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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爷爷是地地道道的孙庄人,也是本村不多的人之一,这都是后来村里的老人闲聊时我听到的,我两岁不到,孙爷爷就因病过世了,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那时候各家各户还都没有余粮,从我记事起,村子里的人虽然也都愿意拿出点吃的给我,但我感觉的到,村里人很讨厌我,其实我也明白,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是个人尽皆知的倒霉鬼。   那个时期还不存在“信息”这两个字,所以我们这个穷山沟也就是靠天吃饭,对于迷信,自然是深信不疑,我自己倒是觉得自己虽然命运坎坷点,但总算活了下来,和其他人也没啥区别,但村里人不这么看,因为但凡我所沾染到的事,一准是倒霉透顶,七岁帮村里的老缺叔放牛,第二天他们家的大黄牛就得病死了,为了报答村里人对我照顾,实则更希望大家多给点吃的,我经常到各家各户去帮忙做家务,给黄庚爷爷劈柴火,到了晚上黄庚爷爷接过斧头就不小心砸掉了俩脚趾头,给牛婶儿喂猪,三天后猪发瘟死了…   总之,谁和我走的近了就会倒霉,倒了霉的人自然会有些怨气,骂我是扫把星转世也是常有的事,以至于我想帮忙做事也没人找我,几乎是对我避之不及,我对那些称谓都没当回事,因为我也非常讨厌自己,为什么我想报答那些帮助我的人都不行呢?   村里人不欢迎我进村,所以我晚上只能在十八里村的后山坡过夜,后山坡是一个有些残破的土地庙,庙里自然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一个自称是“铁算盘”的算命大先生,他姓吴叫吴为,四十出头的年纪,枯瘦高挑,虽然没有什么架势,但时常拿着一本破书敲打我的头,严正声明这个土地庙是他的地盘,我只是借宿而已,以后有了住的地方马上搬走。   吴大先生虽然这么说着我,却也没有真正的撵我走,土地庙有个内室,他平时住在内室,我则到了晚上回来在庙堂门口墙角的干草堆上睡一觉,吴大先生是四邻八村有名的“大先生”,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是要找他前往打上一卦算个时辰,所以他虽住在破庙,却也衣食无忧,至于我这个倒霉鬼,也是由吴大先生口中传出,他说我天生霉运缠身,命冲黑煞星,任谁和我稍微接触都会沾染到霉运,轻则六畜不安,重则生人堪忧。   我对吴大先生是又恨又无奈,恨他让我对人生变得无比绝望,无奈的是默认了他的话,吴大先生是个非常严肃的人,他从来不喜欢讨好别人,整天板着一张蜡黄脸去打卦,为此在就近的几十里村子多多少少得罪了一些人,说他的嘴巴恶毒,吴大先生则毫不在意地捋了捋小胡子道,这是铁嘴直断,不信那是没见识。   这些年我除了东家蹭点西家要点,倒是还有个职业适合我做,那就是“压坟”,老一辈人传下来的风俗,大户人家死了人,下地三日之内要有个压坟人在新坟边守护三日,这个风俗我倒是了解一些,说是阳间少了一口人,那么阴间也就多了一口人,人死后下地自然是人生地不熟,生人为其送下的“金山”、“银山”以及“高楼大院”难免会被孤魂野鬼打扰,所以要有个压坟人在死者的周边守上三日,原本压坟的古称为守阴,但经过历史长河的洗涤,老话也就变成了压坟,这是个低下的活计,也是个极为晦气的活计,不过也是我唯一维持生计的职业。   压坟人的要求也不是那么简单,除了像我这样天生霉运缠身的人之外,另外只有两种人可以接这个活计,一种是杀猪宰羊的屠夫,此类人满身戾气,可震慑新坟周边的孤魂野鬼,另一种是孤寡命相的人,也就是八字铁硬,命克六亲,听吴大先生说,这类人本身阳气极盛,一般的孤魂野鬼是很难靠近的,不过这类人现实不太好找。   或许是我的霉运太盛,十岁就开始接压坟的活计,却从未见过一次脏东西,倒是村东头的杀猪匠马夫子每每压坟都会遇到一些“阴由事件”,阴由是当地土话,就是某个地方不干净或是常出没脏东西的地方或许时间段,具体没有一个实际句词定位。   经常以此为生存大计,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再加上我从未见过什么脏东西,所以我的胆子非常大,据说早些年我们这一带死了很多人,荒山野岭自然很多,老一辈人口中的鬼怪事件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调侃主题,我们这个村子里就我和马夫子俩人干压坟的活计,不过我是来者不拒,只要有人找我,我为了生计满口答应,不管死者的墓地是否荒凉,而马夫子则要挑捡一下,还要看主人家给的份子多少而决定接不接,像东边山沟里的婆子坑,若是在那里,马夫子是坚决不接的,因为那个地方很缠人!   第二章午夜压坟人(下)   我们这里土葬的地段不很集中,都是让吴大先生挑上一个占星宿的好穴位下葬,不过久而久之,我们这一带主要选择阴宅的地段大致也就那么几处,比如村东三里外的婆子坑,村北二里外的小王坡以及村东南五里外的龙沟,龙沟有些远,但是那里还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呢,因为听老人们说,那里是个什么小龙脉,不管信与不信,沿着山脚用铁锹向下挖个三四米就能挖到与其余土壤截然不同的黑色土层,而且盘绕着一座小山头曲曲折折呈一个盘龙形状。   躺在破庙一角的干草堆上,我抱着后脑壳仰望着渐渐西斜的残阳,今天一整天了,我都没有离开这个干草堆,将从小到大所遇到的事一一在脑海中回忆,心情莫名地感伤几分,虽然刚过完新年,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村子里的周老太爷死了,周老太爷是村长周大根的老爹,今年七十满三,周大根在村子里被人尊称为周二叔,这些年也多亏了周二叔,我才没有在一次次饥饿中死去,周家人在我心目中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也是我心底里的亲人,全村人都没把我当人看,只有周二叔不嫌弃我这个倒霉鬼的身份,时常叫我去他们家蹭饭,而周老太爷,也是对我关怀备至…   今天是周老太爷下葬的日子,我心里很失落,就像失去了一个亲近的人,也或许是因为怕以后所依靠的人越来越少吧…   “酉时了…初七啊,你小子蒙受周家人这么些年的恩惠,周老太爷下地你不准备去送送?”破庙门口,一身青色长衫的吴大先生面带调侃的神色看着我微笑道。   被吴大先生这么莫名一说,我脑海里突然涌现一股感伤情绪,我没有再看吴大先生,舔了舔干涉的嘴唇,低头说道:“我要为周老太爷压坟!”   “……”   许久后,我缓缓抬起头,却见吴大先生不知何时进屋了,嘿!真是没感情的家伙,我说的话就是我目前心里唯一所想,我只想用我自己的行动来报答周老太爷的恩情,臭算命的不理解也就罢了,还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起身站了起来,刚欲进内屋数落算命的一番,谁知我前脚刚迈进内屋的门槛,一个破黄布打起的小包裹横空被一只手拎了出来,随后是内屋传出算命的冷不丁的声音:“好歹咱们也是一个屋檐下的人,算是对你的资助,六个窝头半个馍,就这么多!”   我猛地咽了咽口水,连刚才埋怨算命的一些话也一起咽下,我嘿嘿一笑,双手接过包裹,还未说出感谢的话,就听里面又传来算命的冷不丁的话:“倒霉鬼一走,希望这三天能接点活计…”   嘿!我咬了咬牙,对着内屋的墙壁无声地炮轰一番,臭算命的,原来这是盼着我离开破庙呢,我猛地转身大步走出庙堂大门,径直向龙沟赶去——   晚霞的余晖还在天边停留,大山里的天色却已经漆黑一片,弯若柳眉般的月牙悬挂东边天际,月冷星稀,不过这样的天色倒也能依稀看清路径,五里的山路走起来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对于走夜路我是习以为常的,因为经常接压坟的活计,睡坟场,守义庄,所以胆子也练的够大。   就连村东三里外的婆子坑,每次都是我去压坟,其实压坟这个活计也不是家家都能做的,至少有一定经济基础的人家才能请人压坟,毕竟这个活计太过晦气,听老人们说,压坟三日若是压不住,定会倒霉三年,而主家的阴宅也会出乱子,具体什么乱子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至今还未遇到过什么事。   周二叔家还算有点积蓄,据说当年的周老太爷是清末时期一个豪门大户的账房先生,家底倒是有一些,打鬼子的时候藏的严实,才有了现在还算充裕的家境。   我此来是自愿为周老太爷压坟的,只为报答他多年来的周济之恩,也只有这样,我以后再去周家蹭饭吃也能有些勇气了。   按说周二叔家境还算可以,而且周老太爷的墓地又是龙沟,那屠夫马夫子应该抢着接这个活计才是,弄的好了赏个银元啥的可是大份子钱,管他呢,我不为其他,只把该做的做了就是,他即便去了也无所谓,他压他的坟,我守我的阴。   山里的空气很凉,特别是到了草木旺盛的山沟沟里,一丝丝阴凉的山风席卷来去,而前面的山路也越加阴暗起来,给人一种极其阴森冰冷的感觉…   “啪!”   我不知怎的,甩开腰间的修长麻鞭迎空打了个响亮的炸音,山里人流传着一句俗话,叫做“鬼吓鞭”,其实这句话是反着说的,乃是鞭吓鬼,这条麻鞭是吴大先生给我编织的,说是有九个环节,鞭尾饮了黑狗血,常在夜里走山路的人便备在身上,一鞭子打出去不管有没有阴由都算是借了道了,我这个鞭子很久没有用过,今天不知怎么的竟然鬼使神差的甩了个响亮,可能对这些异常阴凉的气息有些渗的慌吧。   钻出一片老山林,下到对面的山坡,前面不远就是龙沟了,我这里是抄了近路,若是白天下葬时,他们抬着周老太爷一定要绕着环山路走了,那至少要多费半个多小时。   所谓压坟也不是镇压的压,而是取“守”的另一个意思,若是真有一大群孤魂野鬼来打扰,生人也是看不到的,如何压呢?所以还有一个“敬”的意思在里面,压坟就是在阴宅的宅院门口守着,身前三尺之外插上一炷香火,香火四周洒上一小片五谷杂粮,这叫迎地气净阴宅,总之这样的活计我干的熟练了,也就不在乎是怎么个意思,而且我也不操那份心,因为我对于鬼怪鬼魂一说还不是怎么相信,毕竟我压根就没见过。   前面的龙沟山腰上,稀薄的月色下映射着一片片银白色的小纸钱,纸钱的中央位置是一座新添的坟头,这片地已经被修缮的非常平整,坟头前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碑,如此新坟,如此大气的墓地,我一看就是周老太爷的地儿,因为后方紧连着的就是周家人的祖宅。   “呱…呱…呱…”   一声高一声低的乌鸦叫声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徐徐传来,迎着阴冷的山风不断的回旋,我朝着叫声的方向咧嘴笑了笑,也就是它能在这样的夜晚和这样的情况下多少给我做个伴,有时我也怀疑我这么倒霉是不是前世就是乌鸦投胎来着,略微一笑,我很郑重地跪在周老太爷的石碑前磕了个头,接着说道:“老太爷,初七来给您压坟了,您老好生安息吧!”   这样的陈辞滥调说完,我起身仔细看了看碑文,中间的几个大字很是醒目“周氏XX之X位”,有几个字我不识得,小时候在私塾外偷偷学了几个字,现在勉强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好,左边还有一行小字我就更加咂嘴不已了,抓了抓后脑勺,我百无聊赖地站起身,四下望了一眼,咦!为什么没有看到马夫子来呢?这倒是有些怪了。   压坟的人酉时不过就要到的,现在只怕早过时辰了,难道周二叔根本没有请他?或许知道我要来?嘿!还是周二叔了解我的为人,我美美地想着,然后随着石碑的朝向找到阴宅门口位置,自怀里摸出一根香点上,插进地面,再将一把杂粮洒在香火四周,如此,我弄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刚坐下我就要打盹,这样的活计做的多了就有种职业病,沾之即困,但这次不同,既然是为周老太爷压坟,我至少要在前几个小时精神一点,过了十二点确定没啥问题才能睡,但…上眼皮却不争气的死沉,而我的困意也在不断的冲击着大脑,正当我神游之际,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阵轻微的摩擦音,准确的说,应该是轻微的脚步声!   第三章神秘巨变   “谁?”   这样的场景下要说一点不惊那是说不过去的,因为我刚刚坐下时就扫视了四周,并无任何动静,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方圆之内没有别人,除了不远处的那只乌鸦,就剩我一人…   咦!刚才的“呱呱”叫声不知何时不见了,看来它也是讨厌我这个倒霉鬼吧,这一瞬间的想法与我转身的速度同时进行,我猛然看向发出声音的方位,下面的山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啊,那刚才的脚步声…我缓缓站起身,再次仔细地四下看了一眼,视线渐渐移向周老太爷的墓碑,一丝异常阴凉的山风扫过,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好像那墓碑上的几个字在缓缓跳动,我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眼,随即自嘲一笑,原来是我太紧张了。   再次坐下,我不觉有些纳闷,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以前替别家压坟都是布置好后便倒头就睡,难道这次是因为过于庄重的缘故?   月薄星稀,空气干冷干冷的,但我的手心却不自觉地冒出了湿汗,汗是冷的,正当我纳闷不已之时,身后突然再次响起一丝丝细微的脚步声,我感觉自己的耳朵在不自觉地上拎,后背顿时凉嗖嗖的!   我猛地发现地面上的香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怎么这般快?难道我刚才那个盹…我还就不信这个邪,每次好心好意的做好事都会出乱子,我就不信这个邪!难道我真的倒霉透顶!   “谁?!”   我霍地起身转身,原想这次又是自己吓自己,没想到一个黑不溜秋的矮个子身影诡异地映入视线,我只觉心口一口凉气上窜,双拳紧紧攥起,狠狠咬了咬牙,硬是没有叫出声来,但我的眼珠子已经暴出的生疼。   “孟黑子?黑子?!混蛋啊你!”   这是我看清来人的面容后连枪夹炮的第一句话,来人是孟黑子,他和我一样是孤儿,但他比我有福气,很小的时候长得虎头虎脑招人喜爱,被老孟家收养了,他也是我的唯一朋友,但老孟叔不准黑子和我玩,原因不说大家也应该猜得到,看他那如煤炭堆里扒出来的大黑脸,以及笑容下两排白牙如在黑夜悬空的骷髅干,狠狠地骂了一句,我上去一拳砸在孟黑子的肩膀上。   “咳咳~~~哈哈哈…”孟黑子佯装被砸中地咳嗽两声,然后指着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初七,我还以为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也害怕,哈哈哈…”   我脸上有些挂不住,随口损道:“就你?嘿!我倒是没什么,若是别人在大半夜的见到你这样还不以为遇到黑无常才怪呢!”   孟黑子个头不高,全身黑胖,水桶长高点就和他差不多,随即嘿嘿笑着抓了抓额头,道:“初七,你小子够意思,不声不响的就来给周老太爷压坟了,咱们村除了我老爹和老娘,咱就佩服你!”   我低头扫了一眼孟黑子手里的小包裹,心里一乐,笑道:“黑子,你这是…难不成你是来陪我的?”   还未等我美一把,孟黑子立刻挥手叫道:“去去去,咱才干不了这个活计,其实刚才来的时候咱可是一路小跑,现在见到你还是有点心慌呢,我来是周二叔让来的,他去破庙找你才知道你已经来了,这不让我给你带点吃点。”   我顺势上下打量孟黑子一遍,惊讶地道:“他让你来你就来了啊?这次你爹怎么没管你呢?”   孟黑子立刻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这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矮冬瓜,心性简单,看这表情一定是周二叔给他什么好处了,不然他那老爹才不会让他来找我呢。   我有些激动地接过小包裹,难得周二叔这么关心我,孟黑子也不闲着,羡慕地道:“三个白馍馍十个窝头,嘿嘿,咱一年到头才吃一回白馍馍呢,还是你小子吃香。”   听着此话我心里美滋滋,笑道:“那你回去怕不?要不我送送你?”   孟黑子腻乎一阵子,或许是不想在我面前认怂,支支吾吾地道:“没…没事!咱还能跑回去。”   说完,孟黑子扭头下到山道,我嘿嘿一笑,刚欲转身之际,忽然听到不远的山道上传来一道“扑通!”之声,随即孟黑子抱怨的声音:“恁娘!这什么时候挖的坑啊?!真他娘的倒霉!”   我还是忍住不去看孟黑子,看来和我走的近的人都是倒霉透顶,我一阵失落地回到石块前坐下,然后又点燃一支香插进地面,仔细听了一会儿,估摸着孟黑子已经回去了,我才放心下来。   打开孟黑子送来的破布包裹,里面果然是三个白馍馍,十个窝头都是实打实的大个,再加上吴大先生的一点吃食,这三日是不愁挨饿了,美美地想着,我立刻将吴大先生送的那半块白馍馍拿出来,舔了舔自然生津的嘴唇,放在嘴边细细地品尝起来。   半个白馍馍下肚,觉得还差点,接着又吃了两个窝头,这顿饭是我吃的最开心的一次,因为总算有点余粮了,收拾好包裹,看看天色,月色渐渐进入正中,我再次四下扫了一眼,觉得没啥事,便就地躺下枕着石块,睡意席卷而来,我很快睡熟了…   朦胧间,我感觉胸口无比的燥热,而且渐渐的有些奇痒的感觉袭来,下意识的抓了抓,随后不久便听到一阵阵细微的砸石块的声音,我感觉这样的声音很奇怪,但我实在不想起来,脑海里的困意已经彻底将我淹没,若非这阵子胸口燥热和奇痒,只怕那些石块碰撞的声音我也是听不到的。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心口一疼,那个疼也不像是钻心疼,而是心口一疼便牵动全身都疼,我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天上的月色已经西斜了,我不知道时间,只知道这样的月色便是下半夜了。   我根本没有左右扫视的机会,因为入眼便是一道萧条的身影,一个人影,我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下的包裹,要说这会儿不怕却是有些心惊,但马上我就不害怕了,因为我看到地面上那人的影子,老人们说,鬼魂是没有影子的,只有生人才有影子。   “你是谁?”我脱口而出,因为那人是背对着我的,所以我觉得还是先弄清楚是谁比较重要。   谁知那人没有开口,而是缓缓转过身,这是个中年男人,一身粗布麻衣,但他的面容除了老态一点,竟给人一种丰神俊朗的感觉。   “我姓杨,你可以叫我杨先生。”中年男人微微笑道:“小子,压坟的活计损己利人,且长久的吸阴入体,久而久之自然运道不顺,但我看你孤厄缠身,居然又做了这个活计还未…奇怪…”   “还未?还未什么?你也是个算命的?”没想到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也说我命不好,我心里那个不痛快,随口质问道,就等他承认后,我就把骂吴大先生的那套言辞全部掏出来送给他,臭算命的,我命不好怎么没克死你…   只见中年男人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似笑非笑地道:“小子,这件事很棘手,如果你熬不过便到南边找我吧。”   “南边?什么南边?哎——”我低头疑惑地念叨一声,猛一抬头,只见中年男人竟然诡异地不见了,我赶忙跑向前,只见南面远处的山道上一个人影一点点地远去,我张了张嘴,暗惊道:“跑的真快!”   我意兴阑珊地转过身,突然间!我愕然一惊,急忙狠狠地揉了揉眼,但眼前再无变化,周老太爷的墓碑怎么…怎么碎裂一地?!而且…而且坟墓…坟墓居然被人扒开了一个大角,坟墓上一个刺眼的黑窟窿隐隐透着一股子血腥之气!   不错!的确是血腥气!   “周老太爷的坟地…坟地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被吓住了,双腿如筛糠般无法挪动半分。   第四章龟血钉!   “哇!”   胸口一阵极度的恶心,我张口干呕,却什么也没吐出来,紧接着我全身发麻发软,使尽力气想挪动一下,突然眼前一黑,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再次醒来,居然躺在破庙里,入眼的是墙壁上的古色古画,因为天长日久而隐隐生出斑斑青苔来,视线移动,我看到门口的吴大先生,他此刻正紧皱着眉头,仰首望着已然大亮的天际,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刚想动一下,脑海里突然涌现一股浑浊的杂乱思绪,接着就是全身传来的痛痒难忍的复杂感觉,好似体内有百万只蚂蚁在咀嚼,奇痒之下,又被一股剧痛所覆盖着,我咬着牙哼哼唧唧地抬头想坐起身,怎知吴大先生一个跃身来到我身边,单手将我压下。   “不要乱动!”吴大先生严肃地斥道。   我很多时候看过吴大先生这副好似别人欠他二百两银子的表情,但只要他出现这样的表情,那就表示有事要发生,而且,肯定不是好事!   “算命的…我身体里…”我蠕动着干涩的嘴唇想表达身体内的感受,但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吴大先生扫了我一眼,紧接着深深叹了一声,说道:“初七,你也不必说什么,我知道你现在体内非常难受,我正在想招儿治你,只是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一件事!”   我现在正被不知名的东西鼓弄的难受,闻言自然是重重点头。   吴大先生慎重地看着我,问道:“在你昏倒之前,你可是走进周老太爷的阴宅了?”   我…我记得当时转身之际像是走了几步,但那也最多走回到原来的位置,原来的位置是周老太爷阴宅的门口,我确定我没有走进阴宅!   “我没有!我当时——”我回答完,还想说什么,吴大先生突然伸手制止。   吴大先生不再看我,缓缓转身再次看向天际,许久后,猛然低下头说道:“一定是了,只是周家人会得罪了谁呢?是谁这般决计要害周家人呢?但又有些说不通,如果有人要破坏周老太爷的阴宅,那么初七这孩子在压坟一定会阻碍他们办事,那他们又怎会放过这孩子呢?不通,说不通啊!唉…”   我现在饥渴难耐,很想让吴大先生给弄点水喝,但看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地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了,我也不好突然打断他,但他的话语我却依稀听懂几句,随即问道:“算命的,你说什么有人要害周二叔家的人吗?难道我这样也是被他们害的吗?”   吴大先生头也不回地冷声道:“看样子是这样,但是你现在应该已经被他们害死了才对,但是你还活着,真是让人不解啊…”   我张了张嘴巴,现在很想大骂这个臭算命的,什么是我应该已经死了还才对,我就这么该死吗?   身体里的痛痒感觉越来越强烈,而我脑海里也渐渐越加昏沉难耐,有心要反驳几句,此时却说不出任何话了。   吴大先生再次来到我身边,先是掰开我的眼皮看了看,接着捏住我的嘴角看了看我的口腔,这家伙捏的生疼,但我却无力反抗,紧接着他又看了看我的手指,并往下掀开我的上衣看了看什么,我心里那个憋屈,臭算命的这是搞什么,他也不理会我冒火的眼神,最后脱掉我的鞋子,看了看我的脚趾头。   “是冲煞没错!但是龙沟大小也是个龙脉,既有龙气庇佑,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煞气呢?看来此事要从周老太爷的坟墓上才能找出端倪了!”吴大先生对着我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匆匆跑进内屋,不一会儿便抱着一本泛黄的古书走出来,紧皱着眉头翻阅着。   书皮上是三个篆体字,我只认识第一个和第三个,“玄”和“法”,中间那个字笔画太多我认不得。   “大先生!大先生在吗?”   我虽然意识昏沉,但还是能听到这是周二叔的声音,周二叔已经奔五十的人了,在山沟里的人,五十岁过后就一副老态了,周二叔的头发半白,枯瘦的脸上堆积着皱纹,中等身材,穿着一身灰粗布唐装,吴大先生听到后,立刻合上书本,迎面走了出去。   “大先生,法坛已经布置好了,您现在可以启坛了。”门口外,周二叔略显恭敬地对吴大先生说道。   吴大先生点了点头,但马上又回头看了看我,此时周二叔也不经意瞄了我一眼,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些失望和愤怒,总之没有以前的和善亲切之感了,有的尽是说不出的冷漠,难道周老太爷坟墓被毁的事,周二叔也认为是我这个倒霉鬼害的吗?   我无言以对,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坟墓被毁的事实,而我这个倒霉鬼,也就顺理成章的为那些害人的人暂时顶了罪。   吴大先生微微点头,并正色地说道:“你让所有人都不得靠近坟墓方圆三丈之内,我马上去启坛,对了,初七那孩子被煞气冲到,若不及时救治很可能…不如这样吧,初七这件事是在坟墓那边惹的,就让人把他抬着去,到时找到煞气的来源,我也好一并为他除掉!”   周二叔没有再看我,而是对吴大先生微微点头道:“那好吧,我马上安排人手。”   我就这样被村里的两个汉子用竹架子抬到了龙沟墓地,其实我这点重量稍微有点力气的人都能拎起来,但别忘了我的身份,能和我撇清干系的人是断然不会接触我的,当然,除了这副竹架子。   村里的人几乎大都来到龙沟墓地,老人小孩以及聚在一起调侃的妇女,其余的庄家把式都围绕在坟墓三丈之外,随时听候村长周二叔的指挥。   我被丢在碎裂的石碑边缘,这里的一切还是昨晚我看到的那样,没有什么变化,或许这是吴大先生吩咐下的,而坟墓的大窟窿里还依旧散发着淡淡的血腥之气,嗅着这样的味道,我竟然莫名的感觉到舒服,身体内的痛痒感觉也减轻不少,反倒是脑海内的浑浊思绪渐渐重了些许,我很害怕,很害怕这样的感觉。   自从来到坟墓边缘,吴大先生的脸子就没有好过,先是让不相干的人等有多远走多远,最好是不要围拢在附近观看,而后来到坟墓前查看一番,吴大先生伸手在窟窿里抹了一把,拿出手来已经沾染了一丝黑色液体,而空气中的血腥气更加浓了,我想就是那黑色液体的味道吧。   “这…这是龟血?不好!”吴大先生的脸子瞬间惨白,猛地退后几步,对着周二叔说道:“马上把坟墓挖开,要快!”   场地内的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周二叔的眼珠子布满红丝,老泪在眼眶内打着转悠,要说这事放在谁身上也不好受啊,昨天风风光光地把老人家送走,现在别说头七没过,连对头一整天都没过,却要把老人家的坟墓扒开,这…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可是,吴大先生的话没人能够反驳,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不会对任何事妄下断言的,既然他说要扒开,那就一定要扒开!   几个庄家把式拿着大铁锹三五下就把坟墓上的土掀开,呈现在眼前的,便是周老太爷的寿棺,空气中的血腥气越加浓郁起来,而吴大先生的脸色也没由来的煞白无血,只听周二叔看着周老太爷的寿棺不停地哭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极力仰起头,眼前的寿棺让我不禁瘫坐下来,只是那一眼,我便终生难忘,棺材盖子是反着盖的,而且盖子上还反钉着几排锈迹斑斑的大铁钉,铁钉四周,血迹斑斑!   “这是九钉棺材?!不对…是…龟血钉?!居然是龟血钉!!”吴大先生踉跄着退后几步,身子不禁撞到法坛,法坛上的香火被撞翻,桌案上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   第五章连环祸事   “他爹!他爹啊!呜呜~~~”   人群之外,一个妇女的哭喊声将场内的沉寂瞬间打乱,来人的声音我听出来是周二婶,看她一路哭喊着跑来,难道家中出了什么事不成…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照顾秀巧的吗?秀巧怀着咱们周家的大孙子,儿子出远门还没赶回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儿媳妇啦,你…你怎么哭个什么劲啊?”周二叔抹着老泪指责着周二婶,但看到周二婶这副模样,周二叔的脸色更加煞白起来。   “咱们家那两头牛也不知得了什么病,刚才我在家喂牛草料,秀巧在院子里休息,谁知两个牛犊子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在院子里横冲直撞,结果把秀巧…把秀巧…呜呜~~~”周二婶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周二叔一听差点跳了起来,攥起拳头大声斥道:“秀巧怎么了?!”   “秀巧…秀巧被牛犊子撞倒了,人也昏过去了,还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呜呜~~~”周二婶的哭声再也止不住…   周二叔猛然倒退两步,随即闷声大骂道:“天杀的牛犊子!牛犊子呢?!牛犊子在哪里?!”   “牛犊子跑出去了,你快让人找找吧,那可是咱们家的家底啊,呜呜~~~这可真是造孽啊…呜呜~~~”周二婶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完便瘫坐在地上,低着头止不住的哭。   我浑身一个激灵,因为我看到周二叔第一个反应就是阴冷的目光狠狠扫视在我全身,我心里更加自责不已,难道这些事都是因为我是个倒霉鬼吗!我心里憋屈,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下来,强忍着悲痛咬牙道:“周二叔,都是因为我没有压好坟,都是因为我这个倒霉鬼…”   “你——”周二叔伸出拳头大步走来,却被一旁逐渐冷静下来的吴大先生拦下,吴大先生一句话为我解了围:“老周,这个事铁定不是初七的错,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大先生,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周家一天之间眼看就要家破人亡啊,呜呜~~~”被吴大先生拦着,周二叔浑身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接着一个大老爷们也顾不得其他,闷声大哭起来。   吴大先生死死地盯了棺材一眼,接着慎重地说道:“老周,这个龟血钉我也是在传说中听到过,唉!棺材反盖已经在倒转你们家的运道,再打入龟血反钉,这是要你们家永世不得翻身啊,据说这个龟血钉的局异常凶猛,三日之内六畜皆亡,七日之内断绝香根,而后运道一路直下,穷过三代丢门庭,贫过七世绝门户,太过凶猛啊,目前我要尽快想出一个对策,你们家的人现在一定要稳住,且不可徒生异端,快回家看看儿媳妇吧,我先试试这个龟血钉的威力有多大,咱们从长计议!”   “他爹,这是谁要这样害咱们家啊?呜呜~~~”周二婶痛哭流涕,却突然喊出这么一句话来。   周二叔的身子猛然一震,是啊!这样的局面一定是人为的,那会是谁这般陷害周家人呢?不但是我,周围的人都陷入一片哗然和震惊,周二叔的眉头狠狠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但转眼却未说其他,而是搀扶起周二婶,哽咽道:“老婆子,咱们先回家看看儿媳妇吧…”   看着周二叔和周二婶萧条的身影远远走开,我心头莫名生出一股伤痛,昨夜我就守在这里,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我深深地自责着,另一面则深深地痛恨着那个陷害周二叔家的人,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人的心未免太过歹毒了吧?!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再睡着了,但目前惨祸已经酿成,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周二叔家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眼下,我就是死也要帮周二叔把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找出来!   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昨夜所有的事,以及所有的人,黑子…对了!还有那个自称杨先生的陌生中年男人,难道是那人?!   不过那人如此陌生,而且话语间明显像个算命先生的架势,他有什么理由要这般害周二叔家呢?吴大先生说的如此残忍,若非有深仇大恨,不然一个陌生人怎会用这般恶毒的招数害周家人呢?   而且那人给我的感觉除了神秘点,却隐隐有着一股亲切的感觉,我潜意识里认为应该不是他,那他为什么会在昨夜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呢?这…这的确说不通,对了,他走的时候所说的话“这件事很棘手,你小子若是熬不过便到南边找我吧…”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可以救周二叔家?   “初七!”吴大先生突然开口,将我脑海中的思绪瞬间打散,他接着说道:“我现在要做个简单的局,如果可能便可暂时压制住龟血钉的凶猛,你被煞气冲到,到时就和周老太爷的寿棺呆在一起,这样也可把你体内的煞气压制下去!”   “算命的,我告诉你一件——”我急忙加大气力开口说道,想把昨夜遇到那个陌生中年男人的事告诉吴大先生,但是话才说到一半,吴大先生居然听也不听地转身走开了,面向几个庄稼把式低声安排着什么,我插不上话,只能无奈地躺着。   过了许久,只见两个庄稼把式一人扛着几根竹竿,一人则抱着一团黄布,而且怀里还抱着一个黑狗崽,吴大先生这会儿一直在翻阅着那本破书,见他们回来,忙放下书籍,上前先接过四根竹竿,随即大步走向寿棺,照准寿棺的四个角开外,将四根竹竿一一插入地面,然后吩咐俩人将我抬到寿棺旁。   我还从未见过吴大先生这般威风的架势,一时对吴大先生的举动唯命是从。   吴大先生拿出一个破碗,对着那个抱黑狗崽的汉子道:“取狗血!”   然后吴大先生接下黄布团,与另一人用力甩开,我微微惊愕,原来是一大块黄布啊,在阳光的照射下,黄布反射出刺眼的精光,摊开黄布,此刻狗血被人端到吴大先生跟前,吴大先生定了定神,连忙再次拿起那本破书翻开,先是默念几句什么,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合上书页,拿起毛笔,点了点黑狗血,左手作势掐出一个怪异的指印,然后右手执笔点向黄布,自下笔开始,吴大先生一直凝眉怒视着身下的黄布,笔尖行走龙蛇,却未停下一分,我不知道吴大先生在画什么,看着像幅却又像个笔画很多的字体,总之从上看到下,愣是没看懂。   “呼~~~”   迎着山风,四个人各自拉起黄布的四个角,应声掀起,紧接着向我和寿棺走来,我终于知道那四根竹竿是干什么的了,原来是用黄布和竹竿搭个遮阳帐篷啊,难不成这就是吴大先生所说的局?这也太扯了吧,这样的帐篷我也能搭出来,和吴大先生一个屋檐下这么些年,虽然他每次说的话都会应验,但我觉得这个龟血钉这么厉害,就在黄布上随便画画就能管用,的确有些扯了。   突然,我胸口像是憋闷着一口浊气,吐又吐不出,咽又没地方咽,总之全身异常难受,渐渐的,我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脑海里一点点地昏沉迷蒙,我赶忙伸出手大叫道:“算命…算命的…我…我快…不行了…救我…”   就在我昏迷前的瞬间,分明看到正上方的那块黄布,上面的似字又似画的东西闪现一道刺眼的红光向我打来——   然后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六章密显宗师   我再次醒来,全身传来的剧痛竟让我无法大力的呼吸,每次的吸气和呼气,若是力气稍微大一点,不但头疼欲裂,且全身四肢都是异常的疼痛,虽然我憋得很难受,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喘息着。   微微转过头,那个黄布做的帐篷已经在远处,看来我已经被人移出了黄布的覆盖,只是那黄布上似字又似画的东西竟然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红光,而此时,我感觉内心莫名地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而我清楚地知道,我竟然对黄布上画的东西感到畏惧,这是为什么?   “啊!呼~~呼~~”突然一个如黑炭般的面容且冒着黑烟向我看来,我一慌神忍不住大叫一声,紧接着是全身上下的剧痛让我无法呼吸,我只能轻轻地打着喘。   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自黑炭般的面容下传来,声音居然是吴大先生的:“你叫个什么劲!若不是拉你出来,我的法坛便不会爆炸,不爆炸我的脸也不会变成这样!”   原来真是吴大先生,他的言辞里透着浓浓的埋怨之声,看来在我刚才昏迷的一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看他这会儿憋屈个没完,我也不好再往下说,待气息平缓下来,我告诉吴大先生说:“算命的,你在那黄布上画的是什么啊?怎么还会发红光呢?我怎么感觉那些红光要害死我呢?”   吴大先生拿出洁白的手绢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黑色灰迹,听到我说完时,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脸去,冷不丁地道:“因为你的眼珠子快变成血珠子了,不相信你看什么都是红色的!”   果然如吴大先生所说,我抬头看向日光,居然不是平日里的刺眼,而是如血液般的红,几乎是深红,我急忙再看向其他,包括树叶、花草,还有四周的人所穿的衣服,居然都是鲜艳的红色,红的刺眼,红的让人恐惧,我渐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忙收回目光…   吴大先生看了一眼我的表情,似乎已经明白我验证过了他的话,深深地叹了一声道:“初七啊,原本以为我按照书中所述,画出的天师印可以暂时压制住龟血钉的凶猛,就连你身体内的煞气也可压制下去,可是没想到…龟血钉四周的煞气虽然有所压制,但却都跑进了你的体内,都是我一时疏忽啊,我应该想到棺材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你呼吸之间却将寿棺四周的煞气全部吸进体内,现在你体内的煞气更加多了,唉…”   天师印…煞气…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还有吴大先生先前所说的什么龟血钉,这些我都不懂,更加听不明白,吴大先生的言辞里我只能听懂我此时的状况都是他一时大意惹出来的,若是说的实在点,我看他这两天一直在翻阅那本破书,看来他对于这些东西还不是很拿手,不然也不会连连出错了。   “大先生!情况怎么样了?想到办法了吗?”周二叔的声音自远处焦急地传来,紧接着周二叔来到吴大先生的面前,看到吴大先生的面容上还有些灰迹,周二叔先是一愣,却也没有多想,眼泪巴巴地流着:“秀巧那孩子从早上救起来后就呆呆地坐在床上,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呢,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在,那…那早晚会对孩子不利的啊,唉…”   吴大先生指着如小帐篷般的黄布块,慎重地说道:“老周哥啊,这个事可能越来越严重,所以有些话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   周二叔立刻点头道:“都这个时候了,大先生有话就直说吧!”   吴大先生立刻背负着双手看向周老太爷的寿棺,宛如一派高人师长,虽然还是灰头土脸,但却给人一种独特的风采,沉吟一下,吴大先生开口说道:“我在《玄易法》中看过有关龟血钉的记载,九钉棺材在古时的道家口中被称之为禁术,因为但凡被打入九钉棺材的主家,七日之内必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管是江湖术士还是散修方士,或是正统道门高人,对于此类禁术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因为此类禁术太过恶毒,一旦破解不了,必遭反噬,不但术法的威力大增,而且破解禁术之人也会大大的折寿,甚至…唉!后来据传有茅山宗师根据茅山镇山八宝之一的《上清大洞秘箓十二卷轴》,喂其四寸九分钉以灵龟之血,遂以‘龟血钉’著称,至此龟血钉为斩妖伏魔之利器,钉打僵尸妖物,消解灾厄,但…”   后面的不用说大家都能猜出来,但我还是认真地听了下去,吴大先生停顿一下,接着说道:“世间混世神棍何其之险恶,为了赚取不义钱财什么事做不出来?本来可用于正道驱邪的锋利法器,但在邪恶之人的手中,自然也是害人的利器,因为龟血钉的制作很是简单,若是威力较小的,只需在龟血之中浸泡七七四十九日,再念动咒语加持便可,但破解之法却是缥缈无依,天下间除非有两个人能够破解,而我…唉!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   说完,吴大先生放下手,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这下,场内所有人皆慌了神!   “大先生,您说的是哪两个人?我们可否请来?”周二叔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对吴大先生也更加毕恭毕敬起来。   吴大先生叹了一声,说道:“龟血钉唯有正宗茅山传人才能破解,不过数百年来茅山宗因为传承之势逐渐衰弱的缘故,便出现后来的多个流派涌现于世,但茅山正宗传人现今唯有两大分支可破解此局,也是为争夺茅山正统门户实力最大的显宗和密宗,传闻显宗掌门谷潭在茅山静修,密宗宗师杨远山却是隐世不出,多年游历大江南北,要见到他的尊面,却是要看机缘了啊,世上除此二人,这龟血钉便无人可破,只是…如果现在赶往茅山奉请谷潭掌门,恐怕最快也要一个月,即便请到谷潭掌门或是杨远山先生,这龟血钉…可是不等人啊!”   “为什么?这里不是有大先生布置的天师印,难道一个月的时间也维持不住吗?”周二叔激动地问道。   吴大先生不住地摇头,无可奈何地叹道:“难,难啊…”   “杨远山…姓杨?杨先生?!难道是…”我猛然睁大双眼,急急叫道:“周二叔,我见过杨先生!”   回想起昨夜那人的言辞,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倒霉命运,和吴大先生一样的算命架势,再加上吴大先生所说,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老人们所说的仙风道骨的感觉,难怪那么枯瘦的身材却给人一种神采奕奕的感觉呢,看来那人一定就是吴大先生口中所说的什么宗师杨远山了。   吴大先生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一反常态的来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晃道:“初七,你,你真的见到了杨先生?原来他早已来过这里,原来…哈哈哈!老周哥,你们家有救了,对了初七,杨先生现在在哪里?你为什么不留下他呢?”   “我…我当时又不认识他是什么宗师先生的,还以为他走夜路路过的呢。”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嘀咕道。   吴大先生指着我就是大声地数落:“你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非杨先生施救,周家人就要大祸临头了呀!”   “我,我知道杨先生在什么地方!”我突然想起杨先生临行时说的话,若是熬不过就到南边找他,那么他所说的这个南边应该是不远了。   吴大先生与周二叔同时面色一喜,纷纷问道:“杨先生现在哪里?”   “不用找了,各位乡亲,让你们久等了。”突然,昨夜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缓缓在吴大先生的背后响起。   待那人走近,我一看便识得正是昨夜遇到的杨先生,只见杨先生手里提着一个粗布制成的小布袋,布袋上画着一个黑白双鱼图,这个…昨夜倒是没有见他拿在手里。   吴大先生看到杨远山,立时激动地抱拳道:“果真是茅山密宗宗师杨先生,杨先生,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第七章五雷石   杨远山衣着普通,灰色的粗布麻衣,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如此的自然洒脱,萧条之中不乏干练沉稳之态,样貌也不突出,刀削般的面庞上布满淡然和坚毅,给人的感觉多半是沉稳中带着一丝淡然,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人觉得他正是那传闻中的高人吧。   杨远山向吴大先生抱拳回了一礼,接着便再次看了一眼周老太爷的寿棺,顿时微笑着点头道:“天师印,做的很好,接下来我就省去了不少麻烦,咦--”   正说着,突然,杨远山的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竟是震惊不小的神色,我懦懦地问道:“杨先生,你…我…我有什么问题吗?”   杨远山慎重地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说道:“你怎么会冲到煞气?而且…还非常严重!”   我心里顿时一凉,什么叫我会冲到煞气,我不是早就冲到煞气了吗?昨夜杨远山也见到了我,难道现在才看出来我身体内有煞气,不过被这个人人尊称为茅山宗师的杨远山称之为非常严重,那我现在的状况肯定是不乐观了啊!   原本因为看到了杨远山这位高人而兴奋不已的我,此时的心突然又凉了半截,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吴大先生也诧异地说道:“杨先生,原本我想用天师印连同初七体内的煞气一并镇压,但是没想到此举反而使他体内的煞气越来越重了,唉!”   “什么?!”杨远山面色一惊,随即苦笑着摇头道:“昨夜我已经看过,这小子并未冲到煞气,而是被人施下了‘神麻’,神麻是一种长在阴暗地窟中的草药,将药草碾成粉末洒在人身上,可迅速被人体吸收,并化为一股麻醉之气汇聚于人体膻中穴,至此人体的意识模糊且在数日之间都无法动弹,若是治疗不及时会有全身瘫痪的危险,幸好我当时就把他的膻中穴内的神麻之气打散,只需休息一两日就没事了,不想你却认为是冲了煞气,又将他放在龟血钉的边缘,如此,他现在才是真正冲到了煞气。”   “啊?!”连同我在内,吴大先生和周二叔,以及在场的几位村里人都异口同声地惊叫了起来。   我现在看着吴大先生的脑壳真像熟透了的西瓜,现在就想给他开了,敢情现在才是真正冲到了煞气,我之前本来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可是现在…我立刻问道:“杨先生,那你看我这样严重吗?”   杨先生微微点头道:“若是普通的煞气,我轻易便可为你解开,但龟血钉的煞气已经冲到了你的九窍所在,九窍通百骸,然后汇于六藏,总的说,你体内的煞气已经种的很深,除非…除非用我茅山术法,由心开始洗涤,之后是洗身,最后是净神,唯有此法方可破除你体内的煞气,否则一年之内你会被体内的煞气慢慢的折磨而死。”   “杨,杨先生!都怪我有眼不识高人,咱们好歹也认识一天了,多少也算是熟人了吧?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逐渐模糊的意识,大声求救道。   杨远山点头说道:“你的命格很是特别,我还没有见过你这般倒霉的命格,放心吧,我会尽量救你,不过现在龟血钉的事最为严重,要先解决掉龟血钉才能有时间救你,我现在先给你画一道护身咒压住你体内的煞气,这样你就可以活动自如了,把上衣纽扣解开。”   我一听画了什么咒就可以活动了,急忙伸手解开上衣扣子,露出如排骨般的胸脯和肚皮,虽然我看似很瘦弱,不过农村里的孩子哪一个没有点蛮力,再说像我这样只能靠自己双手弄吃食的孤儿,若是和那些庄稼把式一起干农活,我觉得他们也比我强不到哪去!   杨远山回头问道:“道友可有朱砂在身?”   吴大先生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尴尬地笑道:“这里买朱砂很麻烦,所以…平日都是用黑狗血或是鸡血之类替代。”   我倒是明白的很,吴大先生哪是买不到朱砂,只是他抠门抠惯了,平日里就穿着一身青布衫子,三年都没见他换过新衣,也不知他私底下存了那么多的大银元准备干什么,还好意思说这种屁话。   杨远山想了想,随即开口道:“也罢!”   只见杨远山说完此话,立刻伸出右手食指放于嘴边,然后用力咬破,接着左手抬起,竟然和吴大先生画符时所捏起的怪异手印一样,左手捏出一个怪异手印,右手立时点向我的胸口,口中同时念动咒语:“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今祝咒,扫尽不祥,遇咒者灭,遇咒者亡,天师真人,护我身旁,斩邪灭精,体有灵光。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一停,杨远山手指一扬,左手上的手印瞬间停下,右手立时捏出一个更加怪异的手印,对着我肚皮上画好的符咒隔空连点三下,这才收身站了起来…   说也奇怪,我身体内的疼痛居然降低了,手臂上的力气也能感觉到了,再过一会儿,身体内的疼痛竟然消失了,我惊喜地跃身而起,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还是无法相信地张大嘴巴。   或许是看到我这样的表情很招笑,杨远山微微笑了一下,道:“这是天师真人护身咒,可使你体内的煞气暂时不敢造次,不过你体内的煞气太重,待咒印淡化以后,镇压之力还是会减弱的…”   最后似有深意的一句话可是又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但想想杨远山说符印不能淡化,那么万一汗水洗刷掉符印就完了,我赶忙尽力平复激动之情,老实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压制住我体内的煞气,杨远山转过身对周二叔说道:“我行法之际,寿棺内的老人家后代子孙皆要回避,不可眼观,更不可发出声响,其余人凡属蛇、属羊、属猴者,也要回避。”   周二叔连忙言听计从地转身走出几丈,不再转回身,而后是村里的四个汉子也和周二叔一样,背对着场内,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自己属什么也不清楚,杨远山这一番神奇的法术之后,我对他无比地崇拜,更加想看看他是怎么破除周二叔家的灾劫的,所以我腻腻呼呼地没有转过身。   幸好众人已经把我当成透明的存在,杨远山也没有再理会我,倒是吴大先生上前激动地问道:“杨先生,你准备如何破解此局?”   杨远山礼貌性地微笑道:“你这个天师印应该是从《玄易法》中得来的吧?虽然威力普通,但这个龟血钉倒也不是特制,威力不太难对付,昨夜我离开的原因正是去寻觅破解之法。”   说完,杨远山扬起手中的小布袋,接着道:“此乃五雷石,以五雷咒术所化,由于阳气太过兴盛,此地的阴煞之气已经达到了一个极点,所以我担心若是在此凝练五雷石一定会破坏此地的现状,但是五雷石的威力太过巨大,极阳之气和极阴之气相撞带来的破坏之力相信道友应该明白,我等下用五雷指印将五雷石打向龟血钉,道友和剩余人等须回避些许。”   吴大先生汗颜地摇了摇头,羞愧之情溢于言表:“杨先生真不愧密宗宗师,单就此等术法,我穷极一生恐难企及半分,杨先生尽管做法破解龟血钉,我等立刻回避!”   第八章黑竹奇阵   众人回避,我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我却可以和吴大先生等人一样远远观看,只见杨远山从背上取下一条黄布包,说是一条,那像是抱着一个长条形状的东西,足三尺有余。   “锵!”   坚硬的地面就被杨远山这么随意一掷,那个黄布条应声就插入地面,然后看也不看一眼,大步走到周老太爷的寿棺面前。   就在这时,杨远山竟又回头看了一眼,被杨远山的目光触及,众人不自觉地又向后退了几步,至此,杨远山才回过头。   刚才杨远山所说,要用什么五雷指将布袋中的五雷石打向龟血钉,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我不敢眨眼,紧紧地盯着杨远山的变化。   杨远山没有再向前,而是来到法坛前,伸手抽出三柱清香点燃,并插入香炉之中,至此,杨远山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三柱清香,时间一点一滴地消逝,而他却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这让我们大家都是摸不着头脑,皆不知他这是在做什么。   直到三小段香灰渐渐弯曲,然后无声地齐齐断裂、坠落,杨远山立时抬起双手,左手五指均收伏掌心,右手五指一颤,手中的黄布袋顿时被挤压的“咔咔”作响,像是碎裂的声音,但这个声音是那么的干、脆,突然!左手捏出的似拳非拳,似印又非印的怪异手印狠狠拍向右手中的布袋。   “哈!”   与此同时,杨远山猛然哈出一口气,右脚重重地跺向地面,口中怒声叫道:“打!”   吴大先生几乎看的呆了,口中嘀嘀咕咕地叹道:“五雷指与五雷石契合的时间和力道恰到好处,若是快上一分,五雷石便发挥不了最大的威力,若是慢上半分,五雷石必然会提前爆炸,那么…真不愧为名传大江南北的宗师杨远山啊…”   “嘭!”   冷不丁的,一道闷雷般的炸响在寿棺之上响起,这个声音比过年的时候周二叔放的开门红响的太多了,没有想到,单单几块小石块,和龟血钉碰触在一起竟然能发出如此之大的爆炸声音,我不禁张大嘴巴,但接下来,我全身顿时一僵--   就这样,我踉跄着后退几步,只觉胸口如一团火焰轰然炸开,很疼!   “啊!”我再也忍不住叫出声来,单手捂住胸口就要摔倒,幸好吴大先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我,并急切地问道:“初七!你怎么了?”   “龟血钉已破…啊?怎么回事?龟血钉已破,你体内的煞气应该减轻一些才是,这是怎么了?”杨远山自言一句,猛然回头看到我,便快步跑来。   我将体内的变化和疼痛说了出来,杨远山的脸色顿时惨白:“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此地并非只有龟血钉?!”   说完,杨远山又快步回到寿棺前,然后顺着寿棺的四周开始仔细地寻找,寻找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寻找解救我的办法,虽然体内变得更加难受,我还是很感动的,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般把我当回事,或许哪天饿死在路边都没人管没人问,而现在,我看到大家都多少关心着我,我心里莫名地暖和着。   也不知为何,这会儿我一直盯着那块碎裂一地的石碑看,总觉得很奇怪,遂脱口而出道:“布置龟血钉的人也算是缺德缺到家了,好端端的一块墓碑又没有惹他,真是的…”   “墓碑?!”或许是被我这么不经意地一说,杨远山霍然转过身来到碎裂的墓碑前,疑惑地道:“不错,即便布置龟血钉,和墓碑却是毫不相…在这里!这是…”   杨远山像是看到了什么,连忙极力将碎裂的墓碑碎块扒开,只见那些碎块下竟压着一个圆形的浅坑洼,杨远山小心翼翼地慢慢扒开土层,随即,一截截黑色的东西呈圆形状显现在地面。   黑色的东西都只是露了个头,每一个上面又有一根细细的红线牵连着,像是一个不规则的圆,但又不像,总之我能看出的也就这么多。   “竟然是茅山禁术,黑竹奇阵!这…这…这个黑竹奇阵当今茅山宗内除了几个云游四海的师叔外,就只有我和显宗谷潭会此奇阵,难道是谷潭?!他,他也来了?!唉…”杨远山身子一个踉跄,慢慢稳住身子,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声。   吴大先生忍不住跑向前,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跑了过去。   “杨先生,这个又是什么?”吴大先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说出的话都像是在颤抖。   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我也能明白点什么,杨远山对这几个古怪的东西这么在意和震惊,看来这个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还在周老太爷的寿棺旁,难道又是对周家不利?   杨远山突然抬起头问我:“你体内的煞气还在互相窜吗?刚才的疼痛还有没有?”   我认真地感受了一下,立刻摇头道:“突然就不疼了,杨先生,我的病是不是好了?”   杨远山顿时不知是哭是笑,道:“下次再疼的时候,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刚才的龟血钉只不过是个陷阱,而真正害人致命的,却是这个黑竹奇阵啊…”   “周二叔!周二叔!”这是孟黑子的声音,只见他火急火燎地跑到周二叔面前,急道:“周二叔不好了,你家秀巧要自杀呢,二婶子让你快回家看看呢!”   “啊!这--唉…”周二叔脸上的皱纹叠成一团,狠狠地砸了砸自己的拳头,和孟黑子一道快步向家赶去。   吴大先生再次惊叫道:“杨先生,怎么会这样啊?!”   我已经被杨远山的话吓得六神无主,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远山叹声说道:“难怪龟血钉这般容易被破,其真正的魁首竟是黑竹奇阵,黑竹本身颇具灵气,初生之时呈绿色,天长日久日益长成黑色,因为花穗略带紫色,它还有一个名字,为紫竹,黑竹奇阵聚敛阴煞之气,不但龟血钉,就是方圆之内的阴煞之气,亦是源源不断地被黑竹奇阵吸收,龟血钉上面的阴煞极限只不过是个假象,却是不及黑竹奇阵的千分之一啊,此时龟血钉被破,那么必然牵动黑竹奇阵中的阴煞之气,若是我猜的不错,寿棺内的尸体正在大量吸收黑竹中的阴煞之气,若是今日子时之前还无法破解此阵,那…”   “会怎样?”吴大先生似乎听明白了什么,焦急地问道,我和其余人也都震惊地张大嘴巴。   杨远山皱起眉头,一字一顿道:“尸变!”   看了我们一眼,杨远山接着说道:“非但如此,周家人的阴宅算是被破了,而阴宅中聚敛了如此之多的阴煞之气,若是不尽快化解,周家人更会…就连这小子恐怕也难逃…唉!”   “老周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被人这般毒害!”吴大先生怒声道。   想起周老太爷生前对我的照顾,还有周二叔夫妇一直没有嫌弃过我是个倒霉鬼,虽只是给了一些吃食,但相比之下其他村里人对我的厌恶和冷漠,如此善良的老人家死后还得不到安息,而且连周二叔一家大小也即将家破人亡,我恨那个暗中布置这害人玩意儿的家伙,为什么好人总是得不到好报?为什么坏人步步得逞?   我向杨远山弯身跪下,未加思考地道:“杨先生,我知道您能救周二叔一家的,求您救救周二叔吧!”   说完,我眼睛一酸,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下去,除了报答周家人这么些年对我照顾,多半还是在自责昨夜不该贪睡,不然对方就不会那么轻易的得逞了,都是我,都是我这个霉运不断的人,受到陷害的人应该是我,是我…   第九章孽缘   杨远山伸手将我搀扶起来,并连连点头道:“虽然生性懒散,但本心善良,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初七。”我挥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低头道。   杨远山先是有些诧异,随即声音温和地道:“初七,此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再说我既然来到这里,便不会坐视不管,你不用伤心,我一定会尽力破解此阵的。”   吴大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出言安慰道:“是啊初七,杨先生乃是一代高人,况且周家之人皆为人善良,杨先生一定会施法解救的,你还是退到一边,不要打扰杨先生了。”   我闻听此话,赶忙老实地退到一边,杨远山说了若是今晚子时之前无法破解此阵,那么不光周二叔一家有劫难,就连我这个中了阴煞之气的倒霉鬼恐怕也会跟着送命,眼看太阳渐渐西斜,时间不多了啊…   杨远山想了想道:“如今要想破解这个黑竹奇阵,必须先解决另一个问题。”   “杨先生,什么问题?”吴大先生慎重地问道。   杨远山道:“那就是寿棺内的周老太爷,也就是即将尸变的尸体!周老太爷昨日方才下葬,如今头七未过,又吸收如此之多的阴煞之气…务必先要安抚周老太爷的阴魂,否则阴魂积煞成怨,化为厉魂就更加棘手了!”   见我们都说不出话来,杨远山接着道:“所以眼下要尽快找到和周家人结怨的人,由此人为周老太爷上柱清香赔罪,只要避免阴魂生怨,接下去就可以处理黑竹奇阵了。”   “杨先生,我…我也说不清我们家到底得罪了谁啊!”周二叔居然又回到这里,此时还在背对着场内,接着说道:“这些年集体大生产,我身为村长下去分地划田,难免东家余西家寸的,若是谁对我有怨言也不会表面说出来,这,这要找具体得罪了谁,一时还真是不好找。”   杨远山仔细地听着,随即说道:“周家人可以不用回避了,老周哥你过来说话吧。”   见周二叔慌慌张张地来到近前,杨远山突然视线一转,紧紧盯着我道:“初七,你现在把你昨晚遇到的一切事宜详尽地说出来!”   “一切?哦…”得到杨远山的认同,我立刻从破庙出发点就开始回忆,并开始讲述…   一番讲述下来,在场人等皆陷入沉默之中,而杨远山却继续问道:“除了你刚才所说的孟黑子,你还见过其他人吗?”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随口道:“压坟期间生人一般不会打扰的,特别是村里的人,大家都知道周老太爷下地的事,不会有人想来的。”   “压坟?”杨远山突然眉头一皱,问道:“你们这里除了你,还有人做这个活计吗?”   我当即回道:“有啊,村头的马夫子,不过他昨晚没有来。”   听了我的回答,杨远山居然顺势问了下去:“他为什么不来?老周哥没有请他吗?”   最后一句话是问周二叔的,周二叔立刻摇头道:“自然是请了的,毕竟老马的岁数在那摆着,论辈分我也应该先请他后找初七,可是他事前说有别的事忙,这不,我就到破庙去找初七,谁知初七这孩子自己就先来了。”   杨远山接着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个老马不会是嫌你们周家给的份子钱少吧?”   此时周二叔倒是尴尬地一笑,道:“咱们没有啥大钱,但也过得去,老人家的后事自然要办的体面一些的,特别是压坟的份子钱没多也有少,不过同为乡亲,如果老马肯来,定不会亏待他就是了,只是…”   “嗯…”杨远山沉吟一下,立刻说道:“现在这个老马还在村子里吗?能不能请他来一趟呢?”   吴大先生顿时和周二叔相视一眼,接着惊愕地道:“杨先生,难道你怀疑马夫子在和周家人过不去?!”   杨远山淡笑一下道:“我没那个意思,但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见见这个人。”   周二叔立刻点头,并叫来孟黑子:“黑子,去把老马请来,快!”   看着孟黑子走远,我分明看到他的脸不自然地扭到一边,而这个细微的变化不单单是我偶然发现,我回过头,却见杨远山缓缓回过头对我神秘一笑,我不明所以,也咧嘴一笑。   杨远山再次看向周二叔,说道:“老周哥,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有些事也该向我们大家说说了吧?难道你真的愿意看到你们周家断绝子嗣,绝门绝户吗?”   此时我更加糊涂了,不过对杨远山说出此话的震惊程度已然压过了糊涂,就连一旁的吴大先生以及几个庄稼把式都呆呆地看向周二叔。   “杨先生我…”周二叔回过头,颤颤地看了我们大家一眼,竟没有把话说完,低下头过了片刻,终于像是鼓足了勇气,道:“杨先生,你不必见马夫子了,我知道是谁陷害咱们周家!”   在异常凝重的气氛下,周二叔终于说出了一件惊世骇俗的孽缘,而这件事,居然被我们全村的人都给忽略得无影无踪,现在听下去,倒是让人无比惋惜痛心…   村里的孙二货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现今已经是虚挂五十的年纪,此时要说到孙二货的独生女儿孙兰兰,当年的大生产运动下,孙二货的妻子生下孙兰兰后,由于整日忙碌于庄稼地头,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从此之后也就再没有怀过,孙二货虽然着急,眼看着东家生了一个又一个,又是小子又是姑娘的,可是自己家里就那么一个女娃子,可是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几年过去了,孙家的香火还是没有烧起来,就这样,孙家就把独生女儿当成个宝贝供着。   周二叔家也巧的很,只有大牛这么一棵独苗,两家人虽然离的远,却有着同病相怜的乡邻感情,这不,大牛从小就和兰兰在一起玩耍,大牛比兰兰大一岁,俩人一个长得标致一个长得干净壮实,大人们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打小就有把这门亲事定下的意思,不过两家人始终还是没有明说。   大了一些,大牛和兰兰一起上私塾,一起下学玩耍,二人是你也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谁知一场噩耗结束了孙周两家的乡邻之情,原因是兰兰在十岁的时候才被检查出得了哮喘病,当时的医疗技术对这个病自然是束手无策,再加上孙家人根本没有什么积蓄,更别说给兰兰治病了,最后只能依靠便宜的中草药压制着病情。   至此,周二叔自个家人一商量,为了大牛日后的终身幸福,就让大牛和兰兰断绝来往,孙家人也都是明白人,断绝来往就断绝来往吧,反正孩子都小,长大了指不定许配个什么样的,从此两家就不怎么来往了,以至于后来反目成仇。   不想老人们不让俩人在一起玩,俩人却偷偷的在一起玩耍,直到俩人都十六七岁,这不,大牛突然有一天只身跑到孙家,说是要娶兰兰,兰兰自然是欣喜不已,没二话,毕竟二人打小青梅竹马,现在长大了要谈婚论嫁,谁能有啥说的呢?   可是孙家老人对大牛说了,这个事可不能啊,虽然我们孙家老人没什么意见,但你爹娘就你这么一个苗子,早先咱们两家就说好了断绝关系,现在你来说这个事可是作不得数,要你爹娘点头才行,大牛一听之下,扭头就跑回了家,告诉周二叔和周二婶说,不管如何都要娶兰兰为妻,谁知周二叔当即就拿着扁担把大牛一顿好打!   当晚,周二婶找到邻村的老媒婆,寻觅一圈后,定在了隔村的陈家,陈家有三个女儿,大女儿早先嫁了出去,现下二女儿秀巧长得亭亭玉立,一双大眼水灵灵的,周二婶一听当即就拍案定下了此事。   第十章解惑之人   定亲算是定下了,可是大牛说什么也不同意,直把周二婶气倒在地,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三天,这下大牛没招儿了,无奈地随着老媒婆去陈家见了秀巧,当时秀巧是满心欢喜,待大牛相亲走后,秀巧就羞涩地应了此事。   相亲完毕,大牛脑壳一热,居然直接回到孙家找兰兰,并把白天相亲的事说了一遍,兰兰当时就哭晕过去了,孙家老人提着铁锹将大牛砸了出去,可是大牛没有走远,而是在孙家院门口足足站了大半天,此举着令得暗中观察他的孙家人感动不已,更加让兰兰心疼不已。   孙家老人走出去语重心长地说道,大牛你这孩子应该多孝顺父母,爹娘把你拉扯大不易啊,以后我们兰兰不会再见你了,你也是即将要成婚的人,为了不让外人说闲话,还是别来家里了。   就这么,大牛被劝回了家,次月黄道吉日之际,新娘子欢欢喜喜地迎进门,但新郎官大牛却突然不见了人影,周家人那个急啊,周二叔一想之下,立时跑到孙家,果然见到了大牛,当即在孙家小院里大骂孙家人不要脸,大牛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还往你们家拐,孙家人不要脸了是咋的?   周二叔这么一闹哄,可是把孙家人的脸面给彻底撕碎了,孙家两口子齐齐跪在周二叔的面前求道,这都是孩子自己的意思,求您别在这里骂了,咱们家兰兰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再找你们家大牛了行不?   周二叔一边骂着孙家人,一边扯着大牛的耳朵给扯回了家,孙家的女人当即气得昏倒在地,就在大牛成婚的当夜,孙家走出了消息,兰兰哮喘病发作,一口气没提上去就那么倒下了,所谓祸事不单行,没有出三日,孙家的女人,也就是兰兰的老娘脑出血过世了,一夜之间,孙家男人满头黑发尽皆变白,大半夜的,孙家男人喝醉酒在院子里大声诅咒着周家人,一定要让周家人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大牛觉得愧对兰兰,仅仅在家呆了半个月,就悄然背了个包袱离家出远门了,直到如今周老太爷去世,周二叔连大牛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更别说通知他了,所以,周二叔认为害自个家的就是那近乎发疯的孙家男人。   这还仅仅是去年的事,当时村里人只知道孙、周两家不和,此刻在场之人皆没想到他们两家私底下竟还有着这段动人心魄的恩怨纠葛,我只道周二叔是个心地善良、和蔼可亲的长辈,但没曾想他在自己儿子的事情上竟然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看着已经老泪纵横的周二叔,大家皆已明白他在悔过,但兰兰已逝,逝者已矣,而大牛也音信全无,周二叔光是悔恨也无补于事了,只是苦了人家秀巧,现在又有身孕在身,难不成让人家就这么为周家人守寡一辈子?   最后这些自然是我自己的想法,定是不能在周二叔面前说出来的,何况事情已经发生,我也是抓耳挠腮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连喜欢打圆场的吴大先生,此时也阴沉着老脸,没有再说一句话。   周二叔擦拭掉眼泪,说道:“杨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早知道今日,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阻止孩子的想法,杨先生,此事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孙家人把我害成这样,我也算还完了孙家的孽债,还是找孙家人来吧,马夫子来也没什么用的。”   杨远山静静地看着周二叔,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片刻后突然深深叹了一声,道:“唉!若是知道有这么一桩子事,我是断然不会帮助你们周家解灾厄的,除非你是真正心善之人…不过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管下此事,马夫子这个人有没有用只需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便可知晓。”   “什么问题?”周二叔急急问道。   “老周哥,你,你找我什么事啊?”突然,远处孟黑子带着马夫子来到,马夫子此人身高一米七多,皮肤黝黑,络腮大胡子,身材壮硕且满脸横肉,若是再提着他那把杀猪刀,会给人一种非常凶悍的气势,但本村人都知道,马夫子憨厚老实,就是心里那点小九九也是出自他管家婆的**,这句话正是马夫子离老远喊出来的。   看到马夫子来到,周二叔立刻平复一下情绪,上前道:“老马啊,这位是茅山宗师杨先生,让你来是杨先生的意思,杨先生有问题要问问你,希望你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协助一下杨先生。”   周二叔此话一出,马夫子顿时愣住了,视线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杨远山的身上,马上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道:“咱是个粗人,也是个笨人,不过若能帮到你们老周家,咱也没二话,杨先生有什么想问的请问吧。”   杨远山微微点头道:“老马哥过谦了,我想问老马哥的是,您是否和孙家人是邻居?”   “孙家人?这…”马夫子闻听杨远山此话,顿时慌了神,而后看向周二叔,周二叔立刻补充道:“老马,你不就和孙碾子家挨着吗?”   马夫子不自觉地咂了咂嘴巴,低头左右看了一眼,有些支吾地道:“是…是啊,但不知道杨先生为什么这样问?”   我们这些人都糊涂了,而周二叔更加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杨先生,老马和孙家人是邻居不假,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应该赶紧找孙碾子吗?现在怎么在老马身上浪费时间…”   孙碾子就是兰兰的老爹大名,二货是小名,农村人生了孩子为了好养活,很多都是取一个贱名,也就是小名,比如狗蛋、二憋、屎臭…现在孙家人唯一还活着的人,而且…已经活得疯疯癫癫,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走出家门,村头村尾恐怕再也看不到他在人群中调侃的笑声了。   杨远山摇头叹了一声:“我知道老周哥的担忧,但孙碾子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你认为他还会呆在家里等着你去找他吗?老马哥昨晚没有应承前来压坟的活计,若是我说的不错,这一定是孙碾子告诫你不让你来的吧?或许他请高人前来布置阵法害人的事也告诫你了,邻居一场,他还不想害你,是吗?”   马夫子双腿一软,差点凭空瘫坐在地上,但好在他迅速稳住了身形,急忙道:“我我我…我…老周哥,我真的不知道碾子要害你们周家啊,我…”   说着,马夫子大脸通红地耷拉着脑壳,却是无法自圆其说了。   杨远山步步紧逼道:“既然孙碾子告诫你而使你幸免于难,那就说明他并没有疯癫,请了一个如此厉害的高人,不但能让周家人家破人亡,更会绝门绝户,这样的结果孙碾子虽然如愿,但是如何保证那位高人不会怕走漏消息为求自保而陷害自己,所以孙碾子不会傻到连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他要逃离这个村子,但又怕走的远了就是被那位高人害死也没个人捡尸首,所以他一定会把要去的地方告诉你,老马哥,我说的对吗?”   马夫子猛然抬起头,此时,周二叔的双目已经布满血丝,但他还是强压着怒火,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马夫子面前,泪眼模糊地道:“老马啊,哥在这里求你了,现在只有你知道碾子去了哪里,若是今晚找不到他,我们周家人可真的要家破人亡了啊,老马,求求你告诉我们吧!”   马夫子顿时张大嘴巴,忍不住叫道:“啊?老周哥,真…真的像你说的这么严重吗?这,这个孙碾子真是缺了心眼坏了脑了,人死不能复生,为什么非要让老周哥一家断子绝孙呢?老周哥先不要急,赶快起来赶快起来,此事正如杨先生所说,碾子昨夜就连夜跑了,但在临走之际的确告诉了我地点,我知道碾子在什么地方!”   第十一章符咒   杨远山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被远方的山峰遮挡,龙沟这里的光线有些暗了,随即看向马夫子说道:“你一个人还不行,村子里的汉子再找上两个,三个人去接回孙碾子,切记一定要快!”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杨远山再次嘱咐道:“老马哥,最好带上你的杀猪刀!”   “呃?嗯…”马夫子有些诧异,虽然不知道杨远山为什么要让他带上杀猪刀,但马夫子没有多想什么,立刻重重点头道:“先生的话咱记住了,老周哥你们都请放心,不出一个时辰我就能把碾子带回来!”   说完,马夫子大步走下山道,渐渐远去--   杨远山当即又说道:“老周哥,你现在立刻找人弄一些石灰粉来,别忘记带上清水,既然村里找不到朱砂,那便为我准备一碗黑狗血吧,最好在接回孙碾子前将这些所需材料全部弄来。”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着令大家茫然无从,好在这些石灰粉什么的并不难弄,周二叔对杨远山的道行自然是深信不疑,所以杨远山所说的话他没有半点反驳和迟疑,立时招呼几个庄稼把式去寻找石灰粉,而他自己则亲自去弄黑狗血了,所谓人多好办事,这么略一安排便各自去忙活张罗了,场地内,则只剩下杨远山、吴大先生还有我三人了。   吴大先生见周二叔他们都已走远,这才开口问道:“杨先生,子时之前破解此阵还来得及吗?”   杨远山声音凝重地道:“此阵的玄妙所在便是黑竹奇阵与寿棺内的尸体以阴煞之气遥相呼应,若是贸然破解尸体身上的煞气,那么黑竹奇阵便会将方圆内的阴宅尽数毁掉,就连这条清水龙脉恐怕也会就此被破坏掉,但若是贸然破解黑竹奇阵,那寿棺内的尸体便会尸变,聚煞成怨,那样的后果一样很麻烦,所以此事急不得也慢不得,还必须要在子时前破解,现在只能希望一切顺利,我倒是不担心无法破解此阵,我担心的…却是那个布置此阵的人,没想到许久不见,他对我还是视若仇敌,唉…”   说完这些,杨远山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山坡边缘,独自仰首望天,此刻,我分明看到他的面容上涌现一丝复杂的忧愁之色,难道那个布阵害人的人,杨远山认识他不成?   我正在遐想万千之际,却见吴大先生举止怪异地走到杨远山身边,说是举止怪异,那是平时的他根本不该有的谨慎且恭敬,他在这一带多少也是有些名气的,若是提到土地庙的吴大先生,七邻八村的人还是满含敬畏的,只是他此时倒像个蹩脚的小媳妇,双手不自觉地搓弄着在杨远山身边低声说了什么,由于他的声音实在太小,而且距离我现在的位置也不近,所以我压根没有听到吴大先生和杨远山说了什么。   见吴大先生嘀咕完,杨远山竟是回头上下打量了吴大先生一番,然后摇头笑道:“多谢道友这么看得起在下,只是我有祖师遗命在身,你既已修持其他道法,我密宗术法是断然不能外传的,呵呵…”   杨远山为什么会对吴大先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莫不是吴大先生要向杨远山学习破解黑竹奇阵的办法?这样的话…日后他在这一带定然又少不了一番显摆了,这个鸡蛋壳剥出来的家伙,除了抠门就是小气,还总爱扮高人大师,不过这次他虽然弄巧成拙的把我弄成这样,但这也说明他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不想我死吧,这个可爱又可气的家伙…   “来了来了!”周二叔的声音适时传来,见他双手端着一碗黑狗血,边走边激动地喊道。   周二叔的身前,两个庄稼把式抬着一袋非常沉重的东西,我想定是杨远山所说的石灰粉吧,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孟黑子,孟黑子提着一个小木桶,里面的清水由于路上的颠簸而不时散落几滴出来,见孟黑子累得满头大汗,且不停地腾出一只手擦拭汗珠,我急忙上前接应。   “初七,还是你够意思!”这是我接下水桶后,孟黑子开心地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伸手拍了拍孟黑子的肩膀,笑道:“你为周二叔的家事忙前忙后,是你够意思才对。”   “嘿嘿…”孟黑子如煤炭般的大脸上咧嘴露出两排白牙,但就在他转身之际,突然脚下被什么绊到,我挤着眼扭头看去…   “扑通!”…“恁娘!这里怎么有石块啊?初七——”   杨远山把石灰粉放在一边,然后端着黑狗血来到法坛前,并对吴大先生说道:“道友若是不介意,可否在一旁护法?”   吴大先生闻言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连连点头道:“甚好甚好,能够从旁协助杨先生乃是在下的荣幸!”   杨远山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黑狗血放在桌案上,然后点燃三柱清香,我好奇心的促使下,忍不住上前看个仔细,只见杨远山双手捏出一个怪异的手印,向法坛拜了三拜,然后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内弯至掌心,大拇指轻轻按住中指指尖,这个怪异的手印捏出后,杨远山立时急急念出咒语:“吾将祖师令,急往蓬莱境,急召蓬莱仙,火速到坛筵,倘或迟延,有违上帝,唵,哈,哪,咆斗!”   我不知不觉挪移到吴大先生身后,咂了咂嘴巴,用极小的声音问道:“算命的,杨先生先前捏的是什么手印呀?还是现在念的是什么呀?”   吴大先生被我这么一问,当真吓了一跳,但马上挥手小声急道:“什么捏啊捏的,那是掐,掐出的道指,咒语是开坛咒,小孩子不懂快走开,打扰了杨先生画符后果很严重,若是符咒不灵验可都是你的过错哟!”   我连忙闭上嘴,若是因为我打扰而误了杨远山破解周二叔家的灾厄,那我定会悔恨到死的,见我退开,吴大先生却是一瞬间得意地一笑。   杨远山拿出空白黄纸,并提起毛笔,点了点黑狗血,吴大先生突然适时问道:“杨先生,你这第一道符咒奉的是什么咒哇?”   杨远山左手顿时掐出一个怪异的指印,和先前在我肚皮上画符时所掐的一样,并随口道:“第一道咒奉请斗姥天尊,第二道咒奉请诸天神将,有劳道友为我从旁护法了。”   不让我多说话,臭算命的自己都不管好自己的嘴,我暗自对着算命的张口无声地炮轰一番。   说完,吴大先生立刻老实地站在杨远山三尺之外,谨慎地为其护法,下面只见杨远山落笔开始画符,口中急急念道:“天则灵灵,地则灵灵,左手持北斗,右手指七星,天上二十八宿是我领,头戴三十六罡,脚踏七十二煞,吾是上界真人子,吾是下界解厄人.霁时吞豆人不见,霁时心豆便是正!”   第一道符咒一气呵成,紧接着,杨远山没有停下,直接开始画出第二道符咒,并同一时间念出咒语:“天地合我,我合天地,神人赴我,我赴神人,精气合全,神气合群,杳杳冥冥,天地济主,闻呼即至,闻召即临,焚香召请,功曹使者,递奏神员,闻今召请,速赴坛前.仰头传香,拜请九天玄女,历代流旅尊师,合诸仙众,下赴坛前,有事相请,速去速来,急急如律令!”   接下来,杨远山右手无名指从中指指背穿过,食指勾住无名指,指尖向下,大拇指、小母指指尖皆收入掌心,中指朝上,此手印和先前在我肚皮上方点的手印隐约相同,只是当时我被身体内的煞气鼓弄得疼痛难忍,所以没有看清,这下继续看着,只见杨远山托起手印向上一尺处伸,然后向下点向画好的符咒,连点三下,至此,杨远山终于停了下来。   而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一排细小的汗珠,不知为何,难道就这样画画符咒也很累吗?我自然不得而知…   第十二章解怨   符咒画毕,杨远山微微松了口气,他四下看了一眼,却是如此的谨慎和不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他担忧的吗?当然,这都是我心中所想,还不至于上前询问,况且此时此地也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老周哥!杨先生!碾子给我们带回来了!”马夫子兴奋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身后随行的是两个庄稼把式,中间捆绑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男人,我一眼便识得,此人可不就是兰兰的老爹孙碾子吗。   周二叔脸色一阵突突,嘴唇蠕动一下,却是没有说出话来,倒是杨远山苦叹一声道:“老马哥,你怎么把老孙哥绑回来了呢?快为其解绑。”   马夫子顿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急忙转身要为孙碾子解绑,但此刻,周二叔突然开了口:“老马慢点,是我老周家对不起碾子,就让我为老孙哥解绑吧。”   碾子叔的脸色异常憔悴,本该健康的小麦色面容,此时却是无比的蜡黄消瘦,看来这两天他也不好过吧,原以为碾子叔就这么被绑着肯定会大吼大叫地怒骂周二叔,但…   我知道我想错了,周二叔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双膝跪倒在孙碾子的面前,哭喊着叫道:“老孙哥,是我周大根对不起你们老孙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现在兰兰已经过世,大牛那孩子也了无音讯,不知跑到哪里流浪,儿媳妇虽有身孕,但整日思念大牛而不断消瘦,苦了…苦了孩子们啊…呜呜~~~这都是报应,都是对我周大根的报应啊!”   碾子叔被捆住双臂,只有双腿还能动,此时禁闭嘴唇,但我看得出,他的嘴唇和脸庞都在颤抖,两行热泪瞬间滚落而下,碾子叔和周二叔一样跪下了,二人跪在了一起,不知怎的,这么会儿我的眼泪竟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碾子叔没有说出话来,而是闷声趴在周二叔的肩膀上大声哭泣。   就这样,两个老爷们,两个老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有用无尽的泪水和哭声,来洗刷十几年来两家人的恩怨情仇,当年两家人是多么的亲近,到最后的反目成仇,家破人亡,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此时此刻,没人能够说的清…   孙碾子恭敬地为周老太爷上了一炷香,然后跪在寿棺前闷声不吭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眼含热泪道:“都是后辈人不懂事,咱不该这么做,如果还能弥补,咱愿意为老周家做任何事!”   吴大先生皱着眉头道:“老孙哥,你难道真的愿意看到周家人家破人亡吗?你可知道现在因为你一时的过错连累了多少无辜人?”   孙碾子站起身歉意地说道:“都是咱老糊涂了,但当时那位大师说了,鼓弄这些玩意儿也只是让周家破破运道,最多人丁不再兴旺,咱真的不想弄成现在这样,若是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咱就是老死在家中也不会出来干这么坏心眼的事啊。”   杨远山未再听下去,径直走向前问道:“老孙哥,你可知道现在那位大师在什么地方?”   孙碾子禁不住多看杨远山两眼,或许是第一次见而感到陌生吧,但马上就点头道:“那位大师和我一道走的,就在十多里外的庙岔集镇上住了一晚,本来…本来我觉得惹出这么大的事就是死在外面也不再回来了,可是那位大师说只有过了今天才能高枕无忧,不然哪也不能去,当时我就觉得那位大师言辞和举止都很奇怪,我担心他会加害我,所以在他出去弄吃食的时候,我悄悄离开了庙岔集镇,去到和老马说的地方,正巧老马在那里等我,就…就这么被他们绑回来了…”   说到最后,孙碾子面带歉意地看向我,道:“初七,实在对不起你啊,大师让我把一些粉末洒在你的身上,但他说那只是致人昏迷的麻药,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心安了。”   殊不知,若不是杨远山,我就被那些奇特的粉末害死了,但现在这个时候,也没人给他解释那些粉末就是“神麻”的事了。   “呼~~~”   突然之间,一股剧烈的阴风自寿棺之中席卷而出,在昏暗的夜晚里显得异常的诡异!   “不好!”杨远山惊愕地叫道:“看来周老太爷对于老孙哥的悔过并不领情啊!”   孙碾子浑身一抖,脚步不停地向后移动,而周二叔则大步来到孙碾子的身前,吃惊地叫道:“杨先生,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或许连杨远山也没有料到此时会发生变故,一时竟有些迟疑。   阴风像是一团黑色气旋,将上面的天师印刮得呼呼作响,但却没能吹开天师印,我惊愕地发现,天师印又发出一些淡淡的红芒,那团黑色阴风像是非常惧怕,一个旋转之下冲出寿棺,一瞬间,四周尽皆掀起一抹强烈的山风,和黑色阴风一道将场内的一切刮得凌乱飞扬,我虽然胆子不小,但那都是在从未见过鬼怪的情况下练大的,此时心底没由来的升腾起一抹恐惧,慌忙躲到吴大先生的身后,而吴大先生也顾不得其他,看情况是要躲到杨远山的身后。   场内的人都慌作一团,几个庄稼把式转身就跑出几丈之外,阴风“呜呜~~”作响,让人不禁寒毛倒竖,冷汗直流,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总之我感觉手心里全是冷汗,刚才还是晴朗的夜空,转眼就是一团黑色的阴风席卷来去,不害怕那是假的!   杨远山似乎有些不忍地看着阴风,就在他刚欲有所动作时,此时站在周二叔身后的孙碾子突然推开周二叔,迎着阴风大声叫道:“周老叔!是后辈人不懂事,一时坏了脑壳,如果周老叔非要降罪,我孙碾子没有二话——”   孙碾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那股阴风直扑而下,也就在这个时候,杨远山怒喝一声:“走开!”   此话也不知是说给孙碾子还是周老太爷的阴魂,杨远山飞起一脚狠狠地将孙碾子踹到一边,随即挥手掐出一个怪异手印放在胸口,然后急急地在地面连跺三下!   我死死地盯着那团阴风,只见杨远山每跺地面一下,阴风竟莫名地晃了晃,第三次跺下后,那团阴风“呼~~”地消散无踪——   “是地气!嘿!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吴大先生激动地砸了砸拳头,低声嘀咕道。   杨远山震散阴风,立刻神色凝重地道:“时间快来不及了,马上准备破解黑竹奇阵,石灰粉!”   两个庄稼把式将石灰粉抬到寿棺前,杨远山随手拿起画好的两道符咒,继而来到我身前,满脸慎重地道:“初七,下面要辛苦你一趟了!”   我愕然一愣,当即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杨先生,我,我能做什么呢?”   此时周二叔也来到我身边,道:“是啊杨先生,初七这孩子现在的情况也不好,有什么要做的让我来吧。”   杨远山顿时摇头道:“你不行,必须要初七才能做,这或许也是天意,他的体内吸入了黑竹奇阵中的阴煞之气,由他进入寿棺才不会被阴煞之气排斥和束缚!”   “什…什么?!让我进入寿棺里面?”我感觉嘴巴里像是给塞了一块青柿子,又涩又麻,但心里却是一种极度的恐惧,刚才的阴风那么厉害,再说里面可是一个死人呢,我虽说要报答周老太爷的恩情,但这…这也太吓人了吧?   周二叔脸色一白,脚步不自觉地后退几步,我感觉到他也在害怕,而他的声音也有些干涩:“初,初七啊,既然…既然杨先生这么说了,那,那你委屈你一下吧。”   “可是我…可是…”我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但退又退不得,感觉两只手放哪都别扭,最后干脆一个挠后背,一个挠后脑勺。   杨远山似乎看出了我的胆怯之意,但试问谁遇到这样的要求不害怕啊,进入寿棺内那就是和死人面对面呆着,那么狭小的地方万一尸体要是尸变什么的我抽身逃跑都麻烦,杨远山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温和道:“放心吧,就算要尸变也要过了子时,况且你的身上有护身符庇佑,不过…你要切记一点,千万不要让尸体吸入你口中的阳气,不然…”   “不然会怎样?”他越是说的慢我就越急,赶忙追问道。   杨远山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直截了当地道:“就会诈尸!人死之后就是少了气,现在若是你把你的气给他,他身上的阴气和你的阳气混合在一起,特别是他体内并非只是阴气,还有极其阴邪的煞气,诈尸是一种假死的状态,那样他的阴魂就无法进入地府,活当然不是真的活,顶多算是个活尸,一时三刻还是会断气,不过老人家都已经寿终正寝,没必要折腾他了。”   听完杨远山的话,我连忙伸手捂住嘴巴,但一想捂住嘴又不能说话,这不又放下了,我问道:“杨先生,那你让我进入寿棺干什么呢?”   杨远山立刻指向那袋石灰粉道:“你下去后,把石灰粉涂抹在周老太爷的全身,然后即刻抽身出来,只待石灰粉将周老太爷的肉体腐化之后,便会露出全身骨骼,黑竹奇阵的阴煞之气汇聚在尸体体内八个穴位,皮肉消失后骨骼之上便会有痕迹,只有找到哪八个穴位,才能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破阵!”   我一想逃也逃不过,索性一咬牙点头应承下来,希望经过这件事以后,村里人能够不再讨厌我吧。   见我开始准备,杨远山向周二叔抱拳道:“老周哥,周老太爷的肉身只能这样处理,如果有不敬之处,您多担待,不过您若是不同意这样做,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   周二叔连忙开口道:“那…那若是解决了此事,我爹还能否安葬?”   杨远山安慰地点头道:“这个自然,如果顺利解决此事,此地的清水龙脉自然也不会有事,到时再迁移到一块好地就行了。”   周二叔闻言立刻满口答应:“那就好那就好。”   我拉着石灰粉来到寿棺面前,只觉这里的气温要比那边的低很多,也不知是不是我心里害怕所起的作用,总觉得一股极其阴凉的气息将我缓缓包裹在内,而且越是接近寿棺,阴凉的感觉就越盛!   第十三章黑色霞衣   我缓缓伸出头,凭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了寿棺内的周老太爷,这么些年的压坟活计,让我见识了不少的死人,但那些都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怕不怕的,这次的周老太爷则不同,早上的龟血钉已经将我吓呆了,先前又亲眼所见的那团阴风,让我的的确确地相信吴大先生平日里神神叨叨的并非是唬人,原来,原来世上真的有阴魂存在!   眼前的周老太爷,哪里还是那个面容慈祥,总是在茶余饭后讲些神神怪怪的老爷爷,他的眼窝凹陷的很明显,脸上的皱纹仿佛凝固,额头上的抬头纹早已消失不见,整个面容发青发干,仿佛一张薄薄的皮覆盖在上面,让人不寒而栗…   周老太爷的寿衣很是体面贵气,一双云头靴平整轻盈,或许能让他在阴间走路不那么累吧,我感觉全身都在打冷颤,双腿竟然如筛糠般无法向前挪动分毫,而我的双手似乎比死人的手还要冰凉,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杨先生,周二叔,算命的,马夫子,碾子叔,还有村里的几个老叔,还有黑子…他们都在看着我,看着我即将用石灰粉亲手把周老太爷一点点地融化掉,只留下森森白骨!   本来我为了报答周家人对我的周济之恩,自告奋勇地为周老太爷压坟,他是我如此敬仰的老爷爷,但此时此刻我竟要…虽然周老太爷已经过世了,但…   “初七!酉时即将过去,只剩下戌亥两个时辰,你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杨先生严厉地斥道。   我不自觉地回头又看了一眼他们,然后回过头,这次我咬了咬牙,对着周老太爷低声默道:“周老太爷,初七接下来要做的,可是为了破解你们周家人的灾厄,希望你能明白…当然你也要保佑我们顺利的破解那个该死的黑竹阵!”   默念完,我立刻捧起一团石灰粉,弯身爬到寿棺内--   石灰粉先从头涂抹,厚厚的一层石灰粉涂抹在上面,不消片刻便热的烫手,我立刻加快速度,也顾不得下面这位是不是受人敬仰的老爷爷,我只知道,现在是在解救周二叔一家走出灾厄,祖宅之祸福蔓延子孙后代,如果周老太爷泉下有知,也希望他能谅解并支持后辈人这么做!   我本想向下挪移一点,因为我的脸在周老太爷的头正上方,杨先生说不能让尸体吸入我口中的阳气,这么会儿我连喘气都是要扭一下头,突然!膝盖所压的位置莫名一滑,我猛然低头一看,立时惊叫道:“呀!我居然压到周老太爷的手臂上了——”   “唔!”   我急忙挥起袖子捂住嘴巴,我居然说话了!我居然对着尸体说话了!我慌张之下,视线急急地扫向周老太爷的嘴巴,或许是因为噙口钱的原因,周老太爷的嘴巴是微微张开一点的,所以我也不清楚他是否吸入了阳气,我有点不知所措了,但我知道此时再也不能说话了,我微微弯身,将耳朵缓缓贴近周老太爷的嘴唇,我听听,我听听他是否在吸…   一丝丝细微到极点的气流自我的耳朵边缘掠过,然后进入到周老太爷的口中,我大惊之下立时张大嘴巴,突然!“咕…咕…”这一奇怪的声音居然在周老太爷的胸口响起,我猛然将口中憋的一口大气咽下,慌忙抬头看了一眼杨先生等人,这时,我满脑壳都是滚落的大汗珠子,后背也已湿透,但我没有感觉到热,还止不住冷得发抖!   杨先生说了,就算周老太爷要诈尸,那也不是真正的活过来,我咬了咬牙,双手捧起一团石灰粉重重地将周老太爷的面部涂抹下,然后我再也没有停下,一团团的石灰粉涂抹下,胸口…腹部…   “吱…吱…”   一丝丝细微的摩擦声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里,我大惊之下腾地跳了起来!   只见周老太爷的双手指尖竟在用力地抓向寿棺底部,他的手指已经变得黑青色,指甲更是黑得反光,异常的渗人!   我双腿颤抖着,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是哪来的一口气力,双手以最快的速度将石灰粉大团大团的扒下来,就这样,双手,而后是双脚,都被我压着厚厚一层石灰粉,然后手脚齐上,脚底碾着,双手涂抹着,我感觉我额头上的汗珠子在不停地流下,融入到石灰粉上,每一滴汗珠子滴下去,都会冒起一丝细小的白烟出来,我不敢大口喘气,憋得难受,所以手下的活计也就不断加快,最后一团石灰粉涂抹下,终于把周老太爷像包粽子般包了起来。   我的双腿已经发麻,准确的说是不听使唤,依靠双手爬出寿棺,恰在此时,一只手一把将我拉了出去,并适时传来一道声音,我听得出,是杨先生的声音:“初七,辛苦你了!”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我不知道自己的面容上是否真能挤出笑容,刚欲站起身,但双腿不争气地一软,正值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将我搀扶起来,这个人正是吴大先生。   周二叔赶忙弄点水给我洗了一下双手,然后和吴大先生一道将我搀扶到一边休息,杨远山看了一眼寿棺内被石灰粉包裹的周老太爷,然后有些不忍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小子没有让我失望!但是…你休息过后还要做一件事!”   我愣了愣,现在全身倒是恢复了一些知觉,低头想了想,最可怕的尸体也即将被石灰粉腐蚀掉皮肉,现在还能有什么可怕的吗?想罢,我立刻抬起头问道:“我还能做些什么吗?”   杨远山慎重地点头道:“周老太爷的皮肉虽然消失,但是阴煞之气还在,所以别人还无法进入寿棺查看是哪几个穴位,只有你才能做到!”   什么?鼓弄完肉身又让我去面对周老太爷的全身骨头架子?!我浑身一哆嗦,翻眼瞪了一眼杨远山,眼看这个人还没把黑竹奇阵破解,倒是快把我弄死了,谁知杨远山却是朝我微微笑了一下:“你可以的!”   这个不苟言笑的当代高人居然也会笑?自从见到杨远山以来,我心目中已经把他定位成活神仙般的人物,他应该是对凡间的一切都不为所动,不管多大的灾劫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小事一桩,但他的笑容说明他也有世俗间的喜怒哀乐,也是个凡人而已,这么一想,我顿时觉得杨远山给人的感觉亲切不少。   反正死一次是死,死两次也是死,要死的活不成,要活的还不该死,我一番安慰自己,然后挺起胸脯重重点头应承下来,但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杨远山,那就是周老太爷吸入了阳气…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大家都觉得戌时应该快过去了吧,而先前寿棺内白烟四起的景色也不见了,看来周老太爷的肉身已经化掉,这时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在杨远山的示意下走到寿棺前,看着模糊不清的一切,我一阵阵地赶到恶心,好在我没有干呕的冲动,周二叔给我找了个东西,我缓缓将那些腐烂物拨开,渐渐露出周老太爷完好无损的森森白骨。   杨远山抬头看了看天色,立刻道:“已经是亥时了,初七,你快点找到周老太爷骨骼上面的印痕,记得从上往下找!”   我慌忙开始寻找,但一些腐烂物还没有彻底清除,我担心把第一个说错,所以我从头骨开始一点点地向下找,时间慢慢地流逝,远处的周二叔和吴大先生也在不停地催促,我急得焦头烂额,可是这个活计急又急不得,杨远山没有再说话,但我知道他现在也一定很着急吧。   瞬间!我摸到一个细小的凹缺处,仔细一看,只见一个黝黑且发青的原点正是在胸口上方的骨骼上,我急急大叫道:“璇玑!”   “哈哈哈…杨远山,没想到我布置的一切还是即将被你破解了啊!”一道爽朗且尖锐的声音紧随我喊出的声音传来,我心头一惊,猛地抬起头看去,却见到一个身穿黑色霞衣的老年人出现在杨远山的对面,这些话无可厚非就是他说的。   此人怪异的打扮很是惹人眼球,我虽然不识得,但是我看到他身上斜挂着的和杨远山一样的小布袋,布袋上同样有一个黑白双鱼图,原来他这是道士的打扮,他的头发花白,年龄应该在五十开外,身材不高也不算矮,一米七左右吧,脸上的皱纹叠起,一缕黑色胡须挂在下巴上,看他那一脸的阴笑,我现在就想上去把他的胡须一根根揪下来,这一切灾厄,这么多人跟着受苦受累,竟都是因为这个人,这个臭道士!   第十四章布邪宝剑   杨远山面露震惊之色,缓缓将身边那个插在地面的黄布条子拿了起来,随即沉声说道:“果然是你…谷掌门!”   谷掌门?难道是吴大先生先前所提到的茅山显宗掌门,谷潭?!吴大先生还说了,千百年来显宗和什么密宗明争暗斗,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反正都是茅山正道人士,何必要反目争斗呢?想不通,实在想不通,而现实,也容不得我这个不入流的倒霉小子去想!   身穿黑色霞衣的老者也不谦虚,略一抱拳道:“不愧是当今的密宗宗师杨远山啊,我布置得天衣无缝的局中局、阵中阵还是被你识破了!”   杨远山将手中的黄布条子往胸前一横,声音逐渐冰冷地道:“识破又算的了什么,我还要破解这个害人不浅的黑竹奇阵!谷掌门,既然你此刻现身,又布置这些禁术、阵法将我脱不开身,想必你已经找到那样东西了吧?”   老者顿时有些动容地怒道:“哼!这里根本就没有那样东西,看来这次你我二人错在了一起,哼哼~~~”   杨远山粗布衣袖猛然一甩,勃然怒道:“谷潭!你是你,我是我,你为了困住我,不惜残害无辜的老百姓,你这样做,即便被你找到所有的信物又怎么样?祖师爷是断然不会同意将茅山门户传给你这个自私自利,且不管世人生死的败类手里!”   “杨远山!”老者突然怒吼道:“这一切还不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你不来这里,我便无须用禁术残害无辜,想方设法拖延你的时间,这些人的生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他们是生…还是死,那都是他们的造化!”   杨远山上下打量老者一眼,冷声道:“既然你没有找到那样东西,那你此刻来,却是为何?”   老者满脸的怒容瞬间一凝,继而阴冷地笑道:“我此来,当然是阻止你破解黑竹奇阵的,最好你死在这里那就更好了,那些东西就等着我一个人去寻找了,哈哈哈…”   杨远山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继而猛然看向老者,怒道:“谷掌门,你已种下恶根,如今,还要背道而驰吗?!”   老者背负双手,态度决然地道:“杨远山,背道而驰的人是你吧?难道你不是来寻找那件东西的吗?”   杨远山紧紧握着手中的黄布条,道:“这是祖师遗命,我自然要竭力为之。”   老者冷笑一声:“接到遗命的并非只有你一人,再说…你认为你还能破解此阵吗?”   杨远山再次看了一眼天色,面色顿时一紧,闪身向着黑竹奇阵冲去,突然!老者背负在身后的手一闪便取出一把水波盈盈的长剑,剑锋陡然一划,竟诡异地拦在杨远山的身前,杨远山似乎早有准备,手中的黄布条拦路劈去,身子再次向黑竹奇阵挪移了几分,但他却无法再进一步,因为老者的掌印已经隔空拍下,杨远山瞬间扬起左手迎上,两掌对在一起,杨远山脚面紧贴着地面“嗤”的一声滑出尺把距离,而老者也被迫退后两步,杨远山立时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黄色符咒,挥手向不远处的黑竹奇阵打下!   “嘭!”   凭空一股子闷雷般的炸响之音席卷四周,我被震得耳膜生疼,急忙看向那几根黑竹,却发现还有三根完好无损,也就在这个时候,杨远山急急叫道:“还有三个!初七,快说出第六个穴位所在!”   杨远山说完,已经和老者缠斗在一起,但老者手中的长剑似乎蕴藏着一道青光在空气中不停地闪耀,每一次闪出时,皆晃得人眼生疼。   “泥水剑?!”杨远山步步后退,眼看已落入下风,声音不由得急促地道:“谷潭,没想到祖师爷留下的泥水剑都被你请出来了,看来你对那些信物是志在必得了!”   谷潭剑花如雨,在杨远山面前舞得密不透风,闻言不免冷笑道:“彼此彼此!”   我呆滞了片刻,当即不敢再有所延误,赶忙扒开骨骼上面的腐烂物,苦苦寻觅着第六个穴位,杨先生说从上到下找,那么眼下就有一个,在玉堂穴,这个当然不是,这个只是第二个,我赶忙再向下找,中庭…鸠尾…巨阙…下面在哪呢?我急得抓耳挠腮,左右扒开腐烂物,都没有,那我继续向下找…   突然!手指莫名地接触到一个凹缺处,我刚欲仔细看下,一瞬间,我的左脸竟生生被一块硬物砸中,我还未来得及痛呼出声,整个身子便连番撞在寿棺的沿边,然后在地面翻滚几周,浑身如一滩烂泥般仰躺在地上,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谁砸的我,另外还想痛叫一声,但没有机会叫了,因为当我回过头时,已经看到那个老者收回了脚,原来是他踢的我!   杨远山将老者逼退几步,然后急急问道:“初七!第六个穴位是什么?”   是…我真的没有看清楚,不知道是不是,但看到杨远山已经体力不支,那个老者的长剑太厉害了,我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道:“在神阙!”   正在与老者缠斗的杨远山闻听此话,挥掌打出一道掌印,竟将老者连连逼退三大步,但杨远山也因为这一道掌印的拍出,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丝血迹,对于这些他不管不顾,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第二道黄符,对着其中一根黑竹猛然拍下!   “嘭嘭嘭!”   “呜呜~~~”   这次我听得清楚,三根黑竹居然连响三声,先前的无根黑竹也不过响了一下,而这次…爆炸过后,黑竹奇阵所在的位置,竟诡异地掀起一团漆黑如墨的阴风,凌空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惨呼声,像是无数个厉鬼阴魂在其中咆哮怒吼,诡异的一幕远远不止这些,我看到那团阴风在不断的壮大,好像还有外来的东西钻进去,这下我的心算是彻底跌到了谷底…   “不好!第六个穴位不是神阙!”杨远山焦急地叫了一声。   老者突然满意地笑了起来:“杨远山,黑竹奇阵并未破解,那些阴煞之气还在不断壮大,怎么样?如果你肯答应我不再寻找那几样东西,我可以助你消灭这些阴煞之气!”   杨远山突然单手撑起那个神神秘秘的黄布条,声音坚定地道:“祖师爷的遗命杨某不敢违背,谷潭!你我原本同宗同门,可是如今却落个…现在你步步近逼,休怪我不顾同门之谊了!”   话音还未落下,杨远山手臂一震,黄布条挣脱而开,我微微睁大眼睛,原来那里面却是包裹着一把长剑,可是这把剑很是奇怪,虽然我从小到大未见过真剑是什么样的,都是根据老人的口中所说来认识,但是这把剑和传说中的剑根本不一样,这是一把通体精黑的宽柄长剑,长剑一出,杨远山突然弯身“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神色像是瞬间老了许多!   “布邪宝剑!”老者惊呼出声:“杨远山,难道你忘记了祖师爷的告诫吗?布邪剑虽然可以斩妖伏魔,但是它本身却有着极其阴邪的剑灵,不但自伤元气,而且连你的寿命也会骤减十年,你,你…”   杨远山没有再理会老者,挥起长剑迎面划下,老者几乎连抵挡的心情都没有,但剑锋临近,他只好迎起泥水剑硬扛下来,两把剑稍一接触,泥水剑陡然迸射出三滴晶莹水珠,老者顿时心疼地大叫一声远远后退,愤然道:“杨远山,这次你请出布邪宝剑我敌不过你,但我倒要看看你是否每次都能依仗布邪宝剑,哼!”   说完,老者闪身急退,看似一步步地走开,但每一步的距离竟是相差三四米之距,眨眼之间,老者正如昨夜的杨先生,出现在南面的山道上,化为一个黑点,远远消失不见…   杨远山转身看向黑竹奇阵的上空,一团如锅底大小的阴煞之气还在不断地壮大,再没有任何犹豫,杨远山伸出手咬破左手食指,然后将血口按在剑柄之上,用力划到剑尖,长剑破空一点,然后被杨远山闪电般刺入阴风之中——   无声的溃散,在杨远山的四周如一朵淡淡的黑云,眨眼消失无踪,而杨远山,依旧仗剑站在那里…   第十五章小龙脉   吴大先生快步赶到杨先生身边,刚欲上前搀扶,却被杨先生缓缓挥手制止了,只听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地道:“虽然黑竹奇阵已经破解,但周老太爷还需尽快迁移坟地重新安葬,这个墓穴已经成为不祥之地,阳间如此破坏,阴间的秩序只怕也早已乱了,但我现在元气大伤,接下来的事,就有劳道友代为安排吧。”   闻听此话,吴大先生连忙点头道:“就是杨先生不说,我也不会让杨先生再过辛劳,下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一番安慰,吴大先生便转身来到周二叔的身边,开始着手安排迁移坟地的事宜,而杨远山则再次将收起的黄布条拿出来,一点一点地将手中的长剑包裹起来,做完这些,杨远山缓步来到我身边,弯身向我伸出一只手来,我此时还在地面上瘫倒着,看到杨远山温和的笑容,我也不再感觉到疼痛,咧嘴一笑,伸出手被拉了起来。   我和杨远山在一旁休息,而吴大先生则,忙前忙后,一边让人小心翼翼的下到寿棺内收集起周老太爷的骨骼,一边则在抱着一个破旧的罗盘前后左右跑上跑下,最后吴大先生终于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前停下,然后向周二叔微笑着点了点头,此举再明显不过,说明他已经找到迁往的墓穴了。   最后吴大先生算出明晚酉时三刻是安葬吉时,不过从现在到明晚安葬之间,这里要搭建一个简易的灵棚,因为周老太爷原本已经是下地的老人了,若是明日太阳升起,那可是断然不能晒到阳光的。   周二叔一一记下并着手安排,看来今晚大家都没有觉睡了,当然,我是不敢再偷懒睡觉了,杨远山坐在一旁的大石块上,我则坐在一个小石块上。   我不住地盯着他背上背着的那个黄布条,现在我终于知道那里面原来是一把很神奇的宝剑,但我清晰的记得,先前那会儿杨先生和老者打斗的时候,那位老者的长剑明显滴出三滴清水,长剑怎么会滴出水来呢?泥水剑泥水剑,难不成那把剑就是泥水做的不成?   或许是注意到我的视线一眨不眨地停留在他的长剑上,杨远山微笑着道:“你一直盯着我背上的剑,难道你很喜欢这类的铁玩意儿?”   我不明白杨先生为什么这么问,当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杨先生,你说那位老先生为什么一见到这把剑就吓跑了呢?嘿嘿,对了,他的什么泥水剑难道真是泥水做的吗?”   原想我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杨先生一定会嘲笑我,试想天下的铁玩意儿怎么会是泥水可以做出来呢,但是杨先生并未有嘲笑的意思,竟然点了点头,说道:“那把泥水剑要追溯到数百年前的茅山显宗第十一代宗师潘师正时期,潘师正祖师五岁时,其父死于攻打南朝·陈的战场上,家道由此衰落,其母鲁氏带着他回归赞皇老家,母子相依为命,潘母当时信奉道教,潘师正祖师自然耳濡目染,以《道德经》为行事处世的标准,十三岁那年,潘母去世,当时潘师正祖师孤苦无依,恰巧遇到北上传道的茅山道士刘爱道,潘师正祖师欲拜刘爱道为师,但刘爱道却婉言笑道,非是我不愿收你为徒,而是你根器盈厚,他日可是要成就大道得其正果的,为了表示对潘师正祖师的厚爱,刘爱道当即信手在路边捏起一把泥水,化泥水为三尺长剑相赠,并言道,他日若你得证大道,这便是我对你的贺礼了,而后不久潘师正祖师遂拜入高道王远知门下,成为正式的茅山弟子。”   说到这里,我自然明白了下文,那把泥水剑定然是潘师正祖师传下来的,谁知杨先生立刻正色地道:“泥水就是泥水,而化三尺长剑,却是借假修真之道,世间奸邪秽物,但凡遇到泥水剑必遁逃千里,或是归于原形,为斩妖镇邪的至上法器,但是潘师正祖师传下来时曾言道,剑从双锋,正邪则存一念,为了日后此物不落入修心不定的人手中,此物不得离开山门,更加不能出现在世俗之中。”   或许是杨先生兴之所至,竟将泥水剑的来历给我讲述一遍,但我哪里懂得这些,若非日后…恐怕我永远不明白杨先生的这些话。   我不免惊愕地张了张嘴,其实我很想知道,既然泥水剑都这么厉害,那这把黄布条包裹的长剑一定又是大有来头了,可是还未等我问出声来,杨先生却已站起身道:“初七,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我赶忙起身问道:“杨先生,做什么事啊?”   杨先生扭头看向远处的山道,说道:“我来时发现南边有个小水湾,岸边有一些柳树,你帮我取一些柳枝来吧。”   柳枝?我虽然不解,但还是糊里糊涂地应承下来,反正今天所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我能明白的,索性也不去想,杨先生说的那个地方我知道,叫流水沟,岸边的确有几棵大柳树,想罢,我立刻动身向流水沟赶去…   来去耗时少许,我取来柳枝,杨先生已经在法坛前等候了,先前周二叔带来的清水,此刻也已经倒出三大碗,整齐地摆放在桌案上,杨先生没有转身,更加没有理会我,而是伸手捏起三柱清香,左手掐住食指第二道手纹,低声念道:“谨请日宫太阳帝君,降布九芒真气,入吾水中,助令解秽”,念完咒语,只见他抬起左脚,横于右脚脚尖前踏下,面朝东方再次念道:“荣日之光,赫赫煌煌,消除邪秽,保守吉祥,急急如律令!”   做完这些,杨先生便如入定老僧般站立不动,我好奇地走上前,却见他的嘴唇不断的蠕动,像是在默念什么,只是我听不到,片刻后终于停下,然后手指一翻,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三碗水,而后再次捏起三柱清香,这次他的左手掐住小拇指最上面第一道纹,口中立刻念道:“谨请月府太阴星君,降布十芒真气,入吾水中,助令解秽”,念完咒语,他左脚脚跟一转,与右脚脚尖触碰在一起,接着念道:“皓月生明,至清至灵,添精保魄,邪灭正生,急急如律令!”   看到这里,我以为杨先生这些怪异的举动应该停下了,谁知他竟和刚才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又只是嘴唇蠕动,直到片刻后,才手指一翻,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三碗水,然后再次捏起三柱清香,口中继续念道:“天罡天罡,上帝真王,波罗天尊,统镇北方,身长万丈,着紫罗裳,披发赤足,手执神芒,朝呼北斗,夜观不祥,吾今取气,万邪灭亡,急急如律令!”   这次他总算没有重复先前的举动,却是端起第一碗水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绕香炉转了一圈,三碗水如法炮制,如此这般,杨先生头也不回地伸出手,我略一慌乱,但马上将柳枝递到他手中,杨先生拿起柳枝绕香炉一周,然后在三碗水中各点一下,每点一次,皆提出几滴水撒向左右,三碗水点过,杨先生这才停了下来,转身对我说道:“初七,你将三碗清水围绕这片墓穴撒下,最后所剩则在法坛四周洒完便可。”   我…我端起一碗水,忍不住问道:“杨先生,这是…这是做什么呀?”   杨先生随口道:“此地墓穴已经沾染了阴煞之气,而这个小龙脉也多少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此法水可驱散阴煞之气,将这个清水龙脉的祥瑞之气再次请出来…快去吧。”   正说着,或许是发现我呆滞的模样,因为我一句也没有听懂,杨先生立刻话锋一转,吩咐我去撒水就是,我也不再问下去,只觉得问的越多,就糊涂的越厉害,眼下只好闷着头去撒水了…   第十六章拜师   待我撒完水回到法坛前,我看到杨先生的脸色已经渐渐发白,难道那个老者所说的并非在唬人?黄布条内的那把长剑不但伤了杨先生,还让他减掉了十年寿命?   虽然这一切灾厄都已破解,可是我身体的阴煞之气还没有驱除,如果杨先生真的受了伤,那我…我该怎么办呢?   杨先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微笑道:“初七,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在为你体内的阴煞之气烦恼?”   我没有否认,当即点了点头,或许一个人来到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活着吧,所以没有人是想死的,我这么多年都挨过来了,自然是非常珍惜这条烂命的,如果可能,我心里唯一所想就是找到生我的父母,或者知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曾经的家在什么地方,甚至…我很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一个有姓有名的名字,而不是被人随口叫的初七…   “杨先生。”我在杨先生面前低下头,有些憋屈地道:“我还能活多久?”   谁知杨先生竟然呵呵笑了起来:“初七啊,你能活多久要看上天给了你多久的寿命,我又不是执掌生死簿的判官,怎会知道呢?不过我知道,至少眼下你死不了。”   我猛然抬起头,激动地问道:“杨先生!我真的…真的不用死吗?你能救我吗?”   杨先生随口笑道:“当然,不过呢…初七,我要救你便要使用茅山道术,茅山祖师说过,我宗道术不可外传的,后世子孙自然也不能违背,所以,你若要使用我茅山道术,就务必要拜入我门下,成为茅山弟子,这样我就可以传你秘术自救,不过若是用别的方法倒也可以,那样便不必拜师入门,只是我担心你的时日不多,唉…”   我眼睛一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再次看向杨先生,只见他非常诚恳地看着我,我心里没由来的一暖,从小到大我都生活在别人的厌恶和排斥中,有时没有吃的会跑到十几里外的野山头上摘果子,有时挖草根吃,有时…则连日挨饿,至今我十六岁,可是什么样的苦我都吃过了,什么样的罪我也受了,难道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什么苦尽甘来吗?   杨先生的本事这么大,如果以后跟着他,那就不会整天挨饿了,说不定还有地方住,说不定…还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穿,想着想着,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杨先生看向我的眼神微微诧异,或许他不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吧,那是因为太激动太高兴了。   我“扑通!”一声跪在杨先生的面前道:“杨先生,我愿意拜您为师,您就收我做徒弟吧!”   还在诧异的杨先生闻言却是禁不住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担心身体内的阴煞之气治不好呢,呵呵!既然你愿意拜入我门下,说明我们确是有师徒之缘,你天生奇命,倒霉的运势依傍周身左右,但凡接近你的人都会倒霉透顶,或许这也是你与道有缘的原因所在吧,我杨远山不才,便收你初七为正式入门弟子!”   我连忙激动地磕头作揖道:“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杨先生适时拉起我,苦笑着道:“既便我现在就收你,也没有你这样的拜师方式啊,嗯,时间紧迫,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吧,想必祖师爷会谅解的,原本我宗门要为你雕刻一块寄魂符箓牌的,只有手持寄魂符箓牌才能算是茅山宗正式入室弟子,但…也罢,为师可暂时将你列入记名弟子,他日再为你做一块寄魂符箓牌吧。”   我顿时疑惑道:“师父,什么是寄魂符箓牌啊?”   杨先生似是很满意我这一声“师父”的称谓,当即开心地笑道:“寄魂符箓牌就相当于一个人的身份象征,再比如现在每家都有户口证明,我们茅山宗的寄魂符箓牌不但向世人昭示,而且九天之上的祖师爷那里也有了你这个道门徒孙的印记,以后做法上通神明下入九幽地府,人家也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呵呵,至于寄魂符箓牌的其他妙用为师暂时就不说了,日后你自会明白的,好了,现在你就凭借此地法坛,先向茅山祖师爷上香叩拜吧。”   我按照杨先生吩咐,点燃三柱清香,向着法坛拜三拜,然后又磕了九个响头,至此,我站起身,欣喜地叫道:“师父!”   杨先生,也就是我如今的师父,满意地点头笑道:“嗯,以后你就是我茅山密宗第四十五代记名弟子,待日后师父为你做一块寄魂符箓牌,你便是我门下亲传入室弟子了!”   恰在此时,还未等我应答,只见吴大先生匆匆跑了过来,随即搓捏着双手走到师父身边道:“杨先生,连倒霉鬼初七你都收了,那我先前和你说的事…”   师父苦笑着摇头道:“道友的修持之心并不比我差到哪去,我们当以同辈相称,若是日后对道法有何心得,尽可与我一起切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吴大先生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倒是不明白吴大先生在这里吃喝不愁,我拜入师父门下一来是为了治愈我的病痛,二来以后也有个依靠,不至于饿死,那吴大先生图的是什么呢?想不通…   周二叔着人搭建好灵棚,便来到我身边笑道:“初七这孩子命苦,十几年来孤苦无依,现在既然有杨先生代为照顾,那我也就放心了,初七,以后难免要和杨先生学本事,千万记住要多行善事,造福百姓,这次的事,也希望你时刻牢记。”   周二叔一家人多年照顾我,在这个村子里不是亲人却胜是亲人,虽然我不太明白周二叔说的什么意思,但我还是重重点头答应。   师父走上前,向吴大先生和周二叔略一抱拳道:“此事一了,我要尽快帮助初七驱除体内的阴煞之气,所以我们也该走了。”   “怎么?”周二叔有些惊讶且不舍地道:“杨先生,这大半夜的可不能走啊,您帮了我们周家这么一个大忙,我们还没有好好报答您呢,村里虽然不富裕,但也让我聊表寸心,在这里住几天再走吧?”   师父摇头笑道:“你们周家人本不该有此厄运,此事皆因我密宗与显宗争夺一件…况且我云游四方惯了,你们多保重吧!”   说完,师父未再有任何停留的意思,扭头之际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在后面,如此,我就这样跟着师父上路了,走了几步,周二叔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初七!等一等!”   师父没有再停下,径直走上山道,而我停下并转过身,周二叔快步来到我身前,伸手塞进我手里一个小布袋,我疑惑地摸了摸,顿时惊讶地张大嘴巴道:“这是…大银元?!”   周二叔苦笑道:“二叔也没有什么家当,这个一是表达对你师父的感谢之情,另一个…初七啊,不知道日后咱们还能否见面,二叔也没有本事再帮到你了,你记得好好活下去啊…”   说到此处,周二叔的眼眶已经红润了,我的眼泪却早已滚落脸颊,我慌忙将银元塞还给周二叔,道:“二叔,我现在有师父了,再说你家也不富裕,这钱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周二叔顿时眼睛一瞪,说实在的,周二叔发起脾气我还是怕上三分的,但马上他又和颜悦色地将小布袋塞进我手里,并嘱咐道:“好好拿着,以后多听师父的话,走吧。”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涌出眼眶,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向师父追去——   不知为何,我此时还走在属于十八里村的山道上,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舒服,仿佛天下间再也没有这样的好地方,再也没有这般对我好的周二叔了…   我快步追上师父,并将眼泪擦拭掉,此时师父的步履好像很沉重,和我昨夜见到他时的模样完全不同,好像他的每一步都是非常的艰辛,而且…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了,难道那把剑真的把师父伤了吗?我赶忙跑在前头,急切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师父缓缓挥了挥手,道:“我被我背上的布邪宝剑伤了元气,眼下要尽快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才行,嗯,我现在倒是想到了一个人,我们可以去他那里,而且,你需要他帮个大忙呢!”   “大忙?师父,他是什么人啊?”我不明白什么人要帮我的忙,难道还有什么是我师父帮不到的吗?   师父见我问起,竟是莫名叹了一声,道:“提起这个人,唉…他当年正是你的师伯,也就是我的师兄,而现在…却是茅山弃徒!”   第十七章茅山宗   “茅山弃徒?师父,既然师伯已经被山门抛弃,那我们还去找他干什么呢?”我暗自认为那位便宜师伯一定是犯了什么宗规之类,不然怎么会被茅山宗所弃呢?   清冷的月光洒下,山路崎岖不平,我和师父走得异常艰辛,幽幽深山,就我们俩人,在山道上不停地走着,虽然四周的场景充满阴森之气,但我现在和一派茅山宗师在一起,自然不会再有任何惧意了。   师父闻听我问起,便轻声叹道:“并非是山门抛弃他,而是他自愿丢弃山门,做个普通的世俗翁,初七啊,说起你的师伯,为师也该和你说一下我们茅山宗的历史过往了,世人皆道我们茅山宗师乃是混吃骗喝的神棍,殊不知我们茅山正道的传奇过往怎会轻易示人呢?”   看着师父长吁短叹的架势,我也不好打断他的话语,只有听着他讲诉茅山宗的创派来历和极其富有传奇色彩的兴衰史--   句曲之金陵,是养真之福境,成神之灵墟,此为句曲山,西汉年间,陕西咸阳茅氏三兄弟茅盈、茅固、茅衷来句曲山修道行善,益泽世人,后人为纪念茅氏功德,遂改句曲山为三茅山,简称茅山,而茅氏三兄弟亦被后世称为茅山道教之祖师。   后齐梁隐士陶弘景集儒、佛、道三家创立了道教茅山派,唐宋以来,茅山一直被列为道教之“第一福地,第八洞天”!   茅山宗人才辈出,其影响日渐扩大,唐宋时期益盛。唐代茅山道士王远知、潘师正、司马承祯、李含光等,尤其宋代茅山派历代宗师多得宋室所赐“先生”称号,至刘混康任嗣法宗师时臻于极盛。   茅山宗从南朝梁至北宋,鼎盛数百年,一直为道教主流,南宋以后,逐渐衰微,但仍传承不绝,且时有高道名于世,茅山宗承上清派,是上清派以茅山为发展中心的别称,传入后世,自明、清时期,道家传承受到了执政者的极力排斥,遂以茅山多流派的萌生,但茅山宗的《上清大洞真经》一直传承至今,以茅山显宗著称,茅山宗共有嗣法宗师四十五代,第一代称太师,第二代称玄师,第三代称真师,其后各代皆称宗师。   清末时期,茅山显宗与密宗的正统道门之争逐渐显出端倪,显宗秉承《上清大洞真经》以思神、炼丹、诵经为主,而密宗以修持秘术、玉符、古禁咒隐世不出,为何时至今日真正的道士越来越少,反而那些假道士、真神棍们却越发的猖獗起来,以至于世人对茅山误会加深,把好端端的茅山宗弄的面目全非、乌烟瘴气,追溯寻源,逃脱不开神秘且富含传奇色彩的密显之争。   所谓密显之争,乃是茅山两大分支显宗和密宗为争夺茅山正统门户而不断的明争暗斗,要说为什么争斗,原因无他,只是两大分支宗派皆没有正统道门传下来的掌门信物,说起掌门信物,那便要提起两个字“密显”,原本茅山开派祖师创派以来,并未有显宗和密宗之分,正是因为那段长达数百年的兴衰史,在明、清时期,修道者多受排挤,也是茅山派走向没落的时期。   茅山弟子没有赖以生存的源泉,直弄得残破凋零,弟子或奔走他乡,或带着密卷自立门户,总之,到了后来,以茅山为名的各大流派纷纷显出世面,比如万灵派、如意门、九龙宗、龙虎宗等等,但他们都各成一派,而还在依附茅山门户的两大分支密宗和显宗,则一直在寻觅着当年名动一时的茅山镇山八宝,以及秘传信物“密显罗盘”。   我微微瞪大双目,道:“师父,那你这次来十八里村,是认为你们茅山哦不对…咱们茅山派其中一件信物密显罗盘在十八里村?”   师父闻言摇头不已道:“不单是我来错,就是如今执掌显宗的谷潭也是来错了,可是没有理由我们都弄错了呀,唉!真不知道密显罗盘如今身在何地…”   我急忙问道:“师父,那你可知道密显罗盘的样貌吗?比如是方的还是圆的,是薄的还是厚的,是黑的还是白的,是…”   师父顿时眼睛一瞪,我吐了吐舌头,将还未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只听师父训斥道:“密显罗盘乃是掌门信物之一,万不可用言语戏之,不过真要说起来,我的确不知道密显罗盘是什么样的,曾经听我的师父说过,密显罗盘已超脱一个‘凡’字,因为他非金非木非铜非铁,不在五行之中,却能准确的算出五行之势,有了它,再找到另外八件信物,便能将茅山宗发扬光大…”   我微微张大嘴巴,道:“然后呢?”   “咚!”的一声脆响,在我脑壳上准确亮相,我疼的呲了呲牙,却见师父又瞪了我一眼,道:“哪有那么多的然后!好好赶路!”   “嗯?”突然,师父停下了,只见他伸手摸了摸额头,随即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顿时温怒地道:“鸟屎?!现在大半夜的怎么还会有鸟屎?”   当即师父掐起了手指一算,却又更加疑惑地道:“今天是丙子日,对我并不冲克啊,怎么会…初七,你…你还是走慢一点吧,和你走的太近,就是神仙也会倒霉透顶的。”   说完,师父朝我歉意一笑,马上快步向前赶路,我被落下一大截的路程,没好气地对着师父的背影无声的叫了几句,然后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师父呢…   离开了小山村,离开了我赖以生存十六年的地方,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是如此之大,大到我无法想象,从小孤苦的生活,练就了我对一切恶劣环境都能很快适应的基础,我和师父杨远山走了三天两夜,眼看第三个夜晚渐渐降临,我不由得喘着大气喊道:“师父,为什么我们老是走山路钻老山林,就不能走一下正常点的路歇歇脚吗?”   眼前又是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虽然月光一天比一天皎洁,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很难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看到外面的天色,听到我的声音,杨远山停了下来,转身看了我一样,淡然笑道:“就这点路就不行了?如果是百里之外有人需要你解救,就你这样拖拖拉拉耽误了大事,还不坏了我茅山宗的名声啊?”   我有些憋屈地道:“师父,就我这样的身板怎么能与您老人家相比啊?再说你还有那么厉害的法术护身,我现在…就只有一个符印在肚皮上画着!”   说着,我实在累得不行,便找到一块大石坐下,并解开上衣纽扣,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倒是把我吓得脸色铁青,只见怪异的护身符咒下竟然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点,又像是一个印记,我现在对黑色的太过敏感,特别是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显现出来的黑色印记,似乎印记周边有着细细麻麻的黑丝在极力向外扩散,我才浑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慌忙叫道:“师父,你快看这是什么?!”   杨远山走到我身边认真地看了一番,然后站起身道:“是天师真人护身符压制的阴煞之气,如果符印消失,那阴煞之气便会瞬间控制你的心神,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一听腾地跳了起来,声音不免颤抖地道:“师父,你看我们连续走了三天的路,我汗水也出了不少,眼看这个护身符就要淡化了,要不你再给我画一个吧?”   杨远山摇头道:“符咒没有承接之力,所以现在画也没有什么用,现在你还有四天的时间,我们要尽快找个地方帮你驱除这些阴煞之气才行!”   说完,杨远山遥望一眼远方乌漆麻黑的深山林,随即点头道:“嗯,如果中途不停,我们再有两天便可到达古炮镇,你师伯就在古炮镇居住,我们到他那里便可安心静养,到时我再好好为你驱除阴煞之气,如果你师伯高兴,说不定我所想的那件事成了也说不定,呵呵,快走吧。”   第十八章金丝手帕   这么休息一下,我再次上路却感到脚下焦痛难耐,扶着一旁的树干脱下鞋子,却看到脚板上起了两个大血泡,心头一紧,忙喊住杨远山道:“师父,我脚下起血泡了,很痛啊!”   原以为杨远山会对我这个爱徒疼惜一下,谁知他下面的一句话差点让我喷血:“嗯,我这里有两个布袋子,你去找一些碎石装进去,然后每个脚腕上绑一个,以后跟着师父难免东奔西走,先练练腿脚上的功夫也好。”   我气得伸出五根手指抓了抓膝盖,心里立刻默念道:“他是师父他是师父…我要忍住我要忍住…”   看着杨远山真的从布包内取出两个小布袋,我瞬间傻眼了,憋屈地嘟囔两句,自然多是埋怨的话,当即无话可说,只好忍痛扭头四下寻找着碎石头,杨远山则饶有兴致地坐下来等着我,我那个气…   我找了半天,说是找,其实是在找那些石头最轻就选那些,找来找去,渐渐的绕进了一片树林里,猛然抬起头,却不见了杨远山的身影,心想你就等吧,我解开裤腰先撒泡尿再说,正当我解裤腰之际,地面上的一件特别的东西吸引了我,我弯下身看了看,随即捡了起来,居然是一个洁白平整的手帕。   我从未见过真正意义上的丝织品,我们村里人穿的衣服都是小集镇上最为便宜的粗制品,我拿起摸了摸,感觉竟然异常的柔滑绵软,而且伸开后,上面还绣着一对嬉戏的鸳鸯,一旁有两行小字,我生涩地念道:“在天愿做比…鸟,下地愿做连理枝”,这还是诗词呢,不过。等等!   我再次看向那对鸳鸯,还有那两行字,然后找到一处透着月光的地儿,仔细一看,竟是惊呆了!   “金丝?!”我喃喃叫道,用指甲掐了掐,果然是金丝!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四下望了一眼,这里是荒郊野外,而且还是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人落下一块金丝绣成的手帕呢?   杨远山说我倒霉透顶,可是我现在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准确的说是好过头了!   但是以我从小到大遇到事上来分析,通常我有这样的好运气都是不可能的,要么是丢这块手帕的人比我还倒霉,要么就是我又要有倒霉的事发生了!   “呼~~~”   突然间,一股阴凉的山风自我的脊背上掠过,我急忙转身,透过昏暗的光线四下仔细扫视,却什么也没有,难不成这里是老人们常说的乱葬岗?而这块手帕就是陪葬…   我手指一抖,手帕顺势滑落,而怀里捧着的碎石也“哗啦!”一声洒落一地,我记得冷汗直流,忙蹲下身去捡,但视线却一分也离不开那块手帕--   “初七!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没回来?”这是杨远山在远处喊我的声音,虽然是不满的催促,但是有这个厉害的师父在,我心里的惧怕瞬间减轻大半,我捡起碎石,在临走之际,猛地咬了咬牙,弯身一把抓起手帕跑了回去。   “呜呜~~哈哈哈~~~”   “嗯?”无端端地一声声又是哭又是笑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猛地咽了咽口水,前面还看不到杨远山的身影,我心里本已压下的惧怕之意再度窜了上来,要说人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脚下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我整个人“扑通!”摔了个狗吃屎!   冷汗顺着眼睑滚落,我顾不得疼痛,忙四下看了一眼,眼前闪过的一幕差点让我把肠子悔青,事后想想回头看什么看,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影双手抱着一颗连带着血肠的长发人头,又是哭又是笑地快速跑过--   那个白发的人影我没看清楚,但是那个长发人头我却是看得异常仔细,长发下面是个女人的脸,惨白且带着一丝丝血迹的脸,断裂的脖颈下面是一条还在滴血的肠子,我浑身一个激灵,分明看到…看到那个女人的脸在对着我笑,在对着我笑…   “师父!”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一道身影闪电般向我冲来,与此同时,空气中漫天飞出五六道黄色符纸,向远处分散打出,我还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将我的肩膀抓住,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我心中激动,此人可不就是我师父,杨远山!   杨远山上下打量我一番,脸色颇为震怒地道:“初七,你没事吧?”   我膝盖上虽然有划破的疼痛感觉,但这些小伤对我不算什么,我摇了摇头,道:“师父我没事,但是我刚才看到…看到…”   想起刚才那一幕,我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杨远山点头道:“此地怨气横生,阴气弥漫,看来多半是一处乱葬之地了,你没事便罢,若是它们胆敢造次,就凭为师这点道行,将它们通通打入枉死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音未落,杨远山走到我身前,向着幽深无底的深山老林抱拳说道:“我乃茅山密宗杨远山,路过此地本不愿打扰,既是如此,只希望各位安分守己,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若真是闹出什么乱子来,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杨远山此番话语缓缓落下,我顿时发现,四周的空气竟然没有那么阴冷了,好像从虚幻回到现实中那般安宁,我感激地看着杨远山的背影,他的背影还是那么的萧条,但在我心里,却是那么的伟岸和高大!   原以为杨远山转过身会安慰我一番,却不想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降临下来:“亏你还是我茅山密宗的亲传弟子,一些孤魂野鬼就把你吓成这样,若是传出去,为师的脸面还往哪放?!唉…我原本算好的路径,一路平安无事,但没想到你的倒霉命格真是逢煞必冲,逢灾必厄,不过奇怪…你师父我好歹也有点道行,刚才我所在之地距离这里也不过十丈有余,通常那些东西都是退避三舍的,这次倒是奇怪,奇怪啊…”   说着,杨远山摇头叹息地向回走去,我哪里还敢愣神,急忙追了上去,这次可是把我吓得差点败了门头,若非心中还有把持,那泡尿恐怕已经…若是那样的结果就不是挨顿骂了,甚至被师父逐出山门也说不定,暗自庆幸一把,以后这样的地方打死也不再乱走动了。   按照师父杨远山的要求,我的双脚脚腕上各绑了一个沉重无比的小布袋,这下走路就更加累了,而且脚板上的血泡也越加的疼痛,我真有点怀疑,这算是哪门子师父啊,哪有这样对待弟子的,一会儿护犊子护的那么紧,一会儿虐待起来毫不妥协,总之,这个师父在我心里除了某些时候显得高大一点,更多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可挑剔的毛病的,比如古板、严厉、古怪、臭脾气、爱面子…   走了大半夜,在下半夜的时候,我们终于在下山的途中,遇到一个前无村后无店的清冷宅院,说是清冷那是一点不假,这里异常的寂静,甚至路边经常听到的虫兽叫声,在这个宅院附近,竟然连个屁都闻不到。   又薄又冷的月色已经渐渐西斜,杨远山走在前面,率先赶到宅院的大门前,四周乌漆麻黑,连个非自然的光线都见识不到,这也不足为奇,毕竟现在都是下半夜了,谁还不窝在家里睡大觉啊,也就我们师徒俩愣实,硬是没日没夜的赶路。   杨远山在大门前略一停顿,便随手拍了拍门,问道:“有人吗?有--”   还未等杨远山喊出第二声,其中一扇门竟然被他手掌上的轻微力道拍开了,“吱呀”一声古朴的木垫摩擦音传来,让人第一感觉就是,这家人为什么不上门闩呢?   “师父,这家人怎么不上门闩呐?”我有点不自在地问道。   杨远山似乎并不奇怪地道:“那是自然,不然义庄还怎么做生意呢?”   看着杨远山说完话露出的淡然笑容,我不免睁大眼睛,敢情这…这里不是给人住的?而是给死人暂住的义庄啊?!   第十九章义庄(上)   “吱呀…”   沉重的大木门被一点点推开,像是一股封尘许久的灰蒙之气在眼前荡开,果然如杨远山所说,凭借着月光的斜射,眼前的正屋房檐下确是悬挂着一面略显破败的木牌子,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两个字“义庄”。   我四下看了一眼,院落西侧的木桩下有着一口不大不小的水井,水井北面是一个简易的茅草棚,隐约可以看到铁锅瓢勺的迹象,我猜测这里肯定有好多年没有人居住了,不然也未免太过穷酸了吧,连个像样点的家具都没有置办,但一想到这里是义庄,也有可能义庄就是这样的,或许谁来一趟就收拾一下,根本就没有一个长期居住的人,试想又有谁会愿意住在这种地方呢?   谁知杨远山并未走进正屋大门,而是极为恭敬地抱拳道:“在下茅山密宗杨远山,带小徒长途跋涉路过贵地,特向庄主求宿一晚,还望不吝收留!”   我探着身子向屋内看了看,由于这正屋的大门根本就未关,所以除了看到乌漆麻黑的一片,别的什么也看不到,当即我疑惑不解地说道:“师父,这里压根就没有人住,你至于这样嘛…”   说着,我自告奋勇地走向前,突然,漆黑一片的正屋大门内缓缓亮起了一盏烛光,而正对门的一口黑色寿棺清晰地进入我的视线,我心头猛地一揪,脚步不由得连连后退,堪堪在杨远山的身后停下,小声呢喃道:“还还还真有人住啊…”   走进义庄之中,一股子异样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不用说,这些气息定是自寿棺内的尸体身上散发出的,义庄内是通敞的三间大屋,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排寿棺,虽然我以前时常见到寿棺,但是还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数目,寿棺前后无依,屋子后面是一个内屋,内屋门口摆放着一个低矮的桌案,此时的那盏油灯,就是摆放在桌案上。   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的白发老人步履蹒跚地走上前,先是上下打量杨远山一番,然后抱拳微笑道:“原来是大师啊,大师到此,陋室自然欢迎之至,不知大师要往何处去?”   杨远山笑道:“我与小徒正要赶往古炮镇寻访一友人,此来已奔波数日,还望老先生周济一些吃食给小徒,在下不胜感激!”   我暗自撇了撇嘴,死要面子活受罪,要吃的还以我的名义要,三天来早就把我带的那点吃食用尽,我就不信你不饿,不过徒弟为师父挡一下面子也无所谓了,我则尴尬地立在杨远山身边,等待老者的回复。   老者闻言微微笑了笑,便不再言语,转身走进内屋,不一会儿端着一个小竹框框走出来,里面是黑漆漆的窝窝头,但对于几天都没吃饱饭的我来说,这可是比肥鸡腿还要诱人百倍啊!   “让大师见笑了,实在没有什么好饭食招待,这点粗粮还望大师不要嫌弃才是。”老者朴实地笑着,并双手捧了上来。   我哪里还会客气,慌忙接过,并满怀感谢地道:“谢谢老爷爷。”   说着,我倒是先抓起一个窝窝头啃了起来…   “咕咕…”   略微一愣,我抬头仔细听了听,这不是肚子叫的吗?接着我歪头看了看杨远山,只见他的喉咙处不停地咽了咽,我顿时明了,端起小竹框框笑道:“师父请用。”   杨远山刚欲捏起窝窝头,但马上又向老者抱拳笑道:“老先生慷慨解囊,我等哪里还敢嫌弃,如此便多谢老先生了。”   他装面子这会儿功夫,我已经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心想这大师级别的人物活着真累…   老者呵呵笑道:“那大师请先用,我去倒些茶水,看把这孩子饿的,慢点吃,呵呵…”   说着此话,老者转身走进内屋去了,杨远山立时低声斥道:“初七!注意举止!”   不知为何,我这会儿看到杨远山一本正经的模样老是想笑,赶忙端起小竹框框道:“还有三个了,师父你不来点吗?”   “嗯…嗯。”杨远山还想说什么,但我分明看到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竹框框,接着伸手拿了一个窝窝头,找到一个木凳坐下,细细地吃了起来,他虽吃的慢,却在三两口之后,就把一个窝窝头解决掉了,我不得不佩服师父的面子功夫真是比饿肚子还重要。   我吃的差不多了,就是有点噎人,下面还有俩我没动,放在杨远山身边的桌案上道:“师父,我吃好了。”   “嗯…”杨远山端正地坐着,闻言只是略微应了一声,我看他脸色通红,立刻问道:“师父你不吃了吗?对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恰在此时,内屋的老者走出来,端着两杯热腾腾的茶水递给杨远山一杯,又递给我一杯,下面我终于知道杨远山为什么脸红了,敢情是吃的太急噎住了啊,看他咕咚咕咚地喝着茶水,我想笑实在憋得难受…   喝了茶水,师父杨远山又拿起一个窝窝头细细咀嚼着,然后微笑着道:“老先生,这里就您一个人吗?”   老者闻言轻叹着点头道:“是啊,原本我以前有个伙计的,他也是古炮镇人士,但是这阵子方圆一带连番出现祸事,小伙子就回家照顾老婆孩子去了,要说人家死人咱们这里就有做不完的生意,但是小老儿一个垂暮之年的人了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奇怪尸体,唉…”   “哦?”杨远山吃好后,又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整了整衣袖,然后认真地问道:“老先生,做你这一行的活计必定是经常见到不同模样的尸体,但你此话却不知是何意?”   老者似乎见怪不怪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为数不多的枯黄牙齿:“尸体我倒是见得多了,但是同样的尸体,同样的死法,而且还是同样的惨不忍睹,这个倒是让小老儿第一次见啊。”   他们说着话,我则坐到一边休息,抬起脚看了一眼依旧绑着的小布袋,痛得我呲了呲牙,可是师父一路告诫不让我摘下,而且每个月还要不断的增加重量,我一阵憋屈地抬起脚,脚下还有几个血泡在钻研着我的脑神经,我只好找些布条将脚板包裹起来,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让我练什么腿上功夫,茅山道术都是黄符木剑什么的,哪有人还没学习道术就先折腾俩腿啊?   “轰隆隆~~~”   老者在一旁看着,杨远山将其中一口寿棺的盖子应声推开,我当即好奇地穿好鞋子走上前要瞧瞧,谁知杨远山微微皱了皱眉头,能够让他皱眉的尸体会丑成什么样呢?   这下我更加好奇了。   我刚想上前一看,谁知师父杨远山并未阻止,而是用温和的口吻问道:“你不怕吗?”   或许是有师父在身边看着,所以我壮着胆子摇了摇头,这不,师父让开身子,我缓缓探出头一看,凭借着屋内的昏暗光线,我看到了寿棺内的尸体,眼前的一幕让我浑身瞬间从头凉到脚,这是一个女尸,面容发紫而且还有点青色,头发披散,更加恐怖的,是她的头和身体连接的地方,明显是被人…撕裂开的,为什么说是撕裂开,那是因为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是一块块拉扯过的硕大痕迹,突然!我看到一小截血糊糊的肠子还在她的头颅下面压着,我浑身一抖,再次看向她的面容…这…   第二十章义庄(中)   “哇--”   我大步跑到门外弯身干呕起来,此时哪管什么山门戒律,更不会顾忌师尊颜面,我只知道我现在很难受,从内到外,而为什么这样我也不知道,干呕却呕不出半点东西,反而渐渐的,我的身体内没由来的冒出一丝丝透骨的阴冷气息,这是发自内心的阴冷,不像是看见某个脏东西时的胆怯,而是毫无抗拒之力的恐惧,让我身心都为之颤抖的恐惧…   “小徒让老先生见笑了…”师父杨远山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随之便听到他的脚步声临近我身后,伴之,略显斥责的声音:“初七,早就告诉你做事要谨慎,为师也让你想清楚再看,你看你这样…唉!以后难免要经常和这些东西打交道,虽说阴阳殊途,但对于我们修道者来说都是一样,其实为师让你看也是让你多长些见识…”   师父的声音渐渐温和下来,想必是看我干呕的厉害,这不,话未说完便上前为我拍了拍背,我慢慢平复一下内心,然后强忍着体内的翻腾,赶忙起身解释道:“师父,其实我刚才看到…其实我不是…”   “好了!”师父微微瞪了我一眼,道:“趁天亮还早,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天亮上路,没事就回屋里休息吧。”   其实我想说的并非是尸体的样貌恐怖,而是我看到了…唉!师父不听我解释,我的话还未出口,他已经转身伸着懒腰走进屋内了,老者为我们在内屋门口搭了两个破旧的门板,然后拿来两双被褥为我们使用,就这么,师父宽衣解带后就躺下睡了,而老者也多少寒暄了两句便回到内屋休息,我面对着左右一排排的黑漆大棺材一阵阵心寒,忙快步走到师父身旁的另一个铺位上坐下。   看了看师父,他或许太累了,刚一躺下就已发出细微的鼾音,我知道他的身体因为前几天破阵时受了伤还未恢复,这些天虽然表现得跟没事儿人似的,但从他的憔悴的脸色上看他并不好受,我虽然害怕,但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只好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躺在门板上。   老者的内屋我先前就扫过一眼,里面很是狭窄,只容纳一张床铺便如货及满仓之状,所以我们两个只好在大厅内将就一下,也就是说,我们的另一边便是一排排的黑漆大棺材,而我刚才所见的那口大棺材,就在距离我不远的位置,现在想想刚才所看到的…心里还在一阵发寒!   因为,我刚才分明看到那个女尸的眼睛是在睁着的,瞪得很大、很凶、很怒!难道老者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吗?还有师父,师父也没有看到吗?或许他看到也并不以为意吧,因为他可是名满天下的密宗宗师啊!   我无法忘却那个眼神,虽然她和我在树林里所见的那个鬼影不一样,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仿佛她们都在想方设法地表达着什么,什么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甚至,我压根就不敢想…   义庄的大门和正屋的门都没关,或许连个门闩都未曾装过吧,屋子里很静,静到我能清晰地听到虫蚁的叫声,油灯早已被老者熄灭,窗外冷薄的月华折射在正屋的房门上,是那么的惨白,让我不由得往被褥里缩了缩,我又看了看师父,他此时已经睡熟,而我,却越加的精神了,仿佛先前的疲累和脚板上的痛楚都在这一会儿消失无踪了,准确的说,没有什么能够替代我此时复杂且恐惧的心理!   “月光光心慌慌,鸟儿散人不见…”这是老一辈人时常用来打趣儿的话语,意思在说一个非常缠人的地方,只有明亮的月色,而任何具备生气的东西都看不到了,那剩下的呢?剩下的可想而知…   缠人,就是有脏东西存在的地方,或是非常邪性的地方--   “呜呜~~~哈哈哈~~~”   突然!那个声音!那个在树林里所发出的奇怪的哭笑之声,居然阴差阳错地在大门外响起--   “嘎吱~~~”由于我一时心里慌张,身子不由得向后又缩了缩,恰逢此时身下的破门扳居然响起了磨牙之音,我浑身一寒,脊背上不断地上涌着冷汗…   我情急之下只好看向杨远山,但他睡在一旁连动一动的意思都没有,只恐叫醒了他反而没有什么,那我一定又会挨骂了!   