王诚钧和陆南天都去医院等候消息,他们知道枫羽云是傲邪的师弟后,也明白了他的重要性。 在急救室外等候时,段凝芷暗暗叹息了好几次。虽然她讨厌枫羽云,但枫羽云两次救了她,这一次更是拼了命给她机会逃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怜怋之心总是有的,这个我能理解,但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热恋中的人,都希望自己就是对方的全部,最好对方连亲戚朋友都不顾,心里只有自己,所有时间和空间都是自己的,我也不能免俗。 “姑娘,请问你是哪位高人门下,小小年纪,见识不凡啊?”道士靠近了段凝芷低声说,语气很温和。 段凝芷微微一笑:“还不知道道长怎么称呼。” “我叫纪宗常,是全真教龙门派的道士。” 段凝芷道:“我叫段凝芷,我师父就是个乡下老婆婆,不是什么高人,您一定没有听说过。” 纪宗常笑道:“那也不一定,据我所知民间有很多高人,各有自己的绝技。论正宗金丹大道,内家真气,本派不敢妄自菲薄;若论奇法秘术,旁门左道,真正高手还在民间,以前的八大旁门我也有所耳闻。” 他说的话很含蓄,实际上已经指出了段凝芷是八大旁门的人。 段凝芷说:“我真的没什么本事,连怎么中了那个坏蛋的邪法都不知道。道长您打了他一掌,他伤得有多重?” “这个……当时我怕一掌把他打死了,所以只用了六七成真气,他的修为却比我预料的要高,所以他伤得并不是太重。不过先天掌力伤人内腑,重创经脉元气,他想要完全养好伤也得几个月。” 我暗松了一口气,我被王诚钧打过,对这种掌力有切身体会,伤没有好之前剧烈运动简直就是找死。傲邪吃了大亏,会更加小心,伤好之前就来报复的可能性较低。 我的一些想法已经与段凝芷交流过了,段凝芷道:“他一定知道枫羽云是他的最大威胁,所以很有可能会冒险回来杀他,希望你们能够保证他安全。还有,您徒弟打伤了我朋友,害他九死一生,现在还是植物人躺在这家医院里,你们是名门正派,光明磊落,不会不管吧?” 王诚钧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听到这话跳了起来,但是被他师父瞪了一眼,只好又坐了下去。纪宗常有些为难地说:“这个我们确实要负责,只是……只是我们出家人没有家产,真的掏出不出几个钱……” 段凝芷“扑哧”一笑:“不是叫道长拿医药费,而是请道长保证他的安全,因为那些人还有可能来杀他。” 纪宗常立即松了一口气:“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是谁要杀他呢?” 段凝芷扫视左右没有外人,说道:“陆南天,你还记得是谁带你们击毙了状元吧?” 陆南天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段凝芷一字一句道:“许承业,他报警铲除了江相派的一个重要据点,并带你们击杀了江相派的一个重要人物卢霄汉,现在江相派回来报复他了,你也要负责任,保证他的安全!” 陆南天又惊又喜:“你是说许承业在这里?” 段凝芷白了王诚均一眼:“就是差点被他打死的人!” “啊?”王诚钧也惊呆了,俊脸涨得通红,“他他他,他没说他叫许承业,要不然我也不会跟他动手啊!” 段凝芷没好气道:“他被人追杀亡命天涯,能遇到人都报自己名字吗?而且你也没有问他名字。” 王诚钧说不出话来,陆南天一拍大腿:“难怪我调查的几个重要人物都往这边来了,原来是来找他的!他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 段凝芷道:“现在他是植物人,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他的事我都知道,我也可以代表他决定大部分事情……”说到这里她的脸红了,有些心慌慌,这等于是公开她是我女朋友。 陆南天道:“他有困难要找警察啊,怎么独自一个人扛呢?其实我一直在找他,上次他突然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他。” 段凝芷道:“你也知道警察里面可能有他们的卧底,求警察可能会自投罗网。现在你们都在这儿,我们就把话挑明了,你们必须保证他的安全,直到他康复或者把江相派连根拔起。” 三人都点头,纪宗常问:“他现在的情况……有好转吗?” 段凝芷深深看了三人一眼:“目前他完全没有知觉,医生说会变成植物人,现在只能等他身体的伤养好了,再另想办法。” 三人都不笨,听出了弦外之音,只要身体的伤养好了,她有办法救我。陆南天道:“我会请求这里的警方派精干人员二十四小时盯着。” 纪宗常说:“我和劣徒也会留在这里,另外再请附近的本门弟子来帮忙。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奸杀女子,当街诈骗,入室盗窃,还养小鬼和僵尸,我辈虽是方外之人,与世无争,也得插手管一管了!” 段凝芷代我问陆南天:“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王诚钧有些得意地说:“他是我表哥,我们在帮他追踪采花贼。” 难怪两人眉目之间有些许相似,原来是表兄弟。陆南天说:“这个叫做傲邪的人,与十几宗少女失踪或被害案有联系,被害人都有共同特点……” 说到这里他看了段凝芷一眼,可能是不方便在女生面前细说,略一停顿接着说:“这个案子影响很大,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成立了一个专案组,但是屡次围捕都没能抓住他。因为怀疑他会邪术,所以请了我表弟帮忙,最近才追踪到成都来。我在追踪另几个疑似与诈骗集团有关的人,发现他们也往西南来了,所以昨天赶到成都。” 这么说江相派的人因为我出现,高手往这边集中了,再加上傲邪,我们变成风暴中心了。 我通过段凝芷向陆南天描述了那个杀手的容貌,约四十来岁,黑色头发有些杂乱,眉毛一字齐平,眼窝较深,眼光冰冷,鼻梁比较尖没有肉。我只有这些印像,因为当时我被他冰冷的眼睛所吸引,没有注意到他的其他地方,一眨眼他就走了。 陆南天在手机里记下了这些特征,开始联系当地警方,要求24小时保护我,并重新审查这起案子。纪宗常也开始打电话,联系在附近的同门师兄弟来帮忙,段凝芷也准备明天就向学校请长假,不去上课了。 第二十八章 玄阴姹女 枫羽云脱离了生命危险,命是捡回来了,但纪宗常说他的修为已经被傲邪废掉,前功尽弃,与普通人无异了。 有警方出面,一切事情都好办,医院腾出了最好的病房,把我和枫羽云安排到一处,门口有两个带枪便衣警察守着。第二天开始住院部的门口还有两个协警来回巡逻,在江湖人面前,普通警察的能力严重偏低了,但警察还是具有威慑力的,因为他们代表的是国家的力量和正义。 段凝芷请了长假,和王诚钧一起作为“家属”在病房看护,连喵太也带过来了。这是医院里最豪华的病房,有供家属住的套间和单独的卫生间、洗澡间、阳台,环境还不错。纪宗常不见影子,不过据王诚钧说他随时会出现,还有龙门派的一些高手已经陆续到达,只是没有正式露面。 昏迷了快一天一夜枫羽云才醒来,有些虚弱,查觉到自己的状况后,他很颓废。原本就没有很强能力的人可以安于现状,有了能力又失去,就像富豪突然变成了穷光蛋,这个打击当然是很重的。 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刺激他,王诚钧却忍不住问:“你师兄被我们堵在房间里,假装自杀,结果尸体变成了一只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枫羽云闭目不语,王诚钧又问:“他已经被我师父打成重伤,你觉得他会跑到哪里去?他对你毫不留情,你也没有必要护着他是吧?” 枫羽云还是不理不睬,王诚钧有些急了:“你知不知道他是真的要杀你?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已经死了!还有我师父把一颗非常珍贵的龙虎夺命丹给你吃了,否则你也早就没命了。” 枫羽云终于睁开了眼睛:“我求你们救我了么?” “你……”王诚钧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不识好歹!” 枫羽云又闭上了眼睛,凄然道:“我现在……跟死又有什么区别?” 段凝芷站在一边,忍不住说:“你还有复原的希望啊,最坏的情况也还可以从头开始练起。” 枫羽云不说话,段凝芷道:“多谢你拼了命救我。” 枫羽云嘴角抽动,露出一些讥讽的笑容:“我自身难保,怎能救你?我本来就是要死的,怎么死都一样,要你感谢做什么?” 他这是自暴自弃了,段凝芷虽然心里有气,还是忍住了,温言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你做到了没有,我都一样感激。” 枫羽云睁眼冷笑:“那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许?” 段凝芷气得脸都涨红了,她本来就讨厌枫羽云,看在他曾经舍命相救的份上才对他客气一点,没想到他这么不识趣。她气鼓鼓往门外走去,拉开门却看到纪宗常笑眯眯站在门口,一时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纪宗常笑道:“段姑娘心情不好啊,要不我陪你去聊聊天?” 段凝芷转怒为喜:“好啊,我最崇拜你这样的正道高人了。” “哈,我不高啊,站在高的人面前我算矮的。” “呵呵,道长真会说笑话。” 两人下了楼,走在住院部绿化带的小路上,这时是晚上,天气又冷,没什么人。我有些疑问正好通过段凝芷问他:“道长,玄阴姹女是什么意思?” 纪宗常愣了一下才说:“玄阴就是极阴、至阴的意思,也指月亮,有些门派在内丹功法中另有所指。姹女就是少女、美女的意思,在道门炼丹术语中则是指水银。” 我通过段凝芷问:“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埃尘。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讲的是练丹,出自《周易参同契》,段姑娘也研究炼丹么?” “不,这是傲邪说的。他说我是什么玄阴姹女,对他练邪功有很大帮助。” 纪宗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是他说的,就不是指炼外丹了,而是指采补……邪道中人往往自以为是,急于求成,误解丹经中的意思,采用损人利己的极端方法来练功。比如鼎炉在外丹中是指炼丹炉,在内丹中是指自身,炼精化气,龙虎交泰;邪道中人却把异性当成鼎炉,污人清白,夺人精血。这样初期虽然容易速成,到后来越来越难,甚至走火入魔……” 我本来也就隐隐猜到了,傲邪认为段凝芷是玄阴姹女,对他练功有特效,现在更加确定了。那么段凝芷的体质真的与众不同吗? 段凝芷问:“我感觉我跟别人没什么区别啊?” 纪宗常笑道:“这只是邪魔外道自以为是的想法而己。当然区别还是有一点的,你没发现你比大多数人漂亮么?” 段凝芷笑了起来:“道长很风趣,也很会夸人,跟我想像中的道士大不一样。” “呵呵,修身养性,养的就是自然本真之性,难道当道士就要板着脸不苛言笑,道貌岸然神圣不可侵犯?最重要的还是修一颗心哪!” 段凝芷点了点头,纪宗常说:“据说丹鼎门的创始人是丹鼎派的一个弃徒,专以房中术采补,收了许多淫邪之人,自成一派。民国末年,丹鼎门为祸甚烈,在各派高手围剿之下元气大伤,残余之徒各走一方,渐渐被世人遗忘,想不到现在又出了一个高手,心狠手辣,害人无数,唉!” 段凝芷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为什么他一定要害人,现在不是很多地方都可以花钱找女人吗?” 纪宗常道:“这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了,人与人还是稍有不同的,首先是年轻人与老人的区别。人刚出生时秉先天之气,耳聪目明,发黑齿固,精血充盈,随着年岁增长,先天之气渐渐消散,就会气血衰竭,发白齿松,体弱多病,直至死亡。修道之人之所以能够长寿,就是减缓了先天之气的消散,甚至返后天为先天,所以能够返老还童甚至长生。少女刚刚发育,天癸初至时,便是精气最足先天之气也旺盛之时,对邪人采补最有利。 除了年龄差别,还有体质的差别。有的人生来就体质强健,有的人一出生就体弱多病,还有些人在特殊时间和地点出生,受天地山川日月星辰影响,灵气特别足。这样体质特殊、身体健康又年轻的少女就成了邪人最好的选择。至于烟花女子,日夜宣淫,精气早泄,只是个空壳,哪里还有阴精可采?” 这个话题对女生来说实在有些难堪,我不便再叫段凝芷再问了。走了几步,纪宗常开始打听我的情况,段凝芷只说我是鲁班门后人,把那天的晚上误会以及后来与地痞的冲突经过说了一遍。 纪宗常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位许先生见义勇为,胸襟宽广,有侠士之风,劣徒鲁莽伤了他,他反过来救了劣徒一命,实在是难得。我听说鲁班门有些秘术,能够把鬼怪邪魔或者使用邪术的人困在屋里无法逃脱,不知道他有没有学到这样的秘术?” 我有些惊讶,连我都不知道鲁班门有这样的法术,不过我对鲁班门了解很有限,可能《鲁班门秘传抄本下卷》有这样的法术吧?段凝芷代替我回答:“他不会。” “可惜了,要是他会,我们就有可能抓住傲邪,否则下次找到他还有可能被他逃走。”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看来我得努力找到秘笈下卷,学到更多厉害的法术。 …… 可能是警方和龙门派的保护让企图对我下手的人不敢来,接下来几天都风平浪静。既然没有危险了,又有单独的房间可以施法,段凝芷就可以把我的魂魄放回身上,但我和她都有些舍不得,心灵的沟通非常微妙,我恢复正常后就不太可能与她直接心灵交流了。还有,现在晚上青蚨虫就贴身停在她胸口,真正凝脂软玉般的世界,恢复人身既使我们亲密无间,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了。 枫羽云恢复得比我还快,但心情非常压抑,对谁都冷言冷语,特别是对纪宗常师徒和陆南天怀有极大的敌意和戒备,连段凝芷问他关于傲邪的事他也不说。 到了我住院的第十二天,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枫羽云早已烦躁不安要离开,门口值班的警察有时都不来了,王诚钧和纪宗常也显得有些不耐烦,这样耗着可不是办法。陆南天重审了所有抓到的地痞,也没能审出有价值的线索,可能江相派的人嗅到了气氛不对已经远离成都了。 不能再拖了,就在这天晚上段凝芷在单独的房间里设坛施法,把我的魂魄放回身上。因为我没有死,只是魂魄离体,对于最擅长这方面的青蚨门弟子来说没什么难度和风险,轻轻松松就办到了。 回到自己身体,我竟然感觉有些不习惯,就像是在指挥别人的身体,而且还有些麻木和呆滞,想要做什么动作都有些困难,手脚也不胁调。不过活动了一下身体,几分钟后就渐渐找到感觉,我又变成活生生的人了! 纪宗常等人在外面等着,见我活蹦乱跳出来都很震惊。从现代医学角度来说,植物人是无法治疗的,只能等待奇迹出现;道士们虽然知道是魂魄离体造成的,要想把魂魄找回来安回身上也不容易,没想到段凝芷轻而易举就办到了。 第二十九章 医院里的风光 纪宗常上下看了我一眼,竖掌在胸前略一躬身:“无量天尊,天幸许先生没事了,否则我师徒要抱憾终身了。” 我急忙拱手为礼:“道长太客气了,那天的事都是误会,不能完全怪他。道长是前辈高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叫先生。” 纪宗常道:“我也不是什么前辈高人,一个普通的道士而己。许先生以德报怨,宽宏大量,令人钦佩,不顾个人安危勇于与邪恶作斗争,不居功不扬名,功成即身退,高风亮节更是我辈之楷模……” 枫羽云站在较远处哼了一声,我一头冷汗:“道长真的过奖了,我只是恰逢其会,事情结束了自然就走人,真没这么伟大。” 段凝芷在一边道:“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是爽快直接的人,怎么见了面就客套个没完?”纪宗常笑道:“好,好,咱们都不客气,我叫你小许,你叫我老常,如何?” 我早已知道他是一个随和的人,笑道:“当然可以。对了,还没有多谢你们这段时间照顾我呢。” 纪宗常急忙摇手:“过去的事都不说了,说来惭愧,本派有些事情急着要我去处理,既然你已经康复了,我即刻就要走。” 我有些意外,我还准备跟他商量怎么追捕傲邪呢。可是他已经说要走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留他,只好说:“那么我们后会有期!” 王诚钧忍不住说:“师父,傲邪不是还没有抓到吗?” “咳咳,傲邪暂时不能为害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走吧。”纪宗常说完转身就走,不给他多问的机会。 王诚钧一头问号的样子,对段凝芷挥了挥手:“姐姐我走了!” 这一段时间他与段凝芷还是经常吵嘴,但吵归吵,却不记仇,他叫段凝芷姐姐,段凝芷叫他弟弟,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姐弟俩。 两人出门去了,段凝芷有些不高兴,嘟着嘴:“事情不是还没有结束吗,怎么说走就走,也太突然了。” 枫羽云冷笑一声:“人家是名门正派有身份的人,贵人事忙,给我们当了这么久的保安早就烦了,哪里是有急事要忙?” 段凝芷没好气道:“你巴不得他们早点走是不是?” 枫羽云转头到另一边:“道不同不相为谋。” 段凝芷更加不高兴:“那么你跟谁一条道?” 枫羽云无语,他跟我们不算是一条路上的人,却也不是傲邪那样的人,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边了,就像是个被世界抛弃的人。我见气氛有些尴尬,对段凝芷说:“你到里面休息一下,我跟他单独聊几句好吗?” 段凝芷没说什么,走进里面房间,关上了门。 枫羽云眼神阴郁,加上散乱的长发和一些胡碴子,显得非常憔悴和落魄。我还没有开口,他先用低沉的声音说:“我输了,她是你的了,不过我不是输在你手里。” 我严肃地说:“你错了,她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人,不是谁的,别人不能决定她的归属,只有她自己可以决定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也没有输,实际上她现在对你的印像比以前要好,这说明你可以改变她的看法。” 枫羽云的眼睛一亮,但很快又变得黯然和颓废:“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还有什么用?” “几分钟之前我比你还废,现在我不是好了么?那么你也有可能恢复修为,至少你可以从新开始练,总好过这样萎靡不振。” 枫羽云摇了摇头:“我不能再练丹鼎门的内功了,而且我也不想再练这邪功了……你这是在鼓励我跟你竞争?” 我笑了起来:“只有懦夫才怕别人与他竞争,想把心爱的人捂得紧紧的不被人抢去,实际上这样反而更容易失去,只有展现出你值得别人爱的一面,别人才会爱上你。” 枫羽云身躯一震,挺直了腰:“说得好,你果然与那些自命名门正派的人不同,我继续跟你竞争!” “嘿嘿,那你可得先做好失败的准备!” 枫羽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走着瞧,你也先做好失败的准备,我可比你帅多了!” “哈哈……”我大笑,心里有一点把他当朋友了。 枫羽云说走就走了,脚步沉稳,腰杆挺得笔直。 一部分能力失去了,还有其他能力和智慧可用,若是信心失去了,就一切全完了。我并不怕他成为竞争对手,他的本性善良的,真心帮过段凝芷,所以我不能看着他沉沦。而且我相信,即使将来他知道了他没有希望,也不会像现在一样颓废。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傲邪才是最可怕的敌人,枫羽云能够帮我牵制傲邪,必要的时候我们绝对会联手并肩作战。 我轻轻敲了敲门,段凝芷拉开了门,往外面扫了一眼:“走了?” “都走了,就剩我们两个了。” 段凝芷突然脸红起来:“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我耸了耸肩:“我也没想到他们走得这么急,还没想好。不过半夜出去不太好,可能有危险,还是等到明天办完出院手续再走。” 段凝芷的脸更红了,还有些扭捏,我突然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脸红,故意捉弄她:“你怕被人知道跟我在一个房间里过夜?” “才不是呢!” “那就是愿意跟我睡一个房间?” “可恶,你也变得油嘴滑舌了。”她气得在我肩膀上捶了一拳。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舌头是滑的?” 她生气了,双拳乱捶:“大坏蛋,原来你也不是好人!” 我捂住了胸口:“唉哟!” 段凝芷吃了一惊,急忙停手:“怎么了,是不是打到伤口了?” 我突然出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拥进怀里,她有些惊慌,但只是轻轻挣扎了两下就没有再动了,微低着头,脸一直红到了脖子,娇羞万分。 这十几天我们在心灵上毫无距离,两个人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语言来啰嗦。我用一只手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她紧张地闭上了眼晴,两手也搂紧了我的腰,搂得很紧,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得很快,气息有些急促但却压抑着。 我正要迎向她湿润的红唇,她突然又睁开了眼睛,把头靠过来贴着我的脸,在我耳边低声说:“我师父不许我在学校谈恋爱……” 我觉得有些好笑,哪个家长不是这样说的?我说:“这里是医院不是学校。” “你又顽皮了……我是说真的,她很严厉的!” “哦,那我亲你一下她会知道吗?” 段凝芷气息更急,热气喷在我耳朵上,温热酥麻,她显然是同意了。 这段时间天天晚上没有一点距离地待在她胸口,所见所感香艳无比,可是那时我没身体也不能动,只能望“山”兴叹,现在有了身体哪里还能忍得住?我抱住了她的头,迎上了她的唇…… 我与以前女朋友有过多次接吻的经验,但从来没有这么美妙的感觉,她的唇是那样柔软和温润,柔软得我的灵魂都在荡恙。当我的舌头钻进她的嘴里,碰触到了她的小舌头,那种柔滑甜蜜和芬芳更是无与伦比,真有一种触电了的感觉,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那种感觉……也许这才是我的初吻吧? 段凝芷最初没什么反应,甚至紧张得身体僵硬,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舌头主动与我抵触、纠缠、吮吸,你来我往,攻守有序。 得陇望蜀乃是英雄本色,我的手开始不规矩,在她身上游走,那找空隙往衣服里面钻。当我的手越过重重障碍碰到了我仰视已久的雪山时,她开始扭动身体,一只手按住了我的手,但并不是太用力。这简直就是一种暗示,表明她并不是真的抗拒,她要是不愿意,前段时间她怎会把青蚨虫连同我放在胸口?那时她心里想什么我可都知道。 不要问我是什么感觉,只能用妙不可言来形容,看到是一回事,真正抓在手里又是另一回事。 衣服有些碍手碍脚的,我开始脱她的衣服,段凝芷突然抓紧了我的手,咬着我的耳朵:“现在不行,我师父真的严厉告诫过不许交男朋友,要是我们……偷吃了禁果,她会知道的。我就快毕业了,我带你去见她,不论她赞同不赞同你,我都会嫁给你,那时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我有些冷静下来,这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我能理解,她一向很敬重她师父,见过了她师父,我们就等于是确定了关系,名正言顺想怎么亲热都可以。但我有些奇怪:“好像你总是提到你师父,很少提到你母亲?” “我爸妈都是大忙人,没空管我,还是师父对我更好……”段凝芷离开我一些,眼神有一点阴郁,“实际上我爸和我妈处于分居状态,他们虽然都对我很好,却不肯在一起生活。怎么说呢,总之我不太理解他们,也不跟他们多说心里话。” 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用烦恼,反正你很快就有新家了,你喜欢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还有很多人想找我麻烦,这个新家安到哪里去? 段凝芷一脸向往和憧憬,显得额外的美丽和温柔,我打横把她抱起来走向床铺。她又有些紧张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睡觉啊。当然只要你同意,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你师父就不会知道。” 段凝芷羞得把头躲进了我怀里,掐住了我背上的肉:“大坏蛋,你也是淫贼……” 第三十章 学法 第二天走出医院的时候,段凝芷主动挽着我的手臂,毫不避嫌,引来了许多羡慕嫉妒的眼光。我的虚荣心因此小小地满足了一下,好像自己长高了几公分,变帅的一些,女朋友漂亮也是一种成就嘛! 我们带了喵太一起去老婆婆家,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已经升起,暧洋洋照在身上。老婆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头发梳得很整齐,衣服干净整洁,脸也不像以前那么瘦了。这是因为段凝芷花钱请了一个保姆照顾老婆婆,为她煮饭洗衣,老宅里的制压镇物已经挖出来了,凶煞之气散去,不会再影响她,屋里屋外看起来也亮堂多了。 老婆婆看到我们进来,微笑着向我们点头,眼光很慈祥,让我有一种见到了太婆的感觉。 “阿婆,你好。”我向她走去并打招呼。 “好,好,只要你没事就好。”老婆婆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然后又拉过了段凝芷的手,“你们都是好孩子,我能再世为人,全是你们的赠与。” 段凝芷笑道:“阿婆你言重了,敬爱老人本来就是应该的,更何况你还是他的前辈。” “呵呵,段姑娘,让他陪我说一会儿话你不介意吧?” 段凝芷脸红了:“阿婆真会开玩笑,我哪能管得了他呢。” 老婆婆笑呵呵拉着我的手往她的房间走去,进了屋她才放开我,关起了门,再转过身上来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变得很严肃:“孩子,你可知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我先是愕然,然后一脸尴尬地说:“知道,知道。” 老婆婆还是很严肃:“你未必真的知道,学法之人,不宜过度酒色,这位姑娘体质阴柔,更不可与她过频房事。” 我有些吃惊,傲邪说她是什么玄阴姹女,现在老婆婆又说她体质阴柔,难道她真的与众不同?“阿婆,她,她有什么问题吗?” 老婆婆见我震惊的样子,严肃的表情松开了一些,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大问题应该没有,就是她长得太漂亮,体质又阴柔,我怕你年轻人把持不住,纵欲过度伤了根本。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如果你愿意学先夫这一系的鲁班法,我可以倾囊相授。” “当然愿意!” 我想要跪下,却被老婆婆用拐杖挡住了:“我没有收你为徒,我也不算是鲁班门的正式弟子,所以你不要拜我,就当是我从鲁班门偷来的东西现在还回去。” 看样子我就是个没有师父的命,走到哪里都找不到师父。不跪就不跪,向别人下跪本来就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老婆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托在手掌上,正是那天我从院子里挖出来的虎形镇物,但现在上面的网状红丝已经消失了,是一个铜虎。她眯着眼,眼光悠远,低沉着声音说:“据说不该下的镇物,时间久了会蹿回主人家里,反过来害主人。我原本不信,没想到真有这么回事,这只铜虎本是我儿之物,暗中埋在仇人家中,也不知什么时候蹿回来了,害了自己一家人。” 我暗抽了一口冷气,居然真是自己回来的,这么诡异的东西,我还是不学算了。 老婆婆历经坎坷,眼光是何等老到?一下就看出了我的心事,微笑道:“镇物并不都是用来害人,更多是用来趋吉避凶,化解凶煞,转祸为福。比如路边的石敢当,就有驱风、防水、辟邪、止煞、消灾等效果,真正高手下的石敢当能镇百鬼,压灾殃,庇护一方百姓。在家里特定地方放些东西,有利于财运、官运、婚姻、求学、平安等等。” 接着她开始给我讲解放不同的镇物时该使用什么样的咒语,放什么样的位置,相关的禁忌和仪式等。 下镇物也要看施术者的修为,修为越高效果越强,但与一般的法术不同,镇物可以由其他人(其他门派的人)祭炼或加持灵力,放到特定位置也有一定效果。所以根据我的理解,这是一种简单的阵法效果,房屋就是阵,镇物就是阵眼,聚集对人体有利或者有害的气场、力场,在行潜移默化中生效。 高级的镇物,需要经过特殊祭炼,还有阴阳平衡、五行生克、八卦九宫的讲究,其他门派的人既使懂一些也远不能与鲁班门的传人相提并论。 老婆婆讲了很久,我怕记不住,用手机的录音功能把她说的重要部分录了下来。讲解完下镇物,她教了我一种打坐冥想的方法,我发现与洞宫山神仙教我的凝神诀有些相似,但有些地方似是而非,有些要求完全是多此一举,复杂又没有切中要害。我觉得她教的反而不如凝神决,所以记是记下了,并没有准备练。 讲了快半天,老婆婆终于开始讲怎么炼柳灵儿了。 柳灵当然要用柳树来炼,修炼者先要戒除一切嗜好,戒斋沐浴,心存正念,选特定的日子往东边长流水的河边,选有灵气的老柳树截取一枝,砍树时需要特定的手法和咒语。然后把柳枝雕成一个小人,长二寸六分,要眉眼分明,七窍具备,左手阳印,右手阴覆,头挽双髻,身穿衫衣。用朱砂调乳汁在黄纸上写上心、肝、脾、肺、脏,塞进木人腹内,然后用鸡冠血和乌龟的口水涂在木人嘴唇上。 这些还是最基本的准备,接下来要在特定的日期,开始在静室中祭炼木人,每天用白鸡、鱼肉、兔头、水果供奉,每天早、午、晚各施法一次,先念三气咒,再念追魂现形咒四十九遍,焚符一道。这样到了第二十一天,如果挂在木人旁边的纸旗会飘扬卷动起来,就说明木人有了灵性,柳灵初成了。炼柳灵儿的方法虽然复杂,却也不算太难,但绝大多数人祭炼到第二十一天没有动静,再继续祭炼下去也没有用,能练成的人极少。 我问老婆婆为什么成功率很低,她说可能是选取的柳枝不够好,需要非常老的有灵气的柳树,好的材料可遇不可求。还有个人诚心、毅力、信仰问题,心诚则灵,要让木头具有灵性,没有足够了的诚意和毅力怎能做到?可能还有机缘问题、心性问题、个人灵识强弱等等,无法说清楚。 我有些晕:“阿婆,这么复杂这么难,练成了有什么用处?” 老婆婆笑了起来:“能练成用处可就大了。到了第二十一天纸旗能动,说明木人已经有了灵识,继续祭炼下去,到了第三十五天就能看到柳灵现形。这时柳灵还很虚弱,木人不能让猫、狗、产妇、孝子碰到,要慢慢与柳灵勾通,进行调教,以后就可以任你使唤。但切记不可用来为非作歹,否则定遭天谴,用来行侠仗义,扶危救苦,广积功德,它的能力就会越来越强,甚至有可能名列仙箓,你作为它的主人,自然也有好处。”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 前段时间跟段凝芷在一起时,我已经了解到了养鬼的原理和作用,祭炼柳灵与养鬼是相同的道理。养鬼因为是利用死人的魂魄,本来就有灵识,所以初期比较容易,但鬼乃是阴物,能力越强阴气越重,对主人的负面影响越大。而且养鬼的人基本都是为了私利,出发点就有问题了,再加上长期阴气影响,最后很难有好结果,总归是邪道;柳灵是木之精灵,不会对主人造成负面影响,前期祭练虽然困难,一旦练成潜力无穷,只要坚持向善就前途无量。 老婆婆说:“当年我也没有练成柳灵儿,却不料疯傻之后却养出了个器灵,多少人穷尽一生心血也未必能养出器灵呢,这也算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栽柳柳成荫。虽说这个器灵戾气极重,它的灵性还是可用的,你制好了木人之后,就可以让段姑娘用移魂之术,把鲁班尺里面的器灵转移到了木人身上。哪怕只是移了一点气息过去,木人通灵的可能性也会大幅提高;万一完整移过去了,它是你祭炼出来的,只能受制于你,你爱怎么调教都可以,教它分辨善恶,磨去凶戾之性,就可以为你所用了。” 我点了点头:“多谢阿婆指点,我马上就去找柳树,准备需要的东西。” 老婆婆道:“也不用太心急,这是急不得的,你还是先安顿好了再说。你能在这里住下来吗?” 说实话住在这里是有一定风险的,因为江相派和百消门的人对我的威胁还在,全真教的人撤走了,陆南天和警方也不可能一直盯着我,等到他们放松了警惕,敌人就有可能找上门来。不过住在这里也有好处,老宅里面很安静,老婆婆可以随时指点,没有比这更理想的祭炼场所了。而且这里离段凝芷的学校很近,步行只要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她宿舍,骑电动车就更快了,我可以随叫随到保护她。 斟酌了一番,我答应老婆婆住在这儿,但我得有一些准备,不能指望警方保护我。就我目前的能力来说,用法术对付敌人保护自己还是不够的,我需要更犀利的武器——手枪! 可是上哪儿去找枪呢?我所认识的人中能接触到枪械的只有陆南天,但他绝对不可能给我弄到的。想来想去无计可施,对了,枫羽云久走江湖,也许有办法,于是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你有办法弄到枪吗?钱不是问题。 过了一会儿枫羽云回复:我只有身上这一杆你要不要? 我倒…… 第三十一章 法不容情 段凝芷去学校了,我独自一人出门,来到了阿贵家门口。他正打着哈欠开门,看到我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我不紧不慢走了进去,从他店里货架上拿了一包烟和打火机,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抽出香烟点燃,悠闲地吞云吐雾。 阿贵从厨房那边过来,探头探脑,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见我这样子,把刀一扔,“扑通”一声跪下,开始打自己耳光:“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该胡说八道,不该带他们来找你,我真的是被逼的啊!” 我弹了弹烟灰:“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否则你现在已经装在骨灰盒里了。虽然你不是故意的,却也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个账还是要算的。现在你给我办一件事,办成了,以前的事一笔勾消,办砸了你自己拿刀抹脖子吧!” “啊?”阿贵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靠了过来,“干啥子?” 我屈起无名指和小指,做了一个手枪的样式,低声道:“你帮我买一把枪,要真枪。” 阿贵吓得急忙后退,缩着脖子连连摇手:“没有,真的没有,我不敢碰那东西,要坐牢的。” 我毫无表情地看着他,像他这种小混混,对他声音大是没有用的,给他精神压力才有效果。果然,他被我盯得心里发毛,苦着脸靠近了一些:“我是真的没有,从来都没有碰过,不过我听说有一个人能买到,我可以帮你问一问。” 我点点头:“你现在就去找他,我坐在这里等。” 阿贵不想去,但又不敢不去,磨磨蹭蹭,我竖起了两根手指头:“二十分钟之内没有消息,我就开始砸你的店,砸完了你要是还没出现,我就点火。那天我一个打十几个你也看到了吧?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开始倒计时。” 阿贵立即撒开脚丫子往门外跑。 将近二十分钟时,阿贵气喘吁吁跑回来了,说已经帮我联系上,对方要求付一万三。卖家需要从别人手里拿货,需要一些时间,而且不肯跟我直接交易,也不能先看货。 我知道没有熟人是不可能买到的,只能取了钱交给阿贵,再三警告他,要是敢骗我或者拿烂货坑我,我要他们十倍吐出来。 事情交给阿贵去办了,我开始准备练柳灵儿的东西,打听哪里有特别老特别茂密的柳树。找柳树就是一个大麻烦了,因为我现在的位置是在城市西边,往东走都是高楼大厦,哪里有上百年的柳树?即使内河边能找到一两棵,被污浊的内河水污染也绝对不能用了,那么就得越过城市去东边郊外找,跑太远了我又怕段凝芷会出什么事。 花了大半天时间,我准备好了小斧头、小锯子、雕刻刀之类的东西。傍晚段凝芷来了,我们和老婆婆一起吃饭,吃完饭聊一些有关咒法的话题,我有些不理解的地方一一向老婆婆请教,可惜的是老婆婆对于机关术也不了解,这方面无法为我解答。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八点多,保姆早已走了,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我急忙站起来,示意两人在屋里等着,我拿了手机快步出门,穿过院子来到门口:“谁?” “是我。”外面传来阿贵低沉的声音,我已经换了大门的锁,现在他不能随意进出了。 我开了门,阿贵慌慌张张地闪进来,把门关好,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布包塞给我,入手柔软却颇为沉甸。我解开布包,里面是用两片海棉包着的手枪,点亮手机屏幕照看,是一把五四型手枪,做工还算精细,看起来还很新,是不是仿造的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只对五十年代以前的两三种手枪熟悉,五四年之后产的手枪我还没有碰过,只在图片上看到过。 我退出弹匣看了一下,子弹不是满的,只有一半左右。我有些不满:“子弹怎么这么少?” 阿贵咽了咽口水:“他说缺货,只有这些了,过一段时间才有……我,我可以走了吧?” 我只是拿来防身,又不是跟哪个黑帮火拼,有这么多子弹也差不多了,我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嗯”了一声让他走。 阿贵开了门往外走,走出不到十米,黑暗中蹿出几个人扑向他,大叫:“不许动!” 我大吃了一惊,急忙后退想要把门关上,一个人贴着墙从侧面冲过来,一只脚插进门内顶住了门。我左手一拳向他打去,他以手掌挡住我的拳头抓紧,另一手奇快无比地把一个手铐扣到了我的手腕上,手铐另一头锁在他的手上。 几乎同一时间,我右手的抢也顶到了他胸口,实际上子弹没有上膛,保险也没有开,但是黑暗中对方未必能知道。 “是我。陆南天。”黑暗中的人说,确实是陆南天的声音。 我很恼火,还是用枪指着他:“你想干什么?” 陆南天道:“把枪给我,私人购买和持有枪支是违法的!” “我只是用来防身,绝对不会用来为恶,你明白我的为人。” 陆南天道:“不论你是什么目的,持枪都是违法的,现在我就应该拘捕你。正是因为我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是故意犯法,这一次我不抓你,把枪给我就算了。” 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一把枪,不甘心就这样交出去,语气放缓和了一些:“陆警官,我面临生死危胁,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人,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买枪,我答应你不是迫不得己绝对不开枪。” 陆南天的声音变冷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时另几个警察已经控制住了阿贵,一个警察问:“陆队,你那边怎样了?” 陆南天道:“这里的事交给我,你们先走。” 众警察虽然有些犹豫,还是押着阿贵走了。我知道陆南天是给我面子,否则就直接把我也抓走了,但我不领这个情,如果不是他,没人会发现我找阿贵买枪,他完全可以好好地跟我为,为什么要用手铐来跟我打招呼?太过分了! “既然你可以不抓我,这就说明法外还有人情,为什么你不能再放宽一点点,让我留下枪?你不说没有别人知道,这对你没有什么影响,却有可能救我一条命!” 陆南天冷然道:“不行,你把枪给我,就只是意图购买和持有枪械,还没有既成事实,也没有对社会造成危害,所以我可以不抓你。如果让你持有枪械,那我就是执法犯法,你有可能对无辜的人造成伤害,纵然你不开枪,万一落进别人手里呢?” 我很愤怒:“你早就知道我在通过阿贵买枪了,却不阻止,偏在这个时候来抓捕,这又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借这个机会把贩卖枪支的人一网打尽,好让你又立一件大功升官发财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功劳簿是用别人的鲜血写成的?” 段凝芷和老婆婆走出来了,段凝芷道:“真卑鄙,之前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呢。” 陆南天默然无语,老婆婆说:“阿贵这孩子虽然好逸恶劳,贪图小便宜,心肠还是好的,这十几年来没人敢这进屋子,只有他给我送饭,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你们不能抓走他啊!” 陆南天道:“我作为执法者,没有选择的机会,但你可以选择,要么把枪给我,要么一枪打死我。” 我不可能开枪,不论他多顽固和死心眼,他还是好人,而且是警察,无可奈何我只能垂下了枪口。他拿出钥匙打开了手铐,把手伸到我面前,我只能把枪给他,但是我真的不服:“警察先生,如果说一把枪在我手里会危害社会,我会的法术可以造成比这把枪更严重十倍、百倍的危害,你又该怎么办?如果我没有了防身的武器,被坏人杀了,那么你又能做些什么?” 陆南天愣在那儿,我不想再看到他了,关上大门把他顶了出去。 我们转身往里面走,门外传来陆南天的声音:“我们的法律在不断完善,正是因为还不够完善,所以我们要努力,从自己做起,从每一件事做起,如果每个人都遵纪守法,就不会有犯罪。” 我真不知是该笑他天真,还是赞赏他坚持正义,这个理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但这个世界也需要他这样的人。 罢了,罢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手枪未必能起作用,也许我把安全寄托在一把手枪上本身也是一个错误。 回到屋里,我劝老婆婆放心,阿贵是被我逼着去买枪的,罪名不会太重,不会关太久。要是警方重判了他,我会想办法,大不了我去投案自首,减轻他的刑罚。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你去顶他就不必了,让他吃一点苦头也好。只是你往后少跟官府的人来往,我们学的是法术,他们学的是法律,理念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古往今来,修道者和走江湖的人都不愿与官府走太近,不是没有原因的。” “是,我明白了。” 以前老骗子清风也告诫我不要与官方的人走太近,我并不太相信,现在有深刻体会了。作为修真者或者江湖中人,都有些特殊的能力,快意恩仇不愿受拘束,既使是正派的人也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遵守法律和道德,那么与执法者走到一起就必然会有冲突。当然还有信仰的问题,一边是无神论者,一边是与鬼神打交道的人,势如水火,怎能谈得拢? 第三十二章 寻找老柳树 第二天的报纸和各大媒体都有报道,昨晚警方捣毁了一个制、售枪械的犯罪团伙,缴获大量仿制枪械。 我很气愤,陆南天果然利用我和阿贵又立了一个大功了,但是我心里也有那么一点赞同陆南天的观点,如果这些枪械散发出去,会让很多蠢蠢欲动的人心胆怒张,造成更多混乱和伤亡。我发现我有时很矛盾,不想那么守规矩,但我又想做一个好人,也许人本来就是矛盾的动物吧? 我正想去找陆南天要人,却收到了陆南天发来的一条短信:昨晚的事是我没有处理好,很抱歉。阿贵今天就可以回家,我有急事离开成都了,保重。 我没有给过陆南天手机号码,但段凝芷告诉过王诚钧,看样子是什么地方又发生大案,陆南天、纪宗常和王诚钧都赶去“救火”了。 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把我的枪收走了,他们又全撤了,要是江相派的杀手又来找我,我岂不是很危险?还有傲邪也有可能会回来找段凝芷。 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陆南天属于哪个部门,是什么样的官,他似乎专门在处理离奇又重大的案件,连特警也能调动,应该不是普通的警察。他不是做事虎头蛇尾的人,就这么走了,也没叫我离开,也许是他已经确定对我有威胁的人都离开了吧?这一段时间龙门派和警方高调行事,足以把不敢见光的人吓跑了。 上午九点多,阿贵果然回来了,陆南天说我和阿贵都是他安排的线人,所以阿贵可以不用受处罚……这样一来,又有更多人要恨我了,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既然阿贵没事了,该走的人都走了,我也要专心开始练柳灵儿了。我让喵太给段凝芷作伴,喵太能看到鬼怪灵体,还能看破法术的隐形,警惕性也很高,有它在段凝芷身边我才能放心。我则开始到处跑,准备练柳灵儿需要用到的东西,主要还是找有灵性的老柳树。 老柳树不难找,有灵性的就难找了,而且“灵性”这个东西没有个度量的方法,只能凭各人感觉,很难判断,万一没选好就会白费功夫,让我很头痛。 找了几天没找到感觉良好的目标,这一天我见到有两个老头在路边聊天,随口问了一句哪里有上百年的老柳树。一个老头说他以前住在东效的龙王镇,那里有个龙王庙,庙前有一棵老柳树,他父亲还是小孩时就已经是大树了,绝对有上百年。我精神大振,打听清楚了路线,叫了一辆的士直奔龙王庙。 龙王庙位于一条大河的东岸,在河堤之外紧临着河水,周围种了很多柳树,附近的河滩上有大量一人多高的灌木和芦苇,几乎把小庙都淹没了。我走下河堤,沿着一条泥土的小路往前走,来到了庙门前。 这个庙很小,面积可能还不到一百平方米,有些残破的瓦片已经发黑,红色的泥墙有些剥落,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是从门前磨得很光滑甚至微有凹陷的条石,以及风化比较严重的基石来看,这个庙有很多年历史了,眼前的建筑是最近几十才重建的。庙门紧闭上了锁,里面无声无息,看样子枯水期龙王也被人无视了。 小庙四周都有种柳树,有几棵已经有脸盆大小,最大的一棵在庙门前,一个人都合抱不过来。但是很遗憾,这一棵已经处于半枯死状态,半边树身已经腐朽,今年能不能发芽长叶都是未知数。这样的树老是够老了,却未必有灵性,就像一个重病垂死的老人,还有什么用? 不过庙周围的几棵大柳树还是很茁壮的,树身大体完整,树皮厚而结实,枝条千丝万缕垂挂下来,像是一个“火树银花”的烟花炸开;枝条在风中微微摇摆,又像是美女的一头秀发飘扬,壮观又柔美。 可能是柳树的寿命不长,很少有百年以上的柳树,我之前找了几天都没有见到这么大的,也没有这么茂盛茁壮。一般来说,寺庙都是建在比较特殊的位置,这几棵柳树可能是沾了龙王庙的风水才长得这么好吧? 左看右看,我不知该选哪一棵柳树,哪一根柳枝比较好。我没有天生的灵觉,后天的修为也不高,这几棵柳树在我看来都差不多。对了,段凝芷感知能力远胜于我,那次她只是碰了一下傲邪的假身,就知道不是真人,请她来一定能分辩出哪一棵柳树更有灵性。 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而且今天不适合伐木取材,可以等明天再来。我掏出手机,把几棵柳树的近景远景都拍下来,回去让老婆婆也参考一下。 还没回到家段凝芷就发短信过来了,问我在哪儿,她在老宅里等我回去吃饭。我告诉了她好消息,回到家时正好保姆煮好了饭菜,可以开饭了。 保姆名字叫马芳,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本地人,家就在离这儿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人长得挺清楚,手脚也勤快,以前曾到外地打工过,能识时务,唯一的缺点就是嘴比较快,所以我们聊重要的事情都是等她走了之后。 等马芳走了,我拿出手机调出图片给两人看。段凝芷来回看了两遍:“没什么感觉,要去现场看了才知道,而且我们青蚨门只是对鬼魂感知力强,对木性不懂……”说着她望向了老婆婆。 老婆婆道:“我不是鲁班门正式弟子,更不是工匠,也不知木性。如今柳灵儿难练,可能也与鲁班门功法失传有关,都是一鳞半爪,没有完整的传承了。” 段凝芷道:“我师父也说过类似的话,现在各门各派都只剩下一些残缺的东西,真正高深的功法都失传了。” 我想起一件事,急忙问老婆婆:“阿婆,你见过《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和下卷吗?” 老婆婆想了想:“你说的书我没有见过,吴家祖上曾有一本《鲁班经》,在文化大革命时被毁了,先夫只是听先翁口传学了一些,后来遇到了你曾祖的师父才得正传,没得到许可不敢著书成册。” 我有些失望,看样子秘笈的下卷在太公的师父手里,现在他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书即使还存在也无处找。鲁班门不会轻传正法,加上这大半个世纪以来玄术受到致命打击和打压,真正的木匠也退出历史舞台,鲁班门是真正消失了。 来四川的路上,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卖旧书的地方逛逛,见过了几种版本的《鲁班书》、《鲁班经》。但都是残本,只有简单的咒法,有许多错误和缺少的地方,语焉不详,故弄玄虚,都没有机关术,显然是略懂皮毛的人整理的,对我来说没有用。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我和段凝芷带了工具出门,本来没有准备带喵太去,可能是它看我们两个都走了觉得寂寞,也跟着出门了。段凝芷想舍不得丢下它,我也觉得打车过去不会被太多人看到,就同意了。 走到外面路口,刚好有一辆出租车过来,我们拦住了车。司机探头出来,皱起了眉头:“不好意思,不能带猫狗上车。” 段凝芷道:“我这只猫很听话,不会在车上大小便。” 司机还是有些犹豫:“你们去哪里?” 我说:“龙王镇,在东门那边。” “龙王镇?离城有点远啊。”司机似乎不想做这宗生意。 “反正给你车钱,很快我们就回来,还坐你的车。” 司机终于露出了笑容:“那好吧,一大早看到美女我是神清气爽,哪能不载呢,上车!” 我特意打量了一下司机,四十来岁,板寸头,方脸大脖子,个子不高肚皮倒挺大,一脸的市侩和俗气,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于是上了车。在路上司机偶然说几句,无非哪家火锅好吃,哪条路总是堵不能走之类,怎么看都像是司机,我也就放下心来了。 沿着绕城高速前进时,司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接听。对方可能是他老婆或者情人,向他要钱,他说现在没钱,说了几句就吵起来,越吵越凶。四川话我听不太懂,但骂人的话还是能听懂的,司机满嘴污言秽语,最后把车停在路边一个出口处,跳下了车大骂。 我和段凝芷很无奈,这个地方拦不到出租车,要是能拦到我们就换车了,现在只能等他骂完。过了快十分钟,骂仗还是没有结束的样子,我实在火了,跳下车冲到他面前:“你到底走还是不走?” 司机急忙收了电话:“对不起,对不起,我那个女人太麻烦,耽误你们时间了。这样吧,到了那边我等你们时也不计费,不要让我等太久就行。” “快走,快走!”我对他挥了挥手,回到车上。 司机上了车,又连声道歉,然后又不停地抱怨他的女人只知道要钱,乱买东西,不知道他在外面赚钱有多辛苦。 我们也不争这十分钟时间,而且我去砍树枝时也要他等,在那边不容易找到出租车,所以我也没再怪他了。 车子驶上高速,继续前进,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了龙王庙附近的小路,我和段凝芷下车,叫司机在这儿这等我们半个小时左右。 第三十三章 伏击 龙王庙还是像昨天一样,大门紧闭上锁,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样也好,不会有人干涉我砍树,庙宇附近的树一般是不让人砍的。 段凝芷细看每一棵大树,并且手按在树身上凝神感应,最终对我摊了摊手:“好像都差不多,我感应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还是你自己决定吧。” 我也觉得都差不多,于是挑了一棵容易爬上去的,准备开始往上爬,这时喵太突然叫了一声。 我和段凝芷同时往那边看去,只见它站在庙前快要枯死的那棵最老柳树下,举起一只爪子抓树皮,好像在说:砍这一棵。 我有些疑惑,向那边走去:“喵太,你是说这一棵更好?” “喵~”喵太又叫了一声,是确定的意思。 为什么它会选中这一棵呢?我绕着树身细看,段凝芷也过来了,伸出白生生的手按在树身上,很快又收回来:“这一棵树很特别!” 我惊讶地问:“有什么特别?” 段凝芷道:“我碰到它的时候,有一种感觉,就像是……像是碰到了一个人,但是感觉又很模糊,应该是这棵树有灵性了! 我慢慢伸出手,按到了树身上,在手掌按实的那一瞬间,像是有一股微弱的电流蹿过,但也有可能是粗糙的树皮碰到手掌产生的错觉,我不能确定。 我抱起了喵太,集中意念问它:这棵树有灵性? 喵太传达给我的意思是肯定的。段凝芷说:“这棵柳树最老,而且这里有一个香炉,经常有人点香供奉,可能是受香火久了有灵性了。” 果然有一个香炉在树边,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香火残脚,旁边还有许多蜡烛燃烧过的痕迹,之前我的注意力都在树上,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受了香火会有灵性?” “呵呵,香火只是比较通俗的说法,实际上是人们的信仰和意志。你想一想,一件法器,你祭炼一段时间后都会有了灵性和灵力,更何况是数不清的人长期把精神寄托在它身上?” 我非常佩服,她总是能深入浅出一针见血地把我想不通的事解释清楚。我还有疑问:“如果这棵树真的有了灵性,为什么会枯死呢?” 段凝芷笑道:“这与修行的人是相同道理,绝大多数人修行一世,等到稍有成就时寿元已尽,还是要死。这棵树也是这样,活了这么多年,柳树本身的大限已经到了,它虽然有了灵识,却没有能力和气运逆转现状。” “那不是很可惜,白忙一场?” “也不一定是白忙啊,树身死了,也许它反而可以离开,一灵不昧去转世投胎或者依附到什么地方继续修炼。修行的人也是一样的,身体消失了,精神不灭,可以存留于世间或者再世为人,所以有些小孩一出生就有特殊能力,比如能记得前世的事。” 我点了点头,既然喵太和她都认为这棵柳树有灵性,那就砍这一棵了。我整了整衣服,正对着老柳树拜了三拜,心里默祝:老树有灵,我要从你身上取一根树枝作为法器,恭敬礼拜,不敢亵渎,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我需要的材料不要太大,只要有小臂粗细就够了,离地约八九米高的地方就有一根。我带了小斧头爬上树去,找好了落脚点站稳了身体,集中精神开始念咒语:“柳灵郎,柳灵郎,生在荒郊古道旁,吾今请尔为神将,免在郊野受风霜。四时八节祭祀你,每日香羹你先尝。(急念)赫赫阳阳,日出东方,神斧一断,早离此方,吾奉鲁班先师急急如律令!” 念完我砍了一下,再念一遍再砍一下,念七遍砍七次,最后一次用大力气把树枝完全砍断。这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好像树身在颤抖,或者是我有些眩晕,但仅是那么不到半秒钟时间,这种感觉就没有了。 树枝落下去了,我往树下爬,爬到大约一半时,无意间往下扫了一眼,看到南侧离我们十几米外有一处芦苇在晃动,像是有一个人躲在后面。我立即警觉起来,如果是普通村民,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如果是想要对我不利的人,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突然我想到来这里的路上,司机停车吵架有些可疑,如果他是我的敌人,就有可能是早在路口等着我们,看到我们才开过来,半路上停车吵架是在拖延时间等同伙赶来…… “凝芷快跑,往那边跑!”我指向北边,大喊一声。 段凝芷抬头惊讶地看着我,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往我指的方向狂奔。西边是河不能通过,东边是我们来时的路,如果敌人真要伏击我们必定已经切断了退路,南边有敌人,只能往北边逃了。我所指的方向虽然没有路,但有些地方灌木和芦苇丛不是很密集,可以通过。 我这一叫,四周好几个地方有人跳了出来,只有段凝芷那个方向不容易藏人没有人出现,但有两个人向她追去,我和喵太则被包围了,对方至少有五个人! “喵太快逃!”我以最快的速度向下爬,大吼了一声,喵太立即钻进了杂草丛中。 离地还有三米高,我直接跳了下去,但是五个敌人已经逼近,东、南、北都有人,西边是龙王庙,大门锁住了,围墙很高不可能快速翻过去,我被包围了!在这些人中,有一个正是十几天前刺了我胸口一刀,差点要了我的命的冷血杀手,其他人都孔武有力,动作敏捷,显然是练过武功或经过严格训练的人! 如果不能瞬间突破他们的包围,我绝对凶多吉少。现在我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手里的小斧头,敌人还没有拿出武器,但这更加说明他们信心十足,身手不凡,不需要武器。 刚才在较远触动芦苇的人也跑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根东西,举起对准了我,赫然是一支短筒双管猎枪! 芦苇丛可挡不住子弹,既使我能突破包围,也逃不过他一枪。我心念急转,立即向龙王庙大门跑去,五六米距离转眼就到,挥起斧头狠狠砍下。 门是插栓加挂锁,我这一斧正是砍在挂锁上。但是这把斧头偏小了,挂锁却是大号的,一砍之下竟然没有砍开。 “呯!” 枪响了,但我没有被子弹打中,倒是开枪的人紧接着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是喵太突然蹿出,在他扣动板机之前扑到了他的手臂上,他打歪了。 “别开枪!”一个杀手说,他们听到枪响怕会被误伤,同时停步,这反而给了我机会,我挥起斧头奋力砍下,终于把挂锁砸坏脱开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拉开铁杆门栓,撞开门冲了进去,反手要关门时,五个人已经先后冲到,最快的一个人已经进门了。 我一斧向他砍去,那人急忙后退,另两个人都用肩头撞门,把大门完全撞开,大门已经守不住了。我大幅度挥动斧头,阻止他们靠近,同时往大殿里面退,以防止被他们包围,他们这时都拔出了匕首或短刀,一个个凝神蓄势,并不急于抢攻。 外面持枪的人不停地惨叫,接着又是一声枪响,之后就变得安静了。我的心悬了起来,喵太不会有事吧?以喵太的机灵,又是在杂草丛生的地方,应该不会被打中吧? 很快我就退进了大殿,往后一扫之际,看到左侧一个人从布幔后跳出来,大叫:“这回看你们往哪里跑!” 我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跳出来的这个人竟然是王诚钧! 大殿外有一个人闪到了大门口,叹了一声:“你呀你,还是沉不住气!” 我更加惊讶,站在大门口的人赫然是纪宗常,他们师徒俩不是早就走了吗?下一秒钟我反应过来了,他们明退暗进,就是为了等江相派的人现身,他们把我当成诱饵了! “老纪,快去救凝芷!” “别慌,警察早已包围这里了!” 就像是为了回应纪宗常的话一样,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隐约还有“不许动”的吼声。 四个杀手都有些慌了,转身往外冲,只有上次刺杀我的杀手向我冲来,匕首刺向我胸口。我闪身避过,一斧向他砍去,他的动作没有用老,蹲身后仰也避开了我的攻击,顺势使出扫膛腿攻我下方。我被他扫中,在倒下之际也用腿踢中了他的肩头,两人都跌倒在地。 王诚钧大吼一声扑过去,不料一掌击空,杀手反手拖刀,在他腹部横向扫过,外衣被割破一道口子,隐些开膛破肚。 我一跃而起,挥起斧头冲了上去,与王诚钧前后夹击。杀手的动作非常快,手里的匕首更是神出鬼没,花样百出,一时之间我们两个也不敢过分逼近,占不了便宜。庙门口方向纪宗常却很风光,拳打脚踢,轻轻松松就打得四个杀手东倒西歪,很快都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还不束手就擒!”纪宗常大喝一声,快得像一道影子冲进大殿来,非常准确地一掌砍在杀手的手腕上。杀手的匕首脱手掉下,但是他左手迅速捞住了还没有落地的匕首,自下而上刺进了纪宗常腹部。 我完全没有想到纪宗常会被他刺中,大惊之下急忙一斧砍下,砍中了杀手后肩处,王诚钧怒吼一声,一掌打在杀手右侧头部。 杀手歪着头倒下了,纪宗常半弯着腰捂着腹部,手指缝间鲜血滴滴落下,那儿是丹田,是一个修道者最重要的地方。 第三十四章 意外的伤逝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纪宗常心怀仁慈,手下留情,杀手却不领这个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中了他。 “师父!”王诚钧吓得脚都软了,跌跌撞撞跑过来,却不知该怎么办。 “还好,没什么大碍,莫慌。”纪宗常神色平静一如往日,慢慢站直了身,匕首近柄的一半握在他手里。原来在关键时刻,他腹部向内缩,用手握住了匕首刀身,但没能完全顶住,匕首的前面一小截还是刺进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突然把匕首拔了出来,立即有许多鲜血涌出。我和王诚钧抢着上前帮他止血,也不知是谁止住了,接着王城钧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些药末,给他手上和腹部的伤口上药。 我本来有些恼怒他们师徒不早点出手,现在这样子,也不能再怪他们了。段凝芷和喵太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我急忙往外跑,从门口经过时,顺便给了四个想要爬起来的杀手各一重踢。 有几个人沿着小路跑过来,最前面的两个人居然是陆南天和的士司机,的士司机的脸这时看起来不那么俗气了,带着几分严肃或者正气……他难道是警察? 司机跑到我面前停下,向我伸出了手,面带笑容道:“不好意思,我是警察,之前我们还没有完成布控,所以让你们在路上等了一会儿。” 我没有跟他握手,冷冷道:“好演技,你们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用得着瞒得我这么死吗?没有经过我同意就利用我当诱饵,置我们于极度危险之中,请问陆警官这符合法律吗?” 陆南天道:“协助警方打击犯罪,人人有责,我们有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更加火大,刚才要不是喵太救我,我及时冲进庙里,可能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还能轮到他们大言不惭保证我们安全?对了,喵太呢? “喵太,喵太……” 我大声呼叫,却没有一点反应,而且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和失落,感觉有些不对劲。我往刚才喵太和枪手搏斗的地方走去,那儿有许多杂草被压倒了,凌乱的草丛中有一溜血迹。再往前几步,我看到了喵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胸腹之间有一个大洞,血流了一地。 我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呆在那儿,想走迈不动脚步,想叫发不出声音,感觉整个人都变空了。如果喵太还活着,绝对不可能以这么难看的姿势躺在地上,我也一定不会有这种空虚感,但是我更不信它已经死了,我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了。 陆南天等人也跟了过来,越过我去看喵太,有一个警察说:“已经死了。” 陆南天蹲下看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脸上表情很尴尬:“很遗憾……” 我一把揪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屈膝重重撞在他腹部,撞得他弓起了身体,我毫不客气又一拳砸在他脸上,把他打得滚跌出去。 “干什么?” “不许动!” 几个警察大叫,作势欲扑,其中一个还拔出手枪对准了我。我怒不可遏,红了眼向他走去,以胸膛迎向枪口:“开枪啊,你开枪啊!” “不就是一只猫……”那个警察被我吓得倒退了一步,心里却不服,嘴里嘀咕着。 我闪电般出手,握住了枪管往外扭,右手掌刀砍在他手腕上,把枪夺了过来,再一脚把他踢倒。我枪交右手,对准了刚刚站起来还捂着脸的陆南天,怒吼道:“你的命本来就是它救的,现在你还给它!” 所有人都僵住了不敢动,段凝芷往这边跑过来,惊呼:“怎么了?” 我满嘴苦涩,无法把这个噩耗说出口,但是她扫视一眼已经看到了,跑过去惊叫起来:“喵太,喵太,天哪,怎么会这样?” 后面传来纪宗常的声音:“小许,冷静一下,听我说几句好么?” “你也给我闭嘴!”我回头怒视他,“你们早就埋伏好了,为什么不早点出手?你们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危险,是喵太扑向持枪的杀手我才没有被打死,它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如果你们早一点点动手,它就不会死!” 王诚钧怒道:“不许对我师父无礼!” “你别插嘴!”纪宗常训了王诚钧一句,放缓和了声音,“小许,这事确实是我们有失妥当,但我们这样做,是为了等待江相派的重要人物出现,为了铲除首恶,付出一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陆南天道:“根据我们得到的一些线索,江相派的最高领导者可能已经来了成都,这些人未必会杀你,极有可能会带了你去见他……” 我的怒火更甚:“你们为了抓一个坏人,就用好人的命当筹码,这算哪门子道理,哪一条法律允许你们这么做了?” 陆南天道:“我们经过严密的安排,如果那些杀手真的要杀你,我们布置在远处的狙击手就会开枪,纪道长和我表弟也躲在庙里见机行事保护你,本来是没有危险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叫段凝芷逃跳,不应该反抗,老老实被他们抓住,然后带你们去找到宰相?你们又怎么能肯定他们不会当场杀了我?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把计划告诉我?”我越说越气,枪口狠狠顶在陆南天头上,真有开枪的冲动,“如果你们真的能保护我们万无一失,为什么又会出现现在的状况?陆南天,那天围捕状元,要不是喵太救你,你和你同伴早就死了,现在你却害死了它,你又怎么说?” 陆南天凛然道:“做任何事情都有危险,都要付出代价,为了抓住宰相,你死了是值得的,我死了也是值得的,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喵太虽死,却永远活在我心里,我这条命是它救的,以后用来与邪恶作斗争,保护善良的人,就对得起喵太!” “谁给你权力来决定我和喵太的生死?我不是警察,不是正义使者,没有你那么伟大,不想为了打击邪恶付出自己的生命,你凭什么拿我的生命去赌?” 陆南天无话可说,气氛很尴尬也很紧张,纪宗常清了清喉咙:“小许说得有道理,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都应该受到尊重,别人无权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他身上。贫道知错了,这就回去面壁思过。”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王诚钧抓了抓头皮:“师父,不对啊,我们是在帮他对付江相派的人,他应该感谢我们才对啊,怎么反过来被他骂了?” “因为我们忘记了尊重别人。”纪宗常头也不回地说。 他这么一说,我的气就消了一大半。段凝芷走过来,按下了我的手,拿走了枪递给陆南天。 我心里非常难受,走到喵太旁边蹲下,轻抚着它的毛,想起曾经与它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它一次又一次舍命救我,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在我心里,它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忠诚的朋友,形影不离的伙伴,最肝胆的兄弟。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相信,它是那么机灵和聪明,连洞宫山那条黑色巨蛇都没能重伤他,怎么会这么轻易、这么突然就死了? 但是它真的死了,猎枪近距离射击,把它的身体打穿了,身体已经开始变冷了。生命是脆弱的,他毕竟还只是一只猫,怎能挡得住子弹?我心里的空虚和伤感无法形容,无力地坐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头。 段凝芷靠在我肩上,哭了起来,虽然她与喵太相处的时间短,但是她爱喵太的心不比我少多少,能够了解喵太的只有她和我。 我突然想到,她能把死了的人也救回,那么能救活喵太吗?我满怀希望转头望向段凝芷,她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微微摇了摇头,抹了一把发红的眼睛:“动物的魂魄跟人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怎么救它。” 我绝望了,无尽的伤痛突然化成了满腔仇恨,我要给它报仇!转头四顾,更多警察赶到了,龙王庙里面那个杀手被抬了出来,被纪宗常打倒的四个杀手被铐上了,一排蹲在地上,却不见拿猎枪杀了喵太的那个人。 我冲过去想打那几个家伙,却被警察拦住了,我问拿猎枪的人在哪儿,陆南天说已经击毙。我不信,陆南天带我沿小路往回走,果然路边放着一具尸体,脸上有几道爪痕,是喵太留下的。 “真正害了你和喵太的人,不是我们,也不是这些人,而是宰相。不把他绳之于法,就会有更多人被伤害,你应该协助我们……” “滚!”我冲陆南天大吼一声,“你给我滚,我的仇我自己会报,用不着你来插手,我不想再见到你!” 陆南天道:“我也有过亲密的战友牺牲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希望有一天你也能理想我。我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一个信念,那就是把坏人消灭……” 我不想再跟他争论,回头走到龙王庙前,脱下外套把喵太包了起来,虽然没有救活的希望了,我也不能把它丢在这儿,我要带它回家去。 第三十五章 可怕剧毒 我截取了一小段砍下来的柳枝,带着喵太的尸体回到了老宅。老婆婆坐在东厢门口,见我们一幅狼狈又沉重的样子,非常吃惊:“发生了什么事?” 我摇了摇头,没心情说话,段凝芷说:“我们被敌人伏击,喵太……被人打死了。” 老婆婆大惊:“啊,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们去龙王庙砍柳枝?” 我顿时从沉痛中惊醒过来,确实,江相派的人和警察怎么会那么确定我会去龙王庙,早就在那儿埋伏好了?昨天我去龙王庙时,附近一个人都没有,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段凝芷和老婆婆。 段凝芷道:“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老婆婆说:“我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正屋后面厨房那边传来一些响声,保姆马芳正在做午饭,难道是她?但昨晚我们是等她走了之后才开始谈论砍柳枝的事,她不可能知道。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急忙掏出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再用脚重重踩了几下,踩得稀烂。段凝芷和老婆婆愕然望着我,我气愤地说:“警察可以用手机来锁定我的位置,去年我跟陆南天一起去追捕状元时,他就用我的手机定位过,所以他们一直很清楚我去过哪里。我这几天到处打听哪里有老柳树,他们和江相派的人都知道了,可是昨天我到了龙王庙却没有砍树,只用手机拍照,如果他们在远处用望远镜看到,就会猜到我今天还会去龙王庙。” 段凝芷和老婆婆惊诧之极,段凝芷掏出了她的手机:“他们是用卡来定位,还是用机子来定位?” “我也不知道。”对这种高科技的东西我是真的不太了解,也有可能不是手机问题,而是陆南天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比如放个追踪器之类。以现代的科技手段,有心追踪定位一个人太容易了。至于江相派,手下小喽罗无数,要刻意追踪我也是有可能办到的,连宰相都可能来成都了,这也太给我面子了吧? 段凝芷毫不犹豫把手机也摔了,用高根鞋狠狠踩了几下……呃,这算是夫唱妇随么? 老婆婆摇头叹息,走回她房间里去了,我抱着喵太的尸体进了西厢房,把它放在桌子上。然后打来一盆温水,用湿毛巾把喵太身上的血迹擦掉,皮毛梳理整齐。它活着时是那样优雅和高傲,死了我也不能让它难看。 枪伤的创口触目惊心,我叫段凝芷去向老婆婆要来针线,细心地把它的伤口缝合。我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幻想,它不是普通的猫,能听懂人话,能看到鬼神,能与蛇妖搏斗,曾经与洞宫山的神仙相处了一段时间,它是那样的不凡,不应该就这么死去,也许它能像杨老子他们一样,过一夜又复活吧? 老婆婆出现在门口,长叹一声:“孩子,先去吃饭吧,保重身体才能做更有意义的事。” 我应了一声,我确实要振作起来,为了喵太,也为了我和段凝芷。我不能再被动防守和躲避,要主动出击把威胁到我们的敌人打倒,不论他们有多强大。我不会依赖警察,也不能指望名门正派的人来帮助我,只有自己的能力才能靠得住!要想提高实力,最基本的先得把肚子填饱,悲伤无济于事。 吃饭在东厢第二间,桌子上放了四菜一汤,麻婆豆腐、韭菜炒蛋、香姑炒肉片、酱猪蹄、炖鸭汤,饭也装好了。虽然我没有心情和食欲,饭菜吃在嘴里几乎没有感觉到味道,我还是大口地吞咽,吃饭也需要一种勇气和力量是不是? 老婆婆和段凝芷都给我夹菜,劝我多吃,我来者不拒,都往嘴里塞。吃了一会儿,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坐在对面的老婆婆低垂着头,耷拉着眼皮,整个人靠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怎么吃睡着了?我转头望向段凝芷,发现她也是低垂着头,双手软棉棉地从桌子上滑了下去,连筷子也抓不住掉落地面。 我大吃一惊,急忙跳了起来,抱住了段凝芷上半身:“凝芷,凝芷,你怎么了?” 段凝芷脸颊微微抽动,却无法张开口,连上眼皮也往下垂,脖子、双手软棉棉的完全失去了力量。这,这……难道是中毒了? 我突然想起《炼毒秘要》中记截,有一种叫做“钩吻”的剧毒,中毒的人全身肌肉松软,无法控制自己,似乎就是两人这种症状。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了,我吃得比她们更多为什么没事? 我扶着段凝芷,伸手去探老婆婆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再探段凝芷的鼻端,也没有了呼吸,我如五雷轰顶,全身都在颤抖,真没想到刚刚失去喵太,段凝芷又变成这样,天哪,这是怎么了? 镇定,现在一定要镇定,我极力压制心中的恐慌,迅速解开段凝芷的外衣,手掌按在她胸口心脏部位,还能感觉到微弱的心跳。呼吸衰竭还有心跳,这也是中了钩吻之毒的症状,但钩吻的毒也没有这么凶猛,应该是以钩吻为主加入了其他铺助药物,才会发作得这么快。 必须要在心跳停止之前找到解毒,否则必定无疑。有解药的只有下毒的人,能在食物中下毒的只有马芳,此时她应该还在厨房里,我立即抱起段凝芷,跌跌撞撞向厨房冲去。 厨房的门没有关,大铁锅里面的热水还在冒着腾气,我冲了进去,发现马芳斜靠在灶前的墙上,已经不醒人事。我更加震惊,下毒的不是马芳,还有其他人进来了,会使用这种剧毒的必定是百消门的人! 段凝芷的心跳随时都会停止,我来不及去找敌人抢解药了。《炼毒秘要》中有多种毒药的药性和解法,有些土办法是可以缓解毒素的。我极力思索,眼光乱扫,看到了墙角有一只绑着脚的白鸭,猛地想起书上的记载,羊血、鹅血、鸭血趁热灌服能解钩吻之毒,还有鸭蛋的蛋清和花生油混合灌进去也能缓解毒发。 我立即放下段凝芷,抓住鸭子的脖子提起来,用手肘夹住它的身体,找到一把菜刀,一刀把鸭头砍断,掰开段凝芷的嘴,把喷着鲜血的断脖子塞进了她嘴里。还好钩吻的毒让她全身肌肉松驰,嘴巴很容易就掰开,鸭血也能流进去,但是有没有效我真的不知道。 很快流出来的鸭血变少了,没头的鸭子在濒死挣扎,可是段凝芷还是没有动静。我急忙丢了鸭子,迅速翻找鸭蛋,还真让我找到了几个,手忙脚乱打破鸭蛋弄出一些蛋清,倒进一些花生油,直接用手指搅拌一下,扶起段凝芷的上半身,灌进她的嘴里。 “呕……”段凝芷身躯一挺,俯身狂呕起来,喷出大量污秽腥臭的东西。 我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长长吐了一口气。只要能缓解毒素,争取到时间,我就有办法彻底解掉剧毒,多亏了前段时间熟读《炼毒秘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鸭子只有一只,我正想再弄点蛋清加花生油去救老婆婆,门外出现一个人,拍着手掌往厨房里面走:“好手段,连我配的毒药你都能解,现在你还能说你是杀牛的乡下小子么?” 此人四十多岁,方面大耳,富富泰泰,衣着得体,像是个大老板,竟然是我在药材城遇到的郑润之! 我眼瞳收缩,放下段凝芷,一跃而起挡在她面前,对着郑润之怒喝:“无耻之徒!” 郑润之毫不动气,淡然道:“你杀了陈东雄,毁了本门最重要的药材之一,还拿走了陈东雄的秘笈,便是毒死你十次也不够。现在先把秘笈交出来,跪下磕头求饶,也许我可以让你们少吃点苦头。” 我握紧了拳头,暗中蓄力,看样子他不像是练过武功的人,相距不到四米,我应该能在他放毒之前制住他。 郑润之笑了笑:“从你们两个踏进这个厨房开始,就中了我另一种独门奇毒,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解,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异状,回头望了段凝芷一眼,她已经站起来了,脸色苍白,显得有些虚弱,没有明显不良症状。在看段凝芷时,我的眼角余光还在注意着郑润之,发现他左手微抬,屈起了食指扣向大拇指。 我立即明白了,他是使诈,之前他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跑进厨房找解药,所以没有在厨房里面下毒,现在才准备暗中下手,毒药就藏在他的长指甲下! 我如同一只猎豹蹿出,一拳打向他面门,他的食指刚刚扣上拇指,还没来得及弹出,惊慌之下本能地退步并用手来挡。我这一拳留有变招,打空立即往下抓,正好扣住了他的手腕,扣紧拧转,左手屈臂侧撞在他肘关节处,“咔嚓”一声,把他的肘关节折断了。 “啊!”郑润之凄厉惨叫,我闪电般抓住了他另一只手也折断,再用膝盖撞到了他胸口,把他撞得整个身体飞起来,但是他的手臂还被我扯着,变成脸朝向重重摔在地上。这回他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趴在地上抽搐着。他差一点点就害死了段凝芷,老婆婆可能已经没救了,所以我下了重手,先废了他双手让他不能使毒。 我弯腰去抓郑润之,想逼他拿出解药去救老婆婆,段凝芷已经走过来站在我侧面,突然惊叫:“小心!”,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措不及防竟然被她推倒了,似乎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郑润之身上飞了起来,扑到了她身上。 第三十六章 蛊 郑润之的双手都被我折断了,趴在地上也没有明显动作,所以我没有提防他还能放毒。他是一个使毒高手,从他身上飞起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路数,我重重踢了郑润之一脚,急忙问段凝芷:“什么东西沾到你身上了?感觉怎么样?” “好像是一些极小的虫子……”段凝芷脸上有惊恐之色,来回看自己的身上,却看不到什么。 郑润之怪笑:“嘿嘿,你们都中了我的蛊,将要生不如死,还不跪下磕头求饶!” 蛊?这个东西我在小说里面看到过无数次,在陈东雄的《炼毒秘要》中也多次提及,现实中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我的脸立即绿了,感觉全身都有虫子在爬,段凝芷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郑润之强撑着站了起来,嘴角流着血,原本一张和气生财的脸已经变得凶厉可怖,咬牙切齿道:“与百消门作对的人,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我养的蛊只有我能解,你要是杀了我……咦,这怎么可能?” 他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和痛苦变成了惊讶,紧紧盯着我,我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之前为什么没有中毒?为什么蛊虫对你没有影响?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或者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郑润之一连串发问,两眼放光,就像是赌徒听说了什么使老千的办法一样兴奋,连双手被折断的痛苦都暂时忘了。 要说特别的东西,只有在洞宫山吃过的人心菇和黑色巨蛇的蛇胆了,活了二十几年我没有吃过比这更古怪和恶心的东西,难道是吃了这两种东西后不怕毒了? 我一步一步向郑润之逼去:“把解药拿出来,我可以饶你这一次,否则我会叫你知道什么才叫生不如死!” 郑润之露出了惊惧之色,但是看了段凝芷一眼之后,又变得狠厉狰狞:“你居然还敢威胁我?你虽然没事,你女朋友却已经中了我的蛊,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能解,你要是杀了我,她就死定了,而且要死得可怕之极!” 我的心一阵阵缩紧,但是我不能妥协,否则就会被他控制任他摆布,再也不能翻身,最终他还是不可能把解药给我。现在只能跟他比狠,只有比他更狠,才有可能让他屈服和妥胁。 我继续向前走,用强大的精神力来传达我的愤怒和凶狠,虽然看不到,我相信此时我的眼神和表情是非常可怕的。我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她受到什么伤害,我必定十倍返还到你身上,立即给我解药!” 郑润之不由自主地后退,嘴却很硬:“你要是杀了我,她也要给我陪葬;你要是不杀我,本门之人必定来救我,那时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将一百倍、一千倍返还到你们身上!” “只怕你挺不到你的同伙来救你!”我继续向他逼去,我就不信他承受得了千刀万剐,针刺火烧的痛苦。 郑润之继续后退,已经退出了厨房,厉声道:“你再前进一步,我立即催发蛊虫!” 我坚定地再迈出一步:“再不拿出解药,我就折断你全身骨头,把你的肉一片片切下来,把你的脚塞进灶里面直接烤熟!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养蛊,陈东雄的秘笈在我手里,我有解蛊方法!” 郑润之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百消门的人一向没人敢惹他们,都猖狂嚣张习惯了,但是现在他们遇到了一个不怕毒的人,一个比他们更狠的人。 上午曾经下了一些小雨,地面有些湿滑,郑润之慌张后退脚下一滑,双手被我折断举不起来,不能保持身体平衡,直挺挺倒了下去,后脑勺磕在石板上,传来很大的一声脆响。 糟糕!我急忙上前查看,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眼睛半闭,眼神涣散,再抬起他的头摸了一下后脑,那儿凹陷进去好多,颅骨已经摔破了。 他要是死了,可能真的就没有人能解段凝芷身上的蛊了,刚才我是吹牛的,陈东雄的《炼毒秘要》中虽然有一些避蛊、解蛊的方法,但那是针对普通蛊毒而言,如果郑润之下的真的是独门的特殊蛊,就只有他能解。 “你醒醒,快醒醒!”我拍打着郑润之的脸,心里非常紧张,千万不要这么快死掉啊! 郑润之的眼皮突然抬起了,眼睛好像也聚焦了,脸上露出某种古怪的微笑。这应该是回光返照,最后片刻清醒,我急忙问:“你下的是什么蛊,要怎么解?解药在哪里……” 他脸上的表情其实不是在笑,而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变化,皮肤就像是水面在荡漾,或者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脖子、双手露出衣服外的皮肤也是这样,并且颜色在迅速变得青黑。 我急忙丢开了他,站在厨房门口的段凝芷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腹部弯下腰。我吃了一惊,几步冲到她身边扶住她:“怎么了?” “痛,痛……”段凝芷的声音发颤,身体弯曲无法站起来,我看到了她额头上有细细的青筋鼓起,显然她正在极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抬起她的脸,发现她两眼之间山根的位置发青,中间颜色深边沿颜色浅,向上延伸到印堂,就像是有一条小蜈蚣躲在里面。看上去虽然不是太明显,却让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 我有些慌了,我根本不知道她中的是什么蛊,如何施救?对了,郑润之身上可能有解药,现在我对药物已经有些了解,也许能分辨出来哪个是毒药哪个是解药。我急忙转身想要去郑润之身上寻找,却看到他脸上、手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疡,就像是有无形的烈火在焚烧,或者是无数细小得看不见的小虫在噬咬。溃疡处流出来的血水沾到了衣服,衣服跟着消溶,刺鼻的黑烟冒起,越来越多。 这场面太吓人了,我不敢到再到他身上拿东西,万一拿出来的东西又沾有剧毒,岂不是雪上加霜?可是段凝芷那么痛苦,不知道下一秒钟会怎么样,我心急火燎,胸膛像是要炸开了。 我记得《炼毒秘要》中说有几种草药可以解蛊和缓解蛊毒发作,比如吉利草、菱香草、天仙藤、甘草等,但是我手上一样都没有,药店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卖,只怕等不到我去买药回来煎服了。 段凝芷紧紧按着腹部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抽蓄并开始呕吐,但又没有吐出东西来,整张脸都有些发青了。 对了,我也中毒了却没事,这说明我身上有抗体,也许我的血能解她的毒。虽然我在一些影视剧中见到过类似的情节,此时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有可能还会加剧毒发,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冒险一试。 我急忙站起来,找到了刚才那把菜刀,在手腕上狠狠割了一刀,再抓住她的头,把伤口按在她嘴里:“快吸,吞下去!” 段凝芷已经有些神智不清,还好能够吞咽,流进她嘴里的血大部分能吞下去。刚才我太心急了,伤口割得很深,鲜血流出来的速度很快。可能我的血真的有效,过了一会儿她抽搐得不那么严重了,痛苦的表情也有所缓解,能够主动吞咽了。 没多久,我就因为失血过多感觉有点虚弱和轻微头晕,但是我没有停下,只要能救她,把我的血放光了我也愿意。 段凝芷眼睛动了动,眼光落在我脸上,接着发现了她在喝的是什么,急忙推开我的手,并用她的手按住了伤口,虚弱说:“不能……这样,快,快止血。” 见她好转了,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根本不在乎流一点血,掰开她的手再按到她嘴里:“再吸一些,流一点血没关系。” “我真的……没事了!”她又推开了我的手。 我只好开始画符念咒,直接在伤口上画,喝了一声“止”用手按住,血很快就止住了。段凝芷渐渐平静了下来,躺在地上急促地喘息,脸色非常苍白,全身都是冷汗,山根到印堂还是有一抹淡淡的青色。看样子我的血也解不了她的毒,只是暂时缓解了。 我扶起她上半身,紧紧抱在怀里,柔声道:“别怕,别怕,我一定能治好你的。” “嗯,我不怕……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她把头靠在我胸前,虽然头发凌乱,脸色很苍白憔悴,表情却显得安宁平静,就像是一条船经历了可怕的风暴进入了港湾。 我轻抚着她的脸,为她擦去汗水,整理贴在脸上的鬓发和留海:“傻丫头,你为什么要来推我呢,你要是不来推我就不会有事。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我怕我会永远失去你了……” 段凝芷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眼中是无限柔情:“换了是你发现我有危险,也会不顾一切救我,就像你割的伤口,这么深,简直是不要命了啊。其实真的是我做了蠢事,你不怕毒的,我根本没有必要推你,要不也不会这样。” “别说了,你刚才又不知道我不怕毒。”我紧紧抱着她,脸贴着她的脸,早在我的魂魄附在青蚨虫上时,我与她就形如一体,没有一点距离,不需要语言来表达。此刻我们还是一样,两个人如同一个人,无法分割,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意,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 第三十七章 不离不弃 我和段凝芷定下神来,望向郑润之的尸体,发现他的尸体已经基本消失了,不仅血肉毛发消溶,连骨骼也化掉了,仅有离身体较远的衣角、袖口还剩一点儿。 我们相顾骇然,我问:“难道是传说中的‘化骨粉’?” 段凝芷道:“不,是小得看不见的虫子,我能感应到是一种生物,也许就是他养的蛊。” 我相信她的判断,她也是养虫的人,并且灵觉很强,她说是虫那就一定是虫,但我却没有听说过蛊会造成这种现象。 段凝芷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我听说高级的蛊是以自己的精血来饲养的,所以能够以意念驱使它发动攻击,可能是他重伤之后,养的某种蛊虫失控了。” “对了,阿婆!”我急忙冲进厨房,拿起三个鸭蛋和花生油跑向东厢房。 东厢房里,老婆婆还是像刚才一样耷拉着头靠在桌子上,我探手到她脖子上一摸,触手冰冷,已经没有体温了。刚才那以钩吻为主的毒发作得非常快,既使我解了段凝芷的毒后立即回来也未必能来得及,后来郑润之出现我与他对峙,之后又急着救段凝芷,到现在已经太久了。 伤心、愤怒和内疚填塞满了我的胸膛,是我害了她,我应该早点离开这里才不会连累她。她把我当成了最后的亲人,把她的知识毫无保留传授给我,我却害死了她!短短时间内,喵太死了,老婆婆死了,段凝芷又中了蛊毒,连串深重打击让我有些无法承受了。 段凝芷摇摇晃晃走了进来,靠在我背上抱住了我:“你要保重,不要气坏了身子,我们要给她和喵太报仇!” 我心中一凛惊醒过来,她的余毒未除,随时有可能发作。死者已矣,伤心无济于事,现在我应该集中全部精力来救她,我不能再失去她了!郑润之可能有同伙在附近,听说宰相也到成都了,还有警察要是发现这里死了人也必定跟我纠缠不清,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我们最危险的地方,必须尽快离开。 我转身扶住了段凝芷:“我们收拾一下东西,马上离开!” 段凝芷望着向老婆婆的尸体,我说:“会有人给她安葬的,我们活着就是对她最好的孝敬,她会原谅我的!” “好!”段凝芷应了一声,“我要换一下衣服。” 她的外衣上有很多血迹和污秽物,不能这样走出去,她出门往外走,到门口时扶住门喘息,似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我急忙把她抱起来,快步走进西厢第一间,帮她把外衣脱了,找出一件外套准备给她穿上。 段凝芷却缩回了手,苍白的脸上突然涌起了红晕:“刚才出了很多汗,里面衣服湿了,也要换。” 她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不把湿衣服换了,这么冷的天气很容易就会感冒,感冒又会降低她的抵抗力,形成恶性循环。此时此刻,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我迅速拿好替换的衣物,帮她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当最里面的衣服掀起之后,我发现她原本平坦的腹部明显鼓起,再一细看,雪白的皮肤上有些隐现的青筋,像是一条条毒蛇、蜈蚣躲在里面。 段凝芷自己还没有发现,见我盯着她的身体看,羞得满脸通红,娇嗔道:“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噢,没事,没事……”我急忙帮她穿衣服,不敢让她知道,避免增加她的忧虑,而我心里的恐慌却达到了极点。 我们早有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重要的东西如鲁班尺、秘笈、证件之类,装在一个皮包里藏在阁楼上。换洗的衣服、饼干、饮料等旅途中需要的东西装在另一个大背包里,就放在房间,拎上两个包立即就可以走。 我上楼拿到皮包,刚下楼就看到段凝芷扶着墙壁,脸上有惊慌之色,低声道:“我刚才让青蚨虫侦察附近,发现后面的树林里有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 我心里暗惊,难道是郑润之的帮手?换了是以前,我十有八九会拿上武器,冲出去给那两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但现在不行,现在我必须以保护段凝芷为第一,我不能再让她受到更多惊吓和伤害,我们必须立即走。 可是喵太怎办?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它,现在也没时间好好安葬它,灵机一动,我把装衣服的那个大背包里面东西全倒了出来,把喵太的尸体装了进去,先带它离开这里再说。 段凝芷看到我的举动,嘴角微动,露出了一点微笑,是赞许,也是欣慰。我秒懂了她的意思,我连一只猫的尸体都不愿轻易背弃,当然以后也不会辜负了她。 我背上两个包,扶着她迅速往大门方向走去。段凝芷只能在静默不动时,才可以控制青蚨虫远程侦察,现在要走路,而且精神和体力都严重不足,只能收回青蚨虫。 大门外一个人都没有,非常安静。这时是中午,大部分人在吃午饭,我的仇人们大概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正门闯入,所以选择了从后院翻墙进入。由此推断,后面的两人个十有八九是郑润之的同伙,他也是从后面翻墙进来的。 我没有再关上大门,以便让阿贵或其他人发现里面有情况,保姆马芳只是昏迷了,应该也能自己醒来发现老婆婆去世。 到了外面路上,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先进城找了一家大药房,可惜我说的几种药他们都没有,最后只买到了天仙藤和甘草。甘草是最常见的中药,就像菜市场的大白菜一样平凡,但平凡并不代表平庸,它能泻火解毒、缓急止痛、补中益气、调和药性解百药之毒。 蛊既是虫,也是毒,在无法弄清蛊虫的种类加以克制时,只能用中草药来缓和其毒性。根据《炼毒秘要》记载,甘草和天仙藤都具有解蛊毒和缓解蛊毒的功效,普通的蛊毒有可能直接化解,对厉害的蛊毒具有缓和作用。 制蛊、养蛊的手法有很多,最简单的就是在特定的时间,把毒蛇、蜘蛛、蜈蚣、蝎子等五种毒虫放一个瓦罐里,埋在十字路口,过一段时间毒虫互相吞噬只剩下最后一只,把这一只毒虫阴干研成粉末既成蛊。这样的蛊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绝大多数人都能制作,用常规的中草药如吉利草、天仙藤就能解毒。 中级蛊毒是经过祭炼的,就像祭炼法器一样,在放瘟神、巫王或祖师神位前供养,或经过特殊的方法培养成。蛊未必是都是毒虫,可能是一块石头,一片竹蔑,一条泥鳅……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很难说它是虫是毒还是法术了,除了放蛊的人外别人很难化解。这样的蛊虽然可怕,但会的人也是很少的,不到生死关头不会使用,害不了别人就反害了自己,就像鲁班门的害人邪术一样。 最高级的蛊称为本命蛊,养蛊的人以自己的身体为载体,以鲜血、灵力、法力甚至生命来饲养它,几乎达到了同生同死的程度,真正大成后能千变万化杀人于无形。这种蛊在几百年前也极少有人练成,现在已经变成传说了,可能已经绝传。 我对蛊毒的了解仅限于陈东雄的《炼毒秘要》上面一点记载,陈东雄本身对蛊毒了解有限,我能学到的当然更少,而郑润之却是养蛊的高手,我甚至无法分辨段凝芷中的是什么蛊,什么时候会再发作。 买完药我们到了离城几十公里的一个小镇,入住一家小店,给店主人一些钱,借用他家的厨房煎药。另外叫店主人买来一只家养的土鸡炖汤给段凝芷进补,我不知道人参、鹿茸之类补药会不会与蛊毒冲突,不敢给她吃,只能用食补了。 煎了一大碗药汤给段凝芷喝下过,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她全身无力的感觉好转了一些,精神也好一点了,但是印堂处的青蓝色还在。我掀起她的衣服来看,她有腹部还是像之前一样有些鼓起,上面布满了像是青筋一样的纹理。这说明甘草和天仙藤只是解掉了她先中的那种余毒,对蛊毒几乎没有作用。 段凝芷此时才知道自己腹部的异样,虽然极力克制,还是吓得花容失色,全身都在颤抖。我只能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不要怕,我一定能想办法解毒的,如果解不了,我就去找百消门的人,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治好你。” 段凝芷紧紧抱着我:“不,我不让你去冒险。我不怕,我们慢慢再想办法,反正现在只是有点难看,又不会痛了。” 我轻抚着她的头,摩挲着她柔顺的秀发:“让你受苦了,都是我害的,我太自私了,明知道有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还是跟你在一起……” 段凝芷伸手按住了我的嘴唇:“不要说了,无论经历什么,面对什么,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都愿意。要不是你,我早就被那两个采花贼害了,那不是更惨么?” 我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笑道:“是不是你把我当成采花贼时,就爱上我了?” 段凝芷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你先说是不是在火车上第一次看到我,就爱上我了?” 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我正想用嘴唇来堵住她的唇回避这个问题,旁边传来一些声响,我们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发现装着喵太尸体的那个背包在动。 这……猫的尸体应该不会炸尸吧? 第三十八章 九条命 喵太是上午九点多被猎枪打死的,当时就没有生命特征了,后来我亲手给它洗去身上的血迹并缝合伤口,当然更加确定它完全死了。这时已经晚上九点多,足足过了十二个小时,再活过来的可能性为零,所以我想到了诈尸。 段凝芷却两眼发亮:“喵太还没死?” 我示意她不要说话,紧盯着背包,背包里开始只是小面积在动,有爪子在布革上抓挠的声音,不一会儿整个动了起来。我有了某种熟悉的感觉,喵太回来了! “喵太?”我叫了一声。 “喵~” 背包里面传来一声猫叫,虽然隔着背包声音有些变样,但绝对是喵太的声音,我甚至能感觉到喵太在回答“是我”。 我急忙拉开背包的拉链,喵太的头钻了出来,看到灯光微眯起眼睛,瞳孔收缩整个眼珠子都变成了浅蓝色,像两颗纯净的蓝宝石。 “喵太!”段凝芷欢呼一声,兴奋得像一个小孩子,抢步过来便去抱它。 “喵嗷……”喵太惊叫,挣扎着用前爪推她的手,段凝芷急忙松手。这时我们才注意到它身上的伤口还在,渗出了一点鲜血,而且它显得很虚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我欣喜万分,喵太既不是僵尸也不是鬼,它还没有死!也许我从龙王庙前把它带回家,给它缝好伤口,逃离老宅时也没有丢下它,就是在潜意识中认定它还没有死。苍天有眼,我不肯放弃它,所以把它还给我了! 伤口有一点点鲜血往外渗,我想要给它止血,喵太却用舌头舔伤口,舔了几下也就没有再流血了。我和段凝芷找来一些干净的纱布想给它把伤口包扎上,它拒绝了,过一会儿就用舌头舔一舔作口。 我明白了,动物有自己的疗伤方式,与人不同,喵太是一只特殊的猫,更不能以常理踱之,还是尊重它的意见更好。我摸着它的头,集中精神与它交流,发现能够比以前更清晰地知道它的意思,它现在很虚弱,不想多动。接着它又告诉我,它想吃我做的蛋炒饭,还有鸡血拌朱砂。 别说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它现在就是想吃龙肝凤髓我也会尽力去找,我太高兴了。段凝芷陪着它,我立即去找店主人,借用他的厨房,并请他去买大公鸡。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时还不是很晚,买只鸡没什么难度。 喵太突然活过来,让我和段凝芷惊恐紧张的心情缓解了很多。这不仅仅是一个宠物或者伙伴回来了,这是一个奇迹,让我们相信上天在倦顾我们,让我们相信坚持总有收获,也许一切并没有那么糟糕。 冷静下来之后,我对喵太活过来也有些疑惑,但段凝芷却觉得很正常,她说猫有九条命,普通的猫都有很顽强的生命力,更何况喵太是一只很特别的猫,是灵兽,还曾经与神仙为友,能够重伤不死才是合理的。 连段凝芷也发现了,现在与喵太进行交流更容易,而且感觉它比以前更稳重沉着,优雅而内敛,注视着它的眼睛,简直像是对着一个久经磨难,自信又从容的绝世高手……我相信喵太有了些改变,能力比以前更强了。 喵太吃饱喝足去睡觉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我和段凝芷躺在一张床上,喵太就睡墙角用毛毯叠成的窝里。可能是因为受了重伤的原因,它今天的呼噜声特别响,吵得我和段凝芷睡不着。 她枕着我的手臂,我们相拥着躺在一起,在夜间灯幽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对方。对方的脸总是百看不厌,永远看不够,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短,也不知道时间被谁偷走了。在这样相对和凝视的时候,我的心特别宁静、喜悦、祥和,不需要太多语方来交流,也不会想到肉体方面的欲望,只想永远这样下去。 段凝芷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全身变得僵硬,紧接着她捂住了腹部,满上是极度痛苦的表情。 一定是蛊毒发作了!我大惊失色,急忙起床开灯,只见她一张绝美的脸因为痛苦变得扭曲,苍白中带着青黑色,虽然咬紧了牙关,还是发出了不可抑制的呻吟,身体蜷缩并且抽搐着。 我早已准备了一瓶熬好的药汤,急忙叫她张嘴,把药往里面倒。她勉强喝了小半瓶,却没有什么效果,还是痛苦万分。 我心痛之极,如果能代替她的痛苦,我愿意完全转移到我的身上,可是我转移不了。上一次是用我的血缓解的,应该还有效果,我飞快地找出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咬牙在手腕上割了一刀,把伤口按向她的嘴。 “不,不……不能这样,我能挺过去。”段凝芷不肯喝。 “喝下去!”我坚决地说,把伤口按到了她嘴里。 这一次伤口割得不够深,流出来的血不是很多,不一会儿就不往外流了。我想要再割一刀,却被段凝芷紧紧抓住了:“不行,不能再这样,否则我没有死,你,你先死了。” “我年轻又强壮,放一点血没关系!” 段凝芷不肯放手,但含住了伤口吮吸,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 我的血确实是有效果的,段凝芷的痛苦渐渐缓和,又是遍体大汗,几乎虚脱了。我帮她把衣服换掉,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前轻抚着她的脸,心如刀割。是我得罪了百消门,一切后果要我来承担,她何罪之有,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这个痛苦? 我的血只能暂时缓和,无法完全解毒,这样不是办法,真的有可能她还没有死,我先死了。我死了不打紧,她怎么办? 想了一会儿我说:“明天我们去医院,把我的血抽出来注进你的血管,也许有效果。” 段凝芷虚弱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微笑:“别傻了,你的血型跟我不一样,不能输血,而且不一定有用。” 我拧紧了眉头,唯一有可能解她蛊毒的,只有百消门的养蛊高手,但即使我以命去换,他们也未必肯救,未必能救。除此之外……我眼前一亮,办法还是有的! 段凝芷问:“你想到什么了?” “人心菇或者特殊的蛇胆!我不会中毒,并且我的血有缓和蛊毒的效果,肯定是因为我吃了人心菇和一条巨蛇的蛇胆,如果能找到人心菇……”说到这里我说不下去了,自然生成的人心菇百年难得一遇,现在死人都用火葬,连生长人心菇的基本条件都没有了。培育也是不可能的,需要特殊的聚阴之地,经过特殊处理半腐未腐的尸体。懂得种人心菇的陈东雄已经死了,洞宫山那个洞穴被巨石堵死进不去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条件都有了,人心菇长成也需要颇长时间,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至于那条黑色巨蛇,乃是世间罕见的异种,我也不可能找到一条同样的。 段凝芷冰雪聪明,从我的表情已经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淡然道:“生死有命,也许是我命该如此,你不要难过。” “不,我不可能不难过,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独活!”我几乎是在咆哮,心痛、担忧、惊恐、狂躁几乎要令我失去理智了。 段凝芷举手握住了我的手,柔声道:“不要急,会有办法的,我也有九条命,能撑得住的。要不我们……去找我师父,她也许有办法。” 我精神一振,对啊,她师父是高人,也许会有办法。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办法,现在她落到这般地步,无论如何也要求她师父帮忙了。 喵太被我们吵醒了,站在床边看着我们,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看了一会儿不吭一声,慢慢走到自己的窝里去睡觉了。 我躺在段凝芷身边,万分怜惜地拥着她,她用手在我的胸膛上来回移动着,突然在我耳边说:“我想要……” “要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 “要你。”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在叫。 我这才反应过来,心脏一阵“呯呯”狂跳。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情到浓时不止一次想要与她合为一体,但不是现在,她是那么虚弱和疲惫。我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现在你要好好休息,快睡觉。” 段凝芷“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半边身体压到了我身上,咬着我的耳朵说:“我师父人很好,但有时脾气……有点古怪,我怕她会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也许先斩后奏更好。” 我知道主要原因不是这个,她是怕她会突然毒发死去,所以明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也想要把身体给我。我又是心痛又是怜惜,坚定地说:“不论她和你父母心意如何,我都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我一定能治好你,然后隆重地迎娶你。现在安心睡觉。” 有一滴眼泪沾到了我的脸上,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怕,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我不能答应她,否则我就有可能失去了信心和勇气,我要把这个美好的未来作为我的动力。我柔声说:“我们要有信心,我们一定能迈过这个坎,要是阎王敢把你带走,我就像美猴王一样大闹地府把你抢回来!” 段凝芷笑了起来,接着又幽幽叹息一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能与你相识相知,此生已经无憾了……” 我心里一片温暖,其实我也想说这句话,不过以前不好好读书,又粗枝大叶惯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这么细腻的话。过了一会儿,我想跟她说话,却发现她靠在我身上睡着了,脸上表情很宁静,似乎还有些笑意,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明天我就带她乘飞机去苏州,去找她师父。 【第五卷 生与死】 第一章 段凝芷的师父 我知道坐飞机容易被人查到我们的去向,但是为了赶时间以免段凝芷在半路上毒发,我只能选择坐飞机。 午时和子时,是物极必反,阴阳交替转换的节点,很多不可思议的事都是在这两个时间发生。蛊虫这一次暴发是在子时,下一次极有可能是在午时,所以我要尽可能在午时之前到达目的地。 第二天我们一大早赶到机场,发现没有直接去苏州的航班,只能先飞去上海,刚好能在午时之前到达机场。但另有一个大问题,乘客不能直接带宠物上飞机,要托运,并且还要有宠物检疫证明。我来不及去给喵太办什么证件了,它身受重伤我也不能丢下它,真把我愁死了。 几番思量,我还是决定把喵太留在这里,它有顽强的生命力和生存能力,在这里等我两三天没问题的,我安置好了段凝芷就来接它。 我打开背包把它放出来,摸着它的头用意念告诉它,叫它在这里等我三天不要跑太远了。喵太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一点情绪波动,所以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想法。 “哥们,支持一下,我真的是没办法才丢下你。”我在心里说。 喵太喉咙咕噜了一声,终于发表意见了,那意思却是:我也找个女朋友去。 汗,原来它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在说我重色轻友啊! 喵太转身不紧不慢地走了,脚步很稳,已经有基本的行动能力了,我稍放心了一些。段凝芷有些惊讶:“你就这样让它走了?” “放心,它的生存能力强着呢!” “可是它伤得很重啊!” “你不是说它有九条命么?” “……” 上午近十一点,我们到了上海机场,急忙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段凝芷的蛊毒可能要发作了。不料一直等到了十二点整,她并没有发生什么症状,如此看来蛊毒只在半夜子时发作一次,中午不会发作。 我们准备离开时,墙角边走出一只巨大的黑猫,威猛优雅,沉着凝重,不是喵太还有谁?我和段凝芷都惊呆了,它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它一定是搭飞机来的!”我肯定地说。 “不可能吧,它怎么能过得了安检上飞机?又怎么知道我们在哪一架飞机?” 我笑了起来:“你还是太小看喵太了,我刚认识它的时候,它就懂得搭公共汽车,搭飞机也不奇怪,没什么它做不到的。” 我抱起了喵太,与它交流,果然它是搭同一架飞机来的。它偷偷溜进了货舱,因为到了这边卸货时间较迟,所以现在才出来。 喵太真的是太聪明了,聪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我和段凝芷当然非常开心,叫了一出租车,带着喵太驰往苏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过现在除了一些园林和景点,城里都是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和堵塞得像乌龟爬的车流,全国都没什么差别了。段凝芷指点着司机穿城而过,到了西郊几十里外一个小村子,在村口停了下来。 说实话我很紧张,段凝芷的师父是青蚨门的高人,而且不允许她交男朋友,现在我不仅成了她男朋友,还害她变成这样,她师父能给我好脸色吗?在段凝芷的心目中,她师父好像比她父母更重要,这等于是第一次见丈母娘,万一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该怎么说服她?要家世我没有显赫家世,要财产我一穷二白,卖牛黄的钱基本被我挥霍完了,要能力我也没什么特别出众的能力,要容貌我也只是一般,而段凝芷却是貌如天仙,师出名门,家中巨富…… “你愣什么呢?快走吧。”段凝芷笑嘻嘻望着我,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一点红晕,显然她也有些紧张和羞怯。 “呃,好。我该怎么称呼你师父呢?” 段凝芷嗤地一声笑起来,笑得我真的脸红了这才说,“这里的人都称她秀姑,你也可以这样叫。她快六十岁了,或者叫她奶奶、婆婆、前辈什么的,随你怎么叫。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突然变得害羞了?” “喀,这是穷女婿见丈母娘,能不怕吗?对了,我忘了买礼物了!” 段凝芷白了我一眼,拉着我的手:“买什么礼物啊,走!” 我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走,喵太跟在我们后面。我想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大概也是我现在这种感受吧? 这个村子比较偏僻,几乎都是村民自己建造的两三层楼房,少数还是土木结构。村子后面是一条连棉的矮山脉,村前是大片的菜地和一些鱼塘、莲田,颇有农家气息。我们沿着有些破损的水泥路走到村子另一边,来到一栋孤立于莲田和鱼塘之间的房屋前。 这栋房子是土木结构的,看起来很普通还很旧,外面用土墙围成了一个院子。院子的门没有关,可以看到一只母鸡正带着一群小鸡在觅食,几丛修竹探出了墙头,在风中微微摇晃。本来是最普通的老旧土房,因为有了鱼塘、莲田、翠竹和小鸡作为衬托,变得有些诗情画意,感觉特别宁静,却又生机盈然。 斯是陋室,唯吾德馨。我突然想到了这一句话,这栋看起来平凡的屋子的主人,绝对不平凡。 段凝芷放开了我的手,先往里面走,叫了一声:“师父,我回来了。” 里面有人“咦”了一声,我们穿过院子走到大门口时,从里面迎出一个人来。她身量颇高,显得有些瘦削,脸色很苍白,第一眼给我的感觉就是温和、文雅、秀气、慈祥。再细加打量,她的头发已经花白,剪得很短很整齐,脸略嫌偏长了一些,眉毛很淡,眼睛细长很好看,眼角有些鱼尾纹,可能是这些特征给人秀气和文雅的印像。但是多看两眼,我觉得她身上阴气特别重,脸色那么苍白也不正常,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并不如第一眼看到那么可亲。 秀姑面带微笑望着着段凝芷,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接着皱起眉头瞪大眼睛紧盯着段凝芷的脸:“你怎么了?” “我……我中毒了。” 秀姑一把抓住了段凝芷的手,另一只手按到了她额头上,微闭双眼凝神感应。我非常紧张,能不能治好段凝芷就全看她了! 过了足足有三分钟她才放开段凝芷,脸色很难看:“是谁对你下的蛊?” 我觉得我应该有所担当,而不是逃避和隐瞒,接口道:“是百消门的人,前辈有办法解毒吗?” 秀姑的眼光这才落到我身上,接着又落到我旁边的喵太身上。喵太蹲坐在地上,大模大样,很平静地与秀姑对视着。 段凝芷急忙说:“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许承业,是鲁班门的传人,多亏了他救我,要不然我就回不来了。” “哦?”秀姑有些动容,再次上下打量我,我拱手作揖:“拜见前辈。” 秀姑道:“不必多礼,我只是一个乡下老太婆,不是什么前辈。多谢你仗义相助救了凝芷,只是她怎会与百消门的人起了冲突?” 段凝芷急忙道:“师父,我单独跟你说,许大哥,你先坐一会儿,喝杯茶。”说着还对我使了一个眼色,叫我不要多嘴。 秀姑点了点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初,请我在客厅坐下,不慌不忙地泡茶,然后靠罪一声与段凝芷到里面去了。虽然她表现得很礼貌,没有丝毫怠慢,但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冷漠和戒备,甚至是排斥。 我坐如针毡,焦急地等待着,喵太毫不客气坐在我旁边,呼噜呼噜睡起了大觉,受伤之后就特别爱睡觉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秀姑单独出来了,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怒,我急忙站起来问:“前辈,她身上的毒您有办法解吗?” 秀姑道:“你跟我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我一阵头皮发麻,大势不妙啊,否则没有必要避开段凝芷来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能应了一声跟着她往外走。 出了院子,沿着小路走到了鱼塘的田埂上,夕阳斜挂,四周空旷,数十米内都没有人。秀姑停下脚步望着鱼塘里的涟漪:“不知道许先生对凝芷有多少了解?” 我心里“咯噔”一声,她的称呼如此冷漠,看都不看我一眼,果然是大大的不妙。我犹豫了一下,坚定地说:“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包括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 “果然如此!”秀姑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开始学会骗人了。” 我一头冷汗,不知道凝芷是对她怎么说的,我才说一句话就被人家拆穿了。 秀姑转头望了我一眼:“我不是问你愿意为她做什么,而是问你对她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真的太难回答了,并且此刻我的智商下降到了连平时一半都不到,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互为知己。” “哦,那么你知道她体质特殊,与众不同吗?” 我吃了一惊,傲邪说过她是玄阴姹女,老婆婆说过她体质阴柔,现在秀姑又说她体质特殊,难道她真的与众不同?我问:“她体质特殊,增加了解毒的难度吗?” 不知道是不是夕阳反射的原因,秀姑眼睛里面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她是纯阴之体,克夫之命,在家克父母,出嫁克丈夫,不能嫁人!” 第二章 造化弄人 我像是被一道巨雷击中了头顶,脑袋嗡嗡作响,我不愿意相信,但我又知道这是真的,傲邪和老婆婆的话都是证明,段凝芷长期离开父母生活也是证明。 愣了好一会儿,我才艰难地说:“我也不是不知道,有一位本门的前辈曾经告诫过我,不能与她过频房事,我可以克制。” 秀姑的脸上露出一点儿古怪笑容:“不仅是同房的问题,还有命理相克,气场冲突,两人长久在一起生活,气息必定互相影响,所以结婚多年并且恩爱的夫妻会有夫妻相,对于修行的人来说,这种影响更强烈。” 我已经从段凝芷那儿知道她精通易理玄术,又兼容现代科学知识,她说出来的话是有道理的,我无法反驳,但就因为这无凭无据的理论就想要拆散我和段凝芷,没门! 秀姑看出了我的坚决,眼神有些闪烁,又望向鱼塘那边,说道:“玄阴之体的女子,特别适合练本门法术,本派历代掌门人都是纯阴之体。我就是现任的掌门,悉心教导她是要等将来她接掌本门,我老了,说不定两腿一蹬就走了,还能指望着谁呢?” 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凝芷要终身不嫁做掌门人,并且凝芷会克死我,绝对不适合我,我要是识趣的话立即就走,这算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我的意志已经变得非常坚韧,连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可何况是脸皮? “好像凝芷并不知道您的期望,如果现在她知道了,我尊重她的选择,除非她在清醒状态下叫我离开,我才会离开。” 我的话软中带硬,你老太婆不要自作主张,凝芷也许不想当掌门人呢。 秀姑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孩子,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凝芷看上你没有错,你看上她也没有错,错的是你们没有缘分。俗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门亲’,更何况我是修行的人,绝不做损阴德的事。如果不是你们真的不能在一起,我怎会做这样的事?我不是自私,是为了你和她好啊,我可以破了祖规把掌门交给她师姐,她还是不能嫁给你。” 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但我还是不肯放弃,硬着头皮道:“我不怕死,我命硬克不死!” 秀姑道:“刚开始谈恋爱的人都是头恼发热,也许你应该冷静下来之后好好想一想。” “我不用再想,我可以死在她面前,但绝对不会离开她!” “你!”秀姑气得胸膛急剧起伏,眼中精光闪动,不过很快她就压制住了怒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我金玉良言呢,你们在一起是不可能幸福的!” 我想说我不信命运,即使真有命运这回事,我也要改变命运,但出于礼貌我没有说出来,而是说:“事在人为!” 秀姑轻叹一声,愣愣望着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眼光悠远,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你把出生时辰报给我,我推算一下,看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我把出生时间告诉了她,她掐着左手指头推算了起来,眉头越皱越紧,我的心越跳越快,几乎就喘不过气来了。 推算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官杀混杂,羊刃掌权,通俗地说就是命很硬,确实不怕她克。但是你们八字互相冲克,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她克不了你,就是你克了她,你跟她在一起还没多久,就已经害她变成了这样……” 我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我可以不相信算命看相,但是凝芷中了蛊毒,吃了那么多苦,确实是我害的。而且以后我肯定还会给她带来灾难,我是一个大麻烦,又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如果在一起我只会给她带来伤害,不能给她幸福,那么我有什么理由拉着她不放?真爱一个人就是想要让对方幸福快乐,如果我只会给她带来伤害,还不如离开她。 可是我离开了她,她能快乐吗?我相信她和我一样,失去对方就会陷入痛苦的无尽深渊。在感情上我们是不可分割的,在一起才有快乐和幸福;在命运上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在一起只有伤害,那么我该怎么办? 心里走和留两个念头剧烈交战,我完全混乱了,连秀姑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连天黑下来了也不知道。我一直认为我们的感情是能经历任何考验的,纵然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也不能让我们分开,但是现在我动摇了,我要为她着想,离开的想法渐渐压过了留下的想法。 天际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消失,无边的黑暗开始笼罩下来,就像我的心情一样。 暮色中一人沿着田埂盈盈走来,娇弱似欲被晚风吹去,我急忙跑过去扶住了她:“天黑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段凝芷嗔怪地白了我一眼:“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知道天黑了也不回家!” 我极力保持平静,强装笑容:“没什么,夕阳很美,我看呆了。” 段凝芷盯着我问:“我师父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样失魂落魄的?” 我急忙道:“没事,没事。” 段凝芷幽幽叹息一声:“我知道,她一定是说要我接掌门派,不能嫁人……这事她以前确实有跟我提过,但并不是强制的,我可以选择。我,我宁可对不起她,也不能对不起你。” 我的心一阵阵刺痛,她越是对我好,我的负罪感就越重。现在她的身体很虚弱,蛊毒随时都会发作,不能受刺激,所以我不敢对她说太多,只能“嗯”了一声,说风大了,扶着她回屋里去。 秀姑系了围裙在厨房里炒菜,看上去与普通妇女没什么两样,谁能想到她是青蚨门的掌门人?虽然我还没有看到她的本事,但由徒及师,可以推测出她有役鬼神、通幽冥、起死回生之能。我突然想到,也许刚才她是在试探我的诚心,不论我们命运如何冲突,她都有化解的办法,只要苦苦求她就行了。 这里只有秀姑一个人住,不一会儿饭菜做好了,三菜一汤,都是素的。我们落座之后,秀姑说:“我长期吃素,饭菜清淡,多有怠慢了。” 我急忙说:“没关系,我也经常吃素。” 段凝芷偷偷对我做了个鬼脸,不料被秀姑发现了,她对段凝芷说:“你现在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海鲜之类更不能碰,切记。” 我一直想问段凝芷的病情,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时正好提出来:“前辈,凝芷身上的蛊毒……” 秀姑道:“吃饭时间不要聊天,吃完再说。” 这话很不客气,我知道她还是想要赶我走,看在凝芷的分上我忍了。段凝芷在桌下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脚尖,给了我一个歉意的眼神。我笑了笑表示没关系,只要她对我好,再多难堪我也要忍了。 三人默默吃饭,气氛有些尴尬,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自从去年遇到老骗子,蒙他指点之后,我察颜观色的能力大幅提升,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个人的八成性格。但是到现在为止我完全看不透秀姑,她看起来很斯文,端庄秀气,举止优雅,说话细声细气,从表面上看是一个很柔弱的妇女。但是她处理事情的的方式,说明她非常自信,非常强硬,深沉如水潭,我揣磨不出她的真正喜怒和用心,是真的为了我和段凝芷好,还是别有用心。 像上战场一样把饭吃完,秀姑拒绝我帮忙收拾,叫我们去客厅等她。 段凝芷拉着我走到大厅门口,深情地凝视着我低声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微笑摇头:“没关系,这不算什么委屈。” “我觉得师父是在考验你和我,我们一定要坚持住。我忘了告诉你,我有好几个师姐和师妹,她们修为高又能干,从她们之中挑出一个当掌门,比我当掌门更好,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点了点头:“你师父以前有说过你在家会克父母吗?” “有,所以我很少跟我爸妈一起住,拉开距离会减轻刑克。” 我的心不由得一沉,这么说来秀姑没有骗我,她真的会克父母和丈夫,她克不动我,我就反过来克她,长期在一起无论是命理上还是现实中我都会给她带来伤害。自古红颜多薄命,似乎太漂亮的人命运都不好,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我怎能再害她?如果我离开她,在她师父的监护之下,她就不会受到伤害…… 一个我绝对不愿意的念头迅速占据了我的心:我要离开她,治好了她的蛊毒我就离开!实际上我们认识还没有多久,正如秀姑说的只是头脑发热,也许她会痛苦一段时间,会恨我,但最终会忘记我,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想要到离开,我心里一阵阵锥刺般疼痛,但是只要能让她平安幸福,任何事我都愿意去做,我会把爱藏在心底最深处,一生默默守护着她。 也许是段凝芷感应到了什么,摇了摇我的手:“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我不敢直视她秋水般的明眸,转开了眼光。 “我师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 我的眼光再回到她脸上时,发现她的眼神有些忧郁,表情有些惆怅,我们认识以来即使是在面临瞬间毒发身亡那一刻,她也没有这样阴郁过。 第三章 半夜女鬼来 我正想安慰段凝芷几句,秀姑从厨房出来了,严肃地对我们说:“我对蛊毒了解不多,看不出来她中的是什么蛊,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试一试。今晚蛊虫快要发作之时,我施法诱使它们进入沉睡状态,然后再慢慢想办法。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不排除有可能会刺激蛊虫更剧烈活动……所以凝芷你最好打电话给你父母,告诉他们实际情况;小许你要给我们护法,不许任何人和动物惊扰到我们。” “是!”我应了一声,虽然她说得很严重,但是她精通命理,能算出段凝芷的命运,她如此从容镇定,就说明凝芷能迈过这个坎,所以我并不是太担忧。 段凝芷大概也跟我一样想法,说道:“我会给他们打个电话,但我觉得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真相吓个半死,我对师父有信心!” 秀姑不置可否,带我们到了楼上。楼上一个房间内设有法坛,神龛上挂着一张旧画,画中有一个道装打扮的女子,容貌端庄姣好,一只手以指尖托一只青蚨虫,衣袂飘飞似欲凌空飞去,虽潦潦数笔却极为传神。 供桌上放着笔墨朱砂纸砚,桃木剑、招魂幡、小弓箭、招魂铃、五色旗之类应有尽有,有些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叫不出名目。两侧墙壁上层层叠叠挂着数不清的锦旗,有新有旧,或写“神通广大”,或写“妙手回春”,或写“仁心仁术”,不一而足。落款大多是某某村民,但也有少数是某单位,其中有一面锦旗还是以某个官方单位的名义送的。 我肃然起敬,看这样子青蚨门的人为村民们排忧解难,做了很多好事,我对秀姑的恶感下降了许多。 秀姑领着我们对神像拜了几拜,转身对我们说:“眼下只有这一种办法可以试一试,只能试一次,如果失败蛊虫就不会再上当了,所以绝对不能出岔子。施法时不能受到干扰,不能有很大的声响,你们有带手机的话先关了,无论是谁来敲门都不要理会,任何事情都等施法结束了再说。” “是!”我应了一声,暗下决心,就是豁出了我的命不要,也要保证她们不受打扰。 这里是乡下不起眼的地方,半夜三更,又把门窗关起来了,不可能有人会进来吧? 这个房间四周严密,上面有天花板,只有一个门和一个窗户,把门和窗户关住,就是老鼠都进不来。 想到老鼠我有些担忧,怕关键时刻有什么野猫或者老鼠跑到屋顶上面捣乱,瓦片的屋顶可能会发出较大响声。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劳驾喵太带伤工作了,以它的威风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往屋顶上一坐,足以威慑其他猫和老鼠不敢靠近。 “喵太,无论如何不能发出声音,也不要跑到其他地方。”我再三交代它,它答应了。 秀姑叫我帮忙拿了草席、毛毯和棉被铺在房间中央,然后她去沐浴更衣,外面穿的是一件像道袍的黑色袍子,黄色丝带束腰,脚穿平底布鞋。她和段凝芷进了房间,我给了段凝芷一个深深的鼓励的眼神,关上了门。我拿了一个手电筒守在门外,楼上楼下我都细仔检查过了,该关的门窗早已关好。 房间里面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我很紧张,既怕秀姑施法失败,又怕施法成功了我没有理由留在这儿。现在想一想都后怕,一天时间之内,她被江相派的杀手追赶,两次中毒濒临死亡,这都是我害的。要是她继续跟我在一起,下一次还能这么幸运吗?我没有能力对抗江相派和百消门,还有傲邪,我保护不了她还会给她带来危险,离开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离开了她,我该去做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内心剧烈交战,到了将近半夜十一点时,里面响起了秀姑低沉的咒语声,神秘又肃穆,可能是方言或古语,我听不懂。我开始紧张起来,现在是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要出差错! 灯光突然开始闪烁,闪了几下就灭了,糟糕,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停电了?不过还好,施法的房间里面没有使用电灯,点的是蜡烛,不会受影响。 我刚松一口气,就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天气像是突然变冷了,阴冷的感觉透过衣服直往骨头里钻,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冰冷和黑暗的感觉就像果冻一样凝固了,把我往中间挤压,感觉特别压抑。 类似这样的气氛我不止一次遇到过,这是有猛鬼接近了!屋顶上传来喵太轻微的移动声音,它牢记我的话没有叫唤也没有弄出很大声响,但已经开始焦躁不安了。 怎么会这样?秀姑没有说要召鬼魂来帮忙啊,有她在这里居住,孤魂野鬼应该也不敢靠近吧。 外面起风了,一阵阵阴风呼啸而过,整个屋顶上的瓦片都发出了沙沙声,电线或是其他东西被风吹得发出尖啸声,犹如厉鬼在哭。我大惊失色,这一定会影响到秀姑施法,而这时段凝芷的蛊毒马上要发作了,不能停下来。 我立即往楼下跑,去拿我的鲁班尺,刚冲进卧室拿到鲁班尺,鬼哭狼嚎似的风啸声中响起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严秀秀,还不出来,你躲着不敢见我吗?” 鬼应该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难道是人在装鬼?我快步走到大厅,低喝一声:“谁在外面装神弄鬼,立即离开了!” “咦?”大门外传来一声惊咦声,是个清脆的女人声音,但紧接着阴森鬼声又响起:“青蚨门什么时候收男弟子了?严秀秀,难道是你养的面首?” 面首就是男宠的意思,现在一般称为鸭子,我惊怒交集,要是秀姑听到了,不生气才怪了,一定会影响施法。我敢肯定是有一个女人在院子里装神弄鬼,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出去吸引她的注意力,让秀姑安心施法。 我打开了大门,用手电筒往外照,只见院子里阴雾弥漫,两三米外就看不清楚,连不到五米远的院墙都完全看不见了,就像这栋房子处于无边荒野之中。以常识来说,起大风了就不会有雾,现在却是既刮大风又起浓雾,太不正常了。 我左手拿着电筒,右手握紧了鲁班尺,站在大门正中间,用低沉的声音说:“出来吧,不要装神弄鬼了。” 阴风突然停了,我前面不远的地方浓雾涌动分开,现出一个长发白衣女子。她的头发很长,披散下来一直垂到了大腿,早春天气夜里还很冷,她身上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裙,亭亭玉立如一朵白莲浮于水波晨雾中。本来这是极美的意境,但是她的脸朦朦胧胧看不清,加上凝而不散的阴雾和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阴气,又变得阴森可怖,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女鬼。 我心里暗惊,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白衣女子阴森森道:“我本来就是鬼,哪里还要装鬼?你是严秀秀请来的帮手吗?” 我不答反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哈哈……”白衣女子发出一阵尖锐又冰冷的可怕笑声,“很多年前她抢走了我的男人,杀了我,现在我回来报仇了。” 秀姑说过青蚨门的掌门人都是玄阴之体不能嫁人,况且以她那斯文秀气的样子怎会做“杀妻夺夫”的恶行?我是绝对不信的,冷冷道:“半夜三更的,拜托声音小一点,不怕吵醒附近的人吗?” 白衣女子如同鬼哭般的声音道:“这里已经是鬼域,没有活人能进出,外面的人也听不到声音。严秀秀呢,为什么不出来?你又是什么人?” “她出远门了,我是她远房亲戚帮她看房子,你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我知道她在里面,你连鬼都敢骗!”白衣女子的样子开始扭曲,附近的阴雾翻滚如潮,“快滚到一边去,不要惹我生气,否则立即取你性命!” 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拖延时间,故作轻松笑了笑:“只有人才会装鬼,鬼从来不会说自己是鬼,也许你不相信,我有一次半人半鬼过了大半年,有一次魂魄离体过了十几天,其他东西我或许会怕,鬼我是一点都不怕的。” “赫赫……”白衣女子怪笑,身体一晃猛地拔高、变大,变成一副非常可怕的样子:身高近两米五,凹顶凸睛,虎眼狮鼻,阔口獠牙,头顶长着一对短角,稀疏红发如刚针,身体几乎全裸,强壮到了恐怖的程度,似要爆炸开一样的肌肉上面有许多符文和刺青,尖锐的爪子足有三寸长。 我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倒退了两步,这不是幻觉,那就应该是用某种法术变出来的。我把左手放在背后,暗掐法诀,默念观心咒,凝神于双眼往前看。恶鬼只是一个虚影,白衣女子站在恶鬼后面,并且我看清她的脸了,瓜子脸,眉目如画,妩媚妖娆,竟然是一个绝色美女,只是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不像是活人。 第四章 鬼奴 白衣女子露出惊讶之色:“好小子,有点能耐……鲁班真尺?原来你是鲁班门弟子,青蚨门什么时候跟鲁班门扯上关系了?” 眼前这个白衣女子阴森诡异,深不可测,动起手来我未必是她对手,又不知道秀姑要多久才能施法结束,只能先想办法拖住她。我说:“我确实是鲁班门弟子,奉本派前辈之命,送一个人到这里求医,不论姑娘与青蚨门有什么过节,请明天再来,本门绝不插手!” “胡说八道!”白衣女子怒斥,“你刚刚说是她远房亲戚,现在又说是来求医,我最痛恨的就是满嘴慌言的男人!” 我立即道:“我是她远房亲戚,也是来求医的,这并不冲突!” “那又如何?鲁班门我也不放在眼里,滚!”她掐了一个法诀向前一指,阴雾冷气立即如怒潮般向我涌来。 我的双脚一分,微蹲马步相抗,那股阴雾拂体而过,我只是摇晃了一下没有跌倒,后面没有完全打开的大门“呯”的一声被撞开了。我大吃一惊,这是武功还是法术?如果是武功,怎能隔了这么远打人?如果是法术,又怎能直接产生如此巨大力量? 只是一转念时间,四面八方的阴雾都向我聚拢过来,这一次没有巨大的冲击力,但是无比阴冷,带着可怕的凶戾气息。我立即感到头晕,无法呼吸,就像是无数冰针刺进了毛孔,衣服完全不能阻挡,全身冰冷又麻木,连站都站不住了。 绝对不能倒下! 责任感和对段凝芷的爱产生了强大的意志,令我顶住了那一股可怕的冲击,自然而然以凝神诀心法来调节呼吸,聚集精神,并与鲁班尺产生感应。自从老婆婆的器灵留在里面之后,我怕使用它会产生什么后遗症,不敢再凝神与鲁班尺感应,但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意念集中到了鲁班尺上,我立即感应到了那熟息的气息,温暖、舒适、安全,就像是暴风雪之夜从外面冲进了生着炉火的温暖房间。这种感觉瞬间传遍我全身,各种不舒服状态立即减轻了很多,下降到了我可以忍受的程度。 我精神大振,结合鲁班尺的灵力运转凝神诀,与侵入身体的阴气相抗,很快就把阴气逼出,完全不受影响了。 白衣女子很惊讶,双手在胸前挥动比划着,并且低声念咒语。阴冷戾气变得更猛烈,有形的阴雾一波波向我形成冲击,像是一个个巨大的气泡把我往中间压缩。我凝神相抗,虽然还是有一阵阵冰针刺入毛孔的感觉,但是头不晕眼不花,呼吸正常,屹立不动。 相峙了约两三分钟,阴煞之气突然消失,但是白衣女子还在念咒语和掐动法诀。巨大的压力消失了,我的精神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些,就在这时白衣女子指向我,喝了一声:“摄!” 我像是被一个巨锤砸中,碎成了无数碎片,大脑完全空白,向后倒下。但是就在我感觉自己破碎的瞬间,鲁班尺内产生了一股阴柔又凶狠吸扯力,硬生生把我的全部碎片都扯了回来,合成为一个整体。我还没倒到地面,意识完全回来了,左手一掌地面,腰一挺又站了起来,只有手电筒落到了地上。 “啊?”白衣女子非常惊讶,虽然手电筒的光芒没照在她脸上,还有雾气影响我不能清晰看到,但还是看到她张大嘴巴忘记合上。 “你小小年纪,怎能挡住我的离魂术?” 离魂术?看样子刚才她是使用了某种勾魂夺魄的法术,我险些魂魄离体,是鲁班尺内的器灵救了我。从某种意义来说,我现在是它的主人,刚才正在勾通状态,感应到我有危险它就自动护主了。 我拱了拱手:“姑娘,我真的是带了病人来求医的,不论你与这里的主人有什么恩仇,麻烦你明天再来……” 白衣女子厉声道:“只凭这点微末伎俩就想给别人做打手,简直是不自量力。鬼奴,把他打倒!” 恶鬼之前被我看穿之后就变虚了,静立不动,这时突然又变实并且动起来了,只一步就到了我面前,巨手带着尖锐怵人的尖爪向我头部抓来。尖爪未到,劲风已经割面生疼,绝对是实体的攻击。 它比我高了一大截,我只是稍一蹲身就避开了它的爪子,狠狠一拳头打在它光赤的腹部。“呯”的一声,这一拳就像是打在铁板上,鬼奴不动不摇,我却被震退了一步,拳头火辣辣的疼。 鬼奴另一只手向下抓我,我闪身倒地,狠踹它的小腿,想要把它踹倒。我端了个正着,但就像是踹中了大树,哪能踹得动?我大惊失色,这个巨大怪物就像是钢浇铁铸的一样硬,我打不动它,它碰我一下就要命,这不是一个级数的较量啊! 我不能往后退,往后退就进屋了,随便被鬼奴打破什么东西都会造成巨大声响,影响秀姑施法。我只能往侧面躲,避开它的爪子,用鲁班尺戳它的腰部,如果鬼奴是用邪法变出来的,也许用鲁班尺能对它造成伤害。 “啪”的一声,鲁班尺戳中了鬼奴,它还是浑若未觉,我却手震得手心发麻,差点连鲁班尺都拿不住。这下我真的有些慌了,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怎么样才能打倒它? 鬼奴一爪斜挥,我急忙弯腰,背上衣服被它一根爪尖钩住,划出一条裂缝,肌肤隐隐生疼。我急忙往外跑,拉开距离,鬼奴立即追了上来,它身躯硕大,腿长手长,一步就等于我两步,攻击的距离也远,很难闪避。还好它太高了,不太喜欢用腿攻击,我尽可能往低处躲,暂时还是有惊无险。 有什么方法可以打死这怪物?对了,它是白衣女子弄出来的,听令于白衣女子,那么只要我抓住她,鬼奴就不敢攻击我了,也不用怕他们冲进屋里了。 我避开了鬼奴的攻击,转身想要去抓白衣女子,眼前白雾茫茫,已经不见她的踪影,鬼奴却又向我冲来。 我暗叫不妙,白衣女子应该还没想到我会绕过鬼奴攻击她,不应该躲起来,那么就是已经进屋去了,或者另做什么可怕的事。我正惊疑不定,白衣女子的声音响起:“原来你躲在楼上,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鬼奴,把房子拆了!” 鬼奴立即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我又惊又怒,助跑跃起,飞踢它的头侧。这个地方往前一点是太阳穴,往后一点是耳朵,再强壮的人受到重击都会眩晕甚至死亡。不料我一脚踢中,鬼奴只是摇了一下头,继续向前走。 我落地急忙丢开鲁班尺,抱住它一条腿用力往后扯,可是哪里能扯得住?“轰”的一声巨响,鬼奴已经一拳砸在墙壁上,把木壁砸出了一个大洞。 我焦急愤怒到了极点,顾不上自身安全了,放开它的腿,奋力跃起勾住了它的肩膀往上蹿,双手抱住了它的头用力扭。这怪物根本不是人,连脖子也扭不断,但我把它的眼睛也抱住了。它反手一抓抓住了我的手臂,毫不费力就扯开了我的手,把我整个人向地面砸去。 它的力量大到了恐怖的程度,在它手里我连一点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尽力挺腰蹬脚,双脚先落地以缓冲撞击力。尽管我已经用技巧抵消了一大半冲击力,身体落地时还是震得我五脏六腑像是翻江倒海,眼前金星乱闪,差点喷出血来。 鬼奴抬起一只巨脚,重重向我身上踩落,此时我受了强烈撞击还没有缓过气来,连动一下都困难,哪里能躲开?被它这一脚踩中,不踩成肉饼就怪了。 “鬼奴不要……”白衣女子惊呼,但是已经太迟了,鬼奴是个神力无穷的巨大家伙,这一脚抬起来就不可能收回去,可何况已经踏下来了。 我这回真要白白了。 天空有些水珠洒落,在鬼奴的脚离我的胸口不到一尺时,这些水珠洒到了它和我身上,这是下雨了吗?鬼奴的脚还是踩到了我胸口,但是却轻飘飘没有一力重量,它的身体在冒烟并且急速缩小,眨眼变成了一张长约五寸,宽约三寸的纸符落在地上,符纸上面画着一个恶鬼的图案和许多怪异的符文。 喵太从屋檐上探出头来,歪着头望着我,似乎在说:“哥们,我的尿尿味道如何?” 原来是喵太撒下一泡尿破了邪法,救了我的命。它体质特殊,经常吃鸡血拌朱砂,尿尿简直像圣水一样,对阳性符箓能增加威力,对邪灵、邪物则具有破除效果,白衣女子的恶鬼符就是阴邪类的。 我朝它竖起了拇指,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白衣女子已经惊叫一声:“天杀的畜牲,竟敢污我法宝,我杀了你!” 阴风狂啸,一道人形虚影破雾而上,向喵太扑去,喵太缩回了头,我看不到它了。只见屋顶上阴风雾气有如怒海狂涛,声势惊人,却不知是谁占了上风。只是片刻功夫,白衣女子又惊叫:“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立即放心了,毫无疑问是喵太占了绝对上风,对付鬼魂灵体正是它的强项。现在我可以腾出手来找到白衣女子并制住她。 “啊!” 楼上突然传来段凝芷的惨叫声,凄厉之极,一定是刚才鬼奴打破墙壁发出的巨响影响了施法。我大惊失色,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即往大门内冲去。 第五章 命运谁做主 我连手电筒都没来得及捡,摸黑往屋里跑,跌跌撞撞冲上了二楼,撞开了设有法坛的那个房间的门,眼前的一幕把我吓坏了。 段凝芷披头散发,捂着腹部在地上来回打滚、挣扎,印堂处那一抹青色已经扩散到了整张脸,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原本天仙般的面孔变得极度恐怖。秀姑一只手努力按着她的头,另一只手不停变化法诀按向她额头,却不见一点效果。 我急忙跑过去,掏出了从今天早上就带在身上的小刀,在左手脉门上横向一划,丢了刀子用力掰段凝芷的下巴,把伤口按向她的嘴。但是她已经神智不清,疯狂地挣扎、惨叫,不知道吞咽。我只能用身体压住她上半身,右手臂环扣着她的头,尽可能让她正面向上,让血流进她嘴里。 秀姑已经慌了手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忙过来帮忙压着段凝芷。但是她处于歇斯底里状态,力气大得惊人,好几次都差点把我甩开,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折腾了好一会儿,已经有不少血流进了她嘴里,但她并没有平息下来。我也慌了,这一次发作特别凶猛,恐怕我的血也不起作用了,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办法? 这一次我割的是大动脉,血一直在流,流得很快,没多久我就开始觉得头晕、泛力、渴睡,想要闭上眼睛睡觉。连着几次大放血,我已经严重失血了,可是段凝芷还在挣扎,不可抑制地惨叫,我只能不顾一切地压着她,让血流进她嘴里。 每一秒钟感觉都是那么长,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整个人都变虚了,睁不开眼睛,所有东西都在晃动。好像段凝芷挣扎得不是那么厉害了,要不然我已经没力气了,哪里还能压得住她? 也许我要死了……突然我觉得很轻松,这样也好,让我离开她太困难,不离开她又会给她带来灾难和危险,倒不如放光我一身血来救她,死了一切烦恼都没了。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似乎听到了凝芷在哭,还有些苦涩的东西流进我嘴里,像是在做梦一样。 …… 一阵小鸡的“叽叽喳喳”叫声把我吵醒,睁眼一看,窗外阳光明媚,是上午八九点的样子,喵太趴在窗台上晒太阳打盹,显得非常安宁静谧。 我这是在哪儿?转头一看,段凝芷坐在矮凳子上靠着床,双手托着香腮正在发愣,秀眉微蹙,眼神忧郁,脸色惨白又憔悴,印堂处还是有一些发青。 我很心痛,半个月前第一次在火车上遇到她时,她是何等的明艳耀人,健康快乐无忧无虑,仅仅是十几天时间,我就害她变成了这样,这一切全是我的罪过。 段凝芷眼光落到我脸上,发现我醒了,勉强露出些笑容:“啊,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一挺身想要坐起来,立即感到一阵眩晕,全身泛力,竟然没能坐起来。段凝芷急忙按住了我:“别动,你失血太多了,身体很虚,要好好休息。你怎能这样不要命地放血,以后不许你再这样了……” 说着她的眼睛红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瞒而出,从脸颊上滑落下来。我勉力抬手,为她拭去眼泪,但是刚刚擦掉又流出来,越来越多,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趴在我胸口,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双肩却在抖动抽搐。 她的蛊毒还是没有解,而我不可能再放血了,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我轻抚着她的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惨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说再多都没有用。我经历过多次险死生还,再大的压力也能顶得住,可她还是一个学生,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沉重的打击,她还在憧憬着与我过快乐的日子,痛苦和死亡已经如附骨之蛀无法排除,这一切对她来说太残酷了。 “别哭,我们会挺过去的。对了,昨晚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是谁?都是被她害的!” 段凝芷转过头背着我抹了几把脸:“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我师父提到过她,早上我问师父,师父说她叫容妙妙,是我师叔,其他都不肯说。” 我立即想到了容妙妙昨晚说的话,说秀姑抢走了她的男人,还杀了她,所以回来报仇。但这又说不通了,秀姑已经近六十岁,容妙妙顶多三十岁,两个人不可能争一个男人啊?假如是发生在最近的事,以秀姑的年龄不可能抢走容妙妙和男人,假如发生在秀姑还年轻时,那时容妙妙还没出生……难道容妙妙驻颜有术已经五六十岁了? 段凝芷问:“你想到了什么?昨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提出我的疑问:“年龄差一大截,她们不可能因情结仇吧?你师父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段凝芷皱着眉头:“但是从名字来看,她们真有可能是同门姐妹,一个叫颜秀秀,一个叫容妙妙,非常对仗的一对,而且人如其名,我师父年轻时长得很秀气、很漂亮的,据你说的容妙妙长得也很漂亮。” 这时我才知道秀姑的真名是颜秀秀,之前我误以为是严秀秀了,确实是人如其名,一个“颜”秀之又秀,一个“容”妙之又妙。 段凝芷眉头皱得更紧了:“今天一大早我就听到师父在打电话叫我师姐师妹们过来,看样子今晚容妙妙还会再来。” 这可真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凝芷身上的蛊毒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熬不过今晚了,再加上容妙妙来寻仇,无异于雪上加霜。秀姑如果有把握,就不需要召集徒弟;如果她不是容妙妙的对手,靠人多只怕也没有用,我这么虚弱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了。 段凝芷的眼光与我相撞,我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担忧和不安,今夜只怕是我们的大限了。段凝芷冰冷的小手握紧了我的手,低声说:“这是我们门派的事,你不应该掺和进来。” 我失笑:“你觉得我会丢下你离开?要不你跟我一起走!” 段凝芷长叹一声:“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我是孤煞的命,甚至不能跟父母长期在一起住,跟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害了你。而且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你还没有发现我的缺点,我不值得你这样相待……” “不要说了,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我坚决地说。 “咳!”门外有人干咳一声,是秀姑来了。 段凝芷急忙站了起来,手忙脚乱擦眼泪。秀姑就像没有发现她流泪,很平静地说:“厨房里的鸡汤快炖好了,你去看一下,等凉了端过来给小许喝。” 这摆明了就是要支开段凝芷,她应了一声走了。秀姑关上了门,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前,淡然道:“我已经没有把握治好凝芷的蛊毒了,如果你有其他地方求治,就尽快带她去吧。” 听这话的意思,是她不再干涉我们在一起了?我并不认识什么解毒高手,况且凝芷身上的蛊毒不是一般人能治好的,秀姑说没有把握,并不是说没有办法,那么她就还有其他治疗方案。 “前辈,听说你精通八字推算,又能占卜扶乩,勾通鬼神,可以算出她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吧?” 秀姑沉吟了一会儿说:“鬼神幽冥之事玄之又玄,虽可信却不能作为一切行为的理由和依据;命运只是一个趋势,并不决定所有细节,而你对每一件小事情的选择,积累起来就有可能改变了命运轨迹。况且修行的人因为本身气场已经改变,意志坚定,偏离命运更多,很难算准了。” 我精神大振,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前辈,这么说我们能够改变命运了?” 秀姑道:“这是一个说不清楚的问题,你怎知你做出的改变不就是你的命运?就拿眼前来说,你可以带凝芷离开,也可以留在这里,你的选择不同结果也不同,这是人在左右命运;但无论你怎么选择,解毒的可能性都很低,这又是命运在对人产生限制,究竟是谁在影响了谁,这是很难说清的。” 说实话我有些听晕了,要是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就是表面上我们的选择决定了命运,但实际上还在命运的圈子里面转。修行的人或意志特别坚定的人可以改变更多,不能算准了,但依然还是在命运所限定的范围内。 我忍不住问:“那么到底有没有办法彻底改变命运?” “有!”秀姑很肯定地说,“至少有两种途径,正途是努力修炼,突破了人的范畴,无论是成仙成圣成佛,都不再受命运的影响;邪途是以别人的命来篡改自己的命,偷天换日,逆天改命。” 我很震惊,脱口而出:“如果用邪法也能达到同样效果,比修仙又要容易很多,岂不是人人都去走邪路?” 秀姑道:“邪道中人是在透支未来,甚至把未来几世的福缘都透支了,所以能够速成,风光一时,就像你们年轻人使用信用卡一样,透支的时候很爽快,还款的时候就头痛了,要是恶意透支,就有可能以后要在监狱里待着了。” 虽然我平时不用信用卡透支,但如果我这一生能与段凝芷幸福快乐,我愿意把未来几世的幸福都透支了,反正下一辈子的事我又不知道,现代人不都是这种观念么? 第六章 青蚨门的恩怨 “前辈,我情愿透支我未来几辈子的幸福,只求这一生能与凝芷白头到老!” 秀姑微微摇头,眼睛有些发红,把头转到了一边:“透支只是一种比喻,可不像去银行取钱那么简单,除非你去练邪功。但是你真的愿意为了爱一个人,违背你所有的信仰和信念,去做损人私己的事,做一个甚至连自己也痛恨的人吗? 我不服气:“前辈,我觉得法术本身并无正邪之分,用于正途就是正法,用来为恶就是邪法,就像一把刀它本来没有罪恶,可以用来削苹果,也可以用来杀人,只看拿刀的人怎么使用。我练邪功,但不用来害人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违背自己的信仰和信念?” 秀姑回过头来,神色已经恢复平静,眼神有些严厉地盯着我:“如果你需要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来改变你的命运,你愿意么?假设要以这种方法来维持爱情,你会做吗?” 我说不出话来,秀姑接着说:“既然称之为邪法,就是要损人利己,违背了人伦道德和法律,我想你不是这样的人。况且天地神明公正无私,纵然能一时瞒骗也不可能长久,你看看社会上那么多违法的人被抓住受到惩罚,这就是证明。还是许多人为恶,受到的是隐性的报应,比如突然得了绝症,突然遇到车祸,原本该有的阳寿和福报都没有了。” 一个外表秀气文弱,说话细声细气的妇女,却让我像是一只夜行的小虫曝露在阳光下,哪里还敢说想用邪法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前辈,我想向您请教一下。我认识的一个人认为世上根本没有因果报应之说,那是强者统制弱者的借口,真正有能力的人都在践踏别人,奴役别人。真正有实力的人能够回避因果,甚至邪反压正,假设我的实力强大到了连诸天神佛都不能与我对抗时,谁能把我怎么样?假如我成为宇宙中的最强者,一切游戏规则不都是我说了算吗?” 秀姑面带微笑,平静地说:“这是歪理邪说,没有人能脱离规则存在,既使你成为万邪之王,天上地下无敌,你还是要遵循一定的法则。有很多时候因果报应并不是外力在干涉,而是内在的因素,比如酒喝多了伤肝,当一个酒鬼死于肝癌时,你说是上天在惩罚他,还是他自己在惩罚自己?当一个总是在外寻花问柳的人得了艾滋病病,你说这个恶果是谁加在他身上的?是他自己!一个人纵然可以强大到没有任何生灵可以对抗,如果不遵循一定的法则,从它内部产生的因果之力也会毁灭他,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打倒他。这个规则,归纳起来就是一个字:道!” 我佩服之极,许多我迷惘和怀疑的东西豁然而解,善恶从来都是分明的,因果报应也是时刻存在的,任何方法都逃不过、瞒不了。因为它是内在的,必然的,就像按下翘翘板的这一头,另一头必然翘起。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善与恶的根本区别在哪里,现在我知道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但我已经看到了一条路,一个方向,不再迷惘……下次遇到枫羽云,我就可以驳倒他了。 疑惑虽然解开了,但是眼前的难题还没有解决,段凝芷怎么撑过今晚? 秀姑道:“话题扯远了,既然你不准备离开,那么就必须听我的劝告,今晚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许插手,待在这个房间里面不要出去。还有你那只猫。” “喵~”窗台上的喵太立即叫了一声表示抗议。 看样子秀姑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并且有较大的把握,她外柔内刚,博学睿智,已经成为我最钦佩的人之一,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她,所以我答应了。 秀姑开了门,叫段凝芷端来鸡汤给我喝,鸡汤里面放了当归、人参、鹿茸等滋补药材。之后又有一个医生上门给我静脉注射,补充盐水、葡萄糖、氨基酸之类,我的精神好转了很多。 青蚨门的弟子陆续到达了,有的是七八十岁的老婆婆,有的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女,有的人是步行来的,有的乘豪华轿车直达门口。不论是扶着老奶奶来的男人,还是开车的司机都没有进入院子,把人送到门口就走了。 段凝芷暗中给我介绍到达的人,但有些人连她也没有见过,以前很少这样聚会,只是逢年过节偶然有些人来探望拜访秀姑。看样子今天是方圆几百里,甚至方圆几千里的“神婆”大聚会了。 难道秀姑是要集合青蚨门的力量来对抗容妙妙?如果她与容妙妙之间只是情敌,以她的为人应该不会调动门派的力量来解决,只怕另有什么冲突。 三个女人一台戏,十几个女人聚在一起想要不热闹都难,虽然这些人都不算话多,还是寒暄个没完没了。并且每一个女人看到我都会对我投来好奇的眼光,比较八卦的直接打听我是谁,然后用鉴定古董一样的眼光上下扫描我。这是纯女子的门派聚会,我一个男人夹在里面非常难堪,下午我干脆躲在房间里面装睡觉,不出门了。 吃晚饭我也没有出去,凝芷端了些饭菜进来给我吃。吃完晚饭,原本喧闹的屋里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这个时候我就更不合适出去了,只能在卧室里拉长了耳朵听,喵太当然也被我关在卧室里。 晚上八点左右,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在大厅里集中,我听到秀姑在说:“各位长辈、各位姐妹和众弟子,本门源远流长,曾经十分兴旺,被誉为八大旁门之一。但随着时代进步和受现有国家政策影响,不适合帮会门派发展,所以近几十年来名存实亡,形如虚设,大家也很少见面和聚会。本门宗旨是为百姓排忧解难趋吉避凶,急人所需,况且我等都是女流之辈,一向没有在江湖上争强斗胜的想法。时至今日,国泰民安,法纪严明,人民安居乐业,更不需要帮派存在,所以今天请大家来,是要正式宣布本门解散……” 我非常意外,完全没有想到她召集青蚨门弟子是要正式解散。 外面安静了几秒钟,开始议论吩吩,显然大家都不支持这个决定。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请掌门人三思。前几十年经历了许多打击,本门虽然元气大伤依然在坚持着,传承没有中断,如今玄学有兴盛之势,各派都在努力发展,本门也开始逐渐兴旺,为什么突然要解散?” 另一个老婆婆说:“我也反对,就像刚才掌门人说的,我们没有与别派争强斗胜,也没有与国家法律冲突,只是维持着传承不断,没有解散的必要啊?” 秀姑道:“门派存在的意义,主要是为了相互交流、勾通,如今通讯非常方便,远隔千万里也可以通过电话和网络勾通,所以没有必要聚会结社了。门派虽然取消了,大家还是朋友,随时可以交流,同样还可以收徒弟,本门功法还可以传承下去……简单地说,就是没有我这个掌门了,其他还是像原来一样。” 我明白了,这事一定与容妙妙有关,她不仅是来寻仇,还要抢掌门人的位子,秀姑不肯传给她,又斗不过她,所以只能解散。 众人议论吩吩,还是不同意这个决定,掌门人就是她们的核心,没有了掌门人就失去了凝聚力和约束力,像是一盘散沙很快就会消失无踪。 包括段凝芷在内,所有人都反对解散,正闹得纷纷扬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颜秀秀,你好卑鄙,知道保不住掌门之位了,就把青蚨门解散,你有什么资格解散?”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秀姑道:“我是掌门人,就有这个权力,我正式宣布青蚨门此刻解散。接下来是我与别人的私仇,任何人不得插手干涉!” 我暗叹一声,果然她是为了保护其他人才这样做。如果她不解散青蚨门,又斗不过容妙妙,掌门之位就会被容妙妙夺走,众弟子肯定不服,起了冲突难免一场血战。既使放开掌门之争不说,众人也绝对不可能看到掌门人受辱,现在青蚨门解散了,不存在了,容妙妙就没有抢夺的理由,秀姑与她的决战也就是两个人的私人恩怨,不关其他人的事。 容妙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青蚨门的掌门本来就是我的,被你窃踞了这么久,现在该还给我了,你没有资格解散。” 一个老婆婆怒喝道:“谁敢对掌门人这样放肆!” 容妙妙推门而入:“陈师叔,莫非你不认得我了?” “你,你……你是妙儿?”姓陈的婆婆惊呼一声,另有两个老人也吃惊地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容妙妙怪笑道:“还好有人认得我,正好作个见证。站在中间这一位,我曾经形影不离的姐妹,最敬爱的师姐,看起来是多么端庄文雅,道貌岸然。可是你们知道她为了一个男人杀了我吗?不仅是除掉了情敌,同时也除掉了最有可能跟她抢夺掌门的对手,一箭双雕,好毒的计谋,好狠的心肠,可惜我死而复活了,现在讨债来了,让天下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 第七章 先死后生 大厅里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容妙妙的话惊呆了。 秀姑开口了:“妙儿,我们的事我们私下解决,就不必在这儿说了。” 容妙妙厉声道:“你害怕了?当年你敢做,现在却不敢说么?” 秀姑叹息了一声:“既然你一定要当众说出来,我只能说了。当年确实是我杀了她,起纷争的原因不是为了谁,也不是为了掌门之位,而是她偷了师父的阴本秘笈,气死了师父。我与她斗法,失手伤了她。” “胡说八道!”容妙妙非常愤怒,“我没有偷秘笈,师父本来是要让我接任掌门的,是你害死了师父然后嫁祸给我!” 秀姑平静地说:“你现在一身所学,就是本派阴本的法术,还需要我多说吗?几位师叔应该都知道,上一任掌门也就是我师父,曾经严令禁止我们学习阴本的法术。” 众人哗然,事实胜于雄辩,显然是容妙妙在说假话。 容妙妙大叫道:“你血口喷人,我现在学的法术,是本门一个前辈传授给我的,我没有偷师父的秘笈!” 秀姑道:“那么请你把教你法术的本门前辈叫来证明一下。” 几个青蚨门的元老级人物纷纷道:“对,把你说的人叫来!”“你学了阴本的法术就已经犯了门规!”“你没有死又练了阴本的法术,事实胜于雄辩!” “啊……”容妙妙发出一声厉啸,震惊全场,“不论阳本、阴本,都是本派法术,为什么不能练?我用不着向你们证明,强者为尊,今天谁敢不服,我就杀了她!没有你们,我同样可以再成立青蚨门,比你们现在更强大,更有出息!” 众人纷纷指责怒骂,混乱异常,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据我所知,青蚨门这些弟子都没有练武功,学的法术主要是用来救人和帮人解决问题的,基本不能用来直接攻击活人。而容妙妙学的青蚨门阴本法术主要是用来害人、杀人的,只要她召唤出鬼奴,满屋子的神婆都要横死当场。 我抓住了门把手想要冲出去,猛地想到秀姑的警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要出去。我要信任她,看起来她好像落在下风,实际上她早有安排,步步为营,在很多时候智慧远胜过力量,秀姑正是一个睿智的人。 秀姑压下了众人的躁动,平静地说:“你不杀我是不会甘心的,我与你公平决斗,无论谁死谁活,以前的恩怨都了结了,不必迁怒于其他人。” 容秀秀立即道:“好,我跟你单挑!” 陈婆婆大声道:“慢着,掌门人金贵之躯,怎能轻易出手?欺师灭祖的逆徒,人人得以诛之,大家一起杀了她!” “对,打死她!”众人纷纷喊叫,女人暴走了,凶狠一点都不比男人差,否则怎么会被称为母老虎呢? 正在纷闹,大门外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秀秀,秀秀,发生什么事了?” 有外人来了,众人立即安静下来,段凝芷欢呼一声跑了出去:“老爸,你怎么来了?” “啊,我接到你师父的电话,说你中毒了,急忙赶来。你没事吧?” 我又惊又喜,没想到段凝芷的父亲来了,要是他知道了凝芷现在的情况,肯定要恨死我了,我怎样面对他? 秀姑道:“静轩你来了就好,本门有些内务要解决,你先带凝芷回避一下。” 容妙妙颤声道:“是你,是你……轩哥哥,你还认得我吗?” “啊,妙儿?你,你还活着?”段静轩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我死了一回又活过了来了,都是她害的……这,这个是你女儿?” “是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当年的样子啊!” 我很惊讶,没想到段凝芷的父亲,就是让秀姑和容妙妙反目成仇的人!但想一想又很正常,秀姑当年与段静轩是恋人关系,所以对段凝芷特别好。 容妙妙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尖锐和冰冷:“你结婚了,连女儿都这么大了?” 段静轩道:“是啊,都这么多年了,你看我头发都白了。” “哈哈哈……”容妙妙尖声狂笑,“很好,很好,祝贺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幸福美满,地久天长!哈哈哈,难怪啊难怪,我就说她昨晚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救这小女孩的命,原来你们是一家人啊!” 段静轩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 容妙妙急速念咒语,喝了一声:“摄!” “住手!” “你干什么?” “凝芷……” 外面惊叫声响成一片,我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秀姑的警告,拉开门冲了出去。 大厅里乱成一团,段静轩和容妙妙在门口附近,段凝芷斜靠在段静轩身上,手臂往下垂,闭着眼头歪在一边,看上去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可能被容妙妙的离魂术杀了。 我惊怒交集,冲向容妙妙,正要一拳打出,脑袋突然一阵剧痛,就像是被硬生生撕裂开一样。我打了一个踉跄,强撑着没有倒地,立即运起凝神诀全力抵抗,但是出来时太匆忙没有拿上鲁班尺,仅凭我的精神力只能勉强站着不倒下,头疼欲裂,想要迈一步都非常困难。 段静轩惶恐之极:“妙儿,你怎能这样?即使她得罪了你,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分上也不能害她啊!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你快救救她。” 容妙妙厉声道:“你果然爱的是她,你们背弃了我,欺骗了我,我也要叫你们痛苦一生,哈哈……” 秀姑道:“师妹,你真的错怪我们了,凝芷不是我跟他生的女儿,我从未嫁人,也没有生育过子女。” 容妙妙望向段静轩,段静轩气得直发抖:“你,你还是那么任性、冲动和多疑,不分青红皂白就下狠手。我跟秀秀只是知己好友,清清白白,从来没有半点情爱关系。天呐,你居然杀了我女儿,我也不活了,你把我也杀了吧!” 容妙妙脸色剧变,我头痛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听说凝芷真的被杀,顿时红了眼,一巴掌打在容妙妙脸上,打得她滚跌出去。我还要再冲上去,手臂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却是秀姑,秀姑道:“不可出手伤人!” 她神情从容,眼光坚定,自有一投不可抗拒的力量,我竟然没有挣扎抗,由她拉住了。 容妙妙从地上爬了起来,见所有人都愤怒地望着她,用眼光就足以把她杀死,特别是段静轩的愤怒和仇恨更让她受到巨大打击,失魂落魄,捂着脸踉踉跄跄出门去了。 秀姑放开了我的手:“把凝芷抬到二楼去。” 我猛地反应过来,容妙妙学的是害人的法术,秀姑学的却是救人的法术,只要时间不太长,秀姑一定能救活凝芷。我急忙上前抬起段凝芷的脚,与段静轩一起抬着她往里面走,我们把段凝芷抬到二楼设有法坛的那个房间,秀姑示意我们出去,把门关上了。青芙门众弟子也上了二楼,围在门前紧张地等待着。 这时我才看清段静轩的样子,看上去顶多五十岁,额头饱满,气宇轩昂,目光深邃,白净脸皮,脸上没多少皱纹,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既有成功人士的气度,又有饱读诗书的儒雅,既使以他现在的年龄和容貌也对女性极具杀伤力,年轻时就更不要说了。 他也在打量着我,虽在悲伤之中依旧不失风度:“你是……凝芷的男朋友?” 我立即紧张起来:“是,呃……伯父您好。” 段静轩点点头:“秀秀跟我提到过你,她很赞赏你。” 我顿放心了很多,看来我基本过关了,也许秀姑昨天真的是在考验我,加上昨晚我不顾一切地救凝芷感动了她,所以在段静轩面前说了我好话。段静轩是非常信任她的,她说一句比我说一百句更有用。 “非常惭愧,我没有照顾好凝芷。”我隐晦地说,既向他承认是我连累了凝芷,也表白了我的谦虚和应尽的责任。 段静轩点了点头,脸上有忧虑之色:“但愿她平安无事。我也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很少照顾她,今天又是因为我……唉!” 似乎我们都是亏欠凝芷的人,我立即感觉跟他的距离拉近了很多,说话也不那么拘束了:“伯父,你会的是哪一派法术?” 段静轩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不,我没有学过法术,年轻时与秀秀她们相识而己。” 我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里面响起了秀姑念咒语的声音,与上次段凝芷帮我回魂的咒语相同,也就是助尸还魂咒法。但是上次我并没有死,只是魂魄离体,现在凝芷却是真的死了,秀姑救活她需付出很大的代价,对一般人绝对不会轻易使用这样的法术。 里面传来段凝芷“啊”的一声,我和段静轩同时嘘了一口气,拧紧的眉头松开了。但很快我的心又悬了起来,离半夜子时没有多少时间了,她的蛊毒快要发作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秀姑显得有些疲惫,但脸上带着笑容:“兵行险着,天幸成功了!” 第八章 警察来了 我很惊讶,“兵行险着”四个字代表了早有预谋,那么成功也就不止是把凝芷救活,难道…… 段凝芷从秀姑后面探出头来,兴奋地说:“我的蛊毒解除了!” 段静轩惊讶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秀姑道:“她身上的蛊毒无法清除,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怕连今晚都撑不过去了。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大胆推测,蛊虫与宿主密不可分,不死不休,假如宿主死了,蛊虫也会很快死亡或者消失。我们下不了手置凝芷于死地,利用妙儿的离魂术使她进入死亡状态,既没有痛苦不损伤躯体,也最容易回魂,但我也没有把握妙儿会用离魂术杀她,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们。另外我也怕蛊虫有较高的智商,知情之后会有所警觉,只好连凝芷也瞒着了。” 段静轩摇头苦笑:“你呀,简直就是女中诸葛,也不早说一声,差点把我吓死了!” 我一颗心终于真正落地了,这个危机终于过去了,好消息来得如此突然,让我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青蚨门众女纷纷过来道贺,对秀姑的神机妙算和大胆行动都非常佩服。纷闹了一会儿,陈婆婆说:“掌门人,现在凝芷的病治好了,那个欺师灭祖的逆徒应该也没脸再来啰嗦了,不用解散本门吧?” 秀姑扫视众人:“我解散青蚨门并不完全是因为她,解散的原因刚才已经说过了,以后我不再是掌门,但依然是大家的朋友。如果大家觉得有必要,可以推举一个人来作为管理者,负责相互之间联系和勾通,我个人觉得语晴比较合适。” 一个约二十七八岁,长相端庄文静的姑娘急忙说:“师父,我做不来的,还是你当掌门人!” 有一个老婆婆大声道:“青蚨门不能解散,秀秀你必须把这个担子挑下去!” 众人纷纷附和,吵吵闹闹,现在好像不关我的事了,我急忙溜到楼下去。不过我觉得秀姑解散青蚨门与我的到来有一定关系,我勾引走了她最看重、最有潜力的徒弟,其他人的能力不足以当掌门人,后继无人,所以只能解散。 青蚨门选徒弟的标准是体质特殊,容易通灵的女子,而这类女子往往学历不高,见识不广,只能当个神婆。想要培养一个德才兼备足以领袖“群雌”的弟子,必须物色好人选从小培养,经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培养成,我这简直是在釜底抽薪啊! 可能还有些其他原因,秀姑有如一个弈棋高手,棋看五步,不是我能猜得透的。 段静轩也下来了,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小许是吧?过来陪我喝茶聊聊天如何?” 我连连说好,这可是未来的泰山大人,我能不能跟凝芷在一起全看他点头还是摇头,哪里敢怠慢?我们在茶几边坐下,段静轩一边沏茶一边问我几岁了,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之类。 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岳父必须回答的问题吧?我有问必答,姓名、年龄、家里有什么人之类肯定老实说,工作、理想之类委婉回答。还好他这个人很随和,也很有风度,就像平常聊天一样,问题都不算尖锐。更没有问存款有多少,房子有几套,否则我真要无地自容了。 聊了没多久,段凝芷下来了:“老爸,你们躲在这里说什么呢,没说我坏话吧?” 段静轩笑呵呵道:“女大不中留了,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诉我,要是你师父不说,我还蒙在鼓里呢!” “我怕你反对嘛!” 段静轩正色道:“我有什么好反对的?你是成年人了,你的任何选择我都尊重,而且我也相信你的眼光!” 段凝芷很感动,眼圈都红了:“爸,我现在才发现你才是最可爱的人,以前我错怪你了,理想万岁!” 段静轩大笑:“哈哈,我是最可爱的人,那对面那个呢?” “讨厌,刚说你好,你就开始坏了,我打你!”段凝芷不依,开始撒娇捶打他。 段静轩道:“别闹,现在你该告诉我,怎么会中了那么可怕的毒,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段凝芷不敢再闹,在他身边坐下,开始说与我相遇之后的事,但避重就轻,尽可能为我减轻罪名,着重说我如何拼了命救她,人品如何高尚,而我也把与江相派和百消门结仇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段静轩听完皱紧了眉头:“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们以后尽量远离这些亡命之徒。要不这样,你们两个都跟我去香港,一来可以帮我打理生意,二来可以避免跟那些人冲突,我能看着你们也放心一些。” 段凝芷眼中有惊喜之色,却故意嘟起了嘴:“爸,不带这样的,才刚认识就想拉壮丁,把我们当免费的员工啊!” “哈哈,我可以付工资哦。” 段凝芷望着我,希望我能答应。我心里一阵热血涌动,老段这是把我当成准女婿了,甚至当成段家事业的接班人进行培养,这是我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鱼跃龙门的机会啊! 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了,我几乎脱口而出答应了,但是我立即想到江相派和百消门的人不会这样放过我,我去段家会把灾难带给他们,我必须解决掉这些麻烦后才能去。 “多谢伯父厚爱,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处理完了就去帮伯父打打下手。凝芷要是不需要回学校的话,可以跟您先回去。” 段凝芷愣了一下:“对了,我还要回学校一段时间,等毕业了再回去。” 段静轩道:“读书是为了学知识,文凭并不重要,现在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我觉得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最好。” “不好,不好,而且我还要跟师父学法术呢,暂时不回去了。” 段静轩有些生气,眉头拧紧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段凝芷不回去是因为我没有走。刚好秀姑下楼来了,说道:“凝芷暂时还不能走,蛊虫虽然消失了,余毒却还在,需要等到五月初五采到一种药引,配一剂古方给她吃下去余毒才能完全清除。” 段静轩耸了耸肩:“好吧,那就听你师父的,不要乱跑,也不要再去学校了。” 段凝芷主要是不肯离开我,其他都好说,满口答应了。段静轩立即就要走,秀姑送他出去了,显然他们是有话要说,我和凝芷当然不能跟去。 我细看段凝芷的脸上,果然山根到印堂还有一根很淡很细的青色痕迹,要近距离认真看才能发现。秀姑要留她在这里几个月,只怕不仅是为了清除余毒,还是要把压箱底的本事倾囊相授,青蚨门解散了但传承不能断,要由凝芷传承下去。 青蚨门的弟子陆续离开了,到了第二天上午全部走光,每一个人走的时候都有些失落和沮丧,因为秀姑力排众议,还是坚决解散了青蚨门。 我和凝芷都很虚弱,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进补修养,还有喵太也需要安静地养伤。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我到秀姑家的第三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我和凝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逗着喵太玩,突然看到一辆警车沿着小路驰来。 我心里一咯噔,只怕是来找我的,成都吴家老宅发生了命案,我和凝芷刚好在那时离开了,自然成了最主要的嫌疑人,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追到这儿来了。 警车在门口停下,先后跳下三个警察,其实一个赫然是陆南天! 陆南天与另两个警察交谈了几句,独自走到了院子门口,眼光如鹰隼盯着我。我毫不畏惧与他对瞪,怒火越来越盛,如果他没有收走我的枪,如果那一天在龙王庙他们早一点出手,或者早一点告诉我他们的计划,喵太就不会被打死。喵太没有被打死,郑润之就没那么容易溜进吴家老宅下毒,凝芷就不要受那么多苦,老婆婆就可能不会被毒死。可以说后来发生的一切不幸的事,陆南天都有责任,都是他自作聪明和顽固呆板执法造成的。 段凝芷对他也没有好感,很不客气地说:“你怎么像阴魂不散,我们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 陆南天眼光转移到段凝芷身上,接着又望向喵太,露出些惊讶表情,顿了一顿才说:“吴家老宅发生命案,你们是最后在场的人,请你们跟我到派出所配合调查。” 我说:“我们没有杀人!” 陆南天笑了笑:“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我并没有说你们杀人,只是请你们配合调查。” 我心里怒气难消,冷冷道:“好像新闻里经常有人被警察冤枉了,坏人也到处都是,这是你们工作没有做好,还是你说话像放屁?” 陆南天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们的工作确实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但你也要相信人民警察!” “是啊,我相信了你,把你当朋友,结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当诱饵;我相信了你能保护我们的安全,结果我们一再被人袭击暗算,本来不该死的人死了,你叫我拿什么来相信你?” 陆南天有些老羞成怒了:“许承业,不要说废话了,现在立即跟我走。” 我把两手一伸:“来啊,你带手铐了没有?我也正想找你的领导问一问,未经我同意就用我来当诱饵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 第九章 看不见的财富 气氛非常紧张,这时秀姑走出来了,看了我们一眼微笑着说:“你们可以进来慢慢说吗?” 陆南天点了点头,往屋里走,段凝芷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跟陆南天顶嘴,民不与官斗。 我也知道跟警察闹没有好处,主要是心里怒气难消。说实话在广州认识陆南天之后,直到我住院他和纪宗常等人保护我的安全,我都是把他当成朋友的。他收走了我的枪,利用我买枪的机会揣掉了卖枪团伙,我能理解,原谅了他。但是他不该利用我和凝芷当诱饵,差一点点就害死我们,害死了喵太并且导致后来我们的连续苦难和伤逝。如果他不是警察,我已经把他暴打一顿丢到鱼塘里去了,顶他几句又算什么? 段凝芷进去了,我继续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可以清楚听到里面的声音。秀姑请陆南天坐下,沏茶待客,拉了几句家常,然后由凝芷讲述当时的经过,基本照实说出来了。 “我们急着逃离,不是怕警察和麻烦,是怕附近还有百消门的人。老婆婆无辜受害,我们非常内疚,但我也是昨天晚上才解除危险,还没来得及去处理她的后事。” 过了一会儿陆南天的声音传来:“你说的经过与我们现场调查的结果基本吻合,严格来说你们也是受害者,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来办,会让你们又处于危险之中……这样吧,郑润之整个人都化掉了,我们查不到他的资料,如果没有人找他,就当他从来没有存在过;老婆婆中的毒很特殊,外人并不知道,害她的人也死了,只能把她当成正常逝世来处理。”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死脑筋这次变得通情达理了,也许他是要弥补他的过失吧? 三人在里面又聊了一会儿,陆南天告辞出来,我站起来挡在他面前:“警察先生,我有几句忠告,希望你能牢记。第一,以后别把我当成诱饵或者筹码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第二,不要去追查百消门的人,这个门派的人都是疯子,心狠手辣,惹火了他们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第三,单凭你们警察的力量,不可能抓住宰相、傲邪这样的人,还是去做你力所能及的事。” 陆南天居然没生气,笑道:“如果只凭警察的力量不足以对付他们,你是不是愿意协助警方呢?” “你还是没有明白状况,加上我也没有用,而且我帮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邪派中人都会仇视我,所以希望你离我远一点,说实话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恐怕你要失望了,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陆南天耸了耸肩,绕开我走了。 段凝芷从屋子里走出来,低声道:“我觉得跟警方合作也有好处,总比我们独自面对那些坏蛋好。” 我摇了摇头:“第一,他们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关键时刻会碍手碍脚的;第二,警察的能力很有限,特别是对上会邪法的人时,他们根本起不了作用;第三,我们要化明为暗,不能再在明处成为敌人的靶子。” 段凝芷有些意外:“我们要离开这儿?” 我想要说立即离开,发现秀姑正在看着我,话到嘴边又改了:“前辈,你觉得呢?” 秀姑微微一笑:“如果警察还想利用你来抓坏人,就会在附近严密布防,会对那些欲图不轨的人造成一定威慑,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你到其他地方去,与住在这里没有什么区别。” 这话很有道理,如果警察存心跟踪我,无论我怎么跑他们都能盯着,那么还不如住在这里,让警察来给我当保安。陆南天这一次这么轻易放过我,只怕不是良心大发现,而是又要利用我充当一次诱饵。 秀姑在我们两个身上来回看了几眼:“安心住下吧,我会请朋友在房子周围设置一些防御阵法,晚上有人来了也未必能闯入。” 有她这一句话我立即放心了,秀姑外表柔弱,实际上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慧,还有通神役鬼起死回生的能力,身为青蚨门掌门多年,肯定也有些了不起的朋友。这回我们是有靠山的,一切尽在她掌控中,我还有什么好担忧? 就这样,我和段凝芷在这儿住下来了。秀姑果然每天都花不少时间传授凝芷功法,我不方便围观,自觉回避了,而且我也有事要做,我开始雕刻木人,准备祭炼柳灵儿。 我爸爸和爷爷都是木匠,我从小没少摆弄过他们的工具,小木人、小木马之类也雕刻过,但要雕一个有严格要求的小木人真的有难度。我怕会雕坏了,不敢轻易下手,而且这一截木料是从几百年的老柳树上砍下来的,非常坚硬,结果摆弄了两三天还只是一个粗坯。 这个小木人限定二寸六分长,按照人体的正常比例,头部仅有一厘米多一点,要雕得眉眼分明,七窍具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足足花了一天时间,我才把小木人的头部雕出来,雕的时候我全神贯注,也没多想要雕得像谁,结果五官清晰之后,越看越像段凝芷。 我隐隐有些不安,这会不会对凝芷有不好的影响?我本来是准备雕一个男人形像的,为什么雕出来会像她呢?可能是我心里记着的都是她,最熟悉的就是她的五官,所以不知不觉按照她的样子来雕刻了。当然我的手艺粗劣得很,只是有一点像她,完全没有真人那么漂亮。 我手上只有这一块木料,再想找一块这么好的非常困难,再去龙王庙门口砍也未必有这一块好。再三犹豫,我还是决定就用这个,制作法器本来就要自然而然,强求不得,无意中雕成这样,也许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要是凝芷发现我把木人雕得像她又很丑,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很定要恨死我了。我只好将错就错雕成女性,以凝芷为原形开始精雕细琢,尽可能弄漂亮一点。也许是因为有了原型,又非常熟悉,我胸有成竹,落刀不再犹豫,雕刻进度变得很快,工艺水平也发挥到了巅峰状态。 小木人雕出来了,容貌神态有五六成像段凝芷,连身材体形也有些相似。每次凝芷一出现我就把木人藏起来,她以为本来就是不能被施术者之外的人看到,也没叫我给她看。 小木人雕好之后,还要给它做一件衣服穿上,再用朱砂调乳汁在黄纸上写上心、肝、脾、肺、脏五个字,塞进木人肚子内,用鸡冠血和乌龟的口水涂在嘴唇上。这一切都做好之后,我把小木人的脸也蒙上了,然后请秀姑帮我把鲁班尺内的器灵转移到小木人身上。 秀姑说她以前没有转移过器灵,但可以试一试,她净手净口,穿上法衣,在二楼设有法坛的房间里进行施法。 我把鲁班尺递给她,当她的手碰触到鲁班尺时,明显地震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握着鲁班尺仔细感应,许久没有说话,接着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按到小木人身上,脸上再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为什么想要转移器灵呢?”秀姑有些疑惑地问。 “是这样的,鲁班尺里面的器灵不是原来有的,是成都吴家那个老婆婆受了镇物戾气发疯无意中培养出来的,因为意外转移到了鲁班尺里面。我怕它会影响了我的心性,所以想要把它转移到木人身上,重新祭炼培养,这样木人有了灵性,也更容易练出柳灵来……” 秀姑已经知道我们之前遇到的事,只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转移,听了我的解释之后连连摇头:“一件法器有了灵性,就像顽石变成珠玉,公鸡变成凤凰,那是质的飞跃,多少人穷尽一生心血甚至师徒几代人也没能培养出器灵来。现在这把鲁班尺已经变成无价之宝,万万没有把器灵转移的道理,它选择留在鲁班尺内自有它的原因和理由,比如这把鲁班尺的材质和灵气适合它,如果强行转移,它可能会逃逸、消失或者反抗,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虽然鲁班门与青蚨门功法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秀姑远比老婆婆专业,她的话更有道理。我说:“那么它的邪性会不会影响我?” 秀姑道:“你是主,它是仆,主人为善,恶仆也能渐渐感化;主人为恶,恶仆便火上浇油。” 我恍然大悟,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器灵留在鲁班尺内确实是有好处的,比如前几天我中了容妙妙的离魂术时,就是器灵救了我,如果我多与它勾通的,它一定能发挥更大作用。 “你这把鲁班尺孕含的灵力非常强,恐怕你还不知道怎样完全利用它。一个人无论怎么修炼,修炼到什么程度,自身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所以要善于借助自然之力、鬼神之力。当然,很多门派的人都不擅长通灵,勾通外界灵力有难度,法器因此诞生,它能持续缓慢吸收自然界的灵力并保存在里面,从自己的法器中借用灵力,比从自然界或鬼神精怪那儿借用灵力容易多了。” 我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人突然见到了光明,鲁班尺更大的作用是它里面的灵力,而不是拿来当板砖砸鬼,我简直是在焚琴煮鹤,暴殓天物啊! 这么说来,鲁班尺就是我的仓库,现在还有了仓管员,肯定不能把仓管员赶走了。那么我准备练柳灵儿这么久,花了那么多精力,不是都白费了? 第十章 祭炼柳灵儿 段凝芷代我问出了疑惑:“那么不要练柳灵儿了?” 秀姑笑了笑:“如果我的感应没有错,这个小木人已经有了灵性,只是灵力处于游离状态,灵识很弱并处于休眠中,就像是……像是还没有孵化的鸡蛋。也许你们砍树取材时,老柳树有灵,全部精华已经转移到这块木料上,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材料啊,当然要祭炼。” 这么说我拾到宝了?我和段凝芷都很兴奋。早在砍树那时,喵太和凝芷都感应到了老柳树有灵性,只是没想到它的灵识和灵气会转移到我截取的这一根树枝上。 秀姑接着给我讲解如何感应灵力、控制灵力,还教了我一些实用小咒法。 实际上洞宫山神仙教我的凝神决效果明显,已经让我的精神力在不知不觉中变强,灵觉也自然而然变强。现在经过秀姑的指点,我就能更好的控制自己的灵觉,而不是凭本能去发现,其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法器可以分为很多种,有的刻画上符文、图案并祭炼之后,能够对邪物或特定的灵体造成巨大伤害,比如各类法剑、法杖、令牌;有的可以缓慢吸收对人体有利灵气,屏蔽不良气场,保护主人,比如各种玉佩、护身符;有的可以积蓄灵力,增强主人的能力,比如一些灵玉、灵石和特殊材料。当然攻击类的法器同时也可能有辅助效果,比如我的鲁班尺既可以用来当武器攻击灵体,也能为我提供灵力支援。像柳灵儿这样,则是属于召唤类法器,算比较高端的。 秀姑和凝芷专门收拾了一个房间供我祭炼柳灵儿,香案和各种供品早已准备就绪。等到了甲子日,我早早起床,穿戴整齐,净手涮口,点香燃烛摆好供品,把小木人供在上面,先念三气咒,其咒云:天生云龙,道本上升,平烈正气,利于太清,辅弼正道,行于中正,六甲洞元,九天超形……” 念完左手掐剑诀,脚踏丁字步,诚心专志,凝神于小木人身上,念追魂现形咒:“柳灵柳灵,九窍皆明,外具四像,内全五行。吾乃人道,汝本精灵,上奉帝赦,令尔同盟,通灵达圣,早现真形。随吾呼召,拥护吾形,遇善送禄,逢恶助兵。在家出家,昼夜相亲,千人难见,万人难寻。凡所在处,左右跟随,他时行满,功与同分……” 念完咒语烧符一道,同时还要念十个音节很古怪的真言,追魂现形符中夹有繁体的“精、气、神、速”等字。 从这一天开始,我每天早、午、晚都要诚心供奉、念咒、烧符。晚上睡前除了练凝神诀外,还要与鲁班尺进行感应,以我的正气善念,来化解器灵的凶戾之气。鲁班尺内就像是一个浩瀚的世界,虽然有了秀姑的指点,我还是找不到器灵在哪里,但它确实是存在的,我的思想信念能对它造成影响,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不是三两天就能见效的。 祭炼柳灵儿和感化器灵都需要心存道德正念,专心一致,不能吃荤腥酒肉,当然也不能有淫邪之念。段凝芷身上还有余毒没有清除,要清心寡欲,同时她也在专心学法术,所以我们两人虽然天天在一起,却没有淡情说爱,连牵手都很少,其他小动作就更没有做了。 有空的时候,我就会向秀姑请教咒法方面的凝难,有时连人生的迷惘也会向她求教。不论我问什么,秀姑都会耐心细致给我讲解,言语生动,比喻形像,深入浅出,我很容易就能心领神会。除了青蚨门独门秘法外,涉及到的法诀咒语她也会教我,我一直恨无名师指点,直到现在才有了一个真正专业的又愿意指点我的人,获益非浅,我当然也对她非常敬重。 转眼到了第七天,晚上我一如既往地供奉、念咒、烧符,念完最后十个字真言时,烛火突然飘动起来,同时我也感应到了小木人身上有明显的灵力波动。 这怎么可能?据老婆婆说要祭炼到第二十一天才会有反应,今天才第七天呢。但门窗是关着的,没有风进来,烛火摇动绝对是因为小木人身上产生的灵力波动造成的,这么说它已经通灵了? 其实这也不奇怪,龙王庙前那棵柳树非常老了,受了香火已经有灵性。因为树身大限到了开始枯萎,它想要离开,所以在我念咒取材时,它的灵识和灵力都集中到了树枝上被我砍下来,然后雕成了小木人。它本来就有朦胧的灵识,现在我只是唤醒它,当然比祭炼普通木人要容易得多。 我很高兴也很期待,成功是必然的,可以预见以后柳灵儿会很强大,因为它有很好的基础。 从这一晚开始,我每一次祭炼,小木人身上都会有灵力波动,就像是在回应我的呼唤一样。这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属于“培养感情”阶段,主仆之间的联系不能受任何外界因素影响,小木人不能让别人见到、碰到,连祭炼时念咒语都不能让人听到,否则就有可能受到影响。 我和段凝芷足不出户,专心学艺和祭炼法器,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奇迹般地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段凝芷身上残留的蛊毒也没有发作过。太过平静了,我反而有些担忧,这不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吧? 我曾经在附近转悠了几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也没见到秀姑说的朋友来布阵,不知道秀姑暗中做了什么安排。 秀姑早已退居二线,这个村里就有她的徒弟,村民们有事也不会来找她,基本没有外人上门。每隔三五天,就会有她的某个徒弟来看望她,给她带些干果、蔬菜、日常应用之物,不用出门也吃穿不缺! 我祭炼柳灵儿的第三十四天中午,祭炼完之后我们正在吃午饭,有一个人匆匆进来了:“师父,您在家吗?” 秀姑应了一声,我往门口看去,原来是那天秀姑提议当管理者的姑娘,名叫王语晴。她眉头微皱,神色不宁,气喘略有些急促,显然是有什么急事赶来。 秀姑本来在吃饭,她吃饭时间不许聊天,这时却把筷子一放:“发生了什么事?” 王语晴扫了我一眼:“是这样的,太湖边上的一个小渔村,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失踪了,过了几天在湖边找到时已经死了。我有一个中学同学刚好住在那个村子,把我介绍给那一家人,让我去给小孩超渡一下……” 王语晴咽了一下口水,定了定神继续说:“我到他们家后,发现那个小孩不像是淹死的,据他家人说找到他时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这么冷的天气,小孩不可能脱光了衣服去游泳。因为起了疑心,所以我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发现双手手腕,双脚脚腂都有细绳绑过的痕迹,如果是用来绑人,不可能用那么细的线,也不会只绑一圈……另外我还发现小孩的印堂处有一个针孔。” 秀姑的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锁魂扣,引魂针,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王语晴道:“昨晚我试着招魂,没有任何响应,而且我感觉小孩的遗体有些古怪,心里很不安,可能是被人用什么邪法害死的,所以急忙赶来请教一下师父。” 如果她只是请教,直接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亲自跑过来,只怕是要请秀姑亲自走一趟。 秀姑问:“你是不是感觉小孩的尸体被完全吸空了,只剩下一个空壳。” “对,第一眼看到我就有这种感觉。” 秀姑再问:“那个小孩生前是不是特别聪明,或者有什么异于平常小孩的地方?” 王语晴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秀姑:“我把他的照片带来了,他家里人说他从小就能过目不忘,还没上学就会背很多诗词,晚上梦到什么事很快就会实现,很多人都说他是神童。这样突然死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觉得很宛惜。” 我探头过去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小男孩长得非常可爱,笑得天真无邪,红朴朴的脸蛋上镶着两个小酒窝,大眼睛黑白分明晶莹剔透,灵性十足,一看就是属于那种天资聪颖又乖巧的孩子,谁能忍心对这样的孩子下手? 秀姑拍桌而起:“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我很惊讶,她一直是温和文雅的样子,即使在容妙妙找上门来时,她也是不愠不火,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 段凝芷道:“我也去!” 我也想去,但是祭炼柳灵儿还差一天,正是最重要的时刻,无论如何不能离开。 秀姑转头看了我和段凝芷一眼,有些严厉地说:“你们两个就待在家里,不要出门,我很快就回来!” 段凝芷不敢再说,悄悄对我吐了吐舌头。秀姑快步上楼,收拾了一些东西,与王语晴出门去了,门外停了一辆小车,王语晴坐上了驾使室,看样子是她的坐驾。 我和凝芷站在门口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我问:“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小孩十有八九是被人用邪法害死的,可能还有其他原因,要不然我师父不会那么生气。” 我点了点头,秀姑深藏不露,实力超强,还带了个得意徒弟在身边,应该不会有危险。倒是我们暂时失去靠山了,祭炼柳灵儿又到了关键时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做好应对强敌来袭的准备,并确定万不得已时撤离的路线。 第十一章 艰难的选择 如果不是因为祭炼柳灵儿到了关键时刻,我会果断转移,先到其他地方避几天。现在不能换地方,并且只差一天时间,不会这么巧刚好就有敌人找上门来吧? 喵太上了屋顶,担负起警戒的任务,这栋房子四周都是空旷的,如果有人靠近喵太一定能发现。我关好了门,找了些棍棒、菜刀、斧头之类,放在不同的地方备用;凝芷收拾好重要物品,随时准备撤离。 到处翻找时,让我找到了一支“祭铳”和黑火药。祭铳也叫号铳,就是古老的礼炮,外形像是减肥后的土炮,节日、祭祀、红白喜事时都会用到它。可能是基于尊重民俗的原因祭铳不算管制武器,但多装填一些火药,再装入一些钢珠或铁钉,放入纸团塞紧,近距离内轰击还是有巨大杀伤力的。这件得力武器让我精神大振,如果有人破门而入的话,迎面轰过去绝对会让他好看。 下午平静地过去了,我们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等待着秀姑回来,可是左等右等一直不见她回来。段凝芷忍不住拔打秀姑的手机,不料处于关机状态,再拨打王语晴的手机,也是处于关机状态。 怎么会刚好两人的手机都关机了?我和凝芷都开始紧张起来,一方面替秀姑担忧,一方面也怕有人来袭击我们。假如警方真的在附近盯着我们,盯了这么久已经松懈下来了,而江相派、百消门的人隐忍了这么久,也会忍不住想要出手了。我甚至有些怀疑是某个敌人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把秀姑引走了,假如真是这样,我们就更危险了,敌人一旦出现就势不可挡。 晚上八点,我照常祭炼柳灵儿,现在只要我走进那个房间,没念咒语小木人身上也有灵力波动。虽然它还没有结成灵体,但灵识早已具备,与我就像是老朋友一样熟悉了。只要明天正常祭炼三次,就能功行圆满结成灵体,我就可以把小木人带在身上,不必天天按时祭炼了。 我们焦急等待着,秀姑和王语晴一直没有回来,手机还是关机状态,也没有敌人来袭击我们。我真有些弄不清状态了,如果秀姑和王语晴没有出事,不可能一直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难道敌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冲着秀姑来的?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三点多,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段凝芷急忙接听:“师姐?” 听筒内传来王语晴惶急的声音:“师父受伤了,现在在医院里,她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 我和段凝芷都大吃一惊,段凝芷急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父伤了哪里?伤得严重吗?” “很严重,具体情况还不确定,说来话长……”王语晴可能是思绪有些混乱,整理了一下头绪才说,“师父用青蚨虫追踪那个杀小孩的邪道妖人,我给她开车,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我们报了警,警察赶到并且包围了那家宾馆的房间,不料那个坏蛋非常厉害,好几个警察一眨眼就被他打倒,开枪也打不中他。师父忍不住出手,请了不知道什么神仙附体,跟那个坏蛋硬对三掌,把那个坏蛋打得重伤逃跑。但是师父接着就吐血昏倒,送到医院抢救,现在已经醒了,但是很虚弱……”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秀姑请神附体了还被打成重伤,那么那个邪道妖人实力有多强悍? 段凝芷急了:“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王语晴说了一个医院的名字和所在病房位置就挂断了,段凝芷急着就要往外跑,被我一把拉住了:“现在不能出去,很危险,而且这附近根本找不到出租车。” 段凝芷眼圈已经红了,用力挣扎:“不,我一定要去,就是走路我也要马上去。” 我还是拉着她不放:“也许有人要对我们不利,现在出去正好被敌人各个击破,你冷静一点!” “也许根本就没有人想要暗算我们呢?她对我恩重如山,现在她非常危险,我怎么能不去,你要是不放心就陪我一起去!” 我非常为难,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出去遇到伏击,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我走了,如果有人闯进祭炼柳灵的房间,就前功尽弃了。我继续劝说:“现在她已经在医院了,医生会处理的,你师姐也会照顾她,你去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还是等天亮……” 段凝芷急红了眼,狠狠甩开了我的手:“我起不了作用就可以不要去了?万一还有人想害她呢?她是我师父,又不是你师父,你当然不放在心上!” 我也火了,声音提高了很多:“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敬重她?虽然我没有称她为师父,心里早已把她当成师父,她受了重伤我跟你一样急。但是你的安全同样重要,你去了改变不了什么,万一你遇到什么危险,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段凝芷柳眉倒坚,杏眼圆睁:“你明明就是自私,因为你的柳灵还没有练成不肯离开,你要是真的敬重她就应该马上跟我走!法器随时可以再炼,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师父却只有一个!” 我主要是为了她的安危,她却说我自私,我愤怒到了极点:“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段凝芷往外跑,我跟着冲了出去,挡在她前面吼道:“是,我确实自私,在我心里你比你师父重要,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这个时候出去乱跑!” 段凝芷怒视着我,那种眼神和表情让我感觉很陌生,我们相识以来从来没有闹得这么僵过。段凝芷见我不肯让步,气得哭了起来,转身跑进她的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我长叹了一口气,头脑也有些混乱,不知道是我错了还是她错了,生活为什么总是这么多无奈和难以取舍呢?我不该对她那么大声,可是她也有些蛮不讲理了吧? 好不容易熬了两个多小时,天终于亮了,段凝芷也不叫我,自己出门去了。再过一会儿就要祭炼柳灵了,我不能离开,放弃马上就要炼成的柳灵跑到医院去探望病人,真的是理智的行为吗? 再三思考,我还是认为我去医院改变不了什么,而祭炼柳灵对我非常重要,我需要提高实力才能保护自己和我爱的人,放弃了我可能永远练不成柳灵了。 我对秀姑不仅仅是敬重,还有愧疚,因为我拐走了她的接班人。她受伤让我非常痛心和愤怒,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力量,如果我有绝世神功,我和我所爱的人就不会一再受伤害。如果此刻我知道什么邪功秘法能够速成,我也愿意不顾一切去练,练成之后快意思仇,把那些奸邪之徒斩尽杀绝。 我现在还不跟凝芷一起去,她肯定更生气,不知道要怎样才肯愿谅我,原本没有一点距离的两颗心,现在有了裂缝……唉!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我发现喵太正在安静地望着我,心里郁闷愁苦无人可诉,只好对它说:“喵太,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喵~”喵太叫了一声,给了我一个很不以为然的眼神,转身要走。我急忙跑过去抱住它:“哥们,给个意见吧,我该怎么做?” 喵太传达给我的意思是:不知道,我又没有情侣。 我倒…… 到了早上八点多,我忍不住拨了凝芷的手机,但是她没有接。我从坐机中找到王语晴的手机号码回拨过去,她接了,说段凝芷已经在医院,秀姑是经脉和内腑被震伤,有些内出血,还在治疗中,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我松了一口气,既然没有生命危险,我就不必十万火急赶过去了,还是等到晚上祭炼完柳灵再去。 我坐立不安,心烦意乱,就连中午祭炼时都有些走神了,念得很顺溜的咒语差点都念错了。 下午电话响了好几次,都是青蚨门的弟子打来的,有些人只是听说秀姑出事了,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打到家里来。 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天黑,本来应该是晚上八点祭炼的,我提早了大半个小时就开始祭炼。先念三气咒,再念追魂现形咒,念到第七遍时,房间里面突然起了旋风,烛火摇而不灭,火苗猛地蹿起,拉长足有一尺高,整个房间明亮异常。 我吓了一跳,凝神静观,立即感应到附近很大一片区域都处于某种波动之中。比如供桌上大放光明的烛火,正在散发出炽热狂霸的气息,被小木人吸过去;房子附近鱼塘的水面好像在跳动,散发出清灵活泼的气息,也被小木人吸了过来。还有其他气息也在以小木人为中心聚集,只是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明显。 我突然想到咒语中的一句,“外具四像,内全五行”,难道这是木人在吸收金、木、水、火、土五种能量?小木人属木,木能生火,木之灵气外放所以烛火异样光明;木需要水来生,所以吸收的水之灵气最多,刚好附近就有大量池塘满足了这个需要。 老婆婆教我练柳灵儿的方法时,没有说会出现这些异像,但她没有练成过,也许她也不知道吧?我有些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过了足有十几分钟烛火才恢复原状,其他波动也平息下来,奇怪的是蜡烛这么剧烈燃烧了许久,一点都没有损耗。 我把早己拿在手上的追魂现形符放在烛火上点燃,口中同时念动十字真言。符纸还没有完全烧完,灵气涌动,眼前凭空出现一个人来。 第十二章 穿墙透壁 出现在我眼前的人是虚的,就像是淡淡的雾气凝成,但是我可以清楚看到她的样子:头发盘在头顶上分两个髻,身上穿着有些不伦不类既不像古代宫装也不像现代裙子的衣服,容貌和身材有些像凝芷,但绝对没有凝芷好看,表情和身体都感觉有些僵硬——基本就是我做的木人的样子,这件举世无双的裙子也是我的杰作。 “参见主人!”她双手合十向我躬身礼拜,古怪的发形让她看起来像某个朝代的丫环或侍童。这时我才注意到她打着赤脚,高度只到我的肩头,比正常人略小一些,因为那件丑陋的裙子也看不出身材苗条不苗条。 我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我该好好琢磨一下再开工,雕得萌一点好看一点,并穿上合体的衣服,现在不都流行什么什么颜,什么什么胸吗?看起来也养眼一点,彰显主人身份和品味嘛。 “参见主人!”柳灵见我没有回应,有些惶恐,再一次行礼。 我是直接感应到她的意思,所以也用意念说:“哦,哦,不用多礼,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请主人赐名。” 我可不擅长给别人起名字,而且我还急着赶去医院呢,哪里有心思琢磨和推敲?但是第一次见面,我连给她取个名字都做不到,也太没有主人的形像了。我灵机一动,柳灵儿这个名字就不错,除了我外现在可能没有别人炼出柳灵了,即使还有人炼成,也不会名字都懒得取就叫柳灵儿,所以这个名字还是具有比较高的独立性。 “赐你姓柳,名灵儿。” “是,多谢主人。”柳灵儿又向我行礼。 按老婆婆说的,柳灵刚成形时很弱小,智力也是比较低的,要慢慢调教。但现在柳灵儿好像没有那么弱,谦躬有礼,智力应该不低,这可能与她身为柳树时就已经通灵有关系。 “喵~嗷!”喵太在屋顶上叫了一声,带有怒意和警告味道,有敌人靠近了“主人,外面有一个人过来了,不像是善类。”柳灵儿说,同时我脑海中显现一个人沿着田埂走来的画面。这人三四十岁,身材高大,额宽眉昂,鼻带鹰钩,赫然是傲邪! 我大吃一惊,这个大淫贼还是找上门来了,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的伤应该好了,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我第一反应是立即逃离,但又觉得不应该,这里是秀姑的家,我要是逃跑了,秀姑的重要物品被傲邪拿走,我拿什么脸去见秀姑?傲邪跑到这里来,说明他不知道凝芷已经离开了,也不清楚屋里的情况,那么我有心算无心,也许还有机会。 柳灵儿能够透过墙壁直接看到外面,并且可以把她的视域共享给我,所以我能看到傲邪的一举一动。他从房子侧面靠近,走到院子围墙外,站着不动,可能是在倾听或感应屋里的状况。 我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用意念告诉柳灵儿不要轻举妄动,但我无法通知喵太,怕喵太会发起攻击,喵太要是被他打中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我的土炮!我迅速拔起香炉中的一根香火,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抄起了放在客厅角落的祭铳。祭铳长约一米二,后半截为木柄,尾端镶有尖锐铁套,用来插在地上燃放时避免后坐力;前半截为厚壁铁筒,外面加了铁箍,与古代土炮非常相似,没有击发装置,只能用香烟或香火点然底部火门处的火药。我早已装填好了足够的黑火药和铁钉,正好让傲邪尝尝滋味! 刚才进行祭炼柳灵时,我已经把所有灯都关了,只有施法的那个房间点着蜡烛,门没有完全关上投射出一点微光,我站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处等待着。 傲邪一直站在墙外不动,还好喵太没有发起攻击,也没有叫唤,附近非常安静,只有几只夜虫的鸣叫声。农村的人都睡得早,没睡也早早躲在屋里看电视或打麻将,天黑后外面就没什么人,这栋房子独立村外,附近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过了约三四分钟,傲邪双手结印在胸前,嘴唇微动默念咒语。我有些惊讶,这混蛋想干什么,难道他有什么法术可以直接攻击屋里面的人? 傲邪念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些东西往前一撒,迈步就向前走,伸手透过了墙,接着整个身体穿墙而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土墙厚度足有两尺,就是用冲击钻也得好一会儿才能钻过去,人的身体怎么可能穿过?这一切并不是我亲眼看到的,而是柳灵儿显现在我脑海中的,所以我无法相信,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傲邪只是略一停,又向前走,院子侧面不宽,几步就到了墙壁前,他又是无声无息穿过,进了段凝芷的卧室。如果我看到的不是幻觉,他在卧室,我在客厅,中间只隔了一层木壁。 凝芷的房间里面当然没有人,也没有开灯,傲邪左右扫视,来回看了两遍确定没有人了,略停了一会儿,又开始迈步向前走,正是向我走来。 我现在已经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了,傲邪真的会“穿墙术”!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叫《崂山道士》的故事,里面的主角就学到了穿墙术,后来用来做坏事失灵了,被人抓住。还有些更玄的神话故事,有的人能穿山而过,有的人能在地下行走,中国法术不可思议之极,傲邪能穿墙也是可能的。 眼看傲邪已经到了木壁前,离我只有不到三米距离,我急忙举起祭铳,左手抓着握柄处,尾端木柄夹在腋下,铳口平举对准了傲邪。等到他一只脚迈出穿过了木壁,我把香火往火门一点,“哧”的一声,冒起了一溜火花…… 傲邪整个人穿过了木壁,刚好火门的火花闪现看到了我,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没等他做出反应,强光闪现,惊天巨响,铳口一股红光已经冲出。 祭铳就是古代的礼炮,所以声音特别响,而且我装的火药偏多了,后座力很大,推得我倒退了两步,耳朵嗡嗡直响。一秒钟后,我听到了傲邪的惨叫声,借着一点儿烛光可以看到他靠在木壁上,居然没有倒下。 我怕被他逃走了,立即挥起祭铳向他砸去。傲邪急忙闪身,举手抓住祭铳前端,但刚抓住就忙不迭地松手,因为铁筒前端非常烫。他慌忙转身向木壁撞去,发出“呯”的一声响亮,不但没有穿过墙壁,还差点把自己撞晕了。 被我轰了一炮,他受了重伤并且惊慌之极,穿墙术失效了! 我紧接着一脚踹在他腰部,他往侧面一扑,着地一滚立即跳起来向前蹿,把茶几撞翻了。我追着他一记横扫,祭铳砸在他的肩头把他砸倒,但他立即又蹿起冲向大门。大门我早已关住上了插销,他不熟悉情况又在慌乱之中,一时之间打不开,背部又被我狠狠砸了几下。 换了是一般的人,即使没有被轰一炮,被我打中这么多次早已倒下了。但是这个大淫贼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硬挨了我好几下居然还打开了门,冲了出去。泥马,这是血肉之躯吗? 其实也不奇怪,傲邪内功深厚,惊觉不妙时运功护体,打中他的铁钉不会太深,没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而且我没有经验,以为铁钉比钢珠杀伤力强,实际上祭统不是枪械,口阔钉细,大部分铁钉出膛时并不是尖端向前直射,没有子弹那样的穿透力,还是钢珠、铁砂的杀伤力更强。 假如傲邪挨了一炮之后定下神来跟我硬拼,鹿死谁手还难说,但是他被我吓坏了,只顾逃跑,被我砸中好几下也不是闹着玩的,冲出门口时跌跌撞撞,只是在强撑了。就在这时喵太从屋顶凌空扑下,扑到了他头上,傲邪又发出了一声惨叫,挥手把喵太甩了出去。 “喵太小心!”我大叫一声,怕喵太贸然进攻遇险,手中祭铳一戳,戳在傲邪背上,又把他打倒。这个家伙是大坏蛋,而且可怕之极,必须杀了他,我倒转祭铳,以镶了铁套的尖锐尾端向他脑袋刺去。 傲邪一滚避开了,从地上蹿起,探手钩住了墙头,身体立即翻了上去,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样还能被他逃了? 柳灵儿踏空而行扑了上去,快得像一阵风,就在傲邪往外跳时推了他一把。傲邪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个倒栽蒜摔了下去,外面传来“呯”的一声闷响。 我大喜,飞快开了院子的门跑出去,借着一点星光看到傲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站都站不稳。我哪里还会跟他客气?挥动祭铳狂敲猛砸,打得他连滚带爬,没跑出几米远就掉进了鱼塘。 我正想跳进鱼塘结果了他,十几米外三道雪亮的手电光投射过来照在我身上,有人大叫:“不许动!”“我们是警察,放武器!” 警察来了也好,让傲邪受到公正的审判和应有的制裁,我用不着双手沾上血腥,所以我丢下手里的“武器”,举起双手:“鱼塘里的才是歹徒、通缉犯,我是这里的居民。” 几个警察迅速逼近,还是如临大敌,另外还有一伙人沿着小路向这边跑过来。陆南天果然派了人守在附近,否则他们反应不会这么快,这混蛋又用我当诱饵了! 第十三章 换日门 最快赶到的三个便衣警察应该是在附近监视我的人,认得我,看清是我就放下了枪,注意力转移到了鱼塘里。傲邪倒在水里,只有头部露出水面,满脸鲜血,奄奄一息,像是一条翻转了肚皮的大鱼。 两个警察跳下水,把他拉了上来,他的胸口插着五六枚铁钉,外衣焦黑了一大片并且染上了鲜血。脸上被喵太抓出了四条长长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身上被我砸过的地方应该也不好受。 “快叫救护车。”一个警察说。 我急忙说:“警察同志,这个人会……会邪法,你一不留神他就逃走了,千万不要送医院,他死不了。”我知道他们不会相信穿墙透壁,以鞋化尸这样的法术,说了也是白说,所以没有说出来。 那个警察板着脸:“伤得这么重怎能不送医院?要是死了谁负责!” 另一个年纪较大的警察说:“你放心,我们会铐上他的手脚,固定在病床上,时刻盯着他。” 傲邪伤得这么重,双手再铐上不能动的话,应该不能逃走了,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问年纪较大的警察:“你们认识陆南天吗?” 警察迟疑了一下:“认识,我们上级会转告他这边发生的事。” 我点了点头:“这个人叫傲邪,据陆南天说与十几桩奸杀案有关,非常重要,曾经多次围捕都被他逃走了。他有异能,能直接从密室里消失,所以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放开他的手,尽快移交给陆南天。” “他就是傲邪?”警察们立即紧张起来,把傲邪的双手铐上,一人一边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敢情他们也听说过傲邪的大名。 傲邪一直冷冷地看着我,没有一点愤怒的样子,但那眼光比暴跳如雷更可怕。 不一会儿警车和急救车都来了,警察们带走了傲邪,这些警察既然知道傲邪的重要性,一定会严加看管,很快转交给陆南天,应该不用我操心了。 有四个警察留下来,进屋里查看、拍照,并盘问我事情发生的经过。我没有说傲邪是穿墙进来的,说他是从正门进来,盘问完了我请他们留下帮忙守着房子,他们答应了,留下了两个人。 柳灵儿有些怕警察,警察出现后她就站得远远的,后来干脆躲到小木人身上了。 看房子的任务就交给警察同志了,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带上喵太、小木人和其他重要物品一起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到了王语晴说的那家医院,找到了姑秀所在的病房。秀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输液,房间里面除了段凝芷和王语晴外,还有一个小姑娘和一个中年妇女。 看到我进来,段凝芷把头转到一边,假装没有看见,她还在生我的气。倒是王语晴等人对我很客气,又是让座又是倒水。 秀姑的脸色本来就有些苍白,现在更是没有一点血色,眼睛也没有了神采,但看到我时还是露出了一点笑容,像以往一样平静和从容。 “前辈,您现在感觉怎样?”我坐在床前低声问。 “还好。”秀姑虚弱地说,中气明显不足。 王语晴在一边说:“上午就做完了手术,已经脱离危险了。身体方面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但是……” “咳。”秀姑轻咳一声,对王语晴使了一个眼色,不让她说下去。 我心里暗惊,身体方面没有问题,难道是秀姑失去修为了? 秀姑问:“你的柳灵祭炼得怎样了?” 我有些惶恐:“已经练成了,前辈受了伤,我没能立即赶来,真是对不起。” “练成了就好。”秀姑扫了段凝芷一眼,“你来看我一眼,于我伤势未必有益,留在家里把法器祭炼好更重要。感情用事,因小失大,实为智者所不取,你要是丢下该做的事跑过来,我才要生气了。” 我很感动,她不仅理解我、支持我,还特意在凝芷面前为我说好话,虽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我正好借这个机会证明我的行为是正确的:“前辈,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您,大约两个小时前傲邪突然出现,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直接穿过墙壁进了您家……” “啊?”秀姑和段凝芷都大吃一惊,她们很清楚傲邪有多可怕。段凝芷忘了要再生我的气,关切地问:“你,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幸好我刚练成了柳灵儿,我能通过柳灵儿看到傲邪潜进来,趁他没有防备侥幸把他打成重伤,现在已经交给警察。要是没有柳灵儿看见他进来,只怕我现在不能站在这里了,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秀姑和段凝芷顿时松了一口,房间里那个小姑娘好奇地问:“傲邪是谁?真的能穿透墙壁?” “他是一个专门欺负女人的大坏蛋,确确实实能穿过墙壁,无论是土墙还是木壁,都能无声无息没有任何阻碍走过去。” 众人脸上都有惊骇之色,传说归传说,现实中谁真的见过会穿墙的人?要是傲邪没有抓住,以后美女们谁能睡得安稳? 段凝芷脸上有羞愧之色,但当着这么多人,没有说出道歉的话。其实我也没指望她道歉,只要她不生我的气就好了。 秀姑叹了一口气:“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事要跟小许说。” 我急忙说:“前辈您现在需要安心休息,过几天再说不迟。” “我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秀姑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段凝芷等人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出去了,并且关上了门,房间里面只剩下我和秀姑。 秀姑闭上眼睛,可能是在整理思绪,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说:“我师妹出现的那天晚上,你挫了她的锐气,我软硬兼施暂时把她赶走了。当时我很惊惶,既救不了凝芷,也应付不了她,无计可施只能求问于神灵,得到了一些预兆,青蚨门将会有灭顶之灾……” 我很震惊,不敢多问,秀姑停了一会儿说:“我不忍心见众弟子遭殃,所以解散了青蚨门。门派解散,门派的气运对个人的影响就比较小,不会所有人都受害。此举乃是逆天行事,我身为掌门人在劫难逃,这一次能够伤而不死,已经是大幸。” “那么劫难现在已经过去了?” “不,只怕才刚刚开始。”秀姑眼光有些异样地看着我,“该来的只怕还是躲不过,不过大难之后还有转机,青蚨门的一线生机就在你的身上,如果遇到危险,你不要顾其他人,带了凝芷立即远遁。” 青蚨门的兴衰居然落到了我身上,难道叫我做这个纯女子门派的掌门人?这也太扯谈了吧! 秀姑笑了笑:“你也不用紧张,我不是说青蚨门的责任就落在你身上了,只是说你会给青蚨门带来转机,具体是什么样的转机我现在也不知道,你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有些紧张地问:“前辈,您能透露一下我和凝芷的命运吗?” 秀姑叹气摇头:“唯独你们两个我看不透,神灵也不肯暗示,以我猜测,只怕变数颇多……本来我想尽量给你们化解命理上的冲突,现在我形如废人,可能永远不能复原,能做的也不多了。” “不,前辈您不要这么说,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了,那个打伤您的人是什么来路,怎会那么厉害?” 秀姑的表情立即变得很难看,又闭上了眼睛,我以为她是不想说,不料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有恐惧之色:“我曾经跟你说过,有些邪法可以偷天换日,逆天改命,你还记得吗?” 我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当时我还想要用邪法来改变自己命运呢。 “在江湖上有一个神秘门派,叫做‘换日门’,最擅长偷天换日,逆天改命,专门抓特殊八字或特别有灵气的小孩,吸取小孩的生命力和灵气用来练功、延长寿命、改变运气、替死、祭炼小鬼等。我遇到的就是换日门的高手,修为深不可测!”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换日门也是八大旁门之一吗?” “是的,这是一个非常邪恶的门派,他们不仅自己杀死小孩来练功,还帮那些出得起钱的富人延寿、改运、替死、挡灾等。近十几年来,经常有小孩失踪、离奇死亡,并不是被拐卖到偏远山区,大多是遭了换日门的毒手。不到一年时间,附近已经有三个小孩被他们用邪法害死了,可见他们有多猖狂。” 我想起了状元卢霄汉藏身的地下室里有大量死婴和小孩的头骨,老骗子害怕某个门派连夜逃走了,莫非怕的就是换日门?“前辈,换日门的人只抓小孩,还是连修道的人也抓?” 秀姑道:“修道的人他们也抓。但是修为不高的人没什么用,修为高的人他们不容易下手,所以主要还是抓小孩。有的小孩出生地点或时间特殊,得日月星辰山川灵气;有的小孩是精怪或者修道有成之人投胎,带有前世修为,因此与众不同,身具异禀。并且小孩先天灵气足,魂魄还不稳定容易剥离,年纪小又没有什么自卫能力,就成了他们最好的目标。” 从种种迹像来看,换日门与江相派有来往,我得罪了江相派,现在秀姑又得罪了换日门,对方人多势众,实力深不可测,这也就难怪秀姑忧心忡忡,担忧大难临头了。 第十四章 意外的营救 病房里气氛很沉重,沉默了一会儿我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群人贩子,早晚会抓住他们的。” 秀姑微微摇头:“换日门存在已久,早在秦朝时期就存在了,只是以不同的名字和方式出现,行事又非常隐蔽,所以知道他们存在的人不多。普通的人贩子只是他们的爪牙而己,抓住了也追不出真正的换日门弟子。这一次侥幸被我找到了一个,却没想到修为高得惊人,还是被他逃走了。” 我有些疑惑:“前辈,听王师姐说您请神附体了,还是被他掌力震伤,难道这个邪人修为高到了足以与神仙对抗?” 秀姑失笑:“我请的其实是本派的前辈英灵,并不是真正的天界神仙。我们一介凡人,哪能随时借用天仙的力量?再说神仙也分三六九等,有的神仙实力并不强,有的完全没有武斗天分。而且通灵只能借到神灵的一部分力量,这与个人修为、天赋有关,还与乩童和神灵心性、亲疏关系有关。” 我点了点头,秀姑想了想又说:“通灵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初级的称为降灵,也就是神仙把灵力暂时借给乩童,乩童本身没有修为,受乩童体质和精神力限制,一般获得的神力是有限的;中级的可称为附灵,乩童本身有些修为,神仙在一旁辅助,显示出来的是乩童与神仙一部分力量的共力,乩童可以勉强驾驭两者的力量;真正意义上的通灵,是乩童能够自由沟通借用神仙的力量,就像使用自己的力量一样灵活。说来惭愧,我只达到了附灵的较高层次,还没有达到真正通灵境界,借用的神力是有限的。” 原来是这样,这方面与青蚨门的绝技密切相关,段凝芷没有得到秀姑的许可,以前没有跟我详细说过。 “前辈不要想太多,好好休养,不用多久就能恢复的。” 秀姑叹息一声:“我的经脉严重受损,灵识也受到重创,恐怕无法复原了。既使身体恢复了,以后也只能进行普通的降灵,施法能力只有以前的两三成……” 我心里暗惊,原来她伤得这么严重,并且她急着跟我说这些话,有交代后事的味道,大大的不妙啊!好不容易有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没想到这么快大树就倒下了。 换日门如此可怕,百消门是我的敌人,丹鼎门既使还有人也不可能成为我的盟友,还有人多势众的江相派,敌对势力强大之极。鲁班门目前只有我孤身一人,灵兽门只有一个老骗子清风现在也找不到了,青蚨门内忧外患已经解散,秀姑又基本失去了战斗力,我等于是没有盟友,形势非常严峻啊! “前辈,八大旁门除了青蚨门、鲁班门、灵兽门、换日门、百消门、丹鼎门外,还有什么门派?我的意思是另两个门派有没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 秀姑道:“还有两个是赶尸门和影子门,都已经消失几十年了。赶尸门的人本来就少,只在湘西一带活动;影子门的人亦正亦邪,大多是神偷侠盗,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两个门派即使还有传人也不可能与我们一起对抗换日门和百消门,道消魔长啊!” 我无语了,为什么那些邪恶的门派坏事做尽却越来越强大,坚持善良的门派反而凋零甚至消失,难道真是人心思恶? 秀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来想要递给她,眼光扫过屏幕,来电显示竟然是陆南天!我不知道秀姑存了陆南天的电话。 秀姑接听电话,嗯嗯几声,突然失声惊呼:“什么?” 本来我不好意思偷听别人谈话,见她这么震惊,不由自主凝神细听。病房里很安静,隐约可以听到陆南天的声音:“傲邪被人救走了,做完手术转移去病房时,护送人员和医生在电梯里受到袭击……” 我大惊失色,傲邪要是逃走,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我,也绝对不会放过凝芷。正面相对,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想到他的神奇法术和可怕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直落到脚底。 秀姑也罕见地生气了:“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纵虎容易擒虎难,再想抓到他就难了!” 陆南天道:“我正在赶往苏州的途中,还没有到达,发生了这样的事真的很抱歉。责任的事容后再追究,傲邪应该还没有逃远,我们会调动警力全力追捕,听说你们青蚨门能够用青蚨追踪,希望您能帮忙一下。” 秀姑道:“我帮不了你,我受了重伤还躺在医院的床上。” “啊?这……您能派一个徒弟支援一下吗?” 秀姑叹了一口气:“青蚨门已经解散了,我们只是一群装神弄鬼的乡下女人,大多手无缚鸡之力,追捕凶犯这样的事只怕帮不上什么忙。” 我有些意外,秀姑是极具正义感,急公好义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冒险去抓换日门的邪人了,为什么不派一个人去帮忙? 陆南天很尴尬:“这,这……那么您能帮我联系一下许承业吗?” 秀姑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对的意思,说道:“他倒是就在我旁边。” 我接过了手机,强忍着没有怒骂,冷冷道:“陆警官,你们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我帮你们抓住了要犯,你们却把人放跑了。” 陆南天道:“这个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要深刻检讨,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再抓住他。我知道你有特殊能力,可能有办法找到他,如果不抓住他,他必定疯狂报复你,所以于公于私,都请你帮个忙。” 确实,现在不是怪警察的时候,抓住傲邪才是最重要的。我问:“在哪个医院?” “市中医医院,我会安排人与你接洽。你的新手机号码可以告诉我吗?” 我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换了新手机和号码,并且极少使用,但现在不得不告诉他了。 结束通话,我发现秀姑眉头紧皱,脸色很难看。我说:“前辈放心,我马上过去,也许还能抓到他。” 秀姑极为忧虑:“救他的人只怕也不简单,你要小心,安全第一!” 我点了点头,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秀姑拒绝了陆南天的请求。青蚨门弟子大多体质阴柔,灵力很足,年轻弟子正是丹鼎门的首选猎物,躲避傲邪这样的人唯恐不及,绝对不会主动去得罪。现在青蚨门内忧外患,又不知道丹鼎门出了什么高手,所以青蚨门弟子绝对不能掺合进去。 我叫上喵太,出门时段凝芷等人都在门口以异样的眼神盯着我,我说有急事要走,叫她们看好了秀姑,不给凝芷多问的机会就快步走了。 二十多分钟后我赶到市中医医院,附近有好多警察和警车,有一个姓刘的大队长接待了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傲邪在急救室做手术时,双手双脚都铐在病床上,外面还有两个警察盯着。做完手术准备转移到顶楼一个特别的病房,两个护士推着病床,两个警察也跟了进去。当时是晚上快九点,住院处进出的人已经比较少,根据门口的监控显示只有一个年轻人走进电梯。几分钟后后有人在五楼发现两个警察和护士昏迷在电梯内,铐在病床上的傲邪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手铐,手铐的钥匙原本在两个昏迷的警察身上。 警方以最快的速度调人包围了整栋楼,并带来了警犬,但是警犬只在电梯附近打转,可能是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影响了警犬的嗅觉。昏迷的两个警察和两个护士很快救醒了,都说闻到了一股异样的香气,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最可凝的就是那个进入电梯的年轻人,但电梯里面没有监控,只有外面大厅的探头拍到了他的侧面照。医院内部的所有探头都没有拍到傲邪和年轻人离开的画面,整栋大楼都排查过了,现在正在附近设卡,调取附近路口的监控。 这个救了傲邪的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要求看图片,刘队长立即调出截图给我看。虽然图片不是很清晰,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年轻人就是枫羽云! 这怎么可能?上一次傲邪差一点点就杀了枫羽云,枫羽云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修为却废了,而且还有杀师之仇,他应该恨死了傲邪,怎么可能冒险来救傲邪?但要说不是枫羽云的话,又有谁会长得这么像他? 我立即掏出手机,拨打枫羽云的号码,但久久没人接,再拨打时,对方已经关机了。丹鼎门弟子大多是入室采花的淫贼,肯定擅长使用迷香,现在他又不敢接我电话,肯定就是他干的了!我怒不可遏,亏我还把他当成朋友,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却自甘坠落把傲邪给救走了。 “带我去电梯那儿,还有傲邪躺过的病床和碰过的东西我也要。” 刘队长应了一声,立即亲自带我去住院大楼的电梯处,那一个电梯已经停用,保留案发后的样子。旁边的另一个电梯还在正常使用,那么枫羽云和傲邪有可能从五楼转移到另一边电梯下来,离开医院了。 我抱起了喵太,抚摸着它的头和背,用意念告诉它:找到曾经在床上躺过的人。 喵太从我怀里跳了下来,蹿上病床在手铐上嗅了嗅,很快又跳了下来,在电梯间里转来转去,像是无从下手。 第十五章 追捕傲邪 站在一边的刘队长见喵太在电梯里面转来转去,忍不住说:“之前带警犬过来也是这样,这里气味太重,电梯上下移动,走过的人又多,严重干扰了追踪。” 我觉得喵太追踪不仅是靠鼻子,否则以前我走那么远,有时跨越了整个城市,它怎能找到我?我走进去蹲下来对它说:“不要管他是从哪里走的,找到他就可以。” 喵太望着我不动,看样子是找不到。我灵机一动:“你还记枫羽云吗?找到他也可以。” 喵太立即往外跑,我急忙跟上,刘队长也精神大振,追在我后面,并且呼叫几个警察跟了上来。 喵太没有一点犹豫,直接跑到大门口,跳上了一辆没有关门的警车。众警察都傻了眼,这算怎么回事?我立即明白了,枫羽云和傲邪已经逃远,所以喵太叫我们开车去追,喵太的聪明怎是这些警察能猜得到的? “上车,你们开车,我来指路。”我叫了一声,先钻进副驾驶座,抱起了喵太,感应它告诉我的方向。 刘队长等人将信将疑,迅速上了车,驶出医院。另有一辆警车很快也跟了出来,总共有七个警察。 警车上了大路,拐了一个弯往南直线前进,喵太好久都没有通知我改变方向。刘队长忍不住问:“你确定这样能找到?” 我没好气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刘队长被我呛得说不出话来,有一个警察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冲?” 我冷笑:“你们要是不信任我,我现在就下车,要叫我帮忙,就得信任我。” 刘队长急忙道:“行,就按你说的做。” 估计他是主要的负责人,如果抓不回傲邪,绝对有他好受的,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我必须摆出高人的架子,才能让他们听指挥,免得关键时刻他们擅自行动坏事。 过十字路口时,为了闯红灯,驾车的警察拉响了警笛,我叫他关了,这不是在通知敌人我们在靠近么? 十多分钟后,警车在中山北路左拐到花港路,再左拐进一条小路,在一家卖麻辣烫的店面前停下。喵太一马当先冲了进去,我们紧跟着冲进去。 里面顾客不多,其中一个长头发的人看到我们进来,急忙跳起来往内间跑。刘队长等人反应神速,猛扑过去,那人没来得及跑出后门就被揪住了。其他警察堵住了所有顾客和店员,但没有一个像傲邪的人。 我走到那人面前,抬起他的脸,拨开长发,不是枫羽云还有谁? “大哥,原来是你!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这是……”枫羽云一脸惊讶的样子。 我一拳头轰在他肚子上:“不许再叫我大哥,傲邪在哪里?” 枫羽云弓起了腰,唉哟个不停:“我不知道啊,我在这里吃宵夜,好端端的你们突然冲进来……” 刘队长道:“监控里面走进电梯的人就是他,立即封锁附近。” 两个警察反扣铐上了枫羽云,其他人迅速散开搜索附近,刘队长用呼叫机请求支援。我狠狠盯着枫羽云,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吼道:“你为什么要救他?难道你忘了他要杀你,废了你的修为,还杀了你师父,到底是为了什么?” 枫羽云不敢直视我的眼光,垂下头不说话,我揪着他的头发抬起他的头:“快说,傲邪在哪里!” 枫羽云不说话,闭上了眼睛。我恨不得打他个半死,但我也知道打他解决不了问题,现在要攻心为上。 “傲邪的为人你很清楚,上一次他是真的下狠手杀你,要不是纪道长救你,你早就死了。你以为你救他一次,他就会把你当兄弟了?我觉得你还没有坏透,希望你改过自新,把你当成朋友,你就这样回报我?你放走了他,将来他害死无数人,甚至连段凝芷也有可能被他害了,他造成的所有罪孽要算在你的身上!还有你那强者为尊的狗屁理论,我告诉你,因果报应不是上天和鬼神的外力制裁,而是内在的必然关系,谁都逃不了,今天你放走了他,明天他就可能杀了你!” 枫羽云脸上肌肉抽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依然闭着眼睛不说话。 我尽可能冷静下来,猜测着他救傲邪的意图,以此作为突破口:“你到底为什么要救他,傲邪能够恢复你的修为?或者是你想得到你师父落在他手里的秘笈?有一种人叫做豺狼本性,丧尽天良,傲邪就是这样的人,不论你怎么对他,他都不可能把你当成亲亲好师弟,你也不可能从他那儿得到好处,反而有可能被他杀了。” 枫羽云终于睁开了眼睛:“不,你不了解他,他虽然坏,但是说过的话绝对算数,从来不欠别人的情。” “他答应了你什么?我猜在他被抓住之前,你是不敢见他的,那就一定是在电梯里面跟他谈成条件了。你这等于是在趁机逼迫他,他能给你好果子吃吗?前一秒钟他满足了答应你的条件,下一秒钟就可能杀了你。现在他到哪里去了?半路离开了是不是,这是把你当炮灰了,你还相信他?” 枫羽云又闭上了眼睛,不论我怎么说都不理会。我也没办法了,给刘队长使了个眼色,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走出餐馆,避开警察们,掏出了小木人,集中意念召唤柳灵儿。柳灵儿很快在我面前闪现,合十躬身行礼:“听候主人差谴!” “灵儿,你能找到傲邪在哪里吗?就是今天晚上闯进我们家的坏蛋。” 柳灵儿摇头:“找不到,可能他在很远的地方,或者是使用了什么藏匿的法术。” 我猛然醒悟,难怪喵太找不到傲邪,却可以找到枫羽云,就是因为傲邪使用了某种藏身法,他的修为很高,喵太和柳灵儿都没办法跟踪寻找。 现在只能指望枫羽云开口了,我走回餐馆,刘队长正在盘问枫羽云,枫羽云还是闭着眼不说话,气得刘队长暴跳如雷。要不是有很多人在旁边,刘队长不打他我也要打他个半死,这家伙太可恨了! 许多警察源源赶到,封锁附近几个街区展开搜索,闹腾了很久还是没有收获。我知道不可能再抓到傲邪了,他早已有单独逃走的计划,现在就是枫羽云肯配合也未必能找到他,除非有一个修为非常高又擅长追踪的人——本来秀姑有这个能力的,现在也不可能了。 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无奈,强敌环饲,势孤力单已经够我头痛的了,已经抓到的傲邪居然会被逃走,真的要把我往死里逼么? 还有一个人也许能让枫羽云开口,但我不能叫她出面,叫女朋友去说服情敌,这种事我做不到。再说就算枫羽云肯开口,也不太可能找到傲邪了。 刚想到段凝芷,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正是她的号码。我走出门外,避开警察门接听:“是我,有事吗?” 段凝芷沉默了两秒钟才开口:“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现在真的感觉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早上的事……是我不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笑了笑:“我真的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刚才没跟你说话,是因为傲邪逃走了,我急着要去抓他。” “啊?他怎么会逃走了?”段凝芷很震惊,“现在抓到了没有?” “还没有,枫羽云在医院的电梯里用迷香迷倒了警察,把他救走了,现在只抓住了枫羽云,他不肯说傲邪在哪里。” 段凝芷很惊讶:“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反目成仇了吗?他为什么要救那个大坏蛋?” 我叹了一口气:“他们之间可能达成了某种协议,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说。” “这个大色狼,王八蛋,上一次就不该救他,让他死了才干净。不要让我再看到他,否则我……我叫他变成太监!”段凝芷破口大骂,非常生气。 我一头冷汗,完全打消了让她去劝枫羽云的念头。 …… 转眼就过了一个星期,傲邪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警方大肆搜捕毫无收获,枫羽云在拘留所里一直不肯配合。 秀姑的伤好转了一些,可以随意下床走动了,她不肯住在医院里,坚持要回家,我们只好把她接回家。 回家那一天,有很多秀姑的弟子和朋友来探望,水果、补药、礼物堆得到处都是。闹腾到了旁晚才安静下来,我开始担忧了,换日门的人可能会来报复秀姑;傲邪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现在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随时有可能来袭击;百消门和江相派的人安静了很久,只怕也在蠢蠢欲动了;还有容妙妙也有可能回来找秀姑的麻烦…… 警察不足以依靠,凝芷没有搏斗能力,我一个人如何能撑得住这个局面?也许我该再想办法买一把枪来。 凝芷在厨房煮饭,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烦意乱,突然看到一群人沿着小路过来,足有八九个,其中有好几个还是道士。 我吃了一惊,快步走出门外,定睛一看,在这一群人中有纪宗常、王诚钧、陆南天,另五六个人没见过,有一个看起来颇有领导气派,其中好几个人手里提着礼盒。 有道士,有官员,有警察,好奇葩的组合,只怕不是真的来探病送礼吧? 第十六章 联盟 纪宗常远远就打招呼:“小许你好,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道长您好。”我的语气有些冷淡,因为他说过要回山面壁思过,这么快就跑出来,是不是代表悔过之心不诚?而且他是跟陆南天一起来的,只怕是要替陆南天说话。 纪宗常道:“有劳转告一声,纪宗常代表白云观前来探望秀姑。” 我有些吃惊,白云观被称为道教全真第一丛林,是龙门派的祖庭,现今的道教协会也设在白云观内。纪宗常这样说,如果不是代表龙门派,就是代表道教协会,身份可不一般。 那个官员抢着说:“我代表全市人民前来慰问。” 这家伙是市长么,怎么把全市人民都代表了? 有一个二十多岁,八字眉,小眼睛,西装毕挺表情却有些玩世不恭的年轻人摘掉帽子,露出贼光滑亮的脑袋,笑嘻嘻地说:“不癲和尚代表和尚前来慰问!” 他长得一半像陈佩斯一半像冯巩,样子极具喜感,刻意把“慰问”两个字加重了语气,显然是在嘲笑那个官员,但那个官员还浑然不知,在场好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些古怪笑容。 一个俗家打扮的人说:“我是全真南宗弟子,凑伙过来走走。” 陆南天道:“听说秀姑身体欠安,我也搭顺风车过来看望一下。” 显然来的这些人除了王诚钧外都是代表一个团体,因为不癫和尚出言讽刺,其他人不方便再当代表了。 全真教分北宗和南宗,北宗是王重阳创立,传下全真七子,全真七子中的丘处机创立了龙门派,现在龙门派就是北宗的代言人;南宗是宋代张伯端所创,论资历比北宗更早,后来两宗合成一家,但依然还分南宗和北宗。如果说纪宗常代表了北宗的话,这个人就代表了南宗,整个全真教都来了。再加上官方代表,警方代表,和尚代表,好豪华的阵容! 我转身正要进去找秀姑,秀姑已经快步出来了:“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吹来这么多贵人,快快请进!” 众人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往里面走,好像不关我的事,所以我还是站在外面,继续当我的门神。 宾客落座之后,嘘寒问暖,无非久仰大名,好久不见,身体好不好之类,然后敬献礼物。这场面我是越看越假,一群身份尊贵的人组团拎了礼物跑来看望一个乡下老太婆,敢说他们不是别有用心? 那个官员代表政府给秀姑发了奖状和慰问金,表彰她协助警方为民除害英勇受伤,听口气他与秀姑是相识的,以前就有过来往。 颁奖完后,秀姑很委婉地把官员赶走了,纪宗常走出来拉着我的手:“小许,进来,进来,咱们好好聊聊。” 老纪是个好人,我肯定要给他点面子,只好进去坐下,段凝芷也站在秀姑旁边。 纪宗常扫视众人一眼,严肃地说:“上次在成都我处事不当,本来想回去面壁思过,结果被我恩师严厉教训了一顿,做错了事应该努力补过,所谓面壁思过只是逃避,于事无补。我辈方外之人本应当清心寡欲,修身养性,勤奋修炼,不干涉红尘中事。但现今有许多邪道之人扰乱社会,危害人民,手段残忍,气焰嚣张,若不加以扼制,任其发展将流毒无穷,影响国家稳定和人民安居乐业。有国有家才有庙,若是国家混乱,和尚道士也不能安心念经了……” 不癫和尚道:“就是,就是,没人来进香,就没有香火钱收了!” 众人莞尔,想笑又不敢笑,纪宗常也不生气,把本来想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所以我们要挺身而出,除魔卫道!” 段凝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急忙捂住了嘴,因为纪宗常说的最后一句话承接上不癫和尚的话,就太搞笑了。 秀姑狠狠瞪了段凝芷一眼,纪宗常露出尴尬之色,王诚钧则对不癲和尚怒目而视,恨不得冲过去打他一拳头。 “咳,咳,可能我说得太官方,太啰嗦了。我恩师的意思,是要我联络各派正义之士,联手打击邪道之人。现今是法制社会,我们只是道士,没有制裁之权,所以主要还是由警方出面,我们只是协助。据我所知,那些邪道之人个个擅长奇功秘法,狡诈无比,我们这些正经的道士只知道埋头苦修,遇到旁门左道之人有些力不从心。青蚨门擅长通神役鬼,未卜先知,追踪侦察无出其右;鲁班门精通建筑机关,咒法高明,困敌之术天下无双,所以恳请秀姑和许承业两位大力协助。” 我望向秀姑,秀姑也正望向我,她是长辈当然她先说。秀姑犹豫了几秒钟才说:“青蚨门已经势微,一个多月前就解散了,我受了重伤,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纪宗常有些失望,转头看向我,我摊了摊手:“我不代表鲁班门,而且我不信任警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跟着他们一起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纪宗常很尴尬,陆南天涨红了脸,不癫和尚左看看,右看看:“咦,为什么一个脸青了,一个脸红了,唱戏吗?小木匠,要不你来当盟主。” 我皱起了眉头:“你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不癫和尚摸了摸光头:“我前世是和尚,现在也算是和尚吧?” 纪宗常道:“不癫大师,说正经事呢。” 不癲和尚道:“我说的就是正经事,莫非你想当盟主?这件事是你发起的,你肯定不能当盟主,否则就有利用别人捞好处的嫌疑。南宗这位高道友,你想当盟主?你要是当了盟主北宗的人肯定不服,还是算了吧。那就只有我当盟主了,可是我一发癫就胡说八道,你们都不服,这里面数来数去就只有这个小木匠或者那个小神婆能当盟主了。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显然是一家人,男主外女主内,只有选他了。” 我暗中惊异,这半拉子和尚看似疯癫,实际上明察秋毫,眼光厉害得很,说话直切要害。 纪宗常道:“本来就没说要选什么盟主,又不是江湖争霸,只是我们联合起来协助警察抓坏人而己。秀姑、小许,希望你们再考虑一下。” 我挥了挥手:“除非警方把傲邪抓住还给我,否则免谈。” 陆南天道:“只要大家团结起来,一定会抓住他的。” “抓住了怎么样,你们能保证不再让他逃走吗?邪道之人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而我们却又要讲法律又要讲纪律,正义和道德一个不能少,束手束脚,再多人联合起来也还是斗不过他们。” 陆南天无语,其他人也无话可说,要他们放弃自己的立场与坏人作斗争,是否意味着他们也变成了坏人? 沉默了一会儿纪宗常说:“小许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们需要在一程度做出让步,对付真正穷凶极恶之徒时,得采取一些雷霆手段。其他方面,只要做到大节不亏,小节不拘就行了。” 众人先后点头,陆南天说:“像傲邪这样的人,只要他反抗就可以当场击毙。” 纪宗常道:“在座诸位之中,只有小许最熟悉那些邪人的手段,智勇双全,机敏果断,曾经独力擒获傲邪,我们都远远不如。我看就由他来统筹协调追捕,大家有力的出力,有人的出人,务必团结一致,扫荡邪恶……” 不癫和尚怪笑道:“老道士,这就是我刚才的提议啊!” 纪宗常道:“大师高人,贫道后知后觉,望尘莫及。” 我默认了,因为我和青蚨门都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我必须借助他们的力量才有可能对付傲邪和换日门、江相派、百消门的人。秀姑说我会给青蚨门带来转机,也许就是这个转机吧? 秀姑开口了:“我身受重伤,真的帮不上忙了,青蚨门已经解散也不可能参与。不过我这个徒弟段凝芷差不多可以出师了,就由她代替我出一份力吧。” 段凝芷应了一声是,众人都点头微笑,段凝芷无疑是秀姑最优秀的徒弟,是最好的人选了。我对秀姑更是佩服到了极点,本来我加入了,段凝芷肯定也是要加入的,她先拒绝,现在再同意,既顾全了大局,也给我增加了筹码。而且她早就解散了青蚨门,现在凝芷只是以个人的身份加入,无论正邪大战结果怎么样,青蚨门都避免了直接参与冲突,等局面稳定了,青蚨门完全可以重新成立。 我扫视众人,拱了拱手:“我一个后生晚辈,本来不敢对各位前辈指手划脚,也不敢对警察呼来喝去,但是为了抓捕那些危害社会的混蛋,我只能斗胆挑起这个重担了。事先说明一下,我们只是合作,没有谁指挥谁的问题,希望大家坦诚相待,互相关照,群策群力。” 众人都点头,我说:“傲邪这个人非常自负,在我手里吃了大亏,并且枫羽云还被关押着,他绝对不会逃远,一定就在城内,我们先拿他祭旗!” 陆南天大喜:“你能找到他吗?” 我竖起了三根指头:“有三个方案。第一,以我当诱饵引他出现;第二,放掉枫羽云,跟踪枫羽云找到他;第三,凝芷去劝说枫羽云弃暗投明。” 第十七章 开始行动 纪宗常立即道:“第一个方案不妥,他最想杀的人就是你,你不能以身犯险,而且他修为极高,我们很难在你身边不被他发现。” 陆南天紧接着说:“第二个方案也不妥,现在枫羽云是我们唯一的筹码,万一被他逃走了,我们就完全没有机会了。而且傲邪一定会有所警觉,不会急着见枫羽云。” 众人都望向段凝芷,段凝芷嘟起了嘴:“为什么是我去劝说他,他又不会听我的。” 看来这个主帅不好当,三个方案都没人赞同,现在是为了大局,个人恩怨只能放在一边。我望向凝芷说:“傲邪知道枫羽云曾经拼命救你,所以你去劝说枫羽云后,我们做出一些突击搜捕的动作,傲邪就会怀疑枫羽云出卖了他。此时我们表面上主力都出去搜捕了,放松了对枫羽云的守卫,傲邪就会急着去救他或者杀他灭口,那他就上当了。当然枫羽云肯配合最好,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并不是真心想救傲邪,而是想从傲邪手里拿到他师父的秘笈。你可以跟他谈条件,比如抓住傲邪后把秘笈给他,尽力助他恢复功力之类。” “此计可行!”纪宗常第一个赞同了,“我会去邀请一些同门和朋友助拳,打败他不成问题,只是他那以鞋化尸逃走的方法,不知该怎么破?” 秀姑道:“这个可以破,修为比他高的人可以用现形咒法破他法术,他的真身就会显现。如果没有人能破,他以鞋化尸后短时间内真假身之间还存在一定的精神联系,凝芷有办法锁定他这种联系,立即以法器重创假尸要害,可能会对他真身造成一定伤害,逼出真身来。” 王诚钧忍了好久没机会开口,这时才抢到机会:“那他就死定了,段姐姐,现在开始我可要跟紧你了!” 段凝芷不置可否,我补充道:“傲邪还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法术,能够没有任何障碍穿墙而过,所以发现他时必须立即下杀手,要是给他得到施法的机会,就没人能追得上他了。” 纪宗常等人尽偕骇然,王诚钧问:“真的能穿过墙壁?那他不是成了地仙了?” 秀姑道:“这跟修为没有必然的关系,而是术法的效果,旁门左道之术,与你们实打实的真功夫是不同的。” 不癫和尚道:“问题是现在真功夫没有几个人能修出这种神通了,秀姑,要不然我拜你为师,你教我几手吧?” 王诚钧没好气道:“你学了干什么,半夜进美女房间吗?” 纪宗常怒瞪了徒弟一眼:“我们在说正经事,谁让你多嘴扯皮了?” 王诚钧急忙缩头,不敢再说话了。陆南天神色凝重地说:“会穿墙的可能不只是傲邪,有一个珠宝古董大盗,被称为‘鬼影盗’,十多年前曾经在北京、上海、香港等地神不知鬼不觉盗走博物馆和展会上价值连城的古董。所有盗窃案都是门窗完好无损,曾有一次监控拍下了完全密封的房间里面有人,不知道他是怎样进出的。后来鬼影盗突然消声匿迹,侦破一直没有进展,但是从去年十月份到现在,又有三次价值巨万的古董和珠宝被盗,与鬼影盗的手法极为相似。假如真有穿墙这种法术的话,鬼影盗也会。” 我才没心思管什么鬼影盗神影盗,挥了挥手:“其他案件以后再说,我们先解决傲邪,然后打击骗子集团和人贩子集团。纪道长,你能不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秀姑住一段时间,我们必须没有后顾之忧才能灵活行动。” 纪宗常道:“没问题,这事交给我。” 我问陆南天:“你得说实话,你是属于哪个部门的,能调动多少人力物力?” 陆南天犹豫了一下:“我属于一个非正式的部门,职务算是刑侦顾问,负责协助侦破各地发生的疑难案件和大案,有必要的话,可以请求当地警方配合,包括调动特警。” 看样子他职位不高,权力挺大,我点了点头:“开始行动之后,我们要随时转移地方,只能住酒店,吃住出行都要花钱,可能还要买些道具之类,开销不是小数目,这笔钱谁来出呢?或者各自买单?” 不癫和尚抢着道:“住酒店好,和尚和道士都没钱,只能警察叔叔出钱了。” 陆南天苦着脸:“我是穷警察,上级没给经费,我自己报销车马费都有些困难。” 有一个四十来岁,其貌不扬的人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开腔了:“我是南宗俗家弟子,前些年经商小有积蓄,愿意捐献一些作为经费,略表心意。” 众人大喜,果然是人多力量大,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问题就解决了。纪宗常给我介绍,出钱的这位大叔名叫陶良松,姓高的那位名叫高立成,还有一位是他的师弟马宗伟,都是应他之约而来。 接下来开始研究具体的计划以及出现意外时如何应变,说了一个多小时才大体敲定。秀姑立即收拾东西,由纪宗常和马宗伟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暂住,我、段凝芷、陆南天、王诚钧、不癫和尚等人一起去“探监”。 傲邪绝对不会放过我和凝芷,我们今天出院,极有可能他也跟来就在附近,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去探监,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至于下一步棋要怎么走,得看段凝芷说服枫羽云的结果再决定。 陆南天带着我们到了消防局的大院,我才知道枫羽云是被关押在消防局。我问他为什么关押在这儿,他说这里有一个用来测试爆炸物品的房间,可以最有效防止枫羽云逃走,也便于守卫。 进了大楼乘电梯到地下三层,通道内有四个全副武装的武警,陆南天与他们交涉后才让我们进去。打开厚重的铁门进去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放着许多仪器和设备,这里也有两个武警守着。大房间的另一头隔成一个小房间,透过玻璃窗可以看以里面的墙壁是银白色的,看起来像沙发的软包。小房间里面仅有一张床垫,枫羽云穿着囚服,头朝内躺在床垫上一动不动,像是在睡觉。 我们和看守的武警都退出了大房间,只有段凝芷留在里面,单独与枫羽云交谈。 过了五六分钟,段凝芷开门出来,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眼光落在我的脸上:“他说愿意帮我们抓傲邪,但是要免掉他的罪名,帮他夺回秘笈,现在他要跟你单独聊聊。” 我望向陆南天,陆南天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接受这个条件。我往里面走,段凝芷道:“说实话我不相信他,你还是不要太相信他的话。” 王诚钧道:“我也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说不定会跟傲邪合起来坑我们。” 不癫和尚道:“阿弥陀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 我觉得枫羽云并不是本性极恶之人,他救傲邪有不得已的苦衷,用错了方法而己,每个人都年轻过,谁能不犯点错误?如果他能真正悔改并帮我们抓到傲邪,还是可以原谅他的。 我走进房间关起门,走到玻璃窗前。枫羽云站在里面,长发凌乱,脸色有些苍白和憔悴,嘴巴翕合却没有声音,指了一下挂在窗外的耳麦。我戴上耳麦,立即听到他的声音:“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能帮你抓到傲邪!” 我毫无表情道:“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枫羽云急忙道:“我有特殊的方法可以找到他,并且我还知道本门的另一个高手与他有来往。那个高手控制着一个很大的卖淫集团,绑架拐骗美貌少女,采补之后就逼她们接客,不肯的就杀了。只要向警察举报就是大功一件,你跟警察合作了是不是?” 我盯着他不说话,枫羽云尴尬一笑:“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说实话,那天救他真的是为了秘笈,他答应给我复印件。如果你们早说会帮我拿到秘笈,我就不会冒险去救他了。” “你不是说你不能再练丹鼎门的功法了吗?而且你答应了我不再祸害女人,还要那秘笈做什么?” “大哥,秘笈里面可不止内修功法,还有很多神奇的法术,傲邪的法术就是从秘笈上学到的。我可以找一个双修的伴侣,不用再采花啊,实际上双修才是正道,采补是邪道,我就是要改邪归正啊!” 这家伙莫非还在打凝芷的主意?我皱起了眉头,枫羽云急忙道:“大哥你放心,她要是不喜欢我,我绝对不会缠她,更不会用邪法。外面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另外找个目标对我来说又不难,我不能被关在这里过一辈子。大哥,我可是发过誓的,绝对不会再用邪法采花,这一次我铁了心了跟着你,一辈子把你当大哥。” “别,我当不了你大哥。现在先说出傲邪的下落,以及你说的另一个丹鼎门高手的详细情报,核实之后我就放你出来。” 枫羽云道:“在这鬼地方不行,我要到外面,施展仙鹤寻人之法才能找到他,只要你们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开始。” 如果他的法术真的有效,就不必设什么陷阱了,直接追杀傲邪。我出门去叫陆南天进来,叫枫羽云说出另一个丹鼎门邪人的情况,安排突击抓捕行动。 第十八章 神打 我和陆南天进了小房间,枫羽云把他追踪傲邪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在广州离开我们之后一直在跟踪傲邪,最初只是想要杀傲邪报仇,但他本来就不是傲邪的对手,失去了修为就更不要说了。跟踪了很久没有下手的机会,枫羽云兴起了另一个念头,夺取傲邪手上的秘笈,但这个难度更大,直到傲邪被我抓住,在医院里他才得到机会。 在跟踪傲邪的过程中,枫羽云发现他多次进出不同城市带有“紫罗兰”三个字的夜总会、足浴、桑拿、美发美容中心,所以起了疑心,刻意观察和打听。有一次他跟踪傲邪和两个人秘密见面,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他小时候见过的本门前辈卓润人,按辈份算是他师伯。另一个人叫齐强,是多家紫罗兰的老板。之后枫羽云发现了更多蛛丝马迹,傲邪和齐润人抓美女采补,还迫使抓来的女子接客,卓润人极有可能会控制别人的精神,类似于催眠效果…… 陆南天把该记的都记下来了,又盘问了枫羽云一些细节,我们两个走到外面大房间。陆南天脸色沉重地对我说:“这是一条大鱼,要撒大网,我需要向上级请示,大概要花几天时间来调度安排。抓捕傲邪的计划必须推迟,否则打草惊蛇,就不可能抓到卓润人了。” 说实话我不想节外生枝又惹上一个魔头,卓润人还没有威胁到我,但我也无法否决,我不能排除卓润人会帮傲邪报仇,铲除紫罗兰这个大毒瘤也是我们这个团队义不容辞的事,但这真的还能等几天么? 我回头打开门进入小房间,问枫羽云:“傲邪知道你能用法术找到他吗?” “应该不知道……”枫羽云有些迟疑,“但是这一次我及时找到他并救了他,他可能会起疑了。” “那么他就会猜到你以前就在跟踪他,知道他和卓润人的关系了?” 枫羽云的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陆南天跟了进来,脸色也很难看,计划跟不上变化,可能傲邪已经通知卓润人躲起来了。陆南天快步往外走:“我尽可能调集人手突击,能抓多少算多少了。” 枫羽云急忙道:“他肯定已经跟着你们找到这里,你们不能再把我关在这里!” 陆南天头也不回道:“你跟我们一起走。” 枫羽云大喜,立即往外跑,嘴里骂骂咧咧,被关在这没日没夜的地下室里,他已经快要崩溃了。 等在通道中的段凝芷见枫羽云被放出来,有些不高兴,王诚钧也给了一个厌恶的大白眼,不癫和尚、高立成、陶良松没什么明显表示。 陆南天没心情说话,快步进了电梯,其他人纷纷跟了进去,电梯空间比较小,挤了我们八个人已经满了,六个武警只能等下一次。因为比较挤,我把喵太抱在了怀里。 电梯上升到了地面一层,电梯门打开那一瞬间,我感应到了喵太紧张和愤怒的情绪,枊灵儿也有了波动。 “小心!”我大叫一声。 我的声音刚出口,一个东西已经从刚滑开的门缝飞了进来。陆南天在最前面,急忙侧身闪避,站在他后面的是高立成,不知是来不及躲避,还是怕伤了后面的人,一掌拍出。那东西触手即炸,“波”的一声炸开,冲击力虽然不算大,但大量黑烟已经充斥整个电梯内。 我急忙闭住呼吸,但是众人突然受到袭击全乱了,电梯门还没有完全打开,挤在一起也冲不出去,混乱之极。 紧接着我“看”到了电梯和外面的情况,柳灵儿把她的视域展现在我脑海中了,傲邪就在门外!这一刻柳灵儿很害怕,因为傲邪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气息,她现在还很弱小,只能趁别人惊慌失措时趁机使个绊子、敲个冷棍之类,不敢面对有备而来的高手。 陆南天第一个冲了出去,但是被傲邪一挥手就甩到通道的墙上。高立成接着冲出去,可能还没有弄清情况,胸部被傲邪一指戳中,立即仰面倒下。陶良松一手扶住了高立成,侧身一脚踢出,傲邪向后飘退,但又飞快向前冲,剑诀点在陶良松的小腿上,陶良松与高立成一起倒下了。 电梯里面的人除了我外,都摇摇晃晃先后倒下了,那炸开的黑烟有毒!我们的正义联盟,高手组合,连一分钟时间都没有坚持住就一败涂地,我寄以厚望的南宗两大高手连一招都接不下。 只剩下我了,我肯定也接不了他一招,但是这一刻我能逃避么?只要我迟疑一秒钟,外面倒地的三个人就会遭他毒手!我冲了出去,迎面一拳打向他。 傲邪立即后退,我猛地醒悟过来,并不是傲邪的功力足以一招就打倒高立成和陶良松,而是使用了什么金刚宝剑诀,内功加上法诀会让人有触电的感觉,全身不能动,一个月前我与枫羽去搏斗时就尝过这个味道。但这个功法需要蓄气,并且非常消耗内功,枫羽云短时间内只能勉强使用一次,傲邪连用两次,不能立即使用了。 必需缠住傲邪,不能让他有蓄气的机会,我不顾一切冲了过去,狂风暴雨般连续攻击。傲邪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放弃了使用剑诀,直接与我肉搏。他的武功本来就强,身高体壮,内劲绵厚,我此时惊怒交集,方寸大乱,更加抵抗不住,连连后退,身上被他打中了几次,痛彻骨髓。 我要是挡不住他,在场全部人都要死,我只能咬紧牙关跟他硬拼。如果在空旷的地方公平单挑,我虽然不是他的对手,撑住一时半会还是可以的,打不过我还能逃。现在一步不能退,只能跟他硬拼,完全靠我能挨打的“特长”才没有倒下。 电梯内连续传来打喷嚏的声音,不癲和尚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我与傲邪硬碰了四五招,再也站不住,被他一脚踢倒跌进电梯内。傲邪立即冲了进来,见不癲和尚还站在,一拳就向他打去。 我暗叫糟糕,不癲和尚的样子好像没有练过武功,要是被击中要害可能立即挂了,但我已经来不及救他。 “呯”的一声,傲邪一拳打中了不癫和尚的心窝,不颠和尚只是晃了一下,扬手一巴掌打在傲邪的脸上,傲邪打着圈圈跌出电梯外。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难道不癫和尚深藏不露,是来自少林寺的超级高手? 不癲和尚并没有追去出,像是在发愣,傲邪捂着脸也愣住了。但傲邪很快反应过来,掐诀蓄气,飞快地冲进电梯,一指点向不癫和尚的额头。 我忍不住惊叫:“小心!” 不癲和尚像是梦游一样,完全无视傲邪的攻击,简简单单一拳打出。两人几乎同时打中了对方,不癲站着不动,傲邪却被震退出去。 我艹,真的是绝顶高手啊! 傲邪怒吼一声,又冲进来,连续快攻。不癲和尚有些手忙脚乱,连连被打中,但是却像是铜浇铁铸的一样,被打中了毫无反应,他只要打中傲邪一下,傲邪立即被震退。 我看傻了眼,这算是什么神功?我以为我很能挨打了,但是跟这位年轻的大师一比,真的是荧火之光比之皓月了。也许他这也是一种“神打”吧。 我插不上手,又怕不癲和尚被打坏了。对了,肉搏不是他的对手,不如用法术试试,对付傲邪这样的人用什么法术都不算过分。 我立即开始集中精神,以右手在左掌画符,迅速画了九个符文,口中默念咒语灵敕令:“敕九天玄女来大坠,茅山三郎来大坠,鲁班仙师来大坠,坠人人不动,坠鬼鬼难行……”念完看准不颠和尚震开傲邪之际,猛扑过去,右拳虚晃一下,左手一掌打出。 傲邪并不知道我手掌上有古怪,仗着内功深厚毫不在乎一掌迎过来,“拍”的一声两掌相碰,他的脸上立即露出震惊之色,保持着出掌攻击的姿势不动了。 这个法术名叫“千斤坠”,轻者能让人像背负千斤重物走不动,高手使出来能让人短时间内完全不能动。成都吴家老婆婆就曾经用这个定住了王诚钧,后来传给了我,以我的实力,本来是不太可能定住傲邪的,但是他连续狂攻不癫和尚无效,正处于力疲气虚神散之际,居然被我定住了。 躺在地上的枫羽云突然跃起,飞快地掀起傲邪外衣,拔出他腰间的匕首刺进了他胸口。原来枫羽云并没有被毒烟熏昏,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直到这时才找到了机会,发出致命一击。 “啊……”傲邪惨叫,一掌把枫羽云打倒,转身飞快地向通道内跑去。 “呯!” 一声清脆枪响,傲邪打了个踉跄,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傲邪向前扑倒在地,手脚乱动却没能站起来,很快不动了。 陆南天一手举着枪,一手扶着墙,歪歪斜斜倒了下去。我和枫羽云跑到傲邪身边,翻转他的身体,只见他眼睛瞪得极大,眼神已经不能聚焦,嘴里和鼻孔都在流血。 枫羽云拔出匕首,双手握着向傲邪心脏部位狠狠刺了下去,傲邪身体抽搐了一下就真正断气了。 枫羽云长出了一口气,跪坐在地上,身体倾斜,躺到地上去了。“呯”的一声,站在电梯门口的不癲和尚也倒下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站着。 第十九章 噬魂猫 毒烟还在通道和电梯内没有散开,除了我之外全部人都被熏倒了,刚才与傲邪搏斗时我也吸进了许多毒烟,却没什么不良反应,难道我真的万毒不侵了。 我检查了一下旁边的枫羽云,呼吸均匀平稳,应该没受到什么致命重伤。他身上并没有解药,刚才只是闭住呼吸,打倒傲邪之后憋不住也被熏晕了。 再查看陆南天、不癫和尚等人,都没有明显的伤势和中毒症状,看样子傲邪放的只是迷香不是毒药。高立成和陶良松倒在路中间,刚才打斗之际不知被踩了几脚,但愿没踩出大问题。段凝芷刚才站在电梯角落,昏迷时靠着墙坐在地上,应该没事,我松了一口气,迅速背起她,拎起喵太往外跑。 前面脚步声杂乱,好几个消防战士往这边跑过来,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开枪?” “里面有毒烟,快闭住呼吸把他们背出来!” 消防战士们最擅长做这工作,迅速往里面跑,七手八脚把人背了出来。他们问我要不要送医院,我说不要,把人放在通风的地方拿冷水来洗脸试试。很快就有人拿来冷水往昏迷的人脸上洒,但没有人立即清醒,可能傲邪这迷香是特制的,没那么容易醒。 我抱着凝芷上半身让她坐在地上,用湿毛巾按着她的额头,同时扫视众人,眼光落在不癫和尚身上。刚才他明明昏迷了,为什么打了几个喷嚏醒过来,放倒了傲邪他又昏倒。而且傲邪完全打不动他,他笨手笨脚打得傲邪呱呱叫,这太不可思议了。 喵太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接着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用力甩头,像是喝醉了酒。不过很快它就完全清醒了,转头四顾,突然盯上了放在地上的傲邪的尸体。只见它尾巴迅速摆动,耳朵平贴,张口露牙,胡须前翘,发出凶猛的嘶啸声。 喵太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傲邪还没有死透?我正疑惑,喵太已经快如离弦之箭冲了过去,往傲邪尸体上方一扑,然后又蹦又跳,扯来扯去,像是在跟什么搏斗。 “灵儿,快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在心里默念。因为旁边有很多强壮威武的消防战士,柳灵儿有些怕生,做事也不主动了。 很快我就“看”到了一副诡异的画面:喵太咬住一个像是气体凝成,容貌和体形依稀是傲邪的人用力拉扯,那个虚影用双手打喵太,喵太却不肯松口。 我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元神、阳神、阴神之类听说得过多了,傲邪应该远没有达到修出元神的境界。但他修为很高又会邪法,身体死了,魂魄离体而出能够了聚而不散,算不上元神,比一般鬼魂却要强得多。幸好喵太及时发现了它,否则被它逃走了还不知道。 我急忙放下段凝芷,探手到背后特制的背包里面抽出鲁班尺,冲过去砸在虚影的头上。这一敲,虚影就变得不稳定了,喵太扯断了它的“脚”,好像是吸进肚子里去了,立即又向它扑去。我再敲打,把它打得扭曲变形,动荡不定,喵太又扯下“一段”吸进嘴里。 我有些震惊,难道喵太还能吞吃魂魄?以前我没发现它有这个能力。 那虚影被喵太扯掉两截之后,已经不再像人形,聚成一只白鹤之状振翅飞起,迅速升高。喵太跃起扑咬,却不够高,扑空了,我想要用鲁班尺打时,也够不着了。也不知这一团残魂逃走会不会有不良后果,我想要把鲁班尺扔出去,突然想到更好的主意,抓起喵太奋力向天空抛去。 好个喵太,矫健有如一只黑虎扑向猎物,准确咬住了五六米高的虚影并扯落下来。它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腾,稳稳当当落地,几乎就没有撞击声,三两口把虚影吞进了肚子,然后用爪子抹了一把嘴,好像还不过瘾的样子。 我看得目瞪口呆,往四周一扫视,发现惊呆的不止我一个人,四周不下十个消防战士都在用震惊和不安的眼神望着喵太和我。他们看不到虚影,但是看到了我和喵太的动作,肯定能联想到一些东西。 “我跟我的猫闹着玩,大家不要围观,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对众人说。 消防战士们将信将疑,有的继续用毛巾沾了冷水给昏迷的人敷头,有的打电话报警叫消防车,有的找来大风扇吹散大楼通道内的毒烟,虽忙不乱。 我走到喵太身边顺着它背上的毛,用意念问它:你吃进去能消化吗? 喵太传达给我的意思比较复杂和模糊,大概意思是像吃补药一样,能大补元气。 “这个醒了!”有一个消防战士欢呼一声。 我转头望过去,果然枫羽云坐起来了,正在用手揉着太阳穴。他之前闭着气,很快就被背了出来,吸进的毒烟很少,所以醒得最快。 我急忙问:“烟里面有毒没有,昏迷的人要不要送医院?” “没事,没事,多泼点冷水,过一会儿就醒。”说着他跳了起来,去傲邪的尸体上翻找起来,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掏摸了几遍,找出了不少小东西,但没有秘笈。