蒙住头,我不再看任何东西,但被褥内的霉臭之气在说明着一件事,这件被褥不知有多少年没有拆过洗过了,实在把我熏的难受,这时,我由于太紧张,额头上反而不停地冒着虚汗,身体上也骤然便热,可是我不敢去擦汗,生怕身下的门板再响,外面的东西只当我睡着了就好,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呿啦…呿啦…”   这一声声缓慢而且又有节奏的摩擦音仿佛有人在缓步走近义庄屋子,也或许是在门外散步,极像腿脚不好的老人家,走起路来蹒跚拖拉,所以才发出这般细微缓慢的声音。   那个声音一直未停,反而越来越清晰了,过了不知许久,我实在忍不住慢慢露出脑壳,再加上被褥里的霉臭之气确实太大,让人根本没法呼吸,我顺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大汗珠子,一点一点地向外看去…   大厅内昏暗幽静,但门外却依旧是月光倾泻,将那扇房门照得惨白一片——   “呼!”果然什么也没有,我深深呼出一口闷气,好像这些黑漆大棺材还没有外面的诡异声音恐惧,见门口什么也没有,我心里一阵安慰,赶忙将额头上的汗珠擦拭掉,正欲躺好睡下,我还是不忘回头再看一眼,这一看倒是把我吓得魂魄离体,只见一个和我年龄大小相近的女孩在门外探出头,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看着我——   “咯咯…咯咯…”   她的脸色异常的惨白,在月光的照射下,竟更加白的透亮,而她的嘴角却是缓缓溢着一丝丝血迹,说是血迹,是因为那黑乎乎的东西我看不清楚,而她咧开嘴对我分明是在笑,笑…   “啊!”我惊叫一声躲进被褥里,全身不停地发抖,可是又一想,我现在好歹也是茅山正宗传人,不管干什么都不能给师父丢人不是?何况…那只是个对我笑的女孩而已,就算她是个鬼,或许也对我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再加上师父就在一旁躺着呢,量她也不敢过来,不然也不会趴在门口探出个头了。   左右一想,往常练出的胆子渐渐发挥了作用,我再次缓缓伸出脑壳,双手抓住被褥的边沿,猛地掀开向外看去——   没有…居然什么也没有了…   我微微张开嘴吐出一口大气,但还未等我收回目光,却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双手抱着一个长发头颅,一闪在门口掠过,我看得清楚,这…这不是在树林见到的那个奇怪鬼影吗?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再也忍不住,悄悄向杨远山低声喊道:“师父…师父…你醒醒!”   “嘘!”   让我惊喜的是,杨远山居然立刻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原来他在醒着,原来他一直都没睡熟,但他为什么不让我说话,难道他对外面的那些东西都一清二楚?   此时,杨远山也有了动作,他的左手缓缓自被褥中拿出,手掌内却是握着一叠黄色符纸,看来他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啊,我没由来的心里一暖,连忙紧闭着嘴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莲儿啊…你的头…你的头…呜呜~~~哈哈~~~”   这次我只敢仔细听着,而外面渐渐传来的奇怪声音也越加清晰了,只听那呜呜咽咽的声音里还夹杂着这些话语,这也太怪了,哪有一个鬼魂没事抱着另一个鬼魂的头颅四处跑的,难道…   “噔噔噔…噔噔噔…”   突然!大厅内所有的寿棺应声齐齐发出一阵颤动,仿佛里面各自的鬼魂都想钻出棺材却不能如愿似的,这下我慌了神,少说也有几十口黑漆大棺材同时颤动,这样的情景试想不害怕那是假的!   杨远山终于有所动作了,只见他弹身而起,左右手各自拍出一道道黄色符纸,每一道符纸皆准确地印在每一口棺材的头顶上方,而打过符印的棺材则瞬间消停下来,但前面的棺材就更加剧烈颤动了,杨远山脸色一怒,大声喝道:“孽障!放肆!”   第二十一章义庄(下)   十余道黄色符纸铺天盖地撒下,但每一道皆落在不同的棺材上面,而被贴上符纸的棺材便再也无法动一下,看到这一切杨远山并未有半分喜悦,倒是冷声喝道:“百棺拜阴?!哼!树林之中就已经放了你们一马,现在还敢跟来!”   杨远山脚尖点着其中一口寿棺,身子猛地冲出房门,我刚欲起身跟上,哪知肩膀上突然一重,我浑身一抖,连忙急急转身,谁知在我身后的却是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的老先生。   老者似乎还有些迷糊,边转身去点油灯边随口问道:“出了什么事啊?”   我来不及解释,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杨远山如何收拾那些孤魂野鬼,我随口抛了一句“我去看看!”,便飞快地跑出房门--   来到房门前我突然停下了,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杨远山就在我身前,他也一动不动地站着,而他手中的黄符却早已做好了拍打出去的准备,可是他没有打出,我顺着他看向的方向看去,顿时惊呆了!   连同我先前所见的那个鬼影抱着个头颅,以及趴在门边沿向我“咯咯”发笑的女孩在内,义庄的小院里居然汇集了十余个面目狰狞的孤魂野鬼,说是孤魂野鬼,那是因为它们根本就不合群,各自站在一处嘟嘟囔囔地表达着什么,具体什么我也听不太清,但是大多类似的话语却是“我好苦…我好冤…我的头…”   有的则止不住地“嘤嘤”哭泣,可是我一出来,先前那个抱着头颅的鬼影顿时看向我,而它手中抱着的头颅也向我扫视而来,那个头颅明显是个女人的面庞,而那个站着的鬼魂则是个男人的打扮,这次我看清了,只是…我本不想看清,因为他的舌头很长很红,上面隐隐还在滴着血糊…   他的脸色发紫,甚至已经发红,而他看向我的目光却是透着一股子怒意,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怒意,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为什么?!   杨远山左右扫视一眼,随之大步向前,而前面汇聚的阴魂则连连惊慌后退,杨远山怒哼一声,道:“大胆!阴归阴阳归阳,你们即已死去又何苦在阳间留恋,本师观你们怨气难平煞气冲天,正所谓人即是人鬼即是鬼!现在你们紧随小徒而来,却不知为何?那本师现在就送你们前往枉死城,听候地府阎君发落!”   话音如闷雷滚滚落下,杨远山左手掐出一个怪异手印,右手捏起一叠黄符,身子飞快地向周边各个阴魂冲去,与此同时,口中怒声喝道:“太阴幽冥,速现速清,云光日精,永照吾身!”   “太阴幽冥,速现速清…”   一句句如咒语般的怒喝之音连番发出,而杨远山手中的黄符则一个接一个打向孤魂野鬼,但凡被打中者瞬间冒出一股黑烟钻进地面消失无踪,而远处的几个阴魂吓得“呜呜~~”大叫,但它们竟然没有逃跑的意思,反而渐渐向一起聚拢了,我不知为何,看到它们如此悲屈的模样竟是没由来心里一酸,尤其是那个抱着头颅的长舌头阴魂,他的眼角在一点点的溢出黑色血液,而它手中的头颅,则血泪难辨,早已模糊不清了…   先前那个对我“咯咯”发笑的女孩,现在正瑟瑟发抖地看着我,像是在向我祈求救命,但我…我现在能做什么呢?杨远山在送你们这些孤魂野鬼进地府受审,我没有半点理由阻止的啊!   “师…”还未等我喊出声来,那个女孩立时在杨远山的手下化为一股黑烟消失了,而场内只剩下那个抱着头颅的长舌头阴魂,今天是怎么了?!我忽然脑壳一热,飞快地冲上前将长舌头阴魂挡在身后,迎面看到杨远山严厉且肃穆的神色,我胆怯了,但我没有闪开,而是嘴巴不听使唤地道:“师父!求你饶了它们吧!”   “嗯?”杨远山盛怒之下顿时皱起眉头,道:“初七!你这是…难道你不知道它们是…”   我慌忙应辩道:“师父,你看它们也挺可怜的,死后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难道您没看到这个男鬼所抱的是个女鬼的头颅吗?”   “是…那又怎么样?!”杨远山缓缓收起左手指印,但右手所持有的黄符却没有收起的意思,看到师父这样,我以为他准备网开一面,我侧身让了开去,谁知就在此时杨远山猛然冲前一步,手中的黄符凌空向那个男鬼拍下--   “师父!”我大声惊叫一声,用尽全力一把将杨远山推到一边,也就是这么一点落差,杨远山的黄符打空,他一个踉跄站稳身子,顿时怒目而视道:“初七!你敢推师父?!”   而此时,我分明看到那个男鬼和那个女鬼的眼角不停地涌现一股股黑色血液,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我知道,若是杨远山就这样拍下去,那么不管是什么,都再也没有办法求证了…   “师父,我…”我缓缓低下头,双手扣捏着衣襟,此刻心里一片乱糟糟的,我不应该对师父无礼,我知道我错了,但我还是想把心里所想说出来:“师父,你就给它们一个机会吧?”   杨远山脸上的怒容却并未减少半分:“你这傻孩子,人即是人鬼即是鬼!给什么机会?!对了,你们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一路追着我徒弟不放?今日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定不饶恕!”   “呜呜~~~哈哈哈~~~莲儿啊…你的头…你的头…呜呜~~~”   哪知我不顾一切为它们求下来的情似乎…那个长舌头的男鬼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而且说出的话还模糊不清,能听懂的也就这样了,但它们的眼神却一点也没有离开我全身,它们一刻也不停地盯着我看,这是为什么呢?   这下我慌了,杨远山要它们说出此事的缘由,但它们的神情浑浑噩噩,像是正常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在听杨远山的话,不过杨远山竟然没有再进一步动作,而是缓步走上前道:“嗯,它们的三魂已散,此刻体内只剩下一魂六魄,人还未死之前有着三魂七魄聚于精气神中,所谓三魂,乃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所谓七魄,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而人死之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府,命魂,也就是人魂,俗称为灵魂,则会徘徊于墓地之间,因人魂本来是“祖德”历代姓氏流传接代之肉身,只有到轮回之日,三魂七魄才会再度重聚,此刻他们只是记住了死前那一瞬的事情,只要为师帮他们找到失去的那一魄,它们多少还是能回答一些问题的。”   听到这里,我自然明白师父说这些是在教我长见识,但我有个疑问:“师父,那三魂各有去处,可是它们为什么会少了一魄呢?你不是说七魄会和人魂依附在墓地四周吗?”   杨远山皱起眉头道:“这也是我疑惑之处,照此看来,它们死前多半是接触到了什么脏东西或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以至于魂不附体,其中一魄也提前脱离躯体而去!”   说完,杨远山未再迟疑,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咬破,然后左手掐出道指,右手划空点下,直点长舌头男鬼的额头,口中同时急急念道:“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勅令!”   咒语骤然停下,杨远山及时收回右手手指和左手道指,与此同时,我惊愕地看到一个影影憧憧的东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无声无息地飘进长舌头男鬼的魂体内,至此,男鬼的眼睛猛然向上一翻,露出全是白珠的那一面,再加上他的大长舌头,竟是更加恐怖了。   杨远山微微点了点头,道:“这才是他的应该有的模样,说说吧,你们为什么一路追随我徒弟来到这里?还有,你们生前遇到了什么?”   “呜呜~~~呜呜呜~~~莲儿啊…是我无用,是我无用,我没有保护好你,呜呜~~~”男鬼竟然对杨远山的问话不管不顾,双手抱着女鬼的头颅却是更加紧了,而他的眼角流下的黑色血液也更加模糊了。   “哼!大胆游魂!本师在问你话,若是再不说,休怪本师手下无情!”杨远山顿时怒了,而这次我也再没有一丝阻止的理由,只能眼巴巴地对那个男鬼干着急和同情。   他抱着的那个女鬼头颅是那么的怜惜和痛苦,看来他们生前多半是一对有情男女了,我虽然不懂那些情情爱爱,但是我知道,能让两个人直到死后还不离不弃的,恐怕绝非一般人能及了啊!   杨远山刚欲有所动作,只见那个长舌头男鬼顿时跪下,舌头堵着嘴,闷声的哭声是那么无奈的“呜呜”声,不过他还是说话了:“大师救救我没过门的妻子莲儿吧~~~求求你了大师~~~呜呜~~~”   “她…是你没过门的妻子?”杨远山的脸色微微诧异,随之轻叹一声道:“唉!不管怎样,你们也不该一路纠缠着我的徒弟,他已经够倒霉了,难道你们想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吗?!”   “大师莫怪~~~只因这位小兄弟拿走了我送给莲儿的定情信物,所以…呜呜~~~大师莫怪…”长舌头男鬼解释完,便蹲坐在地面上呜咽抽泣着,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顿时张了张嘴巴,我…我什么时候拿它们东西?杨远山的目光缓缓移来,我浑身一个激灵,双手不知所措地又是挠后脑勺又是抓屁股,总之我现在感觉被杨远山盯得浑身都不对劲。   杨远山严厉地问道:“难怪它们一路跟来,初七,你到底拿了它们什么东西?臭小子!竟敢背着师父偷东西了!”   我一听慌了,马上解释道:“师父,我没有偷东西啊,也没有拿它们的什么东西…等等!”   只觉脑壳一热,我瞬间想起在树林时捡到的绣着金丝的手帕…难道那就是这个男鬼和女鬼生前的定情信物?!   第二十二章云山先生   被杨远山这样盯着我心里老不自在,立刻别别扭扭地拿出那个手帕,也就在这时,那个长舌头男鬼和那个女鬼的头颅同时发出一阵阵“呜咽”之声!   “莲儿…呜呜呜~~~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我题字…你绣字…还记得吗?呜呜~~~”   听到长舌头男鬼情真意切的对待那个女鬼头颅,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伤神感怀,我先前只认为这个手帕乃是无主之物,被遗失在荒郊野外而已,再加上上面绣着的金丝,心想在我手中也可解决一些经济上的问题,但谁曾想…   我慌忙将手帕递还给长舌头男鬼,哪知他还未伸手,却跪向杨远山,悲声求道:“大师,我知道您法力高强,小人只求你救救我未过门的妻子莲儿吧!求求你了大师…求求你了大师…”   虽然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但却是有着直达人心的悲凉之情,我忍住眼眶内的湿润,扭头看向杨远山。   杨远山的脸色依旧端正肃穆,闻言沉吟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已经死去,现在你们的阴魂留恋阳间已经实属不该,我如何救她又如何救你们呢?”   只见长舌头男鬼慢慢捧起女鬼的头颅,修长且血糊糊的肠子拖拉着悬空而上,他就这么举着,没有再说话,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倒是杨远山明了地叹了一声,道:“你想让我帮她找回下半截魂体,好让你们在地府中团聚是吗?”   长舌头男鬼连忙重重点头,道:“多谢大师成全,我和莲儿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日日感念大师的大恩大德!”   杨远山突然冷声一笑:“你这个滑头的小鬼,我几时答应帮你了?”   说完此话,杨远山不由得看向我,在看到我手中的手帕时,我顿时感觉手帕像在着火似的,可是我又没地方掖藏,杨远山瞪了我一眼,当即摇头叹道:“谁让我摊上这个倒霉透顶的徒弟呢?一路下来就知道给我惹麻烦,再被你这么倒霉下去,恐怕我道门门户都要被你断送了!”   我扛着脸立在原地,感觉被师父骂得脸皮发烧,但一转眼,杨远山扭头进屋了,我回头看了看还在地面上跪着的长舌头男鬼,他手里依旧抱着女鬼的头颅,我脊背一凉,忙上前追问道:“师父,这事儿你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啊?”   杨远山停了下来,却是头也不回地道:“让它们依附在手帕中的鸳鸯身上不就是了。”   “那…然后呢?”我急急问道。   杨远山佯装事不关己地摊了摊手,道:“谁惹的麻烦事,那就谁去解决了,不过…”   杨远山突然转过身,道:“它们的事还真得你去解决,或许这是天意,不过你若要帮它们解决麻烦,就必须通过‘灵魂过体术’,让你知道这个女鬼死前所发生的事,从而有助于你去寻找她的魂体,但你现在的体内阴煞之气已经难以压制,暂时…就先这样吧,等你自己的问题解决完,再帮助它们也不迟!”   而后,杨远山又盯着那个长舌头男鬼斥道:“在此期间,你们不得再走出手帕,若是伤了我徒弟,休怪我手下无情!”   “谢谢大师…”长舌头男鬼急切地向杨远山拜了拜,然后抱着女鬼的头颅一晃身消失不见了,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继而拿起手帕看了看,愕然问道:“它们就这样进入手帕了?”   杨远山像看白痴似的看了我一眼,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啊我的乖徒弟?”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我…嘿嘿!师父,我只能说谢谢您老人家肯帮人家,哦不对!师父,你刚才说让我去帮那个女鬼找什么魂体?!”   见杨远山不再理会我而走进屋子,我急忙上前追问着:“师父!师父你别不理我啊,我能帮人家什么忙啊?”   杨远山向呆呆立在内屋门口的老先生抱拳笑道:“借住一宿还给老先生添了不少麻烦,甚为抱歉,现在天色也差不多大亮,我和小徒就不多打扰了,就此告别,老先生保重!”   说完,杨远山转身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赶忙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而屋内短短片刻后,立刻响起了老者的声音:“唉!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总算是大开眼界啊…”   走出义庄后,东边天色已经渐渐泛亮,被老先生这么一感慨,我顿时觉得跟着杨远山犹如在行侠仗义一番,真是虚荣心大增啊!   杨远山边走边算了算时间,并随口道:“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我们务必要在下午天黑之前前往古炮镇找到我师兄,也就是你师伯,我现在的道行虽然不减,但是元气却伤了不少,也只有让你师伯帮你驱除体内的阴煞之气了!”   “哦——”我哦了一声,感念这个师父某些时候对我还不错,但是一看到脚腕上还绑着两个沉重的碎石布袋,以及脚板上痛如钻心的血泡,对师父的那点仰慕瞬间升华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当即一想,便问道:“师伯?师父,你还未和我讲过师伯的事呢?”   杨远山闻言点了点头,道:“唉!要说你师伯,那可是当年的道门奇才啊,本来我这个差事应该是他的,谁知…谁知他修持之心动摇,偏偏又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虽然我们茅山传人也没有规定不能娶妻生子,但他将道家修持的‘五弊三缺’全部抛掉,既要富裕充实的田园生活,又要人人仰慕的名望和地位,唉…只可惜,当年他坚持选择现在这条路,而被我的师父逐出山门,据传他离开茅山后就移居到前面的千年名城古炮镇,不但富甲一方,而且还娶妻生子名望日增,只希望他所得到的这些不是过眼云烟啊…”   我点头道:“师父,那师伯受人敬仰也是好事啊,毕竟只有好人善人才值得人去敬仰,你怎么会说成过眼云烟呢?”   杨远山许久未再说话,不过他还是开了口:“他本名萧伯山,熟悉他的人皆称他为萧伯,而他自己则自号云山先生,当年在他离开茅山时,你师公就让他永生永世不得使用茅山道术谋取名利,否则必将受到天道责罚,可是他现在…”   下面的杨远山没有再说什么,不过我也想到了,一定是师伯没有听从师公的话,这些名利想必就是他用茅山道术换来的了,一定是!   走了大半天,终于在晚霞满天的时候,我们来到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千年名城,古炮镇!   奇怪!现在的天色只能说是傍晚,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可是不管这个城镇四周还是城镇里面,竟然只有那么稀稀松松的几个小卖摊,我发现,就是有行人路过,也是匆匆买了东西便急急消失在街头巷尾,这是为什么?难道这里的人都有早睡的习惯不成?   不单是我,就是杨远山也有些疑惑不解,刚欲拉住一个行人问话,却被人家极力挣脱,随即人家就逃也似的跑开了,这下就更加让我们两个张目结舌了,我心想,这里难不成也闹鬼?!   可是回头想想不对啊,这里可是住着我师伯云山先生呢,怎么会呢?那…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呢?   杨远山无奈,只好走到一个卖卤豆腐的小摊上,摊主是个花甲老者,当即他抱拳问道:“老先生,能不能向您打听个事呢?”   老者似有惊恐之色,但上下打量我们两个一番后,便不住地摇晃着手道:“天晚了,快回家吧,我也快要收摊了,你们要买豆腐就快买,不买就赶紧走吧…”   第二十三章奇怪的眼神   杨远山耐心地问道:“老先生,且不问如今这古炮镇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此次来到贵地,是想寻访一位多年不见的故友,也就是被此地人称着云山先生的萧伯山萧先生,不知道老先生能否为我们指引一条明路?”   老者仰起头看了看杨远山,而后又看了看我,随即露出一口黄牙,笑道:“哦…原来你们是外地来的啊?要找…要找我们这里的云山大先生啊?呵呵,既然是找云山大先生,那一定是好人了,我来告诉你们,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待到这条街的尽头呢,有个分岔路口,你们呐就向右拐,看到前面有条小河,河边有座庄院,云山先生就是住在那里了。”   我心中一乐,刚和吴大先生分开几日,这里却又有个被人尊称为云山大先生的人,而且还是我的师伯,看来我是和“大先生”有着莫大的缘分啊…   杨远山谢过老者,便带着我上路了,走了一会儿路,果然见到街道尽头有个三岔路口,杨远山微微笑了笑,我们自然是按照老者的吩咐向右拐,不远处,确是一处风景秀丽安静清雅的大庄院出现在视线里,这座庄院之旁有一条清河缓缓流过,而后面几十米外,就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头坐落在那里,看着这么安静祥和的地方,不由得让人感觉到一阵舒服。   没想到师伯还真是会享受,也难怪,这样的生活和像师父这样枯燥无味的修道相比,就是我或许也会选择像师伯这样的生活,但此番景色放在杨远山眼里,却没有惊起半分波澜,似乎他在看这座庄院时,和看到极为平常的东西没有什么两样。   迎面有两个青壮汉子和一个老者走来,在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同时,我分明听到他们在抱怨着什么,大意也就是“唉!原以为云山大先生会帮我们这些老少爷们的大忙,没想到连他的面都没见到,这下我们古炮镇的乡亲们该怎么办啊?”   我都能听到,杨远山自然不例外,他微微缓下脚步,扭头向那几个人看了一眼,似乎略作思考,而后继续向前面的庄院走,来到庄院前,只见大院门前的房檐下,悬挂着一面古色古香的牌匾,上面用金底黑字写着四个大字,我只能看懂两个“庄”和“客”,当即我问道:“师父,师伯的门匾上写的是什么啊?什么庄什么客的好奇怪。”   杨远山点头一笑,似乎这会儿的兴致很好,随口给我念道:“陋庄雅客”。   我张了张嘴,虽然觉得更加奇怪,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奇怪感觉,总之,一个庄院能够这般气派,倒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   杨远山上前拍了拍大门,并同时叫道:“有人在家吗?”   过了一小会儿,大门在木桩和石槽间的摩擦下,“吱吱呀呀”地被人打开一条缝隙,一个面色白净,且身材高挑的青年露出面容,透过门缝我略微观察一下,这个人的年龄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顶多也就二十出头罢了。   青年人神色淡淡地扫了我们一眼,并用极不耐烦地声音说道:“不用问,你们也是来找我们家大先生的,我现在再告诉你们一次,大先生身体不适,短期内任何人都不见,你们回去吧!”   说完,还未等杨远山开口,青年“啪!”的一声将大门关上,杨远山原地愣了愣,又回头看了一眼先前与我们擦肩而过几人的背影,只是此时那几个人已经消失在来时的路上,杨远山再次拍向大门,并没有丝毫的急躁神态。   “吱呀——”   “嘿!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大先生他——”青年的话语才说到一半,就被杨远山抢先阻止。   杨远山抱拳笑道:“烦劳这位小兄弟告知萧伯山一声,就说远方故友杨远山来访,谢谢你了。”   “你敢直呼——”青年人看向杨远山的目光神色微微有些怒意,或许是因为杨远山说出了师伯的名字吧,但他马上停下,目光久久停留在杨远山的脸上,不知为什么,这个青年人给我的感觉就是不舒服,简直和这里的美好景色成为鲜明对比,我懒得多看他一眼,俗话说门缝里看人,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青年人顿时一拍后脑勺,惊愕地叫道:“哦…您就是杨远山杨先生?!原来是杨先生来了,我是大先生的管家我叫萧秉生,常听大先生提及您的名讳,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杨先生切莫见怪。”   杨远山笑道:“这么小的年龄就当了我师兄的管家,看来我师兄对你十分器重啊,对了秉生,刚才我们来的时候遇到几个人,听他们谈话间所流露的意思,多半是来这里没有见到我师兄,这…”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不经意扫视到萧秉生的脸,难道是我先入为主就对他有偏见?还是我的看错了?我分明看到他的神色不着痕迹地一阵阴冷,马上如恍然大悟般笑道:“杨先生见笑了,他们是来拜访大先生的不假,但是他们的问题这里的人都众所周知,如果能帮忙解决的话,我们家大先生就不会不见他们了,呵呵,杨先生请进,我这就去叫大先生。”   杨远山点头一笑,率先走进大门,而我则随后跟上,恰好此时与萧秉生短暂的目光相视,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的阴冷?而且比我刚才不经意看到的还要阴冷许多,难道这就是他的自然神色?或许是吧,反正这是第一次见面,再说我又没有得罪他!   “…哈哈哈!远山来啦?”一阵爽朗且略显苍老的笑声自院落后方的大厅内传了出来,迎面便看到一个头发花白,身材还算壮实的老先生走了出来,这个人面露红光,且微微发亮,一缕柔顺的胡须有黑有白,让我瞬间想起老人们常提到过的神仙模样,叫着仙风道骨,眼前这个人,也就是我的师伯,足以堪称这个称谓了。   杨远山面色激动地抱拳道:“师兄,一别数年之久,您还好吧?”   谁知师伯一听此话则老脸一红,苦叹一声道:“远山啊,难得你还认我这个师兄,我以为…我以为咱们这些师兄弟都把我当成了…唉!”   杨远山摇头笑道:“师兄怎么能这样想呢?不管你以前怎样还是以后怎样,你都是我的师兄!”   师伯的眼眶微微红了,低头用衣襟沾了沾,继而抓住杨远山的手向大厅内引,但马上又停了下来,面色微微有些惊愕地看着我,我愣在当场,由于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气派的场面,我有些怯生了,倒是师父在一旁瞪了我一样,低声道:“初七,还不快叫师伯!”   “师…师伯!”我低着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师伯竟没有回话,而是更加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直把我看得抓耳挠腮不知所措,许久后,师伯突然呵呵笑道:“嗯!好好…远山呐,你这个小徒弟…呵呵!可是有趣的很呐!”   说着,杨远山被师伯迎进大厅,杨远山则随口笑道:“想必师兄也看出了他的奇怪命格,就是至今,师弟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伯山呐,谁来了?看把你高兴的…是,是杨先生吗?”待杨远山和师伯双双在大厅高堂坐下,我也刚欲在一边坐下休息,而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妇女的声音,只见一个身着素朴衣服的老年妇人惊愕地站在门口,短暂的失神后马上喜出望外道:“还真是杨先生呢,唉!杨先生啊,伯山可是常常唠叨你,说有生之年一定要再见你一面呢,这次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杨远山赶忙受宠若惊地起身抱拳道:“多年不见,有劳师兄和嫂嫂挂念了!”   第二十四章开阳术(上)   老年妇人面容慈祥端庄,闻言笑道:“若是论起当年的事,我们夫妇二人还是要感谢你的,若非是你杨先生,可能我们夫妇现在就会在…唉!虽然往事已矣,但是现在想起来,我们夫妇还是有些对不住你的。”   杨远山摇头笑道:“往事已矣,看到你们现在无忧的田园生活,师弟我也为你们开心啊!”   “唉…”就在杨远山说完此话,师伯没由来的轻叹一声,虽然声音极小,但我们在场之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老年妇人突然扭头看向我,微微惊愕地笑道:“这位是…嗯,想必这位小少年定是杨先生的得意弟子了吧?”   被老年妇人这么一称赞,我差点冉冉升起,飘到九霄乘云驾风而去,而师父杨远山也是脸面有光地摆手笑道:“这是前几天刚收的劣徒,本名叫初七,初七,还不见过师伯母?”   我被师父这么严厉中略带疼爱的呵斥之声突然惊醒,忙起身恭敬地道:“初七见过师伯母!”   老年妇人闻言慈祥地一笑,道:“呵呵,倒是乖巧可爱,初七,你多大了?”   我忙老实地回道:“回师伯母的话,初七今年刚满十六岁。”   “嗯…”老年妇人微微点了点头,但马上疑惑地问道:“初七?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没有…姓名的吗?”   想起这个,我心里不由得一酸,是啊,我没有姓名的吗?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家人,都有姓氏名谁,为什么单单我没有?为什么?!   杨远山适时开口道:“嫂嫂有所不知,初七这孩子乃是一个孤儿,是一位老先生在路边捡的,所以…暂时还找不到他的祖籍何处。”   我眼眶一热,微微低下头,而场内也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突然,一只温暖手掌缓缓抚摸着我的头顶,我抬头一看,却看到师伯母眼眶湿润地向我微微一笑,继而轻声叹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我强忍着眼眶内的湿润,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谢谢师伯母关怀,现在初七有师父在身边,也不觉得孤独了。”   “嗯…”没想到我这句话竟惹得师伯母的泪珠滑落而下,随口应了一声,便捻起衣襟擦拭着泪痕。   师父杨远山依旧端正地坐着,似乎这些表达感情的事情本就和他这个古板严肃的人没有什么关系,有时我真的很怀疑杨远山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世间的感情,似乎在他的面前只有条条框框的规矩和茅山道术。   师伯倒是突然讶异地问道:“远山,就算如此,只要用茅山秘宝密显罗盘,再加上追灵密咒,找到初七的生身之地和祖德传承之姓氏岂不是轻而易举吗?”   杨远山面露愧色地苦叹一声,却没有再说话,师伯微微张了张嘴,道:“难道,难道时至今日,你们密显二宗仍然未有人寻找到密显罗盘?”   在得到杨远山肯定的点头之下,师伯也跟着苦叹一声,似笑非笑地道:“当真是造化弄人啊,难不成千百年来的密显之争还要代代传承?”   杨远山突然看向师伯,道:“师兄,师弟我这次冒昧前来,是有事相求!”   “哦?”师伯眉头紧皱道:“远山,你的修持之心早已远胜于我,而且你现在的道行只怕也早已超过了为兄,能够让你说一个‘求’字,却不知是什么大事?!”   杨远山缓缓取出那个包着布邪宝剑的黄布条,并放在他们之间的桌案上,师伯当即震惊地叫道:“远山!你…你请出了它?!难道你不知道布邪宝剑乃是至阴至煞的邪煞之剑,虽然它能震慑一切邪祟和妖物,但是它本身的煞气却能将施剑之人的元气摧毁一空,就是你如今的道行,只怕也要骤减一半元气,而且最为重要的,你将折寿十年啊…”   我顿时张大嘴巴,敢情那晚那个老者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现在又从师伯的口中证实,看来师父真的受伤不轻啊,可是他一路上还在处处维护我,使我不被孤魂野鬼纠缠,我心里莫名地产生一股暖流…   杨远山摇头苦笑道:“师兄莫要担心,我们修道之人自有寄魂符箓牌,巧夺天命加身,少了十年寿命也无大碍,这次来倒是想请师兄救救我的劣徒,他体内被我用天师护身咒压制着一股阴煞之气,七日之后我的天师护身咒便会彻底压制不住,到时只怕…现在已过了四日,若非我现在大伤元气,也就不劳烦师兄了,但…”   “远山!”师伯突然怒声道:“你不必再说了,今天你能来到这里,莫说你说了个‘求’字,即便什么也不说,只要师兄能帮到你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再说,我违背了当年向师父发过的誓言,如今多年来我用茅山道术治病救人,也…多少因此置办了些家业,虽然无功但求无过,现在初七已经是茅山正式弟子,我能用正宗的茅山道术来救茅山弟子,这也是你给师兄的一个忏悔的机会啊!”   师伯说着,起身来到我身前,先是盯着我看了一番,然后重重点头道:“嗯,阴煞之气果然凶猛,看来要想在短期内驱除,唯有一个办法!”   但师伯马上又回过头笑道:“远山啊,你是不是算准了眼下只有我会用‘开阳术’救这孩子?呵呵,你啊…”   杨远山也站起身,歉意地笑道:“当今天下除了三山符箓宗的高道会此术法,也就是远在青岛市的崂山道掌教刘承弗能够救下劣徒,当然西南一带远在千里之外,那里虽也有立地活命的法子,总归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是远赴崂山也要足月的功夫,所以现在唯有师兄出手相救了。”   师伯摆手笑道:“远山说的哪里话,为兄说此话分明没有推辞的意思,只是感念你这个师弟还想着为兄,为兄是心中高兴啊,呵呵!”   我立刻恭敬地道:“谢谢师伯相救。”   跟着杨远山一路走来,我知道他最希望我懂点人情世故,但此番向谢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师伯和师伯母身上有着一些让人极为亲切的感觉,特别是师伯母慈祥地抚摸我的头顶时,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对我的慈爱和关怀,所以打心里,我只能感动…   师伯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向门外喊道:“秉生,你过来一下!”   萧秉生,也就是先前为我们开门的那个青年人,自称是师伯的管家,他立刻恭敬地来到大厅内,微低着头道:“老爷有何事吩咐?”   师伯点头道:“嗯,为我准备纸笔,我先开个方子你去取药,然后把静室收拾干净,去吧。”   不一会儿,管家萧秉生匆匆拿着纸笔归来,当即,师伯快速写了几行小字,然后又递给萧秉生,并随口道:“此事要办的仔细!”   “是。”萧秉生恭敬地回了一声,然后转身向门走,这次倒是奇怪了,他居然没有了那种盛气凌人的神色,而且连看我一眼都未曾看,这个人,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但我现在仍旧清楚一点,我不太喜欢这个人,总觉得他…   师伯眼见萧秉生离开,马上扭头向师伯母道:“想必他们师徒两个长途跋涉也很累了,先到后院为他们收拾一间厢房,然后你去厨房准备点饭菜,让远山和初七吃过饭再好好睡一觉,做法的事要晚上子时才能进行。”   “嗯。”师伯母自然是满口应允,并向我微笑道:“杨先生,初七,随我来吧。”   杨远山再次抱拳,但还未说话,便在师伯的微怒目光下,歉意地笑了起来,这不,我们就随着师伯母走出大厅,沿着长廊向后院走,而后面则传来师伯一道自言自语的苦笑之声:“这个远山,还是一副老样子,呵呵…”   第二十五章开阳术(中)   后院是几间静雅的木制房屋,粗大的木桩竟是伫立在清水河的上面,没想到庄院之旁的河水如一条银带般将这个庄院围绕在其中,而后院,就是在河水的边缘上面,微风吹拂,让人瞬间清爽安静许多。   师伯母为我们找了一间较为宽敞明亮的大房间,就连里面的床铺也是我生平见过最大的,室内还有一个竹制大躺椅,其他一切摆设都是古色古香的木桌板凳,打扫的一尘不染,我从小到大还真是没有住过这么干净宽敞的房子呢,当即欣喜地四下这摸摸那看看,倒是逗乐了一旁的师伯母。   杨远山微微瞪了我一眼,低声道:“注意举止仪态!”   我忙吐了吐舌头,一旁的师伯母立刻笑着说道:“呵呵,小孩子身上哪有那么多的规矩,杨先生也不要对初七太严厉了,我看这孩子挺懂事的,你们稍后片刻,我这就为你们准备饭菜。”   说完,师伯母转身走出房门,我看她临走之际,却是脸色布满愁容地向右边的长廊看了一眼,随即轻叹一声,缓步离去。   我不明白师伯母看到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想长廊那头一定有什么让她心情不好的东西吧,随即也没有多想,一屁股坐在大躺椅上休息一下,然后呲牙咧嘴地抬起脚,两个碎石布袋已经将我的脚腕勒得发麻发木,除了脚趾头还有些知觉外,基本感觉不到其他。   “师父,现在我们都在师伯家休息了,能不能让我把这两个小东西拿下来啊?”我觉得这两个小布袋已经有千斤之重,拖拉着我的体力越来越沉,唉!   谁知杨远山背负着双手想了想,道:“好吧,今晚要为你驱除体内的阴煞之气,那就明天再戴上吧。”   “…”我一时无语了,只能不住地唉声叹气。   杨远山一瞪眼,道:“臭小子这都是为了你好,正如昨夜在义庄见到的那些孤魂野鬼,若是师父我的身法稍慢一些,恐怕会有大半的阴魂逃走了,所以你刚入我门,未修习道术前就要先练好硬功夫,以后就算遇到你制服不了的东西,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可不想听到人家说我的徒弟在那些东西上栽了跟头!”   被师父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昨晚那些阴魂,为什么我还未遇到杨远山前就什么也没见过,反而跟着杨远山后就频频见到本不该见的东西?这是为什么?   我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杨远山立刻点头道:“嗯,在我们师徒还未相遇之前,你的命格乃是奇衰无比,任何人只要和你接触后,都会倒霉透顶,就是师父那会儿也…现在你拜入我门下,自然是有祖师爷多少的照顾,虽然没有寄魂符箓牌庇护你,但你的命格已然在悄悄发生改变,至于那些阴魂为什么让你看到,这个就要怪你不该捡人家的金丝手帕了,唉!它们也是想通过你,求得师父我的帮助而已…眼下的事情解决后,你务必要信守诺言,因为那些东西可是万万欺骗不得的,不然你会阴德尽损,就是再倒霉八辈子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了,倒是…这里的人皆人心惶惶,却不知为了什么,难道和昨夜遇到的那些东西有关?”   “杨先生,饭菜来了!”来人竟是萧秉生,只见他端着木盘微笑着叫道,也就是这时,杨远山的话语就此断了,当即迎上前接过木盘,上面摆放着香喷喷的饭菜,立刻笑道:“有劳秉生了。”   萧秉生笑道:“杨先生哪里话,您可是我们家老爷的贵客,小的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杨先生请慢用,一会儿我再来撤盘子。”   反正我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所以我的目光只是盯着木盘内的一碟碟菜肴,杨远山目送萧秉生离去,我已经端着饭碗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嘟囔道:“这个小管家我怎么看都不自在,总感觉他脸上的表情和心里想的不一样,哼!”   杨远山立时瞪了我一眼,继而端起碗筷道:“吃饭!臭小子还说人家,你在人家面前连个屁都还不如呢!”   我还想说什么,但杨远山的大板脸却让我不得不把心里的话随着饭菜咽下去,这一顿我们可以说是大吃特吃,顿然我有个想法,昨夜在义庄那吃的窝窝头,现在想起来怎么就吃的下了?看看这些美味的香菇冬笋,再想想那些有些味道的窝窝头,我更加坚定师伯现在的路算是走对了,至少此时此刻我是这么想的,试想谁会甘愿日夜不停地穿梭于荒郊野外,并且吃完上顿没下顿,就是兜里有俩响锭子也没地方花不是?   吃饱喝足,我懒洋洋地伸了个大懒腰,既然师伯说晚上子时才能做法,那现在肯定要好好睡一觉了,况且连日来我们师徒俩还没有好好休息一下,昨夜本来可以睡一会儿的,谁知却被那些东西给搅和了。   我吞了吞懒气,道:“师父,您老先请睡吧。”   杨远山看着我温和地笑道:“嗯,你也快睡吧,晚上的法事难免要吃些苦头,没有精神怎么行。”   说完,杨远山转身走到床沿前,然后盘膝坐下,双手掐出一个怪异的手印,就这么缓缓闭上双眼,我被他的话惹得浑身一惊,忙上前问道:“师父!您说的…苦头?什么苦头啊?师父?”   可是再等我问,杨远山似乎如入定的老僧般不再理会我了,我心里顿时一阵失落,能够从师父嘴里说出这些话来,那这个“苦头”一定不会那么轻松了啊!   一下子,我拍了拍后脑勺,居然将先前的瞌睡瘾拍没了,这下居然越来越精神了,还以为做法事就是念几句咒语点几柱清香而已,还未听说过做法事还有苦头要吃的,我越想越没有睡意了,歪头看了看杨远山,顿时叹了一声道:“师父哎!您老没事说什么苦头啊?现在倒好,给我的瞌睡虫吓没了,唉!”   左走走右逛逛,还是提不起半分睡意,无奈之下我只好就近在大躺椅上坐着,然后索性躺在上面,可是这会儿屁股上像长了针刺,心里就是无法踏实下来,我尽力看向外面的景色,以此来分散心里的纠结,此时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不过凭借着月光的照射,外面的清水河却是波光粼粼,夜色下的庄院四周,又是一番别样的味道啊!   忍不住,我缓步走出房门,一览此地的美丽景色,清风拂卷,凉意阵阵,迎面的,一丝丝淡雅的花香飘荡而来,我精神一震,便沿着长廊散起步来,师伯这个庄院住着真是太舒服了,要是能和师父多住一段时间就好了,正值我美滋滋地想着,前面拐角的木栏上,一个安静的人影斜靠在上面,这个人是女人,而且还是个身穿白色棉裙的年轻女孩!   我心头一揪,这…这黑灯瞎火的,怎么会有个身穿白衣的女孩站在那里,难不成我又遇到了鬼?!   但一想,这里可是我师伯的庄院,他老人家的道行并不比我师父的差到哪去,不可能任由孤魂野鬼在此游荡的,再说我师父就在后面的房间内,就算有什么事我大叫一声不就行了,想罢,我壮着胆子走上前,声音微颤地问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女孩缓缓回过头,我看到一张极其柔美白净的脸蛋,心头惊颤,咱还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呢,她的眼睛就像那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水,虽然她的脸色有些憔悴,但还是让人忍不住赞一声“好美!”   女孩静静地看着我,并没有说话,片刻后,竟然微微一笑,声音很低很柔:“你就是杨叔叔的徒弟初七吧?嗯?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呢?莫不是把我当成女鬼了吧?呵呵~~~”   杨叔叔?我赶忙问道:“你说的杨叔叔就是我师父杨远山?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叫初七?你又是谁呢?”   女孩很安静,笑的时候也是很轻:“呵呵,瞧你这胆子也太小了,杨叔叔的名声传遍了大江南北,但没想到他的徒弟却是个胆小鬼,呵呵~~~”   “我…”被一个女孩这么贬低了一下,我瞬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当即觉得脸很热很烫,但我坚决不能丢师父的脸,所以我生气地问道:“谁说我胆子小了?我…我只是最近遇到的脏东西太多了,现在对来历不明的人有些戒心罢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没想到女孩笑的更开心了,但马上…她的脸色竟难看了许多,虽然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但是这个我看得出,她的脸色是病态白,像是得了重病的人,女孩赶忙单手压住胸口,低头平复了片刻,又像没事儿人似的抬起头微笑道:“嗯…就告诉你吧,我叫萧悦,我爹娘都叫我悦悦,当然,你也可以叫我悦悦姐,你的事是我娘告诉我的,现在知道了吧?”   萧悦?我抓了抓后脑勺,马上明白过来,嘿嘿笑道:“敢情你是师伯的女儿啊?那…那先前怎么没有见你去大厅呢?对了…”   我猛然转头看向一旁的房间,只见房间内黑灯瞎火的,却连个油灯也没准备,我接着问道:“现在天色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点灯呢?”   第二十六章开阳术(下)   萧悦似乎很认真地看着我,道:“初七,你还没叫我悦悦姐哦?”   我愣时张了张嘴,然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额头,支支吾吾道:“悦…悦悦姐!”   萧悦满意地应了一声,然后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似乎习以为常地道:“我喜欢夜晚的安静,我也喜欢这样的环境和感觉,也算是为了以后长久适应黑暗的环境而锻炼呗。”   “什么?长久适应黑暗的环境?为什么呢?”我有些不懂,所以直接问道。   萧悦抿了抿嘴唇,无所谓地道:“因为我的时日不多了,我是个快要死的人,所以现在有没有光线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分明看到,她说此话的时候脸蛋上依旧挂着笑意,但在我心里却如一块大石头砸进了大水坑里,脑壳里一阵轰鸣,我惊愕地问道:“你…你时日不多?为什么?!”   “我…”萧悦刚欲开口,但她的目光突然转向我身后的长廊,只是看了一眼便似乎很是厌烦地低声道:“初七,我们进房间说好吗?”   萧悦说完这句话就快步走进房间,我迟疑了一下,赶忙转身看向长廊的尽头,只见一个人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而那人的身影和高低大小,居然都和我先前见过的一个人一模一样,难道…不错!正是管家萧秉生!   点着一盏煤油灯,房间内瞬间明亮了许多,烛光下,萧悦的容貌竟更加美了,似乎烛光的照射,原本略显煞白的脸色,也有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同处一个房间,而且,这里还是人家的闺房,我立时有些坐卧不安,脸上那个尴尬更不用说,双手也不知道该抓哪里,最后只好在后脑勺上下功夫…   萧悦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并道:“请坐吧。”   我仔细一想,立刻问道:“悦悦姐,刚才我看到那人…很像你们家的管家萧秉生,可是你看到他好像很不开心,这是为什么啊?”   萧悦闻言后脸色突然一变,继而冷声笑道:“他喜欢我,并且…他还想娶我!”   我顿时一个大长脸,好像今天遇到的人和事都绝非我从前所见,而萧悦一个女孩家的,竟然将婚姻说得如此冷淡和坦然,我就更加窘态了,但我也得说啊:“那…那你不喜欢他?”   萧悦的脸色更加冷漠,道:“我当然不喜欢他,再说,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卑鄙小人?不过我爹娘倒是很看得起他,反而觉得我应该喜欢他,哼!”   我一下子懵了,但萧悦似乎并不忌讳我说任何话,所以我也就大胆的说了:“你既然认为他是卑鄙小人,那你爹娘为什么又这么看得起他呢?这…这好像很不对路子吧?”   “啪!”   萧悦突然紧握着粉拳砸了一下桌面,直教得桌案上的烛火立时顿了顿,她深深地叹了一声,然后在我的对面坐下,苦笑一声道:“萧秉生他不是个好人,可是,可是我爹娘就是不信我说的话,反而我爹…我爹居然还想收萧秉生为徒,将他一身的玄奇道术传授给萧秉生,试问,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怎么能修习受人仰慕的茅山道术呢?”   只待萧悦说完,我一句也没有听懂,但我还是耐心地问道:“你把萧秉生说的这么坏,可是你的爹娘却完全不认同你的说法,是不是你和萧秉生有什么误会?亦或者…你真的知道萧秉生做了什么见得人的事?”   萧悦的脸色越加苍白,但她的脸上却无法停下痛苦的神色,只听她轻叹一声,道:“原本我也以为萧秉生和他死去的老爹一样忠厚善良,而且我们小时候还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就在三年前的某一天我去找他玩儿,却发现了他的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   “初七?初七!”   突然,师父杨远山的叫喊声在外面的长廊里响起,而萧悦的话语也就此打住,我擅自在庄院里走动,肯定会被师父骂成不懂礼数的,这不,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慌忙向萧悦说道:“我师父叫我了,大概是因为师伯的法事已经准备妥当,悦悦姐,明天我再来听你说好吗?”   萧悦勉强一笑,点头道:“嗯,那我还在木栏前等你哦,现在有我陪我说说话,我就不这么闷了呢。”   我分明看到萧悦的笑容是多么的牵强,因为她的眼睛骗不了人,她的眼眶,已然湿润了…   我重重点头道:“我一定会来陪你聊天!”   说完,我扭头走了出去,迎面撞见杨远山大步流星地走来,看到我后,杨远山略微探了探身子看了一眼萧悦的房间,然后低声训斥道:“臭小子就知道乱跑!你师伯已经将法事所需准备妥当,快随我走!”   “哦…”我应了一声,连忙跟随杨远山离开后院,径直向前屋西侧的一座单间小房子走去,我看了一眼,想必那里就是师伯言道的静室了。   果然如我所说,这个单独盖起的小房子,和其他的屋子完全不同,这里,准确的说应该是个道堂,刚进屋就有一面宽大的法卯垂于门口,正对面,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高大桌案,桌案上什么都有,可是我能认得的却不多,最上面是三座神仙的塑像,而再往上的墙面上,则是挂着一幅仙风道骨的白发老神仙,老神仙手持拂尘,单手背负于身后,且仰首望天,让人好不敬仰膜拜。   香炉上插着三柱清香,想必是师伯上过的,香炉前,有空白的符纸无数,还有毛笔、红色的砚台,还有一把很像匕首的短剑,剑把上似乎还镶嵌着玲珑剔透的宝石,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短剑了,一旁有个古铜色的小铃铛,还有一个四四方方,但上面却画着一圈又一圈奇怪符号的东西,这个东西我见吴大先生也有一个,吴大先生管这个东西叫罗盘,罗盘一旁,则有着一个碎红布包成的小布包,只是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一把香烛,还有一个模样怪异很像印章的东西,桌案边缘,还有着三小碗药汤类的东西,当然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我连形容也形容不出,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师伯在一旁站着,此时他穿着一身枯黄色的霞衣,头上还有个黑色的平角帽子,帽檐上还有个黑白双鱼图,这么个模样的打扮,倒是和白天见到的师伯完全如两个人嘛!   师父杨远山脸色一板,道:“初七,还不给祖师爷上香!”   我迟疑一下,赶忙按照杨远山的吩咐,恭敬地点燃三柱清香,并向法坛拜了三拜,然后插入香炉。   这时师伯上前一步,微微笑道:“嗯,有如此诚心,相信祖师爷一定会保佑你顺利度过此劫的,远山,你也一起来吧。”   我懵懵懂懂地跟随师伯来到内侧厅室,杨远山也缓步跟了过来,只见内侧厅室内摆放着几个长木凳,这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木凳的摆设方式很奇怪,都是头尾相顾,大致形成了一个勺子的模样,而且我发现,每一条长凳的下面,皆燃烧着一把香火,每一把香火都是呈花朵状…很像梅花吧,这也是我最初的认知,来到这里,师伯停了下来,我和师父也停下了。   师伯指着面前的木凳道:“远山啊,其实这个开阳术你比我用得娴熟,若非是你元气大伤,我还真的要看看你施展一次让我瞅瞅呢,呵呵!”   杨远山摇头笑道:“开阳,即是北斗七星之一,也俗称北斗聚星,古人有‘开阳截阴’之说,用在我们道术中,却是有着驱除阴邪的妙用,开阳术需借助北斗星阵之力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此为七星桥,而开阳之侧位,当有一暗星辅助,师兄能将暗星设置在极其巧妙之处,真是让师弟我受益匪浅,可以说,师兄在道术运用上,已然不在我之下。”   师伯眼睛一亮,闻言立刻乐呵呵地笑道:“远山啊远山,我苦心钻研的开阳术,在你眼里竟是如此普通平常,且被你轻易看穿了妙法所在,不错,暗星正是被为兄设在开阳的下面,为兄真是有点自惭形秽啊,哦对了,初七啊,你去把法坛前的三碗药汤端来,记得那个红色医囊也一并拿来。”   片刻后,我将三碗药汤放在木凳上,然后将红布包的医囊交给师伯,师伯接过后便翻手背负在身后,然后对我说道:“初七,你先把这三碗保命汤喝下,然后法事便可开始了。”   “什么?保命汤?!”我再也忍不住,惊恐地叫道。   杨远山当即斥道:“你师伯说的保命汤乃是汤药的名字,让你喝你就喝,哪来的这么废话!”   即是这么说,我立刻端起第一碗一口气喝完,这汤药入口时有些苦涩,喝进肚子里则有些凉凉的感觉,总之也没有细品其中的味道,再次端起一碗,又是一口气喝完,这次的苦性好像有点重了,喝进肚子里则有些热热的感觉,第三碗放进嘴边,一股子浓重的草药味道扑面而来,我闭气一口气灌进肚子里,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大气。   杨远山点头道:“此乃大补之药,其中的珍贵配料若非你师伯有些存货,只怕为师也弄不到这么好的药材,好了,趁着药劲还未挥发,下面的要专心听你师伯的吩咐!”   说完,杨远山闪身退到一边,师伯适时出现在我身边,神色肃穆地道:“初七,脱掉鞋子上七星桥!”   第二十七章惊变!   我言听计从,赶忙脱掉鞋子,抬脚准备上第一条木凳,就在此时,师伯挥手打出一道黄符,并急急念道:“七星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景,解滞豁怀,得驻飞霞,腾身紫微,速现光精!”   我脚板往下一踏,便是踏在了师伯打出的第一道黄符上面,只觉一道焦热难耐的刺眼光芒直刺脚心某处,我痛得猛地咬住牙齿,我是从勺子的头部开始起步,此时师伯左手掐出道指,右手持第二道黄符,前脚一横一斜,然后后脚紧跟上前,而我也开始向第二条木凳踏下。   师伯左手指印突然一变,大拇指掐向中指上节,右手捏住黄符的上端,口中紧跟着念出同样的咒语,咒语急急落下,黄符瞬间打出,而我的脚板准确无误地踏在上面,这次倒是没有刺眼的光芒划过,却是有一丝钻心的热流直入脚心的某处,而下面的梅花香所飘出的烟味直钻入鼻孔,让我一阵昏沉,就在这时,师伯厉声喝道:“初七!你已脚踏二星,可以脱掉上衣,露出天师护身符!”   被师伯这么一喝斥,我赶忙甩开上衣,只见师父之前所画的天师真人护身符还在,只是已经有些许淡化了,但护身符下面的黑色印记,却又大了许多,似乎上面的爪牙已经快蔓延到护身符的边沿,眼看就要冲出护身符的范围,我不免攥紧拳头,心里暗自捏出一把冷汗!   师伯指印再次一变,左手大拇指掐向中指下节,然后左脚一横一斜前移,右脚紧跟上前,右手捏住第三道黄符上端,口中同时念出同样咒语,咒语一停,黄符急速打出,这次我也有些明白,所以就在黄符打在木凳上的刹那,我的脚板立时踏在上面,这次的黄符竟如火烧一般直钻脚心某处,我咬了咬牙,硬是给扛了下来,师伯对着我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脚下不停,以同样的姿势前移,左手指印再变,大拇指掐向中指中节左侧,右手则拿出第四道黄符,口中急急念出同样咒语,咒语一停,我眼疾脚快地踏上第四道黄符,这次竟是奇痛无比的感觉直入脚心某处,而这时,我感觉几股奇怪的气流自脚心直冲全身而来,而身体内那久违的疼痛感觉则一下子爆发开来!   师伯立时喝道:“初七!你已脚踏四星,现在可以擦掉天师护身符,以北斗四星之力可以扛下阴煞之气!”   我自然不敢迟缓,立时双手大力地揉搓着肚皮上的护身符,三两下给抹掉个干净,而下面被压住的那团黑色印记,突然涨大一圈甚至两圈,我心里那个惧怕,差点从木凳上摔下去,师伯适时喝道:“初七,凝神定心排除杂念,下面跟着我掐出指印,然后脚踏第五星!”   “嗯!”我重重点头,只见师伯左手大拇指掐向中指第一节指背,我立刻照做,将内心的恐惧和胡思乱想缓缓平复下去,顿时感觉到那自脚心窜上来的几道气流居然将胸口下的那团黑色印记团团围住,这下我心里一喜,但马上又感觉到一股极度恶心的感觉翻腾不休,似乎有两个凶猛的野兽在我身体内撕咬打闹,直把我搅得难受之极!   师伯一看立刻叹声道:“不要心存杂念,那样你就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   说完,师伯脚步一动,口中念出同样咒语,右手中的黄符立时打向第五条木凳,而我的脚板也在同一时间踏在上面,这次是一股急闪而过的气流,直窜而上,而胸口下的黑色气团竟是被死死锁住,这下我心里微微惊愕,终于对师伯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就这样走走木凳竟会有如此奇妙的变化!   师伯眼神凝重地看了一眼第六条板凳,却是拿出了两道黄符,而他的指印没变,口中急急喊道:“初七!此次你要跳过第六星,直踏第七星摇光!”   我来不及问为什么,却见师伯已然开始念动咒语,而咒语一停,两道黄符同时打出,一道打在第六条木凳上,另一道则直接落在第七条木凳上,我哪里敢懈怠,固定住左手上的指印,然后纵身一跳,脚板准确地踏在第七条木凳上的黄符上面,一股木木麻麻的感觉仿佛如数根细针齐齐扎在脚心上似的,让我一时难受之极,而此时我感觉到胸口下面的黑色气团缓缓向一起凝缩,竟是越来越小,但却没有减少减轻的迹象,不明所以,我也不敢去想太多。   师伯微微点了点头,拿出那个红布包,缓缓拆开,我顿时张开大嘴,只觉一泡冷尿在小肚子里憋得难受,还以为那里面是什么,原来是一排大小不一的白色银针啊!   而且,一根比一根长,好像粗细的程度也不是太一样,师伯将红布包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然后手指一个个地在其上掠过,最后…直接落在了个头最大,且最长的大号银针上面,双指指尖一挑,银针瞬间被他捏在指缝中,转过身,看向我,我双眼一睁,这…这是要对付我吗?我渐渐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先前师父所说的“苦头”是什么了啊!   师伯并未有开玩笑的意思,而是脸色更加凝重地道:“初七,这最后一步乃是凭借开阳之力驱除你体内的阴煞之气,所以这最后一步你要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踏在第六星开阳上面,而与此同时我会将这枚银针打入你的天门穴中,使你全身经络畅通无比,而你体内的阴煞之气会沿着你体内的经络自天门穴中驱散而出,和你说这些,就是让你切记不要临时出乱子,这一步便是今晚法事的最关键的一步了!”   我很想说那么长的银针刺进我的脑壳内,还不把我扎死啊?!可是我不经意看到不远处的师父杨远山,他的大板脸让我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要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师伯点头道:“好!记得这一步要使出全身力气踏下,起步!”   我心里暗暗捏把劲,狠狠咬住牙关,然后猛然抬起脚板踏向第六条木凳,踩在黄符上面倒是没让我害怕,我最担心的就是师伯手中的银针,而就在此刻,师伯单手一扬,与我脚板刚刚接触到第六条木凳的时间保持一瞬间相同,银针无声无息地刺入我的天门穴中,而我脚下一空,却见第六条木凳“咔!”的一声断裂开来,我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整个身子猛地踩向地面上插着的那几柱清香上面,要知道,香火还在火亮火亮的燃烧着呢,我就这么光着脚板子踩在上面,不被穿透才怪——   可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我现在全身如五味杂陈般感觉凌乱无比,只觉脑壳内一股阴冷的气流直窜而出,与此同时,脚板所踩的香火并未感觉到疼痛,直到我把香火踩碎熄灭都未有半分感觉,而脑壳内的那股阴冷气流走出去后,我全身仿佛脱力般一软,整个身子直挺挺地向地面倒去,恍惚间,我看到师父杨远山的身影飞快地出现,一把将我搀扶起来,并微笑着道:“初七啊,你要多谢谢你师伯啊,现在你体内的阴煞之气已经全部驱除了!”   我猛然呼出一口大气,赶忙急切地问道:“师父,我脑壳内还有根针呢!针呢?”   杨远山摇头道:“银针早就被你师伯取走了,看把你吓得!”   师伯此时挥起衣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并呵呵笑道:“远山啊,此事也算是给你个交代了,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杨远山刚欲开口,外面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呼喊声,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对了,正是师伯母的声音:“伯山!伯山!不好了,悦悦她…悦悦她死了呜呜呜~~~~”   “啊?”在场的不光是师伯、师父,而我也同时大叫一声——   师伯沉稳的神色瞬间被打乱,他再也无法淡定地冲出房门,我和师父杨远山相视一眼,也齐齐跟了出去。   “是他!就是这小子杀了悦悦!”只见师伯母身后站着几个仆人打扮的青年汉子,而她的身边,则站着管家萧秉生,此话正是萧秉生说的,而说此话的对方,却…是我!   我一下子懵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杀了萧悦?萧悦死了?刚才我们还…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或许是杨远山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却是对我微微摇了摇头,不知在表达什么意思,可是我的心一下子乱套了,怎么法事完毕后会出现这样的事?这是怎么了?萧悦怎么会死呢?   但是此时师伯母的阴沉眼神,还有师伯渐渐离开我身边的步伐,都在说明一点,他们居然认同了萧秉生的话!   “你说!”师伯的眼睛已经红肿,说起话来也含糊中带着沙哑:“你为什么要杀死悦悦?!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她就患上了不治之症,可怜的女儿,现在虽然时日不多,但你…你也不该杀了她啊呜呜~~~呜呜呜~~~”   “我…”我现在真是如鲠在喉,我很想说这都是怎么了,但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就在这时,师伯冷眼扫了一眼,然后他的眼眶也湿润了,看向师伯母道:“悦悦现在何处?”   师伯母已经泣不成声,闻言转身指了指正屋大厅,并哽咽道:“她在大厅内,伯山!悦悦死的好惨啊!她居然被…居然被…呜呜~~~”   师伯的脸色一阵苍白,狠狠地甩开师伯母的双手,大声怒喝道:“我去看看!”   这时我六神无主,我只能看向师父杨远山,哪知杨远山却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大步跟随师伯走向正屋,我顿时想起先前还在和悦悦聊天的场景,她…她居然就这么死了?死了吗?我心里很难受,憋的很难受,而就在此时,我猛然看向萧秉生,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白天所见到的阴冷目光,他!一定是他!   可是还未等我说话,师伯母再也不肯多看我一眼,和几个家丁步履蹒跚地向正屋走去,我觉得我一下子又从很多关怀中变得孤独了,我又变成了那个人见人厌的倒霉鬼,甚至,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讨厌我自己,我紧紧攥起拳头,快步跑向正屋,我要再看看,再看看悦悦…悦悦姐。   第二十八章凶手是他!   正屋内已经站满了人,一股子血腥味在我走进房门的刹那便扑面而来,我的心已经冰凉到了极点,似乎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现在脑海里还在回荡着萧悦的微笑…和她清雅美丽的容颜…   先前我们还坐在一起聊天,可是,可是现在却已经阴阳两隔,阴阳两隔吗?我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   从小到大我看过很多的生离死别,也看到过很多不得已的无奈,但现在我的心为什么会那么难受?为什么?   “女儿啊——”   直到厅室内响起师伯的一声大哭,我猛然看向厅室的地面,只见一张泛黄的竹席上,安静地躺着一具恐怖到极点的尸体,虽然她的脖颈已经血肉模糊,但我从她的脸上还是轻易地认出了她,她正是先前还和我聊天的女孩,她…正是萧悦!   无声的眼泪,自我的脸颊无声无息地滑落而下,我心里很难受,但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只知道这会儿也想像师伯那样大声的哭一声,哪怕是一声也好啊…   萧悦的脖颈似乎被人活生生拧断的,裂口处,还有着极度撕扯的痕迹,是谁?!是谁这么狠毒?!竟然连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孩都不放过,居然下这般惨无人道的毒手!   我猛然看向萧秉生,我还记得那会儿萧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进了房间,还有她曾想说知道萧秉生的坏事,咦!难道是萧秉生为了杀人灭口?!可是萧悦在和我聊天的时候师父已经出来找我了,萧秉生不应该在旁边偷听才对,那…   还未等我开口指认萧秉生,倒是被萧秉生抢先跳出来大声指着我叫道:“是他!我明明看到这小子在做法事前进过悦悦的房间,也就是说在悦悦出事前见的人是这小子,那杀死悦悦的人就一定是他,初七!”   “啊?我…”不知怎的,这会儿我的舌头咋还不好使了呢?我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了,我支支吾吾一声,只见四周的人都用极其冷漠和愤恨的眼神向我看来,尤其是正在极度悲伤的师伯和师伯母,他们眼含泪花,但看向我的眼神却在像看一个死人般冷漠和厌恶,我…   我急忙看向师父杨远山,现在恐怕能够洗清我清白的人就只有师父他老人家了,谁知杨远山的脸色顿时一冷,大声向我斥责道:“小畜生,跪下!”   我脑壳猛然一懵,师父他老人家难道也相信了萧秉生的话不成?也认为我是杀死萧悦的凶手?但面对师父的指责,我不敢反驳,当即老实地跪了下来,杨远山继续骂道:“哼!小畜生你还有什么话说?快说?!”   杨远山说完就一直盯着我看,我愕然愣了愣,他为什么重复强调让我说?让我说什么呢?难道让我说是怎么杀死萧悦的吗?可是我并没有啊!   但我马上发现杨远山的眼神不对,他的脸色虽然冷着,但是他的眼神却没有半点冰冷,似乎另有深意,但我实在太笨,我想不出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我只要知道他老人家心里明白不是我杀死萧悦的就行,我当即大声叫道:“师父!我没有杀死悦悦姐!那会儿我倒是看到——”   “狡辩!”萧秉生突然大声打断我的话,然后恶狠狠地叫道:“老爷,这小子还敢称悦悦为悦悦姐,那他也就是承认了在悦悦遇害前见过悦悦,这么说不是他还会是谁?”   师伯突然伸出手示意萧秉生住嘴,然后缓缓伸出手指指向我,道:“初七!你承不承认杀死了我女儿?!”   这一个个字眼仿佛从师伯的牙缝内挤出,可见他对萧悦的疼爱之情,也可见他对我的愤恨已经到了极点,可是我真的没有杀死萧悦,甚至我连杀萧悦的理由都没有,我为什么要杀死她呢?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   杨远山突然来到我身前,冷声道:“小畜生,还记得昨夜我们在义庄见到的那些孤魂野鬼吗?他们都是什么死状?为什么我们到这古炮镇后见到的人都是惊慌失措之状?现在我告诉你,她们大多都是年轻的女孩子,也就是说,她们是被歹人害死的,而古炮镇里的人为什么会这样,那就是因为他们担心自家的女子也受到如此对待,都在害怕那个害人的凶手,而萧悦的死竟然和那些阴魂一样,都是被扭断了脖颈,也就是说,害死那些阴魂的人,也就是害死萧悦的人,难道…这个人不是你吗?嗯?!”   我突然被杨远山莫名其妙的解释给弄糊涂了,他说的真的太对了,义庄所见的那些阴魂的确都是年轻女孩子,他们大都是脖颈有撕裂的痕迹,尤其是那个长舌头的男鬼所抱着的女鬼头颅,她的脖颈也有撕扯的痕迹,现在又是萧悦,这一切居然联系的这么密切,而杨远山这么一解释,好像我若是承认了是我杀死了萧悦,那我也就是杀死那些阴魂的凶手,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   师伯缓缓站起身,眼珠充血地死盯着我,道:“古炮镇数十条人命,现在又是我女儿,你到底敢不敢承认?!”   我心里此时真的如锅底灰,硬说是黑的也不行了,因为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黑的,但我没有做就是没有做,我咬了咬牙,道:“师伯!您待初七恩重如山,师伯母又待初七这么好,而且悦悦姐生前也已经和我成为朋友,试问,我为什么要杀死悦悦姐呢?我又为什么要杀死,杀死这里那么多的人呢?况且我刚刚拜入师父门下,就连脚上的硬功夫都还没有练会,却说我杀死了人,这…这些如何让我承认呢?”   “哈哈哈…”师伯突然眼含泪花仰天大笑,然后猛然怒声喝道:“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没有办法知道,现在我就把悦悦的魂魄召回,我要亲耳听悦悦怎么说,我倒要看看凶手是谁?!”   “老,老爷,悦悦就是这小子杀死的,还…还要打扰悦悦泉下安息吗?”突然,萧秉生脸色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师伯冷眼扫了一眼萧秉生,继而怒哼一声,弯身到萧悦的头顶前,伸出右手手指咬破,瞬间点向萧悦的额头眉心处,然后左手掐出道指,口中急急念道:“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勅令!”   师伯母突然适时哭喊了一声:“女儿快回来~~~”   “嗯?”师伯突然脸色一变,立刻按照刚才咒语又念了一遍,而师伯母最后也同样喊了一句这样的话,但场内却没有半点变化!   杨远山突然看了一眼旁边的萧秉生,然后看向师伯道:“师兄,悦悦的魂魄可曾召唤回来?”   师伯轻叹一声,摇头道:“没用啊,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悦悦的魂魄已经被人彻底打散了?否则我应该已将其召回了啊,这…”   “老爷!还召什么啊,凶手就是初七!”萧秉生突然急急叫了起来,这时我分明看到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但他的脸色却是异常的安定,我现在倒是越来越怀疑这个人了。   “呜呜~~~大师…初七兄弟不是凶手,凶手…就是他!呜呜~~~”   “呼~~~”   一股阴凉的气息伴随着一阵阵阴冷的哭泣自厅室外缓缓传了进来,我惊愕地四下看了一眼,却发现除了师父和师伯外,其他人都是仿若未闻般依旧呆呆地看着萧悦的尸体,难道他们都没有听到这道声音?而萧秉生,明显也缓缓扭过头看了一眼厅室外!   师父杨远山看向外面,外面的传来的声音竟然是那个依附在手帕上的鸳鸯上面的长舌头男鬼,他不是抱着他未过门妻子的头颅进入手帕内了吗?再说没有师父的允许他们是不能离开手帕的,但此时我发现,他的手中居然捧着两个头颅,而且还都是长发女鬼的头颅!   杨远山厉声斥道:“是你们?!为什么离开手帕?现在又为什么站在门外不肯进来说话?”   被杨远山这么一说话,四周的人皆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但他们明显什么也没看到,看来长舌头男鬼没让他们看到吧,只听长舌头男鬼呜咽着说道:“大师,并非小人不进去,乃是进不去啊,那位大师在门头上挂着一面太极镜,若是我们进去,只怕要被其照得魂飞魄散的,呜呜~~~”   师伯突然明了地“噢!”了一声,道:“难怪我召不回悦悦的魂魄,原来是我所挂辟邪太极镜的原因,你…你手中抱着的都是谁的头?!”   只见长舌头男鬼扬起左手上的女鬼头颅呜咽道:“这是小人未过门的媳妇,这一个…正是您的女儿萧悦的头颅啊,呜呜~~~”   “啊?”师伯几乎是和师父同时叫了起来,而我分明还听到一个人的声音,正是脸色骤然大变的萧秉生,他的脚步明显在一点点地向后移动,可是就这此时,师父杨远山似乎早已有所准备,只见他大步一跨,单手一扬,一根红绳“嗖!”的一声向萧秉生的手臂扯去,紧接着杨远山用力一拽,单掌压在萧秉生的后背脖颈上面,另一只手则一翻将萧秉生的手臂扭在身后!   看到这一幕,我猛然明白过来,我终于明白刚才杨远山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看来他也早就怀疑这个萧秉生了,嘿!   师伯不管不顾地冲出厅室,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萧悦的阴魂头颅,我终于看到,看到了萧悦的面容,她的眼角在流血,流着黑色的血液,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猛然一阵刺痛,好痛——   第二十九章玉符   原来长舌头男鬼之所以走出手帕,竟是因为要救起萧悦的阴魂,但他也只是救起了萧悦的头颅而已,而萧悦的魂体却不知所踪了,但这已经足够,不是吗?至少我深信如此!   师伯轻轻捧起萧悦的头颅,然后眼含热泪地轻轻抚摸着萧悦的长长秀发,并试图用手指擦拭掉她眼角下的黑色血液,但她的头颅毕竟是阴魂所化,擦拭几次却是不能如愿。   “伯山!是咱们家悦悦回来了吗?呜呜~~”师伯母此时踉踉跄跄地跑出厅室,跑到师伯的身边,但她却什么也看不到似的东看看西瞧瞧,满脸已然成了泪人。   师伯不忍地点了点头,道:“她娘啊,悦悦的头…就在我的手里,呜呜~~~”   师伯母突然哭的更加悲痛起来,伸手在师伯的手掌上划来划去,但什么也没有摸到,当即哽咽道:“伯山!让我看看咱们的悦悦吧…”   师伯强忍着泪水,点头道:“可是你千万不要太过悲伤,因为悦悦的容貌已经…呜呜~~~”   抽泣着,师伯探出二指,点了点萧悦眼角流下的黑色血液,继而在师伯母的眼皮上轻轻抹了一下,师伯母猛然睁开眼,却是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久久的,久久的看着萧悦的头颅,我心头一颤,忙飞快地跑出去,也就在这时,只听师伯母极度悲伤地叫了一声“悦悦——”,便身子一软,直往地面倒下!   我一把搀扶住师伯母,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看来师伯母是悲伤过度了,是啊,天下有那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这样不会伤心难过呢,尤其是师伯母,她只有萧悦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更加珍爱…   师伯低下头摆了摆手,道:“将她带进屋里吧…”   我忙点头应允,搀扶着师伯母一步步走向厅室,而左右也赶来两个女仆帮衬着,就在我们走进厅室的刹那,只见萧秉生发疯似的大叫一声:“老夫人!”   也就在这时,杨远山略一失神,猛然扭头看向我身边的师伯母,萧秉生扛起肩膀向杨远山一撞,这一撞之力竟是把杨远山的双手顿时撞得一松,萧秉生大力甩开手臂,脚步掌地一踏一跃,身子竟如灵猴般瞬间窜出厅室,自师伯的身侧夺路而逃,杨远山哪里肯让他就此逃脱,身子动如脱兔般冲了出去,但眼下的一幕却让在场的人皆大吃一惊!   只见萧秉生身子猛然一弯一弓,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经在五六米外,然后又是如此身法,再一闪竟是将杨远山远远甩出十余米了,杨远山震惊叫道:“遁地术?!这是‘合明天地日敕玉符’上面所刻的日敕九术之一,遁地术!”   杨远山喊出的这道声音异常的响亮,倒是把深陷悲痛的师伯顿时唤醒,师伯立刻向我喊道:“初七!那畜生肯定握着茅山镇山八宝之一合明天地日敕玉符,快!快去助你师父一臂之力,不能让他跑了啊!”   我一听心里当即炸开了锅,师伯所说的什么玉符,不正是师父苦苦寻觅的镇山之宝吗?   两个女仆将师伯母接下,我立刻飞快地冲出厅室,向师父消失的方向赶去——   清冷的月光下,师父和萧秉生皆向着后面的深山一逃一追,山路依稀可以看清,走起来还真是费事,更何况我现在乃是健步如飞,由于鞋底很薄,所以不小心就会被尖锐的岩石硌到脚,看着师父和萧秉生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我现在真是后悔不好好的练习腿脚上的硬功夫,早知道连跑步都这么拖拉,就该把那两个小布袋内多装些石头,那样练的可能就快了!   渐渐的,我看不到了萧秉生的身影,最后连师父的身影也看不到了,只能模糊的记得他们所走的方向,我使出全身力气拼了命的跑,一路上尽是回想着和萧悦聊天的一点一滴,没曾想,那短暂的聊天竟是如此的珍贵,或许…我应该早点认识她的,也或许…她将使我悔恨终生,因为那会儿萧悦要说什么的时候,我却没有在意,我真是个猪啊!   估计有一大会儿,前面的山路越来越崎岖难行,而这里的光线也越加的阴暗了,我四下摸索着,凭着这么些年压坟的经验,还是在山路上飞快地追赶着,直到前面的一个低矮的夹道,我四下望了一眼,确定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便沿着夹道钻了进去。   刚刚看到对面的宽敞路径,只见凭空出现一只大手抓住我的肩头,我猛然一惊,待看清那人模样,竟是师父杨远山,杨远山急忙伸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心里一喜,老实地呆在杨远山的身侧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杨远山给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漆黑山洞,那个山洞呈半圆形,上面有棱角也不明显了,估计是经年的风雨锤炼的结果吧,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明白师父指向那个山洞的用意,既然他在这里守着,那说明萧秉生一定是进了山洞!   我侧着身子到杨远山的耳边,压低声音轻轻说道:“师父,既然他在里面,那我们冲进去抓住他不就完了嘛,干吗还杵在这呢?”   杨远山立时瞪了我一眼,低声道:“暂时不可轻举妄动!他手中很可能有为师苦苦寻觅的镇山之宝啊…”   我心下一急,道:“可是万一给他跑了怎么办?我们又不知道山洞里有没有其他出口。”   杨远山这次倒是猛地点头,然后向低声吩咐道:“紧跟在我后面,千万不可发出一丝声响!”   山洞了缓缓亮起了一抹枯黄的烛光,看来萧秉生还在里面,这下倒是让人放心不少,杨远山的脚步轻到极致,而且身法也极其之快,我踮起脚尖小跑还是赶不上,而且还被我踩烂了几个风干的树枝。   “哈哈哈…这块玉符上面的日敕九术真乃保命至宝啊,想那一代宗师杨远山,也不过如此而已,哼!”山洞内,一阵阵低嘲冷笑之声幽幽传出,而就在这时,杨远山身子猛然顿住,然后一点一点地向洞口挪动,似乎比先前更加谨慎百倍!   “哼!老家伙不肯传我道法,却不想我萧秉生机缘不断,自有高人传授,现在我萧秉生有至宝在手,足以横行天下了啊…”这几句得意的话语让我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暴揍那个畜生一顿,原来萧悦说的话全是真的,那么师父的推断也一定没错了,义庄所见的那些女鬼,还有萧悦,一定是这个畜生害死的了,这个**恶棍…   杨远山终于临近洞口,突然!他身子猛地一闪一纵,快得我眼花缭乱,一下子冲进山洞内,我当然也不甘示弱,反正杨远山已经亮相,我也不必管弄不弄出声响,当即大步跟了进去——   “这…”我愣住了,不光我愣住了,就连师父杨远山也愕然地站在山洞内,因为这里除了有一盏即将枯竭的油灯外,哪里有萧秉生的影子?   杨远山突然皱起眉头,四下看了一眼,我也惊诧着四下寻摸一番,却是发现周围有着九块大小相似的大石块,将我和杨远山正好围绕在其中,杨远山缓步走到其中一个石块前,伸出手,轻轻向石块摸去…   “嗤!”   一丝白烟自杨远山的手指和石块之间突然冒出,杨远山顿时闪身退回原地,并沉声叫道:“不好!这是聚阳阵!”   我心里一慌,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聚阳阵,但看到杨远山这般谨慎和惊慌的表情,那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了,刚欲转身向洞外走,杨远山立刻斥道:“站住!不能动,只怕还未等我们走出山洞,萧秉生便会启动此阵,那时我们就会被这些石块瞬间炸死的!”   “哈哈哈…”   突然!萧秉生的身影在洞外出现,他满脸得意地笑着,其中夹杂着嘲讽、张狂、阴狠等一切邪恶的嘴脸都在他的笑声中显现,我咬了咬牙,很想冲出去将拳头揍在他脸上,但杨远山却在这时拉住了我的手臂。   萧秉生笑完,冷声道:“杨远山啊杨远山,没想到吧?你堂堂一代宗师会被我这个无名小子算计,说出去一定会好笑极了,哈哈哈…哼!还有你这个臭小子!若非你见过悦悦,我本就不用杀她的,要知道,我是真心想对她好的!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悦悦!”   我顿时火大,也顾不得给师父留面子,当即甩开袖子大骂道:“你这个王八犊子真他娘的欠揍啊!你害死了这么多人还在这里推卸责任,有种的现在和我干一架,我非把你小子送下去和悦悦赔罪不可!”   杨远山适时制止我,道:“初七,不要冲动!”   萧秉生倒是更加得意了,在洞外大声阴笑道:“杨远山,还是你了解这聚阳阵啊,要知道我现在只要随便启动阵法,那九块大石便会被极阳之气瞬间炸开,到时你们只怕…哈哈哈…”   杨远山没有太在意萧秉生的话,却突然问道:“你真的拿了玉符?”   萧秉生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兜,而就是这一眼,山洞外突然闪现一道黑影,黑影的身法之快似乎并不在杨远山之下,我隐隐想到了一个人,但还未等我的想法落地,只见那个黑影飞起一掌砍向萧秉生的脖颈,萧秉生闷哼一声,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便立时倒下,我微微吃惊,想看清那人的面容,却不想他缓缓转过身来,这人…可不正是前几天刚遇到的谷潭吗?!   第三十章神秘的信笺   “啪嗒!”   一枚血红色的铜钱自萧秉生的手心滑落而出,应声摔在身旁的碎石堆上,但这些,却未引起两位道门高人的注意,或许他们已经不需要注意了。   原以为杨远山看到谷潭会大吃一惊,谁知他的脸色并未发生过改变,声音淡淡地道:“你此刻出来,难道是担心我死了没人陪你争夺那几样镇山之宝而感到寂寞?还是你要亲自动手杀我?”   谷潭并未理会杨远山,而是弯身在萧秉生的身上摸索一番,最后终于拿出一块宛如白玉般玉牌牌,说是玉牌牌,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懂那是什么,只知道那个玉牌不到半尺长,宽度恰恰比长度短了少许,而且很薄,难道这就是杨远山所说的什么玉符不成?   “合明天地日敕玉符,不错!”谷潭上下左右翻看一番,而后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杨远山,别以为我是来救你的,不过…你说的倒是在理,你若是死了我肯定会很寂寞的,哈哈哈…”   这个怪老头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明明救了我们师徒俩却又不承认,而渔翁得利拿到一件宝物也不说承师父杨远山的情,我现在真是搞不懂他是善是恶了,因为明明他有机会…   谷潭就这样消失了,他给我的感觉总是这么的来无踪去无影,一个奇怪的绝世高人,却和师父不和,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杨远山缓步走出山洞,低头看了一眼萧秉生的尸体,然后轻叹一声,未再说话,背负双手走到一块空旷之地,然后就是久久地仰望着满天星空,神色竟是失落苍茫之极。   我不忍看到师父这样,便开口问道:“师父,那个怪老头总算是救了我们一命,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杨远山头也不回地叹道:“那个老家伙总算和为师是一条宗脉,所以他自然不会杀我的,不然祖师爷也不会饶他,但如果可以,为师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换来我门的镇山之宝啊…初七,你还不能明白我们茅山的镇山之宝对于我们道门中人是何等的重要,以后你慢慢就会懂了…”   我当然不明白,但现在似乎就明白一点,那就是茅山镇山之宝对师父的意义非常重大,而那个怪老头既然不会杀师父,可是前几日破黑竹阵时为什么要和师父大打出手呢?他们的关系也太怪了吧?现在我倒是对那个怪老头越来越好奇了。   “咦!”我猛然发现萧秉生衣袖口露出一角纸张,当即弯身捡了起来,忙来到杨远山身后疑惑问道:“师父,这是萧秉生杀人的账单吗?师父你看看呗?”   “嗯?”杨远山突然转过身,并接下我手中的纸张,随之精神一震,低语念道:“二九之劫过后,便前往山西桐窑镇寻找九老仙都君,造化弄人,务必自醒!”   “九老仙都君?难道是九老仙都玉印?!这…”杨远山此时的脸色一阵喜一阵忧,随之沉吟道:“是谁在教唆萧秉生去收集我道门至宝呢?我们苦苦寻觅却不得其法,而这个写信笺的人却仿佛了然于胸,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的用意又是什么呢?看来此事更加棘手了啊…”   我被杨远山的话搞得一愣一愣的,忙问道:“师父,什么是二九之劫啊?还有那个什么仙都印又是什么啊?”   杨远山似乎心情大好,回头笑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我歪头想了想,立刻回道:“今天是二月十八,这个和我问的问题有关系吗?”   杨远山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我,脸色一肃道:“二九之劫在这里就是指十八日,也就是今天,说明写这张信笺的人已经算出了萧秉生今日有一大劫,所以用此来提醒,本来萧秉生可以度过此劫的,怎料到那个老家伙突然出现,这还真是验证了后面那句话,造化弄人啊…”   说完,杨远山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我点了点头,忙追上去继续问道:“那那个什么印是怎么回事啊?”   杨远山立刻道:“是九老仙都君玉印,和那个合明天地日敕玉符一样,是我们茅山镇山八宝之一,之前和你讲过我们茅山宗的盛衰之期,在明清时期,镇山八宝便因缘际会散落人间,或许有的被有心人士收为传家至宝,也或许有的已经被一些高道列位镇派至宝,总之,我们一定要完成祖师爷的夙愿,将镇山八宝和密显罗盘找到,将我们茅山宗发扬光大!至于这些宝物的来历和用途,为师以后会慢慢和你说的,只可惜我们暂时找不到密显罗盘,若是有密显罗盘引路,相信我们一定会轻易找到剩余的那几样宝物,大道茫茫,唯有怀着一颗至诚之心,祖师爷才会保佑我们早日完成任务,知道吗?”   我猛地点了点头,道“哦…原来师父你去我们十八里村的时候,真是在找寻密显罗盘呢。”   杨远山一瞪眼,严肃地道:“为师几时骗过你?!臭小子满脑子的歪歪点子,记得明天开始继续戴着那两个布袋!”   我吐了吐舌头,心想就是你不说我也会自己戴的,这几次的事情过后,我越来越发现我真的很无用,除了给师父增添负担之外便没有任何建树,我一定要努力修习所有道术,以后一定让师父认为我是不可缺少的好徒弟,打定主意,我赶忙追上杨远山的脚步。   待我们回到师伯家时,天色已经渐渐泛亮,而师伯家的门院前后,却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白绫和院落里搭起来的灵帐,话说此地的规矩长辈送晚辈走的,晚辈是不能停留在正屋内的,一定要在屋子外搭起一个灵帐,和墓穴旁的灵棚唯一不同的是,灵帐倒真像个小帐篷,前后左右都是白布掩盖,另外长辈不能对着晚辈亲面哭丧,因为这个辈分问题,所以此时的师伯和师伯母都坐在正屋厅室内眼睛红肿地发呆。   看到杨远山,师伯立刻站起身迎上前道:“远山,那个畜生可曾追到?他在哪里?!我要让他变成鬼为我女儿做牛做马,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杨远山轻叹一声,伸手拍了拍师伯的肩膀,道:“萧秉生已死,当时显宗的谷潭也在场,萧秉生陷害我们不成,被谷潭当场震死了。”   “谷潭?!他…”师伯似乎对那个怪老头也很熟悉,当即摇头叹道:“那这么说,玉符一定是被谷潭拿走了?唉!都这么些年了,你们两大分支本属一脉,为什么不能合力寻找那八件至宝呢?”   杨远山立刻脸色一肃,道:“师兄!显宗和密宗一向不和这你是知道的,再说我和那个老家伙的师承以及所修习的道术都是不相上下,为什么要让我向他低头,他为什么不能主动与我和解?!”   师伯顿时又摇了摇头,道:“你们呐…要知道你们两大正宗分支若是不能同气连枝,那还不被阴邪有机可乘吗?远山啊,没想到多年过后的你还是一点没变,再说那个谷潭也是,你们非要争个你高我低的下场,这样下去你们迟早是要吃亏的…”   杨远山沉默不语,但马上岔开话题道:“对了,悦悦的魂魄可曾召回?”   师伯当即摆了摆手,道:“远山呐,我现在的心情你应该明白,心绪已乱,哪里还能做法启坛,这些事就由你来帮我处理吧,对了,悦悦的阴宅我已经事先定下了,就在这座庄院东北半里外的山坡下,那里背山面水,悦悦啊从小就喜欢安静,并且也很喜欢干净秀丽的地方,那个地方很适合她了,你看着安排吧…”   我看到师伯说着话的时候,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最后一句说完已经哽咽得发不出一丝声音,扭头回到一旁坐下,和师伯母一样,继续盯着外面的白色灵帐发呆…   第三十一章宗师指   杨远山走到灵帐前,掀开看了一眼,然后又盖下,转身看向我道:“初七,准备纸笔墨刀绳!”   “啊?”我一时愣住了,或许是杨远山说的太快,也或许是我正在为灵帐内的萧悦伤感,当即咂了咂嘴巴,呆呆地看着杨远山。   杨远山轻叹一声,道:“准备符纸、毛笔、朱砂墨、符刀、红绳!你满脑子都是想什么呢?”   “哦…”这次我倒是听得清楚,赶忙小跑向后院拿杨远山的粗布袋,在临近房间的刹那,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长廊的尽头,只可惜,萧悦永远不会在那里等我陪她聊天了,唉…   待我将粗布袋拿回,杨远山则就近向一个男仆吩咐道:“取一碗清水,一截柳树枝,另外还有香烛,对了,我这里没有朱砂,顺便带点朱砂出来。”   我将粗布袋递给杨远山,并奇怪地问道:“师父,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用啊?”   杨远山或许是看到我对这些东西干兴趣,便随口道:“这些东西自然是用来收魂的,萧悦的魂魄不全,一定要尽快将她的魂体找到,那样她才能安心下地,对了,为了表达对那个吊死鬼的感谢,我一会儿做法可连同他的妻子的魂魄一起收回来,你将手帕取出,放在灵帐的另一边,剩下的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切记不可做错一步,否则…”   “否则什么?”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下面的杨远山却又不说了,这个大板脸,有事没事总是喜欢说话说一半,真是急死人!   法坛很快准备妥当,杨远山先用脸盆的水洗了洗手,再用整洁的黄布擦干净,然后走到法坛前点燃三柱清香,对着香炉拜了三拜,最后捏住清香绕香炉一周,便插入香炉内。   也难怪师父这次做法事这般慎重,可见他对师伯是何等的重视,不过若是换作我,说不定会更加慎重吧。   法坛设在灵棚和另一边的手帕中央,而且距离二者也很近,杨远山拿起两把符刀和两根细长的红绳递给我,道:“将红绳的一头系在符刀的刀把上,另一头则系在萧悦的手腕上,然后将符刀迁出庭院,插在大门外三尺处的地面上,那块手帕如法炮制,为了避免她们走错路上错身,两把符刀要间隔三尺之距,中间压一块青石,去吧。”   我立刻揣着红绳符刀走进灵帐,入眼的是萧悦的惨白且发青的面容,而她的脖颈撕裂处似乎被人处理过,像是用白面粉嵌合起来的,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夜我所见的白色衣裙,我心头一酸,萧悦是除了吴大先生和师父外,唯一愿意和我聊天的人,但她已经…此时此刻,我已经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为什么和我稍微走得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为什么偏偏我是如此倒霉的人?为什么?   在这里,我没有半分惧意,虽然萧悦的遗容并不很好看,但她在我心里还是那个极为柔美的女孩子,她…永远都在我心里,好希望,好希望她突然起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幻觉,告诉我她没死,还可以让我陪她聊天,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了,这里就我一个人,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   我拿起萧悦的小手,她的手很白很细腻,虽然早已冰冷…我用红绳的一头系在萧悦的手腕上,然后将她的手放回原处,缓缓站起身,好不舍,但我还是毅然转身走了出去,我轻轻牵着红绳,并将另一头系在一把符刀上,杨远山的符刀是木制的,大小和道堂内师伯的那把短刀差不多,颜色泛红,刀身和刀把上都刻画着怪异的符印,当然,我对这些都是一窍不通。   走出大门外,我步量三尺,然后握紧符刀,照准地面狠狠刺下,就这样,红绳在萧悦和符刀之间,悬空摇摇晃晃,但很快便停了下来。   如法炮制,另一根红绳的绳头系在金丝手帕上,这一对苦命的鸳鸯,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竟是他们给我找回了清白,也留住了萧悦的残魂,现在我除了想对他们说感激,已然没有其他语言能够代替,只希望那个男鬼未过门的妻子能够早点恢复魂体,和他在九泉之下重聚吧…   红绳很细很轻,另一头同样系在符刀上面,径直来到大门外,按照刚才的步法量出三尺之距,并与萧悦牵连的那柄符刀隔出一些距离出来,紧握符刀,狠狠地插进地面!   这里离山不远,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一块青石,对于这个青石我倒是听老人们讲过,据说若在阳间,一块青石也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但是在阴间,那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古有青石断气脉之说,也有镇压邪祟的一说,放在这里倒不足为奇了。   待我准备妥当,却见杨远山所画的符咒也已完成,他右手无名指穿过中指指背,然后由食指勾住,大拇指和小拇指向掌心内收,中指朝上,先伸向肩头一尺处,然后向着画好的符咒连点三下,这才完全停下。   我对这些个手印指印很是好奇,为什么师父每次画符都会掐出不同的怪异手印?而且画好之后还会莫名其妙的点上三点,当即便上前问道:“师父,你刚才为什么要点那符咒呢?”   杨远山点头道:“此为画符仪式,后为敕符所用的金刚指,只有被金刚指敕过的符咒,才能聚出最大的灵气,而符咒的威力也会大大的提升,这些绝非单一的一招一式,待此事过后,师父我自会传授于你!”   说完,杨远山低头扫了一眼桌案上的一道符咒,并回头看向我道:“下面这一道指诀,你可以熟知,那就是‘宗师指’!,所谓宗师指,乃是我道门所信奉的最高宗师,跳出五行,神游天外,但凡在危难之际掐出宗师指,不管是当值功曹还是我道门各位祖师,都会神临相救,看好!”   原以为被师父说得如此之神的宗师指,竟是如此简单,只见杨远山伸出左手,无名指内收掌心,大拇指压在无名指指甲上面,食指、中指以及小拇指皆朝上,右手拿起一道黄符的下端,然后眉头一皱,左手宗师指瞬间一点,却见黄符的上端“腾!”地窜出一缕火焰,就这样,黄符竟然就这样焚烧起来,我张大嘴巴,紧紧盯着杨远山手中还在焚烧的黄符,就在黄符即将焚烧殆尽的时候,杨远山单手一扬,黄符的火焰和灰烬尽数落在桌案上的一碗清水里,奇怪的是,那碗中可是清水啊,又不是烈酒,遇火还能着了不成?可是碗中的清水的的确确地在燃烧!   杨远山顺势拿起早已备好的柳枝,沿着大碗的碗沿划上一圈,就在一个圈回到原点的刹那,碗中的火焰瞬息消失…   我心里一阵沸腾,不自觉地抬起左手学着杨远山的模样掐出宗师指,却不想被杨远山看到,竟是摇头一笑,道:“宗师指不但要配合自身的修行,还要集中全身的精神力,也就是俗称的念力于指诀之上,才能请的动神祗,启的动道法,现在让你知道无非是让你先了解我道门必备的法诀而已,除非你有一定的修行,否则你即便掐出了宗师指,也没有任何用处,现在不是练习的时候,拿着柳枝和这一碗聚阴水,聚阴水有凝聚阴气的作用,虽有此用途,若真有阴魂被请来,却是无法走近此水的,只因此水以正、阳之气敕过,所以对阴魂虽有吸引之力却无法靠近分毫,将此座庄院的四周撒上一遍,但大门处不能撒,那是为师专门为她们留下的归路!”   第三十二章收魂   我左手端着看似普普通通的碗中清水,右手提着柳枝就走出大门之外,然后顺势自左边开始,点了点清水,咳咳!师父说它是聚阴水那就是聚阴水了,谁知我刚撒出几滴的瞬间,只觉周围的空气立时变得阴凉许多,我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平时的正常气温,因为我若是左右晃动一下还是会感觉到一丝丝忽冷忽热的感觉,但若是站在原地不动,立时会被慢慢升腾而起的阴凉气息包裹其中,我慢慢睁大双眼,敢情师父没有骗我啊,这…这还真是聚阴水!   浑身没由来的一个激灵,我忙快步走了起来,并急速点着聚阴水,然后大大咧咧地撒了起来,庄院内满都是人,但是这外面可就我一个人,现在又在弄这聚阴水的行当,一丝丝阴凉的气息不时地席卷着我的脊背,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渐渐的,我越撒越快,越走也越快,特别是走到后院的墙根后面,这里还要在河边淌水走,幸好河水只是漫过膝盖部位,谁曾想在庄园内看这些水景是那么的美妙,但是身临其境却是这般的难受啊…   待我上了干地上面,已经将师伯的庄院撒了一半聚阴水,这不,我加快速度,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大门前——   恰在此时,杨远山已然在大门口等候,只见他右手持两道黄符,左手掐道指,看到我后便开口说道:“初七,碗扔到一边,将柳枝插在中央的青石旁边,快!”   “哦!”我闻言哪敢迟疑,忙将碗扔掉,并快步走到青石前,将柳枝与青石放在一起,做完这些,我连连后退,我知道现在大概已经不需要我了。   杨远山左手道指往胸前一打,立时大声念道:“青石为山,绿柳为傍,此为阳间道,此为阴间路!”   这几句似乎咒语的东西念完,杨远山闪身来到两把符刀前,挥手捏起第一道黄符,口中急急念道:“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咒语一停,杨远山弯身将第一道黄符打在左边的符刀刀把上面,然后起身左手掐出道指,同样念出咒语,咒语念毕,第二道黄符立时打向右边的符刀上面,至此,杨远山立时掐出先前教过我的宗师指,猛然点向两道黄符,两道黄符同一时间“腾!”地窜出火焰,徐徐焚烧殆尽…   “呼~~~”   两团阴冷的旋风平地席卷而起,竟将两道燃烧过后的黄符灰末席卷起来,在大门外剧烈地肆虐盘旋,我愕然一惊,连忙跑到杨远山身后,向法坛急退!   “吱吱…”   突然!一丝丝细微的声响在我耳边响起,我急急追寻着传音的方向,只见萧悦牵连的那条红绳的另一端,自大门外,一点点地向下压,极像一个人用树枝在轻轻滑动,可是红绳两旁根本什么人也没有,而师父杨远山还在背负双手站在大门口呢。   那…一定是萧悦的魂体回来了!   此时此刻,我猛然看向手帕所牵连的红绳,居然在一点点的颤动,难不成那个女鬼的魂体也回来了?我浑身打着激灵,忙看向师父,谁知师父左右看了一眼,却是微微点头一笑。   我不敢再乱动,但眼下的场景却是更加诡异了,两边的红绳直到我身旁时,突然就不动了,不过两条红绳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压下一点,我什么也看不到啊,难道她们的魂体都在我左右停下了?   杨远山突然大喝一声:“人鬼殊途,切勿再留恋人间,是报非报,必有厚报,去吧…”   奇怪了,就在杨远山说完此话,两边的红绳立时又动了起来,缓缓向我身后滑动,一个钻进灵帐内,另一个则停在手帕上便不再动了。   为什么这次她们的魂体没让我看到?为什么这次我什么也看不到了呢?   我赶忙来到师父杨远山的身前,急问道:“师父,我——”   还未等我问出来,杨远山立刻伸出手示意我住口,随即点头道:“为师知道你想问什么,她们是怕吓着你而已,所以没让你看到,呵呵,看来你人缘不好,鬼缘倒是挺好的。”   杨远山这么一笑,差点给我笑出一身冷汗来,什么叫鬼缘好?这分明是损我的罢了,我当即吐了吐舌头,立刻又疑惑道:“那她们为什么在我身边时又停下了呢?”   杨远山收起短暂的笑容,道:“嗯,她们在向你施礼拜谢呢,傻小子,你这次阴差阳错的帮助了她们,也算是功德一件啊!”   说完,杨远山不再理会我,走到法坛前开始屈指掐来掐去,最后重重点头,转身向师伯说道:“师兄,悦悦的事,我准备申时动土,酉时三刻下葬,不知你的意思?”   师伯眼含泪水摆手道:“远山呐,都按照你的意思办吧…呜呜~~~”   杨远山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回头向四周的家丁吩咐道:“现在未时即将过去,马上到后山准备动土!”   “是!”几个青壮家丁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各自拿着家伙什走出大门去动土了。   杨远山适时转回头看向我,道:“初七,先将金丝手帕收起来吧,待此事一了,今晚子时,为师就再帮他们一个忙。”   我满口应下,弯身捡起手帕,恰在此时,我分明听到自那对鸳鸯的口中发出人的声音,虽然声音很轻很冷,但我敢肯定我听到了——“谢谢你,初七兄弟~~~”   还未过弱冠之年,再加上萧悦本就是女儿身,古时有言道,女儿身,别家人,所以萧悦无法进入祖坟安葬,只能在祖坟的旁边另开一处阴宅,夜幕徐徐降下,我来到这座孤零零的坟头前,心里一阵五味杂陈,我感觉此生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失落,就像心被人掏空了一样,我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对着萧悦的坟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但我知道我强装不出开心的,虽然我现在还可以和她聊天,但这样的方式不是我想要的,真的不是…   “我来了,可是你不在了…”   “你不知道吧,我没想到看见你第一眼居然会脸红呢,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子…”   “悦悦姐,都是我的错,我是个倒霉鬼,但凡和我接触的人都会倒霉,倒大霉,我恨我自己…”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前面是清清的河水,后面有青山为伴,悦悦姐,你安息吧,如果我们都还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出事,我会…保护你!相信我…”   “悦悦姐,我要走了…如果以后有时间,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再陪你聊天…”   不知过了许久,我缓缓站起身,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萧悦的坟头,强忍着眼眶内的湿润,我扭头走了,没再回头,我担心我一回头就会不争气地流下眼泪,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   师父杨远山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看到我后淡淡说道:“坚强点吧,下面我们还有事要做呢!”   我心里一揪,既然师父在这里,那我刚才和萧悦的悄悄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到了吗?虽然我是个男人,但是还从未对人说过这么蹩脚的话,当即感觉脸色发烫,不由得低下头,紧跟着杨远山离开墓地…   第三十三章阴亲   走进师伯的庄院内,我惊愕地张大嘴巴,才一个下午的时间,也不知师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只见院子里规规整整地摆放着一顶四人花轿,而且还有四个早已候命的轿夫,前面则有一班子手持唢呐的高大汉子,还有男女二位童子在前面领头,手持花篮作势撒花,轿子的一旁有惟妙惟肖的侍候丫鬟,丫鬟手里拿着一块红丝绸的手帕,这么大的阵仗,端的是那个气派!   为什么说是惟妙惟肖,那是因为这些人和这些东西都是用纸糊的!   我对这个甚是好奇和惊讶,忙问道:“师父,这是干什么啊?”   杨远山没有回应我,而是走到师伯身前点头道:“排场够大,且惟妙惟肖,师兄你可真是有办法,呵呵!”   师伯展颜一笑,道:“这是我们古炮镇刘麻子的拿手绝活,就是一座云楼到他手里,那也是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拿出来,而且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能做成这么好的人,嗯,此举也算是帮你们此行积了一些功德啊!”   这下我倒是隐隐有些明白了,难道是要给他们…   杨远山摇头笑道:“我们修道之人本不该管这些事,但天道有情,我杨远山此次也只好顺应天命了,师兄暂且休息,我这就将此事做个了结!”   师伯立刻吩咐在场所有人皆退出场地,该回屋睡觉的睡觉,总之不管干什么都不能离开房门,更加不能向院中偷看,倒是我心里升起一抹优越感,我身为杨远山的亲传弟子,自然不必回避的,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   我看师伯他们都进屋关灯睡觉了,然后走到师父杨远山身旁问道:“师父,这是做什么啊?难不成要烧到下面让长舌头男鬼和那个女鬼成婚吗?”   杨远山点头道:“是要成全他们不假,但是并非这么简单,结阴亲若是烧点花轿什么的就算结了,那下面的人还不乱套了啊?这次师父我要做一次媒人了,唉!”   说完,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杨远山便走到法坛前,我发现桌案上早已备好了一张红纸,忙问道:“师父,这红纸是做什么的?”   杨远山拿起毛笔,并随口道:“这是结阴亲的檄文,你哪那么的废话,看好就是了!”   “哦…”我估计我现在已经适应了师父说话的口吻,或许是因为我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太感兴趣了。   杨远山静静地看了一眼香炉中的香火,然后低头在红纸上开始抒写起来,这些字迹我倒是认识,大意是:良缘生前未接,佳偶殁后可成,借我先祖之灵,冰言公同议成,古炮镇李刨村之亡女李嫣兰愿与古炮镇张胡村之亡男张文生共结丝萝,恰随人鬼之愿,永结琴瑟,巧定幽冥之缘,结窀穸伴侣,敬修寸笺,联昏联姻与九泉   佳期定于丙申年辛卯月丙申日子时   阳保:杨远山   阴保:三奶奶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师父早就问清楚了长舌头男鬼的姓名和那个女鬼的家庭住址,如此看来,他应该比我更早怀疑萧秉生了,这个大板脸,没事就知道装糊涂,但心里一点也不糊涂啊,呵呵!   但是阴保为什么是三奶奶,三奶奶是谁呢?我忙发问,当即杨远山回道:“三奶奶乃司人间子嗣的三位女神,也有传说是观自在菩萨的化身,又被尊称为送子娘娘,但为师也是对这些不太清楚,古时有传说阳世间的孩童都是三奶奶送来的,所以阴间由三奶奶作为担保,才算作数。”   我心里一乐,原来还有师父不清楚的事啊,也难怪,他这么古板的一个人,若非这次被我惹出的这些事,想必他是不会管这些结阴亲的事的。   红纸檄文用烫金字写出,一式两份,两份看似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第一份和第二份的男女名字反正过来而已。   杨远山写完檄文,立刻对我说道:“将金丝手帕放进花轿里,然后将花轿和纸人都就地烧了,最后才能将檄文烧了,记得烧檄文的时候要对西方拜三拜,做完这些,你就大声吆喝一声,新郎官骑着高头大红马来迎亲了,唢呐齐鸣,鸣锣开道,起轿喽!”   我咂了咂嘴,道:“听着就这么麻烦,师父你怎么不弄?”   杨远山一瞪眼,道:“让你怎么做照做就是了,哪有那么多的废话,这本就是你惹出来的事,再多嘴为师就不管了!”   “哦哦…”我忙歉意地笑了笑,拿着檄文和金丝手帕走向花轿,扭头之际我不禁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嘀咕一声:“就知道拿我充面子,大板脸!”   点燃这些纸人和大红花轿,我立刻拿着檄文向西方拜了三拜,然后在火堆前烧掉,想着师父安排的话语,我猛然站起身大声叫道:“新郎官骑着高头大红马来迎亲了,唢呐齐鸣,鸣锣开道,起轿喽——”   “咚~~~”   我猛地一惊,我居然,居然真的听到了鸣锣的声音!   渐渐的,我看到了,看到了先前被我用火焚烧的一班子唢呐,还有两个撒鲜花的童子,他们正从灰烬中缓步走了出来,和先前纸糊的不一样,这些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色彩,他们在微笑,每走一步还轻轻的跳一下,步伐是那么的轻盈无声,像本就不存在的空气,而后竟然是拿顶早已化为黑灰的花轿,腾地显现出来,四个身穿唐装,头戴黑色瓜皮小帽的轿夫,他们貌似也在微笑,前面两个仰着脸,脸上还有着刘麻子糊纸人时涂的一点红粉,嘴唇也是鲜艳的红,眼是黑色的,没有一点白点,我一个激灵呆住了!   我正值惊诧失神之际,只觉肩膀猛然一重,还未及回头看,却被肩膀上传来的一股大力给拨弄到一侧,而就在这一瞬间,那两个撒花童子快步走过,身后的唢呐队伍兴高采烈地吹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后面花轿紧随,好不欢喜,好不热闹啊!   原来拉我的是师父杨远山,只见杨远山一瞪眼,道:“没看到新郎官已经骑着三关马吗?若是被那三关马冲到,你可是要折寿的!”   被杨远山这么一说,我急忙回头看,的确,那个长舌头男鬼的确骑着一匹枣红大马走在最前头,可是我刚才明明没有看到啊,三关马?我好奇地问道:“师父,什么是三关马?”   杨远山随即解释道:“三关马是三关将军的马,权管阴间所有阴宅户口的阴差,新郎官有幸骑上这匹马,说明他们的阴亲已经被下面当官的认可了,阳间少了两个生人,那么下面就是多了两个新人,此番也算是锦上添花吧!”   我嘿嘿一笑,敢情这阴间也这么好玩啊,和阳间差不多嘛,正说着,我发现花轿的一侧花帘子被轻轻掀开,竟露出一个凤冠霞帔打扮的娇媚娘,这和我先前所见的那股女鬼头颅完全无法比较啊,真是够美貌的,难怪那个长舌头男这么喜爱她,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的推测,或许他们的情,早已胜过了一切,胜过了生与死的洗礼…   不过幸好,他们至少现在已经得到了幸福,鬼新娘回头冲我一笑,继而挥了挥手中的手帕,我明白,这是在向我道别了,不知怎的,我此刻好开心,我终于也能帮到人了,哦不对,虽然他们是鬼,至少我现在证明了我还是有价值的,我不知道脸颊上是否有泪珠闪下,我也伸出手,向她轻轻挥了挥,默默地祝福他们在九泉之下幸福美满…   突然,鬼新娘丢下了手中的手帕,手帕迎着风飘飘荡荡,像一片轻易到极致的落叶,最后落在了我的脚边,我低头仔细一看,居然还是那块金丝手帕,我脸色一喜,这个手帕真乃奇物,要说这对新人的媒人,我看是此物才对,咦!   我捡了起来,发现上面并没有金丝绣成的鸳鸯图了,也没有那两句情意绵绵的诗,上面只有两个让人心里一暖的字眼:“谢谢!”   随之,手帕在我手中缓缓消失,最后化为一小片黑色灰迹,正是原先那个手帕燃烧后的灰迹,一丝清风拂过,灰迹迎风飘散,而我再抬起头时,阴亲队伍已经消失无踪了…   我回过头,却发现师父也在久久地注视着阴亲队伍离去的方向,我嘿嘿一笑,此时心里想说的是,原来师父也不是个没感情的人啊!   杨远山发现我看他,立刻不自然地收回目光,继而脸色一肃,道:“还看什么看?收拾家伙,回屋睡觉!”   我撇了撇嘴,忙去法坛前收拾家伙什,待收拾完毕,杨远山整了整衣领,顺势伸了个大懒腰,道:“我们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师父这么一句话倒是让我很茫然,明天?明天还要干什么呢?古炮镇遇害之人的凶手也逮到了,萧秉生已死,那对苦命鸳鸯也已经成了佳偶,只可惜萧悦死的太屈了,但接下来还真有点无所事事的迹象。   谁知我还没问,杨远山倒是先叹了一声,道:“明天早点起来,我们要尽快赶往山西桐窑镇,此次务必要寻找到九老仙都君印,既然那个写信笺的人知道九老仙都君印在山西,虽然有可能很难得到,但我们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此乃我辈最主要的任务,延误不得啊,走吧。”   我重重点头,这次师父的话我一字不落地听在心里,因为我知道镇山之宝对师父的重要性有多大,若非师父去十八里村寻找密显罗盘,那他也不会认识我,不认识我自然就不会收我为徒,那样的结果就是我现在还在过着吃完上顿没下顿的生活,靠给别人压坟过活的倒霉鬼,所以我要报答他的恩情,我会用我最大的努力帮助师父找到那些镇山之宝,光大茅山宗!   第三十四章将神牌   走进后院,远远的就看到我们的房间居然在亮着烛光,我和师父对视一眼,忙推开房间,果然,油灯在点着,而且,房间内并非只有我和师父杨远山俩人。   师伯和师伯母居然正襟端坐在烛光下——   看到我们后,师伯和师伯母相视一笑,刚刚因为萧悦的事悲伤不已,眼睛都还在红肿,这会儿见到我和师父为什么会微微笑了起来呢?   我有些不解,而且是非常疑惑,疑惑师伯和师伯母为什么出现在我们的房间内。   饶是一旁的师父,当即也是微微一笑,似乎他一眼便看出了此间玄机所在,可是为什么我不懂呢?   杨远山没有说什么,找到一旁的木凳坐下,而是师伯和师伯母一直盯着我看,我发现,他们的眼神还如初见时的慈祥和疼爱,心里一暖,我微笑着问道:“师伯,师伯母,你们这是…”   师伯没有开口,倒是师伯母开了口:“初七啊,有件事我们要和你商量,不知你是否肯?”   我当即懵了,师伯母会有什么事和我商量呢?我这个倒霉鬼不被别人讨厌就不错了,居然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师伯和师伯母商量的。   看了看一旁的师父杨远山,我诚恳地回道:“师伯母,初七从小就是个人人唾弃讨厌的倒霉鬼,如今有师父收留乃是初七的幸运,所以现在既有师父在这里,初七当以师父的话是听!”   师伯母莞尔一笑,道:“真是个好孩子,那…远山呐,我这个身为嫂嫂的也不和你客气了,我们萧家原本就那么一个患了天疾的苦命女儿…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夫下山前不听祖师告诫的惩罚吧,这么些年用道术救了不少人,但也因此赚取了不少的名和利,我知道,这本就不该属于我们的,现在我们萧家已经断绝了子嗣,伯山也决定以后不再动用道术,所以…我们看初七这孩子既聪明又孝顺,我们想收为义子,不知道你…”   我当即傻眼了,而心里竟猛然升腾一股强烈的酸涩,再看向师伯和师伯母时,眼眶内莫名一热,两行泪花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原来,原来师伯和师伯母这么晚还在这里,竟是为了将我认成义子,我知道义子的含义,就是干儿子,那他们以后岂不就成了我的老爹老娘?我…我也可以像别人那样有父母依偎吗?   杨远山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微笑着摇头道:“嫂嫂说的哪里话,不是嫂嫂这么说,我也正有此意,你们萧家的劫数已过,现在若是认了初七为后继子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呵呵!”   师伯忙激动地道:“远山,这么说你不反对了?”   杨远山微笑着摇头道:“我自然不会反对,倒是初七,你愿意认下这门干亲吗?”   我现在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总觉得上天一次给的太多了,先是给了一个师父,而后又要给我一个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我…我哪里会…   我当即不再多想,在师伯和师伯母的身前扑通!跪下,然后激动地道:“初七自小没有家,没有父母和亲人,现在能被师伯和师伯母垂爱,当然是很愿意有个这样的家,有两位你们这样的好父母,但是…”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感觉这些话很不想说,但是我不得不说,我不能再害师伯一家了,当即强忍着泪水道:“但是初七是个彻头彻尾的倒霉鬼,但凡和我有关系的人都会倒霉透顶的,我不想,也不敢再害你们家了,所以…呜呜~~~”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实在说不下去了,只有低着头拼命地流着泪,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在我的头顶上,还是那样的慈爱感觉,让人的心很暖很安静,我很想立刻就起身喊一声…可是我不能…   师伯母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但她是笑着说道:“傻孩子,哪有父母嫌弃自己孩子的道理,就算让我们两个老骨头陪着你去死,我们哪里有什么怨言啊…”   我脑壳一片模糊,似乎什么想法都有,似乎什么想法都没有,完全下意识地猛然抬起头,也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痕,咬着牙强忍着内心的悲喜交加,大声地叫道:“爹!娘!”   “哎——好孩子,呜呜~~~”师伯母似乎早已等候着我这一声的呼喊,声音几乎沙哑地应了一声,然后将我抱进怀里闷声哭了起来,一双温暖而又厚重的手臂缓缓将我和师伯母,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娘揽在一起,就这样,我们如今的三口抱在一起闷声哭着,流着眼泪,但我知道,这些眼泪都是幸福的,喜悦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新认下的老爹老娘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本来他们要为我收拾一间更好点的房间让我住,但是被我婉言谢绝了,我还是入道随道,和师父住在一起。   但今晚注定是我有生以来最为美好的不眠之夜,脸上止不住笑容,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有欣喜、有激动、但也有担忧,那就是我的倒霉命格会不会牵连到老爹老娘身上?我问师父杨远山,开始他还是笑而不答,但最后他直接睡熟不再理会我了,直教我更加睡不着了,这个大板脸总是喜欢卖关子!   外面的星月很亮,很美,正想我现在的心情,超好…   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好像才睡舒服,就感觉到有人在推我,而且还伴随着一道严厉的声音:“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起来?!再睡为师就留你在这里好好享福!”   我猛地窜了起来,眯缝着双眼四下看了一眼,最后停留在那张熟悉的大板脸上,当即我一个激灵下了床,歉意地笑道:“嘿嘿,昨晚太激动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下了,师父,要不咱们就多住一天,明天再走成不?”   “不成!”杨远山一瞪眼,道:“天伦之乐本该享受,但我们修道之人怎可生懒惰之心?况且…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点线索,若是再不抓紧去找,恐怕下一件宝物也得不到了!”   我猛地点了点头,师父先前得到的那个信笺我也知道其中的内容,既然这个信笺有人写,那么下一件宝物什么印的一定也有知道在什么地方了,若是迟了时间,还真有被人抢走的危险,特别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怪老头!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封信笺不是怪老头写的,他一定不知道下一件宝物在山西桐窑镇的消息,这么说还有别人知道,那这个“别人”会是谁呢?   原以为天下就知道师父的名声最大道术最厉害,没想到四海之内还真是藏龙卧虎,高人层出不穷啊…   我们洗漱一番,然后就有人送来了可口的早点,吃过饭,待我们收拾妥当准备向老爹老娘辞别的时候,谁知他们二老已经在正屋门口等着了。   老娘慈祥地摸了摸我的头,道:“儿啊,原以为让你们留下多住几日,也让我们多听你叫我们几声爹娘,但你爹说你们有非常重要的任务在身,为娘的自然不敢耽搁儿子的大事,所以啊…呜呜~~~记得以后有空多回来看看我们二老就是了…”   我眼眶一热,哽咽着叫道:“老娘您放心好了,我以后一定回来孝敬你们二老,给你们做一辈子儿子!”   这时老爹走上前,眼眶发红也有些发黑,更加显得憔悴,伸手塞进我手里一件东西,我莫名一愣,低头看下,却是一块深红色的木牌子,老娘适时笑道:“你爹知道你们今天要走,就一夜没睡,连夜为你赶做了一块小牌牌,说是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我用手指缓缓抚摸着木牌上怪异的龟形蛇影,眼泪如断线的风筝“啪嗒啪嗒”地流着,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老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这块玄武牌也是你师父来找我的原因之一,此牌是为父加持过玄武灵气的将神牌,只要佩戴在身上,可将你的倒霉命格压制下去,待你日后寻找到破解命运之法,便无须再用,但这期间你切勿丢失此牌!”   我惊喜地看了看什么玄武牌,又看了看老爹,道:“老爹,这么说我以后就不会给别人带来霉运了?!”   在得到老爹的肯定后,我还是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身后的师父,却见到师父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立刻兴奋激动地道:“谢谢老爹,谢谢师父!”   谁知杨远山竟然莫名地笑道:“你以后只要不总在背后说为师是大板脸就够了,呵呵!”   感动之余,我再次向老爹老娘跪下,道:“老爹,老娘,儿这一走路途迢迢,你们以后一定要保重身体,待儿回来孝敬你们!”   说完,我含着眼泪向二老磕了一个头——   老娘见我流泪,自然也是止不住地哭,忙将我搀扶起来,拿出一个包裹得整整洁洁的布袋给我,道:“儿啊,这一路上难免吃苦受累,为娘的也无法替你承受,这不,里面有几件你爹年轻时候穿的衣裳,还有一些你们路上要用的路费,你带上吧。”   谁知老爹苦笑一声道:“他娘啊,你就别胡诌了,这还不是你熬夜给儿子缝的啊?呵呵!这可是你娘的一片心,你就带上吧。”   最后两句是说给我听的,我当即擦掉眼泪,还未等我说什么,师父率先开口笑道:“嫂嫂慈心让远山感动,衣服就让初七收下,但我们修道之人孑然一身,再说我们又不在道堂,那些路费就不要了吧。”   虽然我很享受现在被疼爱的温情,但师命如山,我忙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钱袋子出来,递还给老娘,道:“老娘你放心好了,有师父在,你儿子不会饿死的,呵呵!”   老娘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一听修道的有这个忌讳,便欣然收回了钱袋子,我估摸着里面至少有几百个响子呢,嘿!   我们就这样走了,我看到老爹老娘的身影一直尾随着我们相送,直到我们离开庄院大门,离开古炮镇,我看到,他们站在古炮镇的街坊外远远注视着我,久久地没有离去,直到我们彻底远去…   我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回来孝敬二老,但以后的事呢?谁能说的清…   第一章破庙(上)   前路漫漫,离开古炮镇后我们一路走向西北方向,我不知道山西在什么地方,更加不知道桐窑镇在哪里,杨远山也只是知道山西怎么走,但在一个大省份里寻找一个区区小镇,试想该是多么的困难啊…   眼下已经走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由于我们身上本就带的钱不多,我身上还是当初离开十八里村时,周二叔塞给了几个响子,师父杨远山呢,倒是应了那句话,孑然一身,和道术沾边的东西都有,但是和钱沾边的东西一文也找不到,如此,我们只能连日连夜的走山路,饿了就吃点野果野味,渴了自然是喝点甘甜爽口的山泉水了。   又是一个红似血的晚霞降临,我们终于在这个时候走出了群群大山,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平原地段,我忙欣喜地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杨远山左右看了一眼,又后头看了一眼,才不敢肯定地道:“莫不是到了河南地界?如果是,那按照当初的路程方向看,我们现在应该在安阳以北地带,只是这一带荒地废丘还真是不少,晚上想找一户人家投宿只怕都不容易了。”   我顿时摸了摸肚子,五脏庙早已在几天前都在唱空城计了,只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身体的确受不了,再加上我两个脚腕上还戴着两个沉重无比的碎石布袋呢,不过还好这么些天的锻炼下,碎石的重量已经加到一倍重,我只是感觉和当初一样罢了,这么说,我的腿脚应该在一点点进步了。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我们穿过一片树林,终于在星月满图的照耀下,看到远处的一个小村庄,我欣喜之下感觉力气顿时大增,三两步便跑到了前面,此时杨远山也着实一乐,想想也是,我这个徒弟没吃的,那当师父的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吃食,能够在这个时候看到一点希望,我们不欣喜才怪!   看似很近,我们还是走了近小半个时辰才赶到这片小村子,可是奇怪的是,现在刚刚黑下来的天色下,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已关门熄灯,我有些失落地四下看了一眼,道:“这下倒好,总算找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却没赶到好时候,师父,我快饿死了,咱们睡不睡觉没关系,总该找个地方弄点东西吃吧?”   杨远山点了点头,道:“现在这个时候想必这里的人应该还没睡熟,我们敲门试试。”   如此,我和杨远山就近找到一户人家,可是敲门敲了半天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要说里面没人住是说不过去的,因为外面的门闩没有上,而是从里面上的门闩。   杨远山停下想了想,随即我们又换了一户人家继续敲门喊话,但是结果和前面的一样,不但没有一丝反应,就连半点动静都听不到,这下我们两个着实傻眼了,明明房子里都有人,可他们为什么都不肯开门呢?就算他们不愿收留我们,最起码支应一声也好啊,恰在此时,四邻周舍的院子里突然连番响起一阵阵犬吠之声,一家被闹腾开,则家家都热闹起来,我和师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愣在原地。   过了片刻,犬吠声倒是平息下来了,可是家家户户却还是没有一人出来应句话,甚至连一家点起烛火的迹象都没有。   我爬到一家院墙上向里面扫了一眼,然后苦恼地道:“都这样了还没有任何动静,师父,难不成这里的人真的没有听到?还是他们早就已经睡下了?”   杨远山苦笑一声道:“或许是本地人的习俗,睡的早些吧,特别是到了晚上,这里方圆之内就这么一个村子,也或许是他们对我们不信任的缘故吧,总之这个村子我们看来是没法投宿了,不然我们去村子后面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遮挡夜晚寒气的将就一夜就是了。”   我歪头想想,没理由啊,哪有睡的早的习俗啊?再说我们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醒一个人?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啊?   但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我就只好忍着饥饿在后面跟着,我们先向西走了一大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只有一大片被开垦的田地罢了,然后我们又向北找了找,结果在二里外的一片荒丘旁,找到一个年久失修的破庙,这里倒是有些奇怪了,庙虽然破点,但是规模还是很大气堂皇的,可是为什么就这么荒废着呢?难道这里的人已经脱离了封建迷信思想?不信鬼神?   对于这个我微微一笑,自然是无法认同的,因为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大大小小的村落和城镇,但凡有庙堂的地方都没有断过香火的,可是这里…   “看来荒废的有些年头了…”杨远山望着破庙四周堆积起来的荒草堆,摇头轻叹道:“嗯,初七啊,既然这里有个破庙,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留宿一晚,待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进村化点吃食,然后再赶路,这样好吗?”   我累得摇头晃脑,整个身子如一坨风铃般来回飘动,闻言低头看了看干瘪的肚子,无奈地点头道:“不这样也没法子,暂时只能饿着肚子了,师父不是我说你,当初老娘给我拿点路费你就是不让拿,若不然我们买点干粮在身上傍着多好,现在呢,两只袖子倒是可以灌清风了,可是肚子灌清风有个屁用啊…”   杨远山立时一瞪眼,道:“怎么和师父说话呢?!没大没小!快走!”   时常被师父这么训斥着,我也早已习惯了,当即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话。   “等等--”杨远山走在前面,但还未走到破庙近前时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神色没由来的凝重道:“这里有些怪,你先不要上前,我先进去看看,这里怎么会…”   会什么师父也没说,就小心谨慎地走进破庙的大门去了,我趁此时间赶忙找到一块好石头坐坐,没吃的也算了,暂时不能睡也算了,现在可是得休息一下吧?我双手疲累地敲打着膝盖,有些气虚地喘着气。   我就这么坐着,可是过了许久都没见师父出来,我隐隐有些急躁,仔细向破庙的方向看看,除了黑咕隆咚的庙堂门口外,还真看不出什么东西,就连这是座什么庙都不知道,莫名的,一阵阵凉风席卷而来,我歇下来的全身微微竖起寒毛,赶忙左右看了一眼,除了远处二里外依稀可辨的小村子外,方圆尽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只因跟着师父见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原本我不相信的鬼啊神啊的全给我看到了,所以现在的胆子却越发的小了。   要说人越急那就急事不断来,不知不觉给我憋出一泡尿出来,这下给我难受的,以前常听村里老人们讲,若是夜里一个人的时候,越是害怕就越不要去大小便,那是在排气,若是气弱了些,很可能会招惹脏东西靠近!   我挤了挤双腿,暗骂自己那个笨,天天和师父在一起怎么就没问问师父这个传说值不值得考究?可是这么会儿又见不到师父,问个屁啊!   憋得难受,我四下扫了一眼,然后狠狠唾了口唾沫,伸手将腰上的长鞭解下来,一只手拿着九节长鞭,心想一会儿撒尿的似乎若是真有什么阴由,那就甩出个脆响出来镇镇地气!   主意打定赶忙来到一片草地上解决这件大事,另一只手紧握着九节长鞭随时准备甩出去,还好一切都很顺利,待我系好裤腰带,突然听到破庙里传来一个声音,不用想,一定是师父招呼我进去了,至于师父说了什么,我一时恍惚竟没听清。   破庙里连月光都折射不进,还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我既已解下长鞭也就没再收起来,走近破庙大门口,我忙喊了一声:“师父?你怎么还没点灯啊?”   说完,我稍作等候,可是片刻后却未听到杨远山的回应,难不成他太累了就先睡了?不可能啊,师父虽然严厉了点,但也不会不管我的,那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罢还是忍不住又喊了一声,这次我听清了,破庙里居然传出了一阵阵回音,是我自己声音的回音,我登时一个激灵,急急退后几大步,然后左右看了一眼这个破庙,前后左右也不就是那几尺长宽,怎么喊一句话还会有回音呢?   可是杨远山明明进去了,我是亲眼所见,试想有他在里面,区区一个破庙还能出什么大事不成,我当即壮了壮胆子,缓步踏进一步,迎面,是一股极其阴凉的气息吹拂而来,回想一下也没什么奇怪的,这里白天太阳估计晒不透,所以阴凉些很正常,我勉强定了定神,有师父在里面作为心里安慰,我又踏进一步,至此,我整个人算是走进了破庙,入眼的是一片漆黑,俗称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紧紧抓住长鞭,准备适时甩出个脆响镇镇胆子,但一想师父不就在里面嘛,心里也就放松了些,我一边呼喊着师父,一边向里面走着,但在我走进五六步后,不觉猛然转身!   “嘭!”   两扇沉重且破旧的大门突然应声关在了一起--   我一下子握紧拳头,指甲差点把掌心掐出血来,这…这门怎么会自己关上的?莫不是有…有脏东西作祟?!可是师父呢?   “师父?!”我心惊肉跳地大喊一声,但入耳的却是回回荡荡的阵阵回音,差点将我的耳膜搅懵,正值我想夺门逃出此间破庙时,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头顶上方的屋顶上赫然显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小天窗,一束冷薄的月光沿着天窗洒下,但更加让我惊疑的是,这束月光怎么和外面的月光稍有不同,这里的月光似乎还冒着灰灰蒙蒙的白气,确切的说,这并不像是月光,而像是从纸灯笼中透出的白烛光…   灰灰蒙蒙的月光映射下,我看到面前不远处是一尊硕大的泥菩萨像,到底是哪路菩萨我还不知道,甚至是不是菩萨像我也看不清,只看出有一尊一人多高的泥像摆放在高台上,高台下还有着一张方形长桌案,这些我都没有太过注意,而是有个地方,桌案的右侧靠墙位置,有着一个乌漆麻黑的小门路,很是窄狭,但通过一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我站在原地一想,难不成师父走进了这个小门路?   提起手中的长鞭看了看,然后想着师父一定在里面,不然这里根本没有其他出口,我再次壮大胆子,小心谨慎地向那个小门路子靠近,靠近…   灰灰蒙蒙的月光,似乎只为我照亮脚下的路,眼前的场景,而我,却对这一切视若罔闻…   第二章破庙(中)   我没有火折子,能够取火的家伙什都在师父的黄布袋里,但是这里一片黑乎乎的,看来师父也没有生火,那他会去哪里了呢?难不成这个小门路里还通往别的什么地方?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珠子,我前后看了一眼,这里除了灰灰蒙蒙的月光外,那就是漫无目的的黑暗,无底的黑暗…   我扶着一边的墙壁,墙壁很是冰凉,像是已经结冰,但又不像,总之摸的久了手会很疼,顺着这个小门路走进去,前面进入了真正的漆黑世界,就连外面的一丝朦胧也看不到了,我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想着师父就在里面,我只能壮着胆子一步步向里面走。   “师父?”我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但入耳的却是一道道连绵不绝的回音:师父…师父…师父…   这下可是把我惊住了,这座破庙前后也不过三丈有余,怎么给人的感觉却是这么的漫无边际,和无尽的缥缈感觉呢?   突然间!我想起小时候听老人们讲过的一句话,说什么阴间的路很黑很暗,永远没有尽头,也找不到尽头在哪,但是决不能说话,因为说话也没用,一个人一条路走到底,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   九泉,据说也是九曲路,路是弯弯曲曲的路,一直通往幽冥地府--   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暗骂自己什么不想偏偏想这个干嘛?!越想越害怕,也不知从前那压坟的胆子都去了哪里,我沿着身侧的墙壁一步步向里走,但是过了好一会儿,我回头一看,却发现来时的那个小门路已经越变越小了,看来我已经走了很远,可是前面还有多远呢?   “师父?”我再次喊了一声,暗想师父若是在这里面应该能听到了吧?毕竟我喊了这么多声了。   结果却是事与愿违,这里除了我自己的回音,却没有了其他,这下我心里没底了,前面还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世界,师父也没有应答,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猛地回头!   那个透着蒙蒙亮光的小门路还是那么的娇小和遥远,似乎与我有千百丈之距,但我真的走了这么远吗?不对!我有种感觉,这里面肯定有事,心里一沉,我急忙缩回脚步,然后转身面向那个小门路,疾步走了回去--   “月光光~~~心慌慌~~~人不见~~~鸟儿散~~~月光光~~~心慌慌~~~”不知怎的,那些从前仿佛老人吓小孩的戏言渐渐在我的脑海里回彻飘荡,而且感觉越来越清晰,似乎我周围全是这些声音,我心头一急,忙大步向大门路子跑了起来!   喘着大气跑了片刻,但是停下来瞧瞧,我顿时傻眼了,只见远处的那个小门路子还是那么远,还是那么的缥缈娇小,似乎我永远都是和它保持着这么远的距离,脊背上渐渐钻起一丝丝阴凉的气息,我感觉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啪!”   我甩开长鞭狠狠地打出一个脆响!   这条长鞭还是当初吴大先生给我压坟守夜做的,鞭有九节,鞭尾还用黑狗血泡了好久,说是辟邪的好东西,如此,我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件拿出手的东西了,想想我也是一代宗师的弟子,怎么和师父的差距就这么大呢?师父屈指一弹就能请神焚符,咒语一念百邪莫侵,但是我呢?   还好我心理还算坚强,毕竟我才入门没多久,更何况师父压根就没教过我什么道术,就我所知的几个指诀现在还不能用,即便用只怕也没什么道道出来。   “哎…哎哟…”   我猛地停下,刚才明明…明明是一个人疼痛的呻吟声,而且声音很轻很细,却是个男声!   “谁?!”我急忙四下张望,但是入眼的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哪里看得到什么东西。   “哎哟~~~”这次我浑身一个激灵,若是前面那一声怪异的声音是错觉,那下面这一声痛呼肯定就是真实存在的了!   我急急后退,心下一横,不管你是方的还是圆的,先挨我一鞭子再说--   “啪!”   长鞭过处,这一道鞭子我使出了大半力气,那个脆响,声音回荡所造成的嗡鸣差点让我抱头跳起来,而我却强忍下来了,如果我自己都受不了,那被我抽中的家伙一定更加不好受了,因为我感觉抽中它了!   吴大先生曾说过,被这条鞭子抽中的,不管是什么鬼都显出身形,但这里这么黑暗,就算它是个鬼,又显出了身形,我还是看不到它不是?   “哎哟--”   这一想法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空传出,可见我这一鞭子的力道是多么的来劲吧!   但我歪头想了想,若是鬼,怎么不趁着黑暗的有利条件逃走呢?怎么还会这么有功夫大嗷这么一嗓子呢?难不成是人?!   “哎~~~哟~~~这是哪个滚刀肉砍了我呀?!”黑暗里,一个声音略显沙哑且憨厚的男子声音缓缓传了出来。   我一急,忙问道:“你,你真是人啊?!”   “…屁话!咱不是人还能是鬼不成?!是个小子?你小子为什么砍我?!”黑暗里,那个声音带着极为愤怒的声音斥道。   我当即抓了抓额头,心想这倒好,鬼没抽到,反倒可劲的把人揍了,但想归想,话还是得说:“我…我又不知道你是人,再说这里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到还有个大活人在这里杵着啊?”   原以为黑暗中那人会当即反驳并痛骂我一顿,谁知他徐徐开口道:“那倒是,不过你下手也太狠了,若不是我听到一股劲风及时闪了闪,只怕我这半个脸都被砍掉了。”   我拿起长鞭提了提,歉意笑道:“真是对不起了,我也是太紧张了所致,再说我并没有刀,只是用鞭子打的,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没事,就是疼了点,对了小兄弟,你怎么会跑到这里面来的?你是姜家庄的人吗?不是告诉你们让你们太阳落山就早点睡,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家门半步吗?你怎么…”黑暗里的那个声音有些抱怨着道。   姜家庄?早点睡?我隐隐有些明白前面那个村子为什么敲门都没人开了,敢情是被这个人早作安排了,可是他为什么让姜家庄的人晚上不许出门呢?而这里?这里又是怎么回事?当然!还有我师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唉!   我想了想,赶忙回道:“我不是姜家庄的人,我和师父一路来到这里本来是要去那个庄子投宿的,最后没有人开门,师父就带着我来到这个破庙了,奇怪了,师父先进来的,我怎么找不到他呢?对了,你又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会躲在这里哼哼唧唧的痛呼出声呢?但人情世故下,我还是要给人家一点面子的。   那人似乎根本就没动一下,甚至是被什么固定在那里似的,当即就听到那人“呀!”了一声,随即道:“你师父?你师父是不是刚才来过的?”   我一听连忙点头,只听那人立刻唉声叹气一番,道:“唉!我刚才还以为是那些东西出来了呢,就从这‘嗖’的一下过去了!”   我抓了抓后脑勺,不解地问道:“什么嗖一下?什么又是那些东西?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还有我师父去哪了?”   那人再度讶异一声,接着大声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九曲道’?我…我吗?嘿!我乃正宗崂山道派掌门刘承弗师叔的师侄,我师父李正弗,正是掌门师叔的师兄,世人尊称的崂山道长,就是我师父了,至于我么…呵呵!卜一缺正是小道了。”   补一缺?   我当即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一缺道友,在下初七有礼了。”   “…道友?”那人憨厚的声音再度传来,道:“小兄弟你也是道士啊?那真是太好了,大道归一,道友快快救救小道吧!”   我疑惑地问道:“一缺道友,你怎么了?我又该怎么救你呢?”   只听卜一缺当即唉声叹气道:“此事不好说,我和师父来这里寻找一件灵宝,正赶上姜家庄这档子事,所以就管管了,谁知道这‘九曲道’还真是邪性的很,早知道我就不该在师父面前夸口了,现在被尸狗道压住,动也动不得,这会儿困的要命却不敢打个盹,道友小兄弟快快救救我吧!”   卜一缺前面的话我到时听懂了,但后面的什么尸狗道和九曲道是什么东西我真是一筹莫展,但既然都是修道之人,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我忙问道:“道友让我如何帮你,要不你伸出手我拉你起来还是让我搬开那什么尸狗道?”   谁知卜一缺半天没有说话,许久后才道:“道友肯定是刚刚入门不久吧?”   我皱起眉头,他怎么听我说话就知道我是刚入门的呢?但我也不否认,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卜一缺当即失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呵呵!道友兄弟想救我并不难,只需你滴血成珠点在我的眉心就可以了,尸狗道正在侵蚀着我的思维,让我犯困不已,但我若是就此躺下睡觉肯定小命不保了,我们修道之人自有灵气护体,本身的血液是至阳之物,可破解尸狗道的压制,摆脱道友兄弟了!”   滴血…成珠?   我忙抬起手,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滴一滴血竟能救他,但我知道滴血就要将手指咬破,常常见师父做法来不及取朱砂就咬破手指,现在想想一定很疼吧?   可是现在轮到我救人了,而且同为修道之人,一咬牙,救就救吧,我上前一步,道:“道友请仰起头,我现在开始咬破手指头,你的脸呢…你的脑壳呢…”   第三章破庙(下)   要说平时磕伤碰伤的对于农村孩子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但要说让人主动弄伤自己,那可真是有点下不了手,在我这里,是下不了口才对,我一边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一边去摸卜一缺的脑壳…   嘿!这个大脸啊真是面积不小,记得十八里村时的孟黑子都算是胖人了,但是和这个卜一缺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卜一缺的脸和脑壳几乎呈圆形,我估摸着他这体格若是站起身来至少比我大两圈。   “呸呸!道友兄弟,你把手指头塞我嘴里了…”   我连忙收起手,歉意地笑了笑,忙向上摸索,找到了卜一缺的眉心所在,我立时咬了咬牙,师父为救人可以舍生忘死,我做他徒弟的自然不能落后!   钻心的痛自我手指头传遍全身,幸好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不然我这副窘相肯定会被眼下的卜一缺道友耻笑的,既然咬破了手指,我也不再迟疑,立时挥指点向卜一缺的眉心!   “呼~~~”   这么点下去,卜一缺顿时仰首大呼一口浊气,连连喘了五六口大气后,才欣然笑道:“多谢道友兄弟相救,我卜一缺有生之年必当厚报,对了,还不知兄弟的名讳呢,可否告知呢?”   说起这个名字,我的也比卜一缺的好不到哪去,闻言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叫初七,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道友你。”   “初七?”卜一缺明显偷笑一下,然后正经八百地说道:“嗯,那初七兄弟师承何处?你师父是?”   我这下立刻嘿嘿一笑,道:“我师父也不是很出名,就是人称茅山密宗宗师的杨远山,嘿嘿!”   “啊?杨远山?!嘿!初七兄弟,我常听我师父说起你师父呢,说你师父这么些年都在游历天下名山,五湖四海,寻仙炼道超凡入圣,可称得上一代不世高人啊!”卜一缺说到这里又倍感自豪地说道:“在我心目中早就想见识一下你师父这位奇人了,现在除了我师父和我师叔刘承弗,我最仰慕的就是杨远山杨先生了!”   寻仙炼道?超凡入圣?不世高人?这…这都是哪跟哪啊?我和师父在一起少说也有一个月有余了吧,我怎么没见识到师父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呢?或许是他们没见过师父而又仰慕师父,所以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就成为半仙之体了,估计再过几年,师父就是活神仙了,嘿嘿!   想罢,我立时意识到这里也不是聊天的地儿,四下看了一眼,来时的那个小门路子还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似那么遥远,但总觉得三几步就能跑到那里,可是我跑了好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当即,我向卜一缺问道:“一缺道友,你刚才说这里是什么九曲道还有什么尸狗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谁知卜一缺竟突然冷哼一声,道:“九曲道!就是黄泉道,黄泉路!师父说由于这里并非真的黄泉路,而是由无数个厉鬼冤魂聚集在一起,它们越聚越多,却是无法出去,因为大门后上方有金刚符镇压,年久日深,它们的阴魂渐渐迷茫无从,而内有七魄则凝聚在一起,加上他们的怨气、戾气,就变成这九曲道,前后两道是怨气道和戾气道,中间七道是七魄的叫法,一魄尸狗、一魄伏矢、一魄雀阴、一魄吞贼、一魄非毒、一魄除秽、一魄臭肺,皆为人体内浊鬼!一魄化为一曲道,尸狗魄,也就是尸狗道,尸狗管人的精神意识和睡眠,我刚才被尸狗道压住,奇困难耐,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睡,若是睡了下去,体内的三魂七魄非被这里的厉鬼裂魂活剥了不可!”   