他拔脚就往外跑,“大哥我有急事先走了,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我知道他是急于去找秘笈,这件事对他确实非常重要,所以我有些犹豫,没有叫消防战士抓住他。 没过多久,昏迷的人先后醒来,陆南天急着打电话调人抓捕傲邪的同党;王诚钧、高立成、陶良松很羞愧和尴尬,他们本来是主力,结果却没有起多大作用;不癫和尚哇哇怪叫,说身上到处都痛,但看上去并没有伤痕,而且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独挡傲邪。这时周围的人很多,乱糟糟的,我也不方便多问。 可能是男女体质不同,段凝芷最后一个清醒,确定傲邪已死之后,投进我怀里哭了起来。这时我才想到,可能从那一次她被傲邪控制之后,心里就有极大的恐惧和阴影,只是她生性好强,也怕给我增加压力,所以一直把恐惧藏在心里。后来她又中了毒受了常人难以想像的苦,知道傲邪能穿墙之后,可能她再也没有睡安稳过,试想哪个漂亮的女孩子不怕傲邪这样的人?更何况傲邪对她是志在必得,她怎能不怕? 我有些内疚,是我太粗心了,没有设身处地为她想过,还以为她很坚强呢。 “别哭,别哭,这个混蛋死得不能再死了,连魂魄都被喵太吃了。我会保护你,没人能再威胁到你……”我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段凝芷抱住了我的头,用她的樱唇堵住了我的嘴,完全无视旁边的人。她的嘴有一点儿咸咸的,那是她的眼泪,但更多的是甜蜜…… 我们两个正忘情陶醉,段凝芷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放开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抹了一把脸,拢了一下头发,开始接听:“爸,你还没睡啊?” 我隐约听到了段静轩的声音:“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 “我在消防局,我们抓住傲邪,已经杀了他。老爸,你肯定不知道,这坏蛋非常厉害又狡猾……”段凝芷心情很好,快语如机枪,把我们正义大联盟并首战告捷的事大略说了一遍,但说得不是很有条理。 段静轩声音有些冷淡:“别闹了,你和你男朋友都回家吧,明天早上就回来。” 段凝芷望了我一眼,微皱秀眉:“爸,我们这事很重要,而且刚刚开始……” 段静轩声音提高变严厉了:“我说的话你到底听不听?抓犯罪是警察的事,你们凑什么热闹?你们得罪的人已经够多够可怕的了,还嫌闹得不够啊!” 段凝芷不知该怎么回答,有些委屈,眼泪在眼框里打转。段静轩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叫我怎么办?平时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找男朋友我也不反对,但要是他带着你到处乱跑,参与那些江湖上的仇杀,跟黑社会拼命,我绝对不答应。” 父母爱孩子都是一样的,谁愿意自己的独生女儿和未来女婿去冒险?我完全理解段静轩的心情,换了是我也不同意,但是我已经身入江湖,恩仇哪能说甩开就甩开?我不主动出击,仇人就会反过来害我。 段凝芷咬了咬牙:“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危险,主要是全真教的人和警察冲锋陷阵,我们只是打打酱油。你平时不是经常捐钱做善事吗?那是做好事,我协助他们打击犯罪,抓大坏蛋也是做善事,效果还更明显呢!” “你,你……”段静轩气坏了,“我找你师父去,你师父也糊涂了,居然让你去做这样的事,早知道我就不让你跟着她学法术了!” 段凝芷很为难也很郁闷,我示意她把手机给我,接过电话说:“伯父您好,我是许承业,这事我们确实不该掺和,但有些事不是我们想做或者不想做的问题,必须做个了断。您对我们的关怀和爱护,我完全理解,我答应您,会尽一切可能保证凝芷安全,以后的行动我们只在后方做做参谋,不会以身犯险。” 段静轩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太好强,我说了你们也听不进去,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我和凝芷面面相觑,段凝芷道:“别理他,他就是这样大惊小怪的,以前我跟同学去野炊他都不放心,都要悄悄跟着去呢。都怪我,不该跟他说这些。” 我笑着耸了耸肩,无论如何,我做出的承诺一定要做到,以后不能让凝芷冒险行动。 第二十章 要老婆还是要老妈 病房里气氛很沉重,沉默了一会儿我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群人贩子,早晚会抓住他们的。” 秀姑微微摇头:“换日门存在已久,早在秦朝时期就存在了,只是以不同的名字和方式出现,行事又非常隐蔽,所以知道他们存在的人不多。普通的人贩子只是他们的爪牙而己,抓住了也追不出真正的换日门弟子。这一次侥幸被我找到了一个,却没想到修为高得惊人,还是被他逃走了。” 我有些疑惑:“前辈,听王师姐说您请神附体了,还是被他掌力震伤,难道这个邪人修为高到了足以与神仙对抗?” 秀姑失笑:“我请的其实是本派的前辈英灵,并不是真正的天界神仙。我们一介凡人,哪能随时借用天仙的力量?再说神仙也分三六九等,有的神仙实力并不强,有的完全没有武斗天分。而且通灵只能借到神灵的一部分力量,这与个人修为、天赋有关,还与乩童和神灵心性、亲疏关系有关。” 我点了点头,秀姑想了想又说:“通灵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初级的称为降灵,也就是神仙把灵力暂时借给乩童,乩童本身没有修为,受乩童体质和精神力限制,一般获得的神力是有限的;中级的可称为附灵,乩童本身有些修为,神仙在一旁辅助,显示出来的是乩童与神仙一部分力量的共力,乩童可以勉强驾驭两者的力量;真正意义上的通灵,是乩童能够自由沟通借用神仙的力量,就像使用自己的力量一样灵活。说来惭愧,我只达到了附灵的较高层次,还没有达到真正通灵境界,借用的神力是有限的。” 原来是这样,这方面与青蚨门的绝技密切相关,段凝芷没有得到秀姑的许可,以前没有跟我详细说过。 “前辈不要想太多,好好休养,不用多久就能恢复的。” 秀姑叹息一声:“我的经脉严重受损,灵识也受到重创,恐怕无法复原了。既使身体恢复了,以后也只能进行普通的降灵,施法能力只有以前的两三成……” 我心里暗惊,原来她伤得这么严重,并且她急着跟我说这些话,有交代后事的味道,大大的不妙啊!好不容易有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没想到这么快大树就倒下了。 换日门如此可怕,百消门是我的敌人,丹鼎门既使还有人也不可能成为我的盟友,还有人多势众的江相派,敌对势力强大之极。鲁班门目前只有我孤身一人,灵兽门只有一个老骗子清风现在也找不到了,青蚨门内忧外患已经解散,秀姑又基本失去了战斗力,我等于是没有盟友,形势非常严峻啊! “前辈,八大旁门除了青蚨门、鲁班门、灵兽门、换日门、百消门、丹鼎门外,还有什么门派?我的意思是另两个门派有没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 秀姑道:“还有两个是赶尸门和影子门,都已经消失几十年了。赶尸门的人本来就少,只在湘西一带活动;影子门的人亦正亦邪,大多是神偷侠盗,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两个门派即使还有传人也不可能与我们一起对抗换日门和百消门,道消魔长啊!” 我无语了,为什么那些邪恶的门派坏事做尽却越来越强大,坚持善良的门派反而凋零甚至消失,难道真是人心思恶? 秀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来想要递给她,眼光扫过屏幕,来电显示竟然是陆南天!我不知道秀姑存了陆南天的电话。 秀姑接听电话,嗯嗯几声,突然失声惊呼:“什么?” 本来我不好意思偷听别人谈话,见她这么震惊,不由自主凝神细听。病房里很安静,隐约可以听到陆南天的声音:“傲邪被人救走了,做完手术转移去病房时,护送人员和医生在电梯里受到袭击……” 我大惊失色,傲邪要是逃走,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我,也绝对不会放过凝芷。正面相对,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想到他的神奇法术和可怕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直落到脚底。 秀姑也罕见地生气了:“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纵虎容易擒虎难,再想抓到他就难了!” 陆南天道:“我正在赶往苏州的途中,还没有到达,发生了这样的事真的很抱歉。责任的事容后再追究,傲邪应该还没有逃远,我们会调动警力全力追捕,听说你们青蚨门能够用青蚨追踪,希望您能帮忙一下。” 秀姑道:“我帮不了你,我受了重伤还躺在医院的床上。” “啊?这……您能派一个徒弟支援一下吗?” 秀姑叹了一口气:“青蚨门已经解散了,我们只是一群装神弄鬼的乡下女人,大多手无缚鸡之力,追捕凶犯这样的事只怕帮不上什么忙。” 我有些意外,秀姑是极具正义感,急公好义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冒险去抓换日门的邪人了,为什么不派一个人去帮忙? 陆南天很尴尬:“这,这……那么您能帮我联系一下许承业吗?” 秀姑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对的意思,说道:“他倒是就在我旁边。” 我接过了手机,强忍着没有怒骂,冷冷道:“陆警官,你们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我帮你们抓住了要犯,你们却把人放跑了。” 陆南天道:“这个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要深刻检讨,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再抓住他。我知道你有特殊能力,可能有办法找到他,如果不抓住他,他必定疯狂报复你,所以于公于私,都请你帮个忙。” 确实,现在不是怪警察的时候,抓住傲邪才是最重要的。我问:“在哪个医院?” “市中医医院,我会安排人与你接洽。你的新手机号码可以告诉我吗?” 我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换了新手机和号码,并且极少使用,但现在不得不告诉他了。 结束通话,我发现秀姑眉头紧皱,脸色很难看。我说:“前辈放心,我马上过去,也许还能抓到他。” 秀姑极为忧虑:“救他的人只怕也不简单,你要小心,安全第一!” 我点了点头,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秀姑拒绝了陆南天的请求。青蚨门弟子大多体质阴柔,灵力很足,年轻弟子正是丹鼎门的首选猎物,躲避傲邪这样的人唯恐不及,绝对不会主动去得罪。现在青蚨门内忧外患,又不知道丹鼎门出了什么高手,所以青蚨门弟子绝对不能掺合进去。 我叫上喵太,出门时段凝芷等人都在门口以异样的眼神盯着我,我说有急事要走,叫她们看好了秀姑,不给凝芷多问的机会就快步走了。 二十多分钟后我赶到市中医医院,附近有好多警察和警车,有一个姓刘的大队长接待了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傲邪在急救室做手术时,双手双脚都铐在病床上,外面还有两个警察盯着。做完手术准备转移到顶楼一个特别的病房,两个护士推着病床,两个警察也跟了进去。当时是晚上快九点,住院处进出的人已经比较少,根据门口的监控显示只有一个年轻人走进电梯。几分钟后后有人在五楼发现两个警察和护士昏迷在电梯内,铐在病床上的傲邪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手铐,手铐的钥匙原本在两个昏迷的警察身上。 警方以最快的速度调人包围了整栋楼,并带来了警犬,但是警犬只在电梯附近打转,可能是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影响了警犬的嗅觉。昏迷的两个警察和两个护士很快救醒了,都说闻到了一股异样的香气,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最可凝的就是那个进入电梯的年轻人,但电梯里面没有监控,只有外面大厅的探头拍到了他的侧面照。医院内部的所有探头都没有拍到傲邪和年轻人离开的画面,整栋大楼都排查过了,现在正在附近设卡,调取附近路口的监控。 这个救了傲邪的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要求看图片,刘队长立即调出截图给我看。虽然图片不是很清晰,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年轻人就是枫羽云! 这怎么可能?上一次傲邪差一点点就杀了枫羽云,枫羽云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修为却废了,而且还有杀师之仇,他应该恨死了傲邪,怎么可能冒险来救傲邪?但要说不是枫羽云的话,又有谁会长得这么像他? 我立即掏出手机,拨打枫羽云的号码,但久久没人接,再拨打时,对方已经关机了。丹鼎门弟子大多是入室采花的淫贼,肯定擅长使用迷香,现在他又不敢接我电话,肯定就是他干的了!我怒不可遏,亏我还把他当成朋友,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却自甘坠落把傲邪给救走了。 “带我去电梯那儿,还有傲邪躺过的病床和碰过的东西我也要。” 刘队长应了一声,立即亲自带我去住院大楼的电梯处,那一个电梯已经停用,保留案发后的样子。旁边的另一个电梯还在正常使用,那么枫羽云和傲邪有可能从五楼转移到另一边电梯下来,离开医院了。 我抱起了喵太,抚摸着它的头和背,用意念告诉它:找到曾经在床上躺过的人。 喵太从我怀里跳了下来,蹿上病床在手铐上嗅了嗅,很快又跳了下来,在电梯间里转来转去,像是无从下手。 第二十一章 宰相在哪里 陆南天等人团团围着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神不守舍,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只好说:“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感觉非常真实,我亲人被我们正在追捕的人抓住了,他们威胁我……现在我家里人的手机都打不通。” 陆南天眉头紧皱:“现在是关键时刻,你又是我们团队的核心,怎能撒手走了?只是做梦而己,不要放在心上。” “不,这不是一般的梦,可能是某种感应或者预兆。” 王诚钧道:“对,修道的人可以元神离体知道千万里外发生的事,还能预知未来,特别关心、特别重要的事快要发生前就会有心灵感应,这叫做‘心血来潮’,感觉很特别的梦可能是真的。” 陆南天狠狠瞪了他一眼,段凝芷、纪宗常、马宗伟、高立成、陶良松、不癫和尚都点头赞同,证明王诚钧说的话是真的,这更增加了我的担忧。” 陆南天道:“你家在哪里,把地址给我,我看看能不能联系到那边的派出所,叫他们到你家看一下。” 我坚决地说:“不,我要亲自回去,并且立即就走!” 段凝芷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想起梦中的情景,不由得背上一阵阵发冷,要是凝芷跟我一起回去,会不会正好出现梦里的艰难选择?我脱口而出:“不,我自己回去就行。” 段凝芷的表情有些阴郁,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带她回去,我已经见过她父亲并得到认可了,按道理我也该带她回去见我父母。换一个角度说,我亲人要是有什么事,她也应该与我一起面对,不带她去太不近情理了。 陆南天说:“你再考虑一下,这边不能没有你,关键时刻不能功亏一篑啊!” 不癫和尚道:“他的心已经乱了,你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还是让他走吧。” 确实,我的心已经乱了,即使留下也不可能集中精神做事情。我对纪宗常说:“老纪,麻烦你照顾一下凝芷,拜托了。” 纪宗常郑重点头,我相信他是一诺千金的人,答应了我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都会尽可能保护凝芷。我拉着凝芷的手走到一边,定了定神低声对她说:“我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敌人抓住了我一家人和你,杀了我太婆和爷爷,要我选择是杀你还是杀我妈……我害怕这会成为真的,所以不让你一起去。” 段凝芷吓得脸都青了,欲言又止。我拍了拍她的手:“也许只是一个预兆,我赶回去还来得及,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我走后你一定要小心,保证安全为第一!” 段凝芷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自己的,而且我会紧紧跟着纪道长他们,你也一定要小心!” 我招手叫喵太过来,用意念告诉它,叫它暂时跟着凝芷并保护她,喵太爽快答应了。 陆南天派了一辆警车送我去机场,在去机场的路上我一直心慌意乱,焦虑急躁,恨不得一步就回到家里。我想打邻居和亲友的电话问一问情况,结果手机里面没有任何亲戚朋友的号码,最近半年时间我换了好几次手机和手机卡,因为害怕手机会落进敌人手里,亲戚朋友的电话号码已经一个不留,除了我爸和我爷爷的号码,其他人的长时间没使用都记不住了。 我的家乡在大山之中,附近的城市都很落后没有机场,比较近的是福州和武夷山机场。去武夷山的飞机要转道厦门,而且马上要起飞已经停止售票,只能坐十一点去福州的飞机。在我焦急等等中再拨了一次我爷爷的手机,意然有人听了,手机里面传来爷爷的声音。 我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踩到了陆地,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深深喘了几口气才说:“爷爷,怎么打了你好几次电话都没人听?” “我手机落在家里了,昨晚徐家……不,张灵凤突然来我们家,死活要我们去她家过夜,还说是你的意思。我们拗不过她,只好都去她家坐了一夜,天亮了才回来。本来要打电话给你,你爸手机没电了没带充电器,我手机放在家里又忘记拿了。” 我有些诧异,我哪里有叫张灵凤带我亲人去她家过夜?对了,我离开家乡时,曾请她代为保护我家里人,难道昨晚她预测到有敌人来袭击,所以带走了我一家人? 我问:“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爷爷道:“好像有贼进来了,大门的锁都被撬坏了,有的房间也被人翻过,但是又没有丢值钱的东西。”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有人想要对我家里人下手,幸亏张灵凤带走了他们才逃过一劫。大概那些夜里到我家的人并不熟悉我家里的情况,更不熟悉村里的情况,以为找错地方就走了。 我叫我爷爷今天什么都不要做,一家人继续在张灵凤家待着,关上大门不要外出,一切等我回家再说。我爷爷也猜到有些不对头,嘀咕了几句说春播正忙,农活还没做之类,最后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 虚惊了一场,知道亲人没事,我才定下神来,开始仔细回忆和推敲这个梦。显然我的梦不是空穴来风,是某种心灵感应或者预兆,产生变数的主要原因是张灵凤的师父进行了干涉。我曾经努力帮张灵凤摆脱了徐家的纠缠,一直关照她,现在她帮我亲人度过了一劫,这不正是因果报应么? 既然这个梦与现实有相符的地方,那么我能不能从这个梦里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那个戴着京剧脸谱的人是谁?他虽然戴着面具,当时我却有熟悉的感觉,应该在哪里见过,他也说过我是认得他。 我开始努力回忆我见过的,有可能是敌人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对得上号,而且梦里的印像越来越模糊了。也许我只是在什么场合无意中见到过此人,没有留下太深的印像,所以现在想不起来了。 上了飞机之后,我还在想着梦里的情节,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些联系,那人戴着京剧脸谱,梦里爷爷又说过“唱戏”两个字,会不会与唱戏有关? 唱戏,唱戏……小时候村里演戏时,我都会跟小伙伴们一起去凑热闹,甚至爬上后台的窗户看戏子,对唱戏还是有些印像的。画着大花脸的一般不是好人,大多是奸臣大官,在现实中戴面具则代表不以真面目示人,戏曲里面最常见的情节就是某书生中了状元,咸鱼大翻身……想到状元,我混乱的思绪顿时像闪电劈开夜空,豁然贯通了,梦里戴着面具的人就是宰相! 在我的仇敌之中,百消门擅长用毒,丹鼎门没有几个人,都与梦境不相符。换日门没有直接跟我结仇,也没交过手,还没有到需要这样逼迫我的地步,由此也证明梦里那些恶棍是江相派的,戴面具的就是宰相。 老骗子清风曾经跟我说过,解放后江相派已经没落,名存实亡。到了八十年代后期,江相派出了一个百年难遇到奇才,大力整顿江相派并收编了江湖八大门的残余人马,迅猛发展,从那之后骗子就像是雨后的春笋钻出来,遍地都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天才的新任宰相是谁,称他为“江湖之狐”,由此可知他的狡猾。 抓住几百个,几千个骗子也没用,会有更多骗子冒出来,只有抓住宰相才能真正扳倒江相派,才能真正解决对我的威胁。 可是宰相究竟是谁呢?我有些痛恨我的记忆力,我应该见过他的真面目,只要我能记起来,就可以直接去抓他,一了百了。可是在梦里我也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并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明显特征,当时就想不起来,现在更模糊了。梦里有许多人抓着我亲人和凝芷,但我对他们的脸没有任何印象,只记得他们的刀、枪,挥刀的动作。 我相信这个梦还有更深的喻义或预兆,也许是祖师爷看在我为民除害的份上给了我一点提示,给我改变和突破的机会。 下了飞机,我收到段凝芷发来的短信,简单说了他们的行动并安慰我不要急。一个念头突然涌现,我有些心慌,走到一个安静地方,拨通了凝芷的手机:“凝芷,你爸是做什么生意的?” 段凝芷有些意外:“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他的生意很多,主要是房地产、家具商城,还有渔业和海鲜加工厂,当然股票、外汇之类也有投资,具体有多少业务我也不清楚。” “他跟你师父交情很深啊,有没有学法术或者武功?” “你看他那样子像练武功的人吗?他讨厌法术,我猜他年轻时很爱我师父,我师父却为了当掌门和学法术没嫁给他,所以他连法术也恨上了,呵呵……” “那么他有跟黑社会来往吗?” 段凝芷更加惊讶:“你想说什么呢?他就是一个正经生意人,怎么可能跟黑社会来往!” “哦,哦,我就想了解一下,便于以后相处嘛。我要上车了,先说到这儿,再见。” 我有些心慌匆忙掐断了通话。刚才我想到段静轩有些神秘,会不会是宰相,但他不会法术也不练功,也没有与黑社会往来的迹像,就不太可能了。再说秀姑是何等精明的人,如果段静轩有什么问题又怎能逃得过她的眼睛?梦里宰相把凝芷也杀了,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段静轩。 看来我的立场有问题啊,连未来的岳父大人都给怀疑上了,要是被凝芷知道了还不把我掐下一块肉来? 第二十二章 新的队友 我一路急赶,到达政和县已经是傍晚,没有车去我家乡那边,无奈只能租了一辆旅行车自己开回家。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不需要驾照都能租到车,一般也不会被交警抓住。 晚上七点多我才到达家乡,在张灵凤家见到了亲人,全部都在一个不少,我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我不敢向他们说真话,只说是做生意产生一些纠纷,对方对我有些误会,扬言要灭我全家,以防万一才躲避一下。尽管我说得轻描淡写,还是把亲人们紧张个半死,被他们埋怨是难免的了。 好不容易把家人的情绪稳定下来,我把张灵凤单独叫到一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是谁闯进了我家?” 张灵凤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师父突然通知我,说你家人有危险,把他们请到我家来过一夜,别的事她会尽力化解。还说叫你赶快带家人去外地避一下,过三个月就没事了,我也跟你们一起走。” 我又紧张起来,看样子事情还没有过去,只是在张灵凤师父的干涉之下避开了一次危险而己。同时我也发自内心的感激,本来我不信鬼神,最近一年来经历的怪事多了才相信,但还是介于可信可不信的状态,直到这一刻,我才怀着感恩和敬畏之心真正信服。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张灵凤:“能不能请你师父指点一下,我该往哪里躲避,大坏蛋的头头是谁?” 张灵凤凝神感应了几秒钟说:“神仙也跟人一样,有的事不知道,有的事不能改变,比如说有人犯了法,可以找得力的亲戚朋友讲讲人情,也可以因为他的功劳轻判一点,但不能不判。” 这话我完全理解,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很多坏人在做坏事,神仙不直接处罚他呢?” “可能他们有邪神在庇护,神仙也分正邪,神仙上面还有神仙,很复杂;也可能坏人是在替上天惩罚该暗地里做了坏事的人,有的人看起来是好人,暗中做了坏事,就该受到报应。这事就像做人一样复杂和麻烦,我也说不清楚。” 张灵凤的文化程度不高,说不出大道理,但我已经明白。阴与阳,正与邪,白天和黑夜都是对立又并存的,不可能缺少一个,正神既然能庇护善人,邪神也就能庇护邪人,并且为恶者也可用来作为惩诫坏人的工具。该说的她师父会说,不该说的求了也没有用,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里。可是我把家人安置到哪儿去呢? 从昨晚的情况来看,到我家的是外地人,不熟悉这里的情况,在神灵的影响之下莫名其妙就走了。我早就在尽量避免家人受我连累,知道我家庭情况的人是很少的,那么只要换一个地方住,不让村民知道我们的去向,外来的人就没办法打听到。 张灵凤师父说过三个月就没事了,这说明三个月左右我们就能把邪恶势力连根拔起,解除威胁。现在城里流动人口多,不需要办暂住证,租房子很容易,邻居老死不相往来,不论是官方还是敌人都没那么容易找到,干脆到城里住三个月。 打定主意我立即催促他们回家收拾贵重物品和换洗衣服,连夜离开。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不同意,但我坚持要走,太婆考虑了一会儿也支持我了,其他人不得不答应。张灵凤早有准备,东西已经收在两个包里,拎了包关了门立即走人。 只花半个小时左右,匆忙收拾好行李,我爷爷到左邻右舍说我在城里买房子了,要进城住一段时间,没留下任何地址就走了。 …… 花了三天时间,我把家人安置在福州西郊一个很普通的小区内,教会了他们在城里怎么生活,怎么与人相处,再三交代尽量不要与亲戚朋友联系,然后我和张灵凤就走了。反正我带着手机,他们有什么不知道的或想不开的事随时可以找我。 早在年初我离家时,张灵凤就说过要跟我出去见识世面,我完全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跟我走。我相信她师父的安排是有道理的,她可能会对我们打击邪恶有帮忙,所以她说要跟我一起走时,我立即答应了。 在我离开这四天时间,陆南天、段凝芷等人都在与我保持密切联系,捷报不时传来。警方抓获大量嫌疑犯,揣掉了许多非法团伙的窝点,公安部还发动了一轮面向全国的严打行动,以扩大战果。正义的风暴席卷全国,短短几天时间宵小潜踪,流氓绝迹,不法分子人人自危。 但是没有抓到卓润人,也没有抓到宰相,陆南天等人刚转移去深圳审问几个重要嫌犯,所以我带着张灵凤乘飞机赶往深圳会合。 张灵凤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到了城里真的是花了眼,晕了头,什么都不懂。每次一出门她就紧紧跟着我寸步不离,我向前一步她也向前一步,我后退一步她也后退一步,我上个厕所她都要站在门口盯着,怕把我跟丢了。 虽然我给她买了一套衣服打扮起来,她人长得也算不错,但无论什么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一个没出过门的乡下妹子,惊惶、拘束、胆怯的表情在脸上挂着呢。还好她不多话,不挑剔,几乎没有提过要求,还不算太麻烦。 到了深圳机场,已经有陆南天派来的人迎接我,直接带我们去某个分局。走进警局时张灵凤又很紧张,停步不走还扯着我的衣服,刚好这时段凝芷兴冲冲跑出来,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这位是……” “这是我表妹张灵凤。”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乡下人的亲戚关系非常复杂,全村都是沾亲带故的,说她是我表妹绝对不算谎话。 “这个是我女朋友段凝芷。”我指着段凝芷对张灵凤说。 段凝芷立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伸出了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张灵凤很紧张,手足无措,无地自容的样子。她在一般人面前都会害羞,更何况是明月般耀眼的段凝芷面前?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伸出手:“你,你好,嫂子……” “大哥,你从哪里拐来这么一个土得掉渣的妹子?”枫羽云的声音传来,我循声望去,只见他斜靠在铝合金门上,翘着一条腿,一副小流氓的样子,显然因为张灵凤一声“嫂子”刺中了他的神经,毫不留情当面打击张灵凤。 张灵凤本来就非常拘谨了,被枫羽云这样一说,更是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说话。段凝芷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别听他的话,以后都不要理他,他是色狼加流氓。” 我也狠狠瞪了枫羽云一眼:“说话留点嘴德,小心舌头中风了。” “我看是有人脚踏两条船呢!”枫羽云继续挑拨。 王诚钧也出来了,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张灵凤:“承业兄,原来你还有妹妹啊?” 我没好气道:“反正你迟早当道士,我有没有妹妹你都没机会。” 不癫和尚从王诚钧后面闪出来,难得地合掌行礼:“阿弥陀佛,这位姑娘纯朴有如出水白莲,纤毫不染,哪里来的土?” 王诚钧怪笑:“莫非大师动了凡心?” “我的心一直在动,不动就死了。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 都是年轻人,在一起熟悉了就毫无顾忌玩闹,七嘴八舌说个没完,张灵凤何曾见过这般场面?更是连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还好凝芷大发雌威,把众人镇住了不敢再乱说。 其实张灵凤在得到她师父支持时,是很有威严和气度的,根本不会怯场,但是离开家乡后,她师父极少与她勾通了,也许是故意给她锻炼的机会吧? 走到里面一个科室,陆南天在看一份宗卷,眉头拧在一起。纪宗常等几个道士坐在茶几边品着茶,看到我进来只是微笑点点头,淡然而恬静。 陆南天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来了正好,来帮我想想办法。” 我在他对面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什么问题?” 陆南天扫视房间内没有别的警察,压低声音说:“你也知道,现在是法制社会,不能用刑罚来逼口供,这些老狐狸、老油条又非常难缠,普通的审讯手段根本没有办法让他们开口说真话。你有没有什么法术能让他们说真话?” 纪宗常等人都把头转到一边,假装没有听到。我暗暗好笑,没想到一向“顽固执法”正气凛然的陆南天也会走歪门邪道,看样子他是真的焦头烂额了。 陆南天很快严肃地补充了一句:“别偷笑,我说的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使用非暴力的方式来问话,没有哪个条例规定不能用法术或催眠、诱导的方式来审讯,所以这是合法的。” 我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让人说真话,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先看看他们的资料再说。” 陆南天立即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推到了我面前。 第二十三章 偷天换日 我很随意地翻看着档案,实际上主要心思都在想用什么办法可以让人说真话。就我学会的和见过的法术而言,没有一个能让人说真心话;《炼毒秘要》上面记载一些药物可以让人兴奋、产生幻觉、昏乱胡言等,但也未心能让人说出真话,而且药材不容易找,未必能行得通。 这份案卷内有十几个要犯,最前面三个陆南天用红笔做了多处标记,其中两人是陆南天关注已久的诈骗集团首脑,长期在深圳、广州、东莞一带活动,可能是江相派的重要人物;另一人是儿童拐卖团伙的首脑,抓捕的前一天刚到深圳,与另一伙人贩子同时被擒,此人可能与换日门有直接联系。 我翻得很快,没太认真看资料,主要是看照片。我从老骗子那儿学到了一些看人、骗人、套话的技巧,也许可以用得上,找一个比较“顺眼”的来试一试,但只看照片无法确定对方的心理状态。 我要求看真人时,陆南天调出了电脑里面的监控画面,里面是一样的房间,一样的拍摄角度。犯人们有的在走来走去,有的躺在小床上不动,有的抱着头很苦恼的样子。来回看了几眼,我的注意力落在一个坐在床上靠着墙的犯人身上,我有一种感觉,这个人特别从容悠闲,就像是坐在自家阳台上晒太阳。 被关押的犯人要么沮丧,要么烦躁,要么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而这个人却像是发自内心的宁静和安逸。我很难说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这个人有问题吗?”我问陆南天。 陆南天立即道:“这个嫌犯叫胡杰,南昌人,47岁,以前没有犯罪记录。这次突击抓捕涉嫌绑架拐卖儿童的团伙时他也在场,根据审问的结果他是负责开车的,应该只是个小帮凶。” 我有些疑惑,一个小人物怎会这么淡定,但是外貌和资料来看,又真的很普通。我叫陆南天调出审问的视频,以及胡杰刚关进去时的监控视频,看了十几分钟我更加确定这个人有问题,他的眼神始终是镇定的,一些不经意的肢体语言也显示出他是很放松的。 我对陆南天说:“我要跟他聊聊。” “你看出了什么问题?” “去跟他聊聊才知道。” 我和陆南天往外走,纪宗常等人还是继续喝茶,没有走的意思。其他人坐在外面的小厅里,有的在玩手机,有的翻报纸,段凝芷和张灵凤坐在一起,两人都有些尴尬,她们两人应该很难找到共同语言,说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无话可说了。 段凝芷问:“你去哪里?” “去看看犯人。” “我也去!” 张灵凤很不安和拘谨,想要跟我同去却又不敢开口,我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跟我一起去。喵太趴在一张椅子上打瞌睡,连我回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睡,这时却来了精神了,伸了个懒腰跳落地面,也跟上了。 枫羽云颇有把流氓当到底的架势,跟着段凝芷来了。王诚钧和不癫和尚大概是觉得有热闹可瞧也跟上了,后面跟了一大串。陆南天苦笑:“我请他们帮忙审问,有的自称高僧,有的自称道德之士,有的说对男人不感兴趣,有的说淑女不涉刑堂,总之没有一个肯帮忙。还是承业你厉害啊,你一来,阿猫阿狗,和尚道士,狂蜂浪蝶全跟上了。” 汗,这应该是凝芷的巨大号召力,不是我的功劳。 段凝芷、王诚钧等人不服,一路跟陆南天顶嘴,根本没把他当警察来对待。 打开关押胡杰的囚禁室,他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有些惊慌的样子:“警官,我,我可以出去了吗?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人贩子啊,我只负责开车,不知道运的是什么东西……” 陆南天没有说话,七双眼睛都盯着胡杰,看得他全身不自在。胡杰的外貌看起来很普通,头发很久没有修剪了,有些凌乱,古铜色的脸已经有些皱纹,可见经常晒太阳,生活也不算好,甚至有几分老实巴交的样子。 我的信心有些动摇了,也许是我看走了眼,这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己。我转头看伙伴们,他们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显然也没有看出问题来。 无论如何,我得运用老骗子所传的“六字真经”来试一试,首先是敲字诀,旁敲侧击,明白对方的真正底细。我突然开口:“你给他们开车,一个月拿多少钱?” 胡杰有些意外:“五……六千。” “是五千还是六千?” “有时五千,有时六千。” 我紧接着问:“你的车加满油要多少钱?” 胡杰结结巴巴道:“两……两三百。” 我不给他喘气的机会:“具体数字!” “油价是变动的。”胡杰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但立即垂下了眼光。 这家伙果然有问题,现在该用打字诀和千字诀了,我立即发问:“作为一个司机,你连自己车加一次油需要多少钱都不知道,还敢狡辨?你确实伪装得很好,但是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偷天换日的手段岂能瞒得过我!” 最后一句话就像惊雷击中了胡杰,他身震一震,睁大了眼睛,身上突然散发出可怕的气势。无形劲气有如狂风撞来,我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同时喵太发出怒吼,柳灵儿惊惧不安,许多人发出了惊叫。 陆南天迅速拔出手枪对准了胡杰:“不许动!” 可怕的气势突然消失了,胡杰的脸在扭曲变形,双手抱住了头发出可怕的惨叫,极度痛苦的样子。 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诧莫名。很快胡杰就倒在地上,抱着头缩成一团,剧烈抽搐和颤抖,这种样子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他马上要死了。 陆南天最先冲了过去,按住了胡杰:“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胡杰已经不能说话,两眼上翻,口吐白沫,身体继续抽搐颤抖。我们全部围了上去,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也许是中了什么剧毒吧?陆南天用膝盖压着胡杰的胸口,双手用力掰他的嘴,想看他嘴里有什么东西?但是已经太迟了,胡杰又蹬了几下腿,身体松软下来,不动了。 我们面面相觑,好不容易问出点名堂来,看起来是个高手,结果几秒钟就死了,白高兴一场,这也太打击人了。 我有些想不通,如果胡杰是个绝顶高手,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如果他不是绝顶高手,怎能发出刚才那么可怕的气势?无论如何他都没有自杀的理由。 陆南天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他已经死了。”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我们都还在震惊之中,看着胡杰的尸体议论纷纷,没人注意到陆南天。喵太叫了一声,我转头望向它,发现它正在看着陆南天的背景,有些疑惑的样子。陆南天已经走到了门口,走路的动作感觉有些不协调。 不对啊,以陆南天的立场来说,不论胡杰死透没有,都应该立即叫人来抢救才对。至少他也要表示一下看法,或者问一问我们的看法,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走了,太不合常理了。我警觉起来,叫道:“陆南天,你去哪里?” “没事。”陆南天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外走。 “站住!”我分开众人向他冲去。 陆南天拔腿就跑,但他的动作明显有些僵硬,跑得不是很快,追出不到十米就被我抓住手臂,叉住后脖子按在墙上。这时已经有其他警察跑过来了,见我袭警,纷纷拔枪大叫:“不许动!”“放开他!” 陆南天叫道:“快开枪打死他,他想抓我当人质!” 段凝芷等人紧跟着追出来,看到这场面都惊呆了,王诚钧急忙大叫:“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是自己人!” 我说:“不,他已经不是陆南天了,他是胡杰!你们要是不信,抓住他一问就知道。” “这怎么可能?”王诚钧等人都惊讶莫名,难以置信。 “快开枪!”陆南天大叫。 “他要是真的陆南天,怎会叫人开枪打我?” 段凝芷是绝对信任我的,王诚钧、癫和尚、枫羽云听我这么说也相信了,但警察们并不信。我真怕有冒失的警察开枪,只能豁出去了:“谁敢乱动,我就扭断他的脖子!” 段凝芷等人大叫不要开枪,警察们大叫不许动,场面混乱之极。更多警察赶到,连纪宗常、马宗伟,高立成等人也跑过来了,接着局长也赶到,这才镇住了场面,了解到陆南天行为可疑。 我松开了手慢慢后退,警察们扑上来把我和陆南天都抓住了。陆南天本来是一张阳刚英俊,充满正气的脸,现在却显得有些阴邪狠毒,眼光很吓人。 “他不是我表哥!”王诚钧又惊又怒,“你把我表哥怎么样了?” “这个人果然不是陆南天了!”纪宗常对局长说。 局长可能对他比较信服,立即大皱眉头:“先关起来。其他人都散了,做自己的事去。” 几个人押着陆南天去囚室,陆南天转头发出一声冷笑:“我要是死了,他也活不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第二十四章 束手无策 我们的小小团队人数不算多,成员也不算最专业最权威,但除了张灵凤外,个个都算是见多识广或恃才傲物的人。此时面对发生事的,却没人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 传说中有一种“夺舍”的行为,夺就是抢夺,舍指的是身躯,就是指非常强大的生灵,能够在精神上强占别人的身体,完全控制对方的身体。发生这种现象必须夺占的一方精神力非常强大,被夺占的一方处于虚弱、濒死、刚死不久的状态。陆南天作为一个久经训练,意志坚定,身体强壮的警察,被人夺舍的可能性极低,如果胡杰有这样的能力,已经是近神的实力,又怎会被抓住关起来? 当王诚钧提出可能是夺舍时,纪宗常、高立成等道士都否定了,近几百年全真教都没有人能达到这样的实力。旁门和邪道之人在术法上虽然厉害,修炼元神是远远不如全真教的,那么就更不可能练出这么强大的元神。 我们在之前那个办公室,从监控画面看着陆南天,他很镇定坐在小房间里,一点也不在乎。尽管只是从监控中看到,我们也能感觉到他不是陆南天了,缺少了那种光明正大正气凛然的气质。 我说:“这个人不是胡成,他借用了胡成的身体,现在又转移到了陆南天的身上。” 陶良松道:“这不可能,即使是夺舍,发生一次也要消耗大量修为,不可能短时间内连续发生。” 纪宗常、高立成、马宗伟都点头,不癫和尚此时已经没有平时嘻皮笑脸的样子,严肃地说:“也许不是什么元神夺舍,只是一种心魔转移。” 段凝芷问:“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种魔功?” 不癫和尚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瞒各位,我前生是一个密宗的和尚,我有一些他的记忆,但就像做梦一样不太清晰。密宗的活佛转世你们听说过吧?开顶大法、灌顶大法之类的,还有催眠、精神控制等等,不一定需要修出元神啊。” 说到魔功,我倒是想起一些事来,灵光一闪:“刚才我用话来试探他时,说到‘偷天换日’四个字,他马上慌了神,以为真的被我识破。可见这个人就是换日门的高手,使用的就是一种类似于移花接木、偷天换日的法术……” 枫羽云道:“这是说不通的,他有这么高的修为根本不可能被人抓住。” 我说:“也许他修炼这种魔功需要经常换身体,换了身体之后有一段时间很虚弱,刚好被抓住了。” 段凝芷道:“肯定是这样!换日门的人吸取小孩的灵力修炼邪功,不知杀死了多少小孩,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怕会受到报应,或者魔功反噬不能活太长久,所以用这样转移身体的方法来逃避天谴或魔功反噬,这才是真正的偷天换日。因为他们的高层人员可以随时换身体,所以没有人认得他们,更不要说抓住了。” 许多人都点头赞同,局长也在房间里,皱着眉头忍受了我们天方夜谭般的议论许久,这时忍不住了:“各位高人,学术方面的研究可以慢慢来,还是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陆警官是中央派来的,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绝对不能出问题!” 我们当然也知道陆南天的重要性,实际上他才是我们的主帅,现在主帅被人控制,所有胜利的果实付之东流了。枫羽云很不客气地说:“不研究清楚怎么能对症下药?你不懂就干脆出去,别在这里添堵!” 局长大人被曾经的采花小流氓训斥,却无话可答,很郁闷往外走。我说:“不要让他接触到任何人,否则陆南天就可能会像胡杰一样死了。” 局长的肩头明显颤动了一下,如果陆南天死了,他的前程也要画上句号了。 门关上之后,我扫视众人:“假如我们刚才的推测是正确的,就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否则等他过了虚弱时期,就没人能对付得了他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如果我们不能救回陆南天,最后是不是要杀了这个躯体?现在不仅是关系到队友的生死,还关系大局成败,陆南天要是就这样“消失”了,打击行动就不法继续下去。 纪宗常道:“我去试一试深浅,不论他是什么妖魔鬼怪,量他不能夺我身躯。” 这个确实是必要的,只有直接接触才能诊断陆南天的情况,纪宗常功力深厚,又比较了解陆南天,他是最好人选。我点了点头,纪宗常等道士都走了,我扫视段凝芷、枫羽云、不癫和尚,最后落在张灵凤身上:“灵凤,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张灵凤愣了一下,然后脸涨得通红,连连摇头。 段凝芷等人脸上表情都有些古怪,不明白我为什么求计于张灵凤,他们都完全看不出这个土得掉渣的乡下小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这也不能怪他们,因为张灵凤现在真的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不癫和尚也仅是看出她心性纯洁而己。 监控里面,纪宗常一个人进了囚室,与陆南天交谈了两句,突然欺近,闪电般扣住了陆南天双手。陆南天用力挣扎,但挣不开,表情变得狰狞,嘴里说着什么,可能是在威胁纪宗常。僵峙了一两分钟,纪宗常突然出手,一掌拍在陆南天头顶,陆南天立即昏迷,纪宗常扶着他,飞快地在他胸前、腹部、后背点了七八下,然后把陆南天放倒在床上。 看样子取得些成果了,我们急忙出门往拘禁区跑,到达时其他道士都在里面了,表情凝重。 “怎么样了?”我问。 纪宗常皱着眉头:“他体内有一股阴邪狂暴的气息正在滋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异常,我只能把他震晕,试着截断他经脉内的气息,但不能长时间这样,否则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 我问:“刚才他说什么?” “他要我们立即停止所有行动,否则他就……就弄死南天。” 王诚钧哭丧着脸:“姐姐,你有办法吗?你们青蚨门不是有很多奇怪的法术吗?一定要救我表哥。” “先别急。”段凝芷走到床前,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头上停着她的青蚨虫,青蚨虫振翅飞起,落到了陆南天的额头上,停在上面不动。 段凝芷凝神感应了一会儿说:“我感觉看到的不是陆南天,是一个非常老的人,至少有一百二十岁以上,好像很弱又好像很强大。” 一百二十岁以上?普通人哪能活这么长,这不成了老妖怪了!好几个人同时问:“有办法把他赶出来吗?” 段凝芷有些为难:“我不确定,也许可以用移魂的办法把它转移出来,但有可能陆南天变成植物人或者死了。可能……可能我师叔容妙妙更擅长这方面的法术。” 容妙妙?自从那天她错把段凝芷当成秀姑的女儿秒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到哪里找她去?况且段凝芷只是说可能,并不确定容妙妙能救。 众人互相望来望去,枫羽云道:“不要看我,我没有修为了,法术不给力,为了大局着我,我觉得你们应该先帮我找秘笈,也许我师父的秘笈里面有办法。” 我们都翻白眼,没人信他的鬼话。现在最糟糕的是不知道陆南天是否还活着,如果他已经不存在了,或者必定像胡杰一样死去,那么我们所有努力都没有意义。 我的眼光落在不癫和尚身上,他很神秘,上次遇险全靠了他力挽狂涛,貌似潜力无穷。我钩住了不癫和尚的肩头:“大师,我们出去聊聊。” 不癫和尚嘻笑道:“这么亲密,搞基么?” 我一头都是黑线:“你能像个和尚的样子吗?” 不癫和尚振振有词:“我本来就不是和尚,名字叫和尚而己,再说我要跟上时代啊。” 我不理他胡言乱语,把他拉到了外面,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现在我跟你说正经事,我觉得你有办法救陆南天。” 不癫和尚眉眼口鼻都动,皱成了一张苦瓜脸:“我真没这本事,念念经驱驱鬼我还行,治病救人真的不会。” 我紧盯着他:“那天你中了傲邪的迷香,打了个喷嚏就醒过来,力大无穷,身坚如铁,一个人挡住了傲邪的攻击,我和枫羽云才有机会出手把他打倒。为什么你不承认这回事?” 不癫和尚有些急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那可能是我前世修持的神通,前世的事我就像做梦一样,不想见的时候会见到,想见的时候偏就见不到,有时精神错乱了就疯疯癫癫的,做了什么事也不清楚,所以我给自己取名‘不癫’。要不这样吧,你把我打昏了试试?” 汗,陆南天的问题还没解决,要是把不癫和尚打成脑震荡不是更糟糕了?还是另想办法。 回到囚禁室内,纪宗常等人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准备再请几个同门高手过来,布一个阵法,耗掉陆南天体内的魔功邪力。邪力消退了,好比水落石出,陆南天的本性就能显示并获得身体控制权。 现在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了,只能试一试。 第二十五章 纤指一点破邪功 道士们要进行的特殊治疗方式动静比较大,也不能受打扰,所以不方便在警局内进行。为此我和纪宗常与姓陈的局长谈了半个多小时,请他帮忙找合适的地方,并且尽可能寻找容妙妙的下落,多一个备用方案总是好的。 这个分局的陈局长肥头大耳啤酒肚,一张肥脸俗气之极,根本不像是个警察。但话又说回来了,人家是管理人员,要应付各种场面,牺牲身体把身体都吃成“三高”了,也是一种为国家做贡献,我不能因此讨厌他。 当我提出附在陆南天身上的人有一百二十岁以上,是换日门元老,可能会有人来救,请他派一队人在施法的地方埋伏时。他不以为然,不相信那么老的人还能活蹦乱跳,陆南天只是中邪而己。但是我和纪宗常都坚持要他派人,他只能同意了,他的分局会派出五个精干警员与我们同行,另外会与上级协调派一个特警小队在附近埋伏。 陆南天的状况不能拖太长时间,越快进行越好,几个小时后我们的团队全体转移到了郊区一个废弃的厂房内。这个厂房的机器已经拆除了,里面很空旷,但也有些脏乱,到处是灰尘和蜘蛛网,地上还有很多垃圾。再找其他地方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这里凑合了,大家一起动手打扫一块空地出来。 布阵需要七个人,但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凑齐七个实力与纪宗常差不多的道士,等到天黑才来了两个宗字辈的道士。没办法,连王诚钧也算一个凑数了,高立成和陶良松是南宗的人,但都是全真教的,功法相近,纪宗常对他们解释了一下,也能凑合着用了。 道士们开始布置法坛,虽然事急从简,但依然法度森严,条理分明,名门大派的气度果然不同凡响,不是我们这些旁门左道能比的。别的不说,就说他们画的符,那真的是铁画银钩,龙篆风章,不是打小就开始练习,经过几十年苦功哪能画得出来? 开场仪式开始,七个道士拿着法器敲敲打打一齐念唱,庄严又悠扬。纪宗常烧了一道九凤破秽符,一股炽热气流带着纸灰在空中翻滚,有如凤凰翔舞,有些阴暗压抑的破旧厂房立即感觉亮堂清爽了,腐朽和发霉的气息也不明显了。然后请神,安土地,定四方,步罡踏斗,做得中规中矩。 这个阵叫做玄天北斗伏魔阵,陆南天躺在中间,头顶、左肩、腰间、跨下、腿和脚边共点了七盏油灯,摆成北斗之状。纪宗常说点灯是为了接引星光之力,起安神定魂作用,使陆南天在受到重创时魂魄不会消散,所以在施法的最重要阶段灯不能灭掉。另外周围还贴了很多符,地上画了阵纹,王诚钧没有继续给我解释,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作用。 开始施法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离陆南天昏迷已经快要六个小时了,到这时为止,还是没有容妙妙的音信。即使找到了容妙妙,她也未必肯出手,出手了也未必能治好,所以只能看道士们的了。 七个老少道士围着陆南天坐在地上一直念经,我和凝芷、不癫和尚等人远远站着,看热闹的同时防止有人闯进来。五个同来的警察在外面守着,特警们不见影子,不知道埋伏在哪里,不过陈局长说已经就位了。 过了十几分钟,七个道士都移近了陆南天,各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身上,按的地方就是点灯的附近,可能是以内功真气消耗他体内的魔功,这应该就是关键时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多久王诚钧头上就开始冒汗了,显然他的修为不够,有些吃力了。我们忐忑不安焦急地等待,半个小时过去了,王诚钧满脸是汗,气喘如牛,上半身在摇晃。陶良松也有些不妙,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满脸通红,看样子也撑不住了。其他道士虽然还坐得很稳,也都一脸汗水,气息急促,但是陆南天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枫羽云靠近了我,低声说:“有些不对劲啊?” “什么不对劲?” “他们七个人合起来,再牛逼的人也撑不了这么久,那个换日本的高手正处于虚弱时期,怎么可能压不住?怕是他们的力气用错地方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起了疑心,但这些老道都是有本事的人,应该不会出错吧?也许他们还没有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就在这时陆南天的眼睛睁开了,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纪宗常惊呼:“不好,快收功!” 道士们纷纷惊叫,却没有一个人的手能收回来,陆南天得意怪笑:“哈哈……多谢各位相助,帮我化去了杂气,又增添一个甲子以上修为,全真教真是好人啊!” 我们大惊失色,我们中计了!这个魔头是故意被警察抓住,然后转移到某个重要人物身上,诱使全真教的高手以玄门真气消耗对他有害的邪气,同时也在暗中吸取众人的功力。即使我们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他在囚室里安心睡大觉,我们在外面把整个中国翻过来也抓不到他,拘留所反而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我已经料到了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但却没想到他会阴险狡诈到这个程度! 纪宗常大喝一声:“撤手!” 七只手还是粘在陆南天身上,没有人能把手收回来。纪宗常、高立成等几个人以左掌拍在陆南天身上,想要借助反震之力脱离,但是出手无力,已经使不上真气了。 “送出去了还想收回来,哪有那么容易?”陆南天又是一声怪笑,大吼一声:“换日门弟子何在,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这声音就像是闷雷一样响彻夜空,远远传出,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立即传来一声长啸回应。 “我操,快杀了他!”枫羽云咒骂一声向前冲去,拔出了一柄匕首。我也向前冲,陆南天肯定是没救了,即使还有救,也不能因为他而害了七个人……不止是七个,是我们所有人!那魔头一旦出手,我们还有谁能幸免? 我后发先至,冲进众道士之中,奋力一拳向陆南天的太阳穴打去。 “呯”的一声,我被一股巨大的反震力抛飞,整条手臂麻木,胸口像是被巨锤撞中,眼前发黑,差点喷出血来。 枫羽云紧跟着冲到,双手握匕首狠狠插向陆南天心窝,立即也像我一样腾空飞起来摔在地上,匕首插在陆南天胸前,刺入不过一寸。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癫和尚跌跌撞撞跑过去,陆南天身上一股强大气流往外扩散,把他掀倒了,七盏灯都被吹灭。整个厂房内气流涌动,尘土飞扬,法坛上的烛火倾斜缩小,眼看就要熄灭。这魔头强大到了令人难置们的程度! 外面接二连三传来枪声、惨叫声,一个警察跌跌撞撞冲过来:“我们被包围了,快撤!” 我们不是埋伏了特警小队吗?为什么特警没有出现,倒是敌人出现了,而且附体陆南天的魔头也知道他们的人埋伏在附近,这说明了什么?前因后果闪电般在我脑海里串连起来,顿时如坠冰窟窿,全身都冷透了。 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陈局长向陆南天报告抓到了很多重要犯人,请陆南天过来亲自审问。胡杰本来是不可能被抓住的,却出现在了囚室内,即使我没有发现他的特别之处,陈局长也会安排陆南天靠近他。这个场地是陈局长选的,现在敌人准时出现,他说的特警却没来……毫无疑问陈局长是换日门的人,或者被换日门控制,所有这一切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把我们的团队一网打尽,因为我们与秀姑结盟并对换日门造成了巨大威胁。 这个魔头不仅要一举灭了我们,还吸到了七个高手的真气,以后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只能把不癫和尚打晕试试,也许他小宇宙爆发,能制住那魔头。 我正想冲过去把不癫和尚打晕,张灵凤已经从我身边跑过去,厉声道:“邪魔外道,休得倡狂!” 我顿时眼前一亮,这语气一定是张灵凤的师父显灵了! 张灵凤跑到众道士之间,屈起中指在陆南天额头上轻轻一弹,厂房内狂暴的气流突然消失了,陆南天凄励惨叫:“啊……” 纪宗常等七人往后跌倒,脱离了陆南天。张灵凤双手迅速结了一个法印又打在陆南天的额头上,陆南立即全身剧烈震颤,嘶声道:“不,不,这不可能!” 张灵凤收手后退,朗声道:“此等邪功犹如皮囊蓄气,外鼓中空,虽针尖之细一戳而破,有何难哉?” “你,你究竟……是谁。”陆南天颤抖着问。他一定已经摸透了我们团队中所有人的底细,才能做出这么周密的安排,但张灵凤是突然加入的,没有显示过任何能力,他没放在心上。结果却是这个土得掉渣,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的乡下小姑娘逆转了全局,破了他的邪功,怎不叫他抓狂? 张灵凤没理他,扫视众人道:“你们还躺在地上做什么?快去诛灭外面的匪徒!” 我们这才惊醒过来,急忙跳起来,分别往两个门口跑去。纪宗常等人脚步飞快,看样子功力大部分收回来了,如果换日门来的人不是太多太强,我们还能反败为胜。即使来了厉害的高手我们也不怕,我们已经有了一张无敌的王牌! 第二十六章 反败为胜 厂房有两个门和大量损坏的窗户,我还没有跑到门口就发现有人从外面攀上了窗户,离段凝芷不远。我急忙转身向那人冲去,喵太反应更快,一跃上了窗台,迎头给那人脸上一爪子,那人立即惊叫一声掉下去了。 另一侧窗户也有人在往里面爬,还不止一个人,我捡起一块烂木条用力掷出,把一个人吓得缩回了头。但另一个人身手敏捷,不到一秒钟时间就已经穿窗而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立即冲向张灵凤。 陆南天躺在地上已经不会动了,张灵凤一只手按在他额头上,可能是在救人。这时她应该不能受打扰,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搏击能力,急忙迎向那个冲向他的人。 此人三四十岁,身体强壮,长相威猛,蓄着短短的络腮胡,借着冲击力跃起连环双踢。我急忙收势躲过了第一腿,以前臂挡住了他第二腿,巨大的力量把我震退了两步。我暗叫不妙,这是一个多年练武的人,身手不在我之下,而且是练有内功的! 刚一交手我就连连后退,只能暂时勉强自保。道士们可能认为张灵凤神功无敌,都放心地冲出门外去了,外面人多且乱,他们一时回不来了。喵太跳出窗外去了,不癫和尚和枫羽云护着段凝芷向张灵凤靠近,两边的窗户有好几个人还在往里面钻。 不癫和尚现在该发癫却不发癫,枫羽云没有了修为搏斗能力极其有限,段凝芷没练过武功,我要保护这么多人怎能忙得过来? “喵太,快回来!”我大叫一声。只是稍一分神,腹部就被络腮胡踢了一脚,我还没缓过气来,左肩又被打中了一拳。 我焦急万分,柳灵儿自然感应到了,突然现身出来,飘在空中双袖挥动。厂房内迅速起了一阵旋风,卷起了大量尘土和碎物打向正在往里面冲的人。突然其来的强烈沙尘暴让大部分敌人睁不开眼,减缓了冲进来的速度,但也把所有烛火吹灭了,厂房内一片黑暗。 “呼”的一声,放在陆南天身边的七盏油灯突然无火自燃,火苗蹿起足有一尺来高,光亮异常,而且完全不受柳灵儿制造的旋风影响——中间的风力本来也不大。 “老祖宗,你怎么了?”络腮胡这时才发现躺在地上的陆南天不对劲,丢下我向陆南天冲去,大声吼叫,“快来这里,太上掌门出事了!” 我伸腿一扫,正好勾住了他的脚腂,把他绊倒了。我立即向他扑去,想要压住他,他翻身躲开,以脚来踢我,却被我一把抓住了小腿,用力甩开了。 另三个人冲过来了,不癫和尚和枫羽云去拦截,只一个照面就被打倒,络腮胡一跃而起,猛扑向张灵凤。我大惊失色,奋不顾身撞向他,打中了他一拳,但也被他打中胸口踉跄后退。 张灵凤站起来了,在我后肩上轻拍了一下。我一个激灵,顿时感觉疼痛全消,体内像充气了一样有无穷力量,不发泄出来都难受。不仅是身具神力,连反应也变快了,我奇准无比地以手掌挡住了络腮胡的拳头,抓紧他的拳头一拧。络腮胡立即惊叫,身不由己跟着歪斜,我一脚踢出,把他踢得远远飞了出去,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大半年前在张灵凤的家里,我与徐广义等人打架时,张灵凤也曾在我背上拍了一下,让我神勇无敌把一群人打倒在地。现在跟那次类似,但神力更强,而且我的搏击能力也比那时不知强了多少倍,有如猛虎添翼,拳打脚踢,眨眼之间就把另三个人打倒了。 胳腮胡和这三个人都是练有内功的高手,我的力量虽大却属于外力,不容易透进他们的骨骼和内腑造成致命伤害,把他们打倒了很快又跳起来,四面围攻我。还好他们的拳脚打在我身上没有多大痛觉,他们被我打中却要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气来,还是我占上风。 此时形势危急,只能下杀手了,我就不信他们的关节也一样坚固。看准机会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臂,横向一击折断,趁他痛不可忍时,我抓住了他的头用力一扭,把他的脖子扭断了。另一个急忙来救,我硬受他一击,一拳打中他的太阳穴,他当即倒地昏迷。 只剩下两个更不是我对手了,很快也被我打成重伤,我正要杀了他们,有一个人飞快地冲了过来,眨眼就到了我面前。我急忙一拳打出,与他的拳头相撞,我身不由己倒退了两三步,他也后退了一步。 纪宗常和马宗伟紧跟着追到,同时攻击那人后背,那人猛地转身,双掌同时出击,纪宗常和马宗伟都震退了。 我很震惊,这人好强的修为,两个老道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要是没有张灵凤为我加持神力,刚才那一拳就足够把我震死了。 那人震退两个道士后,立即向我冲来,我急忙一拳打出,却打了个空,他从我身边拐过,冲向了陆南天。此时张灵凤和段凝芷各拉着陆南天一只手,不癫和尚去帮忙抬着陆南天的脚,想要避到角落去,没人能来得及救他们了。 “和尚小心!”我惊呼一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换日门高手一掌打在不癫和尚背上。 不癫和尚身体向前一倾,喷出一口血来,但他立即放下陆南天双腿,转身一拳打出。换日门的高手以为他完全没有武功,已经是个死人了,无视他想要去夺陆南天的身体,哪里想到不癫和尚还能打人?被不癫和尚一拳打中了胸膛,倒退了好几步。我紧追在他后面到了,一拳打在他背上,又把他打得往前冲,纪宗常和马宗伟与我只差了前后脚,也追到了,从左右两边同时一掌打出。 换日门高手还没有从我和不癫和尚的重击中缓过气来,被四面包围无处可避,只能以双掌分迎左右两个道士的攻击,又把两个道士震退。纪宗常和马宗伟内功深厚,非同小可,他虽然把两人震开,自己也气血涌动,顺不过气来了。我紧接着一拳打出,不癫和尚反应稍慢,第二拳恰好也在这时打出,我们同时打中了他的前胸和后背。这一下就像是在铁砧上打铁,两面受力,都是不可思议的神力,他连受重击,再也撑不住了,喷出一口血来,溅了不癫和尚一身。 “呯”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我脸边掠过,有一个人站在窗外朝我射击。我急忙伏地并打滚,又一声枪响,地面火星迸射,差一点点就打中了我。 一道黑影闪过,喵太扑到了那人脸上,那人惊叫着后退了。在我躲避枪击的同时,不癫和尚因为被喷了一身血有些震惊,神力消失,坐倒在地。换日门高手趁机突出了包围,快如鬼魅冲到窗户边,毫不停留跃起破窗而出。 刚才络腮胡一声大叫,把换日门的人都叫过来了,道士门也跑进来了,场面混乱。不癫和尚脸色苍白,又吐了一口血,我们有些同伴遇险急需支援,还要保护张灵凤、段凝芷、陆南天等人,没办法去追那个高手了。 除了那个高手之外,其他敌人实力都差了一截,单挑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纪宗常等人也勇猛异常,把敌人一个个打倒。持枪械的敌人本来有好几个,但他们身手都不强,作为优先打击对像,道士们冲出去时就把持枪的人大多打倒了,喵太也解决了两个,所以到现在我们完全控制了局面。 敌人开始溃逃,众人追击又抓住了几个,逃走的只有一个超级高手,五六个实力颇强又机灵的。厂房内外满地是人,少数死亡,一部分昏迷或重伤不能移动,一部分投降跪在地上不敢动,总数不下三十个。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纪宗常请来的一个同门腹部中枪,虽然止住了血但弹头还在里面,需要急救。高立成背上被刀砍出一道大伤口,陶良松受了重伤,王诚钧和枫羽云脸青鼻肿,不癫和尚也受了重伤走路都有困难,我松懈下来之后疲泛无力……现在最重要的是陆南天怎么样了?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陆南天身边,正要问张灵凤怎么样了,陆南天已经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惊讶地扫视四周:“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都长嘘了一口气,只要大家都还活着,这就是一个伟大的胜利。刚才络腮胡曾叫过“太上掌门”,那么那个转移到陆南天身上的魔头,就是换日门现任掌门的师父,可能是换日门最厉害的高手了。除掉这个老魔头,又把换日门大部分精英打死、生擒,等于是把换日门斩断了四肢砍掉了脑袋。 我把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一遍,陆南天又惊又喜,急忙打电话呼叫支援,并且控制陈局长和有关的人。除了陆南天和我之外,其他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瞪着张灵凤,今天能够绝地反击,反败为胜全是靠了她!但此刻张灵凤又是那种拘谨羞怯的样子,明明是一个没见过世面,“土得掉渣”的乡下小姑娘,怎能手指轻轻一点就把一个大魔头给解决了? 第二十七章 女朋友吃醋了 不癫和尚吃了一颗道士们给的治伤药丸,伤势基本稳定下来,十多分钟后就有警车、救护车陆续赶到,把犯人和伤员运走。 我和纪宗常、段凝芷、张灵凤随同陆南天一起回市区,保护和协助陆南天,其他人没受伤也跟去医院照顾伤员。敌人有一个高手逃走了,此人必定是重要人物,换日门可能还有其他没参战的人员,万一他们杀了个回马枪,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还是要提防的。 在回城的路上,我发现段凝芷神色有些不对,开始还以为她是受了惊吓,安慰了她几句,她反应却有些冷淡。后来还是她憋不住了,凑在我耳边低声问:“你表妹到底是什么来头,你怎么不告诉我她那么厉害?” “我不是不告诉你,是还没机会说。她就是我们村里一个很普通的姑娘,我只知道她能通灵,类似于你和你师父一样,跟神仙勾通的时候有些特殊能力,我也没有想到她这么厉害。” 段凝芷很惊讶:“这怎么可能,我和我师父都是体质特别的人,在通灵方面很少有人能跟我们青蚨门的人比,她看起来各方面都很一般,又那么……年轻,难道比我师父还厉害?” 这个问题我真的无法回答,只能摊了撤手。段凝芷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是你舅舅的女儿,还是你姑丈的女儿?”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酸味,刚才说漏嘴了,而且没有第一时间跟凝芷做详细报告,罪大恶极。我只能坦白从宽:“实际上我们不是真的表亲关系,你应该也知道,乡下的亲戚关系乱七八糟的,都有些沾亲带故……” 段凝芷立即掐住了我大腿一点点肉,狠狠地拧:“快说,还有多少假话?” “没了,没了,我真的是没机会跟你说,一回来就跟陆南天去审问,然后就出事了。” “她不是你表妹,为什么跟你来,而且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这个……这个说话长。” “看来你们还有很多故事啊!” 我一头冷汗,下次我一定要记住有事先汇报,特别是带着年轻女子同行时一定要先汇报! …… 陈局长在准备出逃时被抓住了,陆南天火气很大,一回到警局就立即审问。他没有邀请我们,因为这关系到警方内部问题,有些敏感,陆南天没说,我们也不好自告奋勇。我和纪宗常、段凝芷、张灵凤在办公室内等着。 段凝芷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我出去跟她聊聊,但是我一往外走,张灵凤立即站起来跟着往外走了。走到门口我很难堪,出也不是,进也不是,不能叫张灵凤不要跟着我,让她跟着却有人气坏了。 “我上洗手间。”我有些尴尬地说。 “哦。”张灵凤应了一声,回到里面坐下,一点也不觉得跟着我有什么不对。 等我去卫生间逛了一圈回来,纪宗常正在跟张灵凤聊天:“……你没有学过武功和法术,怎么可能弹指之间就破了那魔头的邪功?” “我,我真的不知道。”张灵凤涨红了脸,见到我回来如逢大赦,急忙说,“你不信可以问承业,他最清楚了。” 这话就更惹人暇想了,段凝芷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一阵阵头皮发麻,张灵凤你这是往火上浇油啊!纪宗常也望着我:“小许,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段凝芷语带双关地说:“对,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哦,哦,她确实没有练过任何武功,也没有学过法术,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但是她能与神灵勾通,在通灵状态她能获得神灵的力量,这种现像很常见,凝芷也能办到,所以你们能够理解吧?” 段凝芷立即道:“不理解,我可没有这个能力,就是我师父也未必能一下破了那魔头的功夫,上次我师父被打成重伤就证明了这一点。” 我猛抓头皮,突然想到了秀姑对我解释过通灵分几个境界,于是来了灵感:“这个有点不一样,你们青蚨门通灵,是人向神仙借力,借到的神力有限,使用的主要还是自己的力量;张灵凤她是神仙主动附体到她身上,就相当于是神仙亲自到此,而且是能力很强的神仙,别说是一个练邪功的人,就算是真正的邪魔也能像只蚂蚁一样捏死。” 段凝芷的脸色更难看了,貌似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但却贬低了青蚨门抬高了张灵凤,我这不是欠抽么? 张灵凤见我一脸尴尬的样子,说道:“是的,那不是我的能力,是我师父的能力,她离开了我就什么都不会了。” 还好,张灵凤一点都不傻,这话得中听! 纪宗常问:“张姑娘,敢问你师父是哪路神仙?” 张灵凤又红了脸:“我,我不能说。” 纪宗常长叹了一声:“唉,惭愧,惭愧!我们六七个人自诩名门正宗,数十年苦修,被人牵着鼻了走还不知道,要不是张姑娘你出手相救,我们死了不打紧,增加了那魔头的修为等于是助纣为虐,罪过就大了。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张灵凤急忙说:“你们都是正直善良的好人,那个坏人做了太多坏事,早就该死了,所以我师父才会出手,真的不是我的功劳。” 纪宗常问:“有什么特别的办法能破这个邪功吗?” 张灵凤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当时我师父的意思我还是知道的,那个坏蛋的邪功就像是气球一样,你们往里面吹气,吹得越快他吸得就越多,到了他比你们更强时,你们就被他吸住放不开了。他这种邪功不是自己慢慢修炼来的,都是偷来、吸来的,没有根基,很不稳定,只要击中要害,就像把气球扎了一针就自己漏气了。道长你们练的功夫是很好的,只是还没有练成。” 纪宗常连连点头,我也理解了,换日门的人吸取特殊小孩的灵气来增加修为,张灵凤这个比喻很形像。但原理是知道了,我们还是不懂怎么破,总不能真的拿根针去戳吧? “那个魔头确定死了吗?”我更关心的还是这个。 张灵凤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 段凝芷其实也能看出来我跟张灵凤没有暖昧关系,只是女孩子天生会吃醋,她生性好强,在能力上被张灵凤完全比下去了,张灵凤又跟我走得太近,所以她有些小情绪。但她也是通情达理的聪明人,不会真的小题大作跟我闹,后来也没再缠着我叫我解释什么。 几个小时后陆南天走出了审讯室,脸上有喜色,又开始调兵遣将抓人。据他说陈局长是被换日门的人收买了,不仅是金钱收买,还是官运和长寿方面的保证。但显然换日门的承诺无法兑现了,他的仕途到此为止,不上电椅也要把牢底坐穿。 我们连夜突击审讯抓回来的换日门嫌犯,先从陈局长熟识的几个人开始,因为有了陈局长这个突破口,这些人也不是核心分子容易攻破,审讯进行得还算顺利,大体弄清了换日门的结构。 换日门的掌门人外号“大c哥”,被审讯的人都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真名。今天带队伏击我们并被我们打成重伤的是他师兄,名叫陶然,负责管理换日门各项事务。前不久在苏州被秀姑追到的是大c的师弟,名叫周隐,独来独往很少参与门派活动。这三个人有一个师父,大家都称为老祖宗或太上掌门,据说化身千万,已经是地仙级的人物,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并不是所有换日门的人都会邪法、邪功,真正得到传授的只有极少数人,除了太上掌门和大c师兄弟三人外,下一代弟子中仅有不到十个人学到了一点邪术,练的是各种武功。这些第三代弟子分布在各地,暗中控制着多个团伙到处寻找和绑架符合他们要求的小孩,赚到足够的“贡献度”才有机会获得一次传授的机会。另外还有负责管理财务的人,与富商接洽拉业务的人,没有参与这次行动。 根据我们推测,周隐被秀姑打成了重伤,并且我们结成了联盟之后,换日门的太上掌门坐不住了,亲自设局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并吸取全真教道士的功力,所以调动了大部分换日门的力量,由陶然带人接应。现在太上掌门死了,陶然重伤,周隐应该也在养伤,第三代弟子或死或被抓,损失了一半左右,真正元气大伤。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必须趁胜追击,把大c、陶然、周隐都干掉,换日就就烟消云散了。要是被他们躲起来,过不了多久又是大患。 但是接下来的审讯收获却很少,因为换日门骨干分子的嘴撬不开,外围人员知道的又有限,我们没办法知道三人的详细资料和活动规律。现在又回到了最初的难题,怎么样才能用非暴力手段让这些顽固分子招供。 因为这件事我差点又跟陆南天吵了起来,我觉得对付这样的人不需要讲什么法律和规矩,凌迟处死他们都不过分,打一打又有什么关系?陆南天却说如果我们使用非法的手段来逼供,我们也成了坏人,那么我们也就不能代表正义来制裁别人。 纪宗常也支持陆南天的观点,这让我更郁闷,由他们折腾去了,我先休息几天再说。这一个多月来,不是炼法器就是面临强敌和难题,把女朋友都冷落了,也该抽点时间培养一下感情了。 第二十八章 柳精猴怪 我们在警局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家小酒店入住,折腾了一整夜早就累坏了,我连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喵太的叫声把我惊醒了,睁眼一看,喵太趴在沙发上,扭头有些生气的瞪着柳灵儿。 这是在干什么?我有些奇怪,闭着眼睛装睡,眼皮留了一条缝暗中观察。 柳灵儿站在那儿不动,等到喵太把头趴下了,她开始嘟起小嘴吹气,一股轻风扬起,吹动了喵太的毛。喵太不理她,她靠近了一点儿继续吹,把喵太整齐的毛都吹乱了。喵太突然跳起来,柳灵儿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立即蹦起来,飘到天花板上去了。 喵太够不着柳灵儿,很郁闷地又跳到沙发上,继续睡觉。柳灵儿慢慢降落下来,又开始对喵太吹气…… 我有些好笑,看这样子是柳灵儿闲极无聊了,去撩拨喵太。她有些怕喵太不敢太靠近,喵太也不是真的生气,就像一个哥哥被顽皮的小妹妹折腾得很恼火却又无奈,这一幕让我感觉很温馨和亲切。 对了,炼成柳灵儿后我一直在忙,要不就是有其他人在身边,还没有与她深入交流,连她有什么本事都不知道呢。我挺身坐了起来,用意念说:“灵儿过来,我有话问你。” 柳灵儿立即飘了过来,合掌躬身行礼:“听候主人差遣!” 我挥了挥手:“不用这么多礼和严肃,我们随便聊聊。我想知道你有什么能力?” 柳灵儿有些僵硬的脸上好像有了一点儿表情变化,像是疑惑又像是惶恐的样子:“灵儿的能力低微。” “我的意思是你能做些什么,比如吹起一阵风,把烛火变亮,把别人推倒之类。” 柳灵儿想了想说:“我知道很多草木的药性,能让花草更快开花结果,在树木多的地方可以用树根或藤条把人绑住。如果是神识昏暗的人,我可以迷惑他,让他分不清方向。” 我心里暗喜,她会的还挺多的,以后可以叫她帮我找药材,还可以叫她催熟蔬菜水果,春天吃西瓜,夏天吃新鲜的苹果,反季节蔬菜随时供应,太爽了。这么说我应该去当药材商或者种值瓜果蔬菜……真没志气,柳灵儿现在还很弱小,以后实力变强会的肯定更多,怎能叫她去做这么没出息的事? “你要怎么样才能更快提高修为?” 柳灵儿道:“我会练功,在山清水秀灵气足的地方我练功更快。还有经常跟主人在一起,主人的修为提高了我也会提高。” 我现在还不能归隐山林,而我所谓的修为提高只有练凝神诀提高精神力,这是水磨功夫没办法速成。不过经常放她出来玩玩还是可以的,还要充分利用她的能力找点事给她做,免得她太无聊。 “灵儿,我感觉有点热,能不能给我吹吹风?” 柳灵儿应了一声,立即开始嘟起小嘴吹风,微风徐来,还带着点草木清香,闭上眼睛恍如置身于万木丛林中。 “风太小了。”我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纯天然无污染的清风,却还不知足。 柳灵儿立即用力了一些儿,风变大了。 “风太猛了,要慢一点,柔一点。” 柳灵儿立即照办,风变柔和了,不大不小刚刚好。我很得意,真是一台绿色环保的风扇啊,不要耗电还是声控加无级调节的! 门铃声突然响起,柳灵儿一闪就消失了,我有些恼火,跳下去开门:“谁啊?” “是我!”外面传来段凝芷的声音。 我的不爽立即化为乌有,急忙开门。凝芷俏生生站在外面,穿扮整齐,明艳照人,显然早已起床了。她上下打量着我,眼光有些狐疑:“你有些紧张,有什么事瞒着我,谁在里面?” 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欢迎领导监督检查。” 段凝芷往旁边张灵凤住的房间瞟了一眼,进了我的房间:“你骗不了我,刚才你一定在做什么亏心事!” 我一头冷汗,女人真有这么厉害的直觉?刚刚我想到的是柳灵儿长得跟凝芷很像,我调教她就等于是在调教凝芷,没想到只是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就被她察觉到了。 “实际上我刚才是在想你。”我一把拥住了她,甜言蜜语就像甘草一样能解百毒。 段凝芷推开了我:“快去冲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我们出去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不说还好,一说我也觉得前心贴后背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立即去洗澡。等我冲完澡出来,段凝芷和张灵凤都在房间里了,看来我们两人世界的烛光晚餐又没希望了。但我也不能不带上张灵凤,万一遇到强敌还需要她在我背上拍一掌呢。 出乎我预料,凝芷对张灵凤还挺热情,不像昨晚那样冷淡。我们一起出了酒店,在一家小餐厅吃晚饭时,她热情地问张灵凤爱吃什么菜,给她介绍哪种菜好吃,频频叫她多吃些。吃完饭段凝芷提议去商场逛逛,竟然牵张灵凤的手没牵我的手。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唱哪出啊?好不容易张灵凤看上了一件商品,离我们远一点儿了,我在凝芷耳边低声问:“你对她是不是太热情了一点?” 段凝芷白了我一眼:“我对你的亲戚好,不就是对你好么?” 她话中之意我已经明了,张灵凤是我们的护身符,能保护我们,应该好好巴结。其实以凝芷的聪明,当然看得出来我和张灵凤之间没有特别的关系,不会对她造成威胁,她要是一直吃醋较劲,反而会让我反感。 段凝芷对张灵凤热情了,张灵凤就自在了许多,也不会跟得我那么紧了。我们逛到了晚上九点多才回酒店,大包小包好几个,大部分是凝芷和我的,有些是凝芷买给张灵凤的。 张灵凤先回自己房间去了,段凝芷提了几个袋子要走,却被我拉住了:“今晚在我这边睡吧?” 段凝芷立即脸红了:“不行!” “两个人在一起睡更安全。” 段凝芷的脸更红了,娇羞万分:“今天不行。” 我明白了,难怪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念咒施法之类,原来是大姨妈来了。我还是不让她走:“只是一起睡觉又没关系。” “会影响你的,而且你现在要专心练功……”段凝芷像蜻蜓点水一样在我唇上印了一下,飞快地跑了。 时机不对,我只能收拾心情,关好门熄了灯,坐在床上开始练习凝神诀。柳灵儿出来了,在我旁边盘腿而坐,五心向上,一副端庄神圣的样子。 我的身体完全放松,意念集中于印堂上方,冥想着置身于无边的太空,随着呼吸全身毛孔往里面吸气,然后集中于额头印堂上方处。这个地方在道家称为上丹田或者紫府,在佛家称为识海,在科学家称为松果体,是古人类第三只眼所在的地方。现在人类虽然第三只眼退化了,经过一定的刺激还能看到特殊的气场、磁场,通俗地说,就是一种低层次的开天眼。总之它对修炼的人来说很重要,很神秘。 这一次练功好像有些不同,我能感应到柳灵儿就在附近,冥想吸收灵气时特别顺利,也许她对我练功也有一定辅助作用吧? 练习了一个多小时,我正准备收功时,突然感应到某种危险信息,有什么东西靠近我了!柳灵儿也警觉起来了,紧接着我“看”到了一个浑身散发出红光的人形东西,手脚并用飞快地沿着墙向上爬,眨眼之间到了段凝芷的窗户外面。 它的动作非常快,停下来时我才看清楚,那东西像是一只猩猩,有十来岁小孩那么大,体毛应该是黑色的,但却散发出妖异的红光——它是灵体,不是肉体的生物,如果没有柳灵儿我是看不到的。 这怪物一看就不是好路数,靠近凝芷的窗户绝对不是好事,我还没来得及跳下床,它已经一闪钻进去了。糟糕,凝芷可能睡着了,而且她来了月经可能不能用法术咒语。 喵太也被惊动了,怒吼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房间里面乱蹿,因为门和窗都关着,它无法去凝芷的房间。 “灵儿,快去帮忙!”我急忙用意念对柳灵儿说。 柳灵儿有些迟疑,因为那怪物很强大,但我的意念很坚决,她还是立即从我的窗户飞了出去,钻进了凝芷的房间。那只怪物站在床前,发现柳灵儿进来,立即回头怒啸,样子极为凶恶。 “不要怕它,不要怕它……”这一刻我就像是自己在现场一样,也不知是在给柳灵儿打气,还是给自己壮胆。 柳灵儿可能是从我这儿得到了信心和勇气,双袖一挥,一股大风向前卷去。怪物没受什么影响,凝芷却被惊醒了,挺身坐了起来,露出紧张的样子,扫视了房间里面一眼,迅速跳下床往门口跑去。她的灵识非常强,已经感应到了不对劲。 怪物向段凝芷扑去,柳灵儿急忙一掌打出,一股淡淡青光打中了怪物。这一击对那怪物几乎没有伤害,反而激怒了它,全身红光大盛,一爪向柳灵儿挥扫。红光破空,像是五条长鞭扫来,柳灵儿大惊,急忙闪避,飘出了窗外。 柳灵儿完全不是怪物的对手,我不能指望她了,急忙跳下床,摸出鲁班尺跑向门口。此时怪物又向凝芷冲去,凝芷还没有跑到门口,背上被它打中,向前一个踉跄。 第二十九章 心灵之战 我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冲了出去,但是凝芷的房间门没有开,我用力撞了一下,肩头剧痛,门却没有一点动静,这个门非常牢固,不太可能凭着肩膀撞开。 “凝芷,快开门!” 里面传来段凝芷一声惊呼,我急忙凝神感应,从柳灵儿的视角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凝芷已经跑到门口了,与我只隔了一道门,但那只猴状怪物在连续攻击她,使她眩晕和慌张,狂乱地挥手,无法开门。柳灵儿没有我的鼓励和支持,根本不敢主动上前攻击怪物,实力悬殊,这也不能怪她。 没打开门我就不能进去帮忙,找服务员拿钥匙肯定来不及了。我又惊又怒,只能强制命令柳灵儿去打那怪物。 在极度紧张和焦急中,我又有了之前那种感觉,好像我已经变成了柳灵儿,是我向怪物扑去。在这种状态下我与柳灵儿之间形成了某种感应或者通道,她得到了我的精神力、意志和勇气的支持,一拳打在怪物背上,竟然打得那怪物身上红光一阵强烈波动。 怪物立即转声,发出愤怒的咆哮,明明是比它弱小很多的柳灵儿居然敢主动攻击它,让它非常生气。怪物一爪拍了过来,此时我也分不清是我在闪避,还是柳灵儿在闪避,总之及时避开了。柳灵儿隔空一拳打出,这一次没有多少威力,但已经彻底激怒了怪物,四足蹲地猛地跃起,凌空扑向柳灵儿。 柳灵儿体形娇小,也非常轻,动作很快,一下就钻进床铺底下了。等到怪物钻进床下,她又闪出来飞到了空中,那怪物立即跟了出来,迅猛无比地扑向柳灵儿。 柳灵儿此时使用的就是之前与喵太玩闹时的战术,敌退我进,敌进我逃。两个灵体快如闪电在房间里乱蹿,掀起了一阵阵狂风。 段凝芷获得了几秒钟喘息的机会,定下神来,迅速打开了门。喵太早已经在门外焦急万分了,门才打开尺许宽它就“挤”了进去,像一只凶猛的小老虎扑向猴状怪物。 我一把挽住了凝芷:“怎么样?” “不知道什么东西,吓死我了!”段凝芷惊慌地说。 她能清醒地说话,说明问题不大。我一手拥着她,往房间里面望去,喵太连着扑击几次没有咬住怪物,但已经把怪物逼到了墙角,相互对峙着,低声咆哮示威。 喵太是血肉之躯,几乎不受邪气影响,却能咬中并吞噬灵体,所以在面对灵体类邪灵时具有极大优势。那只怪物凶恶强悍,不甘示弱,并没有逃走的意思。 段凝芷定了定神,掐了个法诀快速念了几句咒语,往额前一按,打开了天眼,看到了那怪物的样子,不由得又惊呼一声。这时门外有一个人跑过来,我转头一看却是张灵凤,她也被惊动了。 危险已经解除,我有了另一个想法,杀死或抓住这只怪物,要是被它逃走,以后睡觉都别想安心了。 “你们两个守住门,不要让它逃走了!”我放开凝芷跑向窗户那边。灵体类的怪物有的能透墙而过,有的不能,这只怪物是从窗户进来的,应该不能直接透墙逃走。 张灵凤问段凝芷:“你没事吧?” “没事。”段凝芷应了一声,从头顶发髻上拔下了一根五六寸长的玛瑙簪子,这是秀姑离开时送给她的法器,她练功和晚上睡觉都插在发髻上,具体什么作用我也不知道。 喵太与猴形怪物互相都有些忌惮,继续对峙着。我守住了窗户,段凝芷关了门守在门口,实际上她并不是不堪一击,而是刚好身上不干净,又在睡觉中突然惊醒乱了分寸,现在定下神来开了天眼,已经有自保能力了。 张灵凤开始绕着房间走,一边走一边掐着法诀念咒语:“天似炉地似炉,阳州有个大铁炉,千邪入炉不出炉,万邪入炉化灰尘,开天门闭地路,留人门闭鬼路,天流来地流断,山流来毛草断,月影来壁缝断,阴沟来水面断……” 从咒语来判断,这是一种封断法诀,应该是用来困住那个怪物。 猴形怪物开始显得不安,突然向上蹿起,后腿在墙壁上一蹬,如同弹珠反弹一样改变了方向,往卫生间那边投射过去。 张灵凤手掐法诀用力一挥,怪物被隔空打中身体往下一沉,喵太闪电般扑到,咬住了它一只后脚,把它扯落地面。怪物奋力一挣,竟然挣脱了喵太,冲进行了卫生间,喵太立即也冲了进去。 我暗叫糟糕,可能被它逃了。不料猴形怪物撞向窗户时,身体一滞,没有立即冲出去,喵太紧追着又扑上去咬住了它的后腿。怪物大怒,两只前爪向喵太狂抓,攻击之时带着类似闪电的光芒。 喵太紧紧咬住怪物不放,也用前爪抓它,每一爪都能从怪物身上扯下一些红光来。一实一虚两只动物翻滚嘶咬成一团,快得我都看不清它们的动作了。 貌似张灵凤的封断咒法已经生效了,不必再守着窗户,我也冲进了卫生间,挥动鲁班尺狂砸。怪物体形大,喵太体形小,我只要避开喵太在高一点的地方乱打也有几率打中它。每次打中它,它身上的红光都会炸散,再闪现时已经明显变暗了。 混战了一会儿,猴形怪物不知怎么挣脱了喵太,冲出了卫生间。刚好凝芷也跑过来了,手持玛瑙簪子向前一戳,一股赤红如火的气息射中了怪物肩胛处,打出一个大洞并冒起了实体的黑烟。 怪物惨叫一声,快如一道幻影射向门口,但是到了门前就像撞到一堵无形的墙,没有冲出去。喵太很快追到,它吓得急忙又冲向窗户,还没有冲到窗户前,张灵凤一记法诀又打中了它,像是当头一棒把它打落地面。喵太如影随形追到,咬住了它背部并且两只前爪牢牢扣住了它。 猴形怪物是灵体,血肉之躯本来是不可能抓着它的,但是喵太就是有这个能力,咬住之后它就很难挣开,也不能变化。此时怪物身上的红光已经远不如之前了,惊慌急躁只想要逃走,我和凝芷迅速靠近,使用自己的法器攻击。张灵凤手掐法诀,一下又一下非常用力地打向怪物。 猴形怪物连连受到重击,红光几乎完全消失,身体也变淡了。它的身体突然分裂,留下约三分之一被喵太抓着,三分之二化为一股黑气射向窗户。但是它撞到窗户立即停下,刚才它全盛之时也不能一下冲出去,现在已经很虚弱,更不可能冲出去了。 黑气奇快无比地在房间里面来回冲击几次,我们正要想办法追打,它突然撞到柳灵儿身上了。柳灵儿还很弱小,没有我的支持根本不敢参与战斗,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谁都没想到怪物会突然冲着她去了。 黑气撞中柳灵儿后就消失了,柳灵儿却全身笼罩着一层黑气,露出了很痛苦的表情。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下手,因为柳灵儿也是灵体,用法器或法诀攻击的话,会把她也打伤了。喵太围着柳灵儿团团转,也不知该怎么下口。 好狡猾的怪物! 我能感应到柳灵儿的痛苦,急忙集中精神与她勾通,用我的精神和意志来支持她。突然我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样子,约三十来岁,眉骨很高,眉毛很浓,眼光凌利,一看就是那种意志坚定又心狠手辣的人——说得好听是意志坚定,说得不好听就是一意孤行的人。此时他非常愤怒,脸容扭曲,眼中熊熊怒火简直要把我点燃了。 难道这是猴形怪物的主人?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害凝芷? 我的精神略一分散,就看不到那个人了,而柳灵儿却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我明白了,那人一定也是用心灵感应的方式帮助猴形怪物,如果猴形怪物占了上风控制了柳灵儿就有可能逃走。或者是眼看逃不了了,拼个鱼死网破,要害死柳灵儿垫底。 妈的,你能远程控制,我还不能近程控制么?我盘腿坐下,以凝神诀的心法聚集精气神,全力支持柳灵儿。我只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就像是顶着一块千斤巨石,并且越来越重,令我无法喘息,我似乎连思考能力都没有了,只知道不顾一切顶着。 坚持了几分钟,我再也撑不住了,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压碎了。这时握在我手里的鲁班尺内突然涌现一股凶猛暴戾的气息,器灵感应到我有危险惊醒了!本来鲁班尺内的灵气是很温和的,我很熟悉的,这时却非常狂暴,就像是一股洪流在推着我往前冲,我想要停下都办不到。 这股凶猛狂暴的力量不仅顶住了所有压力,并且如同摧枯拉朽般反冲过去,一冲到底,把对方压碎,吞噬…… 我就像是从锣鼓喧天的场所突然掉进了无人的密室,感觉特别安静和平静,感应不到敌人和怪物了,也感应不到器灵。柳灵儿俏生生站在我面前,看上去比以前更实在了,好像也比以前漂亮了,脸容五官更清晰,没那么僵硬,身体也变得修长柔美了。 还有她的眼神和气质也变了,好像有些阴沉和凶狠。 第三十章 突破 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可能刚才特殊的战斗方式,致使柳灵儿产生了什么变化,她的实力明显提升了,但性格也明显改变了。 “灵儿,你还好吧?”我用意念问,同时凝神感应她身上的变化。 柳灵儿有些得意:“我们胜利了,而且我变强大了。” 我感应到柳灵儿身上有那只怪物的凶残狠戾气息,也有器灵的阴险深沉味道,大体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还是问她:“刚才那只怪物是不是死了?” 柳灵儿道:“那个怪物是血魂灵猿,本来是山上一只通灵老猿,被他主人抓住,饲以药材,然后用特殊的手法残忍杀死,困住魂魄每日以鲜血供养祭炼,变得十分厉害。但是它倒了大霉,被我们遇到,已经被我们打死了。” 我心里暗惊,如果不是柳灵儿融合了血魂灵猿的一部分修为或者记忆,怎么能清楚知道血魂灵猿的来历?我问:“那你怎么会突然变强大了?” 柳灵儿也有些疑惑:“我也不是很清楚啦,刚才你的鲁班尺里面产生了很强大的力量把它打散了,但又有一种吸引力,把它散开的灵气吸住一部分,不知怎么就留在我身上了。” 果然如此!我猜测是这么回事:器灵无法操控我,躲在鲁班尺里面又有些不甘心,可是它连完整的灵体都没有,无法离开。刚才在冲突之中它助了我一臂之力,同时它也产生了野心,想要趁机控制还很弱小的柳灵儿,同时还想吸收血魂灵猿的能量。但器灵的力量本源来自鲁班尺,打败敌人之后我就松懈下来了,自然而然断开了鲁班尺的灵力,它就被切断了后援力量留在柳灵儿体内。没有了鲁班尺的灵力支援,实际上它比柳灵儿还要弱小,只是一股意识而已,而柳灵儿就相当于是我的分身,有我作为后盾,所以它反过来被柳灵儿吸收,或者是暂时被柳灵儿压制住了。 最早我练柳灵儿的目的,就是要把鲁班尺里面的器灵转移出来,没想到峰回路转,最终器灵还是融合到了柳灵儿身上,这莫非也是冥冥中一种天意?只是原本纯洁无暇的柳灵儿,沾上了血魂灵猿的凶暴之气和器灵的阴狠性子,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以后还会乖乖听话吗? 喵太好像也不喜欢现在的柳灵儿,在她旁边转悠着,有些敌意,我不敢保证它不会突然冲过去咬柳灵儿一口。 “你先回本体里面去吧。”我对柳灵儿说。 “不,我想在外面玩玩。” 我立即大皱眉头,这才刚刚转变就不听话了,要是不严加管教以后还了得? 这时段凝芷开口了:“这就是你的柳灵儿吗?怎么看起来有些像我?” “啊……”我正在头疼,被她突然一问不知该怎么解释,柳灵儿已经有些不高兴了:“明明是她像我,怎么是我像她了?” 额的天啊,这样也能争风吃醋,还好凝芷听不到柳灵儿说话,否则就要因为这个问题吵起架来了,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这个等会再说。”我对凝芷做了个别说话的动作,用意念问柳灵儿,“那只血魂灵猿的主人是谁,在哪里?” 柳灵儿说:“它的主人叫陆不同,人称状元,是江相派五状元之一,而且他的权力最大,除了宰相就数他最有权势了。刚才他就在楼下,但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我又惊又喜,完全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知道江相派的情报,那么柳灵儿沾上一点坏习惯也算值了。我急忙问:“宰相是谁,在哪里?” 柳灵儿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陆不同快要成为宰相了。” “他是江相派最重要的人物,怎么会不知道宰相是谁?” 柳灵儿有些郁闷:“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只有一些残存的记忆,或者陆不同也没有见过宰相吧?好像他也不喜欢宰相。” 我往身上一摸,没带手机过来,急忙叫凝芷把手机给我,拨出陆南天的号码。陆南天很快就接听了,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什么情况?” 这时已经是半夜了,如果不是有紧急情况,段凝芷肯定不会打电话给他,所以他问得直接了当。我说:“是我,许承业。就在刚才江相派的第二号人物遣了一个邪物来害我们,被我们灭了,并且得到了一些情报。此人名叫陆不同,现在应该还在附近……” 陆南天兴奋地问:“你见过他?说面貌和特征!” 我尽可能描述,但实际上我只对陆不同的眼睛和气质印象深刻,对他的五官和体形并没有太深印象,很难表述,除非我看到他才有可能认出来。 陆南天道:“最近人手有些吃紧,现在半夜能立即叫到的人没几个,不能进行大围捕,要不我派几个人过去,跟你一起找找?” 假如我是陆不同,孤身前来“刺杀”,失败后一定立即躲藏起来或者远遁,城里四通八达,他随便叫一辆出租车,这时已经到几公里外了,找到他的可能性极低,也许柳灵儿的一些记忆更有用。 我说:“不用了,这样抓不住他的,你先查一下能不能找到他的资料,然后再查与他关系密切的人。” “好,你们到警局来吧。”陆南天说完就挂断了,他真是太忙了,什么客气话都顾不上说了。 我用坚决的态度叫柳灵儿回到木人身上,她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不敢反对,一闪消失了。我对张灵凤说:“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去警局。” 张灵凤应了一声,立即转身出去了,段凝芷气鼓鼓地瞪着我,在等我解释呢。我摊了摊手:“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整天想着你,刻木人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把它刻成你的样子了,所以练成的柳灵儿有点像你。” 段凝芷立即转怒为喜,娇嗔道:“那你也要刻漂亮一点啊!这样也好,我不在你身边时有她陪着你,也跟我陪着你一样。” 我心中一跳,怎么感觉这话有些不详的味道?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有些凌乱,我爱怜地把她的秀发往后拢,有些笨拙地往头上盘:“别乱说话,刚才被血魂灵猿打中,你没事吗?” “当时头晕难受,现在没什么事了……血魂灵猿?你怎么知道它叫什么,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段凝芷很疑惑,眉头蹙到了一起。 我双手捧着她的脸,拇指按着她的眉毛往外分开:“再皱眉就要出现皱纹了,我从头说起吧,刚才我在练功,发现有一只怪物靠近了你的窗口……” …… 十多分钟后,我在警局见到了陆南天,纪宗常等几个人也在,为了破案和打击邪恶,他们真是不辞劳苦没日没夜地干。陆南天已经从公安部的档案库中找到了五六个叫陆不同的人,但没有一个能对得上号,也许我们要找的陆不同并不是真名。 我凝神与柳灵儿交流,想问她更多情况,结果她一闪就出来了。她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我给她做的天下无双的“包身裙”,变成了一件很合体的绣花鲜艳短裙,上面深v衣领内雪白耀眼,有沟有丘;下面露到了膝盖上方,两腿修长均称,洁白如玉,与当初我雕的木人有天壤之别。她的发型也改变了,原本是个古代“丫环头”,现在变成了披肩长发,好像还染成了栗色,更夸张的是本来光脚,现在穿着足有八寸高的高根鞋,难怪感觉变高挑了很多。 我目瞪口呆,眼前这个亮丽、时尚的女郎,分明就是t型台上的模特,比段凝芷还要时髦几分,真的是柳灵儿吗? 纪宗常等人都感应到了带有邪气的灵力波动,都紧张起来,我急忙示意不要乱动,没有关系。 “灵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在心里惊讶地问。 柳灵儿上下看了自己几眼:“刚才在路边发光的牌子上看到的,我就变出来了,你说好看吗?” 我要是说不好看,那我就太没品味了;要是我说好看,她以后变本加厉,说不定连三点式都穿出来了。哪个王八蛋做广告这么没有公德,带坏人了小姑娘不说,连鬼神妖精都学坏了! “呃,你好好想一想,另五个状元叫什么名字,陆不同跟什么人关系特别好,这些人都负责做什么,住在哪里……反正只要是与江相派有关的人和事你都说给我听。” 柳灵儿有些不高兴:“你还没说我的衣服漂亮不漂亮。” 我头大如斗:“漂亮,非常漂亮。” “那么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柳灵儿指向段凝芷。 我用很严厉的口气对她说:“不许胡闹,现在帮我做正经事!” “我这也是正经事嘛。”柳灵儿嘀咕了一句,终究还是不敢违抗我的话,开始回忆,说出了一个又一个江相派核心分子的资料。我转述给陆南天,陆南天立即记寻下来,同时他的两个助手也在迅速翻找资料,在电脑资料库中搜索。 在现代社会,无论什么帮会社团,最最重要的不是武功,而是金钱,只要能断了他们的财路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巧的是陆不同负责很多江相派的业务,平时都没有防范血魂灵猿会泄密,现在柳灵儿还记得不少,这回有江相派好看的了! 第三十一章 以恶制恶 在柳灵儿的记忆中有一个名叫杨聪的人,精通经济和法律,暗中帮助江相派高层把非法收入变成合法财产,以及逃税、偷税之类,专业一点的说法就是“洗钱”。还有珠江三角洲一带帮众“纳供”的钱经过多条渠道几经周转之后也是流入他手里,毫不夸张地说,此人是江相派的财神爷,他可能知道宰相是谁。如果能抓住他,也有可能从资金流向找出宰相来。 我说完之后,陆不同找出一张贴有相片的档案给我看:“是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长条脸薄嘴唇,有些鹰钩鼻的中年男人,眼睛微眯带着点傲然和不屑的表情,哪里像个囚徒? 柳灵儿立即点头,我说是他,陆不同道:“实际上根据几笔脏款流向,我已经发现这个人可疑,这次行动展开时就把他抓住了,但是撬不开他的嘴,目前我们没有掌握他任何犯罪的证据。此人原本是律师,心思缜密,精通法律,能言善辩,很难对付。” 我还没说话,柳灵儿撇了撇嘴:“这有什么难的?把他打昏了,我就能知道他心里最关心、最怕害的是什么。” 我有些震惊,一方面是没想到柳灵儿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另一方面是被她的暴力倾向所震惊,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以前的柳灵儿可不公这样。 我立即以意念告诉她这样是不行的,不能打人,柳灵儿道:“那就饿他几天,等他昏昏沉沉了我也能探测到他的想法。 我望着陆南天说:“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把他敲昏了,我有办法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第二,饿他几天,让他变得虚弱;第三,你把他放了,到了外面我来对付他。” 陆南天皱了一下眉头,很快笑了起来:“既然他没有犯罪事实,只能把他放了。” 柳灵儿哼了一声:“这个捕头很讨厌,明明想用暴力却装出正气凛然的样子,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我无语,陆南天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守法,最公正的警察了。 天亮后警察就把杨聪无罪释放了,他走出警局,边走边按着手机。突然一辆面包车在他身边停下,有人跳出来给他脑袋上一拳,立即把他拉进车内绝尘而去,前后不过两三秒钟。 开车的是王诚钧,出手的是我,枫羽云在车内接应。别人不肯做坏人,只能让我们来做坏人了,总得有人做事吧?再说这种绑架方式江相派的人绝对没有少用过,我们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柳灵儿现身出来,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杨聪的脑袋,像是整只手都陷进去了。只过了几秒钟时间,柳灵儿就告诉我:“他见过宰相,但是宰相戴着面具,大多数情况下宰相是用电话和电脑跟他联系。” 我心中一震,我那次做梦,梦中抓住了我家人威胁我的家伙就是戴着面具,难道真的是宰相? “还有其他有用的信息吗?” “没有了,込是一个顽固自大的家伙,意志很坚定,你再打他吧,把他打得到濒死我就能攻破他的心理防线了。” 我有些迟疑了,叫我暴打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我有些下不了手。再说这个也不好控制,万一打死了,线索就没了,也不好向陆南天交代。 枫羽云见我皱眉头,问道:“怎么了,有收获吗?” “没有,要想办法把他弄到濒死状态,但又不能把他弄死……” “这个容易,在他脉门上割一刀放血,放到昏迷了再止血。” 柳灵儿立即道:“好主意,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 我瀑布汗,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暴力啊,看来柳灵儿真的心性大变了,我得找个时间跟她好好交流一下,给她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否则迟早坠入魔道。 车子驶出城外,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我们把杨聪拖了出来。我还有些迟疑,不忍心下手,枫羽云毫不客气已经在他手腕上割了一刀,鲜血喷涌而出。 杨聪动了一下,醒过来了,枫羽云把刀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是想要大声叫救命呢?可惜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要不要我的手机借给你?” “不,不……”杨聪吓得面无人色,拼命摇头,发现自己手腕在流血,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按。 枫羽云迅速抓住了他的手:“你要是敢按住,我就把你这只手也割一刀。” 杨聪强自镇定:“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身上有多少血,能流多少时间。”枫羽云一副很无聊的样子,“我猜五分钟吧?你们信不信,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我和王诚钧都耸了耸肩,管他流多久,等他昏迷就行了。 杨聪被我们的冷漠吓尿了,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不是流氓和土匪,而是疯子,此时我们的行为就像是个疯子,只为了好玩要把他的血放光。他开始哆嗦了:“我有钱,我给你们十万……二十万!” 没人理他,并且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他。 杨聪急了:“一百万,一百万啊,你们一辈子都未必能赚那么多钱……一个人一百万!” 我们都无动于衷,像是看着一只掉进水里在挣扎的老鼠,杨聪见自己在不停的流血,而我们又根本不给谈条件的机会,彻底崩溃了:“不论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我刚要开口中,枫羽云已经先开口了:“不要急,你没那么快死,还是先想一想你做过了多少坏事,有多少血汗钱从你手里流过,想清楚了到阎王那儿也好回答。” 杨聪眼泪鼻滋一齐下,近乎歇斯底里了:“我招,我什么都招,行了吧?” 看样子不需要柳灵儿出手了,这家伙平日只会耍嘴皮子,养尊处优,估计平时手都没被菜刀割破过,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我给杨聪止住了血,背着他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然后开始盘问他是怎样与宰相联系,怎样洗钱,与江相派哪些人来往…… 杨聪一一招供,包括了与宰相联系的手机号码和电子邮箱,实际上他并不知道什么江相派,只知道这些是“大客户”,只负责洗钱,提供法律和金融方面的服务。 盘问完我们把他打晕了,再让柳灵儿探测他的思想,此时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柳灵儿能够感知到他的大部分记忆,与刚才盘问的内容基本相符。 我们把杨聪带回了警局,反正我们不是警察,不会给警方冠上刑讯逼供的罪名,其他的由着他去了,我相信陆南天不会因此让我们坐牢。 陆南天立即开始调查杨聪与宰相联系的手机号码和电子邮箱,并偿试着联系。但手机已经不在使用当中,查不到机主的身份信息,最后一次电话联系是在十天以前。到了下午,警方技术人员查到了杨聪上一次发给宰相的邮件是在香港被接收,时间是在杨聪被捕的前一天,那么有可能宰相在香港。 得到这个线索时,我又有些怀疑段静轩是宰相,但如果段静轩是宰相,就不可能派陆不同来杀凝芷,秀姑和凝芷也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一个是他唯一的女儿,一个是他曾经的恋人和现在的知己,怎能瞒得住。香港每天来往的人那么多,怎能因为宰相在香港收了一封邮件我就怀疑到准岳父头上? 虽然我坚信段静轩没有问题,还是悄悄叫陆南天去调查了一下。两天后陆南天告诉我,段静轩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并笑着对我说:“恭喜你找了个白富美,可以少奋斗几十年了,段凝芷有没有闺蜜之类,也给我介绍一个?” “你这是骂我吃软饭么?滚!” 宰相虽然还没有找到,但是几天下来警方抓获了大量隐藏的江相派和换日门重要人员。柳灵儿虽然变得有些“坏坏的”,却立了大功,那种特别重要又特别顽固的分子,大多是靠她挖出情报,打开缺口。高层的人都招供了,底层的人没有不招的道理,于是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可以说江相派和换日门已经被我们完全拆散了,支离破碎,全国各地的诈骗集团、儿童绑架拐卖团伙都消声匿迹,相信在将来较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嚣张。这些邪门帮派对社会的危害已经暂时解除,但是江相派的宰相、五个状元,换日门的大c、陶然、周隐,丹鼎门的卓润人都没有抓住,等于是一棵大树砍去了枝叶,主干还在,过一段时间就会生根发芽,还没有真正解决问题。 这些人已经对我们恨之入骨,我相信他们迟早会发起反击,一旦发动就会是正邪之间的决战,所以我一点都不敢放松,时刻在提防着。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月,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有大坏蛋们的下落。连陆南天也有些松懈下来了,准备就这样收手,他说一向都是这样的,每次开始严打时这些大佬们就消失了,没办法找到,等风头过去才会出来,再继续找也不会有大收获了。 我有预感,这应该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第三十二章 水到渠成 段凝芷身上的蛊毒虽然没有再发作过,但眉心处一直有一条淡淡的青色细丝,余毒未清。秀姑曾经给了我一个古方,要用到几味很少见的药材,其中一味是五月初五日摘下来的刚熟桃子。现在天气渐渐转热,已经快到农历五月份了,陆南天侦破方面没有一点进展,所以我准备带凝芷暂时离队去配药,明天早上就走。 凝芷在我房间聊了一会儿,回她的房间去了,喵太也在她那边,自从那次被血魂灵猿袭击后,喵太晚上都是给她做伴。 为什么不是我给她做伴?这个说起来让我相当郁闷,有几次我跟凝芷已经躺在一张床上了,柳灵儿却兴风作浪,一会儿刮起冷风,一会儿推倒了花瓶,有一次甚至把一杯冷水浇进了被窝。我骂她她也不怕,要打她时她就逃走,过了一会儿再回来折腾…… 她不让我跟凝芷一起睡的原因,是觉得我是属于她的,只能陪她不能陪别的女人。她这个念头并非男女间的情爱驱使,而是强烈的占有欲作祟,自从她融合了血魂灵猿和器灵的一部分能量和意识之后,就变得自私、好胜、暴力,占有欲极强,路上走过看见谁的裙子太漂亮都有可能把人家摔一跤。为此我没有少教育过她,有时我真的生气了,她还是会听话的,但本性难移,并没有真正改变。 我正准备开始练功,门铃响了,不用等我去开门,已经通过柳灵儿“看”到了外面是凝芷。我有些意外,她才刚过去没多久,怎么又过来了?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发个短信就可以了,不用亲自跑过来。 我打开了门,凝芷穿着碎花的棉质薄睡衣,看起来特别温柔和可亲。她对我做了个鬼脸,有些苦恼的样子:“我爸又打电话过来了,叫我们回家,你去还是不去?” 我愣了一下,去是迟早要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有些排斥。我让凝芷进来,关上了门:“我们的威胁还没有解除,而且我们还要配药……” 段凝芷道:“我们一直拖着没有去,我爸真的有些生气了。要不我们先回去住几天,然后说要配药再离开,这样他也不能怪我们了。” 我和凝芷差不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于情于理都该去岳父母家走一趟,而且配药也不急这几天时间,所以我点了点头。凝芷大喜,跳起来挂在了我的脖子上,给了我一个香吻。等到她想放开时,我已经抱住了她,寻着了她的樱唇,含住了就不放开。 唇舌来回几番交战,我们都有些热血上涌,气息急促起来。饱暖思淫欲,最近闲得无聊,并且我们的感情早已发展了到了需要更进一步亲密的时候了,所以颇有些干柴烈火之势。 我们两个正浑然忘我,心猿意马,柳灵儿在我后面出现了,往我后脖子吹冷气。我真的火了,严厉地说:“立即给我回去!” 柳灵儿双手抱在胸前,歪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就不回去!” 我更生气了,这要是治不了她,以后我跟凝芷结婚后怎么生活?但到现在为止,我真的还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 段凝芷只听到了我的话,听不到柳灵儿的话,但猜也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她居然没生气,笑呵呵道:“你把木人给我。” 木人是柳灵儿的本体,不能轻易让别人碰到,但我知道凝芷要木人肯定有理由,所以走进卧室把藏在枕头下的小木人拿了出来,递给了凝芷。凝芷接过之后,迅速从睡衣口袋内掏出了一张符把木人包住,然后拿出一根红绳开始捆绑。 柳灵儿惊怒交集:“主人,你不能让她欺负我啊,救命啊!她现在欺负我,以后就会欺负你……” 话没说完柳灵儿就消失了,我也感应不到她了,这时段凝芷已经用红绳把小木人连同符纸缠紧并打了几个很奇特的结,再掐了个法诀指着木人默念了几句咒语。 我有些担忧地问:“你把她怎么样了?” 段凝芷有些得意地笑:“放心,不会伤到它,就是让它出不来。呵呵,要是治不了你这个小妖精,我就枉为青蚨门传人了!” 她穿着睡衣过来,居然在口袋里面准备了这些东西,我就是白痴也知道她的心意了,一把将她抱住:“你敢欺负的我丫头,我就欺负你!” 段凝芷的脸腾地红了,把头埋在我肩上:“你羞也不羞,连自己的丫头都治不了,还想欺负我。” “你能治她,我能治你,这不就可以了?” “你敢!” 我以行动来证明,一只手从下方探进了她的衣服,游过她滑不溜手的玉背,手指灵巧地松开了胸衣的扣子。此乃声东击西之计,趁着她想要掩护后面时,我另一只手已经迅速攻占前方高地,抓住了无限柔软又饱满的山峰。 “啊……”凝芷身躯一颤,本能地用一只手压住了我的手,一口急促热气喷在我耳朵上,“灯还没关!” 我松开一只手按下了床头边的照明开关,打横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身体也压了上去。凝芷有些紧张,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你要温柔一些,我是第一次呢,听说很疼……”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更是热血沸腾,不过手上倒是放慢放柔了,我再心急也不能让她受委屈啊。 …… 房间里面儿童不宜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才静下来,初偿美妙滋味的年轻人哪有这么容易满足?更何况她是如此美丽,没有一个地方不让我留连忘返,不久各种异响又起,喘息声、泥泞声,呻吟声交错在一起,久久不息。 两次奋战之后,我感觉很疲惫,有一种被抽空了的感觉。实际上这不是我的第一次了,以前我与前女友同居时即使一夜梅开三度也没这么疲泛,这时我才想到凝芷体质特殊,用丹鼎门的专业术语来说叫做“玄阴姹女”,可能对男人杀伤力特别强。或者是她给我的感觉太美妙了,让我无法自制过度宣泄,面对如此美人谁能忍得住? 也许我该向枫羽云请教一下,学一些房中术,化弊为利…… 我沉沉睡去,醒来时太阳已经从窗帘间隙中照进来了,凝芷不在床上,枕头上似乎还有她的余香。我掀被而起,发现床单上有好几处污渍,其中有些还是红色的。 温馨,爱怜,感激,各种情怀充斥我的胸膛,我有何得何能,获得了她的青眯,她把她的一切都献给了我。从今往后我要加倍爱她、怜她、让着她,让她永远快乐幸福,直到我们白发苍苍儿孙满堂。 我掀起了床单压成一团,以免张灵凤进来看到了。然后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今天我就要去见岳父岳母了,除了幸福感外,也有一点紧张。 天空突然传来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我抬眼一看,原来是一只八哥从上方飞落下来,看起来很眼熟……这不是老骗子清风的八哥吗? 我急忙伸出一只手,八哥稳稳地停在了我手上,歪着头看着我,眼睛机灵有神,白玉般的小嘴,丝绸般顺滑整齐的羽毛,果然是老骗子的八哥! “你好,你好,好久不见。”八哥发出与人非常相似的声音。 八哥在这里,老骗子一定也在附近,说实话我很想念他,我急忙说:“你好,好久不见。你主人呢?” 八哥把头歪过来又歪过去,似乎在思考:“不说,不说,就是不说,我是来送信的。” “送信?”我眼光落到它脚爪上,这才发现它的脚上绑着一个小纸卷。 我把小纸卷解下来,八哥立即冲天飞起,留下了一句话:“不要找我。” 这句话一定是代表老骗子说的。我迅速摊开纸条,上面用毛笔行书写着:大小骗子聚集于辰州,可以借官方力量除之,汝不可同去,切记! 难怪我们在沿海一带找不到江相派的人,原来他们到辰州去了。辰州具体在什么位置我还不知道,但我知道在湘西那边,很偏远的地方。江相派的人跑到辰州去干什么?老骗子为什么警告我不要去? 我立即拨打陆南天的手机,把收到纸条的事告诉了他,陆南天问:“这情报可靠吗?” “可靠。他曾经是江相派的人,所以能够知道江相派的动向,而且他可能在逃避江相派和换日门的追杀,帮助我们对付江相派是完全有可能的。” 陆南天考虑了几秒钟,就果断地说:“好,就去辰州。原州是古代地名,在现今湖南省怀化市沅陵县一带,我要先做些安排。” 我有点想说我不去,但没说出口,不把江相派的首脑干掉,我绝对不能安心。既然有了线索就该先对付他们,彻底解决了危险再去见岳父,这样才能确保凝芷一家不会有危险。至于老骗子的警告,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还有全真教的高手和警察呢,又不是我单独去。 第三十三章 地仙级的打手 我正想去找凝芷,凝芷已经开门进来了,原来她想让我多睡一会儿,走的时候带走了我的房间锁匙。她心情很好,一脸幸福甜蜜微笑:“我还以为你没起来呢,该吃早饭然后准备出发……” 我扬了扬手里的纸条:“我们的计划可能要做一些改变。” 段凝芷快步走过来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立即皱眉头:“这是哪里来的?” “以前我跟你说过的灵兽门前辈派他的八哥送过来的。” “那个老骗子?你想去辰州?可是他叫你不要去啊,而且我已经告诉我爸今天会回去了。” 我能感觉到她心里压抑着的愤怒和郁闷,双手按着她的肩头,严肃又真诚地说:“你希望我们把麻烦带到你家去吗?表面上看是我们在帮警方除恶,实际上我们是在解决自己的恩怨,我不能不去。解决了这些问题,我们才能开心又放心回去。要不这样,你一个人先回去,我过几天就来,这样你爸应该也能接受……” 段凝芷还在生气:“我才不一个人回去,别想丢下我!” “那,那你打个电话跟你爸解释一下?” “要打你自己去打,而且不只是我爸,是咱爸!” “好吧,咱爸,咱爸。我们先去吃饭。”我头皮发麻,我这要是打电话给段静轩,不被臭骂一顿才怪了,无论如何还得凝芷打,先等她消消气再说。 我迅速洗涮穿戴整齐,与凝芷、张灵凤到下面吃饭。张灵凤现在有些熟悉城里的生活了,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紧跟着我,但是她师父主动与她勾通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以前她只要心念一动她师父就到了,现在有时祈祷了半天也没有动静。 关于这件事,张灵凤的师父说是太忙了,我觉得是张灵凤已经有了自己生存的能力,所以她师父没必要时刻关照了,这是她师父叫她跟我出来历练的原因。张灵凤却认为是城里的繁华喧嚣影响了她与她师父勾通,大多数神灵都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所以有回老家的想法。 吃过早饭走回酒店,纪宗常师徒、高立成、不癫和尚等人站在大厅里,气氛有些不对。纪宗常对我招了招手,叫我过去,把他的手机递给我看。手机里面是一张图片,一张红纸上用毛笔写着几行很好看的柳体正楷字:道家清净无为,听闻纪仙长乃是道德之士,何故不在深山静修,吞吐云霞,烧丹服汞,反而堕落为官府爪牙,仗势欺人,咄咄相逼?世人无知,或误以为尔等全真俱是欺世盗名之辈,自称正派,实为走狗,岂不令人痛心?吾于辰溪之畔略备菲酌,愿听许仙长解释一二。 落款是:江湖大学士拜上。 我有些惊讶:“江湖大学士应该就是江相派的宰相,这算是下战书么?” 王诚钧愤然道:“这个死骗子,居然把我们全真教都骂了,狂妄到了极点,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纪宗常难得地赞同了徒弟的意见:“既然他挑上了我,便是龙潭虎穴也得去闯一闯,不过他这是向本派挑战,你们不必一起去。” 我笑了笑:“他不找我,我也得找他,我跟他誓不两立。” 王诚钧道:“对,大家都去见证一下,看这些邪魔外道有多牛逼。” 纪宗常竟然没有反对,高立成也表示要向掌教报告,立即派高手参加。小小的江湖骗子集团,居然敢向道教第一大派挑战,简直是小老鼠捋猛虎的胡须,而且这关系到了全真教的声誉,不是个人荣辱,道士们都有些不淡定了。 陆南天还没有布署好,但为了不延误战机,还是立即就开始订飞机票飞往湘西。宰相的战书上面没有具体的地点和时间,但我们相信到了那边会再收到消息。 我找了个机会把纪宗常单独叫到一边问他:“老纪,宰相敢这样明目张胆挑战,应该是有恃无恐,可能他会拉拢换日门和其他门派的高手……” 纪宗常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放心,虽说现代玄学衰落了,本教也不例外,但还是能找出几个能撑门面的前辈,我们在一边摇旗呐喊就够了。” 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毕竟是玄门正宗,风光了大几百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这事关系到整个全真教的名声,他们肯定会派出超级高手的。 当天晚上我们就到了张家界,在一家星级酒店入住,等待全真教的高手赶来,同时也在等宰相的后续“邀请函”。 第二天上午有几个南宗的道士赶来,都在四五十岁,或端庄稳重,或气质闲雅,或容貌古朴,或眼放精光,显然都是修为深厚的高手。但是纪宗常本家的龙门派却一直没有人来,纪宗常、高立成和我在门口眼望欲穿,等到了傍晚才慢悠悠走来一个道士,三十多岁,白面无须,长相非常普通,如果没穿道袍走在路上都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纪宗常急忙迎了过去:“道友远来辛苦了,不知怎么称呼?” “龙门派何至真。”那人淡然微笑。 纪宗常愣了几秒钟,扑通一声跪下:“弟子有眼无珠,不知师伯祖驾临,多有冒犯……” 何至真挽起纪宗常:“不必行此大礼,惊扰他人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这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的人,居然是纪宗常的师伯祖?没有搞错吧! 高立成急忙上前拜见,何至真阻止了他行礼:“不要拘礼,我只是多活了几岁而己,没什么了不起,不要在这里影响了别人,到里面去说话吧。” 这时门口来往的人很多,几个道士在这里拜来拜去确实很吸引人眼球。既然他说了不用拘礼,我也就不客气了,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他也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纪宗常急忙在前面引路,乘电上楼时,我就在何至真旁边,相距只有尺许。我没有感应到他身上任何真气波动,他的眼睛、眼神,举止动作都与普通人差不多,我真的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名顶替来混饭吃了。 到了四楼,纪宗常带着何至真进了一个预定的空房间,他们可能要商量重要的事,我不便跟进去。往我的房间走去时,正好看到王诚钧走过来,我拦住了他:“刚才有一个道士来了,叫何至真,你听说过吗?” “何至真?何至真……”王诚钧猛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激动得都有些颤抖了,“他,他……我听说本派有一个硕果仅存的老前辈,已经修到地仙级别,难道就是他?真的是他来了?” 我只有苦笑的分,这家伙总是天仙、地仙、人仙挂在嘴边,地仙这个词我都听过无数遍了,但地仙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根本没根念,反正刚才那个是很普通的人。 王诚钧顾不上跟我说话,飞快跑了。 没过多久王诚钧像打了鸡血一样冲进我的房间:“承业兄,真的是我曾师伯祖诶!你一定要保密,否则我们的敌人知道他来了,就会全部躲起来。” 我没好气道:“就你现在这样子,全世界都知道你的老祖宗来了!” “噢,噢,他可是传说中地仙级的高手,连我师父都没有见过他,刚才他还表扬我了,我能不激动吗?” 我暗皱眉头:“你和你师父都没有见过他?那你们怎么能肯定他不是冒名顶替的?我看他一点修为都没有。” 王诚钧有些生气:“这怎么可能冒名顶替?他已经修炼到了反璞归真的境界,精气内敛,所以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那他几岁了?” 王诚钧抓着后脑勺:“应该,可能……至少一百岁以上了。” 我耸了耸肩:“你看他像一百多岁的人吗?” 王诚钧真的生气了:“说你土鳖就真的土鳖了,人家已经是地仙级的修为,返老还童有什么奇怪的?不跟你说了!” “好吧,就算他真的是地仙,可是你这个人仙、地仙是怎么分级的?地仙有多厉害?” 王诚钧眉飞色舞:“结成真正的金丹就算是人仙,能够阳神出窍远游就算是地仙。地仙能够活几百年,能够呼风唤雨,飞天遁地,移山倒海,还能练成身外化身,飞剑一出千里之外人头落地…… 我无语了,这孩子玄幻小说看多了。 我把王诚钧轰走了,到凝芷房间去陪她聊天,昨天我们到了张家界她才给段静轩打电话,果然段静轩很生气,一句话都不说就挂断了。现在凝芷还有些郁闷,我得多陪陪她。 我和凝芷闲聊了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开门一看却是王诚钧,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我师父已经收到宰相传来的地图了,准备出发!” 我们没带多少东西,稍一收拾把东西塞进包里拎了就走,到纪宗常的房间集合。很快人就差不多到齐了,陆南天最后进来,脸色很难看,扫视了众人一眼说:“上级没有通过我的申请,不能调动这边的武警和特警,从现在开始我的一切行动与警方无关。” 我们都很惊讶,这事本来是警方牵头主持的,关键时刻怎么反而不管了?王诚均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同意你的计划?” “因为这里是少数民族自治区域,比较敏感……”陆南天吱唔着,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何至真道:“既然已经变成了江湖纷争,官方不插手更好,我们走吧。” 老祖宗发话了,全真教其他人都没意见,假如何至真有王诚钧说的那么厉害,警察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我心里有些不安,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江相派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诈骗和阴谋诡计,江湖八大门中还有一个爵门,上达宫廷,下通各层衙门,只怕是高层有他们的人出面阻挠了,那么我们面临的就有可能是一个大阴谋! 第三十四章 毒瘴 陆南天“失势”了,已经没有话语权,全真教的人热情高涨,现在是他们为主,所以我虽然有些怀疑,也不便多嘴。连纪宗常收到的地图我都没有看到,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先是乘火车去吉首,在火车上我用手机发短信与陆南天交谈,果然他是受到了高层很突然的阻挠,他的上级部门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不许他调动警力处理这件事。由此看来,有一个地位很高的人是江相派成员或受江相派控制,本来藏得非常深,现在江相派不惜暴露此人,其志绝对不小。 对此陆南天除了无奈就是郁闷,说得不好听一点他只是一个没有实职的小捕头而己,不是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不但他无能为力,连他的主管部门都不敢多吭一声,官场高层之间的权力倾轧不是我们可以插手和弄清楚的。 火车下来换汽车,汽车下来换拖拉机,到后来连大路都没有了,只能步行走小路,放眼都是崇山峻岭奇岩峭壁,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我实在是忍不住了,途中休息时,我找了一个机会悄悄把纪宗常拉到一边:“老纪,为什么江相派要选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也许他们已经设好了特殊陷阱等我们。” 纪宗常笑了笑:“人家约了我们,我们就得去啊。选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应该是为了避免惊世骇俗吧?” 虽然他没有说出来,我也知道他的信心来自何至真,不论敌人多强大也不怕。我说:“老纪,冒昧问一句,你对你师伯祖有多了解,听说你以前没有见过他?” 纪宗常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 “你们门派人很多,为什么只来了他一个?以他的修为和身份地位,也不应该插手这样的事吧?” 纪宗常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他一个人来就足够了。他已经闭关了很久,最近才出关,静极思动所以主动向掌教要求来走一走。你警惕性很高是好事,但他确实是本派宿老,这是没人能假冒的。” 话说到这个分上,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我们继续前进,队伍共十七个人,何至真、纪宗常、马宗伟、王诚钧、高立成、陶良松和南宗的五个道士走在前面,我和段凝芷、张灵凤、陆南天、不癫和尚、枫羽云落后一些,喵太很安静地跟在我身边。山路很难走,有的地方悬崖绝壁过不去只能绕路,估计还要走大半天才能到达预定地点。 这时是下午三点多,初夏时节,虽然天空多云看不到太阳,还是显得有些闷热。离天黑还早,距离约定地点也还远,所以大家都比较放松,边走边欣赏风景。这里的山势虽然没有张家界附近那么壮观奇特,却也是别处所罕见,路边各种野花竞相开放,风中都带着花蜜气息。如果何至真能轻松摆平敌人,这一趟倒是不错的旅行走了一会儿进入一个峡谷,两边石崖高耸,谷中长了许多大树,葱葱郁郁,走进去感觉光线变暗了很多,地面很潮湿,吹来的风明显比其他地方冷。 前面的道士们停下来了,何至真在往四周打量:“此处地形奇特,四面高山环绕,阳中孕阴,且阴气不能散开,容易形成瘴气,诸位要多加小心,不要走散开了。” 众道士连忙答应,我们也加快了脚步,拉近距离。瘴气这东西我听说过,据说是植物或者动物尸体腐烂后散发出的毒气,或者毒虫发出的毒气与雾气掺杂在一起,非常可怕。不过这时一点雾气都没有,应该没事吧? 往前走了十多分钟,我偶然间抬头看高处的悬崖,突然发现远处的景物变得有些朦胧了,像薄暮,似阴霾。我揉了揉眼睛转头往四周看,发现后面天空有一片淡淡雾气正在笼罩过来,雾气之中有些轮廓不是很清晰的圆形气泡,带着像肥皂泡表面那样不是太明显的七彩颜色,小的只有碗口大小,大的直径有一米左右,很漂亮也很诡异。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东西?”我惊呼一声。 众人立即停步往后看,段凝芷欢呼:“哇,好漂亮的泡泡!” 何至真也变了脸色:“不好,这是瘴母,快走!” 虽然我们都不知道瘴母是什么东西,但一定很可怕,我拉住凝芷就跑,所有人都向前狂奔。跑了一会儿,感觉雾气距离我们较远了,众人脚步稍放慢了一些,纪宗常问:“请问师伯祖,何为瘴母?” “就是刚形成的瘴气,那些气泡都是剧毒气体凝成的,触物即破,此时瘴气毒性最强。……” “喵~喵~” 喵太突然大叫起来,像是愤怒又像是紧张,我正要去抱它,它却飞快地蹿到前面去了,扑过来跳过去,再从草从中跑出来时,嘴里已经扯住了一条手臂粗细彩色斑斓的毒蛇。 最前面的王诚钧猛地停步惊叫起来:“天哪,好多毒虫!” 这时我也看到了,前方许多地方钻出了许多毒蛇、蜈蚣、蜘蛛,不仅体形大,颜色也千奇百怪,有些毒虫我根本不知道叫什么。不过眨眼之前,地面到处都有东西在爬动,遍地都是毒虫。 众人大惊,纷纷后退,但是后面的瘴气已经笼罩整个山谷并向我们缓慢推移过来。有几个人跑向石壁脚下,想要找到一条路绕过毒虫,但是石壁下面也有毒虫,整个山谷前面都是!前有毒虫,后有瘴气,两边是高不可攀的悬崖,我们还能往哪里逃?所有人都慌了。 “快拾干柴生起火堆!”有一个道士大叫。 “靠近石壁防守!”另一个道士接着吼。 如果有足够猛烈的火,也许可以阻止毒虫靠近,稍微逼开瘴气。但是这儿地处山谷之中,地面潮湿,又是初夏时节,雨水多,草木正茂盛,短时间内去哪里找大量干柴? 喵太又叫又跳,吓得一些毒虫不敢前进,但是毒虫太多了,大量毒虫绕过它继续涌过来,我们匆忙之间只捡到一点儿枯枝,退到了石壁脚下。这点儿枯枝根本不够生起大堆篝火,只能做几个简易火把。 大量毒虫很快涌到,喵太不停发威怒啸,挡住了正前面许多毒虫,道士们用树枝乱打,阻止毒虫从侧面靠近。毒虫虽然很多,进攻之势倒不是太凶猛,暂时阻挡住了。 段凝芷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恶心恐怖的东西,虽然躲在众人之间,还是吓得面无人色,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我。张灵凤从小在农村长大,神经稍微大条一点,却也吓得手捉无措,扯住了我一只手臂不放。 大片雾气已经铺天盖地而来,雾气中的气泡已经不见了,显然毒气已经与雾气融和在一起,变成了毒性猛烈的瘴气。瘴气看似缓慢,实际上没有任何停滞,坚定不移地向前推移,如同死亡的阴影笼罩过来,离我们只有十几米了。 我也许不怕毒气,但是凝芷怎么办?还有张灵凤、不癫和尚等人我也不能放弃啊!不癫和尚这时倒是很平静,盘腿坐在地上念经,似乎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在人群中找到了何至真,他微皱着眉头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看样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可用。 瘴气无情地向前逼近,如果真的有剧毒,我们马上就要全军覆没了,所有人都紧张之极,死亡的绝望更甚于毒气本身,足以让人崩溃。 瘴气一直是向这边移动,应该是受风力的影响,除非改变风向……我突然想到柳灵儿能够控制风力,也许能帮得上忙吧?我急忙掏出了木人,解开红绳打开符纸,柳灵儿立即在我身边显现,怒气冲冲:“可恨的贱人,竟敢暗算姑奶奶……” 我立即以意念坚决地说:“不许胡闹,我们都快要死了,快把这些毒雾吹开!” 此时瘴气前沿已经笼罩住了我们,柳灵儿双袖挥动,大风突起,树叶哗啦啦作响,把瘴气吹得倒卷回去,我们全部都露出来了。 许多人欢呼,高唱无量天尊,还以为是三清祖师显灵了。何至真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好像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但一闪之后就恢复原样,转过头去了。 我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获得喘息的机会了。雾最怕风,一吹就散,只要柳灵儿能够保持着逆风阻止瘴气逼近,我们就有可能在毒虫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通过这个山谷。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毒虫,刚好瘴气又从另一个方向卷过来,这也太巧了,恐怕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宰相手眼通天,完全有可能找到百消门的高手,联合起来对抗我们。百消门以前又叫五毒教,肯定擅长控制毒虫、毒气,刚才看到的瘴气可能不是什么瘴母,而是他们在悬崖顶上制造出来的毒气泡,顺着风力飘过来害我们。 我正想呼叫喵太开路,从毒虫之中杀出重围,突然闻到了一种香甜气息。原来柳灵儿只能控制小范围的风力,而瘴气却是大范围笼罩过来,我们被完全淹没了,那么她再吹风也没有,风里面已经带了瘴气。 第三十五章 百毒不死 整个山谷都已经被瘴气笼罩,柳灵儿吹动的风只在小范围内搅动,风里面已经带有瘴毒。我急忙以意念叫柳灵儿停下,再吹也没有用,说不定死得更快。 风一停,更浓的雾气滚滚而来,眨眼就到了头顶上。难道今天真的要全军覆没了吗? 突然之间,一股无形的力场扩散开,像一个玻璃罩隔绝了雾气,并向外扩散开,护住了所有人。我以为是张灵凤的师父显灵了,转头一看她还是一脸惊慌,什么都没做,倒是何至真的身上散发出了强大的气息波动,他才是无形力场的中心点! 众人愣了一下之后,纷纷望向何至真,都是无限的敬佩和感激。有的说多谢前辈援手,有的念无量天尊,有的赞颂老祖宗法力通玄,一时马屁如潮。死里逃生,谁能不惊喜交集?但何至真依旧面带淡然微笑,毫无得意之色。 我很震惊,他并没有掐诀念咒的举动,显然用的不是法术,而是他本身的修为。雾气中的水蒸气和毒素极度细小,如何能隔绝开?这真的是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程度。我一直对他有些怀疑,甚至怀疑他是江相派的人,是来害我们的,但现在他已经用行动来证明他的立场和能力了。 有些人已经吸进了少许瘴气,开始出现头晕、恶心现像,还好许多道士身上都带有解毒丹药,纷纷掏出丹药互相赠送,每个人都吞吃了几种或含在嘴里。 喵太几乎是无所畏惧的,但也怕毒气,退回到了防护罩之内。它一退,更多毒虫涌来,无形力场能挡住瘴气,却挡不住毒虫,除了两个姑娘和何至真外,其他人都手持树枝、木棍把毒虫扫开或者拍死。 毒虫越来越多,品种无数,大小不一,有的蜘蛛加上爪子居然有盘子那么大,有的毒蛇才小指头粗细。块头大的毒物虽然可怕还有办法对付,遍地涌来米粒大小的蜘蛛、毒蚁才叫人头痛,挡不住,打不着,树枝一扫就挂在树枝上爬过来了。 “啊……” 有人惊叫一声,我转头一看,马宗伟用手按着脖子,惊叫道:“小心,树上有小蜘蛛垂下来! 张灵凤紧接着惊叫:“石壁上蜈蚣!” 果然,上方有许多很小的蜘蛛吊着丝往下落,石壁上一些蜈蚣、千足虫向我们爬过来。大的蜈蚣有一尺来长,金黄赤红,爪牙森然,一看就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我们已经被毒虫完全包围了,既使没有瘴气我们也不太可能逃离。我想不通,这些毒虫大多是野生的,为什么会集体向我们发起攻击?既使是有人在我们食物中下了毒引,也不可能引来这么多毒虫,那么就是有百消门的人故意把附近的蛇虫都驱赶过来了。 只不过一两分钟时间,马宗伟的脖子就肿胀起来,呼吸困难,吞了些药丸进去也没有明显起色。再这样下去,不需要敌人动手,我们就要全部葬身于毒虫之口了。 我咬了咬牙,对纪宗常说:“老纪,一定是有人赶着毒虫过来,就在附近,只有杀了他们才能解决问题。” 纪宗常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但问题是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我去,我可能不受瘴气影响。”我刚开口,段凝芷立即道:“不行,你不能去!”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迅速放下背包,从里面找出一件衣服,拔出小刀割破,准备把脚包起来。 “不行,不行,我不让你去!”凝芷急得快要哭了,她知道我不怕毒,但这里毒虫品种那么多,还有瘴气,哪怕只有一种毒我免疫不了,也是去有无回的下场。 枫羽云一向与道士们不合,也开口帮腔:“我说这里人仙、地仙一大堆,名门正派高手一大群,怎么会没有办法?大哥你就不要逞强出风头了。” 纪宗常很尴尬,看了一眼何至真,何至真没有明显表示,他维持防护罩可能比较吃力,没办法做别的事了。纪宗常道:“这个,这个太冒险了,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我断然道:“不要说了,只有我去最合适。这是唯一办法,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大家一起活!” 我这话主要是说给凝芷听的,我不赌一把就救不了她,但所有人都被感动了。陆南天把他的军用皮靴脱下来给我穿,几个人帮我把裤脚、袖口扎起来,连头带脸都包住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有的道士把仅有的少量药用雄黄粉末洒到了我身上,雄黄对毒虫有一定克制作用,有的把自己也舍不得用的珍贵丹药塞给了我……其实做英雄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时间紧迫,我顾不上与凝芷多说,用意念交代喵太保护凝芷,深深望了她一眼,转身冲出了防护罩,踏着遍地毒虫向前狂奔。我不能停下,一停下来就会有大量毒虫爬到我身上,在快速移动中反而安全一些,不会受到围攻。 我不可能一直憋着气,跑出十几米就忍不住了,不得不呼吸。我控制着尽量少吸气,但那香甜的气息吸进去,还是觉得有些恶心和难受,并且有些轻度头晕头疼。 军用皮鞋很厚实,毒蛇也未必能咬破,一脚踩下去,在地面坚硬的地方直接把蝎子、蜈蚣之类踩烂了。身上其他地方除了眼睛都包住了,所以一开始很安全,没感觉被咬,但是跑了一会儿,还是有些小蜘蛛之类落在我身上,也不知从哪儿钻进了衣服里面,好几个地方被咬得又痛又痒。 脚下只是稍一慢,小腿就被一条毒蛇咬中,蛇毒进入体内,那种疼痛比用刀子扎进去还要疼好几倍。换了是在平时,我早已抱住脚倒在地上惨叫了,但是现在只能拼了命继续跑,停下来就会更惨,很快被虫山虫海淹没。 “%*#……” 前面突然传来我听不懂的声音,一棵大树后闪出一个人来,看不出多大年纪,戴着竹笠,穿着簑衣,一只手拿着竹棒,另一只手拿着像是短笛的竹管。 此人必定就是驱赶毒虫的人,我以最快速度向他冲去,他略有些惊慌,后退一步挥起竹棒来打我。我完全无视他的竹棒,挨了他一下,却撞到了他面前,重重一拳砸在他脸上。他立即惨叫后退,没等他缓过气来,我已经拔出匕首刺进了他胸口。 那人惨叫,手一挥,一条黑色小蛇向我脸上咬来,百忙之中我只能用左手去挡,前臂一阵钻心剧痛,小黑蛇隔着衣服咬中我了,并且紧紧咬住不放。我急忙用匕首去削,把小蛇切断了,但蛇头还挂在手上。 侧面传来一声听不懂的怪叫,我转头看去,是另一个差不多打扮的人,但手里拿着一把很小的弩,这时已经对准了我。我顾不上毒蛇了,翻身打滚,但对方的小弩已经发射,一支筷子长短的竹矢射中了我肩窝处。 被射中的地方不是很痛,并且有麻木的感觉,下一刻我就感觉全身泛力,头晕、窒息,眼前发黑。一般的毒箭不会发作这么快,这一定是箭毒木的毒,也叫见血封喉,射中野兽走不出三步就倒地。 完了,我死不打紧,没能杀死对方,凝芷他们就不可能有活路,所以即使我要死,也要杀了敌人才能死! 我挣扎了几下倒地,假装已经昏迷,想要引诱对手靠近。不料那人没有走过来,而是叽哩咕噜说起了鸟语,远处另一个声音响起,说的也是鸟语。 我暗暗叫苦,敌人比我预料的多,又不立即过来,我没有机会了。就这片刻功夫,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看不清影物,神智也开始迷糊,现在就算他们过来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知道我要死了,但此刻没有一点恐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我要杀了这两个人才能救凝芷! 也许是我坚定的意志让我没有完全昏迷,还能听到两个百消门的人在说话,但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也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两个人走过来了,我不仅听到了他们说话,还听到了踩断枯枝的声音。 咦,我没有死?我发现自己恢复了思考能力,心脏在呯呯地跳,手上和脚上被毒虫咬伤的地方有了痛觉,眼前也渐渐恢复了光明,所有感觉都回来了。 我不知道是我对毒物有极强的抵抗力,还是刚才很多毒虫咬了我,体内多种毒素中和,中了“见血封喉”居然没有死,而且缓过气来了! 两个百消门的人走到了我旁边,其中一个踢了我的大腿一下,骂了一句什么,另一个俯身来解我头上的布。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左手闪电般探出搂住了他的脖子,右手匕首同时刺进了他胸口,翻身把他反压在下面。 另一个人惊叫一声,转身就跑。被我刺倒的人正是之前用小弩射我的家伙,小弩就放在我旁边,我立即操起,对准逃跑的那个人扣动了扳机。他逃出才七六米远,弩矢一闪即至,正中他后背,他跌跌撞撞继续向前走了五六步,扑倒在地不动了。 我怕这两个家伙没有死透,强忍着浑身疼痛和难受,在他们身上致命的地方补了一刀。 这时山谷中的毒虫已经开始散开,往各个方向跑的都有,看样子驱赶蛇虫的只有这三个人,都解决了。 第三十六章 呼风唤雨 我发现那些乱跑的毒虫都远远避开敌人的尸体,他们使用过的竹棒黑油油的,应该是用某种药液浸泡过,所以蛇虫不敢靠近。 这些人身上的东西我可没有胆量乱碰,所以只捡了竹棒,跌跌撞撞往回跑。我不能在瘴气中停留,瘴气的成份很复杂,对我还是有影响的,时间久了可能也会把我毒死。 身上各处被毒虫咬伤的后遗症还在,有的地方火辣辣的痛,有的地方肿胀麻木,有的地方锥心的疼痛,还有头晕、耳鸣、喘气困难,忽冷忽热等等,我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全凭一股狠劲支持着。 还好拿着竹棒没有毒虫攻击我了,距离也不算远,我硬撑着跑回来冲进了防护罩内。精神一放松再也站不住了,众人急忙扶住了我,纷纷问我话,我只看到他们嘴巴在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两耳嗡嗡作响。 吃了人心菇和黑色巨蛇的蛇胆之后,我对毒素有了很强的抵抗力和一些免疫能力,但这回被太多种毒虫咬伤了。多种稀奇古怪的毒素直接进入血液,影响身体机能,虽然没有被毒死,各种中毒后的症状却是免不了的。其中最厉害的应该是箭毒和黑色小蛇的毒,这两者只要其中之一就足以在极短时间内致人死亡,现在主要影响我的应该也是这两种毒,天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 众人七手八脚解开了我的衣服,看到身上到处被咬的伤口,无不相顾骇然。没有一种解药能真正解百毒,是被什么毒虫咬伤的也不清楚,他们都不是用毒高手,都束手无策。 凝芷哭成了泪人儿,我想要给她擦眼泪,连手都举不到她脸上。她抓住了我的手按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她娇嫩的肌肤,整个手掌都有些肿了。 柳灵儿也很伤心,我能感应到她的心理很复杂,既有些怨我不该为了别人去拼命,也为我受了这么多伤害而痛心,同进还对我的勇敢钦佩。突然我觉得有些心慰,柳灵儿善良的本性并没有真正消失,只是被其他负面的性情隐盖了,如果我能活下去,应该好好教导她,她还是能改过来的。 我开始有些昏沉,不癫和尚一只手按在我头顶上,念着古怪的密宗经文。我感觉有一股温暖详和的气息进入我了脑海,往全身延伸,渐渐又清醒了。这时我才发现张灵凤正在不停地用左手在右掌上画符,画完之后在伤口上擦三下,然后再画再擦其他伤口。她擦过的伤口疼痛立即大幅缓解,传来清凉的感觉,即使是涂对症的解药也未必有这么灵验。 我有些惊讶,她这是什么咒法,居然连剧毒也能解?突然我发现我能听到声音了,纪宗常正在说话:“师伯祖,您能够护着我们行走么?” 何至真:“这里树木太多,走动的话,只怕无法完全隔绝毒气。” 纪宗常:“那么您能保持这样多久?” 何至真:“我们太大意了,只怕他们的诡计还不止于此。” 纪宗常:“啊?” 何至真:“我已经感应到了数百丈外,有一个极可怕的邪物,躲在山洞里蠢蠢欲动,怕是在等天黑。唉,真想不到他们还有这样的东西。” “……”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静得落针可闻,一个连何至真都感到担忧的东西,那有多可怕?他要维持着防护罩,不能出手,那么谁来对付这个强大的邪物?而且他没有回答纪宗常能支持多少时间,估计支持不了太久。 沉吟了一会儿何至真说:“必须在天黑前离开,只有招来一阵大风雨才有可能把瘴气吹散,你们谁能呼风唤雨?” 没人回答,何至真又问:“有人能召来天雷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众道士一个个满脸羞愧,显然没有一个人有这本事。 何至真轻叹一声:“哪位有办法保护大家一会儿,让我来招风雨。” 还是没有人回答,纪宗常等人恨不得把头钻到裤裆里去了。 有一个道士说:“前辈,我们可以闭气胎息,可以支持二三十分钟。” 大部分道士都说我也能,何至真问:“那么这几个少年怎么办?” 又没人说话了,没人敢说丢下我们不管,也没有人能提出好主意。 柳灵儿在我心里说:“我们不管他们了,反正我们可以逃出去。” 我立即说:“不行!” “好吧,再加上她……你女朋友,我可以护着她一会儿。” “还是不行,第一,外面可能有我们的敌人在等着,我们单独逃出去不是他们的对手;第二,我们是一个团队,要有团队精神,互相照顾,互相帮助,如果没有不癫和尚和张灵凤救我,可能我现在已经死了。” 柳灵儿不服:“可是你是为了救他们才受伤的,他们救你不是应该的吗?” 柳灵儿现在很叛逆,直接教育她只会适得其反,只能引导,我趁机开导她:“对啊,我帮他们,他们也帮我,互相帮忙团结起来力量就大了,分散开力量就薄弱了。所以不能只想着自己,人为什么与其他动物不一样,为什么能创造出很多奇迹,那是因为人类懂得团结、协作……” 柳灵儿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总之要救他们,我试一试吧。你叫老道士快一点儿,这是很消耗修为的。” 我挺身坐了起来:“各位道长,我有一位侍神,可以形成一个小防护罩保护几个年轻人,但可能支持不了多久。” 刚才柳灵儿制造出小范围大风时,在场的道士们大多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在平日相遇,他们见到柳灵儿身上带着邪气,一定会把我当成邪道妖人来追杀,现在却大大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帮得上忙,管他是狐狸精、白骨精、美女蛇都无所谓了。 何至真深深望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老道士们纷纷盘腿坐下,开始闭气胎息。胎息的原理是降低心跳和血液循环速度,减少氧气和各种营养的消耗,同时利用毛孔吸纳氧气,修为高的人可以长时间保持这样状态,理论上一睡几百年都有可能。当然眼前这些道士没这个本事,毛孔吸收的氧气不足以供应消耗,少量吸气可以坚持一两个小时,完全不呼吸能撑十分钟以上就算不错了。 我穿上了衣服站在空旷的地方,段凝芷、张灵凤、陆南天、不癫和尚、王诚钧、枫羽云以我为中心挤在一起,柳灵儿弄出了一个淡绿色的“气泡”,把我们裹住。她这个方法与何至真的防护罩有些不同,何至真是用某种神通过滤了空气中的气雾和毒素,风还能吹进来。柳灵儿是制造出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空间,但一点都不气闷,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她是柳树精灵,吹一口气都带着充足氧气草木清香,制造出来的空间也不例外。 外面的大防护罩消失了,何至真迅速从道士们带来的包裹中拿出笔墨纸砚、香烛令旗之类,在地上摆了一个简单的香案,写上雷公、电母、风婆神位,左右水火二将,然后开始步罡踏斗。 玄门正宗的前辈高人果然非同凡响,同样的禹步,在他走来举手投足即利索又凝重,每一步踏出,似乎附近大片区域的气息都在随之波动。并且随着他的动作和走位,这种凝重感越来越明显,就像是有万均之力聚集在他身上。 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了,柳灵儿也有些战战兢兢,那是她对强大力量产生的自然恐惧,实际上她还是很弱小的,现在只要何至真向她打出一个法诀,她就会飞灰烟灭。 何至真走完步罡,静立不动似在冥想,偶然吸气,叩齿,变化法诀,摇头晃脑,说实话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隔行如隔山嘛。这样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开始画符,写箓表,然后念咒,烧符箓,再画符,念咒语,再烧符…… 做完这些,他又静立不动,我能感应到以他为中心,天地之间的灵气都在波动、聚集。 柳灵儿有些焦急:“老道拖拖拉拉做什么,我快要撑不住了!” 我不敢催促何至真,只能焦急等待,可能是太紧张,太心急了,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过了好一会儿,何至真又烧一张符,念了几句咒语,喝了一声急急如律令,突然就起风了。 风一起就连续不断,吹得雾气有如万马奔腾急掠而过,地上落叶漫天飞起,但风中依然有瘴气。风越来越大,刮了一两分钟雾气才变淡了,这时我才发现天空已经乌云密布,并且正在快速聚集。原来刚才老道不是在摆酷,法术早已生效,这种改变局部天气的超强法术可没那么简单,需要时间酝酿。 大风继续刮,乌云越来越厚,天空有如倒扣的锅底,有些闪电在云层内跳跃。时近黄昏,这儿众山环绕,再加上乌云罩顶,已经像天黑了一样。 “啪啪啪……” 雷没响,豆大的雨滴先落下来了,瘴气已经被风吹得很稀薄,再被大雨一冲洗,基本消失了。柳灵儿再也支撑不住,气泡消失了,我无法再与她精神沟通,但我知道她在木人里面,可能是太虚弱陷入昏睡中了。 道士们纷纷站了起来,众人刚松了一口气,一阵阴冷腐臭的冷风卷来,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全身汗毛炸起。喵太竟然露出了惊惧的样子,躲到了我后面缩着头夹着尾,我从来没有见过它这种样子。 糟糕,现在跟天黑了差不多,可能是何至真说的邪物提早出现了! 第三十七章 尸魔铜僵 异常恐怖的气息有如山崩海啸压来,阴冷刺骨,腐臭刺鼻,已经不是何至真招来的自然之风了,雨也突然停了。 我们都被雨水打湿了衣服,再被阴风一吹,寒气直透骨髓。段凝芷直哆嗦,我急忙把她拥在怀里,结果发现我也在情不自禁地打寒战。打寒战的原因并不是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而是一种极其可怕的阴邪气息,像是从所有毛孔钻进体内,根本无法抵抗。再加上黑暗的天空,茂密的树林,凄厉的阴风,恐怖的感觉无法形容,其实我也想找一个宽阔的胸膛来依靠。 受到影响的不止是我和凝芷,张灵凤、陆南天、枫羽云都在发抖。众道士虽然脸色都很难看,但受到的影响没有我们这么明显,连不癫和尚和王诚钧也比我们好得多,这可能是他们练的道家内功、佛门禅定功夫对阴邪之气有特别强的抵御效果。 “来不及走了。”何至真说,他身边居然一滴水珠都没有,阴风呼啸,烛火却丝毫不摇晃,显然是他刻意护住了。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强大和深不可测,但我却有一种感觉,可能他已经很疲惫虚弱了,只是在表面保持从容。刚才他维持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好久,又使用法术呼风唤雨,肯定消耗了大量修为吧? “师伯祖,到底是什么邪物?”纪宗常问。 何至真眼神有些阴郁:“我在闭关之时,已经知道这个方向有一个邪物养成了气候,出关时正好你向掌教请求协助,所以我特地赶来,却没想到是它……这个邪物百年前我就见过它了,今日相遇,正该做个了断。” 原来如此,我就说以他身份之尊,怎么会亲自来处理这样的事,他要是早说我就不会怀疑他了。高人总是爱藏头露尾的,说了半天他也没回答纪宗常究竟是什么怪物,而且他说的是“了断”,不是“击杀”,信心明显不足。 在长辈面前,晚辈总是要表现一下,得到了长辈的赞赏,就有可能传一两手绝活,所以何至真明明不需要保护,众道士却抢着挡在他面前。好吧,你们爱打头阵你们去打,我乐得抱着喵太,和段凝芷等人退到后面贴着石壁看热闹。 阴风再猛刮一阵,突然停了,从树林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披散着极长的凌乱头发,脸几乎完全被遮住了,身上穿的是青色道袍,道袍上画满了各种红色符文,红中透青呈深紫色,像是鲜血凝固在上面。这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认真一看我才发现他两手下垂不动,只有双脚在移动,而正常人行走双手会摆动以保持平衡,他双手完全不动所以看起来有些僵硬和怪异。 除了打扮和走路姿势特别,此人身上还带着很古怪、很阴邪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了死亡、腐臭、阴冷的感觉,以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没有这么强烈……对了,僵尸,这个不是人,是僵尸! 有几个道士也反应过来了,惊叫起来:“是僵尸!” 王诚钧猛抓头皮:“僵尸不是用跳的吗?” 何至真道:“诸位道友小心,这具僵尸是一位邪道高手炼成的,称为铜僵,百年前就已经周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伤,纵跳如飞,喷出的尸毒剧毒无比,还能吸人精魄中者立毙。时至今日只怕更强了,千万不可大意!” “哇噻!”我们忍不住惊叫起来,居然是这么牛逼的僵尸,王诚钧立即问:“那要怎么才能杀死它?” “除非三昧真火,如果变成旱魃就连三昧真火也没用了……”何至真盯着铜尸,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铜僵走到距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停住了,全身没动,头发突然向后扬起露出了面孔。那是一个张枯瘦的脸,五六十岁的样子,像正常人一样的皮肤和眼睛,没有獠牙,如果不是一身邪气,站着不动没人能看出来是僵尸。 何至真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它已经修到了阴极转阳的境界,快要变成旱魃尸了!” 旱魃?有一次我和凝芷听秀姑讲奇闻轶事时,秀姑曾说过僵尸的形成原理,正常情况下是死人埋入特殊的“养尸地”,不会腐烂并吸收了大量阴气,在尸毒和某种细菌的作用下,尸体重新获得了行动能力。自然形成僵尸的几率是非常低的,刚形成的僵尸攻击性并不强,但是吸食鲜血,经过几十上百年的修炼之后,它们就会变得很可怕。所有僵尸都属于极阴之物,所以怕太阳、怕火及一切阳刚之物,但是物极必反,当僵尸修炼到了体内阴气达到极点后,就会转阴为阳,变成至阳之怪旱魃,能口喷烈火,所到之处赤地千里,瘟疫横行,即使是修道有成之人也不敢轻易去惹它。 眼前这具僵尸身上还带着极阴邪的气息,还不是旱魃,但外形已经发生了改变,蜕去了僵尸的特征变得像人了,这说明它体内尸毒已经达到了阴的极点开始转阳的临界状态,随时都有可能蜕变成旱魃。 正常情况下僵尸要经历千年甚至几千年才能形成旱魃,但是除了自然形成之外,还能人为培养僵尸。这方面的高手如果有好的环境,舍得下血本,几十年就能练出一具很强大的僵尸。当僵尸强大到了一定程度,主人很难控制时,主人一般就会把它毁掉。如果这样的僵尸脱离了控制,它会比自然形成的僵尸更聪明,更快修炼,眼前这一个可能就是这样的情况。 铜僵没有看别人,只盯着何至真,眼神凶狠,似乎带着极大的仇恨和愤怒。它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邪气息也越来越可怕,衣袍鼓荡,长发飞扬,满地枯枝败叶和沙土乱卷。不过还好,何至真身上也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有效阻挡了阴气的冲击,我们躲在后面感觉反而比之前轻松了一些。 何至真语气铿锵:“众弟子、诸道友,请协力阻止它片刻,待我施法除掉它!” “是!” 众道士响亮回答,虽然谁都看得出来铜僵很可怕,但人多胆气壮,可何况有一个强大到能够呼风唤雨的何至真,又何惧之有? 何至真正要准备施法,铜僵已经向前奔跑几步,冲天跳起,像一个迫击炮弹出膛向何至真撞来。它身在空中一手前探成爪,狂风卷起了衣袖露出手臂,枯瘦青紫,筋骨俱现,五指前端都有两三寸长的尖锐指甲,手还是僵尸形态。 何至真也跳起足有三四米高,一掌拍出,看上去他并没有碰到铜僵的手,已经响起了一声响亮的气爆声。附近的树木有如受到爆炸的冲击波尽数往外倾,满天都是树叶,铜僵向后翻滚抛飞出好远,何致真撞向石壁,伸手在石壁上拍了一下,飘然落地,正好落在原来的位置。 看起来半斤八两,但是我发现何至真落地时,双脚深入地面,几乎连整双布鞋都陷进去了。像他这样的高人,落地应该像一片树叶一样轻,这样陷下去说明他已经有些无法控制,可能他之前真的已经消耗过巨,已经是强弩这末了。 铜僵撞断了一根粗大的树枝,一落地立即又向这边冲过来,何至真只说了三个字:“挡住它!”说完就开始掐诀踏步念咒语。 纪宗常最先冲了出去,一掌打在铜僵身上,铜僵甚至都没有摇晃一下,随便一挥手,纪宗常抛飞出四五米远,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才止住去势,落地已经不会动。 “师父!”王诚钧惊叫向前冲,被一个道士扯住了。 我也很震惊和痛心,纪宗常是个好人,忠厚、正直、善良,一向对我不错,如师亦如友,但愿他没受到致命的伤。我只能空着急,帮不上忙,铜僵太强大了,我冲过去无济于事。许多道士冲了过去,却没有一个能硬接它一招,都是一碰就飞,一挨就倒,冲过去快滚跌回来更快,哪里能挡得住。 我不知道何至真要用什么样的法术,但能击杀铜僵的法术必定是很高级的,需要很长时间准备,像刚才呼风唤雨就用了十几分钟,道士们有可能挡住铜僵那么久吗? 道士们在这一刻表现出了高尚的情操,一个个视死如归,前扑后继,被打飞重伤吐血的也立即跳起再冲上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挡住铜僵。 铜僵完全不怕道士们的攻击,出手却必定把人打飞出去,突然一口黑气喷出来,五六个道士被喷中,立即倒地惨叫,眨眼之间皮肉就变黑并溃疡。有许多人受伤出血,血腥气味引发了铜僵的凶性,随手抓住一个人,扯破喉咙埋头狂吸。那人只有颤抖的分,根本无法挣脱,此时全真教的道士除了何至真和王诚钧外,非死即伤,没人能出手相救了。 铜僵不仅仅是吸血,不过半分钟时间,那人全身就干枯了,血肉精气全都吸走,铜僵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更可怕了。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银蛇裂空,开始打雷了。铜尸一愣,露出了惊惶之色。 我又惊又喜,原来何至真是要招天雷来击杀铜僵,并且早已经有周密计划!刚才他呼风唤雨时,大量乌云聚集,但只刮了一阵大风,下了一点儿雨,乌云还聚集在头顶上。他摆的神位、烛火、令牌之类都在,刻意保持原样,实际上法术还没有完全结束,还在暗中聚集能量,现在直接利用已经聚集的能量来召雷电,所以能够在很短时间内发动。 法力再高也是有限的,智慧才是真正无边的。 第三十八章 旱魃VS预备队员 天雷将至,一种异样的压力笼罩大地,空气像是凝固了,连树叶都不会摇动了。对于在场的人类来说,只是感觉特别压抑和心慌,对于妖魔鬼怪来说,感觉可能要强烈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刚刚还气焰万丈,所向披靡的铜僵变得惊慌失措,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逃,就像是一只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小夜虫。 何至真双手掐着一个复杂的法诀,像是举着万均之物,举到了头顶再往下一挥。霎时强光耀眼,像是整个天空都裂开了,惊天动地的炸响声同时响起,我感觉整个人都被震得跳起来了,头发和全身汗毛也竖起来了,耳朵翁翁震响,强光之后眼前发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过了一两秒钟我才缓过气来,急忙寻找铜僵,正好看到铜僵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惊恐万状,身上却安然无恙——刚才的雷电没有击中它。原来何至真只能引动雷电,却不能控制雷电,这两种境界的差距是巨大的,前者是人类能达到的极限,后者就是一般的神仙也办不到。他只能以意念锁定铜僵,以此来引导雷电轰击铜僵,但他引发雷电需要一些时间,铜僵虽然有些脚软了还是能奔跑,不一定能打中。 何至真再次开始引动天雷,这一次他的手已经在颤抖,动作更慢,我甚至有些担忧他没引发雷电自己先喷血倒下了。铜僵连滚带爬往树林里逃去,眼看就要消失在树林里,如果何至真看不到它,就更不可能击中它了。 纪宗常正好倒在铜僵逃跑的方向,突然跳了起来向前一扑,从侧后方拦腰抱住了铜僵死死扯住。人到了拼命的时候,会暴发出难以想像的力量,更何况是一个修炼多年的道士,此时不顾一切抱住,铜僵甩了几下居然没有甩开。 铜僵跑又跑不快,甩也甩不开,怒吼一声,一爪向纪宗常背部插落,五根手指都没入了他身体,甚至传来了肋骨折断的声音。但纪宗常一声不吭,还是死死抱住铜僵不放。 “师父……” 王诚钧悲吼着向前冲,跑出没多远,又是强光闪现,第二道天雷落下了。这一次我看到了一条粗大的闪电击中了铜僵,强大的冲击力把好几米外的王诚钧都抛飞起来,落地不动,估计是被震晕了。 平日没少见过打雷,有时闪电就落在不远的地方,但此时的闪电与平时见到的有些不同,粗大并且凝而不散,声音也特别大,真的感觉自己的心都被震得跳出来了,全身都麻木了。 巨响之后,整个世界安静到了极点,铜僵站着不动,全身焦黑,衣服着起火来了,阴邪气息荡然无存。纪宗常脸朝下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估计凶多吉少。 “终于轰死它了。”段凝芷拍着胸口,长长地喘了几口气。 何至真摇晃了几下,盘腿坐在地上,闭目调息,脸色很苍白,像是突然变老了十几岁,本来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现在像五六十岁的老人了。 我往前跑,想要看看纪宗常还有没有救,陆南天、枫羽云也跟着我往前跑。我到了铜僵面前时,还是有些心怵,看了它两眼,突然发现它已经焦黑得像块黑炭的脸上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晶莹闪亮,这不是活生生的人眼吗? 我急忙止步,定睛再看,这时铜僵的黑眼瞳已经变成了红色,像是有两团烈火在里面燃烧,同时炽热凶戾的气息有如怒涛汹涌,以它的身体为中心向外扩散。 “它没有死!”我大惊失色,急忙转身,扯住了还在惊愕的陆南天和枫羽云狂奔,马宗伟抱起了王诚钧也向后撤。 何至真急忙站了起来,高立成和另一个南宗的道士急忙向他靠近,挡在他与铜僵之间。加上马宗伟和王诚钧只剩下五个道士,纪宗常、陶良松等六个道士已经死了。 我的心直往下沉,何至真不可能再引动天雷了,其他人都受了较重的伤,在铜僵面前不堪一击,还有谁能与铜僵对抗?这怪物连天雷都轰不死,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死它? “哈哈……”铜僵仰天狂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之前它一直没有吭声,应该是不能说话的,现在能说话显然进步了,而且它身上的阴冷气息已经变得炽热,又说天助我也,难道天雷没有轰死它,反而加速了它进化,已经变成旱魃了? 段凝芷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了,它只差一个雷劫没能进化成旱魃,刚才那一道天雷就相当于是天劫,没轰死它反助它度过了一个难关……” 我真的很无语,老天爷是瞎了眼么,居然不劈死这邪恶的东西,反而助纣为虐,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吗? 何至真道:“你能渡过天劫,再具人形,此乃上天恩赐,应该好好珍惜,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潜心修炼,将来也能修成正果,切不可妄开杀戒,残害无辜。这些晚辈都与你无怨无仇,如今你也不必听你主人的后代差遣了,就让他们走吧。” 旱魃怪笑道:“如今我为刀俎,汝为鱼肉,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用得着你这小杂毛来教我么?别以为我不记得了,你的师父、师兄都围攻过我,今日不把尔等挫骨扬灰,怎消我心头之恨!” 何至真道:“你若为恶,我杀不了你,终究有人能杀得了你,上天能成全你,也就能毁了你,只有你自律自重,一念向善才可能有好的结果,正邪善恶,只在你一念之间。” 旱魃双手向前虚抓,高立成和另一个道士立即全身冒火,惨叫着倒地乱滚,却无法扑灭火焰,那火就像是从身体里面冒出来的。旱魃叫嚣着:“我就是要杀人,谁能把我怎么样,你再用天雷来轰我啊,来啊!” 何至真开始掐诀念咒,旱魃一爪向他抓去,何至真前面的树木和落叶突然着起火来,但火焰距离他一米多远,不能靠近他。 旱魃大怒,大步向前走,并从嘴里喷出了一股长长的火焰卷向何至真。这火焰很淡,如火又如气,巨大的树身一触立即成为焦炭。何至真只能停止施法,双掌往外推,以真气阻止毒火前进,但是他根本挡不住,毒火缓慢却坚定地向前鼓荡。 事到如今,虽然我们的力量有限也只能拼一把了,我正要向前冲,不癫和尚突然大叫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就是我的使命!”说完大步向前,口念密宗咒语,手结不动明王印,平时很有喜感的脸意然也显得宝相庄严。 张灵凤紧接着说:“我也知道了,我加入队伍的原因就是为了今天!”说着右手掐了个紫薇诀,以左手托在胸前,肃然圣洁,有观音那种气度。 我惊讶莫名,这两个家伙干什么,难道他们有办法对付旱魃?对了,旱魃一出,不知要祸害多少人,自然有些神灵预知此事,所以暗中安排了棋子。不癫和尚和张灵凤貌似偶然加入我们的队伍,实际上是早有安排,年初我离家时张灵凤就说过要跟我出外游历,这足以证明她师父早有预谋,只是连张灵凤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宇宙是运动的,一切都在变化,虽有轨迹可以预测,却也有可能出现变数。所以大能者也不敢泄漏天机,不敢提早干预,只能做下预备方案。如果旱魃肯听何至真的劝告,那就皆大欢喜,预备队员连自己也不知道身负的使命。现在旱魃失控,预备队员就明白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了。 不癫和尚并不算高大强壮的身体,此刻却像巨人一样伟岸,直接走进了旱魃喷出的毒火之中。奇迹出现了,能够瞬间融金化铁的毒火,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烧着,更夸张的是不癫和尚直接用双手抓住了旱魃的两条手臂,旱魃用力挣扎却挣不开,这个样子真的有些搞笑。 张灵凤只是稍一凝神,手向前一指,天崩地裂般炸响,一道粗大的紫色闪电从天而降,正中旱魃。说来话来,其实没过多少时间,天上还是厚厚的乌云,这闪电直接就从天空落下来了。 一道闪电刚消失,另一道闪电又来了,我发现张灵凤根本没做什么动作,闪电就像是安装了红外制导,自动往旱魃头上落,短短不到一分钟就有十几道闪电轰在旱魃身上。 突然一切安静下来了,旱魃已经被完全击碎消失了,不癫和尚身上却没有任何损伤。我跑过去问他有没有受伤,他充耳不闻,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双眼一闭向后就倒。 我急忙扶住了他,探了一下鼻息,呼吸均匀稳定,应该没什么大碍,以前他也有过这样的表现,做完该做的就昏倒了。我转头望向张灵凤,她略显疲惫,看起来还是那么朴素,有些拘谨和怯场,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神圣味道。 何至真、马宗伟、王诚钧、陆南天、枫羽云都一脸惊讶,大眼瞪小眼。这太不可思议了,连何至真这个“地仙级”的高手都不是旱魃的对手,引两三次天雷就累趴下。这两个乳嗅未干的少年,一个是疯疯癫癫的假和尚,一个是土得掉渣的小姑娘,难道比何至真更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旱魃给灭了? 第三十九章 留一手 何至真先是用防护罩隔绝瘴气,再呼风唤雨、引动天雷,消耗了大量修为,最后抵抗旱魃的毒火时间虽然短,消耗更加巨大,看样子已经到了油干灯尽的时候了。除了他只剩下马宗伟和王诚钧,其他道士都死了,我们这个队伍的主要战斗力已经失去。 烧焦后的大树还在冒烟,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尸体被旱魃喷出的毒火扫过成了焦炭,再被天雷一震已经荡然无存。面对这惨烈又悲壮的场面,我们都默默无语,还无法接受失去了那么多可亲又可敬的人。为什么纪宗常这样的好人这么快就死了,江相派、换日门那些坏事做尽的人反而活着?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八大旁门中有一个赶尸门,活动区域就是在湘西一带,这次宰相约战于湘西,就是拉拢了赶尸门的传人,放出了可怕的铜僵来对付我们。 先是毒雾加毒虫两面夹攻,然后是几乎无敌的铜僵(旱魃),这是一个必杀的死局,可能老骗子已经得到了些风声,所以警告我不要同行。现在我们虽然挺过来了,高手却已经死伤殆尽,而宰相等人还没有露面…… 我说:“我们要立即离开这里!” 陆南天道:“对,敌人肯定就在附近,我们要是不立即离开,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王诚钧抱着一条焦黑的断腿,也不知道是不是纪宗常的,这时突然怒吼起来:“要是你们的师父死在这里,你们能不管吗?” 我们无话可答,刚才要不是道士们拼命挡住铜僵,我们早就死了,现在我们的朋友、同伴和恩人横尸在地,我们能就这样丢下跑了吗? 马宗伟说:“你们先走吧,我和诚钧留下来善后。” 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段凝芷、张灵凤、陆南天也不会,就连一向颇为自私的枫羽云也没有说话,一脸伤感的样子。 王诚钧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他还只是个孩子,突然之间失去了师父,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怎能不伤心? 何至真开口了:“人活百年,终有一死,死得其所,虽死犹生。把他们抬到一起火化了,尽快离开吧。” 老祖宗发话了,其他人当然不能反对,这也是最快最好的办法。这里交通不便,我们不可能把尸体带回去,如果一个个挖坟立碑的话,一天时间也弄不完。而且有些人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他们也算是一家人,放在一起烧化了在感情上也能接受。 除了何至真和昏迷的不癫和尚外,其他人都开始行动,把尸体和残肢集中到一起。何至真盘腿坐在地上,低声念着什么,开始我以为他是在念经超度之类,也没放在心后。突然我发现枫羽云静立不动,凝神倾听,脸上有惊喜之色,这才留意听何至真念的东西。 “……若非金液还丹诀,不必空自劳精神,有如迷者学采战,心心只向房中恋,手按尾闾吸气咽,夺人精血补吾身,产门唤作生身处,九浅一深行几遍,宁可求师安乐法,不可邪淫采精血……” 这似乎在说丹鼎门的采补功法是错误的,难道他是在指点枫羽云? “树根已朽叶徒青,气海波翻死如箭,其他有若诸旁门,尚自可结安乐缘,有如服气为中黄,有如守顶为混元,有如运气为先天,有如咽液为灵泉。或者脾边认一穴,执定谓之呼吸根;或者口鼻为玄牝,纳清吐浊为返还,口为华池舌为龙,唤作神水流潺潺,此皆旁门安乐法……” 我有些明白了,他是在指点我们练功的心法。旁门中人大多是工匠、艺人出身,没有正宗的修仙方法,只能用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来练功,如通灵、采补、开顶、养鬼、炼尸、与灵兽同修等等。这些方法并非正道,所以被称为旁门左道,更有心性不正之人因此走入邪途,害人又害己。全真教为玄门正宗,内丹功法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何至真又是现今全真教资格最老的人,他随便指点几句我们也受用无穷。我急忙用心记忆,管他理解不理解,记住了再说。 其他人也都停止了行动,或皱眉,或欣喜,或恍然大悟之状,都在听何至真念那似经非经,似诗非诗的话。 “……无为之中无不为,尽于无相生实相,不假作想并行持,别有些儿奇又奇。心肾原来非坎离,肝心脾肺肾肠胆,只是空屋旧藩篱;涕唾津精气血液,只可接助为阶梯;精神魂魄心意气,观之似是而实非……聚则成形散则气,天上人间总一般,缚住青山万顷云,捞取碧潭一轮月,却把太虚为炉鼎,活捉乌兔为药材……山河大地发猛火,于中万象生云雷……” 他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越来越低,所有人都听得入神了,都没去想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传经授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断续。直到完全没有声音了,我们才醒悟过来,急忙跑过去看。 何至真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面带淡然微笑,已经没有活人气息,身体都冷了。 王诚钧立即跪倒在地号啕大哭,虽然他认识何至真还不到两天,但无疑何至真已经是他的偶像。突然之间,最亲近的师父和最尊敬的偶像都死了,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哭,眼圈都红了,还有人假装擦眼晴把快要流出来的泪水拭去。一个人是否值得尊敬,不在于他活了多久,有多厉害,而在于他做了什么。回味一下何至真的话,不难看出他早已知道这一次湘西之行是有去无回的,他知道自己会死,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想要为世间除掉一害。遇到危险后,他绝对有能力单独逃走,但是他没有,而是用尽他所有能力保护我们,直到临终剩下最后一口气还不忘指点我们,这种精神有谁能不感动? 不癫和尚醒了,也是一脸戚然,低声诵经,祥和梵唱声似乎让我们心里的悲痛缓解了一些。 “我们继续吧。”我对众人说,马宗伟是个深默寡言的人,不适合指挥我们的团队,群龙无首,看样子接下来要由我拿主意了。 喵太突然大叫一声,凶狠地盯着树林里面,做出战斗姿态。我心里一咯噔,肯定是敌人靠近了。 “快跑!”我低喝一声,对众人挥手示意往另一个方向跑,拉着凝芷先跑,现在我要起领头羊作用。 “我不走……”王诚钧不肯走,但刚一开口,马宗伟已经从后面抄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逝者已矣,还活着的人更要珍重自己,才能对得起逝者做出的贡献。马宗伟是个实在的人,更能明白这个道理,直接用行动来说话。 我们跑出不过二三十米,就看到了前面有好几个敌人出现,成扇形向我们包抄过来。其中一个正是在深圳的废弃厂房交手过的陶然,此人身手高绝,我们这些人绑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远远看到他,我就知道这个方向不可能突围了,立即转向,连连挥手叫同伴们回头。 陶然等人也发现我们了,小跑着追了上来。我们往另一个方向没跑出多远,遇到了另一队敌人,好几个手里拿着猎枪。此路也不通,我们只能再后退。 我们没有地方逃了,三面都有敌人,没有敌人的一面是悬崖,结果我们退回到了原先战斗的地方。罢了,既然逃不了,死也要死在一起,做鬼也要组团,黄泉路上不寂寞。 出现的敌人已经有二十多个,后面还有人出现,这些人中我认出了陆不同、陶然、贾曲,以及几个曾经交过手的换日门高手,看样子江相派和换日门的主要人物都到了。 持枪的有七八个人,枪口对准了我们,手指已经搭在扳机上,不需要别人动手,只要这些人手指头一动我们就要差不多全完了。 到了这个地步,怕也没有用,我豁出去了,走到了最前面,大声道:“哪个是宰相,出来说话。” 陆不同恶狠狠地盯着我:“对付你们还用不着宰相亲自出手,除了那个美女全杀了!” “等等!”陆南天大叫一声,“我们已经没有机会逃走了,死也要让我们死得明白吧,谁是宰相,谁是大c,难道你们现在还不敢露面么?” 陆不同道:“这个条子最可恨,先杀了他!” “呯!” 陆南天捂着心脏部位退了几步,一脸痛苦之状,接着单膝跪地,身体向前倾,左手撑着地,捂着胸口的右手指缝间有鲜血滴下。 陶然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银色手枪,举起枪口轻轻吹了一下:“我就是换日门掌门人,英文名e,人称大c哥。我太年轻了不像老大是不是?那是因为我已经练成了换日神功,随时可以换身体,变成女人也不……” 陆南天按在胸口的手突然伸到衣服里面,奇快无比地掏出一把小手枪向大c连续开枪,我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枪声就响起了。 “呯!呯!呯!” 连续三声枪响,大c仰身倒下,一脸的震惊和不信。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陆南天还有这一招,他带了手枪,刚才居然没有用来射铜僵,换了是别人早就用了。他隐忍不发,果然等到了敌人首脑出现的机会,一举击杀。 就在这时,一阵强劲的气浪冲向敌人,持枪的人都无法睁眼,情不自禁用手挡眼并后退。早已断气的何至真有如一只大鸟飞掠过来,快如闪电般戳倒了好几个持枪的人。 第四十章 生离死别 何至真不是死了吗,怎么突然又活过来了? 愣了那么半秒钟我就反应过来了,他刚才一定是假死,试问他没死,宰相等人怎敢露面?现在果然把最后的敌人引出来了,正好一举击杀。 我精神大振,立即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持枪的敌人冲去,马宗伟、王诚钧、陆南天也先后扑向敌人。绝大多数拿枪的人武功都不高,此时被强劲气浪袭击还没缓过神来,更是不堪一击,几乎都是一个照面就被放倒,不死即昏。 同一时间,陶然、陆不同等五六个人都向何至真扑去。这些人都是修为深厚,武艺高强的敌方精英,仅一个陶然就曾经力敌纪宗常、马宗伟加上神力附体的我和不癫和尚,实力之强可想而知。但此刻他们都是被何至真一掌打飞,或撞在树上,或远远飞出摔在地上,口喷鲜血,筋断骨折,惊叫声夹杂着惨叫声。 有几个敌人见势不秒,转身逃跑,我迅速抄起一把猎枪扣动了扳机,一个敌人应声倒地。紧接着一声枪响,陆南天也开枪了,敌人中枪但继续往前跑,冲进树林看不到了。 “啪”的一声震响,何至真凌空翻身,落回了他原来坐的地方,依旧盘腿不动,闭着眼睛,刚才他站的地方则站着另一个人。 我大吃一惊,什么人能一招就把何至真打飞?看向他的脸时,我不由得心里一突,这人脸上戴了一张京剧脸谱面具,把整张脸都完全遮住了。虽然这个面具与我那次在梦中见到的宰相面具不同,但是那种感觉却非常相似。在梦里我只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说不上面具人哪里眼熟,现在真正面对他,熟悉的感觉变得清晰,我绝对见过这个人! 我本能地举枪想要开火,眼前一晃他已经到了我面前,猎枪剧震脱手,我身不由己向后踉跄跌倒。凝芷惊呼一声,急忙跑过来扶住了我,实际上我只是像触电了一下,那一瞬间全身无法自控向后摔,摔了一跤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这时马宗伟向那人扑去,却被那人抓住手臂,“咯”的一声拧断,再一拳打飞,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落地已经不会动了。 陆南天举枪扣动了扳枪,但枪响时面具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紧接着他和王诚钧都滚跌出好远。只是一眨眼之间,形势又逆转过来,面具人身手高绝,敌方一些受伤不太重的人爬了起来,重新拿起了枪,而我们这边非死既伤,还能站着的只剩下我、段凝芷、张灵凤、不癫和尚,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 我很震惊,面具人显然就是宰相,实力之强令人惊怖,心机之深更是无与伦比。如果他跟着其他人一起出现,何至真就会对他发出雷霆一击,陆南天也会以他为目标开枪,此刻他址有八九已经死了。但是他胜券在握了居然还不现身,直到何至真耗尽了真气,陆南天的杀手锏也用完了才出来。 更让我惊惧不安的是,我的梦已经应验了,那么梦里的情况会不会出现?自从那次噩梦之后,我就对他有一种无法摆脱的恐惧,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不能与他对抗,但是我又必须面对他。 宰相扫视全场一眼,向何至真拱手鞠躬:“道长修为深厚,德高望重,实为当今道教泰山北斗,在下江湖末学,常恨无缘识荆,今日得见道长鹤颜,何幸如之。” 何至真一动不动,看上去没有一点活人的样子。宰相向前走了三步,距离何至真约五米,摇头叹息:“唉,原来道长早已驾鹤仙去了,一点元神不灭,居然还重创了我众多朋友,晚辈真心佩服。本来今天该尽屠全真门下,看在你如此护犊的分上,我就饶了这几个小孩吧。” 何至真早就死了? 王诚钧硬撑着跳了起来,怒吼着冲向宰相:“用不着你假慈悲,你把我也杀了吧!” 宰相看都没看他一眼,随随便便一脚踢在他腹部,王诚钧向后抛飞并趴在地上,倒是像在给宰相行跪拜礼。 陶然道:“不能饶了这些人,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宰相立即转头望向他:“你没听到我说的话?” 陶然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几个浑小子把我们害惨了,特别是那个条子,我要叫他生不如死!” 宰相道:“他为公家办事,职责所在不得不为,严格来说他是一个好警察。好人可不能杀光了,要不然谁来主持正义呢?没有人主持正义,这个社会怎么能稳定?各门各派都已经凋零,需要传承下去,就需要一些有潜力的年轻人,你把接班人都杀光了,以后还有门派和江湖吗?” 陶然愣在那里,显然还没有明白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江相派也好、换日门也好,首先他们是人,需要繁荣稳定的社会和安逸的生活,富人越多他们越能如鱼得水。把社会完全弄乱了,民不聊生,衣食不保,他们还能骗谁去?而且激怒了高层,以国家的力量来剿灭他们,他们就是再强大也不能与之对抗。 并非邪道的人都希望越乱越好,不是所有反面人物都要整出世界末日,他们也需要维持一个大环境。这样的道理,小流氓、小混混是想不到的,只有宰相这样的人才能想到,我望向陆南天,他也是一脸震惊之色,此人果然有宰相之才! 陆不同道:“不是说好除了段凝芷都杀了吗?” 宰相有些生气:“现在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陆不同不敢说话了。我越看越觉得宰相眼熟,不仅人眼熟,声音更熟悉。为什么他们约定了不杀凝芷?那么为什么陆不同之前又想暗杀凝芷? 突然之间,各种疑点和线索都在我脑海中贯穿起来,前因后果瞬间理清了,宰相就是段静轩! 事实上很早我就怀疑段静轩了,首先他与颜秀秀和容妙妙曾经有过三角恋,颜秀秀和容妙妙都是非常优秀的人,如果段静轩没有点能力,只凭外貌是不可能打动她们的,所以他不是普通人;第二,他到了秀姑的家,确认了我和凝芷的关系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受到江相派的袭击,一个多月时间都没有人来骚扰我们。但是我们与全真教和警方联手之后,段静轩就逼我和凝芷回去,那时我就在怀疑了。实际上那时他就已经给了我选择,要么选择凝芷,与他站在一边,要么冒着失去凝芷和所有亲人的危险跟他作对,我的噩梦就是这件事在潜意识中作怪。 第三,段静轩曾经三次要求我们去香港,都是我们处于重要抉择之时,这也太巧了。特别是第三次,正好是我们要来湘西的前一天,非常明显是要阻止我们去湘西。 我之所以排除了对他的怀疑,第一是基于我对秀姑的信任,但秀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最有可能被他骗了,女人只要动了感情就会变得盲目。段静轩把女儿送到她门下,可能就是为了偷学青蚨门绝技,说不定秀姑受重伤都是他导演的,目的是为了让秀姑把重要法术传给段凝芷;第二是我对梦境的错误理解,我以为在梦里宰相杀了我妈和凝芷,那么宰相就不可能是段静轩,但实际上我只看到刀落下,并没有看到凝芷被砍了头;第三,如果段静轩是宰相,就不可能派陆不同来杀凝芷,但我忽略了一点,柳灵儿曾经说过,陆不同与宰相关系并不是太好,所以陆不同是擅自行动的,原因是怕凝芷会泄漏他们的情况,或者是要挑起我们与宰相更大的冲突,宰相死了他就能上位…… 我情不自禁望向凝芷,她正皱着眉头望着宰相,既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她这样的表情更证明了眼前的人就是段静轩,不必再找其他证据了。 我又惊又怒又恨,心情激荡,指着宰相:“你,你是段……” 宰相眼中闪现可怕的凌利光芒,飞身跃起一掌向我打来,不知是被他眼光所摄,还是被他掌力所笼罩,我想要躲避却力不从心,竟然无法动弹。 “不要……”站在我旁边的段凝芷失声惊叫,并用肩头撞我,把我向侧面撞倒了。但是她却到了我的位置,宰相那一掌快如闪电势如雷霆,志在必杀,电花石火之际哪里还能收得住? “呯”的一声闷响,凝芷胸口中掌,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飘飞,重重撞在石壁上。 “凝芷!”我惊叫一声向前跑,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上一次推开我中了蛊毒,差一点点就把命丢了,吃了无数苦头,现在又做这样的事。 段静轩也惊叫一声,比我更快冲到了前面,接住了掉下来的凝芷。她嘴里不停地往外呕血,全身像是没了骨头,头和手无力的往下垂。段静轩一只手抱住她,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头,用发颤的声音叫道:“凝芷,凝芷,别怕,我一定能治好你的,会好起来的……” 我心如刀割,想要托住她的手,段静轩猛地瞪向了我,两眼发红,杀机如潮,那种愤怒和仇恨简直要把我烧成灰烬。 凝芷勉力睁开眼睛,艰难地说:“不,不要……杀他。” “好,好,我答应你,你们想要怎么样都行,我真的不会再干涉你们了。你一定要撑住,你不能死,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段静轩完全慌乱了,有些语无伦次,扯掉了面具,已经满脸是泪。 段凝芷眼睛望向我,却已经不能聚集,头无力地一歪,不动了。 天际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天完全黑了 【第六卷 影子门】 第一章 第二次复活 “不——” 我发出嘶心裂肺的吼声,不相信凝芷就这样死了,从另一边抱住了凝芷,想要把凝芷从段静轩怀里抢过来。 “放手!”段静轩红了眼,原本儒雅俊朗的脸变得狰狞可怖,“你这个混蛋,蠢货,是你害死了我女儿,我叫你们不要来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 我不怕他了,再也不用怕他了,凝芷要是真的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他也一掌打死了好!我也冲他怒吼:“你给我放手,你这个死骗子,骗全天下人还不够,连自己女儿也骗!你不配做她父亲,你猪狗不如……” “啪”的一声,段静轩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把我打得后退了两三步。紧接着他一脚又踢中了我,踢得我身不由己向后抛起,落地还是不停打滚。头不知撞在什么东西上面,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死就死吧,死了还能跟凝芷在一起,我心里反而坦然。我好像听到了喵太的怒吼声和惨叫声,就像是千里之外传来,然后一切都被黑暗吞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恢复了神智,睁开眼睛看到了两支火把,几个人围在我面前,我一张脸一张脸看过去,陆南天、不癫和尚、张灵凤、枫羽云都在,王诚钧坐在较远处几具尸体为发呆,唯独没有看到凝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凝芷没有死是不是?”我挺身坐起急忙问他们,希望出现了什么奇迹,张灵凤和不癫和尚都多次创造了奇迹,这一次应该也能出现奇迹吧? 没有人回答我,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宛惜、痛苦和沉重,低下了头或垂下了眼光不敢看我。他们的表情已经回答我了,但我还是不愿相信,抓住了不癫和尚的手:“和尚,你能救她是不是?你是活佛转世,无所不能,一定能救她!” 不癫和尚摇头:“我不能骗你,我前世只是一个高僧,不是活佛,就算是活佛也不是无所不能的。除掉了旱魃,我前世之缘已了,没有特殊能力了,今世要从现在开始修持。” 我以乞求的眼神望向张灵凤:“灵凤,你师父一定有办法吧?” 张灵凤抹了一把眼睛:“这事我已经求过师父了,她说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别人不能插手。”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没希望了,还是说需要我自己去努力?段静轩那么厉害,手眼通天无所不能,一定有办法救凝芷的,我一定还能再见到凝芷。想到这里我精神振作了一些,再问张灵凤:“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张灵凤有些为难:“我师父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没有说别的,如果能救不需要你开口她就救了。你也知道的,有的事情即使是神仙也不知道,不能干预。” 这个我明白,张灵凤以前就给我解释过了,这样看来又像是没有希望了,我感觉心往下沉,身上冰冷,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我昏迷多久了,他们往哪一边走了?” 陆南天道:“你昏迷一个多小时了,不太可能追上他们,而且段静轩正在盛怒之中,你现在追上去只会闹得更僵。只要段凝芷还有救治的可能,他都会竭尽全力,所以……你还是过一段时间再去找他吧。” 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我这时完全乱了分寸,患得患失,精神恍惚,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主意。我看到陆南天胸前有血迹,衣服上也有一个洞,正是在心脏部位,不由得露出惊讶表情。他被大c近距离射中了心脏,怎么像是没事的人一样? 陆南天苦笑了一下,掀起外面的衬衣给我看,里面穿了一件比正常布料稍厚的白色背心,但远远没有防弹衣那么厚,而且贴身合体,跟穿牛仔服差不多。他说:“这是用最新的剪切增稠液体技术加工成的防刺服,不算是防弹衣,但具有很好的防刺和防弹效果,子弹打进去不深。” 我点了点头,陆南天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你已经怀疑段静轩是宰相了,是我调查得不够深入,否则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这事我有责任。” 我叹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我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转头四顾,发现喵太躺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陆南天道:“你被打倒后,喵太攻击段静轩,被段静轩打了一掌……” 我抱起喵太,它身上是冰冷的,但并没有僵硬,上一次它中枪之后也是这样,虽然死了但身体是柔软的,那么这一次应该也能复活吧?我抱着喵太再也不肯放开,今天我失去的已经太多了,不能再失去它了。 我的头上撞出了一个包,还有一点儿头晕,脸上和胸口也有些痛,但远远不及心里的痛,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其他人见我没什么事,继续去处理道士们的遗体了,连马宗伟也死了,全真教来的人中只剩下王诚钧,王诚钧受到的打击也非常大。 我没看到何至真的遗体,觉得有些奇怪,悄悄问不颠和尚,不癫和尚说我昏迷的时候,王诚钧想要检查一下何至真是不是还活着,结果轻轻一碰,何至真就碎了,变成粉末被风吹走了。 我很惊讶:“变成了粉末?” 不癫和尚肃然点头:“我猜可能之前与旱魃相斗时,他的肉身就被旱魃的尸火烧化了,但是他的元神还在,凭着修为保持着身体没有散掉,就是为了保护我们一次。但愿他已飞升仙界,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心里的悲痛又增加了几分,同时也肃然起敬,无论修为、心性、智慧,何至真都是一个值得钦佩的、该永远铭记的人。上天何其不公,好人一个个死去,作恶多端的人却还活着,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曾经很迷惘,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何在,直到我们与全真教和警方联手,我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但现在这一切又崩溃了,我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卑微的人,没有绝世的武功和法术,也没超人一等的机智和谋略,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我凭什么当英雄和正义使者? 第二天天亮后,我们才怀着悲痛又沉重的心情往回走,走在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了段静轩就是宰相,我会怎么选择?是选择继续跟他作对,还是为了凝芷选择投靠他?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顿时来了精神。青蚨门有一个助尸还魂法,上一次疑芷被容妙妙打死了,秀姑很快就把凝芷救活,那么现在秀姑也能救活凝芷。虽然这个法术对施法者有巨大损伤,但我相信秀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她的。 段静轩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此时他肯定已经带着凝芷去找秀姑了,我只要直接去找秀姑就行。 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我们的“团队”解散了,陆南天还要去当他的警察,不癫和尚准备去当真的和尚,王诚钧要回师门报告发生的一切,只有张灵凤还是跟我一起走。 我想要跟秀姑聊聊,但是手机一直打不通,她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我记得上一次是过了十二个小时喵太才复活,但这一次过了足足十二个小时它还是没有动静。唯一让我安慰的是它的尸体还是柔软的,没有任何僵硬和腐化的迹象,所以我坚信它能活过来。 秀姑隐居在太湖边,我恨不得一步就到达太湖,但是带着喵太的尸体我上不了飞机和火车,我又不可能丢下喵太,只能先乘长途汽车。 差不多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我还在汽车上时,感觉到背包里面动了,我惊喜交集,急忙拉开拉链,喵太立即把头伸了出来,有些困惑地望着我。 我摸着它的头,用意念问它:“你还好吗?” 喵太回答:“不好,有人请我吃大餐,我还没吃完就醒了。” 这一次它告诉我的意思比以前更清晰,传达的意思也更复杂,似乎喵太复活一次,能力会提高一些,这么说它被人打死反而是好事了? “谁请你吃大餐呢?”我好奇地问它。 喵太回答:“可能是做梦吧,我现在好饿。” 我知道它复活之后身体很虚,急需进补,只好在中途有城镇的地方下车给它弄好吃的,鸡血拌朱砂当然也少不了。 我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喵太都能复活,凝芷也一定能复活吧?为了喵太,我不得不放慢前进的速度,但心里终究放不下凝芷,再三犹豫之后,我鼓起勇气拨出了段静轩的手机号码。无论他怎么骂我、怪我、恨我,我也要知道凝芷的消息,尽管我痛恨他,但如果救疑芷需要我跟他合作,我还是愿意的。 但是我又一次失望了,对方号码已经不在使用中,再拨秀姑的手机号码,还是在关机状态。我开始感觉有些不妙了,为什么秀姑的手机会连续几天都关机? 出山后的第五天早上,我才找到秀姑隐居的那个小村子。走到门口,我的脚有些打颤,我希望敲开门,凝芷就站在面前对着我笑,但是我更怕得到的是坏消息,断了最后的希望。 第二章 千里追寻 这是一栋很普通的农家小屋,屋子的主人是纪宗常的亲戚,知道秀姑住在这儿的仅有我和凝芷、纪宗常、马宗伟。 我鼓起勇气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门开了,有个中年妇女用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你找谁?” “我找秀姑,我叫许承业。” “她早就走了。” 我愣了一下,急忙问:“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走的?” 中年妇女道:“走了四五天了,有人开车来接她,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 四五天?早不走晚不走,刚好是出事之后才走,纪宗常和马宗伟已经死了,凝芷不能说话了,除了我还有谁知道秀姑住在这里?对了,秀姑并不知道段静轩就是宰相,以他们的交情,只怕早已告诉段静轩她住在这儿。段静轩一到山外有信号的地方,就打电话叫人把秀姑“接”走了,难怪秀姑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我再问中年妇女:“她走之前是否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很焦急就跟别人走了?” “对对,她走之前是很着急,说是哪个徒弟受伤了。” 我又惊又喜,一定是段静轩接走了秀姑,这么说凝芷还是有希望复活的,但是段静轩带走了秀姑,两人的手机都打不通了,我到哪里去找他们? 这事还需要陆南天帮忙,我对中年妇女点点头表示感谢,转身就掏出手机拔陆南天的号码。陆南天很快接听了:“承业你好,段凝芷的情况怎么样?” “我还不知道,我刚刚才到秀姑隐居的地方,但是秀姑在我们下山时就被段静轩接走了,他们的手机都打不通,我想请你帮忙找一下。” 陆南天沉默了一会儿:“我可能帮不上忙了,实际上回到城里我立即就开始追查段静轩,但是他已公开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他,他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已经转移给别人或捐给慈善机构……他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都委托给律师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线索,就像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我有些震惊,段静轩做事真是滴水不漏,早已做好了所有可能性的准备,如果找不到他,我怎能找到凝芷? 陆南天道:“我前两天就想打电话给你了,怕你心情不好,不方便提这事……” 我苦笑:“你觉得我会跟他走到一起去?” 陆南天也苦笑:“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想办法找到他,我觉得他不会就这样退隐,只是一种化明为暗的手段而己。而且大c可能没有死,我越想越觉得可疑,那天被我击杀的人不太可能是大c。” “有消息你就通知我。”我现在真没心思管什么大c、大b,说了一句就挂断了。 秀姑已经走了这么久,早该与段静轩见面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凝芷现在已经清醒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拨出了她的手机号码,彩铃音乐声一直在响,但没有人接听,我拨了四五次都是没有人接听。 也许凝芷是被段静轩限制了自由,不让接电话吧?但段静轩也说过不会再干涉我和凝芷,不论她怎么样都可以,那么凝芷应该接我的电话。凝芷如果没事了,也应该主动打电话给我才对…… 我心乱如麻,胡思乱想,一时竟痴了,不知该何去何从。耳边突然传来张灵凤的声音:“我们要去哪里找她?” 对,只要找到凝芷,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不论结果怎样我都要找到她! 我眼光落到了旁边喵太身上,俯身把喵太抱了起来,用意念问它:“你能找到凝芷吗?” 喵太很快回应我:“不能,我到不了那地方。” 我有些惊讶:“什么地方?” “那地方像做梦一样,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心里直打鼓,像做梦一样那就不是在人间,难道…… 喵太告诉我:“那是一个像中转站的地方,不是在阳间,也不是在阴间,就像做梦一样,我也看不清楚,不知道在哪里。”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么说凝芷现在还没有活过来,但也没有死,处于生死临界点,还是可以争取的,这样我就更要快点找到她,尽一切努力救她。秀姑应该是与凝芷在一起,找到秀姑也就能找到凝芷,我问喵太:“你能找到秀姑吗?” 喵太立即肯定回复能,并且在我脑海中展现出一个看起来很古老的小镇模样,其中一栋老式住宅里,秀姑盘腿坐在一张床上,闭着眼睛,脸色很难看。这些场影就像幻影一样一闪而过,我不知道具体是在什么位置,它现在虽然可以跟我比较顺利交谈,但它还是一只猫,有些想法我是不能读懂的。 我和张灵凤按着喵太指点的方向上路了,因为喵太只能指点方向,不能告诉我目的地,所以我们要不停地换车。更糟糕的是我身上的钱花光了,这段时间都是陶良松出钱作为我们团队的经费,私下的花费都是凝芷掏钱,我银行里早就空了,我以为钱不是问题,现在变成大问题了。 最近交往的人中,陆南天、王诚钧、不癫和尚等都不是有钱的人,我不想求人,也不知道谁能靠得住,但我又必须尽快赶路。正在焦头烂额之时,我看到有一个人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电门锁匙也没拔就走到旁边的食杂店里买烟。我顿时来了主意,拉着张灵凤快步走到摩托车前,自己先跨了上去:“快上来!” “这,这不是别人的车吗?”张灵凤惊讶地说。 “借用一下回头再还给他,快上来!” 张灵凤本来就是没什么主见的人,被我一叫只能手忙脚乱上车,喵太也立即跳上车头,钩着车把手,屁股坐在油箱上面。 车主人买完烟出来,抬头发现不对,急忙大叫:“你们干什么?那是我的车!” 我没有回答他,只留下了一屁股黑烟。我什么都不在乎了,现在谁要是敢惹我,我连杀人的事也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借”用一下摩托车。 一路走走停停,我做了不少坏事,包括从别人汽车油箱里抽油,顺手拿走早点摊上的馒头和油条,拿了几瓶矿泉水没给钱,偷摘了别人田里的西瓜,没有理会巡警的拦截冲过关卡……真他妈要是有因果报应,那一定是他们前世欠我的,或者我来世加倍还给他们,反正加倍了也没多少钱。至于警察叔叔,应该不会为了几瓶矿泉水或油条跨省大追捕吧? 困了就在路边的涵洞里靠一靠,饿了就或偷或抢拿点东西吃,我因为痛苦已经变得麻木,什么都无所谓。张灵凤从小吃苦惯了,也能随遇而安,这是一次真正的没日没夜餐风饮露的千里追踪。 我都忘了在路上走了几天,可能是五天,也可能是六天,我以为很快就会到达目的地,但是一直遥遥无期。 从路边的标示牌来看,我们到了湖南省岳阳县所属的地区,我和张灵凤都疲惫之极,多天没洗澡身上都发臭了。正当我准备找一个地方休养补给一下时,喵太指示着我拐进了小路,它有些兴奋,我们距离秀姑很近了。 我急于见到凝芷,打起精神继续前进,沿着小路行驶了几十公里,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村镇,依稀就是喵太展示给我看过的地方。 这个小镇的古建筑保存得很好,路边不时可以看到高大的牌楼和石碑,有的地方地面铺的还是巨大平整的石板,显得古朴、宁静,充满古代文化气息。 我虽然急躁和焦虑,但并没有失去理智,如果段静轩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有很多江相派的高手保护他,我要是直接冲进去,极有可能被拦住,没有机会见到凝芷和秀姑了。所以我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抱着喵太带着张灵凤往小巷子里走。 这时是中午十二点多,大多数人已经在吃饭了,小巷子里人更少。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颇为宽大的院子前,青砖黑瓦,古旧却整洁,院子里面种了石榴、芭蕉,绿树影映间可以看到精美的木制走廊和阳台,有一种很清幽宁静的意境。 我示意喵太先进去,轻轻一抛,喵太跃上了墙头,再跳进了院子。不到两分钏它就出来了,告诉我里面只有四个人在吃饭,包括秀姑二男二女。 只有四个人?看样子段静轩没在这里,否则人不会这么少,以喵太有仇必报的性子也不会这么安静了。秀姑不会武功,修为又基本废了,段静轩应该不会留下高手看守他,所以我直接过去敲门。 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一边大门打开了半尺来宽,有一个穿着背心的健壮年轻人往外看,上下看了我一眼之后,露出紧张的表情,想要把门关上。 我怎能让他再把门关上?肩头用力一撞,里面的人顶不住,门开得更宽了一些,喵太迅速从门缝间钻了进去,咬住了他的脚,里面立即传来惊叫声。我再次用力撞门,里面的人分心打喵太,哪里还有力气顶门?“呯”的一声,不仅半边大门被我撞开,连里面的人也被我撞倒了。 我毫不客气给他肚子上重重一脚,另一个年轻人拿着一根木棍冲出来了。我一看他拿木棍的姿势就知道不是高手,冷静地避开他的攻击,旋身一脚踢中了他的下巴,趁他向后倒时,在他腹部狠狠干了一拳,打得他蜷缩在地爬不起来。 这两个人对我根本没有威胁,我冲进屋里,只见两个人坐在客厅桌子边,一个是秀姑,另一个三四十岁,脸上有惊惧之色,看样子是保姆。 第三章 情殇 秀姑看见我,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急忙站了起来:“承业你怎么来了?” 我就像是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见到家长,差点鼻子发酸哭了起来。在我心里她才是凝芷的母亲,她最理解我和凝芷之间的感情,只她知道失去凝芷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她的知识、智慧、远见一向是我最敬佩的,此刻我孤独、迷惘、痛苦,就像溺水的人需要她拉一把。 “凝芷呢?”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了这三个字。 秀姑的表情立即变得痛苦和沉重:“她……她爸带她去别的地方求治了。” 从秀姑的表情,我知道肯定不乐观,我不敢再问,但又必须问:“她还有救吗?” 秀姑没有回答,两个被我打倒的年轻人已经怒气冲冲跑过来了,我转头盯了他们一眼,此刻我的眼神一定很可怕,居然吓得他们停步,接着转身跑了。那个像是保姆的妇女也赶紧溜了。 “你要理智地对待这件事。”秀姑说。 我的心直往下沉:“不能像上次一样回魂吗?” 秀姑摇头:“不一样的,上次她是魂魄被强制分离,身体没有受到损伤;这一次她的身体受到了致命伤害,即使把魂魄召回来也活不了。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只有阳寿未尽之人才能使用助尸还魂法,这已经是逆天而行了,所以对同一个人只能使用一次,她已经用过一次了。” 我就像是在垂死挣扎一样:“那么一定还有其他法术可以救她吧?” 秀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我真没想到,静轩竟然就是江相派的宰相,他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骗了全天下人,连自己女儿也骗了,最后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女儿,这不是报应么?” 曾经的恋人和最好的朋友居然是个大魔头,我知道她也很痛苦,但我需要明确的答案,我又问:“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吧?” 秀姑深深地望着我:“你要面对现实,她已经死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无论是从医学角度还是从玄学角度来看,她都已经死了。就我的知识和理解能力来说,她是不可能救活的了。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感觉心碎了,整个人也碎了。其实她被段静轩打中后我就知道了,哪个没有练内功的人中了那样一掌能不死?只是我不愿意相信,找种种借口和理由来骗自己,给自己一个希望,现在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兴起了一点希望:“不,她还有救的,她的魂魄没有在阴间,也没有在阳间,在一个像是中转站的地方,那么就还有拉回来的希望。” 秀姑露出些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喵太可以感应到。” 秀姑道:“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静轩逼我也没有用,所以带了她去找妙妙,可能是妙妙使用什么方法暂时安置她的魂魄。但妙妙也未必能让她回魂,她的身体生机已绝,除非他们能找到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 我急忙问:“哪里可以找到这种仙丹?” 秀姑摇头:“传说只归传说,纵然在仙界有,也不会出现在人间,这是破坏平衡和秩序的东西。我像你一样希望救她,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我也会拼了老命救她,但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那么你师妹呢?” 秀姑皱紧了眉头:“阳本主生,阴本主死,论救人的本事她不如我,论招魂役鬼的能力我不如她,纵然她能强留凝芷的魂魄……唉,她不可能逆转生死的,纵然强留凝芷的魂魄也不可能让她复活。须知生与死的界限,也是道的法则,即使真的有人能逆转生死,也必定造成可怕的后果,生不如死。” 我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但是我知道秀姑说的都是真的,我在绝望中挣扎:“难道凝芷只该活到二十多岁?” 秀姑长叹一声:“你还记得你们俩刚来找我时,我极力反对你们交往吗?” “记得。” “凝芷八字特殊,体质也特殊,今年本来有一大劫,可以说是生死关,但命理方面不是绝对的,处置得当有可能逃过这一劫。静轩也懂一些命理,所以让她长期跟我,一方面避免父女相克,另一方面她终身不嫁,当青蚨门的掌门人,与当尼姑和道姑的效果是差不多的,应该可以逃过这一劫。但是你出现了,你们的真爱感动了我,我不忍心拆散你们,这是我的错……” 我心中剧震,这么说凝芷是被我害死的了?那时秀姑确实一再赶我走,极力反对我跟凝芷在一起,还说我们命理相克,她要是克不死我,我就会克死她。现在果然是这样,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根本不会死,如果没有我她根本不会与段静轩为敌,如果我听她的话没有去辰州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切的一切,完全都是我的错! 秀姑说:“我虽然懂一些命理,看出你们八字冲突,却算不出具体事件。你为了她命都不要,情比金坚,我相信你永远都不会伤害她,会尽可能保护她,人定胜天,也许能改变,谁想到是她父亲打死了她。也许这不是你的错,是静轩做了太多坏事该有此报……” 懊恼和悔恨像千万根钢针刺进了我的心,恼海中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声音: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听到秀姑在说:“人有三爱,物爱、情爱、仁爱。物爱者常被珠宝玉器、金钱权力、个人荣誉所左右;情爱者,善于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为情所困,不惜生死相随;仁爱者,爱天下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此为大爱。希望你常怀仁爱之心,一念向善必有回响,自然而然能得到真爱。” 我听到了她的话,但却像过耳的轻风,我现在只想一死换回凝芷的命,是我害死了她! 外面有一伙人冲了进来,手持刀棍之类,气势汹汹。张灵凤吓得躲到了我后面,喵太则挡在我面有发威作势。 我能看到听到,但一切就像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哀莫过于心死,我的心已经死了,任何事都无所谓了,木然向着持刀的人迎去:“来吧,杀了我,求你们杀了我!” 秀姑和张灵凤大惊失色,急忙一人一边拉住我的手臂,那群本来杀气腾腾的人都愣住了,互相望来望去,不知道这是神马情况。 门外突然有人叫道:“不好,警察来了,好多警察!” 众打手立即转身狂奔出门,比来时还要快得多。秀姑有些生气:“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都没有听进去吗?” “……” “人各有命,这就是她的命,并不是你的错。爱情本来就是不能长久的,只要曾经两心如一,瞬间就是永恒。有的人活了一百岁,却不知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回首往事空留余恨;有的人英年早逝,但是轰轰烈烈爱过,死了也没有遗憾。我相信再给凝芷一次机会,她还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是一样的,所以你完全不必自责,你们的选择对你们来说是正确的。” 这个道理我懂,但是我心里的痛苦和空虚却不能因此而减轻,我无法想像以后没有她的日子怎么过。我们曾经有过无数美好的憧憬,我曾经发誓要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我还能再做什么? 秀姑道:“我最了解凝芷,她一定不希望你这么痛苦和自暴自弃,她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你的成功也是她的成功。” 张灵凤也开口了:“你不能死,万一你死了,她被救活了,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知道这只是安慰我的话,我心里狂乱,甩开她们的手向大门外冲去。好几个警察向这边跑过来,其中有一个是陆南天,他拦住我问我什么,我根本没听见,狠狠推开他继续跑。我不知道陆南天怎么会在这里,想要干什么,反正都与我无关了,难道真的要叫我去爱世人,去当英雄打击邪恶?连自己的爱人都保不住,又怎能爱世人?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我想骂,却不知该骂谁。骂老天爷捉弄人?骂段静轩太卑鄙?或者是骂我自己害死了疑芷?我只能疯狂地奔跑,感觉这样能把胸口的闷痛发泄出来,要不然我真的要因为心痛窒息了。 我不知道跑过了多少路,跑到了什么地方,直到再也迈不动脚步了,这才扑倒在地,然后感觉整个人都空了,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再也不想动一下。 接下来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像个流浪汉一样,看见能吃的就拿,别人要打我就让他打,困了随便找个地方倒头就睡,天当被地当床。我的大脑完全僵化了,不思考任何事情,因为一旦开始思考我就会想起凝芷,想起是我害死了她,内疚和痛苦就会把我吞噬。 虽然我什么都不去想,也不认可秀姑的话,但她的话还是对我有些影响。曾经有那么几次我想要发狂和做坏事时,不由自主想起了她的话,即使我不能大爱世人,也不能把我的痛苦施加在别人头上吧?凝芷在看着我呢,一定也不希望我变成一个恶魔。 第四章 无为之中无不为 在心如死灰浑浑噩噩中,有时我会练习凝神诀,这是以前天天练养成的习惯,不用多想也不需要惦记,跟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道理,会条件反射地去练习。 练凝神诀没有特别的身体姿势要求,只要能全身放松就可以了,练习的时候主要是意守上丹田(眉心上方),冥想自己置身于天穹之下,太空之中。吸气的时候,全身毛孔打开把天地间的灵气吸进体内,呼气的时候关闭毛孔把灵气留在体内。练习一段时间之后收功,把收来的灵气凝结在上丹田内,自己的精神也在同时聚集,这样能提高自己的精神力。 练凝神诀最重要的是要忘记自己现实中的身体,不受任何情绪和思想的干扰,以前我虽然明白要这样,却很难做到。现在的我心如死灰,失去了自我,什么都无所谓,练功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想要收获的念头,结果反而进入一种空灵剔透的状态。就像在太空中吸收灵气的是一个新的我,无爱无恨,无喜无忧,如初生的婴儿一样不染尘埃。 发现了这一点后,我开始有识意地,更频繁长时间练功,因为练功的时候我能忘记思念和痛苦。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有时整天整夜都在练,完全无所谓收获,只想要保持那种忘掉一切的空灵状态。 有时我会突然想起何至真念过的那些似诗非诗的句子,原本不理解的地方突然就理解了,比如“无为之中无不为,尽于无相生实相”,以前我似懂非懂,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现在我懂了,我练功时的空灵状态就是“无相”,不是为了收获和某种目的练功就是“无为”,但练功时又像是有一个全新的自己,有实际的收获,这就是从无相之中生出实相,在无为之时又有为。“不假作想并行持,别有些儿奇又奇”,说的就是这种无法形容的状态。 “肝心脾肺肾肠胆,只是空屋旧藩篱;涕唾津精气血液,只可接助为阶梯;精神魂魄心意气,观之似是而实非……”这些话的意思是肉身的修炼都不重要,什么穴位、经脉、精血、真气都不重要,就像是旧房子一样迟早总要抛弃的。幻想自己身体里面结了金丹,生出婴儿,这都是虚妄,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过渡,最终的目的是要脱离肉身,这样才能永恒不灭。 我知道何至真教我的不是全真派的功法,而是他或其他高人的经验心得,他身体都已经被烧成灰了,还能说话,搏斗,可见他已经达到了“聚则成形散则气”的初步阶段。他的意思也很明白,练什么功法并不重要,天下有无数种修炼方法,旁门也能成正果,只要能达到脱离肉身永恒不灭的终级目标就可以了。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叫万流归宗,用外国人的话来说,这叫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不知道我对何至真的话理解是不是正确的,反正我无所谓,想到了一些是一些,不理解就让它不理解。但后来练凝神诀时,我的意识已经不仅限于站在太空中吸收灵气,有时想到何至真的话,兴之所至,把太空当成鼎炉,把日月当成仙丹,我身为巨人把它一口吞下。或者化身为大地,缚住青山万顷云,捞取碧潭一轮月,山河大地发猛火,于中万象生云雷……”。 也许我疯了吧,疯子才有这么疯狂的想像力。 时光如梭,弹指飞逝,我从初夏开始“失心疯”,突然有一天早上在一个破庙醒来,走出门外发现地上结冰了,这是冬天到了吧?昨晚下了些雨,地上有些积水都已经结成了冰,往下一看,依稀可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胡须有两三寸长了。再看自己身上,一件白色t恤衫已经变成了黑色,还有几个破洞,光着双脚,手和脚的指甲有寸许长了……这,这是哪个路边的疯子? “喵~” 喵太在旁边叫了一声,像是在说:不是你还有谁?该醒醒了。 喵太比我干净多了,身上的毛油黑发亮,整整齐齐,似乎比以前又大了一些,估计有二十五斤了吧?这家伙,再继续长下去要惊世骇俗了,哪有猫长这么大的? “喵太,去找些吃的东西来,该吃早饭了。”我对它挥了挥手,现在我已经懒到了连抢别人东西吃都不想动手的程度,厚颜无耻要靠一只猫来养活我。 喵太不满地叫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慢慢走了。以它的聪明和能力,偷只鸡或兔子轻而易举,偶然还能把别人烤好的鸡鸭整只叼来,那就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了。 结冰的天气,我只穿一件破t恤居然也不觉得冷,而且现在有东西吃时,我可以一口气吃一大堆,没东西吃好几天完全不吃也不是特别饿……可能是我变得麻木了,不知饥饱冷暖,也有可能是这大半年来奇怪的练功方式有了些收获。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也是能量,如果真能吸进身体里面也是一种能量补充方式。 我容身的这个小庙在一个村庄的路口,村子大概有一百多户人家,至于属哪一个省市我没在意,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从来没注意到达什么地方。庙里正殿供的是关公,一手抚须一手捧着春秋,左边站着拿印的关平,右边站着拿大刀的周仓,所以这个庙应该叫关帝庙吧?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又冷又潮,我最讨厌这样的天气,看来得在这儿多待几天了。 喵太走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我坐在关二哥旁边,靠着他的神台开始练功。过了一会儿,三四个老婆婆提着大盒小盒进来,看到了我有些畏缩,刻意避开了我,点上香烛,摆上供品。我不用看都能闻到有肉片炒木耳、烤鸭、熟猪脚、年糕、白粿、苹果、橙子……似乎我嗅觉也变强了。 很好,他们供完之后,我拿点水果吃她们也不会骂人的,毕竟在神仙面前骂人太不礼貌,遇到好心人还会主动给我一些。 门外陆续又有些老人和小孩提着供品进来,我更高兴了,毫无疑问今天有庙会或者某个神仙过生日,我也可以沾沾光大块朵颐。 老人们大多说的是方言,我基本听不懂,小孩子们说的则是方言夹着普通话,貌似今晚还请了戏班子唱戏。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每年家乡庙会时也会请戏班子唱戏,唱的是越剧,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女子扮演的,唱腔柔媚,曲调悠扬,至今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那时我也是像这些小孩子一样很兴奋,翘首以待,但自从有了手机和电脑,我就再也没有听过唱戏了,现在戏班子好像很少了吧? 人越来越多,鞭炮声响个不停,纸钱的烟和灰到处飘,我只能避到门外。庙门口有一棵几百年的大樟树,我坐在树下冷眼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祈诚跪拜。这真的有用吗?如果磕头和烧纸钱就能解决问题,我愿意天天做,神仙何曾真的怜怋过世人?如果求神拜佛有用,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回凝芷,哪怕用我未来十世的幸福换取今生的团聚。 想到了凝芷,痛苦又把我淹没了,虽然我尽量不去想起,却总是能时不时地想起。 快到中午时,有一辆中巴车停在关帝庙前,一伙人从车上往下搬箱子,在庙门前搭起了小戏台。不是我想像的越剧、京剧或者豫剧之类,而是皮影戏,以前我从来没有看过现场表演,只在电视上看过介绍。 皮影戏台就搭在我旁边的大樟树下,剧团的人以为我是疯子,没人敢惹我也没人赶我。我的心还沉浸在痛苦中,根本不在乎身边发生了什么,人来人往,我的眼睛却像是不能聚焦一样,也不管他们做了什么。 天公不作美,傍晚开始下起了小雨,许多本来准备看戏的人跑了,但剧团还是要表演,因为他们主要是表演给神仙看的。小戏台面向庙门口,已经拉起了遮雨蓬布,可以正常表演。 雨下了一会儿,开始从树叶中滴落,渐渐把我的头发和衣服也打湿了,但我依旧坐在那儿不动。我已经习惯了享受痛苦,享受冰冷和寂寞,这样能缓解我心里的痛苦。 突然没有雨水滴下来了,我抬头一看,头顶上出现了一把小巧的花伞,再顺着伞柄往下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姑娘站在我后面,为我撑着伞。我没注意到她长什么样,只看到了她的眼睛很温柔,带着善良的怜悯。 “你穿这么薄冷吗?而且湿了。”姑娘开口了,声音也很好听。 我垂下了眼光没有回答她,她的眼睛漂亮不漂亮,声音好听不好听关我什么事? 那姑娘把我当成了老疯子,也没有期待我的回答,像是自言自语:“真可怜,你家里人呢,他们不照顾你吗?” 家……我当然有家,但是我不想回去,不想见到任何认识的人。 撑伞的姑娘叹了一口气,走了。几分钟后她又走过来,一手撑着伞夹着筷子,一手端着一个大碗,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红烧肉、白菜、一个鸡腿。她不是直接放在地上,而是递到了面前:“快趁热吃吧。” 这半年多来,曾经有不少好心人施舍我,但都是随手打发、居高临下赐予、或者远远放在地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装着丰盛的饭菜,对待客人一样送到我面前。我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这是一个真正善良的女孩。 我双手接住了碗,眼睛聚焦了,抬眼看向她,又看到了那双美丽温柔的眼睛,与她的心灵一样纯洁善良。她五官端庄姣美,秀气娴静,算是一个美女,但是左边脸上有一块小孩巴掌大的深紫色胎记,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耳边,看起来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第五章 吉祥皮影剧团 我立即明白了,这个姑娘因为脸上的胎记一定从小就受了许多异样的目光,所以她更能体会弱势群体的痛苦,即使我是一个又脏又臭的疯子,她也像正常人一样对待,她是发自内心的善良和同情。 同时我也替她宛惜和心痛,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凝芷脸上长个青春痘都耿耿于怀,更何况是一块如此难看的胎记。这个姑娘本来长得不错,心地又好,却因为这块胎记不敢抬起头来,她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也是巨大的……也许我是因为承受过痛苦之后,才更能体会别人的痛苦吧? 那姑娘眼光与我相遇,露出惊讶和不安之色,急忙后退了几步,这时小庙里面有人在叫:“悠悠,你在做什么呢,快点吃饭马上要开始了。” 姑娘应了一声,急忙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可能已经发现了我并不疯。 我开始大口吃了起来,饭菜的滋味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碗里面装满了善意和仁慈。我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善良的姑娘,在寒冷的雨夜为我遮雨,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给我,也许以后我看到别人落魄时,我也应该伸出援助之手…… 我相信那个叫悠悠的姑娘,完全没有希望得到回报的想法,只是出于善良和同情的举动。但是就是这一碗在现代来说不值几个钱的饭菜,像一滴甘露滋润干枯的心田,让我麻木又空洞的心有些复苏了,我第一次想到了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这样颓废和逃避。 很快我就把饭吃完了,起身走进小庙,庙里右厢放了一张桌子,七八个人正围着桌子吃饭。我扫了一眼,悠悠旁边是一个约五十岁的男人,两鬓微白,额头、眼角都已经显现皱纹,法令纹很深,既显得有些威严也显得有些愁苦,是个饱经风雨的人。之前我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秦老大,应该是这个皮影剧团的首领。 悠悠身材适中,穿着红色的羽绒服,较长的黑发束在后面,鹅蛋脸,眉细目长,牙齿细密洁白,有一种温婉娴静的气质。本来是个朴素、端庄、温柔的美女,可惜那块胎记让绝大多数人不敢多看她一眼。她的脸形和眼睛都有一点儿像秦老大,两人应该是父女关系,那么她也是姓秦了。 坐在秦悠悠另一边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高大强壮,长着一张诚实忠厚的脸,望向秦悠悠的眼光有些特别,如果不是她男朋友,至少对她有些意思。 再过来是一个白白胖胖的老人,五六十岁的样子,说话中气非常足,如果没有练过内功,就是经常吹奏乐器。 老人旁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略瘦,看起来挺机灵,应该是老头的徒弟。 这个所谓剧团只有五个人,另两个是承办本次演出的村民,陪着剧团的人吃饭。 我有些惊讶,我只是一眼扫过去,每一个人的长相和特征都清晰记住了,而且连他们之间相互关系也推敲出来了。莫非我的眼力、记忆力、思维速度也提高了? 看到我走进来,所有人吃饭的动作都停止了,停止了交谈,都盯着我。我没理会他们,把碗和筷子轻轻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年轻小伙子笑道:“师姐,你又悄悄做好事了。” 忠厚的年轻人低声说:“看样子疯得不是很厉害,还知道把碗拿回来。” 秦老大:“咳,都吃饭,别废话!” …… 喵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快一整天了还没有回来,不过它以前也经常这样,所以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天很快黑了,开戏锣鼓响了起来,幕布后面也亮了起来。我看不到后台的情况,但却能凭听觉和感应知道吹唢呐的是白胖的老头,敲锣鼓的是那个瘦孩子,秦老大也在帮忙。因为人少,每一个人都要左右开弓,手脚并用同时使用多个乐器。 锣声、鼓声、钹声、唢呐声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目的乐器一齐响起,锣鼓声气势磅礴,热烈酣畅,唢呐声嘹亮悠扬,既喜庆又热闹,很难想像是凭两三个人弄出来的。这声音听了让人神清气爽,不像现在流行的送葬洋鼓队,又吵又乱,乱奏流行歌曲,恶俗到了极点。 小雨这时渐渐停了,不少村民跑来看热闹,以老人和小孩为主,聚了有五六十人。鼓乐声暂停,有一个老人在戏台前发表了简单的演说,原来今天不是关二哥生日,而是偏殿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本地神仙生日,请了剧团来演出,希望众神仙保佑全村平安等等。 演出正式开始,我远远站在最后面看着。一阵锣鼓声猛响之后,幕布后面出现近景的巨石和远景的高山,一条白蛇从山洞里面游了出来,摇头摆尾,昂首吐信,身体看起来虽然有些僵硬,没有电影大片中那么逼真,但动作却非常到位,全身都能动,活灵活现。 白蛇显摆了一会儿,突然炸散开,一阵烟雾之中显现出一个白衣女子。许多人鼓掌喝采,我也有些惊讶,因为我也没有看清楚白蛇是怎么变成女子的,切换的速度太快了,还有那烟雾太逼真了。 白衣女子头、手、腰、膝都能动,甚至还能掐兰花指,手能缩进大衣袖里面。人物生动,动作协调,人物和背影图案精美,色彩新艳,很有韵味,我被吸引了。 白衣女子舞动衣袖来回走了几趟,坐在石头上面,锣鼓声弱了下来,二胡和扬琴声响起,伴随着音乐节奏,白衣女子开始自我介绍。语言我不能完全听懂,好像是说隐居在峨嵋山修炼,吞云吐雾几千年,修成人形,有强大的法力。 整个剧团里只有一个秦悠悠是女的,所以配音的一定是她,她唱起古腔来比说话声音更好听,清越又圆润,低沉时带着磁音、颤音,高亢时并不尖锐,高低错落有致,峰回路转,迭荡起伏。 我没有再留意剧情,只看皮影人的巧妙变化,享受秦悠悠天籁般的声音以及很协调的配乐。完全出乎我的预料,这仅有五个人的皮影剧团,表演非常专业。虽然我不是专业人士,没有多少欣赏水平,但是不会游泳也知道水的深浅,不花十年以上苦功,怎能把皮影人玩得这么娴熟? 这时我才注意到,幕布上方写有“吉祥皮影剧团”六个刺绣的金字。 白衣女子又念又唱,过了一会儿出现一个青衣女子,还是秦悠悠配音,听起来却与之前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配音。一白一青两个女子不知怎么持剑打了起来,都现出原形,一条是白蛇,一条是青蛇,敢情演的是《白蛇传》啊。 两条蛇大打出手,忽而盘旋,忽而扑咬,或你追我赶,或紧紧纠缠在一起,动作灵敏迅速,极为生动,加上此时锣鼓声有如急风骤雨,让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许多人鼓掌叫好。 青蛇战败,又变回人形,驾起腾腾妖雾逃跑,白蛇也变回人形,驾起妖雾追赶,两人又大打出手。打斗时皮影人动作快如闪电,还能忽隐忽现,变化莫测,这种紧张热闹的场面,在其他任何剧种中都没有,既使是现代高科技的动画也很难达到这种气氛,也许这才是皮影戏的精髓吧? 我很佩服,控制皮影人的手法太高明了,从声音来判断,控制皮影人的是秦悠悠和那个面貌忠厚的年轻人。秦悠悠在控制皮影人的同时还要给两个角色配音,手上要做复杂快速变化,嘴里或独白,或对白,或念唱,分心多用,难度当然更大。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只能如此感叹,这真是一个古老又专业的行业,一般人可玩不转。也许正是因为太专业,不容易学习,现在的年轻人又沉迷于手机和电脑,这样的剧团很难存活,很少见到了。 剧终了,看戏的人们纷纷走了,我还倚在庙门口,还在回味着那幕布上的影子,以及秦悠悠绝美的声音。也许是上天为了弥补在她脸上的恶作剧,所以给了她一个无与伦比的歌喉吧?她的声音能洗涤人的灵魂,如果这个时代不以貌取人,她的才华绝对不仅限于这个小小的舞台…… 剧组的人已经在打包装箱了,听他们交谈,会在这里过夜,明天早上再走。虽然我很喜欢他们的表演,但不太可能跟着他们去再看一场了,只能祝福秦悠悠和她的剧团一切顺利,好人一生平安。 我正要转身进庙去睡觉,突然听到了秦悠悠的惊叫声,她的声音很特别,我一下就听出来了,并且她是因为极度惊恐才叫出来。我没有多想,立即向那边冲去,她此时站在大树下,距离我才七八米远,眨眼我就到了她旁边。 秦老大等几个人也跑过了来,都目瞪口呆,一个个吓得保持动作不敢动。原来树洞里面钻出了一条奇怪的蛇,手臂粗细,头上长着鸡冠一样的东西,身上五彩斑斓,正在盯着秦悠倏作势欲扑。 蛇类冬天都是在冬眠的,这种能滴水成冰的天气,即使把蛇挖出来也是跟死的差不多,但这条蛇却非常生猛,那种凶狠和愤怒的气势我从来没有在别的蛇身上见到过。 秦悠悠、秦老大等人当然也看出了这条蛇的可怕,所以都不敢轻举妄动,但那条蛇却没有因此退回,昂起的身体开始往后缩。 不好,这是要发起攻击了! 第六章 剧毒 我曾经多次观看喵太与毒蛇搏斗,所以对毒蛇的习性已经比较熟悉,判断出这条鸡冠五彩怪蛇要发动攻击了。这时我已经到了秦悠悠后面,不及多想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往后一甩,把她整个人凌空提起转了半个圈,放到了原本是我后面的地方,变成了我挡在她与毒蛇之间。 在同一瞬间,怪蛇已经向前扑咬,只差了半尺左右没有咬到她的小腿。这条怪蛇凶恶之极,扑空之后立即又咬向我的小腿,我本能地一缩脚,另一条腿踢出,想要把它踢开。 我踢中了它冰冷丑恶的身体,但蛇身是柔软的可以随意转弯的,它的速度又快得出奇,竟然缠住了我的脚,一口咬在我脚背上,咬中之后立即松开后退。 钻心的疼痛和烈火一般的气息迅速沿着小腿、大腿、脊椎向心脏沿伸,我感到窒息,心跳停止,眼前一片黑暗。我大吃一惊,既使是号称见血封喉的箭毒木也没有发作得这么快,连走一步的时间都没有我就要死了,这条怪蛇的毒太可怕了。 看来我今天真的要死了,但是救了一个善良的人,也比我半死不活地活着浪费粮食好,算是何至真说的“死得其所”吧? 突然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肉身只是“空屋旧藩篱”,只是臭皮囊,失去了也不要紧,关键的是本真的“我”不能消失。这么一想,我就进入了类似于练功时那种状态,忘记了身体的存在,保持着我的意识无喜无怒,不惊不惧,不受任何东西影响。 奇怪的事发生了,我的身体已经倒地昏迷,我却能看到现场的所有人和所有事。喵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正在与怪蛇对峙着,秦老大,秦悠悠等人围着我大叫,有的人在捆扎我的小腿防止毒液向上延伸,有的人在拍我的脸掐我的人中,还有的人掏出些药往我嘴里塞,但是我已经不能吞咽。 喵太很生气,也很紧张,全身黑毛竖起,咧着嘴低声咆哮,但却不敢发动攻击。它曾经力斗洞宫山一条黑色巨蛇,那时它能力还没有现在强,也毫不畏惧,现在面对一条手臂粗细的蛇居然这么紧张,只说明了一个问题,这条蛇非同一般! 我再细看那条蛇,头呈三角形,鸡冠状的角高约三寸,赤红如血,温润如玉,全身鳞片分红、黑、白、绿、黄五种颜色,交错混杂在一起没有特定的花纹,显得极其丑恶,并散发出妖异的气息。 怪蛇猛地向前标射,咬向喵太的头,喵太神奇地向后跳,怪蛇咬空落在它面前,它乍退之后立即向前扑,咬向怪蛇身体中部。 我有些奇怪,按正常情况,喵太应该咬怪蛇的头部或靠近头部的地方,怎么反去咬它身体中间?说时迟,那时快,喵太咬住了怪蛇的中间,怪蛇头部立即回旋咬向喵太后腿。喵太急忙松口跳开,保持距离虎视眈眈,却不敢贸然进攻。 我明白了,这条蛇的毒非常可怕,喵太不敢被它咬中。 那个负责敲锣打鼓的瘦少年拿了一根竹竿过来,抡起来想去打怪蛇。但是竹竿高高举起之后却没有落下,脸上露出怪异的、痴傻的样子,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发现怪蛇正在紧盯着瘦少年,蛇眼在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还有强列的邪气波动,毫无疑问瘦少年的精神受到它的影响,其至有可能被它控制了——这条怪蛇只怕已经算是妖类了! 喵太趁着怪蛇分心,突然向怪蛇扑去,这次冒险咬它靠近头部的地方。怪蛇居然及时避开了,喵太一击不中,立即逃开,怪蛇大怒,张嘴喷出了一股红雾。 喵太好像很怕这毒雾,继续往远处逃,怪蛇暴走了,扭动身体追去,一猫一蛇很快跑远。 秦老大等人也知道怪蛇喷出的毒雾厉害,急忙抬着我往后撤,白胖老头扯了一把瘦少年:“你发什么愣啊?” 瘦少年如梦初醒,满脸通红,呐呐不敢言。 脚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被怪蛇咬过的地方还是锥心的痛,全身像是着火了一样,头痛得像要裂开,但我已经有了呼吸和心跳,睁眼也能看到东西了。原来我刚才并没有死,只是心脏暂停了一会儿,就像上次中了毒矢一样,可怕的剧毒让我处于濒死状态,但是我的抗毒能力和恢复能力都极强,顶住了第一波最强烈的毒性之后,身体就会慢慢恢复过来。 刚才我精神和意识凝聚,避免了断气之后魂魄散逸,否则可能就真的死了。 秦悠悠正在关切地望着我,见我睁开眼睛,惊喜交集,急忙道:“爹,他没……没事,他醒了!” 秦老大迅速抓住了我的脉门,另一只手接着摸我的额头:“他发高烧了,热毒攻心,你快用冰水擦他的头和胸口。” 秦悠悠应了一声,急忙去找毛巾和水,秦老大眉头深锁,低头问我:“小兄弟,你感觉怎么样?” 我有些昏昏沉沉,勉强回答:“没事,死不了。” 众人围着我,面面相觑,刚才都断气了还说没事,看来真是疯子。秦老大一脸忧虑:“要是一般的毒蛇,医院里还有办法,刚才那条蛇实在古怪,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只怕医院也治不了。” 秦悠悠拿来一瓶矿泉水和毛巾,把水倒在毛巾上弄湿,按在我额头上,冰凉的气息透进大脑,感觉舒服了一些。她把我脸上的泥垢也擦了,众人都有些惊讶,我比他们预料的要年轻得多,之前我的样子看上去足有四十岁以上。 秦老大端来一杯水,放在嘴边念念有词,然后又掏出一张符烧在水里,托起我的头让我喝下。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咒法,跑江湖的人多少都会一些应急用的如止血、止痛、吹沙眼、化骨水之类的小法术,不足为奇。 喝了符水之后没有明显作用,高烧让我的神智有些迷糊了,半睡半醒似梦非梦,各种思绪纷踏而来。我好像在洞宫山跟杨老子练武,又好像是在辰州的深山里跟敌人搏斗,再下一刻我被人牢牢绑在石柱上,四周一片黑暗,这不是广州那个诊所下面的密室吗?一转身戴着面具的段静轩就站在我面前,手上提着凝芷的人头,鲜血正在往下滴…… 这一昨我做了无数的梦,我曾经最恐惧最绝望的经历都交织在一起,最快乐和最伤心时光也重叠在一起,恍如几个世纪那么长。当我醒来时,发现天已经大亮了,我躺在中巴车的一张小床上,车子在行驶之中。 秦悠悠就坐在床边望着我,手里拿着湿毛巾,我额头上也有一条,显然一整夜她都在给我换冷毛巾。 我挺身坐了起来,感觉有一些头晕,身体很虚弱,似乎还有些低度发烧。秦悠悠急忙道:“你别动,还没好呢。” 秦老大、白胖老头和瘦少年闻声都快步过来,秦老大道:“小兄弟,你现在不能乱动,需要好好休息,快躺下。” 我只好躺下,扫了一眼车内。中巴车是经过改装的,坐椅都拆掉了,后半部塞得满满的都是皮影戏的道具和箱子,前面并排放着两个双层的铁架床和一个隔离的小房间。我就是躺在其中一个铁架床的下层,对面的床底下和车顶上都见缝插针放满了生活用品。我身上已经换了干净衣服,身上盖着松软温暖的羽绒被,我装鲁班尺、小木头等重要东西的破牛仔包就放在床头。 秦老大对我拱了拱手说:“昨晚多谢你救了我女儿,大恩大德不敢言谢,不知小兄弟哪里人,怎么称呼?” 我微微摇了摇头,不想多说话,秦老大略有些尴尬:“那么小兄弟你想要去哪里?我们可以送你一程。据上岭村的人说你不是本地人……” 我闭上了眼睛没说话,我出手救秦悠悠不是图他们回报,而是因为她的善心,那么我说太多做什么? 秦老大涵养不错,自嘲地一笑:“那么无论如何请你安心养伤,我们会尽可能找治蛇毒的民间高人治好你的伤,伤好之后再说吧。” 胖老头和瘦少年都对我的无礼有些不高兴,跟秦老大走到前面去了。 秦悠悠默默坐在我旁边,过了一会儿低声问:“你要喝水吗?” 我确实有些口渴了,睁开眼“嗯”了一声,她急忙去倒了一杯热水,用手捂着感觉不会太烫了才递给我。我一口气把水喝干,把杯子还给她,躺下来面朝窗户那边装睡。 秦悠悠还是默默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低声问:“你并不疯,是吗?” “……” “你的抵抗能力非常强,伤口没有恶化,高烧也退下来了。” “……” 我不吭一声,秦悠悠并不气妥,继续说:“也许你不知道该去哪里,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至少有饭吃,有人帮你洗衣服,你只要帮我们搬搬箱子,搭一下戏台就可以了。” 我有点心动了,我喜欢皮影戏,也喜欢听她唱戏的声音,看他们表演我才有还活着的感觉。而且他们四海为家,跟我到处流浪是差不多的,不爽了我随时可以走。 秦悠悠用温和的声音继续说:“我们人手有些不够,我爹本来想再收一个女徒弟,但现在的小女孩都吃不了苦,也没人肯跟着我们到处跑,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唐师父老了,最近身体不太好,也想要退休了,要是你有兴趣,可以跟他学习乐器,有个艺术在身总是好的。你要是同意,我就去跟我爹说。” 这个善良的姑娘,大概以为我是没有任何技能才落魄至此,想帮我规划一条未来之路。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一直都是侧脸对着我,尽量避免让我看到有胎记的那一边,可见她是很自卑的。 我没有说话,但她却读懂了我的眼神,露出开心的笑容,立即起身去找秦老大。 第七章 重铸灵体 我的听力比正常人要好,在汽车引擎声中,依然可以听到前面秦悠悠与秦老大低声交谈。 对于秦悠悠的提议,秦老大犹豫了一会儿说:“他救了你的命,我们就是供养他一辈子也是应该的,但是我们不知道他的来历,万一他头脑不清楚,或者是潜逃的杀人犯、逃犯之类……” 秦悠悠肯定地说:“不会,我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好人,而且他也不疯,可能是失恋了受到打击,觉得活着没意思才变成这样。” 我心中一震,好个善良又聪明的姑娘,基本被她猜中了。 秦老大低声道:“他恐怕不是普通人,那条蛇已经成精了,剧毒无比,他被咬了一口居然能自己撑过来,实在不可思议。还是等他伤好了,多给他一点钱让他走吧。” 秦悠悠道:“他的手臂和脚上有好几个地方都像是被蛇咬过的小伤疤,也许以前他养过蛇,经常被蛇咬,所以抵抗力特别强。” 秦老大沉默了一会儿:“好吧,不过你得说服他以后身上弄干净一点,要不然没人看戏都看他了。” “呵呵……”秦悠悠笑了起来,“爹,你是团长,要你去邀请他留下来才合情理。” 秦老大无奈苦笑:“我看你才是团长,现在不都是你说了算么?先过天几等他伤好了我再跟他说吧。” 秦悠悠这才满意了,快步走回来:“我爹同意你加入了。” 我“嗯”了一声,这对父女都是好人,所以我也不想对他们太冷漠了。 秦悠悠说:“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呢,我叫秦悠悠,秦始皇的秦,悠闲的悠;我爹叫秦化杰,认识他的人一般都称他秦老大;那个有点胖的老人是唐师父,是乐师;长得有点瘦的那个大孩子叫刘铭,是唐师父新收的徒弟。还有开车的是我师兄张家宁,是我爹收的徒弟。” 我注意到她在不时搓手,一双手冻得通红,从昨晚到刚才,她一直在用毛巾沾了冰水给我敷头,手不冻红才怪了。我有些感动,说出了真名:“我叫许承业。” “我叫你许大哥可以吧?你一定饿了,我去找些东西给你吃。” 秦悠悠进了小房间,不一会儿就拿来了饼干、小面包和几种巧克力,我只是笑了笑,没有接,她直接放在床头了。 喵太没有在车里,不过我相信它能逃过怪蛇的追杀,不用多久就会找到我,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汽车行驶到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在一家客店前停了下来,秦老大进去登记住店。秦悠悠告诉我,他们只是没有地方过夜时才在车里住,有客店时还是会住店的,现在我需要休养,他们暂时停业,会在这里休息几天。 秦老大叫张家宁背我进去,然后请了一个专治蛇咬伤的老头来看病。那老头根本不信这个季节会有人被蛇咬伤,看了伤口只是周围有一点儿红肿,又改口说咬我的蛇无毒,没什么关系,最后涂上一些药膏走了。 好吧,既然专家说了无毒,那就是无毒,这样也省得我被当怪物来看待。 秦老大叫我好好休息,众人都先后出去了,我身体还是有些不对劲,低烧并且很虚弱,于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练习凝神诀,也许这样能够更快康复吧? 练了一会儿,我好像听到了秦悠悠在说话,于是凝神去听。精神一集中,隔壁说话的声音便清晰听到了,原来其他人都在隔壁低声说话。 张家宁:“我觉得还是给他一些钱让他走,万一他突然发疯了怎么办?” 秦悠悠:“他神智是清醒的,不是疯子。” 张家宁:“那我们也不能带着不明来历的人。” 秦悠悠:“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呢,他救了我的命,差点连自己都死了!我们不是一直在帮助有困难的人吗,难道救命恩人反而不帮?” 张家宁:“我们可以感谢他,他一定需要钱,我们多给他一些,够他一辈子用就可以了,何必要带着他呢?” 我有些惊讶,他们这样的小剧团能有多少收入?看他们的样子仅是勉强糊口,能随手就给我一辈子花的钱么? 秦老大道:“你们两个别争了,唐师父你觉得呢?” 唐师父:“呵呵,这事还是你说了算,不过带着他确实有些不方便。” 刘敏道:“我们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以后他跟着……” 秦老大:“咳,咳。” 隔壁立即没有声音了,过了一会儿秦老大说:“先观察他一段时间再说吧。” 我更加惊讶,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就是他们不让跟着,我也想跟着看看了。 下半夜我听到了有爪子抓挠木门的声音,知道是喵太来了,急忙起床开灯、开门。门外果然是喵太,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身上沾了许多雨水和烂泥,对于一向装优雅和高贵的喵太来说,极少出现这种狼狈样子,真是大毁形象啊。 我有些惊讶,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用意念问它:“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可能是这句话戳到了喵太的痛处,我感觉到了它强烈的怒意:“我要杀了它,不需要你帮忙。”,告诉我这句话之后,它转身就走。 我急忙开口:“别跑,我跟你开玩笑呢。” 喵太回头望了我一眼,好像在说:我没跟你开玩笑,等我杀了它再来找你。” 喵太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子过,看来它真的是吃了大亏暴走了,大有不报此仇誓不为猫的气慨。 好吧,既然它说不要我帮忙,那就让它自己来,这是对它的信任和尊重,我要是插手了它反而不高兴。我相信它既使斗不过怪蛇,自保能力总是有的,或者让它吃一点点苦头,磨一磨锐气也好,有时它确实太骄傲了。 一转眼两三天过去了,我的身体基本恢复,喵太还没有回来。这几天秦悠悠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对我关怀无微不至。她本来就是一个善良仁慈,乐于助人,热情待人的人,对待救命恩人当然更热情,另外可能还有些同情我的成分,所以对我特别好。 我能肯定她对我好并无男女之间的好感在内,因为此时我还是头发蓬乱,胡子一大把,都差不多可以跟秦老大称兄道弟了。但是张家宁可不这么想,对我有些敌意,我有好几次听到他怪秦悠悠对我太关心了。 张家宁对秦悠悠有好感是明摆着的事,至于秦悠悠对张家宁有没有意思,我就不知道了,女孩的心事很难猜,我也不想知道。唐师父和刘铭则对我保持着一点戒备和冷漠,表面上还算客气。 这一天秦悠悠买了一个差不多同样大小的牛仔包,要替换我装鲁班尺的破包,我拗不过她,只能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当我拿出一个小木人的时候,我愣住了。其实我一直知道小木人放在包里,但是故意要忘记它,假装它不存在,因为它很像凝芷,我没有勇气拿出来,看到它我的心会刺痛加抽搐。 秦悠悠见我发愣,有些好奇:“这个雕像是谁,你女朋友吗?” 我嘴里满是苦涩,冷硬地挤出了两个字:“不是。” 秦悠悠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这把尺子像是木工用的,你以前是木匠吗?” “不,是别人送给我的。” 秦老大正好走到门口,看着放在床上的鲁班尺眼神有些异样,但很快恢复自然,笑道:“明天晚上有一场演出,明天早上就要出发,小许你身体没问题了吧?” “没事了。” 秦老大点点头走了,他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人,江湖经验丰富,认得这是鲁班尺也不奇怪,所以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秦悠悠把我所有能清洗的东西都带去清洗了,我拿着小木人心潮澎湃。我不能再逃避了,我要面对现实,凝芷是凝芷,柳灵儿是柳灵儿,我不能因为她们相似而封存柳灵儿。 突然我心中一震,为什么我会把柳灵儿雕刻成凝芷的模样,莫非冥冥中老天爷已经安排好了,用柳灵儿来慰藉我的思念和失落?我早该帮助柳灵儿重新获得灵体了。 我关好门窗,盘腿坐在床上,精神和意念集中于上丹田,像练功一样淡忘肉身的存在,形成一个不受约束的我之后,再转移到小木人身上。我能感应到木人里面是一个很宽广的世界,渺渺茫茫,无边无限,灵气浓郁并且有某种凝而不散、隐而不现的能量存在。就像是一块透明的果冻泡在清水中,看起来虽然不明显,但是确实存在,而且它是有生命力的,所以又感觉像是胎盘在母体内孕育着。 “灵儿,你在哪里?”我用意念大声呼喊。 没有人回应我,我再叫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我,难道柳灵儿不能再现形了?对了,应该念追魂现形咒试一试。我按照以前祭炼柳灵儿的方法,开始念咒语:“柳灵柳灵,九窍皆明,外具四像,内全五行。吾乃人道,汝本精灵,上奉帝赦,令尔同盟,通灵达圣,早现真形……” 那种凝而不散的能量开始律动起来,整个渺渺冥冥的世界似乎起了风暴和狂涛,各种能力都向中间聚集,进行着复杂的变化。 我把追魂现形咒念完时,狂暴的世界突然平静下来了,一个花容玉貌,明艳耀人,气质高贵的美女出现在我眼前,脸上线条柔和并不僵硬。 是凝芷?还是柳灵儿? 第八章 约法三章 我的心呯呯狂跳,眼前这个人无论容貌、体形、身高都与凝芷一样,只是打扮像小木人,头挽双髻,身穿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包身裙”。因为她的美丽和高挑,这件全世界最丑的裙子居然变得好看了,就像时装模特随便在身上挂一块布也是好看的。 记得我第一次召唤出来的柳灵儿五官呆板僵硬,身体也有些僵硬,明显带着小木人的特征。后来柳灵儿吸收了血魂灵猿和器灵的部分能量和记忆之后,变得漂亮了,但却带着阴狠凶戾的气质和眼神,最多只有六七成像凝芷。现在站在我眼前的人既不呆板僵硬,也没有狠戾凶气,又与凝芷如此相似,我怎能不心如鹿撞? “凝芷……”我情不自禁呼唤。 柳灵儿嘟起了小嘴:“我是灵儿,你怎么把我当成她了?” 我愣在那儿,她这个表情也像是凝芷啊,这究竟是怎么了,莫非是我因为思念凝芷走火入魔真的疯了? 我的意识退出了小木人,回到现实中,看到了柳灵儿的灵体站在我面前,还是刚才的样子。她也像是有些好奇,上下打量着自己:“睡一觉起来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了,衣服也变得这么难看了,我还是换一件……主人,你喜欢我穿什么样的衣服?” 我愣愣望着她,她确实是柳灵儿,看样子心性大体变回最初的灵儿了。产生这个变化的原因,可能是那一次她为了保护我们灵气消耗过巨,连带血魂灵猿和器灵的阴邪能量也大部分消耗了。之后她“解体”并陷入沉睡中,这段时间我的修为大幅提高了,她与我之间存在某种神秘联系,我的修为提高她的修为也会提高。所以这一次重铸灵体时,她的修为也提高了,本性已经压住了外来的邪性,体现出来的自然就是原来的柳灵儿。 至于现在的柳灵儿更像段凝芷的原因,是因为她的样子是由我在不知不觉中塑造成的,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像以前我刻木人一样,心里都是凝芷的样子,不知不觉刻出来就像凝芷的,现在也是这个道理。 “主人,你在想什么呢,我问你要穿什么衣服才好。”柳灵儿扭摆着身体,像是在撒娇。 我又愣了一下,最初的柳灵儿可不会撒娇,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看来还是有些不同的。本来柳灵儿是老柳树的一点灵性,经过我祭炼形成灵体,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心性单纯简单,现在经过一次融合,一次重铸灵体,她身上多少带了点外来的影响,性格和记忆都变得复杂了。 “噢,噢,你随意吧。”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叫她穿什么衣服。 眼前虚影一闪,柳灵儿身上的衣服变了模样,是一件像道袍的黑色大袖袍子,加上头顶的双髻,真像是个小道姑。我再一细看,不由得皱眉,这件袍子太合体了,也太薄了,绝美的体形一览无余,特别是胸前一对傲人双峰轮廓明显,呼之欲出,连山顶上的两个小凸点都若隐若现,显然里面没有别的衣物。她穿成这个样子在我眼前晃荡,我还能静下心来练功么? “呃,你里面还要再穿一件。” 柳灵儿道:“我不会冷的。” “这不是冷不冷的问题,里面就是要再穿一件内衣。” “衣服是穿给别人看的,里面又看不到,为什么要多穿一件呢?” 我一头黑线,这叫我怎么解释?现实中的美女穿胸衣大概是为了美观和塑形,她那儿已经近乎完美了,相信也不会变形,那又何必塑形?我急中生智:“这件太薄太紧了,颜色也不好看,还是换一件宽松点的吧。” 柳灵儿再一晃,衣服变成了睡衣模样,衣领开得很低,深沟暴露,山坡半现,宽是比刚才宽了些,却是粉红色半透明的,更惹人遐想,而且跟她的发型完全不搭配。 我有些头大:“怎么都是这么薄的?” 柳灵儿道:“薄的轻柔飘逸,才能体现出美感啊,难道穿得硬梆梆的像树皮贴在身上会更好看?” “好吧,好吧,那还是穿刚才那一件,跟你气质和发型比较搭配。” 柳灵儿又变成刚才穿道袍的样子,咯咯娇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得意。我猛然醒悟过来,她哪里是不懂事了?这分明是在故意调戏我!之前她就嫉妒我和凝芷太亲密,想方设法阻止我和凝芷亲热,这说明她懂一点情爱和男女方面的事,对我有“非份之想”。 天呐,我居然被她调戏了,可是她的手段颇为高明和隐蔽,我连骂她都不能骂。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她现在颇为人性化,既不像最初那么呆板单纯,也不像融合后那样善妒阴狠,懂事也懂分寸;忧的是她这个鬼精灵,居然会装纯调戏我,以后要是天天在一起,还不知她会整出什么花样来。 我想了想,严肃地对柳灵儿说:“我们约法三章,要是你敢不遵从,我就把你再封进小木人里面,再也不放你出来。” 柳灵儿吓了一跳,急忙跪下:“主人开恩,灵儿一定听话。” “好,第一,以后没有得到我的呼唤不许出来。” 柳灵儿嘟着嘴,翻了翻白眼,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是。但是有好玩的事主人一定不要忘了我。” 我继续严肃地说:“第二,不得做以下犯上的事,简单地说就是不能做让我生气的事。” 柳灵儿懦懦地说:“要是不小心让你生气了不算吧?”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第三,不得随意骚扰、攻击别人。比如把别人摔一跤,悄悄拿走别人的东西,吓唬别人等等。要常存仁爱宽厚之心,不要嫉妒羡慕别人,不能……” 柳灵儿哭丧着脸:“这哪里是一条啊,都七八条了。” 我心里想笑,但还是板着脸:“后面说的都是第三条包含的内容,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实际上你的修为还是很低的,要是乱跑乱动,在外面遇到修道者,被人家一个法诀打死了怎么办?” 柳灵儿转忧为喜:“是,是,全都听主人的。” “现在你先回到里面去,我要静一下。” “啊,这么快就要进去了?主人你要不要我帮你吹风?或者捶捶背捏捏腿之类……” 我瞪了她一眼:“你不是说全听我的吗?” 柳灵儿有些委屈,很不情愿地消失了。 我确实要静一静,因为我的心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把她当凝芷是肯定不行的,她现在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人,性格和思想都与凝芷不沾边,这是不能代替的。可是她长跟凝芷一样,站在我面前我要是不使用代替法,思念和痛苦就更甚。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一件事,柳灵儿可以重铸灵体,凝芷为什么不能结成灵体?她的魂魄可能是被容妙妙封存在什么地方,我应该找到她,帮她修成灵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但肯定有办法的,不是有“鬼修”的说法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努力就有可能实现,说不定我还能找到传说中的仙丹,让她再活过来。 是我害死了她,我就要把她救活过来,不论这个可能性是多少我都要坚持和努力。即使我最终不能实现,至少我努力了、尽心了,也好过现在这样自责、悔恨、逃避和自甘堕落。 我就像是注进了一针强心剂,全身充满了力量。当然,要实现这个目标,最重要的是提高自己的实力,如果我不是段静轩的对手,如何能从他手里把凝芷的身体和魂魄夺过来?要想得到传说中的仙丹,就需要更高的修为,更强的力量。 虽然这个世界不是完全以实力来说话,但没有实力绝对没机会说话,假如我有绝世神功,又怎会失去了凝芷落得这样的下场?总归一句话,我要先成为绝顶高手,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 想要成为高手需要两个必备的条件,第一是正确的方法,第二是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我现在练的功法,结合了洞宫山神仙传授的凝神诀和何至真指点的修炼经验,都是高人传授,属于正道,经过这半年来的实践证明效果显著。正确的方法我已经有了,只要付出加倍努力就可以。 这算是我自创的功法吧?现在不止是凝聚精神了,不能叫凝神诀,练功时吸收宇宙灵气,幻像自己变成神人,宇宙者,太虚也,就叫“太虚幻神功”,名字起得响亮一点,练起来自我感觉也好一些。 有了内在修为还不够,还需要实用的高级法术,所以我要找到《鲁班门秘传抄本下卷》和原版的《鲁班定国真经》。吉祥皮影剧团到处跑,我跟着他们既不惹人注意,又可以到各地游历打听情报,吃住不愁专心练功,所以不必急着走。 也许是有了新的希望心窍打开了,也许是练了太虚幻神功之后头脑反应快了,片刻之间我就把事情想通了,并做好了未来的计划……以前我头脑好像没有这么好用。 心动不如行动,我立即盘腿坐好准备开始练功,这时有一个脚步声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听脚步声我就像看到了人,是秦悠悠来了,只是以前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脚步轻盈,脚掌落地没有完全踏实就收起,力量蓄而不发,这样遇到危险时就能更快速做出反应,这是长期练武功的人不知不觉形成的特征。 秦悠悠居然长期练武功,看来这些人有不少秘密啊。 第九章 救场 秦悠悠推门进来,手上端着快餐盘子,盘子上盛着饭菜,虽然我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一日三餐还是她端到房间里来。 我上上下下认真看了她几眼,想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练过武功,她被我盯得脸上起了红晕,垂下了眼光:“陆大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伸手接盘子,看到她双手虎口处明显有老茧,但不知是握兵器留下的,还是常年操控皮影人留下的。 我接过了盘子转身坐到桌子前开始吃饭,秦悠悠道:“陆大哥,你今天精神好多了,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我没有回头:“哦,哪里不一样了?” “嗯……整个人有精神了,眼睛变得明亮了,有一种自信和坚定的感觉,以前像……像个空壳,现在有了灵魂。” 我有些吃惊,我只是内心一点变化,居然被她看出来了。她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又长期闯荡江湖,眼光相当厉害。 我没说话,随便别人认为我是孤辟还是装深沉,总之我要与所有人保持距离,这样才能有更多时间来练功——也有可能是我已经开始喜欢孤独,不想让别人太了解我。 吃过饭,我犹豫了好久,还是拿出了许久没有使用的手机,插上充电器,输入了秀姑的手机号码。 这大半年来,我除了偶然打电话给我爸,继续骗他们我在做生意外,没有给别人打过电话。我屡次想要问秀姑关于凝芷的消息,但最终都没有按拨出键,因为我知道必定是失望,那样会狠狠在我心里再捅一刀。 这一次我还是没有拨出,改拨了张灵凤的手机号码,很快她就接听了,声音中带着惊喜:“许承业是你吗?” “是我……你还好吧?” “天哪,真的是你,我们一直在找你。” “……”我有些疑惑,这个“我们”指的是谁。 张灵凤问:“你在哪里?” “……”我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听说你没在老家?” “我跟我师父在一起。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拜秀姑为师父了,现在我是青蚨门弟子。” “啊?”我很意外,但这也在情理之中,张灵凤很需要秀姑这样一个师父,秀姑也非常需要张灵凤这样一个徒弟,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毁了青蚨门的接班人,结果把张灵凤带给了秀姑,秀姑说我会给青蚨门带来转机,莫非指的是这件事? 张灵凤道:“你该回家看看了,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回过老家,快过年了,你家里人都很想你。” 我含糊应了一声,本来是想问凝芷的消息,但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而是婉转地问:“那些坏蛋们没有再来骚扰你们吧?” “没有,他们躲都来不及呢。那次很多道士死了,全真教的道士们很生气,出动了很多高手找那些坏蛋报仇,到现在还有人在找,坏蛋们都躲起来了。” 我暗叹了一口气,各门派的道士们要是肯早点团结起来打击邪恶,江相派、换日门、丹鼎门的人怎敢如此猖狂?非要等到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用何至真、纪宗常等人的生命才能唤醒他们?还有凝芷的命! 这时我听到了话筒那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 张灵凤远离了手机说:“是许承业。” “是他?你说完让我跟他说几句。” 我立即就挂断了,因为那人的声音是陆南天,没想到陆南天就在张灵凤旁边。不一会儿我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陆南天的号码,我毫不犹豫再次掐断,然后关机。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更不想让他知道我在哪里。 …… 第二天早上我们乘车出发了,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到达一个小镇,原来是某个富商过生日,请秦老大的皮影戏剧团表演助兴。 我除了帮忙卸车、搭戏台,其他都不管了,躲在车里睡觉——实际上是在练功。张家宁对此很不满意,好几次上车拿东西时,都用眼睛狠狠瞪我,还故意把东西摔得乱响。我才不鸟他,秦老大和秦悠悠邀请我加入时,只说帮忙做这些就行了。 中午饭我没去吃,秦悠悠给我端来了一份,结果张家宁跟秦悠悠差点吵架了。我听到张家宁说:“他自己有手有脚不会去吃吗?要是做人懒到了连吃饭都不想动,干脆去做猪得了!” 秦悠悠:“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他不爱去人多的地方,我给他端过来一下又怎么了?” 张家宁更生气:“明明就是懒,我们都在忙,他躺在床上睡大觉,连吃饭都要人家送,像这种人让他饿死得了。” 秦悠悠怒道:“又没叫你送,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我……” …… 我想要试试他们的底线,下午继续“睡”,快到吃晚饭时秦悠悠来到我床前:“陆大哥,晚上主人的宴会很丰盛,有我们的席位,你去不去吃?” 我立即坐了起来:“当然去,免费的大餐怎么能不吃?” 秦悠悠笑了:“那么走吧。” 我虽然换了干净衣服,但还是长发凌乱,胡子邋遢,与秦悠悠走进酒楼时,引来不少异样的眼光。在座的男人大多西装革履,女人珠光宝气,我这样子走进去实在不协调。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面子问题委屈自己?这些人又不是我朋友。入了席我毫不客气,只管大块朵颐,吃得又多又快,秦老大还沉得住气,没说什么,张家宁坐在我旁边,不停转头朝我瞪眼睛,觉得我让整个剧团都丢脸了。就连唐师父和刘铭脸色也不太好看,大皱眉头。 张家宁实在忍不住了,用手肘碰了我一下,要我注意形像。我没理他,抓只一只大海蟹大啃大嚼,咬碎蟹壳“咯咯”响,声惊四座。 “你为什么不在车上等人给你送去呢?”张家宁探头过来低声说。 我扫了他一眼:“总是麻烦别人不太好,所以我自己来了。” 张家宁气得直翻白眼:“装疯卖傻二流子,好吃懒做气杀人!” 敢情这小子唱戏唱得多了,还能出口成章(脏),我假装没有听到,不理他。我们两虽然压低了声音,秦老大和秦悠悠就在旁边,都听到了,都狠狠瞪了张家宁一眼。我心里暗笑,嘴巴上得了乖有什么用,只会暴露自己的肤浅和狭碍,胜利的其实是我。 秦老大等人匆匆吃了一些,就先去准备演戏了,我吃到了散席,正好接着看戏。 皮影戏的后台是密封的,外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我虽然可以进去,但没有进去,站在远处看着。剧情我并没在意,只看皮影人的动作,耳朵听各种乐器的节奏,其实配乐并不复杂,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种变化,旁白、对白、打斗、唱曲时各不相同,唱曲时复杂一些,有快、慢、喜、哀、怒几种旋律。这些旋律听几遍我就完全记住了,如果知道接下去的剧情是什么,我就知道用什么旋律。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音乐天赋,之所以现在能这么容易辨别清楚并记住,是因为练习太虚幻神功之后,听力、记忆力、分析能力、反应速度都明显提高了。本来很快很复杂的东西,现在对我来说都感觉缓慢清晰,条理分明。 演了大半个小时,到了打斗的精采部分时,我听到锣鼓声有些乱了,但观众们还没有发现。再过了一会儿,旋律更乱了,时断时续,这样一来秦悠悠和张家宁唱曲受到了很大影响,很不协调,甚至连皮影人的动作都乱了,观众们骚动起来,口哨声、怪叫声四起。 可能是后台出什么事了,我急忙绕过人群,掀开布帘钻进后台。只见唐师父脸色苍白,手捂胸口靠在椅子上急促喘气,刘敏不在,只有秦老大一个人敲打乐器,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秦悠悠和张家宁拿着皮影人正在打斗,也是慌张失措,焦急万分。 我急忙问:“怎么回事?” 秦悠悠和张家宁戴着耳麦,不敢乱开口,秦老大道:“小猴子拉肚子了,唐师父忙得心脏病发作……” 我靠,怎么会这么巧?配乐至少要有两个人才能玩得转,最好是三个人,秦老大一个人怎能忙得过来?秦悠悠和张家宁已经习惯了跟着音乐节奏控制皮影人和唱曲,节奏一乱就全乱了。 我立即快步走到秦老大面前:“二胡和唢呐你负责,敲打锣鼓交给我。” 秦老大很惊讶,但这会儿也顾不上多问了,急忙把位子让给我,拿起二胡拉了起来。我坐下拿起棒槌,跟着秦老大的旋律开始敲打。 锣分大锣小锣,鼓有大鼓小鼓,还有铜钹和一个木制的东西,要同时管住这么多个乐器可不容易。而且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要么敲快了,要么敲慢了,要么节奏乱了,虽然乐器都响起来了,但完全不对头。 我也开始急得头上冒汗了,秦老大、秦悠悠和张家宁看向我的眼神极为古怪,明明什么都不会,敢还来献丑,这不是越帮越乱么? 秦老大长叹一声:“罢了,我去向观众谢罪吧。” 这样半途中断,观众们肯定很脑火,对主人来说也很不吉利,吉祥皮影剧团的名声就要因此毁了,所以秦老大非常郁闷和颓废。 “再让我试一下。”我坚决地对他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像练功时那样抛开一切顾虑,心里只有节奏。棒槌拿在手上敲了这么一会儿,轻重缓急也已经掌握住了。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剧情,用什么旋律,但是秦老大的二胡声我是熟悉的,我只根据二胡声来打节奏,很快节奏对上了,偶然略有偏差,不是内行的人也听不出来。 秦老大、秦悠悠、张家宁又惊又喜,精神大振也进入状态了。 “天才,真是天才……旷世奇才!”唐师父哼哼着说。 第十章 夜半歌声 好景不长,接着战斗剧情出现,锣鼓节奏猛烈又快速,我毕竟是第一次敲打这种节奏,又有些手忙脚乱,竭尽全力也只能非常勉强地撑下来。 尽管我敲得还不算及格,秦老大已经很满意,用眼神鼓励我,秦悠悠也不时抽空看这边一眼,即有感激,也有惊喜和敬佩。 唐师父可能是心情放松了,渐渐缓过气来,连连夸奖:“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啊,我教过十多个徒弟了,从来没有人能第一次就敲得这么好。” 