听完卜一缺一番大摆特摆的显摆完,我心里着实一颤,忙开始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呢?我怎么没有被那些道道压住呢?”   卜一缺沉默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怕初七兄弟笑话,因为我身材肥胖的缘故,先前我们追一个灵物就追了好久,我那时候已经是精疲力竭,师父他也是先进了这个破庙,然后我就等着了,最后…最后的事和你差不多啦,就是…就是走到这里我实在走不动了,所以。嘿嘿!”   我想了想,立刻说道:“那这么说,只要停留在这里休息,就会被这里的道道莫名压住,那就走不掉了?”   卜一缺立刻应声道:“嗯,大概是这样了!”   我愕然一惊道:“那我们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走?!”   “嗯,走!”卜一缺猛地叫了一声,这一声我感觉是从天而降,敢情这家伙是站起身了,这也太高了吧,我估摸着我自己也有五尺有余,听声腔的位置,我估摸卜一缺至少有六尺的个头了,好家伙!   说完,我忽然听到卜一缺的脚步是在向里走,但我们现在不应该走出破庙吗?我顿时急了,忙上前拉住卜一缺问道:“一缺道友,我们,我们这是要向里走?难道我们不回去吗?”   卜一缺冷不丁给我来了一句很憋气的话:“你听说过走黄泉路的人还能回头吗?”   他说完就这么走在前头了,我那个大长脸拉了半天,嘿!这家伙好像涉及到专业方面都是这么爱显摆,显摆什么啊,不就比我懂的多一点嘛?刚才还不是我救的你!   我心想也对,若这里真是什么黄泉路九曲道的,肯定是回不了头了,索性扭头跟上卜一缺--   “一缺道友,我看你也是这么有见地,又懂这么多东西,一定是你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吧?”   “嘿!不瞒初七兄弟,我呀从小就被师父收养一直到今年十九岁,一件像样的道术也弄不来,不过什么道法什么典故我倒是略懂一二,在师父的徒弟当中,我是最笨的一个,也是师父最看不上的一个了…”   我闻言心里一乐,这个大块头倒是老实人,当即一本正经地问道:“这不应该啊?若是你最不受器重,那你师父还单独带你出来?怎么不带别人出来啊?”   这么一问倒是把卜一缺弄得气呼呼地乐了:“你以为我愿意来啊?道门里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干净衣服穿,在外面风餐露宿还吃完上顿没下顿,这是其他师兄弟都不肯干的活计,整天陪着师父抓灵宝,最吃苦受累的就是我了…”   灵宝?我立刻好奇地问道:“什么是灵宝啊?”   “扑哧--”   “哈哈哈…初七兄弟,你连灵宝都不知…也难怪你刚入门不久…”直把卜一缺乐的笑了好大一会儿才徐徐说道:“灵宝就是灵仙,俗称动物仙家的灵体,它们有的修炼数百年或者几十年的,但是渡雷劫的时候功败垂成,有的伤的厉害的就无法再修炼,更没有机会再投生,所以我就和师父将它们找到抓住,并收养它们,待师父化解掉它们体内的怨气和戾气后,便可为世人谋福报,有的请回家保运道挡灾劫,有的佩戴在身护身保运免灾,总之也算是间接的修炼、积累造化,待功德圆满后还有修炼的机会,我们这样做既能造福四方,也能渡化它们早日得道成仙,所以可是苦了我了…”   这样走着走着,前面的路更加漆黑无底,似乎前面本就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黄泉路,四周的空气越加的阴冷潮湿,让人不禁打着寒颤,但我们别无他法,他为了找寻他的师父,我也是为了找我师父,我们必须走下去,突然!我回头一看,却是呆呆地愣住了!   第四章群魔乱舞(上)   只见远处的那个小门路子依旧不远不近地在那里,仿佛我们走了很远很远,也仿佛我们压根就没动半分,这…虽说身旁现在有了卜一缺这个大个子,但是置身在这漫无目的的黑暗世界里,任谁也不会淡定如一,我心里渐渐慌了--   卜一缺说过这附近都是什么厉鬼裂魂组成的九曲道,我此刻也不敢再大声说话,只好低声提醒道:“一缺!我怎么感觉我们压根就没离开原地啊?”   “不可能,这九曲道虽说遥不可及,但我们总会…”卜一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直至不住发出一丝声音,我看不到他现在在干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也回头看了!   我正值失神之际,卜一缺急促的声音突然响起:“初七!我们要快点走了,哦不!我们要快跑!快!不然我们只怕永远也走不出这九曲道了!”   “嗒嗒嗒…”   还未等我问这是为什么的时候,却已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瞬间远去,我一瞪眼,暗骂这家伙真有速度啊!   卜一缺都跑了,我自然不能落下,他那体格若能算跑,那我跑起来估计就是飞了,我一会儿便听到卜一缺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这家伙,我心里一想,立刻嘿嘿笑道:“一缺你小子快点啊,不然我们永远都走不出这九曲道了!”   说完我飞也似的将卜一缺远超在身后,随后就听到卜一缺气喘呼呼地叫道:“初七你慢点~~等等我啊~~~”   待卜一缺追上我,我们都已经跑了大半个时辰了,这时我还想再回头看看,但就在此刻,卜一缺似乎明白我要做什么似的,突然大声说道:“初七!不要回头看!”   我愣了愣,问道:“为什么啊?”   卜一缺的声音越加冰冷地道:“我听师父说过,黄泉路就是一条不归路,不归路不但不能回去,而且更加不能回头看,否则一样走不出九曲道!”   我心头一紧,还好这么会儿我及时没有回头,心下一合计,忙点头道:“那这样,我们接下去再加快速度,一路向前跑,不管如何都不回头,怎么样?!”   “嗯!”卜一缺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说完又嗖地跑了--   嘿!这家伙!我苦笑一声,忙一路追赶…   很累!真的很累…我们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开始时还能听到卜一缺哭爹喊娘的喘息声,最后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到嗓子眼的声音了,虽然全身都是大汗淋漓,但周围的阴冷气息却凝重异常,外面的热汗很快便冷,然后有钻进身体内的冲动,这么下来不但体力消耗不起,且被汗水激的难受无比。   “哎哟我不行了…我实在跑不动了…”卜一缺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自口中喘出,而他的脚步也明显变得极慢。   我张着大嘴喘着气,也不知哪来的胆气,一把抓住卜一缺的肩膀道:“一缺,我们再努力跑一把,如果还不能走出这里,我们就是死也可以无怨无悔的休息一下了!”   “…嗯!”卜一缺终于重拾信心,这一次我们只为下一站的歇息,也为了结束这漫无目的的长跑,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明白我心里坚持的是什么,是什么呢?   没有想,也没有时间去想,更加不会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就知道一件事,没命的跑--   但现实总归还是现实,体力的过度消耗别说是我们,就是一头健壮的大公牛也未必能一直玩命的做活计,但就在我们即将停下的瞬间,只觉脚下猛然悬空,我们来不及想出个念头,就双双跌倒进去…   咦!这好像也飘了半天,怎么坠地后没有感觉到不适或者疼痛的感觉呢?   我当时悬空坠落时一直害怕所以紧闭双目,这会儿猛然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朦胧而又枯黄的光线,光线下,入眼的则是一个硕大的圆脑壳,若非我认得卜一缺眉心处点下的血迹,那我肯定认为是遇到了怪物,这下给我吓了一跳!   如果孟黑子现在在这里,我估摸着他整个脑壳也比不了卜一缺的半边脸大,这个卜一缺可真是我生平所见第一大胖子啊!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卜一缺的皮肤和孟黑子一样黝黑发亮,像是自然肤色,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此刻卜一缺也缓缓睁开双眼,我们互望一眼,立时闪退开去。   卜一缺摇摆着大胖身形站起来,我也是麻溜地站了起来,要说前面算是认识,那现在才算是见到,卜一缺嘿嘿一笑,道:“难怪你跑的快,我要是有你这体格也指定不输给你,嘿嘿!”   我也不别扭,上前锤了一记卜一缺的胸脯肉,笑道:“胖人有福,你看我打你一拳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   卜一缺当即憨厚一笑,这时我们方才注意到四周,随之我们皆呆住了,这…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并不是姜家庄啊,那个庄子的人不早就休息睡觉了吗?可是这里怎么会有个灯火通明的大集镇呢?   四处张灯结彩,且亭台楼阁林立绵远,好似这里住着的都是些家财万贯的人家,那一个个门前的大灯笼,至少比我见过周二叔家的大四五圈有余呢,不过周二叔家的是红灯笼,这些人家的都是黄色的灯笼,不对!是白色的糊纸,只是由于里面枯黄的烛光照射才显得光线泛黄而已,那,那也没听说过门前挂白灯笼的事儿啊,要是有,那肯定是哪家人出白事,这么说这里的人家都是在出白事不成?   可是也不对,这里街道两旁都是生意面摊,店铺大开,且叫卖声不断,而且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是挂着自然的微笑,有的三五成群嘻嘻闹闹,有的则两个结伴而行窃窃私语,总之,这么晚的天,还有这么热闹的集镇真是颇为奇怪,但却让我们欣喜,因为我们终于走出了那个该死的九曲道,回到了现实的世界,现在还能看到这样热闹的集镇,真是让人不得不高兴一把啊!   卜一缺顺势四下望了一眼,道:“我和师父来两天了,也没见姜家庄附近有个这么大的集镇呀?”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立刻惊头惊脑地转身看向来时的方向,果然,我们身后的偏远处有座破庙形状的房子,看似很像我走进的那座破庙,但这一路到那座破庙乌漆麻黑的这么远,敢情我们是跑了不少路啊!   不过这都没什么,至少我证明了一件事,我和卜一缺走出了那个九曲道,离开了破庙,卜一缺也回头望了一眼,当即松了口气,道:“难怪,这里距离破庙都那么远,那姜家庄更是看不到边际了,我们来的时候并未寻觅太远,所以这里的集镇并未被我们发现,大概是这样了。”   “五香油条喽~~”   “麻油豆腐喽~~~”   “包子~~刚出炉的热包子~~~”   一阵阵叫卖声伴随着一股股扑鼻而来的饭香瞬间钻进了我的五脏六腑,我猛地咂了咂嘴巴,肚子再次毫无顾忌地打着鼓,这里总算有吃的,那我饿了大半天的肚子也总算可以好好犒劳一下了啊,我心里一喜,大步走了上去--   但走到半途我又停下了,要说不饿打死我也是说不出的,但是摸了摸全身,能拿出来的只有三个小纸票了,每个是都是当一分钱的纸币,三分钱,一个包子至少要五分钱的,可是我这些钱也只能买半个,试想哪有人肯卖人半个馒头的道理啊?   我急忙想到了身旁的卜一缺,便嘿嘿笑道:“那个…一缺道友啊,咱们既然都到了这里,是不是…是不是该吃点东西歇息一下再去找各自的师父呢?”   第五章群魔乱舞(中)   卜一缺抓了抓后脑壳想了想,随后猛地点头道:“嗯,要说忙活了大半天,是有些饿了呢,嘿!听师父说这一带有道很出名的杂粮面,那面条啊嘿嘿,里面还掺合着白面粉呢!”   被他这么一说,我肚子里的馋虫就更加肆意妄为了,以前在十八里村时吃过的杂粮面都是黑乎乎的纯杂粮,没想到这里还有白面粉呢,要是能来个三大碗…啧啧~~~   但我马上意识到一个不得不考虑的现实问题,那就是…   我猛一甩手,扛着脸道:“一缺,不怕你笑话,兄弟身上就三分钱了,现在就是买个包子还要退还给人家一半,你看若是手头宽松就…总之找到师父后必然厚--”   还未等我的话说完,卜一缺的大黑脸顿时一怒,随之极为不满地道:“初七!你不拿我卜一缺当兄弟是不?是兄弟的就不要谈钱不钱的,再说你刚才还救了我,不然我说不定就死在里头了,就算不说这些外道的话,我们崂山茅山同为修道人士,能够有缘相识说不定也是一场造化使然,什么也别说了,兄弟带你去吃杂粮面!”   卜一缺说到最后硬是把胸脯肉拍得“啪啪”作响,似乎我若是有半点怀疑他就准备把心窝子挖出来让我瞅,我初七能够结识此等憨厚老实的人或许是我转运后的福报吧,这几句话直把我说的心里暖烘烘的,但我先前所说的找到师父就厚报什么的倒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要知道我师父身上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还没我身上富裕呢…   我们当即踅摸一圈,最后在一个大巷口的帐篷摊前坐下,帐篷摊位上高高地挂着一个菜卯子,上面写着四个黑体大字:王四面记   “咳咳…两位小兄弟要吃面吗?”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高瘦男人缓步走到我们面前,先是忍不住咳嗽两声,然后面带微笑地问道,但他的声音很沙哑很低沉,仿佛他的咳嗽病很严重似的。   唉也难怪,现在人为了讨生计,带点小病还不得努力做活计,何况他这么大的面摊子。   我回头扫了一眼,两个锅炉一旁有着一个大竹椅子,一个身材肥胖且白白净净的青年妇女懒洋洋地斜躺在上面,不经意看到她的面容,我微微一惊,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画这么浓厚的装扮呢,这个胖女人的面容似乎涂了厚厚的一层白面粉,白得让人有些渗得慌,我心里却是一笑,丈夫都生病成这样了也不起来帮衬帮衬,反而擦胭脂抹粉睡懒觉,这算是哪门子事啊…   “唔!”我正值看着那个胖女人,谁知那个女人正眯着的双眼忽然睁开,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竟慢慢温和下来,嘴角微微对着我勾起一抹微笑,我心里一慌,忙往后一挺,脑壳一点一点地移回原处。   “两大碗杂粮面,嗯。”卜一缺微笑着向高瘦男人说道。   高瘦男人缓缓点了点头,道:“咳咳~~~你们稍等一下,杂粮面马上就好…”   说着,高瘦男人步履蹒跚地转回锅炉旁,趁着这么个空档,我忙低声对卜一缺道:“一缺,你看那个女人怪不怪?刚才我看了一眼现在还在渗得慌呢。”   “哪个女人啊?”卜一缺似乎有些好奇,立刻扭头向锅炉旁看,我明明看到他的脸色顿了顿,然后却是转回头咧嘴一笑,并未说话。   “咳咳~~~杂粮面来了,两位小兄弟趁热吃吧…”冷不丁的,高瘦男人的声音突然在我们身边响起,我急忙转头,确见到他的双手各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杂粮面。   虽是被高瘦男人的突然出现而吓了一跳,但是我实在太饿了,看到一大碗小喷喷的杂粮面,那口水是止不住的流啊流,我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到我们在议论他老婆,反正我估摸着那个胖女人一定是个好吃懒做的凶婆娘,赶忙接下杂粮面,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正要吃,却见卜一缺双眼放光地呆坐着,对于桌案上的大碗面并没有看一眼,他的视线,一直停在我身后的方向,似乎看到了什么。   我这会儿想立刻就开吃,但这个饭钱毕竟是人家卜一缺出,人家都没动筷子咱自然也不好折了面子,但我的视线的确离不开这碗面了,就连回头确认卜一缺在看什么都没心情了。   卜一缺总算回过了神,脸色突然一喜,继而喃喃叫道:“师父?师父?!师--”   师父?卜一缺的师父?李正弗?   既然卜一缺看到了他师父,那我再不快吃一会儿他师父来难免又是一番客套的礼数,不如我装没听到,先吃一口垫垫肚子吧,我猛地挑起一大筷子杂粮面,嘴唇和舌尖齐出,正值风卷残云之际,只见一枚黑色的东西在我视线下一闪而过,硬生生地打在我的手腕上,我牙齿一紧,哼唧的声音还未从喉咙发出,我拿筷子的手就已经脱离碗筷,猛地从木凳上跳了起来!   那个疼啊!我现在脑壳里最想的就是一件事!哦不对!两件事!先大大的痛叫一声,然后再找出谁掷的小石头,我非--   我急急转过身,咧开嘴还未发出声音,却是呆呆地噎在喉咙口了,因为我不能再喊出声了,也不敢喊,前面走来的可不正是如隔三秋的师父吗?   那打我的是谁?师父?!   师父怎么这副装扮?满身涂的都是黑乎乎的东西,又腥又臭的,而且…脸上也有,这是怎么回事?   从师父对面走来的,是一个长发挽簪,精瘦高挑且留着黑色长须的老年人,我立刻看了看卜一缺的脸色,他正是在看这个老年人,那这么说…卜一缺的师父李正弗就是他了?   可是他虽说一身黑色霞衣好不洒脱,但满身也是涂得腥臭难闻,和师父一南一北走在一起还真是臭味相投,他们一见面却没有说话,而是相互无声地点了点头,然后齐齐来到我们的桌案前停下,这个腥臭恶臭的味道啊…   我连忙捂住鼻子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掉粪坑里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要知道平时的您也是特别喜爱整洁干净的,怎么…”   谁知师父招牌似的瞪眼又降临在我身上,随之低声训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耍贫嘴!坐好别动!”   “哦…”我只好老实地应承下来,反正我挨训斥已经是家常便饭,这下虽然我还是很饿,但是面对着如此出彩的师父和彼此不相上下的卜一缺的十方李正弗,这碗面我看我是吃不下了,当即,我借花献佛将面碗推到师父身边,关切地道:“师父,你一定还没吃饭的吧,要不这碗你先吃,我可是还没动呢。”   原以为师父就算不夸夸我,也至少会微笑着点点头应承下,但是他和一旁的李正弗相视一眼后,二人皆伸手捂住胸口作势欲呕的表情,这下我和卜一缺皆是愣住了!   “咳咳~~~怎么?我这杂粮面不合大家胃口吗?要不我重新做吧?”冷不丁的,面摊老板又是突然出现在一旁,但此时说出的话明显有些不悦,是啊,试想几个人来到这里非但对着两碗香喷喷的杂粮面不说吃,反而还有两个作势干呕,唉!师父平时都是很爱面子的人,怎么此时这么不顾场面了?   师父眉头一皱,当即摆出一副彬彬有礼地模样笑道:“见笑了见笑了,这个杂粮面很香很好,我们还要两碗,这么两碗哪够我们四个人吃呢,呵呵!”   师父竟会无缘无故的对人赔笑,怎么我发觉师父越发不对劲了,这不像他平时的做派啊!   “咳咳~~~”面摊老板没有再说什么,咳嗽两声便转回到锅炉旁准备杂粮面了。   师父和李正弗突然在我们两边坐下,李正弗目光凌厉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谨慎地低声道:“杨道友,子时即将过去,我们的时间只怕不多了,现在阵脚已下,我们眼下最大的依仗便是那道金刚镇邪符了!”   李正弗和师父的脸色皆是异常的谨慎和紧张,我一时有些懵了,他们说的话我完全不懂,我忙看向卜一缺,谁知他和我倒是一路货,也是愣愣地坐在那。   师父当即点头道:“不管成与败,我们修道之人必要替天行道,降妖伏魔!”   转眼,师父似有深意地看向李正弗,神色坚定地道:“李道友,‘金刚三截阵’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还需要您至纯至阳的元罡剑作为阵引,这…可是辛苦您了啊!”   咦!我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看面摊老板,他先前做面就那么快,转眼便端上桌,这么会儿怎么还在锅炉前磨叽呢?而且…我压根就没看到他的锅炉生起了火焰!   我听不懂师父和李正弗道长你一言我一句的天书聊法,终于按耐不住问道:“师父,你怎么了?我从未见你这么紧张过,就是上次破阵也没有,这次不就是吃个饭嘛,你这是…”   本以为师父是在帮李正弗道长抓灵宝,谁知师父一瞪眼,低声训斥道:“臭小子还在执迷不悟!你看看那个菜卯子上写的什么?!”   我顺着师父所指,立刻微笑着念道:“王四面记…咦?那个‘面’字怎么又不像是‘面’呢?”   师父立时摇头苦叹道:“什么‘面’?!那是‘百’字!那四个字是‘枉死百祭’!”   我立时笑不出来了,再次看向那个菜卯子,呼吸瞬间有些短促地喃喃道:“‘王四’…枉死…‘百记’…百祭!枉死百祭?!”   师父冷冷地笑道:“这两个恶鬼要找一百个垫背的呢,哼!”   第六章群魔乱舞(下)   “哈哈哈~~哈哈~~~你们,你们不是来吃面的!”一股阴冷的劲风席卷而出,刮得人脸生疼,我急忙看去,只见面摊男老板双臂伸开,对着我们大声狂笑,笑声凄厉森冷,而且,他的双手明显沾满了血糊糊的什么东西,他的鼻子脆生生地断裂下来,然后他的面容以鼻子凹洞为中心裂开三道纹路,血糊糊的泪痕让人瞬间作呕!   嘿!这人真的如师父所说,他的确不是人,那他给我们端上来的杂粮面呢?   我和卜一缺几乎同时转头,在看到碗内的东西时,顿时齐齐弯身干呕起来,我现在终于知道师父和李正弗道长为什么见到这碗就不顾场面地干呕了。   那大碗已经变成了破瓦罐,里面哪里是杂粮面…分明是人的血糊糊的肠子在里面,我看到时,那血肠子孩子蠕动…   连滚带爬的,我和卜一缺二人跌跌撞撞跑到各自师父的身后,然后各自重重喘着大气,皆大声叫道:“幸好没有动用那碗杂粮面啊!”   我看了看卜一缺,卜一缺也看了看我,我们二人皆苦笑着哈哈一笑,我知道,这是各自的嘲笑罢了,此番不但将各自师父的颜面丢尽,另一方面也表面了师父的那句话,我们真的太蠢了…   再次向四周看去,这次我终于看出了点不同之处,因为四方天际似乎很是模糊,仿佛有一大圈灰灰蒙蒙的月光在笼罩着,但是我先前在破庙外面时,月光并不是这样的,那这里难不成是个鬼窝?!   “嗯?!”一道宛如母老虎般的怒吼自锅炉旁爆发出来,我扭头一看,却是个肠穿肚烂面容焦黑难辨的大怪物!   回想起刚才我看到的那个胖女人,难不成这个怪物就是那女人的原貌?这…这也丑陋了吧?!   “嘻嘻嘻~~~我们这里有上好的杂粮面,你们要不要来几碗呢?嘻嘻~~~”那个没有面容的烂胖女人笑声尖锐刺骨,说完和那个病态男鬼站在一起,齐齐向锅炉里抓啊抓--   我好奇地探头一看,却见锅炉里躺着一个早已死了不知多久的尸体,二人正在撕扯着尸体体内的血肠子,一截截一段段,撕扯来撕扯去,血肉早已模糊,顺着锅炉拖拉下来,让人不禁魂不附体!   “呜呜~~~我们死的冤~~我们死的苦~~”   “呜呜呜~~~还我们的命~~~还我们的仇~~~”   “嗡嗡嗡--”   一时之间,我惊愕地看到从四面八方缓缓拥集而来无数个面目狰狞的冤魂厉鬼,它们行动迟缓步履散漫,但它们看向我们的目光却是无比的仇视和憎恨,仿佛只有将我们一个个生啃活剥才能消除它们的怨气、戾气!   我不免惊叫一声:“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脏东西啊?!”   卜一缺忙连连点头道:“这也太多了吧,它们来了!它们来了!”   师父杨远山和李正弗道长齐齐怒哼一声,李正弗率先开口道:“现在和你们解释这些已是无用,待会儿你们就能明白一切!杨道友,这些东西就靠你阻挡一二了,下面启阵的事就交给我吧!”   师父重重点头,道:“李道友只管启阵便是,这些脏东西就由我来阻挡!”   二人说完,皆各自分开几步,李正弗道长一把抽出一柄宽身重剑,剑身上附有龙影虎从之金纹,“锵!”的一声被李正弗道长狠狠插入地面,然后他伸出左手手指咬破,立时点向剑把的顶端,奇怪的是,自他手中流出的血液竟是呈金红色的霞光,缓缓将这把重剑涂抹下面--   先前师父和李正弗道长的谈话中说道,此次的什么金刚三截阵唯有这般元罡剑做阵引,方可启阵,那么李正弗道长的这把重剑就一定是元罡剑了,虽然我不懂什么是元罡剑,但看到他们二人对此剑的重视,想必这把剑的份量和师父的那把布邪宝剑不相上下了啊!   李正弗左手滴出鲜血,而右手则掐出道指,口中同时急急念道:“魁罡护体威灵显著,千叫千灵,万叫万灵,不叫自灵!金刚天尊…”   这边来不及多看,李正弗道长的咒语还在急念,而四面拥集而来的厉鬼冤魂则已经将我们团团围在中央,此刻我们皆方寸大乱,只有师父和李正弗道长各自忙活着咒语道术,准确的说,是我和卜一缺茫然无措才对。   师父左手同样咬破手指,并立时掐出宗师指,右手自身上斜挎的黄布袋里拿出一大叠空白黄符,扫视四周一眼,并向我急道:“初七,你们两个替我多争取一些时间,我现在做法驱散它们,但是要给我一点时间!”   我顿时慌了,忙手足无措地道:“师父,我…我什么也不会啊,怎么帮你呢?”   师父摇头一叹,立时道:“用童子尿!”   说完,师父再也不管我们,左手持血指,右手持黄符,口中急急念道:“拜请三清三境三位天尊,太上老君,张赵二郎,岳王祖师李公真人,东山老人,南山小妹,南海观音,伏羲神农,轩辕黄帝,雷神大帝,盘古圣王,地母元君,玉皇大帝,横山七郎,三天开皇,五岳大帝,神霄王府,龙虎玄坛赵元帅,三茅真君,五星二十八宿,诸神仙手持符法术,与本师救众生苦难,降魔除邪,金刚护体,百邪尽散,急急如律令!”   这前面告诫我们一声后,师父便如此这般,急急念出了咒语,而左手上的血液则急急在黄符上画着,不停的画,而我和卜一缺相视一眼,皆齐齐看向自己的下身,童子尿?   “呜呜呜~~拿命来~~~”   “嗡嗡嗡----”   几乎成百上千的冤魂厉鬼皆向我们拥集,而他们口中的呜咽声也聚集成了“嗡嗡”声,这一番场景让我顿时想起老人们常讲的鬼神故事,其中的“群魔乱舞”,若是摆在这里,和这里成百上千的厉鬼冤魂比起来,只怕也不过尔尔了。   原来童子尿可以护身驱邪,这居然让我心里一乐,但是我们总不能直接尿出个十几丈远吧?最起码找个什么东西接住,我和卜一缺产生了共同的想法,继而,我们同时看向桌案上的两个破瓦罐,那里面原本可是香喷喷的杂粮面呢,现在却是诡异的血肠子,我们相视点头,一个抓起一个,将里面的秽物倒掉,然后解开裤腰就要小便--   卜一缺一急之下却只尿出了几滴,然后便是窘态百出地看向我这边,我呢,这两天没吃的就光喝水了,这下还没完没了了,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冤鬼聚集而来,越来越近,几乎快触碰到我们了,可是我这边还在畅流无阻,一下子断开也着实断不开…   师父身后已经临近两个丑陋的冤鬼,可不正是那两个卖我们杂粮面的男老板和女胖子,师父似乎还没画完,便怒斥我道:“初七!你们搞什么?!还不快点!”   被这么一喝斥我立时收起裤腰带,反正没痛快就是了,卜一缺当即端着他的破瓦罐来到我身前,急忙道:“给我匀点给我匀点!”   其实我的也不多,但这个还是可以分一点给卜一缺的,毕竟他对我也不错,又是刚认识的好兄弟好道友,我立刻给卜一缺倒了一些…   我们二人分散将杨远山围在中央,各自端着童子尿大声叫道:“这是百邪不侵的童子尿,你们敢来就泼你们身,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第七章脱困   “呜呜~~~”   但凡试图靠近我们的厉鬼冤魂皆作惊恐状连连后退,饶是距离李正弗道长较为近些的厉鬼则一步步逼近,卜一缺大叫一声扑到李正弗身后,将其护在身后,也难怪,我护师心切,卜一缺对李正弗道长的师徒之情自然也是实打实的。   可是这么一来,我就只能护住师父一侧,另一侧的厉鬼则渐渐逼近,我咬了咬牙,对准另一边的大群厉鬼冤魂猛地撒出一些童子尿,但凡被童子尿泼到的厉鬼全身瞬间冒起阵阵白烟,并哀声痛呼,连连急退,但我这边的冤魂大群又上前几步,我赶忙又向这边泼出一些,如此,破瓦罐里的那点积蓄很快见底了!   我的额头不断冒出大汗珠子,我也不知道此时是真热还是被吓出了汗,可见那些冤魂似乎看出了我手中的童子尿并不多,两边同时向中心位置逼近,我那个急啊,左右来回跑几步,跑到哪里就吓退一群,然而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你到了这里,那里的冤魂就快步扑上来,可是等你回来,它们又退回去了,而这边的则又扑上来了。   这么来回跑着吓唬半天,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待最后一口大气喘出,终于扛不住道:“师父,我这点本事已经用尽了,下面你看着办吧…”   说完,我奋力端起破瓦罐,向着四周的厉鬼冤魂猛地泼了出去,这一下倒是将所有冤魂连连逼退五六步,但是它们看到我手中瓦罐内的童子尿用尽,则再也没有任何顾忌,齐齐蜂拥而上,皆伸出枯黄泛白的尖锐手指向我们师徒扑来--   “初七让开!”   就在这时,卜一缺大叫一声冲了出来,我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明悟,赶忙一闪身和师父背靠背站着,只见一道水箭,哦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尿箭飞射出来,将我们身前的厉害冤魂连连泼中,一股股白烟冒出,无数个厉鬼抱头痛叫,我一时感动,忙看向卜一缺,他把最后的一点童子尿用来救了我们师徒,我现在感觉卜一缺真是个可爱的人。   破瓦罐皆已扔掉,我们相视苦笑,剩下的我们真的束手无策了,所有的厉鬼冤魂则呲牙咧嘴地嘶叫怒吼,发疯似的向我们四人涌来--   “好小子,让开!”   这一道振奋人心的话语自然是师父所说,我连忙激动地跑到卜一缺身边站定,剩下的事唯有师父他老人家解决了。   师父眉头一皱,双手将叠起的黄符“啪”的一声拍在一起,然后双手一撮,所有的黄符皆成为一个圆形的扇叶状,师父左手托起黄符,右手瞬间捏起三道黄符,口中怒声喝道:“金刚护体,百邪尽散!”   三道黄符立时打出,前面靠的最近的三个厉鬼当即被打中,皆冒出一缕黑烟消失不见,这是直接溃散掉,并未落入地下,我估摸着这是要将它们打得魂飞魄散啊,好厉害的符咒!   师父连连念出那两句咒语,而他的身法急闪,将场内形成一个半圆包围起来,李正弗道长在我们身后,我们则在师父身后,这种被安全保护的感觉真是让人感动不已,现在我对师父的感念又从大板脸上升为伟岸的仰视!   “金刚护体,百邪尽散…”   一道道黄符飞快打出,一道道黑烟自厉鬼冤魂的体内冒出,然后消失…溃散…   但是,这里的冤魂实在太多了,似乎它们总是打不完,击溃不尽,前面的厉鬼被打散,后面的则继续拥集上来,源源不断,循环不息,而师父手中的黄符却是有数的,也就那几十张而已,若是用尽,那…我心里渐渐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果然,师父手中的黄符还是用尽了,而四周的冤魂厉鬼却还是这么的多,成百上千,连绵不绝,师父此时已然是满头大汗,他虽已将黄符用完,但却把四周的冤魂连连逼退很远,这个场地也扩大了几圈,我知道,这是无补于事的…   师父无奈之下伸出右手食指咬破,血液流出的瞬间,他飞快地连连点向几个厉鬼的头顶,每点一个,它们皆站立不动,仿佛被定身法定住一般,师父就这样不断的点,点,点…   人的血液不可能是取之不竭的,师父连连定住三十余个厉鬼,似乎他手指上的血液已经流干,再次点向一个,刚点下便被定住,但还未等师父去点第二个,第一个立刻又活蹦乱跳地扑上前来,师父怒喝一声飞起一脚将其踢飞,然后快步退到场内,头也不回地叫道:“李道友,可否此刻启阵?!”   我和卜一缺几乎同时看向李正弗道长,只见他还在不停地念动咒语,而他的手指似乎根本就未离开过那把元罡剑--   “…金刚降下,三截归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李正弗道长最后这几句突然加大声量,然后手指一起,急退几大步,和我们站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我看到一束金灿灿的光线自天空中降下,直接钻入元罡剑的剑柄上,继而,三道金光自元罡剑与地面接触的位置一分三路,破空打出,而师父和李正弗道长同时大叫道:“快趴下--”   我只觉四周“轰隆隆~~”颤响,来不及多想,和师父一道快速爬在地上,然后…然后四周一片漆黑…   只有无数个厉鬼冤魂的凄厉惨叫声不断传来,传进耳朵里,震得耳膜发痒最后发痛…   “轰~~”   冷不丁一股子闷雷般的炸响响起了,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又像是在我们身边响起,总之看不到摸不着,连感觉也感觉不到,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的确听到了这股闷雷炸音,响声过处,一股股沙尘一样的东西洒落下来,很是呛人,我忍不住咳嗽两声,然后就被埋在里面了…   再次睁开眼,入眼的竟是蒙蒙白光,我挥手拍打一下脑壳,却看到一股股尘土洒落下来,视线清晰后,我看到了四周的一切,并且也看到了师父和李正弗道长,以及同样灰头土脸的卜一缺,我们四人皆是如此的狼狈,如此的…   这是天色泛亮的光线,我四下里看了一眼,立刻惊愕地叫了起来:“这…这还是破庙?!我们还在破庙里?!”   可不是,我们四人居然都趴在这座破庙的地面上,头上身上的尘土则是从房顶掉落下来的,这一切真实起来还真有点让人无法接受,因为我记得我和卜一缺明明离开了破庙好远好远,怎么现在还在破庙杵着呢?   师父已经缓缓站起身,然后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然后没好气地说道:“你认为现在应该还在杂粮面摊上吗?唉!或许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若非哪位高人在这里下了金刚镇邪符,我们的金刚三截阵恐怕还无法施展,这次要多谢李道友慷慨出手,也多亏了你的这把元罡剑啊!李道友?李道友?”   我还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未说出,就已经发现李正弗道长出现了异样,因为我们三人都睁开眼恢复了正常,而他却还趴在地面上纹丝不动,师父赶忙来到李正弗道长身边,一把将其搀扶起来,我和卜一缺连忙站起身帮衬,找到一块干净的地儿将李正弗道长坐下,然后师父皱着眉头捏起他的手腕…   片刻后,李正弗道长缓缓苏醒,先是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卜一缺,而后才四下扫了一眼,至此,才算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师父拿开手指,轻叹一声道:“看来刚才阳气爆开的时候还是伤了你的元气,或许是因为你催动此阵的时候消耗的修行和念力过多所致,嗯,还不算太严重,不过李道友你还是要休息几日才能复原啊…”   李正弗道长微微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多谢杨道友为我费心,此一行,只要能降服那些厉鬼,并走出鬼市,我们此番辛苦也算值得了…”   第八章青牛庙   师父重重点头,道:“这次多亏李道友出手,以元罡剑中的至阳至刚之气引动金刚三截阵,并与启阵之关键金刚镇邪符合而为一,方才发挥出此阵的最大威力,使鬼市消亡,冤孽有报,否则鬼市一行还不知归期何期,想必此地的百姓再也不用担心这些邪祟作乱了,李道友高道仁心,请受杨远山一拜!”   我看到师父都向李正弗道长行礼,身为徒弟的我自然也跟着师父向李正弗道长行了一礼。   李正弗道长苦笑着摇头道:“杨道友过誉了,我知道做了一个修道者该做的事罢了,再说若非有杨道友的默契配合,我就算有心施展金刚三截阵,只怕也无力摆出阵脚,都说真人不露相,杨道友虚怀若谷,真该受一拜才是啊…”   师父赶忙阻止李正弗道长起身行礼,李正弗道长轻叹一声,立刻吩咐卜一缺道:“一缺啊,为师现在重伤在身,你就代为师向李道长行一礼吧,否则为师只怕后会无期啊…”   卜一缺憨厚地应承一声,立刻毕恭毕敬地向师父行了一礼,师父待卜一缺行完礼,微微点头笑道:“呵呵,若不受李道友此情,就是我以后,只怕也会于心不安了,呵呵…”   师父似乎对于这些道门规矩礼法很是看重,一连开心地笑了好几次,我只能说师父太古板了。   李正弗道长随即问道:“杨道友,你们怎么会来到此地的?不知你们这是要前往何处?”   师父抱拳回道:“不瞒李道友,我和劣徒一路西行却是为了要到山西走一遭,只为寻找当年茅山宗失落未归的镇山八宝!”   说到这里,师父的脸色明显有些黯淡,而且眉头也渐渐皱成一团。   李正弗重重地“哦”了一声,又道:“那杨道友可有什么具体的线索?”   师父点头道:“嗯,如果消息准确,应该在山西桐窑镇有些线索,我们此来便是路过这里,没想到会遇到这件事…”   李正弗闻言突然眼睛一亮,似笑非笑地问道:“那杨道友可知道那桐窑镇在山西的哪个方向?南方?西方?还是北方?甚至东方?呵呵…”   “哦?”师父诧异地一愣,忙道:“这么说…桐窑镇应该是极为偏僻难寻了?李道友此话…难不成李道友知道那个地方?”   李正弗微微一笑,并未否认地点头道:“要说此事的确有些年份了,五十年前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娃娃,也就和这两个娃娃差不多大,那时候是和我师父一道去的,清末民初,正是民不聊生的时期,到处都是弥漫着战火的硝烟,至于我们方外之人自然也不能幸免,我师父怀着济世行道的决心,带着我游历天下,却是在山西以北的绵绵大山中寻到一处世外净土!”   “世外净土?李道友此话怎讲?”师父急切地问道。   李正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头接着道:“杨道友乃一代密宗宗师,自然道法精深无所不通,纵观中华九条主龙脉,古传本源之地乃西昆仑神山,后世之人又传九大龙脉遍布全国各地,但其中虚实只有当代奇人才能通晓,龙乃灵动之物,自然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但是当年我师父却在桐窑镇发现一条隐于地下的暗龙脉,此龙脉凝灵聚气,盘踞不出,年久日深,却是能感应到一丝帝气所在!”   “哦?”师父微微一惊,随即思忖一下,道:“若是这样的暗龙脉,乃是做帝王龙穴的最佳之地,难道…嗯,如此我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朝代的君主有幸做此龙穴…”   没想到李正弗神秘一笑,道:“只怕说出来杨道友也不会相信,总之你若是到了那里,一看便会知晓,但是…杨道友,桐窑镇深处大山,而且路途遥遥,其中的艰难险阻自不必说,不然也不会是世外净土,想必早几年的鬼子侵略也未曾到过那个地方了。”   这个桐窑镇被李正弗越说越邪乎,就连我也大睁着俩眼盯着他的嘴唇动,只见李正弗道长轻叹一声道:“若非我元气大伤,本可顺便为杨道友引路,但是我这…唉!”   师父连忙道:“李道友心意我领下了,但是接下来的事乃是我们茅山弟子的责任所在,怎可劳烦李道友前往,李道友…李道友刚才说顺便?难道李道友的最终目的并非是寻找灵宝?”   李正弗道长呵呵一笑,道:“抓灵宝…修道行善自然是我辈责无旁贷的事,只是我听说最近在川北一带时有巫妖盛行,呵呵!杨道友也应该明白我们道门之人的脾气,对于那些混沌妖物总是生不出抗拒之心,所以我这次准备带小徒顺便赶往川北一趟,一看究竟,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出,也让无知小徒长长见识。”   师父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李道友盛情让杨某感激,但山西以北却非李道友顺道了,李道友此心我杨远山铭记于心,只待后会有期,我们再好好坐下来研讨道法精髓!”   李正弗似乎在担心似的,有些为难道:“并非我执意要在杨道友面前卖弄,此行桐窑镇真是凶险万千…不如这样,我此间是难以行路,就让小徒和你们一道前往桐窑镇,到时我再追上你们就是了。”   我错愕地看向卜一缺,李正弗道长还是五十年前和他的师父去过一次桐窑镇,现在卜一缺才十九岁,铁定没有去过啊,凭什么让卜一缺为我们引路呢?   我又看向师父,发现师父的表情也和我差不多。   李正弗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们的疑虑,但只要我说出一件东西来,杨道友就明白了,就是我崂山镇派之宝,万符盘。”   师父当即恍悟地笑了一下,忙点头笑道:“呵呵,久闻崂山道派的万符盘与我茅山宗的密显罗盘齐名,今日得遇如此奇宝,真是让杨某大开眼界,既然令徒执掌万符盘,那还有什么地方找不到呢,呵呵…”   我很想看看他们所说的万符盘到底是什么,但是李正弗道长和师父同为道门长辈在这里,我自然不敢造次,只好留着这个疑问…以后问卜一缺,嘿嘿!   卜一缺突然开口道:“师父,您现在身受重伤,一缺在这里侍候您!”   李正弗道长竟是和师父一样,大板脸一怒,道:“混账!为师的话都不听啦?!杨道长道法精深,修行日深,你此番和杨道长一路同行也算是你的福分,记得要向孝敬为师一样对待杨道长,一切听从杨道长的话,不准擅作主张,知道吗?!”   卜一缺在原地低着头执拗老半天,才无奈地点头道:“…哦!”   但马上卜一缺想到什么,道:“师父,那我现在就背您去姜家庄修养,以后没有弟子在身边…您老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我看到卜一缺的眼眶都有些红了,心里感念,也难怪,他从小就被李道长收养,直至今日要说暂别数日,不伤心那是假的,不经意看到身旁的师父,我心里没由来的一暖。   这次李道长却是没有反对,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看来他心里也多少有些感触吧,只是碍于身为师长的面子摆着不好表达而已。   如此,卜一缺收拾起地面的元罡剑,并背起李道长,我们几人才算陆陆续续走出这座破庙,临离开之际,我抬头看了一眼庙堂,庙堂内的一切竟都是我不认识的摆设,因为不管那些云图还是画像还是桌案后方所摆放的塑像,都是奇奇怪怪的装扮,我歪头看了半天,才疾步追上师父。   还是拗不过心里的疑惑,我随口问道:“师父,这座庙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啊?而且那个神像我好像也从未见过。”   师父点头道:“嗯,这座庙日久更深,恐怕有多年没有人修缮了吧,神像不全,早已不复原本的灵貌,里面的神祗也早已回归天界,世人不敬,它自然不会再久留此地了,此地,正是一座青牛庙!”   “青牛庙?什么…什么是青牛庙啊?”我更加疑惑地问道。   师父此次倒是耐心,道:“此青牛,正是太上老君的坐骑青牛,它当年随老君一起得道成仙,飞升三十三重真仙界,成为一头神牛,受到老君的感化,它偶尔也会下界济世救人,世人自然也为它建了庙堂,怎奈近年鬼子侵略,到处战火弥漫,这里只怕也未曾幸免,导致青牛庙被人捣毁,更加无人供奉,只有大门内的一道金刚镇邪符还余有法力,也正是这样,我们这次才能得以脱困。”   我终于明白了原委,但眼下还有一事不明,当即追问:“师父,那你可否告诉我什么是金刚三截阵?嘿嘿,只是一个阵法就能将成百上千的厉鬼冤魂化为灰烬,真是太厉害了!”   师父脸色慎重地点头道:“此阵按说你也见过它的本貌,就是当日萧秉生在山洞内所布下的聚阳阵,在聚阳阵的基础上,加持了金刚法力,破三截孽债,嗯,如果要给你解释这金刚三截阵,那就要先从那个聚阳阵开始说起了…”   我欣然聆听,将师父下面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原来…   第九章茅山秘术   据师父所说,原来当日萧秉生所使用的乃是茅山宗上茅法术中最为凌厉霸道的“阳极阵”,也称作“聚阳阵”,茅山宗宗承上清派,是上清派以茅山为发展中心的别称,主修《上清大洞真经》,也同时兼修《灵宝经》、《三皇经》,由后世弟子苦心经营,不仅集“儒、佛、道”三家之精髓,更是聚千古仙道之精粹,凝稀世秘术之古蕴,若论天下道门最为霸道凌厉的咒法秘术,茅山道术当称第一。   茅山宗的道术以治鬼除魔为主,大多是攻击法术,以及一些符咒法,只有灵性悟性极高的人才适合修炼,具有代表性的道术有三:剑法、秘术、符箓咒术等。   而这些术法又需要一些很关键的指诀和步法来配合,指法以三清指和道指、宗师指为常用,步法中,以步罡最具代表性,步罡全称为步罡踏斗,又称步天纲,罡,原指北斗星杓尾的一颗星,斗即北斗,後来又扩大范围,泛指东南西北中五方星斗,步罡踏斗也是做法时最为常用又最为基本的步法。   其中指诀和步罡加起来有数百余种,而步罡踏斗的原始步法,也就是衍化初始,乃是道门中人所熟知的“禹步”,禹步正是上古时期大禹治水时所创,《洞神八帝元变经》中提到过,大禹治水时,在南海之滨见到一种大鸟会禁咒术,走著一种奇怪的步子,能使大石翻动,於是大禹模拟其步伐,使成为法术,十分灵验,因为是禹制作的,故称为禹步,后来由茅山宗后人逐渐衍化成步罡踏斗之法,做法时再配合不同奥妙的指诀,可大大增加其术法的威灵!   另外茅山宗的诸多道术中又分为上茅、中茅、下茅,上茅至高无上集仙道之精粹,上请各路仙师神祗,神临坛前可助降妖伏魔,大显威灵,中茅道术属中流砥柱,可借助道门仙师之力,达到普度众生的威灵,下茅驱使孤魂野鬼,驱邪纳福。   而萧秉生所用“极阳阵”,乃上茅道术中一术法分流,上茅术法一百余种,极阳阵位居其一,所谓极阳,乃是聚阳,由九枚青铜古钱组成,九枚青铜古钱皆以自身阳气和念力逼入古钱之内,置入地面三寸之处,形成大梅花阵形状,阵成之时,当以吸收阳气而聚之不散,待时机一到,极阳阵内阳气便到一个极点,所谓阴阳相反相克,只需一枚凝聚过极阴之气的赤铜古钱,极阴古钱遇到极阳阵必会发生强烈的抵制,试想两极相撞,那么压在九枚青铜古钱上的九块石头便会立时爆炸,若是那样,我和师父在那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惊心动魄的一瞬啊…若非怪老头谷潭就地打死萧秉生,那萧秉生手中的赤铜古钱就是致我们于死地的凶器了!   师父点了点头,道:“刚才在鬼市所摆的金刚三截阵,乃是在极阳阵的基础上衍化得来,只需三枚凝阳古钱即可,但是三枚古钱的阵脚方位要准确算出,而且一分一厘都不能出错,否则这个金刚三截阵就是威力再大也发挥不出了,金刚,乃仙界中护法金刚,一般做法和修习至高法术时,都要奉请金刚神祗临身护法,这样才能顺利完成做法和习法诸事,三截,乃崂山道派李道长所修习的极具代表性的攻击道术,所谓三截,一截煞、一截怒、一截怨,再配合金刚护法,又有青牛庙内的金刚镇邪符启动阵盘,就是再多的厉鬼冤魂也不够一次肃清的,嗯,为师所说诸法,你切记心浮气躁,这么久没传你这些,就是要磨砺你的意志和激发你的领悟能力,通过此次事件,为师决定过几日便正式传授你茅山秘术!”   我心里一阵激动,嘿嘿笑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修习茅山秘术了吗?”   本知道我这个问题很白痴,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下,谁知师父并未反感,而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即刻将背上所背负的布邪宝剑取下给我,道:“这把剑还有法袋以后就由你携带吧!”   我错愕地咂了咂嘴,忙双手接过黄布条所包裹的布邪宝剑和师父斜挎在腰间的黄布袋,并一一背在背上斜挎在腰间,嘿!平时看着师父行动洒脱自在,原以为这两样东西不过几斤重罢了,谁知这还真是有些份量啊,布邪宝剑少说也有三十斤以上,而黄布袋可谓一个百宝袋,里面的零零碎碎居然也这么重,两件东西加在一起我立时吃不消了…   “师父…好重啊!”我看着师父背负双手轻松走在前面的背影,一时说不出的憋屈,敢情师父说了这么多,就是像让我多拿点东西呗,唉!   师父头也不回地道:“你既已答应怎可反悔?好好携带吧,那可都是为师的不传至宝呢,呵呵…”   我低头看了看脚腕上的两个碎石布袋,又看了看腰间的黄布袋,已经肩头的黄布条,这简直形同驮负着两个人的重量啊,我忙快步追上师父,没办法,只好苦着脸嚷嚷道:“师父,您多少拿一样行不?我真的好累啊…”   师父的铁石心肠果然名不虚传,伸出手随意摆了摆,道:“臭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别忘了我才是师父,为师让你拿你就拿着!”   “咳咳~~”我憋屈地吐了吐舌头,心想这当徒弟的有什么好的,有苦说不出,有罪无人扛,希望能熬到以后我也收几个徒弟就好了…当师父的滋味肯定很舒服吧…   姜家庄的村民早已在村头等候,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见到卜一缺背着李道长,慌忙上前询问缘由,在得知青牛庙内的恶鬼已经除尽,且因此让李道长受了重伤,许多村民都是感动得热泪盈眶,饶是老者,更是上前抓住李道长的手哽咽道:“这次多蒙李道长施救,不然我们姜家庄可是没法过下去了啊,我身为村长,乃更加对不起大伙,对不起老祖宗传下来的人气儿啊…”   原来老者就是此庄的村长,唉,也难怪,破庙里的鬼市已经形成了气候,若是想在此地作恶,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苦的,自然是这附近的村民了,现在鬼市已经消亡,村民们就可以平安祥和的生活下去,如此,我现在对师父和李道长也倍生憧憬之情。   师父的原意是将李道长送到村子里修养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即刻向山西方向进发,但是村长盛情难却,硬是拉着师父的手不松开,这下我倒是一乐,其乐之缘由自然关系到饥饱之事,师父执拗不过众乡亲,我更加无所谓地跟着进了村子。   村长把我们引领到他自个家中,并吩咐家中女人杀鸡宰鹅,洗菜做饭,而且还让村子里的几位老一辈人也请到了家中,如此,我们大家齐聚一堂,一时之间倒是其乐融融。   村长家的院墙外围满了全村的村民,大家多用敬畏仰慕的目光看着我们,饶是我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原来降魔卫道,此行善之举竟能得到如此多人的敬重,心里一阵飘啊飘,敢情师父在大江南北的盛名绝非虚传了啊…   而身为他的弟子,我现在对茅山秘术却是越加的好奇和饥渴,很想现在就学它两手,以后也能独当一面,得到这无形至上的尊容,只是后来许多年后才认识到当日的感想该是多么的白痴,但这都是后话。   正所谓自己有吃的决不会嫌别人话多,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寒暄着,我和卜一缺倒是乐得清闲,大口大口地吃着美味饭菜,这一顿那个海吃啊,只恐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饭菜似的。   一顿盛情的宴席过后,我和师父的确该告辞了,因为山西一行路途遥遥,若是再在路上这么耽搁下去,只怕下一件镇山之宝也休想找到了,村长得知卜一缺也和我们通行,特意准备了一大包的干粮让我们带上,并拿出几块响子给我们做路费,我和卜一缺倒是无所谓要不要,自然还是要的心理多些,不过师父毕竟还是有最终决策权的,他一摆手道:“我们修道之人孑然一身…”   后面的话不用听我也能背出来了,每次遇到这样的事他总会将那几句客套话原封不动的搬出来,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刻只有忍饥挨饿的份,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师父呢?   卜一缺和李道长依依惜别,李道长自然是告诫卜一缺几件早已安排过多遍的事,那就是一切听从我师父杨远山的话,不可擅自行事等等,待到山西桐窑镇后,便留在那里等候便是芸芸…   带着姜家庄村民的满满感激之情,和我们匡扶道义的决心,我们三人徐徐上路了,踏着星月,踏着晨露…路很难走,很累,但一路上除了总摆着一副大板脸的师父外,有卜一缺陪我聊天打屁,倒也不嫌寂寞,本以为我的命运早在老爹赠予的那块将神牌中已经转折,谁知,等待我的厄运早已恭候在那里…   第十章开天眼   又是一天辛苦的赶路,但这几天一旦到了晚上,师父就带着卜一缺找个舒适暖和的山洞住下,却让我一个人跑到山顶上吹凉风,而且整夜都要呆在山顶,不管睡觉也好,不睡也罢,总之将我当成个野兽困在云寒之处。   山脚下的气温还算温和些,但是这山顶上的山风几乎能把人席卷起来,若是遇到天色不好的时候,我几乎是躲在石缝里过夜,我现在恨透了总是折磨我的师父,唉!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师父,人家说这是为了咱好,屁话!什么都是为了咱好,让咱背着一把重剑也就罢了,法袋让咱携带也就算了,脚上的碎石布袋不但没有减轻重量,反而隔几天增加一倍,我感觉我现在比十八里村周二叔家的老黄牛都屈…   站在云丛涌动的山顶之上,我抬头望了一眼冷薄的星月,然后对着山风深深地呼出一口大气,再深深地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如此这般,我足足做了一个时辰有余,直到全身即将冻僵才停下,找块大石头挡在身前,一屁股坐在地面上,先是叹了一声,这不,又要按照师父所说的打坐式样按时打坐。   打坐时双腿盘曲,双手重叠,两个大拇指自然合拢,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师父要我集中全身的精神意识,然后凝聚在双眉之间,时而凝聚成珠,时而散如流水,如此这般,再过三个时辰我才能睡觉。   师父说这是为开天眼打基础,他还说用此法开天眼和别的道门派系都是不同,如别的门派都是先修习一种凝神心法,然后不断的锻炼修习才能做到,但是用的时候也很麻烦,必须要配合心法才能再次打开,而我茅山宗的开天眼法则精而简、简而化,其大致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在修习开天眼法之前,先要由师父为其做出一块寄魂符箓牌,所谓寄魂符箓牌,一是茅山弟子修习道门秘术的凭证,二呢,则是修道之人暗窥天机的信条。   这个寄魂符箓牌上所载之人的生辰八字,已然将其人的命运在原本的基础上作了更改,有了这个,只要一心向道修行,福祸自有天定,俗称天命加身,此牌由茅山祖师集风水术数、符箓密咒、奇门秘术三家之精要,融合成“寄魂”之秘法,将其寄魂符箓牌存放在一处藏风聚气的风水佳地,那么其人在修习茅山秘术时必将事半功倍突飞猛进,但此牌一定是深藏不露,否则被歹人发现并找到,取之毁之,那么拥有此牌的茅山弟子必将道行尽废,形同一个废人。   而且这个寄魂符箓牌还有一个最大的厉害所在,那就是茅山宗师们担心弟子一旦修行有成,用茅山秘术拿去祸害人间,做些为非为恶的事,但凡出现这样的不肖子弟,那身为师父的就会拿出其人的寄魂符箓牌销毁,从而对其作出惩罚。   此寄魂符箓牌的大用处并非这些,但也是开天眼的一个基本条件,有了寄魂符箓牌后,那么开天眼就会容易的多了,先是清气,清除体内的污浊之气,净身、净神、再由师父助其打开天眼,所谓天眼,乃是位于双眉之间的一团混沌之气。   一般人经常会见到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子无缘无故啼哭,找人一瞅多半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这就是小孩拥有先天之气的缘故,所谓先天之气,乃是混沌未分,天地初开之际,也就是婴儿还未降临人间之前,本身没有沾染世俗间的污浊,身具先天之气,在生下来的时候会发现小孩的眉心处有一“肉珠”状的东西,所谓的先天之气便聚于此,也称作天聪!   但是随着小孩子慢慢长大,原本带来的先天之气便会慢慢合闭起来,而天聪也会一点点地隐于无形,只有灵气极强悟性奇高的人才会保留天聪一直到长大,甚至更加久长。   而开天眼,就是开天聪,将已经闭合的天聪再次打开,这个在茅山宗里面就无须修习繁琐的凝神心法,而且一旦打开,以后再用时,只需意念集中,再配合自身修为,天眼便会轻易开启。   第二种方式就是我现在这样,在没有寄魂符箓牌的辅助下,只能按照师父所说的方法,用自身的潜力不断激发递增,待到我的意念达到一个最高也就是最强的临界点时,由师父助我强行冲开天眼,此法若是通过,那么我以后再次用到天眼,便会更加容易,而且再做寄魂符箓牌的时候,也管不着我这一项了,但这一种方法唯一的途径就是像这样吃苦,不断的磨砺,不断的锻造身体,刚才的吐纳是在清气,将体内的污浊之气排出,然后气守丹田,再以全身意念凝聚在天聪之上,先是一点点地感应它,从而一步步掌控它,师父说此修习之法至少要在七日以上方可奏效,若是资质悟性较低的,这个方法基本行不通,还是要去做寄魂符箓牌相辅助才可。   我自然明白,这不但是锻炼我的意念,也是在考验我的灵气和悟性,所以我一定要咬牙坚持下去,不能让师父再说我笨,嫌我没用,我更要证明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是个人人厌烦的倒霉鬼,我的命运会由我掌控,我以后要向师父那样,成为一代密宗宗师,斩妖诛邪,匡扶道义!   还好,今日已经是我这样修习第七日了,若是我没能让师父失望,没能让我自己失望,那我明天就能开天眼,那我就能成为正式的茅山密宗传人…   凌厉的山风呼啸来去,但我只能感觉到我的全身步入彻骨的寒冷,而我的全部意念,则集中在双眉之间,可是…我还是感应不到天聪所在,虽然我已经很尽力的去寻觅它,束缚它,但仿若我的天聪根本就不与我联系,也或许我没有能力联系到它吧,那么明日…   东边天际渐渐泛亮,又是新的一天来临,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我一跃而起,对着空幽无底的山涧峡谷就是一番深一口浅一口的吐纳,直到一个时辰后…   我下山时,师父和卜一缺已经在等我了,或许是看到满头大汗的我,师父慈祥地一笑,道:“这么热?那为师带你去洗个澡吧。”   “洗澡?”我心里一惊,敢情师父何时对我这么好了?我急速翻阅着记忆,总是找不到那稀有的几页了,但眼下师父的的确确地是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我心里一阵感激,并一阵畅快,这一路奔波下来的确让我通体大汗,若是找个水潭泡泡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心里想着美事,我连连点头。   师父也不再看我美滋滋的笑容,转身走在前头,而卜一缺则尾随跟着,我和卜一缺走在一起,挥手拍了拍卜一缺肩膀上的肥肉,低声笑道:“这几日和师父在一起吃住,我师父很好相处吧?”   卜一缺顿时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露出,且不敢多说什么,不住的嘿嘿发笑,然后看向我时,明显露出一副同情的神色,我立刻回了个理解万岁的可怜相,卜一缺为人憨厚老实,且和我无话不说,但他在师父面前还是腼腆许多,很少和师父说话,但师父只要开口,他必当遵从,或许一半是李道长的安排所起到的作用,一半是对我师父严厉的处事风格深深触及吧。   前面师父只顾着引路,而且所走的路都是崎岖狭隘,但他从未停下,似乎这段路他提前探好了似的,终于,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我听到一阵阵“呜呜!”的嗡鸣之声,越是走近,才发现,前面竟是一处自然形成的银白瀑布。   巨大的瀑布水帘自几十丈的高山倾泻而下,所过之处皆传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之声,远观甚是壮观,近看也是风采奇特,别有一番风味啊!   瀑布下是年久日深砸出的一个半圆形大水潭,水潭岸边层叠堆积着一颗颗鹅蛋大小的鹅卵石,映射着水潭内的清澈山泉,宛若一颗颗久未孵化的仙宝一般,总之此番景色让人心情一阵舒畅,我大呼痛快之余,忙追赶上师父,道:“师父,您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好地方啊?嘿嘿!您老人家对徒弟我真是太好了,难得这么为徒弟着想,徒弟无以为报,只有竭尽全力泡好这个澡来报答师父!”   说完,还未等师父开口我就三下五除二脱个精光,但我刚欲下水之际,师父却突然摇头道:“这个水潭你不能进,你洗澡的地方在那里,这里…是我们洗澡的地方,去吧。”   “呃…啊?”我顺着师父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直至那片瀑布的水帘下,居然是被打得“噼里啪啦”的石面上,这…这要是去那下面洗澡,还不被那瀑布一泡大尿冲死在下面啊?就算不冲死也只怕会被砸晕的,我双腿一颤,连连求饶道:“师父哎,您老人家不能这样啊,徒弟我哪里做的不对您老人家的心,您老人家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便是,这样让我去淋瀑布,还不是让徒弟我去送死吗?”   谁知师父一瞪眼,道:“臭小子就知道废话,你还想不想开天眼了,你可知道此法乃是净身凝神的唯一途径,只有此法,才能将你身体内外的污浊之气尽数洗掉,若是你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凝神灌输全身意念在天聪之上,今日就是你开天眼的大日子,唉!放心吧,砸不死你的,就算砸死你了不是还有师父的吗?师父下一趟地府阎君那把你召回来不就是了,去吧去吧…”   我感觉我如果就这样死了简直比窦娥还冤,就是到了地府那报道,人家若问我怎么死的,哦,被瀑布的水帘子砸死的,这…这也太丢人了吧?   但看这个大板脸是吃定我这样做了,唉!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专门给我找地方泡澡的,我怎么就这么听话?!   心下一横,并咬了咬牙,我甩开大脚丫子就向瀑布帘子迈去,但还未走几步,师父突然又喊住了我,我忙回头问道:“师父,是不是您老改变主意了?我不用去了是不是?”   哪知师父立刻瞪我一眼,继而走到我身前道:“唉!若是你真被这水帘子砸死,到了地府阎君那为师的面子岂不是也大打折扣,这样吧,为师就先助你定住天聪,你待会儿只要集全身意念去冲击就是!”   我刚提上嗓子眼的心立刻又缓缓沉落下去,无奈地低下头道:“哦…”   师父点了点头,当即伸出左手手指,放在嘴边咬破,然后凝神定气,并掐出剑指点向我的眉心,口中同时念道:“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水灵显形,灵光水摄,通天达地,法法奉行,阴阳法镜,真形速现,速现真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指诀和咒语同时一停,然后离开我的眉心,此时此刻,我渐渐感应到眉心囤积一团温热的气流,说是气流,却觉察不出它的灵动之态,总之像是一团温热的气在眉心处凝聚,我的意念随意感应,便会感觉那团气在慢慢变热,这下我终于相信师父的话,并对师父咬破手指助我有些感动,但一想到他怕我就这么死了给他丢人,我…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瀑布水帘,耳膜被强烈的水帘撞击声震得一阵轰鸣,但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退却,而是信心满满地来到瀑布前,稍作迟疑,我咬牙冲了进去--   第十一章金断雷(一)   “噼里啪啦”的水帘湍急而下,还未置身其中便被豆大的水滴砸得耳朵生疼,我咬着牙一步步走进水帘,并找到一块水柱较大的平石上坐下,至此,我周边除了能听到轰隆嗡鸣的砸落声,就是脑壳被砸得“嘭嘭”作响的声音--   这样的环境下实在无法专心凝神,但我已经决心开天眼,就一定要过这一关了,强忍着强大的水流冲击,双手缓缓重叠合拢,然后极力摒除杂念,全身意念渐渐向眉心天聪聚集…   开始的时候根本感应不到天聪所在,而且在这里呼吸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今日若无法打开天眼,那只有等到师父为我做出寄魂符箓牌时才能再次尝试,这一次一定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一定要靠自己打开天眼!   慢慢地凝聚意念,终于,我再次感应到天聪之处传来的炽热感觉,只是这次的热度比先前不经意感应到的要强烈许多,我咬紧牙关,使劲地凝聚着这团炽热,用意念之力一点点地束缚,挤压…头痛,头痛的感觉逐渐席卷上头,似乎眉心之间的炽热正在蔓延整个脑壳,仿佛我的整个脑壳都在燃烧,尤其是眉心之间,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沸腾,我心里激动,慢慢睁开眼睛,这次看到的水帘,却是比先前有所变化,因为我看到一丝白蒙蒙的气,在顺着水流急速而下…   师父曾说,天眼打开之后,可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一切迷障,包括阴间的那些东西,以及天地神祗,我相信我此刻已经在慢慢打开天眼,我所看到的水中白气,或许就是这山泉之中的灵秀之气,但眉心处的天聪还在炽热发烫,此状只能说明我还没有彻底成功,如果以我这样的方式打开天眼,那再次使用时应该更加得心应手才对,至少无须念动心法咒语加持,只须在需要的似乎集中意念于天聪之位,便可轻易打开天眼,这就是我吃这么多苦所换来的好处!   但脑壳里的炽热越来越盛,而且我眼前再看到的水流灵气却仿佛又多了一些东西,似乎又有很多黑影在其间跳跃,我心里一惊,难道说这里也有鬼怪?这里也有孤魂野鬼不成?   我这般一急,脑壳里竟是更加炽热了,而且一阵阵眩晕席卷上头,我的意念之力竟一点点地涣散起来,我一下子慌神了,眼前的黑影越来越多,而那白蒙蒙的水流灵气却彻底被黑影取代,直到…直到我隐约听到一个人在大声呼喊我的名字“初七…初七…”   意念彻底消失的瞬间,我已经失去了知觉,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膜里突然闪过一股轰鸣之音,我心里一惊,连忙坐了起来,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而我面前却不知何时燃起了一堆火柴,这是…这是天黑了?我…我已经离开了瀑布?   “初七你醒啦?”卜一缺的声音突然传入我的耳朵里,我立时从失神中醒来,忙看向卜一缺,谁知卜一缺也不看我,而是兴高采烈地转身向远处的一个萧条背影急道:“杨道长,初七醒了!”   那个背影正值仰首望月,此时闻言急忙转身归来,正是师父。   师父一看到我,先是严厉地斥责我躺下,然后掰开我的眼皮看了看,最后又捏起我的手腕似乎在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微微点头,道:“嗯,幸好处理的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   什么…什么处理的及时?我一时听懵了,忙疑惑地问道:“师父,我这是怎么了?对了,我刚才不是还在瀑布下面杵着的吗?怎么现在…”   师父一瞪眼,没好气地道:“臭小子,幸亏师父我发现的及时,不然你就走火入魔无法解救了,还想着瀑布,我看你哪是开天眼的材料,不如去练火眼金睛算了,哼!”   被师父这么莫名其妙的一顿数落,我登时哑口无言,我又是哪里做错了吗?但看师父的表情肯定是了,只是我不明白,我还是要说:“师父,我的确已经打开天眼了,我还看到了好多鬼影呢!我…”   师父没等我说话,立刻训斥道:“是啊是啊,你开了天眼,都开过头了你知道吗?你可知道开天眼岂非一日之功,前面七日都苦熬过来了,怎么你还纠结在这一点时间呢?本来你的确开了天眼,那时你能看到水流中的灵气,当时就应该及时收身退出来,你以为意念之力是闹着玩的啊?初次打开天眼需要一定的时日来巩固你的念力,你倒还,一次性被你巩固完了,唉!以后切记不可贪功冒进,否则修习道术的时候很容易像白天那样走火入魔,还鬼影,那些都是你走火入魔时看到的错觉,哼!”   说完,师父扭头走到一边坐下,不再理会我了。   饶是卜一缺一脸慎重地道:“是啊初七,你可知道你昏迷的这几个时辰杨道长可是一直在为你施法念咒,以定你的心神,否则你现在恐怕真的就…”   听了卜一缺的话,我心里顿时觉得挺对不起师父的,似乎从我做他徒弟的那天起,他就没有一天安生过,总是因为我的事在操劳,虽然师父做事很古板,为人也很严肃,但我知道,师父内心里还是为了我好的,透着枯黄的火光,我看到师父脸上微微憔悴的神色,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师父,是徒弟让您费心了,这次都是徒弟的错,您别生气了,您怎么罚徒弟都行!”我还是第一次在师父面前心甘情愿地领错。   师父轻叹一声,道:“罢了,这次也怪为师安排不周所致,你以后好好听为师的话就行了,对了,你这次虽然走火入魔,但天眼算是打开了,不过…在短期内你且不可使用,待为师传你一道净心咒,每晚念上三遍,并冥想三个时辰,至少半个月以后才能没事。”   我重重点头,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但听到师父说我这次已经开了天眼,心里那个美滋滋,想必在师父心里,已然认定我为正式的茅山弟子了吧,嘿嘿…   当晚,师父传给我一套净心法咒,我规规矩矩地念了三遍,并冥想三个时辰,这个三个时辰,我摒弃所有杂念,真正将自己的心神和念力放置在一个无我的状态下,至此,师父倒是很满意。   总算是开了天眼,那以后我就不用一个跑到山顶上受罪了,说也奇怪,这次开了天眼,似乎心里每次在想问题时总是通彻通透,师父所指意思我一听便知,而且我感觉腿脚上的功夫也渐渐增加了不少,没等师父开口,我自己就将碎石布袋内加了两倍重量,但师父说了,再过几天就无须再用这两个碎石布袋了,到时他要正式传我茅山不传秘术和闻名道门的茅山剑法,茅山剑法主修三清剑法,此为茅山弟子出门在外护身所用,和做法时需要配合三清剑法来使道术增加威灵。   茅山秘术撇开三茅之分,其中以符箓为最具代表性,多用咒术秘法来驱鬼镇邪,其中多是攻击性极强的道术,其中霸道凌厉名传天下,这也是茅山密宗主修的内容,而茅山显宗则主修《上清经》里面一些修仙练道的道法,则以这些驱鬼镇邪的道术为旁辅助,或许这也是两大宗派分支的不同与不和所在吧。   夜晚的星月还是那么的冷薄,但是我却感觉心里暖融融的,似乎因为我感觉和师父的关系越来越近的原因吧,越是了解师父深入,越是发现师父并非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严肃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济世为怀的仁慈之心,只是先前我忽略了那些内在的东西,而是专注在他的严肃之中了。   姜家庄的村长给我们准备的一些干粮紧紧十余日就见底了,至那天我开天眼差点走火入魔,又是十余日过去了,没有吃食,我们只能寻找一些商道走,希望能在茫茫大山大荒原中遇到一些人家,然后化点吃食,光吃山果野味其实还是很难熬的,因为有的吃纵然好,但若是一天半天的连一滴水都找不到,那才是真正的难熬。   纵使师父的道法如何精湛,纵使我们都是修道济世之人,但俗话说三分钱还难倒英雄汉呢,何况我们都是肉身凡胎的普通修道者呢。   寻找食物,和赶路,是我们这些天唯一可以做的事,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时间不断的流逝,我们也不知何时能赶到山西桐窑镇,找到师父所说的镇山之宝“九老仙都君印”,那个怪老头虽然得到了玉符,但他还不是要去继续寻找镇山之宝,到时若是又被他抢先一步得到,那师父一定会更加失落的,何况还有一个隐藏在背后的神秘人,就是那个给萧秉生写信笺的人,他既然知道九老仙都君印在桐窑镇,那么…他若是亲自去寻找,肯定更加快捷的找到,到时我们辛苦奔波一趟必然会落空!   这几天我已经取下了碎石布袋,还真是,现在我走起路简直可以用健步如飞来代替,而且感觉全身总是有用不完的劲儿似的,师父他肯定是无所谓走快走慢,反正对他来说,不管走多少路都不嫌累,倒是卜一缺,人胖没办法,一路上不停地抱怨,每次都是因为他累的实在不行才停下休息一下,这下我在卜一缺面前的优越感再次升起,总算可以有件事可以在他面前显摆一下了。   再次走出一片群山时,我们终于看到了一个盆地状的小山村,如此,我们应该高兴才是,谁知师父却是眉头紧皱地盯着眼前盆地内的小山村,由于是临近傍晚,我倒是看着小山村祥和安宁,而且景色也异常的不错,但师父看了半天,才缓缓吐出几个让人难懂的字眼:“奇怪,居然是金断雷?!为什么是金断雷呢?”   金断雷?   我忙问道:“师父,你说什么呢?什么金断雷啊?”   师父当即微微笑道:“你们别东张西望,仔细听听,这可是纯正的山西乡间折子戏呢,呵呵!”   第十二章金断雷(二)   戏?我顿时错愕,敢情师父听到了下面有人在唱戏?   果然,我定下心,仔细聆听一下,确是有一丝丝细微的曲腔传来,这个曲腔很是生涩,我在十八里村时就听过老人们唱过快板书,真正的戏曲还真没见过,就只听说见过世面的人言称唱戏的人都是演什么像什么,帝王将相唱百家,鬼神若仙道人伦,心念一起,我忙笑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折子戏呢?难道你听过吗?”   此话似乎勾起师父久违的回忆,他淡淡点头,道:“为师早些年曾游历天下,对各地的民风民俗也略有耳闻,特别是周列天下的名川大山,以及各地的乡风传统,当然戏曲也在其列,嗯,正巧我们今日来到山西界,天色不早,此地暂且借宿一晚,也让你们见识一下山西的乡间戏曲吧。”   我们一边走着,卜一缺倒也饶有兴致道:“杨道长,我也曾听师父说过,北方的戏曲曲种有很多,除了我们熟知的京剧昆腔、豫剧曲调、山东大鼓,倒不知这山西都有哪些唱腔,对了,这个村子里唱的是什么腔调呢?”   师父微微一愣,难得地笑了笑,道:“嗯,看来李道长当年的远行也对各地的民风民俗颇有见地,其实各地的民间唱腔都是种类繁多,倒是这折子戏在各个地方流传极广,所谓折子戏,乃是将整台戏中取其一段精华唱腔演唱,一折便是一段,这样唱起来方便,也能让观众更加听出其中味道,要说山西的曲种,大致是蒲剧、晋剧、北路梆子较具代表性,前面这个村子里的唱腔多半是晋剧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这个,我们前往一看便知。”   这次我算是对卜一缺的见识深深佩服,没想到他对道术一窍不通,却对人情世故如此通晓,好歹还能和师父聊上几句,我自己深感自己和那河中的土鳖差不多,活像个土傻帽,不过我相信卜一缺这些见识我早晚能够知晓,甚至,远远超越他…   这个山村也算是一派富庶之貌,田园地头皆是置办得井井有条,沟壑栅栏牛羊猪狗,家家都是大院套小院,至少在我看来,比其我们那十八里村是要宽裕许多了。   奇怪的是,虽然村子里有唱大戏的声音,却根本没有热闹的喝彩声和喧哗之音,难不成这里的人口稀少所致?还是这里唱大戏本就很普通?   这些都不得而知,也无从打听,因为我们一路走进村子,连个大活人都没碰到,除了家家户户燃起的炊烟可以证明,这里不是个荒村罢了,师父和卜一缺对里面唱戏的很感兴趣,所以他们就一直向村子里面走,我虽然想说先找家人谈谈借宿的事,然后弄点吃的什么的垫垫肚子,然后再去看戏,可是为了表现我也对唱大戏不排斥,只好跟着去了。   不大不小的山村子也有上百户人家,在穿过一条小巷后,终于在村子的中心空地儿,看到一个高大气派的大戏桩,这一看倒是把我看呆了,只见那戏台上的人身着奇奇怪怪的衣服,有花的有白的,反正都不是现代人穿的那种,或许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古人穿的衣服样式吧。   “咿咿呀呀…”   虽然听不懂他们唱的什么,但是韵律很是优雅婉约,时而拉长声腔,时而声音一顿,我一时兴起,不时有心而发地呵呵傻笑起来。   我看得失神,却不知师父正在大戏桩四周转悠,突然,一股股阴凉的气息扑面吹来,我浑然一个激灵,四下一看,这才发现,四周怎么连个看戏的人都没有呢?那…那这唱戏的给谁看呢?   我看到师父眉头紧锁的样子,立刻上前问道:“师父,这里的村民怎么都不出来看戏呢?你看这唱的多好听啊。”   师父莫名其妙地伸出手掐算起来,片刻后突然收起手,脸色凝重地道:“我们快退到一边!”   “嗯?”我一愣,一旁的卜一缺也大惑不解地看向师父,我抓了抓后脑壳,问道:“师父,这里这么宽松,我们又没占谁的地儿,为什么要退到一边呢?”   师父顿时一瞪眼,道:“让你退你就退!哪那么多废话!不好!时间来不及了,快闪到一边去--”   说完,师父一把将我和卜一缺大力地推开,我们皆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刚巧在临近的一家大门前站定,而师父伸手掐出一道指诀,我一看不得了,居然是宗师指,师父可是说过,若非是什么大的秘术咒法,轻易是不必请出宗师指的,这…   只见师父将掐出的指诀向胸前一打,然后脚步左一步右一步的走起怪异路线,待距离我们三尺之处,竟腾身跃起,急急跳到我身前,就在这时,我们身旁的大门缓缓错开一条门缝,伸出头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他看到我们就立刻低声喊道:“外乡人,快进屋!”   师父二话没说,直接将我和卜一缺推进大门内,随后他也跟了进来,老者再次慌张地关上门,然后还上了门闩,我顿时愣住了,外面唱着大戏,这老头怎么不让人看也就罢了,还上门闩不让自家人看,倒是奇怪…   我进了院,四下看了一眼,小院不大,但是修缮得很平整干净,正屋是落落大方的四间青瓦房,另外另起一间厨房,给人的感觉很安宁舒适,正屋内此时已经走出四五个白发老者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极为热情地迎上来,先是上下打量我们一番,然后对着师父笑道:“几位这是修行到此的先生吧?我叫马欢庆,是这里马鞍村的村长,几位快请进快请进!”   我一看腰间的法袋,或许是他看到上面的太极图才认得我们的身份吧,当即师父抱拳笑道:“马村长,我们途径此地,见天色已晚,特来叨扰一晚,不知您这里可方便吗?”   说着,师父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大门外的大戏桩,谁知马村长脸色一紧,似乎有些勉强的微笑再也掩饰不住黯然,道:“唉,只要几位先生不嫌弃我们这里人穷房陋,只管在这里吃住就是,先请屋内说话。”   我们还未进屋,突然有个老年人却有些不欢迎我们似的,在马村长耳边低语两句,说是低语,其实我们都听到了,看来多半也是说给我们听的“欢庆啊,你们家现在正摊上这个事儿,你不好好躲这一劫,怎么还留宿几个外乡人,若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那…唉!”   马村长脸色难看地挤出一丝笑意,也压低声音道:“六叔,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们做这个‘灯戏’还不是为了行善积德么?这几位看着也是修行人的装束,说不定这也是我们家的机缘,权当好事成双吧,唉别说了…”   我心里只犯嘀咕,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我现在对外面的大戏越发感兴趣了,趁着他们磨叽,我赶忙凑到师父身边,低声问道:“师父,刚才那唱大戏的为什么没人看?还有你为什么也不让我们看呢?”   师父稍稍瞪我一眼,低声训斥一声道:“多嘴!那不是唱给人看的!”   我猛地一睁眼,恍然明白刚才是为什么了,敢情这台大戏是唱给神看的?或是给鬼看的?   马村长将我们迎进正屋内,然后指着先前为我们开门的老者笑道:“这是我爹,这几位都是我们村老资格老一辈,几位先生请坐下说话。   师父先是向几位老者抱拳问好,才安然坐下,刚坐下便疑惑道:“敢问马村长,我们来的时候并未看到什么神庙宗祠,刚才我随手一算,已然发现初到酉时便有阴气席卷而出,酉时一到便有不知名的阴气弥漫四周,不知您唱这台戏是敬神还是…”   马村长闻言立刻深深叹了一声,我发现,不光是马村长,就连再座的几位老者都是长吁短叹起来,片刻后还是马村长开了口:“不瞒大先生,我们请的这一台金断雷,乃是为了镇鬼!”   “哦?”师父面色一惊,赶忙追问道:“何以镇鬼?对了,你们这里阳气鼎盛,且家宅四平八稳,而且山势龙气聚敛,应该年年好景才是,为什么要镇鬼呢?镇的什么鬼呢?”   师父这话一出口,立时将四座的老者们和马村长瞪大双眼,齐齐直勾勾地看向师父,马村长精神一震道:“大先生您真乃神人,一眼就看出了我们这里的风水气数,而且还看出了我们这里的阴阳岚气,这些,我们可是请了附近很多的阴阳大先生才看出来的啊!”   马村长这番夸赞却未让师父的脸色起什么波澜,更加没有接下这个话茬子,马村长咂了咂嘴,接着欣喜道:“大先生既然有这个本事,一定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了,那我就和大先生说说我们马鞍村的怪事,要说我们这里普通人家的村民是没有什么事的,但是只要有人家添了新丁的,而且只要是生了双胞胎的人家,就一定会出事,且是大事!这不,我家大孩子三天前刚添了新丁,而且恰恰是个龙凤胎!”   第十三章金断雷(三)   接下来马村长所说的,确是令我们三人都大吃一惊,在我看来不过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怪闻罢了,但是在这里却是真的发生过!   据马村长说,在晚清时期,他们这个马鞍村有个远近闻名的阴阳仙,这个阴阳仙啊不入道不求佛,纯属通晓阴阳两界之间的事,是个极为传统的方士,帮附近山里山外的人家看阴阳宅院,管人气术数,而且还自创一套养生之道,在当时颇有些名头,但是清朝那个时期是反对巫教迷信的,所崇尚的,不过是朝廷的威严罢了。   阴阳仙名叫马不识,过着和普通人家一样的世俗生活,娶妻生子,光耀门庭,或许是因为他做的好事实在太多,多到连鬼神都对他另眼相看,老人们传说有一天阴府的判官给马不识托梦,说本来要让他成就个地仙的名头,在此地做个城隍爷的,但是此地城隍已经有了下任候选,再说他的福报不在当世,而是为后世子孙荫福,恰巧当时马不识的妻子有了新丁,一双大胖小子,判官就说了,就让你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做个勾魂阴差吧,这样你们父子在阴阳两界都能修成正果,他日福报自会延绵不绝。   马不识一听不乐意了,这两个孩子刚刚出世短短几日,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呢?这不是断了马家人的香火么?还未共度天伦就这么…当即马不识就把判官痛骂一顿,判官也未发怒,对于世俗人情他自然明白,但这是天命所归,由不得人和神去改变,若是违反了天意,不但福报成恶报,那以后的灾劫也将应运而生,判官说了句三日后你的两个儿子就会没命,然后就走了,而马不识也一觉睡到大天亮。   感念判官所说的话,马不识当天就窝在家里不出门,也不知在家捣鼓什么门道,一连三天,不但自己不出家门,就连一家大小都没让开大门,直到第四天,马不识兴高采烈地抱着两个小儿子走出家门,在人前走动戏耍,大家也认为这不过是个怪梦罢了,只是梦…   可是好事还没过一个月,马不识的家中突然传出一道极为悲凉的哭喊声,他的双胞胎儿子双双而去了…   从此啊,马不识疯了,再也不给别人管事,也不再占卜算卦,他的妻子一时痛恨是因为他才失去了两个儿子,一气之下回娘家就没再回来,家中老人无人照料,一个残破的家渐渐败落凋零,只剩下一个马疯子,乡里乡亲的在感念造化弄人的同时,也为马不识感到惋惜和同情,但是逝者已矣,这件事慢慢的随着时间被人淡忘了。   不出几十年,马不识的家宅已经断绝子嗣香火,那上头自然没收了他的宅院充公,并置卖给另一家人居住,要说到这新的住家,名叫马老实,是本村老辈人多子嗣中的一个,因为没有宅基地,所以就买了马不识家的宅子,还真是奇了怪了,不几年的时间,马老实家添了新丁,竟也是一生就是双胞胎,这可是喜庆的大事,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张罗酒宴,请宾客喝喜酒好不欢闹。   那已经是清王朝末期的时候了,虽说朝廷禁止世人搞迷信思想,但是哪里遏制得了啊,十里八乡的知道这件事后,都认为是承了当年马不识的福报,甭管是谁,有不育之症的、或是想要双胞胎的,都想去马老实家沾沾这个福报,这不,马老实家就多盖了几家房屋,做起了租赁生意,还真是俗话说的好,人都是跟着气走,气若是盛若是旺,说什么就有什么,但凡在马老实家住个一月俩月的年轻夫妻,竟都能添丁,而且竟都是双胞胎,这可是把马老实这个宅院传的神乎其神了,慕名来求子的人家那可是更多喽…   但是到了鬼子侵犯的年代啊,也不知是否因为死的人多了,怨气大了,马老实那所宅院竟也不灵了,不但不灵,而且频频出现怪事,当时鬼子侵犯我们华夏子孙,那人呐都是四处流窜,马老实家当时也积攒了些家底,肯定是提前得到风声跑了,那所宅院自然是荒废下来,最后我们华夏解放了,村子里的人能留下来的都投入到大开荒大生产运动中,以前没主儿的地啊宅子什么的,都收上去了。   说是收上去了,其实也是荒废在那,谁想盖个房子什么的随便盖,修建房屋也是对大生产做贡献嘛,最多登记个实名也就是了,话说马老实那个宅子,可是住了不少人家,但先后都没有一家人能住的长喽,隔不了三年五载的一准搬走,不搬走的也会出现这这那那的祸事,让人们整天神神叨叨,也不知道马老实留下的那所宅子出了什么事。   直到马鞍村近几年出现的怪事,若是哪家人有个双胞胎,那肯定是倍加喜庆的啊,但是哪里喜庆的起来,因为只要有人有了双胞胎,皆是不超过一个月,小孩子不是因为这就是因为那,双双夭折,所以一旦有人生了双胞胎,那可是惊动全村的大事,大家最后一致联想到当年马老实留下的那所宅子,老辈人就费尽心思寻找一位阴阳大先生来瞅瞅,这一瞅不要紧,那阴阳大先生可是连连摇头,说他管不了这事,说那所宅子里有化不开的怨气,而且现在那个怨气已经牵连到整个马鞍村的气脉,这事极有可能和当年那个阴阳仙马不识闭门不出三日有关,也不知他在家使了什么道道,硬是将两个小子躲过一劫,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躲过,现在这个阴阳大先生说极可能是马不识下了一口怨咒!   所以接连几年时间,一旦有人新婚之期,一定要出外避灾,直到生完孩子才会回来,基本上马鞍村最近几年没什么喜庆的事了,但总是有那躲不过的,家里又没钱粮,能娶个媳妇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本事出外避灾,阴阳大先生就说了,若是躲不过的,只要刚生的双胞胎临盆之际,三日之内连唱大戏《金断雷》,用戏中的镇妖雷峰塔镇住自家宅院里的怨气,若能安然度过三日,就让儿媳妇带着双胞胎婴儿回娘家住,一直住过三伏九寒才能回来,不然劫难比如躲不过的。   这不,马村长身为一村之长,就算有能力让儿子儿媳出外避灾,但他也不能那样做,因为有他这个职位在,总要安定民心,若是他们家都顶不住,那别人家还得了,如此,马村长的大儿子前天刚得了一双龙凤,既然事前没有出外避灾,那事后为了安心,也就听从家人的安排,连唱三日大戏镇鬼,表面上自然是为了庆贺自家的人丁兴旺,但实际上是什么大家都明白,只不过没人去说罢了。   而我先前没有看到其他人看戏也就顺理成章了,因为这里的村民都知道马村长请的这台大戏是干什么用的,既然是镇鬼敬神,那生人谁还敢来看?来听?   师父听完马村长的一番细说,先是陷入一阵沉默之中,而后突然抬起头看向马村长,脸色凝重地道:“可是我刚才感应到的那些阴气,并非来自你们本村的地气!”   “啊?”在场之人,就连我和卜一缺,都是齐齐发出一声惊叫。   马村长更加摸着不头脑地问道:“大先生,那您看出了什么呢?如果您管下此事,救我们一家大小的性命,我马欢庆愿意双手奉上自家所有家产,而且向大先生行三跪九叩大礼参拜!”   此番话深深触动我的内心,可见马村长对自家人的平安看的是多么重,试问谁人不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什么家产什么钱财,都难以比得上家人的平安幸福重要,这个村长是个朴实的老实人,我相信师父应该不会不管的…   师父对于马村长此话并未有什么触动,依旧脸色凝重地端坐着,淡淡开口道:“至于你先前所说的怨气走进了你们全村的气脉之中,我尚未察觉,要仔细查看过后才能见分晓,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外面那台大戏前,所聚敛的阴气并非来自你们村地下,是什么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想很快便会见分晓的,对了,不知马村长还留他们唱几天?”   马村长立刻回道:“今日就是第三日,今晚这个‘灯戏’结束后,他们明日就要离开了,大先生为什么这么问呢?”   师父点头道:“这个事是我所遇到少见的棘手,反正此戏有扶正驱邪之妙处,不如往后延迟几日,改为七日,嗯,七日我想差不多了,四方功曹五方揭谛土地神保家仙受了恩惠也该出面管一管了,若是马村长不弃,这七日的时间我们师徒就留在你们村,直到将此事解决。”   七日?我愕然咂了咂嘴巴,赶忙凑到师父身边低声问道:“师父,那我们赶路的事…岂不是又要耽搁七日?”   师父轻叹一声,道:“扶正驱邪本就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本分,若是连一方平安都保不了,试问我们得到镇山之宝又有什么意义?”   是啊…找寻镇山之宝还不是为了匡扶道义,扶正驱邪?还不是为了广大我茅山门户?若是遇事不管不顾,还怎么能算是个修道之人呢?我一时没话说了…   马村长立时和身旁的几位老辈人商量一番,当即众人点头道:“我们相信大先生的话,收留大先生在此我们自然是没二话,再说像你们这样的高人我们平时就是求还求不来呢,我这就和戏班的刘老头商量延期的事。”   第十四章金断雷(四)   刘老头,是这个晋剧戏班的班主,说是马村长的一个远房亲戚介绍认识的,或许是价钱给的合适,也或许是其他原因,只是听他们话语间谈到钱的事儿也就十块响子。   十块响子就是十个银元,按说在一个普通的农家也不算少了,但是这么一个大戏桩子让我看搭起来都费事,待马村长的妻子做着饭菜,马村长就私下将刘老头喊进屋子,这是个不苟言笑,说话很慢的旱烟老头,说是旱烟老头,那是他从进屋开始就蹲在门沿前不停地“吧嗒”着那杆老旱烟,在听完马村长说出的价钱后,竟是满口答应下来,如此之爽快倒是令马村长有些不适了。   好在屋子里人多,不怕寒颤,大家你多一言他多一语的,一时聊得很是热闹。   刘老头待大家都沉默下来,才急急地抽了两口旱烟,徐徐开口道:“不怕大家笑话,我们这一行本就是个轻贱的把式,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谁也不会自降身价干这个。”   对于刘老头的话大家都没有出口否认,自古以来,对于唱戏的人,在世人的眼中都是极为卑微的职业,戏子,不管赚钱多少,总是在人们的心目中挥之不去“轻贱”两个字,如果不是生计所迫,任谁也不会愿意干这个行当的,只能希望日后的生活好了,人们对戏曲这一行当的认识和理解能够更加宽宏和真正的欣赏吧。   刘老头继续说道:“都是远邻沾着老亲,价钱啥的咱也没二话,只要管口饭吃有两块辛苦赏子就是了,再延期四日没啥大问题,但是我们还是希望对于住宿上自己解决,老马家的盛情我们都明白,但是我们也正是为了感念这点盛情才…不得已之处还望大家能够理解。”   说到这里,刘老头就再也没话了,然后就是不停的“吧嗒”着旱烟袋,我这么大会儿,则一直盯着刘老头,并非是看他,而是看他手中的老旱烟,看着这旱烟袋,我原本早已忘记的陈年旧事,再次被勾起,甚至就如昨日之日,真真切切的呈现在我的眼前…   打小我是被十八里村的老辈人孙爷爷在路边捡起的,据说那时我还在襁褓之中,自我有了记事儿的能力时,就一直被孙爷爷的一股味儿熏陶着,那就是这老旱烟,孙爷爷也是个爱抽旱烟的人,只要有他的地方,那一准少不了一股子焦糊味儿,似乎我打小就开始闻,却是对这个旱烟味儿倍感亲切,直到孙爷爷临死前的一天,还揣着老旱烟去看了看我,我忘不了他,也忘不了…   不知怎的,我的心情一阵失落,话语也忍不住说出了口:“刘爷爷,我…我能看看你的旱烟杆儿吗?”   说完这句话我很激动,也不知我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什么呢?是在怀念孙爷爷?还是怀念孙爷爷的那杆旱烟?总之我心里很乱,也很酸涩…   屋子里的人正在谈正事,突然被我这么一搅合,大家顿时都用目光扫向我,尤其是师父,带着略显斥责和严厉的目光瞪了瞪我,但是看过我之后,师父也莫名地讶异一下,然后慢慢看向刘老头手中的旱烟袋。   刘老头自然是有些惊愕地看了看我,这时也不抽旱烟了,拿起手中的旱烟袋瞅了瞅,然后竟是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道:“好啊,你看看吧。”   我有些诚惶诚恐地接过旱烟袋,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泪水竟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哭,难得是因为这些年我忘记了孙爷爷,然后猛然又记起他才使得所有的怀念都化为了一股酸涩涌出?   师父适时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问道:“初七,你怎么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便将旱烟袋递还给刘老头,此时看着刘老头,仿佛又看到了早已亡故的孙爷爷,所以这一时间对刘老头竟倍感亲切,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还是说了:“刘爷爷,您为什么不让马村长给你们安排住宿呢?难道你们都住在外面?那样晚上不冷吗?”   刘老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看了半天,才缓过神道:“你叫什么名字?”   “初七。”我及时笑着回答道。   刘老头又微微笑了笑,道:“初七啊,不是我们不想住进宅院里,实在是人口多,怕给老马家添麻烦不是,管乐的和唱声的再加上我这个老头子,有**个人呢,再说我们随行带的有帐篷被褥,将就一下也就是了,哪有那么多规矩啊。”   说话很实在的山西老人,皮肤黝黑发亮,看来常在外面跑活计,肯定吃了不少苦的,我一时兴起,笑道:“反正我和师父也要在这里待上几日,如果你那方便我和你蹭个铺行不?”   师父这时倒是发话了:“初七!说话怎么没大没小起来了?!”   刘老头只是呵呵发笑,并不再说话,饶是马村长朗笑道:“两个小师父尽管放心就是了,我们这里虽然房间不多,但是人家多,谁家不能加个床铺张罗一下啊,老刘班主这是死硬着脖子拉不进屋,你们可不能再这样了,不然若是传出去人家还不笑话我们马鞍村待不住人啊?哈哈~~~”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刘老头为什么就是不肯让他们的人吃住在宅院里呢?而且还不说原因,老是给人一种极为生疏的感觉,唉!   马村长的妻子说话的这份功夫就张罗着端菜上桌了,我们一大屋子人都围坐在一张大八仙桌上吃饭,席间几位老辈人也开了瓶什么陈年老窖抿了几口,但是师父是忌酒的,他除了吃饭喝茶,其余的嗜好一概没有,席间大家难免将话题绕到那所人人忌惮的凶宅上,但是据马村长所说,近几年那所宅子并未断绝人居住,至少那里还有几间无主的祖屋,村东头的马苟老头今年也有六十整了,膝下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为最大,早几十年前就嫁人,现在孩子都在张罗婚嫁的事,前面几个儿子也早已成家立室,就只有最后一个小儿子,今年年方二十七岁,仍是“刷子掉毛--光板眼”。   要说这人穷啊就志短,农村里的人自然也是如此,能娶个会生娃的婆娘,再有两间陋室一口薄田种种,也就是逍遥显摆的资本了,马苟几个儿子成家后都是分家过的,一旦分家,肯定要涉及到一个住房宅子的问题,没有房子,还没有地儿住,那鬼才愿意跟你过,好歹前面几个儿子都多少置办了家室,就只有最后一个小儿子马五郎净身板子一个,婆娘没人说道,就连祖屋也被大嫂赶出来独过,所谓一家人就不说外道话了,你这么大的人了,家里人也都是从牙缝地填吃食,总不能就这样养活你一辈子吧,这不,马五郎只好另开门户,再说这家家连块破砖都深藏三尺,就是个地洞还能填三斤萝卜窖起来呢,马五郎最后连个狗洞都找不到,无奈之下,村里人就给出主意,那所从未有人敢涉足的凶宅,你若是有胆子住,看谁敢撵你走。   马五郎一咬牙一跺脚,去就去,这不,前年就搬进去了,一住就是三个年头,也奇怪,村里人从未听马五郎说起过什么怪事,比如在那所宅院里见到脏东西啊,做什么噩梦啊,还真没有,非但没有,马五郎经过这两年的辛勤劳动,多少也置办了些家底,村里的老人们看在眼里,也乐在心里,也就是上个月,村里的老媒婆相中马五郎人品老实厚道,这两年性子也稳实多了,就跑到外村给马五郎说了个大姑娘。   那是一家死了男人的小媳妇,不然一个大姑娘谁到二三十岁还不嫁人的,马五郎那是满口答应,又是给老媒婆送两只大肥鸡,又是可劲的包了一个大红包,在这一带的人喜欢红事沾到个红,特别是媒婆,若是婚事成了可是要求主家人给买大红鱼吃的。   人家多半是不知道马五郎住在一所凶宅的事儿,再说“凶宅”这两个字也只是谣传而已,不过是人们不敢住,才随口取了个吓人的名字,估计老媒婆也没说吧。   昨天,农历三月十六,马五郎的老爹还特意找人算了黄道吉日,定好了昨天的好日子,但是这里还有个规矩,在新媳妇没过门前,可是要提前去一趟婆家的,那叫相家,说白了也就是再确认一下你这家人的人品,家底是不是唬人的。   人家大姑娘在什么老嫂子的陪同下,又有老媒婆引路,给引到马五郎现在所住的宅院里,也不知道是点儿背,还是有的人嘴欠,明知道人家来这一次就是来最后挑挑毛病的,偏偏还就被那个大姑娘的老嫂子打听到了,马五郎现在所住的并非是他自己的宅院,而且那座宅院还是个多年前传下来的凶宅呢,嘿!原本定好的好日子什么的全部泡汤了,人当即就走了,连个回话都没留下。   可怜马五郎昨日还张罗着迎亲来着,结果大清早走到半路就被人家家人拦住打了回来,这不,马五郎算是赔了夫人又折钱,什么也没捞着,整整一天一夜,马五郎就一直躺在那座宅院里,没有出来,有人说他躺在床上就没动过,但谁知道呢…   这一扯到那所宅院,相关的话题就如同倒豆般从几个老辈人嘴里说了出来,大家吃着饭菜,剩下的除了叹息和惋惜,也就是继续吃饭了。   当即,马村长笑道:“大先生今晚就住在西屋我儿子的房间里,这不小孩子刚出世我们就让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虽说女人月子里不易走动,但是眼下为了大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师父对于马村长的安排并未有反对的态度,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接着在安排我和卜一缺住宿的事上,还未等马村长开口,师父倒是先说话了:“马村长,照你们先前所说,那马五郎至今还是一个人守着那所空屋子了?”   马村长轻叹着点头应承,随即师父又道:“那好办,今晚就劳烦你和马五郎说一下,让这俩小子住在他那,不知方便吗?”   我刚吃进嘴里的饭菜差点呛进气管里,就连卜一缺也顿时咳嗽一声,敢情师父这是要干什么?明知道那所宅院不干净还出主意让我们俩人去住,这…   马村长面有难色地道:“可以自然是可以,马五郎住的本就是公家的宅子,再说他为人老实厚道,说一声就能去住,倒是这两位小师父嫌不嫌弃…”   我幸好坐在刘老头的身边,忙低声问道:“刘爷爷,你那床铺宽松吗?我和你挤挤怎么样?”   卜一缺赶忙接着我的话茬子低语道:“初七,我和你一起…”   师父顿时一瞪眼,道:“让你们去你们就去!胡思乱想什么呢?!快吃饭,吃完饭让村长带你们去!”   第十五章金断雷(五)   “他爹,外面戏班是不是喊进屋里吃饭啊?”我们正吃着,只听马村长的妻子在外面轻声问道。   哦也是,外面还在唱戏的人都还没吃饭呢,我立刻看向刘老头,只见刘老头立刻起身阻止道:“不用了大妹子,一会儿我吃完给他们端出去就行了,再说他们现在还在台上。”   我顿时有些错愕地盯着刘老头,他不但不让戏班子进家宅里住宿,还不让人进院里吃饭,这…这是为什么呢?   也怪,在场除了马村长客气两句外,其他人基本上没有再说话,师父自然是不会管这些世俗事的,那我就更加只有吃饭的份儿。   外面马村长的妻子寒暄两句就扭头进了厨房,而刘老头也不再吃了,向大家客气地说了一声:“还是按照老规矩,亥时三刻闭灯,各位先吃着,我这就出去给外面的人拿点吃食。”   说完,刘老头转身走出房门,进厨房拿饭菜了,而全部过程只不过是在极为压抑的气氛下进行,似乎这个刘老头心事很重的样子,不该说的话他连一个字都不会说,全部是按照规矩办,这倒是让我更加好奇了…   马村长苦笑着摇头道:“刘老头就是这臭脾气,也不喜欢客套,更不喜欢别人和他客套,真不明白外面那些人怎么就愿意跟着他走南闯北了。”   这时我看到师父用异样的神色盯着刘老头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直到他打开大门走出院门才缓缓回过头。   晚饭后,马村长招呼走那几个老辈人,就带着我和卜一缺走出院门,贴着墙面绕过大戏桩,然后径直向村后小巷走,夜晚的马鞍村很静,只是时不时的有几声犬吠罢了,而且光线还很暗,几乎没有什么光线。   一路掠过几所人家的宅院,终于在一个略显残破的宅院前停了下来,大门很简陋,只是个门框子,但还算能遮掩点什么,我顺势扫了一眼院子,发现里面黑灯瞎火的,连个油灯都没有点上,莫不是马五郎还在伤心之中,才连正常的生活都不过了,也或许他早早睡下了吧。   马村长提起大门上的铁鼻子晃荡两下,然后向院里喊道:“五郎?五郎?你在屋里吗?”   “…谁啊?”许久后,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蹦出这俩字出来,我想,这个说话的一定是马五郎了。   果不其然,马村长点头继续说道:“五郎,是我欢庆叔,你先开开门,我有事和你说。”   过了一会儿,一阵迟缓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大门被轻轻拉开,迎面露出一个体格壮实的憨厚面容,头发虽然短,但还是有些凌乱,衣服是随便披在身上,看到马村长,马五郎又诧异地看了看我和卜一缺,然后迟疑一下,问道:“欢庆叔,这么晚了啥事啊?”   马村长轻叹一声,继而声音有些严厉地道:“晚什么晚?吃饭了吗?是不是还没过去心里的那道坎呢?”   马五郎没有反驳马村长的话,有些执拗地抓了抓额头,然后低声道:“欢庆叔,我知道您是关心我,但是我这…唉!现在已经没啥可说的了…”   至此,马五郎便陷入无言的沉默,是啊,这新媳妇逃婚放在谁身上谁能开心的起来呢?说不伤心那是假的,再说马五郎这日子过的也不容易,能有人说个媒已经是烧高香了,没想到却变成了这样。   马村长又是深深叹了一声,道:“既然都这样了,那还能怎么弄呢,对了,你要是还没吃饭,一会儿去我家吃点,这两天摊上这个事所以吃食做的很充裕。”   马五郎随即摇了摇头,然后声音沙哑地道:“谢谢叔儿,我那本来为宴席准备的一大堆东西都还摆着呢,暂时不愁吃,对了,您们这是?”   马村长点了点头,忙向马五郎介绍道:“傍晚的时候有三位先生路过咱们村子,想在这里住几日,这两位小师父的师父已经被我安排在我们家住了,所以你这里能否让这两位小师父住几日?”   马五郎有些错愕地看了看我们,然后勉强挤出一丝憨厚的笑容,道:“欢庆叔的客人也是我们村的客人,这里住的地方有,就让他们放心住就是了,两位小师父进屋吧。”   马村长目送我们走进院子,也就扭头走了,马五郎关上院门并上了门闩,这时我们已经站在这所被赋予传奇色彩的“凶宅”上了,这个院子很空旷,连个树木杂草都没有,显得极为单调和冷清,不过三间破旧的青瓦房还是不错的,旁边还有一间土坯搭建的小厨房,厨房在宅子的东边,西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口八角状的古井,古井上面连个木桩都没有,估计马五郎每次打水都是用力气一点点拉上来的了,夜色下,院子里吹拂着凉丝丝的空气,也不知为什么会有点凉气,难道是心里作用,在听到这所宅子的不同后,心里先入为主的就认为它是个凶宅吗?   想不出,也想不通…   马五郎勉强挤出笑容道:“两位小师父进屋吧,房子简陋,你们别见怪。”   我们被马五郎引到正屋的西边房间里,我看到东边房间的门头上还贴着一个红纸剪裁的“红双喜”字,而正屋里则摆放着各式各样婚事所用的东西,有彩条,有红喜果,有瓜子糖,也有宴席所用的老窖酒,还有一些熟肉一些菜…   看到这,我心里不免为马五郎感到惋惜,我很想说,这么老实憨厚的人,谁闪了你算是她倒霉没运气,以后再找的人家说不定还不如你呢,但是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我觉得这不应该是我劝的,何况马五郎心里还在堵着,我还是尽量不说这个了。   但有件事我现在很想做,那就是帮马五郎一把,如果这所宅院真如马村长他们所说的这么邪乎,那铁定是出了脏东西,算算日子我现在也可以动用天眼了,如果是这所宅院里的脏东西毁了马五郎的好事,那我一定让师父除了它们!   或者…我现在就看看这里是什么情况?!   给我们捣鼓好被褥床铺后,马五郎就扭头要走,我和卜一缺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然后由我开口问道:“五郎大哥,反正现在还早,不如我们聊聊天再睡好吗?”   马五郎愕然地看了看我们俩,然后伸出粗糙的大手抓了抓额头,低声笑道:“不瞒两个小师父,我这个地方平时可是根本没人肯来坐坐的,更别说有你们两个来住几日了,唉!要怪就怪太穷了啊…”   我随即问道:“五郎大哥,你认为…你认为你这么倒霉是因为这所宅院闹的吗?”   原以为马五郎会接着埋怨,谁知他立刻摆手道:“不是不是,若不是我几年前有这么个落脚地儿,现在指不定死在哪了呢,要说还是这个宅院给了我立足的本钱呐…嗯…要说也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啊?我在这里住了多少三年有余,每天早出晚归的干农活,回到家倒头就睡,睡的可香了呢,不但白天很正常,就是晚上也没有听到哪里有什么异常状况,我想多半不是因为这个宅院吧?”   趁着马五郎说着话的功夫,我猛地向卜一缺打着眼色,然后指了指我的双眼,卜一缺开始还有些茫然,但马上明了,因为我要趁机打开天眼,看看马五郎身上有没有沾染什么,或是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气息存在。   卜一缺立刻接着问道:“哦,那五郎大哥,这个房子是谁修建…”   他们说着话,我缓缓挪移到卜一缺身后,然后按照师父所传授的,伸出左手掐出道指,将全身心的念力急速向天眼位置凝聚,渐渐的,我感觉到眉心开始发热,而四周的景象也隐隐有了些变化,我错过卜一缺的肩膀,悄悄向马五郎的面容看去--   奇怪的是,四周并未有一丝异样的气息存在,但是!我看到马五郎的额头时,他的眉心上方,明显有一团黑色的气息在来回涌动,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我可以肯定,这团黑气诀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我还看到了马五郎的双肩和头顶上各升腾起一道火焰,这个我知道,这是一个人身上的三昧真火,但是马五郎的这火焰…   第十六章金断雷(六)   马五郎的三昧真火很弱,正常的像卜一缺这样,火势精白旺盛,但是马五郎的已然变得枯黄衰弱,这是为什么?!   我再次向四周扫视,可是四周并未有什么异常,这就更加奇怪了,按说唯一能使马五郎变成这样的原因就是有秽物作祟,可是人过留声,鬼过留气,这四周根本没有看到一丝阴气,难道是我刚刚打开天眼的缘故?一些普通的阴气我可以看到,反而那些厉鬼冤魂的阴气我看不到?   暂时实在看不出什么,我不得不考虑这个不能成为理由的理由,而此时,马五郎明显不想再聊下去了,是啊,人家正在为了新媳妇逃婚而过度悲伤,我们却在这里问些不疼不痒的问题,卜一缺也真是,什么不好聊,居然扯到今年的庄稼长势如何,难得这样的屁问题都问的出,这不是等于在问一个刚被烫了手的人吃不吃火锅吗?   马五郎起身寒暄几句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撩开碎布门帘走了进去,我则和卜一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卜一缺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可是我还有问题要质问他呢。   于是,我们几乎同时开口问道:“你说…”“你问…”   我一时无语,轻叹一声扑倒在床上,卜一缺看我这表情更加急了,忙问道:“我费了大半天劲拖延时间,你倒是看出了什么啊?”   和人家扯庄稼的长势,我实在不觉得这些问题还需要费劲才能想出来,我摇了摇头,道:“睡觉吧,我看师父就算是派我们来查探的也没用,因为我什么也没看到,居然连一丝阴气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卜一缺皱起眉头道:“怎么可能呢?我明明看到马五郎的天庭昏暗,而且他的神色也很弱…”   我精神一震,一跃而起坐在床上,道:“什么?你也看到了?”   卜一缺老实地点了点头,道:“虽然我开天眼没有你快捷,但是不开天眼还是能看出一个人的气色的,马五郎的气色坏到了极点,一看就是注定倒大霉的样子。”   我甩掉鞋子,掀开被窝钻进去,随口叹道:“可不是,快过门的媳妇硬是把他给闪了,这要不算倒大霉,那就只有临死那会儿才能算了。”   卜一缺打了个大哈欠,也甩开鞋子钻进另一个被窝,随口抛了一句道:“我看还是早点睡吧,这两天赶路快累死了,好不容易停下来几日,要好吃好睡才行,反正有杨道长在呢,快睡…”   说着说着,卜一缺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伸头向另一头看了看,却发现这家伙已经睡熟了,嘿!这家伙真有速度啊!   我想想也是,反正有师父在,能出多大乱子啊?   甩开外套刚欲睡下,床那头顿时响起一道道打雷般的呼噜声,嘿!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在外面荒郊野外露宿都是各自找个清静地儿,可是这里就这么一个房间,一张床,我岂不是要整夜听这雷音滚滚?   看来明日我要让马五郎给换个床铺睡才行,不然就这呼噜,早晚把我打死,再不然…我去找刘老头挤挤,也好借此机会怀念一下孙爷爷…   “*¥%#@……”   我翻来翻去,最后想个招弄点棉花塞进耳朵里,但是这家伙的雷音太响了,几乎把床都能震得直晃荡,我彻底无语…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飞起一脚隔着被子踹向卜一缺的屁股,没想到还真管用,卜一缺暂时停息雷鸣,但是翻了个身,又继续噼里啪啦起来…   简直被这家伙搅得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只有疲累的感觉在袭击着大脑,这些天的赶路实在很累,真走起路来害不觉得,但是一停下休息就会很累,一丝丝阴凉的气息自窗沿飘下,一旁的桌案上,枯黄的油灯微微摇曳,我忙起身将灯芯挑了挑,这睡又不能睡…我突然看向随身斜挎的法袋,那可是师父的全部家底,都在里面呢,看了一眼法袋旁的布邪宝剑,嘿嘿,也不知道这法袋里都是装的什么呢?   我入门也有很长时间了,师父总该教我一些浅显的秘术了吧?倒不如趁此机会,我自己找本看看,先参研一下,这好歹也方便师父日后传授嘛,嗯,就这么办…   我将法袋拿到身边,翻开一看,里面果真是百宝箱啊,几乎珍贵驱邪的家伙什都有,画符所用,符纸,毛笔,符刀,桃木剑,居然还有个奇怪的墨斗,另外还有不知名的,我翻来翻去,最后在最下面找到一个用黄布整齐包裹的几叠书籍,竟都是手抄本,但是字体工整,我见过师父写字,这和他的字迹很像,莫不是这些书籍都是他自己的摘抄笔记?   咂了咂嘴巴,感叹之余,我拿起第一本,上面工整地写着三个字:《上清经》   这不是茅山显宗主修的上清经吗?不是说密宗只修习驱邪镇鬼的攻击秘术吗?怎么师父也带这个?   我倍感恭敬地翻开第一页,咦!有个纸条,纸条是单面夹在里面的,上面几个字我自然认得,这…   只见上面写的是:“臭小子,就知道你耐不住性子一定会偷看,但修道者除了一个‘诚’,还有一个‘勤’,你既有勤修之心,那便可以参研这些道本了,为师已经将顺序给你调整清楚,切记,修习任何秘术道法前,皆务必要认真研读《上清经》,此本经卷日后每天都要默诵一遍,此乃修心真本,可稳固你的道心,不至于他日走上邪路…”   原来师父已经算到我会忍不住提前偷看,这个师父简直成妖精了,我笑着咂了咂嘴巴,然后将纸条就着油灯焚烧掉,开始正式研读《上清经》:夫道生于无,潜衆灵而莫测;神凝于虚,妙万变而无方,杳冥有精而泰定发光,太玄无际而致虚守静,是之谓大洞者欤。及其歛精聚神,御祖炁以徊旋;鍊神会道,运祥风而鼓舞;无中歘有,呼吸散万神之形;动极复静,恍惚围帝一之妙……   不知为什么,我参研起这《上清经》时竟能保持精神意识完全集中,甚至我感觉参研起来竟是越来越轻松,直到将最后一张尾篇阅完,我全身的疲累感觉怪异地消失了,而看了这么久也没觉得累,我没有懈怠,直接拿起第二本,果不其然,这里也有一个纸条,上面是师父的字迹:茅山道法总体上由秘法和符咒形成,其中有符、咒、降妖、摄魂、灵图、镇邪等秘术数十种,而上面几十种又分为数百种小秘术,你此时根基未稳,先从画符和念咒开始修习,切记贪功冒进…   我重重点头,暗暗回应着师父,我一定会脚踏实地地修习茅山秘术!   现在看了画符所需忌讳的事宜,不免让我心惊肉跳,先前看师父画符时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如洒脱,原来这里面竟是暗含这么多的禁忌奥妙,就是在画符前的准备工作和谨记事宜都有几大条,比如画符时务必保证身正心正,而且要有一颗无比虔诚的心,否则心不正者,画出的符非但没用,反而会引祸上身,另外还要有证道凭证,否则你请的神仙也不知道你是谁,无法帮到你,这个只是省略,我想我正式拜入茅山道门后便是证道的凭证了吧,最后是画符中有时需要踏罡步斗来辅助,所以踏罡步斗也要提前修习,还有画符时需要配合的指诀,以及敕符指诀…   现在我终于知道师父在画符的时候为什么左手总是掐来掐去那几个指诀,原来第一道指诀为日君诀,第二道指诀为月君诀,第三道指诀天罡诀,日君为太阳星君,月君为太阴星君,天罡诀可吸收天罡气,使画出的符咒威灵大增,普通的指诀为食指弯曲掐住大拇指指根与虎口连接处,大拇指则掐向无名指根部,剩余三根手指平伸压向符纸,后者画出的符咒明显没有前者的威灵大。   画好符咒则是敕符程序,若是画完后不敕符,那灵气就是很快消退,敕过符咒后,灵气便会凝聚不散,而且灵气还会大大增强,一般敕符是掐金刚指或剑指敕符,金刚指为无名指穿过中指指背,由食指压住,大拇指与小拇指弯曲掌心,中指平伸敕符,剑指为小拇指和无名指弯曲掌心,由大拇指压住二指指甲,食指和中指平伸敕符,敕符的方式有很多种,前者是上佳之法,当然还有是将毛笔倒头,用笔头连点符纸三次,然后将符纸绕过香炉三周,才算完成敕符。   看完画符程序,我迫不及待地要看踏罡步斗篇,以及咒语篇,有了这两样,我就可以尝试画第一道符咒了…   不知何时,我竟然迷迷糊糊起来,也不知我看了多少,记了多少,总之我感觉意识好昏沉,这或许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半阴半阳,说睡着了吧,脑壳还有些清醒,但若说没睡,可全身已然懒的不能动了,俗称半睡半醒…   “咯咯~~~咯咯咯~~”   迷迷糊糊的,一丝丝小娃娃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缓缓睁开眼看向窗沿,猛然看到窗沿外居然趴着一个身穿红肚兜的大胖娃娃,这个娃娃说不出年龄,因为他的面容很白,不对!应该是很青才对,而且还有些发绿--   “鬼?!”我张开嘴想大叫,试图唤醒卜一缺,但是我惊愕地发现我张开嘴却喊不错任何声音,可是我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人都说那鬼不分大小,不是有句俗话叫人小鬼大吗?说的是不管鬼有多小,他的怨气和阴气和大人的阴魂是一样的,原来这里真的有鬼!   我再次大声喊叫,可是我感觉胸口像是压住了一块大石,怎么也喊不出声来,这下我急了,只见那个小鬼还在看着我,他的双眼是完全发黑,没有头发,没有眉毛,简直活脱脱的一个皮包骷髅,而且,他还在对我笑--   “咯咯~~~咯咯咯~~~”   第十七章金断雷(七)   “…肃清肃清!”   神思错乱之际,我猛然想起上清经中的一道凝神译文,此经文有凝神定心之效,自然也有摒除杂念之精妙所在,我使出全身力气仰天大叫一声,这次终于喊出了声音,急中生智,我伸出左手按照书中所述,立时掐出一道三清指诀,扬起,然后在胸前一打--   “呼!”猛地睁开眼睛,我几乎全身一阵巨颤,口中深深吐出一口闷气,身上这么会儿好热,满身满脑壳都是豆大的汗珠,我来不及擦拭,凭借着枯黄的油灯四下扫视,最后急急停留在床边上方的床沿,外面黑乎乎的哪里有半个鬼影…   …原来是做了一个怪梦啊!   待我回过神,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大气,擦拭掉脑壳上的汗珠,我看了看床那头的卜一缺,卜一缺还在鼾声如雷,看来他倒是睡的很香啊。   我静静地坐了会儿,脑壳里短暂地陷入一片空白,随后仰身躺在床头上,我仔细回想刚才的梦,真的太真实了,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我可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这次…这次是为什么呢?   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木牌牌,这是老爹给我做的将神牌,也是镇压衰气的玄武牌,不是说戴上这块木牌牌就不会再倒霉了吗?那刚才的梦又说明了什么呢?   抚摸着将神牌上面的深刻纹路,一时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眼下我至少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所宅院肯定有问题,而且还不是小问题,师父一向神机妙算,想必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可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解决此事,反而让我们两个初入道门的毛小子来探路呢?他究竟在想什么?   刚才的梦太真实了,以至于我情急之下打出了三清指诀,我抬起左手,也不知我刚才是否真的打了这个指诀,这还真是活学活用,我嘿嘿一笑,也幸亏我没有早睡,也幸亏卜一缺打呼噜让人无法入睡,不然我还无法明白师父的苦心,难道这就是师父常说的机缘造化?   虽然吓了一跳,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终于会用基础的道术护身了,此时此刻我对自己可以说是信心倍增,想当初替别人压坟时候的胆子也再次找回了,而这些,都是有茅山道术作为依仗!   越是如此,我反而越羡慕师父,若是他遇到这样的事,基本这些道术都没必要用的,因为普通的孤魂野鬼根本不敢近他的身,面对一代宗师,它们也只有掉头逃跑的份,哪会像我这样啃口泥巴吐不出的样子,差点没给我憋死…   想来想去,我先前那点困意也一扫而空,刚才用道术震碎梦境的一幕让我开心不已,这么会儿反而更想再见到那个小鬼,然后再在它的身上试试我新学的道术,心血渐渐沸腾,我毅然走下床,将一切收拾妥当,然后穿好衣服,今晚大不了不睡了,我一定要帮马五郎找到这所宅院的问题所在,也从而省得师父再操劳,嘿嘿!   打定主意,我伸手掐出道指,师父说过,在没有任何机会施展符咒法术的时候,便可请地气,地气一出,可镇邪驱鬼,我先掐出指诀,待会儿万一有什么状况,我也提前有了准备,直接猛跺地面就是,反正我也没有什么符咒护身,目前也只有这点计划可行,可是想想怕个屁啊!   现在好歹身为茅山宗师的弟子,人家都欺负到家门了还无动于衷,更待何时呢?!   我将指诀一翻背在身后,然后缓步走出隔间门帘,再拉开正屋房门,平地一股清冷气息迎面吹来,刚才吓出的一身大汗瞬间给席卷一空,四周一片漆黑,本来天空还是有着朦胧的星月的,只是被院墙外一棵巨大的什么树给遮挡了,由于先前来时就已经天黑,所以也看不清是椿树还是槐树,总之初生的枝叶间,只能透射出一丝丝细微的光线。   走进院子,四周的景色勉强可以看清,回过头,隔着窗棂看了看屋子里枯黄且弱小的烛光,我放弃了再回屋端油灯的想法。   缓缓打开天眼,我再次四下扫视,这次光线下场景果然有所变化,但是看过才知道,我先前为什么看不出任何异样,原来…原来我先前所看到的普通气场就是阴气形成,而非正气!   卜一缺的三昧真火之所以旺盛,是因为他也是道门子弟,有祖师庇佑,所以置身在漫无边际的阴气中才会如此的格格不入,才会将三昧真火燃烧得异常旺盛。   想通这些疑问,我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这四周…四周的阴气几乎将这所宅院全部覆盖,但却异常的稀薄,冷薄的月光还是能够穿透下来,按说这样的阴气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但依照马村长所说,这个村子里的人不管谁家有了双胞胎都会无端夭折,直教那阴阳大先生都束手无策,这又该怎么解释?   师父曾说过,事从因,祸从源,我只要找到这些阴气来自何处,想必就可以找到刚才那个小鬼了,现在,我已经越加的深信刚才并非一个简单的噩梦了…   渐渐的,我沿着那些阴气涌动的方向,寻根究源,视线绕过土坯小厨房,再顺着破旧的青瓦房房檐一路直下,突然!我猛地转身,视线紧紧锁定前面不远处的那口古井!   嘿!果然在古井之中,我歪头想了想,难不成是淹死的?水鬼?仔细回想那个小鬼的模样,全身的毛发一根不剩,或许正是在水中浸泡的缘故了,心中一定,我背着指诀一步步走向古井…   若是离的远些还不怎么发现,但是到了古井的边缘才发现,其中蔓延而出的阴气真可谓是直冲中宫,我不禁闭了闭气,以免吸入体内太多阴气,面对着这么个场面,要说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若是普通的孤魂野鬼可以借地气驱散,但是这口井本身就在地下,也不知地气还能否借成。   但既然来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看看,就算无法驱散它,相信跑还是来得及的,我颤颤巍巍地向前挪移着,距离井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就在井沿前,我忍不住停了下来,然后猛地喘口大气,心下一横,怕个屁啊!看就看!   猛地探出脑壳一看,因为我现在是开了天眼,如果井里真有什么我一定能够看到,一定能…咦?这下面黑漆漆的一股股阴气往上冒,阴气倒是看出来了,可是天眼也不能透过阴气看到最下面啊,那我该如何确定呢?   我不再往下看,并退后几步,思忖一下,要不要现在就去找师父来?还是直接先叫醒卜一缺?但是…如果千呼万唤的把师父弄来,万一师父一来那东西缩下去不出来怎么办?可不叫师父来单凭我和卜一缺两个半吊子也不成事啊,嗯,不如先叫醒卜一缺,让他蹲守住,我再去叫师父!   主意打定,正欲转身离去之际,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这次我要再确定一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确认实在看不透里面后,我便有些失望地欲转身离开,但就在这时!   “嗤!”的一声尖锐的划破,我急急仰身,但胸口的衣领却已然被一只干枯发绿的手爪死死抓住,力气之大一下子将我抵在井口沿上,而且还在一点一点地向井里拉,我心里顿时慌着一团,指诀不知何时松开,赶忙伸出两只手向那只鬼爪掰下--   第十八章金断雷(八)   干枯的手爪死死地抓住我的胸口衣领,与此同时,井口内急速涌出一股股黑漆漆的气团,沿着那只手爪攀沿而上,然后将我包裹在内,我几乎看不到一切,就连身下的手爪也渐渐看不清了…   我的心神彻底慌乱,双手不停地扒着那只手爪,但是触手是冰寒入骨的森冷感觉,可是我已顾不得那么许多,整个身子被一点点拖进井里,我只想尽力摆脱它,可是这只手爪如金铁打造的铁箍一般,竟是坚硬死牢,任凭我如何大力掰它扒它,甚至一个个扣它,但…仍然没有一点效果…   直到我上半截身子已经被拖进井里,我顿时意识到事情严重的程度绝非我现在所想,趁着我还能勉强探出头,赶忙向着外面大声喊叫:“卜一缺!马五郎!你们快来救我啊--”   眼下我只能向他们两个呼救了,因为师父还在马村长家住着,唉!若是有他在就好了…   “卜一缺!马五郎!你们…”   随着我一个失神,那只手爪猛地往下一拽,我哇呀!一声跌出大半截身子,情急之下,我双手奋然扒住井口边沿,幸好这个井不算太大,手臂伸开之后正好可以架在上面,由此,我再次和那只手爪僵持起来!   “大胆孽婴!”   突然!我精神一震,一道熟悉之极的声音自我身后响彻而来,我知道,这是师父,是师父的声音!   “斗姥临坛起兵咒,咒请南天降神兵,神火雷电,破禁诛邪!”   一股凌厉的劲风伴随着声声怒喝,随之,一道道黄符自我左右洒落而下,这次开了天眼,我竟能看到那黄符上面的符文闪耀着璀璨的金色雷芒,如炽烈火焰在然后,如金铁重创的闷雷之音,在我耳边轰轰响起--   “嗤!”的一股黑烟冒出,这股黑烟正是由那只手爪所化,随着四周的滚滚黑气,登时向井底急急钻下,我胸口一松,只觉肩膀却是一重,整个身子被一股大力猛地掀了起来,我一个趔趄急退几大步,然后一个站立不稳瘫坐在地,这时我终于看清,正是师父站在我身前,那刚才把我掀起来的人,也一定是他了。   师父没有回头看我,而是低着头紧紧盯着那口井,许久之后,正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初七!发生了什么事?!初七!初--”   我回过头,看到卜一缺身披着一件外套赤脚冲了出来,看着他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我没由来的苦笑一声,看来卜一缺入道门这么些年还未修习任何道术,这个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了,我同时也非常理解李道长的压力…   师父对着那口井看了半天,随后缓缓背负着双手,仰首看向天空,北方的大勺子星这会儿尤为明亮,我顺着大勺子星看下来,见师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当即有些急了:“师父,你怎么还不去抓住那个鬼婴啊?”   谁知师父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道:“抓个屁啊,井底连着那棵大槐树,大槐树的根又是四通八达连着地下的气脉,现在还不知道它跑到哪去了呢,就算我现在肯下井去追,也不过是弄湿一身衣服罢了,唉!”   我顿时气馁地叹道:“那我岂不是活该倒霉了?对了!马五郎天天住在这里为什么没有事呢?那个鬼婴为什么不找他的麻烦?”   师父顿时一惊,急急叫道:“差点忘了,快进屋看马五郎!”   卜一缺就站在房门前,闻言急忙转身向屋子里冲,但马上自门口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哎哟!恁娘的!这地上什么时候放了把锄头啊?!我的脚板割破了,脚板…”   “扑通!”一摔倒声传来,我忙扭头看去,只见卜一缺已经抱着大脚丫子坐在地面哼哼唧唧起来,地面上当真是流了不少血,我揪着心咂了咂嘴巴,心想这卜一缺一通大觉睡的怎么还染上倒霉劲了,那锄头仰着脸朝上就没看到吗?   倒霉?他怎么突然间这么倒霉?   我急忙向胸前摸索,这一摸索不要紧,我震惊地发现,胸前佩戴的将神牌不见了!   四下扫视,最后视线急急落在那口井上,再回想刚才的情景,我恍然醒悟,恨恨地捏起拳头砸向地面,这个该死的鬼婴,居然把我的将神牌扯掉了,一定是刚才情急之下将绳索扯断了,这个该死挨千刀的鬼婴,将神牌怎么没有砸死它啊,这该如何是好?没有了将神牌压制,我的霉气一定会带给身边的人,难怪卜一缺这么倒霉,原来还是因为我,我只觉得一口闷气瞬间压住胸口,让我难受得无以复加…   悔恨无益,我忙爬起身,急急查看卜一缺的伤势,此时师父已经走进马五郎的房间,卜一缺连连摆手道:“快别管我,快帮你师父找出那个脏东西,我这不疼,不疼…”   说着,卜一缺的嘴巴已经咧到耳朵根上了,说不疼才怪了,但我现在也很想找出那个鬼婴,待查看卜一缺脚板上只是一个小血口子后,忙找到一撮棉花按上,并弄块布条给他裹上,至此,我才迅速钻进马五郎的房间。   按说师父也来这么一大会儿了,怎么这个房间里还没有点灯啊,四周阴暗潮湿,而且还有一股子发霉发臭的怪味扑鼻而来,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也难怪,一个大男人没有婆娘照顾,再说又是个不修边幅的庄稼把式,屋子里难免是这味儿。   马五郎的床铺是南北通长摆放的,正好靠在假山上,床头正对着窗棂,而师父此刻正站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马五郎睡觉,也怪了,我刚才叫那么大声,连鼾声如雷的卜一缺都叫醒了,愣是没把马五郎叫醒。   只见马五郎直直地平躺在床上,全身几乎连一丝弯都不带打的,看似和死人差不多,说是死人,因为这个房间安静的程度,我估摸着掉根针都能听到,而庄稼汉马五郎粗人一个,睡觉即便不打鼾,呼吸也应该很粗,那就应该听到才是,可是我走到师父身边,竟连一丝细微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看他这样,我不禁有些渗得慌,前几个时辰我们还在一起聊天来着,不会就这么会儿就被那个鬼婴勾走了吧?   我缓缓凑到师父耳边,极力压低声音道:“师父…马五郎怎么样了?”   “嗯?”师父的声音极其正常化地应了一声,然后略含呵斥地道:“说话怎么这么小声?晚饭没吃饱吗?”   我愕然张了张嘴,敢情师父生怕吵不醒马五郎啊,立刻恢复声量道:“师父,马五郎他…他怎么样了?”   师父毫不忌讳地冷哼一声,道:“没怎么样,就是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你现在就是在这里放鞭炮也弄不醒他,哼!难道你没看到床下那东西在干什么吗?”   被师父这么一提醒,我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天眼,忙再次打开,这下我顿时傻眼了,只见马五郎正被一团浓郁的阴气层层包裹着,而马五郎的身下,竟是背靠背紧贴着一个小鬼娃,这个鬼娃我一眼就认出了它,可不正是先前在梦中吓我,然后在井口拖我下水的那个鬼婴吗!   可是它怎么这样和马五郎贴在一起,而且并不惧怕我们的样子,反而对着我咧嘴发笑,无声的笑,笑得很冷,很冷!   “鬼压床?!”我脑子里和嘴里几乎同时想出并喊出口。   这个鬼压床我是当初在十八里村时听吴大先生说的,那时候村子里就有人被鬼压了床,最后吴大先生…总之以我目前的经验来看就是鬼压床无疑了。   师父却是冷笑一声,道:“若是普通的鬼压床就好了,这个鬼婴可是要侵占马五郎的身体,若是我现在打散了它,那它一定会连同马五郎的魂魄散掉,马五郎何其无辜,唉!你看看他的三昧真火都即将要熄灭了,看来这个鬼婴是决心拿马五郎和我们对抗了!”   “初七--”   我还想说什么,但突然间,院子里远远传来一道声音,这是卜一缺的声音,他在叫我,他怎么跑到院子里了?再说他让我进来帮师父的忙,怎么这会儿突然叫我了?   我来不及多想,卜一缺脚板被割到,我要赶快去看看他有什么事,师父正值盯着那个鬼婴,我张了张嘴,也不好说什么,刚才那一声估计他也听到了,没有解释,我扭头跑出屋子。   “卜一缺?卜一缺?!”我将正屋和西屋都看了一遍,然后又跑到院子里扫视一周,竟没有看到卜一缺的身影,这家伙跑哪去了?他脚上还有伤呢,我凭空喊了两声,但却没有人回应,这下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今晚上发生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正值焦急寻找着卜一缺,突然!一丝丝细微的唢呐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忙竖起耳朵听,不错!的确是敲锣打鼓的声音,我仰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至少也是下半夜了,那大戏班子怎么还在唱啊?不是过了亥时三刻就闭灯吗?   糊里糊涂的,我竟向大门口走去,临近大门,竟发现门开了一扇,半虚掩着,师父刚才是怎么进来的我不会糊涂,门是从里面上的门闩,师父只能越过院墙跳进来,那这大门一定不会是师父开的了,那会是…卜一缺?!   第十九章金断雷(九)   唢呐过后,一道道凄婉悠长的唱腔自马村长家的方向飘荡而来,我不免错愕地瞅了瞅,那边若是还未闭灯,就应该能看到些亮光才是,莫不是被房屋树木遮挡下了?   这个卜一缺,脚上有伤还跑这么快,大半夜的怎么自个跑去听戏了,现在马五郎家的事还没弄清楚还要去找这家伙,真不让人省心,唉!   我随手带上门,然后凭借着依稀模糊的月光向马村长家摸索着,记得先前来的时候就是一条小巷走到头,现在我按照原路返回就应该很快找到大戏桩所在了吧。   这一段路走起来还真是费事不少,因为小巷中根本没有任何光线,所以高一脚低一脚的,时不时就会踩到水洼,或者绊到石块什么的,冷不丁的被一丝丝阴凉气息席卷着,我都有点怀疑卜一缺是怎么跑这么快的,终于走出这条小巷,奇怪的是,这附近的人家都养着家畜,先前来的时候明明有犬吠声,可是现在怎么连一声都没有了,静,静得有些蹊跷…   总算依稀看到大戏桩的影子,而且此时也能清晰地听到一声声唱腔了,仔细听,这一段唱的是金山寺和断桥,我嘿嘿一笑,唱的的确不错啊,白娘子和许仙别离的伤痛和凄婉之情都淋漓尽致地挥发出来了,听之既能让人莫名跟着伤感,我快步来到大戏桩前面,顿时奇怪地发现,这里还如白天那样,一个人都没有,哪里有卜一缺的身影呢?   那…那卜一缺去哪了?   我四下踅摸一圈,确实没有卜一缺的身影,而戏台上的配乐和花旦小生则正在热热闹闹地打着、唱着,我隐隐被戏台上的热情演唱吸引住了,不免呆呆地望去--   金山寺外,白娘子被法海困住,而许仙施救无门,二人长声痛哭,看到这里,我莫名地心里一酸,恰在此时,白娘子手里怎么突然有把长剑,三尺长剑提在手的刹那,戏台上的场景竟诡异地变了,白娘子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妃子打扮,而许仙和那些小僧也消失不见,更奇怪的是,法海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长须大花脸,这…这不是金断雷!这是霸王别姬…   虞姬最后看了楚霸王一眼,然后身子连退几步,饮剑自刎,我先前的情绪还未平复,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那虞姬竟真的一点点割破喉咙,鲜血喷射而出,我瞪大双眼,缓缓张开嘴,刚欲大叫,却看到楚霸王双手捧起虞姬的头颅,突然!他抬起头,一双森冷的目光狠狠看向我,手臂一挥,竟将虞姬的头颅重重向我砸来--   “啊!”   这一诡异的一幕让我彻底心神大乱,几乎本能地侧身抱着头,然后应声惊叫一声…   奇怪的是,我停留了片刻,四周居然没有声音了,而且异常的寂静,我慢慢睁开眼,四下一看,大戏台上一片漆黑,哪里有什么楚霸王和虞姬,哪里有什么人在唱金断雷,这里…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一股股阴凉的气息袭上脊背,我全身忍不住冒着冰冷的汗水,回想一下,如果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那会是什么?鬼?!   戏台上有鬼?!   心神正值高度紧张状态下,只见大戏台后方缓缓冒出一丝火光,我猛地后退几步,双手同时慌乱地掐出一道指诀,就在我刚欲打出之际,马上大呼一口气,缓缓松开双手,原来是人啊…   一个干瘦的身影挑着一杆煤油灯,步履蹒跚地走到戏台上,凭借着烛光,我看清了来人正是刘老头,刘老头却未看清我,提起油灯四下看了看,最后定格在我身上,操着苍老沙哑的声音问道:“那是谁啊?”   一听声音,我再次肯定是刘老头没错了,当即大喘着气走上前道:“刘爷爷,是我初七。”   刘老头直把油灯放在我脸上看了半天,才轻叹一声,道:“是你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没睡,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我该怎么说?我总不能说是听到你们这里有人唱戏然后我就来看戏了,这里明显早已闭灯了的,我若说这些刘老头也得相信啊,一阵抓耳挠腮之后,我谎称是来找卜一缺的,并问道:“刘爷爷,你看到他了吗?这家伙割到脚了还乱跑,唉!”   刘老头静静地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没有看到,我是被你的叫声吵醒的,你告诉我,刚才你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吗?”   我微微皱起眉头,难不成刘老头也听到了?当即也不再隐瞒,直接说道:“嗯,我原本确是来找卜一缺的,我以为他来看戏来着,并且我在马五郎家里就听到这边有人在唱戏,所以就找来了,刚才我看到…”   话还未说完,刘老头突然挥手制止,道:“先不要说了,跟我来吧。”   我不明所以,赶忙上到戏台,跟随在刘老头身后向后厅走去,刘老头一路无话,只是不住地唉声叹息,走进全是戏服化妆台的后厅,我惊愕地发现,这里竟有七八个人都衣着整齐地等候在那里,只是他们的眼眶很黑,脸色非常憔悴。   这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我,然后脸色皆是疑惑不解地看向刘老头,刘老头没有再说话,径直走到众人之后,我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生涩地向大家微笑着打下招呼,但这里的人似乎并不友善,竟没有一个人回应我,直弄得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追上刘老头。   在一块儿空地儿前停下,我抬头一看,这里居然有个神像,关于唱戏的行当所供奉的神像倒是听师父说过,南方唱戏的皆供奉华光先师,华光先师乃南方赤帝,掌管火之神,一般南方戏棚都是用竹、木搭建,容易引火,所以就供奉华光祈福避灾,而北方则供奉老郎神,所谓老郎神,白面无须,头戴王帽,身穿黄袍,自古有很多种说法,最早有据可查的是尊奉老郎神为清源祖师,即是二郎神,为戏神,还有地方尊奉唐明皇、后唐庄宗、南唐后主、翼宿星君等。   刘老头默默地拿起三柱清香点上,并向老郎神拜了拜,并插入香炉之中,随后,刘老头在桌案前跪下,我讶异地看到,刘老头流泪了,并哽咽地道:“有什么恶果就让我来承受吧,别让他们再折磨孩子们了,求老郎神大发慈悲,呜呜~~~”   我顿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刘老头说这些我一句也听不懂,尴尬地站了站,我不免看向老郎神的神像,这一看倒是让我一乐,据我所知,每一座神像都是有神祗护体的,也就是说我开了天眼是可以看到它们神像上的神光,但这座神像明显…没有!   香火清气直达而上,根本未被老郎神容纳,因为老郎神根本就没在这里,但是即有香火供奉,即便这个神像没有开光,也应该有灵气凝聚在四周才是,那这是为什么呢?   我忙弯身搀扶起刘老头,并开口安慰道:“刘爷爷先不要伤心,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吧,再说这座神像都没开光,你拜的只不过是一具泥像而已,即便灵验也不会灵验了,起来吧。”   刘老头有些错愕地看了看我,当即疑惑地道:“不会吧?这座神像早在三个月前就开过光了的,怎么会…”   说着,刘老头缓缓站起身,而这时,四周的戏班子人员纷纷围拢上来,异口同声地问道:“您能看出这座神像没开光,那你一定是有法力的大先生了?!”   “大先生?!”   “原来是大先生,大先生快帮帮我们吧!”   “……”   众人七嘴八舌地向我诉着苦,但我却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饶是刘老头脸色一沉,扬手摆了摆,示意大家停下,然后恭敬地请我坐下,并吩咐一个青年男人去倒茶,坐定之后,刘老头才深深叹了一声,接着苦笑道:“你刚才看到了他们,本来是想让你给老郎神上柱香保个平安的,哪知你真是有真本事的大先生,这下或许也是我们的造化到了,大先生我们的事你可一定要管一管啊…”   说话间,那人端着一杯茶来到我身边放下,我微笑着点头回礼,这被人尊敬的感觉还真不错,不过我倒不是什么有真本事的大先生,师父才是,我只不过是恰巧开了天眼,可以看出点什么罢了,但刘老头心诚意切,我被他,也被大家的伤感神色深深触动,心想就算要师父帮忙,我倒不如先帮忙了解一下情况,当即我点头道:“刘爷爷,您刚才提到的‘他们’,可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两个脏东西吗?还有,你们的脸色…难道你们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还未等刘老头开口,立刻有个声音激动地道:“大先生,我们何止是没有好好睡觉,这几个月我们压根就没睡过,只有到白天才敢轮班睡一会儿,唉!”   第二十章金断雷(十)   刘老头点了点头,道:“他说的不错,三个月来,我们虽然每天东奔西走的出场,但是却没有一天安生过的,这…这可不都是他们害得啊…”   我疑惑道:“他们?刘爷爷,他们是指谁?”   按照刘老头所说,他们三个月来都没有得安生,可是他们不过才来马鞍村三天而已,那先前所见的两个脏东西是大人的魂魄,而马五郎家的却是个鬼婴,莫不是…莫不是这个村子并非只有一个鬼婴?!   可是也不对啊,他们既然已经被闹了三个月,那他们之前是没有来过马鞍村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老头轻叹一声,继续讲述他们这个戏班子的遭遇,原来…   这个戏班子可是在山西一带颇具盛名的乡间折子戏“红满堂”,为什么叫红满堂呢?这要追溯一下此地的习俗,那就是“挂红”,乡间有一“挂红”之说,意思就是但凡戏班里有哪个花旦、小生唱“红”了,深受一方好誉,当地群众就会当场给他鸣炮奏乐、披红挂彩,这叫做“挂红”,挂红的人一般会当即产生一个极为惹眼的艺名,比如十二岁挂红,那就叫“十二红”,再比如以地名挂红等等,挂红之后有着莫大的好处,至少声誉大振,以后再去别的地方出演,单单赏子就会翻几番,而各地的群众对此人的期望就会更加大了。   所谓“红满堂”,这也不是夸口,刘老头说,他们戏班子九年前有个小生十四岁“挂红”,紧接着第二年又有个小花旦十五岁“挂红”,出了一个“十四红”就已经是不得了,而后紧跟着又一个“十五红”出现,那这个戏班子还不顶天了啊,刘老头当时一高兴,就把戏班子的名字“金满堂”改成了“红满堂”,要说这也是实至名归,谁人也不敢多加议论,就是攀交还来不及呢。   此事的关键,就是这个“十四红”和“十五红”,十四岁红起来的小生崔玉生,那长得是活脱脱的潘安在世,俊美之貌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再说这个十五岁红起来的小花旦桂玉枝,这些都是他们的艺名,话说唱戏的进入戏行后都会由师父传授艺名,艺名定下那就是永生永世的叫法,桂玉枝正值蓓蕾年华,长得那是粉雕玉琢,自从民国以后,群众默认了女子也可唱戏谋生后,这个桂玉枝可谓是台上台下都是屈指可数的美人胚子,豆蔻年华都这么俊俏,那长大了还了得,所以,戏班里的人都戏称这两个挂红小人儿乃是金童玉女转世,长大了可不得走到一起。   结果正如大家所期望的的,二人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几乎各自都能撑起半边天,既有才又有貌,郎才女貌形容他们两个实在是恰到好处,二人情定终身,刘老头身为班主,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期望他们以后能好好把这个戏班子带上更大的地儿露露脸,但…   凡事总是会有坏的一面,女人可以一心一意相中一个男人一生,但是一个既出众又惹眼的男人呢?再说戏班里又不是只有桂玉枝一人,自从戏班子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后,新加入的青年才俊也不逞多让,自然有很多貌美如花的小女子吸引眼球,所谓一家女子百家看,但女子只有一颗芳心,而这颗芳心只寄托在名声在外的“十四红”身上,那就是刚入行不久的闺门旦小玉玉,在崔玉生和桂玉枝深受行内人祝福的同时,小玉玉却一直没有停下那颗思念至深的痴心,经常有意或是借故请教崔玉生刷花枪和丢手帕,并每日天不亮就向崔玉生请教练声,这个请教,可是足足请教了三年之久。   这样的情况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小玉玉深深暗恋着崔玉生,那桂玉枝却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认为自己还是有足够甚至压迫性的优势胜过小玉玉的,而崔玉生果然一如既往的和桂玉枝郎情妾意,并让桂玉枝放心,只不过是把小玉玉当成小妹妹看待,桂玉枝一时默认了这样的关系,直到崔玉生和小玉玉的风流事被戏班里的人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桂玉枝恍然醒悟。   一日,崔玉生借着酒劲走进桂玉枝的房间,和桂玉枝坦诚他已经和小玉玉好上了,这一生也不会再回头了,并且也不想再回头了,桂玉枝当即流着眼泪告诉崔玉生,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崔玉生满身的酒劲浑然一醒,如悬崖勒马、浪子回头,“扑通”跪在桂玉枝的身前发誓,发誓一定甩了小玉玉,并连哄带骗把桂玉枝揽进怀里…   说到这里,刘老头的眼眶微微红润,我心里也泛起惊涛骇浪,不住地问着自己的内心,世间真有这样的奇事吗?真有这样的奇情吗?如果故事只到这里,那我只能轻叹一声,并暗暗祝福崔玉生和桂玉枝花好月圆,和好如初,幸福一生,但…事与愿违,往往在极其美好的一面之后,总是会有让人极其不忍看到的伤痕。   崔玉生告诉桂玉枝,现在俩人正是红极一时,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取代了位置,所以为了将来多赚点钱养活未出世的小家伙,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怀孕的事,但此为喜事一桩,总该庆祝一番,桂玉枝美滋滋地应允下来,第二天闭灯后,崔玉生就抱着一坛极品女儿红回到家中,而桂玉枝也特地下厨弄了几个小菜,二人铺展着美如画卷般的场景,各自倒下一杯美酒,桂玉枝先是推诿说怀孕期间不宜饮酒,但是拗不过崔玉生的劝好,二人只此一杯,写满了真情至意,装满了一声执着,由崔玉生提议,喝一杯合卺酒,桂玉枝自然是喜不自胜,眼含热泪一饮而尽,但崔玉生却将自己那杯纹丝未动的一杯酒翻手倒在地上,地上随即冒出一缕黑烟!   东边日出西边雨,倒是“有情”也“无情”,纵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如何?   第二天,桂玉枝被人发现死在房内,要说戏班里出了这事,就是天大的事也得往下压,因为后面还有这么些人要过活不是?若是官究,这个戏班恐怕就别想唱下去了,大伙该干嘛就能去干嘛了,此事正是刘老头一手按下的,虽说悄悄掩埋了桂玉枝,但大家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这事若非是崔玉生所为,应不着第二人选。   几天后,崔玉生和小玉玉的不洁之事在戏班里传得沸沸扬扬,而俩人也渐渐不再偷偷摸摸,几乎当众人是空气一般,怎奈,人家崔玉生可是这个戏班的顶梁柱,谁敢多嘴?皆唯恐自保不及罢了。   桂玉枝头七的晚上,崔玉生突然上吊死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而大家还在睡梦中时,不知是谁大叫一声,这不,刘老头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立刻将小玉玉叫出来审问一番,这一审问就把上面的话一字不落地问了出来,桂玉枝之死,是崔玉生和小玉玉合谋为之,而崔玉生一死,小玉玉也彻底服软,自觉罪孽深重,想自发投案自首,但刘老头给拦了下来。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这个戏班子还有十几口子人要养活,虽然大家都知道小玉玉罪孽深重,但若是连她都不在了,那这个戏班就彻底垮了,小玉玉是继桂玉枝之后的当家花旦,崔玉生死了就够大家闹心的了,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小玉玉出事,也算是为了这么些人的生计,试想大家就这么散了,那要不了多久就会相继饿死,入了这一行,那就是一辈子的命。   小玉玉当晚为桂玉枝和崔玉生守灵,并以孝女的身份跪在灵堂三天三夜,据人说,那三天的灵堂里,连续刮着阵阵黑旋风,就一直没停下,要说这样怎么没出事,自然有刘老头在旁协助,刘老头奉请了老郎神,并开了光护佑在小玉玉身后,由此才没有出什么事,不然后果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红满堂再也不复当年盛名,大家还是零零落落地走了几个,还有几个是实在没有出路,离开这个戏班子就得饿死,不然谁愿意成天面对一个杀人凶手啊。   再次出场后,红满堂的赏子越来越少,非但如此,请他们的群众越加挑剔,没了两个支柱,就等于是没了天,赚的少不打紧,总算有口饭吃,但是这样还不算完,往后的出场,每晚过了子时以后,戏台上就会莫名地传来一阵阵凄婉悠长的唱声,这些声音大家再熟悉不过了,可不就是已死的崔玉生和桂玉枝,要说他们阴魂不散也就算了,但每晚都是这样,至搅得人莫名从恶梦中惊醒,然后事情越来越严重,似乎每晚的唱声都在增加声量,开始还是远远听到,近来几天,大家只觉得那些唱声就如同在耳边响起,震得人耳膜生疼,至此,大家人人自危,夜不能寐,只有等到白天轮流睡一会儿,刘老头苦恼不已,他就是担心此事牵连到主顾身上,若是如此,那他们这个戏班子就被想混下去了,所以不管到哪,坚决不允许戏班的人住进人家,吃进人家。   让我更加惊愕不已的是,此事正是三个月前发生的!   我听完刘老头的讲述,便陷入一片沉思之中,阴魂不散,他们想干什么?报仇?也是,这个罪魁祸首正是那个小玉玉,她不单拆散了一对美好姻缘,而且还搞得人家一尸两命,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反倒把崔玉生也送进了地下,说是罪孽深重,真是一点不假啊…   咦?三个月前发生的,那小玉玉一定还在这里,恐怕了结此事的关键还需要她呢,我立刻向刘老头问道:“刘爷爷,那小玉玉还在这里吗?”   “在!”刘老头脸色一沉,举起旱烟袋猛然指向一旁的角落,冷冷道:“她晚上就躲在老郎神的神像后面!”   “呜呜~~呜呜~~~”   突然,一阵阵嘤嘤哭泣自刘老头所指的角落断断续续传来,我愕然一惊,慢慢站起身,终于看到了这个罪大恶极的…小玉玉!   第二十一章怪事连连   “呜呜~~呜呜呜~~~大先生救我!呜呜~~~”只见一个身着红色丝绸容貌俊俏可人的美貌女子颤颤巍巍地走出角落,当即跪在我身前失声痛哭,边哭边苦苦哀求我救她,我着实呆住了!   她就是小玉玉,她正是那个害得崔玉生和桂玉枝双双送命的小玉玉?!   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立场,我实在觉得这个美艳迷人的女子让人不寒而栗,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和崔玉生…唉!   小玉玉见我不说话,立刻哽咽着道:“如果一切罪过都摊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也认了,但是就这样让我给他们偿命我心有不甘啊…如果说当初是我勾引崔玉生,那他崔玉生若是真的对桂玉枝一心一意,试问谁又能走进他的眼里?!”   “唉…”刘老头深深叹了一声,道:“事到如今你抱怨又有什么用?若非还有这么多人要过活,你认为你这样的话还能在这里说么?恐怕你只有下去和桂玉枝那丫头说了,哼!”   小玉玉脸色惧颤,急急道:“我…我…我不想死,呜呜~~~求求…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愿意一辈子跟着这个戏班走,只要还有我一口气在,我绝不会让大家饿着,求求你们,求求大先生救救我吧,呜呜~~”   我弯身将小玉玉搀扶起来,道:“刘爷爷能够留下你也是想让你保全这些人的饭碗,或许以德赎罪也是能让你改过的办法吧。”   或许是跟师父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了他的一些秉性脾气吧,也或许是我经历过一些生生死死后,对人生有了新的认知,所以才能对小玉玉说这些话,其实我现在很想甩她两个大耳刮子,破坏了人家的幸福生活还搞得人家家破人亡,倒还振振有词,但这些我已经说不出口了,也做不出来。   小玉玉眼含热泪重重点头,道:“大先生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别让他们再来找我,我真的…真的快扛不住了…呜呜~~~”   我心中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忙开口道:“或许他们来找的,并非你一人,不然也不会搅得所有人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刘爷爷,这个戏班的人,还有谁是感觉不到他们存在的?”   