我差点要脸红了,活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肯定我。 “注意换节奏了,噌噌哐,曾哐曾哐曾曾哐……”唐师父在一边提醒并指点我,他说的“噌”是指钹声,“哐”是指大锣声,不包括其他乐器,但知道了这个节奏,我已经知道怎么敲打了。 每一次换旋律时,唐师父都会及时指点,我越来越顺手,另外还有秦老大在引导着,渐渐的我不需要他指点也能及时配合上了。唐师父眉开眼笑,如获至宝,心情好了身体也没什么问题了,加入了演奏队伍。三人一起动手、动口,更多乐器响起来,音乐更加美妙。 刘敏捂着肚子回来了,唐师父很生气,当场就骂他:“你饿死鬼投胎没吃过东西吗?早跟你说了有表演不能吃太多油腻的东西,不能喝太多水,你当耳边风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吃素三个月!” 刘敏低着头不敢说话,秦老大道:“算了,他还是个孩子,下次注意一点就是,唐师父你消消气。” 唐师父余怒未熄,但怕心脏病发作,也不敢再生气了。 表演刚结束,唐师父拿着鼓槌耍了一个很酷的收手式,迫不及待地问我:“小许啊,你真的是这方面的天才,拜我为师怎么样?不是我倚老卖老,在这个圈子里我也算是小有名气,很多剧团里都有我的徒弟。本来我身体不好,已经不想再收徒弟了,但是像你这样的人才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不学就太可惜了。” 我有些尴尬:“唐师父过奖了,其实我五音不全,不懂乐理,也没有乐感,就是死记着节奏,恐怕会让你失望。” 唐师父忙道:“不对,不对,我虽然老了,这双眼睛可没老花,你绝对是个天才,只是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再考虑一下好吗?” 秦老大笑道:“唐师父你刚收了一个,不如把他让给我?小许,你有兴趣学皮影戏吗?” 唐师父道:“秦老大,不带这样抢徒弟的,再说他是个好乐师,做皮影玩皮影未必有天赋。” 秦老大笑呵呵道:“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 秦悠悠跑了过来,兴奋得脸都红了,毫不掩饰她的崇敬:“许大哥,你太棒了,太厉害了,非常感谢你救场。” 我有些尴尬,不习惯一身光环成为别人的焦点,转头四顾,看到张家宁和刘敏脸色都很难看,不但没有感谢之意,还因为我抢了所有风头而嫉妒怀恨我。秦悠悠的眼神除了崇敬,也有了些其他味道,这种眼神让我不安。 “不好意思,我要去睡觉了,要搬箱子了请叫我。”说完我就往外走,留下五人大眼瞪小眼,这世上就有不当乐师爱搬箱子的人? 秦悠悠追了出来,跟在我后面,走了一段路才问:“许大哥,你有什么顾虑吗?” “我这个人天生好吃懒做,什么都不想学。” “对不起,我师兄有些小心眼,他……他并不了解你,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我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 因为我拒绝拜师,以及张家宁和刘敏对我的一些敌意,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吃宵夜我没有去。他们在酒店给我订了房间,我也没有去,留在汽车上看车,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我不能因为乱七八糟的事分心了,我要利用所有时间和精力练功!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我在练功听到了有脚步声过来,不用看我也知道是秦悠悠。她走到车门口就停下了,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站车门外不动。 我知道她的心事,但我只能假装不知道,我的心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接受别人,让她对我的一点好感在萌芽中死去是最好的结果,所以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车窗外突然响起了有如泉水叮咚,风过琴弦般的歌声:“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歌声清新甜美,空灵婉转,在这安静的午夜,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震动了灵魂,钻进了心灵最深处。这首歌从去年开始就很流行,我不止一次听过,但即使是有配乐的原唱,也不如秦悠悠唱得好听,只能用回肠荡气,惊心动魄来形容。不仅是声音好,意境也美,也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她心意,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孤单的身影站在月光下的池塘边,等待着我给她披上一件梦的衣裳…… 我以为她只会唱戏,不知道她还会唱流行歌曲,而且唱得如此让人神魂俱醉,心灵震颤。 我的心在刺痛,善良、温柔又聪明的姑娘,你脸上的胎记并不影响你的美丽,你的歌声更是这世上最美的旋律,但是我不是你的归缩,你应该去找属于你的幸福。 我还是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一声幽幽轻叹,脚步声渐渐远去,缓慢且沉重。 我想要继续练功,但是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才的歌声,我没办法不听不想这个声音,什么无相实相法,无为有为法此刻都不管用了……也许这就是古人说的,余音绕梁三日的效果吧?看样子我要三天不能专心练功了,或者我应该离开吉祥皮影团了。 第二天我没有向秦老大告别,我还没有弄清他们的秘密,现在走了似乎有逃避的味道,或许我只是还想再听到秦悠悠的歌声,给自己找了一个不离开的借口。我承认我被秦悠悠的歌声吸引了,但只是她唱的戏或歌,不是人,就像世间那些追星的歌迷一样。 当然我也永远不会忘记在我最颓废落魄,没人敢多看我一眼的时候,有一个人给我撑伞挡住了雨滴,递给了我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但这只是感激和感动,并不是爱情……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在这之后,我跟着吉祥皮影团到处走,我还是只管做些简单的体力活,不近人情地孤辟独处。秦老大和唐师父没有放弃收我当徒弟的想法,但也没有再在口头上提出,只是有意无意地“勾引”我一下,经常叫我到后台坐一坐,聊一聊演奏技巧;秦悠悠依旧给我洗衣服、送饭,一如既往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我,只是眼光很少跟我正面对视,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张家宁和刘敏可能是觉得我不成器,不会威胁到他们,虽然对我不太友善,却也没有再与我抵触。 我以为喵太很快会来找我,结果一天天过去,转过眼了半个月,喵太居然还没有回来。虽然知道它绝对有自保的能力,我还是开始担忧起来,想要离开剧团去找它。 跟着剧团这么一段时间,我发现了秦老大他们更多不对头的地方。剧团的收入是很有限的,并不是天天都有表演,偶然才有庙会、节日或者达官贵人办喜事请剧团热闹一下,这种机会一个星期也未必有一次。大多数情况下是剧团自己在村镇或城郊表演,观众们高兴了随手丢点零钱,有时表演一个晚上还不到一百块钱。 这点收入,维持剧团正常运转都有些困难,人要吃饭,车要吃油,皮影、乐器、工具需要维修、增添,哪一个不需花钱?但是秦老大他们看起来并不缺钱,我好几次看到秦悠悠把百元钞票塞给了路边的老乞丐,有一次遇到庙宇扩建,秦老大给了三万块,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秦老大等人对穷困的人很大方,自己却有些舍不得花钱,他们身上没有一件奢侈品,从来不住高档的酒店,由此看来他们并不是坏人,但他们的钱从哪里来的? 这一天晚上又是我一个人看车,其他人住客店,车子停在离客店不远的小学操场边。此时已经放寒假了,学校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晚上特别安静,这正是我最喜欢的环境。 下半夜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心生警兆。眼睛睁开一条缝往窗外看去,发现车窗上有一个黑影,头戴冲天雉翎冠,背插四面三角形靠旗,身穿束腰铠甲,从脸形和体形来看是女性,并且有很明显的皮影人特征。 这是哪个家伙在恶作剧,把皮影人挂在窗外吓我?不对啊,外面没有强光,皮影怎能显示在玻璃窗上?如果有人靠近,我早该知道了。 我正惊讶,那个影子却开始移动了,变得像纸一样薄,从没有关紧的车窗缝隙间挤了进来,飘落地面,然后迅速变大、变高、变厚,变成一个立体的古代戎装女将站在地上。 我一阵毛骨悚然,皮影人成精了么? 第十一章 秦老大的秘密 我听说一些古董、宝物放久了,会变得有灵性,甚至修成精怪,半夜出来把年轻男女“寐住”,吸人精气,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鬼压床现像。这类怪物一般称为“魅”,最擅长迷惑人,难道出现在我眼前的就是一个皮影人变成的魅? 半夜三更,黑灯瞎火,一个古装打扮的黑影从窗户钻进来站在床前,尽管我见过了各种鬼怪,连旱魃都有幸见过,这时还是一阵阵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能是我吸气声音太明显,黑影被惊动了,迅速后退并缩小,变成像纸一样薄,一闪就从车窗钻出去了。我往前扑去抓了个空,急忙用意念呼唤柳灵儿:“灵儿快出来,追上那个怪物!” 柳灵儿立即现身,“咻”的一声也钻出窗户外去了,车内掀起了一阵风。刚才黑影进来和出去时并没有风,也没有声音,这说明它跟柳灵儿是不一样的灵体。另外它也没有阴邪之气,与绝大多数鬼怪也不同。 黑影快如离弦之箭,到了有路灯的地方只能看到是一溜暗影闪过。不过灵儿也不慢,像一阵风紧追在后面,眨眼之间就到了秦老大他们过夜的客店前,黑影钻进了三楼一间窗户。 柳灵儿立即跟了上去,我通过她的视域看到了,房间里面点着一支蜡烛,秦悠悠盘腿坐在蜡烛前,脸上有惊慌之色。柳灵儿正要钻进去,我急忙用意念叫停了她,因为我看到了秦悠悠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皮影人,正是之前我见到的黑影模样——那影子是她弄出来的! 我很震惊,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法术,而且是这么怪异的影子。她到底是什么来路,想要干什么? 柳灵儿很想冲进去,但是被我叫回来了,因为我相信秦悠悠对我不会有恶意,刚才那个影子虽然诡异,却没有明显阴邪凶煞之气,也不能算是邪恶的东西。 柳灵儿回到我面前,气鼓鼓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果然如此!我就觉得奇怪,她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原来早就欲图不轨。” 我翻了一下白眼:“胡说八道什么?” “她半夜弄个影子鬼鬼祟祟钻进来,要不是想非礼你,就是想偷你的东西,这不是非‘奸’既‘盗’吗?” 我一头黑线,这个成语是这样用的么? 影子!对了,我猛然想起秀姑曾经对我说过,八大旁门之中有一个叫影子门,亦正亦邪,大多是神偷侠盗,行踪神秘,可能已经失传了。皮影戏玩的就是影子,不就是影子门吗?我早该想到了!那么秦老大收入不高,出手大方的秘密也解开了,他一定是用“影子”来偷钱,到处演出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下手目标。 偷别人的东西固然是一种世所不容的恶劣行为,但秦老大他们自己生活朴素,却经常救济穷困的人,也许他们偷的是贪官、奸商、地头蛇的钱,是在做劫富济贫的勾当,不是为了自己享受。秀姑说过影子门大多是侠盗,古老的门派在传承他们的特技时,往往也在传承他们的规矩和精神,所以秦老大是侠盗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主人,主人,你在想什么呢?”柳灵儿打断了我的思考。 “没想什么。” “我们不采取一些行动吗?” 我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柳灵儿道:“我看秦老大不像好人,有好几次偷偷地瞄你的鲁班尺,十有八九是想偷走。” 我皱起了眉头,秦老大偷我的鲁班尺是不太可能的,但他既然在暗中关注,就说明他知道了我是鲁班门的传人,却又假装不知道,还说要收我当徒弟,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他可能比我想像的要更复杂和深沉。 柳灵儿道:“也许是他叫秦悠悠假装对你好,接近你,使美人计之类的……不对,她可算不上是美人。” 我没好气道:“别乱猜了,你该回去了。” “这么快又要回去了,我都被关了好几天了!”柳灵儿撅着嘴,摇着上半身撒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胸前两座山峰随着身体晃动而震颤,一阵阵的波涛汹涌。这根本不是我看到的,而是她显现在我脑海里的,简直就是局部大特写。 我严厉地说:“不许胡闹,你心性还没有定,要多下苦功修身养性,不宜接触太多外界的事。你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努力修炼,心里长存正念、宽容、仁慈,不能有嫉妒、猜疑、浮躁……” “我还是进去。”柳灵儿捂住了耳朵,化为一股灵气回到了木人身上。 我只能苦笑摇头,我每次一开始说教她就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有人这样对我说教,我也受不了。 第二天凌晨,我在操场上活动身体,突然感应到有人在后面看我。转头一看,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道士,面生得很,以前绝对没有见过。他发现我注意到他,立即转过了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 我有些疑惑,这时天才朦朦亮,一大早从哪儿来的道士,而且不像是刚好路过。不过我好像没有得罪过哪个门派的道士,现在我这样子也没人能认得出来,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通常情况下,秦老大他们都是吃过早饭,八点左右才会动身,如果没有预约演出,还有可能住上两三天再走。但是今天有些反常,还不到早上六点,秦老大等五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了车上,有些神色匆匆的样子。秦悠悠脸色不太好,低垂着头从我旁边走过,进了属于她的小房间,张家宁很快发动汽车上路了。 以前不论我怎样对待秦悠悠,她都一如既往热情待我,今天这个样子,大概是因为昨晚她的秘密被我知道了,她被秦老大怒骂了吧? 汽车驶出学校,我又看到了街边有一个道士在看着我,怪了,今天道士怎么这么多? 出了小镇,前面有一辆警车迎面驶来,我注意到秦老大的身体变僵硬了,唐师父和刘敏也很紧张,一直盯着警车。不过警车并没有拦截我们,而是从我们旁边过去,众人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我有些惊讶,难道是秦老大昨晚失手被人发现了?秦老大坐在我前面,这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明显带着怀疑和戒备,以及某种失望和愤怒。 我心里一“咯噔”,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秦老大是一个深沉稳重的人,活到这把年纪,江湖经验丰富,肯定不会失手。那么就是昨晚秦悠悠告诉了秦老大,他们的秘密已经被我发现了,刚好今天早上他们发现有可疑的人在附近晃悠,所以他们怀疑是我出卖了他们,甚至有可能怀疑我是警方的卧底。 秦老大只是看了我一眼而己,所以我不能解释,越解释越糟糕。反正我没有出卖他们,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随他们怎么想。刚才警车没有拦截我们,就证明警方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再往前行驶了几分钟,已经远离了小镇,路边是较高的荒草,再远一些是田野,寒冷的冬天清早,看不到一个人影。 后面很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了警笛声,秦老大脸色大变,迅速从座位下面抽出一个背包,推开窗户就丢了出去,滚进了杂草丛中。关上窗户他又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不止是怀疑,已经带着杀机了。 我只能苦笑,看来这个黑锅我是背定了,但愿警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后面的警车很快追了上来,不是一辆,而是三辆。而且前面也响起了警笛声,几辆警车呼啸而来,前后夹击差不多同时到达。现在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了,警车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刚才那一辆只是确定一下我们都在车上。 这下好了,背黑锅不打紧,我还变成同案犯了。估计接下来几年,我不用愁吃住问题了,就是不知道现在的牢饭质量怎么样。 前面的警车打横停下,武警迅速下车并举枪对准了我们,张家宁不得不停车。后面的警车也到了,下车的不仅有全副武装的警察,还有拿着桃木剑的道士,早上我见过的两个道士都在其中,总共有五个道士。 道士跟警察一起行动,这种场面可不多见,由此看来警方和道士们早就盯上秦老大了。 秦老大、张家宁、唐师父、刘敏都愤怒地瞪着我,用眼光就足以杀死我,不排除负隅顽抗杀了我垫底。秦悠悠从小房间里出来了,愣愣地望着我,那种表情我懂,那是一种深到了骨髓的失望和伤心,心如死灰的境界。 我还是斜靠在床上,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他们肯定不会听我解释,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我是很可疑的,为什么没有疯却像疯子一样出现?为什么可以当乐师偏要当搬运工?为什么昨晚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今天警察就来抓捕了?而且我还有侍神柳灵儿,不仅像警察的卧底,还像道士的卧底,我都差不多可以评为本年度最佳卧底了。 警察们已经在大叫了:“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一个一个出来,我们已经获得许可,如果有人拒捕立即开枪!” 看样子罪名很大,到了可以当场击杀的程度,秦老大到底偷了多少钱? 第十二章 鬼影盗 秦老大别有深意地看了秦悠悠、张家宁、唐师父、刘敏一眼,大概是叫众人不要说话,由他一个人来顶罪,这样其他人就不会被重判。最后他才看向我,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愤恨,已经认定是我出卖了他。 秦老大拉开车门,举着双手先下车,扬声道:“各位警察先生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是皮影戏剧团,靠卖艺混口饭吃,没有做过犯法的事啊!” 一个像领导的警察厉声喝道:“少废话,立即全部下车!” 其他人也举着手慢吞吞下车,我不想被人当场击毙,也只能举着双手下车了。 众警察、道士如临大敌,四面包围逼近,用枪指着我们。有几个武警迅速上车展开搜索。秦老大道:“你们抓我们,搜我们的车,至少也要有一个理由吧?请问我们这是犯了什么罪?” 警官冷哼一声:“鬼影盗,我们已经追踪你很久了,十几年前的旧案先不说,我手里就有五六宗盗窃案,案发前你们剧团都曾在附近表演过,只凭这一点就可以拘捕你。其他的到了局里再说,给我铐上!” 秦老大的呼吸明显变急促了。 我大吃一惊,秦老大居然是鬼影盗?大半年前我们追捕傲邪时,陆南天说有一个极其厉害的“鬼影盗”,十多年前曾经在北京、上海、香港等地神不知鬼不觉盗走博物馆和展会上价值连城的古董。所有案发现场都是门窗完好无损,只有一次监控拍下了里面有人影晃动,但又没有人进去过。从去年十月份到今年年初,又有三次密室失窃案,价值巨万,与鬼影盗的手法极为相似,怀疑鬼影盗像傲邪一样能够穿墙过壁……秦老大等人能够操控影子,无论什么样的密室都可以进出自如,他不是鬼影盗还有谁? 看来这世界真的很小啊,我随便遇到一个小剧团,不仅是八大旁门之一的影子门,还是大名鼎鼎的鬼影盗! 秦老大很快镇定下来:“我就是一个曾通的皮影戏艺人,不是什么鬼影盗。现在小偷很多,每个地方每天都有失窃案,那么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遇到有人偷东西,这不能证明我们犯了罪啊!” 众警察一拥而上,喀擦喀擦把我们全铐起来了,更多警察冲上车开始搜索。如果他们能找出昨晚失窃的巨款,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秦悠悠一直在盯着我,只要我说出秦老大刚才把背包丢出车窗外,他们就全完了。如果我是卧底我肯定会说出来,即使我不是卧底,说出这个线索也可以立功,不要跟他们一起坐牢。 我对她笑了笑,表示不用担心。既使秦老大真的是鬼影盗,做的也是劫富济贫的事,我很欣赏和敬佩,只会尽力帮他们,不会落井下石。 秦悠悠立即读懂了我的意思,如释重负,露出了感激的眼神。也许她真正担忧的不是那个背包,不是怕判刑和坐牢,而是怕自己看错了人。 警察们在车上乱翻,呯呯作响,秦老大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对那个警官说:“警察先生,你可以叫他们小心一点搜查吗?每一个皮影人都要花大量的心血制作成,每一个都是艺术品,损坏了就是无法修复的……” 张家宁脸胀得通红,大声道:“就是,你们凭什么抓人,凭什么搜查,要是不能证明我们有罪,弄坏了我们的东西,你们陪得起么?” 抓着他的其中一个警察大怒,屈膝撞在张家宁腹部,张家宁立即弓起身体。秦老大怒道:“你们怎么能打人,现在不是讲文明执法吗?” 那个领队的警官一把扯住了秦老大胸口的衣服,手枪顶在他额头上恶狠狠道:“法律是用来保护遵纪守法的人,不是用来保护你这种恶贯满盈的人,你现在敢动一下,我就毙了你!” 秦老大非常愤怒,但是极力克制着,秦悠悠气愤地说:“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我们没有反抗,你们也没有证明我们有罪,那么打人就是不对的!” 那个警察愣了一下,扫视了众道士一眼,道士们脸上都带着深以为然的表情,有可能把他粗暴执法的事说出去。另外有几辆路过的车远远被拦下,司机们拿了手机正在往这边猛拍,说不定几分钟之后就会在各大门户网站出现。他只能悻悻然收了枪,放开了秦老大胸口,冷笑道:“看你们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我有些疑惑,如果秦老大真的是鬼影盗,不会就这么束手待毙,作为一个神偷也不应该拖家带口,也许他并不是鬼影盗。还有这些警察,素质不高,枪械老旧,显然是附近乡镇调来的小地方警员,以他们的能力怎么可能侦破鬼影盗这样的大案?并且还有道士保驾护航,莫非…… 远处又有一辆警车呼啸而来,车刚停稳就跳下一个人来,不是陆南天还有谁?不仅陆南天来了,还有改成了道士打扮的王城钧,接着下来一个人更让我意外,居然是张灵凤! 我略转过了身,不想被他们认出来。领队的警官急忙迎向陆南天,点头哈腰汇报情况,当然是说他们行动如何迅速,作战如何勇猛,迅速控制了局面,一举擒获巨盗。陆南天毫不客气问:“赃款找到了没有?” “哦,哦,还在找。” 陆南天走向秦老大,秦老大急忙说:“警官,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的皮影戏艺人,不知道犯了什么法,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陆南天深沉地盯着他:“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做过什么我很清楚,我会有足够的证据让你心服口服。” 秦老大摊了摊手:“要是你们最后没有证据,却弄坏了我车上的东西怎么办?” 陆南天微微眯起了眼睛,瞳孔收缩,盯了秦老大足有二十秒钟,然后转头四顾,说道:“林队长,你把人分成两部分,一半跟我把嫌疑人带回派出所,汽车也开回去。你带另一半人沿着路往回搜索两边十米内的杂草丛,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立即告诉我。” 秦老大等人都脸上变色,陆南天太厉害了,仅是从秦老大淡定的样子,就判断出赃物已经不在车上,那么就有可能是在路上丢出车外。 林队长应了一声,立即开始分派人手,把我们往车里面推。如果让林队长等人往回搜索,必定会找到秦老大丢出去的包,我们要是被带进了警局,一个个隔离开了审问,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我不得不出面了! “慢着!”我大叫一声。 所有人都望向了我,陆南天站在我侧面,脸上带着疑惑,竟然没有认出我来。我说:“你们确定不冤枉一个好人么?” 陆南天转到我正面紧盯着我,表情越来越惊讶,眼珠子都差点瞪得掉出来了:“你,你,你是……” 我仰头甩了一下头发,把长头甩向后面露出了脸:“既然你还认得我,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鬼影盗,你们真的抓错人了。” “许承业?”张灵凤惊叫一声,张大嘴巴都合不上了,“天哪,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王诚钧也怪叫起来。 秦老大、秦悠悠等人也惊讶之极,这一刻真的是眼珠子掉了一地。 我望向张灵凤:“灵凤,你跟我是老乡,在同一个地方读书,同一个地方长大,应该很了解我,你说我是鬼影盗吗?” 张灵凤急忙道:“当然不是,我们弄错了!” 我转头问王诚钧:“恭喜你成为正式道士了,我们相识虽然不久,却也同生死共患难过,你说我有可能是鬼影盗吗?” 王诚钧一脸苦笑,眼光转向陆南天:“表哥,你这个神探栽到家了!” 陆南天很尴尬:“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举起戴了手铐的双手,指向秦老大说:“我拜他为师学皮影戏,这大半年我吃饭、睡觉、学艺,天天都跟他们在一起,如果你觉得他们是鬼影盗的话,那我肯定就是同案犯了。” 陆南天有些无地自容:“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我无论如何不会怀疑你们,怎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现在是搞艺术的嘛,就得有些艺术家的形像。” 陆南天瞪了林队长一眼:“还不给他们打开手铐!” 林队长傻了眼,然后大吼一声:“都愣着干什么,快打开手铐啊!” 秦老大等人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用感激的眼光望向我。他们之前以为是我出卖了他们,甚至以为我是警方的卧底,现在却是我帮他们解危,这个结果太出人预料了。 秦悠悠、张家宁、刘敏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太明显了,陆南天是何等样人,立即又起了疑心,干笑一声:“各位对不起了,这是误会。不过昨晚镇里发生一起失窃案,你们刚好在那儿过夜,也许能提供一些线索,所以希望你们能跟我们一起去一趟派出所,协助警方调查。” 这话软中带硬,还是要去警局。如果给陆南天盘问的机会,张家宁耿直,刘敏幼稚都沉不住气,必定露出马脚,所以绝对不能去。可是我找什么借口不让陆南天把人带走呢? 第十三章 我是嫌疑犯 我要帮秦老大等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劫富济贫,做的是侠义之事,还因为秦悠悠对我很好。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百姓,那些理论上的伟大精神和崇高理想距离我很遥远,倒是从小长辈的教育我深记在心,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就是我报答的时候! 不是我仇视这个社会,而是这个社会真的很残酷,装疯卖傻这大半年,我多次被警察、保安驱赶和追打,从来没有哪个警察给我撑伞挡雨,或送我一碗热气腾腾的饭,只有秦悠悠这样对我。那么我当然要帮秦悠悠,不帮警察。 要想避免他们进派出所,只能小题大作,让陆南天不能再“邀请”我们。 我走到张家宁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师兄,刚才警察打你,现在还痛吗?” 张家宁心眼直,正要说不痛,我按在他肩上的手指已经开始用力,拇指掐进肩胛骨和肌肉之间柔软的地方,他立即皱眉露出些痛苦表情。我急忙说:“很痛是不是,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张家宁虽然忠厚老实,还不算太笨,终于明白过来了,连忙捂着肚子:“要,要去医院,这会又很痛了。” 我望向陆南天:“陆南天,既然你说了我们不是鬼影盗,那么我们就是好人。可是这些警察却打伤了我师兄,把我们的车翻得乱七八糟,刚才这位林队长还用手枪顶着我师父的头威胁要毙了他,请问这些行为算坏人吗?刚才你说了,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希望你说到做到,这里很多人在看着呢。” 陆南天讶然望向林队长,林队长立即脸色大变:“我,我以为他们是要犯,你说他们如果反抗可以开枪。” “可是他们没有反抗啊!”陆南天有些气急败坏,很有给林队长一个耳光的冲动,“秦先生对不起,他们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对他们说,如果真的是鬼影盗,极有可能会负隅顽抗,使用邪法逃走或反击,所以交代他们如果嫌疑人暴力拒捕可以开枪……” 秦老大是老江湖了,当然已经明白我的意图,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算了,我们这些跑江湖混饭吃的也不容易,被打被骂已经习惯了,只希望各位警察先生往后高抬贵手,给条活路。” 唐师父也是老得成了精的人物,开始急促喘气,手捂胸口露出痛苦表情,但又努力支持着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心脏病发作了。秦老大立即惊叫:“不好,唐师父有心脏病,一定是受了惊吓心脏病发作了。” 我不给陆南天开口的机会,抢先说:“要不这样,师父你带师兄和唐师父去医院检查一下,我跟着他们去派出所,这医药费的钱他们是跑不掉的。师妹你整理一下车里面的东西,损坏了什么也是要他们赔的。” 陆南天皱着眉头,眼光扫视众人,最后旁在我脸上,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这样也行。秦先生,需要我们派车送给们去医院吗?” 秦老大忙道:“不敢麻烦你们,我们自己有车。” 陆南天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先回到中巴车上,拿了装鲁班尺和其他重要东西的背包,然后上警车。张灵凤和王诚钧也上车了,陆南天却没有跟我上同一辆车。 秦老大、秦悠悠等人以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感激、羞愧、敬佩、惊讶、内疚……估计心里五味杂陈,嘴里什么样的味道都有。直到警车发动,他们才陆续上了自己的中巴车,警察的警戒线也撤掉了。 我暗松了一口气,只要陆南天没有单独盘问每一个人,应该不会出问题,但是现在我变成主角正式登场了,接下来的戏要我一个人来演。 张灵凤有些急不可待地问:“承业,你怎么会去学皮影戏?真让人想不到。” 王诚钧在前排转过头来:“是啊,你不是鲁班门的传人吗?不去当木匠改学唱戏了?” 我淡然道:“不历尽人世苍桑,怎能看破红尘?每个人疗伤的方法不同,我只是选择了适合自己的。” 两人顿时黯然无语,他们当然知道凝芷去世对我的打击有多大,这事谁都不想说出来。 我问:“灵凤,你怎么会跟陆南天在一起?” 张灵凤立即满脸通红:“我,我……这段时间,我们在帮警察抓坏人,我,我是代表青蚨门。” 如果只是帮忙,她为什么要脸红并且这么紧张?毫无疑问她跟陆南天有私情了!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成为一对,但是再想一想,其实他们也挺般配的,一个阳刚,一个柔弱,这是阴阳互补;一个正义,一个善良,这是立场统一,在一起时间久了产生感情完全有可能。 我笑了:“恭喜有男朋友了,王道长,你现在是叫她嫂子么?” 王诚钧嘿嘿一笑:“我也正想换个称呼,嫂子您好!” 张灵凤一向是个容易害羞的人,这下不仅脸红,连耳朵和脖子都红了。我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张灵凤,看样子我要跟你划清界限了。” 张灵凤大惊:“什么?” 我笑道:“我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你是警官准夫人,你说要不要划清界限?” “不,不,我们相信你,你绝对不是鬼影盗。” 我耸了耸肩:“陆南天坑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大概没有跟你说过,好几次用我当诱饵立了大功吧?那么现在把我屈打成招,变成鬼影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张灵凤急忙道:“不会,不会,怎么会这样呢?” 王诚钧道:“我表哥虽然有些固执,但绝对不会冤枉好人,不会乱来的。他要是敢把你屈打成招,我杀了他!” “哈哈,你这话可不像是道士说出来的。” 王诚钧急忙竖掌在胸前:“无量天尊,罪过,罪过。” “哈哈……”我和张灵凤都笑了起来。 王诚钧现在比以前成熟稳重多了,穿着道袍戴着道冠看起来还挺顺眼,但心性变化并不代表阅历成长,论斗心机他还不是我的对手。我开始旁高侧击,从两人嘴里套话,很快就基本弄清了陆南天的底牌。 因为警方和全真教重拳出击,这段时间江相派、换日门、丹鼎门、百消门的人都消声匿迹了,陆南天的精力转移到了鬼影盗身上。鬼影盗这个案子他根本无从下手,在调看了全国各地数十起密室失窃案宗卷后,发现有一个案件案发前一晚附近在演皮影戏,一个案件案发当晚镇上在演皮影戏。 陆南天注意到了这个线索,深入调查,结果发现这两起案件中出现的皮影戏剧团并不相同。本来没有必要再调查下去了,但是他实在没有别的头绪,还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查出这两个皮影戏剧团的资料和去向,并着落地方警方留意。吉祥皮影剧团正是其中嫌疑之一,大半个月前,他们经过的地方又出了一起神秘失窃案,于是陆南天锁定了他们,派人暗中跟踪,并且请了全真教的道士协助。 之所以会把秦老大当成鬼影盗,是因为张灵凤无意中向秀姑说起这件事,秀姑说影子门就是皮影戏艺人,能够控制影子入室行窃,修为高的甚至能钻到地下墓室里面盗墓,把东西带出来。秦老大是皮影戏艺人,又与几件密室失窃案有联系,那么他一定是影子门传人,十有八九就是鬼影盗。 昨天半夜,守候的道士们发现秦老大外出,暗中跟随,但最后跟丢了。不久后秦老大出现,原本是扁的背包变鼓起了,显然是行窃成功。那些道士不敢轻举妄动,急忙向王诚钧和陆南天报告,陆南天等人已经在来这儿的路上,晚上在县城过夜,听到报告立即开始遥控抓捕,并以最快速度从城里赶来。 我基本放心了,陆南天仅仅是怀疑,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我有办法让他相信秦老大等人是清白的。 不一会儿就到了乡镇派出所,沾了王诚钧和张灵凤的光,所长亲自接待我们,好茶好烟招待,但是陆南天迟迟没有出现。我开始有些紧张起来,陆南天精明过人,经验丰富,不跟我同车回来,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只怕是去搜索赃款或者纠缠秦老大等人了。如果他有了突破性进展,我就真的一败涂地,成为同案犯了。 等了半个小时陆南天还没有出现,我开始拍桌子了:“tmd的陆南天,把我凉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的什么林队长,野蛮执法,打了我师兄,威胁我师父,躲着不出来就没事了是不是?” 所长被我指着鼻子吼,一脸无辜,他还没有弄清是什么情况,只能连连道歉。张灵凤给陆南天打电话,他说马上就到,可是又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人出现。 我知道一定出事了,否则陆南天不会一直不出现,正当我想找借口走人时,有一个警察进来了:“请许承业先生跟我来,陆警官要单独跟你谈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能跟着他出去,沿着走廊到了尽头一间办公室。里面只有陆南天一个人,面无表情望着我:“请坐。” 我站着不动:“你什么意思?” 陆南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俯身从办公桌后面拿起一件东西放在办公桌上。我的视线从他的眼睛转移到了桌子上,不由得心中一跳,桌子上放的正是秦老大从车窗丢出去的背包! 第十四章 侠义VS正义 我一惊之后立即镇定下来,如果陆南天要拘捕我,直接给我戴上手铐关进囚室就行了,何必要单独叫我到这儿来?但是以他顽固到近乎盲目的正义感,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和秦老大他们,我得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网他没说话,我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对瞪着。沉默了足有一两分钟,陆南天发现他根本无法对我造成精神压力,终于开口了:“这里没有外人,我向你保证也没有任何监控、录音设备,你可以畅所欲言。你接近秦化杰,是为取得他的信任,得到什么东西吗?” 我这才明白他跟我私聊的原因,他以为我在玩潜伏,他还是他,不可能变了性。我直接了当地说:“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他不是鬼影盗,你找错了人。” 陆南天眼光收缩,拍了一下桌子上的背包:“那么这个又怎么说?” 我平静地说:“是我干的,要坐牢还是要枪毙悉听尊便。” 陆南天脸现怒容,剑眉皱起,声音变得严厉:“你骗不了我,你是最近才加入他们的,在你加入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行窃了!我当你是朋友,才跟你单独聊聊,你为什么要掩护他们,替他们顶罪?” “既然你当我是朋友,就应该相信我的话,他们不是鬼影盗,也不是邪道妖人。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他们花的是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过着朴素的生活,他们拿的不义之财是用来帮助真正有困难的人,他们比任何自命正义的人都要高尚和值得尊敬!” 陆南天猛地站起,胸膛起伏,但狠狠喘了几口气后又压制住了怒气:“我相信你一定有原因的,说吧,为什么要掩护他们,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或者你受到他们的要胁?” 我耸了耸肩:“你看我像是受胁迫的样子吗?即使他们给我钱能够收买我吗?因为他们做的是善良、正确的事,所以我要支持他们,这叫公道自在人心!” 陆南天眉头紧皱,冷起了脸:“许承业同志,希望你的头脑能清醒一下,他们在盗窃,这是犯罪,你是在包庇罪犯!” 我毫不退让:“错误!警察同志,他们没有祸国秧民,没有谋财害命,只是把贪官污吏为富不仁者用不完的钱,拿一点点分给吃不上饭的人。这本来应该是你们做的事,你们没有做,他们代替你们做了,所以你们应该感到羞愧,应该把薪水给他们。” 陆南天气得快要吐血了:“你……难道你真的疯了,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犯法的事也能说得振振有词!” 我针锋相对:“他们没有犯法,杀土豪,斗地主,均田地,消除贫富差距,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进入共产主义社会,这不是你们的理想吗?你们的前辈不都是这样做的吗?谁敢说他们犯法了?现在你们忘了传统,反过来干了,是你们该好好反省了!” 陆南天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往外看了看,又关上了门低声说:“你疯了,真的疯了,这种话能随便说的吗?对了,你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你好好想一想,假如是你的钱被人偷了,你有什么感受?” “我如果有很多钱,乐意拿一点出来救济穷人,可惜我现在一毛钱都没有,这也说明我不在是为自己利益。”我斜眼看了一下背包那边,那儿起了一股不易察觉的小旋风,陆南天在盛怒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陆南天气得直跳脚:“我是在打比方,你再混蛋,也不能善恶不分吧?仇富心态是不对的,不是每一个富人都是靠非法暴富,更多人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发财致富,这跟以前土豪劣绅压榨穷人的钱在本质上是不同的,所以现在偷富人的钱是犯法的。” “那么我只偷贪官、奸商、流氓恶棍的钱呢?他们的钱本来就是非法所得,拿他们一点钱等于是正义的制裁,是因果的报应,再把这钱给穷人,不是大快人心偕大欢喜么?” 陆南天真的怒了,剑眉一扬,怒吼道:“你怎么知道他们的钱就是非法所得?谁给你权力劫富济贫了?我不管你偷谁的钱,偷盗就是犯法,就是在伤害别人,只要是触犯了法律,我就要把你绳之以法!” “请便。”我无所谓地说,“你以为你是代表了正义,却不知道你的行为在扼杀最后的善良,你永远都达不到你的理想。既然你固执地认为法律就代表了正义,那就用法律作为标准来说话吧!” “不可理喻!”陆南天用力拉开了门,朝着外面大吼,“来人,把他关起来!” 三四个警察飞快跑了过来,想要来抓我,我冷笑一声:“慢着,你们凭什么抓我?不是要讲法律吗?我犯了什么罪?” “盗窃罪,数额巨大,性质恶劣!”陆南天严厉地说。 “你有什么证据?法律不是要讲证据的吗?” 陆南天一个激灵,急忙跑到那公桌那边,迅速拉开了背包的拉链,眼睛顿时瞪大了一倍,整个人愣住了。接着他把背包里面的东西往外拨,都是破纸团,把整个背包倒了个底朝天,倒出来的全是破纸、废纸。 我冷言冷语:“这么说警官先生是想用一些废纸当赃物陷害我了?还好有很多人亲眼看见,要不然我就是浑身是口也说不清了。请问各位警察先生,他这种行为,从法律角度来说是不是犯罪了,要判几年?” 众警察目瞪口呆,陆南天怒吼:“不可能,这不可能,找到这个包的时候里面全是钱,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 我说:“大家都看到了,包里面明明没有钱,是你在陷害我。如果曾经是钱,那一定是被你私吞了,恭喜你又多了一个私吞赃款的罪名。” 陆南天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揪住我胸前的衣服把我整个人提了起来:“一定是你搞的鬼,我知道你养有一个小妖精!” 我任由他抓着:“大家都看到了,警察打人了!陆南天,你又多一个罪名了,不知道总共要坐多少年牢?” 张灵凤、王诚钧等人闻声跑过来了,张灵凤急忙去拉陆南天的手:“你,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 陆南天松开了手,王诚钧把他推开:“你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我摊了摊手,很无辜地说:“我没有动手,是他动手,本来是一件小事情,他坚持要跟我讲法律,我只好跟他走法律途径了。” 陆南天急红了眼:“谁都不要废话,立即把他关起来,严加看守,还有医院里面那五个也全部抓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我也火了:“陆南天你给我等着,你要是敢乱来,看看谁把牢底坐穿,法律可不是你一个人定义的!张灵凤,麻烦你去城里给我请几个律师来,我要告他栽赃陷害,公报私仇,私吞赃款,在场的都是证人……” 几个警察扯了我往外走,我也不挣扎,任由他们把我关到了一个关押犯人的小房间。 刚才确实是柳灵儿把背包里面的钱调包了,一看到背包我就知道不妙,暗中问柳灵儿有没有办法,柳灵儿说可以办到,但是陆南天靠得太近了,会被他发现,所以我故意跟陆南天争吵引开他。 说实话,我不想跟陆南天撕破脸,也不敢成为全民公敌,这件事只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没有别人知道。可是他太顽固了,那么我也只能跟他死硬到底,我就不信没有了唯一的证据,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用意念问:“灵儿,你把钱藏在哪里了,不会被人发现吧?” 柳灵儿在我面前现身,笑嘻嘻道:“在天花板上,他们不会发现的。” “那些破纸团从哪儿来的?” “他们不是有专门装破纸团的小桶吗?” 原来出此,这样就好,万一上面彻查起来,还是警察们嫌疑最大。 柳灵儿道:“我出去看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不要出去,张灵凤和那些道士都能感应到你靠近,现在不宜惊动他们。” “我远远看着。” 柳灵儿闪了出去,我从她的角度看到了外面的情况,陆南天在打电话,叫预伏的警察把秦老大等人抓过来,两辆警车已经发动准备出去了。接着张灵凤和王诚钧问陆南天发生了什么事,陆南天沉着脸不肯说,不停地抽烟。 冷静下来之后,我开始思考谁对谁错的问题,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法律是否代表了绝对的正义?与法律抵触的事情是否绝对错误? 也许世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正邪、对错、善恶,这个问题真的太深奥了,凭我这点智力只怕永远想不明白,我只知道我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凭着我的本心去做。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是我回报秦悠悠那么简单了,似乎变成了正义与侠义上的较量。 不过十几分钟,几辆警车呼啸而来,秦老大等人被先后拉下车,手里都戴着手铐,脸色很难看。我心里一阵阵怒火升腾,陆南天啊陆南天,怎么说都是朋友一场,现在还有点沾亲带故了,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 这时陆南天正在和张灵凤说话,没有立即提审秦老大等人。警察们把秦悠悠关在我隔壁的一个小房间,秦老大、唐师父、张家宁、刘敏四人关在较远一个大房间,可能是因为男女有别才分开来关吧? 第十五章 脱身 我通过柳灵儿看到了外面的情况,我和秦悠悠的房间附近没有道士,只有关押秦老大的房间外面站了两个道士,防止秦老大逃走。 可能是因为大量道士进出派出所影响不好,之前参与围捕的道士并没有全部进来,只有王诚钧和这两个道士。这时王诚钧和陆南天、张灵凤正在说话,没人注意到我这儿。 柳灵儿在我的授意之下,从小窗口飞了出去,钻进了隔壁关押秦悠悠的房间。秦悠悠脸带忧容,微皱眉头,正在望着窗口发呆,感应到有灵体接近,迅速掐了一个法诀,口唇微动默念咒语。 她果然会法术! 柳灵儿用意念与她交流:“我主人派我来传话,不要紧张。” 秦悠悠又惊又喜,撤了法诀,以意念问:“你主人是许大哥吗?他怎么样了?” 柳灵儿有些没好气地说:“除了他还有谁会救你们?那个捕头已经找到你们偷的钱了,不肯放过你们,他为了救你们跟那个捕头吵了一架,绝交了,也被关起来了,就在你隔壁。” 秦悠悠大惊失色:“糟了,我们拖累他了。” 柳灵儿有些得意地笑道:“不过我及时把钱藏起来了,他们没有证据,只要你们一口咬定没偷东西,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被定罪。你能通知你的同伙吗?” “我,我不知道……现在不能。”秦悠悠方寸大乱。 我能听到柳灵儿的话,急忙用意念对她说:“叫你传话就传话,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快回来!” 柳灵儿只好回来,撅着小嘴:“我实话实说嘛,不说他们怎么知道你帮了他们多大的忙?” “施恩不忘回报,她对我伸出援手时,可没想过要我报答,那么我现在为他们做些事,也不要希望他们记住和报答。”我不错过任何机会给柳灵儿树立正确的人生观。 这时一个警察和张灵凤往这边来了,柳灵儿急忙躲进我口袋的小木人里面。铁门打开,张灵凤走了进来,门立即又被关上。 张灵凤有些苦恼和无奈地望着我:“你们能不能不要吵架,好好地说。” 我摊了摊手:“我没想吵架,也不敢跟他吵架,是他要把我往死里逼。” “不,他不会害你的,他就是……就是生气你帮那些坏人。” 我立即问:“你觉得秦老大他们是坏人吗?不要受我或者陆南天的影响,以你自己的眼光和立场来说。” 张灵凤犹豫了一下:“我也觉得他们不像传说中的鬼影盗,而且我也相信你,可是你不该把钱藏起来啊,这样太过份了!” 我的脸拉了下来:“那么你是来给他当说客了?” 张灵凤愣了一下才明白我的意思,苦笑道:“在我心里面,你就像是我的亲哥哥一样,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在家乡被徐家的人欺负。我对你的感激和信任,是没有别人能超过的,你说他们是好人,那么他们一定是好人,可是我没办法帮你啊。” 我眼前一亮:“不,你可以帮我!现在不是警察要跟我过不去,是陆南天要跟我过不去,你明白这个区别吧?只要你告诉陆南天这些都是好人,不是他要找的鬼影盗,陆南天就不会再穷追不舍了。” 这时隔壁传来脚步声和铁门打开的声音,陆南天开始提审秦悠悠了。 张灵凤有些犹豫,低声道:“刚才南天也说了,他们可能不是鬼影盗,但是他们真的做了犯法的事,他不能不管。” 我挥了挥手:“你走吧,不要管这件事了。” “那怎么行,你被关在牢里,我怎么能不管?” 她确实不能不管,我是她的同学、老乡、恩人、知己朋友,现在被她男朋友关起来,她怎能装作不知道?以前她说过终身不嫁,现在“变节”跟陆南天成了一对,由此可知陆南天在她心里的份量有多重。她帮谁都不好,夹在我们之间真的太为难了。 我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帮的话,就去帮我请一个律师。” 张灵凤咬了咬嘴唇:“我知道,请律师的话,一定是他输。” “那就说明是他没道理了。” “……”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你要是真想帮忙,就为我做两件事。第一,你马上去见秦老大,对秦老大说,我让他们放心。第二,你知道枫羽云的手机号码吧?打个电话给他,叫他给我找个律师。” 张灵凤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出去了。出了门她就直接去关押秦老大的囚室,门口两个道士都认得她,知道她的特殊身份,让她进去了。 我放心了不少,以秦老大的精明和经验,一定能明白我话里面的意思。张灵凤并不知道这句简单的话有多重要,还以为我只是想安慰一下秦老大,万一以后她明白我利用了她,就让她恨我吧,反正我已经是个坏人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秦悠悠被送回了囚室,紧接着刘敏被带走,然后是张家宁、唐师父,最后才轮到秦老大。我很淡定,陆南天问不出什么东西的,迟早要放我们出去,但我跟陆南天的一点交情也算完了。 全部人审问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陆南天没有提审我,他很清楚没办法从我嘴里掏出东西来,见了我只会被我嘲讽怒骂。之后陆南天、张灵凤、王诚钧一直在密谋什么,柳灵儿不敢靠近,我也不清楚。 下午四点左右,王诚钧进来了,笑呵呵道:“许兄不要生气,我表哥就是这样的人,死脑筋一个,但他绝对不是为了私仇或者个人利益才跟你过不去。他是为了让社会更和平稳定,我们之前也一直在为这个努力,虽然要实现这个目标非常艰难……” 我举手打断了他:“好了,好了,大道理就不要说了,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 王诚钧笑道:“证据不足,立即释放。不过我也要敬告许兄一句,常在江湖飘,难免要挨刀,以后出手可要小心一点。惩恶扬善是好的,但要是罚错了人,就背上了极大的因果,很多人本来怀着一颗善心,但是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之后,就会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结果为祸天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 我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别猪鼻子里面插两根葱——装象,这话是你说的吗?我敢打赌是你师父教训你的!” “至少我翻译了一下,不是照搬照抄。”王诚钧有些尴尬,接着有些黯然,想起了他师父。 我也叹了一口气,如果纪宗常还在,就不会发生我跟陆南天冲突的事,他一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我相信纪宗常还在的话,他会支持我的,王诚钧就等于是他的影子,现在王诚钧明显在支持我。 我和秦老大等人都被放出来了,属于我们的东西全部归还,陆南天没有露面,张灵凤和王诚钧送我们出了派出所。临别之际,张灵凤把我叫到了一边,有些惭愧地说:“我没有打电话给枫羽云,你不会怪我吧?” 反正我已经出来了,这个已经不重要,我摇了摇头:“让你为难了。” 张灵凤低垂着头:“他,他是个好人,不是要专门针对你,你不要记恨他。” “我知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可以不跟他计较,别人就难说了,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你还是要劝劝他,叫他不要太正直,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给别人留一点余地,也就是给自己留一条路。最后祝你们幸福美满。” 张灵凤羞红了脸:“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没到那个程度呢。” 我转身走了,张灵凤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是想问我感情方面的事,但既不方便提过去的事,也不方便问现在的情况,她就是问了我也不会回答的。 走上中巴车,秦老大等人都以迎接英雄凯旋归来的眼光望着我,让我很不自在。还是张家宁负责开车,车子启动之后,秦老大走到我面前,正要开口,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再指了指耳朵。 陆南天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既然张灵凤没有给枫羽云打电话请律师,没有外来的巨大压力,陆南天就没有理由这么快放我们。除非他使的是欲擒故纵之计,在车上安装了窃听器之类,如果录到了我们谈话的重要内容,就有证据再抓我们了。 我们不着边际地胡扯着,并趁机骂了陆南天几句,汽车行驶了半个小时,远离小镇了,秦老大叫张家宁停车,所有人开始展开地毯式搜索。 没花多少时间,我就从床铺底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不明来历的东西,拇指头大小,明显是电子仪器,却不知是录音用的还是定位用的。 我狠狠用脚踏得粉碎,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要不是我多留了个心眼,再被人抓进去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继续寻找,结果从驾驶座的仪表盘里面又找到了一个类似的东西。 我真的怒了,虽然陆南天一再刁难我、利用我,之前我还是对他保持一点敬意,因为他在弘扬正气。但是现在他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就显得有些卑鄙了,这种行为与那些侵害别人的犯罪又有什么本质区别?要不是看在张灵凤的情面上,我现在就回去给他点颜色看看,看谁的手段更阴险一些! … 第十六章 新的团队 我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收进背包里,对秦老大等人拱了拱手:“各位,这段时间承蒙你们关照,让我有个安身之地,非常感谢。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秦老大很惊讶:“这,这……我们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无论如何请再留几天。” 秦悠悠眼巴巴地问:“你是怪我们连累了你才走的吗?” 连以前对我有些意见的张家宁和刘敏也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对我是真心感谢。我笑了笑:“没有谁连累谁的问题,我跟陆南天只是合作过,算不上朋友,我跟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也不可能跟他一起走了,所以你们不用觉得不安。我急着要走,确实是有事情要处理。” 说完我就往外走,秦老大等人不舍,都下了车送行,秦老大说:“既然你另有要事,我也不敢挽留大驾,希望你留个联系方式,也好让我们以后有答谢的机会。” “不必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具体在做什么,但我相信你们是在做好事,我帮你们主要是站在道义的角度。要说感谢的话,是我应该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你们给了我很多温暖和照顾,我永远不会忘记。” 说到最后一句时,我不由自主望向秦悠悠,给我温暖和照顾的人只有她。秦悠悠脸上飞红,低下了头,眼眶中似有眼泪在打转。其实我急于离开的最主要原因,是怕她会对我产生好感,最后要令她伤心。 秦老大扫视四周,见附近没有外人,低声道:“实不相瞒,我们是一个神秘门派影子门的后代,表面上以卖艺为生,暗中盗取为富不仁的人的财物,用来济救贫困的人。但我们并不是警察说的什么鬼影盗,从来不偷那么贵重的古董和珍宝,下手之前必定探访清楚,只偷贪官污吏土豪恶霸,所以被偷的人大多不敢报案。我们出手也不会全部偷光,不绝人生路,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我点了点头:“看来我的眼睛没有问题,你们果然与我猜测的一样。” 秦悠悠问:“你要去做的事需要帮手吗?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看到她那希翼的眼光,我实在不忍心骗她:“也不是什么大事,上次跟毒蛇搏斗的那只大黑猫是我养的,它脾气很倔,独自去杀那条蛇,已经半个多月了还没有回来,我得去看看。” “啊,那只猫是你养的?”秦老大晃然大悟的样子,“我想起来了,上半年的时候,听说有好几个门派联手,跟警察一起把许多邪道妖人铲除了,其中有一个带着黑猫的鲁班门高手,原来就是你啊!” 秦悠悠等人都很震惊,看向我的眼光又提升一个等级,简直把我当成传说中的英雄了。我苦笑摇头:“带黑猫的确实是我,高手就不敢当了,实际上我都不算鲁班门正式弟子。” 刘敏问:“听说你杀了江湖第一采花淫贼傲邪,是真的吗?” 张家宁也抢着问:“你们真的杀了一个旱魃吗?” 我真不知该从何说起,无奈摇头:“江湖传言不能当真,我就是这熊样你们都看到了。” 唐师父道:“少侠太谦虚了,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啊,我们都瞎了眼了。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英雄,这就难怪你天资过人,无所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们救出来了。” 这话说得我真的差点要脸红了,我就怕他们会这样对我,这是我急着离开的第二个原因。 秦悠悠说:“我们可以跟你一起去杀那条蛇,不杀了它,还会再害别人。” 秦老大立即道:“对,对,依我看那条蛇已经修炼成蛇妖了,既使你没有去杀它,我们准备妥当之后也是要去除掉它的。正好一起去,人多一些也可以防止被它逃走。” 张家宁道:“实际上我们到处跑,不止是偷钱帮助穷人,遇到被鬼魂附体、得了怪病、家宅不宁、精怪作祟之类的情况,我们也会帮忙处理。”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殷切又真诚的脸,我真的狠不下心来独自走人,说实话我也希望能跟他们在一起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我太婆当过土匪,我太公是鲁班门弟子,都是江湖中人,在我的骨子里面就存在江湖豪杰的基因,劫富济贫正是我的理想。而且从小到大,太婆在不经意之中已经给我灌注了许多侠义精神,我以为那是正义,可是在陆南天、纪宗常等人身上却又找不到归属感,甚至格格不入。我一直很迷惘,找不到自己的定位,现在我找到了,秦老大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 不如让他们一起去,观察一下他们的能力,并试着看还能不能相处。如果能够相处好,我就真正加入他们;如果不好相处我再离开,做一个独行侠。 打定主意之后,我拱手一圈:“多谢各位好意相助,不过要一起走的话,希望着各位还像以前一样待我,如果做不到,我自能一个人走了。” 秦老大一愣:“这……可以,当然可以。” 其他人也都点头,既有些惊喜和兴奋,也有些想不通,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爱当狗熊不当英雄。 我们上车继续前进,驶向那次遇到毒蛇,叫做上岭的村子。虽然我说了要他们像以前一样待我,可是他们这时还处于兴奋期,哪里能做得到?一个个围在我旁边,找借口跟我说好。 秦老大说:“我们大多数在乡下走,其中有不少村镇是因为庙会或节日请我们去表演,就在庙里或庙外演出。在这种地方演出时,曾经遇到过不少怪事,比如东西突然不见,喇叭(音箱)突然没了声音,有人突然发癫胡言乱语等等。” 我也来了兴趣:“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些村庙里面大多没有真正的神仙,而是被鬼怪妖精占据,附在神像上面接受香火。这个就像祭炼灵体一样的道理,拜的人越多,越诚心,它的能力就越大,通常情况下它们也不会害人,还会帮村民一些小忙。如果我们演戏时,一些情节让它们不高兴了,它们就会开始捣乱。” 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天那条毒蛇就是你说的这种情况,已经修炼成精,依附那个小庙接受香火。因为悠悠演白娘子,被法海镇在雷峰塔下,它作为同类不高兴了,所以袭击悠悠。” “对,如果我们知道盘踞在庙里面的是一条快成精的蛇,就不会演白蛇传了。凡是到庙宇、祠堂之类的地方演出,我们都会事先留意探查,但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弄清楚。” 我问:“以你的经验来看,那条蛇难对付吗?” 秦老大略皱眉头思索着:“凡是成了精的东西都不好对付,或者顽皮,或者狡诈,或者狠毒,斗不过就逃,回过头再来暗算你,有仇必报,死缠滥打,就像顽劣的小孩。那条蛇能在冬天出现,长得又极为古怪,只怕能力不低,我们因为摸不透它的底细,也没有对付蛇妖特效方法,所以暂时没敢去动它。” 我点了点头,秦悠悠问:“许大哥,你那只猫好厉害啊,好像不怕它?” “是的,我那只猫叫喵太,以前曾经杀死过一条脸盆那么大的黑色巨蛇,但是看起来这条怪蛇更厉害。” 刘敏抢着问:“许大哥,你的猫是怎么养的,为什么那么厉害?” 每个人都很好奇和期待,所以我把喵太的身世,喵太的性格爱好,以及一些经历有选择地讲了一些。秦老大和唐师父还沉得住气,只是连连点头,秦悠悠和刘敏眉飞色舞,对喵太已经神往之极,恨不得立即见到它。 我们不能确定车上还有没有窃听器,所以没有谈论任何敏感的话题,只谈一些灵异故事和彼此经历过的趣事、奇事。他们没有问我关于柳灵儿的事,我也不方便问他们关于影子的事,这关系到门派禁忌、法术禁忌和个人,大家都能心领神会。 秦悠悠和刘敏的问题虽然很多,但并没有让我反感,秦老大和唐师父更是适可而止,不会问让我难堪的问题。其实他们都挺好相处的,我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完全封闭自己做流浪汉了,从现在开始要慢慢恢复正常人的生活,所以这些转变我也还能接受。 因为急着想见到喵太,秦悠悠催促着张家宁连夜开车赶路,不料天黑弄错了方向,跑了许多冤枉路。晚上十点多才停下来休息,第二天天一亮又上路,早上八点左右,我们到达了上岭村村口的小庙前。 小庙前的大树下有一大群村民,手持棍棒、扫把、锄头之类,足有三十个以上,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人,正在喊杀喊打。 我们都很惊讶,难道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杀蛇了?那条蛇剧毒无比,哪里是这些老头老太太能够对付的?我急忙跳下车,用力分开众人挤了进去。 人群之中没有毒蛇,而是一只大黑猫,正是喵太! 第十七章 关帝显灵 村民们为什么要围攻喵太?就算喵太偷吃了他们什么东西也不用这样大动干戈吧!我急忙大叫:“住手,你们为什么打这只猫?” 许多村民望向我,有人说:“这只猫成精了,要害人。” “对,一定要打死它!”另几个人附和。 我笑道:“大家误会了,它只是块头大一点,就是普通的猫,它是我养的,我最清楚……” 站在我旁边的人立即退开,就像我是毒蛇猛兽一样,然后把我和喵太都包围住。有人叫道:“他就是前段时间来我们村的疯子,他一定是被猫妖附体了。” “看我法宝!”我后面有一个人大叫一声,我转过身来时,一蓬红艳艳的东西已经泼到了眼前,我躲避不及,顿时被泼了个满头满脸,喵太倒是及时避开了。 我低头一看,衣服上全是血,抹了一把脸也全是血,血腥味扑鼻,估计是黑狗血吧?这还真是狗血淋头了! 众村民见我被泼中,立即退后并安静下来,拿紧了手里的武器严阵以待,那眼神和表情,分明是想要等我现出原形来。我真是哭笑不得,在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乡下老头子、老太太,愚昧迷信,很难跟他们讲道理,我又不能动手打他们,只能自认倒霉了。我拱手陪笑道:“各位也看到了,我很正常,没有被附体,这只猫是我养的,也不是妖怪,要是它偷吃了谁家的东西,我照价赔偿。” 秦老大等人也过来了,大声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什么事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一个老头惊讶地说:“这不是演戏的秦老大吗,怎么又回来了?” 好几个村民争先恐后道:“这只猫成精了,咬死了我们好多畜牲!”“我孙子生病了,就是它害的!”“它晚上变成美女来勾引我儿子!” 秦老大也不好开口了,如果喵太真的干过这些事,就难怪引起公愤了。我则立即反应过来了,这绝对不是喵太干的,而是那条怪蛇被喵太追杀得没有办法了,所以陷害喵太。 我大声道:“各位大叔、大伯、大婶,我的猫真的没有成精,而是这棵树里面躲着一条毒蛇成了精,全是它干的。请大家冷静一下,我们马上就除掉这个蛇妖!” 一个老头道:“不对,就是这只猫,我梦见是它干的!” “对,就是它,我也梦到了。”好多人出声附和,多达七八个。 秦老大道:“这只猫能够克制那条蛇妖,蛇妖害怕了,所以托梦给你们,想借你们的手杀了黑猫,要不怎么会那么多人同时做一样的梦?大家退开一些,等我们逼出那条蛇妖杀了它,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秦老大一大把年纪了,老成稳定,饱经风霜的样子,比我这个像流浪汉一样的人有威信得多。村民们虽然将信将疑,还是往后退让出大树下一片空地来。 我抱起了喵太,立即感应到它的许多记忆片断。这段时间它跟蛇妖斗了不知多少次,有时占了上风,有时吃了些亏,主要是蛇妖的毒太厉害,它不敢过分逼近。等到蛇妖的毒雾耗得差不多之后,就躲进了树洞或其他洞穴里面,喵太进不去。 蛇妖还不能变形,但是能够在较近距离内影响村民的思想,这些村民果然是蛇妖鼓动起来的。喵太相对来说“道行”还浅,只能在跟我身体接触的情况下才能跟我思想交流,不能远距离影响别人的思想,今天要是我们没来,它只能败走麦城了。 小庙前这棵大樟树将近两人合抱大小,少说也有几百年了,树身外观基本完好,但根部有些地方腐烂形成了三个小树洞,四五米高的地方有些一根大树枝也枯死腐烂形成树洞。估计树内已经有空腔,上下洞穴能够贯通,埋在泥土下的树根部分可能还有空洞,结构比较复杂。 我们绕着树看了几圈,秦老大问我怎么办,我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哪有办法,只能请他出手了。 秦老大叫徒弟拿来一个鼓风机,对准树下的一个洞口放好,小庙里面就有电源,拿一根电线引了出来。另外他已经准备了一根专门捕蛇用的套管,也就是一根空心管,绳子从里面穿过,并在前面做了一个活套,只要套住蛇头一拉绳子,就能把蛇紧紧套住。 张家宁拿了蛇套,在树下一个树洞出口处放好,做好拉绳的准备,还有一个出口由喵太负责。我和秦悠悠、刘敏各拿了一根搭戏台用的竹竿,酒杯粗细,长达三四米,如果怪蛇从高处的洞穴蹿出来,就由我们三人负责打击。 一切准备就绪,秦老大掏出一个自封口的小塑料袋,里面装着黄褐色的粉末。他把粉末全部倒在鼓风机前的树洞口,看了所有人一眼,确定都准备好了,按下了电源开关。 “呼呼……”鼓风机急速旋转起来,粉末全部被风吹进了树洞内,秦老大拿起鼓风机,把出风口塞进了树洞,以增强里面的“毒烟”扩散。 我们都很紧张,高度集中精神,紧紧盯着自己负责的地方。这条蛇妖已经能够控制人的思想,只要有一丝松懈就有可能被它影响,万一被它蹿出来咬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外围的村民们见我们这么慎重和紧张,也紧张起来,都拿着手里的家伙瞪大了眼睛,四面团团围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树洞里面没有一点动静。我偷眼看了一下秦老大,他脸色凝重,苦着脸,原本就很深的法令纹显得更深了。不用多说,他的驱蛇药效果不足以把蛇妖逼出来,也有可能蛇妖躲在地下较深的地方,鼓风机只能把药粉从其他出口吹出来,不能吹进封闭的地下深处。 又等了足有五分钟,还是没有动静,秦老大关了鼓风机,示意众人后退,说道:“只能等晚上再用别的办法试试了。” 刘敏道:“干脆叫一台钩机(挖土机)过来,把树连根挖起,看它能躲到哪里去!” 旁边立即有村民道:“绝对不行,这是神树,保佑村子平安,谁都不能动它!” “就是,树神很灵验的,不能砍!”很多村民附和。 人群中有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妇女突然两眼一翻,身躯一颤,手舞足蹈像是京剧里的武生出场,蹦跳了几下,左手作捋长须状,右手指向我们,架式极为威武有力,脸上通红,以怪异的腔调厉声道:“吾乃关圣帝君临凡,汝等鼠辈安敢扰吾清净,意欲毁吾庙堂,实是胆大妄为之极!” 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村民们吓得纷纷跪下磕头。我很快反应过来,武圣是何等样人,即使要附体显灵,也是找个威武的男人,怎会附到一个女人身上?一定是蛇妖在作怪,选中这个老妇女是因为她干枯瘦小,身体虚弱最容易控制。 我急忙以意念呼唤柳灵儿,柳灵儿立即闪现出来,我脑海中浮现她看到的场影:在那个老妇女身后站着一个高大威武的灵体,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五绺长须,正是关帝的形像。 这,这……难道真的是神仙显灵了?我震惊难以形容,望向秦老大,秦老大正好也一脸震惊望向我,显然他也看到了是关帝显灵。 那老妇女又摆了一个很威武的架式:“本地善男信女,不许轻信贼人虚言,立即赶走他们,日夜守护神树,如有违背,全村必遭大难!” 去他妈的,真要是关帝显灵,怎么可能说出这样威胁村民的话?我正想去拿鲁班尺来敲她,喵太怒啸一声,猛地凌空跃起向那老年妇女扑去。站在她后面的假关帝立即露出惊慌之色,化为一道红光投射进大树高处那个树洞里。 老妇女两眼翻白,仰天倒下。喵太咬的其实不是她,但是在村民的眼中看来,却是喵太把她扑倒。他们看不到假关帝和逃走的红光,以为是喵太冒犯了神仙,这下真把他们激怒了,纷纷从地上跳起来,操起扫把锄头之类,向喵太乱打。 喵太也知道不能攻击这些村民,只能从人群之中冲了出去,落荒而逃。暴怒的村民们追不上它,怒火转移到了我们身上,怒骂着向我们冲来。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不能站着挨打,也不能打这些老人,也只能学喵太一样逃跑了。 真让人不敢相信,一群老头子、老大婆发起飙来如此可怕,杀得我们狼狈万分,东躲西藏。秦老大、唐师父和秦悠悠逃回了车上,老头们居然还不敢放过,围住了汽车乱敲,把几块车窗玻璃都打碎了。 这些老头平时可能挺朴实善良,这时却像是疯了一样,追不上我们全都跑去围攻汽车,一时之间玻璃破碎之声此起彼伏,好不响亮。还有的老头捡了石头往里面丢,那种杀气腾腾的样子,跟流氓也没什么两样了。 第十八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人有信仰是好事,但要是信错了方向,那就叫迷信,就会变得非常可怕。现在这群老头、老太太就是这样,仗了“神仙”之威,只怕连杀人放火的事都敢干了。有几个稍年轻一点的更凶狠,乱高乱打,如果此刻是一个人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没有地方躲避,真有可能被他们打死了。 我和张家宁、刘敏跑回来,他们两个见汽车被砸坏,里面的人还可能受伤,也有些急了,拿了竹竿想要去打老头们。我急忙拉住了他们,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动手攻击村民,毕竟这些老人是受了蛇妖愚弄和利用,本性并不坏,如果我们凭武力打倒他们,我们与暴徒又有什么区别?一旦跟这些老人打起来,全村村民都会来围攻我们,估计我们不被打死也要再进派出所了。 “不能打他们,我来引开他们,你们找机会上车离开。”我对两人说,然后冲进了小庙,拿起神台上一叠黄纸在烛火上点燃,举着“火把”跑出来大叫,“你们再敢砸车,我就把庙烧了!” 老头们大惊,顾不上砸车了,一窝蜂向我这边跑来。我往庙里面跑,等他们追进来后绕着神龛和供桌跑,故意把燃烧的纸钱到处抛。老头们跑得没我快,追不上我,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分开来两边包抄。我轻轻一跳跃上了神台,再跳到了供桌上,突破了他们的包围冲向门口。 这时张家宁和刘敏已经上车并发动了汽车,我一口跑到汽车边,跳上了车。喵太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紧跟着我上了车。 张家宁一踩油门,汽车立即向前冲,后面一群老人持械追赶,好不壮观。 我们在车里面面相觑,既无语又无奈,蛇妖没打死,反而捅了马蜂窝。暴走的村民真的比流氓还头痛,被打都不能还手。要是我们没有及时逃走,更多村民赶来,我们是选择杀人,还是选择被杀? “这些人太可恨了,老混蛋、老糊涂,蠢昧无知,我们不管他们了,让他们给蛇妖当灰孙子!”刘敏气鼓鼓地说。 秦悠悠道:“是蛇妖太狡猾了,他们也是被骗了,不能怪他们。” 秦老大说:“这个蛇妖既狡猾又凶残,如果不除掉它,以后谁不小心得罪了它,就会被它毒害。要是被它养成了气候就更难对付它,也有可能造成更多危害。” 唐师父说:“村民一定会守在附近,我们只能过一段时间再来了。” 喵太能听得懂人们交淡,有些不高兴地叫了一声,它还是不肯放弃,不杀蛇妖誓不罢休。 我说:“不论什么时候处理,我们要先想好对付它的办法,一举成功,不能给它蛊惑村民的机会和报复我们的机会。” 秦老大说:“确实如此,不过树洞很深,里面结构复杂,很难把它逼出来,砍树又会惊动村民,我们要想一个不砍树又可以逼出它的方法。” 众人都沉默了,不毁树想要把蛇妖赶出来太难了。秦悠悠走到喵太旁边想要去摸它,喵太咧嘴呲牙,发出低声咆哮。 秦悠悠吓了一跳,急忙缩手望向我:“它好凶啊!” 我心里隐隐作痛,想起了凝芷,除了我之外,只有凝芷可以碰它,但现在凝芷已经不在了。我说:“它很高傲,脾气很坏,一般人都不让碰的。” 秦悠悠眼珠一转,快步进了她的小房间,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牛肉干、真空包装的卤蛋、卤鸡爪等。她把这些东西拆了包装,放在喵太面前,喵太毫不理会,看都不看一眼。本来喵太就不爱吃这些东西,更何况现在它心情不好,就更不会吃了。 秦悠悠有些难堪,秦老大苦笑:“你这只猫真有个性,比老虎还要威风,要是再长大一点,简直就是黑老虎了! 唐师父道:“确实颇有虎威,应该叫它黑虎,叫什么喵太,这名字真是古怪。” 喵太见众人议论它,更加不高兴,突然跳起,在车窗上一蹬,跳出车外去了。 “啊!”众人惊叫,秦悠悠急忙叫张家宁停车。车停下来了,我们探头往窗外看,喵太正在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它去哪里?”“它要干什么?”秦老大等人都惊讶地望向我。 我有些无奈地说:“它不杀蛇妖是不会走的,它就是这个脾气,有时我说了也没用,只能由着它去了。” 秦悠悠感叹道:“真是太有个性了!” 张家宁道:“我们不能走,要是这样走了,不是连一只猫都不如了?” 众人都点头赞同,起了好胜之心,要是连一条毒蛇都对付不了,何谈行侠仗义?秦老大说:“不装上玻璃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先找个地方修车,等晚上再悄悄回来。”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于是继续前进。行驶了近百公里才找到一个像样的城镇,刘敏守在维修处看车,我们找了一家小店养精蓄锐。 吃完饭回到房间,我正想开始练功,听到秦悠悠脚步声走到门口,但并没有敲门,过了约半分钟才响起两下轻轻敲门声。 自从那一次我超常发挥敲锣打鼓救场之后,我就发现她望向我的眼光有些不一样了。以前是同情、感激和关心,从那之后又增加了敬佩、欣赏和好奇,以及一些说不清的东西。那天她在车外唱歌已经表白了她的心意,我没有回应她,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心里肯定有些失落和不好受。因为她脸上的胎记,她有些自卑,被人拒绝受到的伤害更大,之后她就很少直视我的眼光了。 昨天傍晚从派出所出来,她望向我的眼神又有了变化,那已经是极度的感激、祟敬,以及明显的脉脉含情,所以我急着想要离开,结果我又没走成。从昨天早晨警察抓捕我们到现在,她一直没有跟我单独说话的机会,现在她来敲门,让我很不安,甚至有些胆怯。 说实话,如果没有脸上那一块触目惊心的胎记,她算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其实看久了,习惯了,也没觉得她的胎记有多难看,她的善良、勤快、细心、温柔都像金子一样闪光,她的歌声就是天籁之音。如果是在遇到凝芷之前遇到了她,我会毫不犹豫接受她,爱惜她,但现在不行,如果我对别人有一点动心,就愧对凝芷,会动摇我救活疑芷的决心。同时我也怕会伤害秦悠悠,所以我感到不安和胆怯,怕她对我表白。 门外又轻轻响了两下,我只能定了定神,硬着头皮去开门。 秦悠悠站在门外,用深情又有些闪烁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略低下了头,脸上有些红晕,也有些扭捏的样子。 这正是我最怕的,我心中一跳:“呃……有事吗?” “我,我想问你一下,喵太喜欢吃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真正目的,但还是松了一口气,不加思索道:“它喜欢吃公鸡血拌朱砂,鲜活的鱼类,猪肝、牛肉、蛋炒饭之类都可以。” “哦,我知道了……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我哪里能说不?只能让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她走进来,我关上门,气氛立即变得尴尬。秦悠悠不敢看我,低声问:“你以前有个女朋友叫凝芷是吗?”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那次你被蛇妖咬了,发烧说胡话,一直叫她的名字……” 原来如此,也许她特别关心我,不仅是因为我救了她一命,还因为我对凝芷的深情感动了她。既然她提到了这个问题,正好跟她说清楚,我是不可能再接受别人的。 秦悠悠鼓起勇气望着我:“她已经不在了是吗?” “是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是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不论那人有多美多优秀,对我有多好。” 秦悠悠有些黯然,眼眶中有泪光在闪动:“我好羡慕她,也……也很敬佩你的忠贞和深情。” 我强挤出一些笑容:“你是一个好姑娘,其实你长得很好看的,应该抬起头来正面任何人。人的美貌是不能长久的,最美的时间不过十年,很快就衰老变丑,而人的品德、气质、勇气、智慧却是终身相伴的,像佳酿一样越久越醇。轻薄肤浅的人看不到你的美,只有真正优秀的人才能发现你的美丽,所以你一定会得到真正的爱情和幸福。” 秦悠悠很震惊和感动,眼泪止不住流出来了,但她却抬起了头,勇敢坚定地望着我:“谢谢你的祝福,我明白了。你……杀了蛇妖之后,你还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眨了眨眼:“好像我已经入伙了,还没人赶我走。这里有地方睡,还有人洗衣管饭,比我一个人流浪强多了。” “只要你不嫌弃,我天天给你送饭洗衣服……”秦悠悠脱口而出,突然想到这话有些不对,羞红了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朋友之间互相帮忙。除了我师兄和师弟外,我没有别的朋友了。” 我当然愿意做她的朋友,但是只怕她有点口不对心,不能真的只把我当成朋友对待,从她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就说明了问题。 第十九章 功亏一篑 当天夜里,我们到了上岭村附近,汽车停在离小庙两公里外的一片空地上,步行前进以免被人发现。 到达小庙门口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这晚天气晴朗,碧空万里,一轮快要圆满的圆月挂在天空,不需要照明设备就能看清大部分东西,正好适合我们行动。 大树下没有人,庙门虚掩着,我叫柳灵儿探查了一下,有两个人裹着被子躺在庙内墙角处睡觉。他们只是防止有人砍树,没有必要时刻站在树下,天气很冷所以躲在里面睡觉去了。我转头四顾,却没有看到喵太,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 我做手势告诉秦老大里面只有两个人在睡觉,秦老大点了点头,指了一下唐师父,叫他守在庙门口,挥手示意其他人去树下。我、张家宁、秦悠悠、刘敏手上各拿了一根捕蛇的套杆,既可以套住活捉,也可以用来敲打。至于逼出蛇妖的方法,秦老大虽然没有说,我也猜到了几分。 我们四人做好套蛇的准备,紧盯洞口。秦老大拿出一根小小的白色蜡烛点燃,放在地上,再从胸口衣服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皮影人,只比巴掌略大一点,除了没有操控用的支杆和细绳,与戏台上用的几乎一样,只是小了许多。 这个皮影人身穿黑色排扣紧身服,黑色灯笼裤,头戴黑色帽子,头、手、足关节都能动。虽然很小,却雕刻描画得十分精美,剑眉入鬓,虎目威武,鼻梁高挺,白生生的脸上还涂了腮红……这不是戏台上的武松形像么? 我能感应到皮影人身上有灵力波动,所以这应该是一件长期祭炼温养的法器,不是普通的皮影人。我望向秦悠悠,那天她钻进车里的影子,好像是樊梨花的形像,可能她们各有一个专用的皮影人吧? 秦悠悠也正好望向我,有些不好意思,显然也是想到了那次窥探我的事情。 秦老大已经跪在地上,开始低声念咒语了,双手拿着皮影人把小蜡烛笼在双臂之间,烛光照在皮影人身上,在前面地上就显示出一个影子。秦老大念完咒语,盘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连眼睛也闭上了。 过了一两分钟,地上的影子开始变大变长,然后变成一条黑影钻进了树洞里面,地上没有影子了。 影子居然能脱离实物离开,这场面着实有些让人背上发冷。烛光照耀之下,其他东西都有影子,唯独皮影人没有影子,秦老大还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像是入定了一样。 柳灵儿也在旁边,对我说:“这应该是一种低级的元神出窍法,他的精气神都借着影子出去了,如果影子被人重创,他就会受伤甚至死掉。” 我吃了一惊,原来这么凶险,这就相当于是秦老大直接与蛇妖搏斗啊! 柳灵儿也不能完全看到树洞里面的情况,实际上她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某种感应成像,显现在我脑海中的就是若隐若现两团影子在对峙着:一团有如烈火,气势凶猛;一团黑暗深沉,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挑拨,但明显处于劣势,不敢向前冲。 僵峙了一会儿,强大的一方突然喷出一股烈焰向弱小的一方卷去,弱小的一方急忙退缩,保持距离不敢向前。 柳灵儿道:“那条臭蛇的毒雾好可怕,简直像毒火一样,秦老大的影子怕它……奇怪,据我所知,蛇毒不会有这种火毒气息,这一定不是普通的蛇!” 我没好气道:“当然不是普通的蛇,都快成妖了。” 柳灵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它不是蛇。不,我的意思是说它可能吃了什么宝物,或者吸收了什么东西变异了,已经不属于蛇的范畴了。” 我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想一想也对,无论什么蛇,只要它还是蛇的身体就离不开蛇的习性,这么冷的天气早就去冬眠了。但如果不是普通的蛇修炼成精,那它又是什么来头?这里只是普通的小村庄,不像是穷山恶水出妖魔鬼怪的地方。 柳灵儿道:“我猜它本来是一条普通的小蛇,吞吃了什么宝物才进化成这样,我们要是杀了它,说不定还能从它的肚子里面找到宝物。” 汗,柳灵儿也变成财迷了。对此我并不抱什么希望,如果蛇妖真的是吞吃了什么宝物进化成现在这样,那么宝物的灵力已经被它吸收了,否则它怎能进化?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民除害,不是为了宝物。 秦老大的影子突然向前射出,撞进了火焰状的黑影中,一击即退,快如闪电。我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秦老大已经一跃而起,低声喝道:“小心,它出来了!” 果然,蛇妖沿着树洞飞快前进,头部冲出了树洞外,以凶猛又妖异的眼睛盯着我们。刘敏有些沉不住气,套杆向前一挥,蛇妖才钻出来不过半尺,立即缩了回去,他套空了。 秦老大怒瞪了他一眼:“你急什么,它还没有钻出来呢!” “我,我……”刘敏羞愧得无地自容。 秦老大很郁闷:“这么一惊,它再也不肯出来了,没办法了!” 刘敏突然两眼发直,抡起手中的套杆就向秦老大砸去,秦老大急忙举起手臂挡住:“你干什么?” 刘敏不答,抡起套杆又砸,我见势不妙,急忙扑过去把他抱住。但是他这时力气大得出奇,奋力一挣竟然把我甩开了。张家宁和秦悠悠紧接着冲过来,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手臂,秦老大向前一扑把他抱住:“不好,他被蛇妖控制了。” 我的鲁班尺早已带在身上,立即抽出,用力砸在刘敏背上,刘敏惊叫一声,清醒过来了。我下手虽重,却带了收势,碰到他的身体时力量就开始回收了,而且穿着厚厚的衣服,应该没什么问题。 柳灵儿突然惊叫:“蛇妖逃走了!” 我回头一看,果然蛇妖从另一个洞口蹿出来,扭动着身体奇快无比地向前游去。我急忙捡起一根套杆追赶,没追出几步,它已经钻进灌木丛中了。 离蛇妖逃走的地方不远处一道黑影跃出,势如猛虎扑进了灌木丛中,那是喵太!秦老大等人也拿了套杆追过来,但是灌木丛很茂密,又是个斜坡,晚上根本看不清楚,谁敢进去?只见枝叶和杂草乱动,有如两个巨大猛兽在里面搏斗,大量枯草被压到,声势惊人。 “喵太加油!”秦悠悠兴奋地叫起来。 恶斗了十几秒钟,蛇妖突然从灌木丛中蹿出。我们大吃一惊,惧怕它的剧毒本能地后退,接着挥动套杆乱敲。套杆只适合用来套住它,用来敲打就略嫌短了一些,站着敲打竿身与地面接触面积并不大,而且地面也不是很平整,我看似敲中了它一下,却没有打实,等到我再举起套杆敲打时,它逃得飞快,打空了。 秦老大等人也挥舞着套杆乱拍乱打,但都差一点儿没有打中,落后了一点点。喵太紧接着跳了出来,但是连着扑了两次都扑空了,蛇妖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钻进树洞里面去了。 我们都傻了眼,这都被它逃走了,真是无话可说了。实际上从蛇妖出逃,到再逃回树洞,总共也就几十秒钟,我们都没想到它会出逃,事出意外有些跟不上节奏。但话又说回来了,即使我们能再把它逼出来,也未必能打死它,况且它受了这一惊,怕是死也不肯出来了,这棵树没人敢砍,就是它最好的庇护所。 “它好像被喵太咬伤了。”秦悠悠说。 刚才我也有看到蛇妖的背上有一个地方破损,我抱起了喵太,与它进行识意交流,果然它咬了妖蛇一口,但并不致命。喵太是肚子饿了去找东西吃,回来刚好截住了蛇妖逃跑的路线,总算是捡了个便宜小胜一场。 我们吵吵闹闹,已经惊醒了庙里面的两个人,唐师父大叫:“撤退,快撤退!” 我们急忙拿起自己的东西,往来路上跑,那两个守卫的村民出门见树没有被砍掉,追了几十米就不追了。 虽然没有杀死蛇妖,但总算是有些收获,出了一口恶气,所以我们心情都不错。回到了车上,秦悠悠竟然给喵太准备了鲜新的鱼肉和牛肉,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的。喵太可能是胜了一局心情好,或者较长时间没有吃美食了,见我没有反对的意识,就开始吃了。 众人津津有味地看着喵太吃东西,都把它当成我们团队的一员了,这样一只勇猛善战又懂事的猫,谁能不喜欢? 过了一会儿秦老大对我说:“我是没辙了,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我摇了摇头:“不毁树我没办法,毁了树有些可惜,也会激怒了村民。” “是啊,真是个头疼的问题。”秦老大叹了一口气,望了刘敏一眼,终究没有骂他,毕竟他还是个大孩子。 刘敏见大家都在看他,有些不自在:“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糊涂了,不是被美女诱惑。” “美女?”我们都很惊讶。 刘敏胀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上一次,就是许大哥被蛇妖咬的那一次,我看到它是……是一个美女,而且没有……没有穿衣服。” 我们互相望来望去,脸上都有些古怪笑容,敢情这小子是被色诱了啊。曾有一个村民说喵太变成美女勾引他儿子,那一定是蛇妖干的,刘敏也看到蛇妖是个美女,难道这是一条美女蛇?至少可以确定它是雌的,它假冒关圣帝君时选了个老妇女,可能也与此有关。 “先休息吧,明天再想办法对付它。”秦老大说。 … 第二十章 炸树 我们把车停在距离上岭村约二十公里的乡镇上过夜,因为已经到了下半夜,所以我们没有住店,就睡在车上。 第二天早晨,秦悠悠买了早点,我们一边吃一边商量着怎么对付蛇妖。我无意中从车窗看出去,发现有一个人在盯着我们的车看,探头探脑,形迹可疑。我推开车窗探头出去,想问他有什么事,不料他发现我在看他,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转身就跑。 这个人一定有问题!我丢下手里的肉包,双手抓住车窗上方的横杆,腰身一挺,借着一点惯性,脚外头内整个人穿窗而出。落地立即狂奔,只追出十多米就抓住了那人的肩头,扯住了他。 这人四十多岁,衣着容貌都一般,有个冻得通红的大酒糟鼻子,手里还提着油条、蔬菜、猪肉之类。他应该是个普通的本地居民,跟我素不相识,但是此刻表情却非常紧张,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没看见,跟我没关系。” 附近有很多来往的人,发现我们冲突,都向我这边看过来。我急忙拉着那人的手道:“表叔,几年不见,你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走,我请你喝酒去。” 红鼻子大叔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右手钩着他的肩膀,左手扯着他的手臂往汽车那边拉,装作久别重逢很亲热的样子。秦老大一个箭步从车里冲了出来,扯住了红鼻子大叔的另一只手:“哎呀,兄弟好久不见,快进来坐坐。” 红鼻子大叔莫名其妙就被扯进了车里,等他反应过来时,车门已经关上,四五个人围住了他。他惊恐之极,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手里提的东西也掉落地面。 “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们的话,我们不会为难你,但是你要是敢大叫,或者骗我们,我就扭断你的脖子!”我笑嘻嘻地说。 “不不不……”红鼻子大叔吓得两腿直哆嗦,“我,我不认识你们,不关我的事。” 我问:“那你为什么盯着我们看,看见我吓得就跑?” 红鼻子大叔咽了咽口水:“是,是我一个亲戚打电话在找你们,上岭村昨晚死了一个人,神仙显灵说如果不抓住你们,每天都要死一个人……” 我们全都愣住了,这是哪里来的谣言,或者是蛇妖的手段? 我问:“你确定有这回事?” 红鼻子大叔道:“刚才我亲戚打电话就是这么说的,已经有很多人在找你们了,我要是骗你,全家不得好死!我,我还没有对他说你们在这里。” 这个人并不认识我们,没有理由来骗我们,蛇妖昨晚吃了大亏,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报复我们,以它的狠毒和狡诈完全有可能这样做。 我往车窗外扫视,发现有一个人正在远处指着我们的车,对旁边的人说着什么,那些人都带有惊讶和不安的表情。 秦老大往外看了一眼,喝道:“家宁,快开车!” 张家宁应了一声,急忙跑向驾使座,我拉开车门让红鼻子大叔出去,立即把门又关上。 张家宁转了好几次电门锁,却没能发动起来,也不知是这老爷车坏了,还是昨晚太冷被冻住了。我们急得团团转,红鼻子大叔见自己安全了,立即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外面有许多人围扰过来,其中有几个人大叫:“拦住那辆车,不能放他们走!” 附近就是菜市场,早晨来往的人很多,总有些爱管闲事爱凑热闹的人,加上有人鼓动,转眼之间就有上百人聚集过来。我们不可能弃车逃走,车上的皮影戏道具可是秦老大他们的命根子。但不逃走的话,再过一会儿只怕没地方逃,无数石头、鸡蛋、肉包、卷心菜要砸过来了。 张家宁不停地试,终于把汽车发动了,秦老大咬了咬牙:“冲出去!” 这些人虽然围堵我们,却不是上岭村的村民,不会那么玩命,见汽车真的冲过来,吓得纷纷退避。但汽车两边和后面的人则暴怒了,黑压压一大片追赶,还真的有人用卷心菜、大白菜砸向我们。 我从车窗望出去,看到汹涌的人群后面有一个人很淡定,看起来也很眼熟,脸容坚毅,眉骨很高,眼光凌利……我心中一震,这人很像是江相派的二号人物陆不同! 汽车在前进,人流在涌动,我只是一闪而过之际看到那张脸,再想看清楚时,已经被其他人挡住看不到了。要是在平时,我一定会下车看看,但现在肯定不行,也许只是长得有点相似,陆不同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 汽车往前行驶了几分钟,后面没人追了,我们这才定下神来。秦老大沉着脸对我说:“如果真有这回事,我们不能走,否则今晚又会有人被蛇妖害死。” 我点了点头,虽然村民是蛇妖害死的,但却是由我们引发的,我们不能逃避这个责任。刘敏紧张地问:“不能走,难道在这里等着被打?他们可不会跟我们讲道理。” 没人回答他,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我们不能看着村民受害,但是现在我们自保都有困难,如何能杀蛇妖? “今天晚上就必须杀了它!”我坚决地说。 秦悠悠急忙问:“你有什么办法?” 我突然来了灵感:“我们一直缚手缚脚,是因为不能毁树,现在都弄出人命了,顾不上那棵树了。可以毁树的话,就简单了。” 秦老大道:“要怎么做,你来安排。” 我扫视众人一眼,说道:“我们到前面找个城镇,买些材料,张家宁和唐师父继续开车前进,一来保证汽车不会被人围堵,二来可以吸引上岭村村民的注意力,以为我们逃远了。其他人租一辆车回头,上半夜就要到达小庙,一举击杀蛇妖,永除后患!” 刘敏抢着问:“可是怎么样才能一举击杀呢?” 我笑了笑:“你们炸过鱼吗?” 众人都摇头,秦悠悠眼睛一亮:“你是说用炸药?” “对,我们可以自己制做炸药,把树洞里面塞满,火一点,轰的一声就解决了。” 秦老大有些疑惑:“我知道做黑火药的方法,但是很麻烦,短时间做不出来,黑火药现在也很难大量买到了。” 我摇头:“不是黑火药,用硝酸铵、锯屑、煤油混合,加一根雷管就能爆炸。硝酸铵是一种化肥,应该能够买到,一包一百斤,一包就足够了;锯屑很容易找,只要干燥的就行;没有煤油也可以用汽油,但是有些不稳定,要小心操作;没有雷管可以用大鞭炮改装,导火索可以自己做,如果有些红火药用来做导火索就更理想了。” 众人都很惊讶,用化肥就能做炸药?其实这是简单的化学知识,我读书的时候,别人在背书考高分,我却在捣鼓这些东西用来炸鱼。 秦老大问:“这种炸药威力大吗?” 我说:“开山炸石头你们知道吧?用的炸药成分与这个是一样的,连巨石都能炸碎。用来炸鱼的时候,只要用塑料袋包紧,碗口这么大的炸药包,就能把一个深潭里面的鱼都炸死。我们把一百多斤炸药都塞进去,洞口堵住再点火,你们想想威力有多大?即使蛇妖躲在地下很深的地方,炸不到它,震也把它震死了。” “高招!”唐师父对我竖起了拇指,“为什么我要跟家宁一起走?我也要跟你一起去炸树!” “呃,我怕您老人家有心脏病。” 唐师父大笑:“这么好玩的事我要是不参加,才要郁闷出病来呢,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秦老大笑道:“人老了就像小孩一样,这个方法也确实有趣,那就家宁负责看车,其他人都去。” ……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们在前面另一个乡镇买到了硝酸氨和煤油,锯屑就更容易找了,只差雷管是管制品没地方买。我用大鞭炮改装了一个,再拆掉其余的鞭炮,用里面的火药加卫生纸做了一条导火索。 到了下午两三点我们就准备好了,在镇上租了一辆旅行车,算好了时间再出发,晚上八点多我们就回到了上岭村村口的小庙前。 正如我预料的,蛇妖和村民都以为我们逃远了,今晚没有一个人守庙。我们怕会有人路过这儿,撞破我们的行动,一刻都不敢停留,立即走到大树下,用早就准备好的小铲子,铲了炸药往树洞里面倒,再用木棍往里面推。 喵太爬到了树上,守着上面的树洞,防止蛇妖逃走或突然袭击我们。我和秦老大、秦悠悠各负责一个洞口往里面装炸药。刘敏志意不坚定,跟唐师父站在较远的地方给我们放风。 柳灵儿能感应到蛇妖在里面,虽然它很愤怒,却缩着不动,没有突围的意思。它绝对想不到我们塞进去的东西有什么用! 树洞里面空间颇大,一百多斤自制炸药装进去了八成多,足有一百斤的量了。接着我们用大量废报纸往里面塞,把洞口堵死压实,我这个洞里面塞了特制的鞭炮,引信通过一根小竹管引出,洞口也堵紧了。 自制的引信只有一米多长,估计燃烧时间只有十秒钟左右,我挥手示意喵太和秦老大他们先跑,掏出了打火机点亮,准备点燃引信。 这时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全身一丝不挂的妙龄女子,蜷着身体,双手交掩着胸前,脸上带着泪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她长得极为美丽妖艳,杏眼桃腮,肤白如雪,玉体生香,双手虽然挡在胸前,可是哪里能挡得住硕大的?遮捂之下更让人触目惊心想入菲菲。 柳灵儿怒喝道:“臭蛇妖,不要脸!” 我精神一振,眼前幻像消失了。我已经深知蛇妖的邪恶和狡滑,就算它真的是美女也得炸了,更何况只是幻像。我毫不迟疑用打火机把引信点燃,转身狂奔。 大树下起了一阵旋风,大概是蛇妖想把引信吹灭,但引信是不怕风的,风越吹烧得越快。 第二十一章 绝谷密道 我跑出二三十米外,后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烈的气浪把我推得向前踉跄几步,差点掀倒。我站定脚步急忙回头看时,巨大的樟树已经在黑烟中倾倒,砸向小庙,把小庙给砸倒了半边,轰隆隆声响个不停,好不惊人。 原来刚才爆炸的气浪把小庙正面的围墙推倒了,屋顶再被大树一砸,不倒才怪了。这些神仙眼睁睁坐在高堂上,任由蛇妖兴风作浪,妖言惑众,庙被砸坏了也是活该。 弄出这么大动静,村民很快就会过来,但我必须确认蛇妖死了没有。我往回跑,烟雾夹着尘土还没有散开,朦胧中只见满地树叶、树皮和泥土。那棵大樟树的下面一截已经被炸开,小半边被完全撕碎,没碎的大半边也裂成了七八块。空气中带着浓重的硝烟味和樟脑气息,闻起来极为古怪。 再靠近一点看,本该是树桩的地方已经变成一个大坑,大树地面下的根部被完全炸烂了,抛出了大量泥土和须根,但没有看到蛇尸。 秦老大、秦悠悠、唐师父、刘敏也过来了,一个个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爆炸的威力太惊人了。即使是铁铸的蛇也要被炸成几断,蛇妖还是血肉之躯,只怕已经被炸得粉碎,没地方找了。 土坑中突然一股气息冲天而起,冲得还没有完全散开的硝烟和尘土乱滚。我们都吃了一惊,紧接着我通过柳灵儿看到了一股红光奇快无比往东南方飞去,转眼就看不见了。 “蛇妖的元神逃走了。”柳灵儿惊呼。 蛇妖的灵体还在,就还能再害人,绝对不能放过它,我急忙道:“快跟踪它!” 柳灵儿立即化为一股青绿色的光茫,“呼哧”一声撞破烟雾也往东南方射去。喵太在地面狂奔,也追着去了。 秦老大惊讶地问:“怎么回事?” “蛇妖身体被炸没了,但是魂魄还在,往东南边逃走了。我们先离开,回头再去找它。” 我们五人迅速上车,驶离现场,这时村子那边已经有大量电芒在晃动,人声鼎沸,全体村民都被惊动了。 几分钟后柳灵儿回来了,她找到了蛇妖灵体躲藏的地方,并展示给我看。那是一个很深的高原断裂谷,上下落差有近百米,宽约二十多米,谷底有一条小河形成的瀑布,蛇妖钻进瀑布里面去了。 柳灵儿说:“水帘里面好像有一个洞,应该是它的老巢,我怕主人久等所以先回来了。” “你做得很好。现在你再去那儿盯着,防止它逃走,但你也不要先冒险进去。” 柳灵儿得到了表扬,心情很好,应了一声,嫣然一笑又化为一道绿光飞走了。 她的脸长得太像凝芷了,连笑容都像,我的心又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我才有可能打败段静轩,抢回凝芷。 把情况对秦老大他们说了一遍之后,我往后看看没有人追来,猛打方向盘,车子离开大路朝那条断裂谷方向驶去。 一个之前我没有想过的问题,这时浮现在脑海,虽然段静轩是江相派的宰相,打死了凝芷,但他终究是凝芷的父亲,凝芷恐怕不想看到我跟他血拼吧?但段静轩已经恨我入骨,不杀我已经是天高地厚了,绝对不可能把凝芷的遗体和魂魄交给我,我又该怎么办? 段静轩的武功极高,我想要超过他不容易,但多少还有点希望。最可怕的是他的深沉、智慧和计谋,我这一生是没有可能超过他了。老骗子曾经是江相派的人,教了我一点点江相派的骗术就让我受用无穷,段静轩是江相派中最优秀的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于此道肯定炉火纯青,堪称一代宗师,我与他相比有如萤火之光比之皓月当空,怎能与他斗?但是我也不能因为困难就放弃了吧? 荒野中地面坷坎不平,杂草丛生,晚上视线也不好。我想着心事走神了,一边车轮冲上斜坡,差点整个车子都掀翻了。再往前地面更加不平坦,并且有大量岩石和灌木,车子无法再前进了,我们只能弃车步行前进。 下半夜天气变了,阴云遮住了月亮,寒风凛冽,地面又很不好走,我们只能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弄些干草生了个小火堆围着取暖。 秦悠悠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是张家宁打来的,问我们这边的情况。秦悠悠把经过简单跟他说了一遍,叫他安心在城里守着车,张家宁再三交代要注意安全之类。 我早已经看出来了,张家宁对秦悠悠特别关心,看向她时总会不由自主露出深情的微笑。秦悠悠对他也很关心、亲切和友善,但她看向张家宁时,眼睛里面从来没有迸射过火花。实际上张家宁是一个脚踏实地到了快要原地踏步程度的人,做事一板一眼实实在在,说得好听一点是朴实忠厚,说得不好听一点是老实木讷,是很难让人产生激情的人。如果我没有出现,也许有一天秦悠悠会嫁给他,会过上幸福的生活,但现在…… 我暗叹一声,秦悠悠就像是一个关在屋子里很久的人,突然打开了一扇窗户,即使很快再关上,她的心也不可能再安守屋内了。说实话我也不赞同她嫁给张家宁,应该要更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她,她的温柔善良、勤劳热情,天赖般的歌声……哎,我不应该想这个。 天亮后我们继续前进,天气很冷,吸一口气似乎连肺都冻住了。还好我们都是长期在外漂流惯了的人,都能经得起风霜之苦。 早上七点多,我们终于来到了裂谷边沿,往下望去薄雾朦朦,透过雾气隐约可见谷底的河床和一些树木。纵观整条大裂谷,就像是一块饼被掰开了,也许是千百年前某一次地壳变动造成的吧?站在这里,感觉天地是如此壮观,我们是如此渺小,令人震憾不己。 秦悠悠和刘敏见风景好,拿出自己的手机到处拍,秦悠悠还叫刘敏给我和她拍了一张合影,她挽住了我的手臂——既然大家是朋友又是队友,我不能拒绝合影,况且我此时还是头发蓬乱,胡须一大把,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花了大半个小时来到谷底的瀑布前,喵太和柳灵儿已经在这里等我们了。这道瀑布是从石壁间喷出来,可能是一条地下河,水量并不大,注入一个小水潭。因为天气很冷,瀑布和水潭热气腾腾,宛如仙境。 我往瀑布里面瞄了几眼,在接近水面的地方里面有些黑乎乎的,看不出来是像内凹的石壁还是山洞。要进去的话,必须跳进水潭并穿过水帘,在这种天气可不是好玩的。 我望向秦老大,秦老大道:“我只能晚上才能驱使影子,还是你来吧。” 我也不客气,叫柳灵儿开始探查。柳灵儿立即飘起飞到瀑布下方,一闪钻了进去。她看到的东西我也可以同时“看见”,里面果然是一个洞,还不到半人高,宽度仅容一个人通过,石壁很光滑,可能也是地下水冲刷出来的,现在是冬季枯水期,水位下降才露出来。 柳灵儿的身体是可以任意变形的,没有什么重量,也不需要光线,是探索山洞的好帮手。往前不远山洞就变宽了,地势渐高没有水,但看得出来地面曾经长期被水冲刷。再往前十几米山洞变成了一条石壁裂缝,越来越宽,深和高都看不到尽头,空气阴冷潮湿。 柳灵儿先向前探索,前进了约三四十米,裂缝开始变小,成年人已经不能通过。再往前裂缝越来越小,延伸数百米后变成一条细缝直至消失,没有找到蛇妖,也没有看到特别的东西,这就是一条天然的地下岩缝。 我叫柳灵儿退回头,在岩缝最宽处向上探索。这一次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在离地面约十二米高的地方有两个山洞——准确地说,是有一条横向山洞被这条巨大的裂缝切断,断口处很不平整。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条山洞是人工修凿出来的,地面上有整齐的台阶! 我很惊讶,在这山腹深处怎么会有一条人工修造的山洞?出口在哪里,通向什么地方? 这个山洞宽度超过两米,高度也接近两米,是一个天然山洞经过修整而成,比较规则,石壁和地面上长了厚厚的苔藓,也不知有几百几千年没人踏足过了。 柳灵儿没有感应到危险,大胆前进,但是没走多远就有一个石门挡住了去路。这个石门看起来很厚重,因为苔藓覆盖连门缝都看不到,只能勉强分辨出来是门。柳灵儿不但没有办法通过,甚至感应不到门内的情况。 此路不通,只能换另一边,柳灵儿回头,飞过裂口到了对面的山洞。往前不远也是一个石门,但这个石门已经有些碎裂了,柳灵儿从破洞处钻了进去。前面的通道变得干燥,石壁上的苔藓变少了,可以看到石壁上有些模糊的壁画,有许多人跪在地上,手里举着什么,还有很多马车、仪仗队之类。以我浅薄的历史知识来判断,这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风格,或者更早一些,肯定不是近代的。 柳灵儿突然感应到了山洞深处传来某种气息,有些像是蛇妖,但比蛇妖更强大得多。我能清晰感知她的畏惧和不安,怕她会遇到危险,立即叫她回头。 第二十二章 半块吊坠 我把柳灵儿在里面看到的情况对秦老大等人说了一遍,他们都很惊讶,按照通道的走向来推测,出口不像是在这深谷中,那么这条通道有多长,通向什么地方?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条通道是在大裂谷形成之前挖的,否则直接从这儿挖进去要省事得多,没人会花几十上百倍的人力从其他方向挖。 可以这么推测,在很久以前有人在地下极深处挖了一条很长的通道,后来一次可怕的大地震,这儿裂开变成一个大裂谷,通道才出现在离悬崖不远的地方,并且通道也被震断了,就是刚才柳灵儿钻进去的地方。 那么更大的疑问来了,是谁在深达百米的地下挖一个长不知尽头的通道,用来藏什么东西?里面那股气息与蛇妖有相似之处,会不会是另一条更强大的蛇妖? 我们猜测了一会儿没有结果,秦老大说:“我们必须进去查清楚,彻底解决问题,不能再出人命了。” 其他人都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看着入口,所有人都皱眉头了,这么冷的天气下水,还要冲过瀑布,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体质可不行。 秦老大和唐师父都上了年纪,秦悠悠是女性,刘敏还是个大孩子,看来看去就我进去最合适。我开始脱外衣,秦悠悠道:“不能就这样进去,到了里面没有衣服换,肯定要感冒的。现在蛇妖躲在里面已经不能害人了吧?那么我们就不要太着急,先回去准备一些东西,找个大的塑料袋,把衣服脱下来装在里面,进去了再穿上。动作快的话,也就是两三分钟时间,再泡一瓶热姜汤到里面去喝,这样才不会冻坏了。” 这话也有道理,还是她细心。秦老大说:“最好等到午后进去,不会太冷,有准备的话我们都可以进去。” 唐师父缩着脖子:“你们年轻人不怕冷,我这把老骨头可不行了,我还是在外面等你们吧。” 众人皆笑,我说:“里面那片石壁不容易爬上去,回去准备一下也好,找些粗绳、铁钩、铁钎、铁锤之类,在石壁上敲几个固定桩,绑上绳子才更容易上下。” 刘敏道:“还要带上武器,说不定里面有怪物,最好再做几个炸弹。” “还要强光的手电筒。”秦悠悠补充。 看来必须先回去做好准备再来,磨刀不误砍柴工,没有准备贸然进去是很危险的。我让柳灵儿和喵太继续在这里盯着,不要远离但也不要进洞,万一蛇妖出来,只要跟着它让它不能害人就行了。 我们原路返回,秦悠悠和刘敏都很兴奋,猜测着密道尽头有什么东西,是古墓,还是宝藏?是谁修凿出这条通道?秦老大和唐师父虽然没有怎么说话,但也看得出来对这次探险很期待,这条密道的位置太奇怪了,而且有可能是蛇妖的老巢,平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在大裂谷附近我们没有看到村庄,距离最近的可能就是上岭村,但我们肯定不能去上岭村补给,而且要远远避开。据秦老大说,这儿属于太行山深处偏远地区,附近村镇本来就不多,只能开车回去明天再来,今天是赶不及了。 回到之前修车的小镇,我们分头采购需要用到的东西,我利用上次炸树剩余的炸药,制作了三个炸药包。万一通道里面有一条大蛇妖,我只能毫不客气把通道炸塌,把它永远埋在山腹中了。 我们在镇上听到了两种版本的传言,一种版本说上岭村出了妖怪,冬天打雷劈死妖怪,把大树都炸倒了。另一种版本说村民与演戏的人冲突,演戏的人把庙炸了,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我们有些担忧,如果警方真的介入调查,很快就会查到我们头上,来找我们麻烦,这事又是解释不清楚的。还好镇上的警察没什么动静,也没什么人特别关注我们,根据传言,炸庙的剧团已经逃远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我们带着大包小包又来到了大裂谷的瀑布前,所有我们想到的该带的东西都带来了,工具、食品、照明、武器、保暖和过夜的睡袋等等。行动计划也拟定好了,唐师父在外面看补给,其他人都进去。 本来我是不同意秦悠悠进去的,但是秦老大并没有怎么反对,他们都是长期在外漂荡的人,能吃苦耐劳。秦老大更是把女儿当成了儿子来看待,不认为女儿有什么事做不到,人家当父亲的都不心疼,我还心疼什么? 秦悠悠的细心体现在所有方面,我都没记得给喵太带吃的,她却特地带了鲜新的肉和鱼。喵太吃得高兴的时候,秦悠悠摸摸它的背,它也不反对了。美食才是最好的糖衣炮弹,连喵太也不能免疫。 难得今天又有阳光,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来暖洋洋的,感觉也不怎么冷了。我开始脱衣服,先脱了大衣,活动一下身体继续脱里面的衣服。 秦悠悠也脱掉了外套和毛衣,里面竟然早就穿好了泳衣。那是一件连体的黑色和蓝色拼接成的泳衣,相对于泳衣类服装来说,身体覆盖面积算很大的了,但完整的双臂、大腿还是露在外面,腰身也紧紧包裹,曲线一览无余。 从我认识她以来,她都是穿着较厚的衣服,看不出体形,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她身材相当好。可能是经常劳动和练武的原因,手臂、大腿、腰臀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紧致而修长,腰部纤细,腹部平坦,整个人有一种挺秀凝练的感觉,足以与舞蹈演员媲美。她的手因为长期干活略显有些粗糙,脸也略显得有些黑红,所以我从来没有把她往“美白”方面靠拢,没想到衣服里面的皮肤非常细腻白嫩,在明亮的阳光照射下,简直像是会发光的白玉。 我看了一眼急忙转移眼光,秦老大和刘敏也已经脱了大部分衣服,开始练一套拳法套路来活动身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功,只见他们动作迅速威猛,干脆利索,特别是秦老大,架式拉开,怀中抱月、弓步拦腰掌、虚步格手、弓步冲拳,每一个动作都沉稳有力,神气合一,动静分明,虎虎生威。 我忍不住扫了一眼秦悠悠,她也在练同样的拳法,但相对秦老大的动作来说显得要轻盈灵动一些,刚中带柔,非常好看。我虽然会一套拳,平时也有些自得,这时却不敢班门弄斧,还是老老实实做一些广播体操的动作吧。 一趟拳法练完,秦悠悠走到我面前问:“许大哥,你准备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我应了一声,注意到她脖子上戴了一条项链,由小粒珍珠串成,下面吊着半块碧玉雕成的吊坠。一看之下我就愣住了,因为那半片玉佩与我太婆身上带的一块非常相似,质地、大小、形状、雕刻工艺都非常像。但是再一细看,上面的花纹却有些不同,我太婆身上那一块主图案是镂空的凤凰,秦悠悠这一块主图案是镂空的龙形。如果两片合起来,就是一个完美的圆形龙凤玉佩。 不会这么巧两片刚好是一对吧?我太婆只有半片,珍若性命,从不离身,如果还有半片存在,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过?而且秦家父女与我家没有任何瓜葛,远隔万里,不可能持有另一半。那么就有可能是巧合,比如古代的某个工匠用同一块玉做出了几片形状和大小一样,但主图案不同的玉佩…… 秦悠悠见我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脸上飞红,低垂下了头。我这才反应过来,人家穿着泳衣,酥胸半露,项链的吊坠快要垂到饱满的浮沟处了,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不让人家误会才怪了! “呃,呃……你这个项链是哪里来的?” 秦悠悠可能以为我是在找借口,还是红着脸低垂着头:“我爹给我的。” 我转头望向秦老大,秦老大也正好望向我,眼光有些异样:“小许你认得这玉佩?” 我话到嘴边临时改口了:“没有,以前我有个损友是卖古董的,我从他那儿学了点常识,这块玉佩质地不错,不过看起来才半边。” “哦。”秦老大笑了笑,淡然道:“我也不确实是不是还有半边,这是祖上代代相传留下来的。” 秦老大的话不像是假话,我又觉得这两片玉佩是一对的可能性很高,那么就有可能几代人以前,我们家与秦家是亲戚关系……额,往前追溯几千年,谁都有可能是一家人,所以这事没什么好研究,等回去问问太婆再说。 我们各抱了自己的衣服和该带的工具,我只穿着一条短裤领先下水,走出不远水就淹到了胸口,前面更深,只能用游过去了。还好瀑布的水量不大,我避开冲击力大的地方,从侧面闪了进去,没有停顿,立即弯腰低头,沿着低矮的洞穴向前走,直到没水的地方。 我迅速脱掉短裤,跳了几下甩掉身上大部分水珠,打开塑料袋开始穿干衣服。这里面非常阴冷,乍从水里出来,全身毛孔都像是针扎了一样。 “可以进来了!”我大叫一声。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人进来了,这里还有幽暗的光线,可以认得出来是秦悠悠。她上了岸,我急忙拿了自己的外套从后面给她披上,她也顾不上客气和回避了,背对着我开始脱泳衣。 其实隔着外套我看不到什么敏感部位,但我还是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悉索”的穿衣服声音,我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一幅画面:温润碧绿的玉佩,在同样温润的肌肤上滑动,白绿相映,旁边的曲线有若鬼斧神功雕成…… 秦悠悠有些异样的声音道:“我穿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谢谢。” 我睁开眼睛,她就在我前面望着我,在黑暗中她的眼睛很亮,既有感激也有柔情,害得我心脏猛跳了几下,急忙避开她的眼光。 秦老大和刘敏紧接着进来了。 第二十三章 断龙石 喵太不喜欢下水,也不喜欢把毛弄湿,所以没有跟进来。我们打着手电筒往里面走时,柳灵儿对我说:“主人,她爱上你了。” 我立即训斥:“别胡说!” “你不用骗自己,其实你也知道她爱上你,你也爱上她了,你这是在掩耳盗铃,自己骗自己。” 我更加恼火:“再多嘴我就把你关起来!” 柳灵儿撅起了嘴:“你要是不爱她,就应该像对付那条不要脸的蛇一样,管它是美还是丑,呯的一声就完了,为什么想走又不走?为什么拒绝了她心里却是酸楚?为什么悄悄看她想她,为什么帮她披衣服?” 我无言以对,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态,我不会动摇对凝芷的感情,但也不能对其他优秀的人视若不见。人是有感情的动物,除非我像之前自暴自弃的时候一样,完全孤立不与任何人接触,心如死灰不想任何事,才有可能完全屏蔽情感。但人活成这样,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只是行尸走肉,人性的复杂我不懂,柳灵儿也不懂。 柳灵儿道:“其实我懂,别忘了我还有其他人的记忆,也见过了许多人。男人看见漂亮女人不论有没有爱,都会看一眼,这是阴阳相吸的本能。而且人类不可能一生只爱一次,因为他们思想很复杂,有的人本来很恩爱,结婚后还会出轨呢,只有比较单纯的动物才可能终生只找一个伴侣。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必要抱着过去不放,该放弃的就放弃,该接受还是要接受……” 我有些惊讶,柳灵儿以前很排斥我与凝芷亲热,妒忌心很强,怎么现在反而来劝我了?不过下一秒我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是想要我“爱”她多一点,这个爱指的是关心、呵护、惦记、重视等等。她现在是很接近人类的生灵,所以也有人类的感情需求,她没有别的朋友和亲人,我不爱她谁来爱她? 我有些愧疚,以前确实太少关心她了,因为她不要吃不要睡,随叫随到,我没想到她也需要关心,我对喵太的关照也要远比她多。以后我要多关心她一些,适当地表扬她、赞赏她,而不是没完没了地说教,那样她不但听不进去,还会变得叛逆,就像对待小孩子一样。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石壁下,石壁虽然陡直近九十度,但是表面粗糙并且有凹凸的地方,主要的难题是比较滑。我先开始向上爬,在一些不容易上去的地方敲了几根短钢钎进去,没费多大功夫就爬上去了,然后固定一条绳子让其他人上来。 通道内的空气潮湿并带着气息,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地上和石壁上结着厚厚的苔藓,也不知有几千几百年没人走过了,加上深洞内特有的压抑感和死一样的安静,让人情不自禁心跳加速。 我拔出匕首开始刮石壁上的苔藓,苔藓下面果然有图案,但是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色彩斑驳,很难分辨是什么东西了。我们收拾整理好东西,秦悠悠和刘敏各拿了一个强光手电,我和秦老大都拿了匕首走在前面,向前推进。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有破洞的石门前,石门基本是完整的,只有右下角破裂了,已经露出的洞口只能伸进一只手臂,既使把碎石都清理掉,我们也不可能钻进去。 我放下背包,接过秦悠悠的手电筒在附近来回照了几圈,没有找到开启的机关,石门上也没有把手和门环之类。这个地方洞穴稍窄,石门边沿整齐,上面和左右有明显的门框,下面是三级台阶,石门与山洞结合得非常严密,建造工艺精良。 我蹲下身来,把破口处的碎石清理掉,用手电筒往里面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石门的厚度竟然有一尺半左右,也就是半米厚! 我惊讶地望着向秦老大,秦老大往里面瞄了几眼,也很震惊:“这么大一块石头,有几万斤吧!” “是啊,这么大块的完整巨石,是怎么搬进来,又怎么镶在这里的?”我毕竟看了些鲁班门的机关术和建造工艺,所以想问题的角度与别人有些不同。 秦老大道:“这应该是一个古墓,里面埋的应该是帝王级别的人,否则不会费这么大的工程。” “那么里面一定有无数财宝!”刘敏兴奋地说,“会是谁的墓呢,秦始皇?诸葛亮?或者成吉思汗?他们的真墓都没有被人找到……” 所有人都给他白眼,秦悠悠问:“可是怎么打开呢?” “先把它清理干净看看。”我说着就把手电筒放在地上,用匕首刮石门和门框上的苔藓,刮下厚厚一层苔藓和泥土后,可以看到石门下半部有许多裂纹,已经裂成好几块了。 我们试着向里面推,用钢钎撬,用锤子砸,折腾了好一会儿,只把破口处几块较小的碎石取下来,大块的都弄不动,人还是不能钻进去。 我有些头痛:“没有门环,没有机关,又厚重到这个程度,根本不可能打开,建这个石门有什么用?” “断龙石?”秦老大惊呼一声,“我听说一些特殊的古墓里面有断龙石,放下之后就阴阳两隔,永远不可能打开,这一块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断龙石?” 我有些担忧:“可能不是古墓,而是封印着什么妖怪,因为大地震通道被震断了,这个断龙石也被震裂了,然后有一条小蛇逃出来……里面可能有大蛇妖。” 众人都脸上变色,这个可能性是不能排除的,假如真的是这样,我们贸然进去,就有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犹豫了一会儿,秦老大说:“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了,这样吧,我先遣影子进去探一探。” 我点了点头:“千万小心。” 秦老大立即拿出蜡烛和皮影人,开始施法,很快影子就脱离了皮影人钻进了石门内。我叫柳灵儿也进去,跟在后面看着,万一形势不妙,也可以帮个忙。 到了里面通道,影子变成了人形,就是那个头戴黑帽,身穿黑色紧身练功服的武生模样,雄纠纠气昂昂往里面走。往前不远,那种邪异的气息就出现了,柳灵儿有些畏缩,不敢向前,秦老大的影子却没受多大的影响,继续前进。 几秒钟之后,里面传来了风啸声,在这样的山洞里面绝对不可能有风,那就是秦老大的影子跟谁打起来了。 我没有催促柳灵儿,她主动向前飘去,这时里面的影子已经追着一条灵体的蛇出来了,正是被我们炸死的蛇妖!它的修为本来还没有达到化形的实力,失去肉身后变得很虚弱,秦老大的影子却像是动画片中的武林高手一样,飞腾跳跃快如闪电,追着蛇妖狂攻。 蛇妖见前面被柳灵儿堵住,在地上一滚,变成了一股红光往外蹿。柳灵儿挥手一团绿光打出,正好打中了它,蛇妖落地又变成蛇形。秦老大的影子飞快赶到,一把抓住了蛇身,狠狠向石壁上砸去。 蛇妖被砸得变成了一股团红光,紧接着又聚成蛇形,逃离了秦老大的影子,但蛇形已经明显比之前虚弱暗淡。柳灵儿不停地打出绿光攻击它,牢牢守住出口,秦老大的影子有如疾光掠影,紧追着蛇妖暴打,每次打中蛇妖就会变弱一些。 之前秦老大在上岭村小庙前施法时,我以为他的影子很弱小,连蛇妖都不敢靠近。这时才知道,他的影子在人形状态下搏斗能力是非常强的,在树洞里面可能是不能变成人形,能力受到限制了。 蛇妖被两面夹攻,完全是挨打的分,很快就濒临破散,突然又向里面逃去。秦老大的影子和柳灵儿急忙追进去,但是却慢了半拍,蛇妖钻进了里面一个石门的缝隙。 秦老大的影子在石门前闪来闪去,无法进入,柳灵儿却是畏惧那种邪异气息不敢进去。观望了一会儿没有办法,只能都退回来。 秦老大收了影子,吹灭了小蜡烛对我们说:“我看到了里面通道的壁画,这里确实是一个古墓,但我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没有一个字我能认得。里面还有一个石门,门上有些古怪的符文形成一个结界,我进不去,不知那蛇妖怎能进去。” 刘敏问:“那怎么办?” 秦老大道:“里面有一股邪气,跟蛇妖的气息很相似,我猜蛇妖就是受了这气息的影响才变成妖。如果没有杀死它,让它躲在里面吸收邪气,不要太长时间又会出来害人,所以我们一定要杀了它。” 秦老大望向我:“里面那道门的符文,可能只对灵体有影响,如果我们能进去的话,是有可能打开的。” 我望向断龙石的破口处,那儿可以把我制作的三个炸药包塞进去,断龙石已经有了多条裂纹,爆炸的力量应该能够把它震散,但也有可能导致整个通道崩塌了。 “我们用炸药试一试,如果炸开了断龙石,通道没有崩塌,我们就进去杀了它;如果通道崩塌,我们进不去,蛇妖也可能永远出不来,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秦老大和秦悠悠都点头赞同,刘敏嘀咕道:“万一炸塌了,里面的财宝不是拿不到了?” 没人理他的废话,不炸的话进不去,即使有财宝也拿不到,那么还不如炸一下试试。 第二十四章 古墓奇阵 断龙石的破洞两头是通透的,爆炸力容易外泄,为了保险起见,我把三个自制的炸药包都塞了进去,接好引信。秦老大、秦悠悠和刘敏先后退,撤到了通道断裂处的石壁之下。 我点燃之后立即向后飞奔,才刚翻到石壁外面,“轰轰”两声巨响,天摇地动,一些碎石从我头顶落下。 之前我没想到会在这么复杂的地形下引爆,导火索有些偏短了,自制的导火索燃烧得也特别快。还好我已经没有在通道内,避开了直接的爆炸冲击波,冲击力不是很大,又抓紧了绳子,只是在石壁上摇晃了几下,没有掉下去,也没有被碎石砸伤。 秦老大等人在下面惊问:“你没事吗?” 我耳朵还在嗡嗡作响,感觉他们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还是听见了,大声叫道:“还好。” 柳灵儿先飞了上去,看到了里面的情况,断龙石已经被炸开了大半边,炸散的碎石远远抛散开了。原来我的爆破水平太烂,三个炸药包没有同时引爆,分成两次极短时间的爆炸,第一次炸碎了断龙石,第二次把碎石炸飞了。错有错着,省去了我们清理的功夫,而且没有一个地方严重塌陷,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一次完美的爆破。 秦老大等人很快也上来了,我们没等硝烟完全散去,就打着手电钻过破口往里面走。 过了断龙石,通道变得比较干燥,苔藓类要少得多,石壁上的彩绘隐约可辨。这些壁画有助于我们了解这个地方,事关重大,所以我们尽可能辨别,被苔藓遮住的地方也把苔藓刮开来看。 壁画的线条古拙而简练,颜色以黑、红、褐为主。第一个画面是一个君王站在战车上,剑指前方,指挥军队与另一个势力作战,人数比对方少了许多。图案上的战车款式,我印像最深的就是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的战车,可能商周时期也有这种战车,我不是专家真的不知道。说了丢脸,连旗帜上的字我都认不出来,那是一种很古老的篆字,或者叫金文什么的吧? 秦老大、秦悠悠、刘敏也不认得这是什么文字,但我们一致认定是春秋时期的,因为战车的样子、军队的旗帜、武器、服装以及绘画风格都像是那个时代的,肯定不是汉朝之后。真可悲,我们读书的时候花了大量精力读英语,现在连祖宗的文字都不认识。 第二组壁画中,那个君王竟然率领属下以少胜多,击溃了敌军,遍地都是尸骸和兵器,惨烈而悲壮。那个君王以剑斜指天空,衣袍在风中飞扬,意气风发。 第三组壁画中,军队凯旋,有一个老人在路边跪拜,老人身后有一个美女,看样子是进献美女给大王。 果然,第四组壁画中,美女已经在宫殿内,站在君王旁边指点着书筒,像是在教君王什么,看得出来两人感情很好。接下来的壁画中,美女辅佐君王治理国家,开拓疆土,总是以少胜多屡抗强敌,从旗号来看,有多个大国攻击他们,结果都吃了败战。 右侧的壁画到此为止,已经到了里面石门处。我们不知道石门里面是什么东西,不敢轻举妄动,又回到断龙石处看左侧的壁画。但左侧的壁画却与刚才的情节有些不连接,美女已死,躺在棺材里,君王把一个闪光的东西放进她嘴里。下一组壁画中,美女活过来了,但已经变得面目狰狞,披头散发,附近有大量死人和生病的人,许多人惊恐地望着她。 接下来的壁画中,几个穿长袍的人抓住了美女,君王把剑刺进了她的胸膛……看到这里,我们都有些惊心动魄,显然君王与她非常恩爱,现在却亲手杀了她,实在太残忍了。 接下来的壁画就有些泛味了,都是盛大的出殡和安葬场面,有许多人跪拜祭祀,歌功颂德占了大量篇幅。我们总算是弄明白了,那个美女就埋葬在这个山洞深处,这是某个王后的坟墓! 秦悠悠问:“那个国王给她吃了什么东西,死了又能活过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不由心中一震,世上真有起死回生的东西!但是那个美女复活后,已经变得很可怕,不再是原来的她了,还害死了无数人,最后还是要杀死她,这样还不如不要复活。 秦老大说:“也许是传说中的不死药吧?秦朝以前,仙道传说很多,会法术的人也很多,可能那时有很多神仙在人间行走。高人多了,各种奇怪古怪的东西也多,但是那个王后复活后已经变成了祸害,显然国王给她吃的不是正经的东西。” 刘敏直砸嘴:“啧啧,那个时代青铜器很多,王后级的墓里面肯定少不了,随便拿几件,卖的钱都要用铲车来装了!” 众人又是翻白眼,这小子念念不忘就是财宝。 既然是陵墓,不是封印着妖怪,我们就不用顾忌太多,可以放心进去,把蛇妖彻底消灭,并探清楚是什么东西在散发出妖邪气息。我们四个人走到里面的石门前,可以看到石门上雕刻有文字,并用金漆画了不少符文,符文无一例外全是云篆,我们没有一个字认得,所以也就不能推测出是什么作用。我们队伍中没有一个资料的考古学家或古文字专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用铁锤轻轻敲了两下石门,声音有些空洞感,这说明这个石门不是很厚,或者不牢固。再看边沿的地方,石门与洞壁之间有较大的间隙,是新裂开的,可能是刚才爆炸的冲击力和震动力让它变松了。 我用力推了一下,没有推动,秦老大也一起推,石门就有些摇晃了。秦悠悠和刘敏也加入,四人一起用力推,猛推了几下,里面上方大量碎石掉落下来,石门向内倾斜,接着轰然倒下,激起大量尘土。 这个石门与断龙石之间等于是密封的空间,所以刚才爆炸时在石门上靠成了巨大冲击力,石门内侧被震裂了,所以我们可以推倒。 尘土还没有落定,我就从柳灵儿的视角看到了里面的情况:这是一个天然的巨大洞窟,经过修凿变得比较平整规则,除了大洞窟外,周围还有一些相连通的石室。在洞窟中间有一个巨大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巨大石棺,以石棺为中心,四周摆放着许多石台,石台上面放着各种奇怪的青铜器和石像,显得怪异而阴森。 柳灵儿可以非常清楚感应到,妖邪之力正是从石棺内发出。那些石像、青铜器上面都有灵力波动,连结成一个整体,与石棺相连。我立即判断出这是一个阵法,如果不是石棺内的东西在利用这个阵法吸收灵力,就是这个阵法在镇压着石棺内的东西。 秦老大和秦悠悠也感应到了里面气场不对,不敢轻举妄动,四个人的手电筒都拿出来往里面照,最后集中在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青铜兽上。那个青铜兽龙头、龙爪、鹿身、马尾,看着像麒麟,可是头上无角,胁生双翼,不知道是什么怪物。这东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表面上几乎没有铜锈,造形复杂,工艺精美,器形硕大,实为罕见的国宝级的文物。 洞窟内像这么大的青铜兽有七八件,小一点的更多,还有大量石兽。果真如刘敏说的,把这些东西拿去卖掉,到手的钱可能要用铲车来装卸了。 刘敏两眼发光四处扫视,说出了一句让我想不到的话:“这像是一个阵法!” 秦老大问:“你能看出来是什么阵吗?” “不知道,看起来很复杂、很高级的样子。不要乱动,一定要叫我师父来看看。” 百度嫂索妙筆閣 旁门左道我有些惊讶,难道刘敏和唐师父精通阵法?或者刘敏另有一个师父? 秦老大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唐师父虽然跟我们在一起,却不是影子门的传人,而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濒临灭绝的门派传人,擅长布阵破阵,最好请他进来看看再行动。 手机在这里完全没有信号,只能一个人出去通知唐师父了,刘敏自告奋勇,兴冲冲地走了。我们不敢迈步前进,拿着手电筒扫来扫去,发现地上有些奇奥的花纹,像是阵法符文,这也说明这儿是一个阵法。 柳灵儿发现了蛇妖的灵体躲在一个小石室内,忍不住往那边飞去,想要杀了它。不料她刚飞起,突然阴风大作,吹得我们无法睁眼,我以手挡在眼前,往侧面扫了一眼,发现我们已经不在洞窟中了,四周是无边的黑暗。 我一步都没有动过,怎么会离开洞窟了? 蹄声忽起,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跑,接着沉重的脚步声、刀剑和铠甲碰撞声响成一片,黑暗之中一队人马向我们冲杀过来。阴风怒啸,飞沙走石,人马顺风冲杀过来,声势惊人,更加可怕的是这些人有些没有头,有些没有手,有的拖着一条断腿在跳,有的身上插满了箭矢。 我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后退,背部像是撞到了一个人,接着手臂一紧被人抓住了。 第二十五章 音波武器 在这么可怕的环境中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我心里的惊怖可想而知,本能地就想用手肘向后撞,但这一瞬间,某种熟感的感觉和气息制止了我的冲动,是秦悠悠。 秦悠悠好像在大叫,但是阴风怒啸,万马奔腾,以及许多无法说清楚的声音把她的声音淹没,尽管距离很近我却听不到。手电筒就抓在手里,但是照不到远处,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却又能看到那些冲杀过来的人马,感觉非常诡异。 “这是阴兵、鬼兵!”柳灵儿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但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也很害怕。 据说一些邪派高人能够调遣阴兵战斗,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在我想像中阴兵应该是灵体,但眼前看起来都像是实体的人。我们明明在洞窟里,怎会一眨眼就换地方了?而且秦悠悠就在我旁边,显然不是我产生了幻觉,那么就一定是刚才柳灵儿触动阵法,这是阵法造成的效果。 不容我多想,千军万马已经带着可怕的阴风和气势卷地而来,有如海啸怒涛。每一个骑士都高大强壮,身披重甲,手持长矛或长戈,身上鲜血淋漓,也不知是他们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最前面的骑士冲到了,那种恐怖的冲击力没人敢硬挡,但是秦悠悠又在我后面。我下意识地反手一把抄住了她的腰向侧面扑倒,我没使上多少力气她就跟着我倒下了,原来她与我做出了同一个方向的闪避动作。这时我才想起她武功可能不在我之下,其实不需要我照顾。 “呼”的一声,骑士的长戈带着强烈的破空声斜挥击下,我可不敢用手电筒去挡,只能着地打滚。长戈贴着我的肩头扫过,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我还是感觉有些痛,可见这一下攻击的力量和速度。 秦老大在我眼前出现,在骑士即将冲过之际,从侧面一拳打在战马身上,但是并没有把骑士和战马打倒。紧接着两个骑士又冲到了,都是在非常接近我们时才把长矛刺出,加上战马高速移动,攻击速度奇快无比,力量也大得惊人,我差一点点就被刺穿了。 如果这些是鬼兵,为什么是实体的?面对这么多真实的兵马,我们该怎么办? 接下来我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骑士一个接一个冲到,我必须高度集中精神,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勉强躲过攻击。我也顾不上看秦老大和秦悠悠了,只要我稍一分神就会被长矛刺穿,或被长戈钩走了脑袋。 三个骑士呈倒品字形冲到,我不可能躲过他们同时攻击,只能冒险贴地向侧面蹿出,连续打滚,我宁可被马蹄踏中也不能被长矛刺穿。也许今天幸运之神站在我这边,我没有被马蹄踏中,并且避开了三个骑士的冲锋。 我刚从地上站起,一支长矛已经快如闪电刺到胸前,又一个骑士冲到并攻击我,我不可能躲过了。就在这时左臂一紧,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了过去,长矛从我右腋下穿过,毫厘之差就要被洞穿胸膛。 及时扯开我的人是秦老大,但是另一个骑士又撞到了,一支长矛刺进了他腹部,洞穿了他的身体。 我心胆欲裂,惊怒交集,一拳打向冲到眼前的战马,也不知哪来的神力,竟然把战马连同骑士都打飞了。 这怎么可能,没有万斤以上的力量,怎么可能把狂奔中的重甲骑士和战马打飞?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秦老大并没有连同骑士的长矛飞出去,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血,只是向后跌退几步,脸上露出痛苦表情。 我反应过来了,这些兵马看起来是真实的,也能对我们造成巨大伤害,但并不是实体的东西,是鬼兵!如果面对这么多真实的人马,我们是必死无疑的,他们是鬼兵的话,我们还是有希望的。我精神大振,看准一个冲过来的骑士,避过他的攻击,用力一拳打向他的马。 我以为这一拳也能像刚才一样把人和马打飞,结果却像是打在稻草人身上,虽然有打着了的感觉,却不能完全受力,也没能把骑士打倒。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一拳有那么强的威力,这一拳却几乎不起作用了? 这时鬼兵的攻势缓了一缓,阴风也没那么猛烈了,原来少量骑兵已经冲到了我们后面,正在调转马头,大量步兵还差一点没有冲到。但我们已经被完全包围住了,数不清的步兵有如潮水涌来,一眼看不到边。 我和秦老大、秦悠悠背靠着背,紧张地面对着逼近的鬼兵,我心里一直在想刚才那个问题,两次出拳同样用了很大力量,为什么效果差那么多? 对了,前面一拳打出时,我以为秦老大被杀了,非常愤怒和焦急;第二拳虽然用上了全部力气,心里却一点都不紧张,难道是因为愤怒的力量?不,应该是精神的力量,焦急和愤怒时,精神力自然而然提高到了极点,镇定的时候,用的只有力气,相对来说精神力量就没有那么大了。眼前这些人马不是真实的,要用精神的力量来对抗他们! “要用精神的力量来打击他们!”我以太虚幻神诀的心法聚集精神,对秦老大和秦悠悠说。 “什么?”两人听到了我的话并回应,但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使用咒语、法术,或者像念咒语时一样集中精神攻击他们,用意不用力……”我丢掉了没有用处的手电筒,迅速拿出了时刻不离身的鲁班尺。鲁班尺可以用来攻击灵体,并且能增加我的灵力,应该对鬼兵有效。 我没有多解释的机会,数不清的鬼兵已经涌到,数十支长矛和长戈向我戳刺过来。我的精神力贯注于鲁班尺之上,横挥扫过,像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被碰到的武器尽数折断。有一个持刀盾的鬼兵向我撞来,我左手一拳打出,立即把他打飞撞倒了好几个鬼兵。 这些鬼兵看起来凶猛,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我精神大振,冲入鬼兵群中,拳打脚踢,鬼兵碰到就飞,挨着就倒,没有一合之敌,他们的武器打中了我,也没太大的感觉。 不过两秒钟后我就改变了看法,神勇无敌的只有我一个,秦老大父女已经凶险万分。他们只能勉强与一两个鬼兵搏斗,无法挡住大量鬼兵围攻。而且鬼兵的武器打中他们时,他们就像受到真实攻击一样痛苦难当,短时间缓不过气来,如果连续受到攻击,他们就只有完全挨打的分了。 我急忙回救他们,挥舞鲁班尺大砍大杀,把靠近他们的鬼兵打倒。但是鬼兵实在太多了,我一个人根本无法挡住四面八方涌来的鬼兵,而且我发现我不是真正无敌的,打飞鬼兵时我要消耗大量精神力,我已经开始出现疲惫的感觉。 我需要三百六十度群体攻击技能,而且是不需要消耗法力、没有冷却时间的大招,才有可能阻止这些鬼兵。这样的技能即使在电脑游戏中也不可能出现,我当然不会,克制鬼邪的法术、符咒我倒是会一些,但现在根本没有念咒和画符的机会,我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想到咒语,我突然想到了我最早学会的克制鬼魂的绝招——大悲咒。那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念大悲咒也有一定功效,现在我的精神力比那时不知高了多少倍,念出来效果肯定大幅提升,也许会有些效果。 我采取了守势,一边替秦悠悠和秦老大分担压力,一边集中精神念大悲咒。只念了五六句,就感觉阴风变弱了,鬼兵没那么凶猛快速了,附近似乎也亮堂起来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佛门的咒语在克制鬼魂方面显然比道教的咒语更有效,比鲁班门更不知强了多少倍。 我更加大声念咒,每一个音节都贯注了全部精神和力量。我曾听不癫和尚说过,佛门的力量之源,是慈悲和智慧,不仅仅是精神力量,所以念经之时要带着慈悲怜悯之心、善良正义之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好吧,其实经历了许多坎坷之后,我也能体会什么是慈悲,什么是善良,就让我加入一点感彩来念经吧。 我念的一定没有不癫和尚专业,但效果却很明显,靠近的鬼兵变虚了,速度和攻击力大幅下降。这个效果越来越明显,并且在扩大,过了一会儿,以我为中心半径十米之内阴风难入。鬼兵冲进这个范围动作就变慢,变虚,有的还没有冲到我身边就消失了,有的虽然冲到了,就像是虚影在动,毫无攻击力。 秦老大和秦悠悠又惊又喜,秦老大迅速拿出蜡烛和皮影人,开始施法放出影子,影子冲进鬼兵之中,也像是我刚才一样神勇无敌,所向披靡。不是他没有能力,而是刚才没有施展的机会。 秦悠悠没有放出皮影人,她曾对我说过,她的修为不够,驱使影子风险很大,秦老大不许她随便动用。 鬼兵还是无休无止涌来,秦老大的影子激战了一会儿收回来了,这是很耗精神的。我念大悲咒每一个音节都要贯注全部精神和力量,也是不可能持久的,这可如何是好? 这些鬼兵一定是阵法产生的影响,如果不能破阵,理论上就会永无休止地进攻,现在只能努力坚持着,希望唐师父尽快赶来,有办法把我们救出去。 第二十六章 石棺艳尸 我不知道坚持了多久,感觉很久很久,虽然还在很努力念大悲咒,效果却已经不明显了,有效范围不过半径五米,阴兵能直接冲到我面前来。秦老大再放出影子,在我旁边为我挡住攻击我的鬼兵,秦悠悠直接用拳脚攻击,也在保护着我,但他们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不论什么咒语都需要强大的精神力作为基础才能发挥威力,换句话说,真正发挥威力的是自己的修为,而现在我的精神已经疲惫,将近枯竭。平时念咒语时,虽然也要高度集中精神,但只有在最后念“急急如律令”、“赦”、“摄”之类字眼时,才要调用全部精神和力量。现在我每个音节都用这样的状态来念,已经很久了,怎能不疲惫? 突然柳灵儿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坚持住,拉二胡的老头来了!” 拉二胡的老头就是指唐师父,他到达到了,也许有办法破阵。我注意力略一分散,阴兵立即汹涌而来,秦老大父女根本挡不住。但好消息也让我精神一振,我的声音又变得洪亮、庄严,影响范围猛地扩大。 过了一会儿,我又坚持不住了,实在是到了濒临枯竭的程度,再怎么提神也不能持久。如果我不能坚持住,等不到唐师父破阵,我们三人必死无疑,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支撑着。 鲁班尺能借用的灵力是有限的,而且灵力不等于精神力,对此刻的我几乎不产生作用了。我现在需要全面的休息和补充,最好能练一会儿太虚幻神功,吸收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灵气来充盈自己的亏损。 何至真传我的练功经验我是能理解的,人本身的能力有限,要借助自然界的力量才能无有穷尽,所以才有把太虚当炉鼎的说法。但这只是一个理论,连何至真也不能无限地借用自然的力量,否则他就是无敌的人了。至于我,即使在练功的最佳状态也只能吸收一些灵气储存在体内,无法立即转换使用,现在要高度集中精神念大悲咒,就更不可能做到了。 就在我极度疲惫无法继续之际,突然感应到了柳灵儿来到我旁边,附到了我身上。清幽淡雅的气息涌入我体内。我就像是即将窒息的人吸进了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清新空气,立即精神大振,恢复了精神和力气。 这一定是柳灵儿在用她的灵力直接支持我,我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的,此刻我无法分心想其他事,只能全神贯注念大悲咒。咒语的有效范围大幅扩大,鬼兵无法冲到我旁边了,秦老大和秦悠悠压力顿失,有了喘息和休息的机会。 这么过了一会儿,阴风变弱了,鬼兵的冲击也不那猛了,好像数量也在减少。难道这些鬼兵是可以杀完的?我继续念经,鬼兵继续向前冲,一个个消失,数量越来越少,后面已经没有鬼兵出现。 几分钟后,最后一个鬼兵消失,阴风也停了,眼前变亮了。原来我们还在洞窟里,我们三人的手电筒还在亮着,刘敏也拿着手电,和唐师父站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我松了一口气,感觉无比疲惫,只想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觉。柳灵儿也很虚弱了,立即回到了小木人里面休息,原来之前她没有与我联系,是到洞外去催促唐师父了。 秦老大正要迈步前进,唐师父喝道:“别动!” 秦老大硬生生收住了脚,我们三人已经不是在入口的地方,而是在洞窟中间靠近石棺的地方。秦老大说:“老唐啊老唐,多亏你及时赶来,否则我这把老骨头要断送在这里了!” 唐师父脸色很沉重:“不,我刚来一会儿,还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可能是阵法积蓄的力量有限,消耗完了所以暂时停止。” “什么?”我们都紧张起来,原来阵法还没有破解,我急忙问:“那么阵法多久会再启动?” 唐师父在到处扫视,思考着什么,心不在焉地回答:“不一定,有可能一个时辰发动一次,也有可能六个时辰,或者一天,或者一个月,要看它的动力来源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有两个小时可以休息,反正破阵我帮不上忙,我毫不客气就躺到地上,闭上了眼睛。 “许大哥,谢谢你。”秦悠悠在我旁边低声说。 我嗯了一声,连客套话都没力气说了,疲劳的感觉都透到骨头里面去了,我必须睡觉才能恢复精神和体力。 我很快睡着了,但身边发生的事却能隐约知道,只是感觉有些遥远和模糊,也没有明显时间观念。我知道秦悠悠把一件大衣盖在我身上,唐师父一直在研究,有时与秦老大讨论,还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喵太的叫声,顿时惊醒过来,睁眼坐起一看,喵太站在入口石门处,身上湿漉漉的,有些疑惑地望着我们。唐敏手里的手电筒已经变得昏暗,由此可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喵太等不及了所以跑进来。 秦悠悠在旁边问:“许大哥,你感觉怎么样,饿了吗?” “感觉好多了,我睡了多久?”我抢过她手里的面包就往嘴里塞,吃东西可是人类恢复能量的最主要途径。 “有两三个小时了。”秦悠悠从背包里面拿出一罐八宝粥打开又递给我。 看样子我们运气不错,阵法不是一个时辰发动一次。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地问:“唐师父研究得怎么样了?” 秦老大叹了一口气:“他根本认不出这是什么阵,有什么变化,古代的阵法都失传,他算是现代对阵法最有研究的人,也完全摸不着门道……” 唐师父接口道:“别损我,也不是完全摸不着门道,至少我知道这个阵是用来压制石棺里的人,这些青铜兽、石兽就是关键。” 刘敏说:“师父,石棺里面不是人,是尸体。” 唐师父给他当头一个爆栗:“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问:“那么移动这些青铜兽能毁掉阵法吗?” “千万别乱动!”唐师父很紧张地说,“这是一个很复杂,很高级的阵法,每一个组阵的道具都有防护,你一靠近就触发了防护禁制,而且是必死的杀阵。只有完全明白这个阵法的原理才能通过,或者找到阵眼,把整个阵破掉。” 刘敏道:“其实我能破这个阵!” 唐师父怒瞪了他一眼:“又来胡说八道!” 刘敏道:“我没有胡说八道,师父你就是再研究十年,也没办法弄明白这个阵的原理。但很明显这个阵是用来保护石棺的,把石棺毁了,这个阵失去了保护的目标,它们的任务就算是失败或者完成了,可能阵法就自动停止了。” 唐师父愣了一下:“这个……这个也有些道理,也许石棺就是整个阵的阵眼。但布这个阵的人显然是要压制住石棺里面的东西,又不想毁了它。如果我们毁了它,阵法解散的同时,引动地脉灵气,有可能会造成山崩地裂的后果,我们都会被埋在这里面,所以蛮干是不行的。” “……” 我有些疑惑,如果石棺里面是死人,何必如此麻烦布一个大阵来镇压和保护?如果不是尸骸,装的又是什么?从外面的壁画来推测,石棺里面应该就是那个被国王亲手杀死的王后。 我问:“唐师父,我们可以看一下石棺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这个么?”唐师父皱着眉头,左看右看,还掐着手指头数来数去,研究了好一会儿才说,“理论上,你们已经闯到阵内了,到石棺之间不会有杀着,但是碰到石棺时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肯定。” “那么你继续研究的话,还要多久才有可能破阵,或者完全弄明白这个阵法的原理?” 唐师父白白胖胖的脸胀红了:“这个,这个……只怕我这一世是没有机会弄明白了,真正意义上的破阵也不可能,打个比方,古代的阵法就像数学家研究的方程式,我们现代人所谓的阵法,就是小学生的加减法。” 我差点晕倒,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研究的?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站了起来,在往嘴里倒八宝粥的同时,向石棺那边迈出了一步。 脚下没什么变化,倒是一只手被人拉住了,秦悠悠一脸关切地望着我。手上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掌心和指肚上略显粗糙,但却显得温暖、稳键和有力,可能是因为紧张,她握得很紧。 嫂索妙 筆 閣 旁门左道“放心,我命硬死不了!”我对她笑了笑,放开了她的手,豪情万丈仰天喝了一大口八宝粥,连续向前迈了两步。 所有手电筒都拧亮了,光线照在我附近,我看到了地上有许多暗红色的纹路,呈辐射状,把石棺与周围的石铜兽连起来。 “不要踩在阵纹上。”唐师父说。 我避开了阵纹落脚,再走三步已经到了石棺前。其实我不怕死,活着也没多大乐趣了,如果我能破掉阵法把秦老大和秦悠悠救出去,死得也算是有价值了。 石棺上面雕了许多精美花纹,有些可能是符文,我没有细看,扬手把八宝粥的罐子丢了出去。空罐子在空中翻了几个根斗,落在棺盖正中间,丁当响着打了几个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怕考虑太久失去了勇气,双手抓住了石棺盖板用力一拉,丝毫不动。我再奋力一推,棺盖向前滑了,远比我想像中要轻,也没多大磨擦声,可见导轨非常光滑并经过特殊处理,就是让要让人打开的。 我非常好奇,有些迫不及待地往里面扫了一眼。一看之下,我惊呆了,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而且我早就见过了! 第二十七章 神药 以常理来说,石棺内的尸骸至少有两千年了,如果保存条件不好,连渣都没有了。即使保存得好,最多也就是一堆枯骨或者一具干尸,但现在躺在里面的美女像是刚刚入睡,锦被盖到胸口,双臂露在外面,仪容端庄,衣着整齐,皮肤与活人无异,简直是活色生香。更让我震惊和意外的是,她的容貌与那天蛇妖想要迷惑我时显现的裸女几乎一模一样,美丽、妖娆、娇媚,一笑能倾城! 我真的糊涂了,为什么蛇妖的幻影会像石棺中的女尸?是蛇妖以这女尸为原型用来迷惑人,还是这女尸本身就是美女蛇,妖气外泄致使那条蛇成妖,所以蛇妖具有与她相似的容貌?甚至有可能蛇妖就是她的后代或者身外化身。 还有更多疑问,这具女尸是不是壁画中的王后?先假设她是,那么她是人还是妖?一种可能是她是美女蛇,做了一段时间王后之后被人发现并杀死,国王舍不得她又救活了她,但她已经失控,最后只能再杀死,并用阵法镇压在这里;第二种可能她本来是人,死后被复活已经变成了怪物。国王虽然亲手杀了她,心里还是爱她的,所以用阵法封存在这儿,保持不腐,消耗她体内的邪性,希望最后能复活变成正常人。 可能性非常多,而我已经知道的资料非常少。历史是可以伪造的,壁画是当事人请工匠画的,肯定是把有利于自己的高大形像、光辉事迹留于后世,所以壁画上的故事未必就是事实,我想以此猜出来龙去脉非常困难。 “小许?小许?里面到底是什么啊!”唐师父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转头一看,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盯着我。 “里面是一具女尸,像刚刚断气的人一样,衣物也没有腐化……” “啊?!”众人都很惊讶,秦悠悠问:“就是壁画中的王后吧?” 刘敏问:“漂亮吗?” “你已经见过了,长得跟蛇妖变成的女人一样。” 刘敏惊呆了:“什么?你……你怎么知道长得一样?”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我也见过。” “天呐,那她就是蛇妖,是大美女蛇!”刘敏惊叫。 “也许不是,可能只是蛇妖变成她的样子。”秦悠悠说。 …… 秦老大和唐师父也加入了讨论,讨论的内容基本就是我刚才在想的问题,有很多种可能性,但没有一个能够确认,我们掌握的资料太少了。 我扫视石棺里面,那美女头上只有一根碧玉簪子,一支金凤钗,胸前戴着一串多种颜色的玉或宝石组合成的项链。衣服的纹饰和样式都很简单,但布料非常精美,做工精良,既使以现代的标准来看也是罕见的。只有盖在她身上的被子算得上是华丽,以一个王后的身份,这样的打扮显得太简单了,但每一样东西实际上都不简单,具有非常高超的工艺和罕见的品质。简约而不简单,这是一种贵族品味,真正有内涵的人并不需要太多奢华的东西来增加自己的负担,简单的打扮更显得她的美丽和高贵。 我无法从她的模样和打扮判断出她是不是妖怪,她身上也没有阴邪或腐臭气息,相反的似乎还有一种幽香。如果按照唐师父和刘敏的理论,只有毁掉这具女尸我们才能脱困,我实在有些下不了手,死者为大,更何况是一个这么美丽,经历了几千年不腐的神秘美女,这可真是辣手摧花啊。 “唐师父,现在该怎么办?” 唐师父急得直搓手:“我也没办法,不毁掉那女尸,你们三个就出不来;毁掉的话,有可能这个地方塌陷,也出不去……” 外面通道中传来一个声音:“不如我来教你们怎么办。” 我们都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有其他人进来了。喵太飞快地冲了出去,连连怒啸,但接着却慢慢退回来了,外面有光线亮起,好几个人用手机内置手电筒功能照明走了进来,而且手里都有手枪。 “陆不同!”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走在最前面的人竟然是陆不同,紧跟着他的三个人都强壮敏捷,用黑布蒙着脸。 陆不同哈哈大笑:“人生何处不相逢,许承业,我们又见面了。废话不要多说,立即把女尸嘴里的东西掏出来交给我,否则我就杀了这个老头,唐师父是吧?” 我又惊又怒:“你敢!” 陆不同道:“我为什么不敢?我知道你的猫很厉害,但是它只能攻击我们其中一个人,只要它动一下,我们就开枪打死唐师父和这小孩,还有姓秦的父女俩。我知道你是一个很重感情,很讲义气的人,不会着着他们死吧?所以你最好叫你的猫不要动。” 唐师父道:“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陆不同道:“我是谁不重要,我也不是来找你的,只要许承业把东西给我,我们立即就走,绝对不伤你们一根寒毛。” 发怒无济于事,只会让敌人有机可趁,我压制住了怒气,尽可能平静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知道女尸嘴里有东西?” 陆不同扫视了众人一眼,笑了笑:“很简单,你一直在我的监视之中,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刚才我们进来时,不小心抓住了一条小蛇妖,恰好知道了一些情报。” 我们这时才发现,蛇妖已经不在这里面了,可能是趁着柳灵儿回到小木人里面,喵太还没有进来之前悄悄逃走,结果落进了陆不同的手里。 我哼了一声:“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会助纣为虐,让你们祸乱天下。” 陆不同眼光收缩,望向了秦悠悠:“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这位秦小姐你也不放心上吗?据我所知她对你可是非常关心啊,你真的要为了自己的一时冲动害死她?” 秦悠悠怒视着他:“开枪吧,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姓秦的。” 秦老大大声道:“好,不愧是我秦化杰的女儿!我们虽然是走江湖卖艺的小人物,却也知道善恶是非,人生自古谁无死,与其苟活求饶,不如痛快一死!” 两人说话时大义凛然,显然语出真心,陆不同皱了皱眉头,把枪口转向了刘敏:“好样的,你们都不怕死,难道连这个孩子也要陪你们一起死?啧啧,还没十八岁吧,还没亲过女生的嘴吧?死了多遗憾啊!” 刘敏怒骂道:“妈了个逼,你以为我小就好欺负了是不是?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要许大哥把东西交给你,我们就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反正都是要死,为什么还要向你求饶?” 陆不同愣住了,他的三个同伴气得大骂,眼看就要开枪,但陆不同举手制止了他们:“哈哈,各位,看样子你们对我太不了解了。许承业,你虽然跟我们斗了不少时间,也没有真正了解我们,实际上我们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匪徒,我们不抢劫,不偷盗,不强奸,不贩毒,更不杀人放火,只是凭一些技巧让别人心甘情愿意把钱分一些给我们。跟那些犯罪分子比起来,我们真的是好人啊,就是跟那些贪官污史相比,我们也要高尚得多。我知道你们是侠盗,劫富济贫,可是你们知道我们也是在劫富济贫么?我们江相派每年捐给慈善机构和用来建设公益设施的钱,多得你们无法想像。” “江相派?”秦老大等人很震惊,这才明白陆不同的来头。 我说:“你就不要多费唇舌了,我曾经是受害者,所以我知道被你们骗是什么滋味,你们这是用软刀子杀人,是在沉重打击人们最后的善良与信任,社会良知和道德方面的打击,远比钱财的损失更严重,你们想过了没有?你们捐出的那点钱能把这个弥补过来么?” “非也,非也!”陆不同连连摇头,“江湖上很多小流氓、小骗子冒名行骗,并不是我江相派的人。真正的江相派成员只取不义之财,不把人逼上绝路,这是门规戒律,你们也是门派出身,应该知道大家都是有规矩的。” 秦老大道:“这个我相信。” 陆不同接着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也不可能都监督着,但即使是打着我们名号的小骗子,也是在为社会做贡献。如果不是贪婪和愚蠢的人,根本就不会被骗,既然他是贪婪,被骗了是活该;至于愚蠢的人只会影响社会进步,迟早要被淘汰,骗走他们的钱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这是在促进社会更快优胜利劣汰。是的,你们都要做好人,但总得有人来做坏人吧,要不社会怎么进步?” 我很无语,所有邪派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歪理邪说,并且已经深入他们的每个细胞,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改变人生观的。我不想跟他开辩论会,换了一个问题:“你要女尸嘴里的东西做什么用?” 陆不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原来你不知道?” 我立即明白了,心中剧震,惊喜交集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不同摇头叹息:“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段凝芷尸骨未寒,你已经有了新欢,把她抛在脑后了。” 我冷笑:“你无非想要激怒我,这是没有用的。” 陆不同也冷笑:“你就是个懦夫,段凝芷死了,你就自暴自弃,装疯卖傻,什么都不管,倒是我们满世界找办法救她。我还以为你是得到了线索找到这儿来,原来你只是误打误撞闯进来。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还有那么一点儿记得她,现在就把神药交给我!” 我紧紧捏紧了双拳,还是不由自主颤抖,其实我早该想到了,这里面的东西能让凝芷复活! 第二十八章 妖姬 我之前没有往这个方面想,主要是因为壁画上面,国王把那件东西放进王后嘴里之后,王后变得非常可怕,最后不得不又杀死,可谓生不如死,所以压根没想用同样的方法来救凝芷。 我强作镇定,问出了我的疑惑:“她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不同道:“你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唐师父立即叫道:“不行,你一拿出来,这个地方就会塌陷!” 陆不同道:“你这老头白活了一大把年纪,就算阵法破散了会引起震动,也不一定会塌。即使会塌,也可能是一段时间之后,足够我们逃出去。许承业,你不破掉这个阵,才是真的没有办法出来了。” 唐师父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陆不同直哆嗦:“你……你胡说八道,你对阵法和地脉灵气又懂多少,只是凭空想像而己!” 陆不同道:“少啰嗦,快点拿出来给我,你们能够逃生,段凝芷能够了复活,许承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拿出来,我只好开枪杀人了,最后还是落进我手里。” 我冷静地说:“这个阵你进不来,如果你自己有本事拿到,就用不着说这么多废话了!” 陆不同傲然道:“用不着什么移山倒海的法术,我们江相派有的是钱,只要我一句话,半个月时间就能把这块地方挖出来,四周挖空了,全部地脉灵气切断,阵法不攻自破!” 唐师父张大了嘴巴愣在那儿,显然陆不同说的这个方法是可行的,那么我就没有可以跟他谈判的筹码了。 我立即换了一个话题:“你还没有说女尸嘴里面是什么东西,那东西有副作用,救活的人已经不是人了。” 陆不同冷笑一声:“这个用不着你关心,宰相有经天纬地之能,神鬼莫测之机,他既然能找到这个地方,自然有办法解决这种药的副作用。”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这是哪个朝代的坟墓?” 陆不同皱了一下眉头:“你太啰嗦了,但是看在你曾经是宰相的准女婿,宰相又说过不许杀你,我就最后再回答你一个问题。段凝芷死后,宰相到处求医,没有找到可靠的办法,翻阅了大量古籍之后,知道中山国曾有一位国王成功复活了王后,并查明最后王后可能埋葬在这一带,所以让我们在附近寻找。他只是想从古墓中找一些当时的记录,并没有想到有现成的‘复活药’,但根据小蛇妖的印像,复活药显然就在那女尸的嘴里。” 中山国?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但一时之间我想不起是哪个年代的。秦老大等人互相望来望去,也不太清楚。 陆不同道:“为了合作愉快,免费给你们普及一下历史知识吧。中山国是周文王的后代,早前在北方活动,称为狄族鲜虞部落,后来转移进中原,处于燕赵之间。他们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却多次与强国为敌,成为中原各国的心腹大患。人们熟知战国七雄,却不知实际上是战国八雄,第八雄指的就是他们。他们不仅骁勇擅战,经济、文化、工艺等等都曾经辉煌一时,因为他们会巫术,又总是与中原为敌,所以中国的历史书上关于他们的记载非常少。” 我们恍然大悟,那时全国还没有统一文字,秦楚燕赵等各国文字都有些不同,中山国后来被灭了,连他们的历史都没有保留下来,他们的文字即使是古文字专家也不一定认得,难怪我们不认识。 陆不同道:“我说的话已经太多了,现在快拿出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这个是用来救凝芷的,我必须亲手交给段静轩!” 陆不同立即道:“不行,他不会见你的,你找不到他。” “只要东西在我手里,他就一定会见我!” “呯!”的一声,陆不同朝洞窟上方开了一枪,怒道:“说了半天你还是不合作,真要逼我大开杀戒吗?” 我冷笑道:“我就是信不过你,之前你曾经想要杀了凝芷,如果我把东西交给你,你不交给段静轩怎么办?” 陆不同很愤怒:“我不给他还能自己吃掉么?这是用来救死人的东西,你以为吃了能成仙啊!” “我不信你的鬼话,一句都不信,你们江相派的人全是骗子。” “你tmd才是天下第一大骗子,把宰相的女儿都骗走了,差点把整个江相派都毁了!”陆不同气得大骂,“告诉你又何妨,宰相要退隐了,谁能找到救活段凝芷的药或办法,就可以成为他的接班人!你不会想当宰相吧?你想要救段凝芷吧?所以你把复活药交给我,我当宰相,你救活了爱人,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够明白了没有?” 现在我相信了他说的是真话了,陆不同绝对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为了竞争成为下一任宰相,才会这么努力找复活药,他是在为自己办事,不是在为宰相办事。无论如何,我必须拿到复活药,但不能受陆不同的控制。 “好吧,现在我相信你了。唐师父年纪大了,身体有病,万一这里崩塌下来,他来不及跑,你让他先出去。” 陆不同看了唐师父一眼,退开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师父叹了一口气:“我这身体真是不行了,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刚才是我徒弟拉着我才能进来,差点把我冻死,没有他帮忙我游不出去啊。让他送我出去吧?” 陆不同有些不耐烦地挥手:“快走,快走,你要是出不去,就在洞口等我们,这里说不定还要人手呢。” 唐师父唉声叹气,拿着刘敏那个电池快要耗尽的手电筒走了,他给人的感觉就像这个手电筒一样,已经没什么用了。 我站着不动,陆不同再三催促,拖了几分钟,估计唐师父已经到外面出口了。我拔出匕首,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该如何下手,回头问陆不同:“她嘴里看不出来有东西啊,你说是把头切下来整个给你,还是把嘴撬开?” 陆不同大皱眉头:“我要她的头干什么,把她嘴里的东西挖出来就可以了。” 我比划了几下:“万一那东西不能见风、见光,挖出来就失效了呢?” 陆不同冷笑:“你磨磨蹭蹭不会是想要等姓唐的找救兵吧?外面手机也没信号,而且不要忘了,警察也在找你们!” “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么?毕竟只有一次机会,万一出错,你就没机会当上宰相了。” “嘿嘿,你要是不想救段凝芷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我心中一凛,我当然想救她,比段静轩更想救她,但对这个“复活药”我真的有疑虑,如果凝芷复活后变成妖怪……可是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也不可能放弃。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古代美女,对不住了! 所有光线都照向我这边,虽然没有直射在女尸身上,我还是能看得很清楚。谁知道这几千年前的女尸身上有什么病毒或细菌?我可不敢直接用手碰她,以匕首尖小心地插入她的樱唇之间,稍一拨动就看到了雪白整齐的牙齿,她的嘴唇竟然是柔软的!再把匕首尖插入她的两排牙齿之间,扭动一下就撬开了,果然里面含着一个暗红色的珠子,只有拇指头大小,浑圆光滑,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我把匕首再深入一些,侧转顶开牙床,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探进她嘴里想取珠子。不料嘴巴撬宽了,珠子就向里面滚,滚到喉咙口了,我只能手指尽可能往里面探,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舌头和上腭。触手虽然冰冷,但却是柔软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死了两千多年的人,就像刚刚才断气。 这一瞬间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我身上有某种东西在流失,被女尸吸走了。我像是触电了一样,本能地抽回了手,再看女尸,却又没有什么动静,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 我定了定神,再次用匕首撬大她的嘴,伸出了手指,不料就在我的手指即将伸入之际,我感觉到匕首震动了一下,似乎女尸的牙齿动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可能是我怕会触发阵法太紧张了。假如这个珠子真的会导致阵法破散,无论我是温柔地拿,还是暴力地拿,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还是暴力一点好,拿了立即往外冲。 给自己壮了壮胆,我果断地把两根手插进她的嘴里,但是我立即吓得又抽回来了,因为我感觉到了温热的气息,就像是放进活人的嘴里一样。 真他妈活见鬼,我一定是中了什么迷幻药了,我闭上眼睛用力摇了一下头,再睁开眼。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女尸的眼睛已经睁开,明眸似秋水,有些茫然地望着我。她原本就是世所罕见的美女,千娇百媚,倾国倾城,多了这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我震惊之下收回了匕首,但立即反应过来,她绝对不是人,非妖即魔,此刻不杀她,必被她所害。我咬紧牙关,匕首狠狠向她心脏部位刺去。 刀尖差几毫米没有碰到她的衣服就停住了,不是我怜香惜玉下不了手,而是我的手腕被她的手抓住了。那洁白如雪的纤纤玉指,竟然像铁钳一样有力,我使出了全力,匕首却不能下降半分,想要收回来,也动不了分毫。 大惊之下,我左手一拳向她的鼻子上打去,不料才刚出手也被她抓住了。 第二十九章 火龙令 我双手都被抓住,只能奋力往后扯,这一扯,把女尸给扯得坐起来了——现在不能称为女尸了,我敢肯定她已经有了呼吸! 秦老大、陆不同等人都惊呼一声,至于是惊讶王后的美丽,还是惊讶尸体活了过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呯——”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洞窟中形成了古怪的回音,我感觉到王后身上震动了一下,应该是被射中了。我奋力往后扯,却还是脱不开她的手,而她的表情已经变得愤怒。 “呯呯呯……” 陆不同和三个属下连续射击,我和王后是身体略侧对着他们,所以他们可以避开我射击王后。此刻只怕他们也不在乎射中我了,我猜陆不同绝对不介意把我“误杀”了。 我双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身不由己飞了起来,落向后方远处。同一时间王后已经从石棺内跳了起来,脚尖在石棺上一点,像一只凌空的大鸟朝陆不同等人扑去。 洞窟内起了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几个青铜兽身上闪现白色闪电状光芒射向王后,全部打中了她。下一瞬间我已经落地,景物立即变幻,看不到她和其他人了。 我转头四顾,只见遍地都是红色的岩石,连天空也是红色的,在远方天地之间矗立着许多巨大的红色石柱,有如擎天之柱。柱子上镂刻着火焰、云气和异兽的图案,带着远古苍芒的气息,有着惊心魂魄的震憾力。 糟糕,我一定是掉进阵法内,又触发阵法了,却不知这个地方有什么古怪。心里才转过这个念头,附近地面猛地蹿起了火焰,我立即像是置身于熔炉之中。火焰还没有烧到我,但是可怕的高温已经让我感觉全身皮肤都被烤熟了。不仅是起火了,还起风了,那风热得就像要把我的皮整张撕下来。 四面八方都是火,没有地方躲,也没有地方逃,我真的吓坏了。绝望之中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之前落到鬼兵阵中,是以精神力来抵抗,这儿也是在阵内,应该也可以用精神力来抵抗。 我急忙运起太虚幻神功,淡忘身体的存在,意念聚集在上丹田,尽可能保持着那种不受一切外界影响,无色无相,不生不灭的心态。这样一来痛苦的感觉就不那么明显了,虽然还有一种要被烤熟的感觉,却像距离自己比较远,与自己没太大的关系,没有那种立即要被烧死的绝望和紧迫感。 但是四面八方的火焰越来越猛,脚下也起火了,身上也起火了,远方那些高大的石柱上火焰喷涌卷动,绕柱急旋,每一根石柱上都显现出一条火龙来。 我操,怎么会这么变态,这回我是死定了! 不论我愿意不愿意,我身上已经起火,皮肉被烤焦,感觉内脏也燃烧起来了。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我的身体一定还在洞窟里面,那儿既没有鬼兵,也没有烈火,我所见到听到感受到的,都只是精神方面的影响。那么现在我在燃烧的身体,我以为是真的身体,实际上并不是真的身体,仅是错觉而己。如果我认为自己被烧死了,精神和魂魄散失,我就会真的死去;如果我保持着这种脱离肉身存在的状态,魂魄凝聚不灭,等阵法破散之时,我的意识也许能够回到真实的身体,还能活着。 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身体已经全面着火并且燃烧,但是我的所有注意力都已经转移到意念中的“我”,痛苦并不是那么明显。要烧任他烧,我自不动摇。 可能是我的方法有效,身体虽然一直在燃烧,却没有被烧成焦炭。我开始往前走,也许我能走出火海的范围。感觉只是走了几步,就已经到了一根火龙盘旋的巨柱前,这是一条由火焰凝成的龙,而不是会喷火的龙,它从石柱上蹿了下来,巨大的身体盘卷把我包围在里面,再向中间收缩。 我所看到的地方全是烈火,天上地下没有一点间隙,火龙的身体在急速旋转,旋动的火焰火力当然更急更猛,温度比之前高了几十倍,这简直就是一个火焰的切割机!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不但这个身体要被烧成灰烬,连我意念中的身体也要被烧化,这是一个能让修为再高的人也灰飞烟灭的地方。 眼看我就要被烧化,突然火龙破碎了,变成无数火焰散开落在地上,一闪之后就消失。四面八方的火焰也在缩小,消失,一眨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有些惊讶,难道我像上一次一样,撑到了阵法积蓄的能量耗尽了?紧接着我看到了眼前的巨大石柱上出现龟裂纹,迅速分裂破碎,轰然倒下。再往其他方向看,其他石柱也在碎裂倒塌,连地面也在破裂、下陷。 有一件东西在我眼前掉了下来,不像是石头,我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触手温热,颇为沉重,是一块深红色的令牌,三指宽,半尺长,似铁非铁,似玉非玉,上面有线条简单古朴的火焰纹和龙形图案。 我不及多看,已经天崩地裂,整个世界塌陷了。眼前一晃,我出现在洞窟里,果然身体毫发无伤。让我没想到的是洞窟里面竟然也在摇晃和震动,地面有些地方裂开了。 许多青铜兽、石兽身上正在迸射出各色光芒射向王后,王后背上的衣服几乎全毁,披头散发。她一只手抓住了陆不同的脖子,一只手捂着胸口,陆不同右手一件什么东西刺进了她胸口,左手按在她头顶上,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不动。 我可以猜得出来,刚才王后扑过去掐住了陆不同的脖子,但是她往外飞时已经触动了阵法,阵法全面攻击她,陆不同趁机把一件武器刺进了她胸口。 以王后刚才显示的可怕力量,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把陆不同的脖子掐断,但是她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可见她受到的不止是我们看到的攻击,还有其他我们看不到的阵法效果,在她扣住陆不同脖子的瞬间就受到限制不能动了,陆不同才有机会刺中她。这个阵法既可以镇压她,当然也就可以防止她逃走。 可是为什么陆不同又按着她的头顶?这家伙心狠手辣,又会许多邪门功法,以前他养的血魂灵猿就古怪又邪恶,只怕他是在用什么邪法吸王后的修为…… “许大哥,你没事吧?”秦悠悠的声音响起。 我转头一看,她和秦老大还站在那才的地方,正在紧张地望着我。我正要说话,轰的一声,一块磨盘大的巨石从洞顶掉落下来,就砸在她身边。 “快跑,这里要塌了,阵法已经开始失效了!”我大叫一声,刚才我能脱困,并不是我撑了足够久的时间,而是阵法已经在崩散。可能是阵法全面攻击王后,资源耗尽了,也有可能王后已经死了,阵法开始自动毁灭。 秦老大和秦悠悠立即往外跑,没受到一点影响跑到了石门外,刘敏早已等在那儿。三人立即往外跑,陆不同的三个同伴已经焦急万分,一个吼道:“大哥快走!” 陆不同没有理他,还是保持不动,三人相互望了一眼,都往外跑了。 同一时间我跑到石棺边,捡回了自己的匕首。我要杀了陆不同,此人野心极大,行事狠辣,如果当上宰相,祸害绝对要比段静轩大。 这时我才发现手上抓着一个沉甸甸暗红色的令牌,正是刚才在幻境中捡到的,不知怎么带到现实中来了……不,这个令牌应该是布阵的道具之一,阵破了所以落在我手里,是现实存在的东西。不管有没有用,先放到口袋里面再说。 我暗握匕首藏在身后,从陆不同身边跑过,超过他之后才猛地挫步回身,全力刺向他后心。眼看就要刺中,他的身体略一侧,匕首贴着他有衣服滑过,他的右掌从左侧下穿出,重重打在我胸口。 我双脚离地向后抛飞,落地又倒退了三四步,背部撞在石壁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喵太从黑暗中蹿出,敏捷有如一只猎豹扑向陆不同,陆不同一脚踢出,正好踢在它肚子上,把喵太踢得远远飞了出去。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了,陆不同这一掌不仅力量大得出奇,还有一股极其霸道凶戾的气息冲进我体内,这种感觉就像那次我被蛇妖咬了一口中了剧毒。 刹那间我明白了一件事,蛇妖果然是受王后身上外泄的邪气才变异的,现在王后身上这种邪气已经被陆不同吸走了,他的内气已经带上剧毒! 陆不同满脸通红,像是喝醉了酒,狞笑道:“这么快就让你死掉,真是太便宜你了。” “轰”的一声,一块巨石在我们之间落下,洞窟内岩石爆烈声连续不断,碎石纷落。 陆不同也有些紧张起来,一掌拍在倒在地上的王后胸口,一个珠子从她嘴里吐了出来。陆不同接住了珠子,捡起了地上一个手电筒,立即往洞外跑。 没有了光线,洞窟立即陷入无边黑暗。 第三十章 患难见真情 陆不同以为我死定了,却不知我对各种毒有很强的抗性,被蛇妖咬过之后又有了这种毒素的抗体。所以我只是最初那几秒钟很难受,很快就顺过气来,毒性的效用迅速消失,胸口被他这一掌虽然打成了内伤,却还不足以打死我。 但是洞窟已经有崩塌的趋势,许多石块往下掉,随时有可能把我砸死,没有光线我无法快速冲出去。往身上一摸,竟然没有打火机,也没有手机,因为钻进瀑布之前我放在外面的衣服口袋里了,谁能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喵太?”我大叫一声。 “喵~”喵太立即回应,并向我跑过来,它的移动速度颇快,看样子伤得不是很严重。猫类有一个神奇的本事,不论从多高的地方以什么姿势摔下来,都能四脚着地,几乎不受伤,所以它仅是受到陆不同踢击的力量,没有被撞伤。它的挨打能力也不比我差多少,我们真是一对难兄难弟,有它在这里,我心里的恐慌立即减少了许多。 突然我看到了微弱的晃动的光芒,看到了出口的通道,急忙跳起来向那边跑。在出口附近的地上有一把手枪,以及一些弹壳和子弹。可能是刚才陆不同射击王后,把子弹打光了,想要重新装弹时王后已经扑了过来,所以丢下了手枪和子弹,后来就没时间捡回去了。反正是举手之劳,我顺手牵羊捡起了手枪和两颗子弹。 这时光线更亮了,有人打着手电筒往里面跑,我听到了秦悠悠带着哭腔的声音:“许大哥,你在哪里?许大哥……” “我在这里!”我往外跑,看到秦悠悠已经过了断龙石,跌跌撞撞地往里面跑,泪流满面。通道内有些地方也开始裂开,头顶上有些泥土和碎石往下掉,即将崩塌。 秦悠悠不顾一切冲了过来,扑里了我的怀里,紧紧抱住了我。我也拥住了她,除了我的亲人外,在这种时候能跑进来找我的人也许只有她一个了,我真的很感动。 “你没事就好,那个坏蛋说你……说你死了。”秦悠悠放开了我,脸上都是尘土和泪水,但已经露出了笑脸。 我心灵剧震,她以为我死了,却还往里面跑,冒着自己会被活埋的可能也要来找我。我们说好了只做普通朋友,从那之后她坦然地与我相处,但是这生死关头她暴露了她的真心。 “快跑!”我拉住了她的手往外飞奔,心里乱成一团,她对我的恩和情,我这辈子怕都还不了了。 刚过了断龙石,原本没有炸塌的半块断龙石和大量岩石砸下来了,只要我们迟一两秒钟就出不来了。 跑到通道断口的石壁上方,这里震动得很也厉害,大裂缝似乎在合拢。秦悠悠要我先下去,我坚决否定了,让她先下,然后把喵太和背包丢了下去。 一口气跑到洞口,看到了自然的光线,我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出乎我的预料,外面的瀑布消失了,连水潭都已经干涸只剩一点浅水。 水潭之外,距离我们之前落脚的地方不远,陆不同站在树林边望着天空一动不动,他的三个同伴则像是疯了一样,一个拼命推巨石,一个用肩膀猛撞大树,一个像是被鬼追了似的在一个范围内狂奔。秦老大、唐师父和刘敏站在远处,看起来很高兴很悠闲的样子。 秦悠悠兴奋地说:“太好了,他们被唐师父的阵法困住了!” 我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我让唐师父先出来,就是相信他有办法对付陆不同等人。虽说古代的厉害阵法已经失传,但唐师父是这方面的专家,秦老大那么推崇他,他肯定有些真本事,暂时困住几个人应该是能办到的,果然他没有让我失望! 我跟唐师父在一起半个多月了,之前都不知道唐师父懂阵法,陆不同当然也不知道。他只在通道中偷听了我们几句话,以为唐师父对阵法的了解还不如刘敏,只是个没有武功、身体有病的拉二胡老头,所以放他出来了,这就叫百密一疏。 “这些臭坏蛋,死骗子,把他们困死在这里最好。刚才骗我说你死了,害得我……”说到这儿她望向我,脸上浮起了红晕,急忙又垂下了眼光。 我笑了笑:“他倒是没有故意骗你。我胸口被他打了一掌,他已经吸收了王后的修为,掌力之中带着像蛇妖一样的烈毒,足以毒死正常人。他不知道我对毒性有很强的抗力,被蛇妖咬过之后,对这种毒我差不多也免疫了,所以我没有死,说起来还要多谢蛇妖那一口。但要是你没有进来找我,我就真的要死在里面了,谢谢你。” 秦悠悠有些羞涩和胆怯地扫了我一眼,可能是怕我会怪她刚才真情流露,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可是我怎会怪她呢,我的感激无法形容,只怕无法回报她的厚爱。 秦悠悠低着头,低声道:“我知道,你要去救你女朋友了,我刚才那样让你觉得不安了。其实你不用顾虑,我只是把你当好朋友,真的,好朋友有危险我也该去救啊!” “嗯,嗯……”我更加感动,我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她总是处处为我着想的,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我对她表现任何好感,都有可能对她造成更深的伤害。 “谢谢你。”我真诚地说,感谢她对我的关心、理解和爱,虽然我不能接受,我却不能无视。 “要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死了,我们之间不要说谢谢。”秦悠悠笑了,那笑容就像这冬天的阳光一样让人感觉温暖。 秦老大在对我们招手,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唐师父在很短时间内布置的阵法,估计效果有限,只能在视觉方面迷惑他们,如果弄出太大响声,陆不同就可能确定我们的位置了。 我把手枪里面的空弹匣退了出来,把两颗子弹装了进去,万一陆不同跑出来了,我要立即射杀了他。我不能让他成为下一任宰相,也不能让有可能救段凝芷的那颗珠子落在他手里。 我和秦悠悠走到秦老大面前,秦老大瞪了秦悠悠一眼,有些责怪的味道。 我朝唐师父顶了顶大拇指:“大师就是大师,出手不凡啊!” 唐师父笑道:“哪里,哪里,小许你才是真正的大师,临危不惧,调度得当,要不是你跟他周旋,我哪能先出来?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你救的!我就觉得我们很合拍,怎么样,拜我为师吧,不论乐器还是阵法,我都可以教你。” “这个迟一点再说,你这个阵法能困死他们吗?” 唐师父摇头:“时间太紧迫,也没有强力的法器作为阵眼,匆忙布置了一下,只能让他们走不出来,消磨他们的精神和体力,不能杀死人。但是等他们筋疲力尽躺在地上动不了了,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我有些好奇:“他们拼命推石头做什么?” 刘敏有些得意地说:“因为他们在阵内,看起来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要滚压下来,又没地方逃,只能拼命顶住。撞树的人以为那是一个门,撞开了就能出去,拼命跑的家伙以为后面有一只老虎在追他,那是符法变出来的效果……他们四个人虽然在同一个阵内,看到的东西却不同,也看不到对方。” 我感叹不己,对我来说,这简单的阵法已经非常神奇了。 这时是下午两点多,太阳往西边偏移,这儿是一条很深的断裂谷,所以太阳略偏移,山谷底下就看不到阳光。照射在陆不同身上的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之际,一直呆站着的陆不同突然动了,走到一块约千斤重的巨石前,奋力一推,把巨石推倒滚开。接着飞快地冲到一棵大树后,把一张贴在树后的符撕了下来。 嫂索妙 筆 閣 旁门左道唐师父惊叫一声:“不好,阵被他破了!” 我急忙举起手枪对准了陆不同,但还没扣动扳机,就看到了他的两个属下都掏出了手枪指向我们这边。如果给他们开枪的机会,我们之中必定有人要倒下,这是我绝对不愿意见到的,我没有多想的时间,先向他们开枪了。 “呯,呯”两声,两人都是额头中弹,极不情愿地倒下。我根本就不需要眼睛瞄准,手眼合一,看哪里打哪里,这是在洞宫山幻境中无限弹药模式苦练出来的绝技,射击移动目标都有极高的命中率,打两个站着不动的人只是小菜一碟。 但是我只有两颗子弹,敌人却有四个!出乎我的预料,刚才在猛推石头的家伙,见我扬手就放倒了两个,开枪速度如此之快,命中精度如此之高,吓得不敢开枪,连滚带蹿,躲到石头后面去了。 陆不同也大吃一惊,立即改变方向闪到一棵树后。刚才逃跑的家伙找到了掩体,开始向我射击,我只能侧翻躲避,躲到一块岩石后面。 我心知肚明,我没有子弹,对方有子弹,所以我探头出去只有挨打的份。陆不同有了属下掩护,迅速换位躲避,向远处逃去。 如果我还有一颗子弹,我有把握打中他,可惜我没有了。等到我利用树木和岩石作为掩护前进,拿到被我击毙的家伙的手枪时,陆不同已经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第三十一章 妥协 我沿着大裂谷向前狂奔,因为大裂谷只有二三十米宽,很长一段距离内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上下,陆不同一定是往那边跑了,我还有可能追上他。 追了几百米,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更远一点的地方又传来连续几声枪响,还有人大叫:“不许动,立即放下武器!” 我又惊又喜,会这么叫的只有警察,而警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十有八九是陆南天还在追踪我们。警察应该能抓住陆不同,但是我开枪杀了两个人,只怕陆南天又要纠缠个不休了。 我继续往前跑,没跑出多远就听到了石壁脚下传来一声碎石滚动的声音。我以手枪指向那边,喝道:“出来吧,你逃不掉了。” 陆不同从一块岩石后慢慢站了起来,还是从容镇定的样子,笑道:“将来你要是娶了段凝芷,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警察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冷笑:“如果要在警察与你之间选择,我还是比较愿意站在警察那边。” 陆不同道:“我们本来就没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我真要杀你,你早就死了。刚才在洞里是你偷袭我,我才打你一掌,我也没杀你的现任女友,由此可见我并不喜欢杀人。现在你杀了我两个兄弟,放我一马,算是扯平了,如何?” 我不能确定珠子在他身上,否则立即就开枪了。陆不同见我不为所动,后面警察已经向这边搜索,终于有些慌了:“许承业,你亲人都在我监控之中,你要是杀了我,他们全部都要给我陪葬!你今天放过我,我答应你无论将来怎么样,都没人动你亲人一根毫毛。人无信不立,江湖中人更是以信义为第一,一诺千金,我作为江相派五状元之首,说出来的话绝对算数!” 我有些动摇了,亲人是我的唯一软肋,我不能不担忧。确实我与陆不同之间没有誓不两立的仇,只是畏惧他的实力和潜力才要杀他,如果能换来亲人平安,放他一次也未尝不可。 这时秦老大等人也追过来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陆不同急忙道:“包括她。”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秦悠悠,虽然我们认识没有多久,我也不可能接受她的感情,但她在我心里已经像家人一样重要了,我亏欠她的太多了。 “放下珠子你就可以走了。”我平静又坚决地说,没有商量的余地。 陆不同咬了咬牙,从内衣口袋里掏出珠子抛向我,我接住一看,确定是之前王后嘴里那颗珠子,于是垂下了枪口。 “后会有期!”陆不同丢下四个字立即向我们后方跑去,消失在树林中。后面应该没有别的出口,但只要我和秦老大他们不说,警察没有搜索整个山谷就不会找到他。 秦老大等人有些惊讶地望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放过他。紧接着陆南天和五个便衣警察出现了,手里全部都拿着手枪,大声吆喝:“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我右手把枪口垂下,慢慢举高,左手以手背挡着他们的视线,食指和拇指把珠子塞进了外衣口袋。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我的手枪上,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 陆南天松了一口气,也放下了枪,向我走过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立即道:“我们发现了一个古墓,正想探索一下,没想到三个持枪的蒙面人冲了进来,触动了机关,结果古墓崩塌了,我们差点被埋在里面。他们先开枪射击我,没办法,我只好杀了他们两个,这完全是自卫。” 陆南天皱了一下眉头:“据我所知是四个人往这边来了。” 我心里暗惊,表面上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太清楚,可能有一个人被压死在墓道里面了吧,攻击我的人只有三个,被我打死了两个,逃走一个。逃走的那个估计被你们击毙了。” 陆南天从我手上拿过了枪,在手上翻来翻去看了几眼:“你从哪里弄来的枪?” 我暗叫糟糕,这把枪可能跟另三个人的枪是同一批次的,陆南天能辨别出来。三个人却有四把枪,而他得到的报告是四个人下来,他已经起疑了。 “在墓室里面搏斗时,从一个人身上抢到了一把,只有两颗子弹,射杀了两个敌人后,这一把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拿到的。”我不动声色地说。 “那么上岭村有一个人中毒死亡,村口的大树和村庙被炸又是怎么回事?” 我耸了耸肩:“你这是在审问吗?我是该说真话还是该说假话?” 陆南天脸现怒容:“当然是说真话!” “事情是这样的……”我把我们捕杀蛇妖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包括追踪蛇妖来到这里找到古墓,但没有透露任何古墓里面的情况。 陆南天已经见过了许多灵异事件,我说的是实话,与他调查的结果是吻合的,所以他相信了。就连跟他同来的几个便衣警察也不由自主地点头,其实在偏远山区有很多关于狐狸、蛇、老鼠、黄鼠狼成精的传说,从小耳濡目染,有些警察还处理过类似的事件,出现这种情况并不算太离奇。 接着陆南天等人去看了被我射杀的两个人,看到枪伤都一脸震惊。两个死人都是额头正中间中枪,不偏不倚,简直像是用千分尺量出来的,而且是在面对面的情况下开枪,由此可知我开枪的速度有多快,否则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对此陆南天没多说什么,但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你不当警察真是太浪费了。另五个便衣警察都不认识我,看向我的眼光充满了惊讶和敬佩。 警察们开始用手机拍照,堪测现场。陆南天叫我带路,钻进了洞穴内,但是之前的大裂缝已经缩小了,虽然还能看到通道,成年人却无法爬上去。而且石壁上还有些隐隐震响,似乎还在合扰。 我们不敢在里面久留,都退了出来,陆南天突然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枪法?据我所知你没有入伍过,也没有按受过任何枪械训练。被你射杀的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怎么可能在面对面的情况下,以二对一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我翻了翻白眼:“也许我是用法术把他们迷倒了,把枪口顶在他们额头上再开火。” 陆南天沉着脸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大意见,但我们只是立场不同,并不是敌人。希望你能够分清是非,遵守法律,做一些对国家和社会有益的事。” 我把双手往他面前一伸:“不用多解释了,我早做好准备了,防卫过当,坐牢三年五载吧。” 陆南天失笑:“哈哈,这一次你真的猜错了。我没准备让你去坐牢,实际上是想给你一笔奖金,刚才我认出你击毙的人中有一个是悬赏的逃犯,应该是二十万吧。跟逃犯在一起的持枪歹徒,当然也是可以击毙的。” 我愣住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我现在穷得叮当响。 陆南天道:“你的枪是从他们手里抢来的,所以也没有非法持械的罪名。你看,遵守法律多好啊!” 不用坐牢还有钱拿,我心情也好了很多:“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 陆南天犹豫了一下:“如果你有急事的话,现在就可以走,手机保持开机状态;如果没有急事,最好跟我们去派出所,要录一下口供,还有些细节的东西。” 显然陆南天也妥协了,知道不能用强硬的办法来对待我。我转身就走:“我有急事先走了,可以领钱了再通知我。办事效率要高一点啊,快过年了,我还要这笔钱买年货呢!” “……”陆南天很无语。 我当然要急着走,我没有告诉陆南天陆不同就在这附近,就算是尽到道义了。我走了之后,陆南天会不会意外发现他,那就与我无关了。 我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立即上路,走出不远秦悠悠和刘敏就迫不及待地问我为什么要放走陆不同,我没有回答他们。我不能说是为了家人,更不能说是为了秦悠悠,我做我该做的事,不需要她因此感激我。不过秦悠悠是个很聪明又很细心的人,听到了陆不同那一句话,可能也猜测到了。 我把手伸进口袋,握紧了那颗珠子凝神感应。里面像一个浩瀚无边的世界,凝聚着无穷灵力,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涌起了宇宙洪荒,人生如白驹过隙沧桑感,以及某种强大又不明显的妖邪气息,就像是有一个远古巨兽躲藏在里面。 我暗暗心惊,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假如中山国的王后本来是个人,死后吃了这个珠子复活变成了妖怪,那么我就不能给凝芷吃。但这个有可能是唯一能够让凝芷复活的机会,我又怎能放过? 这事一定要慎重,也许我该先找一些高人鉴定一下这个珠子是什么东西,再来决定怎么做。我立即想到了秀姑,她博学古今,见多识广,冷静睿智,对我和凝芷也很了解,应该先去找她。 第三十二章 妖丹 要说见多识广的人,我眼前就有两个,所以回到我们停车的地方,放下行李,我掏出了珠子请他们看看。 秦老大、唐师父、秦悠悠、刘敏都凑到我手掌前细看,我也是到这时才仔细观察它。它直径约十五毫米,浑圆光滑,有光泽但不通透,颜色深红内敛,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上去似乎有一种极细极密的纹理,但用手摸上去却是光滑的。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无法分辨出它是玉是石,或者是某种晶体。秦老大和唐师父看了一会儿,脸上都有疑惑的表情,秦老大小心地从我手里接过,放在眼前转换角度不停地看,对着太阳光看,然后用手轻轻摩擦,手指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再握紧在手里用心感应。 过了一会儿秦老大把珠子交给唐师父,唐师父也研究了好一会儿,问秦老大:“你觉得是什么?” 秦老大道:“里面有强大的灵力,以及某种精神或印记,微有腥膻味,又是一个非常古老的东西。我猜如果不是法器,就是……妖类内丹。” 唐师父连连点头:“我想说的也是这个,可能这就是传说中某种大妖的内丹。” 我和秦悠悠、刘敏都很震惊,据说修炼千年的大妖能够结出内丹,但传说仅限于传说,现代人谁都没见过,甚至不能确定有没有这回事。 先假设这是一颗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妖类内丹,那么古墓中的一切迷团就顺理成章了。中山国王后死后,国王很爱她,千方百计找到了这颗妖丹把她救活,但是妖丹里面蕴含的是妖类的能量,人类如何能够全盘吸收?王后受到妖力的影响变得非常可怕,害死了很多人,国王没办法,只好再把王后杀死。国王不忍心就这样毁了王后,却也不能让她再出来害人,所以修造了一个非常深的墓室,请高人用阵法把她困在里面,消磨她身上的妖力,希望有一天她能变成正常人。 因为这颗妖丹的原因,王后并没有真正死去,只是处于深层睡眠状态。中山国不久后被赵国消灭,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王后就一直在地下深处沉睡。若干年后一次大地震,把墓室的通道震断并露了出来,阵法也有了间隙,王后身上的妖力没有被消磨干净,并且外泄。到了近代,有一条蛇从断龙石的破洞钻进去,受到妖气影响,变成了蛇妖,然后在上岭村的小庙里装神弄鬼,遇到了我们…… 当然还有另一个版本,且不管壁画上面的故事,假设王后本来就是修炼了千万年的美女蛇,嫁给了中山国国王,后来国王发现了她是蛇妖,既爱又怕,所以把她镇压在地下深处的阵法内。若干年后大地震,通道断裂,阵法也出了点问题,但王后还是出不来,直到近代她才找到了机会,用移花接木的方法,想要把自己转移到另一条蛇身上,逃离阵法。正因为她的际遇与白娘子高度相似,所以演《白蛇传》让她很生气,想要攻击秦悠悠。还有蛇妖显现的幻像与王后几乎一模一样,也说明它们之间有深层次的关系。如果不是遇到我们,也许不需要过多久,小蛇妖实力足够了,王后就能完全转移到它身上。 或许还有第三个版本的故事,但不论是哪个版本,这颗珠子是妖类内丹的可能性都非常高,甚至可以基本确定是蛇妖内丹。 刘敏有些疑惑地问:“师父,才这么一点大,我看电视里面的妖丹至少也有碗口大,古代小说里面写的妖丹也是很大的。” 唐师父没好气道:“你说是一坨屎大,还是一颗钻石大,哪个更值钱?” 刘敏急忙缩头,怕唐师父会打他,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唐师父说:“既然是内丹,那就是想大就大,想小就小,收在体内可以化为无形,放出体外可以重如泰山。当然还有可能这颗内丹是经过高人祭炼过的,里面的妖气并不是很明显。” “也许是被阵法消磨了两千多年,妖气变少了。”我脱口而出,假如真是这样,也许它能救活凝芷,却不会致使凝芷妖化。 唐师父把内丹交给我,严肃地说:“其他事我不便多说,但你要是想给人吃下去的话,还是要慎重。” 我点了点头,我当然会慎重。我又摸出了一件东西递过去:“唐师父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唐师父立即两眼放光,从我手里“抢”了过去,一边贪婪地看着,一边喃喃自语:“好强的火性灵力……非常纯粹和强大,这简直就是法宝级别的……如果有合适的灵力刺激,可以发出灵火,甚至发出明火。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我把当时差点被火烧死,无意中捡到这个令牌的经过说了一遍。唐师父听完,突然捶胸蹈足大哭起来,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老唐,你这是怎么了?不怕孩子们笑话么!”秦老大大皱眉头。 唐师父还是伤心欲绝的样子:“我这是入宝山而空回啊,那个阵里面,每一个部分都有一件像这样的镇阵法宝,都是无价之宝啊!早知道我就要留在里面,宁可被压死也要找到几件。” 刘敏夸张地翻白眼:“师父你老是说我财迷,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财迷。” 唐师父大怒,举手要打他,刘敏吓得转身就跑。唐师父竟然追着他打,刘敏绕着我们跑,秦老大实在看不过去了,拉住了唐师父,他这才作罢。 “我太激动了,让你们见笑了。”唐师胡乱擦了几把脸,恋恋不舍地把令牌递给我,“这是一件古代高人用来布阵的镇阵之宝,也就是阵法的动力,既使是在古代也可遇不可求,现在就更罕见了,快收好。” 我没有接:“这块令牌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您老要是有大用的话,就留着吧。” 唐师父像是会烫手一样,急忙塞给了我:“不,不,这东西太珍贵了,我不能要,你留着也是有用的。而且我老了,没几天好活了,还能有几次跟别人好狠斗勇?再说就算你送给我,我也是没办法真正使用它的,天财地宝,有缘者得之,强求不得。” 虽然他不肯要,实际上他又很想要,这种心态我能理解,前者是道义上的不能要,后者是对自己领域内的东西真正喜爱。 “你们两个都不想要的话……”刘敏刚开口,我就把令牌放进口袋了。我愿意送给唐师父,那是因为他识货、专业,并不代表我会随便送给别人,更不可能送给小孩当玩具。 唐师父还在感慨不己:“能看到这样的宝贝,我就是现在死了也甘心了,不虚此行啊!它里面封印着非常纯粹的火属性灵力,五行木生火,如果你能用木属性的灵力来激发它里面的灵力,就能发出克制鬼怪的灵火来,甚至有可能发出真实的明火来。你看到上面有一条龙的图案了吧?这叫火龙令,要是拿在真正的高人手里,就能凝聚火力形成一条火龙。” 我心中一动,我是发不出带有属性的灵力,但柳灵儿本来是柳树精灵,她的灵力应该是属木的吧? 柳灵儿感应到了我的意思,立即回复我:“等我修养一段时间再试试。这个老头好狡猾,不早点说出来,你也忒大方了,差一点就真的送给他了。” 我没跟她争辩,事实证明唐师父并非贪婪之辈。 车子上路之后,唐师父才从激动状态安静下来,秦悠悠问:“许大哥,你……是不是要去救她了。” “嗯。”我应了一声,实际上我早就想开口告别了,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我,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我也想看看她。”秦悠悠有些忐忑不安地说。 “咳,咳……”秦老大假咳几声,显然是不同意这件事。 连厢里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我说:“救活了她,我会和她一起来看你们表演。” “好啊,非常欢迎。”秦老大平静地说。 秦悠悠没有说话,我从观后镜里看到,她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我的心在隐隐作痛,但我不便再说什么,我所能做的,只能在心里祈祷和祝福,希望上天保佑,让她找到真正值得她爱的人,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分别是难堪的,伤感的,我害怕这种情绪,晚走不如早走。到了租车的那个小镇,本来还可以同路,我就正式向秦老大等人告别了。 秦老大、唐师父和唐敏虽然有些不舍,毕竟只是朋友之间的分别,不是那么难舍。对秦悠悠来说,我这一走就代表了她最后的希望破灭,永远不会“回来”了,她心里的痛苦与失落可想而知,我真的很慢面对她。 其他人识趣地走开了,秦悠悠看起来很平静,但眼光不敢看我,低声道:“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尽可能做到。”我有些紧张,如果是简单的事情,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第三十三章 宰相的秘密 “我想看看你剃掉胡子的样子。”秦悠悠说。 我愣了一下,就这么简单的要求?其实我也该修剪一下头发和胡须,用积极的心态和面貌去救治凝芷,因为现在已经有了希望,不处理一下,凝芷醒来时都认不出我了。 转念一想,秦悠悠是想记住我的样子,这是我不希望的,除非我已经跟凝芷在一起了。我笑了笑:“我已经习惯这样了,下次吧,下次见面时我一定没有胡子。” “那……再见了,祝你一路顺风,顺利救活她。我……我们会等你们来看戏。” “嗯,多谢你的祝福,再见。”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我怕看到眼泪,也怕给她更多留恋。让她以为我是无情无义的更好,会早点忘了我。 喵太这个家伙意志不坚定,竟然停步回头,看了秦悠悠好一会儿,才加快脚步追上我。 …… 两天后,我和喵太出现在苏州郊区秀姑以前住的农家小院前,宁静的庭院里翠竹摇曳,与年初我和凝芷第一次来这儿时几乎一样,只是我的心境已经有太大差别了。 我走进院子,看到秀姑正在客厅里看报纸,她看起来明显比以前苍老了,也瘦了一些,但依旧整洁朴素,文雅秀气。是张灵凤告诉我她回到了这里居住,她并不知道我会来,所以发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惊讶的表情:“许承业?” 我不由摸了摸长胡子:“我是不是吓着您了?” 秀姑笑道:“还好,我知道你迟早会回来的,果然回来了。” 她这话语带深意,指的应该是我的本性回来了。我笑了笑:“让您见笑了。” 秀姑急忙给我泡茶:“你吃过饭了没有?” “吃过了。”我回答,实际上我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不过现在几天不吃我也没觉得特别饿,练太虚幻神功后的结果。 把一杯茶牛饮下肚,我掏出了内丹递到她面前:“您帮我鉴定一下这是什么。” 秀姑小心接过,认真端详,接着耳朵后面钻出一只青蚨虫,飞落到了内丹上面,停在上面久久不动。 秀姑闭眼感应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显得有些激动:“这是一条非常强大的蛇或龙的内丹,经过高人炼化,是一件罕见的法宝,具体的作用我还不能确定。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我开始从头慢慢说,从小蛇妖咬我开始,到最后我拿到内丹,只要是与蛇妖和内丹有关的我都说得很详细,包括我的一些猜测。 秀姑一直在安静地听着,表情很凝重,等我讲完了她还是沉默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该说的早就跟你说过了,生死有命,不可逆转。天道不可欺瞒,那个王后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论费了多少心血,最后她还是死在地下深处,就像从来没有活过一样。” 我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抹杀我的希望。但是她没有理由故意不救凝芷,我也一直在担忧这个结果,所以得到内丹并没有狂喜。我急着来找她的原因,正是因为我知道她是相关的人之中最理智的,我需要她的建议,可是我又不能接受她的建议,我不能把刚刚得到的一点希望就这样扼杀。 “也许壁画上面的故事是编造的。”我无力地说。 “妖类的内丹本来就不适合人用。”秀姑还是那么冷静,冷静到了近乎残酷。 “段静轩也在找这颗内丹,也许他有妥善的办法。” “那么你应该去问他。” “……” 我第一次在心里对秀姑产生了怀疑和反感,她被段静轩骗了还不知道,这说明她没有我想像中那么睿智;如果她真的能洞察一切,年初的时候就应该用强硬手段阻止我和凝芷交往;如果她真的能从神灵那儿预知未来,就不会被周隐打伤失去了修为……这一切都说明了她只是一个凡人,只比普通老妇女强一点儿,以前是我太无助和软弱了,才把她看得太高。 其实我也知道,我对她的怀疑,是因为我不肯接受她说的话。 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和刹车声,一辆黑色进口名牌轿车停在院子门口,跳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高大英俊,沉着从容,西装革履,以很流畅和优雅的动作打开后座车门,对我们微一躬身,做出一个很绅士的请上车动作。 看这排场,我敢肯定这车是段静轩派来的。我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人家就找上门了,这说明段静轩早已知道我拿到了内丹,猜到了我会到这儿来,说不定司机早就在附近等我了。警察和道士们满世界找他,他却稳坐钓鱼台,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我毫不迟疑站了起来,不论段静轩要怎么对我,我都得面对他。 秀姑紧跟着也站了起来,跟着我往外走,司机没说接什么人,她可以不去的,但是她不能不去。 上车的时候,司机特意看了喵太一眼,关好车门,不紧不慢钻进驾驶坐,车子很平稳地沿着小路倒退,几乎就跟正向前进一样流畅。这就叫专业,连一个司机都这么优秀,难怪段静轩可以手眼通天了。 车子上了大路,往进城方向驶去,一路上都没人开口说话。约二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了一家规模不是很大的医院,秀姑脸上有些惊讶的表情,显然没有想到段静轩就躲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当然也有可能段静轩是今天才到的。 车子在一栋大楼前停下,司机请我们下车,我扫了一眼门口的牌子,写的是某某医学研究中心。到了里面没看到几个人上班,九成地方都是空的,大概今天是周末吧? 司机带着我们走进了电梯,关上电梯门后以身体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在选楼层的键盘上按了好几下,然后一直按着某个键不放。 喵太有些紧张,柳灵儿休息了两天恢复了一些精神,没有现身出来,但也有些紧张。我们曾经在电梯内受过袭击,并且像电梯这样的空间会影响它们的遥感能力,所以显得不安。 电梯开始下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最低只有负二楼,但显示屏上出现负二楼的数字时,电梯还在下降,这里竟然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负三楼! 电梯停稳,开了门,外面是一条光线幽暗的长廊,左右两侧各有两个门,正前方有一个门,没有任何窗户和其他东西。我和秀姑对视了一眼,都有些震惊,看样子段静轩不是暂时在这里落脚,而是早就经营的秘密踞点。现在他光明正大让我们进来,如果不是想要抛弃这里,就是不让我们出去了。 同进我也很紧张,凝芷应该在这里,我终于可以看到她了。 司机领着我们走到右侧第二个门前,按了一下门铃,很快门就开了。里面布置得像是一个小客厅,有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的茶几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电热水壶和茶具。其中一个人正是段静轩,衣冠整齐,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依旧是那样文静儒雅,信心十足,气宇轩昂,但两鬓却有了白发,眼角也有了明显的鱼尾纹。 我在打量着他,他也在打量着我,眼神很复杂,但很平静。足足过了三秒钟,他的眼光才转移到了秀姑身上,露出些温和的笑容:“你们来了,进来坐吧。” 秀姑哼了一声:“看样子你日子过得不错啊。” “还好。”段静轩笑了笑,指向对面的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阿罗大师,从泰国来的。阿罗大师,这两位就是我多次向你提起的颜秀秀和许承业。” 我这时才注意到那个人,光头,方脸,大耳,肤色较深,有比较明显的东南亚人气质特征。看不出来他有多少岁,反正脸上皱纹很多,法令纹很长,一副凄苦绝望的样子。他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对我们鞠躬,一直低垂着眼光。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尚,好像泰国人都是这样行礼,光头的未必是和尚,和尚未必是光头的。我倒是想起了“降头”两个字,说起泰国,除了人妖最容易让人想到的就是这个字眼了。 我们走了进去,司机关上门走了,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段静轩请我们坐下,我们都站着不动。段静轩道:“许承业,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事,谁是谁非,我们都有一个共同出发点,那就是深爱凝芷,想要尽可能治好她。基于这一点,我希望你今天能暂时放开一切恩怨,不要有仇视心理,不要有争吵,我们一起努力。” 我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凝芷的父亲,为了凝芷我确实要跟他合作。 秀姑道:“你又想出了什么歪门邪道的主意?他手里那颗是妖类内丹,不能给人服用,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自然规律……” 段静轩举手打断了她:“我知道,我有办法解决。这颗内丹能让人起死回生,只要她身上带着佛祖的佛骨舍利,就能镇住妖气,不会出问题。” 秀姑露出惊讶的表情,段静轩有些兴奋地说:“你们还不知道,其实凝芷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她受重伤之前身上有蛊毒未除,断气之后蛊毒的生命力在支持着她,保持着她的身体没有腐化,直到现在她的细胞还有活性。而且她的魂魄已经成功找回来了,附在她的青蚨虫身上,现在只要你把她的魂魄安回她身上,吞下内丹,戴上佛骨,她就能完全复活过来。” 第三十四章 变生肘腋 我又惊又喜,段静轩不愧为江湖中的宰相,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凝芷复活已经毫无疑问。 秀姑却很平静:“是那个洋和尚告诉你的么?” 段静轩道:“阿罗大师精通巫术、降头术、养蛊,乃是东南亚巫术界的泰山北斗。他能成功除掉凝芷身上的蛊毒,有你们在这里,就可以万无一失。” 秀姑道:“我是问佛骨可以镇压内丹妖气的说法有什么依据?” 阿罗大师用很古怪的汉语说:“眼见为是(实),你恨(很)快就会看到。” 段静轩道:“阿罗大师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对此不必争论。” 秀姑道:“那么你的佛骨呢,拿来给我看看。” 段静轩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半个小时内就能送到,你们先坐下喝杯茶吧。”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和安排之中,我不得不佩服他。他说的“佛祖”指的应该是释迦牟尼,以前我曾听不癫和尚说过,释迦牟尼坐化后,留下了一些骨骼和大量结晶体,骨骼就称为佛骨,结晶体称为舍利子,都是佛门圣物。当时佛教信徒们把佛骨和舍利子分发给各国的国王和大寺院,但到了现代大多已经遗失,物以稀为贵,就更加珍贵了,都存放在各国的大庙或博物馆里面,是国宝级的东西,一般人连看一眼都不容易,更不要说拿到手了。 秀姑可能是恼恨段静轩以前骗了她,对他颇有敌意,冷笑道:“宰相大人好手段,不知道这佛骨舍利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段静轩笑了笑:“无论什么宝物都要利用起来才有价值,不发挥作用就与废物没有区别,与其供着让人膜拜,不如用来救人一命。佛祖慈悲,情愿割肉喂鹰,一定也愿意用他的舍利子来救人,你说是吗?” 秀姑无话可说,她虽然对段静轩有意见,对凝芷应该还是有感情的,她也想救凝芷。 叹息了一声,秀姑说:“让我看看她吧。” “大师请稍坐。”段静轩对阿罗大师说。 阿罗大师道:“我也一起去看看。” 段静轩点了点头,眼光落到了我身上,我当然也想去,不必多说全写在脸上了。段静轩道:“你把猫留在这儿吧。” 我说:“它不会乱动的。” 段静轩也没有再反对,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往外走。我们跟着他出了门,走到通道正对着的那个房间门前,旁边有一个数字键盘,他在键盘上按了一组密码,“嘀”的一声轻响,厚重的铁门向一边滑开了。 这个房间相对要大一些,地上铺着地毯,墙上挂着油画,窗户上的贴图有阳光、海浪、沙滩、椰树,感觉就像外面是夏威夷的海边。 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笑盈盈道:“师姐,别来无恙啊!” 我和秀姑都吃了一惊,这人竟然是容妙妙,虽然我知道她有可能跟段静轩在一起,却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 秀姑哼了一声:“还好没有被你气死。” 容妙妙还是那样年轻美貌,不过长发已经梳理整齐,身上穿着合体的风衣,纤腰一束,简直像T型台上的时装模特,哪里像是已经五六十岁的老人?她上下打量着秀姑:“啧啧,师姐,你是真的老了,保重身体要紧啊。” 我急于看到凝芷,没有理会她往床铺那边走去,凝芷躺在床上。不料眼前一闪,容妙妙挡在了我面前:“这是谁啊,到处乱蹿。” 段静轩道:“让他看看吧,这段时间也苦了他了。” 容妙妙让开了,我看到了凝芷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像是在睡觉。走近几步细看,她紧闭着眼,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连嘴唇也是苍白的,似乎还带着那天伤逝时的痛苦和凄楚。我的心一片片碎了,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接一颗往下掉。数以百计的日日夜夜,数以万计的分分秒秒,我所有的思念、愧疚、痛苦都在这时化为热泪。 段静轩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哭了,我们一定能救活她的。只是你以后不要再那么任性和冲动了,善与恶,正与邪,对与错,有时并不是那么绝对。” 我心里有一些反感,但没有说话,只要能救活凝芷,他就是要了我的命也可以,管他是正是邪,是善是恶。 “把内丹给我。”段静轩向我伸出了手,我毫不迟疑就拿出来放在他手里。 段静轩看了看,拿出一个小盒子把内丹装了起来,放进自己口袋,再把手伸向容妙妙。容妙妙迟疑了一下,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差不多的盒子交给了段静轩,段静轩也放进了口袋。不用多说,这个盒子里面装的一定是凝芷的青蚨虫,还有她的魂魄,救人方面秀姑比容妙妙强,所以段静轩要从她手里拿回来,等下交给秀姑来施法。 段静轩又看了一下手表,但没有打电话催促或询问,可见他也有些心急了,但对属下有十足的信心,时间还没到而己。 阿罗大师站在角落处,眼光下垂,既不说话也不动,像是泥像木雕一样。我对这个家伙没什么好感,喵太显然也不喜欢他,蹲坐在凝芷的床边,不时以警惕的眼光看着他。 “我们到外面去等吧。”段静轩说。 我不想离开,但现在不便与段静轩起冲突,只能恋恋不舍地往外走。我们刚到门外,段静轩的手机震动了,他拿出一看,有些激动地说:“东西已经送到了!”说着他便快步沿着通道往前走,容妙妙紧跟着他,然后是我和秀姑,阿罗大师走在最后。 不一会儿电梯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五六个人,正中间的是陆不同,还有两个人我在辰州见过。 段静轩有些意外:“你们怎么都来了?” 陆不同走出电梯,扫视了我们一眼,阴沉沉地说:“今天大家一起来,是觉得你太懦弱了,昏庸无能,一再退步,让大家蒙受了巨大损失,已经不适合当宰相。而且你多次动用门派的力量做私人的事,已经严重违反了规矩,应该有个交代了。” “哦,你们都这么认为吗?”段静轩的眼光从他们脸上一个个看过去,有几个人回避了他的眼光,但没有一个人吭声,显然都反对他。 段静轩失笑:“很好,五大状元有四个都反对我,看来我确实该退位了。只是你们何必这么急呢,我说过这次治好了凝芷就退隐,也不急在这一两天吧?舍利子带来了没有?” 陆不同狠狠地挖了我一眼,说道:“现在不是你什么时候退位的问题,而是你准备让谁接任的问题。我们为了本派奋斗多年,抛头颅洒热血,眨眼都成了外人,一个害惨了我们的小混蛋,因为跟你女儿好上了,就成了法定接帮人,你叫我们怎么服你?” 我吃了一惊,怎么又是我捅了马蜂窝? 段静轩道:“本派从来没有传位给非本派成员的例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接任。” 陆不同左边一个人道:“你前一分钟让他加入,后一分钟就可以传位给他,也不算破例。” 陆不同道:“按照你之前的承诺,谁拿回神药,谁就可以接任宰相,据我所知是你的准女婿拿到了。你一向说话算数的,而且你一直很欣赏他,舍不得杀他,现在他立了大功,救活你的宝贝女儿,合家团圆,尽释前嫌,亲不亲一家人,你还可能想到我们吗?” 我只好开口了:“没有这回事,我绝对不可能加入江相派。陆不同,我看是你早有异心,那天在太行山我拿到内丹时,你觉得没有希望当宰相了,就开始唆使其他人造反,这完全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大错特错了。” “你们看,你们看,还没成一家人呢,就说一家话了。”陆不同夸张地说。 段静轩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相信,这样吧,你们把舍利子给我,我把掌门信物交给你们,从此之后我与江相派再无瓜葛,你们谁当宰相都跟我没有关系。” 陆不同道:“我们今天逼你,你要是不死,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不如按我的提议,你立即自杀谢罪,我把舍利子给许承业,许承业救了你女儿,他们两个双宿双飞,只要他们不来惹江相派,江相派绝对不找他们的麻烦。” 这个提议只有傻瓜才会相信,段静轩一死,他们绝对会杀了我和凝芷,否则凝芷以后不找他们报仇才怪了。 段静轩突然哈哈大笑:“凭你们那点本事真的能扳倒我么?我视你们如子侄,你们却信陆不同这小子胡说八道,我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但我做事一向留有余地,最后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回头既往不咎!” 陆不同笑道:“我要是没有十足把握,又怎敢逼宫?这一次你是真正在劫难逃了,动手!” 站在段静轩后面的容妙妙突然出手,把一根针刺进了他背上。段静轩愕然回头时,容妙妙已经从另一边飘过,跑到了陆不同那边。 “你,你……”段静轩惊怒交集,指着容妙妙的手在颤抖,“竟然连你也背叛我?” 容妙妙笑嘻嘻道:“不要生气嘛,是你以前先抛弃了我,我现在只是让你知道一下被人背叛和抛弃是什么滋味。” 段静轩全身都开始颤抖,脸上和脖子上的皮肤开始变红,嘶声道:“你,你……好狠,你怎会有这样的剧毒?” “呯”的一声,站在最后面的阿罗大师一掌打在秀姑背上,秀姑立即向前喷血扑倒,阿罗大师平静地说:“是我给她毒药,你已经中了多种药降。” 第三十五章 密室逃脱 我以为段静轩能够绝地反击,把众叛徒一举拿下,没想到形势急转直下,容妙妙给了他致命一击,更没想到阿罗大师会突然出手攻击秀姑,我根本来不救助。 喵太凌空跃起,从后面扑到了阿罗的肩头,在他光头和后脖子上狠狠抓了一把,我趁机出手,一拳重重打在他胸口。不是我吹牛,我这一拳的力量足以把一个强壮的人打得几秒钟喘不过气来,甚至昏死过去,量这个玩巫术的妖僧能有多少体能?但结果大出我的预料,他只是后退了两三步,像没事的人一样,挥手把喵太甩了出去,以非常明亮和妖异的眼睛盯着我,怪叫了一声。 我的头像是被人敲了一锤,一阵眩晕,我的精神力自然而然产生抵抗,可能只有半秒钟就恢复了正常。阿罗全身一震,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立即向他冲去,虚踢他膝盖,冲步一拳打向他心窝。阿罗一掌打出,与我拳头向撞,震得我连退两步,但我不顾一切又冲了上去,与喵太前后夹击他,不能给他再使用邪术的机会。 在我攻击阿罗时,段静轩已经扑向陆不同,攻击快如闪电,把陆不同等人逼得连连后退,直退到电梯内。段静轩突然回头,掠过秀姑身边时,一把抄起了她,脚步不停冲到我旁边,一掌打在阿罗胸肩之处。 “呯”的一声巨响,阿罗全身衣服炸碎,只剩下一条花花短裤,显得有些瘦弱的身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色刺青,像文字又像是符号。他又怪叫一声,那些黑色纹身像是在散发出黑气,显得极为诡异。 “走!”段静轩从我身边掠过,扯了我一把,我立即身不由己向前冲。阿罗探手一抓,手指擦着我的背部刮过,外衣都被他抓破扯下了一块布。 我紧跟着段静轩冲进了放着凝芷的那个房间,一进门,段静轩一掌拍在门边的开关上,把开关击碎,“轰”的一声,一块厚重铁板从上方砸落下来,刚刚好挡住了阿罗。 我刚松了一口气,段静轩已经靠着墙坐到了地上,双手有些颤抖地从衣服里面口袋掏出一个小塑料瓶子,拧掉瓶口把里面的液体倒进了嘴里。他露出衣服外的皮肤已经从红色变成了淡淡的青黑色,气喘如牛,随时要倒毙的样子。秀姑的状况更糟糕,眼睛睁不开,头歪向一边,身体每抽搐一下,嘴里就呕出一口紫血。 “秀秀,秀秀……”段静轩一手紧抱着她,一手轻拍她的脸,泪水涌出了眼眶。 秀姑悠悠醒来,艰难地说:“骗人者……人恒骗之,你,你骗人太多,终于众叛亲……亲离了,报应啊!” 段静轩哽咽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秀姑脸上露出了些笑意,脸颊有些红晕:“还是我……我赢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和容妙妙与段静轩有很复杂的感情纠葛,现在容妙妙背叛了段静轩,段静轩的心终于完全是她的了。 “是,其实我真正爱的人只有你,只有你才是与我最般配的,我就是怕会失去你才瞒着你啊……秀秀?秀秀?” 秀姑头无力地歪向一边,面带着笑容与世长辞了。 我既悲痛又愤怒,恨不得冲出去跟他们拼了。秀姑是我最敬重的人,如师亦如友,她教给了我许多法术和人生智慧,曾经无数次我在迷惘和绝望中,是她的话让我坚持着没有迷失方向走向黑暗;曾经许多次我感到虚弱和无助,是她给了我继续前进的勇气和力量。虽然她反对我救活凝芷,却不能抹杀她对我的好,这更说明她的冷静和理智,就是这样一个可亲可敬的长者,现在永远离开我了。 我想要骂段静轩,想要冲出去杀了外面所有人,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我了,我只是咬紧了牙关,捏紧了拳头。 喵太呜呜几声,用前爪拨了拨秀姑的手,像是在与她道别。 外面的人开始砸铁门了,刺耳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这里是在地下深处,我们被困在这里面,如果没人来救我们,迟早要饿死渴死……可能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以现在的先进设备,不用一个小时这个铁门就会被切割开。 我望着段静轩,希望他能有个主意,段静轩抱着秀姑的遗体失魂落魄,哪里还顾得上我? “啊……”段静轩突然惊叫一声,全身急促颤抖,脸容扭曲,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痛苦到了极点。 我急忙问:“你中了什么毒,要怎么办?” “降头!他开始催发降头了……” 我对于降头毫无了解,不知该怎么办。段静轩咬破了自己右手手指头,在左掌上画了一个符文,拍在自己额头上。但痛苦并没有因此结束,他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睛布满了血丝变得通红,嘴里冒出了白沫,但他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真难想像他这样一表斯文养尊处优的人,承受如此痛苦竟然能不叫出来。 过了几分钟,段静轩平静了一些,无力地靠近在墙上,手有些颤抖地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盒子递给我:“掀开地毯,床下有一条密道,出口有车子,你带凝芷走,另找一个舍利子,一定要救活她,不要给我报仇。” 我没有接盒子:“一起走,我带你出去。” “不,我中了他的降头,没办法了,而且他能用定位咒法找到我在哪里,带着我你们也逃不掉。只要你救活凝芷,我这一生已经无憾了,就让我跟秀秀一起留在这里吧。” 虽然我曾经痛恨他,但是他现在落得这样下场,我的恨意已经荡然无存,而他是凝芷的父亲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怎能把他丢在这里等死? 我三两步走到床边,奋力把床推开,掀起了地毯,下面铺的是瓷砖,没有明显的密道入口。段静轩道:“墙角的地方应该有一个小洞,把手指伸进去按一下。” 我扫视了一眼,果然看到地面有一个拇指头大小的洞。我把手指伸进去,碰到了一个按钮,“咯咯”声轻响,一块八十公分的正方形瓷砖沉了下去,露出一个洞口。我往里面看了一下,下面是一个不大的空间,安装了升降瓷砖的机关,旁边有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水泥圆管,可以钻进去。 我快步走到段静轩旁边,抓住他一边手臂拉了起来,段静轩急忙道:“不,我留在这里你们才有可能逃走……” “别废话,之前听你的结果出大乱子,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了!”我毫不客气把他拖到洞口边,硬塞了下去,接着抱起凝芷放下去,然后抱起秀姑的遗体放在床上。 我不可能带着秀姑的遗体逃走,虽然容妙妙想杀她,但毕竟她们曾经是同门姐妹,有恨也有爱,人死恩怨消,容妙妙应该不会为难她的遗体。 圆管不是很大,要手脚并用才能往前爬,我只能半抱半拖着凝芷前进。她的身体还是比较柔软的,只是完全冰冷,虽然现在处境危险,前途渺茫,至少我已经跟她在一起了,那么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前进约十多米后,变成了垂直向上的圆管,上面有钢筋可以抓手往上爬,钢筋锈蚀比较严重,显然这些地下设施是在很多年前建造地面建筑时就埋设好了。圆管直径只有一米左右,两个就显得拥挤,这儿有钢筋露在外面空间更小,又是垂直向上的,我不可能抱着凝芷往上爬。 身边没有绳子之类可以用,没办法,我只能脱下我和她的外衣外裤,减小体积,并用裤子穿过凝芷的腋下绑在我肩头,她的两条腿也绑在我大腿上。 段静轩已经很虚弱,用嘴咬着手机照明,艰难地往上爬。我背着凝芷几乎是贴着钢筋,手脚不方便,爬得也很艰难。只有喵太最轻松,落在后面断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总算是爬上去了。上面是可以让人直着行走的砖砌通道,流淌着污水,臭不可闻,此刻我们什么都顾不上了,沿着通道快步往前走。 没走多远,段静轩突然倒下了,又开始颤抖和抽搐,比上一次更严重,阿罗又开始催发降头了。 铁门随时会被打开,陆不同等人会追上我们,我只能拖着段静轩前进。还好往前没多远,段静轩就提示我到了,这儿有一个简易的铁梯子,上面有一个铁盖,有锁扣从里面扣上。我打开铁盖,立即看到了光线,外面是傍晚时分,还没有天黑。 探头往外一看,附近停满了车,原来是一个小型停车场,已经不在医院里面。我迅速解开凝芷,把她放在一辆车下面,再钻进地下通道,把段静轩半推半托,给顶了上去。 段静轩虽然撑过了这一波折腾,却已经虚弱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污水恶臭,脸色苍白中透着青色,就像死了大半天的人。他强撑着掏出一串钥匙给我,上面有一个汽车的报警器。我按了一下按钮,有一辆小轿车立即响应,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段静轩道:“你驾车带着她走,我不能跟你们在一起,我可以叫别人来接我。” 我没好气地说:“现在你还有可以信任的人么?” 段静轩无语了,我迅速把两人搬到车上,喵太也上了车。我发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突然之间,我的心脏像是被刺了一刀,强烈的痛苦致使我眼前发黑,身体失控,车子撞向了路边的篱笆树。 第三十六章 画个圈圈诅咒你 幸好那种剧烈的疼痛时间不是很长,我缓过气来急打方向盘,踩刹车,车子压倒了一片篱笆树又回到路上并停稳了。 我低头一看,发现胸口的衣服湿了一团,灰色的内衣变成红色,伸手一摸手也变成了红色。难道我被子弹打中了?我急忙撩起衣服来看,胸口并没有伤口,疼痛也不如之前那么强烈,但我明显虚弱了,就像真的被人刺了一刀。 段静轩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刚才胸口像是被人插了一刀,流血了,但是没有伤口。” 段静轩惊叫:“不好,他也对你下降了,你给了他什么东西没有?” 我没给过阿罗什么东西,正在思索之间,突然我的头部就像是被刺穿了一样剧痛,比刚才胸口痛得还要厉害。我甚至因剧痛产生了眩晕和幻觉,恍惚中听到了古怪的咒语声,看到了一个小木人胸口和头部各插着一根针,小木人身上缠着一块破布。 我立即明白了,阿罗从我背后扯下了一块布,用这块布作为联系进行施法,以针扎木人来害我。这种诅咒法很常见,既使是完全没有法术的嫉妒女人,也会拿一个布娃娃来当成仇人,用针扎它泄气,诅咒仇人不得好死,但能像阿罗这样,对我造成如此可怕的伤害,就很罕见了。 既然对方是在用邪术,我就应该用法术来与他斗。据洞宫山的神仙说,鲁班法源自古代巫术,东南亚的巫术也是源自中国古代巫术,追本溯源是一个系统的。之前阿罗瞪着我怪叫一声,致使我眩晕,但我立即清醒了,这说明洞宫山神仙传我的凝神诀比阿罗的功法更正宗,只要方法正确我就可以抵御他的攻击。 阿罗随时都会扎出下一针,直接要了我的命,我立即以右手食指在左掌上画符,同时快速念咒语:“藏身藏身真藏身,藏在真武大将军,左手掌三魂,右手掌七魄……若有邪魔来寻到,天雷霹雳化灰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用的是藏身法,主要作用是让敌人的邪法、诅咒找不到攻击目标害不了我,修为高的人甚至能回避灾难,逃过生死大劫。此刻生死关头,我当然使出了全力,将我的精神力发挥到了极致。 我能感应到某种联系中断了,阿罗再扎木人已经影响不了我,现在该我给他点厉害看看了。对方已经先用恶毒手段攻击了我,想要置我于死地,那么我也就可以不用顾忌,平时不敢动用的害人咒法都可以用上了。 我知道阿罗的位置,而且刚才他刺我头部时,通过某种感应我已经在灵识上锁定了他。我跳下车,集中精神在手掌上画符并念咒语,这个咒法叫做“金刀利剪法”,虽然不能真的把人斩成两段,却是可以杀死人的。这个咒法有解法和反击法,对果对方也是鲁班门的人,我就不敢轻易动用,万一对方修为比我高就会反弹过来。阿罗是外国人,修为再高也不懂“反金刀利剪法”,所以我明知修为不如他也要试试。 念完咒语我意念锁定在他身上,一掌拍往地面……书上没有写这样使,但阿罗此刻在地底下,大地连成一片,我朝下放完全是有道理的。 我脑海中闪现他惨叫一声捂着胸口躬着身踉跄后退的画面,但仅几秒钟后,我就感应不到他了,可能他也采取了某种自保的方式。 我立即上车,发动车子继续前进,段静轩问:“怎么样了?” “他不能再害我了,我反击了他一下,但没能要他的命,他的实力很强。” 段静轩苦笑:“岂止是很强?他可是新马泰曲指可数的巫师,你能摆脱他的降头还反击他一下,已经很了不起了。他害不了你,却还能害我,可以追踪到我,你还是让我走吧。” 我有些疑惑:“你练的是什么功,好像很强啊,怎么会抵抗不了他?” 段静轩有气无力地说:“降头术分为两种,一种是药降,一种是灵降,药降就是先在目标身上放了蛊毒,可以远程催发;灵降是用目标身上的东西,如指甲、头发、衣服作为媒介产生联系,以灵力来发动诅咒。还有其他鬼降、飞降什么的,总之无论什么降,都是以精神力为主,武术和内功是不能抵抗的……除了你之外,我还没有见过能够抵抗高级巫师下降头的人。” 看样子确实是洞宫山神仙教我的凝神诀对抗降头术有特效,说不定这个就是古代巫族修炼精神力的方法,是巫术中的正宗。 段静轩喘了几口气又说:“我已经中了他多种药降,还有重要物品落在他手里,他要杀我易如反掌,之所以还没有杀我,是因为江相派的许多东西还在我手里。” 我真想臭骂他几句,但终究忍住了:“从哪里把他找来的,为什么他会跟陆不同勾结到一起了?” 段静轩叹了一口气:“之前我没有想到,现在明白了,他是为了得到佛骨舍利,陆不同一定是答应把佛骨舍利送给他……我是通过百消门的人认识他,他在泰国有做毒品生意,百消门的人这几年也在做毒品生意,来往甚密。本来我痛恨毒品,绝对不会与这些人为伍,但为了救凝芷,只要有一点希望和办法我都不会放过,唉,哪想到引狼入室……” 我更没办法骂他了,一切都是为了救凝芷。我说:“陆不同控制了江相派,一定把所有脏水都倒在你头上,发动所有力量追杀你,加上那个妖僧和容妙妙,我们处境不容乐观,只能求助于警察了,现在就去派出所。” 段静轩立即跳了起来:“不行,我宁死也不会向警察求助。” “为什么不?他们并没有你做坏事的直接证据,最多也就关你几年。你有很多有用的情报,只要帮助警方把江相派、百消门、换日门连根拔起,警察会放过你的。” 段静轩道:“我要是进了监狱必死无疑,有些事很复杂,你的想法还是很单纯……我说过了,今天我不跟你争吵,我的事情你也不能理解,总之我绝对不可能投向警察,如果你要去找警察的话,先把我杀了。” 我没好气道:“那你还有什么妙计?” 段静轩沉吟了几秒钟才说:“只有降头术比阿罗高出很多的巫师才有可能帮我解除,短时间内我是找不到这样的巫师了。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只要我距离他足够远,他就控制不了我,所以我要立即远离中国,去欧洲。” “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找佛骨舍利救凝芷?” “是的,我可以给你提供情报和建议……” 我很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别想丢下我们,刚手我也说了,现在开始得听我的,我自有办法保你一命。你还有没有藏身的秘巢?” 段静轩很沮丧:“主要的大城市都有我设计的安全屋,有的城市还不止一处,但是我的司机都知道,我从没想到他会背叛我。这段时间我的心思花在救凝芷上,忽视太多东西了。” “就是今天去接我们那个司机?” “对,他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待他如儿子一样,他对我也一向忠心,到现在我还是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出卖我。” 我有些疑惑:“这辆车是他准备的吧?那么他就会猜到密室出口在哪里,如果他真的背叛你,就有人在车里等我们了。” 段静轩有些懊恼地抹了一把脸:“噢,对对,我今天真是糊涂了,他一定是被陆不同他们控制住了,迫不得已才跟他们一伙,没有真的背叛我。这样的话,南环西路附近还有一个安全屋,但是这真的太危险了,万一他出卖我,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走了。” 我也知道这样很冒险,但是我没有选择,带着凝芷我们不可能住酒店,也没有人家会收容我们,而陆不同等人随时都会追上来。我必须赶在阿罗使用定位咒法之前,找到足够安全的地方并布下防御咒法,我不知道阿罗刚才受到的打击有多重,所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开始进行定位咒法。 “我们只能去那个安全屋,现在只能赌一把了,赌你没有看错人,赌陆不同想不到我们还留在城里。” “好吧,今天就听你的了。” 我毫无成就感可言,反而觉得悲哀,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对,真的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堂堂江湖宰相落到了这般地步。 一路风驰电掣,闯了好几个红灯,还好没有警察追赶我们,段静轩所中的降头也没有再发作。以我估计,阿罗没有受到重创,但已经起了戒心,不是必要,或没有充分的准备不会再轻易施法了,这给了我们一些时间。 十几分钟后,我按着段静轩的指点,把车驶进了一个很普通的居民小区,在配电房前停下。见左右无人,我迅速开了门进去,按动一个很隐蔽的按钮,一个配电箱往旁边移动,露出了墙内一个向下的梯道。 我不得不佩服段静轩的高招,一般配电房都在僻静的角落,没人光顾。而且外面写着“高压危险”,即使是最顽皮的孩子也不敢靠近,只要没出大问题,一年之中难得有人来检查一两次,谁能想到有人躲在里面?不用多说,这个密室肯定是他多年前投资建造这个小区时就建好了,宁可一辈子用不上,也要有备无患,这才是宰相的作风,江湖之狐名不虚传。 第三十七章 如此翁婿 配电房下面只有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房间,和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因为长久没人住,有些霉味和灰尘。不过里面床柜桌椅、电磁炉、电热水壶、快食面、牛奶、矿泉水等日常必需之物一应俱全,躲上一个星期不成问题。 我顾不上收拾整理,把老段和凝芷搬进去,关好门,飞快洗脸洗手换衣服,念净口咒、净身咒、净笔咒之类。然后开始画符,这是一组颇为复杂的符文,画好贴在四面墙壁和门上,然后念动咒语发动咒法:“天浩浩地浩浩,天灵灵地灵灵,弟子顶敬洪州得道鲁国先师,今日架起铁围城,四面八方不显形,铜墙铁壁万丈高,邪人法师站不拢,万法不能侵其身……” 此法名为“铁围城”,就像是布下铜墙铁壁,能够阻断敌人侦察,抵御邪法攻击。铁围城既可以加持在自己身上,也可以加持在建筑上,保护整个房子里面的人。在鲁班门咒法中有许多秘法是针对建筑使用的,在这一方面其他门派无法相比,我这是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而且铁围城是鲁班法中比较高级的咒法,算是我已经掌握的最强防御咒法了,应该能防止阿罗的定位咒法和降头。 布下铁围城我还不放心,继续念咒语施展另一个防护咒法:“天似炉地似炉,本宅有个大铁炉,千邪入炉不出炉,万邪入炉化灰尘,开天门闭地路,留人门闭鬼路,天流来地流断,山流来毛草断,月影来壁缝断,阴沟来水面断……” 这是那一次陆不同的血魂灵猿袭击段凝芷之后,张灵凤教给我的“遮断法”,也叫“封门断路诀”,念完咒语发动三次法诀增加威力,再加一个“锁”诀定住效果就可以。 接着是凝芷教我的青蚨门防护法,成都吴家老婆婆教我的下镇物防御法……防御性的加持绝对不嫌多,不管能不能对抗降头术我都使上了。 段静轩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见我连续使了五六种不同体系的防护方法,也有些吃惊,等我停下来了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多种防身咒法?” “可能我比较怕死吧?”我有些自嘲地苦笑,“我没有一个正式的师父,见到什么就学什么。传我武功的师父总是把我往死里打,他说要想打人先学挨打,我想法术也是一样的,要想打别人,先得防止自己被别人打了。” 段静轩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不认同这个理论,但没有说出来。他今天受到了太大打击,如果没有我坚持救他,此刻他没死的话也生不如死了,还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世事难料,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费尽心思保护他。但他现在不是宰相了,只是凝芷的父亲,我保护他不是应该的吗?也许这次变故,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不是坏事,他被拉下了神坛,失去了权力,消去了野心,变成一个普通老人,只有这样我和他才有可能共处,只要再救活凝芷,我们就躲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去隐居。 “你有什么打算?”我问他。 段静轩虽然还显得虚弱和疲惫,但已经镇定下来了,思索了一会儿,眼中闪现异样的亮光:“只要我没有死,忠于我的人就不会真正投向陆不同,冷静下来之后,他们就会开始怀疑陆不同的阴谋和谎言。再等陆不同犯了一些小错误,他们就会开始想念我了,五大状元中真正会跟随陆不同的只有两个,有一个是绝对忠于我的,还有一个可以争取。重要资源都还掌握在我手里……”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来这个打击并没有击跨他,他最先想到的不是救凝芷,不是为秀姑报仇,不是解决身中的降头,而是想到了夺回权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怎能期望他会变了性? 看到我脸色不对,段静轩急忙说:“不解决陆不同,江相派的人会追杀我们,警察也会追捕我,我们只有两个人,惶惶如丧家之犬,能做成什么事?只有先帮我夺回权力,拥有大量人力、物力,才有可能救凝芷,才有可能报仇雪恨。” 我冷冷道:“我跟你走到一起的原因是为了救凝芷,除了救她,其他你就不要多想了。” 段静轩道:“你对我和江相派都有些误解,实际上我们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坏,黄、赌、毒我们都不沾的,更不像换日门和丹鼎门的人那么残忍,损人利己。我们的真正行为是在劫富济贫,拿取不义之财用来做善事。你做一件好事只帮了一个人,这是小善,一举帮了千万人,这才是大善。不用管别人怎么误解你,把你当贼还是当骗子,关键是你有没有真正做出了成绩。” 我把头转到了一边:“你说过了,今天我们不争吵。” 段静轩继续说:“你没有真正了解你自己,发挥你真正的作用,想一想前些年你都在做什么,做出了什么成绩,那样的人生有意思吗?施展你的才能,实现你的抱负,做到了你想做的事,这才不枉费此生。” 我火了:“我是个成年人了,我想做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日子我自己会决定,用不着你操心!凝芷是你打死的,秀姑是你害死的,你连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女儿都欺骗,骗到了现在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还不知道悔悟!” 一直对段静轩怀着敌意的喵太这时发出低沉的示威咆哮,作势欲扑,真有可能扑过去给他脸上来一爪。 “好,好,不说了。”段静轩连连摇手,退到床边坐下,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唉,你真是我命里的煞星,要不是因为你介入,秀秀和凝芷都不知道我的身分,不会介入江湖纷争,会一直很快乐幸福……我不是骗她们,而是为了保护她们,换了是你在我的位置,你也会这么做的。” 我无话可说了,为了家人我向陆不同妥协了,没杀陆不同,如果当时杀了陆不同,秀姑可能就不会死,那么我有什么理由怪段静轩为了保护家人采用隐瞒措施?至于凝芷的死我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害死了她,她是为了救我而死。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对降头术你了解多少,要怎么才能解你中的降头?” 段静轩道:“只是略有了解,这是一种非常诡异的巫术,既使是精通降头术的人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归结起来可以分为两大类,药降和灵降。药降主要以蛊和毒为主,等于是埋下炸药,以巫术和精神力来催发,达到伤害、控制、消耗的作用;灵降以巫术和精神力,利用目标身上的东西作为联系,或者用特殊的物品祭祀进行施法,其法五花八门,邪恶之极,令人毛骨悚然。如今东南亚一带的巫师灵力修为都不高,所以大多养小鬼,借小鬼之力来增加自己的灵力,所以又以鬼降为主。” “那么你中的是什么降?” 段静轩脸现忧容:“我对阿罗也是有防备的,所以他不敢轻易下手,没对我下最可怕的降。没想到容妙妙这个……贱人,竟然也跟他们勾结在一起,刺了我那一针不仅带有剧毒,那根针本身就是降。当时为了逃脱,我没办法逼出,已经钻进我体内,如果不是陆不同想要活捉我,那根针已经刺进我心脏或大脑了。除此之外,还有之前发作了两次的降头,我不知道是什么降,只有降头术比阿罗更强的人才有可能救我。” 隔行如隔山,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已经尽了我最大努力,能不能逃过一劫只能看段静轩的运气了。 段静轩开始盘腿练功,我也坐在椅子上休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段静轩并没有再发病,倒是头顶上冒出丝丝热气。看样子我的多重防御已经起了效果,阿罗找不到我们,也不能发动段静轩身上的降头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段静轩收功,气色好了很多,微笑道:“针上附的毒我之前解了大半,余毒现在也基本逼出来了,降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作,也证明你的防御生效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救凝芷的问题,要么你帮我扳倒陆不同,杀了阿罗拿回舍利;要么你自己想办法去找一个佛骨舍利来。” 我开始产生疑心,段静轩一向诡计多端,这一次为什么会被自己属下整得这么惨?他不会是为了让我为他效力,故意导演了这一场戏吧?仔细回忆之前的经过,虽然有些细节的地方可疑,但他中了毒和降头绝对是真的,秀姑死了也是事实,他不可能拿秀姑的命来当筹码……但无论如何,我不能做他的帮凶。 “从哪里可以找到佛骨舍利?”我问。 “南京市博物馆里面藏有一块佛顶骨舍利,就是释迦牟尼头顶自然隆起呈髻形的骨骼一部分,是所有舍利之中最珍贵的,你要是有能耐就去偷来。” 我有些震惊,去博物馆里面偷东西,这不是做贼么?而且我记得前不久新闻有报导过,那是埋在某个塔下面千年,最近才出土的佛顶舍利,是所有佛教徒眼中的圣物,我要是动了那东西,全世界和尚都不会放过我,警察也不会放过我。 段静轩冷笑:“不敢了是不是?之前我数次叫你来见我,都请不动你的大驾。现在我叫你帮我抢回陆不同手里那一个你不干,叫你去偷一块来你也不干,你是真的爱凝芷么?” 我有些无力地说:“你不要用激将法,我不是不干,是没那个本事。” “你可以请你的新朋友帮忙,或者帮我打倒陆不同和阿罗,由你自己选择。” 秦老大等人确实有可能可以帮得上忙,但我不能这样做,我也不能成为段静轩的打手。唉,人生为什么总是这么无奈。 【第七卷 道消魔长】 第一章 寻找舍利子 对于段静轩的两个方案我都不能接受,从博物馆里面偷国宝,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而且是拿取全民族的财物作为私人使用,这与掩护秦老大等人劫富济贫完全是两码事,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帮助段静轩扳倒陆不同,我就有可能泥足深陷,再也不能脱身,这可能正是段静轩想要的,说不定今天这个局面有一部分就是他的阴谋,我不能上当。不是说我有多能干,他必须拉拢我,而是因为我与凝芷的关系,假设凝芷活过来了,只有我跟他是一伙的,我们才能成为一家人,为了这个他有可能不择手段。 我跟段静轩四只眼睛瞪来瞪去,沉默了许久,我说:“其实我觉得不必急着救凝芷,现在我已经跟她在一起了。你很少时间陪她,我也很少时间陪她,就让我们一起在这里好好陪她一年半载吧。” “你……”段静轩傻了眼,气也不是,怒也不是。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段静轩说:“其实我很欣慰,凝芷没有看错人,你真的很有潜力,只是没有得到发挥的机会,而我是可以给你最好发展平台的人,你不要那么顽固,换一个角度想一想吧。” “没什么好想的。” “知女莫如父,凝芷看中的也是你的潜力,知道你将来能做出一番事业,所以不嫌弃你眼前的落魄,但她绝对不希望你一直像现在这样当个流浪汉。” 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个还是等她醒了自己决定。我看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反省一下,我带凝芷走了,我会独立救活她的。” 段静轩气得也跳了起来:“她是我女儿,你不能把她带走。” 我平静地说:“那你就一掌把我也打死好了。” “你,你……”段静轩气得脸都胀红了,狠狠喘了几口气,强压下怒火,“为了救凝芷,我们要齐心协心,不论什么都等她醒了再说。据我所知,有一个古塔下面可能藏有佛祖的舍利子,相对来说会比博物馆里面那个容易拿到,你去取来,虽然没有顶骨舍利好,应该也可以用了。” 这个老狐狸,果然还有其他的选择,我有些恼怒地说:“国内到底还有多少个佛骨舍利?” 段静轩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具体有多少已经无从得知,流传了两千多年,大多已经不知去向。释迦牟尼涅磐后,留下一块头顶骨、两块肩胛骨、四颗牙齿、一节中指骨和八万四千颗珠状舍利子。他的弟子建了八个宝塔来供奉,一百多年后,孔雀王朝的第三代国君阿育王为了推广佛教,把这些佛骨和舍利送到了包括中国在内的多个国家,建设了八万四千个宝塔供奉。前不久南京出土的头顶骨,就是当时被送到中国的佛骨舍利之一,那么有理由相信,在那个时期和之后几百年间建成的著名古塔之下,都可能有一起送到中国的珠状舍利子。还有一些可能已经出现在收藏家手里,因为不知道来历,当成珠宝来收藏了。” 我点了点头,如果只是从没人知道的古塔下面挖一个,我勉强还可以接受,正如段静轩说的,佛祖慈悲,为了救一只鸽子都可以割肉喂鹰,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用他的舍利子来救人一命。 段静轩道:“我做了大量调查,找到了几处不受世人关注的古塔,其中一个只剩下了塔基,我借着重建宝塔的名义挖了下去,果然找到了一颗舍利……现在还有一个地方比较好下手,在福建省仙游县九座寺西侧,名叫无尘塔,始建于唐咸通六年,保留至今没有重建过。九座寺的僧人有在这个塔内圆寂坐化的习俗,我估计最早是供奉佛祖舍利的,僧人把那儿当成圣地,所以选择了在那儿圆寂,到了现代已经没人知道下面藏有舍利。最重要的是它没有重建过,如果下面有舍利一定还在,而且无尘塔在很偏辟的地方,很方便你下手。”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有这么好下手的地方,刚才还叫我去南京博物馆偷,我要是头脑一发热岂不是上了当? 我必须尽快离开,把车开到外地去,陆不同才不会怀疑段静轩还躲在苏州。我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凝芷,对段静轩说:“我去那儿看看情况再说,你就安分一点在这里看着凝芷,别再乱折腾了。” “好。”段静轩爽快地答应了。 他回答得太爽快,我反而有些不放心了,瞪了他好一会儿:“你需要什么东西,我给你买一点再走。” 段静轩露出了和蔼的微笑:“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我没好气道:“你要是肯安分做一个普通人,我给你养老送终,孝敬你到死。” “应该的,应该的。”段静轩更高兴了,“我什么都不需要了,你要走就快走,自己一切小心。对了,要是你不想毁了古塔,拿不出里面的东西,可以叫秦化杰帮忙,许多禁制可以挡住妖、鬼、精、怪,却挡不住影子。” 我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要他一开口我就觉得不爽,因为我的所有事情他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让我感觉像是没有穿衣服一样。他满脑子都是阴谋、欺骗、利用,尔虞吾诈勾心斗角,抛开正邪立场来说,我也不可能跟他有共同语言。 段静轩给了我他的新手机号码,和一个银行保险箱密码,不过我只记下了手机号码。我不想用他的钱,以我的能力,现在要拿点钱用并不困难,又何必用他的?再望了凝芷一眼,我果断地走了。 出了密室,手机连续震动,收到了好几条短信,打开一看,全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如下:“许承业,把段静轩交给我,我就给你舍利子。”“我再让一步,只要段静轩把属于江相派的东西交出来,我们绝对不再麻烦你们,并且保证你们一家子后半生的开销和安全无忧。”“许承业,你要明白不是在跟我一个人作对,而是整个江相派,警察也不会放过他,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一键全部删除,带着喵太开车出城,走高速公路一直往南。过嘉兴、杭州,第二天在去金华的路上,手机突然震动,拿出一看却是张灵凤的号码。 我的心一沉,按了接听键:“什么事?” 张灵凤的声音有些焦急:“你没在我师父家啊?还有我师父到哪里去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连手机也没有带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但是我也不能逃避,沉声道:“她已经过世了。” “什么,你说什么?”张灵凤惊讶地问。 “她被人杀害了。” “啊……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 我能用这个开玩笑吗?张灵凤又气又急:“喂,喂,你还在吗?说话啊,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我艰难地说:“不,她真的被人杀害了。” “你,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是谁杀了她?”张灵凤哭了起来,秀姑已经成了她最亲近的,也是唯一的亲人,现在又没了,怎能不伤心? 我不能说,说了张灵凤和秀姑的其他徒弟就会去找阿罗报仇,她们对降头术完全不了解,都不是阿罗的对手,江相派和百消门也不是她们能对抗的,我宁可让她们恨我,也不能让她们去送死。 “现在我不能跟你说,等我给她报了仇,再告诉你具体情况。”说完我就挂断了,把手机关机。 阿罗妖僧,不把你碎尸万断,我誓不为人! 车子走出这么远已经够了,我找一个出口下了高速,把车子开到一个临河的高崖前,利用下坡挂空档让车子掉下悬崖栽进河里。 …… 第二天下午,我出现在仙游县,已经剪短了头发,刮掉了胡子,喵太也跟我保持距离,主要是为了避免引起警方和江相派的人注意。今天已经是农历十二月廿二,人们都在赶着回家过年了,本来我也该回去的,可是现在我哪里有脸回去?张灵凤找不到我了,十有八九会到老家去等我。还有陆南天可能会动用警方的力量找我,江相派的人估计也在掘地三尺找我,所以今年我是绝对不能回去过年了。 我的心情很郁闷和沉重,但也不都是坏事,只要找到一颗佛祖舍利,就能救活凝芷,希望就在眼前。 经过打听,无尘塔在仙游县西北约五十公里的九座山上,我坐车到达附近的凤顶村天已经黑了,天空还下着毛毛细雨。还好我在县城就已经买了雨伞和手电筒,连夜步行上山,开始还有大路,走到后来变成了小路,一片荒山野岭。 夜里看不清塔在哪里,我打听得也不够详细,走了半天找到了九座寺,却根本没有高塔的影子。无奈我只能请柳灵儿帮忙找,她飞到高空往下看,终于找到几百米外另一个小山岗上有一个三层的古塔,附近没有别的建筑,更没有人。 真是天助我也,半夜三更下着冷雨,绝对不会有人半夜跑到这儿来,正好方便我行事。 第二章 祥净佛光 我走到了古塔旁边,用手电筒来回照了几圈,这个塔没有想像中那样高耸入天,总共只有三层,十多米高,建材全部是石头,已经显得非常古旧,风化严重。塔基是莲花舒瓣和波浪式雕刻,每一层都有塔檐突出,斗拱略翘,第一层有两个门和两个窗,壁上有龙、狮、神像等浮雕。 走到里面一看,从底层到塔顶有螺旋型石阶,可以走上去,中心是空的,底层放有一个供桌和小神龛。这就是荒山野岭一个破旧又简单,不太惹人注意的古塔,如果不在外面竖有一个牌子写着省重点保护文物之类字样,我会以为这个塔已经被世人遗忘了。 里里外外来回看了几遍,我开始头大了,塔基是巨大的条石,连个缝隙都找不出来。古代工匠技艺高超,所有石材相互拼接镶套,整个塔身和塔基连成一体,牢固得像是用一块巨石雕出来的,以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拆开。如果我动用大型机械,必定会惊动了当地人和庙里的和尚,挖动基石也必定会导致这座上千年的古塔崩塌,这是我不愿意干的。 “灵儿,你能探测到地下的情况吗?” 柳灵儿现身出来,扫视地上一眼,快如疾风绕着塔外飞了一圈,很快又出现在我眼前:“塔基地下有地宫,比上面大得多,但是我进不去,也看不到里面藏的是什么。” 从牢固角度来说,塔基下面不能有较大的空间,暗设了较大的空间,就一定是用来藏重要的东西,那么下面有佛祖舍利子的可能性非常高。我开始仔细查看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一个开启的机关,或者找个小洞之类。 找了一会儿没有收获,柳灵儿突然说:“有人往这边来了,三个人。” 我急忙关了手电筒,静立不动,但是往外看却没有看到灯光。柳灵儿紧接着说:“又是那个可恶的陆南天!” 我真有吐血的冲动了,这家伙简直是阴魂不散,我走到哪里都会出现他!在来这儿的路上,我已经非常小心了,没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他怎么能这么快找到这儿来? “还有一个是你的好妹子,张灵凤。” 我立即明白了,是张灵凤使用了非常规的手段,知道我会来这里,他们就紧追在我后面。现在我可以逃走,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再次追上我,逃走是没有用的,我必须面对他们了。 很快我从柳灵儿的视角看到了陆南天、张灵凤和一个陌生人穿着厚雨衣,摸黑慢慢向这边走来,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古塔前。 “这里没有人。”那个陌生男子说。 张灵凤道:“他一定在这里。许承业,你给我出来!” 我在塔内门边横移两步出现门口:“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来一个很温柔可爱的姑娘,跟警察在一起没多久,就变得这样凶巴巴的了。” 张灵凤又气又急:“你到底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我淡淡地说:“你比谁都清楚,我绝对不会害她,她死了我比你还痛苦,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会来解决,给我一点时间。” 张灵凤愣了一下:“可是……可是你至少要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是谁害死了她?遗体在哪里?我招魂也招不到,呜……” 招不到魂,那就可能是被容妙妙收走了。实际上我并不了解容妙妙,只知道她心狠手辣,行踪诡异,杀人不眨眼。也许她比我预料的要更狠毒,女人嫉妒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陆南天道:“为什么你不敢说出来,是你导致了她遇难,还是你杀了他?” “我绝对不会杀她!” 陆南天立即道:“我听说你跟段静轩勾结到一起了,根据种种迹像来判断,你们准备复活段凝芷,秀姑要阻止你们,冲突之下你们失手杀了她……” 我已经够郁闷了,怒吼道:“闭嘴,滚到一边去,这不关你的事!” “谁说不关我的事了?”陆南天举手对准了我,手里已经握着一把手枪,“现在我以涉嫌谋杀的罪名逮捕你!还有,你半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想偷什么东西?” 我大步向前,一直走到他面前把胸膛顶在他枪口上:“你开枪啊,你早就想杀我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我打死,给我一个拒捕的罪名就可以了!” 张灵凤压下了陆南天的手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为了让他们不会去找阿罗和陆不同报仇,我不能说出真相,那么我只能扮演坏人无理取闹了。我朝着张灵凤怒吼:“你有出息了,找个警察当男朋友了不起了!全天下那么多警察,你为什么偏要看上他,不知道他总是跟我过不去吗?你说过终身不嫁,怎么又忍不住了,看上他这张脸很帅是不是?” 张灵凤完全愣住了,陆南天大怒,“呯”的一声打在我胸口,把我打倒在地。 远处响起一个声音:“唉呀,警察打人了,大家快看啊,警察打人了!” 这是陆不同的声音!柳灵儿惊呼:“好多人,我们被包围了!” 四面八方黑暗中钻出许多人,不少人手里有枪,陆不同、陶然和我见过的好几个江相派重要人员都在内。 陆不同道:“等了半天,结果大鱼没入网,只逮住几条小鱼了,今天真是拜万寿(黑话,开张不利)!” 陶然嘿嘿怪笑:“能做掉这个条子也不错了,他今天是我的。” 陆南天把枪口对准了陶然,但不敢开枪,只要一开枪我们立即会被打成马蜂窝,没开枪就还有谈判的机会。 我小看陆不同了,他竟然猜到了我会来这里。其实这个也不是太难猜,他们中的一些人参与了调查全国哪些古塔下面可能有舍利子,这个地方是可能性较高又最冷僻好下手的,而且他们从我丢弃的汽车知道我了前进的方向——不能怪陆不同太聪明,要怪我和段静轩为了救凝芷太心急了。 我心里迅速思考,陆不同为了得到段静轩手里的资源,不会现在杀我的。他杀了我,段静轩暴走之下就有可能投向警察,把江相派连根拔掉。同样理由他也不会把我逼急了,否则我也会完全投向警方,对他们极为不利,这是他之前保证不牵连我家里人的真正原因,总之我还是有些筹码的。 我开口了:“陆不同,我们可以谈谈。” 陆不同笑道:“好啊,看来这几个人对你很重要,你终于愿意谈了。” 我沉声道:“你放他们走,我负责把段静轩手里掌控的东西全部转移给你。” 陆不同道:“现在是我说了算,所以要附加几个小条件。第一,段静轩得交给我;第二,我只能放过你的老乡小妹妹,这两个条子必须死。实际上段静轩和这两个条子都不是你朋友,而是你潜在的敌人,你完全不必为了他们把自己折进去。” 我不动声色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已经解除了他身上的降头,凭他的手段你是绝对不可能找到他的,一旦他展开行动,所有背叛他的人都会非常惨,现在唯一还能劝说他不动手的人只有我。” 我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江相派成员都骚动起来,既使表面还保持平静的人,眼光已经开始闪烁。 陆不同道:“你明显低估了我的实力,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我数十声,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条件,我只好把你们全部杀了,是死两个还是死四个,你自己选择。” 我毫不畏惧:“如果你不想在这个位子上坐久一点,就尽管开枪,段静轩确实很混蛋,但他一定会给我报仇的,我会在奈何桥边等你,咱们黄泉路上做个伴。” “一!”陆不同脸现怒容,开始报数了。 陆南天大声道:“许承业,我用不着你救,不领你的情,快给我滚!” “谁说我要救你了?”我突然出手,闪电般夺过了他手里的枪,“你收走了我好几把枪,现在该还我一把了。还有你故意刁难我好几次,现在我们也该算算账了。” 陆南天愣在那儿,陆不同脸上变色,他知道我开枪有多快多准,即使所有人都朝我开枪,我也能让他给我陪葬,黄泉路上作伴的承诺马上就要兑现了。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我是跟陆南天翻脸了,都有些惊讶。 “二……三……”陆不同继续报数,但语气已经明显没有上次那么坚定了。 众人都很紧张,除了陆不同的报数声,显得非常安静,突然之间,不知从哪儿传来念佛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就在耳边,充满了慈悲怜悯的味道,详和而悦耳,声声直叩心坎,我心里的紧张、焦虑、愤怒莫名其妙就淡化了。 受影响的人不止是我,在场所有人都松懈了下来,更夸张的是有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有的人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陆不同数到了八就没往下数了,奇迹般的,眼看要拼得你死我活的三伙人,竟然心平气静地听和尚念阿弥陀佛,就像这单调的四个字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 “好厉害的和尚!”柳灵儿惊呼一声,把我惊醒过来,然后我从她的视角看到了古塔内站着一个年轻和尚,又手合十低声念诵,身上散发出一波波肉眼不可见的祥和白光,简直像电影特技中佛祖身后的佛光。 第三章 身陷囹圄 这个和尚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长得方面大耳,法相庄严,一看就是个高僧,只是这么年轻,怎有如此神通,仅是念几句阿弥陀佛就化解了所有人心中的杀机和恶念? 柳灵儿好像有些惊慌和畏惧,缩进木人里面,我只是看了一眼,就看不到那个和尚了。 陆不同突然道:“陆南天,其实我并不想杀你,因为我需要你给其他警察和全真教道士带一句话: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们已经管得太宽了,再咄咄逼人,我们将做出强烈反击,那时你们就后悔莫及了。” 陆南天冷笑:“这样的威胁我听得多了,我也劝告你一句,邪不胜正,法不容情,敢以身试法者必定受到惩罚!” 我踢了陆南天一脚:“你还不走吗?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我是怕我表妹会守活寡才替你说情,快滚!” 张灵凤气得直跳脚:“许承业,你,你……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胡说八道。” 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我都没骂你重色轻友了,你还啰嗦什么?” 张灵凤还想说什么,陆南天拉了她就走。陆南天虽然有些顽固和迂腐,却绝对不笨,现在不走就可能走不了了。 陆南天三人走到了一段路,快要看不见了,陶然才回过神来:“怎么放他走了?” 陆不同道:“我自有安排,他已经对我们没有威胁了,杀不杀都一样,何必玷污了佛门清净之地。” 陶然抓了抓后脑勺:“刚才有个和尚在念经,声音像打雷一样,我好像全身都动不了了,真是邪门,你们有没看到和尚?” 陆不同惊讶地说:“怎会像打雷?那声音明明悠长清越,如同晨钟暮鼓,让人俗念全消。” “我听到的也像是打雷。”有一个江相派的成员说。 “我听到的像网上下载的念经mp3。” “呜呜,我想起我妈了。” “……” 众人议论纷纷,四处寻找和尚,每个人听到的和感受到的竟然都不同,我更加震惊,那和尚究竟有多高的修为,能同时感化每一个人,消弥了他们的杀机和恶念。陆不同本来是要杀陆南天的,听了几句阿弥陀佛之后改变了主意,愿意放陆南天了,而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如此佛音,已达超凡入圣的境界,什么佛门狮子吼,什么六指琴魔相比之下都太逊了。 “刚才我看到和尚在塔里面。”我说。 众人立即把全部照明设施都集中往古塔,几个人进去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了好一会儿,哪里有什么和尚? 我惊疑不定,如果是人,不可能这么快就不见了,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神通,难道是佛祖显灵了?我以意念问柳灵儿:“刚才那个和尚是人吗?” “应该……可能是吧,当时我很震惊,现在想起来就有些模糊了。可能他没想杀我,但我还是有些害怕,就像是人看见猛烈的大火会害怕一样。” 这个我能理解,柳灵儿虽然是我祭炼出来的,不算邪物,但毕竟源自老柳之精,有精怪的本质,而且她身上还带有少量邪气和戾气,当然会怕高僧的梵唱。 众人纷闹了一会儿没有结果,陆不同道:“不要管和尚了,许承业,把枪给我。” 现在我不能激怒他,枪拿在手里也没什么用,我把手枪抛给了他。陆不同说:“我希望是友好的合作,不要逼我来硬的,现在你可以说了,段静轩躲在哪里。” 我说:“刚才我只答应说服他把他手里的东西交给你,并没有同意把人交给你,无论如何他是我女朋友的父亲,我不可能让他受罪。” 陆不同皱起了眉头:“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话,我勉强可以接受,但你得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的耐心有限。” 我摊了摊手:“你也知道的,他是个老狐狸,很不好对付,这是他的底牌,想要叫他拿出来很不容易。” 陆不同冷笑一声:“如果你是想拖时间,等警察来救你,恐怕你要失望了,他们马上要自顾不暇。而且你最好清醒一点,本派几个长老都已经支持我了,段静轩手里的资源和人脉已经很少,很快就对我没什么作用了。”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真要是没用,他还要兴师动众半夜三更在这里埋伏吗?不过从他的话来分析,他确实已经取得了极大优势,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做出大动作来巩固他的地位了。 周然一直在用狠毒的眼神望着我,杀他师父我也有一分,他恨死了我,如果我对陆不同没有了价值,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看样子我这次是真的落入虎口,有去无回了。 我说:“段静轩把所有老本交出来,才不会再跟我作对,我跟他才有可能成为一家人,所以我也希望他交出来,我是有诚意的。但是现在我真的联系不上他,要等他主动联系我,过年之前他必定会联系我的,如果到时我说服不了他,要杀要砍随你了。” “最多三天!”陆不同一字一句地说。 “那你还是现在杀了我吧。” 陆不同死盯着我,我也死盯着他,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陆不同道:“这里未必有舍利子,你要挖下去也不容易,如果你能在三天内做到,我把我手上的那颗舍利子给你。如果你没有做到,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我在心里冷笑,他如果没有答应把舍利子给阿罗,就不可能拉拢阿罗,所以现在舍利子已经在阿罗手里,他怎能给我?我立即装作有些心动的样子:“这样敢情好,只要联系上他,我一定尽力,他要是不打电话给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他派你到这里来拿舍利子,不可能三天内还不问你进度。” “我也希望他快点联系我。” “就是三天!”陆不同眼神变得凶狠,语气非常坚定,挥了挥手收队下山。我很坦然地走在他们中间,多少危难、痛苦和生死都经历了,我还有什么好畏惧的?虽然我没有把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但陆南天一定会全力救我的,至于能不能在三天内找到我,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下山途中我感应到喵太接近我了,可能就跟在我附近,它很聪明,没有擅自行动,只是悄悄跟着。 陶然一直跟在我旁边,到了山下他跟我同乘一辆车,就坐在我旁边。他的武功远胜于我,我完全没有逃走的可能,所以也就不多想了,即来之则安之吧。 “喂,你不是换日门的代理掌门吗,怎么变成陆不同的打手了?”我带着嘲讽和不屑的表情对陶然说。 “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合作,我等着吸干你的灵气和魂魄,让你万劫不得超生。还有你的猫,我会扒了它的皮,炖成一锅汤,吃完了汤和肉,把它的魂魄封印在它的骨头里面,丢进女厕所的粪坑。”陶然阴沉地说。 “吃肉的时候别忘了我。”开车的家伙恶狠狠地说,他脸上有几条细长的伤痕,明显是喵太留下的。 我一幅很轻松很随意的样子:“恐怕你们没有这个机会,你们得听陆不同的。可惜了,你们的老大英年早逝,没人罩着你们了,只能给别人当打手。” 陶然冷笑道:“现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们的掌门人一直在闭关修炼,在辰州被陆南天打死的只是一个替身。现在他已经神功大成,马上出关了,非常可惜你没有机会看到你的朋友一个个死后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如此,陆南天早就怀疑那天打死的不是真正的大c。瞧陶然这得意样,只怕我们又多了一个超强的敌人,加上之前陆不同的话,很有可能邪派已经大联盟,近期内就要展开强势反击。 天亮前我们就到了县城,陆不同把我关进了一个小型的冷藏车,车内已经改装,像个小居室。