刘老头猛抽两口旱烟,立刻摇头道:“没有,这个戏班子的人都在这里,大家一到子夜时分都能听到他们在前台唱戏,不过…他们只是搅合我们正常的作息,却从未进来后厅,却不知为何?”   “哦?”我不免有些奇怪了,崔玉生和桂玉枝明显是冤魂不散,按说他们本应该找小玉玉和戏班里的人报复,但他们为什么没有向大家索命,而只是晚上搅合大家作息?老郎神的神像根本没有开光,他们应该无所顾忌才是,可…   对了!他们为什么把我引到这里来?为什么让我看到他们?难道说…他们想让我帮他们什么吗?或是通过我…   总之这太奇怪了,唉!有什么明的和我说说不就完了?干嘛搞得古古怪怪,莫不是他们根本无法说?!   我心头一惊,刚刚想到重点部分,突然间,戏桩外响起了卜一缺的声音:“初七?初七你在这里吗?”   被卜一缺的声音这么一搅合,我脑壳里顿时又变成了一团浆糊,这家伙怎么现在才吱声?这么久跑哪去了?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他!   戏班的人都在大眼瞪小眼看着我,我忙抓了抓脑后勺,不好意思地道:“现在天色也快亮了,等天亮以后让我师父来瞧瞧,要说让我做法收服他们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压根就不懂驱鬼的道术,这事儿恐怕还得我师父出马才行,刘爷爷您放心好了,如果我师父肯管这个事,就没多大问题的,只是他若是不肯管…我现在就去找师父说去!”   刘老头一听立刻激动道:“那麻烦你了初七,只要大先生肯管这事,要多少钱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会凑够的!”   四下里的人也顿时跟着激动点头应承,纷纷表示愿意拿老底出来相助刘老头,特别是小玉玉,看她那心神错乱的表情,就差点说要卖身了。   我赶忙摇头道:“刘爷爷,千万不要和我师父谈钱的事,他的脾气我太清楚了,若非是大善之人,若非大善之事,他一般是不会管的,倘若您拿世俗的眼光看他,那您就甭指望他出手了,放心吧,我一定说服我师父管这个事!”   刘老头和众人皆张目结舌看来看去,见我转身离去,刘老头忙吩咐先前那个倒水的青年人道:“虎子,快送送初七小师父出门!”   我客气两句,那名青年人还是执拗不过非要送我出门口,直到木桩边缘,我转身抱拳道:“虎子大哥别客气了,回去吧。”   “哎!”青年人虎子憨厚地应承一声,正欲转身之际,突然脚下一步踏空,只因他们这个戏桩是在木桩只是铺展的薄薄木板,虎子或许是踩到一块腐朽板块,竟是一脚踩了下去,他惊慌一闪身,淬不及防伸手抓住一旁的绳索,而那绳索正是固定布篷的关键,被他这么猛地一拉,“咔嚓!”一声断裂,我反应过来再想冲上去挽救已经是来不及了,直看着后厅上方的布篷“哗啦啦”倒了下来,而里面的全部人,则尽数被盖在下面…   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抱怨和吵闹声,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这又是因为我吗?我忙低头看了看胸前,是啊,将神牌不在了,那…谁再和我走的近可不就得…倒霉透顶了!   我不敢上前搀扶虎子,生怕再传染给他霉运,当即扭头疾步下了戏桩,东边的天色已经渐渐泛亮,而我迎面看到卜一缺正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来,看到我,卜一缺又看了看那个塌陷下去的戏棚后厅,脸色顿时一颤,还未等我停下,他已经连连急退几步,似乎看出了什么?看出了什么?   卜一缺苦着脸问道:“一个大晚上的你跑哪去了?我都快把整个马鞍村翻过来了。”   我愕然抓了抓额头,忙疑惑道:“不是你先前喊我一声吗?我听到你喊我,所以就出门找你,结果找不到,然后我就听到这个戏台有人在唱戏,我以为你小子来听戏了,所以来瞅瞅,嘿!是我在找你还差不多,那你说,你那会儿跑哪去了?”   卜一缺无辜地张了张嘴,道:“我…我哪也没去啊,哦对了,那会儿你进屋给杨道长帮忙,我正赶上闹肚子,就去了一下茅厕,结果回来后我就进屋看看你们,杨道长说你出去了,这不,我就负责找你了,唉,初七不是我说你,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乱跑什么啊?害得我…”   说着,卜一缺扛着脸打了个打哈欠,接着立刻惊愕道:“对了!你刚才说你那会儿听到了这里有人唱戏?这…这不可能吧?我可是将整个村子都找遍了,路过这里时也没听到什么人唱戏啊?不会是这里有…那个东西吧?!”   卜一缺说完此话,脸色顿时大变。   我狐疑地看了看卜一缺,怎么他就没听到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眼下实在有很多问题想不通,还是找到师父再好好问问,打定主意,我立刻说道:“走,找我师父说去!”   卜一缺还等我说什么,结果我一走,他也只好跟着走,我看他一瘸一拐的走着不利索,再加上他也找了我一夜,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我立刻上前搀扶,道:“来,我扶着你走。”   “不不不。不用!”卜一缺一只脚连连“咯噔”着后退,根本不让我靠近,并急道:“杨道长说了你的事,说你离开玄武牌就会很倒霉,但凡靠近你的人都会倒霉透顶,我我…我还是自己走吧。”   我顿时那个气,师父也真是的,怎么优点从来没在人前给我宣扬一下,反倒是一个小小的缺点还特别告诫别人知道,一会儿我倒是要好好说说,这样下去谁还敢和我做朋友啊?   强忍着一肚子气不发,我嘿嘿笑着:“你客气个屁啊,还是我来扶你走吧,来!”   “不用不用…哎哟--”卜一缺像是踩到尾巴的耗子,一窜之下猛地后退,但刚不巧身后一块烂石头挂在后脚跟上,就这样,卜一缺四仰八叉地直直摔倒,一时痛呼连连,我狠狠地抓了抓后脑勺,这下我说不出话来了,回头看了一眼从塌陷的戏棚下钻出的戏班人,又回过头看了看躺在地面上的卜一缺,忙赔笑道:“那…那还是你自己走吧。”   回到马五郎家,正值师父和马五郎缓步走出房门,见到我,师父一脸谨慎地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想上前说话,但是师父明显和马五郎后退几步让了开去,并道:“你站在那里说就是了。”   我那个气啊…没办法,我已经习惯了,唉!   看着马五郎一脸平常的表情,似乎昨夜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似的,我忙问道:“师父,五郎大哥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   听到我这话,马五郎也一脸担忧地看向师父,师父轻叹一声,背负着双手走到那口井沿边,接着淡淡开口道:“五更之后他就没事了,但却非我赶走了那个鬼婴,而是它自己走的。”   我闻言立刻奇道:“为什么?那个鬼婴不是要侵占五郎大哥的身体吗?”   师父轻叹一声,道:“侵占他的身体倒是不错,不过区区一个阴灵要侵占一个正常人的身体哪有那么简单,何况马五郎正值壮年,体内阳气强盛不衰,要侵占他的身体,除非他的三昧真火熄灭,且等到阳衰阴盛之时方可,眼下只怕…也快了!”   马五郎当即急了:“大先生,那我该怎么办啊?求大先生救救我啊!”   师父点头安慰道:“我若不想救你,昨晚就不会让他们两个来这里住了,但是你这个宅院的确有很大的问题,要解决掉那个鬼婴,除非找到问题所在,我想这个问题…一定和当年那个叫马不识的阴阳仙有关!”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急道:“师父!难道是和他那两个双胞胎子嗣有关?!”   师父这次倒是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头道:“虽说和他的子嗣有关,但关系不大,而是马不识在宅院里布置的门道,才是此事的关键所在!”   第二十二章青龙寻水   对啊!据马村长所说,当年马不识为了躲避阴差带走他两个儿子,三日之内愣是没有迈出家门一步,最后虽然没有救下两个儿子,但三日之期总算是给破了,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决不会留你到天明!   试想这三日之期能在阎王座下的鬼差手中逃脱,马不识所布置的门道该是多么的逆天啊!   师父说这所宅院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那个怪异的门道所致,那这个门道会是什么呢?马不识那三日的时间在家都做了什么?这些不得而知,也无从追溯,除非把马不识的魂魄叫上来问一问了,但事隔那么久,恐怕马不识祖德传承之事早已期满,应该投胎转世了吧。   当即,我向师父问道:“师父,现在马不识都死了那么多年,怎么才能知道他当年布置的道道呢?”   师父沉思片刻,遂开口道:“暂时的确无从知晓马不识的道道,但是只要设法找到他布置的方位,那么就很容易揭开那个道道的真面目了。”   我和卜一缺相视一眼,同时叫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师父没有看我们,而是扭头看向马五郎,道:“五郎,我需要一些材料,而这些材料只有你才方便为我取来。”   马五郎不明所以,只顾着点头道:“大先生尽管吩咐就是,只要是普通的物件,我一定给您找齐喽!”   师父微微点头,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样,你到各家各户借一点灶台下的青灰来,记得一定要是青灰才行,另外要聚齐九家人家的青灰,最后为我准备一碗陈年糯米。”   我错愕地听完师父的要求,真不明白他要退火灰干什么,处于好奇,我不免问道:“师父,你要那青灰有什么用啊?”   师父一瞪眼,道:“多嘴!你们两个进屋抬个桌案出来,准备布置法坛,我一会儿要做法找到,唉…希望这个办法有用吧。”   说完,师父背负着双手再次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古井,而后便是彻底陷入沉思…   我吐了吐舌头,每次问个问题都板着脸,早晚还不是要让我知道,卜一缺朝我嘿嘿一笑,我们一起走进屋子里搬桌案,香炉以及法坛前的一切准备妥当,而此时,马五郎也提着一个小竹筐回来,还特意端着一大碗陈年糯米,不单是他,马村长和村子里的几个老辈人也都跟着来了,大家看到师父忙笑着打招呼,师父微笑着回应,并道:“待会儿做法可能会出现一些异常,大家尽量不要靠近法坛,嗯,在屋子里等候便可。”   师父此话一出,直惹得马村长和几个老辈人激动惊喜不已,或许多半是惊喜能看到传说中的法术吧,一个个重重点头应承,并陆续走进马五郎的屋子里。   我刚欲跟着进去,哪知师父严厉地道:“初七,你留下!”   “哦…”我低着头应承一声,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师父还是需要我帮助的,嘿嘿。   可能是因为卜一缺脚上有伤,所以他也随大伙进屋子了,而这么一小会儿,马五郎的宅院外已经围满了村子里的老老少少,个个都是带着看新奇的神色激动地看来,师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都在院墙外面,所以也没有出声阻止,回过头对我说:“初七,这个法坛设在此宅院的中心位置,你就用竹筐内的青灰,以法坛为中心向宅院的四周撒出九条龙形,此为现‘龙影’,去吧。”   我应了一声,忙提起竹筐开始撒灰,边撒边好奇地问道:“师父,这九条龙影有什么用啊?”   这次师父倒是没有再责怪我多嘴,而是语气温和地道:“此为青龙寻水术,乃《堪舆密卷》中地藏术其一,所谓水气连通地气,气游而水行,水回而气聚,气聚而藏龙,只要唤醒龙影,那么地气和水气皆会起到响应,但此术一遇方士便会尽破!”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顿时恍然道:“哦…也就是说,这九条龙影待会儿会被师父唤醒,如果哪个位置没有被唤醒,也就是被马不识布置的道道挡下了,是这样理解吧师父?”   师父满意地点头,道:“悟性还不错,继续撒灰吧,记住每条青灰都要撒到位,每条龙形皆要到边!”   吩咐过我,师父点燃三柱清香插入香炉,然后低语布告神祗,继而右手捏起一张空白黄符,左手掐出道指,猛地点向黄符,口中同时急急念道:“吾将祖师令,急往蓬莱境,急召蓬莱仙,火速到坛筵,倘或迟延,有违上帝,唵,哈,哪,咆斗!”   念罢,师父捏起黄符绕过香炉三周,然后挥手打向糯米之中,谁知那一碗陈年糯米竟是遇黄符而“腾”地窜出一团火苗出来,黄符急速焚烧殆尽,我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却见那糯米竟没有一粒变黑,依旧净白如初地摆放在那里,这时师父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并严肃地道:“用点心撒,快点!”   “哦!”我歉意地一笑,忙快速地撒着青灰,待九条青灰撒好,我立刻回到师父身边,师父四下扫视一周,才点了点头,当即也没理会我,端起糯米走了起来,他这个步法倒是规矩的很,每次都是先迈左脚,然后右脚跟上,一跬一步,一前一后,端如一阴一阳,而第一步和最后一步总能保持原样,我心里一阵激动,师父走的正是书中写到的踏罡步斗,《抱朴子内篇》有云:“思作七星北斗,以魁覆其斗,以罡指前,乘魁履罡,攀登云路”。   而踏罡步斗之法有数十种,乃八卦罡、和合罡、如那吒罡、大弥罗罡、发遣罡、九风罡、三台罡、驱邪罡、灵官罡、殷帅罡、张使者罡、收魂罡、收魂藏禁罡、集神罡、神虎罡、护送罡、南斗罡、北斗罡、五行罡、五常罡、五罡、五星罡、夹篱笆罡等等,每一种罡步皆需配合相应的道术施展,每一种罡步皆有不同的妙用,而师父先踏五行罡步拜五行方位,再踏五星罡步,拜先天五星,后踏五罡步,拜后天五气,绕过法坛一周后,突然停下!   身子一停,师父立时抓起一把糯米,向着桌案上的一缕烛火猛然打去--   “腾”地一股火焰窜出,我能够清楚地看到,师父所打出的方位正是行从东方中脉龙影,火焰翻腾而出,我惊愕地看到,那青灰之中突现一条修长的龙影破土跃出,随之发出一道苍老高亢的龙吟!   我惊愕之余,忙四下看了一眼,却发现四周围观的村民并未有任何异常,想必是他们看不到这条龙影现身吧,我暗暗为师父捏了把冷汗,这…这连龙影都能唤醒出来,这个什么青龙寻水术也太顶天了吧!   第一条龙影恰恰高亢一声,便再次钻进地面,而这时,我看到几滴清澈的水滴自青灰中迸射出来,然后洒落地面,嘿!还真寻出了水来呢,我激动地想说出来,但是师父明显没有功夫理会我,脸色更加凝重地面朝第二条青灰,抓起一把糯米再次打出--   “腾”地平地窜出一条龙影,和上一条一样,也发出同样的苍吟之声,然后溅起几滴清水,便又钻进地面,如此这般,师父依次向第三条青灰打出,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   直到第八条青灰,我暗暗嘀咕着,若是剩下的两条青灰还是像先前那样,也不知师父会得出什么结论,正想着,师父抓起一把糯米猛地打向第八条青灰--   “呼~~~”   突然间!平地一个剧烈的旋风傲啸而出,竟是将第八条青灰席卷得漫天飞洒,沉沉扬扬,眨眼间,第八条青灰便被那股怪异的旋风一扫而空,师父急急叫了一声:“就在这里!”   甩开糯米大碗,师父脚尖猛点地面,纵身跃出,我微微张开大嘴,这个方位…这个方位居然是我和卜一缺昨晚所住的房间,师父快步冲进房间,我自然是没二话跟上,待众人还在失神错愕之际,师父在前,我垫后,已然出现在西屋之中!   师父四下看了一眼,视线紧紧定格在墙角的大木箱上,随之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恍然点头,至此,我们二人甩开架势搬开大木箱,露出了一片空地儿,我咂了咂嘴巴,这…这个房子不漏雨啊,再说还有个大木箱压着,为什么唯独大木箱下面异常的潮湿阴暗?   我急道:“师父!这是什么?!”   师父伸手咬破手指,并道:“待为师试一试就知道了!”   说完,师父再无迟疑,弯身点下--   第二十三章画地为牢   血液滴落而下,师父环顾一周,竟以指代笔,从下而上,顺时针划出一个大圆来,恰好将眼前的一片潮湿地面包围在其中,但看似平常的举动,却能感受到师父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似乎那平地之上有着一股无形的阻力在推着他,不让他往前画,但师父还是画出了个大圆,就在最后一点和起步一点相重合的瞬间!   师父的手指连同身子竟“腾”地向后闪退,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什么怪异的现象,师父这样仿佛被人推起来似的,四下踅摸着,哪里有一丝异常啊?   而那最后一笔,愣是没有和起步的一点重合,也就是说,这个圆根本就没画完整!   师父趔趄着站起身,脸色立时大变,道:“原来是‘太极颠倒阵’,幸好我被那股阻力及时震退,不然若是画到最后一步,一定会被此阵的威力震伤元气!”   “太极颠倒阵?!”我惊愕出声,道:“师父,这是什么鬼玩意儿啊?真有这么厉害吗?”   师父点头道:“这原本是古时的一套方术,修习传统五术的人会钻研这些方术,此太极颠倒阵是利用阴阳盛衰之原理,逆转正邪二气,最初的阵形是上古西周时期的周文王所设置的‘画地为牢’术,古书记载此术乃是在地上画一个圈,让犯了刑的人站在里面等待惩罚,但凡此人逃脱,文王只需用六爻八卦一算便可知晓此人的行踪,看似简易的一个圈,其实里面深藏阴阳二气的玄奥所在,太极颠倒阵就是由画地为牢术衍化得来啊!”   说到“画地为牢”,师父随即讲述了一个典故,原本‘画地为牢’术只是古时的一个约束犯人之策,它之所以留名至今,乃是因为姜太公姜子牙,说当时有个打柴的人叫吴机,家中只有老母,娘儿俩以卖柴为生。这一天,吴机挑着柴禾过城门,不小心,捆柴禾的绳子开了,扁担甩出去,砸在了前边行人的脑袋上,当时就把人打死了。守城的官兵一看,马上画了一个圈,把吴机圈在了里面。吴机是个大孝子,当时非常发愁:自己误伤了人,犯了罪回不了家,谁来照顾家中年迈的老母呢?   姜太公恰巧和吴机住的不远,那日掐指一算,得知孝子吴机有难。他赶到城门口,叫吴机跨出圈来。吴机说:“我可不敢出去。”   姜子牙说:“我会破周文王的六爻八卦,没关系,不要怕!”说完,他用土灰在地上撒了一条“河”,又抓了一把小米倒在“河”中。吴机半信半疑地回了家。守城的官兵一见没了吴机,赶紧去报告周文王。周文王一算,吴机跑到河里淹死了,也没让官兵再去追查。   师父接着说道:“若非被那条‘河’所破,画地为牢圈住的不单单是吴机本人,自然也有他的三魂七魄在内,不管他跑到哪里,都逃不过文王的一卦测算,画地为牢在后世也叫屈阳避阴之法,而马不识沿用的太极颠倒阵,也是屈阳避阴之法,此法施展起来不算很难,只因它已经不是当时的画地为牢之术,试想逆转阴阳二气,本该将死之人偏偏不会死,会生,本该生的人进到此阵偏偏不会生,会死,这也是有违天道啊,马不识此举虽说逃脱了阴差的眼睛,但却没有逃脱天道的责罚,要知道六道轮回自有天定,他擅改天道,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最后只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唉…”   我惊愕之余,忙问道:“师父,那这太极颠倒阵是怎么布置的呢?”   师父眉头一皱,道:“此阵的布置方式很特别,需要将死之人的生辰八字画于黄符之上,然后滴下三滴精血为敕,取一只黄鸡挂在脖颈上,放进阵中代替其人受过便可,阴差即便找来,但看到其人的阳气旺盛不衰,便知时辰不对,自会离去,这想必就是马不识当年的布置方法了,如果为师说的不错,现在挖开这片空地儿,里面一定藏着他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和一些鸡骨头!”   我咧了咧嘴,道:“掩埋活鸡啊?这倒真是代人受过呢,不过还是没能逃过劫难,唉!师父,那我现在就挖吗?”   师父随即掐指一算,并点头道:“只要不是中午午时和夜晚子时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能挖,现在是辰时一刻,可以挖开,不过为师要先破了这个太极颠倒阵才行!”   我接着问道:“怎么破?”   师父一瞪眼,道:“此为负太极,当然要用正太极来破,这点都想不到!”   我吐了吐舌头,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要是什么都懂还叫你师父?未等我开口,师父接着说道:“把桃木剑取来,我做法破阵!”   “大先生!大先生?!救命啊--”   我刚欲伸手取桃木剑,谁知门外立时响起一道急促的声音,听声音憨厚洪亮,还有几分熟悉,我赶忙扭头一看,正是先前给我端茶倒水并送我走出戏棚后厅的虎子,师父皱起眉头走出内屋,来到正屋门外,迎面问道:“这位小兄弟来此有什么事吗?”   虎子先是焦急地看了看我,我立刻用眼神扫了扫身旁的师父,意指他就是我师父,一时忙活竟忘记了答应老刘头的事,见到虎子才想起来,唉!   虎子也算机灵,忙走到师父身前,一脸焦急地道:“大先生救命啊,我们的台柱小玉玉快不行了!”   师父顿时错愕地道:“小玉玉?台柱?快不行了?你说的是…”   虎子咂了咂干涩的嘴唇,道:“自从刚才初七兄弟走后,小玉玉突然就发疯了,被我们制止后,就昏倒再未起来,刘班主说她快不行了,求大先生救命啊!”   说着,虎子几乎就要向师父跪下了,师父震惊地张了张嘴,随即回头瞪了我一眼,并严厉地道:“初七!这是怎么回事?!”   在师父盛怒之下,我一时竟语塞:“师父,我…我…”   要说这事太过蹊跷,眼下正值师父发怒,我一言半语的也说不清楚,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后无辜地低下头…   师父猛地一甩衣袖,怒道:“回来再收拾你!快带我去。”   说完,师父紧随虎子身后,快步走出院门,我只觉此刻的嘴巴完全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看着一圈子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我那个憋屈加丢脸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关键时刻还是卜一缺救了我:“快别愣着了,看看去!”   卜一缺一撂脚一撂脚的往前走,我脑壳一热,恍然醒悟,马上跟着向戏班子急赶--   等我和卜一缺来到戏棚下的时候,师父已经在那了,我赶忙走上戏台后厅,只见师父端坐在一方床铺的边沿,单手捏着一个白玉般的手腕,我走近一看,正是小玉玉。   小玉玉的呼吸已经细不可闻,脸色苍白到了极点,而且这个苍白也非平常颜色,苍白之中还透着一股枯黄之色,就像是人临死前的颜色,莫不是小玉玉要…   这没可能啊!先前都还在求生,求我帮她,现在不可能说死就死,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事!   师父把了把脉,当即将小玉玉的手放进被褥里,接着站起身背负着双手来回度步,许久后,待众人实在焦急的不行时,才回过头看向刘老头,徐徐道:“她的三昧真火已灭,嗯,这个地方阴气极盛,若非她的体质有问题,那就是有冤魂索命!”   第二十四章镇阴煞符   “冤魂索命?!”刘老头惊恐叫道,一旁众人也惊愕附和,我连连后退,不经意间,只听见脚下“咔哧!”一声脆响传出,我闪身到一边,低头一看,竟是一堆碎裂开来的瓷瓦片。   这是…我愣了愣,顿时惊叫道:“这是老郎神的神像,怎么打破了?!”   师父快步走到我面前,拿起一块碎片当真确定是老郎神的神像已破,立时转身道:“现在立刻准备两件事,一碗黑狗血,另外务必在今日亥时之前,为老郎神重塑真身!”   刘老头忙应承道:“是是是,我这就让人买神像,黑狗血我现在就去找马村长想办法弄!”   师父未再说话,而是转过身轻轻将碎片放在地面,道:“难怪会如此…但即便如此,这位女子也不该变成这样啊?初七,你可知道这里的情况?”   我哪还敢懈怠,赶忙将先前老刘头所讲的一切一字不落地讲给师父听,片刻后,师父深深叹了一声,继而站起身微怒道:“万物生灵自有造化,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这罪过…恐怕还要在她的身上了结啊,唉!此等孽缘孽债不好管呐,初七!谁让你答应人家说我会帮忙的?臭小子本事没有吹牛的能耐倒是挺大的!”   这会儿我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啊,一下子窜出这么多事出来,那边的太极颠倒阵还等着师父去破呢,鬼婴的事还在倒悬着,不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事,这边呢,也即将弄出人命,想想师父也真是够忙的,但我坚信修道之人首存善心,师父虽然嘴里说不愿管此事,但他既然说这样的话,那就一定会管的,我心里没由来的竟是一阵安心,总算给老刘头一个交代了。   师父略一思忖,立刻狐疑道:“你说先前你所看到的神像没有开光,那那两个冤魂为什么一早不动手索命,反倒是在如今的神像打破之后才出了事?这不显得有些蹊跷吗?”   被师父这么一提醒,我也纳闷了,先前所见那神像的确没有开光,没有开光也就没有神祗驾临,便更加没有庇佑戏班的灵光,之前那崔玉生和桂玉枝为什么没有动手索命,反倒是这个没有开光的神像砸破之后才弄出了事?而且这里的阴气明显加重了数倍不止,反观先前虽说也不太平,但总算没有这么凝重的阴气,这又是为什么呢?   虎子被老刘头安排去买神像,老刘头则风风火火地去找黑狗血,一旁走出个戏班人来到我和师父身前,这是个身材魁梧的高大汉子,但说起话倒是很温软柔和,道:“大先生,这没有开光的神像也能震慑冤魂吗?”   师父闻言便摇头道:“自然是不能,只有真身而没有灵体,神祗就是有心归位也找不到位置的,反而会被其他的邪灵神怪钻了空子,侵占这个神位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占了这个神位便可享用你们的供奉香火,很明显,这座神像并未有邪灵神怪侵占,只是一座空壳而已。”   我适时插话,也让师父知道我的存在:“对了,这位大哥,先前这神像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给打破了呢?”   问过之后我才恍然清楚这个问题不该问,果不其然,高大男子连连苦笑几声,才开口道:“这还不是因为小师父先前走的那会儿戏棚后厅坍塌了么,这里的东西一下子全乱套了,神像也被人不小心打翻,结果就这样了。”   看着男子的无辜表情,我则更加无辜地看向师父,师父苦笑不得地瞪我一眼,道:“你可真有能耐--”   “咔嚓!”   “咚!”   师父最后一个“耐”字刚刚出口,只听戏棚顶端的竹竿应声脆响,紧接着我呆呆地看着那根细竹竿准确地打在师父的额头上,这一下子打的可不轻,师父痛呼一声抱着脑壳原地打转几周,这时四周的人都慌了神了,皆跑上前询问严重与否,另有俩人慌忙将竹竿举上去重新捆绑,而我,则和一旁的高大男子呆呆互望半天,高大男子不可置信地道:“这根竹竿可是主架骨,我们还特意用钢丝扎起来的呢,怎么会…大先生,您没事吧?”   我也慌忙上前询问,但我还未临近师父身边,师父立时伸出手掌挡下,声音有些沙哑地叫道:“你站住别动,千万不要再向前来了,我现在终于服了你了,我想只要有你在,就是把这个戏棚再塌一回也是正常的。”   我舔了舔干嘴唇,胸口苦闷地想道,真有这么邪乎这么灵验吗?将神牌一丢,卜一缺割到脚板,接着是戏棚坍塌,再接着师父被硬生生的竹竿打到脑壳,这…这一系列都说明了一个事,我的霉运又回来了,而且比当初还厉害…   待师父缓过神来,只见他脑门上愣是起了一个红印记,我自然也不敢再上前献殷勤,之后退到一旁,哪知一旁是卜一缺,早已距离我三丈之远,见我退去,他立时一撂脚跑到门口边上,远远地向我歉意微笑,表示与我时刻保持距离,我彻底无言以对…   不多时,老刘头先端着一碗黑狗血进来,随后还有马村长以及几个老一辈人,师父连忙向马村长打招呼道:“马村长,此地阴气很重,不宜吸入体内,你们暂且在外面等候,另外这里的其他人也都和马村长一道下到地面等候吧,人多反而不好。”   马村长满口应允,立刻随同戏班的其他人陆续下了戏桩,现下场内只有我、师父、老刘头、卜一缺,以及昏迷不醒的小玉玉五人,师父接过黑狗血,并向我说道:“准备纸笔!”   “哦!”我马上应承一声,跟着就掏出黄符和毛笔,师父接下,便将三样东西都放在桌案上,就着桌案上的香炉,师父点燃三株清香,插入香炉中,然后直接一手持笔一手掐诀,这次我知道,先掐日君诀画符头,落笔之际,口中同时念动咒语:“青龙居我左,白虎侍我右,朱雀护我前,玄武立我后,四方四神将,将我元神守,阴煞足凶神,安敢入我身!”   咒语念罢,毛笔一停,师父当即掐出金刚指敕符,然后右手捏起黄符的上端,转身来到小玉玉的床前,我看到师父犹豫了一下,莫不是要把符咒贴在…我赶忙快步向后退却…   我心想,师父哎,这样的好事还是你自个做吧,这次也该让您老出会丑喽!   师父一阵执拗,右手捏着黄符竟是久久未打出去,站在一旁的老刘头一看此幕,混迹天南海北大半辈子的他自然有这个眼力劲儿,上前试着问道:“大先生,要不我叫个女子进来施此符咒?”   我一想也对,叫个女人进来也免得师父尴尬了,哪知师父摇了摇头,道:“此符为‘镇阴煞符’,一般女子一碰就会减少几分符咒的威灵,这…这一定要男子才行啊!”   一听这话我心里一乐,这下师父倒是躲也躲不开了,嘿嘿…   “初七!”我正遐想万千之际,师父的严厉声音立刻传进我的耳朵里,这下我又听到一个笑声,扭头一看,是卜一缺那家伙忍不住在笑,我大脸一红,这还不是嘲笑我吗?   师父扭头将符咒递给我,并严肃地道:“你年轻,阳气旺盛,施此符咒正合适,你去把此符贴在这位女子的…的…胸口下面。”   最后这句是师父压低了声音说的,我只觉手指一颤,符咒差点掉落在地,顿时那个尴尬之情拥集心头,我无辜地看向师父,心里很想说,姜是老的辣,发狠的人还属师父啊…   但马上有个问题困扰我,我也凑上师父的耳边细语问道:“师父,那个…是隔着一层贴呢还是…嗯?”   师父一听老脸顿时一红,当即伸出大巴掌在我脑壳上亮出一个脆响,随即骂道:“臭小子想什么呢?!快去!”   伸手揉了揉脑壳,这么一打虽没明说,我也知道该隔着一层衣服贴了,当即走到小玉玉的身前,心里一阵犯窘,马上回头求救师父,哪知这时师父和老刘头以及远处的卜一缺皆转身背对着我,我那个气,张嘴对着他们的背影无声地炮轰一番,才悻悻地回过身,无奈之下,我弯身在小玉玉的耳边低声道:“那个…那个…都是为了救你,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如果要怪就怪我师父好了。”   说完,我也不再矫情,掀开被褥伸手就…手伸到半空我犹豫一下,但还是解开了小玉玉的上衣外套,里面是一层棉衫,粉底色,我感觉心脏已经在嗓子眼徘徊,而肩膀上的大脸也热的发烫,我赶紧闭上眼解开棉衫,挤着眼看到一个红…红肚兜,这下我捏起黄符立时贴下,然后迅速为小玉玉穿好衣服,并盖上被褥,等一切弄好,我额头上已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了。   师父当即转身来到小玉玉床前,左手掐出三清指诀,往身前一打,然后急急念道:“上禀花厥,下念九洲,头戴金冠,身穿甲衣,牙如利剑,手似金钩,逢邪便斩,遇虎擒收,强鬼斩首,活鬼不留,吾奉天师真人到,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师父扬起三清指,瞬间向小玉玉的天庭打下--   只见一团黑气自小玉玉的七窍冒出,然后徐徐飘散无踪,紧接着,我看到小玉玉的头顶、双肩之上的三昧真火再次窜了起来,这么说,她体内的阴气已经被打出来了,而她枯黄且苍白的脸色也在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师父看到这里,才点了点头,转身向刘老头道:“她暂时是没事了,过两个时辰应该就会醒过来了,记得一醒就要及时告诉我,你们戏班的事复杂倒也不复杂,但还是需要她的配合才能了结!”   刘老头重重点头道:“大先生的话我都记下了,此事就拜托大先生了啊!”   师父轻叹一声,还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随即转身走出门口,我跟随出去,卜一缺自然是远远跟在后头,似乎这么会儿已经不用拄木棍了,看来他的脚也没太大的事,下了戏桩,迎面是马村长,在院门口苦着脸道:“大先生,我眼下有个要紧事要和您商量一下。”   “哦?”师父抱拳一礼,并道:“马村长有什么事?”   第二十五章半人半鬼   马村长面有难色地轻叹一声,道:“大先生进屋一看就知道了。”说完,马村长作了个“请”的手势。   师父点了点头,当即走进马村长的院门,正屋门口,只见一对年轻男女齐齐迎候在那里,见到师父,青年男人立刻微笑迎道:“大先生!”   马村长苦笑不得地道:“大先生,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大顺,他身边站着的就是我家的儿媳妇小慧,只因先前说好的三日之期已满,所以就带着妻儿回来了,但是这边还在…不知这会不会犯什么忌讳?”   师父没有回话,而是上前看了一眼马大顺和小慧,然后微微点头,道:“两个孩子现在何处?可否让我瞅瞅?”   马大顺和妻子小慧赶忙为师父引路,来到西屋里,我站在后头,自然也能看到,只见两个胖乎乎的大小子正在甜甜熟睡,看到这一幕,我不觉心里一暖,还是有家的娃儿幸福啊,有父母疼爱,还有这么多人的照顾,只有我…   看过之后,师父转身走出西屋,来到厅堂里坐下,道:“近日内只要他们夫妻不离开这个屋子,便不会有事,待此事了结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马村长紧张的神色马上一松,忙点头道:“一切按照大先生的吩咐办,大顺小慧,大先生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最近几天切勿离开家门一步!”   师父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道:“还有,不但如此,也不能让任何人走进西屋看到两个孩子,特别是…女子!”   马村长微笑着道:“这个好办,对了,大先生和两位小师父也都累了一宿,我马上准备开饭,老婆子,饭菜怎么样了?”   门口外一个中老年妇女微笑着道:“饭菜都快好了,大先生稍坐,咱们马上开饭。”   大家说着闲话,师父却四下扫视,最后脸色凝重地问道:“马五郎没有来?”   “马五郎?!”   被师父这么一提醒,我们大家顿时想起了马五郎的事,当即众人左右踅摸,最后师父霍地站起身,惊叫道:“不好!快到马五郎家!”   马村长也急了:“五郎那孩子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师父边走边冷声道:“他本身倒是没事,但只怕是有事找他啊!”   我走到后面,立刻急问道:“师父,你担心什么?”   师父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回过头快步赶路,随口轻叹道:“希望他不要碰那个太极颠倒阵才好…”   我知道问这个不合适,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碰了又会怎样?”   师父突然停下,声音冰冷地道:“若是碰了,那可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凶宅’了!”   说完,师父猛地加快速度,几乎小跑赶往马五郎家,我恍悟此事的严重性,立刻加快速度急追--   果然,正如师父所预料,待我们大家赶到马五郎家时,已经听到屋子里铁锹挖土的声音,并时不时传出马五郎愤怒的大骂声:“鬼渣子!王八犊子!我让你坏了我的好事--我挖了你的窝,我挖死你个挨千杀的--”   一声又一声的掘土声,仿佛震动着师父的心脏,师父还未走进正屋便大声叫道:“马五郎!千万不要做傻事!不要动那--”   话未说完,师父已经冲进正屋,然后呆呆地站在堂屋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西屋,我这时也走进堂屋,同时看到眼前的一幕,只见那个空地儿已经被马五郎挖出了一个大坑,而此时马五郎也停了下来,或许是没有听到师父的叫声,也或许听到了根本没有做出理会,自顾自地看着眼下的大坑,甩开铁锹,缓缓弯身伸手伸向坑里…   师父忙上前一步,并大声呵斥道:“不要碰那里面的东西!”   这话里面有很重的呵斥,和无比痛心的惋惜之情,但还是晚了,马五郎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根本没有理会师父,自顾自地弯身进了坑里,这时,师父突然转身对我们大家叫道:“快!大家快走出这所宅院!快走!初七,找大锁来!”   后面的众人皆懵了,但听到师父这话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由马村长带头,皆向着大门院外一哄而散,我急急在门后摸索着,一把抓起门闩上的一个大铁锁,转身交给师父,师父接过大锁,当即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马五郎,像是最后的一句告别:“五郎,你还是没能战胜你的心魔啊!”   我呆呆地看着马五郎,这时马五郎已经拿到了什么,缓缓抱起一个黑色小坛子,我发现他的脸色…他的脸色竟然瞬间变得如此难看,他的脸色仿佛在一点点的肿胀,而且还泛着青色痕迹,特别是他的脖颈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层绿色斑点,这…我心里一颤,连连后退,马五郎或许是看到我这个样子有些狼狈,竟是呲牙一笑,他的牙齿森白,他的眼珠子居然也变得发青起来,我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我可以肯定一点,马五郎一定是因为那个黑色小坛子,一定是!   急急退出堂屋,师父脸色一沉,狠狠地对着地面跺脚三下,然后转身走出门口,并拉上房门,用大锁死死锁住!   没有我问问题的时间,师父锁上房门,同时伸出手指咬破,然后在两扇门板的嵌合处画起了符咒,同时急急念道:“灵官咒,灵官法,灵官使起泰山榨,泰山重的千斤榨,上起千斤法,一榨头,一榨腰,榨下门户重千斤,千人抬不起,万人拉不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剑指敕符,随之,只听屋子里传来一道惨绝人寰的吼叫:“啊--”   “轰轰~~~轰轰~~~”   房门突然应声传来一阵急切的拉动之声,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几步,师父亦是退后两步,但左手指诀还未收起,鲜血还在顺着剑指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我看到师父的脸上布满了不忍且无比刚毅的神色!   那马五郎的吼叫哪里还像是人的声音,几近乎野兽的咆哮和痛苦的哀嚎,我颤颤地问道:“师父,五五…五郎这是怎么了?”   师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不住地叹息道:“阴阳颠倒,阴阳逆势啊…他现在可以说已经死了,也可以说阳气很盛,总之半人半鬼…对了!窗户还未封住!”   房门突然停止颤动,师父当即发觉不对,立时闪身向西屋窗户跑去,我哪里敢懈怠,忙喊上卜一缺向东屋窗户跑去--   还好我们俩是幸运的,马五郎并未冲向东屋窗户,在师父赶到西屋窗口时,只见一只长着绿斑的手臂“嘭!”地砸开窗棂,师父怒哼一声,扬起剑指点下,剑指指尖还滴着鲜血,鲜血一点马五郎的手指,立时冒出一缕黑烟,马五郎惨叫一声收回手臂!   我心头一惊,立时和卜一缺互望一眼,我急急问道:“师师父施下的是什么咒语啊?一缺你会吗?你会吗?”   卜一缺也是一脸焦急地把守着窗棂,听到我问,当即点头,但马上又摇头道:“杨道长使用的很像是一种定山法千斤榨,但凡施下此咒,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会犹如千金压顶一般,不能挪动分毫,可是,可是我并不会啊!”   “嘭嘭--”   就在这时,我们眼前的窗户突然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击着,卜一缺死命堵着,我一急,低头四下踅摸,弯身找了一块半截砖,只待马五郎的绿斑手一出来我就猛拍,但马五郎似乎吃过师父先前一击后竟也学聪明了,我往哪里打他就看准了往别处撞击,这下倒是苦了卜一缺,卜一缺无奈地双臂压在窗棂上,时不时地被马五郎的拳头手爪撞击到,疼得卜一缺好一阵呲牙咧嘴!   我一边嚷着马五郎怎么会这样,一边极力拍打着马五郎的撞击地点,但我还是无法救急一时,卜一缺终于还是顶不住了,手臂被马五郎的拳头一下砸得扬起老高,整个人都踉跄着退出几步,然后就是两只手臂爆冲出来,我奋力砸退一个,但是另一个手却一把扣住我的脖颈,登时!我感觉我几乎断气儿了--   第二十六章三世孽婴   “孽障住手--”   临危之际突然传来师父的凌空大喝,这是我听到世上最为美妙的声音了,因为下一刻很可能就是我的死期,师父闪身而至,或许是因为先前被师父的血指点中过,尚知其中滋味不好受,就在师父屈指点下的瞬间,我的脖颈顿时一松,当即顾不得其他,我整个身子直直地瘫倒在地,然后翻身趴在地面“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   卜一缺赶忙上前来扶我,并关切道:“初七初七,你没事吧?”   我极力揉了揉脖颈,然后苦着脸道:“还能喘气儿呢,暂时死不了吧,你呢,你有事没?”   卜一缺摇头道:“我虽然被撞的很痛,还算没太大问题,我扶你起来,来。”   待我们齐齐站起身,师父已经在窗户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血符,说是血符,那是师父用血画出来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符咒,所以在我这里就叫血符。   三处关口封死后,师父左右看了一眼,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原以为师父会转身询问两句或是稍作安慰一下,哪知师父转身后便是劈头盖脸地痛骂道:“两个人一对没用!居然连个窗户都守不住,行了!别扮苦相了,我知道你们没事,哼!”   谁招他惹他了,也不知道师父这会儿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说完此话,师父怒哼一声便背负着双手离去,留下我和卜一缺大眼瞪小眼站在原地发呆。   我恍然想起先前师父见到马五郎时的表情,当时师父关上门的刹那很明显脸色就很难看,他是极为不忍之下才将马五郎封死在里面,看来多半是因为他没能救回马五郎而自责的吧,但也用不着将心里的火都冲我们俩发吧…要说也是,我们俩人也算是正道子弟,却连一个小窗户都收拾不了,说出去是有点丢面子,唉!   走出院门后,师父却未走远,而是吩咐我把大门也锁死,锁大门是不想让村民们误入宅院,待我们弄好一切回到马村长家时,马村长的妻子已经将饭菜都端上桌了,师父没有二话,就是说了俩字:“吃饭!”   要说一个人生着气应该没有食欲才对,可是师父却是大吃特吃,而且吃的很快很多,这让我和卜一缺都有点尴尬了,饶是一旁的马村长为了避免大家尴尬,时不时的给我和卜一缺夹菜,让我们多吃多喝。   “大先生!大先生?!”   正吃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声呼喊,我抬头看了看,却被师父呵斥回来,师父连头都没抬一下,随口又说了一句:“你们两个也多吃一点!”   马村长没有吃多少,听到外面有人喊便起身走出房门,随后便听到他与来人交谈声:“是苟叔啊,你现在来找大先生有事吗?”   “欢庆啊,这里面哪位是你请来的大先生啊?听人说我家小五子被紧锁在屋子里,我倒要问问他,他为什么要关我家小五子啊?!”   听话意,又扫了来人一眼,此人六七十岁的样子,看来是马五郎的老爹了,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才想起来还有个小五子,这个老爹当的也太不称职了吧?   我也不再抬头,继续扒饭吃菜,此时此刻我心里的确有些疑惑,师父平时并不是不顾大体的人,他至于这般恶食吗?而且还让我们俩也多吃点饭,好像以后都吃不到饭似的,吃不到…饭?   脑壳登时一热,我顿时有些明白师父的意思了,他一定是想…再无多虑,我赶紧猛吃海喝,哪管他面子里子,就知道往嘴里扒拉…   而马村长和马苟老头的对话还在继续,马村长闻听马苟老头说完,顿时有些火大道:“老叔,不是我这个晚辈人说你,你现在知道关心五郎了?你可知道五郎快被凶宅里的恶鬼害死了?若不是大先生施法镇住,恐怕五郎已经被恶鬼附身出来害人了!”   我心里莫名一乐,马村长虽然也见到了当时的场景,但他却和村民们一样不懂其中的道道,用他的话说是被凶宅内的恶鬼所害,或许越是这样说也越能让其他人明白吧,反而说的太深奥村民们未必能够听懂了。   马苟老头似乎沉默了一会儿,又或许是被马村长数落得一时无话,半天后才哽咽着叫道:“是我这个老头子没用,是我没用啊…呜呜~~~欢庆啊,求求大先生救我们家小五子一救吧!老叔在这里…求你们了,呜呜~~~”   不知道马苟老头做了什么,我估摸着应该是给马村长跪下了,马村长当即缓和语气道:“老叔老叔,千万别这样,大先生在屋里用饭,我现在就带你见大先生,你可以当面求大先生,跟我来。”   吃过饭,也不管是早饭还是午饭,总之已经临近下午,晌午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过去了,撤掉饭桌,然后屋子里便围圈做满了人,虽然为首的有空位,还是众人特意为师父留的,但是师父却没有坐下的意思,而是背负着双手在众人面前来回度步,屋子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我和卜一缺连半桶水道士还算不上,所以师父不开口哪里有我们俩说话的份儿,众人的视线紧随着师父来回摆动,我心里明白,师父之所以心事重重的样子,肯定是在想解救马五郎的法子,想必师父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挫折,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发了疯,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说师父,就是我,看到一个憨厚且老实巴交的人无辜的变成这样,心里着实也不好受。   许久后,师父突然停下,对着马五郎的老爹马苟道:“准备一口棺材!”   “啊?”在场的人顿时失声叫道,特别是马五郎的老爹马苟老头,闻言后那是“腾”地跳了起来,声音颤抖地道:“你你…你是说让我这个当爹的给儿子准备棺材?”   师父先是慎重地点了点头,马上又苦笑一声道:“大叔你不要误会,我让你准备棺材并非是埋葬马五郎,而是为了救他!”   不说还好,大伙一听这话更加疑惑不解了,用棺材救人,就是我,也是生平第一次听说,还是从我师父的嘴里听到的,但既然是师父说的,以师父的为人自然不会无的放矢的。   师父接着说道:“正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棺材不单是用来埋葬死人所用,还能告诉已死之人的魂魄,他已经死了,不属于阳间之人,更不必再留恋那副臭皮囊,马五郎阳寿未尽,自然会留恋肉身不肯离去,而他的体内却不止他一人的魂魄了,不然他也不会痛苦嚎叫,这是在和另一个魂魄争夺肉身的使用权,那个鬼婴已成气候,绝非马五郎所能抗衡的,若是他还不尽快抽离肉身,那他的魂魄一定会被那个鬼婴打散,到时再想救也没用了,所以只有让马五郎看到棺材,只要他进了棺材,魂魄便会离开肉身,剩下那个鬼婴我就有办法收拾了!”   我立刻问道:“师父,可是现在马五郎被我们封死在屋子里,先前你也看到了,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反而他比做正常人时还要聪明,如果鬼婴存心要害马五郎,它一定不会轻易让五郎进棺材的。”   师父点头,道:“眼下马五郎的肉身还未被那个鬼婴彻底占据,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只要有时间,足以想法子让他进棺材,太极颠倒阵中的阵盘被马五郎挖了出来,也就是当年马不识布置的道道…对了!现在我终于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我急问道:“师父,里面是什么?!”   师父像是想通了一切,当即摇头叹了一声,道:“唉!正是那个阵盘才令马五郎彻底失去了抗衡之力,若非如此…那个鬼婴就是再等几十年甚至永生永世也占据不了马五郎的肉身,因为…因为那个鬼婴的魂魄本就不全啊!”   卜一缺也急了:“什么?!魂魄不全?杨道长,您是说那个鬼婴的魂魄不全?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师父苦叹着摇头道:“我早该想到,马不识距离至今至少上百年,为什么先前没有一个人被鬼婴侵占肉身成功,唉!原因就是马不识当年布置阵盘的时候,并非只写了他小孩的生辰八字,而是收取了小孩子的一魂一魄放入阵盘,这个马不识,宁愿养个白痴儿子,也不愿和地府妥协啊…马五郎挖出了阵盘,也就是释放了那一魂一魄,而那个鬼婴魂魄聚齐,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侵占马五郎的肉身,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我恍然大悟,道:“这么说,那个鬼婴…就是当年马不识的孩子的魂魄?”   师父当即否决道:“自然不是马不识的孩子,一世鬼婴没有这么大的怨气和力量,最多生出一丝怨念,只需重新投胎转世便可化解,它一定是投胎转世后再次幼年夭折,变成二世孽婴,但二世孽婴混沌不分,空有怨气却不得施展,如今这个孽婴怨气冲天,而阴气早已化为了戾气,但凡有戾气的恶鬼冤魂,都足以冲开灵智,自然也有能力操纵一个人和毁掉一个人,所以这个鬼婴,一定是历经三世夭折的孽婴!”   第二十七章重任   马苟老头顿时慌了神,起身道:“大先生,那小五子还有救吗?”   师父叹了一声,道:“如今鬼婴魂魄齐聚,不管是怨气还是戾气都增加了很多倍,这也不算最难对付的,主要是马五郎已经被鬼婴侵占了肉体,我担心就算消灭了鬼婴,那马五郎只怕…唉!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啊!”   说到这里,师父突然向我问道:“戏班那边怎么样了?那位女子醒来了没有?”   我心里一突突,这事儿倒是给忘了,我急忙扭头看向门外,还好有戏班的人在,还是那个高大汉子,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师父顿时讶异地道:“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有醒来呢?这下…可真是棘手了,晚上我要一心一意对付鬼婴,可是这边的事也不简单。”   说着,师父掐指算了算,接着道:“如果戌时还无法解决戏班的事,就只能先救马五郎了,毕竟人命关…初七!”   稍有迟疑,师父突然转身看向我,我浑身一颤,心想又哪里不对付了吗?   哪知师父上下打量我一番后,突然微微一笑,道:“如果戌时之前那位女子还没醒来,就由你去吧,我们师徒兵分两路!”   我…我也能算一路?   我上下抓了抓后脑勺和屁股蛋子,随之嘿嘿笑道:“师父,您老人家逗我的吧?我跟在您身后帮衬点拿个东西还可以,要我去抓鬼…我至少目前还不行的,嘿嘿!”   师父闻言脸色一肃,道:“师父我什么时候逗过你?你现在已经是茅山密宗正式入门弟子,虽然没有寄魂符箓牌作为凭证,但有为师为你证道,你有一颗大善之心便已足以,再加上你有倒霉奇命,就是阴气也不敢轻易接近你,你还怕什么?!”   我头皮一阵发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师父这话也不知是夸我还是贬我,倒霉什么时候还变成奇命了?难道倒霉也是什么好事?   师父见我还在犹豫,当即用安抚的口吻低声说道:“只是两个冤魂也不是什么大事,你顶多受点皮肉之苦,对了,我告诉你一个保命的法子,关键时刻你可以一用,那就是……最后实在不行你就将它立于玄关,可暂时镇住一切邪祟,再去找我就是了。”   我咧了咧嘴,敢情这活计还要受点皮肉之苦?肯定不会好过了,上次师父说过一次皮肉之苦,最后在七星桥上差点被符咒烫死,这回呢?   事已至此,我只好硬着头皮重重点头,难得师父看得起我一回,那我就好好完成师父交付的任务,其实内心还是希望小玉玉赶快醒来,最好现在就醒来,那样师父就可以先处理戏班的事了。   见我点头,师父立刻对卜一缺道:“一缺,今晚你就和我一道对付那个鬼婴,初七,把法袋暂时交给一缺拿着,那把剑就留给你吧。”   卜一缺向我抛一个同情的眼色,并接下我递去的法袋。   师父当即对马苟老头道:“棺材可以不用讲究太多,只需规格和颜色达到要求就可以了,另外还需准备一些材料,活鸡一只、菜刀一把、糯米一碗、清水一桶,长九尺竹竿两根,最好还是准备一些朱砂,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东西务必要在今晚之前全部弄齐。”   马村长听完点头道:“大先生放心就是,这些东西还难不倒我们,老叔你去晋子镇赶造一口薄棺,剩下的东西就交给我来办吧!”   马苟老头感动涕零地道:“谢谢大先生,谢谢欢庆啊…唉!我现在就去--”   看着马苟老头离去的背影,马村长也和几个老辈人商量着朱砂等购买的事宜,师父也不闲着,向卜一缺道:“天一黑我们就去马五郎家布置法坛,我们所需配备的材料分别是纸、笔、木、斗…黄纸、毛笔、桃木剑、墨斗!”   卜一缺忙点头应承着,说记下了。   我张了张嘴巴,不可思议道:“师父,你这是撒网吗?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师父脸色凝重道:“正是要天罗地网,不然被它跑了就很难在抓了,对了!鬼婴可通过气脉游走马鞍村每一家每一户,现在就要做一件事,填井!要把马五郎家的地窖水源全部填住堵死,但凡能够连同地下的通道要全部堵住,我们这次是一次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所以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我回头一看,戏班的几个男人全在外面,当即大包大揽地笑道:“那好办,我现在就召集大家去马五郎家封井封窖!”   师父微笑着点了点,看着师父这个表情,我心里没由来的一暖,就在我转身之际,师父突然喊住我,道:“初七,这次你一定要小心一点,知道吗?”   我看了看师父,然后笑道:“放心吧师父。”   别过师父,我和卜一缺带领着几个青年汉子风风火火地赶往马五郎家--   所有事情都在继续,能够离开那个让人提心吊胆的戏班子,几个青年汉子自然是没二话,紧跟着我们走,由于小玉玉的事,恐怕这个戏是唱不成了,这样也好,镇妖戏若是真能镇妖,也就没有我和我师父什么事了。   再次走进马五郎的院墙内,此时却未见房屋里有什么动静了,似乎消停下来了,但我们还是远远看了一眼房门,却是不敢上前,上午那一幕至今还让我心有余悸,我咂了咂嘴巴,提起铁锹来到古井边沿,伸头看了看井内,几丈之下便能看到水面,但是这里面的水估计再也不会有人喝了吧。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爹亲手为我做的将神牌掉进去了,也不知这井有多深,若是浅一些我指定就下去找了,只是这井很窄,即便能下去也无法弯身蹲下摸索,看了会儿,我无奈地退后两步,一摆手道:“填!”   大堆大堆的土块往井里填着,另外有三个人去填马五郎的萝卜窖,还有俩人去寻找可能通往地下的管道之类,看似简单的活计,真正忙活起来还真是费事,待我们终于将水面淹下,西边的日头也渐渐西斜,红霞满天,好不美的晚景,只可惜我们这里的人却没心情去欣赏,也没闲工夫去欣赏了。   终于将井口填平,天色也终于黑透了,那边几个人也将所有地方都封死堵严,我估摸着这会儿酉时该过去了,当即和戏班的几个青年男人集合一下准备离去,回望着卜一缺准备布置法坛,我心里一阵羡慕,若是我能和师父并肩作战该多好啊…   但我心里更加激动今晚的独自行动,我若是把今晚的事全部收拾利索,那我以后是不是也算是独当一面了?   心里美美地想着,我带着戏班的几个人陆续赶到戏桩下,这时,师父和马村长他们也收拾好了家伙什,准备赶往马五郎家,师父和我擦肩而过时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但我目送师父的背影离开后才回过头,我明白,师父不喜欢婆婆妈妈,更不会说废话,再说,他今晚的事可是比我凶险百倍,我应该帮师父的,哪里还奢望师父两边兼顾呢…   “初七小师父,小玉玉醒了!”   说话的是老刘头,我一激动,刚想转身喊师父,这会儿还没过戌时,但我还是压制了内心的冲动,师父干的是大事中的大事,我不能让师父分心了,这样会对他更加不利的,我向老刘头点了点头,随即上了戏桩并走进后厅。   厅室内的光线很暗,因为只点了一盏油灯,但我还是清晰的看到小玉玉的面容,小玉玉还坐在床上,见到我,不知怎的,她的小脸儿竟是莫名一红,然后仅仅与我的视线交错而过,不敢看我,我猛然想起早上给她贴符咒的事,嘿!敢情那会儿她可以感觉到啊?   我大脸虽说时刻扛着,但是心里还是尴尬无比,不管人家如何如何,现今世道总归脱不开一个男女授受不亲不是?   “咳咳~~”我假装清嗓子,然后走到小玉玉身边,问道:“今晚由我来管这个事,所以你昏迷前所见到的一切,都要和我说清楚!”   这几句话有点分量,我还是忍不住学用了师父的口吻问话,或许是想把那点尴尬冲走吧,说完我估摸一下时间,师父说子时是阴阳交错之时,天地间的灵气最盛,也最适合那些脏东西出来活跃,而且那个时间段是它们最凶的时候,其次是亥时和丑时寅时,也为了不耽搁时间,我还是决定赶快弄清楚一切状况。   果然,小玉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马上又不住地抽泣起来,一旁的老刘头嗔怪几声才算制止,小玉玉略作回想,脸色顿时大变,声音颤颤道:“当时天色已经大亮,我还以为没事了,就想躺下睡一会儿,谁知他们就来了,他们是来向我索命的…呜呜~~~我还以为是场恶梦,哪知道眼前的一切竟都是真的,他们两个的样子好吓人,我当时吓傻了,只记得他们一个扯住我的一只胳膊,然后用力撕扯,再往后我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呜呜~~~难道我真的非死不可么?呜呜呜~~~”   果真如师父所说,乃是冤魂索命,可是还有件事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一个没有开光的神像被砸碎之后才会引起冤魂凶猛不止?莫不是这里面还有什么事?   我抬头看了一眼老刘头,心里略作思忖,顿时佯装大怒道:“你们没有对我说实话!这件事没法管了!”   “啊?”老刘头和小玉玉齐齐惊愕一声,然后我发现老刘头的表情是彻头彻尾的茫然,而小玉玉的表情则表现得极为难看,像是强忍着什么不肯说。   我冷笑一声,道:“先前你们所说,三个月前老郎神的神像明明是开过光的,现在为什么没有开光?这里面隐藏了什么想必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吧?”   “这…”老刘头顿时犯难了,一脸执拗道:“初七小师父,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三个月前的确--”   “刘班主!”果然未等老刘头说完,小玉玉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然后面如死灰般地开口道:“这件事是我做的,那个开过光的神像是我毁掉的,这个没有开光的是我偷偷换的,为的…为的就是镇压他们的冤魂!”   镇压冤魂?这从哪说起啊?我心里仿佛突然被什么揪住,这根线果然牵引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二十八章邪道之祸   时至今日,小玉玉在危机关头终于吐露了一件深埋在心底的惊人秘密,原来早在三个月前,崔玉生死后她便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担心桂玉枝下一个要找的就是她自己,所以她提前花钱悄悄找到一个道士,为的就是将桂玉枝的冤魂驱散,不至于把她也害了。   这一念之差,便是造成今日不可弥补的过错…   当时小玉玉只听说那个道士有些驱鬼拿邪的本事,但真实与否却不知晓,花了一大半压箱底的私房钱后,那个道士就为小玉玉支了个邪招,那就是镇压冤魂!   镇压冤魂也非易事,那个道士自认没有上好的法器对付桂玉枝的冤魂,最后盯上戏棚内供奉的老郎神神像,老郎神法力广大,虽然真神不会轻易下界,但凭神祗也足以震慑四方邪祟鬼物,于是那个道士就将桂玉枝连同崔玉生的生辰八字锁在符咒上面,再放置于老郎神的座下,由此镇压他们的冤魂。   但小玉玉担心此事早晚会败露,所以再次恳求道士相助,道士无奈,言道,老郎神的神祗已经困住了桂玉枝和崔玉生的冤魂,只需将老郎神的神像封住,就可以连同他们的冤魂一道封闭起来,所谓阳间的神像破坏后,阴间的神祗还在,若是再换一个没有开光的神像代替,将先前镇压的冤魂封印在神像体内,只要现今的神像不被开光,那老郎神的神祗就会一直镇压那两个冤魂,永远不会现世害人。   而早上打破了神像后,恰巧封印在里面的冤魂跑了出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听到这里,我恍然明白,原来先前所见崔玉生和桂玉枝的冤魂时,他们并未有害人的举动,竟是这个缘故,这不正是和马五郎家的鬼婴如出一辙吗?之所以先前还能看到他们的冤魂,那就要提及当初施法的道士了,多半是他的修行不够,才封印了些许残魂残魄而已,真是没有想到,世上还有拿钱害人的道士,他若是心中有善,大可以化解桂玉枝和崔玉生心中的怨气,然后渡他们重新投胎做人,而不是做这般大逆不道的行径。   如此欺神骗鬼的行径,真是让同为修道者所不齿!   如今桂玉枝和崔玉生的冤魂已经重聚灵体,势必怨气大涨,若是再生出戾气,那我今晚还真是有的忙呢,说不定会落个狗吃屎的下场也说不定,现在只希望他们没有我想象的厉害才好…   了解完事情的经过,老刘头当即愤愤地数落小玉玉一番,我虽然也看不惯她的行径,但她也是处于自保的本能,这算不算她的孽业呢?唉,只有等她百年之后让判官的阴阳笔来决断了。   戏班的人都未上来,现在这里就只有我、老刘头以及小玉玉,小玉玉吓得不住抽泣,但我也没打算让她离开这里,反而是老刘头,他年纪大了,待会儿若是有什么闪失就不好了。   “刘爷爷。”我想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刘爷爷,您这样…”   我凑近老刘头的耳朵低语说两句,这就是我今晚的计划和驱鬼的办法,我用极低的声音告诉老刘头,老刘头先是有所诧异,而后重重点头,道:“好,那你一切小心行事!”   “嗯!”我应承下来,然后送老刘头走出戏棚。   如此,我开始在厅室内布置起来,先将香炉扶正,然后点燃三柱清香插上,最后学着师父平时上香的步骤,低语布告天地神祗,这算是和天地诸神打个招呼,一会儿万一有用到他们的地方,他们也好顺势帮上一把,间接的,也方便行法事。   不知怎的,这会儿总是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粉味儿,我不经意扭头看了小玉玉一眼,小玉玉脸色微微羞红,敢情她还在想早上的那件事,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你…你胸口的那道符咒切勿拿掉,只要有它在,他们的冤魂便无法上前伤害你。”   小玉玉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才缓缓点头应道:“嗯。”   “初七小师父--”   声音是虎子的声音,我立刻迎上前,但见虎子抱着一个红布包的神像,我一眼便识得是老郎神的神像买回来了,另外虎子的胸前衣衫包裹得鼓鼓囊囊,我嘿嘿一笑,这是我让老刘头准备的东西,果然是老人精,还知道遮掩一下。   我没让虎子离去,而是让他时刻跟在我身后,此举倒不是什么门道,而是贴身保护我罢了,师父先前所说的话还在我心里回荡,我可不会再傻到等着挨揍,这次我要干的漂亮一点让师父看看。   将老郎神的神像供上桌案,然后我恭敬地拜了拜,拜完才想起来还没开光,当即也想起了师父先前安排我的话语,师父所安排的,正是用老郎神的神光震慑桂玉枝和崔玉生的冤魂,如果能镇压倒是最好,若是不能镇压,那暂时驱散它们也算是功成一半。   想罢,我伸出左手食指,看着完好无损的手指顿时咧了咧嘴,想想师父动不动就咬破手指,那该多疼啊,难道开神光一定要用我的血吗?   咬了咬牙,将心中的杂念瞬间抛开,我狠狠地咬破一块皮,就在血液即将滴出的瞬间,我猛然掐剑指点向神像的眉心,与此同时,我打开天眼,只见以神像的眉心为中心,一道刺眼的金红光芒爆闪出来,然后将整座神像笼罩其中--   有了老郎神的神光坐镇,我心里总算有了些底气,当即,我拿起红布再次盖住神像,而那璀璨夺目的神光也被遮盖起来,眼前的光芒一扫而空。   “呼~~~”   突然间,一股森冷的气息席卷进来,将一些戏服妆台吹得悉悉索索,而桌案上的灯火也剧烈地摇曳起来,竟有些熄灭的迹象。   我赶忙伸手挡住灯火,这时,小玉玉惊慌叫道:“初七师父,他们,他们来了吗?”   我四下看了一眼,除了周围的阴气凝重几分外,并未看到什么秽物的痕迹,我摇了摇头,道:“好没有,虎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虎子慎重地想了想,道:“亥时快过了吧。”   亥时之后就是阴阳交错的子时了,那也是冤魂厉鬼最喜欢的时辰,我定了定神,激动地道:“一会儿不管有什么异常,你们都不能离开这里,记住了吗?”   小玉玉还想说什么,但很明显说不出了,只顾着点头称是,而虎子也脸色发白地颤颤点头,道:“我就跟着你,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   “咚…咚…咚…锵锵锵…”   突然!前台的乐点竟莫名地响了起来,我心头大惊,双手不免捏成拳头,强作镇定道:“还真是沉不住气,现在就来了!”   “啊!”   小玉玉还是没能安分下来,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昏倒在床上,我看到她的身子不住地抽搐,看来是害怕到了极点,也难怪,这么许久的担惊受怕日益叠加,就是个正常汉子也承受不住,何况一个弱女子。   而一旁的虎子也浑身一颤,只是一颤便紧紧跟在我身后,总算没有像小玉玉那样昏倒过去。   “咿…呀…”   一个尖锐且略带婉约的女子唱腔清晰传来,这个声音正是昨晚我听到的那个女鬼的声音,曲音妙不可言,不愧是十五挂红的桂玉枝啊!   我很想再咬一咬自己的手指,我现在居然在面对两个冤魂,而且还要收拾它们,若是在十八里村那会儿,可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事啊…   第二十九章人打鬼   “轰隆隆~~~”   “官人--”   “娘子…娘子--”   突然间,四周猛然传来一道如天塌地陷般的闷响声音,随之,戏文中的一男一女的唱腔悲痛决绝,犹如就在我们身边,在我身边…   我慌忙四下看了一番,四周依旧昏暗一片,而且还很安静,可是刚才那道闷响明明真切的出现了,我也感受到了脚面震动的感觉。   身后的虎子突然声音颤抖地哭喊道:“是是是…是他们!是他们在唱《金断雷》,啊!”   我猛地转身,却见虎子如发疯似的抱头蹲在地面,整个身子剧烈地颤抖,像是完全失去理智的人,我心里焦急,这样下去可不行,鬼还没见到,人倒先吓傻了,也不知哪来的胆气,我挥起巴掌拍向虎子的脑壳,生生脆响打下,我怒喝一声:“虎子醒来!哪有他们?!他们是谁?!”   这是当头棒喝,打小听村子里的老人们说过,说一个人若是在失神落魄的状态下,以当头棒喝之法可令其人瞬间清醒,果然,虎子“腾!”地站起身,脸皮抽搐地哭喊道:“初七师父!救我啊…呜呜呜~~~”   我心里发着秫,要说这会儿不害怕那是假的,头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状况,我考虑到了很多场景和过程,但是唯独没有考虑到虎子和小玉玉会变成这样,这也怪我欠思考,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上!   “呼--”   心里一阵发乱,但恰在此时,桌案上的油灯突然被一股冷风吹熄,周围当即陷入一片黑暗!   “啊!啊!鬼啊--”   几乎与此同时,虎子濒临崩溃的嘶叫声震得我耳膜发麻发痛,我强忍着极度凌乱的思绪和气氛,虎子受不住了,那…我震惊地看向不远处的一小片光线,那是门口!不对!那不是门口,因为来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戏棚的后厅门口是朝东开的,而这个门口明显是朝西开,那…   我急急叫道:“虎子!不要跑!”   但还是晚了,我应该想到无论我说什么都没用的,虎子已经失去了理智,已经被崔玉生和桂玉枝的冤魂吓懵了,虽然不知道那个门口为什么出现,但那一定不正常,而且非常不正常!   虎子不顾一切的冲去,我也彻底慌乱了,也顾不得许多,幸亏脚腕上的硬功夫没有白练,我飞也似的窜向前,一把扯住虎子的肩膀,一把猛地向后拽,但是我没有预料的事太多了,虎子的魁梧身材竟还有着这么大的蛮劲儿,还有就是他在戏行,听人说在戏行的人一般都是练家子,我死死地拴住虎子的胳膊,同时攀向他的脖颈,但却被他一个后摆臂打得闷头闷脑地跌坐在地--   “啪嗒!”   情急之下,我竟然扯掉了虎子怀里揣着的东西,这正是我先前让老刘头找的东西,柳枝!   师父也说过,柳枝打鬼,打一次矮七寸,虽然柳枝有此用途,但是这个法子太损阴德,不是非常之事千万不可动用柳枝打鬼,现在为了挽回局面,我哪里还管你三三二五六,一把抓起编织成长条的柳枝,我猛地甩出,柳枝竟然准确地缠住了虎子的脚腕,我趁机往后一拽!   “扑通!”一声重响,这是虎子摔倒在地的声音,虽然他已经临近那个门口,但庆幸的是他还没有走出去,我不知道走出那个门口会到哪里,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总之我松了一口气。   “小贱人!你和那个臭男人害死了我,也害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呜呜~~~”   我脑壳一懵,黑夜里,却见空气里一个浓妆脂粉气的女人瞪大双眼看着我,他的气色是青色泛着绿芒,恐怖的面容下,嘴角还挂着一丝黑色血液,血还在滴,一滴,一滴,一滴…   她虽然在哭,但哭声却仿佛飘荡在四周,也仿佛是从四周传来的,可是她的眼角并未流一滴泪水,正哭着,她突然对着我咬牙切齿地怒笑道:“崔玉生,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要你死后也不得安宁,哼哼哼~~~”   如果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女鬼就是桂玉枝,那我还不如笨死算了,桂玉枝说完,她衣袖一扬,手中竟扯着一个蜡黄枯瘦的青年小生,这个男鬼定然就是崔玉生了,崔玉生就这样被桂玉枝撦拽着头发,他根本没有走路,似乎他的身子很轻,被桂玉枝拖拉着走,而他的脸上竟是露出残忍的笑容,笑容里没有半点感情。   我正失神之际,崔玉生的双眼顿时看向我,被他那青黑色的双目这么一瞪,我浑身一颤,立时从失神中惊醒,但见桂玉枝拖拽着崔玉生一步步向小玉玉的床铺走去--   “不好!”   我此刻的内心瞬间闪过一万个念头,不知有没有一万个,总之很多想法一闪而过,我急急对着身旁的虎子低声道:“快!快找到桌案,把神像上面的红布拿开,我来拦住他们,快!”   说完,我也不管虎子有没有听到,提起柳枝一跃而起,向着桂玉枝和崔玉生的冤魂暴打出手!   “嗤嗤!”还别说,柳枝打在他们的身上,竟是给甩出一缕黑烟冒出,桂玉枝和崔玉生同时惨叫连连,一闪消失无踪,我愕然一愣,这是去哪了?黑暗里我虽然看不到小玉玉在哪,但是我可以看到她的三昧真火就在不远处燃烧,既然有三昧真火的地方,那一定是小玉玉所在了,看来她没事,这下我急忙去踅摸桌案,想必虎子是指望不上了,还得我去找神像!   我猛地转身,登时震惊地张大嘴巴,整个身子几乎瞬间僵硬,只见桂玉枝和崔玉生又换了戏服,崔玉生身穿武生的戏服,手提一把阔柄大刀,而桂玉枝则身穿一身白戏服,极像昨天初见时的白娘子装扮,她的手中也拿着一把三尺长剑,这下不得了,他们皆是怨气冲天地面向我蓄势待发!   四双鬼眼就这样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盯得我后背心冒着冷汗,虽然它们都是鬼,但是它们当初还是戏班子的台柱呢,戏班的人都是身手了得的练家子,我这算不算“人打鬼”?怎么师父的话老是准确地说在前头,难道这就是这次迎候我的苦头不成?   我能够看到它们想必它们也不意外了,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也不啰嗦,管你生前台柱还是死后冤魂,先下手不吃亏,至少吃亏少!   柳枝飞快地朝前面的崔玉生打去,但同时我看到桂玉枝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冷笑,三尺长剑破风砍下,与此同时,口中冷声笑道:“小道士,你找死--”   这是唬人的?!我惊愕地看着柳枝打向了一片虚无地儿,而桂玉枝的长剑却是飞快地砍下,我来不及躲闪,只好抬起手臂挡下…   痛!火辣辣的痛从胳膊上传来,我胳膊居然受伤了?!虽然没被砍断,我能够感觉到她的剑锋很轻很轻,下的力道很大,但是砍下来却很轻,只是这痛…一定流血了,嘿!我真的受伤了,还是被一个冤魂砍伤了,这算什么事?鬼不是个灵体吗?怎么能伤人的?   我发誓若能逃过这一劫一定要问问师父,这是为什么?   踉跄着闪到一边,我来不及痛呼,虽然我很想痛叫一声来发泄心中的闷气,但是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就在我闪身之际,耳边“呼呼”窜风,我感觉的清楚,这是阴风!   几乎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我操起柳枝向身后狂甩--   “嗤嗤!”一道焦裂的声音传来,我猛然回头,只见崔玉生的大刀竟是在我身后半尺处与我甩出的柳枝纠缠在一起,当即大刀断裂,而我的柳枝也冒出一缕黑烟断裂了!   这…这该怎么办?!   柳枝是目前唯一制鬼的东西,我看了一眼还剩下一小截的柳枝,一咬牙甩向崔玉生,崔玉生恰巧被砸中,浑身立时冒出一缕缕黑烟,然后惨叫连连地消失无踪了。   还有个桂玉枝!   我哎呀!叫了一声闪到一边,刚刚离开原地,只见长剑直砍下来,若是我还站在原地,那肩膀上肯定又是少不了一个大血口子了。   急急地四下摸索,但是这里我一点不熟,再加上这一番凌乱打斗,我基本忘记了东南西北,到底桌案在什么地方我完全不知道,情急之下我猛地记起一件事,鞭!长鞭!我腰上的长鞭!   刚欲伸手去拿,只觉双臂猛地一紧,我仿佛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左右手臂被死死地箍住,我转过头,视线正好与崔玉生那双森冷的鬼眼相撞,他现在和我几乎脸贴着脸,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青黑面容,和他血红的嘴唇,那是血…   他对着我笑,笑的是那么的残忍和无奈,我心里一揪,猛然回头,却见对面的桂玉枝已出现在身前,她手中的长剑不见了,但我看到她的一双尖锐手爪却更加害怕,可是她偏偏就伸出了双手,面无血色地向我扑来--   我闻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这一瞬间,我心想,我要死了吗?如果我死了,师父会不会下到地府救我呢?他会不会因为面子问题而不救我?若是那样,我岂非比这两个冤魂还冤?   全身几乎僵硬了,我不能动弹,也无力挣扎了,或许我真的很笨,真的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吧,我无奈地闭上眼睛…   第三十章天罗地网(上)   “啊~~~”   突然!一束金灿灿的神光自我身后爆闪出来,伴随的,是虎子惊恐到极点的怒叫声,神光过处,一股股阴气被洞穿碎裂,连同我双臂的束缚,以及面前的桂玉枝,几乎一瞬间消失不见!   我挣脱束缚,急急转身,只见虎子满脸血迹斑斑地捧着老郎神的神像,浑身不停地抽搐颤抖,而他口中依旧不止的惊叫着,怒吼着,看到这一幕,我没由来的心里一暖,赶忙上前安慰道:“虎子!虎子!没事了!他们都吓跑了,你--”   恍惚间,我发现虎子似乎疯了,因为我说了半天竟然没起到半点作用,这个突然状况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我用力掰开虎子的双手,然后抱着老郎神的神像扭头走到门口,也不再管他止不住的大吼大叫,四下踅摸着,在确认玄关位后,当即把神像放在上面。   师父事先告诉我,如果实在无法解决,就奉请老郎神神像守住玄关位,可暂时保戏棚内平安。   玄关是进门的通道关隘,只要镇守住此地,无论是孤魂还是野鬼,都不能对屋子内的一切造成伤害,也就是镇压这一气场内的一切邪祟,戏棚在阳间只是个普通的戏棚,但是它局限了一个气场,在阴间也是个气场,所以镇住玄关,也就是镇住了这个气场。   放置好神像,我起身来到虎子身前,用力晃了晃了他的双肩,却发现根本没用,无奈之下,我只好先把油灯点亮,直到四周再次充满光线,虎子的惊叫声才戛然而止,然后整个身子立时瘫软在地,呆呆地等着俩眼,倒是变成了一个不哭不笑的木桩。   我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这下该怎么办啊?   苦思冥想没个法子,我只好心一横,反正这里不会再有事了,不如去找师父--   想罢我扭头就走,快速下了戏桩,然后飞也似的向马五郎家赶,这一路我担心再遇到那两个冤魂,所以我仅凭着记忆的路线,不顾一切地一路飞驰,只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呼”席卷,就这速度,估计那冤魂也追不上吧,我心里安慰着自己。   不一会儿便来到马五郎家的大门前,我走进院子,但见师父正率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抬着一口棺材站在一边,而他则手持一把深红色桃木剑在堂屋门前比划着什么,卜一缺不经意看到我,立刻向我谨慎地招手。   我来到卜一缺身边,卜一缺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戏班子那边收拾利索了?”   一听这话,我大脸一红,不住地叹息一声,道:“你看我这副模样应该知道结果了。”和两个冤魂一顿通打,我除了能感觉到全身腰酸背痛之外,已经没有了别的什么感觉,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泛着火辣辣的疼,我咧了咧嘴,刚想再说点什么,马上被师父的一句句咒语给吸引住了。   我忙问道:“师父这是在干什么呢?”   卜一缺闻言嘿嘿一笑,然后用崇拜的神色看着师父道:“杨道长正在布置天罗地网,这是在画太极图,你来的倒是时候,法事刚刚开始!”   我汗颜…这边才开始,而那边已经闹成一团乱麻了…   师父正值做法,我还指望他出个主意呢,可是眼前这个局面我怎么插话呢?若是我打扰了师父做法,被师父骂事小,坏了此次法事可是搞大发了啊!   师父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或者是注意到了而没工夫搭理我,他行走罡步,剑尖斜指地面,手臂摇摆,剑如云龙游走气场,口中急急念道:“天雷神,地雷神,护法神,卫道神,太上老君动敕令,下界护法渡众生,若有不尊令,奉请三清李老君,一照化灰尘,养护吾门生,救渡吾门生,法雷绕殿,金色乾坤,清清自在,上清上净,上净上清,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敕!”   咒语一停,剑尖猛然向下一点,再点,然后全身而退,我怔怔地看着地面,这…就这么给画出了一个太极图!   师父收起桃木剑,并对一旁的众人道:“将棺材放置在太极图上面,一缺,你…”   师父转身欲吩咐卜一缺,但视线突然停留在我身上,上下打量我一番,登时没好气道:“看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定是吃瘪了吧?”   我那个愧疚,低声道:“师父,我…”   “哼!”师父怒哼一声,然后说道:“把活鸡菜刀拿来!”   我很想说说戏班子那边的情况,但是衣襟被卜一缺适时扯了扯,意思是让我少说话,师父在气头上呢,是啊,我好歹也是师父的亲传弟子,现在弄成这样的确是给他老人家折面子了。   赶忙将活鸡捉住拿出来,用活鸡我微微一愣,马上明白过来,除了要用鸡血,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用,当即我揪住鸡头拽住鸡腿,卜一缺这时拿着菜刀上来,对着鸡脖子就是一划!   血液随即流出,下面是师父早已准备的空碗,接了小半碗后,师父点头道:“可以了!”   扔掉鸡和菜刀,师父端着小半碗鸡血来到法坛前,拿起黑乎乎的墨水倒进鸡血中,然后是画好的黄符拿起,一道指诀打出,黄符“腾”地窜出火苗,师父将黄符仍进碗内,碗内的血和墨水跟着焚烧,师父皱起眉头,左手掐出剑指环绕碗沿一周,碗内的火焰随之熄灭。   师父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墨斗!”   卜一缺适时拿出墨斗,师父端起碗倒进墨斗里,然后按了按棉球,并对我说道:“初七,准备竹竿!”   我四下扫视,最后看向早已备好的两根竹竿,拿来摆放在地面,师父将墨斗递给我,并道:“绕内外七层,然后摆在棺材上方!”   “哦…”我似懂非懂地应承一声,然后就让卜一缺牵着线头,开始上下缠绕在竹竿上,待最后一圈绕完,墨斗内的线也用完了,我就把墨斗放在脚下,和卜一缺一人抓起一根竹竿竖立起来,斜靠在房檐上,如此,棺材上面犹如一块大网罩在上面,而下面又有一个大圆托盘,正是师父先前画的太极图。   上下打量一番,还真如卜一缺所说,天罗地网啊…   做完这些,师父微微点头道:“差不多可以开门了,你们待会儿一定要守住各自的阵脚,初七和卜一缺守住竹竿,其他人守住棺材盖,没有我的话千万不能乱,都记住了吗?”   我们大伙略显慌张地相视一眼,然后齐齐点头!   师父这才满意地点头,然后右手提起桃木剑,左手掐出宗师指,剑尖一点桌案,口中急急念道:“冥冥玉皇大帝玉尊,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门、五断教瘟路、六断披鬼盗、七断邪师路、八断灾瘟五庙神、九断巫师邪教路、十断吾师有路行,自从老师断过后,人来有路,一切邪师邪法鬼无门,若有青脸红面人来使法,踏在天罗地网不容情,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师父大步上前,怒声喝道:“开门!”   我找到钥匙,慌忙把大锁打开,奇怪的是,这么会儿并未察觉到屋子里有什么变化和动静,甚至一点声音也没有,静,很静,静的有些不寻常,让人心里没一个着落!   师父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大家,一脸谨慎道:“大家暂时闭气,待会儿有极阴之气冲出,切勿吸入体内!”   说完再无任何犹豫,师父飞起一脚踹开两扇门板--   第三十一章天罗地网(下)   “呼--”   两扇门板被踹开的瞬间,一股子霉臭难闻的气味夹杂着黑乎乎的气息立时冲了出来,在空气中翻涌,慢慢翻涌,很轻,很静,如开凿铺道的云路,将门口与棺材之间覆盖其中…   这一幕场景直让人感觉在做梦,因为现实中任谁也没有见过一团黑气铺路的景观,让人几乎忘记了惊恐和森冷,因为大伙皆置身在惊恐和森冷之中,无法自拔!   漆黑空洞的门口中,仿佛是吞噬一切的大口,让人不敢久久窥视,生怕凭空钻出一股怪力将自己卷进去--   师父单手紧紧握剑,侧身贴在门口一侧的墙壁上,而我和卜一缺则一人举着一根大竹竿,剩余四个人则躲在棺材盖的后面,棺材盖竖立在棺材的一头,作势欲扑,这是个陷阱,我们都知道,只是希望如今的马五郎不知道,因为,我们要救他。   “踏…踏…踏…”   一声声缓慢且沉重的脚步声,缓缓自屋子里传出,每一次震动,皆会令地面上的黑气云路凌乱四窜,然后再次汇集在一起,终于,我看到了马五郎,这是我生平见过的最恐怖的面容,他全身膨胀着,衣衫早已褴褛,他的眼睛彻底发青发黑,他的面容已经无法辨别,只能看到一层层如疮痍般的豆大绿斑,绿斑上面还有一层细细尖尖的毛毛,让人看着恶心作呕,不单单是他的脸上,还有他的脖颈上,破烂衣衫下的皮肤上,到处都是这些毛茸茸的豆大绿斑,我心里打着飘,手心不自觉地冒着冷汗…   “哈…”   如今的马五郎只能说是个怪物,不人不鬼的绿毛怪物,他走出房门的瞬间,突然仰首向天哈出一口大气,自他口中冒出一缕恶臭难闻的黑气,这一幕很像我小时候见小朋友玩过的大魔王,大魔王上仰天,下俯地,睥睨众人如坐云端,不可一世,而此时的马五郎正是这个王八之气,但这不是小孩子玩的那种了,而是真实不虚的。   马五郎缓缓伸出满是绿斑的干枯手指,缓缓指着不远处的棺材,似乎那棺材就像是他的王座,看到棺材后他竟然…竟然残忍地咧开大嘴咕哝一声,是在自豪的笑吗?是在炫耀他的宝座?谁知道呢…恐怕只有鬼知道了!   奇怪的是,我和卜一缺就在马五郎的眼前,他却对我俩视而不见,只是紧紧盯着那口打开的棺材,我错愕地看了看挡在身前的墨斗线,恍然明白了些什么,一定是这罗织成网状的墨斗线促使马五郎看不到我们,也或许我们根本就没有走进他的视线里,他在享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呢…   我悄悄打开天眼,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模样,就在那黑气满意的边缘,棺材下面的太极图明显在闪耀着精白之气,那我知道,正是天地间至纯至正的正气,这是太极图所发,师父先前说,那个太极颠倒阵唯有用真正的正太极去破,马五郎正是由于那个颠倒阵才变成这样,若是此刻进入到这个太极图中,那么…势必会将他身上本已颠倒逆转的阴阳二气给破解掉,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嗤!”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只见马五郎的脚板所踩中的位置,正是地面上泛着光芒的太极图边沿,当即他的脚板就冒出一缕黑烟,马五郎闷哼一声向后退却,然后急急地左右四顾…不好!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难道他已经看穿了这个陷阱不成?!   果然,马五郎歪头看了看棺材,然后缓缓摇头,他果然看穿了什么,他想转身,面朝大门转身,我微微瞪大眼睛,他这是想跑啊!   关键时刻还是师父啊…他猛然冲上前,狠狠地踹出一脚,这一脚之力竟是把马五郎生生踹得跳了一跳,落下去恰巧掉进棺材里,还未等马五郎挣扎起身,师父急急叫道:“快盖上!”   “嘭!”   沉重的大厚盖子应声摔在上面,然后四个青年汉子一人拿出一根大铁钉和一把铁榔头,照准棺材的四个角“啪啪啪”钉死,这一瞬很险!也很快!从马五郎摔进棺材到师父喊出声再到四个人同时钉钉,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完成了,我不得不佩服师父和众人的配合默契到了极点,心想先前在戏班时若是有这样的配合,那我和虎子就不会搞得这般狼狈了,虎子哎,唉…   “咚咚咚~~~嗷~~~”   与此同时,马五郎剧烈地撞击着棺材板,不时发出一道道野兽般的嘶吼声,我全身的毛孔瞬间张开,寒毛立时竖起,如果有个碗,估计鸡皮疙瘩都能装三碗了,还好有师父在,否则我早躲得远远的了,回头看卜一缺也好不到哪去,他瑟瑟发抖的模样好像在和我筛麸糠,那几个青年汉子早已汗流浃背,脸都吓得一片红一片白,钉完钉子就慌乱无从,不知该干什么了,师父脸色一肃,道:“初七卜一缺!”   被师父这么一喊,我和卜一缺恍然惊醒,立时将两根大竹竿取下,并将其间的大网尽数覆盖下来--   “嗤嗤~~~”   看似普通的大网,没想到威力如此之大,笼罩在棺材上的瞬间,一条条墨斗线竟是发出刺眼的红芒,像兜鱼般兜住整个棺材,如此,上有大网覆盖,下有太极图金光灿灿,上下呼应,棺材的四个角不住地冒出一缕缕黑烟~~~   “咚~~~咚~~~”   一声沉重的撞击后,停了许久又是一声撞击传来,然后便彻底陷入一片安静,原以为就这样没事了,哪知师父的脸色更加凝重,严厉地斥道:“都走开!”   我们大伙没呵斥得一愣一愣,闻言赶忙四下退却,远远退到一边。   师父闪身走到法坛前,单手打出桃木剑,剑尖一点捻起一张黄符,然后猛然刺穿,再次提起桃木剑,师父大步来到棺材前,四下踅摸着,一副劈砍的架势,看来是等那个鬼婴离开马五郎的肉身,然后消灭之!   “咯咯~~~”   “咯咯咯~~~”   鬼婴的笑声突然自棺材的另一角传来,随之露出一个光头光脑的小娃娃模样在棺材盖上,我看得清楚,这不正是前天晚上梦里见到的那个鬼婴吗!   它的精气神似乎又强盛了许多,果然是魂魄齐聚的结果,现在该有多厉害啊!   师父怒喝一声挥剑斩下,一剑划过,却只是划破鬼婴的头皮而已,一眨眼的工夫鬼婴就不见了踪影,一定是又钻进棺材了,师父则更加谨慎地左右环顾,状态保持高度集中!   “咯咯咯~~~”   一听到声音,师父提剑斜劈而下,但这次也只是划伤,并未真正伤到鬼婴,我心里那个急,真想也提一把桃木剑冲上前斩杀鬼婴,师父这样下去根本顾不过来,那鬼婴似乎神出鬼没,待师父刺向这边,那边则又冒出一个脑壳,而且频频出现,速度越来越快,师父眼看就忙不过来,突然!师父急急大叫一声:“不对!这这…这是双胞胎鬼婴!”   哎呀对啊!我脑壳一热,恍然醒悟,双胞胎双胞胎,我怎么把双胞胎的事忘记了?!那马不识所生的是双胞胎,也就是这鬼婴有两个,这么说先前在井里的是一个,而侵占马五郎肉身的又是另一个…   一个鬼婴都号称三世孽婴,都这般厉害,那两个鬼婴加起来…该是多么恐怖的阵容啊?!   师父立刻顿住身子,将桃木剑立于身前,伸出手指咬破,然后按在剑身上猛然划去,恰在此时,又一个鬼婴的脑壳露出棺材,师父怒喝一声扬剑刺下,这次剑未及身,却有一道红光迸射出来,直直洞穿鬼婴的脑壳,鬼婴惨叫一声便又缩进棺材里--   就这么一下,棺材里居然又变得安静了,竟没有再见到鬼婴的脑壳钻出棺材,我很是为师父着急,纵然他有威力不同寻常的桃木剑斩妖伏魔,但也得有妖有魔给他斩才行啊,鬼婴不再出来,他单凭一把木剑肯定不能刺进棺材消灭它们的,师父一时竟也犯了难,呆呆地守着棺材死死盯着左右!   “呜呜~~~呜呜呜~~~大先生救我啊~~~”   突然!我震惊看到,马五郎的魂魄徐徐自棺材中冒出,这倒不是让我震惊的地方,而是他的左右肩膀上,竟各自长着一个怪异的婴儿脑壳,这…这两个鬼婴居然利用了马五郎的魂魄做挡箭牌,好聪明的办法!好狠毒的手段!   “啊?”纵使淡定沉着如师父,也不由得惊愕地叫出声来,当即他举起桃木剑大声道:“三世孽婴!你们本已积累了深厚的孽债,若是此刻还执迷不悟,若是马五郎真的被你们…那你们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原本痛哭流涕的马五郎闻言突然冷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阴沉,明显不是他的声音,而是这两个鬼婴其中之一:“臭道士!你不要危言耸听了,我们本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今天就多造孽一回又有何妨?咯咯咯~~~”   “你--”师父竟被鬼婴的话弄得一时无言以对,可是马五郎还危在旦夕,我知道师父不会不救他的,师父想了一下,立刻说道:“好吧,你们放过马五郎,我这次暂且放你们一马,如何?”   马五郎连连冷笑,笑声却还是鬼婴的声音:“咯咯咯~~~臭道士,你也拿我们没办法了吧?咯咯咯~~~”   师父勃然大怒:“大胆孽畜!我只是不愿多造杀孽,你们以为我真的拿你们没办法了吗?!”   话音如滚滚闷雷而下,师父说完便挥剑直刺,但马上停了下来,这时我也惊愕地发现,空气中凭空又出现了一股异样的阴气,正是这一股莫名的阴气出现,师父缓缓罢手,至此,我们齐齐看向空中--   第三十二章孽债孽偿   在其他人都还慌乱无措的时刻,我却惊呆了,那空气中两道素衣身影似熟悉又陌生的紧,因为他们不是别人,竟是戏班里的冤魂崔玉生和桂玉枝,崔玉生身穿一身素青色的长衫,打扮的温文儒雅,再也没有先前所见的怨气和狰狞,而桂玉枝则身穿一袭白衣长裙,长发飘飘宛如仙子下凡,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所行走的方向也不是别处,而是我们身前的棺材,此时我徐徐看向师父,但见他的脸色铁青铁青的,很愤怒,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愤怒,或许我很快就会知道,也或许我永远不会知道…   马五郎双肩上冒出的鬼婴脑壳纷纷惊愕不已,但再快也快不过他们的同类,同为阴间的鬼魂,崔玉生和桂玉枝一把扯住一个,猛然用力向后生拽,而马五郎的脸上也露出极难看的痛苦神色,仿佛在拽的不是别的,像是他的肉、他的骨!   师父这时也不闲着,身子围绕着棺材四处打转,单手挥舞着桃木剑,口中振振有词:“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华衣绣裙,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佩护龙剑,五福之章,统领神官,三五将军,有邪必斩,有怪必摧,敷佑福祥,启悟希夷,邪怪消灭,五帝降威,护世万年,帝德日熙,黄龙降天,帝寿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却非,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师父的身影也恰巧转至原位,而崔玉生和桂玉枝的魂魄也在此刻将两个鬼婴生生剥离出马五郎的魂魄,师父剑指苍穹,怒喝一声连点两下,每一下点出,皆正中一个鬼婴的心脏部位,瞬间,鬼婴即化为一团黑烟消失无踪,第二次点下,另外一个鬼婴也同样魂飞魄散,至此,我以为师父已经大功告成,谁知他提剑猛刺而上,竟是在崔玉生和桂玉枝的天灵上方连点两下,如此,才急退几步,稳住身子。   师父怒声冷喝:“别以为你们帮了我就没事了,今世的孽债已经铭刻在你们的魂体之上,来生来世你们务必偿还!”   崔玉生和桂玉枝皆痛苦地抱头“呜呜”直叫,然后强忍着痛苦向师父点头跪拜,崔玉生泣不成声道:“多谢先生放我们一马,若有幸再世为人,我们必当偿还今世的孽债,呜呜呜~~~”   桂玉枝也连连磕头认错,话语和崔玉生无异,我顿时懵了,师父这是怎么了?那崔玉生和桂玉枝又是怎么了?他们不是刚刚还帮了师父的大忙吗?怎么还要受这份大罪?   但见师父盛怒之下,我也不敢上前询问,只待此事平息我再问个究竟吧。   师父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声音冷冷道:“还不走?!难道要让我送你们一程吗?!”   “不敢不敢--”   崔玉生和桂玉枝连连摇头摆手,说完此话,他们相互搀扶着,向西方位置一闪消失无踪…   都说人生如戏,但这一幕也太戏剧性了吧?我根本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崔玉生和桂玉枝就这么走了吗?那…那戏班那边呢?   崔玉生和桂玉枝的鬼魂走后,四周的阴气迅速溃散,而师父所布置的天罗地网也渐渐失去了威灵,那些光芒逐渐内敛消散,直至变成普通的丝线竹竿,和一口普普通通的棺材。   师父赶忙召集众人,道:“快打开棺材,马五郎还有救!”   ……   将马五郎抬进内屋床上平躺,这时再看他的全身皮肤和脸色,竟已恢复原状,那些绿色斑点早已在抬出棺材时就消失不见了,师父拿起毛笔点了点朱砂,然后点在马五郎的眉心处,之后微微点头道:“嗯,如果他能熬过五更天,那就没事了!”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什么要熬过五更天才没事啊?”   师父头也不回地随口道:“他的魂魄曾经脱离过身体,现在已经被我用朱砂定住全身灵气,如果五更天他的魂魄能汇聚在一起不散,那醒来就没什么事了,但如果期间再也阴气干扰,那他只怕很难汇聚魂魄,就算能醒,也会变成一个痴痴呆呆的废人。”   “哦…”我老实地点头应承,随即绕到戏班子的话题上,搓了搓手,轻声问道:“师父,那个…那个崔玉生和桂玉枝为什么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帮我们啊?他们不是索命的冤魂吗?”   师父闻言回头就是瞪我一眼,道:“你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是你弄出了乱子,想知道自己就去戏班子看看不就知道了,哼!”   怎么一提这茬儿师父就发火啊?难不成戏班子真又出什么状况了?我心里焦急,忙转身要去,此刻,师父无意间摇头叹息道:“唉,孽债还是要孽偿啊…”   听不懂,但我的寒毛都已竖起来了,我虽然不明白师父叹息是什么意思,但我可以肯定戏班子那边肯定是出大事了!   一路飞奔,待我来到戏棚下时,只见后厅入口处站满了戏班的人,可是他们看到我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和当初我第一次见他们时一样,一样的不待见的神色,里外都很静,静得让人心里发颤,发抖!   我顾不得他们怎么看我,快步跑上戏桩,进门竟看到一堆碎裂的瓷片,那…那不正是神像吗?我镇在玄关的神像,怎么会打碎了?!   “呜呜~~呜呜呜~~~小玉玉,我对不起你啊…呜呜~~~”   角落里,虎子一脸悲痛地抽泣着,像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地上,边哭着,边看向床铺,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看到了…小玉玉的尸体!   小玉玉的身边居然摆放着一条白色丝带,而她的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难不成…难不成她上吊自尽了?!   我感觉脑壳里“轰”的一声碎鸣,然后耳朵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心里也乱成了一团,我现在,我现在终于明白师父刚才的话了,什么是孽债孽偿,原来指的就是这个啊!   冤魂报了仇,索了命,自然满身的怨气都消失了,再帮助师父消灭掉鬼婴,也算有了再次投胎转世的阴德,难怪师父当时并不开心,而是非常愤怒,敢情若是换了我,我恐怕比师父还要愤怒吧,师父看不到他们身上的怨气,一定就猜出了他们的孽债已索回,那就是用小玉玉的死…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虎子大声怒斥道:“当时在这里的就你一个人清醒,你说!神像为什么会打碎的?!”   虎子被我这么一喝斥,浑身冷不丁一颤,当即抱着头不住地颤抖,随之重重地捏出拳头摔着自己的胸脯,哭声震天地叫道:“是我没用!是我着了他们的道,我以为…我以为那神像也是他们变的,所以就…所以就…呜呜呜~~~是我害了你啊小玉玉!”   哎呀!   我狠狠地咬牙,猛地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摔了一巴掌,这事都赖我啊,我当时走的时候怎么不把虎子拉出去呢?我走的太急了,反而害了他也害了小玉玉,唉…   老刘头在一旁眼含热泪地叹息道:“初七啊,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事儿谁也不怨,要怨就怨他们的命吧,命运该是怎样,就是谁也管不了救不了的…”   我听完老刘头的话,没由来的心里一酸,两行泪水夺眶而下,我颤颤地哽咽道:“刘爷爷,是我没用才对,是我本事没学管坏了事,您骂我两句吧…”   老刘头流着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好孩子别哭了,其实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已经发生的事就该让它过去,我们活着的人还不得好好活着么?去吧,以后跟着你师父好好修行,多多的济世救人,行善事…”   说到最后一句,老刘头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最终还是放弃了那句话,忙伸开衣襟擦拭掉眼泪。   我就这么呆呆地站了半天,也不知站了多久,心里和脑壳里都是一片空白,我瞬间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小的几乎微不可闻,当初信誓旦旦的要济世救人的大话,当初志气满满的要得到世人的尊敬和崇拜,现在想来,竟是那么的可笑和无知,我居然连这件简单的事都做不好,那我还能干什么?干什么呢?   仿佛一个离了魂的躯壳,我一步步走下戏桩,我看到了卜一缺,而后看到了师父,师父此时也在看着我,他的脸色很平静,一如既往的沉稳,和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样,不知怎的,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扑到师父身前跪下,大声痛哭道:“师父!我错了…”   那些言犹在耳的训斥和责备,都未降临下来,我只能看到师父微微上前一步,然后就有一只大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顶,很温暖,和老爹老娘的疼爱一样温暖,许久后,师父平和地道:“现在知道还不算晚,现在知道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们修道的路途上会遇到很多的磨难和挫折,你所需要的,正是一颗一往无前的求道决心,辨别善恶的慧眼,那你拥有的就不单单是一套秘术,而是真正的大道!”   说完,师父转身走了,凉风习习,吹打在我的脸上,仿佛吹打在我的心上,经过这一幕幕的生死洗礼,仿佛有一种新的心境在渐渐萌生,我抬起头,看着东边即将泛亮的天际,又回头看了一眼死寂般的戏班子,我深深叹了一口闷气,站起身…   第三十三章万符盘   东边渐渐泛起亮光,又是一个新的一天来临,嗅着清晨新鲜的空气,让人觉得清爽无比,但是着还不足以让人从悲痛中醒来,小玉玉的丧事由老刘头置办,据老刘头说这些戏班的人都是无家可归的穷苦人,小玉玉自然也不例外,不管你生前有多么的风光,死后也不过是一撮黄土的地儿,但戏班里的这些人,也就是这么一撮黄土也没个地儿埋。   但老刘头记得小玉玉的家乡,准备运送她回老家安葬,此事也就这么解决,至于马村长家唱戏镇鬼的事,自然也平息下来,毕竟马五郎那边都已经处理干净,马鞍村,以后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怪事发生了吧。   戏班子的家伙什用五辆大马车装完,然后由老刘头负责牵头走在前面,而小玉玉的尸体则用一张破草席卷着放在其中,至于在哪一辆马车里,谁也不知道,自然也不能问。   师父和马村长他们只是目送着老刘头离开,我则不自觉地送老刘头到村外,不知怎的,我有种莫名的担心,担心这一回后,就再也见不到老刘头了,似乎现实中也是这么个理儿,直至村外两三里路时,老刘头停下了,扭头看了我一眼,并微微笑了笑,伸手招呼我过去,我一激动,眼泪差点流出来。   满是老茧的手掌温和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刘头眼眶也有些红了,默默地,默默地掏出他那根旱烟袋出来,双手递给我,低着头道:“咱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知道你小子看上了这个,就送给你吧,咱们天南海北不是一路人,但你以后若能记得咱爷俩还有这场交情,那咱也心里有个安慰了,去吧…初七。”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下,我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单手轻轻抚摸着旱烟杆子,而后重重点头道:“嗯,刘爷爷,初七永远不会忘记您的。”   老刘头眼眶里带着泪花微微一笑,什么也没再说,扭头走在前头,就这样,我捧着旱烟杆子目送着他们一点点地远去,直到被前面的树林挡住,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摸了摸旱烟杆下面悬挂的小布袋,顿时嘿嘿一笑,老刘头装得满满的一包烟丝,我再次看向老刘头消失的方向,在心里默默道:“如果我想您了,就抽一袋烟吧…”   我回到马村长家时,只见他们院门口竟是站满了人,几个老一辈人揣着手憨厚笑着,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倒是有几个中年妇女不时发出一声声哄笑,我凑近一听,才明白原因,原来一大早马五郎就醒了,结果醒了就嚷着渴啊饿啊的,四下一扒扯,连口猫尿都没有,出门一看,连个老鼠洞也找不到了,但凡是个井口子的地方都被堵死了,听到这里我也着实一乐,默默地为马五郎开心,师父总算救了他。   还有更乐的事在后头,有人说马五郎找水源找不到就去萝卜窖里扒萝卜解渴,结果扒来扒去竟然扒到一口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全是白亮亮的大响子,足有上千块,这不,马五郎又躲进屋子不出来了,敢情是在抱着钱美的吧,所谓屁大的事遮不住三尺地儿却能传到五里外,这一大好事可是在村子里传得神乎其神,就这么大的工夫,有人说马五郎那所宅院由凶宅变成了聚宝宅,也有人说当年马不识压住了那所宅院的地气,现在被师父这么一破解,财气盈门,福气冲天,竟变成了十足的旺地,马五郎正想办法买下这所宅院呢,这不,村头的老媒婆垫吧垫吧的又跑去马五郎家了…   师父现在正坐在马村长家,见到我后,师父便起身向马村长笑道:“劣徒已经回来,那我们就此赶路了,现在你们村子已经平安无事,以后谁家添丁大可以不必忌讳了。”   马村长那是千方百计的要留师父再多住几日,可是我知道,师父绝不会再待多一刻钟了,这两日的耽搁恐怕已误了很多事,师父自然是婉言谢绝,但马村长说,走也可以,于是马上让妻子准备些干粮和水,交付给我们带上,这个师父倒是没有回绝,毕竟一路走来我们确实需要干粮备用充饥,想必那些两袖清风走天涯的高人只能是不食五谷的活神仙了,最后马村长拿着一个小布包塞进师父的口袋里,这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师父当然不会收,但马村长立刻率全家大小齐齐跪在师父面前,若是不收,那一家人将长跪不起,师父执拗不过,只好无奈收下,如此,马村长才算是满心欢喜地送我们出村子,在临近村口的时候,马五郎倒是良心发现地追了上来,二话不说,迎面跪在地上向师父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双手捧上一个大包袱,师父诧异地问这是什么,马五郎有些腼腆地低着头道:“这不是婚事未成,家里本来买了席面材料也没用上,反正数量不少,咱单身一人自然无福消受这么多,若不嫌弃就由大先生路上吃吧,也算是咱的一片心意。”   师父当即哭笑不得地摇头道:“你的运势刚刚顺畅,日后还有很多机会,我们已经带了不少吃食,这些你就分给大伙吧。”   没曾想此话一出,马五郎又是和马村长先前一样的架势,长跪不起了,师父一下子愣住了,然后笑着对我和卜一缺道:“那你们就带上吧,唉!”   领略了马鞍村村民的朴实,我们终于离开了,正如我先前送老刘头那样,马村长和马五郎站在村头久久眺望着,直到我回头再也看不到他们,估摸着他们这会儿也该回去了吧。   现在的首要目的自然是去桐窑镇寻找九老仙都君印,但是出了马鞍村又出现一个大难题,我们该向哪里找桐窑镇,在一个茫茫大省份内寻找一个小镇,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可是师父似乎并不太为难,因为卜一缺神经兮兮地笑了起来,并道:“杨道长,现在该是我发挥余热的时候了。”   说完,卜一缺小心翼翼地伸进内衣口袋,缓缓取出一块黄布包裹的东西,外观是个大圆形,扁平状,还未等他打开我就乐了:“一缺,这是什么啊?哦对了,你和我们一起的目的就是用你们那个什么镇山之宝万符盘帮我们找到桐窑镇的位置,那…那这里面包的可就是万符盘了吗?”   卜一缺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要知道若非帮你和杨道长,师父才不会让我带他的宝贝疙瘩瞎晃悠呢!”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忙等着卜一缺打开,片刻,只见一个奇怪的大圆盘出现在我的眼前,上面竟是修刻着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说是小字吧我又一个也看不清,看清的也不懂是什么字,因为我压根就没见过这样的字体,对了,这是万符盘,那上面就应该是符咒的符号才对,难怪我不懂。   这个万符盘呈古铜色,边缘有些磨损,而且符印的符号里还有黑色的印迹,而且有意思的是,这一个大圈套着一个小圈,一圈一圈的收拢,直至万符盘的中心点,数不上来,也不知道是几圈,总之不下几十圈吧,或许上百圈…   不但如此,这一圈一圈的还有间隔线,像是每一圈之间都可以滑动似的,卜一缺宝贝似的拿在手上,见我直直地看着万符盘,当即显摆起来:“这万符盘号称万符盘,其实里面只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符印,只差一个不够一万个,内外一共九十九层,从最里面那一圈开始,有九个符印,每大上一圈,就会多一个符印,以此类推,要知道这个上面的符印,可是比那个罗盘要略胜一筹呢,罗盘最多的也就五十二圈,每一圈由三百多个小格子区分方位,整体还要配合天心十道才能运用自如,而万符盘上的方位替代,如其中一个符印‘佭’,它则保罗二十八星宿和对应的地理五行方位,以及五行方位中所承载的万事万物,而且这上面的每一个符印都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天地间的至纯至净的灵气,在这里也就是符灵,如果要判断一个地方的位置,只需施法找到所对应的符灵,一看便知。”   我抓了抓脑后勺,嘿嘿笑道:“那你给测测,我们接下来该往何处走呢?”   师父也适时点头道:“如果不尽快确定方位和路途,我们还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卜一缺随即点头,道:“嗯,看我的吧。”   说完,让我牙痛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卜一缺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指咬破,吸溜吸溜两下嘴,然后轻轻滴出一滴鲜血在万符盘的正中心位置,这时我才看清,那正中心是个扎满细孔的凹坑,但一滴鲜血滴下,那些细孔并未吸收半分,卜一缺立时甩开架势扬起左手,然后掐出道指,由食指和小拇指合拢将那滴鲜血覆盖在下面,然后他口中急急念道:“现五行八方真灵!”   一句是是而非的咒语念出,卜一缺指诀陡然倒转,然后大声念道:“起!”   我顿时瞪大双眼,只见那一圈圈的符印竟然自行转动起来,而且竟然连一丝摩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随着万符盘的转动,中心点上的那滴鲜血也渐渐变少,直到不点不剩地消散无踪,卜一缺单手托着万符盘,口中低语默念着什么,似乎很专注,而且还很费神的样子,不一会儿就弄的他满头大汗,脸蛋通红,正当我疑神疑鬼的时候,卜一缺突然又大声念道:“休!休!休!”   三声怪异的“休”字一停,万符盘立时停止转动,而让人惊奇的是,先前滴在中心点上的鲜血,竟融合在一连串的符印上面,真不明白那血液是怎么行走的,看着这个如路线图一样的形状,一旁的师父当即点头道:“嗯,二十四山向之乾山向山泽十五子山,距此还有很远啊!”   师父一口这山一口那山的倒是把我弄懵了,我忙问道:“师父,那我们眼下怎么走啊?”   卜一缺抢先开口道:“先向西北行进,遇断途山水之地,向北行进一百五十里左右的地方就是了,杨道长,那符印上所指的山水是什么啊?”   师父思忖一下,道:“我早年也曾游历过山西,对于山水气脉还是有些记忆的,以北数百里应该有个滹沱河的河流,嗯没错,有个戏山的地方,就是这条河的起源之地,但这条河分支甚多,大大小小可以忽略不计,但有一条隐于山势之中的小分支河流我倒是听说过,只怕此地人也知道的不多。”   “哦?”我好奇地问道:“什么河竟连这里的人都没听说过?”   师父的脸色微微凝重,道:“那条河不是普通的河,在当地人眼里,称作‘阴水河’,但在道家眼里,被称着‘白猿河’,倒不是因为那里生长白猿,而是据说那条河流连通着阴阳两界的气脉,不但阳间的赶尸人行走其间,且多发生灵异鬼怪之事,据说,在清末时期还有飞僵出现过,寻常不寻常,只希望我们要走的地方不是那里才好啊!”   飞僵?我更加好奇道:“师父,什么是飞僵?”   师父冷不丁瞪了我一眼,道:“飞僵就是僵尸的一种,时间不早了,快赶路!”   “哦…”我低头吐了吐舌头,其实我还想问下去,那僵尸又是什么…   第一章恶水,黑蛇   是夜,这是我们离开马鞍村大半个月后所来到的地方,平整大道,乡间小路,蜿蜒崎岖的山路,都曾被我们踩在脚下,但是今天,此时此刻,我们却彻底失去了方向感,虽然知道向前一直走就对了,但是在这一片群山环绕之地,我们除了翻山就在老树林里瞎转悠,转来转去竟又回到了原地。   再次停下来后,方才弄清四周的状况,刚才所转悠的老树林竟是在一处谷盆地中,根本没有出路,而另一边则是巍峨大山,卜一缺自大山上走下来,无奈地吐了吐舌头,道:“刚看了一下,如果走这一边的山路,恐怕不好过,翻过山就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唉!”   师父放眼望着中间这条修长小径,也是极为无奈地道:“这里湿气很重,并有腥臭之气老远都能闻到,且这些腥臭之气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已然化为瘴气,如果走这条小径,只怕前面会有恶水沼泽啊!”   我没见过沼泽是什么样的,但看到师父这个神色,想必不会好到哪去,当即问道:“师父,那我们应该走哪里?”   师父苦笑一声,道:“也只能走这里了,不过走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嗯,你们两个先去折几根树枝来,待会儿用树枝探路。”   我和卜一缺相视一眼,皆点头应承,来到大树前,我赶忙问卜一缺:“一缺,你见过沼泽不?”   卜一缺嘿嘿笑着抓了抓脑后勺,道:“这个倒是听说过,据说人一旦进了沼泽,可是比冤魂厉鬼还难缠呢,越想出来就越出不来,嘿嘿,这都是听说,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呢。”   说着,卜一缺先爬上树,我低头看了一眼师父刚给我做的将神牌,这一路走来我都是小心保管,生怕再不小心弄丢了,所以上树这活计我也没和卜一缺争,听卜一缺说完,我心里暗自冒着寒气,这沼泽真有那么凶吗?   卜一缺甩下来三根又粗又长的树枝,然后我们俩便兴冲冲地回到师父面前,师父当即吩咐道:“一会儿走的时候我走最前面,你们紧跟我的脚印走就没事,不过你们沿路各自打探着左右的路况,以免有突发状况发生!”   “嗯!”   我们俩齐齐点头应承,师父这才放心,走进这条修长的狭小山道,四周立时被一股灰蒙蒙的气息所包裹,天空中的星月光芒压根就照不透这片迷雾,哦不对!是瘴气!   虽然没有足够的光线探视路况,但朦胧的光线还是有一点的,再加上我们各自拄着树枝,一路安然地行进着,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四周的山壁逐渐的陡峭起来,不过这只是我们最近的一侧,另一侧则渐渐的放宽了许多,而空气中的灰蒙蒙气息,亦是更加浓郁起来。   “咕嘟~~”   突然!师父手中的树枝突然传来一道水泽声音,我们三人立时停住,然后听师父略感诧异地说道:“居然不是沼泽,不过也是一小片恶水潭,看眼下这个模样定是有不少生灵埋葬其中,下面沿着山壁边缘走,小心一点!”   待师父蹒跚前行之后,我登时发现,这紧挨着山壁的几个踏脚石哪里是难走,根本就是不能走啊,若是稍有不慎就撂这里面了,后面卜一缺或许是见我久久站着不动,立时开口催促道:“初七,你怎么不走了?”   “啊?哦…”我慌忙不再看那一侧的恶水,而是小心翼翼地踏上一块小石头,单手撑着山壁,然后是双手,接着大步一甩再踏上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这一路走得我汗流浃背,几乎做到了心神集中,目不斜视的地步,抬头看师父的身影已经远远走在前面,不过看样子他还在步履蹒跚的行进,也就是说,这条道还有很长很长的艰辛要走。   “哎哟!这…这怎么走啊?!”我心里一乐,终于听到身后传来卜一缺难捱的声音了,我扭头一看,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见卜一缺的大胖脸紧贴着山壁,刚才那一嗓子,一定是被尖锐的山石挂伤了,这家伙,吃的比谁都多,马鞍村拿出来的干粮早已霍霍光了,至少有大半都在他的肚子里,现在倒好,走起路来比谁都费劲了。   我边走边打着趣道:“谁让你长这么多肉的,等这个坎儿过去了,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怎么减肥啊?”   卜一缺也来了兴致,嘿嘿笑道:“得了吧,让我翻山越岭的倒是没二话,但是若不让我吃东西,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丝丝~~~”   我刚想说话,突然被一道细微且怪异的声音所惊住,赶忙扭头看向黑了吧唧的恶水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个水桶粗细的长东西缓缓在水中蠕动,仔细瞅了瞅,我差点被吓掉了三魂七魄,那,那不是别的东西,竟是一条黝黑发亮的大蛇,硕大的圆脑袋口吐长信,所吐的方向可不正是我们这里吗?!   身后突然没了卜一缺的声响,我立时颤颤问道:“一缺?你你…你看到了吗?!”   过了一会儿,卜一缺用同样的口气颤颤道:“看看。看到什么啊?”   我扭头一看,只见卜一缺的俩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大黑蛇,而他的嘴巴却已咧到脑后跟,见我看他,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我,我们就这样相互望了短暂的几秒钟,然后同时哇哇叫道:“快跑啊--”   “轰~~~啪!”   我愕然一惊,只见那大黑蛇应声席卷起水桶般粗大的尾巴狠狠甩了过来,卜一缺挤着眼躬身猛冲躲开,又是一声剧烈撞击山壁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如下雨般散落下来的碎石尘土,而那大黑蛇一击不中,立时昂起蛇头窜了过来,巨大的身子在恶水潭里来回摆霍一时掀起层层黑雾,黑雾自然是那臭黑水腾起的水雾,我们也顾不得恶心干呕,脚下如飞般的仓皇逃窜!   来不及回头看,只能感觉到一股股浓郁的腥风席卷紧追,伴随着卜一缺连连痛呼声,估计那张大胖脸没少和山壁亲密接触了,远远看到师父的身影,我急忙大叫:“师父在前面,快到尽头了,快跑!”   所幸脚下没有踏空,不然一脚陷进去恐怕就完了,我苦练脚腕的功夫终于派上大用场,最后几步猛地窜了起来,就在踏向水潭边缘的瞬间,手臂被师父一把抓住,然后用力将我拽上去,这时我终于可以回头看卜一缺了,只见卜一缺还有一丈左右的距离,而他身后的大黑蛇也越来越近,那蛇头…已经昂起在半空中,准备随时扑下!   就在这时,师父弯身抓起一块石头扣住,五指狠狠合拢在一起,口中急急念道:“奉请五方五帝五雷神,震天霹地下凡尘,各门守过三千界,免遭雷打火烧身,雷恨恨雨忙忙,五雷霹雳化灰尘,本师今时来奉请,惟愿五雷亲降灵!”   咒语念罢,师父大喊一声:“卜一缺趴下!”   话音未落,师父抬手对着指诀和石头哈了一口气,然后急急打出--   “轰隆隆~~~”   石头竟是没有打向大黑蛇,而是打向了大黑蛇一旁的山壁,只听山壁冷不丁传出一道闷雷滚滚的炸响,而与此同时,卜一缺已然弯身躲在山壁的一个斜角下,半截裤腿也已踏进恶水潭里,大黑蛇虽没受伤,但明显被炸响惊住了,巨大的水桶身子急速向水潭内缩下,远远地退到一边,直至我们看不见它。   这时,卜一缺终于大呼一口闷气,哭爹喊娘地大叫一声,然后连蹬带扒地跑了上来,一屁股蹲在地上,卜一缺低头看着臭气熏天的脏裤腿,又看了看两条满是泥垢的衣袖,顿时细语慢声地哼唧起来。   “丝~~~啪!”   就在这时,那本已潜伏进水潭的大黑蛇猛然窜出水面,巨大的蛇尾又是狠狠地甩向山壁,所甩的位置,正是师父刚才做法打向的位置,它这举动…莫不是在发脾气?我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了…   师父怒哼一声,道:“枉你也在修炼,如此邪性不改,恐怕大道渺茫,我们走!”   说完,师父率先走在前头,我则搀扶着卜一缺起来,摸着卜一缺身上所沾染的腻歪歪的腥臭泥垢,我立时张嘴干呕,连连摆手笑道:“好兄弟精神上支持你,我们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卜一缺还想说什么,但是回头看了看,马上甩开腿脚急追前面的师父,我被甩在后面,一股凉气席卷着脊背,浑身一颤,赶忙飞快追了上去。   这倒是怪事,刚才在那边山头上所眺望的时候,这一带明显是光秃秃的山头和狭窄的山道,可是走出这一截恶水潭后,前面竟是一片黑乎乎的大树林,看这气势一眼还望不到边际,左右纵横到视线能及的尽头,这不禁我叫奇怪,就是师父也连连称奇。   不过既然已经走在这条路上,还是要走下去的,据师父推算的行程,再有几十里路就可以见到断途的山水了,也就是可以直往北走,我踅摸着,就是穿过这片树林起码也得个小二三十里路。   在进树林前,我们停下休息了会儿,卜一缺也趁机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那件腥臭难闻的脏衣服虽然不舍得扔,但是就这么带着也不是个事儿,毕竟一路上总是要吃东西的,这么一路闻着恶臭气味,还吃个屁啊,再三确定四周没有水源后,卜一缺只得无奈地将那条裤子扔掉了。   稍作休息便由师父带头启程,用师父的话说,今晚务必要穿过这片树林,前些时候在马鞍村耽搁的时间一定要在路途中拉近,不然即便找到了桐窑镇,也不一定能找到我们苦苦寻觅的东西。   “咕咕~~~”   有件事我一直想说却没法说,现在听到师父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我才理直气壮地嚷道:“师父,我饿了。”   卜一缺这么一听也随口附和着饿,师父咂了咂干涩的嘴巴,有些苦恼地道:“是啊,我们都好几天没正经的吃东西了,待会儿沿路找找看,尽量走树林稀少的地方,靠近山谷的地儿,或许能找些野果子充饥,暂时先这么走着吧。”   “咦?!杨道长你快看?这里有人住!是个村子呢!”卜一缺莫名地大叫一声,指着远处黑乎乎的某处激动地说道。   我忙慌张地四下扫视道:“在哪在哪?!”   第二章棺材镇,怪村   “那不是吗?还有个大牌坊呢,嘿嘿!”卜一缺舔着干涩的嘴唇笑道。   师父下意识停下,并回头看了看,道:“我们走了多久?这里怎么会有村落呢?嗯,还真是有个村子,我们去看看!”   要说这荒山野岭的有村子,的确让人难以置信,经过上次青牛庙一事后,我现在对这个凭空出现的村子已经失去了感觉了,若是再是个鬼窝,那可真是倒霉倒到家了。   但是现在师父发话了,我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应承,毕竟有师父这棵大树撑腰,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用怕,若真是个小山村,那今晚上的吃食就有希望了,说不定师父善心大发让我们美美睡上一觉才好呢。   当即,在师父的带领下,我们怀着对食物和歇脚的美好向往,缓缓赶到前面的村子口。   昏暗的光线下,我们在村口找到一块斜躺在地面的地界领碑,师父顿时一脸凝重地喃喃念道:“棺材镇?!”   “啊?棺材镇!”   我和卜一缺顿时异口同声叫道,嘿!见过奇怪的事不少,但是还真没见过这桩子怪事,居然还有小镇叫棺材镇的,那这里不会又是个鬼窝吧?!   卜一缺胆颤心惊地四下扫视着,然后苦笑着对师父道:“杨道长,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怎么感觉凉嗖嗖的…”   我也接着卜一缺的话茬子道:“是啊师父,这领碑不会又是鬼变的障眼法吧?我们是不是…是不是不要进去了?”   师父闻言却是微微一笑,道:“该来的避不掉,该去的留不住,再说,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闻听此话,我赶忙四下看了看,只见除了这个地儿,左右竟是被一道刺猬墙阻隔起来,而我们站在这里的便是唯一的通道,若是不进去,除非掉头再回去,到时难免再经过个恶水潭,再遇到那条大黑蛇…   想想都是浑身一颤,这么说现在是进退两难,不进去是不行了啊!   师父突然又开口道:“我们进去后,在不清楚状况之下,你们切勿触碰里面的一花一草,甚至就连走路都要中规中矩,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和卜一缺重重点头,现在知道,不听师父言吃亏在眼前,总之师父不会害我们就是了。   师父在前领路,我和卜一缺步步小心谨慎,生怕凭空再跳出个脏东西唬人,但是走了半天,除了能感受到这里平静祥和外,压根就没有一气异样的气息,我走在最后面,悄悄打开天眼,四下扫视一周,并未看到一丝阴气,但是奇怪的是,这里也没有什么生气,生气弱到了极点,确是让我一阵狐疑,难道我天眼出了毛病不成?   我快步走到师父身后,低声道:“师父,这里没有问题啊?我刚才开了天眼,四周连一丝阴气都没有看到呢。”   师父扭头诧异地道:“哦?那为师就不必再看了,我们随便找一户人家化点吃食,然后休息一下就赶路。”   我心里一喜,师父现在终于相信我的判断力了,相比当初的那些时候,师父除了说我笨就没别的词儿可说,美滋滋地点了点头,我们来到临村口的一户人家,这家人很奇怪,门前还挂着一盏大红灯笼,没想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也有这些老规矩。   等我们走进这户人家的大门时,竟发现了更加怪异的事,只见大门敞开着,而门口竟平放着一个修长平整的桌案,桌案上,竟是堆满了又圆又大的白馍馍,不但有白馍馍,还有玉米锅魁,这些食物诱人地摆放在那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这里守着,若是被人偷了去怎么办?   我的眼睛都看直了,急急道:“师父,你看这…这三更半夜怎么这里的人家还摆这么多的吃食,这是要招待人啊还是要卖啊?”   师父冷不丁瞪了我一眼,道:“卖个屁啊,现在这个时候又是荒郊野外,卖给谁?卖给鬼啊?不过倒也是,是有些奇怪了。”   我刚欲舔舔干涩的嘴唇,却已经听到卜一缺吧唧嘴巴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卜一缺的嘴角已经流口水了,看到这我也是心里那个急,这里有这么多吃食,要是让我们吃一点该多好啊。   但师父有些执拗地道:“这家人很怪异,我们就不打搅了,免得惹下什么麻烦,这样吧,你们两个往东找,看看哪家人愿意化给我们一顿,为师就往西找,最后不管找到找不到都在这里聚合,去吧。”   我点了点头,当即就和卜一缺扭头向东边踅摸,而师父也左转正西,虽说一路走着,我和卜一缺还是无法转回头不看那些吃食,对于饿了许久的我们来说,那些吃食真的太诱人了,直到不远处的另一家大门前,我和卜一缺突然顿住脚步,齐齐发出惊叹道:“不会吧?!”   不是别的,这另一家的大门前竟也挂着一盏大红灯笼,倒不是因为这个惊叹,而是这家人的大门也是敞开着,门口也是摆放着一个修长的桌案,桌案上堆积着又圆又大的白馍馍,和一些油煎大饼,玉米锅魁,看到这些,我们震惊之余,不免止不住地流起了口水。   “这…”我咂了咂嘴巴,道:“一缺,你说奇怪不奇怪?怎么这家人的门前也是摆放着这些白馍馍啊?”   说着此话,我的眼睛已经无法从白馍馍上挪移开,而卜一缺,也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白馍馍,口中随口回应道:“是啊,是有点怪异,怎么这家人的门前也摆放了白馍馍呢?还有,这家人的大门前,竟也没有一个人守着,莫不是这里本就不怕招贼?还是这里根本就没有贼?”   我肚子“咕咕”地响着,抿了抿嘴,道:“要不咱们再去别家看看?这没人咱也不能乱拿不是?”   卜一缺慌乱地点了点头,马上又摇头道:“初七,要不咱吃一个吧,反正这里也没人,如果他们真的在乎就不会大半夜的摆这里了,吃一个也不会有人说的,你看行吗?”   我何尝放开了吃一顿啊,但是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环境下,我身为修道之人自然不敢乱来的,毕竟还有师父在旁边,若是我不吭声就拿了吃,那师父一定会发火骂我的,与其挨骂,我倒愿意再捱一会儿,若是师父不在这里就好了,那我就可以…   我强忍着食物带来的诱惑,伸手拉了拉卜一缺,道:“我们还是到别家看看吧,如果有一家肯给点吃食,我一定给你大份儿,走吧。”   卜一缺吧唧着口水,然后苦着脸依依不舍地随着我离开这一户人家,径直又向东走,好不容易费力将卜一缺的脑壳转过脸看向前方,马上我们又被前面一家的场景被弄懵了,这…这里真是怪到家了!   不但大红灯笼一样,而且这一户人家的大门前竟如出一辙地敞开大门,门口摆放着桌案,桌案上堆积着又圆又大的白馍馍和油煎大饼,这一次不光我有些火大,就连卜一缺也开始嚷嚷起来:“这是干什么?!就是炫耀也没这个炫耀法啊!庄稼收成好,生活富裕,也不见得就这么摆霍啊,这这…这么多的吃食不要咱们要了得了,初七,干脆先吃点再说!”   这下卜一缺下定决心要吃,我立刻阻止道:“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再说,别像师父说的那样,闹出什么麻烦来,到时师父那个脾气你受得了吗?”   卜一缺一甩脑壳,急急叫道:“嘿!那你说怎么办?!”   我开着天眼,再次四下看了看,并将周围的房屋院墙都仔细地踅摸一圈,却发现这些住户的房屋都是很气派很富庶的青瓦大房子,不过有些守旧,像是老些年的老房子,但能修盖这样气派的高门路青瓦房,一定日子很好过了,在十八里村的时候,也就周二叔家是这样的大房子,而在这里,居然家家都是这样的房屋,据老人们讲过,但凡是同姓村落的住家,大多都是祖上连着亲沾着故,也就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个族群,一个姓氏的族群,比如十八里村,原本并不叫十八里村,而是叫孙庄,也就是一个村子的人都姓孙,看这里这个面貌,多半也是一样的情况了。   四下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状况,我只好对卜一缺道:“要不这样,我们到门口喊几声,若是有人出来,我们就化点吃食,若是没有人应承,那我们再到别家看看,怎么样?”   卜一缺极度失望且难捱地叹息道:“那好吧,你喊吧,我肚子这会儿正饿的难受,原本还有点力气,可是一看到这些吃食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大步走到门前,然后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可是院落里竟没有一丝反应,而且堂屋里连个回音都没有,我没有气馁,接着又喊了两声,最后又加了一声,可是结果却是意料之外的没人应承,我心里苦寒着一笑,难不成又是和刚遇卜一缺时见到的姜家庄一样吗?当时和师父一起也是喊了半天门没人应。   卜一缺傻眼了,扒拉着嘴角上的口水道:“这可怎么办啊?要不咱们--”   未等卜一缺说完,我赶忙阻止,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在极力忍耐,道:“我们还是到别家再看看,只要有一家人应承我们就算有吃的了,这里的人不穷,我们一定能吃个饱饭的。”   劝慰着卜一缺,同时也在劝慰着我的内心,我用力拉着卜一缺往村子里内部走,这次我们没再沿边缘路线,而是直往里面走,但是走了一会儿,卜一缺的身影“嗖”地窜到了前面,我一看登时傻眼,这个怪村子到底是什么怪规矩,居然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装扮,这样的大红灯笼,这样摆着大白馍馍和油煎大饼…   未等我阻止,卜一缺突然挥手道:“先不要说,兄弟我再也忍不住了,你不吃我可是先吃了!”   说完,卜一缺飞快地跑到一户人家门前,一把抓起四个大馒头,张开大口吃了起来,吃了两口,顿时激动地一笑,并含糊不清地道:“真香啊!初七快吃!”   我猛地咽了咽口水,双手不住地抓住屁股蛋子,我也忍不住了,但是有师父在心里压着,我不能胡乱造次,卜一缺倒是不用怕,他犯错师父也不会怎么说,反而会加倍的痛骂我一顿,我深深叹了一声,远远退到一边,既然不敢吃,也只能远离卜一缺和那些吃食,以免控制不住,我捂着肚子刚欲退却,突然!   “你们,你们干什么的?!那些东西不能吃--”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小巷的黑暗处急急传来,随之,一个满头白发身形略显佝偻的老者步履蹒跚却脚步有力地急急走到我们眼前,再次对着卜一缺强调道:“小家伙,那些东西你不能吃啊!”   第三章黑漆棺材   听老者此话,我顿时一惊,终于有个人出来了,难不成这老者是要讹人?那卜一缺也没吃多少东西啊,也就一个大饼,两个馒头,三个馒头…五个…七个!   卜一缺自然也是听到了老者的呵斥,但是自打他开吃这会儿,那双手和那张嘴就没停过,直到老者走近他身后,卜一缺这才慌忙抓起几个馒头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连连点头称是,向老者赔着笑,缓缓走到我身边。   我一时尴尬,这卜一缺也太饿疯了吧,人家都出来吆喝了还猛吃呢,就差人家骂街了,却听卜一缺含糊不清地嘿嘿笑道:“真好吃,嘿嘿…”   我撇了撇嘴,彻底无言以对,赶忙上前向老者赔礼道歉:“老爷爷,真是对不住,我们实在是太饿了,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一顿饱饭了,这样吧,等我师父一会儿来了该付您多少钱就照付,我朋友这里还望您多多谅解。”   说完,我狠狠地瞪了卜一缺一眼,凭什么我一个没吃还要给这家伙圆场子,卜一缺倒是练的一脸厚皮,只顾着吃,也只顾着朝我嘿嘿发笑。   但是说了半天,老者却并未有半句回话,而是一脸惊恐地盯着大门前的桌案,以及桌案上的吃食,久久未动一下,许久之后,他突然转身看向我们,声音冷冷地道:“你们可知道你们犯了多大的灾祸不?!唉…枉我管家五代单传,却还是没能守护下这片罪恶之地,看来这是老祖宗对我管家的惩罚啊…呜呜~~”   呃!这…我顿时傻眼了,老者居然说着说着就哭了!这说的外道些,也太不值得了吧?卜一缺顶多吃了**个馒头外加三张大饼,满共几毛钱的事,相信这点钱我师父还是有的,因为当初马村长可是亲手交给师父几十块大响子呢。   老者也不再多说,竟就这么扭头走了,何处来何处去,我张了张嘴,很想喊住老者再次道歉,并想留下他等师父,但是老者很明显不想多理会我们半分,我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声,敢情这闹腾的是什么事啊?   回过神,却见卜一缺已经摆霍着空空双手,心满意足地笑道:“终于吃饱了,嘿嘿!初七,这可不是吹的,大白馍馍真是太好吃了呢,现在既然老头走了,要不你也来几个?”   我确实很饿,直恨不得吃光那些吃食,但是我还是强忍下来,舔着干涩的嘴唇道:“我还是更愿意见到师父再吃,不然师父一定会骂我的。”   “初七!一缺!你们在哪里?!”   突然,师父的声音自我们身后传来,我立时激动地回头应承道:“师父!我们在这里!”   师父急匆匆地赶来,以见到我们就慎重地问道:“那些吃食千万不能吃!你们,你们吃了没有?!”   我立刻看向卜一缺,卜一缺也呆呆地看着我,最后我们俩齐齐看向师父,由卜一缺先开口道:“杨道长,我…我没忍住,吃了一点…”   嘿!吃了那么多还叫一点?我苦笑着低头不说话了。   师父脸色一冷,扭头看向我道:“初七!你吃了没有?!”   我哪敢迟疑,赶忙邀功般激动道:“我没有!师父,没有您在身边看着,徒弟怎么会擅自行动呢?嘿嘿!”   “哼!”师父怒哼一声,道:“没吃就说没吃,就爱耍贫嘴!唉,一缺啊,你这次可是真惹祸了,而且是天大的祸事啊!”   “啊?”   卜一缺顿时惊愕出声,我自然也被吓了一跳,和卜一缺一道喊出声,我忙问道:“师父,一缺怎么惹祸了?不就是…偷吃了人家几个馒头嘛…”   和师父顶嘴我可是不敢,但是该说的不说我心里也不痛快,只好压低声音嘟囔出来。   师父无声地摇了摇头,闪身退开几步,然后对我俩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师父屈脚在地上踢了一下,这么一踢之下,地面上立时掀起一层尘土,原本我还不以为然,但是接下来我登时一愣一呆,甚至是惊住,这地面被师父拨开一层后,竟是露出了白茫茫的一层白灰,看似有点白雪的颜色,但是我认得清楚,这地面上的确是白灰,我当初腐化周老太爷的白灰就是这样的颜色!   我为了进一步确认,忙弯身捏了一撮上来,低头看了看,确是石灰粉不假,这就是怪了,师父怎么知道地面的尘土下面覆盖着石灰粉呢?难道这里的地面都…   我颤颤地问道:“师父,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为什么这地面会有石灰粉?”   师父轻叹一声,道:“也怪为师大意了,其实我早该注意这些的,却还是忘记了这么一着,要知道,在道门中人尽皆知的,石灰粉除了能腐化尸体外,还有隔绝尸气的作用,所以这里曾经一定有道门高人来过,并布置了这些道道,而这些道道,只为供养尸体,先前我们看到的石碑刻字,棺材镇,的确不假,这里应该是棺材遍地才是,因为这里正是一处养尸地!”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这里有养尸,那为什么我们都没有看到?竟连一丝尸气和阴气都未曾看到?反而是每家每户都摆放着鲜美可口的大白馍馍和油煎大饼,难不成这些只是障眼法吧?   想到这里,我还有个疑问要问:“师父,若是养尸地,那为什么会有人?”   师父眼睛一亮,立刻问道:“人?什么人?你们看到了人?”   我老实地点头回答:“是啊,刚才卜一缺吃馒头的时候,有个老爷爷来训斥了他几句,就不声不响地走了呢,师父,我当时就看了他,他不是尸体也不是脏东西,确确实实是人呢。”   师父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对了!养尸地自然会有养尸人,也算卜一缺造化大,你们看到那位老先生去了哪里?快带我去找他,现在只有他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最安全?难道这里就不安全了吗?我倒是没有觉得啊,我和卜一缺相视一眼,齐齐伸手指向前面的漆黑小巷口。   师父当即没了二话,随口吩咐道:“快走!”   说完便率先疾步走进小巷,我愣了愣,敢情这前后还没弄清楚个二五六七,就置身在危险之中了?可是我还饿着呢?我紧追上师父,并口吐真言:“师父,我真的快饿死了,那些馒头可不可以让我吃一点啊?”   师父头也不回地抛了一句话:“想死就去吃,为师不会拦着你!”   “呃!”卜一缺突然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冷不丁发出一声怪音,接着便震惊地道:“杨道长,吃吃…吃了那些东西会会…会死?!”   我赶忙咬住舌尖,怔怔地盯着卜一缺,敢情那馒头和大饼也都有大问题啊!   师父摇头一叹,也不再说什么,继续赶着路,恰在这时,卜一缺突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哟~~不行,我胃里很难受…哇!”   卜一缺刚说着胃里不好受,就顿时转身弯腰狂吐起来,师父和我都是急急停下,我惊呆了,卜一缺吐的那都是什么啊,居然不是什么馍馍残渣,竟是一滩滩的绿水,有点像浆糊的东西,连续吐了几下,那些绿浆糊有的则顺着卜一缺的嘴角缓缓流下,我看得惊恐不已,心里早已颤栗不安,一时慌乱无神。   师父快步来到卜一缺身后,伸手拍了拍卜一缺的后背,让他吐痛快一点,这会儿,空气里立时飘出一股霉臭难闻的气味儿,正是由卜一缺的呕吐物上发出的,我正难受着,闻着这股味再也忍不住转身干呕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卜一缺才算吐个差不过,仰身怪呼一口大气,然后身子一软瘫倒而下,师父眼疾手快搀扶住卜一缺,卜一缺当即苦着脸叫道:“杨道长,我肚子里都是什么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师父皱着眉头道:“还能是什么?你又能吃什么呢?”   两句反问的话语已然说明了答案所在,那就是…馒头和大饼!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四下扫视,这次再看四周的人家大门,只见那些大门前所摆放的桌案和白馍馍,竟然都是大变样,红灯笼变成了白纸灯笼,桌案不见了,白馍馍和大饼不见了,竟是变成了一口黑漆大棺材!   再看另一家门前,竟是如出一辙,再一家,又一家,我渐渐无法呼吸了,这些,这些住家的门前,居然都是摆放着一口黑漆大棺材,而且是一模一样的摆放方式,就这么横在大门前!   “不好!”师父惊愕出声,随即道:“看来这里的道道已经被破了,凶煞之气再也无法压制,阴气很快将蔓延整个棺材镇,尸气浮出地面,我们要快赶到那位老先生家里,不然等下就麻烦了!”   我一下慌了手脚,抓耳挠腮地问道:“师师父,那我们找不到老先生怎么办?!”   师父一瞪眼,怒斥道:“快帮忙搀扶着卜一缺赶路!再这么磨叽下去可真的没时间了!”   我慌忙上前搀扶住卜一缺,和师父一左一右架着卜一缺快步疾驰--   “呼~~~”   凭空的,一股子森冷气息自身后席卷而至,师父只顾着大声喊叫道:“快跑快跑!”   前面是一片昏暗,不过所幸脚下的路途还算平坦,不然就这么疯狂的跑着,只要碰到一块绊脚石就很可能将卜一缺撂下。   也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能感觉着身后的森冷气息不断猛扑,距离我们的后背时远时近,似乎一头隐藏在黑暗中的恶狼,只要我慢下来,或是突然一顿,它便会冲出黑暗,一口将我们吞噬个干净!   突然!前面出现一条小径,一条弯曲小径,我们沿着小径快步奔驰,终于在一个小山包的脚下看到被竹篱笆包围在其中的小房子,小房子里亮着枯黄昏暗的烛光,我心里一喜,脚下凭空生出一股蛮劲儿,连同着三人一头扎进小院里--   小房子的房门是关着的,我顾不得其他,一脚踹开,这才发现房门并未上门闩,而堂屋内一双双惊诧的眼睛则紧紧盯着我们三人!   第四章棺材镇之谜   堂屋内一共三人,一对老夫妻,以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他们衣着皆朴素整洁,四周的摆设也井然有序,而且在堂屋桌案旁,还有一个八尺多高的旧书架子,看来这家人虽然地处陋居,却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书香门第了。   其中那个老先生正是先前呵斥我们的老者,见我们冲进来,开始也是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而后便摇头轻叹一声,道:“既然你们已经来到这里,想必镇子里已经大乱了,唉,真是冤孽啊…”   师父整了整衣衫,然后恭敬地向老先生抱拳行了一礼,道:“老先生,我们初到此地,对这里的一切还不熟悉,小徒不懂事冒犯了此地的规矩,还望老先生赎罪,另外,此地的阴气和尸气本已被某种阵法禁制住,为什么小徒们吃了一口棺材饭就变成了这样?事已至此,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我等自当责无旁贷!”   “棺材饭?!你…”老先生本已脸色难看地唉声叹气,但一听师父此话,马上眼睛一亮,道:“既然你懂得那些棺材饭,想必是道门中人?嗯,大先生身着打扮,以及镇静自若的神态,还有你们佩戴的行囊,一看就是了,哎呀!真是上天有眼,总算让我们等来一位高人了啊…呜呜~~~”   老先生动不动就悲喜而泣的举止实在让人哭笑不得,但我心想,若非是经过苦苦的煎熬和厄难,那便是举头无望的期盼所造成,可怜老先生一家几口无助无依,唉,没由来的,我心里也是一酸…   师父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应承,而是直接开口道:“现在事态紧急,棺材镇里尸气冲天而起,若是我猜的不错,这里必定有百十个阴尸即将尸变,倘若不尽快有所作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此事由小徒们引起,当风云变色之时,首当其冲的也是小徒了,所以为了能今早解决此事,也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着想,还望老先生不吝赐教,将棺材镇的事一五一十说于我听!”   我浑身颤颤地看向卜一缺,哪知卜一缺早已带着一脸茄子像看向了我,敢情若出事必会先降临在我俩的头上啊,念及此,只觉后背一股冷嗖嗖的凉风缓缓窜出,额头上也不觉涌现一排细汗…   老先生也不再迟疑,当即吩咐一旁的老伴和小青年进内屋,然后便开始讲述棺材镇的历史厄难…   原来此地原本并不叫什么棺材镇,而是叫管营镇,此地人的祖上都是“管”姓,所以以姓命镇名,而老先生自然也是姓管,名管禄厚,只不过是此地最后一个孤姓罢了。   清朝同治年间,朝廷正值走向腐败的边缘,东北西南各地时有民众暴动,劳民伤财,损耗举国元气,而在管禄厚曾祖父时期,这个管营镇其实是非常祥和富庶的,但是那个时期由不得你富,在管禄厚的祖父七八岁时,管营镇的某一天迎来一股豪强地流,先是逼村民们交付保护费,实则是威逼讹诈,镇长为了大事化小,就讨好般的奉上几千个银锭子,不是这些钱财倒还好,一看到钱,豪强们就更加肆无忌惮的收罗钱财。   而且整整在管营镇逗留了半个月,直搅得人丁生畏,六畜不安,村里人有胆气的汉子私下商议,准备撂下这十几个地流蛋子,但最后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一夜之间,管营镇竟是被生生屠了村,只有管禄厚的祖父,那些天被母亲带着回了大山恶水另一边的娘家,幸免于难,待管禄厚的曾祖父长大些,就娶妻生子,并带着全家老小回到祖宅,可是物是人非,只留下斑斑红迹。   管营镇没有上千口人,但也有五六百人,至此都化为了冤魂厉鬼,夜夜在镇子里哭诉哀嚎,管禄厚的曾祖父一看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就花重金请了一位高道前来超度,可是高道却不肯,说什么此地的怨气和尸气已经成了气候,他自认没有全部超度或是全部驱除的本事,倒是有一法,可圈禁这些冤魂厉鬼,让它们既出不了这个管营镇,又不至于作乱阳间,就做个游荡在阴阳界之间的生魂罢了。   阴阳之间的生魂,就是还能过着从前的日子,但是阳间的人看不到它们,阴间的阴差也不会管它们,只要它们能平息心中的怨气和戾气,生活还是和阳间的样貌一样,但是此圈禁之法,管禄厚老先生想了半天才不敢肯定道,是什么七煞锁魂阵。   但当时那位高道说,此阵的威力太大,而且是上古七大凶神镇压,为了不影响阵中之生魂平凡的生活,就把此阵布置在镇子的周边,只要它们不跨出这一地界,就不会有事,而镇子里为了防止有外来生人发现,就命管禄厚的曾祖父在地面三寸之下洒遍石灰粉,用以隔绝阴气和尸气,这样外来人即便误入了这个镇子,也不会发现什么的。   不过此间生活要想就此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它们的尸体自然是不能入土安葬的,因为它们并不归尘土,只得将家主的尸体装进棺材,摆放在大门口,家小的则停放在堂屋内,家主持家,家小守门,高道另外为这个镇子改动了命名,为棺材镇,这是告诫那些生魂,它们虽然没有下地,但却身在棺材之中,当以此为醒。   管禄厚的曾祖父当时也奇了怪了,阵法一旦布置妥当,而且石灰粉以及棺材全部洒遍并摆放好后,那些棺材竟然瞬间变成了一张桌案,以及上面的吃食,高道微微笑道,此乃棺材饭,乃是它们答应此番布置的表示方式,不过不管是何人,切勿动用棺材饭,一旦动用,便是得罪了那些生魂,它们深藏在内心的怨气必然爆发,虽然外圈有七煞锁魂阵圈禁,但是只要它们不出这里,一样可以发生尸变,变成一具具没有感情的阴尸,一旦再喝了人血或是畜生血,那必将变成嗜血成性的僵尸,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师父听到这里,突然开口道:“那老先生就是守护这片养尸地的唯一管家后人了吧?”   老先生一听此话,眼眶不由得又是一红,连连点头道:“五代单传啊…整整守了近百年,本以为就这样没天没黑的永远传守护着,没想到这个百年棺材镇还是出事了,大先生,我儿子死的早,儿媳妇自然也不会留在这个阴不阴阳不阳的怪镇里,但总算给我们老管家撇下一脉香火,现在棺材镇已经出事,我们老两口的反正也活够了,死就死了吧,还望大先生一定要救救我这苦命的孙子啊!呜呜呜~~~”   师父久久没有再说话,片刻后,他突然扭头看向外面的天色,只见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光线虽然也有,但是非常昏暗,师父诧异地问道:“老先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记得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后半夜,为什么折腾了这么许久还没有见到天亮呢?”   老先生也是诧异地歪头想了想,当即点头道:“没错,现在已经是卯时三刻左右,踅摸着六更天末梢了,按说这个时候东边都能见到红日,可是今天怎么就…确是很怪啊!”   师父的脸色逐渐难看,声音没由来的冷道:“看来这些东西是像偷天换日啊,只怕尸变的可能性很高了,现在你们一家人切勿走出这间房屋,我一定要在它们处于弱势的时候解决此事!”   第五章镇尸降魔咒   老先生慎重地点头,道:“大先生,需要我们帮你些什么吗?”   师父立刻说道:“时间紧迫,但必备的东西还是不能少,特请老先生抓一只鸡来,另外需要一碗陈年糯米!”   老先生没了二话,赶忙走出堂屋抓鸡,不一会儿便见到老先生抱着一只鸡回来,师父这时已经点燃三柱清香插入香炉,然后默念布告神咒,老先生再将一碗糯米端上案桌,至此,师父转身抓住鸡脖子,然后急道:“刀!”   我提着一把菜刀上前,对准鸡脖子就是一刀划下,师父立刻又道:“空碗!”   老先生适时端着碗接血,血收,师父扔掉鸡,端起鸡血放在桌案上,然后随手摆开空白黄符,右手拿起毛笔,左手立时掐出日君诀。   我立时问道:“师父,这次需用什么符咒?”   师父点了点,道:“乃‘镇尸降魔咒!’”   说完,师父点了点鸡血,然后挥笔点下,同时口中急急念道:“五星镇尸,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将,亡身灭形,所在之处,无物不伏,万神逢迎,急急如律令!”   画毕收笔,然后,师父手诀一变,再次画下,师父画的很快,咒语念的也很快,一会儿的工夫,便已画出数十张‘镇尸降魔咒’出来,待最后一张符咒画好,师父随手放下笔,单手掐出金刚指敕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符咒,师父竟然将画好的符咒转手交给了我,并一脸凝重地道:“初七,这次师父需要你的帮助,这些符咒你都拿着吧,待会儿师父再教你如何用此符!”   我心里顿时一紧,错愕地张了张嘴,竟一时激动地呆住了,曾几何时,师父不是骂我笨就是骂我蠢,但是这次…这次师父竟然亲口告诉我…他需要我的帮助!   师父见我这个模样,立刻诧异地问道:“你不愿意?”   恍然惊醒,我猛地点头,道:“师父,我愿意和你并肩作战!”   师父居然微微笑了一下,道:“嗯!”   说完,师父转身看向卜一缺,脸色一肃,道:“一缺,只有你吃了馒头,也就是说,那些东西若找上门,首当其冲便是找你了,现在为今之计我只有布置一个护身法阵,你置于阵中,只要不乱动便没事!”   卜一缺吓得脸色发白地道:“杨道长,我错了…”   师父轻叹一声,道:“脱掉上衣,我先用神雷护身咒为你护法,再以太极图罩住你的天灵,相信那些东西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近你的身,何况它们还只不过是刚刚尸变的阴尸而已!”   卜一缺经过前面的呕吐,这会儿全身都使不出半分力气,我赶忙上前为卜一缺扒掉上衣,师父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堂屋门口的玄关处道:“就镇守玄关吧,这样不但可以保你无虞,也能为这座房屋挡一挡阴邪之气!”   我搀扶着卜一缺坐下,师父提起毛笔便来到卜一缺身前,手诀一掐,口中怒声念道:“九天玄音,急召众神,齐会景霄,驱雷奔云,金钺前驱,雷鼓发奔,太一行刑,役使雷兵,来应符命,扫荡邪精!”   咒语一停,师父已经在卜一缺的胸前画出一个玄奥难懂的符咒,然后师父侧身来到卜一缺的身后,对着卜一缺的后背挥笔画下,口中急急念道:“三天育元,景霄正刑,发生号令,上应列星,救尔雷神,运动风霆,太一帝君,召汝真灵,一召即至,来降帝庭!”   背上也画了一个大大的玄奥符咒,紧接着是卜一缺的左手臂,落笔之际同时念道:“玄气徘徊,丹天令行,震吼太空,火令申明,烟都禀命,斩邪保生,严驾火车,统制雷兵,景霄救下,震动天声!”   画满卜一缺的左手臂,师父便侧身来到卜一缺的右手臂前,落笔急念:“始青天中,敕下景霄,啸命风雷,馘邪斩妖,霹雳震吼,阴阳气交,电光围绕,火发炎烧,雷车速起,来降空妖!”   画完右手臂,师父将毛笔一转身递给我,然后左手掐出道指,往身前一打,口中怒声喝喝:“无上玉清王,統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披发骑麒麟,赤脚蹑层冰,手把九天,啸风鞭雷霆,能以智慧力,摄伏诸魔精,济度长夜魂,利益于众生,如彼银河水,千眼千月轮,誓于未來世,永飏天尊教!”   “轰隆隆~~~”   突然!就在师父的咒语滚滚停下之际,我猛地抬头望天,只见那九天之上竟莫名地应声传来一阵阵咆哮的闷雷之音,震惊之余,只见师父扬起道指在卜一缺的脑壳周围绕上一圈,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卜一缺的头顶,再点,再点,如此点了三下才算完成。   “呼--”   迎面的,一股黑漆漆的森冷阴风扑面吹来,但吹在卜一缺的周身边缘时,我分明看到一层护身雷光若隐若现,轻易便将那股阴风挡下,并一击摧毁,我睁了睁双眼,这神雷护身咒也太厉害了吧?早知道让师父也给我画画了,只可惜师父并未有给我画的意思。   师父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一股股呼啸来去的阴风尸气,立刻冷声道:“糯米!”   我赶忙将糯米递到师父手中,师父扬起碗中的糯米洒在卜一缺的周身,却是以卜一缺为中心洒下一个大圆,放下碗,师父伸手道:“初七,桃木剑!”   “哎!”我应承一声,伸手从发袋中拿出桃木剑交给师父。   师父单手扬起桃木剑,然后左手掐出剑指按在剑身,立时向前一划,然后脚下步罡踏斗,围绕着卜一缺的周身来回转了一圈,然后剑尖直指卜一缺的头顶上方,挥剑画出一个大圆,口中同时急急念道:“天雷神,地雷神,护法神卫道神,太上老君动敕令,下界护法渡众生,若有不尊令,奉请三清李老君,一照化灰尘,养护吾门生,救渡吾门生,法雷绕殿,金色乾坤,清清自在,上清上净,上净上清,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敕!”   咒语念罢,师父挥剑一点,再点,然后收剑散开手诀,我适时打开天眼,只见一个光芒四射的黑白太极图正悬浮在卜一缺的头顶上方,整体布下一层精白的光华,将卜一缺笼罩在内,而下面的那一圈糯米,也遥相呼应地发出白色精光,而卜一缺的周身,则同时闪耀着一条条惨白的雷芒,如此,我微微咋舌,敢情这也太安全了吧?   师父做完这些,并未停下,对着老先生说道:“切勿走出内屋,不管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都不要离开内屋,初七,我们走!”   老先生连连点着头,慌忙转身躲进内屋,我们走出堂屋,师父转手将桃木剑交给我,并道:“将法袋里面的金钱剑交给我,我用金钱剑足以,你有桃木剑和镇尸降魔符咒,已经有了降妖伏魔的能力,待会儿见到阴尸,你不要怕,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先用镇尸降魔咒封住它们的天庭,因为阴尸已经可以上接天灵,下接地气,此符咒封住它们的天庭,它们便无法动弹,你就用桃木剑直插它们的心脏,务必一击必中!”   我迟疑了一下,倒不是担心我斗不过那些东西,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能行走伤人的尸体呢,也就是当初处理周二叔家的事,当时周老太爷的尸体也是即将化为阴尸,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制止了,至于这些想必也厉害不到哪去,我担心的是师父,他手中就拿着一把金钱剑,并无符咒护身,万一…   想以至此,我忧虑道:“师父,你就一把金钱剑可以吗?要不我把符咒分给你几张吧?”   师父欣慰地一笑,道:“好了,别替师父担心,倒是你要小心点,那些阴尸若是怨气较大的,可是以怨为力,就是九头牛也拉不住的,你自然也挡不下,通常这样的阴尸动作倒不会很快,你就可以先发制人,快它一步出手将其制伏,师父虽然只有这把金钱剑,你以后若是修行日深,便会明白这把剑的威灵之盛,并不在任何符咒之下,我们走吧,去会一会这棺材镇的阴尸吧!”   我搓了搓手指,然后将背上的布邪宝剑勒紧一些,一手紧握桃木剑,一手紧捏着一张镇尸降魔符咒,向师父重重点头,然后我们一前一后,一步步向昏暗森冷的阴尸之地迈进--   第六章千尸巷(上)   四周是一片昏暗的灰蒙迷境,本该天亮的时刻,却还是如此的阴沉漆黑,不过还是有少许的光线摇曳在其中,让人能依稀看清前面不远处的路况和场景。   “呜呜~~~呜呜~~~”   一股股如悲鸣哀嚎般的厉风,应声肆虐在四周,让人毛骨悚然,背脊冒着冷汗,我只觉手指都有些发寒了,说是不怕,那是假的。   现在想来我的确有些轻率答应,不过我能有这个机会证明自己也算值得,只是…那阴尸我还真没见过能走路的,也不知模样是否恐怖惊人,以及对付起来是否很麻烦。   四周像雾霾一样难以分辨方向,我和师父只能保持着最近的距离谨慎前行,可是走了小半个时辰,居然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一排排的高门大宅,空空荡荡地坐落在那里,而大门还是照常开着,大门前,是一口漆黑大棺材,只是这棺材…居然是开盖的!   师父看到此处,声音没由来的凝重道:“看来这些阴尸都跑出来了,那我们的处境将是更加麻烦,这些东西都有很强的感应能力,可离老远感应出人气的独特,当然,最具诱惑的还是我们体内的血液,我想它们应该就在四周!”   我左右扫视,手中的黄符紧紧攥着,精神于高度戒备状态,我现在还没有师父那样的本事,只能学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突然想起先前师父的话语,我忙说道:“师父,你先前所说,阴尸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一缺,会不会它们都去了一缺那里?”   师父思忖一下,并摇头道:“不应该啊,它们是要找卜一缺不假,但是也不可能全部都去,它们虽有无穷的怨气和蛮力,但却没有灵气,天地间的灵气早已被它们的尸气所吸收,变成了纯正的阴尸之气,没了灵气,它们就没有思考的能力,整个一行尸走肉,见人而疯,见血而狂,它们怎么会不来找我们?”   我想了想,道:“莫不是它们害怕我们手中的家伙什?所以躲起来了?”   师父顿时一瞪眼,道:“放屁!它们没有思维,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喜怒哀乐,更不会害怕一切,难不成…它们已经在我们周围了?”   “哈…”   师父的话音刚落,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张嘴哈气的闷音,随之,一股森冷的气息席卷着我的后脑勺而来,我猛地转身,登时看到一张惨白且发青的狰狞面容,这这…这明明是个死人,它怎么就站起来走路了呢?!而且他的瞳仁暴突发黑,长着大口,口中的牙齿枯黄且满是污垢,那舌头…那舌头虽然看不清,却也是千疮百孔,我惊着头不自觉地后退着,视线还是忍不住落在了它的手指甲上,他的手指甲敦厚而又尖锐,手背上的青筋早已变黑如蚯蚓盘踞,再加上那一身破烂不堪的清朝服侍,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发什么呆!快走开--”   师父口中的一个“开”字说出,立时侧身将我撞到一边,我以为他要救我,要收拾这个恐怖的阴尸,但没想到…他还是救我,只是向我身后爆冲而去,我不经意扭头,却看到我后面竟也莫名地出现两个面目狰狞的阴尸,那师父已经去对付它们,而这一个…看来还得我出手了啊!   眼前这个阴尸死盯着我,然后仰首,缓缓哈出一口尸气,尸气是灰色带黑,闻之让人作呕,不但霉臭难闻,而且还有一股腐烂物的腥味儿,我强忍着体内的反应,并一步步后退,一时间,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所拿着的一切,我知道我害怕到了极点,这一幕也是我生平见过的最为恐怖的一幕,我咬了咬牙,禁不住后退,后退…   突然!眼前的这个阴尸呲牙咧嘴地嘶叫一声,然后狠狠地张口大嘴,大步向我冲来--   我全身冒着冷汗,头皮发麻地连连后退,但马上身后撞到一件东西,我急急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堵墙,我那个着急加憋气,现在退也没地方退了,而眼前的阴尸已经猛冲上来,我顾不得一切飞起一脚踢中它的胸口,但一脚踢出后,才发现我竟如踢在一块钢板上坚硬沉重,阴尸纹丝未动,我却被自己的反震之力生生摔在墙壁上,胸口一丝火辣辣的痛传来,我双眼顿时看到一排排小星星在打着转悠,冷不防抬起头,却发现一张近在咫尺的嗜血面容陡然临近,我仓皇大叫一声,挥起手掌猛推它!   这一推,只见阴尸的头顶“呼”地一声冒出一股黑气,然后它竟然呆呆地被定在原地,我恍然惊醒,并看到了我在慌乱中贴在它头顶上方的镇尸降魔符咒,这下我哪敢怠慢,一跃而起站起身,然后操起桃木剑就是猛刺阴尸的心脏!   虽然我还没杀过尸,但总感觉像在杀人似的,心里稍稍有些迟疑,桃木剑的剑尖突然传来一道抵触感觉,竟是没有刺进去!   阴尸的全身都是僵硬似铁,我从刚刚得来的信心瞬间又化为崩溃,我急急看向师父,却见师父也正刺向其中一个阴尸,但马上,师父也无从刺进去,他身前两个阴尸齐齐发起攻击,师父连连飞起两脚踢开它们,然后扭头看向我,道:“血!用血加持威灵!”   说完,师父伸手咬破手指,然后用力按住金钱剑的剑身,“嗤啦”一划,侧身挥剑,一剑洞穿其中一个阴尸的胸口,一股黑气自伤口中冒出,然后那具阴尸便一下子瘫软倒地,生气全无,真正变成了一具死尸!   我重重点头,并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咬破,此时手指上面传来的疼痛感觉比其心中的恐惧已经不算什么了,我狠狠地划向剑身,然后双手抱着剑柄,重重地刺下--   “噗!”   这次竟是出奇的顺利,一切阻挡仿佛在桃木剑面前都如摧枯拉朽般的废墟,不堪一击,同样的一股黑气自伤口中冒出,我眼下这个阴尸终于彻底倒下了。   我终于杀死了第一个阴尸,我终于有能力降妖伏魔了,激动之情在此时此刻真是无以言表,我咧嘴一笑,但还没开始高兴,师父的话语急急传来:“初七,这些阴尸的体内都有非常厉害的尸毒,决不能就这样让它们下地,集中你的念力,用宗师指点起它头顶上的符咒,将其付之一炬才可确保安全!”   念力?!宗师指?!   我脑壳一热,连忙点头应承,然后按照指诀的掐法,将无名指收拢掌心,由大拇指压住,然后食指中指以及小拇指立时伸直,回想着当初开天眼的修炼方式,我急速集中着念力,并将全身的念力灌入指诀,我现在足以感应到一股热流在指诀中游走,然后我对准阴尸头顶上方的符咒,怒点而下--   无比失望的是,这第一次用宗师指居然不灵光,那张符咒仍然完好无损地贴在阴尸的头顶之上,连一丝焦黑的迹象都没有,我刚要苦着脸子问师父,却猛然发现三具阴尸摇摇曳曳地向我冲来,我心中大惊,慌忙抓出一把符咒迎面打去,索性的是我这般如天女散花的打法,竟然将三具阴尸全部定住,紧接着就是三股黑气冒出,可是还未等我挥剑刺向其中一个,却发现一旁又有两个阴尸冲来,它们的面容狰狞疯狂,像是得了失心疯的野兽,我急急冒着鸡皮疙瘩,操起一把符咒就冲了上去!   符咒之威果然是百般好用,可是眼前越来越多的阴尸猛冲直撞而来却让我措手不及,而远处师父正面临着好几个阴尸,且他的四周也汇聚了越来越多的阴尸,我焦急地左右环顾,发现这会儿的工夫竟招来了不下二十个阴尸,我一下乱了分寸,只顾着操起符咒连连拍打,也幸好符咒个个灵光,但凡被拍打中的阴尸,皆瞬间被定住,但是很快我发现,师父所画的镇尸降魔符咒已经剩下没几张了,这下我登时傻眼…   待最后一张符咒打出,眼见四周还有七八个阴尸疯狂的拥挤着扑来,伸着尖锐的利爪又是生抓又是怒刺,我搓了搓手指,急忙弯身去捡那些浪费在地面的符咒,刚捡起三张,立时又有一个阴尸冲来,我起身拍出,定住了它,然后急急忙忙地踅摸着其他地方的符咒,刚欲弯身捡起一张,只觉双肩顿时被两只坚硬的手爪抓住,我惊恐叫了一声,慌乱之下,竟鬼使神差地掐出一道宗师指狠狠点出!   被我的宗师指这么一点,那个抓住我的阴煞顿时定住,我猛地挣脱开束缚,一时有些诧异了,这个阴尸并没有被贴下符咒,怎么会定住了呢?我好奇地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紧紧盯住它额头上的一滴血印,然后抬起手看了看手指,心中立时醒悟,原来我刚才咬破的手指发挥了作用,我的血居然也可以定住它,这下我的信心又是大涨,迎面点向凶猛冲来的两个阴尸--   第七章千尸巷(下)   血指连点再点,轻易便将两个阴尸定住,我这才算放心下来,提起桃木剑,直刺阴尸心脏,眼看着一个个阴尸被撂下,我心情大好,顿时豪情万丈般将手指上的血口咬大一点,迎面冲来的阴尸不管数量有多少,我都一一撂下,至此,我有空余的时间掐出宗师指再试点燃符咒,但是这次更加怪了,居然连念力都无法凝聚在一起,更别说灌入指诀了,我正值诧异之际,全身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立时起了一身!   我低头看了看,全身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啊,怎么会突然觉得全身冰凉呢?   “初七!”突然,师父的声音急急传来:“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你,你难不成在用自己的血压制阴尸?!”   我的脸色?我的脸色不是很正常吗?我赶忙伸手摸了摸,这一摸,竟仿佛摸在一块破抹布上面,不但粗糙硌手,而且异常冰冷,我怎么了?!   我连忙点头道:“师父,我的确用自己的血压制阴尸,我感觉用血很好用,又可以提升速度,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师父奋力地逼退两个阴尸,然后大声喝道:“切勿再用血,不然阴尸身上的尸气会沿着你的伤口走进你的体内,到时即便收拾掉这些阴尸,只怕你也会变成一个阴尸了!”   “啊?”我惊叫一声,这种感觉倒像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从头浇到脚,我抬起手看了看,顿时恍然,难怪我连念力都无法凝聚,原来我体内已经被尸气侵袭!   我赶忙急急问道:“师父,那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现在就变成阴尸啊?”   师父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道:“等你死了就会变了,现在没死就快干活!”   “哦…”我憋闷地应承一声,然后整理了一下心情,虽然自己中了尸气,但是这么多的阴尸还不得一个个的杀,不知怎的,随着四周的阴尸逐渐减少,空气中的灰蒙气息也渐渐开始稀薄,原先仅能看到方圆三丈内的东西,现在至少扩大了五丈不止,至此,四周拥集而来的阴尸数量也能清晰地看到了。   我多么希望我看不到,因为…因为这些阴尸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众阴尸的最后面,似乎还有几个体形高大,样貌更加凶猛狰狞数倍的阴尸并未有所动作,而是静静地看着这些阴尸拼命的往前冲,我暗暗咋舌,那几个阴尸会不会就是师父说的以怨为力,九头牛也斗不过的强大阴尸啊?   反正事已至此,我也豁出去了,只是我现在不能再使用血来压制阴尸,而符咒又早已用完,我只好求救师父:“师父,符咒已经用完了,我怎么办啊?”   师父边利索地解决着一个个阴尸,边头也不回地喊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师父我现在也是自顾不暇,你自己想办法吧!”   我顿时无言以对,再次紧盯着师父手中的金钱剑,只见他出剑的瞬间,必有一个阴尸毙命倒下,速度之快,剑法之准,实在让我暗暗崇拜不已,但还未等我回过神,胸口立时感应到一股强烈的大力撞击,我根本没有来得及看是怎么回事,就已被那股大力震得倒飞起来,然后重重摔在墙壁上,再跌落地面。   “咳咳~~~”我慌忙中剧烈地咳嗽两声,然后视线急急扫视左右,只见眼前一个阴尸正扬起手舔着手指上的鲜红血迹,血…我皱了皱眉头,胸前的一丝丝疼痛缓缓传遍全身,我站起身低头一看,只见胸前立现五个血淋淋的血洞,紧接着是越加疼痛的感觉传来,一下比一下疼痛,我一时痛的呲牙咧嘴,没想到竟被阴尸给暗算了,但马上,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吃了我体内鲜血的阴尸,突然狂性大发,双臂伸开,仰天哈出一口黑色气息,然后缓缓低下头看着我,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停顿,那个阴尸便张口嘶叫着向我飞快冲来--   我一时呆住了,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这些阴尸不能见到血迹,不然会立刻变成僵尸,难道这就是僵尸了吗?   这个怪异的阴尸疯狂奔袭而来,沿路被两个阴尸无意挡在身后,它竟然一怒一声,一手扯住一个,生生给甩出场地老远,现下,它已经距离我不足两丈,我焦急地看向师父,只见师父已经被十几二十几个阴尸层层包围,我无奈,视线突然落在身前的几个被撂下的阴尸头顶,这是先前贴下符咒的几个阴尸,我怔怔地盯着符咒看了短暂的一秒钟,立时掐出一道宗师指,心里急急默念,祖师爷一定要保佑我初七逃过此次大难!   指诀掐出,猛地往身前一打,然后斜指符咒,“腾”地一声闷响,我缓缓睁大双眼看着焚烧起来的符咒,符咒一旦燃烧起来,竟迅速将阴尸整个蔓延,然传至两个、三个、四个…   一瞬间,五六个阴尸的尸体几乎在奇迹中,熊熊焚烧起来,在我身前形成一个横向的高大火墙,恰在此时,那个怪异的阴尸一只脚刚刚踏在火焰的边缘,随之“嗤”的一股白烟冒出,阴尸怪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却是不敢再向前一步!   胸口上传来的疼痛很快变成了剧痛,疼的我几乎无法呼吸,我强忍着疼痛伸手支撑着地面向后挪移,一点点的挪移,直到能斜靠在墙壁上,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看到前方即将要冲过来和已经冲过来的阴尸,至少不至于平躺着望天吧,死也死个明白…   奇怪的是,开始是胸口剧痛,全身隐隐作痛,然后便是全身剧痛,渐渐的,疼痛居然消失了,只有伤口处隐隐作痛,而且还伴随着一丝丝麻麻的感觉,我伸手向去摸,但是发现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似的,连手臂抬起来都费劲,抬到半空,我只能无奈地又放下了,心里不住地自问着,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是要变成阴尸的先兆吗?   不寒而栗的想法连番掠过脑海,以及无边的绝望笼罩着我,我本是来帮助师父消灭这些阴尸的,怎料还是没能帮到师父多少,现在师父要一个人面对整个局面了,唉,我真是无用啊…   “初七?!初七你怎么样?!初七--”   混乱中,师父艰难地喊出我的名字,听着这一道道关切的语气,我心里莫名一暖,眼泪夺眶而出,我就知道,师父嘴上不饶人,但他的心里却是善良到了极点,而且对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更是打心里疼爱,只是他爱面子不肯说罢了,现在危机关头,他应该自保才对,没想到还能想到我,我怎能不感动流泪…   我想喊,想告诉师父我没事:“师父…我…”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的声音还是如蚊子般哼哼,我苦恼了,师父现在担心我的安危,必定会自乱阵脚,那么四周包围他的阴尸一定有机可乘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让师父为了我出事啊?!   可是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呢?被阴尸伤成这样,连动弹都费事,喊话喊不出,只能做个睁着俩眼的废人,唉…   对了!布邪宝剑!   我扭头看向肩头的黄布条,那里面就是布邪宝剑,就连茅山珍宝之一的泥水剑都无法撼动半分的布邪宝剑,我下定决心,如果师父一旦不敌,我就是拼了命不要,也要打开布邪宝剑去救师父,哪怕折我十年寿命、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下半辈子,也在所不惜!   “初七--”   师父再次大声喊我的名字,可我真的回答不出了…   突然,师父凭空怒喝一声,远远的,我在空隙中不经意看到他掐出五雷掌,看来他是要用五雷掌震退这些阴尸了…   果然如我所料,师父声声怒喝,所念的正是五雷咒术,我很想看看师父,但是有前面的火焰来回摇曳,再加上一大群阴尸包围着,我刚才能看到一眼已是万幸了。   “嘭!”   冷不丁,一道闷雷般炸响响彻而起,只见围绕在师父周围的阴尸轰然尽数急退,后面的几排甚至被挤倒在地,有的直接被踩压在地面,脑壳立时被踩踏成泥浆般的污垢东西。   再次见到师父的身影,却见他的面容乌漆麻黑,头发也凌乱不已,又看看那些尽数后退的阴尸,我恍然,原来师父的五雷咒是以他自己为中心打出的,这样就连他自己也会被雷咒炸到的,我激动地眼泪止不住流,师父这是在急着找我啊…   师父转身环视四周,然后脸色肃穆地掐出宗师指诀,口中怒声喝喝:“吾奉威天大法,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掌中,吾使明即明,暗即暗,三十三天神在吾法之下,使东即东,使西即西,使南即南,使北即北,从吾者安,不从吾令者斩首!”   咒语急急念罢,师父单脚猛跺地面三下,然后右手提起金钱剑,左手依旧掐着宗师指诀,一步步向阴尸聚拢的地方走去--   第八章解尸毒(上)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尸气,那些原本被踩的稀烂的阴尸竟然蠕动着想要站起身来,而那些原本被震退老远的阴尸,此时再次汇聚在一起,口中发出哀怨般的嘶吼气息,一步步向师父临近!   师父神色严厉肃穆,左手掐宗师指,右手则紧握着金钱剑大步前行,迎面是一个只剩下半颗头颅的阴尸,身子歪歪斜斜地向师父扑去,师父怒喝一声,挥起金钱剑,准确无误地刺进阴尸的心脏,一击即中,阴尸立时变成一堆枯骨倒下,也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四周所有的阴尸齐齐发难,仿佛那个倒下的阴尸正是一根炮捻子,一旦点着,场面瞬间沸腾!   我看不到师父的身影变化,只能看到一个个阴尸摧枯拉朽般倒下,我紧紧揪着心,但见师父身后立现一个凶猛异常的阴尸,两只利爪狠狠抓向师父的双肩,但是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就在那两只利爪落下的瞬间,师父的肩膀立时弹出一股无形之力,竟是将那个阴尸生生震退老远,连同后面的四五个阴尸,一起摔倒--   试图偷袭的并非只有一个,但凡围绕在师父身边的阴尸皆同时发生了攻击,但是即便能挨到师父的衣襟,立时会被一股大力震退,我皱了皱眉头,刚才师父所催动的咒语是什么?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威灵,现在宗师指一掐,那些阴尸就连他的衣襟边沿都碰不到。   师父一路斩杀,挡在身前并发起攻击的阴尸,皆难逃他的金钱剑直刺心脏,至此,师父所过之处,路面上几乎全部是瘫倒在地阴尸,可是这并不意味着结束,因为那些阴尸根本就不知道害怕,更不会去躲闪,也许它们本就没有思维,不管前面倒下多少,后面总是源源不断涌现一群群凶猛无畏的阴尸,我看到,师父每走一段距离,总是会左右扫视一周,我知道,师父是在寻找我的身影…   渐渐的,金钱剑的剑身上面已然布满了斑斑黑气,这是斩杀了无数个阴尸的结果,终于,师父看到了我,在视线交错的瞬间,师父激动地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话:“先忍着!”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我重重点头:“嗯!”   突然!师父失神之际,那几个原本看好戏似的高大阴尸大步临近师父周身,待师父急急转过身,只见那五个高大阴尸齐齐发难,五双干枯锐利的手爪重重打在师父的胸口和肩膀,师父闪身摔了一跤,与此同时,五个阴尸一拥而上,师父临危不乱,挥剑迎上,正中一个阴尸的心脏,但是五个阴尸实在太强大了,其中一个阴尸飞起一脚踢在金钱剑剑身之上,“哗!”的一声闷响,一枚枚金钱立时洒落一地,师父怒喝一声踢开身前的阴尸,然后一骨碌站起身,并随手操起一把金钱,师父连连后退几步,我看到他的后背上已经划破了几个血淋淋的血痕,咬了咬牙,我开始摸向身后的黄布条…   但师父还是没让人失望,他双手捧起几十枚金钱,对准眼前的几个阴尸,急打出手--   “嘭嘭嘭!”   金钱砸中阴尸的瞬间,闷声发出一声声炸响,几个阴尸顿时被炸得血肉模糊,绿色的脑浆迸射一地,师父突然转身看向我,大声喊道:“初七!桃木剑!”   “来了!”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操起身边的桃木剑仰身扔了出去--   师父一把接过桃木剑,挥剑连刺,每一剑皆洞穿一个阴尸的心脏,五个凶猛异常的阴尸却是瞬间被撂下,师父四下看了看,可以说尸横遍野也不为过,我粗略看了一下,这里多多少少也有百十多个尸体不止,看到这里,我心里隐隐生出一股后怕…   师父当即从兜里摸出一张黄色符纸,用右手二指捏住,左手宗师指一点,符纸“腾”地冒出一缕火焰,然后师父随手扔下符纸,火焰很快落在阴尸的尸体上,顷刻间,熊熊大火沿着一路尸体“轰”地尽数焚烧起来,整个小巷内,尽是被大火所覆盖,师父久久地站在火焰边沿注视着…   片刻后,他回过头,来到我身前,先是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点了点头,道:“尸气侵体,但还有救,我们走吧,先去看看卜一缺怎么样了!”   说完,师父伸手将我搀扶起来,然后搀扶着一步步走向来时的路径,刚走几步,周围的昏暗气息竟诡异地稀薄起来,逐渐的,一道道刺眼的太阳光线穿透下来,将那些灰蒙气息瞬间击穿震散,我终于可以看到棺材镇的真实面貌,一排排高门路大房子依旧透着富贵大气的神采,只可惜物是人非,已经上百年了啊,百年古镇,百年棺材镇,就这么重见天日了…   待我们回到老先生院子前,只见十余个阴尸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堂屋门口,而卜一缺还依旧盘膝坐在师父布置的法阵中,看到眼前的一幕,师父忙快步走向前,我顺势看了看那些阴尸,全身已经在冒着缕缕黑气,但它们还在蠕动,似乎还想站起身,甚至动一下,我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焦热的太阳光线,心里一安,它们被阳光照到,就算现在不死,只怕永远也没有能力伤人了。   师父也没说废话,取出一张符纸点燃,然后随手扔下,十余个阴尸立时燃起滚滚火焰。   至此,师父也不再多看它们一眼,径直搀扶着我来到卜一缺身前,我赶忙张口喊道:“一缺?一缺!我们回来了,所有的阴尸都撂下了,你…”   说着,我的话语只觉倍感无力,只因卜一缺双眼紧闭,似乎压根就没听到我说话似的,我仰头看了看师父,道:“师父,一缺他这是怎么了?”   师父皱起眉头,挥手掐出剑指点向卜一缺的天灵,卜一缺立时“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他双眼一阵迷糊,整个身子就此瘫倒在地!   我顿时慌了:“一缺!一缺?!”   师父轻叹一声,道:“不必喊他了,想必刚才被阴尸侵扰的时候受了震荡,虽然阴尸被神雷咒镇退,但是十余个阴尸带来的凶猛冲击力绝非现在的他能够抵挡的,毕竟他是坐在这里不动等着挨打啊!”   “大先生?!大先生您回来了吗?”   内屋里,老先生激动的声音急急传出,紧接着便见他撩开门帘走出,或许是看到我们三人的模样皆面目全非,竟是呆呆地张着嘴愣住了。   短暂的失神,老先生马上醒转,急道:“大先生,你们这是…你们怎么了?”   师父点头道:“我倒是没事,只是他们两个有些麻烦了。”   不多时,卜一缺被老先生的小孙子也就是先前所见的那个小青年搀扶进内屋休息,师父没有放下我,而是对老先生说道:“老先生,可否借一口大水缸一用?小徒体内中了尸毒,若是喝汤药或是做法事都来不及驱除,只有强行逼出!”   老先生忙点头应承,待一口大缸搬出庭院,并放在阳光照射最为焦热的地方,师父又让老先生的小孙子去找些东西,他们说话声音很小,我没听清,只是看到小青年的脸色先是一惊,而后才缓缓点头,一手提着一个细竹竿,竹竿上还是带着尖锐的铁刺,我心里顿时揪着,这是要干什么啊?   不但如此,小青年还背着一个小竹篓子,才大步走出小院,要到哪里鬼知道…   这边自然也不忙着,老先生为了感谢我们帮棺材镇解决此事,激动感激且不说,不管师父说什么,都是重重点头应承,师父倒也不谦虚,先是让老先生找些干木柴和大小相同的石块不计,之后将我身下的大缸支了起来,我莫名地睁大眼睛问道:“师父!这这。这又是木柴又是支缸的,难不成是要煮我啊?”   师父正忙着,也懒得搭理我,闻言瞪了我一眼,道:“多嘴!”   一桶一桶的清水不停地灌进大缸内,可是我怎么也感觉不到水的温度,以及被水浮起的感觉都没有,近乎,我失去了很多感知和感觉能力,当即也不敢再多想什么,因为我可是不想变成阴尸啊!   火柴在大缸下面噼噼啪啪的焚烧着,我真的有点害怕了,但是为了能救自己,我一定要听师父的安排,唉,只是这也太吓人了些。   水面刚好漫过我的脖颈,然后师父又让老先生拿出些糯米,足有小半袋之多,之后就是用石磨不停的磨碎,变成粉,待糯米粉面磨好,我已经能看到水面渐渐冒出白气了,水热了,可是我为什么还感觉不到?   师父上前试了试水温,便让老先生往里面倒糯米粉面,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待糯米粉面进入水中的瞬间,我立时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水温,好热,好烫!   越来越烫的感觉冲击着我的脑壳,我再也忍不住叫道:“师父,好烫啊!”   第九章解尸毒(下)   师父微微一笑,道:“知道烫就好,就怕你不知道,好好泡着吧,这是驱除你体内尸毒的最快办法,如果你不想变成阴尸就不要想着耍小聪明!”   我苦着脸还想说什么,但马上感觉到体内翻涌起一股股异样的气息,就像几只无头苍蝇,上下来回横冲直撞,我赶忙握紧拳头,很想用念力控制它们,但是我的念力还是无法凝聚在一起,只得任凭它们折磨着我,这下倒好,外面热水滚烫,体内又是一股怪气在乱窜,我感觉快被它们折磨死了…   渐渐的,我的脑壳有些昏沉,也许是疼痛的感觉达到了一个顶点,现在就算还有感觉,也只是麻木罢了,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水温慢慢降低了,我懒懒地睁开眼睛,却见全身皮肤都竟冒出一滴滴豆大的绿色汗珠,这次有感觉了,但是体内为什么感觉不到那股气流了?   我伸手摸了摸那些绿色汗珠,愕然一惊,敢情这些汗珠是冰冷的!   但是随着手指来回拨弄水面,水温明显没有降下去啊?难道…难道这些绿色汗珠就是尸气凝聚出来的?!不过这些尸气也太过森寒了吧?居然能抵抗周身的水温!   恰在此时,老先生的小孙子回来了,正是他被师父吩咐出去找点什么,师父接过小竹篓子看了看,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来到我身前,左手立时掐出剑指在小竹篓的口沿划了一圈,然后伸手进去,我顿时揪着心,这这…这里面会是什么呢?!   待师父拿出一条两尺多长的青水彪蛇,我登时瞪大了眼睛,忙急道:“师师父…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青水彪在北方也算一种草蛇,不过有毒,咬人还是受不得的。   师父瞪了我一眼,道:“看你那熊样,你这么大个还怕它吃了你啊?你身上的尸气虽然被逼出来了,不过你一旦走出大缸,那些尸气还会钻回你的体内,这条蛇属阴,可以吸收掉你身上的尸气,记得多用它擦擦身子!”   说完,在我呲牙咧嘴的震惊目光下,师父还是将蛇扔进了水缸里,立时,我感觉到它在我的屁股旁游走,似乎因为水温太高,它居然一下子缠绕在我身上,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它的头,挥手就要扔…但是看到师父一脸的严肃,我只得拿着它向身上擦拭着。   说也奇怪,但凡被擦拭的地方,那些绿色汗珠瞬间被吸收干净,而且这条蛇似乎越加温顺,我就这么抓着它擦身子它也没有提劲,似乎很享受的样子,这种感觉让我放心下来,然后开始大面积擦拭,师父看到这里,才算满意地走开。   不多时,身上的各个部位都擦拭个干净,而周身的水温也开始急速增加,我再看青水彪,竟变成了一条深绿色泛着青斑的怪蛇,看来那些尸气都被它吸收完了啊!   我活动一下手臂,感觉一股充实的力量再次回归,我试着凝聚念力,这次居然可以感觉到念力不但没减弱,反而增强了几分,欣喜之余,我起身走出水缸,然后小心将青水彪放在院子边沿的水草中,这次多亏它救了我,我应该感谢它,我目送着它慢慢游走,直到消失不见。   回到堂屋穿好衣服,这时师父已经在卜一缺的床前了,我看到卜一缺憔悴的脸色,忙问道:“师父,一缺不会有事吧?”   师父声音温和地笑道:“他这是饿的,有护身法阵庇佑,他自然不会有事,嗯,一会儿他醒来喂他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老先生为了感谢我们帮了他的大忙,特意杀了两个大肥鸡,然后把能得出手的好菜都端上桌案,要说起来,我们的确太饿了,加上今天就是整整四日没有好好吃顿饱饭了,美美地吃过饭菜,恰在此时卜一缺醒了。   张口第一句话就是“饿…”   先喂了卜一缺一碗鸡汤,然后卜一缺“腾”地坐起身,再次狼吞虎咽起来,大家看到这里,顿时摇头苦笑…   行走在棺材镇的街街巷巷,到处都可以看到被火焰焚化过的碎骨头渣子,我和师父一道,另一边是老先生和他的小孙子,四个人提着四个破布袋,一点一点地捡起那些碎骨头,将所有的碎骨都收集起来,我们来到村东头的坟地前,老先生和小孙子奋力地挖出一个大墓坑,然后我们将所有的碎骨都倒在里面,至此,我们就帮忙封墓穴,待坟头立出来,老先生抓住小孙子的手,“扑通!”跪在坟墓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管家的列宗们,你们可以安息了…呜呜呜~~~”   看着老先生伤感中透着的丝丝悲凉,我心里没由来的一酸,唉,守护了百年,也凋零了百年,绝望了一百年里,直到今天才算圆满画上一个句号,可是这真的就是结束吗?我不知道,也想不通…   傍晚的微风格外的柔和,我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懒懒的欣赏夕阳斜下的晚景了,记得在十八里村的破庙里,我每天除了挨家讨饭就只有仰头望天的时候最多了,一旁的师父似乎没有这个心情欣赏晚霞晚景,一个下午的时间,他都在捣鼓他的那把金钱剑。   待最后一个绳结打好,师父握住剑柄凭空耍了两下,方才满意地笑了笑,道:“嗯。”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这样的悠闲时光似乎是我的最爱,现在想起苦命的赶路赶路,我实在提不起一点精神,也不知道师父这么些年坚持的是什么,难道他不觉得累吗?   想归想,我可不会再问白痴问题找骂了,师父的脾气我现在已经摸透,他是决不喜欢说废话和听废话的,师父坚持的是无上大道,在他的心里只有无边的修行和脚下永远走不完的道路,这个道,正是他向往的正道!   我忍不住问道:“师父,咱们是不是在这住一晚再走啊?你看这样休息一下多好啊,嘿嘿。”   师父将金钱剑递给我,然后起身背负起双手,缓缓仰首看了一眼天际,许久后,才淡淡道:“我们时间不多了,卜一缺什么时候醒来,我们就什么走!”   “大先生,你们这么着急的是要去哪啊?”堂屋内,老先生带着慈祥的微笑走出来,迎面问道。   师父转身抱拳一礼,道:“不瞒老先生,我们这是要一路北上,不知老先生可曾出过这棺材镇?”   老先生憨厚地笑道:“那自然是出去过,每年过节的我们都会出去一趟,正是北边二十里外的小镇,对了,大先生既然要北上,那可否走其他的路线呢?”   说到最后几句,老先生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许多。   师父略显诧异,忙问道:“难道北边不通路?还望老先生指点一二。”   老先生摇头轻叹道:“倒不是不通路,总之…唉!这个可不好说,如果你们非要走北边的小镇,那就在小镇那里略作休息,然后绕道而行吧,切勿走小镇那条道往北就是了…”   说完,老先生似乎极为忌讳地转身走进堂屋,也不再搭理我们,师父皱了皱眉头,却也不再说什么,我纳闷不已地想了想,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北边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卜一缺第一次是被饥饿折磨醒的,吃饱喝足就又开始呼呼大睡,敢情这算什么事啊,我们师徒俩就这么等着他,这家伙有时候还真是很有用,但比如现在,完全是个累赘,我现在越来越钦佩李正弗道长的独具慧眼了…想罢,我嘿嘿一笑。   待卜一缺大梦醒来,已经是黑夜降临了,我们收拾好行装,老先生特地给我们准备了一大包吃食,虽然是一些窝头和玉米锅魁,但对于我们来说就算是最好的东西了。   谢过老先生,我们三人便踏着星辰夜色而去了,要说这棺材镇还真是不小呢,左右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通长着走下去,才发现这里当年的村民该是过着多么祥和富庶的生活啊,只可惜,只可惜…   掠过十余户房屋,我们再次举步在茫茫树林里,要说世上还有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我觉得就是这个棺材镇了,一旦走出棺材镇,不多时便彻底被高大茂密的树林所阻隔了,似乎这里原本就没有什么棺材镇似的。   算算路程,二十余里路程,估摸着今晚又没觉可睡了。   月夜是冷的,路是漫长的,但我们的心却是无比坚定的…   待我们走出树林的边缘,东边天色已经蒙蒙泛亮,前面是一片被修整得平平整整的田地,一大块一大块地排列在四周,看到这里,我们顿时心情大好,看来老先生所说的小镇就是这一带了啊。   果然,小半个时辰后,我们终于在露珠退却的晨风中,看到一个小街镇的远貌,这下我们大家都开心地一笑,只要到了小镇,我们就可以歇脚了,顺便还可以吃点新鲜的早点豆腐脑也说不定,怀着对美好的向往,我们快步临近小街镇。   还未进入小街镇,就远远看到小街镇前竖立着一块巨大的青石领碑,我错愕地读着:“莫。问…路?莫问路?”   第十章白猿河(一)   这又是个很怪异的名字,几乎和棺材镇形同一着,但是这里肯定不会像棺材那样全是阴尸就是了,但是这么一个名字也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了,师父没太大在意,率先走在前面,进入到小街镇的边沿,登时看到一片热闹的怪象,说是怪象,乃是门面小摊多如牛毛,而街上也是人来人往,这很正常,怪就怪在,这里除了有脚步声,几乎没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我和卜一缺相视一眼,皆莫名一乐,敢情怪的地方我们见了不少,还真是一处一个样啊。   正想着,我肩膀不小心蹭到一个过路人,我忙歉意地赔不是,可是那人似乎没听到,几乎连摆手的意思都没有,径直离去了。   我回过头,发现师父也在看向我,并看了看那人的背影,不免微微皱起眉头,道:“想必这里就是老先生所说的小街镇,那我们找个地方喝点稀饭,然后再上路。”   师父如此安排,我们自然是欣喜应承,要知道能吃碗热腾腾有汤有水的饭菜可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来到一个小吃摊前,师父微笑道:“这一顿你们好好吃,下一次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老板,先来三碗豆花,杂粮饼来十个吧,呵呵!”   我那个激动,先要了三碗豆花,我们三人一人一碗,然后要了几个油炸杂粮饼,看着那黄橙橙的油水,我们皆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可是我喊了半天,只见小吃摊的老板只是勤快地忙活着为我们准备,却一句话也不给我们说,我愣了愣,这是什么规矩?   三碗豆花,三个空盘子装着几块杂粮饼摆上桌,然后就看到青年老板转身走了,我看了看师父,师父似乎也有些诧异,但还是镇定地道:“先吃吧。”   至此,我们也管不了许多,开始大吃特吃起来,吃饱喝足,师父拿出钱付账,谁知老板只是伸出三个手指头,我们皆是愣住了。   恰在此时,一个老者来到摊位前,只是向老板用比划了一个吃饭的手势,老板立刻会意地点头,然后忙着盛豆花了,这下我终于忍不住问道:“老板,你们…你们这里的人为什么都不说话呀?”   我的话音还未落下,那位老者顿时震惊地看向我,并向我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北方,我顺着老者所指,但见北方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忙问道:“老爷爷,您能不能告诉我北方有什么东西让你们如此害怕?竟连说话都不敢说了?”   最后一句话我特意加大了语气,没想到老者快步跑到我面前压低声音急道:“小家伙,不要说话,它们都听得到啊!”   我立时惊起,道:“什么?!什么叫它们能听到?老爷爷,您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老者见我不依不饶地问,忙轻叹一声扭头就走,不再理会我了,我茫然地坐下来,问道:“师父,你看这…”   师父站起身,向老者抱拳一礼,笑道:“老先生可否告知一下,从这里往北走,可否走通?”   老者见师父这么问,竟是慌张地差点摔倒,幸好一旁的锅炉挡住,但锅炉无比炽热,倒是把老者烫了一下,老者一个不留神,竟是撞到青年老板,二人一骨碌摔倒在地,这一喜剧的一幕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师父就这么问了一句而已,至于如此吗?   师父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声,拿出五毛钱放在桌案上,并道:“既然他们不肯说,必然是有所顾忌了,我们还是走吧。”   或许是见我们说走就走,老者忙起身急道:“你们可不要走这条路啊,唉,还是绕道而行吧,不然搭进去小命不值得…”   师父再次抱拳,道:“如果老先生真的有慈悲之心,还望不吝赐教一二,如果没有,那我们真的要走了,告辞!”   师父说完,便真的扭头走了,我和卜一缺有些犹豫,现在我很想知道前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久久地注视着老者,直到师父的身影远去,老者终于咬了咬牙,轻叹道:“唉,若非是怕损了我老汉的阴德,我再怎么也是不会说的,小家伙,你们走这条路可是要去送死啊,你们可知道,你们可知道前面是什么吗?”   我忙问道:“是什么?”   老者四下扫视一周,然后快步来到我身前,压低声音说道:“前面就是阴水河啊!”   阴水…阴水河?!   “呃啊?阴水河?”我猛然想起师父先前所提到的白猿河,敢情走了半天还是来到这里了啊,白猿河,嘿!不就是一条阴阳河嘛,有什么值得这里的人大惊小怪的啊?   不知怎的,我听到这个消息反而很兴奋,当即笑着道:“多谢老爷爷指点迷津,我们走了。”   看我还是要走这条路,老者立刻急了:“嘿!这小家伙,怎么说都不听呢?!没人管你了,唉,只可惜这么小就要送命…”   老者嘟嘟囔囔的说着,然后拿着打包好的豆花轻叹着摇头而去…   我快步赶上师父,并把此事一说,师父闻言登时苦笑道:“果然如我所料,看来我们和白猿河是逃不开的一次机缘啊,既然如此,也只好闯一闯了。”   我和卜一缺相视一眼,皆会心一笑,然后向着北方的路途大步前行,此路像是很多年前的官道,很宽很整齐,而且还是青石铺垫,但是似乎有很多年没人走过了,所以石缝中长出了不少绿色植被,野草疯长,走在上面,既有些陌生也有些新鲜感。   远离小街镇后,道路两旁渐渐出现一排排未经修饰过的高大巨木,倒像是步入了一片原始森林。   边走着,师父随手掐指一算,立刻点头道:“不错,果然是阴阳之气极盛的地方,虽然前面还有些路程,但为师现在就感应到了阴阳之气交错变幻的气息。”   我好奇道:“师父,那白猿河真有那位老爷爷说的那般邪乎吗?对了,你上次说的什么飞僵什么意思啊?”   似乎此次难免遇劫,师父当即坦然道:“嗯,所谓飞僵,只不过是僵尸的一种,而僵尸呢,也是阴尸的另外一种形体,人死后是为断气,魂魄才能安然离去,但是僵尸不同,它反而是多了一口气,所以死而不化,身体僵硬如钢铁坚石,如果魂魄聚而不散,那便是阴尸,如果再让它们沾上血腥之气,吸收日月之精华,必然会尸变,变成嗜血僵尸!”   顿了顿,师父接着说道:“尸也分很多种,有僵而不化的叫着僵尸,也有人尸,就是活尸,俗称的行尸走肉,另外还有尸蛊、尸魁、尸鬼等等,尸蛊是用蛊毒炼制的可驱使的尸体,自古也有人炼制过人尸,不过这些都非等闲之辈,普通的修道者若是稍有不慎,反而会被尸体反噬一身修行,变成一个废人,所谓的飞僵,就是能够沟通天地间的阴灵之气,凭借此气在日月精华最为强盛的时候,可飞行翱翔,但是这样的飞僵极其特殊,纵有僵尸千百,也很难出一个飞僵,不过一旦出了此物,那周围的一切生灵可就遭殃了…”   我忙瞪大眼睛问道:“会怎样?”   师父头也不回地喃喃道:“魔长道消,僵尸横行无忌,乃是人间灾劫啊…”   “啊?”   我和卜一缺同时惊叫出声,没想到出了一个飞僵竟会如此严重?!那我们…我们岂不是自己朝危险地带撞了吗?!   第十一章白猿河(二)   仿佛是刚下过春雨的地面,到处都布满了潮湿的气味,说是清新的泥土味儿吧,又不像,总之越是向前赶路,越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渐渐沉寂和森冷!   为了打破这里的凝重气氛,我不由得找个话茬道:“师父,这白猿河为什么又是阴阳河呢?”   师父似乎想了一下,才徐徐道:“阳间有酸、甜、苦、辣,阴间就有怨、痨、戾、伤,酸甜苦辣可被世人慢慢品味,但是阴间本就是阴气极盛之地,这些不良气息若是聚集较多,自然是要排放出来,和阳间的五味杂陈相互更换,所谓生死离别,循环不息,其实阴间和阳间一样,阴气和阳气过重都不是什么好事,再说阴阳之间又有相生相克之道,说了这些,无非是想让你们知道,这白猿河,就是阴阳之间的一个临界点,也是阴阳二气相互交错,最为复杂的地方之一。”   说到这里,师父顿了顿,道:“天下之大,万物能够相互融洽相处,另一方面,也是阴阳二气的作用,不过有利就有弊,生人体内的阳气是决容不下混乱不堪的阴阳二气的,但只有一种东西却是靠阴阳二气存在的,那就是尸!”   “僵尸?!”   我和卜一缺几乎同时叫道。   师父微微笑着摇头道:“所谓的尸,并非只是指僵尸,嗯,你们可曾听过赶尸人的传说?”   师父这么一说,我倒是眼睛一亮,还别说,这个我真听说过,以前村里老人没事就聚在一起扯远的近的古怪事,说西北一带盛行赶尸这个职业,能把客死他乡的尸体,用个奇怪的道道立起来,然后起排排送回老家去,可是听倒是听过,但是具体谁也没见过,就连这个传说的源头也找不到是谁传出来的,这下被师父一说,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个活计。   卜一缺皱着眉头道:“杨道长,照你这么说,那白猿河两岸岂不是尸体横行么?!”   我也是心里发着秫,要说棺材镇的阴尸,也不过是一群怨气难平的阴尸罢了,可是真正的僵尸会是怎么样?!真正的僵尸会比阴尸还要厉害吗?   带着既好奇又有些恐惧的杂乱思绪,我们距离白猿河越来越近了…   越是向北行进,四周的景色越加的阴暗起来,原来晴朗干燥的空气,此时竟变得灰蒙起来,这样的路走了大概有三四个时辰,约莫在傍晚时分,我们仍然在赶路。   我不由得奇怪道:“师父,不是不远吗?怎么我们走了这么许久还是没有看到一条河流?”   师父皱起眉头道:“按理说我们早该到了,只因我们所走的路皆是蜿蜒曲折,所以不远也变得很远了,不过,凭为师的感觉,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我们再走走看吧。”   接着,我们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空气中的光线也在悄悄的暗淡,果然在不远的地方,大路中心的位置,竖立着一个高大的破旧牌坊,这个牌坊或许是年久失修,显得单调且萧条,但是这个并非是重点,而是牌坊正中的两扇大木门,却是让人颇为惊奇,按说牌坊并没有立门板的规矩,可是这里的牌坊还真是怪了,竟是如此的别具一格。   师父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诧异地道:“这里怎么会有门呢?初七、一缺,你们先在这里等候,我先去看看。”   我和卜一缺互望一眼,皆谨慎地点了点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变得如此谨慎,前面不过是一个大牌坊而已,牌坊下面也不过是个大门而已,进去和出来又有什么玄机呢?不过凭着这一路来的经验,仿佛我们三人所遇到的事压根就没有一件正常过的,也或许是这个原因吧…   师父缓步走到大门前,然后轻轻推开,便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竟是没有看到师父出来,我不免侧着身子向牌坊的一侧看,希望能从侧面看到师父的身影,但是侧面似乎看不到,不知为何,那大门的后面竟是被灰蒙蒙的气息所遮盖着,越是想看,就越是看不清楚,索性,我回过头,向卜一缺无奈地摊了摊手。   时间慢慢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师父仍然没有走出来的迹象,我不由得有些着急,便向卜一缺道:“一缺,要不咱们也进去呗,不就是个大牌坊嘛,或许师父在那边歇脚呢。”   卜一缺的大黑脸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见他沉默一下,然后点头应承道:“行!”   我和卜一缺一左一右前行,来到大门前,由卜一缺推开大门,我率先走进去,而卜一缺紧随而进--   走进大门,我顿时惊愕地张大嘴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这…这里怎么会…   在外面还未发现,左看右看就是个普通的大牌坊而已,但是走进这里面,竟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小木屋!   师父就在这里,但是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小木屋的一侧窗户,我顺着师父的视线也看向窗户,只见窗户外一片空旷,那些本该存在的大树野草竟是不见了,我错愕地走上前,视线走出窗户,这下,我彻底惊呆了!   窗户的左右以及对面,竟是一座座怪模怪样的小房子,就说对面那座用土坯堆起来的小房子,不但宽高很小,而且上面的土给人的感觉随时会坍塌似的,如果说这个小房子很普通,那么土房子右侧熊熊燃烧的小房子呢?!   那是一座全面燃烧着火焰的小房子,我看到师父的视线一直盯着那座小房子,身子连动都未动一下,我忙小心地问道:“师父,我们要不要…去救火啊?”   师父没有回头,却开了口:“为师已经站在此地看了许久,那座小房子根本没有一丝火星掉落下来,而且那些梁柱根本就像是火做出来的,怎么烧都烧不断,奇怪…”   我正想说什么,突然眼帘被一道金光刺了一下,我忙转头,却登时瞪大了双眼,那,那土房子的左侧,居然,居然是一座金光灿灿的小房子!   那…那几乎是一大块金子打造出来的小房子!我勉强咽了咽口水,从小到大,我还真没见过金子一样的房子呢!   我终于忍不住惊叹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些小房子都这么奇怪,那,那里的金房子,得花多少金子才能打造出来啊?!还有那土房子为什么看似欲倒却怎么也不倒,冒着大火的小房子,烧来烧去也没烧完,这,这里也太奇怪了!”   师父突然看向我,然后奇异地点了点头,道:“要想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也唯有到其他几个房子前看看了!”   我立刻应承,眼见我们置身的小木屋的另一侧便又是一扇门路,加上来时的门路,等于是前后各一扇门路,只是我明明忘记了什么,可是仔细想想,却怎么也想不起了,到底我忘记了什么?   我和卜一缺紧跟在师父身后左右,然后由师父缓缓推开门,我们径直走了进去--   “哇!”   我和卜一缺同时惊叫出声,然后皆缩起膀子震惊地左右四望,四周哪里是什么空地,而是一团团翻涌不休的熊熊大火啊!   四周的大火明显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状,简直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着火的小房子,对!我们正是置身在火房子里,因为,因为一侧窗户的外面,我看到了前面的土房子,和后面的木房子,那个木房子,岂不正是刚才所在的地方吗?   可是这也不对啊,这间火房子和木房子之间明显间隔着距离呢,我粗略的目测一下,大概有二十步左右,可是刚才明明打开了木房子的一扇门就到了这里,这也太过诡异了吧?!   师父的脸色明显一寒,在左右挥舞着热浪的同时,立刻大声说道:“我们快点出去!”   说完,师父照准火房子的小门路狠狠踹去,然后我们接连跳了出去--   “噗!”   刚刚站定,脑壳上方立时应声洒落一团团细碎的尘土,从脑壳淋下,直至脚跟,我慌忙拍打着尘土,但是越这样忙活,上面的尘土就越是不断砸落,我登时郁闷地看向卜一缺,只见他一个大脑门子上全是堆积的厚厚尘土,而师父却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他身上除了先前刚进来时…刚进来?!   我左右看了一眼,这…这里可不就是刚才在火房子里看到的土房子吗?我们,我们明明冲出了火房子,怎么连一点外界的气息都未觉察到,便一头钻进了土房子里呢?!   我再也无法平静,这里太怪了,区区一个旧牌坊,怎么进来就变成了这样,我急急看向师父:“师父,你看这里…怎么会这样?!”   师父缓缓摇头道:“现在还不能说,我们到下一间房子就可以确定了!”   说完,师父率先推开土坯做成的小门路,我临走时还特意看了半天,真是完完全全的土坯做成的房门呢,惊讶之余,眨眼的工夫,我们登时来到一间满是金光闪闪的金房子里!   第十二章白猿河(三)   满屋子的梁柱砖块,竟都是金灿灿的大金块子铸成,来到这里,我们皆是惊呆了,赶忙四下摸摸看看,就差找个棱角用牙啃啃了,这,这可真是货真价实的大金块子啊!   师父突然点了点头,道:“不错,如果为师没有看错,这里正是全真派的五行法阵,此阵的阵名乃是‘阴阳五盲阵’。”   “阴阳五盲阵?!”   我和卜一缺齐齐惊叫出声,头一次听到如此怪异的阵法名字,五盲?阴阳?我不由得看向师父。   师父点头道:“嗯,所谓阴阳五盲阵,乃是置身在阵中以后,所看所闻,皆是由阵心幻化而成,越是真实难辨的东西,就越是虚构出来的,这些,还有这些,外面的木水火土以及这个金房子,五行营造出来的小房子,都只是困住我们的阵盘。”   顿了顿,或许是看到我和卜一缺脸上的震惊之色,师父接着道:“阴阳五行乃是金木水火土,而其中不乏相生相克之道,相克之道乃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反之为相生之理,三界六道、天地万物,日月乾坤,皆深藏于阴阳五行之中,此阵的原理没变,乃是生克循环不息,若是普通人走进阵中,很多人自然会被这里的奇怪幻象所迷惑,当然这也是镇守白猿河玄关的绝妙法阵。”   我立时想到一个极为凶险的后果,便开口道:“师父,那若是对此阵不了解的普通人恰巧路过这里,又恰巧走进这阴阳五盲阵,那岂不是会永远困在这里?如此,这阵法便是吉凶难辨的怪阵了!”   师父微微笑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阴阳五盲阵的奥秘又岂是你说的这么简单?阳间的生人若是走进此阵,阴阳五盲阵会自动幻化出阳五盲阵法,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反之,若是阴间的魂魄走进此阵,必然会启动阴五行阵…嗯,我们现在就试试此阵!”   说完,我们三人齐齐点头,由师父推开小金房子的门路,我们立时来到一间犹如水帘构造出的小房子里,我咂了咂嘴巴,要说奇怪的东西见得多了,反而对奇异的东西不见得稀奇,但是此间房子的水帘,却是让我啧啧称奇,水帘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左前右后,来回涌动,循环不休,我伸出手,忍不住,刚欲触碰一下水帘,立时被师父严厉地呵斥。   师父说道:“如果为师推算的不错,只要走出水房的门路,答案便可揭晓了,而你所问的问题,也可迎刃而解。”   缓缓推开门路,我们三人快步走了出去--   晃眼的工夫,我们登时出现在原来的地方,原来的牌坊门前,眼前的大门还在关着,四周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我怔怔地看着左右,我们居然回到了原地,可是我们明明是绕了一大圈啊,这该如何解释呢?   不过很快,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然,师父微微笑道:“正是如此,若是普通的生人走进此阵,在经历过五行的幻象考验后,必然会回归真实,而白猿河那边的也自然会走回原地,这边的到不了那边,那边的也自然走不出来,此乃阴阳五盲阵的奥秘之一,至于其二…便是入阵和破阵的法门了,如果我们没有这样走出来,自然是被里面的幻象所迷惑,那剩下的就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永远困在咫尺之地,二是找出此阵的玄窍所在,顺利到达白猿河的入口。”   我立刻问道:“师父,那我们还要再走一遍吗?”   卜一缺也插话道:“是啊杨道长,若是被困在里面怪划不来的,我们是不是先找到玄窍,再想破阵之法呢?”   师父摇头道:“阴阳五盲阵结合了天地奥秘之理,若是在阵外破阵,是徒劳无功的,只有在阵中临机应变,才能摸索出玄窍所在,再说阵法所讲究的四绝,毒、杀、绝、灭皆不在此列,我们只要本心不失,便不会被此阵困住,快走吧!”   这次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何况我还想多看一眼那个金房子呢,当即和卜一缺相视一笑,连连点头应承。   我们再次走进大门,果然来到先前所遇到的木房子,这次师父倒是没有让我们直往前冲,而略作思忖,道:“五行相生,自有相克之道,我顺行之下,下一间房子无非是熊熊大火,但我们要去白猿河,便不能再这么走了,我们此次逆行!”   我愕然道:“逆行?!师父,你是说我们还走回去?那我们岂不是又回到牌坊前了吗?”   师父顿时一瞪眼,道:“多嘴!这次不同于上次,要跟紧我!”   说着,师父快速推开进来时的门路,我们则紧跟着快步走了出去,来时的门路,走出来后竟不是牌坊前,而竟是我先前还梦想着再见的金房子!   这…这怎么会是金房子?!   我愣了愣,只听师父慎重地说道:“果然是五行相克之道,此乃金克木,下一关应该就是火房子了,我们快走!”   被师父催促着,我忍不住再看金房子一眼,这一大块一大块的金砖金梁柱,要说不诱人那是假的,但我们还是走出了金房子…   迎面果然是一股炽热的火浪翻涌而至,师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吩咐我们大步前行,火克金,那么下一关必定是水了,果然,在进入到水房子后,师父的脚步更加快捷地推开门路,来到一间蓬蓬松松的土房子里,细碎的尘土应声洒落,这次倒是我率先一脚踹开房门,我们三人慌忙跑出房间--   再次回到原先的木房子里,这自然也是木克土之理,四下看了一眼,我立时道:“师父,我们又回到了原地!”   师父却是摇头,道:“不然,这已经不是原先的地方,我们逆行阴阳五盲阵,已经由阳五盲转变成阴五盲,现在我们往回走,应该就能走出此阵了!”   这么兜兜转转的我已经有些茫然无措了,这么再走回去,那岂不是…   心念未平,师父已然推开房门,入眼的,却是让人心中莫名一喜,前面居然是一条幽深小径了!   走出小木房子,我恍若从迷宫中走进现实的感觉,再次回头,却看到一座破旧的牌坊立于眼前,而牌坊下,正是两扇关着的大门,和我们在外面看到的竟是一模一样,若非四周不同先前的草木为证,我还真不敢相信我们已经来到了白猿河的入口。   前面是灰蒙蒙的一片,稀薄的星月光线穿透下来,也勉强发出些余晖而已,但还算能凭借此看清路况,不知怎的,这里的草木和外面的草木竟有着某些异样的区别,虽然大致没什么古怪,可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小小的诡异,那些草尖,以及那些树木的枝叶,仿佛并不寻常的叶子,而是一道道尖锐如倒钩状的利爪,让人觉得奇特而又森冷!   没走几步,我眼睛一亮,居然和卜一缺一道齐齐喊道:“我听到了河水声!”“我听到了河水声!”   那如金银散落般的行云流水声,可不正是河水流淌的声音吗?嘿!   但是师父却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而且他的脸色也顿时难看异常,道:“不对!这是斗法的声音!我们快去看看!”   第十三章白猿河(四)   师父说完便纵身一跃消失无踪,四周黑乎乎的一片杂乱树林,我踅摸着师父消失的方向,立时叫上卜一缺道:“一缺,我们快跟上看看!”   “哎!”卜一缺憨声应承,身影一晃如风一般冲了进去--   我愕然张了张,这家伙真有速度啊!   等会儿一定要问问卜一缺的这套快捷身法是怎么个门道,看似胖重的身材,但真正赶急的时候竟能跑这么快,一定是李正弗道长传授的什么身法了,嘿!   我脚下抹油,也不慢,这么许久的苦练也总算没有白费,三五步窜进树林子,果然如师父所说,前面行云流水般的声响竟越来越不像是流水声,而是罡风和气流碰撞产生的声响,之前多次见过师父运行罡步施法,每次行走罡步都会带起时大时小的强劲气流在其周身游走,和前面传出的声响简直太一样了!   但是越往前行走,地势便越加的斜滑,而且再加上杂乱无章的灌木丛,每每都会被什么绊住,可气的是四周的光线也越加的看不清晰了!   渐渐的,我无法前行了,只见前面的黑暗中,一道娇小的白影在上下来回穿梭着,忽明忽暗,忽强忽弱,先是在左边消失,眨眼又在右边出现,我瞪大双眼,看着那个东西如此怪异的模样,竟是我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因为这个形体太特别了,根本无法用灵魂之类的东西来形容,正当我百感诧异之际,肩膀突然一重,随之就被一道大力拉扯到一旁。   我刚想本能地挣脱,然后摸索家伙什,但一看到是师父后,我当即安下心来。   师父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灵宝的感应能力很强,别让它发现了你!”   灵宝?!难道就是卜一缺师徒俩所寻找的…灵宝?   我惊恐未定,忙疑惑地问道:“师父,为什么不让它发现我啊?”   黑暗中,那个小东西窜上窜下,期间不时看到一个灵动的身影来回扑捉追赶,但也只是和那个小东西保持着相等的速度以及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已。   “嘘!”   卜一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侧,应声伸出手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道:“初七,这可不是普通的灵宝,要论等次,这个狐灵应该算是上上等的了,也就是还差一次雷劫便可得道成正果,像这样的灵宝,不是修炼了数百年,至少也得两百多年,此等灵宝凶善难辨,若是没有戾气,那还好说,倘若戾气冲天,又被激发出来,那,那就更不好对付了,前面那个道人还不足以激发它的全部戾气,若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惊动了它,那后果…恐怕就是我师父过来也不一定能…咦?那个道人眼看支撑不住了哇!”   还未说完,卜一缺的眼神已经被那边的打斗勾了去,我也急急看向前方,慢慢适应了黑暗的光景后,种种打斗的痕迹也能扑捉一些了,的确如卜一缺所说,那个身穿如黑色一般霞衣的道人每次出手后,都会慢了一下下,似乎在调整状态,也似乎在喘气,总之,那个灵宝的速度反而相比之下越来越快,竟渐渐有压倒那道人的迹象!   道人手中仿佛是一把黑色的剑柄,或许是天色黑看不清,所以看什么都像是黑色的,我估摸着多半是桃木剑,因为钢铁打造的剑柄挥舞起来明显带着惊鸣声,而这把剑所使的是“嗖嗖”的厉风,正值揣摩之际,只听那道人忽然发出大声怒喝:“哼!居然被你反客为主,道爷就让你见识点厉害的玩意儿!”   黑暗中,那道人挥手抖出一个手帕模样的小布片,然后另一只手“叮叮当当”地取出一个铃铛,如此,道人左手持布片,右手持铃铛,铃声摇起的瞬间,一道道咒语急急念出:“三界之内,天地至尊,包罗六合,诞育众生,妖魔精怪,速遁而形,金光速现,道气长存!”   咒语登时念罢,道人手中的铃铛猛地盖上左手上的布片,一时之间,只见那布片顿时散发出灿灿金光,不经意那么一晃,我看到布片上面闪耀着金光的太极八卦图,恰在此时,道人长袖一拂,太极八卦图立时打向空中,一丝丝金光竟是如锦罗真丝一般,从四面八方向娇小的白色灵宝怒射!   突然,我听到一旁的师父低声发出一句惊叹:“原来是全真龙门派的妙法,禁妖索!”   而此时,那道人似乎满怀信心地哼哼一声,单手掐出道指低语念叨着什么,另一只手则不停地摇着铃铛,悦耳的铃声不停回彻在空旷的黑暗中,既让人觉得悦耳,又让人忍不住惊叹咋舌。   一条条金丝如穿针引线般将娇小的灵宝层层束缚,原本还四处乱窜的白色小东西,立时掉落地面,而金丝却还在层层捆绑,远看,白色灵宝已经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大圆球。   我暗自为道人拧把冷汗,也同时为道人超凡的道术所惊叹不已,世间之大,还真如师父所说,到处都有高人存在,前面遇到的李正弗道长算一个,现在这个道人也算一个,嘿!   卜一缺冷不丁地发出一声惊叹:“嘿!这位道长真是太有本事了!”   “咔!”   话音刚落,卜一缺的脚下突然应声传出一道枯枝被踩断的声响,我和师父齐齐看向卜一缺,卜一缺惊愕着脑壳,还未开口说什么,只见远处的道人惊恐地叫道:“谁?!谁在那里?!”   这么一喊话不打紧,道人手中的铃铛却是一顿,而就在此时,地面上的大金球猛地跳了跳,然后“啪”地发出一声炸音,一个娇小的身子快如闪电行似雷火,一下子窜到道人的脑壳上面,只听道人当即发出一声惨呼,然后那个小灵宝一闪没入黑暗之中--   几乎与此同时,我和卜一缺齐齐指着灵宝消失的方向大声叫道:“它跑了!”   “哼!”师父一瞪眼,怒哼一声道:“先救人要紧!”   说完,师父闪身走出遮掩物,快步来到道人面前,我和卜一缺也不敢怠慢,皆大步追上,看到道人真容,我当即是哭笑不得,那灵宝抓伤的位置正是不偏不倚,正中道人的高粱鼻子,从额头一直到大头鼻尖,血滴一滴滴地往下流着,再加上老年道人的半白胡子一阵阵的鼓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我强忍着笑意,却看到卜一缺已然在一旁憋得大脸通红。   师父没有理会我俩,而上前左右看了看道人的伤势,抱拳道:“道友,你没事吧?”   老年道人先是怔怔地看了师父半天,然后又看了看我和卜一缺,那半白胡子就更加鼓起老高,终于在无声中苦着脸埋怨道:“即将大功告成了,你们几个裹什么乱啊?!”   不单是师父,就是我俩也立时给闪了个大长脸,只见老年道人说完,一把收起铃铛,一把装起太极八卦图,低头闷哼一声,就这样气呼呼地甩着手臂走了…   看着老年道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师父回头厉声训斥道:“都是你们两个,就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   我憋屈地低下头,明明是卜一缺在关键时刻踩断了干树枝,老是把他的错和我捆绑在一起…   但是我一想到那个逃脱的灵宝,马上忘掉一切,抬头问道:“师父,那灵宝也的确有两下子,居然能在修行深不可测的老道长手下逃脱!”   师父这才勉强接下话茬子,点头道:“嗯,那个灵宝的确非同一般,正如一缺所说,乃是修炼了数百年的灵宝,只可惜渡劫失败,唉…对了!这个灵宝乃是灵力超强的狐灵,它被老道长制服一次未果,一定会心存报复,但老道长现在有伤在身,我们要尽快追上他,以免狐灵有机可乘!”   被师父这么一提醒,敢情我们还能再见到那个灵宝,我当即和卜一缺递了个眼色,卜一缺会心一笑,说不定师父愿意出手制服那灵宝也说不定,卜一缺若能得到这样一个灵宝,以后再见到李正弗道长,他老人家一定会夸赞卜一缺出息的,嘿嘿!   我们打定了主意要去帮助老道长,立时开路急追,这次的罪过摊在我和卜一缺的头上,那赶路的时候自然是拼命的往前冲,反而把师父落在后面。   第十四章白猿河(五)   沿着老道长离去的方向,我和卜一缺快步追赶,但是跑了半天,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而且越是往前走,路况的滑坡程度就越加明显了,直到我们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流水声,才知道这里就是一道河坡,白猿河的河坡。   四下踅摸一周,我和卜一缺开始大眼瞪小眼起来,我耸了耸肩道:“得了,老道长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怎么追啊?”   卜一缺也无奈地抓起脑后勺,道:“初七,我怀疑老道长是活神仙呢,不然那么厉害的灵宝都能被他制服,这也太厉害了点吧?!”   我白了卜一缺一眼,道:“你见过活神仙也会大鼻子流血的吗?你见过活神仙也会吹胡子瞪眼吗?嘿!我估摸着老道长一定是修行高深的高人,身法步法快捷而已,就和你常用的那什么身法一样,对了一缺,你小子平时所用的身法是什么道道?教教兄弟呗?”   这次倒是换卜一缺白眼了,然后憨厚一笑,道:“这个可不敢说,我师父说过,本门的东西决不可与外人道,嘿嘿,初七兄弟见谅哈!”   我佯装窝气地叹了一声,道:“还说兄弟,这点破事儿都不敢说,算什么兄弟!”   卜一缺似是看到我生气,立时大力地抓着后脑勺,然后扭捏道:“初七,咱兄弟的为人你应该清楚,真不是那个意思,我--”   “初七!一缺!你们干什么停下了?!”   正值卜一缺说到节骨眼上,后面顿时传来师父大声的呵斥声,我心头一惊,忙道:“一缺快走!”   再次上路,我们又茫然无从起来,这黑灯瞎火的该去哪追啊?   卜一缺边跑着边出主意道:“初七,我们干脆兵分两路,你从左边追,我从右边追,就不信那邪,老道长还飞了不成!”   “嗯!”我重重点头,当即和卜一缺分开追赶,我向左边追,他一扭头向右包抄而去!   师父无可厚非地直走中线,我虽然偏左行进,但也不敢走的太远,若是老道长在我们空隙中漏掉,那罪过就大了。   沿着杂木丛生的河坡地儿向前摸索,过了小半会儿,前面的水流湍急声越来越大,似乎就在身前,也似乎很远很远,总之这个时候这个光景下,是看不到也摸不着。   突然,鼻息间竟莫名地飘过一丝丝烟熏味儿,这…这无非是柴火堆发出的味道,那既然有柴火堆,老道长就一定在前面了!   我心下一喜,脚下连连加快步伐,隐约间,我果然看到远处亮起荧荧烁烁的火光颜色,嘿!老道长还真是在前面,而且,我凭借那微弱的火光,已然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里,这下我确信无误。   三五步跑到近前,四周的林木却在我无意间退到身后,放眼四周,这里竟是河岸上的一条小径,那火光的另一边,可不正是“哗哗”流水吗,白猿河,在微弱的火光下,也不过是普通的河流嘛,难道这条河真是贯穿阴阳的异类不成?   昏暗枯黄的光线下,我缓步走到不远处的人影后面,然后回头看了看,这黑咕隆咚的大野坡子,此人一定就是老道长,不然谁会有这份闲心在这里烧火堆呢?   尴尬地笑了笑,我低着头看到人影背后,嘿嘿笑道:“老道长切勿再气恼,都是我们误了您的大事,现在我们是奉师父之命来保护您疗伤的,师父说那灵宝会去而复返报复您,还请您让我们有机会向您赔个不是…”   一秃噜地说个不停,片刻没见老道长回话,而且老道长屹然不动,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我恍惚地抬起头,惊着脑壳慢慢挪上前,我想看看老道长是不是还在生气,可是恍然发现刚才老道长所穿的不是这身衣服啊,那这位是…   “呃啊!”我看到此人面部的瞬间,顿时忍不住惊叫一声,这这…这哪是人啊,这明明是一具死尸啊!   这么一惊一乍的,我脚下莫名被什么东西一绊,身子一个趔趄向后倒退几步,恰在此时,只觉一件厚实的东西挡住了我,我庆幸地喘了口气,忙扭头看去,这一看不打紧,愣是给我吓出一身冷汗!   身后竟不是什么物件,而是另一具死尸!   死尸的身体笔挺且僵硬,青绿色的手爪直直地耷拉在两侧,头顶上的大斗笠下,面部整个被一道黄色符纸所掩盖,我看不清它的面容,但我却能清晰地感应到由它们体内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这些气息绝非普通生人该有的…   心脏还未平稳降落,我一侧身,陡然又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这什么玩意儿啊,怎么四下里全是死尸…竟足有七八个!   “呔!”   凭空冷不丁的一声怒喝传出,只见四周的死尸立时齐齐举起双臂,双手伸直向我抓来--   “啊呀!”我一下子慌了神,只觉头皮发麻,整个头上的头发都倒立起来,急急地左右四顾,最后照准一个缝隙跌跌撞撞地钻了出去!   慌乱中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刀子的打中了我的屁股蛋子,我整个脱兔欲窜的姿势瞬间变成了黄狗吃屎般重重趴在地上…   而我的脑壳前,正是一堆燃烧着的柴火堆,不经意瞥见了火堆旁的一道身影,熟悉的身影,在趴下的瞬间,脑壳突然灵光一现,这个身影不正是我们要追上的老道长吗?   “哈哈哈~~~哈哈哈~~~小家伙,真不明白你这点尿裤子的道道为什么也能走进白猿河来,哈哈哈~~~”   “咳咳!”我呛了一口尘土,然后苦着脸爬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对面正用一块破布条子包大鼻子的老道长,那刚才又是笑,又是挖苦的,可不正是他吗?   老道长身穿着墨绿色的道衣,头发不长,但已经花白,胡须貌似山羊胡,白中带黑的捋顺,本是皱纹满布的面颊上,此时也多了几丝血红,看来是那鼻子上面的血痕所带来的疼痛牵扯吧。   虽然觉得有些憋屈,但我还不失礼数地抱拳向老道长道:“晚辈初七,见过老道长!”   老道长的大鼻子给破布条子盖着,也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变化,只听他突然怒哼一声,道:“山野之间,哪来这般俗套礼数,对了小家伙,你是哪家**的啊?”   我嘿嘿一笑,当即老实地回答:“我乃茅山密宗宗师杨远山的大弟子,初七,嘿嘿,能来到白猿河,也是被我师父捎带着来的。”   “哦?”老道长不温不火地坐着,闻听我说完,还是显示出了一丝惊诧,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你能进得来,也就不奇怪了。”   我…我一时无言以对,老道长此话的意思明显没把我当个屁来使唤,还说什么山野之间不讲俗套,我看分明就是根深蒂固才对。   尴尬地愣了愣,我忙指着一旁的几个死尸问道:“老道长,这些死尸…你,你不害怕吗?”   问完这个问题我马上想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不对,是问出的问题愚蠢,人家道法高深的老道长,怎么会怕几个死尸呢,我真是杞人忧天了。   原以为老道长会不当回事,或是嘲笑我一番,谁知老道长很认真地吹了吹胡子,瞪着老眼叫道:“嘿!小家伙怎么说话呢?什么死尸不死尸的,这些都是我珍贵的客户,后半辈子能混点棺材本,全靠这些客户呢,真是人小不懂事!”   几句劈头盖脸的臭骂给我一身透淋,我无言地张了张嘴巴,然后看了看那些死尸,又看了看老道长,脑壳里恍然想起了什么,想起了师父曾提到过的一种赶尸的职业,赶尸人!   可是老道长道法精深,怎么会屈尊干这个活计呢?真是想不通,我倒是想问,但见到老道长一脸的不善,生怕那句话不开壶又给喷了回来,我只得呆住。   就在此刻,师父和卜一缺从不远处寻来,我看到老道长脸色虽然依旧不悦,但他明显站起身,迎面向师父抱拳道:“原来是密宗宗师杨道长,久仰久仰!”   第十五章白猿河(六)   “这…”师父诧异地看了看我,立时抱拳回礼笑道:“不才正是杨远山,不知道长宝号?”   老道长愣了愣,竟是呆呆地沉默半天,才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一拂大袖子,爽快地道:“不值一提,倒是这些年被人戏称为‘野道士’也习惯了,你们看着是个称号便可。”   话虽如此,但我们自然是不敢直呼老道长为‘野道士’,不然岂非连自己也一同骂了?   师父四下扫视,然后微笑道:“老道长这是要去往何地?”   老道长也顺势看了看那些个直愣愣的死尸,然后甚是满意地笑道:“此行乃是去往戏山,过了白猿河不远就是了,难道诸位也是同去戏山的么?”   师父摇头道:“不瞒老道长,我等此行乃是去往桐窑镇,路经此处,欲寻捷径,所以务必在此渡河。”   老道长当即淡淡地点头,道:“即是如此,你们可先行一步。”   “…”师父明显无言以对,我也纳闷了,老道长难道不知道我们此来的目的吗?我们可是来保护他的,但见他的神色似乎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更加没有与我们同行的意思。   师父还是开口说道:“老道长,先前都是我等坏您的大事,为了避免那个狐灵趁机报复你,请允许我们与您随行,路上也可有个照应,如何?”   “不行!”   几乎毫无征兆的,老道长突然出口否决。   说完,老道长捂着大鼻子就自顾自的坐下了,直把我们三人凉在一边,我心里犯着嘀咕,这个老头的脾气还真怪,同道之间相互帮助一下有何不可呢?先前还说了不喜欢世俗客套,但我看这个老头分明是把世俗当成老命了。   见过师父这样面子比命大的人,没想到这位老道长比起师父也不遑多让了啊…   师父顿了顿,随之道:“也罢,既然老道长喜欢清静,那我们后会有期!”   老道长看也不看师父一眼,只是扬起双手作了个抱拳的手势,算是应承了。   师父轻叹一声,率先走在前面,我和卜一缺更加没有什么可说的,只得老实地跟着师父前行,卜一缺一路上撇着嘴道:“都伤成那样了还硬撑呢,若是他没受伤或许还能和那狐灵再斗一斗,但是这样的情况…只怕凶多吉少喽!”   我刚欲开口,只见师父一闪身躲进树丛中,然后招呼我俩靠边藏起来,并低声道:“老道长周身凶煞之气已现,恐怕他今晚将有一劫,我们必须要救他一救!”   卜一缺一听之下,忙惊恐道:“杨道长,你是说我们来对付那个狐灵?!这…”   师父却微微摇头道:“不是我们,而是我自己,你们所要帮的,就是尽量不要给我添乱,我留下来收拾狐灵,唯恐我到时无力周全你们,所以你们两个尽快渡过白猿河,此地凶险难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啊!”   我心头一紧,一口坚决道:“师父,我留下来帮你!”   师父顿时一瞪眼,道:“胡闹!这次不同以往,单单你们眼见的都这么厉害,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就更不好说了,你们还是管好自己吧,对了,渡此河有所不同,那就是它有生死两道门路,你们切勿选错!若是误入了阴路,那你们就劫数难逃了…”   我脑壳一凉,忙问道:“那,那什么是生路?什么又是死路呢?”   师父点头道:“这个倒是简单,只需一滴精血便可分辨,凝血成珠为阴间路,散而不聚则为阳间路,渡过白猿河之后,便找个落脚点,到时为师自会寻找到你俩!”   我伸手摸向布邪宝剑,并道:“师父,这把布邪宝剑给您带着吧?”   师父闻言微笑着摇头:“此地虽然凶险难测,但还不足以请出布邪宝剑,给我取一把金钱剑便可!”   我拿出金钱剑交给师父,师父当即身影一晃便消失在茫茫黑夜里,他走的很急,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匆忙,看来老道长此次的确有些麻烦,因为我还是很少见过师父这样的举止。   卜一缺抓了抓脑壳,随即说道:“初七,前途吉凶未卜,我们是否准备点家伙什带着?”   我一想,忙点头应承,也不再迟疑,顺势取出两把桃木剑一人各持一把,闷声道:“走!”   老道长那里既然有师父暗中保护,我们两个半吊子道士自然不必担忧,倒是我们现今的境地,该慎重一些才是,因为此地可是白猿河啊!   传说中的飞僵我没有见到,就连像样的僵尸我都没有见到,但这也不能代表此条路况平安坦荡啊,师父说过,一切现实中见不到的,在这里却都如家常便饭般存在,危险或许远离着我们,也或许,就在我们身边!   时而湍急时而细流泊泊声缓缓传来,往前是一片片潮湿的水草地和昏暗难辨的小路径,为防不测随时发生,我异常谨慎地死盯着一侧的漆黑树林,而卜一缺则眼瞅着另一侧的水草地和白猿河水,我们走的很小心,也很慢…   “扑腾腾~~~”   “呱~~呱~~呱~~”   不远处的树梢上突然传来一道颤动声,随之是几声乌鸦的怪叫传来,我和卜一缺与此同时浑身一颤,马上又放心下来,这么一急,我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随口骂了一声:“恁娘的!唬人嘛?!”   卜一缺突然咧嘴嘿嘿一笑,道:“你太紧张了,它顶天也就是只俩腿儿的活小,怕个屁!”   我抿嘴一笑,和卜一缺打了个哈哈,然后继续上路,这么走了会儿,前面那点模糊可辨的路径却是看不到了,能看到的,无非是“滋啦啦”刮皮的厚皮水草,我一看这,当即念叨:“一缺,要不咱穿林子算了,这里这么些水草,谁知道有没有缠人的玩意儿呢。”   卜一缺踮脚眺望一眼,随后点点头道:“也是,反正顺着这个斜坡往前走就能找到桥过河,不过…那林子里安生不安生?”   我装装胆子骂了一声:“怕个屁!走呗!”   卜一缺闷头应承一声,我没二话,侧身拐向斜坡上方,向林子走去,恰在此时,后面的卜一缺突然惊叫一声,我猛地回头,却见他还在原地站着,而此刻竟是莫名地弯身痛呼连连!   “怎么了?!”我急急问道,并快步走下去--   第十六章白猿河(七)   “哎哟~~~”   还未近前就听到卜一缺痛呼出声,并随即爆出一句粗话:“草恁娘!痛死我了…嘿…”   卜一缺的双裤脚都插在水草丛中,我看不清,心下着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一缺?!你…”   “哎哟!初七你快别动我,疼啊~~~”卜一缺呲牙咧嘴地抽出身,迎面我闻到一股子血腥之气冲着鼻息,但见卜一缺狠狠咬牙抽出脚,我登时呆住了!   卜一缺的脚面上直愣愣地穿出一条斜月形状的大铁刺,铁刺左右竟是三棱的尖锐齿牙,而且还都是倒钩,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赶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卜一缺退了出来。   “黑钉耙?!”这时,卜一缺喃喃怪叫一声,我看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脚面上穿透的大铁刺,也凑上前瞅瞅,并随口问道:“黑钉耙?是…是什么东西?一缺你认识这家伙?”   卜一缺紧皱着眉头道:“咱们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太邪乎了!”   “嗯!”我奋力将卜一缺搀扶到斜坡林子口,然后慢慢将他放下,这下我看清了,心里也不由得直冒冷汗,恁娘的也太狠了吧?!大铁刺的底端居然还带着俩爪钩,并且比上面的倒钩还长还尖锐,整个大铁刺足以一尺半左右,呈斜月形状,我搓捏着手指,竟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卜一缺此时双手死捏着脚腕,然后长一声短一声地念道:“靠江河湖海的人见过,但这家伙早就没人用了,因为太毒…”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那这家伙是管什么用的?”   卜一缺实在忍不住哼唧起来:“黑钉耙早先的传说是防河怪和毒蛇的,上面的齿牙都浸泡过人血,而且都带着钢刃,利着呢…现在没人会打造了,再加上即便有人会打造也没人会用,就…草恁娘的居然在这里还有这家伙!”   我现在实在没什么主意,要是师父在就好了,这家伙全身都是倒钩啊,我没有锯条更没有大力折断它,怎么救卜一缺呢?既然卜一缺知道这东西,我只得问:“一缺,那…那我怎么帮你弄下来啊?”   卜一缺猛地甩了甩额头上的大汗珠子,然后屏住气咬牙道:“还能怎么弄,怎么扎进去的就怎么弄出来,唉,早说了这东西毒!”   “啊?那这…”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巴,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寒颤,这东西扎进去可是一下利索,但原样退出去可就…那该多疼啊?!   或许是看出我的担心,卜一缺强装好汉地冷笑道:“初七,只要别弄歪了,带出点肉末没啥,总要弄出来不是?兄弟相信你!”   我听着此话,狠狠地为卜一缺捏了把汗,但此话不假,如果不尽快弄出来,若是里面有锈迹留下就更加不好了,况且布袋里连个消毒的家伙什都没有,我强装镇定地定了定神,然后单膝跪在地上,伸出双手缓缓捏住卜一缺脚下的俩爪钩,冰冷的爪钩冒着刺骨的寒气,我心里也跟着冒虚汗,这家伙可真毒啊…   定好姿势,为求稳妥,我再次看向卜一缺,道:“你嘴里咬个…那我开始了!”   刚欲告知卜一缺咬个木柴棍啥的,谁知他已经放进嘴里一根枯树枝了,我上下打量着“黑钉耙”,然后狠狠咬牙,小心用力拽了出来——   “嗞嗞嗤嗤…”   随着我一点点地拔出“黑钉耙”,卜一缺整个身子都在打着飘,口中也应声发出一阵疼痛难忍的碎音,一丝丝血沫和肉末连带着给拽出来,我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在打颤,我想我若是不跟着师父修道,那我肯定也做不了治病救人的大夫…   待整个“黑钉耙”拽出来,卜一缺整个身子直挺挺地瘫倒在地面,就这么沉寂了片刻,卜一缺突然张口吐掉枯树枝,然后就是大口大口的喘粗气,我没有懈怠,扯掉卜一缺脚上的鞋袜,然后就看到一只血淋漓脚面出现在眼下!   赶忙从布袋里找出几条碎布,将卜一缺的脚掌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好,但布条很快被血染红,我担心这样不安全,又扯了点细绳丝丝系了一下,如此,我才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没有时间考虑休息的事,我马上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一缺,你说这黑钉耙早就被人弃用,那此地为什么还有这东西?为什么还有人用这些古董玩意儿?而且,这里难道还住着人?!”   对于我的疑惑,卜一缺没有回答,只是不住地呲着牙咧嘴痛呼,然后就是摇头:“说不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太邪乎了,我们必须马上走,一定要尽快渡过白猿河,只有离开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我自然没有反对的意思,因为我也觉得这里出现了黑钉耙很不正常,在加上这里可是白猿河…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卜一缺迅速穿好鞋袜,虽然很痛,不痛才怪了呢,但路还是要走,我衬把手搀扶着卜一缺,然后由卜一缺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这次要走斜坡上的林子,而林子里的光线更加漆黑昏暗,不过还好,我们还算能摸清方位,只是这向前走,总觉得四周的气氛有点不对路,哪里不对,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透。   过了好一会儿,我们估摸着走了里把地儿,这时我却是能清晰感应到四周的气氛为什么不对了,敢情这里很安静,静的可怕!几乎连走路摩擦地面的声音都没有,更加没有鸟儿呱叫的声音,不单如此,四周的空气也越加的阴冷起来,还伴随着一丝丝灰色雾气在左右翻腾飘荡,飘荡的很慢,似乎在随着我们的行走才能带动它们动一下…   卜一缺突然指着前面的一片灰蒙蒙的地儿低声叫道:“咦?那是什么?”   我赶忙顺着卜一缺所指看去,一时也愣住了,那前面的空地儿明明是俩人,不过却是背对着我们,看背影像是一男一女,也像极了庄稼把式,在忙活着什么,我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道:“正好遇到俩人,咱们上前问问路吧?”   卜一缺没有主意,点头应承着,有了确切的目标,我们行动快了一点,但是随着我们慢慢靠近,那背对着我们的俩人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依旧在弯身忙活着什么,像是在刨地似的。   我想了想,这黑灯瞎火的别吓着人家,立刻开口喊道:“前面的大哥大嫂,你们干啥呢?”   这么喊了一嗓子,他们也没见回头,更加没有停顿的意思,我莫名地看向卜一缺,卜一缺也不置可否地看向我,无奈,我们径直走向前,来到俩人的背后不远处,一下子看到俩人身前捣鼓的东西,我登时顿住脚步,也死死拽住卜一缺停下,那…那俩人哪里是在刨地,分明是在挖坑,而且是个四四方方的大深坑!   就在这时,那背对着我们的一男一女缓缓转过身,我心头一惊,这哪里是俩人,分明是…他们的眼珠子是黑漆漆的纯黑色,脸色皆发白,惨白,嘴角上,悬挂着黑色的液体,像是血…   看到我们,他们的眼神慢慢变得凝重,嘴唇翻卷着,露出黑白相间的尖锐牙齿,两把大铁锹被他们缓缓举起,然后对准我们,几乎与此同时,我惊叫一声:“一缺快跑!”   “僵尸?!”卜一缺临转身之际还不忘惨呼一声,然后也顾不得脚痛,身子一晃竟是窜在了前面,我瞅着,双眼直冒黑线,这家伙…   僵尸,活尸,阴尸,死尸…在奔跑的途中,这些字眼像闪电一般在我脑海内过了一遍,但不管是什么尸,我们都只有逃跑的份儿,卜一缺脚上有重伤,而且师父又不在身边,我们只能逃跑奔命…   “恁娘的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我边跑边憋屈地在心里闷声大叫着,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一定在外面拼了命劝师父不要走白猿河,可是,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我们既已身在其中,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啊!   “噔!”“噔!”   突然,我只觉眼前两条黑色弧线瞬息间穿过,然后身后方便传来两道闷声的浑厚音响,至此,我和卜一缺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身后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而卜一缺停下来,想必也觉察到了异样。   我和卜一缺相视一眼,然后齐齐扭头看去——   第十七章定尸箭   只见两个凶猛扑来的半人半尸的东西,在双双举起手中铁锹的瞬间,竟在闷响传出后,齐齐顿住,然后直挺挺地倒下!   我愕然一愣,急忙道:“怎么回事?!”   “别过去!”我刚欲上前,却被卜一缺严厉制止,看他惊恐异常的脸色,我也不敢再动,但对面那两个东西突然倒下肯定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呢?   “你们不该走这里!”   恍然间,一道冰冷且凝重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急转回头,却见昏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手持一把巨大的弓箭,此刻他正紧盯着我和卜一缺,我不明所以,颤颤问道:“你…这…你是谁?!”   昏暗中的人影闻言顿时怒哼一声,紧接着道:“快走吧!”   说完,那人影一晃便消失无踪,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回过头,我向卜一缺使了个眼色,这次卜一缺倒是没有反对,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   凭借着微弱之极的光线,我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尸体的胸口,分明各自正中一杆铁箭,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刚才的闷响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那个人影在暗中射出了铁箭,正中此二人胸口的声音,可是…就这么两条人命没有了吗?   我忍不住问道:“他们死了没有?”   卜一缺伸手提了提带着伤口的腿脚,然后呲牙咧嘴地痛呼着道:“谁知道,如果是正常人不死才怪,但若是…”   “僵尸?!”我急急接着说道。   卜一缺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头,意思很明显,如果躺在地面上的二人是僵尸,那死不死也说不准了啊!   我抬头看了看前面的路况,恐怕要走过去,还是得从他们二人的尸体上面掠过,如此,我猛地踢出一脚试了试。   “咚咚!”   “哎哟~~”仿佛踢在铁板上一般的剧痛自脚趾头上立时传来,我痛叫一声抱起脚,心里却是不住地冒着冷气,这这这尸体怎么如此僵硬?!就算死了三五天的尸体也不会如此僵硬啊,因为人的骨头就是再硬也不可能比铁块更硬,那这么说…这两个东西一定是僵尸了!   不对!据师父所说,僵尸乃是吸收天地日月精华而成,自身以怨为力,气力堪比壮牛,一般修行较浅的人是避之不及的,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地被两杆铁箭给撂倒了?   这铁箭是什么材质?居然能刺死僵尸?!   我缓缓弯下身,刚想仔细看看这铁箭是什么材质或是什么道门法器,却被卜一缺一把拽起,卜一缺砸吧着大嘴督促道:“躲都来不及,还看那做什么?人家让咱走咱就走呗!”   虽然心里害怕,但好奇似乎已经胜过了害怕,进入道门以来,我仿佛对所有奇异的东西都很感兴趣,想去触碰一下它们的神秘外纱,而往往神秘的外纱下面,所深藏的玄机和奥秘却是更加诱人,比如先前老道长所使用的捆妖索,再比如我背上所背着的布邪宝剑…   我左右看了一眼,立刻挣脱开卜一缺,慎重道:“万法归一,看看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你我的师父让我们游历天下还不是为了多长些见识不是?”   卜一缺一时着急地抓了抓脑壳,无奈地催促道:“那你快点,我总感觉这个地方比以往任何地方都让人渗得慌!”   我没有应承,而是全部心思都灌注在僵尸胸口的大铁箭上,这杆铁箭足有三尺朝上,手指放在上面,触手是冰寒刺骨的气息沿着手臂攀爬上来,速度之快吓得我连忙松开,而后莫名地被我想起刚才刺破卜一缺脚掌的黑钉耙,似乎黑钉耙的冰寒气息和这杆铁箭的冰寒气息竟是出奇的相似,难不成…   的确是铁质不假,而且箭尾明显带着铁锈,三棱的铁羽中间还穿梭着一条黑色小绳子,小绳子结成一个小环口,我还未触碰便闻到一股子腥臭之气扑鼻而来,不免下意识地远离它。   顿时,我被下面箭身上的几个刻字吸引住了,歪歪斜斜的几个金色古朴刻字,明显不是普通的汉字,很像在十八里村时,私塾老先生所教过的古篆体字。   我轻轻抚摸了一下上面的刻字,然后抬头问卜一缺:“一缺,你认得篆体字吗?”   卜一缺皱起眉头,似乎脚掌上的疼痛让他无法弯身下来,我一顺手,用力拽起怪异的铁箭,并道:“你看看…”   “慢着!初七你…”卜一缺立时惊叫着挥舞双手,我扬起铁箭,忙问道:“怎么了?”   “你你你回头看…”   心头一惊,我忽然明白卜一缺为什么惊慌了,身子慢慢回转,只见那个被拔了铁箭的僵尸竟浑身渐渐蠕动起来,而且那双漆黑的双瞳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下意识地浑身一颤,挥起铁箭再次插下!   庆幸的是,铁箭准确无误地插回原位,依旧扎在僵尸的胸口位置,此时箭下的僵尸也猛然一顿,然后浑身直挺挺地无法动弹。   “恁娘的!”我浑身冒着冷汗,随口谩骂一声站起身,而此时,卜一缺则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什么,我也静下心来,仔细聆听,只听到四周缓缓传来一丝丝密密麻麻的“沙沙”声,敢情这里真的不安生啊!   我和卜一缺相视一眼,也顾不得研究那铁箭的奥秘,立刻二话不说地相互搀扶着快步向前方疾步奔走——   前面的路坎坷不平,且有杂乱无章的林子遍地丛生,再加上卜一缺的脚伤,奔跑起来相当的缓慢,但面对如此诡异的环境,我们只得拿出全身气力拼命的奔跑,也不知跑了过久,或许是因为凝重的气氛过于压抑,也或许是因为此地本就邪乎到了极点,一路跑下来,周围的声音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加密集!   我闷着头搀扶着卜一缺快步奔跑,而卜一缺倒是及时大喊一声:“初七,你看四周是什么东西?!”   被卜一缺这么一提醒,我连忙抬起头,却见四周黑压压的一大圈子,竟是不知什么东西在向我们靠近,以一种围拢之势将我们合拢在其中,我心里打着突突,一看情况不妙,马上四下扫视,最后急急盯着最前方的一个怪异缺口叫道:“那里没有东西,我们快从那里跑出去!”   话音一落,卜一缺一撂架势竟奔在前头,我那个憋屈,这家伙能跑还不自己跑,害得我一路搭把手气力都用掉大半,不得不说这家伙一身的肥肉真是累赘,晃神,卜一缺已经远远跑在前头,我哪敢落后,脚下一抹油,急急地追了上去——   在冲出缺口的瞬间,我们四周围拢上来的东西也大概看个照面,我不觉心里打着颤栗,这这…这些东西竟然和先前所见的两个僵尸一模一样,行动僵硬且眼神空洞,仿佛那空洞的眼神中隐隐透着一股子凶恶之气!   这么多的僵尸怪物…   还好在最后一刻我们跑出了包围圈,但马上我们登时一顿,无法再向前一步,而是堪堪向后退却,原因无他,只因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正举起一把弓箭死死瞄准着我们,看到这一幕我哪里还敢动,刚才见那人射死俩僵尸的架势就知道,若是这铁箭射在我们的胸口,即便不死也活不痛快。   “你们是谁?!”   前方的黑色人影突然开口,声音却非先前那人,这个人的声音苍老且带着浑厚的怒意,看来是位老者了。   我忙举起双手颤声道:“老大爷切勿动手!我们都是好人,我们…”   面对着冰寒且恐怖的利箭,我渐渐说不出话来。   “你们是人?!”   黑影老者声音带着几许诧异地问道,但依旧带着森冷的怒意。   卜一缺一急之下开了口:“我们当然是人!我们…嘿嘿,老大爷切勿生气,我们是人。”   “笃!”   就在此时,老者手中登时发出一道浑厚的闷响,我心头一紧,差点瘫坐在地,千钧一发之际,之际一条黑色弧线闪电般划过眼帘,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击沉重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却见一个枯瘦如柴的僵尸被老者的利箭生生定在地面,而它倒下的位置和我俩明显只有一步之遥,而且它的双手作撕裂状,看到这,就是傻子也明白,老者救了我们!   但危险并未解除,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僵尸虽然倒下,但后面又陆陆续续涌现更多的僵尸,由于光线昏暗,我看不清它们穿着什么衣服,只是模糊看到它们身穿着破烂不堪的长衫衣褂,拥拥挤挤地冲来。   一下失神,不远处的老者突然大声呵斥:“还愣什么?!不想死快过来!”   我顿时惊醒,一把抓住卜一缺大叫道:“快跑——”   第十八章神秘之人   即将赶到老者身前,空气里一阵凌厉的劲风突然划出,随之便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出现在我们一侧,看体现看样貌,竟和先前所见的那人一模一样!   高大的人影顿住身子的瞬间便连发几箭,我没有回头看射中了几个僵尸,也根本没有机会回头,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道沉重的闷响,此时,我仰首看清眼前老者的面容已经穿戴,却是愕然愣了一下。   挺拔的鼻梁两侧,是皱纹堆积的苍老面容,这是一张普通的老人脸,但是让我惊愕的是,老者的额头一直到鬓角处,竟是刻画着一条黑色的印记,很怪异,看不懂是什么图案,黑色印记的上方,头发上系着一条夹杂各种色彩的绳结,两侧别着不知名的修长羽毛…他深锁着双目,静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大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到我身后去!”   “嗯!”我本能地应承一声,然后搀扶着卜一缺躲到老者的身后,卜一缺的脸色很是苍白,看来脚伤所带来的痛楚一直在深深折磨着他,我无奈,只能搀扶着他,更稳一点!   “吉挪,让伟大的树林神惩罚它们的亵渎,让白猿河中的恶灵永远与它们为伴,吉挪,你是勇敢的孩子,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送这两个闯入者离开这里!”老者和前面那人的交流,完全是用一种嘱托的口吻,像父亲和儿子之间的对话,不知怎的,我心里莫名一颤…   老者的声音落下,前面那个高大的人影霍地转过身,声音无比坚定地道:“父亲,您放心去吧,吉挪愿意为树林神奉献一切,哪怕生命!”   我微微张了张嘴巴,这…这俩人怎么像生死诀别似的?但他们的话语是如此的真挚,如此的质朴,如此的让人感动…老者此话明显是要送我们离开这片树林,让那个称作吉挪的青年独自对付所有的僵尸,我突然被他们的怪异举止、怪异穿戴、怪异的话语所震撼,恍然间,我深深怀疑着一切,周围的一切,以及斜坡下面的白猿河,这里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梦幻,仿佛如此真实的经历,竟如一场浑噩的怪梦,让我陷入短暂的迷失之中…   老者没有再说什么,扭头示意我们跟着他走,但我还在注视着后面的那人,那个叫吉挪的青年,只见那黑压压的僵尸大军正向他逼近,我默默地握紧拳头,此刻才发现我手中还握着一把桃木剑,对了!我是茅山弟子啊!   可是如今的我,在这个凶险万分的树林里,仅凭一点一滴的皮毛道术,又能做什么呢?   吉挪单臂支撑着巨大的弓箭,几乎眨眼的工夫,他已经搭起了五六杆铁箭,然后在我转回头的瞬间,“嗤啦!”一声拉起,然后闷声发射出去——   跟在老者的身后,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竟有种又回到当年压坟人的那会儿,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乡野小子,若是这一刻被师父看到,真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我,一定又是对我一顿恨铁不成钢的痛骂吧…   深深地呼出一口闷气,我不再想那些自贱自轻的事,再次启程后,我竟然觉得树林里的道路比先前好走多了,不但没有了坑坑洼洼,也不觉得四周的光线会造成视觉上的障碍,老者在黑夜里竟然和我在白天里行走是一样的坦荡利索,他的声音虽然苍老,但步伐却是异常的稳健有力,而且动作奇快,不经意看到老者的双脚,我顿时呆了一下,他…他竟是赤着双脚的…   他们的穿戴明显和现代人有区别,而且他们所用的定尸箭也诡异的很,所谓万法归一,但我真的孤陋寡闻了,他们究竟是什么门派,或是什么古老的神秘部族?居然深藏在白猿河之中,与世隔绝,还有他们所说的什么树林神,那又是什么神?难道他们信奉这些大树?   一时之间实在有很多疑问需要寻找答案,可面对此时的状况,我自然不好开口问老者这些,唉,若是师父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的,而且如果他在,我们也就不会变得如此狼狈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别小看这小半个时辰,可是比得上我们先前所走的大半个时辰了,身后吉挪箭射僵尸的动静早已远远消失在脑后,四周再度陷入一片安静,很静,但却不可怕,或许是因为有这位神秘的老者在我们身边的缘故吧,和他走在一起,竟和师父走在一起有相同的安全感。   感觉不到那些影影错错的迹象,我有些安心了,但马上想到身后远方还在和一群僵尸拼斗的吉挪,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想了想,立刻对前面的老者…想起说话时的称呼,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老者,老前辈?因为他肯定不是道士了,但这么称呼似乎也不妥…略一思忖,抿嘴道:“老爷爷,眼看这里安全了,要不您回去帮助吉挪吧,我想现在最需要帮助的人是他,而不再是我们了。”   原以为我的真诚会使得老者回头,谁知老者非但没有回转的意思,反而声音微怒地冷道:“哼!吉挪已经长大了,他是一头健壮的雄鹰,守护树林神的猛虎,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帮助,反倒是你们两个小娃娃,真的不应该来到这里,更不该穿梭在此地的林子!”   我一时无言以对,我的好心仿佛在老者面前成为了一种侮辱词汇,真不明白他们继承的是什么传统,帮一个外人,竟比自己的亲人还重要,如此,我没有话说,闷声应承着,继续跟在老者身后赶路。   不知不觉间,眼前的光线居然莫名地变亮一些,是一股白蒙蒙的气息迎面飘荡而来,是雾?!的确是雾!而且是很安静的白色雾气,像是存在于朦胧中的洁净气息,往前看去,林子渐渐稀少,而那些白色雾气反而凝重浓郁起来。   老者突然停下,然后毫无征兆地转过身看向我和卜一缺,声音凝重地道:“小娃娃,这里已经是林子的边缘,前面有通往彼岸的道路,我不能再送你们了,但你们还是要小心,迷雾中的危险比林子里差不到哪去,愿大地之神保佑你们顺利渡过白猿河,去吧…”   最后一句话,老者的声音明显温和许多,他的眼神也不再凝重和凌厉,只是一丝淡淡的慈祥,却马上一扫而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示意我们赶快上路。   有些祝福的话语想说,但面对老者古怪的脾气和越加冷漠的眼神,我没能说出口,缓缓向老者抱拳一礼,轻叹一声,搀扶着卜一缺扭头走进茫茫白雾之中…   刚走几步,我回头想再看老者一眼,但哪里还有老者的身影,只有飘渺无依的白色雾气,在缓慢的飘荡着,我苦笑一声,暗想这位老者真是够神秘的。   浓郁的白雾中虽然有些朦胧的白色光线,但能见度很低,除了能依稀看清脚下尺把距离的路径,别的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不过空气里却不再安静,因为一侧水流湍急的白猿河在清晰地告知我,我们现在又回到河岸边上了。   卜一缺在沉寂中突然问道:“初七,杨道长所说的阴阳桥是个什么东西?会是个什么桥呢?石桥?还是木桥?甚至是…木桩?”   我谨慎地四下扫视一眼,然后苦涩地应承道:“在这个鬼地方我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脑壳里更没有余地去考虑那阴阳桥是什么东西,不过师父既然说用血可以辨别阴阳,我想应该不会难走,俗话说得好,两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咱俩好歹也是正宗道门弟子,说啥也不能输给一个臭皮匠不是?走呗!”   “呃?是三个臭皮匠好不好?”   “哈哈哈,三个两个还不都是我们说了算,别扯了,小心着走…”   第十九章路遇恶鬼   “好冷…”   正走着,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急忙四下看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卜一缺的脸上,只见卜一缺双眼半开半闭,整个脸都如凝霜般惨白无比,一双大厚嘴唇更是惨白中透着深紫色,看他的嘴唇还在蠕动,我忙问道:“一缺!你怎么了?!”   卜一缺缓缓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声音极为虚弱地应承道:“你没感觉到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冷了吗?”   “冷?”我被问及,这才仔细感应四周的温度,不知为何,我并未感觉到空气逐渐寒冷,但卜一缺的周身却明显的冰冷许多,心里暗自思忖,我立时打开天眼,顿时一惊!   这里哪是什么空气冷啊,明明是四周弥漫着极重的阴气,难怪卜一缺会感觉到冷,他的脚伤那么严重,全身的气力也大量流逝,而体内的阳气必然衰弱,阳气弱而阴气乘虚而入,生人的体内若是进入了阴气,不冷才怪了,卜一缺是道门弟子还算好的了,若是换作普通人,只怕连动一下都费劲,轻者大病一场,重者…就不好说了。   可是雾气中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阴气呢?难不成…难不成阴阳桥快到了?   “啊?那是什么?!”   刚想出点眉目,卜一缺的惊叫声突然自一侧响起,我急忙看去,只见卜一缺一脸惊恐地指着另一边颤声说道:“灵…灵体?草恁娘的!阳气衰点也不至于吓唬人吧?哼!”   我一时苦笑,卜一缺现在对路边的游魂也惊恐害怕起来,明明是一个擦肩而过的游魂而已,还扭着头可劲的骂了几声,也难怪,阳气可是生人的底气,人没了底气,心自然会发虚,就我们半吊子道士来说,也不例外。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后,我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前面不远就是阴阳桥,那么在通往地府的阴桥两端,一定会有很多的孤魂野鬼了,更有可能恶灵厉鬼…的确不无可能啊!   若是误入了阴桥,想必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刚才与卜一缺擦肩而过的游魂,也一定不是偶然了,前面或许会有更多——   思绪顿时停下,与此同时,手中的桃木剑也紧紧握住,因为前面迎面走来的几个野鬼,我已经能清晰感应到它们所散发的凝重的戾气,师父说过,但凡有戾气的孤魂野鬼,要么是死的有些年头,多少修炼出了点道行,要么便是真实不虚的恶灵厉鬼!   若是我一人,还能提着桃木剑上前闯一闯,但是我现在还搀扶着卜一缺,卜一缺可是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了,我不但要分神照顾卜一缺,还要全力冲开几个满身戾气的恶鬼,着实有点难度。   我低头看了一眼桃木剑,好家伙,连棺材镇的阴尸都能斩杀,难道几个恶鬼都收拾不下吗?拼一次吧!   “一缺!”此时此刻我不得不先把卜一缺安排妥当,就算他帮不了我,也至少不能给我添麻烦才行,不然我们俩只怕真要双双撂在这里了,我压低声音慎重道:“你小子一会儿贴紧我走,别和我走开了,记住没?!”   卜一缺昏昏沉沉地仰首看了一眼对面,立刻满口答应,大圆脑壳像捣蒜似的点了再点,我没再废话,再次慎重地看向那几个恶鬼,总共四个,一个瘦高青年,三个彪悍大汉,但诡异的是,那个瘦高个身上的戾气却是最重,反而最左边的那个显得最壮实的大汉戾气很弱,拣柿子自然是捏软的,我一定要一击震慑住所有的恶鬼,就务必要先利索点的撂倒一个,所以我紧紧瞄向那个最虚弱的家伙!   右手提起桃木剑,我登时一愣,这桃木剑上面的灵气…怎么这般微弱?!对了!阴气!此地的阴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盛,所谓阴盛而阳衰,在强盛的阴气压抑下,桃木剑上面的灵气根本散发不出,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师父做法时常用的一件灵物,血!   皱了皱眉头,我搓捏着手扬起左手食指,然后毫不客气地咬破,十指连心,暗暗痛呼一声,我急急地将血印在桃木剑剑身上面,然后用力划向剑尖!   强盛的灵气自桃木剑中爆发出来,将我们周身围困的阴气顿时震散,师父曾说,做法之人,必当心正、身正、神正,我挥起桃木剑直指对面恶狠狠挡路的四个野鬼,怒声呵斥道:“尘归尘土归土,孤魂野鬼速速退去,若是不然,必将你们打得魂飞魄散!”   镇鬼、驱鬼、以及送鬼入地府的咒语我全然不会,但情急之下,我只好将师父做法时所用到的正气拿出来,不管怎么说,这条路我们是过定了!   “嗯?”对面的四个野鬼齐齐惊退半步,然后仰身闷哼一声,随之它们周身所散发的戾气竟是更加强盛,甚至我可以看到它们周身弥漫的黑气如大火焚烧一般,熊熊燃起。   “哈哈哈~~~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还敢在本大爷面前装高道,仅凭你手中那件东西,休想奈何得了我们!”那个瘦高个仰天狂笑,尖锐的黑色指甲在手中握得“咔咔”作响,这种盛气凌人的架势,明显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那个气…连只野鬼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当即想挽回面子,立时将桃木剑凌空挥舞起来,左划几剑,右刺几剑,最后左手掐剑指划向剑尖,一副道士做法的模样,一个旋转之下,我硬着头皮来到几个恶鬼的面前,很明显,这一番瞎胡闹并未唬住瘦高个,只见它身子一晃竟消失无踪,我急忙左右环顾,都没有,心里不免一冷,接下来我做了个非常不帅的姿势,一个恶狗扑食直往地上扑下——   果然,在我扑下的瞬间,那个瘦高个凭空出现在我原来所在的位置,单手伸出鬼爪抓出,整个身子如爆冲之状,戾气冲天!我估摸一下,若是我站着不动或是试图向前奔跑脱身,也或是左右摇摆着试图脱身,恐怕都未在脱险之前便被瘦高个野鬼扣住后脑壳,我一个恶狗扑食冲向前扑在地上,此刻的位置竟恰恰在那个最壮实却戾气最弱的野鬼面前,我看机不可失,也顾不得周身摔倒的疼痛,几乎同一时间,我向着那个野鬼猛地刺出一剑——   “嗤!”   “呜——”   桃木剑轻易洞穿它的灵体,一股黑气冒出,伴随着它惨痛的哀嚎声,缓缓化为一股黑气消散不见,趁着这个空档,我向前翻身站了起来,而此时此刻,剩下的三个野鬼惧惊一颤,也只是短暂的向后仰了仰身子,随即便张牙舞爪起来,一个个生性狂怒地死盯着我!   但它们虽戾气暴增,一时间却没有上前,似乎对我手中的桃木剑还有些忌惮,有了这点算计,我些许安心,挥剑直指三个野鬼,冷声怒道:“阴阳两世,修行不易,你们若是不想变成它那样,便速速退去!”   说完此话,对面的三个野鬼竟连动也未动,依旧凶恶难耐地死盯着我,这下我心里没底了,原想斩灭一只野鬼可以起到震慑其他几个的作用,谁知此举非但没用,反而更大化的增强了它们的戾气,这…这该如何是好?!   瘦高个面目狰狞地怒声道:“臭道士!纳命来!”   我心头一惊,连连后退,只见三个野鬼合拢在一起,齐齐爆冲而来——   这下搞大发了,我连张符咒都没有,就一把还不能熟练运用的桃木剑,如何对付三个穷凶极恶的野鬼呢?就在三个野鬼齐齐扑来的瞬间,情急之下,我挥起桃木剑迎上,并同时惊叫一声:“师父!”   迷蒙的白雾中,昏沉的阴气弥漫之内,我仿佛隐约听到有人回应一声,是师父吗?不该是啊,师父不是留在后面保护老道长了吗?   无声无息间,三个野鬼齐齐顿住,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它们的脸色皆露出了惊恐状,而我手中的桃木剑也作势欲劈,就这么扬在半空中,短暂的停顿,三个野鬼忽然怪叫一声,恍惚间一闪消失无踪。   而就在这时,我看到一团娇小的白色影子“嗖!”地划过空气,就在三个野鬼原先所在的位置一闪而过,那,那怎么像先前在树林里见过的灵宝啊?狐灵?!   一道熟悉之极的声音却随即跟着传来:“孽障休走!”   还真是师父!我心里顿时大喜,没想到师父追赶狐灵竟也到了这里!   第二十章初见阴阳桥   声音过后,一道身影自雾气之中飞快地窜出,身法稳健且凌厉,可不正是师父杨远山吗,师父明显看到了我和卜一缺,只是略微停顿一下,目光急急地上下打量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卜一缺,声音甚是诧异地道:“一缺这是怎么了?”   我连忙急急回应,但我刚喊出个“师父…”,便被师父怒声打断:“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带一缺过阴阳桥,我去收拾狐灵!”   “哦哦…”我只得满口应承,一晃眼,师父扭头钻进茫茫白雾之中,不见踪影…   我抓了抓后脑壳,然后走到卜一缺身前道:“我们先走吧。”   卜一缺似乎也来了精神,忙点头:“快走快走!”   搀扶着卜一缺继续上路,前面的雾气更大了,而且弥漫的阴气也更加浓郁凝重,如果这样的情况下再跑出几个满身戾气的野鬼,我也丝毫不会怀疑,现在我对白猿河的了解越深,越能猜到下一步会出现什么,会是什么?还能有什么,只有无边无际的未知危险在等着我们,现实中一切不可能的事在这里都一一呈现,这里,真是个怪异的世界啊。   能见度的逐渐缩小,甚至我伸出五指都无法清晰看到,前面已经陷入一片彻底的迷茫之中。   这样的环境自然是不能久待,更加不能懈怠半分,我搀扶着卜一缺奔走的步伐也在不断加快,回想起刚进入阴阳五盲阵的时候所见所想,现在看来真是一场笑话,先前的志气高昂完全变成了如今的夹着尾巴逃窜,严格的说这不是在奔走,而是在逃命。   “咚!”   毫无征兆的,我的脑壳和脸重重地撞在一块硬东西上,瞬间传来的痛麻感觉让我脑壳发懵,甩了甩脑壳,我伸手摸向前,很坚硬的铁块…不对!这,这是人的身体啊!   摸到前面如钢铁般坚硬的尸体,我不觉头皮发麻,这地儿居然也有僵尸?!   卜一缺还未察觉,看我停下便一个劲儿的催问道:“初七,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我抹了一把冷汗,感觉自己的脸笑得有些僵硬:“嘿嘿,又是僵尸…”   “啊?”卜一缺一副软绵绵病怏怏的模样,闻听此话竟顿时一撂多高,扭头就要跑,却被我一把抓住,不知怎的,虽然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但我总感觉前面这个僵尸有点问题,我明明碰到了它,而且是撞击的那种碰,就算它不怕痛,那它也应该有所察觉而转身撕咬我们,可是我撞击过后,前面那个背对着我的僵尸连动都未动一下,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似的。   如此,我悄悄扬起桃木剑,对准僵尸的后心处,然后向卜一缺使了个眼色,卜一缺无声地重重点头,我立刻使出全身大力向僵尸的后心刺下——   “慢着!别动手!别动手!”突然,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出,这次却是老道长的。   老道长瞪着一双老眼看了看我手中作势欲刺的桃木剑,立时心疼之极地挥手让我收起来,并随身查看那个僵尸后背上下:“小家伙,这些东西可是我吃饭的活计,它们要是有个什么不好,那我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一边心疼地抱怨着,老道长还一边为僵尸整理了一下衣衫,待查看一遍后,老道长方才松了口气,也不再看我俩,扭头走到前面。   我追上前,却见老道长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鼻梁上还在往外渗着血,鼻梁两侧是极为难看的丧气脸,像是在生着闷气,我张了张嘴,终究未敢说出话,老道长正在气头上,怎会听我这个小道士的话呢。   老道长的另一侧,是另外几个尸体,和这边的几个形成一字型队伍,都在老老实实地站着,纹丝不动,我向卜一缺努了努嘴,敢情现在是走还是走啊?但是要走也得和老道长说句话道个别不是?看老道长一脸生气的模样很明显不愿意说话,卜一缺也是一筹莫展地站在我身边,这会儿也在无奈地抓着屁股蛋子。   老道长还是老道长,终于还是先开了口,不过听音量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还杵在这干什么?!我可没工夫送你们啊!”   我只觉一口闷气瞬间提到嗓子眼,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心里一个劲儿的放松…放松…但老道长的怪脾气实在让人受不了,我朝卜一缺使了个眼色,卜一缺黑着脸子应承一声,然后我向老道长一抱拳,就此算道别了,搀扶着卜一缺扭头就走。   树林里的神秘老猎人,这里的老道长,想想他们的怪脾气,再想想师父的脾气,我现在突然有种幸运的意味在心里萌生,相比之下师父真是大慈大悲脾气合顺的好师父啊…敢情那些深藏不露的高道都是这副臭脾气?   这么郁结地走了一会儿,期间短短的路程却是又遇到了十余个游魂飘过,但那些都是无主游魂,处于迷茫无意识状态,根本伤害不了我们,突然,卜一缺激动地指着前方叫道:“初七快看!是是,是桥!阴阳桥啊!”   我心里大喜,忙抬头凝视,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座桥的模糊轮廓,的确是阴阳桥找到了,如此,我们不在迟疑,卜一缺更是激动地三几步超在我前面,我张大嘴巴缓缓看向他下面的脚,敢情那脚不痛了吗?   站在一面斜坡石阶的边缘,往上看,这数百层石阶整体宛如一面倒在地面上的大石门,左右各一扇,也就是说,左边的加上右边的,就是阴阳桥的通道,那么,这两条道路定是一个通往白猿河的对岸,一个则通往阴间地府。   可是哪条是通往地府的?哪条又是我们要走的路呢?   我不自觉看向卜一缺,道:“一缺你怎么看?”   卜一缺皱着眉头想了想,缓缓道:“你看那两扇石阶所形成的大石门,简直一模一样,若是中间加上两个大铁环,嘿嘿,还真成了两扇大门呢。”   我双眼一阵冒黑线,这家伙敢情是来研究大石门的,对了,滴血!我赶忙说道:“师父所说的滴血认路,可是滴在这石阶上?”   “哈哈哈~~~”卜一缺突然像看白痴似的看向我,并哈哈笑道:“初七不是我说你,激灵倒是激灵的很,但是遇事的时候还是欠缺缜密的思维和冷静的分析,我觉得杨道长所指,滴血一定不是滴在此地的石阶上,所谓阴阳桥,那一定是滴在阴阳桥的上面,因为桥才是通道,而这两扇大石门状的石阶,勉强也就是两扇大门罢了,你说呢?”   我一阵脸热,是啊,这些因素我若是仔细的考虑一下应该想到的,是我太心急了,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壳,我马上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道:“如此说,那我们岂不是要先走上桥,才能辨别哪一座是通往对岸的,哪一座是通往阴间地府的?”   卜一缺似乎还没想到这里,当即摊了摊手道:“应该是这样了。”   我紧皱起眉头,道:“可是我们一旦走上桥,若是第一次就遇到正确的通道还好,但若是通往阴间地府的通道呢?”   卜一缺哈哈笑着道:“嗨,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一旦确认是通往阴间的通道,我们及时下来不就完了嘛!”   我苦笑着道:“你忘记了刚才我们遇到的四个恶鬼了?那阴间的桥上难保没有更厉害的恶鬼,若是不幸遇到,我们该怎么办?”   “呃这…”卜一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第二十一章太极圆盘   我咬了咬牙,心想大不了再拼一次,当即道:“其实这个问题就算想到也无法避免,一切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如果我们真的误入了阴间通道,就及时退出来应该没太大问题吧,眼下也只有这样打算!”   卜一缺一听到有可能再遇到恶鬼,顿时没了主意,百般犹豫之后才点头应承道:“拼就拼!”   为了保证我们同进同退,我和卜一缺并肩而行,左右各一条通道,我们再三斟酌,还是选择了左边这条通道一试,当踏上第一层石阶,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但突然卜一缺“哎哟!”一声停下了。   卜一缺憋屈地看了看自己的脚伤,道:“太他娘的疼了,唉…初七,万一等一下我跑不动怎么办?”   我那个无言以对,刚才寻找到阴阳桥时这家伙一马当先,跑的贼快,现在一看要上桥,脚伤又是个事了,我着急地抓了抓额头,随之道:“那不你在下面等着我,我自己上去!”   卜一缺一听此话,当即强装好汉地挺胸道:“不行!你是我卜一缺的好兄弟,有危险也应该是我们两个一起承担,大丈夫怎么遇事就退缩呢,我一定要和你一起上去!”   话虽如此,他脸上的哼唧模样已经说明问题,我苦笑一下,拍了拍卜一缺的肩膀道:“屁大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我扭头踏上了第二层石阶,身后连连传来卜一缺腻腻呼呼的声音,随后就是他嘱咐的声音:“初七你一定要小心点,有异状马上掉头就跑,记住了!”   我头也不回地向卜一缺摆了摆手,虽是如此潇洒的举止,但我的心里却一直犯着嘀咕,这次若真的撞上了阴间的通道该怎么办呢?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桃木剑,然后紧紧握着,暗自安慰着自己道:“屁大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步步走上石阶,愕然发现,周围的雾气很明显在一点点减退,变得稀薄,不过空气里的光线却是异常的明亮,我仰首望天,居然依稀看到虚空中朦胧的月光,心里顿时安慰不少,接下来我加快步伐,三五步的往上窜!   渐渐走上最后几层石阶,我现在所在的高度与下面的地面明显分隔开来,而四周的雾气也早已消失,被抛在下面,我左右看了一眼,四周在清澈的月光下,竟如梦如幻,那些白色雾气仿若九霄云端,而这座貌似深渊且看不到边际的长桥,竟如仙宫一般坐落在云头之上。   踏上最高一层石阶,我惊愕地发现,这座桥的桥头上,竟如缓慢地盘旋着一个白色云团,以中心为点,顺势盘转,我踮起脚看了看,这个云团状的漩涡如同一个不规则的太极图,甚为玄妙。   突然!我想起用血辨别阴阳桥的法子,敢情滴血是滴在这团太极圆盘上面,因为这个太极圆盘不偏不倚地挡在桥的过道中间,若是要走上桥,就务必要荡开这个太极圆盘。   我谨慎地观察了一下桥的内外,发现并没有游魂的身影,这么说这个通道很有可能是通往对岸的正确路线了,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决定一试!   左手食指上咬破的口子还没有合拢,我顺势用大拇指挤了挤,忍着疼痛,我对准太极圆盘的中心点,轻轻滴了一滴血下去…随着血滴的落下,我心里急急默念着:一定要散开啊,一定要散开啊…   血滴准确无误地落入太极圆盘内,我几乎屏住呼吸,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滴血,渐渐的,太极圆盘不再旋转,而那滴血也缓慢地在其间散开,看到这里,我的心都揪在一起,直到血滴彻底散开,被太极圆盘全部吸收,我猛地松了一口大气,无声地咧嘴大笑,但笑容还未展开,立刻被眼下的状况所凝固!   原本不再盘旋的太极圆盘,竟然在短暂的停顿片刻后,“轰”地发出一阵颤响,然后就如一股剧烈的劲风,上下不停的席卷,我急急后退,在看到太极圆盘意欲崩溃的瞬间,我本能地扭过头…   等待着的,没有半点声响,我很诧异,为什么没有半点声响呢?   缓缓转回头,我震惊地发现,那滴原本散开了的血滴,此时竟无缘无故地凝聚在一起,而且与四周的气息有明显的抗拒和排斥之意,血滴在太极圆盘中悬浮颤动,居然还诡异地发出微弱的金红色光芒!   我的心无法再平静,口中不知所谓地喃喃道:“滴血成珠,滴血成珠…是阴间路!”   话音刚落,那看似普通,且毫无异样的内侧,突然闪现几个漂浮不定的身影,看样子是游魂没错,它们没有看我,而是神色贪婪地死盯着太极圆盘内的血滴,它们是要干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我可以可能不会是什么好事,难道它们是要…要跑出来?!   来不及多想,我挥起桃木剑猛地打向那个血滴,而与此同时,对面的几个游魂也疯一般的扑向那个血滴,终究还是我快了半步,桃木剑的剑尖在点向血滴的瞬间,剑身顿时被一只游魂抓住,血滴遇桃木剑而融,那只游魂抓住剑身的手掌“嗤嗤!”地冒出一股黑气,伴随着它的惨叫声,我挥臂震开它,扭头急急向下奔跑——   “初七快跑!快跑啊!”   下面的雾气中,卜一缺杀猪般的声音滚滚传来,我自然是拼命的往下跑,根本没有回头一看的机会,但我可以感觉到脊背在发凉,一股股凉嗖嗖的阴风在上下乱窜,可见我身后该有多少游魂在紧追不舍啊!   七八个石阶我一步到位,然后几乎是大跨步的飞下石阶,就在我踏向地面的瞬间,猛然回转身,在看到密密麻麻的游魂冲下石阶的场面后,我双腿一软不争气地瘫坐在地,我害怕了,真正的感觉到了害怕的滋味…   一大排凶恶无比的游魂野鬼向我冲来,我本能地将桃木剑横在身前自保,却根本没有了起身奔逃的力气,脑壳里陷入短暂的空白。   而就在我想象中即将被一大群游魂野鬼围拢撕咬的同时,那冲在最前面的一大排游魂刚刚飞到最下面的那层石阶上时,原本还在上面盘旋不定的太极圆盘一下子冲天而起,如一条巨龙般怒冲下来,其中如黑白双鱼的漩涡张口将所有的游魂吞噬一空,但凡沾染到太极圆盘的,都瞬间被吸收一空,整个异常壮观的巨大场面,却在我的眼前呈现一个神奇的瞬间,所有冲下来的游魂都被太极圆盘一扫而光,然后太极圆盘一阵盘旋再度回到顶端,由于距离较远,我看不到它现在的模样,但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那个太极圆盘一定是阻挡游魂野鬼穿梭阴阳的法门。   我不得不承认,那真是个好东西啊…   心口还在巨颤,我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然后自言自语地道:“这是真的吗?这是真实的吗?”   这一番奇异之旅让我见识到了天地之间的另一面,常人根本无法触及的一面,但这的的确确是发生了,而且如此的真实。   我起身拍打了一下尘土,这时卜一缺已来到我身边,他的目光还停留在那数百层石阶上,似乎刚才的一幕对他内心的冲击力也不小,这次我彻底放心地道:“走吧,右边这条通道才是我们要走的路。”   卜一缺声音凝重地道:“初七,辛苦你了!”   我强装镇定地摆了摆手,笑道:“屁大的事,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走!”   卜一缺抿了抿嘴,再也没有说什么,然后默默地跟着我,走向右边的石阶,和左边出奇的一致,在我们踏上最后一层石阶时,周围的雾气尽数消散无踪,但这里不同,我转过身,放眼望去,居然可以看到下面的一切,而那些浓郁凝厚的白色雾气,竟然再也看不到了,仿佛它从来就不存在般,实在是太神奇了。   “咦?”我讶异地看向下面远处的林子一角,居然是师父在和那只灵宝缠斗,这一幕和我们刚进入白猿河时看老道长斗灵宝的那一幕近乎相似,白色的小狐灵窜上窜下,但师父手中的金钱剑却是舞得密不透风,我开了天眼,可以清晰看到金钱剑在黑夜里发出的金色华光,将灵宝的左右上下退路全部封死,那个小东西眼看是着急了,竟是见缝隙就钻,还好师父的功底也不是唬人的,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将前后封住。   这样的精彩缠斗虽然好看,但这样的斗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灵宝可以不用休息,师父可不行啊,他毕竟是血肉之躯,总是有力气用完的那一刻,那一刻,师父该怎么办呢?   第二十二章过阴阳   渐渐的发现,似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原来师父来回囚困那个灵宝是有意的,待灵宝渐渐降低速度的瞬间,师父的身影陡然一跃,金钱剑瞬间被刺入地面,与此同时,师父急急念出一道怪异的咒语:“叩请祖本二师,封了四山,闭了五岳,封了东山、南山、西山、北山,上封黄河双江口,下封泥州二渡江,封了山,闭了寨,兽稳定走,鸟稳定飞,犬稳定吠,妖稳定化!”   最后一句咒语急急念罢,师父正身而起,我愕然发现,那只白色狐灵竟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就连它周围的草木也像是瞬间静止一般,上下左右四处,皆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对于这些,师父似乎早已料到,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布袋,由于距离太远,我根本看不清那小布袋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师父左手持小布袋,右手突然掐出一道指诀拍向布袋的底部,与此同时,布袋口陡然发出一束金色光团,一闪将狐灵收进其中。   师父拿起布袋看了看,当即将布袋口上的貌似绳索的东西系了一下,然后放进衣兜内。   我心里一阵激动,没想到修行高深的狐灵都被师父这般轻易收服,暗自对师父的崇拜再度加深几许,师父弯身握住地面上的金钱剑,一把拔出!   顿时,原本死寂一般的草木云雾,随着金钱剑的拔出,瞬间又动了起来,嘿!我紧紧搓捏着手指,师父这一套法诀太厉害了,等他来到,我一定要让师父教我才是,嘿嘿!   卜一缺更是激动地咂了咂拳头:“杨道长真是道法精深啊!”   虽然利索地收服了狐灵,但我看到师父的身影明显很疲惫,也是,自从进入白猿河以来他都没有闲下来过,师父很快来到阴阳桥前,我赶忙向师父招手,但师父似乎没有看到我,而是对着阴阳通道略显犹豫。   我突然想起下面有白色雾气的阻隔,但是站在上面却看不到一丝雾气,略一思忖,我立刻大声喊道:“师父!师父我们在这里!”   师父猛地看向我这边,然后快步走上来,再见到师父,不知怎的,心里却是有种莫名的温馨感觉,但师父看到我后的脸色明显不悦:“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不过阴阳桥?”   我…我犹豫了一下,低着头道:“我…”   师父摇头一叹:“此地阴气极重,我们快走吧!”   “嗯!”我立刻重重点头,转身之际,我不经意看到远处的老道长,他依旧坐在那里,不知道在等什么,他为什么还不走?   或许是因为发现我在看,师父也顺势看了一眼老道长的身影,随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率先走在前面,我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老道长,又看了看师父的背影,真不明白他们这些修行高道为什么对世事都如此淡漠,想不通,但以后想必会懂的吧…   走在桥上所看到的白猿河一切,和在下面看到的完全两样,上面往下看去,凭借着清澈的月光,可以大致将白猿河两岸尽览无遗,中间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绵长河流,水流湍急之处,可见波光粼粼,加上拂面清风,白猿河的夜景竟还有如此美妙的一面啊!   奇怪的是,从这座桥上却是看不到相邻的那座阴桥,仿佛那座桥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小片刻后,我们渡过了白猿河,到达对岸,走下河对岸的石阶,四周突然再度涌现一片白色雾气,竟是和河那边的场景一模一样,这下我说不出话来了。   师父左右看了一眼,然后点头道:“嗯,殊途同归,但这次我们只要尽快走出这里便可,快走吧!”   说完,师父率先走在前面,我和卜一缺相互搀扶着紧跟在后面,如此,这一路上却是没有再遇到什么游魂阻挡,我看了看师父,暗自一笑,它们倒也算是开眼,有茅山宗师在此,即便修炼百年的狐灵都不是师父的对手,更别说那些游魂野鬼了,自是哪远躲到哪去了。   一路走出来,空气中的雾气渐渐减弱,最后被我们抛在身后,我知道这是即将要走出白猿河了,心里甚是欣喜,但突然,师父莫名地顿住,不再向前一步,我讶异地想说什么,但马上说不出话来,只见师父的身前竟是没路了!   散碎的尘土迎风滑落,望着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不免让人感到心悸,没错,正是一条如天堑般的巨大裂缝横在我们身前,我左右看了一下,惊愕地发现这条裂缝前后所延伸的长度居然不是肉眼能够测量的,不过让人欣慰的是,裂缝上面却是有一排简单的木架桥。   粗略数了一下,一共是七个木架桥,这个倒是让人费解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木架桥呢?难道这边每天都有很多人经过?   但这样的事还是师父拿主意为好,我立刻问道:“师父,我们该走哪一条木架桥过去啊?怎么这几个桥都一样呢?”   师父微微笑道:“这里又不是高山峻岭,哪来的悬崖,分明是障眼法,想必是和对岸的阴阳五盲阵一样,为了阻止普通进入白猿河,如此,为师倒也不能破掉此法了…”   师父的话语里透着一丝顾忌,想想也是,面对这样的困境,眼下也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和普通人一样找到一条正确的路走过去,要么,就是师父所说的破掉此障眼法,可是这个障眼法是有大用处的,破是万万破不得,可是我们该怎么过去呢?我无奈地看向师父。   师父一脸谨慎地左右徘徊在七个木架桥前面,然后低声呢喃道:“七个木架桥,想必只有一个能顺利通过,而其他六个,便都是陷阱无疑了!”   卜一缺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指着巨大的裂缝叫道:“杨道长,既然这里是障眼法,那这个裂缝也是假的了,我们不能直接走过去吗?”   师父摇头道:“不怕死的话,你倒是可以上前试一试。”   卜一缺顿时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师父静静地想了想,忽然微微一笑,我不明所以,只见他从衣兜内取出一个土黄色的小布袋,这个小布袋…不正是收服狐灵的布袋吗?师父这是要…   师父提起小布袋淡淡笑道:“你在白猿河年久日深,必然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如果你肯带我们过去,我就不将你的本性炼化,你依然可以继续修炼,如何?”   此话一出,只见那小布袋纹丝未动,等了片刻,也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我和卜一缺都不敢开口说话,皆紧盯着小布袋。   过了许久,师父顿时一怒,道:“你现在和我们形影相随,如果我们险遭不测,那么你也永远无法重见天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突然!那小布袋动了,动了一下,然后又不动了,但这已经足够,它愿意帮我们,我和卜一缺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   第二十三章重见天日   接下来,师父提着小布袋来到第一个木架桥前,然后停顿一下,却发现狐灵异常安静,片刻,依然如是,既然狐灵没有异样表现,那么这第一个木架桥便不能通过,紧接着,师父又走到第二个木架桥前,停顿片刻…   毫无意外,第二个木架桥还是不能引起狐灵的反应,师父皱了皱眉头,当即走到第三个木架桥前——   “嗷嗷嗷…”   突然自小布袋内发出的狐灵叫声,让我们皆是惊愕地看向第三个木架桥,我更是瞪大双眼看向那个小布袋,这个小家伙可真是神奇的物种啊…没想到它的灵性比一般的修行者还要强烈,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师父点头应承一声,然后将小布袋再次收进口袋里,我激动地看着师父,若是把那个狐灵给我做伴该多好,以后修炼起来肯定也是一大帮手,嘿!   暗自打着小狐灵的主意,由师父上前试探了一下木架桥的承重量,随后道:“为求稳妥,我先过去,如果没事,然后你们再一个个走过来,知道吗?”   “嗯!”我和卜一缺齐齐应承一声,终于要脱离这个诡异莫测的白猿河,我们当然一个比一个兴奋和欣喜了。   师父收起金钱剑,小心翼翼地走上木架桥,这条木架桥也应该叫着悬空索,是由两根大粗绳支撑起来的木板过道,不过木架桥上面固定有扶绳,师父抓着扶绳一点点地向前走,眼看只有几十米的地下裂缝,可师父走起来最起码用了小半刻,小半刻的时间放在平地儿上自然是小菜一碟,但是这可是有万丈之深的地下裂缝垫底的,显得异常的漫长,让人惊恐且焦急!   师父顺利地走到对岸,然后朝我们招手道:“初七!你们一个个走过来吧!”   我挥起手回应一声,然后扭头对卜一缺道:“一缺,咱俩的承重量悬殊太大,要不你先过去吧。”   卜一缺的重量相当于我的两倍,如果连他都能过去,那么我过去也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了,其实让卜一缺先走还有一个原因,若是我和师父都先过去,而偏偏他过不去,那还不如我留下来陪着这位好兄弟呢。   “初七,我…还是你先走吧!”卜一缺一脸执拗地看向我。   我捏起拳头砸了一记卜一缺的胸口,嘿嘿笑道:“咱们是兄弟不?让你先走就先走,废什么话!”   卜一缺默默地低下头,伸手抓了抓后脑勺,随即抬头道:“好兄弟!”   我笑着重重点头道:“去吧。”   卜一缺缓缓转过身,但马上回转来到我身前,然后低声说道:“我先前所用的步法,正是我们崂山道教密不外传的‘清风步’,乃是神化气、气化力、力化境,境界所控制的步法,这是境界诀…”   说着,卜一缺左手掐出一个怪异的指诀让我看,我莫名地感动,此乃卜一缺道门中的不传之密,居然在这关键时刻告诉了我,我只觉眼睛酸酸地重重点头,道:“我记下了!”   卜一缺咧嘴一笑,毅然转过身,一步步走上木架桥——   “吱吱吱…”   不得不说,卜一缺的重量的确有些危险,刚才师父走还不明显,而卜一缺却把木架桥踩压得“吱吱!”作响,我不免为卜一缺捏了把冷汗,这家伙,的确该减肥了!   “咔!”   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让我精神一抖,只见其中一条绳索被压断了一股绳结,我忙急急叫道:“一缺快跑!”   喊过之后我后悔了,果然,卜一缺闻听我喊他,竟本能地扭头看了我一眼,而就是这一个失神,只听又是一声脆响传出,卜一缺全身一个趔趄,伸手紧抓住身边的扶绳,然后脚步猛地一顿,身子一晃“嗖”地冲到了对岸!   嘿!太惊险了!   不过他总算是过去了,我欣喜地咂了咂拳头,可马上笑不出来了,师父和卜一缺都过去了,反而我还没过去,而中间的绳索已断了一条股绳,相对应的,木架桥的承重也骤然减少,只怕我现在的重量也有风险了。   此时师父突然喊道:“初七!小心一点!”   卜一缺也大声附和道:“初七!记住我给我说的,一定要快啊!”   我抬脚踏上木架桥,然后连连向他们挥手,说实话,看师父和卜一缺走还没什么,自己亲身走起来还真是让人提心吊胆,只觉一股股森寒的冷风自下发“呼呼”地钻上来,迎面打脸,我狠狠咬了咬牙,闭了闭眼,暗自道:“拼了!”   一步步走在木架桥上,感觉全身都在跟着木架桥来回晃动,晃得心里发毛发秫,渐渐走到断股绳的地方,我顿了顿,终究,我还是忍不住低头向下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只见那深不见底的地下裂缝仿佛如一个吞天大口,随便一口都能将我吞进肚子里,脊背上不觉一抹抹冷汗冒出,我抿了抿嘴,搓捏一下手指,心里急急思考着卜一缺所说的“清风步”,神,乃神念,意念,化气,气存乎一身,乃虚无之物,气化力,磅礴无尽,力化境,此乃境界之力,也就是一种平衡在天地之间的玄妙境界…   “咔!”   突然!身下传出的一声脆响让我瞬间从冥想中惊醒,我立刻抬起左手,掐出卜一缺所演示的指诀,境界诀,脚下一轻,整个身心仿佛置于一种平衡的美妙感觉中,我知道,这种感觉就是境界所控制的力量,来不及欣喜,脚下飞快地冲上前,最后一步差点因为控制不住腾身摔向地面,还好踉跄着走上对岸!   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我艰难地站直身子,这才发现,师父和卜一缺也怔怔地看向前面,那前面不是别的,正是和刚进入白猿河时所见到的旧牌坊一模一样,牌坊下面还整齐地关着两扇大门。   师父没有问我刚才在紧急关头是怎么跑的那么快,甚至此时此刻都没有再看我一眼,而是率先走在前面道:“现在倒是可以离开白猿河了。”   白猿河…我没有再回头看,或许是不敢再看,白猿河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出现想不到的东西和场景,一番折腾下来,我真的无法适应了,也或许以后等我的道术精进一点,再有机缘来走一遭也说不定呢,但至少眼下是再也不想再碰这里的一草一木了…   推开大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就在这时,东边的天空渐渐泛亮,前面是一条宽阔的山道,随然依旧崎岖不平,但在我心里,却是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第二十四章暗龙脉   按照卜一缺的万符盘所指,过了白猿河,向北方再行一百五十里左右,便可寻找到桐窑镇所在了,一百五十里啊,又是几日的路程了,但相比之下,我还是宁愿平安的赶路,再也不想经历白猿河的洗礼了…   路途漫长,期间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要解决饥渴,吃饭一直是我们一路走来的大麻烦,在前无村后无店的情况下,我们只有早晚的穿山越林,也只有如此,我们才能依靠野果野味来补充匮乏的吃食。   自从老爹那里出来的这些日子,已经在路上耽搁了许久,按照当初萧秉生身上的神秘信笺所示,桐窑镇里有九老仙都印这件事还有一个深藏在暗处的神秘人知道,这次还是因为那个神秘人,我们才知道来桐窑镇寻找九老仙都君印,如此之久的时间过去了,若是那人迟迟见不到萧秉生去取印,会不会自己去取?还有,他为什么要让萧秉生一个世俗之人得到茅山镇山至宝?而不是通知师父,又或者是…显宗掌门谷潭?   那人的用意是什么?他自己又想得到什么?另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显宗掌门谷潭,他会不会也知道了这件事?如果被他抢先一步找到九老仙都印,那么师父…一定会很失望吧,玉符已经被谷潭掌门夺去了,若是印也被他…师父该如何?   镇山至宝,你们都在哪里?希望你们不要落在歹人之手才好啊!   甩了甩脑壳,这些问题虽然不该我去思考和疑虑,但看到师父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地独自仰望虚空,我心里也不好受,我知道,他现在比任何人都着急,他很想找到镇山至宝,然后带回茅山道门,光耀门户!   还有那个“密显罗盘”,师父起初和我相识,也正是因为要去十八里村寻找密显罗盘,非但是师父,就连谷潭掌门也算准了密显罗盘一定遗失在十八里村附近,可是他们为什么都一无所获?密显罗盘究竟在什么地方?师父说过,若是有了密显罗盘,用以找到我的身世之谜便是轻而易举,我就能知道自己的本家在哪,知道自己本该叫什么名字,知道自己的父母还在不在人世…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本该正道守护的至宝法器,却往往难以寻觅?!   白天翻山越岭,夜间一般穿梭深山老林,我们虽然着急赶路,但还是在走出白猿河的第五日清晨来到一片茫茫山脉的脚下,要说前面的路途已经无比坎坷,那么眼前的崇山峻岭、悬崖峭壁算是什么呢?   师父居然没有尽快进山的打算,而是来到一块土质松软的地方,用手扒了扒,然后又围绕着一座极高且气势磅礴的大山头转了一大圈,我和卜一缺都被师父怪异的举动绕迷瞪了,但也只得紧跟其后,最后,师父在半山腰停下。   我喘着大气道:“师父,您这是干什么?我们不是要尽快赶到桐窑镇吗?为什么停下来研究石头块了?”   师父一瞪眼,道:“不准胡说!什么叫研究石头块!为师什么时候游手好闲过?嗯,若是为师推算的不错,桐窑镇,一定就在这片山脉之中了,先前李正弗道长说过,桐窑镇的下面盘着一条龙脉,但龙脉却不可见,也就是有势而无形体,刚才为师勘查了一下,发现此地的气场极盛,想必越是往里面走,就应该清晰感应到龙气所在了,只因此地乃是隐藏着一条暗龙脉啊!”   “暗龙脉?”我抓了抓脑壳,不解地问道:“李正弗道长也说过,天下九大龙脉又分布着无数个小龙脉,而九大龙脉亦是在不断的缓慢变化中,唯有当世风水奇人可辨出龙脉移动的规则和暗律,其他小龙脉更是无迹可寻,这些总算也知晓一二,但是我始终还是不明白什么是暗龙脉。”   师父点了点头,道:“不错,龙势的形态并非亘古不变的,否则就是一条死龙了,那么龙脉存在的意义也就荡然无存,但这些和我们脚下的暗龙脉都没有什么干系,所谓暗龙脉,乃是隐藏在地下的龙脉,如果要找到此等龙脉的穴位,除非依靠一样东西!”   我和卜一缺齐齐问道:“是什么?!”   师父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山石,道:“水,水的流向,以及水质的不同,但暗龙脉的穴位一般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伏龙穴!”   又一个我闻所未闻的字眼从师父的嘴里蹦出来,但还未等我问出,师父便摆手道:“关于伏龙穴先不要好奇,等我们找到桐窑镇再说也不迟,所谓风水佳地,先天条件便是藏风聚气之所,此地龙气内敛且不外散,我们走进山脉里面看看。”   说完,师父率先走在前面,我咂了咂嘴巴,师父这不但是个半仙儿,还是个风水师呢,嘿!   通过一路上的经历和见闻,卜一缺对师父的崇拜程度已然不亚于我了,见师父远去,马上一声招呼紧追上去——   看似普普通通的大山,要找个正常点的路比公鸡下蛋还难,翻山越岭更是家常便饭,原想今日便可到达那遥不可及的天堂之地桐窑镇,谁知又是在深山里翻了一日一夜,直到第二日的红日东升,不但是师父,就是我也能清晰感应到四周的空气里所弥漫的旺盛气息,不错,正是我们要寻找的龙气!   山野之气闻的久了,有点世俗之气一闻就觉得异常亲切和不同,一丝丝近乎炊烟气息的味道自空气中徐徐飘进鼻息间,我猛地咽了咽口水,不经意看到卜一缺,这家伙的哈喇子已经止不住地流到下巴了。   还是有人气儿的地方吸引人啊!   当然,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吃食,那我们吃够了山野野味的苦命人终于可以吃上真正的饭菜了,果然,在越过前面的一个荒坡后,便有个极为窄狭的岔口挡在前面,而岔口的另一侧,明显是修缮得整整齐齐的平坦道路!   “桐窑镇到了?!”   我和卜一缺欣喜若狂地齐齐叫道。   师父微微展颜一笑:“不错,应该就是桐窑镇无疑,这些日子的辛苦赶路,总算没有白费啊。”   我们快步走出岔口,迎面的,是一片热闹非凡的小镇面貌,看到小镇入口的领碑上所刻画的“桐窑”二字,我们皆是会心一笑,果然是桐窑镇到了。   放眼望去,桐窑镇的规模着实让我们小吃一惊,如果按照山地中的盆地来形容此地,那么桐窑镇所处的形状应该算是个葫芦状了,一个巨大的葫芦谷算是恰如其分些,而我们所在的位置,正是葫芦谷的入口处。   前后约莫五里多地,可见桐窑镇并非一个简单的小镇,倘若拿一个大城市和这里相比,桐窑镇也不遑多让了,再有,此地镇民的房屋皆是高门大宅,明显生活富庶安逸,像极了一个世外桃源!   走进大街上,两边皆是一座座装饰优雅大气的门面店铺,民间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坊间里的小酒铺,叫卖的杂粮饼,小巷里的裁缝铺,或大或小的生意,皆是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运营着,一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一块钱?!谁掉了一块钱?!”   