陶然坐在前面副驾驶座,换了一个新的司机,陆不同很亲热地叫他小付,有一次我听到他们交谈,他的职位是榜眼。两个这么重要的人亲自“护送”我,也真给我面子了。 接下来两天多时间,车子一直在行驶,陆不同等人不知上哪儿去了。有一次小付与陶然交谈,因为兴奋声音提高被我听到了,他们的人在同一时间袭击了全国各地十几外小道观,杀了六个警察,还把一些道观烧了。 我暗叫糟糕,陆不同敢这样肆无忌惮,就说明他有足够的底牌,已经坐稳了位子,段静轩的重要性大幅下降,我危险了。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陆南天和警方也顾不上救我了。 第三天晚上,车子停稳,门打开了,陶然阴沉着脸站在外面,小付走进来,把一个黑色眼罩递给我:“戴上去,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许拿下来,否则我只能立即杀了你,明白?” 我无所谓耸耸肩,接过眼罩戴上,接着小付扶我下车。陶然就在旁边紧跟着,我怕惊动了他,不敢叫柳灵儿出来,只能凭自己的感应。这里很安静,夜虫叫声很多,空气清晰湿润带着花香,地面是平坦的水泥路,附近的建筑物不高,而极远的地方有汽车喇叭声不时响起。由此可以猜测出,这是一个离城市不远,附近有水域的别墅。 我被带进了一间地下室,眼罩被摘下后,我看到了陆不同与阿罗站在铁栅栏外,眼神都冷冰冰的。 第四章 精神搏弈 “已经三天了,你还没有给我任何好消息。”陆不同的眼神既冰冷又凶狠,他高兴的时候面带微笑颇有男性魅力,发起怒来杀气却很重,并且带着些邪性,换了是胆小的人被他看一眼就脚软了。 “还差几个小时不到三天,也许过一会儿他就打电话给我了。”我平静地说,能拖一分钟算一分钟。 陆不同道:“很遗憾地告诉你,三天了段静轩没有来救你,你的朋友也没有来救你。看来你交错了朋友信错了人,段静轩也不是那么在乎你,或者……段静轩身上的降头没有解除?我们的阿罗大师对此深表怀疑。” 阿罗以憋脚的汉语说:“中国,没油人,能解除我的gongtou。” 我冷笑一声:“你知道中国有多大吗?你知道你们的降头术源自哪里吗?学了一点皮毛本土化之后就以为天下无敌了,你是没有见到中国真正的高人。” 阿罗说:“中国,没油巫术高手,现在,我们正统。像佛教一样,印度没油了,我们油。” 陆不同说:“这个问题可以稍后再讨论,许承业,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段静轩在哪里?” 我摊了摊手:“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到了杭州他就下车走了,说他准备好了会打电话给我。” 陆不同眉头跳了几下,转头对阿罗说:“阿罗大师,他就交给你了,随你怎么玩,只要没有玩死掉就行。” 阿罗黑坳坳的脸皮抽动,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残忍的味道。陆不同说完,见我不为所动,转身就走了。 这是一个三米乘四米的地下室,四壁和上下都是厚厚的钢筋水泥,地下室在中间用粗大的钢条隔成了两半,我被关里面,铁门已经从外侧栓上并锁住了。 阿罗转身出去,很快提了些东西进来,包括一只活母鸡。他在铁栅栏外点起了香烛,供上了一个小小的黑色骷髅头,一把奇形的骨刀,开始念古怪的咒语。念了一会儿抓起那只母鸡,用骨刀切断了它的头,用一个大黑碗接血。接了半碗血,把没头的母鸡往身后一丢,那母鸡竟然站了起来,拍打着双翅乱撞,鸡血喷洒,鸡毛乱飞,着实有些吓人。 接着他从一个袋子里面抓出了一条蛇,也是用骨刀砍了蛇头,把血也装在大黑碗里。然后念了一会儿咒语,吐了一口口水进去,再念一会儿咒语,倒进一瓶像是尿液的东西…… 我有呕吐的冲动,我见过许多人施法,名门正派佛道两家就不用说了,那是大气磅礴,详和肃穆。我们旁门左道中人虽然有些古怪,各出奇招,但步罡踏斗画符念咒时看起来也像那么回事,离不开阴阳、五行、太极、八卦、九宫之类变化。即使是邪派的人,施法时也是很有法度的,哪里会像这番邦妖僧乱吐口水,弄得鸡毛鸡血满地,恶心得让人背上汗毛竖起。 鲁班门施法也有用到鸡血,但只用公鸡,只取少量点一下,从来没有用母鸡。在一些施法过程中,配合存想会有一些吞津的要求,但绝对没有把口水吐到施法媒介上。这就像是下三滥的泼妇行为,有文化有修养的人绝对不会做,番帮邪术,实在不能以常理来踱之。 阿罗妖僧捣鼓了好一会儿,开始用那恶心的混合液体在地上画古怪的符号,随着他画出的符号变多,地下室内血腥味变得很浓,某种邪恶的气息在荡漾。邪恶气息的源头是那个小小的黑色骷髅头,我对人体骨骼没有研究,不知道那是人类婴儿头骨,还是类人生物的头骨。 阿罗妖僧画完之后,开始以邪异的眼神盯着我念咒语,从小骷髅上面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集中到了他身上,他的精神力越来越强,眼光越来越妖异,我感觉像是面对两个巨大的风洞,要把我吸进去。 我闭上了眼睛,集中精神与他对抗,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就像是要把我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看透。接着我感觉到有了东西在往我头脑里面钻,我极力阻挡,立即就像是无数钢针在往里面扎。那种痛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精神层面在痛,实际上头也在痛,精神的攻击通过脑部的神经传给了肉体。 我知道我必须抵抗,如果被他侵入,我的记忆就会被他知道,甚至有可能被他操控,那真的是比死更糟糕。前不久在古墓里面被阵法的产生的火焰烧烤时,我已经有了一些躲避精神层面痛苦的经验,这时照样施为,意念集中于眉心上方,忘记身体的存在,进入练习太虚幻神功的状态。 但是这一次与被火烧又有些不同,阿罗的攻击无孔不入,如同逆风而行,越抵抗就越痛苦,只要顺风而去就压力就会减轻而多。人在承受到巨大痛苦时,身体就会本能地采取保护措施,变得麻木或者昏迷,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放弃抵抗,那种软弱和想要回避的念头一浪高过一浪。 我需要一个信念来支持,那就是仇恨!秀姑是被他杀死的,此仇不共戴天,我有无他,我绝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强烈的仇恨和愤怒果然让我抵抗的勇气倍增,但产生的痛苦也更强烈,不仅是头在痛,全身都在痛,全身血液都在沸腾,燃烧,似乎要产生爆炸。 我有些迷糊了,看到了秀姑站在眼前,用温和的声音说:“孩子,不要难为自己了,是段静轩害死了我,我会去找他的,他在哪里?” “他在……”我突然惊醒过来,不对,段静轩绝对不会害死秀姑,是阿罗妖僧打死了她,这一定是幻觉!这个念头一起,秀姑就不见了,痛苦立即又变得非常明显。 仇恨虽然给了我抵抗的动力,却也让我失去冷静,有了弱点,那么还有什么信心可以支持我?对了,爱,爱才是最伟大的,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凝芷,为了凝芷我要尽一切可能保护段静轩…… 我莫名其妙又变迷糊了,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我拉着凝芷的手狂奔,后面有毒雾笼罩过来,还有很多毒虫漫山遍野而来——这不是在辰州遇到伏击的那个山谷吗? “站住!”段静轩突然出现在我们前面,眼露凶光,杀气腾腾,“许承业,我宁可打死她也不会把她嫁给你!” 我茫然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段轩静恶狠狠地说:“你是一个混蛋,骗子,你骗走了她,毁了我的一切,现在我就一掌把她打死!” 段凝芷惊恐地叫道:“承业救我,承业救我……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了,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我们叫别人帮忙杀了他!” 我也觉得要叫人帮忙杀了段静轩,但又感觉有些不对,凝芷不是这样的人啊?凝芷很生气:“你说你爱我,可是你居然不相信我的话,你要是真的爱我,就杀了他,他跑到哪里去了?” 眼前已经没有了段静轩的影子,他躲到哪里去了?我知道他在哪里,可是这太不合逻辑啊,不对,这一定是圈套! 所有幻觉倾刻消失,阿罗正在用邪导的眼光盯着我,我的头又像是被挤碎了一样痛,忍不住惨叫起来。 恨会让我变得偏激,爱也会让我变得盲目,任何感情都有机可趁,会被阿罗妖僧钻空子,我必须摒弃一切感情,无牵无挂,无喜无悲。其实死并不可怕,要死就死吧,死了之后化为虚无,与山川河流融为一体,如山不动,如水顺流,如风无形…… 对了,如果我保持这种空明虚无状态,不想任何事,那么即使阿罗钻进了我的脑海,也找不到我的记忆,何必怕他搜魂?只是这么心念一动,我放弃了抵抗,立即所有痛苦都消失了。 我能感觉到阿罗侵入了我的身体,似乎我的身体不是我的了,但我依然保持着那空明状态,要抢由他抢,要横由他横。何至真说过身体只是旧屋空房子,不癫和尚说过身体是臭皮囊,一切功法,一切执着都是虚幻,都要抛弃。 处于这种心态中,我貌似不抵抗,实际上却是坚不可破,就像空气一样抓不住,打不着,而又实际存在,阿罗并没有真的控制了我身体。 许久之后,阿罗的精神力退去了,他的脸色很难看,显得有些虚弱,而我却精神前所未有的健旺,我敢肯定我的精神力提高了。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就像弹簧压得越重反弹力越大,他这等于是在帮我练功,吃点苦头也无所谓了。 阿罗极度郁闷走了,不久后有人送饭进来,但我没有吃,因为饭菜里面可能有降头的药引。但我不吃不喝的话,也支持不了多久,体能的消耗会导致精神衰弱甚至死亡,我消彼长,我终究逃不过他的毒手。 不吃东西并不能防止阿罗下降头,大概过了五六个小时,他又出现了,这一次他直接了当地往我这边撒了一把粉末就开始念咒,并且他的骨刀割破了手指,用带血的手指在额头和脸上画符号。 据说巫师可以用自己的鲜血来增强降头术的威力,称为血降。这个不奇怪,中国许多邪派中也有用本身精血甚至寿元来增加法术威力,道理是差不多的,看来老家伙不服输,要跟我血拼了。 第五章 内应 阿罗念了一会儿咒语,我感觉胃里面有些发痒,像是有小虫在爬,但仅此而己,没有别的异状。阿罗开始露出惊讶的面情,连连怒叱吼叫,面孔都有些扭曲了,但我还是没什么明显反应。 估计他这一次施放的降头术与毒物有关,而我已经达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抑制了蛊毒的发作。 阿罗非常恼怒,点燃一支像是雪茄的东西,又开始急速念咒语。我知道他烧的东西有古怪,但我没办法长时间不呼吸,只能由着他去了。不一会儿我肚子里面开始咕咕作响,就像饿极了发出的声音,但我没感觉饿,倒是感觉肚子在鼓胀。摸了一下肚子,肚皮真在在鼓起来了。 不到一分钟时间,我的肚皮已经高高鼓起,撑得我很难受。不仅是肚子鼓胀,全身都开始肿大起来,另外还附带高烧,耳朵嗡嗡作响,只能看到阿罗嘴巴在动,听不到他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降,如果是在平时有了这些症状,我一定会很恐惧,怕肚皮撑爆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他不会杀死我,就完全不怕了,这种感觉虽然不舒服,但比起前一次的“搜魂”刺痛,真算是在享受了,随他怎么折腾吧。 我并不是完全没有反击之力,但是我现在不能反击,我的生死操控在他们手里,如果我激怒了他们,他们完全有可能杀了我。之前陆不同为了显示他的气度和合作诚意,并没有搜走我的东西,鲁班尺、小木人、火龙令、秘笈等重要东西都在我身上,如果我现在攻击了谁,他们一定会搜走我的东西,把我往死里整,就不仅限于折磨了。 过了几分钟,阿罗见我还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知道这种降头对我没有威胁,撤消了巫术,很郁闷地走了。他是一个自视极高的人,现在只想要用巫术让我屈服,暂时应该不会直接伤害我的身体,而精神的压迫只会让我的精神力更强大,我不怕他。 之后阿罗每隔几个小时就会来折磨我,各种恶心恐怖匪疑所思的方法无所不用其极,有一次我大吐特吐,吐出了五六条手指头粗细的蜈蚣来。这是一段很可怕的经历,我不想多说,以后也不会再想起。我没有屈服,一次又一次坚持下来了,转眼就过了两天。 喵太一直没有出现,可能是进不来,地下室的出口被符咒封印了,柳灵儿出不去,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不得不开始担忧,怕喵太被人抓住,怕段静轩被人找到,而且没人知道我被关在这里,就永远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这两天没人送饭给我吃,我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长时间没有进食又受到可怕的折磨,我的精神和体力都严重消损。平时没吃饭问题不大,但喝水是必须的,因为缺水我的嘴唇开裂,喉咙冒烟,我真不知道下一次妖僧出现时我还能不能支持得住。 外面突然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我急忙从地上站起来,我不能在这妖僧面前未弱,只要我还能站着,就绝对不会坐着。 我听到了下楼梯的脚步声,轻盈快速,不是阿罗妖僧,应该是个年轻女性。很快灯亮了,走进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齐耳短发,眼睛很大很亮,鼻子小巧可爱,嘴角微翘带着笑意,脸上浮现了浅浅的酒窝。人虽然长得清纯可爱,但更吸引我的是她手里提着的小食盒,里面有冒着热气的面条,加了香菇、肉片、鱿鱼、春菜、香菜,散发出诱人的光泽和香气。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闭上了眼睛,靠着墙坐了下去。 少女走到铁栅栏前,静静望了我几秒钟:“你叫许承业是不是?” 我还是闭着眼睛不动:“如果你以为用美食可以让我屈服的话,恐怕你要失望了。” 少女道:“听说你有一只很聪明的黑猫,没跟你在一起吗?” 我以为喵太落在她手里了,立即睁开了眼睛,以凶狠的眼神瞪着她,但我很快发现她不是在嘲讽或者幸灾乐祸,而是某种好奇和试探的味道。 我用沙哑的声音问:“什么意思?” 少女眨了眨眼睛,把筷子递给我:“我在面条里面下了毒,你敢不敢吃?” 我立即走过去,从她手里拉过筷子,食盒太大拿不进来,我就隔着铁栅栏挑起面来吃。第一我毒不死,第二他们送东西给我吃了就不会毒死我,第三这个女孩有些古怪,第四我必需吃东西才能坚持下去……有了这么多理由,我为什么不吃? 少女笑了,转身蹦蹦跳跳往外走:“我叫陈潇萌,大家都叫我萌萌,以后我负责你的伙食。” 我狼吞虎咽,汤水淋漓,吃了一半之后才发现面条的味道非常鲜美,煮面的人手艺很好,而且饥渴到这个程度,就是简单的开水泡面条也成美味了。 很快一小桶面见底了,下面有一个鱼丸,管他呢,都吃了。我夹起鱼丸丢进嘴里,只咬了两下就发现不对劲,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从嘴里吐出来,却是一小团像塑料的东西,面条里面有一个鱼丸已经有些突兀了,这个鱼丸里面夹有东西,我怎能不生疑? 我小心摊开塑料片,上面有四个字:静待救援。 这四个字是用尖锐的东西压刻而成,繁体行草,刻痕笔画狂放飞扬,看起来很眼熟……难道是老骗子清风写的? 对了,刚才陈潇萌提到了黑猫,就是在告诉我她是老骗子派来的。老骗子是灵兽门的传人,又曾经在江相派待过,完全有可能在江相派埋一个内线,否则上一次他怎会知道五状元齐聚辰州,警告我不要去?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我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忘,至少还有一个人记得我。老骗子装疯卖傻,实际上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有他出手,我可以完全放心了。不过老骗子也有一个问题,他不相信警察,否则只要告诉陆南天,警方就可以包围这里,把江相派的许多重要人物一举擒获。 陆不同这两天都没有露面,可能是他太忙顾不上我了,还有一个可能是我和段静轩对他的重要性大幅下降,那么老羞成怒的阿罗近期内就有可能对我下杀手,不得不提防这一点。 吃饱喝足,我开始推测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和应对的办法,我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对了,火龙令也许能当成武器使用,得到这块令牌之后,我一直没有时间和机会研究它。现在阿罗妖僧没有在这儿,这里应该也没有安装监控,不如趁这个机会研究一下,增加我的自保机会。 我从衣服里面口袋掏出了火龙令,拿在手上摩挲着。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看起来像是金属,拿在手上却是温热的,与任何金属都不同。上面的纹饰和龙纹像是铸铸的工艺,古朴浑厚,像是有某种生命的气息凝聚在里面,随着我手指的摩擦,里面的灵力也隐隐有些波动。 我试着以意念进入火龙令里面,立即感觉到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像是被热水淹没了。我抓不住任何东西,也没看到任何火焰,但那种炽热的气息就在身边,无所不在。也许这就是火属性的灵气,太浓郁和纯粹了,才会让人产生被水淹的感觉。 我的意念退了出来,试着以精神力调集自己的气息注入火龙令内,但是没有什么反应,试了几次都是这样。唐师父说过要带木属性的灵气才能激活,也许柳灵儿可以试试。 我心念一动,柳灵儿就闪现出来了,还是以前那样打扮,头上梳了两个髻,身上穿着像道袍的紧身袍子,美妙身材尽显。她的发型和衣服款式本来是纯朴的,但是穿出来的效果却性感火辣,两种效果融合在一起更具诱惑力。这一瞬间我有些走神了,把她当成了凝芷,涌起了拥抱的冲动,以及一些本能的渴望。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正处于生理需求旺盛的年龄,这段时间被严重拆磨,从极度疲惫中缓过气来之后,特别容易产生欲望。尽管我很快就清醒过来,她不是凝芷,心里面还是在躁动,眼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胸前,那儿的轮廓太明显了。 柳灵儿当然知道我心理的变化,咯咯娇笑起来,故意挺起了胸膛:“我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我根本不能转移眼光,因为是直接浮现在我脑海里面的,我只能尽力压制自己的欲望:“现在不是讨论你美不美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保命和逃命,来试试这个令牌,看你能不能发挥它的作用。” 柳灵儿道:“其实你可以把我当成她的,随你怎么看怎么想都可以,我不介意。只要你喜欢,我可以……” 我立即严厉地说:“不要胡思乱想,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出来了。” 柳灵儿有些郁闷地说:“想一想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别人又不知道,只要我乐意,你高兴,又没什么损失。” 我有些头大,她这个想法到底算是单纯呢,还是算放荡?要是放任她这种思想,以后我还怎么面对她? 还好柳灵儿没有再啰嗦了,化为一股绿光钻进我手中的令牌,令牌内立即爆发出一股狂暴炽热的气息,炸散出一大团火焰,席卷整个地下室。 第六章 营救 我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火龙令会冒出这么猛烈的火焰,太壮观了。不过这只是肉眼不可见的虚灵之火,不会对实物损伤,也没有烫伤我,形成冲击波散开之后就消失了,连黑烟都没有。 柳灵儿在我面前闪现,欢呼雀跃:“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块令牌,我的战斗力能提升十倍,什么妖魔鬼怪过来我就一把火烧死它,这块令牌太强大了。” 她这么蹦跳,像是两只小白兔在衣服里面蹿上跳下。额,我的眼睛该往哪里放呢?我迅速转移注意力:“你再试试能不能发出明火。” “以我现在的修为,是不可能发出明火的。”柳灵儿说,“如果你准备近期越狱的话,就不能试了,因为这个很耗我的灵力,爆发一下我要修养好几天甚至十天半个月。” 我有些意外:“损耗这么严重?” “是呀,因为我不能控制它里面的灵力,消耗的基本是我的灵力,它只是起到转换和增长作用。比如说一个碗里面已经装满了水,再往里面放一块冰,水就溢出来了,这样爆发一次之后,它里面就不再是满盈状态,需要一些时间吸收灵气,如果我连续使用,第二次就要耗费更多灵力,第三次比第二次又更难……实际上我现在不可能发动第三次。”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使用的。第一,你要想办法操控火龙令本身的能量;第二,你要试着控制灵火的大小、形状、方向,不是像刚才一样大爆炸。第三……”第三个想法我呼之欲出,想要说出时却又有些摸不着了。 柳灵儿能够直接感应我的想法,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把灵力借给你用,你也能把灵力借给我用?” “对,就是这个意思。” 柳灵儿道:“这样不好,你是主人,我是侍从,只能我为你付出,不能你为我付出。而且我没灵气了,你能带着我逃走;你要是没力气了,我可不能带着你逃走。” 我笑了:“如果我也面临绝境呢?那么与其等死不如拼一下。至于主从的关系,不用顾虑太多,我可没有把你当成奴隶来使用,我们是朋友。” 柳灵儿撅起了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才不是朋友呢,天天都在教训我,你对其他朋友都没有这样。” 我有些脸上发热,看来我确实在专政了一点,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大坏事,最坏的时候也就调皮捣蛋,顺手牵羊拿点东西或整蛊人一下,后来都没有了。 “你好好研究火龙令吧,只要你没做坏事,以后我就不教训你了。”我言归正传回到主题。 “刚才还威胁要把我关起来呢。”柳灵儿嘀咕了一句,钻进了火龙令里面。接着又传达了一个意思给我,她可以长时间留在火龙令里面,可能对她修炼还有好处。 我收拾心情开始练功,但总是静不下心来,凝芷的影子挥之不去,想要救活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色即不是空,其他更不是空,又怎能专心练功? 过了足有五六个小时,阿罗还没有出现,按之前的规律他早该出现了。本来我是很淡定的,但是萌萌给了我逃生的希望,柳灵儿勾起了我对凝芷的思念,我的心开始驿动,再也无法平静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外面传来铁门开启的声音,陈潇明急冲冲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神情有些紧张。她走到铁栅栏前,把东西往里面推,低声说:“阿罗大师不知道去哪里了,宰相也不在,现在是一个好机会,但是约定的营救时间还没有到,你能自己逃出去吗?” 我精神一振:“外面有多少人?” “五个,他们有枪和狼狗,你一出去就会被人发现,而且我不能帮你。” 如要她不能暴露的话,两道铁门都是从外面锁住,我没办法出去。我问:“约定时间是什么时候?” “今晚午夜之后。”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白天逃走困难度是很高的,况且也出不了门,我只能压抑住心里的冲动:“我等!” 陈潇萌立即转身走了。我打开塑料袋,里面装着肉包、油条、牛奶,有吃有喝,我还是好好养精蓄锐吧。 …… 时间变得特别难熬,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外面的铁门开了,但进来的不是陈潇萌,而是前几天开车的小付。他把一盒饭菜丢在栅栏外,转身就走,我问:“早上那个小美女呢?” 小付停步转身瞪了我一眼:“别打她的主意!妈的,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专门勾引美女,以后不能让她送饭了。” 我很无辜:“我勾引谁了?” “操,把我们的第一美女拐走了还不够啊?真搞不懂她怎么会看上你小子,结果连命都没了,宰相也,也……悲剧啊!”说着他就大踏步走了。 他还是称段静轩为宰相,并且带有同情和惋惜的味道,由此看来他以前是忠于段静轩的,也许现在跟随陆不同只是形势所迫。 下午阿罗还是没有出现,也没有别的人进来,到了晚上七八点还是没人给我送饭。我担心陈潇萌会暴露了,又怕阿罗或陆不同会回来,也不知道营救的人是谁,有多少人,急得我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为什么陈潇明突然不来送饭了呢?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吓出一身冷汗来。陆不同早就有利用我来钓出段静轩的想法,那么现在可能还在使用这个诡计。有可能他已经发现了陈潇萌在与别人接头,却不揭破,故意撤走了阿罗,让营救我的人以为有机可趁,等到陈潇明把情报发出去之后,再限制陈潇萌的自由,所以她没有出现了。 假如真是这样,来救我的人就会全部落进陷阱,我急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地下室内手机没有信号,我现在没办法通知外面的人,干着急也没有用,再转念一想,如果是老骗子在亲自指挥的话,应该也会想到这个可能,我要对他有信心。 我不时拿出手机看时间,结果这个行为更快导致了我的手机电量耗尽,晚上八点多,我的手机再也按不亮了。感觉等了很久很久,我突然感应到了外面有某种动静,接着有一个黑影出现在通道的墙上,贴着墙往里面移动……只有影子没有别的东西。 我又惊又喜,这是影子门的绝技,难道是秦老大来了? 黑影进了地下室的墙壁,人立而起,头戴冲天雉翎冠,背插四面三角小旗,身穿铠甲战裙——是秦悠悠的影子! 影子脱离了墙壁,变成立体的,与正常人一样大小向我走来。这场面本来是很吓人的,但此刻我却觉得无比温馨,差点要泪流满面,还有什么比在绝境中见到可以信赖的朋友更让人高兴?陆不同说错了,我没有交错朋友信错人,会来救我的人不止一个! “悠悠,你怎么来了?” 影子不能说话,在我面前点了点头,伸出双手正反比了几下,表示来了很多人。我急忙说:“这有可能是个陷阱,你们一定要弄清附近有没有埋伏再进来,如果有危险就不要急着救我。” 影子摇头,伸出手来,慢慢碰到了我的脸,竟然像是有东西碰到了我的脸,感觉就像是秦悠悠站在面前。她虽没没有说话,但是那种表情神态,就像是在说:“你受苦了。” 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真情流露,有一点亲密举止也正常,朋友间还会互相拥抱呢。 秦悠悠的影子收回了手,似乎在深情凝望,向我点了点头,以非常快的速度出去了。 过了约五六分钟,外面传来重物撞击声,响了几下铁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人沿着楼梯冲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大铁锤和一根约一米长的钢筋。看到他我又愣住了,竟然是好久不见的枫羽云,而且头发剪短了,看起来很帅很精神。 “手脚都在,气色不错,看来陆不同挺懂待客之道嘛!”枫羽云怪笑着说。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 “我不能来救你吗?你是我哥呢!”枫羽云冲到了铁栅栏前,举起铁锤就砸锁。后面又有两个人跑进来,一个是秦悠悠,一个是刘敏。 枫羽云三两下砸坏了锁,拉开了铁门,我顾不上多说,立即与他们往外跑。到了外面,我陆续见到了秦老大、唐师父、张家宁、张灵凤、陆南天、王诚钧、以及上次与陆南天一起走的人,但是没有看到老骗子。 “清风道长没有来吗?”我问。 众人面面相觑:“谁是清风道长?” 难道不是老骗子组织他们来的?我顾不上细说,急忙问:“这里的人呢?” “都打昏了。” “有几个人?有没有一个二十岁左右一个大眼睛的女孩?” 众人又是一脸古怪,怎么刚脱险就找美女?不过陆南天和秦老大都说没有,只有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和三个男人,都打昏了。 怎么会只剩下这么几个人,我更加担忧,急忙叫大家快撤。 正如我之前预料的,这里是一处郊区别墅,一栋三层主建筑,两三栋配套的小屋,围墙外面有一个小湖,附近没有别的建筑了。 我们没有沿着水泥路走,往荒野里跑,但是没跑出多远就起雾了,阴风阵阵,鬼哭隐隐,阴邪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果然有埋伏! 第七章 厉鬼僵尸狐狸精 来救我的人要么有修为,要么孔武强壮,一点阴邪鬼气影响并不太放在心上,问题是我们已经落进了敌人的圈套,大势不妙! “陆南天,你没有帮手吗?”我放慢了前进了速度,低声问。 陆南天沉声道:“我已经没有公职了,这次行动完全是私人行为。” 我有些意外,他居然会不当警察了?即使不当警察,也有很多警界的朋友,随便一句话也能请来一大群警察,为什么不请警察帮忙? 王诚钧说:“我也是以私人身份来的,今天做的一切都与龙门派无关。” 我这才发现他穿的常服,更加惊讶,前几天我偶然听到小付和陶然说话,江相派袭击了很多道观和警局,难道说警方和道士们都屈服了? 枫羽云冷笑一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现在是魔焰滔天,代表正宗和正义的人都成了缩头乌龟,否则哪里有我们这些旁门左道的人露脸的机会?” 果然如此!我问:“那么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里,是谁组织策划的营救?” “不是你派喵太送信给我吗?”陆南天惊讶地问。 我立即明白了,老骗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不会亲自来救我的,而是叫喵太送信给陆南天。陆南天因为某种顾虑不能调动警方的力量,只好把我的朋友都请来,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那么喵太哪里去了,还有陈潇萌哪里去了? 这片区域长了大半人高的长叶杂草和许多细小的竹子,不好走视野也不好,加上暗夜无月,阴雾笼罩,即使以我们强于普通人的视力也看不到远处。柳灵儿躲在火龙令里面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我把她叫了出来,立即通过她的视角看到前面四五十米外有一个巨大的怪物:凹顶凸睛,赤发如火,阔口獠牙,头顶长着一对短角,光赤的身上肌肉鼓胀欲爆,身上有许多符文。 容妙妙的鬼奴! “快停下!”我急忙停步,低喝一声,鬼奴是某种符法变成的,力大无穷,刀枪不入,除了喵太的尿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克制它。 柳灵儿往左边看去,极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也是非常高大雄壮的人,古代武士打扮,手持约两米长的银枪,全身上下都插满了箭,连脸上也有好几支箭,鲜血淋漓看不太清楚长相。他身上散发出火焰般的红光,腾腾不休,光芒冲天。 我很震惊,这人应该是一个厉鬼,但是鬼怎能强大到这个程度,怨念和杀气都变成火焰了。 再往后看,有一个妖艳妩媚衣着暴露的女子躲在草丛里,柳灵儿凝神再看,哪里是什么美女?分明是一个人身狐狸头的怪物,后面还拖着一条长尾巴,这是一只已经有了很高道行的狐狸精! 还有最后一个方向,柳灵儿往右边看去,看到了一个人正朝我们走来。他走路的姿势很怪异,身上散发出肉眼不可见的淡淡黑气,面孔死板僵硬并长了黑毛,两眼血红,嘴唇内突出了尖锐的獠牙——僵尸! 出现僵尸我倒是不太意外,早在我遇到卢霄汉时,他就在养僵尸和小鬼了,段静轩甚至还动用了铜僵来攻击我们,这都说明他们与赶尸门有来往,僵尸是他们的秘密武器之一。 “我们被包围了,前面有容妙妙符法变出来的鬼将,后面有一只快要变成人的狐狸精,左边有一个可怕的古代厉鬼,右边有一个僵尸……你们说往哪一边突围?” 陆南天立即道:“右边,那个方向我们有车!” 秦老大道:“后面,狐妖擅长媚惑人,战斗力不强,我们都不是容易被迷惑的人。” 唐师父紧接着说:“我也同意后面,如果敌人很强的话,后面无凝是防守最薄弱的,他们想不到我们会退回去。” “向后突围!”我立即做出决定,一方面是相信秦老大和唐师父的经验,二是考虑到陆不同设此陷阱,是想要把段静轩和所有支持我的人一网打尽,所以伏兵战斗力必定非常强,往其他方向走一定会遇到巨大压力。 秦老大、张灵凤、王诚均等人纷纷用自己的方式“开天眼”,以便看清鬼怪灵体,并拿出自己了武器或法器。完全不懂法术的只有陆南天和他朋友陈峰,王诚均掏了些护身符之类的东西给他们,用来防身。 我没时间问枫羽云这段时间的情况,不过他精神饱满,动作迅捷有力,应该是内功恢复了。何至真临终前念了一段口诀,我获益良多,当时枫羽云也在认真听。他的功法本来出自道门,对于何至真的口诀感悟应该比我更多,恢复了内功也在情理之中。 我们没跑出多远,狂风突起,沙土和枯枝烂叶扑面打来,本来就很难行走的荒野就更加难以前进。还没等我出手,张灵凤、秦老大、王诚均都已经大声叱喝,发动法诀向前攻击,狂风立止。但是没走几步,大片浓雾涌来,异香扑鼻。那香气既像是少女身上的体香,也像是某种花香,令人一闻之下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深深吸气。香气吸进去后,感觉浑身舒泰,紧崩的神经松懈下来,就像寒冬的午后,只想躺在阳光底下全身放松,什么都不想做了。 我们的脚步都不知不觉缓慢下来,前面雾气分散,出现了一个古装美女,当真是眉如远山,眼如秋水,肤如凝脂,美得让人忘了呼吸,一袭轻薄白纱迎风飘荡,勾勒出绝美的身材。 实际上我只知道她很美,却不知道具体哪里美,第一时间我就被她的眼光吸引住了,在那里我看到了纯洁、善良、温柔,还有淡淡的忧伤和楚楚可怜,只要她一句话,我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臭狐狸精,竟敢迷惑我主人,我打死你!”柳灵儿大怒,向那美女扑去,五指成爪抓向她的脸。 “救命啊!”美女花容失色,惊叫着向枫羽云跑去。柳灵儿打了她好几下,并没有造成明显伤害,倒是美女的惊叫引发了众多男人的英雄救美之心。 “美女,我来帮你。”枫羽云张开双臂向她迎去,想要把她抱住。 美女一闪躲开了他的熊抱,指向我:“是他欺负我。” 张家宁、刘敏、陆南天、陈峰立即转头怒视我,有跟我拼命的冲动。枫羽云的眼睛是明亮和坚定的,闪电般扣向她的手腕:“让我摸摸你的小手。” 同一时间我和秦老大已经出手,我助跑几步跃起踢向她的头,秦老大从另一侧一掌打向她腰部。 美女灵巧地一扭身,竟然同时避开了我们的攻击,但脸上已经露出了惊慌之色,转身便逃。枫羽云紧跟着追去:“别跑啊,我最擅长侍候美女,一定让你欲仙欲死……” 脱离了妖狐的眼神后,所有人都惊醒过来,这时后面阴风狂啸,那个手拿银枪全身插满了箭的厉鬼已经冲到。近处看去他更是高大伟岸,英武不凡,但是满身的箭杆和鲜血,凶煞戾气有如怒海狂涛,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神魔天降。 “你们先撤,我断后!”我大吼一声。 虽然没有人推举我当队长,但这一次他们都是为了救我而来,我已经成了这个团队的核心。在我坚决的吼声之下,众人继续向前跑,只有张灵凤没有走,掐了一个紫薇诀狠狠打向厉鬼。 厉鬼像是遇到了巨浪冲击,被震退了一些,身上的红光烈焰也衰弱了许多。但还不到一秒钟,他怒吼一声,气势变得比之前更强,银枪一抖向我刺来,枪头晃动变成七八个。我已经抽出了鲁班尺,根本看不清他的枪势,不知道刺的是什么地方,只能胡乱挥打。 手中一震,鲁班尺挡到了银枪,竟然像是碰到了真实的武器。然而我只是砸碎了三四个枪头,还有几个枪头扎中了我的胸堂,可怕的煞气立即冲进我的身体,令我感到眩晕和窒息,似乎全身的血都往脑门上冲了。如果我能看到自己的脸,一定会发现脸已经变得通红。 厉鬼手中的银枪一收又再刺出,这次没有晃动,但是快如闪电,那个快、狠和准,已经达到了让人神为之夺的境界,明明看着它刺过来,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躲或挡。 厉鬼的所有一切都是虚的,能对我造成伤害的其实是煞气、鬼气。既然躲不过,那就硬拼,心念一动之际,我的精神和意志已经聚集于胸口。 银枪“刺进”了我的身体,我感到了疼痛和难受,但远不及之前那么可怕,由此可见我的精神和意志是可以挡抗煞气入侵的。这时张灵凤又打出了一个法诀,柳灵儿一个绿色气团也砸在他身上,打得他身上红光一暗,我趁机冲上前一尺砸在他身上。 随着我的修为提高,鲁班尺的伤害力也比以前强得多了,这一尺几乎把厉鬼的一条腿砸碎了。但是他很快又凝聚稳定,一杆银枪神出鬼没,忽而如白蛇吐信,忽而如蛟龙出水,铁牛耕地,黑虎翻身…… 柳灵儿不停丢出能量球骚扰他,我加上张灵凤也不是他的对手,好在我们只是断后,且战且退。鬼奴和僵尸都是实体的,移动速度相对较慢,但也快要赶到了,而且远处已经出现了大量敌人。 秦老大见我有些支撑不住,跑回来帮我,挡了厉鬼几枪之后惊叫起来:“杨家枪法,万箭穿心……天呐,难道是杨七郎?” 第八章 恶战 杨家将在中国家喻户晓,听我太婆说,建瓯县(后来改为市了)内有一口杨六郎的军队过境时留下的巨大铁锅,直径数米,厚达一指。据说行军之时,先走的人把包有大米的布包扔进锅里,后面的人捞出来吃,再把自己的米包丢进去,这样就可以达到急行军的目的。这口巨锅一直保存到了现代,后来在全民炼钢的疯狂时期给砸碎熔化了。此锅是不是杨六郎留下已不可考,但杨家将深入民心由此可见。 杨七郎为杨令公第七子,身高八尺,勇冠三军,因为打擂台打死了藩仁美的儿子,差点被砍头。后来金沙滩大战时,七郎杀出重围去求救兵,潘仁美怀恨在心,不仅不派兵,还把他绑在树上乱箭射死。 秦老大认出了眼前的厉鬼使的是杨家枪法,身上又有那么多箭,所以想到了杨七郎。可是杨七郎已经死了一千多年前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听命于江相派的人? 我们三人加上柳灵儿还是挡不住厉鬼,容妙妙的鬼奴又冲到了。它非常高大强壮,一步比正常人两步还要远,不管什么东西挡在前面都直接撞过去,横冲直接。秦老大急忙丢下厉鬼去拦截它,飞身跃起连环双踢它的头部,鬼奴不避不闪,凭由他踢在脸上,手一挥就把秦老大摔飞出去,压倒了一大片杂草。 “爹……”秦悠悠惊叫,往回跑过来,张家宁紧跟着也回头往这边跑。上阵父子兵,一家人就是不一样。 “我没事,你们快逃!”秦老大从地上跃起,鬼奴一迈步就冲到他面前,一掌拍下。秦老大侧翻躲避,顺势踹鬼奴的小腿,可惜踢中了却没有一点动静。 秦悠悠和张家宁没有听秦老大的话,飞快地冲过来左右夹击鬼奴,棍棒和匕首落在鬼奴身上毫无效果。不过他们功底扎实,动作敏捷,鬼奴想要打中他们也不容易。 我被厉鬼杀得喘不过气来,没办法理会他们那边了。僵尸这时突然加速,改跑为跳,脚下像是装了弹簧似的,一蹦就是三四米高,五六米远,只跳几下就越过了我扑到了陆南天身后。陆南天、王诚钧和陈锋停步围攻僵尸,王诚钧叫道:“表哥,小心它的爪子有尸毒,不要被它抓到了。” 陆南天和陈锋搏斗能力都不错,正面与僵尸周旋,王诚钧绕到它后面,以桃木短剑刺了它一下。刺中的地方冒起了黑烟,像是火烧了一样,但僵尸依然生猛,受到的伤害极其有限。这具僵尸没有我们在辰州遇到的铜僵那么可怕,看起来也没有鬼奴那么威猛,但同样刀枪难入,行动快速,一般的法器已经不能重创它。 说来话长,其实也就十几秒钟时间,我们已经被迫分成三队与厉鬼、鬼奴和僵尸正面交战。枫羽云追着狐狸精跑远了,只剩下唐师父和刘敏没有遇敌,他们两个见我们险象环生,哪里肯自己逃命?也停步回头,跑到我附近,开始往地上放东西布阵。 我就是当肉盾的命,这回又是挨打顶着厉鬼的主要攻击,张灵凤在我后面不停打出法诀,柳灵儿在侧面丢出灵力球减轻我的压力。但厉鬼毫无减弱的迹像,身上的红光变弱之后,怒吼一声立即又恢复到强盛状态,完全有理由相信它是永不衰竭杀不死的。 秦老大,秦悠悠和张家宁鼎足三立围攻鬼奴,一人遇险另两人立即欺近攻击吸引鬼奴的注意力,等鬼奴转过身来时,另两人又在后面和侧面攻击它,只有这样才能暂时自保。他们也试着把一些道符拍在鬼奴身上,或用法诀、法器打它,但都没有明显效果,也没有一点胜利的希望。 陆南天那边更糟糕,交手没几个回合,陈峰被僵尸喷中了一股黑气,惨叫着倒下就站不起来了,只怕凶多吉少。 各个方向都有敌人出现,往我们这边聚拢过来。现在我们自保已经非常困难了,再加上敌人直接攻击,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呯”的一声,秦悠悠被鬼奴一拳打飞了,并且鬼奴向她扑去。我眼角撇见,不由大惊失色,可是我根本不能脱身,情急之下只能以意念呼叫:“灵儿快去救她!” 秦悠悠对我的好,以及我对秦悠悠的感激和亏欠心理,柳灵儿是一清二楚的,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她,所以柳灵儿二话不说就往那边飘去。我纯粹是急病乱投医,以柳灵儿的能力,又怎能阻止鬼奴的前进? 柳灵儿双手挥动,绿光灵气荡漾,附近的长草、细竹、藤条、荆棘都像是活了过来,往鬼奴身上缠绕。鬼奴只差一步没有踏到秦悠悠,双脚被缠住了,秦老大疾冲至,抱起秦悠悠退开。 鬼奴用力一挣,缠住它的脚的植物立即崩断或连根拔起,这些植物都显得太脆弱了。但它刚刚挣脱出来,立即又有大量小竹子、藤条之类缠住了它的脚,眨眼之间。它的双手、双脚和下半身都被缠住了。 鬼奴奋力挣扎,但是刚扯断又有新的植物缠住它。这儿野生的竹子只有拇指头大小,两三米高,柔韧性非常好,每一根都能承受千百斤的拉力,越缠越多,鬼奴扯不断了,走不动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弱小的柳灵儿,竟然能把超级强悍的鬼奴制住,早知道的话,秦悠悠就不会受伤了。不过秦悠悠受伤也不是很严重,刚才用双手挡住了鬼奴的拳头,只是一边肘关节脱臼,身上一些撞伤和擦伤。 秦老大为她驳回关节,三人都跑过来帮助我,秦老大扬手打出一个小铜钹,飞旋着切过厉鬼的身体,切出了一条很长的“伤口”,小铜钹飞过一个很漂亮的弧线之后又落进他手里。 秦悠悠用的是一面绣着白色神兽的小旗,神兽的样子有点像麒麟但身上没有鳞甲,背生双翅,口喷白气。她挥扫小旗之际,有肉眼不可见的白色气雾向厉鬼涌去,对厉鬼身上的红光有明显的压制作用。 张家宁用的是一根双截棍,这东西本来是武器,但是他打中厉鬼时,厉鬼身上的红光也会产生波动,所以不是普通的双截棍。有了三人助战,我立即压力大减,改守为攻,五个人围着厉鬼狂攻。 远处传来容妙妙的声音:“可恶,哪里来的讨厌小树妖?” 我吃了一惊,容妙妙出手不容情,实力又强横,柳灵儿要是被她打中一下后果不堪设想。我急忙以意念呼唤:“灵儿立即回来!” 柳灵儿也知道容妙妙的厉害,不得不逃向我身边。失去了她的灵力控制,缠在鬼奴身上的植物就失去了收紧力,鬼奴大吼一声,掐脱了双手,再奋力一挣,一只脚也脱困了。 今天已经输定了,我正想呼叫大家逃跑,突然听到了喵太的咆哮声,一道黑影蹿到了鬼奴头上,标射出一蓬液体……鬼奴立即身上冒烟,急速缩小,变成了一张恶鬼符落在地上。 “天杀的,又是你这畜牲!”容妙妙怒骂,距离我们已经很近了。 紧接着另一个方向传来陆不同的声音:“七郎,立即将这些人击毙,不得有误!” 七郎?难道真的是杨七郎? 七郎怒吼一声,身上红光更加猛烈,银枪一个三百六十度挥扫,煞气如海啸冲击波,我们尽数被撞倒,一个个头晕目眩。秦老大扬手又把飞钹掷出,七郎大怒,连续向他戳刺,秦老大似乎对杨家枪颇为熟悉,躲得很狼狈,但还是躲开了大部分攻击。 “火龙令!”柳灵儿对我说。 我暗骂自己糊涂,怎么忘了自己的新武器!我迅速掏出火龙令对准七郎,柳灵儿化为一股绿光钻进了火龙令内,很快火龙令变得炽热,一股虚灵之火向前喷射出足有五米远,壮观不逊色于火焰喷射器。 七郎被火焰喷中之后,全身红光尽消,身体也变虚了,呆立不动。 “快走!”我果断下达撤退令,大量敌人马上就到了,即使我们打败了鬼奴和七郎也没有胜算。 我们向陆南天那边跑去,跑近之后我以火龙令指向僵尸,柳灵儿使出全力又喷出一股猛烈火焰。僵尸被火焰卷中,全身着火,发出野兽般的惨叫,眼耳口鼻都在往外喷出黑气。黑色笼罩着它的身体,火焰立即熄灭了。 僵尸为至阴之物,所以很怕火,从火龙令内发出来的灵火是纯碎的火属性灵力,对它的伤害更大,两者冲击之下竟然产生了明火。灵火过后,它身上燃烧的只是普通火焰,而它喷出的尸气至阴至寒,所以能很快把身上的火焰熄灭。 我们怕僵尸喷出来的黑气有毒,急忙后退,僵尸突出我们的包围,跳跃如飞,往别墅那边逃走了。 我们也是逃命要紧,顾不上追杀它了。我听到了喵太的叫声,转头一看,立即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是要我们跟着它走。 “都跟我来!”我叫了一声,紧跟着喵太跑,其他人立即跟上。陆南天背着陈峰,王诚钧捂着肩膀,脸色苍白,枫羽云额头上有血,其他人多少也受了点伤。 柳灵儿从火龙令里面出来,她有些虚弱,不能再喷火了。她往后一看,惊叫起来:“那个变态的‘箭鬼’追来了!” 果然,七郎向我们追来了,只是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它身上又红光如火,烈烈飞腾,凶煞之气有如狂风巨浪。这还能叫厉鬼吗?简直就是杀不死的怪兽! 第九章 突出重围 我们跟着喵太向前狂奔,前面冲出三四个人来,其中一个是周隐,此人是换日门三大高手之一,年初的时候秀姑就是被他重创,实力可能比陶然更强。我明知不是他对手,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七郎马上就会追到,其他人也从各个方向追到了,不突破他们,我们很快就会被铁壁合围。 我向他虚晃一拳,向他侧面闪去,做出要逃走的样子。他探手抓我的肩头,我故意让他抓住,顺着他拉扯之力向他撞去,左肘撞他胸口。周隐右手挡住了我的手臂,我右手鲁班尺较长的一边猛戳他的喉咙。平时我怕鲁班尺会弄坏了,不敢拿来当武器用,这时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一戳才是我真正的杀着,前面都是诱敌和造势,周隐不可能躲过,不料他挡着我手臂的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我整个人被推得凌空飞了出去。对于普通人来说,攻击之前肢体必须后缩再向前才有暴发力,但是有深厚内功的人,不需要大幅度的动作也能暴发出巨大的力量,实力的差距是非常明显的。 在我飞出去的同时秦老大也扑到了,一掌打向周隐背部。周隐仓促回击,显然没有使出全力,但秦老大与他对接一掌却向后跌退了好几步。秦悠悠和张家宁紧接着攻到,张家宁的双截棍打中了周隐的手臂,但他也被周隐一脚踢倒了。秦悠悠跃起踢击周隐头部,被周隐一甩手也摔了出去,还好她身手灵敏,在空中一翻身稳稳落地,立即又向周隐冲去。 我们四个人都是与周隐一碰就飞,幸好我们的攻击快速连续,让他没有机会全力攻击一个人,否则可能已经有人被他重创。我们四人都是一站稳立即又向他冲去,个个奋不顾身,此刻分秒必争,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喵太也回头,寻找机会攻击周隐,分散他的注意力。 周隐在我们不要命的狂攻下也有些手忙脚乱,枫羽云停步在旁边看了两三秒钟,突然向周隐冲去,手掐剑诀戳向他胸口。周隐在我们的围攻之下来不及挡格,只能身体一扭,避开了胸口要害,以肩头来承接。肩头肌肉多,经脉深藏,没有什么要命的大穴,被人戳几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周隐失算了,枫羽云这一戳不是点穴,而是介于法术和内功之间的攻击,随便点中哪里都能让人身体麻木不能动。枫羽云的修为没有他高,未必能震慑他,但是戳中他的手臂之际,他身体还是颤抖了一下,动作略有停顿。 拼命时刻,生死只差一线,周隐只是略一停滞,喵太扑到他肩头抓破了他一个眼珠,我在另一侧一拳打中了他太阳穴,秦老大一掌打在他胸口,秦悠悠同时踢中了他后心,紧接着张家宁的双截棍重重砸中了他的天灵盖。 周隐摇摇晃晃,嘴里不停涌出鲜血,眼看活不成了。换日门有一种“偷天换日”的奇功,能把魂魄转移到别人身上,我不确定周隐练成了没有,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我冲过去双手抓住他的头奋力一扭,“喀擦”一声,他的脸变成侧向身体长了,扑倒在地做临死前的抽搐。 与周隐同行的三个人身手都不算太强,王诚均、陆南天、刘敏挡住了他们,等我们放倒了周隐再去帮他们,三两下就把他们打倒了。这些只是小角色,对我们威胁也不大,所以我们没有痛下杀手,只是打昏或者打折了关节,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阴风狂扫,野草倒伏,七郎带着烈焰般的红光煞气向我们冲过来了。他是灵体,速度奇快无比,眨眼就到了身后。 “你们先跟喵太走!”我大吼一声,我必须断后掩护他们撤退,他们是来救我的,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我怎能心安?拼将一死也要让他们有机会逃走。 凭我一个人是挡不住七郎的,只有再用火龙令来烧他才能暂时阻止他。我毫不迟疑掏出了火龙令:“灵儿,如果你能借用我的灵力就不要犹豫,我们宁可自己死,也不能让朋友们受到伤害!” “明白!”柳灵儿应了一声,我感觉到她附到了我的身上,她特有的生机盈然的清爽灵气在我身体里面流淌,然后带着我的精、气、神涌向火龙令。恍惚间我化成了气流注入大海,又转化成了烈焰撞向冲过来的七郎。 一股比前一次更猛烈的虚灵之火喷向了七郎,有如风卷残云一般,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煞气、阴气一触即消,瞬间消散。但是我也感觉到了一阵虚脱,就像是一口气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只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和柳灵儿没有可能立即再发动一次灵火了,只能咬紧牙关转身飞奔,追在同伴们后面。 容妙妙就在我们后面不远,其实我最怕的还是她,因为她会一击必杀的“离魂术”,此刻我无法集中精神,中她法术必死无疑。不过她要施法必须停步,停步立即拉远了距离,所以她暂时还放不出离魂术。 “呯!呯!呯!” 后面连续传来几声枪响,敌人朝我们开枪了,我们只好尽可能弯腰低伏,不时改变方向避免被射中。容妙妙可能是怕会被流弹射中,停下了脚步,距离接远了。 陆南天背着陈峰渐渐落后,王诚钧也落到后面了,脚步有些踉跄。 “怎么了?”我跑到王诚均身边问。 “你们先走,我跟他们拼了。”王诚钧说,声音中气不足,虽然在黑暗中我也看出了他神色不对。 “不行!”我坚决否定,这一刻我想到了纪宗常,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王诚钧去拼命。 “我肩头被僵尸抓破……中了尸毒,扩散开了。” 我心中一紧,他练的是玄门正宗内功,中了尸毒如果静养,应该可以逼出来的,现在连续奔跑和战斗,毒气侵入心脉,后果非常严重。 “我来背你!”我拉住了他一只手,虽然我已经感觉很疲惫,但他更需要休息。 王诚钧用力挣扎:“不行,我可能没救了,让我拖住他们一会儿,你们就能逃走!” 我不再跟他啰嗦,强行抓住他背在背上。近一年来我努力练功和练武,力量明显增强,平时一两百斤的东西并不觉得重,但此刻却感觉王诚钧重得出奇,压得我都有些迈不动脚步,主要是我的体力和精神已经大量消耗了。 荒野杂草给我们提供较好的掩护,但也严重影响了我们前进,背着一个人就更难走。我咬紧牙关,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没跑出多远,后面七郎又恢复了能量,向我们追来了。 我心里叫苦不迭,这怪物连灵火也杀不死,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死?显然不是灵火的威力不够,刚才僵尸被灵火一烧就受到重创吓跑了,由此可知灵火的杀伤力。七郎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强悍,而在于他能够快速恢复到强盛状态,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后备动力,根本杀不死。 阴风煞气卷地而来,七郎又追来了! “唵(ong)——嘛(ma)——呢(ni)——叭(bei)——咪(mei)——吽(hong)——” 前面突然传来宏亮庄严的念咒声,每一个音都悠长连绵,有如铜钟大吕,却又饱含慈悲和圣洁。阴风突止,七郎停止了追赶,呆立不动,身上散发出来的火焰状红光也变弱了。 我又惊又喜,难道是那天在无尘塔见到的高僧来了?也不知哪来的力量,我的脚步变快了,背着王诚钧向前狂奔。 陆不同在后方大声叱喝:“七郎还不杀敌,更待何时!” 七郎身上红光又转盛,踏空向前跑。前面念咒的声音又响起,这一次我听清楚了,那是不癫和尚的声音!咒语声一起,七郎杀机就减弱,又停下了脚步。 前面停着一辆小货车,车边站着一个少女,短发大眼,清纯可爱,竟然是曾经给我送饭和通报消息的陈潇萌! “快,快上车!”陈潇萌大叫。 我们迅速上车,上车之后我才发现车厢里面有一个人被绑着手脚,塞住了嘴巴,却是小付,不知道他怎么会被人绑在这儿。 不癫和尚一边念咒语一边跑,也上了车,枫羽云早已坐进了驾驶室,小货车立即向前冲出。原来这儿有一条旧路,杂草丛生已经不容易看出来了,但依然可以开车通过。枫羽云开得飞快,后面追赶的人两条腿怎能跑得过四个轮子?越追越远,只有七郎一直在跟着我们,但不癫和尚反反复复念诵六字大明咒,七郎虽然追赶,却没有之前那么凶厉可怕,没有靠近攻击我们。 陈峰中了尸毒已经昏迷,王诚钧肩头被抓伤的地方已经发黑肿胀,开始发高烧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一点伤,在荒野中狂奔时,身上被荆棘、利刺割破的小伤口更是数不胜数,加上满身泥水,狼狈到了极点。 我们手上都没有治疗尸毒的特效药,不过我的血应该能减轻或压制他们的尸毒,他们为了救我受此大难,我放点血救他们也是应该的。我讨来一把匕首,割破了手腕,滴了一些到陈峰的嘴里,再叫王诚钧吸几口。活命要紧,道士也顾不上是荤是素了,三清祖师会愿谅他的。 小货车行驶了足有五六里路,拐上了大路,七郎才停止了追赶,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十章 第二次大联盟 死里逃生,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我问不癫和尚:“和尚,你怎么会刚好在这儿?” 不癫和尚道:“是一个叫清风的老道叫我来的,本来他安排我暗中策应,不要露面,但是临时情况有变,他的徒弟,也就是这位萌萌姑娘身份泄漏被人囚禁了。所以我跟他单独行动,救出萌萌,并抓了个人质在这儿等你们,由喵太去给你们带路。” 果然一切全是老骗子安排的,我望向陈潇萌,真不敢相信老骗子那样老奸巨滑,又脏又臭的人,会收这样一个小萝莉当徒弟。我问陈潇萌:“你真是他徒弟?” 陈潇萌有些小得意:“如假包换。不过我可能继承不了他的衣钵,我不会骗人。” “那么你师父呢?” “不知道。”陈潇萌做了一个很囧的表情,“实际上我很少看到他。去年夏天我去西藏那边玩的时候,救了一只受伤的白鹰,刚好被他看到了,说那是非常罕见的雪鸢,什么缘份啦,因果啦,说了一大堆。我被他忽悠得晕头转向,莫名其妙就拜他为师了,后来他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总共还不到十天,每次教一些口诀咒语什么的,就偷偷跑了,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正是老骗子的本性,骗人不要命,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陈潇萌快语如机枪,很快把事情说清楚,原来今天下午陆不同、容妙妙、周隐等人突然到来,把她给关了起来。天黑后被带离了别墅,由小付和另两个人看守着他,准备用她来威胁我束手就擒。老骗子和不癫和尚突然出现,把三人打昏救出了她,并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带上了小付当人质。刚才我们冲出包围时老骗子还在,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 我有些惆怅,老骗子为什么不见我呢?实际上他一直在关注着我,上次传信警告我不要去辰州,这一次又及时请来我的朋友们救我,如果不是在密切关注着我,怎会这么巧? 秦老大问:“这个人怎么处理?” 车厢里的人都盯着小付,因为大家都吃了不少苦头,还有两个重伤员,心里都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放他走吧。”张灵凤说,她一向心软和善良。 “呜呜……”小付连连点头,望向张灵凤的眼光充满了感激。 陈潇萌说:“他叫付锦超,职位是榜眼,算是我的上级,平时为人还不错。” 我点了点头,对于陆不同、周隐、容妙妙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手软,有机会必定要杀了。对于其他没有直接伤害我们的人,则要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们不是噬血狂魔和刽子手,见人就杀。况且此人心念旧主,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也该饶他一次。 我扯掉了付锦超嘴里的破布:“这次我放过你,不要再给陆不同卖命了,否则下次你落到我手里,我绝对会让你死得很惨。” 付锦超急忙道:“好的,好的,我会找机会离开他们,实际上我并不赞同陆不同的做法……” “慢着!”陆南天突然开口,“如果他是榜眼的,身份不低,一定知道很多重要情报,不能放他走了。” 付锦超立即变了脸色,怒道:“你想叫我出卖兄弟?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秦悠悠说:“你不是说你不当警察了吗,难道你还想把他带到派出所去逼供?” 刘敏道:“就是,现在是许大哥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唐师父道:“小猴子,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在挑拨离间呢!” 陆南天苦笑:“对,现在我不是警察了,所以你们也不要再记恨我以前抓你们吧?” “…… 我叫枫羽云停车,解开付锦超身的绳索,无条件放走了他。 车子继续前进,王诚钧盘腿坐着运功逼毒,陈峰还处于昏迷中,但也没有明显恶化,看样子我的血是有一定功效的。 陆南天显得很沮丧,叹了一口气:“在坐各位,如果以前我有对不起的地方,还请原谅。也许以前我的想法太幼稚了,正义未必能战胜邪恶,法律有时也得向现实低头,但人如果没有信念,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如果都没有人站出来铁肩担道义,邪恶就会越来越猖狂,秩序就会越来越混乱,那么我们的亲人、朋友怎能有一个安全快乐的环境?我可以被人骂愚蠢和固执,可以死无葬身之地,但只要能让为恶的人感到压力,只要有人像我一样站出来正面邪恶,我就可以死得其所,死而无怨。” 众人都沉默了,对他的一些怨恨和不满尽皆消散,我拍了拍他的肩头:“其实我一直都认为社会需要你这样的人,你是一个好警察,可是为什么不做了?” 陆南天低头不说话,张灵凤说:“因为他太努力了,管了很多不该管的事。江相派有一个职位很高的人,取消了他那个部门,并且把道观和派出所被袭击的原因推到他身上,他不是不想当警察,而是没人敢要他了。” 我很气愤,在车厢内的人都很气愤,虽然有时我们会恨陆南天,但他所做的事是不容质疑的,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我也叹了一口气:“这都是陆不同策划的,他为了坐稳宰相的位子,需要一些大动作来拉拢人心……我们必须奋起反抗,打乱他的布局,否则会愈演愈烈,以后都没有喘息的空间了。” 陆南天道:“现在没有警方的支持,全真教的道士不知道受到什么压力,也睁只眼闭只眼,凭我们这几个人还能做什么?我们根本不是陆不同的对手。” 我以坚定的语气说:“不,还有一个人能收拾他!” “你是说段静轩?” “对,段静轩不会像陆不同那么激进,宁可再让他当宰相,也要除掉陆不同。而且现在段静轩受制于我,我可以逼他答应一些条件,约束江相派的人,一起打击换日门、百消门和丹鼎门的人。这三个门派才是全民公敌,社会毒瘤,如果让陆不同把他们团结起来,后果之严重就不止是你不能当警察了。” 陆南天精神大振:“行,就按你说的办,这次我听你的!” 不癫和尚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救千万人,比念一辈子经功德更大,也算我一个。” 张灵凤道:“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秦老大等人互望几眼,秦老大说:“我们本来只是跑江湖卖艺的小人物,没有大志向,不过正如陆警官刚才说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社会不安宁,小人物也不能快活,所以也算我们一份吧。” 陈潇萌左看看,右看看:“你们好像都很伟大的样子,是不是我也要加入啊?” 我笑了:“非常欢迎,你师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把我们集中起来,就有让我们联手的意思。” “好吧,那我也加入,你们不要怪我没本事拖后腿就行了。” 王诚钧睁开了眼睛:“还有我。” 前面隔板传来拍击声,枫羽云道:“你们在嘀咕什么,把我当成敌人了?我严重抗议,不能把丹鼎门当成社会毒瘤,我刚刚立下大志,要成为丹鼎门的掌门人,清理门户,以后丹鼎门必须以正面形像出现!” 车厢里面的人都笑了起来,不是嘲笑,而是欣赏他的自信,谁敢肯定他将来不能成为一代宗师?能力低不要紧,重要的是人活着要有目标,要有信念,不论能不能实现理想,只要奋斗过了,就可以无悔了。 唐师父道:“很好,长江后浪推前浪,需要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别看我们人少,这里可是集中了佛、道两大派和鲁班门、影子门、青蚨门、灵兽门、丹鼎门五大旁门的传人,还有两个‘六扇门’的代表,近百年来江湖中都没有这样的盛况啊!” 众人又笑,这算是阿q精神吧?不过还真有点鼓舞人心的作用。刘敏兴奋地问:“许大哥,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我略一思索:“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受伤的人要治疗和休养,另一部分人跟我去找一个舍利子。舍利子是用来救段凝芷的,本来这是我的私事,不能麻烦你们,但是凝芷是段静轩的女儿,救活了她能更好地与段静轩交涉,我们也多一个帮手,所以现在不是我个人的事情了。” 陆南天问:“上次你去仙游县那个古塔下,就是想偷舍利子?” 我苦笑:“你现在不是警察了,不会抓我吧?” “额,我还是负责照顾伤员吧。” 不癫和尚说:“偷舍利子?这个不太好吧,为什么要用舍利子来救她?” 我把得到妖丹,可能可以救活凝芷,需要佛祖的舍利子镇住妖气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段静轩身中降头,不敢随便出动,再要是带着凝芷就更不方便,所以先救活凝芷绝对是必要的。 不癫和尚有些顾虑,作为佛门弟子,他无论如何不能去偷舍利子,所以他也留守伤员。最后决定我和秦老大、唐师父、秦悠悠、张家宁、刘敏、枫羽云、陈潇萌一起去偷舍利子,陆南天和张灵凤、不癫和尚、王诚钧、陈峰躲起来疗毒治伤。 第十一章 下册秘笈 陆南天追捕罪犯的经验非常丰富,躲避追杀的能力当然也同样强,把伤员交给他我绝对放心。至于疗毒,我相信王诚钧会有办法的,龙门派虽然不肯再介入江湖纷争,救本门弟子总是要伸手的吧?以他们的人力物力要是治不好,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治好了。 陈峰是陆南天的同事和好友,以前跟他在同一个部门,也是独挡一方的警界精英,但现在也像陆南天一样有些迷惘了,他们的努力没有得到上级的认可。套用古戏曲里面的说法,那就是奸臣当道,豪杰义士被迫害流落江湖…… 此时我们还在福建省境内,离无尘塔不算太远,我和秦老大等八人分成两批向仙游县进发,分散的目的是为了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分开之前,我向秦老大描述了无尘塔的样子和环境,秦老大也没有把握,至少要有些间隙影子才能进去。以前他们盗墓时,对于完全密闭的墓室,是先用洛阳铲打一个小洞,然后从这个小洞进出和搬运东西。也就是说至少要有一个比舍利子略大的洞,秦老大才有可能把舍利子弄出来。 这一次我是志在必得,并且时间紧迫,如果秦老大拿不出来,我只能使用极端手段,连炸药也准备了一些。 在去仙游的路上,我拨打过几次段静轩的手机,都没有人接听。他藏身的地下室没有手机信号,没人接听才是正常的,我打他手机就是要确认他还在里面。另外我给老家的亲人打了个电话,找种种借口不回家过年,这个真比打一架还让人畏惧。 第二天下午,也就是农历十二月廿九,我们在仙游县会合。街上到处都是卖年货的摊位,灯笼高挂,春联耀眼的红,来来往往都是在为过年准备的人。也许是江相派的人也要过年,也许是陆不同没想到我还会到这里来,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跟踪我们,王诚钧他们也平安无事,伤势已经有所好转。 在县城里采购一些东西的时候,秦老大有些神秘地把我单独叫到了一边,从背包里面拿出了一本用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的书册,严肃地对我说:“这本书是我父亲留下的,听说是我祖父的一个朋友托他保管,要找机会交给鲁班门后人。这些年我一直没有遇到真正的鲁班门传人,直到遇上你,现在我决定送给你。” 我有些惊讶,难道这是一本鲁班门的秘笈?我有些迟疑:“无功不受禄,怎能接受你祖传的珍贵东西?” 秦老大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家几代人只是代为保管,现在是物归真主。实不相瞒,那天你被蛇妖咬伤昏迷后,我看到了你包里面的鲁班尺,从那时开始我就在观察你的品行。你是一个有侠义心肠的人,智勇双全,果敢决断,重义守信,只有你值得我托付这本书。如今我们面临强敌,也许这本书能让你如虎添翼,克敌制胜。” 我有些震惊,秦老大好深沉的心机,居然一直在考验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在瞒着我? 他把书郑重放到了我手上,我打开一层层严密的包装,看到封面上的字时,不由得心跳猛地加快了,上面写的赫然是《鲁班门秘传抄本下卷》!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早就在我身边了!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快速浏览翻看,前面是许多强力咒法:请天兵神将咒、九天玄女咒法,定身法、伏犬(虎)法、封神门、安魂定魄、放天煞、镇煞镇鬼符、五雷令、五雷发火、冰火大法、五鬼闹家法、坐牢腾走法……还有一些是捉弄人和表演用的,如草绳化蛇、竹叶变鱼、弄人放尿、美人脱衣、放金井、封百口、点鬼火等等。 接下来是许多法诀和步罡法:鲁班先师诀、仙鹤诀、敕符诀、太上老君诀、玄天大帝诀、五蓬圣母诀、二郎星君诀、七星北斗诀、福禄寿三星诀、紫薇大帝诀、翻天八角伏魔印…… 第三部分是下镇物和祭练柳灵儿,我大多已经学会。最后几页是机关术,造一个木人,能像真人一样唱歌跳舞,与人打斗,此为鲁班门至高无上神法,但仅存制造木人的工艺,让木人活过来的方法已经失传了。 浏览完之后,除了激动我也有些疑惑,这本下卷跟我手里的上卷字迹一模一样,显然是一套的,为什么会出现在秦老大手里?还有秦悠悠戴的那个项链跟我太婆身上的也是一对,一件事可以说是巧合,秘笈和玉佩都配对,就绝对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难道秦家的祖先,跟我许家的祖先有很深的渊源? “你祖父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我问秦老大。 “哦……这个我真不知道,我父亲临死前才把这本书交给我,只说是我祖父的一个朋友留下,要我们转交给鲁班门后人,我们都不许学里面的法术。” 秦老大的祖父,与我太公是差不多一个时代的人,我的秘笈上册是太公留下的,所以我怀疑秦老大手里的下册,和秦悠悠身的上玉佩都是我太公的。假如是这样的话,我太公与秦家老祖宗就是非常铁的关系,可是为什么我太婆完全没提过呢?也许我太公跟秦老大的姑婆有什么私情,留作定情物,这事当然要瞒着我太婆……汗,我想太多了,太公要是在天有灵,要怒摔我几个耳光了。 在去无尘塔的路上,我偷空又翻了翻秘笈,恨不得立即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习练习。秦老大要是早点送给我,我可能就不会被关在地牢里那么久了,书上那个坐牢腾走法如果生效,直接就能走出牢房。 下册中有一些法术与上册相似,比如藏身避死法,就是藏身法的强化版,还有六丁六甲护身法等等。总之学会这本书上的内容,我使用法术的能力会大幅提高,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我怀疑上次出现的和尚是九座寺的僧人,要是惊动了他,我们就不能下手了。所以我们等到了天黑才从另一个方向靠近,没有经过九座寺。 今晚还是下着毛毛细雨,阴冷黑暗,无尘塔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我叫柳灵儿侦察附近,确定几百米内没有别人,九座寺里面有灯光,但大门已经关上了,只要没有弄出太大的响声,应该不会惊动和尚们。 秦老大在塔内点上蜡烛,拿出皮影人,放出影子开始寻找进入地宫的缺口。找了几分钟时间,他收回影子摇了摇头:“没有找到间隙或洞穴,没办法进去,你能探到地宫的确切位置吗?” “根据柳灵儿的透视感应,塔基正下方约两米深的地方有一个八角形的空间,单边长度约一米,每一边都有石板支撑着,像是八卦的样子。北边有一条小小的通道,南边还有一个长方形的空间,与中间的八角形空间连接在一起。”我一边比划着地面一边说。 秦老大问:“通道有多宽?” “石板之间最多只有一尺,人不可能进出,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秦老大眼睛一亮:“可能是用来排水的,那么这个通道可能可以通往中间,我们只要打个洞到达出水口,我就有办法了。” 我指点出准确位置,秦老大拿出一个半圆柱形的特殊铲子,和五根约六十公分长,两头镶有钢套螺纹的木杆,旋上两截木杆就开始往下挖。这工具就是大名鼎鼎的盗墓神器“洛阳铲,能把下面的泥土带上来,挖出一个很深的小圆洞。为了携带方便,把长杆加工成几截,拆装方便,长短自如,相当的专业。 两米左右,对于专业人员来说不算深,不到二十分钟就挖到了。有了小洞,柳灵儿也能钻进去,看清了下面的清况,但是下面没有空洞,秦老大把洞打歪了一点。秦老大并不气妥,往前面一尺左右再打洞,但是挖到差不多深的时候,遇到了坚硬的石板,还是没有找到洞口。 秦老大还想再挖,被我制止了,我们很难挖到那个准确的点,而且地下水往这边流,千年之后出口可能早已经被泥土堵塞,找到了出口也未必能进去。现在要用到另一件神器——炸药,只要一次小小的爆破,就能把出水口附近的泥土炸开。下水道里面的泥土一定是松软的,爆炸的力量会沿着下水道往里面推,瞬间疏通下水道直达里面空间。 我早有准备,带了自制的一个大炸药包和两个小的炸药包,最小的一个刚好可以放下去。我连接好导火索,把炸药放下去,用洛阳铲的柄推到底,然后堵塞洞口,把一个背包腾空盖在上面,再压上巨石,这样是为了使爆炸力不会外泄,也不会发出太大的爆炸声。这个炸药包只有鹅蛋大小,爆炸力有限,又在是深土中爆炸,只会是一声低沉的闷响,远处的人即使听到了也不知道是爆破。 一切准备就绪,我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燃导火索的时候,后面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各位施主,还请手下留情,不要毁了千年古迹。” 第十二章 圆规的干涉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往后看,枫羽云和刘敏的手电筒同时点亮照在那人身上。那人光头,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僧衣,年龄约三十岁,方面大耳,五官端庄,神情祥和内敛,颇有几分老版本西游记中唐僧的样子。 最吃惊的当然是我和柳灵儿了,这个和尚就是上一次念“阿弥陀佛”的神秘和尚!上一次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来怎么走的,这一次还是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出现。 我站起来,合掌对着和尚躬身行礼:“上一次多亏了大师解围,来去匆匆还没来得及道谢。” 和尚也合十躬身:“阿弥陀佛,小僧没有救谁,只是见各位施主杀气腾腾,心急气躁,念了几句佛号而己。” 秦老大问:“请问大师法号?” 和尚道:“小僧不是大师,只是个僧人,佛门释姓,法号圆规,天方地圆的圆,规规矩矩的规。” “圆规?”我立即想到了画圆圈用的圆规,差点笑出声来,秦悠悠、陈潇萌等人也是一脸古怪。 枫羽云问:“圆规大师,你是这庙里的和尚吗?” 圆规道:“我住在庙里。” 枫羽云直接无语了,他的意思是,如果圆规不是九座寺的和尚,那就不要多管闲,这里的事情跟他无关。圆规的回答语含禅机,和尚当然是住在庙里的,那么所有庙和塔和尚都可以管,不论他是不是九座寺的和尚都该管。 我真的不想跟这个神秘莫测的高僧冲突,但我又急需舍利子来救凝芷,我没有太多时间再去别的地方碰运气,万一段静轩和凝芷被人发现,或者陆不同坐稳了宰相的位子,后果都非常严重。 我再次合掌行礼,真诚地说:“圆规大师,我们到这里来,是想拿到塔下面的舍利子,用来救一个人的命。这个人尽力维护世间的正义,因此与她父亲有了冲突,被她父亲误伤一掌打死了。现在这个人的生死还影响到当前江湖上的格局,她复活就有可能让她父亲走向正途,挽救无数人的生命,希望大师慈悲为怀,成全我们。” “阿弥陀佛。”圆规低头念佛,脸上有怜怋之色,“如果舍利子真能救活她,消弥一场大难的话,小僧也不敢阻止,可是据我所知,舍利子并不能让人死而复活。” “是的。但是我得到了一个古代妖类内丹,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拿舍利子只是为了镇压妖气。” 圆规沉默了片刻:“舍利子是智慧、慈悲和功德的结晶,坚固稳定,即使是佛门高僧也难以转化吸收,普通人佩带只能轻微影响心性,无法镇压妖气。” 我说:“塔下面的舍利子,可能是佛祖的真身舍利,效果很强。” 圆规还是摇头:“如果是佛祖的真身舍利,就更加坚固和稳定,只有达到佛祖那个境界的人才有可能转化和吸收,你们拿走也是没有用的。” 我心里有一股怒气上涌,肯定不是没用,而是他不肯让我们拿。我强忍怒气:“有没有用,我们拿回去试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没用,我保证会放回原处。” “阿弥陀佛。”圆规又念了一声佛号,“施主有没有想过,妖与人不同,妖类内丹对人有害无益,只怕舍利子不仅镇压不了妖气,还有可能反被妖丹吸收,助长妖气。况且生死皆有定数,强求不得……” 我已经认定了他是不肯,所以找种种借口,又说凝芷不能救活触到了我的痛处,所以我很生气,大声道:“大师你又怎么知道把她救活不是定数?也许塔下面这颗舍利子就是上天注定用来救他的,你要是阻止我们,岂不是与天意作对?” 我明显是在强词夺理,但圆规并不生气:“阿弥陀佛,小僧不敢与任何人作对,只是这座千年古塔毁了可惜,佛祖真身舍利理应为所有佛门弟子共同供奉,不该被私人占用。” 我冷笑:“你们和尚不是讲究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吗,你是高僧怎么反着相了?” 圆规低垂着眼光说:“小僧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数年前小僧的师父释泽善圆寂后,留下几颗舍利子,其中一颗送给了一位朋友,不属于庙中公有财物。那位朋友现在已经用不上这颗舍利子了,小僧愿意去找他要来送给你们。如果这颗舍利子真的对你说的那个人有一些效果,那时你们要再取效果更好的佛祖真身舍利,我也无话可说。” 我无法再发火了,我们来偷人家的东西,被人家当场逮住,人家不打不骂好言相劝,又愿意拿一个替代品试用,真的已经做到仁尽义至了,我要是再跟他吵架,我就连流氓地痞都不如了。圆规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骗人,按他的理论,等级越高的舍利子越难吸收,那么他师父的舍利子应该对凝芷的效果更好。 “既然这样,我就先谢谢大师了。请问大师要多长时间才能拿到舍利子?” 圆规有些苦恼地摸了摸头:“我这个朋友近年来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没有在人间也不知道,不过他还有几个朋友和师弟、师妹,我向他们打听一下也许会有消息。” 我们都有些震惊,没有在人心,那不是成仙了吗?我说:“大师,我这件事很急,希望你尽快。” 圆规道:“我会尽快与他们联系,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有了确切消息我就通知你……不论结果怎么样,明天正午之前我都会打电话给你。” 我同意了,说实话是我太想救凝芷过于焦急了,我可以先去保护段静轩,迟几天救活凝芷没影响并不大。不过明天中午就有结果的话,我愿意在这儿等着。 圆规说庙里面不便接待我们,叫我们先下山,他很快也要下山。我可不能叫同伴们在这里淋雨挨冻,只好把挖出来的洞填了,收拾东西往山下走。 走了一会儿枫羽云靠近我:“大哥,你说那和尚会不会使诈?要是他不给我们舍利子,再报警守着塔,我们就没办法了。” “不会,他是真正有大神通的和尚,我亲眼所见”我把上次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半信半疑,不太相信圆规有那么厉害,因为圆规太年轻了。陈潇萌说:“我觉得其实也不是很厉害,前些年有些气功大师做带功报告,会场上有的人哭了,有的人笑了,有的人病好了。从科学角度来说,就是精神影响、声音感染力或者催眠之类。” “对,有道理!”秦悠悠说。 张家宁、刘敏也跟着附和,反正只要是秦悠悠支持的,张家宁都会支持。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陈潇萌年纪轻轻,好像没什么阅历,说出来的话却很有见地,看来老骗子收她做徒弟不仅仅是因为她碰巧救了一只灵兽,她本身也是有潜力的。不过我还是相信圆规是高人,感化一群普通人和感化一群邪道高手,这个差距岂止是万里? 枫羽云拉了我一下,我们两个落后了一些,他低声问:“大哥,你到底有什么绝招,走到哪里去都有美女脉脉含情地看着你?难道我不比你帅吗?” 我没好气地说:“你是桃花眼,芙蓉面,男人才会喜欢你,你找男人去吧。” 枫羽云一把勾住了我的肩头:“那你喜欢我吗?” 我一阵恶寒,急忙甩开了他的手:“滚,我没有断袖之癖。” 枫羽云唉声叹气:“我承认,段凝芷我是争不过你了,我完全放弃了。秦悠悠我也是没希望,不知道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你的身上,真的是深情又幽怨,我见也心碎。你现在连预备队都有了,不会跟我抢萌萌了吧?” 我心中一沉,现在我全力救凝芷,秦悠悠就等于是一步步走向绝望,她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我不是没有注意到她这两天情绪低落,暗中伤怀,有意回避我的眼光,而是我不好再多说什么,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从一开始我就很明确,不论凝芷能不能救活,不论秦悠悠对我有多好,我都不可能移情别恋。 愣了好一会我才回答枫羽云:“你要勾搭谁我都不管,但不要欺骗和玩弄我认识的人,否则我真的会踩断你的命根子。” “大哥你一百万个放心,我现在不练房中术,不采花了。那次在辰州,何至真羽化前念了一段心法口诀,我听了得到灵感,这大半年来不仅恢复了修为,还悟出了更好的练功方法,也就是对我们门派的内功有了改进,不用采阴补阳也能很快进步,我这是改邪归正了啊!” 我笑了笑:“我知道,我也获益不浅。老何是真正的好人啊,可惜好人不长命,我们没能跟他多相处几天。” “……” 到了山下的村子,由陈潇萌去敲一户人家的门,与主人交涉,说我们是游客,迷路了现在才下山,要求给我们些热水热饭,让我们休息到天亮。这么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又给了钱,谁能拒绝?主人爽快答应了收留我们过夜。 等待的时间显得特别漫长,还好圆规没有让我们久等,第二天上午七点多我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第十三章 不可预料的变化 我怀着紧张和期待的心情按下了手机接听键,里面传来了圆规的声音:“许承业是吗?我是释圆规。” “嗯,嗯,怎么样了?” “我已经打听到了我朋友的去向,但是那个地方很偏僻,我联系不到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马上就动身去找他,可能要五到十天才能回来,你等我回来可以吗?” 我有些失望,但圆规为了我的事已经尽心尽力,增加了许多麻烦,我能说不等吗?但我不能在这里等不,我说:“我有急事要马上去苏州,你拿到舍利子之后再通知我吧。” “好,我拿到之后,会尽快给你送过去。” 我除了说谢谢,没有别的可说了,这么热心的人世所罕见啊! 我们立即动身前往苏州,不料今天是大年三十,走到哪里车都挤,买不到长途汽车的票,只能一站又一站换车,到达长乐机场时已经是晚上,没有去苏州方向的航班,接下去几天的票也都卖完了。无可奈何,我们只能去福州坐火车,可是大年夜司机也回家团聚了,想叫辆出租车都不容易…… 赶上了过年这个特殊时期,我们这一趟行程非常不顺利,到处碰壁,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了。不过没有人埋怨,每个人都知道我们肩负着“神圣”的使命,江相派的人也要过年,陆不同也许正在大肆庆祝,我们吃点苦头没关系,正好赶在他们前面多做准备。 一路上不知道换了多少次车,初三早上我们才到达段静轩藏身的小区。一进小区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有好几个穿着警服和保安服的人在附近晃荡,等到我们拐过几栋楼走到配电房附近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 配电房已经整个不见了,那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满地都是泥土、砖头、水泥块和电器碎片,四周围了警界线。附近的树木花草都有折断的痕迹,临近的那栋楼大量玻璃被震碎还没有修补上,可见爆炸非常猛烈。 我惊呆了,是谁炸了这里?爆炸之前段静轩和凝芷有没有离开?我急忙掏出手机拨打段静轩的号码,但是没有人接听,连拨了五六次都没有人接听。 段静轩不敢轻易离开地下室的,那么一种可能就是他被敌人堵在里面,无计可施才引爆了预埋的炸药,跟敌人同归于尽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江相派的人知道了他躲在里面,没办法活捉他,所以放了炸药把他炸死。不论是哪种可能,都是江相派的人发现了这儿,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对了,我被关在别墅的地牢下时,阿罗每隔几个小时就会来折磨我,后来他不见了,也没有参与埋伏我们,那么就有可能是他找到这儿来了。还有可能阿罗折磨我的时候,我迷糊中被他窥探到了我的思想,而我还不知道。 我一颗心直往下沉,头里面嗡嗡作响,我一切努力和希望都破灭了,段静轩和凝芷不可能在这么猛烈的爆炸中存活下来。 有两个警察向我们这边走来,秦老大急忙拉了我离开,走到了小区外面。我心乱如麻,完全没了主意,秦老大找了一个从小区出来的老人,递烟问好,与他攀谈,打听到了一些情报。 爆炸是在大年三十晚上零点左右发生的,现场发现了被炸碎的尸体,居民们急忙报警,后来警察封锁了现场,天亮前就把尸体搬走了。根据最新的官方通报,说是变压器爆炸,把两个躲在里面过夜的流浪汉炸死了。不过居民们都不相信,因为配电房是常年锁着的,流浪汉进不去,而且变压器爆炸绝对不可能炸出一个这么大的坑。当时正值新年来临之际,有很多人在放烟花和鞭炮,噪音很大,也没人跑到配电房那边,所以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我更加绝望,爆炸发生时人在里面才会被炸碎,死的刚好是两个人,那么除了段静轩和段凝芷外还有谁? 哀莫过于心死,本来我的心已经死了,是段静轩给了我希望,我为此不惜与天下人为敌。眼看希望就要实际了,却又把我丢进绝望的深渊,上天为何待我如此残忍? 不,不会的,段静轩是只老狐狸,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炸死。他一定逃走了,随便抓了两个人丢在里面,让人以为他被炸死,这才符合他老奸巨滑的作风。可是他没死的话,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他应该主动打电话告诉我才对。 我定了定神,打电话给陆南天,把情况对他说了一遍,请他帮忙调查一下这起案件。虽然他没当警察了,但有很多警方的朋友和熟人,熟知警方的办事程序,打听点消息应该能办到。 果然,一个多小时后陆南天就回电话给我了,他告诉我两个被炸死的都是三十来岁的男性,不是段静轩和段凝芷。目前警方正在调查这两个男人的身份,现场因为被爆炸破坏,没找到什么线索,侦破几乎没有进展。最后陆南天说:“段静轩这个老狐狸没那么容易死的,一定是他杀了这两个人并引爆了预埋的炸药,诚钧和陈峰的伤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我会尽快赶过去调查这件事。” “你留意一下一个叫阿罗的泰国人,这个人是个大毒枭,跟百消门的人有毒品生意往来,段静轩把他请来帮忙救凝芷,结果阿罗被陆不同收买了,反过来把段静轩扳倒……秀姑就是那时被阿罗杀害的。” “什么?你……你早该把这事告诉我了。”陆南天很生气。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阿罗的降头术很厉害,如果你靠近他或者对他造成了威胁,他就会对你下降头,你不仅报不了仇,还会白白送命。” “你是因为这个才不告诉我和灵凤?” “……”我沉默了几秒钟,“我不是为你,是为了张灵凤。” 陆南天苦笑:“之前是我误解你了,对不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等我消息。” “等等,要是发现了阿罗,千万不要靠近他。如果已经找到了段静轩父女,不要犹豫立即开枪杀了阿罗,最好用狙击枪远程射杀。” 陆南天又苦笑:“我现在没有使用狙击枪的机会了,我会小心的,你们也多加小心。” 我收了手机,秦老大,唐师父、枫羽云等人都在看着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挥了挥手:“走,我们找一家酒店住下,好好休息一下,等陆南天的消息。” 众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怕我受到了重大打击会暴走或者绝望消沉,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我们就近找了一家上档次的酒店,每人一个房间,洗涮一番,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点上一大桌菜酒大吃大喝。 那一次我意外杀了个逃犯,陆南天离职前已经把奖金转进我的帐号,可以让我挥霍一段时间了。大过年的,所有人都奔波劳累得够呛了,怎能不犒赏一下自己?包括喵太也美美地吃了一餐。 吃饭的时候我表现得很正常,没有人起疑,吃饱喝足都回到自己房间,关起了门,我手按在喵太头上,与它进行意念交流:“你能找到段静轩在哪里吗?” 喵太立即给了我肯定的答复,我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座摩天大厦。那座大厦附近还有好几栋高楼,其中有一栋样子很特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上海颇有名气的地标性建筑——段静轩在上海! 我收拾好东西,悄然出门,到大堂退了房,只身一人带着喵太离开了。接到陆南天的电话确定段静轩没有被炸死的时候,我就决定要独自追踪了。段静轩明明活着,却不接我的电话,无非几种可能:第一,他知道我们又结盟了,怕我们会干涉他的行动,所以不肯见我;第二,他怀疑我出卖了他;第三,他和凝芷出了什么大问题,被迫无法接电话……不论是哪种原因,我都要单独去找他。这次追踪不可测因素太多,我不能让朋友们陪我去冒险。 苏州去上海的车倒是很多很方便,当天晚上十点左右我就到了喵太“遥感定位”的那栋大厦。喵太很肯定,段静轩现在还在里面,可能是顶层的某一个房间。 大厦的底层是商场,此时还是灯火通明,可以随意出入。我找到了一个可以到达顶层的电梯,乘电梯上去。我心里很紧张矛盾,急着想要见到段静轩和凝芷,可是又怕会出什么事。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停下了,门向两边滑开,通道里面灯光明亮,地上铺着华丽的地毯,墙壁上挂着油画,天花板上面有也奢华的装饰,金光闪烁。 我刚迈步出去,两边同时站出了一个高大强壮的保安,脸上带着傲慢:“先生请停下,这里是私人会所,不请受外人参观。” 我平静地说:“我找段静轩。” “对不起,这里没有这个人,请回吧。”两个保安话说得虽然客气,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客气。 “你们确定能做主不让我进去?也许我该带几个警察一起来。” 两个保安立即大怒,握紧了警棍向我逼来:“你存心来闹事的是不是?” 如果段静轩是这里的主人,我需要闹一闹他才会出来;如果段静轩已经成了囚犯,我更要杀进去。所以我一点都不客气,突然出手,给了左边的家伙下巴一拳,接住右边保安的警棍,用膝盖撞在他肚子上。 喵太在前面带路,我一路小跑,没跑出多远又出现两个保安,不过都是纸老虎,一个照面就被我放倒了。 喵太带着我来到一个木门前,恰好这时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皮大衣的绝色美女站在门内,冷冷地看着我。 “凝芷?”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她,瞬间被石化了。 第十四章 爱恨情仇凭谁说 段凝芷需要舍利子才能救活,我一直都抱着这个想法,所以完全没有想到在拿到舍利子之前她能活过来。 愣了一秒钟之后,我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凝芷望向我的眼神是冷冰冰的,带着明显的敌意和恼怒,从我认识凝芷到现在,她从来没有用这种眼光看过我。这种眼神让我很受伤,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痛,一种没来由恐惧涌上了心头,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嗷呜……”喵太开始示威咆哮,弓着身体,全身黑毛竖起,作势欲扑,它非常愤怒和紧张。 为什么喵太会这样?即使凝芷失去了记忆认不出我,至少喵太是认得她的,除非…… 我来不及阻止喵太,喵太已经扑向了凝芷的脸部,我只看到人影一晃,凝芷已经避开了喵太并抓住了它的尾巴,狠狠地向对面的墙壁砸去。我急忙伸手想要接住,却接空了,速度实在太快了。 好个喵太,就在即将触墙之际身体扭转过来了,四脚先碰到了墙壁,利用它厚厚的脚底肉垫,以及猫类特有的弹跳力和缓冲力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力。它几乎就没有停,一触墙壁立即又弹起,在我附近落地借力再次蹿起。 “喵太!”我想阻止它,但是又一次我落空了,它再次扑向凝芷了。我很少看到它这么暴怒和拼命,而且它的速度、力量和反应都明显比我预料的要强,我甚至不知道它已经这么强了。 “啪”的一声,凝芷快如闪电一掌拍在喵太头上,喵太倒飞回来,这一次没有前几次那么快,我总算是接住了。 凝芷腮边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三条血痕,向下延伸到脖子,只差一点点就到抓到了大动脉。凝芷伸手摸了一下伤口,表情变得非常可怕,秀眉倒竖,双眼怒睁,嘴唇掀开咬牙露齿,身上散发出一种妖邪、凶狠的气息和可怕的杀气。 只见人影一闪,她已经到了我面前,向我怀里的喵太抓来。我本能地一扭身,肩头被她的两根手指刮中,外衣被扯破,皮肤像被火烧了一样痛。紧接着胸口又被她打中了一掌,我整个人向后飞起,撞在通道对面的墙上。 巨大的冲撞力几乎把我全身骨头都撞散了,但更可怕的是她那一掌所带的邪力,我的胸腔内像是一团烈火在焚烧,千万根钢针在穿刺,并且烧灼的痛苦迅速漫延到了全身。这种感觉我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被蛇妖咬一口之后,被陆不同打一掌之后都是类似的感觉。毫无疑问,凝芷已经吃下了妖丹,并且获得了妖丹的能量,本性却消失了。 我连站着的力量都没有,靠着墙滑下去坐在地上,抱在怀里的喵太无力挣扎和抽搐,眼看也要断气了。 凝芷并没有因为我和喵太的惨状而起丝毫怜怋,一闪就到了我面前,一掌向我头顶拍落。 罢了,以前是我害死了她,现在被她一掌打死了也好。瞬间有多长?她这一掌拍下的时间,可能只有一毫秒,但是我却想到了非常多事情。想起了我与她在火车上相遇,在吴家老宅里误会;想到了我的魂魄附在青蚨虫上看到她洗澡,躲在她怀里;想到了在医院的病房里我们第一次很亲密,在酒店房间里我们第一偷尝禁果;想到了她身中剧毒痛苦无比,我不惜一切放血救她;想到了她挡在我面前,被段静轩打了一掌…… 我们曾经海誓山盟,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也不能分离;我曾经发誓要永远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让她永远幸福。许许多多的往事,曾经的点点滴滴,都在这一瞬间涌现,也许人的思维比光的速度还快吧?瞬间就是永恒,永恒也是瞬间,那么相爱一百年与相爱一秒钟又有什么差别?至少我们爱过,珍惜过,拥有过。 我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手掌压迫空气传来的力量,我已经坦然接受了死神的拥抱,这时凝芷的眼神发生了一点儿变化,某种迟疑、犹豫或者怜悯,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在那短暂到无法用数字和单位来表述的时间里,我怎么可能想到那么多,看到那么多? “呯!” 我头部受到重击,感觉脑袋被打碎了,一切都破碎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就看到段静轩站在我面前。接着我发现我的手和脚都被粗大的铁链锁在一根很大的水泥柱上,附近像这样的水泥柱还有不少,头顶和四周都是裸露的混凝土。这是一个很大的封闭空间,只有我和段静轩之间吊着一个低瓦数的节能灯,远处看不清楚,即朦胧又压抑,死一样静……莫非这里是鬼城? 段静轩穿着西装,披着大衣,手上拿着帽子,皮鞋锃亮,一副要出门会客的样子。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还是那样斯文儒雅,文质彬彬,但是望着他的眼睛我的感觉跟以前不同了,以前他的眼神是深藏冷静的,现在是狂热张扬的,无所畏惧。 我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一股怒火直冲头顶,用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咆哮:“你把凝芷怎么样了!” 段静轩道:“其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要做出选择,是跟着我纵横天下为所欲为,还是在这里腐烂。” “你把凝芷怎么样了!”我再次咆哮,奋力挣扎,扯得铁链叮当响。其实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敢相信,我要他亲口承认。 段静轩道:“我会给你几天考虑的时间,你好好冷静一下。只要你答应了我的条件,凝芷还是你的,你们可以从头开始。” “你说,你说,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等我拿舍利子回来?或者这只是你的骗局,舍利子根本没有用?” 段静轩转过了身:“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无法改变,多说无益。现在你要考虑的,是你选择跟我们在一起还是跟我们作对,如果你真的爱凝芷,就证明给我看。” 我绝望地问:“她还是她吗?” 段静轩背对着我不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她还是我女儿,永远是我女儿。” “你不配当她父亲,以前不配,现在更不配!” 段静轩没有说话,以非常均匀稳定的脚步走了,显然我的话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想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我心里冒起了一阵又一阵寒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凝芷已经不是凝芷了,我情愿她死了也不要变成这样。但更让我感到害怕的是段静轩,如果说以前凝芷是他唯一羁绊的话,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顾虑,没有谁能拉得住他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我的思绪非常混乱,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平静下来,我开始回忆,从那天我去找秀姑开始,首先秀姑没有骗我,她是极力反对我救凝芷的——对于这一点她一直很坚决,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如果我没有去见段静轩,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 那一天陆不同等人叛变,段静轩中了降头,秀姑被打死,往事历历在目,都不像是假的。那么问题就出在我离开苏州之后,准确地说就是在大年三十晚上出了问题,可能阿罗等人找到了配电房,破了我的防护法术,把段静轩堵在里面。段静轩身上的降头发作,无法带着凝芷逃走,与其等死,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把妖丹给凝芷吃下。凝芷复活,并且获得了妖丹的能量,反击来击杀了两个江相派的人…… 那么段静轩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难道他以为我被陆不同收买了?不,他知道我不会的。那么就是他把凝芷变成这样,觉得愧对于我,不敢面对我?不,他是属于大智大勇的人,出了事只会想办法解决,不会逃避。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段静轩需要凝芷的力量,不希望我干涉到他们! 陆不同吸收了中山国王后的功力之后,实力大幅提升,掌力中带有剧毒,才有了叛变的本钱和胆量。过了这么久,他吸收的功力应该可以运用自如了,最近连全真教都不敢惹他了,可见他的魔功已经非常可怕,段静轩也未必敢跟他动手。凝芷吃了妖丹,获得的能量与陆不同吸收的功力是同根同源的,并且比陆不同更强,只有她能对抗陆不同甚至打败陆不同。段静轩要夺回权力,就不能没有魔化后的凝芷帮忙。 如果真是这样,凝芷未必没有办法恢复正常,而是段静轩不希望她恢复正常。 “段静轩,居然牺牲女儿来作为武器,你还是人吗?”我在心里暗骂,恨得咬牙切齿,以前我对他多少还有一点敬意,现在只剩下无尽的愤怒和鄙视。 计划跟不上变化,我和朋友们的计划要改变了,我们不可能跟段静轩合作了,现在陆不同是敌人,段静轩是更可怕的敌人。更糟糕的是凝芷不认得我了,却夹在我们中间…… 第十五章 虚与委蛇 我不是段静轩的对手,不论文斗、武斗还是比势力我都拍马赶不上他,现在再加上凝芷成了他的武器,我要杀他就得先杀凝芷,投鼠忌器,就更无从下手了。 凝芷不认识我了,我对她没有影响力了,所以我对段静轩来说已经变得可有可无。如果不是顾念着凝芷与我的曾经一段感情,他甚至不会给我靠近凝芷的机会,所以现在我不答应做他的帮凶,他真的会让我在这里腐烂。 我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答应他为他做事,获得自由并找机会靠近凝芷,弄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再想办法救她,这样才能釜底抽薪。但是以段静轩的狡诈,肯定不会轻易相信我,假如他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杀了陆南天、秦老大、秦悠悠他们,我该怎么办? 我很绝望,一切都变得太糟糕了;我也很愤怒,段静轩太可恶太没人性了;我还很孤单,没人知道我被绑在这儿,而且连喵太和柳灵儿也不在我身边了,段静轩搜走了我所有东西。 喵太应该还能复活,但如果段静轩把它的尸体彻底毁了,它就不可能复活了。即使段静轩没有做得这么绝,喵太也一定被他关起来了,不可能来救我。 我想到了新学的坐牢腾走法,但是我的双手被锁着,无法画符和掐诀,根本行不通…… “有人吗?”我大叫一声。 空洞的声音在回荡,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回应。这里安静得出奇,听不到任何声音,柱子上也感觉不到任何震动,所以我可能不在闹市大厦的底层,有可能是在一个新建的郊区建筑底下秘密空间。我旁边这些巨大的圆柱,是地桩的一部分,这个地方不会有外人发现的。 我的思绪很混乱,过了很久很久,终于传来铁板滑动的声音,有一个人走下梯道,来到了有光线的地方。这个人长得高大挺拔,英俊潇洒,气质高贵优雅,正是那一次去秀姑家接我和秀姑的司机。 他手里提着打包的快餐盒,静静地望着我,过了足有十几秒钟说才:“你饿了吧?” “你贵姓?”我平静地问。 “免贵姓叶,叶如山。” “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叶如山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可以回答的我会尽量回答,不能回答的只能对不起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猫还在吗?” 叶如山有些意外,没想到我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问猫,他很快回答:“尸体还在,段先生说它有可能会复活。段先生很器重你,你的所有东西都原封未动,随时可以交还给你。” 我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段静轩还没想要杀我,那么这也就说明凝芷恢复正常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也许只要把舍利子给凝芷,她就会恢复正常,等除掉了陆不同,段静轩就会让凝芷恢复记忆,他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我问:“段静轩身上的降头消除了吗?” 叶如山含糊地说:“他现在没事了。” “那天他藏身的地下室爆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直接问段先生更好。” “凝芷是不是失去了记忆?” “我只是一个司机,不便多说。” “……” 我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叶如山都是很委婉地推开了,回答不着边际。这家伙一点都不像表面那么阳光,是个小狐狸。 “最后一件事,我要见她。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你去跟段静轩说就行了。” 叶如山把快餐盒连同袋子放在地上,转身走了。 我以为段静轩很快会出现,结果左等右等,一直没人出现。时间久了,我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估计我足有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本来饿几天我也能承受得住,但可恶的叶如山把快餐盒放在我眼前,在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分散注意力,看着美食在眼前吃不到,就变成了一种煎熬。 我敢肯定他们是故意的,无非是要给我一点苦头吃,让我明白今日不同往昔,我不是“准附马”了。 过了很久很久,我不确定多少时间,饿得我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铁板滑动的声音才响起,段静轩出现,慢慢走到我面前。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都想要看透对方的想法。 “我给你跟凝芷重新开始的机会,但是她能不能看上你,只能看你的努力了。”段静轩毫无表情地说。 “这么说她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段静轩微皱了一下眉头:“我说过了,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你不可能回到过去,那么回忆过去没有任何意义,只能面向未来,改变未来,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通吗?” 我感觉嘴里无比苦涩,这个道理我当然懂,但是没有了记忆,没有了过去,凝芷还是凝芷吗?重新开始的感情,还是曾经的爱情吗? 段静轩道:“你救过我的命,也救过她的命,所以我不会杀你,现在我就可以放你走,但如果你以后跟我作对的话,我会杀了你。” 我说:“你觉得我会走吗?” 段静轩笑了:“看来你是想通了,欢迎加入。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破坏我和凝芷的父女之情,其他都可以商量。如果我发现你在挑拨离间,对我或者她造成伤害,我会亲手杀了你。” 我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我只想要在她身边,即使是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我只要在她身边就知足了,现在她能说能笑能动,显然比那时要好。” 段静轩笑了笑,开始给我松绑:“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做太为难的事,但你也不要让我太为难了,比如伤害你的亲人和朋友。你不想这么做,我也不想这么做。” 我的心一沉,我这一脚踏进去,还能退得出来么?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活动了一下身体,跟着段静轩往外走,我问:“看样子你中的降头术已经消除了,是怎么办到的?” 段静轩笑了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我没看到段静轩按什么按钮,出口的铁板就自动滑开了,上面看起来像是一个仓库,堆放的东西并不多,停了两辆车,其中一辆是比较罕见的大房车。段静轩走到房车旁边,门就自动打开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管他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无所谓惧,我坦然走了进去。 房车里面装修精致而豪华,有小客厅、厨房、卫生间、卧室,冰箱彩电一应俱全。每一个角落的设计都充分利用了空间,精工细作,独具匠心,尽显华贵和品味。 我们刚上车,车子就启动了,司机正是叶如山。前面还有一辆车,我看不到里面是谁。 段静轩拿了一瓶红酒,在一个精美的玻璃杯里倒了一些递给我:“喝一杯吧?” 我没有接:“我不习惯喝这个,凝芷呢?” 段静轩收回酒怀自己啜了一口:“不要急,你会见到她的,不过你应该先梳洗打扮一下,再吃点东西睡一觉,养足精神,你不会想要这个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吧?” 我无法反驳,现在我的样子确实糟糕透了,但是凝芷会嫌弃我这样吗?我居然要靠外表的打扮来吸引她,这真的让我很不适应,感觉很谎谬。 段静轩道:“冰箱里面有吃的东西,衣厨里面有新的衣服,洗手间里面可以洗澡,该有的都有,你应该不会叫我来侍候你吧?对了,还有你的东西,都在卧室的柜子里。” “喵太呢?” “你那只猫具有很强的攻击性,需要让它冷静一下。你放心,我不会虐待它的,会把它完整地还给你。” 我只能妥协,开始为我的“第一次约会”做准备,先把冰箱里面的熟食拿出来,放微波炉里面加热。吃饱后刮胡子、洗头、洗澡,穿上雪白衬衣,套上笔挺的西装,打上领带,再把头发梳理整齐。 对着镜子里面的人影我有些吃惊,这是我吗?脸容比以前多了几分坚毅和成熟,眼神比以前深邃和坚定,本来不算太出众的容貌,现在看起来也挺有魅力和男人味,加上合体的名牌服饰的衬托,俨然也是个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一点都不错,但是这样的形像让我感觉陌生,质感很好的布料和合体的衣服让我感觉束缚。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四处流浪,以及和秦老大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还有秦悠悠唱的歌,送的饭…… 我在镜子前愣了很久,弄不清哪一个是真正的我了。 我走回小客厅,段静轩还靠在沙发上品酒沉思,不知道又在算计谁。他看到我进来,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样子好多了。一个男人成功不成功,不在于他有多大的潜力,而在于他做到了多少,成功之路,先从穿衣、吃饭、睡觉这样的小事开始。” 我心里并不赞同,但没有表现出来,我也猜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段静轩没有回答我,探手拉了一下窗帘,窗外夕阳已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夕阳下高塔吊车林立,集装箱堆积如山,更远的地方停泊着许多大小船只,海水与天相连。 第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感谢所有朋友的祝福! 房车在码头边停下,段静轩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指点着窗外高淡阔论,说这个码头每天吞吐多少货物,产生多少效益,影响有多深远,发展前景如何美好。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他是想要抢地盘占领这个码头? 十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没有回避,当着我的面很从容地接听,手机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顺利完成任务,击毙五个他的亲信,其他全部投向我们了。” “嗯,很好。”段静轩淡淡说了一句就收了手机,没有一点欣喜的样子,也没有对我解释。 不过两三分钟,又有一个人报告任务完成,控制了局面,损失了三个人。段静轩还是很平静地应了一声,交代要给阵亡的成员家里额外多送一些钱。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功夫就有七八个人向他报告,或控制了某处,或杀了某个目标,或策反了某人,全部都是比较顺利完成任务。另外他还收到了好几条短信,我没看到内容,估计也是向他报告行动的结果。 我有些震惊,段静轩脱困也就五六天时间,就已经发动了全面反击,而且都是马到成功,可见他的计划非常周密严谨,都有必胜把握。我以为他已经途穷末路了,想要反败为胜少说也要几个月甚至几年,完全没想到他还能调动这么多人,所有人都低估他了。 段静轩收了手机,对我笑道:“陆不同的爪牙已经被我斩除大半,大势已去,所有与他结盟和交易的人,都得重新对他评估,考虑跟我合作了。我们是不是该喝一杯庆祝一下?” 我主动倒了一杯酒,向他举杯,不需要强迫自己就已经一脸崇敬的样子:“宰相一出,天下无敌,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哈哈……”段静轩大笑,“天下无敌是不可能的,千秋万代也不要想了,一统江湖倒不是什么难事。人生几何,对酒当歌,无论是留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总好过碌碌无为如蝼蚁一般活着。” 我突然问:“请问您真正爱过一个人吗?” 段静轩愣了一下,笑道:“哪个人没有爱过或被爱过?但男子汉大丈夫应以事业为重,功成名就,天下女子任你挑选,若是落魄街头衣食不保,就是糟糠之妻也会弃你而去,哪里还有什么爱情可言?” “那么冒昧问一句,秀姑死了,您有什么想法?” 段静轩脸现怒容,但很快变得淡然:“我跟她是很多年的朋友,仅止而己。” “那么容妙妙扎了你一针,您又有何敢想?” 段静轩笑了:“她扎我的那一针,上面涂的并不是阿罗给她的毒药,否则那天我就不可能逼退那些叛徒逃出来了。所以她虽然想报复我,让我吃些苦头,却没想真的杀我,女人就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我早就在怀疑容妙妙的叛变有猫腻了,她是一个为情所困的人,也就是很痴情的人,那么无论段静轩怎么对不起她,她也不可能真的杀了段静轩。 我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我是斗不过他的,要么我从现在开始真的给他做事,唯命是从;要么放弃让凝芷恢复正常的机会,远离他的阴影……也许他更希望我主动放弃并离开吧? 段静轩放下了酒杯站起来:“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到海面上去透透气。如果我喜欢这辆车的话,我可以送给你,再给你找个司机。” “谢谢,不过我暂时还不需要。”我婉言谢绝,如果他认为奢侈的享受能改变我的立场,那他就真的看错我了。凝芷是被他打死的,只要凝芷没恢复正常,我都不可能原谅他,即使我原谅了他,也不太可能跟他一起走。这无关恩怨和正邪,总之我就是不喜欢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站在他旁边我混身不自在,我永远不会知道哪一天被他卖了还在给他数钱。 走进卧室打开柜子,我的鲁班尺、小木人、火龙令、《鲁班门秘传》上下册、《炼毒秘要》、手机等东西都在。我一碰小木人,柳灵儿就闪现出来了,气鼓鼓地说:“她是坏人,你再也不要想她了!” “什么?”我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在说段凝芷。她打你,她已经不是她了,她现在就像中山国的王后一样。”柳灵儿急切地说。 “我知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她恢复正常的。”我坚定地说。 “不,不,你忘了中山国的王后,她被封印在山洞里,那么厉害的阵法镇压了几千年也没有用。” 我像是被当头一棒,事实胜于雄辩,中山国王后的结局就是铁一样的事实!还有秀姑一再反对,圆规也说舍利子没有用,他们都不是信口雌黄的人,而舍利子有效是段静轩说的,或者阿罗说的,这两个人说的话我能相信吗? 中山国国王能找到妖丹,如果有镇压妖气的办法,他怎会不用?那么神奇的阵法经过两千多年也没能让王后恢复正常,我又有什么办法?如果凝芷不能恢复正常,我一切付出都是白费,我所有的信念都将崩溃,那么我该拿什么来支持我继续走下去? “你还有我。”柳灵儿说,“我长得跟她一样,她的性情我了解,你和她的感情我也知道,你可以把我当成她。” 我哭笑不得,这怎么能代替?就像凝芷现在“活着”,我不可能跟她从头再来,那么也没有人能代替曾经的她。 我完全混乱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段静轩在外面叫我,我才回过神来,急忙收好东西下车。无论如何,我先跟他去看看他在玩什么把戏,弄清楚了凝芷现在的情况再说。 段静轩走在最前面,我居中,叶如山走在后面。我注意到了附近有些人看似不经意,其实一直在关注着我们,不用多说都是江相派的人。 段静轩走上了一艘超大型豪华游艇,我生平第一次走上这样的船,但心乱如麻,无心欣赏风景和这条船的豪华尊贵。船上有七八个人,有的像叶如山一样英俊帅气,矜持又优雅,受过很好的教育;有的剽悍强壮,眼光冰冷,有如蜇伏的恶兽,若不是黑帮的杀手,就是退役特种兵或者雇佣兵之类,个个都是精英。 段静轩只顾着跟我说些吃喝享受方面的事或指点风光,船上所有事情都是叶如山指挥和处理。我早已知道这个司机不简单,但还是低估他了,看样子段静轩只需要做出决策,实际执行都是由叶如山着手,俨然已经是个“执行宰相”。 船很快就启动了,驶离码头,前进速度不是很快,这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前方笼罩在夜色中,后方可以看到无边无际的城市灯光,那应该是上海吧? 段静轩回船舱里了,只有我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发呆,突然我感应到了后面有些异样,回头一看,身体顿时僵硬了。凝芷就站在我后面四五米远的地方,穿着宽领大扣子的风衣,长头发披在后面,眉头微蹙,眼神有些忧郁,就像是夜色的女神化身,静静地望着我。 我差一点就要张开双臂向她冲去,让她投进我的怀里,但我极力克制住了,因为她的眼神让我感觉到了陌生和距离。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是什么?也许不是千山万水,也许不是千年万年,而是一个冷漠的眼神。我瞬间的惊喜变成了锥心的痛苦,一时之间,心中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个字。 沉默了好几秒钟,我从喉咙里面挤出了几个字:“你……还记得我吗?” 段凝芷的眼光变得凶狠和尖锐,声音也很尖锐:“我记得你用刀刺我!” 我用刀刺她?我怎么可能用刀刺她?愣了好一会儿我才想到,我曾经用匕首刺向石棺中的王后,被她抓住了手腕。难道凝芷现在是王后的记忆?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还记得其他事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段凝芷微微摇头,长发跟着摆动,凶狠的表情渐渐消失,眼光又变得忧郁,还有些茫然。 我心痛得难以形容,眼睁睁看着她就在我面前,她却记不起了我是谁,我一腔深情不能向她述说。命运为何如此弄人,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啊。 “你愿意知道以前的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感觉我不是属于这里的。”凝芷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我叫住了她,“你要是不记得我了,为什么那天不一掌打死我?如果你没有收回掌力,我的头已经被你打碎了。” 凝芷背对着我不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以前的事我也不是完全不记得,有一点儿印像,我知道我认识你。如果你下次再冒犯我,或者威胁到我父亲,我一定会把你的头打碎。” 我彻底惊呆了,她认识我,却用那种冰冷陌生的眼光看我,这个打击,比她死了或者完全失忆了更让我心痛和绝望。我们曾经深爱,生死与共,山盟海誓,还不如我刺王后那一刀给她的印像深…… 精神的痛苦传感到了身体,我的心一阵阵刺痛,捂着胸口靠在甲板护栏上,几乎喘不过气来了。段凝芷没有回头,飘然而去,一头黑发在夜风中飞扬,就像我破碎又凌乱的心。 第十七章 决战前夕 我一直坐在甲板上,坐到了天亮,大多数时间我的大脑都处于混乱和混沌中。我无法坚持,但也不能放弃,那么我该怎么办? 段静轩有过几次走到我身边,但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也不想跟他说话,不想猜他的想法,我对他只有越来越深的厌恶,凝芷变成这样,一定是他为了夺回权力故意造成的。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告诉我凝芷变成这样的经过,更没有探讨让凝芷恢复正常的可能性,这足以证明他居心不良,我跟他还有什么好说? 有个侍者过来请我吃早饭,我没有去,他把西式早点送过来,我也没有吃。昨天叶如山给我安排了一个下层的舱室,我回到房间蒙头睡觉。可是哪里能睡得安稳?迷迷糊糊似梦非梦,眼前都是凝芷的影子,有时是以前我与她两心如一,生死与共的场面;有时她又变得面目狰狞,身上散发出妖邪的气息,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梦到了她被一条可怕的蛇妖拖走,绝望地向我呼救,我不顾一切冲了过去,突然她与蛇妖合二为一,变成了人身蛇头的巨大怪物,从嘴里伸出一条非常长的舌头,把我卷住扯进了嘴里…… “呯,呯,呯。” 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我翻身而起,身上全是冷汗。 拉开门,站在外面的是段静轩,面带亲切的微笑:“有心情与我们共进晚餐吗?” 我想说不,但却不争气地点头了,因为“我们”应该包括了凝芷。我想跟她在一起,想了解更多她的情况,不论她怎么对待我,伤我的心,那都不是她的本意,我不能放弃! 五六分钟后,我衣着整齐走进了小客厅,段静轩和段凝芷已经在坐了,旁边还有两个穿制服的侍者和一个厨师。桌子上点着蜡烛,摆放几碟精美拼盘,以及洋酒、玻璃杯、刀叉之类,厨师旁边则放着许多食材,大多是海鲜。 说实话,这样的环境没有想像中浪漫和温馨,而是让我感到了拘束,特别是现在凝芷的状况,我很难融入气氛。不在状态的不只是我,凝芷也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低垂着眼光,偶然望向我时,眼神还是那样冷漠,似乎还带着一点儿压抑的不耐烦。 厨师开始忙碌,段静轩不停地劝我们吃,并介绍各种菜式的食材、营养、烹制方式和吃法。食物确实很精致和美味,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但我几乎就没有留下印像,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进去。 段凝芷只吃了一点儿,把刀和叉一丢,站起来就走:“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了。” 我僵在那儿,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在她眼里我连一个普通的客人都不如。 段静轩有些尴尬,对我摊了摊手:“她心情不太好,女生总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发些小脾气,过两天就好了。” 我冷笑:“你觉得她这样快乐吗?你希望她这样活下去吗?” 段静轩不动声色地望着我,过了一会儿才说:“秦始皇为什么能筑成长城?隋炀帝为什么能修成运河?”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没有开口,他接着说:“因为他们集中了权力,可以调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我们想要改变现状,做成不可能的事,也需要先稳住局面,拥有大量的人力和财物。一百万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冥思苦想好;一千万个人为你跑腿,总比你一个人跑腿有效率。” 我很无语,他的话总是有道理的,但他总是在围绕着权力打转。我说:“当你可以指挥一千万个人的时候,这一千万个人产生的问题已经让你疲于奔命,所以秦始皇只传了两代,隋朝也只传了两代。” 段静轩愣了一下,很快笑道:“那要看是谁,你听说过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吗?” “我听说韩信因为带兵太多,最后被人杀了。” 段静轩大怒,“呯”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你为什么一直要跟我唱反调?以前跟我作对,现在还是跟我作对。” 我平静地说:“很简单,你一掌把我打死了,就不能跟你作对了。” 段静轩探手从桌子下面摸出一件东西对准了我,却是一把银色的漂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里面随时都有可能喷吐出子弹。 我闭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过了好久枪声还没有响起,段静轩慢慢走到我面前,轻叹了一声,把枪放在桌子上:“听说你枪法不错,今晚你打死了陆不同,我们再研究我们共同关心的事情。” 今晚打死陆不同?我吃了一惊,睁开眼睛,段静轩却已经背着手往外走了,枪还在桌子上。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我曾经无数次想要杀他,现在只要我拿起枪钩动一下食指,他就再也不能害人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我不能真的开枪,因为他是凝芷的父亲,凝芷也需要他的人力和物力来想办法解救,但愿他能兑现他的承诺。 难道陆不同是在海面上?我走出船舱向四周扫视,左后方和右后方各有一点灯光,应该是两条船在远远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的。除此之外都是黑暗,这是在远离海岸的地方,我只知道离港的时候是向东南方向前进,弄不清楚现在到哪儿了。 前进了没多久,右侧有一点灯光闪动,又有一条船来了。好个老狐狸,原来我们不是来观光渡假的,是要去跟陆不同决战。也许之前一连串的打击行动只是前奏曲,目的是要逼出陆不同,或者让陆不同的盟友们明白局势的变化,不要站错了地方。 我不介意向陆不同开枪,也希望解决了段静轩的头号强敌之后,他不再需要凝芷当武器,会集中精力想办法让凝芷恢复正常。 我掏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结果发现手机是关机状态,拿回手机之后我竟然都没有看过。我想要按开机键,但最终没有按下去,我消失了这么多天,秦老大他们一定急坏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告诉他们我没有控制住段静轩,反成了段静轩的枪手?还是等今晚的事情结束了再说。 我回到房间,收好自己的东西,做好战斗准备,再去顶层的客厅时,段静轩、段凝芷、叶如山、船长和打手们正围着一张地图,桌子上放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的也是地图。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那是三个小岛,一大二小。大的岛屿上有几处建筑和道路,小的两个岛可能只有学校操场那么大,没有建筑。从电脑屏幕上的缩略地图来看,我们是在舟山群岛一带,而大地图上则显示岛屿附近有六个小红点,可能是六条船,已经形成了包围,距离很近了。 战斗计划应该早就制定好了,段静轩看了我一眼,还是简单说了一遍:“计划是这样的,三个蛙人潜水靠近,在他们港口的船舷外安放遥控炸弹。同一时间其他船上的主要战斗人员乘小艇快速登陆,向中间强攻,只放开一个缺口让他们逃出来,等他们上了船再引爆炸弹。即使陆不同起了疑心没有上船,船已经炸掉,他的据点也失守了,也只能束手待擒。” 我暗吸了一口冷气,这个计划看似简单,其实非常阴险,敲山震虎,引蛇出洞,断人退路,换了是我被包围,一定上当。而且我敢肯定段静轩不止这一个计划,出现意外时还有b计划、c计划等等,所有可能性他都会做好预防措施的。 “弃械投诚者既往不究,负隅顽抗者一概击杀!”段静轩挺直了腰杆,温文尔雅的他也露出了些杀气。 “是!”众人齐声应答,大部分人迅速往外走,开始准备战斗。 叶如山开始用手机向各船的指挥人员下达指令,段静轩倒了一怀酒,慢慢品尝着,凝芷表情漠然站在他旁边,具体的战斗根本不用他们指挥,每条船上都有足以独挡一面的指挥官。 段静轩没有指派其他任务给我,那么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一枪爆头打死陆不同。我拿出了手枪玩弄着,熟悉它的结构和重量,以便找到手感。这是一把很漂亮的崭新进口手枪,无论材质、做工还是结构,都体现出它的卓越不凡,独具匠心,就连子弹也是特制的,与常见的弹头略有差别。 我相信段静轩能请到超一流的狙击手,也能弄到有夜视仪的狙击枪,杀人于数百米外,给我手枪叫我杀陆不同,或许只是给我一个立功的机会吧? 豪华游艇慢慢停下了,天边乌云散开,露出了一弯即将落下的新月,朦朦胧胧可以看到前方有一片暗影,那就是我们的目标。 半夜十一点整,战斗打响了,枪声响成一片,隐约还能听到惨叫声。几分钟后,段静轩刚才说的那一句话通过高功率喇叭在岛上回荡:“弃械投诚者既往不究,负隅顽抗者一概击杀!” 战报不时传来,事情有些出乎预料,陆不同没有突围上船,而是躲在老巢里面不出来,所以炸船的计划还没有实施。 “走,我们去他家喝茶。”段静轩微笑着说。 叶如山有些担忧:“他会不会也设了埋伏等我们去?” 段静轩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叶如山立即开始发号施令,豪华游艇向前驶去,一些人员往港口集中保卫段静轩。 第十八章 诡战 我终于明白了我比狙击手更有用,因为在近距离内,狙击手开枪的速度绝对没有我快。我变成了段静轩的贴身保镖,与凝芷一左一右紧跟在他后面,登上了小岛。 假如凝芷还像以前一样,也许我真的可以忍受段静轩的狡诈虚伪,跟凝芷成为他的左臂右膀,可惜的是凝芷现在根本不在乎我,我也不必考虑这个可能性了。 路边已经有十几个手持长短枪的人在警戒,迎接上我们后,有的前面开路,有的后面防卫,拥着我们一起向建筑物那边走去。 出发之前我已经看过这个岛的高分辨率卫星拍摄图,小岛四周乱石嶙峋,几乎没有植物,中央是一座小山,树木茂盛,山脚下有一个小湖,几栋建筑就是建在山脚下面对着小湖,表面上可能是有钱人的渡假村或别墅。 段静轩的属下火力强盛,人数又多,已经控制了除建筑物外的其他区域。现在建筑物已经被包围,偶然还有枪声传来,双方在对峙着。 距离建筑物还有两三百米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从路边的岩石后闪身出来,向段静轩恭敬鞠躬:“大学士不能再往前走了,他们有两个狙击手很厉害,躲在掩体后面,已经放倒了我们六个兄弟……” 段静轩示意不用紧张,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我在他后面看到他发送的是两个字:“动手!” 不过三五秒钟时间,屋里传来密集枪声,但并不是朝外开枪,段静轩道:“冲进去,头上绑有红布的是自己人。” 众人又惊又喜,敬仰之情有如涛涛江水,攻不破的堡垒在他面前也不起任何作用,此时不奋勇向前表现一下,更待何时? 说实话我对他这一招也很佩服,陆不同是以谋反起家的,肯定会防止属下窝里反,但段静轩还是成功策反了一些重要人物,真不简单啊! 段静轩大踏步向前走,毫不畏惧,一点也不怕狙击手还存在的可能。这种“不怕死”的勇气也极大鼓舞了他的骨干和护卫队,谁能不对这样妙计无双又胆比天大的老板心生敬畏和爱戴?跟着这样的老板才有前途。 进攻方士气如虹,防守因为内乱七零八落,防线很快被攻破,许多人涌入了大门或翻墙而入。段静轩一步不停,走到门口时,他的属下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哪里还有半点危险? 五六个头上绑着红绸的人过来向段静轩跪倒谢罪,为首的人竟然是我认识的付锦超! 段静轩亲自扶起了他:“我说过了,弃械投诚者既往不究,更何况你们弃暗投明,立了大功。小付我现在就提升你为状元,接掌原属于陆不同的职务和所有权力,你属下的人该怎么奖赏由你说了算,并提升一人接替你原有的职务。” 付锦超又惊又喜:“多谢大学士,可是升级为状元不是需要长老会投票决议吗?” “长老会支持陆不同谋逆,已经废除,以后再择优重组。” 我瞬间明白了,段静轩早有推倒限制他权力的长老会的企图,也早已预料到陆不同得到机会会谋反篡位,所以早就埋下了很多棋子,这才是他能迅速反败为胜的关健。他真正的目的,可能不是除掉陆不同,而是除掉长老会,然后就可以真正大权在握,为所欲为。 这个老狐狸! 付锦超接着报告战况,陆不同还没有擒获,带着一批亲信躲进了地下室,其中包括了阿罗和容妙妙。地下室是开凿岩洞而成,以混凝土加固,深入地下,入口的合金钢板不能用普通的火焰切割器割开,里面配有发电机和大量生活物质,住在里面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段静轩问:“有其他出口吗?” 付锦超道:“没有。但是山洞尽头有一条地下河,我没有进去过,不排除可以潜水通向湖水那边。” 段静轩笑了笑,毫不在意,示意前面带路。付锦超带着我们向里面走,穿过一个宽阔豪华的大厅,走到后面一个像是书房的房间。一边靠墙的橱柜已经被移开了,露出了一个银色的门,外表看上去有些像电梯门,这就是秘室的入口。 段静轩很悠闲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陆不同,我知道你能听到,出来吧。” 众人都有些诧异,也有些紧张,但没有一点动静。 段静轩道:“你想当宰相也不是不可以,但得拿出点能力和风度来,这样躲在洞里不敢出来,难道是想当东海龙宫的乌龟丞相、螃蟹将军? 四周还是静悄悄没有声音,段静轩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妙儿,你还不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吊顶上面突然传来容妙妙惶急的声音:“别相信他的话,他在挑拨离间,我没有跟他合谋……” “啊……我肚子痛!” “不好,我也中毒了!” “不,不,真的不是我干的!” “我操他妈的……” 惊叫声和怒骂响成一片,还夹杂着些打斗声,只凭声音就知道里面有多混乱了。 我们都很惊讶,看样子容妙妙不是内应,那又是谁放的毒?但陆不同等人可不会这么想,除了容妙妙外还有谁会当卧底? 乱七八糟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变得无比安静,可能是录音设备关掉了。 段静轩还是一点都不急,面带微笑靠在沙发上,胜券在握的样子。过了约有两三分钟,陆不同的声音响起,显得急促和绝望:“我投降,马上出来,别开枪。” 段静轩笑道:“你不是还有一条出口吗,怎么不走那边?” “我投降了……”陆不同有气无力。 “那就出来吧。”段静轩淡淡地说,扫视了我一眼。 我有些意外,陆不同已经投降了,他居然还叫我开枪?不过再想一想也不奇怪,他绝对不会放过陆不同的,如果他出手杀一个投降的人,高大形像就要受损了,让我来杀了陆不同,我就算是立了功,递了投名状,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密道入口那边传来嗡嗡声,银色合金门缓缓向上升起,出现了一个人的双脚,然后是小腿、大腿、腰部……我握紧了手枪,眼睛盯住了他心脏部位。 突然之间,我感应到了那人身上散发出可怕的阴邪气息,难道是僵尸?就在这时所有灯一齐灭了,陷入无边黑暗。 突然来临的黑暗令眼睛无法适应,所以感觉特别的黑。我果断开枪了,虽然看不到人,但我还能确定那人的位置,也许打不中心脏,但一定能打中他的身体。 “呯”的一声,子弹出膛,借着枪口一点火光闪过,我看到了黑影一闪,那人已经不在原位。我紧接着开枪,射向他前进的方向,这一枪完全是凭着本能开火,却已经发挥到了极致,直正是眼与心合,心与手合,看哪里打哪里,并准确预估到了提前量。 但是这一枪竟然又射空了,子弹打在墙上迸射出火星,那人又改变了,快如鬼魅向我来扑来。这间书房虽然算大了,也不过五六米距离,一闪即至,我没有开第三枪的机会,其至无从躲闪。 劲风扑面令人窒息,“啪”的一声震响,却是站在我旁边的段凝芷出手,与那人硬碰了一掌。那人只退了两步,凝芷却向后撞到了墙上,那人立即又向我扑来。 凝芷与那人对掌时,段静轩已经从沙发上弹射起来,凌空扑过去,打出了力量十足的一拳,打中了那人胸肩之处,将他打得跌退了三四步。倒不是说段静轩的功力比对方高很多,而是段静轩使出了全力,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我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呼唤出柳灵儿,看到了那个人的位置,毫不犹豫立即开枪。在我扣动扳机之际,还是有十足把握打中他的,但子弹又落空了。 “呯呯呯……” 我连续开枪,每一次我都以为我打中他了,但结果都没有打中,他的速度太快了,总是在子弹出膛的瞬间闪开,我甚至怀疑他是在子弹出膛之后还能避开——其实这是一种微妙的感应,不论以哪种方式瞄准对方时,眼光、精神和意念已经集中在对方身上。对方是一个超级高手,能够产生感应并立即闪避,动作也足够快,所以避开了。 我曾经很自信地以为,只要有一把好枪在我手上,我不怕任何人。这个想法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手枪没有一点用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是真的没有一点用处,我连续开枪,迫使那人连续闪避,给了我们退向门口的时间。付锦超等几个人本来就靠近门口,我们退到门口,他们也反应过来了,向屋里胡乱开枪,那人不得不退回密道内。 段静轩惊讶地问:“陆不同属下怎会有这样的高手?” “是周隐的身体。”我回答,心里还在呯呯狂跳。周隐绝对没有这样的身手,而且我亲手扭断了他的脖子,他不可能再活过来,也不是僵尸,所以我只能这样回答。 密道内冲出了一股强劲的阴风,七郎出现了,全身冒着肉眼不可见的火焰状红光。这一次不止是他一个,还有数不清的厉鬼、恶鬼跟着他冲出来,简直像是打开了地狱之门。 第十九章 僵局 我最头疼的就是厉鬼七郎,因为它是杀不死的,唯一能阻止它的只有不癫和尚,可是不癫和尚没在这儿。 我曾经问过秦老大和不癫和尚,七郎到底是什么东西。秦老大说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厉鬼,似鬼又如魔,民间认为是杨七郎死后怨气化成的,到底是不是已经无从考究,总之就是一种实际存在的可怕东西,他虽然早就听说过却是第一次遇到。 不癫和尚也不知道七郎的来历,他说七郎身上有非常强烈的怨念,这是它的能量之源。使用各种攻击手段只是把七郎身上的怨气、煞气打散,并不是真正消失,所以它很快就能重聚、恢复。只能以慈悲和怜悯来感化它,但不癫和尚的修为还不足以超度它,只能缓解它的怨念,暂时阻止一会儿。 还有一种可能,陆不同手上持有一件控制着七郎的东西,这件东西非常强大,蕴含的能量近乎无穷,并且可以提供给七郎。那么只有夺取这件东西,或者打击七郎无数次,把能量耗尽了它才会消失。 眼看七郎挟着可怕的阴风煞气冲到,我急忙收了手枪,双手掐了一个新学会的翻天八角伏魔印,聚神运气,全力打出。这个法诀就是传说中的翻天印的攻击效果,可以简单理解为用一块巨大的石头轰击敌人,简单直接威力大,但这种板砖类的攻击方式损耗精神力也很多,不花大力气就没有威力。 七郎被当头一记重击,身上火焰状的红光消散了一大半,并且停止前进了。但是紧跟在它后面的大量恶鬼、厉鬼已经像军队冲锋一样杀到,它们虽然远不如七郎那么强,但数量太多了,被几十上百个厉鬼攻击,恐怕比被七郎扎一枪更惨。 我可没有那么多精神和力气连续使用翻天八角伏魔印打击它们,手忙脚乱抽出了火龙令,往前一指。柳灵儿化为一道绿光钻入火龙令内,刹那间从令牌顶前喷出了一股气势磅礴的灵火,几乎覆盖了整个房间,把众多鬼怪和七郎都烧着了。 可怕的厉鬼、阴风、煞气一扫而空,只剩下失去了所有光芒的七郎,像是普通的鬼魂虚影。但是我没有丝毫欣喜,而是大叫快退,很快七郎就会恢复的。陆不同有这么强的杀手锏之前不用,极有可能这是一个圈套,故意引诱我们进来。 我们迅速后退,有些人拿出手机或者小手电点亮,辩别方向和道路已经不成问题。果然七郎很快又恢复,红光烈焰腾腾,气势汹汹追了出来。火龙令的消耗更大,不宜连续使用,我把火龙令往口袋里一塞,再掐翻天八角伏魔印攻击,又打掉了它大半煞气。 我们很快退到了大厅,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七郎竟然没有再追出来,里面也没有动静。段静轩的属下大量聚集在大厅里,枪口全部对准里面,刚才那个高手估计也不敢往外冲了。 段静轩很生气,大声吼道:“大c,是你么?站在哪一边你可要清楚了!” 里面一个有些阴柔的声音传来:“你们的家务事我本来不想插手,现在也不想多事,只要你把许承业交给我,我立即离开。” 段静轩道:“现在他为我效力。” 大c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他杀了我师父和师弟,此仇不共戴天,把他交给我,才有谈合作的可能。” 段静轩道:“如果我为了跟你合作,让自己的助手去死,以后还有谁敢为我效力?这个条件免谈。之前是各为其主,死伤在所难免,为此我可以做出最大的让步和补偿。” 陆不同的声音响起:“大c兄,许承业是他的乘龙快婿,怎么可能交给你呢?这个就不用说了。套用老段的话,要是你连自己师父和师弟的仇都不能报,你这个掌门人面子何在?还有谁会为你效力?” 段静轩的脸色很难看,但声音依旧平静:“大c,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逝者已矣,生者当往前看,你应该清楚陆不同是扶不起的阿斗,只有跟我合作才能双赢。” 大c冷笑一声:“我只有这一个条件,把许承业交给我,其他没什么好说的。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我不给你一点面子,之前就出手的话,你们可能杀到这里来么?” 段静轩转头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让我假装妥协,诱使大c露面,我们再合力击杀。他嘴里说道:“你们躲在里面是没有用的,几包炸药就能让你们连渣都不剩,恰好我就带了不少炸药。既然你们不想谈合作,就不要怪我做事太绝了。” “哈哈……”陆不同大笑,“你真的舍得把你的妙儿炸没了?别人不了解你,我跟了你十几年还能不了解你么?还有阿罗大师,你要是炸死了他,百消门的人和金三角的大毒枭都饶不了你。” 我正要开始跟段静轩演戏,阿罗古怪又蹩脚的声音响起了:“老段,泥没油优势,陆,答应我更好,条件。” 段静轩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我猛然醒悟,段静轩身上的降头是阿罗给他解了,因为他答应了阿罗更好的合作条件。而且阿罗在这里,是当段静轩的内应,刚才放毒的就是他,但是因为大c的介入,陆不同也答应了给他更好合作条件,所以阿罗又倒向陆不同了——这个混蛋妖僧,有奶就是娘,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更不是东西的是段静轩,阿罗打死了秀姑,他不给秀姑报仇,居然还跟阿罗合作!我的心里面一片冰冷,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任何话了。他狡诈、欺骗、冷血,为了权力和利益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用自己的女儿当武器,不在乎恋人和老朋友的生死,谁敢保证明天他不会把我卖了?是的,今天当着他众多属下的面,他不会让我去送死,可是没有外人的时候呢?为了更大利益的时候呢? 我有强烈的,立即转身走人的冲动。但是凝芷是无罪的,我不能让她被人操控和利用,不能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而且我离开的话,大c就会跟段静轩合作,以后我就更没有机会从他手里抢走凝芷了。我打定了主意,不管他们怎么狗咬狗,我只保护凝芷不受伤害。 段静轩又对我使眼色,我假装不知道,后退了一些并靠近凝芷。别以为只有你们会玩阴谋,哥今天也玩你这老狐狸一把,看你怎么下台! 段静轩急得直搓手,强攻的话,必定会害死容妙妙、阿罗和大c,后果很严重;放弃的话,于他妙计无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伟大形像有损;僵峙下去的话,万一换日门的大量高手赶到,前后夹击,后果更严重。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大c亲自出马了,实力如此强横。 叶如山开口了:“许承业,你跟换日门的恩怨,是在加入本派之前结下的,属于私人恩怨,不能影响到本派的行动,还是你自己与大c了断吧。” “对,对,还是你自己跟大c解决。”江相派的人纷纷附和。 我笑了笑:“原来你们都没把我当成自己人,看着我去送死袖手旁观啊?叶如山,你就不怕有一天你也受到这样的待遇?还有付锦超,你今天可以背叛陆不同,明天也就可以背叛段静轩。你们这样一群无情无义,满嘴都是谎言和欺骗,充满了背叛和利用的人,我真的希罕么?” 江相派的人大怒,许多人甚至把枪口对准了我。段静轩怒吼一声:“你们干什么?轮到你们来做决定了吗?” 众人估计都没有见过他这么暴怒的样子,禁若寒蝉,不敢再吭声。段静轩道:“全体撤出,安放炸药,把这栋房子炸成平地!” 江相派的人迅速往外撤,这时七郎和大量鬼兵又从里面冲杀出来,我不想再给他们当炮灰了,没有出手。 段静轩突然出手,扬手把一些东西掷向前方天花板,“呯呯呯”连声爆响,液体炸散开有如满天雨点落下,洒在七郎和众多阴兵厉鬼身上。七郎身上的红光立即消失,大部分阴兵厉鬼都变成了黑气。 好个老狐狸,原来他早有对付七郎的办法了! 人影闪动,大c快如幻影冲了出来,此时江相派的人都在往后撤,加上一些阴兵冲击,场面很混乱,只有少数几个人开枪,都没能打中他。紧接着陆不同也冲出来了,撞进人群中,一掌就拍死了一个。 段静轩迎住了大c,两人动作快如闪电,“呯呯”之声响个不停,段静轩连连后退,显然不是他的对手。段凝芷挡住了陆不同,招式谈不上如何精妙,速度却快得惊人,掌力也强得可怕,杀得陆不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七郎身上红光又起,一闪就到了凝芷旁边,挺枪疾刺。凝芷连中几枪,受的伤害虽然不明显,却严重影响了她出手,陆不同趁机反击,打得她也连连后退。 我真的很为难,不出手凝芷就有可能受伤害,出手就是帮了段静轩,而且我出手也未必有胜算,七郎是打不死的。 第二十章 搅局的人 叶如山、付锦超等人见段静轩危急,纷纷冲过去帮忙。但冲过去快,飞回来更快,除了段静轩外没有一个人能接住大c一招。屋里光线黑暗,双方打斗的速度又奇快无比,江相派的人虽然有枪在手,却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 段凝芷被陆不同和七郎夹击,也是接应不暇,我只是略一犹豫,她就被逼到大厅的角落,危在旦夕。我再也忍不住了,聚神运气,狠狠一记翻天八角伏魔印打出。一个开天眼状态下才能看到的金色方形巨印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七郎头上,七郎受到重击,气焰消减大半,并且短时间停止不动。凝芷立即反击,身上妖邪之气大盛,动作快如鬼魅,攻势凶狠凌厉,杀得陆不同儿狼狈后退。 凝芷这时应该往门口撤退的,但她却不顾一切追击狂攻,像是暴走了。我猛然想到,她拥有中山国王后醒来后的记忆,并当成了自己的,记得我用匕首刺她,那么也一定记得陆不同向王后开枪,并杀了王后,所以恨极了陆不同。 这时里面又有几个人冲出来,还有人往外开枪,我急忙掏枪射击,连扣了两下扳机却没射出子弹,刚才已经把子弹都打光了。江相派的人顶不住,已经退到了大门外,只有我和凝芷还在里面,更糟糕的是七郎又恢复了全盛状态,向凝芷扑去。 场面混乱,时间紧迫,我已经无法定下心来使用法诀,更不要说使用咒法了,唯一能暂时重创七郎的只有火龙令。虽然这样会大量损耗柳灵儿的灵力,我也不能再保留了,拿出火龙令对准了里面,柳灵儿立即发动了灵火向前喷出,笼罩大半个厅堂,七郎被烧中了。 然而凝芷没有利用这个机会撤退,还在追杀陆不同。阿罗和陶然也出现了,陶然向我冲来,我匆忙挡了他一掌,身不由己地向后摔撞在墙上,五脏六腑都被震得一阵阵翻腾。大c把段静轩打得飞出门外,回过头向我扑来了,身在空中右掌后收,还没有击出,可怕的压力和气势已经如排山倒海而来。 我心里悲叹一声,这次真的完了。大c恨我入骨,下手绝不容情,而我还没有从剧烈撞击中缓过气来,陶然又从另一边攻到了,只要被其中一个人打中,我都是不死也要残废下场,更何况是两人同时攻击。 这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了,似乎身不由己地随着一股巨大力量移动,眼前幻影闪动,还听到“呯”的一声震响。等到我定下神来,我已经站在大门外面了,圆规面带微笑正望着我。 我又惊又喜:“大师,快救人,凝芷还在里面!” 圆规站着没动,倒是我身边有一个人一闪消失了,仅仅是眨一下眼睛那么短的时间,他又出现了,并且扯着凝芷的一只手臂,把凝芷带出来了。凝芷还处于那种暴走状态,面孔凶厉狰狞,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妖邪之气,用力扯了一下手没能扯回来,右手一爪就向那人脸上抓去。 那人很随意地一抓就抓住了凝芷的手腕,凝芷只挣了一下,就全身动不了了,露出了惊恐之色。 “咦,这是人还是妖啊?”那人望向圆规有些惊讶地问。 这时我才看清他的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俊雅斯文,打扮普通,给人一种很诚恳朴实的感觉,就像那种很努力读书的大学生,完全不像是高手。但是他轻轻松松就能把我和凝芷救出来,随随便便就抓着凝芷让她不能动,又怎是普通人能办到的?我敢说即使何至真复活也未必能办到。 同时柳灵儿已经用意念告诉我:“这个人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真正深不可测!” 圆规望向我,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大c、陆不同、陶然等人已经冲出来了。七郎是灵体速度更快,带着可怕的阴风煞气撞到,一枪向我刺来。 我急忙闪避,那个年轻人右手放开了凝芷,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尺许长的日本古代短刀,看似很随意地一挥,刀芒激射两三米长,有如匹练横空,寒气逼人。七郎连人带枪被刀光扫过,立即断成四截,然后像是爆米花一样炸碎了,洒得满地都是,地上竟然出现了一些肉眼可见的碎冰块。 所有人能看到或感应到七郎存在的人都愣住了,什么刀居然有这么可怕的威力,连灵体也能砍断并且冻碎?然而年轻人手里已经没有刀了,身上也不像是藏有刀。 圆规摇头叹息:“我以为你已经修成正果了,怎么杀气还是这么重,出手就不留情。” 年轻人笑道:“第一我还没有修成正果,第二这样的邪魔厉鬼该杀,难道留着祸害人间?” “阿弥陀佛。”圆规合掌念了一声佛号,望向我说,“这个是我朋友张玄明,是来送舍利子的。玄明兄,这位就是许承业,他要救……啊,难道我们来迟了?” 张玄明皱了一下眉头:“死了这么多人,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真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时陆不同、大c、阿罗等人堵在前面,段静轩、叶如山、付锦超等人拦住后面,所有枪口都对准了我们。我是前面这一伙人必杀对像,段凝芷是后面这一伙人必救对像,于是我们四人就变成两伙人的焦点了。 张玄明左看看,右看看,脸色沉下来了:“一个个眼露凶光,面带杀机,手持枪械,还练有魔功养有恶鬼,都是人间祸害,既然让我遇上了……” 圆规急忙道:“先别忙,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许承业,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我早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了,指着段静轩说:“他叫段静轩,人称宰相、江湖之狐,是最大的诈骗集团的老大。后面都是江相派的骨干,称为状元、榜眼、探花之类,就等于是江湖中的皇帝了,有一统江湖的野心。” 我再指着前面的大c:“这一个人称大c,是换日门的掌门人,换日门是儿童绑架拐卖团伙的幕后支持者和获益者,他们用童子、转世灵童来练邪功、逆天改命、延长寿元之类。因为我杀了他师父和师弟,所以他们非杀我不可!” 张玄明连连点头:“杀得好,好得好,要是我撞见了也要杀。” 大c阴沉着脸,我指向阿罗:“那个是泰国来的妖僧,会降头术和下毒,还是贩毒集团的重要人物,为了得到更多利益正在左右摇摆,要跟最强又能出得起最好条件的人合作。” 张玄明眼光变得犀利,狠狠瞪了阿罗一眼,阿罗低垂下了眼光没有说话。 我指向陆不同:“这一个叫陆不同,本来是江相派的状元,发动政变夺取了宰相之位,但没能坐长久,段静轩反攻把他逼到无路可走,现在拉着大c和阿罗负隅顽抗。” 张玄明道:“乱臣贼子,野心比能力大,也是该杀的。那么这个半人半妖的……人,是怎么回事?” “她叫段凝芷,我与她相识相爱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江相派宰相的女儿。段静轩为了杀我,一掌把她打死了,我费了许多周折,得到一颗妖丹据说可以救活她,不料遇到了陆不同谋反,段静轩没有拿到舍利子就给她吞下了妖丹,变成现在这样了。” 张玄明点头:“我明白了,你找舍利子就是为了救她。我可以把舍利子给你,但这个情况……只怕舍利子也没有用。” 我的心一沉,段静轩叹了一口气:“她身上已经有一颗舍利子了。” 对了,阿罗既然再次跟他达成合作意向,就会把舍利子暂时给他,所以实际上凝芷身上早已经有舍利子了。我一直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以为舍利子会有用,现在这个希望被无情地打破了。 我心灰意冷,大脑内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都无所谓了。你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与我何干?想杀我就来吧,死又何惧? 突然我发现一双眼睛透进了我心里,那双眼睛包含了同情、理解、关心和可以信赖,简直像是阴天的天空透下一股阳光,让灰暗的世界变得明亮和温暖。 我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发现是张玄明在看着我。他拍了拍我的肩头:“我们走吧,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也许还有其他办法。” “好!”我只说了一个字,连谢谢都没有说,因为我觉得不必要说,那两个字也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 大c冷笑一声:“张玄明,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这里的事与你无关,留下许承业,立即离开。” 我相信这是大c最客气的说词了,如果不是看到刚才张玄明惊世骇俗的身法,以及轻松抓住段凝芷的本事,绝对不会说得这么好听。 张玄明道:“你们这些人都该杀,不过我一向讨厌黑帮之间的斗争,不想趟这个混水,而且我这个和尚朋友总是心太软,踩死了一只蚂蚁都要心疼,所以我今天饶你们一死,马上给我滚。” 大c阴声道:“要把人带走也不是不可以,总得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陆不同道:“对,我们都是江湖人,就按江湖规矩来办,比斗三场,你要是赢了两场就可以带走他。” “哦,怎么个比法?”张玄明饶有兴趣地问。 陆不同道:“大c兄代表换日门,段静轩代表江相派,阿罗大师代表百消门,每人出一题,不论文比还是武斗,只要你胜了两场,要带走谁都可以。” 这家伙太阴险,把段静轩也算成他们一伙了。段静轩没有了凝芷当打手,就无法与陆不同等人争长短,所以他也会尽全力出手。 第二十一章 惊魂夺魄 我不知道圆规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有多高的修为,只知道在场的这几个邪派老大个个实力强横,诡计多端,各有奇招,让他们来出题,世间有几人敢接?张玄明武功再高,也就二十几岁,人生阅历可能不足,可别中了他们的奸计。 我正要开口阻止,张玄明已经笑道:“我不是什么江湖中人,本来不想跟你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不过你们都觉得自己很厉害,我要是不让你们见识一下,你们就更加肆无忌弹,无法无天了。我得先声明一下,我也不是什么高手,在我的朋友圈里面,我只是个跑腿打杂的而己,所以万一我输了,也不会给我祖师爷、曾师祖他们丢脸。” 我立即放心了,人家这话说得多有水平啊,对方赢了一个跑腿打杂的,没什么好得意;作为一方霸主要是输给了一个跑腿打杂的,就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而且人家是有传承,有后台的,你们要是不讲道理欺负了小的,老的就会出来讨回公道。 段静轩突然道:“等等,你们可能误会了。我早就把承业当成女婿来看了,亲不亲一家人,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跟这位张少侠过不去呢?凝芷是我女儿,她失忆了我比任何人都焦急,已经费了无数心血,承业要带她去治疗的话,我很高兴啊,为什么要阻止?” 对面的人全傻了眼,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在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一定是看出张玄明不好对付了,现在大打亲情牌,即使最后被迫要跟张玄明动手,张玄明也会手下留情——他来帮忙的,不能把我“岳父”打死了吧? 段凝芷尖声道:“放开我,我没有失忆,我也不想跟谁走。” 张玄明大皱眉头,望向我。我说:“对病人没什么道理可说的,有病的人一般都说自己没病。” “有道理。”张玄明连连点头,把凝芷推向我。我急忙把她接住拥在怀里,她全身无力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有眼睛能动,愤怒又凶恨地瞪着我。 张玄明指着陆不同道:“老宰相弃权了,那就小宰相来接力,先从你开始,快点出题,我可没空跟你们墨迹。” 陆不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几番欲言又止,都没有说出话来,他已经心怯了。 “刚才是你说要比斗,自己却不出手,坐山观虎斗,坐享其成,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么?奸诈小人,不杀一杀你的气焰,还会到处惹是生非。”张玄明有些生气了,身上涌现强大的灵力波动,双手手指弯曲各掐了一个法诀,双眼异样明亮,大喝一声,“陆不同,给我跪下!”绯闻天后,总裁的亿万新娘陆不同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下,眼神茫然,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众人大惊失色,陆不同再怎么不济,也是黑道中顶儿尖的人物,曾经成功推倒了段静轩,如今武功之高仅逊于大c和段凝芷,连段静轩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怎会人家说跪就跪下了? 刚才张玄明的声音虽然算大声,也只是像平常大叫,并不是什么狮子吼老虎吼,就是普通人都不会被吓得跪倒。而且陆不同跪下就不起来了,神色不对,显然是中了某种法术。 张玄明又大喝一声:“大c,你也给我跪下!” 大c果然应声下跪,也像陆不同一样傻愣愣的,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玄明再叫:“阿罗,跪下!” 阿罗摇晃了一下,并没有跪下,非常紧张地用古怪的语言念了几个音节,可能是在念咒语。他的两眼也变得异样明亮,与张玄明对瞪着,简直像能在夜色中发出光芒。 “阿罗还不跪下,更待何时!”张玄明又大叫一声。 阿罗“哇”地喷出了一口血,虽然摇摇晃晃,还是强撑着不跪。 我明白了,张玄明使用的是一种精神控制或攻击的法术,直接摧毁对方的意志,强迫对方接受命令。阿罗擅长降头术,精神力特别强,所以能够不跪,但他这样强撑着,只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阿罗又开始念咒语,并伸手从怀里掏东西,张玄明更用力地大喝一声:“跪下!” 阿罗终于乖乖跪下,又喷出了一大口血,向前扑倒在地不动了。 我曾经被他用巫术和精神虐待,现在他也被人用精神攻击打倒,受到的痛苦只比我多不比我少,我心里实着畅快了一把。 “阿弥陀佛。”圆规一脸怜悯的样子,“人家不跪就算了,你非得让人家跪,只怕他三年五载也不能完全恢复了,说不定还要留下终身隐疾。”星光的彼端张玄明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掉手上的灰尘,笑道:“刚才是他们要逼迫我比斗,要是我没有一点实力,他们会饶过我么?这妖僧不是个好东西,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后会收敛一点也好。这是惩一人救百人,也是大善。” 圆规苦笑,没再说话。张玄明前看看,后看看:“还有人想留下我们吗?” 全场寂静无声,他只是叫了几声,就跪下了两个,重伤昏迷了一个,能数得上的高手只剩下段静轩,谁还敢说话?江相派虽然还有很多人和枪,但段静轩已经说过了,他是支持我们的。 “既然没人留客,我们就走了。可以走了吗?”张玄明微笑望着我。 我现在要杀大c、阿罗和陆不同很容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乘人之危必定被张玄明和圆规瞧不起,我不能这样做。我们走了的话,段静轩能完全控制场面,他应该不会让大c和陆不同好受,所以我没什么好顾虑了。 “可以走了。”我说,但我有些疑惑,港口似乎还控制在江相派的人手里,我们怎么离开?张玄明和圆规又怎会突然在这儿出现? 张玄明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一只手抓住圆规的手臂,往中间一拉站到他面前。我突然感觉身体变虚,眼前一晃,只一眨眼时间脚又落到了实地,但前眼影物已经完全不同了。这是一处海边的沙滩,远处有些礁石,海浪阵阵涌来,发出“哗哗”声响。 右后方有亮光闪动,我转头望去,看到几个人拿着手电向这边跑来,隐约是秦老大他们。 我敢肯定刚才那个海岛离大陆有上百里,怎能眼一眨就到了?我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法术?” 张玄明道:“五行水遁,很普通的遁法。” 水遁我当然是听说过的,但那可不是普通的法术啊,这家伙难道已经成仙了,返老还童变成这个模样? 圆规说:“你们会术法的人真好,连飞机票的钱都省了。对了,你刚才叫人跪下的法术叫什么?以前没看你使过。” 张玄明道:“那是我最后得到的兑卦玦里面藏的法术,叫做惊魂夺魄,俗称呼名落马,殷商之时的张桂芳用过,三国时的诸葛亮和张飞也用过。”一男四女情我很惊讶:“张飞不是嗓门大,吓死了夏侯杰吗?” 张玄明哈哈大笑:“以前我问过我师父同样问题,你猜他是怎么解释的?他说千军万马之中,战鼓声、马蹄声、刀剑铠甲碰撞声,连对面说话都听不清楚,张飞就算是真的声如霹雳,也不能把远处的大将吓死。” 我顿时无比崇拜:“果然如此,你师父好厉害!” 张玄明的笑容消失了,似有伤感之色。这时那一群人跑近了,正是枫羽云、秦老大、秦悠悠,陈潇萌、不癫和尚、王诚钧等人,我们的小队成员都在。秦悠悠看到我拥着凝芷,停下了脚步,脸上惊喜的笑容消失了,变得迟疑和阴郁。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些惊讶地问。 秦老大上下打量着段凝芷,口中说:“你突然走了,我们找不到你,萌萌姑娘说她的雪鸢可以找到你,但我们每次都迟了一步,赶到时你都离开了。后来圆规大师找到了我们,我们请他们帮忙找,雪鸢发现你出海了,跟踪到了一个海岛附近……” 陈潇萌兴奋地说:“这就是你女朋友吗?果然很漂亮,哈哈,你成功了!” “恭喜你救活她了。”枫羽云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结果被段凝芷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回事,美女你不认得我了?” 不癫和尚也露出了震惊的样子:“咦,她怎么了?” 我满嘴苦涩,叹了一口气:“我在上海找到她和段静轩,那时她已经醒了,但已经……已经性情大变。” 秦老大、唐师父、秦悠悠等五人看过古墓通道中的壁画,立即明白凝芷身上发生了什么,都露出惊惧不安之色。其他人多少也知道一些,并听圆规说过舍利子可能无效,所以也明白出了什么状况。 王诚钧可能不信这个邪,走到近前问:“姐,难道你连我也不认得了?我是小道士王诚钧啊,以前你对我可好了!” 凝芷的眼光还是那么凶狠和愤怒,吓得王诚钧后退了几步。我转头望向张玄明和圆规,他们是高人、奇人,已经达到了我难以望其项背的境界,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帮我的话,那只有他们了。 第二十二章 求医诊断 我还没有开口,张玄明先说了:“我们单独聊聊吧。” 我应了一声,正不知该怎么处置凝芷,陈潇萌和秦悠悠同时过来,左右两边扶住了她。张玄明先沿着海边往前走,我急忙跟上,与他并肩在海浪冲刷不到的沙滩上走着。 张玄明道:“你女朋友的情况比较复杂,不是一般的丢魂,也不是妖附到了人身上……你可以说一说具体是怎样发生的吗?” 我从段凝芷中了蛊毒开始讲起,与病情无关的情节简单几句带过,与病情有关的情节则详细说出来,一直说到段静轩和她躲在配电房下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找到她时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张玄明默默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曾经被人打散了魂魄,并且有一只狐狸精的魂魄附在我身上,致使我变成了植物人,跟你女朋友现在的情况一样糟糕。” 我有些震惊,也有些期待:“后来是怎样治好的?” “我师父用狐狸精的一个魄替换了我的魄,人、妖共用一个魄,我才基本恢复正常,但又面临短命的下场。后来我经历了许多磨难,终于摆脱了噩运,狐狸精也修成了正果……”说到这儿张玄明面上露出了一些笑意。 原来他经历了很多常人难以想像的事,难怪年纪轻轻就有非凡的本事。 张玄明接着说:“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要告诉你,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只要你还活着就还有希望,就要继续努力。你女朋友的情况与我以前有一点相似,只冲着这一点,我也会尽力忙你。” “先谢谢你了。”我又惊又喜,惊的是他这样说,凝芷的情况非常严重;喜的是他肯帮忙,我又有了希望。 张玄明也没说客套话,开门见山:“按我诊断和推测的结果,她被打死断气的时候,身上某种蛊毒的生命力使她的身体不会腐化,同时也改变了她的脑部结构。这是肉身的某种轻微变异,与魂魄无关,但魂魄又是以肉身为基础存在的,这就导致了她魂魄放回身体后,虽然拥有了以前的记忆,性情却与以前不一样了。比如说以人类的角度来看,爱情是最神圣和最难放下的,以兽类的角度来看,雌雄合体可能只是为了繁衍后代……” 他说得这么简明易懂,我当然能理解,凝芷性情大变不是因为妖丹,而是因为脑部发生了变化,记忆已经不完整,人生观、世界观也与以前不同了。 张玄明道:“如果仅仅是这个问题,还可以通过修炼提高魂魄的力量,反过来潜移默化矫正肉身的异常,有可能慢慢恢复正常。但是她复活的动力却是一颗妖丹,这颗妖丹的邪性很大,妖气很重,这又压制了她的魂魄,无异于雪上加霜。这样下去,她的记忆和本性会消失,进一步恶化甚至妖化。” 我停下了脚步,有些艰难地问:“那么有办法救她吗?” 张玄明也停下了,深深望着我:“情况真的很严重,我并没有把握,如果你还有其他办法或者可以帮忙的人,我更希望你去找别人。但看你这样子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么我就说说我的想法。第一个办法,将错就错,促使她体内的妖丹激发全部能量,使她妖化变成妖类,我可以想办法压制她的妖性和邪性,这样有五成机会保留她以前的记忆和性情。” “假如成功的话,她以后只能是妖吗?” “是的。其实妖类有善有恶,有些妖类比人类还善良,我就有不止一个妖类朋友。” 我有些难以接受凝芷变成妖,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跟妖睡在一张床上。柳灵儿也算是妖精,但她从一开始就是妖精,我能坦然接受。凝芷原本是人,现在要是变成妖,还要跟她同床共枕鱼水之欢,怎能没有心理障碍?而且张玄明说只有五成把握,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万一失败就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第二个办法呢?” “使用封印的办法,使她进入深层次睡眠状态,生理机能和思想都暂停,等找到了切实可行的办法再来救她,但我也不能保证在这种情况下她不会恶化。” 这个办法显然比第一个办法更稳妥,所以我更期待第三个办法。 张玄明说:“还有就是我带你们去找一个人,看她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但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问:“是你师父吗?” “不,我师父早已不在了。”张玄明似乎又有些伤感。他平时情绪波动都不大,但每次提到他师父都有缅怀和伤感的样子,可能心里有很大的遗憾吧? 张玄明说:“我虽然有些能力很强的长辈,但他们一般不插手人间的事,我也不便带你们去那个地方。即使厚着脸皮去求他们,他们也会说天意不可违、阳寿已尽、不能破坏自然法则之类。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并且他们已经不算是人了,想法和看法跟我们总有些不一样。” 我连连点头,心里非常感激,张玄明当然也知道凝芷阳寿已尽,是不该救的,却愿意尽力救治,此恩此德,真的是没齿难忘。从他说的话我也可以推测出,他还是人,但经常跟神仙在一起,也许他才是真正的地仙级别的人吧? 往回走时,我忍不住问:“你是属于哪个门派的?” 张玄明笑了笑:“往远了说叫做阴阳家,按现代的习惯叫做阴阳先生。” 我有些惊讶,据我所知,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一两个阴阳先生,嫁娶、殡丧、看风水、看相算命、跳大神等等,就是乡下最常见的神棍神婆,怎会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张玄明就像是知道了我在想什么,笑道:“我们中国藏龙卧虎,随便找一个老木匠都会些咒法,追溯到千百年前,祖师爷公输班已经成了神仙。” 我也笑了起来,这不是在说我么?也许我们学的不同,际遇不同,但我们都是中国人,都传承了古老文明的一部分,所以相逢就能成为知音,如同血脉相连。就像全中国人都在喊的口号:我们都是炎黄子孙! 回到原处,不癫和尚和圆规相谈甚欢,什么空又不空,相又非相之类,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我说我要带凝芷跟张玄明去求医,很快就回来,他们都说愿意在这里等一会儿,于是我抱过了凝芷,张玄明按着我的肩头,也没见他念咒施法,眼前一晃,又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这是一座仿古建筑的小庙,飞檐斗拱,大门上方的石板上刻着“凤头殿”三个字。门外砌着一个塔状的焚化炉,旁边插了数不清的香火竹签,地上有许多鞭炮碎屑,香火和硝烟味很重,可见这个庙香火很旺。回头往后看是一片田野,一条小路沿着庙后的小山脚向上沿伸,通向一个小村子,这时是下半夜,黑沉沉没有一点亮光……原来是个村庙。 张玄明像是很熟悉这里,推开了虚掩的门走进去。里面有一个正殿和两个偏殿,都有长明灯和还没有熄灭的蜡烛,光线还算明亮,但没有一个人。 正殿神台正中是一个骑着麒麟的仙女,手上托着一个金珠,法相庄严,旁边有一个侍女和一个恶鬼状的神像。右侧小殿是三个坐着的仙女,头戴花冠,身穿古装,有的背着宝剑,有的拿着弓,状如三姐妹。左边偏殿神台上坐着两男一女,一个是白胡子的土地公公,一个是古代员外打扮的中年人,一个是抱着小白兔的唐装美女,身后有九条尾巴。 九条尾巴,这不是狐狸精吗?这个庙相当奇怪,居然是以女性神仙为主,而且连狐狸精都供上了。 张玄明远远对着正殿的神像合掌一鞠躬,然后向左侧偏殿走去。我跟在他后面,还没走到神台前,我突然感应到了某种灵气波动,并闻到了一种很难形容的异香,像是檀香的气息,或者是某种花香,总之非常好闻。 “神仙来了!”柳灵儿在我脑海中惊呼了一声,紧接着我从她的视角看到了神台前淡淡白气浮动散开,现了一个美丽之极的仙女,明眸皓齿,玉貌仙容,鹅蛋脸有上有一对可爱的酒窝,妩媚不失圣洁,可爱又温柔。她略显丰腴,唐朝女子的发形和服饰打扮,正好体现出她那种珠圆玉润,肤如凝脂般的美。在她脚边还跟着一只可爱机灵的小白兔,身上散发出圆月般的光晕,神异之极。 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嫦娥落下凡间了! 仙女笑盈盈向张玄明行礼:“公子远道而来,小雪有失远迎了。” 张玄明苦笑:“你是神仙我是人,哪敢让你迎接?” 小雪道:“就算我真的成了神仙,你也永远是我的公子,况且人家还没有成仙呢,只是个代理人。” 我这时才发现她跟神台上的女神像很相似,那么她就是九尾狐狸精了?张玄明之前说过,他与一只狐狸精共用一个魂魄,狐狸精后来修成正果,原来就是眼前这个仙女,竟然成仙了! 第二十三章 封印 张玄明与小雪开了几句玩笑,转头对我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小雪,本是千年狐妖,现在算是‘储备神仙’,称为月光娘娘,神通广大,有求必应。” 虽然有“储备”两个字,对我来说就是活神仙,我急忙放下凝芷,跪下磕头。 小雪道:“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你是他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只要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但有些事情……” “求月光娘娘慈悲,救救我女朋友!”我不停地磕头。 张玄明拉住了我:“够了,够了,可以了。” 我这才站了起来,小雪白了张玄明一眼,娇嗔道:“公子你好可恶,把这么棘手的事情推给我,还怂恿他磕头求我,这不是故意叫我为难吗?” 张玄明很无辜地说:“我没叫他磕头啊,你看这些锦旗上不都写着神通广大有求必应吗?” 小雪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们也明白,无论是人间还是仙界,公职人员做事更多约束,不能乱来……” 张玄明道:“那也未必,现在人间有公职的人处处大开方便之门呢!” 小雪有些气恼地又白了他一眼,对我说:“小许,你和你女朋友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她阳寿已尽,本来就是不该救的,而且我现在身有职务,有许多约束,不能干涉人间太多事情,希望你能理解。不过你远道诚心来求我,用情专一,心比金坚,我也不能无动于衷……这样吧,我斗胆指点你一个方向,或许能对你有些帮助。” “是,是,请娘娘指点迷津。” 小雪道:“世上有许多人阳寿已尽,却还活着,或是死了片刻又复活;有些人阳寿未尽,却突然横死,甚至天雷击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灵光一闪:“有的人做了很多好事,福报未尽,所以该死的没有死;有的人做了许多坏事、亏心事,虽然不该死,还是提早死了——我明白了,你是要我多做好事,凝芷才有治好的希望。” 小雪露出了既妩媚又圣洁的微笑:“你很聪明,一点就通。你多行善事,积累功德,将来自有福报,其他的我就不能多说了,到时你自然知道。” “是,我明白了。但是我有一件事想不通,凝芷她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会命这么短,受这么多苦;像换日门的人害了许多小孩,邪恶之极,反而能用邪法延长寿元,活到上百岁还没有死,这是为什么? 小雪轻叹一声:“使用邪法的人,那是在透支未来,或者使用祖先的积蓄,终究是要还的。再拿你女朋友来说,虽然她没做什么坏事,但他父亲做了很多坏事,她死了无知无觉,并没有多大的痛苦,更痛苦的是她父亲,这难道不是一种报应?你可以观察一下,世间大奸大恶之人基本都是绝后的,行善积德的人家则子孙绵长。真要研究起来很复杂,说上几天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因果关系是真正存在的。” 我想问我为什么要受这么多苦,只怕我受的苦比段静轩更多,但没问出口。小雪却已经知道了,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有的人生来就是要受磨炼的。撑过去了,就上升到另一个境界,放弃了,就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说到这儿她的眼光又瞟向张玄明,眼角眉梢尽是温柔和情意,更是美到让人窒息。 张玄明笑了笑:“既然月光娘娘已经指点了方向,我就把你女朋友封印冰冻。你找一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一边行善积德,一边寻找救她的方法,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有结果。” “是,多谢玄明兄,多谢月光娘娘。” 张玄明道:“你我一见如故,谢字就不必再说了。我也在行善积德,补偿以前的过失和现今的所得,我劝得你为善,你做了好事我也有分,严格来说我还要感谢你呢。” 小雪说:“小许,我看你的侍神小柳精很顺眼,你可以让它留下来陪我几天么?” “当然可以!”我立即答应,小雪留下柳灵儿,一定会对柳灵儿有好处。柳灵儿也欣然同意,现出灵体站到了小雪身边,两人在交流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张玄明示意我扶起凝芷,完全无视她愤恨的目光,开始念咒语并掐法诀,不停地把法诀按到凝芷的额头、心窝、腹部,分别是道家所说的上丹田、中丹田和下丹田。在他施法时,我可以感应到他体内的灵气像是一个太极图案在下丹田内旋转。腹部是太极,到了两胁分为两仪,双肩双腿为四像,手与脚为八卦,他整个人就像是完整的太极八卦图在运转,每一个动作都蕴含至理,玄妙无穷。 我真的是叹为观止,高手就是高手啊,此等神功,丝毫不逊色于名门正宗的金丹大道,按道家的分类法,阴阳家也是旁门左道,现在谁敢说旁门左道之中没有真功夫? 张玄明打了十几个法印之后,凝芷的眼睛闭上了,表情也变得安祥,像是在睡觉。从她醒来之后,她就让我感觉到紧张、害怕、担忧和痛心,直到这一刻我才像是又拥有了她。 张玄明收了法诀,轻嘘了一口气,右手凭空一抓,手上出现一块鸽蛋大小不规则的东西。这东西红如鲜血,冷如玄冰,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还有一种清幽芬芳的气息,不知道是宝石还是结晶,我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 小雪嗤地笑了起来:“原来你还藏着这块冰血啊,真是多情种子,念念不忘。” 张玄明没理她,说道:“这是一个好人,或者说是冰雪的精灵留下的心血,对我有重大纪念意义,现在我用来冰冻和保护你女朋友,以后你是要还给我的。” 我当然满口答应,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觉激,人家实力这么强,只怕我这辈子是没办法回报他的恩情了,只能以后多做些好事。 张玄明把冰血放在段凝芷的心窝处,持剑诀按在冰血上催动灵力,霎时寒气逼人,凝芷的皮肤迅速变白,身体变得僵硬,但并没有结冰。张玄明拿起冰血,又加持了几个法诀然后递给我:“只要贴身放在她胸口,就能保持她处于冰冻状态。这不是一般的冰,是有生命力的,冰冻她的同时也能保护她,我有九成把握她不会恶化。” “好的。” “你准备把她放在哪里,需要我送你们一程吗?” 我有些茫然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把凝芷放到哪里才好。长期带着她肯定是不行的,留她在哪里我又不放心,不能被段静轩找到,我需要一个安全又能够经常看到她的地方。对了,我可以叫陆南天帮忙,抓贼找赃物他是高手,反过来藏东西他也是高手。 “你只要送我回到海边就可以了。”我说,心里有些不舍,“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张玄明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到处跑,你恐怕不容易找到我,真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你可以来找小雪,她能找到我的。” 小雪道:“我才不管呢,你自己逍遥自在到处跑,却给我添麻烦。快说,你是不是又泡上哪个美女了?” “我敢吗?”张玄明哈哈一笑,喝了一声走,我眼前一晃又到海边了。 秦老大等人正围坐在圆规身边,听圆规讲什么,看到我们出现,纷纷跳了起来,迎过来问怎么样了。 我把求治的结果大略说了一遍,但没说见到小雪的具体情节。我讲完转头一看张玄明已经不见了,再看众人后面,圆规也不见了。众人都唏嘘不己,高人就是高人,来无影去无踪,瞬间千里,怎是我们能留得住的? 我问陆南天:“我要找一个地方安置凝芷,既安全又能经常去看她,陆南天你有办法吗?” “这个……”陆南天抓了抓头皮,“可以找一个可靠的朋友,普通人家就可以,大隐隐于市嘛。” 王诚钧在一边说:“我有一个很妥当的地方,既安全又方便,明天我就带你去。” “多谢了。” 王诚钧挥手道:“谢什么啊,我叫她姐,她的事我能不管吗?” 枫羽云道:“别忘记了我们还是大联盟团队,你的事就是大家的事。对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离开之后,海岛上段静轩怎么收场,而且喵太还没有找回来,安置好凝芷之后,我要先理清形势,找回喵太,然后再研究怎么行善积德。小雪虽然没有指示治疗的具体方法,却是从最根本上着手,我相信她和张玄明的话,只要我持之以恒,不泄气不放气,总会有好结果的。 距离海边不远有一辆小型旅行车,我们上了车,行驶了不远就看到了城市的灯光。我问是在哪里,同伴们说这里是上海金山区,但离市中心很远。 那天我被凝芷打昏是在上海市区,出海时也是从上海的某个码头出发,所以我敢肯定喵太还在上海,但可能被锁在铁笼子里面出不来了。 第二十四章 新的起点 王诚钧带我去的地方就在上海效区,一个叫做长寿观的小道观。这个小道观真的很小,建筑面积只有一百多平方米,看上去很旧很简陋,并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最近的一个小村子有两三公里。 这样的小道观香火当然不会很旺,里面只有一个弯腰驼背长得很丑的老道士,道号无冠。据王城钧说,无冠道人是纪宗常的远房亲戚,也是知交好友,好像是年轻时受到巨大的打击出家当了道士,不喜欢与人交往,独癖独居。王诚钧曾经跟随纪宗常来拜访过他,并听说长寿观下面有一个古代躲避战乱用的密室,也许可以用来藏段凝芷。 为了保密,只有我和王诚钧带着凝芷过来。王诚钧向无冠道人说明了来意,无冠道人只是看了我和凝芷一眼,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问。他的表情是木然的,眼神是呆滞的,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密室的入口在神龛底下,很隐蔽,里面空间很小也很简单,只是用砖砌成抹了一层泥浆。多年没人进去过,霉味很重并且气闷,但还算干燥,床柜桌椅都有,清理一下就可以了。凝芷已经处于呼吸断绝状态,不怕气闷,放在这儿没问题。 王诚钧出去之后,我解开了凝芷的外衣,想要把那块冰血给她贴身藏好,这时才发现她脖子上戴着一条我以前没有见过的项链。我把项链拉出来,原来下面吊着一个棉布的小袋子,袋子里面有一个圆形珠子。 我把珠子倒出来,乳白色略有光泽,手指头大小,像是某种宝石,这大概就是段静轩弄到手的佛祖真身舍利吧?这东西放着应该没有坏处,而且布袋还有些空间,我把冰血也放进袋子,塞进衣服里面。这个地方曾经无比柔软和温暖馨香,让我迷恋不已,现在却一片冰冷僵硬,就像我们曾经无比美好的爱情,现在已经支离破碎冷,结了坚冰,连说上一句体己话都成了奢望。 坐在床前呆呆望了凝芷的脸好一会儿我才出来,掏出身上仅有的五百块现金给无冠道人。他只是默默接过,毫无欣喜之色,数都没数就放进口袋。我更放心了,这种对一切都已经麻木和无所谓的人,不会多嘴乱说话,也不会贪图财物出卖朋友。 离开长寿观之后,我打开手机,拨出了段静轩的手机号码,我必须向他要回喵太。但是对方没有接听,再拨两次还是没有人接听。这个老狐狸,该不会是被陆不同和大c拿下了吧?这个可能性不大,多少风浪他都经历过了,况且我走的时候,他还有大量属下和枪械,既使不能占优势,全身而退是可以的,但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再想一想,段静轩想要再见到凝芷,就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所以他不会害死喵太的,我暂时找不到喵太问题也不大。现在是一种很微妙的平衡,段静轩和陆不同都不敢过分逼迫我,把我逼急了我就会投向另一方。现在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我的只有换日门的人,而且换日门是最邪恶的门派,所以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全力打击换日门,彻底瓦解他们! 与秦老大他们会合后,我把优先打击换日门的计划说了一遍,秦老大、陆南天、张灵凤、不癲和尚、王诚钧等人都赞同。换日门确实太可恨了,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接下来几天,我们分头打听,陆南天也尽可能调用他在警方的人脉,但是没有一点收获。不仅大c等人不知去向,连江相派的人也无影无踪,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曾有警察和边防战士找到了那个岛,但别墅已经倒塌,岛上没有活人也没有尸体,只在乱石之中捡到了几个弹壳。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段静轩、大c、陆不同等人被张玄明的神功绝技吓坏了,有可能停止了火拼,联合起来想要对抗张玄明。这些坏蛋善恶观念与普通人不同,为了权力和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当他共同面对巨大的威胁时,完全有可能抛弃一切成见联手。那么现在他们不见踪影,就是在进行什么阴谋。 我敢说我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但我猜不出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对抗张玄明,张玄明来无影去无踪,瞬间千里,根本没人能找得到他。即使他们找到了张玄明,有人能与他较量吗?他只要大叫一声,别人就得跪下,而且他还有许多已经成了仙的朋友,根本不是凡人能对抗的,我用不着替他操心。 一连几天没有丝毫收获,伙伴们都有些丧气和泄气,这一天所有人都窝在酒店里没有出去。吃过晚饭,秦老大来到了我的房间,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深吸一口:“小许,我看换日门的人是受了重大打击,暂时躲起来了。他们这样的人一向行踪诡秘,嗅到危险的气息就躲得更深了,我们怕是暂时找不到他们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还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秦老大道:“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老本行不能丢了,我想继续卖艺去。我觉得大家可以先散了,现在通讯方便,交通也方便,有了消息很快就可以再聚起来,大家可以同时做自己的事情和打听消息,这样两不耽误。” 我有些意外,但秦老大说得也没错,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把这个当成唯一事业。我说:“可以啊,这样很好。” 秦老大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们团准备再招几个人,扩大一些,如果你没有别的地方去,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卖艺。唐师父老了,最近总是唠叨着要回老家养老,你只要跟着他稍微学一下,就是个好乐师。” 我更加意外,找个乐师并不难,况且现在我跟秦悠悠在一起有些尴尬,最近都很少说话,跟着他们一起走岂不是更尴尬? “这个……我考虑一下吧?” “好,好。还有一件事,萌萌说她很喜欢皮影戏,想要加入我们。这孩子很机灵,声音也不错,是个可造之材。悠悠一个人要唱多个角色太辛苦,也该给她配个搭档了,所以我已经同意了,她会跟我们一起走。” 我苦笑摇头:“你可真会挖墙角,清风老道要是知道你挖走了他的徒弟,要找我拼命了!” 秦老大爽朗大笑:“哈哈……江湖规矩我还是懂的,我只教她皮影戏,没收她进影子门。”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明天就走。” 我略有些伤感,舍不得他们这么快就走了。其实我很向往秦老大他们的生活,行走天下,感受各地的风土人情和美丽风光,同时做些行侠仗义的事,岂不快哉?之前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短,我已经发现这是我最想要的生活了,但是我不能跟他们走,因为我秦悠悠对我有特殊感情,我却不能给她什么,这会伤害到她。 也许秦老大也知道我不会跟他们走,刚才邀请我只是在以进为退吧? 秦老大出去了,我感觉有些失落,也许我该去跟秦悠悠告别吧?但我又有些害怕面对她,她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我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但我实际上已经在伤害她。 突然敲门声又响起,我走过去拉开门,外面竟然是秦悠悠。她的眼光不再躲闪,从容而坚定地望着我:“许大哥,我爹找你谈过了吧?” 我让她进来,再关上了门:“他刚才来才,说你们明天要走了,我……正想去跟你道别。” 秦悠悠道:“我知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是有顾虑。其实我……我早就知道,你爱的人是凝芷,没有人能替代,从你被蛇妖咬伤说胡话那时起我就知道,只有她那么漂亮又高贵的人才配得上你……” 我有些心痛,任何身有隐疾的人都是自卑的,秦悠悠一定是认为自己很丑。实际上她是很漂亮的,只是脸上那块胎记有些碍眼,长年风吹日晒没怎么保养和打扮,没有显示出她的美。 我正想说些心灵美之类的话安慰她,却发现她并没有自卑的样子,眼光很坦然和自信,微笑着说:“我也想开了,我们只能是朋友,做朋友总比连朋友也做不成好。我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情难过,也会真心祝福你们,全力帮你救凝芷……所以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的。” 我有些惊讶,她是真的放下了吗?对于深情、痴情的人来说,世间最艰难之事莫过于堪破情关,真的堪破就是近仙近圣的境界了。我就看不破,放不下,秦悠悠无疑也是个深情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毅力和领悟才能放下? 虽然我一直都在拒绝自己去了解她,但也发现了,她温婉的表面之下,有一颗非常坚强的心,可能比我了解的还要更坚强。就像她的身体,表面看起来是柔弱的,一旦开始战斗,就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她是如此坦然,并且真诚邀请,又是我向往的生活方式,我怎能拒绝?我笑了:“如果你不觉得我是麻烦和累赘,真的不会影响到你们,我就跟着你们混饭吃了。” 秦悠悠也笑了:“吃饭没问题,但工作量也要增加了,你得上后台演凑,学会所有乐器。” 我翻白眼装死:“说了半天,原来你们父女两是要拉一个不用付工资的劳力啊!” “呵呵……” 秦悠悠大笑,我从来没看到过她笑得这么开心。 第二十五章 柳灵儿的变化 我们的第二次“旁门左道”联盟,没有取得一点战果,就这样解散了。不过我们是形散神不散,随时会再次相聚,共同对抗邪派。 张灵凤和陆南天一起走了,张灵凤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重立青蚨门,振兴青蚨门,现在就要去联络王语晴等同门姐妹。这个纯女子门派总是有些让人放心不下,铁肩担道义的陆南天当然要去协助,或者说当护花使者。 不癲和尚和枫羽云一起走,很难想像和尚会和采花贼成朋友,但是放下淫根立地成佛,枫羽云也算是跟佛字沾上点关系了。这两个家伙一个带着点疯劲,一个偶然会发点癫,最近谈得很投机,一起走也就不奇怪了。 王诚钧深感自己能力低微,责任重大,要回去向本派长辈好好学习,飘然而去。陈峰没说去做什么,只跟我说了一声再见就走了。 我和陈潇萌正式加入了吉祥皮影剧团,现在总共有七个人,真的像是个剧团的样子了。对于我的加入,其他人都很高兴,只有张家宁心情不太好。他显然误会了我和秦悠悠的关系,而且上有师父下有师妹,都比他能干和有主见,轮不到他说话。 我们到了太行山附近的安阳市,取回了寄存的破中巴车和皮影戏道具。增加了两个人,这辆车显得太拥挤了,而且老是出毛病,我和秦老大商量之后,决定买一辆二手的大巴车进行改装。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上次柳灵儿藏在派出所天花板上的“贼赃”,秦老大取回来了,正好用来买车。 买车和改装需要不少时间,趁着这个时间,秦老大和秦悠悠开始教陈潇萌皮影戏的相关技术。这是一门非常专业的手艺,从制作皮影人开始,选皮、制皮、画稿、镂刻、敷彩、熨平、缀结,每一步都有很多讲究。再到控制皮影人的手法,各种唱腔、对白,没花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不可能系统掌握。不过陈潇萌没必要一下子学这么多,只是了解一下制作过程,掌握基本的皮影人操作,给出场很少的女性角色配音,简单念唱几句。万丈高楼平地起,得一步一步来。 我则正儿八经地跟着唐师父学习乐器,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博大精深,可不像我原本想像的那么简单。之前我只是学会了基本的打击乐器,这叫“武场”,还有“文场”,也就是伴奏的配乐,先要学会相关的乐器,然后才能谈到伴奏,不是三两天就能掌握的。 武场中主要用到战鼓、板鼓(扁形小鼓)、大锣、小锣、钹、梆子,一般就是一个人敲打。文场主要用到二胡、笛子、四弦、唢呐,这四种乐器必须精熟,有了这四种乐器完全可以把戏演下去了。比如唢呐,它音域宽广,声音洪亮,戏中摆朝升帐、发兵点将、娶亲迎客、开场结尾都必须用到,无可替代。 以前我只知道旋律不同,却不知道还有曲牌名,什么朝天子、将军令、满堂红之类,学会乐器,熟悉各种曲牌之后,只要看到相关情节,就知道出什么“牌”了,这样才能条理分明不会乱。 也许我真的有些音乐天赋,武场就不用说了,以前只看了几遍就无师自通。现在学唢呐、笛子、二胡也是一点就通,很快上手。唯一让我有些头疼的是四弦,四弦也叫月琴,是中国传统古乐器,与琵琶很相似,区别就是下面的音箱是圆形的,音色也略有不同。这东西抱在美女手里才匹配,拿在我手里实在有些不伦不类,扭扭捏捏,尽管我很喜欢它的声音,却怎么也弹不好。 反正我只是客串一下演出,没把这当成终身事业,所以学不好也无所谓。我的目的是跟着戏班走,暗中做些行侠仪义,扶危济困的事,这才是我的主要任务。另外每天努力练功也是必不可少的,太虚幻神功必须每天练,下册秘笈里面的东西也要熟练掌握。 我以为柳灵儿只是在凤头殿内待一会儿就会回来,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六天,柳灵儿还没有出现,而且喵太也没在身边,我总感觉像是缺少了点什么。不过柳灵儿迟迟没有回来,应该是在向小雪学法术,这是好事。 我们暂住的地方是山神庙,平常的日子里面没有人,在这里排练才不会影响别人。实践才是最好的练习,所以秦悠悠时不时会唱上一小段,叫我给她配乐,一些关键的地方、转换的地方会提醒我一下。她的音色很美,不论是唱戏还是唱歌都很好听,最初我跟着剧团走,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想要听到她唱戏,现在能近距离听她唱,还能给她伴奏,当然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伴奏需要很好的默契,这不像唱卡拉ok,音乐节奏是固定的,跟着节拍走就行了。我们两个都是活人,我要感受她的状态和节奏,观察她的习惯包括姿体语言;她也需要跟上我的旋律,顺着我的节奏走,只要有一个人乱了,两个人都会乱掉。场景是变化的,剧情也是变化的,这比音乐会的伴奏要复杂得多。不过我跟她配合得挺好,也许是她的声音和旋律一直都在我心里萦绕吧?我敢说这是一种超越了爱情和友情,超越现实的心灵融洽,通俗一点地说就是两个字:艺术。 对我们来说是艺术和默契,看在某个人眼里,可能就有点眉来眼去的味道。这一天左右没人,张家宁阴沉着脸走到我面前:“许承业,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是的,已经有了。” “那你就要离她远一点。” 这家伙还真直接,我笑了:“悠悠知道我有女朋友。” 张家宁有些恼怒:“但是你跟她走得这么近,她会以为你对她有意思,等她爱上了你,你又不能爱她,你会伤她的心。” 我皱起了眉头:“她是成年人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人无权干涉。” 张家宁摇头:“你只会伤害她,不能给她幸福,而且你还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和灾难,你最好离开我们。” 我的心一沉,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担忧,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却不能接受。我说:“是你师父和她邀请我来的,如果你要赶我走,你先去跟他们说清楚。另外我要友情提醒你一下,一个男人需要用实力和宽容去博得女人的心,把她孤立和囚禁只会适得其反。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 张家宁傻愣在那儿,戏文里面的词句他能出口成章,子曰什么的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他们从来没有演过孔子,更没背论语之类。我相信他一定会去问刘敏,刘敏一定会用手机“摆度”,所以最终他还是能理解的。 后来张家宁没有再跟我私聊这方面的问题,也没有太排斥我,做事变得更积极,在秦老大和秦悠悠面前总是特别卖力,对秦悠悠物别关心……我这是把泡妞找老婆的终极秘笈传授给他了啊,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功,就只能看天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经过一个多星期准备,我们的剧团终于上路了,巧的是柳灵儿也在这一天回来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柳灵儿改变了发型,头发披散下来,显得自然随意。身上穿了一件米黄色呢子风衣,款式很时尚,下身穿的是黑色紧身裤,但大衣已经遮到了膝盖,只露出线条很好的小腿,脚上穿着一双脚根不算很高的皮鞋。 我有些恍惚了,这还是柳灵儿吗?自然、时尚、洋气、华贵,只有凝芷才会这样打扮。而且她的气质也有了明显变化,变得美丽大方,高贵矜持,如果她是以肉身实体出现,我绝对会当成了凝芷。 “你怎么变了样子?”我疑惑地问。 “女人需要打扮嘛。”柳灵儿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凝芷。 “你跟狐仙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她教了我一些法术,练功方法,还有就是女人之间的话题,不方便跟你们男人说。” 我有些头大,柳灵儿真的变了,其他变化我都可以无所谓,她变得太像凝芷,我就会把真的凝芷淡忘,所以我要抗拒这一点。什么女人之间的话题,怕是怎么迷惑男人的话题吧?据说狐妖最擅长迷惑人,小雪是狐仙级别,那就更是炉火纯青了。最高境界的勾引,不是脱光了衣服或者露点透视之类,而是丝毫不留痕迹就把人的心勾走。柳灵儿得到她的真传,只怕也成顶级高手了。 我在这里教别人泡妞绝招,小雪却在后面教了柳灵儿勾引男人的本事,真是报应啊!我不能把她当成凝芷,既使容貌、气质、内心思想一模一样也不能,不是我太挑剔,而是凝芷还冰冷冷地躺在地下室,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起了疑心,小雪并没有确切地说过凝芷能恢复正常,只是叫我多做好事会有结果,难道是用柳灵儿来代替凝芷? 柳灵儿已经知道了我的想法,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才不想当别人的替代品呢,我就是我,全世界独一无二,我不代替别人,也没人能代替我。” 以前柳灵儿说过要代替凝芷的话,现在完全不一样了,看来小雪确实从内到外都改变了她很多。不可否认,现在的她更像是活生生的人,更有吸引力,时刻跟她在一起,真是要命的考验啊! 第二十六章 风水古镇 吉祥皮影团行走四方毫无规律,路在脚下,每次出发的时候看哪条路顺眼就往哪里走。遇到有人邀请就停下来表演一场,没人邀请就随便在哪个城镇村庄卖艺,观众给多少算多少,从来不在一个地方久留。 表面上我们是在演戏、卖艺,实际上是在做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事,表演只是作为幌子,打探可以下手的目标。有鉴于之前被陆南天抓住,我们出手更加小心,先探访清楚了,过几天暗中回头再出手。打击和盗取的目标,必定是在当地比较著名的贪官污史土豪恶霸,不仅要偷他们的东西,还要装神弄鬼吓他们个够呛,让他们以后收敛一些。这样的人丢了东西之后,往往不敢报警,怕被查出更多非法所得。 柳灵儿成了我们非常重要的助手,她可以打探到更多我们打听不到的情报,这样就不会冤枉了好人,装神弄鬼有她在也更方便了。当我们想要给一些处于绝望中的人送点钱时,柳灵儿可以给他们托梦,假称是神仙,感念他们行善积德所以送他们一笔财富度过难关之类。 柳灵儿还能很容易侦察到附近有没有山精水怪孤魂野鬼,如果对人有害,我们就会除掉,对于那种顽童心理的初成气候的精怪,则训导一翻,劝它们行善或者到远离人群的地方修炼。有时遇到一些地方有强烈的煞气,我会下个镇物,比如石敢当之类,或者托梦叫当地人稍微改变格局。 这个世界坏人很多,需要帮助的人也很多,所以我们绝对不会失业,并且乐在其中。每一次教训了可恶的人,帮助了有困难的人,我们的心情都特别好。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过了快半年,我们还是没有江相派和换日门的消息,就像是他们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其间我离队两次去看望凝芷,她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现在我们的位置是在四川省巴中市龙山镇,已经在这儿表演两天了,今天晚上还有一场表演。白天没什么事做,秦老大跟几个本地的老头聊天聊了很久,晚上吃饭时他有些兴奋地说:“明天我们去阆中的保宁镇。” 如果不是有什么发现,他不会这样指定明确目的地,张家宁问:“怎么走啊?” 秦悠悠问:“那里有什么特别?” 秦老大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个镇是李淳风和袁天罡亲自设计兴建的,现在还保持着古代的格局。” 唐师父失声道:“李淳风和袁天罡?” “对,就是他们两个!话说唐朝初年,李淳风夜观星像,发现西南方向有紫气冲天,这是要出新的天子了,大事不妙,于是向李世民汇报。李世民一听也慌了,问有什么破解的办法,李淳风献计,由他和袁天罡去斩龙脉、破王气……” “师父,这两个人是谁啊?”陈潇萌疑惑地打断了他。 秦老大愣了一下:“这两个人是唐朝大大有名的高人,天文地理,阴阳五行,看相算命都甚称一代宗师,合作的《推背图》预言了将来两千多年发生的大事,是我们中国最有名的预言书……” “啊,我知道了,他们一定算准了我们会去那儿表演!” 秦老大刚把一口饭扒进嘴里,立即喷了出来,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唐师父说:“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确实有他们到阆中斩龙脉的传说,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秦老大正色道:“他们不仅到这里斩龙脉,退休后还到这里隐居,死后也埋在这里。这个地方风水特别好,袁天罡埋的地方是‘麒麟奔日’,李淳风埋的地方是‘二龙戏珠’。两人的墓之间有个天宫院,也是唐朝建的,这个更了不得,是个‘九龙捧圣’的格局,我们到了附近,怎么能不去看看!” 他这么一说,我也来了兴趣,李淳风和袁天罡确实是非常著名的人物,特别是在地理风水和看相算命方面,民间简直把他们当成活神仙了,留下了无数神奇传说。他们亲自在这里设计了一个镇,辞官后都选择了在这里隐居和安葬,肯定有些出奇的地方。 刘敏嘿嘿笑道:“这两个人的墓里面肯定有些宝贝!” 唐师父和秦老大立即狠狠地瞪他,唐师父训斥道:“又来胡说八道,这两个人的墓我们敢动吗?不说墓里面有禁制,就冲他们的名头我们也只能跪拜磕头,瞻仰一番。” 刘敏吓得缩头吐舌,不敢吭声了。陈潇萌问:“两位师父,为什么叫麒麟奔日、二龙戏珠、九龙捧圣?” 秦老大说:“这是风水格局,但从山水走势上也能看到形像来,比如九龙捧圣,就是九条山脉像龙一样向中间聚拢,捧着中间的宝珠。” “那龙脉真的能斩断吗?” “当然能。听老人说,阆中古城北面有个蟠龙山,当年动用了千万人,把龙脖子的地方挖断了,这样龙气就泄了,不会出现新的天子。那个被切断的地方,现在叫锯山垭。” 唐师父道:“斩龙脉破王气,不仅是古代有,现代还有,只不过没有官方记载,现代的年轻人不知道罢了,老一辈还有很多人记得。” 陈潇萌又问:“那么那个推背图又是怎么回事?” 唐师父说:“据说当年唐太宗李世民请李淳风和袁天罡推算国运,两人用八卦进行推算,并把结果写下来。每一卦都有图像、谶语和颂,预言了从唐朝开始两千多年的国运。本来总共有六十四卦,演算到第六十卦时,李淳风推了一下袁天罡的背,提醒他不能泄漏太多天气,所以只留下了六十卦,就叫推背图。” “哇,这么厉害。两位师父你们见过这本书吗?” 秦老大说:“这本书因为能预言未来,在历代都被视为禁书,只在民间流传,现在能看到的最老的是明朝的版本。不过看了也没用,没有发生之前,没人能猜得出来,等到事情发生后再来对照,才发现早已写在上面了,这样就更让人欲罢不能啊!” …… 秦老大和唐师父一聊起这方面的话题就眉飞色舞,没完没了,再加上一个不耻下问的现代大女孩,聊得就更起劲了。一顿饭快吃了一个小时,要不是晚上要表演,他们可能还会再聊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打听路线,先去保宁镇,看看两位风水大宗师设计的古镇是什么样的。路不好走,而且张家宁走错了路,结果直线只有几十公里的路,快到午时才到达。 保宁镇并不大,嘉陵江水呈u形环绕着镇子,三面绕水,四面环山,正是山环水抱的聚财聚气之地。镇里几乎没有现代化的建筑和装饰,都是老式的瓦房和古建筑,密集又整齐,与山光水色融为一体,令人疑为穿越了时空到达古代。 我对风水布局没有多少研究,我相信秦老大懂的也不多,只是从别人那儿打听来的。他站在高处指点四周给我们介绍,北面的蟠龙山是玄武,南面锦屏山是朱雀,东边的灵山是青龙,西边的玉台山是白虎,四象齐备,加上江水环绕,堪称风水学中的标本。 风水我们不懂,但这儿宁静祥和的气息,民居与自然山水融合为一体的境境却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这不就是最好的风水体现吗?下午我们就在镇里乱逛,看看古迹,吃些本地美食,真有红尘琐事尽消的感觉。 秦老大有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只要闲下来就会去找当地的老头老太太聊天,打听乡土人情奇闻迭事。这是一个好习惯,往往能打听到对我们有用的情报,增长见识就更不用说了。这一次也是如此,安顿下来他就溜了,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脸色有些沉重,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可能有活要干了。” 我精神一振:“什么情况?” 秦老大严肃地说:“我打听到一个消息,附近出了一个怪物,多次出现袭击居民,被害的人精血被吸干了。” “僵尸?”我们几个人同时惊呼。 “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被害的人都不是这个镇的,这里的人只是听说有这么回事,没人亲眼见过。” 我立即想到了陆南天,如果曾经有多次人员离奇伤亡的话,警方一定会调查,那么警方就有最详细的档案,找陆南天应该能打听到一些。秦老大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拿眼睛看我,以前他们被陆南天逮捕过,多少有些心理阴影,这事当然得我出面。 我拨通了陆南天的手机,把我们所在的地点和听说的传闻讲了一遍,请他帮忙打听点消息。陆南天对于破案和打击邪恶是非常热心的,爽快答应了,会尽力帮忙打听。 我一直在等着他的电话,可是左等右等,他一直没有打过来。五六个小时后我忍不住拨过去:“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陆南天的声音有些沮丧:“那边我没有熟悉的朋友,请别人代为打听,结果他认识的人级别不够,不能查看相关档案。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边确实发生了一些特殊事件,上面还派人下来处理了,可能是怕会引起恐慌所以保密程度较高。” “那你继续努力吧。”我结束了通话,看样子我们这次遇到够分量的了。 第二十七章 柳暗花明 我把陆南天调查的结果对秦老大等人说了一遍,既然是官方有意隐藏的事件,就不会出现在一般的档案袋里或电脑里,也不知是存放在哪个警局,所以我们不可能偷看到。 秦老大皱着眉头,刘敏道:“地球不会因为没有陆南天就停止旋转,他打听不到,我们就自己调查。” 秦老大道:“也是,不能等着别人给消息,明天我们自己去调查。” 我问:“你今天都听到了哪些传说?” “这个……他们说的比较凌乱,有夸张和谣传的成分。听说某个村子有一个猎户发现了一只吸血怪物,后来被吃掉了,尸骨无存;有人声称看到一只没有翅膀却会飞的怪兽,警察追捕打了好几枪也没死;还有传说江对面下游一个村子里,有个渔民从水里捞到一个和尚的尸体,身上有利爪抓伤的痕迹,脖子上被咬了几个血洞,是被吸干了血再丢到江里……” 张家宁道:“一定就是那个会飞的怪物干的!” 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未必是一定。唐师父道:“如果是渔民,就是住在靠近江边的村子,又知道在下游,找起来应该不难。到了那里再打听,也许会有更多收获。” 众人都点头赞同,秦老大说:“唐师父和家宁留守看车,其他人明早七点出发,都去睡吧。” 张家宁苦着脸:“怎么又是我看车?” 秦老大说:“你诚实可靠,你看车我才放心。” 张家宁立即转愁为喜,颇有成就感,秦悠悠和陈潇萌转过了脸,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这一晚我们没有住店,就睡在车上。大巴车比以前宽敞了许多,两个姑娘住一个小隔间,刘敏睡一个特制的可以放倒的椅子,其他人睡两个双层铁架床。 自从吉祥皮影团“重组”以来,秦悠悠有了女伴,感情方面也看开了,过得很开心,大多数时间脸上都带着笑容。两个姑娘凑到一起,自然有了讨论吃零食、穿衣打扮的话题,秦悠悠现在也比较注意衣着打扮了。并且天气热了,穿得单薄,姣好的身材也显现出来,不看有胎记的那一边脸,回头率是相当高的。 我一直觉得有些亏欠她的,现在她能过得快乐,我当然也高兴。除了演出外,有时我还会给她伴奏,唱唱流行歌曲,我们配合得一直很好。张家宁见我跟秦悠悠之间很坦然,并没有刻意单独相处和进一步发展的趋势,秦悠悠对他也不错,所以也没再跟我叫板了。我们不是一家人,但却相处得很融洽,就像一家人一样。 躺在床上,我突然想起了那一夜,秦悠悠站在车外唱的《荷塘月色》。从来没有一首歌能在我心里留下这么深刻的印像,大半年过去了,还时不时在脑海中回荡。她后来再也没有唱过这首歌,我不敢叫她唱,怕会引起误会,只能在心里回味了。 柳灵儿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呵呵,你爱上悠悠了。” 我立即否认:“没有的事,别胡说。” “不要紧张嘛,其实我懂。爱有很多种,有知己之爱,有情欲之爱,有亲情之爱,有莫名其妙的爱,还有秀姑说的仁爱。大多数人分不清楚自己是哪一种爱,但显然你对秦悠悠是知己之爱,不带情欲,冷静理智,你就是承认爱她也没有对不起凝芷啊。” 我松了一口气:“灵儿你越来越聪明,越来越能干了。” 柳灵儿笑道:“多谢主人表扬。这样大力表扬,是不是我应该更积极一点呢?” “你简直比我肚子里的蛔虫还要更了解我。” “嘻嘻,那我走了。” “注意安全啊。” 柳灵儿悄无声息走了,这附近出了怪事,她当然要去巡视探查一下,以她的角度来看看,也许会有收获。自从她得到狐仙指点之后,进步非常快,加上我努力练功对她也有增益,可以说她是突飞猛进。现在她可以完全离开小木人,不需要小木人了,所以她可以离开我到很远的地方。既使距离很远,我还是可以模糊感应到她的想法,与她进行交流。 我躺在床上开始练太虚幻神功,恍恍惚惚间知道柳灵儿正在排查古镇里面的每一个角度,之后又飞到镇外,沿着江边搜索。 过了一个多小时柳灵儿才回来,她已经拉网式搜索了方圆百里之内。从高处俯视,嘉陵江像一条腾飞的巨龙,保宁镇处于龙腹盘曲的地方。这个地方灵气聚集,山清水秀,正是人们常说的地杰人灵,聚财积福的之地,很适合人类安居乐业,没有发现明显的煞气、戾气和阴气。简单地说,这种地方不会滋生怪物,那么有可能怪物是从外地来的,躲藏得很隐密或者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背了一些简单的行李,戴着遮阳帽墨镜之类出发了,看起来像一群游客。到了江对面,叫了一辆出租车,五个人都挤进去,叫司机尽可能沿着江边的路走。司机说没有路可以一直沿着江走,问我们要去哪里,我说要找保宁镇对面下游的村子。他说距离比较近又靠近江边只有一个村子,叫梓潼宫村。我叫他就去那个村。 不过五六分钟我们就到了司机说的那个村子,就在江边,不过百十户人家,仅有几栋是现代楼房。打听消息是秦老大的特长,这个重要任务就交给他了,我们跟在后面看热闹。 秦老大开始到处转悠,买包烟跟食杂店的老板娘墨迹了半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想泡人家。然后走走问问,路边晒太阳、下象棋的老头都是他的攀谈对像,最后我们来到了靠江的一栋旧屋前,有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在门口补鱼网。此人苍老憔悴,脸黑皱纹又多,显然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老渔民。 老大出马,一个顶俩,看样子真被秦老大找到了。他示意我们不要过去,以免老渔民太紧张,我们只好在远处看着。 我没有过去,但柳灵儿靠近了偷听,秦老大先是问有没有江里的活鱼,老渔民用四川话说没有了。然后秦老大递上了烟,问今年几岁了,打渔收成怎么样。老渔民不会说普通话,秦老大改用四川话跟他聊,我和柳灵儿都听不太懂了。 我们进入四川地界才几天,我连听都听不太懂,他居然会说四川话了,想要不佩服他都难啊。 说了一会儿,老渔民突然紧张起来,带着恐惧之色东张西望,发现我们在远处看着更紧张,鱼网也不要了,转身跑进了屋里,“呯”的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秦老大靠近了大门继续说,不料大门突然打开,冲出了一个手拿锄头的中年汉子,挥舞着锄头连连怒吼。秦老大虽然武功高强,却不能用来欺负人,只能连连后退,退出了十几米那个中年汉子才停下。 我们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一家人反应太强烈了。出现这种状况,要么就是受到警告不许说,要么就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再也不想提起。人家不肯说,我们总不能逼人家说吧? 秦老大并不气妥,继续在村子里转悠,找人聊天。我开玩笑对秦悠悠说:“你爸这么能侃,你妈一定是被他忽悠到手的吧?” 秦悠悠有些黯然:“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他也从来不说。” 我愣了一下:“对不起,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秦悠悠勉强笑了笑:“没关系,反正我也长大了。” 我暗叹一声,她从小就没有母亲,跟着父亲浪迹江湖,真不容易啊。 转了好一会儿,秦老大招手叫我们过去,他脸上明显有失望之色:“事情基本弄清楚了,就是刚才那个老渔民打捞到了一个和尚的尸体,死状极惨,身上有许多利爪抓破的伤口,再被江水一泡非常吓人。而且那个和尚脖子上也确实有獠牙咬破的血洞,身体有干枯硬化的迹像,不仅是被吸光了血,连精气也被吸走了……不过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我们面面相觑,折腾了半天,原来是十几年前的破事了,真有怪物也可能走了,难怪柳灵儿找不到线索。 我们都准备就这样放弃了,默默往回走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陆南天的号码,我急忙接听。陆南天的声音传来,显得着些兴奋:“许承业,我得到了一些资料,那边确实发生过多起离奇案件,并且是有连系的。” “我们找到了一个亲历者,不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陆南天道:“没错,这些案件时间跨度很大,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一直到五年前还有发生,这说明那个怪物一直潜伏在附近,躲藏得非常好,现在还存在的可能性极高。你没想到吧,陈峰当年曾经接触过这个案子,本来是要接手的,因为有其他要紧的事放下了,交给了另一个部门,派了一个叫陆成山的道士去调查,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并且不让调查了。” 我又惊又喜,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南天竟然给了我们惊喜。 “我已经约了陈锋,正往你们那边去。”陆南天说。 第二十八章 吸血迷案 第二天陆南天和陈峰先后到达,开始研究案情。陈峰看过前期的所有档案,他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察记忆力也不会太差,内容大多还记得。 相关的案子最早发生在九十年代初,警方接到报案,盘龙村有个村民失踪了。当地警方介入调查,事件的起因是这个村民上山打猎,发现一只山麂被咬死。这个村民是个经验丰富的村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致死伤口,觉得有古怪,把山麂带回村里请老人辩人,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他又多次发现附近有野兽被咬死并吸干了血,于是设下陷阱,并同几个朋友一起上山猎杀怪物。守了几天没有收获,其他人都不干了,他就独自蹲伏,不料他就这样有去无回了。 当地警方出动了一些警力,组织村民搜山,但是没有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大约三年后,梓潼宫村有一个渔民打捞到一个和尚的尸体,经过尸检,这具尸体身上有大量利爪伤痕,显然生前曾经与有利爪的生物激烈搏斗。脖子上有牙印及很深的圆孔,疑为长有獠牙的生物咬死,并完全吸干了死者的鲜血。因为致死原因很古怪,警方层层上报,请专家来鉴定,同时民间开始谣传四川出现僵尸,闹得举国皆知。 经过专家鉴定,也认为像是传说中的僵尸咬死的,所以当时有很多官方和非官方的人介入调查。警方未能找到这个和尚的来历,但联想到离这里不算很远的盘龙村曾经出现过吸血事件,于是到盘龙村调查,结果发现这个和尚曾经在不久前出现在盘龙村,到过猎户家化缘。猎户的家属给了他一些钱,并请他念经超渡,由此推测,和尚是在调查猎人失踪一案是受害,两案实为一案。 两条人命,并且死因离奇,警方当然要明查暗访,到处寻找,但还是没有收获。请来的一些专家认定这附近不可能滋生僵尸,应该是其他猛兽致死,最终警方以被野兽咬死结案。之后有过几次传说出现吸血怪物,但并没有人报案,警方认为是谣言,未予立案。 四五年后,警方接到求救电话,在距离李淳风和袁天罡的墓地不远的天宫院村,有怪兽伤人。警察赶到时,怪物已经躲进了一个山洞,向洞内搜索发现了怪物,当时多人以手枪射击,明明射中却毫发无伤,警察惊退,等到调集大量武警赶去时,已经没有怪物的踪影了。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这只怪物身躯与猫差不多大小,青黑色,有大尾,与貂相似…… 陈峰说到这儿,我们都笑了起来,这应该是一只可爱的小宠物,怎能称为怪物? 陈峰严肃地说:“不要笑,根据参与追捕的警察说,这只动物快如闪电,并且长有獠牙,如果袭击人的话,完全有可能致人于死地,当时在场的人都极度紧张。还有村民声称这只怪物能在天空“飞”,根据推测是空中滑翔近十米,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当时不止打中了它一枪,但是没有留下一滴血、一根毛。” 我说:“这些人一定是太紧张了没看清楚,山洞里面光线肯定不好,那个‘怪物’块头不大,又快如闪电,他们以为打中了,实际上没有打中。” 陈峰笑了笑:“当时没在场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最后也是以这样的结论结案。但是紧接着又发生了一起惨案,参加捕杀并声称打中怪物的一个警察,在家里被咬死了,死因与那个从河里捞起来的和尚基本一样。” 我们都很震惊,毫无疑问这个警察就是被怪兽杀死的!之前我们一直怀疑是僵尸,原来是个怪兽。 陈峰接着说:“这个案子消息封锁了,民间基本没人知道。出事之后,进一步走访了当时的所有目击者,并且画出了图案,确实像是一只貂。但是它能在空中滑翔极远,并且飞跃之际有大风伴随,吹得树枝摇晃,有一种让人畏惧的气息,子弹伤害不了它,显然不是普通动物。根据专家学者的考证,附近并没有类似的物种,吸血的怪物本来也就很少,所以无从找起。” 现在我们都相信了,如果是变异的物种就不奇怪,喵太只是一只猫,还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普通人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更何况是一只有可能已经成了妖的怪物——飞跃之际能产生大风,这是妖类才有的特征。 陈峰说:“我接到这个连环吸血案的档案是在2001年,那时我刚调到特殊案件指导小组,后来因为有紧急任务,这个案子交给另一个特别部门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调查下去。昨天接到南天的电话后,我四处打听,听说06年的时候,距离这里约五十公里的地方,有人看到被咬死的尸体,警察赶到时尸体已经不见了,现场只留下几滴血。根据报案人的描述,死者脖子上有血洞和牙印,与前几次吸血事件相似,但接下来一段时间,附近并没有死亡和失踪的报案,说明死者不是本地人。” “一定就是那个小怪兽作祟!”唐师父说。 陈峰摇了摇头:“未必,我看过那个遇难和尚的照片,身上的伤口很深很宽,不是小爪子造成的,脖子上的伤口,也不是小怪兽的牙齿咬出来的。” 刘敏道:“这你就是外行了,凡是成了妖的怪物,都是能大能小,没有变化之前只有猫那么大,变身之后就可能像水牛那么大,甚至有可能变成人类。” 除了陆南天和陈峰外,其他人都点头。陆南天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从哪里开始着手。” “盘龙村!” 我和秦老大、唐师父、秦悠悠异口同声地说,凡事从头开始,事情是从盘龙村开始的,当然得去那儿看看。 陈峰说:“确切地说,是蟠龙山,猎人是在山上发现异常,村里没发生过什么怪事。” “蟠龙山?”我吃了一惊,“蟠龙山是李淳风和袁天罡斩龙脉泄王气的地方,还有发现小怪兽的天宫院村是两人埋骨的地方,这一切都发生在保宁镇四周,而保宁镇据说是他们亲自设计建造的古镇,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秦老大和唐师父等人都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陆南天却失笑:“什么斩龙脉泄王气,那是神话传说,这个镇也不可能是他们设计的。” 秦悠悠道:“你不信,我们信。” 陆南天道:“四川名人遗迹很多,比如三国名将张飞就在这里驻守六年之久,这里有张飞庙,张飞路,张飞酒店,难道发生什么事就跟张飞有关了?” 陈峰也笑了:“阆中是古城,殷商时代甚至更早就建都了,说不定还跟黄帝、炎帝有关呢!” 两人的话引起了公愤,眼看就要发生一场口水大战,秦老大急忙说:“争论这个没什么意义,我们还是研究一下搜山计划吧,走什么路线,要带什么东西,最好能弄到详细的地图,或者找个向导。” 陈潇明有意示威:“不用地图,我可以呼唤我的雪鸢过来,它从高处看下来,能清楚知道地形,要是有什么怪兽它也能发现,直接一嘴啄死得了。” 警察这么多年不能破案,要是雪鸢真的一下啄死了怪兽,那么警察就太没面子了。陆南天和陈峰有些尴尬,大概也想到我们这些人个个都有奇招绝技,不是普通人,都闭上了嘴。 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没有见过陈潇萌的雪鸢,因为这鸟生活在西藏高原那边,到南方不习惯,陈潇萌没有召唤它的时候,它都待在青藏高原。有时陈潇萌悄悄把它召唤来了,也没让我们看到,挺神秘的。 时间还早,我们分头准备和采购进山需要用到的东西,包括食物、攀爬工具、在山上过夜用到的东西,有备无患。这一次唐师父和张家宁不肯留下看车了,这么离奇古怪的吸血怪兽,谁不想亲自去看看?最后决定由刘敏留下,他最小最好欺负,唐师父瞪他几眼,他就妥协了。 唐师父对其他人都很和蔼,唯独对刘敏很凶,据说以前的艺人师父对徒弟都是这样的,徒弟不好好侍候师父三五年,别想学到真本事。 陈潇萌避开了我们,用灵兽门独门秘法召唤雪鸢去了。 第二天早上出发时,我看到了天空极高处有一只白色大鸟在盘旋,太高了看不清楚,跟鹰差不多吧?灵兽之妙在于其灵,而不在于其形,就像老骗子的八哥,最常见的鸟,却一点都不平凡。 此去蟠龙山并不远,但蜀地以山势险绝名冠天下,老白感叹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看起来不远,走起来可麻烦,绝大多数地方是不可能直接走过去的,得绕很远的路。 我们并不清楚猎人遇到吸血怪物的具体地点,再说以前曾经多次搜山没有结果,那么请人带路也没有用,我们还是凭着感觉找。我相信如果真有怪物躲在这里的话,是躲在常人到达不了的地方,主要还是靠柳灵儿和雪鸢。 第二十九章 神秘洞穴 鹰、雕类生物能长时间在高空盘旋,可视范围极广,目光锐利,即使是一只野兔出现在视野内也能立即发现。雪鸢作为此类中的灵兽,不仅能力更强,还能侦察到妖魅鬼怪活动,但是它在天空盘旋了很久,却没发现特别的东西。 柳灵儿一路上都在以我们为中心进行大范围搜索,深涧峡谷,草丛石缝都没放过,也没有发现。我想到另一个可能,鬼怪妖魔都喜欢在夜间活动,也许要等到晚上它才会出现。好在我们早已有在山上过夜的准备,带足了食物、照明工具和较厚的衣服,在山上过夜不成问题。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柳灵儿在一条深涧下面发现了一个有些可疑的地方。她感觉那个地方应该有山洞,但是看上去是石壁,摸上去也是石壁,她也不能进去。我可以感应到她的想法和感觉,也觉得有些可疑,于是叫伙伴们停下来。 我们在那个深涧上方,石壁几乎是垂直的,高约二十米,附近都没有路可以下去。不过我们已经带了两条长绳,拿出一条绑在牢固的岩石上面,我抓着绳子先下去看看。 山涧不是很宽,有不少树木和巨石,一条小溪在岩石间时隐时现,浅水处不过半尺,深水处也才一两尺,清澈见底,有些小鱼在水中灵活地游动。 柳灵儿发现的那个地方就是石壁,微略内凹,岩石有风化的痕迹和不少青苔,上面还有几条小裂缝,与其他地方并没有差别。左右各有一块巨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感觉这儿像个洞口,但看上去一目了然,绝对没有山洞。 我转身准备走人时,眼光扫过旁边的巨石,发现有一个地方青苔颜色微有不同,隐约像是有五条线。定睛细看,其他地方苔藓是深绿色,这个地方是浅绿色,而且比较短,有些往下凹,像是新长出来的。 这个深涧不容易下来,也没有特别的东西,平时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着,到这里写下某某到此一游的题刻,那么是谁动了这儿的青苔?我用手把青苔连同泥土往下扒拉,很快把它们剥离下来,露出了岩石。岩石上面有五条划痕,长近一尺,两头尖中间粗,外侧两条稍浅,中间两条较深,最深处达一公分。五条痕迹都是边沿整齐,外宽内窄,绝对直线,即使是石匠用工具也未必能雕刻得这么平整和有力度感。 我情不自禁伸出左手,张开手指按在上面,五个手指刚好与五条线宽度吻合……这是类人生物用手指尖爪挥过之际留下来的! 我大吃一惊,立即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射雕英雄传中的梅超风,九阴白骨爪无坚不摧,往人家的脑袋上一抓立即就是五个窟窿,但那只是虚构的人物,现实中没有这样的武功。就我所知,与人类一样体形又爪子尖锐的只有僵尸,但僵尸的爪子是指甲进化变成的,类似于猛兽利爪,也不可能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这么深的痕迹,这得多大的力量和多坚硬的爪子才能形成? 柳灵儿也很震惊:“好可怕的爪子,看样子我们找对地方了。” 我后退一些,对上面的人招手示意,叫他们下来,同时高度戒备,防止怪物袭击。 伙伴们都先后下来了,看到了岩石上的爪印都露出骇然惊怖之色,陈峰也用手按上去比划了一下,脸色很深重:“抓伤那个和尚的,就是这样的爪子!” 陆南天说:“应该是与人类很相似的怪物留下的,可是角质的爪子,怎么可能在岩石上留下这么深的划痕?” 陈峰说:“不排除是武功高强的人戴了特制的铁爪。” …… 他们两个都根据“科学”的角度来推测,就是不愿往妖怪方面想,而我们都认定了留下这爪印的非妖即怪,冷眼旁观,没人开口。 “哎呀!”张家宁突然惊呼一声,我们转头望去,却不见他的人影。刚才他明明站在石壁下,声音还在耳边,怎么人就不见了?我们都大吃一惊,难道他被怪物抓走了? “家宁?”秦老大叫了一声,但没人回应。 “师兄,你在哪里?”秦悠悠紧接着呼叫,还是没有声音。张家宁这个人比较老实,师父的话不敢不听,平时秦悠悠叫他,也必定一叫就应,一应就到,不可能躲起来跟我们开玩笑。如果他不小心掉进了哪个洞里,至少也会回应一声,而且我们眼前连个老鼠洞都没有。 我们都很紧张,凝神戒备,但是空谷无人,除了一些鸟叫声和虫叫声,连风声都没有,静得吓人。活生生的一个人,眼一眨就凭空不见了,怎不让人头皮发麻背上发冷? “这石壁可能有古怪。”柳灵儿说。 我走到石壁前,距离石壁两尺远,慢慢伸出手按在石壁上,触手粗糙冰冷,是货真价实的石头。再用力推了一下,纹丝不动,细看四周也没有明显的机关,地面也没有洞,这里除了那个爪印外,根本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我拔出匕首,用匕首柄在石壁的不同地方敲,但声音都是坚实的,里面没有空洞。 我问:“你们刚才谁最后看到他?” 所有人都摇头,当时大家都在观察可怕的爪印,没人注意到他。柳灵儿对我说:“消失之前,他好像是背靠着石壁,我总感觉这个地方有些古怪,也许是我们还没有找到机关。” 我试着背对石壁,整个人贴靠在石壁上,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虚,冷气袭人,有一种突然掉进深坑的感觉,并且眼前变得无比漆黑。我大吃一惊,急忙回头,什么都看不到,已经不是在原来的地方了,而且连柳灵儿也感应不到了。 我身后明明是石壁,不可能突然掉进去,即使是掉进暗洞,也应该能看到出口,听到外面的声音,怎么会这样一片黑暗和死寂?我跟柳灵儿就是相隔百里,也能有些感应,为什么完全感应不到了? “张家宁?”我叫了一声,声音回荡,像是在一个很深很大的山洞里,没有人回应我。 奇怪了,张家宁应该是无意中靠在石壁上,掉进这古怪的地方,可为什么没人回答?会不会是被怪物拖走了?我摸索到口袋里面的手机,点亮屏幕往四周照了一下,果然是一个很宽的山洞,我站在通道中间,前后都是空的,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这里空气并不闷,但很阴冷,我穿的是短袖t恤,突然从炎热的地方进来,汗毛全竖了起来,毛孔有针扎了的感觉。 屏幕的亮光照不到远处,我打开内置手电筒功能,光线立即明亮了许多,投射出来的光线正好照在地面一个圆滚滚白生生的东西上面……我操,竟然是个骷髅头!而且骷髅头顶上有圆形的洞,不多不少正好五个,只是不像电视里面那么端正整齐。 我吃惊不小,拿着手机再照后面,又看到了些散落的白骨。并且两侧的石壁上有数不清的爪印,有深有浅,有长有短,纵横交错毫无规律,但都没有外面岩石上的深。这不像是打斗留下的,而像是因为痛苦或者发疯,在石壁上不停地抓留下的。 我不敢轻举妄动,外面的人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用同样的方法进来,还是等大家到齐了再一起行动。 等了足有五分钟还是没有人进来,秦老大他们不可能眼看着我和张家宁不见了无动于衷,为什么不进来?我必须考虑另一种可能性,外面的石壁是某种阵法或传送门,被传送进来的人并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出现,所以张家宁不在这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得自己探索并找出路了。 这地方有出路吗?利爪怪物还在这里面吗?我的心开始悬起来了。 又等了两分钟左右,还是没有人进来,我只能选了一个方向,小心往前走。没走几步,后面突然传来声音:“咦?” 我急忙回头往后面照,只见秦悠悠一脸震惊地站在那儿,一只手拎着一个背包,一只手手上拿着一柄匕首。 “许大哥,这是怎么回事?”秦悠悠问,接着表情变得更加惊讶:“其他人呢?” “我只看到你进来,也没有看到张家宁。” 秦悠悠很惊讶和不安:“我爹和两个警察都进来了啊,会到哪里去了?” 我的心一沉,只怕不幸被我料中,传送进来的人不是在同一个地点,可秦悠悠为什么又是在这儿?我问:“你们是怎样进来的?” “学你一样啊,背靠在石壁上,全身靠着石壁就进来了……”秦悠悠打了个寒战,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和手臂。她也是穿短袖,这里面又确实很冷,我练太虚幻神功后,冬天穿单衣都不觉得冷,在这里还是觉得有些冷,她肯定感觉更冷。 “你有带衣服吗?” “没有,衣服都在萌萌的包里,我带的都是吃的,不过有手电筒。”秦悠悠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支手电筒并点亮。 我随身带的小包主要是自己用的东西,大包是两条毛毯,但在下悬崖时留在后面了。这种时刻,有风度的男生要很优雅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女生披上,可是我身上哪有外套?要是不能及时找到出路,她不被冻死,也要冻出一场大病来。 第三十章 陷入绝境 我对秦悠悠说:“根据我的推测,传送进来的人不是在同一个地方,但应该都是在这个山洞里面,我们要尽快找到他们,并且找到出口。” “好。”秦悠悠应了一声,立即背上包,握紧匕首。 我们两人一起往前走,看到骷髅头和一堆白骨时,她仅是略一停顿,没有大惊小怪。她是一个很坚强很独立的姑娘,越是在困难面前越勇敢,此刻我们面临极大的危险和压力,她当然不会做小女儿之态增加我的负担。 一路走去,除了那一具人类骸骨外,还有不少兽类的骨骼,并且大多被暴力破坏过。有的是一小堆白骨,是某种野兽的身体一部分,大体完整,但边缘是散碎的,这说明是被活生生撕裂开。有些骨骼上面有明显的爪牙深痕,分明是那怪物疯狂撕咬留下来的,还有些已经被粉碎,无法猜测是怎么形成的。 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石壁上到处都有爪印,就像是一个非常凶残暴戾的猛兽被困在这儿,发狂之后乱挠形成的。 这里死一样静,好像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我听到了秦悠悠的呼吸变得急喘,身体不时颤抖一下。如此可怕的环境加上寒冷,不打寒战才怪了,内心的坚强也抵御不过身体的自然反应。 我主动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已经冰冷,我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却要比她的温暖一些。这一点温度无法改变什么,但是手拉着手,能带来精神上的温暖和勇气。 秦悠悠朝我笑了一下,果然安心了许多,不再那么紧张。 “等一下。”秦悠悠突然停步,手电光照在石壁上,“你看这是不是字?” 字?我细看那些爪印,果然有一个地方痕迹复杂密集,像是文字,似乎是“我饿”两个字,就像是三岁小孩刚学写字乱画出来的,没认真看根本不会发现。 我也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一个如此可怕的怪物,不应该会使用人类的语言和文字。而且这两个字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也让人极度恐惧,似乎那个怪物就在黑暗中极度饥渴地盯着我们。 “也许只是巧合像两个字。”我昧着良心说,主要是为了让秦悠悠不会太害怕。 “嗯。”秦悠悠应了一声,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一些。此刻我们没有一点男女之间的想法,只有共渡难关的念头,通过相握的双手,两个人就像一个人。 走出不远,我们两人同时猛地停步,因为石壁上有清晰的三个字“我是谁”。这三个字相对前面两个字来说,要清晰和严谨得多,无论是谁都可以一眼就辨认出来,绝对不是偶然形成的。 我与秦悠悠不约而同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当一个凶残又噬血的怪物,学会了像人一样思考,那会变得有多可怕?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能使用人类的文字,并能思考“我是谁”这么有哲理、有深度的问题? 石壁上的爪印看起来还很清晰,虽然这儿没有风雨,苔藓也非常少,对爪印影响不是太明显。但依然可以分辨出来,这三个字比那些凌乱的爪印要新一些,也更深一些,估计留下的时间不会太久。 “可能是一个失忆了的人。”秦悠悠说。 我微微摇头,人无论如何不会有这么可怕的爪子,也不会这么残暴:“也许是一只妖兽,修开了灵窍,具有了接近人的智慧。” 秦悠悠点头,我们以眼光互相给对方勇气,握紧了对方的手一起往前走。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或者只有秦悠悠一个人,真不敢想像有多可怕,还有没有勇气往前走。 山洞是不规则的,时大时小,时高时低,但都比较宽敞,最小的地方也可以一个人弯腰通过。地上不时会看到白骨,石壁上多处有爪印,但没有再看到文字,也没有人工修凿过的痕迹,这就是一个天然的山洞。 走了约有十分钟,我感觉前面的山洞有些熟悉,再往前几步,看到了地上有一个骷髅头,头顶上有五个孔,与我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再往前看,有一堆凌乱的人类白骨……这就是我们进来的地方,走了这么久,我们又绕到原处了! 我惊讶地望向秦悠悠:“你有看到分岔路吗?” “没有。”秦悠悠摇头。这一开口,就再也忍不住上下牙齿打架发出咯咯声。她已经冻得脸青唇白,手也在不停地颤抖,但一直咬紧牙关没说冷。 这样下去,没等我们找到出路,她就要先冻坏了。我松开她的手,开始脱衣服,但是被她止制了:“不要,我没事。” “你都快变成冰棍了,还说没事。”我推开了她的手,把衣服脱了下来递给她,“我不怕冷也不怕热,下雪天都可以不穿衣服,你不一样。” 秦悠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穿到了身上,但却显得有些大,而且也很薄,没多大的保暖效果。 还有什么可以御寒呢?我想到把背包割开,包在身上也许有些效果。探手的包里面时,却发现里面有些暖意,接着摸到了一件温热的东西——火龙令。 火龙令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像是金属但却有些暖意,现在在这特别阴冷的地方,这种温暖更加明显,简直像是冰雪天气摸到了还有余温的热水袋。我急忙掏出火龙令递给她:“把这个放在胸口,应该有点用处。” 秦悠悠接过,有些惊讶:“怎么会发热?还是你带着吧,我都有两件衣服了。” 我硬塞给她:“叫你拿去就拿去,我是真的不怕冷。” 秦悠悠只好接过,略转身把火龙令从领口放进去,姑娘家的胸衣里面正好可以塞着这个东西,不会往下掉。回过身来时,她苍白的脸有了一抹红晕,显得有些羞涩。 接着我叫她把背包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把底部割开,两侧各开一个洞,然后从她头上套下去,变成像马甲一样穿在身上,样子虽然很古怪,保暖效果却不错。而我脱下来的衣服则割成两半,帮她绑在两边手臂上。这样等于有了一件长袖衣服,一件马甲,再加上会发热的火龙令放在胸口,比之前好多了。 我们只在衣服口袋里带了少量食物,继续前进。这一次我们没有再注意地面的白骨和石壁上的爪印,只观察哪里有岔洞,仔细搜索每一个有可能钻进去的地方。但是没有岔洞,没有出口,走了一圈我们又回到了原地。这就是一个圆环形的山洞,没有出口。 我们都很担忧和不安,如果走不出去,我们就会冻死、饿死在这里。再想到石壁上的爪印和“我饿”两个字,更是心里一阵阵发冷,只怕这个洞是用来囚禁那个怪物的,入口的地方是某个高人设置的,只能进不能出。 也许到了最后,我们也要在石壁上刻上相同的字,然后死去。我从来没有想过,很普通的两个字,现在简直比噩梦还要可怕。 “不对,如果没有出路,怪物就应该死在这儿,或者还活着,但是我们没有遇到,这就证明是有路出去的。”秦悠悠说,面临这样的绝境,她还是很镇定。 “走,我们再找一次!”我精神一振,至少有两个好消息,第一怪物没在这里,我们暂时没有生命之忧;第二出口是存在的,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 我们再从头找起,这一次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每一个地方都敲一敲踢几脚。这样的搜索方式当然前进速度很慢,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原地……我们又回到原地了。 我们再坚强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这里根本没有出口! 这里好像没有结冰的天气那么冷,但阴气却侵入骨髓,我光着膀子时间久了也承受不住,加上严重的心理打击,因为绝望精神和意志松懈,感觉身体变得麻木,牙齿捉对打架,全身颤抖,连打了几个喷嚏。 秦悠悠三两下脱下了“背包马夹”递给我,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没有这件马夹保留住火龙令散发出的热量,火龙令放在身上也没有多大效果。我有些严厉地说:“快穿上去!” 秦悠悠并没有收回去:“你在骗我,其实你也怕冷,这里的冷跟外面不一样。” 我没有接,严肃地说:“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凝芷被打死后我就不想活了,只是没有勇气去死。其实她并没有多少治好的希望,我现在死了也没关系。但你不能死,穿上去可以坚持更长时间,我相信这里是某种阵法,也许唐师父会找到这儿来,你要等到他们。” 秦悠悠低垂着眼光:“我……我也不怕死,跟你一起死我一点都不怕,还很开心,要是你死了只剩下我……” 我不知该说什么,其实我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放下,只不过为了能跟我一起走,为了不让我为难,把一切深藏在心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如此一往情深我怎能无动于衷?如果我们都必死无疑,我还顾忌什么?老天爷没把别人安排在我身边,正好让她跟我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也许我们死在这里也是一种美好结局。 秦悠悠有些扭捏地说:“我们……可以靠在一起取暖,应该可以暖和一些。” 我张开了双臂,她投进我怀里,两人紧紧相拥,胸口渐渐传来暖意。 第三十一章 情何以堪 也许是面临绝境让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也许是我们已经非常熟悉,拥抱在一起并没觉得别扭和尴尬,对方的体温反而让我们不想放开。火龙令在缓慢但持续地发热,我们紧拥在一起,火龙令的热量没有散失,胸口温暖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心脏是全身血液的动力和杻钮,心脏得到温暖,麻木的手脚似乎也活络了。通常情况下女性比男性更耐寒,不信看看冬天的街头就知道,但秦悠悠却比我更早就撑不住了。这是因为山洞里面不仅是气温低,还有某种阴气夹着寒气侵入体内,女性体质属阴所以更畏惧。火龙令是真正的纯阳火性气息,所以放在胸口,阳气能保护心脉,阳气的影响比直接发出的热量更有效。 身体渐渐舒适,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抱得这么紧,会不会把她某个特别高的地方压坏了?压坏了也许不至于,但很定令人难受和尴尬,想到这里我抱着她背部的手放松了一些,身体也本能地往后缩。 秦悠悠还是紧紧抱着我,整个人贴在我身上,一点也不介意。我觉得有些惭愧,现在我们是为了取暖和保命才抱在一起,想那么多做什么?由此可见我不够纯洁,想多了。 我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心跳,跳得很快,呼出的热气就在我耳边,气息也有些急促,还有她的头发在散发出淡淡幽香,带着少女特有的气息和健康、阳光的芬芳,这一切都让我感觉有些异样,尽管努力压制,心跳还是越来越快,竟然有些感觉身体发热。 不够纯洁的不仅是我,秦悠悠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脸就贴在我的脸上,已经开始发烫。这样贴靠着我看不到她的脸,为了省电手电筒也关了,但我敢肯定她现在脸很红。 糟糕,再这样抱着有些不妙,不抱着又会冻坏,这可如何是好?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秦悠悠的脸离开了我一些,我刚松一口气,她的头已经微略后仰,变成了跟我正面相对,相距极近。她闭住了呼吸,但我几乎能感受到她的脸上发出的热量,也许只是差鼻尖没有碰到鼻尖。 我完全可以想像出她现在的样子和期待什么,我们逃离这里的可能性非常低,如果我们都要死的话,又何惜一吻?四周是这样的黑,她的唇是如此之近,只要我向前一寸就可以碰到,比举手之劳还要简单。 我没有凑过去,如果我们能够逃生呢?吻了她之后,以后我怎么面对她?怎么面对凝芷?她是白富美,我是穷吊丝,当初她并没有瞧不起我,我怎能有丝毫辜负她?与秦悠悠相拥是为了取暖,吻她就不应该了。而且这种与世隔绝的环境,绝望的心理,都让我们有伦理道德崩溃的倾向,紧紧相拥却又激起了本能的渴望,正是干柴烈火,一旦点燃就再也无法扑灭。 我抬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我们要想办法出去。” “嗯……”秦悠悠应了一声,把脸侧到一边,有些压抑却急促地呼吸,我相信她肯定有些失望,但不至于难过,因为我还是吻了她。但这样的吻,却像是朋友之间,兄妹之间,属于亲情和温情。 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办法,所以说了这一句就无语了。沉默了一会儿,秦悠悠在我耳边低声问:“如果是更早遇到我,你会嫌弃我吗?” 这个问题带着更深层次的含意,真的不好回答。扼心自问,如果是在“拜鬼求码”之前遇到她,浮躁的我一定只会注意到她脸上难看的胎记,不会看到她的美丽,更不会发现她的温柔善良和可爱。会像其他人一样看一眼之后就不敢再看,擦肩而过。在我经历了许多生死考验,失去了凝芷之后,才能发现她的美,而此时我已经不可能接受她了。 我说了实话:“以前年少轻狂的我,不能发现你的美丽和可爱,等到我能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 “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你……会感觉遗憾吗?” 我很头痛,平时她绝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而且她的问题都带着更深的含义,真的很难回答。但我也不能怪她,她已经很勇敢很理智了,换了是其他人面临这样的处境,可能已经完全失控了。 “我们一定会找到出路的,或者唐师父会来救我们,所以不要想太多了。” 秦悠悠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萌萌叫我去做美容手术,她说很容易就能把胎记去掉,不会留下伤疤。” 没有哪个女孩不爱美,更何况是这样让人触目惊心的胎记,她要去做手术也很正常。我说:“好啊,我们回去了就去做。” 秦悠悠轻叹一声:“可是我觉得那样就不是真正的我了,如果别人只是看到漂亮的我而喜欢我,那么爱也是假的。我不想去,除非是你叫我去……” 女为悦己者容,她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只愿意为了我变漂亮,不想为别人变漂亮。 我放开了她:“我们再找一找,也许会有发现。” 秦悠悠还是抱着我不放:“不,我不想出去了。” 糟糕,她脆弱的一面还是暴发出来了,我还能坚持多久?如果我们都放弃了求生的希望,就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我再次拥紧了她,柔声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一直都明白,但是我不能辜负了她。这跟你的美丑没有关系,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很美的,从内而外的美。刚认识的时候我像个流浪汉,你不嫌弃我脏和臭,给我撑伞、送饭、还侍候了我一整夜,帮我洗衣服……” “那是因为你救了我嘛。”秦悠悠笑了起来,“你因为我送了一碗饭给你,就不要命地救我?难道没有别人送饭给你吃?” 我也笑了:“有,别人是丢给我或者放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递给我,除了你外也没有人给我打伞遮雨过。但我救你不是因为一把伞,一碗饭,而是因为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才是最珍贵的。” “呵呵,那我也就不能抢别人的男朋友了,要不然就是坏女人。” 我轻抚着她的头:“别说傻话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无论将来如何,你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印记,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把你忘了。我对你来说也是这样,那么又何必说爱不爱,何必天天在一起?世上有许多夫妻天天吵架,貌合神离,背着对方搞外遇,那么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我们这样相互惦记,我们所得已经超过他们千倍万倍,无数人要羡慕嫉妒恨。” 秦悠悠身躯有些颤抖:“我明白了,可是……可是我还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泪水从她脸上滑落,流到了我的脸上,滴到了我的肩头,还是滚热的。 我换了一个话题:“你猜那怪物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我怎么知道,也许它能变化,变成一只老鼠钻出去了。” “可是这里连老鼠洞也没有啊?” “那就是像我们进来一样,有一个地方可以传送出去。” 我几乎要给自己一个巴掌,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没有想到!主要是进来之后,被洞里面的爪印和白骨所震惊,然后又以为这个地方是某个高人用来囚禁怪兽的,那么就不会有往外的传送,只能找天然形成的洞穴。假如我们猜错了,这里并不是用来囚禁怪兽的,就很可能有传送出去的方法。 换了一个立场来思考,我立即思如泉涌:“这里有很多野兽的骨骼,一定是怪物抓捕并带进来的。还有那具人类尸骨,可能就是失踪的猎人,这就证明怪物可以很经常进出这里。这一段白骨最多,爪印也大多集中在这一段,说明它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儿,所以出口就在这附近。” 秦悠悠终于放开了手:“那我们开始找。” “如果我是设计这个地方的人,我会把出口和入口放在非常接近的地方,让人想不到而匆略了,所以出口有可能就在我们进来的地方。” “有道理!” 我们立即打开手电筒开始寻找,其实我们就在最初进来的地方附近,因为每一次都是走到这里产生失望和绝望,放弃了努力。而开始之时又会忽略了脚边,所以实际上这一小段,是我们最没有注意的区域。 很快我发现了一个地方地面相对比较光滑和干净,可能曾经有人长期在上面踩踏,我按照那个痕迹靠近了石壁,但石壁上没有特别的东西,我也好端端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变化。我试着以背靠向石壁,还是没有反应,再试着前后左右微略移动,突然身体有浮空的感觉,眼前一黑,我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了,手电筒在秦悠悠手里。 我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一些奥妙所在,惊的是这儿还是山洞,也不知秦悠悠能不能传送到我这儿来,要是传送到另一个没有人的山洞,可就难办了。 第三十二章 古人遗祸 我举着手机来回看,只过了不到一分钟,亮光一闪,秦悠悠出现在我旁边。我立即放心了不少,只要我们在一起,无论前面多可怕,也比找不到对方强。 秦悠悠从后面抱住了我,头靠在我肩上,又流泪了:“我,我刚才好害怕,怕找不到你了。 我脱口而出:“我也一样。” 说出之后,我没有后悔,其实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们虽然不能相爱相守,但对方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是不容置疑的。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不需要再躲闪,我相信哪一天凝芷恢复正常了,也能理解我。 我拍了拍秦悠悠的手:“我们到前面看看去,也许这里有出路。” 秦悠悠应了一声,放开了我,我们开始仔细搜索四周。这个山洞的地面要平整得多,有的地方像是刻意用石头堆砌铺平,但没有明显的凿刻痕迹。这里没有怪物的爪印,也没有白骨,感觉不是那么压制了。 往前走出不远,前面地上有一件发亮的东西,我们有些紧张,慢慢走过去,结果却是一张巧克力的包装纸,锡伯反射出手电筒的亮光。 秦悠悠大喜:“这是我昨天买的,萌萌身上有带几块,一定是她丢下的。我们快走。” 我也精神大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再走了十几米,拐过一个大弯,前面有人在说话,但是因为回音听不太清楚。这里气温要比我们之前那个山洞高得多,越往前越暖和,再往前走一点,竟然出现了自然的光线。 这是一个自然生成的巨大洞窟,下大上小呈不规则尖锥状,底部宽度约二十米,最高处可能有五十米以上,在接近洞顶的地方,岩石裂缝间透进了几缕细小光线,所以这个洞窟里面不用点灯也能看清东西。在没有光线的另一侧有些泉水滴落,半空的石壁上竟然长了几棵带有绿叶的小树,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 洞窟底部中央竖着一块约两米高的石碑,附近按某种规律堆叠着许多大半人高的巨石,唐师父、秦老大、陆南天和陈潇萌都在这里,正在石碑前研究什么。听到脚步声,他们回过头来,都露出欣喜之色,纷纷迎了过来。 陈潇萌问:“你们怎么现在才出来?”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 唐师父道:“这是一个神秘莫测的阵法,布局像是奇门遁甲图,能够空间转移,把我们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我和秦老大最早来到这里,然后是他们两个,现在是你们。” 我苦笑:“看来我们两个智力不行啊。” “还有两个智力比你们更低,还没出现。”陈潇萌说着突然脸色变得古怪,惊讶地问,“咦,你的衣服怎么穿在悠悠姐的身上?” 秦悠悠立即满脸通红,我耸了耸肩:“那个山洞非常冷,我们差点被冻死了,难道我不应该表现一下绅士风度?” “啊,可是我们那个山洞里面又热闷,差点闷死了呢。” 我望向唐师父:“能找到出去的路吗?” 唐师父点点头:“出去是没问题的,设计这个阵的人并不想害人,已经指示了出路。但想要弄明白这个阵的具体变化,可能性非常低,如果走错了,可能永远出不去了。” 我转头望向那块石碑,上面刻有文字,底座是玄武的样子:“这是谁设计的阵法?” “除了袁天罡和李淳风还有谁?”唐师父有些兴奋地说,“斩龙脉泄王气是真的,但挖断山脉只是表面功夫,真正泄王气是靠这个阵。” 我也有些激动,竟然看到两个半仙级人物留下的大手笔了。走向前几步看石碑上的字,是繁体正楷,大部分字我都认得,但文词深奥却不能全部理解,而且没有标点符号,看了两三行就混乱了。 唐师父说:“上面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人奉命到这里来斩龙脉泄王气,皇命不可违,但强制斩断会引起强烈地气变化,造成毁灭性灾难,只能布一个阵来疏导宣泄。尽管这样,还是一件违逆自然法则的事,千年之后将遗祸于世人……他们退休后又聚到这里,可能是想尽力弥补,建立保宁镇可能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这个有些天方夜谭,不过石碑就在眼前,阵法的诡异我也亲身经历了,不得不信。我问:“现在已经是千年之后了,难道刚好让我们遇到了灭世大灾难?” 唐师父苦笑摇头:“他们既然尽全力化解了,肯定不会有惊天动地的大灾难,但这个恶果怕是让我们遇到了。你看那边。”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发现石壁上有些痕迹,走近几步细看,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我是恶魔”“不要逼我”“我是谁”“杀杀杀……” 我一阵阵毛骨悚然,这些字全是用尖爪刻的,与我之前在冷洞里看到的一样,但字迹更清晰完整,显然那怪物越来越聪明,爪子越来越尖锐坚硬。从这些字,完全可以看出它内心的噬血、迷惘、孤独压抑,这样的怪物一旦进入人烟稠密的地方,将会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我抹了一把冷汗,把我们刚才那个洞里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秦老大说:“这样说来,这个怪物还没有失控,吃的大多是野兽,只有威胁到它的人才会被它杀掉。只有它印像最深刻想法才会刻在石壁上,它能认识到自己是恶魔,说明它是有良知的,并引以为耻,它并不想要这样;‘不要逼我’说明它有较强的自制力;它会思考‘我是谁’,那是渴望被了解和接纳。” 秦悠悠问:“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唐师父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物,但肯定是吸收了外泄的龙脉气息变异成的,这就是两位先贤说的‘遗祸’。我们正好走到这里来,怕是他们早就算准了今天的事,否则我们进不了这个阵,也不能平安无事走出来。” 我说:“问题是那个怪物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好几个声音同时道:“肯定走了。” 这是很明显的事,如果怪物还在这里,怎能容许我们闯进它的地盘?怪物要是走了,它会跑到哪里去?好像这几年并没有发生大规模怪物袭击人类的事。 唐师父说:“两位先贤算无遗策,可能把快要失控的怪物困在阵内某个地方了,我们只要找到它,把它杀死就可以。” 我发现除了我进来的洞外,还有四个出口,于是问唐师父等人:“你们搜索过这些洞吗?” 唐师父说:“这些洞都不深,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真正的变化其实在这个石头阵里面。我怀疑这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阵,但是奇门遁甲有八个门,这里只有五个方向,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使知道是奇门遁甲阵,我也未必能摸透。” 陆南天问:“难道这个阵比诸葛亮的八阵图还高级?” 唐师父笑了:“诸葛亮的八阵图,就是简化再简化的奇门遁甲阵。传说黄帝战蚩尤之时,被妖雾所困奈何不了蚩尤,九天玄女从天而降,送给他一本天篆文册龙甲神章,黄帝根据书里面的记载制造出指南车打败了蚩尤。所来黄帝令风伯把这本书分解为兵法十三章和孤虚法十二章,孤虚法十二章就是奇门遁甲,共有一千零八十局。后来传到姜子牙、黄石老人、张良、诸葛亮手里都被删减,现今留存于世的不过一两成,没人知道它是阵法了,都是当成预测术来用。仅管只是剩下一两成,无人能真正掌握,还是有夺天地造化之功,被称为中国最神秘、最高级的预测术。” 陆南天直瞪眼睛:“你的意思是,这些石头就是完整的奇门遁甲阵?” 唐师父也朝他瞪眼睛:“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能用科学解释吗?就算不是完整的,也比现在世间流传的更复杂。” 陆南天忙道:“您老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找到那个怪物,然后带我们出去。” 唐师父两手一摊,非常干脆:“不能,这个阵的变化是跟时间有关系的,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每一个时辰变化都不一样。不,准确地说一年中有四天是一样的,如果八门都在,我还可以试着推算,现在只有五个门,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下手。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踩一踩,说不定你的晚餐要在月球上吃了。” “哈哈……”我们都笑了起来。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其中一个洞内传来声音,并有亮光闪动,很快陈峰和张家宁一路小跑出来了。 唐师父道:“好了,你们都到齐了,可以走了,把所有吃的东西都留下给我。” 秦老大惊问:“难道你不走?” 唐师父笑了笑:“老朋友,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把老骨头没有几天好活了,窝囊老死在乡下,还不如在这里研究阵法。上一次在太行山古墓失去了机会,这一次我就是死也不离开了,死也要埋在这里。” 我们尽皆愕然,唐师父又说:“我说得太严重了,我的意思是我留在这里研究研究,你们先回去,不管有没有结果,东西吃完了我都会出去的。” 我们都不太相信,他前面说的是真心话,后面说的只是为了安我们的心。他已经说过了,凭他的能力是解不开这个阵法的,那么只能冒险一步步去测试,每一步都有可能丧命。即使他能活着,不研究出一点结果来,他也是宁可死在这里不出去。 第三十三章 奇门遁甲 我们不可能把一个老头丢在这里,所以大家都不走,陆南天说:“我们就在这里等到你研究出结果来了再一起走。” 唐师父怒道:“你懂什么,这是三两天能研究出来的吗?你们留在这里完全是浪费时间,还会很快把东西吃光了,你们都走了我才能专心研究。两位先贤洞悉天机,算无遗策,所有事情都已经预知,所以他们不会让我死在这里,我一定能活着出去的。” 老家伙有些走火入魔了,李淳风和袁天罡能推算出国运已经很了不起了,怎能算出他这个突然跑来的小人物?我住在秀姑家那段时间,曾听秀姑说,当今卜筮之法主要以六壬为主,分大六壬小六壬,小六壬就是李淳风所创,大六壬想必他也精通,所以他运用的就是大六壬。大六壬起课时,只能针对一件事来推算,比如算国运,那么卦里面只显示国家兴衰的情况;如果算的是姻缘,卦里面显示的就是男女双方的情况。因为测算的东西不同,取用神不同,六爻、六亲、六兽以及刑冲克害生扶拱合代表的意思也不同,不可一概而语。 简单地说,两位先贤未必算到了唐师父会留在这儿。 人老了往往会脾气古怪,有的人变得特别啰嗦,有的人变得特别固执,有的人变得特别孤僻,凡是有所迷恋和执着的人,老了就会变得更固执。唐师父就是这种情况,研究已经失传的阵法比他的老命更重要,我们苦劝无效,最后只能按他说的方位走,被传送到了山顶上。 我也不是太焦急,那个怪物带了大量野兽到洞里面吃,说明是可以经常出入的,至少我和秦悠悠进去的那条通道是可以进出的,过两天我再带些食物去看望他。 传送出来之后,我很快感应到了柳灵儿,她早就急坏了,其他人都进去了,只有她进不去,并且感应不到我,怎能不担忧?我们之间心灵沟通很快,眨眼之间我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但隐藏了与秦悠悠拥抱取暖的细节和对话,只要我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就不能知道。 头顶上扇翅之声大作,劲风吹得树枝剧烈摇晃,一只白色大鸟俯冲下来落在陈潇萌举起的前臂上。它比南方常见的鹰要大一些,双翅展开将近一米,体形与鹰相似,但全身羽毛雪也似的白,没有一点杂色。喙与足是金黄色,但爪子又是白色,眼睛一圈红一圈黄,随着视距的变化两者能来回变换,眼神特别凌厉有神,高昂着头一副傲视天下的气慨。 这家伙,简直跟喵太一个德性,不是谁都能碰它的,特别是它那尖锐弯曲的喙和利爪,挨它一下绝对不好受。它也是好长时间感应不到陈潇萌了,有些担心所以落下来,终于让我们看清楚了。 雪鸢用头和喙去蹭陈潇萌的脸,与她很亲热,看得我们好不眼红。它也能听懂人说话,陈潇萌叫它继续在附近搜索,可以扩大范围找一找,雪鸢双脚一蹬,急速拍打巨翅,带着一阵狂风冲天而起,瞬间远去。 我们收拾东西下山,回去后没敢对陈敏说真话,只说唐师父留在山洞里研究阵法,过几天才回来。刘敏吵着要去找他,但没人同意,他找不到路也只能罢了。 第二天我们过江去天宫院那边看看,希望能有所收获,但并没有找到陈峰所说的堵住怪兽的山洞。李淳风墓在五里台山上,袁天罡墓在观稼山半腰,天宫院在中间,三者排成一条直线遥遥相对。秦老大所听说的麒麟奔日、二龙戏珠、九龙捧圣确实是因山型类似而得名,袁天罡墓所在的观稼山像一只麒麟,前面有一个圆形山岗即是太阳,所以叫“麒麟奔日”;李淳风墓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圆形山包,像一颗珍珠,两边的山脉似两条飞龙,所以叫“二龙戏珠”;从高空看下来,天宫院所在的地方地形像是王冠,有九条山脉往这个地方聚拢,所以称为“九龙捧圣”。 我们瞻仰了两位先贤的墓、道观和天宫院,但没有什么收获,这里也没有一点怪物的气息,也许怪物真的已经离开这片地方了。 第三天我借口出去逛逛,瞒着所有人买了一大包食物和一些日常用品,独自上蟠龙山。来到深涧石壁前,我放下背包提在手里,背靠石壁站好,但是并没有被传送,还站在原地。我试着左右移动,调整站立的位置和角度,但还是没有反应。 难道传送进去的功能已经失效了?应该不会,这个阵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都没有坏,不可能突然就坏了。唐师父说过这个阵每一天,每一个小时变化都不一样,也许只是刚好这个时间不能进去。 看看时间还早,我也不急,坐在旁边练我的太虚幻神功。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走过去试试,还是没反应,我继续练功,过了一个小时再去试…… 从上午十点多等到了傍晚,我的耐心再好也快要崩溃了。我准备最后试一次,不行立即下山,不料刚站好,身体有浮动之感,眼前瞬间漆黑,成功传送了!我早已准备好了电筒,立即打开,但眼前并不是我和秦悠悠到过的山洞。这个山洞不冷,岩石是红褐色的,带着类似铁锈和硫磺混和的气味。 按照之前的经验,传送点应该就在附近,我四周看了看,附近只有一个地方石壁比较平整旁边可以站人,于是走了过去,背靠石壁站好。果然立即就传送了,来到了另一个山洞,再沿着山洞往前走不远,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洞窟。 唐师父正站在巨石阵中,凝神思考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进来。我站在旁边等着,等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动静,只好叫了一声:“唐师父?” 唐师父还是没反应,但过了几分钟似有所悟,前进了一步,然后又连连摇头,转过身七拐八弯走了出来,这才发现了我:“咦,你怎么进来了?” “给你送些吃和用的东西。” 唐师父严肃地说:“你不能进来的,万一出了点差错,会把小命送掉,这阵法的奇妙远超过我们的想像。” 我笑了笑,也许是他想太复杂了,其实就是不同的时间传送到不同的地方,但都能到达这儿,对于我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唐师父很快又高兴起来,有些兴奋地说:“我已经摸到一点门路了,这里有五个洞,但阵法的传送方向应该是八个,还有三个被隐藏起来了。也就是说其中有三个洞是重复的,包括了死门、杜门、伤门,那个怪物极有可能是被困在死门里面,只要我确定是哪一个洞,找到进去的方法,就可以证实了。 我皱了皱眉头:“既然是死门,它就出不来了,我们没有必要再找它。如果它出不来,我们进去了也出不来,就更不能进去了。” 唐师父愣了一下:“不管怪物了,反正我要把这个阵弄清楚,你走你走,别在这里烦我。” 我不能把他强行拖走,反正还可以进来,过几天再来看他就是了,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回去之后,我瞒不过众人,只好把去探望唐师父的经过说了一遍,刘敏又大叫要去找唐师父。他作为唐师父的徒弟,又是研究阵法的,怎能忍得住?我只好答应他,过两天再带他同去。 又过了两天,除了张家宁留下看车,其他人都跟上了,这一次如果唐师父不走,我们就自己找,把每一个洞都查清楚。我们都觉得唐师父言过其实了,那些山洞并没有危险。 这一次比我上次要顺利得多,只等了一个多小时就进去了,而且我们所有人都被传送到了冷洞,然后再传送到总枢纽的大洞窟。但是唐师父不在这里,我给他带来的东西大多还放在原地,其中一块面包咬了两口就放在石头阵的一块石头上。 “师父!”刘敏大声呼叫,没有人回应。大洞窟内没什么地方可以藏人,我们分头到五个小洞里面找,这五个小洞都不是太深,没有别的出口,也没见到唐师父。 我们有些慌了,到处寻找、呼叫,却没有一点反应。五个洞都仔细寻找测试,只有出口的传送点还有效,其他地方都不能传送。我们不死心,全部传送到外面,然后走到山涧的入口处传送进去,寻找任何一个可以到达的地方。 这样折腾了十几个小时,没有找到唐师父,也没有任何他留下的提示。其实我怀疑他不是在其他地方消失的,就是在放有面包的那块石头旁边,突然有了什么发现,丢下面包往前走了一步就消失了。 刘敏不顾我们的阻挡,走到了那块石头边,拿起了面包,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来来回回在那块石头边走了不下十遍,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从入口可以到达五个不同的洞,每个洞都可以传送到中央枢纽的大洞窟,大洞窟里面只有一个出口。摆在我们眼前的就是这些,虽然有时间限制,却是安全的,怎么走都可以,而唐师父不在我们可以到达的任何地方,就这样消失了。 我相信他是找到了三个隐藏的洞,并进入了其中一个洞内。但我们不知道阵法的变化,不可能找到隐藏的洞,除非他自己出来。但如果他走的是“死门”,只怕永远都出不来了。 第三十四章 进入死门 我有些内疚,如果我上一次强行把唐师父带出来,或者我昨天就带刘敏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之前我有顾虑,怕他们师徒俩都出事,所以不想让刘敏来,但如果刘敏在这儿,至少知道唐师父是怎么消失了,至少他们师徒有道别的机会。 刘敏跪在地上哇哇大哭,这更让我受不了,我走过去拉他起来:“先别哭,你有没有师伯、师叔或者其他师门长辈?” “没有,呜呜……” 我转头问秦老大:“团长,你认得其他擅长阵法的人吗?像唐师父这种水平的?” 秦老大连连摇头:“没有,别说认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我的心一沉,以前秦老大就说过,唐师父属于一个擅长阵法的神秘门派传人,乃是现代对阵法最了解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解开奇门遁甲的秘密了,现在到哪里去找更厉害的人? 议论了一会儿没有结果,我们只能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再进行一次巨细无余的大搜索,但是巨石之间我们走来走去,却没有一点变化。无可奈何,我们只能再出去,准备从头把五个洞和五条通道都再搜索一次。 传送到外面的时候,柳灵儿对我说:“主人,有一次我听狐仙姐姐说张玄明懂阵法,以前他们去沙漠一个古墓里面找一块古玉,就是他破解了阵法才进去。那个古墓里面有一个精绝国公主变成的旱魃,是张玄明的同门老祖宗的恋人,他为了救活并保护公主,设了一个非常神奇的阵法,好像也能时空传送,后来这个老鬼还把阵法教给了张玄明,也许他能帮得上忙。” 我有些迟疑,张玄明是高人,也是大忙人,如果是我有生死难关请他来还说得过去,现在为了找唐师父去请他,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柳灵儿说:“我可以去找狐仙姐姐,请她问一下张玄明有没有空,有空就请他来一趟,没空就算了,至少我们也尽力了。” 这话也有道理,我同意了,叫柳灵儿快去快回,我在入口的山涧等着。现在我明白了,张玄明不反对我救凝芷,他的同门老祖宗还把恋人变成旱魃呢,这是有传统的,阴阳家真非常人也! 其他人先进洞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深涧的传送点附近等着。只等了十几分钟,一道黄光破空而来,落地一旋就凭空变出两个人来,一个正是文质彬彬的张玄明,另一个是能亮瞎人眼的大美女。 这美女长发披肩,有着非常秀气的眉毛和好看的丹凤眼,额头光洁饱满,鼻子挺直端庄,嘴唇线条分明,当真是上唇如弯弓,下唇如满月,既性感又有个性。而且她有一种天生的华贵气质,有如公主般令人不敢逼视,身穿一件浅红玫瑰色看起来像婚纱那种款式的裙子,上身露肩低胸束腰,下摆宽大多褶飘扬,腰间还有一个大蝴蝶结,整个人显得高挑挺秀又轻盈,简直像要随风飘去。 一般人平时可不会穿成这样上街,只有结婚、拍电影或参加时装表演才会穿上这样的衣服,两人站在一起挺般配的,又不可能拍电影或参加时装表演,那就一定是在拍婚纱衫照了。我有些尴尬地说:“原来你们在拍婚纱照啊,把你们叫来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美女发出爽朗的娇笑声,简直是花枝乱颤。 张玄明居然脸红了:“不,不,她是我师妹。” 这下轮到了我闹个大红脸,美女大方地向我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陆晴雯。” “许承业。”我伸手跟她相握,触手柔腻棉软,那种感觉能让人心跳加速三倍以上,我轻轻一触急忙放开,本来就有些尴尬,更觉得尴尬了。 陆晴雯有些小得意地对我眨了眨眼:“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在拍婚纱,是不是觉得我跟他很般配呢?” 我弄不清他们的关系,但美女的话绝对是对的,急忙道:“非常般配,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一对。” 张玄明开始假咳:“咳,咳……你叫我过来好像有什么事?” “对,对,我有一个朋友被困在阵里面,找不到人了。” 张玄明左右扫视几眼,露出些惊讶的表情:“这此石头都是特意放置的,看起来像是奇门遁甲阵?” 我又惊又喜:“唐师父也说是奇门遁甲阵,你认得这个阵法?” 张玄明点头,陆晴雯有些惊讶地问:“奇门遁甲阵不是阴阳家的看家本领吗,又是哪个老祖宗设制的?” 我说:“里面有一块石碑,按上面写的,是李淳风和袁天罡布置的。” “原来是他们,这就难怪了。”张玄明点了点头,像是在对陆晴雯说,“他们也是阴阳家。” 张玄明在山涧巨石间来回走了几趟,有的地方还拍打几下,然后走到传送点,并没有背靠石壁就消失了。陆晴雯向我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也走过去,消失不见。 我真弄不清这两人关系,张玄明看起来像是寒门苦读的学子,陆晴雯则像是富豪的千金小姐,这样两个人本来不应该凑到一起。而且他们眉来眼去的样子,可不像是师兄妹,好像还是倒追。 不过也不奇怪,我跟凝芷不是也走到一起了么?陆晴雯比起凝芷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论高贵气质还是陆晴雯更胜一筹。 我向前走几步,也传送进山洞内,而且这一次柳灵儿跟我一起进去了,张玄明已经改变了阵法的某些设置。眼前已经没有人,两人已经先传送进总枢纽的大洞窟了,我更放心了,张玄明非常熟悉这个阵。 果然,我一路小跑到达大洞窟时,张玄明和陆晴雯已经在跟其他人打招呼了。不必多说,每个人都被陆晴雯的美丽和高贵所倾倒,但每个人的表情也都有些古怪,她穿成这样跟张玄明一起来,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莫不是张玄明在某人的婚礼上劫了新娘子? 张玄明与众人打完招呼,就走到石碑前细看,来回看了几遍,又走到怪兽刻字的地方看了看,然后回头问我:“这石壁上的字是谁刻的?” 我从头说起,简略把听到传说,寻找怪物的经过说了一遍。 张玄明皱了皱眉头,来回一直看中央的石头阵:“这两个老头好厉害……我不是说他们布阵厉害,实际上这阵不是他们布的,他们没这个本事,我是说他们算准了将来的事情,很可能已经把怪物关进了绝地。唐师父本来不该进去的,这一进去反而麻烦了。” 刘敏扑通一声跪下:“求求你,一定要把我师父救出来,求你了。” 张玄明把他扶了起来:“我试试吧,死门并不是不能出来,但里面之凶险,非我所能预料。嗯……这两个老家伙,到底有没有算到我会来凑一脚呢?或者早在千年前就在算计我了,想叫我给你们擦屁股?” 我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能进出,如果唐师父还活着,带他出来就行了,跟擦屁股有什么关系? 张玄明扫视了我们一眼说:“这个阵不是两个老家伙布的,三国时期诸葛亮藏私,把世间流传的奇门遁甲又简化了,到唐朝不可能这么完整,那么就是他们利用古人布下的阵来泄龙气。哼哼,石碑上面居然没有写这一点,可见他们也是估名钓誉之辈,当官当久了都是这德性。话说回来,那么是谁布下这个阵,做什么用的?唐师父要是乱闯乱碰,触发了什么禁制,后果不堪设想。” 