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淳朴的乡风乡貌,恰在此时,前面不远处的路中央,一个中年男人的急促叫声突然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谁掉了一块钱?嘿嘿!虽然不是小钱,但看此地一排富庶的景象,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贪图小便宜吧。   但我的想法还没落地,只见那边“哗!”的一阵嘈杂传来,一大片人轰轰动动地向声源处冲撞拥挤而去,看到这里,我不免张了张嘴巴,一块钱…会有那么多人认领吗?   “我的我的!”   “什么你的?!那是我的我的!”   “我的一块钱!还给我的一块钱!”   “……”   一时之间,原本平静宁和的街坊间,顿时陷入一片沸腾,我眼睁睁地看着几个身着缎子衣衫的富贵之人也面红耳赤地冲进人群中哄抢,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第二十五章怪象   且不说那一块钱的价值几何,但就看此地一派富庶的景色,原想此地的民风也应该极为淳朴才是,没想到…没想到一些衣着光鲜之人也置于哄抢之中,一时之间,小孩的哭声,老人的惨叫声,不难想象,如此之多的人拥挤在一起,单单踩踏的危险该是多么的严重啊!   突然!我看到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竟被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一拳砸倒在地,如此一幕,旁边的人非但没有制止,且哄抢的更加疯狂,这,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这里的人…怎么会这般野蛮?!   眼看老者即将被身后的人挤压在脚下,我不免急急叫道:“师父你快看!”   师父会意地点头,身影一晃,脚下飞快地赶到众人身后,然后一把推开一排,在十余人被师父推开之际,我适时赶到,慌忙搀扶起老者,而老者的脑壳上已经被什么划破,鲜血直流,我不忍地问道:“老爷爷,何必为了一块钱而弄成这样?我扶你离开这里吧?”   “不!”出乎我之意料的是,老者竟然一把推开我,并随口大叫一声,再度冲进哄抢的队伍中!   我顿时张着嘴呆住了,这,这位老者怎么…   “走开!”   我还未反应过来,立时被一个从身后窜出的人影推开,我踉跄着退出几步,恰巧被一旁的师父伸手扶住,我猛地看向师父,道:“师父,你这,这里的人怎么会这样?!”   师父紧皱着眉头,视线来回扫视在诸多行人身上,最后沉声道:“这些人很奇怪,但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我们走吧!”   “可是,可是…”其实我还在为那位老者担心,里面有那么多身强力壮的人都被挤得东摇西晃,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怎么可能抢到钱呢?   师父脸色微怒地道:“不要可是了,你我都无法阻止他们,走吧!”   说完,师父快步绕过去,我和卜一缺相视一眼,只得无奈地跟上去,临走之际,我不免又看了老者一眼,可是人群众多,我根本看不到老者的身影,唉,我轻叹一声,转身走开了。   “我抢到啦!哈哈哈~~~钱是我的!我要去孝敬‘圣光大神’!‘圣光大神’!”   “……”   我扭过头,只见人群中一个高大的青年男人满脸兴奋地举起一块钱,大声狂笑着,而他的脸上,脖子上,明显是被无数人争夺时的抓伤抓痕,而他的那身衣衫,也已经近乎于褴褛状,我不敢想象,难道一块钱的价值,已经超越了一切物质上的价值吗?   对了!他口中刚才明明高喊着什么什么大神?!圣…光…圣光大神!   我忙看向师父:“师父,圣——”   还未等我说出口,师父突然伸手制止,并低声道:“我已经听到了,不过这个所谓的‘圣光大神’为师还真是闻所未闻,或许是为师孤陋寡闻了吧,嗯,既然此人要去拜见他们口中的‘圣光大神’,那我们也去看一看,想必此地人的异常,多半是和这个‘圣光大神’有关了!”   待师父说完,那个拿着一块钱的青年男人已经快步跑进一个小巷,而依旧紧随着他疯抢的几个大汉,见此人行动麻利快捷,便在小巷口慢慢停下,似乎极为失望地砸着空拳。   师父立刻急道:“我们快跟上!”   如此,我和卜一缺没有二话,脚下一抹油,飞快地追了上去,小巷子很短,眨眼便来到巷尾,而巷尾所对应的又是一条街坊,不过这一条街明显没有什么店铺以及生意摊位,却是一排排整齐的高门大宅。   卜一缺伸手指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急叫道:“初七快看,他去了那里!”   “嗯!”我点了点头,随之四下扫视一眼,和卜一缺一道快步急追,那人去的地方明显是一座装饰极为华丽的大宅院,而奇怪的是,大宅院的门口,竟有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壮小伙把守着,两个小伙的打扮也很奇特,全身是金黄色的紧身衣,头上还系着一条金黄色的丝带,倒是正前方,各自写着两个“圣光”字眼。   好大的排场啊!这是此地给我的第一感觉,真不知道连师父都不闻所未闻的什么“圣光大神”,到底是什么来路,这次又要看一看新鲜了!   那人双手抱拳,向守门的二人殷勤作揖,然后在守门威风凛凛的注视下,才恭恭敬敬地走进宅院,我向卜一缺笑道:“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卜一缺抿嘴一笑,道:“去就去!”   依照那人的方式,我们自然没有托大,各自抱拳向守门应了一礼,但守门的二人眼色却极为不善地上下打量我和卜一缺一眼,然后由右边的青年抬手指着我的鼻子道:“你们哪来的?拜见我们圣光大师,可曾带有孝敬…”   在提到里面那个所谓的圣光大师时,青年却是极为恭敬地抱拳向门内虚晃一下,然后“孝敬”俩字故意拉长了声调,看来是想验证一下我们身上是否带钱啊,嘿!   我不用说,身上掏完也没有一个大响,正值我和卜一缺面面相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师父的微笑声:“两位圣童,我们拜见圣光大师自然是带足了孝敬的,还请两位圣童行个方便…”   说着此话,我看到师父从衣兜里缓缓亮出几个耀眼的大响,这下可是把两个守门看得眼睛都差点直了,但马上他们又恢复到一派威严之态,还是那个青年开了口,不过这次对师父倒是和颜悦色地笑道:“几位里面请。”   不单是口气改变,还特意用手作了个“请”的手势,我那个气,真想大骂一声“狗眼看人低!”但师父似乎知道我和卜一缺的心思,适时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暗示一个眼色。   在走进院门之中时,师父立刻低声吩咐道:“一会儿切勿多嘴!只管看,不许说!”   我点头应承一声,随之吐了吐舌头,有什么好谨慎的,还搞这么神秘。   一股浓烈的檀香味离老远都能闻到,我不觉暗暗吃惊,此地的香火还真不是一般的旺啊,足够气派的大宅院内,一座鼎炉坐落其中,浓烈的香火气息正是自其中冒出,而香炉的正前方,便是道堂的正大门,说是道堂,我竟然没有看到里面有供奉的神像或是神位,甚至连一个香案都没有…   此时,先前进来的那人,正双膝跪在正门大厅之中,身形恭敬地面向大厅中央位置,我猛然发现,那中央位置,却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的面容,只是穿的衣服和普通有异,全身金黄色的霞衣,头上也是系着一条黄色丝带,上面写着“圣光”二字,唯一和外面守门不同的是,此人的眉心处,还有一颗金色的印记,此人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微闭,一派大师风采,难道…难道他就是人群传说的“圣光大神”?   第二十六章续命人   “区区一块钱还想拿来买寿命?!去吧去吧,本师无法帮你…”   面对大厅中恭敬跪着的青年,蒲团上盘坐着的“圣光大神”开了口,但此人的话语竟是让人震惊,什么…什么样的寿命还能用钱买?他嫌弃此人的钱少,那么钱多真的就可以买寿命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很想上前看个仔细,听个明白,甚至想质问一下这个所谓的圣光大神,为什么在他这里就可以买卖寿命,那还要阴曹地府干什么?哼!   可是师父冷不丁抛给我一个严厉的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我只得强忍着闷声不吭,看这个圣光大神搞什么花样!   哪知青年人仰首却已是泪流满面,并连番哽咽道:“圣光大师,圣光大神,求求您大发慈悲吧,呜呜呜~~~求求您救救我的老母,求求~~~”   青年人哭喊半天,而那个盘坐在蒲团上的圣光大师,竟然连眼皮都未抬一下,而是缓缓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   “呜呜~~~”   青年人不断抽泣着站起身,然后盯着圣光大师看了半天,终究还是无奈地深叹一声,转身走出大厅室,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神色,似乎周围的一切已经不存在他的眼中,不免心头一紧。   这时,大厅室内的圣光大师淡淡地开口道:“既然来到此地的,都是大限将至之人,亦或是亲眷家小,上前来吧!”   看着师父一脸的怒容走进大厅室,我心里一乐,能把师父气成这样的,这个圣光大师还真是少数中的少数,既然师父进了他的道堂,那么此事便是管下了。   师父没有开口,更加没有恭敬行礼跪拜,而是静静地站在圣光大师的对面,一脸严肃地注视着他,许久,许久后,那个盘坐在蒲团上的圣光大师,似乎有了什么感应,还是缓缓睁开双眼,口中并随即说道:“见了本师,怎么…啊?你?!”   我和卜一缺皆是一惊,圣光大师见到师父为什么如此惊恐?   “嗯?”师父冷笑道:“你识得我?”   圣光大师一个趔趄差点从蒲团上摔下去,急急用衣袖遮住颜面,全身发抖地惊叫道:“来人呐!来人赶走他们!快赶他们走!”   立时,几个所谓的圣童快步将我们师徒围堵起来,然后由领头的那个青年恶狠狠地道:“师父不欢迎你们!你们快走!”   师父淡淡地扫了一眼整个道堂,然后怒哼一声转身走出宅院,我不明所以,倒是被这几个恶狠狠的圣童吓唬一番,急忙转身追上师父,待走出大门后,师父却怒气顿时全消,继而深深叹了一声。   我小心翼翼问道:“师父,那个圣光大师为什么见到你,见到你会这么大的反应啊?还有,他好像很怕你的样子,这是为什么?”   师父顿时一瞪眼,道:“哼!邪祟作恶,他开了天眼,自然能看出我周身的护体神光,不过他表现的着实有点过头了,虽然我们正邪不两立,但他也没必要如此惧怕我才是,除非他对我们茅山派极为了解,而且还清楚的知道我是密宗之人,这一点便是为师刚才叹息的缘由了,只怕我们此行不会那么顺利了啊!”   我顿时笑道:“师父您不必太担心,不就是个邪道害人嘛,现在此地有您在,还怕他翻了天不成,您想的太远了吧,嘿嘿!”   师父转身瞪了我一眼,明显的怒气未消,并道:“你懂什么!你们看到的都是此事的表象,里面那人的天眼虽然开了,但分明不是他自己的慧光,而是别人寄存在他身上的,并且,他的天灵上方还笼罩着一团邪气,可见此人是个傀儡,被人操纵的傀儡而已,只是不知道他身后的操纵者是什么目的,能有如此本事,自然不会单纯的贪婪世俗钱财,那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我听不太懂师父此话,但见他说完,便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经意间,我发现刚才走出来的青年人还在不远处慢吞吞地前行,看那垂头丧气的身影,我很想上前询问安慰一番,但此时,师父似乎也注意到了此人,立刻快步走上前喊住道:“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青年人闻言倒是停下了,但是神志恍惚,口中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似乎再说什么“没钱救不了老母亲…没钱救不了老母亲…”   师父轻叹一声,道:“这位小兄弟,不知你母亲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找这位…圣光大师求救呢?”   青年人猛然抬起头,一把抓住师父的手臂,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并哽咽着道:“这位大叔,我家中的老母亲没有患病!没有患病!她老人家只需要续命!续命啊!”   “续命?!”师父眉头紧皱,伸手将有些踉跄的青年人搀扶稳妥,然后关切问道:“续什么命?为什么要续命?”   青年人的视线紧盯着师父小片刻,而后缓缓低下去,神志再度恍惚起来,声音中透着极度的无奈和无助:“你们若想知道,便和我回去看看吧…”   说着此话,青年人又开始有气无力地向前走了起来,师父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我快步来到师父身前,道:“师父,我们——”   师父突然挥手制止我的要说的话,然后沉声道:“我们去看看!”   一座还算高大的门头内,是一个宽敞的小院子,三间青瓦房坐落其中,右手边,是两间厨房,整体给人的感觉是还算过得去的人家,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因为当初周二叔家的房子也只是比这里的稍微宽敞整洁一点点而已,说到整洁,这个院子里似乎有些日子没人打扫了,碎柴火渣子,不知哪来吹进来的残枝败叶,凌乱地铺展在小院的每个角落,就连左手边的水井边缘,也尽是杂乱。   走进堂屋,里面的摆设是井然有序的,不是很值钱的家具,但每一样都是整齐的摆放着,只是些许桌案的上面,似乎布满了一层薄薄的土灰,看来房间里也很久没人打扫了,看到这里,我试图在脑海里还原出这家人当初的温馨和睦景象,当初,一定有着一双勤劳的双手在日日打扫并整理着这个家,也一定有一双质朴且有力的双手,在辛勤地置办着这个家,而如今呢?如今为何变成了这样?   一丝丝仿佛东西发霉的味道自东屋里飘荡出来,而青年人也顺势推开房间的门,紧接着是更大的霉味传出,我不禁捂住鼻子退却两步,这味道也太大了吧,比起当年我在破庙里的味道,破庙简直就是人间乐土。   卜一缺,这家伙压根就没进屋,此时正坐在一边捣鼓着自己的伤脚。   师父却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跟随着青年人走进东屋,我这会儿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张看似有些发霉的老棉被,上下严严实实地盖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只露着一个堆积着蜡黄皱纹的面容,安详且沉静,深凹的眼眶微闭着,抬头纹也已尽皆消失,这样的面容我见过不少,但都是在死人脸上看到的,难不成这位老人也…我不敢想下去了。   青年人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老人,他的母亲,我和师父也没有说话,只是师父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老人的面容,我感到奇怪,师父在想什么,难道他没看出来这位老人已经去世了吗?   “已经两个多月了…不吃不喝,也不睁眼看我一下…”   过了许久,青年人才慢吞吞地说着,似乎这几句话压抑得他难受,最后一句话已经哽咽了。   师父终究还是开了口:“我多少懂一些医理,可否让我为你母亲把把脉?”   青年人闻听此话,登时有些木讷地看了看师父,随后闪身退到一边,声音苦涩地道:“大夫看不好的,我们这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不然我也不会变卖家产去求圣光大师了!”   再次提到这个圣光大师,青年人的眼睛里顿时放射出一抹怨恨,深深的怨恨,但我看得出,他怨恨的背后,也深深透着一股恐惧,甚至是发至灵魂的恐惧,居然有恨不敢恨,有怨不敢怨,堂堂七尺的一个大男人,究竟在怕什么?那个圣光大师就那么让人恐惧吗?我想不通,但对青年人身上的故事越加感到好奇了,而且对此地的频频怪象也更加好奇!   师父仔细为老人把脉,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收起手,并点头道:“不错,仍有一息尚存,但你说老人家仅凭着这一口气熬了两个多月?真是这样吗?”   此话也让我不解,是啊,再坚强的人也不可能两个多月不吃不喝的,更何况,更何况这可是一位体质如此之弱的老人家,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忽然被我和师父紧紧盯着,青年人似乎有些不适应,但他仍旧无所谓似的定了定声音,重重点头道:“嗯!”   第二十七章死而复活   紧接着,青年人说道:“镇子上的人都说我母亲死了,就连所请的大夫也是这么说,但我知道她老人家还有一口气在,她没有死,即便死,还是能找圣光大师续命的,可是,可是我家里的钱已经用尽了…”   师父突然盯着青年人的面容看了看,然后一脸慎重地道:“你印堂上有一团丧气凝而不散,足见你母亲…本该已离世,可如今她老人家尚有一息之力,而且拖了这么许久,却是有些问题了!”   说完,师父转身走出内屋,而我也紧跟着走出去,青年人面容呆滞地张大嘴巴,久久地不能说话,不过他马上追出内屋,声音激动万分地看着师父道:“原来您是高人!大先生,您既然是高人,必定有救我母亲的妙法,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那苦命的母亲吧!呜呜~~~”   师父见青年人说着便要下跪,忙伸出双手制止了他,并一脸温和地道:“不用客气,你乃至孝之人,我路遇此地第一个便结识了你,或许也是你我的机缘,如果能帮到你,我自然乐意效劳。”   青年人闻言喜出望外,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便尴尬地抓着后脑勺笑道:“请大先生赎罪,到现在我还没有告诉您我叫什么名字呢,我叫田小三,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大先生叫我小三就行了,嘿嘿!”   望着田小三憨厚且质朴的微笑,我上前拍了拍田小三的肩膀笑道:“我叫初七,这位大先生就是我师父了,放心吧,我师父既然答应帮人,就一定会帮到底的!”   田小三一脸感激地重重点头,道:“嗯!谢谢你初七兄弟,也感谢大先生能够大发慈悲,我们田家真的等到活神仙了…呜呜~~~”   不得不说,这个田小三伤心的情绪是说来就来,说哭就哭,也难怪,孤家寡人的照顾一位卧床不起的老母亲,虽有房屋三间,宅院一个,但却没有半分钱度日,这种绝望和无助,任谁也会受不了的啊。   “小三兄弟,还有我呢,我叫卜一缺,我也会和初七一样支持你,嘿嘿!”卜一缺爽朗地笑着走来,并顺势拍了拍田小三的肩膀。   田小三着实又感动一把,但一旁端坐的师父却适时语出惊人,毫不分场合地打破了此时此刻的祥和融洽气氛:“不好!小三,我刚才掐指一算,你母亲恐怕…恐怕…”   看着突然脸色大变的师父,不但我和卜一缺慌了神,田小三更加惶恐地急急问道:“大先生,恐怕什么?!”   师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且问你,是否再有三日,你母亲就这样昏迷不醒三个整月了?”   田小三仰天回想一下,随即重重点头道:“不错,大先生真乃神人,但…但我母亲…还望大先生实话告知!恐怕什么?”   师父沉吟一下,毅然开口道:“你母亲,还有三日的寿命了…”   “啊?”   在场的除了师父本人,我们三人皆是惊叫出声,但我知道,师父从来不会说谎话,更加不会随便开玩笑,一旦他决定说出了什么,那一定会成为事实。   田小三几乎与此同时,整个身子瞬间瘫坐在地,我和卜一缺赶忙将其搀扶起来,但田小三的神志又开始恍惚了。   师父依旧端坐,似乎对于田小三的打击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师父淡淡说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要让老人家活活受了三个月的罪呢?小三,你母亲今年贵庚?”   田小三当即哽咽道:“六十四…呜呜~~~可怜我的老母亲一辈子没享过清福,就这么去世,我对不起她老人家,呜呜呜~~~”   师父点了点头,又问道:“小三,我先前在大街上看到无数个人为了一块钱而疯狂地抢夺,难道他们之中,也有人需要像你一样为母亲续命的吗?”   田小三这时又恢复了一些神志,并点头道:“似乎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病,这个镇子上除了我母亲,还有至少几十个老人都是此症状,卧床不起两个多月,大先生,难道她们都会和我母亲一样么?”   师父急急追问:“你能否告诉我,具体一共有多少人?”   这么问,田小三似乎有些为难,他仔细想了想,但还是无法肯定地说道:“具体多少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至少有二三十人这样的,而且她们都是和我母亲同年的人,也都是六十四岁!”   “嗯?”师父讶异一声,脸色瞬间难看许多:“我知道了…此事先不着急,我还需再次确认一下才行,对了小三,关于你们镇上的那位圣光大师是什么来路,你可知道吗?”   田小三的脸色当即显出恐惧状,但似乎有师父在身边,倒是让他马上缓和下来,并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圣光大师…唉,原本他并不是什么大师大神,而是我们镇上的一个…”   说起圣光大师的历史,我倒是忍不住一笑,原来此人三个月前还是个穷要饭的邋遢鬼,却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圣光大神,只要拿着钱财到他那里去,不管是快死的人还是刚刚死去的人,都能给马上续命复活了,这的确是天下一大奇事,但关于这个圣光大师的身世,却是更加离奇。   原来据田小三所说,这个圣光大师原名叫牛癞子,桐窑镇有名的穷鬼乞丐,并且见人连句像样的话都不会说,只会拿着个破碗向人磕头作揖讨饭过活,更甚至,他三个月前还死过一次!   要说阳间死个人,阴间多个鬼,这本是天数已定的事,但是这个牛癞子,居然不知怎么回事,在死过之后又奇迹般的复活了,也正是因为他的复活,才导致现在人人敬畏惧怕却又无奈求助的圣光大神的出现。   所谓圣光,乃是圣体之光,圣体啊,牛癞子拥有了不死圣体,而且还能说话流畅,医病救人,这怎么不是一件神奇的事啊!   不过据田小三说,还有一件事很蹊跷,和牛癞子一样为乞丐的还有一个叫二骡子的老汉,当时为了一碗剩饭,被一条疯狗追着双双跳了崖,虽然崖下面是水潭,但俩人都不会游泳不是,如此,还是难逃被淹死的厄运,最后牛癞子神奇的复活了,而二骡子竟也复活了,不过蹊跷就在这里,牛癞子摇身一变成了圣光大神,而二骡子不但连乞丐都不能正常去做,更是奇异的发疯了!   师父听到这里突然插话道:“疯了?!怎么会疯了呢?”   田小三的表情很诚恳,足见没有半点夸大和编造,闻言后认真点头道:“的确是疯了没错,每天白天我们都看不到他在哪,但只要谁家有猪圈,那一准是扒人家的猪圈偷猪食吃了,试想一个乞丐能去偷吃猪食,那他活着也没啥意思了,但他不会去死,这样还不是疯了么?”   师父点了点头:“那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怪异举止?”   田小三仔细回想一下,然后摇头道:“要说特意去注意一个疯子,而且他的全身整天都是臭哄哄的,正常人熏都熏死了,谁还会去踅摸他啊,不过二骡子极少人能看到,因为他这三个月以来都没有正经八百的在大街上晃荡过,要么躲进猪圈里抢猪食吃,要么…镇子东边的山坡上有个石洞,据说他有的时候会躲进那里去。”   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总是揪住一个疯子不放,用邪术谋财的人又不是二骡子而是牛癞子,为什么要将二骡子问的那么仔细呢?难不成就因为他是和牛癞子一起死而复活的?也对,他又是怎么死而复活?而牛癞子又是怎么当上了圣光大神?!   第二十八章天罡正气   听完田小三的讲述,师父似乎也明白了个大概,当即说道:“你母亲和镇子上同样症状的老人家一样,还有三日的寿命,至于为什么她们还能苦苦熬到现在,只因时辰未到,不过归期已定,三日后子时,必定有阴差前来索命,这次事件让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地府要一次性收容桐窑镇如此之多的老人魂魄,恐此事还得见到阴差才能知晓了。”   田小三顿时瞪大双眼看着师父,道:“大先生还能见到阴差?!先生真乃奇人!大先生,我母亲真的不能救回吗?可怜老母亲生前没有享到一天清福,临了还苦熬了三个月,呜呜呜~~~”   话还未说完,田小三便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我很想安慰一下田小三,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面对此事,我除了像田小三那样无奈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把目光投向师父。   师父不知怎的,竟是一脸的怒容,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般生气,片刻,师父突然开口道:“此事三日后自见分晓,但是此间我们还有事做,初七一缺,明日让小三带着你们去找到二骡子,一定要把他带回来,不过千万要记住,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唯独不可暴露我们的身份!”   我愣了愣,当即明白了师父的意思,看来这个二骡子还真是个关键人物呢,立刻嘿嘿笑道:“师父放心就是了,这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大不了让一缺把他绑来就是,量他一个瘦弱乞丐在一缺的手中也翻不了跟头,嘿嘿!”   说完,我象征性地拍了拍卜一缺的胸脯肉,卜一缺坏笑着挺了挺胸,一副尽在掌握的架势。   师父瞪了我一眼,道:“不可对他动粗,别忘了我们乃是正宗道门,怎可对普通凡人用此行径,但若是实在没办法…且不可做过火!”   听着师父若有所指的话意,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田小三一听师父可以帮到他们家,一时激动地笑道:“如此,我定会帮两位小兄弟找到二骡子,对了,大先生和两位兄弟这几日尽可以住在我家,当然,只要大先生不嫌弃我这房子简陋。”   四下扫视一眼,田小三尴尬地抓了抓脑后勺,接着道:“自从老母亲变成这样后,没过三天,那狠毒的婆娘便带着孩子回娘家过了,并把家里的积蓄也带走了,唉,原本一个家,却搞成了这样…”   师父微微笑道:“只要小三不嫌弃我们三人,哪有我们挑剔的道理,既然你肯收留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呵呵!”   很少看到师父的笑容,其实师父的笑容很温馨很亲切,若是能经常笑笑就好了,也不知道师父年盛之时是什么样的,记得老爹老娘说过,当年若不是师父,他们也不会有今天,只是不知道师父的过去是怎样的传奇,啧啧~~~   见我们同意住下,田小三慌忙张罗着为我们收拾床铺,一切安置下来后,便要拿着那仅有的一块钱去街上买菜做饭,师父知道他家困难,忙取出些钱给田小三,让他多买些米粮,而且让他另外买一份五谷陈粮以及朱砂,说是有用,田小三无力地推辞一会儿,便眼含着热泪走出家门——   如此,我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待会儿也可以好好饱餐一顿,想想多日来的颠簸路程,还真有点苦尽甘来的味道啊!   师父则起身走到桌案前,拿起三柱清香点上,并放进香炉之中,然后对着香炉默语布告一会儿,我知道师父这是准备在此地启坛,事先和各位天尊祖师通报一声,我也对着香炉拜了拜。   不多时,田小三便扛着满满的一袋米粮回来,并买了新鲜的菜,另外两包东西是给师父的,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包是五谷陈粮,一包定是朱砂了。   师父打开五谷陈粮,让田小三取个碗来,先是装了半碗,然后让田小三取一根蜡烛,点燃放进陈粮之中,并让田小三把碗中的蜡烛放在东屋老人家的床头前。   五谷陈粮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当初在做压坟活计时,阴宅必要撒一圈五谷杂粮,根据吴大先生所说,这是敬周边的孤魂野鬼,想必师父此法,也是以免孤魂野鬼前来打扰老人家吧。   做好这些,师父一合掌,随即双手掐出一个古怪的手印,猛然一点烛火,就在此时,我不经意打开天眼,却是看到烛火的周边突现一圈炽白的光环,而屋子里的潮湿霉味也奇迹般的一点点退却。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这手印…还有这光——”   师父看了一眼一旁的田小三,立刻伸手制止发问,道:“手印待会儿再和你说,至于你看到的光环,乃是天罡正气,此法不但能稳定住老人家的主魂不丢,亦能震慑周边的邪祟妖孽!”   “哦…”我应承一声,敢情那个印不能让田小三知道,看来是道门中的不传密印,虽然师父还未说,我似乎已经能猜到是什么了,天罡正气…   一番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田小三便都做成了好菜好饭招待我们,这一顿可是我这么许久的日子里吃过的最饱的一顿了,饭菜用过,师父决定进房间打坐,似乎每一个步骤都安排得天衣无缝,我有点觉得,师父自从进到这桐窑镇以来,便处处表现出小心谨慎之态,难道此行真的会有更大的凶险在等着我们?   对了!我们此行可是来寻找九老仙都印的,师父怎么只字不提此印?而且连如何寻找也不说,反而对那个所谓的圣光大神以及田小三母亲的事这般上心,这是为什么?   事后问了师父才知道,果然如我所料,那个手印乃是天罡印,先双手合一掌,然后由双手的无名指和中指相互交叉重叠,小拇指与小拇指重合,食指与食指重合,大拇指与大拇指重合,如此点出天罡正气。   所谓天罡,乃是天地之间浩然之正气,对应北斗七星之罡气,此手印掐出,正气加身,百邪尽退,不过知道了此手印的代价,乃是今晚子时,要由我去画一百零八张符咒…   第二十九章第一道符咒   要画符,那必需的肯定是要有笔、墨、纸、灵,也就是毛笔、朱砂、符纸、神灵,最后的一个最为关键,必需要有神灵入符体,这样符咒的威灵才会大增,但画符的仪式肯定不会如此简单,一百零八张符咒,师父命我在太阳落山前要把符纸数好摆放整齐,然后研磨朱砂,准备毛笔,当然神坛也就是用到田小三家的香炉请神。   卜一缺倒是舒服,一个脚伤为借口,便轻松地睡了大半天的觉,等我郁闷地准备好一切,天边的红霞也跟着渐渐落入西山。   我估摸着酉时即将过去,戌时临近的时候,师父缓步走出房间,而此刻,田小三也忙活好晚饭,晚饭期间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因为我还不知道待会儿要画什么符咒,很想问却不敢问,因为一般情况下,师父都是保持着老祖宗留下的传统思想,那就是食不言寝不语。   好不容易晚饭过后,师父推开饭碗,待田小三收拾完饭桌上的残局,我们再次聚集在堂屋之中。   我刚欲开口询问,却被师父似有预见性的伸手挡下,并开口吩咐道:“今晚有两件事要做,务必要在明早天亮之前把两件事全部做完,所以大家要分头行事,小三,你今晚务必要找到一个扎纸匠,请其在一夜之间赶工一百零一双纸鞋出来。”   “纸鞋?”田小三有些诧异地张了张嘴巴,然后便点头道:“镇子的最东头有座土地庙,就挨着土地庙住的一位老爷子,姓段,在我们桐窑镇非常受人尊敬,且辈分最长年龄最大,名叫段怀恩,当然我们后辈都称其为段爷爷,有这个手艺,段爷爷年纪不小,据说刚过了七十大寿,不知道还能否在一夜之间做这么多事…”   师父脸色一肃,道:“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赶出来,而且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也务必要让段老爷子守口如瓶,至少在这几日之内不能向外透漏口风,一百零一双纸鞋也并非只要让他做,你在一旁看会之后自己也可做,但这些纸鞋一定要讲究,必须要用生浆糊粘连,杂粮面不能用,一定是纯白面粉,还有就是纸鞋都统一用蓝色纸,唯独九十九双之外的那两双,鞋沿也就是鞋帮,要用紫色纸镶嵌,还有鞋头上的云头要回旋状,切记此二点,去吧。”   田小三有些迷惑不解地抓了抓后脑勺,但师父已经将做法做工说的很清楚,他不明白的或许就是此物的用途了,当然我眼下也不清楚。   望着田小三兴冲冲地走出大门,我立刻问道:“师父,那纸鞋…”   师父神秘一笑,打断了我的话语,然后冷声道:“现在不可说,三日之后你们自会明白,对了,你今晚也休想睡觉了,今晚也是你跟着为师修道以来的第一次赋予重任,我给你杀鬼咒以及镇邪咒几道,你凑成一百零八张画出来,子时开坛敕符,且不可偷懒!”   我心里一阵激动,我真是可以画符了吗?嘿嘿!看来我在师父身边还是有些作用的嘛!   对于画符的仪式我当初在马鞍村时就已经学会,但是真正的上手做法去画符,还确实没有过,没想到这次一下子要画一百多张,我真想一口气画出一千张一万张出来才过瘾,至于师父所说的偷懒,那是绝无可能的。   或许是看到我脸上的兴奋之情,师父却是似笑非笑地站起身,我忙谨慎地问道:“师父,那您今晚做什么?危险不危险?”   师父闻言愣了一下,当即一本正经地道:“不危险,只是睡觉有什么危险的…”   说着,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师父缓步走进房间,师父原来是要睡大觉?!我猛然觉得一百多张符咒画出来会不会很累?好像平日里师父只画了几张符咒便累得满头大汗,那我…   我不自觉地看向卜一缺,卜一缺马上摊出双手嘿嘿一笑,随之佯装郑重地憋笑道:“好兄弟!今晚就看你大展身手了!我这脚伤未愈,只能不停的漏气,没办法帮到你了,只好忍痛去睡觉了。”   “我…”怎么都表现得好像很为难一样啊?我恍然有点被耍的感觉。   就在师父即将关门的瞬间,我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我一个人画符,你们反而都去睡大觉,这太不公平了吧?”   原以为师父会弄出个正常点的理由,说什么让我多磨砺多锻炼也成,哪知师父破天荒地微微笑道:“谁让我是师父你是徒弟呢?俗话说师父动动嘴,徒弟跑断腿,你小子以后就等着吃苦吧,为师我先睡觉喽!”   师父说完一把关上房门,我呆呆地坐在堂屋内,心里立时有千万憋屈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嘿!这算什么事儿啊?!没想到师父阴徒弟也是没商量啊,而且还如此之狠,直至我无言以对。   突然间,那深埋在我内心深处的一句无上尊称终于破土回归,我憋着一口气对着师父的房门闷闷叫道:“大板脸!”   当然,此话的音量也是象征性的小一点,甚至我自己都没有听清楚,可是我认为我的嘴巴张的足够大,一番炮轰下来,我心里平坦许多,然后关上堂屋房门,找到一块干净地儿,盘膝而坐,左手掐出道指,此刻画符肯定是不行了,必须要先把心静一静,唉,都是给这个大板脸给气的。   谁让人家是师父呢,我只能默默地接受现实,自我安慰渐渐奏效,待心神念集中之时,我睁开双眼,此时约莫在亥时与子时之间,我拿起师父为我准备好的符咒,先默记于心,然后点燃三柱清香放进香炉之中,恭敬地布告天地神祗,以及各位祖师。   下面是敕笔和敕朱砂,这是画符必备,按照画符仪式所述,若是修行不足者画符,一定要先敕各物,不然画出的符咒威灵达不到预期效果。   单手掐出剑指点向毛笔,与此同时,我急急念道:“居收五雷神将电灼光华纳则一身保命上则缚鬼伏邪一切死活灭道我长生急急如律令!”   敕过毛笔,我猛吸一口气,再次点向朱砂,并同时念道:“丹石镇凶魔灭鬼崩研书灵符三界通行急急如律令!”   为什么师父没有如此繁琐的仪式,有时几乎是信手拈来,归根结底,人家还是修行深,道行高啊!   一切繁琐的手续做完,我估摸着子时已经临近,说起子时,乃是阴阳交替之时,天地间的灵气是最纯最盛的时候,还有一个时间就是午时了,但相比之下,一般的修行者大都选择子时做法或是画符,除非事态紧急才会用午时。   下面是画符,期间起笔到停笔要求极为严格,一定要一气呵成,这样的符咒上下连贯,上面的灵气才能成浑圆一体,另外不握笔的左手,也要同时掐出“日君诀”、“月君诀”、“天罡诀”三道指诀,所谓日君诀,乃是变曲左手四指指尖,只有第二指平伸,指尖朝上。月君诀则除第四指平伸,指尖朝上外,其余四指微向内弯。最后是天罡诀:第二指平伸,指尖朝上,其余四指尖微向内弯。   用此三道指诀的目的,乃是取日、月阴阳真气,引气入符,借神灵助威,驱邪伏鬼,增加符咒的威灵,而最后掐出的天罡诀,指挥鬼神,画符时借天罡指取罡气引入符内,可大大增加符咒的威灵。   此天罡诀,和先前师父所用的天罡手印自然不同,但所取之罡气也威力大小不一。   我摊开第一道符纸,提起毛笔润了润朱砂,然后集中全身意念在笔尖之上,并且将心、身、神,连成一线,静静地盯着符纸小片刻,我立刻落笔挥写生平第一道在正规仪式下的符咒,杀鬼咒!   与此同时,左手掐出日君诀,而落笔的瞬间,我同时念出咒语:“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叉,何神不伏,何鬼敢挡?急急如律令敕!”   笔尖一停,咒语也在此刻急急念罢,此符也算是画毕,我收起毛笔,立时掐出金刚指敕符,向符咒连点,再点,点过三下,这第一道符咒才算是真正完成!   感应着符咒上面所透着的强烈神灵气息,我心里一阵激动,美滋滋地看了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美过之后,我终于恋恋不舍地将画好的符咒放在一边,然后继续画出第二道符咒——   第三十章夜半怪声   第一道符的完成所带来的激动心情很快在第二道符咒面前停泄下来,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在连续画出几道符咒之后显现有些疲惫的神态,只因在画符的过程中,要集中全身念力于毛笔之上,如果画符之人的念力足够强盛,那么所画出的符咒威灵也会大大增强,但相对应的,每一道符咒所消耗的念力也是相当之大的,这或许就是俗话所说的,高道符咒镇妖魂,小术之身难骗神。   由于第一道符咒我几乎倾注了大部分的念力,所以第二道符咒我不得不略微休息一下,单手掐出三清指以养神气,三清指,乃收拢无名指和中指于掌心,其余三指伸直,并将我还未尽数背熟的三清诀暗自默念:“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乡一九宫,若能了然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轩辕黄帝战蚩尤,涿鹿经今若未休,偶梦天神授符诀,登坛致祭谨虔修。神龙负图出洛水,彩凤衔书碧云里,因命风后演成文…”   三清诀之妙用真乃无穷尽也,诚心默念三遍之后,只觉一股轻盈的热流直入百汇穴,然后顺着各处经络散遍全身,而先前流逝的精气神也再度充盈起来,我抿嘴一笑,此等妙境只怕也唯有如此神临其事才能真正得到体验了啊!   提起毛笔,润了润朱砂,我眼观鼻、鼻观心、心神念合一,落笔的同时,左手掐出日君诀,口中并急急念出杀鬼咒…   这次我竟然一连画出六道符咒,望着拼着努力得到的成果,我挥袖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不免咧嘴一笑,我在想,我现在算不算一个真正的茅山道士呢?如果师父看到这些符咒,会不会大发慈悲夸赞我一两句呢?嘿嘿!   画符最忌讳心浮气躁,我马上收敛浮躁心性,开始聚精会神地画出一道道符咒,第十道…第十五道…第二十三道…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符咒被我画出来,虽然数量在不断的增加,但我却不是很开心,因为我开过天眼之后才发现,这些符咒上的威灵之力却不尽相同,可以说,有的符咒威灵很大,有的却是仅仅能算作是一道符咒而已,至于有没有强大的威灵,我无法看清。   如何才能画出的每一道符咒都保持永恒不变的威灵之力呢?直到我画到第三十六道符咒之时,才渐渐明白,乃是因为前面画符之时,由于我为了节省全身念力,所以每次画符没有尽力,也往往因为如此,每一道符咒的威灵有大有小,这一次,我决定集中全身念力和修行去画,果然,一连画出三道甚至四道,所有符咒的威灵不但大大提升,而且效果也出奇的一致。   而且,我尽管使出全身念力和修行,竟然也没有将这些东西用尽,似乎我在画符的同时,心神也莫名地沉浸在一种空灵状态,自然而然的,一股股轻盈热流自百汇穴连续灌入体内,才使得全身修行和念力用之不尽取之不竭,但新旧交替之间所带来的疲惫之感还是换作了大滴的汗水自额头冒出,我正如饥似渴地画着符咒,对于这些汗水根本没有时间去擦拭,最后直接无视…   终于,在第五十道符咒的时候,我不得不停顿下来,原因是我实在是太累了,虽然精气神已成浑圆之势,用不尽,取不竭,但我还终究是个刚刚踏入道门的新人,本身的体能还是有些跟不上。   趁着间歇,我估摸着杀鬼咒也差不多占有了一半数量,下面是不是该画师父所交代的第二种符咒,镇邪咒!   猛地,我似乎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些符咒的用途是什么?我居然笨到没有询问师父,还画了这么多出来,这又是杀鬼咒又是镇邪咒的,师父莫不是真的要用来杀鬼和镇邪吗?   但想想师父那臭硬的脾气,当初在义庄的时候,他可是毫不客气的打散了数十个孤魂野鬼呢,唉,大板脸的面前就只有古板且生硬的道门规条,正即是正,邪即是邪,人即是人,鬼即是鬼,尘归尘土归土,所谓阴阳殊途,各不侵犯,而他正是站在其间主持无形规条的人,一旦有人或是鬼侵犯了他认为的规条,即会毫不客气地出手解决,没有一丝人情味可讲!   所以我毫不怀疑师父会真的拿这些杀鬼咒去杀鬼伏妖,但若是那鬼是好鬼,妖又是善良之辈呢?比如义庄内我救下的那对鬼夫妻,若非我快上一步阻止了师父,它们只怕难有如今的冥亲好结局了,唉,世间的事究竟该如何做才是真正遵循天道规则?   师父所做我不敢怀疑有错,但是我所做的也不能说服自己就是错的,那我究竟该因地制宜,还是遵循师父的管教,正邪不两立,人鬼殊途,妖魔不可侵?   一晃神,我也不知道自己耽搁了多久,就这么瞎想差点害了自己,眼看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而我还有五十多张符咒要画呢,若是天亮前画不出,师父那个大板脸肯定又要骂我了。   正身,正神,正心之后,我提起笔,然后冥想镇邪咒的过程和咒语,即刻,我左手掐出日君诀,右手起笔,口中并急急念道:“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将,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咒语一停,左手天罡诀也同时收起,毛笔一收一顿,翻转毛笔,用笔头连点三下符咒的上端,然后再次画下一道符咒,所谓熟能生巧,画的多了,我对画符也渐渐萌生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最佳且最舒服的自然状态,那就是只要心神完全集中之时,可谓下笔如有神助,一连又是二十多道镇邪符画出,我除了本身的疲惫外,精气神竟还能保持最佳状态。   刚欲考虑是否要停下休息一下时,我登时竖起耳朵,片刻,外面还真是有声音没错,这一丝丝细微且喧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放下手中的画符大业,转身走到房门前拉开,恰在此时,一阵阵鸡叫声离老远传来,我茫然地张了张嘴巴,居然就这么五更天了吗?可是我还有近三十道符咒没画完呢,这可怎么办啊?!   可是这个时候外面的喧闹声也正在一次次地攻击着我的听觉,外面的大街上好像有很多人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个女人的嚎哭声,当然也有老人的哭声,小孩子的哭声,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来不及多想,我就算不能出去看个究竟,也得唤醒师父让他去看看,若是那个什么圣光大神在做坏事,师父也好今早遏制不是?   正道之心驱使着我敲响师父的房门,忘记说一件事,那就是师父的房间有两张床铺,一张自然是师父老人家睡的,另一张可不正是我和卜一缺的,卜一缺我还没指望这家伙听到并起来开门,反而是师父,我知道他的感应能力是超强的敏锐,甚至高于我所见识并且知道的所有人,这也证明了师父的修行精深原因其一。   可是我敲了半天门居然没有人应答,我愣了愣,不应该啊,若是平时我这样敲门师父一定早就开门了,可是师父为什么没有开门?难道他没有听到?这太不可能了!   我心下一急,手指略一用力,却发现房门是虚掩的,门没有上门闩,我自嘲地拍了一记脑壳,慌忙推开房门,进门的第一句就喊道:“师父!外面闹——”   还未说完要说的话,我顿时发现师父的床铺上竟是空的,师父没有在房间!师父怎么没有在房间?!   只有另一边的床铺上,卜一缺正鼾声大作地与周公会面,我迫切地回想一下,师父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难道是我画符太入神了没有分神去视听?也可能,但是师父晚上不睡觉,却是去了哪里?   想不通,自从来到桐窑镇后,师父频频怪异举止以及桐窑镇内所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应接不暇,根本无法用常态的方法去思考原委和追溯根源,我回转身飞起一脚踢在卜一缺的屁股上——   “哎哟~~~恁娘的,谁踢我啊!”   “哗!”地一声稀疏声,卜一缺几乎是声情并茂地自床铺上一跃而起,然后单手掐出剑指四下乱指着,口中急急骂出声,在短暂的迷茫后,卜一缺看到了我,当即呆呆地瞪了我半天,然后大喘一口气道:“哎哟初七,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画符,跑来踢人搅梦,这是要搞啥啊?”   虽然我知道这个问题卜一缺或许很难回答出来,就凭他这副睡相也能知道,但是我还是问了:“一缺,你知道我师父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吗?他不见了!”   “哦…啊?”卜一缺先是揉了揉睡眼应承着,而后猛地讶异道:“杨道长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初七,杨道长去了哪里?”   我一时无言以对,翻了翻白眼,默默地转身走出房间…   待我走到堂屋门口,这时卜一缺已经穿好衣服追出来,先是歉意地说了些无所谓的道歉屁话,什么我睡太香了没注意或是杨道长修行精深的高道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呢芸芸,我沉下心思考着师父可能去的地方,若是去茅厕是不绝不可能的,因为师父的睡眠习惯是晚上从不起夜,那他会去哪里呢?   耳边再度喧闹出那一阵阵的哭喊嘈杂之音,我猛地一拍脑壳,难不成师父早已听到这些声音而无声无息地去查看了?这么说,师父还真是有点神出鬼没了啊!   我现在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回想一下堂屋内还有几十张符咒需要画,我倒是有点尽退两难了…不经意间,我看到一旁正一脸窘态的卜一缺,眼睛一亮,回身笑道:“一缺,咱们是好兄弟不?”   “啊?”卜一缺猛然间有些不适应地迟疑片刻,随即抓着后脑壳道:“你小子怎么突然说这个?那岂不是屁话,咱们当然是好兄弟了,而且还是过命的好兄弟!”   我微微放心道:“那我有事你一定得帮了,屋子里还有几张符咒需要画,但是我现在急需出门一趟看看师父身在何处,以及外面嘈杂的声音,既然来到这里,遇到异常事件我们是不是该及时了解情况?所以…嘿嘿,那几张符咒就麻烦兄弟你了!”   卜一缺诧异地重复着我的话:“几张符咒…几张啊,那还不简单,这不算事,放心交给我吧,给你搞圆满的,去吧,不过记得一定要小心点!”   “嗯!”我重重点头应承,然后急急转身走向宅院门口…就在我临近大门口之时,堂屋内突然传来卜一缺极为郁闷且憋屈的叫声:“初七!什么还有几张啊,这这还有几十张呐!初七——”   我快速遁出大门,低头窃笑一下,凭借着皎洁的月光照射,我飞快地向声源处奔去…   第三十一章恶鬼游街   刚刚奔出小巷,只见大街上已经围满了不少人,有的人手举着一根根火把,将喧闹吵杂的大街平添出更加繁杂的景色,人群中,只见一个个老弱妇幼正惊慌失措地哭喊着什么,由于他们带着哭腔,所以我很难听懂他们此地的方言,但我大致能够判断,他们像是在喊着什么人的名字,而那些悲伤中的老人则在不停地呼喊着一个清晰的字眼:“儿啊…你去了哪里啊…”   我大步走到人群中,只见几个手持火把的汉子严声厉色地叫道:“穗子娘,流花,你们确定你们家的人是失踪了吗?!”   这么一喊,立刻有两个妇女重重点头应承,更有一个老人连连拍着膝盖哭喊道:“耕子啊,还有我们家的大有,你可一定要帮忙找到啊,我们牛家可是全靠这么一个独苗撑门头了…呜呜呜~~~”   老人的话音落下,那个手持火把的汉子立刻点头道:“放心吧,咱们都是老街坊,不帮你们帮谁去啊,虽然没钱去请圣光大神,但是我们还有的是人手,我们这里有八个人,还怕找不到三个人?放心吧放心吧!”   说完,不等老弱妇幼感谢,这个叫耕子的汉子立刻指挥起一旁的几个青年:“我们八个人,分成四个人一队,狗毛、花狼、三牛子和我一队,向北环山岭找,剩下的你们顺着南坳子找,记得不管找到找不到最后都在土地庙聚合,走!”   叫耕子的汉子说完一挥大手,立刻有三个青年跟了上去,三人快步向北方路径赶往,而剩下的四个青年则转身向南大街快速奔走,场内一下子安静许多,我也从失神中渐渐恢复。   敢情这里是丢失了人口啊?而且丢失了三个人,这不,南北各有四人去寻找,还别说,真是遇到事,此地的人还能抱团相互辅助,说明此地人的心地还是质朴的,可敬可佩!   可是师父没有在这里,那他会去了哪里?难不成他也是莫名丢失了?!我不敢想下去了…   没可能的,决不可能!   且不说师父一身道术通彻天地,就是他的那一身功夫也不是随随便便几个人能够近身的,如此一代茅山密宗宗师,走南闯北不在少数,怎么可能说失踪就失踪呢,这个想法就是我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那…那师父会去哪里了呢?   既然师父不必我去思考,我立刻走上前,来到几个老人的身前,问道:“老大爷,你们这是丢失了人口吗?怎么会这样的?”   愕然发现,我正对着的一个老人家,正是白天所见的那个为了一块钱而拼命哄抢的老人家,或许他此刻也识得了我,看此悲伤之情,纵是老泪纵横也有说不清的憋屈事啊!   果然如我所问,据老人家讲,他的小孙子,也就是在寻找中的三人之一,半夜醒来便发现小孙子的房门大开着,而且宅院的大门也是大开的,老人家进入房间一看,还真是小孙子不见了,我又问了一下才知道,他这个小孙子也不小,居然比我还大三岁,都快二十了,也是,一个青壮小伙子怎么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呢?   另外两个青年妇女,却是走失了丈夫,其原因竟和老人家的小孙子情况一样,也是半夜起床,这个她们倒是事先有些警觉,毕竟是一个床上躺着的夫妻,但她们也只是以为丈夫半夜起床上茅厕,就没当回事,谁知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回转,房门大开,女人起床看了看,却发现宅院的大门也在大开着,这下可了不得了!   总结三人的失踪过程都是极为蹊跷且不明原因,但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青年男人,可是他们为什么无缘无故走失呢?就是梦游也不可信啊,因为不可能三人同时梦游,而且还同时离开家门,现在大街上没有,那他们梦游的也太远了吧,所以他们走失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我现在还想不到而已。   莫不是师父的失踪和他们三人有关?师父已经提前在找寻他们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姑且将师父如此定位,恐怕此事还得进一步了解。   出乎我的意料,老人家慢慢平静下来后,竟是说出了让我更加震惊的消息,那就是他们失踪的三人还并非是桐窑镇的首例,据老人家所述,这三个月来,每隔九日,镇子上都会有三人莫名的失踪,前面已经丢失了二十多人,早在两个月前就有警察介入调查,但是却未查出问题所在,更加找不到失踪之人的踪迹,可以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可就更加蹊跷了!我紧皱起眉头,居然有这么多的人失踪,他们现在会在什么地方?是死是活呢?还有,他们为什么会消失?莫不是什么山大王抓的青壮年去上山充数?这个想想就不可能,毕竟大解放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土匪山大王也早挨了枪子儿,怎么可能还会有如此恶劣行径的人,再说,这个桐窑镇的东南西北皆是连绵不绝的高大山脉,就算有一窝土匪流子,他们单单依靠桐窑镇还不给饿死?嘿!   “呼~~”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迎面的,大街上莫名席卷起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我不用打开天眼,单凭感应便已知晓,此乃阴气!   好重的阴气!我一下子联想到恶鬼,难道这些人是恶鬼亦或是山怪所害?   “山妖要出来吃人了,我们赶快回家躲躲,快跑啊!”那个老人家竟然也感应到了阴气吗?不然怎么会如此惊慌地呼喊着众人赶快回家?   他说了“山妖”!山妖?既然是妖,就应该是妖气,可我明明感应到了阴气,并无妖气,这…我忙拉着惊慌失措的老人家问道:“老大爷,什么山妖?这里有山妖?”   老人家一看被我拉住,忙使劲地挣脱着,并急急道:“小伙子你快走吧,山妖要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啊!”   一把扯开我的手,老人家抛下一句话便飞快地向小巷子里奔跑,另外几个老人家也慌忙四下奔逃而去,更有先前的几个青年妇女也抱着小娃娃快步散开离去。   一股阴风居然能够得到大家的相应,或许这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看着一哄而散的人群,现在大街上只剩下我孑然一身,清凉凉的风吹打在脸上,我渐渐觉得脊背发凉,敢情这空气里弥漫出来的阴气还在不断加重,难道这里还真有什么穷凶极恶的恶鬼不成?!   我双手空空,没有家伙什傍身还真是有点心虚了,瞅准一个暗巷,我扭头窜了进去——   “呼~~~”   一股股更大更加浓烈的阴风肆意地席卷在大街上,就像几个喝醉酒的高莽大汉,在大街上横着爬似的,总之阴气渐渐浓重到了一定的地步!   我悄悄打开天眼,这么一开天眼,我差点给吓了一跳,只见眼前灰蒙蒙的一幕,竟像是在棺材镇时所见到的灰雾是一样的,不过这里的却是阴气,阴气之中,我看到一排带着脚铐手镣的瘦弱阴魂慢吞吞地走出大街,它们的脚上,手上,皆是厚重无比的大铁链子,拖拉着身子都无法站直,只能颤颤巍巍地一步步前行。   缓缓看到它们后面,我不免顿时瞪大双眼,押送这些阴魂的竟然不是什么阴差,更加不是什么鬼将,居然…居然是三个身材高大,青面獠牙,且凶神恶煞般的恶鬼!   “啪!”   “快走~~~”   一条宛如牛皮鞭粗大的大黑鞭子被其中一个恶鬼持着狠狠地抽出,应声打在后面几个阴魂的身上,并连连怒吼着,当即换来几个阴魂呲牙咧嘴的惨叫声——   这…这也太凶残了点吧?!难道阴间没人管它们吗?就任由几个恶鬼为祸阴阳两界?!   我如此想着,但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因为这一排阴魂正是朝着我身前的这条大街而来,所以它们若是临近此地,我势必暴露在那几个恶鬼的眼下,我没有家伙什防身,万一被它们发现,那我该怎么办?   急急想罢,我仰起身子一点点地向后退却,越退越快,我要赶快离开这里,毕竟我还不是那几个恶鬼的对手,至少在没有家伙什的情况下,待退后一阵,我急忙扭头快步奔走,但这条小巷是漆黑一片,我不知道这里通往哪里,也顾不得许多,只想快些找个安全的地儿藏起来。   想法是好的,但是往往现实总是和我过不去,迎面“咚!”地一声撞在什么上面,我整个头瞬间被一圈金灿灿的小星星所围绕,我捂着鼻子弯身低声痛呼连连:“恁娘的…”   蹲下来才看清这个小巷居然是个死巷,好家伙,这一堵墙可是给我撞得不轻,我轻轻揉了揉脑壳,立时痛得我呲牙咧嘴,但马上我管不得疼痛了,因为我还没有脱离危险区域,我此刻所在的位置勉强距离小巷口有三五丈远,那几个恶鬼打此处路过,必然会看到我,这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晃眼间,我看到领头的几个阴魂一步步路过这个小巷口,随后的是徐徐走过的阴魂,而且其中有个阴魂还莫名地扭头看向我这边,莫不是它发现了我?我的心登时揪成一团!   快了快了!后面那三个恶鬼很快就会路过了,它们会不会发现我啊?!   我不自觉地搓捏着手指,此时此刻我真是后悔莫及,该在屋子里画符不画符,却跑到外面凑什么热闹,唉,对了!那镇邪咒和杀鬼咒我怎么没有拿几张护身呢?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我真是太笨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刚欲准备着一番拼命,我身侧的房檐上突然跳下一道人影,黑夜中,看到此人熟悉之极的身形,我顿时喜出望外,但还未等我喊出口,师父已然挥手制止了我,翻手一道黄符拍在我的天灵盖上,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训斥道:“不要说话!”   第三十二章伏龙穴   被师父拍下一道莫名的符咒后,我只觉得天灵处一股森冷的气息直灌而下,接着我感觉自己的双腿竟有些发软,不得已斜靠在墙壁上站着,但师父似乎对我的异常举动并不在意,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巷口。   陆陆续续的一排阴魂走过,紧接着便是后面的三个凶煞恶鬼,离老远我都能感应到它们的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戾气,比我所遇过的任何恶鬼都厉害!   那个手持皮鞭的恶鬼全部心思都在驱使阴魂上,根本不抬头看一下四周,反而是紧跟在后面的那两个恶鬼,左右环顾着,漆黑的瞳仁在短暂的扫向我们这个小巷后,便迅速转回去,我奇怪它们居然没有发现我和师父,当即想到头顶上的符咒,敢情是符咒起的作用了。   突然!那个看过此地的恶鬼猛地转过头再次看向这里,我的心一下子揪成一团,它还是发现了我们?!   我看师父动也未动,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个轻盈走来的恶鬼,它们的脚步没有声音,但是每踏一步都会掀起浓郁的阴气,发现异样的恶鬼趴在小巷口使劲的向里面看,我几乎在和它四目相对,但是它的神色并未发生任何改变,而是有些茫然地看了半天,然后表情木讷地缓缓转回身…   “呼!”我见它终于走开,才深深呼出一口闷气,当即快步跑到小巷口,趴在拐角看了看,只见那些恶鬼押送的阴魂已经忽明忽暗地消失在街尾的尽头,嘿!看似缓慢,没曾想却走得这么快!   伸手取下头顶上的符咒,一看原来是幽冥咒,只因上面写着两个清晰的“幽冥”字眼,这这,我忙向师父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师父一瞪眼,道:“不拍散你的阳气,它们还不发现了你,不过此咒取下就没事了,刚才那个恶鬼只是感觉到此地的阴气略有不同而已,并未真正发现我们。”   我还有疑惑,忙道:“那它们驱使的那些阴魂是…”   师父目及远处,然后回头叹了一声,道:“不错,正是此地失踪的人口!”   我惊愕地张了张嘴,原来失踪的人都已经死了,不知怎么,竟有些莫名伤感,那些阴魂是死了,可是它们留在阳间的亲人该怎么办啊,特别是那些老人以及妇女孩子,他们的生活以后该怎么办?   那三个恶鬼既然驱使它们向街尾走,它们会去哪里呢?   想到这,我赶忙问师父:“师父,它们拘禁这么多的阴魂有什么用呢?还有,它们这是要被带到哪里啊?”   师父怒哼一声,道:“还不是那个所谓的圣光大神搞出来的,什么续命,分明就是找替死鬼,将这些人的阳寿强加给续命之人,此乃邪道!”   “啊?”我终于弄明白什么是续命,那这么说,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冒充高道的圣光大神了啊,这个邪道败类!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教训他!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那几个恶鬼一定是驱使阴魂去圣光大神那了,不对,他算什么圣光大神,不就是一个乞丐牛癞子吗!   这个牛癞子,也不知被什么邪气附体了,竟能干出如此败德的事!   既然知道了牛癞子假扮圣光大神做坏事,那师父怎么还无动于衷…我立刻愤愤道:“师父,你怎么不管这事啊?眼看着那个牛癞子为虎作伥吗?”   师父只是静静地扫了我一眼,然后淡淡说道:“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至于那些冤魂,已经有人去料理了,放心吧,我们回去!”   有人?我错愕地想了想,什么叫有人?对了!我立刻问道:“师父,你怎么半夜三更的往外跑?你去哪里了?”   师父皱起眉头道:“先不要问,日后你会知道的,我倒是要问问你,那一百零八张符咒画好了吗?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我…我当即心里一虚,遥想卜一缺也该把那三十多张符咒补齐了吧,随即嘿嘿笑道:“还不是见您老人家无缘无故消失,我这不是出来找您了嘛,嘿嘿!”   师父脸色一变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走在前面,并随口呵斥道:“回去看看你的成果,若是敢欺骗为师,小心我收拾你!”   我吐了吐舌头,快到宅院前时,我快步一马当先飞奔进屋,但见卜一缺却还在慢吞吞地画着,我无语地张了张嘴巴,这下可了不得了啊!   后面的事情,能够想象多糟就有多糟,待我刚从卜一缺手中抢过毛笔,师父已然大步走了进来……   整个六更天,我都跪在堂屋的门前,冰凉的地面上,这还不算,我头上被师父罚顶了个茶壶,双手还各自伸直手面端着两杯满满的茶水,师父言道,若是茶水溢出半滴,那么今天一天的饭菜就别想吃了,我那个气啊!   不得不说,这么平伸着双臂半天,直把我累个半死,但全身又不能动,若是略微一动,茶壶肯定就掉下来摔烂了,那我今天的饭…   终于在红日东升之刻,师父的房门缓缓拉开,看到师父慵懒地伸着懒腰,我忙急急地叫道:“师父~~~您老人家大发慈悲饶了我这次吧,徒弟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师父立时怒哼一声,道:“还想有下次?!连画符都敢找别人代笔,你小子的胆子也大到没边了吧?哼!”   恰巧此刻卜一缺也走出房门,连忙央求师父道:“杨道长,初七也是关心您的安危,所以才不得已让我代笔,一整夜的出去找您,就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您就饶了他吧!”   我没敢看师父的脸色,但估摸着大板脸一定不好看,只是听到师父那怒哼哼的声音就是没个了结,师父转身走到法坛前检查了一遍符咒,片刻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对着我道:“还算把符咒画完,今天你还有事要做,不然看我怎么罚你!”   一听此言,我心里顿时欣喜,卜一缺还在愣着,我当即大声叫道:“谢谢师父老人家慈悲,一缺!快救我!”   “呃啊?”卜一缺连忙帮我拿掉茶壶,瞬间,我这双如千斤巨石般的手臂终于可以放下了,可是给我累个半死啊!   师父已经端坐,随口吩咐道:“待一会儿小三回来,你们就去寻找二骡子,务必将其带回来,记住没?!”   我那是一百个愿意,只要别让我顶茶壶,我可是体会到了天下最重的惩罚是什么了,下次打死我也不敢再让卜一缺代笔画符了。   大门被人一把推开,迎面是田小三走了进来,只见他还提着一个深底的大竹篮子,竹篮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看不到,只因上面被一块白色的布片盖住了。   但是不用看我也知道,里面便是师父吩咐田小三去连夜赶工的五彩鞋了,田小三一夜没睡,竟也精神抖擞地迎面笑道:“大先生早,初七一缺你们也早,我已经把大先生交代的做好了。”   师父微微笑道:“辛苦你了,先收起来吧,现在还不是用的时候。”   待田小三收起大竹篮子,师父立刻招呼田小三在其对面坐下,并道:“小三,现在我有一事需要问你,你务必据实告诉我。”   田小三见师父一脸郑重,忙重重点头道:“大先生请问,只要我知道,一定抖出个底朝天!”   师父没有笑,而是更加严肃地问道:“你们此地的伏龙穴在什么地方?里面藏着什么人?”   突然听到师父关心起伏龙穴,那就表示师父关心的是茅山镇山八宝之一,九老仙都君印!   看来师父并未忘记我们这次来的使命啊,我精神一震,和卜一缺一道凑上前听个究竟,出乎意料的,田小三肯定地欣喜道:“大先生真乃神人!刚到我们这里一天的时间,便看出了我们这里有风水龙穴,而且还知道此穴叫伏龙穴!”   当然,此番恭维的屁话我已经听过无数人这么夸赞师父了,而师父似乎也见怪不怪,并未有什么表情显现,田小三见我们大家过于冷静,便尴尬地抿了抿嘴,接着认真道:“我们这里还真有个伏龙穴,就在我们桐窑镇以北三里之外,据说镇子上有一个老辈人曾经到北山砍柴还偶然看到过祥龙瑞气呢!还真是,要是别人不识得此穴,那也说得过去,因为除了我们桐窑镇人,外人根本不知道里面埋葬的是谁,要说这个,可是一段流传至今的传奇呢!”   田小三明显有些骄傲地卖着关子,看来这个伏龙穴一定不简单了…   第三十三章皇陵的来历   据田小三所述,这个伏龙穴还牵扯到一桩古今风水奇谭,一件不为人知的糊涂账,话说此事要追溯到清朝道光时期,而此时此刻的桐窑镇,在当时便是隶属于山西浑源县,当地有个出了名的外任清官栗毓美,当地的后人还送了他一句“一方青天”的美誉。   栗毓美,字含辉,又字友梅,号朴园,又号箕山,山西省浑源县人,清嘉庆七年以拔贡考授河南知县,以后历任知州、知府、布政使、护理巡抚等职,道光十五年任河南山东河道总督,主持豫鲁两省河务,于道光二十年病逝任内,任河督虽仅五年,治绩卓著,死后道光皇帝向近臣说:“栗毓美办事实心,连年节省帑金数十万,一旦病故,诚为可惜。”   其任内后人则为了纪念他,为他修建了祠庙,拜他为“河神”,称为“栗大王”。   但栗毓美在病逝之后才得以回到家乡浑源县,却已不知家乡人等待多年,说到这里,就要说一下此地的伏龙穴,此龙穴原本为栗家先祖所有,也就是栗毓美家的祖地儿,不过却传闻有三十年未住进一位栗家祖先,原因是在栗毓美的曾祖父时期,曾有一位有名的地师,叫袁青衣,袁青衣看过此穴后,临走只留下一句话“伏龙穴富贵不可言传,福德浅薄之人不得入住,然三十年内必将有一位近富贵之人出现,可拥此穴百年。”   此地人哪里不明白,这个富贵之人岂不就是“一方青天”栗毓美吗?可是往往顺理成章的美事总是无法降临到寻常百姓家,此穴之贵,已然传至千里之外,此地另外一位名人,就是汉家贵妃庄小蝶庄贵妃,其娘家弟弟,也就是道光皇帝的小舅子,庄国舅,发现了此龙穴。   试想皇亲国戚和一个已故官员相比,自然是皇家的势力占上头,庄国舅先是命人收买那块风水地儿,栗家人自然是不会为了那点钱而出卖老祖宗留下的风水宝地儿啊,怎奈庄国舅明买不成,便以威逼之举意欲迫害栗家人,栗家大小恐栗毓美死后不得安宁,只好忍气吞声将穴地转入庄国舅的契约里,由此不难想象,伏龙穴里面所埋葬的,自是庄国舅的祖先,而此穴也成了他家的祖坟地。   至于栗毓美呢,则在自家的祖坟上安葬了,当地民众也想闹腾,但是碍于人家庄国舅的势力,最后也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师父皱起眉头道:“这么说,庄国舅占了此穴,那庄国舅家的后人应该大富大贵才是,现在如何了?”   田小三嘿嘿一笑,道:“要说恶人自有天惩,这话可是一点不假,庄国舅得到此穴自然是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便着人请了一位知名的地师前来寻龙点穴,意欲将自己祖先迁葬其中,哪知所请的地师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来过此地的袁青衣,岁月流逝,袁青衣已经声名遍天下,徒子徒孙自是不用说,然而他也成为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了,袁青衣一眼便识得此穴的真正主人乃是栗毓美家所有,而庄国舅不过是依赖皇家权势,威逼利诱强占了此龙穴,袁青衣有心惩治庄国舅,决意毁掉此龙穴,也不知这位风水高人在伏龙穴中做了什么手脚,自从庄国舅的祖先迁葬至今,庄家不出三代便绝门绝户,香火愣是在第三代失传,而伏龙穴经后世人传言说,时常听到一条怒龙苍吟声,似乎非常痛苦,但究竟伏龙穴里出了什么问题,谁也不知道!”   我心头一紧,敢情那个风水大师袁青衣还真是惩恶扬善的高人啊!只是师父听到这里,并未开口说什么,但见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了,小三,现在就麻烦你带着他们两个去寻找二骡子,请务必将此人带到一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然后在天黑以后悄悄带回来。”   田小三诧异地抓了抓后脑勺,其实不单是田小三,就是我也快被师父神神秘秘的举止搞糊涂了,他自从来到桐窑镇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一刻不是反常的,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是师父见我意欲背起法袋,立刻挥手制止道:“这次不用带法袋了,切记不可让人看出你们是道士!”   “哦…”我心里一轻,说实话,师父这个破法袋沉重的紧,里面但凡是和道士沾边的东西都有,就是和钱沾边的一样没有,背起来非常累人,不过我这么些日子也习惯了,突然被师父制止不让戴,我竟然还莫名地有些空落,心中自嘲一笑,敢情我这是受累上瘾了。   突然想起一事,我嘿嘿笑着来到师父面前,道:“师父,我们出去可是一整天,就是牛耕地还不得吃草啊?何况我们是三个大活人,所以…嘿嘿!”   我搓捏着大拇指和食指,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恭敬笑容,师父似笑非笑地瞪了我一样,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一块钱递给我,道:“三毛钱的杂粮饼就足够你们吃一整天了,剩下的记得存起来吧。”   “呃啊?”我双手接过一块钱,顿时无言以对地张了张嘴巴,这个大板脸就给了吃杂粮饼的钱,这也太小气了吧?还让剩下的存起来…   我还想再伸手,却被师父脸色一沉,呵斥道:“还不快走?!想让为师送你去吗?”   被师父这么一瞪眼,我赶忙急急转身跳出堂屋房门,田小三和卜一缺一阵哭笑不得,如此,我们三人便大步走出宅院大门——   在街头吃了几块大饼,并让老板多包几块我们随身带着,由于大板脸小气,我们喝豆花汤是不可能了,只得一人操起一瓢水咕咚咕咚灌个饱,然后悄悄摸出街头,向着田小三所说的镇子东边山洞赶往。   桐窑镇的镇民还是较为集中在街道四周的,一旦走出大街,便是一些零零落落的宅院了,一座座土丘遍布各个山脚,而镇子向东走的路并不太平坦,虽然路面被人修整过,但走起来还是不少费事,而且,沿着路边的还有一条臭水沟,腐臭之气让人反胃,而臭水沟的流向,却也是和我们要去的方向一致。   田小三见我和卜一缺几欲干呕,却嘿嘿一笑,道:“这条水沟通往的地方就是我们要找二骡子的位置,那里还有个清塘呢。”   “清塘?”我愣了愣,忙挥手道:“那快走快走,我快受不了了,这里太臭了!”   不远处就是一个狭窄的夹道,我们快速穿过夹道,眼前的景色顿时让我无语,这,这哪里是什么清塘啊,分明是一个更大的臭水塘而已。   我看着眼前黑漆漆冒着臭气的大水塘刚想开口说话,却猛地灌进嘴里一口臭气,想说什么已经忘记,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田小三歉意地摊了摊手,笑道:“以前这里还是个非常清澈的水塘呢,只是这么许久被臭水污染了而已,呵呵,初七一缺,来这边,二骡子所住的山洞就在这边!”   说完,田小三快步沿着山坡子走了过去,我瞪了瞪眼,只得和卜一缺使了个眼色,各自捂住鼻息追了上去——   第三十四章二骡子   这是一条斜铺在半山坡上的小山道,斜指远处的几处灌木丛,而那里似乎也是脏兮兮的,我想不明白,就算一个乞丐,也不至于住在这个被人丢弃遗忘的地方吧,甚至被所有人厌恶的地方,就是当初无家可归的我,也定然不会选择此地作为栖身之所的,唉,想不通,也只有找到二骡子才能一问究竟了。   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前停下,田小三指着高低约莫三尺余的洞口说道:“这个山洞原先是个避风避雨的好地方呢,若是有人上山采药砍柴路过这里,又恰逢阴雨绵绵,便会躲进洞里,你们别看洞口不大,里面可是宽敞着呢,只是这里的水被弄脏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来这里了,有人好像看到二骡子一到晚上就跑到这里睡觉,白天则溜出去偷各家的猪食吃,唉!”   我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一个乞丐复活后当上了圣光大神,而另一个则疯的如此厉害?这也太不正常了吧?看来师父要找二骡子并没错,只要二骡子开口,至少能打听出些什么。   卜一缺伸头看了看,然后退出身说道:“看不清,里面乌漆麻黑的,他还在不在里面了?”   田小三也表示疑惑地伸出头看了看里面,然后又退出身,无奈地摊了摊双手,道:“外面确实看不到里面,里面的光线太暗了,二骡子?二骡子你在里面吗?”   说着,田小三张口喊了两声,过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二骡子的回音,我咂了咂嘴,难不成二骡子根本就不在里面?田小三紧接着又喊了几声,可是结果依旧让人失望,这下我们都没了主意。   索性,田小三提出建议道:“里面是脏了点,试想一个乞丐也不会留什么干净地儿,但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我们进去看看了!”   我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家公子哥,不就进个山洞嘛,能有什么事,大不了小心看清楚便是,卜一缺倒是有些难色,这会儿正伸出手臂测量着洞口的大小以及自身的体型大小,我心里一乐,这家伙的体型要进去还真是有点难度,当即挥手道:“你为我们把守洞口就成,我和小三进去!”   卜一缺那是张口应承:“哎!咱给你兜满场的,嘿嘿!你们放心进去吧。”   放屁!关键时刻就知道偷懒,这家伙看似憨厚老实,我却越来越发现他比任何人都要聪明有心眼儿,整天扮个猪头脸装傻子,嘿!   田小三自告奋勇地先进去,我没二话,紧跟着钻了进去,里面没任何光线,特别是我将洞**进来的光线全部堵死后,洞内更加漆黑了,而掐在此时,田小三大叫一声:“啊?屎?!”   话音刚出,田小三顿时撩起腿踢了起来,我当即闻着空气里的那个臭味…心想还好我走在后面,不然正冲大路的玄关位置可就是为我准备的了…   “他奶奶的!二骡子你个老小子滚出来!”田小三大声谩骂着,并不停地将鞋子在地上使劲的蹭。   在田小三喊话的同时,我也四下张望,这个洞的确如田小三所说,外面看似狭窄矮小,可是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单凭深阔的漆黑空间,便可判断此地的洞穴不会太小就是了,正在我茫然四顾之际,突然敏感地觉察到前面的漆黑处有一股气息在急速地运动,这不是阴气,更不是什么邪气,而像是…   “小三小心!”我本能地大叫一声,一把拽着田小三急转身拼命地冲出洞口——   “啊~~~~啊~~~~”   还未等我和田小三站定,只见一个蓬头乱发的人影手持一杆尖锐的木棍急速冲了出来,田小三一看这架势,双腿登时一软堆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急退两步,连连叫道:“一缺一缺!”   那尖锐的木刺让人隐隐心悸,特别是在一个貌似疯子的人手里打着颤,给人一种时刻用力刺出的迹象,卜一缺多少比我练的硬功夫多,而且壮实耐挨打,所以由他救急再合适不过了。   卜一缺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哪知,那个蓬头乱发的人竟猛地扭头又缩了进去,卜一缺顿时张牙舞爪地定在半空中,呆呆地张了张嘴,继而一拍大腿道:“恁娘的!还没出手就缩回去了!”   我赶忙搀扶起田小三,而田小三却已吓得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急急叫道:“就是他!他就是二骡子!”   “啊?他就是二骡子?!”我惊愕出声,忙再度探头向洞内踅摸,但洞内一片漆黑,哪里还看得到二骡子的人影…   卜一缺一听是二骡子,顿时抓了抓后脑勺,道:“这可怎么办啊?那家伙分明就是个疯子,刚才若不是你们快一步跑出洞口,肯定就被他伤了,现在他缩进漆黑的洞内,我们贸然进去抓他也不是办法,杨道长交给我们的任务可是有点难度了呢!”   我也着急,师父命令我们三个人带回二骡子,可是看这个情况倒是像拿着空钩钓王八了。   田小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没想到昨天还和一大群人哄抢一块钱的田小三,此时此刻竟捏了吧唧的成了熊人,我叹了一声,转身找到一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下,无奈地道:“这家伙可是难弄了,先歇歇吧。”   卜一缺见我坐下不动了,当即也一屁股拍在石头上,一脸无可奈何地发着呆,田小三则远远坐在我另一侧,不敢再靠近洞口,一脸晦气地蹭着鞋子。   我仰首看了看天色,莫名地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间了?”   想起时间,我只觉肚子像是有点饿了,一有了这样的意识,只觉更加饿了。   田小三也仰首看了看天色,并随口说道:“近中午了吧。”   “咕咕…”   我和田小三顿时瞪大双眼,并齐齐看向卜一缺,卜一缺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看了看肚子,继而嘿嘿笑道:“要是现在能有一锅汤摆在我面前就好了,嘿!”   田小三苦笑一声调侃道:“大饼倒是有一些,但是这个鬼地方想找煮饭的地方还是别想了,呵呵!”   “等等!”我眼睛一亮,猛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制止了田小三的话语,脑海里缓缓浮现一番烧火煮饭的景象…对了!嘿嘿…   我有办法制服二骡子了!   第三十五章泰山石敢当   卜一缺和田小三赶忙凑到我身边,我嘿嘿笑着,并抬头瞅了一眼洞口,才压低声音道:“既然他不肯出来,又捧着个家伙什,那我们就这样…”   待我说完,卜一缺和田小三顿时忍不住咧嘴笑出声来,接着,二人重重点头,转身走了开去。   我则信心满满地盯着洞口,低声坏坏笑道:“专治各种不服,嘿嘿!”   不一会儿,卜一缺和田小三转回,并各自抱着一堆干枯的树枝,向洞口一扔,我接过田小三手中的火折子,先将干柴摆放在洞口半尺余的地方,然后点燃,卜一缺慌忙捧起一堆碎石块压在干柴上面,以防止火势蔓延起来,当然,我们要的只是浓烟,二骡子不是不出吗?我就让他乖乖的爬出来!   一股股浓烟翻涌起来,田小三则快速甩开大褂,双手支撑起一片扇叶状,对着浓烟开始振臂摆动——   “咳咳!”卜一缺被呛得连连后退几步,随之咧嘴一笑,也脱下外衣呼扇着浓烟,我美美地看着一幕,只见一股股浓烟全被卜一缺和田小三席卷进山洞内,我仰头看了看山洞的上端,正好有几块凸起的山石,估摸着踏脚应该没问题了,如此,我操起一根木棍从一侧爬向山坡。   待会儿若是二骡子疯劲儿一上来再捧着尖锐的长棍冲出来,我也好顺势截下他的家伙什,小心翼翼地踩在山洞的上端山石上,下面正对着山洞的洞口,我扬起木棍,一脸慎重地死盯着洞口的气息流动。   “咳咳~~”不得已,我被一丝丝飘扬上来的烟味冲到,呛得我连连咳嗽几声,赶忙用衣角遮掩着鼻息,继续聚精会神的等待着。   片刻,洞内居然出奇地安静,竟连一声呛咳都没有传出,这个二骡子,还真能挨啊,也不知道他是被呛晕了还是有超强的忍耐力,我皱了皱眉头,立时向卜一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浓烟的力道再弄大一点,我就不信了,这个疯子还能沉住气忍下去,若是那样,他便不是什么疯子了。   卜一缺和田小三更加卖力的掀起滚滚浓烟,此时的山洞几乎已被浓烟全部填满,已经有不少再向外溢出,同时,他们俩人也热得不行,一边呼扇着浓烟,一边擦拭着汗水,我看到此处,不免有点怀疑,这事似乎有些蹊跷了啊…   突然!正当我走神之际,只见山洞内的浓烟竟被一股旋风状的东西席卷而出,如爆炸般喷射出来,卜一缺和田小三首当其冲,皆置身在滚流之中,我也只是清闲短暂的小半刻,便被空气中滚滚翻涌上来的浓郁呛在其中。   紧急中,我集中全身念力打开天眼,这么一看,我顿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一下悬空摔了出去,空气里哪里是什么旋风状的东西,那分明是…阴气?哦不对!尸气?对!很像尸气?!   一个普通的山洞内居然会冒出尸气一样的东西,这怎能不让我惊讶,而相应的我也被自己的分心摔到了地面,屁股结实地自然落地,登时痛的我大叫一声,只觉屁股一时被拍黄瓜似的拍成了八块,现场没滚滚浓烟所弥漫,我虽然知道卜一缺和田小三在身边,但我却看不清他们,但幸好卜一缺听到我的痛叫声后及时来到我身边将我搀扶起来,道:“初七你怎么摔下来了?他娘的山洞里怎么还有怪风啊?!”   田小三也闻声凑了上来,急急叫道:“咳咳~~~山洞是死的,后面根本没有出口,哪里来的怪风啊?”   我咬着牙强忍着痛楚,立刻挥手制止道:“不要说了,我,我知道,这他娘的哪是什么怪风,分明就是邪气!”   田小三一听是邪气,顿时双腿一软躲到我身后,卜一缺也瞪大双眼,此时他的双眼已经被熏得泪流不止,通红通红的,道:“邪气?!这里怎么会有邪气?!”   我搓捏着手指叫道:“别管怎么会有,先想办法制止这些邪气搅合我们,我发现这些邪气虽然可以凝成一团,据而不散,但是很弱,一缺,你家有没有什么秘传的家伙什拿出来堵一堵呗!”   这个“你家”自然是指卜一缺的崂山道门了,说实话,我现在除了会画符和会掐一些指诀外,就只剩下天眼这项能力了,若是有桃木剑在手想必还可以耍耍,但是我现在双手空空,却是束手无策了,特别是师父没让我带法袋,我终于有点依赖师父的法袋了。   卜一缺闻言却是为难地抓了抓脑后勺,继而摇头苦涩地道:“我知道的或许你多些,但是真正会的东西还没你多呢,你看怎么办吧!”   我…我听到这种屁话真想一尥蹶子将卜一缺踹飞,这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推卸责任,我知道怎么办啊?我怎么知道…对了!我突然想起当初吴大先生的一个小土方,那次只是听他显摆过一回,也不知道灵不灵,不管了,试试又不会死人!   我马上站稳身子,对着卜一缺道:“快搬块大石头堵住洞口!要青石!”   “青石?哦哦…”卜一缺癔症一下,马上扭头去踅摸着大石头,我则转身对着田小三说道:“躲远点!”   说此话是我也不确定那个法子是否管用,还是让田小三走远点好,不然到时乱作一团再跑就来不及了。   田小三连忙点头:“你们小心点!”说完脚下抹油晃身冲了出去。   卜一缺很快搬着大石块放在洞口,我紧紧地遮掩着口鼻,以免吸进浓烟,更重要的是担心吸进弥漫在四周的邪气,那可是极为伤身的东西!   我看了看大青石,转头对卜一缺说道:“你可知道‘石敢当’?”   卜一缺眼睛一亮,但马上又眯了起来,重重点头道:“知道啊,难不成你是想用石敢当镇住这些邪气?嘿!初七你小子太聪明了!”   我点头一笑,道:“知道此物的厉害,那就由你下镇物吧?”   卜一缺随之四下摸了摸,随之郁闷地道:“没有朱砂下个屁啊,又要用血…”   见卜一缺看向我,我连连后退两步,道:“过阴阳桥刚咬破手指,现在还有点痛呢,嘿嘿,你就勉强救救急吧。”   卜一缺一咧嘴,双手指着下面的腿脚道:“你小子还真忍心,我可是被刺穿了脚面哎!流出的血已经都足够画一个八卦法仪了,你小子快点快点!”   嘿!看着单纯如卜一缺般的木讷大黑脸,我一阵无言以对,这家伙的智慧绝对是妖投胎出来的,我发誓以后不再拿看正常人的眼光看他,深深呼出一口大气,我抬起手,狠狠咬了咬牙,然后用力咬破刚长好的伤口,就在血滴滴出的瞬间,我忙心疼地按在青石上面,心神集中,口中同时怒喝道:“食鬼之神,镇压鬼邪,驱风压不祥!”   念罢,手指顿时收起,大青石上赫然写出几个血淋淋的大字:泰山石敢当!   “呼~~~”   犹如刚猛无畏的大将军般,大青石上顿时冒出一股浑厚的罡气,轻易便将四周的邪气震碎,所有的浓烟和弥漫散碎的邪气,一股脑地四散而逃,片刻之间,四周纯净一片!   “啊!”   还未等我开心地笑出声来,只听洞内一声仓皇大叫,伴之,还是那个蓬头乱发的二骡子,全身衣衫褴褛地飞快冲了出来,我和卜一缺快步退开,而二骡子则像是根本没有注意洞口的大青石,一脚不慎,愣是被绊了个狠的,整个身子“嗖!”地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闷响,随之是黑色的水花溅出水塘的场景,我几乎是看呆了,这个二骡子刚从臭气熏天的山洞内跑出来,又恁娘的跳进臭水塘里干什么?   卜一缺呆呆地看了看我,我也愣愣地看了看卜一缺,大家一时都没话可说了…   不远处的田小三适时地挽起衣袖,但跑到水塘边缘又缓缓顿住了,原因无他,这个水塘里的水实在太脏太臭了,在一边闻着都受不了,更别说跳进里面,田小三尴尬地转身道:“这个老小子跳进水塘里了,我们怎么办?”   此话刚落,只见水塘的对岸,一个全身脏兮兮的人头猛地钻出水面,然后是身子,这,这不正二骡子吗?这家伙的水性还不是一般的好,居然一个猛子就给他钻到对岸了,二骡子是赤着脚走上岸的,在爬向山坡的同时,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然后身子一跃跳出对面的深山老林之中!   我心下一急,急道:“师父要人,我们快追!”   第三十六章尸水   二骡子纵身跳出我们的视线,而他所消失的方向却是一片深山老林,这可是让我着实一急,但是从我们这边到水塘的对岸,最快捷的路径无非就是跳进水塘游过去,我…我很想抓到二骡子,但还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和水性,虽然我也会水,但是这里可就…   待我们绕过山坡跌跌撞撞地来到水塘对岸时,哪里还有二骡子的人影,这么一番工夫下来,恐怕他已经藏得严严实实或是无迹可寻了。   “水迹!初七快看,是那老小子身上滴下的臭水痕迹!”田小三立时指着树丛中的地面大声叫道。   我感觉心里豁然开朗,顿时喜出望外地道:“有带路的就好办了,我们快追!”   田小三重重点头:“我知道这片老林子的深处有个老虎坑,其他地方都很难出的去,他的体力支持不住,估摸着那老小子多半会去那里,我带路!”   卜一缺没二话,严守着我们的后路,而田小三快步打前走,我则在中间不时四下环顾,以防止中途有什么变故突然发生。   说是深山老林可没有埋汰这里,各种残枝败叶皆无计其数地铺展在露面,也几乎看不到哪里是路,时而遇到一条山路夹道,过去之后又是一片杂乱无章的老树林,也不知追了多久,而二骡子所留下的水迹也早已在半路上消失,我知道水迹寻路也只能找出大致方向,而具体的终点肯定是达不到的,因为水迹就算还有,这样的路面和环境下也不可能存在多久的。   田小三信心满满地指着前面有些昏暗的树林深处:“前面就是老虎坑了,据说几十年前还真有人目睹过老虎的踪迹呢,右边上去是一道断崖,而左边上去是一道狭窄的山涧,虽然狭窄,但也有个三四丈左右,我不相信二骡子能跳过去,所以我们直接去老虎坑找他!”   我和卜一缺皆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地形自然不熟悉,所以田小三说什么也应该有些根据,如此,我们一致同意向老虎坑追击。   为了防止这次再让二骡子跑掉,我们各自捧着一根木棍,三人分开,形成一个包围的形状向老虎坑一步步逼近,渐渐的,一个天然的山石裂缝所形成的奇怪山洞出现在视线里,很简陋的石洞,但是这个裂缝像是用巨大的斧头斜劈的一样,很明显有遮风挡雨的效果,原来老虎是住这样的洞穴啊,我心里莫名有些激动,从小听说过一些关于老虎吃人的老故事,但还真是没有接触过真正的老虎,甚至怀疑它们是否真实存在。   越是临近山洞,脚下的地面越是有些倾斜的迹象,前面倒还真像一个坑洼的大坑状,有点老虎坑的说头。   就在距离山洞六七丈左右时,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然后齐齐操起木棍大呼一声冲了下去——   冲进山洞内我们皆是呆住了,洞穴内竟是空的,哪里有二骡子的人影,我们面面相觑地看了看,我立刻问道:“小三,你刚才提到的山涧在什么地方?距离这里有多远?”   田小三摇头道:“去了也没用,我们根本过不去,你若是真要去,我就带你去看看!”   卜一缺扯了扯耳朵,一脸着急地叫道:“这家伙还能遁地不成?我们去看看!”   我也认同卜一缺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出了邪气来吓唬我们,但他还不至于有什么飞天遁地的道行,不过我现在有件事可以很肯定,那就是二骡子这个人不简单,他的身上一定有我们想要知道的秘密。   田小三甩开木棍,有些失落地在前面带路,这里的树木很是稠密,太阳光线很难照射进来,所以走起路来不由得让我想起在白猿河穿梭那段树林的经历,对了,至今还不知那个神秘的老者是什么人,他和那个青年的对话很怪异,还有他们所用的大铁箭,有时间一定要问问师父,或许师父知道也说不定呢。   约莫两三里的路程,我们至少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总之现在让我感觉到是下午时分,走着走着,我心里像是被一层无形的东西在推着,排斥着,不想让我再向前走,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想不通,但那个感觉越来越强烈,殊不知,我们三人的步伐越来越慢,以至于前面即将到达田小三所说的山涧,我们还是停下了。   我先开了口:“我怎么觉得此事有点不对劲?二骡子为什么要捧着木棍阻止我们进入山洞?还有,他为什么要跑?还跑的那么急,那么仓皇失措,他在担心什么,躲藏什么呢?”   卜一缺随即点头道:“我心里也正犯嘀咕,这家伙从哪里沾染的邪气?好像那些邪气只是迷惑我们不让我们进入山洞而已,并未有什么攻击性,难道他在守着那个洞穴?”   此话一出,我顿时瞪大双眼,卜一缺最后的一句话瞬间将我从失神中拉回现实,是啊,二骡子一副拼命的架势,明显是在守着洞穴,他在守什么?   “哎呀!”田小三猛地一拍大腿,急急叫道:“我差点忘记了,刚才水塘走来的地方,有一条非常隐蔽的迂回路径,是条为水塘泄水用的山沟,如果顺着山沟再走回去很有可能的!”   我感觉此刻口中在嚼着一个臭鸡蛋,怎么也合不上嘴巴,狠狠地捏着拳头,真想将田小三的脑壳砸进肚子里,这家伙可是耽搁了大事,我们急转方向,几乎是向回飞奔!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是憋不住叫出声,但脚下的速度却是不减“若是二骡子再绕过我们的追击回到山洞拿走什么东西,鬼知道啊!”   田小三一路大脸通红,闷声赶着路,不敢再开口说话,卜一缺更是紧跟着田小三的屁股跑,估摸着田小三再泄露什么气人的天机,卜一缺指不定会飞起一脚将田小三的屁股蛋子踢烂。   深山老林的路很难找,更别说跑了,说是跑,最多也比平坦的路走的快一点而已,等我们再回到水塘前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绕过水塘快步来到山洞前,让人诧异的是,洞口摆放的“泰山石敢当”被一团污泥遮盖住了,我和卜一缺没有多做犹豫,大步冲进山洞,在宽敞的山洞内踅摸一大圈,除了屎尿的臭味外,我们还是一无所获。   由于洞内的光线很弱,几乎弱到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这也因为外面的天色在变暗,最后实在没有什么发现,我们只得无奈地向洞口走出,但就在临近洞口的地方,我突然感应到一丝丝似有似无的…尸气!   不错!的确是尸气,而且是非常纯粹的阴尸气息,先前的邪气奇异的消失殆尽,这里的尸气和棺材镇里的阴尸气息一模一样,我忙喊住卜一缺,转身向一个黑暗的角落摸索,渐渐凑上前,那股尸气越加重了,卜一缺也砸着嘴巴道:“好臭的味道,什么东西在那里?”   下意识的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想阻止卜一缺上前,谁知卜一缺已经怪叫一声退了开去,并怒声骂道:“恁娘的!臭老鼠的尸体,嘿!尸水还沾我手上了,恁娘的…”   死老鼠的尸体上有尸气?我和卜一缺立刻转回洞口,走了出去。   走出洞口的瞬间卜一缺便大步跑到水塘边放在水里搅合,这一幕顿时引起田小三的不解和嗤之以鼻,我心里一乐,敢情尸水和臭水相比,还是这水塘的水较为干净一点吧,不过我心里却在发寒,而且莫名地,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来不及多待,我喊上卜一缺:“二骡子肯定是找不到了,我们快回去找师父!”   第三十七章师兄   原本信心百倍地赶来找二骡子,并声称将其带回去,但是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我们三人双手空空而回,也不知道师父见到我们如此狼狈的模样会不会大发雷霆,唉,只能希望师父今天心情好吧。   回到家门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宅院的大门是开着的,我诧异地顿了顿,师父可是在等着二骡子呢?这可如何是好啊?   卜一缺一把将我拉住,并谨慎地道:“初七,我们无功而返,杨道长不会怪罪我们办事不利吧?想想杨道长的脾气,我可是有些担心啊!”   被卜一缺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没底了,按说三个人去找一个疯子,还给弄跑了,师父若是知道,不发火才怪,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可行,可是就这么交差又怕师父责罚…   正当我和卜一缺为难之际,田小三低声嘿嘿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杨道长不能责罚你们!”   “什么办法?!”   我和卜一缺齐齐叫出声来。   田小三再次嘿嘿一笑,道:“就和杨道长说,我们没有找到二骡子不就行了?多简单的事啊,有必要搞这么复杂么?嘿嘿!”   我瞬间伸出五根手指将田小三的脑壳拍向一边,然后白了他一眼道:“有必要!”   “当然有必要!”卜一缺一脚踢在田小三的屁股蛋子上,将田小三踢到一边,并严厉地附和道。   或许田小三不明白,欺师灭祖可是大罪过,就是打死也不敢欺骗师父的,可以说这一办法完全没有可行性,我和卜一缺递了个眼色,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进去吧!”   卜一缺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嗯!”   后面不再管田小三的嘟囔声,我和卜一缺大步走进宅院,然后双双立在堂屋门口,我心想虽然没有抓住二骡子,但关于那山洞中的尸气还是可以顶上用处的,如此,我刚欲理直气壮地喊出“师父…”,马上愕然地闭上嘴巴。   原因无他,堂屋内确实有师父在端坐着,但里面并非只有师父一人,竟还有一个青年男人在师父的对面坐着,此人眉清目秀,   品貌端正,但唯独这身打扮,干净利索的青衣长衫,现在还能够穿大衫的,无非是比较特别职业的人,比如一些旧货店的老板,当然他一定不是了,比如一些受清末时期文风感染甚深的老人家,依旧穿着古朴长衫,但这一类他更加谈不上,那么还有就是像师父这样的,道门中人了。   他腰间系着一条蓝色腰带,两只长袖平整且洁净,可见此人是个很讲究的人,而且身手定然也不会逊色,若是道门中人,估摸着会是一个好手,另外他的右手中还摇曳着一把古朴的折扇,折扇没什么奇异的地方,只是上面所画的符咒…在他摇曳的同时,我能够清晰地感应到从上面散发出来的精纯灵气,这种灵气很强烈,我刚欲深入感应一下,却被其中透出的一股罡气反震而回,我差点出了洋相后退一步,还好卜一缺适时扶了我一把,并顺势在我耳边低语道:“看清楚了,那小子手中的可是丁甲法扇,有神将护体的!”   我脸色颤了颤,却见此人的脸色变也未变地依旧轻松摇曳着折扇,他的头发有点长,刚好将一只眼遮住,只是脸色在俊俏之下,还透着一丝粉白…略带青色之气,他会是谁?!   师父看到我后,立刻伸手招呼道:“初七啊,这是你同宗师兄上官锦,他师父就是现任显宗掌门谷潭,快来见过吧。”   待师父说完,这个被称作上官锦的师兄缓缓转过头看向我,也心头一惊,好凌厉的眼神,不得不说,此人的眼神中仿佛透着一股刚猛霸道之气,也或许我的气场已经被他手中的法扇打乱,所以显得略有狼狈。   嘿!谷潭的弟子,师父怎么和显宗的弟子走这么近了?这不正常啊,而且还让我叫他师兄,但看他的气势明显意欲主导一切似的,甚至比师父周身的气场还要兴盛,哼!显摆什么,师父肯定是故意内敛气息,但我就是看不惯别人在礼数上欺负师父,敢压我们师徒一头!   “哈哈哈!”便宜师兄上官锦突然站起身大声笑道:“师叔,原来这位就是令高徒初七啊?哈哈哈!怎么像是刚从乞丐堆里爬出来似的?初…七师弟,幸会幸会!”   我的名字从这位便宜师兄嘴里出来,简直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难听最别扭的声音,或许我以前常被人看不起,常被人侮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作为人的尊严,特别是当作师父的面还如此羞辱于我,我狠狠地捏了捏拳头,紧咬着牙关,刚想开口,突然被师父打断:“初七!你为何不见过师兄啊?师父平时交给你的礼数都哪去了?!”   师父出奇的冷静,但话音我倒是听出了点火药味,看来师父也在强忍着,我冷笑一声,抱拳回礼道:“见过师兄!”   上官锦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突然瞪大双眼看回去,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不知多久,上官锦脸色一冷,笑道:“好,好!我会记住你这位小师弟的。”   我冷笑一声:“我自然也不会忘记你这位师兄的!”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同时,师父突然发话:“你们都坐下!上官锦,你师父让你来是协助我们的,不是让你来耍威风的!”   我心里一阵痛快,师父终于还是教训了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在师父的一旁安然坐下,而上官锦也气得面红耳赤地坐在对面,先前的风雅也一扫而空。   师父扫了上官锦一眼,便开口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上官锦极为不悦地合上折扇,点头道:“那批阴魂已经处理了,我师父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如果你有什么事无法完成的,可以让我帮一下忙…”   此话说的明显是不咸不淡,最后一句几乎听不到尾音,这家伙明显没把师父放在眼里,连个尊称都没有就算了,还出言轻慢,我实在有点坐不住,但师父还是适时开口了:“我这边无须帮衬了,但有一点你要告诉你师父,如果有进一步行动务必要在我们同心协力之下,不然此事砸了谁也得不到那件东西!”   上官锦霍地站起身,双臂懒洋洋地举起道:“知道了,那师侄告辞了。”   “啵!”地推开折扇,上官锦大摇大摆地走出堂屋门,活像个大家少爷来去摆谱,我实在忍不住,腾地站起身,大声叫道:“师父,你看人家都压上门来了,您老人家怎么就忍气吞声的不反击一下呢?唉!”   卜一缺也走进来点头称是:“是啊杨道长,这分明是看不起你们师徒,您怎么…”   师父突然眼一瞪,怒视着我道:“说人家摆谱,你现在也跟师父摆摆谱,二骡子人呢?带过来吧!”   我心里一突突,哪里还有二骡子啊,当即捏了吧唧地低下头,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到:“二骡子…二骡子给他跑了…”   师父顿时严厉地道:“三个人去找一个人都给人家跑了,你还好意思指责为师?!我今天非要好好罚你!”   我一听要挨罚,马上举起手叫道:“师父虽然他跑了但是我们找到了其他东西就是洞内有尸气还有老鼠尸体上流的尸水!咳咳~~~”   一口气将几句话合并成一句话说出来,立时把我憋得咳嗽几声,我相信此线索一定会免一下惩罚吧,果然,师父听完后,脸色缓和许多,而是皱起眉头道:“怎么会有尸气?!如果是这样,那那个二骡子就极为不正常了,而所谓的圣光大神牛癞子绝对是在极其周详的计划下现世的,此事居然又复杂了几分…”   见师父的注意力已经集中,我欣喜地朝卜一缺使了个胜利的眼色,并接着师父的话道:“是啊,二骡子很可能与牛癞子是一伙儿的,只是二骡子为什么会沾染到尸气的?”   师父点头道:“二骡子和牛癞子的背后乃是同一个人在操纵,而我们共同的对手,正是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神秘之人,他不但知道九老仙都君印在此地,还能教唆牛癞子使用如此邪恶的法术,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也正是如此,我和谷潭才勉强放下恩怨,准备合力对付那个人,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一线希望夺回我们茅山的东西啊!”   说完,师父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沧桑神色,他背负双手走到堂屋门口,仰首望天,静静地望着星月虚空,身影还是如此的萧条,还是如此的让人觉得迷茫无从。   我想到一个问题,不得不问:“师父,那个人为什么要操纵牛癞子和二骡子祸害人间?这和我们寻找镇山之宝有什么关系吗?”   师父没有回头,却已算是点头应承,并淡淡道:“自然是有关系,那人操纵此二人的目的,就是想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亲眼看到他的邪法祸乱人间而无计可施,但是他错了!我和谷潭虽然有不和之处,但在寻找镇山之宝的根本问题上却是一致的,任何邪道想要贬低瓦解我们茅山派都要先过我们茅山弟子这关!”   我恍然明白师父昨晚所说的有人去收拾牛癞子的“有人”是谁了,原来是显宗谷潭,既然有那个老怪物去惩恶,以他的道行绝对绰绰有余,特别是他那把泥水剑,居然只比师父的布邪宝剑略逊一筹,啧啧~~~   卜一缺莫名插话道:“杨道长,你们茅山派和什么人结了仇怨呢?他为什么要步步设计你们茅山派呢?而且一路都在不停的计划圈套,真是让人想不通。”   师父转过身,苦涩地笑道:“并非是单单我们茅山派,而是此人与正道为敌,只不过适逢我们镇山之宝丢失,让此人钻了空子,唉,或许这也是茅山派的一次劫数吧。”   我觉得师父一定知道些什么,当即顺着话茬问道:“师父,那此人会是谁呢?难不成是是修炼法术走火入魔的人?还是道门的弃徒?”   说到弃徒我突然想起了老爹,老爹当年也正是茅山弃徒,只不过老爹他为人心善,常做善事好事来抵消自己的罪业,唉,也不知道老爹和老娘现在怎么样了,我答应了他们日后回去尽孝为他们养老的…   师父的脸色明显有些苍茫若失,许久后才淡淡摇头道:“都不是,我现在还说不准,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就是那人应该是非正非邪,置身于正邪之间,不过本性多数在邪的一面,嗯。”   “正邪之间?”我讶异地睁大眼睛,道:“师父,怎么还有这样的境界啊?真的有人既是正又是邪吗?不过此人害了这么多人,在我看来就是十恶不赦的大邪道,没有‘正’可言的,而且他还阻止我们寻找镇山之宝,如果我遇到他,一定和他势不两立!”   师父没有再说什么,挥了挥手道:“早点睡吧,今晚好好休息,明晚子时准备开坛做法!”   我立刻问道:“开坛做法?做什么法?”   师父脸色一肃,道:“续命!”   第三十八章命案   忙活了一天一夜,终于可以躺下好好休息一下了,但还未等我舒舒服服地躺下,师父突然开口道:“一缺可以睡觉,初七现在不准睡!”   “啊?”我心头一紧,忙追问道:“师父,您老人家又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不能睡啊?”   我此刻看着床铺简直比师父还要亲,如果师父没有绝对说服我的理由,这次打死也得躺下睡觉!   师父伸了伸懒腰,然后慵懒地躺在床上,随口道:“你刚刚入门,根基不稳就想偷懒?以后有苦头让你吃的,先打坐一个时辰,再将《上清经》看上一遍再睡!”   听完师父的话,我只觉眼前一丝丝黑线急速划过,但面对此话我实在无力反驳,不错,我的确根基不稳,甚至根基都还没有打牢,相反的,刚才见到上官锦时,他的念力明显很强很盛,而且我估摸着他现在随便集中念力捏个咒出来就能把我轻松撂下,不得不说,上官锦的修行比我高出不止一倍两倍,甚至是十数倍,   也幸好我这么许久的苦功没有白练,刚才暗中较量的时候,我堪堪能与他对峙片刻,只是堪堪片刻,若非师父及时出言阻止,我想我一定会非常狼狈,是的,我是该好好修行,至少不能让那个上官锦看不起,更加不会让师父跟着我受辱!   一番思虑下来,我定了定神,当即重重点头道:“嗯!”   双膝盘坐,这次师父传我一道助修炼的指印,即是太极印,此手印可使修行者很快到达静心状态,摒弃杂念,而且能使打坐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此手印的掐法乃是左手虎口抱右手四指,而以右手虎口抱左手大拇指,与此同时,双手大拇指指梢各自接触另一手心的劳宫穴,这样双手大拇指在虎口形成“太极图”形状,大指相互在另手的手心,就是太极图的两个眼睛,用来接通自身阴阳二气,其余四指代表“八卦”,双手一阴一阳,故此也称之为“太极阴阳八卦连环诀”。   师父言道,如是阳手护阴手,阴手抱阳手,即是《道德经》“负阴抱阳”之义。   双手掐出太极印后,我很快进入一种空灵状态,只觉体内的阴阳二气在自行的运转调息之中,如此,一身疲累感觉竟神妙地快速消散,这种极为舒服的感觉让我瞬间摒弃所有杂念,全身心进入打坐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周身散发的一股热流所惊醒,还以为我全身着火了呢,收起手印才知道,我全身流动的气流乃是一股浑厚的气浪,此时此刻,所有的疲惫不适皆消失无踪,我只觉精神状态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油灯上的光线明显暗了许多,估摸着我这么一打坐时候也不短了,起身挑了挑灯芯,然后看到师父和卜一缺早已熟睡,我感激地看着师父,咧嘴一笑,师父虽然嘴巴臭硬,但他心里却是知道如何表达对我的疼爱,知道我最需要的什么。   从法袋中找出《上清经》,我认真地研读一遍,经过多日的研读,我对经文中的玄机奥妙竟渐渐有了更新的领悟,正当我兴致不减地准备再重新整理一下密咒以及符箓,还有书中所讲到的茅山上等阵法三十七套,如果有可能,我真想现在就学会全部道道,也免得师父总是为我担心,更加省得我总是给师父丢脸了。   但事有凑巧便非偶然,我刚把《上清经》收进法袋,突然被外面大街上的一阵铜锣敲打声惊起,“咚咚咚~~~”连番敲打的铜锣声还在继续,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我下床穿好鞋子,而师父也当即醒来并下床穿好衣服,不过卜一缺倒是“梦里欢”,外面大锣都没把他叫醒,我忙向师父问道:“难道外面又出事了?”   师父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道:“此地近期频频出现怪事,这次也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发生,我们出去看看吧!”   我点点头,刚欲紧随师父走出房门,但马上想到田小三的母亲还在昏迷之中,家中是否该有个人照料?   来不及多想,我飞起一脚踹在卜一缺的屁股蛋子上——   “咋了咋了?!初七!咋…”   声音从卜一缺的口中突然发出,随即卜一缺一尥蹶子跳下床,并惊慌失措地大叫着,但他看到我静静盯着他的时候,顿时呼出一口大气,头一耷拉道:“初七啊,恁娘的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又怎么啦?!”   没时间和一脸哭丧的卜一缺调侃,我随口抛下一句话:“外面又出事了,我和师父去看看,但那屋老人家还是半阴半阳状态,你小子在家多留点神!”   卜一缺坐在床帮上,一副即将打鼾的迹象,闻言随手摆了摆道:“去吧去吧,我会留神的。”   我刚一走出房门,突然又转回头,却见卜一缺已经又归回原位,继续他的春秋大梦了,我顿时无言以对…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阵急促的打锣声还在响着,等我们走出来后,才能勉强到期间伴随的一声声略含焦急的苍老声音:“死人啦死人啦!死人啦死人啦!”   一声一声的打锣声,还有一口一个“死”字传出四面八方,在这漆黑的夜里,让人不觉有些颤栗不安,本来死人是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谁家老人没有个生老病死不是?但是这里可是桐窑镇,自打我们来到这里就没有遇到过一件普通的事情,一大群人疯抢一块钱,能帮人逆天续命的“圣光大神”,还有身带邪气的疯人二骡子,无缘无故消失的镇民,午夜游街的阴魂等等,都在说明一件事,这里哪怕再发生一件芝麻大小的屁事,都会瞬间成为一件顶天的大事,何况是死人呢。   夜里的空气有点凉,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或许是我太敏感了,所以总是感觉空气里有那么一丝不该存在的森冷之气!   虽然打锣声响彻整个街道,但是路上的镇民却是寥寥无几,也是,试想在经过一次次担心受怕后,谁还敢在半夜里再往街上跑呢?没有,有几个也是一身公差打扮的人,不用说也知道,乃是几个治安大队的人。   除了治安大队的人,远远的还站着几个手持火把的镇民,能有这样的出来几个估计也是胆子超大的了,要么是有些身手的汉子。   两个治安队员此时正弯身检查着地面上的几具尸体,而旁边还站着五个手持小铁棍的大檐帽,对面是一个身材矮胖但神态端正的中年男人,他较为特别的是双手背负着,且戴着一副白手套,一脸冷漠地注视着地面上的尸体,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治安大队长了。   师父和我快步走上前,立刻有两个治安人员扬起小铁棍指着我们道:“我们治安大队长正在办案,闲杂人等退远一点看!”   这话说的,我们倒成了闲杂人等了,若非管你们这里的破事,我和师父早就去寻找山门至宝了,师父客气地向二人抱拳点了点头,便示意我和他一道站在一边。   而至始至终,那个手戴白手套的矮胖子都未扭头正眼看我们一眼。   片刻,那两个检查尸体的人员站起身,向白手套矮胖子略一敬礼,并由右边那个人恭敬说道:“报告大队长,三位死者分别为二男一女,男的一个四十岁左右,一个三十岁余,女的近四十岁,三人死因不明,初步判断为野狗咬死的,死亡时间不明,初步判断在三天前,中毒迹象不明,初步判断为一击致命!”   现场的空气顿时凝结,原本还在我们身后窃窃私语的几个汉子愣是没音儿了,而师父也紧紧盯着地面上的三具尸体,现在…现在就看那个矮胖子怎么说了。   矮胖子又看了看三具尸体,当即抬起手揉了揉鼻子,极为惊诧地道:“什么?野狗咬死的?三天前就咬死了?没有中毒迹象?不可能吧,三天前就死了为什么他们的家人此刻才报案?”   那个报告的人员面带难色地低下头,随即抬起头道:“因为尸体均已僵硬,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三天至七天之间。”   矮胖子当即皱了皱眉,然后又揉了揉鼻子,道:“你看那一个个整个脖子都发黑了,真的没有中毒迹象?!”   两个报告人员相互看了一眼,紧接着齐齐点头道:“嗯!”   矮胖子沉吟一会儿,顿时大怒道:“他奶奶的,老子是让你们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给老子出问题的!副队,三位死者的家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立刻有一位身材高瘦的青年男人向前一步走出队列,并恭敬道:“大队长,由于担心死者家人伤心过度而扰乱现场,所以我让兄弟们在各家看守,没让他们出来!”   矮胖子揉了揉鼻子,点头道:“副队考虑的周到,现在把死者家人各带出来一个,我要核实一下具体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   第三十九章生离死别   不一会儿,三个治安大队的队员各自带着一人前来,所带来的的都是男人,估计是嫌女人哭闹麻烦吧,不过其中两位老人家一路走来也是泣不成声了,还有一个是十多岁的少年,他的眼泡也已红肿,见到地上躺着的尸体,立时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大声哭喊道:“爹啊!呜呜呜~~~”   矮胖子大队长见此情景,随口抛了一句“小孩子净会添乱!”,虽然抱怨一句,但也没有着人阻止那少年,而是向面前的两位老人家问道:“你们各家的死人都是什么时间发现的?”   两个老人家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但总算是经历一辈子事儿的人了,右边站着的老人家哽咽着开口道:“大队长,我们家的儿媳妇可是个贤惠人啊,呜呜~~~我儿子出去倒腾山货,留下我们这一家老幼可是怎么活啊,呜呜呜~~~”   矮胖子也不管老人家如何伤心,脸色一肃道:“我问你死者的死亡时间,你扯哪去了!”   老人家哭声一顿,忙应承道:“是小孙子发现的,等我们老两口赶到屋里,就已经这样了…呜呜呜~~~大队长,我们不知道死亡时间,我们家的儿媳妇贤惠啊,就这么死了,我们该怎么活啊~~~呜呜~~~”   矮胖子当即有些不耐地挥手示意队员将老人家搀扶到一边,然后揉了揉鼻子,道:“虽然没问出确切的死亡时间,但也可以初步判断在今晚!而不是什么三天前!”   此话明显是在指责两个验尸的人员,验尸人员顿时慌忙地挥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皆深深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矮胖子接着问另外一个老人家:“你家的死者又是什么时间死亡的?什么原因死亡的知道吗?”   这一问不打紧,这位老人家径直瘫坐在地面,然后呿啦着挪动到那个三十岁的尸体前,抱着尸体的脑壳就是呜呜大哭,边哭边叫道:“我四十岁得子,就这么一棵独苗啊,天啊!你让我怎么活下去啊~~~呜呜呜~~~”   “嘿!”矮胖子有些站不住了,挥手揉了揉鼻子,大声呵斥道:“我们现在在破案!如果你不想让你家的独苗白死,就老实的回答问题!知道吗?!”   老人家不管不顾地哭喊半天,才缓缓止住哭声,声音苍老且沙哑地应承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家的牛犊刚下了三天,晚上都要喂两次软料,我们老两口年纪大干不了重活,就让我家小子去料理,他就睡在牛棚里,大概在三个时辰前,牛犊子撞开厨房的门,我听到响声就起来看看,就这么,就这么看着我家小子躺在牛棚里动不了了,呜呜~~~”   “哦?”矮胖子这次像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歪头想了想,然后挥手示意队员将老人家搀扶到一边,自己则死死地盯着三具尸体半天,随后揉了揉鼻子道:“都是今晚死的?难道有很多野狗闯进我们小镇?既然野兽甚多,那各家各户以后要多注意门户安全问题,几家死者的家人且把尸体带回去安葬吧,我们会派人去查找野狗野兽的踪迹,去吧!”   “慢着!”   确实,我也想不通这三个人为什么会无端端的死去,或许这个镇子里真的进了野兽,但关键时刻师父突然大声阻止,并大步走上前,向治安大队长抱拳道:“大队长,能否让我看看尸体?”   矮胖子这时歪头扫了师父一眼,没有接话,却也没有出言阻止,晃身让开一块空地儿,师父立刻弯身查看尸体,我也揪着心站在师父的身后看着。   不得不说,这几个尸体的死相确实有些蹊跷且恐怖,每一具尸体的脖颈部位上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咬烂似的,皮肉、青筋、血管,在此刻都已经变成了黑乎乎的血沫黏在上面,看着让人不觉有些恶心,而且血肉模糊的地方,四周全部发黑发紫,直至尸体的耳根处,下面延伸到肩窝处,简直是惨不忍睹。   而且,每一具尸体的面容都很怪异,眼圈深凹,就像皮包骨头的枯瘦模样,嘴唇四周都已塌陷,还布满一丝丝黑线状的东西,正值我看得入神,那具男尸竟然诡异地睁大眼球,死死地盯着我!   我全身一颤,不由自主地提着心退后一步,而一旁的矮胖子和一圈的治安队员也顿时慌张地惊呼出声,连连后退一大步,随后我才发现,是师父伸手按住了这个尸体的某个部位,我不明白师父按在什么穴位上致使尸体大睁眼球,但这也太可怕了吧,我暗自唏嘘着,挥手将额头上的冷汗擦拭掉,然后低声问道:“师父,怎,怎么样了?”   师父用手将死者的眼皮合上,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道:“的确是被咬死的,不过咬死他们的并不是什么野狗野兽,而是…僵尸!”   “僵尸?!”   包括我在内,一圈子人都吓傻了,这三具尸体居然都是僵尸咬死的!这一下不得了,众人皆惊慌失措起来,特别是那个矮胖子大队长,将肥大的脑壳扭来扭去,警惕地四下张望着,然后声音颤颤地呵斥道:“你你你胡说什么啊?什么僵尸啊?这里怎么会有僵尸呢?根本不可能!”   师父对大队长的话似乎见怪不怪,而是耐心地说道:“死者的躯体能在短暂的几个时辰内变得僵硬,乃是因为他们体内有一小半的血液都被吸干了,而其他的血液也正在凝固之中,别看它们现在外表僵硬,若是等到他们的肉和骨头都变得僵硬无比时,那么他们也会变成毫无意识的僵尸了,所谓僵尸,乃是僵硬的尸体,至于僵硬的尸体为什么能变得穷凶极恶,那就要归根于咬他们的僵尸所留下的尸毒,他们中尸毒,再吸收天地间的阴阳二气,以怨为力,便会成为力大如牛的尸体了,到时只怕随便一个都不是你们所有人加起来能对付的,如果大队长还不信,不妨再等三个时辰,你们会相信我的话的。”   “啊?这这…”矮胖子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茄子色,立刻跑到师父的面前,急忙揉了揉鼻子,道:“原来您是大先生,那请问大先生,能否现在就证明他们即将变成僵尸呢?”   我没敢说一个字,因为我心中的疑惑和矮胖子是一样的,我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尸体变成僵尸,这样的经历可是我首次遇到,我也正想知道如何辨认这些尸体即将变成僵尸。   师父冷哼一声,道:“这还不简单,看看他们的手指甲和脚趾甲就知道了!”   同一时间,我和矮胖子以及所有人齐齐看向每一具尸体的手指甲,果然,这几个尸体的指甲居然都变成了深黑色,奇怪的是,指甲边缘处,还呈现出一个半月状的绿色斑点,很像我见过的尸斑啊,我终于相信了师父的话,因为这样的绿斑可不是刚刚死去的躯体能够有的,除非尸体死前中了某种奇怪的毒素,但很明显刚才验尸人员已经公布了,他们并没有中毒,那…那岂不就是即将变成僵尸的尸体?!   矮胖子的气势一下子荡然无存,一脸乞求地向师父问道:“大先生说的果然不错,他们真的快变僵尸了啊,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求大先生指条路!”   师父左右看了一眼众人,然后摇头叹了一声,道:“这三具尸体好办,找点荔枝树枝烧掉便可,麻烦的就是那些藏在暗中的真正僵尸啊,唉!眼下先把这三具尸体处理掉吧。”   矮胖子忙向部下命令道:“听到没有?马上着人去寻找荔枝树枝,然后将三具尸体全部烧掉!”   那个久久未开口的验尸人员突然接话茬道:“大队长,若是有…自然好办,可是这荔枝树枝一般都生长在南方,我们地处北方关键是没有啊!”   “没有?”矮胖子皱起眉头,揉了揉鼻子道:“也对,大先生,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处理尸体?关键是这北方没有荔枝树枝啊!”   师父刚欲开口,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大队长,我知道哪里有荔枝树枝,前段时间我进山的时候见过几棵野生的。”   我扭过头,竟是发现那个说话的老者,居然正是这三具尸体其中那个三十岁男人的老爹,我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涩,老者真乃大义之人啊!   老人家抹掉眼角上的泪水,踉跄着起身道:“唉,人都死了,流再多的眼泪也没用了,既然有大先生说他可能会变成僵尸害人,那我这个做爹的也不能让儿子去干坏事不是,烧了吧…烧了吧…”   师父脸色颤了颤,深深抱拳向老人家行了一礼,道:“老人家真乃大义凛然!”   老人家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唉,什么都不要说了,现在派人去小罐沟去找荔枝树枝吧,我人老了不中用了,先回家等信儿,烧完了记得通知我一声,我来捡骨灰…”   说到最后,我分明看到老人家的眼角又流下两行热泪,而且他的声音也低的微不可闻,也可以说是无力再说下去了,就这么,老人家转身走开了,一步一步,走的是那么的蹒跚,那么的孤单,仿佛空气中再有一股稍微大点的风就能将其吹倒,我忍不住想上前搀扶老人家一段路,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儿啊!呜呜~~~呜呜呜~~~”   果然,在远处的拐角处,老人家终于扛不住,趴在墙角上大声痛哭起来,我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忍住眼角的泪水滑下脸颊,我不知该如何劝解老人家,所以我不敢上前,只能在心里不断地念叨: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矮胖子立刻着人去小罐沟寻找荔枝树枝了,而我则木讷地呆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三具尸体,人的一生有时真的很脆弱,正如他们正值壮年便撒手而去,所有的青春年华、所有的亲人亲情、所有的所有,都将在他们死去的瞬间划上一个句号,人的一生有时真的很坚强,正如他们的亲人,活着的人要承受多么大的悲伤痛苦啊,但他们还得好好活着,为了留在世上的人,必须好好的活着,至少那位老人家是坚强的。   当坚强和脆弱并存,留给人的只能是无尽的叹息,除了叹息,还能做什么呢?什么呢?   第四十章布置   不多时,三个柴火堆已经搭建起来,上面分别平躺着三具早已僵硬的尸体,由于三具尸体被僵尸咬死的消息瞬间渗透到桐窑镇的各家各户,所以前来围观烧尸的人几乎寥寥无几,唯有治安大队的几个人,大队长矮胖子远远站着观看指挥,整个现场弥漫着无比凝重的森冷气息!   几个治安人员慌慌张张地退出柴火堆,并各自高举着一个火把,现在所有人齐齐看向师父,我也一直在估算着时辰,现在已经过了近两个时辰,或许此刻正是烧尸的最佳时辰,果然,师父一脸肃穆地看了看柴火堆上的尸体,然后重重点头道:“此事不宜拖延,赶快点火吧!”   “轰隆隆~~~”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自虚空当头劈下,大地陷入一瞬短暂的白色景象,白的有些渗人,我浑身一颤,随之,我感觉到一滴滴豆大的雨滴砸落下来,下雨了…居然在此刻下雨了?!   “啊!僵尸啊!快跑——”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治安大队的人员,也有镇子上的几个男劳力,在闷雷过后皆是惊叫连连地扭头就跑,几个火把慌乱地扔在地面,就连那个稳如泰山的矮胖子,也双腿打飘地来到师父面前道:“大大大…大先生!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我我们队里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最后那句“先走一步”还未说出口,矮胖子的身影已经远远跑开,此时此刻,现场只有我和师父二人,紧接着,雨滴越来越大,眼看要有一场暴雨袭击此地,而地面上的火把也悄然熄灭,除了惨白的雷电所带来的阵阵白光外,场内一片昏暗漆黑,还伴随着无比压抑之气!   师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当即厉声道:“没时间了!”   说完大步走向前,自怀里取出三道符咒,师父低头看了一眼,双手各持一二道,然后猛然合在一起。   “腾!”地一股火苗窜起,符纸急速焚烧,师父没有迟疑,随手将三道符纸打向三个柴火堆,冷不丁“轰!”的一声闷响传出,三个柴火堆顿时翻起滚滚浓烟,然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柴火堆尽数包裹在内,任凭越来越多的雨水滴下,却是无法阻止庞大的火势,我和师父静静地站在雨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个大火堆,看着它们一点点地矮小…坍塌…   大概一个时辰后,三具尸体彻底焚烧殆尽,雨水中,一股凉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再看师父,他的脸色依旧冷静肃穆,甚至他从头到尾都未曾在原地动一下,直到前来捡骨灰的人扑进泥水中,师父便缓缓转过身,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黯然,他没有再看风雨中那一幕幕让人黯然神伤的画面,轻声招呼我道:“我们走吧。”   回到田小三家时,天色已经放亮,我抬头看了看东方天际的鱼肚白,不觉苦涩地笑了笑,又是一天过去了啊!   师父换好衣服后便再未走出房门一步,我和卜一缺田小三等候在堂屋内,皆是呆呆地盯着将师父关进房间的房门,就这么,大半天的工夫,师父皆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也没有吩咐一句话,我略感失意地将最近桐窑镇内所发生的事一点点回想,有很多人在我眼睁睁的情况下离开人世,有很多人莫名成了邪道的傀儡,甚至还有变成了僵尸,师父这番举止我想我能理解,一个替天行道的茅山宗师,居然在面对一件件惨绝人寰的画面前,无力挽回什么,甚至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心情怎能会好呢,唉…   我不想师父就这么自责自己,我还是很想念那个精气神十足且满身正气的茅山宗师杨远山,可是身为徒弟的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呢?我觉得我真的很笨,什么也帮不到师父,还总是给师父添麻烦,我…我深深叹息一声,就这么坐在堂屋内的木凳上,脸色木讷地望着外面渐渐变小的细雨。   将近一天,师父没有吃饭,当然,我们几人也没有吃,或许是在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冤魂惋惜,也或许是在为那些活着的同时也在深深痛苦中的人们感到无奈吧,总之,我感觉今天是我最难过的一天。   惶惶一整天过去了,夜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我还在为怎么安慰师父而烦恼,而卜一缺也呆呆地斜靠在门框上,田小三则缓步走进内屋,可能是去点油灯吧,谁知道呢,好像我们这里的人都无事可做了,但突然这么闲下来,居然让我有点心慌,难道我注定不该是个空闲的人吗?   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为了闲而发慌的人,可能就是我了吧。   就在田小三端着一个光线微弱的煤油灯走出堂屋的瞬间,师父的房门突然被拉开,师父出来了!   我和卜一缺霍地站起身,齐齐看向师父,田小三呆了呆,便慌忙扭头将油灯放在桌案上,一切仿佛在沉睡万年后的突然整装待发,师父的目光让我察觉到了一丝饱满的神色,对!还是那个杨远山,那个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师父杨远山!   师父脸色凝重地道:“今晚亥时准备,子时开坛,鉴于桐窑镇数十条人命在未来的几个时辰内即将撒手而去,我要为桐窑镇每一个镇民讨这个公道,既然阴间不赦,我便要将此事弄个明白!”   听着师父字正腔圆地说完,我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我捏了捏拳头,和卜一缺齐齐重重点头,道:“嗯!”   师父点了点头,当即说道:“小三和一缺将前天做好的五彩鞋围绕这所宅院摆成一个大圆,其中两双带紫边的,正对着大门摆放,初七负责将那一百零八道符咒贴在每一道门路、窗户、通风口的内侧,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将小三的母亲抬进堂屋,头朝内,脚朝外,正对着房门摆在木板之上,先前所用的蜡烛换掉,换成油灯,去吧!”   我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老实地按照师父的吩咐忙活起来,卜一缺和田小三则提着五彩鞋走出宅院摆放去了,大家皆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而时间也在悄无声息地缓慢流逝…   待卜一缺和田小三回来,我也将最后一道窗户口从内侧封死,然后我们在堂屋房门内搭起一块木板,并将老人家抬出来平躺在上面,田小三取出一盏油灯重新加上油,并点燃摆放在老母亲的头顶前端。   一切布置妥当,师父开口道:“亥时已到,初七,准备家伙什,子时一到便即刻开坛!”   我会意地应承一声,转身进入房间,将法袋再次斜挎在身上,现在我对法袋竟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似乎分开短暂的两日后,却有些亲切的感觉萌生心头,不经意间,我看到那个黄布条,里面正是师父的布邪宝剑。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拿了起来,然后背在背上,大步走出房间——   第四十一章阴差驾临   走进堂屋,师父再次吩咐道:“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们三个去找一些柳枝来,一会儿兴许用得着。”   我摸了摸法袋,诧异地问道:“师父,难道法袋里的家伙什还不够撑场面的吗?”   师父眼一瞪,道:“哪那么多的废话!”   我大脸慢慢拉长,低头和卜一缺田小三一道快步走出房门,卜一缺边走边低声调侃道:“你小子还不了解杨道长的脾气?嘿嘿!但凡杨道长让我们做的事一定有原因,我们老实的去找就是了,你就知道没事找骂挨,噗~~”   田小三也跟着缩了缩脖子,道:“杨道长严肃起来还真有点渗人呢,嘿嘿!”   一听这话,我顿时飞起一脚踹向田小三的屁股蛋子,随口骂道:“渗你个头!快走!”   卜一缺则笑声不断地指着田小三:“你小子说话更加不靠谱…哈哈哈…”   找来柳枝,师父已经在堂屋门口等候,随手指着一侧的墙头道:“把那扇墙扒个口子,子时一到,卜一缺手持柳枝守在豁口内侧,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声张,更不能发出一点声响,切记此点!”   待卜一缺重重点头后,师父又向田小三说道:“你手中的柳枝藏进衣袖之中,子时一到便跪在你母亲的身边,不管听到什么或是看到什么,一样不准声张,最好是低着头什么也不要看,听我暗自吩咐行事,切记此点!”   田小三张了张嘴巴,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师父看向我,道:“初七你今晚多忙一点,不但要守好法坛,子时一到还要迎接阴差来到此间,记住手中的柳枝不等我吩咐切勿拿出来,更不能让阴差发现,还有就是,不要离开师父十步之外,否则…切记!”   “啊?”我忙追问道:“师父,否则怎么样啊?您…您说的怎么有点悬啊?”   师父瞪我一眼,摇了摇头道:“听师父的就是,不可自乱阵脚,好了,现在子时即将临近,各自归位吧,我即刻准备开坛!”   “呼~~~呜呜~~~”   突然间,四周莫名席卷出一股股森冷的气息,准确的说应该是一股股阴风席卷而来,应声将四周的树木吹得咧咧作响,我四下看了一眼,立刻回头向师父问道:“师父,怎么还未到子时就出现如此之多的阴风呢?”   师父似乎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要的就是这些阴气,你们不用担心,时辰未到,你们尽管做着各自的准备。”   说罢,师父扭头走到香炉前,点燃三柱清香放进里面,然后低语布告天地神祗以及各位祖师护法。   子时已到,卜一缺已经在院墙的豁口内侧蹲守,而田小三则“扑通!”跪在老母亲的身边,低下头轻声抽泣,我既然是要迎接阴差,那自然是要站在宅院的大门一侧了,恭敬地站好后,我顿时想到一件事,我至今还未见过阴差是什么样的呢!   一丝丝阴气在四周肆虐着,我开了天眼,顿时听到宅院四周传来的“呜呜”声,我知道,这样略带怨气的声音,多半来自孤魂野鬼了,看来这么多的孤魂野鬼一定是冲着师父故意布置的五彩鞋而来了,也不知师父吸引孤魂野鬼是做什么用,嘿!   “呼~~~”   关得好好的大门突然被一股阴冷的阴气应声吹开,我登时睁大双眼,全身不由得一颤,那那…那轻飘飘走进大门的两道身影难道就是阴差?!   只见两个身高八尺左右的高瘦身影轻飘飘地走了进来,两道身影一身穿黑,一身穿白,头戴瓜皮小帽,就连帽子也是一黑一白,至于它们身上的衣服,竟是,竟是纸…鞋子!他们脚上的鞋子皆是蓝色的,唯有边沿是紫色,这不正是田小三扎的五彩鞋吗?果然被它们穿上了啊!   在我的记忆里,当初村子里的老人所讲过的鬼怪故事里,有一黑白无常之说,也就是说,黑白无常通常一个身材白衣,一个身材黑衣,不光如此,二人的任何地方都是一白一黑的,就是面容也是如此,还有就是他们各自耷拉着大长舌头,手持勾魂大铁链,但是…眼前的黑白无常明显和传说的不一样啊,他们除了衣服有鲜明的对比外,面容却都是正常的青年人模样,走起路除了没有声音外,却是透着一股傲然之气。   说起大铁链,它们手上没有,只是各自持着一把三尺余的黑白铁鞭,不知怎的,以我目前的半桶水道行,在黑白无常路过我身边时,我明显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息,倒也是阴气,不过又比普通的阴气多出一种什么,什么呢?说不上来,但却能让我不觉心惊肉跳一下,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两位阴差缓缓停下,并齐齐看向我,在看向我的同时,我居然本能地掐出宗师指抵挡,周身立时发出一股淡白色气息,因为,因为它们的眼神太可怕了,似乎被它们盯上那么一眼,你就会如同一个光着全身的人站在它们身前,从内到外没有一点一滴的秘密可以隐藏,而且,如果和它们对视,自己的视线仿佛会一瞬间凝固,动弹不得,就连身子也无法动弹,所以我由心底生出一股本能的防御意识。   宗师指一打,两位阴差脸色顿时一变,齐齐向后仰了仰身子,然后它们的气势缓缓减弱几分,竟然向我微微点头一笑,我心头一惊,鼓足全身力气挑起嘴角,回应一个笑容给两位阴差。   身影一晃,两位阴差瞬间出现在堂屋门口,而它们脚下的步伐还在轻飘飘地踏着,似乎刚才是我在做梦,似乎它们刚才根本就没有停下和我照面,但…但刚才明明是真真切切的发生过啊!   “朱…月…娥…时辰已到!”   慢慢悠悠的清音自其中一个阴差的口中发出,听此言不觉让人莫名打个冷颤,它们口中的朱月娥,想必就是田小三母亲的名字了,森冷之气弥漫充斥着四周,寒意逼人之下,我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好强好重的阴气啊!   两位阴差说着,身影再次一晃,竟顿时出现在田小三的身边,也就是老人家的身前,我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急忙冲进堂屋,此刻师父大步走出,挡在老人家的身前,双手抱拳道:“在下是茅山密宗杨远山,见过二位阴差大人!”   我不敢说话,只得跟着师父抱拳行了一礼,只见两位阴差分别挥了挥手,由貌似白无常的阴差恭敬道:“原来是仙道在此,小的在此见过了!”   师父也不客气,立刻正色地道:“敢问阴差大人,此次桐窑镇之劫,有多少名额前往地府报道?”   阴差缓缓扭头瞥了田小三一眼,却见田小三仿若不知地继续低着头,才转回头看向师父,我明白它们的用意,此等天机肯定不能让普通生人知道,否则泄露天机的罪过可不是什么人能够担待的,不过田小三肉眼凡胎,他是看不到两位阴差的,自然也不会听到它们说的话了。   阴差恭敬地回应道:“回仙道,此次我两兄弟上来,正是为了桐窑镇这件大事,名额三十二位,年满六十四岁,当在此刻寿终正寝。”   它们说话很慢,但每一个字仿佛都击打在我的内心深处,而且森冷之气依旧逼人心神,让我不住地守住意念不减,不至于给师父丢脸。   第四十二章违逆天道   师父皱了皱眉头,道:“这是为何?还望二位阴差告知!”   阴差再次开口道:“不瞒仙道,此次桐窑镇六十四岁一劫,乃是天道责罚之命,世人贪欲太盛,且教子无方,使得此地怨气横生,邪气趁虚而入,人子为祸,父母当受牵连之责,完成自身业报,特此收取三十二位事主之阳寿,还望仙道行个方便。”   师父听完顿时怒哼一声,道:“哼!既然如此,我本无权干涉,但事主置于昏迷三月整,与世隔绝,其亲人痛不欲生,生活受到影响,甚至苦无生计,试问,这又该如何解释?”   阴差的声音也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仙道所言非我等能够改变,我两兄弟只是奉命上来押送魂魄进入地府报道,还望仙道顺应天意,切勿逆天而行!”   我听到这里心一下子揪起,师父居然和阴差抬起了杠,此事果然发展的不顺利,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紧紧站在师父身后,只待师父发话,而衣袖中的柳枝也时刻做好准备,万一一会儿真要打起来,我也好让师父在第一时间得到援助不是。   师父冷笑一声,道:“此一劫本为天道责罚不假,但三十二位事主皆昏迷三个月整必有缘由,若是二位阴差大人今日不给个说法,就休要怪我无礼了!”   “哼!”阴差顿时气盛大增,各自举起黑白铁鞭,依旧由刚才那位阴差开口道:“区区小道,既然你势必阻止,那也休怪我两兄弟失礼!”   一个说无礼,一个说失礼,话虽如此说,但两位阴差却始终没有动一下,反而是师父大喝一声:“初七!”   “哦!”我本能地应承一声,然后衣袖猛然一甩,早已编好的柳枝瞬间抽了出来,师父伸手夺下,并冷声言道:“既然你们不肯好好说话,那就别怪我柳枝打鬼!”   师父挥起柳枝抽打出去,那两位阴差见师父说打就打,当即慌张一下,急忙迎起铁鞭砸下,“嗤嗤!”两声脆裂传出,师父手中的柳枝顿时断开几节,阴差微微笑道:“原以为你是茅山弟子,我们还忌惮几分,谁曾想你就这点道行,哼,找打!”   两道铁鞭闪电般砸向师父,师父突然身影一晃,我只觉背上一轻,师父便已取下黄布条,振臂一扬,将黄布条横起挡下!   “啊?布邪宝剑!”   两位阴差齐齐惊叫一声一闪退出堂屋大门,再次看到它们,已是吓得面容失色,颤颤巍巍作逃跑状,师父纵身追了上去,横起黄布条压在两位阴差的头顶,并冷声言道:“现在有没有资格问你们那个问题?!”   “有有有!”两位阴差齐齐求饶,其中那个阴差急忙应承道:“回禀仙道,至于那三十二位事主昏迷一事,乃是我们在三个月前就先行打了印记,只因此地出了一个法力广大的道人,有擅改阳寿之大能,我们也是担心他为这些事主改了阳寿,恐交不了差事,所以…还望仙道饶过我两兄弟这次怠慢之罪…”   “哼!”师父严声厉色地说道:“善恶有报,福寿自有天定,你们此做法可是耽搁了他们在世三个月的时间,现在你们便为他们宽限那三个月,待他们的阳寿临寝之际,你们可再来索取!”   两位阴差一听顿时浑身一软,马上求饶道:“仙道饶了我们吧~~~今日便是他们的正寝时辰,若是我两兄弟双手空空的回去,地府那边也不好交差啊,求仙道行个方便吧~~~”   师父缓缓收起黄布条,轻声一叹,道:“好吧,我既然成全了他们,也得成全你们不是,最近桐窑镇出现了许多无主游魂,我已经帮你们算过,正好三十有二,你们且将这些游魂带入地府充数,他日再来索取这三十二位事主便是,此法可行否?”   两位阴差慌忙挥舞着双手道:“仙道万万不可,这三十二位事主都已登记造册,怎可随便更改,再说我两兄弟也没有这个胆子糊弄不是?”   师父突然微微一笑,道:“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脚上穿的五彩鞋还算合脚吧?”   “啊?这…”两位阴差立时低头看向自己的五彩鞋,刚欲弯身取下,师父登时向卜一缺喊道:“一缺!”   “好嘞!”卜一缺大声应承,随之挥起柳枝抽向墙头上的豁口,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的墙头、屋檐、房角、大门口的门框边缘,皆是趴着无数个鬼头鬼脑的孤魂野鬼,我心里一乐,这些孤魂野鬼可是收了那些五彩鞋的好处啊,嘿嘿!   师父紧接着喊了田小三一声,田小三顿时趴在老人家的身边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幕幕出现,两位阴差顿时傻眼了。   师父缓缓背负起双手,微微笑道:“现在你们收了我的好处,这件事已经被这么多东西知道,如果你们不帮我这个忙,那你们受贿的事…唉,不单如此,你看看此家人,这个家就是因为老人昏迷三个月,直至整个家形同家破人亡啊,你们若是答应了此事,不也算功德嘛?”   “可是这…我们…”   师父见两位阴差还是不肯松口,便伸手掏出一张四方纸,我扫了一眼,居然是一张冥纸,好大一张银票啊,三…百…万两,三百万两?!嘿!   不光我的眼睛看得直了,就连两位阴差也眼睛一亮,当即铁鞭一扬,四周的孤魂野鬼皆吓得四散而逃,然后缓缓伸出手接下,微微笑道:“这次我们就帮了仙道,不过,仙道应该知道天道不可违逆,此次你逆天而行,他日自会有天谴降临,还望仙道知悉…”   说完此话,两位阴差瞬间消失无踪,空气中的阴气也在同一时间一扫而空,我猛地冒出满头大汗,现在阴气消散,阳气暴增,还真有点不太适应,不过师父倒是没什么事似的,不对!师父为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谴降临…天谴降临…”突然间,先前两位阴差所说的话竟是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回荡,如果它们说的话不假,那师父岂不是要为了此次逆天之举受到…   师父背负着双手,静静地仰望着虚空,身影无比的萧条孤独,许久,我不知该怎么询问此事,万一此事是真,那师父怎么办?如果是一般的妖怪恶鬼,师父倒还可以与之一斗高下,可是这次违逆了天道,那师父怎么救自己啊?   我忍住内心的冲动,缓步走到师父身后,但刚欲开口,师父却先开了口:“唉,不准再提及此事,进屋看看老人家醒来了没有,记得将五谷粥喂给老人家喝下,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那…”我心里酸酸地问道:“师父,那您呢?”   师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抛下一句话便径直走出宅院大门,“师父想一个人走走…”   第四十三章再见谷潭   片刻后,堂屋内传出田小三惊喜之极的大叫声:“娘!娘你醒了?!”   我咧嘴一笑,老人家果然还是救下了,连忙来到堂屋内,只见木板上躺着的老人缓缓睁开双眼,单手虚弱地抚在田小三的脸上,枯瘦的手指轻轻擦拭着上面的泪水,然后用略显沙哑生硬的声音道:“儿啊…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啊…怎么还哭了?快别哭了…”   不知为何,看到这么温情的一幕,我的眼泪竟也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唯恐失态,我扭过头,却见门口站着的卜一缺早已哭成了个泪人,我再次咧嘴一笑,眼含热泪地笑了,开心的笑了,这多么像我们劫后余生的欣喜,这些泪水,见证了一次次悲剧的发生,更加谱写了一段段让人难以忘怀的回忆。   老人刚刚醒来,身体极为虚弱,田小三兴奋地说了一些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就慌忙去灶屋为老母亲烧饭了,事实上五谷粥早已熬好,现在只需热一下便可,我欣喜地和老人家攀谈:“大娘,您总算是醒来了,您不知道,这三个月来小三可是没少吃苦受累,您有个好儿子啊…”   老人颤颤巍巍地用双手抓住我的手,老泪顿时滚落而下:“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在旁帮衬着,虽说我一直昏迷,但是你们所说的话我都听在耳朵里,小三啊能认识你们这几位高人,我们田家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呜呜~~~”   我止不住地抹着眼泪,而一旁的卜一缺则赶忙上前安慰:“大娘啊,您死而复生,这是喜事,应该高兴才是,快别哭了,看着您老人家哭,咱也忍不住…呜呜呜~~~”   得,这家伙给卜一缺高兴的,还劝人呢,倒是自个闷声哭个通畅淋漓,我笑道:“大娘,我和一缺扶您进里屋休息吧,这里木板太硬不舒服。”   待我们将老人安顿好,田小三也满心欢喜地捧着一小碗五谷粥来到,并细心地喂老人一点点喝下,看着此间悲喜交加的一幕幕,我终究还是忍不住走出里屋抹泪。   卜一缺狠狠地咂了咂拳头,一脸振奋地道:“嘿!杨道长真乃当世高道,居然一下子救了这么多人,太好了!”   我马上想到一件事,并低声言道:“一缺,那会儿阴差所说的话你听到了吗?老人家虽然死而复生,但…”   “呃!什么?”卜一缺诧异地抓了抓脑后勺,然后极为不耐地说道:“阴差?阴差说什么了?唉,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我当时在墙边站着,待我勉强冲开天眼,阴差的话早已说完,我哪里听到它们说了什么,对了,它们究竟是怎么放过这些老人的?快说说!”   我…我不能说,因为刚才师父已经让我不要再提此事,况且其中还牵扯到师父违逆天道的天机所在,所以我不能再给师父添乱,以免师父心里更加不好受,可是师父这样做的后果真会那么严重吗?   “初七?”卜一缺猛地拍了我一下,然后歪着头问道:“你小子怎么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什么,既然你没听到,那此事就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啊!”   “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田小三突然走了出来,看他的表情明显精神了许多,话语间不乏眉开眼笑之意,我心里感叹,田小三不管为人如何,终究还是位孝子。   卜一缺似乎领悟了我的话,随即嘿嘿笑道:“没什么,说着玩儿呢,大娘喝过粥好点了没?”   田小三重重抱拳,一脸感激地道:“多谢二位兄弟费心,我母亲已经好很多了,喝了粥以后气色恢复不少,这会儿说要睡会儿,咦?杨道长呢?天还没亮,他去了哪里啊?”   师父心情不好,这个也许就我一人知道,我轻叹一声,微笑道:“师父他说想出去走走,这两天也折腾的他没有睡好,可能一到晚上就没了睡意吧,呵呵!”   “哈哈哈~~~”   大家顿时开心大笑,卜一缺更是崇拜地道:“现在我除了我师父,最敬佩的人就是杨道长了,他不但道法精深,且有一颗至善之心,乃修道之人楷模啊!”   调侃归调侃,但眼下的大事也才完成一件而已,田小三的母亲算是救回了,但是接下来呢?   九老仙都印,茅山镇山八宝之一,此乃我们千里迢迢来此的最大目的,但是其中又有两个人成为我们极大的障碍,那就是圣光大师牛癞子,还有显宗谷潭,以及他的那个徒弟上官锦,就算我们能够成功找到九老仙都印,可最终会是谁得到呢?   谷潭太厉害了,他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能够与师父争夺一切的高人,不得不说,他的道术不在师父之下,那日若非师父请出布邪宝剑,恐怕就败在他的泥水剑下了,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徒弟帮手,上官锦的修行也远远超过我,我隐隐有些担心,这次不会又是徒劳无功吧,唉…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我的心口突然一痛,没由来的一痛让我差点叫出声来,随即,我感应到心海里一个细微的声音缓缓回荡:“初七…我是师父…快出来…桐窑镇以北…”   是师父?!   我心头一惊,师父用什么在和我说话,难道师父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敢再想下去,忙叫上卜一缺:“一缺,快走!”   说完我便快速冲出宅院——   “什么?去哪里啊?”卜一缺急急追出宅院,并随口问道:“初七?初七?你小子又怎么啦?”   田小三则惶恐地跑出大门喊道:“初七一缺,你们去哪啊?”   我着急赶路,便随手摆了摆道:“师父招呼我们过去,你在家照顾好大娘吧!”   很快我们便赶到桐窑镇北面山脉的边缘,而此时,一处山坡上的几道身影吸引住了我,那其中的一道身影可不就是师父吗,如此,我飞快地赶上山坡,见到师父的第一眼,也同时看到了倒在他身前的几具尸体,尸体?!   另外还有两个人,却是熟悉之极的显宗谷潭和他的徒弟上官锦,他们怎么和师父在一起?地面上至少躺着五六具尸体,说是尸体,我却发现它们每个额头上面都贴着一道黄符,全身笔挺地躺在那里,而且,它们的心口明显多出一个窟窿口,这是…这是剑刺的!   它们是僵尸?!这是我脑壳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虽然明显知道我来到这里,但师父和谷潭都未正眼看我一眼,反而上官锦冷眼扫我一下,带着几分嘲讽笑道:“初七师弟,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这里的事都解决了才来,怎么不等我们将所有僵尸烧化以后再来呢?我看以后叫你‘不迟师弟’还差不多,哼!”   师父突然怒声道:“初七!金钱剑!”   我瞪了上官锦一眼,然后取出金钱剑交给师父,自己和卜一缺各持一把桃木剑备上,此时非同寻常,我适时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僵尸呢?”   师父伸手咬破手指,然后按在金钱剑上用力一划,并开口道:“墓穴困不住它们了,现在我们必须马上赶到墓地阻止更多的僵尸涌出,否则待它们全部跑出来,必将生灵涂炭!”   我不免想到一件事,道:“对了,那个圣光大师牛癞子呢?他不是个彻头彻尾的邪道吗?你们把他如何了?”   师父闻听此话,当即瞥了一眼上官锦和谷潭,然后冷声笑道:“牛癞子和二骡子一样失去踪迹,或许是他们两个神通太大了吧,你也是,人家弄跑了牛癞子,你也非要弄跑二骡子,此事很光彩吗?哼!”   我暗自一乐,却见谷潭和上官锦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明显气得不轻,没想到师父也会这一招指狗骂鸡的损招,嘿嘿!   谷潭沉默一下,倒是说话了:“我已经探查过了,此地距离伏龙穴墓地有两条路可行,一条就是我们脚下的,另一条就是前面右侧绕进去,为防止那些东西从两路跑出,所以我建议我们兵分两路,沿途斩杀所有漏网的僵尸!”   师父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点头道:“嗯,那你们走这条路吧,我们师徒绕道进去。”   我总感觉谷潭说此话有点绕人,还有就是他提出这个建议的目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主意,一定又是在算计我们师徒,哼!这个老怪物的伎俩我太了解了,他生怕师父和他抢宝贝。   但还未等我提出异议,师父猛地伸手阻止,并率先走在前面,我无奈,真不明白师父在想什么,如果这条路不是通往墓地的路,而是向远了绕,那九老仙都印岂不是又落入谷潭的手中了吗?   