陆晴雯笑道:“你这不是来了吗?你们……不,我们是一家的,你帮两个老家伙补缺补漏也是应该的。” 张玄明微皱眉头:“教我阵法的人,算是诸葛亮的师叔,所以我懂的奇门遁甲阵是诸葛亮削减之前的,比李淳风和袁天罡要多一些。但这个阵法有些地方我不懂,显然这是更早的,可能姜子牙或更早的人布成,我能进出就算不错了,没办法完全掌握贯通。” 我转头望向陈峰,陈峰说过阆中在殷商时期或更早就建城了,怕是那时就布下这个阵了。 张玄明犹豫了十几秒钟说:“师妹你和许承业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其他人都到外面等着,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没办法顾上这么多人。” 众人都对张玄明很敬仰,虽然没能同去有些失望,还是纷纷点头,并且立即收拾东西离开。临走时秦悠悠既担忧又深情地望着我,一再回头不愿离去,张玄明和陆晴雯都发现了,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走吧,看好了,每一步都要跟着我的脚印走,千万不能走错。” 陆晴雯牵住了张玄明的手:“你拉着我,我就不会走丢了嘛。” “呃……”张玄明也没再说什么,往石头阵内走去。 我紧跟在两人身后,眼睛盯着张玄明的双腿,唯恐走错了。不过我还是有些疑惑,刚才我们在这些石头中间来回不知走了多少遍,一点变化都没有,难道跟着他走就会有变化? 东拐西弯,忽进忽退,走了约三四十步,前面两人突然不见了。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再走两步,感觉身体一虚,脚再踩实地面时,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前面地上有一个发出昏黄光芒的手电筒,应该是唐师父留下的,电池即将耗尽。 第三十五章 非常人类 这是一个特别潮湿和压抑的山洞,地面和石壁上都有水渍,有的地方头顶还在滴水,岩石上覆盖着一种黑漆漆毛茸茸的苔藓类植物,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我深入过很多山洞,包括地下河、古墓、上千年没人涉足的洞穴,但没有一个像这个山洞压抑和令人难受,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这绝对不是因为这里空气稀薄,而是因为有一种特殊的气息,包括阴暗、发霉、腐臭、死亡的气息,我很难形容,总之让人很不安。 张玄明回头望了我一眼,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重,低声道:“这里有一种魔气,我好像以前遇到过,怎会在这里出现?” 陆晴雯与他对视了一眼:“你是说沙漠古城?” “对,古城地下深处有玄阴冥火,我的魔刀就是在那里练成的,那冥火上面在焚烧着一具魔族尸骨,所发出来的气息与这里有些相似,但要比这里强烈好几倍。” 我本来还觉得为了找唐师父把他们牵涉进来有些于心不安,没想到这事跟张玄明还有关,那么我就不用欠他一个人情了,说不定还是他要感谢我呢。 我向前几步,看到了前面地上一些泥泞的地方,有大量光脚踩出来的脚印,朝向各个方向的都有。这说明有一个光脚的人曾经在这里来回走了很多次,而唐师父是有穿鞋的,不可在这么阴冷潮湿的地方还把鞋脱了,那么就是这里还有一个人。 唐师父为什么把手电筒丢了,难道…… 张玄明和陆晴雯已经手牵着手开始往前走,我点亮了自己带来的手电筒,跟在后面给他们照明……这可能就是世人常说的电灯泡了。 走出不远,张玄明突然停步,低喝一声:“是谁在前面?” 我用手电筒从两人之间往前照,可以看到前面是一个很大石室,地面摆放着一些大半人高的巨石,看不出什么规律,也没有人。 但紧接着有一个人出现在光柱中,距离我们十米以上,头发很长并且凌乱,身上的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光着脚。但从头发没有盖住的大半个脸还是可以看出来,他很年轻,连胡子都没有,不会超过二十岁,而且还长得很帅,只是脸很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我猜测过无数次这里面的情况,跳出一个恐怖的怪兽我也不会意外,走出这样一个少年来,真的让我惊呆了。柳灵儿紧接着告诉我:“它不是人!” 我立即知道了柳灵儿的判断,首先这个“人”是冷血的,而任何活人的血都是热的;第二,柳灵儿看到的人类,身上都会发出光芒,精神旺运气好的人发出来的光芒明亮且长,身体衰弱很倒霉的人发出来的光芒昏暗且短。每个人身上发出的光都不一样,心术不正,多做坏事的人发出的光以灰色和黑色为主;杀气强多杀生的人以红色为主;王侯将相高官贵人发出来的光以紫色为主;心性纯洁、品德高尚、志趣高雅的人以白光或黄光为主,修炼有成和大觉大悟的人身上发出来的光是金色的,简直像是佛祖身上发出来的光芒。柳灵儿第一次看到圆规时,产生畏惧心理就是这个原因。而现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不发光,只散发出一种环绕全身的黑色气场,让人很不舒服,从这两点足以判断出眼前这个不是人。 张玄明当然也看出来了,冷哼一声:“你是什么物类?” 陆晴雯道:“看起来像是僵尸。” 那少年原本只是有些紧张,听到两人的话变得非常生气,用生涩和嘶哑的声音吼道:“我……是……人!” 张玄明愣了一下:“好吧,就算你是人,把你抓走的老人还给我,我们马上就走,井水不犯河水。” 少年紧紧握着双拳,可能是太久没有说过话,说话有些困难:“他……没死,你带我……出去,我放他。” 张玄明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放他走,我饶你一死,否则我立即杀了你。” 少年大怒,裂嘴露牙,发出类似于野兽示威的咆哮,面孔扭曲并迅速变成青色,上腭两颗尖齿转眼长达寸许,双手也突然之间长出了尖锐的利爪,在灯光下闪烁着怵人的光芒。 我大吃一惊,原来我们一直在找的、在石壁上留下爪印和文字的就是它! 黑暗中一个猫状的生物突然凌空扑了出来,快如闪电,风声呼啸。张玄明一拳打出,“噗”的一声如中皮囊,那东西被打得倒飞回去。古怪少年——还是叫它大怪物吧,紧跟着扑了过来,也是快得惊人,陆晴雯飞起一腿踢在它心窝处,把它踢得倒退了两三步,但它一爪挥下,也把陆晴雯的裙摆撕裂了尺许长,差一点点就把她的小腿抓伤了。 穿着这样婚纱似的裙子怎能打斗?要是被怪物整件扯下来就糗大了!我正要冲到前面去,张玄明已经飞快把一张符拍在胸口,大叫一声“刀枪不入”,直接冲向怪物。 我有些惊诧,真有刀枪不入的符法?说时迟,那时快,怪物已经一爪抓在张玄明肩头,张玄明浑若未觉,一拳打在怪物心窝处。怪物尖叫着倒退,胸口腾起了一股黑烟。他这一拳劲力倒是其次,主要是拳中所含阳火气息对怪物造成严重伤害,相隔颇远我都感觉到了他拳中的火属性灵力。 刚才被打飞的小怪物又凌空扑向张玄明,张玄明完全无视他的爪子,任由它扑在手臂上,一翻手抓住了小怪物的尾巴,重重往地上摔去。 这一下力道之强,足以让小怪物筋骨全断,不料小怪物一落地,立即又弹起向他扑去,竟然没有受伤,人形大怪物也扑过来了。 我终于看清了小怪物的样子,像是猫又像是貂,有条大尾巴。之前我以为就是这个怪物成精,原来它只是帮凶,可能只是人形大怪物的宠物。它连受两次重击,却毫发无伤,太不可思议了。 今天遇到的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张玄明挺文雅的一个人,这时却像是个狂暴战士,全是以命搏命的硬拼招数,我从来没有见过打架这么不要命的人。 “刀枪不入!”陆晴雯把一张符拍在我胸口,抢走了我手里的手电筒,“体力活还是你们做,我来管灯光照明吧。” 我感觉有一强大气息从地面涌起笼罩了全身,似乎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勇气倍增,大吼一声也冲进了战团。 大怪物一爪抓过来,我还是有些胆怯,不敢让它抓到,但它的速度非常快我也来不及跑了,只能以手臂去挡。怪物的利爪抓中了我的手臂,但我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是受到了一些冲击力,而且没有被直接打中那么大的力气。附在我身上的能量挡住了它的爪子,并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 陆晴雯道:“许承业,不能害怕和泄气,一泄气符法就没效果了。” 原来如此,既然真的可以刀枪不入,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也可以做一回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什么钢铁侠、绿巨人、美国队长之类的都靠边站去。 其实这种符法也不是太神奇,跟张灵凤在我背上拍一下的效果类似,只是一个加攻,一个加防,都是“神打”。 我高呼酣战,肆无忌惮招招抢攻,早知道世间有这样的符法,我也不要学杨老子的挨打神功了,泪奔啊! 那怪物却也抗打,要害部位被我打中好几次也跟没事似的,而且它速度快,力量大,爪牙锋利,如果没有刀枪不入的符法,只怕我和张玄明也顶不住。它暴怒之下乱咬乱抓,附的的巨石火星迸射,留下了许多它的爪痕,有一块数以千斤计的巨石都被它撞翻了。 张玄明道:“小心不要把这些石头移动了,你暂时挡住它一下。” 我一个人挡住了大怪物,张玄明挥手把小怪物摔出去,稍一凝神,从嘴里喷出一股很淡的火焰来。火焰迅速拉长、扩大,变成一只像穿山甲又像是龙的火焰巨兽,向大怪物扑去。 大怪物大惊,转身急逃,但背部还是被火焰卷中,全身都冒出黑烟。它的速度还是那么快,冲进了石室里面的一个通道不见了。 张玄明没有立即追去,手一挥,火焰变成一股龙旋向小怪物旋去。小怪物刚好扑过来,被迎头烧中,但还是毫发无伤,扑到张玄明脸上,不过没有抓到他的眼睛,就被他抓住丢出去了。 陆晴雯惊叫:“不会吧,这是什么怪物,连三昧真火也烧不动!” 张玄明手中突然出现了上次斩杀七郎的那把刀,冲前几步一刀挥下,匹练似的白光冷气破空而过,切中了小怪物。小怪物摔落地面,但立即又跳起,拌落一身冷屑,往大怪物那边蹿去,一闪不见了。 张玄明愣了一下:“奇怪,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三昧真火烧不死,这把刀也砍不动,还有什么办法能杀死它?” 我说:“以前有警察开枪打中了它,也没有受伤。” “对了,这一定是吸收了龙脉外泄气息变异的怪物,那个活僵尸也一样,不过活僵尸是怕火的。” 陆晴雯道:“我们杀了活僵尸,抓住小怪物回去再慢慢研究,最好给我当宠物。” “他逃不出去的。”张玄明说着,把刚才被大怪物推翻的巨石复原。 我扫视石室内,发现唐师父躺在一处角落,急忙过去查看。还好,他只是昏迷,身上没有伤口,呼吸也正常,可能大怪物想要逼唐师父带它出去所以没有伤害他。 “先放他在这里过一会儿没事,我们去前面看看!”张玄明说了一声,先向里面走去。 第三十六章 魔头 石室和通道都是巨大的条石砌成的,粗糙但整齐,布满了不知名的苔癣类植物,已经有数不清的年头。石壁上有些地方有凌乱的爪印,可能是那个人形大怪物出不去,狂躁之下抓挠出来的。 通道往前不远又是一个石室,但要小得多,不过七八平方米。两个怪物并不在这里,有一面石壁上被挖出了一个可以弯腰钻进去的洞,地上堆积了大量碎石和泥土,只有一个地方没有盖住。 唯一没有被土石盖住的地方像是一个石台,石台中间是挖空的,里面装有液体。一进入石室,我们就被那个“水槽”吸引了注意力,因为让我感觉很不安的气息就是从那儿传来的。到了这里更加明显,那是一种非常邪异、黑暗和压抑的气息,似乎要把人心里最阴暗最狂暴的一面勾引出来。 在手电光下,那个中空的石台漆黑发亮,有一点光泽,有点像是磁铁,并不是普通的岩石。 张玄明脸色凝重,不顾满地烂泥走了过去,用手里的短刀伸进墨汁一样的水里搅动了一下,可以看到液体下面有一个漆黑但光滑的东西,刚好被液体淹没。他尝试了一会儿,用短刀穿在一个洞内,把那件东西挑了起来。 我们都吃了一惊,那东西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将近正常人的两倍大,通体漆黑。更奇怪的是头顶上有两处锯断的痕迹,可以推测原本是有两个角的。短刀挑在骷髅巨大的眼眶处,感觉那两个眼洞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两排牙齿整齐又巨大,两侧的尖牙特别长,只剩下了骨头还是显示出极度凶恶之相。 正常人怎会头上长角,又如此巨大? “原来头颅放在这里。”张玄明的手颤抖了一下,骷髅头又落进了液体里面。 陆晴雯惊讶地问:“什么意思?” 张玄明道:“我在沙漠古城地下冥火中,只看到了一部分身躯骨架,没看到头,我以为是被烧化了,原来头在这里。两地相距何止万里,而且据吕煜说那是魔骨,为什么头会出现在这里?” 我失声道:“你说这个奇门遁甲很完整,会不会是黄帝布置的?” 张玄明“嗯”了一声,脸色非常难看。如果这个阵是黄帝布置的,那么这个头骨是谁的就呼之欲出了。黄帝的敌人之中,还有谁身高数丈,铜头铁骨,头长双角,死后身首异处被埋在不同的地方?还有更多传说,据说此人背生双翅,人身牛蹄,以铁沙为食,人怎会长成这样?那当然就是魔族了! 张玄明道:“昆仑山之外就不算是华夏地域,而昆仑山自古有神仙居住,一定设有什么禁制?把他的身躯藏在昆仑山之外,头藏在这里,还用这么特别的方式镇压它,难道是怕他会复活,可是……” 说话之间,张玄明手里的短刀开始震动起来,并且迸射出异常的亮光,嗡嗡鸣啸之声大作,那刀竟像是要挣脱他的手飞出。张玄明很紧张,连连施加法诀在上面,但却无法制止它的躁动,最后用刀锋割破了手指,把血涂在刀身上,短刀这才平静下来。 张玄明还刀入鞘,不知把短刀收到哪里去了,抹了一把冷汗:“好险!小雪早就警告我不要用这把刀,我自恃修为大增能压制得住,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了‘魔头’,引发了它的邪性,差点失控被它反噬了。” 我是局外人,感受不到什么凶险,但张玄明刚才有可能已经到鬼门关走一趟了。如果他压制不住魔刀,就有可能反过来被魔刀控制,变成魔刀的傀儡,甚至有可能直接一刀我把和陆晴雯砍了。 陆晴雯道:“这东西又古怪又邪恶,不要管它了,我们快走。” 张玄明似乎有些恋恋不舍,被陆晴雯拉着往前走还回头看了一眼。我有些担忧,他本是很洒脱的人,即使再值钱的东西也不会这么留恋,更何况是一个魔族的头骨,会不会是他不知不觉心性已经受到了影响? 张玄明收回眼光后看起来还算正常,领先钻进了洞穴,陆晴雯拿着手电筒走在中间,我在最后面。说实话我心里有些发毛,有些怕那个可怕的骷髅头会跳起来,从后面咬我一口。美女你怎么就不让我走中间呢? 这个洞完全是两个怪物用爪子挖出来的,壁上全是爪痕。最初一段是坚硬的岩石,也不知它们花了多少时间才一点一点挖出来,几米之后就是较脆的暗红色岩石夹着泥土,并且很潮湿,挖起来容易了很多。可能这两个怪物凭着本能,可以感应到这个方向有水源,想要从地下河逃出去。 通道里面也堆了大量碎石和泥土,要尽可能弯着腰往前走,走出不远,前面就传来了“喀擦、喀擦”的声音,两个怪物正在拼命挖掘。 怪物应该也知道我们追来了,挖掘频率更快。大怪物突然发出一声怒啸,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通道内产生一股气流向前蹿,看样子是它把什么东西向前推倒了,所以空气被向前吸扯过去。 前面突然传来惊叫声,而且还不止一个声音。我很惊讶,在这样的地底深处怎么还有其他人,难道这个洞竟然是通往有人居住的地方? 张玄明向前冲,陆晴雯和我紧跟着也冲了出去,原来外面是一个很大的天然山洞,大怪物刚才把还没有挖透的最后一层土石给撞破了。但更让我震惊的是外面山洞里有三个人,还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一个是段静轩,一个是容妙妙,一个是陆不同。 三人都穿着紧身的潜水衣,氧气筒丢在一边,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摆了一个香案,供着牛头、猪头、羊头等等供品。供品前方石壁上雕着一个怪兽头像,头长双角,阔嘴獠牙,巨睛暴突,耳朵和鼻子像牛,也有点像龙。只有头像没有身体,头像的四周是云纹,像是身体躲在云气中。这雕刻的风格像殷商时代青铜器上的花纹,应该也是好几千年前的东西。 我愣住了,段静轩三人看到我们也愣住了,两个怪物被我们堵在中间又紧张又愤怒。这突然出现的场面真的太让人意外了,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对方,怪物也没想到刚逃出生天又被人截住。 我正奇怪段静轩怎么会和陆不同在一起,段静轩已经愕然望向身边的陆不同:“这是怎么回事?” 陆不同道:“不是它,看起来是意外。” 陆晴雯惊讶地问:“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张玄明更加惊诧,陆不同是她哥? 陆不同阴沉着脸:“你认错人了。” 陆晴雯道:“这怎么可能呢?虽然好多年不见你变了一些,却也没变到哪里去。师兄,这是我堂哥陆正华。” 陆不同厉声道:“闭嘴,你这个叛徒、贱货,你还有脸说是陆家的人么?你害死了我爷爷,毁了我陆家的基业,今天让我撞见了,就不能放过你!” 陆晴雯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棍,眼圈红了,泪眼在打转:“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爷爷是走错了路,懊悔之下自尽身亡,这事有几个正一教长老见证,我没有背叛任何人!” “放屁,爷爷能做错事吗?爷爷是被那个姓张的小子羞辱才自尽,所有一切都是他害的,你竟然跟他勾搭成奸,出双入对,今天我亲眼看到了,你还想狡辩!” 陆晴雯也怒了:“你才放屁,你才胡说,都是你们这些贪恋权位的人怂恿他,真正害了他。既然你不当我是妹妹,我也不用当你是哥哥了,我不希罕!” “哈哈……”陆不同大笑,“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了,毕竟还是姘夫重要,恋奸情热啊。对面那位小兄弟,你过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们跟你是朋友,我们一起对抗他们!” 怪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很快面向我们,背朝陆不同等人后退,与他们结成攻守同盟了。 张玄明冷笑:“陆不同,你以为多了个半人半僵尸的东西就有胜算了?看来还没有跪够啊!” 陆晴雯很惊讶:“原来他就是你说的陆不同?真有出息了,居然混起了黑道,你就不怕死了没脸见爷爷?” 陆不同脸色很难看:“老段,我们今天要精诚合作,只要杀了姓张的小子,我什么都依你,永不背叛!” 段静轩眯着眼睛:“当然,我一向都有诚意,但是你的诚意显然还不够一点。小许啊,好像这里的事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不如咱们爷俩在旁边看热闹?” 我有些为难,不是迫不得已,我不想跟段静轩拼个你死我活,毕竟他是凝芷的父亲。但张玄明是我请来的,我袖手旁观有些说不过去。 陆不同又气又怒,从衣服里面摸出一件东西抛给了容妙妙:“真的在这里,照着念就行了,我们挡住他们一会儿!” 段静轩精神一振,准备出手了。看他们的样子,是想要在这里召唤什么东西,再回想之前陆不同能控制厉鬼七郎,只怕他们是想要召唤蚩尤的凶灵为己用……这也太夸张了吧?就算他们能召来,能驾驭得了吗? 张玄明皱了一下眉头:“我不喜欢用拳头来讲道理,但看来今天只有拳头能讲道理了。” 第三十七章 血祭召唤 我对张玄明是有信心的,段静轩和陆不同、容妙妙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叫一声就跪下,两个怪物也是手下败将。不过眼下我们人少敌人数量多,如果不能迅速放倒他们,被他们召来恶魔之类,可有些不妙。 张玄明口中念念有词,念得很快我没听清楚,然后向前一挥手,喝了一声:“疾!”只见五颗豆大的东西飞出,落地闪现一片黄光,黄气团团急旋,从中站起了五个金盔金甲高大强壮的武士,神威凛凛,手持长枪大戟往敌人冲去。 “撒豆成兵?”我惊呼一声,真没想到传说中的法术在我眼前出现了。其实现在我也学会了请天兵神将,不过只能请到灵体的,还不一定每次都能请到,人家一挥手就召唤出五个实体的神兵,岂止是高出一筹?我还是藏拙不要献丑了。 段静轩等人也大吃一惊,脸现惊惧之容,但两个怪物可不管那么多,人形大怪物先向前冲,挡住了两三个神兵,小怪物蹿到了洞顶,再俯冲向张玄明扑去。张玄明向侧面闪避,突然出手抓住了它的大尾巴,甩起它的身体重重向地面砸去。 小怪物的头被砸在地上,虽然没有受到致命创伤,还是出现了极短暂的眩晕。张玄明另一手只迅速抓住了它的后脖子,腾出抓尾巴的手,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张符按在小怪物的头上。但这张符竟然对小怪物没有效果,小怪物猛地一挣,从张玄明手里逃脱了。 这时对面已经大打出手,大怪物独斗三个神兵,陆不同和段静轩在它两边各挡住了一个神兵。两人武功非同小可,神兵虽然勇猛,动作都略嫌慢了一点,连连挨打,被暴打了十几下,突然破碎变成尘土了。 大怪物谈不上什么武功招数,只是凭着力量大速度快,双爪锐利之极,只这么一会儿功夫,也拍碎了一个神兵。容妙妙则跑到后面的香案边,展开纸条开始迅速念咒语。 不是神兵能力太差,是敌人的实力太强了。张玄明和陆晴雯都冲出去了,张玄明本来是要去阻止容妙妙的,却被段静轩拦住了。一个出拳一个出掌,拳掌交击呯的一声震响,两人各退了三四步。这可大出我的意外,原来张玄明近身搏斗能力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强。 陆晴雯可能是不想与陆不同动手,突然改变方向一脚踢向段静轩,然后连环踢击,招式之严谨迅猛不比张玄明差。这又让我意外,想不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居然能踢得段静轩手忙脚乱,不过穿着这样的裙子把腿抬那么高,不怕走光吗? 美女都不顾风度出手了,我也不能闲着,等我冲过去时,张玄明已经与陆不同对了一掌,并惊呼了一声,整个手掌包括手背都变得通红。原来陆不同的掌力有剧毒,刀枪不入的符法只能防物理攻击,挡不住毒气,张玄明中毒了! 有些事情可能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张玄明的“呼名落马”只对没有防备的人好用,对方如果修为高又有防备,效果就没那么好了。而且使用此术必须静心凝神,在与人快速搏斗之际是使不出来的。 我毫不犹豫迎上了陆不同,我基本不怕他的毒,有心防备的话,他的毒气也不能大量侵入我的身体。不过我的搏斗能力比他稍差了一点儿,加上要防备他的毒掌,不敢被他打中要害,一交手就落了下风。 张玄明只停了约两三秒钟,可能就把毒逼出来了,又向容妙妙那边冲去,但大怪物已经把最后一个神兵打碎,冲向张玄明。小怪物更快,带着一股狂风扑向张玄明后脖子,张玄明急忙反手想要将小怪物甩出,不料小怪物的爪子钩在他脖子上,抓出三条血痕并扯破了衣服。 原来刀枪不入符法也不是无懈可击,它是一股能量护罩,只能挡住物理冲击,缓慢靠近的伤害是不能阻挡的。小怪物的扑击没能伤害到张玄明,但是它落在张玄明身上之后,爪子透过了能量护罩,再拉扯下来,还是能抓伤他。 张玄明只是略一停顿,大怪物就冲到了,双爪疯狂乱抓。张玄明虽然有符法护身,但大怪物的力量太大,攻势又猛,还是被逼得连连后退。大怪物抗打击能力超强,拳脚打在它身上几乎没有效果,只有阳火属性灵力能伤害他,但快速搏斗中,张玄明的火属性灵力无法大量持续侵入它体内,虽然烧得它怒吼惨叫,却不能重创它,反而激发了它的狂性,完全暴走了。 另一边,十几招之后段静轩开始反败为胜。实际上他的武功是比陆晴雯强的,刚才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定下神来之后,他深厚的内力和老到的经验开始发挥作用,每一招都很稳很沉,一边化解陆晴雯的攻击一边反击,陆晴雯只要与他一硬碰就被震退。 我也只能保持不败的局面,近半年来秦老大经常指点我龙拳的技法,我的搏斗能力已经比以前强多了,加上刀枪不入的效果还在,陆不同想要胜我也不容易。只是每一次被他碰到,他的毒气都有一部分进入我的身体,让我觉得很难受,时间久了我肯定坚持不住。如果没有人来帮我,我迟早是要被打趴下的,我们一方都落下风,对方还有一个容妙妙没有出手呢,而且念咒语念了好一会儿了。 张玄明一退再退,快退到我们出来的洞口了,突然白光一闪,冷气袭人。大怪物惨叫暴退,左胸一道伤口直达右腹,深可见骨,只是伤口冻结了,没有血流出来,内脏肚肠也没有流出来——张玄明拿出魔刀了! 人影一闪,张玄明移形换位,瞬间出现在容妙妙后面,重重一掌打在容妙妙背上。容妙妙向前扑在当供桌的石台上,连喷了两口鲜血,纵然不死也受了重创,不太可能再施法了。 大怪物没有停留,直接冲向山洞的出口——也就是段静轩等人进来的地方,虽然受了重伤,它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快如一道幻影。小怪物紧跟着也跑了。 形势瞬间逆转,两个怪物跑了,张玄明反到了敌人大后方,手上有一把无坚不摧的魔刀。段静轩和陆不同立即慌乱了,我和陆晴雯奋起反击,打得他们往后退,但后面不远就是张玄明,一刀就能把他们砍成两断。 “陆不同!”张玄明大叫一声。 陆不同一个哆嗦,我一拳打在他鼻子上,紧接着用膝盖撞上了他腹部。他情不自禁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肚子,弓着身体鼻血长流。我毫不客气又来了个双峰贯耳,双拳同时打向他太阳穴,下定决心要杀了他。这个可恶的家伙是真正的祸害,我要是不杀了他,张玄明和陆晴雯可能会手下留情,毕竟他是陆晴雯的堂兄,但留下他必定后患无穷。 陆不同急忙向后仰,我略打偏了,没有正中太阳穴,打在两边近眼眶的地方了。不过陆不同还摇晃着倒下了,处于半昏迷状态。 同一时间张玄明已经大喝一声:“段静轩!”段静轩吓坏了,被陆晴雯打得手忙脚乱,张玄明上前夹攻,只几招就打得段静轩喷血,手按胸口靠在石壁上直喘气。 张玄明和陆晴雯没有再出手,而是望向我,显然他们手下留情了,只重创段静轩,没有用魔刀砍他,看我的意思是放还是杀。那么我也就不能再出手杀陆不同了,一来要给他们点面子,二来杀一个已经失去抵抗力的人,显得我太小心眼了。 实际上刚才张玄明并没有使用惊魂夺魄的法术,而是段静轩和陆不同像惊弓之鸟,被他叫一声就吓坏了。 张玄明一闪又到了容妙妙身边,扣住了她一边手腕脉门,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扯到了段静轩面前:“说,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想要干什么?” 段静轩惨然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便杀了,我活到了这把年纪,叱咤江湖数十年,死也无憾了,人生谁又能不死?” 容妙妙的脸本来就很白,现在更是白得没有一点人色,嘴角挂着血迹,“咯咯”笑道:“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跟他死在一起,想了二三十年,今日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 张玄明默然,放下了刀:“我可以不杀你们,但你们不要再挑起是非,祸害百姓了,更不要做召唤厉鬼恶魔这种事,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段静轩脸若死灰,极为颓废:“用不着你手下留情,杀了我吧。许承业,凝芷就托付给你了,治好她,善待她。还有你的猫,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打过去,他就会把猫放出来。” 我有些没好气地说:“你还是留着一口气给我主持婚礼吧,我早就说过了,只要你肯真正退隐,我供养你到死。” 张玄明突然眉头一挑,柳灵儿也在我心里惊呼:“不好!” 山洞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雾了,并且有一种强大的气息波动,阴郁、腐朽、黑暗,与我们在里面石室中感应到的魔气极为相似。我们不约而同望向香案那边,刚才张玄明打得容妙妙喷血,喷出来的血染红了石壁上的怪兽头像一部分,还有些鲜血落在石壁下,此时血液正在缓缓向上流,把整个怪兽的头都染红了。 柳灵儿惊叫:“陆不同在搞鬼!” 我们都有些忽略了陆不同,我急忙转头向他望去,他半侧着身,躬着身体背对我们,悄悄用手指沾了鼻血在地上画出了几个古怪符号。 第三十八章 上古魔兽 虽然我不知道段静轩和陆不同具体达成了什么协议,在搞什么鬼,但大体还是可以猜出来的。 陆不同知道某种邪法,可以召唤古代的厉鬼恶魔,以前的七郎就是例子。后来他受制于段静轩,段静轩为了对抗张玄明这样的高手,威逼(也可能是合作)陆不同到这里来召唤蚩尤之灵。但实际上陆不同也是在利用段静轩,之前并没有给段静轩真正的咒语,刚才才给容妙妙真的咒语。事实上他还留了一手,没有说需要用血祭,以及最后的符文。碰巧张玄明打得容妙妙吐血,血祭条件达成,陆不同悄悄画出了最后的符文,竟然召唤成功了,陆不同才是最后的赢家!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曾经差一点就害死了凝芷,差一点就打死了我,秀姑是因为他叛变才被害的,我被他关在地牢里受阿罗妖僧种种虐待……我冲前两步,使出全力踢在他后腰上,他被我踢得飞了出去,我甚至听到了他的脊椎骨折断的声音。 我急忙用靴底去擦地面的鲜血符文,三两下就蹭乱了,但那种可怕的气息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强烈,雾气也越来越浓,转眼之间两三米外就看不到了。前方浓雾中有某种东西在聚集,有一种巨兽喘息般的律动,强大的压力令我如同在狂风巨浪之中。 若是召来蚩尤之灵,不仅我们要死无葬身之地,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我没有多想就冲了出去,冲到香案之前双臂横扫,把石台上的所有东西都打飞,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念咒语,并在自己的手掌上画符。 我要使用的是一个新学的封印咒法,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无论如何要力尽挽救吧?凭直觉我认为石壁上的怪兽头像是关健,所以画完打起精神向石壁上的怪兽头像按去。 我的手还没有碰到石壁,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抛飞,也不知道飞出了多远,摔得我七荤八素。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张玄明和陆晴雯就在我旁边,陆晴雯也在掐诀念咒,但张玄明却愣在那儿没有动。 我有些疑惑,张玄明实力比我强得多,经验阅历肯定也比我丰富,为什么关键时刻还不出手制止? 陆晴雯打出了一个法诀没什么反应,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个镶套在一起的圆环,口中念念有词,扬手将圆环打出。那两个圆环各自旋转,互不相碰,隐隐有风雷之声,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飞进了雾气之中。不料圆环去得急,飞回更急,啸声震耳,陆晴雯大惊,急忙伸手接住,但巨大的冲击力连环带手撞在她胸口,把她掀倒了。 四面八方的雾气都向前方聚拢结成一团,从中钻出一个青黑色怪兽的头来,头顶长一对弯角,两眼又大又长,巨睛暴突,耳朵和鼻子像牛,大嘴巴一直咧到耳朵旁边,以至于上腭和下腭看起来像是没有连在一起。看不到它的身体,就这么一个头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样子有点像龙,但头没有龙那么长,双角不一样,嘴巴也不一样,看起来比龙要更凶猛暴戾。 天哪,真的被他们召唤出来了!我原以为他们要召唤的是蚩尤,但这显然不是蚩尤,之前我已经见过蚩尤的头骨,除了头上长角外几乎跟人类一样,而这个怪物的头形更接近于龙,完全不像人——这个头跟石壁上面的雕刻有六七成相似,而且同样只有头部,身体躲在云雾之中,这就是石壁上刻的怪兽头像! 实际上我第一眼看到石壁上的雕像时,就有一种眼熟的感觉,好像在某些青铜器上看到过,只是那时注意力都在段静轩等人身上,没有多想。现在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的老乡损友徐广利曾经指着一个青铜器上的图案对我说,那个叫饕餮纹。饕餮我是知道的,在很多电脑游戏里面都出现过,是一种上古恶兽,讨吃无厌,把自己的身体都吃了,只剩下头,现在还把好吃、贪吃的人称为老饕,难道我们眼前这个怪物就是饕餮? 张玄明终于动了,向前冲到饕餮面前,挥刀就砍。电花石火之际,我猛地想到一些事情不对头,急忙惊叫:“不能用刀砍!” 之前在石室内,张玄明用短刀挑起蚩尤的颅骨时就有些不对劲。不,更早他就不对劲了,什么东西不能用来试探那池黑水?他偏用这把不能乱用的魔刀,显然他那时就已经受到了某种影响,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后来面对段静轩等人时,我以为他能轻松摆平对手,结果他发挥得并不好,直到拿出魔刀才逆反局势,这说明他受了魔刀的影响,必须要拿出魔刀。更可疑的是饕餮即将出现时,他呆呆站着没有出手阻止,直到现在才出手。据他说这把刀是在封印蚩尤身体的地方炼成的,已经沾了蚩尤身体的魔气,而这个地方距离蚩尤的头颅如此之近,饕餮必定与蚩尤头有密切关系,用刀去砍饕餮,不是给了蚩尤身体和头气息相合的机会吗? 但是张玄明还是砍下了,暴射的刀光冷气斩入饕餮身上,并没有想像中那样把饕餮切成两半,而是刀过无痕,分毫不伤。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饕餮竟然用大嘴咬住了刀身,刀身上蕴含的强烈魔气、锐芒、光泽尽数往饕餮嘴里涌去,从刀柄到刀身瞬间变得黯然失色,苍白如废铁。 张玄明一个激灵,往后一扯,“嘣”的一声脆响,短刀断成了三四截,只有刀柄在他手里。 “啊……”我们都忍不住惊呼一声,这把刀的威力我们都见过,真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利,就这样毁了。当然更怕的是连这样的刀都对饕餮无效,还有什么可以对付它? 张玄明后退两步,丢掉刀柄张嘴喷出了三昧真火,双手往前虚抱,透明的火焰猛地暴涨,显现一只像龙又像是穿山甲的异兽,耀武扬威扑向饕餮。饕餮嘴里喷出了大量白气,顶住了三昧真火,两者相撞散发出了大量蒸气,片刻之间洞穴内就像是开锅的蒸笼一样,对面难见人。 陆晴雯的声音传来:“快封印出口!” 我凭着记忆跑向出口的方向,正要开始念咒施法,一个人向我撞了过来,我急忙一拳打出。那人道:“是我,别打。” 是段静轩的声音,已经中气不足,他显然是想要趁乱逃走,希望我不要挡他的路。所有这一切都是他和陆不同搞出来的,现在搞砸了就想逃,对他的各种恨意霎时尽数涌上心头。我又一拳打出,被他架住了,但接着我踢出一脚把他踢了回去。 我大吼一声:“合力对付这怪物,谁想逃走,我先杀了谁!”尽管以我的能力,正常情况下杀了不这里任何一个人,但现在他们都受了重创,我的话绝对是有份量的。 没有人再冲出来,山洞内雾气和热气冲激有如狂风巨浪。我突然以柳灵儿的视角看清了山洞里面的情况,火焰巨兽已经脱离了张玄明,拉长身体,自身在旋转的同时也在绕着饕餮和那一团雾气旋转,把饕餮盘在中间。张玄明还在源源不断地喷出火焰,助长火焰巨兽的威力。这可是三昧真火啊,他却像水龙头一样喷个没完,也许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吧? 柳灵儿也出手了,鼓动大风,将张玄明喷出的三昧真火急速旋转,有如一个巨大旋转钻头旋向饕餮。风越急火就越猛,这风火巨钻的威力只怕不逊于火焰巨兽,真没想到他们配合得这么好。 陆晴雯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叠符纸,迅速按在四壁上和地面上。这些符很特殊,符纸闪烁着金色或银色的光泽,朱砂符文闪烁着点点小亮光,以柳灵儿的视角看来,每一张符上都冒出烈火般的灵光,惊人之极。 我不敢有丝毫怠慢,也飞快地掏出符纸贴在石壁上,念咒语掐法诀发动封神门。这个咒法本来是用来封门的,但“门”只是一个概念,未必真要有门,封锁洞口同样用效,这类用于“建筑”的咒法是鲁班门最擅长的,张玄明也未必能比我强。 我的咒法还差一点没有完成,被围困在三昧真火之中的饕餮和雾气突然消失了。山洞内突然安静了下来,雾气也变稀薄了,不仅饕餮无影无踪,连段静轩、陆不同、容妙妙都不见了。 张玄明脸色非常难看,从我身边掠过往外跑,再念咒也没用了,我跟着他往外跑。山洞颇长,渐渐向下,一路上都有古人修凿过的痕迹。走了三四十米之后,山洞到了尽头,却是向下的出口,完全淹没在水里。 张玄明掐了个法诀冲进水里,比在岸上还利索,瞬间远去。我咬了咬牙,也冲进了水里,但我不会避水诀,只能全力往前游,哪里能追得上他?还好游出不是很远,山洞消失,变成了很宽的水域,上面有亮光。我向上升,约十几米后露出水面,江水辽阔,不远处一片整齐古建筑,江水环绕古镇,这不是保宁镇么? 张玄明已经不知去向,也没有饕餮和其他人的踪影,我没办法再追了。再潜回河底山洞对我来说有些难度,张玄明应该会去救陆晴雯,那么也不会丢下唐师父,用不着我操心,于是我向江边游去。 江面颇为宽阔,还没游到岸边我就累了,只能停下来歇歇,却不料这时有人看到了水中载浮载沉的我,大叫起来:“快来看啊,有人跳江了!” 我操,这脑袋,整个镇的人智商都被拉低了! 【第八卷】 第一章 前因后果 我上岸到了剧团停车的地方,换了干净的衣服,在去蟠龙山的路上遇到了秦老大、秦悠悠、陆南天和陈潇萌。原来江边有人围观我“跳河”时,雪鸢在天空已经发现,所以他们回来看看,正好在路上遇到了。 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众人都惊讶不己,没想奇门遁甲阵内还有这么多变数,更没想到传说中的蚩尤,头骨居然在这里。但有一个迷团终于揭开了,李淳风和袁天罡很重视这里,辞官后在这里隐居,最后老死这里肯定与奇门遁甲阵有关,与里面的蚩尤头骨有关。 进一步大胆猜测,当年他们根本不是来斩龙脉泄王气,而是来修古阵压魔气。试想那时是唐朝前期贞观之治,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之一,国运正旺,天下归心,怎会出反王?倒是国家强盛了,李淳风和袁天罡这样的人才不能闲着,得去视查一下全国,哪里有不稳定因素要进行预防。两个奇人发现了这里的古阵和里面的秘密,进行加固修理,但他们知道的奇门遁甲阵是残缺的,未必进入过死门。至于阵内一个像僵尸、一个像貂的两个怪物是怎么产生的,为什么会被困在死门内,李淳风和袁天罡有没有算到现在会发生的事,这就不是我们能猜得出来的了。 还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段静轩三人怎么会知道水底有洞可以通往蚩尤头骨附近?古人为什么要在离头骨不远的地方刻一个饕餮雕像? 陆南天说:“这个我倒是大体可以推测出来,当年吸血疑案从陈峰手里转交给一个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部门,由一个叫陆成山的道士负责。据我所知,陆成山就是陆晴雯的爷爷,那也就是陆不同的爷爷。假如那时陆成山有调查出一些成果来,他的笔记、案卷就有可能落进陆不同手里。陆成山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原因,是他神秘消失了,我查不到他的下落,现在才知道他是死了。至于水下通道和饕餮雕像,可能是古代崇拜蚩尤的人修造的,他们知道蚩尤头骨在附近,但不知道具体地点,只好偷偷刻一个雕像来膜拜。” 陈潇萌问:“可是蚩尤和饕餮是两回事啊?” 秦老大道:“不,也许是一回事。历史上关于饕餮的记录非常少,但它的头像却曾经大量出现在青铜器上面,这说明它真实存在过。但所有青铜器上面都只有头像,没有身体,也就是说它只有头没有身体的,所以它就是蚩尤头的化身。青铜器乃是国之重器,一般的兽像不可能铸在上面,在商周之际青铜器以饕餮纹为主,龙和其他物类较少出现,这说明那时它比龙的地位还要高。到了周朝中后期,饕餮纹突然绝迹,再也没有人用它作为装饰出现在正式场合,可能是那时有人发现了它就是蚩尤头所化,没人敢再用了。” 这个分析太精辟了,我们都连连点头。秦老大一向对神话传说、乡野传奇深有研究,又干过盗墓的勾当,对青铜器也熟悉,换了别人还真想不到这一点。就凭这个,他也能当个专家了。 如此说来,奇门遁甲阵也不能完全镇压住蚩尤头骨,它的魔气曾经变成饕餮到世间风光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被高人识破并重创。但现在它又出来了,我有理由相信,张玄明得到魔刀,陆不同得到召唤的方法,都有可能是受了魔骨的影响,也许这一切都是蚩尤安排的。 陈潇萌写了一张纸条,派雪鸢去通知山顶的人下来,我们没有必要上山了,从这个方向是救不出唐师父的。如果张玄明没有回头来救人,我们只能冒险潜水进洞,洞里面有三副潜水设备,只要弄醒了唐师父,是有办法带他出来的。 回到停车的地方,唐师父和陆晴雯已经在这儿了,他们也刚到,衣服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陆晴雯说张玄明没有回来,她怕会出意外,带着唐师父先出来了。 张玄明会五行遁法,瞬间千里,怎么会这么久还没回来?只怕是出事了。陆晴雯很焦急,躲进车里换了衣服,匆匆走了。我们都大眼瞪小眼,她明明空着手,这套衣服是哪里来的? 古镇像往常一样静谧,没人发现怪物,更没有人撞见上古魔兽,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 唐师父与刘敏躲在一边,指手画脚大概在讲奇门遁甲阵的神奇。秦老大、陆南天和陈锋都忧心忡忡,蹲在车外一支接一支抽烟,好像世界末日快到了一样。 我倒是不怕世界末日,这世上高人多着呢,天塌下来有他们撑着,我担忧个毛啊?我担忧的是段静轩、陆不同等人得到了饕餮的支持,以后我斗不过他们了,这些人的威胁比饕餮更现实得多。 天黑后我叫柳灵儿到外面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两个怪物和饕餮的动静。晚上八点多,柳灵儿发现了张玄明在江边出现,我急忙往江边赶去。 这里去江边并不远,四五分钟后我就到了。张玄明站在那里发愣,紧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精神也不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我问:“怎么样,追到了没有?” 张玄明摇了摇头:“追是追到了,我不是他的对手……我闯了大祸了!” 我安慰他:“这也不是你的错,纯属意外,而且我们都尽力了。” “不,是我的错,我不该用这把魔刀。本来蚩尤的身体和头天南地北,隔着昆仑山永远不可能聚在一起,但是我在沙漠古城地底下用冥火炼刀,刀上已经带了蚩尤身体的魔气,现在这魔气被它的头吸收,身首已经合一。我现在就不是它的对手,要是被它得到喘息的机会成长起来,我就更对付不了它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你不是有曾师祖和其他长辈吗?请他们帮忙一下吧。” 张玄明满脸痛苦和自责:“这祸是我闯下来的,我要自己想办法,不能出了事就去找他们,而且他们一向不插手世间的事。其实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用那把刀,有了它我过于依赖它,反而影响了我向更高层次努力,这才叫得不偿失。”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先去找小雪谈一谈,有些事情她看得比我更远,如果我早听她的话,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还有其他几个朋友,我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请他们帮忙……”张玄明已经乱了分寸,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我要先把里面的洞封住,布上阵法防止有人来盗蚩尤的头骨,要是被他们得到身体和头骨,后果就更严重了。这段时间,能不能请你们守在外面帮忙警戒一下?” “当然可以。”我立即答应,这事我义不容辞,况且他帮了我许多忙,我正愁没有机会报答他呢。 张玄明说:“它已经化身为一个老人,白须白发白眉,眼瞳略带紫色,嘴比较宽,身材高大,要是看到它千万不要跟它动手,立即叫你的柳灵儿来通知我。” 我吃了一惊,原来饕餮已经变成人了。 张玄明正要往水里跳,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手上突然出现了几张符:“这是混元一气符,也就是刀枪不入的符法,我教你一些调息运气的方法,你也能使用的。但要注意使用此符时间久了,或者受到超过极限的重击,会导致体力和精神极大损耗,要慎重使用。” 我接过了符,张玄明的声音变成一条细线只在我耳内响起,教我以意念导引体内气机,沿着特定的经脉行走,这样引发出来的灵气就是带有属性的,才能激发符法效果。画这个符的要求很高,使用则比较简单,熟悉这种运气方式之后就可以激发符法,至于要不要大叫一声“刀枪不入”,就看个人爱好了,不是必须的。 说实话我更想学的是他的五行遁法,但人家没说教我,我也不好意思说要学。也许我练的功法与他完全不同,我是不能学的,不过我还有问出了一个疑惑已久的问题:“你们怎么都能凭空变出东西来?” 张玄明笑了笑:“不是变出来的,而是从另一个空间拿出来的,叫做次元空间,人们一般称为乾坤袋。” 我恍然大悟,乾坤袋我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一直以为真有个袋子,又没有看到他们身上带着个布袋,所以没往这个方面想。 张玄明手上突然又多了一件东西,一条银链子吊着一个淡橙色珠子,那珠子通体浑圆光滑,通透无瑕,如玛瑙似琥珀,比玛瑙和琥珀的颜色更淡、更通透,一种圣洁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感到心神宁静祥和。 “这个舍利子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之前我妻子佩带时,为了方便我一个朋友开了一个小小的次元空间附在上面,用来放东西。现在送给你,你只要心里默念我教你的咒语,心里想着要放进去或拿出来的东西,自然就到手上了。自己开创次元空间是比较困难的,使用别人开创的则很容易,只不过这个空间不是很大,你别想把整栋房子藏进去。” 我大喜过望,要说有什么比五行遁法更有吸引力,那就是这个乾坤袋了。鲁班尺之类的东西带着身上不方便,又怕丢了,有了这个就再也不愁了,居家旅行必备神器啊! 第二章 近乡情更怯 张玄明水遁走了,我回到营地把张玄明需要我们帮忙的事说了一遍,秦老大、陆南天等人都表示会尽力。我们平时没事找事,还要主动去帮别人和解决对社会有潜在危害的东西,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大祸害,绝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秦老大立即下令转移,把车开到靠近江边的地方,便于我们观察附近的动静。 虽然张玄明没有说饕餮得到蚩尤的全套骨头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我也能猜得出来。饕餮应该只是蚩尤的怨气和魔气所化,或者说是元神分身,并不是蚩尤本尊。但要是被它得到了身体和头颅的骨骼,蚩尤就可能复活,世界末日或许不会因此提前到来,我们这些人的末日绝对有可能因此提前到来,所以必须阻止。 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我能阻止蚩尤复活,再次封印饕餮,其功德比做一万件普通善事加起来更大。做成这件事,也许我就能功德圆满,凝芷就有救了,这样的好机会到哪里去找第二个? 当晚我默默练习张玄明教我的激发混元一气符的功法,和从乾坤袋里面存、取东西的方法。他给我的符只有三张,我不敢乱试,从乾坤袋里面存取东西却不难,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意念取物,念几句简单的咒语,心里想着某件东西,直接就出现在手上了,非常方便。 鲁班尺、火龙令、秘笈……我把东西一件件藏进去,轮到手机的时候,我才发现手机按了好几下没有反应,估计是在江水里浸湿了,也不知还能不能用。我把手机后盖拆开,电池也拆下来,放在通风的地方晾,继续练功去。 第二天早上,我把手机组装起来,按开机键……很好,开机成功,载入程序,有了信号,音乐立即响了起来。还真是巧了,刚开机就有人打电话过来,再一看是我爸的号码。我急忙接听,刚“喂”了一声,里面传来了我爸的咆哮声:“许承业你这个王八蛋,你死到哪里去了?” 我有些懵了,我爸可从来没有这样骂过我,他就是喝醉了也不会乱发脾气,这是怎么了?我急忙问:“怎么了?” 手机里面的声音还是震耳欲聋:“我从昨天下午就开始打你的手机,一直打到现在,你竟敢不接,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还要不要回来?” “爸,我这不是正在忙着做生意没时间回家吗?不是不接,是刚好手机坏了……” “忙你妈逼!”老头子破口大骂,“你赚点钱就了不起了,家也不回了,亲人也不要了,过年也不回来,现在你太婆要死了,你回不回来?” “啊……”我愣住了,太婆要死了?太婆身体一向很好啊,但要是没出什么事,老头子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我急忙问,“发生了会事?” 老头子终于暂息雷霆之怒,但还是有些火气:“她已经病了半个月了,不让我告诉你,昨天变得更严重了,怕是没几天了。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做生意赚钱,马上给我回来!” “好好好……”我一连串答应,从小到大太婆最爱我,最了解我,而且她就像是我的脊梁骨,有她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倒下。从去年过完年离家,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半我还没有回去过,太婆一定很想念我,但她为了不影响我“做生意”竟然没有告诉我,我真的是太对不起她了。 我的眼圈红了,恨不得立即回到她身边,但紧接着我想到了这边的事情。段静轩等人有了饕餮的支持,必定气焰万丈,随时会来抢夺蚩尤头骨,这个时候我怎能离开?我的心完全乱了,一边是送太婆最后一程,一边是救凝芷和消弥大灾难,两个都非常重要,我该如何取舍? 柳灵儿开口了:“这里还有秦老大,陆南天等人,有必要的话打个电话,枫羽云、不癲和尚、王诚钧他们都会来的,不是非要你在这里不可。我也可以留在这里协助,你快去快回,坏蛋们也许不会这么快行动。” 这话有道理,我叫柳灵儿去通知一下张玄明,我则叫秦老大等人都过来,把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众人都点头,也觉得我该回去一下,短时间内这里不会出问题的。 秦悠悠突然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有些意外,其他人也都望向秦悠悠,秦悠悠有些脸红了,但表情还是那么坚决,直视着我。 秦老大说:“悠悠跟你一起去也好,你遇到这样的事,神不守舍,她也能关照一下。”我突然想到了她身上戴的那块玉佩,也许秦家跟我们家有些渊源,不趁着这个机会回去当面问问太婆,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我点了点头。 张家宁猛抓后脑勺,可能觉得秦悠悠跟我一起回家有些不妥,却又想不出什么原因,更想不出反对的话。 人影一闪,张玄明突然出现在我们旁边,说道:“许承业,我送你一程吧。” “那敢情好,多谢了。” 我和秦悠悠简单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与众人道别,张玄明问了我老家的地址,笑了起来:“原来我们还是老乡,其实我家离你家不远,直线距离可能只有几十公里,正好我顺路去凤头殿走一趟。” 张玄明施展土遁术,瞬间我们就到了一座高山顶上。这座山比附近的山都要高出一截,山顶更是三面悬崖,只有一边可以上下,山顶建有一栋简陋小庙。张玄明只是看了两眼,并没有停留,带着我们飞了起来。 原来五行遁法有多种用途,对于已经去过的,印像深刻的地方,可以空间跳跃瞬间传送过去;对于没有去过的地方,只能驾起遁法往前飞,速度视施术者修为而定,修为越高速度越快。但即使是刚学会的人也是超音速的飞行,几十公里路不过眨眼时间就到,我看到了熟悉的山水和村庄。 我往下一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脚踏实地,落在村口了。抬头见有一股淡淡黄色光影“呼”的一声远去,张玄明的声音还在耳边:“我走了,替我问候你家众位长辈。” 秦悠悠还在发愣:“难道我们已经到了?” 我笑了笑:“确实到了,我们走吧。” 我走了两三步,发现秦悠悠没有跟来,回头一看,她红着脸,很尴尬和难为情的样子。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都勇气十足,怎么现在反而胆怯了?我问:“怎么了?” “我好像不该来,要不然我在这里等你?”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以前我跟她说过许多我和太婆的故事,她知道我家里太婆地位最高,对我最好。如果太婆接纳了她,几乎就代表了我和她之间的特殊关系确立,但她这样做等于是趁人之危抢夺凝芷的位置。现在到了我家门口,她觉得惭愧,也怕我家里人会瞧不起她,所以又动摇了。 我上前拉住了秦悠悠的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太婆病了,你来看看她也是应该的。我太婆一定会喜欢你的,而且我还有些事要你和我一起当面问她,等下你就知道了。” 秦悠悠挣开了我的手:“不,我不能去。我是想要先入为主,让你太婆接受我,这样是不对的,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我苦笑:“其实我更自私,要说对不起的是我。” 秦悠悠很惊讶:“什么?” 我也有些脸红了:“我怕我太婆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最遗憾的可能就是没有看到我结婚,如果让我太婆误以为你是我女朋友,也许她就能心满意足离开了,我不想让她有遗憾……我该早跟你商量,但这样做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我不敢开口。” 秦悠悠垂着头:“这是你的孝心,应该的。” “谢谢。” “不用谢。” 这最简单普通的客套话,此时说起来却像是有无穷意境,汉字汉语真是博大精深啊! 我们一前一后往村里走,遇到的村民大多向我打招呼,以异样的眼光看向秦悠悠,这更让她觉得羞涩和难堪。 走到我家门口,刚好我爸出来,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你,你怎么就到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遇到神仙了,一阵风把我吹回家。” 老头子大怒,举手想要敲我的头,突然发现跟在后面的秦悠悠,手便僵住了。我说:“这是我同事秦悠悠,刚好路过附近,顺路看望一下太婆。” 秦悠悠略躬身:“叔叔好。” “哦哦,好好好,快进来。”我爸有些手忙脚乱,鬼才相信是顺路,这肯定是准儿媳妇来了,“同事”两个字更是直接忽略了。 爷爷、奶奶、我妈以及几个在我家的亲友都跑了出来,既有些兴奋又有些失望,兴奋的是我终于带女朋友回家了,失望的是秦悠悠脸上那块胎记有些难看,他们笑容里面就有点儿勉强。 秦悠悠不知见过了多少异样的眼光,当然也能看出我家里人眼里的失望和遗憾,虽然这个女朋友是假的,但她的心却是真的,所以她很局促和尴尬。 匆匆说了几句我就跑进太婆的房间,太婆半靠在床上,正在打点滴。一年多不见,她完全变了样,眼窝深陷,两眼无神,脸上肌肉萎缩全是皱纹。但她的头发依旧梳得整整齐齐,那种慈祥又威严的气度还在,看到我进来眼睛也有了些神采。 秦悠悠紧跟着我进来,太婆眼光落在她身上,并没有盯着她的胎记看,而是上上下下看她全身,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第三章 世仇 我早就料到了,太婆不会因为秦悠悠脸上的胎记嫌弃她,看人不能只看脸,太婆能够看到内在的东西。秦悠悠有一颗善良的心,虽然来的时候她动机不纯,但是她及时停止并承认错误了。我等皆凡人,谁能不自私,谁能不犯错?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停止并勇于承认错误,比不犯错误更难。 “太婆,你生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人老了哪能不生病,有些小毛病不用大惊小怪。这是你朋友吗?快请坐。”太婆微笑着说,声音已经没有底气,看样子身体是完全垮了。 秦悠悠这时反不害羞了,向太婆鞠躬:“老祖宗好。来得太匆忙了,也没给你买些好吃的,真不好意思。” “呵呵,你有这心意就行了。快坐,快坐,怎么还不给客人倒茶?” 我妈这才想起还没给客人倒茶,急忙走了,其他人堵在门口,发现自己有些多余,也纷纷退出去了。我在太婆身边坐下,看她变成这样子,又是伤心又是自责,我早该回来看看她了。 太婆举起她干枯颤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你不回来,是因为有难处,在外面闯不容易。不过,看起来还好,你真的长大了,像个大男人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下来了,太婆说:“不要哭,我快一百岁了,活这么久已经足够了,能看到你有出息我很高兴。这个姑娘是你女朋友吗?” “是,她叫秦悠悠。”本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直接承认的,但现在太婆这个样子,我怎能不让她高兴一下? “好,好,很好,有眼光!”太婆真的很高兴,精神也显得特别好,招手让秦悠悠过来,也抓住了她的手,“我这个曾孙啊,脾气大,会闯祸,你以后可要看着他一点,让着他一点啊!” 秦悠悠羞红了脸,嗯了一声。太婆说:“现在的姑娘,我怎么看都不顺眼,但你这个孩子我一看就喜欢,实在。做什么工作的啊?” 秦悠悠正要开口,我忙说:“搞艺术的。” “艺人啊?没关系,我们家也是做手艺的。”太婆有些糊涂了,把艺术当成工艺,我这不是弄巧成拙吗? 太婆继续问:“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虚岁23,我从小没有母亲,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 “哦,又当爹又当妈,那可不容易。”太婆感叹着,看起来又不糊涂,“姑娘,我看你的身段和步伐,练过武功吧,练什么功来着?” “龙拳。” 太婆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龙拳……好,好,练武防身好,这世道不太平,我从小也练武。” 这时我妈端茶进来了,秦悠悠急忙去接茶水,说了几句客套话。太婆皱着眉头思索着:“我刚才有一件事忘了,你帮我想想是什么。”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刚才想到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刚才她在跟秦悠悠说话,应该与她有关,我问:“是跟她有关系吗?” “对对,我想送个东西给她,见面礼,说话就说忘了,你看我这记性。”太婆说着探手在枕头下面摸索,然后拿出了一个有链子的东西。 我一看就愣住了,那就是与秦悠悠身上很相似的那块玉佩!我本来想等没有其他人时,再单独问一问太婆,没想到她这么急就拿出来了。 “孩子,过来,这个东西送给你。这块玉是他太公送给我的,这些年我一直戴着谁都舍不得给,现在送给你了。” 秦悠悠因为角度原因还没有看到太婆手掌里面的东西,以询问的眼光望向我,她是假的女朋友,怎能接受我太婆的东西吗?我微微点头,既然演了,就要演得像一点。 “长者赐,不敢辞,谢谢太婆。”秦悠悠恭敬地接过,一看眼睛就直了,然后从衣领里面拿出她戴的项链,取了下来。两片玉佩对到一起,正好成一个圆形,一样的大小,相同的材质,雕刻的工艺也一模一样,一边是龙,一边是凤,正好配成一对。 “这,这……”秦悠悠惊讶之极。 “啊……”太婆眼睛瞪得极大,全身都在颤抖,然后喉咙咯咯响,两眼上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我大吃一惊,急忙扶起她,拍她的背,拍了好几下她才剧烈咳嗽起来。没等咳停下来,她就指着秦悠悠问:“你,你这个,咳咳……哪里来的。” “是我爹给我的,他说是祖宗传下来的。” 太婆的脸色非常难看,颤抖得更厉害,声音也变得很严厉:“你,你是影子门的人!” “是。”秦悠悠很惊讶和不安,谁都看得出来太婆脸色不对。 太婆瞪眼怒喝:“给我滚出去!” 我和秦悠悠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急忙问:“太婆,你别生气,有话慢慢说,这玉佩是怎么回事?” 太婆悲怒交集,又连连咳嗽和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只有鲁班门的法术能困住影子,鲁班门和影子门,一向是仇敌。你太公那一次离家,就是去追捕一个影子门的大盗,回来受了重伤,不久就死了。这一对玉佩,是我们的定情物,无论如何他不会丢掉,是在那一次失落的……她,她的祖先,就是害你太公的人!” 宛如晴空霹雳,我望着秦悠悠,秦悠悠也望着我,我们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这显然就是真相!我有些艰难地问:“秘笈的下册,是不是也在那时失落了?” “对。”太婆很肯定地说,“你太公不说仇人是谁,怕我会去给他报仇,但他曾说过,打伤他的人使的是龙拳。” 我的心直往下沉,影子门、龙拳、玉佩、秘笈,所有这一切都对上了,还可能是意外吗?秦老大看到我的鲁班尺时,对我就有些顾忌,送我秘笈更是观察和考验了我很久,如果不是因为这秘笈来路不正,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提防我?他是影子门的传人,怎会有我鲁班门的秘笈?什么祖先的朋友代为保管转交,全是谎言! 秦悠悠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太婆挥了挥手:“你走吧,我不为难你,但我许家也不可能接纳你。” 秦悠悠脸色苍白,眼泪滚落下来,把两个玉佩放在桌子上,默默转身往外走。我想要追出去,却被太婆拉住了手:“大丈夫何患无妻,除了她你就娶不到老婆了吗?天下女子你都可以娶,就是不能娶她!” “不不,不是这样的,太婆,她只是我普通朋友……” 秦悠悠在门外打了个踉跄,双手捂脸飞奔而去。太婆厉声道:“既然是普通朋友,就更不要理她,影子门的人不可能真的对你好的,她接近你只是想要害你!”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我心目中太婆一向是很明理的,但现在她明显不讲道理了。也许是仇恨让太婆变偏激了,也许是她真的已经有些老糊涂了,祖先的仇不应该算到我们这一代身上,打伤我太公的人秦悠悠根本就没有见过,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仇恨也要随着基因遗传?别人不知道,我自己清楚,秦悠悠绝对不会害我。 太婆老泪纵横:“承业啊,你可知道你太公死后,我们孤儿寡母吃了多少苦头?我从二十多岁就开始守寡,一直到现在啊!兵荒马乱多少年,杀出了一条血路,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遇到了六零年大饥荒,土改,文化大革命,一次又一次运动,我们没有依靠,没有来历,总是有人想要为难我们……” 站在门口的爷爷奶奶都开始抹眼泪了,他们也亲身经历了一部分,才知道那时有多苦。 我无话可说,太婆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即使她再不讲道理,现在我也不能跟她争论,先等她平静了再说。 太婆以前从来没有对儿孙说过她的苦和难,一直都憋在心里,现在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再也无法止住,一边哭一边说,陈年往事一件件说出来,我们只有陪她哭的分。激动过后,太婆神智有些混乱了,昏昏沉沉,语无伦次,但却一直说个不停。 一个多小时后,她完全陷入昏迷中,我们请来了村里的医生,却也没有办法。医生说她活到这个岁数,身体大部分器官都已经衰竭了,既使送到城里大医院抢救过来,多活一年半载也全身是病,完全是活受罪,还不如让老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离开。 我很痛苦,如果我没有带秦悠悠同来,也许她不会这么快恶化,她是被我气死的。同时我也很担心秦悠悠,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她连行李都没带就走了,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带钱。我拨打她的手机,她没有接,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接了我该说什么,说我不恨她吗?我当然不恨她,但我也不能给她什么,也许让她死了这条心也是好事,长痛不如短痛。 太婆就这样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她深藏在心底深处的悲苦都已经倒了出来,儿孙都在眼前,再无遗憾,走得很安祥。 第四章 惊变 太婆去世了,我当然不能立即离开,发仆告、请亲友、哭孝子、出殡送葬等等,乡下办些这些事程序很多,少说也得三四天。 我每天都有打电话问保宁镇那边的情况,不过我没有打给秦老大,虽说是隔了好几代的仇,我对秦老大还是有那么一点芥蒂。秦悠悠待我一向是真诚的,我不会恨她,但秦老大不同,他显然有些事瞒着我。这是导致这次矛盾大爆发的主要原因,如果他早告诉我鲁班门和影子门是世仇,我肯定不会这样带秦悠悠回来。将来我也不会找他报仇,但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了。 不癫和尚、王诚钧、枫羽云、张灵凤也到保宁镇帮忙了,这几天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秦悠悠没有回到保宁镇,我拨了几次她的手机都没有接,我虽然有些担心,但也不是太忧虑。她从小走南闯北,江湖经验丰富,既会武功又会法术,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这里坐车去保宁镇本来也要两三天,或者是她心情不好到别的地方逛逛了。 直到太婆去世的第五天,家里亲友才全部散去,事情基本结束。我准备走人,但一开口就被家里人怒骂,按照我们这边习俗,“头七”这一天要请和尚、道士或者阴阳先生超渡,世间用的东西如房子、车子、家具、衣服等等,都要用纸糊上几套,烧了给阴间的亲人。不管离世的亲人能不能收到,总之是要做的,这一天很忙很重要,我作为唯一的曾孙怎能离开? 不说学古人守孝三年,我守孝七天总是应该的,所以只能留下了。我打电话把这事对朋友们说了一下,他们也都支持我,这是应该的。但秦悠悠还是没有到保宁镇,他们也不知道秦悠悠出走了,这事有些复杂,我还没有告诉他们。 就在这一天晚上,半夜我坐在床上练功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收功拿起手机一看,是陈潇萌的号码,她怎会在这个时候打来? 刚接通,陈潇萌的声音就传来,带着惶急和哭腔:“许大哥你快来啊,我师父死了。” “什么?”我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你女朋友,把他打死了,还把他烧了。” “你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众所周知我只有一个女朋友,现在还在上海郊外小道观的地下室,连喘气都不会,怎能跑到四川去杀人? 陈潇萌哭道:“你女朋友,段凝芷把我师父打死了。” 我立即道:“这不可能,你不会是梦游了吧?或者你看错了?” “我不可能看错,你不要包庇她,好多人都看到了,还有段静轩、陆不同,他们突然袭击我们……” “你别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我还是不信,陆不同被我踢断了脊椎骨,就算没有残废,也必须在床上躺一两个月,哪里有可能这么快就出来蹦跶? 陈潇萌大哭起来,接着手机里面传来枫羽云的声音:“许承业,你混蛋,谁tmd跟你开玩笑了,段凝芷已经不是以前的段凝芷了,现在她就是魔鬼、恶魔!” 我完全愣住了,陈潇萌的伤心和枫羽云的愤怒都是真的,我可以真切感受到,所以不可能是在跟我开玩笑,那么就是有了什么变故。 枫羽云接着说:“敌人突然出现包围了我们,段凝芷非常生气,非常可怕,叫我们交出你来。我们说你不在这儿,她根本不信,段静轩下令把我们全杀了,我们突围往外跑,秦老大为了挡住他们跟段凝芷动手,不到三招就被放倒了。还有陈峰被陆不同打死了,和尚受了重伤,幸亏张灵凤用了一个什么法术,召来一团大雾挡住了他们一会儿,我们才能逃出来。等我们报警,跟警察一起回去,他们已经走了,秦老大和陈峰都被他们丢在车里面连车烧了……” 天哪,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凝芷的情况一直很稳定,怎么会突然醒来了?秦老大也许曾经隐瞒过我什么,但他对我的关照和爱护也是不可否认的,他把秘笈送给我就证明他没有把我当敌人,现在他却被凝芷残忍地杀害了,这叫我怎么面对秦悠悠?秦悠悠受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又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还能挺得住吗? 枫羽云道:“她已经不再是她了,你要是遇到她立即逃跑,否则她一定会杀了你的。”我定了定神:“柳灵儿呢?还有张玄明呢?” “柳灵儿说去找你了,张玄明前两天就走了,说是去沙漠古城,他怕那边会出事。” 我真有吐血的冲动,恨不得立即飞到那边去,可是我不会飞,况且现在飞过去又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乱子已经出了,说不定蚩尤头骨已经被敌人抢走了。 “现在该怎么办?”枫羽云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的团队已经支离破碎,况且以我们的能力根本不能阻止敌人。更重要的是我的希望破灭了,救凝芷是我的目标和动力,已经付出了许多努力并且准备投入更多热情和努力,可是突然之间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也看不到希望了,她完全魔化还杀了秦老大……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心很乱,叫枫羽云他们先自保,随便去哪里躲起来。秦老大死了,剧团也没有了,我们也没能力阻止敌人,不散伙还能干什么,等着被敌人一锅端了么? 我拨打张玄明的手机号码,但是无法接通,再拨圆规的手机,也是无法接通。我操,为什么关健时刻,有能力的人不来拯救世界,偏要我这个没什么能力的人来发愁?我tmd连自己女朋友都救不了,又怎么拯救世界? 混乱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了狐仙月光娘娘,是她告诉我努力做善事会有好结果,现在变成了这样,我当然要去问问她,也只有她才能找到张玄明。想到这儿我立即冲出房间,打开大门,发动了我爸的摩托车,喷出一屁股黑烟跑了。 我家去凤头殿直线距离可能只有五六十公里,但两地分属不同县市,没有国道、省道往这个方向。山间小路我不知道怎么走,绕大路走的话估计有一两百公里,不知要换多少次车,而且半夜根本没有车,我只能骑摩托车了。 没骑多远就没油了,老头子有个坏习惯,平时不加满油箱,要出门了看距离远近才加油,我走得急居然忘了。不过我也有办法,以前不只一次偷过别人油箱里面的油,多偷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准备拯救世界呢! 再次上路没多远,我就感应到了柳灵儿,很快她出现在我面前,显提很愤怒和悲伤,把被袭击的经过展示给我看。 我的心更加冰冷了,如果说凝芷以前只是性情和气质有所改变,那么现在就是整个人都变了,除了容貌没变,眼神、气质,言行举止都已经完全不一样,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熟悉的感觉。现在她的身上只有凶残、冷酷和一种可怕的妖邪气息,像妖更胜过像人,难怪枫羽云说她是恶魔。 我猜她不是自己醒来的,很可能是段静轩请饕餮找到了她,弄醒她并激发她的妖性。她可能已经完全吸收了妖丹的能力,比被封印之前强多了,实际上秦老大连她一招都接不住,一个照面就受了重创,完全是拿命去拼才硬挡三招。 巨大的悲痛令我喘不过气来,许家与秦家的仇是遥远的,对我来说并不是很深刻。而现在细细回想秦老大做过的事,他为人豪爽仗义,虽劫取无数不义之财,自己生活却过得很朴素,钱都暗中送给了有困难的人,或用于建设公益设施。如果他有一点点自私,他何必过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苦日子?他如果要逃走,绝对是所有人当中最有可能逃生的,但是他却第一个冲向了敌人,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了别人。他知道鲁班门弟子是影子门的克星,还是把秘笈送给了我,这样的人怎会是坏人,怎会是我的仇人?可是他这样一个人,却被凝芷给杀了! 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是我固执地想救回凝芷,结果越陷越深,如果我早听秀姑的劝告,就不会有这样的恶果! 接着我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秦悠悠要是知道秦老大被凝芷杀了,肯定会去找凝芷报仇,而凝芷绝对不会对她有丝毫怜悯……我打了个寒战,急忙停车,拿出手机拨秦悠悠的号码。 让我没想到的是,秦悠悠这次居然接了,我千言万语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倒是她先开口了:“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嗯……” “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我没事。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我跟你有缘无份,就算没有祖辈的仇,你也不可能跟我走到一起的,你爱的人是她。这样也好,我们是仇人,我也死心了……真的,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我挂了。” “等等,你在哪里,我要见你,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秦悠悠轻叹一声:“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咱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说完她就挂断了。 我急忙再打过去,却是占线,连拨了三次都是在通话之中。糟糕,怕是陈潇萌或者张家宁打电话给她了! 第五章 法则之外 我改拨陈潇萌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打电话给秦悠悠,果然是张家宁在给秦悠悠打电话,已经把事情告诉她了。 我一头冷汗,这可大大的不妙,现在他们去报仇的话,无异于飞蛾投火,可是我能叫他们不要报仇么?只怕他们连我也恨上了。 “你一定要劝他们冷静,不要冲动。”我对陈潇萌说。 “你现在最好保持沉默,也不要来找我们。”陈潇萌反过来劝告我。 “无论如何请唐师父主持一下大局。” “你走的第二天,唐师父就回老家去了。你说,你到底帮谁?” “我……” 我不知该怎么说,也没来得及多说她就挂断了。愣了一会儿,我打电话给陆南天,叫他要想办法阻止张家宁等人去送死,陆南天说他会尽量劝他们冷静一下,但他也警告我,不要再对段静轩父女抱有幻想,否则只会造成更多恶果。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凝芷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吗?所有这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她原本是善良的,她也是受害者,如果我就这样放弃她,谁来挽救她?更大的问题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已经阻止不了她,更不要说救她了,如果我还心存侥幸不全力以赶,我和朋友们将会受到更大伤害。 还有秦悠悠,我该怎么弥补我对她的伤害?现在她一定痛苦和混乱之极。 柳灵儿叹息:“想太多也没有用,我们还是去找狐仙姐姐问一下,看她有什么好办法。” 对,我必须得去问问她!我跨上了摩托车,向前冲出,油门越开越大,把一腔郁闷发泄到车轮子上了。柳灵儿惊叫:“你是想自杀吗?要是想自杀直接回家拿刀抹脖子,别死了支离破碎,家里人找你尸体都麻烦。” 这话虽然难听,但无异于当头棒喝,让我冷静了一些,减慢了速度。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我到了凤头殿,庙外的农田里有些人在干活,庙里面倒是宁静,一个人都没有。刚走进庙我就闻到了异香,月光娘娘驾到了,但没有现身,只是以意念告诉我:“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现在需要冷静。” 我以极其强烈的情绪回应:“这叫我怎么冷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月光娘娘叹了一口气:“也许你以为神仙就是无所不能的,但实际上神仙跟人一样,也有很多事做不到,很多事无可奈何。说得不恭敬一点,玉皇大帝都有烦恼,都有办不成的事,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小小狐仙,连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有些事情,是因为你的选择而产生了改变,有些事情是因为环境的变化、外力的干涉而发生改变,还有些事情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真正的结果,所以你不应该因此而焦躁,自暴自弃。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迷失了,还有什么事能做成?” 这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把我一肚子怨恨、郁闷、急躁都给浇灭了。不是她不肯帮忙,而是她帮不了;不是她骗了我,而是有些事她也不能掌控,那我又怎能怪她? “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很无力地问。 月光娘娘很温婉,很淡定地说:“不要怕有挫折,人生经历的挫折越多,迈过去了,你就学会了更多,得到了更多。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当年张玄明曾经遭受丧师、丧母、寿夭、爱人失踪、敌人追杀等种种压力,也像你现在这样迷惘、愤恨,但他最终坚持下来了,他就得到了他该得到的。如果当时他放弃了,或者他坠入了魔道,结果可能就完全相反了。” 我恭敬地说:“我知错了,只是现在形势险恶,还请娘娘指点迷津,我具体该怎么做,我现在就像老鼠咬王八,真的不知该怎么下手啊!” “呵呵……”月光娘娘大笑,“车至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用担忧,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变故,都不能失去了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 “这个……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道消魔长,敌人有了饕餮支持,我们没办法跟他们斗啊!” 月光娘娘的灵体闪现出来:“这样吧,我跟你一起走一趟,我正好有些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我又惊又喜,她居然要跟我一起走,可是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呢? 月光娘娘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向上级汇报,并得到了指示,真正的威胁,不是饕餮,而是那个半人半僵尸的东西。上级说我凡心未泯,要再去人间历练一番,责令我去处理这件事,我也没有什么头绪,就跟你一起走吧。” 我很惊讶,饕餮居然不是威胁,反而是那个怪物?据我所知那个怪物并不是很强,只要我和张玄明联手就有可能摆平它,而饕餮有可能复活蚩尤,后果不甚设想。 月光娘娘道:“道理很简单,蚩尤魔骨的魔气积累一段时间,就会出来闹腾一下,这属于正常现像,诸天神佛都知道,最后自然也能再把它镇压,一切都在天道法则之中。而那个半人半僵尸的东西,是意外产生的,不受控制的,没有人知道它的未来。而且它有非常强的潜力和不可测的气运,若是任由它强大起来,将祸及三界,宜尽早除之。”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对蚩尤复活就不用太担忧了,而那个怪物,有月光娘娘亲自出马,应该也没有大问题了吧? 我们说走就走,立即上路,我不知道月光娘娘身处哪里,但我随时都可以感应到她,就像柳灵儿一样。我有了这个强大后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柳灵儿也很高兴,至于她们两个暗中聊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月光娘娘说她现在不在职了,不要叫她月光娘娘,直接叫狐仙姐姐,至于她的名字,叫做青丘凝雪。 我还有点不放心:“玄明兄去沙漠,不会有事吧?” 青丘凝雪道:“放心吧,有事他会通知我的。他的小情人、师弟、师妹、圆规和几个朋友都去了,其中一个朋友能限制别人使用法术,即使饕餮出现了也有一战之力。” 原来已经聚起大队人马了,我不用担心了,但他的小情人是谁,难道是指陆晴雯? 青丘凝雪呵呵娇笑:“他家里已经有老婆孩子了,陆晴雯也是他师妹,不过他们两个情意绵绵,说是小情人也不过分。他夫人脾气好,肚量大,纵容着他也不介意。” 额,还真是古怪的关系,这张玄明还真是走在时代前沿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狐仙姐姐居然不能带着我腾云驾雾,也许是她不肯使用特权,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坐车了。第一站我要去上海,我必须去长寿观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喵太可能还在上海附近,也许我能找到它。 第二天旁晚我才到达长寿观,大门紧闭,上面贴了警方的封条,附近还有残留的警戒线。柳灵儿往里面探查,发现大殿中央地面上用粉笔画了一个人形轮廓,所有神龛都冷冷清清好久没有人点香烛了。 事情明摆着,无冠道人被杀了!如果说有什么事是因为我的选择改变的,眼前这个无辜死去的人就是我造成的,又一条人命要算在我头上! 我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我做的事真的是对的吗?曾经坚定的信念,现在再一次动摇了。 柳灵儿和青丘凝雪知道我的想法,但默然无语,也许她们也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我对着道观里面拜了三拜,无限羞愧,我甚至无法说出替他报仇的话。我可以把所有仇恨都算到段静轩的头上,但这无法回避秦老大和无冠道人因我而死,接下去可能还有更多人死在凝芷手里,也是要算到我的头上! 在道观前徘徊嗟叹了一会儿,我正准备离去,突然有了某种感应。那是喵太的呼唤,就像以前我叫它帮我找人时一样,一个场景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我知道了它的位置。那是一个工业区的厂房,有许多巨大的机械和管道,而且我还看到了广告牌,某某制药企业。 我立即拿出手机,打开网页搜索那个制药企业的名字,很快被我找到了,在嘉兴郊区的一个工业区。而且网站里面配有企业的外影图片,虽然与我看到的角度不同,我也能确定就是那个地方。 我匆匆上路,换了几次车,第二天下午到达那个工业区,找到了目标。到了这里我的感应更加明显,喵太被关在铁笼子里,处于一个密闭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已经设了禁制,喵太逃不出来,也无法远程通知我,但是它很聪明,绝食自杀了几次,现在能力比以前更强了,所以能够突破禁制与我勾通。 既然密室设有禁制,那么这里就可能有高手在守着,白天人来人往,我又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好按奈着,等天黑了再动手。 第六章 临阵磨枪 到了下班时间,工厂里面的工人大部分都走了,只有少数车间里面有人加班。囚禁喵太的地方一直没什么人进出,门窗紧闭,门口停了一辆大拖车,估计是个仓库。 柳灵儿靠近了打探,果然是一个仓库,里面堆积了大量货物,但是竟然有二明二暗四个人在里面守卫。这四个人都强壮敏捷,杀气很重,如果只是普通的药品仓库,哪里用得着四个这么精悍的保安?我敢说正常的企业根本不会请这样的保安看仓库! 柳灵儿找到了地下密室的入口,在角落处被一堆货物堆积压着,她想要进去时被我阻止了。万一下面有道上的高人,就会警觉起来,影响我的行动,还是再等迟一点我直接杀进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晚上八点,有两个保安换班了,居然不是四个同时换,可见管理人员非常小心和慎密。一个仓库有八个保安轮班值守,就是傻瓜也知道里面有古怪,看守喵太更不可能用这么多人,难道段静轩在这里藏了什么重要东西? 厂区的围墙当然挡不住我,轻松就翻了进去,不料刚站稳就看到了有一个摄像头对准了我。糟糕,刚才居然忘了叫柳灵儿侦察这方面,她对活人敏感,对机械和电子仪器并不敏感,没有特别注意就会忽略了,只怕现在我已经被人发现了。 青丘凝雪柔媚好听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放心吧,没人能看到你。我不方便动手打人,干扰一下电子仪器是没问题的,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办到的,只要意念够强大,发出的脑电波就能影响它正常运作了。” “哦。”我立即放心了,现在我可是带着个神仙在身边呢,怕什么来着?不过我的精神力真的能够影响到电子设备了? 青丘凝雪道:“你练的功法,主要是提高精神力的,但是你只会练不会用,没有真正发挥出作用。这就像一个练武的人,练出了很强的武功还不知道,以为收获的只是身体变强壮了,然后就凭着这一点强壮去跟别人硬碰,或者凭着本能偶然使出一招半式。比如你突然感应到你的猫在这儿,就是潜力突然暴发了,否则即使它主动与你勾通你也不知道。” 我顿时一头冷汗,这不是骂我蠢得像猪吗?我急忙在心里说:“求狐仙姐姐指点。” 青丘凝雪道:“我可以教你一些运用精神力的小技巧,另外阴阳家的《本经阴符七术》可能对你有用。这套功法并不是不传之秘,其经文世间随处可见,大多数道士都会念,但一般人并不知道真正的运用方法,它需要阴阳诀才能发动。我觉得你可以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它,运用它,也许威力不如使用阴阳诀发动那么大,但应该是可以用的。最重要的是这只是精神力的运用方法,不影响你练的功法,也不算是偷学别人的秘笈。” 我当然愿意学,只在我往前走几步的时间,脑海中就已经注入了许多有关《本经阴符七术》的信息,包括了经文,解释,青丘凝雪的理解,以及当年张玄明领悟和使用这套功法的心得经验。当年青丘凝雪与张玄明一体同魄,张玄明知道的她都知道,而她不是阴阳家,没有练习阴阳诀,所以又有局外人的理解和感想,现在通通都灌输了给我。我敢说即使是张玄明来教我,也不可能这么快让我理解,并且理解得这么深刻。 《本经阴符七术》共有七法,分别是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螣蛇、分威法伏熊、散势法鸷鸟、转圆法猛兽、损悦法灵蓍。 前三法是培养和聚集精神、信心、意志、气势的方法,理解之后其实不论练什么功的人都可以运用,我立即就有提壶灌顶的感觉,明白了很多道理。后四法是爆发精神力和意志力用来攻击或抵御,与阴阳诀息息相关,不过我感觉分威法和散势法我也是可以用的,至少可以模仿个七八成,转圆法和损悦法就不能照着葫芦画瓢了,只是明白了这个道理,需要我完全以自己的功法为基础进行理解和运用,这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来慢慢研究。 撇开后面四法不说,单是前面提高和凝聚精神力、意志力的的三法,就已经让我受益不浅,我敢说我使用咒法的威力至少提高了五成!现在我明白了,张玄明在使用惊魂夺魄的法术时,就已经全面运用到了《本经阴符七术》,否则威力没有那么大,根本不能把高手震慑。 这个收获太大了,而且终身受用无穷,我非常感激。青丘凝芷呵呵笑道:“看你高兴的样子,不如拜我为师算了。” 我大喜过望:“师父在上……” “别别,我开玩笑呢,你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青丘凝芷嗔怪,“其实这是你努力练功,受了很多磨难才得到的,我只是教了你一点小技巧把自己的力量发挥出来,所以用不着太感谢我。当然你要谢也是可以的,协助我追查那个活僵尸的下落,把它杀了。” 我笑道:“我也是开玩笑的,我要是叫你师父,岂不是要叫张玄明师公?” “嗨丫,你敢跟我贫嘴啊!” “不敢,不敢,美女师父,你敢说你跟张玄明没有那个,那个……一点特殊关系?” “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本来还想教你《本经阴符七术》用在武功上,现在不教你了。” 我很意外:“还可以用在武功上?” “当然可以,不仅可以用在武功上,还可以用在谋略、兵法、战阵、人生修养各方面,没事就当成经文来念念,能提高心性和修养。” 柳灵儿忍不住开口了:“我们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拜师的啊?” 青丘凝芷笑道:“乖妹子,别吃醋,等下我教你迷惑男人的本事。” 额…… 这时我已经靠近了仓库,准备战斗,心里再温习一遍《本经阴符七术》。盛神法五龙,主要是集中和提高精神,精神力是绝大多数法术的主要动力;养志法灵龟,主要是培养意志,意志坚定精神力才能凝聚和坚固,法术才能具有破坏力和穿透;实意法螣蛇,讲的是如何让精、气、神也就是魂魄固守不动,坚实自己的意志洞察对方的弱点。 分威法伏熊,有如潜伏的巨熊突然出击,以强大的意志、勇气和力量对敌人发出致命一击;散势法鸷鸟,与敌人正面相对时,大幅提高自己的精神和气势,对敌人散发出可怕的威压,趁敌人露出弱点时如苍鹰搏兔发出快速一击。转圆法和损悦法因为没有相应的内功支持,我现在没办法用,留着以后再研究。 与敌人硬拼是愚蠢的,在挨打中反击更是蠢到了极点,正确的做法是聚集自己最强的力量于一点,对敌人最脆弱的地方施以重击,这样才能最快把敌人打倒,甚至不需要动手就用强大的气势把敌人慑服、击跨,我的作战思想发生了重大转变。 仓库的所有门窗都是关闭的,破窗而入可能会容易一点,但必定造成巨大响声。大门看起来是最危险的,但实际上也是敌人最容易放松的地方,这就是弱点! 我直接过去敲门,里面立即有人问:“是谁?” 我沉着嗓子道:“是我,过来巡视一下。” 电机声音“嗡嗡”低响,厚重的铁门向一边滑开,里面的保安看到我皱起了眉头,有些惊讶,正要开口,我已经爆发出强大的精神力和气势,两眼异样明亮,一指戳向他,同时低喝一声:“定!” 这是我从《鲁班门秘传抄本下卷》学到的定身法,以前有试过一次,没能把人定住,所以从来没有临阵使用过,但今天我有信心。 果然,那个保安保持着迈步举手、一脸惊怒的样子不动了,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眼神完全是空洞的。这个法术直接瘫痪对手神经中枢,令对方失去知觉并保持不动,施术过程简单,但遇到精神、意志很强并有防备的人,就有可能失效甚至反弹过来把自己定住。 仓库里面仅有一盏夜间灯,看不清远处,另一个保安从一堆纸箱后转过来,问道:“有什么事?”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在心里默念几句咒语,自然而然运用到《本经阴符七术》中的前三法和分威法,向他一指,又把他定住了。说实话我对自己的法术信心还是不够,怕定不住他们太久,给每个人头上重重一拳,扶着人放倒,尽量不要弄出声音来。然后从一个保安手里拿过遥控器,把门关上,再把摇控器收进自己口袋。 躲在纸箱中间守着地下室入口的两个保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有人进来却好一会儿没有动静,起了疑心,有一个走了出来,在拐弯的地方就被我袭击打倒了。另一个听到响声跑出来,发觉不妙急忙拿起对讲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也被我定住了。这一次距离五米以上,对方还是一个强壮并已经警觉的保安,我对自己的定身术更有信心了。 地下室入口在一大堆货物下面,我推了一下完全推不动,不过回到最后定住的保安身上一摸,就摸到了一个小小遥控制,朝前一按整堆货物都同时移动了,露出了地下入口阶梯,下面有明亮的灯光。 柳灵儿先进去探查,结果让我大吃一惊,里面空间很大,分成好多间,竟然有十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在忙碌着,而且阿罗妖僧竟然也在这里! 第七章 飞头降 我对毒品没有太深的研究,但也从电视、电影画面中看过一些,加上阿罗在这里,我几乎就可以肯定这是一个秘密毒品提炼加工窝点。更准确地说,他们在加工冰毒,因为有两个人正在小心地给一些冰块似的结晶体称重,然后往小袋子里面装! 段静轩本来是不沾毒品生意的,但现在明摆着,他已经跟阿罗合作了,或者是跟百消门合作了!我非常愤怒,以前江相派的人只骗钱,不做其他缺德事,至少江相派的高层人员都标榜自己是在“劫富济贫”,拿取不义之财发挥更大作用。但现在不一样了,毒品对社会的危害无人不知,难道这也是劫富济贫?段静轩啊段静轩,你还想用什么谎言来骗我? 地下空间呈凸字形分布,下部分为四个房间,其中三个是加工车间,一个是更衣和休息室;上部分为两个房间,喵太被关在靠里面的房间,阿罗在靠外的房间打坐。我要救喵太,必须通过休息间、一个加工车间和阿罗那个房间,不可能不惊动他们。 以柳灵儿的观察,里面大部分人身上发出来的光都比正常人强,杀气较重,估计是黑帮中的精英,多少练过几手。坐在休息室里面的那个人尤为厉害,红光几乎完全盖住了其他光,从头顶上冲起足有两三尺高。此人必定是个职业杀手,冷酷无情,心里只有杀戮,要是不能一举制住他,会是个大麻烦。 至于里面的阿罗,半年前被张玄明重创,估计现在没有以前厉害了,我不怕他的毒,只要速度够快,让他没有机会使用降头术就没问题。即使他使出了降头术,只要我能及时杀死他,降头不解自消,所以我必须速战速决,以最快速度救出喵太。 我没有立即往里面冲,而是把旁边那个保安的制服脱了下来,穿到自己身上。换衣服时,我发现口袋里面有一个东西,掏出一看像是个手电筒,再一细看却是电筒、电棍、报警器三合一。这玩意我以前见过,发出的强光能瞬间让对方眼前发黑,发出的高压电更能把人电晕,唯一的缺点就是要碰到对方身体,不能隔空放电。 真是天助我也,有了这玩意,解决休息室里面的高手也不是问题了。 “狐仙姐姐,麻烦你干扰他们的摄像头,阻断所有无线电讯号。” 青丘凝雪笑道:“没问题,我还可以让里面的灯全部灭了,连声音也隔绝,你就是在里面放枪外面也不会有人听到。” 我大喜:“这样最好!” 我整了整衣服,大摇大摆走下阶梯,通过一条短短的走廊来到休息室前,转动门把手把门推开。坐在里面桌子边的杀手立即转头瞪着我,眼光冰冷凌厉:“你跑进来做什么?咦,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我耸了耸肩:“老板叫我通知你,线路出了点问题,要停电一会儿。” 我的话刚出口,灯就灭了。我早已看准了他脸部,推动了按扭,电棍发出的强光立即照在他脸上,他急忙闭上了眼睛,本能地以手挡在眼前。 “定!”我低喝一声,手指指向他,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我飞快上前几步,把电棍顶在他头上,按下开关,电得他全身颤抖,向后倒下了。 我一脚踢开了通向里面的铝合金门,里面三个穿白大褂的人因为突然停电眼前一片漆黑,还没反应过来,我电击加拳击,眨眼间放倒了两个。第三个终于反应过来了,而且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手枪,但他看不到我,而我可以通过柳灵儿清楚看到他。我左手抓住了他的枪,右手前臂狠狠砸在他的肘关节上,“咯”的一声,关节折断,手枪到了我手里。 那人刚发出惨叫,我已经错步前过一肘撞在他耳边,他立即倒下了。我敢肯定这三个人短时间内没有威胁,不必再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现在我一手拿枪,一手拿电棍,就更不怕阿罗妖僧了。 三两步冲到里面的房间门前,我还是一脚踹了进去,枪已经在右手,只要一看到阿罗我就开枪。但是阿罗这时闪到一边了,我站在门外看不到他,而且他已经在念咒语。 “小心!”青丘凝雪和柳灵儿同时惊呼。 糟糕,阿罗一定出手了,有的法术不需要看到人也可以施放,降头术更是遥控伤人的楚翘。开门的瞬间我就可能中了他的药降或者某种媒介,现在他就可以直接催发,躲避是没有用的,因为他已经在精神上锁定了我。 我不及多想,立即运起《本经阴符七术》前三法,瞬间将自己的精神、意志、信心提升至顶点,就像一个练硬功的人提气运劲准备承受即将的到来的重击。 我感应到了有某种无形的东西撞向我,但并没有钻入我的身体,被反弹开了。躲在门后的阿罗发出了一声惨叫,身上皮肤迅速变得青紫,并且血管一根根暴突,然后像是身体里面装了一串小鞭炮,“啪啪”响个不停,每一声响都有一个地方血管爆炸开,刹那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到处是他喷射出来的鲜血。 我大吃一惊,好恐怖的降头,要是刚才我没有挡住,只怕来不及杀他就要变成他这副模样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阿罗的头突然从脖子处断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光头飞了起来,头上的血管并没有爆裂。通常人说,这样全身血管爆裂是必死无疑的,更何况头已经掉了下来,但阿罗的头却能悬停在空中,变得血红的眼睛死瞪着我,带着无尽的怨恨和凶戾,以及某种狂暴阴邪的气,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血红,有无数阴魂厉鬼在哭号。 青丘凝雪道:“可恶,这妖人居然练成了飞头降,而且杀了无数人,快把他杀了!” 我瞬间从青丘凝雪那儿知道了许多关于飞头降的传说,据说这个降头是所有降头里面最神秘,最邪恶,最危险的。此功分为七层,每提升一层,能力就会成倍提升,达到最高境界可以变化无穷,长成不死。但练习起来也非常危险,降头师是拿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对自己下降头,半夜让自己的头飞离身体,到外面去吸食人畜鲜血。每一层都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不能中断,不能受到打扰,每一天都要吸血,最后一天还必须吸食孕妇腹中的胎儿之血,真正练成至少要害死三百多人,包括七个胎儿,如此邪法,真正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青丘凝雪也仅是听过许多传说,没有真正见过练成飞头降的人。传说未必完全属实,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练飞头降的人不仅是吸食鲜血,还吞噬死者的怨气和灵魂,这才是练飞头降的人变得强大的真正原因,所以此刻阿头的头才能发出这么可怕的气息。还有一点,身体毁了,头还可以活着,甚至有可能因为身体毁了变得更可怕。 我毫不迟疑扣动了扳机,枪响了,子弹打中了阿罗的头,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洞,头向后震退了一些还是悬停在空中。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可怕的血腥气、煞气丝毫不减,看样子没有对他造成有效伤害。 青丘凝雪冷喝一声:“原来是从魔道的化身术演变过来的,没什么了不起,用法诀打他!” 我立即丢了手枪和电棍,双手结成翻天八角伏魔印,朝着阿罗的头打下。领悟了《本经阴符七术》之后,我敢说我的法诀威力已经不止提升一倍,灵力结成的金印比以前大了许多,坚实了许多,有泰山压顶之势。但是阿罗头上放射出的强烈血光煞气具有极强的冲击力,居然顶住了金印,飞头只是往下一沉,受到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阿罗的头奇快无比地向我飞来,张开大嘴就咬我的手。我吓了一跳,急忙缩手,还好柳灵儿及时打出一个能量球,把飞头震退了一些。” “平的打不动,你不会换尖锐的戳啊!”青丘凝雪大发娇嗔,“不要紧张,抱神守一,就不会被怨灵煞气影响。” 说到戳字,我立即想到了玄天大帝诀,双手拇指向上翘,食指前伸,中指和无名指互相弯曲搭扣,小指对顶,气机相通。此诀能降魔除妖,驱邪破煞,往前一戳,看起来并没有多强的灵气,但阿罗的头却像是被刺了一剑,立即后退并露出痛苦模样。 果然有效,我精神震奋,连戳三次,阿罗身上的阴邪煞气消散了不少,后退已经顶到了墙壁。阿罗暴怒,张开大嘴喷出了一股无比腥臭的污血和秽气,此气一出更有天昏地暗之感,要是被沾上了一点一滴,哪里还能再施法?我吃了一惊,急忙向侧面跳,还好我站在门外,一跳就到了墙壁后,污血和秽气从我身边掠过,血水落地立即腾起黑烟,具有极强腐蚀性,恶臭几乎让我呕吐起来——这家伙练飞天降时天天吃大便么? 污血只有一阵,秽气却是源源不断地喷出来,整个地下室像是放了毒气弹,虽然我已经号称百毒不侵,也是头晕恶心,全身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那种无数冤魂厉鬼扑来的感觉更加明显。 我实着有些吃惊,要不是得到狐仙姐姐指点,换了是十分钟前的我,只怕现在就要支持不住倒下了,这血腥秽气和煞气大可怕了,已经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 第八章 喵太虎威 破各种阴邪秽气,莫过于用灵火烧了。我以意念取物,火龙令出现在手里,柳灵儿钻了进去,虚灵之火立即以火龙令为中心爆发出来,覆盖整个房间。 果然是一物克一物,恶臭秽气和阴煞邪气一扫而空,感觉立即变得清爽和明朗了。这一次灵火之强猛远胜过以前,我的能力提高,柳灵儿也跟着水涨船高,而且在青丘凝雪指点之后,这半年来柳灵儿自己也进步了很多。 阿罗的头紧接着飞出来,换了是以前柳灵儿是没办法快速连续喷火的,这一次却立即又喷出了一股灵火,正好与阿罗的头相撞。阿罗所发出来的血光煞气顿时如风卷残云,被烧化了大半,他终于害怕了,“咻”的一声,奇快无比地飞出了往外的门外。 仓库的大门我已经关上了,窗户都有铁栏杆,阿罗未必能逃走,我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救喵太,如果耽误了时间喵太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被人堵在这里面,那就糟糕了。所以我没有追赶,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里面房间。 通往最后一间的门上画了大量符文和符号,但同样是铝合金的门,我毫不客气又是重重一脚踹了进去。门一破,我立即无比清晰地感应到了喵太,包括它的心情和想法,此刻它很激动,也很愤怒,还有些恨我,因为我过了这么久才来救它。同时它还有很强的饥饿感和虚弱感,它为了逃离这儿,绝食自杀了四次,这已经是它的第七次复活了。由于复活之后,得不到它需要的营养,所以还是无法逃出去,感觉特别虚弱和饥饿,那种饥饿感不是普通食物可以满足的。 囚禁着喵太的是一个大铁笼,以拇指头大小的钢筋交织焊接在一起,四角焊接在地面上,出口是两边搭扣互锁的铁杆,必须两边同时往外拉才能打开,喵太在里面无论如何不可能打开。四周墙壁和天花板上都有符文图案,只有地板上没有,段静轩为了绝对囚禁它,可真费了不少心思。 我拉开了互锁的铁杆,打开铁笼的门,喵太立即冲了出来,一步不停就往外跑。我知道它是要发泄它的愤怒,急忙追了出去,顺手捡起了外面房间里的手枪和三合一电棍。 另一侧房间里面几个工作人员已经拿着手电筒或手机冲过来了,不过喵太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蹿进了休息室。我看到一个人手里有枪,可不能给他们开枪的机会,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呯呯呯”连开三枪,撩倒了最前面三个,后面的人吓得全缩回去了,我紧追着喵太也跑了出去。 到了地面仓库,阿罗的头正在四处乱撞,果然逃不出去,这个仓库的窗户是特别加固的,有粗大的铁栏杆。猫太在纸箱和货物上面连续跳跃,借势腾空跃起离地面足有五米高,向着阿罗的头扑去,其敏捷、凶猛远胜以前。 阿罗的头及时逃开了,喵太没有扑中,但它落地立即又开始往高处蹿,再腾空跃起扑咬。我以遥控器把地下室入口关上,掐起玄天大帝诀,运起盛神法、养志法、实意法、分威法,看准时机攻击。 此时阿罗的头威势已经大不如前,也完全慌乱了,几乎不反击只顾逃跑,可是仓库没有出口,凭他怎么逃也在这个仓库里,不被喵太咬中就会被我打中。 喵太连扑了五六次,都差一点点没有咬中,暴怒起来,四足踞地伸长脖子仰头怒吼,霸气逼人。我有些震惊,以前喵太从来没有这样的动作和威势,这哪里是猫类的动作啊?只有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才会这样嚣张霸气。 更让我吃惊的事发生了,喵太身上发出一连串“咯咯”声,像是骨头折断了一样。同时它的身体也在扭曲变形,有的地方突然变大,身体变得不成比例,看上去非常怪异。但是仅三五秒时间,它的身体比例又正常了,只是整体变大了好几倍。它的块头在猫类当中本来就是属于巨无霸了,再这么一变大,已经比一只成年的猛虎还大,形态也变得非常威猛,原本不过一寸长的獠牙,现在足足有三寸长! 我震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以前在喵太身上发生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但从来没有这么夸张的,血肉之躯怎能说变大就变大? 青丘凝雪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原来它前世是一只虎妖,转世之后带着一些前世的潜能和灵识,所以能够死而复活。它死去的时候,魂魄能从异界吸收到前世的修为,所以每复活一次能力就更强,现在它已经相当于修炼了好几百年的虎妖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虎妖转世,这就难怪它脾气特别大,总是一副瞧不起别人的样子,也不轻易让人碰,没听说过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么?此刻它大体还是猫的样子,但已经具有了虎的威仪和气势,头脸和体形都有三四成像虎。 惊喜之余,我又感觉有些失落,喵太变得这么强大了,它还会像以前一样跟我相处吗?也许它迟早要离开我。 喵太变身之后,虎吼一声,再次奔跑跳跃,快追上阿罗的头时腾空跃起。这一次与之前大不相同,没有借助纸箱就跳起好几米高,气势逼人,狂风席卷。阿罗的头所发出来的血腥邪气明显被压制,急忙往下降再向侧面蹿,虽然躲过了喵太的扑击,却撞到了墙上,狼狈之极。 仓库里面空间虽然不小,但对于高速飞行的头来说就显得小了,阿罗为了躲避喵太只能往我这边逃。我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立即狠狠一记玄天大帝诀打过去,阿罗的头被我打中,失去了平衡并向后震退。喵太扑到,一口咬住了他的脸,把头扯落地面。 阿罗的头奋力一挣,脸上一大块肉被撕裂下来,留在喵太的嘴里,头颅以极快的速度向最近的窗户撞去。窗户的铁栏杆之间,成年人的头是钻不出去的,即使把脸上的肉削掉了也出不去。他无处可逃,情急拼命,竟然想要硬撞出去。 “呯”的一声,头颅卡在铁栏杆上,已经出去一大半了。他用力挣扎,眼看就要挣脱,喵太已经冲到了,一口咬住了他的后脑勺,尖锐的獠牙破入他的脑壳。 “啊……”阿罗发出了可怕的惨叫,嘴里和脖腔里喷出了大量污血,而各种邪气、煞气像是长鲸吸水般被喵太吸进嘴里。 喵太能吞噬灵体,不怕各种邪气、煞气我是知道的,所以并不担心它吃了闹肚子。不过几秒钟时间,所有精气都被喵太吸走,污血都喷射出来,阿罗的头变成了一个焦黑溃烂的空壳。但就在他消失的瞬间,我感应到了某种怨念,或者某种东西附到了喵太身上,但喵太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 “可恶的妖僧,死了还要惦记人。”青丘凝雪嘀咕了一句。 我急忙问:“怎么了?” “他临死前在喵太身上留了一种印记,也许他的同门会知道是喵太杀了他,会来找你们麻烦。” 降头术诡异阴邪,防不胜防,我也不由皱眉头:“他的飞头降是几层的,要是练成了有多厉害?” 青丘凝芷道:“我也不知道是几层的,但肯定没有完全练成,否则他的头可以随意变化,就不会被困在这儿了。至于练成之后有多厉害,可以参考道教的元神离体,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这个名词在小说里我多次见到过,事实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青丘凝雪道:“最理想的修炼结果是肉身成圣,白日飞升,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个目标太难了,一千年也难得有一个。退而求其次的话,就是练成元神离体,最后舍弃肉体,元神不灭,不论是成仙还是再去投胎都是出路。但这个也不容易,即使是聪明绝顶天赋过人的人,往往还没有练到元神可以完全离开身体,身体就已经老朽了,或者被雷劈了,或者被仇家杀了。总之肉身太脆弱,元神又不能独立,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把元神寄托在物体上,实力强的能借这个物体变成自己的模样,或者钻进刚断气的尸体,借别人的身体继续修炼和积赞功德。 我明白了,飞头降就是身外化身的一种,那么如果练成,实力是非常强的。 青丘凝雪说:“飞头降可能是从中原邪派偷学的,但没有真正学到,或者是理解错误,把自己的头练成身外化身。把自己头割下来也是有道理的,没了头就不能活了,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练功,有进无退,以常人无法想像的毅力来弥补功法的缺陷。正派的人要是有这种割头练功的精神,嘿嘿,只怕成仙者如过江之鲫,天界要被仙人挤爆了。 我一头冷汗,要是这样做,还能算是正派吗? 喵太跃落地面,心情舒畅,并且有些亢奋,传达一个很明显的意思给我,叫我骑到它背上。 它还可以骑?我有些迟疑地走到它旁边,它伸出舌头来舔我的脸,口水涂得我满脸都是。它站在地上,抬头就能碰到我的脸了,可见它有多高大,就是以老虎的体形来说,也是超级大块头了。 我一时兴起,翻身骑了上去,按了一下开门的遥控器。铁门缓缓滑开,喵太往前跑去,一个起落就是好几米,奔跃之际毫无停顿,绝对比骑马快。到了围墙前它还是丝毫不停,猛地一跃,直接跳出围墙,简直像是腾云驾雾一样。 好个喵太,以后我坐公交车的钱也可以省了。 第九章 出神 喵太只管往没有人的地方跑,尽情狂奔,跑了十几分钟,把心里的郁闷、愤怒和兴奋都发泄出来了,这才放慢脚步。四周是荒山野岭,我已经不知东南西北,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我从喵太背上跳下来,正担忧它块头太大了没地方藏,喵太又全身骨骼爆豆般响了一阵,身体缩小成原来的样子了,与我们分开之前差不多大小。 “喵太,你能变得更小么?”我蹲下身来摸着它的头。 喵太给了我一个很不以为然的眼神,我这个问题太笨了,它要是可以无限变小,早就从铁笼里面钻出来了。看样子它不能任意变化,身体变大只能算是一种暴发技。 青丘凝雪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我立即想到了秦悠悠,她现在非常需要帮助,即使她不肯接受我的帮助,我也要在她附近暗中保护他,以免段静轩等人伤害到她。段凝芷杀了秦老大,让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甚至没脸见人,但是我必须面对,必须阻止凝芷再伤害别人。 秦悠悠应该还在保宁镇附近,我要去那边找他,而且我有些担忧蚩尤头骨会被段静轩等人拿走,正好去看看。 我之前的想法过于单纯了,青丘凝雪不担忧饕餮现世,甚至蚩尤复活她都不怕,因为天道法则,它们最终必定会被镇压,这个世界不会毁灭,对已经成仙的青丘凝雪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是对我是有直接影响的,现在段静轩等人在为饕餮效力,饕餮的能力越强,我的敌人就越强,只怕等不到高高在上的诸天神佛出来救场,我和我的朋友们就要先死在饕餮及其帮凶手里。所以无论从我个人利益,还是从积赞功德角度,我都要全力以赴阻止敌人拿到蚩尤头骨。 当然这些话我不会对青丘凝雪说,我说的是:“我要去找秦悠悠,她应该还在保宁镇附近,那个半人半僵尸的东西也是从保宁镇离开的,我们正好从那里查起。” “呵呵……你想她了?” “没,没,只是想要向她解释一下,但是又很难开口,而且她现在不接我电话。” 青丘凝雪笑道:“你想见她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只要她也是想见你的,你们立即就能见面,比现代的视频电话更方便。” 我有些惊讶,还有这样的方法? 青丘凝雪道:“你的修为也算是有点小成了,特别是念力很强,也就是精神力,只是你不懂运用之法,就像存了很多钱不知道怎么花,现在我就教你花钱的方法,呵呵……人身三宝精、气、神,神是最重要的,玄门功法中有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的说法,中医理论中有以气养血,以血养神之说,可见最后要保留的都是‘神’,由虚变实,从分散到合一,修炼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神识强大,就可以脱体而出,遨游万里,或感通过去未来,或感悟玄妙至理。你练的功法非常奇物,气血都不算旺盛,直接壮大神识,以你现在的能力,就可以与千万里之外的人勾通,或者探测到别人的梦境,或影响别人的想法。废话不多说,现在我就教你怎么与远方的人产生感应,这就是你用的手机发射信号和接收信号的原理……” 接着青丘凝雪把方法直接存进了我的脑海,我瞬间就明白了,果然很简单,就是用运一些心法,集中精神想着要勾通的人。本来我要做到这个还是有困难的,但是掌握了《本经阴符七术》的一些诀窍之后,神识变得更强大和坚实,做到这个已经不难。 秦悠悠没有与我进行勾通的能力,但如果她在睡觉,身体和现实的存在感减弱,神识就会变得活跃,如果她心里有想念着我,脑电波的频率就对上了,我就可以与她进行交流,而对她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世人熟知的鬼神“托梦”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对灵体来说近距离托梦是很容易的,活人要远程进行托梦就比较难了。 我集中精神只感应了一会儿,并没有飞跃万水千山的感觉,就看到了秦悠悠站在我面前。她有些迷惘,也有些忧伤,愣愣地望着我,接着叹气:“唉,我又做梦了,我不该再梦到你。” 我有些心痛:“你不是在做梦,而是我用特殊的方法在跟你勾通。你爹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太伤心,自己保重要紧,你爹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折磨自己。” 秦悠悠流下了眼泪:“我该怎么办?我不恨你,这不是你的错,可是我该怎么办呢?不报仇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报仇就要杀了你深爱的人,那你一定要恨死我了。” 我心灵剧颤,她是在梦里,所以没有任何虚假,说的都是真心话。而她的痛苦我也感同身受,我是支持她报仇,还是叫她不要报仇? 我说:“我不能叫你不要报仇,但是你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去找他们报仇,只是白白送死,先冷静一下再说吧。我现在跟你一样迷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悠悠闭上了眼睛,眼泪却不住地流出来,我不知怎么就到了她面前,伸手去给她拭泪,触手竟然有热感,也许现实中的她也在流泪吧?秦悠悠靠到了我胸前:“如果一直做梦就好了,没有仇恨,没有别人,我就这样永远靠在你身上……可是每一次做梦总是很容易醒,总是在最开心的时候醒。” 我拥着她,心里无限怜惜和愧疚。秦悠悠突然唱起歌来:“泪湿罗衣脂粉残,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 这是一曲《蝶恋花》,我不知道是谁写的,但在某一部皮影戏中秦悠悠唱过,我给她伴奏。当时并没有太多感想,此时却觉得声声催人泪下,字字绞痛心肠,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突然有人在我后面拍了一掌,我全身一震,刹时一切全都破碎了,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打我的人白头发白胡子白眉毛,眼瞳闪烁着紫光。接着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野外的地上,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 青丘凝雪的声音在我脑海中想起:“哭什么呢,你要是想见她就去找她,出神的时候这样心神大乱可不好,容易被心魔所趁。” 我有些紧张地问:“刚才我们两个正在说话,我突然被饕餮变成的老头打了一掌,然后就醒了,它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 “这个……可能是你害怕它,它就成了你的心魔。也有可能是一种预兆,你或者秦悠悠有危险,但也未必就是它的威胁。” 我更加紧张,应该是秦悠悠有危险了,我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我立即叫喵太变身,骑上喵太往城镇方向跑去,一定要尽最快速度去找秦悠悠。 狂奔一阵之后,我冷静下来,有一种做贼了的感觉。如果我真的只爱凝芷,为什么对秦悠悠那么关心,那么在乎?更糟糕的是这一切都让狐仙姐姐知道了,她会怎么看我? 青丘凝雪突然笑了起来:“不用紧张,我没怪你。我最痛恨见异思迁,薄情寡义的人,以前我遇到了,不杀也要捉弄他个半死。但对于真情真性的人,我是一向赞赏的,人的感情很复杂,会因为很多事情发生变化,同时爱上多个人,或者感情转移,都不能简单判定为背叛。人性是很复杂的,做人也有太多苦恼,所以有很多人绝情绝爱,出家修练。我本来也有再次做人的机会,但我放弃了,就是不想活得太累。” “我也不想做人了。”我在心里感叹一声,不是人的妖魔鬼怪拼命修炼,无法想变成人,但作为人类,却有太多人不想做人,这是因为人类太不知足吗? …… 坐车,坐飞机,再坐车,一路前进,喵太都跟在我旁边,不论是出租车司机还是机场安检人员,都对喵太视若不见。喵太也能用它的精神力影响别人了,让别人忽视了它的存在。 我到了保宁镇,以前停车的地方和江边都没有秦悠悠他们的影子。剧团的大巴车已经被烧了,吉祥皮影团的所有家当都没了,而且秦老大死了,唐师父走了,可以说吉祥皮影剧团已经不存在了。 我打电话给陆南天,结果信号不在服务区。再拨枫羽云、张灵凤、陈潇萌等人的手机,全是没信号的。我试着以意念与秦悠悠勾通,但没能成功,只有一些不稳定的印像,她似乎在一个深谷山涧之中。 青丘凝雪和柳灵儿潜入江底查看,江底洞穴入口已经被张玄明封住,并布上了奇门遁甲阵,现在阵法还是完整的,洞口也是封闭的,这说明敌人还没有拿走蚩尤头骨。另一侧入口也有阵法,而且是上古时期布置的,更没有人能进去。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除了我、张玄明、陆晴雯外,还有一个人进去过——唐师父!饕餮是蚩尤头骨怨气所化,肯定也知道唐师父进去过,那么它会不会对唐师父下手?秦悠悠他们可能在一个山涧,难道就是在蟠龙山? 糟糕,只怕出大事了! 第十章 算计 时近黄昏,夕阳斜挂,天气晴朗,天空只有少许白色的云气。 我抬头观望了一会儿,看到一只白色大鸟在天空极高处盘旋,似乎比白云更高,看起来只有手指头大小。除了陈潇萌的雪鸢,应该没有别的鸟能飞那么高,它盘旋的区域正是在蟠龙山上方,这进一步验证了我的推断,他们就在蟠龙山! 还可以进一步推测,陈潇萌一直在用雪鸢寻找和追踪段凝芷,知道她又来到了附近,所以全体出动找她报仇去了。他们知道我很为难,所以这件事没有告诉我,即使我问了他们也不会说,但他们现在去的话,怕是有去无回的结果。 我心急火燎往蟠龙山跑,还没有到达山洞入口那个山涧,天已经黑了。虽然柳灵儿能帮我看清地形,但还是影响了前进,一不留神摔下悬崖可不是闹着玩的。没办法只好叫喵太变身,我骑上它赶路。 虎入深山,喵太精神抖擞,在悬崖峭壁间跳纵如飞,比我走路快了不知多少倍。俗话说“风从虎,云从龙”,猛虎奔跃之际容易产生大风,喵太是虎妖转世,现在发起虎威,也是所到之处风声呼啸,树木摇晃,好不神气。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达了那个山谷附近。柳灵儿先往前侦察,发现了山洞入口处有七八个人,段静轩、段凝芷、叶如山、付锦超、唐师父都在这里,其中有一个人白须白发白眉,身上散发出黑暗妖异的气息,正是变成人形的饕餮——严格来说它已经不是饕餮了,因为饕餮是蚩尤头颅怨气所化,而它已经结合了蚩尤身体的魔气,如果它恢复到全盛状态,能力肯定要比远古的饕餮更强。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名字,暂且叫它白眉老妖吧。 柳灵儿只是远远盯着它看了一眼,它就发现了,转头朝向柳灵儿露出阴森森的笑容,但并没有采取行动。它那神情,就像是人看见了一只蚊子,完全不放在眼里,甚至因为有些远都懒得动手去拍一下。 段静轩正一手按着唐师父的肩头说话:“……我说的话绝对算数,只要你带我们进去,我绝对不伤害你任何亲人和朋友,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唐师父道:“我是真的不懂怎么走,上一次完全是误打误撞进去的,你逼我也没有用,杀了我全家人我还是不能带你们进去。” 段静轩问:“是什么原因让你宁可失去亲人,也不带我们进去?我想你一定是多虑了,怕我们拿出了里面的东西,会导致世界末日、人间大乱之类。这是非常荒唐的想法,我也生活在这个世界,我也希望社会稳定,百姓安居乐业,世界末日来了我到哪里去安身?我们想要改变的,只是一些游戏规则,对你和你家里人不会有丝毫影响,全人类只会因此进步。” 我吃了一惊,看这口气,段静轩是不满足于当江湖上的宰相,想要当朝廷的宰相了。 唐师父平静地说:“原来你是想要造福天下,要是我知道怎么走,一定带你进去。” 段静轩皱眉,叶如山厉声喝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装傻我先砍了你一根手指,每过十分钟再砍一根,直到你知道什么是好歹!” 唐师父笑了:“年轻人,我走江湖的时候,你妈还在你姥姥怀里吃奶呢,跟我耍狠啊?” 唐师父在他们手里,我不敢轻举妄动,叫喵太放慢了脚步慢慢靠近,以免惊动众人。 叶如山并没有因为唐师父的嘲讽生气,他有着与他年龄不太相衬的深沉和凝重,果断地拔出了匕首,抓住了唐师父左手的小指,把匕首按在上面,毫无表情地说:“十指连心,你真想试一试?” 唐师父冷笑,毫不动容。叶如山正要用力往下切,“呯”的一声枪响了,同时山谷内距离他们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亮光一闪。 开枪的人是陆南天! 叶如山并没有倒下,白眉老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叶如山旁边,一只手挡在他胸前,摊开手上面赫然是弹头,它居然抓住了子弹! 付锦超和两个彪悍的打手立即拔枪,朝向火光闪现的地方射击,连开几枪。陆南天还击了一枪,但没有打中任何人,他不敢抬头,躲在一块岩石后面。躲在那边的还有秦悠悠、张灵凤、枫羽云、陈潇萌、王诚钧。 “嘿嘿……”白眉老妖发出一声怪笑,阴柔又尖锐,简直像电视里面太监的声音,“看来你们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只会用这样的法宝。” 段静轩陪着笑脸:“很多方面人类这几千年确实一直在退步,所以要仰仗尊者多多指点,不如请尊者让我们开开眼界?” 白眉老妖哼了一声:“我现在还没空炼法宝,不过这几个小娃儿也用不着什么法宝,且看我手到擒来。”说着它就向前飘去,似慢实快,双脚根本没有踩到地面。 陆南天探头出来,“呯呯呯”连开三枪,但是却没有一颗子弹打中白眉老妖。虽说光线不好,山谷中障碍物较多,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以陆南天的枪法不应该都没打中,那么就是子弹近身时产生了偏移,子弹是打不中它的。 “快跑!”陆南天大叫一声,跳起来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向后开枪,这样乱射就更不可能打中白眉老妖了。 秦悠悠、张灵凤等人也从藏身的地方站起来,惊慌逃跑。白眉老妖并不急,还是按原有的速度前进,山谷并不宽,只有一个方向,很快它就会追上。 我已经到了段静轩他们上方的悬崖,正想沿着悬崖边追过去,突然强光闪现,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刚才秦悠悠等人躲藏的地方发生了强烈爆炸。 白眉老妖刚好飞到爆炸点上方,被猛烈的火焰和气浪抛上了高空。因为山涧狭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不能向四面八方渲泄,集中往山谷两头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波,大量树枝被折断,树枝、树叶、泥沙、碎石形成了一股巨浪,两边的人大多被掀倒在地。加上两边悬崖上多处巨石被震落,连续轰然巨响,简直像是山崩地裂一样。 我在悬崖上方,并且距离爆炸的地方有五六十米,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冲击。我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一定是秦悠悠他们学我配制炸药的方法,调配了大量炸药,侦察到了段静轩带着唐师父往保宁镇而来,猜到他们一定是来这里,所以先赶到这儿埋下了炸药,再引诱他们追过去引爆。刚才要是凝芷追过去,只怕现在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下面的人全都抱着头趴在地上,没有人抓着唐师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咬了咬牙,以意念命令喵太:“跳下去救人!” 喵太明白我的心情,没有迟疑,后退几步再往前跑,在悬崖边奋力一蹬,纵身跃出。 悬崖的高度约二十米,直接摔下去绝对会摔死,但喵太有一个特殊的本领,从高处跌落总能四足平稳落地并消去冲击力。现在它体形变得这么大,各方面能力都大幅提升了,载着我跳下去虽然有危险,摔死应该是不会的。 身体悬空并下坠,耳边风声呼啸,我们以接近四十五度角往前冲。山涧并不宽,喵太用力过猛,冲出足有七八米远,眼看就要撞到对面石壁。我大吃一惊,但喵太却一点都不紧张,只告诉我抓紧它。它两只前爪先碰到石壁,身体还是往前撞,但紧接着它两条后腿也蹬到石壁了,上半身猛地扭转过来,弯曲到了极限的两条后腿用力一蹬,非常漂亮地转身并且跃离石壁……这个动作对人类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但对于猫、虎、豹类动物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我的心还在“呯呯”狂跳,喵太已经跃落地面一块巨大岩石顶上,毫不停留一纵落地,再一次奔跃就冲进了众人之中。说来话长,其实总共还不到两秒钟,而且光线黑暗,尘土和落叶飞扬,巨石落地声震耳欲聋,几乎没有人察觉到我和喵太跳落下来。 我俯身想要抓起唐师父,却有一个人从另一侧突然袭击我,我刚抓住唐师父的衣服,背上就挨了一掌,身不由己从喵太背上跌落下来。 我不需要回头看,就知道袭击我的人是谁,当今世上带有这种火毒掌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陆不同,一个是段凝芷。今天陆不同并没有来,那么打我的还能有谁?想不到功亏一篑坏在她的手上! 段静轩紧接着跃起向我扑来,一掌击出,劲风逼人。我要是被打中这一掌,不死也要残废,哪里还能救人?我只能放开唐师,就地一滚,意念取物,混元一气符到手,暗运内气,把符往胸口一拍:“刀枪不入!” “啪”的一声,段凝芷重重一掌打在我背上,虽然直接的攻击力被混元一气符抵消了大半,但火毒邪气却挡不住,大量涌进我体内,顿时全身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还有各种其他不适。我一个踉跄还没站稳,段静轩又一脚踢中了我,把我踢得飞了起来。 “呯呯呯……” 叶如山、付锦超和两个打手都有枪在手,立即朝我开枪,有两颗子弹命中,被混元一气符的能量挡住了。但不知道是因为连续受到重击,还是双腿离开了地面,混元一气符的效果消失了,而且我感觉一阵虚弱。 糟糕,没有了符法效果,我怎能躲得过子弹?既使加持了符法再单挑,我也不是段凝芷和段静轩的对手。 我身体刚落地,还在打滚,喵太已经调头回来了,咬住了我胸口的衣服用力一甩,把我甩到了它背上,一步不停向侧面蹿去。我迅速以意念取出手枪,回头想要开枪时,紧追在我后面的却是段凝芷,身上带着强烈的邪气。 第十一章 苦海无边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用枪对准了段凝芷,我曾发誓要一生爱护她、保护她,宁可我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我怎能对她开枪? 我垂下了枪口,但是她一掠数米,速度明显比喵太快,越追越近,不过几秒钟时间就到了我身后。 夜色中她长发飞扬,全身散发出妖邪的气息,瞪着我的眼睛里全是仇恨、愤怒和杀机。就因为我把她封印了半年,她就要这样恨我,而我们曾经的恩爱一点不留。我心如针扎了一样,她并没有失忆,却为何如此残忍无情?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不需要怀疑,她追上我时必定会一掌把我打死,并且不会掉一滴眼泪。我再次举起了枪,虽然在快速奔跃中,但距离只有两三米了,我不需要瞄准也能打中她的心脏或额头,让她不会受太多痛苦就死去,换成了是以前的凝芷,恐怕也不愿这样活着吧? 我的手颤抖了,那小小的扳机重如千钧,手指哪里能扣得下?她变成现在这样子,都是我和段静轩害的,现在我怎能打死她?还不如打死我自己好了。可是我不打死她,她不仅要杀我,还会杀更多本来不该死的人,秦老大和无冠道人就是前车之辙,本来我可以救出唐师父的,也是被她破坏了,难道这些人就该死?我怎能放纵她去杀无辜的人? 我心中念头百转,无论如何还是扣不下扳机,而她已经追到了,一爪向我手臂抓下。更糟糕的是白眉老妖不知怎么也向我追来了,从天空疾扑而下,身上几乎全裸,衣服被炸没了,身体也黑糊糊的,但不像是受了重伤。 “呯!” 我还是开枪了,但低垂了枪口,射中了凝芷的左大腿,凝芷一个踉跄,速度立即变慢,拉开了距离。她突然停步,张嘴喷出了一股赤红气雾,如气又如火笔直朝我冲来。 喵太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在段凝芷停步的刹那间就拉开了七八米远,妖火喷射过来时它又向前蹿出了数米,妖火快要碰到我的背部时停止了前后,接着向后收缩了。 “老妖怪,休要猖狂!”青丘凝雪娇喝一声,我身边突然凭空出现数十枚冰锥,有如满天花雨集中向白眉老妖射去。 白眉老妖正快如流星赶月追来,被迎头暴射,来不及躲避,所有冰锥都射到了它身上。冰锥并没有对它造成伤害,但每一枚冰锥撞中它破碎时,都发出奇寒玄冰之气,它被冻住了,摔落地面。它只是略一停顿,四周的蔓藤、枝条、树根都突然伸长缠绕,眨眼之间把它捆成了一个大绿球——这是柳灵儿的杰作。 “呯”的一声巨响,大绿球爆炸了,所有东西都被炸成了碎片,只有一个赤裸裸的白眉老妖站在那儿,气焰迫人,狂风怒啸,有如神魔天降。 “再看我这法宝!” 青丘凝雪又喝了一声,九道白光有如闪电朝白眉老妖射去,瞬间把它双手、双脚、双臂、双腿、脖子都捆住。那白光停下来之后,毫光闪现,灼灼生辉,毛茸茸的看起来像是狐狸尾巴,倒像是白眉老妖穿上了一件顶级狐裘。 白眉老妖用力挣扎,绑着它的狐尾白光却像是有弹性,拉开了又缩紧,扯也扯不断。虽然白眉老妖的力量非常大,短时间内也挣不开,柳灵儿也在使用法术,突然白眉老妖往下一沉,陷入土中。它腾不出手脚,被狐尾白光缠着魔功可能也发不出来,越挣扎下陷得越快,很快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喵太跑得非常快,我早已无法直接看到后面的情况了,是通过柳灵儿看到的。我刚在心里赞了柳灵儿一声,又是一声爆炸,白眉老妖破土而出,身上已经没有狐尾白光。它非常愤怒,一头白发冲天炸起,邪气有如海啸如涛,身边飞沙走石。 段凝芷一条腿上流着鲜血,一瘸一拐跑了过来:“师父,你没事吧?” 白眉老妖怒气突然收敛了:“老夫能有什么事?这几个小娃娃也只能胡闹一下,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们还有事要办,不用理会他们。” 段凝芷恨恨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 她居然拜了白眉老妖当师父,我心里极度迷茫和苦涩,她到底还有没有救?我还要不要再坚持?段静轩显然已经欣然接受了新的女儿,如果我放弃还有谁来救她? 不,我不能放弃,我要救她!我在心里呐喊,就像我们曾经发过的誓言一样,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我也不能放弃!如果我不能阻止她,那么她犯下的罪孽就由我来承担…… 柳灵儿叹息了一声:“主人,虽然我不能说你错了,但你确实错了。她已经死了,她的人生已经结束,你对她发下的所有誓言都在那一刻结束了。现在她已经不是段凝芷,你又何苦如此?” “但是我还没有死,我该做的还没有结束,我欠她太多。”我苦涩地说。 柳灵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青丘凝雪说:“你救活她是在逆天行事,所以必定非常困难,也不一定能成功。这件事别人不好多说什么,该怎么做只能你自己决定,但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不该承担她的罪过,需要理智一点对待。” 我稍冷静了一些:“我要去找秦悠悠,我要当面向她请罪,要到秦老大灵前磕头。” “这倒是应该的……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躲开那个怪物,近期内我们要是再遇到它,只怕我困不住它了。”青丘凝雪的声音像是有些虚弱。 我有些吃惊:“狐仙姐姐你受伤了?” “受伤是没有,但消耗了许多修为。刚才那九道白光是我的本体幻化成的,是我的杀手锏,被它破了,怕要一个月才能完全复原,即使复原了,下次恐怕也困不住它了。” 我的心情很沉重,我们根本不是白眉老妖的对手,所以也就完全没有机会救出唐师父。刚才要不是凝芷出手坏事,我已经救出唐师父了,如果唐师父出了什么事,或者白眉老妖拿到了蚩尤头骨,这个债不是都要算到她头上吗?苦海无边,何处是岸啊! 青丘凝雪道:“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是劫数,天道使然,到了时候自然有人出来镇压它,我们只做我们力所能及的就行了。” 我有些愤怒:“问题是等不到高人来镇压它,我和我的朋友就要先死了!” 青丘凝雪也不说话了。 我心中混乱,也没注意方向,喵太翻山越岭,跑了一会儿停下来,我才发现前面数十米外有几个人面对我这边站着。这时残月已经升起,有些月光,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陆南天和秦悠悠他们,并且陆南天已经用枪指向我。 “别开枪,是我,许承业。” 陆南天放下了枪,惊讶地问:“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大一只黑豹?” 枫羽云也怪叫:“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潇萌惊呼:“天哪,那是喵太!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喵太放慢脚步走过去,众人都盯着它,非常震惊,几乎都忽略了我的存在。但有一个人眼光一直在我身上没有移开,喵太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前爪去跟她握手,她这才惊醒过来,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许大哥,唐师父被坏蛋们抓走了。”陈潇萌黯然地说。 “我知道,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我就在上面。我跳下去想要救他,差一点儿没有成功,那个白眉老妖太厉害了。”我没敢说出来,是被段凝芷坏了事。 王诚钧嘘了一口气:“难怪老妖怪没有继续追我们,原来是去拦截你了,幸好你引开了它,否则我们全完了。” 我扫视众人,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好几个人身上有血迹,可见刚才非常狼狈。秦悠悠右肩头也红了一片,显然受伤了。 众人知道我有话要跟秦悠悠说,都识趣地离开了。我有话说不出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受伤了。” 秦悠悠的眼光已经没再望向我,语气很平静冷淡:“你来做什么?” “你爹也算是我师父,我来向师父磕头请罪……另外希望我能做一些事,弥补她的罪过。” 秦悠悠道:“你当然可以的,就像复活她一样把我爹复活,你就不用愧疚了;或者杀了她,这样我爹也能瞑目了。” 我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与她梦里勾通时,她可不是这样子的,以前她是那样温柔善良,也绝对不会说这么尖刻的话。不,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她只是在说气话,她去我家受了沉重打击,又死了唯一的亲人,有些气愤和偏激也是正常的。 秦悠悠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滚下,声音却还是那样平静:“我爹是被她活活烧死的,死得非常惨,我要是不让她受到同样的痛苦,枉为人子女。如果你不帮我,也救活不了我爹,就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我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凝芷竟然如此残忍,她与秦老大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掌打死他也就罢了,竟然把他活活烧死!我真的还要坚持救她吗?我用什么来救她?用什么来补偿她的罪过? 也许我还有一件事能做! 第十二章 最后的人性 我从小就想做英雄,当侠客,但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不仅是因为能力不够,我也缺少舍己为人的伟大情怀。要叫我放弃自己的利益去帮别人,舍弃自己的生命去让别人活命,我做不到。 但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唐师父被折磨、被杀,我只能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这样才能洗清我的罪孽。我这样活着已经是巨大的痛苦,再背负上唐师父这一条命,我活着还有一分钟能安心么?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与任何人道别就转身走了。喵太望了秦悠悠几秒钟,默默跟在我后面,心情也很沉重。它的朋友很少,除了我外只有段凝芷和秦悠悠被它接纳,但现在段凝芷已经变成了它痛恨的人,与秦悠悠也不能相处了,失去朋友的痛苦我当然是能体会的。 走了一会儿,我停下脚步,回身抚摸着喵太的头和脸,用意念告诉它:“我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跟着我不方便,你先在暗中跟着悠悠,保护她。” “不!”喵太的回应简单但是坚决。 “你必须帮我这个忙,白眉老妖和段凝芷要杀她,她现在在生我的气,我只能请你在暗中保护她,她也是你的朋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喵太很勉强同意了,我怕会被它看破谎言,不敢多留,立即走了。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它一直在后面看着我,有些疑惑和不情愿。我怕它会改变了主意,更加不敢回头,走得更快了。 柳灵儿也被我瞒过了,但是我瞒不了青丘凝雪,她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唉,你这又是何苦呢?只怕你去了也换不回那个老头。” “至少我能死得安心,如果每时每刻都在受良心的遣责,那么还不如问心无愧地死了。” 青丘凝雪冷笑:“你死了就可以问心无愧了?谁来弥补她造成的恶果,谁来阻止她再杀人,以后她杀的人又该算到谁的头上?你这是在逃避!” “那我就先杀了她,跟她一起死!” “你这是想要把我气走对吗?”青丘凝雪像是也有些恼怒了。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做?你能告诉我她一定能恢复正常吗?” 青丘凝雪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我的能力和权限都很低,最初你和张玄明来找我时,我就只是在尽可能帮你,为你指引方向,无法为你打包票,也不知道结果。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这是你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别人又怎能教你?你选择的本来就是一条艰难的路,在你最初想要救活她时,就已经注定了有无数困难要面对。如果你现在放弃了,以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我几乎是在咆哮了:“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在把她和我往深渊里推,还要继续吗?你走,带着柳灵儿一起走!我失败了,我放弃了,我自甘坠落了,我再也不信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全是骗人的鬼话!” 青丘凝雪长叹一声:“你的选择决定了你的未来,这毕竟是你的事,别人不能强迫干涉。既然你这么坚决,我就带柳灵儿走了。” 我不知道青丘凝雪怎么对柳灵儿说的,柳灵儿只对我说一声保重就走了。我有些愧对她和喵太,半路把他们丢下了。但她现在有狐仙姐姐为伴,喵太也足以自保,也不算是太坏的结果。 没有了柳灵儿,夜色中我看不到太远的地方,还好这附近来来回回好几次,地形山势已经颇为熟悉了,这条山谷往前走就可以到达目的地。我快步前进,山谷渐渐收缩,不过十分钟就到了之前爆炸的地点。这里炸出了一个巨坑,附近树木几乎都被炸倒,已经面目全非。 邪气忽现,白眉老妖一闪到了我面前,身上已经有了衣服,阴森森道:“好小子,你还敢回来,胆子不小啊!” 死都不怕了,我还有什么好怕?坦然道:“我是来跟你谈判的,我可以带你们进去,条件是放走唐师父。” “哦……”白眉老妖上下打量着我,略有些惊讶。 黑影晃动,段静轩和段凝芷都飞掠过来了,段静轩脸上带着虚伪的微笑,段凝芷则是可怕的杀机和怒意,想要立即扑上来给我一掌。 “我带你们进去,你们放过唐师父。”我又说了一遍。 段静轩道:“如果你拿出里面的东西,我可以保证他平安回去养老,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杀人,那只是迫不得己的手段。” 白眉老妖道:“不必这么麻烦,老夫自有办法让那姓唐的带路,交给你们处理,只是为了考验一下你们的能力,结果让我很失望。这小子老夫看了很不顺眼,乖徒儿,把他杀了。” 段凝芷应了一声,立即踏步飞跃,一掌向我胸口打来。劲力如山,邪气逼人,看着那一掌我竟然无法闪避,因为无论我怎么避她都会紧追着打到。罢了,反正我是来送死的,死在她手里算是我罪有应得。 我没有躲避,没有挡格,就这么愣愣地望着她,恩也好,仇也好,爱也好,恨也好,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曾经相爱,那一段时间已经成为永恒,不会因为谁的改变而消失,这就够了。 在段凝芷的手掌即将打中我的胸口时,她的眼光似乎有了些变化,可能是犹豫,也可能是怜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因为时间太短暂了,她的手掌打中了我,我向后飞起,感觉整个胸膛都破碎了,着火了,全世界只剩下碎破的无力和烧灼的痛苦。 我撞在一棵大树上,每喘一口气,鲜血就往外喷,好像连内脏都吐出来了。但是我没有死,如果死了我就不会有这么清晰的痛感。以她的功力,为什么打不死我,难道最后一刻她收回了掌力? 段凝芷举着手掌,站在那儿愣愣地望着我。看上去她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心里有很强列的情绪波动,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愤怒,是痛惜还是愧疚,可能这些都有,在快速地交战和变化。 我像是在夜色中看到了一线署光,她的本性并没有泯灭,她对我的爱意还深藏在潜意识中,所以两次她要杀死我的瞬间,都收回了力量,没有真的打死我,那么她一定是有救的! “嘿嘿……”白眉老妖怪笑,“徒儿,你舍不得杀了他么?” 段凝芷像是从梦中惊醒,凶狠、邪恶、暴戾迅速占据了她,望向我的眼睛充满了仇恨和厌恶,又向我冲来。 “可以了!”白眉老妖举手制止了段凝芷,“他有必死之心,所以这是一个圈套,想要骗我进去然后把我封印在里面,老夫怎会上这个当?” 我瞬间明白了,青丘凝雪不是真的丢下我走了,极有可能是去请张玄明,等到我把白眉老妖带进了奇门遁甲阵,就把它封锁在里面。青丘凝雪怕我会被白眉老妖探测出来,所以没有跟我说真话,但是白眉老妖的狡诈远超过我们的想像,仅是从我不怕死,就猜到了连我都不知道的计划。 段凝芷恨恨道:“那就更要杀了他!” “不,这小子还有用,不要让他死了。” 我靠在树上,想要撑起身体,结果又喷出了一口淤血,胸口传来刺痛,只怕肋骨已经断了几根。 白眉老妖转身走了,段凝芷紧跟上,段静轩走到我面前摇头叹息:“我早就劝你跟我一起干了,你就是不听,否则怎会落到这个地步?你还不明白么?我们是一路人。” “放屁!”我强撑着说出了两个字,结果又吐出血来。 段静轩在我胸口轻按了几下:“还好,只断了两根,受伤的主要是肺部,你年轻力还壮死不了,不过别再逞强乱动了。” 我以低沉又断续的声音问:“你……真的,甘为……走狗?” 段静轩一只手按着我的肩,笑眯眯地说:“虽然你不承认,但实际上你是很了解我的,对不对?” “玩火自焚……”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段静轩按在我胸口的手掌突然产生吸力,把向内折断刺进肺部的肋骨吸回来了,痛得我说不出话来。不过剧痛之后,感觉好多了,不再咯血,而且侵入体内的火毒和邪气也迅速被我的抵抗力中和,看来暂时是不会死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段静轩还是一脸微笑,扶了我向前走。我哼了一声,我想对他说的也是这句话,跟着白眉老妖混能有好结果么? 走到山洞前,唐师父的手上已经少了一根手指头,还在滴血。他脸色苍白,但神情是平静的,望着我连连摇头:“你不该来的,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我死了能瞑目么?我活到这把年纪足够了了,你还年轻……” 白眉老妖突然出手,手掌按在唐师父的头顶上,唐师父露出惊惧和痛苦的表情,但却完全不能动。 “不!”我惊怒交集,但是被段静轩抓住了脉门,全身使不上力气,根本无法挣扎。 几秒钟之后,白眉老妖松开了手,唐师父两眼圆瞪,却已经没有了气息扑倒在地。白眉老妖把手掌按到了段凝芷的头顶上:“乖徒儿,我把那老头的记忆交给你,你们进去把东西带出来,我就在这里守着,保证你们能安然出来。” 第十三章 一败涂地 唐师父就这么突然的在我眼前死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话。虽然有时他很固执,有时很严厉,但是他的热心和善良是不容置疑的,和秦老大一起帮助过数不清的人,包括了我在内。他对我的器重和教导,我一直铭记在心,现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被杀了,我怎能不怒,怎能不恨?急怒之下,我又喷出了一口血。 白眉老妖却像是摁死了一只蚂蚁一样,丝毫不放在心上,其他人也没有一丁点怜悯。秦老大被他们残忍地杀了,毕竟我没有在场,这一次却是发生在我眼前,我的愤怒几乎要令我爆炸了,如果我现在有能力,我会把他们全杀了! 但是凝芷呢,我真要把她也杀了吗?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早已把唐师父救走了!我完全混乱了。 段静轩等人都有些紧张和犹豫,怕进了奇门遁甲阵就出不来,但他们也不敢不进去,谁要是敢说一个不字,白眉老妖可能会立即就杀了他。 段凝芷道:“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白眉老妖道:“不,你们都进去,还有这小子也带进去。” 我冷笑:“原来你这个老妖怪胆子比老鼠还小,连山洞都不敢进去,唐师父对这个阵法也是一知半解,你偷了他的记忆也没有用,进去的人就远永出不来。” 段静轩等人都变了脸色,如果白眉老妖有把握,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自己进去?显然它是没有把握的,那么所有进去的人都等于是在踩地雷,把我带进去的原因,就是作为最后保障,万一出了问题可以逼我带路出来,由此也证明它没有把握。 “嘿嘿……”白眉老妖怪笑,“老夫被困在里面几千年,不止一次出来过,会对这个阵法完全不懂么?只要没有人控制,这个阵法是困不住我的,我守在外面,就是防止有人来催动阵法,保证你们能出来。快去!” 段凝芷的腿之前中了我一枪,现在还包扎着,但走路已经没什么影响,先向传送点走去,突然消失了。江相派其他人不敢不进去,只能一个接着一个往前走,像是上刑场一样,段静轩最后才扯着我进去。 我们所有人都被传送到一个空气清新,木属性灵气很浓郁的山洞,这山洞我没有进来过,不知道怎么走,但段凝芷知道,直接走向传送点,带着众人到达中央大洞穴。 奇门遁甲阵变化无穷,我完全不懂规律,但段凝芷得到了唐师父的记忆和白眉老妖的传授,显然已经懂了许多,四周一扫视,就往巨石阵内走去。 这里与外界隔绝,白眉老妖无法感知这里面的情况,我开口了:“老段,你难道不懂鸟尽弓藏的道理么?” 段静轩道:“当然知道,所以我们要保护环境,不能让鸟死光了,弓就不会收藏起来。我要杀你和陆南天这些人易如反掌,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没杀?没有你们这些自命正义的人,就没有我们发展的动力;没有我们这些被误解为邪恶的人,怎能彰显你们的正义?所以我们都需要对方,我们是并存的,就像白天和黑夜,缺一不可。” “不要跟我讲这些歪理邪说。”尽管我一开口说话胸口就疼,但我还是要说,“白眉老妖比你更阴险,你想要借助他的力量来打倒异已,最后只会玩火自焚,眼前就是证明,你们都是炮灰。” 段静轩并不生气,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在执底么?” 走在前面的段凝芷道:“都给我闭嘴,看好我怎么走的,都跟紧了。” 段静轩果然闭嘴,不敢再说话。我的心情非常沉重,本来凝芷还有最后一点人性没有泯灭,或许还有救,但是现在变成了白眉老妖的傀儡,在这老妖怪的控制下,她会彻底变成杀人机器,没有希望了。但愿狐仙姐姐快点请来张玄明等人,能把白眉老妖收拾了,我才有一点点希望。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进出“死门”的方法,上次跟着张玄明走时,我没有注意观察,不过这一次我记住了段凝芷走的每一步。段凝芷果然已经熟知阵法的奥秘,脚步没有停顿,很快走到正确地点,消失了。其他人走到同样位置,也都被传送进了放有蚩尤头骨的山洞。 我还想尽最后的努力:“老段啊,老妖怪现在还有需要你们的地方,它要是得到了蚩尤头骨,能力大幅提升,就不需要你们了,这个利害关系你难不懂?而且蚩尤是魔神、战神,它一旦复活就会带来混乱和战争,你们也要受到毒害的。” 段静轩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小许啊,不能什么事都想当然,在你想像中饕餮是不是魔兽?那么它出现是不是就要毁天灭地,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实际上不是这样,它现在只是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而己,它以前也出现过,不仅没有毁灭世界,还让人类极大地繁荣和进步,它的形像甚至长达千年时间雕刻在青铜鼎上,比我们现在的龙还要受尊敬和崇拜,这就是真相。人们抵毁它,只是成王败寇的道理,就比如你许承业当了皇帝历史书要把我写成大坏蛋一样。现在它回来了,同样还会让世界进步,会让历史改写,而我会跟他一起写进青史,我就是伊尹、傅说、姜尚这样的千古名相。” 我又有想要吐血的冲动了:“你看不出来它不像好人吗?” 段静轩道:“我看你也不像好人,但实际上你是好人。” “……” 我无语了,像段静轩这样的人不是我能说服的,既使圆规和不癫和尚一起来也感化不了他。 段凝芷等人已经先到里面去了,段凝芷用一把匕首挑出了蚩尤头骨,离开了黑色液体,头骨很快散发出强烈的魔气,其他人都战战兢,不敢靠近。叶如山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袋子,段凝芷把头骨放进去,再把袋子扎紧,魔气便被隔绝了。 我暗叹一声,现在就是段静轩不抓着我,我也阻止不了他们。重伤之后加上心神多次受到刺激,伤势变得更严重,不是段静轩抓着我的手臂,我甚至无法站稳了,这次真的是一败涂地了。 段凝芷走到外面的石室,盯着地上十几块巨石露出思索的样子,出去的路显然是在这儿,但她也没有把握。这个方向既然是死门,又是用来封印蚩尤头骨的地方,出去的方法肯定非常隐秘,九死一生,唐师父并不知道,只怕连张玄明也没有把握。 段凝芷开始走了,在巨石阵中走来走去,我完全不懂是什么规律。走了好一会儿,段凝芷突然望着向我,眼光有些古怪。 我冷笑:“看我也没用,事实上我完全不懂阵法,这里也根本没有出路。咱们生同床,死同穴,也不枉了相爱一场,其他人都是给我们陪葬的。” 段凝芷也冷笑:“只要你留在这里,我们就能出去,师父神机妙算,早已识破此阵了。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否则我立即杀了你!” 我有些震惊,但摆出死猪不怕开水汤的样子:“你要杀我的话,我已经死了两次了,可是我还没有死,这证明你是爱我的,不会杀我。” 段凝芷凶焰闪现,杀气腾腾,但很快又收敛了,走出巨石阵站在一处略显空荡的地方:“把他放在这里,生路就会出现。” 我心里一咯噔,这极有可能是真的。唐师父说过阵法的原理离不开阴阳相生相克,阴与阳是对立又统一的,不可能其中一个绝对消失,就像太极图的阳鱼里面有一点阴,阴鱼里面有一点阳。体现在阵法上就是生中有凶,死中有活,破阵的关键就是要找到这样的死角,有些重要阵眼也是设在这样的死角上。同样道理,这个死门里面也有一线生机不可消除,那么布阵的人就会尽可能让它无法被利用,需要一个活人来站位才能打开出路。这个洞里面只封存着一个蚩尤的头骨,没有人会进来,所以即使蚩尤的头骨自己能动也逃不出去。 段静轩还有些犹豫,段凝芷却一闪到了我面前,一掌拍在我头顶上。我头部剧震,眼前发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来,回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之前的事都想起来了。看来其他人都走了,我作为跳板留在了这里。 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一点点亮光,空气闷浊又潮湿。不过蚩尤头骨不在了,已经没有了那种让人难受的魔气,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潮湿山洞。 我并不是太担心,青丘凝雪和柳灵儿去请张玄明了,他们打跑了白眉老妖会来救我的,要说对这个阵法的了解,没有人比张玄明更内行了。 多想无益,我现在需要安静养伤,等待的时间也不能浪费了,我要充分利用起来练功。敌人越来越强大,我的能力却显得太低微,如果我不想放弃,不想任人宰割,就要尽一切可能努力练功。尽管我单挑白眉老妖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我也不能放弃是不是? 我摸索着走到一个相对比较干燥的地方,盘腿坐好开始练功,但是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像一窝蜜蜂在我身边飞来飞去,哪里能静得下来。 第十四章 灵泉石髓 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容易让人产生绝望,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更像是沉在了海底深处无法呼吸。敌人太强大打不过还可以逃,可是自己这一关怎么过?自己心里的魔障怎么破?我不忍心杀她,总以为她还有希望,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要置我于死地,她把我留在这里等死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也许我真的错了,至少在她现在这种状态下,不能把当她成凝芷,否则一定会害死更多人,要么我杀了她,要么我必须能控制她。 感觉等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人出现来救我,也许青丘凝雪和张玄明并不知道我在里面,也许他们被白眉老妖打败了,还有可能阵法已经被段凝芷破坏,没人能进来了。那么我怎么才能逃出去?更紧迫的问题是,我到哪里去找食物?我的乾坤袋里没有放进食物和照明工具,如果找不到吃的,等不到我的伤养好我就要饿死了。 我扶着墙壁站起来,摸索着往前走,那一天我和张玄明遇到了段静轩等人在召唤饕餮,有些供品和工具,如果活僵尸挖出来的洞没有堵上,也许我可以找到一些吃的东西和蜡烛、打火机。 不一会儿我摸到了本来该有洞口的地方,但是没有洞,只摸到了巨大粗糙的岩石——这个洞也被张玄明堵上了,他当然不会留下这个洞让人可以进来偷蚩尤的头骨。 我不知道是堵塞了一层,还是整条通道都堵住了,其实不管是只堵出入口还是整个洞都堵死,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一样,这些巨石不仅巨大,而且相互之间塞得很紧,没有一块巨石我能挪动,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我很绝望和颓废。可能是受了重伤之后身体特别需要营养,平时不容易觉得肚子饿,现在却觉得饥肠漉漉,想要把一只烤全猪吃下去。算起来我也有两三天没吃东西了,从老家往这边赶,一路上焦急又烦恼,完全没有食欲,怎想到会被困在这里挨饿? 我最终要被饿死在这里面吗?那还真不如被她一掌打死了好……不,我不能死,她还在作恶,还在苦海中挣扎,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柳灵儿找不到我了,应该会想到我在这里面,迟早会请张玄明到这里面来找的。 各种各样的想法和情绪轮番向我轰炸,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个活僵尸和像貂的怪物被困在这里面应该有很长时间了,它们为什么没有饿死?它们绝对需要食物才能生活,在那个很阴冷的山洞里有大量动物的骨骼就证明了这一点,那么它们在这里吃什么东西来存活? 这里没有动物骨骼,说明它们并没有在这里吃到血食。这里也没有花草树木,只有水和石壁上像是苔藓的东西,难道它们是靠喝水和吃苔藓保持不死?好像那次我和张玄明进来时,没看到多少苔藓被挖下来的痕迹。 对于普通人来说,只喝水是活不了几天的,但那两个怪物是异类,也许它们光喝水就不会饿死。我只喝水也许可以支撑十天以上,那时伤势虽然会好一些,但我也肯定很虚弱了,还是不能拆开封住的洞穴。即使我拆开了封堵的巨石,外面那个洞还是堵住的,再到外面江底出口也有奇门遁甲阵,我还是出不去。 我彻底绝望了,贴着石壁倒了下去,再也不想动一下。众生大苦,苦难就像是没有尽头,苦海无边,回头连岸也没有,还不如就这样死了,死在这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永远不受打扰。 这样也好,没有人会来谴责我,我不用担心对不起任何人,我突然感到无比轻松,也许是太困太累太虚弱了吧?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梦之中,我感觉自己脱离了身体飘了起来,最初我以为是在做梦,但很快想到了不是,这是元神出窍。青丘凝雪教我与秦悠悠远程感应时,就包括了元神出窃,我是知道方法的,只是之前没有试过,想不到在这个时候无意中出来的。 当然这“元神”不是道家所说的元婴、元神,没有那么强大,换一种说法就是魂魄离体了。但与普通的魂魄离体也不相同,我有一个虚的身体,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动,随时可以回到身体里面,有主动与被动之别。 这个山洞与外界完全隔绝,我无法与外面的人产生感应,但并不妨碍我的元神出来在石室里溜哒。此时我的元神能力是很低的,一阵大风都有可能把我吹得身不由己飘起来,这里既然完全与世隔绝,也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我不用担心被什么东西冲散了,所以这里变成了一个最好的“元神散步”练习场。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凡事没有绝对,蚩尤头骨的魔气可以泄漏出去,变成饕餮,那就证明这里是有间隙的,如果我找到了这个间隙,我的元神也就能出去,那么就有可能与柳灵儿或青丘凝雪勾通,请张玄明来救我的身体出去。 我的元神开始在石室内寻找,这里还是没有任何光线,但是我能“看”到所有东西。而且我移动毫不费力,身体没有重量,可以任意飞到洞顶上。太好了,这样行动起来非常方便。 实际上我看到的东西,并不是眼睛看到的,而是感应到的,所以很多东西会发“光”。如果用眼睛来看,这里的水都是一样的,但是现在我“看”到的水却不一样,洞顶落下的水滴有的明亮、活泼、晶莹闪光,有的深沉、阴暗,没有色泽,这是因为它们所带的灵气不同。我还能透过石壁,“看”到石壁里面的情况,视岩石材质和结构不同,可以看到的深度也不同,有的地方完全不能透视。 没费多少时间,我就搜索了整个山洞内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可以出去的地方,但我找到两个怪物没有饿死的原因了。在距离存放蚩尤头骨不远的石壁上渗出一些泉水,带着非常充沛的灵力,感觉简直在散发出七彩光芒。灵气是高纯度的能量,如果能有效吸收,比吃食物吸收的营养更多更好,足以让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怪物存活下去。 我不知道这水我喝进去有什么效果,但至少可以让我活得更久一些吧?我的元神回到身体里面,清醒过来,眼前又是完全的黑暗。我开始有些讨厌这副身体了,沉重、疲惫、伤痛、饥饿,哪里有元神那样自由? 凭着记忆摸索到了那处泉水边,我把嘴凑到石壁上接了一口,感觉特别清凛甜美,似乎有一股清凉气息在肠胃间游走,很舒服。我张开了嘴靠在石壁上,让那一股细泉不停地流进我嘴里,喝了个痛快。 饥饿感消失了,胸口似乎也不那么痛了,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我精神大振,我现在敢肯定,光喝这水我就不会饿死,说不定还对我的身体有更大好处,也许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吧? 既然有了生机,我就不能再坐着等死了,我就在泉水边坐下,开始冥想练功。可能是水边灵气也很浓郁,我感觉练功的状态也特别好,在冥想中收入我上丹田的灵气特别多,至少是平日的三倍。 没有人来打扰我,这一练足足有十几个小时。收功后我神清气爽,感觉比平时练十天都有效,喝了一些泉水后,试着集中精神,让元神出来,没费什么事就成功了。 以元神状态一出现,我就大吃一惊,因为我看到了之前存放蚩尤头骨的那个石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简直像顶级的宝石发出的毫光。那光芒是七彩变幻的,与我喝的泉水所发出的光芒很像,气息也很像,但甚止是强了十倍? 怎么会这样?如果我没有记错,水槽里是漆黑如墨的水,散发出阴邪黑暗的气息,上一次我元神出窍时,水槽里还是在散发出让人不安的气息,所以我没有太靠近,那是我唯一没有仔细搜索过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思索了几秒钟,我猜到了一种可能性:保宁镇附近确实有一条龙脉,这条龙脉是奇门遁甲阵的动力,但同时阵法也分散和宣泄了龙脉的气息。入口有五个洞,每个洞里面的气息都不同,分别是金、木、水、火、土,它们在分解龙脉的五行属性。还有三个山洞是隐藏的,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山洞就是隐藏的山洞之一,它分担宣泄龙脉的某种灵气。灵气宣泄的出口和集中点,就是这个石槽,用来压制蚩尤头骨的魔性。以前石槽内的水被头骨污染了,所以漆黑腐臭,现在头骨被拿走了,后续的灵气又把水净化。 我喝的泉水,可能只是些许泄漏的灵气混在水里,就已经对我大有补益,那么喝这个石槽里面的水会有怎样效果?这里是用来封印蚩尤头骨的,是整个奇门遁甲阵,或者说整条龙脉最重要的地方,所以这里出来的灵气也是最重要的。 据说有一种叫做石髓的东西,吃了能成仙,莫非这灵泉就是从石髓中流出来的?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许这就是我的福吧?管它呢,先喝一口试试。 第十五章 开辟识海 我的元神回到体内,摸黑找到了石槽,先用一根手指试探了一下,触手冰冷,感觉似乎比正常的水稍浓稠一些。也许这只是因为灵气太浓郁产生的错觉,不必元神出窍,我直接就可以感应到水里的灵气在波动和荡漾,直接就可以闻到芬芳清甜气息。 我试着掬起一捧水喝了一口,水还是水,但非常甜美,带着某种成熟果实的香味,虽清淡却唇齿留香,凉爽的感觉从喉咙直达五脏六腑,我从来没有喝过如此香甜清爽的饮料。 谁能想到原本漆黑并散发出邪恶气息的液体,会变成了琼浆玉液?世事之奇,非我等凡人可以预料,若不是我被困在里面较长时间,又怎能发现? 之前我喝的泉水可以肯定与石槽里面的水是同源的,但浓度要差了十倍以上,既然石壁上的泉水喝了对我的身体大有好处,这个喝了应该也没事。我把脸埋进了水槽里,闭住气狂饮,他奶奶的,就算有毒,喝了毒死也不亏,太好喝了。 抬起头来喘了几口气,我继续喝,一直喝到我感觉肚子发胀为止。这时我感觉全身舒泰,清爽的感觉在全身游走,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洗澡,每个毛孔都在欢呼。我可以感觉到,我体内一些有害物质被消融了,可能是以前多次中毒残留下来的毒素,也有可能是以前受伤后残存的淤血。这种液体能够压制和消融蚩尤头骨释放出的魔气,其净化能力堪称天下第一,当然也就能净化我体内的浊气、毒气、邪气,等于是从里到外给全身细胞洗了个澡,用专业一点的话来说,就叫“洗筋伐髓”。 过了几分钟,我有强烈的排泄欲望,急忙扶着墙走远一些,脱了裤子蹲下。大号小号一齐下,速度快分量多,而且奇臭无比,许多对身体有害的物质都被排出来了。这排毒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 如果我练的是内气类功法,通过这样洗筋伐髓,再把灵力吸收为己用,一定会功力大增。但我练的是精神力,没练内气,能够吸收吗?之前我只是坐在水槽旁边练功,就比平时练功效果好很多,现在能量在身体里面,效果应该更好。想做就做,痛快淋漓地排泄干净之后,我又回到水槽边坐下,开始练太虚幻神功。 这功法是我根据洞宫山神仙教的冥想功法,结合何至真的口诀自悟自创的,事实已经证明它对我的精神力提高很奇效。我意守眉心上方,也就是上丹田处,想像着一个脱离身体的我变得无穷大,与万里河山融为一体,山岳为骨骼,江河为经脉,吞吐日月光辉,天地间的灵气都流进我的体内,再集中往上丹田…… 以前练这功法时,只是完全凭空想像,现在我能元神出窍,感觉就是元神在吸收灵气,练功的效果更明显了。 练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开始收功,所有收集的灵气都归入上丹田。这时我感觉到身体里面涌现无穷能量,如同百川汇海都随着我的意念注入了上丹田内。恍如万倾巨浪倾入小池,再也容纳不下,承受不住,某个东西炸开了,像是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眼前有团团瑞气奔涌冲击。时而如龙腾虎跃,时而如千军万马冲杀,时尔如天仙美女载歌载舞从天而降,变化万千,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这是怎么了?我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可以直接看到东西了,与元神出窍时看到的情况一样,而此时我还是闭着眼睛的。很快我就明白了,我已经自动打开了天眼,只要我想看,直接就可以看到灵体,在绝对黑暗的地方也可以根据不同东西发出的磁场和波长不同来大体看见东西。 接着我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在我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广阔无边的空间。里面有祥云雾气,灵气浓郁,当我注意到这个空间时,我的元神已经出现在里面,是一个长得与我一样的人——有可能比我更帅一点,好像我没有那种飘逸出尘的气质,而且他没穿衣服。 我很震惊,难道我达到了传说中开辟紫府,练成真正元神的境界?这好像有些夸张了,要是喝几口水就能达到这个境界,古往今来修道的人还要那么努力修练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对了,我的功法跟道士们不同,他们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我是直接修炼神识,所以我开辟紫府与他们开辟紫府的境界是不同的,能力也是不同的,这是不同的功法不能直接对比。 以前秀姑曾经跟我说过,在若干劫以前,人类都是有第三只眼的,就像二郎神、马王爷一样,后来慢慢退化,躲到大脑里面去了,样子像个松果,所以科学家把它称为松果体。这只眼睛虽然退化,但经过刺激,还是可以看到东西,实际上低层次的开天眼就是刺激这只眼睛看到了磁场、气场、灵体。另外它还有预感未来的能力,大家都知道印堂发黑是凶兆,实际上就是它预感到危险变了颜色。 道家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开辟“紫府”;佛家修炼到一定程度,有的人可以创建一个“识海”。实际上这两者是同一个东西,并非完全凭空存在的,有可能就是依托第三只眼存在。现在我突然能看到磁场、气场了,脑海里又有了个空间,更有理由相信这个空间就是存在于第三只眼。我不是道家的人,称为紫府不太合适;我读书不多,称为松果体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叫识海吧,意识之海比较贴切。 可是这个空间有什么用呢,难道用来种菜?真是个好主意,不要地租还不怕被人偷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虽然没人指点,也没有秘笈可以参考,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我的元神可以在识海里面修炼。有这么一个空间和形体,肯定比什么都没有要好,练功肯定更快。当元神变得强大,元神就可以直接做一些事,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放弃我的肉身,聚则成形散成气,这不就是何至真教我的口诀的中心思想吗? 其实里面并没有多出一个东西来,元神就是我,注意力在识海中时,元神才会出现在里面,当我的注意力回到现实世界时,也就没有什么元神和识海了。那么假设有一天我真的练到可以放弃肉身的境界,我还是完整存在的,不管是正道还是左道,总归是一种向神仙靠近的道。 激动了一番之后,我准备再去喝石槽里面的水,争取突飞猛进,几日成仙。不料一看就吓得跳了起来,石槽里面的水已经黯然失色,没有之前的七彩光芒了。 这……这一定是我的天眼有问题,我立即集中精神,元神出窍。但是以元神的角度看上去也是一样的,激活天眼之后,天眼看到跟元神看到是完全一样的。 石槽里的水也不是没有发光,只是远远没有上一次那样明亮,光芒迸射,可能只有之前的三、四成灵气,而石壁上流下来的泉水,已经变得跟普通泉水差不多了。 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但事情明摆在眼前,灵脉枯竭了!也许设计这个阵的人早就设定好,当需要镇压的蚩尤头骨消失后,灵脉就会枯竭,我只是刚好赶在它枯竭之前喝了一个饱;也许是老天爷眼红了,不能让我捡这个大便宜,轻轻松松就脱胎换骨变成神仙……不管是哪个原因,反正是灵脉正在枯竭,只怕过不了多长时间,灵脉就会完全消失。 我不知自己是算幸运还是算倒霉,幸运的是已经喝了不少,倒霉的是才喝一次就没了。还真是吃进嘴里才算自己的,趁着现在还不算太差,我赶紧再喝,直喝到想要吐了为止。 搜遍全身上下和乾坤袋,没有一件容器可以用来装水,我只把重要的物品放在乾坤袋里面,怎会把水桶放进去?对了,容器虽然没有,用来装秘笈的自封口塑料袋倒是有一个,我急忙取出来,倒出秘笈,用袋子装满了水,再存进乾坤袋内。 既然没东西可以装水,那就只能跟时间赛跑,赶在灵脉枯竭之前多喝多吸收,我立即开始练功…… 又十几个小时过去了,醒来时我感觉全身有无穷精力,胸口没有用手按已经不会痛了。看样子伤口已经愈合,折断的肋骨也基本稳定了,算时间估计还不到三天,能好得这么快当然是灵泉的功效。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明显比以前轻盈了,现在还不宜过度用力测试我的力量,但我敢肯定我的力气比以前大了很多。 石槽里面的灵泉果然又衰弱了一些,还好没有上次降得那么厉害,没什么好想的,我再喝,再练功。 在这与世隔绝没有光线的地方,时间不知不觉溜走,手机在我进来时就没电了,所以我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好像是喝了六次还是七次水,石槽里面的水衰弱到了像之前石壁上流下来的泉水,然后就保持这样不再衰弱了。看样子老天爷还不算太吝啬,这样的水在别的地方是喝不到的,不仅能维持我的生命,还能让我练功的效率比平时高好几倍,这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福气,做人不能太贪心。 以我的估计,现在五百斤以上的大石头我也能单手轻松举起来,但张玄明堵塞的洞口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我还是一块都拆不下来。 第十六章 织梦者 逃不出去,又没别的事可做,我只能专心练功了,也许我的元神强到一定程度,就能与外面的人勾通吧? 这么长时间了,张玄明还是没有来救我,我也不对他们抱以希望了,还是得靠自己。 我练的功法主要是培养神识的,所以精神力壮大比体质增加更明显,我现在已经可以用意念把几米外的小石块吸进自己手里,意念也是一种力量,甚至比内气更高级。至于元神达到什么程度,我没有计量单位,也没有评分等级,所以真的很难说,我只知道他变得很结实了,出入身体轻而易举,还能拿起十来斤的实物,这连柳灵儿都办不到。我相信能离开这里的话,我的元神已经可以离开身体跑到很远的地方游山玩水,甚至跟其他灵体打架。 我有些想念青丘凝雪,如果她在这里,一定知道我是什么情况,也会有方法让我的元神发挥出更大作用。 有时我会想到,可能不是我出不去,而是我不想出去,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治好凝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悠悠。还有张家宁、刘敏、陈潇萌,我都没脸见他们,我还不如躲在这里练功。也许等到有一天,我可以打败白眉老妖,把凝芷再封印时,我才能出去。 就这样,我心无旁鹜地练功,有时无聊了就进入识海玩玩,在这里元神可以为所欲为,用灵气幻化任何东西,想要晴天就是晴天,想要下雪立即下雪,花草树木,鸟兽鱼虫都可以随心所欲变出来,而且是活的,有着该物类的本性。但我不知道怎么“保存”,意念一分散就消失了,假如我可以保存下来的话,我可以创造出很多东西,甚至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我感觉有点像是在玩一个自由度超高的虚拟电脑游戏,这算是删档测试版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我突然有些烦躁起来,不想再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玩不能存档的单机游戏了,我要出去。凝芷现在是六亲不认的,万一把秦悠悠、张灵凤、陆南天、王诚钧他们杀了怎么办? 想到这个我就更坐不住了,立即走到被封堵的洞口前,没有多想就使出了反向闭门法。此法与闭门法是配套的,用来解除闭门法,未必能解开其他人的法术。但法术都有一个共同点,它都是以精神力作为主要媒介,如果破解的人修为远高于设术的人,随手一挥就能破解,使用类似的解除法术当然更能破解。 我把画了字符的手按在洞口上,喝了一声“松”,立即感应到某种力场解除了,岩石之间松动了。 我愣了一下,这么轻松就解开了,难道我的精神力比张玄明更高了?或者只是鲁班法对“建筑”方面特别有效,所以我能解开?不管那么多,先拆开了再说,我抓住一块不是很大的岩石,用力一拉就拉出来了,接着再拉其他有些松动的石块,先小后大。果然我的力量比以前大了很多,估计有千斤重的巨石,没感觉怎么费力就搬出来了。 不一会儿就搬出了几十块岩石,洞穴出现,张玄明只是堵塞了两三米长的空间。我有些小得意,居然把张玄明的封印破了,这证明了我实力不俗,不要瞧不起自己。 把最后几块巨石往外推倒,我从间隙之间爬了过去,沿着活僵尸挖出来的洞往前走。出口的地方也被堵住了,不过没关系,照样一个反闭门法破了法术,拆掉几块石头,然后把其他巨石往外推倒。 外面就是以前段静轩等人召唤饕餮的地方,不过饕餮的石像已经被凿掉了,以前的供品都已经腐烂变成垃圾。我找到了一根蜡烛和打火机,但打火机点不起火来,可能是放在潮湿的地方太久了,火石已经受潮。 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常规照明了,丢下打火机走人。沿着天然的山洞往前走,地势渐低,到了出口的地方,一看我就傻了眼。 这个出口是向下进入水中的,现在却有一个巨石把出口完全压死了,这块巨石足有数万斤重,我绝对不可能移动。这张玄明也太夸张了,堵洞用得着这么大的石头吗?而且石头比外面的洞口大得多,也不像是从洞内挖下来的,他是怎么搬进来的? 我恨得直咬牙,已经走到这里了,却又把我的希望扼杀。同时也有些颓废,张玄明还是比我强得多,我就不可能把这么大一块巨石搬进来封路。 这个地方四面八方都是石壁,岩石经过千万年流水冲刷,光滑又坚硬,我不可能凭着十根手指挖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移开巨石,或者弄碎这块巨石,可是没有炸药,我怎能把这块巨石破碎? 还有一个问题,出了这个洞,外面还有张玄明布的奇门遁甲阵,我是走不出去的。本来是用来防止有人偷盗蚩尤头骨,防守越严密越好,现在蚩尤头骨没了,反变成了囚禁我的死牢…… 死牢?想到一个“牢”字,我猛地想起下册秘笈中有一个坐牢腾走法,我已经熟记但从来没有测试过,因为学到这个法术之后我还没有坐过牢。不论什么样的牢都是用来关人的,让人走不出去,现在这个山洞被封住了我出不去,不是也可以把它当成牢吗? 这个值得一试,我立即开始在手掌上画符,然后念动咒语,把手按在巨石上,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前面是空无一物的,大胆地往前走。 奇迹出现了,我没有撞在大石头上!我不敢睁眼,保持状态继续往前走,走了有十几步,肯定已经越过巨石了,这才停止心里的存想,睁开了眼睛。冰冷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一股液体从鼻孔钻进去直冲脑门,难受之极。我x,居然是在水底下,我被呛着了。 头顶上有亮光,我顾不上其他事了,奋力向上游,不一会儿就露出了水面。阳光耀眼,波光鳞鳞,不远处就是保宁古镇,还能看到跨江的大桥,差不多就是上一次我浮水出面的地方。哈哈,我不但通过了巨石,还越过了奇门遁甲阵,张玄明也困不住我,看来还是我比他强啊! 也有可能是我穿过了石壁,并没有进入奇门遁甲阵的范围,但不管怎么说,我逃出来了,简直就是再世为人啊! “快看那边,有人跳江了!”江边有个在钓鱼的人大叫起来。 我很无语,朝对岸游去,让这些sb白高兴一场吧。 上了岸,我顾不上拧干衣服,立即试着与柳灵儿勾通,但是完全没有反应。再试着与青丘凝雪联系,也是没有一点感觉。我有些疑惑,是我的能力有问题,还是她们出了事? 我定了定神,再集中精神,心里想着秦悠悠的样子,与她进行感应,这一次很快就有了反应。她在我南边比较远的地方,有些摇摇晃晃,可能是在车上或船上,同时我还感知了她心里的忧伤和惆怅,她在想念我。 这种感应是朦胧和飘忽的,一闪即逝。我也有些伤感,好像全世界都把我遗忘了,只有她还在想念着我,可是我却不能给她什么,甚至没脸见她。也许……我应该再进入她的梦境,安慰她,给她一些快乐,让她不至于那么孤单和伤感。 打定主意,我步行往阆中市区走去。到了人多的地方,我听到了一些“声音”,有一个人开车路过的人因为做成了一笔生意非常兴奋;路边有一个喝闷酒的人因为跟老婆吵架了心情非常恶劣;批发香烟的老板娘心里非常愤怒,准备给她老公的新欢一点颜色看看,要把辣椒塞进小三的某个地方…… 天呐,我居然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不过也不是所有人,只有特别强烈的意念才会被我感知,当然如果我要刻意感知某个人的思想,普通人是无法抵御的。看来我又成奇才了,如果我去当警察,福尔摩斯的位子就要让给我了。 我去剪了头发,刮了胡子,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吃了一碗地道的牛肉哨子面和一碗川北凉粉,好久没吃过人间美食了。当然这些都是别人买单,找个有钱又气色不正的,望着他的眼睛给他一个念头,他就主动热情地买单了。 吃饱喝足,打扮整齐,我上了一辆往南开的车,走一步算一步。到了晚上半夜时分,估计秦悠悠已经睡着了,我开始施术,用不着元神出窍,只凭意念感应很容易就与她联系上了,我出现在她梦里。这一次明显与上次不同,我和她都变得更真实、更清晰,而且我可以控制她梦里的环境。 天空是碧蓝的,阳光明媚温暖,轻风徐来。天空下有一个古香古色的小庙,庙前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垂柳依依,河水潺潺,古桥弯弯。我们坐在小庙前,我拉二胡,她唱戏曲,秦老大在修补皮影人,唐师父在和张家宁、刘敏下象棋,以一敌二还大战上风。 这是我们巡演途中到过的一个地方,我已经忘了是在哪里,但我记得那时她很开心。那一段时间她过得都很开心和充实。也许她并没想要我什么承诺,也没指望我们成为情侣,只要在一起过这简单又平凡的生活,没有仇恨,没有伤逝,没有纷争,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别人快乐的同时自己也开心。她想要的从来都不多。 我不能让秦老大和唐师父复活,也不能杀了凝芷给他们报仇,但至少我可以让她经常做个好梦,在梦里开心一些。 第十七章 亦幻亦真 突然之间,美丽的环境破碎了,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阴郁。我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秦悠悠出现在我面前,一脸的忧伤:“这不是真的,我爹已经死了,死得很惨,唐师父也死了,我不能假装他们还活着。” 梦境虽然是我编织的,但却是以她的记忆为基础,所以她坚信这些都是假的,所有一切就消失了。 我说:“人不能一直活在悲痛之中,有时该给自己的心情放个假。” 秦悠悠坚定地说:“不,我不会忘记,也不能骗自己。我要给他们报仇,然后重新组建剧团,你帮不帮我?” 没想到她的意念如此坚决,前者我无法帮忙,后者却是应该的,我说:“如果你需要乐师的话,我会随叫随到,但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不要连做梦都对自己那么严苛。” 秦悠悠叹了一口气:“美丽的梦总是容易醒,醒来一切成空,那么还不如不要做梦,不要相信做梦。” “不,在梦里也是可以快乐的,对于在做梦的人来说,梦才是真实的,现实是虚幻的,所以做梦的时候可以淡忘现实,让自己快乐一点,开朗一点,这样才不会压垮了自己。如果现实有太多我们不能改变的,而梦境可以由我们来编织,为什么不把梦境当现实,把现实当梦境?” 秦悠悠眨动着美丽清澈的眼睛,有些疑惑和迷惘:“你是说梦可以由我自己来编造?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要事情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 我很肯定地点头:“是的,其实每个人都能自己编造梦,只不过没有经过修炼,绝大多数人是出于潜意识去编造,不能主动去编造。但我们可以,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会有伤逝、离别、背叛、内疚,只有快乐。” 秦悠悠还是有些犹疑:“可是那都是假的啊?” “什么是假,什么又是真?现实中的东西,都是我们看到、听到、摸到了才知道是真的,假实际上这都是大脑活动的结果,如果没有思想,所有一切对我们来说就跟没有存在一样。如果你想要做梦就可以做梦,梦里的一切都可以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那么怎见得它不是真的? 秦悠悠突然脸红了,有些羞涩地说:“我希望你永远陪伴在我身边,难道你就会真的永会在我身边?” “不能永远,但可以经常。刚才我已经说了,梦里就是现实,所以我也要吃饭睡觉上厕所,有时还要去给朋友帮忙一下,或者感冒了上医院。” “呵呵……”秦悠悠终于笑了起来,“那你太婆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们是世仇啊。” 我心里苦笑,太婆已经死了,而且我怀疑她临终前已经有点神智不清,换了是以前完全清醒的时候,她不会赶走秦悠悠。当年她把上册秘笈给我时,说过太公有交代,后代子孙不要给他报仇,恩怨到此结束,太婆也是这样认为的。临终前她一直向我们诉苦,说明她的心智是不正常的。 秦悠悠道:“也许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那天离开你家后,我打过一个电话给我爹,我爹说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有听说过一点祖辈的恩怨,打伤你太公的,可能是我太爷爷的一个同门,他那一系还有传人,如果找到他的传人,也许能问清楚。” 我有些意外,原来内中别有隐情:“你怎么不早说。” 秦悠悠有些不以为然地白了我一眼:“那时我说了你会相信吗?你肯定以为我是在找借口。后来我爹死了,死无对证,你就更不会相信了,我也不能对别人说,只能现在做梦对你说了。” “不,你真的错怪我了,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会骗我,你说的话我绝对相信。而且我太公临死前已经说过了,以前的恩怨到此结束,不要留到后代,所以他连仇人的名字都没有提。” 秦悠悠道:“我爹也没说那一系的传人是谁,不过我怀疑是鬼影盗。他显然得到了影子门的真传,而且贪得无厌,这是有传统的,他的师父、师祖可能都是贪财的。我爹可能知道鬼影盗是谁,但却不肯揭发他,由此可见他们有很深的关系。根据这些我有八成把握,鬼影盗的师祖或曾师祖,就是打伤你太爷爷的人。” 我说:“不管他是谁了,我不想再翻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不,我一定要查清楚,要给我爹和我一个清白。” 我只能摇头苦笑,平时她都可以依着我,但她真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事时,我也说服不了她。现在她比以前更坚强和有主见了,我就更没办法说服她,今天的许多话,以我们之间的尴尬局面,在现实中她是绝对不会对我说的,只有在梦里才会说出来。 这样也好,把心里的委屈、孤苦、郁闷说出来,压抑得到宣泄,清醒后也就不会那么难受,这正是我给她“造梦”的目的。其他的事我做不了,至少我可以经常送她一个好梦,让她受伤害的心灵有一个避风雨的港湾。 天空再次变得明亮,阳光温暖,鸟语花香,我牵着她的手沿着河边走,她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甩来甩去,哼着流行歌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还和陆南天他们在一起吗,在做什么?” 实际上我要问的是他们有没有在继续追踪段凝芷,但这个时候我不好提这个名字。秦悠悠道:“我们在追踪换日门的人,前不久他们又连续抓走了好几个特别聪明的小孩,张灵凤推测他们可能在做一件大事,还要害死更多小孩,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这些人太邪恶了。” 我也很气愤,换日门的人确实太残忍了,那些聪明伶俐的小孩子,每一个都可能是栋梁之材,都是父母的心血和希望,他们怎能下得了手!我相信张玄明他们一定在尽力阻止白眉老妖拿到蚩尤的躯体骨骼,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暗中帮助秦悠悠他们,先把换日门铲除了。 “你们一定要小心,大c可能吸收了他师弟周隐的功力,非常厉害,用枪也很难打中他,正面冲突你们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秦悠悠眼神中带着一种以前所没有的沉着和坚定:“我知道,但我们不会畏惧,只要是该做的,就义无反顾地去做,我相信要是我爹还在,他也会这么做。” 她确实变得更加坚强了,也许这一段时间她也改变了很多,现实中她也已经面对现实了。但任何坚强都是相对而言的,就像白天和黑夜,当白天变得很长时,黑夜虽然短却会很寒冷。 “许大哥,我想要梦到你时,真的就能梦到你吗?”秦悠悠停步望着我,脸上带着期望与留恋。 “一定可以。”我肯定回答,我相信经过我的引导之后,即使我没有进入她的梦里,她也能自己编织梦境,但她梦里的我不是真的我,只是她想像中的我。 我没敢问她太多现实中的事,怕引起她的伤感,接下来只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第二天我继续往南走,买了个充电宝开了手机,打电话给张灵凤,结果被张灵凤着实埋怨了几句。她不知道我是被困在山洞里,以为我又一次玩失踪,他们在找我,我家里人也在找我。不过还好,张灵凤脾气好,埋怨几句也就算了,我也没多解释。 通过张灵凤,我知道了他们的具体位置和近况。他们追踪的果然是大c,已经追了十几天了,每一次都是晚了一步。被抓走的小孩应该还没有被杀害,但不知道藏在哪里,也不知道大c的最终目的地,所以只能再继续追踪,希望能赶在他施展邪术前阻止他并救出小孩。 这一次他们倒是有后缓,王诚钧向龙门派的负责人请求援助,已经得到肯定答覆,但无法确定大c的准确行踪,到时候后援能不能赶到,有多少人赶到还很难说。 了解了情况之后,我更加坚定了赶去帮忙。说实话我对道士们不抱太大希望,他们已经没有何至真那个级数的高手了,其他人既使来几十个,也未必能对付得了大c。当然我去了也未必能力挽狂澜,但多一个人多一个办法,铲除换日门本来就是我们这个团队的目标。 “有江相派的消息吗?”我比较宛转地问。 “没有,离开保宁镇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们了,南天说他们可能去沙漠了……现在我们都不在悠悠面前提起他们。对了,你最好打个电话给悠悠,跟她好好说,我觉得她并不恨你,杀她爹的人又不是你,她现在挺可怜的。” 我苦笑:“她不接我电话。” 张灵凤有些怒了:“你怎么突然变笨了,以前不接也许现在会接了呢,你不多打几次,怎么能表明你的诚意?你没诚意,人家怎么会原谅你?” 呃,看来还是女孩子比较了解女孩子的心理。我结束了通话,拨出秦悠悠的号码,响了一会儿她就接了,但声音没有一点表情:“你有什么事吗?” 我突然就变得笨嘴笨舌了:“哦,没事,没事,就是想问一下你最近过得怎样。” “还好。”她的语气很平淡,说了两个字就没有下文了,她至少该问一下我这么久去哪里了吧?她什么都不问,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事我就挂了。”秦悠悠说。 “噢噢,多保重。” 我拿着手机傻愣愣的,她明明不恨我了,在梦里我们相处得也很好,为什么到了现实中变得这么冰冷生硬?看来她是穿上金属防弹衣了。 第十八章 鬼寨子 我一路向西南方向追赶,三天后的中午时分,在云南省的一个偏远小城下车。这是算是县城,也就比南方的一个镇稍大一点,贫困而落后。我能感应到他们就在这个城里,距离我不远,往天空看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一只白色大鸟在高空盘旋。 据说百消门在云贵一带活动,我有些担忧,大c往这边跑,难道是在跟百消门合谋什么?换日门一向与百消门有来往,那一次在海岛上换日门和江相派为了拉拢阿罗还大打出手,后来阿罗被我和喵太杀了,百消门有可能怪到了段静轩头上,铁了心与换日门合作。那么现在大c跑到这边来,就绝对不是偶然,而是两个门派有什么大动作了。 不仅是阿罗死在我手里,还有郑润之、老陈皮,百消门的人绝对不会夹道欢迎我和我的朋友们。仅是一个大c就让我们头痛万分了,再加上百消门无影无形的毒,弄个不好我们就会有来无回。 我给张灵凤发了一条短信:这里可能是百消门的地盘,不要吃街上买的食物,只吃超市买来的真空包装的食物和矿泉水。 很快张灵凤就回复了:我们有 有什么呢?我有些莫名其妙,也许她只是按错了键,字没打完就按发送了。我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她的完整短信,有些不放心,拨出她的手机号码。 手机里面传来好听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刚刚还在发短信,怎么就无法接通了?我立即改拨陆南天的手机号码,音乐响了,但没人接。我重拨,语音提示已关机。 陆南天绝对不会看到我的来电就关机,一定是出事了!我再拨秦悠悠的号码,也是无法接通。出现这样的状况,极有可能是他们遇到了袭击,手机全部落进了敌人手里,或者被砸碎了。 我急忙以意念感应秦悠悠,但是没有回应,也无法确定她的具体位置。我再试着与喵太勾通,这次终于有感应了,它正愤怒地扑向敌人,但这个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场景变得模糊和黑暗……糟糕,喵太昏迷了!喵太不怕鬼怪,却是怕毒的,以前连迷香都可以把它迷倒。 凭着最后的感应,我基本可以确定喵太的位置。我左看右看,这个偏远落后的小城镇,连出租车都很难看到。刚好有一个人骑电动车往我这边过来,我急忙拦住,没等他开口骂人,就直视着他的眼睛,给他一个强烈的意念,把电动车借给我了。 我骑着电动车,凭着感觉前进,五六分钟后在街边一个客店前停了下来。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刚才喵太就是在附近,而秦悠悠他们肯定要住店的,所以被伏击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客店。 我走了进去,一个苗族打扮的漂亮少女正在大厅里拖地板,看见我急忙迎了过来,用有些生硬的普通话说:“对不起,我们今天不营业。” 客厅里带着浓重的洗洁精的味道,但我的鼻子现在非常灵,还是闻到了一点儿血腥味。我说:“刚才这里打架了?” “啊,不不,没有……” 少女有些震惊,就在她心灵震荡之际,我的眼神和意念已经透过她的眼睛深入她的记忆,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秦悠悠等人果然是入住这里,刚才在楼上吃午饭时被毒倒,酒店里面的人把他们往门口的车上抬时,喵太突然出现,把两个人抓伤了,有不少血洒在地上,但喵太紧接着也中了毒昏迷了。 那辆车是农用小货车改装的,后面车厢密封,这样的车在这里比较常见,连车牌也没有,我不可能凭着那辆车的样子追赶。 我很焦急也很愤怒,厉声道:“他们被运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少女茫然地回答。 后堂转出一个中年妇女来,汉人装束,长得不算好看但一脸精明的样子,未语先笑:“唉呀,先生真对不起,小店今天没有营业。服务员不懂事,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原谅。” 刚才在少女的记忆中就有她在场,她是这儿的负责人。我瞪着她,想要探知她的想法,但却遇到了阻力,她在抗拒我。 我运起了盛神法、实意法,眼睛闪现异样的光芒。中年妇女立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用手按住了头,她想要转移眼光,但已经被我牢牢牵制住了,无法躲开。 “你是百消门的人?” “不……是。”中年妇女的思想还在抵抗。 “你在饭菜了里下毒!” “没有,没有。”她感觉到了我在逼迫她,反抗更强烈了。 我更加愤怒,以散势法加强了自己的气势和精神力,再以分威法发出猛烈精神冲击:“他们被带到哪里去了!” 中年妇女的精神防线被突破了,就像是一记重锤砸破了盒子,里面的糕点全碎了,混乱了。 “天岗寨……”我感应到了她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她已经站立不稳坐到地上了,眼睛似乎还在看着我,却已经茫然不能聚焦。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精神力的冲击这么严重,可能把她的记忆系统完全打乱了,会变成白痴或疯子。但她绝对是百消门的人,先出手害我朋友,也算是罪有应得。 “我,我……”苗族少女看出了有些不妙,想要逃却又不敢逃。 “天岗寨在哪里?”我放缓和了语气。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少女哭丧着脸,又惊又怕。 看样子她虽然是同伙,却不是百消门的重要人物,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有地名不怕打听不出来,我让她不要害怕,忘记我来过,以为中年妇女是因为地板滑,摔倒撞伤了头部。 出了客店,我在街上打听,问了十几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天岗寨在哪里,有的人还肯定地告诉我,附近没有这样的寨子。 我开始头痛了,中年妇女想要回答我时精神已经崩溃,这个地名可能不靠谱,现在我该怎么找?探测别人的想法是有风险的,万一把一个无辜的人弄成了白痴,罪过就大了,不是必要还是不要轻易使用,现在当然也不能路上抓住谁都用精神逼供。 路边有一个五六十岁的瘦老头在摆地摊卖草药,采药的人常年在深山里面走,也许会有些线索吧?我上前问:“大爷,请问你知道天岗寨在哪里吗?” 老人木然摇头,但紧接着露出疑惑的表情,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方言。 我急忙问:“你会说普通话吗?” “会说一点。”老人用很生硬的普通话回答,“你问的地方是不是鬼寨?” “鬼寨?你说的鬼寨又是什么地方?” 老人有些不安地缩了缩脖子,接着向我解释,离这里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个苗族的寨子,名字在苗语里是像山一样高的山岗上的寨子,很少有人用汉语叫天岗寨。早在五六十年前,那个寨子里面的人就死光了,变成了废墟,后来进入那个寨子的人,不是失踪就是死了,没有一个进去的人能活着。有的人只是靠近那儿,回家也会莫名其妙死了,所以近二三十年再也没有人敢靠近,把那里称为鬼寨。老人以前曾到过那座山采药,但也没敢靠近。 我有些疑惑,如果只是一个早就已经没有活人的鬼寨,百消门的人为什么会把秦悠悠等人送到那里去?或者只是中年妇女想要害死我,所以骗我去? 我继续向老人打听天岗寨的事,但他也不太清楚,都是一些传说。据说以前天岗寨是生苗的寨子,养蛊,会巫法,特别凶悍,外人都不能靠近,后来人死光了,一场大火烧了大半房屋,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地方很偏僻,在一座高山的悬崖边,平时是没人会走到那儿去的,现在早已被树木覆盖,从远处也看不到了。 我敢肯定这个鬼寨有问题,可能是有人杀光了里面的人,然后在附近施了咒法和蛊毒不让人靠近;或者是寨子里还有人活着,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用种种手段吓阻当地人靠近。不论是哪一种原因,都可能与百消门的人有关,那么现在他们把秦悠悠等人带到那儿去,绝对不会是好事。 我费了不少口水,才说服老人告诉我去鬼寨的走法。从这里去要路过两个寨子,已经通车了,再往前约三四十里以前只有山路,现在山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在。不过从那儿已经可以看到天岗寨所在的高山,寨子就在接近山顶的悬崖边。 我告别了老人,到处找去那个方向的车,但是没人愿意开车载我过去。城外简易的车站内仅有一辆客运的中巴车,要等一个小时左右才走。 我不认得路,只能等这辆车了。这时我才想起了雪鸢,站在空旷的地方抬头看了半天,却没有它的影子,不知飞到哪里去了。陈潇萌在昏迷状态,可能雪鸢感应不到她,现在我就是找到它也没用。百消门的人没有当场杀人,而是把人带走,那么短时间内秦悠悠他们应该是没事的。 我焦急地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司机去不走,说人还没有满。已经等了这么久了,现在再去找别的车也未必能顺利,我只好继续等。又等了快一个小时,这才有许多村民带着货物陆续赶到,人货混装,破中巴车都快要挤暴了。 终于上路了,一路上小孩哭,鸡鸭叫,农药化肥发出刺鼻气味,还有人呕吐,简直像在逃难一样。 第十九章 孤军深入 破中巴车一路上慢腾腾的,还有许多人上车下车,到达终点站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还好我终于看到了天岗寨所在的那座高山,山顶陡峭高耸,果然有“天岗”之势,看起来也不是很远,我立即沿着路往那边走。 卖草药老人告诉我的信息不够准确,往里走还有大路,中型车辆可以通过。早知道这样,我就“借”一辆车开过来,用不着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土路一直延伸到那座高山脚下,路边堆着许多巨大木材,可能是近一两年为了运输木材才修的路。路上有大量车轮印,新旧都有,但没有看到载走秦悠悠他们的车。我的信心有些动摇了,秦悠悠他们总共有九个人,如果要把昏迷的他们背上山,至少需要九个强壮的男人,当时车上应该没有这么多人。再说百消门的人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他们背到山顶上吗?这个可能性不大。 这时太落已经落山了,很快天就会黑下来,这样摸黑上山可不明智。我抬头看天色,意外地看到了雪鸢在天空极高处盘旋,它盘旋的中点,差不多就是这座山。 我用力挥手,但挥了好久雪鸢却没有理我。我从来就没有与它近距离接触过,那么即使它认得我,没有陈潇萌的授意,它也不会理我。我没有学过灵兽门与灵兽勾通的方法,除了喵太外,其他动物我都无法交流,更不要说远程唤它过来了。 我只能放弃了叫雪鸢下来的念头,它在这里出现,极有可能是追着那辆车过来的,这说明我找的方向对了,无论如何也得连夜上山。 没走多久天就完全黑下来了,这里的气候与我家乡大不相同,晚上也是闷热潮湿,到处是巨大的树木、根须和古藤,人走在密林中就像是在海底一样,完全分不清方向。我早已找不到路,只管往高处走,好在喝过灵泉石髓又“闭关”修炼之后,我的体质远胜以前,身手敏捷,只要不是那种陡直的石壁都能迅速爬上去。有时遇到深涧峡谷,为了赶时间咬咬牙,抓着一根古藤就荡过去了。 天黑之后我遇到了另一个大麻烦,有大量毒虫袭击我,说得夸张一点,遍地都是毒虫,几乎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毒蛇、蝎子、蜈蚣之类还好,体形大容易躲避,头痛的是结群结队的大小蚊子以及不知名的飞虫,轮翻轰炸,无孔不入。还有许多蚂蚁也不知怎么就到了身上,咬一口就像是把一小块肉撕下来,泥马这简直就是食人蚁啊!虽说我不怕它们那点毒,被毒蛇咬一口也死不了,但痛和痒的感觉还是有的,真是要命。 走到空旷一点的地方时,我看到月亮升起来了,是圆月。我不确定今天是农历的七月十四还是七月十五,如果是十五的话,是民俗中鬼门开启之夜,天岗寨真要是鬼寨,只怕今晚要热闹非凡了。 晚上十点多,我带着一身大小肿包和麻痒终于接近了山顶。这里地形奇特,有一个山峰如同屏风耸立,四面绝壁无法攀越。在一面石壁接近下部的地方有些内凹,然后往外延伸形成一个平缓地带,包括内陷的地方,总面积可能有两三千平方米,树木葱葱郁郁。这片地方的两侧还是悬崖,前方有两块獠牙似的尖峰对拱,只有两座尖峰之间很窄的空间才能通过。 天岗寨一定就是建在那片树木茂盛的地方,背靠绝壁,左右是悬崖,前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古代为了防匪、防兵,偏远山区的人们最喜欢找这类易守难攻的天险居住,即使生活上有些不便也不肯搬离。对于那种民风强悍,想要独自生活不受打扰的少数民族来说,这更是理想的家园,也许这个地方的居住历史,可以追溯到几百几千年以前。 月光之下凄凄冷冷,看不到一点动静,但是我靠近那两块巨大尖石后,感应到了有两个人躲藏在那边。这里是有路的,我不但看到了大量脚印,还看到了一支过滤嘴烟头,显然是最近留下的。 我拿出了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里有五颗子弹,包括枪膛里是六颗。枪声一响就会惊动所有人,我的朋友们极有可能在敌人手里,所以不是迫不得己不能开枪。柳灵儿不在,喵太也不在,这一次我真要孤军作战了。 通道只有两三米宽,直接走过去的话肯定会被人发现,外侧是光滑的石壁和尖牙状的巨石,不可能攀岩过去。如果只有一个人,只要对上眼,我就有可能控制他,但两个人我就没把握了。 就在我犹豫之际,前面传来了声音:“奥……文哥,我忍不住了,去前面大号一下。” 另一个声音“哼”了一声:“大你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上瘾了?今天的事非常重要,不能有任何失误,你给我忍着。” “那些人不是都抓住了吗?” “反正堂主叫我们守在这里,就得守在这里。” “文哥,你看着一会儿,我就抽一口,马上回来。” “妈的,要是堂主发现了,会拆了你的骨头,我也保不了你……去吧,去吧,小心不要弄出火光,不要留下气味,快去快回。” “是是,多谢文哥。” 一个黑影快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从衣服里面掏东西,他穿着长袖的黑衣黑裤,斜挎皮囊,背上还背着什么东西。 从他们的对话,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是百消门的人,秦悠悠等人都落在他们手里了。我杀机大盛,对这些人不能手下留下,否则中了他们的毒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躲在小路边一棵大树后,屏住呼吸,等他从旁边走过后,突然跃出双手抓住他的头用力一扭,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软倒下去了。我扶着他的身体拖到树后,这才发现他背上是一把弩,与我以前在辰州见过的百消门的人用的弩相似。 太好了,这种小弩射程虽然不远,准头也不算很好,但弩矢上的剧毒却可以让人见血封喉,射中要害的部分立即就不能说话,正是我最需要的东西。我毫不客气收下了他的弩和十支矢,拉开弓弦装上一支矢,再脱下他的外衣外裤穿到自己身上,单手持弩收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那个被称为“文哥”的人听到脚步声,从岩石后面出来,背着月光没看清我的脸,嘴里骂骂咧咧:“你小子还算识相,这么快就回来了。” 距离不到十步,我藏在后面的手突然向前伸,扣动了扳机,“嘣”的一声轻响,弩矢射中了他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他一脸惊诧,张大了嘴巴,却已经无法发出声音,靠着石壁滑倒下去。 我迅速靠近,同样给他的头来了一个向后转,以免他没有死透,吃了解药又活过来。这人身上也带有同样的弩和矢,还有一把连柄约两尺长的弯刀,我把弯刀和矢都据为己有了。 再往前是一条石梁,同样只有两三米宽,长有五六米。我感应到了这里有异样的气息,估计是散布了剧毒,我不知道要怎么破,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走了几步,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可能是我对这种毒免疫,也有可能是我借用的这套衣服上面有解药。衣服上明显有草药的气息,现在连蚊子也不叮我了。 过了石梁我就松了一口气,这个地方要是有高手守着,真的无声无息突破真的很困难,过了这里地方大了,就可以灵活与敌人周旋。 地上虽然长了很多杂草,但依然可见整齐的石板,两边树木杂草之间,也能看到一些残墙断壁。我看到了一根孤立的石柱,上面有古朴的花纹和牛头状的图腾,树林里应该有更多类似的东西,由此可见确实是一个很古老的寨子。 走进废墟,似乎月光变暗了,变朦胧了。这里有一种阴郁的气息,不是阴气,也不是煞气,也许是某种怨念或者死气。我以天眼状态来看,没有看到鬼魂灵体,也没有磷光鬼火之类,但有一种像是阴霾似的东西笼罩着,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我脚下这条路直线前进,每走一段就有些石阶,两边原有的建筑也是建在不同高度的地方,有着较好的设计和规划,如今依旧可见其规模。走了一会儿,道路快到尽头了,前方是一个颇大的平台,这是寨子最高的地方,可能是村民祭祀的场所。此时在平台靠近石壁的地方,有五六个人或坐或靠,既不说活,也没灯光,像是夜色中的幽灵一样。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个敌人聚在一起,要想无声无息解决他们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是来救人的,貌似不用与他们硬拼,找到秦悠悠他们,把人救走了再说。 我伏在阶梯下观望了一会儿,其他方向都毫无声息,所有人都聚在那儿。再瞄了几眼,似乎他们后面的石壁下有一个地方微有亮光波动,可能那儿有一个洞,洞内深处点了蜡烛光影投射出来。 这可麻烦了,不解决这些人我就进不去,而动手就有可能惊动了里面的人,要是他们以我的朋友们为人质,我该怎么办? 第二十章 石棺焦尸 我想要以元神状态越过那些人到洞里面去看看,但这样非常冒险,万一有敌人高手在里面察觉到,就有可能困住我或杀了我。就目前来说,我的元神离开身体之后还是比较弱的,无法与太强的敌人战斗。 我数次举起了弩瞄准了那些人,但最终没有发射。他们有五个人聚在一起,即使拿了两把弩同时射击,最多也只能射倒两个,还是会惊动其他人,硬闯绝对是下下策。 正无计可施,草丛中微响,钻出一条小蛇来,看到我吓得转身又游走了。我有些羡慕,要是我能变成一条小蛇,就可以从洞口那些人眼皮底下游过去了。突然我灵光一闪,我不能变成蛇,但我却可以变出蛇来,要是变出一条巨蛇来,让那些人手忙脚乱,也许我就可以趁乱杀人或者潜进洞内。 《鲁班门秘传抄本下册》中有一个草绳变蛇法,修为低者可以用来娱乐表演,变出一条小蛇来;修为高者可以变出巨大金色蛇王,其威风甚至可以聚集附近野生的蛇。这前我觉得没什么大用,所以一向没放在心上,虽然记住了却没有用过。 使用咒法最关键的就是精神力量,我现在精神力比以前不知强了多少倍,变出一条大蛇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有使用解法才会变回原形,或者修为比我高很多倍又刻意观察的人才能看破。我敢说单比精神力,比我强的人是很少的,这些守门的喽罗肯定不如我,那么他们就不会识破。 我手上没有草绳,藤条倒是能找一些,应该也能用吧?我后退一些,折了一条尺许长的绿色藤条,准备施法时又改变了主意,万一变出来的大蛇不好控制,反而暴露了我自己,还是先变一条小蛇看看效果再说。 我以手指对着藤条画符,这个咒法共有十二个字符,每个字符里都有蛇字并镶有一个地支。接着凭空画印,变蛇王与变小蛇不同之处就在这里,符印是不一样的,然后加上一个蛇形之印符,同时念咒语:“天清清地灵灵,鲁班先师化蛇形,道动子丑化变身,变形寅卯化变身,甲形辰巳化变身,动形午未化蛇形,申酉化变会爬行,戌亥化变全蛇形……” 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念完,把藤条丢到地上,藤条一滚,盘曲昂首,嘶嘶吐信,变成了一条绿色小蛇。它才手指头大小,长约一尺八寸,看起来非常机灵,比野生的“竹叶青”还要更有灵性。 我与小蛇之间有着某种连系,我想要它前进时,它就向前游。它的每一个动作我都可以清晰感应到,那么如果我更多意识转移到它身上,是不是能控制着它游进洞内,探知里面的情况?我伏在地上,放松自己全身,意念完全集中在它身上。果然,就像是我自己在向前移动一样,附近的东西都可以用天眼状态看到。 其实这个与影子门的绝技是相同道理的,只不过他们更擅长这一方面,皮影人是长期祭炼温养的,所以可以更好地结合,有更多变化和能力。我这条小蛇是临时变成的,只能简单地控制它前进和观察附近情况,不太可能用它来战斗。 小蛇带着我的意识迅速向前游,穿越草丛和岩石,悄无声息地那五个人旁边游过。他们后面果然有一个山洞,洞内深处微有亮光晃动,是蜡烛的光芒。 这个洞有明显的人工修凿痕迹,地面平坦,宽的地方可以三四个人并行,窄的地方也可以让两个人通过,石壁上还有大量符文和图案。这些符文与中原道教的符箓有较大区别,似字非字,似图非图,并且大部分已经被青苔覆盖,有很多年没人在这里活动了。 山洞里面那种阴郁的气息更浓,此时我以天眼状态来看,简直像是在掺了墨水的水底下行走。但这种黑暗并不影响视线,只让人感觉心灵压抑,喘不过气来。 前进了十几米,来到一个很大的洞窟,有两个持冲锋枪的人站在洞口,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是百消门的人。再靠近一点往里面看,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借了周隐身体的大c吗? 秦悠悠等人本来就是追踪大c来到附近,所以大c在这里也不奇怪,只是我一直没有料到大c会在这样的地方出现。如此看来,有可能大c早已知道秦悠悠等人在追踪他,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附近,然后由百消门的人放毒全部活捉。 大c一手拿毛笔,一手拿着碗,正在地面上画着什么。我在外面的山洞里,由于角度原因只能看到里面一部分地方,我只能冒险前进,慢慢地从两个持枪的人之间往前游。有一个守卫发现了我,但只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这里蛇虫本来就多,出现一条小蛇并不奇怪,这样的小蛇也没什么威胁。 我捏了一把汗,控制着小蛇游进去了。扫视了一圈,我没有看到秦悠悠等人,倒是看到了九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一排躺在地上。这些小孩小的约四五岁,大的也不过十岁,清一色穿着血红的布袍,直挺挺地躺着,看起来极为诡异。加上山洞里面那种阴郁的怨念气息,饶是我胆大,经历过许多恐怖的事,还是有全身发冷的感觉。 在离那些小孩不远的地方有五个人,三女二男,都是苗施盛装打扮。三个女的二老一少,都穿着花纹非常繁杂华丽的衣服,像是要过节一样身上戴满了银器。两个男的都有五十岁以上,服饰简单一些,扎着腰带,绑着头巾,腰间挂了短刀、牛角之类——显然他们都是刻意打扮成这样,在这五个人中间是一个新挖开的土坑,露出了数不清的骸骨,白骨堆中间有一个黑沉沉的石棺。这五个苗人显然不在乎石棺周围的白骨,随意地站在上面,正准备开棺。 我有些吃惊,这些白骨难道就是天岗寨死去的人?那么石棺里面又是什么?如果里面是尸骸的话,为什么唯独这一个用石棺装盛,其他的都随意践踏? 虽然我不确定他们在搞什么鬼,但大c和九个红衣小孩在这里出现,绝对不是好事。换日门擅长偷天换日的邪法,能够吸取特殊小孩的灵力和生命,用来给人逆天改命、增寿、挡灾、练魔功等等。大c是现在换日门能力最强的人,百消门的人把他请来,想要做的事不外乎这些。 我很愤怒,但也有些无奈,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阻止他们,大c武功之高已经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跟他单挑我都没有一点胜算,况且还有五个百消门的首领,看起来都不好惹,而且还有两个持冲锋枪的人。 五个苗人已经在开启石棺了,他们的动作很小心,表情很严肃,像是恭敬又像是畏惧。棺盖被合力推开并抬了下来,他们望着里面,更加战战兢兢,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种阴郁的气息更浓了,明显就是从石棺里面传出来的。 我很好奇,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埋在地下这么多年还没有死?我控制着小蛇贴着石壁向前靠近了一些,距离石棺约八米左右,凝神感应,隐约可以看到一团黑气,黑气之中有一个人形的东西躺着,腹部明显鼓凸,像是个孕妇。 大c走了过来,往石棺里面看了一眼,也微有不安之色,低声问:“你们确定可以控制?” “放心,我们的本命蛊都是它的后代,一脉相承,它会认得我们。”一个老苗人用标准的汉语说,此人相貌不凡,颇有上流社会成功男士的气度,如果换上一身西装,没人能想到他是苗人。 “我们整整等了六十年,也准备了六十年,现在就看你的了。”一个老女人说。 大c点了点头:“只要你们能让她复活,我就能把九个灵童的灵力和精气转移到她身上,其他事就与我无关了……现在把她抬出来放到阵纹中间。” 我在一边听到,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据说拥有本命蛊的人都是高手,而且本命蛊越厉害,宿主的能力也越高,包括灵力、精神力、体质、驾驭毒虫的能力等。石棺里面的东西竟然是这些人的本命蛊之祖,要是这东西苏醒过来,一定非常可怕。再要是它生出许多高级蛊虫成为百消门弟子的本命蛊,百消门就会迅速强大起来。 我对蛊了解很有限,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本命蛊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某种神秘毒虫,但从刚才他们的话来推测,高级的蛊虫是一代代生育出来的,并且这个“老祖宗”能力一定很强,否则他们也用不着复活它了。 五个苗人小心地把石棺内的人抬了出来,竟然是一个全身焦黑的女人,身上没有衣服,肚子高高鼓起。她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木雕像放到火里烧过,外表一层烧焦了,里面没有烧透。以天眼可以看到,她的肚子里面有一个像是蛋的东西,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萦绕着,那种黑气与这整个寨子内笼罩的怨念气息非常相似。 天哪,是谁这么残忍,把蛊卵种到人体内去孵化,把人拿去烧,现在又想把人复活,简直是灭绝人性啊! 第二十一章 怨念 五个苗人把烧焦的女尸抬到了大c画的阵纹中间放好,大c则把九个穿红袍的小孩放在外侧,头内脚外环绕着女尸放好。 为什么要给这些小孩穿上红衣呢?据说红衣能锁魂,在杀死这些小孩时,魂魄不会散逸了,以便集中提取。不止是穿红衣,大c紧接着拿出了一束红绳,开始在小孩的手腕和脚腂绑上复杂的锁魂扣。红衣能不能锁魂我不能确定,这样的锁魂绳结是真的可以锁魂的,秀姑和凝芷都会类似的锁魂绳结,但不是用来害人的,而是用来让魂魄不稳定的病人稳定下来。 在大c绑红绳时,五个苗人已经各自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滴在同一个碗里面,然后由一个老女人用手指沾了血在女尸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号。画完之后,五人分布四周,低声念着咒语,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念什么。 大c绑完红绳结,在小孩们的身上戳了几下,再在头顶轻拍一下,小孩就醒了。但是他们不能动也不能叫,一个个只会眼睛转来转去,惊恐万分。 魂魄依附神识存在,与神识密不可分,当人昏迷时,神识昏暗混乱,魂魄也会变得暗昧虚弱,所以换日门的人在施法时,都要在小孩清醒的状态下活生生杀死。有时还会施以酷刑或惊吓,恐惧和怨恨会让神识(意念)变得特别强,从而使三魂七魄中的一部分变得特别强,有利于邪术……总而言之,施法是在小孩清醒状态下,非常残忍。 我很气愤,但我现在不能妄动,冲动救不了这些小孩,反而会害死我自己,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们施法到了关键时刻再骚扰他们,假如五个苗人施法失败,不能复活女尸,那么大c也就暂时不会杀这九个小孩了。 五个苗人念了好一会儿咒语,没有什么动静,大c有些焦急起来,看了好几次手腕上的手表。这年头戴手表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一些达官贵人和富商还会带名表以示身价,可见真正的大c常在名流圈子里面混。他一再看时间,刚才那个老女人又说等了六十年,看来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们等的应该是子时,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五个苗人停止了念咒语,静立不动,身上似乎在发出某种音波或震荡波,我听不到也看不到,只是一种感觉。 女尸腹中的胎胞突然有了动静,好像产生了吸力,把充斥在山洞内的阴郁怨气吸了一点进去。我集中精神感应时,却又没动静了,我以为是错觉,但过了几秒钟它又吸了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明显了。再过了三秒钟左右,它又吸了一次,这一次我敢肯定,不止是山洞内的怨气被吸进去,笼罩在整个天岗寨的阴郁气息都在波动。 死了六十年,居然活了,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个胎胞在有规律地吸收怨气,同时女尸内部也在产生缓慢变化,似乎有了某种生机。这种变化在渐渐增强、加快,突然胎胞跳动了一下,然后一下又一下,像心跳一样律动起来了。 我本来以为他们要进行复杂的法术,没想到只是念念咒语,可能是用本命蛊唤配了胎胞,这样我根本没有打断他们的机会。 我在心里盘算着,洞外五个人是挡不住我的,可以很快解决。使用混元一气符之后,短时间内不怕子弹,里面两个持枪的守卫也不足为虑。但是这样大c和五个苗人就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会一起对我出手。大c的实力就不用说了,我不是他的对手,五个苗人是百消门的首领,使用蛊毒的能力绝对很强,能杀人于无形。给他们出手的机会,任何一个都有可能片刻置我于死地,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女尸腹中的胎胞生命力越来越强,不但大c和五个百消门首领很紧张,就连两个持枪的人也感应到了,都望着那边显得很不安。 女尸也在明显地变化,干枯焦黑的身体渐渐变得丰满起来,表面焦黑的死皮、死肉慢慢裂开、剥离、脱落,落出鲜红幼嫩的皮肤。再过了一会儿,它的心脏开始跳动,体内血液开始循环,鼻孔里面流出一些黑色液体之后,呼吸也有了,只差还没有醒来。 要不是亲眼看到,我绝对不相信一个死了六十年,并被烧焦的人还能活过来。虽然段凝芷也是死而复活,但那时段凝芷的躯体还有生机,只是没有呼吸心跳,这完全是两回事。女尸的生机全部来源于胎胞,那东西的再生能力太强悍了。 十几分钟后,她的大部分死皮剥落,竟然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五官端庄,清纯秀气,有一种纯朴和古典的美。虽然她的腹部高高鼓起像孕妇,但从其他部位来看,都是少女的特征,死前应该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如今依然可见其美丽。 摧残美好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邪恶和残忍,谁能忍心对这样美丽的少女下这样的毒手,害死了还不够,还放到火里去烧?此刻我要是有能力杀他们,绝对会一个不留全杀了。 肉球保持着吸收怨气和律动,没有进一步变化,女尸——现在不能称为女尸了,她已经有了呼吸和心跳,暂且称她为母体吧。我可以感应到,那胎胞还没有真正苏醒过来,只是恢复了一部分活力,它是强大的,同时也是虚弱的。强大可能是因为它的物种,它的“呼吸”让这一整片区域的怨气都在波动,还有我所不知道的能量被它牵动。虚弱则可能是它没有获得生物所需要的精血、灵气,现在恐怕大c要开始杀小孩把灵气和精血转移到它身上了。 果然,为首的老男人向大c使了一个眼色,大c迅速从一个皮包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玉质小小葫芦,几张符箓和几根颇为粗大的银针。那银针的头部比较大,是某种怪兽的样子,有一种很邪恶的气息。他走到早已设好的简单香案前,把小葫芦和银针供在上面,跪下磕头,嘴里念着什么进行祷告,并一张接一张烧符箓。 就像有白天必定有黑夜,既然有慈悲善良的仙圣神佛,也就必定有阴邪黑暗的邪魔鬼怪。邪教、邪道的人所做的事被仙圣神佛所厌恶,当然就要求邪魔鬼怪庇护,大c这就是在向他们所信仰的邪魔祝祷。换句话说,即使没有什么邪魔鬼怪回应他们,他们施展邪术前也要进行一些仪式给自己壮胆。 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必须出手了,到现在为止我只想出一个下策,那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去,一枪打中那个胎胞。但那东西再生能力超强,打中一枪也未必会死,而我被他们杀死的几率极高,还有可能我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去向祖师爷报到了。但是我能看着他们杀死九个无辜的可爱小孩,制造出一个怪物来吗? 我想到了很多人,何至真、纪宗常、秀姑、秦老大、唐师父,还有很多还活着的人,如张玄明、狐仙姐姐、陆南天、张灵凤、圆规、不癫和尚等等,假如是他们面临这样的情况,他们会怎么做?我相信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惜一死也要救人,这是我们与邪派的人的本质区别。 我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我的意识回到了身上,拿出了手枪,端起了弩弓,正准备出手时,突然感应到了山洞外面的高台中间有阴气波动。心念一动,天眼便打开了,只见那儿黑气萦绕,阴气与怨念聚集,内中有一个像是烧焦了的人,腹部高高鼓起,与刚才从石棺里面抬出来的女尸很像。但它比女尸更可怕,眼睛是睁开的,一片血红,身上到处都在冒烟,焦黑溃烂,口鼻之间随着呼吸冒出一阵阵黑烟和火光。它的脸早已焦糊看不到表情,但一眼就可以看出它的痛苦和怨恨,那种怨念太深了。 愣了一下我就反应过来了,这个怨灵就是石棺里面的女尸,她死前非常痛苦,怨恨极深,所以死后一直保持着这种烧焦状态。 这样的怨魂厉鬼,往往已经失去了本性,会迁怒到无关的人身上而去害人,如果没办法化解它的怨气就只能让它消失。但这时我却想到了许多可疑的事,以及某种朦胧的希望,也许这是一个转机! 之前这个怨灵并不存在,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也许是因为里面的胎胞和母体恢复了生机,魂魄与躯体是息息相关的,当躯体有了生机时,魂魄受到吸引,会尽可能地靠近躯体,所以她的怨灵出现了。 如果她生前是自愿以身体培育那个胎胞,为何会如此怨恨?为什么会被人烧成这样?如不是自愿的,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必定无比痛恨那个胎胞,给她机会的话,她一定会杀了它。不论那个胎胞多强大,都是在她身体里面培育出来的,母体与胎胞的能量是一致的,强则同强,弱则同弱,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如果有人能杀死胎胞的话,那就是母体! 第二十二章 怨灵的记忆 大c和百消门的人显然不在乎母体的死活,只要母体把胎胞培育成熟就可以,所以他们并没想要把母体的魂魄召回来安放到躯体上。那么假如我帮助怨灵回到躯体,母体真正复活,记起前生之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当然也有可能我猜错了,这样做会造成更恶劣的结果,但这种可能性很低。再说饕餮现世,蚩尤尸骨快要合一,我女朋友变成女魔头杀了我两个师父,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就是再造出一个混世魔王来,也是往墨水里加入烟灰,不能更黑了。 怨灵出现后,那种阴郁的气息更浓重了,而且阴气迅速提升,气温明显下降,阴气与自然界的阳气震荡之下,附近产生了一阵阵旋风。洞口外的五个守卫已经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但他们可能不会开天眼,看不到怨灵,还以为是山洞里面施法造成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山洞里面看。 我果断元神出窍,向怨灵迎去。她发现我靠近,她立即表现极大的敌意和强烈的愤怒,怨念引发的阴气和煞气有如狂风巨浪,几乎令我无法前进。这一瞬间她展示出来的力量是无法抗拒的,无法估量的,远超过我的预料,连以前我遇到的七郎与她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七郎的强大是个体的强大,这个怨灵的强大,是与这一片区域的怨念连结成一体,也与里面的母体和胎胞有联系。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这里的怨念气息,是整个寨子的人惨死后留下的,胎胞和母体安置在那些白骨上面,六十年来一直在不断地吸收怨念。这个怨灵既是这个寨子的人,又与胎胞有联系,她就拥有了自己和整个寨子六十年来产生的怨念,如果她的真正潜力暴发出来,会强大到让人不敢想象的程度。 “不要紧张,不要生气,我是来帮助你的。”我的元神对她说,实际上这是一种意念交流,我在尽可能表现出友善和真诚。 我是元神状态,在怨灵看来就是同类,所以容易勾通得多。怨灵血红的眼睛瞪着我,稍收了怒气:“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是我最想问的,但现在我必须先回答她。我说:“我叫许承业,路过这里,看到你很痛苦,想要帮你解脱,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怨灵立即暴怒起来,同时我脑海中也闪过许多幻影片断,都是她生前被烧时的痛苦和挣扎,这是她残留的最深的记忆。她是被活生生烧死的,而且烧了很久,烧死她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寨子,就是这个高台,当时全部人都在这里看着,她的至亲之人也在场。 我很震惊,之前我以为是她死后,人们怕她腹中的胎胞不会死透才把她拿去烧,没想到是活着烧了,而且是她的亲人和同村人干的,她到底做了什么事会导致这样的下场? 不需要假装,我已经非常同情她,心里有无限悲悯。她能感应到我的心态,对我也有了些许友善,怨念和煞气还是很狂暴,却不是冲着我来的,我不再受到巨大压力。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我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怨灵像是在问自己,已经无法记起,因此又非常愤怒,她的身上聚集了无法估量的不良气息,所以易怒,狂躁,别看她现在对我有一点点友善,下一秒钟她就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可能跟你肚子里的东西有关。”我小心地提醒了她一下。 霎时又有许多幻影在我眼前闪过,在她快要被烧死的时候,是她肚子里的生命让她不会死去,并且让她拥有了可怕的力量,寨子里面的人一个个被自己的本命蛊反噬死去,没有本命蛊的人也全部倒下,七窃流血而死。然后她感觉到了极度虚弱,之后就只有永恒的痛苦和怨恨。 我明白了,她肚子里的胎胞还没有发育成熟,发现母体垂危,反过来救母,但耗尽了能量陷入沉睡。她失去了能量支持,还是死了,从此以怨灵的方式存在受苦,直到今天胎胞复苏,吸收了大量怨念能量,她能共享到这种能量,所以得以现身出来。 如果她不能记起前生的事,不知道是那个胎胞害她变成这样,她既使回到身体也不可能杀死胎胞。我只能冒险再提醒她:“你肚子里面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那是我的孩子!”怨灵愤怒咆哮,本来就非常可怕的样子变得更加吓人,强烈的煞气冲击,把我的元神推得向后飘了好几米远。 我暗叫糟糕,她认为是她的孩子,出于母爱是不会杀死胎胞的,只怕我的计划要泡汤了。而且我也没有更多时间跟她多交流了,说不定大c已经开始杀小孩了。 “是的,是的,那是你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你亲人和寨子里的人要烧死你呢?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 怨灵的样子有些迷惘,反而问我:“为什么呢?” 我问她:“你是怎么怀上‘孩子’的?” 怨灵的意念非常混乱,像是有某种柔情,又有极大恐惧,但更多的还是怨恨。在毫无头绪的混乱中,有一张脸渐渐清晰起来,眉宇飞扬,鼻如悬胆,很英俊但眼神有些邪气,有点桀骜不驯的味道。在我看来他的眼神可能是邪气,在怀春少女看来,也许就是深情和挑逗了,这样的人绝对是少女杀手,走到哪里都能让美女春心大动。 怨灵的痛苦、愤怒和怨恨迅速削弱,涌起了某种甜蜜和柔情,心驰神往,看上去居然有些脉脉含情的样子。我立即联想到一个可能,就是那个英俊男子害了她或利用了她,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还在爱着他。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化解怨恨,那就是爱。我有些犹豫了,这个怨灵死得太惨,受了太多的苦,我应该趁这个机会引导她的爱意,怨气尽消之后她就能脱离苦海。但是现在里面有九个小孩需要我来救,坏蛋们有可能在造出一个可怕的怪物,我要阻止,那就只能利用她。为了救九个小孩利用一个女鬼,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再转念一想,事实上害她的人,正是她爱的人,那么这爱是假的,我如果用这种假的爱来消解她怨恨,我也是在欺骗。如果她帮我救出了九个小孩,这是一大善举,老天爷要是没有瞎眼的话,也该让她脱离苦海吧? 我还不能推测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我敢肯定那个英俊男子是百消门的人,说不定就是里面五个苗人中的某一个人的祖先,出于某种目的接近这个少女,并在她体内种下了虫卵,绝对不安好心。现在我没时间与怨灵交流了,只能赌一把,赌她回到身体后能够记起前生的所有事情,能够分清是非对错,阻止那个可怕的东西出生。 “你想要回到你的身体吗?你的身体就在那个山洞里面。”我指向了山洞。 怨灵往那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进不去,那里有封印。” 原来她进不去,要让她进去的话,先得破坏封印,但我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条件,那么只有使用“引狼入室”的招数了。我说:“你可以暂时附在我身上,我带你进去,进去之后不要管任何事,立即回到你的身体。” “真的?”怨灵非常兴奋和激动,“你是好人,我很久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好人了。” 我一头黑线,我这是在利用她,能算是好人吗?老奶奶,你不要说我是坏人就行了。 “快跟我来!”说了一声我的元神就回到身体,精气神内敛,这样我外放的气息减弱,就不会让怨灵感到害怕——实际上她很强大,我神气没有内敛她也是不怕的,但我不收敛的话阳气太强,她的阴气也很强,只会冲突碰撞,无法依附,现在我只能“舍己为人”,尽量收敛自己的气息,把身体借给她一会儿。 怨灵很快附到了我身上,这种依附只是表层的气息相连,她没有侵占我的意识。尽管这样我还是觉得全身冰冷,气血不调,好像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这样会在一程度度上影响我的行动,而且时间不能太久,否则阴气侵入体内会对我不利。 分秒必争,我立即以小弩瞄准了洞口的守卫,扣动扳机射中了一人。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丢掉了弩,拿起手枪连续开枪。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而且是偷袭,射倒他们真不算什么本事,没有什么悬念,四声枪响放倒了四个。 最后一个人还没倒下,我已经从台阶下跃起,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混元一气符发动,拍在自己胸口,然后往山洞冲去。 我枪里还有两发子弹,这是用来招呼里面两个枪手的,没有多余,所以我必须每一枪都命中要害,一枪毙命,老奶奶你可不要扯我的手啊。 第二十三章 逆转局面 我冲进洞内,这条山洞近乎直线,所以还没有跑到三分之一,里面的两个枪手就开枪了。两把微型折叠冲锋枪一齐扫射,子弹密如暴雨,不过冲锋枪的子弹冲击力不是很大,远不如步枪。张玄明送给我的混元一气符效果很强,不仅挡住了所有子弹,还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力,我还能继续向前跑。 冲锋枪喷吐的火焰,非常清晰地显示出了两个人的位置,他们自恃火力强猛并没有躲藏,而是站在空旷的地方不停地扫射。我根本就不需要瞄准,人枪合一,眼到手到,两枪都准确命中他们的心脏。 两人中枪之后往后倒,手指还扣在扳机上,一个人冲锋枪朝着洞顶射击,一个人身体居然扭转了,朝向里面射击。而我一步都没有停过,他们两个刚刚落地,冲锋枪刚刚停止射击,我已经冲到他们旁边,捞起了一把冲锋枪。 我的手指刚搭到扳机上,还没来得及抬起枪口,大c已经快如幻影从侧面冲来,一掌拍到,力重如山。仓促之间,我只能以左掌相迎,奋尽全力。 “啪”的一声,我向后退撞到了石壁上,幸好有混元一气符护体抵消了大部分力量,现在我的体质和力量也远胜以前了,没受到内伤,只是被冲撞得一阵气血翻腾。大c如影随形,向我的手臂抓来,他已经明白了我身上有力场护体,所以改打用抓,想要抢走我的枪。 换了是以前我躲不开他这一抓,喝过龙脉的灵泉之后,我的反应和速度比以前快多了,右手往后缩,左手打向身前空处。假如大c继续向前夺枪,脑袋就会刚好送到我的拳头上。但我还是低估了他实力,左手腕被他闪电般扣住,身不由已地扭转,右手前臂也被他抓住了。 就在这时,可怕的怨念和煞气如同山洪暴发,沿着大c抓着我的双手冲向他的身体——怨灵此时跟我几乎就是一体的,打我就等于是打她,她暴怒了。 大c惊呼一声,急忙松手,距离太近我手脚施展不开,只能抬脚屈膝撞了出去。他完全没有料到我身上有这么可怕的煞气,就像是落水的人被呛了一口,心神和动作都乱了,我这一下膝撞着着实实落在他心窝,撞得他踉跄后退。 我终于有机会抬起了枪口,毫不客气扣动了板机,还是连射模式,枪身急速震颤,子弹一连串向大c射去。距离很近,而且是连发散射,他哪能避得开?我敢肯定他身上中了三颗子弹以上。他着地一滚蹿起,瞬间远遁五六米外,落地时脚步踉跄,腿部也中弹了! 他内功深厚,可能子弹入肉不深,还不会致命。我的枪口紧跟着他,但是枪声突然停了,我再扣扳机,只有机簧空响,没有子弹了。冲锋枪的射速很快,连射的话还没什么感觉子弹就全出去了,可不像电影里面连射了好几分钟还有子弹。 我感应到了有人向我撞来,还有刀芒的锐气,急忙侧身挥枪去挡,“当”的一声响亮,火星迸射,刚好挡住了一把弯刀。两个百消门的男首领向我杀来了,三个女的可能是刚才为了避子弹,也有可能是不擅长肉搏,还在较远的地方。 刚才的挡格动作纯属本能,挡了一刀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刀枪不入,怕他们的刀做什么?别以为我是一个法师,现在我是具有无敌模式的狂暴战士!我以枪向对面的人砸去,之前捡来的弯刀到了手上,左臂一挥格开对方的刀,右手一刀横扫。 那人根本没有想到我能用手臂档他的刀,急忙后退并扭转刀身来档我的刀,用刀技巧非常高明,但还是慢了半拍,胸腹之间被我割出一道伤口,见血了。 另一个男人冲到,一刀劈在我肩头,正常情况向我必定吃痛向后退,半秒钟到一秒钟内不可能反击。但现在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立即反击一脚踢中了他,把他踢退了几步。 这两个老男人刀法精妙,实力不俗,大c也有再战之力,况且还有三个准备出手的女人,我不敢恋战,趁着两人退避之机向地上的母体冲去。两个老男人立即追击,三个女人也各自向我场手甩出了什么东西。 这一瞬间我与地上的母体之间已经没有阻挡,距离只有不到十米,我在心里大叫一声:“快去!” 怨灵脱离了我,她是灵体,所以速度极快,就是一闪而己。逃到远处正在喘息的大c惊觉不妙,急忙掐了一个法诀,但还没有打出,怨灵已经扑到母体身上,重合到一起了。 两个老男人的刀都砍在我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致使我向前跌,侧面三个女人甩出的东西也碰到了我,像是细沙或气雾。毫无疑问这不是洗面奶和定型水,而是最可怕的毒药或蛊虫,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抵抗,此刻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闭住呼吸和全身精气,并以意念形成防护,是死是活就看老天爷给不给脸了。 两个老男人再砍,我挥刀招架,如果不是必要,我还是不能被他们砍中。因为混元一气符的能量场在受到攻击时,会消耗我的精神和体力,被他们连续乱砍很快我就会虚弱,符法效果也会消失。 看样子这一次幸运之神站在我这一边,我暂时没有明显中毒和中蛊的症状,凭着混元一气符的效果也能勉强挡住一会儿。 “咳,咳……”躺在地上的母体突然咳嗽,挺身坐起,吐出一滩黑色的浓稠液体。她的眼睛也睁开了,但显得有些茫然,像是大梦初醒不知身在何处。 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很惊讶,两个老男人的攻击也停滞了一下,我趁机逃开,贴靠到了石壁。很好,这样就不会被围攻了,可以坚持更久一点。 “#~%&*……”母体发出一串古怪语言,可能是苗语吧?她本能地用双手捂住了胸前双峰,双腿合紧蜷缩,由此看来,她已经具有了正常人类的本能。 五个百消门的首领都露出惊讶和不安的表情,没有再攻击我,互相望着了几眼后,由那个气度不凡的老男人回答了一句,同样我还是听不懂。 母体又开始急速说话,既有疑惑也有些愤怒,像是在质问什么。五个百消门首令表情都很难看,默然无语,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非常担忧。 他们已经顾不上我了,现在该我体现一下绅士风度,讨好她一下。我身上穿着两套衣服,外面一套黑衣是从外面守卫那儿“借”来的,我脱下外衣,慢慢向母体走去。她望向我说了一句话,看起来没有敌意。我更放心了,走到她面前,把衣服罩向她。 她有些紧张和羞涩,如果正常穿衣服的话,胸前就会完全露出来,只好把双手直接伸进了衣袖里,把衣服反穿在身上。但这样她扣不到后面的扣子,好人做到底,我绕到她后面,帮她把扣子扣上,然后脱下我的外面裤子……多穿几件衣服就是好啊,我这举动显然得到了她的极大好感。 没等我把裤子给她,五个百消门的首领一齐开始念咒语了,与他们之前唤醒胎胞的咒语类似,而且我能感应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某种人耳听不到的声波或频率。 糟糕,他们一定是在唤醒胎胞,胎胞要是完全醒了,肯定会帮着他们,只怕那时母体也无能为力了。 母体一愣之后就变得非常愤怒,顾不上没有穿裤子猛地站了起来,双手伸张,仰天发出了一声可怕之极的尖啸。 “啊……” 年轻的那个百消门女首领突然喷血,捂着腹部倒下,两腿蹬了几下就不会动了,一张脸已经变得青紫。另四个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努力抵抗着,紧接着摇摇晃晃,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眼看也要暴毙。 大c发觉不妙,向洞口方向蹿去,但我早已经防着他了,立即冲出拦截。洞口离我更近,而且他身上多处中弹,大腿也中弹跑不快,我先一步冲到洞口挡住了他,迎面一拳打出。他慌忙迎击,只有之前三四成力量,但还是把我震退几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本来就没有想要跟他硬拼,我的目标是另一把冲锋枪,里面应该还有子弹。往后跌退时我捞起了冲锋枪,他也被震退了两步,再次冲过来时,我的枪口刚好对准了他。 大c的动作僵住了,接着慢慢举起了双手,露出难看的笑容:“别开枪,你放我一马,我救你女朋友一命。一命换一命,你绝对不亏。” “什么?”我愣了一下。 大c干笑一声:“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救段凝芷,实际上能让她恢复正常的人只有我,你要是杀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救她了。” 我的心跳加速了,其实最初凝芷被段静轩打死时,我就想过换日门可能会有办法。但是秀姑打消了我这个念头,因为使用邪法是在透支未来,要付出惨重代价。如今凝芷变成了这样,说明正道的方法是不行的,正道中人甚至不愿意出手救她。再反观邪道中人,一个个活得很滋润,为所欲为,想要有什么就有什么,事实摆在眼前,何以见得正道就是对的,邪道就是错的? 我极力压制内心的冲动,极力使自己的表情和声音平静,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大c道:“我可以偷天换日把别人的好命变成她的,还有先天灵气转移,然后逼出她体内的妖丹,慢慢就恢复正常了。信不信由你,但你只有这个机会,除了我没有别人能办到了。” 我愣在那儿,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在交战,我到底该怎么做? 第二十四章 魔高一丈 为了救凝芷,我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冒了很多险,甚至是这几年来我的人生目标,只要有那么一点机会我都不会放过。但是我也必须面对现实,如今她可以恢复正常的机会很渺茫,我不能只凭大c一句话就相信了他。今天要是放走了他,以后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被他害死,他以后做的所有罪恶都要算在我身上。即使他真的让凝芷恢复了正常,我和凝芷在一起了,我们能不内疚,不自责,不羞愧吗? 那么我杀了他,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会因此得到某个神仙的怜悯吗?张玄明、青丘凝雪他们会不顾一切禁忌治好凝芷吗?我想也不会,虽然他们对我很好,立场却是坚定的,不能干涉的还是不出手。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佛祖也并没有真正低下头来看过我一眼,正义与善良的坚持,到底有没有回应? 善与恶,正与邪,是与非,无数个念头形成对立的阵营,在我脑海中冲杀,我真的困惑了,迷失了。爱情与良心,哪个更重要?我该怎么办? “呯”的一声,里面有一个人倒下,胸膛炸开了,死得非常惨。母体在被烧死时,已经从胎胞那儿获得了控制别人本命蛊的能力,现在胎胞复苏让她拥有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她又有了这种能力,百消门的人没有一个能抵抗。我相信这个胎胞是百消门的前辈种下的,这算是自食恶果么? 大c脸色更加难看了:“我可以立下毒誓,保证帮你治好她!” “……”我还在犹豫,天人交战。 大c紧接着说:“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一起走,直到治好她为止。” 我眼角的余光将要从山洞里面收回来时,看到了排列在地上的九个红衣小孩,我心里的天平突然倾斜了。我说:“必须杀死一个人才能治好她吗?” “至少一个。”大c说,脸上已经露出惊喜和希望。 “你去死吧!”我说着扣动了扳机。我可以质疑一切真理包括诸天神佛,但我不能用别人的命来换凝芷的命,这是我的原则!如果我背弃了这个原则,我就不是许承业,我就无颜见所有死去的和还活着的朋友。凝芷也绝对不会同意我这样做,我要是这样做了,才是真正背弃了我们的爱情和信仰,我才是真正失去凝芷。 枪响了,喷吐出了炽热的子弹,但是枪口却不是朝着大c,枪把也不是握在我手里。这一瞬间我有些懵了,接着我飞了起来,飞过了整个大洞窟撞在里面的石壁上。 巨大的撞击力把混元一气符的能量场完全撞散了,我的精神和体力也受到了难以估量的损耗,感到无比的虚弱,撞击的疼痛和眩晕也让我眼前金星乱闪。 这是怎么了? 一个阴森森像太监的声音响起:“没出息,一点小事也办不成,太让老夫失望了!” 白眉老妖?我大吃一惊,勉力爬了起来靠在石壁上,果然是白眉老妖,手里拿着刚才还在我手上的冲锋枪。 “我,我……”大c尴尬之极,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用说了,这件事你已经办砸了,下不为例。”白眉老妖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眼光一直盯着母体。 “是,是,多谢尊者恩典。”大c唯唯诺诺。 我很震惊,没想到大c也在为白眉老妖做事,那么这一次就不是换日门和百消门合作,大c是为了那个胎胞而来,是在利用百消门的人。现在连白眉老妖也亲自来了,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最后三个百消门的首领相继扑倒在地,都死得非常难看,母体余怒不熄,望向了白眉老妖。我已经无力再搏斗,现在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纵然她不能胜过白眉老妖,也要毁掉胎胞,绝对不能让白眉老妖得逞。 “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只能这样。”白眉老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接着发出一连串古怪音节,像是念咒,又像是在说话,那种韵味居然与刚才五个百消门首领念的咒语相似。 我有些明白了,这是最古老的语言,世间早已失传,只有一部分以咒语的形式在苗人部族中传承。据说蚩尤是包括苗族在内的许多少数民族的祖先和战神,这种咒语包括一些养蛊的方法就是蚩尤的部族留传下来的,白眉老妖是蚩尤的化身,当然也会这种语言,也能控制那个胎胞。所以白眉老妖出现在这里就不奇怪了,它派大c来这里夺取胎胞的目的也呼之欲出。 果然,母体中的胎胞有了强烈的气息波动,母体身上的怨念、煞气和生命力都迅速往胎胞内集中。母体少女先是惊喜,紧接着变成了惊恐,用苗语急速说着什么,但白眉老妖完全不予理会。 我怒气填胸,强撑着站了起来。白眉老妖望向了我,眼光冰冷又阴森:“好小子,你居然逃出来了,又跑来搅局,今天不能再放过你了。” 我正想骂它几句,它已经一指向我虚点,我立即像是被雷电击中,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感觉自己整个人完全被击碎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恢复了一点意识,想要内视观察自己受伤情况,却无法观察到自己的内部情况。我无法凝聚元神,也不能使用天眼,虚弱得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整个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只剩一个空壳……如果我不是处于幻觉中,那我一定是被白眉老妖废了所有修为。 我努力睁开了眼睛,看到母体已经倒在地上,脸容已经变得苍老干枯,但还活着。白眉老妖站在她旁边,一把扯掉了她的衣服,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鼓凸的腹部划过,肚皮随着它的手指裂开,只有少量鲜血流出。 不仅肚皮裂开了,连里面的胎胞也被划开,白眉老妖伸出双手,从里面抱出了一个沾满了污血和液体的东西,有头有脸,手脚俱全…… 我惊呆了,我一直以为里面是一个怪物,可是现在明明是一个人类的婴儿! “嘿嘿……”白眉老妖很得意,眉开眼笑,用旁边扯落下来的衣服小心地把婴儿包了起来。 母体也看到了婴儿,先是震惊,然后是欣慰和爱怜,母爱流露无余。她眼角滚出了一颗眼泪,然后脸上的微笑和爱怜就凝固了。 “走!”白眉老妖说了一声,一挥手,一阵风往洞口外卷去,它和大c都不见了。 我暗叹一声,这回真是一败涂地了,而且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努力修来的元神,就这么消失了,我现在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这真的是天不佑善人么?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要做好人吗? 仅仅是三五秒钟之后,外面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糟糕,晚了一步又被它逃走了。” 我又惊又喜,这不是张玄明的声音吗? 另一个男子声音道:“我们快追!” “等等,好像有一个朋友在这里……里面有人,还有血腥味。”张玄明说。紧接着我感应到了柳灵儿、青丘凝雪,她们瞬间就到了我身边,但我的感觉却很模糊和遥远,因为我现在太虚弱了,甚至无法集中精神清晰感应到她们。 “主人,这是怎么了?”柳灵儿惊慌地问。 我还能与她意念交流,不过一秒钟时间,我所经历的事情柳灵儿和青丘凝雪都知道了。 张玄明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紧接着是圆规和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以前我没有见过。 “是这里,大师兄在山洞里面。”外面传来声音,又有两个人往里面跑。 我真的很无语,你们兵强马壮,就不能早几秒钟来,好戏已经落幕了,来这么多人做什么? 我的想法被青丘凝雪知道了,她可能立即转告了张玄明,张玄明扶起了我,按着我的脉门说:“我们上了老妖怪的当,大量敌人往塔里木盆地聚集,我们以为它是要强夺蚩尤骸骨,结果没有人发动攻击,它也突然消失了,我们才一路追踪过来……你把这颗药丸吃下去。” 张玄明把一颗丹药递给我,我惨然一笑:“你还是留着吧,我只是个废人了,吃了也是浪费。” 张玄明的手僵在那儿,脸上有不忍之色,柳灵儿更是哇地哭了起来。 “可惜我能力低微,没能阻止它,唉……”我长叹一声。 青丘凝雪道:“你已经尽力了,至少你救了九个小孩的命,这不是小事。老妖怪虽然带走了那个婴儿,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出大乱子,我们还有机会挽回,你不用自责。” 我不自责,但我感觉很窝囊,连跟白眉老妖过招的可能性都没有,敌人一个比一个强大,现在我更成为废物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的朋友们被百消门的人抓住了,应该还活着,可能关押在附近,拜托你们去救一下,玄明兄你认得他们。” “好,你安心养伤,也许还有复原的可能,其他事就交给我来了……咦,你的朋友们已经脱险了,就在外面不远的地方。” 我有些惊讶,这也太巧合了一点,但同时我也暗自庆幸,幸好他们晚来一点,否则有可能全部折在白眉老妖手里,我们与张玄明他们不一样,我们的能力都太低了。 第二十五章 患难见真情 与张玄明同来的人急忙检查小孩,解除他们的禁制,安抚他们。这些小孩确实与众不同,都极有灵性,心智胆量也超过同年龄小孩,虽然惊惧异常,并没有全部大哭,只有几个女童哭了起来,安抚一会儿也就没哭了。 柳灵儿暗中向我介绍了这些人,与张玄明和圆规一起进来的三十出头的人叫黄亦蓝,来历神秘,具有抑制别人使用咒法的能力,是他们对付白眉老妖的王牌。后面进来的一男一女是张玄明的师弟师妹,男的叫凌风飘,浓眉毛高颧骨薄嘴唇,有些好狠斗勇尖酸刻薄的样子;女的叫欧阳真菲,看起来也有二十五六了,清纯可人,看起来还有一点天真未泯的味道。这两个人的能力远不及张玄明,但与我们比起来还是大高手,各有绝技。 实际上张玄明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年轻,已经三十多岁了,只是他已经达到了容颜不老的境界,看起来好像比他师弟师妹还年轻。 张玄明皱着眉头,在山洞里面检查母体、石棺和阵纹等状况。这时我感应到了喵太,很快喵太就从洞口跑进来了,跑到我身边有些惊讶地望着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已经感应不到它的意思,只能从它的眼神看到它的惊讶和焦虑不安,直到它蹭到了我身上,我才能模糊明白它的意思。 看来我是真的废了。 不一会儿,秦悠悠、陆南天、不癫和尚等人都进来了,发现我们在这里很惊讶,互相询问。秦悠悠本来是想不搭理我的,扫了一眼发现我气色不对,还是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我苦笑:“被人废了修为,有些虚弱,死应该死不了。” 秦悠悠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还有你怎么在这儿?” “白眉老妖……我本来跟在你们后面,想帮你们对付换日门的人,你们被毒倒,我迟了一步,逼问那个酒店的女老板,追踪来到这里……”我说话都觉得没有力气,断断续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张玄明已经知道了详细经过,接着对众人做了一些补充,让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然他高度称赞了我舍己救人,单枪匹马力挽狂澜的壮举,最后因为白眉老妖出现才失控。 我只有苦笑的份,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我成废人了,没了能力,白眉老妖怎么样也与我无关了。至于救凝芷……唉,这个就更不要想了。 秦悠悠很内疚和自责,眼泪都出来了,低声道:“都怪我,我要是没生你的气,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就不会这样了。” 我勉强挤出笑容:“不,这不是你的错,其实我刚刚追上你们,要是我们一起走,还有可能全部被敌人一起放倒了。对了,你们是怎么脱险的?” 秦悠悠道:“我们被关在山下的村子里,是两个老人救了我们,还给了我们解毒和避蛊的药。那个老奶奶本来是要跟我们一起来的,但是老爷爷不肯,两人还吵了起来,后来突然不见了。” 我有些意外,看样子那两个老人跟这个寨子有点关系,也许知道一些内幕。不过他们不肯上来,现在应该也不在山下了,这山寨曾经发生的事,只能凭我们自己想像了。 另一边欧阳真菲突然道:“我已经知道了老妖怪的位置!” 张玄明精神一振,对我和陆南天等人拱手一圈:“各位朋友,我必须马上去追那老妖怪,这里麻烦你们关照和善后一下。师弟,你协助他们把小孩送回家,圆规麻烦你也留在这里超度一下,消去怨气。 圆规立即答应了,凌枫飘却苦着脸:“送人这么简单的事怎么能让我做?我还是去跟老妖怪拼命吧。” 张玄明道:“你会五行遁法,协助他们才能更快把小孩送回去。” “可是小菲也会五行遁法啊,而且女孩子适合做这种事。” 欧阳真菲有些得意:“我有仙童打探追踪,你有吗?” 陆南天插嘴道:“这些小孩的住址我大多知道,几个不知道的应该也能问出来,你们会飞的话,送他们回家很快的。” 凌枫飘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意了送小孩。张玄明、青丘凝雪、黄亦蓝、欧阳真菲往山洞外跑,出了洞驾起土遁,瞬间不知去向。 陆南天和凌枫飘开始与小孩们勾通,确定他们的名字、住址。圆规、不癫和尚、枫羽云、王诚钧等人则开始处理尸体,准备连同那些骸骨一起火化,念经超度。 我很颓废,也很迷惘,我还能做什么?我以后做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秦悠悠拉住了我的手,两眼直视着我:“功夫废了可以再练,即使练不成了,你还可以当乐师,我们可以再组建剧团,像以前一样到处演出,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我没事。”我只能这么说。 “不,你失去信心和勇气了。我也曾经失去了方向和信心,但我走出了黑暗,勇敢面对。以后我不会再跟你呕气了,你不会武功没关系,不会法术也没关系,你还知智慧和经验,可以指导我们。只要你还像以前一样坚强和勇敢,就是我们的精神支柱,你出谋划策,我来动手。” 我知道她的意思,当着这么多人她说得很委婉,如果直接一点说,就是不管我废到什么程度,她都不会嫌弃我,都会照顾我一辈子。我变成了废物,她还能这样对我,我除了感动还能有什么?但如果我真的成了废物,我怎能成为她的累赘? 柳灵儿在我脑海中叹息:“唉,好感人啊,我都想要流泪了。不过我也一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会离开你,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喵太挨在我身边,也有这样的意思,只要我还活着,它都不会离开我。我心里有一股暖意在流淌,也许我真的失去了很多,但我也得到了很多,这些都是钱买不到的,若不是经历了这样的打击,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 枫羽云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头:“大哥,你知道的,以前我也被废了修为,以为自己完蛋了,但是现在我比以前更强了,还准备成为一代宗师呢!” 我终于真的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保证继续完胜你,等着瞧!” “哈哈,放马过来吧!或者我趁着现在你虚弱,好好欺负你一把?” “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虽然笑容里面还有一点儿勉强。 我终于振作了一些,放弃了就此“退出江湖”的想法,但要我立即摆脱阴影也是不可能的,这个打击太沉重了。我现在应该好好地静思,想一想试一试,寻找自己的出路。 凌枫飘把小孩一个一个送走了,其他人把尸体和枯骨都抬到外面的平台上,找来干柴火化。两个高僧念经的声音祥和悲悯,残留的阴郁气息渐渐消散,不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都像那腾起的黑烟一样,消散无踪。 我在心里把事情的经过推敲了几遍,可以猜出一个大概:天岗寨的苗人擅长巫术和养蛊,可能与百消门是敌对关系,因为能力强又占了天险,百消门奈何不了他们,于是使用美男计,勾引天岗寨的一个美丽苗女(可能是圣女之类,不许嫁人的),致使她怀孕,这个胎胞有古怪,会害死所有人。天岗寨的人发现了,把她架在火上烧,结果没有烧死,苗女小宇宙暴发反而弄死了所有人。胎胞耗尽了潜力陷入沉睡,她也死了,百消门的人把她埋在洞里,等待六十年后再来复活胎胞,这个胎胞对他们有很大的用处。 另一个可能是百消门的人在培育某种特殊的蛊,需要吸收大量怨气经过六十年时间才能成熟,所以派一个美男接近敌方苗女,在苗女身上种下了虫卵,害死了全寨人,利用苗女和全寨人的无限怨念来培育那个胎胞。可能是意外原因,或者白眉老妖使了什么手段,胎胞才进化成人类婴儿的样子。假如是正常怀孕,婴儿不会躲在肉球里面,也没有那么恐怖的能力,所以我正倾向于这一种可能。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最糟糕的是婴儿被白眉老妖带走了。这个婴儿已经够古怪的了,连是人是虫都分不清,有着恐怖的潜力,再要是被白眉老妖这个天字第一号大魔头培养长大,结果简直不敢想像,说不定比远古时期的蚩尤更恐怖。 我尝试着练习自创的太虚幻神功,基本进不了状态,就像从来没有练过功的人一样。到了收功时,吸收的一点点气息根本无法收进上丹田,意念一散它也散了。这就像一个容器破了一个洞,盛不住水了。 我再试着练洞宫山神仙教我的凝神诀,结果也是一样,不但练起来很难,到了收功时全散了,情况比我想像的更严重,想要从头再来也不行。 天亮后我们开始下山,秦悠悠一直扶着我,虽然经过休息我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她也不肯放开我,像是怕一放开我就消失了。 一路慢慢走,到了山脚下的大路边,没等多久张玄明就出现了。只有他一个人来,不需要多说,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好事。 第二十六章 说道 “我们没有追到老妖怪。它知道我们紧追在后面,故布疑阵,害我们扑空了几次,现在不知道它躲到哪儿去了。”张玄明说。 这已经在我们预料之中,白眉老妖的可怕绝对不只是因为它战斗强,它的狡猾阴险才是最可怕的。 张玄明见众人有些失望,又说:“不过它一定会去抢沙漠废墟下的魔骨,没抢到魔骨它成不了大气候,那么我们只要守住那里,以逸待劳等它出现就行了。” 我以前团队的朋友们都望向我,但没说话。我说:“我现在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去沙漠了,大家自己看着办,想要尽一点微薄之力的人就跟玄明兄一起去,不想去的人就做自己的事去吧。” 张玄明笑了笑:“沙漠那边我们已经有了布置,短时间内它是无法突破的,我这次来是想带你去见一个朋友,研究一下有没有办法快速让你的能力恢复。聚沙成塔,积腋成裘,一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大家的智慧和力量才是强大的,况且在场诸位都是英雄豪杰,各有独门奇技,还望大家鼎力相助。” 我有些羞愧,包括我在内,我们这个团队的人都以为张玄明顾不上我了,他是做大事的人哪有空管我这颗“废棋子”?没想到他要专程带我去求医,由此足见他的人品。 我还没开口,众人纷纷道:“只要不嫌我们能力低微,我们一定去!”“不杀了白眉老妖誓不罢休。” 张玄明道:“多谢大家。师弟,你分批带他们过去,其他人已经在那里了。许承业,我们走吧。” 秦悠悠问:“我可以跟他一起去吗?我可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张玄明朝我眨了眨眼,笑得有些暧昧:“本来是不行的,但他不能生活自理了,我又不会侍候人,就有劳秦姑娘你了。” 秦悠悠大喜,我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脸上发热,谁都知道我没有生活不能自理,他们也知道秦悠悠对我有意思,我简直像在搞婚外恋被人当场捉住。 秦悠悠抱起了喵太,张玄明说了声走,我身体虚空,眼前幻光闪动,很快脚又踏到实地。我们面前是一个小草坪,正对着一个山门,白墙黑瓦,石牌匾上有“白云禅寺”四个字,两侧种有石榴树、梧桐树、芙蓉树等,石榴树上已经结了许多红艳艳的石榴。后面的古树林中露出些屋檐,有淡淡青烟透瓦而上,梵唱声隐隐,显得特别宁静安祥,清凉气息扑面而来。 张玄明说:“我要介绍给你的人是个老道士,实际上我认识他还不到十分钟,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在去找你们之前,我去一个特殊的地方见本派的祖师爷,一方面请求祖师爷指点对付老妖怪的办法,另外想要讨两颗仙丹,看能不能治好你的伤,还有救段凝芷。但祖师爷不肯给仙丹,他们也不方便干涉人间的事,当时有一位来访的客人在场,他知道了你的情况后愿意帮忙,但我不方便带你去祖师爷那儿,所以与那位老道约了在这里见面。” 我有些震惊,以前张玄明曾经告诉过我,他们的祖师爷是鬼谷子,这个老道是鬼谷子的朋友,那岂不是两三千年前就成仙了? 张玄明见我和秦悠悠很震惊,笑道:“不要紧张,他看起来很随和,跟普通人一样,虽然他是我祖师爷的客人,也未必活了几千年,比如我也会在那个地方出现,我才三十多岁呢。” 我们两个都连连点头,虽然强作镇定,小心肝还在是“扑通、扑通”猛跳,跟着张玄明往里面走。 山门进去正面是笑呵呵的弥勒佛,两侧是怒目瞪视的四大金刚,过了山门是一个颇大的池塘,前面是一排几间大殿,两侧是厢房。从一块石碑上可以看到,这庙是唐代建造的,宋代曾经重建,但现在只是最简单的木屋。这儿的清幽、宁静和安逸,是绝大多数华丽的大寺院所没有的。 我们从左边走过去,有一个约五六十岁的道人坐在板凳上,拿着一个圆形蒲扇慢慢摇着。和尚庙里罕有出现道士,应该就是我们要见的人了,但这个人看起来实在太普通了一点,五官、气质、身体都没有很特别的地方,在路上遇到了都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张玄明走到他面前,很恭敬地揖首:“道长,我把人带来了。” “好,好。”老道笑眯眯地点头,指向旁边的凳子和小桌子,“三位快请坐,请喝茶。” 这时我看到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了,他的眼睛清澈,像婴儿一样,而且也带着孩童的那种单纯、无忧,这让他非常普通的五官变得有些化腐朽为神奇,平凡之中暗藏着不凡。 张玄明道:“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你们聊。” 老道说:“你这孩子,再急也不会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吧?” 张玄明有些尴尬,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再一揖首告罪一声,匆匆走了。 我知道这样的道士不会拘礼,不用跟他太客气,扯了一下秦悠悠坐下来,自己倒茶喝。老道微笑望着我点头,再注目细看秦悠悠也点头,却不知点头是什么意思。 我问:“道长怎么称呼?” “你叫我老道就可以了。我找你来,只是跟你聊聊天,没准备收你当徒弟,也没准备送什么礼物给你,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面,所以名字不重要。” 我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真正收我当徒弟教我修炼呢? 老道笑呵呵道:“收徒弟要讲缘份,就像你们年轻人谈恋爱一样,茫茫人海中看见了就觉得顺眼,志同道合,心灵契合才能配成一对。既使成了师徒,也不一定真正传以大道,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个……要看徒弟的人品,心性,是否经得起考验。” “对,道不轻传,要经得起考验,见到了真性情,真悟性,适合传道,才会授以大道,这种缘份甚至比父子、兄弟、夫妻更深,影响深远。” 我也点头,心中一点不快释然了,收徒弟是非常严肃重大的事,人家只是帮我治病,当然不能“一见钟情”就收我当徒弟。 老道问:“道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说不出来。” “这就对了,道就是不能用语方说出来的,所以老子有云,道可道,非常道,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那就不是真正的道了。同样一句话,一万个人听到,有一万种想法,所以大道只能心传,不可以言传,能不能悟完全在于你自己。同样的东西,为什么有的人能领悟,有的人不能领悟?这是因为人有很多欲望,有很多后天的意识左右了自己,所以要悟道,先要让自己得到释放,不被一切欲念和常规约束,你心里面腾出空间来了,本性显示出来了,才能与道接近,所以道门要讲清净无为。” 我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似乎我被破了修为不是坏事,这是从身体上到意识上的一次大清洗,原本我放不开的现在能放得开了,原本看不到的现在看到了,只是这个“道”又怎么接近?怎么生出来? 老道就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说道:“道就在你眼前,就在你的身体里面,人身为三才合一之身,天生就已俱足,不劳外求。道与法是两回事,道可以自悟,法要外学,道为本法为末,修道的人不必学法,一旦道成万法皆通;学法的人不论学到多少法术,对道的领悟也不一定很深,离道还是很远,遇到真正的有道之士所有法术都不管用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如同推窗望月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但同时我也有非常多的疑惑:“道长,那么不必学什么法术,只要悟道就可以了?” “也不是这么说,法易道难,法术学一个就可以用一个,这就像是数学公式,知道了一个套进去就可以用;道很难真正领悟,千万个修道的人中难得有一个能真正得道,在没有得悟大道之前,无法掌控道的力量,就需要法来除魔卫道。但不能主次颠倒了,执迷于法而忽略了悟道。” 我豁然而语,道的力量就好比小说中的绝世内功,很难练成,没练成之前使不出来,但一旦练成就威力无穷,随便什么招式使出来都威力无穷;法就等于是武功招式,学一招就能用一招,但遇到内功绝顶高手,所有招式都成了花拳绣腿。像圆规和不癫和尚,并没有练武功,也没有学法术,只修心性和悟性,有时心念一动就有无穷神力或不可思议神通,这就是“道”的力量体现出来,不论佛家还是道家,或者旁门左道,都是这个道理。 我以前练的凝神诀也好,太虚幻神功也好,头脑里面的元神也好,那都是“法”,法都是旁枝末节,都可以舍弃,只有领悟道的力量才是根本。 老道又在微笑点头,他果然可以直接知道我的想法,接着他开始给我讲更多非常简单,但却被人忽视了的道理。就像一个又一个烟花在我脑海中炸闪,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但是一闪而过,却又没有抓住,喜不自胜又惶惶不安。 第二十七章 悟道 打坐练功的人都知道,要两眼微闭,眼观鼻尖,却鲜少有人知道为什么要眼观鼻尖。这是因为眼睁太大,神光外泄;眼闭太紧,内失松驰,容易昏沉,眼睛看着鼻尖就是恰到好处。 老道跟我说的,就是许多这样非常简单,但以前我从来没有想到的道理。 古人认为一切想法都是心在活动,至今人们还在用“心动”、“心想”之类的词语;现代科学则认为一切思想都是源自大脑,心脏这个器官是不能思考和储存记忆的。但事实证明,有的人换了心脏之后,却渐渐拥有了这颗心脏原主人的记忆片断和一些生活习性,这又是为什么? 老道跟我说人有两个心,一个是天心,一个是肉心,天心就在眉心处,道门称为玄窍,也就是以前我练功专注的地方和开辟识海的地方。古人所说的心其实指的是天心,不是指肉心,凡人投胎时,元神居于天心,识神居于肉心。天心主宰的是高级智慧,开启则智慧贤达,关闭则昏庸糊涂;肉心主宰的是低级本能,闻惊而跳,闻怒而闷,见死亡则悲,见美色则眩。所以修炼的人要专注于天心,注重内视,万虑皆空,一念不扰,天心打开后,天地日月神光都可以聚于内,练到后来光明能照亮全身,所有毛孔悉放光明……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愿意指点我,为什么看到我的时候点头,因为我之前盲人骑瞎马,练的就是玄窍,虽然犯了很多错误,还处于低级阶段,却也算是有点基础了,如今得到他指点,就比没从来没有练过的人容易得多。 老道继续说:“心死则神活,心死不是枯稿之死,而是消去杂念专一不分散;心死了,元神才能显现。丹道以精水、神火、意土为无上之宝,精水就是先天真一之气,神火就是本性元神之光,意土就是中宫天心,以意土为体,以神火为用,以精水为基,三才合一,光凝法身……” 老道没有收我当徒弟,所以只跟我讲修炼的道理,导愚解惑,没有说具体的修炼方法。我已经有豁然而悟之感,但道也好,法也好,都需要等我静下来再慢慢琢磨,慢慢领悟,他只是为我指明了一条路,路还需要我自己走。 “道长,这个‘道’字我好像明白了,却又完全摸不到边,还请您说得再具体一点,比如说怎么悟,怎么练?” 老道笑了笑,只说了两个字:“专注。” “专注?”我还是有些摸不到实际。 老道说:“道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吃饭睡觉是道,扫地挑水也是道,打坐练功也是道。当你万虑皆空,空明无碍时,专注于任何事物达到极至,殊途同归都能明白道理。所以有人以文入道,有人以武入道,亿万富豪,国际明星,当他们的事业达到颠峰之后,都有可能放下一切去悟道,这是因为他们摸到边沿了。” 一直没说话的秦悠悠突然说:“我知道了,有的和尚只扫地,不练功不念经,几十年如一日,结果反而成了修为最高的人。” 老道笑着点头:“对,因为他能安于扫地,说明他已经放开了所有名利得失,几十年如一日,这就是专注。很简单的道理,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迟早会到达目的地,这山看去那山高,不停改变方向,或是不肯往前走的人,就到不了目的地。” “道长,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天不佑善人,反而让善人多受苦难,以致于人间善良之辈心恢意冷,邪恶强横的人为所欲为,道消魔长。” 老道笑道:“一个人要是有了点困难,就有上天来帮他解决,以后他还会自己努力吗?如果所有人都有了这样的依赖思想,人类还能进发展和进步吗?全都变成动物园里面等着喂食的动物了,结果只有退化、死亡和灭绝。” 我愣住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为什么以前有困难时我总是埋怨老天不开眼。愚蠢,我真的是太蠢了! …… 我问了很多问题,老道总是能用最简单的话说出最真实的道理。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中午,有和尚来请我们吃饭,老道谢绝了,站起来说:“我也该走了,就此别过。” 我很舍不得,但却说不出挽留的话,能跟他聊这么久已经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分,怎能再苛求?老道说走就走,我忍不住问:“道长,你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人?” 老道没有回头,哈哈一笑:“天地视人如蝼蚁,大道视天地如泡影,时间就像脚下的路,前进一步三千年,后退一步三千年……” 老道突然凭空消失了,可能已经到了三千年前,我和秦悠悠愣在那儿。