谷潭难得地露出一副微笑,道:“如此甚好,此地的尸体由我们来解决,你们可先行一步!”   我张了张嘴巴,这个谷潭怎么越加反常起来了,他在我的印象里好像从未这么好过,居然还让我们先行一步,那么我们要走的路肯定有问题!   只是师父明显已经答应下来,我这个做徒弟自然也无法改变什么,只得跟着师父走起另一条路径,走了几步,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谷潭和上官锦一眼,只见上官锦冷笑着看着我,似乎在表达着什么,但总不是什么好的意味就是了,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哼!   绕上一条崎岖的山道后,我一时无语,这哪是什么路啊,不但崎岖难走,而且还多有山石挡路,脚下不平,不小心就会被绊到,愤愤地踢开一个个羁绊的小石块,我憋足气道:“师父,谷潭和上官锦明显在算计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听他们的啊,这条路是否通往墓地还不知道呢,唉!”   师父缓缓停下,然后瞪了我一眼,道:“哪来那么多的抱怨!专心赶路,对了,记住我们现在可是在危险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遇到一群僵尸迎面冲来,所以切勿掉以轻心!”   “哦…”师父都这么说了,我只得抱怨一下,便老实的赶路,马上又道:“师父,墓地为什么会有僵尸啊?还有那个牛癞子怎么会在谷潭的手下逃脱呢?这也太蹊跷了吧?”   师父边走边说道:“牛癞子的逃脱应该怪不得他们,我想这一定都是幕后之人事先计划好的陷阱,若是师父猜测的不错,那牛癞子和二骡子,现在都应该身在墓地之中,至于僵尸出没,也应该和墓地脱不了干系,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人的周详策划,师父我也难以算出那人的身份,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所以我们只能和谷潭师徒合伙对付那人,唉,就算如此,我们也不知胜算几何啊…”   我心头一惊,从未见过师父没有半点信心的表达一件事的,现在桐窑镇所有惨绝人寰的罪魁祸首已经确认,就是那个操纵圣光大师牛癞子的幕后黑手,也是制造恶鬼游街、僵尸咬人的祸首,更是当初写信笺给萧秉生前来取九老仙都君印的神秘人,现在目标已经认准,又有师父和谷潭联手,怎么会连一点信心都没有呢,难道那人的本事真的比师父与谷潭联手还要高吗?   渐渐临近所有谜团的真相,我也越发担心起来,没有其他,而是先前阴差给师父所说的话,违逆天道,必有天谴降临,大劫…莫不是和那个幕后神秘人有关?!   我不敢想下去了…   第四十四章寻龙探穴   “咦?那是什么?!”   我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到卜一缺惊诧的声音突然传来,而师父也发出一道讶异之声,我忙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石头堆上,竟是躺着几具形同尸体状的东西,待我们走近些,果然是几具身穿清装朝服的尸体!   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死人讲究寿衣的穿戴,清朝明明已经土崩瓦解了六十来年,怎么可能还有人穿这样的清装呢?难不成…   师父谨慎地上前查看一番,然后点头道:“这些都是僵尸,而且已经被人刺透了心脏,只要再遇到阳光便会化为一滩尸水!”   我惊着头问道:“师父,那…那它们都是清朝时期的人?”   师父微微点了点头,道:“嗯,一定是从墓地中跑出来的,看来墓地已经打开了,我们得快点赶到墓地,否则我们这趟所寻找的玉印可就…快走!”   头顶着渐渐西斜的月色,眼看东方即将大亮,我们加快了步伐,照刚才的僵尸来看,一定有人提前进入墓地了,而且还酿成僵尸大出逃的场面,那此人会是谁呢?   会是那个幕后黑手?不会吧,凭他的道行,不应该让这些僵尸被刺透心脏后还能远远跑出来的,这些僵尸一定是跑出来以后被斩杀的,那照这么说,前面一定有一个人打开了墓地,而后面来的人出手斩杀了逃出的僵尸,暂时我只能这样思考,也只有这样的想法可以成立了。   拐弯,又过了一段崎岖的夹道,刚出道口,我们突然又看到几个倒在路边的尸体,师父的脚步更加快了,我也纳闷,忙上前追问道:“师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陪葬者啊?这么一会儿看到了好几个,那个墓地里难不成还养了千军万马不成?”   此话不是戏言,因为我实在想不明白,区区一个庄国舅怎么可能让这么多的人陪葬呢,而且还都成了僵尸,真乃作孽啊!   师父冷声道:“真正这些庸庸碌碌的人,可是比皇帝还讲排场啊,说是个土皇帝也不为过,如果他真的有皇帝瘾,那么墓穴之中就是布置个文武百官的陪葬排场也很正常,只是这些东西世人看不到,可笑的是墓穴的主人死后真能享受千秋之福吗?哼!”   我马上想起刚才所见到的几个身穿朝服的尸体,还真是官服呢,只是不知道几品官,嘿嘿!   再往前走,便未见到什么尸体了,说也奇怪,我竟能渐渐的感应到一股股隐暗霸道的龙气自远处不断扩散出来,但龙气之中不乏有一丝丝邪气在相互争夺,至于争夺什么我却是不知,我看了看师父,既然我能感应到,想必他应该也感应到了吧。   转眼一想也不对,这个墓穴中的陪葬者都成了僵尸,那么龙气中间夹杂的应该是尸气才是,怎么会是如此浓郁的邪气呢?奇怪…   突然!师父莫名停了下来,我茫然四顾,却看到眼前坐落着几个奇形怪状的大小山头,这些山头和其他不同,竟都是一致的圆头山,前面第一座很矮,往后一个比一个大一圈,很像一层巨大的阶梯,但到了中途又落下去了,一座比一座矮,并又小了一圈。   整片山头远看又形成了一个大圆形,如一个锅盖,只不过这个锅盖是倒扣着的,而这些山头也不太像山头,反而像山脚坐底,着实越看越奇怪!   师父微微赞叹道:“藏龙聚气,气如云盘凝而不泄,所谓伏龙,乃龙首伏地不出,首尾相顾,点穴成珠,富贵百年啊!”   我上下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啊,不就一片奇怪的山头吗,难道这里就是伏龙穴所在了?   我看向师父,师父微微点头道:“这里就是伏龙穴所在,而此脉为暗脉,所谓水藏龙、龙隐水,水润伏龙,其中的水,也就是指地下水。”   “地下水?”我心中仍然不解,当即又问道:“师父,说了这么半天,那庄国舅的墓穴入口在什么地方啊?”   师父皱了皱眉头,道:“走,去看看!”   东方天际已然大亮,但是光线无法直射下来,深山之中还依旧处于昏暗的状态下,我们绕过几个险峭的山脚,来到这片山头的前端,远看还很低矮的山头,在走近之后竟还是如此的挺拔峻峭,一颗颗苍松老树斜挂于山壁之上,人置于此地,竟莫名生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出来。   更加奇怪的是现在,我居然感应不到一丝龙气了,而且那股邪气也消失无踪,我很想问问师父原因所在,但师父明显在寻找着什么,对!墓穴的入口!   我作为一个长年压坟的压坟人,自然对墓穴也了解一些,若是普通老百姓死了的,自然是葬在自家的祖坟地里,当然,各家各户的祖坟都是有讲究的,差不多占个星宿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有钱人就不一样了,祖先所葬的地方自然是让有名的风水大先生挑好的穴位,以前听吴大先生叨咕道,若是一处好穴位,那后世子孙升官发财就不用愁,富贵之人是堵着门的来,而老过去的皇帝,那可是要葬在真正的龙穴内的,还说那龙穴之中还会有祥龙庇佑呢。   现在看来,祥龙倒是没有见到,龙气确是真有,不过一般人对龙穴的遐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所谓一传十十传百,很多神秘不可测的东西都会在老百姓的嘴里当成一句闲话说出来。   据一些老人说过,那些皇帝的陵墓很是严密很小心,甚至会修出一些假陵墓摆排场,而真身早已葬在真穴位中,但是此地的伏龙穴好像没有什么假陵墓,就是真正的墓穴入口也很难寻找,真不明白埋个死人为什么还弄这么神秘。   也是,此地是暗龙脉,按照师父的话说,暗龙脉就无法从外观看出龙势走向,所谓的势和藏水的地方,都在地下了吧。   卜一缺也慌着没头没脑的寻找入口所在,但一番辛苦下来毫无所获,似乎此地根本就不是什么伏龙穴,我发现连个老鼠洞都看不到,更别说貌似山洞一样的入口了。   待师父转了一圈回来,我和卜一缺也刚好凑在一起,三人皆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一无所获,忙归忙,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谷潭!   我连忙道:“师父,我们来了这么半天,为什么没有看到谷潭师徒两个呢?他们不应该比我们还晚到这里吧?难道这里并不是什么伏龙穴?”   师父思忖一下,皱着眉头道:“此地确是伏龙穴不假,至于他们为什么还没到,这个你若是想知道就等着问问他们吧,哼!”   “呃…”我无言以对,明明能说得清楚的话,到了师父嘴里总是让人更加迷糊,我百无聊赖地一屁股蹲在地上,走了这么一路肚子可是真饿了,这么一饿倒是让我想起,好像昨晚我也没吃饭呢,现在又是一顿饭泡汤,我心里一阵憋屈…   卜一缺也好不到哪去,那大黑脸白的快成了发面团了,这家伙属于肥胖类的人,经不得饿肚子,不过面对身旁的师父,卜一缺也没敢提吃饭的事,我看不过去,忍不住嚷道:“先前还能碰到几个僵尸的尸体,现在连个僵尸的影子都看不到了,而且什么龙气、邪气都感应不到半点,又找不到墓穴的入口,师父,我们能不能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再找啊?”   “咕咕~~~”   刚说完,只听师父的肚子传来一阵叫声,我咧嘴一笑,师父纵是铁打的身子骨,也饿了至少两天,不吃饭是不行的,只是师父并未在意这些,仍旧一脸严肃地开口道:“现在这个时候去哪里找吃的啊?况且还会不会有僵尸跑出来为祸百姓也不清楚呢,所以越是这种关键的时候越不能分心,先忍忍吧!”   我双眼一阵冒黑线,无奈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找口水喝总行吧?不然还未等我们找到入口,不饿死也给渴死了…”   “水?!”师父的眼睛猛地一亮,继而欣喜地笑道:“对啊,水藏龙、龙隐水,只要找到一丝水源,就一定能找到入口了!”   我一听到现在的任务是去找水,顿时窜了起来,师父向右寻觅,我和卜一缺则从左边包抄,但我马上意识到不对,水藏龙、龙隐水,那地下水又怎么会让人在外面看到呢?师父这是…我扭头看向师父,谁知师父正瞪着眼叉着腰看向我,并指着我呵斥道:“既然开始找了就不要停下,找到为止!”   嘿!又被师父涮了一道,这个大板脸…   和卜一缺来到一座山脚下,倒不是这里有什么线索或是较为特别,而是这一片地儿较为平坦好走,后面那路单是硌脚就极为不舒服,远远地看着师父在另一边的身影,我立刻招呼卜一缺道:“还找个屁啊,这一片我们都找一遍了,连个鸟窝大的坑洞都没有,别说什么墓地的入口了,我看还是找点吃的或是喝的垫垫肚子吧,你说呢?”   卜一缺双手捧着大肚腩,听到我这话立刻向师父那边瞄了一眼,见师父并未注意我俩,顿时眉开眼笑地道:“那倒是再好不过了,哎呀杨道长面前我可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啊,还是初七兄弟够意思,不过…这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山果子,再说很多山果都不在季节,能找到什么吃的难说,但我们可以先弄点水喝喝,你说呢初七?”   “那就找——”我话还未说完,突然被莫名传来的一丝音响吸引住了,忙伸手阻止卜一缺开口,并缓步向声源处寻觅着,因为这个声响不是别的,正是一阵潺潺流水声,水,可是我们此刻最需要的啊!   但挪来挪去,我却呆住了,这…这流水声似乎没有一个固定的流向,先是左边传来一阵,而后又是右边,渐渐的,我慢慢仰起头,目光不经意盯着身前的这座山脚,那流水声…竟是自山脚内侧传出来的!   第四十五章落云   慢慢走近山壁,这是一面自然形成的陡壁,不知经历过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山壁上已经布满了深色的绿苔,不过越是靠近山壁的地面,却没有再看到什么乱石灌木,只是一些本该不存在的枯草散落在地面,很像…很像有人故意制造的假象!   我伸出手,缓缓抚摸在山壁上,就在此时,只觉山壁透着我的手掌居然传出一阵阵微颤,我心头一惊,突然又拿了下来,并急急扭头招呼卜一缺:“一缺!这里…很怪!”   卜一缺双手捧着大肚腩神情懒散地应承一声,道:“怎么了?不是说找水喝吗?你趴在山壁上干什么啊?”   虽然口口声声不愿意动,但卜一缺还是慢慢挪移过来,我嘿嘿一笑,接着道:“水!就在这里面,有水!”   “什么?!”卜一缺一听急了,边加快步伐边惊叫道:“水在山壁里面?!初七你是不是渴——”   还未听卜一缺抱怨完,只见他的一双大眼越睁越大,明显也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很快,卜一缺来到我身边。   “咔!”   一道怪音突然传出,我四下看了一眼,随之又是一声“咔…”传出,我微微张了张嘴,径直看向卜一缺,卜一缺也呆呆地莫名地看向我,然后我们两人的目光缓缓低下,看向铺满枯草的地面…   “咔!轰~~~”   “啊!”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觉脚下一声脆音传出,然后就是我和卜一缺本能的惊叫声,在意识还未消弭之际,我终于看清脚下踩的是什么了,竟是几根枯树枝,枯树枝断裂的地方是我们跌入一个坑洞的准确位置,然后我就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了,因为上下左右全被一些枯草洒落遮掩着,而我的屁股和腰眼以及脑壳,皆各种程度的摔在一个个坚硬的东西上,直痛得我呲牙咧嘴地痛叫。   这还不算,这个狗屁坑洞居然还不是直上直下的,我摔下来的那一刻,仿佛从一个斜坡一段段地滚落下去,不过还好,我身下一软,竟感觉不到疼痛了,而短暂的摔滚后也迅速撞在一个角落之中。   我艰难地扒开脸上以及脑壳上的杂草,并随口讶异道:“这么危险的地方摔下来怎么还没有感觉到剧痛?身下还软绵绵的,咦?”   “初七!啊!你小子压在我身上了,痛死我了啊~~~”突然间,身下传出一道杀猪般的嚎叫声,我全身一抖,马上想到一个人,卜一缺!   无意识地伸手按住一个地方站起身,我呆呆地看着卜一缺躺尸般的倒在一个凹槽里,那大黑脸已然摔得发红发紫…还有点发青…   “还看什么看?!快拉我起来啊!”我正看着卜一缺的躺姿,哪知卜一缺猛地睁开一双大眼死盯着我,并连声吼叫。   “哦哦!”我忍住笑伸手去拉卜一缺,但卜一缺身下的一个凹槽似乎专门为他设计的,大小长短刚好合适卜一缺躺下,全身肥肉都嵌合在里面,我这么拉竟有些吃力,而且卜一缺嚎叫的声音更大了:“恁娘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哎哟~~~”   猛地用力将卜一缺从凹槽里拔出来,卜一缺整个头型都变成了刺猬状,本来他的头发很稀很短,在被凹槽狠刮一下后,一下倒立起来,而他一双死鱼眼也冒着火焰盯着我,这副场景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屁!”卜一缺大叫一声,然后哼哼唧唧地抹了一把头发,但那发型还是原样倒立,似乎这么一刮,就连他的头发根也移位了似的,我捂着肚子忍住笑道:“你这身造型直接可以拿出去辟邪了,哈哈!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咦?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卜一缺还想说什么来着,但见我真的不再嘲笑,也只好做罢,当即,我注意到跌落下来的地方,原来是几十层石阶,而我们现在所处的坑洞,大致扫一圈,倒是很像一个熟悉的东西,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不过我的视线很快被眼前的一块巨大的石门所吸引,石门上圆下方,其中一侧还错开一条细缝,活像一个地窟的门路。   门路?入口?对了!入口!我立时惊喜地叫道:“一缺!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入口了!”   卜一缺下意识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一时也开心地重重点头:“那快叫杨道长过来!”   “落云图?”   师父在看了我们的处境后,第一句话就是“落云图”,云图…对啊,我再次看向四周,不错,这个坑洞所呈现的形状的确很熟悉,分明就是一朵云彩的形状嘛!   但师父并没有找到入口后的喜悦表情,而是直直地盯着石门边缘的那个凹槽,脸色一颤,道:“落云图乃是为纳气所造,而地下的暗龙脉怎可与落云连接在一起?难道他们不知这样会泄掉龙气吗?”   被师父这么一说,我上下打量一眼面前的石门,以及周身所处的云朵状坑洞,最后又看了看那个奇怪的凹槽,这…这个整体又极像一个东西,一个兽头,一个只有一半的兽头,至于这是什么兽,我还说不清楚,或许是传说中的龙头,也或许是古画上见过的虎头,也或许…谁知道呢。   师父上前看了看石门,微微皱眉道:“转动的痕迹非常明显,而这个落云图的遮掩功夫也很粗糙,看来是有人在不久前进去的!”   我急抓了一下后脑勺,紧接着道:“会不会是显宗的谷潭师徒?!”   师父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道:“他们让我们走近路,这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是想让我们打头阵,为他们开路罢了,要说他们先进去,那是不可能的,嗯,既然不是他们,那一定是另有其人了。”   短暂的沉寂,我们三人齐齐叫道:“圣光大神牛癞子!”   师父点头道:“此地的龙穴已经被破,百年富贵也早已到头,现在活穴已经变成了死穴,但里面的机关布道还在,所以我们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行事,你们两个紧跟在我身后,切勿胡乱走动!”   在得到我和卜一缺重重点头应承后,师父才安心地抚摸向那扇石门,“轰隆隆~~~”沉重的扭转声,仿佛天空中降下的阵阵闷雷,石门被师父推开了,紧接着是他率先走了进去,而后是我,最后是卜一缺紧跟上来。   还未走几步,只听身后的石门竟然又传来一阵“轰隆”声,我急忙扭头看去,石门居然自行关闭了!   没有看到什么鬼神之力啊?我看向师父,师父没有太在意,随口解释道:“此乃借助地下水的助推力,也是风水术数中的一种扭转气场的套路,以后你接触的多了就会明白。”   我似懂非懂地应承一声,然后发现这条墓穴通道的两侧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还悬挂着一个小火盆,并且,火盆内的火焰还在燃烧,这个倒是有些奇特了,不过想想也是,如果牛癞子已经走过这里,那么这些火盆一定就是他点燃的了。   “趴下!”   我还在意兴阑珊之际,而卜一缺也在摇摇晃晃地跟着后面,师父急迫的声音突然将这一切安静的气氛打破,我还未回过神,只觉一只脚在身下一晃,竟是师父飞起一脚踹向我的双腿,我被师父身上传来的大力震得全身一轻,然后头重脚悬,整个人如狗吃屎般摔向地面,这还没有结束,我在摔倒的同时,双脚准确无误地撞向卜一缺的双腿,卜一缺整个人“哇呀”一声砸了下来——   “嗖!嗖!嗖…”   被卜一缺砸在屁股上的同时,我震惊地看到两方石壁上应声飞出一只只黑色箭矢,师父挥起手中的金钱剑挡下几个,但又有更多的箭矢飞射出来,不过师父已经腾身出来,弯身蹲在地上。   师父刚一蹲下,箭矢立时停止飞射,而惊魂的一幕也嘎然消失,我吃惊不已地看向师父:“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箭飞出来,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机关?!”   卜一缺更是全身发抖地哼唧道:“杨道长,这地方也太吓人了吧…”   师父没有接话茬子,而是慎重地问道:“你们刚才踩到什么没有?”   我…我不敢再抬头,低着头说道:“没有啊,再说这里都是平地…咦?师父你看那地面上被火光折射下来的光纹,莫不是这里的机关和光纹有联系?”   师父点头认同,道:“或许有,也或许没有,待我试一下就知道了!”   那光纹就像一个半圆一个半圆嵌合交错在一起,中间有折叠出无数个小四方格子,师父伸手取出一枚铜钱,然后用力掷出!   “叮~~叮~~叮~~”   第四十六章蜈蚣食蚕穴   微微扭曲且不很明显的小四方格子两侧,是一个个半圆的虚影,而师父手中掷出的铜钱,则准确无误地打向每一个虚影之上,如水中飞漂,一连撞出十余个半圆虚影,然后,许久之后,四周仍然一片寂静,若非现场还有一根根长箭躺在地上,只恐眼下所有的东西都只是过眼幻听,似乎本就未发生过一般。   师父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一脸谨慎地吩咐道:“接下去一定要踩住每一个虚影所在的位置前行,切勿触碰那些小格子!”   我哪里敢多想,立时重重点头,卜一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当即小心着站起身。   师父这次没有做过多的迟疑,更没有摆什么花架子,纵身而起单脚猛然点向其中一个半圆虚影,然后急急跳向另一个半圆,如此,山壁两侧上的箭矢再未发出,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卯足一口气,纵身跳上眼前的半圆虚影…   这条笔直的通道少说也有六七丈远,待我跳到通道的尽头,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这不光要小心着两侧突然飞射的箭矢,还要每一步都落在实处,否则单单这一趟我就得撂下了啊!   前面是几层宽大的石阶,不是向下,而是朝上开,短短的九层石阶,待到最高层已经漫过了一人的高度,而石阶的最上层,却又是一道石门。   师父缓步走上石阶,我和卜一缺垫后,在走到最顶层时,师父不经意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低声道:“我先看看!”   我立时屏住气,没有应承这句话,更加没有说一些关心的话,因为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现状,我不能阻止师父不去开那道石门,更不能说服自己狂热的好奇心不去看那道石门背后藏着什么玄机…   我承认,我被这个怪异的墓穴深深吸引住了,而且从未有过的好奇心在这一刻竟然主导着我所有的思维向前靠近,靠近…也或许我不知该说什么吧,只是呆呆地看着师父,当然,我也没有听到卜一缺的声音,我相信卜一缺现在和我一样好奇!   师父默默地转回头,然后伸手推向那道石门,好像石门很重,重到让人有种面临山角绝壁的感觉,但师父还是很轻很轻地推开了——   “轰隆隆~~~”   石壁石门之间摩擦的声音依旧如闷雷滚滚,虽然不算响,但却在我的内心跌宕起伏,剧烈地回彻在脑海之中。   “师父,你…”我惊愕地看着师父,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石门内的一切,久久的,伫立不动,似乎忘记了向前一步亦或者后退出来的意识,我忍不住,接着道:“你怎么了?”   师父没有回答我,还是那般安静且沉重地望着石门之中的一切,说是沉重,乃是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看到了什么不想看的东西,也似乎看到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总之,我忍不住走上去,决定看看石门之中究竟是什么吸引住了师父。   “哇!”   “哇!”   我不明白为什么当我惊讶出声时,总能和卜一缺赶巧一致,但这次的确又是同时发出了无比惊叹的叫声,出于本能,我敢肯定是本能的惊呼,因为我看到了这一生从未看过的神奇景观。   雕梁画栋、玉台金纹,那一丝丝纹路雕刻在玉石台面上,如一道道栩栩如生的龙鳞,不对,如一条条金色蛟龙在整个石殿内翱翔游动,正是一间我只能在传说中听过的高大石殿,石殿的正上方,有龙头紫金案,两旁端放着两只形神合一气度超凡的仙鹤,鹤眼像是镶嵌着什么宝石类的东西,微微发着金色磷光,而仙鹤的全身则全是紫金勾勒,好不气派,好不富丽堂皇!   龙头紫金案的两侧,所摆放的便是那些散发着龙鳞的玉石台面,仿佛在描述着君主与臣下的尊卑礼节,四面石壁都是极度奢华的装饰,当然最令人瞩目的,自是那一个个云白色的云龙石柱,看到这里,我们三人的视线再次被石殿中央位置的一件奇特装饰所吸引。   说是装饰,倒不如说是鬼斧神工的杰作,一条暗金色的巨龙头尾相顾地盘在石池之中,整个池子很像一块云朵状,但绝非先前在外面所见的落云图状,而是像一朵莲花般的祥云,石池中有水,清澈见底的山泉水,我四下望了一眼,这里的水称作山泉水或许不太妥当,或许可称作山岩水,紧贴着水平面上飘浮着一层凝而不散的淡白色水雾,而那条龙的龙头,微微侧仰,口中缓缓流出一条清泉直入石池中心一点,中心位置敢情是一个连接到山底的石洞,因为不管龙嘴中流出多少清泉,皆在其中渐渐消沉,永远都是呈现出一个圆形的水珠状。   要说古代的皇侯将相搞这些玩意儿也不是随性而为,就是死了也不忘娱乐,我暗自一笑,只可惜阳间的东西它们做鬼后是无法再享受了,只不过徒增一些虚无的奢华罢了。   想起师父先前对伏龙穴的描述,我再次对照一下这个石池中的盘龙,然后嘿嘿笑道:“师父,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伏龙点珠?那石池中心的圆珠状,就是龙珠吧?嘿!龙嘴中的清泉连绵不绝,且龙珠灵气不死,怎么说这个穴只有百年富贵呢?”   师父正值四下观摩着,闻言不屑地瞪了我一眼,道:“胡说!什么龙珠,龙珠在什么地方?那里面分明就是泄龙气的一个坑洞,如果是龙珠,就应该能看到,珠圆玉润,灵气旺盛才对,你看看那里面,简直就是泄气的无底洞,不过…就算如此也能挨上个六七十年,就算六七十年此穴不能用也不至于会酿成此等败局才是,墓穴内的陪葬者既然都变成了僵尸,那么此穴不但是被破坏掉这么简单了,更是有一股阴暗作用在催动着,看来多半是有人在借助当年袁青衣先生布置下的穴中穴了!”   “对啊!”我猛地想起田小三的话,当年袁青衣先生为了教训庄国舅的恶行,便在庄国舅的墓穴中布置下了一个神秘的道道,但有人知道这么个事,但却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道道是什么,我连忙问道:“师父,你说袁青衣先生布置的那个道道在什么地方?会是什么呢?”   师父紧紧盯着石池中的盘龙,然后低声呢喃道:“如果想把此穴的作用缩短,那么只有将龙气加快速度泄掉,如果就此破掉一定会被庄国舅拆穿,很显然这个穴时至今日还未有人将其中的玄机显露出来,说明袁青衣先生所布置的道道非常隐秘,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才是,如果换作是我,那我会在…”   听着师父自言自语地呢喃着,我只能一筹莫展地在旁观看,因为我对这个伏龙穴还没闹明白,更别说那个更深层的穴中穴了。   师父一边思索着,一边围绕着石池打着转悠,还时不时伸手摸摸这里碰碰那里,但都未有任何异样变化,石池依旧端坐在我们面前,似乎它的存在本就是个谜,一个巨大的谜团!   突然,师父正对着龙头顿住,然后死死盯着那双碧绿色的龙眼,我也顿时奇怪地道:“那…那龙眼怎么是碧绿色的?难道是什么宝石?”   说完我立刻贪婪地吞了吞口水,据说世间的稀罕物就是那些宝石啊金条啊什么的,一个宝石就能够一个穷家陋室过上三代不用愁呢,看到这个碧绿眼珠的龙眼,我怎能不小小贪心一下呢,不过有师父在此,我自然要稳住,暗自安慰自己道:这都是过眼云烟…过眼云烟…   但师父接下来的动作让我微微吃惊,他居然弯身伸手摸向龙眼,那碧绿色貌似宝石的龙眼珠子,难道师父也…我顿时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师父的一举一动。   师父先是伸出一指试图点向其中一只龙眼,但就在即将点下的瞬间,又缓缓收起,然后又点下,不过这次的目标却是另一只,很快,让我揪心抓肺的时刻还是一扫而光,师父又收起了手指,不过马上他又点下了,他这次伸出二指,竟试图同时点下两只龙眼,我微微吃惊,暗自祈求师父手下加把劲,最好把那两个玩意儿不小心抠下来…   “嗡~~~”   师父点下的同时急忙收回手,突然间,石池中应声发出一道闷响,我微微张大嘴巴,只见那石池内的盘龙居然…居然动了!如果不是刚刚经历过一道机关陷阱,我真的怀疑眼下的这条盘龙真的活了,那龙头与龙尾盘旋转动,虽然只是缓缓的转动,却是那么的一致且有序,活像个水中嬉戏的游龙,而龙身在一圈圈转动的同时,则不断地向周边扩展面积,最后紧紧贴在周遭石池的石壁上,现在的盘龙彻底改变了形状,龙尾被压在龙身之下,而龙头则像是被千斤巨石压着,沉重地低伏在下面,中心位置,顿时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师父!这…这是什么?!”我忍不住急道,只见那中心位置上,一个全身发黑的怪异模样张牙舞爪地盘踞其中,最前端像极了一个张着利齿尖牙的巨口,刚好咬向周边倦伏的龙身。   师父没有接我的话茬子,而是深深地点了点头,才略显惊愕地开口道:“果然是个绝妙无比的穴中恶穴…竟是蜈蚣食蚕穴,如此尖利的蜈蚣咬食着龙身,而龙也已经失去了该有的无上霸气,成了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肥蚕,纵使此龙穴再好,也喂不下如此刁虫啊,如此看来,刚才的泄龙气完全是假象,真正破掉此穴的乃是此蜈蚣食蚕穴,蜈蚣食蚕,一点点地将活穴咬成死穴,庄国舅纵然能富贵一代两代,也绝熬不过第三代,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震惊地听着师父说完,心中不免唏嘘不已,道:“只是袁青衣先生这般做,是不是有点…”   师父轻叹一声,道:“确实有些做绝,不过那时做此穴的袁青衣已然白发苍苍,一个垂暮之年的人,想必是对风水术数的禁忌五弊三缺不放在心上了,呵呵!自是奇人,便不能以常理判断,况且伏龙穴早已被破,我们且当此事依旧是个不解之谜吧。”   卜一缺突然插话,一脸可惜的表情道:“只是这池子里的水…糟蹋了…咦?”   就在卜一缺趴在池沿边上时,突然一阵“隆隆”声莫名传出,我和师父齐齐看向卜一缺,卜一缺则一脸无辜地看向我们,然后睁大眼睛指着身下的石池道:“杨道长,这池子居然会动?!”   第四十七章过弱水   “慢着!”师父突然伸手呵斥,紧接着道:“此乃墓地的入口,以防不测随时发生,你们且先闪开!”   我立刻拉着卜一缺退到一旁,师父顿了顿,左手举起金钱剑横在身前,而右手则翻手一掌拍向石池边沿——   “隆隆~~~”   巨石之间的摩擦声不断传出,而眼前的石池在一点点地移动着,似乎它本身并没有太重,不然也不会被师父轻易便推开了,恰在此时,我面色一惊,当即大叫一声:“师父小心!”   “嗤!”   一股浓郁灰色气息自石池下面渐渐显露出的裂缝爆射出来,虽然我及时大叫一声作为提醒,但是师父还是被那灰色气息冲到,谁知师父事先所做的准备临时派上了用场,那金钱剑一遇灰色气息便陡然散发出与之截然相反的灿灿金光,师父瞬息间将金钱剑压下,金光之力如一道天然屏障,将喷涌上来的灰色气息连连震散,有些还未接触到金钱剑的气息则奇异地四散而逃,仿佛附带着生灵的灵气,总之,金钱剑之下一晃便扫净了所有的灰色气息。   师父面色一沉,金钱剑剑尖一转朝下点去,一抹金光轻易破开层层灰气,直钻裂缝之中!   这时我才发觉那些灰气竟是浓郁森冷之极的尸气,不过好在师父将喷涌出来的尸气压制下去,而四散而逃的尸气也消失无踪,我和卜一缺相视一眼,顿时取出桃木剑各自佩戴。   师父扭头看了我一眼,脸色无比严肃地道:“这里下去就是庄国舅的墓地所在,你们都小心一点!”   我没有二话,重重点头,我们行道之人怎会为了个人生死而弃道求安,如此,我看向卜一缺,道:“一缺,你还未与李正弗道长会合,不如你留在外面照应着,有什么事你也好提前退出这里!”   卜一缺的眼睛立时血红地盯着我,我心里一慌,也不知说错了什么话,只听卜一缺怒声大骂道:“恁娘的还是兄弟不?都走到这里了怎能说抽身就抽身呢!我卜一缺既然认了你初七这位兄弟,那就不在乎这一刻同生共死!”   师父有些错愕地回头看了看卜一缺,只是微微轻叹一声,没有说什么,我心里一阵激动,挥拳砸了一记卜一缺的胸脯肉,抿嘴一笑道:“好兄弟!”   “咳咳!”谁知我这一拳竟差点把卜一缺砸成内伤,还好这家伙是装嫩,嘿嘿笑着咳嗽两声,然后重重点头:“好兄弟!”   师父扬起金钱剑打前,这是一条蜿蜒斜下的地下石阶,而往下也是分外的昏暗,只有枯黄且不断摇曳的火光微微透出,不知下面的墓地是怎样的,更加不知下面是何等的危险在等着我们,但我们眼下只有这一条路,这条一往无前的扶正诛邪之路!   这条地下通道为环形路,如外面石池中的盘龙般,在环绕三四圈后,终于看到一条宽敞亮堂的笔直通道,看到这条通道我有些迷糊,这条通道不正是和外面那条通道一模一样吗?但我深深知道,这条通道绝非那条,只是不知道这里又有什么机关啊!   果然,走近些才发现,这里的装饰和摆设几乎和外面那条通道一模一样,火盆里映出的半圆虚影相互交织重叠,自然形成一排排略显扭曲的小四方格子,只不过这里的地面却是一块块四方的石砖铺垫而成,石砖之间又有细微的缝隙显现,让人觉得奇怪之余,不免又有惊诧。   “这石砖很奇怪啊…”卜一缺伸出脚踩上一块,但刚一触碰到那块石砖,石砖顿时莫名沉了下去,卜一缺整个身子重心不稳,一个猛子就要向前趴去,师父急急伸出手将其拉住,并用力将卜一缺甩到我们身后。   “师父,这…这石砖下面是水?石砖居然飘浮在水上面?!”我怔怔地看着那块沉入水中的石砖,不免惊恐地道,但马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块原本沉入水中不见踪迹的石砖竟又奇迹地缓缓浮现出来,和先前一样,将缺失的豁口填补完整。   师父微微震惊地道:“原来是弱水!所谓弱水,乃鸿毛不浮,不可越之,倘若是人掉进去,不管有没有水性都难以生还啊!”   “那…”我紧紧盯着那块石砖,不解地问道:“那这块石砖为什么沉下去又浮上来了呢?不是说鸿毛不浮吗?”   师父瞪了我一眼,随口道:“天地之间,阴阳五行万事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理,这块石砖定是由古时的神工巧匠精心布置,当然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此,而是此条通道的尽头,也就是庄国舅的墓地所在!”   我咂了咂嘴,当即耸了耸肩,道:“师父,既然这石砖下面都是弱水,那我们该怎么过去呢?”   师父仔细盯着眼前通道内的所有石砖,然后惊喜地道:“你们可看到那些石砖上面的龙影?嗯,据书中记载,天下山川河流等皆是对应天上的三垣二十八星宿,所谓三垣,乃上垣太微垣、中垣紫微垣、下垣天市垣,它是中国古代划分星空的星官之一,与二十八宿合称三垣二十八宿,所谓二十八宿,乃对应东方苍龙,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四象,而每一象都分别由七宿组成,所以加起来便是二十八宿,这些石砖上面的龙影,便是对照二十八宿中的东方苍龙,角宿、亢宿、氐宿、房宿、心宿、尾宿、萁宿七宿,我们待会儿走的时候要脚踩龙影而行,如身临须弥星河,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知道吗?”   我微微张了张嘴巴,那苍龙的龙影可是距离这边地面足有四五尺远,而且左右不靠,若是脚踩在龙影上是很难保持身体平衡的,倘若再一个不小心摔进弱水里,那后果…可是堪忧了!   师父没有再说话,背起金钱剑沉声说道:“我先过去,你们紧跟着我的步伐走就没事,切勿踩在没有刻纹的石砖上!”   说完,师父纵身一跳,单脚脚尖准确无误地点在龙影的尾巴一点上,然后如仙鹤展翅般脚尖再起,向前再度行进一步,而我怔怔看呆了,师父这样走下去竟然真的没有沉入弱水之中啊!   我回头和卜一缺对视一眼,无声地点了点头,然后我决定先卜一缺一步走在前面,深深吸了口气,我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向前飞奔…纵身一跳——   脚尖在点向龙尾的瞬间,我的心几乎同时揪了起来,一股冲劲差点将我带出这块石砖,但好在我狠狠地稳住原地不动,再次抬头看,师父已经走一大半了,而且没有出现任何状况,我提了提气,踮起脚尖跳向第二块石砖…   “喝哈!”   刚欲在第三块石砖上站定,突闻卜一缺的一道怪声传来,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卜一缺,哪知卜一缺已经跳上了第一块石砖,朝我嘿嘿笑了笑,道:“我希望能给自己增加点信心,喊喊没事吧?”   我翻了翻白眼,道:“石砖倒是没事,却被你小子吓了一跳,你怎么跳个石砖还有这怪叫的嗜好?”   “喝哈!”   我一时无言以对,这是卜一缺跳上第三块石砖所传来的声音…   而此刻,师父已然跳上地面,可是他并没有停下来,就在跳上地面的刹那,突然挥起金钱剑四下劈砍一阵,这是…这是怎么了?他四周没什么啊!   我咽了咽口水,然后加快步伐,有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接下去便越走越有感觉且越熟练,而卜一缺则依旧不停地在身后传出“喝哈!”的怪叫声,眼看我踩在龙角之上,而前面不远便是地面,我暗自卯足劲儿,纵身向地面跳了出去!   刚刚在地面站稳,我心里很想吐出一口闷气,但只觉左右登时传来两股忽冷忽热的气息,急急向我逼近,我放眼一看,着实大吃一惊,那忽冷忽热之气,居然是两个大小同等,但颜色不一的火球!   我隐隐明白刚才师父一上地面就在用金钱剑不停的劈砍了,原来是…   两个火球一个发着绿色火焰,这是我平生都未见过的奇异火焰,而另一边的火球则发着火红色火焰,两个火球闪电般袭上我周身时,突然一左一右互换方位,各自跑到对立面,此刻,师父的声音传来了:“此乃阴阳二气幻化的阴阳火焰,但不是实体,不过是个虚影而已,只有生人的身体内带有阴阳二气,所以这里的特殊气场便会因人而异,造化出与之对应的阴阳火焰,你只需用桃木剑击散其中一只火球,另一只便会瞬间熄灭。”   师父的话让我略微分神,也正是因为如此短暂的小片刻,只见那个火红的大火球“嗤!”的一声擦过我的脸颊,我那个痛叫一声,慌忙捂住脸,但与此同时,那个不知跑到哪去的绿色火球竟然狠狠地撞击在我的屁股蛋子上,一股冰寒刺骨的痛呼再次从我的嘴里发出,而我也顾不得其他,挥起桃木剑就是一番乱劈乱砍!   恰巧此时绿色火球从裤裆下钻到前面来,我咬紧牙关一剑刺中——   “呼~~~”   另一个火红色火球立时应声熄灭,我也憋屈地翻了翻白眼,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而此时卜一缺再次传来一声“喝哈!”,但随之又是一声急切的大叫传来“啊~~~”   师父一晃身跳到我身后,一把抓住卜一缺即将失足掉进弱水的身子,并及时叫道:“抓住我的手!”   第四十八章五雷掌   卜一缺慌忙跳上地面,但还未和师父说上一句感谢的话,马上大叫一声便挥舞起手中的桃木剑,我咧嘴一笑,敢情他也得过火球这一关啊!   我疑惑地问道:“师父,是否为什么每个人走到这里都会有相同的遭遇呢?那些火球为什么会冒出来?”   师父随手指了指头顶上的山壁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闻言忙抬头望去,只见那山壁的顶端可不是一个硕大的太极两仪图案悬挂在那里,随即师父接着说道:“此阵若说是太极两仪阵还算不上,只能算作两仪阵的简化,生死极阵,两个火球分别是阴属性和阳属性,阵心以生人体内的阴阳二气形成,所以但凡有身带阴阳二气之人进来,都会自行开启此阵,阴阳火球也会应运而生,看来当年的庄国舅还是花费了一番心思啊!”   我抿了抿嘴唇,耸肩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最终还不是毁在此穴之中了。”   师父点了点头,道:“所以世人只图一时之快,而忘记惩善罚恶的天道轮回,本来十世的富贵,可因一朝坠入魔道而尽毁当下,唉!”   说到这里,卜一缺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挥袖擦拭着汗水,一脸憋屈地怪叫道:“这火球也太难搞了,差点把我烧死!”   听得此言,我马上想起脸上刚被火球擦破过,忙伸手摸了摸,咦?奇怪的是,火球烧焦的痕迹竟然莫名消失了!   师父摇头苦笑道:“你们所见到的火球是虚幻之物,那么火球所造成的痕迹自然也不复存在,此阵意在守护墓地不被世人侵扰,只可惜有布阵之法便有破阵之计,专心点,前面这道门便是墓地的真正入口了!”   我惊喜连连地再次摸了摸脸颊,然后和卜一缺各自指着对方相视一笑,并重重点头应承一声。   镇静下来后,我才惊愕地发觉,四周一股股散发着灰褐色的森冷气息已经渐渐将我们四周弥漫其中,莫名地,我浑身打了个冷颤,这是极其浓厚的尸气!   我悄悄打开天眼,只见身边的卜一缺周身的三昧真火熊熊燃烧,与四周的尸气呈鲜明的对比,我知道,此乃修道之人的本能护身法门,而师父的周身…啊?我…我微微张大嘴巴,恰巧此时师父猛然转身瞪了我一眼,然后低声呵斥道:“此乃天机,切勿泄露!”   很苦,很苦涩的感觉在我心里搅合着,我眼眶发热,却还是狠狠地闭上嘴巴,但我知道,我的眼泪已经悄然滚落下来。   师父伸手按在石门之上,然后一点点地推开——   “呼~~~”   一片灰蒙蒙的气浪自石门之中扑面冲出,很快与外面的浓厚尸气相互混合,至此,我们周身左右,门内门外,一时之间都被森寒刺骨的尸气所笼罩,如置身在大雾之中,前进或者后退都处于朦胧看不清的状态,不过用天眼去看,还是能看清周遭的场景,只是我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墓地,而且还是一处上佳的龙穴位置,怎么会变成如此邪恶的僵尸之地呢?!   我和卜一缺皆紧紧捂着桃木剑追随着师父进得石门,待置身于墓穴之中的瞬间,只见一束极强的光线自山壁顶端的一个大窟窿口直射下来,我惊诧地走上前看了看,师父也快步走上前,而卜一缺也满脸疑惑地上前盯着这束奇特的阳光,我们三人几乎都被这束外来光线所吸引住了。   我暗吸一口凉气,不由得疑惑地问道:“师父,这个墓地的洞顶还开了一扇小天窗呢,难不成…咦?那悬挂在光束之中的是什么东西啊?”   话说到一半,我顿时被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所吸引,正是被一根红丝系着,悬挂在光束之中,上面连接着洞顶,而下面便是悬挂着此物。   问了半天,师父居然没有回答一句,并且连一句声响也没有发出,我不禁纳闷地扭过头看向师父,只见师父的脸上竟显出无比震惊之色,而且嘴角微微露出一丝震惊之余的欣喜,他没有看我,而是双眼直直地盯着那光束之中的悬挂物,我不免更加纳闷了,于是又随着师父的视线扭回头再次看向那件悬挂物,这次我仔细踅摸一下,那悬挂很像一个什么东西呢?很像一块石头?不对,对!像一块白色的印章,印章?!那…   师父突然低下头擦拭了一下眼角,我心里顿时打起突突,师父他…他流泪了?!我深深被师父的举止所震撼,感动,我知道,师父已经找到了,找到了那件道门至宝,九老仙都君印…   现在我可以肯定,这块悬挂着的东西,正是我们茅山镇山八宝之一,九老仙都君印啊!   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当即问道:“师父,为什么我们道门遗失的至宝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们悬挂此物做什么?”   师父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悲喜之情,或许还在心神复杂之中没醒转,当即擦拭掉眼角的泪迹,随口叹道:“悬挂此物,无非是震慑妖邪,以及阻止镇压此地的僵尸,此墓穴已经被破,又有外来阳气和内在的阴气日夜交错混淆,堵住这个窟窿口,自然是防止那些僵尸拜月,吸收日月——”   “日月”二字刚刚出口,师父的神情猛然一肃,身影一晃,急急伸臂将我和卜一缺揽在身后,然后一脸谨慎地四下望了一眼,我也陡然清醒,刚刚被九老仙都印吸引住了,差点忘记我们不单单来到了庄国舅的墓地,而此墓地还是尸气蔓延的僵尸之地啊!   “喝~~~~”   一股晦涩且无比恶臭的气息应声自四面八方传来,我定睛一看,登时吓了一跳,连忙向师父身边靠近,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没想到四周竟被一群面目狰狞的僵尸所包围了,我们正面的是十余个身穿铠甲的僵尸,像是古时的将军模样,而我们身后面,则是七八个身穿清朝官服的僵尸,它们唯一相同之处,乃是皆张开漆黑泛绿的臭嘴,两颗尖锐的大黄牙暴露在外面,样子分开的凶恶恐怖!   一丝丝森冷气息不断侵袭着我的全身,我不禁慢慢靠近师父,但我这么一动,那些僵尸竟然也向我们靠近一些,我双眼大睁,慌忙之下又向师父靠近一些,可是那些僵尸又向前蹦了一步,我咧着嘴颤颤地叫道:“师父,这些僵尸…”   身子不自觉地挪动着,竟没曾想肩膀将师父扛了个踉跄,师父脸色一怒,转身骂道:“没出息的,怕什么?!”   就在师父转身之际,他身后的几个僵尸也猛然向前蹦了一步,现在僵尸围拢的范围越来越小,几乎将我们逼近那道光束和玉印之下。   师父左手掐剑指,右手持金钱剑,但等了好半天,四周围拢上来的僵尸竟然没有再向前一步,很快,师父注意到了我们头顶悬挂的九老仙都印,当即冷笑一声:“原来你们不敢上前的原因,乃是受此物的威慑,哼!”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墓穴之中被一道道闷雷般的大笑之声所充斥着,剧烈地回荡在我的耳朵里,甚至是脑海里,直搅得我忍不住双手抱头。   笑声缓缓持续了一会儿,如水中涟漪般渐渐消失…而后便是发笑之人的森冷之音传来:“那个人说的果然不错,杨远山,你正是专程前来寻找你们茅山镇山八宝的,九老仙都印?哼!密宗宗师杨远山,既然你见到了梦寐以求的茅山至宝,为什么不取下来拿走呢?怎么不拿?哈哈哈~~~”   “妖孽放肆!”师父怒声大喝,伸手咬破手指,随之怒目圆睁点向左手掌心,瞬间画出一个“雷”字,口中喝喝念道:“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   咒诀念罢,师父翻手打向声源之处,冷不丁的一声闷响,如闷雷般“嘭!”地炸开,而原本迷蒙看不清的周遭空气,顿时四散而逃,渐渐的,这片墓穴便清晰地出现在我们视野之内。   第四十九章正邪对峙   我怔怔地看向四周,这片墓穴简直就是一处宽阔的地下宫殿,要说上面那个是地宫,那么这里可以堪称大气磅礴的王殿了,在传说的老故事里,以及在戏台上看过的宫殿模样,在这里真真切切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老人们常说,帝王都是坐在居高临下俯瞰大地的位置,而下面的群臣武将则也有高低尊卑之别,就拿这里的上下地阶来说,最上面不用说自然是此地的最高统治者,也就是墓穴的主人庄国舅才能待的地儿,下面几层一层比一层矮一头,我心里一乐,都说死者皆为大,但这里不管对待活人还是死人,却还在依照古法礼仪,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死不休吧。   只是这里的装饰和摆设,与故事里所讲,以及戏台上所演的略微有些差别,那就是这里没有端坐顶端的帝王,也没有在下面作揖的文臣武将,而遍布整个王殿,皆是一副副大小尊卑皆不相等的棺材!   所有的棺材皆众星捧月般仰视着最顶端的那副金色大棺,唯独那一副棺材拥有无上尊贵之气,面上盘龙雕凤,四角皆镶嵌着金珠玉花,仿佛躺在里面的正是一位至高无上的帝王,但实际并非如此,里面所躺的不过是个死了之后妄想过一把皇帝瘾的偏带国舅罢了。   其余所有的棺材皆大张着口,而里面的尸体自然没有老实的躺在里面,却是在我们四周围拢着,皆成了面无血色的老僵尸!   也只有那口金色棺材没有被打开,或许正是因为上面被人压住了吧,而那个盘膝坐在棺材上面的人,也正是刚才怪笑之人,此人我并不陌生,可不就是桐窑镇人人尊称的圣光大神牛癞子!   牛癞子依旧一身金黄色霞衣的装束,头上系着一条金色丝带,上面写着“圣光”二字,而他的眉心处也还保持着一点金色印记,这些本无奇特之处,但唯一让我微微震惊的,乃是牛癞子的双手正掐着一个我极为熟悉的手印,正是道门秘传的太极印!   他…他乃是被邪道所控制,怎么会掐出我们正宗道家的秘传手印呢?而且他在掐手印时,我明显看到他周身所散发的阴阳二气已成浑圆之势,这种状态之下,他有阴阳二气形成屏障护身,我已经很难看出他体内修炼的是正道功法还是邪道术数了,真是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恶人,也懂得道门之术…   如果当下牛癞子给我的感觉是略微的惊愕,那么他身边所站着的那人却是让我浑身一震,此人一改蓬头乱发的坑脏模样,此时此刻也是金黄色霞衣加身,头上也写着“圣光”二字,只是他的眼圈发黑,嘴唇也散发着紫黑色,明显和我们周身围拢的僵尸一个面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苦苦找寻的疯人二骡子!   一眼便认出二骡子并非凭空妄断,乃是现代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留有长发了,更何况是一个男人,要么就是佛道中的出家人,要么…就是二骡子这样的乞丐,不但没有闲钱去修理头发,更加没有什么闲工夫去打理,虽然这个人的头发较为捋顺,但依旧是脏乱无比,还有就是二骡子的那双仇恨之眼,先前在见到他第一次时他就是这种极度憎恨的眼神,现在他莫名地变成了僵尸,那一双黑眼圈中的死眼珠子,更加凸显出他就是二骡子无疑,现在真相已经彻底明白,二骡子果真和牛癞子串谋好的,那么二骡子为什么要装疯卖傻呢?   我相信这两个同命乞丐身上,一定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思绪如潮转瞬即逝,待我看个明白后,视线紧紧落在师父的身上,师父倒是没有表现的太过意外,而是冷静之极地开口道:“牛道友,善即是善、恶即是恶,正邪有分别道却无二心,既然那人传授你修炼法门,又赐你逆天改命之神通,却为何要处处陷害无辜百姓,又为何处处阻挠我们师徒几人呢?”   “哈哈哈~~~”牛癞子还是先放声狂笑一阵,才咬牙切齿地怒道:“杨远山,你说的倒是轻松,自从我开悟之后却是明白了天地造化之道,决心虔诚修炼,以证无上大道,这个墓穴本和我无干,那些桐窑镇的百姓更加和我无冤无仇,哼!都是你杨远山!都是那个狗屁不通的谷潭!都是因为你们!”   说着说着,牛癞子狂性大发,双眼圆睁地盯着师父道:“若非你们茅山道门之人来到这里,那人便不会设计一步步陷阱计划让我走,我不得已…呜呜~~~我只能按照他说的做,否则…否则他不但要收走给予我的一切,还要杀了我呜呜呜~~~阻止你们寻找茅山至宝,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留下,但最终我失败了…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此生的依靠…也就是这个二骡子,我的老叔,都被那人炼制成了活尸,呜呜呜~~~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将你们统统留在这里,和这些不人不鬼的僵尸永生永世为伴,哈哈哈~~~”   这个牛癞子,说起话来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倒很像师父所讲的修道之人走火入魔的迹象,但看牛癞子心智已失,想必纵有活神仙下来也难以教化他了,只是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推脱在师父的身上就不对了,这完全是一种愚蠢的思路,试想如果此事的幕后之人不是利用牛癞子和二骡子为其办事,便无须将此二人救活并传授道法邪术了,可笑的是他将其自定的虚妄之罪强加在师父身上却不知悔悟,此等人即便想去可怜也是有心无力,唉!   师父冷笑一声,道:“虽然你修炼的是道门道术,但是你却不知自己已经邪气攻心,这是走火入魔之象,那人分明是在利用你,否则也不会将此等灵力传于你了,牛癞子,若你执意不肯悔悟,以邪法坏我道门清誉,我杨远山今日必要替天行道,诛灭你等邪道!”   “哼哼!”牛癞子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道:“杨远山,话别说的太早了,谁诛灭谁还不知道呢,你不是想拿你们茅山的宝印么?那就去拿呀,想你密宗宗师杨远山,不会只靠这块破印却震慑那些僵尸吧?哈哈哈~~~”   师父脸色一沉,视线紧紧盯着半空中悬挂的九老仙都印,但他却顿住不前,我微微惊诧地道:“师父,您为什么不拿呀?不要让一个旁门左道笑话我们茅山正宗无能,不用此印震慑,我们一样能诛灭妖邪!”   卜一缺也急得大脸通红地叫道:“杨道长,您就拿下来吧!我们正道人士不要被旁门左道看扁了!”   师父听完我和卜一缺的话脸色一颤,似乎有所感触,他缓缓转身看向我们,道:“这些僵尸绝非普通的鬼怪,更非棺材镇的阴尸可比,倘若摘下此印,只怕你们两个…初七,一缺,我们修道之人的责任,还需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去传承啊!”   “我来拿!杨远山,你不配做个人人敬仰的一代宗师,你更加不配做我茅山弟子,今日我不但要拿回属于我茅山的东西,还要替祖师爷肃清门户!”   “啊?”我和卜一缺齐齐惊呼出声,这说话之人的声音如此熟悉,我没有多加思索,几乎和卜一缺异口同声叫道:“谷潭?!”   第五十章三分斗法   闷雷般的怒音滚滚传来,随之,两道身影瞬间出现在墓穴的入口处,其中一道在现身的刹那便纵身跃起,一把长剑出鞘的清吟之声回彻四野,他的速度很快,几乎快到我无法分辨此人的身份,但我想我应该知道,以此人霸绝凌厉的身法和攻击之势,除了显宗谷潭,根本无须做第二人选!   但见谷潭飞身掠至,我急忙向师父喊道:“师父!快拿印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师父扭身而起,但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师父的身子刚一离开地面,四周低声嘶叫的众多僵尸一瞬间蜂拥而上,师父被逼得连退几大步,原本和九老仙都印一步之遥,却被这么一闹腾,只得远远观望了。   而谷潭的身法虽凌厉快捷,但他也好不到哪去,本已在我们身后层层驻守的几个僵尸猛地扭头向谷潭扑去,谷潭慌忙晃起那把久违的泥水剑,一剑之下,便将几个如残狼饿虎般的僵尸震退,但他也因此被连连逼退几步,至此,谷潭在外面与众多僵尸形成一个攻守对峙的战圈,而我们三人也被十余个僵尸团团围住,空气中的森冷之气在急剧暴增,森冷、阴冷、冰冷之气不断地侵袭着我的全身,似乎我的血液和骨骼都在微微颤抖!   师父说的没错,这些僵尸的确不是一路所见的那些阴尸活尸可以相比的,这些僵尸不但力大如牛,且拥有着一丝让人无法想象的灵智,我急急看向最高点悠哉盘坐的圣光大神牛癞子,顿时想到一件事,敢情这些僵尸都是被这个牛癞子所控制,难怪,难怪这些僵尸知道如何阻止我们上前,我明白所以后,急急在师父耳边低语道:“……”   师父突然向入口处还站着发呆的上官锦叫道:“还不快帮你的师父?!”   “哦哦!”上官锦被师父的高声断喝立时惊醒,当下忙不迭地挥舞起道门法器丁甲法扇上前营相助谷潭,我吃惊地看向师父,师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让上官锦去助谷潭,而不是让上官锦直接去收拾牛癞子以及二骡子呢?   短暂的惊愕很快被某种东西冲走,我若有所思地再次看向师父,难道师父这样安排还有其他深意?   “混账!”还未等上官锦赶到,谷潭圆睁的老眼一瞪,大声骂道:“休要听从杨远山的调遣,难道你没看出这里的僵尸都是被顶端的那个畜生所控制吗?!为师这里无须你来相助,快去收拾那个畜生!”   “是!”上官锦浑身颤栗着重重点头应承,当即挥舞起丁甲法扇直扑最顶端的牛癞子而去,这时师父却是微微叹了一声,道:“唉!坏了!”   我一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师父,道:“师父,上官锦去收拾牛癞子这不是好事吗?您怎么…”   师父眼一瞪,道:“你懂什么?!上官锦并非是去收拾牛癞子,而是去制服牛癞子,因为制服了牛癞子,才能通过牛癞子来控制这些僵尸,那样我们可就是最弱的对手了!”   “啊?”我的眼皮跳了跳,师父说最后这几句话简直是吼出来的,生怕人家听不到似的,直震得我耳膜嗡鸣…   谷潭还在打着如意算盘,但一听师父吼出此言,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大骂道:“杨远山你这个混蛋!我谷潭今天要和你不死不休!”   待听完谷潭的话语,我方才明白,原来师父此言是说给牛癞子听的,是让牛癞子早做提防,免得被上官锦控制,这也从侧面打破了谷潭的如意计划,那他怎能不大发雷霆呢?嘿!   谁知师父双手一摊,然后双手叉腰对着谷潭就是连番大骂:“姓谷的有种你就来啊!你擅自使用茅山传承信物泥水剑,我今天倒要替祖师爷肃清门户!”   “姓杨的你等着~~~”   “姓谷的你敢来试试~~~”   望着一反常态的师父和谷潭,我和卜一缺一时竟忘记了四周的险境,皆被他们两个长辈惊得哑口无言,最后齐齐张大嘴巴叫道:“啊?”   “师父小心!”就在此刻,我冷不丁看到一个将军打扮的僵尸双手狠狠抓向师父的肩膀,立时本能地大喊一声,师父不愧是师父,在听到的一瞬间便急急地弯身向前一步,然后金钱剑凌空旋转半周,剑尖“嗤!”的一声刺入僵尸的心脏,一股黑气冒出,僵尸整个身体顿时瘫倒在地——   而谷潭也连连出剑,一剑便洞穿一个僵尸的心脏,似乎在他与师父之间,这些如残狼恶虎般的僵尸都只是一具具泥偶,但我还是不相信这些僵尸能这般轻易地被他们诛灭,果然,牛癞子的讥笑之声远远传来:“杨远山,谷潭…哈哈哈~~~你们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就能骗过我圣光的一双慧眼么?哼!”   我慌忙挥起桃木剑四下劈砍,但眼下这些僵尸所穿的可都是铠甲,我手中这把桃木剑根本刺不透啊,更何况我至今还没有师父那样深厚的功夫,只得与卜一缺背靠背迎面阻挡着来犯僵尸,间隙中,我扫了一眼顶端的牛癞子,只见他口中不知念着什么,其身边守护的二骡子突然凶性大发,先是张牙舞爪地嘶叫一番,然后大步向下面走来,迎面与上官锦碰个照面!   上官锦遇到二骡子,那自然是首先没二话扬起丁甲法扇就开打,但二骡子的力气似乎很大,甚至可以说大到没边,上官锦明明一脚正中二骡子的胸口,却被二骡子一身坚硬的血肉被生生反弹回来,并重重地摔倒在地…   牛癞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冷冷一笑,视线一转落在我们的身上,他手掌一翻便凭空多出一张黄色符纸,然后捏住符纸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大圆出来,上下各点一下,“腾”地一撮火苗自符纸上端焚烧起来,而牛癞子所画的大圆也随之变成了一个黑白太极图形,只不过…他所画的太极图为什么是反的?阴阳颠倒且黑气蔓延,牛癞子冷喝一声,连同黑白太极图以及焚烧中的符纸一掌拍出:“起!”   一时之间,四周原本溃散一空的尸气瞬间凝聚起来,将整个墓穴重新笼罩其中,这些并不重要,我怔怔地看到已经被刺穿心脏的僵尸,那额头眉心处竟然莫名生出一缕黑色印记,正是牛癞子打出的反太极图!   黑色印记陡然出现,一个个瘫倒在地的僵尸猛然睁开双目,眼珠皆散发着浓郁的黑色气息,我一看急了,都刺透了居然还能站起来,身后的卜一缺更是惊恐大叫:“啊?这这这怎么办啊?!杨道长!”   师父现在正和谷潭一边吵嘴一边诛灭着一个个靠近的僵尸,闻言立时怒声言道:“这些僵尸本已被诛灭,此刻支撑它们的乃是邪气,所以它们也叫邪尸、邪兽!所谓邪不压正,用血!”   卜一缺未等师父说完便伸出手指咬破,连忙按住剑身一划,我眼睛一亮,一把拽住卜一缺的手指道:“我也来点~~~”   “喝~~~”   果然如师父所说,这些邪尸张口吐出一股股黑色气团,且全身也在散发着浓厚无比的阴邪之气,这和当初找到二骡子的山洞时所见的邪气竟是一模一样!   我面色大惊,举起桃木剑便刺,但桃木剑刚刚举起,不慎被卜一缺一个大踉跄撞向前几步,仰头一看,我的脸几乎和眼下邪尸的脸相隔寸许——   “啊~~~”   邪尸大声嘶叫,伸出两只似手非手似爪非爪的尖锐十指便向我猛刺,我仓皇大叫一声低头躲开,而急急退来的卜一缺却被阴尸一把锁住脖颈,我的心在这一刻差点跳出嗓子眼,没曾想这些僵尸变成了邪尸,其行动能力居然快了数十倍,说打就打,眨眼的工夫就扑了上来,而且气势汹汹,力大如九牛!   只见卜一缺身前一个邪尸抓住他的双臂,而刚刚扑向我的邪尸则一闪锁住卜一缺的脖颈,卜一缺一时大脸涨红地“咳咳”怪叫,我狠狠咬了咬牙,手中的桃木剑一转直刺邪尸后心!   “咚!”   这一剑可是凝聚了我全身的力气,但剑尖刺下的时候竟是发出了坚硬的阻隔声响,虎口震得痛麻无比,我呲牙退却两步,慌忙看向师父,师父也在同一时间终于和谷潭拼到一起,二人你一剑我一剑地大打出手,我苦涩地闷哼着,这算什么事儿啊?   但卜一缺危在旦夕,我不得不令师父分心,立刻大声喊道:“师父!这些邪尸怎么摆平啊?”   师父正值激战,但听到我的话语还是回头一看,但就是这次回头,谷潭一脚正中师父的胸口,师父仰身被踢飞,一连闪退十余步,眨眼便重重摔在我跟前,师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抬头瞪了我一眼道:“笨小子,邪气由人体天灵直达百汇穴,你还刺心脏有个屁用,刺它的天灵!”   第五十一章七魄尽散   说罢,师父提起金钱剑再次向谷潭冲去,我顿时无语,你说好好的合作除掉这些僵尸邪尸的不行吗?每次见面不是骂就是打,唉!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啊…   我双手托剑,此刻卜一缺的脸色已渐渐变成了猪肝色,眼看他快支撑不住,我立时定了定神,脚尖猛点地面,剑尖直指虚空,就在临近邪尸的瞬间,剑尖猛然急转直下——   本以为此一击定能救下卜一缺,哪知我剑行半途,正掐住卜一缺不丢的邪尸抡起手臂向我拍来,手掌不偏不倚地正中我的胸口,我狠狠要紧牙关,拼着挨下此一手掌大力,一剑刺入邪尸的天灵!   不得不说这畜生的力气真是大到没边,只是被它这么随意一拍,我只觉胸口内一股热辣辣如火烧般的气流上下乱窜,但马上,火辣辣的气立时变成森冷之气,让我不禁浑身一颤,体内像冻在冰窖里一样,冷热两极化,痛痒难忍。   一股黑气自邪尸的天灵喷出,我拔掉桃木剑,它已经全身枯萎,高大的身子瞬间变得精瘦低矮,随之轻飘飘地倒在地面,估摸着再也起不来了吧。   卜一缺的脖子算是救下了,但他的双臂还被另一个邪尸死死抓住,而那个邪尸正试图张口与卜一缺嘴对嘴,看样子是意欲吸收卜一缺体内的阳气,卜一缺剧烈地干咳两声,便连连怪叫道:“初七快救我!救我啊!”   我刚欲冲上去,身侧突然冲来两三个邪尸,身法之快出手之狠,我不得不挥剑迎上,还好它们不敢与桃木剑正面接触,有桃木剑左右护我,虽然没有硬功夫,我还是能暂时抵挡下来,倒是卜一缺那边让我心生着急,若是被那邪尸吸干了阳气,那卜一缺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不敢想象!   邪尸攻击的速度很快很猛,但我一心解救卜一缺,挥舞着桃木剑却是更加快更加猛地乱劈乱砍一通,一个邪尸恶狠狠地死盯着我,但都无法靠近我分毫,我突然挥起桃木剑震退它们,急忙转身向卜一缺身前的那个邪尸冲去!   一剑刺出,黑气喷涌,邪尸枯萎倒地,像一滩干柴火,只要有一点火苗,想必就能熊熊焚烧了,卜一缺哼哼唧唧地检查了一下伤势,然后扭头给了我一个狠狠的熊抱:“谢谢你救了我,初七兄弟!”   从濒临死亡的边缘再次走回来,我和卜一缺再无一丝胆怯之意,而我,内心之中再无什么僵尸邪尸,有的,只是正与邪的较量、善与恶的对峙,煌煌天威,当以正气尽灭邪祟,我等道门弟子,更要除恶扬善。   每一个邪尸冲上前来厮杀,虽然迎着伤痛的煎熬,鲜血的洗涤,但每每都是一具具尸体枯萎躺下,七魄尽散,意识归于原始,我现在渐渐意识到行道者的责任,那就是扶正驱邪,以养天地浩然之正气,摆在前面的,便是无惧艰难险阻的无上大道!   一阵拼杀下来,我和卜一缺皆是全身伤痕累累,但我们没有再畏惧,反而是周遭意图围拢上来的僵尸以及邪尸摄于我们手中的桃木剑而顿住不前,这时我终于可以腾出时间看向师父,只见师父和谷潭正战得不可开交,只可惜师父手中所用的是金钱剑,而谷潭手中的则是茅山传承信物泥水剑,两件法器的差别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师父仍然与谷潭在死死缠斗,似乎他们根本分不出强弱与高低。   回想起当初在十八里村的那次,谷潭手持泥水剑,师父若非请出布邪宝剑,根本无法与谷潭一战,可是这次是为什么呢?一把金钱剑居然能与泥水剑缠斗如此之久还不露败象,可见师父的功夫还在谷潭之上啊!   我美美地看着,冷不丁扫了一眼盘坐在顶端看好戏的牛癞子,还有下面一层与上官锦打斗不休的二骡子,似乎牛癞子对于我们所有人的拼命打法很是满意,甚至是在以欣赏的角度观看,时不时的,还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师父和谷潭一边缠斗一边向九老仙都印靠近,但是他们谁也无法真正拿下此印,紧接着二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竟在墓穴中迂回来去,我很想再次唤醒师父,眼下重要的不是显宗与密宗的恩怨,而是诛灭牛癞子,取得九老仙都印才是至关重要啊!   可是我不敢再打扰师父,以免他再次分心,刚才师父已经被谷潭所伤,若是再有一次…我真不敢想下去了…   突然,师父与谷潭的缠斗渐渐有些怪异,他们的身形不断疏远,而后猛然迎面冲在一起,各自拍出一掌,一股大力反震出来,将二人连连震退七八步远。   “好!”牛癞子朗声叫了一个“好”字,随之哈哈大笑道:“茅山显宗与密宗两大人物可谓是旗鼓相当,没想到打得如此之精彩,哈哈哈~~~”   师父与谷潭几乎同时看向牛癞子,然后由谷潭冷声笑道:“你果然还是个要饭的蠢货!为了让你死的有点价值,下面就让你见识一下茅山六丁六甲阵!”   说完,出乎我的意料,谷潭居然和师父相视一眼,眼神里竟没有了先前的仇恨色彩,反而是让人一头雾水的神秘莫测,师父向谷潭点了点头,身影一转,金钱剑斜指地面,口中急急念道:“画地局,出天门,入地户,闭金门,乘玉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勾陈腾蛇,六丁六甲神将乘我而行!”   师父每念出一遍咒语,金钱剑便猛然斜指地面一点,而每次点下,便会有一枚铜钱直直打向地面,如此,师父身形盘旋,手中剑影挥舞,一瞬间便以九老仙都印为中心,在墓穴之中点出一个大圆出来,六枚铜钱合而为圆,此时此刻,我置身场中,只觉一股股阳刚之气不断滋生,迅速蔓延四周,就在师父停下的刹那,谷潭旋起泥水剑猛然削向地面,与师父所点下的铜钱位置刚好错开一个位,与此同时,谷潭口中喝喝念道:“逐日禹步,上应天罡,下辟不祥,万精厌伏,所向无殃,所供者达,所击者破,所求者得,所愿者成,请玉女真君护我,急急如九天玄女道母元君律令!”   咒语念罢,谷潭同时收起泥水剑,并向还在与二骡子纠缠的上官锦怒声喝道:“劣徒!还不回来?!”   上官锦闻言“啵!”地一声合拢折扇,折扇如一层水中涟漪在其掌心盘旋一周,扇尾一挑,闪电般点向二骡子的喉咙结,二骡子还在疯狂之中,但就是这么灵犀一点,整个身子如被定住,随之重重摔倒在地。   “啵!”的一声传出,上官锦再次打开折扇,迎面向我们这边打来,折扇在空气中急速旋转,眨眼进入阵中,而上官锦亦是三五步便跳进阵里,并适时接住折扇,双手恭敬地向谷潭行礼:“师父!”   谷潭脸色一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启阵,还要师父我找你借丁甲法扇啊?”   第五十二章玄魔老道   上官锦连忙低头恭敬地应承一声,继而双手托起丁甲法扇向天地拜了拜,单手持扇紧身形扭转向四面八方行云流水般轻轻煽动,而每一道煽动过处,我怔怔地看到一道道精纯的气息如无形的光柱般将地面上的每一枚铜钱连通天地之间,上官锦的身法快如一道旋风,眨眼之间便回到原点!   丁甲法扇先是被上官锦举向上空,然后猛然一划拉了下来,右手持扇,左手则虚点一指在上面比划着什么,口中也急急念道:“丁丑延寿,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丁未却灾,丁巳度危,丁卯度厄。甲子护身,甲戌保形。甲申固命,甲午守魂。甲辰镇灵,甲寅育真,丁甲神将开法阵,开!开!开!”   “嗡~~~”   一道道闷响冷不丁地在四周响起回旋,就在此时,师父和谷潭各自飞身赶到各处,重掌连拍,将置于阵中的邪尸连连拍出阵外,说也奇怪,那些邪尸竟没有半分还手之力,愣是被师父和谷潭一掌掌打了出去——   “诛灭妖邪,道气长存!”   师父与谷潭异口同声地怒声喝喝,随之二人各自走出奇怪的步法,我脑壳一热,此步可不就是禹步吗?   每行一步,其中一人便会念出一道咒语:“禹步相催登阳明!”   身法越来越快,渐渐地,我只能看到二人的影子在四周飞速盘旋,而空气中也逐渐步入极度的压抑气氛中,仿佛有极重的阳气和极重的阴气在相互辅助攀升,最后我和卜一缺皆头晕脑胀地来回踉跄,而上官锦也身形颤颤地站立不安,由此,我不由得暗自惊愕,上官锦的修行的确比我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嘭!”   突然一道闷雷般的炸响在场中传出,我只觉脑海里金星满布,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只见以我们几人为中心,一股磅礴的气浪呼啸八方,僵尸、邪尸、以及各式各样的棺材、装饰等,皆被这股气浪震得飞叠而起,远远地撞在山壁之上,而这一道闷响,正是师父与谷潭双手对掌的结果,极重的阴气和相等极重的阳气轰然相撞的结果,居然具有如此大的威力出现!   “咔,咔,咔~~~”   莫名的一道接着一道脆裂的声音传出,我们皆齐齐看向高台,却见那副金色棺材上盘坐着的牛癞子已不知去向,而那副留下的金色棺材,正是声源所在,此时此刻,正一点点地现出龟裂条纹…   难不成这个土皇帝庄国舅也要出棺了?!   “轰!”的一声碎裂声响划破空气,那金色棺材内一具身穿龙袍头戴冠冕的尸体应声立了起来,我张了张嘴巴,嘿!这等力气,居然就这么直直地站了起来,敢情这庄国舅即便成了僵尸,也是个僵尸之王啊!   哪知事实并非我所想象的那样,这身穿龙袍的庄国舅简直像一个活生生的真人,他的皮肤颜色,还有身材架势,都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只是他脸上的枯瘦皱纹骗不了我们,还有…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子,正散发着黑气。   “啊?”师父几乎和谷潭同时惊叫出声,二人出乎我们意料地连退几步,并在此大声颤道:“是是…是你?玄魔?!”   “哼!”那龙袍下的庄国舅漆黑眼珠子一瞪,挥手拂开长袖,并大声怒道:“被说成一个‘玄’字老夫倒还可以接受,但老夫何以为魔?!”   师父狠狠咬了咬牙,而谷潭也是脸色涨得通红,但终究还是开了口:“你你,你非正道人士,那便是邪道恶魔,这有什么可争辩的!”   “呸!”那庄国舅怒斥一声,然后狠狠骂道:“你说的话全是放屁!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哼!全是屁话!屁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下万物本就形同草芥,你们所谓的正与邪,在老夫看来都是一样,老夫偏不顺应你们所谓的正道,自然也不屑与妖邪平起平坐,老夫自有老夫的道,那便是玄道,玄道懂吗?一帮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老不死的你胡说什么呢?!”我再也忍不住此人的刻薄之言,立刻挺身而出大声反驳道,但话语刚出口,便被师父一把拉了回去,并被师父狠狠瞪了一眼,低声训斥一声:“此人正是那个幕后操纵者,也就是我们正道人士的死对头,玄魔老道!”   我错愕地问道:“他…他不是庄国舅吗?怎么又成了什么玄魔老道了?”   师父压低声音说道:“这是玄魔老道元神出窍,借助庄国舅的躯体传话而已,庄国舅已经不是庄国舅!”   我猛地咽了咽口水,急道:“那这个玄魔老道是什么来头啊?你们怎么都好像…好像有点怕他的样子…”   师父轻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他原本为道教上清派的出色弟子,只因他的天赋奇高…且目空一切法度,以至于在修炼途中走火入魔,虽然自有高道相救,但他却不肯自救,停留在正与邪之间无法自拔,他认为天地之间本无正邪之分,只不过是被上天玩弄于鼓掌的刍狗而已,也或许正与邪之间还有一种道,那就是玄道,所以他自称玄道祖师,意欲开创一种无正无邪之道,高于众法之上,唉!”   师父的话音很低,但话音还未落下,那伫立于顶端的“庄国舅”突然冷笑一声:“哟?这个小娃娃倒是有些奇特?没想到你们这些废物也能收到这么个好苗子,不错不错,呵呵!”   被“庄国舅”称作废物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师父和谷潭了,而他所说的好苗子,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身上,因为刚刚就是我大声怒斥了此人,可是师父在我心目中就是那无人可以与之比拟的高道,密宗的宗师,也是拥有一身浩然正气的茅山宗师,却被这个老不死的戏称为废物,我看了看一时老脸通红的师父,顿时火大地怒叫道:“老不死的你叫唤个什么劲?敢说我们正道人士是废物,你又岂非废物中的废物?堂堂正正一个人不做,偏偏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钻进一个死人的躯体里面,哼!也不嫌丢人!”   没想到我生平第一次能说出如此有派头一番大话,但很快,我注意到原本站在我和师父身前的谷潭与上官锦,竟听完我说的话后,不自觉地大步向后一退,居然跑到了我们的身后,我愕然地低头看了看,现在就我和师父的脚步还站在前面,敢情我这番话没有半点激励的作用?   师父的身子微微在发颤,我能够感觉到,因为师父正在一点点向我靠近,准确的说,师父在向我背上背着的布邪宝剑靠近…   能让师父如此小心翼翼地去请布邪宝剑,那么这个老不死的玄魔老道还真有几下子?   想到此处,我头皮一阵发麻,头发根也在微微竖起,看来这一次是遇到真正的大麻烦了啊!   “哼!你连废物都不如!”被玄魔老道控制的庄国舅,狠狠地撂下一句话,随之向他右侧的一根石柱屈指一弹,也不知是什么劲道,那石柱居然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下,轰然间拦腰折断,一道身影被断裂开的石块击中,整个身子重重地摔了出去,自石壁上滚落下来——   这人正是悄然失踪的所谓圣光大神牛癞子,牛癞子在倒地的瞬间,便口喷一滩浓血,生机顿失,气绝身亡,这下我说不出话来了,赶紧向师父靠近…   第五十三章魔盛道玄   “隆隆~~~”   随着一根石柱坍塌,四周的石壁也跟着应声颤抖摇晃起来,地面一片狼藉,无数个尸体七零八落地瘫倒在各处,有六丁六甲阵诛灭的僵尸以及邪尸,就连二骡子也未能幸免于难,当然还有刚刚被“庄国舅”一指击毙的牛癞子,我心里一阵苦涩,倘若牛癞子还能再次复活,想必再也不会去当什么圣光大神了吧。   “快去取印!”这一道微弱的声音虽然极其细小,但还是被我不经意听到,正是谷潭在低声教唆上官锦,敢情是想趁乱摸鱼啊!   上官锦没有二话,急急点了点头,身子一转快速向九老仙都印疾驰而去,但就在这关键的时刻,我只看到一道恍惚飘过的黑影,却是“庄国舅”一纵即至,眨眼的工夫居然从高台上一晃来到九老仙都印下面,然后翻手一掌拍出,上官锦毫无防备地被拍中,整个人重重地摔了回来!   “庄国舅”伸手取下九老仙都印,一脸冷笑地看着上官锦道:“就凭你也配拿这块宝物?哼!茅山没人了么?让一个小娃娃来取印,你们两个做师父的是不敢取还是怕死在我手里啊?”   如此轻薄讥嘲且极度贬低之意被这个老不死的淡淡说出,我忍不住捏起拳头,但师父却适时伸臂挡在我胸前,就在他临上前的瞬间突然在我耳边低语道:“无论如何,不能将我们茅山至宝落入玄魔老道的手中!”   我顿时茫然地张了张嘴,师父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像是在诀别似的?来不及多想,我只得顺从地重重点头应承一声,准备和卜一缺一道适时抢夺九老仙都印。   谷潭冷冷地瞪了上官锦一眼,怒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这次若拿不到此印,看我怎么收拾你!”   上官锦被训斥的脸色通红,不禁低头不语…   师父已然将黄布条拿在手里,我知道,那里面正是久未出世的布邪宝剑,当初在十八里村只见过此剑一面,但也只是一次,我便深深记住了此剑的威灵,如果天下还能有什么邪煞凶性最强者,非此剑莫属了,布邪宝剑一出,一切术法皆成泡影,不得不说此剑的霸道,当在我眼下见过的众法器之上。   谷潭则手持道门传承信物泥水剑,此剑的威灵也不容小觑,仅仅比布邪宝剑弱上几分而已,我现在倒是明白了先前师父和谷潭一直缠斗的原因了,原来并非金钱剑能够战胜泥水剑,而是他们两个故意演戏给牛癞子看而已,若非如此,只怕金钱剑根本敌不过泥水剑之锋利,不过…饶是师父当时明明处于弱势,而谷潭也没有趁机下狠手,他不是很恨师父的吗?为什么他每次都放过师父呢?   对于这个谷潭,这个老怪物,我实在看不透他,似乎每次见到他,都能将前面对他的认识瞬间打破,起初还和师父生死相斗,转眼就能和师父联手对付妖邪,难道我对他的认知都是错的?难道他本就无意杀师父?难道…他本就一身正念?   一时之间,仿佛我内心所有模糊不清的东西,瞬间清醒了,而师父和谷潭也齐齐扑向了“庄国舅”——   泥水剑剑走偏锋,剑影斩破着空气,发出凌厉的苍吟之声,但“庄国舅”每每都是屈指一弹,便将剑锋轻易弹开,但谷潭却在一次次加快攻击的速度,他们缠斗时所用的身法怪异奇特,很像先前做法布阵时所走的禹步,对!正是禹步,看似简单普通的一步踏出,却能轻易迈出数尺之远,此等奥妙的身法步法,着实让我看得一愣一愣的,若是我也能有这样的能力踏出禹步就好了啊!   “叮!嘭!”   谷潭再次刺出一剑,似乎他的每一剑都是意在“庄国舅”手中的九老仙都印,但这一剑刚刺出便被“庄国舅”识破,只见他屈指点向长剑的剑身,待剑身一软,立时变指为掌,一掌应声拍在谷潭的胸口!   谷潭急退几大步,“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恰在此刻,师父挥起黄布条砍向“庄国舅”的手腕,“庄国舅”反应可谓是快到极点,凭借龙袍的宽大衣袖,一拂一旋之下,便将师父手中的黄布条推到一边,然后急急探爪抓向师父的手腕,看似要夺下师父手中的黄布条,原来这个老不死的也知道布邪宝剑的厉害,只可惜师父还为将其展露出来,也是,布邪宝剑一出,不但自伤元气,而且还会折损十年寿命,但…   “嗤!”   就在“庄国舅”堪堪锁住师父手腕的同时,师父闪电般压低手腕,而“庄国舅”也料到此节,手爪狠狠抓下,师父脸色绷紧,忙凭借此间空隙急急收回黄布条,但黄布条上面的绳结,还是被“庄国舅”的手爪应声撕开!   一层层黄布缓缓褪下,师父低头看了一眼,当即一把扯下黄布,布邪宝剑气势逼人地再临人间,然,“庄国舅”并无太大的惊恐之色出现,而是略有不屑地冷笑道:“布邪宝剑?身带无上阴邪之剑灵,甚至可以凌驾于世间任何邪煞,据说此剑一出,可为你们所谓的正道降妖伏魔,只是此剑却有两个极大的缺点,每用一次,不但自伤元气,且会损耗十年阳寿,哼哼!我倒是很想试试它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厉害!”   师父手持布邪宝剑,虽然我对他信心满满,因为我相信布邪宝剑还不是谁想战胜就能战胜的,就连谷潭的泥水剑都不行,想必这个玄魔老道也不行,只是…师父在请出布邪宝剑的瞬间,脸色已然苍白如纸,我知道,此剑阴邪之气太重,而这个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师父的阳寿又因为此剑减少了十年,十年…我不敢想象如果哪天失去了师父会是什么局面,我会不会活不下去了?   布邪宝剑一出,精黑色的宽柄长剑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仿佛此剑所过之处就连虚无的空气都要仓皇让路,前者无物可挡,挡之…人必死,鬼必魂飞魄散,妖必化无形之灵…   “锵!”   “庄国舅”还是出手了,并一击锁住布邪宝剑的剑身,五指死死地扣住,锁死,师父也同时顿住,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四周是一片死寂,我们所有人,包括谷潭一击上官锦在内,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师父手中的那把布邪宝剑,甚至连呼吸都在强忍着停下,只有不断加剧的心跳声,还有即将崩溃的神经。   “嗤啦!”   布邪宝剑黑气迸射,师父手臂一震,长剑狠狠地划过“庄国舅”的手掌,一剑刺入他的腰眼,一股黑气自剑口中冒出,师父用力拔出宝剑,而“庄国舅”脸色发青地浑身一颤,低头看了看几乎被一分为二的手掌,然后身子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两步!   “玄魔妖道纳命来!”谷潭顺势纵身一跃上前,泥水剑划出一片扇形剑花,再次削向“庄国舅”手中的九老仙都印,但没曾想“庄国舅”猛地挥起那只残破的手掌,迎面抓向泥水剑,而谷潭一个收不住一剑刺透“庄国舅”的手臂,“庄国舅”咧嘴一笑,挺身冲向前。残破的手指狠狠刺入谷潭的胸口——   “师父!”上官锦惊恐大叫一声,刚欲提起折扇上前援救,却被谷潭伸手阻止下来,谷潭急急叫道:“不要过来!你,你斗不过他的…”   师父扬起布邪宝剑怒声喝道:“玄魔!你此刻只不过是控制庄国舅的一道元神而已,我现在就打散你的元神,让你真身变成一个废人!”   “哈哈哈~~~”庄国舅突然大声狂笑,道:“杨远山,你小子算是有点脑子,也罢,反正你们都快要死在这里,老夫没必要在这里干耗自己的元神,此次老夫意在吞噬你们所谓的正道各派,老夫要让你们的祖师爷亲眼看着他的徒子徒孙一个个为正道而死,要让所有的道门弟子求着老夫改信老夫的道,哈哈哈~~~”   师父勃然大怒,挥剑指着“庄国舅”大声喝道:“玄魔,你污蔑我正道清誉,我要替祖师爷诛灭你这邪道妖孽!”   布邪宝剑如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黑光,闪电般刺入“庄国舅”的心口位置,而与此同时,“庄国舅”脸色一变,突然全身涨起,师父紧紧和谷潭对视一眼,顿时齐声叫道:“快闪开!”   第五十四章好好活着   周遭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我的全身寒毛都在这一刻陡然倒竖,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加不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但听到师父急促且又带着极具惊恐的音量传来时,我不由自主地向后急退,而不远处的上官锦也踉跄着拖着伤痛的身子连连后退,可是我真的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啊?!   “初七快啊!”卜一缺的大喊大叫声似乎离我很远很远,若非被他的一只手臂狠狠砸得猛然倒退七八步,我还浑然不觉地死盯着师父,师父,他为什么没有动一分一毫呢?   直到渐渐泛起的嗡鸣声震荡着整个墓穴,我才如梦方醒,原来是渐渐凝聚起来的爆炸音响在阻挠着我的正常视听,就在我倒下的刹那,一股黑气伴随着一团团肉泥从师父与谷潭的身前轰然飞射出来,向着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猛砸重击,也就是这一刻,我看到了,师父他…他已经被“庄国舅”爆体的力量震得倒飞起来,远远地摔了出去——   “师父!!!”   我浑身猛地颤抖,几乎歇斯底里地向着师父大声喊叫,我觉得这一刻我的心也随着师父遭到了重击,很痛,很痛,这或许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撕心裂肺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痛苦,如此的苦涩…   我的声音余音还在回旋,我疯狂地站起身,刚欲扑向师父的同时,一抹黑色的东西迎面砸向我的脑门,剧烈的痛和一排排小星星同时闪现,我只觉脚下一轻,再次被击倒了,但是我没有觉得这些外伤有多么的痛,反而痛的是我此时此刻的内心,我强忍着脑门上的剧痛,艰难地再度爬了起来,不经意间,我看到那个砸中我脑门的东西,竟然是…竟然是印!是九老仙都印!   空气中还处于一种混乱状态,我猛地四下扫了一眼,发现上官锦还躺在地上哼唧,而远处的谷潭也半死不活地无法动弹,我没有敢细琢磨,忙将九老仙都印收进法袋里。   卜一缺哼哼唧唧地叫着痛,我扫了他一眼,发现他只是被飞射物擦伤了面额,他没事,而我现在最关心的则是师父,我狠狠咬了咬牙,一跃站起身,突然!四周再度传出一阵阵“隆隆!”巨响,随之,我发现四周的石珠以及山壁正在松动,我心里本能地大叫不好!   这个墓地眼看就要坍塌了啊!   “嘭!”   我刚前进两步,一块碎裂的大石头应声砸在我的脚前端,我下意识地顿了顿,随即便是其他地方相继砸落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碎石,我顾不得其他,一边躲闪着一边向师父一步步靠近,可是师父却没有再动一下,我看着师父这样,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难道我担心的事,发生了吗?!   “轰隆隆~~~”“隆隆隆~~~”   不断响彻的坍塌声在四面响起,混乱的声音让我的心更加凌乱,我一点点地来到师父身前,嘴唇微微颤抖,心里的酸涩早已化为一滴滴泪水,夺眶而出…   “师父!”我哽咽着弯身看向师父,师父此刻双眼微闭,气息没由来的微弱到极点,他的脸上、身上、双手、双脚,皆有不同程度上的划伤、击伤,但他的手还在紧紧握着布邪宝剑,看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不停地滚落下来。   直到最后一刻,师父还在守护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信念,直到他此刻不能动弹,甚至昏迷,还没有放下手中的宝剑,我哽咽着,颤抖着伸出双手,缓缓触碰到师父的肩膀,我想把他搀扶起来,我一定要把他搀扶起来…   “咳咳~~~”就在我抱起师父的肩膀时,师父猛地咳嗽两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似乎用了他仅有的全部力气,扫了我一眼,然后便是极度虚弱地猛吸一口气,他的嘴唇越加惨白如纸,微微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眼:“初,初七…”   我“呜呜”地哭了两声,然后哽咽着点头道:“师父,师父我在这,呜呜呜~~~”   我实在说不出话了,只能用哭声和泪水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哪知师父微微瞪了我一眼,道:“哭,哭什么…你现在听我,听我说…此地即将坍塌…你快和一缺逃出去…我,我快不行了…不要再管我了…”   “不!”我猛地睁大双眼,伴随着眼眶中的泪水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让您留着这里的!我要救您出去,呜呜呜~~~”   师父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的心微微一颤,师父的抓的很紧,很重,也很冷,我能感觉到他手上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温度…   “傻孩子…你若带着我…便无法走出此地…初七,师父来日无多…现在要交代你一件大事…你务必谨记在心,谨记在心…”   “轰隆隆~~~”   四周还在急剧坍塌,但我此刻已经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我的眼里现在只有师父,仿佛如果师父不在,我的世界也跟着坍塌了,覆灭了…   我急急想开口,却被师父的声音打断:“初七…你已经是我杨远山的正式弟子,也是我茅山派的入门弟子…记住师父的话…寻找到茅山八宝,以及…以及密显罗盘…让它们重回茅山道门…而你以后…以后要替师父将茅山派发扬光大…济世救人…”   “师父!呜呜呜~~~”我挥袖擦拭掉眼泪,连连摇头道:“您别说了,您不会死的,我不会让您死的,呜呜~~~”   师父微微叹了一声,道:“初七,你修行日浅,且道根不稳…而且你还年轻…日后切勿被伪善的面孔和邪恶的嘴脸蒙蔽了心智…师父担心你误入歧途啊…”   我泣不成声地急急摇头道:“不会的师父,我一定好好听师父的话,学师父的本事,将茅山术发扬光大,行善除恶,匡扶正义…”   师父的眼眶也不知不觉地红润了,他的声音在颤抖:“好,好,好徒弟!师父要教你的东西都在法袋之中…你可依照修炼…另外这把布邪宝剑你带在身上…黄布乃天罡降魔图…可压制此剑的阴邪之气…故称为布邪宝剑…切记…切记不到危难时刻不准请出此剑…还有…这个狐灵…师父感觉到…它的妖性虽在…却本无恶性…你一并带在身上…若是日后稍有恶习…你可请出炼妖壶将其妖性炼化…”   “师父!”我猛地趴在师父的肩头失声痛哭:“师父您别说了,呜呜呜~~~以后我都听您的话,求您让我带您出去吧,呜呜~~~”   师父的手无力地拍了拍我的头,然后用极度微弱的声音说道:“一定要记住师父的话…找到剩余的几样至宝…将显宗和密宗合二为一…我们茅山已经经不起这般折腾了…快走…快走!”   突然一股大力自师父的手掌迸射出来,将我重重地震退出去——   “隆隆~~~”“嘭~~”   我急切地想站起身再回到师父身边,哪知一块大石应声砸在我和师父之间,将我们间隔在两端,而恰在此刻,卜一缺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急急叫道:“初七!初七!杨道长他…你还是听杨道长的话吧,你带着杨道长无法走出去的,那样杨道长的夙愿就没人替他去完成了,初七你听懂了没有?!”   最后一句话卜一缺几乎是对着我的耳朵大声吼出来的,但我仿若不觉,我小心翼翼地用黄布将布邪宝剑包裹着,就这样慢慢地包裹起来,或许看到我这样做,远处的师父莫名露出一丝微笑,眼含着泪水的微笑,他最后开口道:“去吧,好好的活着…行正道…”   我似乎忘记了哽咽,但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扑通一声向师父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仰起头看向师父,道:“师父,我听您的话,好好活着,行…行正道呜呜呜~~~”   “轰隆隆~~~”“隆隆~~~”   四周已经大面积坍塌,但我依旧充耳不闻,我默默地站起身,将布邪宝剑背在身上,然后将装着狐灵的小布袋系在腰间,就在转身之际,我忍不住回头再次看了师父一眼,紧接着双膝一软,我再次跪了下来,大声哭喊道:“师父!呜呜呜~~~”   “走啊!快走啊!”卜一缺已经在奋力地拉着我,拖拽着我,一点一点地远离这里,远离师父…   我还能看清师父的面容,他在强忍着泪水向我微笑,而我,而我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所模糊,所模糊…   就在我和卜一缺刚刚退到出口的瞬间,一根滚落的石珠“哗嗒!”一声将我们眼前的视线狠狠切断,也就在这一刻,我再也看不到师父了,乱石飞扬,灰尘四起。   “师父!”   突然,我看到一旁出现的上官锦,对着混乱不堪的墓穴之地重重跪下,然后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我张了张嘴巴,看来谷潭也和师父一样,即将淹没在这片墓地之中…   第五十五章矮胖子   “走吧…”卜一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拽住我的手臂向石门外走去。   我悲声痛哭着,且忙不迭地擦拭着眼泪,想再看到师父,再看到师父一眼,哪怕一眼…可惜,我看不到了,或许以后永远也看不到了,我狠狠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皮肉,一丝丝痛楚沿着手掌心蔓延上来,我没有感觉,此刻唯一的感觉就是,心里憋的难受,很难受,像是被人挖空了一般,既空洞,又憋闷…   最后走出石阶的那一刻,我终于无奈地闭上眼转回头,我狠狠地咬了咬牙,我恨,我恨我自己没用,竟连师父都无法救起,想当初师父一次次将我从危难中拉回来,而我…而我此时此刻却只能自保性命,我恨!   快速跳过弱水,我和卜一缺走出石池,而上面的石殿也在剧烈地晃动,颤抖,我挥袖擦拭掉眼泪,和卜一缺快步走出石门,前面是依旧是那条布满箭矢机关的通道,但这次我们有了经验,走起来可谓没有半点失误,而我们刚刚踏出通道的刹那,后面的石殿同时咆哮出坍塌的巨响——   快速跑出落云图石阶,待我们双双扑向地面,而后面一团浓烈的灰尘气浪也随之冲泄出来!   外面一片漆黑,这个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是看到月光西斜,想必是后半夜了吧,但我没有过多注意外面的景色,内心的沉痛和悲伤让我无法行走,缓缓转过身,我再次跪下,向着墓地的入口处跪下,当然,我跪的不是那个所谓的庄国舅,而是我师父,我那生死未卜的师父…   卜一缺这时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不停地发出唏嘘叹息声,我没有求得他的安慰,因为现在没有人能够安慰我,更加没有人能够明白我的悲痛状况,我自幼无依无靠,将我这条小命捡起来的孙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挨家讨食,替人做活计,帮人压坟,没有人拿我当人看,自从见到师父…是他将我变成了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是他给了我一个长辈的关爱和照顾,我哪里不知道他对我的严厉是在教育我为人,我哪里不知道师父将我视如己出,若非我还背负着师父交代的重任,若非我还有老爹老娘要去尽孝,若非…若非我还要去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我真想和师父同生共死!   “噗!咳咳~~~”   突然!一道灰尘扑扑的身影自入口处冲了出来,此人正是上官锦,看他此番模样,这一次经历也没少经受磨难,唉!   注意到我看他,上官锦不断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然后大步走到我身前,上下打量我一眼,然后声音冷冷地道:“初七师弟,交出来吧!”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上官锦,佯装疑惑地道:“上官师兄,你让我交什么?”   “哼!”上官锦突然怒哼一声,道:“装什么装!当然是交出九老仙都印了,那阵子混乱不堪,但我还是注意到此印飞向你身边,你别说你没有看到!”   没想到上一代的恩怨,很快降临到我们这一代弟子身上,但我有师父交代的重任,显宗密宗各自凭本事寻找镇山八宝以及密显罗盘,即便我得到了,又怎会交给上官锦呢,再说,我还想得到他手中的玉符呢!   我冷笑一声,道:“上官师兄,你拜师比我早,懂得道理肯定也比我多,我们显宗密宗各凭本事寻找镇山八宝密显罗盘,自是有缘者得之,试问我又怎会把我师父用命换来的东西交给你呢,哼!”   上官锦脸色一沉,顿时大怒道:“别提你那没用的师父,要不是他摆臭架子迟迟不肯请出布邪宝剑,我师父也不会跟着他殉葬了!初七,聪明的就交出此印,你那点本事不是我的对手,免得我动手去拿!”   卜一缺突然挡在我身前,并大声叫道:“上官锦你要干什么?!别以为初七好欺负就可以胡来,没看到还有人在这的吗?!”   上官锦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就凭你?除了会吃饭睡觉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的饭桶,也敢拦我?!”   说着,上官锦和卜一缺顿时陷入紧急状态,眼看就要开打,我不想让卜一缺因为我们茅山的事而牵连到他身上,刚欲起身阻止上官锦,恍然间一束微弱的光线照射在我们身上,我愕然回过头看了看,这居然是手电筒,哪来的手电筒?   “干什么干什么?!”一道粗犷的声音远远传来,听声音有些熟悉,仔细一想,我立刻想到了前天晚上在桐窑镇大街上见过的治安大队的大队长,矮胖子,不错,这个声源就是他发出的。   七八个身影快速赶来,为首的可不就是矮胖子大队长吗,他一看上官锦和卜一缺这即将开打的架势,顿时大怒道:“你们要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明令禁止打架斗殴么?还有你,你大半夜的跪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听得出,最后一句话正是说给我听的,我不知道矮胖子为什么问我这个,还有就是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也懒得去想那些,默默地指了指墓地的入口,道:“我师父…死在里面了…”   “啊?哦…”矮胖子扬起一根铁棍架在肩膀上晃悠一下,然后接着道:“那你的师父也在里面?”   后面那句明显是在问上官锦,上官锦傲然仰头挺胸,冷冷地回道:“不错!”   矮胖子立刻揉了揉鼻子,大声骂道:“马了隔壁的!你师父死在里面,人家的师父也死在里面,这不扯平了嘛?你还想闹个什么劲啊?”   “你!”上官锦突然急道:“哼!你懂什么,他师父死不死不管我的事,只是他拿了我们的东西,一定要交还给我!”   “哦…”矮胖子又揉了揉鼻子,并点头应承一声,再次向我问道:“那小子说你拿了他们的东西,你倒是拿了没有啊?”   我不想说太多的废话,直截了当地回道:“没有!”   矮胖子顿时火大地道:“马了隔壁的!你小子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人家说了没有,‘没有’听得懂么?就是没有拿!那既然人家没有拿,你还不快滚蛋!”   上官锦冷冷一笑,道:“敢情前后的事你都明白,现在存心维护他,那我既然想拿走我们的东西,也只有…”   “唰唰唰~~~”   一时之间,所有治安大队的人员皆亮出笔直的铁棍对着上官锦,特别是矮胖子,扬起铁棍指着上官锦的鼻子大骂道:“马了隔壁的!你小子还想反了不成?!”   我刚想警告一下矮胖子,殊不知上官锦并非他们所想象的好对付,我见过上官锦那点身手,绝非几个普通人可以近身的,谁知我还未开口,上官锦已经动了,身法之快出乎我的意料,似乎我每一次看到他都在不停地上升着对他的评价高度,或许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啪啪啪!”   折扇所过之处,一根根铁棍应声砸落,而伴之是一脚一个结实的猛踹,眨眼之间,一干人等便被上官锦撂倒在地,唯独矮胖子大队长呆呆地站在原地,只是他手中的铁棍也不翼而飞,他几乎双眼发直地看着上官锦,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   第五十六章诀别(为乘风加更)   上官锦“啵!”地打开折扇,缓缓摇曳两下,然后冷笑着走近矮胖子大队长,直吓得矮胖子不停地后退,最后他倒是停了下来,不屑地道:“不该你们掺合的事最好少管!趁我懒得对你们动手,快滚!”   矮胖子闻言忙揉了揉鼻子,顿时招呼手下道:“一帮没用的东西,快走!”   上官锦看也不看他们离去的背影,而是再次来到我身前,猛然顿住,道:“现在可以交出来了吗?初七…师弟!”   我没有再仰头看他,因为我知道,看与不看他还是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所以我也没心情去看,索性低着头继续跪着缅怀师父,或许见我久久没有回话,上官锦突然恼羞成怒道:“初七!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好听点我们是同宗师兄弟,说难听点我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快把九老仙都印交出来,免得我动手!”   我无言以对,也无言可说,以上官锦的身手,若真要动手,我的确不能和他相比,所以我只能保持沉默,相反的,若是他真敢动起手,我就是拼着命不要,也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卜一缺再次挡在我身前,但我知道卜一缺绝对不是上官锦的对手,我猛然抬起头,道:“一缺,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管了,以免惹祸上身!”   上官锦冷声笑着,提起折扇狠狠敲打在卜一缺的脸上,道:“听到没有大饭桶,没你的事快滚开!”   我狠狠咬了咬牙,刚欲起身阻止上官锦,就在此时,空气中远远传来一道怒喝之声:“混账!我李正弗的弟子也是你这个臭小子说侮辱就能侮辱的吗?!”   “李正弗?!啊?是卜一缺的师父李正弗道长到了!”我心下一松,关键时刻有李正弗道长赶到,看来此一劫可避免了啊!   上官锦脸色大变,急急地四下看了一眼,并大声骂道:“哪来的野道人?既然敢自称高道,为什么不敢现身一见!啊?”   话音未落,月光之下,只见远处一道身影一闪出现在十余丈外,再一闪便出现在五六丈外,眨眼便来到卜一缺身前,可不正是多日不见的崂山道派李正弗道长吗,而他刚才所走的缥缈步法,也正是卜一缺私下传授给我的清风步,乃神化气、气化力、力化境之玄妙境界,得见李正弗道长使用,真可谓是神妙无比啊!   李正弗没有二话,闪电般挥起一掌,还未等上官锦反应过来招架,却已被李正弗道长一掌震退五六步之距,上官锦踉跄着稳住身形,略显狼狈地收起折扇,全身作防守状态。   只是李正弗道长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怒声训斥卜一缺一句:“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给为师丢脸!”   卜一缺脸色吓得发白,缓缓低下头不敢言语,至此,李正弗转身看向我,并温和问道:“初七,你…你这是?难道杨道友他…”   一提到师父,我的心猛然剧痛,内心酸涩无比,我老实地点了点头,道:“不瞒李道长,我师父…我师父已经被埋在里面了…”   说完这句话,我再也说不了其他,我不能在外人面前哭泣,只得强忍着悲声不至于哭出来,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唉!”李正弗道长叹息之余不免摇了摇头,道:“此乃劫数啊,不早不晚,刚巧我赶到这里就成了这样,唉,若是我早来几个时辰也许…不说了不说了,杨道友功参造化,想必灵识定能早登仙境,得证大道。”   我哽咽着向李正弗道长行了一礼,道:“谢谢李道长对我师父的赞誉,我相信师父他一定会证得大道,这次临危承蒙李道长相救,初七感激在心!”   李正弗微微一笑,道:“行道之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初七啊,你心里切勿有什么挂碍,一切随缘即来随缘而去啊…”   突然,李正弗道长向远处的上官锦大喝一声,道:“你还不快走?需要老道人送你一程?”   “哼!”上官锦远远退却,但话语却是极为不甘地叫道:“初七你听着,这次且放过你,山不转水转,我们总会有一天再遇到的,到时你别再栽在我的手上,也别怪我这个师兄冷面无情了!”   “我不会忘记你这个师兄的!”四目以对,我咬了咬牙,道。   上官锦远去了,只可惜我们同道却不同路,他也是带着他师父的遗物以及悲伤,我亦如是,我们以后都要去完成各自师父交代的重任,寻找茅山镇山八宝,或许我们会经常遇到,甚至还会和师父与谷潭一样相互争斗,但是那时,我会争得过上官锦吗?   我能!一定能!我一定不会让上官锦再如此的看不起我,我更加不会再给师父丢脸,不会!决不会!   大地逐渐安静下来,一切归于平静。   我没有再站起身,就这么跪在原地,一丝丝凉风拂过,让人不免觉得有些寒意,但我心里的寒我心里的痛苦,又有谁能明白呢?唉…   东方天际渐渐泛亮,又是新的一天来临,只可惜,师父他…他再也看不到了…   李正弗道长缓缓开口道:“初七啊,你既然还有重任在身,切勿被世俗悲伤之气迷失了自我,要好好活下去,为你们茅山派,为了你师父,完成你的使命,完成你的重任!”   “好好活着…行正道…”   师父的这两句话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回荡,是啊,好好活着,行正道,行大道,首先要去完成师父的遗愿,寻找到其余的镇山之宝,将显宗密宗合二为一,将茅山派发扬光大!   似乎我心头霍然一亮,我得到了全新的生命意义,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躲到师父身后的无知少年了,我应该长大,应该担负起真正的使命!   终于,我站起身,抱拳向李正弗道长行了一礼,道:“多谢李道长指点迷津,我现在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嗯。”李正弗道长微笑着重重点头,道:“我相信杨道友的眼光不会错的,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完成你师父未完成的重任!”   卜一缺也悄悄抬起头,向我展颜一笑,道:“兄弟没二话,指定相信你能行的!”   我微微笑了笑,重重点头应承一声。   李正弗道长点头道:“那此事也告一段落,你有重任在身,我们也有事要办,行道之人不讲那么多繁文缛节,此刻,我们就在这里就此别过吧!”   我看了看卜一缺,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卜一缺分别了,也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好的兄弟也有分别的时候,我和卜一缺的眼眶都红了,没有说什么废话,二人狠狠地来了个熊抱!   “保重了,初七兄弟!”这是卜一缺默默地说的话。   我重重点头,道:“保重,兄弟!”   李正弗微笑着道:“呵呵,若是有缘,我们必会再见。”   我忙问道:“不知李道长你们师徒此次去往哪里呢?”   李正弗道:“本来是要去川北一趟,但在我来此之前,有位在昆仑山修道的道友炼丹有成,我准备带一缺先去拜访道友,再随缘游走川北一带,呵呵,希望以后还能遇到初七你啊!”   我恭敬地行礼道:“是!那李道长走好。”   李正弗带着卜一缺转身而去,渐渐远去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心里一阵阵空落,原来一路走到现在,我还是只剩下我自己,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了啊!   我怔怔地站在落云图的入口处,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我身负师父交代的重任,可是我该如何去寻找那其余的几件至宝呢?师父也没有明示,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萧秉生的线索了,那我该怎么办呢?唉…   一筹莫展地想了半天,我顿时苦涩地自嘲一笑,刚才还信心满满地保证完成师父的遗愿,现在却连方向都找不到,真是可笑啊可笑,可笑之极啊!   我深深叹了一声,准备找块石头坐下来歇息一下,然后仔细考虑该如何去寻找接下来的几件至宝,但就在这时,一道莫名的娇笑声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咯咯~~~呆子,小呆子!咯咯咯~~~”   第一章交易   “咦?是谁的声音?”我愕然一愣,忙四下里看了看,而此地就我一人啊,难道是我听错了?   莫名地狐疑一阵,我便又准备坐下,但那道奇怪的娇笑声竟再度想起:“小呆子,难道你是个聋子么?咯咯~~~”   屁股还未沾到石面,我闻声不由得霍地站起身,再次四下看了看,紧接着,我将实现缓缓转移到我的腰间…是…是小布袋里发出的声音?!   难道是里面的狐灵?!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在白猿河时我可是亲眼看到这个狐灵的厉害,先是由老道长用什么捆仙索愣是让它逃脱,而是由师父用了封印之法才将其收服,可见此灵狐的道行不是一般的深啊!   “咯咯~~咯咯咯~~~笑死我了,没想到你这个小呆子竟如此胆小,咯咯~~~”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敢情还真是小布袋里的狐灵在说话,而且还发出了女子的娇笑之音,这这这,我该如何是好?我该如何阻止她呢?!   “你你…你怎么说起人话来了?”我不知该怎么办,只得颤颤地询问道。   谁知狐灵竟然轻佻地微哼一声,道:“怎么?就凭你们人类能说话,我们狐类就不行?真是个小呆子,咯咯咯~~~”   “这…”我一时抓耳挠腮地没个说头,当即声音一冷,道:“你这妖灵,为什么一口一个呆子的羞辱我?!难道你就不怕我用茅山术炼化了你的妖性?!”   原以为我这样吓唬她一下,总是能震慑住她的,毕竟茅山术天下闻名,而且还有师父降服她在前,哪知她随后说出了一句让我几乎喷血的话出来:“哼哼,小呆子,我看你不禁呆,而且还很笨呢,就你那点皮毛道行,还想炼化我的妖性?咯咯~~~”   我我,我猛地伸出五指很想抓起小布袋扔出我的视线范围,这个狐灵说话就会伤人,我无奈之下,也学着她的口吻冷笑道:“你现在敢和我叫板,那先前为什么不敢在我师父面前放个屁呢?哼!”   “呸呸!”哪知狐灵立刻娇气地学着人类“呸”了两声,然后就是一番针针见血的数落:“你这个小呆子,没事不学好,净会说说些狗屁话,别以为你们人类就是多么高贵纯洁,殊不知我们狐类更加圣洁超俗,哼!你师父呢…他的道行可是我遇到过的最高深的人,我几乎靠近他的元神都会被震慑得浑身发抖,当然不会随便说话了,咯咯~~~你这个小呆子就不同了,一点皮毛道行也想吓唬我,要知道我遇过的每一个臭道士都比你厉害那么一点点哦!”   一点点?我顿时咧嘴一笑,道:“看来我还是…你所说的一点点是多少?”   “也没多少啦,从天上到地下,咯咯咯~~~”   我顿时有种被人提着双脚从粪坑里涮一遍的感觉,我终于承认我不管是退让还是硬碰嘴皮子,都不是这个狐灵的对手,所以我老实地闭上嘴巴,一屁股拍在石头上坐下,不再理会她了,反正有小布袋束缚着她,如果她能跑出来就不会说这么多废话了,哼!我就不理她,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   久久的,或许是见我不再理会她,她再次娇笑一声,道:“小呆子,你坐在这里发呆,得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被狐灵这么一提醒,我恍然惊醒,是啊…我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可是镇山八宝其他六宝在哪里呢?唉!还有那密显罗盘,更是没有一点头绪,我现在该往哪个方向找寻都不知道,如何一步步完成师父的遗愿呢?   深深地,我叹了一声,伸出手抓了抓头发,此时此刻,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比我更憋屈的了,师父遭逢大劫而驾鹤仙游,我现在背负一身的大任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唉…我心里好痛苦,如果,如果师父还在就好了…   连番想到师父,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酸涩,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是啊,我不但呆,更加的笨,如果师父还在,我宁愿被他再好好的骂一顿,只可惜…只可惜再也不可能了…   狐灵的声音不时又响起,只不过这次她说的话让我微微一愣:“传说你们修道之人先是看破生死,以平常心随缘聚散,你师父的死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或许他已经证得他的道,你这个小呆子不学会坚强起来,动不动就哭鼻子,何时才能变成你师父那样担负起行道的责任呢?”   我微微睁大眼睛,这这…这狐灵怎么莫名地开解我来了?她可是妖啊,但听她说的话怎么这么像一个道士呢?   但被一个狐灵说成爱哭鼻子,我还是架不住老脸一红,急急反驳道:“你才爱哭鼻子呢,我,我这是被风吹的,咦?你怎么知道我在哭?呃!”   惊讶地问出后,我立刻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承认我在哭鼻子吗?我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真是呆啊!   “咯咯~~小呆子,别忘了我可是修炼了数百年近千年的灵狐,世俗间的事我只要随意动用一下灵识就能尽数知晓,喂,小呆子,现在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我被狐灵的话深深震惊,但还是被她最后一句话吸引住了:“交易?我和你有什么交易可做的呢?”   “当然是既有利于你也有利于我的交易啦,你先告诉我,你想不想找到你们茅山的镇山之宝?”   我几乎脱口而出道:“想啊,废话!你知道怎么找?”   “那我们这笔交易可是很划算了,小呆子,我帮你指印寻宝方向,之后找到第一件宝物时,你就把我放出来,然后我再指点你寻找其余的几件宝物,最后我们各走各的两不相欠,这个交易如何?是不是很划算呢?”   我心里猛然一揪,立时道:“让我放你?哼!想都不用想,我师父临终前可是交代过的,若是你敢有异动,就让我炼化了你的妖性,让你变成一个空白灵体!”   “那你是不想找的其他几件宝物了?咯咯~~~小呆子,现在你没有一点线索,若是没有我的相助,你是万万找不到的,别到时候都被显宗的那个臭小子找到,你就又要跑到你师父这里哭鼻子了,咯咯咯~~~”   我深深想了想,狐灵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上官锦有办法找到其余的宝物,那我岂不是愧对师父?难道我真的要和狐灵做这个交易?   思来想去,我慎重地问道:“你如何保证能让我找到那些宝物?那你先告诉我第一件宝物在什么地方出现?”   “小呆子,别想用你那笨脑袋套我的话了,如果你不想做这个交易我也乐得清闲,那你自己找吧。”   我再次想了想,既然她不肯说一丁半点的,那我还是要确实一下,最起码知道她不是在骗我,我接着问道:“那你至少在我面前显示一下你的神通啊,第一件宝物的大概位置或是你凭什么能感应到它的方位告诉我总行吧?”   “小呆子还不算太笨嘛,那我就先让你知道一点吧,我现在能感应到你法袋之中九老仙都印的法力,但此印在我看来法力很单薄,想必你们茅山的镇山八宝原来是一套八件,法力不但一样,而且气味也相同,要知道我们狐类的灵觉那可是天下最灵的哟,我熟知了此印的气味,其他几样宝物的气味也自然能辨别,只要我再加点灵识搜寻,自然能确认其余宝物的方位,这样说你相信我了么?”   我心里渐渐有些动摇,此时此刻我正如一个置身于水中漩涡的蚂蚱,而狐灵的话正如一根救命稻草,我是不是该抓住呢?终于,我还是向前进了一步,道:“那…那你感应到下一件宝物会在什么方位出现?”   “若是以此地为原点,西南方有此等宝物的气味,不过,你若是想去寻找可是要小心小命别丢了哟!”   我脸色一颤:“为什么?!”   “哼!所谓正邪相生相克,有正自会有邪出没,有邪的地方正也自然应运而生,西南方位不但有此宝物的气味,却也有一股我极为熟悉的味道呢…”   说到最后,狐灵的声音微微压低,我虽然也能猜到些什么,但还是想听她说个明白,所以我紧接着问道:“你熟悉的味道?是什么?”   “妖气!”   “啊?又有妖?!”我腾地站起身,浑身打了个冷颤,急急地道:“那那,那我这点道行若去还不是送死?”   “咯咯~~~胆小鬼,其实也没什么啦,一群小鱼小虾罢了,若是有我在,它们只得退出那里,哼!”   仿佛有一股热流冲出我的后脑勺,我现在有点相信狐灵的话了,也是,若真是有什么大麻烦,我就把狐灵亮出来,再不然我还有背上的布邪宝剑呢,哼!就是再艰难我也要寻找到其余的宝物!   只是师父没有交代让我放了狐灵啊,如果把她放了,她出去害人该怎么办呢?   我又有点犹豫了…不过很快我想到一个应对的办法,反正交易所述不找到宝物不放出她来,若是这期间我真的发现她有什么恶习现象,那我就想办法炼化了她的妖性,嗯,就这么办!   “好!”我点了点头,道:“我答应做这个交易,只是我们这样的状况,如何做到绝对的相信对方呢?”   “咯咯~~~这还不简单,你且伸出手腕来,靠近小布袋。”   我缓缓伸出手腕,不免有些惊心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完成我们的交易契约啊,小呆子你快点啦,我不会吃你就是了。”   如此,我小心翼翼地贴近小布袋,就在我贴近小布袋的刹那,只觉一抹刺痛立时从手腕传出,我咧嘴痛呼一声,抬起手腕一看,却是三条被尖锐物抓破的血痕,但马上奇异的一幕出现了,血痕竟然在慢慢的自行缝合,眨眼之间,手腕上的血痕在我紧紧注视下消失了!   我莫名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啦,只是加了一点灵识进入你的体内,如果你到时毁约,哼哼,我随意催动灵识,你的这只手就会慢慢溃烂直至彻底脱离身体。”   “咳咳!”我全身的寒毛在一瞬间陡然倒竖,这这,这个臭娘们狐灵也太狠了吧,我甚至有的后悔自己这么做,或许我这么做该是多么愚蠢的举动啊,和一个妖狐做交易,我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但我别无他法…   我左右看了看手腕,然后唏嘘不已地收了起来,道:“那现在交易开始,你可以告诉我该怎么走,怎么寻找,还有到哪里寻找吧?”   “嗯…这个我还要好好想想,你先按照刚才所说的路线向西南方走吧,路上我再告诉你具体位置,但我目前至少可以肯定一个大致的位置。”   我立刻问道:“什么位置?”   “川北一带…”   第二章孤坟怨(上)   将行李准备妥当,然后又拿着身上仅有的几块钱在桐窑镇备了点干粮和水,我没有向田小三告别,倒不是因为嫌他们家穷,而是不想再被他提到一个人,那就是我师父…   默默地走出桐窑镇,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看了一眼伏龙穴的方向,心里难免再次一酸,我狠狠地咬了咬牙,我暗暗告诉自己,有朝一日寻找到茅山镇山八宝后,我一定会回来取回师父的尸骨,把他带到茅山,回归道门,唉!   刚欲转身之际,我突然愣住了,没曾想还有人特意等在此地相送,而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治安大队长矮胖子,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一个小包裹郑重地递到我的手上,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还未等我问出话来,矮胖子却已开了口:“大先生的遭遇我们深感惋惜,也非常感激大先生为我们桐窑镇所做的一切,其实…其实这些,我们治安大队早就调查出了一些,说真的,若非因为大先生已经仙…我是真想拜大先生为师呢,唉!”   我苦涩地点了点头,当即抱拳道:“还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矮胖子闻言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微笑着道:“我叫包头,叫我大头就成,虽然你不知道我叫什么,但我早就打听出你叫初七了,呵呵!”   我重重点头,道:“包头大哥,谢谢你能来送我,只是这包裹…”   包头当即抓了抓后脑勺,道:“初七兄弟这次离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你,唉,这些只是我这个老大哥为你准备的一点吃食,不管你要到哪里去,一路上还是不可或缺的,所以你若是领大哥这份情,就老实的收下吧!”   我眼眶微微发热,没有再说什么,随之收进法袋里,点头道:“包头大哥,那…你保重!”   包头默默地点了点头,朝我缓缓挥手道:“初七兄弟,如果以后还能云游到此,别忘了我这个老大哥啊,到时我好好为你接风洗尘,一路保重!”   回过头,我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滚落下来,我没有再说什么,也不必再说什么,就这么,就这么离开了桐窑镇,没想到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也能拥有如此热诚,或许他只是一时私心要拜师父为师,也或许他真的在尽一个好大哥的义务,但这些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问过一位行商的大叔才知道,此地距离川北地带竟有千里之遥,我微微咂了咂嘴,只可惜这一路没有了师父为伴总是显得少了些许的严谨和郑重其事,没有了卜一缺为伴总是少了些许的欢乐…带着这份还处于沉重之中的心情,我翻越着一座座大山,希望能走最近的路赶到川北地带,既然背负了这个重任,那么前面的路就是再怎么辛苦,再怎么坎坷,我都要努力走下去,因为我有着无比坚强的信念在支撑着,想必师父也在冥冥中保佑着我,指点着我呢。   ………   辛苦赶了一天的路程,我依旧身在绵绵大山之中,望着渐渐西斜的残阳,我一屁股坐在一块山顶上的大石上面,心念微动,我不觉拿出包头大哥交给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十余个白面馍馍,当然还有几个点了香油的窝窝头,我微微笑了笑,包头大哥还真是个有心人啊!   不经意间,我听到包裹最底层传出“哗啦”一声碎响,翻开看了看,我不由得睁大眼睛,这这…这下面居然还被包头大哥悄悄放着一个小纸包,而纸包由于一路颠簸裂开,里面顺势滑落几个大响子出来,而且还有几十块钱的散钱,我猛地拍了拍腿,我真是笨,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慌忙站起身向回望,那云雾的尽头,却早已看不到了桐窑镇的模样,师父常说修道之人应孑然一身,如此才能清心修道,可是我却以这样的方式收了包头大哥的钱,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啊?难不成我要放弃这一天的路程再折返回去?但…唉!   “唯心自清即可,此乃他的机缘,你就收下吧,难不成你还真要再走回去还给人家呀?”   狐灵的声音突然幽幽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怔怔地看了看腰间的小布袋,随即白了一眼道:“又不是你摊上这个事儿,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不过你说的好像也有一点点道理,反正日后我还会回到桐窑镇取师父的尸骨,到时再将钱还给包头大哥吧,嗯!”   说完,打定主意的我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这么决定下来,我心里舒服轻松多了,说实在的,我这一路远行可是少不了路费啊,包头大哥这些钱可算是救了急,我要感谢他,感谢那些善良的人们给予我的帮助。   “咯咯~~真是个小呆子,古往今来,你们人类我见的也不少,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你这个呆子一样,为了一点世俗而如此为难自己。”   我拿出一个窝窝头美美地啃了一口,然后一边嚼着一边应付道:“那是你还未真正了解我们人类,更加没有了解到我们人类至善至美的一面,当然,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你是不会明白的。”   喝了口水,我再拿出一个窝窝头啃了起来,一丝丝山风席卷上来,却没让人感到寒冷,恰是一丝舒爽的凉意在心头缭绕,或许我刚才的某句话说的有点不对路,才使得狐灵不吭声了,难道真的有不对路的地方?   可是过了很久,直到我吃饱喝足,狐灵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出来,我粗略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话,难道某句话触动了她?我不置可否地努了努嘴,然后起身伸了个大懒腰,准备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再起来赶路,但…   “你这个小呆子,没有师父在身边就想偷懒是不是?眼下还有千里路程,你若是不想让你那个便宜师兄提前赶到,还不努力的赶路?”   “啊?”我一尥蹶子站起身,嘿!怎么这个小狐灵比我还着急呢?但想想也是,我们之间可是有约定的,若是我找到了下一件至宝,就要放她出来的,那她着急也是理所应当的了,不过我真的很累啊…   可是她提到了师父,这是她又一次一针见血地戳到了我的软肋,想想我身上的重任,我没有再多做犹豫,立刻向对面的山路赶去——   大山之中,我披星赶月地走着,一路上唯一让我心安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冤魂债主前来骚扰我的行程,更加没有一个山精邪怪前来靠近我,但我还是在路过许多处山坳时感应到了它们远远飘来的气息,只是远远地注视着我,而没有上前来,我想这或许是因为我身上背着的布邪宝剑吧,也或许…是小布袋中的狐灵,她可是个修行近千年的老妖怪呢,老妖怪…   “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一夜的赶脚下来,我渐渐走出这片深山,东边天际也蒙蒙泛亮,而小布袋中的狐灵终于出言娇嗔道:“你这个小呆子,一路上就是笑笑笑,什么事让你这么好笑呀?有那么好笑么?”   听着狐灵的声音,再想起那个“老妖怪”的词,我顿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但突然,我心里的这点小秘密被拆穿了,只听狐灵略带恐吓的口吻说道:“小呆子,你再敢想起那个词,我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舌头割掉,哼哼!”   “呃!”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嘿嘿笑道:“那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不能开口闭口叫你狐灵吧?那样别人听到还不说我神经病和一个妖灵没事闲扯话茬子才怪!”   “那也比那个什么什么好听一百倍,嗯…那你以后就叫我…媚儿,我小名叫媚儿,你叫我媚儿姐姐吧,咯咯~~~”   认…认一个狐灵为姐姐?这可是我生平头一遭自认干的蠢事呢,不过我也懒得反驳,反正叫什么都是叫,只是一个挂在嘴边的称呼而已,我随即点头道:“那媚儿姐姐…以后在有人的地方你尽量不要说话好吗?以免吓到普通生人。”   “咯咯~~~好啦,媚儿姐姐听你的就是了,初七…小弟弟,咯咯咯~~~”   我顿时老脸一红,不再理会媚儿的胡言乱语,突然,透过前面一层蒙蒙轻烟,我竟看到一幅奇怪的画面,只见一座山峰脚下的不远处修盖着一座青瓦房,而青瓦房与山脚之间,除了靠近山脚的一座高大的孤坟,前面就是一片面积颇大的菜园子,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看到菜园子里有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小男孩,我扫了一眼,约莫七八岁左右的样子,竟然担负着一个大水挑子,两端是两个大木桶,正一步步吃力地行走在沟堎上面,每走几步,便会停下来,伸手拿出水瓢舀出水浇灌一颗颗菜苗。   如此娴熟的干活举止,却在一个如此年幼的少年身上呈现,我微微吃惊,这个少年倒是很想我小时候,不觉间,我为这个少年隐隐触动,而就在此时,那少年脚下不慎,竟歪身滑倒在菜沟里,我心里一急,赶忙快步赶往前面的菜田,但就在这时,只听到那青瓦房里冷不丁传出一道闷雷般的大骂声:“死崽子!干个这么点活儿都干不利索,今天的早饭别吃了!”   第三章孤坟怨(中)   我的脚步顿时停下,不由得怔怔地看着那个身材弱小的少年,只见他从菜沟内蹒跚着爬起身,然后低头默默地伸手摸向那副扁担,而不是…而不是拍打他身上的泥土…看到这里,我心里顿时翻腾起惊涛骇浪,这是一个怎样遭遇的少年?在天真烂漫的童年里本该无忧无虑地快乐成长,却要挑起这副根本不属于他的沉重代价。   而那房屋中传来的如彪悍泼妇般的怒骂声,这是一个怎样心肠的女人呢?听声音此人应该是个较为年轻的女人,但她声腔浑厚,给人的初步感觉就是那身材粗壮的直筒肥膘,她如此怒骂这个少年,想必是这个少年最为亲近的人了,难道是她的孩子?不不,我无法想象一位母亲竟会忍心对一个孩子做出这般狠毒绝情的惩罚,体质单薄,柔弱无力,怎能再忍受一顿吃食的克扣,这…这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少年慢慢将两个木桶放好,可见桶里的水已经倒掉了大半,他只好再次挑起来,转头向不远处的一口水井走去,我知道,或许为了这顿早饭,他准备补偿自己的过失吧,于是我再也无法看下去,立刻快步赶到菜田前,开口向背对着我的单薄身影叫道:“小孩儿,你等一等!”   很想称呼他一声小兄弟或者小弟弟,但在这偏远的山村子,不兴这些尊称,反而直白的话语更加有效,果然,小少年缓缓停下,然后扭头看了我一眼,带着略显警惕且略显疑惑的目光,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便再次扭回头,继续向水井旁走去。   已然灌满泥浆的裤筒里,每走一步皆会在地面留下一个很小很小的脚印,我内心深深触动,或许这就是少年时的我吧,但是我那时倒是想被一位母亲这样骂着,甚至打着,那样我心里也算有个着落,有个依靠…   深叹一声,我将内心的酸涩压制下去,大步来到小少年的身旁,这时这个小少年才算转身正视着我,可是他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这么呆呆地看着我,我发现他的目光里,除了有些木讷和呆滞外,竟还透着一丝本该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淡然。   我直接了当说:“小孩儿,我不要你的报答,另外我还给你吃食,让我帮你干完这些活计吧?”   小少年几乎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但很快,他既没有点头,更加没有摇头,只是颤颤地转过身,准备打水的姿势,我心里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地一乐,这个小少年,心里还藏着不少事呢,既然你不理我,那我也一定要帮帮你,说是帮你,也是想帮一帮我们同病相怜的少年时代啊!   我一把扯过绳子,并对小少年微笑道:“既然生在这个世上,就不要怕任何人,何况那块菜田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打理过来的,还是让我帮帮你吧。”   本想这次我的目的该达成了吧,哪知小少年伸手搭在我手中的绳子上,我怔怔地感觉到,他似乎用出了全部力气,只为让我停下来,我停下了,并看着他。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然后也顾不得擦拭掉眼眶落下的泪珠,而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其实我不怕她!”   “你…”我呆住了,我居然在一个七岁左右的少年眼睛里看到了一股很深很重的怨气,而这股怨气是那么的恐怖,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但我还是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刚才骂你的真是你的母亲?”   小少年没有说话,但也没有任何反驳的举止,我当他是默认了,随之他低头看向水井,像是在寻觅着什么东西,片刻后,他声音颤颤地说道:“我奶奶很怕她,但我不怕她,我现在做的,也是我奶奶常做的事…”   “你奶奶常做的事?你奶奶…她老人家今年多大岁数了?”其实我应该能看出点什么的,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知道,他会告诉我的。   果然,小少年在提到他的奶奶时,头微微上扬,眼睛里很明显的散发出柔和的气息,那是一种极度依赖的柔和,他的眼睛在告诉我,他奶奶已经不在人世了,而是在天上…   “你是谁?!为什么和我的孩子说话?!”   突然,一道来自远处院门的炸音将小少年眼中的柔和气息瞬间打破,也将我微微酸涩的感觉惊醒,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土坯块搭起的院落门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样貌丑陋且身材彪悍的青年女人,她的一双金鱼眼死死地盯着我,极不友善,我当即也心下一横,回赠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直接开口道:“这位大嫂,我就是一路过的人,看到这个小孩儿干活计很费力,所以想上前来帮一下忙,但请放心,我不会吃你们家一粒饭,也不会要你们家的一滴水,请大嫂不要误会!”   在我说完这些话时,我分明感觉到小少年的手在颤抖,微微的颤抖,我很奇怪,他口口声声说不怕这个女人,但还是表现出了怯意,看来他还是怕了,而且是来自内心的惧怕。   “哟?”青年女人微微有些吃惊且带有几分讥笑的意味道:“没看出来啊,现在还有这么多好人打我们家门前过的,这位小兄弟既然想帮忙,那我自然没有什么话说,只不过别嫌活计脏累就成,呵呵!当然,小兄弟若是干到一半就跑了我也不会追着你给工钱的,呵呵呵~~~”   我生平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笑声是这么的让人恶心,我能感受到一个如此弱小的少年是生长在怎样一个家庭里,我一把夺过绳子,并报以微笑道:“放心吧,不会要你一分钱的!”   如果她还有一丝人类的亲情,如果她的人性里还有一丝感情意味,也能听出我最后一句话的含义,我故意加大了音量说出这句话,但让我失望的是,那女人不但没有一丝脸红,反而笑的更加开心道:“那就让你多费力了,我去多准备点白开水给你们解渴,呵呵!”   少年或许是真的很累了,在那女人进屋后,他顿时靠在井沿边瘫坐下来,并声音哽咽道:“好心的小叔叔,你不该这样帮我的,就算今天帮了我,明天、后天、大后天呢?我还是要一天天的干这些活计,如果我奶奶还在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一人一半,就不会被饿肚子了…”   听到这,我恍然惊醒,忙从包裹里拿出两个白面馍馍递给少年,微微笑道:“还是第一次当小叔叔呢,呵呵,就赏你俩白馍馍吧,快吃。”   少年盯着我手中的白馍馍,双眼顿时看得直了,在一阵疑惑加惊慌失措后,少年一把接住俩馍,并张口咬了一大口,嘴巴里使劲的嚼着,带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向我报以难得的天真笑容:“谢谢小叔叔!”   我眼眶微微发热,慌忙挥手笑道:“慢点吃,别噎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初七呢,呵呵!”   或许是第一次听到我这个奇怪的名字,少年微微偏头看了看我,然后又继续狼吞虎咽地啃着白馍馍,随即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叫什么,一出生就被他们叫了个小名,多子,初七叔,你也可以叫我多子,嗯,白馍馍真香呢,我好久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白馍馍了…”   多子?多子…我苦笑一声,我知道,这个少年如此遭遇,其名字的寓意当然不是求多子丁口,而是…唉!真的嫌多了吗?既然嫌多,那就将其送人也比受这般苦日子要强一百倍啊!   对了,多子的父亲呢?怎么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他的母亲在说话,反而没有他父亲的身影,我立刻问道:“多子,你家里还有几个亲人了?”   多子已经将第二个白馍馍啃一半了,闻言倒是极为淡定地说道:“我的亲人就只有奶奶一个,但她前几天死了,所以…我没有什么亲人!”   “前几天?”我连忙追问:“什么前几天?看你母亲的年龄也不大,那你奶奶也应该不算太…能告诉我她老人家为什么死的吗?”   接下来多子所说的话却是让我吓了一跳,只见他指着我们身前的水井道:“这里,我奶奶就是跳进这口井里淹死的,初七叔叔,我…我好想我奶奶…”   第四章孤坟怨(下)   我再次看向多子,现在我终于明白他身上的怨气来自何处了,原来是…既然有怨气,那就表示有冤魂,只是…我看多子身上沾染的怨气时而厚时而薄,却总是在伤害到多子的阳气时瞬间消失无踪,我当即问道:“多子,你能否告诉我,你奶奶为什么死?又是怎么死的吗?”   多子缓缓停下来,并很认真地说道:“初七叔叔,我奶奶是被一幅画害死的,但我说出去没有人相信我,可是…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我惊愕地叫了一声,再次问道:“一幅画?什么画?你凭什么认为你奶奶就是被一幅画害死的呢?”   多子当即放下那最后的一小块白馍馍,一脸小心地向自己宅院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说道:“就是一副很普通的画,里面有山,嗯对,画里面就是前面那座山,还有…还有山下面那座老孤坟,起初我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挂那幅画,直到奶奶因为那幅画死了之后我才发现,那幅画有问题呢!”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问题?”   多子再次压低声音,竟给我讲述了一个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原来此事还是要从多子的一家人说起,多子的父亲早年由于家境贫困而出外谋生,希望能给家里置办点外财,但自打多子的父亲走后,一连五年,不但没有一丝消息送回来,而且还音信全无,至此,这个家就只有多子年迈的奶奶,以及现在这个母亲维持生计。   经过多子的讲述我才知道,多子的奶奶算起来今年也有六十多岁了,那为什么多子的母亲和奶奶相差这么大的岁数呢?原因在于多子的爷爷奶奶那会儿倒是生过几个儿女,但却是一句俗话,穷人家的孩子命薄,而且多子家也邪了门了,爷爷奶奶那会儿一连生了四个儿子都没成,要么生下来就没了气息,要么…就是活不过一岁便夭折了。   直到多子的奶奶近四十岁,期间多年去求神拜佛,老两口不知拜了多少座庙堂,敬了多少尊神佛菩萨,也或许是他们家积累的福德甚深,终于给成了一个小子,那就是多子的父亲,老两口也算是老年得子,疼爱自不必说,但老两口也看的明白,是自家的总归是,不是的强求也强求不来,故而,老两口一合计,就给儿子取了个赖名儿,没想到竟在泥巴堆里滚来滚去的给滚拨大了。   多子的父亲小名叫臭堆儿,臭堆儿渐渐长大了,老两口那是满心欢喜的找媒人给自家小子张罗婚姻大事,媒人也不含糊,吃了老两口家的两只鸡一只鸭,也揣走了一个大红包,最后踅摸来踅摸去,总算是给他们家踅摸了一个既能支撑门头,又能改门风的好媳妇。   这个支撑门头,在农村里意思就是能扛事儿,话说能娶到个这样的媳妇算是烧了高香的,据说这样的媳妇不管家里还是庄稼地里都是一把手,所谓古代人所说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的也是这样的人,不过在农村,上厅堂有个屁用,老实巴交的会干农活,帮把手就是谢天谢地的大好事了。   说到改门风,在农村里,也就是说这家人为人处世强势和弱势,多子的父亲虽然从小穷养活,但还是一边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的,再加上老两口又是十里八村闻名的老实人,所以自家里自然是希望能出一个能扛事儿的媳妇改改这弱势的处世门风,要说自从多子的母亲进了家门,那倒真是门风大改,不但在十里八村吆五喝六的传了名,也没有谁敢看轻他们家了,那在农田里也是一把好手,不过有一点,这个媳妇可是有些小脾气,所谓人无完人,这话本不假,但是放在多子的母亲身上,那就不寻常了。   多子的母亲是个面子人,所谓的面子人,那就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或是做什么事,都要把面子和排场放在第一位,话说多子的母亲要喝也能喝个三斤八两,要说干农活也不让他三五个大劳力,所以这样豪爽的女人,自然也有一种让普通人无法接受的脾气和一些无法解开的误会。   由于听说多子的母亲和上半坡村的一个老爷们喝酒打赌,还赌输了一头牛,多子的爷爷那是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过去了,而多子的父亲臭堆儿呢,虽然也有些秉性,但是在这个婆娘身上根本如鹅毛抓痒,皮毛都伤不到,非但如此,还整日里被这个婆娘训斥几顿,少说三五天也得干一大架,嘿!要说农村里老实巴交的人真干起架来能弄多大的事出来,也别说,多子的母亲和父亲每次干架,可都是乱抓疯,所谓乱抓疯,就是顺势抓到什么就提着什么上去劈上去砍,甚至拼了命的砸!   但日子还是照常过,不过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眼见人家都小日子越过越滋润,而这个婆娘也越来越彪悍,臭堆儿架不住脸面,便萌生了出门置办外财的打算,听说出去转一圈的人都发大发了,而这个发,就是赚了大钱了。   臭堆儿心平气和地和多子的母亲商量,老是这么闹腾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干脆咱们都熄熄火,也别闹腾了,闹来闹去家都快没了,再说上还有一个六十挂零的老母亲,下还有多子这个刚出生的累赘,总得想办法把日子过下去不是,多子的母亲一听也对,那你出去就出去呗,反正家里有你没你还不都一样,少了你家里还能多省口吃的呢,臭堆儿一听那是没回头的走了。   据多子告诉我,他母亲是个出了名的面子人,但眼看着父亲一年年没回来,而他母亲也成天东家跑西家串忙这忙那,忙啥呢,无非就是给人讲和讲和什么大事小情,什么人家有误会闹疙瘩了,这不,就找多子的母亲去调解,还有就是有红白喜事的,也是找她张罗,这不,一来二去的她还干上瘾了,只顾着自己在外面胡吃海喝,什么人塞给的红包啥的,一概大手一摆,心领了!   所以,不管家里人的死活是很正常的。   直到前些天,多子的奶奶第一次和儿媳妇张嘴,说了句,家里实在没什么吃的了,的确,家里就一老一小维持生计要说干农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还有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屁孩儿,要以什么来求生呢?   不说还好,一说就天塌地陷了,多子的奶奶不但被多子的母亲狠狠地臭骂一顿,还指着多子奶奶的鼻子不停地奚落个没完没了,说什么你儿子现在有出息了,光棍了,在外面指不定又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过去了,想吃饭,想吃饭去找你儿子去,别在老娘这里哭瞎。   头天是这么说的,但是让很多不解的事很快发生了,就在第二天,多子的母亲居然主动找多子的奶奶承认错误,说什么自己头天多喝了点,一时兴起激动了呗,还给老人家买了只活鸡杀杀,破天荒地侍候了一老一小一顿好饭,但是,相对的,这也是老人家噩梦的开始…   第五章孤坟画卷   自从吃过那顿饱饭,一家人也算是和和气气地往下过,儿媳妇好歹孝顺一回,多子的奶奶也没什么话说,就说了句家里田里的活计都包给咱老婆子做就是了,儿媳妇是个面子人,外面料理大事小情的交给儿媳妇了,儿媳妇也欣然接受,如此,一家人竟有了几日难得的温和气氛。   但儿媳妇再次回来居然莫名带回一幅画,一家人想想也是,家徒四壁苦寒啊,屋子里连个装饰点缀都没有,稍微和墨水沾边的东西也就是儿媳妇刚拿回来的这幅画了,多子的奶奶一激动,就张罗着悬挂在堂屋最显眼的后墙上,一进门就能看到这幅画,但挂上去后老人家就觉得有些奇怪。   这幅画上所画的并非是什么山水彩云,也不是什么立志恒言书法大体,却是一幅非常奇怪的画,老人家端详一会儿,这画里,这画里所画的可不就是宅院前面那座山吗,而且山下那座孤坟也画在了里面,老人家看了看,就这么一座山一座孤坟,好生奇怪啊!   可是儿媳妇说了,就是一幅画而已,再说画画的人也没什么大学问,能画出这个就很不错了,就这么将就着看看吧,如此,老人家也没在意什么,挂着就挂着呗,不过老人家总觉得一幅画里面画出个老孤坟不是什么好预示,试想哪有挂在后墙中堂的画里有老孤坟的啊,虽然老人家也不懂什么鬼鬼神神,但指定不怎么吉利就是了。   有儿媳妇认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老人家自然连话都不敢说了,万一惹毛了儿媳妇,再把家给你砸个稀巴烂就不值当了,老人家默默地继续干着农活,收拾前面那块菜田,家里暂时也相安无事。   但过了第二天,老人家却一大早都没有下田地干活,而是一直瞅着中堂上的那幅画,待儿媳妇起床,老人家忙谨慎着问道:“多子娘,我怎么发现这幅画哪里不对路呢,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你给瞅瞅。”   谁知多子的母亲看也不看,随之抛下一句话便立刻家门:“有什么啊,不就是一幅破画嘛,我出去忙了!”   而这个时候唯一能知道奶奶心事的,也就是多子了,多子见奶奶一天到晚都闷闷不乐,便问道:“奶奶,你怎么了?”   老人家苦笑一声,连连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多日劳累,眼睛看花了吧。”   多子也不再问什么,此事就这么无声的过去了。   第三天一大早,老人家又守在那幅画前面,并且离画很近很近,她不停地端详,端详来端详去,直到多子的母亲起床,老人家一脸惊诧地问道:“多子娘,咱家这幅画可是真是有点不对路子啊,你看那画里面的那座孤坟,坟头上的土明显比前两天都少了许多,这…”   多子娘随即扫了一眼,便随口抛下一句话:“还不是那样嘛,你眼睛看花了没事的,我出去忙去了。”   “去吧…”老人家缓缓坐在木凳上,一脸呆滞地说完,便又死死地盯着那幅画,直到多子使劲晃动着老人家的胳膊,才将老人家拉回现实。   当然,这一天下来,老人家的话更少了,而且精神头也大不如前,似乎她不管是在家还是在田地里,眼睛时不时地都会瞅上家门口一眼,多子知道,奶奶是在看那幅画,那幅画奇怪的画。   到了第四天的清早,老人家火急火燎地拍打着儿媳妇的房门,并连连叫道:“多子娘,你快出来看看吧!”   待多子娘依旧懒散着起床后,老人家已经焦急地等候在堂屋内,忙指着中堂上的那幅画道:“你快看看,那里面的坟头…上面的土少了一半了,这个坟,这个坟还剩一半了啊!”   儿媳妇也仔细看了看,当即怒斥道:“你老眼昏花了!什么还剩一半啊?那幅画明明还是原样嘛,那个孤坟还不是那个孤坟,你多想了,我出去忙去了。”   匆匆说完,儿媳妇扭头走了,只留下老人家呆呆地注视着那幅画,不肯吃饭,也很少出去收拾菜田了,多子看在眼里,很想上前扯掉那幅画,却被奶奶制止了,奶奶悄悄指了指外面,意思是不管动用家里的任何东西,都要问问她,这个“她”,自然是多子的母亲。   多子说他不害怕母亲,就是怕母亲找奶奶的麻烦事儿,所以什么都听从奶奶的,至此,那幅画也就没有取下来,而多子说,他也觉得那幅画上面的那座坟头小了很多,似乎那上面的土在一天天的松动减少。   很快到了第五天,一大早,多子的奶奶就坐在堂屋里轻声抽泣,多子一看那幅画,顿时惊住了,那幅画上的坟头竟是不见了!   坟头不见了并不代表什么,而坟头下面的一口漆黑棺材却是露了出来,虽然只是露出一个黑色的棺材角,但这也使得一老一小惊恐莫名。   待儿媳妇起床后,不由分说地训斥一老一小一番,老人家心里不是滋味,多子心里也藏着事儿,二人就这么出去收拾菜田了,而多子的母亲也出门去,家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无比,让多子感觉到一股森冷气息,他认为自己的母亲变得可怕,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可怕,她从前有什么都是大声骂出来或是摔东西砸东西来泄愤,而这次,她明明对奶奶很冷很冷,却又表现的跟没事儿人似的,这让多子有点怕见到母亲了…   到了第六天,多子被堂屋里奶奶的一声惊叫给震醒了,起床时,便看到奶奶已经昏迷在堂屋里了,而多子急急看向那幅画,奇怪的是,那幅画居然是母亲刚拿回来时的模样,依旧是一座高大的山峰,山脚下是一座老孤坟,就那么坐落着,可是…可是奶奶为什么被吓晕了呢?   直到母亲抛下一句“老不死的”,然后大步走出家门时,多子才尽力将奶奶唤醒,奶奶微微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忙看向那幅画!   第六章临死第七天   奶奶看了半天,才恍惚着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并语无伦次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难道真是我眼花了吗?”   多子当即就着急问道:“奶奶你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这幅画没有什么改变啊?”   奶奶扭头看了一眼多子,声音颤颤巍巍道:“多子,奶奶的好孙子…奶奶恐怕来日无多了,奶奶…没有什么可牵挂的,自从你爷爷走了以后,也早已把我带走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啊…呜呜~~~你是咱们家的独苗,若是我也忍心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还整天守着那么个活煞神母亲,我该怎么向你爷爷交代啊…呜呜呜~~~”   多子用小手缓缓擦拭着奶奶脸上的泪珠,并哽咽着安慰道:“奶奶你别哭,你不会死的,多子不让你死…”   奶奶再次扭头看了一眼那幅画,然后深深叹了一声,道:“人命由天做主,该让你走啊你是逃也逃不掉的,不让你走…就是让你在这世上受罪的,哪天罪受够了,也就可以清凉儿的走了,多子,奶奶就是放不下你啊…呜呜呜~~~”   “奶奶!呜呜呜~~~”   说到这里,多子突然对着水井哽咽着叫了一声,然后就是趴在井沿上失声痛哭…   我当即问道:“多子,那你奶奶在第六天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昏倒呢?”   多子强忍着泪水仰起头,略带哽咽地道:“我不知道,奶奶心里有什么都不肯说,她只是说她一辈子没有做过亏心事,更加没有求过人办事,到老就为了不让我饿死,求了我母亲一次,呜呜~~~”   望着止不住哭声的多子,我不忍心上前打扰,提到这个世上唯一疼爱他的奶奶,他伤心自是应该的,我擦拭掉眼眶内的湿润,伸手轻轻拍了拍多子的小肩膀,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少年,竟还拥有着一颗大男子汉的仁孝之心,可敬可佩!   待多子的情绪缓和一些后,我接着问道:“那就在这第六天,你奶奶去世了吗?”   多子急忙摇头,道:“不是的,虽然我不知道奶奶在那一天看到了什么,但我知道,她不是在第六天死的,而是…”   说起多子奶奶去世的时间,还得听多子往后说,第六天一整天,奶奶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饭也不吃一口,多子人小鬼大,他很想知道那幅画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拼命抑制着自己的瞌睡瘾,想在天不亮就起床看看,看看那幅画会出现什么新花样,果然!   就在第七天天不亮,多子揉了揉生疼的睡眼,这一夜可是有一阵儿没一阵儿的睡,生怕误了时间,但就在多子悄悄起床时,却发现奶奶的床上是空的,奶奶已经提前起床了!   多子立刻想到了堂屋里的那幅画,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前,然后一点一点地拉开房门,透过门缝,多子震惊地看到,奶奶正瘫倒在地面,而那幅画,那幅画…   那幅画上面的孤坟居然变成了一副棺材,黑漆大棺材!   