也许真正的神仙是永恒存在的,时间对他们没有影响,因为他们已经掌控了道理,超越了法则。 愣了一会儿,秦悠悠转头问我:“你明白了吗?” 我摇头:“好像都明白了,好像又都不明白。” “那你记住了吗?” 我一拍大腿:“哎呀,刚才只顾着听他话中的意思,现在记不住他说过的所有话了。” 秦悠悠笑道:“没事,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记住了。” 我松了一口气:“我还不知道你记性这么好。” 秦悠悠有些娇嗔地白了我一眼:“我看你跟他说话时如痴似呆,就知道你只顾理解,没有去记,所以我就帮你记了。 我有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反应神速吞回去了,笑道:“多谢你了。” 秦悠悠耸了耸肩:“现在去哪儿?” 在没有修为之前,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那么还不如在这清静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我说:“哪里都不去,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再说。” “好,我们先吃饭去。”秦悠悠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手。 庙里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老尼姑,以及五六个老居士,干净整洁,素食简单,厢房可以随便我们住,正合我意。寺院道观,本来就该大开方便之门,卖门票之类,那简直就是在强奸佛祖。 我开始独坐厢房静思,以全新的角度来省视自己。以前很多东西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些东西只是瞎子摸像,管中窥豹;有的东西是瞎打误撞,碰巧蒙对了。现在我要清晰地,系统地理解并运用起来。 我原先的修为被白眉老妖破了,就像汽车轮胎被人扎了一个洞,不仅气漏了,连轮胎也破了,再往里面充气也没有用。道理是这样,实际上不是几块钱补轮胎那么简单,这个“轮胎”是不可修补的,必须再起炉灶。好消息是我现在明白了轮胎的各种工作原理,可以用新的工艺,新的材料制造新的轮胎,而且有很多种方法自由选择。 这是属于“法”的范畴,当这条新轮胎设计并制造好之后,如何快速给它充气,那就是对“道”领悟。也许我打的比方不是很贴切,主要是为了把玄之又玄的问题比较形像地说出来。 之前我对元神的理解是不正确的,其实每一个人都有元神,而不是玄幻小说家写的有个光屁股的人从头顶钻出来了才叫元神。只不过没有修炼的人元神是隐藏的,被自己的后天意识、肉身意识、各种欲望所淹盖,所以正确的说法不是修出一个元神,而是修到一定程度,精、气、神合一,“元神显现”“婴孩显现”,注意古人用的是“显现”这个词,说明早就存在了。 以前我练出来的“元神”也算是一种元神显现,但是闭门造车,造是造成了,未必能高速奔驰起来,有很多只是假像,是很低层次的东西。就像很多人打坐了几天,觉得自己看到光了,听到声音了,就以为自己开了天眼,有了天耳,实际上大多是幻觉,只是气脉刚刚有一点活动受到刺激产生的幻觉,离真正入门还很远。 绝大多数人练功都是练气,这是因为气态稳定又容易控制,比固体和液体都更灵活,可以随心所欲变化,达到一定浓度也能变成液体和固体。但实际上气不如光,就我们所知,光的速度是最快的,无孔不入,无坚不摧,光的能量比气态不知要高了多少个维度,所以采气不如采光。老道也说过,以意土为体,以神火为用,以精水为基,神火就是元神之光,我以前练的就是元神,所以我现在要练的不是气,是光! 光怎么吸收?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是至理,假如人的里面是空的,那么里面的光最容易透过眼睛照出来,所以修炼初有成果的人两眼神光外露,达到更高层次能够自我控制了才不会外泄。同样道理,外面的日月星辰之光,也最容易从眼睛这个窗户照进体内,用其他穴位来采光都不可能比从眼睛更快更容易。最简单一个道理,所有光线都是眼睛看到然后才能感知,眼睛真的就是窗户。 那么归结起来,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一个中心是眉心上方的玄窍,两个基本点就是一双眼睛,正好成等边三角形。 第二十八章 光凝法身 我开始试着意守玄窍,以意念用双眼吸纳外界的光,但事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试了许久没有一点动静。 如果光能随意采集,从古到今的修炼者就都是采光没人采气了,但实际上采气才是主流,古代的道士们很多自称“炼气士”,内功也被称为“气功”,还有“真气”、“内气”等等,都证明了了采气是主流。不过我也坚信光是可以采集的,精怪类修炼大多是采集日月精华,日月精华就是光中蕴含的能量,精怪都可以采集,为什么人不行?难道人还不如低智商的生物? 也许人不如低级生物的地方,就是人类思想太复杂,想太多了。 所以我开始尽可能往简单了想,从小到大读的教科书先丢到一边去,以前学过的练过的功法还有相关知识也丢到一边去。人很了不起吗?在天地之中连蝼蚁都不如,没什么好自傲的,放下做人的架子,把自己当成海边的一粒沙,林中的一棵树,河中的一滴水…… 万想寂灭,万虑皆空,却有个老居士念经的声音在耳边不经意流过:“……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我突然笑了起来,“诸法空相”四个字与“万虑皆空”其实是一样道理的,道并非道教所专有,每一个地方都有道的存在,佛教与道教,只是从不同的角度和语言,对同样的东西进行理解。 那个老居士还在念:“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寂灭道,无智亦无得……” 我有些朦朦胧胧的东西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了,诸法都是空相,执着于某一功某一法时,就是着相了,就是舍本逐末了,离道就越来越远了。要想真正接近道,不仅要把所有俗念放下,连对功法的追求也要放下。 佛门的“空”并不是没有东西,但也不是一件东西,不能用有或者无来表述它,实际上它是最本源的能量,就是道。同样道理,我想练的功不是功,我想采的光不是光,只在若有若无之间,不要执着吸进去什么东西,闭门打坐更是等于自虐。 我一跃而走,出门毫无目的乱走,我知道秦悠悠跟在我后面,但也当她没有存在,说实话此刻任何人在我眼中都跟一片落叶没什么两样。 四处看风景之际,心念微微一动,根本不必任何功法,我就感觉满世界的亮光都透进眼里,照亮了身体里面。本来光就是可以照进去了,只是挂了窗帘,现在把窗帘拉开,房间里就变亮了,就是这么简单。 不需要五心朝上眼观鼻鼻观心,不需要冥思存想经脉穴位,也不需要睁着眼睛吸进什么光,只要心里略有那个念头,自然而然光亮透眼而入,照亮全身,就像冬天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一样轻松和自然。人本来就是自然的产物,为什么要订那么多规矩把自己与自然隔绝起来?此刻我没有想到要脱衣服,否则真有可能脱个精光全世界祼奔,衣服也是多余的。 我就这样若有若无保持着光照体内的状态,主要精神都在感受着大自然的一切。一阵风吹过,一片落叶飘下,我会愣着看半天。它顺风而去,再狂暴的风又怎能把它折断?石壁上一滴水落下,地面光滑的岩石上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小凹坑,以一滴水之轻柔,为何能令坚硬的岩石洞穿?只在“恒”之一字;同样是水,池塘让人感觉宁静平和,瀑布让人惊心动魄,它的力量只因一个“势”字。那么我同样的力量,增加了“势”也同样能增加威力,突然之间我想到了本经阴符七术中的一句话,“譬若决水于千仞之堤,转圆石于万仞之谷”,这不也是势吗?势若强大到一定程度,根本不需要出手就能把敌人吓死。 我就这样无所是事,在庙里庙外,庙前庙后乱逛,或者靠在大树上一睡大半天。我睡了吗?似睡非睡,我在听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感受野草吸收水分的味道,风吹草动,日升月落,鸟飞鱼跃,无不包含至理,这都是道。 我没有刻意练功,但实际上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练功,睁着眼有光透入,闭着眼也有光透入。我感觉自己里面变得亮堂起来了,玄窍里面像是亮起了一个人造小太阳,照亮了全身。空不是无,道也不是无,法也不是法,那么就可以有功,有法,有光,道为体,法用为,于无中生有。 一念至此,我想到了老道说的,精水为基,意土为体,神火为用。三者合一于玄窍内,渐渐形成一个圆球,金光万道,紫气氤氲。忽尔金球迸碎,金光荡漾,现出一个由金光凝成之人,长得跟我八九不离十。 这一次我清楚知道,这是我的元神,不是修出一个元神,而是元神以实体的方式显现出来了。因为它原本就是存在的,所以不论练什么功,达到那个程度都有可能出现一个“人”,而我现在这个,应该就是老道说的“光凝法身”。 这就是最高成绩了吗?不,这也是幻想和妄念,不能执着于一切法,最后都是要放下的,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吃得太快就噎着了,走得太快就扯着了蛋。你说女生没有蛋?卵不就是蛋么! “恭喜主人,短短七天,已经远超过以前了。”柳灵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能用耳朵听到她的声音?我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去,柳灵儿俏生生站在我眼前,与真人一模一样,不是灵体。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我所领悟的,她也像亲历一样;我的能力提升,她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她也脱胎换骨达到一个新境界了。现在她可以变成实体的人,具有活人的一切能力,但只是变成的,不是真人。 我一时兴起,元神法身透顶而出,一股金光闪过,光芒收敛之后,也凝聚出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连身上的衣服都一样。 “啊……”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秦悠悠抱着喵太惊讶的望着我们,比看到外星人还要震惊。在我和元神法身之间来回看了好几次之后,她的眼光停在柳灵儿身上,表情变得阴郁和失落,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段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恢复正常了?” “呵呵……”柳灵儿大笑,一闪消失,再一闪在秦悠悠身边出现,亲热地搂住了她:“好妹子,我是灵儿不是她,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许大哥抢走。” 秦悠悠立即满脸通红:“谁怕你抢了,他又不是我的东西。不过好像我比你大,你该叫我姐姐才对。” 柳灵儿笑道:“严格来说我已经好几百岁了,这个姐姐是当定了。要不这样吧,这里两个人一模一样,你一个我一个,就不用抢了,我让你先挑?” 我一头冷汗,把我当成糖葫芦么?秦悠悠的脸更红了,连脖子都红了,但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在我与元神法身之间不停地看,进行对比。接着放下喵太,跑到元神法身旁边挽住了手臂:“真的可以分的话,我就要这个了。” 柳灵儿顿时傻了眼,严格来说元神才是真正的我,没有了元身,身体只是个壳。但柳灵儿也不是吃素的,跑过来挽住了我肉身的手臂:“哈哈,你输了,这个才是真人,不信的话我们一直牵着,看哪个先消失。” 秦悠悠有些疑惑地望向喵太,喵太也是跑到元神法身旁边,原来她是从喵太那儿得到提示。 柳灵儿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我的手臂:“可惜他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另一个人的。” 秦悠悠也放开了我的手,神情有些黯然,我急忙收了元神法身说:“别闹了,在这里好几天,我们也该去沙漠帮忙了。” 柳灵儿悄悄跟秦悠悠不知说了什么,秦悠悠心情也好转了,然后兴奋地告诉我,她这几天琢磨老道的话,也有很多收获,修为突飞猛进,可以随意控制她的影子了,有望很快超过秦老大。 柳灵儿说:“主人,你刚刚突破,对自己的能力还不清楚,不必急着赶去帮忙。我们往沙漠方向慢慢走,边走边练习,继续提高能力,顺路找些欠揍的练练手吧。” “好主意。”我立即同意了,确实我对自己现在的状态还不清楚,需要更多探索和练习,要是直接遇到白眉老妖,发挥失误再被它废了,那才叫惨。 喵太经过这一段时间休养进补,已经强壮了很多,静极思动,身体扭了几下,迅速变成牛犊那么大,用很明确的意识告诉我们:“上来吧。” 我准备跳上去,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是该让秦悠悠坐前面呢,还是坐后面?喵太疯跑起来比老虎还猛,蹿上跳下,背上又没有鞍,坐后面的人不紧紧抱住前面的人,不被甩下来才怪了。 第二十九章 三明治 换了是以前,我可能会因为无法决定坐前面还是坐后面大伤脑筋,现在我比以前聪明多了,很自然地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了秦悠悠:“你是坐前面呢,还是坐后面?” 秦悠悠略有一些羞涩和扭捏:“你喜欢我坐前面呢,还是喜欢我坐后面?” “啊……”我愣住了,人家比我更聪明呢,决定权又落到我手里了。 柳灵儿没好气道:“反正就两个人,轮流坐就行了,或者我也坐上去?” 这怎么行呢,虽说喵太魁梧,也不能三个都坐上去啊。三个人骑一只猫,别人看见了要说我们虐待宠物了。 我先跨了上去,再一次把决定权交给了秦悠悠,秦悠悠笑了笑:“其实坐前面还是坐后面都一样,不过我看骑摩托车的人,都是女的坐后面,我还是坐后面吧。” 她说着已经坐到了我后面,喵太早就因为这无聊的问题等得不耐烦了,立即向前蹿出。猫背无疑比马背更难坐稳,况且没有鞍,我是骑惯了,早已两腿夹紧,身体前倾,一手抓住了它后脖子的皮毛。秦悠悠从来没有骑过喵太,差一点被甩了下去,吓得一声惊叫,紧紧抱住了我,整个人贴在我背上。 此时已经是秋天了,但还没过最热的时段,我们都只穿着短袖单衣,虽说她里面还有一层女性独有的服装,一对山峰压在我背上还是感觉到无限棉软。随着喵太的跳跃奔蹿,两人之间的冲撞挤压更带来的无法言喻的弹性……这真的不能怪我啊,谁叫我现在感官这么灵敏呢?实际上她的每一次心跳我都听得清清楚楚,连抱在我腰间的双臂,隔着一层衣服我都能感觉到肌肤的柔软、弹性和温热,女子的皮肤跟男人就是不一样。 喵太是在往山下跑,我们都有些往前倾,秦悠悠毫无距离地靠在我背上,过了一会儿连头也靠在我后肩上,身心放松,好像还有些陶醉,闭上了眼睛。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她闭上了眼睛,现在假如有一只苍蝇从我旁边飞过打了个喷嚏我都能知道。 我心里也充满了温暖和柔情,不是我变心了,忘了凝芷接受了她,而是有些事我看开了。人生如白驹过隙,刹那而过,没有回头的机会,我已经辜负了一个人,怎能再辜负第二个人?我不会忘记凝芷对我的好,还会努力救她,但鉴于已经发生的许多事情,既使恢复正常,我们不太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该怎么办等治好了她再说,但在此之前,以及之后,我都不会让秦悠悠伤心难过受到伤害,没有人比她对我更好了,我要珍惜和爱护。 悟道七天,不仅修炼方面换了新有天地,我的人生观、世界观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有曾经执着的东西我都看淡了,所有以为过不去的坎,现在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这些都微不足道。一个坎只是人生中的片刻,人的一生只是历史长河中的片刻,整个人类文明史只是时间中的片刻,在伟大的时间面前,一切都是那么渺小。既然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又何必在意别的人眼光和想法?眼前的要是不懂珍惜,难道要等失去了再来追悔? 喵太一路狂奔,哪里能通过就往哪里走,根本不用找路,所以也很少遇到人。偶然遇到一两个人,它也能让别人忽视我们的存在,没人大惊小怪柳灵儿能知道我的心态,以意念与我交流:“你不能只记着她的好,难道我对你就不好了?她还有其他朋友,有其他人关心,我就只有你一个人。” 我笑道:“我们不是时时刻刻在一起么?连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这样就很好嘛。” “不,我也要变成人,然后嫁给你,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也不管你有没有别的夫人。” “这……”我有点头大了,虽然我早就知道她有这个意思,却没有想到她会说出来。 柳灵儿道:“我敢说段凝芷不可能恢复正常了,失去她你总是很遗憾的,我可以代替她,从你把小木人雕刻得像她那一刻起,就注意了我是要代替她的。” 我不由得心灵一震,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从来没有把柳灵儿当成凝芷,也觉得“代替”这个词有些刺耳,没有人可以被代替。 柳灵儿开始撤娇了:“我不管,我就要变成她,就要代替她!现在我代表段凝芷提出抗议,你不能跟秦悠悠那么近。” “啊,你得到她授权了么?” “我就是她,不要授权。” 我心里暗道,难道你还会把秦悠悠丢下去?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柳灵儿就出现在我前面,靠在我怀里,有些得意:“至少要公平对待,不能把我丢在一边。” 柳灵儿没有重量,而且这时秦悠悠看不见她,还不知道她坐在前面,我就让她坐着吧。不料这个想法被柳灵儿知道了,更是醋意大发,开始在我怀里扭来扭去,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她要让我“有感觉”,至少要像后面秦悠悠给我的感觉一样。 我的天呐,这是要把我做成三明治么?柳灵儿能直接影响我的大脑,就算她不坐在我前面,不做任何动作,也能让我有感觉。此时她放肆又大胆,感官刺激非常直接,我哪堪如此前后夹攻?不一会儿就心猿意马,热血上涌,三明治变成了火腿肠三明治,中间还夹了一根火腿肠。 “停,停!”我有些吃不消,叫喵太停下。 喵太停下了,秦悠悠从我背上离开:“怎么了?” “哦,喝水,喝水。你看这条山涧的水多清澈啊。” “对,我也有些口渴了。”秦悠悠从喵太背上跳下来,在山涧小溪里洗了洗手,掬了一捧水喝了几口,见我还坐在猫太背上,有些奇怪,“你不是要喝水吗?” 我本来就没想喝水,况且此刻身体有些异状,一下去就被发现了,怎能下去?心念一动,我以剑诀一引,便有一股溪水飞起,正好飞进我嘴里,刚好一大口。 “哇,太棒了!”秦悠悠好不羡慕,“以前听说内家高手能把杯里面的酒吸出来,我还有些不信,你这样就更难了,不如我们比划一下,看看你的拳脚功夫进步了多少?” 我吱唔着:“算了,还是走吧。” “好。”秦悠悠应了一声,却走到了我前面,“坐后面不好看风景,我还是坐前面吧。”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已经跳上来了。她多年练武,平地后空翻都是小菜一碟,跳到喵太背上就更是轻而易举,我哪里还有反对的机会? 好吧,坐前面就坐前面,哥现在也是高人了,怎能被一点小事情难住?我暗中深呼吸,摒除杂念,让体内气血恢复正常,某个不正常的地方很快也就变得正常了。 喵太继续前进,我要是不抱住她,很有可能被喵太甩下来,只能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迎风前进,她的长发早已经飘散,全拂在我脸上,发香,体香尽入鼻端,如兰似芝,深入肺腑散入了四肢百骸,似乎全身都在飘飘然。颠簸之际,她腰腹间的柔软与弹性也清晰传来,甚至连皮肤的光滑也能感觉到。 这种感觉无疑是美妙的,写意的,她不会像柳灵儿一样乱动,还是她坐前面好。不料柳灵儿又出现了,坐在了后面,像刚才秦悠悠一样抱着我,整个身体贴着我。她非要让我对她的感觉超过秦悠悠,直接影响我的大脑,那种感觉比两人都没有穿衣服还要强烈。她的头靠在我肩膀上也不规矩,一会儿往我耳边呵气,一会儿咬我的耳朵,温热气息阵阵,喘气略有些急促,每一下喘气都勾引人无限遐想…… 我那兄弟容易发脾气,又愤怒了。我正尴尬,靠在我怀里很惬意的秦悠悠突然问:“你腿上什么东西顶着我了,匕首吗?” “哦,哦……”我哪敢说不是? 过了几秒钟,秦悠悠感觉还有东西顶着她,本能地往后摸:“你怎么不收起来?” 我哪能想收就收?她这一摸发现位置有点不对头,立即明白过来,大羞之下一失神,竟然松开了抓住喵太的另一只手。我也正有些慌乱,结果两个人一起从猫背上滚落下来,更糟糕的是我此刻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只能转过身去。 “柳灵儿,你再敢胡闹,我关你禁闭!”我在心里怒吼。 柳灵儿有些屈曲的样子:“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她也有份,而且我只是在考验一下你的定力,看来你要在这方面多下点功夫啊!” 我倒…… 喵太突然低吼一声,在地上来回嗅了几下,柳灵儿也警觉起来:“有妖气,这附近有妖怪。” 我正愁没办法下台,急忙转头对秦悠悠说:“附近有妖怪。” 秦悠悠嗯了一声,还是满脸通红。她虽然对我一往情深,以前我都拒她于千里之外,我们之间连感情都在保持距离,就更不要说身体了,突然之间确触到对方敏感的部位,怎能不害羞和尴尬? 喵太才不管这些,已经先寻着气味找去了。 第三十章 鼠妖闹洞房 喵太和柳灵儿都是妖精“出身”,青丘凝雪还是狐妖成仙,所以我对妖精并不是太排斥,只要它们不害人就行。悟道之后,我就更不会把它们赶尽杀绝了,众生平等嘛,众生就包括了胎生、卵生、湿生、化生,一切生灵。但喵太和柳灵儿已经追去了,我就跟着去看看也无妨。 喵太一马当先,追了一会儿我没感应到什么明显妖气,忍不住以意念问喵太:“是什么妖?” “大老鼠。” 这就难怪了,猫和老鼠是天敌,喵太对鼠妖的气息当然特别敏感,所以我感应不到它能感应到。不过我有些怀疑,这附近是比较平缓的土山,没什么森林,也看不到阴风古洞之类,真有妖怪? 柳灵儿说:“不是在这里,是不久前曾经有一只鼠妖从这里路过,不会超过三天,我们能追上它。” 反正也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我也就任由喵太去追了,我和秦悠悠跟在后面。至于刚才的尴尬就不解释了,越解释越糟糕,但也不好再骑着喵太前进了。 翻山越岭,走了足有几十里路,来到一个四五十户人家的村庄。村里鼓乐喧天,鞭炮响个不停,我并没有看到那儿的场景,只凭着声音和某种玄妙感应,就像看到了现场一样。这是某一户人家结婚,新娘刚进门,宾客们正在围观,喜庆又热闹。 喵太变回原来大小,慢慢走进村子,东看看西闻闻,略有所思的样子。我有些惊讶,难道鼠妖在这个村里?我问它:“哥们,你说的鼠妖能化形了吗?” 喵太在喉咙咕噜一声,一副很深沉的样子:“看了才知道。” 好吧,今天让它当队长,我当跟班。 不一会儿走到了办喜事的那户人家,这时已经是黄昏,新娘入门后,宾客们已经在准备入席了,一些在外面晃悠的人纷纷往大门内走去。 秦悠悠突然来了兴致:“我们去蹭饭吃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不论谁家结婚,都有许多宾客是外地来的,互相不认识,有的连主人一家都不认识。特别是现在父母留守农村,儿女外出工作,回家结婚时,父母以为客人是儿女的同事或朋友,儿女以为是很少来往的远房亲戚,所以蹭饭吃基本不会被人发现,以前我们在剧团时多次蹭过。万一被人发现了也没关系,随便叫一声表舅、二姨夫之类,绝对没人会盘问你老爸老妈叫什么名字。 我以意念对喵太说:“你自己去找老鼠吧,我们先吃饭,要帮手了再来叫我们。” 喵太不会翻白眼,但那表情明显就是在翻白眼,有些郁闷地转身走了。 我和秦悠悠迅速进门,抢占不起眼并以逸待劳的位置。千万不能坐外侧,坐外侧要接菜,烫手不说,还弄得一手油腻,弄不好还被人泼一身菜汤酒水。山村有山村的味道,自酿的糯米酒、野猪肉、野兔肉、香姑木耳竹笋之类,在城里吃不到这么实在的味道,蹭来吃的酒菜就更是美味了。 吃到一半左右,主人一家大小领着新郎新娘来敬酒了。出乎我们的预料,新娘长得端庄漂亮,气质高贵,此时穿着婚纱,戴着金银珠宝,头上插着鲜花,更是像个小公主一样,足以给婚纱摄影店当广告招牌。新郎长得也精神,不像是山农务农的人,看样子他们是在城里生活的,只是最近才回老家结婚办酒席。 主人一一向新娘介绍在坐的宾客,轮到我时,我主动说该叫我表哥,新郎新娘丝毫没有起疑,其他人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他们也怕认不出宾客太失礼,不认识也要装作认识。 晚宴很丰盛,吃了快一个小时才结束,主人还给每个宾客送了一包土特产,热情的主人给我们留下了不错的印像。宾客们开始散去,我们也该走了,但我突然不想走了,我有某种预感,鼠妖可能是冲着这一家人来的。这不仅是直觉,还有根据,喵太在这个村里转了好一会儿,最后走到这一户人家,这是鼠妖的移动路线。鼠妖关注这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新娘子又漂亮得像朵花,这难道没有一点联系?我们吃了人家的饭可不能白吃。 我这么一分析,秦悠悠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决定不急着走了。 有些客人还在猜拳喝酒,我和秦悠悠东走走西看看,包括新房也逛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柳灵儿去找喵太,不一会儿回来了,说喵太在后山发现了一个洞,里面四通八达,暂时还没有收获。我叫柳灵儿去帮喵太一起找,我和秦悠悠还是在这里守着,我相信我的直觉。 到了晚上十点多,最后的宾客包括帮忙做事的人也纷纷离去。我和秦悠悠躲到了主人家的屋顶上,房子是独栋两层混凝土建筑,新房在二楼,就在我们下面,万一有什么变故,我们可以搭着屋沿翻下去,踢破窗户瞬间入室。 我和秦悠悠的听力都远胜常人,而且天气还有些闷热,窗户没有关上,下面的声音能清楚听到。闹完洞房亲友们走后,小夫妻俩躲在洞房里数红包,数完红包又研究接下来的安排,在城里买房买车,三姑六婆怎么走人情之类,以及一些打情骂俏的亲密话,直到十一点左右才熄灯上床。 秦悠悠拉了一下我的手,在我耳边低声说:“我们走吧。” “不行,现在才是关键时刻。”话说出口我才想到这话有些暧昧,急忙补充一句,“假如鼠妖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现在快要出现了。” “可是……这有些不好吧?” 这个确实不太好,下面已经传来亲嘴的声音,脱衣服的“悉索”声,以及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和嗯嗯声。以我现在听声辨位的能力,简直就跟亲眼看到差不多,况且我身边还有一个美女在,确实有些尴尬。 我正准备换一个远一点的地方,风向变了,风中带着某种特殊的气息。我凝神感应,秦悠悠还没察觉有异,以为我在专心听下面,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耳朵,娇羞万分地说:“坏蛋!” 我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别说话,坏蛋来了。” 秦悠悠的心跳瞬间加快了三倍,这大概就是文学里说的“心如鹿撞”吧?喀,她又误会我了,她口鼻间的温热和柔软也令我不由得心神荡漾。 “呼”的一阵风响,风中已经明显带着兽类身上才有的腥膻味,以及妖邪气息。秦悠悠也发现了,这才明白我刚才说的坏蛋不是指我,但她的心跳依旧很快,脸上发烫。下面的洞房里,新郎新娘的前戏也演得差不多了,不时响起娇喘声。 我一只手搭在秦悠悠肩头,将她拉近一点儿,意念外放把她和我都气息都封闭住,这样鼠妖就不会感应到我们。以前我不使用法术掩藏自己都有些难度,现在心念一动就办到了。一团黑气沿着路滚来,我不用眼睛看也能看到黑气中有一个贼眉鼠眼,留着鼠须的人,尖耳朵尖嘴巴,两颗大门牙,七分像人三分倒像鼠,莫约三四十岁。 好家伙,已经能够化形,不是一般的小妖啊,难道喵太追了好久找不到它。 鼠妖靠近了窗户下面,一股黑气向上升钻进了洞房内。新郎和新娘已经到了兵临城下,将至壕边的关键时刻,突然就没有动静了——被妖气熏昏了。 鼠妖的十指伸出尖爪,手脚并用,三两下就攀到了二楼窗户,一下钻了进去。好你个淫鼠,果然是冲着新娘子来的,今天饶你不得! 鼠妖进了房间,却没有直扑新娘,而是笨手笨脚地拿新娘脱下来挂在角落的婚纱。不仅拿婚纱,其他晚装、便装也拿走,然后连丢在地上的内衣内裤也一件件捡起来。 我有些意外,难道鼠妖不是冲着新娘子来的,而是冲着衣服来的?老鼠本来就爱偷东西,这只鼠妖有收集女人衣服的癖好也不奇怪,如果只是偷衣服的话,那罪不至死,教训一下它就行了。 接下来的事却又出乎我预料,鼠妖捡衣服走到床边,静立观望了几秒钟,可能是看到新娘很漂亮动了邪心,突然丢下了全部衣服爬上床去,伸手去摸新娘。 “大胆妖孽!”我爆发出强烈的意念,元神法身一闪进了房间,堵在窗户边。 鼠妖大惊,从床上滚落,居然还去抱地上的衣服,这还真是鼠胆包天,“为衣消得妖憔悴”,为了偷衣服连命都不要了。 我的元神法身一记掌刀砍下,金光透掌而出足有两三米,砍在鼠妖身上。鼠妖胸前立即连衣带肉被砍出了一条很长的伤口,皮肉焦黑,黑气腾腾。它惊叫一声,丢了衣服,往地上一趴,急速缩小,往床底下钻去,只有普通老鼠那么大。 为什么它往床底下钻,难道下面有老鼠洞?我怕被它逃了,急冲床前,它却从另一边飞快蹿出来,往门口冲去。我再追向门口时,它又往窗户方向跑了。 老鼠最擅长的就是打洞、偷东西和逃命,到了成妖的程度,它的逃命本事就更厉害了。不仅跑得快,改变方向也是毫无征兆,体积又小,我两次扑空,再一掌劈砍,总算是砍中了它背部。但它块头太小了,可能没打实伤得不重,跃出窗外去了。 我急忙飞出窗外,看到鼠妖变大了好几倍,像一只小肥猪,沿着小路狂奔,一路留下血迹。 第三十一章 引鼠诀祝大家圣诞快乐! 我和秦悠悠从屋顶跳下,往鼠妖逃走的方向急追,虽然我们跑得没有它快,但我的意念已经牢牢跟住了它,并且地上每隔一段就有血迹,不会追丢了。 眨眼之间鼠妖就跑出了村外,正是朝着喵太和柳灵儿那个方向跑去。兽类都有这么一个习性,在外面遇到了强敌就会往自己窝里跑,大概觉得在自己的地盘安全一点吧?修成了妖这个习性还是改不了。 喵太和柳灵儿已经感应到了我的召唤,正在往这边赶来,不一会儿就迎头撞上了。鼠妖惊慌失措,往右侧逃去,喵太变大了身体,紧追在后面,越追越近。柳灵儿飞到了鼠妖前面,或用灵气之球打它,或用藤条、树枝之类绊它,缠它。 鼠妖的修为其实是挺高的,真的打起来喵太未必是它的对手,但是在天性上受克,先前又被我打伤了,根本不敢反击,只顾逃跑。它非常狡猾,显得有些胖的身体实际上很灵活,东奔西蹿,能突然改变方向,或是突然停下又蹿出,喵太数次扑击都被它逃开了。柳灵儿的灵气之球打在它身上不能造成严重伤害,藤条之类只能绊一绊它,来不及绑住就被它逃走了。 论逃跑的功夫,这实在是我们遇到的第一高手。 追赶了一会儿,居然跑到鼠妖的老巢了,这是一片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山坡,长满了一种旱地芦苇,完全不像是会出妖怪的地方。根据喵太的侦察和搜索,这个土山下面有无数大小老鼠洞,密如蛛网,四通八达,要是被它逃进洞去,再想抓住它就难了。 我再次现出元神法身,飞到前面去拦截。元神法身本是灵体,但之前攻击鼠妖放射金光能割伤它,证明是可以造成物理伤害的,对灵体造成的伤害应该更强。那金光就是我修出来的能量,并没有具体的形状,我想要砍切鼠妖,自然变成刀状,那么我现在要是想变成网呢? 我心念一动,五指往前一抓,果然金光脱手射出,变成了我心里想的网状向鼠妖罩去。光的速度是何等之快?鼠妖再快也快不过光,被光网罩住了,它一头撞在网上,皮毛立即焦黑冒烟。 “抓住了!” 我刚说了一声,鼠妖迅速变小,一双前腿在地上急速扒动,泥土飞扬,一眨眼身体就钻了进去,两条后腿乱蹬,泥土都被蹬了出来,把洞又堵上了。打洞速度之快,简直到了匪疑所思的程度。 我愣住了,这样还被逃走?光网不能持久,一闪消失了。 喵太追过来,暴跳如雷,也用两条前腿乱扒,连连怒吼,但它本来就不擅长打洞,又怎能跟打洞专家比?甩得到处是泥土,只刨出一个浅坑来。 “呀,这回脸丢大了,我们这么多人居然抓不住一只老鼠,这可怎么办。”柳灵儿显现身体,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喵太更加愤怒,乱跳乱撞,把附近的芦苇和杂草压得一塌糊涂。 秦悠悠也追到了,气喘吁吁停下:“还有一个办法,把能找到的洞口全部堵住,然后找几台抽水机往里面灌水……” 我摇头:“没用的,里面洞穴太多,水进去就分散开了,而且这里都是松软的土,水很快被泥土吸收,一下就干了。即使有足够多的水,它也能迅速挖洞逃走,这就是它选择这里当巢穴的原因。” “那就这样算了?”秦悠悠和柳灵儿都很失望。 我笑了起来:“那也未必,别忘了我们是八大旁门的传人,什么叫旁门左道?对付这些鸡鸣狗盗,蛇鼠一窝的事正是我们最擅长的。” 秦悠悠笑道:“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我只会偷东西,变个小法戏之类。” 我对喵太说:“喵太不要生气了,去抓一只普通的老鼠来,我有用。” 喵太停止了暴跳,有些疑惑地望了我一眼,但还是缩小了身体,钻进草丛中。这山上有大量老鼠,不一会儿它就叼了一只足有一斤重的大山鼠回来,褐背白肚,膘肥体壮。我接过老鼠,从乾坤袋里拿出匕首,割开鼠肚,掏出鼠肺,用两片石头把鼠肺砸烂,再拿出我施法用的器物来,把砸烂的鼠肺与朱砂混在一起。 喵太在一边流口水了,似乎这对它来说也是一道美食。不过我不是调了给它吃的,而是用来画符。我左手掐和合诀,口中念和合咒,一连画了七张六神符,然后步罡踏斗,掐北斗印加持在上面,再在左手掌心和左脚掌心画合合符……做完准备工作,我烧了一张六甲符,口念催神咒,把刚才画的七张六神符接连烧化。 “……如若来顺吾,神鬼可停诀;如若不顺吾,山石皆开裂。鬼摄雷形玄女,急急如律令!” 随着我最后一句咒语念完,沙沙声,悉悉声,吱吱声此起彼伏,远近的芦苇丛都开始抖动起来,接着芦苇丛中钻出了许多山鼠,小的不过手指头大小,大的足有三五斤,不比寻常的猫小。 饶是秦悠悠胆大,见识过各种场面,说是泰山崩于眼前而眼不瞬也不为过,这下也吓得花容失色,想躲没地方躲,只好背靠背贴着我,恨不得跳到我背上。柳灵儿也大叫恶心,不知道躲到我身上哪个地方了,只有喵太很兴奋,跳过来咬死一只,跳过去再咬死一只。这些老鼠一个个丢了魂似的,前扑后续往前挤,凭由喵太咬,没有一只逃走。 跑到这儿的山鼠一只只伏首待宰的样子,只不过几分钟时间,在我身边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山鼠,有的地方已经层层堆叠起来。不仅是看了让人觉得恶心,大量老鼠聚集连空气也变得浊恶腥臭,可能连喵太也觉得恶心了,没兴趣再咬了。 这个召鼠方法我以前试过,召了五六只老鼠来,当时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现在我修为大增,召普通老鼠已经毫无难度,但能不能把鼠妖逼出来就难说了。 山鼠不再增加,渐渐平静下来,估计这片土山的山鼠全来了。我耐心又等了两三分钟,鼠妖终于出现了,摇摇摆摆走过来,显得很烦躁的样子。喵太蹿了过去,一口咬住了它脖子侧面,猛力甩动,却有些甩不动它,鼠妖的体形比它还要大得多,而且肥硕异常,怕有三四十斤吧? “法师饶命,法师饶命,吾再也不敢也。”鼠妖口发人言,一双前抓做作揖状,被喵太咬着也不敢挣扎。 秦悠悠探头过来一看,不由惊叫:“天哪,老鼠居然能长这么大!” 鼠妖又叫:“大法师饶命,大仙姑饶命。” 我说:“你偷人财物,淫人妻女,罪大恶极,饶你不得!” “不,不,吾一向遵纪守法,与乡邻为善,不敢胡来。只因前日大王下令,要吾偷取一套现代最高档婚纱,不得己吾才偷窃,求大法师宽恕,今后再也不敢了。” “你还有大王?”我有些惊讶,看它样子应该是这里的鼠妖加鼠王了,难道还有更大的老鼠? “是,是……”鼠妖两眼骨溜,不想多说。 我哼了一声:“我明明看到了你对床上的女子非礼,还敢狡辩,想必以前也做过无数次了,今天饶不得你。” 鼠妖又连连作揖:“大法师冤杀吾也,吾从未非礼过乡邻妇女,方才……方才实在是那新娘长得太美,又光赤全身,春意正浓,太过诱人,吾一时按耐不住了淫心,也是人之常情,如今追悔莫及,求大法师慈悲,念吾数百年苦修不易,大恶尚未铸成,饶吾小命,今后再也不敢了。” 这话也有些道理,刚才它确实是先偷衣服,看到美色才起了淫心,换了是正常的男人,只怕也有很多经不起那样的诱惑,况且是一只妖。 我说:“如果你说的是实活,我可以酌情考虑,从轻发落。但你必须交代你那什么大王的来历,并且保证以后不作恶,不骚扰乡民。还有,你们也要跟上时代,实施‘计划生育’了,不能没有限制地生太多子孙。” “这,这……”鼠妖乌溜溜的大眼珠转来转去,有些迟疑。 喵太生气了,两只前爪在它身上狠狠抓了几下,立即出现几条血淋淋的伤口。鼠妖惨叫:“吾说,吾说,吾家大王乃是这方面数百里法力最高的狐仙,前数日相中了一个乘龙快婿,准备嫁女,所以令属下各路小妖筹备婚庆酒宴之物,一定要‘高端华丽上档次’,否则吾等都要受罚。” 我和秦悠悠对视了一眼,有些好笑,闹了半天居然是狐仙嫁女,如果它们不是太坏的话,似乎也不关我的事。我随口问了一句:“它家的乘龙快婿又是什么妖?” “这,这……那少年并非妖族,长相俊俏,似人非人,似僵尸非僵尸,吾法力低微,实不知它来历……” “啊?”我真的愣住了,似人非人,似僵尸非僵尸,又是俊俏少年,不是奇门遁甲阵内逃走的怪物还有谁?青丘凝雪要我帮忙找它,但一直没有线索,却不料它跑到这里来当上门女婿了! “你说的那少年,是否带着一只像貂的小怪物?” 鼠妖急忙道:“是,是,那是风生兽,行动如风,刀枪不入,水火不伤,乃是上古异种。” 我x,真的是这一对怪物啊,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三十二章 狐狸窝 张玄明和青丘凝雪待我不薄,我一直没有回报他们的机会,要是能把那半人半僵尸的怪物杀了,就算是还青丘凝雪一个大人情。况且我现在正想找个有实力的对手试一试自己的水平,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如果我逼迫鼠妖带路,它狡猾得很,有可能偷溜走、暗中报信等等,难免节外生枝,不如用个小小计谋。 我以意念叫喵太放开鼠妖,和言悦色地对鼠妖说:“其实我有不少妖类朋友,并不仇视妖类,否则我刚才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就杀了。我对你们大王有些兴趣,希望你代为引见一下,讨杯喜酒喝,当然我也不会少了一份厚礼。” 鼠妖将信将疑,两眼乱转。我说:“我要杀你只是举手之劳,用得着骗你么?只要你以后不再害人,控制你的子孙数量不要生太多,我就不找你麻烦。你要是不听,哼哼,只怕我不杀你,也有别人来杀你,躲在洞里也没有用。” “是是是,多谢大法师宽恕,吾愿禀告大王,代为引见。”鼠妖又连连拱手。 我问:“你家大王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得力干将?” 鼠妖人立而起,身躯扭动,一晃变成了三四十岁汉子模样,吐了些口水在手上,往身上的伤口擦,擦了几下就不流血了。它有些小得意:“吾乃大王属下三大妖王,只是体形小才排了第三,论修为和年齿,吾实为第一也。” 我心里暗想,如果只是三个与鼠妖差不多修为的妖王,还容易解决,却不知那自称大王的狐妖有多高修为。我问:“你家大王能幻化出几条尾巴?” 鼠妖愣了一下,吱唔着说:“大王修为深不可测,俱是以人形出现,吾未见过其真形。” 我故意露出了一点不屑的表情:“我有一个朋友,能幻化出九尾法身,你家大王要是有意,说不定我可以为它引见一下。” 鼠妖大惊:“难怪上仙如此厉害,吾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也!据说仅有青丘一脉能幻化出多尾法身,九尾乃是至高境界,与仙人无异,我家大王若是有缘拜见,必定惊喜异常,还望大法师千万引见一下。” 我从大法师变成上仙了,还真是沾了青丘凝雪的光。我说:“看来你家大王修为也有限,我也没多少兴趣去见它了,要是太远我就不去了。” 鼠妖急忙道:“不远,不远,离此不足百里,吾立即去通报,让大王准备迎接上仙。” “我没空等你跑来跑去,你直接带我过去,到了你家大王的洞府外再叫它来迎接就可以了。” 鼠妖答应了,在前面带路,它跑得跟一阵风似的,我哪能长途奔跑跟得上?跟不上就大失上仙风度了,我只好叫喵太变大,骑上喵太奔跑,既威风速度又快,还吓得鼠妖哆哆嗦嗦。 秦悠悠坐在我后面,还是像上次一样贴在我背上,双手抱着我的腰。这一次似乎她全身都变软了,不过柳灵儿没有捣乱,我也就心跳加快那么一点儿,看来我的定力也不错嘛。 鼠妖跑得快,喵太也跑得快,逢山过山,遇水过水,路上还有见到一些村庄。我有些疑惑,这里虽然是山区,却也不是人烟绝迹的地方,怎会有大量妖怪聚集? 不到两个小时,鼠妖放慢了速度,说快到了。 今晚是下弦月,还有大半个月亮,我的眼力远胜以前,站在高处远近都看得很清楚。前方有一个水库,四周林木茂盛,翠玉似的水面映着蓝天残月,秋高气爽,简直像画出来的图画。 水库旁边有几栋建筑,黑沉沉的没有灯光,水坝下游不远还有一栋颇大的两层建筑,可能是发电站,也没有灯光。我立即猜到了这是一个废弃的水库和电站,否则点灯又不要花钱,为什么一盏灯都没有?发电机工作的车间至少会有此灯光吧。 鼠妖正是引着我们向发电站跑去,不一会儿就到了。这栋建筑背山面水,前面是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水泥桥,附近都是野草杂木,显得很荒凉。这里确实是一个极好的藏身所在,有现成的人类住所和设施,只要狐妖稍使手段,附近的村民就走不进去,也不敢靠近。那些有道之士根本不会走到这小山沟来,更不会去关注一个废弃了的电站。 喵太驮着我们刚走到小河的桥上,鼠妖速度快,已经过了桥,突然钻进了旁边的芦苇丛中。后面妖气突盛,风声飒然,一个人从路边冲出,堵住了桥头。 “不好!”我心中暗叫不妙,转头往后看,原来是一个高大强壮的黑大汉,长条脸方下巴,一双眼睛像狼一样盯着我。莫非是狼妖? “吼,吼……”喵太跳转过身,低沉咆哮示威,以一只爪子扒地,毫不示弱,同时以意念告诉我:“不是狼,只是一只大黑狗而己。” 一条狗居然也能修成人形,看起来还如此威猛,还真有点让我意外。喵太前世是虎,虎性已现,虽然修为不如狗妖,却一点也不怕它,甚至瞧不起它。 黑大汉厉声道:“你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心念急转,如果鼠妖是引我们入伏,狗妖就不会这样问了。那么鼠妖就不是在害我们,而是借此试探我们来访的诚意,如果我是来杀妖的,现在就会动手杀狗妖,它则趁机逃走。鼠类胆小又多疑,试探我是完全有可能,我要是急着出手,就见不到真正的老大了。 我拱了拱手:“我们来拜访一位狐仙,还烦通报一声。” 狗妖还是声色俱厉:“谁告诉你这里有狐仙的,你想干什么?” 我重重哼了一声:“就是你家主人见了我,也得对我客客气气,敬若上宾,你一条看门狗,恶声恶气干什么,快叫你家主人出来迎客!” 狗妖大怒,手一抖,现出一条酒杯粗细的长铁链,挥动之际呜呜作响,狂风大作。 鼠妖从草丛中蹿了出来,连连摇手:“误会,误会,黑二哥,这是吾请来的贵客,方才吾内急离开,没来得及与你说一声。” 发电站内外突然灯光通明,破旧的建筑也瞬间变得光亮如新。门口路灯照耀下,一个约四五十岁的人快步出来,平头短发,圆脸无须,穿着唐装绸衣和布鞋,气度雍容,有些民国时期乡绅的味道。他大老远就拱手作揖:“山野村夫,不知贵宾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狗妖收了铁链,闪身钻进芦苇丛中去了,鼠妖急忙道:“这位便是吾主,姓甄名隐,一向好客。” 我也拱了拱手:“江湖浪子易铭,偶然路过贵地,与这位灰仙大王因一点小误会不打不相识,得知有高人隐居在此,正值嫁女,所以来讨杯喜酒喝,凑个热闹。” 甄隐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有些留意地看了喵太一眼,笑道:“小女出阁,来者都是客,欢迎之至。少侠有如此坐骑,又有柳仙为侍童,定是我辈朋友,何须多疑,快请进。” 鼠精道:“大王,这位上仙修为高绝,还认得一位九尾狐仙朋友……” 甄隐很震惊:“原来少侠还结识了本族仙人,真令人羡煞,今日降临,蓬壁生辉啊。” “那也没什么,我交流广泛,朋友多得很。不是有一句话,多个朋友多一条路么?” “那是,那是,这边请。” 我和秦悠悠从喵太背上跳下来,秦悠悠有些紧张,紧紧拉着我的手,毕竟是能变成人的妖怪啊,而且是一大窝! 甄隐上下打量了秦悠悠一眼,连连点头:“老朽略懂一些相术,这位姑娘骨细肉滑,发黑唇红,眼大眉秀,神气清媚,乃是贤惠善良,外秀内慧之相,万中无一啊,少侠真是好眼力,好福气!” “额……” 秦悠悠听到称赞,忍不住问:“真的吗?可是我脸上这块胎记好丑,这又代表什么?” 甄隐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俗话说,红颜薄命,女子若是长得太美,便容易被人惦记和谋害。若以美为荣,以美为傲,自己也失了内涵,所以古往今来绝世美人都没有好下场,甚至祸国秧民,我们一族更是首当其冲啊。姑娘这一块胎记最妙,挡住了灾祸,藏住了福气,好比珠含于蚌内,玉孕于石中,既不会引来外贼,也让自己不会流于轻浮,这是上天送你的福气和恩典啊!” 秦悠悠大喜,估计生平第一次不恨这块胎记了。我心里暗骂,这老狐狸说得这么好听,等下动起手来,我还好意思杀它吗?要是它一家子没做什么坏事,我就只杀半人半僵尸的怪物,不杀它一家。 甄隐滔滔不绝讲相术,顺便称赞一下我和秦悠悠,吹捧技术非常高明。言语之中也有些哀怨,世人丑化了狐狸精,而狐狸精之中有不少美女,也引来强徒的窥觊,不是它们迷惑别人勾引别人,是别人想要强占它们。 第三十三章 绝代有佳人 我有些摸不透老狐狸的意思,不知道他是被活僵尸所迫嫁女儿,还是为了拉一个强力帮手才嫁女儿,总之这里面是有一点委屈的。现在它巴结讨好我们两个,也有一点同样意思,有了实力强悍的朋友,才不会被人欺负。 甄隐恭恭敬敬把我们往里面迎,秦悠悠已经对甄隐大有好感;柳灵儿因为它之前称了一声“柳仙”,对它印像也不错;喵太则因为它修为颇高对我们又恭敬,也没显示出太多敌意。 建筑的正门进去是大车间,有两组发电设备,都已锈迹斑斑,冷冷清清,很久没人来过了。老狐狸有意保持了这里的原貌,这样万一有人进来也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旁边的附楼里面就大有乾坤了,外面看起来破旧,里面却富丽堂煌。地上铺着精美柔软的地毯,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房间里面装修得豪华不失典雅,冰箱彩电空调一应俱全,要不是从外面走进来,会以为是身在某个很有特色的豪华酒店内。 最初鼠妖口中说出“大王”二字时,我以为是妖类帝国,比如像《西游记》中占山为王的妖怪。走到发电站外时,我还以为里面会妖气冲天,白骨遍地,完全没有想到是这种富人住别墅的模式,看来老狐狸一家是走在时代前沿了。 走进客厅,有两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少女来迎接,穿的也是很时尚的裙子,完全现代人打扮。就以这两个小狐狸精的容貌,已经足以在众多选美比赛中摘得桂冠了,但在这里只是仆人而己,进进出出,很快摆了一桌子的茶点、水果。 宾主在沙发上落坐,鼠妖只有在一边站着的分,喵太蹲坐在另一边地上。茶水和糕点都是货真价实的,而且是好茶叶,我喝了一口试探着问:“老甄啊,你家仆人都这么优秀和能干,想必女儿就更漂亮了,什么样的少年俊杰能被令爱看上呢?” 甄隐眼睛眯了一下,略有点忧虑的样子:“实不相瞒,它并非我族类,我甚至分不清它属于哪种族类。这门亲事……说来惭愧,原非我本意。” “哦,莫非那怪物仗着实力逼亲?” “这,这……也不是这么说。”甄隐有些吱唔着,“是我那大女儿顽皮,惹上了它,不料它实力强横,反过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我大女儿与它不打不相识,年轻人嘛,容易擦出爱的火花,既然他们两个都有意,老朽就成全他们了。” 我和秦悠悠对视一眼,都已经明白,一定是这一窝狐狸精去欺负活僵尸,结果反被它打倒,为了平息这件事,老狐狸没办法才把女儿嫁出去,表面上当然要说得好听一点。 我笑了笑:“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殊,老甄你要是觉得这门亲事不妥当,可以拒绝,没人能逼迫你。” 甄隐连忙摇手:“不不,他们是真心相爱,老朽已经许婚,岂能出尔反尔?如今他们已经外出置办婚庆用品去了,明天就回来,后天完婚。” 我本来想拉拢他一家反戈一击,把活僵尸干掉,省去很多麻烦,没想到它竟然拒绝了。” 鼠妖在一边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大王,吾办事不力,新人礼服还未备好……” 甄隐有些恼怒地瞪了它一眼:“早跟你说了不要叫我大王,怎么又记不住?既然没办好,就快去办啊!” “是,是。”鼠妖连连拱手,飞快往外跑了。 我说:“老甄你大慨还不知道那活僵尸的来历吧?你要是把女儿嫁给它,只怕令爱很快就要守活寡了。” 甄隐大惊:“少侠何出此言?它是什么来历?” “它是四川阆中附近一条龙脉中变异的怪物,跟我虽然有一点小小过节,但还没到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程度。但是刚才我提到的狐仙,乃是在仙班中有职务的人,奉上面指令必须诛杀此怪,你要是把女儿嫁给它,不是自掘坟墓么?要不是看在你们与我的狐仙朋友同属一族,我就不会跟你说这些话,连你们也一起杀了。” 甄隐惊疑不定,沉吟不语。门外一个人冲了进来,声音有若黄鹂出谷,清泉乍泻:“我早就说了,它不是个好东西,不能把姐姐嫁给她,爹你现在还不信么?”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当真是眉如远山含黛,眼如秋水泛波,鼻如刀削,唇如涂丹,既有绝世之清纯气质,又有颠倒众生之媚态。身上穿的是一套浅白色牛仔衣,紧身合体,勾勒出美好体态,粗质的布料更加映衬出如凝脂般的白嫩肌肤,少女特有的青春活力和英姿飒爽尽现无余。 本来妩媚与清纯是很难兼容的,在她身上却完美地融合了,只怕青丘凝雪跟她一比也要逊色许多。至于站在一边端茶水的两个女仆,刚刚还是一流美女,现在只能算土鸡瓦狗了。 甄隐一脸无奈苦笑:“这是老朽小女甄歌,野蛮任性,不知礼数。两个女儿一个顽皮,一个任性,真是让我头痛万分。” 甄歌有些好奇地瞄了我们一眼,听到甄隐的话蹙起秀眉,嘟起小嘴,立即像是天空晴转多云,整个世界都变暗了:“爹你自己老糊涂了,还老是说我们不对。那怪物绝对不是好东西,我也不怕说了你们笑话,背着别人时它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傻子都看得出来它不安好心,就你们不知道。” “这是真的。那怪物狼子野心,久后必成大患!”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目之间与甄歌有几分相似,想必是她母亲。 “可恶!”甄隐拍案而起,终于生气了。 我说:“我刚才说的话句句出自真心,没有半点虚假,如果有必要,我立即可以把我那位狐仙朋友请来。不过她现在正在万里之外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觉得没有必要惊动她,还是先解决了这怪物再说。我会请她关照你们,你们同属一类,只要你们不做坏事,她肯定会关照的。” “那么就多谢少位援手了,此恩此德,必当铭记终身。”甄隐长长一揖,她夫人也跟着行礼。 甄歌却再次打量着我和秦悠悠,很不客气地说:“我能感应到你们是没有敌意的,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有能力对会那个怪物?这可是拿我们一家和所有亲友的命来当赌注。” 甄隐急忙道:“不得无礼!” 我笑道:“没关系,质疑才是正常的,你要我怎么证明呢?” 甄歌道:“我要跟你比试一下!” “请出题。”我很平静地说。 甄歌眼珠子一转,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托着一枚鸡蛋举在眼前:“你要是能不碰我的身体,把我这枚鸡蛋完整无损地抢走,就说明你有点小本事。” 她手掌上那一颗鸡蛋已经剥了壳,可能煮得不是太熟,蛋黄是软的,蛋白嫩得还在巍巍颤颤。别说用力捏了,只要轻轻一碰就碎,而且话说完她就五指合拢,藏到了身后,神气地昂首挺胸。 我直视她的眼睛,开始散发出强大的意念,深入她的神识深处:“你今年几岁了?” 甄歌微愣了一下,还是回答:“十六。” “把蛋拿过来我看一下。”我语气平缓,就像是在跟她商量一下。 甄歌顺从地走过来,把蛋递给了我,春葱般的手指几乎跟鸡蛋一样白嫩。蛋到了我手上之后,她才猛地清醒过来:“不行,这不算,你使诈。” 甄隐急忙道:“可以了,傻女儿,刚才他要是叫你自杀的话,只怕你已经把自己的头割下来了。” 甄歌气鼓鼓道:“我道行浅,你能控制我也不算奇怪,未必能对付得了它。” “请出题。”我还是那一句话。 “这次不许耍赖!”甄歌严肃地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吴铭之全身如同铁板,刀枪不入,你用什么来杀它?” “吴铭之?” 甄隐道:“那活僵尸自称吴铭之,但应该是假名,就是‘无名字’、‘无名子’的谐音。” 我点了点头,把鸡蛋向甄歌抛去:“还给你。” 甄歌伸手去接,就在她既将接住的瞬间,一道金光闪现从她眼前卷过,吓得她连退三步,其他人也吓了一大跳。再看她手里的鸡蛋时,已经自动分裂开来,整整齐齐八瓣,每一瓣都同样大小,没有任何缺口和破损。蛋黄果然是流质的,过了一两秒钟才慢慢流下来,这么嫩的鸡蛋,就是用锋利的刀片也没办法切得这么整齐,更何况是在从空中落下的瞬间八等分。只有用意念来控制,用光的速度和细微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好!好!”甄隐、两个侍女和秦悠悠都拍掌叫好,无限钦佩。 甄歌气得直跺脚:“你玩的都是小把戏、障眼法,能有什么用?打架是要用真功夫的,你能打赢我才算本事。” 我也有些恼火了,果然是刁蛮任性的小女孩,不教训她一下不知天高地厚。我在心里默念法咒,突然瞪眼指向她:“定!” 甄歌立即僵住不动了,而且表情和姿势都颇为搞笑,众人愣了两秒钟,哄堂大笑起来。 第三十四章 荒谷飞剑光 本来甄歌被我定住了也没什么,这足以让她心服口服,事情就结束了,但大家这么一哄笑,就让心高气傲的大美女有些下不了台了。尽管我很快解除了她的定身状态,她已经气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眼圈中打转,转身跑了。 甄隐夫妇又连连告罪,说些客气话。反正我也没想讨好她,爱使小性子由她使去,这一窝狐狸肯配合我一起杀了活僵尸吴铭之就行。 接着开始研究战术,如何设伏,确保万无一失。 甄隐一家四口,属下有上百只大小狐狸精,但对上吴铭之起不了多大作用。另外他还有三大干将,第一个是老鳖,修行已经近千年,常年躲在水库里,颇能兴风作浪;第二个是大黑狗,性凶好斗,练有一颗内丹狗宝可以打人,担负守卫之责;第三个就是鼠妖,擅长偷窃、打探情报,但生性胆小,打架就不要指望它了。 根据甄隐的介绍,吴铭之的能力可能比我估计的要高,比我以前遇到它时要强得多。这也不奇怪,我和张玄明在山洞里面遇到它时,它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吃血食,各方面能力都大打折扣,现在修养了这么久,状态已经达到癫峰了。 吴铭之带着的那个小怪物叫做风生兽,《抱朴子》仙药篇有记载这种奇兽,火烧不死,刀砍不入,打之如打皮囊,用锤敲它的头几千下才能打死,但只要有风吹进它的嘴和鼻孔就会立即复活。风生兽的尿可以入药,用它的脑和菊花服满十斤可以活到五百岁,按古书记载,用菖蒲叶塞住风生兽的鼻子才能杀死,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值得一试,所以要准备一些菖蒲叶。 …… 经过商讨,最后的计划是吴铭之回来走到桥上时,狗妖在前面拦住,我从后面突然发出攻击,同时老鳖从水中发起攻击,并防止吴铭之从水路逃走。秦悠悠和喵太分别躲在桥的两头接应帮忙,柳灵儿和甄隐一家负责辅助战斗,利用各种法术压制敌人,增益己方,防止敌人逃走等。还有十几个具有较强战斗力的大妖,埋伏在最外圈,情况没有失控不用它们出手,万一被吴铭之突围出去,它们就现身拦截,稍挡住一下就行了。 我们的埋伏可谓层层布防,环环相扣,十拿九稳,但也有一个头疼的地方,我们要保证狐狸精大小姐的安全,要防止吴铭之狗急跳墙拿她当人质。 甄隐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应用之物,为了确保不走漏风声,无关的小妖一概不知,也没有通知他大女儿。 我和秦悠悠留在甄隐家休息,等待天黑,吴铭之总是在晚上出动,从不在白天外出,可能是它不敢出现在太阳光下,由此看来,它还是属于僵尸类。 甄家吃、住条件都极好,安顿我们不在话下。甄歌没有再出现在我眼前,不过我能感应到她就在楼上,不服气归不服气,她应该明白以大局为重,不会拖后腿。 “动手的时候,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太靠近那怪物,它的爪子很利而且有毒。”我对秦悠悠说。 “我知道了,大不了我在一边看不动手。”秦悠悠嘴里答应,却没太放在心上。 “我是说真的,要是你的脸上被抓破了一点皮,留下伤疤,要后悔一辈子了。” 秦悠悠的表情有些古怪:“你关心我的脸么?” “噢,噢,我只是打个比方。” 秦悠悠凑到了我面前:“你用不着躲闪,我知道你关心我,特别是离开白云寺后,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 我有一点儿心慌:“没,没有的事。” “你的眼睛里面带着温柔和关心,你骗不了我。” “……”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承认,或许是我还放不下凝芷,觉得这样对不起她吧?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天渐渐黑下来了,下弦月还没有升起,满天星斗。夜风吹得芦苇丛和野草一阵阵起伏,蟋蟀之类的夜虫啾啾鸣唱,更显得万籁俱寂,一如往日。 等啊等,吴铭之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凌晨三多点才有两道人影沿着大路飞奔而来,可能是用了某种神行法速度很快,像是足不沾地一样。到了桥头两人停下,都不过二十岁年纪,打扮入时,男的英俊帅气,女的美丽动人,猛一看好一对神仙伴侣。再一细看,男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本来不错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森森的;女的妩媚妖娆,带着一点轻佻淫荡味道,妖气颇重,都是不正常人。 不用多说,男的就是活僵尸吴铭之了,女的是甄隐的大女儿甄瑶。同样一母所生,面容也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大不相同,甄瑶是妩媚中带着妖娆,一看就让人想到“狐狸精”三个字;甄歌却是妩媚中带着清纯,让人想到了仙女和小公主。 “终于回来了。”甄瑶兴奋地说,亲热地挽着吴铭之的手往前走,超短裙短得不成样子,走路之际扭着蛇腰丰臀,媚态尽现,极为风骚。 风生兽突然从吴铭之后面钻了出来,机警地左看右看,吴铭之猛地停步:“有些不对劲,有生人的味道。” 狗妖从路边跳了出来,堵在桥头,开始挥动手里的粗大铁链。甄瑶很生气,怒喝道:“老黑,你要造反么?” 我从长草丛中往外跑,几个跳跃堵住了另一边桥头:“僵尸帅哥,几天不见,居然学会泡妞了,不简单啊!” “是你!”吴铭之吃了一惊,紧接着变得无比愤怒,控制不住嘴里露出了獠牙,脸也变青了。 喵太和秦悠悠也现身出来了,站在我后面。狗妖叫道:“大小姐快过来,我们犯不着跟那怪物送死,有高人来收它了。” 甄瑶却没有过去,怒喝道:“你疯了,竟然跟外人一起合谋来害自家人。” 我们都有些意外,没想到甄瑶会站在吴铭之一边,本来她应该趁机脱身的。 “哗”的一声响亮,桥下不远的一个水潭中突然冲起一股巨浪,似白练横空,卷住了甄瑶凌空拔起往水里拖去。 吴铭之伸手一抓,抓住了甄瑶的一只脚腂,往下一扯又扯了回来。水浪毕竟没有多少韧性,遇到强大的力量就破碎了,化为大量水花落在桥上和河里。甄瑶虽然被扯了回来,裙子却被翻到了腰上面,头发衣服也全湿了,非常狼狈。 本来按计划,甄瑶跑开或者被拖开,我立即使用火龙令发出灵火烧吴铭之,灵火对它的伤害是最明显的。它如果往两头突围,会有秦悠悠、喵太、狗妖和甄隐一家挡住,往水里跳,则有老鳖带着许多水妖水怪侍候它。可是现在甄瑶护着它,离它很近,我放出灵火就有可能把甄瑶烧死了。 胸大没脑!我在心里暗骂,只能放弃使用火龙令,掌刀往前戳刺,一道金光脱手射出。吴铭之急闪,哪里能躲得开光的速度,胸肩之间被打中,立即出现一个碗大的焦黑破洞,黑气和紫血往外喷。 吴铭之以手按住伤口,张口向我这边喷出一股尸气来,滚滚黑气如浪,到了我附近已经覆盖整个桥头。我怕秦悠悠挡不住,只能先防守,双手轮转如太极,金光闪现像一面大盾,黑气被挡住并震散开。 吴铭之怪叫一声,显现狰狞僵尸原形,改喷为吸,立即产生一股可怕的吸扯力。这吸扯力并不是气流或力场,而是某种精神方面的力量,吸魂夺魄,当者立毙。它当然吸不动我,但却有可能秒杀了秦悠悠,我没想到它还有这一招,只能再取守势,反手拉近秦悠悠,以意念护住了她。 同一时间狗妖出手了,大铁链带着强烈的劲风砸在吴铭之的肩头和后背,砸得它向前一个踉跄。但吴铭之身如精钢,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包括我刚才那一下也没能对它造成致命伤害。 甄瑶怒骂:“老黑你这个王八蛋,给我住手,反了你啊!” 埋伏在稍远一点的甄隐夫妇只能现身出来,大叫:“瑶儿快过来!”“我们不用怕它了,今天就杀了它!” 甄瑶不但没有跑,看到我举手攻击,反而挡在吴铭之前面。我金光已经发出,不可能收回来,把她一条左臂打断,虽然没有掉下来,却已经血肉模糊。 狗妖见甄瑶受伤,手里的铁链不由停下了,吴铭之立即转身向它扑去,风生兽却向我扑来。我一道金光打出,打中了它,但它只是被震飞几米,落地立即又跃起向我扑来。喵太迎住了它,动物对动物,翻翻滚滚嘶咬起来。 我只被阻止了一两秒钟,吴铭之已经扑到了狗妖面前,双抓狂抓,把狗妖身上的皮肉扯了好几块下来。近身快攻,狗妖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甄隐使一柄宝剑飞跃来救,总算是逼开了吴铭之,但宝剑刺在它身上也没什么效果。狗妖向后退出了战团,怒吼一声,从嘴里喷出一颗碗口大的红色珠子,闪烁着淡淡红光打向吴铭之。 “呯”的一声巨响,内丹正中吴铭之头顶,打得它一个趔趄。甄隐看准时机,聚集修为于宝剑上,宝剑脱手飞出,嗡然作响,旋转如轮,白光耀眼,切向吴铭之咽喉。 飞剑!我居然见到传说中的飞剑了!之前老狐狸说他们不擅长搏斗,原来还有这一手,深藏不露。 眼看吴铭之的头有可能被切下来,突然一道剑光闪现,撞入飞旋的剑轮中,“当当”之声连续响个不停。等到剑光消失,甄瑶的宝剑已经被斩成七八截,一条右臂也断成了七八截,只有半尺左右还连在身上。 两边手都断了,薄薄的衣服也被打湿沾在身上,这下变成山塞版维纳斯了。 第三十五章 尸魔逞凶顽 我们完全没有想到甄瑶会拼死维护活僵尸,结果本来很理想的合击计划落空,老狐狸一家变成自相残杀。所有人都愣住了,暂停了攻击,只有喵太还在与风生兽激裂搏斗。 吴铭之抱住了快要染成血人的甄瑶,凄厉长啸,极度痛苦和愤怒,而后望向怀里的人充满了怜爱。我的杀机突然消失了一大半,不论它是人还是僵尸,或者是妖怪,至少它是有感情的,有生命的,它也有爱和恨,为什么青丘凝雪的上级说要杀它,我就杀它?假如换了我是它,无端被人伏击,新婚前夕爱人惨遭杀戮,我又会是怎样的心情?纵然它是法则之外的产物,将来有一天会把天捅一个窟窿,也未必要由我来当刽子手……我的信心动摇了,青丘凝雪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 甄隐又气又怒,把一切错误都怪到了吴铭之头上,怒骂着持剑冲上前疾刺。吴铭之一手搂着甄瑶,一手挡格,对甄隐的宝剑也有一点忌惮。这剑是甄隐祭炼出来的,内中孕含了他的精气神,已经算是法器了,不仅锋利异常,变化随心,也能对灵体和僵尸造成较大伤害。 “傻孩子,你这是为何啊?”甄夫人捶胸顿足,悲痛莫名。 “放开我姐姐!”甄歌从桥那边一棵大树顶上闪现,人剑合一,有如天外飞仙投射向吴铭之。 “快逃,不要管我!”甄瑶发出凄厉的嚎叫。 吴铭之抱着人,怎能躲开两人夹击?只能左手硬接甄隐的攻击,以后背承受甄歌一剑,虽然皮开肉锭,却护住了甄瑶免受伤害。这下变成了女婿和岳父一家拼命,别人就更不好插手了,只能在一边看着。我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该怎么了结这件事。 四人打成一团,甄瑶不住哀求甄隐放过他们俩,声音越来越虚弱,伤口还在不停流血,洒得到处都是。甄隐暴怒,改向甄瑶攻击,剑剑狠辣,像是要把女儿一剑杀了。甄歌忽而攻击吴铭之,忽而替姐姐挡住父亲一眼,她也有些混乱了,不知该帮谁才好。 甄隐给我的印像是知书达理,很有绅士风度的长者,但现在他表现出来却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也许我有些看错他了,如果他只是一个隐居田园淡泊名利的人,属下怎会有那么多大小妖怪,还被称为大王?凡人都有多种性格,表里不一,更何况是以狡猾出名的老狐狸。只怕他要杀吴铭之不仅是误伤了女儿老羞成怒,还因为之前吴铭之让他很丢脸,杀了吴铭之可以攀上青丘凝雪这棵大树…… “怎么办?”秦悠悠在我旁边焦急地问,她也没了主意。 我正想大叫一声住手,甄隐已经先开口了:“还不出手,更等何时!” 狗妖立即打出了内丹,光华灼灼,快如闪电。河中紧跟着一团黑气冲天飞起,黑气之中有一个像是罩子的东西突然落下,罩向吴铭之。 “快逃……”甄瑶再次尖叫,声音已经很微弱。 “不要啊!”甄歌也在惊叫,她应该不是在维护吴铭之,而是怕伤了她姐姐。 说时迟,那时快,吴铭之丢开了甄瑶,一把抓住甄歌的剑身扯过来,顺势刺进了甄隐的腹部,反脚把甄歌踢飞。另一爪抓住了狗妖内丹,砸向了老鳖的法宝,“呯”的一声巨响,狗妖喷血倒退,河里也掀起了大量水浪。 甄歌是飞向我这一边,让这么一个大美女摔成四脚朝天或者掉进河里,实在有些过分,我只好伸手接住了。就这么一缓,吴铭之已经一爪插进了甄隐的胸口,再拔出来时,手上已经抓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不……”甄瑶惨叫。 “爹!”“相公!”甄歌和甄夫人也同时惊呼。 吴铭之已经暴走了,又一爪把甄隐的脸抓烂,硬受狗妖一记铁链砸击,抓住了铁链用力一扯。狗妖向前扑跌,吴铭之也向前冲去,与狗妖相撞,又是一爪戳进了狗妖心窝,抓住心脏扯了出来,同样吞吃。此刻它凶性毕露,暴戾之极,比任何猛兽都可怕,哪里还有半点人性? 以甄隐和狗妖的修为,本来不致于如此不济,打不过也能逃得了,但吴铭之的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没有变化和逃走的机会。 河中突然蹿出一条巨蟒,飞射向吴铭之,迅速把它连人带手都缠住,紧紧收束。另有一个五短身材,尖头秃顶的老人也从水潭中冲起,扑向了吴铭之。吴铭之低头一咬,尖锐獠牙轻易破入鳞甲,咬住了蛇身用力一扯。它力大无穷,直接把巨蟒扯断了,双手一振,巨蟒脱落,落地就肚皮翻白挺直不会动了。 秃顶老鳖眼看就要打中吴铭之,就在这一瞬间它的手已经能动了,迎面一爪又戳进了秃顶老鳖的胸口,简直像是老鳖自己用胸口撞上它的爪子。本来两人可以同时攻击到对方,但老鳖手短,吴铭之手长,它的尖爪戳进了老鳖的胸口,老鳖的手还是碰不到它。 不过老鳖的身体比甄隐和狗妖要坚硬得多,吴铭之的利爪仅是刺进了寸许就无法再深入,吴铭之奋力一甩,把秃顶老鳖远远甩飞出去,缩头缩脚掉落十几米外的野草丛中。 说来话来,其实总共也就几秒钟的事,我才刚刚接住甄歌放下,甄隐和狗妖已经没了心脏。甄歌红了眼,一把推开我,怒骂着向吴铭之扑去。她持剑还不是吴铭之的对手,更何况是空手?我急忙追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衣领,高高抛起甩向后面,迅速取出混元一气符发动,拍在自己胸口。 虽然吴铭之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它的凶残暴戾也是明摆着的,我不杀它,它就要杀别人。正道神仙要杀它也是有道理的,像这样的凶兽留在世间无人制约,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在它手里,以前就有很多人死在它手里了。是非对错,一时之间我也无法分清楚了,我只知道必须阻止它,不得已的话就只能杀了它。 吴铭之也红着眼冲着我来了,一爪抓向我胸口。我非常冷静,丝毫不慌,心如古井无波,下半身不动,上半身一晃,身如风中细草摆动。它的爪子与我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点儿,力量自然变小,加上混元一气符的抵挡,对我就几乎没有一点影响了。我一晃就弹回,左手掐阳雷指刺出。 此诀带有雷法气息,对付鬼怪灵体威力极强,普通鬼怪足以一击必杀,僵尸属于阴邪之物,也是害怕的。而且我现在使出不仅是法诀效果,还有能伤害实体的金光,这是我的修为通过法诀的方式打出来,威力比直接攻击和纯粹法诀攻击都要强好几倍。 金光刺中了吴铭之的左胸,打出一个焦黑血洞,这一下应该伤得不轻,但它完全不顾自身伤势,又一爪打向我。换了以前有混元一气符在身,我只会跟它硬拼,但是悟道七天,我已经明白了很多道理,现在根本不需要多想自然而然用上,脚下轻轻一点,身如落叶随风飘,吴铭之的爪力一碰到我,我就飘了起来,猛一看像是被它打飞了,实际上根本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距离一拉开,我又一道金光刺中了它,这一次比上次更狠,因为我的精神、意志、金光都更集中,结合得更好。 吴铭之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只攻不守,我不停地倒退,东倒西歪,好像每次都差一点就避不开了,惊险之极。但实际上我有惊无险,都是我在打击它,它没有对我造成有效伤害。它的能力之源是体内的极阴尸气,我每次重创它时,都会有大量尸气外泄,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它就会伤重不支,也许先活捉它是个更好的主意。 秦悠悠和柳灵儿都是了解我的,看出了我虽忙不乱,游刃有余,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都没有过来凑热闹。甄歌早已乱了分寸,以为我是支持不住,急忙冲过来帮忙。她一拳打在吴铭之背上,却像是给它捶背一般,吴铭之猛地回身一把抓住了她,往她脖子侧面的大动脉咬去。 吸食鲜血能让僵尸迅速恢复伤势和修为,像甄歌这样修炼有成的狐妖,吴铭之吸食她的鲜血更是大补。 “不……”倒在地上的甄瑶发出了微弱的叫声。 吴铭之转头看了一眼,还是往甄歌的脖子咬去,但它这么转头一看,我已经有足够多的出手时间了,就在它的獠牙尖端即将碰到雪白的皮肤之际,一道金光打中了它的耳朵,它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甄歌滚跌出去。 甄歌脱险,吓得花容失色,坐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刚才要是被咬中,她还想有命在? 吴铭之几个翻滚落在甄瑶旁边,抱住了甄瑶。可能是受了重伤失去了自制力,此刻它有极强的吸血欲望,抱着血人似的甄瑶更是致命的诱惑,它极力克制着,面孔扭曲,两眼血红,意志濒临疯狂。 “嗷……” 吴铭之仰头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怒啸,声音中带着无限悲痛和愤怒,群山为之响应,天地为之昏暗。 天空真的变黑了,不知从哪儿飞来大量,往我们上空聚集,把一轮残月遮住,所以光线明显变暗。四面八方还有更多蝙蝠飞来,有遮天蔽地之势。 第三十六章 明月映玉肌 出现在天空的虽然只是普通蝙蝠,但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蝙蝠飞得快,来得快也聚得快,总共不到十秒钟时间,天空已经黑了一大半。 我们被吴铭之的啸声所震憾,等到发现天空有大量蝙蝠飞来时,眨眼之间就已经铺天盖地,并且开始向地面的人俯冲。一时之间阴风扑面,恶臭熏人,加上无数蝙蝠发出人耳无法听到的声波,精神上的冲击比狂风暴雨更加可怕,地面上只要能跑得动的人,都在抱头鼠蹿,包括了埋伏在附近的大小妖类。 我在盯着吴铭之没有逃,秦悠悠自然也不逃,甄歌心念着姐姐和重伤垂危的父亲也没有逃。不过两个美女虽然勇敢,对蝙蝠还是非常厌恶和害怕的,都靠到了我身后作为屏蔽,三人以背相靠。连喵太也暂停了与风生兽搏斗,钻进了草丛中,真的是蚂蚁多了咬死大像,小小的蝙蝠此刻比风暴海啸还要可怕。 秦悠悠和甄歌站错地方了,满天的蝙蝠主要是冲着我来的,数不清的蝙蝠开始聚成一股洪流向我发起冲击。这些小东西的翅膀边缘有尖爪,脚下也有尖爪,最光滑的地方它们也能攀附在上面,落到了身上就别想抖下来。用手去抓它的话需要不少勇气,还会把衣服扯破,在身上留下血痕,着实让人头痛。 我以双手飞快拍打,但是实在太多了,还是有少量贴到了我身上。直接冲击秦悠悠和甄歌的蝙蝠稍少一些,但她们速度和准头没有我好,而且用手去拍打有极大的心理压力,结果落到身上的蝙蝠比我更多。她们算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了,贴到身上的蝙蝠也直接用手抓住扯下来,但扯得急,难免扯破了衣服或皮肤,惊惧和疼痛让她们慌乱了,这样就更多蝙蝠撞到她们身上。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热身运动,仅是天空百分之一的蝙蝠开始发动冲击,如果全部开始俯冲,足以瞬间把我们淹没,每只咬一小口,我们三个都会变成三副骷髅架子。这些蝙蝠必定是吴铭之召来的,只有杀了它才能制止蝙蝠攻击,但是这时我已经看不到它,也感应不到它了,周围实在太混乱了。 我尝试以意念放出金光形成护盾,但只是让蝙蝠的冲击缓了一缓,无法完全阻止。我要护住三个人,范围太大了,金光分散就不耐冲击,而且我不可能长时间维持着金光外放,这样消耗是很快的。 天空猛地一暗,数以万计的蝙蝠突然聚集有如一股巨浪倾泻下来了,之前扑空的蝙也已经折回,从各个方向扑来,它们发动总攻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杀手锏,怕威力太大不忍心使用,但现在不得不使用了。柳灵儿也在这时对我大叫一声:“火龙令!” 火龙令出现在我手中,我和柳灵儿的能量全速注入。现在柳灵儿不须要整个人钻进去了,我也可以改变自己体内灵光的属性使用火龙令,虽然悟道之后还没有测试过这件法宝,但我敢肯定我们能发出明火来。 果然,淡蓝色的火焰从火龙令中喷涌而出,面积很大,撞上来了蝙蝠遇火立即被烧焦。直接撞进火中的烧成飞灰,从火焰边沿掠过的也焦卷了双翅,跌落地面发出尖叫声。火焰太大太猛了,有些失控,连我们也陷入火海中。这火是我和柳灵儿发出来的,不会烧着我们,但却会烧着秦悠悠和甄歌,仅是一点儿火星沾上,两人身上衣服就着火了。 糟糕,蝙蝠还没烧死,可能先把自己人烧死了。我急忙灵光外放,把火焰往外推开,柳灵儿则放出了一股旋风,拉住火舌旋转起来。火随风转,这样火焰就不会乱蹿,而且在风力的带动下,旋转的火焰威力更是猛增数倍,遇到火焰的蝙蝠几乎都是化为飞灰。 天空那一大股蝙蝠恰好在这时冲到,撞进火龙旋之中。如果是凡火,再大的火焰也被它们扑灭了,但这是以灵力通过法宝火龙令发出的,虽然算不上三昧真火,却比一般的火焰要强得多,是至阳之火。蝙蝠昼伏夜出,深居黑洞,乃是极阴之物,遇到至阳之火怎不一触即死? 万千蝙蝠冲击之势不可止,前面的投进火龙旋中被烧化,后面的惊觉不妙改变方向,还是有很多撞进火里,估计有总数一半的蝙蝠在这短短两三秒钟内被烧死。直接烧化的无数,被烧焦落在地上的也铺了厚厚一层,范围达直径十米左右,濒死的挣扎和惊叫,让人毛骨悚然。 冲天的烈焰把这些怕火的小生物吓得怆惶逃蹿,往各个方向飞去,不再受控制了。我们停止了火焰,天空已经变得亮堂起来,阴气和骚臭、腥臭味也被大火烧化了不少,只有焦臭味极浓。 之前吴铭之是在石桥上抱着甄瑶,现在已经不见人影,我转头往后看,没看到它,倒是看到了秦悠悠和甄歌面孔乌黑,头发焦卷,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一副世界末日之后幸存者的模样。其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量蝙蝠抓扯,加上火烧,衣服早就破了,加上许多烧焦的蝙蝠尸体撞在身上,哪一块地方能不黑不臭? “姐姐……”甄歌往前跑,抱起了躺在地上的甄瑶,她已经没有气息了,脖子侧面有两个圆孔,皮肉外卷却没有血流出来。吴铭之还是忍不住吸光了她的血! 再往前一些,甄夫人倒在地上,胸口一个大血洞,心脏被掏走了,已处于濒死状态。 我本来还对吴铭之有些同情和怜悯,可是它居然连甄瑶的血也吸了,连甄夫人也杀了,由此可见它的本性就是残暴和邪恶的,如此邪魔,怎能放过它! “快追!”柳灵儿先飞走了。 喵太从草丛中钻出来,嘴里叼了一颗大珠子,发出淡淡红光,正是之前狗妖的内丹,本是一块狗宝修成。喵太用意念问:“主人,你要这个东西吗?” 一切身外之物,都有可能变成自己的依赖,影响自己的修行,况且是妖类的内丹,对我有害无益,所以我说不要。喵太毫不客气就把内丹吸进了自己肚子,心情兴奋,想必这个狗宝对它大有助益。 “快去追活僵尸!”我对喵太说。 喵太立即变身,我和秦悠悠骑上猫背,沿着小河边追去。跑了几分钟,喵太停步,有些疑惑,它感应到吴铭之是往这边跑的,但追到这儿就失去感应了。 我凝神感应柳灵儿,她好像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毕竟她会飞,我和喵太可跟不上。我也不是太担心,柳灵儿很机灵,确定吴铭之躲藏的地方之后,会回来找我们的。 秦悠悠跳下猫背,在河水中洗脸洗手,清洗身上被蝙蝠抓破的地方,后肩和背上也有些地方被抓破了,她自己无法清洗。 我也跳了下来,想要帮她清洗伤口。她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有很多蝙蝠烧焦之后撞在身上留下的污秽,加上河水弄湿贴在身上,就更加难受和难看,也影响清洗伤口。我说:“干脆把衣服脱了吧。” 秦悠悠脸红了,略一疑迟,背对着我把外衣脱了,只穿着一件胸衣蹲在水边。只见她雪白光滑的肩头、后背都留下了一条条蝙蝠爪子挠成的小伤口,和少数细牙咬出来的伤痕,已经有些红肿,看上去触目惊心。后肩头是最不容易防守到的地方,所以伤口最多,虽然这些伤口不算太深,毒素也不算太厉害,但肯定会留下伤疤。 我有些心痛,洗干净了手,掬起水来给她清洗伤口。手指碰到她的肌肤时,她轻颤了一下,我急忙问:“痛吗?” “不,没事。” 我怕触痛了她,尽量轻柔擦洗伤口附近,伤口内只用清水冲洗,没用手碰。手指在她的白玉似的肌肤上来回移动,传来极为滑腻柔软的感觉,我也不由得心里荡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常年在外跑,风吹日晒,脸和手臂都不是很白,手掌甚至微有粗糙感,衣服里面却是欺霜赛雪,温润如玉,沾上了水珠更有一种惊心魂魄的魔力,似乎每一颗水珠都在反射着月亮的光芒。 老狐狸还真的说对了,“骨细肉滑”四个字用在她身上再恰当不过,整个背上没有一点骨骼外突的感觉,纤细顺滑,曲线天成。此情此景,让人目眩神迷,到底是月亮白一些呢,还是她的皮肤白一些?是月亮在发光,还是她的背在发光?我没有李白的才气,要不然也可以写出类似“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那样的绝句。 我的动作变慢了,似乎舍不得把工作做完。秦悠悠本来在洗澡自己的双臂和前面,这时也停下了动作,慢慢转过了头,转过了身。她的眼睛里含着无限柔情,温柔得直要把我整个人融化,但愿时光就在这一刻凝固,不再前进。 “大哥。” “嗯。” “我知道你心里永远放不下她,但我不介意,你想要怎样,我……我都愿意。” 我竟然有些心慌,我想要怎样?不,她一定是误会我了,之前骑喵太赶路时,柳灵儿捣乱害我发生明显生理反应,让她误以我有强烈不可抑制的需求。 我想解释,她却已经微闭双眼,头往前靠了一些,湿润鲜红的嘴唇就在我眼前,似乎连幽幽暗香都已传来,此刻我要是说个“不”字,那有多煞风影啊。 “哼哼……” 有人发出一声冷笑,我转头望去,却是段凝芷站在不远处的河对岸。 第三十七章 此情诉何人 我的第一反应旁边那个人是段凝芷,但立即想到凝芷早已成了我的死敌,一身邪气,真要是她就不会这么平静了,一定是柳灵儿变的。柳灵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达到了让我真假难辨的程度。 “灵儿,你追到吴铭之了吗?” 柳灵儿的表情有些怪异,像是伤感,又像是某种解脱,愣了几秒钟才说:“原来你说放不下我全是假的,转眼已经有了新欢……什么山盟海誓,不离不弃,原来都是欺骗和谎言,男人全是这样的么?” 我大皱眉头:“灵儿,别开玩笑了,跟你说正经话呢。” 秦悠悠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因为紧张手指深深掐进肉内,而且她的手在颤抖:“她,她……真的是她!” 我还是不信,凝芷不会这样跟我说话,也不知道我在这里,一定是柳灵儿恶作剧。我再凝神感应,结果那种感觉很遥远,柳灵儿还在很远的地方,而眼前这个是活生生的人,那么不是凝芷还能有谁?我望向喵太,喵太正好也有些疑惑地转头望向我,显然眼前的人不是柳灵儿,是段凝芷,但段凝芷不应该是现在这样,除非出现了什么奇迹。 “你……你真的是凝芷?”我愣在那儿,我曾经无数次渴望出现奇迹,现在真的出现了,我却不敢相信,难道我是在做梦?或者中了什么毒出现幻觉?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让我意外了,我整个脑袋都变得空白了,迟钝了。 “你们挺般配的。”段凝芷语气冰冷,表情也很冷漠,转身就走。 我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真的是她,她终于恢复正常了,但是却是用这种态度对我。我曾无数次幻想她恢复正常之后,我们相聚的无数种场面,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秦悠悠推了我一把,我才反应过来,急忙追去:“凝芷,你听我说,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知道我想的是哪样?”段凝芷猛地回头,眼露凶光,身上涌现可怕的邪气,“实话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失忆,只是不喜欢你,今天我就是来跟你说清楚,以后不要再来烦我,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半点关系。要是你敢再出现在我眼前来烦我,我必取你小命!” 我全身僵硬,再也迈不开脚步。我为了救她舍生忘死,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思念她不知多少次肝胆寸断,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段凝芷没有一丝一毫留恋和迟疑,转身又走,秦悠悠从我旁边跑了过去,大叫:“段姑娘,你真的误会他了,他心里爱的人只有你,刚才只是帮我清洗伤口……” 段凝芷没有停步,秦悠悠飞奔追去拉她,本来秦悠悠与她有杀父之仇,见了她就要跟她拼命,现在为了我不被误会,已经顾不上父仇了。 段凝芷猛地转身,一掌拍出,秦悠悠本能地挥手一架,“咔嚓”一声轻响,臂骨折断,人也向后跌。我大吃一惊,急忙向前跑,一声“住手”还没有叫出,段凝芷闪电般又一掌打在她胸口。 “呯”的一声,秦悠悠腾空向后飞起,人还没有落地就喷出了一股鲜血。 我惊怒交集,一拳打出,段凝芷凝芷以掌相迎,可能是来不及提气聚力,被我震退了好几步。 “果然,你为了她不惜打我。”段凝芷表情更加冰冷,不仅是冰冷,还有恼怒和怨恨。 喵太怒吼一声,腾空向她扑去,在她手臂上抓出了两条血痕。 段凝芷一脚踢中了喵太,把它踢得在地打了一个滚,喵太跳起,又向她扑去。 不论段凝芷是什么样的状况,我都不能再向她出手,急忙跑回头,扶起了躺在地上的秦悠悠。秦悠悠嘴里还在往外流血,双眼无神,满脸通红,不仅是伤得很重,还中了段凝芷掌力中的邪气火毒。我顿时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全身都冷了,这种毒只要少量侵入就足以要人的命,更何况是被重击两掌受了重伤,只怕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了。 “悠悠,悠悠……”我欲哭无泪,我想要保护的人,一个都没能保住,而且是凝芷亲手杀了她。 火毒发作得快,几秒钟就会要了人命,秦悠悠已经是回光返照了,勉强睁大了眼睛,断断续续道:“许大哥,对不起,我害你,害你……” “不,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做什么什么。” 秦悠悠又呕了一口血,艰难地说:“只要你快乐,和她一起……我,没关系……” “不,不,虽然以前我爱的是她,但现在我爱的是你,你才是值得我爱的人,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我的眼睛模糊了,她对我的好,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一瞬间全在脑海中翻了出来。以前我不敢接受,不肯承认,现在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是世间最蠢的人,要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要珍惜,已经太迟了。 秦悠悠的眼神已经开始散涣,我急了,想起我能抵抗那种邪气火毒,也许我的血有用,急忙拿出匕首割破手腕,掰开她的嘴,让血流进她嘴里。 手腕上有些伤疤,那是以前为了救凝芷割破放血留下的,伤疤依旧,人已非人…… 流了不少血进入秦悠悠的嘴里,但没有明显效果,她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随时都会气绝。我急得团团转,还有什么能解毒,能治伤了?对了,乾坤袋里有一袋子龙脉灵泉,对疗伤有好处,也许有些效果。我急忙取出,打开封口小心灌进秦悠悠的嘴里。 等了几分钟,秦悠悠没有明显好转迹像,我的血和灵泉都不是特效药。但她还有呼吸,说明这两样东西也是有一定效果的,否则支持不了这么久。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不找到对症的解药,她还是随时都有可能香消玉殒。 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出乎我的预料,全都失控了。段凝芷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她怎么会突然恢复正常了?不,她身上的邪气还在,应该不是完全恢复,可能是有了某种奇遇,或者受到什么刺激,正常人性得以显现,把邪气压了下去。她一定是用某种法术追踪我,找到了这里来,却刚好看到了我在给秦悠悠“搓背”,结果闹成了这样,她现在又被邪气控制了。 喵太回来了,皮毛散乱,身上不是土就是水,垂头丧气,显然吃了不少亏。它走到秦悠悠身边,伸出前爪轻轻碰她的手,但她没有一点反应。 我能感应到,喵太的心情非常恶劣,曾经凝芷跟它也是好朋友,但自从凝芷复活,打死它之后,它对凝芷就充满了敌意,誓不两立。除了我和凝芷外,只有秦悠悠是它的朋友了,现在凝芷把秦悠悠打成这样,它的心情比我更糟糕,因为它的思想相对简单,爱恨也就更加分明。 不一会儿柳灵儿也回来了,我已经没有心思再管吴铭之的去向,没有问她。柳灵儿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也是惊讶、愤怒和无可奈何。 “我们要马上找人救她。”柳灵儿说。 我也知道要快想办法,但谁能治得了这样的毒呢?柳灵儿道:“我觉得该请狐仙姐姐来,或许她会有办法,而且关于追杀活僵尸的事,我们也要问她一个清楚,要不是为了杀活僵尸,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我点了点头,心中混乱,柳灵儿又说:“我们先回狐狸窝去,让悠悠妹子有个休息的地方,等狐仙姐姐来了也好把事情说清楚。” 我同意了,抱起秦悠悠骑上了喵太往回走,喵太走得较慢,怕会把秦悠悠颠坏了。柳灵儿已经开始用心灵感应之法,通知青丘凝雪过来。 五六分钟后回到了废弃发电站,外面看不到人影,只有一地的蝙蝠尸和血渍,建筑物内有哭声传来。 走进大厅,地上一排放着三只狐狸,两只胸口有破洞,流出的鲜血还没有凝固;一只已经没有了前足,不用说就是甄瑶了。甄歌跪地伏尸大哭,伤心之极。 本来修为到了甄隐这个境界,即使肉身毁了,还是有可能以灵体方式存在,只是损失较多修为。但他们在极短时间内被吴铭之挖走了心脏,没来得及聚集元神精气离开身体,肉身的损坏导致了精、气、神的破散,可能连魂魄都无法聚集,就这样消失了。 我有些内疚,本来我是要帮它们一家的,结果反而害了它们一家。但如果我不是选择与它们合作,直接杀进来的话,也是要杀死它们的,可能连甄歌也不能幸免。那么问题就在于吴铭之该不该杀,如果吴铭之真的该死,这一窝妖怪与它结亲,那是自取灭亡;如果吴铭之不该杀,我莽撞行动,那就是我害死了这许多妖。 甄歌发现我们进来,跳将起来,泪脸宛如梨花带雨,指着我恨恨道:“都怪你,都怪你,你明明有能力杀它,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它,要等它杀了我亲人才出手?” 我无语,确实,如果一开始我就下重手,有可能杀掉吴铭之,避免悲剧发生,但当时我心软了,怀疑吴铭之不该杀。更准确地说,是我见到了它与甄瑶之间的真感情,起了怜悯之心,谁能想到它后来会凶性大发,连甄瑶和甄夫人也杀了。 也许对不该怜悯的人慈悲,就是错误和残忍,可是我等肉眼凡胎,又怎能判定谁该死,该不该死? 第三十八章 狐仙讲因果 “我恨你,你们都给我滚出去!”甄歌愤怒大叫。 确实没脸留在人家家里了,我默然转身,突然幽香涌动,人影一闪,青丘凝雪在门口显现出来,说道:“慢着,我有话说。”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这件事的根源是从她这儿开始的,当然还得她来做出一些解释。 甄歌愣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倒,伏地大哭:“呜呜……求上仙为我作主,我一家死得好惨啊!” 青丘凝雪道:“你们一家修炼多年,就应该明白天道法则,此地乃是人界,本来不是妖族聚居之地。你父在此聚众结党,包藏祸心,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人间正常秩序,他虽然没有亲自为恶,但他属下众妖恶行都要算一份在他头上。况且他对那活僵尸先是强迫入伙,被反制之后又以美色拉拢,欲攀高枝再行谋害,反复无常,行为卑劣,死于此獠之手怨不得别人。今日之死,即是自取也是天劫。” 甄歌愣了一下:“那,那我母亲和姐姐也该死么?” “你姐姐错爱非人,最后舍身献血让它逃走,心甘情愿,别人不好说什么。这就好比她窝藏逃犯,爱上逃犯,最后为了助逃犯逃走献出自己生命,其情虽然令人感叹,其行为却不能被接受,无论是仙界的秩序还是人间的法律都不可能为她说话。至于你母亲,当时护女心切往前跑,那怪物狂暴之下六亲不认,把她也杀了。引狼入室,祸及家人,这不也是你父亲的罪过吗?” 甄歌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有些倔强,显然心里不服。毕竟死的是她至亲之人,怎能光凭几句话就这样算了?但青丘凝雪是仙人,又是狐妖一族中的皇族和前辈,她不敢反驳。 青丘凝雪道:“至于你,本性纯真,没有同流合污,没有做什么大错,所以能够逃过此劫。今后是福是祸,还得看你自己的决定和行为。” 甄歌很茫然:“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青丘凝雪望向我,我也很茫然:“怎么会这样?” 青丘凝雪道:“先恭喜你修为上了一个大台阶,既然你已经开始悟道,这些问题你都是可以想明白的。” 我摇头:“我不明白。” 青丘凝雪道:“这一次就好比你是上帝,那活僵尸和众妖是凡人,无论你怎么插手都会很为难,所以诸天神佛也不方便插手人间的事,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不直接干涉你和段凝芷之间的事了吧?但冥冥之中,道的法则一直在生效,自有它的规律,开什么花,结什么果。” 这也有些道理,但我还是不服:“为什么我和凝芷之间会变成这样了?” 青丘凝雪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我说,我只能说出来了。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了,你的选择决定了你的未来,你细仔想一想,你有多少次面临抉择时放弃了段凝芷。” “我没有!”我很气愤地说。 青丘凝雪并不急,笑了笑:“我们从头开始说,在段凝芷被她父亲打死之前,你有很多次可以选择不管闲事,与段凝芷置身事外,但是你没有。甚至在你梦里,段静轩要你选择家人还是她时,你也没有选择她,而是立即回家,也就代表了你选择的是家人……你选择的是正义、善良、亲情和帮助别人。” 我愣住了,确实,段静轩多次打电话叫我和凝芷去香港,我们没有去,一方面是怕把灾难带给他,另一方面是放不下打击邪恶的行动。老骗子叫我不要去辰州,我还是去了,也是想要伸张正义除恶务尽。那一次做梦之后,我也是立即丢下了段凝芷跑回家,这就是选择了家人放弃了她。只是当初我做些这决定时,完全没有想到我的选择会决定我和凝芷的归宿。” 我更加不服气:“难道我选择正义和善良反而有错了?” 青丘凝雪道:“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后来还有很多次,你同样不知不觉中选择了正义、善良和大局为重。段静轩多次拉拢你加入江相派,你拒绝了;大c叫你放他生路,愿意用邪法治好段凝芷时,你也拒绝了,类似这样的选择有很多次,还有一些是不明显的选择。不论你承认不承认,你就是一个有侠义心肠大局为重的人,当面临抉择时,你都会凭着良心做出选择。一次选择就会导致方向改变,更何况是多次选择,所以你与她越来越远,这都是你的选择啊,别人又怎能改变?” 我无法再反驳了,其他的我可以说是不知道,拒绝大c我是很清楚失去了一次治好凝芷的机会。我不肯放弃原则来救她,难道是我不够爱她吗?我选择了普世价值观认为是正确的方向,就该失去自己的爱人吗? 青丘凝雪道:“老白说过,‘古来圣贤皆寂寞’,圣贤之所以寂寞,是因为他们舍己为人,就像一支蜡烛燃烧自己照亮了别人。蜡烛的价值不在于收藏,也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发光。它要发光,就要燃烧自己,事间之事也是这样的道理啊。” 我望向了抱在怀里奄奄一息的秦悠悠:“那么她呢,她为什么要受这么多劫难?” 青丘凝雪道:“她也有她的命运,她的选择,不过这一次确实不是她的错,所以我要救她。” 我松了一口气,她肯出手相救,那就一定没事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和凝芷之间还有可能改变吗?” 青丘凝雪笑了笑:“你已经开悟,你的事情自己去想,不要问我。你悟道七天之后,已经有能力改变你原本的命运轨迹,你的未来决定于你的选择和行为。” 我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感到很沉重,假如历史重演,还像上一次那样可以用邪法来治好凝芷,我该怎么选择?我真的能向大c这样的人妥协,用另一个人的命来换凝芷的命吗? 青丘凝雪叫我把秦悠悠放到房间的床上,她手上出现了一只可爱机灵的小白兔,小白兔突然化为一道圣洁白光飞起,落到了秦悠悠身上,笼罩着秦悠悠整个身体。房间里面也变得异常明亮,清辉冷冷,像是天上的月亮落在了床上。 “这只玉兔,是太阴之精所化,具有极强疗伤功效,并且也能清除她体内的邪气火毒,你放心吧,明天她就能基本恢复正常。” 我问:“那么可以用同样方法治凝芷吗?” 青丘凝雪摇头:“不一样的,秦悠悠是外力所伤,段凝芷是内力所致,消除了邪气她也就死了。” “但是今天遇到她时,她是正常的,当时身上并没有邪气。” 青丘凝雪微闭双眼,凝神沉思,过了一会儿说:“张玄明把一块冰血交给你,你放在了她胸口,那块冰血,是东瀛一个叫做雪女的精灵心血所化,具有清心、镇邪、压制毒气的功效。另外还有一个佛祖真身舍利也放在她胸口,可能是这两件东西在某种条件下受到激发生效,暂时压制了她的邪气,但只是压制,不是消除。她也仅是稍清醒了一些,并不是真正恢复正常。” 我的心情终于好受了一些,凝芷还是病人的话,她说的话和做的事,我都不应该计较,那是属于魔化后的凝芷做的,不是真正的凝芷做的。 我想问青丘凝雪段凝芷能不能在冰血和舍利子的作用下慢慢恢复正常,但最终没有问,问了也是白问。已经过去的事她可以详尽告诉我,还没发生的事,她不会直接说的,而且有些事她也不知道,她也无能力力,这个以前她就对我解释过了。 “那个活僵尸吴铭之,真的非杀不可吗?”我问。 青丘凝雪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真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才说:“确实是甄瑶主动让它吸血的吗?” “是的,它召来蝙蝠之后元气大伤,甄瑶为了让它恢复元气逃走,主动让它吸血,当时有山神土地看到、听到了。但甄夫人是它狂暴失控之后杀的。” 我点了点头:“我觉得它不是那种丧心病狂极度邪恶的怪物,是有人性的,但是也容易失控,以前有不少人死在它手里,现在又杀了甄夫人。所以我觉得应该生擒它,真正了解它然后决定如何处置它……不过我不想主动去追杀它了。” 青丘凝雪笑了笑:“这件事本来就不该让你去做,这是我的任务,不过有一件事你不能不管。” “什么事?” “甄歌家破人亡,跟你有些关系,你能丢下她不管吗?” 我愣了一下:“我,我怎么管啊?” 青丘凝雪笑道:“参天大树好乘凉,她有个依靠的人才不会被欺负,就像当年我跟着张玄明一样。所以我建议你收她当徒弟,你可以罩着她,她也能帮你做一些事,两全其美。” 我从来没有过收徒弟的想法,我自己还找不到师父呢,而且我的事已经够多够麻烦了,哪有空再侍候一个任性的小狐狸精?我果断拒绝:“不收,你和她才是一路的,你收她当徒弟比我更合适,而且这件事是你引起的,别想推到我身上。” 青丘凝雪只是笑,也没再在这件事上纠缠:“好吧,那我另给你一个重要的工作,白眉老妖是容妙妙和陆不同的血召唤出来的,杀了这两个人就可以严重削弱它。我们要守在沙漠那边,腾不出手来,只能麻烦你了。” 容妙妙和陆不同都非常可恨,死有余辜,这个我倒是可以答应。 【第九卷】 第一章 转移 太阴之精具有神奇的疗伤功效,秦悠悠体内的邪气热毒在迅速消退,皮肤上被蝙蝠抓挠出来的小伤口也在迅速愈合,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青丘凝雪到大厅里安慰甄歌去了,我坐在床边静静望着秦悠悠,心潮澎湃。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个爱字,但是她的每一个眼神,做的每一件事都证明她有多爱我。她的爱是无私的,只要我能过得好,她可以委屈自己,深藏自己的感情,可以付出一切,直到临终前的一刻,她还在希望我跟凝芷在一起能幸福。如果这不是真爱,还有什么是真爱? 她以为我爱的人只有凝芷,这是错误的。以前我确实爱的只有凝芷,现在也还爱着以前的凝芷,但那已经变成回忆,不可能再找回来了,现在值得我爱的人是她,也是直到即将失去她的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这一点。我发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秦悠悠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接着眼睛在眼皮下转动,呼吸也变快了。接着她睁开了眼睛,眼光落到了我脸上,显得有些困惑:“我又做梦了吗?” “不,我就在这里,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用做梦了。”我伸出手轻抚着她的额头,体温还是有些偏高。 “我,我死了吗?”她还是有些迷惘,想要挣扎着起来,但被我按住了。 “傻话,你要是死了,还能感觉到我的手吗?” 秦悠悠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钟又睁开:“她……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轻抚着她的额头和柔顺的头发,眼神和声音都很温柔:“不要提她,这里属于我们两个人。” 秦悠悠有些脸红了,眼神中既有些欣喜,也有些慌乱,她这种样子美极了,温柔极了。 默默对视了一会儿,秦悠悠没受伤的那只手从被子里面伸出来,按住了脸上的胎记:“我决定了,我要把这块胎记去掉。” 以前她就隐晦地表示过,只会为了爱她的人变美丽,显然她明白了我的心意,也在表白她的心意,她要为了我变得漂亮。 我笑了:“你真想去掉的话,也未必要动手术,我变个法戏你看看。” “啊?好啊。” 我站起身,在实木桌子上找到了一个树枝形成的节疤,右手掐剑诀在上面写了“开金井”三个字,再在左手掌心写一个“起”字,外加一个圆圈把字圈住,连着写画三遍。然后握紧手掌,走到秦悠悠旁边,张手按在她的胎记上,默念咒语,念完厉声三喝“起身”,抓起手掌快步走到桌子边,重重按在节疤上,剑诀在手背上写了一个“钉”字。 这是一个转移毒疮、毒瘤、铜钱癣的小法术,对于没什么修为的人来说,要用一支香来写字才行。我也不确定能成功转移胎记,但原理是差不多的,主要看施术者的修为,我相信以我现在的修为,是有可能成功的。 我怀着有一些忐忑的心,慢慢转过了头,眼光落在秦悠悠脸上……可恶,胎记居然还在上面! 秦悠悠从我的眼光明白了没有成功,略有一点儿失望。我说:“其实我觉得还是留着好,这样我比较放心,就像老狐狸说的,它能挡住灾祸,藏住福气。” 秦悠悠大羞:“你放心什么,为什么要你放心?” 我决定以行动来回答,走到床边,深情望着她,慢慢向她的脸靠近,之前她在小河边,不就希望我能吻她么?秦悠悠满脸通红,闭上了眼睛,紧张得都不敢喘气了。 我快要碰到她嘴唇时,一个悦耳的女音突然在旁边响起:“呵呵,这么大的电灯泡在旁边,你们也不能等一会儿吗?” 我们两人都大吃一惊,急忙转头四顾,可是哪里有人? 笼罩在秦悠悠身上的白光突然收拢,落地一旋,变成一个美丽非凡的古装仙女,掩嘴嘻嘻一笑:“现在你们可以继续了。”说完再一闪不见了。 我倒,那只小白兔竟然能变成人,而且还是个大美女! 秦悠悠更是羞得捂住了脸,很快又露出了眼睛:“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狐仙姐姐身边的小兔子,变成一团白光帮你疗伤,没想到竟然能变成人。” 秦悠悠稍松了一口气,神仙本来就是无所不知的,被神仙知道了也没什么。她可能是觉得脸上胎记处有些发痒,不经意地用手指抓挠了几下,不料胎记一处边沿翘起,像是剥离下来了。她有些惊讶:“咦,我这里怎么了?” 我定睛一看,果然胎记像是贴在脸上的东西,有点起皱并翘起了。我试着用手指轻轻抠动,更多地方剥离开,下面是粉嫩略有些发红的皮肤。很快我把整块巨大的胎记都揭了下来,只是一块深色的死皮。 我的法术成功了!本来转移铜钱癣也需要过几天才能痊愈,掉下一块死皮,转移胎记也是一样的,但因为刚才太阴之精罩在秦悠悠身上,加速了所有伤口的愈合过程,所以马上就脱离下来了。 秦悠悠又惊又喜:“我脸上现在怎么样了?” 我快步走到桌子边,拿了一个小镜子递到她面前,秦悠悠望着镜子里面,抚摸着原来有胎记的地方,百感交集,眼睛都流下来了。这个胎记从小就给她带来了无数压力和屈辱,每一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让她总是低着头侧着脸做人。现在她终于不用再自卑了,而且她的一往情深也终于有了回应,以美丽的容貌出现在心爱的人面前并获得赞赏,这不是每一个少女梦寐以求的么? “你本来就很漂亮,现在更漂亮了。”我说。 “还是有些印子。”秦悠悠端详了好一会儿说,有些美中不足。 我靠近细看,并摸了几下,触手是光滑平整的,并无凹凸,只是颜色有些差别:“这是新肉,特别娇嫩,所以有些发红,过一段时间就一样颜色看不出来了,绝对比美容手术可靠。” 秦悠悠真的很开心:“我该怎么谢你呢?” 我一本正经地说:“以身相许就可以了。” “什么?你,你怎么突然变得油腔滑调了!” “你变成了美女,我当然就要变成狂蜂浪蝶,这样才能搭配啊!” 秦悠悠突然表情变凝重了:“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清楚。” 我的心不由得一沉,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秦悠悠咬了咬牙:“她杀了我爹,害死了唐师父,看在你的份上我已经放弃了报仇,这一次我好心跟她说话,她又差点打死了我……我不会再让着她,以后遇到了,我要杀她,虽然我不是她的对手,但我总有办法的。” 我不知该怎么说,我能叫她不要报仇吗?她一直都是受害者。 秦悠悠叹了一口气:“她毕竟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你要在心里想着她,我也不能说什么,但你不能再护着她了。假如她再来打我……” “不,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坚定地说。“秦悠悠流下了眼泪:“我还是怕,我不想让你为难,但我现在真的很怕她,很恨她。”“别怕,以后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如果她真的要杀你,没有别的选择时,我会杀了她。” 秦悠悠身躯一震,有些不敢相信,但我的表情在告诉她这一句承诺是真的。段凝芷威胁到的人不止秦悠悠一个,我也不能让她杀别人了。 秦悠悠的眼泪又涌出来了,但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我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吻干了她脸上的泪水,最后碰到了她的嘴唇。那柔嫩的嘴唇带着咸味,也带着甜蜜和芬芳,不过咸味很快淡去,只剩下无限柔滑甜蜜。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百鸟欢唱,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到楼下查看,青丘凝雪和甄歌都不在,看样子是青丘凝雪带走了甄歌,不想打扰到我们所以没有告别就走了。三只狐狸和门外大量蝙蝠尸体都不见了,连地上的血迹也没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秦悠悠体内的邪气热毒已经完全清除,伤势也好了七八成,基本行动不受影响,只是近期内不能使大力气,骨骼愈合需要更多时间。我们在这里洗涮一翻,找一套干净衣服换上,带上了一些可能会用上的东西,然后点了一把火,把老狐狸一家住的附楼烧了,以免被人发现这里有太多不该有的东西。老鳖精应该没有死,鼠妖也没有死,不过它们经历了这件事后,应该会躲起来蹈光养晦了,我又不是专门捉妖的天师,管它们做什么? 据青丘凝雪说,张玄明等人与白眉老妖恶斗过多次,每次都没能杀死它,怀疑它是杀不死的。白眉老妖是以容妙妙和陆不同的鲜血作为媒介变成现在的身体,所以杀死这两个人应该能削弱白眉老妖的实力,甚至毁去它现在的身体。青丘凝雪也在找容妙妙和陆不同,但没有线索,可能白眉老妖也明白这一点,已经把两人藏起来了。 要找这两个人,我只能去找段静轩,找到段静轩,只怕也找到段凝芷了,唉! 第二章 捣蛋鬼 段静轩的势力核心在沿海城市,特别是广州、香港、澳门一带,所以我准备先去广州附近。 我和秦悠悠骑着喵太赶了十几里路到达了一个村庄,正好有中巴客车。我们上了车,等了十几分钟,有了七八个乘客,司机发动车子准备上路,突然“呯”的一声巨响,吓了车上的人一大跳。 司机下车查看,原来有一个后轮爆胎了。乘客们纷纷议论,说运气好还没有开动,要不然就危险了,司机骂了几句倒霉,开始换胎。 反正我和秦悠悠也不急着赶路,就耐心等待司机换胎了。半个小时后,司机换好了车胎,洗干净了手再次发动车子,不料才前进几米,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车身明显倾侧……又爆胎了。 司机和乘客们吓得脸都绿了,大叫邪门,纷纷下车,有的说不敢坐这辆车了,有的说今天不能出门,回家去了。 只有我和秦悠悠还坐在车上,司机叫道:“都下来,都下来,不走了。” 我已经猜到了是有人搞鬼,不过刚才没注意,下手的人可能是远程出手,射爆了车胎立即远遁,猫太和柳灵儿也没有察觉到。我说:“你再换胎,我保证不会再爆了。” 司机不耐烦地挥手:“不能走了,没有备用胎了,这里也没人补胎,走不了了。” 我猜不是没人会补胎,而是司机被吓坏了,一大早就出了这样的事,大触霉头,今天不敢出车了。 无可奈何,我们只能下车等下一辆车,结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车来。等车的人有的不走了,有的搭农用车或骑摩托车走了,旁边有一个村民打电话询问,原来另一辆本来早该到达的车也在半路上坏了。 秦悠悠苦笑:“看来今天日子不适合出门啊。” 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说出来:“我们走路吧,你能走得动吗?” 秦悠悠也变得开朗和俏皮起来了:“走不动,你背我好不?” 我立即蹲马步:“来吧,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眼红得流血。” “才不要你背,被人笑死了。”秦悠悠有些脸红了,先向前走。 这里往来的人较多,骑着喵太乱冲不太好,我们只好走路了,反正也不急,边走边闲聊,就当是游山玩水。 走了一会儿秦悠悠突然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不要生气啊。” 我笑道:“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秦悠悠犹豫了一下才问:“以前她没有治好的希望,你不肯放弃,现在她好像有些好转了,为什么你反而放弃了,是因为我吗?” 这当然也与秦悠悠有点关系,但重点不是这个。我牵着她的手默默地走着,思考了一会儿说:“她没有醒来之前,我以为她复活后会像从前一样,所以不肯放弃救她;复活后她虽然一次次打击我,差点杀了我,做了很多坏事,我还是认为治好了她能像从前一样,那么再困难我也要坚持。但现在呢?她在恢复正常的时刻,也不是从前的她,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曾经与我相爱的那个段凝芷已经永远消失了。” 秦悠悠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问:“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有一天,她变得与从前一样,你会不会立即离开我跟她走了?” 我严肃地说:“除非时间倒流,回到她复活以前,否则没有假如。你爹死了,陈峰死了,唐师父死了,还有更多人死在她手里我没有看到,除非所有她杀的人,所有她做的坏事都能恢复到原样,她才有可能变得跟从前完全一样。” 秦悠悠有些歉意:“你别生气,是我不对,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不,我没生气,我只是勇敢面对和接受,其实我以前的坚持看似坚强,实际上只是一种逃避和自欺欺人。” “……” 下午三点多我们才走到一个小镇,秦悠悠早就饿了,我们找了一家小餐馆,点了几个菜一碗汤,两碗米饭。不一会儿白米饭先送上来了,秦悠悠肚子饿,先端起饭扒了两口。我正要叫她慢点吃,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丢下碗,把嘴里的饭全吐了出来,接着还不停地干呕。 我急忙问:“怎么了?” 秦悠悠指向米饭,原来饭里面埋着一只被打扁的死蟑螂,肚肠和脓血外流,恶心之极。我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老板,你过来看看!” 老板和一个服务员急忙跑过来,看到蟑螂大惊失色,连连道歉和解释,并表示这一餐饭菜免费,保证干净。人家态度这么好,看起来这家餐馆也挺干净的,也许只是意外,秦悠悠脾气好不跟他们计较,我现在心态也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所以接受了老板的道歉和“补偿方案。” 餐馆老板进了后厨,我的意念也集中到了后面,厨房里面的情况我就一清二楚了。老板把两个厨师臭骂一顿,然后把一碗刚刚煮好的汤端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汤里豆腐雪白,香菇鲜嫩,青菜碧绿,汤水浓而不稠,晶莹剔透,看起来很干净,让人食欲大增。 我已经有了戒心,所以拿起汤匙搅拌了一下。碗底明显有一个较大的东西,我把它拨了上来,三人六只眼看得分明,赫然是一湿漉漉的死老鼠! “这这这……这不可能啊!”老板又惊又急,头上冒汗了。 我说:“你不用急,我不为难你,你把这碗汤倒了,洗干净了锅碗,重新再煮一份过来。” 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千恩万谢,急忙跑去后厨亲自监督。 秦悠悠问:“甄家二小姐?” 我点了点头,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家破人亡跟我有直接关系,现在来捉弄我出出气,我也只能忍了。我开始留意四周的动静,柳灵儿也有些着恼了,在餐馆外面监视更大范围,只要我们有防备,她是无法下手的。 在高度戒备之下,我们终于吃了一餐干净的饭菜,最后我还是丢了一百块钱给餐馆老板。这是我们给他带来了惊吓和麻烦,怎能再白吃他的东西?做人要讲良心。 秦悠悠重伤初愈,走了大半天路有些累了,吃完饭明显有些困意,我带着她找了一家客店,要了一间房……我确实只要了一间,而且是单人间。 走进房间时,秦悠悠有些紧张和扭捏。虽说我们已经心心相印,却还没到同睡一张床的程度。早上我确实亲了她,但那是特殊情况,不是普遍情况,现在公开睡一个房间就有些唐突了。 关上了门,我对秦悠悠说:“她还会来捣乱的,我要看着你才放心,你睡吧,我就坐在你旁边。” “嗯。”秦悠悠低垂着头不敢看我,“你坐着一夜不困吗?” “不困,我现在几天不睡都不会觉得困。” “不困坐久了也累啊。” 这不是要我躺着么?我心里暗笑:“你要是不觉得挤的话,困了我就躺你旁边。” 秦悠悠的声音更低了:“只要你不乱动就可以。” 额……据说女孩子喜欢说反话,叫你不要乱动,就是要你乱动的意思,不论她是不是这个意思,这话都有极大诱惑力。 一米四的床,其实也不算小,睡两个人纠纠有余。秦悠悠先上床去了,衣服也没脱,面朝里面。我坐在床边,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心里一片宁静,秦悠悠确实是困了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我的意念在感应着四周,防止甄歌来捣乱,同时也在观察着外面往来的人流、车辆,处于那种玄妙的感悟世间万物的状态。太阳西下,天渐渐黑了,颇为热闹的小镇渐渐变得清冷,安静。 喵太趴在屋顶,柳灵儿也在外面巡视,如此戒备,估计甄歌是不会出现了。 秦悠悠在睡梦中翻了几次身,已经变成脸朝外,脸上的表情是安祥的,眉毛秀气而柔顺,没有经过修剪,却比修剪过的更好看,更自然。不可否则,去掉了胎记,她就像是脱抬换骨了一样,变得美丽、开朗、自信。当然真正的美丽是来自于她特有的温柔眼神和气质,一个女人如果不懂温柔,五官和身材长得再好也没有美丽可言。 秦悠悠突然皱起了眉头,睫毛在抖动,眼珠子也在眼皮下转动,脸上露出惊恐和痛苦的表情。我的意念立即进入她的梦境,梦里她正在与段凝芷殊死搏斗,意识混乱毫无头绪,整个世界都充斥着恐惧和黑暗。 她的恐惧是多方面的,唐老大的死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怕失去父亲,怕失去我,怕我太婆不肯接纳她,怕段凝芷会杀她……清醒的时候她很坚强,在梦里她却很脆弱。 我不能什么都包办,所以我没有帮她打跑凝芷,而是把她唤醒了。 秦悠悠在黑暗中看到了我,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好一会儿心情还没有松懈下来。我柔声道:“别怕,我就在这里,你有太多的担忧,其实都可以放下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秦悠悠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我知道,但做梦可由不得我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的心灵真正强大起来了,就不会做恶梦了。” “嗯……你还不睡吗?” 我在她旁边躺了下来,把手臂给她当枕头,把她拥在怀里,鼻端都是她的幽香,心里无限爱怜。我轻抚着她的背:“睡吧,睡吧,很在你很安全,再也不要怕了。” 秦悠悠一只手在我脸上轻柔地抚摸着,低声道:“你……想不想要?” 第三章 栽赃 我血气方刚,一腔柔情,因爱自然生欲,美女在怀怎会没有一些欲念?但我却觉得现在还不该有更亲密的行为。 秦悠悠轻叹了一口气:“你还忘不了她,还在希望她能变成从前的样子,对吗?” 我无法说不对,虽然这种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了,我还是存在幻想,或者潜意识中希望这样;我也不能说对,那样太伤人也太煞风景。 我还在考虑着怎么回答,秦悠悠说:“你不说是,是不想伤害我;不说不是,是不想骗我,所以你很难回答。其实我能理解,最初我敬佩你,就是因为你对她用情至深,你忘不了她才说明你人品好,要是你很快就完全忘了她,你也不值得我爱了。你能对她专一,将来也会对我专一,所以我真的不介意,更不会怨你。” 我苦笑:“都让你说了,我就没话说了。” 秦悠悠贴着我的耳朵说:“我知道你是想要的,但是你怕万一她回到了你身边,你就会伤害了我,所以强忍着。虽然我现在也愿意,但是也不行,这样的话就像是我在勾引你了,所以必须等到你完全放下她的那一天,我才能真正做你的女人。” “晕,那你刚才还问我想不想要。” “我考验你一下不行吗?” 我装作生气:“好啊,你居然捉弄我,想不到你也会骗人。” 秦悠悠在我脸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娇羞万分地说:“也不算是完全骗人,抱一抱,亲一亲还是可以的,我刚才说的就是指这个。” “这可是你说的。”我立即翻身压住了她,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再把薄被一掀盖了上来,把两人都罩住了。 折腾了一会儿,里面传来秦悠悠气喘吁吁的声音:“不行,不能脱衣服,我们说好了的。” “我只是解开,不算脱。” “啊……别亲,我出汗了没洗澡。” “我就喜欢你的汗味。” “你……”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躲在被窝里,当然有很多游戏可以玩,为了不被喵太和柳灵儿听到,我以意念在房里面设了屏蔽。又过了一会儿,秦悠悠热得受不了了,把头伸出被子外急促喘息,脸蛋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眼睛水汪汪的,用牙齿咬住了被子,苦忍着不发出声音,却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哆嗦。 “不,不要,我好难受,喘不过气来了。”秦悠悠开始讨饶,在被子里抱住了我的头。 “这只是开场锣鼓而己,连唢呐都还没有开始吹。”我在被子里面含糊地说,因为嘴巴里面塞满了东西说话不清晰。 “啊,这样还不算开始?不行,不能再这样了。” “你刚才不是说可以抱一抱亲一亲吗?我现在就是抱一抱亲一亲,没有犯规。” “天哪,你这个大坏蛋……” …… 第二天我们上了长途汽车,前进了三百公里以上,没有出现任何异状,可能甄歌觉得出了一口气,没有跟来了吧? 这里是甘肃省一个不太出名的小城,因为没赶上火车,我们在火车站附近一家旅店入住,这里客流量本来就不是太多,这一家店生意冷淡,客人就更少。不过我这一层却入住了约十个人,包了一大半房间,有的是道士,有的是俗人,他们是一伙的,个个衣着光新,昂首挺胸,看起来很了不起的样子。 我能看出来,这些人之中有些是有真实修为和武功的,那么骄傲一点也情有可原,人家是高手嘛。我不想惹麻烦,也无意与他们结交,所以叫喵太和柳灵儿低调一点,不要去招惹人家。 虽然我没想偷听,但他们说话太大声,我还是偶然听到了一些词句,什么“武林十大掌门齐聚华山”、“第一届华山论剑”、“咱们崆峒派”、“中央台记者”等等字眼。 看样子这些人是要代表崆峒派去参加什么华山论剑,总共有十大门派参加,还有中央台摄制组现场拍摄,这就难怪他们要穿得这么整齐,腰杆挺得这么直了。只是我有些疑惑,华山论剑之类,这应该是小说中的情节,现实中怎么也玩起来了,这也算是成人游戏么?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名门大派弟子,如今正得意,我就更不想招惹他们了,早早关了门,躺在床上拥着美女多好啊。柳灵儿发现我们躺在一张床上,虽然有些大惊小怪,但我们没什么亲密举动,所以她嘀估了几句也就算了。喵太也被我关在房里了,就趴在床边,假如甄歌跟来,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半夜时分,外面突然骚动起来,有几个人在怒骂,紧接着他们气势汹汹冲到我门口,“呯呯呯”用力砸起门来,粗暴到了极点。我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甄歌捉弄了他们,然后栽赃到我们头上。 我开了灯,等秦悠悠整理好了衣服,这才拉开门,堵在门口冷冷地问:“半夜三更吵什么?” 为首一个老道相貌堂堂,留了一把漂亮的胡须,但此刻胡须只剩下一半,剩下的这一半还是焦糊的,脸上黑一块红一块,也被烧得很惨。他愤怒地瞪着我,摆了一个非常神气的起手势:“小贼,我们哪里得罪你了,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我拱了拱手:“道长怕是认错人了,我们两人今天晚上没有出过门,直到这会儿被你们吵醒。” 一个四十多岁的道士往里面看了一眼,很激动地指着秦悠悠说:“掌派人,我亲眼看到她出现在房间里面,就是她放的火!” 秦悠悠很生气:“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出去过。” 另一个道士说:“他的猫把尿拉在我头上,我也亲眼看到了,刚才我脸上还有几根黑猫的毛,就是这只猫!” 众人后面走过来一个俗家打扮的人,三十多岁,四方脸,两眼有神,拱了拱手:“请问尊驾是哪派弟子,为什么戏弄我们?” 看样子这个才是他们的掌派人,我也拱了拱手:“各位确实是误会了,我跟各位素不相识,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为什么要捉弄你们呢?” 被猫尿淋头的道士说:“他一定是没有参加华山论剑的门派,不服气所以来偷袭我们,这女贼把李掌门的胡须烧了,他就不能出场表演了。” 崆峒派众人纷纷怒骂:“卑鄙无耻!”“到外面见个高低!”“打电话叫警察来!” 客店老板闻声跑来,对崆峒派的人又敬又怕,明显站在他们一边,也说要报警,由警察来处理。真要是警察来了,七问八问,估计最后也是支持崆洞派的人,毕竟人家是名门正派,是地方上的骄傲,这回还是去电视台露脸挣光,我一个无名小卒算什么?就算是没有任何证据也可以拘留我十天半个月,更何况是“证据确凿”,这叫帮亲不帮理。 我把心一横:“不要报警了,江湖上的事江湖上解决。我就站在这儿,要是有人能进得了这个门,或者让我的脚动一下,不论是不是我干的,我都磕头陪罪,陪偿一切损失。要是你们连门都过不了,也不要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华山论剑了,都回家去好好练功。” “好狂的小贼!”“给他点厉害看看!”崆峒派众人愤怒异常,群情激愤。掌派人只是眯了眯眼,没有说话,最后面有一个长得有些猥琐的老道也一直没有开口过。我和柳灵儿都能看出来,那个有些猥琐的老道内功修为远高于其他人,精气内敛,深藏不露,这个才是真正的高手。 崆峒派有八个门,每个门都有一个掌门人,总掌门则称为掌派人,所以眼前这些人大多是掌门。胡须被烧掉的李掌门见掌派人没有阻止,大喝一声:“看我追魂掌!”便挥手向我打来,一掌接着一掌,让人眼花缭乱,还真有点追魂索命之势。 这我就有些不懂了,虚招诱敌一下就可以了,往空处打那么多次干什么?莫非是为了表演时好看,练套路已经习惯了?他的拳掌没有多大力气,全像虚招一样,而且每一招都华丽丽好看,而不管能不能把人打倒…… 也许我说得有点太过份了,可能是我现在眼光跟以前不一样,换了是以前我看到这样的掌法也会手忙脚乱,现在看来才破绽百出。我很轻松挡住了他几掌,略一使力就把他推得跌了出去,差点把后面两个人也撞倒了。 刚才指证秦悠悠的道士手一扬,甩开一把铁折扇,边沿锋利,刷刷刷连续向我旋切,手法利索又漂亮。门口空间小,我又是空手,还真让我有些难以下手。我看准时机拿他手腕,不料他折扇突然收束反戳我腰侧穴位,颇出人预料。然而我的心灵使终平静无波,任何变化都清晰无误展现在我眼前,并且感觉不是很快,我微微一扭身就闪开了,同时一拳打在他胸口,也把他打退好几步。 说得不好听一点,都是花拳绣腿,只是比划起来好看,打没有练过武功的人可能有点用,遇上真正练功的人全是菜,我要是真要给他们难看,他们没有出手的机会就躺下了。 年轻的掌派人沉不住气了,举手制止了其他人挑战,要亲自出手了。 第四章 刁蛮小狐妖 掌派人抱拳一礼,立即展开了攻击,一掌打向我左肩,带有试探的味道,但动作迅猛有力,真的打中也能把我推开。 我下半身不动,上半身微侧,左手扣他脉门,右手掌刀戳向他腹部。因为我的双脚不能离开原地,所以在动作上受了很大影响,比如说用拳头可能打不到他,得伸开手掌向前戳以伸长攻击距离。 掌派人这招意在试探,突然变招反切向我的左手,他的左手也同时格开了我的右手,并继续向前撞。他颇为高大强壮,这一撞又用上了大力气,即使是一只水牛也会被他撞开了。 我突然扭身闪避,双手外拨,他冲撞之势极猛,立即从我身边撞进了房间里面。他并非一定要打倒我,只要进去就赢了,所以冲进去正是他的计划之一。但他没想到的是我把他往里拖之后,突然又往外甩,他的脚还没有落地,又被我推出去了,而他的冲撞力被这么一迎一送,已经消去了七八成,我没被他推动。 “你是孙氏太极的传人?”掌派人惊讶地问。 “我在公园里看过老头练太极。”我淡淡地说。 掌派人皱了一下眉头,又展开攻击,动作极快,攻击有如狂风暴雨,转眼之间就使了七八种风格不同的武功。我完全不懂他的武功名字和套路,也不需要知道,只管见招拆招,任他千变万化,在我眼里还是同一个人。学这么多种武功有什么用?你的力量还是这么大,反应还是这么快,只改变了表像没有改变本质,而我现在恰恰只看本质,不看表像。当然,如果为了表演给别人看,那是招式越多越好,越好看越卖座。 这个掌派人算是有点真功夫了,但外功扎实,内功不行,没有内功支持,所有招式都是花拳绣腿,只能在一般的练武之人中抖抖威风。如我真正要给这些人难看,只须一招就能叫掌派人趴在地上,但小狐狸得罪了他们,我又亏欠了小狐狸的,所以我给了这个掌派人面子,想让他知难而退。不料他自恃练的功夫多,一种不凑效又换一种,竟然没完没了把我当成木人桩了。 我正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走廊另一头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叫,好像是甄歌。我看不到那边,但是刚才站在最后面,显得有些猥琐的老道不见了,我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好,一定是甄歌靠近了看热闹,被那个老道发现了。我的意识转移到了外面,“看”到了外面的情况,甄歌刚好被打倒在地上,猥琐老道抢步上前一手扣住了她的脉门,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就在我微一分神之际,掌派人又格开了我的双手向我撞来。这一次是正面冲撞,距离很近,力量很猛,而且我的双手被挡开了,不可能再躲开他的冲撞。我下意识地身体略向前倾,双腿微蹲,在他撞到的瞬间,意念和灵光带着他的冲击力往下降,于是大部分冲击力都转移到双脚落到地面,“咯”的一响,地面的磁砖出现了裂纹,而我纹丝不动。 我没心情跟他们玩了,猛地发力把掌派人推跌出去,后面两三个人想要顶住他,结果一起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我暗运本经阴符七术散势法,气势徒然提升,实质的气流形成一股风向他们逼去,大喝一声:“让开!” 众人目眩神摇,噤若寒蝉,本能地纷纷退步让开。我拉住了秦悠悠的手就往外走,喵太紧跟着也出来了,崆峒派众人还在发愣。 有两个房客开门探头出来,看到我气势汹汹,吓得缩回了头,急忙关上了门。再往前一个崆峒派弟子的房间里,猥琐老道已经扯着甄歌往外拖:“妖孽,竟敢捉弄本派弟子,又嫁祸他人引起仇杀,居心何在?” 甄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猥琐老道拖着她刚走到门口遇到了我,略有些惊讶,急忙说:“这位小老弟,刚才全是误会,都是这个狐狸精在搞鬼。居然修成人形,还潜进城里来了,胆子不小……” 我连连点头:“原来是她搞的鬼,太可恶了,差点害得我们两家结仇,还好老前辈您及时发现了,消弥了一场灾难。请问可以把她交给我来发落吗?” “当然……”老道后面两个字“可以”硬生生收回嘴里,在我和甄歌脸上来回看,皱起了稀稀疏疏的眉毛,“你们认识?” 我急忙说:“不认识。” 甄歌尖叫道:“他是我师父,号称万妖之祖,我们是一伙的。” 我气得真想狠狠在她脑袋上敲一下,但现在当然不行,我赔着笑脸:“老前辈不要听她胡说,我明明是人,她就爱栽赃陷害,挑拨是非。” 甄歌一本正经道:“我师父就是妖,因为他道行高所以你们看不出来。看见那只猫没有?也是妖怪,他属下有几万个修成人形的妖怪,即将发动大乱攻占人间……” 老道虽然不太相信她胡说八道,但还是立即望向喵太,后面崆峒派众人都小跑着往这边过来了。我暗叫糟糕,今天真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人家又是名门大派弟子,不好让他们太难看……那么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误会,误会,其实我是武当派……”我装作拱手,突然出手,一指戳向老道胸口。 老道反应迅速,立即放开抓着甄歌脖子的手切向我的前臂。他的手掌斩中了我前臂,但他也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不好意思,我用的不是武功,而是法术,不需要点到身上就能生效,引他攻击只是分散他的精神而己。 我立即从他另一只手中夺过甄歌的手,同样扣着她的脉门,扯了她就跑,秦悠悠和喵太当然紧跟在我后面。 崆峒派众人怒骂,有的留下救治老道,有的向我们追来。一直追到了楼下,冲出门外,他们还不肯放弃。柳灵儿也发火了,卷起一股狂风,带着许多沙土向他们迎面打去,打得他们一个个挡着眼睛低着头,等到风停,我们已经跑出好远了。 再跑了一会儿,左右没人,我旁下脚步,有些恼怒地瞪着甄歌:“你有完没有?” 甄歌堵气道:“没完!” 我又不能真的打她,只能强忍怒气:“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甄歌眼圈变红了,泪垂欲滴:“反正我没爹没妈了,随你怎么欺负!” 我一头黑线,这是谁在欺负谁啊! 甄歌用力挣扎:“放开我!” 我还是紧扣着她的脉门不放:“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楚,就不放你走!” 甄歌急红了脸:“你一个大男人,拉着我的手不放,羞也不羞?” 我转头问秦悠悠:“你介意么?” 秦悠悠笑道:“我不介意,如果她大叫救命的话,我可以给你做证,说她是小偷被你抓住了。” 甄歌气得急速喘气,胸膛起伏:“你们欺负我,我告诉狐仙姐姐去!” 我不由皱眉:“是她叫你跟着我的?” 甄歌道:“我才不希罕拜你为师,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会欺负小女孩。”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听这话的意思,真的是青丘凝雪指点她跟着我,惹一些祸让我吃不消了,就只能收她当徒弟才好管教她。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收徒弟,我自己还是半桶水呢,况且是一个这么刁蛮古怪的小狐狸精,让她跟着不知要给我惹出多少事来。 我说:“我可以教你一些练功的方法,你躲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修炼,好不好?” “不希罕。”甄歌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放了她,她又会不停捣乱,防不胜防;不放她,不可能一直这样抓着她吧?把她关起来又有些过分了。 我眼珠一转,看到了喵太,立即有了主意。喵太在我授意下,突然变身,壮大如牛犊,冲着甄歌露牙咧嘴,低沉咆哮示威,向甄歌传达一个很明显的意思:这小妖精太可恶,不要跟它啰嗦,让我一口吃了。 喵太乃是虎妖转世,现在虎威外现,狐狸怎能不怕?甄歌立即就脚软了,被我锁住了脉门即无法逃也无法变化,就更是战战兢兢,全身颤抖,比我威胁一万句更有用。 我说:“我要是放了你,你肯定是要来害我的,我又不忍心杀你,这个……要不这样吧,我暂时封印了你的修为再放你走,这样你就不能再害人了。” 喵太挤眉弄眼,一脸奸笑和狞笑,假如我放走了甄歌,谁敢保证它不会悄悄跟去把甄歌吃了?甄歌大惊失色:“不不,我不敢了,是狐仙姐姐叫我跟着你的,她……她说你会收我当徒弟。” 果然如此,我有些着恼,青丘凝雪这一招太可恨了,她自己为什么不收徒弟呢?或者说是我害死了甄歌的亲人,所以要我补偿? 我还在犹豫,秦悠悠开口了:“她现在孤伶伶一个人,也挺可怜的,你要是能教她就教她吧,要是有人欺负她,我们也好帮她啊。” 话是有些道理,不过我也不能就这样收了,这家伙太能捣蛋了,还是先观察一下再说。 第五章 白泽旗 我犹豫再三,对甄歌说:“我现在不收徒弟,而且我不了解你的能力、资质、性情,也不可能收你当徒弟。不过你想学什么,我能教的都会教你,如果有别人欺负你,我也会替你出面,但是……” 甄歌垂头丧气道:“不用说了,肯定是不能陷害师父,不能调皮捣蛋捉弄人,不能惹事生非先去招惹别人,不能阳奉阴违背后捅冷刀子……” 我强忍着没有笑出来:“看来你挺聪明的,就不要我多说了。” 甄歌道:“我也有条件,你要帮我杀了那个怪物!” 我不由愣住了,本来我不想再管吴铭之的死活了,这样不是又要追杀它了吗?青丘凝雪怂恿她拜我为师,莫非就是让我名正言顺地去杀吴铭之?我擦,难怪世人要用老狐狸来形容奸诈的人,青丘凝雪这只千年狐仙,真的是够老了的,算计得有点深啊! 不过再一想,我“帮”她未必就要我亲自动手,我教她两手法术,画一张符给她,也算是帮了,要是不答应,她一直在后面使坏我也受不了。 “好吧,我会尽量帮你,但主要还是靠你自己。”我说着松开了甄歌的手。 甄歌眼珠子一转:“既然没有成为正式师父,那也就不用磕头了?” 我还没说话,喵太已经发出了一声低沉示威声,吓得她一哆嗦,急忙跪下:“准师父在上,受我一拜。” 我上前一步扶她起来:“跪拜这样的大礼就免了,但尊重师父还是必要的,喵太,以后你就是她的监护人,要是她有什么欺师灭祖的行为,就由你来惩罚,可以先斩后奏。” “什么?”甄歌瞪大了眼睛,随即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蔫了。 “喵~嗷。”喵太应了一声,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在甄歌面前摆了几个很威风的架式,然后再变回原形。 我说:“我们得罪了崆峒派的人,不宜在此久留,先避开他们再说。” 甄歌有些不以为然:“除了那个丑老道,其他都是饭桶,那个丑老道也经不过师父你一根指头,为什么要怕他们?” “武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我们要以德服人。”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但为人师表,总得拿出点师父的样子来。 秦悠悠和柳灵儿都在偷笑,特别是柳灵儿,以前有一段时间我也是这样教训她的。 甄歌撇了撇小嘴:“我看他们也不是好东西,不过用不着我们出手,对面的房子里有人在监视他们,会给他们好看的。” 江湖门派纷争不关我的事,我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一句:“谁在盯着他们呢?” “不知道,不过他肯定认得你,你走进旅店时,他用千里眼看到了你,有些惊讶,马上打电话给一个叫超哥的人,超哥叫他不要惊动你,继续跟踪崆峒派的人就可以了。” 我很意外,跟踪崆峒派的人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了?我问:“他有千里眼?” “就是望远镜嘛,以前不是都叫千里眼吗?” “那人长什么模样?” 甄歌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二十多年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匪气,我以前肯定见过他,但印像不深,一时之间很难想起在哪里见过。 秦悠悠也有些惊讶:“是付锦超的手下,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想起来了,有一次这个人跟在付锦超旁边,我见过他但没有特别注意,所以印像不深。付锦超现在已经成了段静轩的得力干将,他亲自指挥监视崆峒派的人肯定是有重要的事,那又会是什么事呢? 段静轩得到白眉老妖撑腰,野心极度膨胀,筹备了这么一段时间,也应该有所行动了。十大门派齐聚华山论剑,对普通人来说只是做秀和玩笑,对段静轩来说却有重大意义,若是他能一举慑服十大门派,就等于是一统江湖了,他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一定会亲临现场的,我们要是跑到广东去找他,就真要扑空了。 “我们去华山!”我说。 秦悠悠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表情有些阴郁。段静轩去华山,段凝芷十有八九也会去,我们去了难免与她碰面甚至冲突,秦悠悠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面对杀父仇人她报不了仇,面对情敌她怕失去爱人,而且她不愿我夹在中间为难,这对她来说太不容易了。 我想说叫她在华山下等我,但我前不久才说过,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视线,所以这句话我无法说出来。 甄歌左看看,右看看,大感好奇:“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出了什么事?” 我挥了挥手:“你们都走开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她说。” 甄歌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开了。喵太也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好像很苍桑的样子。柳灵儿见喵太都走了,也只能很不情愿地离开了。 秦悠悠低声说:“我不想骗你,以前我羡慕她、同情她,但现在我恨她,也怕她……如果我使用种种阴险卑鄙的手段去杀她,你一定很伤心,但不杀了她,我会永远活在噩梦中,还不如被她杀了算了。如果我被她杀了,只怕你也很痛苦,不管我怎么做都是让你为难,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的心也很乱,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也许我现在能胜过她,把她抓住再封印起来,直到找到治好她的办法。她要是恢复了正常,是会讲道理的,不会再害你。” 秦悠悠摇头:“你对她会手下留情,她对你却不会手下留情,所以你打不过她的。她不是失忆,而是心性变了,那天她没受邪气影响,性情也跟以前不一样了,所以你永远不可能让她变成以前的凝芷,这你也是知道的。不如我们都放下所有恩怨,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小山村,过平静的日子吧。” 我心里面几个念头在剧烈交战,她能放下父仇,能允许我心里还留着凝芷跟我去隐居,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换了是凝芷就做不到。但是不治好凝芷,我不能心安,虽然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我也不能任她沦落为杀人机器,我还要再尽力。 “我们只能面对,不能逃避。”我握住了秦悠悠的两只手,郑重地说,“我答应过你会保护你,迫不得己时我会杀了她。这不是空头支票,是真话,因为我已经明白了,真正的凝芷早就被段静轩打死了,如今活着的躯体不是凝芷,如果不能治好她,就必须杀了她。” 秦悠悠有些震惊,也有些不敢相信:“我以为你上次说的,只是哄我安心。” 我叹了一口气:“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听秀姑的话,不是一次没听,而是很多次没听,所以一错再错。如果秀姑现在还活着,一定也是这样的决定,所以真正到了无法挽回时,我会杀她的。” 秦悠悠恨恨道:“最该死的就是段静轩,是他把段凝芷打死了,又是她把段凝芷变成女魔头,该把他千刀万剐!” 我没有说话,根源是由段静轩而起没错,但也不是段静轩的本意,打死凝芷完全是失手,让凝芷服下妖丹是他被人堵在地下室无处可逃,要怪,只能怪命运…… 我们悄悄跟在崆峒派众人后面,往华山而去,在这之后我们没有再谈过有关段凝芷的事。 这一天来到西安,离华山更近了,秦悠悠显得有些紧张和焦虑。入住酒店后,我看到她在整理匕首、皮影人等东西,做好战斗的准备。我除了苦笑还能怎么样?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在她整理的东西之中有一面白色小旗,上面绣着云气和一只白色神兽,看起来像麒麟但身上没有鳞甲,背生双翅,口喷白气。这面旗子我以前见她用过,是一件法器,能发出灵力攻击鬼邪,因为长期与她的皮影人放在一起,我不方便拿来看,所以也没有认真看过。这会儿我没话想找话说,所以从她手里拿过来细看。 入手沉重,旗杆居然是一种白色金属,旗面有丝绸般的光泽,但并不是丝绸编织的,而像是纸张一样完整,我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 “这旗是什么东西做的?”我问。 “不知道,这是我还没有出生之前,我爹跟着我爷爷从一个古墓里面弄出来的,叫做白泽旗,据说是以前天子出行时的仪仗旗,可是谁会举着这么小的旗呢?我爹说可以当法器用,送给我了。” 我的意念进入旗内,突然感应到强大的灵力涌动,恍惚间似乎有一只白色巨兽向我扑来。我吃了一惊,意念瞬间回到身上,房间里面却已经腾起了一大团浓雾,是肉眼可见的雾! 秦悠悠惊呼一声:“怎么回事?” 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刚才我的意识进入旗内世界,好像看到了一只白色巨兽,云雾笼罩。它向我一扑,我就掉出来了,可能把云气也带一些出来了。” 秦悠悠更惊讶:“里面有巨兽?里面的云气能带出来?” 我再试着以意念进入,又像是刚才一样,云雾之中一只白色巨兽突然向我扑来,把我推了出来,貌似在拒绝我进入。但这一次我看清楚了,那兽龙头狮身,背生双翅,浑身洁白如雪,与旗上绣的神兽有些相似,但比绣像要神俊威风百倍。 第六章 圣兽仁心 我连着试了几次,都是只能看到白色神兽和云雾,无法通过那只神兽的防守,也不能与它勾通。我有些疑惑,问秦悠悠:“你以前有感应到里面有一只白色神兽吗?” “从来没有。”秦悠悠摇头。 我把白泽旗递给她,她试着感应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为什么我能感应到,她感应不到呢?如果说这面旗子跟我有缘,为什么那只白色神兽又阻挡了我? 柳灵儿一闪现身出来:“据说白泽是代表天下太平的神兽,有圣人治理天下时才会出现。上古时,黄帝巡狩至海边看到了一只白泽,能说人话,能知道一切鬼怪的来历。后来就有人把白泽绣到官服上和旗子上,皇帝出行时,打着白泽旗就是代表他是圣君,天下太平的意思。” 秦悠悠道:“这些传说我也听我爹说过,但是皇帝出行不会叫人拿着这么小的旗吧?” 柳灵儿道:“那就是某个高人把灵气封印在这旗子里面,这是一个法宝,里面不是真正的白泽,而是器灵以白泽的形像显现,它也具有白泽的一些特性。” 这话很有道理,我和秦悠悠都点头赞同。柳灵儿接过白泽旗试了试,也感应不到里面有东西,我再接过研究了一会儿,除了弄出一些雾气来,也没其他用处。 我把白泽旗递给秦悠悠,秦悠悠没接:“你有感应,说明跟你有缘,还是你拿去慢慢研究吧。” “不,它明显在拒绝我,而且身外之物只会影响我悟道,多一件不如少一件。你再试试别的方法吧,比如……像你控制影子时的心法,让自己的意识进入旗子,或者直接控制你的影子进去。” 秦悠悠眼睛一亮,立即坐到床上,盘腿坐好,双手握住旗杆,瞑目凝神。 秦老大这一脉虽然是影子门正统传承,却已经没落了,只有控制影子算得上是真传,其他都是东拼西凑杂七杂八的小咒法。所以控制影子的心法,也就是秦悠悠所会的最好的聚集意念的方法。 不过几秒钟,秦悠悠猛地睁开眼睛,有些兴奋地对我说:“我看到了,真的有一只白色的神兽,但是有些模糊,好像在很远的地方。” 这应该是她的意识(元神)还不够凝聚、不够强大的原因。她练功多年可以控制影子,以前我就可以很容易与她在梦里勾通,这说明她的精神和意念还是强大的,只是没有练习专门增养元神的方法,除了控制影子外,精神力不能有效发挥出来。 我当即询问她有关影子门的练功心法,她毫无保留全说出来了,然后我根据她的功法特点,指点了她一些凝聚精神和意志的方法。有些是我练凝神诀的心得,有些是何至真所说的口诀,有些是本经阴符七术中的技巧,有些是我自悟的诀窃,这些已经融合成了我自己的东西,指点她的能力还是有的。 秦悠悠属于那种内慧型的人同,悟性很高,我讲解的东西,估计她立即明白了七八成,这也能让她控制影子的能力大幅提升。讲完之后,秦悠悠再试着与白泽旗勾通,很快她脸上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约两三分钟后,秦悠悠突然消失不见了,我感应不到她的存在。她原先坐着的地方有一团淡淡的雾气,但这团雾气不可能藏住她,而且雾气很快消散,还是不见人影。 我有些震惊和担忧,急忙叫:“悠悠?” 没人回应,柳灵儿和喵太也紧张起来了,东张西望,他们同样感应不到秦悠悠,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突然不见了!我暗叫糟糕,我根本不知道这面白泽旗有什么古怪,叫她去试,万一她就这么消失了…… 或许只是隐身了吧?我伸手在她原来坐的地方来回捞了几下,什么都没有。这下我真的有些慌了,如果她还在这个房间里,我们不可能感应不到她,那么她到哪里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悠悠?”我大叫一声。 一股雾气涌动,秦悠悠突然出现了,就在她原来坐的地方,还是原来的姿势,眼睛已经睁开,一脸的惊喜和兴奋:“我看到神兽了,还跟它一起玩。” 我提到了喉咙的心终于落回肚里,长嘘了一口气:“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到了那只白色神兽,开始它不理我,或者是有些怕我,我就跟它说,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你的,我会跟你一起玩,给你好吃的东西……总之我就是想着我会对它好,无论如何都不会害它,然后它就不跑了。我走过去摸到了它,它是真的存在的,一点都不凶,它脖子后面和四条腿后面都有长长的毛,轻柔飘逸,像冰雪一样纯净洁白,每一根都像会发光一样,跑起来迎风飘扬,太美了!” 我只有干瞪眼的份,为什么白泽不理我却肯理秦悠悠?也许是这面旗子她带着很久,白泽已经与她气息相通,把她当成熟人了。 秦悠悠眉飞色舞:“我骑到了它背上,它跑起来非常快,脚都没有落地。它还有一对翅脉,有点像雪鸢的翅膀,但是要大很多,我就想它已经能飞了,又要翅膀做什么呢?然后听到你在叫我,我就赶紧出来了。” 柳灵儿好不羡慕:“真好,它一定认你为主了,不过还是有点可惜,你不能把它骑出来,它只是个器灵。” 我说:“不止是好玩,可能还有其他功用,刚才你消失了,我们都找不到你,把我们吓坏了。” “我消失了?”秦悠悠有些惊讶。 “百分百消失了,看不见摸不到,连感应也感应不到。” “真的这么神奇?”秦悠悠见我们不像是开玩笑,也来了兴致,“那我再试试看。” 秦悠悠再次闭眼凝神,不过半分钟又消失了,像刚才一样只留下一点雾气,我完全感应不到她。这一次我们当然不急了,耐心等待,很快秦悠悠又出现了,兴奋地说:“白泽说,它怕跟我一起玩的时候,会有人对我不利,所以把我藏起来,只要我有需要,它就会立即把我藏起来。” 这回我也有些羡慕了,这可是最高级的隐身啊,假如在隐身状态还可以行动,就更不得了了。我问:“它还有其他能力吗?” 秦悠悠道:“我也问它了,它说它讨厌跟别人争斗,也不喜欢别人约束它。” 我点点头:“看样子这个器灵是很纯净的仙灵之气凝聚成的,具有真正白泽的性情,善良和平,心性高洁,讨厌贪婪凶狠的人,如果对它要求太多,有可能反而失去它。” “对,我跟它交流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它为我做任何事……”秦悠悠突然想到一件事,皱起了秀眉,“那么我以后不能用影子偷东西了?也不能有坏的念头了。” 柳灵儿有些心理不平衡,故意吓她:“是的,是的,你要是不纯洁了,它就不理你了。” 我失笑:“别听她胡说,只要你跟与它交流时,没有坏的念头,没有过分要求它就行了,没跟它勾通它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再说我们偷东西是为了惩恶扬善,这是善念,它会支持的。它能接受你,就说明了你的心性是善良的,至少比我善良,哈哈……” 越是有灵性的东西,越要有点缘份才能得到,比如火龙令刚好掉在我面前被我接住。刚才我试了那么多次都无法与白泽勾通,已经说明了我与它性情不合,秦悠悠能得到它的认可,这就是她的福缘。 我心里面还有那么一点窃喜,秦悠悠有了白泽旗,以后万一遇到危险也可以自保了。 窗口方向一股妖气波动,甄歌显现出来,急急忙忙说:“师父,我偷听到那个人打电话,果然有许多江相派的高手来了,就是在这个城里集合。而且他们要在十大门派的人饭菜里下蛊毒,如果到时候有人不听话,就催发蛊毒。” 秦悠悠急忙说:“我们必须阻止他们下毒!” 我皱起了眉头:“我们不知道其他门派的人在哪里,来不及阻止了,只能想办法找到解药,然后根据解药的成分大量配制。” 甄歌道:“这个容易,等那人在下毒时,吹一口气,让他吸一点进去,他肯定要解药,再偷一点来就行了。可是师父你会配解药吗?”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江相派的人要对大量人马下蛊,用量就要很多,那么只能比较低级和简单的蛊。为了不被人发现,还要不容易察觉的,看不出征兆的蛊。能符合这两个要求的蛊不会很多,解法应该也不会太复杂,我熟读炼毒秘笈,分辩解药的主要成分应该是能办到的。至于能不能来得及配置解药,就要看十大门派的人平时阿弥陀佛念得够不够多了。 以甄歌曾经整蛊我的本事,弄到解药应该没什么难度,这个任务当然就交给她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叫柳灵儿跟她一起去。不过十几分钟,两人回来了,甄歌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果然不负我所望。 我打开瓶盖闻了闻,再沾一点尝尝,不由暗叫苦也,这些药末的气息和味道我都很陌生,竟然一种都分辨不出来,这下糗大了。 第七章 练功祝大家新年快乐 甄歌是个机灵鬼,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分辨不出解药成分了,笑嘻嘻地问:“师父,您一定已经知道解药的成份了吧?快说出药名来,我们好去买啊!” “这个……”我眉头紧皱,很为难的药子,“药名我是知道,就怕我说出来你没地方找,说不说都一样。” 甄歌已经吃定了我是认不出来,立即紧逼:“只要你能说得出来,我就能找到!” “嗯,嗯……这个嘛,这里面有一种香气很独特,应该是菱香草的香气,这种草只生长在广西,这里是买不到的。另外还有两种主药,一种叫山豆根,一种叫鬼臼,主要产地也是在广西,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甄歌愣住了:“真的是这三种药吗?” 我把脸一板:“当然是真的,说大了这关系到当今武林兴衰,国泰民安,说小了也是上百条人命,我能当作儿戏吗?” 甄歌有些不屑:“切,一群酒囊饭袋,死了天也不会塌下来。” “你找不到就说找不到,你还只是个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本来也就不能交给你去办的,刚才是你说能找来,否则我也不会叫你去。” 甄歌急得脸都红了:“谁说我是小孩子了?能化形之前,我已经活了快两百年,比你爷……比你都老,别说是采几种草药,就是要摘星星月亮我也去!” 我笑道:“好吧,好吧,那么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要在三天内赶回来。还有,路上必须变得丑一点,不要引人注意更不要招惹任何人,柳灵儿跟你一起去吧,她能认得药。” “我看监督我才是真的。”甄歌嘀咕了一句,嘟了嘟嘴,还是同意了。两人也不用事行李,立即就上路。 两人走后,秦悠悠有些疑惑地问我:“刚才我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柳灵儿知道啊。别忘了她是柳树精,天生就能识草木性质,只要是植物类,一点点粉末她也能分辨出是什么植物,刚才是她临时告诉我的。” 秦悠悠嗔怒道:“好啊,原来你也会骗人,而且骗得这么像!” “嘿嘿,那就要看是对谁了,这小妖精好动又顽皮,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不找点事给她做把她支走,华山论剑没开始,她就先要把各大掌门的胡子烧光了。” “呵呵……”秦悠悠也大笑。 第二天早上,崆峒派的人全体出发,坐上了长途汽车,我和秦悠悠上了同样方向第二趟汽车。此时柳灵儿和甄歌已经在飞机上了,她们会飞,但长途远行还是选择了坐飞机,省时又省力,这就是她们与时俱进的地方。虽然相距很远,我还是能感应到柳灵儿的大体位置和状态,所以还是比较放心的。 当天傍晚就到达了华山镇,崆峒派众人入住一家宾馆,“华山论剑”还要再过两天,他们提早到达是来游山玩水的。不仅是崆峒派的人提早来了,还有许多和尚、道士和劲装打扮的人在附近抛头露面,一个个穿着崭新华丽的衣服,见面了互相客套几句,做足腔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拍古装武侠电影呢。 人多眼杂,我和秦悠悠不方便在这里出现,料想十大门派没有正式聚会之前,段静轩是不会出手,也不会露面的,我们用着不一直盯着。所以我和秦悠悠在镇外一个偏辟小店住下,我继续练我的功,悟我的道,她忙着琢磨怎么使用白泽旗,一人住一个房间。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必胜段静轩和段凝芷的把握,若不能制服他们,又怎能阻止他们“一统江湖”?而且我要活捉他们,这样才能逼段静轩说出容妙妙的下落,才有机会了解凝芷的更多情况。 武功本来不是我的强项,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胜过武功高手呢?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几天了,还没有头绪。 第二天上午我站在窗口,心里还在想着这个问题。窗外路边有几个小孩在玩泡泡,一个吹出一大串肥皂泡,另几个小孩又追又打,玩得很开心。看着看着,我突然来了灵感,也许这可以用来练功!我立即下楼,问小孩吹泡泡的肥皂水哪里买来的,小孩告诉了我。我去买了一瓶,回到屋里关上门,吹出一串泡泡飞在空中,然后迅速出手,尽可能阻止泡泡落地和碰到墙壁,并且不能弄破。 这确实是一个练功的很好方法,可以锻炼速度、反应和劈空掌力的精确性。以肥皂泡的脆弱,一粒微尘也可能破碰,若不能把掌力控制得随心所欲,炉火纯青,根本无法控制它们。这样的轻重能掌握好,于搏斗之际,自然能收发由心。当几十上百个肥皂泡在空中飞,想要用眼睛全部看住它们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意念来感应,让每一个泡泡都印在心灵之中。心如明镜,不染尘埃,当每一个肥皂泡的动静我都能感应到,还有什么偷袭暗算能近得了我的身? 当然这还是不够的,意识能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反应未必有那么快,除非使用我修出来的灵光,把灵光融合到搏斗之中。我以前就试过了,灵光对鬼怪邪物的杀伤力是很强的,物理破坏力却不是很强,与内功深厚的人硬碰肯定要吃亏。 地球人都知道,能量越集中,压强就越大,穿透力也就越好。那么把灵光尽可能集中,达到极细状态呢? 我心念一动,元神法身照亮体内的所有光芒都集中到了我的手指上,长约寸许,只有蚕丝那么细。抬手往前一戳,金光射出长约两尺,穿透了一个泡泡,但泡泡并没有破裂。 达到这么细,穿透力是很强了,但是没有破坏力,连一个气泡都戳不破,就算是刺中了人又能造成什么伤害?针灸时把针扎进穴位也没什么大问题,更何况我这道金光比针灸的针更细。 闭眼思索了一会儿,我突然睁眼手指很凌利地向前一戳,极细金光一闪,“嗡”的一声,一米外的玻璃窗应声破了一个拇指头大小的洞,标准圆形,边沿整齐,整块玻璃并没有裂纹。 我笑了,要是在人的要害部位戳出这么大一个洞,足以致命。为什么威力突然变大了?简单地说是加快了金光射出的速度,速度越快冲击力越大,往复杂了说就很复杂了。首先是一个“势”字,石头抬得越高砸下来威力越大,弹簧压得越紧暴发的弹力也越大,这就是势,我以意念为势,先积蓄后爆发,有了这个势,金光变得非常快并带上了我的元神的能量,其实这才是我的真正修为。为了得到这个势,我使用了本经阴符七术中的六术,包括损悦法,断除杂念,集中全部精神和意志形成势,好比拉开了一张弓。 我不知道阴阳家的损悦法是怎么用的,我是我自己的用法,就是断绝一切执着,勾通道的力量。道的力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能用感悟,当心灵达到这种状态时,不可思议的力量自然显现出来。 我相信修练方面我已经驰上了高速公路,但是缺少高级的应用法术,能力无法发挥出来。靠自己研究,能研究出多少实用的功法来?只有学习古人千百年来积累的知识和技巧,才能迅速变得强大。也许我该把乱七八糟的事情放一放,专心去找《鲁班定国真经》了。 想了一会儿,我继续吹泡泡,继续练功和领悟……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秦悠悠也没来叫我吃饭。我正在思索中,突然一股黑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进了房间迅速变高变大,同时有雾气涌现。 我略有些吃惊,能驱使影子的只有秦悠悠,但她的影子可不会散发雾气。眨眼之间黑影已经凝聚成立体形状,却是一人一骑,骑者头截冲天短翎冠,背插四面小旗,身穿战甲,英挺修长,威风凛凛。这是皮影戏中樊梨花的形像,正是秦悠悠的影子,但与往日又有些不同,她手里拿了一杆长枪,下面有了坐骑。更让我震惊的是,她的坐骑龙头狮身,背生双翅,连鬃毛和腿毛都可以看清,身边还有云雾滚动,不是白泽还有谁? 她把白泽骑出来了?白泽也变成她的影子了?我很惊讶。秦悠悠(樊梨花)对我抱拳一礼,很有武将豪气,我正觉得好笑,她突然双手持枪,一枪向我刺来。 正宗的长枪不是金杆铁杆,而是专用的白腊杆,柔韧性极好,舞动起来刚柔并济,手一抖就晃起七八个枪头,让人根本看不清哪个是真,没回过神来已经被扎个透心凉了。此时秦悠悠虽是影子状态,这一枪却像是真枪刺来,枪尖颤动,也不知刺向哪里。 料想她也不会真的刺我,我干脆不动,果然她一枪贴着我手臂刺过。刺空之后她没有回收,略一扭腰身,枪的前半截甩动,以反弹之力砸向我,打在我手臂上竟然颇为疼痛。 她的影子能力越来越强,连物理攻击力都这么大了!我也来了兴致,猛扣她的枪杆,不料她收得快,一收立即又向我大腿扎来。我跳来跳去躲避,秦悠悠得势不饶人,一杆长枪使开,扎、挑、崩、滚、砸、抖、挡……快如流光幻影,远比她真人使枪厉害,简直就是樊梨花转世啊! 房间里能有多大?她骑着神兽,拿着长枪,又是影子的速度,占尽了优势,我连躲都没地方躲。斗不过她了,我只能放出元神法身,突入枪影之中,一把抱住了她。嘿嘿,樊梨花再厉害,躲得过俺熊猫大侠的熊抱么? 第八章 华山论剑 秦悠悠的影子不是灵体类似于灵体,不是元神类似于元神,如今不仅能与鬼怪之类战斗,还能与真人搏斗,普通人要是被打中,轻则击晕,重则致死。而且她的影子能随意变化,无孔不入,已经是一个让人生畏的高手了。 并不是秦悠悠突然之间就变成高手了,主要还是以前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喝下灵泉石髓对她有很大好处,再经过我的指点,加上白泽旗的助益,她的能力完全发挥出来了,所以才突飞猛进。 影子门功法实际上是一种借物化形,身外化身的功法,修为高了,根本不需要点蜡烛照出影子,直接就可以放出影子,秦悠悠现在就不需要点蜡烛了。 农历八月初一上午,柳灵儿和甄歌安全回来了,采到了三种草药。我们立即动手,把草药烘干研末,混合之后,看起来与解药虽然有较大差别,闻起来和尝起来却是基本相同的。真正的解药中应该还有其它成分,我们分辨不出来,但主要成分肯定是这三种,吃下去既使不能完全解毒,暂时保命应该是没问题了。 “华山论剑”就是在今天下午,地点是华山脚下的玉泉院内。玉泉院是属于全真教的道观,占地面积很大,古香古色,雕梁画栋。除了几座雄伟大殿外,还有许多楼台亭榭,长廊回曲,老树虬蟠,绿荫蔽日,随处可见名人题记,乃是国内著名的道教活动地点,也是华山的著名景点。 我和秦悠悠、甄歌躲在远处,看到各大门派的人相继到达玉泉院,在正殿前摆了很多威武的架式拍照,不下十个“长枪大炮”对着他们猛拍,还有个女侠打扮的美女主持拿着话筒,介绍这次武林盛会。估计她早已背熟了稿子,所以妙语如珠,引经据典,把少林、武当、华山、青城、峨嵋、崆峒、崂山、全真教龙门派、太极拳等门派着实吹捧了一番。 拍摄了一会儿,各派高手、美女主持,各界受邀请而来的宾客,各路记者和摄影师都进去了,游客却被阻挡在外面。原来不是在前面的广场公开比武,跑到后院去了,只有记者和受邀请来的人才有资格观战。 我们看不到了,只能从侧面绕过去,跳墙而入,反正这样的墙也挡不住我们。 各派人士在一个颇大的院子里聚集,我们爬到了隔壁院子的一棵大树上,利用枝叶藏身,加上我用意念形成屏蔽,不论是用眼睛看还是用感应,都不容易被人发现。喵太自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了。 那个院子的大树之间挂了横幅,石板地面上铺了红地毯,四周的草地上设了许多桌椅。十大门派的人分坐两侧,只有主要人物才有坐位,众弟子站在后面,外头打横一排坐着五个人,估计是邀请来的老前辈或知名人士,算是评委之类,在他们后面,有五十六个观众。每个门派少则五六个,多则二十几个,加上观众和摄制组,总数约两百人。 在美女主持的播报下,少林派陆续派出武僧表演拳掌兵器,还有双人拆招和多人对练,什么金刚掌、罗汉拳、达摩剑,虎虎生风,眼花潦乱,搏得一阵阵喝彩声。但是有些遗憾,少林派的主持并没有出场表演,看他那么胖估计也动不起来,只能免了。 接着武当派的道士下场表演,也很养眼和热闹,然后是华山派代表下场表演……都只是表演,而且是仅限于本派弟子的对练表演,没有真实比武论胜负。我越看越失望,这怎能叫“华山论剑”呢,最多只能叫“华山不公开武术表演”。只怕换了不同门派的人对练,动作就不能那么流畅了,观赏性就不那么强了,所以只能本派弟子对练。 这个也不能怪十大门派的人,武功是用来强身健体、克敌制胜的,不是表演给人看的,真正的武功没有看头。现在硬要在摄影机前表演得好看,就只能这样练了,即使有真功夫的人也不能出手,毕竟时代不一样了,打死人是要坐牢的。但是看这样的表演,真的不如去电影院看霍元甲、黄飞鸿、叶问,编排好的动作加上特技,比这好看多了。 真武术不表演,用来表演的就不是真功夫,那是卖艺和杂耍,现在练武却基本是为了表演用,因为不能表演就没有展示和出名的机会,如何能获得名声和利益?这是大势所趋,但连所谓的十大门派也落到了这个地步,就真的是一种悲哀了。 观众后面突然骚动起来,有一群人强闯进来了,为首的人正是段静轩,戴着金边眼镜,穿着唐装。紧跟着他的两个人是段凝芷和叶如山,都是紧身练功服,一黑一白,男的英俊帅气如玉树临风,女的眉目如画似仙女临凡,黑白相映,站在一起非常相衬。 如果是我穿同样的衣服站在凝芷旁边,能像叶如山一样跟她珠联璧合吗?答案是否定的,我长得虽然不算丑,但也算不上很帅,而叶如山是万里挑一的帅哥,并且有极好的气质,我根本不能跟他比外貌,那种潇洒和优雅我一辈子都学不会…… 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为什么凝芷复活后,第一次看到我就想要打死我。如果说是因为她拥有了一部分中山国王后苏醒后的记忆,记得我用匕首刺她(中山国王后)就要杀我,这有些说不过去。因为凝芷并没有失忆,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会比不上中山国王后留给她的印像?再仔细回忆每一次与她见面、冲突的情况,特别是一起出海时在船上,她望向我的眼神总是带着冷漠和恼怒,就好像我骗走了她什么东西。 我明白了,她刚刚吞下妖丹醒来时,主要是中山国王后的记忆和心态,但也记得一些我们之间的事。那时她的心性与以前的凝芷完全不同,以她那时的心态和角度来看,会觉得我配不上她,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是个错误,而且我们之间还发生了关系,所以她对我很愤怒和厌恶。加上我刺王后给她留下的印像,她才会想要杀了我,断绝所有过去。但是凝芷的一些本性还是在的,所以最后收住了掌力,没有真的打死我。 简单地说,凝芷在魔化状态下,是以我们曾经的交往为耻,所以仇视我甚至想要杀我。在这种状态下时间久了,就会形成惯性,所以即使在她恢复正常的时候,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爱我了。那天在小河边,她看到我和秦悠悠暧昧相处,她只是有点伤感,更多的是解脱。为什么是伤感和解脱,而不是愤怒和伤心?因为她来找我只是想做个了结,并非再续前缘,她当时并没有误会,也不是在说气话,说的都是真心话。 以前我是真的不明白么?或者只是我不愿这样想,最让我伤心的就是她那时的表情和话。我心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她是宰相千金,花容月貌,我是穷山沟小木匠的孩子,以前连吃饭都成问题,也许那时凝芷看上我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吧?现在她换了另一个人的角度来看,我就是那么讨厌和可恶了,甚至变成了骗走她的感情和身体的骗子。 就像是要印证我这个想法一样,段静轩等人已经停下,叶如山对段凝芷微微一笑,段凝芷也给了他一个很好看的笑容。我的心顿时像是被刺了一刀,自从她复活后,从来没有对我笑过,更不要说这样好看的笑容了。 刹时我心恢意冷,只想就这样离开,什么都不管了,十大门派生死关我屁事,蚩尤复活毁灭世界关我屁事,我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努力只是一个笑话…… 秦悠悠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惊讶,低声道:“你的脸色好难看,怎么了?” “没事。”我很生硬地说,心里一团混乱,什么道心都没了。也许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也许不是这样的呢?我必须亲口问她! 秦悠悠再往那边看了一眼,表情也变得有些沉重:“原来你是吃醋了,她只是跟别人一起走而己……看来你对她的感情,比你自己想的还要深,所以才会这么在乎。” 我没有说话,不想多说这个话题,这时段静轩已经开口了:“听说武林十大门派在此比武论剑,我特地跑来看看,怎么都是花拳绣腿啊?唱京剧的武生,卖狗皮膏药的艺人都要比你们强一点,这是武功吗?谁给你们权力自称武林十大门派了?” 这话一出口,立即震惊了所有人,所有摄影机、照相机、手机都对准了段静轩。很多人叫骂:“哪里跑来的老疯子?”“你是什么东西?大言不惭!” 却也有人认得段静轩,大叫起来:“他就是段静轩,江相派的宰相,江湖之狐!” “什么?”众人更加震惊,这两年来段静轩名头之响无人可及,称为邪派第一人也不过份,他突然驾临又口出狂言,怎会有好事? 第九章 美女无敌 段静轩无视所有怒骂和惊讶的眼神,旁若无人走到美女主持旁边,很有风度地问:“请问主持人,这是在现场直播吗?” “噢,不,不是。”之前还伶牙利齿的主持人,这时却有些口吃和慌乱了,“请问您是哪一派的高手,今天到这里想要做什么?” 段静轩道:“可惜了不是现场直播,不过没关系,如果你们电视台不愿意播出的话,我们可以在互联网上播出,我有自己的摄影师。” 果然,跟着段静轩进来的十多个人中,有几个扛着摄影机和麦克风之类,看起来很专业。 如果不是有非法的行为,为什么怕电视台不肯播出?美女主持人更加惊讶:“啊……您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吗?” 段静轩笑了笑:“我是江相派的掌门人,大部分人没听说过江相派是吧?这不奇怪,江相派只是一个很小的民间帮会,没有少林、武当那么响亮,我也没有什么神功绝学,就练了几天庄稼把式。在这里我首先要声明一下啊,我不是看不起少林、武当、华山等门派,天下武功出少林,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也说明了少林武功的源远流长。我看不起的是眼前这些人,都是花拳绣腿,银样蜡枪头,躲在自己家里玩过家家也就算了,别人管不着,也不关我的事。可是他们打着十大门派的旗号在这里大肆宣传假功夫,误导世人以为这就是真功夫,这就是罪过了,我就看不下去了。我今天来,就是要正本清源,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功夫……” “放屁!” “把他赶出去!” “狂妄无知的老东西,江相派又算什么?” 没等段静轩的话说完,十大门派的人已经非常愤怒,有的怒骂,有的指责,有的发出挑战,整个会场都骚动起来了。但是评委和观众之中,也有少数人点头表示赞同,众记者的长枪大炮更是集中到了段静轩身上狂拍。 段静轩很自然地从主持人手里拿过了话筒:“稍安勿躁,练武同时练的也是心性,才几句话你们就沉不住气了,又怎能练成上乘武功?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你们都还没有资格向我挑战,本派之中随便叫出一个人,就能尽败你们十大门派。你们可以所有人一起上,也可以用车轮战,只要你们胜了,你们就是当之无愧的武林十大门派;如果你们输了,就得承认江相派是当今武林第一门派。” 这话就更狂妄了,各派弟子纷纷跳出来,叫骂声更多,有的已经准备动手打人。倒是各派掌门人都是比较老成持重之辈,有些担忧,纷纷制止本派弟子出头,要挑战也记别的门派先上是吧? 段静轩示意段凝芷走近,说道:“这是我女儿段凝芷,只练了几天功夫,二十来岁,还是女流之辈,就足以完败你们。她空手接受你们所有人挑战,你们可以使用任何兵器,武功是用来克敌制胜的,拳脚无眼难免伤人,但她出手会轻一点,尽量不打死人。” 十大门派包括五个评委都被彻底激怒了,少林派一个络腮胡的武僧再也忍不住抢先跳进场子内。合掌略一行礼,立即耍了几个架式,倒也刚阳有力,马步沉稳,神气凝练,立即博得一片喝采色。评委中有一个长须老者道:“这是罗汉拳,威猛有力,刚柔并济,已深得罗汉拳法之妙…… 话音未落,段凝芷已经闪身欺近,武僧一拳打出。段凝芷抓住了他的拳头,抬腿踢在他的腹部,武僧立即像只死青蛙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哇……” 全场哗然,绝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震惊和不信,刚才段凝芷的动作很简单,看起来也不是很快,那武僧怎会躲不开?而且那么强壮的一个大汉,被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踢一下,也不至于趴下就站不起来了吧? 我虽然在几十米外的树上,却看出来了,段凝芷抓住武僧的瞬间,内力就已经制住了他,让他无法动弹。这种情形就像是人突然掉进水里被呛了一口,或者突然被强烈刺激性气体冲进鼻孔,短时间内失去了一切反应。 石头与鸡蛋相碰,又何须技巧? 少林派中有两个使棍的武僧一齐冲出,把棍舞得眼花缭乱,呼呼作响,向段凝芷攻去。另有两个武僧趁机去救被打趴下的络腮胡,不料络腮胡还没有扶下来,两个使棍的武僧又倒地了! 仅仅一个照面,段凝芷同时抓住了两条木棍然后夹在腋下,双手使力让两个武僧撞在一起,光头与光头相碰撞,立即昏迷倒地。 这一次没有人叫骂了,约两百人的院子里静得只剩下了呼吸声,不管是内行还是外行,都看出来实力相差太悬殊了,生龙活虎的武僧在段凝芷面前就像纸糊的人一样。 “好!”江相派的人开始鼓掌叫好。 “这才是真功夫!”观众之中超过一半人也开始喝采。 段静轩拿着话筒道:“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武林排第一的少林武功,无比的华丽,却像豆腐一样脆,不如都加入江相派,我女儿教你们几手真功夫。” 少林派主持的脸色很难看,招手叫一名四五十岁的武僧到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此武僧是个大名人,以硬功称著,据说已经练成了大力金刚掌、铁臂功、铁头功、铁布衫等少林绝学,曾随武僧团到世界多国巡回表演过,能光头碎石,双臂刀枪不入,号称铁罗汉。 铁罗汉走到段凝芷面前说:“我出手很重,要是一掌把你打死了,人家会说我少林派欺负一个小姑娘,所以我跟你以掌对掌,谁先后退算谁输。” 段凝芷笑道:“原来你练的是乌龟功,只能跟人比壳硬不硬,却打不到别人。也罢,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准备好了没有?” 铁罗汉抓住僧衣一扯,把整件僧衣扯成两半甩开,坐马沉腰,双臂虚抱于胸前缓缓上抬,同时深深吸气,胸肌、臂肌一块块鼓涨起来。肌多既多,肤色又深,简直像是钢烧铁铸的雕塑,不愧为铁罗汉之名。 段凝芷背着手,面带微笑扫视众人,美艳之中带着高傲,丝毫不作势,等到铁罗汉憋足了劲,这才轻飘飘一掌打出。娇嫩纤细的素手与粗糙长满厚茧的铁手相碰,“呯”的一声,段凝芷只是衣服震动了一下,人完全没有动,铁罗汉却整个人向后滑了约一米远。 如果是公正的比武,铁罗汉已经输了,但他刚才说的是后退,现在他只滑动没有迈步,不算后退。段凝芷问:“你服不服?” 铁罗汉胀红了脸,事关少林声誉,他要是认输就成了千古罪人,怎能开口?段凝芷笑嘻嘻上前:“不服就再试试。” “呯”的一声,又是一掌相击,铁罗汉再次向后滑,坚持不迈步,不倒下。但现在不止是脸红了,光赤的上身都显出一种异样的红色,铁罗汉变成了铜罗汉。 “好!”“美女无敌!”“打倒他!”江相派的人大声喝采。 “不愧是铁罗汉!”“好稳的下盘!”观众之中也有些人为铁罗汉喝采,但少数眼力高的人已经看出来,铁罗汉已经受了重伤,只是凭着勇气和毅力才站着不倒。 段凝芷上前三步,又一掌拍出:“给我倒下!” 毫无悬念,铁罗汉向后抛飞数米,落地就不停地喷血,右手怪异地扭曲,骨头也被震断了。 我有些愤怒,差点忍不住跳下树去。凝芷跟这和尚并没有仇,只是为了出风头,何苦把人伤得这么重?最后一下她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把铁罗汉推倒了,她却故意下了重手。 以前她是很善良的,复活后也不是很好杀,现在却如此狠辣,只怕这不仅是心性问题,还有白眉老妖给她造成的影响,我绝对不能再让她跟白眉老妖在一起了。 少林派没人敢再出战了,其他门派的人虽然惊惧,但面子要紧,不得不出战。武当派中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道出来挑战,使一柄长剑,红霞贯日、乌云掩月、猿猴献果……一招招使将出来,有如行云流水,内劲和剑势都绵绵断。这个老道显然是武当派在场众人之中实力最强的,不仅剑法精妙,内功修为也不错,加上有长剑在手占了便宜,一出手就占了上风,杀得段凝芷连连后退。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十招,段凝芷身影有如鬼魅,一手荡开长剑,直入中宫,一掌打在老道胸口。老道立即仰天跌倒,喷血不止,连宝剑都拿不住了。 全场又是哗然,江相派的人大声喝采,十大门派的人脸如死灰,现在谁都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段凝芷凝芷的对手,差距太大了。 在我旁边的甄歌探头过来低声说:“师父,你还不出手吗?” 我微微摇头,心里还在纠结,我真的不想跟她动手,一旦动起手来就很难控制,不是我伤了她,就是她伤了我。秦悠悠说得没错,我真的很难对她下杀手,至少现在还不可能杀她,而她暴怒之下是完全有可能对我下死手的。我本来就没太大的把握胜她,一念之仁,就有可能我去送死。 但是我又必须出手,必须抓住她和段静轩! 第十章 十派代表 果然,十大门派虽然惊惧,却还不服气,陆续有人下场挑战,包括我们认识的崆峒派的猥琐老道。但毫无例外都是不出十招就败下阵来,落败的人没有一个能自己走回去,都是被抬回去或者扶回去,死可能死不了,会不会终身残废就难说了。 十大门派每输一场,段静轩都要狠狠讽刺他们,话说得太气人,评委之中有一个老头忍不住也跳出来了。根据旁边的人介绍,此老是当今咏春拳的代表人物之一,是著名的武林前辈,培养出了几个杰出的徒弟,可谓德高望重。 老前辈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出拳快速,防守紧密,脚下短促快速移动,朝面追形,总是尽可能正面对着段凝芷,左右兼顾,攻守同期。单论拳法,他明显强于段凝芷,但比内功修为他就差一大载了,挡不住段凝芷的掌力,虽然守中有攻,分毫不乱,却在不停地后退和移动。 眨眼之间就过了二三十招,十大门派的人疯狂叫好,这是第一个能够与段凝芷交手达到三十招的人。但这实在像是在喝倒采,没看到人家老英雄顶不住了吗? 段凝芷身上开始显现邪气,掌力更猛并且带了毒性,老头很快就吃不消了,不停地后退,眼看就要撞到青城派的席位上。难得他拳法还是不乱,手脚都在短距离内快速挡格,防守严密。 段凝芷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开始拧转,老头的手有如游鱼一样反转过来,通过腰、肩、肘、腕等关节的扭动以及肌肉收缩产生暴发力,手掌没有回收再打出,居然产生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在段凝芷的手臂上,推得她向前一个踉跄。老头另一拳打出,本来按正常情况,他的手是打不到段凝芷的,但是他身体前倾,同样是没有蓄势,在极短距离内又暴发出巨大内劲,把段凝芷又打退了几步。 “好!”十大门派的人和一些观众疯狂叫好,更有识货者指出,这是咏春拳的绝技“寸劲”,也称沾衣发力,意思是在碰到对方衣服,攻势已经到了尽头之后,还能在极短距离内产生暴发力。 我暗暗点头,这一招才像个样子,于无中生有,有一点“道”的味道了。但说穿了也不神奇,只是利用关节波动产生海浪的效果以及肌肉的收缩来产生推力,普通人经过练习也能达到类似发力,只是没有那么大的暴发力。这个老头在拳法方面已经达到了熟能生巧的境界,要是配上足够强的内功,打败段凝芷并不难,可惜他内功只是一般,这个绝招也只能在突然之间使出,解一下燃眉之急。 段凝芷怒了,长发猛地炸起,全身衣服鼓荡,身边劲风急旋,整个人散发出骇人的邪气,一掌打在老头的左前臂上,老头的肘关节立即被震脱臼。左侧受到重击并且失去行动能力,老头的拳法立即乱了,右拳仓促挡住了段凝芷左掌,肩关节也被震脱,连连倒退。 段凝芷扑上去还要再打,段静轩喝道:“可以了!” 段凝芷哼了一声,徐徐收了外放气息。段静轩把话筒还给了主持人,快步上前扶住了老头,手稍一用力就把他的脱臼的关节对上,并把一颗药丸塞进他手里:“老前辈有些真功夫,应该受到尊重,请回去休息。” 这话说得好听,实际上是另一种打击众人的方法,老前辈只是因为受到尊重才免于一死,武功还是不怎么样。 有一个评委大声道:“这姑娘的武功只是一般,仗了内力强才取胜而己,并不是她的武功厉害。” 段静轩笑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你们只练招式不练力,这不是花拳绣腿是什么?” 评委满脸通红,无话可说,十大门派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什么雄心壮志英雄豪气都没了。 段静轩问:“还有人要挑战吗?” 没有人说话,段凝芷的实力和狠辣每个人都亲眼目睹了,还有谁活得不耐烦了?门派名声固然重要,必要时可以拿命去拼,但当拼命也没有意义时,就没人会拼命了。 段静轩哼哼几声:“既然没有人敢挑战,那么从今往后就不要说什么十大门派九大门派了,唯我江相派为武林至尊,江湖第一,其他门派都要排在后面。各位可有异议?” 虽然各派都还有些高手、宿老今天没来,但来了也没有胜算,所以十大门派的人都只有羞愧和愤怒的分,你看过来我看过去,面面相觑,谁还能有异议? “江相派武林至尊,江湖第一!”叶如山振臂高呼。 “江相派武林至尊,江湖第一!江相派武林至尊,江湖第一……”江相派的人齐声高呼,观众之中也有些人跟着叫起来,还有些人大叫要投入江相派,至于这些人是不是段静轩安排的,就不得而知了。 美女主持人拿起话筒,声音又变得流利了:“中华武术几千年传承,时至今日武林各大门派已经势微,但江山代有人才出,武林后浪推前浪,我中华武术传承有续,江相派异军突起,力败天下群雄。更难得的是江相派的段凝芷,不仅是武林第一高手,还是武林第一美女,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巾帼不逊须眉……请问我可以采访你一下吗?” 看来是要收场了,我必须做出决断了。既然要做,就干脆做得彻底一点,我不仅要挫败段静轩的阴谋,还要让段凝芷看看我的本事和威风,也许这有助于她改变对我的态度。 我直接从树上跳落,几步奔跑再跳上了墙头,暗运盛神法,分威法,摆足架式散发出强大的气势,同时运功大声道:“慢着,十大门派没有式微,只不过今天来的人都是表演的人才,不是练武的人才。我,许承业,代表十大门派挑战江相派所有人,你们可以一起上,也可以用车轮战法!” 虽然我的声音没有高音喇叭那么响,却能清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院子里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所有眼光和摄影机都转向了我。每一个人的表情,甚至心情我都能感受得到,惊讶和怀疑占了绝大多数,愤怒和郁闷的人也不少,江相派的人当然属于后者。 段静轩沉着脸喝道:“许承业,你跑来做什么,你凭什么代表十大门派?” 居高临下是有优势的,我还是傲立于墙头,眼睛只看着段凝芷:“刚才你也说了,天下武功出少林,我最初练的一套六合拳,就是传自少林俗家弟子,如果我用六合拳打败你们,就相当于是少林派胜过你们。其他门派也是同样道理,源远流长,影响深远,民间随便找出一种武术,都有各派的影子,都有各派前辈的心血在内,所以即使我用杂七杂八的功夫打败你们,也是代表了各大门派……请问十个门派的掌门人,你们愿意让我当代表吗?” 十大门派本来已经绝望了,突然见有人出来搅局,帮着他们说话,又是专门针对江相派来的,怎会不知机?既使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好过没有希望。少林派主持抢先开口了:“许承业练过少林武功,就算是少林俗家弟子,我授权他全权代表少林出战。” 龙门派的掌教道:“许少侠一直都是我们的朋友,曾多次与本派联手行动,贫道也授权他代表龙门派!” “许少侠与我们砌磋过,对他的人品武功是非常信任的,我授权他代表崆峒派!”崆峒派掌派人也急忙说。他们见识过我的身手,就更信赖我了,只恐落到了别人后面。 少林和几个大派都授权了,其他门派有样学样纷纷授权,就算跟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也说慕名已久,心向往之,绝对能代表他们。就这样,十派代表诞生了,我以前极少有机会代表别人,想不到这一下就把武林十大门派都代表了,苏秦配六国相印也没有我风光吧? 段凝芷恶狠狠地盯着我:“你要找死,就怨不得别人了!” 我学着刚才段静轩的口吻:“我保证不会打死你,但要是蹭破了点皮,刮花了脸,就太让人遗憾了。” 段凝芷大怒,想要向我冲来,但被段静轩拉住了:“许承业,你的武功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是三脚猫而己,惺惺作态是没有用的。诸位,许承业曾经是我女儿的男朋友,因为不学好被我女儿抛弃了,为了报复才来搅局,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你们让他当代表就上了大当了。” 众人惊讶地望向我,我冷笑道:“段静轩,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警方还在通缉你,你只是个逃犯而己,在这里大言不惭当什么掌门,称什么宰相,我今天是来送你进监狱的,警察几分钟后就到。” 段静轩不由自主地连眨了几下眼睛,东张西望,因为以前我多次与警方合作过,这句话把他吓住了。他强辩道:“胡说八道,站在墙头说得再好听也没有用,有本事你就下来,让大家看看你的本事。” 我跳了下去,从容不迫一步步往前走,挡在我前面的人纷纷让开,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惊讶和好奇,少数人在微微点头,已经从我的神态和动作认可了我,这就是高手风范嘛。 第十一章 抓住你了 我走到段凝芷前面约六米处停下,段凝芷强压着怒气冷冷道:“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 我毫不动气:“这话就不对了,杀人是犯法的,今天我代表的是十大门派与你比武较技,只分高下,不必生死相搏。武功虽然是杀人技,却未必要用来杀人,若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出手就要伤人,又怎能算得上是真功夫?” “说得好!”仇视江相派的人立即大声叫好,占了总人数八九成,声势浩大。 “胆小鬼,没打就开始害怕了!”江相派的人也开始叫喊,但被十倍于己的声音压住显得非常弱小。 段凝芷早已愤怒异常,立即冲向我展开了攻击,招招狠辣,连续不断。正如之前那个评委说的,她的招式一般,凭的就是强悍霸道的邪功内力,而我对她的攻击方式和习惯已经很熟悉,所以她连攻数招,我都是轻轻松松就躲开了,忽左忽右,举步从容。 “好身手!”“好功夫!”十大门派的人大声欢呼,就连刚才咏春拳的前辈,也没这么轻松自如,他们看到了希望。 “这是我崆峒派的追魂掌!”崆峒派的弟子兴奋地叫起来。 “这是我少林派的龙拳!”少林派的弟子也眉飞色舞,像是自己出手占了上风。 “武当太和拳!” “这不是咏春拳吗?” “……” 刚才各派弟子表演时,不少招式给我留下了深刻印像,并且有了我自己的理解,这时随手使来,也有那么六七成相似。十大门派的人爱面子,只要看到一招有些相似,不管是不是都叫出来了,这样一来我这个十派代表就更像是那么回事了。 我的招式根据需要进行了简化或改变,看起来似是而非,不正宗,四不像,但却很实用。段凝芷快速狂攻,眨眼就三四十招,我只退了十来步,而且是往不同方向退,看起来并不是太明显,虽落下风却不算落败,又赢得了大量喝彩声。 每一次手脚相碰触,都有极强的邪气热毒向我逼来,这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我也不能完全阻止她的邪毒入侵,如果与她硬碰硬,被大量邪气侵入体内就会出现不良状态,所以我要尽量避免直接与她碰撞。这样我很被动,是不可能胜过她的,除非我使出新悟的“金针功”,但我又不忍心重创她,心性和思想改变了,身体却还是以前的凝芷,我怎能狠得下心?而且我不知道,破了她的邪气会不会致使她死亡。 每一招我都是尽可能避开她的正面攻击,只攻击她手脚肩头等不容易受伤的地方,虽然很被动,落于下风,却不败不乱。各派的武功招式我随手沾来,用的全是我自己的心法,往日所悟风吹草动,鸟飞鱼跃,风云变幻,各种玄妙至理都不知不觉在招式和身法上运用起来,原本很普通的招式立即化腐朽为神奇,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在绝大多数观众看来,我的动作既不快也不猛,只是恰到好处躲开或挡住。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看出这“恰到好处”不是碰运气,而是包含了料敌先机、后发先至、四两拨千斤、化繁为简等许多技击至理。万事万物都包含道的规律,所以万事万物之理都可以用于武功搏斗之中,古往今来已经有数不清的人把自然现像、生物动静习性融于武功之中,我现在也类似这样的道理。只是我悟得还不够多,练习和融合得也不够,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体系,所以没有成为一代宗师。 段凝芷一开始就处于暴怒状态,每一招都使出强大内力,百招过后就开始气息急促,微有后力不续之象。而我还像最初一样冷静,动作更加流畅,妙招迭出,总能在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恰到好处地避过段凝芷的攻击并展开反击。 十大门派的人兴奋了一阵之后,看出苗头来了,有人叫道:“原来他还没有出全力。” “许少侠,不要手下留情啊!” “难道真的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手下留情?” “许承业才是真正的高手!” “打倒她,打倒她……” 段凝芷更加愤怒了,凶狠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邪气外露,加上长发飞扬,行动之际有如鬼魅。之前没人能否认她是美女,但现在没有一个人能把她与美联系到一起,只有让人害怕。她出手也更重了,每一招使出,邪气内劲都能波及到几米外,包括十大门派的座位都狂风乱卷,围观的人尽皆骇然,纷纷后退。 “天哪,她练的是什么功,这么可怕?” “必是魔功无疑,难怪那么厉害!” “如此魔女,留她不得……” 我以前也没有见过她这么可怕的形像,她这是怒到极点使出全力了,只要稍一走神我就有可能被她一掌打死。 盛则不能持久,更何况如此暴怒每一招都使出全力攻击,不出三十招她就要力疲。但是我能在这样情况下再坚持三十招么? 段凝芷又恶狠狠一掌向我打来,我闪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出掌打向她。我出掌的角度是手掌向下,手臂后扬,没有任何门派的武功有这一招,这样不可能打到对手,还会被对手轻易击倒。但如果用的是劈空掌又不一样了,距离不是问题,角度也不是问题,有了距离自己就是安全的。 劈空掌不仅需要深厚的内功,还是一门专业性很强的武功,不是谁都能隔空打人的,我也不能远距离至人于死地。但段凝芷并不知道,感应到我的掌力打到,以为是劈空掌,急忙闪避。 我脚下绕着她奔跑,双掌不停地拍出,什么样希望古怪的角度都有。几十上百个肥皂泡我都要控制住,更何况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把她身上非致命部位当成泡泡来打就行了,出掌的速度真的是快到让人目不睱给,招式之奇让人叹为观止。 段凝芷手忙脚乱躲避了一会儿,发现我的掌力并不重,全是虚招,于是开始追我。虚实轻重只在我一心运用,下一掌打出,已经凝聚了我的灵光并加上势的运用,虽然不如“金针”的穿透力那么强,冲击力却是非同小可。她毫无防备,并且距离又近,被我一掌打得一个踉跄。 一招凑效,我每一招使出都变成了实招,力量虽然有所减弱,却是快如狂风暴雨,每一秒钟都有五六掌甚至七八掌落在她身上。尽管我都避开了要害,只打双手双脚,肩头后背等不容易受伤的地方,还是打得她东倒西歪。等到她开始竭尽全力躲避时,我的实招又变成虚招,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轻重缓急全凭我意,她完全分不清哪个是虚招,哪个是实招。 观众们这才反应过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全场沸腾了。尽管胜负还没有分,他们已经认定我必胜,任何人都看出了我是在手下留情,不可一世的魔女终于要被打败了。 说实话我的劈空掌力不足以重创段凝芷,如果她足够冷静,采取守势,我的掌法再花哨再古怪也打不动她。但她早已暴走了,越是受挫越暴怒,内力和精神在快速消耗——我的战略就是消耗,累得她没力气了,只能束手就擒。 段静轩也看出不对劲了,眉头紧皱,不停地搓手,但现在就是他叫停,凝芷也未必会听他的了。 再战了一会儿,段凝芷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动作明显变慢,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气也没那么明显了。这邪毒本来不是她自己练出来的,而是妖丹的能量,妖丹既使能自动吸收自然界的能量,也是非常缓慢的,怎能经得起这样快速猛烈的消耗? 我突然欺近,使用擒拿手法扣住了她一只手往外拧,她灵敏地一旋身卸力,朝后一脚踢向我。我略侧身避过,另一只手勾住了她的小腿,这样她的左手和左腿都被我扣住了,只有一边脚着地,空着的一只手也打不到后面的我。 “好,好……”十大门派的人疯狂叫好,我不仅是胜了,还以这么搞笑的姿势抓住美女,对他们来说真是大快人心。 果然段凝芷已经很虚弱,用力挣扎了几下甩不开我,突然开口:“还不放开我,你要让别人笑话我吗?” 我愣了一下,她这句话的语气让我觉得熟悉,就像以前的凝芷,难道她恢复正常了? 段静轩道:“好了,算她输了,放开她!” 我还是抓着不放,十大门派和江相派争强斗胜关我屁事,找容妙妙和陆不同也没有凝芷重要,抓住了岂能轻易放掉?但也不能用这么尴尬的姿势抓着,我突然放开她的脚,扣住了她另一边手也拧到后面。 段静轩道:“她只是江相派的一个后生晚辈,胜过她也不算什么,我来领教几招。”他说着已经向我冲来,根本不管我同意不同意比武就抓向我。 凝芷是被他打死的,又是他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把凝芷复活,白眉老妖是他指使之下召唤出来的,秦老大等人也是在他的组织之下遇害的……所有一切糟糕的事情都是他造成的!新仇旧恨霎时全涌上心头,我腾出了一只手,一指戳出。 金光一闪,段静轩伸出来的手掌心立即出现一个血洞,鲜血和碎肉全部往后喷,溅了他一脸,眼镜也被糊住了。他骇然欲退,我又一指戳向他额头,这一指发出比较急促,没有前一指的威力那么强,但也足以杀死他。 “不要……”段凝芷一只手获得自由,半转过身发出了惊呼。 第十二章 替换 开始悟道之后,我似乎变得冷漠无情了,原本很多放不开的事变得无所谓,不太想管白眉老妖的事是如此,决定“放弃”段凝芷时是如此,此刻想要击杀段静轩也是如此。换了是以前,我必定要考虑凝芷的感受不会杀段静轩,现在我最先想到的是他该杀,所以是真的痛下杀手,没有保留。 但我真的无情了吗?悟道会让人冷漠吗?并非如此,道不是无情,也不是有情,所以也不会让人多情或绝情。道是无私的,不偏不倚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大道面前一切都变得渺小,变成中立,“不仁”乃是不偏私之意,我也只是换了一个角度看世界,并非绝情绝义了。 听到段凝芷的叫声那一瞬间,我的心软化了,动摇了。虽然她后来变得很可恨,但这并不是她的错,而是别人把罪恶施加到她身上,我曾对她承诺过许多,她却从未求过我什么,她第一次求我,我怎能无动于衷? 灵光蓄势已发,我来不及收回了,只能凭心念偏移。金光擦着段静轩的脸射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拇指头宽的长长伤口,继续前进把他的左耳打碎了半个。眼镜飞到空中,镜片也震碎了。 段静轩抚脸踉跄后退,指尖鲜血淋漓,另半边脸和眼睛第一次露出了惊恐之色。他的一生总是在算计别人,一个阴谋套着一个阴谋,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今天他完全错估了我,看不到我的深浅了。 “不许动!”江相派的人大叫,有些人掏出了手枪对准了我。 全场一片骚动,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气氛极度紧张。我回头扫视那些持枪的人,一个一个看过去,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惊惧和不安,显然对自己手里的枪并没有多大信心。他们知道我开枪有多快,也亲眼看到了我发出的金光有多快,况且段凝芷还抓在我手里。 “不许开枪!”段凝芷叱喝。 段静轩的左手迅速在右手臂穴位上点了几下,运功止血,并掏出了一张手帕按住了脸和耳朵。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又冷静下来了,喝道:“你们干什么,谁叫你们带枪了?都给我收起来。” 众喽罗呐呐不敢言,都收起了手枪。段静轩眼光落到了我身上,眼睛微眯:“许承业,你刚才使用的是法术,不是武功,今日华山论剑论武,不是比法术,所以你并没有赢。现在放了我女儿!” 我冷冷地说:“你们都是黑帮歹徒,非法持枪,制毒贩毒,诈骗杀人,天理和国法都不容许,凝芷不能跟着你们堕落,我带她走了。我奉劝你一句,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再不停手,我不杀你也有别人杀你。” 段静轩“哼”了一声:“从今天开始,江相派就是凌驾于少林武当众门派之上的第一门派,合理合法,举世敬仰,你诬陷又有什么用?在这里大家有目共睹,你绑架我女儿,才真正犯了国法。快放开她!” 我早已扣紧了段凝芷的脉门,以灵光压制着她的邪功,扯着她往外就走:“我们最多只能算私奔,你尽管告状去吧。” 段静轩怒喝:“拦住他!” 江相派的人立即冲向我前面,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继续向前走,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江相派的人一个个心惊肉跳,情不自禁后退,谁敢挡我一下? 段静轩明知我不会害凝芷,却不肯让我带走凝芷,这更加证实了我以前的猜测,他需要凝芷作为打手。而且凝芷已经拜了白眉老妖为师,是他与白眉老妖套近乎的纽带,所以不能没有凝芷。这个老东西,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可以辅佐白眉老妖开创新的纪元,名留青史,今天一统武林,明天一统江湖,后天一统天下,这是要公然造反了。岂不知白眉老妖注定是要被镇压的,他给白眉老妖跑腿,除了当炮灰还能当什么? 我还在往前走,段静轩怒吼:“许承业,你敢再前进一步,我就要十大门派的所有人给你陪葬!” 我停步,回头,眼中闪现杀机:“老狐狸,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你控制不了我,再敢乱来,我必杀你!” 段静轩冷笑:“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我就不信你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死不管,你即使杀了我也救不了他们!你不是急公好义,扶危救困,以正道义士自居吗?我倒要看看这些人因你而死时,你有什么感想!” 也没见段静轩做什么动作,远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像是某种特制的笛子在吹奏。十大门派的人纷纷惊叫,捂着腹部弯下了腰,有的直接倒地打滚,仅有少数还能站着,但脸上已经露出痛苦之色,额头青筋暴起。 老狐狸果然对十大门派的所有人都下毒了,他做事一向留一手,如果能顺利慑服十大门派,他是不会用这一手的,现在暴怒之下用来威胁我了。如果我不是早有防备,我真的能看着这么多人被折磨甚至死去么?好在我这次也是有备而来! 蛊毒发作得很快,倒地的人有些已经失去了理智,红了眼抓住旁边的人就咬。数以百计的人痛苦挣扎,并且开始疯狂咬人,这场面太吓人了,没有中毒的观众们也惊恐万状,往出口方向狂奔,你推我挤。自己逃命要紧,不管倒地的是美女还是名人,都一脚踩上去了,或是被后面的人推得身不由己踩上去。 我没想到蛊毒还会让人发狂,这么多人,混乱不堪,分发解药已经来不及了。我以意念拿出了乾坤袋里面的解药,扬手向天空投去,柳灵儿鼓起了一阵大风,卷着药粉急旋,眨眼之间扩散到整个院子。这风是受柳灵儿控制的,所以能保持着不停不散,在人群中继续旋转。 中了蛊毒的人都在惨叫、怪叫,呼吸急促,自然把风中的药粉吸了进去。解药中带有菱香草的香气,中毒的人闻到浓烈的香气觉得提神醒脑,舒服了不少,当然更用力地吸气,症状很快缓解。不过一分钟时间,修为高体质好的人症状就基本消除了,还在痛苦之中的人也不再发狂,场面迅速稳定下来。 段静轩露出了惊诧和不安的表情:“你,你怎会有解药?” “人算不如天算,多行不义必自毙!”我铿锵有声地回答,再也不想理他,扯了凝芷就往外走。 段静轩愣在那儿,这一次他完败了。 十大门派的人愤怒了,不知谁吼了一声:“打”,众人一拥而上,冲向江相派的人乱打,有棍的使棍,有刀的使刀,什么都没有的就用拳脚。一人拼命,十人难挡,况且是一百多个长期练武的人,暴走之下开始拼命,谁能挡得住?江相派的人抱头鼠蹿,一个接一个倒地。段静轩既受了伤,又被摧毁了信心,也顶不住人多,左遮右挡,且战且退,退到墙边跳墙逃了。 我才走到院子门外,江相派已经完全溃败。 “许少侠留步!” 后面传来许多叫声,我可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听他们说感谢的话,拉着段凝芷跑得更快。这时我才想到秦悠悠还在隔壁院子,回头扫视几眼却没有看到她,我现在不能停下,否则肯定被这些人包围无法脱身,还有那些记者不知要怎样啰嗦,我只能继续跑。 离开了玉泉院,没人追来了,我这才停步。转头望向凝芷,她也正望向我,她的表情是平静的,眼神中似乎还有点笑意或者是赞赏。我愣了一下:“你……现在正常吗?” 段凝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怎么不正常了?” “那,那……你不恨我了?” 段凝芷道:“你让我当众出丑,又打伤了我爸爸,我能不恨你吗?不过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所以也就不恨了。” 我惊疑不定,如果她没有恢复正常,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但如果已经恢复正常,也不该对我这样陌生。 我试着以灵光和意念感应她体内状况,她的下丹田内有一团邪气,其核心就是妖丹所化,此时正处于亏损纳气状态。而她胸口处却有一股不易察觉的清冷光明气息沿着督脉向下,注入丹田之中。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可怜我费尽心机想要找到解救她的办法,实际上救她的方法早已经在她身上了!佛祖真身舍利和张玄明给我的冰血放在她胸口的小袋子里,这两样东西对她是有效的,但是效力发挥得很慢,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效果。当她体内邪气大盛时,有如涓涓细流入百亩旱地,两件宝物产生的效果大多被邪气吞噬,看不出明显的效果。但是当她剧斗之后邪气严重亏损时,内丹需要能量补充,这时舍利子和冰血的气息就被吸入丹田,邪性就不明显,本性就得以显现。上一次她来找我,应该也是这种情况,只是那时她体内的邪气已经渐盛,又占了上风。 这么说来,只要我有意消耗她的邪气,激发舍利子和冰血的气息让她吸收,就能加快转化的过程,终有一天她的邪气会被完全替换! 第十三章 此心系何人 自从段凝芷出事后,我就再也没有一次得到过确切的希望,而现在希望就确确实实摆在我眼前,抓在我手里,我当然兴奋又激动。青丘凝雪没有骗我,只要我坚持努力总会有好的结果,如果这一次我没有帮忙追杀容妙妙和陆不同,没有出手帮助十大门派,我就得不到这个机会。 保住了十大门派的声誉和许多人的性命,甚至有可能因此粉碎了段静轩更大的阴谋,这不也是很大的功德么? 段凝芷突然道:“你高兴什么?虽然你对我是真心的,也为了‘救’我做了许多事,但我不可能再成为你女朋友了。” “为什么?”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你做的事在我看来都很可笑,今天你算是第一次有出息了一点,可是却坏了我们的计划,打伤了我父亲,难道你要叫我赞赏你?” 我不由得在心里苦笑,果然她看不起以前的我。心性改变之后,或者说是在段静轩的调教之下,她的人生观已经不同了,她认为段静轩做的事才是正确的,我做的事是错误的。 “你会对我改变看法的。”我很有信心地说。 “那你现在就放了我。”段凝芷用力挣扎,“你连最起码的绅士风度都没有,有你这样强迫别人的吗?” “你现在是病人,我必须先治好你的病。” 段凝芷不挣扎了:“我没有病,你不相信我,又不尊重我,怎能让我喜欢你?你要是真有那么一点点尊重我,就马上放开。” 无论她怎么说,我都是不放的,而且要尽快找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进行治疗……喵太呢? 喵太感应到我的呼唤,和甄歌从路边树林里闪出来了,但秦悠悠不在。我问:“悠悠呢?” 甄歌有些郁闷地说:“走了。我问她去哪里,她不说话,也不让我们跟着。不过我看到她是往哪边跑了,本来想叫你去追的,可是你这边又忙着谈情说爱,我也不知道该叫不该叫你。” 我心里一咯噔,她一定是看到我拉着凝芷走了,受到打击睹气离开。那一次在小河边偶遇之后,我对凝芷已经失去了信心,已经接受了秦悠悠,现在凝芷又有了治好的希望…… 段凝芷笑嘻嘻道:“还不快去追,你的悠悠吃醋了。” 我的心完全乱了,如果凝芷能完全治好,像以前一样,我能放得下凝芷跟悠悠在一起吗?若是我跟凝芷在一起,我又怎对得起秦悠悠?她该有多伤心难过啊! 追还是不追,这不仅是眼前的决定,也许还影响我的最终归宿,这个选择太艰难了。 甄歌撇了撇嘴:“看不出来师父你还是一个多情种子,见一个爱一个,我还以为悠悠姐就是我师娘呢。” 柳灵儿道:“我保持中立,什么都不说。” 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凝芷,并且有治好的希望,我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但我也不能让秦悠悠这样伤心而去。咬了咬牙,我抓住段凝芷两条手臂往后一甩,背到了背上,喝道:“喵太变身,我们去追。” 喵太不仅没有变大,反而后退了几步,发出一声低沉咆哮,拒绝让段凝芷骑乘,也对我抓着段凝芷不放很反感。它被段凝芷打死过,并且被关在铁笼子里面受了很多苦,对她极度仇恨,每一次见到她都非常愤怒。 我说:“她有病,她做的事情你不应该计较,难道你忘了以前她对你有多好?我很快就能治好她的。” 喵太传达给我一个强烈的意念:“不,她不是她!” 我怒了:“你到底听不听话?” 喵太也很愤怒:“我不!” 喵太有虎妖的脾性,一向都是骄傲自大的,但我和喵太之间从来没有像这样闹僵过,这样让我很伤心,也很愤怒。我的心情很恶劣,本来事情就很让我头痛了,它还要来凑热闹,但它毕竟只是一只特别的猫,智力有限,我怎能跟它一般见识?它不驮拉倒,我有腿自己走! 我背着段凝芷,向甄歌指的方向一路小跑,跑了一会儿留意后面,喵太没有跟来,只有甄歌跟来了。我停步回头,心里很失落和无奈,难道喵太要就这样离开我了? 甄歌耸了耸肩:“反正你只是我师父,你爱背谁就背谁。” 我瞪了她一眼,吓得她吐舌头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段凝芷咯咯笑道:“果然是个多情种子,身边美女多得数不清,前面跑了一个,身上背着一个,后面还追着一个。对了,还有你的亲亲假表妹,还有一个叫萌萌什么的,你有没有追她?我看后面这个更漂亮,千娇百媚,倾国倾城,而且又年轻,不如放下我背着她……” 我着实恼了,双手用力,内力透入她经脉内,她顿时全身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软绵绵挂在我背上。 甄歌红了脸:“胡说八道,女疯子,女魔头,太讨人厌了!” 我继续往前追,隐约能感应到秦悠悠在前面。这个方向是进入深山,没有像样的路,更没有游客,秦悠悠心情不好,也许是想跑到没人的地方去透透气。 追了一会儿,我突然失去感应了。可能她进了某个山洞,或者某个特殊的小环境,磁场影响之类,我无法感应她了。但她应该就在附近,我开始寻找并呼喊:“悠悠……悠悠……你在哪里?你出来,我有话说。” 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我叫柳灵儿帮忙找,柳灵儿以心灵感应对我说:“这是你的事情,别人不好插手。人都是自私的,我也自私,而且段凝芷还做了那么多坏事,你要是选择她,要众叛亲离的。” 我很无语,我现在就有众叛亲离的感觉了,但段凝芷做坏事真的要算是她的错么? 我望向甄歌:“你跑得快,鼻子灵,帮我找找吧。” 甄歌道:“如果这是命令的话,我只好去找了。但找到了又怎么样?你要跟着她的仇人‘私奔’,难道还要她当伴娘?” “你……”我气得火冒三丈,但又无可奈何。我压制住了怒气,高声叫道,“悠悠,你听我说,刚才那句话是为了气段静轩才说的,我只想治好她,我跟你说过的话都算数。” 我不知不觉已经减轻了对段凝芷的压制,她突然开口了:“看来你真爱的人是秦悠悠啊,快放下我去找她,真的,我觉得你跟她才是最般配的。特别是她的胎记去掉以后,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美女啊,那天我也看到了她的背,又白又嫩,修长窈窕,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 我心里暗道:你要是真对我无情,为什么一直冷嘲热讽?这难道不是在吃醋?你要是真的无情,为什么两次要打死我时都收住了掌力?不可否认,她魔化后有过多次是真的要致我于死地,包括把我丢在奇门遁甲阵的山洞里,但那不是她的本心。 柳灵儿在我心里嘀咕了一句:“你悟道全都白悟了。”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上浇落下来,我顿时清醒了,若是不能堪破情关,我又怎能有所进步?连神仙也会犯错,更何况是凡人?我只是凡夫俗子,又怎能对任何人都不亏不欠?那么我凭着我的本心去做,努力去做就行了。 如果悠悠不肯见我,再找也没有用,我又不能丢下凝芷不管。我不再寻找了,背着凝芷沿着山谷继续前进,当务之急是先救凝芷,谁欠了谁的,谁更爱谁一点,都可以迟一点再说。 华山之险天下闻名,附近的山势都是奇险奇绝,沿着深谷走了大半个小时,已经到了完全没有游人到达的地方。处于深谷中,太阳西斜就看不到了,已经像是黄昏。我找到了一个不是很深的山洞,外宽内窄,还算干净干燥,就选择在这里停留了。 为了方便行事,我把段凝芷弄昏了,放躺在一块石头上,一掌按在她腹部,尽可能压制和消耗她丹田内的邪气。现在内丹还是处于亏损状态,她很虚弱,在我的压制和消耗之下,内丹得不到自然补充,就可以一直保持着这样,而舍利子和冰血的气息则往她的丹田内注入,积少成多,慢慢替换。 我不能停手,一旦她的邪气强盛起来,我就不可能这样压制住了,这样的机会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舍利子和冰血的气息散发得很缓慢,我试了试,无法加速,拿出她胸前的小袋子来看,里面的冰血似乎比以前小了一些,但差别不是很大,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变小了。 究竟要多久时间才能成功呢?我不知道,好在压制她的内丹不需要太多灵光,我可以处于练功状态吸收日月星辰的光芒,消耗的能量基本能补回来,坚持个三五天应该没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柳灵儿还能沉得住气,甄歌是个好动的家伙,没事做长时间坐在山洞里哪里能坐得住?不到半天时间,她就开始唉声叹气,不停嘀咕太无聊,闷死人之类,走来走去,踢得石头乱滚。反正她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我干脆叫她自己去玩了,别走远别惹事就行。 第十四章 死亡之吻 段凝芷的表情很安祥,她体内的邪气被大量消耗并且压制住了,外表已经看不出一点异常,而舍利子圣洁祥和,冰血清冷纯净的气息散发开来,反而让她显得更柔和可亲。 我在心里默祷,但愿这一次能彻底成功,让她脱离苦海。只要她恢复正常,不受邪气影响,不受她父亲和白眉老妖利用,她怎么对我都可以,无论如何这都是真正的她在选择。 道心并非要绝情,而是要更理智地看待感情,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就是看破,那种强忍着想爱不敢爱,想恨不敢恨,绝情绝爱去当和尚道士之类,并非近道,而是背道,修一百世也成不了正果。所以我用不着强迫自己去做什么,觉得爱凝芷,那就爱凝芷,觉得爱悠悠,那就去爱悠悠。同时爱两个也是可以的,爱有很多种,相爱未必就一定要在一起,更不一定要结婚生孩子,实际上我现在就同时爱着她们,两个都牵挂,两个都放不下。 段凝芷眼皮动了几眼,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看向我时平静而温柔,与我们以前相恋时几乎没有差别。 静静对视了一会儿,段凝芷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变回以前的样子吗?” 我微笑:“至少比之前好多了。” “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跟我父亲为敌么?” “这……目前看来是不会。” 段凝芷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们注定是不会有好结果了,我师父早就说过了,只是你我不肯相信。冷静下来想一想,在你和我父亲之间如果必须选择一个,我还是会选择他,如果你真的还有一点爱我,你就不要跟他对着干。” 要说我不失望那是假的,但这完全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毕竟我们热恋的时间不到半年,段静轩却已生养她二十多年,这才是理智的真心大实话。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虽然你父亲很有能力,几乎达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所不能的地步,但现在他真的错了,在权力和欲望的蒙蔽下,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和方向。白眉老妖注定是要失败的,跟着白眉老妖是没有好结果的,想做一番事业名留青史没有错,但不能站错方向。以前的段静轩虽然是我的敌人,我是敬佩他的,他知道收敛和潜藏,知道审时踱势,待机而动,不出则己,一击必中。但现在呢?跟着一个老魔头妄想改朝换代,这不是脑袋进水了吗?” 段凝芷道:“每个人活法不同,有的人像流星飞过,虽然短暂却闪亮;有的人像块石头,安安稳稳却永远被人踩在脚下。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在成事之前是土匪流寇,成功了就成一代圣君,没有盖棺定论之前,谁又能说谁对谁错?你今天说它是老魔头,若干年后却有人说它是尧舜禹汤,甚至功盖炎黄二帝。”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看样子她“中毒”不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她的,我叹了一口气:“我们能不争论这个么?” “那说什么,说你跟秦悠悠琴瑟和谐,志同道合行侠江湖如何?” “……” 她果然还是介意的,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被段静轩打了一掌并带走,我去找你师父求治,她说你是不可能救活的,我心如死灰,了无生趣,浪荡江湖形如乞丐。半年多后我遇到了她,在她雨中给我打伞,装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给我,是她的善良让我的心活了过来。我为了回报她的善良,救她时被一条剧毒的蛇妖咬伤,是她无微不致照顾我……那时我只是感激她是个好人,也不知道你还有复活的可能,所以我并没有背弃你。她初时只是可怜我,感激我,完全不嫌弃我的脏和丑,相处久了渐渐对我有了好感,那时她也不知道你还能活过来,所以她也不是存心要跟你争抢。” 段凝芷静静地听我说着,我说得不是很有条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失去她的失落和痛苦,思念她的肝肠寸断,为了救活她东奔西走,看着她为虎作伥我的痛心……所有我想说的都说出来。我用不着夸张,也用不着隐藏,把这几年原原本本的我展现在她眼前,包括我对秦悠悠的感情。 段凝芷的眼泪流出来了,望向我的眼光温柔而深情,但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我讲完了,她才说:“你受苦了,我确实有些误解你了,现在你可以放开我,我不会逃走的。” 我确信她现在是清醒和冷静的,如果她要走,那也是她的选择,所以我没有再限制她的行动能力,只有一只手还是按着她腹部,继续消耗她丹田内的邪气。她抬起了一只手,爱怜地抚摸着我的脸,眼中的情意更浓。 “受不了你们了,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柳灵儿很郁闷地说,飞出山洞外去了。 段凝芷坐了起来,抱住了我,在我耳边低声问:“如果我说愿意跟你再继前缘,你能放得下秦悠悠吗?” 我思索了一会儿说:“我还会关心她,保护她,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换一个角度爱她,并尽可能弥补我对她的伤害。” 段凝芷摇头,似乎不信:“那么你真能不介意我杀了很多人,得罪了很多人?真的相信我会为了你背叛我父亲?” “以前你做的事,并非你的本心,而且你不是背叛你父亲,是在救你父亲,只有你能救他。” 段凝芷叹了一口气:“你呀,还是那么傻气,我是女魔头,你跟我在一起,所有朋友都会离你而去,全天下的人都会瞧不起你,我值得你那么做吗?” 我笑了:“我们相遇时,我又穷又傻气,也没有本事,你却看上我,我值得你爱么?” 段凝芷的双手勾住了我的脖子,温润柔软的嘴唇堵住了我的嘴,滑腻的小舌头很快钻进我的嘴里,主动热烈,柔情似水,甜美如蜜。 这一刻所有伤痛悲苦都远去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和她…… 几分钟后,段凝芷放开我,娇喘吁吁在我耳边说:“你能永远记住这个吻吗?” “当然。” “人活着都是会变的,只有你死了,才能真的永远记住。” “你说什么?”我完全愣住了。 “你上当了,我师父到了。”段凝芷说着猛地推开我,措不及防之下,我的手也离开了她的腹部。 刹那间我明白了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心顿时冰冷了,粉碎了,连愤怒的念头都没有。我这样对她,她却要杀我,她对我的温柔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嘿嘿……”洞外传来一声怪笑,人随声到,白眉老妖飘了进来,“乖徒儿,让你久等了!” 我半秒钟都没有犹豫,立即聚集全力,一指向白眉老妖的心脏处刺去。一道极细金光从指头处射出,这是光的速度,白眉老妖的手刚举起来,金光已经射中了他的心脏部位。 我就像是全力撞在铁板上,一阵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白眉老妖惊呼一声,也后退了几步,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但没有刺穿。它的实力远胜于我,并且我在长时间压制段凝芷的邪气后,已经消耗很严重,这一下没能刺穿它的心脏,我自己反被震伤。 “找死!”白眉老妖怒吼一声,一掌拍出。 这不是劈空掌力,而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包含精神、意念、内力、气势,类似于我的金光一指。我这时还处于缓不过气来的状态,根本无法抵抗,抛飞而起撞在石壁上,嘴巴和鼻孔都在往外喷血,也不知骨头撞断了几根,内脏移位了多少,包括我的元神法身都受到了重创。 我的身体还没有倒下,白眉老妖伸手虚抓,已经掐住了我的脖子按在石壁上,可怕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而我脆弱得像一个鸡蛋。 “好小子,上次废了你的修为,居然这么快就复原了,还进步了不少,确实是个人才。可惜不识时务,不知天高地厚,这一次……” “等一下!”段凝芷突然开口,望着我恶狠狠道,“师父,他非常可恶,骗了我的感情,转眼就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身边美女一大堆,这样的负心人我不亲手杀他,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好,好,哈哈……”白眉老妖大笑,状极得意,松开了手。 我双脚落地,靠着石壁强撑着不倒下,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该做的我都做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她要走的话我会让她走的,她为什么要召来白眉老妖杀我,她真的这么恨我? 段凝芷一步一步走到我前面:“勾搭别的女人也就算了,还总是跟我们作对,坏我们的事,这是你自己找死。看在你以前待我不错的分上,我会让你死得快一点,不那么痛苦。” 我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死在你手里比死在它手里好,动手吧。” 段凝芷神色肃穆,缓缓举起手掌收于胸前:“你准备好了吗?” 我闭上了眼睛,无话可说了。 “呯”的一声,段凝芷重重一掌打在我左胸,正是心脏部位,心脏立即停止了跳动,我再也支撑不住,靠着石壁倾斜倒了下去。 第十五章 真相 “主人,主人,你快醒醒……” 我听到了柳灵儿在叫我,但我就像处于噩梦中无法醒来,也像是处于一个完全黑暗的密室里找不到方向,总之缺少了什么东西。 甄歌的声音也响起了:“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师父你不能就这样死掉啊,你还没教我厉害的法术,还没有帮我报仇呢!” 柳灵儿道:“他没有死,但是受伤太严重也活不过来了。” 甄歌:“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已经死透了。” 柳灵儿怒道:“你懂什么,只要他的元神还在,他就没有死,身体死了还能借体复活,但是他的元神也很虚弱……非常非常弱,只有我能感应到他还存在,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他。” 甄歌急得直跳脚:“那快去找医生啊。” “对,对,我去找狐仙姐姐,你在这里守着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碰他一下。” 我渐渐想起了之前的事,我被白眉老妖打成了重伤,然后段凝芷又在我心脏处打了一掌。但在她打我的前一瞬间,我已经悄悄聚集元神,脱离身体附到了胸口的舍利子上。为了不被白眉老妖发现,我尽可能地减弱自己的意识,隔绝一切外感,结果藏得太深把自己困住了。而身体已经失去了活力,也无法主动与我的元神勾通把我拉回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当时我的身体确实已经断绝了生机,玄窍内也没有元神,这才能瞒过白眉老妖。如果由白眉老妖动手杀我,我必定神形俱灭,由凝芷来出手,我则有瞒天过海的可能,所以凝芷不是在杀我,而是在救我。 白眉老妖应该是她用某种特殊方法召来的,目的是为了摆脱我的控制,但她并不想我死,所以主动充当刽子手。出手之前她还问我准备好了没有,这句话就证明她是在暗中帮我,这就是真相。她确实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她了,但她也不会真的想要我死,就像前几次她要击杀我的瞬间收回了大部分掌力…… 柳灵儿刚走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喵太的叫声,然后是秦悠悠的声音:“是在这儿吗?” 喵太又叫了一声,秦悠悠道:“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你不会是骗我来吧?” 甄歌飞奔出去,大叫:“悠悠姐,你快来,师父被人打死了,不,被人打得像死人了。” “什么?”秦悠悠惊叫一声,冲了进来,开始检查我的身体,发现没有心跳和呼吸后,放声大哭起来:“许大哥,你怎么会这样了,你不能死啊。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闹脾气……” 甄歌道:“灵儿姐姐说他还没有死,还有救。” 秦悠悠立即停止了哭声,用拇指掐我的人中,掐了一会儿没有动静,用手指在我身上穴位上点戳按压,还是没有动静。她久走江湖,各种急救方法都懂一些,试了几种没效果,用起了现代最流行的人工呼吸,双掌在我胸口按了几下,再掰开我的嘴往里面吹气,然后再按胸口。 折腾了一会儿,我的心脏突然跳动起来了。原来段凝芷打我的那一掌暗藏玄妙,看似很沉重,实际上力量没有直透心脏把心脏打碎,心脏只是被强行压迫停止了。她的邪气火毒已经被我消耗得七七八八,掌力中所含一点毒性对我完全没有影响,是一股残存的灵力继续压迫着心脏让脏不能跳动。秦悠悠按压之下,残存的灵力散去,人工呼吸生效,心脏又膊动起来了,很快呼吸也有了。 其实我假死的时间并不久,我一受重创柳灵儿就感应到了,立即往回赶,白眉老妖和段凝芷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回来了。喵太也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感应到我出事,立即载着秦悠悠跑过来,可能总共还没有超过五分钟。 段凝芷知道柳灵儿和甄歌在附近,只要她们回来在我胸口拍几下,我就能活过来。不料这两家伙家都不懂急救之法,见我没有呼吸和心跳,一个以为我死了,一个急着去找人,都不施救。等她找人回来,我即使元神能保留,这具臭皮囊也真的发臭了。幸好秦悠悠及时赶到,各种急救方法都试一试,终于做对了。 秦悠悠和甄歌见我有了心跳和呼吸,又惊又喜,一个叫大哥,一个叫师父。叫了几声没反应,秦悠悠一只手按在我胸前,开始念安魂咒。这只是最普通的安魂咒,随便拉个神棍、神婆都能念几句,普通虽然普通,对于魂魄散逸昏迷不醒的人还是有一些效果的。 我的身体机能恢复,自然与元神有了感应,再在安魂咒的奇妙牵引力下,我的元神终于脱困而出,回到了身体。 “咳,咳……”我睁开眼睛,连着咳出了两口淤血,看到了秦悠悠一脸是泪,甄歌也是一脸担忧,我露出了微笑,“不用担心,我没事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亏你还笑得出来。”秦悠悠又是关切又是嗔怒,掏出纸巾帮我擦嘴边的血,“是谁把你打成这样……难道是她?” “不,是白眉老妖,它来救她。”我说了假话,但也不完全是假话,真正重伤我的人是白眉老妖,我坚信凝芷并没想杀我。 秦悠悠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我还是很安详,面带微笑:“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秦悠悠睹气把脸转到一边:“你还是要执著救她吗?多少次你都差点把命送了。对了,白眉老妖怎么能追到这儿来?莫非是她发出的信号?” 我无话可说,白眉老妖说了一句“乖徒儿,让你久等了”,可见确实是段凝芷召唤它来的。 “哎哟。” 我叫了一声,秦悠悠立即又把脸转过来了,关切地问:“哪里难受了?” “后面肋骨可能断了几根,椎骨可能也伤了,你帮我看看。” 秦悠悠顾不上生气了,小心地帮我翻转过身,用匕首割开了衣服,在我背上顺着骨骼轻轻按着。我侧着头趴在地上,看到了喵太在静静地望着我,眼神似有戏虐的味道,接着我感应到了它的意思:“不听我的话,吃苦头了吧。” 我苦笑回应它:“人类的感情你不懂。” 喵太:“你觉得你比我聪明,但实际上你只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我是直接看透本质,人类的直觉永远比不上妖类。” “好吧,算你有道理。” “下次看到她,不要犹豫,立即杀了她!” “……” 我并不这样认为,虽然她不可能变成从前的凝芷了,但她现在也未必是女魔头,我相信她现在已经有了改变,不再是几天之前的凝芷了。 我以元神内视,肋骨果然断了四根,但两根虽断还在正常位置,两根断开错位也不多。腰部椎骨有一节略有错位,经脉、内脏也有些损伤,但都不算是致命的伤。我以灵光和意念推动折断的骨格,在秦悠悠的帮助下,恢复到了正常位置,错位的地方更容易就复位了。骨伤需要较长时间静养,我元神受损也需要静养,要是没有太阴之精帮忙,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剧烈活动。 我必须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封印白眉老妖。这一次我能不死,有很大的侥幸成分,下一次再遇到它我还能靠侥幸吗?没有了它,段静轩就不会野心膨胀兴风作浪,凝芷也就不会相信段静轩的话成为帮凶。不解决白眉老妖,无论我做出什么成果,都有可能被它一瞬间毁掉。 但是白眉老妖现在非常强,比它刚出现时不知要强了多少倍,我远远不是它的对手,怎能除掉它?虽说不可力敌还可以智取,但实力相差太悬殊,做任何事都难,我必须要提高自己的能力,同时联合张玄明他们的力量。本来打击白眉老妖不是我的责任,但现在变成了我的敌人和挡路石,我就必须想尽法办对付它了。 秦悠悠对甄歌和柳灵儿说:“你们可以出去一下吗?我有几句话要跟许大哥说。” 甄歌、柳灵儿和喵太都没说什么,出去了。秦悠悠面朝外面,背对着我说:“许大哥,你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什么?” “这两天我好好想过了,她在你心里的位置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不论我对你怎样,只要有了她的消息,你还是会立即离开我。你用不着骗我,如果真的是白眉老妖打你,你就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是她打了你,但是你一点都不恨她,不论她怎么伤害你,你都不会真正恨她……我在你身边只会让你为难,还是离开的好,你好好养伤……自己要多保重。”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哽咽了,站起来就往外走,脚步很坚决。 我想跳起来,可是一动全身都痛,急忙说:“你不想听听我的心里话吗?” “不用说了,你不恨她,但是我恨她,我要用尽一切办法杀了她,既是为我爹报仇,也让她永远不能伤害你,你要因此恨我就让你恨好了。”说着她还在往外走。 “悠悠,你错怪她了,也错怪我了。” 秦悠悠停步了,但没有回头。 “她已经恢复了理智,不会再乱杀人了,她打我一掌,表面上看是杀我,实际上是从白眉老妖手里救下我。她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让我对她死心,然后接受你,这是真的。” 秦悠悠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愧是江湖宰相的女儿,好心机,好手段,她这么对你,你就更爱她了,哪里还会接受别人?” 她说完快步走了,任我怎么叫也不回头。 第十六章 线索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两女相争也必有一伤,甚至是两败俱伤,更糟糕的是秦悠悠误会我也误会段凝芷了,由误会造成的伤害就更让人痛心。 我急忙以意念呼叫喵太:“快拦住悠悠,告诉她我跟凝芷已经成为过去,我跟她才是现在和将来。” 喵太很快回应我:“这话不方便我说吧?还是你自己跟她说,我智力低,万一表达不清楚说反了,或者她理解错了可不好。” “你……可是她出去了,我现在不能动啊!” 喵太在洞口外拦住了秦悠悠,不让她走,秦悠悠道:“你让开吧,现在他没事了,我就该走了。” 喵太不知道用意念跟她说了什么,秦悠悠道:“感情的事你不懂,你还是别管了。” 甄歌的声音道:“确实,太复杂了,我们都不懂。” 喵太很郁闷地对我说:“我就说了,这事我说不清楚。” “好吧,那你就告诉她,我气得内伤发作昏过去了。” 喵太转达了我的意思,秦悠悠可能有些不相信,但她对我的关心和在意还是驱使她往里面走了一些。我早已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 “许大哥?” 我还是不动,秦悠悠有些慌了,快步走到我身边,伸手来探我的鼻息。我突然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紧紧抓住再也不放开。 “你,你骗我!”秦悠悠很生前,从未有过这样生气。 我笑嘻嘻道:“你要是走了,我真的会气死。” 秦悠悠挣扎了几下,怕会牵动了我的伤口,终究不敢太用力,但却气得流下了眼泪,转过头不看我:“你以前从来不会骗我,现在开始骗我了。” 我收起了笑脸,严肃地说:“我不愿让你走,要是不使诈,你就不肯回来,这是不得己为之,不是为了骗你而骗你。你确实是误会我和凝芷了,之前我一直在努力治好她,也希望还能再回到从前那样,但现在已经很明确,她完全清醒的清况下也不是以前的段凝芷了,我们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今后我还有责任拯救她,帮她脱离白眉老妖和段静轩的控制,但我们不会再成为恋人。我没有骗她,告诉了她所有我们之间的事,她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分量;现在我也不骗你,她知道我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希望我恨她,然后接受你。” 秦悠悠还是不看我,但脸已经有些红了,低声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但是当你面对她时,你又会想起她的各种好处,放不下她。这本来也不能怪你,因为你先与她相识相爱,历经磨难,已经在心里生了根,那么还不如我离你远一点,你不用为难我也不会心痛。” “离开我你真的不会心痛吗?” 秦悠悠不说话,我说:“我完全能理解,你对我就像以前我对她一样,不论我怎么对不起你,你也不会真的恨我,一切只是为我着想。我都明白的,我也懂得珍惜,以后我会时刻把你放在心里,竭尽所能让你快乐幸福,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幸福,即使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别人伤害你,让你受一点委屈……” “啪啪……”洞外有人鼓掌,青丘凝雪拍着手掌走进来:“哇,好感人啊,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柳灵儿也闪现出来:“好肉麻啊,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急忙放开了秦悠悠的手,她羞得双手捂住了脸:“偷听别人讲话,为老不尊。” 青丘凝雪笑道:“我很老么?” 我笑道:“不老,一点也不老,但有点老奸巨猾。” 青丘凝雪也不以为忤,笑道:“先恭喜小许大难不死,再恭喜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秦悠悠道:“他只是在哄我开心,哪里是真的了。” 青丘凝雪故作惊讶:“呀,这样说还不能打动你,看来是缺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不我给你俩当媒人?” 秦悠悠道:“我才不要,还是等他自己想清楚了再说,强扭的瓜不甜。” 青丘凝雪望向我,我说:“我不怕接受考验,就怕没人考验我。” 柳灵儿在我脑海里嘀咕了一句:“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段凝芷是愧疚,对秦悠悠才是真爱。不过以前就算我说了你也不肯承认。” “哦,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听到她的唱歌开始,也许更早,从她撑着一把伞出现开始。关键在于你和段凝芷还没有相互了解就开始相爱,头痛发热,发展太快,没有基础,在秀姑家吵架那一次就已经显示出了你们的分岐,即使没有段静轩的介入你们也不会长久。而你和秦悠悠都是在很冷静地看到了对方良好品质之后才慢慢陷入,有共同的爱好和事业,志同道合,基础劳固。最最重要的是,秦悠悠温柔善良,勤劳能干,就是你心目中的贤妻良母。” 额,想不到柳灵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算是旁观者清吗? 青丘凝雪放出了玉兔,化为白光罩住我,为我疗伤。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狐仙姐姐,你活了有一千年了吧?那么肯定知道很多真实的历史。” “一千年可能还不到,真实历史倒是比你们知道多一些。” “那你听说过《鲁班定国真经》这本书吗?我要最完整的没有删节的版本。” “这个……没见过。”青丘凝雪想了想又说,“我虽然没见过,但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 我不由大喜:“在哪里?” 青丘凝雪伸出三个指头:“世上有三个地方可能找到你要的书。第一个地方是秦始皇陵墓,当年焚书坑儒,全国统一文字,六国的书都被烧光了,但重要的典籍都保留了一份原版作为研究和翻译,后来可能给嬴政陪葬了。《鲁班定国真经》如果真是鲁班写的,极有可能陵墓里面有一本原版的。”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秦始皇陵深入地底,庞大复杂,机关无数,盗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青丘凝雪屈起了一根手指:“第二个地方,是墨家弟子后代守护的一个山洞。这个地方在极北罗刹国(俄罗斯)境内,秦灭六国后,一部分墨家弟子逃离中原,到了极北苦寒之地定居,固守传统千年以上。但最后他们还是忍不住跟罗刹国人通婚了,他们住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小镇,有一大半是杂交混血的人种,仅有极少数中原人种。几百年前我为了逃避追杀跑到罗刹国,在那个小镇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并进入过那个山洞,看到大量灵牌,其中有公输班的名字。还在一个洞内看到大量包裹着的竹简,说来惭愧,那些字我大部分不认识,可能是战国时期的六国文字,他们的前辈又与鲁班交好,有可能收藏了你要的书。” 我连连点头,有些兴奋。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青丘凝雪去过那个地方,找起来应该很容易。 “第三个地方是私人图书馆。古代皇宫里收集了各种各样的书,并且保存得很好,比如说写《永乐大典》时,就把所有能找到的书都集中到了一起,民间禁书在皇宫里也能找到,内中可能就有最完整的《鲁班定国真经》。清兵入关,明朝灭亡时,有皇室弟子悄悄把书偷运出宫藏了起来,一直秘不示人。刚好我就知道藏书的人是谁,但是几百年过去了,他的子孙是不是还住在那里,那些书有没有被卖掉就不知道了。” 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谁能想到青丘凝雪知道这么多线索,要是早问她,说不定书已经在我手里了。 青丘凝雪把相关的记忆直接存进我的脑海里了。可能性最高的应该是秦始皇陵墓,但这个难度也是最大的,可以说是无从下手。墨家后人守护的山洞虽然也有很多机关,有高手守护,应该难不住我,就是路途太远了一点。私人图书馆的地点在南京郊外,如果没有搬走的话是最容易找的,可以先去看看。 甄歌在一边疑惑地问:“看起来很复杂的样子,《鲁班定国真经》里面写的是什么,很重要吗?” “那是鲁班门祖师爷写的秘笈,据说里面记载了惊天动地安邦定国的法术,只要能找到这本书,我就真有资格当你师父了。” “啊,那我们是不是要再组成鲁班门呢?你是掌门人,我是掌门大弟子,哈哈哈……” 柳灵儿道:“那我就是鲁班门资格最老的护法!不止是鲁班门,主人还是十大门派总掌门,那我就是天下第一大护法……” “喵~嗷。”喵太叫了一声,抖了抖身体也挤到前面来。 柳灵儿接着说:“对,还有喵太,要不我当左护法,你当右护法吧。” 我和秦悠悠、青丘凝雪都不禁莞尔,这还能叫鲁班门吗?叫万妖门得了! 青丘凝雪急着要走,先走了,留下了太阴之精继续给我疗伤。不过一天时间,我肉身的伤就基本好了,可以行动自如,离开山洞往南京方向去。 第十七章 寻找朱明后裔 在咸阳机场候机时,我们听到了后面有一个乘客,在向朋友绘声绘色地讲“华山论剑”的经过,夸张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先是十大门派比武争第一,各显绝技,龙争虎斗,半路杀出了个江相派,江相派掌门人的女儿段凝芷美如天仙,单挑十大门派,天下无敌。然后有个叫许承业的人用十大门派的武功打败了段凝芷,仅仅用两招就打败了邪派第一高手段静轩…… 不仅打斗过程说得极其夸张,比武侠小说还武侠,还给我的武功取了名字,我打败段凝芷的掌法叫作“千眼千手大悲掌”,像千手观音一样能幻化出无数掌影,防不胜防,但心怀慈悲,能够不伤对手分毫直接生擒。我凝聚金光刺伤段静轩的功法,被称为“仙人指路”,此指一出,鬼神皆惧,无坚不摧。 秦悠悠和甄歌望着我吃吃的笑,我不由一头黑线,真要是有那么厉害,我就一下把白眉老妖戳死了,怎会被反弹受伤?现在还没复原呢。老实说如果段静轩有防备,我未必能一下刺穿他的手掌,主要是他自以为很了解我,太轻敌了。 讲故事的人也是听朋友说的,并且手机里面还有现场照片为证,我有些诧异,难道那天的事被大肆宣传了?我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会儿关键词,搜出了一些新闻,但只有十大门派在玉泉院前面拍的照片和后院表演时的照片,数量有限就那么几张,没有后来的照片和视频。有些条目显示“华山论剑高清完整版”、“许承业大战段凝芷全程未删减”、“十大门派华山论剑绝对内幕”,点进去却找不到网页,可能被删除了。 我不知道封杀消息的是官方还是十大门派,或者江相派,但当时有很多观众用手机拍下来,会在朋友圈里大量分享。无疑江相派出名了,实力远胜十大门派,我也出名了,“天下第一高手之名”已经落在我头上,难怪刚才买机票时,漂亮的售票小姐认真看了我好几眼。 我真有些哭笑不得,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栽柳柳成荫,段静轩一番筹划,最后大半成果送给我了,让我出名了。但这未必是好事,人怕出名猪怕壮,名声大于实力,不仅是麻烦甚至有可能变成灾难。当然如果我想开什么学校、武馆、培训班之类,或者开宗立派招收徒弟,若者著书立说登台演讲之类,那是求之不得。 到达南京,我们刚下飞机走出来,就被七八个人拦住了。这些人有僧有道有俗,其中有两个看起来挺面熟,就是参加十大门派华山论剑的弟子。他们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恭敬异常,口称许少侠,引来旁边大量好奇的眼光。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语气有些不善,我不喜欢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成为焦点。 一个和尚说:“我们主持方丈有请许少侠到少林寺做客,另有要事相商。” 一个道士说:“许少侠是本派代表,贫道特来迎接,还请移步到武当山玩几天。” 一个俗家弟子道:“许少侠不如去峨嵋山走走,这个季节正是游览峨嵋山的好时候,金顶佛光,举世罕有。” “那天多谢许少侠援手,本派略备薄礼谢仪……” 我连连摇手:“各位太客气了,我现在没空,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说完我就往外冲。 众人哪里肯让我走?堵的堵,跟的跟,附近看热闹的人也围了过来,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现在的手机太强悍了,比古代仙人的法宝还犀利,手指点几下,片刻就能传遍全世界,要是被江相派的人知道了,我还能安安稳稳去找《鲁班定国真经》吗? 我发火了:“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绑架我是不是?” 众人见我真的发怒了,不敢再跟来,但还是纷纷表示,他们的门派随时欢迎我,如果有需他们的地方尽管开口。还有的很贴心,说是到了他们的地头,住店吃饭不用钱,景区不要买门票,报出名字就可以…… 甩掉他们之后,秦悠悠大笑:“你可以开个旅游公司,带队游各大名山,吃住门票都不要钱,只赚不赔,呵呵……” 柳灵儿现身出来:“再去演皮影戏也不错呢,到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体育馆,打出天下第一高手的招牌,保证场场暴满,一个晚上那是多少钱啊?也用不着劫富济贫了。” 为了不太引人注目,甄歌之前已经变丑了一些,这时变回了原样,也凑过来说:“用不着那么麻烦,师父开始招徒弟吧,不要打广告就能收几十万人,每人每个月孝敬一千块,那就是几亿的收入啊,抢银行都没这个来钱快,还没风险,这才叫包赚不赔!” 我眼圈都黑了:“快走吧,要是被江相派的人盯上了,我们就麻烦了。要是惊动了白眉老妖,知道我还没有死,赶来再打我一掌,你们只能烧冥币给我了。” “哈哈……”三人都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她们都有些兴奋,名与利是亲兄弟,有名就有利,金山银山举手可得,就算没有真的去做,意淫一下总是可以的。不过真正让她们兴奋的不是钱,而是我的“价值”得到了显现,妻以夫贵为荣,徒以师贵荣,仆以主贵为荣,是这种心态。 现在我真正明白了段静轩为什么突然改变战略,他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就需要大量的财富、壮丁和声望资源。如果这一次没有被我破坏,江相派力败十大门派被大肆宣传,他就可以大量招人,开设学校培训班,全国的武术精英都会集中到江相派,财富和人脉也是一样,这股力量是非常可怕的……却不知他被我挫败之后,又会往哪一个方向突破? 青丘凝雪告诉我的地址在栖霞山附近,打车到了那儿一看,我傻了眼,连一丝一毫当年的样子都没有了。青丘凝雪的记忆是三百多年前的,以前这个地方是一个小镇,石板的地面,青砖的围墙,整齐的瓦房,小巷子整洁安静。现在全是高楼大厦,人来车往拥挤不堪,喧嚣震耳。 其实不止是这里,全国各大城市,除了少数重点保护的古建筑外,全都拆掉建成高楼大厦了,谁还能找出三百年前的一个院子? 青丘凝雪发现这户人家纯属偶然,她路过这里看到这户人家比较富有,进去想偷点东西吃。进去后发现这户人家大大小小都有练武,主人像是帮会中的人物,所以偷吃了人家的大公鸡之后,特意逛了逛,结果发现了一个秘道入口,地下有很大的空间,存了数不清的书。她看了一些文献,才知道这些书是从皇宫里面拿出来的。她觉得奇怪,迷惑主人的女儿问出实情,才知道原来这户人家姓朱,乃是明朝皇室宗亲,为了避免泄漏身份,已经改姓洪了。 如果我是二十年前来这里,此地格局变化应该不会太大,那户人家有可能还住在这里,即使搬家了,向左邻右舍打听还是有可能打听到去向。现在就没有可能了,近二十年的变化只怕比前三百年还大,我连准确位置都找不到,住在这里的互相不识识,那一家人的后代子孙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还有可能恢复了朱姓,如何打听? 我们在附近逛了一会儿,这里有住宅小区,有商业区,距离不远还有一个很大的工业区,就是没有任何老建筑可以用来定位。我只能放弃了,没办法找,况且那户人家发展了三百多年,不知有多少子孙,说不定早就把藏书分了、卖了,或者水淹了,火烧了,年代实在太久了。 那么在俄罗斯的那个小镇呢?同样也过了两三百年,有了巨大变化,那个山洞存在的可能性很低。墨家后人经不起时间考验,跟俄罗斯人混血了,先祖的意志已经变得很薄弱,甚至不把自己当中国人了,谁还死守在那儿?他们完全有可能把古籍卖掉。 我有些失望,难道说我必须去挖秦始皇的墓才能找到书?洞宫山的神仙跟我说过,世间只有一本完整版的《鲁班定国真经》,万一没在秦始皇的墓里,而是在朱家子孙手里呢? 我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一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秦悠悠、甄歌和喵太跟在我后面。走着走着,抬眼之际我看到了一栋大厦顶上有一个图标:蓝色背景,日月相叠,黄月红日,红日放射出十二道光芒,四长八短,下方还有四个字“红光集团”。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失声道:“找到了!” 秦悠悠三人同时问:“在哪里?” 我指向前面的大厦,也难免有些激动:“红就是‘朱’,光就是‘明’,红光两个字不就是暗指朱家明朝吗?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三人立即蔫了,甄歌道:“师父你好可怜,伤心得神智不清了,这都能联想起来。” 我信心十足笑道:“单凭四个字当然不够,但是加上他们集团的标志,就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了。那个标志,就是明朝的国旗略加改变设计的,至少有八成相似,你们还认为是巧合吗?” 第十八章 神偷 秦悠悠三人都不太相信我的推测,为了证实一下,秦悠悠向路人打听红光集团的总栽姓什么,结果既不是姓朱,也不是姓洪,而是姓蔡。连着问了几个人都说是姓蔡,因为此人不仅在商圈是大腕,也是当地政界知名人物,本地人没有不知道的。 我有些意外,但也不能排除红光集团是朱家后代子孙所创立,让给姓蔡的人来管理。或者原本姓朱,后来改姓洪,再后来改姓蔡,这块招牌绝对错不了! 我不可能直接进去问人家是不是真姓朱,家里收藏有老祖宗从皇宫里偷出来的书,只能先暗探一下,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出手。 大白天不好行动,我们在附近一家酒店入住,为了不引人注目,都躲在房间里面没出门等天黑。秦悠悠和甄歌各住一个房间,虽然我已经向秦悠悠表白了,但因为之前的事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有点微妙,况且当着甄歌和柳灵儿的面,可不好意思住同一个房间。 晚上十点之后,我元神出窍,秦悠悠放出影子,喵太、甄歌和柳灵儿也出动,都往那栋大厦而去。 街上行人稀少,附近的高楼大多熄灭了灯光,只有景观灯和广告牌还在不知疲倦地跳闪着。红光集团那栋大厦也基本熄灯了,只有少数楼层的少数房间灯光还亮着,这栋大厦高有二十多层,旁边有两栋七八层的附楼,绿化面积颇大,前面有个小广场,看起来气派豪华,身价不菲。 假如秘密图书馆是在这栋大厦内,那么不是在顶上几层就是在地下室。所以我们兵分两路,我和秦悠悠负责搜索最高的几层,柳灵儿、甄歌和喵太负责寻找隐藏的地下室。 秦悠悠的影子贴着墙就能向上快速移动,我的元神是灵体,可以踏空行走,所以我们不用走楼梯和电梯,沿着外墙直接就上去了。大厦里面当然有保安,但他们是不可能发现我们的。 我们到了最高一层,从一扇没关紧的窗户钻进去。这一层所有房间的灯都熄了,仅有走廊的一部分照明灯亮着,显得有些昏暗和阴沉。 在元神出窍的状态,我看到东西实际上是感应到的,只要注意力集中到某个房间里面,隔着门也能看清里面的情况。围墙会减弱感应效果,特别是密封的狭小空间会让感应能力受到很大影响,比如电梯。所以有些密室需要靠近了才能发现,经过特殊设计加上法术隐藏的密室,即使靠近了也未必能发现。 我们一个个房间找过去,这一层有大展厅、大型会议室、休息娱乐室、总栽办公室等等,就是没有一个藏着大量书本的房间。在总栽办公室里倒是有个书房,里面放了四个书架,但都是营销策略、经营管理、为人处事之类的书,看起来原封未动。估计总栽大人很忙,从来没有看过这些书,只是摆着装潢面门。 总栽办公室的休息间里有四组浮雕壁画,占了一整面墙壁,显得有些突兀,我特意看了一遍。第一组是羊角哀和左伯桃舍命全交的故事,第二组是桃园三结义的故事,第三组是梁山一百零八个好汉聚义,第四组好像是隋唐英雄的故事。这些故事是中国人熟知的,也被许多人推崇,但是花费巨资雕刻在整面墙上,就显得有些过头了,这是什么意思? 秦悠悠看了一会儿,以意念对我说:“大哥你果然猜对了,这个姓蔡的是洪门的人,洪门也叫天地会,就是明朝后人创立的。”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听我爹说过,以前洪门的人烧三把半香,第一把叫做仁义香,纪念羊角哀和左伯桃;第二把叫忠义香,纪念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第三把叫侠义香,纪念梁山一百单八将;还有半把叫有仁无义香,纪念的是秦琼和单雄信。你看壁上雕刻的就是这些人。” 原来是这样,青丘凝雪也告诉过我,说藏书的那一家人是帮会中的人,那么就是洪门的人了。既然帮会组织还在,要找他们的祖宗就容易了,我们真的找对地方了,只是我还有些疑问:“洪门不是以前的黑社会吗?怎么又变成天地会了?” 秦悠悠道:“洪门就是天地会,后来分化为哥老会、袍哥会、三合会等等,有的确实变成黑社会了。一直到现在包括台湾、新加坡、马来西亚都有洪门衍生出来的帮会,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了。” 我点头表示理解了。三百多年时间沧海桑田有了无数变化,但对于很多门派和帮会来说时间并不算太长,传承并没有改变。青丘凝雪三百年前见到的是明朝皇室宗亲,那人必定就是洪门的龙头老大,现在红光集团的标志是依据大明国旗设计的,那么毫无疑问他们是洪门的正统,这是一脉相承的。只要那些书还没有损毁或卖掉,就一定可以从姓蔡的嘴里查到线索。 我再仔细搜索,壁画后面没有什么玄机,另一面墙里镶着一个保险柜,里面有许多现金和珠宝玉器,以及匕首、手枪、弹药之类,就是没有书。 这个办公室里似乎有一种阴郁气息,缺少生气,但不是很明显,我左看右看,室内装修摆设也没什么特别相冲相克的地方,或许只是这里很少使用的原因吧?我敢肯定蔡总栽最近很少在这里办公。 我们继续搜索,把整个顶层所有房间都找了一遍,也没有一本古书的影子,于是到下一层找。这一层有很多办公室、档案室,看起来就是正儿八经的办公楼,既不是黑社会的窝点,也不太可能有图书馆。我们还没把这一层搜索完,我突然感应到柳灵儿的呼唤,发现一个黑衣蒙面人潜入了大厦,看起来身手不凡。 我和秦悠悠迅速下去,但那个黑衣蒙面人已经躲过保安和监控探头,沿着楼梯向上跑了。可能电梯启动会被保安室知道,所以他没有乘电梯,步行走楼梯,二十几层对身手敏捷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柳灵儿、甄歌和喵太都跟在那人后面,很快我和秦悠悠也跟上了。这人全身黑衣,连脸也蒙住,身体不是很强壮,但身上发出的光芒却很亮,并以蓝色为主,非常罕见。他脚步无声,奔跑迅速,一口气跑了七八层,气息也不怎么急促。 此人极有可能是修道之人,半夜三更蒙面到这儿想做什么?我们按兵不动,续续跟在后面。 到了顶层,有一道厚重铁门挡住了去路,这门应该是电子控制的,连锁孔都没有,我以为他没办法通过了。不料他把右手按在门上,有一丝丝蓝光透了进去,十几秒钟后,铁门突然动了,向一边移开。 我们都很惊讶,他居然能凭意念和内气控制电子元件,这太不可思议了。凭我们的能力要穿过这道门不难,要暴力破坏也不难,但要正常开启这道门就不太可能了,我办不到,秦悠悠、柳灵儿和甄歌也办不到。 蒙面人进了铁门没有把铁门关上,像是很熟悉这儿,径直走向总栽办公室,把手按在门锁外面,几秒钟后门就被他推开了。我们更加惊讶,此人不仅能开启电动的门,还能以很快的速度打开常规的锁,如果想偷东西的话,有什么地方能挡得住他?莫非此人就是传说中的“鬼影盗”? 那人进了房间,东张西望,拿出一个微光小手电筒,打开办公桌的各个抽屉翻看,很明显他要偷的是文件类的东西。任何锁他都只要把手按在上面,过几秒钟就能打开,连办公桌旁边的一个小保险箱,不到一分钟他就打开了——常规的锁我也能凭意念打开,电子类的就不行了,他比我专业多了。 找完办公桌抽屉和保险箱,没有他要偷的东西,他迅速把东西还原,移开墙上的油画,露出了大号保险柜。这个保险柜是电子控制的,上面不仅有小键盘,还有指纹扫描仪,他小心地掏出一个小塑料袋,从里面取出一张透面胶片,上面有白色的指纹。他把胶片放在扫描仪上,再把戴了薄手套的手指按在上面,“嘀”的一声,红色指示灯变亮了。 好家伙,连人家的指纹都先弄到了,果然是专业级的!蒙面人在小键盘上按了一组数字,但错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再输入一组数字,还是错了,看样子他并不知道密码。他没敢再按第三次,把整个手掌轻按在键盘上,又开始以意念和内气控制电子线路,有丝丝缕缕的蓝光透进去。 三分钟……五分钟……看样子这回他遇到难题,打不开了。不料我心里刚产生这个念头,“咯”的一声轻响,保险柜的门弹开了。 蒙面人大喜,兴奋地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开始翻看里面的文件,对各种珠宝看都不看一眼。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他要的东西,拿出一个小型照相机,开始一页一页拍照。 等到蒙面人拍完了,把东西都收整齐了,我才显现实体之身:“咳,兄台忙了半夜辛苦了,不喝杯水歇歇吗?” 第十九章 最倒霉的人 蒙面人大吃一惊,急忙转身,看到我们有好几个人更是慌了神,举起手掌向我虚拍。他全身浅蓝色的能量瞬间聚集于手掌,向外迸射,形成了一条淡蓝色的闪电。 看到他抬起手掌我已经高度戒备,凝神聚气,但是看到闪电出现,还是来不及躲避和挡格,速度实在太快了。我本能地挥手,金光闪现,蓝色闪电在即将碰到我时被金光向上弹起打在天花板上,接着又反射下来打向我后面。 “啊……”甄歌惊呼一声,跌倒在地。 “掌心雷?”柳灵儿也惊叫。 蒙面人又举起了左手,我哪能再让他放出闪电?急忙一指点出,仙人指路,金光暴射正中他掌心,刚刚聚集起来的蓝光反向他体内蹿去。他全身一颤,身体挺直向后倒,靠在墙壁上滑坐在地,两眼圆睁露出惊讶的表情,就这样不动了。 此人举手就能放出闪电,修为之高不下于我,怎会手掌被点一下就死了?但他确实没有了气息,心脏停止了跳动,死得非常直接了当,死不瞑目。 回头一看,甄歌已经爬起来了,一头长发炸起,昏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的样子,绝世美女变成了疯婆子。 “我,我……我被电了!”甄歌很快缓过气来了。 “能说话就证明没事。”我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蒙面人放出的闪电本来就不算太厉害,被我打到天花板上再反射下来又减弱了电压,虽然能电得人乱跳,却电不死人。 我上前检查,发现蒙面人真的死透了,看来这个人不是修真者,用的也不是掌心雷,而是天生带电的异能者。如果他精通电子线路,再控制体内的电流和电压大小,就有可能控制电子线路的变化,从而打开电子锁,秘密就在这里了。当然他的意念力也是很强的,可以用意念遥感和移物,所以能轻易打开常规的锁。他第二次准备攻击我时,电压聚集于手掌,被我的金光击中,高压电往回蹿,直接造成了他的心脏和大脑停止工作,所以瞬间死亡,简单地说就是“反噬”。 我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其他人都表示赞同,这种异能虽然很强,但毕竟不是自己修来的东西,基础不牢,外强中干,遇到高手一下就被反弹回来了。 我本来无意杀人,却失手把人杀了,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来路,到底该死不该死。我掏摸他身上的所有口袋,只找到了小型照相机、微光小手电筒、一套组合工具,一条很细很长的绳子,一个类似遥控制的东西,带着多种不同插口,可能是电子开锁器或解码器,但没有一件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照相机很小巧,带有可调镜头和光圈、闪光灯、液晶屏,相当专业。我摆弄了一会儿,调出里面拍摄的东西,在液晶屏上放大,却是一些名单,有的是董事会成员名单,有的是某个部门管理人员名单,还有一些是合约合同。以我这外行人的眼光来看,这只是一般文件,不知有什么奥秘,难道是商业性盗窃? 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东西,却打死了人,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还是先撤离要紧。至于这个死人……对了,不如留在这里让主人来处理,我们省事,而且总裁办公室出现窃贼并且死了人,总裁一定会出现的,我们守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我把蒙面人的小型照相机交给了甄歌,叫她和喵太躲起来,其他东西恢复原样,然后我按下了火警警报按扭,以灵体状态隐藏到角落,等着看好戏。 仅一分钟左右,就有两个保安冲进来了,发现没有着火,却死了人,急忙关了报警器,用对讲机呼叫其他保安,并向控制室汇报。更多保安陆续赶到,看得出来这些人身手都不错,遇乱不惊,行动迅速,远非一般保安可比,大概是洪门成员吧? 没多久值班的保安队长来了,检查之后不敢乱动,打电话向保卫部经理报告。约半个小时后,保卫部经理一头大汗赶到,观看现场并听取报告之后,避开众保安拨出了一组号码。手机里面发出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极度疲惫又焦躁的声音:“什么事?” “大哥,出了一点意外,有一个人溜进了你的办公室,可能想偷东西,但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死了,就死在保险柜外面,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搏斗的痕迹。” “啊,保险柜被打开了没有?”蔡总栽有些慌了。 “这个……应该没有,现在是关着的,所有东西都完好没有被破坏,他身上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好像是在准备输密码时突然死了。” 蔡总裁怒喝道:“他为什么会死在里面?他是怎么进去的,你们的人都是干什么的?” 保卫部的经理不敢吭声,蔡总裁道:“你确定一下保险柜被打开过没有,还有没有其他人进去过,你自己看着办……我的事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有空管那边吗?没事别来烦我了!” 保卫部经理连声应是,对方已经挂断了。 我有些疑惑,出了这样的事,蔡总裁居然不亲临现场看一下,究意有什么事让他如此焦虑和忙碌? 保卫部经理把怒火发泄到众保安头上,大骂一顿,排查各处门窗和监控视频,检查蒙面人身上的所有东西。当他看到胶片指纹时,立即变了脸色,但他把胶片放到扫描仪上,不知是手势不对,还是胶片弄坏了,这一次没有反应了。他转惊为喜,急忙打电话给蔡总裁,非常肯定地说保险柜没有被打开过,对方备用的指纹是无效的,密码不可能短时间破译,也没有别人进来过,小偷是因为太紧张心脏病发作死了。 这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能神不知鬼不觉溜进这儿的人,绝对具有专业素质,怎么可能太紧张心脏病发作?但蔡总裁心思根本没在这儿,居然相信了,就这么挂断了。 总裁不来,那只能从保卫部经理那儿问一问情况了。我试着感应他的想法,但他这时想的都是怎么应对眼前的事,查出小偷的来历,然后毁尸灭迹,让大哥不会怪他,然后完善安保制度……我试着引导他想更多关于总裁的事,但他却不受我引导,此人是个多年练武的人,身体强壮,意志坚定,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不太可能知道我要的资料。 柳灵儿在心里对我说:“这事交给甄歌去做就行了,轻而易举。” “不会吧,这点小事也需要美色?” “你想到哪里去了?”柳灵儿没好气地说,“狐狸天生有狐臭,很多动物包括人类闻到太浓烈的狐臭之后,就容易出现幻觉。狐狸修炼成妖之后,狐臭变成了香气,效果却更好了,能够随心所欲使用,轻吹一口气,人就傻了、痴了,随你怎么摆布,所以狐狸精是最擅长迷惑人的,这方面她可比我们强多了。” 这个其实我也知道,男的狐狸精同样也擅长迷惑人,即使是稍有点气候还没成妖的狐狸,就已经具有了很强的控制人类意识的能力。但狐狸精之所以成为勾引人的代名词,跟美丽的外表也有直接关系,特别是甄歌美丽得有些过份了,所以刚才我第一反应想到了美色。 我以意念把甄歌叫来,等到大部分保安抬走了尸体,保卫部经理独坐大邦椅上思考时,甄歌悄悄靠近,从后面吹了一口气。保卫部经理闻到异香,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立即就晕乎乎的了。我的意念顺利侵入他的脑海,所有他知道的关于蔡总裁的信息都被我知道了,而他自己还懵然不觉。 蔡总裁名叫蔡振华,果然是洪门的龙头老大,但现在的洪门早已不是以前的天地会了,也不是很多人想像中的黑社会,他们现在以商业集团的方式存在,做的基本是合法的生意。但他们与普通的商业集团又不尽相同,有更多、更严的制度,常怀仁义、忠心、侠义之心,这个看得比商业利益更重。红光集团的普通员工并不是洪门弟子,只有他们选中的人才能加入,这也就意味着获得更多培训和学习的机会,成为管理层。因为他们现在很少涉足江湖斗争,人员素质也很高,制度完善,所以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很少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蔡振华最近很倒霉,不到三个月时间,身体强壮的父母相继病重离世,夫人遇车祸成了植物人,最近还不到十岁的儿子又查出得了癌症。恶性肿瘤长在距离心脏很近的地方,动手术成功的机会极低,失败就下不了手术台,不动手术肿瘤增大扩散,也活不了几个月。 之前大半个月,蔡振华已经带着儿子去过很多医院,包括国外著名医院,但是这种手术谁都不能打包票,他又要求必须成功,结果没人敢动手,前两天又回来了,就在省肿瘤医院内。一连串的打击,把蔡振华击垮了,已经无心打理集团业务,连办公室里出现小偷死了人,他也没办法过来。 我暗皱眉头,短短时间内连续出事,今天又有身怀异能的神偷进入他的办公事,只怕有些蹊跷。此人属于正道帮会首领,我又有求于他,如果有可能的话,要尽量帮他一把。 第二十章 洪门老大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我们在江苏省肿瘤医院的一个特殊病房找到了目标,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里面竟然有念经的声音。 我以天眼状态隔着门往里面看,有一个小孩躺在床上,长得颇为机伶俊秀,但身上发出的神光阴晦昏暗,摇晃欲熄,正是蔡振华的儿子蔡杰伦。蔡振华站在床边,头顶神光也偏暗偏弱,黑气笼罩。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两个强壮的中年人,神完气足,内息绵长,气色正常,是蔡振华的保镖马世白、杨天禄。 念经的和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合十,神色肃穆,年龄应该已经超过六十岁了,五官端庄,慈眉善目,蓄着一把短须,头顶上冲出的光芒足有一米高,洁白之中带着丝丝金色,乃是一个有道高僧,修为不俗。 这个和尚不在保卫部经理的记忆中,所以我也不认得,看样子蔡振华已经请了高人来帮忙,还是先看看老和尚的能力,所以我站在外面没动,凝神感应和倾听里面的声音。 老和尚念的不知道是什么经文,念了一遍又一遍,十几分钟后,床上的蔡杰伦开口了:“爸爸,叫和尚爷爷不要念了,这没用的。” 老和尚立即住口,蔡振华有些生气,但强忍着怒气道:“不许乱说。大师不要见怪,小孩不懂事,童言无忌。” 老和尚道:“无妨,念经确实不能治病,但能消灾祈福,渡劫化厄,消除恶业,这是从根源上去除病根……” 蔡杰伦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做了很多坏事,所以生病吗?我没有做坏事。” 老和尚道:“有些是前世恶业,今世来报,一切病痛苦难,皆是在偿还往昔恶业,所以不能生怨恨之心。” 蔡杰伦虽然聪明伶俐,毕竟年纪还小,不理解老和尚的话,有些虚弱地说:“我听烦了,不想再听了。” 蔡振华叹气,望向老和尚,老和尚苦笑,两人一起走了出来。 我和秦悠悠、甄歌面朝走廊外面装作看风景,两人也没注意到我们,边走边说话。老和尚说:“很遗憾老僧帮不上什么忙,就此别过,蔡先生不必远送。” 蔡振华道:“家中不幸,我已经乱了分寸,法明大师到来也不能好好招待,着实不安。又有劳大师给犬子诵经祈福,消灾解难,蔡某感激不尽。” 老和尚道:“你我同根同源,本是一家人,何须客气,但愿佛祖保佑贵公子逢凶化吉……咦,你们是什么人?” 老和尚已经走到了我们后面,感应到了甄歌身上的妖气,突然停步喝问,两眼精光闪烁,全身真气鼓动。蔡振华面容憔悴,两眼布满了血丝,明显睡眠不足和心神俱疲,但这一瞬间全身崩紧了,杀气腾腾,像是一只发现了猎物的豹子。 甄歌吓得倒退了两步,我闪身挡在她前面,对老和尚略一拱手:“大师该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不要管别人的闲事。” 老和尚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扫视了秦悠悠一眼,眼光又越过我盯着甄歌,眉头紧皱起来:“你可知道你身后的女子是何来历?” “当然知道,我既然能带着她同行,就能约束她的行动,保证她的安全,我对她的一切行为负责。” 老和尚眼光收缩:“这位蔡先生近来接连遭遇不幸,事情太过巧合,有失常理,老僧怀疑有妖人作祟。你们形迹可疑,妖精为伍,在附近窥视,老僧岂能不问?” 蔡振华更加紧张,同进也很愤怒,几乎就要把我们当成害他一家人的凶手了。 我平静地说:“我们确实是冲着蔡先生来的,但不是来害他,而是来帮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以换一个地方说话吗?” 蔡振华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知我需要帮助,又为什么要帮我?” 这时在病房里面的两个保镖也冲出来了,挡在老和尚和蔡振华前面,气势汹汹想要打人的样子。 我说:“我有祖传秘方,专治恶性肿瘤,只给有缘人治疗,分文不取……” 杨天禄怒喝道:“快滚,你这样的骗子我见得多了!” 我笑了笑:“我不是骗子,而是神医,一眼就能看出你有病。你心火太旺,脾气暴躁,大便硬结,经常便秘,是也不是?” 杨天禄愣了一下,露出惊讶表情。我指向马世白:“你也有病,左肋有一处刀伤,经脉受损,天气突变时隐隐作痛,是也不是?” 马世白也愣住了,情不自禁地点头。老和尚冷笑:“这没什么稀奇,开了天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还是说说你为什么而来吧。” 我说:“大师,你也有病!” 老和尚脸色更难看:“老僧已经几十年没有生过病了,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理所当然来,休怪老僧不客气了!” 我还是不愠不火:“大师你精通佛法,武艺高强,不愧为有道高僧,但因为武功太高,就有恃武凌人之心。平时心怀慈悲,心平气和,倒也没什么问题,此刻心系朋友危难,霸气和杀气就显现出来了,这就是病,而且病得不轻,会严重影响你的修行。” 老和尚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信口雌黄,不着边际,这就能忽悠人了吗?” 我也有些着恼了,看你样子像个高僧才敬你一些,给你点面子你还蹭着鼻子上脸了?我伸出了手:“大师法号怎么称呼,在哪座禅寺清修,哪天有空也好去拜访一下。” 老和尚也伸出了手:“老僧法号法明,来自福清少林寺……” 这老和尚果然仗着内功深厚,好强斗狠,双手一握立即传来强大内劲。要是硬碰硬,我的手掌骨头不给他捏碎,也必定被捏得很痛,我也不客气,凝聚灵光成金针,刺入他的掌心沿着经脉上冲。这就好比钢针刺皮囊,皮囊再厚也怕针刺,他惊骇莫名,急忙抽回手,吓得脸都白了。 秦悠悠见我和老和尚起了冲突,有些紧张,在我们握手时已经向前一步,举手在胸前做了个手势,拇指和食指弯曲成圆形,食指半弯,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伸直向上:“非亲有义须当敬,是友无情切莫交。” 蔡振华和法明都有些惊讶,蔡振华也做出类似的手势:“有头有尾真君子,全始全终大丈夫。” 秦悠悠胀红了脸,有些慌乱,她只是听秦老大讲故事说过一些江湖切口,以前并没有刻意去记,这时匆忙用出来,却不知下一句要怎么对了。刚好这时有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往这边走来了,蔡振华不好再问,侧身往病房那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朋友请到里面喝茶。” 没想到一句话就逆转了局面,我转头给秦悠悠一个赞许的眼神,她如释重负,眨了一下眼睛:幸好蒙对了。 走进病房,床上的蔡杰伦坐了起来,好奇地望着我们,没有说话,我们都对他点了点头,露出友善的微笑。从表面来看,他并没有明显的病态,走在路上普通人都看不出来他有病,这说明他体内的肿瘤还没有扩散,没有破坏整个身体机能,治愈的可能性增加了几分。 进了旁边的起居室,蔡振华请我们坐下,开始沏茶。我担心他会再问切口的事,弄不好又起误会和争执,开门见山先说:“我昨天晚上追踪一个小偷进入贵公司,他一路开锁,进入你的办公室,并打开了保险柜,用照相机拍下了许多文件……” 蔡振华大吃一惊,开水淋了一桌子:“原来那个小偷是你杀的?” 我拿出了小照相机递给他:“我也不是故意杀他,而是失手杀了他。他有你的完整指纹,我怕有内应,照相机落进内贼手里,所以就带走了,现在原封不动给你。当时保安们讲话我都听到了,才知道你小孩生病在这儿,冒昧找到这儿来。” 蔡振华打开照相机液晶屏,翻看了几张,脸色非常难看,既震惊又愤怒,然后又对我连连拱手:“这些东西确实很重要,多谢兄弟援手,还不知尊姓大名?” “我叫许承业。” 法明“啊”了一声:“莫非你就是前几天在玉泉院打败了江相派的大侠许承业?” “确实是我,但不敢称大侠。” 法明显得有些激动:“难怪这么厉害,老僧老眼昏花,居然没有认出来,惭愧惭愧,失敬失敬!” 蔡振华问:“这是怎么回事?” “八月初一,少林武当峨嵋等十大门派齐聚华山脚下,比武论剑……”法明把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略有些夸张。 蔡振华肃然起敬,也连连告罪,他因为儿子的病什么都顾不上了,所以不知道有这回事。 客套了一番,蔡振华满怀希望地问:“兄弟你刚才说能治肿瘤……” 说实话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面对他希翼的眼光,我又怎能无动于衷?再说我如果能治好他儿子的病,向他要一本古书看看,他也不能不给。我说:“办法并不是没有,但我不会轻易出手的,我要先查看你儿子的病情,了解生病的缘由,再看他是不是阳寿已尽,最后才能决定治不治。” “当然,当然,无论如何先谢谢兄弟你了。”蔡振华连连拱手,请我出去看他儿子。 第二十一章 看不见的敌人 我仔细检查了蔡杰伦的身体状况,他还不到十岁,身体各个器官都处于生机勃勃的时期,并无衰竭的现像,危及他生命的就是那个紧贴着心脏的肿瘤。这个瘤已经有他的拳头大小了,许多血管粘在上面,动手术很难取出来。但是不取出来,肿瘤很快增大马上就压迫到心脏和血管了,还有癌细胞会迅速扩散到全身,不发作则已,一发作很快就没命。 一个如旭日初升的孩子,怎会突然长出这样一个恶瘤?况且蔡振华在短短时间内父母去世,妻子遇到车祸,孩子又得了这样的病,不得不让人起疑。但是在这孩子身上,我看不出来被人下毒、下蛊、下降头或下诅咒的痕迹,只是运气太差。 接着我问了孩子的出生时间,用手机打开网页排出八字命盘,看了一下四柱、大运和流年。以前与秀姑住在一起一段时间,我对八字也有些了解,要详细推算一个人的性格、运气、事业有难度,大体看一下还是没问题的。结果这孩子的命格和大运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乃是聪明贤达之人,只有今年流年不利。 像这样的情况,命格和大运没有明显刑克冲杀,只有流年不利,是根基稳固,枝叶摇晃,体现出来就是破点小财,做事不顺,或小病一场,不应该得这样的绝症。或者是我不够专业看不出问题来? 我不动声色,与众人一起回到了隔壁房间,只有两个保镖在外面守着。关好门后,蔡振华眼巴巴地问:“怎么样?” “从你孩子的八字来看,不应该病得这么重,那么就有可能是有人用邪法压制了他的气运。还有你自己气色也非常差,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再加上你家里曾经一再出事,我怀疑是有人害你……冒昧问一句,你有什么誓不两立的仇人吗?” 蔡振华脸色非常难看,想了想却摇头:“应该没有。之前我也想过可能是有人加害于我,但想来想去,都没有与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虽然算是江湖中人,却远离江湖是非,做正经生意,待人以诚,义字当头,谁会恨我到如此地步,要害我一家人?” “那么有什么祖辈的恩怨吗?包括帮会方面。昨晚那个小偷身具异能,举手就能放出闪电,偷窃技术之高明举世罕见,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偷。这事会不会有些联系,你能猜得到他的来历吗?” 蔡振华身躯一震:“难道是他们?” “谁?” “半年前有海外三合会的人来找我,要求我们承认他们是正统,受他们统辖,我严词拒绝了。后来他们又威胁了我几次,但我们的生意是合法的,人员都是清白的,他们在大陆也没有多大的势力,所以我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之后他们没再啰嗦了,我以为他们知难而退了。小偷拍的这些文件,其实是洪门各层人员和秘密成员名单,对普通人来说是没用的,但对海外三合会的人来说却至关重要,一定是他们派来的小偷,那么害我一家的除了他们还有谁?真没想到他们居然对我家里人下手!” “可恨!”法明老和尚也很生气,“老僧也怀疑是有人暗害,只是看不出来对头使了什么手法。” 我看了法明一眼:“请问大师跟蔡先生是什么关系?” 蔡振华道:“法明大师是南少林的高僧,南少林是天地会被清兵围剿失散的人员成立的,包括许多南拳拳种都是天地会遗孤所传。我与法明大师神交已久,得知他路过南京,是我请他过来的。” 原来南少林还是天地会的人所创,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本来我有些怀疑法明,但他是蔡振华请来的,不是自己来的,又是个有道高僧,就可以排除嫌疑了。 蔡振华问:“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洪门的切口和手势?” 秦悠悠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听我爹说的,我爹懂一些江湖上的事,刚才怕他们两个冲突起来,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也不知说错了没有。” 蔡振华点头:“虽然不合规矩,但你能知道手势和那一句话,就代表你与本门熟悉并且是来交朋友的,就算有其他疑点,也要坐下来好好说。许兄弟,关于我孩子的病……” 我说:“如果确实有人在暗中害你一家,就必须先破解,否则用任何方法治疗都会失败;反过来先解除了邪法,无论用什么方法治疗都很容易成功,甚至不要治疗自己就好了。” 蔡振华和法明都点头,这点道理他们还是懂的,蔡振华有些紧张地问:“兄弟你有办法解除邪法吗?” “使用邪法的人非常高明,毫无痕迹,但是受害的是你一家人,不是你一个人,所以我有九成把握他是对你的住宅下手。因为你的体魄最强,气运也最旺,所以最后一个才轮到你出事。” 蔡振华又惊又怒:“原来是这样,他妈的这些人渣,怎么说也是我洪门分支,溯源追本都是一家人,居然这样害我!” 我说:“你现在先别急,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去你家看看,找到问题根源之后,再设局把对手引出来……” 蔡振华非常感激,紧紧握着我的手:“这一次要是能脱大难,全是拜兄弟你所恩赐,不仅是蔡某一家铭感五内,世代不敢忘记,连本门上下也同感恩德,理该受我一拜!”说着他就跪了下去。 我急忙把他拉起:“蔡先生太客气了,我也算是半个江湖中人,见义勇为,扶危救困是应该的,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若是不嫌弃,以后我就叫你大哥了。” “好,好,兄弟你武功盖世,仁义无双,我还怕高攀不上呢,怎会嫌弃?最近的事情弄得我六神无主,方寸大乱,还请兄弟你给我出出主意,不论是要人还是要钱,一句话就行。” 我微微摇了摇头:“现在不宜打草惊蛇,大哥你好好想一想,哪些人有可能出卖你。敌人想要算计你,就有可能先收买你身边的人,小偷对你的办公室很熟悉,有你的完整指纹,也说明是出现内鬼了。” 蔡振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摇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不认为我的兄弟会出卖我,能拿到我的指纹和进入我办公室的人还是挺多的。” “那好吧,我先去大哥家看看,总之大哥不要声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包括外面的两个保镖也先瞒着。” 蔡振华答应了,与我交换了手机号码,有事随时联系。法明暂时不走,留在了病房内等事情结果,万一有敌人来袭也是个好帮手。 出了病房我叫柳灵儿在附近盯着,注意附近的人,包括法明和两个保镖的举动,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蔡振华并不是真的不怀疑洪门成员和两个保镖,而是他这个人重义气,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肯说出怀疑自己兄弟的话。一个能当上龙头老大和集团总裁的人,又怎会真的单纯得脑袋只剩下一根筋?我相信他也会暗中采取一些行动的。 …… 蔡振华的家就在距离红光集团不远的栖霞山脚下,深入树林之中,距离居民区近百米,因为周围都是大树,感觉就像是处于原始森林中。这里不是景区,上山的两条路都在山的另一侧,游客一般不会来这儿,但这里应该是属于景区保护片,不是一般人能在这里建别墅的。 主建筑为三层小洋楼,旁边还有一栋两层平顶建筑,外面看起来不是很奢华,占地面积也不是很大,在树木影映之下显得很宁静。据蔡振华说,家里本来有两个保姆和一个保安,因为最近家里都没什么人,有一个保姆已经辞掉了,只有一个保安和一个保姆在家。 我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元神以灵体状态悄悄过去,细仔观察各处。保安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坐在门外一把椅子上玩手机游戏,玩得很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像一阵风吹过。 一走进大门,我就感应到了明显的凶煞气息,但很难判断出煞气的来源。接着里里外外,楼上楼下都看一遍,还是找不出煞气是从哪儿发出来的,整个房子内部都受到了煞气影响。对于普通人来说,走进去也就感觉有些阴森和让人不舒服,但是长时间住在里面,问题就严重了。 我有些疑惑,要说在房屋内动手脚害人,没有比鲁班门弟子更擅长的了,难道是鲁班门的人干的?那么是在什么地方动了手脚呢?我再仔细观察门口、大门、大厅正堂、卧室等地方,没看到任何异样的东西,不像是被人下镇物了。 如果不是从内部起作用,那就是在外部做了手脚。有些镇物是对整片区域生效,比如在村口关键位置立一个泰山石敢当,就能影响到整个村子。不过这种区域性的镇物不是一般人能下的,并不是立个石碑刻上字就有效了,需要有修为的人加持法力,还与这片地方的地形、风向、水流,五行生克制化有关,如果对手真能下区域性的镇物,那就必定是鲁班门的高手了。 第二十二章 引蛇出洞 到了门外,我观察附近的地形,再仔细搜索四周的树林,果然有了发现。有一棵树上被人刻上了一个符文,填入朱砂,外面再抹了一层土,猛一看只是有些泥土粘在树上,不是刻意观察都不会发现有异常。 单凭一个简单的符文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我叫喵太和甄歌也开始找,果然又找到了几棵树上被人做了手脚,另外还有一个杂草掩盖的地方,有人用几块石头摆出了一个“v”形,尖端正好对着大门。 我看不出来这属于哪种手法,可能是某种阵法结合了下镇物,使房子附近煞气聚集。墙外是空旷的,空气流通,煞气会散开不那么明显,房子里面是一个比较密封的空间,煞气就会越积越多。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秘法,甚至同一个门派不同师父所传都有差别,所以我看不出对方的手法也不奇怪。 要破掉这个聚煞之阵并不难,挖掉符文搬走石头就可以了,但这样就会惊动了布阵的人,万一对方隐身不出,以后还会再来害人,所以我得想办法把他引出来。假如蔡振华父子回家来住,他孩子的病又好了,布阵的人就一定会现身检查阵法是不是出了问题,我就能知道是谁干的了。 我打电话给蔡振华,他说请稍等,然后对旁边的人说接一个电话,有一个中老年人的声音说没关系。过了一会儿,蔡振华才有些紧张地问:“兄弟,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了,确实有人在你家做了手脚。” “王八蛋!”蔡振华咬牙切齿怒骂,但压抑着声音,“你有办法破解吗?” “有,你孩子的病我也有九成把握治好,但你必须完全信任我,听我的安排,才有可能抓住那个害你一家的人。” “肯定相信你的啊,你说吧。” 我问:“刚才在你旁边的是谁?” “哦,那是我的结义兄弟方飞扬,既是集团的副总裁,也是本门副龙头,还是我孩子的义父,对我孩子就像亲生的一样,特地过来看他。” 我说:“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每一个人都是可疑的,你最好连他也暂时瞒着。我要你今天就带孩子出院,回到家里住,对外宣称经过检查孩子病情已经得到控制,脱离危险了。” “啊,这……”蔡振华有些震惊,“这样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不,这叫引蛇出洞,害你的人听说孩子没事了,又回家来住,一定会来检查他布的阵法出了什么问题,我就能抓住他了。” 蔡振华咬了咬牙:“好,就听你的!” “把法明大师和两个保镖也支走,他跟在你旁边,有可能让敌人不敢露面了。” “好,都听你的!” “我们会悄悄进入你家,躲在你家楼上,你回来之后让孩子住在二楼,就说怕人打扰,禁止保安和保姆上楼。只要你们待在家里,我保证你们的安全,解决了敌人之后,我有很大把握用法术移除你孩子体内的肿瘤,即使没能成功移除,再去医院动手术也不晚。” 蔡振华同意了,都到这个份上了,他只能把所有宝都押在我身上了。 …… 趁着保安去上厕所的时间,我和秦悠悠溜进了蔡振华家,普通门锁当然挡不住我,意念移物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所有门都是直接就打开了。到了他家楼上,我立即开始做准备,布下法坛,先画了一张“山海镇”,正中央是八卦太极图,南北分安日月,中间下方画三山五岳,四周是五湖四海,外加一些符文。 山海镇堪称鲁班门第一“镇”,不论内煞外煞,屋角煞、壁刀煞、庙角煞、路冲、巷冲、天斩煞、反弓煞、案劫煞、破碎煞……只要是实力足够的人画出来的,一切冲、煞都能镇住和化解,具有移山排海,颠倒阴阳之功效。 山海镇用来贴在大厅正堂,接着我又画了大量镇煞镇鬼符,用来贴在门窗内部,阻止煞气和鬼邪进入。这还是不够的,致病原因可能不止是煞气,蔡家父子的命都在我手上了,马虎不得,必须多设几道防线,封断诀,封神门之类都使上了。 对方用这种手法来害蔡振华,说明他们是想不留痕迹杀了蔡振华,然后扶持一个亲向他们的人当总栽,达到控制红光集团的目的。所以敌人应该不会大举来强攻,只会有邪法、暗手,我就不信我会斗不过他们。 保姆提着一些菜急冲冲回来了,跟门口的保安打了一声招呼,就进厨房去了,原来她之前去医院照看女主人了。我暗中观察,她三十岁左右,短发圆脸,体形微胖,长得还算不错,神气祥和,手脚麻利,不像是个奸诈的人。 下午三点多,蔡振华就带着儿子回家了,为了把戏演得像,他甚至弄了一张诊断报告和几张化验单,上面说蔡杰伦的肿瘤已经转为良性,可以用药物抑制。他有了信心和希望,是真的人逢喜事精神爽,根本不需要装,连我都要以为这事是真的了。 我把早就画好的山海镇和符箓交给他,叫他悄悄贴好。之后我向他打听海外三合会的情况,结果远比我想像的要复杂。经过这几百年发展,洪门的分支遍布美国、法国、南非、澳大利亚、越南等二十多个国家,总人数超过百万,各种帮会名称不下数十种,黑白两道,政界商界都有他们的影子。 洪门对近几百年的历史有重大影响,太平天国起义,就是源于广东三合会。上个世纪初期,孙中山在美国就是以“洪门大哥”的身份进行活动,改组致公堂,创立兴中会,山堂名“大陆山”。甚至连中华民国的青天白日旗,都是兴中会成员以明朝的国旗为基础设计的,同样的蓝色背景,同样是太阳放射十二道光芒,只是太阳的颜色和光芒的长短改变了,两者的继承关系一眼就能看出来。 每一个洪门的分支都认为自己是正统,这是一笔糊涂账,没人能说得清,就像一棵大树长出千枝万叶,哪片树叶不是属于这棵树的?如今是否正统,主要是以是否坚持老祖宗的原则为标准,沦落为黑帮的自然就没人会认为他是正统了。但正是一些有野心的黑帮,想要逼别人承认他们是正统,这一次来逼迫蔡振华的三合会,在香港、台湾、东南亚各国都有分会,是近几年壮大起来的黑帮,现在正在向大陆发展。 我在心里暗想,红光集团的标志很像明朝国旗,也还在坚持着老祖宗的“三把半香”,假如那一批古书在他们手里,就说明他们是明朝皇室宗亲嫡系,他们才是货真价实的正统。 最后蔡振华说:“现在国家稳定,百姓安居,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发展商业,多做一些慈善事业,利国利民,这是大势所趋,很多分会都是这样。那些混黑道的人打着洪门分会的旗号,是在败坏洪门的声誉,我们不去找他们麻烦就够宽宏大量了,怎么可能反过来去听他们指挥?不论是哪种组织,人多了都招忌,更何况是黑帮,他们这是在自掘坟墓!” “大哥明见,确实如此。” 蔡振华说:“兄弟,像你这样智勇双全又讲义气的人,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不如加入我们吧?” 汗,智勇双全我就勉强接受了,讲义气可不敢当,我是有求而来。我有些想问他关于古书的事,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无论他手里有没有古书,都等帮他渡过了这个难关再说。我吱唔着:“这个……我到处跑习惯了,而且身上还有很多麻烦,实在不宜加入。” 蔡振华拍着胸膛:“有麻烦大哥帮你啊,虽然我们本事低微,但我们人多,钱也有不少,总帮得上一些忙。加入了也不要你天天坐办公室,你还是可以到处跑。” “这个……实不相瞒,我有些很厉害的仇人,加入会给洪门带来麻烦。” 蔡振华道:“我们不给别人制造麻烦,但也不怕麻烦,你有麻烦我们就更要帮你了。这样吧,你先挂个空职,暂时不对外公布,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么需要也好开口,就这么说定了。” 我只能苦笑,不接受也不行,不过他也有些怕我的麻烦会影响到红光集团,所以没再坚持正式加入,只在钱物方面大力支持,这也够讲义气了。 蔡振华正想对秦悠悠说话,把她也拉入伙,手机突然响起来,于是先接听。手机里面传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蔡振华,你儿子的小命捏在我手里,现在立即往我指定的账户里面打八百万。” 蔡振华愕然,望向了我。我心念电转,一般人不会这样敲诈,害蔡振华一家的人也不会是为了八百万出手,这应该是一种试探。对方因为蔡杰伦突然回家,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所以试探一下。 我微微点头,表示继续我们的计划。蔡振华哈哈大笑:“这样的电话我不是第一次接到了,不好意思,我儿子就在我眼前好端端的,不能打钱给你了。” 对方立即挂断了。 我更加肯定对方是来试探的,假如蔡杰伦还没有治好的希望,蔡振华接到电话肯定会很惊慌。但对方究意是在试探蔡杰伦的病情,还是在试探蔡振华有了我们当靠山,我就无法确定了。看样子对方也很急切,估计今晚就会有结果了,尽管放马过来吧! 第二十三章 斗法(上) 蔡杰伦出院的消息传扬开了,从傍晚开始陆续有人来探望,有的是蔡家的亲戚,有的是红光集团的重要人物,有的是蔡振华在商圈和政界的朋友,还有的是有求于他平时没有机会,现在借机问好送礼。一个没走又来一个,甚至一批人一起来,人多得出乎我的预料。 蔡振华说儿子在睡觉,没让任何人上楼,但他喜气洋洋的样子,已经证明他儿子病情是真的好转了,当然他伪造的医疗报靠和化验单也拿出来让许多亲友看过。 我无法完全弄清这些来访者的底细,但我能肯定幕后黑手一定会来查看他布的阵法,我只要盯着谁去看那堆石头和树上的符文就可以了。喵太、柳灵儿、甄歌都在树林里埋伏着,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 “叔叔,我的病真的能治好吗?”蔡杰伦站在三楼的窗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转头问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本该天真无邪,现在却带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忧郁和老成。 我摸了摸他的头:“一定能治好的。” “我知道我的病很难治好,虽然我爸爸不告诉我,但他带我去了很多医院……我要死了,所以他才这么紧张,整夜都不睡觉看着我。” 可怜的孩子,别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都知道。这么懂事可爱的孩子,他何罪之有?暗中下手的人这样祸害无辜,我绝对不能放过他!我严肃地说:“我保证,你一定会没事的,最多一个星期,你就不要躲在家里了,想去哪里玩都可以!” “那我妈妈呢?你能治好我妈妈吗?” “这个……”我还没来得及打听他母亲的事,不敢给他保证,只能说,“我尽力。” “谢谢叔叔。” 秦悠悠爱怜地拉过了他:“真是乖孩子,来,阿姨变个魔术给你看看。” “哇,原来阿姨会变魔术,太好了,能变出一只鸽子吗?” 秦悠悠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说能变,拿一件衣服盖住了自己的手,闭着眼睛,过了近一分钟揭开,果然手里拿着一只可爱的白鸽。毕竟是孩子,蔡杰伦得到鸽子心情立即好了,小心地抓着鸽子逗弄起来。 这只鸽子当然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而是从远处的居民家里偷来的,最早变魔术的人也是这样隔空摄物,是到了现代才变成全凭手法和道具骗人。这样的法术并不难,很且有很多种,但不能取太多,最好能还回去。 快到晚上十点,客人才全部离开,没有新的客人出现,蔡振华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则更加紧张起来,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一个人走到树林中查看。 蔡振华上楼,问我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我摇头,接着想起一件事:“有没有人本来该来的却没有来?” 蔡振华想了想:“对了,方飞扬没有来,他是小杰的义父,又一向特别疼爱小杰,知道他没事了,应该很兴奋立即过来,可能他正在忙吧……” “就是那个副总裁和副龙头吗?” “是的。” 我心想此人最可疑,秦悠悠问:“假如你出事了,上位的人是不是他?获得最大好处的人是不是他?” 蔡振华脸色很难看:“这不可能,我和他是世交,他是看着我长大的,而且他本来有机会当总裁,不肯当让给了我。” 柳灵儿突然以意念告诉我:有人靠近了! 我以元神天眼观看,果然,别墅左侧约五十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三四十岁的样子,浓眉毛,深眼窝,印堂狭窄,两颊无肉,一看就是那种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人。他穿着黑色紧身衣,腰间两侧挂着皮囊,动作敏捷,身上阴气较重,神光异于常人,显然是个修行者。 “有人来了,先不要声张。”我对蔡振华说,接着以意念通知柳灵儿、喵太,甄歌,让他们继续潜伏着,按兵不动。 黑衣人走到一棵有符文的树前查看符文,然后下一棵……每一棵有符文的树他都看过去,包括那堆石头,毫无疑问他就是布置阵法的人!看完之后他有些疑惑,好像也有些生气,盯着别墅看了好一会儿。我估计他是看不到我的,因为他的眼光并不是看向我这儿,他应该是在看里面有什么动静。 看了一会儿,他脸上露出凶狠之色,从皮囊里面拿出一个刻了很多符文的小竹筒,小心拔开塞子,倒出了一件小东西放在手掌上。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颗大牙,我以天眼看去黑气腾腾,阴邪之气极重。 黑衣人默念咒语,低喝一声,那颗牙齿的阴气更盛,阴风急旋,现出一个凶厉的女鬼来。这女鬼约二十来岁,身穿红衣,看上去有些像东南亚人种,容貌本来颇为端庄姣美,因为充满了怨恨而显得很凶厉可怕。 我以意念屏蔽整个房间,不让她看到里面的情况,女鬼看不到,黑衣人自然也看不到。我以为黑衣人是要派这女鬼进屋害人,但女鬼并没有往这边过来,反而站到黑衣人后面去了,人与鬼紧贴在一起,气机相连。接着黑衣人掏出符纸,开始掐诀默念咒语。 我明白了,这个黑衣人只会法术,不懂修炼内功,或者是内功太差,所以养了一个女鬼作为助力,增加法术效果。 我太公的下本秘笈中有说到这个,因为鲁班门秘笈流传到近代,已经缺少内功修炼方法。木匠们常年劳苦,识字不多,没条件学正宗大法,为了使法术生效和增加威力,只能练一个柳灵儿来与自己共享法力。但练柳灵儿的成功概率很低,不是每个鲁班门弟子都能拥有的,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狐狸精、孤魂野鬼之类同修,借助它们的灵力。 可以这么说,凡是带着柳灵儿、精怪鬼魅的鲁班门弟子都是高手了,不仅会的法术多,法术威力也很强。现在我更加肯定,这个人是鲁班门弟子,他的女鬼像是东南亚人,可能他是从东南亚来的。 养鬼借力本来是可以的,但他养的是一个怨念这么重的女鬼,就等于是在慢性自杀了。怨念也是一种意念,容易产生,对养鬼的人来说,能最快最直接增强能力,但怨念是负面情绪,女鬼容易失控,也会影响主人心性和体质。黑衣人体质明显偏阴,面露凶戾狠毒之相,受怨念和阴气的影响已经很严重了。 我叫蔡振华去把保安和保姆叫上楼来,不一会儿保安和保姆一脸疑惑地上楼,看到我和秦悠悠,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们完全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来的。 黑衣人这时已经念完了咒语,把符按在了别墅左侧的墙上,风突然变大了,一声接着一声,四周的大树摇摆个不停,树叶哗啦啦作响。但这风无法透进别墅内,就连没有关上的窗户也没有大风贯入——我设的多种防护方法生效了。 蔡杰伦本来已经睡着,却被风声惊醒了,蔡振华抱着儿子,连同保安和保姆都不安地望着我,他们都发现不对劲了。 不仅是阴风呼啸,天空也变黑了,本来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一弯上弦月还没落山,这时看不到天空和月亮了,像是起了黑雾。这不仅是光线的暗,还有一种让人恐惧和绝望的气息,感觉自己孤立于无边黑暗中。 我低声道:“大家不要害怕,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叫和乱跑,只要待在这个房间里面,我就能保证大家安全。如果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 只有秦悠悠是绝对相信我的,一点都不怕,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但没有一个人肯闭上眼睛,连蔡杰伦都瞪大了眼睛往窗外看。 阴风黑气都只是前奏,很快正主儿登场了,别墅四周的黑暗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鬼魂,既有现代打扮的摩登妙龄女鬼,也有古代打扮大袖长衫的书生鬼,大部分则是缺胳膊少腿,身上带着刀枪箭矢的古代兵将。 南京古称金陵、石头城,曾为六朝古都,龙蟠虎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古往今来不知发生过多少次战役,死了多少人。在这栖霞山附近当然也有不少孤魂野鬼,平时可能都躲得比较深,也没有多大危害,现在被人用法术招来,聚在一起就变得很可怕了。就像一粒沙子平时并不起眼,但是一大堆的沙子就能把人完全埋住、压死。 这类聚鬼入宅的法术,就像是放一个引子,不是很高级的东西,其威力主要取决于附近的鬼魂多不多,这就是天时地利。现在它的效果无疑是很强的,数不清的鬼魂带着强烈的阴风往大门和所有窗口冲击,但它们冲不进来,我早已贴上符纸,布下多重防御了。 蔡振华等人看不到鬼,只能看到一团团雾气和阴风在冲撞门窗。风能看得见,那是因为有雾,还有树叶沙土之类随风而来。没有下雨,但感觉就像是狂风挟着倾盆大雨在劈打门窗,惊心动魄。 我没立即出手,主要是想看看那个黑衣人有多大本事。这个聚鬼入宅法很邪恶,如果附近的恶鬼、厉鬼足够多的话,也是相当可怕的,我不能再任由他继续了,现在该让他看看我的厉害了! 我在早就布置好的法坛前迅速步罡踏斗,画符念咒,恭请雷神,准备使用五雷法。五雷指的不是五道雷电,而是金木水火土五种气雷,用肉眼是看不见的,对活人也没多大的影响,但对鬼怪灵体却有特效,一切雷法都是阴邪之物的克星。 第二十四章 斗法(下) 雷法对鬼邪的杀伤力强,使用起来也不容易,需要较高的修为。首先要请雷神,没有一定的修为,如何能感应到并请到雷神?另外五雷令的威力与画出来的符有直接联系,没有足够的修为和画符水平,发动了雷法也没有威力可言。 我因为机缘巧合,先是得到了洞宫山神仙传授凝神诀,之后得到全真教高人何至真指点口决,再后来得到神秘道人指点悟道,我变成了鲁班门中的另类,内功是我的强项,只愁没有高级的法术可用。对我来说只要是秘笈上有记载,有条件修炼的,我都能成功使用,使用五雷令也不需要借助柳灵儿的力量。 我调动本身精气,凝聚法身灵光,一口气画了七张符,其中五张是火雷符。五雷各有妙用,可依五行相克之法,采用克制目标属性的雷法,但火雷至阳至刚,对付阴性的鬼邪类效果最好。 众鬼越聚越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团团围住别墅往中间冲击,整栋房子就像是怒海狂涛中的礁石,完全被阴风黑气淹没了。 我在里面刚画好符,还没有发动五雷令,外面的黑衣人已经等不及了,见众鬼冲不进去,又开始画符念咒施法。他这次用的法术比较简单,发动得快,先一步发动了,一掌拍在墙上。 我看他的手法像是铁鱼鳅,果然,他的手一按到墙上,整个别墅地基和附近的灵气就波动起来,像是有无数小动物在下面掀动。灵气的波动很快引起沙土的松动,我们在楼上都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和摇晃,蔡振华等人吓得脸都绿了。 这个法术是会导致房屋倒塌的,一旦墙壁破裂、倒塌,我的所有防护都会失效,近百个鬼魂就会冲进来,我未必能护住所有人了。黑衣人能把两个并不是很高级的法术组合起来使用,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了。 可惜高手今天踢到钢板了!鲁班法中所有害人、整人的咒法都是有解法的,铁鱼鳅的解法我就会。我迅速在手掌中画符,先是三个组合字符,再加两个鲁班门特有的花符,同时口中默念:“日出东方照西方,安下铜砖与铁砖,千条鱼鳅闯不过,万只铁牛造四边,填起铜篱拱铁壁,不怕邪师来斗法。你放铁鱼鳅,我放神猫吃,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语我往墙上一拍,震动和摇晃立即停止了,乱蹿的灵气也很快平静下来。这样一放一解,比的就是修为,显然我要比他高。 黑衣人又惊又怒,却还不肯就这样罢手,又开始掐诀念咒。我可不能让他再出手了,发动了一道火雷,意念锁定在那女鬼身上。天空灵气急速聚集,一道灵光闪电突现出现,赤红如火,亮彻天地(天眼状态下)。 火雷还没有打中,那女鬼就先吓瘫了,哪里还能逃得动。黑衣人反应极快,感觉不妙立即扯了女鬼往侧面滚去,因为火雷的威压和气息对他的影响不是太大,所以他能够拉着女鬼躲避。 火雷擦着女鬼轰下,没有直接命中,但已经把她身上的阴气震散和焚化许多。正在冲击别墅的鬼魂也都吓了一跳,惊慌失措,乱冲乱撞。 紧接着两道火雷轰在别墅前面和后面,吓得众鬼抱头鼠蹿。我没往鬼多的地方轰,而是故意轰在空的地方,这些鬼都是受人吸引和驱使而来,并不是它们本意要害人,我吓走它们就可以了,又何必大量灭杀? 第四道火雷正好轰在左侧墙上的聚鬼入宅符上,此符不是普通符纸和朱砂、墨水画成,而是用邪法特别炼制的,至阴至邪,与火雷至刚至阳气息冲突,立即炸碎。所有碎片都着火,化为一蓬火星散开,眨眼成为飞灰。 黑衣人的行为早已死有余辜,但毕竟学的是鲁班门法术,难得遇见一个。所以我已经手下留情,没有直接攻击他,有那么一点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发誓以后不再害人,那么也许我可以留他一命。但我再一次错估他了,他不仅没有被我的火雷吓倒,还因为被毁了聚鬼符而大怒,又开始画符念咒。 他用的法术与我所知的法术是有较大区别的,但大体还是相似,所以看他的手势,我就知道这是一个直接攻击的法术,与飞刀法、金刀利剪法相似。我只要以反金刀利剪法就能轻易破解,但我又何须破解?凭他的修为根本伤不了我,我又一道火雷发动,再打他的女鬼,断了他的法力之源,看他还有什么本事! 黑衣人的内功虽然不强,使用咒法却非常熟悉,下过大苦功,熟能生巧,发动得特别快,几乎是与我同时发动了攻击。一道灵体的飞刀朝我射来,透墙而过直刺我心脏,飞刀再快,又怎能快得过光速?我伸手一指,灵光射出,两厢一撞,飞刀立即调头往黑衣人射去,比来时还要更快几分。 在他放出飞刀的同时,我的火雷也发动了,女鬼惊觉不妙,急忙逃蹿,这一次它见机得早又逃开了,但黑衣人头顶被火雷打中了。本来正常人是不受五行雷影响的,但黑衣人体内阴邪之气很重,受到这一击就有影响了,全身麻木。这时飞刀反弹回来了,自动导航射向他的心脏(攻击对手什么部位,反弹回来就是伤害自己同样部位),这飞刀是他加上女鬼的力量,再加上我的反弹力,现在女鬼远离他,没有与他附体,他又动不了,哪里能挡住?灵体的飞刀透体而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他的心脏却停止了跳动。 通常被对手用类似的法术打中是不会立即死的,只伤精神和修为,会感到剧痛甚至吐血,但是当实力相差悬殊时,就有可能一击毙命了。 女鬼见主人死了,急忙奔逃,喵太躲在一边早就等急了,突然腾空扑住,咬住了女鬼扑倒,又咬又扯,就像是一只猛虎抓住了猎物再也不放开,兴奋得乱甩。不过几秒钟时间,女鬼就被它“撕碎”并吞到肚子里去了,一副很美味很营养的样子。 此时众多孤魂野鬼已经逃散无踪,四周恢复了平静,夜空清朗,一弯月亮还没落山。 我能感应到,蔡振华父子身上都有了某种变化,最明显的是他们的神光变旺变亮了。果然如我预料的,作用在蔡振华一家人身上的不仅是聚煞之阵,还有其他邪法。现在黑衣人死了,邪法自动消失,那么即使没有破掉外面的聚煞之阵,搬离这儿就没事。黑衣人用的可能又是一种组合方法,一方面布下阵法聚集煞气影响别墅,另一方面把这种影响锁定在蔡家人身上,现在这个“锁”解开了。 “害你们的人已经死了,你们没事了。”我对蔡振华说。 “啊……这,这太好了!小杰,快谢谢叔叔,给叔叔磕头。”蔡振华欣喜莫名。 我拉住了蔡杰伦:“既然是兄弟了,就不要再说谢的话,现在我用一个法术把他的肿瘤移出来,估计不出一个星期就会完全消失。” 蔡杰伦问:“要开刀吗?” 我笑道:“不用,不会痛也没有伤疤,就像变魔术一样。” “哇,叔叔太厉害了,我长大了也要学法术,像叔叔一样!” 蔡振华正要说话,被我举手制止了,因为柳灵儿告诉我又有人靠近了,我正在以意念感应外面。别墅的左右都有人出现,并有一个人绕到了后面,总共是五个人,这些人都带了手枪! 我对蔡振华说:“有五个人包围了这里,手里都有枪。” 蔡振华眉头一皱,急忙掏出手机,但被我制止了:“先不要急着叫人,看看情况再说,前面还没人出现,只怕是正主儿要来了。” 蔡振华匆匆下楼,去二楼他的卧室,不一会儿上来,右手拿了一柄崭新的转六四口径手枪,腰间还插着一把新款国产手枪。 我笑了:“大哥可以把你腰间那一把借我用用吗?” 蔡振华立即拔出来递给我:“原来兄弟你也会用枪啊。” “保证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就是不知道人死多了,会不会给你增加麻烦。” 蔡振华也笑了:“哪有什么麻烦?明天报纸上会说,两伙歹徒同时来我家抢劫,因误会大打出手,死伤多人。” 保安也来了精神:“我也会用枪!” 秦悠悠皱眉头,眼光望向蔡杰伦,蔡振华道:“没关系,他注定就是要继承洪门遗志的,现在开始,他就要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练武功,练枪法。” 蔡杰伦挺起了胸膛,用还稚嫩的声音说:“我不怕!” “好样的!”蔡振华在儿子肩头重重拍了一下。 前面也有人出现了,五个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而来。前排并肩两个人,左边的应该已经超过五十岁,但保养得不错,红光满面,肥头大耳,脑袋精光油亮,身材不高并且啤酒肚不小。右边的人很难看出年纪,可能三十岁,也可能有五六十岁,肤色深沉,有明显的东南亚人特点……此人身上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像以前的阿罗,但他的修为要比阿罗更深,连我都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还有我曾经在医院里见过的马世白、杨天禄也在其中。 第二十五章 不死大师 为首那个光头的胖子我没见过,但马世白和杨天禄会跟着他一起来,他在洪门的地位可想而知。 五人走到门外就停步了,静静站在夜色中不动。月亮还没有完全落下,那个光头特别明显,蔡振华往窗外一看不由愣住了:“这,这……这不可能啊,这没有理由。” 不用多说,此人就是方飞扬了,只是长得这副样子,如何能飞扬得起来?我说:“此人明显好享受,好享受的人上了年纪就特别怕死,一点威协加上一点诱惑,就可以让他叛变了。站在他旁边的人必定是东南亚来的巫师,随便下个降头就能让人屈服,也有能力直接精神控制,比如催眠之类。” “那他一定是被人催眠了。”蔡振华还是不肯相信方飞扬会害他。 我必须让他清醒一下:“这样的巫师是不会轻易出动的,应该是最近才到达,否则他们也不用这么麻烦害你了,直接下降头就可以。” 蔡振华的脸色非常难看,想要推开窗户喊话,被我制止了:“你们都在这里不要乱动,我下去会会他们。” 蔡振华把拳头捏得“咯咯”响,坚决地说:“这事我不能逃避,本门叛徒必须处决,我父母和妻儿的仇不能不报,我跟你下去。” 这话也有道理,我只能同意:“好吧,切记不要看那个巫师的眼睛,尽可能站在我后面。 “我知道了。” 我看了秦悠悠一眼,示意她留在这里保护所有人,这个任务也不轻。秦悠悠明白我的意思,点了点头:“你要多加小心。” 我也点了点头,与蔡振华一起下楼,刚走到大厅,外面五人已经越过院子来到大厅门口了。蔡振华扫视了众人一眼就垂下眼光:“方兄来了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我也好准备一下。” 方飞扬哈哈一笑:“自家兄弟,还客气什么?我听说小杰的病好转了,特地过来看看。” 外面五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特别是那个巫师,看到我之后,眼神变得极其阴险凶狠,像一条成了精的毒蛇一样,但脸上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变化。他身上有一种气息与阿罗很相似,有理由相信他是阿罗的同门,阿罗是被我杀死的,段静轩为了推卸责任,肯定会告诉阿罗的家人,这个巫师进入中国,只怕大半还是冲着我来的,这回真是冤家路窄了。 蔡振华道:“你旁边这位朋友不像是中国人啊,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方飞扬笑呵呵道:“兄弟你什么时候换了新的保镖呢?” 蔡振华的脸沉了下来:“方兄把我的两个保镖都收买了,我当然要换一个新的。” “兄弟你这就键忘了,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我的人,为了保护你才让他们跟着你,又哪里需要收买?我今天来,同样是念在结义之情,世交之好,要保护你和小杰,你切不可误信外人的话,把我当成敌人了。” 蔡振华怒极反笑:“不知方兄要怎样保护我?” 方飞扬道:“害你的人不是我,我从没有想要害你或从你手上得到什么,事实在我一直在尽量争取保护你一家人,实在是你太不知进退,才会受了这么多磨难。三合会人才济济,资金雄厚,规模庞大,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况且本是一脉,让一步也没什么,都是自家人嘛。为了你和小杰的安危着想,现在我已经与他们谈成了条件,总裁和龙头还是你来当,红光集团还是自主经营,他们不会插手,只要你同意把藏书交给他们保管就行。” 我有些意外,闹了半天,三合会的人居然也是冲着古书来的,原来那批古书真的在红光集团。 蔡振华冷冷道:“那些书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也不是洪门的,而是中国人的。如果是中国人来向我要,只要有能力保管,我立即交出,至于外国人,哼哼,杀了我我也不会交出!” 方飞扬摇头叹息:“你呀,平时都精明,怎么这件事上你总是走死胡同呢?三合会的几个首领都是华人,只是住在国外,怎么就不算中国人了?” 蔡振华义正词严:“沦落为流氓恶棍,背祖忘宗,民族败类,又怎能算是中国人!” 方飞扬大怒:“满清和马列难道不是异族,你甘当亡国奴才是真的背祖忘宗,你还有脸说别人!” 两人长期以来貌似亲密无间,实际上人生观和世界观已经有了巨大的分岐,只是顾全了兄弟义气矛盾没有暴发出来,这才是导致今日局面的真正原因。 巫师开口了,汉语说得还挺标准:“都不要吵了,既然他不想活了,就让他去死吧。那个年轻人,你的名字是许承业吗?” 我反问:“大师怎么称呼?” “我的名字叫busstipawannoipon……,你可以叫我阿布,或不死大师。我有一个师弟,汉语名字简称阿罗,想必你认识吧?” 果然是一路的,我的眼光收缩:“不错,他做了太多坏事,我把他杀了,我奉劝你一句,从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以免步他后尘。” 阿布的眼光也在收缩:“刚才有一个叫余青的人到这里来,是不是也被你杀了?” “我没杀人,不过刚才确实有一个带着女鬼的人到这里来害人,害人不成被反噬死了。” 阿布道:“这么说我杀了你也是应该的了。” 我上前两步,横移挡在蔡振华前面:“这里是别人的家,我跟你之间的事与他无关,我们还是到外面去说吧。” 阿布淡然道:“都一样的。我很少动手杀人,但今天你和你的所有朋友都必须死。” “那么很遗憾,只怕你要改名字了,以后只能叫‘已死大师’。” 阿布举起了左手,竖掌在胸前,眼中的仇恨和杀机立即消失了,变得温和平静。他长得方脸大耳,鼻端口方,本来就颇有高僧之相,这时神情端庄,更显得慈悲肃穆,宝相庄严。 我有些意外,他与阿罗是师兄弟,那么学的应该是阴邪的巫术,怎会有如些庄严法相?不过泰国人大多出家当过和尚,他肯定也当过和尚,可能是后来在佛学方面有了突破,由邪入正,达到无邪无正的至高境界。 面对这样的人,我自然而然减弱了杀机和气势,既有一些不忍心伤他,也有一点儿不安和畏惧,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我的意志一动摇,就被阿布的眼神所吸引了,越来越觉得他高大神圣不可侵犯。他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道道白光,很快白光凝聚成了一个虚影佛像罩在他身上。那佛像袈裟斜披,半身裸露,脸盘和身躯都显得瘦削乌黑,与大陆所见佛像明显不同,但头顶有金光宝塔,脚下有彩光莲台,佛光万道,瑞气千条,殊胜之极。 我更加震惊,这是他的元神法身,还是他有佛陀庇护?面对任何邪恶时,即使面临死亡我也没有畏惧过,现在面对代表了光明和正能量的佛陀,我的心动摇了。从小耳濡目染,诸天神佛不可侵犯的理念深植于心中,我何曾想过有一天要变成神、佛的敌人? 阿布伸出了右手,五指分开微弯,慢慢向我压来,可怕的力量真的像是泰山压顶,让我无法喘息,从心里心生绝望,那是不可抵抗的!我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肌肉被撕裂,经脉在绷断,骨骼被压碎,整个世界都是不可抗拒的压力,我整个人已经被压得往地下陷了下去,在我一生之中从来没有承受过这么大的压力。 在绝望之中,我想到了一些不合情理的地方,如果真的是佛陀降临,怎会助他杀人?如果不是佛陀降临,那就是他的元神法身,他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比我高出这么多,到了完全无法抵抗的程度。不,这一定是假像、骗局,他在用假像让我放松警惕和产生畏惧之时,趁机用精神力控制了我。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畏惧之心立即淡去,镇定了许多,但那可怕的压力还在,并且越来越强,我似乎正在被压碎,立即就要承受不住了。此时此刻,什么道的力量,什么法身灵光都不顶用了,就像一只蚂蚁被万斤巨石压住,又怎能挣扎? 我苦苦支撑着,迅速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脱离这可怕的压力。这压力是无处不在的,我相信即使我变成了粉末,还是会受到压力,连粉末也要被压成虚无…… 虚无?对了,虚无和空并不是我们教科书里面的真空,它是道的最原始状态。我们都听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包容万物。这是相同道理,所有一切的源头就是道和无极,也就是虚无,生出来的“一”和太极,就是混沌一气……那么反过来万事万物都可以归于虚无,只要我一灵不昧,我的身体包括元神法身都化为虚无又有何妨? 第二十六章 不杀大师 如果我的一切压力是来自于阿布的精神控制,是精神影响,只要我“放下”了,压力就没有了;但假如压力是实际存在的,我放弃抵抗就会立即粉身碎骨。我身在局中,已经无法分辨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那么只能赌一把! 我突然放弃了抵抗,包括我的身体,我的元神法身,我的意识和所有东西通通放弃。我就是我,没有身体没有修为没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五蕴皆空不留任何东西,渺渺冥冥无所依凭,要压碎就任由他压碎。 奇迹出现了,无法抵抗的压力瞬间完全消失,而且我处于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像是与整个宇宙同在,无始无终,无生无死。要说在,一切都在,要说不在,什么都不在,连那微风、微尘都能透体而过。 对面的阿布身上哪里有什么佛陀?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他站在那儿,左掌竖在胸前,右手向我虚抓,根本没有使出半点力气,只有眼睛异常的明亮,眼瞳之中亮光无限深远。果然,刚才我是被他的眼神控制了,所见所感全是幻觉,而现在我脱离出来了。 阿布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儿惊讶表情,但他掌握不到我此刻的状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继续压制我却无处着力,想要收回来又有些不甘心。他的信心、意志动摇了,就像我之前看到他法相庄严时意志动摇一样。人在犹豫的时候就是软弱、虚弱的,心理防线漏洞百出,即使是真正的佛陀在这样的状态也会被心魔所趁。 催眠也好,摄魂大法也好,说白了都是控制对方的心神,只要精神力比对方强都有可能成功,没什么高科技。为什么有时我只要望秦悠悠一眼,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这是因为她完全相信我,对我的意念传感没有任何抵触和防御,所以她能很容易就感知了我的想法。同样道理,只要对方不对你提防,或者防御很薄弱,你的精神力比他强很多,就能很容易地把你的想法施加给他。 我本来不擅长精神控制,但此刻阿面迷惘了,意志动摇了,我却处于最佳状态,完全可以趁虚而入反过来控制他的思想。 我望着他的眼睛,以玄妙的虚无状态直入他心灵深处:“阿布,你是好人,乃是佛陀转世。 阿布立即接受了我这个念头。哪个学佛、拜佛、当和尚的人不希望自己是佛陀转世?尽管这已经着相了,是很可笑的,但越是高僧越容易有这个执念,阿布也不例外,所以他完全没有抵抗力就相信了。 防线已经攻破,最重要的第一步已经成功,我继续用意念告诉他:“佛陀是慈悲的,绝对不会主动去杀人,既使别人要杀他,也要引颈待戮,以死来感化敌人。” “是。”阿布居然回应我,收回了右手,双手合十于胸前。 现在我要杀他,他不会抵抗,但我又何必出手?我说:“你做错了事,现在非常惭愧,决定……” 我本来是想说“决定自杀谢罪”,但突然改变了主意。阿罗是阿罗,他是他,虽然他想要给阿罗报仇,但他还没有对我造成实质的伤害,反而助我在悟道上更上一层楼,看他样子也不像大奸大恶的人,我又何必置他于死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的话太夸张,但能让一个人做好人,总比杀死一个人强。阿布是真有佛学基础的,只要我把“善根”不着痕迹地深种于他心中,他就有可能真的从此努力修行,不管人间斗争。以武杀人,永远杀不完;以仇报仇,仇越结越深。武功也好,法术也好,战争也好,都不可能天下无敌或杀尽天下人,只有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不杀才是最高境界。 念头一转,我说:“你决定回去闭关修练,放下一切斗争和执念参悟佛法。你是佛陀转世,最终要修成正果,世间的恩怨仇杀与你无关,害人、杀人的事就更不能做了,我建议你改个名字,叫‘不杀’。” 阿布的表情从惭愧变成恭敬,用意念回答:“是,是,多谢指点。我差点犯了大错,这就回去面壁思过,以后我就叫不杀。” 阿布并不知道自己被我控制,他会一直以为是自己顿悟了,除非有修为比他更高的人,在特定条件下才能让他清醒。我问:“你师父还在世吗?还有没有师兄弟?” “我所有师父都已经不在了,除了阿罗外没有别的师兄弟,阿罗是我其中一个师父教的,我和他都还有一些徒弟。 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问:“你到大陆来做什么?” 阿布道:“很早以前三合会的人请我帮他们做事,我没答应,但为了给阿罗报仇,我同意为他们走一趟。” “三合会的人为什么要那批古书?” “我曾经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想法,好像是那批书中有宝藏的地图,还有代表了洪门正统之类,这个我不关心。” 还有什么藏宝图?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关心,钱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想要多少立即就可以拿到。 “对,这些你都不关心,回去闭关修练吧。顺便警告一下三合会的人,红光集团有高人庇护,如果他们胆敢来骚扰,将会遭到灭顶之灾,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阿布连连答应,恭恭敬敬对我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在场的人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精神斗争和交流,只看到阿罗伸出了一只手,停顿了片刻就收回来,然后对我合掌鞠躬行礼,转身往外走,总共还不到两分钟。所以其他人都愣住了,方飞扬叫道:“不死大师,你去哪里?” “回家,我现在改名叫‘不杀’了。” “啊……”方飞扬更加惊诧,“这,这……事情不是还没完吗?你们不是要比武吗?”阿布没再说话,脚步不停,似慢实快,转眼之间就远去了。 我开口了:“我与他已经比过了,事情已经结束,三合会的人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他们要是玩得太过火,自然有人收拾他们。” 方飞扬的脸色很难看,眼珠子转来转去扫了几眼,冷笑道:“三合会可不是他说了算,蔡振华,你优柔寡断,软弱无能,不思进取,已经不适合当龙头了,今天就退位让贤吧。” 蔡振华铁青了脸,眼中怒火在燃烧:“原来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你想上位,我可以让给你,用得着害我一家人吗?”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害你的人不是我!” 后面几个人跑出来,蔡杰伦指着方飞扬大声道:“你才是坏蛋,大坏蛋,我恨你!” 方飞扬的脸一阵红一阵青:“闭嘴,你小孩子懂什么?” 蔡振华问:“就这么几个人支持你么?包括后面埋伏的几个?” 方飞扬狞笑:“现在事情都是我在处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当龙头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说着他做了一个手势,他后面有一个人迅速拔出手枪对准了蔡振华。 “呯!” 枪响了,但那人的枪却掉落地面,左手捂住了右手肘关节处,痛得脸都变形了。 我把枪在手指上转了一圈:“还有人要试试吗?” 方飞扬、马世白、杨天禄都僵在那儿,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快这么准的枪法?况且刚才我只是瞪几眼就把阿布吓跑了,他们完全可以脑补一下我的能力。 方飞扬色厉内茬:“这是洪门你事,你凭什么插手?” 我笑嘻嘻道:“不好意思,我前不久加入洪门了。” 蔡振华道:“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洪门副龙头,红光集团副总裁!” 这……我可没想要这样啊。 “没有董事会决议,你无权这样做!”方飞扬开始往后退。 蔡振华也拔出了左轮手枪,对准了方飞扬:“犯上作乱,残害兄弟,你是自己了断,还是等我动手?” 秦悠悠拉着蔡杰伦退到后面,不让他看到血腥的场面。 方飞扬突然扭身抓住了马世白挡在身前,同时伸手拔枪,可惜他的枪刚刚拔出来,身体也还没有完全躲到马世白后面,拿枪的手腕就中弹了,手枪掉落地面。开枪的当然还是我。 马世白吃了一惊,一肘撞在方飞扬的胸口,脱身离开。蔡振华的枪也响了,子弹打中了方飞扬心脏附近,他用的是高杀伤力的左轮手枪,子弹透体而过,后面出现一个大洞。方飞扬向后抛飞了一米多远,倒下就只会蹬腿了。 马世白、杨天禄和那个枪手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埋伏在外面两侧的枪手听到第一声枪响,从黑暗中跑出来,还没来得及开枪,喵太、柳灵儿、甄歌已经出手,迅速扑倒、击晕。 蔡振华道:“首恶已除,念在曾经兄弟一场,我饶你们性命,但红光集团已经容不得你们了,自己谋出路去吧。” 马世白、杨天禄等人满脸羞愧,转身要走,蔡振华道:“你们的老朋友、老大哥不带走么?刚才还是铁哥们,转眼就不管了,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两人急忙背起尸体,扶上伤员,踉踉跄跄跑了。 蔡振华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接听,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蔡先生是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夫人醒了!” 第二十七章 古书 蔡振华的夫人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里,突然醒了,虽然医生和护士还没有进一步检查,也知道基本没事了。其实这也不奇怪,用邪法害他们一家的人已死,邪法所造成的影响自动消失,个人的气运生效,一切就会恢复到应有状态。 蔡杰伦体内的肿瘤也是有可能自动消失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用转移法,把他的肿瘤转移到一棵树上,这个效果可能要几天才能显现出来。施法结束,蔡振华立即带了儿子开车去医院看望他夫人,他终于苦尽甘来,一家人脱离了大难,除掉了身边的叛徒,外敌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岂止是双喜临门。 那个叫余青的人尸体还留在树林里,蔡振华走的时候已经打电话叫人来处理。在没被处理掉之前,我去看了一下,在他的皮囊里找到了一些施法用的东西,几件阴邪的法器,没有有关他身份的东西。 他毫无疑问是从泰国来的,否则阿布就不会认识他,我猜是流落到海外的鲁班门弟子传到他这一代,已经失去了正宗法术,但融合了一些降头术、巫术、阵法之类的东西,严格来说他已经不是真正的鲁班门弟子了。实际上我也不能算正统,除非我找到了《鲁班定国真经》并学会上面的法术,这本书会不会在洪门的秘密藏书之中呢?现在只能先等一两天,等蔡振华安定下来再说。 没过多久蔡振华就打电话过来,说他夫人没事了,很快就可以出院,然后再三感谢,连他夫人和儿子都在电话里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第二天上午,蔡振华一家就回来了,又是千恩万谢,什么恩同再造,再生父母,命里贵人之类。蔡夫人三十出头,端庄秀丽,气质高贵,举止大方,只是略显得有些憔悴,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还是挺好的。她拉着秦悠悠和甄歌赞不绝口,三个女人到一边说她们的话去了……要是她知道甄歌是狐狸精的话,恐怕就不敢对她这么亲热了。 蔡振华也有话要私下对我说,把我拉到他的书房,关上了门,沏好了茶:“好兄弟,我准备今天下午就召开董事会,把事情向他们说清楚,然后让你当副龙头。像你这样的人才,当副手真是太浪费了,等你熟悉了之后,就由你来当龙头……” “不,不,这个我确实当不来,还请大哥另选一人当副总,我最多就挂一个无关紧要的闲职,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都不干了。” “不行,这副龙头是一定要当的!” “大哥,他们都还没有见过我,怎么可能同意一个新人当副总呢?出了这件事大家里心都在打鼓,你不宜这么急切啊!” 蔡振华笑了:“你放心,我的影响力还是在的,而且昨晚的经过我都录下来了,不但监控探头拍下来,还有我的手机也录音了,这就是铁证。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镇一镇他们,让他们以后不敢乱来,这是扶你上位的最好时机。你是华山论剑天下第一高手,又是十大门派的代表,怎么就当不得洪门的龙头了?我看就是江湖霸主都当得!” 我只能苦笑,最近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前几天刚成为十大门派的代表,眨眼又变成红光集团的副总裁和洪门的副龙头。再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当全国人民代表,或者竞选美国总统之类的? 蔡振华道:“这事等一会儿再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让小杰拜你为师,你可不要拒绝啊!” 我正色道:“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半夜进入红光集团的大厦吗?” 蔡振华愣了一下:“反正不是偷东西。” “我在找一本书,这本书是我们门派祖师爷鲁班写的,已经很久没有在世间出现了,我要找到这本书,学到上面的东西才有资格当别人的师父。我遇到一个仙人,她说三百多年前,这附近有一户人家收藏了大量从皇宫里偷运出来的书,我要找的书可能在里面。那户人家是明朝皇室宗亲,又是帮会中人物,我到这里来找,早已跟三百年前完全不一样,没办法找了。后来看到红光集团的标志像是明朝的国旗,所以进去探一探,结果遇到了那个小偷……” 蔡振华笑道:“这就是缘份了,三百年前就已经结缘,你说的那户人家就是我们洪门先辈,那批古书就在我手里保管!你要找的书叫什么名字?只要在那批书里面,我马上带你去拿。” “应该是叫鲁班定国真经。” 蔡振华立即用手机拨出一个电话:“老陈,你帮我查一下那批旧书的目录,看有没有一本叫《鲁班定国真经》的书。” 手机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好的,好的,我过一会儿回你电话。” 蔡振华收了手机对我说:“这个老陈是修补旧书的专家,我把他请来管理那些书,已经编成了目录输入电脑,很快就能查到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忐忑,总算有个结果了,却不知我运气如何。 约过了五六分钟,老陈回电话了,他说没有。 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不过很多事情我现在都看淡了,也不是太郁闷,俄罗斯的那个山洞还有机会。蔡振华见我失望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那本书会不会有其他名字?” 如果是正宗原版的,肯定是叫《鲁班定国真经》,因为洞宫山神仙给我的就是这个名字。后来我到处寻找和打听时,听说转抄的版本也有的叫《大木经》或《鲁班真经》,假如有比较完整的转抄本,对我也是有用的。我说:“查一下《大木经》和《鲁班真经》,只要是有鲁班两个字的书我都要看一下。” 蔡振华再对老陈说,这次对方没有挂断电话,只过了几十秒钟老陈就回复了:“大木经是有的……嗯,嗯,有鲁班这两个字的书共有三本。” “很好,我马上去图书管,你也去。”蔡振华很兴奋,望了我一眼,见我并不是太热切,有些意外,“咦,不是找到了吗?” “那不是原版的,是后来转抄的,有没有用还要看了才知道。” “那小杰拜师的事……” 我笑了笑:“他少年老成,也挺聪明,教他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他还是要去读书,我先教他一些基本功,把基础打稳了,以后再慢慢教他。” “好,好,我们走!” 秦悠悠和甄歌也跟我一起走了,喵太当然也跟上,蔡振华亲自开车,进入市区,最后在一个很气派的博物馆门口停下。蔡振华告诉我,这批书本来是准备捐给国家的,但他有些不放心,现在还没有捐出去,而是租用博物馆的地下密室收藏。这些书已经很旧了,如果没有在恒温、恒湿、少氧的特定条件下保存,很快就会损坏,永不可修复,不能随便乱放。 老陈已经在这儿等候了,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一头银发,戴着眼镜,蓄着山羊胡子,饱读诗书的样子。他看到我们跟蔡振华一起来,微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 地下密室要经过三道门,第一道是坚固的铁门,需要蔡振华和老陈两把锁匙一起插进去才能打开,否则会触发警报。第二道门需要蔡振华的指纹才能打开,同样有报警和监控。第三道门则是用来隔绝空气用的,当然也能防火、防水。 “猫不能带进去。”老陈堵在门口说。 蔡振华道:“这猫很听话,没事。” “那也不行,万一它跳到书上面撒尿怎么办?把书抓破了怎么办?这里的很多书都是全世界唯一的,是无价之宝!” 我妥协了,让喵太留在外面,老陈还不知足,嘀咕着:“人多了也会造成影响,最好你们都不要进去,需要哪一本我去拿出来,我知道放在哪里。” 蔡振华苦笑:“专家一般都是这个脾气,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里面空气不好。” 我同意了,老陈一个人进去,开了几盏不是很明亮的节能灯,在书架之间寻找。所有书都已经严密包裹起来,密密麻麻整齐摆放着,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世间随便拿出一本明朝年间的古书都价值不菲,更何况是这么多皇宫收藏的珍本,许多真是举世绝无仅有的,这批书的价值可想而知。 每一本书都有编号,老陈已经知道编号,所以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 我先看《大木经》,一看目录非常诱人,有木经真言、祈天捕云先天法诀黑界、五海咒法、五行遁法、腾云驾雾法、六丁六甲护身法、越山透海法、金蝉脱壳法、翻天掌、五雷火法、三昧真火法……真要是学会这些,确实有惊天动地的能力了。 再翻下去细看,只看几页我就失望了,所有咒法都是有缺失的!在外行的人看来,有咒语,有符法,用使用方法,就以为是完整的了,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比如画符要结煞,也叫符胆,每个门派各不相同,但必须有这个东西,符没结煞就像刀锋无钢。再比如一段咒语,念完加要一个“锁”的手诀,没有这个手诀很快效果就散了。还有些咒法必须存想某个神人,或念一些特殊的真言,缺少了这些就无效了。 这本书里面,就是这些最关键的东西没了,现在网络上流传着很多符法、咒法、功法,缺少的也是这些最重要的东西。古代师父传徒弟,没有真正传衣钵之前,暗藏的也是这些东西。 第二十八章 捡到宝贝 秦悠悠等人都紧张地望着我,见我并无欣喜之色,已经猜到不是好消息。蔡振华问:“兄弟,这有用吗?” “缺少了最关键的东西,抄书的人可能是不想鲁班法乱传,每一种咒法都有所保留。要说有用的话,基本是没有用的,只凭书上的记载几乎都不能使用;要说没用的话,也有一点用处,因为大部分东西都在上面了,我可以先熟记和练习,一旦得到缺失的真言、法诀、符印,立即就可以使用。而且有些咒法我有可能自己破解,把我已经掌握的东西套进去慢慢测试,就像破解电脑的密码一样。” 蔡振华松了一口气:“那还算好,总算是有一些收获,这本书就归你了。” 老陈有些紧张:“要把书带走吗?这个,这个……你复印一本可以吗?这是文物,有很高的收藏价值,而且旧书容易破……” 这老头纯粹是爱书成痴,我当然不会跟他计较,我笑道:“当然可以,我又不是倒卖古董的人。” 老陈大喜,立即拿了书去复印,这个房间里面就有复印机。 我接着打开另三本书的包装查看,第一本是《鲁班建筑规范》,里面全是各种建筑的制造方法和尺寸,简单地说就是古代建房子的官方标准。比如皇宫的大门、中门、小门该多少尺寸,官衙的门开多少尺寸,普通民居前门几尺几寸,后门几尺几寸。符合这样的尺寸,就有趋吉避凶,招财进宝,人丁兴旺、升官发财等不同功效。这是古人的智慧结晶,用科学的角度来说,就是在空间、结构、力学、光学、声学、波长、频率等方面达到最和谐状态。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现代号称抗八级地震的房子,在六级地震中就倒了,而几百年的老房子和几千年的古塔、古桥在八级以上的强震中却屹立不倒,就是这个道理。 这本书是有价值的,特别是对建筑设计师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可惜现在的设计师已经完全抛弃了古人的智慧,另起炉灶如瞎子摸象,盲目追求高大华丽奇形怪状,完全不管房子是否利于安居,桥梁是否会倒塌。也许早点倒塌了更好,他还可以带着学生再赚一次设计的钱,建筑工人笑了,又有工作了;建材老板笑了,又能卖一大批材料;当官的也笑了,层层审批层层回扣……大家都在笑,利国利民啊! 第二本叫《鲁班军械形制》,里面是各种军用器具的制造方法和尺寸,如投石车、脚踏巨弩、多弦连射弩车、云梯等等,这些东西倒是真的变成古董了。 第三本的包装一打开,我就眼前一亮,书名《鲁班神机秘要》,另有八个字“法自术起,机由心生”。这八个字就像悟道一样,有无限味道在其中,这个“法”字不是指法术,而是指技巧、方法、设计思路。“术”字指的是基本结构、工程力学、自然定律等。机由心生就容易理解了,一切在于人的灵活运用。 往下看了几页,我有些小激动了,这本书是从最简单的机关原理开始讲的,我以前看不懂的机关术术语,在这里有解释了,有了这本书,上册秘笈中的机关篇我就能看懂了!再往下看,有具体的机关制作图解,如机簧袖箭、连发伏弩、连环翻板、机关卫士、木牛流马等等。最后也有关于飞天木鸢、木人歌舞的记载,此为机关术之极至,但已失传,仅画了一张草图在上面。 秦悠悠也在一边看着,突然说:“我祖先留下的秘笈里面也有提到这种会唱歌跳舞的木人,据说修为高的人不仅能控制皮影的影子,还能用‘弄影还魂术’让木人动起来。” 我愣了一下:“你是说你会这种法术?” 秦悠悠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练的功法啊,不过我应该没有那么高的修为,而且这种木人的制造方法已经失传了,也没办法试。” 我更加惊讶,《鲁班门秘传抄本》下卷里面就有木人的制造方法,这本书之前一直在秦老大手里,难道秦老大从来没有打开看过?而且我鲁班门造的木人,怎会用影子门的功法来驱动?虽然我跟秦悠悠几乎是无话不说,但关于本门功法却很少交流,上次我指点她内功修练,甚至还不知道那种功法叫做弄影还魂术。 “你的秘笈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秦悠悠有些黯然:“在保宁镇被烧掉了。” 我无语了,那一次他们被突袭,秦老大被打成重伤然后活活烧死,车上的所有东西都烧了,这是凝芷干的,我能怪谁去? “实际上你爹给我的那本秘笈里面,就有木人的制造方法,现在有了这本神机秘要,我就有可能造出木人,你就可以试一试了。” 秦悠悠嗯了一声,可能是想到秦老大,眼神更加忧伤。 甄歌急忙问:“那有什么用?” 我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有多大威力,况且以我的手艺,做个小玩具还马马虎虎,要做一个能灵活行动的复杂木人,那是一件大工程啊。 老陈已经复印好了大木经,我指着桌子上的三本书说:“这三本也要复印。” 老陈点点头,我对蔡振华说:“最好把这里的所有书都扫描一下,存入电脑里面做成电子文档,一来查看方便,二来防止万一遇到意外,珍贵文献还有副本。” “对,对,有道理。”蔡振华点头,老陈也点头。 老陈有些迟疑地问:“请问你真的会法术吗?” 我笑道:“会一点。” 老陈连连摇头:“我还是不相信,怪力乱神,都是一些骗人的东西。” 我也不以为忤,老学究嘛,都是这德性。甄歌却恼了,摇身一变,变得与老陈一模一样,学着他的口气:“你看看我是谁!” 老陈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合不上,山羊胡子乱抖:“你你你……” 甄歌道:“我只是他非正式的徒弟,连他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有学到。我师父法力通玄,只是高人不露相,不跟你一般见识,懂吗?” 蔡振华也吓倒了,随即哈哈大笑:“厉害,厉害,老陈,现在你相信了吧!很多东西我们不相信,只是我们没有见到,并不代表不存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老陈不停地点头,直到甄歌变回原样,他才松了一口气,要是我们把他藏起来,变成他的模样跑到他家里去,岂不是闹出大笑话?他向我拱手:“老朽见识浅薄,坐井观天,自以为是,惭愧惭愧。” 我也拱手:“不敢,学有专精,在您的行业中,您才是专家。” “不敢当,当敢当。”老陈客气了几句,突然想到了什么,“既然你们真的会法术,这里有一件东西可能你们有用,我去拿来。” 他说完就进入藏书室,不一会儿拿了一本书出来,书名是《道藏》。他小心地打开书,取出了夹在里面的一张东西递给我,说道:“我整理这些书时,无意中发现了这张符,以前也没当一回事,也许你们有用。” 这是一张长约七寸,宽约三寸的淡金色道符,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经历了几百年还光灿如新,上面用鲜红的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还加盖了印章,我的手还没有碰到,就感应到了每一道笔画中都蕴含着充沛的灵力,就像是立体的一个小阵法在上面。 我接过细看,触手温润柔软,非纸非绢,不知是什么材料。符文是一种罕见的云篆,如神龙飞腾,似彩霞灿烂,小小一张符看进去,竟有气象万千,包容无限之象。不过说来惭愧,不仅符文我不认识,连上面的印章我也不认识。 我摇头:“这种符文近代已经很少人使用了,我估计是唐朝或者早的高人画的,我也不认识,具体作用还不清楚。 老陈说:“这个印章的字我倒是认得,是‘阳平治都功印’,也就是张道陵的印章,但是不是张道陵的原印我就不知道了。” “张道陵,那不是第一代张天师吗?”秦悠悠有些惊讶地问。 “是的。”我和老陈、蔡振华同时回答。假如这是张道陵画的并加了印,那就非同小可了。 “喵~嗷!” 一直安静趴在地上打瞌睡的喵太突然叫了一声,跳上了桌子,很紧张地盯着我手里的符。不过我感应到它的情绪不是紧张,而是兴奋,就像一个贪财的人看到了一个宝藏。 我用意念问它:“怎么了?” 喵太很激动:“我见过这样的符,一样的符文和印章,但没有这一张的法力强,这是宝贝啊!” 我急忙问:“有什么用?” 喵太太兴奋了,根本没理会我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说:“我前世为虎妖时,遇到了一个道人,他啰七八嗦叫我去远离人烟的地方。我那时很狂,还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不料被他点一指就趴下了,全身像没了骨头一样软棉棉的,心里怕得要死。还好他也没有杀我,拿出这样一张符按在我头上,随便我的脚踩到哪里,都会生出云雾托住……” “你是说这张符能让你飞起来?” 喵太道:“换了是我前世一定可以,现在就不知道了。” 我想一定可以,哈哈,这回捡到宝贝了! 第二十九章 神秘短信 我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看了蔡振华和老陈一眼:“这符我确实可能有用,我就带走了?” “没问题!”蔡振华爽快地说,“宝剑赐英雄,符箓当然就要送法师,不送给你留着做什么?” 老陈在意的是书,对这张符并不是太看重,况且又不是他的东西,轮不到他来说话,也欣然点头了。 我说:“昨晚我与那个泰国巫师交手时,知道了一些他的想法,他从三合会的人那儿听到几句话,可能这批古书中有一张藏宝图,你们知道吗?” 蔡振华和老陈都很惊讶,并非做作,显然他们都完全不知道。蔡振华问:“什么样的藏宝图?” “我也不知道,那个巫师也不清楚,我们都不关心这个,你们有时间就仔细找找吧。” 老陈道:“大部分古书我都翻过了,没看到什么藏宝图,倒是航海地图有几张,那是郑和下西洋时绘制的。” 蔡振华道:“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藏宝图,老陈,你把航海图拿来看看。” 老陈进去把所有地图都拿来了,摊开了我们一起研究,看了近一个小时,没有研究出结果来,就是普通的地图。如今有了更精密的地图,这些东西只剩下收藏价值了。蔡振华还有其他要紧事要办,我也没有兴趣研究这个,于是就把这个任务交给老陈了。接下去要把所有书扫描成电子文档,正好从头到尾仔细找一遍。 我们带了四本复印的书和一张符离开,我急着想测试那张符怎么使用,但在闹市中有些不方便。到了蔡家别墅,却接二连三有人来拜访,蔡振华硬要拉着我介绍给他们,这些都是洪门中的重要人物。言语之中,蔡振华虽然没有直接要求他们支持我,但一再表示他对我的敬仰和感激,不是白痴都能看出来,这些会面就是特地为我安排的。 当天下午四点,在红光集团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举行了董事会,男女老少有二十多人,包括法明大师也在。蔡振华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先播放了手机录音,再播放昨晚探头拍下来的过程,方飞扬吃里扒外,毒害龙头,图谋篡位证据确凿。在坐的人纷纷怒骂,有些则非常紧张,不停地擦冷汗,挪动屁股,不用说那些人是与方飞扬走得很近的。 蔡振华冷冷扫视了众人几圈:“如果有人觉得我不能胜任,可以提出来,只要是大家决议的,我立即让位,毫无怨言。但要是有人阳奉阴违,笑里藏刀,用卑鄙手段害我,我绝不容情,我认得他,子弹可认不得他!” 众人连连称是,又大骂方飞扬不是东西,自己瞎了眼没有提前看出他的阴谋等等,还有的说早就看他不对劲了,墙倒众人推就是这样。 蔡振华道:“我身边这位兄弟,名叫许承业,八月初一武林十大门派华山论剑,江相派魔女一人败尽天下英雄,是他代表十大门派出战,生擒魔女,一招重创江相派掌门,他的武功有多强可想而知。三合会请来害我的人,隔墙斗法三招两式就死在他手里,刚才的录像大家也看到了,三合会请来的泰国巫师,只是被他瞪了几眼就吓破了胆,法术之高明匪夷所思。他与我素不相识,知道我一家受人暗算,他仗义出手,救我一家三口,又助我挫败方飞扬的阴谋,这是仁义无双。你们说,像他这样智勇双全,仁侠仗义的少年英雄,我们要不要邀请他加入本门?” “要!”众人齐声高呼。 蔡振华道:“我们已经脱离了江湖,各种规矩从简,我作为他的介绍人就可以了。礼聘大英雄,大豪杰,当以非常手段,我们不抢他,武林十大门派就抢去了,所以我提议让他当副总裁、副龙头,你们觉得如何?”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说话,这个实在太突然,太出人预料了。一个新人刚刚加入,立即成为副总,他们难以接受。 我站了起来,向众人拱了拱手:“洪门的威名,我是一向敬仰的,在坐各位虽然刚刚认识,我也非常尊敬。这一次恰逢其会,帮了一点小忙,实在不敢居功,能加入洪门就是荣幸了,至于副龙头和副总裁,我年轻识浅,业务也不熟悉,实在不敢担当,还请蔡大哥另选贤能。” 蔡振华道:“我知道兄弟你很忙,没空管闲事,所以没要你理事,只要坐这个位子就可以了,另外还可以再选一位副总裁作为常务理事。” 在坐的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这像就像是某某荣誉主席之类,只挂名字不实际管事,不会影响到整个集团的运作,也不会威胁到什么人的利益。之前曾经到过蔡家的人纷纷开口说同意,已经过半数,其余人唯恐落后,也赶紧表态,于是全体通过。 我说:“既然蔡大哥和各位执意如此,我也只能挂个名了,但因为我还有一些私人恩怨没有了结,还希望大家暂时不要公开我加入的事。” 这个不是什么难题,众人都点头同意。蔡振华道:“方飞扬叛变,他和他属下直接管理的企业和生意,我会暂时接管,看情况进行重新分配。他在红光集团的股分,转归许兄弟。许兄弟虽然不管业务,却享有副总裁的一切权力和福利。” 这话根本不是在商量,况且只是把方飞扬的股分给我,其他人并没有损失,虽然有些郁闷也只能认了。看样子方飞扬原来占的股份不少,以后我什么都不要干,就可以坐收分红了,可能我现在也算千万富翁了吧?这真是好运气来了城墙也挡不住,不求名,名自至;不求财,财自来。 接着蔡振华向众人介绍法明大师,今后要与南少林各寺加强交流合作,包括注资开发建设南少林这个品牌,如开发旅游业、开办培训学校、挖掘民间武术、举办巡回表演之类。 有些董事会成员提出一些问题,主要是最近一段时间蔡振华没管事遗留下来的问题,以及方飞扬叛变造成的影响,蔡振华一一作出解释和指示。他本来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否则也不会三十多岁就当上第一把手了,现在家里的问题解决,他的能力和魄力就显示出来了,换了是其他人岂敢这么急切就把我扶上副总裁的位置? 反正我是不管事的,心不在焉听着,突然手机震动起来。我掏出手机一看,显示收到一条短信,点开短信,上面写着:容妙妙在扬州市广陵路螺丝结顶巷。 这是谁通知我呢?看了一下对方的手机号码,陌生得很,以前没见过。知道我在找容妙妙的只有青丘凝雪和张玄明,可能陆南天、张灵凤、不癲和尚他们也知道了,但他们都在沙漠,手机没信号,不可能给我发短信。再说如果是我认识的人,就不会用陌生的手机号码给我发短信。 我回了一条短信:“你是谁?” 等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回信,我走出会议室,拨出了号码,结果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我一头都是问号,如果是我的朋友通知我,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如果不是我的朋友,怎么知道我在找容妙妙?对方不敢接我的电话,难道这是一个陷阱,引诱我去自投罗网? 再想一想,我又排除了这个可能,如果真要引我上当,必定会用更让我相信的方式,而不是这样让我产生怀疑的方式。 难道是她…… 白眉老妖是我现在最大的威胁,要削弱它就必须杀了容妙妙和陆不同,这两个人也绝对该死,所以我无论如何要去一趟。白眉老妖实力强横,想要杀我轻而易举,不必用阴谋,所以我敢肯定这不是它的阴谋,只要它不在,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再看一眼短信中的地址,“螺丝结顶巷”好熟悉啊,那不是传说中扬州最阴邪的地方吗?几年前经历了荔湾广场事件后,我曾在网上搜索了各大城市的邪地,其中就有扬州螺丝结顶巷。 据说清朝初年,清兵在扬州大屠杀十天,称为“扬州十日”,杀的人堆在那儿一层叠着一层,高到了房顶,所以那条小巷子称为“垒尸及顶”,谐音“螺丝结顶”,名字是这样来的。这条巷子又称无灯巷,据说灯泡一装上去就黑了,灯泡是完好的,就是灯丝断了,后来再也没有人敢去装新灯泡。走在巷子里面打手电筒也会莫名其妙地熄掉,任何电动的东西晚上到了巷子里都会出故障,摩托车、电动车都要推着走。 我不知道这些说法是真是假,但曾经死过太多人,晚上有些不平静是可能的,有些时段阴气特别重也是可能的。要说容妙妙躲在其他地方我不太相信,要说躲在这里我还真相信了,因为她就是一个喜欢与鬼打交道的人,这更加坚定了我去扬州的决心。 第三十章 骑虎妖腾云,倚妖狐无欲 下定决心,我没再进会议室,发了一条短信给蔡振华,说有急事离开一会儿。再到休息处叫上秦悠悠和甄歌,立即离开,拦了一辆出租车出城。 为什么往城外走而不是去火车站?这里去扬州虽然不算远,坐火车也要一两个小时,买票、进站、出站、等车都要时间,如果不是发车时段,等车不知要多久。万一容妙妙只是在扬州暂时停留,我迟一步就来不及了,现在我把希望寄托在那张符上,希望它能让喵太飞起来。 这张符经历了至少三五百年甚至一两千年,还能保持不旧不破,灵力不散,足见它的不凡,不算是消耗品,而是一件宝物了,我相信它的效果。只是喵太现在并不能算真正的妖,也不能算是老虎,这张符能不能对它生效还难说。 这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正是上下班高峰,路上堵得一塌糊涂,大堵车了。我不可能在闹市中叫喵太变大飞起来吧?只好按奈着焦急的心,好不容易车到了郊区人少的地方,天也黑了,正好可以试一试。 喵太现在变身很快了,身体一扭就变成大块头,我先跨了上去,秦悠悠在后面坐稳扶着我的肩头。喵太不知道这张符需要什么法诀和咒语发动,它只记得前世那个道士喝了一声“起”,就飞起来了。 我从乾坤袋中取出那张符,按在喵太头顶上,法身灵光注入符中,喝了一声:“起!” 符文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能量,更准确地说,是散发出一种固定频率的震荡波。喵太腾空一跳,风生雾起,踏空不坠,紧接着四足腾跃翻飞往空中高处跑去,脚下自然有云雾相随,跑得比在地上要快了好几倍。 有很多符不需要咒语和法诀就能生效,比如护身符、平安符,这张符也是直接使用的。 “我们真的飞起来了!”秦悠悠欢呼,双手绕过我的腰,紧紧抱住了我。 我也有些兴奋,飞机坐过,元神状态也飞过,这具身体骑着猫飞起来可真是生平第一次啊。我们身边风声呼啸,云雾激荡,但吹到我们身上的风却不是太猛,不至于把我们吹掉下去了,喵太也跑得很稳。那张符自动产生吸力,贴在喵太头上,风吹不动,用不着我按着。 往下望去,城市灯光连绵一片,车水马龙似川流不息,万家灯火五光十色,宛如遍地珠宝在发出璀璨光芒。一条条街道、道路,在路灯的渲染下,如仙霞彩带在灼灼生辉,在夜色掩护下,一切丑陋的东西都看不见了,繁华都市变得如此美丽。 景致虽美,却还没有自由飞翔带来的快感让人愉悦,喵太也很兴奋,使开了性子全力狂奔。 甄歌在后面说:“这下好了,以后出门再也不要挤火车等飞机了,可是师父我们去哪里呢?” “等会你就知道了。” “又是神神秘秘……” 喵太越跑越快,甄歌渐渐落后了。她虽然会飞,但修为不是很高,也不会真正的腾云法术和五行遁法,只是驾起妖风妖气飞起来,相对来说速度不是很快,也没办法飞太高,而且动静很大,容易惊动附近的高人,所以不是必要她都不飞的。 “等等我啊!”甄歌大叫。 喵太不理她,但我当师父的可不好意思让美女徒弟在后面追得太辛苦,对喵太说:“慢一点吧。” 喵太不太情愿地放慢了脚步,甄歌气喘吁吁追上来,气恼地说:“你这只死猫,得意就忘形,也不管我能不能追上,我们是一个团队……” 喵太着恼了,又猛地向前蹿,甄歌怕跟不上,慌忙一把抓住了喵太的尾巴。但喵太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还是跟不上,吊在喵太的尾巴后面摇摇摆摆,像是放风筝一样。 秦悠悠回头想拉她上猫背,但伸出手还够不着,看到甄歌的样子不由大笑起来。一个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的超级大美女挂在猫尾巴后面飞,这场面真的太滑稽,太有喜感了。 甄歌敢怒不敢言,不敢再骂喵太,但提出了一个要求:“喵太你可不要放屁啊!” 喵太偏就跟她捣蛋,聚气运劲,压缩体内气息从菊花处爆出:“呯!” 此屁之响,堪称惊天地泣鬼神,论屁之“分贝”绝对天下第一。 甄歌大惊之下,素手奋力一扯,身体借力一个空翻,也骑到了喵太身上,坐在秦悠悠后面。后面本来没有给她留位置,所以她已经坐在喵太的屁股上方了,离屁还是很近。 “呜哇……”甄歌大哭起来,“师父你要给我做主啊,喵太欺负我。” 我强忍着笑:“这不算欺负,是跟你闹着玩的,再说是你先骂它是死猫,出口伤人,你也有错。” 甄歌更用力哭了,可能还用了一点狐媚之术,悲痛之情简直能让铁人也落泪:“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呜呜,我就是多余的,跟着混饭吃的,你们都不在乎我,说收我当徒弟,也没教我法术;说帮我报仇,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我还不如被那个怪物打死了好……” 我顿时慌了手脚,哄小女孩可不是我的强项,而且她指责的也有些道理,我确实还没有教她法术,也没真正想帮她报仇。 秦悠悠急忙道:“没有,没有,你这么漂亮可爱,又能干,我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主要是大哥他太忙,没空教……” 甄歌突然放开了秦悠悠,往侧面一倒,头下脚上摔了下去,竟然真的自杀。我大吃一惊,没有别的办法救她,只能元神法身出窍去接她,意念到,元神便到,把她接住了。但要把一具身体凭空急速拉回来却不容易,而且我被白眉老妖打伤还没有完全复原,只托住她向上提升了几米,升力就消失了。 喵太紧急停步,回旋蹿到了甄歌下方托住了她,让甄歌落在我前面,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着实有些恼怒,但又不敢再骂她,万一再来一次“跳猫自杀”,我未必能拉得回来了。 我用比较缓和的声音说:“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没教你法术,那是要观察你的真性情,只有真正可靠的人我才能教以法术。像你这样一生气就暴走,学了能轻易致人于死地的法术,你能控制自己不乱杀人吗?还有我要观察你的特长,然后因材施教,我要是真的不要乎你,随便教你几个无关紧要的小法术就把你打发走了,就不需要考察你了。” “嗯……我,我以前一发脾气,我爸就顺着我了,习惯了,我以后不会了。”甄歌有些不好意思,把脸埋在我肩头。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不仅坐在我前面,还跟我面对面,整个人都靠在我怀里。她高挑修长,跟我差不多高,侧过头刚好脸靠在我肩头。刚才急着救人,喵太往她下面一蹿,也没想到怎么接,现在我却有些尴尬了。推开她吧,似乎更说明我心里有鬼,不推开她吧,这样的姿势和距离太暖昧。秦悠悠就坐在我后面看着呢,我不介意她也会介意吧? 甄歌略抬头:“悠悠姐,我坐在前面你不介意吧?我就把他当我爸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师父你说是不是?” 秦悠悠笑了起来:“我才不介意,他要是会变心,尽管变心好了。不过抱着你这样的徒弟,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一大考验啊!” “嘻嘻……”甄歌有些得意,脸上还带着泪水,却已露出了笑容,还真是孩子心性。 额,既然她把我当成师父和父亲,我便抱着她又何妨?心若无邪念,身体靠到一起又有什么关系?我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意思,是只要做了一天师父,就要一辈子像父亲一样尊敬,而不是一辈子可以像父亲一样可以撒娇。” “我还是小孩嘛,虽然我觉得我是大人,可是你们都把我当小孩,那也就不会生我的气啰?”甄歌抬起了头,对我和秦悠悠做了个鬼脸,然后灵敏地一翻身,变成了背靠着我。 我用一只手,按住了秦悠悠抱在我腰间的手背,不用多说什么,她能感受到我的情义和柔情。甄歌确实很美,身上特别香,靠在我怀里的身体也很柔软和有弹性,充满了青春活力。但这就像是人们靠着柔软的枕头,虽然感觉很舒服,却不会有淫欲。可见有色无色,不在于人美不美,而在于心动不动。 柳灵儿是能直接知道我想法的,当然更不会吃醋,还暗中称赞:“主人的心性又上升一层,达到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境界了,呵呵。” 这时我却想到了段凝芷,能知道容妙妙的去向并发短信给我的人只有她了。那天在华山附近的山洞里,她的行为是有一点矛盾的,但如果她是想要帮我对付白眉老妖,帮她自己和段静轩摆脱白眉老妖,那就不奇怪了,她是去当卧底的。 要让段静轩息了称霸的野心,那就是干掉白眉老妖,也许这是她的救赎吧? 第三十一章 喜知婆复生,叹妖姬作土 南京去扬州直线距离不过一百公里,喵太在空中跑得快,喝一杯热茶的功夫就到了。在黑暗僻静的地方落下来,喵太变回成小猫,我们再走到人多的地方打听,结果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螺丝结顶巷在哪里,连出租车司机也不知道,只好先打车去广陵路再说。 到了广陵路,终于从一个小摊贩的口中打听到了准确位置。原来那条巷子很小,也很短,是个死胡同,除了住在那条巷子里的人,外人很少去那儿,知道的人很少。 走到巷口,往里面一看黑漆漆的,果然没有路灯,居民的家的灯光也基本看不到。这里都是低矮的民房,只有很少窗户和门朝向这边,也没有发出灯光,这才晚上七点多,就显得阴森森的了。再往里走,巷子很狭窄,宽的地方不过两米,窄的地方才一米左右,地面是石板,两边砖墙破旧斑驳,就是在白天看起来也是有些阴森的。 我一边走一边凝神感应,这里阴气和煞气确实比较重,但没有发现鬼魂。大部分民房里都是有人住的,但基本是老人,很少年轻人。 巷子并不长,很快就走到头了,我没有发现容妙妙,也没有感应到有气场强大的人在附近。是容妙妙已经走了,还是她用什么特别的方法隐藏了自己? 有的时候眼睛会骗人,意念感应同样也会骗人,如果容妙妙刻意收敛自身气息,或使用了某种藏身、护身的咒法,我就是从她旁边走过也感应不到,我们必须把附近的每一栋房子都以眼睛和感应的方式找过去。 我们开始往回搜索,我元神法身和秦悠悠、甄歌搜一边,柳灵儿和喵太搜另一边。这条巷子虽然短,却有四条支巷,喵太进入一条支巷时,突然有了感应,有一栋房子里面有一种它熟悉的感觉,它立即通知我。 这户人家在支巷的最后一栋,砖墙瓦顶,高两层,看起来没什么特别,里面也没有人住。喵太也有些疑惑,它的感应是熟悉的,但同时也是模糊的,很微弱,很难说清楚。 我的元神,秦悠悠的影子,柳灵儿从不同方向潜入屋内,喵太和甄歌也从墙头跳了进去,先包围了慢慢找。 屋里普通人家该有的东西都有,而且摆放整齐,没有一点灰尘,就像是主人刚刚出门逛街去了。喵太凭着感觉来到一间卧室前,我打开了门让它进去,它径直走到一个老式衣柜前。到了这里,我也感应到衣柜后面是空的了,但依旧感应不到其他东西,喵太的感应方式是与我完全不同的。 我拉开了衣柜的门,里面是空的,没有放任何东西。后壁上有一个地方明显比别的地方光滑,我试着推了一下,有些松动但推不开,扣住略凸出的横销往左侧一拉,整个后壁都移动了,露出了墙内的夹壁。 我没有急着进去,叫喵太先等着,我回到自己身体,走进屋里,所有人都集合了,这才让喵太钻进去,我第二个进去。在狭小黑暗的地方,喵太可比我有优势得多。 夹壁内是一条刚好能容一个人行走的向下阶梯,砌墙的青砖是大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的老砖,可见这个夹壁已经存在很久了。向下直走到了深达地面之下五米左右,通道才到尽头,侧面的墙上有一个木门,门缝中透出一丝丝灯光,但是当我和喵太靠近时,灯光消失了,里面的人警觉起来了。 不需要灯光,我已经用天眼状态看到了容妙妙在里面,她也看到了我,有些震惊:“许承业,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对于该死又必须杀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我重重一脚踹出,“呯”的一声把门踢开了,喵太立即冲了进去。开始冲刺时它还是一只大猫,扑到容妙妙面前已经形如巨虎,气势惊人。容妙妙大吃一惊,急忙往侧面闪,就地一滚。 我一记“仙人指路”点出,恰好她已经先一步开始躲闪了,只擦伤了她肩头。甄歌扬手放出飞剑,容妙妙惊慌中又打滚,一头长发被削断了一大半,脸上也出血了。秦悠悠从另一边冲进去,连环飞踢,踢中了一脚,又把她踢得向后滚。 刹那间我们四波攻击,都险些要了她的命,逼得她根本没有机会施放法术。并且我们都趁机冲进了地下室,抢占地利,不料这一瞬间异变突生,阴邪之气有如海啸卷来,眼前变得无比黑暗,似乎有千万冤魂在哭号。 如果不是幻觉,就一定是容妙妙事先布置好的某种阵法或咒法,我们冲进去就触发了。我不及多想,凭着记忆往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又一指戳出,金光没入黑暗中无声无息,显然没有击中她,连墙壁也没有打中,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无边黑暗突然变得血红,满地都是鲜血,残缺不全的尸体一具叠着一具,万鬼泣号,阴风肃杀,比传说中的地狱还要恐怖,哪里还是之前的石室?不过还好,秦悠悠等人和喵太都在我旁边,他们也惊骇异常,陷入幻境中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幻境,连我的天眼也看不透?我立即想到了关于此地的传说,以及容妙妙躲在这里的原因,只怕以前这里真的曾经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有无数冤魂。这些冤魂正常情况下已经不会影响附近的人,但容妙妙却用某种邪法收集冤魂和怨念,祭练某种法器或者阵法,现在发动了。我们看到的虽然是幻境,但曾经真实存在过,所有冤魂都有这样的记忆,万鬼同心,形成一个极其可怕的结界,所以我们无法突破。 只要过几秒钟,容妙妙就有可能逃走,甚至害死我们,所以我必须立即破掉这个结界。我立即取出了昨天用剩下的一张火雷符发动,灵气突变,肉眼不可见的红色闪电轰在我前方。因为没有设坛请神做各种前期准备,仓促发动,这儿处于地下密室中也受到影响,火雷的威力很有限,只是一道细细红色闪电。 尽管如此,火雷的震荡还是撕破了结界,在极短的时间内闪现地下室的真实样子,容妙妙就在我前面两三米的地方,正拿着一面黑旗在念咒语。她乍见火雷,也吓了一大跳,说时迟,那时快,我又一指向她戳出。成败在此一举,事关我们的生死以及除掉白眉老妖的大计,这一击已经使出了我的全力,在速度和力量上都达到了极致。 金光发出时,地下室已经恢复到了血狱尸山的样子,我看不到容妙妙了。但我能感觉到击中了她,并传来了她的惊叫声,紧接着幻境消失,她的黑旗已经掉在地上,一手按着右胸口,却按不住鲜血往外喷涌。我这一击不仅对她的肉身造成伤害,同时也重创了她的修为,包括精神和意志,所以破了她的法术。 喵太扑出,巨大的身体轻易把容妙妙扑倒,张开獠牙大嘴就要往她喉咙咬去。 “住手!” 有一个人喝一声,那声音听起来很耳熟,虽然焦急却不失柔婉,喵太硬生生停住了嘴,抬头向侧面望去。那边有一个门,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一个人从门后慢慢现身出来。 我愣住了,喵太也愣住了,那人高高瘦瘦,淡眉细眼,头发花白,苍白的面容文雅秀气。她从来都是那么温和慈祥,现在依旧如同往昔,我以为我们永远失去她了,我对她的敬仰和怀念,丝毫不少于我太婆,没有别人可以替代,而现在,她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秀姑!” 秀姑露出了慈爱的微笑:“能看到你们,是我最开心的事了。” “你,你……我以为那一次你被阿罗打中……”我激动和兴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秀姑望向容妙妙:“我是死了,但没有死透,她把我救活了。” 容妙妙急忙道:“师姐饶命,无论如何我总是救了你一命吧?” 秀姑叹了一口气:“你不让我死,是要逼我说出本门秘法,居心不良。不过你功夫也废了大半了,只要你从此改过自新,不要再兴风作浪……” “慢着!”我打断了秀姑的话,“她必须死,因为她用她的血召唤了蚩尤魔气化成的饕餮,要祸乱天下,不杀了她,就不能封印饕餮。” 秀姑也不由得变了脸色:“难怪你会如此邪恶的功法,原来你与大魔头为伍了,你,你糊涂啊!” “不,不,我那时也不知道我的血会……” 我怕秀姑会再给容妙妙讲情,以意念叫喵太动口,喵太立即恶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咽喉。 “师,师……” 秀姑摇头叹息:“自作孽,不可活,我也救不了你了。” 容妙妙漂亮娇嫩的脸蛋迅速起了皱纹,鼓胀傲人的胸部也瘪下去了,全身都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老化。她能保持青春焕发,靠的是修为和一些秘法,现在修为没了,秘法当然也失效了,变成了该有的模样。 花容月貌也好,颠倒众生也好,问世间,千古美人还剩多少?谁到头来不是一抔灰土呢? 第三十二章 教徒弟,讲道理 容妙妙与白眉老妖之间“血脉相连”,容妙妙死了,白眉老妖一定知道,随时都会出现。所以我们一刻都不敢停留,立即原路返回,关上门离开。到了外面,我使用了几种藏身法,然后以意念隔绝所有人的气息,走到巷子外面挤上了一辆出租车,迅速离开。 远离螺丝结顶巷后,我才松了一口气,秀姑看起来很虚弱,所以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先让她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再说。 安顿下来后,秀姑告诉我,容妙妙救活她之后,一直囚禁着她,转移过好几个地方了,最近才来到螺丝结顶巷。容妙妙确实在祭练一件很邪恶的法器,之前秀姑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学来的,现在才知道是白眉老妖指点她。这件法器还没有炼成,威力我就亲身体验了,要是真正炼成,有多可怕可想而知。 容妙妙为了逼问青蚨门的阳本秘笈功法,不仅限制秀姑的行动,有时还会体罚。虽然秀姑没有多说,我也能想像得出来,并且长期没怎么活动,身体因此有些虚弱。不过她的精神不错,短时间休息之后,感觉她的精神力比被周隐打伤后还要强一些,也就是说她的修为已经恢复一半左右了。 接着我向她讲述我所经历的事,说得比较详细,特别是与段凝芷有关的事。说实话,我与凝芷之间的事,我还是有些迷惘的,我想听听她的建议,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像她一样同时了解凝芷和我。 秀姑一直在静静地听我说,偶尔点点头没说任何话,我讲完了,她才微笑着说:“你做得很好,你是真正长大了,懂事了。” “不,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现在也很迷惘不知该怎么办。” 秀姑道:“所有人都是迷惘的,都像走夜路的人在黑暗中摸索,走错方向在所难免。很多人虽然有了目标和方向,在往前走时也会遇到挫折和打击,产生动摇,心生疑虑,不知道自己是否错了。这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我们要保持本心,从真正的‘我’的角度去思考和选择。” 我问:“您说发短信给我的人会不会是凝芷?” 秀姑微笑道:“现在你比我更了解她。” 我愣了一下,再一想也是,凝芷虽然基本恢复了正常人的心理,但死而复生,经历了那么多事,与以前已经有了巨大的差别,秀姑也不了解现在的她了。至于我与她之间的感情,连我和她都斩不断理还乱,别人又怎能出主意?正如秀姑说的,凭着我的本心去做就是了。本来我以为我与凝芷之间已经扯平了,只要除掉白眉老妖,让她自由、自主就可以了。但如果她回到白眉老妖身边是为了当卧底,那就说明她还是在为我着想,为了成全我和秦悠悠做出牺牲,我又怎能对她无动于衷? 真是虎父无犬女,现在她的心计、谋略直追段静轩,我也很难真正把握到她的想法了。也许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以前的她在段静轩的严密保护之下无忧无虑,丰衣足食,没有遇到任何挫折,她的真正能力和性情并没有显示出来。 “您有什么打算吗?”我问。 秀姑道:“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老了,找个安静的地方过一天是一天,还能有什么计划呢?” “那么您想去什么地方居住呢?” 秀姑想了想:“还是去苏州附近找个僻静的村子吧,毕竟在那儿住惯了。以后如果凝芷能分清善恶正邪,以为我念,可以叫她来找我,否则就不要告诉她我还活着……” 我默然无语,秀姑不会干涉我的事情,但已经给我做出了榜样,如果凝芷是非不分,我就不能再纵容她,只有她真的变得理智,我才能把她当朋友。但这样的话,只怕我又要永远觉得亏欠了她的,唉,做人难,做好人更难! 秀姑绝口不提段静轩,显然对他已经完全绝望,再也不想提到他了。 本来我想亲自去苏州找一个地方安顿秀姑,但她拒绝了,给她的徒弟王语晴打了个电话,叫王语晴安排好。在酒店待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夜里我骑着喵太,把秀姑送到苏州交给了王语晴,师徒相见宛如隔世,当然有许多惊喜和感慨。 我回到扬州,带了秦悠悠、甄歌再去南京,入住蔡振华家。我随时都有可能再遇到白眉老妖,急需提高自己的实力,所以我要安静下来究研一下转抄的《大木经》和机关术,另外还要教蔡杰伦和甄歌一些基本功,当然是住这儿最合适了。 蔡杰伦还小,还不能教他咒法,我只教他锤炼精神的功法,差不多就是以前我练的凝神诀。精神力和意志是绝大多数咒法的动力,也是最难练的,要从小就开始打基础,只要基础打好了,咒法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学会,立即就能使用。同时这也是一个考验,如果他不能坚持把基本功练好,或者悟性不行,我都不会教他高深的功法。 武功方面,我学的东西杂七杂八的,临敌经验丰富,理论和教徒弟的经验不足,还是练他家传的武功。而且他们家与南少林有很深的渊源,不怕没有明师,还是另请高明。 对于甄歌,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练功方法和习惯,我不宜再从头教,只是略加矫正和指点。她原本吸收日月精华的方法,几乎就是妖类与生俱来的,方法简单,效率低下,只有晴空正午和月圆前后几天晚上练功才有明显效果。 看不到太阳就以为吸收不到日精,月亮没有圆不够亮就以为月华少,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和心理障碍,不仅初学者会犯这个错误,数不清的修道高人都在犯这个错误。试问太阳和月亮何时没有绕着地球转?不论阴天还是晴天,太阳的温度和距离都是一样的,月亮看起来缺了只是角度问题,还是那么亮,那么为什么就吸收不到了?气也好,光也好,都是以意念引入体内的,心一动,气和光就进去了,所以我现在根本不需要什么姿势、呼吸、意念,心存一念,时刻在采光,时刻在练功。 我说到这儿的时候,甄歌很不以为然:“师父你是到了那个层次才有这样的能力,我还没有达到你那么高的水平,是做不到的。” “以你的基础绝对可以做到。”我很肯定地说。 “我试过了,就是做不到。”甄歌嘟起了嘴巴,一副可爱又可恨的样子,她在用她的行动证明,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意思是当一天师父就可以永远撒娇。 我问:“你偷过鸡没有?” 甄歌立即来了精神:“哪个狐狸精没有偷过鸡?我偷得最多的就是鸡和鸡蛋!” “那你说母鸡为什么能把蛋孵成小鸡?” “这个,这个……”甄歌红了脸,“母鸡会孵小鸡,就像女人会生孩子一样,这是本能嘛。” 我严肃地说:“母鸡之所以能孵出小鸡,是因为它把热气传到了鸡蛋里面,但你去看看鸡窝,有的蛋堆叠在下面,没有与它的身体接触。那么最下面的蛋理论上没有受热,或者受热比较少,最后却与其他蛋一样同时孵出了小鸡,这是为什么?” 甄歌愣了一下:“确实是这样的,那是为什么?” “母鸡孵小鸡,不是靠身体接触来传感温度,而是用它的意念把热气引入蛋内,所以母鸡孵蛋的时候特别专注。它在离开鸡窝的时候,还是经常保持着专注的表情,这个时候它虽然远离鸡窝,但实际上还在用心和意念把热气引入鸡蛋里面。所以它可以离开鸡蛋觅食,却不会影响孵蛋,蛋里面还是温的,不信你就去摸一摸。不论蛋放在哪儿,它对每一个蛋的用心是一样的,引入的热量也是差不多的,所以小鸡孵成的时间不会差太多。连母鸡都可以时刻用意念来引气孵蛋,不受距离、天气、时间的影响,更何况你比母鸡聪明了一万倍,漂亮了一亿倍,怎么可能做不到?” 甄歌愣住了,她经常偷鸡和鸡蛋,对鸡的习性当然是很清楚的,事实就是这样,无可反驳。 在一边的秦悠悠也很惊讶:“大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鸡是这样,鸟也是这样,只要细心观察,我们身边有很多这样的道理,只是人们没有去注意。如果一个人一心只记着想赚很多钱,想当多大官,想勾引别人的妻女,他的心就永远不会满足,时刻在惦记着这些,连睡觉都在做梦睡得不安稳,又怎么可能观察到身边有无数真理?所以悟道也好,练功也好,要先放下一切贪欲和执念,心如古井水,才能映出天上月,一粒微尘落在上面也能产生涟漪。” “师父你真是太厉害了!”甄歌第一次露出了崇敬的表情。 秦悠悠也大发感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大哥现在参悟的是大智慧,从普通和平凡中找出真理,简直是到了近圣的境界。” 第三十三章 吐真情,遇剑侠 “师父,我要学你那手一指就发出的金光,仙人指路!”甄歌热切又期待地说。 我摇头:“这个你现在真学不会,而且你已经会飞剑了,没有必要再练别的。” “飞剑会被人挡住,无论速度还是威力都比不上你的金光,你教我嘛,教我嘛。”甄歌拉着我的手臂用力摇晃,美人加狐媚术,撒起娇来极具杀伤力。 我不为所动:“不是我不教,是每个人功法不一样,以你现在的基础真的学不了。对于飞剑我也不太了解,但我可以教你一些心法,让飞剑威力更大……对了,你家传的剑法是哪里学来的?” “我不知道。”甄歌的眼神有些闪烁。 我瞪了她一眼:“连师父都骗,还想叫我教你真功夫?” 甄歌嘟起了小嘴:“我……我也不是故意骗你,也没有完全骗你,我是真的不太清楚。不过我有一次意外听到我爸爸妈妈说话,好像是从一个快死的人那儿偷来的。我爸爸虽然偷学了一点并教给我,但从来没有给我看过剑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剑谱。” 狐狸精本来就爱偷鸡摸狗,况且不是甄歌偷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点了点头:“飞剑是用你的意念来驱动的,同时也要长期祭炼,让你的精气神与剑气相通、融合,才能更好地控制,所以飞剑算是一种法器。从道理来说,你的飞剑与我的金光是一样的,如果你能练到最高境界,与我的金光并没有分别。以我的观察,你现在只是控制飞剑攻击敌人,靠的是宝剑的锋利伤敌,这应该只是一个初级阶段,接下来你要学会把自己的精神、意志、内气结合到剑光之中,这样才能提高杀伤力。当然还有‘势’的运用……” 我开始给甄歌详细讲解,因为我没有练过飞剑,只能把我运用金光的心得讲给她,这个不容易理解,要真正与剑法结合起来也有些难度,所以花了不少时间,她的收获却有限。 秦悠悠没心思听,先出去了,半个多小时后我出去,她正站在走廊上凭栏远眺,似有淡淡忧伤和失落。见到我出来,虽然立即收起了愁容露出微笑,但笑得却有一点勉强,又怎能瞒得过我? “怎么了,有心事?”我笑着问。 “没事,发一会儿呆而己。”秦悠悠避开了我的眼光直视。 “因为我和甄歌之间太亲密吗?” 秦悠悠有些慌乱,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眼光又与我直视:“我知道你是专一的人,不会乱来,我本来该放心的,可是……可是她那么漂亮,又那么粘人,聪明伶俐刁钻古怪,谁都会喜欢她。我知道我不该乱想,但还是情不自禁会乱想。” 我点头:“确着,她非常有杀伤力,换了我是你也会吃醋和不放心。” 秦悠悠红了脸:“其实我也没理由吃醋,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有能力的人身边总是有很多美女,有很多美女喜欢你证明了你是优秀的……” 我牵住了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你不但对我没信心,对自己也没有信心,在我眼里你才是最美丽的人,从里到外都美。我相信到了你满脸皱纹,牙齿掉光的时候,你的心灵还是一样的美。”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应该介意你跟别人在一起,只要你心里还有我就行了。”秦悠悠的脸更红了,低垂下了头。 我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别说傻话,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现在就开始订门规,徒弟不许碰师父的手……” 我突然心生警兆,转头往外望去,只见五六十米外的树林中,一个人站在一棵大树横枝上,枝叶遮挡,他的身体基本看不到,但一双眼睛却非常明显。经常有人用“像利箭一样”、“像利剑一样”来形容某人眼光锐利,此刻我看到的正是这种感觉,此人的眼神,在我看来就是两柄实质的寒光宝剑。不,世间的钢铁之器,根本不可能发出这样的锐芒。不仅是他的眼光如剑,他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一柄剑! 不仅我有这样的感觉,柳灵儿也打了个寒战:“这人的眼光好可怕,简直可以杀人!”我心坦然,天雷当头也能目不瞬,又何惧他眼光?我凝神与他对视,夷然不惧:“树上的朋友,偷看别人谈情说爱好意思么?” 他的眼光如剑,我的眼光如电,瞬间就像是在心里交手了几百招。紧接着他垂下了眼光,飘身落下树林中,双脚似踏雪无痕,飞掠而去。 秦悠悠惊问:“是谁?” “不认识,看上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人的修为和剑法,简直……简直达到了神而化之的境界。” 柳灵儿现出实体之身,甄歌也跑出来了,都很震惊,甄歌问:“他不会比师父你更厉害吧?” 我摇头:“这个不好说,各有所长吧,但如果他要杀我们,我们根本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人头就要落地了。他没杀我们,看来没有恶意,只是警告我们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藏龙卧虎,并不是没有高手。” 甄歌有些不以为然:“我们又没有得罪他,也没有到处卖弄,用得着他警告吗?太嚣张了!” 我没有说话,但我有些怀疑这人是冲着甄歌来的,因为这个人绝对是练飞剑的,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也有可能是十大门派丢了面子,我却代表十大门派出了大风头,他有些不爽了。不过他没有出手,甚至不愿与我们见面,应该也不会有大的冲突。 …… 我们在蔡家待了一个星期左右,我对于机关术理论上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但要自己制作机关还是有难度,更不要说制作出最高难度的木人了。《大木经》上面记载的咒法我进行了不少测试,但收获很少,我所会的法诀、真言秘语都是世间流传多年,或者错漏缺失,或者后人修改和创新,很难让这些高级咒法生效,我还是需要去找完整版的《鲁班定国真经》。 经过医院全面检查,蔡杰伦体内的肿瘤已经消失了,而我转移的那棵树上却鼓起了一个疙瘩。蔡振华已经稳住了局面,我除了在一些文件上签名,就没别的事了,所以有些待不住了,准备去俄罗斯那个小镇看看。 蔡振华再三挽留,但我执意要走,他也只能同意了,反正我现在来去迅速,随时都能回来,也用不着洒泪而别。 白天在天上飞要是被人看到了,实在有些惊世骇俗,所以我们还是选择到了晚上才出动。这次我留了个心眼,我坐最前面,秦悠悠坐中间,甄歌坐最后,终于避免了尴尬。 一路风呼啸云飞扬,不过片刻已飞出百里,突然甄歌惊呼一声:“不好,有人追来了!” 我急忙转头往后看,只见一道白光疾射而来,长度足有十米以上,当真是快如流星,势若雷霆。白光前端之上站着一人,身穿一套蓝色为主的运动服,左手掐剑诀,右手负于背后,稳稳当当,威风又潇洒。 “剑仙?”我吃惊不小,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剑仙了!我原本不太相信有御剑飞行的剑仙,至少现代没有,但现在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了! 我只是微一愣神,白光来得好快,已经追到了后面,来势凶猛,已经锁定在甄歌身上。甄歌惊慌之下,不及多想就祭起了她的飞剑射向那人。 我暗叫糟糕,你还只是刚会御剑的水平,怎敢去攻击人家已经能御剑凌空的剑仙?本来是没太大敌意的,这一攻击就麻烦了。 蓝衣人脚下的白光跳起一绞,“当当当”连响,甄歌的飞剑立即被斩成好几段,掉落下去。甄歌惊叫一声,还好她修为尚浅,没有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剑虽毁,人受伤却不算严重,就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棍差不多。 我急忙叫喵太停步回头,蓝衣人也停下了,站在一柄白光吞吐的短剑之上。与他眼神一对视,我立即认出来了,就是前几天在树林里面的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高大,剑眉昂扬,双眼威棱,鼻如悬胆,五官略显粗犷了一点,一看就是那种嫉恶如仇,任侠仗义的人。 蓝衣人厉声道:“妖女,你怎会仙剑门的御剑术?” “我,我……”甄歌吓得花容失色,原本伶牙俐齿的她被蓝衣人眼光盯着,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拱了拱手:“这位大哥息怒,有话好好说,敢问尊姓大名,怎么称呼?” 蓝衣人冷冷道:“武当派弟子卓自强,不过我虽然是武当一脉,却不在武当山修行,也不受他们调遣,你代表不了我。” 额,果然是冲着我来的,这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诚恳地说:“我没想代表谁,那天在华山是为了保住十大门派的面子,所以让他们同意由我代表他们出战,没有别的意思。” 卓自强还是沉着脸:“武当、峨嵋、青城、崆峒不是没有人了,而是真有能力的人隐而不出,在外面招摇撞骗的人没本事。” 甄歌这时才缓过气来了:“你有本事,为什么那时不出面为门派争光,现在才来耀武扬威?要不是我师父出手,你们武当已经被全天下人耻笑了,典型的事后诸葛亮,事前……你不感谢我们就算了,干嘛还凶巴巴的来吓人!” 卓自强怒道:“我们修剑仙的人,不能插手人间斗争,更不许争那虚名。你这妖狐,怎会剑仙门的御剑术,还不从实招来!” 我暗叫糟糕,甄歌也不清楚她的剑法来历,现在怎能解释得清楚?卓自强已经瞪向了我:“你是她师父?是你教她的?你竟敢把修剑仙的口诀传给妖类!” 第三十四章 剑道 从卓自强短短几句话,我已经初步了解“修剑仙”的人规矩很多,不能仗剑法争名利,不能在大众面前显示剑法,不能把剑法教给妖类,可能还有某个组织专门负责监督。而我的仙人指路让他误以为是飞剑招式,并把以上三个禁令都给犯了,因此惹恼了他。 为了一点点面子问题,与人家斗气甚至动手拼个你死我活,那就太冤了,我早已过了这种心态的阶段,所以我很诚恳地再次拱手:“卓兄怕是误会了,她练的飞剑是家传的,不是我教的,如今她父母已经仙逝,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卓自强见我态度好,火气消了一些,但一双浓重剑眉皱了起来:“你师承哪门哪派,练的又是什么剑法?” “我完全不懂御剑之术,要说门派的话,算是鲁班门的弟子,学的是鲁班门的咒法,内功方面曾经得到全真教何至真前辈指点过,但从来没有练过剑法。” 卓自强眉头皱得更紧了:“可是我看你却像是修剑仙的人。何至真的名字我听说过,既然你得过他指点,就应该洁身自爱,怎么与妖精为伍,骑着猫妖,带着狐妖,肆无忌惮地纵横往来,这也太过分了。要不是看你身上并无邪气,也没做出奸恶之事,我早已取了你首级!” 汗,这家伙要是出手偷袭,真有可能一招取我人头,这倒不是吹的。但这样当面说人,也太不给面子了,换了修养稍差一点的人,岂不是要立即跟他翻脸动手? 我再拱手:“多谢卓兄手下留情,以后我会收敛一点。不过它们虽然是妖类,却没有害人,反而与我一起助人、救人,那么她们虽然是妖,与人又有什么区别?有些人虽然是人,或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或拉帮结派嚣张跋扈,或作奸犯科贪赃枉法,此等之人,岂不是连妖也不如?” “这……这也有些道理。但你这个妖狐徒弟只怕没有你说的那么守规矩,刚才我要是没有一点实力,岂不是要被她一剑杀了?况且修剑仙的功法,绝对不容许落入妖类手中,你们随我去见剑仙门的传人,由他们来发落。” 我也有些火了:“何以见得她的御剑手法是剑仙门的?她只是学了一点点控制飞剑的方法,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人即使没有任何剑诀也能做到她这样,事实证明既不足以伤敌,也不足以自卫,更不要说修什么剑仙了。你们的功法既然是不传之密,怎么会扩散出去了?这就好比有人钱丢了,她捡到了一块钱,身上只有一块钱,你偏要说她拿走了一百万,要带她去见官,这合理吗?我想需要反省的人是把钱弄丢了人!” 卓自强杀机大盛,眼光变得无比尖锐,脚下的短剑白光猛地拉长:“你要护着她,莫非被她美色所惑?” 正面动手,我的法身灵光要比他的剑气更快,未必就会输给他了。我暗中凝聚灵光,使用散势法提高自己的气势与他硬碰:“武当弟子,世人敬仰的剑仙,原来是不讲道理仗剑欺人之辈,我一再谦让,难道是怕了你不成?事间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你蛮不讲理,剑法再高又有什么了不起?在我看来,你就是那种连妖精都不如的人,只不过把獠牙换成了利剑!” 卓自强愣了一下,徐徐收了外放剑气,竖掌于胸前揖首:“对不起,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容易冲动,因此不知被师父骂过多少次了还是改不了,今回又错了。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证明你不是邪道妖人,这个小狐狸也是真的没学到完整剑诀,那就没事了,就此告辞。” 卓自强说完调转身就要溜,我急忙道:“且慢,卓兄嫉恶如仇,坦荡直率,人如利剑,心怀仁道,我是很敬佩的,刚才说的话也有些过分了。” 卓自强回转过身来,表情有些惊讶:“好个‘人如利剑,心怀仁道’,这就是我们修剑仙之人的要诀和写照啊,要说你不是练剑的我真不信!” 我笑道:“说实话我以前不太相信有人能御剑飞行,这是第一次见到,实在好奇得很,请问世间还有多少像卓兄这样的人?” 卓自强道:“剑仙一道,自古就是有的,黄帝、广成子、太乙真人、火龙真人都是此道高手。战国时期,剑仙之道传得更广,尤以燕国、赵国、韩国为多,比如越女。再后来有吕祖(吕洞宾)、本派张三丰祖师等,我这一脉就是张三丰祖师所传。近代一些知名人物如梁海宾、陈撄宁、陆锦川、郭浩然等都有修习剑诀,不过这些在世间扬名的未必是高手,像我这样也只能算是小成。绝大多数修剑仙的高手都躲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终身不显姓名和剑法,遇到了也未必能看得出来,很难说还有多少人。” “原来是这样,刚才你说有一个‘剑仙门’,那是一个专门修剑仙的门派吗?” “是的,但剑仙并非剑仙门独有,全真派、天师道、丹鼎派、茅山派都有剑仙,各有自己的剑诀。剑仙一系是道门之中潜藏得最深的,只许师父传徒弟,不许徒弟寻师父,心性、涵养、德操缺一不可,所以传人很少,世人很难见到,甚至以为剑仙只是小说中人物。” 卓自强这种人,把你当朋友就可以把心掏给你,把你当敌人就要你的命,现在对我消去了敌意,还是很健谈的,有些不太方便对外人说的事也说出来了。这样的打手不充分利用起来,就太没有天理了,我简单地把江相派召唤出饕餮,现在饕餮想要复活蚩尤祸乱天下,操控江相派开始制造麻烦的经过说了一遍。 “八月初一华山论剑只是江相派的第一步棋,侥幸被我打乱,只怕现在第二步、第三步已经在展开了。我们势孤力单,不是它的对手,卓兄这样的剑侠、剑仙,修道练剑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希望能出手相助。” 卓自强道:“竟然有这样的事,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事我当然是要帮忙的,你知道白眉老妖现在在哪里吗?” “我也不知道,但它迟早是要露面的。想要杀它,凭一两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而且要先杀了江相派一个叫陆不同的人,才有可能打败它。” 卓自强愤然道:“此等魔头,必须诛之,我这就去寻访一些道友,给你助拳。我先走了。” 话刚说完,他“咻”的一声就飞走了,铿锵吟啸声传来:“龙吟常思去,跃匣削不平,此剑在人间,百妖共收形,奸邪与恶魔,胆破魂亦惊,试以向星月,神光射幽冥……” 我苦笑,真是个热心肠急性子,我连联系方式都没跟他说就跑了。 秦悠悠嘘了一口气:“这人也真是的,剑法练到这么高水平了,性子还是那么冲动,还好刚才没有打起来。” 甄歌也长长吐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有点本事就自以为了不起,真讨厌!” 我“哼”了一声:“记住了,以后不许再乱出手,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甄歌在我后面吐了吐舌头,不敢顶嘴。我催动喵太继续前进,甄歌很快就忍不住了:“师父,刚才要是动起手来,是你比他强一点,还是他比你强一点?” 我没吭声,说实话我真没把握,秦悠悠道:“当然是大哥比他强,其他不说,就修养和心性而言,已经比他强多了,修养上不去,他的剑道也会受限制的。” 甄歌道:“就是,凶巴巴的,哪里像师父这样温文尔雅,心胸宽广,学识渊博,这才是高手风范。” 秦悠悠搂在我腰间的手轻轻掐了我一下,像是在说:你看,她对你崇拜得紧呢。 柳灵儿也在我心里说:“这丫头片子好像不止是把你当师父啊。” “别胡说,只是师父!” “嘿嘿,既没有正式拜师,也没有正式传功,算哪门子师父啊?” “哦,原来你是要她正式磕头啊,行,我找个时间叫她磕头。” “……” 为了摆脱秦悠悠和柳灵儿的怀疑,我开始以师父的口吻说:“之前我对剑道不了解,教不了你,现在从卓自强身上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我可以教你一些了。” 甄歌很惊讶:“啊,你才看他一眼,就明白剑道了?” “第一,我不止看了一眼;第二,剑道也是道,万事万物的道都有共通之处,所以我能看出一点共性来。像你这样层次,人是人,剑是剑,人在控剑,用剑伤敌;像他一样,人剑合一,人就是剑,剑就是人,他出手必定带着他全部修为,修为才是主要的,宝剑的锋利已经是次要了。不过这还不算高明,更高层次,应该是有心无剑,全凭心意,是为心剑;再高一层,剑即是道,道即是剑,是为道剑,那才是真正的剑道。” “啊?”甄歌愣在那儿,“你说的我好像都明白,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练啊!” “内练丹道,外现锋芒,重要的不在剑,而在内修,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试着把剑光、日光、月光三者合一,结成妖丹,具体的我还要想一想,再慢慢跟你讲。” 甄歌叹气:“我现在连宝剑都没有了,还怎么练啊!” 这个我暂时也没办法了,好的剑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第三十五章 远赴北海 在往北飞的途中,我们一直在议论卓自强和剑仙,修剑仙这一系,确实是道门之中最隐秘的,只怕连武当山上的道士们都不知道有卓自强这个人。这一系并非道门正统主流,算起来也是旁门。 很多人不相信有法术这种东西,因为他们没有亲眼看到,我们之前不相信有剑仙,也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实际上这种心态才叫做“迷信”,迷失信仰,迷失自我,坐井观天,闭门造车。 我对卓自强是带着敬意的,他并非像秦悠悠和甄歌说的没有修养,而是本性外露,率性而为。修道之人最忌压抑自己的本性,直率冲动,锋芒外露是他的本性,无需压制和改变,只要心怀仁义即可,所以我说到他不讲道理仗剑欺人时,他立即醒悟并道歉。如果他真的没有修养,怎能做到这一点? 能练剑有成的人,其性情一定与宝剑的特点有相似之处,并且人与剑气长期互通,甚至人剑合一,那么人的性情就会变得像剑一样刚直、锐利,锋芒外露。刚则易折,所以需要悟道修心,这样才能刚柔并济,人的修养上去了,剑法也上去了,所以我说卓自强是人如利剑,心怀仁道。 简而言之,没有一点个性的人,是练不好剑法的。那么放到甄歌身上也一样,要充分挖掘她的个性特点,并找到一柄适合她用的宝剑,才有可能练出点样子来。甄歌虽然是妖类,却没有一般妖类常有的凶戾、狡诈、狠毒,她身上带着清纯的气息,如同孩童般纯真,有时撒娇、整人、捣蛋或使用一点狐媚手段,也只是本性使然。所以我要从她这个特点出发,练出纯洁之剑…… 我在心里暗打主意,没说出来,至于秦悠悠和柳灵儿的担忧,那是多余的,我怎会因为她漂亮就对她有邪念呢?我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感情经过了很多波折,差点死了好几次,什么都看开了,她正好是我向道之心的试金石,面对绝色不动心,比不能经受考验要更高一筹。 飞了约一个多小时,我们到达了北海。古代中国人称为北海,实际上不是海,而是世界上容量最大的淡水湖,现代叫做贝加尔湖,位于俄罗斯西伯利亚的南部伊尔库茨克州和布里亚特共和国境内,这是我根据青丘凝雪的记忆,查了卫星地图之后确定的。我是中国人,继续了古人的传承,还是叫它北海吧。在许多古籍里有提到北海这个名字,这说明中国人很早以前就熟悉它,说不定在远古时期它还是中华的版图呢。 青丘凝雪说的那个小镇距离北海不是很远,我以为找到了北海,再以这个为定位,能比较容易找到。但我错了,北海是那么大,我找不到她记忆中熟悉的地方,所以也就没办法定位,只能沿着北海边沿一圈圈地找。 几百年过去,变化实在太大了,我找到的城镇没有一个是眼熟的,而且她以前并没有刻意去记忆这个小镇的位置和名字,只是到处跑时路过,我不可能沿着她曾经走过的路线都跑一遍。从上半夜找到快天亮,我还是没有找到眼熟的地方,晕头转向了。 这里与国内大不相同,有人聚居的地方会短距离内连续出现几个城镇,没人聚居的地方几千里连一条路都看不到,而且这个季节已经遍地冰雪,荒凉得简直不像是在地球上。在这样一个地方,找一个模样已经改变并且没有名字的小镇,跟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 无可奈何,我又回到了北海,天亮之后,降低高度沿着东侧岸边仔细查看山形地势,城镇有很大变化,山川河流的变化应该是不大的。果然,找了十多分钟后,我看到了有点眼熟的地形,然后凭着感觉找去,飞了一两百公里,前方出现了一个小镇……这个小镇我之前有经过,因为一点都不像,只在天空扫一眼就过去了。 在青丘凝雪的记忆中,那个小镇有上百栋房子,很多商店的招牌上写有繁体汉字,有少数中华人种。而眼前这个小镇只有三四十栋房子,没有一栋是眼熟的,没有一个招牌是汉字,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以常理而言,房子是越来越多,越盖越高,怎么可能会少了一大半?所以我上一次路过时,扫一眼就走了。 现在再次来到这里,我当然要降落地面细看,这一细看就看出来了,附近的山川地形都是眼熟的,这里就是青丘凝雪说的那个小镇! 这是一个大峡谷,而且是在峡谷的尽头处,两边和后面都是很高的雪山,挡住了寒流,山腰以下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峡谷中有一个小湖,居然没有结冰,小镇的大部分房子就是背靠高山面对小湖而建——这个小湖也与青丘凝雪的记忆有些不同了。 我把情况对秦悠悠和甄歌说了一遍,她们也很惊讶,为什么小镇会完全变了模样,并且居民大幅减少了? 我们正疑惑,靠近湖边的一户人家开了门,走出一个秃顶络腮胡的高大中年白人,穿着灰色风雪衣,穿着长筒防水靴,左手提着木桶,右手提着打包的渔网,像是要去捕鱼。打开了门他又退回去,戴上一个大皮帽才出来,看到了我们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 我感应到了他心里的想法:怎么会有中国人?这么早从哪里来的?哇,好漂亮的小姑娘…… 渔夫的眼光停在甄歌的身上,死盯着她看,从脸到胸,从胸到腰,从腰到大腿……这样看人是很粗鲁无礼的,同时他心里也有龌龊的念头,眼光自然变得色迷迷的。 甄歌生气了:“师父,这野蛮人的眼睛好讨厌,我可以教训他一下吗?” “先打听一下情况吧。” 甄歌立即快步走过去:“大叔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渔夫嘴里叽哩咕噜说着俄语,我们一句都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他的想法:这些人一定是偷渡过来的,我要不要报警呢? 我能够直接用意念与他交流,但这样会吓坏了他,如果是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我强迫他,有可能对他的大脑造成损伤,所以就需要甄歌下“迷魂香”了。甄歌暗中吹了一口香气,渔夫就迷糊了,恍恍惚惚像做梦一样,有问必答,我能立即得到相关的全部记忆。 这里果然就是墨家弟子隐居的地方,最初都是黄种人,千百年后,祖宗的精神和戒律变得淡薄,墨家子弟忍不住与邻近的当地人通婚。渐渐的,这里的白种人越来越多,但主事之人一直都是黄种人,每一代总有少数人坚守阵地,祖宗的意志虽然已经变得薄弱,却还没有放弃。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有大量德国军队经过附近,并攻击了这个地方。墨家弟子誓死保护家园,他们也有一些新式武器,个个都练武,击杀了大量敌人,但终究无法与军队的飞机、大炮、重机枪对抗,很快这里被夷为一片平地。黄种人几乎都在一这战中死了,只有妇女和小孩逃走,从此没有下落,可能在荒野中冻死了或是被野兽吃了。 一些白种人没有黄种人那么“固执”,敌人逼近时就逃走了,战争胜利之后,他们回到这里再建家园,所以整个小镇包括小湖都变了模样。从那之后这里就是白种人说了算,现在已经没有黄种人住在这儿了。 我有些伤感,曾经在这里的那些人,恐怕是唯一的墨家直系后代,传承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消失了。剩下的这些白种人,虽然也是他们的血脉,但已经没有了他们的精神,不能算是墨家弟子。近代以来,国内研究墨学的人寥寥无几,浅尝则止,墨家算是彻底退出史历舞台了。 当然,我更关心的是那个山洞在不在。以前那个神秘山洞白种人是不能进入的,一般的黄种人也是没有机会进去的。渔夫的父亲、祖父、曾祖父都没有进去过,所以他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据说大战爆发时,这里的领袖“巨子”已经永久关闭了那个山洞,没有人能进去了。 “这里还有谁知道更多关于密洞里面的情况?”我问他。 渔夫立即回答:“酒馆的老板,伊万。莫洛斯。李最清楚,他的爷爷曾经进去过,现在他是巨子,是我们的精神领袖。” 我心里有些不爽,一群苟且偷生的白种人,连汉语都不会说,还好意思自称墨家弟子?我倒要去会会这个“巨子”。虽说这些人让我有些反感,却也不能为难他们了,所以我叫甄歌放了渔夫,让他忘了刚才的事。 渔夫愣了愣,提着木桶和鱼网继续向湖边走去,我们则往小镇内走去。不一会儿,后面传来“扑通”一声,我们回头看,原来是渔夫掉进了水里,正在手忙脚乱往岸上爬,这么冷的天,这一泡可真够惨的。 “呵呵……”甄歌掩嘴偷笑,不用说是她做的手脚,谁叫渔夫色迷迷看她呢。 第三十六章 暴力镇野蛮 村庄最后面有一栋以圆木为墙搭建起来的房子,每一根圆木都有海碗大小,粗细一致,宽大结实,屋顶覆盖着积雪,有一种粗犷原始的美。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实木招牌,烧烙出字母和酒瓶、酒杯之类,我们不认得是什么字,但这就是渔夫所说的酒馆了。 从地形来看,青丘凝雪所说的那个秘密山洞,入口就在这栋屋子后面,被木屋挡住了。 这么早酒馆还没有开门,里面传出刀剑挥动的“嘶嘶”破空声,有人在里面练剑或练刀。我凝神感应,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拿着一柄很粗大的剑在舞动,动作以刺杀为主,基本是中国剑法特点,但也带着一些大幅度砍劈动作,像是战场上用的刀法,或西洋双手剑技法。此人块头不小,剑的重量也不轻,但脚步却很轻灵,在不停地移动,呼吸虽然略急却平稳,已经有相当不错的功底。 可能是我们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收剑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扫了我们一眼立即露出警惕和不友善的眼光。这人身高足有一米九,年龄约五六十岁,白头发,黑眼睛,红脸膛,鼻子不是很高,带有一些中国人的特征。他站在那儿头都快要碰到门框了,手里的剑不包括剑柄也有一米三长,巴掌宽,剑柄也特别长,无剑首。他把剑往地上一插,手按剑柄以极浑厚响亮的声音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他的汉语标准得出乎我的预料,多少让我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但这种把我们当贼一样的眼光和语气,让我很不爽。我说:“中国人,从中国来的,你就是伊万。莫洛斯。李?” 伊万。莫洛斯。李皱起眉头,语气更加不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反问:“你是中国人还是俄罗斯人?” “我是主,你们是客,客随主便,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你是中国人,你可以算是这里的主人;如果你是俄罗斯人,对不起,你是客人我们才是主人!” 伊万。莫洛斯。李眼光收缩,面带杀手,右手握紧了剑柄。我又怎会怕了他?冷冷地望着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大概也看出了我不是一般人,强压怒气:“我是墨家传人,现在的巨子,在这里一切我说了算!” 这时有一些人发现了这里的争吵,围过来了,有些人面带惊讶,但更多人的眼神是戒备的,怀着敌意的。毫无疑问,只要伊万。莫洛斯。李一句话,所有人都会攻击我们。 我平静地说:“墨家是中国诸子百家之一,兴盛于春秋战国时期,主张非攻兼爱,只有中国人才能算是墨家传人,你们是俄罗斯人,不能称为墨家传人,更没有巨子之说。” 伊万。莫洛斯。李重重“哼”了一声:“愚昧无知,墨家是一种组织,是没有国界的,墨家的创始人墨翟本来就不是中国人,而是受了墨刑的外国人,也就是现在的俄罗斯人。” “胡说八道!”我和秦悠悠、甄歌都怒斥,连柳灵儿也忍不住跳出来了,突然多了一个人,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赶走他们!”有一个体重超过两百公斤的白人大胖子大吼一声。 “赶走他们!”“滚开!”围在我们旁边的五六个人跟着大叫,还有些是用俄语,不知骂的是什么。 附近一些房子的门打开,有更多人跑过来,有的手里拿着猎枪、散弹枪。酒馆里面冲出一个中年人,手上也拿了一支双管猎枪,站在伊万。莫洛斯。李身边,拉开了保险枪口对准了我们。 我很清楚这些人为什么一见到我们就那么紧张,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俄国人,山洞里面的东西是属于他们的。会找到这儿来的中国人,很有可能是当年逃走的黄种人的后代,具有真正的继承权,威胁到他们了。 秦悠悠、甄歌、柳灵儿、喵太都很愤怒,只待我一声令下就放倒这些人,几杆枪对我们的威胁并不是很大。但我有一些顾虑,万一失手其中一个人开火了,散弹枪的子弹乱飞,不管是谁伤着了哪个美女和喵太我都心疼。这些人虽然可恶,但这里确实是他们的家园,他们也确实是墨家后代的血脉,我们直接硬抢好像过分了一点。 我说:“各位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墨子是哪里人,墨家有没有国界,这是学术界的事,可以慢慢再研究……” “滚!”伊万。莫洛斯。李的儿子大吼一声,同时朝着我们头顶上方开了一枪。 居然开枪威肋我们,我有些恼怒,但我还是不想动手,平静地说:“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拿走山洞里面属于我们祖先的东西,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虽然你们也有墨家弟子的基因,但你们已经忘了祖宗的精神,不配称为墨家弟子,不配拥有山洞里面的东西。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不要在这里围观,更不要试图阻挠我,否则你们会尝到相应的……” “呯!”那个本来应该是姓李,现在把李字放到后面的中年人开枪了,这一次是对着我们开枪的。但就在他手指用力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我的元神法身已经到了他面前,抬起了枪口,所以子弹还是飞向空中。 元神法身只是一闪,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我紧接着冲过去了,一拳打在小李的鼻子上,打得他丢了枪倒进屋里。老李拔剑,距离太近已经挥不开了,朝向我肋部拖切。我已经抓住了双管猎枪,往外一格,火星迸射,响起了刺耳的刮擦声。 秦悠悠、甄歌、喵太、柳灵儿同时动手,分别扑向周围持枪的人。柳灵儿是灵体之身,动作最快,一巴掌把一个家伙抽得晕头转向。秦悠悠和甄歌都是极其敏捷的人,闪电般抓住了对手的枪管,拳打脚踢,三两下就把对手放倒。喵太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扑跃往人家脸上一挠,那个家伙立即丢了枪捂着脸惨叫。 还有两个持枪的人,因为双方已经纠缠到一起,开枪很可能误伤自己人,哪里敢开枪? 我挡住了老李的剑,一脚踹向他膝盖。老李反应也挺快,错步移身,同时左手抓向我喉咙。他的手比我不是长了一点点,他可以叉住我轻易提起来,我的手却打不到他身上,但他的手再长,又怎能长得过我外放的灵光?我一指戳向他肩头,极细金光从指尖射出,在他肩头刺出一个小洞,他的手立即无力垂下并且后退。 我另一只手拿着猎枪,枪托往前撞在他额头上。他连受两次重击,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我迅速一掌砍在他持剑的手腕上,夺过了巨剑架在他脖子上,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在场有几个白人身手不错,正在与秦悠悠和甄歌搏斗,见到老李被我制住,只能住手。甄歌气恼这些人野蛮无理,对手已经停手了她还不解气,“呯”的一拳把人打晕了。别看她的小手嫩得像是剥了皮的鸡蛋,打在足有她三倍体重的大块头身上却极具威力。秦悠悠有样学样,也不讲“江湖规矩”,一拳把对手打晕了。 老李晕乎了足有一分钟才缓过气来,局面已经逆转,也见识到了我们的厉害,哪里还敢乱动?他怒瞪着我,恨不得一口把我吃了。小李捂着鼻子爬起来,鼻血长流,另一只手指着我大骂。因为捂着鼻子和嘴巴,说话含糊不清,我也不知他骂的是哪国语言,或者兼而有之。 我有心立威,扯着老李往外拖了一些,左手持剑架在他脖子上,右手一记掌刀向门口上方的招牌虚劈。金光一闪,厚厚的实木招牌立即从中间切断并垂挂下来,两边一样长,切口比电锯切割的还要整齐。 我厉声喝道:“你们谁的脖子比这块招牌更硬?谁敢再乱动,我就砍了他的头!别人对我客气,我也对他客气,别人对我野蛮,我就比他更野蛮!从现在开始,谁敢再试图攻击我们,我就杀了他;谁要是敢报警或者逃跑,我就把所有人都杀了!” 众白人面面相觑,然后大部分垂头丧气,少数怒目而视,却没人敢吭声。我这一掌把他们完全镇住了,如果我真要杀人,只是一挥手的事,他们根本没有抵抗的机会。 老李“哼哼”几声:“你功夫再强也没有用,早在上个世纪禁地已经永久封闭,没有人能进去了。” “既然已经没有人能进去,你们为什么怕我们靠近?” 老李愕然无语,沉默了十几秒钟可能是不服气,说道:“全世界只有我知道进去的办法,但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我笑了:“这么说就没人敢杀你了,否则就永远进不去了,甚至你想自杀了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你的老命,然后向你肯求,跟你合作?” 老李道:“我不跟你谈条件,我不会告诉你的,我才是最有资格继承这一切的人,我宁可让它永远埋在里面,也不会让给你!” 本来我只想找一本书,不管墨家后人的事,但现在这些人的野蛮和傲慢激怒了我,老祖宗的东西不能留给他们,我决定连一针一线都要带走。至于进去的方法,我就不信我会逼问不出来,我的美女徒弟已经在手发痒了。 第三十七章 封门巨石 我放下了老李肩头的剑:“再声明一次,我不是来杀人的,但我也绝对不能让中国人的东西留在这里,除非你们从此成为中国人,让这块地方变成中国版图。显然你们做不到,所以没有商量的余地,那么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和平解决,你们放弃抵抗,不搞破坏,我凭本事拿了该拿的东西就走,不伤害你们任何人;第二武力解决,你们可以使用一切方法来争夺你们觉得属于你们的东西,但结果很可能是我杀掉你们所有人,任何警察、军队都救不了你们。” 这时已经有更多人围过来了,不下二三十个,包括了几个小孩和妇女,惊恐、疑惑、愤怒各种情绪都有,没人敢开口。老李惦量了一会儿,颓然低头:“如果你保证不伤害我们每一个人,包括不逼迫我,我就选择和平解决。” 我早已料到了他们会妥协,就像他们的父辈为了活命逃离这里,墨家的精神在他们身上已经荡然无存,自己的生命、生活更重要。他们回到这里,并不是真要继续祖先的精神,而是为了古董和财宝,但拿不到的财宝哪里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今天的事,其实就是抢夺宝藏,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可以。”我答应了,但我不逼迫他不代表我不偷窥他的记忆,偷窥与逼供是两码事。 小李气愤不过,捏着鼻子昂头了好一会儿,这时瓮声瓮气道:“只给你们一天时间,你们不能一直在这里限制我们自由。” 老李立即给了儿子一个赞赏的眼光:“对,一天时间。” 这些野蛮人心里的小九九我怎会看不出来?他们肯定已经花了很多时间还没有进去,现在只给我一天时间,我是无论如何不能进去的。实际上我也不可能留在这里太久,迟则生变,要是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俄国官方知道这里有宝藏,他们的军队还不立即开过来? “三天!”我坚决地说。 “不,只能一天!”老李也很坚决。 “那我就只能选择杀人了!”我双手握剑举起就要向老李砍去。 “好,好,就三天,就三天。”老李急忙同意,眼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奸诈和得意。 条件谈妥了,老李开始用俄语讲话,安抚众人,并给伤者治疗。其实也就他父子和被喵太抓伤的人出血了,其他人强壮高大,皮粗肉厚,打几下没什么大碍,轻微脑震荡不算伤。 我也不急着掏老李的记忆,先到后面去看看再说。我叫柳灵儿暗中监督众人,制造灵力场干扰这片区域的无线讯号,只要有谁打电话,立即弄坏他的电话并给他点颜色看看,喵太配合柳灵儿行动。 这栋木屋前面是小酒吧,后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地上虽然清扫过了,还是能看到不少碎石和泥土。最后面没有墙,而是用一块大蓬布挂在石壁上,遮住了整片石壁。我走到蓬布前,毫不客气一把扯落,立即露出了一个大洞。 这个洞很不规则,外大内小,外面像是用炸药炸开了一个大缺口,几乎宽达整面墙壁。里面的小洞相对规则了很多,洞壁上遍布冲击钻和切割机留下的痕迹,并有电缆线牵到里面。 原先洞口上方有一片巨大的外突石壁,高有几十米,厚有七八米,不知道是被侵略者的飞机大炮炸塌下来,还是墨家弟子做了手脚,整片落下来把洞口完全堵死了。这片巨石本来是有些松动的,所以老李他们不敢轻易使用炸药,只能一点点慢慢挖,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石壁上有一个开关按钮,我按了一下,里面的灯亮了起来,洞穴深度已经有十几米,看样子早已挖到原有的洞里面去了。我们往里面走,果然里面的石壁是旧的痕迹,他们只是破开了两层很厚的石门。 尽头是一块与山洞一样大的完整巨石,把整个山洞完全堵死了,上面尽是凿痕。地上放着空压机、小型发电机、抽水机、风钻、冲击钻、切割机之类的工具。 我上前细看,这一段山洞宽约一米八,高约两米五,拱形顶,非常规则。堵着洞的巨石与山洞型状完全一样,两侧的间隙连刀尖都很难插进去,简直可以用严丝合缝来形容。 我试着推了一下,纹丝不动,已经挖开的厚度已经将近有两米了,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厚。我不由咋舌,这块巨石得有多重?要多么精准的工艺才能刚好塞进山洞,更大的难题是如何移动这样一块巨石塞进山洞里面? 秦悠悠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这块石头没有一百吨也有八十吨吧,古人是怎么移动它的?” “机关!”我脱口而出,接着蹲下身来,扫开地面的碎石,再吹一口气,吹掉尘土露出地面。地面左右对称明显有两条凹槽,非常光滑但并不深,再看巨石底部也有浅浅的凹槽,与地面的凹槽相对。我伸出小指头刚好可以插进槽道内,用指甲刮了一下,刮出一点黑乎乎的东西。 “他们一定是在槽道里面放了金属小圆柱,浇上了桐油,这样就等于在巨石下面安装了轮子,可以省力百倍。假如这两条槽道有一点点倾斜度,只要几个人就能推动它,让它自动滑行到设定的位置。” 甄歌满怀希望地望着我:“师父知道这个机关是怎么设计的,那就一定能破了?” 我摇头:“那可不一定,墨家的机关与鲁班门的机关是有区别的,而且他们用的是最古老的技术,我学的是经过后人修改过的技术,未必能破。更糟糕的是这里的东西都被这些野蛮人暴力破坏了,即使原来有开启的方法,现在也失效了。” 甄歌很生气:“可恶,难怪他们同意了我们的条件,原来这里堵死了,三天根本挖不进去!” 秦悠悠露出思索的样子:“外面进来这么远,有两道石门,这块巨石不可能是从外面推进来的,那么就是从里面往外面堵的。按照大哥刚才的理论,滑道是有些倾斜的,那么应该是里面高外面低,有没有可能往外拉动呢?” 这个有些道理,但如果能轻易拉出来,那就失去堵路的作用了。我猜墨家弟子封闭这儿时,是扳动了里面的机关,启动巨石,人出来之后巨石才滑到设定位置,然后里面有一个自锁机构,锁住了巨石继续前进,也防止被人拉出来。假如他们还想进去,就会留一个开启的方法,这个方法应该是在某个小孔洞注入大量的水,水流到里面的蓄水池,达到一定重量时就可以打开自锁机关。 我把我的设想说了一遍,然后说:“水是古代机关术的主要动力,外面那个湖没有结冰,可能是因为地下深处有温泉,墨家弟子选择了这里安家,第一个原因就是需要这里不会结冰的水来驱动各种机关,第二个原因是这里有一个很大很复杂的天然山洞。” 秦悠悠和甄歌都用力点头,立即开始寻找小洞,我也开始寻找。这附近的石壁很整齐,没有可以注水的地方,但再往外找,我们在第一层石门和第二层石门之间的石壁上找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我的意念沿着小洞向里面延伸,果然它是通向里面方向,但太深了我无法感知尽头在哪里。 无论如何提水总比凿石壁轻松,值得一试。我走到外面,围在门口的人已经散去了,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给老李涂药包扎伤口,小李拿着一袋冰块按在鼻子上,对我怒目而视。 往门外看了几眼,小湖离这儿并不远,我心里一动,里面有现成的抽水机,何不利用起来?不过目测现有的水管不够长,不知其他人家有没有差不多大的水管。这个任务我就交给甄歌了,每户人家都去看看,有就全“借”过来。 不一会儿功夫,木屋外面突然多出了好几条消防用的水管,足够长了。我立即动手,开始驳接水管,需要什么工具和材料,甄歌很快就能给我找来。找东西、偷东西、隔空搬运,她在这方面的特长别说是我和秦悠悠,柳灵儿和喵太也没办法跟她比。 很快水管接好了,直接从湖里抽水注进小洞内。老李和小李忍不住好奇,跑进来看热闹,实在想不通我往石壁里面注水做什么。 抽水机工作了不到五分钟,我就听到了山洞内部传来隐约的金属磨擦声,但堵路的巨石还是没动。秦悠悠动手把巨石外面的地面清理干净,我用冲击钻在巨石上打了两个深洞,敲进钢纤,再敲成弯头,双手抓了钢纤往外拉。 老李和小李的表情早已从惊讶变成了嘲讽,这时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你要是能拉动,母猪都会上树了!”“简直就是愚公移山啊!” 我站稳了双脚,略蹲马步,气沉丹田,往外奋力一拉……我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我这一拉足足抵得上五个壮汉同时用力。巨石动了,向始向前滑动,石壁上传来刮碰声,闪现少量火星。开始移动之后,我不需要花太大的力气就能拉着它继续滑行了。 老李和小李惊呆了,比看到母猪上树还要惊讶。 第三十八章 机关洞 我拉着巨石越走越快,依靠惯性它就能自己向前滑,根本不需要用力。外面的地面已经被破坏,并且比巨石要宽大,所以巨石开始产生倾斜,在一侧石壁上擦出一溜火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声势惊人。 巨石滑行了约三米,“轰”的一声巨响,卡住不动了,地面好一会儿还在震颤,石壁上沙土纷落。站在后面看热闹的老李和小李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吓得往外跑,怕巨石会撞上他们。 这块巨石的长度原本有三米左右,同样大小的山洞也有三米多,滑到这个位置还没有完全脱离出来。但外侧的石壁已经被破坏,比巨石要宽,并且巨石倾斜了,所以有一侧已经露出了勉强可以让人挤进去的空间,里面漆黑一片。 “我需要一个手电筒。”我对甄歌说。 “马上就拿来。”甄歌说,几秒钟之后左右手都凭空出现了一个手提式蓄电池矿灯,把其中一个递给了我。 小李瞪大了眼睛,大叫起来:“het,het,bop……这是我的矿灯,你们不能拿走!” 我握起拳头朝他晃了晃,吓得他急忙后退,一边退还一边用听不懂的鸟语咒骂,结果脚下一绊,摔了个四脚朝天,半天爬不起来。 老李也非常郁闷,他们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才把巨石挖掉一半左右,而我只是轻轻松松就拉出来了,这太打击人了。他说:“如果不是我们凿掉了一半,你是拉不动的。” 我耸了耸肩:“那么谢谢你们的帮助,但这改变不了什么,你只能到这里为止,如果超过了这块巨石,不管是谁我都会杀了他!” 老李气得直哼哼,很快又强硬起来:“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里面每一个地方都有机关,比这个要复杂得多!” 连这么简单的一个机关他都破不了,我也没兴趣从他的大头颅里面偷记忆了,打开了矿灯,挤进了巨石里面,刚刚好能进去。我能进去,秦悠悠和甄歌比我苗条得多,当然就更能进去了。 往里面走了一些,秦悠悠低声说:“大哥,这些俄国人会不会使坏,眼看没希望了,把洞口炸塌下来?” 我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只要我们不往外面搬运珍贵的东西,他们就会以为我们还没有破开机关,心存侥幸等下去。如果他们有异心,也要看到我们般东西了再动手……” 秦悠悠和甄歌都会意地笑了,我有乾坤袋,多少东西都能装进去,哪里需要往外搬?让他们在外面干瞪眼等着去吧。 巨石后面有三个粗大的铁环,地面的槽道里面镶着小小的滚轴,滚轴放在半圆形的小凹槽内,可以转动却不会跳起来,与我们现代的滚珠轴承原理是一样的,而且制作得非常精密。里面的石壁上有一根已经缩进去的圆棍,如果这根圆棍没有缩进去,是绝对不可能拉动的。 我很佩服,虽然只是很简单的机构,却充分利用了地形来设计,有一种大巧若拙的味道,结构简单,机关并不简单。 过了原先巨石堵塞的地方,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一看我就愣住了。以前青丘凝雪进来时并没有水,现在几乎都被水淹没了,只有我们这边一块地方因为地势高没有淹住。这个大洞窟里面,在不同的方向和高度有三个洞,现在只有最高的一个洞口没有被水淹住,我要去的那个藏书的山洞也被淹住的。 “糟了!”我失声惊呼。 秦悠悠和甄歌急忙问:“怎么了?” “藏书的山洞被淹住了,如果是洞口封住以后就进水,现在已经过了六七十年,里面的书全都被泡坏了!” “啊……”两人也愣住了,甄歌很快说:“也许是刚进水呢,藏书的地方应该能防水吧?” 我摇头:“一个可能是墨家弟子想要真的毁了这里,所以封洞之前引水灌入,另一个可能是侵略者用飞机大炮轰炸这里,爆炸的震动致使排水系统出问题,石壁上渗出来的水排不出去。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秦悠悠道:“先进去看看再说。” 我走到水边,探手试了一下,这水虽然没有结冰,却冰冷刺骨,长时间潜入水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能以元神法身潜下去看看了。秦悠悠也放出了影子,无声无息钻进水里,与我一起前进。 进入洞口不远,就被一道石门堵住了,我试着推了几下,完全不会动,加上秦悠悠的影子也推不动。我感应不到里面的情况,秦悠悠的影子也进不去,这道门连个缝都没有。 进不去是坏事,但这道门这么坚固和严密,可能水也进不去,那就是好事了。藏书的石室并不是在石门后,要经过几个石室和颇长的通道,如果每个石门密封性都很好,没进水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我细仔搜索石门附近,没有找到像是开关的东西。设计这处地方的人是个机关术高手,他会充会利用天时地利,未必会把开启的机关设在石门附近,这就极大地增加了我寻找开启机关的难度。不过我也是有优势的,我能“看”到一定深度的地下和岩石内的东西,但这里的积水影响了我的感应能力,无法感应到太深的地方。 我立即决定抽水,把积水抽掉不仅有利于找机关,开启石门后也不会淹掉了石室内的东西,这是必须的。即使不能把积水抽干,只要降低积水高度也是有利的。 抽水机和水管都是现成的,水管长度足够,调转个方向往外抽就行了。往外排的水就在酒馆门口,老李一家虽然郁闷,倒也没提异议,或者是他们意识到抗议是没有用的,随我怎么样了。 柳灵儿和喵太一直在监视着这里的居民,可能是老李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或者是他们也怕官方来抢宝藏,并没有人往外打电话求助,也没有人离开。他们肯配合最好,不是必要我可不想真的杀人,柳灵儿和喵太继续监视着。 积水面积很大,抽了十几分钟还看不到什么动静,我可不能在这里干等,决定先去最高的那个洞里面看看。我拆了老李家一块大门板,放到积水上面,一个人站在上面也不会沉,再找一根长棍就撑过去了,然后推回去让秦悠悠和甄歌过来,顺利越过了积水进入最高的山洞。 用矿灯往里面一照,我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地面是整齐的正方形石板,每一块都一样大小,总共是五排。头顶上是长方形石条,长度刚好是通道的宽度,整整齐齐排成一行。 换了是以前,我也不会太在意石板的排列,但熟读了《鲁班神机秘要》和手抄本上的机关术之后,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里的地面是连环翻板,头顶上是铁索悬石,都是要命的陷阱。只要走错一步,地面的石板翻转就会掉进陷坑,或者是头顶上的巨石砸下来。而且这种设设都是经过严密计算的,一脚踏错之后,不论你身手多敏捷,往哪个方向跳,都会触发第二个、第三个机关。简而言之,一步走错,必死无疑! 我以天眼状态观察,果然石板下面有很多地方是空的,陷坑里面遍布尖刺。两侧的石壁后面隐藏着许多铁索,下面连着翻板,上面连着千斤巨石,各种机关之巧妙,不逊色于我所学的鲁班门机关术。 我的秘笈上这类机关,都有一个总机关,可以让所有翻板和悬石失效,但这里没有总机关。那么也就是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这里都不会让陌生人通过,只有非常熟悉机关术的人才能进入,如果不是用来考核本门弟子,就是藏了最重要的宝物。 后退几步抬头一看,山洞上方刻有几个字,像是篆字,我一个都不认识,所以也不知是机关洞还是藏宝洞。 我敢说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理想的实践场所了,所以我必须进去看看。我转头对秦悠悠和甄歌说:“这个山洞里面有很多机关,非常危险,走错一步就必死无疑,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秦悠悠欲言又止,一脸担忧。我知道她是想叫我不要进去,但她不会阻止我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接着她的表情变得坚决:“我跟你一起进去,你走哪一步,我也走哪一步,绝对不会乱动。” 我明白她的心意,万一我遇险挂了,她也要跟我在一起,无论走到哪里,我总是不能丢下她的。 甄歌道:“我也要进去,师父你不是正好借这个机会教我机关术吗?” “不行。机关术的理论我还没有教你,现在你跟去学不到什么,以后我会教你的。现在你必须在这里守着,防止那些白人进来启动机关把我们困死在里面,还要随时支援柳灵儿和喵太,防止外面的白人使什么诡计。” 甄歌厥着小嘴,一脸不情愿:“那,那好吧,你们快点出来,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不会太久的。”我转头对秦悠悠说,“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你不要担心我,专心破你的机关就行了。” 我笑了笑,我并不是要破机关,而是要研究机关。要破这儿的连环翻板和铁索悬石太容易了,找两个长梯子平放在地面上,走在梯子上就不会触发机关,两条梯子交替使用,无惊无险就能过去。我要是这样走进去,那就对墨家前辈太不恭敬了。 第三十九章 飞天神鸢 虽然墨家前辈的智慧需要尊重,我的生命也同样重要,所以我还是作弊了,以天眼看出哪一块石板下面是实的才踩上去。 这样也不是万无一失,许多铁索、承重轴、连杆纵横往来,每一块石板下面都有些东西,有些石板看似实的,其实暗藏玄机,要承重达到一定程度才会触发机关。有些石板下面虽然不是空的,理论上是安全的,但有可能是连锁装置的触发点,踩上去就等于进了鬼门关……假如设计者有心害人,到处都可以做手脚。 我打赌这个山洞,是用来展示墨家机关术和考核墨家弟子用的,所以不会全是绝杀,会留下生路。但肯定不会每一步都有落脚的地方,有时会考验跳跃能力,需要跳跃前进。正确的走法本来是有口诀的,我当然不可能知道口诀,只能一半凭天眼,一半凭经验来判断。 我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想好了,踩稳了才前进。我走了十步左右,秦悠悠才开始走,每一步都是落在我踩过的地方。 不知不觉通道就过了一大半,但我站着不敢动了。因为前面看不到安全的地方,差不多五米长的距离,没有一块石板我认为是安全的。凭我的能力,不可能一跃五米以上,也许古人轻功好吧?那么我现在该知难而退了。 我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有动,秦悠悠忍不住了:“大哥,怎么了?” “从这里到尽头都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你说古人能凭轻功跳过去吗?” “这个……我觉得不能,因为这里不能奔跑借势,也不能跳到足够高度,轻功再好也不能直接跳过去。传说中那些‘草上飞’、‘踏雪无痕’的轻功,也是需要落地借力的,达摩祖师一苇渡江,还要借芦苇的浮力呢。” “那就是其中有些石板,可以承受一定的重量……”我没有那么好的轻功,但也不愿就这样放弃。我再仔细看石板下面,所有石板下面都是有机关的,有的吊着平衡块,有的受力在可以翻转的下一层翻板之上,下一层又与其他可以活动的机构连在一起,非常复杂和巧妙。要把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完全理清楚,少则半天时间,多则几天甚至几个月,我哪有这个时间? 我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过去,但这就像学下棋的人一样,看到了一局罕见的棋局,不把它解开是不甘心的。我已经是在作弊了,完全作弊的话,那就等于是在否定我的能力,我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我按压下心里的急躁,让自己进入那种心如古井水的状态,仔细研究每一块石板下面的机关和相互之间的关系。秦悠悠静静站在我后面,没有说话。 我忘记了时间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出了奥秒所在:这是一个必须触发的陷阱!在我前面共有三块石板是关键,第一块踩上去会导至头顶的条石砸下来,但并不是砸在头顶上,而是落在身前。如果不懂机关的人想要凭轻功硬冲,正好被砸成肉饼;如果是胆小的人看到巨石落下往后退,就会触发后面的杀着,站在原地不动反而没事。另一块石板则是有延迟装置,踩上去之后要过一会儿才会引发杀着,速度快一点过去就没事了。第三块石板可以在中间轴心的地方借力,踩在两侧就会引发机关,在这块石板借力就可以通过这条通道了。 我向秦悠悠解释了一遍,然后开始前进。果然第一块石板踩上去之后,前面有一块条石砸下来,我站着没动,石板上面有两条铁索拉着它很快又升上去了。第二块、第三块也跟我预计的一样,安全通过了,前面的石门自动打开。 秦悠悠学着我的样子,有惊无险也过来了。 往前一看,我的头更疼了。 前面是一条不规则的弯曲通道,通道两侧站了许多青铜机关人,这些青铜人与真人差不多大小,古代披甲武士打扮,手里拿着长予、长戈、大刀和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古代兵器,外表虽然略显粗糙,却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极具威慑感。石壁上有些小圆孔,地面也有些小圆孔,那是伏弩和地刺,只要一步走错,机关人就会攻击,再加上地刺和伏弩,这条通道比之前的通道不知危险了多少倍。 我看过的两本秘笈,里面都有机关人的介绍,但并没有用机关人来布阵,这儿的机关复杂程度超过了我的知识。可以这么说,这条通道已经是机关阵的最高杰作,我要想完全弄清楚,真的要经年累月,并且把它们全部拆掉……不过我不是来学机关术的,所以只能再作弊过去了。 我放出了元神法身,直接向前跑,脚步落地的力量与我真身差不多。才走三步,机关就发动了,第一个机关人持斧向我砍下,前面和左右的长矛地刺机关跟着发动。这是第一个机关,并不是真正的杀招,而是让人知难而退,所以后面是安全的。 我当然不会后退,而是继续向前冲。元神法身是能量体,速度要比真人快得多,机关人的武器和地刺还没有碰到我身上,我已经冲到前面去了。 就这么简单,我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一路狂奔、闪避,所有机关人的攻击和伏弩、地刺全部落空。这样一来,我就知道了每一个机关人的动作,和所有地刺和伏弩的攻击范围、攻击时间。机关人落脚的地方,必定没有设机关,然后我和秦悠悠就尽可能踩着机关人曾经落脚的地方进去。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就算准伏弩和地刺的攻击时间和范围冲过去。 我们通过了,但我没有半点成就感,反而有些羞愧,要是祖师爷鲁班知道了,也会脸红的。 到达尽头后,前面又有一道石门自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巨大空间,存放着大量器械,有的摆放在地面上,有的悬吊在空中,有的挂在石壁上。投石机、移动箭楼、撞城车、巨形盾、大小弓箭、单人手持小弩、双人大弩、连射巨弩、车载弩床……各种各样的器械让人眼花缭乱。还有民用的水车、水磨、轮浆船等等,不过全部是模形,比实物要小许多。 “哇,这里简直是机关博物馆啊!”秦悠悠感叹不已。 “墨家机关术也是很出名的,秦朝能一统天下,兵器精良是一大原因,他们的兵器制造就是学了鲁班和墨家的知识。现在出土的秦国宝剑还锋利异常,不弯不锈;箭头的大小完全一样,其弧线的对称和完美堪比子弹头;根据计算,他们的巨弩对九百米外的目标还有杀伤力,现在国内用的普通狙击枪有效杀伤力都没这么远。” 秦悠悠道:“太可惜了,中国人要是不自相残杀,从那时就开始好好发展,到现在得有多强大啊。” 我笑了笑:“武器太强了,野心就会膨胀,想要侵略别人,战争的结果,必定导致退步,所以止戈为‘武’,就是教育后人要牢记不要轻易动武。正是因为这样,像鲁班、墨子那样的人,不会把他们的发明用来杀人,而是藏了起来,非攻兼爱嘛。” “那我们要把这些东西带走吗?” “当然,这些是文物,不能留给外国人了。”我说着就开始往乾坤袋里装,眼睛看到哪一件,立即原地消失。 突然我看到了一件特别的东西,像一只鸟,有头有身,有翅有尾,头上还画了眼睛。它的翅膀是伸张开的,以细竹为骨架,上面蒙了丝绢并画成羽毛的样子。腹部是许多组合的精密机关,下面还拉了一根细绳——这不就是传说中能在天上飞三天三夜不会掉下来的飞天木鸢吗? 仔细看了一会儿,我明白了,其实这就是一只立体的风筝,形状如鸟,翅膀扇动是靠肚子里面的机关带动,而机关的动力来自于那一根绳子。当木鸢向上飞时,绳子拉紧,里面的机关被压缩,木鸢升高到一定程度就不能再向上飞,于是开始下降。这时被压缩的机关释放,产生的能量让木鸢的翅膀扇动,开始向上飞……这样周而复始,只要把这根绳子另一头固定在地面上,理论上木鸢就能一直在天空飞。 为什么只是理论上呢?因为这个机关非常精密,容易损坏,还有风力的影响,一阵大风就有可能让它失去了平衡力。所以传说是有些夸张的,不太可能飞三天三夜,并且下面要有一根绳子拉着,不是完全凭本身飞起来。但对于几千年前的古人来说,能设计制造出这么复杂精密的器械,足以让严谨的史学家以夸张之笔写进史册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使用某种法术让木鸢飞起来,那就不需要绳子了,但那是法术不是机关。 我把所有东西都收进了乾坤袋,这时才发现最后面还有一个小小木门,宽不过三尺。我小心地推开木门,矿灯往里面一照,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里面竟然有一个古装女子睁大眼睛看着我,而且还是个妙龄少女,穿扮整齐,面目姣美,蛾眉淡扫,眼如秋水。 第四十章 巧夺天工 我完全没有想到封闭了这么多年的山洞里面会有人,所以猛然见到活人不由大吃一惊,但再看一眼,我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假人。 秦悠悠也大吃一惊:“这位姑娘,我们冒然闯入,不好意思……” “哈哈,是假人!”我大笑。 “什么?” 秦悠悠还是不相信,我把矿灯关掉,她立即就明白了。没有灯光时,人就会自然而然凭感知能力去感知,凭她的能力完全能感应到这个假人是没有生命的。 在天眼状态下可以清楚看到,这个假人是用木雕的,外面蒙上了一层皮革,肩、肘、腕、腰、跨、膝、腂等关节都能动,连腹腔内的心肝肾肺等等器官都具备,但并没有驱动装置。 再开了灯走近细看,假人的眼睛是用某种宝石做成的,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长长的睫毛,疏秀的眉毛一根根分明,云鬓蓬松,香腮如凝脂。别说是在黑暗中猛然看到,就是在大白天看见了,也会当成真人,现代的仿真腊像也不过如此。因为这里密封得很好,假人身上有仅有少许灰尘,布料都还是完好的。 秦悠悠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伸手隔着衣服在假人的手臂上捏了捏,是坚硬的,这才完全相信了:“天哪,这是怎么造出来的?太像了。” “不仅是头部像真人,衣服遮住的地方也雕得像真人一样,连五脏六腑都一件不少,难道……”说到这儿我愣住了,如果只是为了摆在这儿好看,是不需要五脏六腑的,而我的下册秘笈上说的木人,才需要制作五脏六腑,每一个器官的材料、制作都有很多讲究,并施以符咒。 秘笈中对木人的外表并没有要求什么,只有“宛如真人”四个字,所以我一下没想联系起来。再看所有关节的地方,制作要求都与我的秘笈上一样,有些地方我本来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现在看到了才明白。 “这,这不是墨家的机关人,是我鲁班门的木人!”我很惊讶和兴奋地说。 秦悠悠也明白过了:“对,所以没有与墨家的机关放在一起,而是单独放在一个小石室。咦,这里还有一个盒子。” 木人后面的石台上放了一个一尺多长,八寸宽的木盒子。我吹了一下灰尘,小心打开盒子,里面有一片薄木板,上面竖向排列刻了十几行字,但我没有一个字认识。我们俩相对苦笑,在这里我们全变成文盲了。 “悠悠,你试一下能不能用弄影还魂术让它动起来。” 秦悠悠有些迟疑,但还是伸出了一只手,掐了个法诀,指尖点在假人的额头上,闭目冥思。我能感应到,假人身上有了变化,体内的器官产生不同属性的灵气,各种灵气汇合,遍布全身,它开始发出类似活人的气息。接着它的心脏开始跳动,眼睛也开始转动和眨巴,手臂拌了一下,举起来了。 我又惊又喜,不用天眼来看,只凭肉眼来看,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呼吸,有心跳,五官也有表情,根本看不出是木人。但用天眼来看,一切都只是灵力波动产生的模拟效果,并不是真的有心跳和呼吸。 接着我在木人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与秦悠悠一样,她的魂魄已经转移到了木人身上。木人开始上下观察自己,抖抖手、动动脚,再整了一下衣服,有些惊讶和不适应。这些动作非常协调,没有一点儿木人的僵硬,动作习惯与秦悠悠一般无二,而她的真实身体则呆立不动,处于失魂状态。 这个木人不仅是机关,也是一件法器,乃是机关与法术的完美结合! “大哥,这,这太神奇了。”木人突然开口说话,也是秦悠悠的声音。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从另一个美女口中说出秦悠悠的话,这感觉太古怪了。我问:“什么感觉?” 木人露出思索之状:“感觉就像是穿了一套新的衣服,有些不适应,也有些陌生……还有,我感觉全身充满力气,无比强壮,不找个人打一架就难受,呵呵……” 难道这个木人的真正作用,是作为替身用来战斗的?但如果是用来战斗的替身,制作得这么漂亮细致干什么?要是我来制作,就要做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力能陆地行舟。不过制作成美女也有好处,看着养眼,闲时还能唱唱歌跳跳舞。 秦悠悠突然回到了自己身体:“大哥,我把弄影还魂术教你,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练成,就可以控制这个木人了。” 我急忙摇手:“不,不,叫我变成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像什么样子?你会这个咒法,我们找到的刚好又是女性木人,这就是缘份,它就是属于你的。” “可是你的能力比我强得多,用它来战斗可能更厉害。” “不,我真的不需要它,再说你的跟我的又有什么分别?” 秦悠悠有些脸红了,露出了有些羞涩却幸福的微笑:“那好吧,我们先把它带走,有空了我再慢慢测试。” 我把木人收进了乾坤袋,张开双臂拥住了秦悠悠:“亲一下表示祝贺。” 秦悠悠躲避并挣扎,但并没太用力:“不要,我们已经进来好久,该走了,唔……” 再急也不在乎几分钟嘛,温存片刻又何妨? …… 顺着原路返回,到了洞口却没看到甄歌,我以意念与柳灵儿联系,柳灵儿也没看到她,并且可以肯定她没有出去。 她会跑到哪里去了呢?我四处扫视,大洞窟内的积水已经下降了两米多,处于第二高的那个山洞已经露出了一大半。原来我在里面研究机关,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快一天时间,甄歌是个调皮又好动的家伙,极有可能是跑到这个洞里面去探索了。 “甄歌,甄歌……”我叫了几声,没人回应,也感应不到她。 秦悠悠有些紧张:“她会不会跑到那个山洞里面去了?这里到处是机关陷阱,她又不懂……” 我皱起了眉头:“这家伙,竟敢不听话乱跑,要好好教训她一下!” “还是先找到她要紧,可别出事了。” 现在确实不是发火的时候,我放出了元神,秦悠悠放出影子,一起涉水走向露出来的山洞。往前不远就有一个石门,但已经碎裂并崩塌了一小半,我们可以轻松过去。过了石门是一个大石室,原本是有许多家具的,现在大多已经腐朽,变成碎木和垃扱飘浮在水面上。还有些锈蚀严重的青铜器、铁器沉在水下,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我还看到了一面玻璃镜子,这应该是近几百年才带进来了,他们也在接受外面世界的新东西。 过了大石室是一条颇大的天然山体裂缝,凿成了通道并在左右两侧开凿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室,看起来像是起居生活的地方。我有些疑惑,墨家弟子如果退守这里,侵略者未必能攻进来,为什么他们放弃了呢?也许是敌人的炮弹、炸药太厉害,他们怕祖先留下的东西被完全毁了,所以封存这里,炸塌外面的石壁,不给自己留下生存的机会,也就完全断绝了敌人的机会。 这个山洞是生活区,所以基本没有陷阱,有些门户虽然使用了机关,主要是利用机械之力,很容易就能找到开关。一路找进去,我只找到了少量玉佩是值钱的,连金银饰品都很少见,谈不上是财宝。有些弓、弩、剑、琴之类,都已经被积水泡得严重腐朽,没有用了。 前面终于没有积水了,通道两侧也没有石室,但却隐约传来瀑布冲击的轰鸣声。我有些惊讶,这里面怎会有瀑布?但要不是瀑布的话,又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再往前走几步,通道一转弯,石壁上刻了四个大字并涂得血红,可能是禁止入内的意思。 再往前的通道几乎全是天然的,少有人活动的痕迹,走了二十米左右,前方出现一条深涧,深涧下果然有一条瀑布冲泄入深潭,发出连续轰鸣声。深涧上面有一座木桥飞架两岸,长约七米,现在中间却断开了,这是一座机关桥。 我暗叫糟糕,甄歌不识机关,会不会是走到桥上触发机关,掉进深潭里面去了? 我拿了矿灯往下照,瀑布的落差约五米,水量不是很大,下面的水潭有两个客厅大小,距离桥面有十多米高。断桥正好在水潭上方,那么掉下去未必会摔死,况且甄歌不是一般人,更没那么容易摔死。 灯光照到水潭岸边,有几件湿漉漉的衣服凌乱丢在岸上,正是甄歌的衣服。我和秦悠悠都一头问号,如果是掉进水里,为什么衣服又在岸上,难道这么冷的天气,甄歌跳到水里去游泳了? 瀑布边沿水面上突然钻出一个人来,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胸衣,黑瀑似的长发抓在一起打了个结绑在脑后。肤白胜雪,修长窈窕,简直像是传说中的洛神出水,不是甄歌还有谁? “你在干什么?”我和秦悠悠同时问。 “冻死我了。”甄歌说,嘴里喷出一团团热气,“师父,你们等我一下,这次一定能成功?” 我还想再问,她深吸一口气又潜下去了。 第四十一章 出水芙蓉 甄歌一定是在水下发现了什么,所以潜到水底捞取,我和秦悠悠急忙从悬崖上方飞落,来了水潭边。 过了三分钟左右,水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有些焦急起来,有心下去帮个忙,但甄歌身上布料那么少,上身只有一件胸衣,下身有没有衣服还不知道,我下去有些不方便。我和秦悠悠虽然是元神状态,不是很怕冻,但还是会受寒气影响,跳进冰水深潭中可不好受,所以我也不好叫秦悠悠下去。 又过了一两分钟,水里还是没有动静,我转头望向秦悠悠,她也正好望向我,我只好示意她下去看看。秦悠悠立即下水,潜入水中往瀑布下方游去,消失不见了。 我与秦悠悠的心灵联系比较紧密,所以我能隐约感应到她的状态,水潭颇深,靠近瀑布的地方水流冲击力很大,冰冷刺骨,她潜到了水底,在奋力拉扯什么东西。 突然之间,一道脸盆粗细的白光从水底射出,直冲数十米高的山腹洞顶,其光洁白清冽,皎洁如圆月透顶而下,清冽似冰霜映日。 剑气? 我大吃一惊,什么样的宝剑能发出这么强烈的光芒?而且这是它自然发出的光芒,并非人为催发的。有灵性的宝剑藏久了,剑气和剑意积蓄不能宣泄,被触动之后就会光芒绽放,鸣啸弹跳,剑气冲斗牛。这种情形就像人压抑得太厉害了,会不知不觉会发出叹息,太高兴了会忍不住大笑起来是一样的道理。 白光持续了五六秒钟才收敛消失,水底下却有一团同样颜色的白光浮起,直上水面。光华灿烂,宛如一朵芙蓉出水,光团中央果然是一柄短剑,剑刃上冷光游移,如清水在羊脂玉上流淌反射出阳光,舒缓从容却不绝。 伴随着宝剑一起上来的正是甄歌,在剑光映衬下,似乎她也在发光。颠倒众生的容颜,在湿透的黑发映衬下,更加黑白分明,娇柔妩媚;香肩如削,玉体天成,合体的胸衣包裹着大小恰到好处的双峰,上方露出小半边雪丘浑然天成,曲线柔美却显得紧实饱满,沾上了点点水珠,便是羊脂玉也无法比拟;纤臂细腰,小腹平坦,鬼斧神工也雕琢不出来…… 银瀑乱珠飞,寒潭碧波冷,剑光如月明,人比芙蓉美。四者融为一体,究竟是剑在发光,还是人在发光,或者是水在发光,我也说不清了,总之美到了极点,那种意境笔墨无法描绘和形容。 不过好景不长,剑光很快黯淡下去,甄歌也在往下沉,似乎有些不对劲。秦悠悠刚刚浮上来,看到甄歌往下沉,急忙扯住她,但两人太靠近瀑布了,瀑布的冲击力让附近的水流往下卷,两人都被卷下去了。 秦悠悠是在影子状态,远离自己的身体,能力被削弱,并且影子在水中受到的浮力极小,她自己可以在水中行动自如,要扯动重物就困难了。甄歌为了拿到宝剑,可能已经在水里较长时间,体力耗尽,身体快冻僵,之前全凭一股意志坚持着,拿到宝剑之后信念消失,也坚持不住了。 我的元神法身急忙飞起,飞到两人被卷下去的地方,一头扎进了水里,很快找到两人,抓住了甄歌一条手臂。水潭靠近瀑布的地方暗流涌动,上层受瀑布冲击力,水流是往下的,底下深处水却是自然往外流的。我最明白顺势而为的道理,所以扯着两人反而往下潜,然后顺流而去,很快离开了暗流激荡的区域。 甄歌眼睛半闭,嘴里在冒气泡,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此刻救人要紧,我也顾不上避嫌了,打横抱着她,以最快的速度沿着潭底奔跑,很快冲出水面来到了岸上。 甄歌已经昏迷了,但主要是被冻的,喝进去的水不多,只要尽快让她暖和起来就没事。这里没有可以生火的东西,也没有干衣服,必须立即离开。她手里还是紧紧握着那柄短剑,秦悠悠想要帮她拿都掰不开她的手。 秦悠悠和我一起抬着甄歌,在崖壁上蹬步借力,把她抬到了上面,然后我背着她洞着通道往外跑。 到了外面,我放下甄歌,回到自己身体,从乾坤袋内拿出一套秦悠悠的衣服,由秦悠悠帮她穿上。不过寒气已经严重侵入她内腑和经脉,皮肤都开始发青了,单靠外面的温度是不够的,我拿出了火龙令,但有些迟疑,望向了秦悠悠。 秦悠悠失笑:“看我做什么,我早就说了我不介意,况且我很清楚你只是欣赏她的美丽,对她没有半点欲念。” “额……”我有些尴尬,也有些欣慰,她能如此理解我,怎能不欣慰? 我以右手臂托着甄歌上半身,左手拨开她领口的衣服,把火龙令按在她心脏附近,然后催发火龙令的阳气进入她体内,沿着血脉向全身扩散,这样可以最快逼出她体内的寒气,以免留下后遗症。 “我去外面找一瓶白酒来给她喝。”秦悠悠说着就往外走,其实这是没有必要的,也许她只是想找个借口回避一下。 “你不在这里监督么?”我以开玩笑的口吻说。 “给你一个机会不是更好吗?”秦悠悠也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快步走了。 虽说我没有邪念,火龙令也没太往下放,避开了高耸的地方,但按压的地方还是鼓胀棉软的,按着人家这个部位多少有些尴尬。秦悠悠不在,我就更要自觉,所以我收摄心神,移开了眼光不看她那能让人魂魄荡漾的地方。 我的眼光落在甄歌手中的短剑上,剑长约两尺,春秋战国时期青铜剑那种样式,后宽前狭,前锷厚格圆茎有箍,格为倒凹字形。但可能不是青铜铸的,因为剑身颜色是白的,两侧靠近剑刃处洁白雪亮,有如一汪清泉流淌,中间颜色稍深,遍布星星点点的亮点纹理,有如天空群星闪烁,显得神秘而深邃。这柄剑在水下不知泡了多少年,竟然一丁点锈蚀都没有,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我敢肯定这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名剑,但剑上没有文字——即使有文字我也未必认得,所以不知道具体是哪把名剑,是否世人熟知。这柄剑所发出来的气息和光芒,雍容华丽,纯洁光明,正是我想给甄歌寻找的理想飞剑。 神兵利器,有缘者得之,表面上看是她意外掉落深潭得到此剑,实际上这就是机缘。否则换了是我,一眼看出那座桥有机关就不会掉下去,也就不可能发现这柄剑了。她身为妖类却带纯洁气息,今日又有如此福缘得到绝世神兵,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得好好培养这个徒弟啊…… “咳咳……”甄歌突然咳嗽起来,嘴里喷出了一些水,眼睛也睁开了,发现自己靠在我臂弯里,我的手按在她胸前,本能地侧身闪避捂胸,脸胀得通红。 我急忙说:“不要误会,我只是在帮你驱寒气。你被冻坏了,如果不及时把寒气逼出来,小则大病一场,重则留下后遗症。” “噢,噢,没事,是我太紧张了。”甄歌还是羞得满脸通红,接着松开了抓着衣领的手,低垂着头,“那,那你再给我驱寒气吧,刚才我就觉得暖洋洋的好舒服呢。” “现在已经逼出大半了,你也清醒了,只要用手抓着,我逼出火龙令的阳气,你自己引导沿着经脉运行就可以。” 甄歌抓起我的手,连同火龙令按在原来的地方:“既然是给我治疗,就没关系啦,现在当医生的还给人家全身检查呢。师父,我记得刚才是你把我从水里抱起来,一直抱到这里来吗?” 这下轮到我有些脸红了:“是的。” “嘻嘻,刚才我没穿衣服你都不介意,现在怎么反而脸红了?” 我有些恼怒,这小妖精,竟敢调戏师父。我还没说话,她扑闪着大眼睛问我:“师父,你说我漂亮吗?” 我平静地说:“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那你喜欢我吗?” 汗,这也太直接了吧?我知道她现在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但应该还谈不上是爱,我郑重地说:“喜欢,不过只是对美好东西的欣赏和喜欢,就像看到了一朵花盛开了,会欣赏它、爱护它一样。当然如果你太调皮,我是会生气的。” 甄歌嘟起了小嘴,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高兴起来,举起了剑:“师父你看这把剑怎么样?” 我眼光看向宝剑,她却突然靠近,飞快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偷偷亲一下,就一次,你可不许靠诉别人哦。” 我愕然,但很快露出笑容,她这个吻同样没有邪念,更多的是尊敬和爱戴,我想就是悠悠知道了,也不会吃醋的。让她明白了我们之间只能是师徒、父女、兄妹这样的亲情,这是好事。 “这是一把好剑,剑气清冽纯洁,只有善良纯真的人才能持有它。我希望你的心灵永远像这柄宝剑一样,放在水里泡几千年也不会锈蚀,不会沾上任何污秽泥垢。” “好啦,我知道了,不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一半给了段凝芷,一半给了悠悠姐,别人都装不进去了。” 这话要是让悠悠听到了,才真要吃醋,我把脸一板:“不许乱说,我在跟你说这把剑呢!” “嘻嘻……” 第四十二章 意外惊变 甄歌把她得到宝剑的经过说了一遍,果然她是从桥上掉落,看到水底有一柄宝剑插在岩石中。一碰到这把剑,她就有一种很特别的亲切感,非常喜爱,所以不顾一切,三番五次潜入水下拔剑。剑插在岩石中无论如何拔不出来,最后还是秦悠悠助她一臂之力才拔出来。 甄歌身上都热起来了,我收回了手,把火龙令给她,叫她自己按在怀里继续温着,我接过了剑细看。此剑果然不是凡物,无论什么地方看起来都是那样精美卓绝,浑然天成,里面蕴含的灵气深不可测,根本不需要测试,我就知道它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很难想像,古人是怎样锻造出这样的神兵利器,现在科技很发达了,但我敢说全世界没有一家刀具工厂能锻造出这样的剑来,不可否认,现在的铸剑技术远不如两千年以前。 “师父,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呢?” “我也不知道,我对古剑没有研究。” “那我们自己取个名字吧?” 我想了想:“先叫它芙蓉吧,以后遇到了懂古剑的人再请人家鉴别一下。” 甄歌道:“一点都不像芙蓉啊,不过这个名字我喜欢,那就叫芙蓉了。师父你能教我像那个武当弟子一样踏剑在天上飞吗?那才叫写意了。” 我摇头:“这个我教不了,御剑飞行不仅要修为高,还有特殊的心法,没人教的话,我就是想一百年也想不出来。我只能教你怎么与宝剑交流,利用自己的精神和意志来增加飞剑的杀伤力,同时也利用宝剑的剑气来提高自己的修为,最高可以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至于更高一层,就要靠你自悟,别人是教不了的。” 甄歌有些期待和兴奋:“达到人剑合一能打得过卓自强吗?” “练剑不是为了打赢别人,如果经常想着要打赢别人或者杀人,自然就带了杀气,就会不知不觉入魔,后果是很严重的。” 甄歌有些黯然:“难道我不给我父母和姐姐报仇?” “我没说不能报仇,只是说不能一心只为了这个,特别是在练功时不能带有这个念头。” 秦悠悠从入口那边进来了,一手提着洋酒,一手抱着毛毯:“呀,你们师徒在聊什么呢。” 甄歌忙道:“悠悠姐,谢谢你帮我把剑拔出来,还救了我。” “不用客气,其实救你的是你师父,可不是我啊。” 我摇头苦笑,甄歌叫我师父,又称秦悠悠为姐,秦悠悠又叫我大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秦悠悠把酒瓶递给甄歌,甄歌喝了一口立即吐出来:“这什么酒啊,没有一点味道,又像火烧了一样,简直就是在喝酒精!” 我和秦悠悠大笑,不用说,这一定是高度的伏特加了,住在极北的俄罗斯人最喜欢喝这种酒驱寒气。 我把剑还给了甄歌,别人不宜再碰这把剑,所以秦悠悠也只是保持距离看了看,赞不绝口。我叫她们两个在原地等候,我再到前面去看看,可能断桥的对面还是别的东西。 我的元神法身再次来到断桥边,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桥有不少地方已经腐朽,机关发动断开之后,就不能再合上了。不过这没关系,我直接飞过去就行了。 对岸有一个山洞,外面修造整齐如一间小屋的门口,两扇木门紧闭。我轻轻推了一下就开了,里面是木地板,木墙壁,看起来也像是木屋,并且还有一个窗户,也是关着的。 屋内有床有案,案上放了一张七弦古琴,虽然略有灰尘,依然可看出木纹疏朗流畅,有如行云流水,琴身无任何人为装饰,弦柱也非常简单。看着这张古琴,就像看到一个赤足散发的人站在窗前倾听瀑布之声,是那样随意、自然、悠闲。可以想像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在并不是很响亮的瀑布声中抚琴,弦音苍古优雅,带着淡淡忧伤,与水声融为一体。 我像是着了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扫视石室内,墙上挂着一柄有鞘的短剑,和一个差不多同样长的竹筒。我小心摘下短剑,拔剑出鞘,“嗡”的一声,剑身在轻颤,剑啸声虽然低却良久不绝。再把剑完全拔出来,剑长也是两尺左右,颜色白中带青,剑身上遍布整齐的棱形暗纹,两侧靠近剑刃的地方和剑尖无纹,青光闪烁,锋利异常。 这柄青铜剑虽然不如芙蓉剑,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简单凝重,我很喜欢。虽然无缘得见这儿的主人是什么模样,我已经从一琴一剑看出了主人的志趣和心性,肃然起敬,心驰神摇。如果这个地方还能保留,我不会贪图这柄剑,会让这里保持原样,但我不拿走,就有可能落在那些墨家不肖子孙手里,所以我必须拿走。 我伸手正要去拿挂在墙上的竹筒,地面突然震颤了一下,整个小屋都在摇晃。摇晃虽然不是很强烈,但紧接着远方不知何处传来“喀擦”一声响,像是岩石或坚冰破裂了。 我有些吃惊,顾不上细看了,拿了竹筒、短剑、古琴立即走人,顺手牵羊把案上的一个小焚香用的小古鼎也带走了。 到了外面,我才发现死一般宁静,瀑布之声消失了!我冲到岸边往下看,果然瀑布已经断流,只剩一潭平静的水。我非常惊讶,虽说水量不是太大,也不至于眨眼之间就断流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以最快速度往外飞掠,还没到达外面大洞窟,又听到头顶上方极远处传来一声异响。紧接着我感应到了柳灵儿的呼唤:“主人,有些不对劲啊,地面像是在震动,还有那个湖开始结冰了。” “我知道了,马上出来。” “大哥……” “师父……” 秦悠悠和甄歌在前面呼叫,我继续向前飞掠,又发现一件不对劲的事,地面的积水比我进来时要高了尺许。抽水机应该还在工作,短短时间积水却上升了这么多,那就一定是里面那条河改道,河水注入了山洞,所以瀑布断流了。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甄歌那柄剑,是这里的“镇洞之宝”,如果拿走了这柄剑,就是墨家弟子要离开这里,或者这里被敌人攻破了,要毁掉这里。所以这柄剑就是一个毁灭机关,拿走之后机关发动,深涧中的水因此改道。如果只是地脉灵气变化,是不可能这么快河水完全改道的。 转念之际我已经到了外面大洞窟,回到自己身上,叫道:“快走,这里要被淹没了。” 秦悠悠很震惊:“啊,要淹没了?可是我们要找的书还没有找到啊!” 甄歌道:“对啊,我们赶紧冲进去,找到了书再走。” 我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哪里还敢贪心?一边一个抓住她们手臂就往外扯:“快走,说不定会崩塌下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书……” “保命要紧!”我非常坚决拉着她们往外跑,虽然《鲁班定国真经》对我很重要,有可能就在这里面,但要是命都没了,还能看书么?原先我非常希望书是在这里,现在我只想求祖师爷保佑书不在这里,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一口气跑出山洞,老李父子正在探头探脑,见我们是空手出来,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说:“赶快离开,里面的地下河改道了,有可能造成严重灾难。” 老李将假将疑,小李却做了一个鄙视的表情:“想吓走我们,想都别想,这里是我们的家,绝对不离开!” “立即叫所有居民离开!”我对老李吼了一声,继续往外走,不管他信不信,反正我已经通知他了。 到了外面一看,果然那个小湖表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其实也不奇怪,这个湖不结冰,就是因为有里面那条地下河没有结冰的水源源注入,现在没有水补充进来,室外温度又远低于零度,当然很快结冰了。 我凝神感应,山体内部还是有异响和震动传来,这说明水流在积蓄并破坏什么东西,达到一定程度就会暴发。普通人却很难感应到这种声响和震动,所以这里的居民们还茫然不知。 “快,通知这里的所有人离开!”我对秦悠悠和甄歌说,包括柳灵儿也接到了这个命令。 我们立即分头行动,拍打居门的大门,大叫有危险快点离开,但是大部分人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们,根本不相信。少数人将假将疑,却因为其他人没有离开而不肯离开。 绝大多数居民都聚集到了酒馆前,议论纷纷。老李见我这么急切,也有些相信了,但小李却自以为是,在那里叫嚣着:“我们不要上了他的当,他到现在一件东西都没有拿出来,三天之内他什么都拿不走,所以故意吓跑我们,然后再慢慢挖掘。” 我怒吼一声:“闭嘴,我是好心救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李更得意:“那你为什么不走,却叫我们走,这么简单又卑鄙的手段骗不了我!” “对,不要相信他们!” “把他们赶走!” “滚出我们的地方!” “……” 白人们在小李的带领下众志成城,反抗情绪高涨,秦悠悠、甄歌、柳灵儿都怒了,大叫不要管他们,让他们死在这里算了。 “轰……” 石壁上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片石壁都在摇晃。石壁还没有倒将下来,满山的冰雪受到震动已经开始滚落,越滚越多,越冲越快,有如银河落九天,势不可挡。 第四十三章 皇陵地 整个山坡的冰雪倾泻下来,如万马奔腾,似怒海狂啸,地面在震颤。冰雪还没有冲到,强劲的大风和可怕的气势已经让人心胆俱丧了。 不是我不想救这些人,而是我也无能为力了,此时就是有移山倒海之能的人,也没办法在极短时间内阻止雪崩。 喵太摇身变大,我和秦悠悠、甄歌一跃骑上,把腾云符按在喵太头顶,它立即四足踏云飞了起来。 白人们都被雪崩惊呆了,等到反应过来开始狂奔时,万顷冰雪已经临头,哪里还来得及逃开?老李在地面向我们伸出了双手,张大了嘴巴,但我们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在轰鸣,不仅是雪崩,连山崖石壁也有一大片倒塌下来了。 我相信此刻每一个白人都后悔了不听我的话,但后悔已经无济于事,短短几秒钟,整个山谷就被岩石覆盖,被冰雪填满。我们飞到了很高的地方,还是能感觉到狂乱的气流,地面就更不用说了,方圆几十里内的浮雪都被大风卷得漫天飞扬,并且有些小规模的雪崩发生。 这些人是死于他们的贪婪,所以我并不同情和怜悯他们,只可惜了我不能确定《鲁班定国真经》是否是在这儿。 秦悠悠叹息一声:“他们的父辈为了活命做了逃兵,现在他们还是死在这里,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吧。” 甄歌道:“他们死了活该,谁叫他们没本事又贪心,这是他们自找的,只可惜了我们的书还没有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埋住了。师父,要不等到雪化了,我们再来找找?” “不可能找到了。”我也难掩失望之色。 “山洞怎么会突然崩塌了呢?” “可能与你把剑拔出来有关,这柄剑是镇洞之宝,哪果拔出这柄剑,就是他们要彻底离开这儿了,或者是被敌人完全占据了,这是他们最厉害的一个机关,最后一招。” 甄歌愣住了:“啊,我……这么说我闯祸了?” 我叹了一口气:“事前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又不是有意的,又怎能怪你?也许是天意如此吧。如果书是在里面,我们拿不到,那是我没有这样的机缘;如果书不在里面,毁掉了还省了我们很多时间和妄想,也是好事。” “呵呵,师父不怪我就好。” 秦悠悠问:“大哥你第二次进去,找到了什么?” “一柄剑,一张七弦琴,还有一个竹筒……”这时我才想起还没看竹筒里面的东西,于是向下降,落在一处背风的山谷中。 我拿出了竹筒,长约两尺,一头是天然的竹节,另一头用木塞塞得很紧,竹筒外面颇为光滑,可能曾经有很多人摸过它或者有人长期带着它,不知过了多少年。拔开塞子往里面一看,是一大卷像皮革的东西,看起来很陈旧。 我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秦悠悠和甄歌也来帮忙,小心地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画着许多图案,写着大大小小多种文字,我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地图!大部分文字都是我不认识的古文字,少数认识的文字是后来增加的标注,有几个字是柳体楷书,那么可能是唐代之后的墨家弟子标注的。 把整张地图拉开,才发现中间还卷着一张很薄的丝绢,宽度也是将近两尺,小小一卷东西摊开来,长度却有五尺左右。丝绢上很整齐地写着两种文字,一种是我们不认识的古文,一种是柳体楷书,一一对应。标题上写的是:鲁国文字古今对照。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余恐日久今人不识先祖经典数典忘祖故录古今文字对照使之传承有续…… 我大喜过望,鲁班是鲁国人,那么原版的《鲁班定国真经》就极有可能是用古代鲁文写的,有了这张古今文字对照表,我就能看懂原版的秘笈了!秦始皇一统天下后,灭六国文字,以秦文为基础统一文字,另六国文字没有留传后世,所以现在出土的春秋战国期间其他国文字都没人能真正认得,基本靠猜,专家美其名曰“破译”。 各国文字虽然有些区别,但大体是能看出来的,加上前后对照,历史人物对照,看懂墓志铭之类问题不大。但对咒语来说,错一个字就完全无效了,所以半个字都错不得,这张东西对我太重要了,它就是打开秘笈的钥匙啊! “啊,难道这是秦始皇的陵墓分布图?”秦悠悠惊讶地问,她一直在看那张老旧的羊皮地图。 我凑过去细看,整张图结构严谨,气势磅礴,看起来像是有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图上分布大量石室,有的画着兵器的标志,有的画着兵马俑的标志,有的地方像是宫殿,有地方像是迷宫。整张地图到处都是机关陷阱的标志,但也有不少区域是空白的,画图的人不知道那些区域的情况,通往那些区域的通道突然中断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秦始皇地宫的分布图!可能有墨家弟子参加了秦始皇地宫的修造,偷偷画成了这张图,但有些区域无法到达,所以没有画出来。 我匆忙之间拿一个竹筒,里面既有秦始皇的地宫分布图,又有古今文字对照表,这不是上天注定我要去秦始皇陵盗书吗?如果没有这张地图,我完全无法下手,如果没有古今文字对照表,我无法解读地图,也没有成功的可能。现在有了这两件东西,不可能的事已经变成可能,假如我们找到准确位置,打一个洞直通地宫内藏书的地方,难度就不算太大了。 我说:“这是天意如此,我们必须要做一回盗墓贼了!” 秦悠悠和甄歌也很兴奋:“我们现在就去!” “那也不能这么急,先要把这张地图上的文字完全翻译过来,确定我们要找的东西在什么位置,并且了解相应的机关陷阱才能行动。” “我来负责翻译。”秦悠悠自告奋勇。 “我们可以找一个人帮忙打洞。”甄歌说。 我立即明白她说的是鼠妖,论打洞能力之强,有几人能与它相比?若得它相助,成功的希望又增加几成,成功就在眼前。 我们立即收好东西,骑上喵太往南飞,直接去找鼠妖,我相信凭我和甄歌的面子,鼠妖会答应帮忙的……它也不敢不帮忙。 飞了大半个小时,进入中国境内,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掏出一看,收到了好几条短信,有些是来电不在服务区,移动公司的友情提醒,既有蔡振华的号码,也有陆南天和枫羽云等人的号码。另外还有一条张灵凤发来的短信,大意是他们在沙漠待了这么久,白眉老妖和江相派的人根本没来,即使真来了,他们在那儿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现在已经回到城市,希望能跟我一起行动,打击江相派、换日门等邪恶势力。 我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回复,盗书的事他们帮不上什么忙,盗墓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带着一群人去太招摇了。还有陆南天这个家伙,万一又发神经,正义感过头不让我们盗墓,说不定还会反过来阻止我呢,还是等我搞定了这件事再联系他们。 又飞了大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了鼠妖藏身的那座土山。时值凌晨,山上还有许多大小老鼠在活动,甄歌找到一只已经有了点灵性的大老鼠,叫它去通报,结果鼠妖没在老巢,不知去哪里了。 我们只能在山上等着,等到了天亮还是没有消息。谁都不知道鼠妖外出多久才回来,也许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我又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干等,只好分头行动。秦悠悠带了地图和“字典”在附近一个小镇的酒店住下,安心翻译和研究地图,我和喵太、甄歌、柳灵儿一起追踪鼠妖的气息,希望能够找到它。 喵太对鼠妖的气息是天生敏感的,甄歌和柳灵儿对妖类的气息也敏感,三者一齐验证,基本不会出错,一路找去,都能确定鼠妖的踪迹。不过我们必须在地面翻山越岭,前进的速度较慢,鼠妖却跑了很远的路,追了一整天,已经到了几百公里外,居然还没有追上它。 我们当然不在乎天黑,继续追踪,晚上九点后,我们终于接近它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眼前竟然是一座颇为壮观的寺院,红墙绿瓦,飞檐斗拱,一片金碧辉煌,大殿前的石柱足有一抱粗细,盘龙浮雕威武霸气,可见这个庙香火很旺,富得流油。 我们都有些疑惑,鼠妖跑到这儿来做什么,难道是想偷钱?管它呢,先进去看看。我们翻墙而入,越过庭院,绕过两间大殿,来到后面角落一排两层高的僧舍前。僧人们睡得早,寺内基本都熄灯了,非常安静,距离僧舍还有约二十米,我就听到了最旁边的一个房间内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压抑的呻吟声,令人想入菲菲的泥泞声…… 寺庙里面绝对不该有这样的声音,难道鼠妖胆大包天,竟敢到这里来奸淫尼姑?我有杀人的冲动了! 第四十四章 女采花贼 上一次我遇到鼠妖时,它正在偷一户人家新娘的衣服,还想做“替身新郎”,所以我对它的印像不太好,这次一听到寺庙里不该有的声音,立即联想到是它在乱来。但再凝神感应,房间里面两个人正在颠鸾倒凤,男的却不像是妖类,没有明显妖类气息,倒是侧面的窗外潜伏一人,像是鼠妖。 这是怎么回事?事情还不清楚,所以我暂时没动,甄歌和柳灵儿也听到了房间里面的声音,都很愤怒,甄歌胀红了脸,压低声音怒骂:“这个卑鄙恶心龌龊的东西,竟敢到庙里乱来,我要扒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 “别急,里面不是它。”我扯住了想要冲过去的甄歌,鼠妖跑了这么远,不会是专程来偷听人家和尚偷腥吧?怕是另有原因。 房间里面的和尚哼哼几声,趴在女的身上乱抖,气喘如牛,女的也安静下来,战斗结束了。过了一会儿,女的双手在和尚身上游移着,以极柔媚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好厉害啊,可是人家还想要呢。” “啊,我,我……我也还想要。”和尚也开始在女的身上乱摸,但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颗药丸,能让你更强壮持久十倍。”女的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颗药丸。 和尚大喜,立即接过塞进嘴里。女的娇滴滴道:“你就不怕是毒药吗?” “嘿嘿,你怎么会害我呢,就是毒药我也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我暗皱眉头,看样子是这女的在勾引和尚,不是和尚勾引良家妇女,这女的有烈性的春药,可不是一般女子。 这对狗男女互相大动其手,女的还咬着和尚的耳朵指点他一些技巧,不仅手法、动作、体位方面独到专业,我闻所未闻。还有呼吸吐呐、心神控制方面的技巧,比如她说“无欲刚刚”四个字,乃是持久不泄之至理…… 不一会儿,和尚又变得勇猛异常,开始冲锋陷阵,女的百般承迎,只是为了让他更兴奋。 我猛然想到,这女的有可能是丹鼎门的女采花贼,对和尚下手,一来隐密不容易被人发现,二来和尚长期积蓄不泄,甚至终身没有破色戒,年轻的和尚精气足。要是遇上练武或者已经有了些根基的和尚,采阳补阴就更有效率了。 丹鼎门的弟子数量也不多,傲邪已死,枫羽云改邪归正,还有一个老前辈卓润人被我们沉重打击之后,就消声匿迹了,这几年已经没有听说过采花案件,想不到竟然有一个女的采花贼把黑手伸向了和尚。 可是这事跟鼠妖又有什么关系呢? 房间里面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又响成一片,比之前还要响,不要说我们听力过人,只怕隔壁的和尚也要被惊醒了。我敢肯定,女采花贼很快就会搞定这个和尚,然后换隔壁的和尚……这一夜下来,收获不少,立地成仙啊! “师父,你还要听多久?”甄歌气愤地说。 我愣然转头,只见甄歌满脸通红,咬着下唇,又羞又怒,都想要拔剑砍人了。 “哦,哦,我在听他们说话,弄清这女淫贼是什么来历呢。你先去后面等着,我去抓住鼠妖问一问?” 甄歌哼了一声,往后跑了,柳灵儿在我脑海中大笑:“哈哈,你这个师父的形像一落千丈啊!”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才不怕坏了形像。我放轻脚步绕到侧面,果然鼠妖鬼鬼祟祟躲在窗外偷看偷听,我对这个家伙实在没有好感,但现在需要它帮忙,也只能忍一忍了,捡起一块小石头抛过去,砸在它背上。 鼠妖吃了一惊,回头看到是我,更是大惊失色,立即逃蹿。但它没跑出多远,就撞上了比猛虎还要大一号的喵太,正在恶狠狠望着它,吓得它立即趴下不敢动了。 我走到它面前,冷冷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吾什么都没做啊!”鼠妖磕头如捣蒜。 甄歌忍不住又跑过来了,拔剑出鞘压在鼠妖脖子上:“还敢狡辩,你跟里面那个贱人是不是一伙的?” “啊,二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 “快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你跟那贱人是不是一伙的?敢有一句假话,我就砍下你的鼠头!” 鼠妖双手乱摇:“不,不,吾跟她不是一伙的。昨天晚上吾看到她在采补,精通房中术,就想……想学一点采补的方法,所以暗中跟着她,吾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恶心,龌龊,你要真不是跟她一伙的,就去把她杀了!” 鼠妖哭丧着脸:“二小姐,她是个法师,会法术,我怕不是她的对手,还是……还是你去杀她吧。” 甄歌更生气:“你竟敢叫我去?” “不不,不敢,不敢。” 我说:“我相信你跟她不是一伙的,不过偷看偷学这种东西,学了就是想做坏事,也该打,你说是打断一条腿呢,还是割掉你的祸根?” 鼠妖吓坏了,又连连磕头求饶:“上仙饶命,二小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甄歌暂收雷霆之怒,喝道:“现在你给我们办一件事,办好了将功抵过,饶你一死,要是敢有半点怠慢,我就一剑砍了你的头!” “是是是,吾赴汤蹈火,万死……不敢怠慢。” 我谅它也不敢偷奸使猾,对甄歌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收拾了那女采花贼,她很可能是丹鼎门的人,而且对和尚下手,玷污佛门,更不能饶她!” 甄歌大概是想到了房间里面的不堪场面,又有些脸红了,没说什么。我放轻脚步走到门前,推了一下没推开,已经锁住了。不过这个难不倒我,以意念控物轻轻松松就转开了弹簧锁,推门进去。 女采花贼惊觉,但没来得及行动,我已经飞快冲过去,一拳打昏了和尚,一把扯住了女采花贼的头发——她身上光溜溜的没有一点布料,抓其他地方有些不便,而且是头部朝向我这边,当然是抓头发最容易。 女采花贼吸气、瞪眼、挺身,掐了一个奇特的剑诀戳向我胸前气海穴。这个剑诀我很眼熟,与枫羽云的金刚宝剑诀一模一样,毫无疑问她就是丹鼎门弟子! 我略一侧身,她的手指贴着我胸口滑过,我左手迅速扣住了她的脉门,潜运灵光逼住了她的内气,她立即全身无力,另一只手没打出就垂下来了。这时我才看清她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年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瓜子脸,柳叶眉,杏眼桃腮,唇红齿白,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女,并无淫荡轻浮气质,要不是抓了个现行,谁能想到她是个女采花贼? “你师父是谁?”我沉声喝问,语气严厉。 女采花贼既有些惊惧,也有些愤怒:“关你什么事,你又是谁?” “你勾引佛门弟子,败坏社会公德,人人得以诛之。” 女采花贼突然露出妩媚笑容来:“说得这么严重,其实是你情我愿两个人的私事,他要是真想当和尚,又怎么会被我勾引呢?其实是他拉我进来的,不信你把他弄醒问一问。” 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要废话,老实说出你师父在哪里,我还可以看情况饶你一死。” “哎哟,好痛。”女采花贼发出勾人心魄的呻吟声,脸上表情像似痛苦又像是可怜,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颤抖,身躯扭动,傲人的双峰微颤。这一刻她的演技,足以夺取奥斯卡小金人,其诱惑力也足以让铁石心肠的人魂魄荡漾。 我还是冷冷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一堆死猪肉,她居然还不死心,眼波流转,表情淫荡:“你不要羡慕嫉妒这和尚,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天天侍候你,什么样的花样都可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我一样让你销魂蚀骨,欲死欲仙……” 这时附近房间的和尚们已经被惊动了,纷纷出门探头探脑。此地不宜久留,我灵力顺着她的手臂经脉直攻她丹田,虽然没有立即废了她的修为,却让她受了重伤,不亚于被人重重一击,昏迷了。我扯过床上的被子,往她身上一盖再一卷,连被带人夹在腋下,冲出门外跑进黑暗之中。 到了寺外,甄歌追上来,气鼓鼓地问:“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不一刀杀了,带出来做什么?” 我把“春卷”往地上一丢:“她是坏蛋,她师父更坏,你来逼问她,问出她师父是谁,在什么地方。” 甄歌道:“我才不管这乱七八糟的事情,要问你自己问。” 这明显是气话,我就更不便动手了。我灵机一动,拿出了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很快就响起了枫羽云的声音:“大哥,你在哪里啊,我们一直找你都找不到。” 我笑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要当一代宗师,执掌丹鼎门,整顿丹鼎门,现在还有这个伟大志向吗?” “当然有,我这不是正在努力吗?” “很好,现在就要请你清理门户了!” 第四十五章 挖地洞 甄歌带着鼠妖去与秦悠悠会合,我和柳灵儿带了女采花贼,骑着喵太飞往枫羽云指定的地方,那是靠近塔里木盆地的一个小县城。我已经跟枫羽云说好了是单独见面,没让陆南天等人知道我的行踪。 在约定地点,枫羽云见我用被子卷着一个光溜溜的美女来,大为惊诧。当我把经过说了一遍之后,他也很愤怒,反正我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他了,怎么处置是他的事。 不久后我接到枫羽云的电话,他盘问出了一些情报,此女名叫林婷,正是卓润人的徒弟,但她还是不肯说出卓润人在哪儿。此时我已经会合了秦悠悠和甄歌、鼠妖,在去西安的路上了。 鼠妖有一个人类名字,叫胡子留,这个名字本来还算挺文雅,但跟姓连在一起,就真让人肚子抽筋了。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对这个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家伙有好感,所以都称它为胡子,把留字给省了。后来又加了个老子,称为老胡子。 虽然同为妖类,老胡子与甄歌大不同,甄歌身上妖气不明显,怎么看怎么漂亮,即使是修道之人没有开天眼,没有近距离特意观察,也看不出来她是妖类。老胡子则一身妖气,怎么看怎么让人反感,长得就是两个字“猥琐”,得意忘形的时候还会露出老鼠的尖嘴来,普通人都有可能看出来它是妖。 出现这样的结果,一方面与它们的本性有关,另一方面与它们修炼的习惯有关。其他生物与人类一样,即使是一母同胎所生,本性也会有很大的差别,本性就是阴暗卑鄙的生物,修炼时大多喜欢吸收与自己习性相近的气息,越练越显得阴邪鬼祟,妖气冲天;本性就是善良纯洁的生物,喜欢吸收明亮纯净的气息,要是机缘巧合吸收了一些天地间的灵气,自然钟灵毓秀,容貌出众,气质过人,妖气也不明显。 有鉴于老胡子形像不好,并且不喜欢白天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我让喵太跟它一起走,不管它们用什么方法,不要被人发现并且跟上我就行。叫喵太监督它,主要是怕它会溜走躲藏起来。 我和秦悠悠、甄歌则买了卧铺票,安逸地躲在车厢里研究秦始皇陵的地图。这张地图非常复杂,虽然有了“字典”能看懂上面标注的文字,还是无法完全弄清楚全部地下墓室的情况。而且有些区域完全空白,有些区域只是凭猜测画出来的,没有一个地方标注有藏书。 根据上面的一小段文字描述,秦始皇下葬后,墨家弟子曾想盗墓,一来毁其尸骨泄愤,二来盗取财物归还于民,但那时皇陵附近有大量军队和工匠(还没有完全完工),盗墓这样的行为也不符合墨家精神,所以没有付之于行动。之后他们远避北海之旁,多次派人进入中原打探,路途遥远和其他种种原因,最终还是没有行动,地图则增加了后来打探到的情报,所以增加了一些标注。可惜墨家弟子从来没想要从陵墓中盗书,所以没有任何有关藏书的情报。 如果外围没有专门藏书的墓室,那么书籍就是在地宫内。地宫是整个陵墓的主体,地面之上有五六十米高的封土,地面之下还有三四十米也是封土,也就是说整个封土层厚度就有八十米以上。地宫四面有两层宫墙和一条排水渠道,单是外层的宫墙就有三十多米厚,与封土层一样是非常坚硬的夯土,真的是固若金汤,怕是用一个核弹头来炸也炸不进去,老胡子能挖得进去吗? 地图上没有画出地宫内的具体情况,连棺椁的位置都不确定,这是当时的最高机密,知道的人怕是都被杀了。要是费了大量心血挖进去,书没在里面,那就真要吐血了,所以我必须确定外围没有藏书。 下了火车我去网吧,搜索所有与秦始皇陵有关的资料,结果没有找到哪个考古专家曾经挖掘出大量书籍,也没有哪个专家说某个墓室里面放的是书……看来只能挖地宫了。 几天后到达秦始皇陵,曾经的地面建筑早就被项羽一把大火烧了,几千年来无数人洗劫加上风雨侵蚀,地面的东西已经荡然无存——据说还有一点破城墙是古代地面陵园留下来的,但我没看到,唯一能确定方位的,就是那高高的封土堆了。原本高出地面的土山有110~120米,现在也只剩下七八十米了,地宫就在那下面。 皇陵现在是风景区,也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区,没人敢在这里明目张胆挖掘,而要挖进地宫又是巨大的工程,所以我们现在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老胡子身上了。 白天我们在附近逛了几圈,观察地形,然后入住最近的一家酒店。等到半夜,喵太和老胡子来了,我们连夜行动,潜入陵园区,来到封土堆上方。这里现在遍植大树,颇为茂密,躲在树林里倒是不容易被人发现,有利于我们的行动。 我选择的地点是在封土堆与地宫宫墙之间,这个地方的封土层应该是最薄的,垂直深度可能不到五十米。当然我们不可能垂直往下挖,但不论以什么角度往下挖,都是这个位置最接近地宫。 老胡子变成了一只小老鼠,开始往下打洞。洞越小,挖得就越快,排出来的泥土也就越少,只要有一个小洞,我的元神和秦悠悠的影子就可以进去。找到书之后,我们没有必要从洞里面拖出来,可以用隔空搬运的法术弄出来,秦悠悠、甄歌都擅长这个法术,以前秦老大利用影子盗墓时,就是这样做的。 老胡子虽然体形变小了,打洞能力却没有因此降低,一对锋利的前爪迅速扒拉,把土挖下来拨到腹下,两条后腿把土往后蹬,加上妖力的助推,挖洞的速度不知比普通老鼠要快了多少倍。只见泥土往外飞扬,一眨眼它就不见了,小洞里面像是装了鼓风机一样,碎土还是不停地涌出,不一会儿就在洞口积了一小堆。 我们也没闲着,把挖出来的泥土带到较远的地方分撒开,以免大堆泥土引人怀疑,因为我们不可能今晚就挖进地宫,可能要好几天。 十几分钟后,洞口退出来的泥土变少、变慢了,颜色也变得不一样。这土一看就是人为加工过的“熟土”,黄褐色,质地极细,黏性强,夯实干透之后就非常坚硬,老胡子挖到夯土层了。 洞口退出来的泥土越来越少,越来越慢,不仅是坚硬难挖,洞挖深之后,退土也变得困难,每过一会儿,老胡子就要倒退着推土出来一次。地洞的倾斜度越大,土就越难退出来,如果倾斜度不够大,就需要挖更远的距离才能进入地宫,这是个大难题。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老胡子退了出来,身体变大接着变成人形。它只穿着一条裤衩,满身都是土,双手磨破了皮出血了,苦着脸气喘吁吁道:“没办法往下挖了,越往下越硬,就是要了吾的老命也挖不进去啊!” 我们也知道这个难度很大,再看它这么狼狈的样子,也不能责怪它。我说:“要不从宫墙外面挖下去,深入地下之后再横穿宫墙,外层宫墙的厚度只有三十米左右。” 老胡子的脸更苦了:“要是一般的泥土,就是三百米吾也不怕,这样的土,挖进去三米都难啊。” 甄歌道:“又不是叫你一口气挖进去,慢慢挖,十天半个月总能挖进去吧,滴水还能穿石呢。” 老胡子几乎要哭了:“二小姐,好走的路走一天也不累,不好走的路走一个时辰也要命,我这条老命撑不到十天半个月就要报销了,你还是现在就杀了吾吧。” 甄歌大怒:“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我示意别吵,拿出地图来研究,其他人也凑过来看。秦悠悠说:“宫墙看起来要比上面的封土堆薄,但肯定更硬,我猜外墙的材质就要比上面的夯土层更好,内墙可能是加了糯米汁和石灰的三合土,比水泥墙还要硬,所以挖墙不是好办法,大哥你看这儿……” 秦悠悠指着地宫的东面、北面和西面:“这里有三条墓道是通向地宫的,我们打洞进入这些墓道要容易得多。墓道与地宫之间,肯定有石门甚至铜门,还有机关之类,一般人想要进去是非常困难的,比挖封土和宫墙更难,但大哥精通机关术,甄歌有锋利的宝剑,也许我们能找到机会。” “有道理!”我立即点头赞同,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墓道不是重要部位,即使有夯土层也不会太厚,老胡子打一个洞进去不会太难。只要进了墓道,我们都能以不同的方式进去,破开两层门,感觉要比挖几十米的坚硬夯土墙容易,至少我们可以亲自动手了。即使我们打不开门,还可以叫老胡子打洞,把泥土排在墓道里,挖起来也容易一点。 不过也有一个难题,我们没有准确的参照物,单凭地图,很难找准地下墓道的位置,现在只能叫老胡子碰碰运气了。 第四十六章 进入地宫 秦始皇陵的地面陵园早就毁了,除了高高的封土堆没有别的东西能与地图对应起来,地图上也没有标明进入地宫的墓道与封土堆的尺寸关系,所以我们只能凭感觉找,然后老胡子凭感觉挖。 老胡子挖洞的水平确实是很高的,在自然界的土层中如鱼得水,来去迅速,并且在地下深处也有极好的感知力,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找到了墓道所在。墓道以大砖和石板砌了两层,也是非常坚固,但却留有很小的排水口,老胡子成功打通了。 封闭了两千多年的墓道里面有毒气,老胡子也不敢立即进去,而且这时快天亮了,所以我叫他挖一个碗口大小的洞斜通往地面,用来通气,到今天晚上再来。洞口不大,找些干草盖住了,不会被人发现。 白天一整天,我们都躲在酒店里面养精蓄锐,没发生什么事,到了晚上九点后,又悄悄进入陵园,来到了洞口边。 柳灵儿先下去探查,发现里面的有毒气体已经散出了大半,但因为洞太小又深入地下,空气不畅通,里面的空气还是浊恶,需要呼吸的生物无法长时间待在里面。不过柳灵儿有一个物殊能力,能在一定范围内自然产生氧气,所以在她旁边总能闻到类似于草木的清鲜气息,只要不离她太远就没事。 接着老胡子变小爬进去,甄歌化为一阵妖气也进去了,我和秦悠悠只能以元神状态进去,喵太在旁边给我们两个护法。 墓道离地面约四十米深,宽度超过两米,地面铺着整齐的石板,墙壁和顶上也是石板,以灰浆抹平画上彩色壁画,内容无非是给秦始皇歌功颂德。每隔一段路就有石柱,柱上安有青铜宫灯,不过里面的油基本都干了。 通道内很干燥,没有一点水淹的痕迹,这是因为整个皇陵有很好的排水系统。不仅这样的墓道里面有小的排水孔,东南方向还有一条长度几千米,宽度近百米的“防水城墙”,上及地面,下到地底极深处,隔绝了地势高的地方地下水往陵墓里渗透。据史料记载,当年修建地宫时,挖到了地下极深处,出现了大量泉水,所以要修造绝对专业霸气的防水城墙。 往前走了二十几米就是一个几乎与通道一样巨大的石门,我以天眼状态也看不出有多厚。实际上这不能叫石门,而应该叫堵路巨石,宫墙的厚度就达到了三十几米,哪怕堵路的巨石只有三分之一厚,那也是十几米,也有可能是多块巨石堆叠在一起。 我四周扫视,发现地面辅的石板也特别巨大,中间两排石板并不厚,下面有机关连接。虽然无法完全看出这个机关的结构,我已经猜出了它的用途,一两个人踩上去是不会触发机关的,如果有人想要用巨大的机械来破坏石门时,重量压在上面机关就会发动了。再向上看,有些石板是可以动的,上面堆了大量细沙,一旦机关触发,这一大截通道都会被埋住,盗墓者有死无生。 暴力攻破是绝对不可能的,石门与两侧的石墙紧密地镶嵌在一起,缝隙还灌入了铜汁,连条缝都没有,也不可能打洞过去。我也束手无策了,这儿就相当于是一栋房子的大门,防盗效果是最好的,我们选择从这儿进去,看来不是好主意啊! 秦悠悠等人也在团团转,以自己的方式寻找进去的办法,但都没有好主意。这里面的宝藏让无数人垂诞,在历史上不知有过多少人带着军队来盗墓,但至今地宫完好无损,由此可见它的坚固。古往今来,能被人找到又无法下手的古墓,恐怕只有这个秦始皇陵了,称为天下第一墓毫不夸张。这是一个真正攻不破的堡垒,这是秦始皇的骄傲,也是中国古人的骄傲。 但我还是不死心,任何东西都不是绝对的,就连更加精妙绝伦的阵法都不可避免地会有死角、阵眼,更何况是建筑?有很多东西看起来是无解的,但实际上最脆弱的地方,往往就在看起来最可怕的地方,这不是巧合,而是必然,总归一句话就是物极必反。 我的眼光落到了地面的石板上,这是最危险的地方,无论是谁知道了这儿有机关,又无法破解,都会刻意避开它,明知一个人站上去不会触发机关,也没人会站上去。那么突破口会不会就在这里呢? “把这块石板掀起来!”我对众人说,“甄歌你在这边用宝剑凿出一点小缺口,悠悠你在那一边把手伸下去,我和灵儿在另两侧往上吸,一起用力应该能抬起来。” 甄歌立即拿出宝剑开始凿石板,芙蓉剑锋利异常,注入灵力之后锋芒外露,切石板就像切米糕一样,很快凿出一个缺口。 老胡子变出了尖锐的爪子,勾住了甄歌凿出来的缺口,秦悠悠的影子一只手变薄伸长,在对面从石隙间伸了进去,从下面钩住了石板。我们一起用力,一下就把这块活动的石板给抬起来了。 石板下面的机关并不是很复杂,但很粗大,下面有一个不算太大的蓄水池,和一条手臂粗细的铜管,通往石门方向。从这个机关的结构来判断,重物压在石板上面主要是起触发作用,蓄水池的作用是保证上面的压力减轻之后机关还可以发动。可是铜管这么小,如果是用水作为动力的话,这么小的铜管,要多久才能发动机关?而且地下水已经被完全隔绝,地宫内是没有水的。 对了,是水银!古籍中有记载,地宫内有大量水银,以现代化仪器探测也证明地宫内存在大最水银。专家们以为秦始皇是要在里面制造出上有星晨下有山川河流的景像,所以用大量水银布成河流,这就大错特错了,秦始皇再腐败,也不会用水银来当河啊,这可是古代炼仙丹的最重要物质。水银的真正作用是发动机关,它可以流动,又要比水重得多,可以更快发动更强力的机关,没有其他液体比它更理想了。 那么这条铜筒就是通向水银池,说不定是直通地宫里面! 元神法身可以随我的意念变化,我立即变细变小,钻进了铜管里面,像一条四脚蛇向里面爬。约十米,铜管到头,果然是一个水银池,当外面有重物压在石板上面时,通过地下埋设的机构让这个水银池抬高,水银流进铜管到达外面。这样即使压在石板上面的东西不够重,或是后来移开了,机关也能正常发动。水银池设在里面的原因,则是因为所有需要的水银都是从地宫内引出来的,这个水银池同时还要供应其他机关。 我直接从上面的石缝挤了出去,往前一看,还是石门。原来这儿设了两层石门,第一层厚约七八米,这么厚已经足够牢固了,分成两层门更容易制造和设置机关,盗墓的人如果能破开八米厚的巨石,也就能破开十六米厚的巨石,所以简单加厚是没有用的。 我以意念通知柳灵儿他们进来,推开石板让老胡子可以通过。 我仔细观察,这一层门并不厚,只有一尺多,是真正意义上的石门。但机关就在石门上,如果撞破石门,两侧石壁内的机关就会发动崩塌,盗墓者还是会被埋在流沙之下。这次我找不到通向里面的铜管了,但我们有锋利无比的宝剑,在石门角落挖了一个拳头大的小洞,就这么通过了。 过了石门,前面是一条颇长的通道,已经可以看到内层宫门了,我们与地宫之间只有一门之隔了。但这条通道可不简单,下面有翻板、地刺,左右石壁内有伏弩、毒气,头顶上一些石板是会砸下来的。论凶险程度,这条通道比墨家机关洞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墨家机关洞是用来测试本门弟子能力的,留有生路;这条通道却是要阻止任何人进入的,不留一点生路。 我能看到大部分隐藏的机关,也能凭经验推断出设计者的意图。不是我吹牛,我现在可是身兼鲁班门和墨家两大机关术,古代机关术再怎么变化,都是脱胎于这两家,万变不离其宗。 事实上我们不需要去踩机关,可以直接飞过去不碰到地面。老胡子虽然不会飞,却可以变成小老鼠,而所有机关都是针对成年人的体重设计的,我敢说二十斤以下的人走过去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于是这条几乎是无解的死亡走廊,我们就这样毫不费力过去了,若是机关设计者在天有灵,必定吐血三斗再死一次。 不幸被秦悠悠言中,内层宫门是铜铸的,厚度估计有两尺四寸,用宝剑也不太可能砍开,上下左右都与巨石浇铸成一体了,牢不可破,这里本来就是不想让人打开的。这个门我们是不可能打开的,但我们还是有办法,因为这条通道的机关需要大量水银来发动,有一条铜管与地宫内的水银“河”连通。所以我们往地下挖,挖出了铜管,在机关没有发动之前,铜管里面是没有水银的。就这样,我们绕过了石门,从铜管进入封闭之后就再也没有活人进入过的地宫。 秦始皇,我们来了! 第四十七章 秦始皇 一进入地宫,我就感觉特别黑暗和压抑,在我以前去过的所有山洞和地下世界都没有这么压抑。但事实上这里是很大的空间,高有十米以上,大小估计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本来不该有这样的压抑感,也许是两千多年来封闭在这里面的毒气造成了这样的感觉。 所有人都进入地宫之后,柳灵儿显现实体之身,其他人围在她周围慢慢往前走。由于那种特别的黑暗和压抑,我们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远处,就像处于浓雾之中,三五米外就看不到了。 突然之间,前方远处亮起了两点蓝幽幽的光芒,着实吓了我们一大跳。这里面绝对不会有活人,我们也没碰到什么机关,怎会有光芒突然闪现?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两点亮光是油灯发出的,油灯却是捧在两个体态窈窕的宫女手里。 “啊……” 我们都惊呆了,老胡子更是转身就逃,飞快地钻进了我们出来的那根铜管。 其实是我们太紧张了,定神一看就看出来了,油灯是真的,宫女却是铜铸的。这两盏油灯光芒纯净,颜色浅蓝,与普通煤油灯完全不同,并且灯光具有穿透黑暗的效果,虽然灯焰只有手指头大小,却照亮了颇大一个区域,感觉一下就亮堂了。 铜铸的宫女也不是一般的铜像,上半身是美女,下半身却是鱼尾,与传说中的美人鱼一模一样。 秦悠悠有些惊讶地问我:“这里怎么会有美人鱼的铜像?” “有才是正常的。你在研究地图的时候,我上网找了很多秦始皇陵的资料,据《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载,始皇陵‘穿三泉,下铜而致椁……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汉书·楚元王传第六》中记载‘秦始皇帝葬于骊山之阿,下锢三泉,上崇山坟,其高五十余丈,周回五里有余;石椁为游馆,人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黄金为凫雁’。《太平御览·三辅故事》中记载‘始皇葬骊山,起陵高五十丈,下锢三泉,周回七百步,以明珠为日月,鱼膏为脂烛,金银为凫雁,金蚕三十箱’。类似这样的记载很多,古书中所说的“人鱼膏”、“人膏”、“鱼膏”都是指同一样东西,就是美人鱼体内的油脂。” 秦悠悠更惊讶:“我也有听过类似的传说,据说美人鱼的油脂燃点很低,只要一滴就可以燃烧数月不灭,极其珍贵,可以用来在陵墓中作为万年灯。但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万年灯,我爹也从来没有见过,以前都以为是传说。” 我笑道:“万年灯长是不可能的,不过有可能美人鱼的油燃点低,使用某些特殊方法,在墓室进入空气之后产生自燃则是有可能的,所以盗墓者进入古墓之中看到有灯光就以为是千万年不灭。这两盏灯亮起来,应该是灵儿散发出的氧气造成的。 我们都很震惊,史书也好,传说也好,感觉都很遥远,而眼前的人鱼雕像和人鱼灯,都证明了古代真的有美人鱼。也许现代还有,世界各地都有不少目击者,只是现代人都太相信教科书了,打死不肯相信它的存在,非要说成是大鱼、儒艮什么的。既然猴子从树林里跑到平地上能进化成人,那么有些候子生活在海边,经常潜入水中捕鱼,也就有可能进化成人鱼,这不是更科学么? 我们正要走近细看,突然起风了,一阵风把通道两边的两盏人鱼灯都吹灭了。在这绝对密封的地宫内起风,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这风来得凶猛,带着极强的凶煞之气。 “小心!”我以意念通知所有人。 老胡子刚刚从铜管里面探出头来,立即又缩回去了。 “呯……” 前方远处传来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紧接着“呯呯”之声连响,不急不徐,像是有人在走路,重重踏在石板上,连地面也在微微震颤。可是人走路怎会有这么重的脚步?没有一吨以上的体重是不可能造成这么大动静的。 “难道是机关人?”甄歌惊讶地问。 “不,是活物……”我回答她,同时心里一阵强烈不安,在这完全与世隔绝的地宫里面居然有活物,那么它至少活了两千年,而且体重超过一吨,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呯呯之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沿着道路向我们走来了。但前面完全黑暗,无法看清,也无法感知,不可思议的古怪地方,未知的恐惧让我们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些。 终于,那怪物走到我们前面不到十米处,我看到了一团金光——实际上并不是肉眼可见的光,而是一种能量场,以天眼状态才能看到像是金光放射的效果。再走近一些,金光之中显现一个人形,身高约两米,头上戴着冕冠,身穿全套古代重铠,腰间斜挂宝剑,一手按在宝剑上。 我着实有些吃惊,戴着冕冠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秦始皇还有谁?但此人绝对不是活人,我只说它是活物,难道秦始皇在这儿当了两千多年的僵尸皇帝? 怪物再往前两步,我终于看到它的脸了,天庭饱满,眉毛上方日月角骨高隆,眉尾昂扬,眼大凌厉,鼻如悬胆,口大方正,蓄着七八寸长的胡须。它长得端庄英武,加上高大强壮的身材,厚实坚固的铠甲,全身散发金光,显得非常威武霸气,杀气腾腾。 不仅是帝王的打扮,还具有帝王之相,又是出现在这儿,毫无疑问它就是秦始皇! 秦悠悠、甄歌等人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活”的秦始皇。 “尔等何人,速来领死!”秦始皇发出金铁摩擦般的尖锐声音,说的不是普通话,而是类似于戏曲秦腔中念白的腔调,只能勉强听懂。说话的同时它拔出了宝剑,宝剑散发出真正的金光,剑芒吞吐,光耀数十米内。这时它身上也散发出实质般的金光,整个人都在发亮,身上的金光与宝剑的金光完全一样,似乎比我曾经遇到的卓自然更加“人剑合一”。它的杀机、煞气、威势有如狂风巨浪向我们迫来,并没有东西碰到我身上,却让我有了一种被无数剑气刺入的感觉。 我极度震惊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秦始皇曾是绝世剑仙,已经修成了不死之身,人即是剑,剑即是人? 既然它能说话,就先跟他商量一下,我拱手深度作揖:“冒昧打扰了,还请恕罪,我们是想要借阅一本书,叫做《鲁班定国真经》。” “擅入者,死!”秦始皇厉喝一声,挥剑向我砍来,剑光暴长五六米,不仅能砍到我,连秦悠悠等人也在攻击范围内。 我的剑没有带进来,而且金属之剑挡不住剑气,又怕后面的人会被剑气伤到了,我只能以灵光凝成一面巨盾去挡。 “呯!” 能量之剑与能量之盾相撞,巨盾破碎,我的感觉就像是被人一剑砍成了两半。当然这只是感觉,不是真的,但秦始皇剑气之凌厉,实在是可怕到了极点。 我这么一挡,在我后面的人受到的冲击就很小,甄歌和秦悠悠及时跳到两边并且发动了攻击。甄歌祭起芙蓉剑,白光如轮旋切过去,秦始皇向侧面闪避,剑光掠过了它的脖子。秦悠悠是影子状态,速度也极快,手中幻化出一杆长枪,一枪扎在秦始皇胸口。 以芙蓉剑之锋利,剑光扫过必定切断,不论它是什么怪物,脖子切断了,都该死翘翘了。然后我们高兴得太早了,秦始皇的头并没有掉下来,剑光扫过它的脖子只是直接透过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秦悠悠那一枪倒是扎中了,但秦始皇只是摇晃了一下,衣上的铠甲毫发无损,几乎就是没有任何伤害。 柳灵儿紧跟着打出了一个绿色的灵力球,这个灵力球虽然只有篮球大小,因为她现在的修为提高了,其冲击力和破坏力不亚于大力掷出的同样大石球。然而灵力球砸在秦始皇身上,就像是一个肥皂泡撞在铁人身上,立即破碎,秦始皇甚至连摇晃一下都没有。 这……就算是修炼了两千年的僵尸,也不该如此变态吧? 秦始皇完全不在乎我们的攻击,抡剑横扫,金光剑气如匹练,我们纷纷跳跃或俯地躲避。甄歌和柳灵儿都很不服气,不相信自己的攻击会完全无效,所以向两边分散躲避之后立即又展开了攻击。 “咻”的一声,芙蓉剑直线射向秦始皇,不到十米的距离霎时便到,秦始皇身穿重铠行动较慢,哪里还能闪避?宝剑刺中了它胸口,立即向上反弹,嗡然震响,悠长不绝,而它胸口的铠甲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柳灵儿扬手又打出了一个能量球,这回被秦始皇抬起左手接住了,一碰就碎,比面粉做的还要脆。 秦悠悠身边云雾突然涌起,她骑上了神兽白泽,突然消失不见了。很快她骑着白泽在秦始皇后面闪现,狠狠一枪刺在秦始皇后脖子上,但秦始皇受到的伤害还是很有限,只是向前踉跄了一步。 第四十八章 舍身救主 我没有急着出手,是在认真观察,芙蓉剑不能对秦始皇造成一丝一毫伤害,这太不可思议了。纵然它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身上的铠甲不可能也“金刚不坏”吧,为什么没有一点损伤? 秦悠悠的攻击也是很可怕的,但相对来说远没有芙蓉剑那么犀利,为什么反而能对秦始皇造成轻微伤害? 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确定这个“秦始皇”是什么东西,非人非鬼,非妖非魔,也不是属于僵尸或由僵尸进化成的怪物。我曾亲眼见过一具铜僵进化成旱魃,也曾与活僵尸吴铭之多次交手,如果秦始皇是属于这一类怪物,我一定能分辨出来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现在我连它是什么怪物都不知道,又怎能杀死它或是制服它?不容我多想,秦始皇已经挥动宝剑展开了快速攻击,剑势大开大合,剑气纵横往来,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敢硬碰,只有躲避的机会。我虽然有能力硬接它几下,但明显是在吃亏,与它硬碰硬绝对是下策,所以我也在尽量躲避。 几招之后,我们之中除了老胡子躲在地下,其他人都已经分散在秦始皇四周,这样可以避免被它一剑全砍了,我们也容易找到攻击它的机会。 秦悠悠是影子状态,行动速度很快,骑着白泽还能随时隐形,基本不用我照顾;甄歌身法灵活,手中宝剑虽然伤不了秦始皇,却能以宝剑来挡一挡它的剑气,也能暂时自保;柳灵儿则对秦始皇的剑气特别畏惧,完全不敢接触,所以我特别关照她,与她比较接近。 团团转了一会儿,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出手的机会,积蓄已久的灵光从手指头射出,刺向秦始皇的后腰。这个可以说是我最具破坏力的杀招了,也是最耗修为、最危险的攻击方式,打不动敌人就自己反被震伤,所以务必一击得手,已使出了全力。 极细金光准确刺中了秦始皇的后腰,“轰”的一声巨响,不像是用细针刺穿人体,而像是用巨锤砸破了钢板。它后腰透前腹,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但并没有血和内脏。我也受到了巨大的反震力,踉跄后退,一阵眩晕和难受。 “嗷!” 秦始皇发出可怕的怒吼,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和煞气,金剑震动挥扫,同时身体大幅度旋转,向四面八方放射出数不剑的冲击剑气。它虽然受到重创,却远不至于致命,并且被激怒了。 我们急忙躲避,但是散射的剑气太密集了,我还没有完全缓过气来,动作较慢,被几道剑气射中了。幸好我这个身体并不是肉身,被剑气刺中虽然受了点伤,却不至于断手断脚,肚肠外流。 秦悠悠和甄歌竭尽全力用武器挡格并躲避,柳灵儿惊叫了一声,腹部被一道剑气射中了,我能感应到她受到了重伤,秦始皇的剑气对她有可怕的杀伤力。她心慌之下变成灵体状态向上飞躲避剑气,不料又被一道剑气射中了胸口,控制不了自己竟然掉下来。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重创秦始皇之后,反而让我们陷入更大的危险之后。我急忙向柳灵儿那边冲去,以我的身体挡在她前面。我的元神法身被射中一两下没什么大不了,柳灵儿要是再被射中,就可能魂飞魄散了。 秦始皇还在急速挥剑,散射出大量剑气,秦悠悠和甄歌都手忙脚乱。秦悠悠也被射中了,散射的剑气杀伤力不是太强,她也是元神状态,受伤主要是损失修为,应该没什么大碍。甄歌则是肉身实体,长发已经被削断了一大截并散落下来,要是身上被射中,就是永久性的损伤了。 全部人都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我顾不上多想,急忙提聚精神,掐诀迅速默念咒语,一指指向了秦始皇:“定!” 我没有把握能定住它,但现在只有定身术有可能让它立即停下来,虽然冒险我也要试试了。 我又一次像是一头撞在墙上,眩晕并且大脑空白,无法行动和有条理思考了。秦始皇当然没有被定住,但恨上我了,停止散发剑气,双手持剑,一剑向我劈下,长长的剑光如同劈开了虚空。 “大哥!” “师父!” 秦悠悠和甄歌同时惊叫,但她们距离我较远,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剑。这一剑的威力,比刚才那些散射的剑气何止强了十倍?而我又不能运功抵抗,要是被砍中,轻则修为全毁,重成元神破散成为植物人。 缩在我后面的柳灵儿突然闪到了我前面,奋力一拳击出,正是迎向剑光。她的拳头和手臂伸得很长,就像是传说中的长臂罗汉一样,拳头与剑光一接触,立即被劈成两半,然后是她的手臂和身体,都被劈成了两半。 她根本不可能挡住这一剑,但为了救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能挡住一下是一下。她这样做,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抵消了这一剑的六七成威力,但她的损失就无法估量了,我能清晰感觉到她的痛苦和虚弱。 我与柳灵儿是气息相连的,她受到这样的巨大冲击和创伤,我也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突然能动了,立即向侧面一滚。剑光落地,在石板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切口。 “主人,它是五行金魄和怨气所化,宝剑不能伤,用火龙令……” 我心里响起了柳灵儿的声音,非常微弱,但至少她还是完整的,清醒的,所以我放心了一些。这时我才恍然大悟,眼前这个根本不是秦始皇,而是这里面的大量水银和金属长久密封,金气不能散出,被死于此地的怨灵所吸收,久而久之,怨灵的阴气变淡,金气属性显现,变成了这样一个怪物。它本是金之精魄,修成纯粹的金属性,所以任何金属都不会比它更纯,任何金属都与它是同性质的,所以金属类的武器都不能伤它。柳灵儿是木之精灵,五行金克木,所以它的剑气对柳灵儿的伤害特别大。 火能克金,能克制这个“金人”的只有火龙令了。我迅速取出了火龙令,注入灵光催发里面的火属性灵力,前端立即喷射出一股灵火,朝金人冲去。 金人挥剑一挡,金光绽放,灵火立即分散两边,绕身而过不能烧到它身上。 五行相克是有条件的,在质和量差不多的情况下能相克,在质和量差距太大的情况下不仅不能相克,还会被反过。比如水能克火,一滴水却克不了一盆火,反会被火烧干;金能克木,但要是用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去砍大树,结果不是树被砍断,而是小刀折断了。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这个金人已经修炼了一两千年,金精之体极纯极强,而我不擅长催发火龙令里面的火之灵力,这时又受了伤,逼出来的只是虚灵之火,甚至不能靠近金人,更不要说烧化它了。 金人顶住了我的灵火,就不能攻击其他人了。秦悠悠和甄歌缓过气来,秦悠悠绕到金人后面继续攻击,但就像是隔靴搔痒一样,无法对金人造成有效伤害。甄歌也是有几百年气候的狐狸精了,生死关头也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喷吐出妖火去烧金人。 妖火的威力,与修为是成正比的,就像修道之人的丹火一样,要达到金丹大成,喷出来的三昧真火威力才强大。甄歌显然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妖火虽然从侧面喷到了金人身上,却没起到明显作用,就像拿一把稻草点火去烧一个大铜人,是烧不动的。 金人双手握剑,金光耀眼逼开灵火,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与它距离本来就不远,再往前几步就要被它的剑砍到了。我顾不上保留了,全力催发火龙令里面的能量,喷出来的灵火更猛更急了。金人停止了前进,但灵火依然被金光逼开烧不到它身上,火势虽猛,却没有改变它的本质,还是属于低阶的火……我不是放火的高手啊。 金人逆着灵火向前,又迈了一步,剑尖距离我只有两米左右了。 已经倒在地上非常虚弱的柳灵儿突然化为一股绿光,钻进了火龙令内,我心里响起了她的声音:“主人,只能来世再追随你了……” “不!”我在心里大叫,我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有她最本源的那一点纯粹木气,才能引发出火龙令里面最纯粹的神火,但这样一来她就会完全消耗、消失。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们快逃出去,我不要找书了……”我在心里焦急地呼唤,柳灵儿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同时她也是凝芷的化身,我宁愿不要书,不找白眉老妖报仇,不管江湖恩怨,也不能去她。 “我们没有机会逃走了,只能舍我残躯毁了它,主人能这样心疼我,怜惜我,我已经很高兴,不枉了来人间一趟。主人还有凝芷,不须以我为念,保重……” “不——” 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自从开始悟道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这么激动,这么懊悔过。如果给我重来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来这里找秘笈,我后悔了。 然而我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金人又向前迈出一步,举起了宝剑。柳灵儿说得对,我们没有机会逃走的,只要我一停止喷发灵火,它的剑气就会重创我们。即使我们钻进了铜管,只要它心念一动,铜管也会堵上,那时会更糟糕,只有杀了它才有活路。 火龙令内的火之灵力变得狂爆起来,一缕至阳至纯的三昧神火透顶而出…… 第四十九章 火龙炼金精 我感应不到柳灵儿了,她用自己一缕先天木性元气引发了火龙令里面最纯最强的神火,就等于是元神自爆,彻底消失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突然失去了她,心里的悲痛和失落难以言喻。其实自从凝芷出事之后,她就成为我慰藉心灵的良药,看到她就像看到凝芷,只是我不能用她来代替凝芷,并且不敢让她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现在我没来得及告诉她,就永远失去她了。 如果我不充分利用神火烧死金人,柳灵儿就白白牺牲了,其他人也会很快步她的后尘。我只能暂时放下悲痛,不惜一切代价催发火龙令,喷出的神火迅速增大,猛烈异常。此火以肉眼来看无烟无色,虚无透明,就像是淡淡的火焰状气体,但以天眼来看,却是红光万道,耀眼之极,其光芒立即压住了金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金光。 金人畏惧了,开始往后退,但神火已经包围住了它,焚化它的金光压到了它的剑上、身上。它的剑首当其中,金光很快完全消失,从剑尖开始变红,迅速延伸到了剑柄。它身上也起火了,但还看不出什么损伤。 我向前逼进,全力催发火龙令的能量。金人退了十几步,顶到了宫墙上,无法再后退了,只能运功全力抵抗。 在同等实力下,火能克金,此时火龙令所发出的神火乃是火之极至,在品质上比金人的金精之体还胜几分,它如何能抵挡得住?但这神火并非我练出来的,我只是借助火龙令喷出,弱而分散,所以也不能立即把它烧化。 看起来是我大占上风,但我心里却暗叫不妙,因为我已经受了伤,这样拼命催发火龙令消耗非常大。火龙令内的灵力也是有限的,如果我不能在两三分钟内对它造成致命伤害,失败的还是我。 金人的宝剑已经变得通红,全身浴火冒烟,它的修为也在被快速消耗,但它的剑并没有熔化迹像。我发出的神火被它用剑“切”开,火力分散两边,所以实际上它身上受到的火力并不是太猛,我只有熔化了它的剑,才有可能烧化它。 以我的能力,控制火焰攻击敌人并不难,但现在我的所有精神和修为都在催发火龙令,如果我分出一部分精神和力量去控制火焰,火龙令发出的火焰就会变弱,那么即使控制了火焰还是威胁不到它。要是柳灵儿在就好了,只要她制造出一股旋风,让火焰急速旋转起来,集中烧金人的身体,它很快就会支撑不住。 “灵儿,灵儿……”我在心里呼唤,但没有一点反应,她真的消失了。 秦悠悠和甄歌也看出来了,我貌似风光却无法致金人于死地,那么拖久了必定出问题。秦悠悠飞掠过来,也用一只手抓住了火龙令,全力输入灵力。她不能把灵力转化为木属性,所以无法直接增加火焰威力,但有催动火焰喷发的加速效果,就相当于是鼓风机,所以还是间接让火力变强了。 甄歌也冲了过来想要帮忙,小小的火龙令怎能抓三只手?我急忙对她说:“放风!” “在这样的地方不容易制造大风啊!”甄歌有些为难,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它就不擅长控制风力来进行攻击,而这个地方完全密封,制造大风就更困难了。不过她还是掐着法诀,聚集精神催发灵力开始制造旋风。 柳灵儿控制风力不是用法术,而是天赋,所以能随时随地很快地发起大风,没有这个天赋的人,就只能用法术了,使用法术来制造风力,会受到自然气候和地形的影响,在密室里面是很成功的。 另外还有一个制造大风的方法,那就是凭本身修为,能量波动引发空气流动,自然就形成了风。妖怪鬼魅出现往往伴随着大风,这是因为它们阴气很重,阴气与自然界的阳气产生冲击所以形成了风,这是一样的道理。这时甄歌用的也是这个办法,释放她的妖气来产生能量变动,并以意念控制风力绕着金人旋转。 火焰开始旋转起来了,最初旋转得并不快,但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很快风和火就彼此助长了威势。我和秦悠悠喷火喷得急,甄歌催发风力也越来越急,两相得益,火焰威力直线上升,金人的宝剑开始融化,并且完全被火焰包围出不来了。 不一会儿,金人的宝剑被烧化了半载,但只烧了半载,不能再往里面熔化了。它身上全是火焰和烟气,但也没有被烧坏的样子,还是烧不死它。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但实际上三万个臭皮匠也顶不了一个诸葛亮,因为不够专业。我们三个人虽然让火焰足够猛烈并旋转起来,但这样的火焰漩涡外侧火力猛,中间威力却要差得多。漩涡、切割机、风车等等旋转的东西都是这个原理,外侧的力量大,正中间受力小,所以金人的宝剑被烧化了半截,剩下的半截和身体还是能抵抗得住,它的强大远超过我们预料。 不是我们不想烧到中间,而是金人的抵抗力很强,鼓动的火焰自然被甩到了外侧,我们三个人合起来还不如柳灵儿单独控制——在此之前,我们从没想过放一把火,吹一阵风需要多专业。 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只能拼了。我与秦悠悠对视一眼,空着的手牵到了一起,最后一次使尽了全力。这一次秦悠悠不仅使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量,还借用了神兽白泽的力量,伴随着一股奇异圣洁的气息进入火龙令,火龙令内有一股沉睡的力量被惊醒了。 我似乎听到了一声龙吟长啸,火龙令的世界内像是怒海起波涛,风云变色,天地俱颤,然后一股强大到了令人战栗的能量喷涌而出。 绕着金人旋转的火焰像是脱缰的野马,超越了我们的控制之力急速旋转起来,旋转的火焰之中凝结出一条长长的红色身体。 “火龙!”我惊呼一声,这条火龙我见过,与我在中山国古墓阵法中的火龙气息完全一样! 果然,火焰中长长的红色身影显现出了龙头、龙尾、龙爪,甚至连身上的鳞甲都能看清楚,威猛之极。 秦悠悠和甄歌都非常震惊,特别是甄歌,吓得急忙后退,腿都软了。不需要她再吹风,也不需要我和秦悠悠再催发,火龙带动火焰自动旋转,火力向中间收缩,此时火龙令内的全部能量都已经出来了,聚集在火龙身上了。 金人惊恐万分,贴着墙开始逃跑,但火龙已经变小并且缠在它身上。火龙旋的范围缩小了,但威力并没有降集,而是集中到了中间的金人身上。金人没跑出几步,就跑不动了,凄厉惨嚎,拼命挣扎。 金人的身体变得通红,厚重的铠甲在熔化、变形,整个身体也在变形和缩小。不过两三分钟时间,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圆球,约脸盆大小。它还是有灵性的,还没有真正死去,所以火龙还在旋转,继续烧它。 圆球越来越小,从脸盆大变成足球那么大,再变成碗口大小。火龙把圆球吸到了口中,从嘴里喷出火焰继续烧它,它还在变小。 又过了五六分钟,圆球只剩下拳头大小,火龙的身体也变淡变模糊了。再过了一会儿,圆球掉在地上滴溜溜旋转,火龙的身体散成了火焰,很快消失无踪,只有一股气息回到了火龙令里面。 火龙令的能量完全消耗掉了,但是火龙的精魄还在里面,还能慢慢再吸收和积蓄能量,究竟要多久才能恢复原状我也不知道。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靠近地上的小圆球细看。它停止了旋转,颜色也很快由红转白,就是一个非常圆非常光滑的白色金属球,里面没有一丝一毫邪异气息,只有纯粹的金属性灵力。 老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了,探头探脑凑过来,鼠眼发光:“这这……这难道是混元金精?” 甄歌道:“我只听说过金精,什么是混元金精?” 老胡子道:“老主人在世时,曾叫吾留意收集炼剑的材料,说世间有一种精金,乃是西方庚金金气所凝,极为罕见。另有炼丹高人,可用万斤上等钢铁炼出一两金精;百斤金精,可炼成一两混元精金。但一来没有那么多上好钢铁,二来没有会提炼的人,如今是没人能炼出精金的,就更不要说混元精金了。刚才那个怪物,就是由五行金气凝成,修炼千年以上,一切刀剑不能伤,怕是全身都是精金,重有数千斤,现在被三昧神火烧成这么一小块,不是混元金精是什么?” 甄歌惊呼:“哇,那么这一块,就相当于几千万斤上好钢铁,价值连城啊!” 老胡子口水都流下来了:“正是,正是,恭喜上仙得到此无价之宝,可喜可贺……” 我怒瞪了它一眼,柳灵儿身殒,我心里正难受异常,谁稀罕这东西了? 其他人见我脸色不好,也知道我是因为柳灵儿的事难过,都有些黯然。甄歌毕竟是小孩儿心性,与柳灵儿交情也不是很深,所以忍不住又偷偷问老胡子:“就算是混元金精,没人能熔化也是枉然啊。” 老胡子低声道:“听说松溪县湛泸山下,有一个人铸剑水平很高,不知道有没有本事用它铸剑……” 第五十章 搜索地宫 甄歌和老胡子在窃窃私语,秦悠悠问我:“灵儿怎么样了,伤得很严重吗?” 我长叹一声:“她为了引发神火,已经完全消失了。” “啊?”秦悠悠和甄歌都很震惊,原来她们只看到柳灵儿为了救我被劈成两半,不知道我与柳灵儿之间的交流,所以还不知道柳灵儿已经消失,以为她只是受了重伤。 “她是为了救我们,牺牲了自己……” 所有人都沉默了,再也没有人看那块混元金精。秦悠悠问:“就没办法救她了吗?我曾听你说过,她受了重伤就会回到小木人身上。” 对啊,她是自我消耗,不是被敌人打得神形俱灭,也许会有些许残魂回到小木人身上。我兴起了一点点希望,不过小木人放在舍利子项链的乾坤袋内,现在离我较远,没办法立即拿出来察看。我说:“我们快去找书,找到了就出去,以免节外生枝。我们必须成功,不成让灵儿白白牺牲了。” “好!” “你们都在我后面,没有得到我的许可不能乱动。” “是!” 我先向前走,秦悠悠紧跟着我,甄歌试图带走混元金精,但还非常烫,只能作罢,等会出去还是要经过这里的。 之前黑暗、压抑和煞气是金人的邪气造成的,现在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所以不再显得压抑了,我能以天眼状态看到远处。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高有十几米,宽广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上面是穹顶,镶着珍珠、宝石之类,只要有一点灯光就能反射出点点宝光有如星辰。地面有缩小的名山大川,道路河流,亭台楼阁之类。 河水池沼都是水银,这东西不仅是用来作为景致,还有防腐作用,其毒气能灭杀细菌,还能作为整个地宫机关的动力,作用是巨大的。但也正是大量水银和铜铁的气息封闭在这里面,滋生出了一个怪物,差一点点让我们全军覆没。 在这个超巨形的“沙盘”中间偏西的地方,有一栋巨大的宫殿,建筑本身不是很高,不过六七米,但基座颇高,又很宽广,在这山川河流都缩小的地方,更显得无比雄伟壮观,有一统天下的气概。我们脚下这条路,就是通往宫殿,一路上不仅有持灯的美人鱼宫女,还有全副武装手持长兵器的青铜守卫,栩诩如生,威严肃穆。 这里的地面没有机关,但我走得也不是很快,在凝神戒备。秦悠悠走快一些牵着我的手,突然问:“那个怪物,为什么戴着冕冠呢?” “也许它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王,借用了秦始皇的形像吧?” 秦悠悠问:“会不会是秦始皇的魂魄变成的?听说他想要长生不死,到处找不死药,也收拢了许多方士、术士。可能他死后,尸体藏在这里,魂魄也藏在这里,就是他的魂魄吸收了这里的金气变成怪物……我的意思是说,他是特意做下安排变成这样的,这样才能真正永生不死。” 我有些震惊,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不过不管它是意外形成的,还是特意安排的,都被我们烧死了,原因已经不重要。我问:“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让火龙令里面的火龙现身?” “我也不知道啊。”秦悠悠也有些疑惑,“当时我很紧张,有些害怕,只能最后一搏了,所以使出全部力量,并且勾通了白泽的灵力。它是和平仁义的神兽,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帮我打架的,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才求助于它,然后就借到它的灵力了。我根本不知道火龙令里面有火龙。” 我点点头:“白泽是神兽,火龙也是神兽,也许是火龙的精魄感应到了白泽的气息才苏醒过来,才主动帮我们。这次其实是你救了大家。” 秦悠悠捏了一下我的手:“大哥跟我还要客气么?要是我知道白泽能唤醒火龙,我早一点请它帮忙,也许灵儿就……” “唉,其实连我也不知道火龙躲在里面。” 甄歌突然道:“师父你看,那一棵树的叶子是碧玉雕成的!” 我转头望去,果然路边有一棵与人差不多高的大树,叶子绿油油的,全是最好品质的翡翠制成,树身金灿灿的,却是黄金铸成。单是这棵树的材质就已经价值巨万,又制造得如此逼真形像,这工艺的价值就更无法估量了。 这里不仅有大大小小的树,还有数不清的奇花异草,鸟兽虫鱼,全是以珍贵的材质经巧手工匠制成。宫殿之外已是如此,宫殿之内就更不用说了,这是全世界最大的宝库。 老胡子和甄歌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说:“这里的东西并不属于我们,再说一个人吃饭不过一日三餐,睡觉只要一张床,要那么多珍宝钱财有什么用?秦始皇拥有了它们,可是他还能享受得到么?除了书,其他东西都不要拿,也不要破坏了,尽可能保持这里的原样。” “啊……”甄歌呆在那儿愣了半天,追上来说,“师父,你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人,一点都不贪,任何诱惑都不动心。可是这样做人还有快乐吗?” 我笑了:“知足常乐,所以我更快乐。要是拿走了这里的宝物,一愁不知该往哪里放,二愁怎么样让它们的价值得到体现,三愁别人知道了来抢,四愁秦始皇半夜来找我索债……愁都愁死了,哪里还能快乐。人快乐不快乐是看心态,不是看拥有多少。” 甄歌点头:“好像也有道理,什么都没有的人,天塌下来也不怕,太富有的人时刻担心失去自己的财富、名声、地位、权力,真的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老胡子绝对不赞同我的观点,但不敢吭声,只是长嘘短叹,像死了老爸一样伤心。 我们走上几十层台阶,来到宫殿前,大门竟然是打开的,里面大殿宽敞气派,富丽堂煌,所有东西包括窗纸、轻纱都是完好的。因为隔绝了空气,灭杀了细菌,又很干燥,这里的一切就像时间停留在两千年前。而且这个宫殿就像古代皇宫,一点都不像是墓室,让人怀疑下一刻就有两队文武大臣整齐地走进来,三呼万岁开始早朝。 大殿里面显然没有我要找的东西,所以我看了一眼就从旁边的侧门往里面走。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要尽快找到书离开,没时间慢慢欣赏,只要是没有书的地方立即走过。 进入后宫一处寑室时,甄歌突然道:“师父,我想要那一件衣服,可以吗?” 豪华的大床边挂着一件长袍,看上去非常薄,几乎就是透明的。我们还没有走近,轻微的气流震动就已经让它微微飘动,有如水波在荡漾,颜色也像是清彻的河水在流淌。它明明没有花纹,但飘动之际光泽变动,却像是有万千变化。胸口靠近衣领的地方,镶有七颗水滴般的小珍珠,珠子和衣服都散发出清纯水之灵力,以天眼状态看上去是发光的,奇异之极,美丽之极。 这件衣服要是穿在身上,绝对很飘逸,穿在美女身上当然就更好看了。反正只是一件衣服,女孩子家爱美,我也不忍心对她太苛刻,所以应了一声:“行,我拿一本书,你们每个人都挑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吧,不要多拿了。” 甄歌大喜,立即过去拿下来,合拢到一起只有一个拳头大小,柔软丝滑,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材质。 秦悠悠打趣道:“这么薄这么透明,你敢穿出来么?” 甄歌脸红了:“我躲在房间里面穿不行么?悠悠姐是不是你也想要啊,我可以让给你的。” “去,我才不穿透视装。” 我见这个房间没有藏书,立即出门,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机关,估计地宫之内都是没有机关的,我们可以放心了。 进入旁边一个很大的大厅,一进去,我就透过墙壁看到了隔壁是大量书架,堆得满满的全是竹筒。哈哈,终于让我找到了,也许这里就是皇帝的“上书房”吧。 我们立即开始寻找,这里的书多得数不清,大多数是竹简、木牍,也有少量帛书、玉片、龟板、皮革。秦始皇统一文字之时,篆字已经进行一定程度的简化,与我们现代繁体字有些相似之处的(就是现代刻印章常用的篆体)。这类篆字没学过的人都能猜出几个,甄歌和老胡子都能认得,可以帮忙一起排查。 《鲁班定国真经》内文字颇多,如果是竹筒肯定是一大捆,或者好几捆绑在一起,小捆的就不用看了,这样排查起来又快了很多。 我们的速度都很快,却也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全部排查一遍,结果没有找到,而甄歌和老胡子因为缺氧,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墨家机关洞内我没有寻找的机会就崩塌了,所以我也不能肯定书是在这里,难道我们花了这么多精力,损失了柳灵儿,却是白费? 不,我不甘心,柳灵儿不能白死,我必须要找到才能对得起她!但我也不能让甄歌和老胡子在这里冒险,于是叫他们两个先出去,我和秦悠悠再仔细找一遍,即使书真的没有在这里,我也要确认一下。 第五十一章 鲁班令 第二次搜索的时候,我和秦悠悠连小捆的竹简都没有放过,每一捆的名字都看过去。但我们也减小了筛选的范围,不是鲁国文字的竹简、木牍、帛书、皮革立即丢开,这样速度会快很多。 到达这里的路重重险阻,要穿过长长的老鼠洞和铜管,而且这里有许多不可测因素,只要出一点点小问题,我们俩人就有可能被永远埋在这里面,所以心情难免紧张和不安,只想要尽快找到书离开,除了书之外的东西,我们都不放在心上。 结果让我们很沮丧,还是没有找到《鲁班定国真经》,实际上这里其他国文字的书很少,绝大多数都是秦国文字。我的信心有些动摇了,难道秘笈不是在这里? 青丘凝雪提供的三个地点,洪门的藏书已经确定没有了,这里也没有的话,那就是在墨家机关洞。可是墨家机关洞我根本就没有看到藏书的机会,难道祖师爷不开眼,不想让我得到秘笈?或者这个地宫里面还有一个地方藏有大量书籍? 秦悠悠也很疑惑,转来转去到处看,拿起了一片玉碟:“大哥,会不会是用很小的文字刻在玉片和骨板上?我们没有找过玉片和骨板。” “啊?”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我猛地惊醒过来,“有这个可能,我们先入为主,以为《鲁班定国真经》的文字很多,必定是竹简、布帛或皮革,但实际上它可能不是一本书的样子,可能是玉片、木片、甲骨,甚至有可能是更小的完全不像是书的东西。” 秦悠悠二话不说立即开始找,我也开始寻找。这一次眼光放开了,原本完全无视的东西,这时变得明显了。我很快注意到有一块像是玉佩或令牌的东西,宽一寸三分,长约三寸,散发出极强的木属性灵力。 我走过去拿起来一看,不是玉质的,而是木质,但就像玉石一样坚硬和温润,有很好的包浆。木牌正面中间用古代鲁文刻着“公输”两个大字,边沿是云纹,巧妙地利用了木料的天然纹理,看上去自然和谐,精美凝重。反面刻的是一条简单古朴的盘龙,衬托着中间一个圆形变体“令”字,边沿留白只有三朵祥云。看似简单,实际上造形、布局、刀法都无可挑剔,浑然一体。 我心中一震,鲁班是后人对他的尊称,指的是“鲁国的班”,实际上他姓公输名班,那么这块令牌就是他的信物,类似于符印之类,他的门下弟子见牌如见人。 意念集中到令牌内,我立即感应到了里面有非常大的空间,储存有很多信息,但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就好像现代人拿到了一个硬盘,能看出来里面有很多文件,占用了很多空间,却打不开文件夹,所以不能知道具体内容。 “找到了!”我兴奋地对秦悠悠说。 秦悠悠飘过来,有些惊讶地问:“就是这个?这么小,上面只有两个字……” “哈哈,我们都大错特错了,一直以为《鲁班定国真经》是一本书,可是谁说过它是一本书呢?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真正的大法是不可能用文字来传授的,甚至不能用语言来传授,只能心授,祖师爷又怎么会把咒法写成书留传后世呢?他一定是把相关的记忆封印这块令牌内,只要有人达到了他设定的条件,就能感知他的记忆,等于是他亲自传授。我们早该想到这一点了啊!” “呵呵……还不算太晚,你现在能读到他的记忆吗?” “这个得研究一下了。” 我正想试一试,突然听到了喵太在咆哮——不是真的听到,而是感应到了,同时我还感应到它的心情,紧张、愤怒、焦燥。 “不好,喵太遇到强敌了!”我立即拉住秦悠悠往外冲,我们的身体现在都在外面,没有战斗能力,要是身体被敌人毁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往外飞掠,到达地宫出口处,原先在地上的混元金精已经不见了,应该是甄歌带走了。 不超过两分钟时间,我们俩冲出了地面,回到肉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全出来了。 喵太紧张地守在我们身边,但甄歌和老胡子都不在,地上有血迹,喵太头上和背上也有颇深的伤口。我急忙问喵太:“发生了什么事,甄歌和老胡子呢? “小狐狸精被活僵尸抓走了,老胡子受了点伤逃跑了。”喵太用意念告诉我,并把一些场景显现在我脑海中。 原来是活僵尸吴铭之突然出现,想要抓住甄歌,甄歌斩中了它一剑,从左肩头到右肋下划出一条很深的伤口。老胡子以为有机可趁,以一柄尖锥刺向吴铭之,却被吴铭之连续几爪抓伤了脸和手臂,吓得逃跑了。吴铭之冲向我,喵太和甄歌奋力抵抗,却挡不住,甄歌破口大骂吴铭之不要脸骗了她姐姐,骂得很难听,砍了几剑就跑,吴铭之丢下了我们向甄歌追去了。 甄歌绝对不是它的对手,要是落在它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她是为了掩护我才引走吴铭之,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不敢再往下想了,短短时间,甄歌和它应该还没有跑远,我和秦悠悠立即骑上喵太,腾空飞起往那边追去。 我辨别了一下方向,是在陵园的西南方向。转眼之间便飞出十几里,我看到了前面一股黑气贴地滚滚而去,黑气之中半跑半飞,正是吴铭之,想不到它已经会飞了。不过喵太的速度要比它快,渐渐追近,我看到甄歌在它前面惊慌狂奔。 前方突然出现一条大河,乃是渭水,甄歌没有发现我们追来了,惊慌之下纵身飞起一头扎进了水里。吴铭之在河边停下,有些迟疑,喵太载着我们飞快追到,我大叫一声:“吴铭之,你想干什么?” 吴铭之转身望向我,它身上的阴邪之气已经收敛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常人,英俊帅气,眼神忧郁。我心中暗惊,邪气内敛,收发由心,它的修为又进了一大步。青丘凝雪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怪物有着超强有潜力和顽强的生命力,每一次遇到它差一点没能杀死它,下一次遇到就会进步很多,进步之快不比我差哪里去。 吴铭之以阴狠的眼光看着我们落在地面上,有些生涩又冰冷地说:“我女朋友,是你害死的,我跟你,不共戴天!” 我冷笑:“恶狗咬人,入骨三分,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吸干了她的血也是你。” 吴铭之的眼光落到了秦悠悠身上:“你害死了我的女朋友,我也要杀了你身边所有女人。甄歌是属于我的,要代替她姐姐!” 我的怒火和杀机被彻底激发了,失去了柳灵儿我已经非常心痛了,它用这样的话来威胁我,触到了我的痛处。再说它要是真对甄瑶有情义,就应该看在甄瑶的分上保护甄歌,而不是想要用甄歌来代替甄瑶,太不要脸了!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我一字一句地说,开始积蓄法身灵光。 形势对我是不利的,之前与金人搏斗我已经受了伤,消耗了大量修为,现在使用“仙人指路”最多只能发挥五成威力,未必能击杀它。它全身坚硬如钢铁,刀枪不入,最有效的就是使用火龙令来烧它,但火龙令的能量也已经耗尽,现在无法使用。祖师爷的令牌虽然拿到手了,还没来得及学到高级的法术,此刻与它生死相搏是不明智的。但我又怎能放它走,让它威胁到秦悠悠和甄歌,让邪恶和野蛮在我眼前嚣张? “你就是个畜牲,根本不懂感情是什么,今天我就要让你学会怎么尊重女人!”秦悠悠也出奇地愤怒,与我站了个并肩,握紧了拳头。 吴铭之的双手十指伸出了尖爪,嘴里现出了獠牙,但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眼睛变红皮肤变青,它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外形变化。它身上的衣服并没有鼓动,但身边凶厉邪气却狂暴汹涌,狂风急旋,树木摇晃,飞沙走石,气势极为惊人。 在吴铭之的左肩到右胁有一道伤口,衣服割裂,皮肉外翻,看起来触目惊心,实际上伤口并不是太深,已经没有再流血。这说明它的躯体坚硬之极,再生能力也很强,以芙蓉剑之利也很难杀死它,其他武器就更不要说了。 我还是取出了墨家机关洞木屋中得到的青铜剑。这柄剑因为剑身和剑气都泛青,我已经把它命名为“青锋”,虽然我并不擅长用剑,此剑也未必能砍伤吴铭之,但至少可以拿来挡一挡它的爪子。 喵太怒吼一声,两次奔跃,借势跃起腾空向吴铭之扑去。吴铭之不避不闪,一爪插向喵太前胸,喵太一对前爪往中间一合,先抓住了它的手臂。 喵太变身状态下,体重足有五六百斤,加上扑击之势,冲击力是何等巨大。吴铭之却没有被震退,尖爪还是刺进了喵太胸口,但喵太的前爪已经撑在它手臂上,受力大幅减小,被它插入不是太深。喵太身体一弓,一条后腿抓住了它的大腿,一条后腿勾住了它腹部。 吴铭之另一只手抓住了喵太的肋部,奋力一甩把喵太甩了出去,但手臂、腹部和大腿的衣服已经被扯破,出现十几条浅浅血痕。 喵太变身状态下也是强横勇猛无匹,根本不在乎一点轻伤,落地立即跃起又向吴铭之冲去。 秦悠悠也冲了过去,我正要出手攻击,突然风声呼啸,风生兽从一棵树上跃起,飞空向我扑来。 第五十二章 木人 风生兽虽然块头小,但行动快速灵活,能短距离内腾空飞行,全身软棉棉的打不死,非常让人讨厌。甄隐曾说过用菖蒲叶塞住它的鼻孔可以打死它,但无法验证,世上可能只此一只,后来我都没有机会抓住它。 我没浪费力气在它身上,看准它的来势一剑把它击飞,立即向吴铭之冲去。我担心秦悠悠不是它的对手,但我也不敢轻易使用仙人指路攻击它,万一打不动它,反震过来我就会受重伤,那么只凭秦悠悠就更不是它的对手了,所以我要等待机会。 我一剑刺在吴铭之身上,剑尖根本没有入肉,被它一掌拍开,风生兽从后面又向我扑到了。我转身一剑向它刺去,刺中了它,不料它竟然借力飞起,在空中拐弯向秦悠悠的脸抓去。 “喵太,你去对付它!”我以意念通知喵太,因为喵太对吴铭之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块头太大反而影响我和秦悠悠,还是为我们挡住这个可恶的小怪物更好。 喵太立即缩小了身体,向风生兽扑去,腾云符还在它头顶上没取下来,所以它还能飞腾,不论是空战还是陆战,它都不会输给了风生兽。 二兽扑腾往来快如疾风幻影,忽尔在地上搏斗撕咬,忽而在天空追逐,风云激荡,好一场恶战。 秦悠悠空着手,无法与吴铭之的利爪硬拼,完全凭着身法快速躲避它的攻击,再寻找机会反击。有时她虽然打中了吴铭之,以她的灵力却无法对吴铭之造成有效伤害,这样的打法当然吃亏,节节败退。 我绕到吴铭之后面乱砍乱刺一通。这把剑虽然杀不了它,但注入了我的修为之后,砍在它身上还是会让它很痛的,很快把它砍得转过来攻击我,解除了秦悠悠的危机。 我虽然有剑在手,却也挡不住它双爪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站不住脚连连后腿。它不仅攻击又快又狠,力量也大得惊人,没有混元一气符的效果,我顶不住它的强大力量。秦悠悠见我吃紧,冒险冲击,飞身连环双踢,两腿都踢在吴铭之的耳朵和太阳穴附近。 吴铭之虽然强悍,受到重击还是晃了一下,怒吼着转身向秦悠悠扑去。我立即抢攻,连连突刺,以我的灵光加上剑气刺它,剑虽然没有刺进去,也能对它造成一些伤害并让它痛苦。 我与秦悠悠此进彼退,彼退此进,配合得非常好。幸亏如此,暂时能保持平局,但我们打中它,它没什么大不了;它要是打中我们一下,就会留下可怕的伤口,这样的架真没办法打。 如果之前我没有受伤和巨大消耗,我有信心以仙人指路重创它,但现在真的没有把握,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找不到它虚弱或致命的地方,要打中它的眼睛难度又太高了。 吴铭之突然站立不动,硬受我一剑,嘴里喷出一股黑气来。它的尸毒虽然厉害,却未必能侵入我体内,就是侵入少许对我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这是难得的出手机会!我没有躲避,只是闭住了七窍,酝酿已久一指向它咽喉刺去。 吴铭之惊觉气势不对,本能地侧闪,金光刺中了它脖子左侧,划出一条拇指头大小的血槽来。这个部位是人类的大动脉,割断了短时间内就会失血过多死亡,但吴铭之并不是正常人类,没有大量鲜血喷出,只有少量深色的血液和黑气涌出,看样子不足以致命。 虽说不致命,却也是颇重的伤,对于身如钢铁有恃无恐的人来说,足以信心崩溃。吴铭之有些慌了,手捂伤口转身就跑。 秦悠悠及时拦住了它,打了它一拳踢了它一脚。它刚放开手去攻击秦悠悠,我从后面追上,一剑砍在它脖子伤口处。这一剑我出手太快,力量不够集中,但还是砍进了半个剑身的宽度,它受伤的地方不再是刀枪不入了。 吴铭之急忙捂住了脖子,往右前方冲去,秦悠悠再去拦截,吴铭之猛地冲她大吼一声。这一下是精神攻击,震人心魄,秦悠悠没提防这个,在近距离内被它一吼,像是被人当头一棍,往后便倒。 我大吃一惊,急忙再使仙人指路,金光打中了吴铭之右臂头。这一下我匆忙出手,凝娶的灵光不够强,只打出浅浅的伤口,但已经阻止了它攻击秦悠悠。吴铭之也吓破了胆,不敢再攻击秦悠悠,改往左前方逃去。 我正想去看秦悠悠的情况,她已经一跃而起:“我没事,就是眩晕了一下,快追。” “算了,我们今天杀不了它。”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只想大家都平安,杀吴铭之可以等以后再说秦悠悠道:“它已经受了伤,只要我牵制住它,你就能杀了它,用木人!” 前几天我们已经测试过了,秦悠悠控制木人,会具有强大的力量,抗打击能力也很强,战斗能力会大幅提升。但如果对手很强,秦悠悠还是会受伤的,受损的是她的元神和修为,我真的怕她会受伤,怎能让她去跟吴铭之硬拼? “快啊,今天不杀它,后患无穷!”秦悠悠再次催促,十分焦急。她平时都是很温和的,但是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不顾一切去做,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一咬牙,从乾坤袋里放出了木人,秦悠悠立即元神出窃附到了木人身上。喵太感应到了我的呼唤,身体变大,飞跃到了我们身边,秦悠悠控制木人飞身骑上,追向吴铭之。 我看到风生兽也飞到前面去了,不会对秦悠悠的肉身造成威胁,也向前跑去。 喵太很快追上吴铭之,俯冲扑到了它背上。吴铭之回身抓住了喵太,用力甩出,木人飞离喵太,一拳打向吴铭之头部。吴铭之闪身避开,一爪抓向木人,木人左掌外格,挡开了它的手爪,一拳打在它胸口伤口上,打得它发出惨叫声,连退两步。 我追到时,秦悠悠已经控制着木人与吴铭之打了七八招,打得它连连后退。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没想到木人如此厉害,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放出木人了。 之前我们测试时,我怕会伤到了秦悠悠,是有保留的,所以并没有测出木人的真实战斗力。现在面对强敌,秦悠悠使出了全力,才显示出了真正威力。 我们都低估了鲁班门的最高杰作,木人本身是以特殊的工艺加上咒法制成的,它是一件法器,不是单纯的木人。秦悠悠的元神附到木人身上,也不是她的能力与木人的能力简单相加,而是她在控制这件法器发挥出作用。 吴铭之的爪子抓到了木人身上,只是扯破了衣服,并没有对木人造成明显损伤。木人的拳脚打中吴铭之,也只能把它震退一两步,不能对它造成严重伤害。不过木人的动作与秦悠悠一样灵敏,武功基础扎实,攻守兼备,加上力量大,威力十足;吴铭之没有练武的基础,全凭自身强横,现在遇到了能与它硬碰硬的对手,它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挨打的多,反击的少。 我持剑夹击它,同时暗中凝运灵光,准备再给它一记重击。几个回合之后,我一剑砍中了它胸前被甄歌割破的地方,它惨叫一声,不敢再战,转身逃跑。我一指戳出,正中它大腿,打出一个血洞,它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速度明显变慢了。 风生兽见主人危急,丢下喵太扑过来攻击我,但木人追上了吴铭之,把它打倒,按在地上暴打。喵太很快追到缠住了风生兽,我脱身飞步赶上,一剑从吴铭之胸前伤口刺了进去,足有半尺深。 木人紧接着重重一拳打在吴铭之脸上,把它按倒在地。我拔剑,正想要把它的头砍下来,突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袭到,把我和木人都震飞出去。 我大吃一惊,因为这股冲击力我很熟悉,像是白眉老妖,可它怎么会突然在这儿出现? “嘿嘿……”白眉老妖的怪笑声传来,“勿那少年,老夫救你一命,你为老夫效力如何?” 我急忙跳起,果然是白眉老妖,就在距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也不知它是什么时候来的。 吴铭之也爬了起来:“我……我认识你,你杀了这两个人,我就为你效力。” 白眉老妖笑道:“这有何难?杀此二人,比踩死两只蚂蚁还容易,但这小子居然能在老夫手下屡次死里逃生,修为大进,老夫对他有兴趣了,得带回去研究研究,然后再交给你,随你怎么处置。” 吴铭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我暗叫糟糕,我本来就是不白眉老妖的对手,现在状态不好就更无法与它对抗了,难道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儿? 喵太突然向我冲来,我和木人立即跃起落在它背上,它腾空跳起,踏空狂奔。 白眉老妖“哼”了一声,伸手一指,喵太立即眩晕,失去平衡从天空摔落下去,我和木人也抛飞掉到了地上。 第五十三章 鲛绡宝衣 看样子今天我是逃不了了,但秦悠悠的肉身在较远的地方,只要她脱离木人回到自己身体,立即隐身远遁,是有很大几率逃走的。 “快跑!”我如果不逃,秦悠悠是肯定不逃的,所以我立即跳起来,往她身体所在的地方相反方向跑。 但是秦悠悠不仅没有逃,反而向白眉老妖冲去,她不是不明白我的意图,而是想要舍命挡住白眉老妖让我有机会逃走。 完了,喵太已经昏迷,我不能腾云,如何能够逃脱?她这样只是白白牺牲!我不能眼看着她送死,但如果我也回头,她的死就没有意义?我是与她一起死,还是赌那么一点点逃走的可能继续往前逃? 我并不怕死,此时对我来说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只看哪一种情况更理智。能保存一个,无论如何总比两个都死好,况且秦悠悠的真实身体不在这儿,即使木人被毁,她还是有生存的可能性,所以我选择了继续往前跑。 白眉老妖一扬手,一道闪电似的白光打在木人身上,木人只是略停滞了一下,又继续向白眉老妖冲去,已经到了它面前。木人飞身踢击,白眉老妖一掌打在木人脚上,把木人打得抛飞两个后空翻,但落地立即又向它冲去,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好个以木代人,身外化身,可惜你修为太低了。”白眉老妖说着又扬手打出一件东西,一闪就缠住了木人,然后变成了一条粗大的铁链把木人捆得死死的。紧接着它一闪到了木人身边,一掌拍在木人头顶上。 糟了,我的心直往下沉,但是我不能停下,我必须逃走,学成高级法术再来杀它,为悠悠报仇,为民除害。假如悠悠真的死了,我绝不独活! 白眉老妖踏空而行,贴地飞掠追来,转眼就到了我身后。在我前面不过七八米远就是渭河,河水颇深,所以我没有停继续向前冲,也许跳进水里会有机会。 “这次你在劫难逃……”白眉老妖话还没有说完,已经隔空一掌打在我背上。我感觉整个人都被震碎了,身不由己飞起,飞出数米身体还在空中一口血已经喷了出来。对于我这样主要修炼精神力的人来说,在高手面前肉身真的太脆弱,太不经打了。 被打飞之时我离水面只有两三米,连冲再飞足足冲出十米外,一头栽进了水里。受了重伤再被水一呛,我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但还是不顾一切往水下深处潜去。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上吸,大量河水冲天而起,我差一点就被扯了上去。紧接着河水回落,造成很大的压力和急旋,我顺势而下,潜到了更深处。我相信秦悠悠还活着,不论是心灵感应也好,还是信念也好,总之我相信她还活着,我在这里拖延白眉老妖多一秒钟,她就多一点逃生的机会,所以就是必死,我也要尽量拖时间。 可能白眉老妖为了要生擒我,刚才那一掌并没有往死里打,也可能是我的能力提高了耐打,我受的伤没有想像中那么重,再经冰冷的河水冲击,我完全清醒了过来了。但是白眉老妖追来了,它走到哪儿河水都会自动分开,身上点滴不沾,并且速度非常快。往深处逃是没有用的,越深的地方对我压力越大,对它却没有影响,所以我改变了策略,顺流往下游去,借着水流之力会快一点。 白眉老妖越追越近,但这一段水流较浅较急,我顺流而去全力游动也很快。它想要抓住我,扑了几次都扑空了,河水看似往一个方向,实际上水中暗流时刻在变化,借助大自然的力量顺势而为的道理,也许我感悟得比它还深,每一次我都准确感应到了它要出手,然后借水流突然改变方向或姿势。我不仅是自己逃命,还要拖住它让秦悠悠有机会逃走,所以我不惜一切代价使尽浑身懈数。 追赶了一两百米,白眉老妖暴怒了,不知使了什么法术,河水像是爆炸了一样,不是向外爆而是往内压,可怕的压力无孔不入,从所有地方重击在我身上。我的元神和身体都已经受了重伤,疲惫不堪,再也撑受不住这压力,又喷出一口血,眼前金星乱闪。 我竭尽全力保持清醒,奋力往前游,但努力的结果却是让我的伤势更糟糕,意识越来越昏乱了,一切都在晃动,河水也从鼻孔冲了进去。 恍惚中我看到了一个人靠近我,扯住了我猛地加速,往前方深处潜去。我没能看清楚她的长相,似乎很美,好像还有一条大尾巴,在水里比鱼还要灵活快速……难道是美人鱼? 这是我最后一个念头,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恢复了意识,还没有睁开眼睛就感应到了自己是躺在粗糙的岩石上,旁边烧了一堆火,传来阵阵暖意,另外还有个人坐在火边烤着什么? 我睁眼挺身坐起,果然旁边有一堆火,坐在旁边的人是甄歌,手在正拿着她的衣服在烘干,我的衣服用树枝挑着也挂在火堆边。我身上只穿了一件裤衩,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袍子,正是从秦始皇地宫内拿到的那件衣服,穿在她身上很合体,浮凸有致。 甄歌发现我醒来,吃了一惊,急忙把手中还没有干透的衣服遮在身前,有些脸红:“师父你醒了,受伤严重吗?” “是你救了我?”我有些疑惑,她不应该有那么好的水性。 “算是吧。”甄歌还是有些扭捏和尴尬,“上次你救了我,这次我救了你,算是扯平了,所以不用谢。那个……我怕你冻坏了,所以把你衣服脱下来烤,你不会怪我吧?” 我顾不上其他的,急忙问:“悠悠呢?” “我不知道,我躲在水下不敢上去,逃了很远才出来,然后就背着你躲到这个山洞里了。” “过了多久了?” “衣服都还没烘干呢,包括逃跑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 我很焦急,内视自身,内腑和经脉有些损伤,但不算太严重。元神受创虽然比较严重,但并没有伤了根本,最多十几天就能完全恢复,比起前几次被白眉老妖废了修为,这点伤实在不算什么。 我立即从乾坤袋里面拿出干衣服穿上,衣扣都没有扣上就往外走。甄歌急忙跳起来:“不能去,白眉老妖可能还在附近,要是遇上它就惨了!” “我要去找悠悠,还有喵太。” 甄歌怒道:“我舍了命才把你救出来,你一醒过来就要去送死,那我倒不如不救你!悠悠姐要是出事了,你现在去也没有用,她要是逃走了,你现在去也找不到她,急有什么用呢?你怎么变得这么不理智了?” 汗,哪里有徒弟这样教训师父的?但这话也有道理,确实是我失去理智了,秦悠悠生死不明,我怎能不急? 甄歌见我没有再往外走,声音缓和了一些:“你躲在这里养伤,尽快恢复,我去那附近找找看。” “不行,太危险了。” 甄歌做了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你还知道关心我啊,不过不用担心,在水里没人能追得上我。” 我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哪来的自信? 甄歌拿掉了挡在身前的外衣,身上只有那件袍子,轻薄有如一股轻烟:“这件衣服是宝贝,入水不湿,只要一入水,就会有一种奇异的灵气罩着我,像一条鱼一样,游得非常快。听说美人鱼能用水织成布,叫做鲛绡,入水不湿,可能就是这种布料吧。还有这七颗珠子可能就是美人鱼的眼泪。”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我相当惊讶,但这件衣服是宝物是绝对错不了了。之前它看上去很薄很透明,但穿在甄歌身上并非透明的,只是太薄了,她的体形又特别好,有穿衣服比没穿衣服更有诱惑力,我不便多看,转过了头。 “师父你说漂亮吗?” “当然漂亮。”我头也不回地说,坚守非礼匆视的道德。 “呵呵……”甄歌有些小得意地笑了一声,披上外衣快步出去了。 我突然有些羞愧,她并不是在勾引我,只是炫耀一下她和衣服的美丽,我不敢看才是小心眼了。柳灵儿消失了,秦悠悠生死不明,我方寸大乱,不那么淡定了。但现在急是没用的,我得赶快恢复修为,并且破解鲁班令的秘密,提高自己的能力,然后联合张玄明他们,把白眉老妖彻底解决。 我拿出了柳木雕刻的小木人,凝神感应,还是感应不到柳灵儿,但里面有一点儿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我不能确定这是本来就有的残存灵力,还是柳灵儿的魂魄回到了小木人身上,但只要它有灵力,只要我的实力足够高,就有可能再重新祭炼出一个柳灵儿来——只是不知道重新祭炼出来的柳灵儿,有没有以前的记忆。 我叹了一口气,祭炼柳灵儿需要一两个月时间,不能中断,现在我是不可能做这个了,只能等以后再说。我收拾心情,再始集中精神练功,恢复精神和肉体受到的伤害。 已经三次了,每一次都是我经过了很多努力成功在即,却被白眉老妖突然出现,输得一败涂地。不能再有下一次了,白眉老妖,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第五十四章 劫后余生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山洞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我凝神感应,却是甄歌扶着秦悠悠进来了,秦悠悠气色很差,脚步不稳。 我急忙跳起来,迎了出去:“悠悠,你没事吧?” “大哥……”秦悠悠扑进了我怀里,放声大哭。 我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别哭。” “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秦悠悠紧紧地抱着我,唯恐一放开就不见了,泪水不停地滴落在我肩头。我以为要永远失去她了,她也以为要永远失去我了,短短时间内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恍如隔世,怎能不感动? “嘘……小声一点,说不定那个老妖怪还在附近呢。”甄歌说。 我们不好意思再抱在一起,分了开来,我转头问甄歌:“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甄歌道:“我沿着河岸往上游找,没多远就遇到了悠悠姐沿着河边往下游找你,然后就带她回来了。” 秦悠悠道:“我在木人身上被白眉老妖拍了一下,昏迷了,醒来时附近已经没有人,当时应该是白泽把我的身体隐藏起来了。我看到你是往河边跑的,就想你有可能是借水逃走,或者落进水里,所以沿着河往下找……” “喵太呢?” 秦悠悠摇头:“我没看到,木人也没在那儿,也许是被老妖怪带走了。” 我的心情很沉重,白眉老妖知道喵太能死而复活,所以没有杀死它,而是把它打昏带走了。白眉老妖肯定不会大鱼大肉招待喵太的,要么洗脑魔化,要么关在笼子里折磨研究,甚至有可能吸走喵太的灵力…… 甄歌道:“现在焦急也没有用,还是赶快疗伤,然后找帮手一起把它杀了,张玄明他们,还有那个卓自强都会帮我们的,我们团结起来就不怕它!” 我点点头,扶着秦悠悠走到火堆边坐下。她肉身并无损伤,主要是精神方面受到重创,现在很虚弱,需要长时间睡眠和良好的休息才能慢慢复原。 秦悠悠看到我的衣服和甄歌的衣服都挂在火堆边烘烤,包括了甄歌的胸衣和内裤,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这场面确实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但她要是真的了解我,我就不用解释。我受了重伤,她生死不明,我有心情和时间跟别人搞暖昧之事吗?况且甄歌还是我徒弟,我一直当她是徒弟。 甄歌也发现了这件尴尬事,急忙把她救我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强调一句:“我以为师父没这么快醒来,所以把衣服挂在这里烘干,没想到他很快醒了,马上叫我去找你。我出去没多远就遇上了你,所以衣服还没有烘干呢。” 秦悠悠精神不好,勉强笑道:“你怎么会发现那件衣服穿了能在水里游?” 甄歌道:“我被那活僵尸追得跳进河里,这件衣服就塞在外衣里面,散发出灵力让我胸口没有水,所以就拿出来看看了,发现能隔水后就把它穿上了。我不知道你们来了,不敢露出水面,过了好一会儿没动静,悄悄露出水面,正好看到白眉老妖把师父打进水里。我跟着往下游跑,看师父支撑不住了,只好出手救他。” 我和秦悠悠都点头,真没想到从地宫里面随手拿了一年衣服,竟然有如此妙用,或许这就是我们命不该绝吧? “我去找些吃的东西,你们好好休息吧。”甄歌说完匆匆收了自己的全部衣服,快步出去了。这显然是借口,给我和秦悠悠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再仔细探查秦悠悠的情况,她受的伤比我还要严重,最快也要半年才能恢复,甚至有可能几年都不能完全恢复,必须找一个地方静养。我拥着秦悠悠,让她靠在我怀里:“你先睡一会儿吧,精神好一点了我们就离开这里,躲到城里人多的地方去,人多气息杂,白眉老妖才不容易找到我们。” 秦悠悠躺在我臂弯里,斜视了我一眼:“甄歌很不错,又漂亮又能干,你就真的不动心么?” 我顿时一头黑线,难道她还在吃醋?不过她现在是病人,精神和意志都很虚弱,容易胡思乱想,也不能怪她。我说:“这世上漂亮又能干的女子多得很,我有你一个就知足了。” “那段凝芷呢?” 我立即无语了,实际上我还是经常会想到她,特别是知道她有可能在白眉老妖身边当卧底后,我就完全原谅了她,甚至为她担心。失去了柳灵儿,让我对她的牵挂又增加了一层,但白眉老妖是她师父,把我们打得这么惨,秦悠悠怎能不恨她? 秦悠悠闭上了眼睛,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吃甄歌的醋,她那么漂亮,我见犹怜,谁能不喜欢?只要你心里有我,除了段凝芷外,不管你跟几个女人在一起我都可以接受。” 对于一个病人,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能放在心上,我能理解她对段凝芷的憎恨和恐惧,秦老大是段凝芷打伤并烧死的,唐师父也是因段凝芷和白眉老妖而死,这个仇永远解不开。白眉老妖和段凝芷每对我和她造成一点伤害,她心里的憎恨和恐惧就增加一分。 我再三考虑,想要告诉她可能段凝芷是在当卧底,但秦悠悠却睡着了,她太虚弱和疲惫了。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辜负了你,也不会再让她伤害你。”我轻声说,秦悠悠有没有听到不重要,这是我该做的。 秦悠悠没事,我的心就定下来了,拿出了鲁班令细仔研究。这块令牌是一种很坚硬很罕见的特殊木料制成的,从材质、文字、纹理我看不出什么奥妙来,那么秘密就是在里面。我的神识进入令牌的世界,但只能感应到这里面有很充沛的灵力,有什么东西存在,但看不见摸不着,就像一个人站在虚空之中不着边际。 我尝试着以不同属性的灵力去刺激,都没有反应,再以不同的心态,不同程度的意念进入,也无法触发什么。秘密究竟在哪里呢? 祖师爷留下这件东西,肯定是为了使鲁班门的咒法能够传承下去,那么在世间所有鲁班法都失传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解开这块令牌内的秘密,也就是说解开它不需要鲁班门的咒法和心法。但祖师爷也一定不会让完全与鲁班门无关的人得到这个秘笈,需要与鲁班门有关的东西或知识才能解开。这东西或知识可能很基础,很简单,但与鲁班门又有紧密联系,这会是什么呢? 我就像一个站在宝库外面没有钥匙的人,急躁是难免的,我还只是肉体凡胎有七情六欲呢。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头绪,甄歌却进来了,手里提了三条各一斤来重的鱼,已经剥洗干净了。她看到我怀里抱着秦悠悠,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抖了抖手里的鱼,意思是要不要吃。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去烤,我继续思考着我的问题。甄歌注意到了我手里的木牌,有些好奇地凑过来,低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一块令牌,可能是祖师爷留下来的。我们要找的书并不是一本真的书,可能秘密就藏在这块令牌里面,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触发里面的秘密……”接着我把我的猜测说了一遍。 甄歌道:“那肯定就是每一个鲁班门弟子永远不能丢掉的东西,比如斧头啊,凿子啊,尺子啊……” 我差点跳了起来,怎么把鲁班尺给忘了!除了鲁班尺还有什么东西与我的推测更相符? 以前的木匠都会随身带着鲁班尺,每一个鲁班门弟子更是必定带着鲁班尺,这既是最重要的工具、法器,也是身份标识,道上的人一看到他手里的鲁班尺就知道他是鲁班门弟子。只有我这个不是木匠出身,也不是正式的鲁班门弟子,才会把鲁班尺丢在乾坤袋里睡大觉。 我立即拿出了鲁班尺,但拿在手里却不知该从何下手,这两件东西并没有可以吻合的地方,如何运用起来? 比划过来比划过去,研究了一会儿毫无收获,也有可能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与鲁班尺无关,而是需要某种鲁班门心法达到某个程度才能激活。不过我还是偏向于与鲁班尺有关,但奥秘究竟在哪里呢? 鲁班尺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丈量长短,不同的长度具有不同的吉凶意义,这是其他任何测距工具所没有的,那么是否与此有关? 甄歌把鱼烤好了,我还是没有研究出头绪来,不管它了,先进补要紧。我狼吞虎咽把一条烤鱼吃完,意犹未尽又吃了一条,受伤之后需要大量营养才能更好的地恢复,光吃没有佐料的鱼是不行的。秦悠悠比我更需要补品,这样睡下去可能要睡很久,还是要先离开这里。 现在我头脑冷静下来了,考虑事情就不一样了,白眉老妖是很狂傲自大的人,没把我当一回事,所以它找不到我就会离开。如果它还在附近找我的话,早就找到这个山洞来了,既然没有找来,之前秦悠悠也没有遇上,就证明它不在附近。 我背上了秦悠悠,往洞外走去。外面鸟鸣声欢快悦耳,太阳刚刚从天边露出,朝霞满天,金光万道。 【第十卷】 第一章 祖师爷 渭水之滨,渭南市,一个普通的小区内,我和秦悠悠、甄歌在这里租住下来。转眼就过了三天,秦悠悠精神好转了一些,行动基本没有问题了,但修为的恢复还遥遥无期。 我肉体的创伤已经不怎么痛了,修为也恢复到七八成,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现在我不需要刻意练功和修养了,吃饭、走路、睡觉我都能同时吸收外界灵气,慢慢恢复修为,也就有了更多时间来研究鲁班令。 我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没有当过木匠,没有得到鲁班门前辈的亲传,是自己看秘笈学来的。所以可能有些很基础的东西,鲁班门弟子应该很熟悉很清楚的,我却不知道或者没放在心上,所以现在我要把自己当成木匠,从木匠的角度来思考最基本的问题。 鲁班尺上有财、病、离、义、官、劫、害、吉八个字,丈量长度时落在哪一个字上,就代表了相应的吉凶。如财字代表了钱财、利益、和顺美满,家里的大门宽度用鲁班尺来量最后就要落在这个字上;如离字代表离散、破耗、丢失、官讼,家里大门、神龛之类落在这个字上就不好了,而监狱的门宽度落在这个字上却是好的,可以压制犯人的凶煞之气使之伏法不能逃脱。 这东西说起来很神秘,很飘渺,但说穿了并不神秘,不同的尺寸影响了采光、采气、声纳、磁场频率和波长等等。这些东西普通人看不见摸不着,但实际有很大影响,古人是很讲究这些的,现代也还有借鉴和研究的意义。 现在我要破解的就是一个看不见的空间,可能与尺寸有关,更进一步可能是与鲁班尺上的八个字有关。我用鲁班尺量了一下,令牌的宽度是落在财字上,长度是落在离字上,财也代表宝库,离也代表监狱,宝库和监狱都是“密室”,莫非另有深意? 推敲了一会儿没有收获,我的神识再次进入鲁班令内。 与以前无数次进来一样,我能感应到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但是看不见摸不着,这里就是一片虚空。此时我满脑子都是“密室”和“门”,自然而然就把这个空间当成一个密室了,那么门在哪里呢?心中刚生此念,眼前突然闪现数不清的长方形空间来,上下左右前后重重叠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虚实不定,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很多镜子在同时映照出一个东西。 我暗叫糟糕,莫非我走火入魔陷入幻境了?定了定神,好像自己并没有什么异状,而眼前无数长方形空间还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简化了的门。我有些明白了,这个空间会随着进入者的强烈意念产生不同的幻境,只要我的意念足够强烈,想要找门就会出现门,想要找山洞就会出现山洞。那么不管出现的是什么,只要方法正确都能到达目的地。 这么多门,我该选哪一个呢?我立即想到了刚才用鲁班尺量鲁班令,宽度是在财字上,高度是在离字上,现在要选的门必定也符合这个条件。不过我又有些为难了,鲁班尺无法带进这里,我只能凭目测,这需要非常好的眼力和经验,还要对鲁班尺熟悉之极。我曾经以为我对鲁班尺已经很熟悉了,目测能力也不错,现在则无比渐愧。当成千上万个门像幻影一样堆叠在眼前时,视觉完全疲劳了,差那么一寸两寸如何能看得出来?即使我手上有鲁班尺,也不太可能一个个量过去。 不,不能我去找门,而应该让门来找我。虽然符合宽度是财字,长度是离字的门很多,但我要找的门必定是鲁班令同比例放大的。在我心里这个门的样子越来越清晰,突然之间,所有门都与这个门重合到一起,只剩下一扇门了。 我毫不犹豫,迈一步就跨了进去。眼前景色突变,云气缭绕之中有一栋宫殿,精巧复杂,优雅古朴,没有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和红墙,更没有奢华的金兽头玉地板,但却比世间任何豪华的宫殿更顺眼。 “哈哈,终于有人来了。”随着一声爽朗大笑,有一个人从大殿内走出。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留着尺许长同样有些花白的胡子,五官朴实坚毅,身上穿着粗布衣,脚上穿着平底布鞋。 猛一看,这就是古代乡下一个普通的老农民,但是我立即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清彻明亮,带着很自然的乐观、宽厚、从容,还有能洞悉一切的智慧。因为这双眼睛,平凡的容貌变得不凡,令人肃然起敬,心生爱戴。 不可能还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并且具有这样的气度,我立即跪倒叩头:“拜见祖师爷!” 鲁班笑道:“我只是一个老木匠,不是什么祖师爷,快起来吧。” 我有些诧异,难道他不知道木匠和石匠都奉他为祖师爷?那么他就是两千年前就留在这里没有与外界沟通了,又怎能说普通话? 鲁班道:“我并非真人,而是一缕神念,留在这里是为了传授有缘进入这里的人,让木匠的手艺不会绝传了。我保留在这里的神识有限,需要以你为基础才能与你交流,所以我说的话与你是相同的。” 这个我能理解,看起来是我们在面对面说话,实际上是意念与意念交流,所以不存在语言障碍。我还是磕了三个响头,不管他是真人还是元神分身,这是我对他最起码的尊敬。 鲁班问:“你想学些什么?” 我恭敬地说:“弟子想学法术咒语。” 鲁班转身指向后面的大殿:“你走进去,自然就会学了。” 就这么简单?我有些意外,但立即暗骂自己,怎么能怀疑祖师爷的话呢,只要祖师爷肯教我,那还不是一毫秒的事。 这一刻我期待己久,况且眼前的鲁班只是一个幻影,所以我也没跟他多客气,立即往宫殿里面走去。一脚刚迈进去,之前《大木经》上缺失的部分我立即明白了,所有法术咒语我都能用了。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宫殿和祖师爷?我就坐在卧室的床上,一手拿着鲁班尺,一手拿着鲁班令,而且内伤完全好了,神完气足,从未有过这样强大和自信。 太好了,我瞬间从一只病猫变成超人了,可以扬眉吐气做人了。现在就算白眉老妖出现,我也有与它一战之力,就算打不过也能从容逃脱。现在我要立即试一试土遁法,去找张玄明,联合他们一起追杀白眉老妖。 我要把好消息告诉悠悠,跳下床开门出了卧室。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套房,我和秦悠悠、甄歌各睡一间,我走到秦悠悠的门口,发现门开着她不在里面,卫生间的门却关着,里面有“哗哗”水声,难道她是在洗澡? 我再望向甄歌的房间,门也是开着,床上凌乱丢着衣物,看样子不是悠悠在洗澡,而是甄歌在洗澡。以我现在的能力,要看到卫生间里面的情况轻而易举,一看便知,但我立即按捺住了这个念头,如果里面是甄歌,看到她洗澡岂不是很尴尬?但另一个念头立即又涌上心头,我看一眼她也不知道,看了又何妨,里面的风光天下无二啊! 我心中一惊,我怎会有这样的念头,难道说我能力大幅提升之后,野心、欲望也随之增长了?就像古代一些帝王,登基之前是个好储君,当上皇帝之后却变成了穷凶极恶的大暴君。这是因为他登上了权力的巅峰,没有人可以约束他、压制他了,他的真实本性暴露出来了。 不,我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用法术来做这种龌龊的事。我按压下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冲动,跑到阳台去找秦悠悠,结果阳台也没有人,厨房当然也没人……不会是两个人都躲在里面洗澡吧? 我走到卫生间门口高声叫喊:“悠悠?” 甄歌的声音传来:“她说去楼下小区走走。” 这声音柔媚悦耳,荡人心魄,具有极大的诱惑力,我刚刚按压下的念头又蹿了上来,心脏“突突”猛跳。我就是看一眼,也没什么大不了啊,她对我是有些意思的,悠悠也多次说过并不计较我跟她在一起,更何况只是看一眼…… 真是活见鬼了,今天怎么老是心猿意马,尽想这些?我还是快去找悠悠。我强压心中的邪念,迅速出门去。 沿着楼梯往下走了两层,来到了三楼,下面传来段凝芷的声音:“……臭戏子,不要脸,承业爱的明明是我,你非要缠着他。抢别人的男朋友,卑鄙无耻,天打雷劈!” 秦悠悠怒道:“你才不要脸,一而再,再而三害他,还好意思说他爱你?认贼作父,丧尽天良,你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大吃一惊,急忙探头往栏杆外看,果然是秦悠悠和段凝芷站在路边的草地上。秦悠悠向段凝芷扑去,却因为重伤未愈,脚步虚浮,动作无力。段凝芷轻轻松松就格开了她的双手,直入中宫,一爪插向秦悠悠胸口。 “住手!”我惊怒交集,大叫一声,纵身跳了下去。 我还没有落地,段凝芷的手已经从秦悠悠的胸口抽出来,手里抓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鲜血一滴滴落下。 第二章 抉择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但事实摆在眼前,秦悠悠捂着胸口巨大的血洞,脸上带着愤怒、惊恐和不甘心,向后倒了下去。段凝芷手里抓着血淋淋的心脏,表情凶狠狰狞,浑身散发出邪气,既有她以前的凶邪,也有白眉老妖的气息。 “不……”我惨叫一声,冲过去抱住了即将倒地的秦悠悠,“不,不,你不会死的,我不让你死!” 秦悠悠上次受伤之后脸色本来就很苍白,现在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连眼神都在散涣了,艰难地说:“大哥,我……我不行了,你要保重,来生……再跟你……” 话没说完,她就只剩下出气没有进气,眼中失去了光采,胸前喷涌的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身体,我的手上也全是血。伤成这样,什么法术都没用了,而且之前她元神受了重伤,修为几乎全失,连元神也不可能保留了。 我愤怒得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猛地转头瞪向段凝芷,怒吼道:“你怎么能这样?” 段凝芷身上的邪气消失了,突然丢了心脏,有些惊慌失措地往自己衣服上不停地擦手上的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气愤,没想到她这么弱,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我的愤怒无法自制,想要杀人。我曾经很多次向秦悠悠保证过,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但是她现在却在我眼前被段凝芷杀了。她曾经对我的好全都涌上了心头,她对我一往情深,不计任何得失跟随我,就在前几天还不惜自己的性命掩护我,她何罪之有落得这样的下场?不杀段凝芷,怎消我心头之恨! 段凝芷被我的表情和杀气吓坏了,往后退缩了几步,可怜兮兮地说:“你不要生气,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你不要只记着她的好,就忘了我对你的好,难道你忘了,我是为了救你才被打死,才变成这样的吗?” 我的杀机更甚:“你杀秦老大也是一时冲动吗?我曾经爱过的段凝芷已经在辰州那个山谷里死了,你不是她,你是为虎作伥的女魔头,你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你是故意杀了她!” 段凝芷脸若死灰:“罢了,罢了,那你杀了我吧,我是该千刀万剐的女魔头,死有余辜,只有你的悠悠才是最好的。我居然还会蠢得为了你去算计我师父,想帮你除掉它,谁能明白我的苦心?谁能明白我的感受?” 我愣住了,这是真的,发短信叫我去扬州的人就是她!虽然她杀秦悠悠太过份了,但她的心是向着我的,她还在爱着我,我怎能杀她?天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墙角后转出一个人来,一闪就到了段凝芷后面,掐住了她的后脖子提了起来,嘿嘿怪笑:“好徒弟,你瞒得为师好苦啊,今天终于自己说出来了。” 我大吃一惊,白眉老妖居然来了!紧接着我所有愤怒和仇恨都转移到了它身上,咬得牙齿都要碎了:“老妖怪,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 “啧啧,才几天不见,伤就复原了,论挨打能力,你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天下第一,老夫就如你所愿,再打死你一次!”白眉老妖说着,另一只手拍在段凝芷头顶上,段凝芷的整个头立即可怕地变形了,一双眼睛鼓突出来,似乎还在求我原谅,求我救她。 我悲愤到了极点,无尽的愤怒化为无边的力量,一指戳出,极细金光射中了白眉老妖的额头。但是金光毫无障碍地透过了它的身体,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白眉老妖怪笑:“你这一招老夫早就见识过了,能奈我何?” 对啊,我已经学会了许多强大的法术,怎么还蠢得跟它硬拼修为?我立即开始掐诀念咒,请祖师爷附体,这时有如神助,法术很快完成,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神秘能量注入了我体内。紧接着我使六丁六甲护身法,再以一记翻天掌向白眉老妖打去。 此掌有移山倒海之力,又有祖师爷神力相助,白眉老妖如何能挡得住?被我一掌打得向后抛飞,撞断了几棵树又撞倒了小区的围墙。 白眉老妖从飞扬的尘土中跳起,扬手连续向我发出四五道闪电,但只是让我略停滞了一下,并没有造成明显的损伤。今时不比往日,我有祖师爷附体,体内有用不完的能量,心念一动法术就能立即使出来,哪里用怕它?一个定根法就把它固定住不能移动了,然后翻天掌狂风暴雨般向它打去。 转眼之间,白眉老妖的肉身就被我打得严重变形血肉模糊,但却无法致它于死地,它狞笑着:“老夫永生不死,你便是毁了我肉身,我还能再换一个,哈哈……” 他高兴得太早了,我是有办法杀它的,我能引来真正的九天神雷把它轰得灰飞烟灭。但我有些犹豫了,因为四周已经有很多居民围过来,九天神雷威力强大,可能会把这些人也震死了。 “快走开,你们快走开,我要引天雷烧它了!”我冲那些人大叫。 但是围观的人非但没有走,还有更多人围过来了,外面的人想往前面挤,推得前面的人更加靠近。他们在交头接耳:“这是在拍电影吗?” “废话,不是拍电影能这么壮观吗?” “可是没摄影机啊?” “这是暗拍,是为了取得更自然的效果,我们都是群众演员了。” “……” 我不可能定住白眉老妖太久,再不动手,就有可能被他逃走,或者被他反制,机会一纵即逝。但是要让这么多无辜的人陪葬,我有些于心不忍,他们哪个没有家人、爱人?我刚刚失去了爱人,有切身体会,怎能把这个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 另一个念头突然涌现:秦悠悠死了,段凝芷也死了,上天待我何其不公,谁曾顾及我的感受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顾及别人!再说我是在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付出一些代价是必然的,怎可因为这些蝼蚁般的生命而失去了击杀魔头的机会? 紧接着又有一个想法冒出来:白眉老妖确实不是好人,但就我所知,它并没有乱杀平民,纵然它想改朝换代甚至改变历史,与这些平民也没多大关系,哪个朝代的老百姓不是一样活着?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我不是在替天行道,也不是在为民除害,我是在报自己的私仇!为了私仇把这个人口密集的小区毁了,我能心安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非常乱,各种各样的念头像风车一样在脑海中乱转,善与恶,正与邪捉对儿撕杀,混乱到了极点。 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杀,假如白眉老妖真的要改朝换代改变历史,那么死的人将以千万万计,那么就是让几百几千个人为它陪葬也是合算的,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念动真言,立即天地变色,一道接一道粗大的紫色闪电轰击在白眉老妖身上。附近的人和建筑物在闪电的冲击波之中粉碎,到处都起火了,那火无物不燃,除了地面我所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化为飞灰,连那些无辜惨死的人的魂魄也不能保留。所谓人间地狱,就是这指这一刻吧? 闪电轰击频率很快,不一会儿就有数百道闪电轰击在白眉老妖身上,它也彻底消失了。很快烟消了,火灭了,天空也变得晴朗,方圆足有一公里的地方被完全夷为平地,烧成焦土。 我毫无大仇得报的快感,秦悠悠死了,段凝芷也死了,只剩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道神雷把我也轰死算了。 “苍天哪,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仰天咆哮,恨不得把天捅一个窟窿,看看那高高在上的上帝为什么不作为。接着我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任由眼泪横流,心碎了,人也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应到有一个人走近,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约五六岁的小男孩,长得白白胖胖非常可爱。只看一眼我就认出来了,他就是在鬼寨子里被白眉老妖抢走的婴儿,没想到长得这么快,已经这么大了。 这个孩子的诞生非常离奇,不知是人合交致孕,还是种入蛊母致孕,母体被烧死了,是它保持着母体不腐,埋在地下几百年,吸收了鬼寨子无数怨念。在母体之中时,它是一个肉球,与正常人类胎胞完全不同,我一直不能确定它是人还是虫。算起来才一年多一点,就长得这么大了,也说明它不正常。大概是白眉老妖带着它来的,附近的所有东西都化为飞灰了,它却安然无恙,这就更加不可思议了。今天不杀了它,等它长大了有可能比白眉老妖更可怕,后患无穷! 我一跃而起,举起了手掌,但是却看到了它清彻无邪的眼睛。此刻它看起来与普通孩子是没有区别的,那么可爱,那么纯真,那么无辜,面对这双眼睛我怎能下得了手? 第三章 希望的署光 小的时候,好坏对错都是分明的,就像电视里面大叫“八格牙鲁”的是坏蛋,帽子上有五星的是好人,剧终之前必须有一方倒下。长大后,很多事情变得复杂了,对和错,好和坏已经不再那么绝对。 再后来我经历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明白了更多道理,就变得更复杂了。比如抱着好心却办了坏事,那么这是算对还是错?本来想做坏事的人,却因为他做的坏事反而救了很多人,那么他是算有功还是有过? 眼前这个小孩,我敢百分百肯定它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过一生,但是它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做出坏事,就因为它将来有可能做坏事,我现在就把它杀掉?从法律角度来说这是绝对不行的,否则也不要什么证据了,直接把有可能犯罪的人全部杀了;从道德层面也是说不通的,假如我自己有犯罪的能力和倾向,别人就把我杀了,我能心服口服吗? 不能杀,如果我把它杀了,我比白眉老妖又好到哪里去? 突然之间,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祖师爷站在我面前,掐着胡须笑眯眯地望着我。我愣了一下,猛地惊醒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我还在鲁班令里面没有出去。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玩弄我?”我勃然大怒,顾不上他是祖师爷的化身了,朝他怒吼。 祖师爷有些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哪里玩弄你了?我只是挑动了你内心深处最担心、最害怕的事,任由你自己去幻想,看你在极端条件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法术咒语是强大的能力,只能传授给足够理智,本性善良的人,必须是真正可靠的人才能传授,今天我传授给你是如此,将来你传授给别人也是如此。如果你所传非人,他的一切恶果都要由你来承担。再说刚才的考验,如果你的内心仁慈善良,光明无私,无所谓惧,就不会有可怕的幻境。” 这话虽然有些道理,但是他毫无征兆地就考验我,一切又那么真实,让秦悠悠和段凝芷在我眼前惨死,我还是气不过:“祖师爷,我看你像是一个忠厚长者,才没有提防,你却用这么阴险的招数,至少也要提醒我一下啊。” “哈哈……”祖师爷大笑,“你怎么骂我都没有关系,总而言之你已经通过考验了,现在还想学法术么?” 法术是肯定要学的,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刚才的事全是幻觉,没有真的发生,也不是什么预兆吧?” 祖师爷道:“你之所以会以为全是真的,就是因为你内心深处完全相信这些事有可能发生,那么真的出现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但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以后会怎么样,就看你自己努力了。” “好吧,那么请祖师爷传道授法。” “不急,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们一个一个来,直到你完全掌握之后再学下一个,你有疑惑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还可以在此地演练熟悉。这个地方想要多宽就有多宽,任何东西都不会真的毁了,可以任由你操练。” 这个太好了,我还愁住在居民区里不能练习呢。接着祖师爷开始给我讲解最基本的内练功法、手势法诀、秘语步罡等等。有的东西我以前完全不知道,有的东西以前我自学过,但已经有了很大差别,现在一一校正过来。尽管还只是传授基础的东西,我已经有了巨大收获,很多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东西,现在才恍然大悟。 我以前陷入了很多误区,比如有的法术并不是修为高威力就强,祖师爷一语点破:“又不是蛮牛,怎能只会使蛮力?”高级的法术也未必威力强大,还要看你怎么掌握和运用,如果不能真正掌控,就像一个只能举起一百斤重物的人,拿了一千斤的武器,伤不了敌人反而压死了自己。人力有穷尽,善于引导和利用自然的力量,天时、地利、人和充分运用起来,一个很简单的法术也有可能威力无穷。 虽然已经很确定刚才的事都是幻觉,我还是有些不安,万一白眉老妖或者段凝芷找到这儿来怎么办?我要换一个更隐密的地方,布下隐藏和防御设置才能安心,所以听祖师爷讲了几个小时后,我向他告辞退出了这个世界。 我在房间里清醒过来,看外面的天色似乎没过多久,再看一下时间,只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看样子在幻境里面的时间观念是不靠谱的。我下床开门出去,甄歌正拿着芙蓉剑在客厅里比划着,看到我并没有停下。 我看了一眼秦悠悠的房间,门是关着的,我能感应到她在床上,这才真正放心了。 我对甄歌说:“令牌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并且见到了祖师爷的元神分身,正在我可以正式收你当徒弟,传你法术了。” “啊?”甄歌大喜,然后又有些迟疑,“真的要磕头吗?” 我严肃地说:“平时你调皮捣蛋我也不太约束你,没给你定什么规矩,但是拜师之礼还是要的。我现在就设香案,供上祖师爷牌位,然后正式磕头拜师。” 甄歌耷拉下脑袋,嘀咕着:“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磕头,而且你这么年轻,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师父的……” 我开始找东西布置香案,秦悠悠起床开门出来了:“我觉得也不用那么认真,她心里有师父就行了,现在这样就挺好。” 甄歌立即道:“对,对,还是悠悠姐好。” 我有些意外,说实话我要搞这个仪式,一半是为了划清我和甄歌之间的关系,避免之前幻境试炼时出现的情况;另一半是为了让秦悠悠放心,师父和徒弟之间肯定不会有暧昧关系的,她为什么要反对呢? 我看向秦悠悠,她的气色不太好,眼神带着淡淡忧伤。我突然明白了,她怕自己不能复原,以后不能跟随我闯荡天下,或者是她有什么不测,我会受不了打击,形孤影单,如果有甄歌在我身边就会好很多。当然可能还有其他想法,女人的心事很难猜,精神状态不好情绪低弱的女人更容易胡思乱想,哪里是我能完全猜出来的? 我放在房间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只好先进去接电话,一看却是蔡振华打来的,我就接了:“大哥,有事吗?” 蔡振华压低着声音说:“有几个身份可疑的人来问我怎么联系你,一看他们就是高手,又不肯说他们的来历,所以我没敢告诉他们,推说不知道。结果他们就赖在我家不走了,从早上来一直赖到现在。” 我吃了一惊:“他们长什么模样?” “有一个长头发长胡须,看不出来有多老,不修边幅,懒洋洋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却像是个饿死鬼投胎,不管什么东西端出去立即一扫而空。有一个是很英俊的年轻人,眼神凌利,气势不凡,被他瞪一眼就像是被剑刺了一下,身边跟着一只灰不灰白不白的小猴子。还有一个是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眉毛又粗又直,颇有豪迈之气,看着像是个好汉,却有些粗野……” 我差点笑了起来,那不是卓自强还有谁?另两个人必定是他邀来助拳的。那天他没有问我的联系方式就走了,找不到我,知道我曾在蔡家住了好几天,与蔡家关系不一般,所以到蔡家去找我。 “他们确实是我朋友,可以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他们,要是他们没什么急事的话,就麻烦你招待他们几天,我很快就回南京。” 蔡振华大喜:“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兄弟你放心,我最喜欢结交英雄好汉了,别说几天,只要他们肯住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 “不,他们不适合住在你家,我这次回来也不住你家,你给我找一个僻静又比较宽大的地方,让我们住一段时间,可能还会有些人来。” 蔡振华有些兴奋:“有什么大举动吗?” “是的,但是这件事你不方便露面,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只能暗中出力支持,等时机到了,我会跟你说清楚的。” 蔡振华满口答应,他的家人曾经经历了一场风波,险些丧命,自然知道有些事可能会祸及家人,所以叫他要保密的,他一定会保密。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果然是卓自强,他确认是我之后,说他已经约了七八个高手,最近几天就会陆续到达。我叫他听从蔡振华的安排,离开蔡家到其他地方住下,等我过去会合,再研究作战计划。 收了手机,我也有些兴奋,不用太久时间,我的能力就会大幅提升,张玄明他们早已枕戈待战,现在又有许多隐世不出的剑道高手加入,正义的力量终于凝聚起来,到了跟白眉老妖一决死战的时候了!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白眉老妖落脚在哪儿,不找到他,有力量也无处使。而且我还要先找到陆不同,杀了他削弱了白眉老妖之后,我们才有更大的胜算。 陆不同会在哪儿呢? 第四章 我当队长 很简单的道理,人多力量大,白眉老妖那么强大还要招兵买马,更何况我们是势弱的一方,就更要集中起来了,所以我打电话给陆南天,把现在的情况大略说了一下。 “早就该聚集正道的高手了,我们马上就动身。”陆南天也很兴奋,我们都受了很多打击和闷气,早就期待有这样一天了。 我问:“你能联系到张玄明他们吗?” “能,我们回来时他给了我一个号码,是卫星电话,可以随时联系到他,不过他坚信白眉老妖要抢夺蚩尤的骸骨,迟早会去抢夺,所以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我暗皱眉头,张玄明等人可能是战斗力最强的一伙,他们死守沙漠,凭我们只怕不是白眉老妖的对手,有可能被白眉老妖反过来一网打尽。这样死守沙漠太被动了,白眉老妖在到处活动,扩张势力,增强能力,等到它杀过去时,张玄明等人还能守得住么? 我向陆南天要了号码,拨打过去,很快有人接听了,听电话的人是张玄明的漂亮师妹陆晴雯,然后交给了张玄明。同样我把最近发生的事,以及现在的形势对他讲了一遍,然后要求他来南京集合。 张玄明听完后说:“没有杀死陆不同之前,是不可能彻底打败白眉老妖的,而且很难找到白眉老妖,我们过去集合了也没有用。万一我们离开了,蚩尤的骸骨被他们夺去,后果不堪设想。” “玄明兄,我觉得你的想法可能错了,白眉老妖可能并不需要蚩尤的骸骨,或者它根本无法越过你布的奇门遁甲阵。它做出要抢夺的假像,就是为了把你们困在沙漠不能离开,这样它就可以到处活动,有时间提高实力并纠集邪派人马。它的实力已经大幅提升了,比刚出来时不知强了多少倍,并且它和它聚集的邪派高手都在炼制邪恶强大的法器、阵法,等到他们杀向沙漠时,就是有十成把握,你们根本挡不住……” 张玄明有些震惊:“啊,确实存在这种可能,但是万一蚩尤骸骨对它很重要呢?头颅已经被它拿走了,再要是身体被它拿走,身首合一,蚩尤复活,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觉得是复活一具死了好几千年残缺不全的尸骨容易,还是培养一个天生异禀的小孩容易?实际上蚩尤身体的魔气,它已经通过你的魔刀得到了一部分,也许不是那么重要了。” 张玄明明显倒吸了一口气:“你是说云南那个女尸生下的婴儿?这个真有可能,糟糕,糟糕,我们这样太被动了!” 我说:“我们必须集中力量,主动出击,改变这种被动局面,否则被它收拢各路妖魔鬼怪和江湖上的黑势力,炼制出许多可怕的法宝,我们就真的只有任它宰杀的机会了。” 张玄明沉吟了一会儿:“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并不能排除它会抢夺蚩尤骸骨的可能性,所以我们还是不能离开这里。这样吧,你尽可能集中力量,斩除它的爪牙,只要找到了它的行踪,我们就会迅速赶到。为了方便联系,我会叫小雪过去跟你们在一起,万一白眉老妖袭击你们,我们立即就能赶到,正好合力对付它。” “这样也行。”我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能及时出现,足以与白眉老妖一战,我们就不用怕白眉老妖反过来袭击我们了。 张玄明道:“我也会抽空去约一些朋友来助拳,你确定好集合地点之后就告诉我,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全力以付,能否稳住局面反制他们,就全仰仗你了。” 我一头冷汗,这家伙,居然把这个重担扔到我肩头了。但再想一想,还真没人比我更了解白眉老妖,没人比我更苦大仇深,我们原本的小团队是以我为首的,卓自强等人也是我约来的,我不当队长谁当队长?还真别小看我,现在能调动大量人马的只有我,别忘了我是十大门派的代表,还是洪门的副龙头,能够调用的人力、物力是天文数字。十大门派弟子遍布全国各地,现在通讯又这么发达,我就等于是在全国甚至外国安装了几十万个智能识别摄像头,找人就容易了。 当然,我得先去拜访一下十大门派的负责人,恩威并施,忽悠恐吓,让他们真当一回事,然后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有地盘的出地盘。 放下手机,我才发现秦悠悠和甄歌都在望着我,都有些兴奋。甄歌问:“我们要开始大反攻了吧?” 我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召集来的各路人马形形色色,有的人仇视妖类,所以你要低调一点。还有你这把剑也要藏好了,不要轻易被人看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甄歌很气愤地说:“我爹早就跟我说了,很多人借口除妖,实际是为了夺宝,所以斩妖除魔非常积极,像这样的人,干脆把他一剑砍了!” 我苦笑:“确实有不少这样的‘正道人士’,但现在要以大局为重,一致对外。” “那就让他们去当炮灰!” 我和秦悠悠都笑了起来,世事哪能如此简单呢?秦悠悠问:“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南京?” “不,我们要去嵩山、武当、峨嵋、青城等地去逛一逛,把他们动员起来,团结起来。今天晚上甄歌再去秦始皇陵一趟,把我们之前进去的通道堵死,以免那只老鼠和其他人再进去偷东西,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 甄歌大喜:“耶,太好了,我还以为要闷在这里过几个月呢。” 我望向秦悠悠,怕她身体吃不消,秦悠悠却微笑点头,表示没问题,好消息让她的心情好转了很多。 本来是要搞拜师仪式的,这样一闹我也没心思了。实际上我从来没想要当人家的师父,更不适合当甄歌的师父,第一因为她是妖类,在功法和体质上与我有很大差别,我没有教她的经验;第二,她最主要的攻击方式是剑法,现在又得到一柄绝世好剑,我无法教她高级的剑诀。第三,她的心性未定,我怕教她高级的法术,她沉不住气会乱来。既然我不能成为她的好师父,那就这样马马虎虎算了,以后让她拜更合适的人为师。 下午我继续进鲁班令的世界,找祖师爷学艺练功,特别要求先学土遁和水遁。学了这个,遇到紧急情况就能飞着走了,无论是逃命、追敌、赶路都好用,出门必备。祖师爷答应了,立即传授相关咒法。 各门各派的法术都有些差别,同样的五行遁法,有的是以法术咒语为主,有的是以本身功法为主,有的是借用法器的能量。但原理是大同小异的,都是使本身变成五行属性中的一种,或者在身体外面包裹一层五行灵气,然后进行高速飞行和空间跳跃。 高速飞行容易理解,一滴水在水中受到的阻力很小,一股气体在空气中的阻力也很小。那么把自己变成土属性,或者在身体包面包裹一层土属性灵气,在纯粹的土属性空间里就能快速移动。另四种遁法是同样道理。 空间跳跃也是容易理解的,主要是从不同维度的空间移动。我们不论用什么交通工具,都是在一个二维空间移动,显示在地图上就是从一个点画一条线到达另一个点。空间跳跃则是通过三维空间甚至四维空间移动,就是把这张地图折叠起来,那么这两个点就贴到一起了,可以说是零距离,一步就迈过去。所以对于大能者而言,我们意识中的距离对他们来说并不是距离,否则传说中的三十六层天,至少是在银河系之外,元始天尊他老人家想到人间来逛一逛,即使用光的速度也要飞十万年,那也太费事了。如今科学家想像的“虫洞”,就是这样空间跳跃的“门”,古人早就在利用了。 所以要进行空间跳跃,必须先去过这个地方,对这个地方有较深的印像,没有去过的地方是跳不过去的。像我这样的凡人,能力低下,还有可能跳偏了,所以要选一个较空旷的地方,千万别直接往屋里跳,否则脑袋就有可能被门夹了。 关于剑法我也问了祖师爷,祖师爷说剑仙确实古代就有,并且有很多派系。有的派系是以内练为主,练出气剑来,手上不一定要拿剑;有的派系是以符箓和法术来祭炼小剑,这把小剑是纯粹的法器,可以斩千里之外的目标,却不能拿在手上与人近身搏斗,练剑者可能完全不会武功和剑技;有的派系是以剑技为主,内练精神结合剑气,御使飞剑攻击敌人,这种是主流。 剑仙视其境界不同,可分四等:第一等为天侠,本为天仙,受上帝封诰赐剑,下界斩妖除魔;第二等为仙侠,炼气成剑,飞天遁地,位列仙班,世人称为神仙;第三等为灵侠,出入洞天福地,长生在世,万里之外有不平事瞬息便至,止于地仙的成就;第四等为剑侠,铸剑练气尚未成功,仗剑行走于人间。 根据这样的划分法,世人所说的“剑仙”其实大多是最末等的剑侠,能出一两个灵侠就了不起了,天侠和仙侠千百年难得出现一个,更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祖师爷虽然知道这些,却从来没有玩过飞剑,所以不能教我,我还是专心学鲁班门法术好了。 (注:上帝即是玉皇大帝,全称是“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金阙云宫九穹历御万道无为通明大殿昊天金阙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这个名号是汉朝之后道教的叫法,古人都是简称为上帝,不要看到上帝就当成耶稣) 第五章 十大门派的烦恼 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出发了,第一站先去华山,因为这里去华山最近,只有几十公里,有车直达,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进了玉泉书院,我向一个道士打听华山派的掌门人在哪里,他竟然说华山派没有掌门人。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那天“华山论剑”时明明有个华山派的掌门,不过我没问他的名字。我要求见道观的负责人,还好这个负责人那天有在场认识我,立即热情招待,实情相告。 原来在华山附近的道观、寺庙很多,都以华山派自居,但没有一个能真正代表华山派。民间练习华山派武功的人更多,却也没人能代表华山派,不像少林寺一样是一个完整严密的团体。那天参加大会的“掌门”,是临时推举出来的代表,平时并不算掌门,不过此人武艺精湛,德高望重,登高一呼还是会有很多人响应的。 玉泉院的主持为我打电话联系那位临时掌门,结果很不巧,他出远门了不在家。我接过电话问他去了哪里,他开始不说,吱吱唔唔,我说有很重要的事必须面谈,他才说是应少林寺方丈邀请去少林寺。这不正好吗?我也正准备下一站去少林寺呢,于是叫他在少林寺住两天,我去找他。 我原本的计划是就近先搞定华山派,然后去一趟南京,安顿好卓自强等人之后,我单独用五行遁法去各地找另九个门派的掌门人。少林寺离南京很近,又执“武林”之牛耳,当然是先去嵩山。现在改变计划,我们三人直接去嵩山,完事之后再去南京。 为了照顾秦悠悠,一路上我没赶太急,第二天傍晚才到达少林寺景区门口。这时都快天黑了,售票处已经关门,游客基本散去,巨石牌坊巍峨壮观,题着很霸气的对联,条石的广场平整空旷,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现在占据着名山的各派都很有钱,比如少林寺一张门票一百块,高峰期一天几万个游客,就是几百万收入啊! 我们三个正在东瞅西看,两个中年和尚向我们走来,很恭敬地向合掌行礼:“许施主,我们已经在这里候了一整天了,还以为你今天没来呢。” 另一个说:“我们方丈有请。” 有人带路正好,我还愁快天黑了没地方找人呢。两个和尚也没多话,带着我们往里面走。来到山门前,这是最经常出现在电视、电影中的少林寺场景,看起来还是那么古朴简单,正中横匾写着“少林寺”三个字,字的上方还有“康熙御笔之宝”的印章。果然霸气,居然是皇帝老儿写的,全天下没几家有这样的面门。至于其他的什么祖源谛本、跋陀开创、大乘胜地之类,也就不算是吹牛皮了。 再往前走来到另一栋古旧建筑前,一对石狮镇守左右,正上方题有“十方禅院”四字。这里又有两个穿袈裟的大和尚迎接。走到里面,过侧门,来到一栋建筑内,让我有些意外,居然有十几个人坐在里面,看到我进来急忙站了起来。 不仅是少林派和华山派掌门在这里,还有武当、峨嵋、青城等等掌门,十大掌门居然有七个在这里。少林方丈不可能为了迎接我,找这么多人来凑一桌,而且他们刚才脸带忧色,看见我进来了才强装笑容,不用说肯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 “许少侠好!”“许施主来了!”众人纷纷打招呼,都很热情。 我朝众人拱了拱手:“各位高人,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儿来啊?”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少林派方丈讪笑道:“正好他们都在附近,听说你要大驾光临,所以就过来聚聚了,哈哈……请坐,请坐,请用茶。” 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华山派掌门动身来这里时,可不知道我会来,显然他们是早就约好了的。我说:“听说贵寺的素菜很出名,莫非大家都是来蹭饭吃的?我们正好凑一大桌啊,哈哈……” 少林方丈忙道:“你们远来辛苦了,还没吃晚饭吧?延平,快去办一桌素菜来。” 我摇摇手:“算了,我只是开个玩笑,大家聚在这里想必是有什么大事,还是正事要紧。” 众人表情又变得尴尬,眼光闪烁,吱吱唔唔。我疑云大起,有什么事不能说,难道是集体嫖娼被人抓住了?这可不是我乱猜,现在有关和尚道士包养情妇、嫖娼、买别墅的谣言满天飞,有图有名字,现在他们这副德性,不是做了亏心事是什么? “好像各位有事密谈,不方便让我知道,那我就先回避一下了。”我说完又拱了拱手,转身往外走。 众掌门刚坐下,好几个立即又跳了起来,纷纷叫留步。武当掌门人说:“实不相瞒,本派有几件祖传的东西被盗了,这事说起来太丢脸,所以……” 我笑道:“东西丢了要报警啊!” 武当掌门人更加尴尬:“这个,这个……丢失的物件当中,有掌门人的印信,要是传出去,贫道哪里还有脸见人啊!” 掌门人的凭证都被人偷了?我和秦悠悠还能忍得住,甄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众人立即大怒,但看她只是个少女,明眸皓齿,容颜绝世,却也不能骂她。 少林方丈道:“不止是武当派失窃,最近一个星期内各派都有重要东西被盗,这是有阴谋的,不仅仅是冲着个人来的,而是冲着十大门派来的!”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你们的掌门信物都被偷了?” 少林方丈涨红了脸:“那倒是没有,但本寺藏经阁内一些很重要的经书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了,所括了一些本派绝技。” 青城派掌门人说:“本派是一件很重要的祖传宝剑被偷了,此剑一向由我保管,要是找不回来……唉,不找回来,我就是死了也没脸见列祖列宗啊!” 我也没心情跟他们开玩笑了,十大门派中有七个门派都被偷,绝对不是偶然,而且偷的都是门派之中最重要的东西,必定是有特别的目的。我问:“有人威胁勒索你们吗?” 众人立即摇头,脸上忧色更浓。 “江相派。”秦悠悠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三个字。 “对,我们也怀疑是他们。” “除了他们没人敢这么嚣张。” “上次他们的阴谋没能得逞,现在又想胁迫我们!” …… 众人义愤填膺,都认为是江相派干的。我心中暗喜,本来还怕他们不肯真正出力,出了这事,不怕他们不出力了,不过我不好太热情,还是等他们主动求我。 议论了一会儿,武当派掌门人问:“许少侠有何高见?” “这个……”我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这是各位的家务事,我不好插手啊。” 少林方丈立即道:“你是本派代表,本派的事你自然可以管的,你最了解江相派了,还请大力相助。” 我还是推托:“这个真不好办,不是我不肯出力,而是我这个朋友受了内伤,我正急着找药找医生,脱不开身啊。” 众人望向秦悠悠,纷纷从自己身上掏东西送到秦悠悠面前,有的是磁瓶,有的是玉瓶,有的是蜡丸。什么夺命丹、大还丹、龙虎回天丹之类的,名字都很响亮,都说是自己门派疗伤圣药,功效如何如何强。 秦悠悠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毫不客气全收了,这些药虽然没有针对性,但对伤势肯定有用,大补元气,人家真心要送,我怎么能不收? 吃人家的嘴软,收人家的手软,拿了东西,我也就说得好听一点了:“承蒙各位不弃,把我当朋友,各派失窃的东西,我是一定要尽力帮忙找回来的。不过即使东西找回来了,还有可能出其他事,万一有人一把火把少林寺烧了,我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众人脸色大变,特别是少林方丈的胖脸更难看,我紧接着说:“所以我们不仅要找回失物,还要把江相派彻底铲除。各位知道江相派是在给谁办事吗?” “啊,江相派还是受别人指使的?”众人都很惊讶。 我冷笑一声:“江相派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以看相、算命、诈骗为主的江湖骗子集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你们大多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小小骗子集团,如果没有人撑腰,他们怎么敢明目张胆挑战你们十大门派的权威?他们既然敢当众向你们挑战,敢偷你们最重要的东西,也就敢一把火把你们的寺院宫观烧了。” 众人更加愤怒,纷纷问江相派受谁指使。我说:“这个说来话长,但必须对各位说清楚,各位一定要保密,不能有一字泄漏,如果外传会引起世间恐慌。事情是这样的,在四川阆中有一个保宁镇,乃是唐朝时李淳风和袁天罡所创建,保宁镇后方的蟠龙山之下有一个奇门遁甲阵,却是上古黄帝所设置……”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白眉老妖就是传说中的饕餮,实际上就是蚩尤头骨的魔气所化,现在收拢了江湖中大量邪派高手,还会有更可怕行动。十大门派所遇到的打击,只是冰山一角,若再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第六章 惊险伏击 听完我的话,众掌门人的表情都很怪异,有的是怀疑,有的是震惊,有的可能是吓坏了。一个江相派已经让他们心惊胆战了,更何况是传说中的饕餮和大名鼎鼎的蚩尤,他们根本就没有对抗的机会。 房间内气氛凝重,沉默了一会儿少林方丈问:“白眉老妖手下像段凝芷这样的高手有几个?白眉老妖比她又强多少?” 敢情这些人凭空想像,根本想不出来白眉老妖有多强,我说:“我也不确定它现在网罗了多少人,就我所知道的而言,换日门掌门人大c、他师兄陶然、江相派的段静轩、陆不同,实力都不下于段凝芷。另有一个青蚨门的高手容妙妙已经被我杀了,最近白眉老妖又收了活僵尸吴铭之,这个怪物比段凝芷强多了。但所有这些人合起来,在白眉老妖面前也不堪一击。” 众人大眼瞪小眼,他们这些人合起来都不是段凝芷的对手,那与白眉老妖又是多大的差距?简直是无法想像。 秦悠悠说:“至少还有一个人也成了白眉老妖的帮凶,那就是曾经做下许多惊天大案的鬼影盗,只有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们的重要东西偷走。” “原来是他,这就难怪了!”有几个掌门作恍然大悟状,显然是听说过鬼影盗的。 华山派掌门问:“许少侠,上次你不是生擒了段凝芷么?还有传闻你与她是……” 我坦然道:“没错,以前她是我女朋友,但是她被段静轩打死了,这件事你们应该也有听说过。后来她复活了,心性大变,如今我与她是敌非友,如果她顽固不化要当白眉老妖的走狗,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至于上一次,我带着她离开没走多远,就遇到了白眉老妖,我险些丧命,她被白眉老妖救走了。” 我的话中有话,如果段凝芷没有再给白眉老妖当打手,我自然就要手下留情了。 武当掌门人问:“那么以少侠的能力,面对白眉老妖有几成胜算?” 这我可就不能说实话了,否则直接吓得他们尿裤子,说什么他们都不肯帮忙了。我说:“正面力敌,我没有多少胜算,但不可力敌还可以智取,我已得鲁班门真传,有许多法术是可以克制它的。另外我还约了许多正道高手,有几个是地仙级的人物,其中有一位就是武当派弟子,已经修到了人剑合一,可以御剑飞行的境界……” 武当派掌门人露出震惊之色,但很快兴奋地说:“本派源远流长,藏龙卧虎,有些本派前辈隐居修炼,非常低调,就是贫道也只是听说过,不曾见过。” 我心里暗笑,卓自强可不老,哪里是你前辈?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都有自傲之色,在座哪一派不是源远流长卧虎藏龙?我相信都有高人,只是他们不会坐在庙里想着怎么收费和扩张。 我说:“自古邪不胜正,诸位都是正道名门领袖,往小了说是行侠仗义,扶危救困,往大了说是除魔卫道,保国安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白眉老妖既然派人偷了你们的印信、秘笈之类,就是有重大图谋,可能会暗中逼迫你们出钱出力,也有可能是要杀了你们,扶持他的亲信当上十大门派的掌门。那么十大门派的所有资源都落进它手里,并且可以任意调用十大门派的弟子为所欲为,只怕正道十大门派上千年的声誉要到此结束,要变成祸国秧民遗臭万年的魔道十大门派了。” 众掌门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正是他们担扰的事,论私这是要他们的钱和他们的命,论公这是整个门派的前途和声誉,谁能不忧? 我说:“白眉老妖躲得很隐密,来无影去无踪,很难找到它。当务之急,是追回各位丢失的物件,并且斩杀它的得力干将,独木难成林,到时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对付它也就容易了。我会约朋友们与白眉老妖决一死战,不必各位动手。” 众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不需要他们冲到前面去拼命,又可以追回重要物品,获得正义名声,这种好事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纷纷慷慨陈词,愿意听从调遣,全力以赴,为了正义不惜一切代价等等。等到我说只需要他们帮忙找几个人,必要的时候提供场地和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就更放心了。 陆不同、大c等人的图片我是有办法弄到的,实在不行就找专业人员画像,然后让各派掌门人层层下传,传到每一个本门弟子和朋友手机上,朋友再传朋友。这些掌门人以及他们门派中的重要人员,大多在佛教协会、道教协会有职务,这个“朋友圈”也大得很。还有各种武术学校、培训班的历届学员,能联系上的数量也不少,短短时间就会有数不清的人开始留意,不亚于全国通缉令。 但鬼影盗谁都没有见过,无法提供图片,而追捕鬼影盗又是最急迫的,否则江相派开始行动起来,这些掌门人为求自保,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为了以防万一,我叫七个掌门人都跟我一起去南京,以参加某某法会为借口,大本营就设在栖霞寺。这样他们就不会被暗杀,江相派的人也不敢上门来威胁,谁要是来了,定要叫他有来无回。便是白眉老妖来了也不怕,卓自强等人支撑一会儿总是可以的,张玄明等人片刻就到,白眉老妖来了最好不过,省了我们去找。 接着商量一些细节的问题,比如这次行动,只能说是为了铲除江相派,绝对不能泄漏白眉老妖的来历,以免引起恐慌。还有三个门派,不管他们是要面子不肯认识失窃,还是江相派看不上他们,没偷他们的东西,都把人他们拉拢进来,人多力量大,凑足十大门派也好听一点。 最后我跟着大和尚去藏经阁逛了一圈,这里有许多身手不凡又绝对可靠的武僧看守,还安装了不少现代化的防盗设施,却没有起到作用,所有门窗锁孔完好无损,东西却不翼而飞。我也看不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但更加确定是鬼影盗干的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就上路了,七个掌门加上各带了几个亲随弟子,总共二十多人,刚好一车。我还没办法同时带着秦悠悠和甄歌使用土遁,只好跟他们一起走了,先去洛阳,然后坐飞机去南京。 夜里下了点小雨,地面湿滑,天气阴沉,薄有雾气,所以司机开得并不是很快。车内的人偶然谈论几句,指点窗外风景,悠闲平静,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就暗中进入鲁班令内,向祖师爷学艺,尽快提升自己的能力。 没过多久,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心慌和焦躁。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修炼的人意志坚定,心情稳定,一般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心惊肉跳,这是怎么了?我急忙从幻境内退出,睁眼往前后左右看,秦悠悠就坐在我旁边,在闭目养神,甄歌在我后排,低头玩着手机。车内还是像之前一样平静,有些人在低声闲聊,有些人在看窗外风景,少数年轻人在玩手机,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这一段路是在山崖边,外侧就是几十米高的悬崖,内侧也是很高的石壁,不过路还是挺宽的,弯度也不算太大,并不算是很险恶。这时刚好开始下一个长坡,我感应到前方路面上有些灵力波动,但不是很明显,再往前有一团薄薄雾气飘过。 阴天的早晨,山区有些薄雾并不奇怪,但我已经起了疑心,宁愿是错觉也不要冒险,于是高声叫道:“司机,停车!” 司机急忙踩刹车,不料连踩了几下,车子却毫无减速迹像。 “不好,刹车失灵了。”司机大叫一声。 车内的人立即全部惊动了,纷纷跳起惊问怎么回事。 前面那团雾气刚好飘过来了,能见度立即下降,司机本来就慌了,这下更加慌乱,车子像个醉汉左右摇摆,速度越来越快。 必定是有人在路面做了手脚,我立即元神出窍飞上空中,以天眼状态看到了上面的山崖顶上树林里有一个全身散发出黑气的人。我不确定他用的是什么手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立即杀了他,邪法自然失效。此刻车内的人生死只在几秒钟内,我什么都顾不上了,以最快的速度向他飞去。 那人发现我飞来,有些惊慌,掐了个法诀打向我。这家伙有眼无珠,见我是灵体状态,以为我是鬼,所发的法诀是克制鬼怪的。我是大活人,元神法身也远比他强大,所以他的法诀基本无效。我一指戳出,金光正中他额头处,这一次没有出现血洞,但他的神识已经被我震散,即使不死,也要变成白痴了。 这人一被我打倒,汽车的刹车功能就恢复正常了,立即响起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响声。但是地面湿滑,车速又很快,车轮虽然停止了转动,还是以很快的速度向下坡冲。更糟糕的是车子在巨大摩擦力之下失去了打横,左侧前轮冲出了路面,完全悬空了。车子还在往前冲,后轮也跟着冲出悬崖外,整个车身以可怕的角度倾斜。 我纵然有惊天的法术,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拉住车子啊,完了…… 第七章 集 结号 眼看车子就要掉下悬崖,人影一闪,甄歌左手抓着我身体后衣领,右手抓着秦悠悠后衣领,出现在路中间。危急时刻她把我们两个救出来了,但她却没能力把所有人救出来。 不用多说,敌人肯定早已在监视着少林寺,甚至知道了我们的行走路线,提早在此设伏。七个掌门人要是死了,我难推其咎,并且会严重影响后续的行动,但此刻我也无能为力。 然而奇迹发生了,已经倾斜的车身居然反弹回来,反过来向里面倾斜,神奇地四个轮子都回到了路面上,再滑行了两三米停下来。说来话来,其实那惊心动魄的时间可能还不到一秒钟,汽车就像一个演杂技的高手,一脚踏空晃一下又回来了。 司机吓得趴在方向盘上,面无人色,急促喘息,车里面的人也直到这时才发出惊叫声。 汽车当然不是自己拐回来的,出手相救的人是青丘凝雪,在危急时刻刚好她赶到了,一挥长袖车子就被推回来了。我的元神法身急忙向前致谢,青丘凝雪笑道:“用不着谢我,我刚好这时到达,可见是他们命不该绝,世间合该弘扬正义,这也是我该做的。” “还是要谢,要是这些人死了,我心里可过不去啊!” 青丘凝雪上下打量着我,笑嘻嘻道:“短短时间不见,你的能力又大幅提升了,可喜可贺。” 我也笑道:“所以还要再谢狐仙姐姐,多亏了您的指点,我终于找到了祖师爷留下的密笈。” “呵呵,恭喜恭喜。这既是你努力的收获,也是世间气运使然,近千年来各派各教都衰弱,有许多门派甚至消失,现在已经过了衰弱期,要开始兴旺了,所以各派各教的功法秘笈,隐世高人都会露出水面。同时邪派之人也会抬头,间接催生玄学秘法,也就是说他们乃是应劫之人,白眉老妖只是其中之一。”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个“大环境”,不过事实证明就是如此。几乎要完全消失的鲁班门让我得到了秘笈,已经沦为神棍代名词的阴阳家出了张玄明这号人,还有绝大多数人认为已经灭绝了的剑仙一系,现在也有很强大的接班人。肯定还有许多我所不知道的门派也有了转机,有了这个转机,面对邪派高手的压力,假以时日正派必定大放异彩——看来我是赶上好时代了。 这时车内的人纷纷冲出来了,跑到我面前向我道谢,因为我和秦悠悠、甄歌先逃出了车外,他们就以为是我用法术把车拉回来了。说实话如果我没有受伤,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是有这个能力的,而今天我是真的办不到。 青丘凝雪对我说:“这个功劳就送给你了,不许提到我的名字。” “这怎么好意思呢?” “呵呵,我是不得已才插手人间的事,不便让人知道,而且你需要更多威信来统领他们,不能错过好机会哦!” 既然这样,我只好却之不恭了,回到自己身体里面,对众掌门人说:“你们太客气了,你们都是正道领袖,现在要做的又是顺天应人的正义之举,自然有诸天神佛庇佑,逢凶化吉,这是大家的运气,可不是我的功劳啊。” “那是,那是,许少侠就是佛祖派来的使者,转世罗汉,哈哈……”某个和尚厚颜无耻地说。 “不对,不对,以贫道看来,许少仙乃是太乙救苦天尊化身。”某个道士说。 “道长此言差矣,要说世间救苦救难,慈悲为怀,第一当数我佛门观世音菩萨,千求千应,万求万灵。”另一个和尚说。 “禅师莫非不知道,观世音菩萨本是道教中人,道号慈航真人,《历代神仙通鉴》有记载,《灵宝经》也有记载。” “胡说八道,观世音菩萨乃是亿万万年前就成佛的古佛,称为‘正法明如来’,其法身之一称为‘阿缚卢枳帝湿伐逻’,译为观世音、光世音、观自在等,这是有名有姓有历史的,你们怎么能胡编乱造?” “你们才胡编乱造呢,你自己看看观世音菩萨是中国人还是印度人,有人相信她是印度人吗?” “菩萨化身如恒河沙数,这只是她在中国的化身之一而己。” “……” 和尚和道士分成两边,引经据典,争得面红耳赤,刚才的危险和惊吓都完全忘了,直把我和秦悠悠、甄歌看得目瞪口呆。这些都是有文化有面子的人,怎会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争得这么激烈,这也太不是时候了吧?虽说这条路过往的车不是太多,却也堵住十几辆了。 “大家别争了,快上车吧。” 众大师这才发现不是争论的地方,于是上车,却还是争论个不休,并且转移到我身上:“许少侠,你说观世音菩萨是中国人还是印度人?” “这个……”我顿时头大如斗,这个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不论偏袒哪一边,我就要得罪了全部道士或者全部和尚。我暗中问青丘凝雪,她却只是笑,不肯说。 我灵机一动:“观世音菩萨得道于亿万年前,那时没有中国,也没有印度,她是属于全人类的,后来印度有她的化身成佛,中国也有她的化身成佛,其他国家也有她的化身成佛,所以世间有各种各样的版本传说,送子观音、白衣观音、千手千眼观音等等。” “说得好,说得好。”大部分和尚和道士都满意了,连连点头,秦悠悠和甄歌都悄悄地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松了一口气,青丘凝雪笑道:“和尚和道士抢神仙、抢经典、抢庙宇不是现在才有的,千前年就有了,而且以衣争得更激烈。文明一点的开法会,开讲坐,天天在街上演讲和辩论,千万人围观;野蛮一点的,老羞成怒了直接抡拳头甚至动刀子;更牛逼一点的,煸动某个国君,把对方斩尽杀绝,死伤不计其数。” 我一头冷汗:“道教的神仙和佛门的菩萨都不管一管吗?” “呵呵,你说是帮亲还是帮理?下面的人为了扩张自己的地盘抛头颅洒热血,你说是有功还是有过?一旦较真起来,仙、佛也要引发大战了,所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会插手,现在你明白神仙不能轻易干涉人间的事了吧。” 好吧,反正不关我的事,我也不伤这个脑筋了。现在有青丘凝雪跟在我们身边,我就是有了神仙当靠山,就算她不帮我打架,至少可以保护我们不被人袭击,可以放心多了。 到了洛阳结果没有直接去南京的航班,只好先飞北京,再转机去南京,唉,比起五行遁法来,坐飞机太不方便了。 我们一行到了栖霞寺,陆南天,张灵凤、不癫和尚、枫羽云、陈潇萌等人已经在这里等我了。许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让我没想到的是曾经被我抓住的女采花贼林婷,居然跟在枫羽云身边,低垂着眼光不看我。因为人多,枫羽云只是对我眨了眨眼,没有解释,想必是他把她收下了。 卓自强也出现了,站在远处对我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过来,显然是不想跟这些掌门人啰嗦。他请来的人我一个都没看到,但估计都在附近,这样也好,十大门派的人和陆南天等人在明,卓自强等人在暗,既可以降低白眉老妖的戒心,又可以有效防守,隐藏我们的实力。安顿下来之后,立即开始进行我们的找人计划,因为敌人已经有些警觉了,我们要赶在他们躲起来之前找到他们。陆南天原本是一个很优秀的“特警”,如何弄到照片、画像,如何充分利用各大门派的人力进行搜捕,他比我要有经验得多,这方面我就全权交给他了。张灵凤和枫羽云都有自己独特的找人、追踪方式,现在也该充分发挥作用了。还有陈潇萌的雪鸢也是追捕、报信的得力助手,当然也要召来帮忙。 这两天秦悠悠吃了一些大补药,精神和气色好转了很多,出力气的事做不了,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也跟着陆南天、张灵凤他们一起忙碌起来。 我现在是总调度,当然要了解自己手里抓的是什么牌,才能有效掌控局势,所以甩开了众人,单独出寺去找卓自强,想要问他请来了多少人,实力怎么样。 到了寺外,左右扫视却不见人,我凝神感应,左侧树林里有明显的灵力波动,似乎还有杀气和剑气,可能他们都躲在树林里吧?这里的树木保护得挺好,整个山头都是茂密的树林,躲几百个人也不容易找到。 进入树林深处,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甄歌的背影。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在她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少年,长得英武俊朗,又不失朴实淳厚,肩头站着一只灰白色的小猴子,正冲着甄歌掀唇露齿,低沉咆哮。我感应到的剑气,正是从那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他的眼光更是像剑一样犀利。 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强的修为了。我再凝神感应,不由更加惊讶,那少年的下丹田内竟然有一柄剑的样子,剑柄上有一个缓缓转动的气旋,阴阳分明,就像是安了一个太极图的阴阳鱼在上面。 第八章 冲突 甄歌和少年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没有注意到我,所以我也没声张,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甄歌道:“你死盯着我干什么,没见过美女吗?” 少年眼中杀机颇重,脸上表情和声音却还平静:“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甄歌冷笑:“好霸道,好威风,你是天下第一高手吗,想杀谁就杀谁?” 少年没说话,但杀气更重,丹田内那柄剑上的气旋转得变快了。” 两人对瞪了一会儿,甄歌道:“看你一表人材,却是只顾了长外面,忘记了长大脑,我跟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却想杀我,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少年顿时大怒:“臭妖精,本来我还想手下留情,给你个机会,你竟敢侮辱我师父!” 甄歌也不是省油灯:“小笨蛋,你师父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来,就是个大笨蛋!” 少年剑诀一指,一柄灵气凝成的宝剑便从头顶飞出,射向甄歌。此剑以肉眼来看只是一个淡淡虚影,以天眼状态来看却是光芒耀眼,如同夏天中午仰视烈日,浩然正大,气势迫人。 这样的剑气对妖类来说威慑力更大,像火焰一样可怕,甄歌大吃一惊,急忙侧身闪避,现出芙蓉剑向那柄气剑格去。少年的气剑是以意念控制,变化极快,避开芙蓉剑斩向甄歌右臂。 甄歌急忙弃剑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前臂被剑气擦过,冒起了些许黑烟,飘起的长发也被斩断了一截。但她离手的宝剑也疾射而出,快如流星奔少年胸口而去。 少年见她弃剑,已经放松了警惕,哪想到甄歌的飞剑技法虽然不高明,经我指点威力却是很强的,速度也很快,加上芙蓉剑品质不凡,剑身未倒,暴射的剑气就先到了。他急忙闪避时,胸口已经被剑气划过,从心脏部位到左腋下,包括左臂的衣服都被割破,出血了。芙蓉剑去势不衰,射入一棵大树,直没至剑柄,前端透树而出。 “住手!”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我,另两个声音在对面远处,却是卓自强和一个清瘦的老道。 甄歌和那少年停手没再动,但都很气愤,怒目而视。我快步走过去,怒斥道:“你怎能这样乱来,人家是对你手下留情了,你却反伤了人家。” 甄歌的愤怒变成了无限委屈:“是他先动手的!” 卓自强问:“这是怎么回事?” 甄歌道:“这人有毛病,我又不认识他,朝我一直瞪眼睛,叫我跟他走,到了这里就想杀我。” 我们的眼光都望向少年,少年气愤地说:“她明明是妖怪,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在路上走,我就想教训它一下。” 卓自强急忙道:“误会,误会,这位清泉道友是我请来助拳的,他刚出师门,没什么江湖阅历,不认得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呢,是许兄弟的高徒,虽是妖类,却是善良之辈,不可一概而论。还好两位的伤都不重,就此握手言和,不要放在心上。” 清泉还是很气愤的样子:“卓兄你请我来,说是要斩妖除魔,可没有说要跟妖怪同伙。” 甄歌本来心里就有气,听了这话更恼怒:“自以为是,是非不分,又有什么了不起了,谁稀罕跟你合伙?” 我怒瞪了她一眼:“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你们都欺负我,呜……”甄歌哭了起来,掩脸转身跑了。 清泉既有些尴尬,也有些气愤,对卓自强拱了拱手:“我学艺未精,帮不上什么忙,还给你们添乱,这就回山去,告辞了。”说完也转身走了。 “这,这,道友留步!”卓自强追了上去,叫了几声,清泉却不回头,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我真是哭笑不得,人刚刚聚到一起,还没开始行动,自己人先打起来了。而且道士们跟和尚们看似称兄弟道很亲热,实际上有很深的矛盾,随时都有可能暴发,我这个总指挥不好当啊。 卓自强没有去追,却示意旁边的老道去把清泉追回来,然后走过来对我苦笑:“这孩子其实我也不熟悉,我只是跟他师父见过几次。他师父名声不是很响,但他师祖却是民国时期一位著名人物,开宗立派,举世敬仰,所以他自视甚高,年轻人也难免有些傲气,所以……” 我点点头:“看得出来,他修的剑法虽然没有大成,却不同凡响,前途不可限量。我这个徒弟也是心高气傲,小孩子心性,我教训了她几次还是改不了,多有得罪了。” 卓自强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小孩子闹点脾气没什么,要是追不回来,大不了这里事情结束了我给他师父赔罪去。我们这些练剑的人,躲在荒山野岭经常几十年不跟人交往,所以一个个脾气古怪,都不爱见人,所以把他们分散在附近的树林里。这事最好早点了结,时间久了怕是我也留不住。” “不知卓兄请了几个人来,实力如何?” “包括我总共是八个,除了清泉的师父不来,由他代替,其他人都有几十年修为了。各派的剑诀不同,各有所长,近百年来几乎没有互相论剑切磋过,所以我也很难说他们有多强,只能凭感觉来大略评估。有两位前辈实力肯定远胜于我,有一位与我差不多,另三位可能比我要差一些,要不我请他们过来一叙?” “不必了,既然他们不喜欢跟人交往,就让他们安静待着,万一有敌人来袭时,就以长啸为号,立即支援。”我心中暗喜,这可是一个超级打手团啊,卓自强的面子还挺大的,居然能找到并请来这么多濒危稀有人类。不过我也得抓紧时间了,否则这些濒危稀有人类没事干,太无聊就会跑了,那就谁也拉不住了。 我把各大门派丢失重要物品,现在请他们过来,利用十大门派的资源找人的事大略对卓自强说了一遍。卓自强虽然没多说什么,但脸上已经出现了怒容,虽然他不与武当山的道士来往,不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他还是武当弟子,这是欺负到他头上了。 “你把必杀目标的图像全部给我一份,我拿给众道友看,只要见到这些人,二话不说就斩了他们!”卓自强杀气腾腾地说。 我心中“突”地一跳,其他人都可以杀,段凝芷却不能杀,但我不能对别人说她是卧底,万一泄漏出去会害死她。我也不能叫别人不要杀,谁都知道她是女魔头,跟我又有些特别关系,我说不杀,别人不怀疑我循私么?这个大大的不妙,任她三头六臂,也挡不住七八柄神出鬼没无坚不摧的飞剑……祖师爷保估,千万不要让她到栖霞山来! 我走到大树前,拨出了芙蓉剑,卓自强有些惊讶:“好剑!这剑叫什么名字?” 我双手捧剑递到他面前:“这柄剑是两千年前一群远避北海的墨家弟子留下的,恰好被甄歌得到,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卓兄能认得吗?” 卓自然没有接,但从剑尖看到剑柄,又从剑柄看到剑尖,神情专注,眼神热切,看了好一会儿闭上眼睛感应,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说:“像是传说中的纯钧剑,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根据古书记载中的描述猜测的。真是一柄好剑啊,没想到落到她手里……还望她多加珍惜和利用,可别再这么随便乱丢了。” 对于剑仙、剑侠来说,剑就是自己的生命,哪能像甄歌这样甩出去就赌气跑了?我也只能苦笑。卓自强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绝世古剑,不是有缘分的人是得不到的,人在找剑,剑也在找人,她能得到此剑,可见本性确实是善良纯洁的,之前我也错怪她了,看来我们的心胸还是要放宽一些。” “嗯嗯,这孩子人是不错的,就是有些傲气,还得磨炼磨炼。” 卓自强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不了,没点性格和脾气的人成不了气候,软弱的人用不了剑。好了,我先走了。” 他说走就走,进入树林内。我收好了剑,回到寺内,走到甄歌休息的房间门口,门关着,她在里面。我敲了敲门,甄歌磨磨蹭蹭过来开门,低着头厥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 我回手关好了门,有些严厉地说:“你知错吗?” 甄歌的头更低了:“是他们想欺负我,师父你应该教训教训他才对。” 我语重心长地说:“人类对妖类有成见,这是由来己久的,不是谁都能坦然与妖类相处。这些剑侠个个嫉恶如仇,把斩妖除魔视为己任,把自己当成了执法者,更是见妖就杀,这种情况我们一下子改变不了,而我们现在又需要他们帮助,所以你要忍一忍。那少年并不是坏人,他给了你解释的机会,你只要说是我徒弟,是自己人,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甄歌嘀咕道:“是他太可恨,太气人了。” “人家要说你一句,就让他说;人家要瞪你一眼,你就让他瞪,你只要心态好,不痛不痒,不花一毛钱,有什么关系?你的能力不会因为别人的质疑变低了,你的名声不会因为别的轻视变低了,反过来不把这些当一回事,还证明了你有修养,显示了对方的无知和肤浅,何乐而不为?为了争一时之气,弄得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你说值么?” 甄歌不说话,显然还是不服,我说:“你先好好想一想,想好了我再把剑给你。” 我转身出门,后面传来了她的呜咽声,但我硬着心肠没有回头,必须给她点压力了。 第九章 包围 正如卓自强说的,优秀的人年轻时大多有些脾性,甄歌长得很漂亮,很少有人会违逆她,从小又是父母宠着,无往而不利,养成了小公主脾气。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一再刁难我,后来更是一路整蛊我和秦悠悠。 跟随了我们之后,她在我面前已经算是很听话的了,所以我完全没有想到教训了她几句,让她闭门思过,她竟然“离家出走”了,几个小时后秦悠悠去叫她吃饭,已经没人在屋里,到处都找不到人。 我气也不是恼也不是,现在正是正邪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她单独外出,连剑也没带,要是遇上敌人高手可怎么办?但我现在脱不开身去找她,也不便声张,虽然有些担忧,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搜寻敌人的行动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第二天傍晚就有了消息,有人在南昌看到疑似大c的人。各大门派的人立即联系南昌附近的得力人员去确认,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收到了手机拍摄的清晰照片,果然是大c!根据情报,他已经入住一家高档酒店,具体房间都知道了,并且有好几个精明能干的人在盯着酒店的各出入口。 大c是我们的必杀目标,况且对于会飞行的人来说距离不算远,几分钟就到,就先拿他祭旗!我的修为还没有完全复原,没有十足把握,怕被大c逃跑了,于是约了卓自强同去。卓自强比我更慎重,还叫上了一个会遁法的老道魏道长同去,这次要以雷霆之势一举格杀,完事立即返回。 刚好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三人上路,我和魏道长驾土遁,卓自强御剑飞行。这个魏道长连名字都不肯说,不过我知道他就是卓自强说的两个老前辈之一,修为非同小可。虽然他用的是土遁,可能不会御剑飞行,却不代表他的修为和剑法不高明。 没多久我们就到了南昌,但这个城市我们都不熟悉,虽然有详细地址,在天空却找不出来。兜了一会儿毫无头绪,我们只能找个僻静地方落下,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说不远,几分钟就到,不料前进没多远就堵车了。此时正值城市居民出行高峰期,路上拥堵异常,加上红绿灯多,走走停停,十分钟过去了还没到。 前面又堵住了,我对司机说:“师父,你告诉我们怎么走,我们走路过去,车钱照样算给你。” “这哪成呢?上了车就要把你们送到,而且这里不能下车,交警在前面呢。” 卓自强道:“我们有急事赶时间,你快说怎么走。” 司机声音提高了几分:“跟你说了这里不能下!” 魏道长道:“我看就是这条街了,往前走就能找到,快开门。” 司机还是不开:“你们一点常识都没有吗?交警看到了要扣分……” “呯”的一声,卓自强一掌拍出,把整个车门砸飞出去了,并行的另一辆高档小车被砸凹进去,这一侧的玻璃被震得粉碎。我也撞开了前排的车门,跳出车外,丢下了一句话:“不是你开的门,不用扣分了。” “抢劫啊!”司机愣了足有五秒钟才杀猪般嚎叫起来,我们早已跳到街边挤进人流中去了。 往前小跑了一千多米就看到了酒店的招牌,我们走到酒店门口,正抬头观望地形,有一个人扫视了我们几眼,迎了过来:“许承业先生是吗?” “我是。” 那人大喜:“就是八楼左边数过来第三个房间,刚才我还看到他出现在窗户边。” 八楼对于武艺高强的人来说并不算高,以大c的能力危急时刻完全有可能破窗跳出,所以我叫魏道长前面盯着,我和卓自强正面杀进去。 进入大堂还有十大门派的人在盯着电梯和楼梯出口,他们没认出我,我却从他们警惕的眼神认出他们了。可以肯定大c还在上面,这回他跑不掉了! 我和卓自强乘电梯到了八楼,来到803室前,靠近门细听,里面隐约有水声,可能大c在卫生间里面。我以意念力从里面转动门把手,轻轻打开了门,闪了进去,卓自强也跟了进来,回手关上了门。 这是一个豪华的套间,灯火明亮,除了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其他地方都没人,衣帽架上还挂着西装外套,毫无疑问大c在里面。真是天赐良机,此时他毫无防备,也无路可逃,插刺难飞了。 卓自强从衣袖里拿出了短剑,示意我踹门。我重重一脚踹出,卫生门的门并不牢固,立即震飞。在我踢开的瞬间,卓自强拔剑出鞘冲了进去,甚至连木门撞到里面的声音还没有发出他就冲进了,当真是动如脱兔,势如雷霆。 别说是在洗澡毫无防备,就是有防备在近距离之下大c也躲不开这一剑。 “咦?”卓自强惊呼一声,紧接着里面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啊……” 这声音居然是女的,嘎然而止,难道大c使用偷天换日的邪功,附到一个女人身上了?我探头往里面看,果然是一个女的,正靠着墙壁滑坐下去,长得娇艳妖娆,体形火辣,身上一丝不挂,白得耀眼。 “这,这……”卓自强有些手足无措,转头尴尬地望着向我。 “换日门的高手能够把元神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我说着走了进去。虽然凭感觉这女人没有修为,看起来像是个风尘女子,我还是不放心,曾经大c的师父就附体在一个其貌不扬的人身上,也是看不出修为。 我关了淋浴头的开关,以手按在那女子的头顶上,凝神感应她体内情况,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一点异状,现在被卓自强的剑气震昏了……之前没人告诉我们里面还有个女的啊! 我扯下一条浴巾盖到她身上,以灵力震动她体内闭塞的气血,很快她就醒了。她先是本能地一缩身体,想要惊叫,但还是克制住了,惊恐地说:“不我杀,不要杀我,要什么我都给你们……包包挂在那边。” 我说:“我们不是来抢劫的,是来报仇的,之前这个房间里面的男人哪里去了,走了多久?” 女子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叫我先冲澡,他下去买一包烟,最多就五六分钟,我澡还没洗完呢。” 糟糕,可能刚才大c从窗口看下去发现了盯梢的人,已经逃走了。不过时间不长,他要绕开下面的人,应该还没有逃远…… 我口袋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掏出一看却是甄歌的号码,我有些意外,她应该还在堵气,不应该主动打电话给我。 “甄歌?” “师父,不好了,敌人要偷袭我们,山上的人被包围了。”甄歌用很低的声音紧张地说。 “什么情况?”我大感惊诧。 “我在山下看到了那个活僵尸,还看到好几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布阵施法,马上就要发动了,快,快……” 卓自强也听到了甄歌的话,剑眉挤到了一起:“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立即回去!”我相信甄歌在大事上不会乱来,她的话是可信的,那么不论大c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调虎离山,我们都应该立即撤退。 我轻轻一掌拍在那女子头顶,再把她震昏,走到客厅,叫卓自强通知魏道长撤退,我使用土遁直接空间跳跃,瞬间就到了栖霞寺外。 这时还不到晚上八点,城里正热闹,不过这儿冬天晚上一个游人都没有,非常冷清,大门紧闭,寺内寺外都很安静。 虽然甄歌以前多次恶作剧,我坚信在大事上她不会乱来,那么敌人就是真的在布置什么阵法对付我们。可惜我不知道敌人的实力,如果白眉老妖也来了,我们就应该立即撤出这里,让他们的阵法影响不到我们,并且通知张玄明等人支援;如果白眉老妖没有亲自来,我们的实力绝对强过敌人,就应该趁着他们的阵法还没有发动杀下山去,先发制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香风涌动,青丘凝雪在我前面现身出来,有些惊讶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得手了吗?” 我急忙问:“狐仙姐姐,你发现附近有异动吗?” “没有啊,怎么了?” “甄歌说敌人在山下布阵包围了我们。” 青丘凝雪立即消失了,声音还在我耳边:“我去看看。” 不过半分钟,青丘凝雪又出现了:“果然有敌人,在靠近山脚下的地方,距离较远所以我没发现。白眉老妖没在,他们分在八处布阵施法,应该是一个大阵,只要破掉一处阵法就基本不起作用了。” 我立即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在寂静的夜晚传出很远。不过一两分钟时间,躲在树林里的剑侠们都先后过来了,包括魏道长也赶到了,只差卓自强还没到。寺内的人也迅速跑出来了,惊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让能够腾空飞行的人都站到我旁边来,与我一起突击敌人。其他人全部在庙外集中,视情况发展再决定是坚守还是撤退。 除了我之外能飞的只有两个,一个是魏道长,另一个自称姓陈,长须长发,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正是之前与卓自强去过蔡振华家的人,也是最强的两个高手之一。 有这两个老前辈跟我同去足矣,我们正要出发,异变已生,阴风突起,黑气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从四面八方迅速往中间聚拢,眨眼之间就像是一口铁锅倒扣在头顶上,黑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分不清东南西北。 第十章 雷霆剑 如果是毫无防备,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我和卓自强、魏道长不在,留守的人必定大乱不知所措。现在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敌人在哪里,虽惊不乱,我与魏、陈两位剑侠高手腾空飞起,青丘凝雪在前引路。 飞上天空数十米高还是黑气笼罩,再往前飞出四五百米才脱离了黑气范围,可以看到黑气只笼罩山头一截,从外面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黑,在夜色中像是一片雾气。事实上敌人的阵法还没有完全发动,这只是一个聚集能量的初始阶断,所以我们能够轻易出来,没有阻力也没有受到攻击。 但很快新的变化就产生了,几乎整座山的树林里都腾起了黑气,黑气之中有鬼影显现,还有一些骸骨和腐尸从地下破土而出,站了起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不是魔幻小说里才有的生物吗,怎么我们中国也有? 当然这些骷髅和腐尸不像魔幻小说中那样穿着铠甲拿着武器,具有强悍战斗力,他们残缺不全的身体只能勉强摇摇摆摆往前走。但它们的出现,却使阴煞之气直线上升,黑气凝成的鬼影越来越多。这些黑气凝成的鬼影却是有铠甲有武器的,一个个高大强壮,煞气逼人,虽然不是实体之身,却比实体的兵将更有气势。 这可不是一般的鬼魂,而是最强悍的阴兵!此刻阴兵的数量还不是很多,在阴风黑气的笼罩下已经有海啸汹涌的气势,顺着山势往上冲。阴煞戾气在凝结成新的阴兵,并助长阴兵的气势;阴兵也在助长阴煞戾气的滋生和凝聚,就像是风和火的关系。两者互生互助,在以几何级数增长,铺天盖地往山头涌去。 我吓出一身冷汗来,要不是甄歌提早发现了敌人的行动,我们毫无防备,等到敌人阵法完全发动,我们岂不是要坐以待毙?从外面看都这样惊心动魄,留在山顶上的人处于压力的聚焦点,只怕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击杀正在施法的敌人。 栖霞山并不大,周围有零零散散的村子或建筑,北面紧临长江,我们正是朝北面飞去。在靠近山脚的树林中有七个人,设了法坛,一根三米来高的长杆上挂着一面黑幡,散发出邪恶凶戾气息。这种气息,与以前容妙妙祭炼的黑旗非常相似,当时容妙妙的黑旗就非常恐怖,若是八面合一发动阵法,必定更强十倍以上。 在法坛前念咒施法的是一个披散长发的老头,手持桃木剑,身穿长袍,瘦得整个脸就像是蒙了一层皮的骷髅,两只眼睛深陷并且发出绿幽幽的光芒,十分吓人。两边各站着三个同样服色的人,有的长发有的短发,手中拿着宝剑、降魔杵、召魂铃、聚魂旗之类的法器,也在念念有词。我们在空中距离他们约五六十米,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 魏道长一挥手,一道剑光奔树林中的黑幡旗杆射去,只见剑光不见实体的剑。剑光掠过树枝时,碗口大的树枝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就整齐断开了,但剑光斩中了旗杆,却像是破空而过,旗杆毫发无伤。 “咦?”魏道长惊咦一声。 一直都懒洋洋的陈道长这时精神抖擞,眼中精光闪烁,左手在胸前托着两柄还没有手掌长的小剑,右手掐剑诀,口中低声快速念诵咒语:“莫耶莫耶,老君炼成,你为天主,三阳之精,令你斩人,不得留停。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念完喝了一声:“起!”其中一柄小剑腾空飞起,向黑幡射去。 小剑射出之时不过三四寸长,看起来如同小孩的玩具,但射出数十米后,剑光就拉长到了两三米,耀眼夺目,等到即将斩中黑幡时,长度至少有五六米。说来话长,其实只是几毫秒时间,看上去就像是白虹经天,流星奔月,着实吓了我一跳,谁能想到一柄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剑,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势。 黑幡突然绽放出大量黑气,似无数水浪往上涌,托住了剑光,剑光竟然落不下去。陈道长剑诀挥动,小剑旋转如轮,幻化出数十股剑气如同飞轮旋切。黑气被切得碎裂纷飞,但前消后补,喷涌不绝,似千万片黑莲花层层绽放,剑光还是落不下去。僵峙了约两三秒钟,剑光明显变暗淡了,陈道长脸色大变,口中低诵咒语,剑诀往回收,小剑收了回来,与另一柄相比明显变黑了。 地面的敌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显然是没想到我们能飞,有些惊慌混乱。魏道长再次出手,这次却是对准了主持阵法的瘦老头,瘦老头急忙闪避并以手中桃木剑去拍,桃木剑立即折断,他也惊叫着倒下。这时大量黑气迅速涌现,把法坛附近完全笼罩覆盖,以天眼状态也看不到下面的人了。 瘦老头绝对被斩中了,但伤得多重却不知道。陈道长放飞另一柄小剑,在黑气之中纵横往来乱斩乱切,魏道长也控制着飞剑往来冲撞。飞剑的速度极快,剑气影响范围又大,按道理应该很快把黑气中的敌人斩成好几断,但黑气之中并没有人惊叫,六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 黑气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我们三人都站不住脚,从天空摔了下去。我们所处的位置说高也不算太高,但离地面三十米是肯定有的,毫无征兆突然往下掉,难免慌乱了,失去了平衡,手脚乱挥。这一摔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一命呜呼,哪里还能跟敌人搏斗?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快要摔进树林时,虚空突然一股力量托了我一下,冲击之力被抵消了大半。我精神大振,看准一根树枝抓住。树枝承受不住大力折断,同时我身上也被几根树枝挡了一下,这样一来下坠之势又缓解了一些。我急忙再抓住一根树枝,再次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稳住了身体,几乎是毫发无伤地落地了。 魏道长和陈道长差不多跟我同时落地,也安然无恙。这不是我们太幸运,而是青丘凝雪暗中助了我们一臂之力。 黑气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冲击,一两米外就看不清了,并且零零散散的阴兵在黑气中冲向我们,这么几个阴兵当然伤不了我们,但很定会越来越多,是杀不完的,留守山顶的人压力也更大,我们必须尽快突破。凭着我们之前的记忆,敌人的法坛是在山坡下方,所以我们往低处冲去。但前进了数十米,本该到达法坛的位置了,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树林和无边的黑气。 “狐仙姐姐,敌人在什么位置?”我只好求助于青丘凝雪了。 青丘凝雪道:“现在我也看不出来了,阵法已经形成,布阵的地方防护能力是最强的……要不我叫张玄明来支援一下?” “这个……”我有些犹豫,白眉老妖还没有出现,我们是好不要动用这张王牌。万一白眉老妖的真正目标是蚩尤骸骨,把张玄明等人叫过来就中计了。 魏道长咬了咬牙:“形势危急,顾不得有伤天和了,有劳两位替我护法。” 陈道长道:“就看道兄的了。” 魏道长开始掐诀念咒,脚下走动,这是在布罡踏斗,要使用大招了,所以我没有急着叫青丘凝雪传呼张玄明。我与陈道长分在两边,尽可能阻挡黑气和阴兵靠近。这些阴兵只要我集中法身灵光一掌打中就会破散,变成黑气,数量不多的情况下威胁并不大。但它们并没有消失,很快又会凝聚,并且越来越多,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拖久了我们累也要累死了。 我更担忧的是山上的人,修为不够的人,只要被几个阴兵冲撞就会头晕目眩,轻则气血不顺,头晕目眩,重则狂乱、昏迷甚至死亡。 魏道长念咒施法运功聚气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还要长得多,过了足有三分钟他还在走位,时而念咒,时而吸气,时而斥喝。阴兵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挟带着阴煞之气冲杀过来,不亚于千军万马冲击,我开始感到吃力了,不能完全挡住了。 又过了约一两分钟,我都急得想骂人了,魏道长这才扬手把剑抛向天空。短剑是直射向天空高处,黑气笼罩我看不到飞了多高,也感应不到了,但这么长时间,以飞剑的速度能飞多高可想而知,那是九宵云外了吧? 这是玩什么把戏啊,敌人在地面上,他却把剑往天空抛,不会是急疯了吧? 天空上方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息,形成可怕的威压,就像是一座山从万丈高空砸下来,又像是雷电当头击下,令人全身毛发耸立。我大吃一惊,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黑气已经被撕裂开,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情景。 落下来的正是刚才那柄短剑,剑尖朝下,剑光足有十米长,剑身上有闪电缭绕并迸射出三条很长的电光,奇快无比,重如泰山往下落。剑光和闪电还没落到地面,黑气之幕已经被撕裂,下方的阴兵被压碎,并如狂风扫落叶般吹开。 这是真正的雷霆之剑! 第十一章 破阵 方圆一两百米内的滚滚黑气被雷霆剑的气势逼开,露出了隐藏的法坛和六个敌人。我们之前走偏了,看似往下走,其实是往侧面走了,现在距离他们约七八十米,黑气一散开我们就清晰感应到了。 魏道长很吃力地控制着雷霆剑向法坛轰去,雷法乃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是所有破坏性法术中威力最强的。此时宝剑附上了天雷之力,又有实质的宝剑和极具冲击力的剑光,威力比单纯的雷电更强。那黑幡受到压力自动产生大量黑气,可哪里能挡得住剑光和闪电?有如摧朽拉朽一般,一击即碎。 不仅黑幡和邪气被击碎,连七个施法的人也被掀倒抛飞,我虽然远在七八十米外,有大量树木挡着,还是被震退了好几步,感觉头发和全毛汗毛都竖起来了。 魏道长收回了短剑,急忙盘腿坐下运功调息,气色很差,这一招让他消耗非常严重,估计十天半个月都不可能再次使用了。 倒在地上的敌人之中有一个突然跳起,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往山下狂奔。他显然使用了某种加速的法术,足不沾地,快得不可思议,眨眼就远遁数百米外。陈道长想要出手时,已经被树林档住看不到他了,但陈道长并不急,还是像之前一样念咒施法,放飞了另一柄小剑,虽然看不到人,小剑却自动朝目标追去。 逃跑的正是之前主持阵法的瘦老头,他跑得再快,又怎能快得过飞剑?很快前方传来惨叫声,瘦老头被一剑穿心,刚好跑到江边,摔进了水里。 原来陈道长练习的是符咒飞剑一系,这一对小剑是雌雄双剑,长期祭炼,放雌留雄,放雄留雌,不能同时放飞。只要意念锁定了敌人,理论上可以千里之外斩人、斩物。而像魏道长、卓自强他们的飞剑,近战威力强大,距离几里外就很难杀人,更不可能斩杀千里之外看不到的目标,各派各系的剑诀是有很大差别的,各有所长,不可一概而论。 我跑到前面去查看另六个倒地的敌人,全都断气了,身上没有明显伤口,看样子是被剑气和闪电直接震死。往山顶上看去,还是黑气笼罩,阴兵和黑气往山上涌,只有我们这边有个小缺口。就像是一块大月饼,切掉了八分之一的锐角,虽然有较大影响,却不能打破全局。 我们之前的估计有误,摧毁一处阵眼并不能让整个阵法失效,但好处是打开了这个缺口,能够让山上的人在顶不住的情况下,比较容易从这个缺口出来。 到现在为止白眉老妖还没有出现,我也猜不透它的意思,是想用这个阵法把我们一网打尽?还是用这个阵法来试探我们的真正实力?如果是前者的话,它应该亲自主持阵法;如果是后者的话,它也在附近看着,不会袖手旁观看着费了大力气练成的阵法被我们破掉。可是它还是没出现,难道是被刚才魏道长那一剑吓得不敢露面了?如果有好几个人能发出威力这么强的攻击,连续攻击,以白眉老妖的强悍也吃不消。 魏道长虽然消耗严重,却没有受伤,调息了几分钟就恢复了基本行动能力,我们一起沿着山脚朝第二个阵眼前进。 不一会儿靠近了另一个阵眼,但是黑气弥漫,我们看不到敌人的具体人数和位置。冲过去是没用的,我们会迷失方向,阵眼的自卫能力很强,一般的法术破不了,除非有刚才魏道长那样的惊天一击。但魏道长没能力再用一次了,陈道长面对我询问的眼光露出苦笑,他也放不出这样的大招。 这两个老前辈是所有剑侠之中修为最高的,他们没办法,其他人就更没办法了。如今山上山下,唯一有一点希望的是我,我已经从祖师爷那儿学到了引发天雷的办法。但初学乍练,能不能真的召来天雷还不确定,而且我的修为还没有恢复,强行使用超过我能力的法术,有可能靠成严重损伤。 眼看着敌人就在前面,秦悠悠和许多朋友们还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我不能不出手。我叫两个魏、陈二人为我护法,我开始准备施法。 要引发天雷是非常困难的,首先要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在天空聚集足够厚的乌云。地球人都知道乌云聚集到一定程度会产生闪电,如今科学已经有了很详细的解释,法术制造闪电的原理是一样的,只不过在法术催动之下,乌云聚集的速度更快,阴阳二气冲击更强烈,产生闪电的速度也更快更多。如果没有聚云,就是能力再强的人,也不可能发动威力强大的天雷,实际上这是人在引导自然之力,并非人为制造出闪电。 天空具备了产生闪电的条件之后,才有可能引导闪电攻击敌人。只是引导,不是控制,闪电的速度太快了,能量太强了,开始闪现之后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控制方向的。事实上自然界落到地面的闪电是闪两次的,第一次是一股带电的空气击穿大气层接近地面,在天空和地面之间产生导电通道,这个不闪光是看不到的。有了这一条导电通道,高空与地面的正负电荷接通,爆发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才出现闪电和雷声。引导天雷,就是人为制造出这一条“前导通道”,让闪电落向目标附近,简而言之,闪电是可引导的。 如是目标是阴邪之物,阴阳相斥又相吸,闪电会自动落在它头上,把能量聚集到它身上,造成可怕伤害;如果目标是一腔正气的人,即使闪电落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不会自动与他链接,近在咫尺也有可能毫发无伤。也就是说天雷只能引来轰杀阴邪之物,不能用来击杀正人君子。 至于聚云祈雨之法,各门派侧重不同,有的主要是以天人感应之法,以人体内的小宇宙气息变化,感应并带动自然界的大宇宙产生变化,这需要至少地仙级的修为;有的以符箓请来神灵相助为主,对个人修为要求较低,这需要师父真传,符咒真言有一点失误和缺失就不灵;还有的是两者兼用……鲁班门并不擅长内练功法,我学的就是第二种,能不能成功,主要还是看神灵给不给面子。 不论是哪一种功法,要聚集足够厚的乌云都需要较长时间,少则五到十分钟,多则半个小时甚至几个小时。另外还要看季节和天气,春夏快,秋冬慢,阴雨天气快,晴朗天气慢,现在是冬天,算是阴天。 我迅速拿出香烛之类,摆了个简单的香案,开始布罡踏斗,画符念咒。魏道长和陈道长都是高人,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我想要做什么,都很惊讶,想不到我这么年轻居然能用引雷之法。 我诚心祷告,念动真言秘语,焚化符箓。看样子雷公电母很给祖师爷面子,才两三分钟,天空已经有了动静,云气开始迅速聚集。也有可能是我沾了魏道长的光,刚才他使用雷霆剑时,也在小范围内聚集了雷雨云,虽说散开了,还是在附近,所以这次聚得快。 乌云越聚越厚,天空越来越黑,虽然还没有闪电产生,天地间的威压已经形成。这时青丘凝雪突然对我说:“不好,白眉老妖来了!” 我往她指点的方向看去,却没有看到人,青丘凝雪焦急地说:“来不及召唤天雷了,快撤退到山上,等张玄明他们支援,我已经通知他了,很快就到。” 我很不甘心,只要再有几分钟就能发动天雷,即使轰不死白眉老妖,也能轰得它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青丘凝雪更加焦急:“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撤退到山顶重新来,其他人为你挡住一会儿就成了。” 这话也有道理,哪怕是差一秒钟没有引来天雷,我被白眉老妖秒杀了也是前功尽弃。此时天雷还没有形成,我没受到太大压力,可以随时停止,退到山顶上,如果张玄明等人能及时赶来,我重新开始,还是有可能引来天雷轰死白眉老妖。 “快撤,白眉老妖来了!”我对魏、陈二人说。 “这……”两人愕然,然后有些不以为然,他们是觉得可以为我挡住一会儿,让我引来天雷。 我可以确定他们不是白眉老妖的对手,在这里只有送死的份,我不走他们是不会走的,所以我立即驾起土遁往山顶上飞去。 两人只好也跟着飞起,这时后面传来了白眉老妖的怪笑声:“哪里跑?下去!” 我在前面没影响,魏道长和陈道长却掉下去了。他们是我请来的帮手,无论如何我不能独自逃走,所以也落了下去。 魏道长一落地就扬手祭起飞剑,射向踏空而来的白眉老妖,白眉老妖一挥手,宝剑立即弹飞出去,魏道长喷出一口血来。他本来就与白眉老妖有很大差距,之前使用雷霆剑时已经消耗了大部分修为,现在就更加无法对抗了。 陈道长紧接着放出了一柄小剑,化为数米长的剑光斩向白眉老妖的脖子,白眉老妖很轻松就用两根手指头夹住了,还是一柄三寸来长的小剑。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去死吧!”白眉老妖把小剑甩出,陈道长急忙闪避,左肩头已经被射中,还好只是小剑,伤得不是很严重。 白眉老妖双手往中间合扰,漫山遍野的黑气顿时如同两座大山向我们压来。 第十二章 会拐弯的子弹 这个不知名的阵法威力极强,此时由白眉老妖亲自发动,威力更是惊人,我们若被困住,逃生的机会等于零。危急时刻突然眼前一闪,景物变幻,我们已经到了山顶的寺庙前——青丘凝雪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不癫和尚、张灵凤、枫羽云、陈潇萌、张家宁等人和十大门派的高手,以及留守的五位剑侠团团围成一圈,挡住了黑气和阴兵的冲击,把秦悠悠、陆南天等没有抵抗能力的人护在中间,我们就落在他们旁边。 我暗叫糟糕,青丘凝雪把我们带到这儿,白眉老妖很快就会杀过来,只怕我们合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反而要全军覆没了。 “快,跟我一起冲出去!”我大叫一声,无论如何先冲出我们打开的缺口,到了阵法影响范围之外,也许我们能顶住一会儿。 众人早已感觉吃力,都有些心慌了,立即跟随我往外冲。我揽着秦悠悠的腰,带着她突围……不要怪我自私先顾着她,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她了。 堪堪冲出黑气范围,白眉老妖已经踏空追来,不必我多说,众剑侠纷纷放出飞剑,霎时流光异彩,剑气冲天。每一柄飞剑威力都不弱,且数量多,攻击方式各不相同,白眉老妖也手忙脚乱,身上多处衣服被割破。 然而好景不长,有的飞剑被白眉老妖弹飞,有的飞剑被它抓住反掷过来,有的剑侠被他一指点倒。不过几秒钟时间便伤亡超过大半,这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没有一个人能与它正面交手。 我正要全力一击与它拼了,陆南天把一柄手枪递到了我面前:“快射它!” 手枪有用么?我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但只要能阻挡白眉老妖几秒钟也是好的。我接过枪以最快速度开枪,第一颗子弹正中它心脏部位,打出了一个血洞,它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了。但白眉老妖并没有受到重伤的迹像,一掌把魏道长打飞,魏道长本是强弩之末,没有多少抵抗力,我听到了他体内传来大量骨骼折断的声音,嘴里鲜血不停地喷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七个剑侠已经倒下了六个,只有名叫清泉的年轻人还站着。他没受伤不是他能力最强,而是他没有出手攻击白眉老妖。 “呯呯呯……” 我连续开枪,然而第二颗子弹还没有碰到白眉老妖就悬停住了,在空中急速旋转却不能前进一分一毫,接着掉落地面,第三颗、第四颗也是如此。 普通子弹是打不死它的,时间紧迫我来不及施法,直接与它硬拼的话,我的修为不如它并且受伤没有完全恢复,不仅伤不了它还会被反震过来,这可怎么办? 穷则变,变则通,射出第六颗子弹时我突然来了灵感:如果借助子弹的杀伤力加上我的修为会是什么结果? 我凝聚的法身灵光是极具穿透力的,甚至要超过普通子弹,与子弹叠加在一起威力肯定更强。而且子弹离开之后,就不再与我直接相连,即使被反弹对我的反震也不会太严重,子弹反过来打中我的可能性也是较小的,值得一试! 我的意念集中到了枪膛内的子弹头上,就像使用“仙人指路”时一样,我的精神、意志和法身灵光都聚集在子弹头的顶尖上,并加上了“势”的运用,然后扣动了扳机。 这个方法并非我首创,在古代就有人把真气、灵气附在弓箭上射出去,可以射得更远,更具穿透力和破坏力,使用飞剑攻击敌人也是类似道理。只不过修行者都很排斥现代热武器,都不使用枪械,所以极少有人把修为与子弹头结合起来使用。 这一颗子弹的速度要比其他子弹快得多,在夜色中闪现的光芒也不一样,白眉老妖立即惊觉,急忙侧身闪避,但还是被打中了右肩头。我可以清晰感应到子弹头旋转着冲破了它的护体真气,穿透了衣服,穿透了皮肉,遇到了肩胛骨并钻了进去。越往前阻力越大,我和子弹的动能最终消耗殆尽,子弹头卡在骨头里。 白眉老妖望向自己肩头涌出鲜血的小孔,露出惊讶之色,紧接着怒吼一声,五指隔空向我虚抓。我正在酝酿着下一次攻击,还没有准备好,若是不闪避,有可能被他一把捏死,若是躲避,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开枪了,而且秦悠悠就在我身后。总之是要死,拼着死也要重创它,我没有躲避,以必死之心全力聚集修为…… 说时迟,那时快,清泉出手了,一道剑光斩向白眉老妖的手。说实话他的攻击不算强,在八个剑侠之中是能力最弱的,但是这一剑在时机和角度上却达到了完美,刚刚好在白眉老妖真气将发未发之时刺向它掌心。这情形就像人打蚊子,一掌拍出却发现蚊子旁边有一颗倒过来的图钉,会条件反射地收手,即使拍了下去力量也不大了。 白眉老妖只能收手,左手向飞剑抓去,但一抓却抓空了。清泉使用的是气剑,凝则成剑,散则成气,他攻击之后立即散去气剑,连续跳跃翻滚换位置。 我需要的就是这不到一秒钟时间,蓄势已成,扣动了扳机。这一次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凝聚的能量和爆发力更强,子弹速度更快。依靠子弹头的强大冲击力,我不怕白眉老妖的反震,所以这一次我并不是把子弹发射出去就不管了,我的神识和修为与子弹头一起攻击,可以说这是我的“仙人指路”与子弹的完美结合。 这一次白眉老妖更早开始闪避,它也不敢硬接。我竭尽全力的完美一击,怎能被它避开了?我的神识一直牢牢锁定它的心脏部位,属于我的能量自然产生感应,子弹头发生了肉眼不可见的轻微偏转。这个时间非常短,短到了大脑都来不及思考,完全是凭着一种本能。如果白眉老妖晚一点开始闪避,即使子弹产生偏转也不可能打中它,但是它躲得太快了,子弹距离它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子弹头还是破开了它的护体真气,准确打中了它胸口,钻了里去,击中了心脏。 再强大的人心脏也是脆弱的,更何况是附加了我的修为的子弹头,白眉老妖的大半个心脏立即破碎,子弹头去势不衰,再次发生了偏转,从它左腋后方透出。 白眉老妖捂住了胸口,脸上表情既惊讶又痛苦,但它的护体真气并没有散开,这说明它虽然肉身受到重创,元神没受到太大影响。 弹匣里的最后一颗子弹自动跳进了枪膛,我立即又开始聚集能量,毁了它的肉身,看它还有什么能耐! 清泉这小子机灵得,这时又出剑了,可惜还没有射中白眉老妖,就被白眉老妖挥手击碎了。清泉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棍,仰面跌倒,昏迷了。气剑就是他的修为聚成,被人击碎立即受到重创,他与白眉老妖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恰在这时天空一道极亮剑光飞来,切向白眉老妖脖子,这一剑之威不亚于魏道长没有受伤之前。 白眉老妖顾不上攻击我,脱手一个闪光珠子打出,珠子与剑光相撞,耀眼的长长剑光立即消失,变成一柄短剑掉向地面。这是卓自强的短剑,可惜威力如此之强的一剑,还是被挡住了。 往下掉的短剑突然绽放光芒,弹跳起来,自下而上以极快的速度射向白眉老妖的腹部。白眉老妖也没想到会有这一招,来不及躲避和挡格,短剑刺入腹内一大半,差点要把它刺穿了。 白眉老妖怒吼一声,拔出短剑一折两断,左手一指,一股细细光芒卷住了站在远处树枝上的卓自强,右手打出刚才那颗珠子,卓自强被打中胸口,喷血倒了下去,掉进树林不知生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从清泉发动攻击到卓自强掉下去,最多不会超过两秒钟。但我已经获得了再次攻击的机会,最后一颗子弹打出,在白眉老妖没来得及对我出手前,打中了它丹田处,子弹也是透体而出。 “赫赫赫……”白眉老妖怪笑,白须白须飞扬,大嘴巴在往外流血,极其凶厉可怖,“小子,老夫乃是不死之身,你这样的破铜烂铁岂能杀我?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看你还能不能活过来!” 在场的人都吓得面如土色,这样都杀不了它,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杀它?我们最主要的战斗力量都完了,现在就算再给我一把枪,我也未必有机会开枪。我到现在还能站着,主要是它太小看我了,之前并没有急着杀我,否则我也早就躺在地上了。 我身边突然一闪出现三个人,中间的是张玄明,左边的是陆晴雯,右边的是黄亦蓝。张玄明喝道:“老妖怪,今天你在劫难逃了!” 白眉老妖吃了一惊,转身就跑,霎时不见。张玄明一手拉着陆晴雯,一手拉着黄亦蓝,化为一股黄气“呼哧”一声消失,追白眉老妖去了。 白眉老妖怕的并不是张玄明,而是黄亦蓝,据说此人有特殊能力,能让别人的法术使不出来。白眉老妖已经受了重伤,如果不能使用法术,跟一条落水狗没什么两样,当然要立即逃跑了。 第十三章 改变战术 我顾不上去追白眉老妖了,赶紧开始救死扶伤。 魏道长死了,已经没有救治的可能;卓自强重伤昏迷,命应该能保住,修为能不能恢复就难说了;陈道长的伤不是太重,但祭炼了几十年的一对雌雄小剑被毁了;清泉很快醒了,也在打坐聚气,他没有被白眉老妖直接打中,应该不太严重。还有四个剑侠是三死一重伤,重伤的那个能不能活下去还很难说,这一次剑侠们算是全军覆没了。 如今剑仙一系传人极少,这些几乎是硕果仅存的了,每一个人比大熊猫还要珍贵,死一个可能就断了一种剑诀的传承。而且是我叫卓自强去请来的,他们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我心情当然不好受。 笼罩山头的黑气在消散,敌人撤掉阵法了,短时间内估计不敢再来。我叫大家一起动手,把受重伤的人抬回寺内,放到一个干净的房间里。然后关上门,请青丘凝雪放出太阴之精为他们疗伤,现在我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白眉老妖的强大,还是超过了我的想像,即使是在最好状态下八个剑侠联手也不是白眉老妖的对手。我虽然学了不少新的法术,但在白眉老妖面前也没有施展的机会,一方面是没有人能挡得住它让我施法,另一方面是实力差距太大,法术也未必能杀得了它。 唉,现在只能希望张玄明创造奇迹,追上白眉老妖并杀了他。 我口袋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拿出来一看,是收到了短信。点开短信,里面写着:今晚的袭击是试探你们的实力,并且考验我的忠诚,它已经在怀疑我了,所以我事先不敢报信……你们能打败它,很好。喵太无恙,勿牵挂。 是凝芷发来的!颓废的我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顿时又有了斗志。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凝芷已经改邪归正了,她真的是在当卧底,帮我们除掉白眉老妖。我并不孤单,身边有这许多人支持我,从仙人级别的青丘凝雪到十大门派数以万计的凡人,还有凝芷潜伏在敌人的心脏内,胜利必定属于我们! 秦悠悠见我神情有异,凑过来看了一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是谁发来的?难道是……她?” 我点了点头:“上次容妙妙的藏身之地,也是她通知我。我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了,但我只是怀疑,没有确定,而且……” 秦悠悠的表情很复杂,有震惊,有怀疑,也有不安,最后叹了一口气:“如果她是真心帮你,我应该高兴,但我怕她不是在帮我们,而是在利用我们。” 我没说话,她对段凝芷的仇恨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的,对段凝芷有怀疑才是正常的。 秦悠悠道:“我这样说你可能心里不高兴,但你想过没有,她告诉你容妙妙的藏身地点,是要借你的手救她师父。现在发这条短信是向你示好,万一白眉老妖被诛杀了,你会对她手下留情,喵太就是她的护身符,如果是白眉老妖赢了,她一点损失都没有,没人知道她与你有来往,总之她都是赢家。” “不,她是真想杀了白眉老妖,只有这样她才能让段静轩收住野心……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目的,要杀白眉老妖这一点与我们是一致的。” 秦悠悠转过了身不看我:“你还是总想着她是好人,把她往好处想,我是怕你当局者迷,被她利用了还不知道。” 我无奈苦笑:“这件事是我不对,没有早一点跟你说,以后一定早请示晚汇报,请你把把关,清醒一下我的头脑……” “嘻嘻……”窗外有人偷笑,却是甄歌的声音。 我正愁没办法转移话题呢,立即严厉喝道:“还不给我进来。” 甄歌推门进来,很委屈很害怕的样子,装得也太夸张了。我喝问:“你知罪吗?” 甄歌低垂着头:“我不该不告而别,不过我发现了敌人的阴谋,可以将功补罪,师父就不要奖励我了。” “还有呢?” 甄歌急忙道:“没了,我发誓没有偷听,走过来刚好听到了一句,就只有一句!” 我还是很严厉地说:“这一次的事情暂时不追究,但下不为例,要是再犯,就加倍处罚。” 甄歌吐了吐舌头,朝秦悠悠眨了眨眼睛,转身逃了。 秦悠悠情绪低落,轻叹一声:“我这样是不是很让人讨厌?但是我也没办法,她就像是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我没办法把她想成好人,没办法忘记她做过的事,我做梦都怕她会杀了你。那么多次她差一点点就杀了你,害得你好惨,可是你还是一点都不提防她,我……” 说着她眼泪就流下来了,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我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拥进怀里:“放心,我不再是单纯的小孩子了,我会提防她的,再说还有你在我身边为我把关啊,你这么聪明细心,肯定不会让我被人算计了。” “我哪里聪明了,像个傻瓜被你笑话。” “咱们是一家人,我笑你不就是打自己耳光么?” “哪里是一家人了?” “现在我们就变成一家人。” “不,不,这里是寺庙,可不能乱来……” 现在当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间,受伤的人要救治,逃走的敌人要追踪,遗留下的痕迹要尽快消除以免引发混乱,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张灵凤、枫羽云、陈潇萌等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追踪之前参与布阵的敌人。我只要求他们追踪,不要惊动敌人,这样也许能找到敌人的秘密据点。 十多分钟后,张玄明三人回来了,脸上并无欣喜之容,显然没有杀了白眉老妖。我请三人进入房间,秦悠悠和青丘凝雪也在场,关好门窗,张玄明以法术屏蔽房间四周,防止有人偷听。 “太可惜了,没能杀死它。”张玄明很惋惜地说。 我问:“没追上吗?” “追到了一次,并打了它几下,但无法致它于死地,还是被它逃走了。必须先杀了陆不同,才有可能毁掉它的肉身,没有了肉身,它的能力就会下降很多。” 我说:“白眉老妖想必也知道这一点,那么就会把陆不同藏得死死的,所以我们找到陆不同的可能性很低。” “我们现在很被动,平时找不到它,它却可以随时袭击我们。好不容易打伤了它,却又打不死它,追也追不上它,这样不是办法。”张玄明显得有些焦躁。 我点了点头:“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改变策略,想办法困住它,让它无法逃离,然后才有可能用强大的法术杀了它。玄明兄能用阵法困住它吗?” 张玄明道:“我能暂时困住它的只有奇门遁甲阵,但它对这个阵已经很熟悉,可能已经困不住它了。对了,你们鲁班门不是很擅长防守和围困吗?有没有特别的办法?” 我苦笑:“防守和困人的办法是有的,但白眉老妖不是一般的人啊,它是有几千年阅历的老魔头,修为又那么高,我设的法术它挥手就可以破掉。” 张玄明眼睛一亮:“那么鲁班门法术结合奇门遁甲阵呢?比如你在我设的阵法中加持鲁班门的困人法术,我又把鲁班法的效果结合到阵法的变化之中,这样‘法’中有‘阵’,‘阵’中有法‘法’,两者同时生效,肯定比一种效果强。” 我也有些兴奋,这是一个大胆的设想,理论上是有可能成立的,至少值得我们研究一下。 陆晴雯问:“问题是怎么才能引来白眉老妖,并且让它进去呢?” 秦悠悠道:“白眉老妖虽然多疑,却也狂傲自负,假如它已经知道了奇门遁甲阵的走法,我们布下奇门遁甲阵来防御它,它就会不屑一顾走进来,以此证明它有多厉害。” 张玄明高兴得拍了一下手掌:“有道理!它怕的是黄帝设下的阵,我设的阵它是不太放在眼里的。我们故意布一个看起来有些漏洞的阵,却当成王牌来用,它就会闯进去证明它的能力,击垮我们的信心,狂妄自大的人都有这种心理。” 我奋然道:“就是这样,以我为诱饵来骗它上钩,它现在恨透了我,缓过气来之后就会来杀我。你们不在场的话,它有恃无恐,八成会上当。” 陆晴雯问:“你们之前是用什么办法重创它的?” 青丘凝雪道:“许公子用手枪子弹加上修为,把它的心脏都打碎了,如果先杀掉陆不同,只要这样几枪就能毁掉它的肉身……” 张玄明三人都有些惊讶,青丘凝雪便把当时的场景直接传入三人脑海中。陆晴雯道:“想不到你的枪法这么好,还能把修为与子弹结合起来,真了不起!我去找找看,也许能拿到一些特殊的子弹,再加上你的修为一定威力更强,让那老妖怪吃个大苦头。” 我有些好奇:“什么样的特殊子弹?” 陆晴雯漂亮的凤眼眯了起来,眼神悠远:“有一些人专门研究这些,用特殊的材料制造子弹,并在上面刻上符文,附上咒法,涂上毒药之类,可以对妖魔鬼怪、修道者和超自然生物造成伤害。这是高度机密的东西,以前我有机会接触,现在……我尽量去找一些吧,必竟这也是为了大局。” 我不好再问,心里却在打鼓,看来有关部门并没有无视修道者的存在,有制衡之道。或许这就是白眉老妖、段静轩之辈不敢直接犯上作乱的原因之一吧? 第十四章 祖辈恩怨 我与张玄明等人密谈了许久,谈的都是如何对付白眉老妖的细节问题。我们的所有计划都是基于鲁班法可以与奇门遁甲阵相结合,如果这一点不能实现,其他都是空谈,所以我多次拿出鲁班令,进入里面与祖师爷勾通,询问有关困人的法术。 留在鲁班令里面的只是祖师爷的元神之一,主要是用来传授法术的,无法帮我研究奇门遁甲阵,也无法与张玄明交流。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鲁班法中有许多法术是针对建筑使用的,只要是建筑就有效。还有下镇物的方法,本来就是阵法的运用,同样是对空间、风水、灵气的控制和使用,只要明白阵法的原理,就可以下镇物对阵法效果进行加强。 但张玄明对奇门遁甲阵并没有完全弄懂,这个阵法博大精深,很多地方他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这就需要选一个地方,他布下阵法我们进一步实际研究和测试。 青丘凝雪突然道:“有人过来了。” 张玄明撤了音障屏蔽,果然外面有一个人匆匆过来,在门外叫道:“许少侠在吗?” 我开门出去,却是负责看护伤员的人之一,我急忙问:“什么事?” “那个叫清泉的少年剑客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我拦也拦不住。” 剑侠们这一次损失惨重,主要是因我而起,现在还有大量敌人在附近,要是他遇上敌人有什么不测,责任可在我身上,我急忙飞奔出去。 沿着大路跑了没多远就追上了,清泉发现我追来,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我。我问:“小兄弟要去哪里?” 清泉道:“我能力低微,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山去努力练功。” “这……这次是我对敌人的实力估计不准确,指挥失当,所以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我很愧疚。现在参与布阵的敌人可能还没走远,你一个人走万一遇上了敌人,寡不敌众,再要是有什么损伤,我就更要抱憾终身了。还请稍等一下,我叫个人送你一程。” 清泉笑了起来:“我要是连自保都不能,被人杀了也是活该,你有大事要忙,不必麻烦了,再见。” 他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很快,意志坚定。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也有些不舍,跟在后面走:“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轻视之意,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很好的基础,机警果断,善于把握时机,前途不可限量。我是很希望结交你这样朋友的,只可惜这次太忙,没来得及与你更多接触和了解,希望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之前我徒弟语言上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清泉停步道:“你太客气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清楚,才不会因为那小狐狸精生气。还请留步,不必再送了。” 我只能停步,目送他远去,山路拐了个弯看不到了,清泉的声音却传来:“我回山一定请我师兄来帮你,让那些邪魔外道见识一下什么叫厉害,他的名字叫灵泉……” 我不由苦笑,他师兄就算比他强得多,也不可能比魏、陈二人更强,来了也起不了太大作用。说来说去,他还是觉得丢了面子,所以要请他师兄来找回点面子。 我往回走还没到达庙门口,陈潇萌一脸兴奋的冲出来:“许大哥,许大哥,找到了,快,快……” 我有些莫名其妙:“找到什么了?” 陈潇萌狠狠喘了几口气:“雪鸢发现了,段静轩在东北方向不到十里处,我模糊看到,那是一个小码头,有一条路直通江水中的码头,有两架吊车。” 我心里一咯噔,段凝芷很快就知道我们打败了白眉老妖,那么她当时就在附近,极有可能是与段静轩在一起。现在我们要是杀过去,动起手来她难免会有损伤,万一她被杀了,我于心不忍,也毁了内应;要是不追杀,就白白放走了段静轩,其他人会怀疑我徇私,我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斩杀段静轩,就等于是砍掉白眉老妖一条大腿,可是这条大腿另一头却又连着段凝芷! 在心里激烈交战了几个来回,我对陈潇萌说:“你不要告诉别人,你们也追不上他了,我和张玄明一起去!” 张玄明听力惊人,我一提到他的名字他就知道了,飞掠出来:“什么事?” “发现了段静轩的行踪,我们追上去杀了他!” 陆晴雯、黄亦蓝、秦悠悠也一路飞奔出来,后面还跟了其他人。我急忙对张玄明说:“我们四个去就足够了。” 秦悠悠也听到了刚才那句话,欲言又止,脸色很难看。不过她能明白我的为难,也能明白我此刻是以大局为重,最后只是走到我旁边,有些担忧地说了两个字:“小心。” 我点了点头,驾土遁飞了起来。张玄明三人很快赶上,张玄明笑道:“你们小两口可真恩爱啊,分别一会儿也要恋恋不舍,深情叮嘱。” 我苦笑:“玄明兄有所不知啊,实际上段凝芷现在已经清醒了,跟在白眉老妖身边是为了给我当内应,如果她现在跟段静轩在一起,这事就麻烦了,悠悠他是明白我的为难之处。” “啊?”张玄明愣了一下,立即就明白过来了,然后看了旁边的陆晴雯一眼,“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放心吧,等下来我出手,只杀其他人,给个机会让她逃走。” 这样最好不过了,而且他们三人是绝对可靠的。陆晴雯幽幽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估计刚才张玄明说的跟她有关吧? 江边有不少小码头,不过有了大略的距离和特征,我们还是很快就找到了。码头处已经没有船,但前面不远有一条大型豪华游艇,往下游方向驶去。 我手一指,张玄明立即带着两人加速,化为一股黄气疾射而去,落在前面的甲板上。甲板上有两个人,手才刚伸到衣服内掏枪,就被打得晕头转向丢进了水里。 “呯,呯……” 后面黑暗中钻出一个人,连开两枪,张玄明一闪就到了他面前,一拳击毙,也丢到了江中。我落到甲板上时,顶层的船舱内冲出四个人,分别是段静轩、段凝芷、叶如山和一个四十来岁面目阴沉的人,他们看到是我从天而降都愣住了。叶如山手里有一柄短小的冲锋枪,枪口对准了我,但没有开火。 张玄明喝道:“把枪放下,不反抗的人我可以考虑放他一条生路,段静轩除外。” 叶如山调转了枪口对准张玄明,但张玄明突然消失了,有如幻影般在叶如山身边闪现,右手夺枪,左手一掌把叶如山打得飞进船舱里面。 段静轩、段凝芷和中年人同时出手攻击张玄明,张玄明用冲锋枪砸向段静轩,硬接段凝芷一掌,刚好避开了中年人的攻击。陆晴雯飞快扑到,一脚接一脚踢向段静轩,攻势快速又猛烈,迫得段静轩不得不后退。论搏斗能力,她丝毫不逊于张玄明。 我也冲了过去,攻向那个不知名的中年人,此人竟然也是高手,拳脚迅猛有力,脚步移动极快,丢下了张玄明全力攻击我,打得我有些接应不暇。不过几招之后,我就摸准了他的招法套路和攻击习惯,料敌先机,狠狠打中了他几下,打得他连连后退。 我不是练武天才,不可能看别人出手几招就能摸透对方的功法,但是这人的武功我太熟悉了,与秦老大、秦悠悠有八九成相似,其至连他的内气都与秦老大相似。 “你是鬼影盗!”我猛地醒悟过来,根据秦悠悠的推测,鬼影盗是影子门的人,他的师祖与秦老大的爷爷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鬼影盗的拳法立即变了,十指如钩,像是鹰爪功,五爪破空之声嘶嘶作响,攻击更加凶狠凌厉,逼得我连连后退。他用沙哑的声音怪笑一声:“小子,我还没去找你,你自个儿送上门来了,祖辈的恩怨正好今日了结。” 祖辈恩怨?我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我太公追杀的人一定就是他师祖,有没有杀死不得而知。我太公受了重伤,可能是被秦老大的爷爷救走,两人惺惺相惜成了朋友。我太公怕自己保不住秘笈和玉佩,所以托付给秦老大的爷爷,我太公坚持回到了家里,可能是为了避仇搬家了,秦老大有爷爷无法把这两件东西送回去,虽然一代代传下去,秦家的子孙却没有看过秘笈。 真相大白了,秦老大没有说谎,秦悠悠也没有说谎,秦家的祖先是我太公的朋友,鬼影盗的祖先才是我太公的敌人!鬼影盗之前可能不知道我的存在,最近我太出名了,他调查到了我的来历,所以有这样的话。 我并没有替太公报仇的想法,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但是现在仇人后代就在眼前,又是我的敌人,我怎能不报这个仇?太婆临死前述说的那么多苦楚,这一刻都在我心里涌起了,太婆,你没有白疼我,今天我就给你和太公报仇! 第十五章 激战 我略一分神,肩头险些被鬼影盗抓住,他的两根手指擦过我的肩头,内外衣都被扯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的爪力极强,被他抓牢的话难免筋断骨折,如果要害部位被他抓中就更不堪设想了,我急忙集中精神应对。 近身搏击并不是我的长项,毕竟我没有经过长期苦练,我所练习的内功主要是增长精神和意志,用于搏击杀伤力不大,与段静轩、鬼影盗这样有几十年功底的武林高手相比就有些相形见拙了。 不过精神力的强大,也让我的感知力、反应速度大幅提高,体质和力量也有一定的强化。特别是开始悟道之后,我的洞察力更进一步提升,举手投足之际往往能做出很自然的、但在别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动作。忽而如落叶随风飘去,忽而如水浪遇阻急速回旋,忽而如墙头之草来回摇摆,将鬼影盗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一一化解。 我使用“仙人指路”需要高度集中精神,也需要短暂时间来积蓄能量和增加势能,在这快速激烈的近身搏斗之中,稍一分神就有可能死于敌人手下,我无法使出来。即使勉强使出来了,威力不足,也无法对鬼影盗造成致命伤害,所以我要等待时机。 陆晴雯一轮狂攻逼得段静轩连连后退,但段静轩很快就稳住了,开始沉着反击。姜还是老的辣,他练武的时间至少有四十年,外功娴熟,内功精深,真正发挥起来也是很惊人的,反过来逼得陆晴雯连连后退。 张玄明单挑段凝芷,初时也是大占上风,但很快段凝芷身上开始显现邪气,攻击时带上了邪毒,张玄明就有些忌惮了。张玄明如果真要杀她不难,但他不能杀她,出手就要有所保留,这样一来更加束手束脚,很难在不伤她的情况下打跑她。 我们有些轻敌了,我和张玄明擅长的都是法术,近身肉搏是弱项,而段静轩和鬼影盗都是武林高手,段凝芷内功带有邪毒,擅长近身搏斗,我们这是在以弱项去对付敌人的强项。如果一开始张玄明就用法术,早把他们都制住了,不过抓住了段凝芷,又不方便把她放走,最好还是直接打跑她。 叶如山从船舱里面出来,掏出了一柄手枪,看到我们六人打成一团不敢开枪,于是对准了站在远处的黄亦蓝。黄亦蓝不会武功,也不会法术,但人却很机灵,立即往侧面扑倒打滚,叶如山连开两枪都打空了。 黄亦蓝的特异功能是我们对抗白眉老妖的王牌,怎能有丝毫差错?张玄明也急了,猛攻两招逼退段凝芷,一闪到了叶如山身边,一拳打出。叶如山身手也是不错的,上一次没有防备被打倒,这一次却屈臂挡住了。不料张玄明突然使出擒拿手法,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甩出。叶如山手中的枪立即掉落,身体腾空飞起,飞出船外好远,无法保持平衡摔入水中。 又有两个壮汉从下面船舱冲上来,手里拿了枪,张玄明又一闪到了他们身边,左右手各搂住了一个脑袋往中间一撞,两个壮汉立即摇摇晃晃倒下,沿着梯道滚了下去。张玄明一刻不停,又闪到了段静轩身后,左掌虚击,引段静轩来招架,右拳打中了他右肋处。陆晴雯与张玄明配合很默契,几乎是同一时间踢中了段静轩后腰部。 段静轩是我们的必杀目标,两人都下了重手,段静轩向侧面翻滚,还没站起来就喷出了一口鲜血。张玄明毫不迟疑立即又扑上,快速抢攻,陆晴雯则挡住了冲过来的段凝芷。 陆晴雯的实力略逊于段凝芷,也有些怕她的邪毒,但挡住她一会儿是没问题的。张玄明的拳法明显与之前不同了,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内外一体,神气合一,每一拳打出都有风云变幻,江水随之震动的感觉。 虽然我只能分出一点精神关注那边,也能感觉到他拳法的精妙和强大。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武功,他的修为,他的整个人已经融合到了拳法中,甚至连自然界的能量也被带动和利用,这是天人合一近道的境界。不要说段静轩已经受伤,就是没有受伤也挡不住几下,原来这才是张玄明的真正实力。 “许承业,你混蛋!”段凝芷被陆晴雯挡着无法冲过来,愤怒又凄厉地大叫一声。 我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我不想伤害她,但事实上我已经在伤害她。无论段静轩对别人怎么阴险毒辣,总归是她父亲,对她的爱是不容质疑的,当着女儿的面杀父亲,这不是对她最残忍的伤害吗?可是段静轩是除了白眉老妖外最该死的人,我又怎能不杀他?我心神一乱,立即招架不住鬼影盗的攻击,脸上差点被他抓中,耳朵一阵火辣辣的痛,接着又被他一脚踢倒。 这时张玄明又打中了段静轩一拳,打得他再次吐血摔倒,已经退到甲板的护栏边,无处可退了。 “我跟你们拼了!”段凝芷尖叫一声,打倒了陆晴雯,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珠子,略一凝神运气,扬手向张玄明打去。 这颗珠子一脱手,就散发出强烈的红光和邪气,我认出来了,这就是让她复活的那颗妖丹!我以为这颗妖丹已经被她吸收了,没想到她现在却整个拿了出来。 张玄明感觉后面有异,回身一掌迎向妖丹,不料妖丹竟然不受他的掌力影响,重重打在他手掌上,打得他往后跌倒,不仅整只手通红,连脸和脖子也变红了,他被大量邪毒侵入了! 段静轩趁这个机会往外蹿出,一头扎进了水里。段凝芷收回妖丹,脸色很难看,显得有些虚弱,看到段静轩跳下去,她立即转身往甲板另一侧冲,飞身跃起,脚尖在护栏上一点,飞跃投向水面。 陆晴雯见张玄明受了重伤,怒不可遏,摘下套在手腕上相互镶套的两个圈圈(乾坤圈)掷出。段凝芷后背被打中,跌落水中。 我又惊又急,不知道段凝芷受伤有多严重,会不会昏迷了,如果昏迷了掉进水里可不妙。可是我也不能怪陆晴雯,之前张玄明明显对段凝芷手下留情,段凝芷却反过来打伤了他……乱七八糟,无法说清谁是谁非。 鬼影盗见段静轩和段凝芷落水,有些慌了,猛攻几招甩下我也往护栏边冲去。我没有追赶,飞快捡起之前叶如山掉落的手枪,一枪正中鬼影盗膝盖。鬼影盗本来是要跃起的,关节被打中就跳不起来了,撞在护栏上。我紧接着又连开两枪,都打中了他背部,有一颗子弹可能命中了心脏,他趴在护栏上翻不出去了,手脚抽搐着。 陆晴雯扶住了张玄明,焦急地问:“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 张玄明举手示意不要动他,连说话都不能说了,我也很担心,急忙过去查看。张玄明正在运功逼毒,脸上一会儿红紫,一会儿青白,看起来很吓人。再凝神感应他体内的情况,肉身好像没有什么损伤,他脸色的变化主要是一阴一阳两股气交替在他体内循环造成的,可能是在用他的内功把毒气炼化。 我担心鬼影盗没有死透,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一溜黑影从他身上离开,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往下一层船舱梯道滑去。我立即往黑影冲去,凝聚灵力一掌砍下,黑影猛地加速,射入船舱内,等到我追进船舱时,黑影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鬼影盗修为很高,肉身虽然受了致命伤害,元神受损可能不太严重,如果被他的影子逃走,完全有可能借别人的身体继续生存,后患无穷。这条船包括最底层有三层,好多个舱室和狭小空间,便于躲藏,想要找到他不容易,有可能我在这边找,他从另一边溜走了。 我灵机一动,影子门的人怕鲁班门的人,是因为鲁班法中有些法术可以困住影子。现在鬼影盗是影子状态,这儿虽然是船,有门有窗有房间,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就是一个移动房子,应该也能用法术困住他。 我立即开始在手掌上画符,默念咒语,然后把手按在舱门上。这个咒法叫做“铁围城”,即可以用来抵御敌人的法术侦察和攻击,也能用来困住灵体之类出不去。我能感应到,有一股神秘的能量沿着船体延伸,把整条船形成了一个“密封空间”。 张玄明突然跳起来:“好残毒的法宝,差点阴沟里翻船了!” 陆晴雯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了?” “没事了,大部分毒气已经炼化,少量毒气也被我压住,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张玄明说走到这边探头望向我,“兄弟你那边怎么样了?” “他的元神躲在里面,不过已经被我困住逃不了了,我能应付。”我不想让他插手,这是我的世仇。 “那我去水下看看。”张玄明说着跑向船舷边,左手掐了个法诀,直挺挺跳了下去,落水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溅起什么水花,他已经用了避水诀法。 我相信张玄明是以大局为重的人,找到了段凝芷也不会杀她,反而有可能暗中救她,我也可以放心了。 第十六章 击杀鬼影盗 船上已经没有其他敌人了,我站在原地,元神法身离开身体,开始寻找鬼影盗。元神法身不受重力影响,可以随意变形,行动迅速,还能看透很多东西,当然比肉身行动更有效率。近身肉搏我略逊于鬼影盗,元神对抗他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他已经受伤了。 我沿着走道迅速搜索两侧的舱室,每一个舱室确定没人之后,我就关上了门,加持上闭门法和封禁法,这样不论他是使用物理力量还是灵力都不能进入,当我把所有舱室都封闭之后,它就无处可躲了。 不过两三分钟,第二层的所有舱室都被我排查一遍并且封闭了。底下一层只有门窗,有了铁围城的效果估计他是不能逃出去的,倒是顶上一层比较通透,有可能被他找到机会,所以我先上顶层。 顶层的舱室较少,刚好是一个套房的格局,客厅、饭厅、厨房、卫生间、两个卧室。我照样一一封闭,进入主卧室,扫视一圈发现衣柜里面有三个密码箱,一长二短。长的那个有一米多,不是很大,小的两个就是电影中黑社会用来装钱交易的那种箱子,当然是装贵重物品的。 我打开柜子的门,把密码箱拉出来查看,三个都设了密码,无法直接打开。凭感应隐约能看到,长箱子里面有一柄灵气很充沛的剑和一支手杖似的东西,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的是旧书……难道这是十大门派被盗走的重要物品?不管它是不是,带走就没错了,我把箱子提到外面身体旁边,用意念收进了乾坤袋内,然后再回去封闭顶层所有能出入的地方。 处理完顶层,再次来到第二层,我立即感应到了鬼影盗的气息,紧接着黑暗角落处一个立体的黑影缓缓站了起来。这个影子并不像是鬼影盗本人,干瘦矮小,獐头鼠目,上唇有两撇鼠须,全身紧身衣,头发用布包着,肩上斜背着一个布袋。 影子门的人都是使用皮影人来寄托自己的元神,即使到了修为足够高不需要皮影人了,元神形像还是皮影人的样子。秦老大是武松的形像,秦悠悠是樊梨花的形像,鬼影盗这个估计是梁山好汉时迁,或者其他神偷的形像。 “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鬼影盗发出了实质的声音,双手收到了身后,神情凶狠阴沉,就像一只野兽被逼到了死角,露出獠牙咆哮。 我没跟他废话,暗中做好了攻击的准备,话说得再狠有什么用?得拿出真本事来,他的话只显示了他心虚和害怕。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无路可逃的“天下第一神偷”,拼起命来也是有些扎手的。此刻他就像是崩紧了的弦,我如果不能秒杀他,他必定亡命一搏反击过来,对我造成一些损伤。所以我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却没有急着出手,等他露出破绽,只要他一发动攻击,这种崩紧的状态就会消失,就是他防守最薄弱的时候,我就能趁虚而入重创他甚至直接秒杀。 我没动,鬼影盗也不敢动,气势越来越强。他非常狡猾,之前被我射中,知道肉身无法生存了,元神就凝聚隐藏,受到的损失不大,所以他的元神还是很强大的。 他的气势增强,我的气势却比他更强。我的神识本来就比他强大,再加上使用本经阴符七术的盛神法、实意法、散势法,可以数倍提升我的气势和压迫力。鬼影盗很快就顶不住了,但他又不敢后退,只要他一动我就会立即发出攻击,而且他根本没有地方逃。但这样僵峙下去他更吃亏,就像顶着千斤重物,他的精神和意志会迅速消耗,越消耗他就越顶不住,到最后甚至有可能因为精神和意志的崩溃导致元神破散。 鬼影盗终于忍不住了,收在后面的双手突然往前甩,各甩出了三柄飞刀。六柄飞刀角度不同,略有先后,分别攻击我身上不同部位,非常刁钻,是他最强的杀招了。 我根本没有想要躲避或档格,在他发动攻击的瞬间,我就感应到了他的气息波动,果断出手,一指向他戳去。他的飞刀离手之时,我手指头上的金光也闪现了,金光比飞刀要快得多,先射中了他的胸口,人影立即破散了。 飞刀一碰到我就反弹回去了,这并不是真正的飞刀,而是鬼影盗的修为凝聚成的,离手之后还是与他有直接联系,他受到重创,这些飞刀就没什么威力了,当然伤不了我。反弹的飞刀虽然没有射中鬼影盗,但对他的冲击还是存在的,他等于又受到了一次重击,就像以前我用金光攻击白眉老妖被反震一样道理。 一条很小的影子飞射向通道另一头,鬼影盗还没死,但他已经非常虚弱了。之前他在全盛状态也逃不出去,现在就更不可能冲出去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急,慢慢向前走。 果然,那一条黑影在尽头的门前闪来闪去,想要找个缝隙钻出去,可是哪里能办到?看到我走过来,他更急了,突然又变成一个很虚的人形影子,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已经无法发出实质的声音,用意念对我说:“求你高抬贵手饶我一条贱命,我愿意把多年偷来的珍宝送给你,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只要一件就能让你几代人衣食无忧……” 我不由失笑:“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如果我要钱,想要多少立即就有多少。” “啊?”鬼影盗傻了眼,很快又说,“我的藏品每一件都是举世无双的,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其价值是无法估量的。” 我冷笑:“那些东西不是你的藏品,是赃物,况且这些东西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杀了你却能让我感觉很爽,让很多人放心睡觉。” 鬼影盗怒极,猛地跃起向我撞来,我一掌拍出,毫无悬念地把他完全拍散了。反正那些能被鬼影盗看上的都是有钱人,东西丢了就丢了,照样锦衣玉食,没什么好同情的,我也没有责任为他们找回失物。 我开门出去,发现张玄明已经回到甲板上了,我正想问他,他已经传音入密,把声音传入我耳内:“两个我都放走了。” 我有些意外,不是说好了要杀段静轩的吗? 张玄明的声音又响起:“唉,我要是杀了段静轩,她就要恨死你了,说不定反过来帮着白眉老妖来对付我们,还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也许对我们更有好处。” 我微微点头,心里很感激,虽说这也是以大局为重,他主要还是顾及到了我和段凝芷。张玄明眼光扫向陆晴雯,继续悄悄对我说:“以前我与她的关系,有点像你现在与段家父女的关系,后来她爷爷在我眼前死了,她的整个家族也受到了重大打击……其实他爷爷也不是坏人,就是有些想法错了,可是这世间谁能永远不犯错呢?” 难怪我与他一见如故,原来我们有许多相似的地方。确实,真正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人是很少的,绝大多数人的好和坏都是相对的,还有很多是因为观念不同,想法不同造成的。段静轩并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江相派也是以“劫富济贫,取不义之财”为宗旨,以前他还会拿出大量钱财做慈善,只是他们的价值观与普世价值观不同,后来受了白眉老妖的影响才越陷越深。我对段静轩最大的恨意,就是他打死了段凝芷,后来又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复活段凝芷,但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总而言之,我与段静轩没有不共戴天之仇,而是立场的冲突,如果他不再给白眉老妖当打手,不再参与江湖上的纷争,我可以放过他,但愿这一次他吃了大亏之后,脑子能够清醒一下。 陆晴雯走过来,有些难为情地对我说:“对不起,刚才我是气坏了。” 她指的是用乾坤圈打了段凝芷一下,按我们原来的计划,这个是多余的。我苦笑:“这不能怪你,我们都尽力做到最好了。” 张玄明道:“我们走吧,也许还有其他人要追杀呢。” 我走到鬼影盗尸体边,扯住他的脚提起来,想要把他丢进江中,却从他口袋里滑出一个手机来。我心中一动,丢下尸体,捡起手机查看,结果设了屏保,无法打开。我再仔细掏摸他身上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掏出了好几张银行卡、身份证、驾驶证之类的东西,最后在他内衣的一个特制的小口袋内找到了一个防水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张磁卡和一枚很奇特的钥匙。 这张磁卡正面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符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张玄明三人也凑过来看,陆晴雯道:“这个有点像是银行为高级贵宾客户提供的保险柜钥匙,磁卡可能也是钥匙。” 我把磁卡和钥匙递给她:“你能认得出来是哪家银行吗?” 陆晴雯接过看了一会儿:“肯定不是正式的银行,可能是某些专门为人保管贵重物品的机构,我认识一些人,对这方面有研究,可以介绍给你。” 我才没空管这些,把手机和所有证件、银行卡都递到她面前:“你要是有兴趣就去找找,找到了把钱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你不怕我私吞么?”陆晴雯笑呵呵接了过去。 我也笑了:“真要是找到了,一定是个天文数字,给你几千万当零花钱也行啊。” 黄亦蓝道:“我也要,我也要,我是穷人,属于广大富豪捐助对象。晴雯妹子,咱们合伙吧!” “哈哈……”我和张玄明大笑。 陆晴雯道:“其他的我不敢说,有身份证和银行卡,至少能把他银行里的钱取出来。” 第十七章 进驻沙漠 我们回到栖霞寺,只说被段静轩和段凝芷逃走了,当着十大门派的人把三个密码箱打开,果然里面是他们丢失的重要物品。 我无条件把东西给了他们,他们都非常感激,谢了又谢。没有一个人因为东西找回来了说要离去,相反的他们誓言旦旦要团结在我身边,不除掉白眉老妖绝不罢休。他们都是聪明人,已经亲眼见到了白眉老妖的厉害,如果没有我和张玄明等人联手对抗白眉老妖,他们将会被白眉老妖任意践踏,找回来的东西也保不住。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紧我们,除掉白眉老妖。 张灵凤、枫羽去等人追踪敌人都失败了,因为敌人也想到了我们会追踪,采取了防追踪的措施。敌人进入闹市之后,气息混杂,就更难追踪了。 接下来就是守护和治疗伤员,清除这场混乱留下的痕迹,因为有了太阴之精帮忙疗伤,几个重伤员都恢复得较好,基本没有生命危险了。十大门派在这里听候命令的弟子不少,处理一些尸体和血迹也不是什么难事。 天亮前张玄明就把陆晴雯送走了,去了哪里我不清楚,大概是去找特殊的子弹吧?没多久张玄明就回来了,与我一起守在栖霞寺,一来防止敌人杀个回马枪,二来趁这个机会研究鲁班法与奇门遁甲阵结合。 转眼过了三天,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与张玄明的研究在理论上已经获得了突破,张玄明提议以塔里木盆地一个废弃的村子作为我们的测试地点,那是几十年前开荒的部队留下的,因为罗布泊干旱缺水被废弃了,大部分建筑都还完整,附近百里内都没有人烟,可以随我们怎么折腾。 伤员和十大门派的人跟着我去沙漠没什么意义,所以我把他们请回去了。受伤的剑侠们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自己找地方休养去,跟着我反而很危险。十大门派的作用主要是找人,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可以更好地进行,有事可以随时用电话联系。 该走的人都走了,我和张玄明也准备动身了,这个有个和尚进来说外面有一个年轻人找我。 我出去一看,院子里站着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到三十岁的样子,浓眉大眼,朴实淳厚,脸膛晒得黑亮,体形不是很强壮但给人很结实的感觉。猛一看这就是一个长期在太阳下工作的体力劳动者,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农民或者农民工,吃苦耐劳,诚实可靠,值得信赖。 但此人给我的第一印像却不是老实平凡,而是深不可测,反璞归真,就像是一块包裹着美玉的原石,隐隐透出异常的光泽。我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我,他的眼神坚定沉着,带着淡淡的忧郁,以及一种看透了世间繁华的智慧和淡定。 我先开口了:“这位朋友,找我有事吗?” “我叫灵泉。”年轻人很自然地微笑,露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 “啊,原来是清泉的师兄,失敬,失敬!”我急忙拱手为礼,心里很惊讶。在我见过的所有剑侠之中,不论是最年轻的清泉,还是老一辈的魏道长、陈道长,我都能看到他们身上有剑气或剑意。清泉身上却感应不到一点剑气和锋芒,所以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他是剑侠。 灵泉也拱了拱手:“太客气了。听我师弟说有一个老魔头很猖狂,伤了很多同道中人,所以我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尽一点心意。” 甄歌从我后面闪出来:“一看你就是个大高手,深藏不露,一团和气,这是高手风范,不像你师弟锋芒毕露,狂妄自大,其实没多少本事。” 灵泉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甄歌,接着又拱手作揖:“我师弟还是个孩子,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代表他向你赔罪了。” 甄歌大模大样道:“赔罪就不要了,我也不是气量狭窄的人,才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我和秦悠悠、张玄明等人都笑了起来,抬高师兄打压师弟,这不就是一种报仇的方式么?我说:“灵泉兄不必跟她一般见识,她也是个小孩子。我们正准备离开,到塔里木盆地去,你要一起去吗?” 灵泉道:“我也没什么急事,就跟着你们一起走吧。” 张玄明问:“冒昧问一句,你会御剑飞行吗?” 灵泉摇头:“不会。” “会五行遁法或腾云法术吗?” 灵泉还是摇头,有些尴尬:“也不会,我基本不会法术。” 我本来对他抱着挺高的希望,因为清泉很清楚白眉老妖的实力,走的时候扬言要请灵泉来给那些邪魔外道一点厉害看看,由此证明灵泉的实力非常强,就算胜不了白眉老妖也有一战之力。可是他不会御剑飞行,也不会法术,又说明他强不到哪里去,可能他不是深藏不露,而是根本没能力,这些侠仙们都自视甚高,清泉高估自己的师兄了。 我尽可能保持着微笑没有露出失望的样子,但秦悠悠、甄歌、黄亦蓝等人都明显有些失望。灵泉就像完全不知道,问道:“很远是吗?” 我们更加失望了,看样子他较少出门,地理知识有限,连塔里木盆地在哪里都不知道。 张玄明道:“没关系,我可以分两批把你们都带过去,不过那边没有人烟,生活比较艰苦,如果要带东西的话,要先准备好了。” 灵泉道:“吃住我倒是不讲究,不用带东西了。” 不管他有多少本事,至少比清泉好相处得多,不会给我们增加麻烦。 甄歌对他颇感兴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脸晒得这么黑?” 灵泉突然有些脸红了,脸膛更是红紫红紫:“我……我是打铁的,还有经常晒太阳。” 炉火烤加上太阳晒,脸不黑才怪了,我哈哈一笑:“打铁的也没什么,我祖先三代都是木匠,我连木匠都算不上,是无业游民。” 张玄明也笑了起来:“我本来是个老师,但一天课都没上过就下岗了。我们走吧,要先走的人站到我旁边来,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 陆南天、张灵凤、王诚钧、不癲和尚、陈潇萌、枫羽云、林婷等人纷纷站到了张玄明身边,他们还没有飞过,想要先体验一下。 要带着这么多人一起飞不容易,张玄明默念咒语,过了一会儿才腾起一股黄气,冲天而去,他和身边站成一圈的人都不见了。 张家宁没有走,这时走到秦悠悠面前,吞吞吐吐地说:“师妹,我想回老家一趟,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秦悠悠有些意外:“你回老家干什么?” “我……我妈叫我回去相亲,催我结婚……”张家宁说话时紧张地盯着秦悠悠。 “啊,那很好啊,是该回去。祝你马到成功,给我找个漂亮的师嫂回来。”秦悠悠真诚地说。 “那……那我走了。”张家宁显得很失落,低下了头,也没跟别人告诉,快步走了。 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回去相亲,而是无法忍受我和秦悠悠在他面前亲近,他早就知道秦悠悠爱的是我,他已经没有机会了,这样说只是最后的试探,想看秦悠悠有什么反应。 秦悠悠暗中轻叹了一声,她当然早就知道张家宁对她的心思,也能体会他此刻黯然离去的心情,但这种事无法勉强,只能祝福他有个好归宿了。 我轻轻拍了拍秦悠悠的肩头,安慰她。我也能理解,她与张家宁之间虽然没有爱情,却有同门之谊、兄妹之情。他们曾经很长时间在一起生活、学艺、演出,特别是秦老大死后,张家宁就算是她唯一的家人了。曾经的吉祥皮影剧团,现在只剩下她和刘敏了,再也不可能组成剧团了,怎能不伤感? 不一会儿张玄明回来了,带上其他人直接空间跳跃,到了他所说的那个荒村。 这个村子占地极广,背靠着一座矮山,旁边原本是有一条小河的,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干枯。现在无论是村内还是村外曾经开垦的农场,都已经被比人还高的野草吞没。不过绝大部分建筑都还算完好,因为是军队建造的,规划得井井有条,一座座宿舍楼整齐排列,食堂、仓库、医院、训练场、民房、商场……一切该有的东西都有,大部分激动人心的标语还能清晰看出来。 我们尽可能不破坏外面的野草,挑了一栋比较完好的宿舍,清理出几个房间,然后把乾坤袋里面的各种生活用品和食物拿出来,生活所需的东西基本有了,就是用水比较困难,这里现在还是没有水。 当天晚上张玄明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说罗布泊本来是一个巨大的湖,上个世纪初时还有很大面积,解放后在附近开恳了大量农场,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就是在附近研制成功的。因为一个旱魃开始活动,导致了方圆几千里大旱,罗布泊因此迅速干枯并出现许多灵异事件。更离奇的是那个旱魃居然是精绝国的公主,是张玄明的一个老前辈造成的,那个老前辈算起来是诸葛亮的师叔,张玄明就是从他那儿学到了奇门遁甲阵。以前张玄明用的魔刀就是在那次事件中,用焚烧蚩尤骸骨的魔火炼成的…… 这个故事非常离奇,要不是他说是他亲自经历的,我绝对不相信。反正现在旱魃和那个老鬼都不在了,也跟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没什么关系。 第十八章 布阵 第二天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我和张玄明、刘敏负责设计和规划;王诚钧、陆南天、枫羽云等人负责做体力活,把选定的房屋进行一些必要的维护和改造;秦悠悠、甄歌、陈潇萌、林婷负责煮饭、洗衣、做卫生之类,各尽其能。 虽然枫羽云一再向我保证林婷没有问题,我对她还是不太信任,暗中吩咐秦悠悠和甄歌盯着她。古人只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没说浪女回头金不换,一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她勾引和尚的事,感觉怪怪的。 我对阵法知识所知有限,完全是门外汉,张玄明虽然懂一些,并且能布置很高级的奇门遁甲阵,却也没有系统地学过阵法知识,并不专业。刘敏能力虽然不强,跟随唐师父的时间也不长,学的却是很专业、很基础的东西,正是我和张玄明所欠缺的,所以现在他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阵法需要灵力来驱动才能生效,否则所有东西都只是摆设。动力来源有很多种,小型的阵法可以利用符咒、特殊地形、聚灵阵等来聚集能量,大型的阵法则需要强大的地脉灵气才能发动,比如镇压蚩尤头骨的奇门遁甲阵就是在阆中的龙脉旁边,借用龙脉的灵力。 我们这儿是荒原,除了干枯的野草没有别的东西,不要说大型的阵法了,就是布一个小小的阵法也很难聚集到足够的动力,这是一个大难题。 聊到这个问题,刘敏立即泄气了:“这里不能布阵,只能另挑地方了。” 张玄明笑道:“办法还是有的,不过还欠几种强力的法宝。” 刘敏惊讶地问:“你是说要人为制造不平衡?” “对!” “可是我们去那里找那么强力的法宝啊?” 张玄明道:“我有几块玉勉强可以用,但用来防守蚩尤的骸骨了,如果有必要可以随时转移过来,当然如果有更强效的最好。” 我一头都是问号:“你们在说什么?不要欺负文盲好不好!” 刘敏道:“我们是在说人为制造驱动阵法的能量,五行相生相克,如果五种灵力都比较平衡,整片地区就是稳定的;如果其中一种或多种灵力变化打破了平衡,就会产生强大的压力差,这就是动力了。” 道理听起来是这样,但比较拙象,所以我还是皱着眉头。 张玄明说:“自然界中大部分地方都是平衡的,大海中水多,但它也是被土所包围,也达到了某种平衡。当季节变化,太阳和月亮的位置产生变化时,这种平衡就开始波动,水气侵袭陆地,所以会产生狂风暴雨、潮汐甚至海啸。再举一个例子,有些地区连续几年大旱,水气减少,平衡被打破,就会发生地震。比如某一条大江被人为截断,接下来几年西南地区频繁发生地震和大旱灾,就是因为平衡被打破了。” 这下我终于懂了,假如海啸、地震的力量被利用起来,当然是毁天灭地的威力。我说:“你是要打破这儿的平衡啊,难怪要挑没有人烟的荒漠。” 两人都大摇其头,张玄明说:“我们不能制造灾难,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改变整个区域的平衡。我的意思是用强力的法宝在阵法范围内造成五行生克的不平衡,利用灵力之间的压力差驱动阵法。比如金克木,金非常强,木非常弱时,克制效果非常强,这就是一种动能了。金生水,以此强大的金气来刺激水属性法宝,水属性灵力必定更强;水生木,再以增加了的水气来刺激木属性法宝……如此循环相生之后,产生的灵力更加强大。我们可以把这种相生相克的力量都用到阵法中,法宝所起到的作用,会比它们本身强大百倍、千倍。” 这下我终于完全明白了,刘敏却说:“阵法没有发动之前,灵力是平衡的,敌人一旦进入,平衡就被打破,各种压力就出来了。不过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能用来驱动大阵的法宝在古代都很罕见,现在根本没地方找。想要困杀白眉老妖,那得多强大的法宝啊!” 张玄明道:“水属性的宝物我有一个还算不错。” 我心中一动,拿出了火龙令:“你看这个适用吗?” 刘敏兴奋地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足够强大,绝对实用。” 张玄明接过感应了一会儿,却皱起眉头:“里面的灵力不多啊?” “哦,是这样的,前不久我遇到了一个强大的敌人,把里面的灵力都引出来消耗掉了,它恢复得比较慢,还没有聚集到足够的灵气。” 张玄明想了想:“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把它放到火里烧,应该能更快恢复能量。” 刘敏很兴奋:“有了两件,就有些希望了,还需要一个木属性和一个金属性的。” 我掏出鲁班令:“这个怎么样?” 张玄明先接过去查看,然后给刘敏看,两人都没有激动的样子。张玄明说:“勉强可以用,但没有火龙令强大,如果找不到更好的,我有一个木印可以与它合并起来使用。现在只差金属性法宝了。” 金属性?我想到了混元精金,于是大叫一声:“甄歌,过来一下。” 甄歌很快飞奔过来:“什么事啊?” “那个混元精金球是你拿走了吧?拿出来。” “哦,哦,我还以为你不想要了呢。”甄歌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手放到身后,再伸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个白色金属球。 混元精金表面上没有明显的灵力波动,所以张玄明和刘敏都不怎么看好,但是接过凝神感应之后,都非常震惊。这个小小的金属球内所蓄含的金属性灵力无穷无尽,而且纯粹之极,能与它相提并论的只有火龙令了。虽然它没有经过祭炼,也不像火龙令一样藏着一条火龙的残魂,但这不影响用来布阵。 张玄明朝我直瞪眼:“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强大宝物。” 我把得到混元金精的经过说了一遍,张玄明也感慨不已,笑道:“你到底还有什么宝贝,都贡献出来吧!” “没了,再贡献就连内裤都没了。” 甄歌道:“其实我悠悠姐还有一件强大的宝物。” 对了,白泽旗!为了杀白眉老妖,只要是能用上的,我们都要用上。我叫来秦悠悠,拿出白泽旗来,这回连张玄明也看不透了,弄不清白泽旗到底有多少潜力。不过白泽旗是水属性的,与张玄明的辟水犀角合并使用绝对能增强效果。张玄明拿出了一个木印,与鲁班令合用效力也够了,但比起火龙令、混元金精、白泽旗和辟水犀角,还是显得偏弱了。 “不对啊,我们还差了土属性的法宝。”我说。 刘敏笑道:“原来师兄你不知道,土为中央,无处不在,只要阵法是布在地面上就是以土为根基,所以不需要土属性的法宝。” 好吧,那么现在可以开始布置了。 张玄明先利用这里的地型和建筑规划出奇门遁甲阵,然后再从我的角度下镇物,强化阵法效果,设置围困咒法。作为阵眼用的法宝,不仅是阵法的动力,也是我设的禁制的动力。说是合并使用,白泽旗和辟水犀角度不是放在一起,鲁班令和神木印也不是放在一起,所谓的合用是灵力上的勾通共享。 奇门遁甲阵可以说是上古第一奇阵,绝对不是我们的能力可以进行修改的,现在要与鲁班法进行结合当然也很困难,实际操作时有很多细节的东西我们解决不了,需要很多时间推敲和测试。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就过了半个月,阵法还是没有弄成。洪门和十大门派的人经常会通过卫星电话与我联系,最近很平静,白眉老妖没有露面,江相派、换日门的人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陆不同还是不知下落。 这一天陆晴雯打来电话,叫张玄明去接她,张玄明立即去了,不过几分钟就把她接过来。陆晴雯容光焕发,气色很好,一看就是有好事。 进了房间关上门,只有我、张玄明、秦悠悠和陆晴雯在场,陆晴雯先从背包里面往外掏东西,一柄颇为粗大的银色手枪,造形奇特时尚,三盒子弹,每合三十六颗。 陆晴雯说:“这种新款的手枪威力大,弹道稳定精确度好,后座力小,弹头穿透力强,还是研制限段武器。这两盒是常规子弹,给你练习用的,有需要的话可以再提供;这一盒是特制的子弹,刻有符文,加持了咒法,能对灵体造成伤害,击中实体目标后弹头会爆炸,爆炸威力足以把一个人炸碎……”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好霸道的杀人武器! 张玄明也有些诧异:“这种弹头比以前的更先进啊,应该很难弄到手,你怎么能弄到这么多?” “呵呵,当然不是偷来的。”陆晴雯笑得有些得意,神采飞扬,“简单地说,我通过关系,把白眉老妖和江相派的事汇报上去了。如今领导层已经变动,最高层很重视,已经成立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对支持江相派的那个大人物及其党羽进行查证和抓捕。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调用这个特别行动组的精英,以及各地的特警、武警。” 我和张玄明、秦悠悠都大眼瞪小眼,没想到她突然咸鱼大翻身,摇身一变变成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了。 “还有,我向上面推荐了陆南天,他将会是这次行动的直接指挥官,甚至可以直接向最高层汇报。所以他不能在这里闲着了,得马上行动起来。” 我们更加愕然,官方这次怎么这么英明果断了?难得啊难得,可喜可贺,普大喜奔! 第十九章 雷霆扫黄祝大家新年快乐 我完全没有想到官方会高度重视这件事,并且展开了雷霆行动。陆晴雯说的被抓的那个人,乃是朝中栋梁级的人物,近几十年来都没有这个层次的大人物被查办过。 我们严重低估江相派的实力,没想到他们的人已经混到了如此高位,距离权力巅峰只有一步之遥。要是再给他一点时间,在朝中铲除异己,培植势力,同时江相派控制了江湖上的各大势力,里应外合,上下一心,一夜之间变了天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敌人也低估了最高层的英明和魄力,一刀斩掉大毒瘤,并大力支持我们对抗白眉老妖和江相派等黑暗势力,如此一来敌人就前功尽弃并且成为丧家之犬了。 这个消息让我们倍受鼓舞,不论在精神上还是在资源上,我们都拥有了强大的后援,可以全力以付对付白眉老妖了。 我把陆南天叫进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陆南天很激动,眼圈都红了,差点流下眼泪。他握紧了拳头举在胸前,像是在宣誓一样:“我一直都坚信,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 我打趣道:“现在我又非法持械了,你要不要抓我?” 陆南天很正经地说:“你的枪是正义之枪,是合法的!” “看来你学会变通了,哈哈……”我大笑,张玄明等人也跟着笑起来。 陆晴雯问:“你什么时候可以走?” “立即就可以走,不过我请求让灵风、和尚他们跟我一起去,协助我。” 我说:“你用不着请求,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只要是你能用得上的,他们也愿意去,就可以走。” 陆南天苦笑:“我的魅力不够,怕有些人更想跟你一起行动,不愿跟我走。” “去你的,把我表妹都勾引走了,还敢说魅力不够?”我在他肩上打了一拳。 陆南天有些脸红了:“反正你不需要的人都让给我,多多益善,包括十大门派的人。” 这小子真的开窍了,不再拘泥于条条框框了,知道充分利用资源。我同意了,几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我和张玄明、秦悠悠、甄歌、刘敏留下,其他人都跟他回去,包括陆晴雯也跟他一起行动。青丘凝雪早已经和黄亦蓝去守护蚩尤骸骨,还有张玄明的师弟师妹、圆规等人也在那边,与我们遥相呼应,可以随时驰援。 我把人都集中起来,有点保留地公布了好消息,并提出了新的行动方案。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只有灵泉说他想留下,他不喜欢跟着一群人到处跑。 我和陆南天都对灵泉的去留没放在心上,随他在哪里。这个人有些内向,不爱说话,从来不向别人说有关他的事,经常一动不动站在太阳底下,要是没事叫他去做,他会站一整天。不过这个不是怪癖,而是在练功,采纳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 灵泉练功时,我能感应到他体内的灵力波动,丹田内也有一柄气剑,是带着金属性的,与清泉的不同。有一次张玄明悄悄对我说,灵泉是练的是肺金之气,金需要火锻,所以他需要大量采集日精和阳气。 “这是一种很偏激的练法,并不高明。”张玄明当时如此评价,“比如我练的阴阳诀,练到五行长生的阶段,是激发五脏之气来滋养肉身,五行均衡,百病不生,理论上可以不老不死。道士们练内丹,也讲究龙虎交泰,水火相济,都没有这样只练一种气的,倒是在邪派人物中常见这类练法……” 我问:“你的意思是说这样练进步很快,但风险很大?” “对,这样练进步很快,但容易走火入魔,理论上还会变得性格偏激,脾气古怪。不过他看上去还不算太古怪,身体也没病,说明他调理得不错,心性修养方面也有过人之处。算了,不说他了,这样在别人后面议论别人可不好。”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聊灵泉的事了。 走了一大半人,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我和张玄明、刘敏继续研究和布置阵法。大体上已经没问题了,但一些小问题还是没能解决,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找到解决方案。而且基于这个地方可以了,放在其他地方未必能行得通,也就是说我们这个阵法不是完美的、通用的。 我有些担忧,如果白眉老妖的爪牙都被斩除了,它见势不妙就会躲起来,找都找不到它,如何能把它引到阵内?即使找到了它,我们的阵法不具备通用性,放在其他地点可能会出问题,还是困不住它,那么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可是这是我们能困住它的唯一希望,又不能不继续研究这个方案。 陆南天那边不时有好消息传来,击毙和抓住许多邪道人物。陆晴雯在官方支持下,找到了鬼影盗藏宝地点,并冻结了他的所有银行帐户。反正这些财物也不是我的,我无所谓,让官方去处理吧,有主人的就还给主人,没主人的就充公或捐出去。多年来的重大失窃案就此告破了,功劳就送给陆南天了。 转眼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了,我正准备回家去过年,陆南天突然来电,请求我们去协助他。原来是曾经的女采花贼林婷主动提供情报,卓润人的老巢在东莞,他早已经与江相派联手,这几年来兼并蓄收,控制了东莞及附近区域的大部分色情服务场所,并辐射到全国各地,形成一个庞大的色情帝国。比如京城有一家举世闻名的风月场所,每一个人都知道它是不合法的,但是因为有江相派那个在朝中的大人物罩着,谁敢动它?直到开始查办这个大人物了,前不久这个地方才被查封。同样的道理,这个色情帝国在这个大人物的包庇之下,以前是没人敢动的,生意之兴旺可想而知,每一天的收入是多么可观啊。 另外根据一些线索,敌人的一些重要人物正在往这个方向集结,有可能是要进行一次大集合,企图反扑。所以特别行动小组准备调集大量警力,进行一次规模空前的大抓捕,把东莞的所有涉黄场所一举扫荡。其他城市只要是有可能受江相派和丹鼎门控制的场所,也同时踹掉,不仅要给敌人致命的打击,更要严打社会上的不正之风。 陆南天需要我们去坐镇,防止敌方高手反击,当然如果能捕杀敌人高手就更理想了。我答应了,张玄明也答应同去,只要是能重创敌人的行动,我们都不能放过。我们把布阵用的宝物带走,就是一片荒野,没有后顾之忧。 这个消息着实让我有些震惊,段静轩手段太可怕了,在朝中安置了那么重要的一颗棋子,其影响力和牵涉范围之广难以想像;控制了全国超过一半的涉黄行业,不仅能用金钱美女来拢络重要人物,还有滚滚如长江之水的金钱收入;聚集了黑道和邪派的奇人异士,如吴铭之、鬼影盗,可以无往而不利;还差一点点就控制了十大门派,让数不清的有正道招牌的人听他们指挥……这些只是我们知道的,肯定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他距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几天后,官方人员做好了准备,大量特警、武警、民警同时出动,每一队都有特别行动小组指定的人员带队,各队警力在调动之时还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要等抓捕行动正式开始才会知道目标。仅是东莞地区官方人员就出动了数千,非官方人员如十大门派的精英弟子也是数以千计,全国同时出动的人数当然就更多了,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这一回我只当打手。 上半夜,大部队的战斗还没有打响,我和张玄明先袭击郊区一处别墅。根据林婷提供的情报,以及枫羽云、陈潇萌等人追踪的结果,卓润人在天黑前进了这处别墅,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离开。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阴冷潮湿,别墅门口挂着灯笼,贴着大红对联,地上还有鞭炮屑,里隐约有些说笑声。今天是正月十一,绝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春节的喜庆气氛中,哪想到正义之拳已经出击。 有两个壮汉躲在门内一动不动,当然瞒不过我们,张玄明使用一张隐身符,进入隐身状态直接走过去,推开了门。两个壮汉惊讶地探头往外看,手伸进西装里面摸到了枪,当然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张玄明左右手同时在他们胸口戳了一下,他们立即保持着这个惊讶又警惕的动作不能动了。 张玄明继续往里面走,我拿着特制的枪在外面守着,防止有人跑出来。以他的实力,抓个卓润人轻而易举,也许根本不需要我动手。 很快里面传来怒喝声,惊叫声,桌子碰撞声,身体倒地声,片刻之间就倒下了五六个。但有两个高手与张玄明对打起来,竟然顶住了张玄明的进攻,激烈程度超过了我的预计。我有些意外,除了卓润人,还有谁有能力与张玄明过招?看来不止是一条大鱼! 第二十章 石崩 卓润人是丹鼎门的老前辈,以前我们追捕过他,但从没有与他交手过,不过可以从傲邪的武功和法术推测他的能力,他肯定比傲邪要强得多。另一个高手不知道是谁,两人合击张玄明,竟然杀杀得张玄明连连后退。 我也冲了进去,三人已经从后厅打破了木壁撞进一个房间里面去了。恰在这时楼上有一个人飞奔下来,手里拿着手枪,我隔空一点,用定身术定住了他。 后厅的桌子被掀翻在地,倾倒的火锅冒着腾腾热气,酒菜碗碟一片狼藉。共有五个人被张玄明定住或打晕,其中三个是衣着体面的男人,两个是年轻美貌的女子,我都不认识。楼上没人再下来了,所以我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房间里面与张玄明动手的人。 这两个人身手都很强,一个人的长相与我们通缉图片上的卓润人很像,另一个人三十多岁,长相斯文,我以前没有见过,但动作、身法、气场都与大c非常相似。换日门修为达到这个程度的人只有大c一个,而且他是可以换身体的,所以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大c!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三人打斗的速度很快,我无法开枪,于是暗中凝运法身灵光,从破洞处冲了进去。大c一见是我,立即转身跃起撞向窗户,“呯”的一声震响,玻璃粉碎,铝合金的窗框和防盗网都震飞,他的身体几乎没有停留跟着冲出窗外了。 我一指点出,金光射中了他左肩头,他的身体落到外面,着地立即弹起,飞掠狂奔。这个家伙狡猾的得,知道不是我和张玄明的对手,毫不犹豫就丢下卓润人当挡箭牌,自己先跑了。凭张玄明的能力,绝对能收拾卓润人,所以我没有停留立即追出去了。 外面远处有武警埋伏,但连大c的样子都没看清,他就已经冲过去了。刚开始时我距离他只有七八米处,渐渐被拉远,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拿出了手枪,但他不停地左躲右闪,很快进入森林中,我没有打中他的机会,反而因为分心越追越远了。 别墅是建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下,大c不是往山下逃,而是往山上逃。整片山头都是海碗大小的杉树,郁郁葱葱,十几米外就完全看不到人了,只能凭感应才能知道他的位置。 比身法和轻功,我明显不如他,但我不必跟他比脚力。我干脆停步,迅速发动土遁飞了起来,很快就飞到了他上方,很安逸地在天空看着他没命狂奔。 大c没有回头看,他能感应到我就在他很近的地方,所以继续奔逃。这片树林很茂密,我在上面还是找不到开枪的机会,反正我这样慢慢飞消耗很少,我不急。他是使出了全力狂奔,不可能坚持太久,而且他的伤口在流血,跑得太快就可能止不住血,他耗不起。 不一会儿大c逃到了山顶,翻过山继续逃,下坡跑得就更快了。但他两条腿再快,比起土遁来也跟乌龟爬一样慢,我等得都有些无聊了,也不知张玄明这会儿解决了卓润人没有。 接近山谷的地方山势较陡,从上方看下去树林就变得更密了,山涧被两侧的树林遮得严严实实,并且山涧中有不少岩石,大c突然停止了前进,隐藏在山涧一片乱石中。 我落到地面收了遁法,凝神感应,但就这么短短时间已经失去了感应,他必定是使用了某种藏身法术,并收敛了自身的气息。我能确定他就在那片乱石之中,没有离开,但无法准确定位,走过去就有可能被他袭击。相对来说近身搏斗是我的弱项,而大c身手超强,连段静轩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要是被他突然袭击并且缠住,是很危险的。 他能用法术,我就不能用法术了么?扫视附近地形,这个地方两侧山坡都很陡,山涧本身也较陡,与水平面约成四十度角。山坡上有不少石头,山涧中石头更多,大的有圆桌大小,小的也有脸盆大小,更小的石头铺成了河床不计其数,而且山涧正中五到十米几乎没有大树,都是灌木和杂草。 我的脸上露出了些笑容,有个法术正好在这里试试效果!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曾经听我爷爷说过古代有一种“赶木头”的咒法,就是在深山中砍伐了大量木料,堆叠在斜坡之上,使一个法术,木料就会自动往山下滚和滑。只要有一点斜坡木料都会前进,加上巨大木料滚动或滑动起来惯性很大,一些平坦的地方也能冲过去,所以能够从山顶一口气到达山脚下。如果是人工操作,木料往往会卡在树桩、岩石、土坎处,或是互相堆在一起,要把它们弄下山即麻烦又危险。 还有一种“赶”法,那就是趁着山洪爆发时,使了法术让木料滚进山溪之中,它们会自动避开阻挡物,随洪水而去,一直赶到村庄附近。其他人在河边拿着带倒钩的长竹竿,把木料钩住拉上岸就行了,省时省力。 可惜我爷爷不会这种法术,所以我一直都是将信将疑,当成故事来听。但现在我已经从祖师爷处学会了这种法术,不仅木料可以“赶”,连石头也可以“赶”,用的是同一个咒法,只是画符之时有一字之差——有许多伟大的古代工程,如今的科学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大量超巨大的石材是怎么远程搬动的。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一个很简单的小咒法,只要有一点儿坡度,几十万斤的巨石就自己走过来了。 现在我不是要把石头赶回家,而是要让这山涧中的大小石头滚动起来,大c要是不出来,就会被无数石头滚成肉酱,他要是出来,我的特殊子弹会把他炸碎。 我后退了一些,走到更高处,在掌心画符并默念咒语,念完手掌按在一块近千斤重的石头上,然后推动这块石头往下方滚去。山涧倾斜,巨石一动就去势不停,所有被它撞动的大小石头也跟着往下滚,滚动的石头又撞动了其他石头……只要是移动起来的石头就不会停下,圆的打滚,方的滑移,就像是雪崩效应,越来越多石头开始移动,并带动了更多石头。不仅是大小石头往下滚,还有大量泥土也被撞松跟着往下滚。 眨眼之间,几乎整个山涧的石头都动了起来,轰响之声像是山崩地裂,比雪崩更快更猛。我也有些被吓着了,因为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法术,我也不认为自己近期内会用到它,所以祖师爷教我之后,我从来没有测试过,今天是第一次使用。 说来话长,其实从第一块巨石开始滚动,到整个山涧的大小石头、泥土、溪水势不可挡一泄千里,只不过两三秒钟。我拿着枪紧张盯着大c藏身的地方,但并没有看到他跳起来,似乎听到了一声惨叫,但在万石滚动和撞击声中,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听错了。他躲藏的地方,有几块岩石特别巨大,现在也滚动起来了。 我正处于震惊之中,张玄明疾飞而来,落在我身边,惊讶地问:“怎么回事?” “山崩了……泥石流。”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张玄明失笑:“你在移山倒海么?大c呢?” 我摊了摊手:“不见了。他刚才躲在一片乱石之中,我看不出他的具体位置,所以使了个小法术,推动了一块石头,然后整个山涧的石头都滚动起来,我没看到他出现。” “好厉害的鲁班法!”张玄明乍舌惊叹,“虽说我也会移山填海的法术,但是要花很长时间施法,难得有用上的机会,哪能像你这么短时间就山崩地裂了。” “玄明兄见笑了,其实我用的不是高级法术,而是以前木匠和石匠用来赶木料石材的小法术,刚好地形有利才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张玄明笑道:“法术本来就没有高级低级之分,而是看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条件下使用。” 说话之间,下方的巨响已经渐渐平息下来了,我们一起往下去查看。往下游不远,山涧有一段较长的平缓地带,所以大部分岩石都在这儿停下并堆积起来了。岩石、泥土以及拖扯来的灌木杂草堆得像一座小山,哪里还有办法找人? 我们上上下下找了两遍,才在一块巨石上找到了一些血迹,以及少量带血的混合物,看不出来属于大c身上哪个部位。如果他只是被压伤了,行动必定迟缓,不可能逃过我和眼睛和感应,那么就是他被压成肉酱并且被深埋在下面了。 “功夫再高,也怕石头啊!”张玄明感叹一声。 “是啊,真没想到会把他压死了,这个大魔头……”我有也有感慨,想起那次在海岛上第一次见到大c,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卓润人已经被我活捉,交给警察了。走,我们清除下一个目标去。” “好啊,走!” 我们都驾起土遁,冲天飞起。 第二十一章 奇怪的小孩 我和张玄明扫荡的第二个目标,疑为百消门重要人物,地点是一个药材商的仓库。现在才刚过完年,大部分行业都还没有正式开工,作为仓库的地方本来不该有许多人,但里面却躲了七八个人,相当可疑。 同样还是张玄明隐身正面杀进去,我在外面接应并防止敌人逃走。这一次张玄明轻松就摆平了,根本没人能冲出来,我进去时已经没有一个能喘气的,全部击杀。 张玄明示意我不要靠近:“小心有毒,这些果然是百消门的人,个个都会用毒下蛊,武功倒不是很强。” 我点了点头,这些人不比丹鼎门的人,丹鼎门的人只要抓住了就没危险,这些人即使把他们全身衣服脱光,他们还是有可能放出无影无形的蛊毒来。不杀他们就有可能反过来被他们杀了,交给警察可能会害死了警察,所以还是全部杀了省事。 杀死还是不够的,张玄明把全部尸体拉到一起,喷出一股三昧真火烧成飞灰,连药材仓库也点着了。谁能保证他们没有在这里设置害人的东西?只有大火才能把一切蛊、毒、陷阱清除,这栋仓库没有与其他建筑相连,不会蔓延到其他地方。 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还有第三个任务。根据蔡振华得到的情报,在一家酒店里有两个刚从香港过来的人十分可疑,可能是海外三合会的重要人物,我们得去试探一下。 …… 不仅是我和张玄明在突袭重要的可疑目标,其他人也在行动。果然如我们预料,敌人准备近期在东莞聚会,有许多邪道重要人物在这里出现,撞进了我们布好的大网中。但是非常可惜,没有白眉老妖和段静轩的踪影,不知道是他们得到了风声没来,还是他们正式聚会的日子还没到,所以没有出现。 午夜时分,官方的力量也全面行动了,一直持续到天亮,抓获无数莺莺燕燕和寻欢作乐男人,其中有大量体面人物。所谓体面人物也只是在衣帽的包装下,走在某些特定的场合,脱光了也就没什么体面可言了,不论是贪官污史还是社会名流,这回都被人看清楚了。 第二天各大媒体铺天盖地报道,不仅详细列出这次行动的收获,大力称赞官方铁拳出击横扫黄国,还前所未有地放出大量抓捕现场和涉黄场所的图片。这叫有图有真相,这不是在炫耀功债,而是在震慑敌人,同时表明官方的态度和决心。 “东莞”两个字宛如一声春雷,响彻天下,现实与虚拟世界掀起了滔天热议。朋友去出差,要问你是去东莞吗?老公不见了,也要问你去东莞了吗?美女失业了,也要问你从东莞来的吗?如此等等,成为一时笑谈。 收尾的工作不需要我做,我们正准备返回布阵的地方,我的手机突然收到了短信:你们有对付它的办法了吗? 发短信的号码是陌生的,但我立即确定这是段凝芷发来的,“它”指的就是白眉老妖。她为什么这样问?是要试探我们的底细,还是想通知我们去杀白眉老妖?考虑了几秒钟,我回复:八成把握。 对方很快回复:它即将换体,必须先杀了那个小孩,在广州荔湾广场附近,迟则有变! 小孩?我立即想到了云南天岗寨那个古怪的婴儿,白眉老妖把ta抢走肯定是有用的,难道是要把元神转移到那个婴儿身上?这不太可能啊,变成了婴儿它还有什么能耐?但凝芷绝对不会骗我的,时间紧迫,无论如何先过去看看再说。 我立即叫张玄明过来,把短信给他看,并把我的猜测说了一遍。张玄明皱紧了眉头,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我,就像是我在骗他一样。我急了:“难道你不相信我?” 张玄明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是我不相信她,白眉老妖不太可能转移到一个婴儿身上,这不合理。要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你能肯定她之前给你情报,不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关键时刻才骗你上当?” 我坚定地说:“不会的,绝对不会这样!” 张玄明叹了一口气:“那一天在船上,她对你的恨意是真的,我是旁观者清看得清楚。后来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特别是你想要置她父亲于死地之后,这个可能性更高。现在我们已经在大局上取得了胜利,要是中了诡计,就会满盘皆输。” 尽管我很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但我还是要正视。之前秦悠悠已经警告过我,我觉得她是对段凝芷有成见,现在张玄明也这样怀疑,他对段凝芷是没有偏见的,难道真的是我当局者迷,太相信凝芷了? 我再发短信过去:老魔头跟小孩在一起吗? 过了好几分钟还是没有回复,估计她又关机或把手机丢了。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对张玄明说:“我还是相信我的直觉和判断!” 张玄明点了点头:“我也只是慎重起见,所以多说几句,既然你能这么肯定,我们就去吧。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立即逃走,不要迟疑。” 我同意了,这时陆晴雯、黄亦蓝、灵泉都不在我们身边,来不及等他们了,我们两人立即驾土遁飞往广州。两地相距只有几十公里,转眼就到,荔湾广场出现在脚下。想不到隔了几年,我故地重游又到了这里,景物依旧,我的变化却太大了。 这时是上午九点多,整个城市就像是完全苏醒过来的巨人,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我们不便直接落在人群中,被人看到了惊世骇俗,只好以最快的速度落到了三十层高的塔楼顶上。 短信之中并没有指明具体地点,大白天阳气足,人山人海,便是有些许阴邪之气也无法感应到,我们到哪儿找去?我看着张玄明,张玄明看着我,都束手无策。 也许白眉老妖一直都把那个婴儿藏在这里,吸收这里的阴煞之气,或者是利用这里的气息来掩盖婴儿散发出来的气息。如果是这样,目标就是在这八座6-30层的居民楼中。这样虽然缩小了寻找的范围,要一家一家找过去,也需要很多时间。 不论白眉老妖是在往这里赶来,还是已经在施法转移,我们都分秒必争,没那么多时间慢慢找。张玄明咬了咬牙:“只能请小雪和我师妹来帮忙了,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张玄明说完话就消失了,不过半分钟时间他又出现,把青丘凝雪和欧阳真菲带过来了。 青丘凝雪开始与本地“管理者”进行勾通,村有村长,乡有乡长,县有县长,这些是人间的管理者,神仙对人间有类似的区域划分并安排了管理者,青丘凝雪之前在凤头殿任职就是属于这一类。 同时欧阳真菲也派出了一个灵体的小孩,向附近一切非人类打听消息。这个小孩身上没有阴邪之气,反而带着仙灵之气,一般称为待童或仙童,擅长打探消息,其能力远胜一般人养的鬼。 我开始想念柳灵儿了,柳灵儿要是还在,哪里用得着去请别人?她也是有这个能力的,她不比欧阳真菲的仙童差。 青丘凝雪这边很快有了结果,没有找到我们要找的人。一种可能是白眉老妖使了什么法术,让管理者查不出来,还有一种可能是现在城里人大多不信鬼神,平时不供奉,管理者也懒得理他们,不太管事,一问三不知——神仙也会玩忽职守。 紧接着欧阳真菲的仙童打探到了消息,有一户人家的小孩长得特别快,一年多时间就从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变成了五六岁孩子的模样,并且聪明异常,具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 我和张玄明都很震惊,这就难怪短信中说的是“小孩”,不是“婴儿”。这么大的孩子,完全有自主行动能力,白眉老妖转移到他身上,想做什么都能去做,并且没人能认出它来,谁能想到它会从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变成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我们立即行动,前往那一户人家,青丘凝雪和仙童先进去观察,并把里面的情形展示给我们。男主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看上去三十出头,脸容坚毅,神气凝重,一看就像是个练武或长期体能训练的人。女主人在阳台上晾衣服,也是三十来岁,容貌一般,身上阴气颇重,是修行之人。 小孩在一个房间里面,神情专注地用电烙铁焊接一块电路板。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电子元件、电工工具和仪器,地上丢着已经拆散的笔记本电脑、手机、遥控器等,整个房间里面没有一件儿童玩具,看起来像是一个很专业的电器维修处。 我着实被惊倒了,一个才一周岁多的小孩,就能做这么专业的事?就是以他的体形来衡量,五六岁的小孩也不懂这些啊!而且青丘凝雪看到他,他就感应到了,抬头转向这边,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我更加震惊,因为这个小孩的样子,几乎与祖师爷考验我时我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第二十二章 万事俱备 那一天在云南鬼寨子后面的山洞里,我只看到白眉老妖从母体腹中抱出一个带着污血的婴儿,并没有看清婴儿的长相,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那么即使那个婴儿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也未必能认得出来,何况长成了五六岁的样子,容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我就更不可能认得。可是他出现在祖师爷考验我的幻境中,实际上也长成这样子,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张玄明示意我开门,我只好先把疑惑丢开,集中意念拉动了里面的锁栓。轻微声响,里面的男人立即惊觉,跳了起来,我刚把门推开,他已经扑了过来。 张玄明一指点出,低喝一声:“定!”他立即保持着攻击动作不动了,脸上既惊讶又紧张。在阳台的女主人也警觉起来了,飞快跑进来,张玄明还是用定身法把她定住。这一对男女身手都不弱,但比起张玄明来还是差了一大截,毫无悬念。 小孩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很镇定地望着我们,即使是身怀绝技历尽沧桑的人,被人破门而入时也不可能这么镇定——难道他是不懂什么叫害怕? 我的视线自然而然被他的眼神吸引了,只觉得这双眼睛无比清纯,无比善良,让人心生怜爱不忍心伤害他。我当然不会伤害他,在幻境中我不是也饶了他么?此时他看起来比那时更加无辜和可怜。 张玄明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笑容,欧阳真菲更是直接跑过去拉住了他的小手:“小弟弟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是来救你的。” 小孩望向了被定住的一男一女,张玄明道:“他们没有受伤,过一会儿就能动。” 小孩用平静清脆的声音问:“你们想干什么?” 没人回答,我们是来杀他的,可是现在哪里能下得了手?张玄明跟我一样,对于该杀的人绝不手软,对于不该杀的人绝不会妄杀。眼前这个小孩在理论上是该杀的,但以我们的立场和原则是无法下手的,他何罪之有?那就只能放他走了。 青丘凝雪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这个小孩有些古怪,可能会影响别人的思想,小心不要上当了。” 不会吧?我不太相信,这时小孩正在望着欧阳真菲,没有看向我,我仔细打量他,发现他的样子有些陌生,似乎不像刚才看到的样子,不也太像我在幻境中见过的小孩了。但我也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我的错觉,就像有些东西明明很熟悉,多看几眼却会产生陌生的感觉。事实上幻境中的印像我已经很模糊了,应该、大概、可能、也许……就是眼前这个小孩的样子。 我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是什么原因。 “好可怜的孩子,我们放他走吧。”欧阳真菲说,脸转向我时眼圈都有些发红了。 张玄明猛地一瞪眼,表情变得凶狠:“这小子天生就能蛊惑人,必须杀了他,别忘了我们就是来杀他的!” 欧阳真菲大惊:“不,不,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又没做过坏事,他是无辜的,不能杀!” 现在我能确定了,这个小孩与我在幻境中见到的小孩根本不像,是我在不知不觉中受了他的影响。如果不是青丘凝雪警告,我还不能发现,张玄明一定也是受到了青丘凝雪的警告才清醒过来。这太可怕了,以我们的心性和修为,还会不知不觉受他的影响,换了一般的人又怎能抗抵得了?此子不杀,让白眉老妖获得这个能力,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我能因为这样就杀了他吗? 我突然有了主意:“不需要杀他,我们立即带他去荒村,布下阵法,白眉老妖必定会来抢他。只要杀了白眉老妖,限制他的能力或行动,他就不会造成很大的危害。” 张玄明立即道:“有道理,快走!” 欧阳真菲也没再反对了,小孩望向我,样子很可怜和屈委:“你们是好人,不会把我抓走对不对? 现在我已经坚定了信念,不再受他的影响,感觉他的样子不再是无辜和可怜,反而有些小孩子本来不该有的狡诈和深沉。 张玄明伸手去抱他,他却躲向我这一边,明显有些怕张玄明,因为张玄明刚才说要杀了他。张玄明有些迟疑,毕竟不好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施暴,所以望向了我,希望我来带走他。 我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柔声道:“不用怕,我们真的不会杀你,是有人要害你,占用你的身体,夺取你的能力,所以我们要带你离开这儿。你明白吗?” 小孩有些警惕和怀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名史丹青,小名蛋蛋。”他说着伸出了小手搭上了我的手。 我立即感应到他体内有一种很纯粹的灵力,与我见过的所有人练出来的灵气、真气都不同,并且他全身经脉都是畅通的,有如百川入海连成一个整体。要知道一般练武的人,练了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无法打通任督二脉,现代很多人说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实际上是意念贯通,这叫意念周天,距离气通周天还远得很,就更不要说气通全身经脉了。这个孩子却是天生百脉俱通,体内有很纯粹高维的灵力,那么不论他是练武还是修真,都可以比别人快十倍、百倍,这是一个真正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我很震惊,心里很矛盾,这样的人才比金山银山更难求,谁能忍心扼杀?可是他的来历太古怪,有太多不可测因素,让他获得成长的机会,有很大的可能将来失控,变成第二个白眉老妖。 我拉住了蛋蛋,张玄明带着我们所有人空间跳跃,瞬间传送到了我们布阵的荒村。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把宝物放入阵眼,阵法效果立即开始生效。 我们共有六个宝物来驱动阵法,需要六个修为较高的人在旁边守护,一来在出现意外情况时,可以人为激活宝物的灵力使阵法生效;二来可以增加阵法攻击力和防护力,对闯入阵内的敌人进行更有效的攻杀和围困。另外我们还需要黄亦蓝的特殊能力,来压制白眉老妖,所以准备好之后,张玄明立即去接黄亦蓝、陆晴雯、秦悠悠、灵泉。 白眉老妖随时都有可能追来,只凭我和欧阳真菲可困不住它,所以我很紧张。还好不一会儿张玄明就把四人接过来了,包括甄歌、刘敏和张灵凤。 我们不能顾此失彼,欧阳真菲要去守着沙漠废墟的蚩尤骸骨,所以张玄明又把她送走了,不过这回青丘凝雪与我们在一起。 六个动力源,张玄明守着他的神木印,我守着放火龙令的地方,秦悠悠守着放白泽旗的地方,陆晴雯守着辟水犀角,甄歌守着鲁班令,灵泉和刘敏守着混元金精,黄亦蓝躲在阵内最安全的一个地方。 这样安排一方面是以自己法宝自己使用的原则,自己的东西自己熟悉,可以更好地运用;另一方面是以能力相通为原则,比如灵泉练的是金属性的灵气,混元金精是属金的,他能更好地发动。他对阵法变化不太熟悉,所以让刘敏协助他。 秦悠悠还没有完全复原,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修为已经恢复到八成左右。虽然能力偏弱了一点,但白泽旗有很好的护主效果,并且有陆晴雯使用辟水犀角与她灵力共享,也不算弱了。 青丘凝雪显现实体之身,看守着蛋蛋,勾引白眉老妖入阵,只有她才能胜任这个工作,不会被蛋蛋影响了思想。 这段时间我们经常把火龙令放到火里去烧,果然灵力恢复速度快了很多倍,现在基本是满盈状态。万事俱备,只等白眉老妖来送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既紧张又焦急,白眉老妖到哪里去了,是没发现我们抢走了蛋蛋,还是找不到这里?或者是它知道了我们有对付它的办法,不敢出现了? 我突然感应到了一种很熟悉的呼唤,就像是喵太在我耳边吼叫,同时我脑海中也浮现喵太的样子,但是我不知道它的位置和具体情况。自从喵太被白眉老妖抓走之后,我就感应不到它了,现在突然能感应到,莫非是它逃出来了? 这种感应很快消失了,不过我敢肯定,刚才喵太是在与我勾通,确定我的位置,如果它真的逃出来,很快就会来找我的。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东南方向极远处,阴沉的天空云层像是被一颗巨大炮弹穿过,拉出一条划痕。那是一团云雾高速前进,冲破天空的阴云造成的,并且是朝我们这边射来。几秒钟之后,可以看到那团云雾翻翻滚滚,隐带风雷之声从高空俯冲向我们,云雾之上有一只巨大的黑色四足动物在狂奔,不是喵太还有谁? 但是喵太不是逃出来的,因为它背上还有一个人,一个我很想见到又怕见到的人,此时她骑着喵太穿云破雾而来,衣裙飘飞,简直像是仙女从天而阵,太美了。 第二十三章 大沙暴 天空阴沉肃杀,遍地荒草凄凉,但这一刻在我眼中,却比阳春三月花开遍地更美好。喵太安然无恙回来了,段凝芷也没有辜负我的信任,用她的行动证明了她的立场——毫无疑问她已经弃暗投明,否则不可能带着喵太来这里。 阵法还没有发动,是没有阻碍的,喵太直接往我身边落下。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段凝芷前面打横放着一个人,脸朝下,手脚下垂晃动着,没有活人气息,那是我们的木人! 其他人也听到了呼啸声,纷纷从躲藏的破屋中出来,惊讶地望向我这边。 喵太的脚刚落地,段凝芷就跌落下来,摇摇晃晃着,手按胸口咯出一口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我大吃一惊,急忙冲过去扶住了她:“怎么了?” “我……杀了陆不同。”段凝芷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我抓着她的手臂,凝神感应,她右臂、大腿、腹部多处有淤血,肺部、肝脏都受伤了,有些内出血。这些伤让她的经脉断裂或堵塞,气息散乱逆冲,这情形就像大诚市堵车,有很多条路堵死了,本该往这边走的车子都挤到了其他路上,而且不守交规乱闯,结果其他地方也变得拥挤混乱,影响到了整个城市。如果不及时治疗,伤势失控,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我顾不上避嫌了,打横把她抱起来,快步往我住的房间走去,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怜惜。虽然她以前做过很多坏事,杀过很多不该杀的人,但那不是她的本意。她清醒之后,甘冒奇险,与魔为伍,在关键时刻起到了重要作用,差点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了,我不原谅她谁来原谅她?纵然全世界的人都不原谅她,我也要原谅她! 段凝芷却一点都不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嘴角挂着血迹,头发有些散乱,气色很差,脸上却带着很欣慰很甜蜜的笑意,眼神专注、深情又妩媚地望着我,似乎就此死去也无憾了。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种深情妩媚又温柔的眼神,即使是当年我们热恋时我也没有见到过,难道她真是还是那么爱我? 我冲进了屋里,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想要助她疗伤,段凝芷阻止了我:“这点伤没什么大碍,我自己能解决,你还是专心对付它吧,它一定恨死了我,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确实,现在要以大局为重,少了我一个人,阵法就受影响了,她现在开始静心调息修养的话,是不会有大问题的。我看到她盘腿坐好,微闭双眼开始运功调息,只好转身出去。 秦悠悠和喵太一起站在门外,她秀眉微蹙,脸上些忧虑和不安,其他人分散在较远的地方,表情也都有些阴沉。谁都知道段凝芷是白眉老妖的徒弟,并且作恶多端,在这即将决战的时刻,她跑过来待在阵内,谁能不怀疑和担忧? “她已经杀了陆不同!”我大声对秦悠悠说,同时也是为了让其他人听到,“她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要好好休养,白眉老妖快来了,我们要做好战斗准备!”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转身走向自己的岗位,包括了秦悠悠。我快走几步追上秦悠悠,钩住了她肩头:“不要胡思乱想,专心对付白眉老妖。” 秦悠悠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坚定地望着我:“如果她是真心帮我们,并且杀了白眉老妖……我就原谅她。” 我知道这对她来说很不容易,所以我很感动,她的善良和仁慈从来没有改变过,即使是杀父之仇,最大的情敌,只要段凝芷真的变成了好人,她也可以原谅。 秦悠悠很快又问了一句:“她体内的邪气都消失了吗?” 我愣了一下,刚才我并没有注意这个,因为我刚才最关心的是她的伤势。现在想来,似乎她的真气还是带着一点儿邪性,但远没有以前那么明显,这说明她也一直在努力改变。我实话实说:“还有一点儿,已经不明显了。” “那还是要提防她。”秦悠悠说完就快步走了。 我在心里暗叹一声,她心里还是有些坎过不去,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换了是我在她的位置,恐怕还做不到她这样。 喵太安静地望着我,长胡须微微抖动着,眼中有些笑意。它一向很高傲和矜持,从来不像其他宠物一样跟主人亲近,即使是差点生离死别好久不见,它还是那样内敛稳重,似乎比以前更深沉了。 我摸了摸它的头,不需要多说什么,它能知道我的心情,同时我也知道了它的一些经历。它被白眉老妖抓走之后,关在一个山洞里,能力被封禁了逃不出来,也不能跟我勾通。段凝芷经常会送好吃的东西给它,最初它宁可饿死也不吃,有一天段凝芷对它说,现在你的能力被封禁了,死了是不能复活的,永远都见不到主人了,活着才有希望。喵太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所以开始吃东西。再后来段凝芷用意念交流的方式告诉它,她其实是在找机会帮我,喵太将信将疑,还是不太相信她,直到今天段凝芷当着它的面杀了陆不同,放出了它,它才相信了她。 我和喵太刚走到自己的岗位,天空上方厚厚的阴云突然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旋转起来,并且迅速下降,笼罩整个荒村上空。阴云还没有压到地面,风力已经极为惊人,野草有如长发般狂甩,飞沙走石,啸声刺耳,许多不牢固的招牌、窗户、屋顶被卷走了。 这里的建筑都有大几十年了,很多地方看似完整,其实已经腐朽脆化,遇到超级大风暴大部分都会损毁。我们的阵法是依托建筑布置的,如果建筑都毁了,我们花了大量心血布置的特殊阵法就会失去应有的效果。我们必须发动阵法才能抵御狂风袭击,但白眉老妖还没有入阵,现在发动被它看出了虚实,它就有可能不进来了。 张玄明才是主阵之人,他没有动静,我当然不能乱动。头顶上的巨大气雾漩涡急速下阵,接触到了地面,狂风更急更猛,不仅荒村中的许多东西被吹起,还有大量沙土被卷起。这里是沙漠戈壁,土中含沙量大,狂风有如千万只大手往地面挠,沙土被一层层刮走,各种野草连根飞起。 气雾、沙土、野草、杂物漫天飞扬,天昏地暗,大白天比有月亮的夜晚还要暗,每一个地方都充斥着干燥沙土的气息,我们躲在屋里也像是被活埋了一样。整栋房子包括地面都在震颤,尖啸声像是有几千个厉鬼在泣号,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白眉老妖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布阵对付它,所以弄出这么一个超级大龙卷风来。再这么吹下去,地下被掏空,再牢固的建筑也会倒塌,那么白眉老妖不用露面就可以把我们的阵法彻底破掉。 突然之间,一股强大的木属性灵力涌现,迅速扩散开遍及整个荒村,就像无数树根往地下扎,护住了所有建筑和附近的地面,感觉一下平静了许多。紧接着又有一股水属性灵力涌现,水气滋润木气,木气更盛,似有无数巨树向上生长,像大片茂密的森林挡住了风暴。 这是张玄明和陆晴雯发动了法宝的灵力,阵法的一部分防护效果显现了,其他人没有接到指令,都按兵未动。 风暴越来越猛烈,但已经无法损坏荒村内的东西。这样持续了两三分钟之后,风暴之漩开始扩大,然后又突然收缩,挟带着大量沙土发起冲击。沙土沉重,所以在同样的风速下,沙暴远比风暴可怕,简直像是沙丘砸过来。 这一下来得突然,我们来不及应变,不是属于阵法范围的地方防护效果薄弱,许多建筑轰然倒塌,或是整片被沙土淹没。甄歌和秦悠悠可能是接到了张玄明的通知,也激发了法宝灵力,防护效果大幅升升。 但这已经太迟了一些,用来伪装和惑敌的部分建筑已经消失,阵法结构变得明显,白眉老妖还没有现身,我们已经处于下风。 狂风突然停了,漫天沙土纷落如暴雨,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也消失了,附近死一般寂静。我刚刚略松了一口气,天空上方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火球,往荒村中央砸落下来。 这一次我们反应比较及时,木属灵力迅速消退,水属性灵力显现,并且阵法具有自我防御效果,所有属于组阵的建筑火焰都透不进去。但不是属于阵法范围的建筑还是起火了,并且大风又来了,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火苗到处乱蹿,多处起火。 我终于接到了张玄明的命令:全部发动! 是的,我们不能再任由白眉老妖这样折腾下去了,否则还没有真正交手,阵法就要七零八落了。 第二十四章 先天剑气 阵法完全激活,自我保护能力显现,笼罩的范围内风沙和火焰都无法侵入。 风停了,火灭了,天空很快恢复了阴云遮盖的原貌,只是荒村和周围已经有了很大变化,组阵的建筑变得明显。 “哈哈……”一声响亮狂笑,村外一个新堆成的高高土丘上显现白眉老妖的身影,白眉怒张,白须白发随风飘扬,闪烁着紫光的眼眸妖异而嚣张,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吊样。 我有些紧张,终于到了正面生死相搏的时刻了!以前每一次遇到他,我都是一败涂地,惨不忍睹,这一次我们能赢吗? “几栋破屋组成的奇门遁甲阵,又怎能挡住老夫?”白眉老妖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我并没有直接看到它,但是那种轻蔑的表情却深深印入我的脑海,对我形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张玄明的声音响起:“老妖怪,你已经玩完了,你的所有阴谋已经破灭,给你办事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抓,众叛亲离,穷途末路,祝贺你成了孤家寡人。” “赫赫……”白眉老妖怪笑,“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你以为老夫要靠他们办事么?尔等与那腐尸身上的蛆虫无异,想要阻挡老夫无异于螳臂挡成,今日乃是自取灭亡!” 张玄明冷笑:“赖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要是有胆进来,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做什么?你要是能够进来再活着出去,我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叫你一声爷爷,不敢进来就趁早给我混蛋!” 这样的激将法并不算高明,但是却很管用,白眉老妖道:“老夫今日就破了小儿过家家的阵法,让尔等心服口服!” 白眉老妖说完,立即贴地向村内飘来,走的正是生门的位置。我吃了一惊,这个老魔头果然已经对奇门遁甲阵非常熟悉,一眼就看出了生门所在。 布阵的建筑是不能动的,但只要灵力一变化,同样的地方已经不是生门。可以简单把奇门遁甲阵看成是大小不同的几个圆环相套,不同的环上有八卦、八门、九星、八神等排列,只要其中一个环转动,格局就不一样了。另外还与时辰有关系,同样的局在不同的时间,变化是不同的,所以有数不清的变化,非常复杂。真正的阵法并不是在平面上转动几个圆盘那么简单,它是立体的,交互的,变化无穷。这段时间张玄明对我说过很多,什么三奇六乙四时五方,什么阳遁阴遁天罗地网,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弄清楚,就更不要说每一个局的名字了。 张玄明已经在控制着阵法变化,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局,但白眉老妖却能看出来,在不停地飘来飘走,并且渐渐向中间靠近。我急出一身冷汗来,白眉老妖比我还要清楚阵法的变化,根本阻挡不住它啊! 白眉老妖突然改变了方向,往青丘凝雪和蛋蛋所在的那个房间走去,距离已经不远,只隔了一栋房子。刚才两人骂仗说的全是废话,白眉老妖的真正目的就是抢走蛋蛋,根本不是在跟我们斗气。 “发动鲁班法!”张玄明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所在的房子里早已设了法坛,施法该用到的东西都有,另外桌子下面还挖了一个土坑。我迅速把火龙令埋入土坑中,盖上一层浅浅的土,同一时间其他人也把法宝埋到了地下。 之前我们就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作为奇门遁甲阵动力的法宝,同时也是我下镇物的法宝,一套动力,两种功用。奇门遁甲阵为主,可以随时演变,是主动阵法;镇物为铺,被动生效不可变化,算是被动阵法,两者同时生效。简单地说就是奇门遁甲阵有了新的、附属的变化,身在阵中的人受到两种不同灵力的影响,就无法准确判断了。 白眉老妖立即停止了前进,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设置的东西没有什么杀伤力,主要是起围困作用,并且相对简单,如果单独使用白眉老妖一眼就能看穿,但是现在与奇门遁甲阵同时生效,它就看不出来了,还以为是奇门遁甲阵的变化。 张玄明再次变动奇门遁甲阵,然后停止不同,现在只要白眉老妖走错一步,就有可能受到阵法攻杀。 白眉老妖抬起了右脚,犹豫着没有落地,过了几秒钟收了回去。它的眼珠乱转,想了一会儿转到另一个方向,抬起了脚也不敢迈出去,脸上已经显现不安的神色。它的内心深处,是非常畏惧完整版奇门遁甲阵的,但是瞧不起张玄明的能力,现在遇到了让它竟外的变化,它就有些慌了。 我们都很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白眉老妖皱紧白眉,想了足有五六分钟,终于迈出了一步。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它脸上又浮现笑意,再迈一步,还是风平浪静。这时它走的方向,已经不是朝着蛋蛋那边,而是朝着一栋我们用来围困它的房子。这东房子不仅是阵法杀伤力最强的地方之一,也是我设下鲁班法围困效果最强的地方之一,这是张玄明故意放出生路让它走进陷阱。它却看不到这栋房子,以为前面是空的,它已经受阵法迷惑了! 白眉老妖连走了十几步,到了房子的门口,只要再走两步它就进去了,但它突然停了下来,它起疑心了。 我们每个人都捏了一把汗,心里祈祷着:快进去,快进去…… 白眉老妖偏就不进去,双手在胸前掐了个法诀,开始念诵腔调古怪的咒语。平时它随手一挥就能发动法术,根本不需要念咒语,那么现在必定是发动一个很可怕的法术。 张玄明对黄亦蓝发动了指令,黄亦蓝那边立即发出了一种奇异的能量波,罩向白眉老妖那边,这是让法术失效的特异功能。 白眉老妖念完双手往外一分,什么东西都没有出现,法术失效了! 这种事情我本来是半信半疑的,主要是张玄明和黄亦蓝每次一出现,白眉老妖就逃跑,所以我才相信。现在我亲眼看到了,白眉老妖的法术真的失效了! 但白眉老妖又开始施法,这一次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完成。它的身体一晃,往前走出一步,但是原来的位置上还有一个白眉老妖。紧接着又从原位走出一个白眉老妖,就像是快速复印机一样,眨眼之间变成了五个一模一样的白眉老妖,我以天眼状态看过去也是一模一样的。 我擦,这算什么,人体复印机? 站在中间的白眉老妖没有动,周围的四个白眉老妖却分四个不同方向往前走,这一走立即触发了阵法的变化,有两个白眉老妖的分身当场被击碎,一个分身消失,只有一个分身安然无恙。 白眉老妖真身立即向正确的方向走去,又变出四个分身往不同方向走,白光闪现,把其中一个分射击碎。它的速度非常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分身好几次,快速往灵泉那边走去,它发现灵泉的位置了。 张玄明有些焦急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激发全部灵力!” 我也知道情况不妙了,白眉老妖只需要这个方法就能找到正确的路,并且测定阵眼的位置,击杀阵眼的人,只要被它杀了一人,我们就更不可能困住它了。我们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无法困住它时,才激发全部灵力,发动阵法的最强杀招跟他硬拼,想不到这么早就要拿出最后的王牌了。 火龙令埋得浅,我探进土中,全力激发它的灵力,其他人也在做同样的举动。 整个荒村立即涌现强烈的灵力波动,似海浪汹涌,如万马奔腾,杀气直冲云宵,就连高空的阴云也开始涌动。 白眉老妖本来对奇门遁甲阵就非常了解,通过分身“踩雷法”,已经知道了阵法的虚实,飞快的扑向灵泉。 灵泉守护的浑元金精球是金属性的,自我防护的效果是铜墙铁壁,灵泉藏身的破屋,显现在白眉老妖眼中是一座白光绽放的金塔,它需要先毁了这个“金塔”才能伤害到灵泉。 白眉老妖的体形突然变了,拔高变宽,头上长出弯角,阔嘴往前突出并伸出獠牙,鼻孔变大朝天,像是牛鼻孔……我没来得及更细致观察它,它的鼻孔里面冒出了黑烟,嘴里喷出了烈火,往灵泉所在的屋子烧去。 烟火迅速扩大,不消片刻就覆盖了整栋房屋,这些烟火邪门得很,护着房屋的灵力金塔被烟火一烧,立即迅速消失。 黄亦蓝惊叫:“我禁不住它啊!” 张玄明已经发动了攻杀之局,火雷、金光、巨石、冰矛、毒雾等等如狂风暴雨般向白眉老妖轰去。但白眉老妖受到的伤害并不明显,高大可怕的蚩尤法身继续喷吐烟火,迅速消耗金塔,实质的房屋也起火了。 由于金属性灵力快速消耗,不能五行循环相生,阵法杀伤力也在明显减弱。这时灵泉放开了混元金精球,面向白眉老妖,他整个人的形像和气质都变了,坚毅无畏,果敢决断,就像一柄绝世神剑出鞘,自然有耀眼光芒。 灵泉毫无花巧地剑诀往前一指,一道很淡的白光无损墙体,透墙而过斩向白眉老妖。白眉老妖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胸口却被砍出极深的伤口,几乎被砍成了两断。 先天剑气! 第二十五章 一败涂地 上次在栖霞山剑侠们吃了大亏之后,我对他们已经失去了信心,对朴实寡言的灵泉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完全没想到他出手能对白眉老妖造成如此严重伤害。 灵泉出手极快,我根本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也没看到多耀眼的剑光,白眉老妖已经中了七八剑。不过白眉老妖已经有了防备,虽然身上连续出现伤口,衣服碎碎,遍体血迹,后来的伤口已经远没有第一剑的伤害严重。 灵泉的剑道修养,可能已经达到了我猜测的那种“心剑”的境界,剑气已经由后天转为先天,从有形化为无形,所以白眉老妖抓不住,挡不住。但是白眉老妖的强悍也是匪夷所思,肉身明明受了重伤,喷出的毒烟烈火威力丝毫不减,护着阵眼的灵力金塔被快速消耗。此时张玄明调集全力正在攻击白眉老妖,阵法的防护能力并不算强。 张玄明急忙改变战略,改攻为守,只要我们全力顶住白眉老妖的攻击,它伤不到灵泉,灵清却可以快速切割它,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功夫就能把它切成一堆碎肉。面对面单挑灵泉不是白眉老妖的对手,不用防守全力攻击,完全有可能毁了白眉老妖的肉身。 然而阵势刚开始变动,白眉老妖喷出的烟和火猛地增强,并且扬手打出了一颗红光四射的珠子。此珠一出便有天昏地暗鬼哭神号之势,红光与金光一撞,发出闷雷般震响,灵力金塔瞬间碎灭。不论是砖头、水泥还是钢筋,被白眉老妖喷出的烟火一碰到立即化为飞灰,整栋房子就像幻影被风吹散一样消失了。 只差那么半秒钟时间,我们来不及增强灵力金塔,金塔和房子一消失,这个阵眼就等于被破掉了,无法再构建起防护。五行缺一,阵法的动力只剩下二成左右,少了这栋很重要的房子,奇门遁甲阵的无法正常运转,也致少失去了一半作用。 在那能够瞬间消熔一切的烟火之中,灵泉还站着,手上拿着一柄尺许长的短剑,迎面而来的烟火到了他前面就分裂两边,无法近身。但他挡得很勉强,不能再发起攻击了,也不可能挡住太久。 我们都知道,已经不能再依靠阵法了,只能跟白眉老妖硬拼。它喷这样的烟火绝对很损修为,不到迫不得己不会使用,否则它早就直接烧进来了。那么也就可以推测它不能一直喷下去,并且已经受了重伤,现在是强弩之末,只要灵泉能顶得住它,我们一拥而上,还是有机会的。 我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张玄明也发出了一声长啸,大吼道:“跟它拼了!” 除了青丘凝雪和蛋蛋外,所有人都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来,以最快的时间向白眉老妖冲去。但是这时灵泉的身体已经冒起了大量黑烟,以极快的速度气化了,虽然毒烟烈火没有直接烧到他的身上,他的肉体却承受不住可怕的高温。这场面太恐怖了,整个人就像是木雕的,被丢进几千度的热风口吹化掉,连剑也化掉了。 灵泉的身体虽然快速消失,元神却没有破散,还是保持着一个人的形状,接着突然向前冲,变成一柄剑的样子,逆着烟火射向白眉老妖。这是他的最强的一击,也是最后一击,为了杀白眉老妖,连元神都拿来拼了。 其他人还没有冲到,我在白眉老妖的侧面开枪了,用的是特殊的爆炸子弹,只要打中了它的身体,就必定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灵泉化成的剑光刚射出时速度很快,逆着烟火前进却变慢了,也明显变弱了。这一剑本来是非常可怕的,但他的功法以金气为主,金被火克,白眉老妖喷出的烟火又特别强,正好被克制,结果只是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剑气的威力就被大幅烧化,并遇到了很强的阻力降低了前进的速度。 白眉老妖突然后退了,我射出的子弹正好与它身前的剑光相撞,发生了爆炸,剑光再次减弱并发生了偏移。这道剑光就是灵泉的元神,只要他的神识没有消失,就能像自动导航的导弹一样一直锁定白眉老妖追击,白眉老妖是无法躲开的。现在被子弹头一炸,剑光受到巨大的冲击力,无法控制产生偏转,又是在很近的范围内,就错开了白眉老妖。 我的肠子都悔青了,本来是想打中白眉老妖,以免灵泉神形俱灭,结果却帮了倒忙。这不是我的错,更不是灵泉的错,而是白眉老妖的能力比我们强太多,对我们发出的攻击加以利用,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我紧接着连续开枪,却不知是因为我失去了淡定,还是白眉老妖已经有了躲避的经验,连着三颗子弹都被躲开了。灵泉所化的剑光失控后就无法再回头了,继续向前冲出,把一栋大楼从中间切为两半,去势不停又把一栋较小的建筑炸碎,剑光就这么消失了。 白眉老妖没有再喷火,有如鬼影般闪动,再次打出了红光珠子。我看向珠子所砸的人,心中顿时一片冰冷,那人竟然是段凝芷! 段凝芷大惊失色,急忙躲避,可是哪里还能躲得开?已经变成脸盆大小的红珠正中段凝芷的头顶,她的头直接就碎了,扑倒在地连续打滚。她本来就与白眉老妖有巨大的差距,又受了重伤,白眉老妖恨极了她,这一击志在必杀,不要说其他人没有在段凝芷身边,就是在她身边也救不了。 一道白光射向白眉老妖,却是甄歌发出了芙蓉剑,眼看就要斩中白眉老妖,它手一拨,白光改变方向以更快更猛的速度射向陆晴雯,立即穿胸而过。陆晴雯被震退了好几步,往后倒下时一脸震惊和绝望地看着胸口的剑柄。 情况急转直下,根本就没多想的机会,灵泉、段凝芷、陆晴雯就牺牲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直响,整个人就像是傻子。 因为我刚才停步开枪,结果变成了距离白眉老妖最远的人,等到我强压心里的悲痛定下神来时,甄歌和黄亦蓝也死了。我们与白眉老妖的差距太大了,在它面前不甚一击,只有被屠杀的份。 无边的绝望有如海水将我淹没,我们一败涂地,再也没有杀它的希望了。本来我们是有胜利的可能的,刚才好几次都只差一点点没能成功,如果我们早一点完全发动阵法,如果白眉老妖多走两步进入陷阱,如果我们全力防守让灵泉来杀它,如果我刚才开枪慢一点点……但是没有如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难道是天要绝我们么? 即使我们现在不跟它拼命,它也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明知没有机会,也要跟它拼了!枪不太可能打中它了,我不顾一切向前冲去。 这时发生了一件让我无法置信的事,张玄明已经冲到了白眉老妖旁边,突然转身逃跑,一闪就到了很远的地方。他是我们之中五行遁法用得最好的人,可以直接跳跃到白眉老妖身边,理论上他应该第一个冲到白眉老妖面前。并且他也是我们之中实力最强的,最有可能挡住白眉老妖的人,那么段凝芷等人就不会死,一切都有可能改变。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现在还转身逃跑,把他的能力用在逃跑上了?难道我完全看错了些人,他竟然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我顾不上他了,我也不能逃,因为秦悠悠已经冲向了白眉老妖,喵太从我这边冲过去,也快要冲到白眉老妖身边了。我不可能丢下秦悠悠和喵太,要死就一起死吧! 偏在这时,张玄明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拖住它……” 我们拖住白眉老妖让你可以逃得更远一点么?我愤怒到了极点,他老婆孩子都没在这里,当然可以逃。为什么他老婆和孩子从来不露面,只带着个关系暧昧的师妹到处逛?为什么每次他带着黄亦蓝等人追杀白眉老妖都是没有结果,为什么要死守着沙漠让白眉老妖有机会变得强大……这一刻我愤怒到了极点,失去了理智,张玄明在我心里变成了比白眉老妖更坏更阴险的人。 秦悠悠明知是送死的分,还是冲了过去,结果被白眉老妖隔空一掌打飞,倒地就爬不起来,连续喷出鲜血。白眉老妖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冲向她,一股白雾腾起,秦悠悠消失不见了。喵太腾空而起扑向白眉老妖后面,白眉老妖猛地转身,右手扣住了喵太的脖子,左手五指插进了喵太的胸口,扯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 我的胸膛都快要炸裂了,不管能不能打中,一边跑一边开枪,结果没有一颗子弹打中,在这种情形下,我无法集中精神锁定它,它却有了躲避子弹的经验。 “哒哒”两声空响,手枪里面没有子弹了,而我也冲到了白眉老妖面前。 白眉老妖这时已经恢复了原有的样子,扬手把喵太远远抛出去,狞笑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有死而己!”狂怒悲愤到了极点,我反而冷静下来,反正是要死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一股白雾散开,现出了气色很差的秦悠悠:“还有我!” “还有我!”远处有一个人款款而来,却是青丘凝雪。 第二十六章 再来一次 我不知道青丘凝雪有多强,能不能逆转局面,但她出手却有极大的意义,因为她代表的是仙人。她一直都不肯直接插手人间的事,现在也忍不住了! 我们分三个方向围住了白眉老妖,到现在我还是无法估计它的深浅,按照我的猜测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是从它刚才秒杀众人和喵太来看,似乎还有无穷潜力,硬拼我还是没有胜算。 我蓄势以待,没有急着出手,只有青丘凝雪让白眉老妖露出破绽的时候,我才有机会。或者我亡命一击,给青丘凝雪制造一个机会。 青丘凝雪也没有急着出手,只是发出了强大的气势,喝道:“老魔头,你的气数已尽,该回去继续睡觉了,再多造杀孽,你就要受到更多惩罚。” 白眉老妖冷笑:“你不敢动手的,你只要敢动一下,仙魔便是一场大战,人间更是血流成河,你负不起这个责任。仙界不出面,谁能奈何得了老夫?” 青丘凝雪神色肃穆:“我跟你打一个睹,不用我出手,许承业就能杀了你,这就是天数。” “天数?哈哈……”白眉老妖狂笑,慢慢转过头来盯着我,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气息,“屡次坏吾大事,今日便是天皇老子来了,老夫也要打得他神形俱灭。” 凭我能杀白眉老妖?在现在这种条件下我完全没有把握,青丘凝雪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我大脑有些活络起来了,想到了可疑的地方,感觉她像是在拖延时间。还有刚才张玄明叫我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拖延时间,张玄明不像是临阵逃脱把朋友当成挡箭牌的人,可是他去干什么了,拖延时间有什么用? 我的意念从白眉老妖身上转移开,感应到了张玄明还在阵法范围之内,如果他是真的逃命,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怎会还留在附近?可是他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奇门遁甲阵还有再次发动,击杀白眉老妖的可能?就算我不相信他,也要相信青丘凝雪,无论如何我得给他争取一点时间。 我的精神一分散,白眉老妖就感应到了,立即贴地向我冲来,人还没冲到,扬手打出了一线黑光。这是它捆人的法宝,我早已见识过厉害,急忙一指点出,极细金光从指尖射出。金光与黑光相撞,我向后抛飞,撞破了一栋房屋的窗口摔进里面。 出手之时我是有保留的,是在借力逃开,所以没有受到多大伤害。我没有停留,从地上跃起就撞破了内间的木门,白眉老妖很快追了进来,连发两掌,但我又撞破内间的窗户逃出去了。经过建筑物这么一转折,它对我的直接压力大幅减弱,距离也稍拉开了一些,我开始左躲右闪,绕着建筑物狂奔。 白眉老妖在后面紧追,因为建筑物的拐角遮挡总是差一点打不着我,愤怒之下开始暴力破坏,我躲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立即被它炸得粉碎,砖墙在它面前就像是干面粉做成的,一碰就碎。转眼之间房屋就被它打破了十几栋,我全身伤痕累累,疼痛异常。 我暗暗叫苦,阵法没有一点生效的迹像,被它这样继续摧毁房屋,阵法就更不可能生效了,张玄明到底在搞什么鬼?而且青丘凝雪也没有出手。 秦悠悠见我吃紧,不顾一切追了过来,从侧面靠近了白眉老妖,投射出一柄匕首。匕首没有射中白眉老妖,她反而被白眉老妖隔空一掌打飞了,撞破了一堵砖墙摔进了屋里。 我知道秦悠悠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希望了,愤怒到了极点,不想再逃了。我突然停步,毫无保留全力一击,一指向白眉老妖戳去。它因为攻击秦悠悠精神和气机分散了,没能挡住金光,胸口被刺出一个血洞,但几乎同一时间,我的头顶也被它隔空一掌打中了。 我听到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元神法身也几乎被震散,我很虚弱,眼前金星乱闪,耳朵听不到声音,似乎我的力量、精神、温度……所有一切都开始离开我的身体。不过我还是努力站着,模糊中看到白眉老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举起了手再向拍向我的头,而我连举手的力量也没有了。 恍惚之间,突然一切感觉都回来了,眼不花了,头不痛了,神完气足,全身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连衣服都没有丝毫破损,而且我不是站在屋外,正站在屋内的法坛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已经死了,或者是严重脑震荡导致出现幻觉了?我有一种很古怪很难形容的感觉。转头一看,喵太就站在我旁边,精神振奋,生龙活虎。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神识外放,立即看到了白眉老妖正在慢慢地走向一栋房子,身上衣服也是完整的。再感应四周,张玄明、陆晴雯等人都紧张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段凝芷正在我睡的房间里面打座疗伤,所有人都活着并且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呢?我心中混乱到了极点,明明死了的人都好好的在我眼前,还有比这更古怪的事吗?再看之前被白眉老妖毁掉的房子也是完好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眉老妖走到了距离大门两步时,停步不前了,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此情此影太眼熟了,刚才明明已经发生过,我再仔细观察其他东西,每一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跟之前一模一样,被风暴和大烧毁掉的地方也与之前一样,就像是看电影倒退了几分钟再继续播放。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青丘凝雪使用法术,让时间倒退了?这是有可能的,引导我悟道的不知名老道,就说他能够不受时间影响,前进一步三千年,后退一步三千年,那么对仙人来说,后退几分钟也没什么稀奇。 那么现在我们都还没有死,阵法也是完好的,是不是可以重新再来一次? “激发全部灵力!”张玄明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不管刚才是幻觉还是时间倒退,先干掉白眉老妖再说。我把一切杂念抛开,信心十足,我们已经知道了白眉老妖接下来会干什么,可以提前开始算计它,难道还会杀不了它? 六个人都激发了法宝灵力,张玄明发动了阵法,这一次却是完全的守势,主要是防守灵泉和我所在的房屋。紧接着我又听到了张玄明的命令:“你上屋顶,集中精神用枪打他!” 我立即冲出门外,使用短距空间跳跃上了屋顶,这时灵泉已经发动了攻击,一剑砍中白眉老妖的右臂,几乎把它的右臂砍断了。我迅速举枪扣动了扳机,几乎就没有瞄准,射击的目标不是白眉老妖的身体,而是它脚后跟的地方。 白眉老妖被灵泉砍了一剑之后很惊讶,一掌打出,却被坚固的灵力金塔给挡住了,没有对灵泉造成任何伤害。而且它以为我失去了准头没有打中它,没有躲避子弹,子弹射中了它脚边的地面,“轰”的一声巨响爆炸了。 白眉老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被炸得抛向空中,整条裤子几乎都被炸没了,两条腿血淋淋的,被炸飞了不少皮肉。 白眉老妖还没在空中定住身体,灵泉又一剑砍中了它,在它胸腹之间斜拉出了一条很长伤口。因为白眉老妖此时心神慌乱,护体真气散乱,这一剑伤得很深,已达内脏。 我第二颗子弹又射出了,射的还是地面,白眉老妖受了重伤自然掉落下来,快要落地时子弹爆炸了,又把它炸飞起来。爆炸的威力相当可观,把它的肚肠从伤口处震了出来,它勉力在空中定住身体时,一大串肠子已经挂在外面了。 灵泉发出的剑气很模糊,肉眼几乎不可见,肉眼看到的其实不是剑,而是高速切开空气所产生的气痕。这一次我根本没有看到剑光从灵泉手中飞出,白眉老妖身边却是空气连续闪现剑痕,把白眉老妖切割得体无完肤。 我很清楚如果让白眉老妖得到出手的机会,我们可能又要全军覆没,所以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高度集中精神连续开枪射击,即使我打不中它,也可以严重扰乱它,让灵泉有更好的杀伤它的机会。 第六颗子弹奇迹般地打中了白眉老妖的屁股,轰然炸响之后,它的身体七零八落,只剩下一条腿,胸口以下几乎没有皮肉了,骨头也是不完整的。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残缺不全的尸体摔落地面,空中却现出一个狰狞可怕的巨大怪头,头顶长一对弯角,巨睛暴突,阔嘴无边,身体隐于一团云雾之中——白眉老妖的原形饕餮! 爆炸子弹和灵泉的剑气虽然快速对白眉老妖的肉身造成了致命损伤,对它的修为伤害却不算太严重,所以它并没有死,放弃肉身显现真形。 我接着开枪,据说这种子弹也能对灵体造成伤害,我身上还有几十颗子弹呢。 子弹疾射而去,眼看就要打中,饕餮没有闪避,而是张开巨嘴让子弹射了进去。 我心中狂喜,老怪物这是被打傻了吗?把子弹吞到肚子里爆炸出来,还不把它炸得粉碎?但是出人预料的事发生了,子弹没有爆炸,也没有从它后面出来,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灵泉发出了一剑,也被饕餮的大嘴吞进去了。它的嘴巴本来就超级大,上腭和下腭好像不是连在一起的,张嘴的时候更是比头还要大,让人感觉能把整个宇宙都吞进去,除了它的嘴巴,没有地方可以攻击了。 好大一张嘴! 第二十七章 风云际会 我有些担心,实际上我们对上古魔兽饕餮几乎完全不了解,不知道它有什么样的能力,说不定毁掉白眉老妖的肉身现出原形后,比之前还要更可怕。 只是转念之间,饕餮嘴里和鼻孔里已经喷出了大量黑雾,迅速扩散开。我再次开枪,灵泉也再次发起了攻击,都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黑气迅速铺开,覆盖到地面上,如霾似雾,不仅肉眼看不到远处,以天眼状态也看不到两三米外的东西。黑雾笼罩住了我周围,我立即像是被人蒙上了眼,分不清东南西北,饕餮的位置就更不知道了。 这可不妙,我们看不到它,它就可以从容逃走或者攻击我们。据说老祖宗轩辕黄帝与蚩尤涿鹿大战时,蚩尤曾经放出大片黑雾围住黄帝的军队,让黄帝束手无策。如果饕餮现在放出的就是那种黑雾,凭我们只怕破不了。 这种被黑暗分割和孤立的感觉非常糟糕,我曾经有过很多可怕的经历,这时还是觉得心脏缩紧了。喵太在屋里也开始焦躁起来,发出了一声吼叫。 轰—— 一声天崩地裂似的震响,不知道什么东西轰在我旁边,虽然被阵法的防护效果挡住了,冲击产生的震荡力却差点把我从屋顶上抛落下来。不仅是我这里震动得厉害,整个奇门遁甲阵都在震颤,如果不是张玄明早有准备,重点保护我和灵泉,只怕我现在已经被轰成肉酱了。 “立即归位,动力全开!”张玄明大吼一声。 我刚从屋顶跳下,又是天崩地裂似的一声巨响,阵法防护罩几乎被震碎。我跌跌撞撞冲进屋里,发现火龙令都被震得移位了,如果我没有及时进来再被震一下,它就会失去作用。我的心都悬挂到嗓子眼了,这才是饕餮的真正实力,以整个奇门遁甲阵的力量也很难挡住它。 我抓紧了火龙令,全力催发灵力,如果阵法都挡不住,我们也没有别的指望了。 其他人也在全力激发法宝的灵力,张玄明催动阵法变化,具体是什么局我不知道,只知道是防守的。四种属性的法宝加上大地的土属性,土金水木火五行循环相生,生生不息,阵法的防护效果直线上升。 天空中又传来一声巨响,但这一次没有前两次那么响亮,震动也不是那么明显,这是因为阵法防御效果变强了。外面还是那样黑,但阵内灵力连结在一起,我可以感应到阵法范围内的情况,到现在为止阵法还没有任何破损。 一股很特别的火焰带着大量黑烟从天而降,卷向灵泉所在的地方,这种毒烟烈火与之前白眉老妖喷出来的一模一样,具有极其可怕的杀伤力。但这时整个阵法已经形成一个整体,五种灵力并不是分开的,不会特别受克,而且阵法的防御效果一直在提升,烟火无法侵入,对阵法灵力的损耗是很严重。 人力有穷尽,即使强大如饕餮能力也是有极限的,阵法的效果在理论上可以无限循环的,并能从自然界中获得灵力补充。如果不懂破阵之法,花几十倍的力量也不能直接摧毁,被困住了就被会被慢慢磨死。 饕餮以前熟悉的其实是奇门遁甲阵静止时的作用,只能进出不能破阵,现在变成杀阵运转起来,它就更破不了的。它这时虽然在天空,同样受到了阵法影响,阵法的威力越强,它受到的压力越大。 张玄明一直在催动阵法变化,让饕餮无法找到出去的路,同时阵法的效果也在持续提升。饕餮有些慌乱了,忽东忽西,左冲右撞,但无论冲到哪个方向都会遇到强大的阻力和攻击,冲不出去,奇门遁甲阵开始显现威力了。 我们都很紧张,只要能保持现在的状况困住它,它就玩完了,我们能困住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精神高度紧张,也不知具体过了多久,估计半个小时是有的,饕餮还是没能逃出去。但是它实在太强大了,我们也很难对它造成致命伤害。 张玄明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有些不妙,我知道的大部分变化都用过了,重复使用就有可能被它逃出去,准备跟它硬拼!” 我急忙问:“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局可以困住它吗?” 张玄明显得很焦急:“没有,我们的法宝威力还是不够,无法困死它也无法杀死它,只能靠变化来迷惑它,但它对阵法非常熟悉,也不能困住它太久……” 我不由暗吸了一口冷气,形势不容乐观啊,这样要是还灭不了它,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我说:“引天雷来轰它有用吗?” 张玄明没有回答,过了足有十几秒钟才说:“可以试试,但不成功就成仁。” 我心里暗想:会这么极端吗? 张玄明急切地说:“我必须抽取全部能量,才能强行困住它一会儿,如果我们在这个时间内轰不死它,阵法也没效了,只有被它宰的份。” “大概能支持多久?” 张玄明有些犹豫:“五到……十分钟。” 这就难怪他犹豫不决了,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切顺利的话可以召来天雷,不顺利的话可能云都没有聚起来,而且有可能我们刚发动攻击饕餮就突破出去了。 外面被黑雾笼罩,不知道天空的情况,不过之前一直都有厚厚的阴云,现在应该没太大变化。这种阴云很均匀分布,不是雷雨云,不容易产生闪电,但有现成的云气,比晴朗的天空肯定会快得多…… 我在心里迅速分析着,问张玄明:“我们两人同时施法,速度会快一点吗?” “这……这个我从来没有试过啊,理论上来说,两个人一起施法,聚云速度会更快,但也可能有冲突。” 我知道张玄明的顾虑,阵法是他主持的,现在责任都在他肩上。我问:“你以前像这样的情形,要多久能发动天雷?” 张玄明苦笑:“说来惭愧,以前我总共只使用过一次,但现在我比以前强了一些,不出意外的话……五到十分钟吧。” 我倒,有说跟没有说一样。那么现在只能赌一把了,赌两个人一起施法会更快,赌老魔头气数已尽。我说:“你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只能搏一把了,我们两个人一起施法肯定更快,而且已经过了立春,春天要比冬天容易。” 张玄明很快回答:“好,我准备好了就通知你,你比我早一点开始,这样也许能拖更久一点时间。” 我答应了,很快阵内灵气发生强烈变化,土气聚往中间,木气聚往东方,金气聚往西方,火气聚住南方,水气聚住北方。不一会儿木气凝聚成一条龙的样子,金气结成虎形,火气结成鸟形,水气结成龟形、土气结成麒麟形,时聚时散,忽隐忽现,变幻莫测。 我正在震惊,张玄明通知我开始了,我急忙收摄心神,全力以赴开始布罡踏斗,念咒施法。张玄明很快也停止了控制阵法,开始施法召雷,这是一个很困难的法术,没有人能一边引动天雷一边做边的事。 阵法一停止运转,饕餮就毫无顾忌地往外冲,但它立即被灵气幻化的灵兽挡住。五种灵气并不是守在困定的地方,互相联结在一起并且可以转圈圈,无论饕餮往哪个方向都冲不出去并受到攻击。 除了我和张玄明外,其他人都很兴奋,以为饕餮被我们完全困住了。却不知我和张玄明不能控制阵法,凝聚的灵气是有限的,消耗一分就少一分,作为阵眼的六件宝物也会迅速消耗。等到五种灵气衰减到一定程度,饕餮就会瞬间脱困而出。 饕餮又开始大量喷烟火,一边喷一边往外冲,它也知道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了,拼上老命了。在它的烟火焚消下,防御灵气消耗得非常快。 过了三分钟左右,天空才传来第一声闷雷,五种灵力已经被消耗过半,无法凝聚成灵兽形状了。我估计最快还要一两分钟才能把天雷引下来,而饕餮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去,我们来不及了!其他人也看出了不妙,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叫了起来:“快!快!快点啊……” 饕餮已经好久没有喷黑雾,在狂乱的灵气冲击下,黑雾消散了很多,但因为天空很黑,光线还是很暗。 天空极高处突然传来一声哄亮的鸣啸,有如雷声滚滚,悠长不绝,雷雨云的聚集速度数倍加快,细小的闪电连连闪现。紧接着一条巨大的灵体白龙带着大股云雾从天而降,落向我们,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小白?”我好像听到了青丘凝雪的声音,心里有些震惊,莫非仙人派来龙神助战了? 我身边的喵太也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长啸,元神脱体而出,乃是一只水牛般大的猛虎,腾空而起,在空中与那条灵体的白龙遥相对望,作势咆哮,杀气腾腾。 我有些懵了,难道这条白龙是敌人,喵太要跟它斗一斗。 龙飞腾,虎蹦跳,风云激荡,天昏地暗。紧接着秦悠悠所在的地方一团白气冲天而起,滚滚白气之中显现一只巨大神兽,形如麒麟,头长独角,背生双翼,浑身雪白无杂色——白泽也出来了! 这,这是要作群兽斗么? 第二十八章 意外的结局 奇门遁甲阵的变化绝对不止于表面上形成的五团灵气,否则早就被饕餮冲散了。白龙、喵太、白泽到位后,张玄明立即停止施法,开始催动阵法。此时天雷还没有真正形成,所以他压力还不是太大,可以说退就退。 为什么他要突然改变主意呢?很快我就知道了,阵法变动之后,连白龙、喵太和白泽也与阵法连在一起,变成八个灵力神兽包围着饕餮。阵法开始变得稳定,攻杀能力也直线上升,原来我们之前可以作为阵眼的法宝太少了,阵法的真正威力没有发挥出来,加入白龙、喵太和白泽,就等于是多出了三个阵眼,威力立即几倍上翻。而且三个生力军都是完整独立的活物,主动攻击能力比灵力形成的幻影要强得多,依托阵法发威效果也是很明显的。 这样一来饕餮就被稳稳当当地困住了,虽然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召唤天雷,时间可能会久一点,但保证了不会被它逃出去,久一点也无妨了。而且只剩我一个人施法,也避免了两人同时施法造成冲突的问题,万一雷神爷爷左右为难不知道听谁的,一怒之下把我两都劈了就惨了。 除了我的火龙令无人控制外,其他人都在全力配合着张玄明发动阵法,结合三只神兽包围和攻杀饕餮,越来越稳定,饕餮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安心施法,进入了良好的状态,感觉天空的气息变化就像是自己体内变化一样,会随我的意念变化,聚合速度越来越快,但压力也越来越大。 “天人感应”是完全有道理的,每个人从娘胎出来开始吸入第一口气,就是天地间的气息,吐出来的气息也是归于天地。人与大自然就像是一个小气囊和一个大气囊相连,你吐出来我吸进去,我吐出来你吸进去,时刻不曾分离,直到断气那一刻,就是最恩爱、最知心的情侣也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大自然才是每个人最亲密、最知己的伴侣,天气变化会造成人体的不适,同样能力强大的修练者通过咒法可以影响天气的变化,这就是天人感应的道理,也是呼风唤雨引发天雷的最主要原理。 泼了墨般的云团之间细小的闪电跳闪个不停,随着天空压力变大,我所承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对于修为不足的人来说,使用这个法术是非常危险的,弄不好天雷还没有落下来自己就先倒下了,不是迫不得己,没人会使用这样惊天动地的法术。 有可能是心急聚集得太快,也有可能是开始时两个人施法现在变成我一个人,压力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感觉有些撑不住了。但现在我想放慢速度也不行了,就像水库把水蓄满了,我站在水坝底下,撑不住也要死撑住,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狂乱的气息在体内冲撞,我感觉自己要爆体粉碎了,也许下一秒就会支撑不住。不过我的精神力修为远胜于体质和内气,所以还是很清醒地意念锁定在饕餮身上。 突然之间,我感到了压力一松,就像万丈洪流冲垮了水坝,然后强光闪现,一道粗大的闪电划过漂亮的弧线,撕裂了黑雾和烟火轰在饕餮身上。饕餮就像是被人当头一棍,有些晕头转向,气势也减弱了很多。 彼消此长,饕餮气势一弱,阵法的威力就明显起来,对它进一步压制,各种灵气形成的气雷、刀剑、冰刺、巨石、滚木狂风暴雨般向它砸去。它完全慌然了,不知所措了,只能乱冲乱撞,结果越是乱冲受到的攻击越多。 不到一分钟,又有一道更强的天雷轰下,强光刺眼,天地俱颤。我以为这一击会让饕餮去了半条命,不料它居然张开大口把闪电吞进去了。没有电光从它后面的云气中透出来,它也没受到明显的伤害。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连这个它都能吞下去,它的嘴巴里面是一个无底洞吗?如果连天雷也轰不死它,我们还有什么不办法? 饕餮吃了一道闪电,似乎又变强了,冲撞得更猛烈,阵法和“三神兽”的攻击落在它身上也没有很明显的效果。 我就不信这个邪,吃力地继续催动天雷,很快又一道天雷轰下。这一次饕餮没有吞吃,被闪电击中了,有了明显的削弱。再过一会儿,闪电再次落下,又被饕餮的巨嘴吞了进去…… 我明白了,它的嘴巴不是无底洞,吞进去的东西需要时间来消化,不敢连续吞噬闪电。但这样一来有一半的闪电被它吞噬,似乎还对它有些进补作用,那么我想杀它至少需要多五倍以上的攻击次数,快速连轰才有可能杀死它。但只这么一会儿,我已经快要虚脱了,凭我的能力不可能发动那么多次攻击,更不可能连续快轰,除非张玄明也开始引发天雷。 我这时就像是一个负重超过自己极限十倍的人,根本无法以意念与别人交流,弄不好我自己被压死,或者因为意念转移闪电落到张玄明身上…… 我甚至无法思考了,完全是凭着意志坚持不倒,又有一道闪电击中了饕餮,连有没有击中它我都不知道。 功亏一篑啊!难道真是老魔头气数未尽?祖师爷,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太上老君,元始天尊……你们就不能开开眼么? 我的神智肯定有些模糊了,开始胡思乱想,精神无法集中,但还是凭着本能和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在坚持着,继续催动天气阴阳二气冲撞,积蓄电荷发动下一次攻击。 不知道是我已经无法控制,还是我的意识不清,感觉过了很久很久,闪电还是没有落下。模糊中,我好像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能量在聚集,与前几次都不同,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道闪电落下…… 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不知道这道闪电有没有击中饕餮,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等到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发现有一圈脑袋像项链一样串在一起挂在我面前,我不由大吃一惊,难道全部人都被饕餮杀了? 大惊之下我猛地坐起,神智也完全清醒了,然后发现这些脑袋都还连着身体,刚才他们是围成一圈低着头在看我。秦悠悠半拥着我,满脸是泪,但这会儿已经露出了笑容,宛如带雨梨花。 “老魔头呢?”我急忙问。 “被你轰死了!”好几个声音同时说。 我有些不敢相信,前面轰了那么多次都轰不死它,最后一次连准头都没有了,还能轰死它? 张玄明笑道:“你发动的最后一次天雷,是真正的神雷,威力强大,直接把老魔头轰碎了。后生可畏啊,看来我是老了,该退休了。” 我有些诧异,似乎张玄明苍老了许多,两鬓都出现少许白发了。他看到我惊讶的眼神,说道:“本来我们输了,我见势不妙,只好动用了祖师爷传下的八块玉符,局部逆转了几分钟时间。还好附近的人不多,影响不是很大,以后多做些好事,花几年时间能补回来。” “你的八块玉符不是放在那一边吗?” 张玄明笑了笑:“我多了一个心眼,送小菲过去时,就把八块玉符带过来了。本来是想用来布阵的,想一想觉得要留一条后路,老魔头总是算计我们,我们也要算计它一下啊。” 我百感交集,看着眼前这些人死去,现在又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这种感觉真tmd太让人感动了。我从他们脸上一个个看过去,每个人都很激动和兴奋地望着我,扫视了一圈,我感觉缺少了什么,再看一圈,终于想起来了,段凝芷不在这儿。我以意念感应周围,我们还是在荒村里,但段凝芷不在。 “那个……段凝芷呢?”没看到她我总归不放心,明知这时不好提她,还是问出口。 众人看来看去,然后转身望向之前段凝芷休息的地方,显然他们之前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没有注意到她。 张玄明脸色一变:“她走了,附近都没有人!” 我想说她是不想见到我们,知道我没事就先走了。青丘凝雪突然惊叫一声:“不好,蛋蛋不见了!” “什么?”我立即跳了起来,“怎么会不见了!” “快分开来找找!”张玄明说完一闪就不见了,青丘凝雪接着也消失了。 剩下的人不知从何找起,面面相觑,脸色都很沉重。蛋蛋来历古怪,身具异能,被他逃走有可能埋下极大隐患。可是他一个表面五六岁,实际只有一周岁多的小孩,不可能在这荒漠戈壁中跑太远吧。我问众人我昏迷了多久,他们说不超过十分钟。 几分钟后张玄明和青丘凝雪先后回来了,脸色都很难看,显然是没有找到人。青丘凝雪对我说说:“方圆几百里内都没有人,蛋蛋不可能一个人逃那么远,一定是段凝芷带走了。击杀老魔头之后,我们都在关注着你,她那时就带着蛋蛋偷偷逃走了,否则不可能逃得无影无踪。” 张玄明道:“只怕她的伤是装出来的,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重,来的时候她就有异心了。” 我不愿相信是这样,但事实摆在眼前,段凝芷骗了我们。张玄明和秦悠悠都提醒过我,是我太相信了段凝芷,而他们都是因为相信我才相信了她,所以这是我的责任。 可是凝芷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带走蛋蛋想要干什么?或者是蛋蛋影响了她的想法,让她带走了他? 第二十九章 婚礼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四处寻找段凝芷和蛋蛋,使用了各种手段,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像他们两个从人间蒸发了。 同样无影无踪的还有段静轩,连叶如山和付锦超都没有抓到,还有吴铭之也不知去向,全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中国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想要找出个人来还真不容易。 官方打黑扫黄的行动还在继续,一波接着一波,涉及到很多地方,战果丰硕,大快人心,但与我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陆南天的才干得到了发挥,不过张灵凤没有再跟他一起行动了,到苏州与秀姑一起住,很少与我我联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生活和烦恼,渐渐就疏远了。 有一天凌晨张灵凤突然打电话给我,说秀姑跟段静轩一起走了。我一听就懵了,段静轩出现了?秀姑跟着他走了?这怎么可能! 张灵凤说,昨天晚上段静轩一个人来,要求秀姑跟他一起走。秀姑开始不答应,段静轩向她保证已经与江相派断绝关系,只与她过安静的田园生活,还说他以前错了,他最爱的人是秀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幸福,不能再错过,总之肉麻的话说了很多。秀姑居然被他的花言巧语打动了,两人躲在房间里面密谈了足有两个小时,出来后秀姑就开始收拾东西,说要跟段静轩一起去隐居,以后不会再回来了,青蚨门的事就交给张灵凤了。 最张灵凤说:“他们不让我告诉别人,我想了很久,这个事不敢对南天说,只好跟你说,你说要怎么办?” 我也有些头疼,秀姑不是那么好骗的人,如果她相信了段静轩,那么应该是真的。假如段静轩真的能够说到做到,从此不再兴风作浪,看在秀姑的份上我们可以当他是死了,不必赶尽杀绝。可是这个老狐狸狡猾得很,万一只是用秀姑当成护身符,躲过了这一劫等待时机呢? 我的心也很乱,思考了一会儿我问:“他有没有说江相派现在的情况?” “有,有,他说现在江相派由段凝芷负责,人员会大量精简,以后不会做违法的事。” 我苦笑,果然凝芷早有自己的计划,那么她带走蛋蛋,段静轩“骗”走秀姑就变得可疑了。但这也可能只是他们的自保手段,并不是要再跟我们为敌,至少不是要与我为敌。再想一想,说实话我现在不了解段凝芷了,就像以前我猜不透段静轩一样,我根本不知道她的真正想法。 “由着他们去吧。”我这么说,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接掌青蚨门?那你跟陆南天……” 张灵凤轻声笑了笑:“你想哪里去了,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我不会嫁人。” 这不可能啊,要说她跟陆南天互相没有点情意,打死我也不信。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感情是一回事,结婚生孩子又是另一回事,这个世界上相爱又能长相厮守的人,百中无一。就比如我和凝芷,我心里放不下她,她心里也有我,但就算没有秦悠悠,就算她在我面前,我也不可能跟她长相厮守了。 外表看起来很文弱的人,往往内心有某些念头非常执着,别人无法理解。了解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能有一个知己,已是莫大的幸福,能抓住就不能放走了。 …… 半年后在我的家乡,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我与秦悠悠登记结婚,大办酒席。 乡下人各种说不清的亲戚多,有的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只因为经常来往,也变成了亲戚。再加上许多来帮忙的亲戚朋友,同学同事,儿时玩伴,办喜酒少说十几桌。尽管我们家亲戚是算少的,这一次我只想低调行事,很多该请的人没有请,还是准备十桌酒菜,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秦悠悠没有家人,所以迎亲这一步就省了,由甄歌、张灵凤和我的几个亲戚当伴娘,陪着去城里化妆,到时候回来就可以了。现在很多人在城里打工,找了外地很远的姑娘,都是以这样的方式走一个过场,所以也算正常。 临近中午时,两辆小车载着新娘和伴娘们回来了,宾客门都挤到了外面看新娘,门口两串长长的鞭炮一起点然,锣鼓唢呐一起奏响,好不热闹。 新娘的美丽自然就不用说了,我突然发现,此刻是我有生以来最有成就感的时候,赞美新娘美丽,比拍我一百个马屁更让我舒坦。 屋里闹腾还没有平息下来,门外来了一大群人,男的个个西装革履,肥头大耳;女的花枝招展,气质过来,这气派就是在城里也不多见。我爸有些手足无措,急忙把我叫出去,我一看,为首的是蔡振华一家,后面的人有的有些面熟,有的从来没有见过。 事实上我只请了蔡振华,没请别人,没想到他会带了这么多人来,而且个个都是大老板,着实让我也有些手忙脚乱。要说就在家里招待吧,硬板凳有些委屈了大老板,想要转移到城里的酒店去,又有些来不及了。 我不停地握手,不停地接受祝福,好不容易让这些人落坐,上了自家种的粗茶,我还没喘过一口气,我爸又慌慌张张过来了:“你你你,你这些是什么朋友啊?” “又怎么了?”我实在头大,秦悠悠在一边也担忧起来。 我爸急得直差手:“你去看看,他们送了多少礼啊,我们能收吗?” 我笑了:“人家送礼是心意,怎么就不能收了?” 老头子伸出一双手,张开手指在我面前翻了好几下:“他们给的最少都有三万,有的几十万,你那个什么蔡大哥,给的是一百万啊!我们要是收了,以后他们家办喜事,我们也要给一样多啊,要是他们有好几个孩子……你,你哪里交来这样的朋友啊!” 我很无语,老头子没见过世面,一百万当成天文数字了,不知道现在我的身家拿出个零头都不止一百万,我就是怕吓着了他才没告诉他。好不容易说服了老头子不要慌,整个大厅里却已经人群涌动,我家的亲戚们也惊悚了,穷山沟里谁见过这仗阵啊。 唉,有钱收也麻烦,此些人可真会给我长面子。 正在乱纷纷的,门外有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震得瓦片都沙沙响:“少林派祝许承业和秦悠悠新婚吉祥,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我擦,这是传说中的佛门狮子吼吗? 人群哗然,怎么传说中的少林和尚来了?果然好大威风!紧接着又有一声清越长啸,把声音压了下去:“武当派略备薄礼,祝一对新人志同道合,举案齐眉,子孙绵长——” 又一个声音接着道:“南少林也来祝贺了,祝许承业夫妻恩爱,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一个女声怒道:“和尚,你跟我们不是一伙的,你插进来干什么,现在是轮到我!” 南少林的和尚道:“师太,我没插你啊,刚好碰到一起而己。” 一个道士道:“无量天尊,现在轮到贫道了,你们都不要跟我抢师太……不,师太,我是说师太你不要跟我抢啊。” 我一头冷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没有请他们,他们怎么都来了? 我急忙快步往外走,人群拥挤看不到外面,又有一个捏着嗓子怪声怪调的声音响起:“各位道友都不要吵,现在轮到我了,祝许承业一统江湖,万寿无疆,日出东方,七进八出,梅开九度,十代同堂,百子千孙……” 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哪个王八蛋? 不癫和尚的声音响起:“阿米豆腐,这是要肾虚的节奏啊!” 怪声又起:“没事,我今天送的是一对虎鞭……” 我听出来了,那是枫羽云的声音,挤到外面一看,果然是他们,还有陈潇萌、王诚钧、刘敏等人,好几伙人刚好这时到达,黑压压挤了一大堆。十大门派的人本来排练好了的,被他们这么一闹全乱了,非常愤怒,仗着人多围了过去理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强势,有动手过招的架式。 我急忙大叫:“各位,各位,多谢好意,里面请,里面请!” 众人见我出来,哗啦全挤了过来,又是各种祝贺,各种行礼,弄得我昏了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敢情接待客人,比跟老魔头过招还累人。 秦悠悠也出来接待,好不容易把这批人接进去,后面又有许多人到达,有些我完全不认识,有的以前只是一面之缘,不知怎么全来了,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今天结婚了。可是为什么很多陌生人也来了呢?我隐隐有些不安。 人越来越多,没地方停车,外面的路早就被堵得一塌糊涂。现在就是本村的亲友不入席,十桌都不够坐,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到城里把整个酒楼给包下来了。还好农村方桌和长板凳多的是,办喜事时都是互相借的,不用我多说,亲友们已经搬来了许多桌子、凳子,碗筷之类也不缺,屋里摆不下了就往外面摆。吃的不够紧急进货,邻居家迅速开始置办素菜供应和尚和道士……全村都轰动了,来帮忙的人也特别多,总算勉强能招待了。 我爷爷和我爸都是没见过大仗阵的人,见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平时完全接触不到的人,不知该怎么招待,乱了阵脚。我突然觉得有些失落,要是我太婆还在就好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乱糟糟的。 众人入席,正要开始上菜,外面又纷闹起来了,我快步迎出去,却是五个穿着笔挺警服的警察,都戴着白手套,好像阅兵仪仗队一样气势。前面的人是陆南天,后面四个我不认识,其中一个提着一个颇长的皮箱。我暗皱眉头,这陆南天也太不识趣了,来喝喜酒我欢迎,可是不能穿着这一身衣服啊。 第三十章 闹洞房 一见面陆南天就打了我肩头一拳:“哥们你太不仗义了,结婚都不通知我一声,怕我送不起礼吗?” 我干笑:“我怕你太忙分不开身,所以不敢通知你啊!” “再忙我也得来了,而且我今天有一半是公务,算是顺道过来祝贺。” 我心里一咯噔,这家伙很不识时务,着装这么整齐,不会是来抓某个宾客吧?心里虽然有些怀疑,无可奈何也只能把他往里面请了。 一路进去,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我们身上,美好气氛都被破坏了。要是一个人穿警服过来,人家还不会在意,五个人穿得这么整齐,谁能不心里忐忑?我看到有不少人都悄悄低下了头,包括我爷爷也紧张得手不知该往哪里放,不敢上前招呼。 走到大厅正中,里里外外几百人都闭上了嘴,出奇的安静,连厨房里掌勺的师父都拿着铲子跑出来看热闹了。 陆南天扫视了众人一眼,向旁边拿着皮箱的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个警察当即横过来双手捧着皮箱,另一个警察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面折叠的锦旗来,小心地抖开交给陆南天,陆南天面向众人展示了一下,然后郑重地递给我。 我有些意外,低头一看,中间写的两行大字是:青年代表,行业模范。 我一看傻了眼,这算什么啊,我是无业游民,怎么就成行业模范青年代表了?再一看落款,竟然是以当朝最主要的一个青年社团总部的名义颁发的。我立即就明白了,这是表彰我们的功劳,但不好明言,只能这么隐晦地写,真正该写的是:除魔卫道,保国安民。 宾客们反应过来了,掌声如潮,我却很不爽,说实在的我没想要这样的荣誉,也不想与官方的人来往。但送也送来了,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好收下。 陆南天又从皮箱里面拿出一个装裱过的画轴,小心地展开,上面写着四个酋劲有力,气势不凡的毛笔行楷:百年好合陆南天还是展示给宾客们看,这应该是陆南天给我的礼物,所以我也没在意,但宾客中却有人惊叫起来,纷纷起立,议论纷纷,然后整个大厅都轰动了。我凑过去一看,原来奥妙在落款上,是某个大人物的题字,加盖了个人私章。 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更加嘀咕了,我与此人没有任何交往,此举莫非是“假私济公”?江相派还没有除尽,而且段凝芷跟我关系特殊,以后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这君颇为亲民,从最近的举措来看也相当睿智果断,或许这只是对我做的事情给予肯定。我现在要是不收,那是太不识太举,要是收了,就跟官方搭上关系了,以后怕有不少麻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能不收,只能收下了。 下午还是有许多八竿子打不到的亲友和陌生人来送礼,有许多人送完礼就走了。不过也有些是我非常期待的客人,比如张玄明。不仅张玄明和陆晴雯来了,张玄明手里还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斯文俊俏,机灵可爱,活脱脱就是个小张玄明。小孩的另一边手牵在一个年轻漂亮,娴静温婉的少妇手里,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三个是一家子。 果然,张玄明向我介绍,少妇是他老婆林梅,小孩是他儿子张文浩。我暗中赞叹,不知张玄明拿什么养出来的,老婆孩子都一身灵气,简直像从仙境中走出来的。 客气了几句,林梅和陆晴雯带着小孩去看新娘了,我跟张玄明聊了几句,人多事杂,很快把他丢下了。等到我再次想起他时,一问他一家子已经走了。 来的客人多得超过预计好几倍,又必须我接待,结果本来很安逸的新郎倌忙得差点丢了魂。直到晚宴过后,宾客散尽已是半夜,我才喘过一口气来,还好这些年经历了不少危险,身体素质过硬,否则早就累趴下了。 祝贺的人多,导致的另一个结果就是收到的礼物多,而且计划外的宾客大多送的是礼盒,结果就把新房堆住了半边。这半边就等于是没有打通之间的一个房间,由此可见数量之多。 钱乃身外之物,就不数了,这些包装精美的礼盒却值得一拆,我们关起门后没急着行周公之礼,而是大拆礼物盒。收礼的司仪因为礼物太多,怕弄混了,所以每个礼盒外面都贴有字条,标明送礼的人。 我和秦悠悠越拆越震惊,这里面的礼物可真不简单啊,巨大的野山参,整枝的鹿茸,高档的玉器,硕大的宝石,精美的古董瓷瓶,五花八门,琳琅满目。比如少林派送的是一串沉香佛珠,价值我无法估计。 秦悠悠有些担忧:“有好多人根本不认识,为什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我摊了摊手:“反正不是抢的偷的,也不是贪污受贿巧收豪夺,收了就收了。” 秦悠悠叹了一口气:“不认识的人送重礼,肯定是有所求,只怕以后我们想过平静的日子不容易。” 我点了点头,人怕出名猪怕壮,显然现在我出名了,黑道白道都扯上了关系,想要脱身都不容易。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甄歌发来的一条长信息:师父,事情忙完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该走了。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真心想要帮我报仇,也从来没有真想收我当徒弟,但你爱护我是真的,所以我还是很感激。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我漂亮特别重视我,也没有因为我是妖类轻视我的人,你是我的好师父,好哥哥,永远都是。我需要的关爱,不是你能给我的,所以我要去寻找属于我的白马王子,属于我的幸福,我想你一定不会因为我不告而别生我的气吧?我就不给悠悠姐发短信了,你代我转告一下,最后祝你们美满幸福。 “这孩子……”我有些失落,也有些担忧。 秦悠悠凑过来看,看完轻叹了一口气:“但愿她不会急着去报仇。” “嗯。” 秦悠悠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又去拆礼盒,拿起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礼盒,只比装钻戒的盒子大一点儿:“咦,这是张玄明送的。” 我也有些好奇起来,张玄明应该不会送太普通的东西,这么小能装什么呢?我凑了过去,两人小心翼翼拆开,里面却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玉块,上面有精美的花纹。再一看不是完整的玉块,像是一个盒子,于是把盒子打开。 小小的玉盒内是两个像樱桃似的果子,红艳艳圆滚滚,紧紧连在一起,一股诱人之极的异香扑鼻而来,直泌肺俯,闻一下就让人精神大振。再一细看,两个果子是天生长在一起的,并不是用胶水粘住,不知道算是一个果子还是算两个果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我和秦悠悠对视一眼,都很开心,这件礼物太别致了,可爱喜庆,喻意极好,撇开功效不说也是难得可贵。我拿了起来递到秦悠悠嘴边,秦悠悠笑了笑,用嘴唇含住了一颗,把头凑过来,将另一颗塞进了我的嘴里。 果子连在一起,嘴自然也连在了一起,咬破了果子,立即化为一股津液,满嘴生香,也分不清是谁吃了谁的份,妙趣无穷……敢情这果子是这样吃的。 我扬手一指,隔空按下了照明开关,抱起了秦悠悠往床上放,嘴还是没有分开。这时“啪”的一声,有一颗小石子砸在窗户上。 我吃了一惊,意念外放,发现远处有一个人正在飞快离去,似乎是段凝芷。 我愣住了,到处都是在找她抓她的人,她冒险跑到这里来是为什么?这个答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是很清楚的。现在我要是不追过去,只怕以后都没有见到她的机会了,可是此刻是我与秦悠悠洞房花烛夜,我跑出去也太过分了吧? 秦悠悠推了我一把:“再不去追她就走了!” “啊?”我像考试作弊被老师发现了一样,全身燥热,一头冷汗。 “我要是到现在还不放心,还不了解你,就不配做你妻子了。去陪她说说话,早点回来,我先暖暧被窝。” 天气并不冷,这暖的不是被窝,是我的心窝,我感动得差点要热泪盈眶,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迅速出门去了。 跑出村外,有一个人影背对着我站在一片菜地边,圆月正当头,清风徐来,吹动她的裙子微微飘荡。那人转过身来,果然是段凝芷,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呀,春宵一刻值千金,新郎倌不陪着新娘子,半夜跑出来干什么?” 我沉着脸:“是不是你带走了蛋蛋?” 段凝芷道:“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要杀了我这个女魔头?” “那个孩子很特别,会影响别人的意识,如果不妥善处理,怕会后患者无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跑出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需要知道你的立场。” 段凝芷轻叹了一声:“如果我说我还在爱着你,愿意放弃一切当你的妻子,你会跟我结婚吗?” 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住了,段凝芷笑嘻嘻道:“这个时候你居然丢下了新娘子跑出来,可见你对我还是有情义的,而且我也不比秦悠悠丑,你不需要那样为难吧?” “你……” 段凝芷脸色沉了下来:“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选我还是选她?” 我咬了咬牙:“选她!” 段凝芷摇头叹息:“唉,果然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告诉你,你的回答错误了,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我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狂奔,什么都顾不上了。不到半分钟我就冲进了房间,黑暗中看到秦悠悠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我还是不放心,猛地掀开被子:“悠悠,你没事吧?” 秦悠悠吓了一跳,急忙坐起:“怎么了?” 我仔细端祥她的脸,如假包换,声音、体形、气息都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怕她是用调虎离山计,想要对你不利。” 秦悠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如今我们已经形如一体,生死与共。秦悠悠想了想:“她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然后从容离开。虽然她诡计多端,但我相信她已经完全清醒了,会害别人也不会害你,你也就包括了我,所以她以后不会害我的。” 这话也有道理,段凝芷的目的,是想知道她在我心里还有多重,我跑出去就已经给了她答案。只是这样一来,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更要剪不断理还乱了……不想这些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已经损失了好几百万了,还是赶快挽回损失。我挥手隔空关上门,掀起被子一盖,双手便开始乱摸,秦悠悠突然按住了我的手:“等等,好像床下有动静!” 我心说难道是有人躲在下面偷听?没道理啊,下面空间那么小,人是钻不进去的,凝神感应,却是喵太躲在下面。我顿时大怒:“死色猫,给我滚出去!” 喵太从床底下钻了出来,一副悻悻然往外走,以意念对我们说:“我给你们站岗放哨还不好,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重色轻友,过河拆桥……唉,我也找只母猫去。” (全书完) 完本感言 首先要在这里感应所有订阅、捧场、投票支持老四的所有朋友,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把这本书写完,你们的喜欢就是我最大的成功。 可能有些朋友觉得结局有些匆忙。确实,这本书原本我是准备写很长的,后来因为家里事情太多,孩子闹腾得厉害,身体也一直不好,许多原因导致我无法进入状态,后面写得很不理想,再往下写就会更糟糕,所以只能到此为止,因此看起来有些故事还没有讲完。但也可以说是完美结局了,这本书讲的是许承业的故事,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圆满的结果,留一点回味的东西是我故意为之,这就好像画画要留白一样。 写作的日子是很辛苦的,身心俱疲,压力很大,没写过小说的朋友可能无法理解。对于一个还没有大红大紫的作者来说,写小说赚钱还不如去工地当小工,操的是卖白粉的心,赚的是卖白菜的钱。但还是有很多人在不计得失咬紧牙关写下去,为的不仅是钱,每一个读者的认可都会给作者带来极大的快乐,每一个作者也都有自己的梦想,构建一个世界,让自己的梦想在这个世界里实现,这种乐趣不可言喻。如果书中的内容能让读者有所得,那就是功德一件,比扶老奶奶过马路更胜一筹,皆大欢喜。 原本我是决定写完这本就再也不写了,身体真的吃不消,所幸的是今天把孩子送去幼儿园了,可能以后时间会多了一点,于是老四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有了再写一个故事的想法。 这个故事是关于铸剑、练剑、修道的故事,大体采用仙侠的写法,融入一些灵异、悬疑的因素,从一个修道者的角度来写,书名《剑道》,以剑入道之意。《旁门左道》中一些人物,比如吴铭之、蛋蛋、甄歌等,可能会在新书中继续他们的故事。当然现在还只是一些想法,连大纲都还没有写出来。 新书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出来,在没在正式上传之前,会在书友群中不定时更新,另外大量招募配角龙套,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加QQ群:64563353 最后在此祝所有读者新年大吉,心想事成,老四给你拜年了! ┏━━━━━━━━━━━━━━━━━━━━┓ ┃小说下载尽在http://bbs.txtnovel.com ┃ ┃书香门第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