而且,棺材的口是敞开的,多子全身发抖,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很想夺门而出,他很想看看奶奶怎么样了,但是他怕,真的很怕…   奶奶的手边还有一盏歪倒在地的油灯,而灯芯在倾斜着燃烧,枯黄且微弱的光线照射着,照射着那幅画恐怖的画卷,一具骷髅,站在菜田边缘的水井旁,头还微微勾着,像是在看那个水井,是吗?多子看不明白,他知道一件事,他看到了一个骷髅在棺材外面,准备跳进水井里——   多子恍惚记得在昏迷前还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但具体叫没叫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只是知道,等他醒来后就已经躺在床上了,而奶奶也没在房间里,他赶忙下了床,打开房门准备去寻找奶奶,可以一开房门,一股浓烈的烟熏味顿时扑鼻而来!   母亲居然在烧东西,多子上前一看,烧的不是别的,正是这幅折磨得奶奶死去活来的画卷,可是母亲为什么突然又烧掉了呢?难道她良心发现了?不对!奶奶呢?奶奶去哪了?   猛然抬头看到多子,母亲脸色一寒,冷冷呵斥道:“这么早起来干什么?!既然睡不着就干农活去!”   多子闻听自己的母亲这么说,眼泪不觉啪啪地滴落下来,愤愤地瞪了母亲一眼,多子摔门跑了出去——   “奶奶?奶奶!奶奶?!……”   多子在前院后院,找了个遍,都未看到奶奶的身影,由于天还没有大亮,所以视线受到限制,也看不远,朦胧间,多子听到一丝丝无力的抽泣声自远处传来,他定睛看去,那灰蒙蒙的菜田边缘,水井边,可不是有个人影坐在那里,多子声音微微哽咽:“奶奶…”   “扑通!”   就在多子即将赶到水井的同时,只见那道身影已经应声投进水井内,多子一时情绪失控,几乎用尽全力飞快跑到水井前,对着水井就是大声的喊叫:“奶奶!奶奶!奶奶…”   直到多子喊得声嘶力竭,直到…直到上山坡村传来一阵阵狗叫声,接近着是一道道吵杂的声音传来,这无疑是多子的哭喊声惊动了四邻八村的人,此刻正往这边赶来呢。   而就在这时,多子只觉肩膀一重,一只大手压住他的肩膀,另一只大手则捂住他的嘴巴,一把将其拎了起来,很快赶到家门口,是母亲!多子停下来的瞬间便急忙回头看,可不就是自己的母亲将自己拎了回来么,多子怔怔地看着母亲,眼里,心里,皆是充满了疑惑、恐怖、甚至是厌恶!   他很想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奶奶会死,为什么家里无端端的挂什么画卷,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待众乡亲赶到时,多子的母亲立时大哭大叫着喊道:“婆婆啊,你这大半夜的是去了哪里啊~~~呜呜~~你是死是活也说句话呀,呜呜呜~~~”   第七章多子奶奶   众人将多子奶奶自水井中打捞上来后,多子的母亲那是哭得泣不成声,反而是多子,一脸呆滞地看着水井边奶奶的尸体,那苍白的面容,为什么昨天还一脸慈祥和蔼的奶奶,此时此刻竟变得如此冰冷?多子没有上前哭泣,更加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只是狠狠咬紧牙关,其实他现在说来,也不明白当时为何这般,似乎他不想和那个人面兽心的女人一起哭泣吧,也似乎,他已经在心里为奶奶祈祷…   对于多子奶奶的死,上山坡村的人都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就投井了呢,有这么个乖孙子,也有这么个好儿媳,最后大家一致判断,多子奶奶的死乃是不小心滑倒在水井里,并非什么想不开,既然都这么认为了,那大家自然也无可厚非地承认下来。   但只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那就是多子,也是从奶奶死后的那一刻,他再看母亲的眼神里,便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   “一定是那幅画害死了奶奶,呜呜呜~~~”   多子的哭声突然将我惊醒,我仿佛又一次在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中走了一遭,现在我相信了多子的话,当然,这要基于多子的话是确切真实的,在我看来,多子奶奶的死确实是因为那幅画,那孤坟催命的画卷!   “呜呜~~~呜呜呜~~~”   多子还在水井沿上哭,哭声越加的凄凉和痛苦,我能感受到他的无助和伤心,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但奇怪的是,我的手指刚一触碰到多子的肩膀时,猛然感应到一股森冷的阴气自多子的体内冒出,我睁大眼睛看着多子,此刻他还在趴在那里哭泣,可是那哭声…那哭声明显不像是一个小孩儿的声音,而是,而是一个苍老的悲声!   “嗯?”我冷声叫道:“你是谁?!”   与此同时,我悄然打开天眼,果然,多子也在缓缓转身,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我看到,我看到一个苍白无血的枯老面容,她的一双漆黑眼珠,竟是布满怨气地死盯着我,而且,她还在“喀喀喀”地咬着牙,不对!是多子在咬牙!   我本能地大叫一声:“走开!”   早已准备好的剑指猛然点向多子的眉心,只见那个苍老灵体一闪消失无踪,而多子也顿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那一定就是多子的奶奶了吧,只不过她现在有怨气而无从发泄,也怪多子不该趴在水井沿哭泣,他自身阳气极弱,被灵体上身也很正常了,只是多子的奶奶并无伤害多子的意思,这个我先前就看得出来,但是这会儿为什么没有控制住呢?   难道是想通过多子告诉我一些什么?什么呢?   我想来想去却是有点后悔不该将多子奶奶逼退那么早了,至少让我知道她要告诉我什么,但…若非将她逼退,她自身怨气极重,很容易将多子害了,看着依旧昏迷中的多子,我深深叹了一声。   “小呆子,这点都看不出么?那个阴魂其实已经间接的告诉你了,你真笨呢…”   媚儿的声音突然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惊愕地看了一眼小布袋,忙问道:“告诉我了?告诉我什么了?你知道?”   “咯咯~~废话,天下能瞒住我的事还没有几件呢,我当然知道呀。”   我眼睛一亮,嘿嘿笑道:“那你快告诉我,多子奶奶想让我知道什么?”   “我偏不告诉你,咯咯~~~”   “呃!”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那你既然不说,还裹个什么乱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小呆子,况且我们的契约可不包括这些琐事哟…除非,你以后要多叫我几声媚儿姐姐,咯咯~~~”   我满脑壳直冒黑线,都搞成这样了还琐事,真不明白什么样的事在媚儿的面前算是大事,我无奈,只好点头道:“媚儿姐姐,我以后有事没事就叫两声媚儿姐姐,这样总行了吧?媚儿姐姐!”   “咯咯咯~~~真是个小呆子,那好啦,你可以叫醒这个小娃娃了。”   “啊?”我愣了愣,道:“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对了!你的意思是,多子奶奶想让我留下来帮帮多子?”   “小傻瓜,你总算没笨到家,好了,这点琐事你自己看着办,我要睡会儿…”   我一阵头大,没再理会古灵精怪的媚儿,忙弯下身将多子搀扶起来,然后用老人家常说的土办法,掐人中!   多子渐渐苏醒,猛地回旋几口闷气,然后满脸惊恐加疑惑地看向我,道:“初七叔叔,我…我睡着了吗?”   为了避免多子再次伤心,我没有提起刚刚他还被奶奶的阴魂上了身,而是略一点头,问道:“多子,还有一件事,你要如实的告诉我,今天是你奶奶去世的第几天了?”   多子先是有些诧异,而后重重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今天是第七天,对了,她…她说了我如果用一个早上的时间将所有的蔬菜浇灌一遍,就为我奶奶买纸钱过头七…”   多子口中的“她”,自然是指他的母亲了,我很想发怒,一个母亲能做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声称“她”,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决绝,试问她那名声在外的面子人,内心是多么恶毒的女人啊!   我紧紧皱眉,今天就是头七?那今晚子时便是多子奶奶的回魂之夜了,以前师父说过,一般身带怨气的阴魂是很难进入地府报道的,除非自销怨气,而依水而死的阴魂怨力最大,恐怕今晚多子家要出事了啊!   不过多子奶奶能在这个时候还想着保护小孙子,可见她是多么疼爱多子啊,我不禁为这位老人家感到惋惜和同情,她不愧是一位伟大的奶奶,只可惜命运不济,让她吃了一辈子苦,就是死,也没个善终,唉…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大概临近申时左右,如此,我要准备点家伙什了,不然今晚闹出人命可不是玩的,左右摸了摸,我一时困窘了,以前见师父准备什么都是得心应手,简单又利索,可是我居然犯了难,对!有书!   现在的麻烦是多子奶奶怨气难消,而且很可能在头七大闹多子家,定会鸡犬不宁了,我一方面要准备遏制多子奶奶伤害人命,另一方面也要帮她化解心中的怨气,让她瞬间进地府报道,和下面的老伴团聚,还有一点,那就是多子的母亲,我是否要帮她也度过难关呢?   可笑的是,至今她还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了吧!   第八章黑狗血   我郑重地看着多子,道:“多子,今天是你奶奶头七的日子,但你家的事不能和平常人家相比,可能你们家今晚会有麻烦了!”   多子面色一惊,急道:“初七叔叔,你说今天头七,我会见到我奶奶一面么?听别人说头七是死去的亲人回来,我好想奶奶,好想见见她。”   说着,多子的眼眶又红了,我内心也微微触动,但今晚确实不比寻常,多子的这个愿望恐怕无法实现了,首先我的能力不足,以半桶水的身份自然无法周全所有事情,所以我只能尽可能的保住多子不受到任何伤害,再有就是他这个残破凋零的家。   我轻叹一声,道:“多子,你要知道,阴阳殊途,你奶奶已经去世了,去世的人和活着的人是不能见面的,还有,你奶奶这次不会像平时那样对你了,她回来可能多半带着报复之心!”   “啊?”多子惊诧地叫道:“那奶奶回来后,会伤害…她吗?”   我微微震惊,这个多子,没想到在最后关头竟还能想到自己的母亲,虽然他的母亲对他并不好,不知在相同的状况下,他的母亲会不会首先想到他呢?   我不得而知…   对于多子的疑问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看得出,他其实内心里并不想让任何人受到伤害,哪怕是那个对他并不关心的母亲,想想也是,若是他的母亲有个三长两短,他小小年纪,该怎么活下去呢?   但我也不想欺骗多子,他本该纯洁的心灵已经承受太多的欺骗和蹂躏,我已经不忍心再伤害到他,所以我默默地点头,算是应承了他的那句话。   多子缓缓低下头,默不作声,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犹豫着什么,好像有什么话憋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张口,片刻,我弯身拍了拍多子的肩膀,道:“放心,我可以帮你度过眼下的难关,保证你们家的人都不受到伤害!”   我没有刻意提起多子的母亲,以免他转不过眼前这道弯徒生变数,所以我用了一个“都”字,里面自然包括了他的母亲。   但多子似乎还是很苦闷的样子,我苦笑一声,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他可以在关键时刻想到母亲,也可以不再见到奶奶,但他或许不明白自己做的是否正确,所以才有此一惑。   我相信,经过了此事之后,多子的母亲必定会有所醒悟吧,但至少,我会有办法杀杀她的蛮脾气!   打定主意帮助多子,但必备的家伙什还是要准备的,首先有现成的桃木剑以及符纸是齐全了,缺少的便是画符所用的朱砂了,但这里穷乡僻壤的哪里能找到朱砂呢?   我要保住多子家不被多子奶奶闹得底儿朝天,一定得画几道驱鬼镇邪的符咒压一下场子,另外我最终的办法就是要化解多子奶奶的怨气,既然要化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系铃人自然就是多子的母亲了,哼!今晚我要让她们婆媳两个真正的谈一谈!   苦无朱砂材料,我不得不求助于多子:“多子,我需要你帮我弄一样东西!”   多子直接点头道:“初七叔叔你尽管说,如果能弄到我一定帮你。”   我微微笑了笑,小破孩儿口气还不小,才几岁就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当即说道:“我需要黑狗血,你能弄到吗?”   多子眨巴眨巴眼皮,立刻惊着头压低声音道:“我家就养了一只小黑狗,但是…那可是她的东西,我看她对那只小黑狗比我都亲,所以我若是拿了她的东西,那还不等于是翻了天了。”   “这个…”我也有些犯难,单凭干巴巴的桃木剑要说还真没底,若是师父还在…想必单手就可以摆平这件事了,可惜他不在了,唉!   多子突然神秘地笑了笑,道:“如果是被偷走了,或许跑丢了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咧嘴一笑,会意地摸了摸多子的小脑壳,这里面装的都是智慧啊…   临近天黑的时候,我躲在和多子事先约定好的外墙根上,当然,多子就这么耽搁了一天的活计,进门后一顿呵斥与数落是免不了的,待里面吵杂的声音过后,天色逐渐黑下来,不多时,我便听到院墙里面传来多子细微的喊叫声:“初七叔叔,你在吗?”   我嘿嘿一笑,起身伸出双手,那边立刻送过来一只体型娇小的小黑狗,我一把抱住转身就走——   至于后面多子的母亲有没有因为小黑狗不见而加罪到多子的头上,那我就无法知晓了,我快速赶到一处较为干净整洁的地方,当然,这里是我白天就踅摸好的地儿,前后都没人居住,更加没有人打此经过,所以我可以放心的准备画符了。   画符的时辰一般是夜晚子时和白天午时灵气最盛最精纯,但时不我待,我也只能将就着画了。   取出一点黑狗血,为了不使小黑狗因为失血而死,我将他的伤口包扎一下才放它走,然后拿出符纸摆开,并取出毛笔,这里不能以正规仪式开坛画符,所以我只得双手捧起毛笔,向天地神祗默念布告。   布告完毕,我急急拿出书籍翻找到师父曾用过的镇邪符咒,当即默记下来并收起书,左手掐出日君诀,右手则润了润黑狗血,落笔念咒:“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华衣绣裙,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佩戴龙剑,五福之章,统领神官,三五将军,有邪必斩,有怪必摧,敷佑福祥,启悟希夷,邪怪消灭,五帝降威,护世万年,帝德日照,黄龙降天,帝寿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却非,急急如律令敕!”   咒语念罢,符咒立时画毕,紧接着我画出第二道符咒,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十几张符咒画毕,我放下毛笔,单手掐出金刚指敕符,一点连点再点,三次点下,符咒算是大功告成,我将符咒整理好收在身上,然后拿出桃木剑藏于衣袖之中,这才信心大增地向多子家赶去。   算算时辰,这会儿应该是戌时,距离子时还有一个半时辰,我坐在多子家的院墙根上等着,但这么一坐,我竟然由于赶路劳累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九章玉佛珠   青山依旧,绿树红花,飞瀑悬岩,且有一阵阵仙气氤氲的白雾在其间缓缓缭绕,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张大嘴巴无法合拢,这是…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青山之间,我看到一个宁静祥和的小山村,说是宁静祥和,乃是其间的人和物,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瀑布下面顺势延伸出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蜿蜒曲折,如一条玉带将小山村包围在内,溪水旁,有一群光着小屁股的娃娃在水中嬉戏打闹,岸边也有几个妇女在木盆前捶打着衣服,看到这些人的服饰,我不免心里一惊!   要说现在还有穿大长衫的不稀奇,但是我还真没见过还有人将古时的衣服穿得这般古朴的,以至于我根本认不得那些妇女的衣服是什么样式,倒是有点像…有点像戏台上唱戏的所穿,而且这些妇女也都挽起发簪,这可是真有点闹着玩了,现在还有人兴这个吗?   放眼望去,青山下的山村分布得极为奇特有趣,一座座宅院头尾相顾地连接成一条盘踞在山下的龙形,也可以说整个村庄所形成的格局就是个大圆,不过山村的后方貌似还有一条小山道,蜿蜒曲折地延伸进入深山之中,我刚欲看个仔细,只见眼前的景色突然一变,瀑布溪水以及祥和的小山村都瞬间消失了,此刻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座装饰得极为气派的庙堂,但还未等我看清那庙堂上面悬挂的匾额时,周遭的光线突然变暗,一股股森冷的气息扑面打来!   气氛骤然变化,让我不觉有些诧异,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如此浓重的阴气呢?   突然,只见荒寂的山道上走来两个行色匆匆之人,看样貌皆是古人装束,那个男人明显是个书卷之气很浓的小书生,而他身边的妙龄女子,也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二人轻踏着庙堂前修缮得整洁宽敞的山道,一路来到庙堂门前。   “子君,此生此世,唯有君…”那妙龄女子含情脉脉地看向书生,话还未说完,便哽咽着扑进书生的怀里。   书生轻叹一声,双手缓缓抚摸着女子的玉肩,一脸认真地道:“慧兰,纵使天下没有我们容身之所,我也会对你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被称着慧兰的女子缓缓仰起头,二人静静地看着对方,几乎与此同时,二人皆深情款款地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随后可想而知,二人又是如胶似漆的相拥在一起,许久后,书生缓缓抚摸着女子的肩膀,道:“慧兰,那件宝贝你带出来了么?”   慧兰女子微微看了看书生,当即有些羞涩地点头道:“嗯…这原本是娘亲为我准备的嫁妆呢,没成想…没成想…”   让我隐隐惊讶的是,书生在听到慧兰的话后,顿时一脸欣喜若狂地道:“快!快拿出来让我一观!”   慧兰忙从衣袖中取出一个暗红色的小锦盒,哪知书生一把将其夺下,我登时睁大眼睛,这变得也太快了吧?刚才还海誓山盟的,这会儿怎么这般野蛮呢?那锦盒中也不知放着什么宝物呢。   在慧兰微微吃惊的注视下,书生慌忙打开锦盒,我立时一惊,如果我感觉不错,那自锦盒中瞬间散发出来的精纯灵气正预示着此物绝非凡品,以至于那精白的光芒刺得我根本无法看清此物是何模样。   不过很快书生解决了我心中的疑惑,只听他惊喜地拿起那个圆形的珠子模样的东西叫道:“果然是玉佛珠啊…看来传闻弹子和尚圆寂的时候曾遗留在人间一颗玉佛珠,可谓是无价之宝啊!哈哈哈~~~”   “子君?子君?”慧兰有些惊恐地呼喊着书生,哪知书生一把将慧兰推到一边,并双眼发直地看着手中的珠子朗声笑道:“这个若是拿出去,卖个几百万两银子算是便宜的了,哈哈哈~~~到时再到大城镇寻找一位千金大小姐,成就一份美满姻缘,啧啧~~~”   “啊?”慧兰浑身一颤,顿时指着书生含泪道:“原来…原来你严子君对我百般示爱,竟是为了…竟是为了这颗玉佛珠?!”   说完最后一句话,慧兰整个身子颤颤巍巍地退后两步,但马上又冲上前抓住书生严子君的手臂急道:“子君,你难道,难道就不念一丝情谊?我,我已经将所有都交给了你,而你…”   “滚开!”严子君一把甩开慧兰,然后整了整衣衫,冷哼一声道:“都说了你已经将一切都给了我,那我还要你有何用呢?哼!”   我怔怔地看着那颗玉佛珠,弹子和尚…弹子和尚…我猛地惊醒,难道这个严子君所说的弹子和尚,就是以前师父提到过的那个弹子和尚?   师父说过,茅山派虽然号称天下第一福地,第八洞天,但是传承正宗道法的门户已然逐渐凋零,而相继萌生的别派分支却是日渐增多,说到这个弹子和尚,就要说一下茅山派的发源历史,我师父属于茅山密宗一支,而谷潭则是显宗一分支,但显宗和密宗皆由上清派传承下来,这也是最具考证价值的说法。   但在民间却非如此认为,民间有很多种说法,大致有四种说法,第一种便是无可厚非的,我们上清派传承下来的正宗一脉,第二种说法,乃是茆山李老君传下来的一个派别,而第三种说法就不具考证,乃白莲教演化出来的民间法派,第四种说法,便是前面所说的弹子和尚传下来的一派。   其他先不说,要说也奇怪,为什么茅山还有个和尚开派的说法呢?究其原因,这位和尚乃是从一个漂浮来的蛋中所生,天生神异过人,师从云梦山的“袁公”学习《如意册》中的法术,袁公其实是一只白猿,他看守了天宫的秘籍《如意册》,此书通篇讲的都是神异变化之法,泄尽天地之密,亦是天地至宝,仙府洞天之中所密藏,对普通的修道者来说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且此法十分简单,易学易会。   袁公把这书中的内容传给了弹子和尚,为表明心迹,弹子和尚学会之后便将《如意册》当着猿公的面烧掉,于是,弹子和尚就怀着一身的本领下山开派,后世凡有讲神异变化、飞天遁地一类法术的便多数是出自此茅山了,但是这个门派究竟怎么会叫茅山的,就连师父那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师父倒是肯定这个弹子和尚的说法有点根据,因为曾经在世间的确出现过《如意册》手抄本的传闻,既然有传闻,自然不会是空穴来风了,只可惜那样的天地至宝,一般的修道之人确实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第十章怨气横生   话说到这个玉佛珠,乃弹子和尚的遗物,不由得让我震惊万分,要知道弹子和尚本身就是位奇异之人,再加上修习了《如意册》,那真可谓是随手一掷便是天材地宝啊,若此玉佛珠真是弹子和尚之物,那它的价值便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了,而严子君却用几百万两银子来判断此物的价值,倘若被修道之人知道,定会气得一蹦三丈高吧。   就在我惊叹那玉佛珠之际,眼前的柔弱女子慧兰突然冲上前要夺回自家的至宝玉佛珠,可是书生严子君似乎早已料到,猛地翻手一巴掌重重拍向慧兰的脸颊--   慧兰身子柔弱,竟是被这个翻脸不认人的畜生一巴掌打倒在地,就在此时,我面色一惊,那严子君居然从腰间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并咬牙切齿地向慧兰扑下!   我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由于我的意识在此刻混乱不堪,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忍不住大叫,甚至连自己的叫声都未听到,与此同时,那地面上瘫倒的慧兰以及身旁的书生严子君突然扭头看来,我浑身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他们竟是在看向我,而我再次看向慧兰时,却看到了我平生再也不想看的东西,那慧兰的脸皮竟在一瞬间腐烂发黑,只有两颗眼珠子耷拉在眼眶下面,恐怖的样子并非只有她一个,严子君本是俊美高瘦的小书生形象,也在同一时间变了模样,那全身浮肿溃烂且能依稀看到一只只小东西在他的身体皮肉里蠕动,我只觉脑壳上的头发根陡然倒竖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我在心里惊恐大叫,但我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感觉全身都动弹不得,想跑也根本无法挪动半步,可是那貌若腐尸般的两人,竟在对我咧嘴一笑,是冷笑?是讥笑?还是…   突然!一道白光自我的腰间飞射出来,在空气中急速的旋转一周,也就是这道白光的出现,那两个腐尸顿时仓皇大叫一声,同时一闪没入庙堂之中,而我也在这一刻双眼一黑,意识尽消…   心口一股闷气憋得我受不了,我猛然睁开双眼吐出一口大气,然后就是大口大口的吸气,放眼四周,竟是一片漆黑。   这是…对了!今晚是多子奶奶的头七,我怎么还睡着了?!   使劲地给自己一个巴掌,瞬间将所有的意识收回体内,可是当我真正醒转过来后,才发现我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我暗暗吃惊地擦拭掉额头上和脖子上的汗水,并仔细回想起刚才那个怪梦,不对,甚至可以说是个奇怪的噩梦才对!   我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还有那两个人,两个腐尸!它们为什么会影响到我的梦境?还有!最后那道白光明明是救了我,那道白光…   我急急地看向腰间那个小布袋,不错,那会儿我还能感觉到什么,白光确实是从我腰间闪现出来的,这么说,是媚儿在关键时刻救了我?   想想也是,我身上虽然也有几件上佳的法器,另外还有邪煞之主布邪宝剑,以及茅山镇山八宝之一的九老仙都印,但是这些家伙什都只是单纯的法器而已,它们不可能有自主的灵智去解救我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狐灵媚儿了!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有感激,有惊喜,当然也有一丝丝宽慰,媚儿能有此善举,也不枉师父当初没有炼化她的妖性,看来她的确道行不浅,而且心中还略有一丝善根,我咧嘴一笑,道:“谢谢媚儿姐姐搭救!”   “小呆子,我只是被两个冤孽打扰了好觉,出去吓走它们罢了,至于救你么…没兴趣,不过在我们的契约未完成之前,我尽量不让你死…”   我头皮一阵发麻,同时老脸也热的烫人,敢情那两个冤孽是打扰了她睡觉,不是特地救我就算了,还这么贬低我,我不觉苦涩地叹了一声,和一个狐灵签下契约,还被人家时常贬低得一文不值,这算哪门子事啊?!   哎呀!只顾着胡思乱想,差点又把多子家的事给忘记了,我抬头看了看虚空,此时月色已近中天,看来距离子时不远了,我不再理会媚儿,扒着墙头就翻了过去!   “呼~~~”   我刚刚踏入宅院的瞬间,一股森冷的阴风立时扑面而来,这个院子里几乎都被阴气所笼罩,可是外面却一丝也没有,我心头一惊,大叫不好,急忙冲向多子家的堂屋正门。   阴气弥漫,怨气横生,我没料到多子奶奶的怨气会这般大,本以为她们都是一家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教训一下那个恶毒的儿媳妇,但我现在明白已经晚了,书中所说,身带怨气的阴魂,必须要死人后才能平息怨气,进入地府报道,但死的那个人自然也会产生怨气,需要再有人死垫背,如此恶性循环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除非在害死人之前就平息怨气!   堂屋的房门是关着的,且没有听到里面有一丝声音,我赶忙取出桃木剑,并手持镇邪符咒,一脚将房门踹开,堂屋之中,入眼的是一盏枯黄的油灯放置在桌案之上,只是我四下张望,却未看到一个人影,多子呢?还有多子的母亲,他们去了哪里?   “呜呜呜~~~”   突然间,我低头一看,却发现一个手持菜刀的人影颤颤栗栗地躲在桌案下面,正闷声抽泣呢,此人可不就是多子的母亲,而多子,多子呢?   我走进堂屋,冷声问道:“你这个女人只顾着自己,多子呢?!多子去了哪里?”   多子的母亲几乎精神崩溃地看向我一眼,或许是看到我这身行头和家伙什,顿时明白了我的身份,忙爬出桌案,一把甩开菜刀,连连向我作揖道:“不知道是大先生来到这里,大先生不要生气啊,那个老太婆哦不…我婆婆今晚要回来索命,求大先生救救我啊救救我啊!呜呜呜~~~”   对于这个野蛮的女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当即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婆婆今晚要来索你的命?白天你不是还很得意的吗?”   “我我…我知道错了…呜呜呜~~~”多子的母亲整个身子已经抖的厉害,说话也是前言搭不住后语,抽泣着,哽咽着,她缓缓转身,伸手指向中堂上的墙壁,道:“大先生你看看,那不是用血写着索命两个字么…呜呜~~~婆婆我错啦,是我心狠,是我心肠歹毒,我不想孝顺您,还想方设法害死您…呜呜~~~”   “嗯?”我讶异地看向墙壁,并未有什么索命俩字啊,而且上面连一丝异样的痕迹都没有,看到这里,我猛然低头看向多子的母亲,只见她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却是始终没让我看到她的面容,我心里隐隐想到什么,立刻大声怒喝道:“抬起头来!”   第十一章解怨之法   “呜呜~~~呜呜呜~~~”   多子的母亲依旧带着哭腔,但在我的怒喝声中,还是缓缓抬起头,看到她的双眼没由来的让我浑身一颤,她的瞳仁漆黑大睁,且布满怨气,难怪她会出现幻觉,看到什么索命的字,原来她已经中招了!   我暗自懊悔自己着实笨到家了,多子奶奶怨气难消,地府自然不会收,那么便不存在什么头七不头七,一个冤魂要想索命,只需在晚上阴气盛的时候出来即可,如果怨气足够强大,很容易害死生人,而被害死的便要继续延续那口怨气,再去找下一个延续者,这就是俗话说的就是死也得找个垫背的,垫背,就是背负怨念,无法投胎转世。   此刻多子的奶奶已经在试图上多子母亲的身,意欲勾走多子母亲的魂魄,但多子母亲生性刚猛,或许是那把菜刀起到了作用,刀本带有煞气,再加上多子母亲本身的强盛阳气,多子奶奶想害她还是有点难度。   让多子母亲看到“索命”的字眼,我已然明白,乃是让多子母亲自乱阵脚,骤减其自身阳气,多子奶奶也好趁虚而入,这会儿很明显多子奶奶即将成功控制住多子的母亲。   我扬起桃木剑想逼出多子奶奶的冤魂,但她已经进入到多子母亲的身体内,如果她铁了心不走,那我一剑刺出,一定会同时伤到多子母亲的,虽然我对这个狠毒的女人没什么好感,但她毕竟还不该死,不然也不会让我碰到这件事了。   多子母亲全身剧烈的颤抖,我知道她现在不好受,好受才怪了,要说这也是她罪有应得,所有事情都是她一手造成,现在倒是知道错了,受罪也是活该!   我没有多想,当即取出九老仙都印,虽然我不知道此印的威灵有多大,但是能在伏龙穴内震慑一群邪恶的僵尸就可以看出,九老仙都印可是茅山至高法器的一种,我一手持印一手持剑,猛然打向多子母亲的头顶,在其头顶的三寸处停下,并怒声言道:“人有人道鬼有鬼路,你们已非一路人,你何必苦苦折磨于她?!”   天眼被我打开,九老仙都印果然是至高法器,在多子母亲的头顶自行发出一抹金色光芒,将其周身笼罩在内,我可以看到多子奶奶痛苦难捱的表情,她似乎有点受不住压制想出来,但是又无法化解怨气,所以狠咬着牙关拼命往多子母亲身体内钻。   我一看火了,给你留退路你不走,好话说尽你还是不听,纵然你有莫大的冤屈,只顾一意孤行也不能由得你胡来啊!   九老仙都印罩住她的头顶,我扬起桃木剑便作势欲打,多子奶奶突然挥手求饶,道:“大先生饶命,呜呜~~~”   原本我还有些火气,被老人家这么一哭,想想她的遭遇的确可怜,可是她虽然求饶,但我还能感应到她的怨气未消,我深深叹了一声,道:“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是你若害死了她,那么多子谁来养活呢?”   说完这句话我马上就后悔了,多子呢?!   “多子?多子…呜呜呜~~~”   恍惚间,多子奶奶一闪离开了多子母亲的身体,我四下环顾,却再看不到多子奶奶的身影,我下意识地叫了声不好,若是我猜想的不错,多子奶奶一定是去找多子了,找多子,带走多子…   我心下一急,对着多子的母亲就是一声大吼:“多子在哪里?!”   多子母亲刚刚苏醒,被我这么一吓唬脸色顿时发白,手指颤抖地指着西屋道:“那那…那里面…”   我几乎在多子母亲说话的同时便扭头踹开房间的门,伸手捏出镇邪符咒猛打进去——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一闪远去,而伴随着传出的,正是多子哭鼻子的声音:“奶奶…呜呜~~~”   我看到多子的第一眼,多子正坐在地面,双手深深抓住地面上的土,浑身不停地发抖,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我弯身来到多子身边,轻声安慰道:“多子,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无法想象一个几岁的小孩儿变成这般无助和极度恐惧的样子是多么的可怜,多子看向我,强忍着哽咽声道:“初七叔叔,我看到奶奶了,呜呜~~~”   我深深吐出一口闷气,伸手拍了拍多子的肩膀,道:“她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她还是很疼多子的,是吗?”   多子缓缓止住哭声,道:“初七叔叔,我好怕,但我还是很想奶奶。”   “嗯!”我点头应承一声,道:“你要学会长大,要让你奶奶知道,你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让她放心,知道吗?”   “…嗯,我听你的初七叔叔!”多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很单纯地点头答应下来。   我微微一笑,将多子搀扶起来,这才看的他的指甲里已经渗出血丝了,唉,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带着多子走出房间,我愕然发现多子母亲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多子脸色绷紧,声音颤颤地问道:“初七叔叔,她死了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上前探了探多子母亲的气息,气息微弱但还算没有断,说明她没事,只是吓昏迷了而已,我扭头安慰了一句多子,随之又有个极大的问题困住了我,多子奶奶虽然暂时被我震退,但是保不齐她还回来,或许在我疏忽的时候,也或许天天回来闹腾,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得想办法化解掉她的怨气才行。   想来想去,我不免低头看向倒在地面的多子母亲,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不过这个办法还需要多子母亲的配合才行,而且还要一次见效,否则就要走最后一步,送鬼入地府!   所谓送鬼入地府,乃是对付怨气极大的恶鬼,实在无法化解它们的怨气和戾气的,便用人阵合一法,用刀或者匕首直刺入地,所谓人阵合一中的“阵”,乃是极阳阵,也可称之为聚阳阵,此法曾被萧秉生使用过,为什么要用极阳阵送鬼入地府,依照茅山的术语来说,凡法者以至阳治至阴,皆有“入地”之力,大阴盛者,阳即衰灭,然大阳盛者,则置斯于地府,不得超生,也就是说,当极阳之气与极阴之气对撞之时,极阳大过极阴,便有“入地”之力,不过这个入地可是无法投胎转世的,要下地狱受酷刑,但若是极阴大过极阳,这样的情况也可能会发生,若有此类,那么施法者必亡。   当然,我还是想妥善解决此事,不到最后一步,决不能轻言其他,将多子母亲搀扶到床上,我便开始布置,先用镇邪符咒封住每一个窗户和大小门路,再将桃木剑悬挂在堂屋门口的玄关位置,如此,我相信暂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了。   下面就是实施我的解怨之法了,我取下多子母亲的一根头发,并告诉多子:“我就守在门口,若是你母亲醒来就马上告诉我,这次能救你们的,或许也就是你母亲了啊!”   第十二章梦境再现   多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初七叔叔,我听你的,可是…她不会有事吧?”   我微笑着拍了拍多子的肩膀,道:“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说完,我转身走出房门,来到堂屋门口外面,并踅摸一个木凳子斜靠在门框上坐下,将桃木剑放在一边,随即取出符箓密咒篇开始翻看,虽然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不算很长,但也有数月之久,其间师父每每传授茅山术时,我也一一默记下来,但这么许久也只是多看了一些浅显易懂的符咒以及阵法的形成和实际运用,对于高深一点的密咒大阵还没有得到师父的许可,但现在为了化解多子奶奶的怨气,我不得不寻找化解之法了。   师父曾言道,一般的道士最不愿遇到冤魂恶鬼,因为如果遇到,既不能直接除掉,又不能轻易化解,属于比较麻烦的一类,若处置不当,还恐落个恶业,除非是修行日深的高道,法力广大,可轻易化解此类怨气,但放在一般道士身上,必须想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书中对于身带怨气的冤魂有言,冤魂必须杀人,才能平息怨气,如此才能顺利进入地府投胎转世,而被它们所杀的人自然也有怨气,这样就形成了永无休止的恶性循环,所以为了遏制它们的怨气,就必须让它们认为它们杀了人,这样才能泄掉怨气,而在茅山术中,有一符咒可迷惑冤魂的眼睛,并附于别物上面,让冤魂看到一个活人的假象,从而杀死泄怨,此符便是活命符!   我拿出一张符纸,按照书中所述,我皱着眉头刺破左手中指,很快鲜血流出,此血为童子眉,由于我还未破身,所以我还是童子身,而我中指上的血,在茅山术中,便称之为童子眉,童子眉为至纯至阳之血,比朱砂以及黑狗血的作用还要大,但为什么平时画符没有用到童子眉,原因在于童子眉珍贵之极,还有就是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每次都刺破手指玩儿。   用童子眉在符纸上面很快画出一个人形符图,我同时也默念几句密咒,随之将多子母亲的头发放在上面,并用画好的符纸将其包裹起来,做完之后,我还得寻找一个承接此符的实体,不然此符的威灵再大也发挥不出来,那么下面的事就需要一个人帮我去完成了,此人正是多子的母亲。   将包裹好的符咒收进衣兜里面,我深深地呼出一口闷气,今晚眼看就能摆平此事,却没料到还是让多子奶奶跑掉了,不过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我的修行不足的缘故,唉,折腾大半宿的时间,还差点将多子母亲搭进去…   我缓缓靠在门框上,仰首望着虚空,或许只有那点点星空里,才有让人身心自在的地方吧,我现在有点明白师父为什么总是喜欢仰首望天了,他望的并非孤独寂寥,而是缥缈无尽的无上大道!   一丝丝凉意袭来,我不禁向后靠了靠,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的短暂安静,让我不自觉地犯起了困,也不知多子奶奶今晚还会不会再去而复返,为了以防万一我只得守护在这里,可是现在的我孤身一人,没有了师父在身边淳淳教导,我又回到了当年压坟人的那会儿,一坐下就开始犯困,一犯困就开始迷糊,不知不觉,我眼前一黑,便又进入了梦乡…   四周还是阴沉沉的一片,仿佛这里压根就不存在什么阳光明媚的天气,但如此浓厚的阴气,着实让我不解,这些阴气都是来源于何地呢?   又是什么造成了这么多阴气的汇聚呢?我不得而知。   让我惊愕的并非是这些阴气,而是我又回到了这所庙堂前,还是这座装饰气派暗藏古蕴的庙堂,只是我还是无法看清庙堂门头上面的那块匾额,所以我暂时还不知此庙里供奉的是哪位神君仙道。   两道身影匆匆走来,我渐渐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严子君和慧兰再次重复着上次的那个桥段,他们不是已经相互拆穿了真实面目吗?为什么还在一起?   往下看,我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们接下来所做的一切,竟和上次所见完全一样,而且就在慧兰拿出那颗玉佛珠时,我已经猜到下面严子君的态度瞬间转变了。   一切如家常便饭般按部就班地重复下来,我只觉自己在不同的时间观看着同一场戏,很快,严子君拿出匕首刺向慧兰,这一刻我的心猛地一揪,我知道,他们的面容很快就会变得可怕丑陋,对了!媚儿呢?媚儿这次会不会再次出现,将我这个近乎怪诞的恐怖梦境惊醒呢?   我焦急地等待着媚儿的出现,但同时我的心绪也乱如麻,不过马上我又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两个怨气冲天的冤孽不停地骚扰我的梦境,一定不是偶然,那么它们是谁?我白天并未在周围感觉到有什么怨气极大的迹象啊,可是它们却能轻易进入我的梦境,这…这该如何解释?   果然,二人齐齐转头看向我,那两张丑陋且恐怖到极点的面容,还是将我吓了一跳,但…这次我决心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场景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作祟,极力向前面的庙堂靠近,靠近,靠近…   越是向前靠近,我越是能感觉到一股极重的阴邪气息一点一点地将我笼罩在内,以至于不让我正常的呼吸!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庙堂近前,而此刻,我全身已经在瑟瑟发抖,无法控制的恐惧感自我的内心深处不断涌现,我不由得震惊地想道,这里究竟是哪里啊,居然邪乎到如此地步,我好歹也是道门弟子,怎么连阴气都扛不住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我的确无法再向前一步,我能清楚地知道,若是我再向前一步,指定就走不掉了,因为…因为四周所笼罩的阴邪之气已经凝重到我无法动弹的地步!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心中的答案,就这么离开我还是不甘心,我更加不能允许严子君和慧兰再次跑进我的梦境里,所以咬了咬牙,决定拼一把,如果就此撂在这,也可顺利的见到师父了,想罢,我猛地向前迈出一步,身子前倾,我终于,终于看到了那块匾额上面的字眼了,而就在这时,我彻底无法呼吸,突然!还是那道娇小的白光闪电般出现,一切仿佛预先计划好的一样,我胸口一阵发闷,猛地睁开眼睛呼出一大口闷气,这个梦境终于结束了…   第十三章土地庙   东方天际渐渐泛亮,我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没曾想这么一迷糊,竟是将后半夜就这么过去了,不过被那个怪梦纠缠着,却是没有达到一点休息的状态,反而让我累得一塌糊涂,梦中的一幕幕依旧真真切切地呈现在我的脑海里,严子君、慧兰,他们二人两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这,到底在向我预示着什么呢?   对了!在最后那一刻,我还是看清楚了庙堂的匾额,只是我想不通庙堂乃神圣之地,为什么会汇聚如此浓厚的阴邪之气呢?   要说那座庙,正是人尽皆知的土地庙,而里面所供奉的自然就是土地爷了,为什么阴邪之气都汇聚到家门口了却还未引起土地爷的注意呢?甚至土地爷似乎并不在那座庙里,若是在,想必那些阴邪之气定然不敢前去骚扰了,只得唯恐避之而无不及呢!   土地爷,古时尊称为“福德正神”,或许普通人认为土地爷的官位小,殊不知土地爷可是大有来头,天地未开之前乃混沌一片,也就是无极,后盘古开天辟地,无极化为一神,正是现在的土地爷。   某一日,土地爷兴之所至,想起自己也不知活了多少个年头,如今已年迈,倒不如找佛祖说道说道,讨个永生不朽的法门,听闻佛祖在天宫做客,便悠哉悠哉地上天宫了。   但是天上有六界三十三重天,寻来寻去一时半刻的也未寻到,却误打误撞跑进了三清宫,土地爷一想,先去参见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一眼便识得土地爷的前身,道:“你是无极的化身,为何来到这里?”   土地爷老实地应承道:“我是来天宫寻佛的,却不想跑到了这里。”   元始天尊见土地爷年迈,走路已现蹒跚之态,便道:“我和你算来是同出一源,也算是骨肉至亲了,我把手上的如意送给你,就当成一只拐杖吧,若要寻佛祖,天上宫殿多,不好找,不如到灵山一趟。”   土地爷谢过元始天尊,拄起如意拐杖便走,要说这如意拐杖,那可不是等闲之物,它乃元始天尊随身的宝贝,戳一戳,鬼神惊,敲一敲,震九州啊,要它长,便上撑天、下柱地,厉害的紧。   土地爷拄着如意拐杖寻旧路回去,路过南天门前,看到天门紧闭着,土地爷心想:三清宫是去过了,这灵霄殿还没有去过。   便对着守门天将道:“诸位,请行个方便,放我进去一观如何?”   天将不识得土地爷前身,听到此话顿时一惊,随之大声喝道:“你这老头,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这里面也是你能撒野去得的吗?”   土地爷说:“的确没有来过这里,顺道一观,这又有何妨呢?”   守门天将登时恼怒,青龙当即发难,上前就要抓住土地爷问罪,想将土地爷推下界去,其他几位天将自然也一哄而上,土地爷那也是动起火来,提起拐杖便横扫过去,众天将急忙闪躲,这一拐便打在南天门上,把天门顺势给打开了,众天将哪里不知轻重,急奏报玉帝,玉帝大怒,急命天蓬元帅,率领二十八宿、七曜星君去抓土地爷,土地爷见天宫来势汹汹,也不慌也不忙,再次拿起拐杖迎上前去,只打得天兵天将大败而归。   玉帝闻奏败报,不得已,便派天将去灵山佛祖那问缘由。   佛祖道:“此神灵原是无极化身,天地未开,先有无极,天地生成之后,才有神仙佛祖,天地万物皆由混沌生成,九州大地,原为无极之根,对待此神灵,只能尊敬,不可冒犯,若是惹怒了他,我也很难抵挡啊”   玉帝一听,悔之不及,但事已出,也只好请佛祖出面,佛祖拂不下玉帝的面子,出灵山而显大神通将土地爷收服,投到灵山火笼中烧死,但,土地爷肉体化成灰烬,灵识归真却是不灭,玉皇大帝担心他再闹事,便想法儿安抚,佛祖派了灵山使者遍游天下,让穷乡僻壤之土地无不建立土地祠,家家户户皆遍设土地神位,如此,土地爷便成了立庙最多的神。   这个传说乃当年吴大先生说给我听的,据他所说,这个典故也是曾经一位道人路过时闲聊所说,而吴大先生那点道道,自是那位道人所传授,至于那位道人的道号名讳,吴大先生也闹不清楚,只因那位道人声称闲云野鹤惯了,虚名浮利无足轻重,只是告诉了吴大先生他姓马,而后据吴大先生推测,那位马道长乃清末时期出外游历高道,若论他修道的法门具体来说,应该是茅山派传人。   只可惜吴大先生拜师无缘,只得在破庙里整天念叨,而梦境里的那座庙,就是土地爷的庙堂,论起来土地爷的神通大了去了,怎么可能让漫山遍野出现阴邪之气呢?   我正值胡思乱想之际,屋子里突然传来多子的叫声:“初七叔叔!快看,我母亲醒了!”   第一次从多子的口中听到他称呼“母亲”二字,我不由得感慨万千,还是危难之时血浓于水啊,只是不知道多子的母亲有没有醒悟过来呢。   我忙站起身走进屋子,果然,多子母亲已经睁开双眼,现在看来,多子母亲的眼中已经没有了那丝强悍,而是多了几分脆弱和温和,见到我,她的眼眶不由得红润,看那激动的架势,像是要起身给我下跪,我赶忙阻止了她。   多子母亲还是连连道谢道:“谢谢大先生救了我们娘俩,我至今方知自己的罪过,呜呜~~~”   我心里一乐,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唉,若是早点明白该多好,但事已至此,我只得往下说:“先不说这个,昨晚算是挺过来了,但是今晚就难说了,所以要想彻底化解掉你婆婆的怨气,你务必在今天天黑之前帮我办好一件事!”   “什么事?!”多子母亲脸色一白,嘴唇微微发颤地问道。   我直接道:“再帮我画一幅孤坟图,就要第六天出现的那幅!”   “啊?”多子母亲浑身一抖,连忙向墙角缩,口中也不清不楚地急急道:“大先生饶恕大先生饶恕!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作恶了,呜呜呜~~~”   我摇头一叹,道:“现在还不知道错就没救了,我说这个不是让你承认犯错的,而是为了解救你们母子,哼,你的那点把戏,我也算想明白了,若是我猜的不错,你定然是每天换一幅画卷吧?”   “…嗯,呜呜~~~是我嫌弃婆婆年老无用,但又怕别人说我闲话,所以我就…”多姿母亲悲声启齿,终于将我心中所想证实出来。   我接着道:“所以你就想了个一举两得的办法,用七幅背景相同的画,要了你婆婆的老命,既达到了你的目的,也落个贤惠的美名,是吗?”   “大先生明鉴…”多子母亲不敢再往下说了,只是不停地抽泣。   我苦叹一声,人呐,总是在铸成大错后,并收拾不下烂摊子才想到悔悟,这样只能自己种因自己去收获果报,我现在做的,只能将她的一举两得回到原初的清净,我立刻道:“我且不问你这些画是何人帮你画的,如果他还有良知,就应该再帮你画一幅,而且要快!”   多子母亲听明白我的话,顿时连连点头道:“是是!我马上找他画去,今晚之前一定画好!”   我想了想,再次安排一句:“此事关乎天机,如果不想让你的果报加重,就别乱说出去!”   多子母亲再次重重点头应承,而后向多子默默地看了一眼,含泪走出房门…   我心里微微触动,就在她看多子的那一瞬,眼睛里明显多出了一抹属于母亲的慈爱,唉,我终于为多子的未来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担忧他今后的人生之路,因为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亲情关爱,已经回到他身边了。   只是多子,对于母亲临走时的注视,依旧保持着冷漠的态度,但我相信,他以后的日子里,会慢慢感受到母亲的真诚的,想必他的奶奶看到这一幕,心里的怨气会不会消一些呢?   当然,想要怨气如此轻易的消散,是不可能的!   第十四章回龙谷往事   一切安排妥当,只等今晚将此事解决,独自经历这些事,若非在危机时刻有媚儿相助,恐怕我还未化解多子奶奶的怨气便已被梦境中的冤孽撂下,若是师父还在,定会骂我笨了吧,不过那个梦境我至今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梦境里的一切在预示着什么,什么呢?   趁着这会儿得空,我向多子问道:“多子,听你们所说的上山坡村是什么地方?你家也是属于这个村子吗?”   多子闻言立刻认真地摇头,道:“不是的,听奶奶说,我们家和以前几家是一个村子的,为下山坡村,和上山坡村正好是两个隔不远的邻村,其他几家不知怎的,在几十年前搬走的搬走,死的死,奶奶说,原先下山坡村的老祖先并不是在这里扎根的,而是在好多好多年前,生长在上山坡村的另一边一个山谷里,听说那个山谷里景色很美很漂亮,但是现在…这两个村子的大人都不准小孩子往那个山谷去玩,说是有狼怪专门吃小孩儿的,但我知道那是骗我们小孩子的。”   说到此处,多子的小豁牙微微露出,似乎勾起了他的一些美好的童年记忆,但马上他又沉默下来,或许是提到了他的奶奶,不免再次伤心了,唉!   我心里微动,道:“山谷?既然山谷之中住着那么舒服,风景又那么美那么漂亮,你们的祖先为什么要搬出山谷?而且还不让小孩子进入里面呢?”   多子听闻我的话,竟然缩了缩身子,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说似的,我替他向四周看了看,当即道:“怎么?不方便说吗?还是你不知道?”   我突然看到多子没由来的慎重,他竟是比我还小心地向外面看了一周,才低声说道:“我知道!”   随即,多子缓缓道出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神秘故事,这个故事原来还是发生在多子的父亲身上,要说多子的父亲已经离家出走五年之久,他又是如何知道父亲的事呢,当然,中间有人告诉了多子,那人就是多子的奶奶!   多子奶奶告诉多子这个故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告诉多子,其实他的父亲并非是不顾家,非但不是个窝囊怂货,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此话说来要从五年前说起,起因自是那让人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神秘山谷,也就是下山坡村原本所在的位置,那个山谷名为回龙谷,据说当初还是个汇聚龙气的风水佳地呢,至于下山坡村的人为什么一下子搬了出来,仍然是个未解之谜,至少多子还不懂那些,他能告诉我的,便是他奶奶告诉他关于他父亲的事。   传说当年回龙谷里的下山坡村是个极为富庶的地方,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自给自足的富贵之人,更是有许多值钱的东西在里面,可是后世之人搬出来后,竟没有带出片瓦半砖,一个个穷的叮当响。   到了多子父亲这一代,那更是生活拮据,可以说越过越穷,老祖宗留在老村子里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现今下山坡村人的心,但是据说当年在山谷内的人已然料到会有人打歪主意,便在各家都做了相应隐秘的防备,而且还设置了许多“铁头子”,所谓铁头子,乃是一种土制的防盗机关,一旦有盗贼进入,可下铁头子,即便你的头比铁硬,也躲不过铁头子的一击,但是铁头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什么形状,已经很少人能形容出来了,就是多子爷爷奶奶那辈人也全然不知,只是知道那玩意儿厉害的紧。   在我看来,或许那铁头子应该不是某一种机关,而是很多种不同的机关统称,目的就是将前来偷盗之人撂下。   后世之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虽然对那富得流油的老村子有妄想,却也不敢前往寻找财宝,不过真要去,还是要有老村子的后人去才行,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名正言顺,另外还有个阴由,那就是躲开老村子里的铁头子有什么秘诀,相应的后世之人定然知悉,当然,这是上山坡村人的想法。   而下山坡村留下来的唯一一家人,就是多子家,当时是多子的爷爷奶奶,以及父母,还有年仅两岁的他。   虽然多子爷爷一再告诫多子的父亲,不要去妄想动用老祖宗的东西,既然人家不给你,你强求个什么劲,再说那铁头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但为了让这个贫瘠潦倒的家庭能够延续下去,多子的父亲臭堆儿还是和上山坡村几个胆儿大的庄稼把式敲定了入山谷的时间。   据多子的奶奶告诉多子,他父亲臭堆儿进山,还是她老人家给偷偷置办了几样家具,还是多子的爷爷早年打猎用的家伙什,知道此事的还有多子的母亲,唯独瞒着老爷子。   眼看儿子能干点大事儿,另一个也是看着自己的男人能撑点大门面,对于臭堆儿进山的事,一个做娘的一个做媳妇的竟都是暗自赞同并骄傲着。   和臭堆儿一道进山的有上山坡村另外五个人,但是后来回来的,却只有臭堆儿一人!   而且是血迹斑斑,满身的伤痕累累啊!   非但财宝一分没有拿回来,反而是搭进去五条人命,这不,多子的母亲就质问道,财宝没见到也就算了,怎么还搞成这副熊样啊?   但是多子的母亲话还未说完,多子的父亲便浑身一哆嗦,眼一黑昏死过去了,等多子的父亲醒来就是第二天早上,开口就是大声痛哭,先是嚷着“不是东西…浑球…”,而后又大吼大叫一番,多子的爷爷一看不对头,找了个硬家伙什敲晕了他。   最后一家人终于弄明白了多子父亲进山的经历,但说出来大家都不相信,只因那五人的死,据多子父亲所说,竟都是他们互相残杀的,而他自己这身伤痕,也是在中途劝阻的时候被误砍误劈的结果!   多子的父亲臭堆儿说,进去后不知怎的,几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大概像是被鬼附体似的,你看着我像脏东西,我看着你也不是真人,而唯独多子的父亲一直保持着清醒,那会儿他大可以逃离险境的,但是他还是拼死留下,开始他身边还有个可以信赖的伙计,但是渐渐的那人也开始怀疑多子的父亲像脏东西,提着刀就要砍臭堆儿,臭堆儿一看不妙,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在与几人来回周旋之际,他已经快不行了,以至于后来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多子奶奶自豪的是,自己的儿子总算是见过血的大老爷们,被儿媳妇欺负没本事且被人看不起的儿子,总算是吐了一口扬眉气,但是上山坡村毕竟死了五个人,虽然多子的父亲百般解释,他们仍然不相信,非要多子父亲给个说法。   说法是假,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多子父亲“独吞”的那些财宝,不知是谁造谣说多子父亲一人回来还带回了很多财宝,几辈子都花不完。   这不,多子的母亲一个面子人,家里男人四处被人指指点点,面子上不好过,肯定是和多子的父亲天天吵架,然后是“乱抓疯”,多子爷爷被气死,最后上山坡村的人逼得紧,多子的父亲只得借口出去谋营生,和多子的母亲暂停雷火,出远门去了。   听到这里,我也总算把多子家的一摊子事串联到一起,可是多子的父亲臭堆儿从山里出来后所说的话,却明显串联得不是很顺,什么叫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还有为什么那五人都发了疯,偏偏他自己没有出事?还能清醒地劝阻其他人?他们进山谷后到底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奇异状况?关于这些都没有个说法,我苦思半天,也是偏向于上山坡村人的说法,多子的父亲的确逃脱不掉独吞财宝的嫌疑,毕竟就他一人走出山谷,压根就没有旁证不是。   想来想去,我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反而更加一筹莫展了,感觉多子的话不太细致,我还需要一个对此事了解更多的人详细和我说一遍,而这个人又必须亲耳听到多子父亲臭堆儿说出了此话,那就是多子的母亲无疑了。   突然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由得一惊的疑惑闪现出来,我连番梦到的那些个场景,以及那座土地庙,难不成就是那个山谷?!   按照多子的描述,还有那五个人的奇怪死法,我觉得极有可能,嗯,待会儿多子的母亲回来,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才是!   第十五章老油子进山   强烈的太阳光线照射在我的脸上,微微生疼,我收起这些杂乱的思绪,深深叹了一声,没想到多子奶奶的事还给牵扯出了这么一档子神秘诡闻,我现在越来越肯定,梦境中那个宛如世外桃源般的盘龙形村庄,还有阴气弥漫的土地庙四周,很可能就是下山坡村当年所居住的老村子,也就是回龙谷!   只是没有想到在上山坡村另一边的山谷,居然能将其中的冤孽延伸至此,竟能进入我的梦境,我尚且如此,那么那些对财宝痴迷的村民呢?他们指不定会被影响出什么梦境,若是再迷失了心窍,岂不是进入山谷白白送命?   那土地庙四周本就阴气弥漫,森冷浓厚,再加几条人命自会怨上加怨,久之,阴气将长盛不衰!   还有一点至关重要,若是那个土地庙四周真成了书中所述的殍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我一阵头皮发麻,区区一个梦境都在依靠媚儿才能摆脱,若是我亲临回龙谷会不会直接撂下了呢?   但…不管是否应验了梦境,我也必须要去回龙谷一趟,不为别的,只为让此地的百姓不再为了进山寻财宝而白白送命,我也一定要去领略一下回龙谷的道道,并用我茅山术揭开那个神秘莫测的千古之谜!   临近傍晚时分,多子的母亲竟匆匆而回,且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身着朴素的中年男人,看他文质彬彬的模样,且穿着一身破旧的中山装,左胸上衣口袋上还别着一个黑色的钢笔,我一看就明白个七七八八,这个人要么是村里的村长,要么就是个教书的。   而那个男人的视线则一刻也未离开过多子的母亲,且行为怯怯懦懦,我心里再次有了想法,敢情这个男人对多子的母亲…那先前的孤坟画卷定然是他画的了,唉,真不明白他喜欢多子母亲什么。   多子母亲手捧着一幅画卷,见到我立刻恭敬地递给我,脸色憋得通红,极为愧疚地低头道:“这就是第六天所挂的那幅画,我,我对不起婆婆,呜呜~~~”   “你现在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奶奶都死了!死了!”   突然,多子惊声尖叫的声音震动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只见他满脸热泪地怒视着母亲和那个站在门外的男人,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悲伤和无助,几乎是哽咽着吼出来的。   吼完,多子扭头钻进房间里,“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我微微颤了颤,事先也想到了多子会对这幅画有所反应,但我没有料到多子内心的伤痛竟然如此刻骨,一个个小小的少年,却承受了大于他年龄十倍甚至几十倍的伤痛,唉,或许待他发泄出来会好一些吧,希望他能回到奶奶还在的时候,那么纯真、善良、开心,虽然日子可能苦点,但至少有人疼爱。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多子母亲,然后气不愤地向外面那个男人冷声道:“你所画的几幅画不但毁了一个家,还毁掉一条老人的性命,而且…也让一个孩子的心里永远蒙上解不开化不掉的阴影,只是不知,你现在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中年男人的眼眶已经红润,他伸手抹掉即将滚落下来的眼泪,然后“扑通!”跪在堂屋门前,低头痛心疾首地扬起手给自己一个耳刮子:“我不是人,都是我造的孽,都是我造的孽啊~~~”   多子的母亲已经泣不成声,但见中年男人一个耳刮子接着一个耳刮子的打着,不免跑上前阻止了他,并跟着跪下道:“大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对了,他来,他来是有事要告诉大先生!”   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极力强调后面那句话,我皱了皱眉头,转身找到一个木凳坐下,道:“我又不是你婆婆,可是受不起你这么一跪,有什么事起来说吧!”   二人颤颤地站起身,哽咽声过后,中年男人很认真地说道:“大先生,我来就是想告诉您,我们上山坡村有几个老油子耐不住合伙进山了!”   “啊?”我闻言不由得一尥蹶子站起身,关于上次多子父亲臭堆儿进山的事我还没弄清楚个所以然来,现在怎么还有不怕死的进山了?!想想也是,对于穷乡僻壤的小山村来说,哪里经得住财宝的诱惑啊,只是这次又进去了几个人,该不会又给撂下了,那岂不是又平添了几条冤魂?   所谓的老油子,这个我倒是在一路上听说过,乃是村子里几个懒散且游手好闲的大龄男人,没事就凑在一起瞎捣鼓个偷鸡摸狗的事儿,农活不干,净想一些歪门邪道,此类人就被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戏称为“老油子”。   虽然他们只是几个老油子,可也是万物生灵啊,我行道之人不能见死不救,想罢,我立刻问道:“他们几个人?什么时候去的?”   中年男人忙回道:“一共四个人,就在不久前,距离现在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唉,他们的家人都管不了,说什么都不听,只得由着他们去了。”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只犯嘀咕,这还真是被所谓的财宝迷昏了眼睛的人,且不说事后能得到多少财宝,也得看看有没有命出来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此时已经临近天黑,看来他们选择傍晚时分进山,是想凭借天黑好办事的原则,殊不知那铁头子可不分什么白天黑夜的,况且,我担心的并非是铁头子,而是…   我若是此刻跟进山是不可能的,因为多子奶奶的事还没有办好,我得先将这头儿的事摆平,才能想办法去救那几个混蛋油子,焦急之下,我连连看了看天色,此时此刻我倒是希望多子奶奶早点出现才好。   不过我还是要多做准备才是,我再次对中年男人说道:“你现在马上回到你们村子里找村长,让他帮忙找两个庄稼把式…哦不!最好给我找两个杀猪匠,每人身带一把杀猪刀,再备一些进山的措施,随时等着我会合!”   要进山我一个人没有向导是不行的,再有就是杀猪匠本身带有很重的杀气,而且他们的杀猪刀也沾满了浓厚的凶煞之气,就算不主动招惹那些麻烦头子,它们若是无缘无故骚扰我们办事也得自行掂量掂量,最后一个想法便是那几个老油子也和几年前臭堆儿的同伴一样无缘无故的发疯砍人,我带着两个屠夫也能应付一二。   我一心要尽快找到那几个无知的混蛋油子,把他们救出来,因为那里面绝非只是铁头子那么简单,绝非…   见中年男人还在原地发愣,多子的母亲顿时火大地怒叫道:“马了隔壁你傻站着什么?!还不快去啊!”   “哎哎!”中年男人连忙应承两声,急急地转身离开。   我略有诧异地看了看多子的母亲,这个女人真是…我拿起画卷到中堂下的桌案前,缓缓将其打开——   第十六章百密一疏   这是一幅催命的画卷,不得不说,多子的母亲确是绞尽了脑汁,慢慢的打开,我不免微微吸了一口凉气,果然如我所料想的一样啊!   一座山脚下是一座松开的坟头,里面的黑漆棺材微微开了一条缝隙,而缝隙中则伸出一只惨白的手骨,与多子所描述的第五幅画仅仅多进了一步,但也就是这么一步步,生生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给逼死。   我没再理会多子的母亲,而是将画卷平放在桌案上,然后伸手将我昨晚准备好的一道符咒拿出来,右手持符咒,左手掐出剑指,集中全身念力,猛然点向符咒,“腾!”地一缕火苗窜出,这道活命符算是焚烧起来!   没有半分迟疑,我用力一抓一握,然后狠狠向画中的棺材打去——   做完这些,我微微松了口气,现在活人靶子算是准备好了,就等着多子奶奶回来便可实施我的计划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下来,多子母亲一看倒是慌了神,忙道:“大先生,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我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怕了?哼,当初下手的时候没见你良心发现!你婆婆已去世这么久,还不去准备灵堂祭拜!”   说是让多子母亲布置灵堂,其实也是一时气话,因为这个节骨眼上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布置了,所以我只让她简单布置一下,准备一个牌位奉在桌案之上,然后两边各点上一只白蜡烛,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乃是烧纸钱。   多子母亲浑身一抖,惊恐地缩了缩身子,道:“什么?让让…让我一个人在堂屋烧纸?!”   我点了点头,道:“而且要在子时之前准备一身孝服穿上,另外就是准备大量的纸钱,你是造成多子奶奶怨气难平的关键之人,所以也只有你才能引诱她回来。”   “可是…可是我…”   看着多子母亲的脸色渐渐发白,且浑身打着哆嗦,我知道她是害怕了,而且害怕到了极点。   我接着说道:“你的任务就是只管烧纸钱,视线不得离开火盆,火盆之中千万不要熄灭,可以慢慢的烧,更加不能抬头看,不管听到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你也不可惊慌叫出声来,希望如此能减轻一些你的罪业吧。”   “…嗯。”多子母亲迟疑了半天,终于重重点头。   我欣慰地应承一声,也幸亏她是个死要面子的强势女人,不然若是没有她的配合,恐怕今晚的事又要泡汤了。   多子母亲匆匆忙忙地去准备其他东西,我则顺势将这幅画挂在中堂上面,然后将悬挂在玄关位置上的桃木剑取下,这是防止多子奶奶进来的,现在可是要吸引她回来,所以桃木剑指定不能挂在玄关位置上了。   子时渐渐来临,而多子母亲布置的也差不多了,我想了想,不为她,为了多子我也不得不确保她安然无事,所以我手持桃木剑来到多子母亲的身边,先让她站在一旁,然后我默想一遍太极图的画法,当初师父已经在我面前演示过两次,现在让我来画应该不会太难,如此,我定了定神,开始挥剑点向地面。   剑尖点向地面的刹那,我立时念起太极图咒:“天雷神,地雷神,护法神卫道神,太上老君动敕令,下界护法渡众生,若有不尊令,奉请三清李老君,一照化灰尘,养护吾门生,救渡吾门生,法雷绕殿,金色乾坤,清清自在,上清上净,上净上清,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敕!”   咒语一顿,剑尖立时收起,而地面上则显出一个圆形的太极图出来,至此,我向多子母亲说道:“待会儿切勿离开这个圆半步,不管今晚的事能否成功,你都要听到五更天的鸡叫声才能起来!”   多子母亲也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人,自然是知道我所画的太极图有保命的好处,当即连连点头应承,并立刻双膝跪在上面,将纸钱和火盆都在身边放好,为防万一,还特意检查了一下火折子是否起火。   我看了看桌案上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先慈严氏(讳)湘玉老孺人之灵位,原来老人家是姓严,看来此地人姓严的倒是不少,至少梦境中还有个严子君…   一切布置妥当,我便向房间内走进,哪知多子母亲忙低声叫道:“大先生…我一个人怕…”   我莫名地恍惚一下,随即冷声道:“怕什么?!若有事,我会及时出来,切记子时一到便开始烧纸钱!”   走进内屋,我忙趴在门缝上仔细观察着堂屋内的动静,枯黄的烛光映射在堂屋内,将那幅孤坟画卷更平添几分渗人的意味,多子的母亲身披白孝,头微低,双目死盯着眼下的火盆,一手持纸钱,一手持火折子,略显压抑的气氛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夜,渐渐深了…   突然,一只冰凉的小手缓缓抚上我的手面,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多子,多子颤颤地问道:“初七叔叔,我…”   “嘘!”   我立刻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因为我明显感觉到空气里的阴气在慢慢汇聚加重,多子奶奶也快到了吧,我定了定神,向多子微微点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多子还是担心他母亲了,只是他嘴硬不肯说而已,只是现在还不到子时,也不知多子母亲知不知道随机应变,若是多子奶奶提前回来,那…   “呼~~~”   一股森冷之气突然吹打在窗帘上,但立时被上面的符咒之力逼退,我心头一紧,暗暗叫道:“不好!”   我赶忙透过门缝看向堂屋,多子母亲还在紧紧盯着眼下的火盆,头未抬,手也未敢动一下,只是很显然的,她在不停的发抖,可是她若还在等待子时就会坏了大事啊!   现在再出去告诉她已经晚了,因为…因为多子奶奶已经回来了!   我焦急地看着多子的母亲,我该如何告知她呢?!急急地四下环顾一眼,我眼睛一亮,视线紧紧落在堂屋的房门上,这次会不会坏事,就看她造化了啊!   “呼~~~”   一股浓烈的阴气猛地将堂屋房门吹开,桌案上烛火立时剧烈地摇曳一下,就在此时,多子母亲忍不住向我这边偷偷瞄了一眼,看得出,她的满脸满额头都是豆大的汗水,趁此时机,我立刻向她重重点头!   点完头我又后悔了,不知道她能否正确理解我的意思呢?唉,我真是笨!没想到百密一疏,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多子奶奶可以提前回来?为什么我这么蠢的想到一定是子时呢?   就在我急得抓耳挠腮之际,就差抓屁股蛋子了,只见多子的母亲突然将火折子点燃,也就是这一刻,我的心突然放松下来,她总算点燃了纸钱啊!   此事解决,我当即打开天眼,并将桃木剑紧紧握在手中——   第十七章开地门   凝重的阴气瞬间充斥在整个堂屋内,森冷的气息将枯黄的烛火吹打得摇摇欲坠,而多子母亲身前的火盆里,也是不停地翻涌着火浪,但幸好我早已做好安排,多子母亲并未动一下,仍旧死守在火盆边沿,不停地往里面加着一片片纸钱。   “呼~~~”   就在那道漆黑的身影出现时,桌案上的一只蜡烛瞬间熄灭,只剩下另一只在苦苦支撑着,发出细微的咋咋声,那道身影的确是多子奶奶,没想到她身上的怨气更加浓重了,我紧紧握着桃木剑,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多子母亲自然是看不到这一切,况且她也不敢抬头看,只见多子奶奶身影一晃便临近多子母亲的身前,一瞬间,滚滚怨气自多子奶奶的周身冒出,那双深绿色的眼珠子渗人心神,她死死盯着地面上所跪的多子母亲,这一刻,我的心也揪到了嗓子眼——   但马上,多子奶奶的身影缓缓一转,目光不经意落在桌案上的牌位,那是她的灵位,看到此幕,多子奶奶周身的怨气缓缓减少几分,很快,多子奶奶猛地看向墙壁上悬挂的那幅画!   “呼~~~”   无比凝重的阴气无声无息地将剩下的那只蜡烛吹灭,堂屋内也在这一瞬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地面上多子母亲在不停焚烧着纸钱,微弱的火光映射在那幅孤坟画卷上,令人有种难言的窒息感觉…   “呜呜呜~~~呜呜~~~”   悲泣的哭声,自多子奶奶的口中低低发出,她此刻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幅画卷,但我知道,她所盯着的乃是画卷中的棺材,以及棺材中的骷髅而已,我心里微微拧了一把汗,只希望一切都按照计划好的进行才是啊!   殊不知我在那骷髅之上加了一道活命符,也就是说,多子奶奶所看到的骷髅乃是有人气的活人,也就是多子的母亲,怨魂只有杀了人才能平息心中的怨气,这个办法也就是用来化解多子奶奶心中的怨气。   “嗤嗤~~嗤啦~~~”   漆黑的空气里,只有我能看得清楚,多子奶奶一把扯下画卷,应声将其撕裂成碎片,不但用上尖锐的手指甲,还用嘴狠狠的撕咬,而这些,若是多子母亲看到,不知道她会是如何想法,让一个人恨到如此地步,着实也不易啊!   画卷一点点地飘落在地面,多子奶奶周身的怨气也正渐渐稀少,但马上我意识到不妙,因为多子的母亲竟然因为害怕而在偷偷的哽咽哭泣,要知道,多子奶奶的意识里已经认为她的儿媳妇已死,那么再被她看到多子母亲并未死,那…   “哗啦啦!”   果然,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多子奶奶的怨气消失,那她的意识也会清醒许多,她现在正在多子母亲的四周来回飘忽,而多子母亲的哭声很显然引起了她的注意,火盆中的灰烬以及火焰登时应声席卷出一个小旋风,直扑上空,多子母亲终于按耐不住惊恐之色,身子一软缩回身子,并大声叫了一声!   “奶奶!奶奶我是多子啊!呜呜呜~~~”   就在我无法抉择之际,多子像是看出了什么,或是感应到了奶奶的存在,对着堂屋不停地大声呼喊起来!   原本席卷而起的火焰灰烬,也在多子的呼喊声中缓缓下降,但已如天女散花般,四下飘飘洒洒,多子的母亲头上、脸上、周身都落下了纷纷灰片,而多子的奶奶也正老泪纵横地看向这边,她看到了多子…   我猛地冲出堂屋,立刻双手持桃木剑狠狠刺向火盆中央,并大声喝道:“开地门!”   “嗖~~~”   一团蓬松气旋立时顺着我手中的桃木剑直入火盆,而多子奶奶的魂魄也瞬间一轻,与那些气旋一道飘飘忽忽地进入地下,但在最后一刻,我明显看到多子奶奶的脸上,涌现一抹柔和的慈祥之色,她…她的怨气终于还是平息了啊!   一场孤坟画卷引起的孽业,也就此打住,我缓缓站起身,伸手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也同时抹掉眼角上的泪迹…将桌案上的蜡烛点燃,再看多子母亲,已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着瘫倒在地,我怔了怔,立刻将其搀扶起来,并让多子帮忙扶进内屋。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多子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流泪,但他的视线却没有再离开半分,我知道,多子现在应该在慢慢试着原谅她吧。   我拍了拍多子的小肩膀,轻声道:“照顾好你的母亲,她该做的已经都做了,今后还需要她去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就再给她一个作为母亲的权利吧。”   说完,我转身要走,多子突然开口道:“初七叔叔,你要走了吗?”   “嗯。”我顿了顿,微微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出房门——   走出多子家的大门,我仰头看了看天色,这会儿才算是子时到了,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和我计划的稍微出了点偏差,但还算完成了这件事,我深深叹了一声,若是师父还在,不知会如何评价我这次呢?   “小呆子,你不想送死就不要去那个地方!”   突然间,我愣愣地顿住,并顺着声源看向腰间的小布袋,是媚儿的声音,我忙疑惑道:“怎么了?不就是进山吗?还至于送死啊?”   “哼,我是担心你死了没人放我出来,那个地方,我能感觉到一股极为邪恶的气息,绝非你这半桶水的小道士能够应付了的!”   我老脸一红,刚还想让人夸赞来着,这会儿竟被媚儿两句话给打瘫在地,惊愕地张了张嘴,能从媚儿的口中听出一丝敬畏之意,能让修炼近千年的狐灵表现得极为慎重,难道回龙谷我真的不能进去?   但是人命关天,若是我都不能进去,那么普通的老百姓就更加是送死了,我还是不能退缩,忙道:“什么邪恶气息?竟然连你都…”   “总之你若想死我也不拦着,去不去随你,不过到时候再有生命之危,我可是不会透出半分灵识来救你了…”   媚儿的声音像是在渐渐远去似的,最后只有一点点回音还留在我的脑海之中,我再去感应她,已经感应不到任何狐灵气息,她…她的确是不打算再和我有任何联系了啊!   PS:还有几天就过新书期了,拜求朋友们多多支持,让咱们在新书榜最后冲击一下!   第十八章进山(爆更活动)   我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毅然决定进山救人,不管他们是否村子里的老油子,也不管他们是善是恶,我都得去救他们,就算不为了他们,也得为了上山坡村和下山坡村的后来人着想,今天有人进去送死,那么后来人难免还会有忍不住财宝的诱惑铤而走险,这是一条恶性循环之路,我必须揭开回龙谷的神秘面纱,让老百姓不再为此而不断的送命。   踏着月色,我大步走向上山坡村,就在半山腰的路上,竟迎面看到了白天所见的那位中年男人,夜色下他难免有些恐慌,但看到我后立刻松了一口大气,惊喜地道:“大先生,您…多子家…”   我知道中年男人的心事,无非是想问问多子家的事料理的如何,另外他最关心的定是多子母亲了,不过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我轻描淡写地道:“已经没事了,你那边通知的结果如何?”   中年男人先是一番感激和夸赞,我几乎听一句忘一句,绕了一大圈才说出我想听的重点:“村长已经把人找好了,两个人都是杀了十几年猪,其中一个还是子承父业,三代营生,哦对了,村长和那两个人手都在我家等着呢,只盼着大先生您早点赶到,既然多子家的事都料理好了,我也就放心了,那我现在就带大先生回去!”   话虽如此说,但中年男人的视线却一直挪不开多子家的方向,我也懒得纠正他,径直走在前头,而不多时便听到他的小碎步快速跟了上来。   真正看到上山坡村才知道这个上山坡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个上山坡村就是生长在断山腰上面,整体地貌不算平齐,但还算有条不紊,很多都是石头房子,也就是石头块子搭建起来的房屋,简陋虽简陋,却是无比的结实,而且还有几家是在山坡上挖的窑洞,由于天黑太远看不清楚,我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一条白色的山道在月色的照射下如一条银白色的玉带,有趣的事,竟和我在梦境中看到的那条小溪水一样,将村子环绕在其中。   这个时候很难看到几家亮灯的,唯有一座小宅院里亮着枯黄的灯火,而中年男人也将我向那里引路,看来那座宅院就是他的家了,一路不远也不算太近,山里的路就是这样,看似很快就到了,其实还得个一大会儿,期间我知道了中年男人的名字,以及他所赖以生存的营生,原来他叫许大有,是方圆十几里内的唯一教书先生,而此地的姓氏却也不多,据许大有说就四个姓氏,严、李居多,姓许的已经不出五家,许大有就是其中之一,还有那姓的就一家,原本祖上传下来分支有三五家,但是几十年前陆陆续续的都搬走了,仅有一位老人姓那的还留在上山坡村没肯走,但是三年前就去世了。   如此,现今严姓和李姓占大多数,许姓最少,也可以说现存的就三个姓氏。   推开许大有的大门,院子里立刻有几个人影走了出来,除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其他三个都是老年人,其中一个面色红润的老年人迎面走来,直接对我笑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大有可为啊!我是上山坡的村长,大有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和我们详细说了,我们感谢小兄弟仗义出手,这两个把式都愿意和小兄弟走一趟,其实我们还是希望大伙儿都平平安安就好喽!”   村长的感怀之意我自然明白,当即抱拳行礼,道:“老大爷您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将他们都平安带回来。”   随后的交谈中我才知道,原来那几个进山的老油子中,有两个和这两个杀猪匠都是沾边亲戚,难怪他们这般着急进山,我没有看他们准备的家伙什,而是问道:“我先前所说的东西你们都带了吗?”   两个汉子慌忙各自拿出一把尖刀让我看看,感应到上面逼人的煞气,我才算满意地点头道:“为了赶时间,我们即刻进山,村长和几位老人家都回家歇息吧,不必过多担心。”   山里的路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出的几声狗叫声,两个杀猪匠分左右跟在我身后,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或许有些紧张,我让他们不必太过谨慎,该谨慎的时候还没到呢,这不,俩人便你一言我一句地和我侃了一会儿。   我左边这个秃头的中年汉子叫李文山,别看他是杀猪的,其实人和名字一样,有点文秀之气还没有褪去,说起话来很慢很稳,我右边的叫李罗锅,看名字让人有些诧异,其实他大名叫李罗厚,今年三十二岁,就是他世代传下来的这行手艺,只因他有些驼背,所以被村里人戏称为李罗锅,而大名也几乎被人忘记了,罗锅说话很快很滑,这个滑,就是他相比李文山来说显得有些浮躁滑头,总之一路上玩笑开的最多的就是他了。   据罗锅所说,只因回龙谷多年未有人涉足,所以中间的山道也渐渐断了,出了上山坡村,前面要穿过一片老山林才能寻找到进回龙谷的小道。   进入老山林的瞬间我便感应到有些东西远远观望着我们,但是我没有去注意它们,单凭李文山和罗锅身上的煞气已经能将它们远远挡开了,不得不说,我的安排还是起到一些作用的。   这个老山林是个下坡林,而且也荒废了许久,由于地面坑洼不平,走起来很费事,且没有月光的照射,我们刚进入老山林便有点寸步难行的感觉。   谁知就在这时,罗锅突然打开了一束光线,竟是一个手电筒,我心里一乐,惊喜地道:“你还有这玩意儿?!”   罗锅有点小得意地走在前面带路,并随口笑道:“我叔早几年下过矿,去年过年回来看我家老爷子时捎回来的,还别说,这鬼玩意儿用着还真方便,嘿!”   我和李文山相视一笑,李文山从头到尾都是个闷声不吭的老实人,只顾着跟在我身后赶路,前面的路有多难走我可以看到,但是还需多久才能进入回龙谷我就不知道了,路上有漆黑的夜晚为伴,有罗锅的笑声为伴,恍惚间,我仿佛又感受到了那份久违的熟悉感觉…   第十九章回龙谷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我们才算看到老山林的尽头,不过,我们也渐渐进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坳之中,走到这里我才发现,上山坡村乃是一个斜头的断山,而顺着这片老山林下来,宛如进入到一个深陷的山坑一般,让人心生错觉。   很快,一声声慢条斯理的溪流声音传进我们的耳朵,罗锅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我嘿嘿一笑,道:“看来我们没有走错路。”   我微微诧异,难道回龙谷还很难走吗?不然罗锅怎会说这样的话?   李文山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点头解释道:“罗锅说的不错,这附近不止有一个回龙谷,另外还有两个谷地,一个是兽谷,还有一个是凤穴谷。”   “嗯?”我连忙追问:“凤穴谷?”   李文山再次点头,并不紧不慢地说道:“据老祖辈的人说过,传说很久以前那个谷地有凤凰栖息,至此之后但凡两个村子里有人过世,便在其中选择一个好位置葬下,现在我们上山坡和下山坡的祖坟大致都在其中。”   罗锅接着补充道:“听到流水声说明咱们没有走错路,否则万一误入了兽谷,哼哼,里面可是有比铁头子还厉害的玩意儿!”   说着话,我们已然走出了老林子,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月光的映射下,溪水散发着点点磷光,这下我才算明白他们两人的话,原来这条溪流乃是自山腹中流出的,而左起一座大山右连着连绵山脉,当真是将这条狭小的山道给夹在中间,没有过多的迟疑,罗锅依旧在前面带路,我和李文山顺势沿着溪流跟随在后面。   这里面很静,我们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连绵不绝的回音荡然远去,还好这般苦闷的路径没有多远就到了尽头,待我们身临在溪水的尽头时,竟是颤颤地顿住了,原因无他,这条溪流竟然在此地和其他的水源汇聚成一条银白色的瀑布直灌而下,当然,这里也是一个断崖的边缘。   凭借着清冷的月光,罗锅指了指下面一大片朦胧的谷地道:“大先生,下面就是回龙谷了,也正是当年下山坡村所在的位置。”   对于罗锅的话我没有太多在意,因为我已经被眼下的瀑布和谷地中的场景惊呆了,这…这飞流而下的银白色瀑布,还有那下面的朦胧中,宛如盘龙状的小房子,虽然看不太清,但也可以肯定,这里竟然和我在梦境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那么,我在梦境中所见到的一切就是回龙谷,而那个土地庙…自然也是在其中了啊!   但我马上又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媚儿所说的,此地暗藏着一股很重的阴邪气息,就连她也没有把握应付,看来多半不会有假,毕竟我和媚儿之间有契约存在,我若是出事,便无法将契约履行下去了。   罗锅和李文山左右环顾着,像是在寻找着下去的路径,我则一脸木讷地思考着,似乎我的内心萌生了一丝犹豫,寻找茅山镇山之宝至关重要,我不能辜负师父的重托,若是我出事了,那该由谁去完成师父的遗愿呢?   可是,师父也曾说过,寻找茅山至宝乃是为了日后将茅山道门发扬光大,振兴门户,而降妖伏魔的重任也是不能推脱的,倘若为了私心而不顾天下苍生的安危,那修道又有何益呢?   思来想去,我立刻拿定主意,决心闯一闯这个回龙谷,誓要接触此地百姓的后顾之忧,况且里面还有几条生命等着我去挽救,事不宜迟,我开口说道:“我们必须马上进山谷!”   李文山和罗锅都没有意见,只因他们也想快点找到那几个老油子,其中可是有他们的近亲呢,这次李文山没有含糊,率先第一个下去,他选择了一处坡度较大的路径,竟是每一步都是那么的稳重踏实,罗锅虽然说话嬉皮笑脸,但也是照顾我,让我走中间,他垫后。   这个照顾绝非空口说说,若是我们在前面正走着,而后上方突然掉下石块砸落,那么最后一个人便是个活靶子,我没有矫情太多,因为我的确对这样的山路走得不多,也免得在这里出了岔子,所以我们三人严正有序地一步步向山谷内走下。   瀑布的声音不算太大,可以想象得到下面的深潭有多深,竟然能将水柱砸落的音响吸收个大半,庆幸的是这一路还算顺利,当我们到达瀑布下面时,才算是见到了回龙谷的真容。   不得不说,当我认真看清回龙谷的地貌时,虽然在夜里,却和梦境中的感觉形同一致,这里的空气非常纯净,而且四周的气氛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安详感觉,回龙谷的上方仿佛有着一层薄薄的云雾缭绕,让人仿若进入到了一个如梦似幻的世外之地。   不愧是回龙谷啊!事隔无数个岁月,竟依旧的灵气逼人!   若非知道回龙谷的往事,我还真不敢相信这里面会是一个个普通人的葬身之地,但是当我打开天眼的时候,却看到了完全两样的景象。   “太奇怪了!”   我内心深处莫名地回荡着这个声音,的确,四周的上空几乎凝聚成形的一条条阴邪气息,仿若一个巨大无比的利爪,将回龙谷尽数笼罩在下面,而利爪的来源处,就是在回龙谷的正后方!   阴邪之气之间,依旧保持着纯净的灵气,这便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按说阴气只可能呈现弥漫状态,而这里的阴气怎么会出现凝聚成一条条爪子的模样呢?   正邪之气泾渭分明,阴邪气息看似没有侵犯整个回龙谷的迹象,只不过…整个回龙谷也已然在其笼罩之中,难道如此纯净的灵气还被弃之不用?是看不上?还是…   我不得而知。   罗锅和李文山虽然都是本地人,但是他们却从未来过回龙谷,所以我在梦境里见过一次,倒也算比他们知道的多一些,下面我站在他们前面,道:“现在已经是在回龙谷内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下面由我带路,你们紧跟着我的脚步走,为防止遇到不可预测的铁头子,切勿触碰到此地的一草一木!”   李文山和罗锅各自紧握着一把杀猪刀,皆重重点头表示没问题,我也取出一样家伙什,那就是师父经常用的金钱剑,我现在总算知道,若是金钱剑运用得当,可是比桃木剑的威力大了去了。   而且我开着天眼,任何虚伪的假象还不至于能骗过我的眼睛,一路走着,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曾经被称着下山坡村的村口。   如梦境中一模一样,玉带般的溪流将整个村子环绕在内,而村子竟还保留着和我梦境中一样的构造,盘龙状的建造模式,村口处,正如龙在张开大嘴,唯一有些出入的地方,就是村子的四周,多了许多参天大树,一旦进入村子,就如进入一个黑洞一般,漆黑是主要的颜色。   很少甚至从未见过这样盖房子的法子,不过此地的房子构造竟是如此的精致细腻,似乎每一砖每一瓦,都是经过能工巧匠精心设计而成,一座宅院和另一座宅院之间的嵌合竟是完美到了极点。   但,除了还能辨认出模样的砖瓦,其余的木料装饰都已风化枯朽,但整体面貌却和一个正常的小村子没有两样。   深远悠长且黑洞洞的村子里,仿佛吃人的恶魔,将我们三人一点一点地吞进肚子里,空气渐渐阴冷下来,我自是明白,这哪是什么普通的气息,乃是暗藏在阴暗处的阴邪之气!   第二十章邪声怪雨   梦境中的小村子,宁静祥和,且景色优美,孩童在水中嬉戏玩耍,妇人则在岸边一边洗衣一边谈笑风生,清澈的溪流娟娟而过…一切皆是给人一种安详舒服的感觉,但是如今这个村子,虽然大致的形态没变,依旧有瀑布流水,盘龙状的奇怪村庄,却是没有了一丝人气儿,到处都弥漫着一丝霉臭味道,像是腐朽的老木头侵泡发腐的气味,也更加像…尸体的腐臭之气!   “轰隆隆~~~”   冷不丁的,天空中一道闷雷降下,我错愕地抬头看向天空,就连李文山也浑身一抖看了上去,并发出一声讶异:“打雷了?!”   罗锅抓了抓额头,不可置信地道:“刚才还大月亮头呢,这会儿是咋的了?”   一滴滴豆大的雨滴砸落下来,我静静地感应一下周围的气息,以及这些漫天降下的雨点,但很奇怪,这些雨点是真实的,看来并非是错觉,真的下雨了啊!   “哗!”   急促的蒙蒙雨帘席卷而至,我来不及多想,和李文山以及罗锅皆不约而同地向最近的一所宅院下跑去——   甩了甩衣袖上的水渍,地面上已经在溅起雨花,四周黑蒙蒙的一片,足见这阵大雨还不短呢,我有些困窘地叹了一声,没曾想这里的天气如此多变,说晴就晴,说下就下,都说六月的天才是孩子脸,现在正巧也近六月份了…我苦笑一声。   李文山只是苦着脸拧巴着衣袖和衣襟上的水渍,低着头也没话,倒是罗锅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抱怨地道:“马了隔壁的,上山坡的天也没这么邪乎过,这变得也太快了吧?好像这雨就是专门为我们下的似的,刚进村就见到雨水,大先生这预示着好事还是…”   “吱呀~~~”   一道木板摩擦地面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惊愕地看向李文山,再看向罗锅,他们二人也看了看我,最后我们三人齐齐扭头看向身后的宅院大门,只见大门正敞开着半扇缝隙,看来刚才的声响也正是这门板发出的。   我距离门板的位置至少还有一尺左右,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门板不是我不小心碰开的,当即,我向李文山道:“是你触碰了它?”   李文山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转而看向罗锅,罗锅更是吃惊加无辜地摊了摊手:“若不是突然下点猫尿雨,我压根就不想在这房檐下避雨,更加懒得碰那破门了!”   我苦笑一下,这家伙生怕我们误会是他触碰了门板,竟此番话倒像是在洗清千古奇冤似的,不过这个门板的确是响了,也打开了。   若说是风吹动,别说我,就是李文山和罗锅也不会去牵扯到风的作用,因为此刻除了漫天的雨点落下,就剩一股让人异常憋闷的凝重气氛了,雨下的很稳,四周没有风,更加感觉不到一丝异样的气流,所以我们对于这扇自行打开的门板,皆是一筹莫展。   “轰隆隆~~~咔嚓~~”   “干!马了隔壁的!”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长空,将四周照射得如白昼一般明亮,但却很短暂,也是因为这道闪电,竟是将罗锅吓得浑身一弹,然后便是破口大骂一声。   我和李文山不约一笑,李文山难得调侃一句:“没想到你小子还怕打雷闪电呢?哈哈哈~~~”   罗锅的脸上明显挂不住,大脸一红白了李文山一眼,道:“去你的,我是猝不及防走神了,走神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大家调侃几句算是放松了一下,但外面的雨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我们的视线便不约而同地扫向身后的宅院大门,门开着,索性进去看看。   山里人就是实在,说进去就进去,要说怕,已经过了那阵儿了!   我是被李文山和罗锅的山野之人那股朴实的蛮气所感染,话一杠上便是天不怕地不怕,反正雨什么时候停还没个着落,进去歇息一下也好,倒是我,还有另外一层想法,那就是亲眼看看当年的下山坡村村民是怎样的生活状态,此地的房屋既然没有销毁,那么里面的家具器皿肯定还完整的保存着,至少大致的装饰格局还在,能够瞻仰一下古人的气蕴也是不错的。   李文山和罗锅大大咧咧地推开两扇大门,我们就这样走进了一家空空荡荡的宅院里,而且,这里除了黑漆漆的一片,真可谓是空荡无边的感觉。   我的眉头突然一皱,因为在踏进宅院的瞬间,我便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那就是…阴气!   有阴气的地方未必就是脏东西,也可能是其他聚阴的东西,或是一个气穴,但一旦遇到阴气,倒是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准没有什么好事。   由于尚不了解此地,所以我没让罗锅开手电筒,以免惊动了某些东西,但马上我意识到了不妥,极为不妥的地方,就是院子里根本没有什么遮挡物,却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一丝雨滴落下呢?而我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外,竟奇怪地发现,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嘿!来的突然去的也干脆,真是邪乎到了极点啊!   不单单是我,李文山这个老实巴交的人也注意到了不妥之处,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混淆杂乱的声音——   唢呐声、鞭炮声、酒席间的劝酒令、人声鼎沸、小孩子的嬉戏打闹声,皆同时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心头一紧,连连扫视四周,心底顿时凉了半截,因为明明听到了什么,为什么连一道阴魂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呢?难道真是我的错觉吗?   我不知道李文山和罗锅如何,忙向他们发问,不过我未等张开口就已了然,看他们二人一脸迷茫且惊恐的模样,并有种沉醉在某种环境之下的意味,我知道,他们定然也听到了我刚刚听到的声音,而且,现在还在听!   “那老丈,晚生敬您一杯~~”   “年轻人,大有可为啊!哈哈哈~~~”   “来来来,喝酒喝酒,我们祝那老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哈哈~~~”   “…哈哈哈…”   这是我听到的最清晰的几句话,像是几个人说的,也像是一个人在说,总之杂乱的很,能听出这些,我已经有些底了,原来这里还有一帮子脏东西在贺什么寿,那老丈…姓那?罗锅说过,原本此地姓那的就一家,发展到后来也就是几家近亲而已,想必那所谓的一家,就是这一家了。   突然!我眼皮一跳,顿时看到李文山和罗锅双肩上的阳火无端端的减弱,而他们的脸色也更加的茫然和痴迷,像是吃了耗子的迹象,我咬了咬牙,双手各自掐出剑指,猛地点向二人的百汇穴,将两股阳气打入他们二人的体内,人体气脉皆由百汇穴融遍全身,我打入的阳气很快有了效果,二人登时浑身一颤,皆脸色苍白地回头看向我,一边忙不迭地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震惊地问道:“大先生,我们,我们刚才怎么了?”   我现在也被这个奇怪的地方搅合得脑壳发麻,当即慎重地道:“此地太邪乎了,但很显然刚才的雨和无端端打开的大门都是将我们吸引进来的手段,现在你们两个就站在原地不要动,我一个人进去看看!”   第二十一章恶鬼侵体(爆更活动)   罗锅声音颤颤地道:“这个地方到处都透着邪性,大先生千万要早点出来,我,我们俩打桩也不顶事啊!”   我冷笑一声,道:“拿好你的家伙什,切勿离开原地,我进去看一下就出来。”   或许在罗锅与李文山的眼里,这里一片漆黑,且蔓延着诡异的森冷气息,但在我看来,却已看到屋子里亮出的烛火,以及窗户上所映射的涌动人头,哼!没想到时隔数百年,竟还如此热闹,我倒要看看,是地府不收它们,还是它们甘愿在此逍遥!   我手持金钱剑,左脚一斜一踏,右脚紧跟而上,师父曾说过,行走禹步能更佳的施展各类道术,尤其是对付一些强盛的阴灵和厉鬼,还有就是与邪道斗法,不管是布阵还是破阵,若是在施法之际便以禹步辅助,可事半功倍。   临近堂屋大门门前,我依旧能听到里面人声鼎沸的吵杂声,整个一全家聚餐啊,既然主动开了门路,便无须再躲躲藏藏了吧!   我一脚踹开大门,紧接着纵身跳进堂屋,脚尖猛点地面,金钱剑先在周身划出一道道罡风护体,在临近地面的瞬间,我挥剑大喝:“茅山弟子在此,孽障休得放肆!”   金钱剑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淡淡金光,与阴邪之气呈鲜明的对比,但是我身临其中却立时傻眼了,这里哪有什么群鬼贺寿,就连一个鬼影也看不到,那…那我刚才看到的…   我急急地四下环顾,视线突然落在四周的房梁上面,只见上面星星点点的绿火,在来回飘荡悬浮,有的则依附在大梁上面,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惊愕地叫道:“鬼火?!”   居然是鬼火?!居然是鬼火在欺骗我的眼睛!我颤了颤身子,不自觉地退后两步,但马上,我本能地叫道:“不好!李文山和罗锅!”   世上的事总是有那么一两件让人不尽如意的,而这次的判断,却是让我懊悔不已,虽然我还是及时的识破了假象,但事与愿违,当我转身冲出门口的时候,已经发现李文山与罗锅消失在原地。   我快步走进院子,竟看到李文山与罗锅的身影已经临近大门口,他们的步子走起来很奇特,脚尖一点一点的,脚跟不着地,且双臂摆动很是缓慢,正一步步走向大门外,我浑身一寒,敢情这两个家伙被恶鬼侵体了啊!   所谓恶鬼侵体,乃是比一般的撞客还要凶猛三分,撞客多为人魂附体,一般阳衰阴盛之体很容易遇到撞客,还有的撞客乃是修仙畜生借体修炼,前者要阳气极衰才能遇到,而后者,则几率微乎及微,甚至一般人永远也遇不到,相比之下,恶鬼侵体就不同了,所谓恶鬼,乃是穷凶极恶之鬼,只有在十八层地狱之中才能将其恶业慢慢炼化,也有永生永世得不到解脱的,但通常在道士眼里,恶鬼必须除之才能维持正道不衰,以养天地浩然之正气。   撞客可能事出有因,但是恶鬼侵体却只有害人之心,至于我一眼便看出李文山与罗锅乃恶鬼侵体,究其原因不外乎他们两个的身份,俩人都是身带煞气的杀猪匠,那把杀猪刀更是凶煞之气逼人,倘若一般的撞客遇到也只能干巴巴的看着而不敢近前,唯有恶鬼才能毫无顾忌地侵占他们的身体,更加不惧他们身带的煞气。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脚跟不着地,无法连通地气,身上的三把阳火自然熄灭,乃是被妖邪恶鬼侵体的迹象,三把阳火,乃是靠脚下涌泉穴连通地气调动体内元气而生起三把阳火,而所谓元气,乃是周身精元所在,俗话说的精神头儿好,那就说明这个人的三把阳火很旺,没有了地气调动元气,三把阳火已然熄灭,其实在被妖邪恶鬼侵体的瞬间,三把阳火已经是熄灭了。   可是奇怪的是,我非但没有看到李文山和罗锅的阳火,而且也没有看到它们身上的恶鬼,我居然没有看到!   这不可能!师父说过,天眼可看穿万物本质,一切虚无之物在天眼之下无所遁形,可是怎么…怎么放在此地确是缕缕受挫呢?!先是看错了这所宅院,后是看不到李文山二人身上的恶鬼,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天眼失灵了?不对,我明明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周所蔓延的阴气,却为何看不到此点?   “李文山!罗锅?!”   终于在二人即将走出大门时,我迫不得已喊出他们二人的名字,可是…可是他们根本听不到,是啊,我真笨,关键时刻竟是犯起了傻,他们已经被恶鬼侵体,怎么可能听到我的声音呢,他们的意识已经处于模糊迷茫的边缘,除非那恶鬼离开他们的身体。   干喊两声没反应,我不禁大步冲到院门口,但是当我出现在院门口时,却已经看不到了李文山与罗锅的身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他们居然不见了,他们去了哪里?!   左右看了一眼,除了黑咕隆咚的空荡街道,便是无端端升起的一层层灰色雾气,我一阵憋闷,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怎么我所学所练的东西在这里竟无寸功,还被耍了一遭,还让李文山与罗锅给这样带走了,还…   “你…”   莫名的一道清音飘进我的脑海,我正值烦躁之际,随口喝了一声:“闭嘴!”   但我马上惊醒过来,眼睛一亮,急急看向腰间的小布袋,并欣喜地问道:“媚儿,是你在和我说话吗?”   “你认为它们会找你这个小道士说话么?”   媚儿的声音很清很冷,和我初次听到的声音完全判若两人,可以听出,媚儿现在每说一句话都非常简短且谨慎,但我只要能在这个时候听到她的声音就已经很满足了,我知道媚儿的能耐有多大,大到两位当世高道去收服她,如果能得到她指点,想必我救回李文山和罗锅就有望了。   哪知媚儿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我通体凉半截:“如果你还想活命,就立刻离开此地,我可不想自己的修行毁在你的手里!”   “这…”我也看出了此地的不寻常,已然超过了我所认知的范围,我觉得若是凭我一己之力想解开这里的谜团看来是有些难了,不过牛皮大不过天,我至少要救出李文山和罗锅,以及早我们进来的几个村民,若是连几条无辜人命都救不了,我还背负着身上的责任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毅然道:“如果你担心我出事你便无法走出师父下的禁制,那我现在就把你放出来,你先求生去吧,我要完成我作为修道之人的责任,降妖伏魔,扶持正义!”   刚欲取下小布袋,媚儿的声音突然响起:“殊不知契约对于我们狐类是何等的重要,若是毁掉契约,我就算能走出禁制,也会遭到天谴,更加无法继续修炼了,除非…”   我立刻追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与我们狐类签下契约的另一方殒命,契约方可自然消失,所以,我只得等到你死在这里,才能离开。”   “咳咳!”我顿时忍不住咳嗽两声,道:“那我若是死了,你不也会被…”   “哼!它虽有千年修行,但若是真正遇到,孰强孰弱还不一定,虽然我没有决胜的把握,但它也休想奈何的了我!”   直到媚儿的声音缓缓消失,我方才缓缓收回心神,就在媚儿发怒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脑海一片空白,她的精神力真是大到惊人,我吞了吞口水,若是日后我惹了她生气,那她出世的一天,岂不就是我…   暂且将杂念放一边,我既然决定了救出李文山和罗锅,就得先找到他们,只是,他们去了哪里呢?   “啊~~~”   突然,我耳膜一震,只听一条小巷的深处应声传出一道惨呼大叫声,这声音…这声音很熟悉,几乎与此同时,我脑海里猛地蹦出一个人的身影,是李文山!   PS:更新慢慢加快,六月一号开始大爆发,拜求各种支持!另外推荐好友的历史大作《冒牌大昏君》:   第二十二章血玉   我飞快地向声源处赶往,拐进小巷中一路冲到尽头,小巷的尽头是一条极为荒凉的暗街,左右都长满了杂草,但当我走在暗街之上时,却未再听到李文山的声音。   不得已,我开口喊道:“李文山?李文山?!”   大小声音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音讯应承,难道李文山并未在这里?难道…又是那些秽物耍我的把戏不成?杂草很深,几乎漫过了我的膝盖部位,要说随便在此藏个人,又是在如此漆黑的夜里,实在是太容易了,就是李文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儿,我也未必能轻易找到,因为我发现自从进入了这个老村子后,我的感应能力一度下降,甚至频频出现错误的感觉。   我再次喊了两声,依旧没有李文山的回应,或许真的是我又产生了错觉吧…这个鬼地方,真是太邪性了!   可是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去的刹那,身侧的不远处杂草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哼哼唧唧的喊叫声:“大先生…救,救救我~~~~”   “李文山?!”我脸色一喜,忙冲上前,果然,在眼前这口枯井之中,我看到了苦苦支撑在井沿下的李文山,而且,李文山的脸上、手臂上,都是血迹斑斑,就连嘴角还在不断的溢出血丝,看到我,李文山已经脸色煞白地翻了翻白眼,艰难地叫道:“大,大先生…我快支撑不住了,快救我~~~”   李文山此刻的位置是在井沿内侧距离一尺余,按说他稍微使点力就可以攀爬到井沿上面,可是他却支撑在井洞中间无法挪动分毫,我赶忙趴在井沿上伸手去拽李文山。   “啊呀!疼啊~~~”   我的手死死抓住李文山的肩膀,刚欲往上拖拽,哪知李文山的口中应声发出连连痛叫,我急问道:“怎么了?!”   李文山这会儿已是满脑壳的血汗,他呼哧呼哧地咬着牙道:“刚才由于疼的太厉害,几乎麻木了,这会儿被大先生挪动了一下身体,才想起来脚腕上还咬着一个大铁夹子呢啊呀…疼…”   “铁夹子?!”我登时张了张嘴,忙用双手固定着李文山的身体,不至于在他无法支撑的时候突然掉下去,当即,我也不禁问道:“你怎么会被铁夹子咬住的?我该怎么救你出来?”   李文山再次呲牙咧嘴地呼哧两声,然后咬着牙道:“这要麻烦大先生固定着我的身体不掉下去,我腾出双手掰开就行了!”   “嗯!”我毫不犹豫地应承一声,因为我这样拖拽着也非常消耗力气,若是再不采取办法,我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我提了提气,猛地抓紧李文山的臂膀,由于李文山还要稍微弯一下身才能接近脚腕,所以我不得不尽全力配合着他,如此,我的受力程度又大大增加了。   乌漆麻黑的井洞里,我根本看不清那铁夹子到底是怎么个模样,更加看不清那玩意儿有多大力口,不过,在听到李文山掰开时所发出“咯吱咯吱”的沉重压迫声后,以及李文山全身绷紧的姿势,可见这个铁夹子一定是当年下山坡村的村民特制的,也就是俗称的铁头子了。   “嘿!”   终于在我的双手渐渐临近脱力的时刻,李文山闷声吐出一口大气,紧接着全身一松,我知道,他成功了!   艰难地将李文山拖出井口,我累得一屁股瘫坐在地面,而李文山也直挺挺地躺在一旁,四周依旧是一片诡异的沉寂,宁静,空气中只能听到我们两个人的大口喘气声,如劫后重生般,我咧嘴一笑,道:“恁娘的,搞什么玩意儿啊!”   我一尥蹶子坐起身,一脸慎重地向李文山问道:“罗锅呢?他去了哪里?你又怎么掉进这口枯井里了?!”   是啊,我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一个人来回答,看着李文山满身的血迹,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或许我不该天真的让他和罗锅进来,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多进来一个人,到最后也只是多增加一条冤魂而已。   李文山晃晃悠悠地坐起身,然后捧起脚腕看了看,才道:“幸好还能走路,咬的还不算深,唉,罗锅…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就走出了院子,等我有知觉的时候已经是在这口井里了,对了,这口井可不是普通的井,而是个困野兽的地笼子,我身上的刮伤就是井壁上的铁刃弄的,没想到几百年前的玩意儿还这般锋利…”   我再次看了一眼井洞,道:“原来这就是你们山里人困野兽的地笼子,不过说来,你和罗锅皆是被恶鬼侵体,我很奇怪,你是怎么恢复正常的?你发生了什么?”   “恶鬼侵体?!”李文山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由于在黑夜里,李文山睁大双眼的样子略显渗人,他怔了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伸手向兜里摸,随之给他摸出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反正这个时候什么都看不太清,这个石头状的东西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黑不溜秋,但当我看到此物的瞬间,立时被其上所散发的浓郁气息所吸引,竟是灵气!   李文山低头看了看那东西,当即肯定地道:“这是我家传的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听我父亲说过,这是一块血玉。”   我眼前一亮,没曾想竟是血玉,这可是个挡煞辟邪的宝贝啊,所谓血玉,乃是血和玉石自然融合在一起,也或者,被人特别做出来的,不过做出来的毕竟达不到那种自然的效果,至于血玉的形成,最早要追溯到几千年前,成就在尸体的体内,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   血玉不单单是华丽可以形容的,它更重要的一点,乃是自身的灵气,玉本身就已吸收了多年的日月精华,灵气盎然,再融入人血之后,灵气势必大增,当然人血融合出来的血玉还是极少的,也有人为了贪图血玉的价值,就把血玉打在动物的身上,有一些奸商为了谋利,将玉塞入狗嘴之中,再封其嘴,狗被活活噫死之后,尸骨埋入地下,几十年后再掘,就可以得到血玉,只是狗血玉有怨气凝在此中,不但达不到任何辟邪的好处,还会招惹更多的麻烦上身。   有了此物在身,难怪李文山会没事,可见此玉乃是人血融合,由于李文山刮伤皮肉时,血液溢出,沾染了血玉,而牵动了灵气,才将那恶鬼逼退,说起来,李文山还真该感谢这个地笼子了,不然后果将无法设想…   只是…这样的稀罕玩意儿一般人根本无缘得到,因为穷苦人家就算能拿出点陪葬品,也不可能有绝世的好玉,这种血玉,除非是古时有钱的达官贵人才能机缘出现,一般人过世,最多放个噙口钱就不错了。   李文山或许是看到我脸上的疑惑之色,便解释道:“听我父亲说,我们家祖上遇到过一个老乞丐,当时我家老祖宗有病在身,想多积阴德,就好心给他饭吃,结果他自称自己是个云游四方的道士,还立刻将我家老祖宗的病治好了,我家老祖宗心生感激,想留下老道士居住,但是老道士说什么自己在受劫,便起身要走,临走时说你们家管了我一顿饭,我就冒着泄露天机的危险报了这个恩德吧,并说我们家的后人会有大难,很可能就此绝了门户,但却不肯说是哪一代的后人,这块血玉就是老道士赠予我家老祖宗的,还说只要将其代代相传,定能确保后世子孙无灾无难,这不,现在就传到我这一代了。”   我微微笑了一下,道:“这位老道长还真是位高道啊,今日你这一劫倒是应验了他的话。”   李文山的脚腕虽然伤的不算太深,但也不是那么简单,几个血窟窿狰狞地冒出一股股浓血,我立刻将李文山的脚腕简单的包扎一下,庆幸的是骨头没有碎,不然走路就是问题了,李文山也不愧是条硬汉,包扎过后便起身跳了两下,咧嘴笑道:“没毛事儿!”   我还想说点什么歉意的话,的确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以至于将李文山伤成这样,而罗锅也不知去向,生死未卜,但还未等我说出话来,李文山立刻皱起眉头叫道:“这玩意儿怎么突然发烫了?!”   “嗯?”我紧紧盯着李文山手中的血玉,果然,上面的灵气正极力排斥着什么,我恍然四顾,竟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浓厚的灰色雾气,但我可以肯定,这哪里是什么雾气,分明是压抑得人喘不过气的森冷阴气!   第二十三章迷境寻踪   浓厚的灰雾将四周尽皆笼罩在内,视线所能及的距离也大大缩短了,这些阴气很怪,我虽然能辨别出阴气与雾气的不同,但却找不出阴气的源头所在,这些阴气说来就来,让我淬不及防,更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突然!我耳膜一震,急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方向,这是一股异常凶猛的煞气,来不及多想,我大叫一声“小心!”并用力将李文山推到一边。   “啊~~~”   就在我推开李文山的刹那,只见一道身影手持一把锋利的铁锹猛地冲出灰雾,直扑而来,我当即闪身避开,铁锹“呼”的一声打我和李文山的中间穿过,而很快,他在我们眼前停下,猛地转过身,我微微吃惊,他那双近乎腥红的双目告诉我,这个人很危险!   李文山提起杀猪刀便侧身挡在我身前,并吃惊地叫道:“李顺?!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原来这个突然冒出来砍人的人叫李顺,看李文山对他如此熟悉,我马上想到那几个早进山的老油子,想必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了吧。   “啊~~~”   李顺双目冰冷地死盯着我们二人,对于李文山的话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再次挥起那把尖头的铁锹猛冲直撞而来!   李文山自是仗着身强力壮,猛地挥起杀猪刀狠狠地砸向李顺的铁锹,但李顺的速度很快,李文山一刀子下去只是砸中了锹柄,李顺身子一斜,踉跄着向另一边闪过,没想到李文山的反应竟是如此之快,紧接着飞起一脚踢向李顺的腰眼,李顺几乎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踢趴下,铁锹立时自手中飞起,远远抛向地面。   奇怪的是,李顺自打趴那后,竟是不再动弹了,像是昏迷过了,李文山刚欲上前,我一把将其拽住,我不知道内心在担心什么,但本能的感觉是,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李文山心领神会地点头道:“我会小心的!”   我放开手的同时,已经将金钱剑紧紧攥着,李文山小心翼翼地走向李顺,李顺并未有任何异常,像是真的昏迷不醒了,李文山用脚踢了踢李顺的腿,但就在这时,李顺简直像一只沉睡中的野兽,闪电般一弯身张口咬向李文山的脚腕,李文山大惊,与此同时,怒喝一声,再次飞起一脚踢向李顺的胸口,一脚将李顺踢出三四尺远——   虽然李顺被踢飞,但我还是看到了李文山的裤脚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撕掉一小块,远处李顺趴在地面恶狠狠地死盯着我们,他的口中正是咀嚼着一小块衣料,可不就是李文山的裤脚,我暗自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李顺只是个普通的村民,怎么变得如此恐怖起来了?!   “喝…”   李顺一边恶狠狠地威胁着我们,一边向他身边的铁锹摸去,待抓住铁锹的瞬间,他一尥蹶子站起身,闪身窜进灰雾之中!   我看准李顺消失的方向,忙道:“快!快追上他!只有他才能带我们找到其他几个人!”   李文山没有二话,点头应承一声,我们一前一后紧追上去,路上,李文山极为不解地问道:“大先生,李顺平日里虽然游手好闲,还不至于有这样的身手,这…这分明就是个野兽,哪里像个人啊?!”   我也有些想不通,但还是尽力解释道:“他很可能是被修仙动物借体了,也就是遇到了较为厉害的撞客,但是一般的修仙动物借体只为修炼,而李顺此行径分明就是想置我们于死地,如果真如我所猜测的,那就更加难办了啊!”   李文山的脸色不由得一紧,道:“难道我们斗不过他体内的畜生?”   我随即摇头道:“我担心不是对付李顺体内的修仙动物,而是担心这些修仙动物被什么控制了,所谓的修仙动物,皆是有了自主的灵智,李顺却明显是灵性尽丧,那么是什么操控了修仙动物?才是让我最为担心的!”   突然间,我想到了媚儿提过的那股连她自己都有些慎重的阴邪之气,现在我彻底相信了媚儿的话,她说的没错,这股藏于隐暗处的阴邪之气太恐怖了,居然连普通的修仙动物都能轻易操控。   可是,这些又和我当初的梦境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亲自来到这里后,却未发现那个严子君以及慧兰的任何线索呢?对了!土地庙!   难道这些阴邪之气都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这么说,我只要找到土地庙所在,便能寻找到那股恐怖的阴邪之气了,嗯,一定是这样!   只是眼下还是要先找到那些失踪的人,还有罗锅,他们现在生死未卜,更有修仙动物借体,不知道其他几个人会不会也被…我不敢往下想了…   或许我现在能够明白上空出现的巨大兽爪是什么了。   这里,简直就是个死笼啊!   紧追了半天,突然停下,我和李文山四下环顾一周,不禁有些诧异,这四周的场景以及街道明显是我们刚刚进入村子时的模样,李文山苦涩地叹道:“我们又回到原地了。”   “不对!”我当即打消掉这个念头,道:“只因这个村子的建造很奇特,为盘龙状,再加上所有的房屋都相似,所有我们并未回到原地,应该是身处在第二个或者是第三个环形街道上。”   李文山张了张嘴,道:“那我们岂不是正一步步靠近村子的中央位置,也就是说很可能那几个人从四面八方出来围击我们,如此说来,我们现在不但被动,还身处在危险之中?!”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我很快有了主意,便向李文山道:“这次要借你的血玉一用!”   接过李文山的血玉,并将金钱剑置于血玉上面,我伸手咬破中指,用童子眉滴入金钱剑,透过金钱剑与血玉融合,登时,金钱剑与血玉宛如形成一个整体指针,通体发出强盛的浩然正气,有血玉中的灵气滋养,金钱剑的威灵得到了最大的发挥,剑尖飞速旋转一周,然后猛然指向我和李文山的身后,我眉头一皱,低声道:“我们快躲起来!”   第二十四章蛮雷咒   不远处有一小巷,我和李文山就近冲了进去,刚把身子躲藏起來,忽见一道身影飞快地冲了过來,此人身高比李文山还猛一头,肩宽腰圆,满脸横肉且留着大胡茬子,手持一把宽柄的板斧,像是山里的伐木冲子,就在我们刚刚停留的地方,四下环顾一圈,他的目光呆滞,竟是和李顺一样,散发着恶狠狠的血红之气,   我心里叹息,又是一个被借体的,看來其他人也难以幸免了啊,   李文山呆呆地盯着此人,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边嘀咕道:“这是许溜子,我家的邻居,他爹和我爹两家关系不错,我还给他爹过了门槛认了干爹,所以这次我來这里也是为了这家伙,只可惜他不像他爹那么老实能干,大先生,我去救他。”   我一把拽住李文山,并低声呵斥道:“你怎么救他,他现在已经认不得你是谁了,看他那体格再加上那把板斧,你的这把杀猪刀能顶个屁用。”   李文山脸色一红,急道:“我不和他打,我叫醒他。”   “叫个屁。”我懒得多作解释,因为这会儿事态紧急,既然进來的人都被修仙动物借了体,这便不是偶然了,一定是什么在操控,这是可以肯定,还可以肯定操纵它们的东西就在土地庙附近,只是,土地庙在什么地方,我又如何才能找到土地庙的所在呢,   梦境中能够看到土地庙,完全是被严子君和慧兰的影响,才将梦境里的场景跳跃进了土地庙,而下山坡村与土地庙之间的路径,我却是全然不知,不过梦境中的严子君与慧兰明显是在土地庙偷偷约会,那么,这就可以肯定一点,土地庙距离下山坡村一定不会太近,   我略一失神,李文山终究按耐不住起身便要冲出去,我忙伸出双手极力将其按下來,也就是这么个节骨眼,远处的许溜子身影一个急转,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扫了一眼远处,随之提起板斧冲进灰雾之中,   “呼~~~”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大气,危机暂时解除了,不过李文山的脸色却是异常的难看,他苦涩地叹了一声,道:“大先生,我应该去唤醒他的,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老爹交代,唉。”   闻听此言,我有些无奈,因为我根本沒有把握逼出许溜子体内的修仙动物,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一定不能让李文山一味的去干傻事,和那些丧失人性的行尸走肉干仗,要么撂倒他们,要么就是被他们所杀害,我相信,那个幕后的操纵者一定希望看到这样,多一个冤魂恶鬼,又多了一个可以指挥的傀儡吧,当然,能够提着脑壳进入到这里來的人,一定是幕后的操纵者最喜欢看到的,   怨气恶性循环下去,永无休止,那么此地将渐渐成为更多人的葬身之地,也将成为一处恶魔的乐园,而所谓的财宝,便是吸引外來者前來送命的最佳诱饵,一点点想下去,将所有所见到的以及想到的都梳理一遍,我的心不由得窒息一下,真是应了那句俗话:积善如甘露润苦旱,日积月累,为恶却如洪水猛兽,迅疾成灾,   我和李文山走出小巷,街道上已经沒有了许溜子的身影,不过很快,一声声“嘭嘭嚓嚓”的打斗声传进我的耳朵,声源处正是许溜子消失的方向   ,看來一定是他在和什么干仗,李文山也有些惊诧地叫道:“有打斗声。”   “小心点,我们绕过去看看。”我应承一声,虽然知道有可能是许溜子在和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打斗,可是我们即便去了也不一定能顶事,对于许溜子以及李顺被借体的事,我现在最大的挑战就是,要么一剑结果他们,只是那样做下去,李顺和许溜二人也会死的,要么就是逼出他们体内的修仙动物,只是我现在修行不足,除非是师父还在世,   心里莫名一酸,沒想到我又想起了师父,唉,   事不宜迟,我和李文山商议后,便沿着街道的边沿向前摸索着,寻着声源位置,我们很快摸进另一环街道,这里的街道以及房屋与刚才的街道沒有什么两样,只是面积较为小了一点,看來我们越來越深入下山坡村的中央位置了,也就是离外围越來越远了,   金钱剑的剑尖一阵晃动,立时指向我左侧方向,我和李文山赶忙藏身在小巷口,果然在左侧不远处,两个人影皆是呼呼喝喝地打斗着,这种打斗,也不能说是什么打斗,在我看來,完全是一种不要命的死劈乱砍啊,   正是许溜子,将他对面那个比他矮半头的家伙一斧头下去砍中肩窝,鲜血直喷出來,将许溜子的全身都浇个遍,对面那家伙手里可也攥着一个铁杵子,一下子扎进许溜子的肚子里,看到这里,我不禁浑身一颤,终于有些按耐不住,若是这样下去,俩人都玩完了,那救人这一项活计也就落空了,   但是手中的金钱剑突然一转剑尖,我竟是指向我右侧的方向,我定睛看去,只见又有一个仿若行尸走肉般的人影缓缓向许溜子他们走去,这下我有些为难了,若是这样的血腥场面能吸引到一个,必将会吸引到两个三个,那,   李文山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他狠狠咬牙道:“不能让他们这样自相残杀下去了啊。”   我心下一横,怒声道:“你怕不怕死。”   李文山低头叹了一声,然后猛地抬头道:“怕有什么用,大先生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我重重点头,道:“那好,待会儿你设法吸引他们的注意,但切记不要和他们发生证明冲突,以免他们伤到你,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來办吧。”   说完,我不等李文山回答,便伸手咬破中指,所谓茅山术中的童子眉,便是童子之身的人,中指上的血,乃是至阳之物,我用童子眉按在右手手心写下一个“雷”字,咒语同时急急念起:“东甲乾元亨,正气速流行,吾受长生命,天地掌中横,隐伏随吾咒,用则雷雨腾,五雷速降气,入我雷轮行,助我行大道,不敢辄违盟,巽上天丁立,斩汝七祖形,急降急急降,急速现真形,急急如敕令。”   咒语念罢,掌心的“雷”字顿时发出烈烈滚动之雷音,此乃蛮雷咒,雷音所到之处,妖魔尽伏,鬼祟惊退,   沒有再作迟疑,我立刻道:“快,快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你的身上。”   李文山早已憋得不行,闻言那是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并对着许溜子等人大喊大叫几声,至此,几个还在撕扯的行尸走肉顿时齐齐看向李文山,并精神一震,轰然向李文山发起凶猛的攻击,   第二十五章黄雀在后   率先冲向李文山的不是许溜子,而是远远跑來的李顺,竟是李顺,他双手捧着铁锹直愣愣地向李文山劈砍过去,这时,许溜子倒是在极力抽身,可他肚子上还扎着一根铁杵子,挪动起來很是费事,而且他对面那人的肩窝依旧卡着许溜子手中的板斧,所以他们二人暂时还未來得及抽出身子,当然,这也是我出手的最佳时机,   李文山仓皇奔跑,后面李顺穷追不舍,就在李文山打我身前一晃而过时,李顺也紧追而过,我趁势纵身冲了出去,翻手一掌拍向李顺的后背,   “嘭。”   冷不丁一声闷雷传出,只见一道黑气瞬间自李顺的前胸冒出,一闪消失不见了,而李顺也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那道黑气我沒看太清,但很像一头野猪,莫不是野猪精,我不得而知,也总算是将李顺救下了啊,   李文山慌忙回头看向地面上的李顺,问道:“大先生,李顺沒事吧。”   我刚想说沒事,但马上感应到身后一股凶煞之气正在飞快地靠近,立时大声叫道:“快跑。”   李文山哪里不知其中的厉害,闻言当即扭头就跑,我也一闪躲进阴暗的角落里,果然,许溜子提着一把沾满血迹的板斧跌跌撞撞地向李文山追赶而去,后面还跟着一个持铁杵子的,正是和许溜子玩命的家伙,   幸好四周灰雾弥漫,他们只能依靠特别的感应能力寻找李文山的位置,饶是如此,我还是很担心李文山的安全,这样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把戏万一玩砸了可是由人命作为代价的啊,   许溜子的下半身已经被鲜血所染红,但是他仿若不知般继续疯狂地追赶着李文山,也不知他伤的如何,万一流血过多而无施救的机会,那,我不能再耽搁了,但,手中的金钱剑剑尖猛然乱颤,先是指向许溜子的方向,而后陡然一转,竟是指向左右街道的两端,最后便是不停的震动,根本停不下來,我知道这下有点麻烦了,想必其他几个人也汇聚到此了,   不过许溜子对金钱剑的反应还是最为强烈的,说明其他几个人还有些距离,如此,我再次冲出去,这次的目标反而不是许溜子,却是许溜子后面那个手持铁杵子的家伙,这个家伙不得不说够倒霉的,堪堪比许溜子矮了半头而已,却被板斧砍中肩窝,血液至今还在喷涌,我感应不到他有灵魂挣扎的迹象,看來他多数是无救了,唉,   “嘭。”   再次拍出一掌,一掌拍出,他手中的铁杵顺势跌落地面,而他的前胸也立时冒出一团黑气,一闪消失无踪,这次我看得清楚,乃是一个蛇影,   躺下一个,我根本沒有考虑的时间,远处李文山已经快被许溜子追上了,我想不通许溜子都受这么重的伤还能跑这么快,李文山脚腕有伤,虽然他强忍着能走路,但是这样逃命的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了的,首先他得克制脚腕上传來的剧痛,另外还得让许溜子若即若离的追赶,这无非是一种折磨,可是眼下也别无他法了,   我掌心中的“雷”字还在散发着轰轰雷音,沒想到蛮雷咒的威灵竟是如此之大,也是,我加了童子眉,用至阳之血引动蛮雷,效果定然大增,   李文山终究还是沒能跑过许溜子,看到许溜子距离李文山越來越近,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突然,李文山陡然顿住,而就在此时,许溜子手中的板斧也迎头劈向李文山的脑壳,李文山那是一个急转身,一把挡开许溜子手中的板斧,仰头狠狠地撞向许溜子的脑壳,口中还恶狠狠地骂道:“去你马隔壁的,还杀老子,你杀的了吗。”   沒曾想许溜子竟被李文山这么一撞之下给撞倒了,而且,许溜子再看李文山的眼神似乎多了一层什么,什么呢,恐惧,就是恐惧,   李文山咬牙嘿嘿笑道:“你从小就被我欺负,现在也只能被我欺负。”   我苦涩地一笑,这是哪跟哪啊,真是佩服李文山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而许溜子显然沒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对李文山的情绪虽然波动很大,但是他毕竟还是被修仙动物借体了的,很快,许溜子操起板斧就要起身,我也同时冲到许溜子的身后,一掌拍出,   冷不丁的雷音响彻出來,许溜子再次躺下,一股黑气冒出,晃晃荡荡地消失无踪,这次我注意到,黑气消失的方向在村子的东北方向,也就是说,控制这些修仙动物的根源也就是在那里,   李文山咂了咂嘴,不忍地道:“大先生,你看溜子身上的伤碍事不,唉,真是人作孽不可活啊,大先生,大先生。”   或许李文山还未发现,我们左右两侧已经又有两个家伙包围上來了,李文山霍地站起身,颤颤地叫道:“是,大麻子和三狗。”   我沒有应承李文山的话,因为我发现这两个家伙似乎沒有许溜子他们那么冲动,上來就是冲啊砍啊的,这个所谓的大麻子和三狗却是慢慢地向我们靠拢,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很慢,那个一脸大黑麻子的汉子不用说,定是李文山所说的大麻子了,他手里什么都沒拿,但我却觉得他比拿着家伙什的人还让人不放心,因为拿着家伙什的人都是有一种依仗,可他沒有,而且他还沒有死,衣衫褴褛全身血迹斑斑,居然都沒死,看來他比其许溜子还要难对付啊,   另一边是个瘦高个子,他的嘴唇已经被什么人撕裂开了,鲜血顺着下巴啪嗒啪嗒的滴着,模样极为渗人,此人的样貌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罗锅,他和罗锅确有几分相似,只是不知道罗锅那家伙去了哪里,   我和李文山渐渐背靠背站在一起,继而,我低声道:“还是老法子,但这次一定要小心,特别要注意大麻子。”   “嗯。”   李文山狠狠地咬了咬牙,重重点头应承一声,   第二十六章请印   和李文山接触的多了才发现,他敏锐的观察力和决策能力简直和一个杀猪匠搭不上关系,我们极为默契地瞄上了瘦高个子,也就是三狗,虽然他手上攥着一根铁杵子,但他的威胁相比大麻子而言,少了很多,   行动的那一刻我们连话都沒说,却是保持一致的向三狗猛冲上去,李文山攻击左侧,我沿着右侧偏线飞快闪过,这次李文山的稳重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就在三狗直愣愣地捅出铁杵时,李文山陡然侧身让开,而此刻我们身后的大麻子也立时赶到,他一把抓住三狗的铁杵,李文山趁此空隙闪到大麻子的身后,我则出现在三狗的身后,一掌拍出,   这个时间的掌握和出手的速度让我一阵激动,就在我震出三狗体内的修仙动物的同时,他倒下了,而大麻子抢过的铁杵也“嗖”地反刺回去,恰恰与三狗的脑壳紧贴着划过,   这个档口,李文山做了一个决定,他环臂将大麻子紧箍起來,牢牢锁住大麻子的双臂,并立时大声叫道:“大先生,快啊。”   我心头一惊,急急道:“你不要靠近他。”   但是喊出这句话我又觉得晚了,大麻子已经失去了本性,又怎么能用普通的常识去推断他呢,只见大麻子双手握住铁杵,猛地向自己的胸口刺下,铁杵很干脆地刺透了大麻子的身体,而后面,则一连刺入李文山的体内,   “李文山,你。”   我大叫一声,却还是晚了,李文山脸色瞬间煞白,但他的双臂还在牢牢锁住大麻子,一丝鲜血自李文山的嘴角缓缓溢出,他还在说话:“大先生,快啊。”   沒由來的,我心里一酸,顿时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一掌拍向大麻子的天灵盖,随之,是一声惨叫自大麻子的口中响起,然后便是浓郁的黑气自他的七窍冒出,大麻子身子一软,倒下了,   铁杵随着大麻子的倒下而自动拔出,李文山浑身一颤,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我赶忙上前搀扶住他,并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李文山看了看胸口上的一个血洞,咬紧牙关挤出一丝笑容,道:“还沒扎到心脏,多亏你及时出手。”   我缓缓看向地面上的大麻子,深深叹了一声,道:“他已经死了,唉,沒想到还是出了两条人命。”   李文山单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缓缓摇头道:“这不能怪你,你尽力了,能救下几个,已经是万幸。”   “对了,还有罗锅呢。”我急道:“你现在伤的很重,但是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李文山微微点头,道:“大先生尽管说,我还能起來干仗,咳咳~~~”   仅说了两句,李文山便忍不住咳嗽起來,我知道,他是在硬撑,但我正是需要他的硬撑,才能让他们都活下去,   很快将其余人都挪到李文山身边,他们都已被折腾得不成人样,伤痕累累,我简单的为其包扎一下,然后向李文山道:“我要你在此地,守护着他们,不让那些妖魔邪祟再來利用他们,还有你。”   李文山脸色有些难看地苦笑一声,道:“大先生,若是让他们再起來和我干一仗都沒问題,但是说到那些邪祟,我可是有心无力了。”   我伸手从法袋中取出一物,交到李文山的手中,并道:“这是我茅山派的镇山之宝,九老仙都印,你只要拿着此物,它们只要有胆子再來,必然自伏。”   据《上清天枢院回车毕道正法》记载﹕九老仙都印,佩之入山,狼虎精怪自伏,遇江河风雨顺济可管天下洞府仙官,若佩其印,兵不能害,虎不能伤,水不能溺,临大危难,必有善生,常人佩之,寿命延长,伏诸邪鬼,百恶不侵,   此乃我和师父苦苦寻觅才找回的至宝,若非有此等危机,我就是豁出命也不敢擅自请出此印的,但是,希望师父在天有灵,能够同意我这样做,   此印一出,弥漫在四周的灰雾瞬间荡开十余丈远,各处不断传來鬼哭狼嚎之声,而此地也邹于平静,街道两旁的房屋清晰可辨,天空中白色的光线照射下來,让人沒由來的一暖,只是地面上的斑斑血迹,不知要经过多少岁月的洗涤,才能尽数消散,   李文山双手捧着九老仙都印,并急道:“大先生,这,这印我虽然不知道有多么珍贵,可是我知道对于大先生來说一定很重要,你就不怕我弄丢了么。”   我提起金钱剑,淡淡地笑道:“道法自然,我乃修道之人,理应遵循自然造化之理,你们有需要,我岂能不管,再说此印虽说比我的命都重要,却抵不上万千众生的性命重要,我相信你会替我保管好的,直至我回來再亲手交还给我的那一刻。”   李文山满脸吃惊地道:“大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怒声道:“找到邪恶的根源,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是李文山的喊叫声,我听到他在担心我的安危,他担心我斗不过邪恶之源,他担心,我再也回不來了,可是我坚信,邪不能胜正,既然千古不变,那么此时此刻也无法改变,   再次进入到阴气弥漫的灰雾之中,我一路谨慎前行,虽然决心已下,但是真正的厉害角色我还沒有见到,别事儿沒办成倒是把自己提前撂下了,那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师父啊,   走出下山坡村,前面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山间小道,恍惚间,我仿若在梦境中看到的正是这条小道,当时我是在土地庙前,而严子君与慧兰就是由这条小道走进去的,那么,顺着这条路走一定可以到达土地庙了,   雾很大,我仅能看到的距离不足一丈,但也足够我辨别方向了,况且我手中还有金钱剑,另外这块血玉可以辨别出妖魔邪祟所在的方向,至少不用担心被它们会來个措手不及,   但是很奇怪,一路上竟然诡异的安静,而且并未遇到什么邪祟找上门來,不过越是这样,我越是无法放松下來,不经意瞅了瞅天空,这么会儿估摸着也该近中午了吧,只是这个山谷里阳光无法直射,再加上妖邪横行,有点像在白猿河中行走一般,只可惜,   “大先生,大先生救我。”   突然,罗锅的声音远远传來,听声源分明就在前面不远处,我心头一紧,不免加快脚步,   第二十七章孤身入瓮   山路狭窄,异常难走,要说这个回龙谷的地面也不小,但四周却是山石尖凸、怪石嶙峋,特别是我现在所走的路径,几乎是在两座山石的缝隙中穿行,我不明白当年的下山坡村村民为什么让这片地儿荒废掉,以至于连修缮的痕迹都沒有,   罗锅的惨叫声越來越近了,似乎就在不远处,但前面的雾气仍旧很大,我还是看不到他,而且,我发觉四周的气息也越加森冷了,这是极重的怨气,我握紧金钱剑,另一只手则持着血玉,现在能让我的感应能力加强的也就只有它了,   现在血玉还沒有特别的排斥气息透出,一直保持着温热的状态,突然,前面的山道缓缓宽敞起來,我登时看到不远处的一片空旷地儿,当然,也看到了里面的罗锅,   罗锅全身血迹斑斑地站在空地儿的对面,來回地在原地度步,不时捶打一下山石來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怨气,他像是被人囚禁起來的猎物,而这个空地儿,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圆形的山坑,四周一圈都是怪异的山石,只有中间平整空旷,很难想象这里是一处天然的石坑,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虽然想不通罗锅为什么被困在这个地方,但是我可以肯定这里一定有着什么在禁锢着罗锅,并威胁着他,不然他还不至于连这个小山坑都走不出去,   只是,我看來看去也沒看出这里面有什么道道,而罗锅现在的伤势也不清楚,我皱了皱眉头,此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必须马上下去救罗锅才行,   我将中指上的伤口再次划开,咬着牙按住金钱剑的剑身猛地划下,至阳之气陡然暴增,金钱剑则散发着与阴邪之气格格不入的浩然正气,将金钱剑揣进衣袖内,我纵身跳下,   对面的罗锅一眼便看到了我,并站在原地大呼小叫道:“大先生,快來救我啊,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能够哭出声來,足见他现在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在怕什么,   我先是四下环顾一周,待发现沒有任何异常后,才向罗锅道:“你伤的严重不严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罗锅。”   不管我如何问,如何说,罗锅依旧站在那里大哭小叫,像是极为痛苦地抑制着什么,我缓步走向前,并开起天眼上下打量着罗锅,难道他体内的恶鬼还在,但是我明明看不到,   “啊啊~~~~”   我刚刚走到半途,罗锅突然发疯似的连连大叫,然后双手捧着脑壳瘫坐在地,口中紧接着发出难以言喻的“呜呜”声,我不禁顿了顿,也就是这么一顿,我突然发觉脚下有什么在动,什么呢,我惊着心缓缓低头看下去,   是,是地面在晃动,不对,是脚下的石板,石板,   待我明白过后,一切都太迟了,一块横贯整个石坑的活动石板猛地倾斜下去,前后足有两丈余宽,我脚下一空便瞬间跌了进去,   “嘭嗒。”   先是我的屁股蛋子重重砸在地面,然后便是我的后背以及脑壳,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而且还有一串金星在黑暗里來回盘旋,紧接着脑壳内一片空白,我眼前彻底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轰隆隆~~~”   “初七,墓地快要坍塌了,你快走~~~”   “师父,我带您出去,师父,呜呜呜~~~”   “哭什么,快走,出去以后,好好活着,行正道。”   “呜呜~~~师父,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师父,师父。”   “师父。”我霍地坐起身,口中还在僵硬地呼喊着师父,一股痛麻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让我渐渐清醒过來,原來刚才都是在做梦啊,不对啊,我刚才并未睡觉,而是出于昏迷之中,怎么会梦到墓地那件事呢,   热辣辣的汗水自脸颊滚落下去,我本能地伸手擦拭掉,深深地呼出一口闷气,才算彻底恢复清醒,或许是我太想念师父了吧,才在心理沒有任何防线的情况下回想起和师父诀别的那个场景,唉,若是师父,   我心底很想说,如果师父还在就好了,每次遇到解不开的结,我都会自然的想起师父,我现在才知道有师父在的日子里我是多么的幸福,虽然师父很严肃,对我也很严厉,但是我现在很想念师父的严厉,多么希望师父再逮着我骂我一顿,罚我一顿啊,可惜再也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晃了晃脑壳,顿时疼得我呲牙咧嘴,脑壳内好像有一块硬物在來回跌撞,不过还好,沒有摔傻,我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胳臂和屁股有些痛,其他地方还算好,沒有缺少什么,   再次四下里扫视一周,发现这里面除了漆黑便沒有了其他东西,很像上次所走的九曲道,不过九曲道好歹也有个尽头,而这里的漆黑却沒有,纵使我开了天眼,也无法看出什么來,只是用天眼多看一会儿,就发现眼睛很疼,迫使我不得不收起天眼,   看不出奇怪的地方才是真正奇怪,而且连天眼都不能打开,足见这里怪异到了极点,   我伸手摸向法袋,摸來摸去摸出个火折子,缓缓燃起一缕火苗,四周的场景也渐渐的呈现在枯黄的光线里,这里是一个长廊状的地道,   而且湿气很大,我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空已经被石板堵死,石板关上了,这里又看不到罗锅的身影,说明罗锅还在上面,我为罗锅拧了把汗,希望他沒事吧,   沒曾想,引我掉进來的,竟是罗锅,而罗锅一直不肯走出原地,也竟是这个原因,我现在越來越感到吃惊,控制这一切的,究竟是什么,它让这么多人互相残杀,最后又将我弄进这个鬼地方,真不知道它打的什么主意,   哼,既然來了,我就看看这个地方有什么道道吧,顺便找到出去的通道,而出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诛灭这些妖邪,   “嗡~~~”   猛然间,四周的地面石壁应声发出一阵颤动,我踉跄着站稳身形,手中的火折子却不小心掉落地面,瞬间熄灭,再次面临无边的漆黑,我沒有再惊慌,定了定神,提着金钱剑便顺着记忆里的路径向前摸索,   第二十八章古怪的壁   刚才虽沒有仔细瞅上两眼,但开过天眼之后,我的感应能力要比当初灵敏数倍甚至数十倍,只是一眼,我便大致记住了前后地道的走向,很明显中间沒有障碍物,不然临近身前便可察觉到,而且,这里似乎沒有半分的生气,奇怪的是,这里也沒有丁点的死气,生死二气皆不存在,不是有妖便是怪啊,   “嗡嗡。”   手中的金钱剑微微轻颤,像是要被迫折断,我吃惊地顿了顿脚步,金钱剑被我加了童子眉,浩然正气暴增,怎么会在此地吃不开呢,这也太奇怪了,   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我决定再走两步试试,但是很显然,金钱剑的颤动不安越加明显了,似乎前面有着连它都惶恐不安的东西,我不免停了下來,心念急转,这样走下去可不是办法,连前面有什么都不知道便贸然闯进去,倘若家伙什能顶用还好些,偏偏金钱剑抵制不住如此重压,我得尽快拿出进退之策才行,   既然金钱剑不能用了,我必须动用更强的法器才行,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可以说前途生死未卜,所以我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收起金钱剑,伸手摸了摸背上的黄布条,然后缓缓解开,   布邪宝剑身带阴邪之极的剑灵,修道之人用之必伤元气,另外也会搭上寿命骤减十年的代价,不过修道之人应以降妖伏魔为己任,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握了握黄布条下的布邪宝剑,嘿嘿笑道,沒有命还降个屁的妖,我才不会犯傻呢,   手中提着黄布条,心中也信心增强了许多,大不了遇到一个厉害的主儿拼个鱼死网破,不是你死还是你死,   不知走了多久,这里既沒有空间感也沒有起落感,整个一无限黑暗,但很快,我竟看到远处的一丝丝微弱的亮光,是绿色的光点,   鬼火,   这是给我的第一感觉,因为在这样的鬼地方出现鬼火是再合适不过了,但是,一旦有鬼火的地方,一定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着,要么是有尸体,要么,便是妖孽,   果然是鬼火,入眼的是几个星星点点的鬼火,依附在左右石壁上,这倒是让我心里放松了些,毕竟在黑暗中待的极为不自在,现在有了它们作伴,我也加快了步伐,   开始还很少,但是越往里面走就越加繁多起來,鬼火很多是依附在一起,扎堆,一般是聚集在阴气最盛的地方,或是某个点,也有是依附在腐烂过后的尸骨上面,但这里沒有尸气,说明这四周并沒有尸体,想想也是,回龙谷封闭了数百年,而此地又是个世人禁足的地方,自然也有相当长的年月,就算有尸骨恐怕也极难在这样的环境下辨别出來,   “吼~~~吼~~~”   冷不丁的,一道闷雷般的虎啸之音远远传來,随之,整个地道“嗡嗡”颤动,我愕然地张了张嘴,敢情刚才的颤动,就是这一声声虎啸传來的啊,   虎啸,   怎么会有虎啸呢,这里少说封尘几百年以上,该是头什么样的虎还生存在这里面呢,难道是,虎精,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我的猜测是真,那么接下去的路程就有大麻烦了,沒曾想还真有个大家伙在前面等着我,但是我为了能够找到出口,也别无他法,何况我手中还有布邪宝剑,任凭你再如何凶猛,也休想抵挡布邪之威灵,   见过师父用过此剑,所以我对布邪宝剑的信心可谓是胜过百倍,   再往前走,地道内渐渐有了光线,但是这种光线却是鬼火带來的,因为地道的两侧以及壁顶,皆是依附着星星点点的鬼火,尤为的渗人,要说心里不惊那是假的,   想不通,此地怎会有如此之多的鬼火,难道此地曾经是一个屠杀之城,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只见两侧的石壁上渐渐多了一幅幅古怪的图案,说是古怪,倒不如说是渗人,因为每一幅图案上,皆是血腥残杀的场面,就说我看到的第一幅,乃是三个身材瘦小且尖嘴猴腮的青年,挥刀斩断一个高莽大汉周身的画面,大汉的身材很是高大威猛,就是那三个青年加起來也未必抵得上他一人,但是他手中却沒有兵器,而且上身的衣服也已残破脱落至下身,胳膊被其中一个人斩断,而腰间,也被另一个人挥刀砍下,血红的场景,任人宰割的场面,深红的鲜血染满了整个背景,   恍惚间,我的脑海中冷不丁地响彻一道惨叫声,伴随着几道血腥残暴的怒杀声,吓得我赶紧后退几步,这,这图案,太奇怪了,   我不再看它,快步走下去,而一路的石壁上,竟都是些残暴不堪入目的图案,仿佛我每经过一幅图,便能清晰地感应到图案中的痛苦哀嚎之音,只是有一点让我费解,那就是我依旧感应不到任何生气和死气的存在,   “吼~~~吼~~~”   震耳欲聋的虎啸之声再度响起,我下意识地摸向布邪宝剑,定睛一看,果见一头通体黝黑的高大猛虎在前面虎视眈眈的望着我,那叫声,那叫声就是它发出的吗,   再沒有任何考虑之下,我一把抽出布邪宝剑,登时被剑中的阴邪之气荡了一下,我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暗道好强的邪性啊,   伤元气,减寿命,果然不假,   但既已请出布邪宝剑,我便仗剑面向那不远处的黑虎,只见那黑虎彪悍霸气地甩了甩头,然后向我呲牙怒视,我心里一阵发抖,但退无可退,狠狠地咬了咬牙,我提着布邪宝剑便冲了上去,并随口大喝道:“妖孽,受死。”   布邪宝剑一出,四周的鬼火纷纷惊退逃散,但只有那头高大的黑虎却还纹丝未动,我不管三五六七八,占了先机再说,一剑刺向虎口,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那黑虎,不对,这,这里竟然什么都沒有,哪里有什么黑虎的身影,   我四下里扫了一眼,的确什么都沒有,难道是我的幻觉,不可能,我明明,明明看到,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道狂声大笑之声不知从哪里传入了我的耳朵里,我猛地扭头看向石壁,只见那石壁上竟也有一图案,图案上,一个光着膀子的高大汉子,手里正拿着,我不忍看下去,他竟然拿着一只人的手臂在嘴边咀嚼,而他的脚下正是踩着一个人,那人断了一只手臂,鲜血还在流,还在流,   我看着那人的双目,他的双目像是在盯着我,突然,那笑声再度响起,是,是他,正是他,   再也顾不得许多,我弯身干呕起來,但马上我又站起身,惊诧地道:“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不断,我狠狠地握紧拳头,怒声呵斥道:“闭嘴。”   说完我扭头就向前跑,疯狂地向前跑,这些图案太邪了,真的太邪了,   “吼~~~吼~~~”   再度,那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响彻起來,我缓缓顿住脚步,不免怔怔地看向不远处,那里,竟然有,   第二十九章解封   竟然有着一幅虎形图案,   图案通长丈余,高约莫两丈,而其中是一个巨大的圆形,一头通体黝黑的猛虎,正是站在大圆之中,它膘肥体壮,仰首作狂啸之势,霸气无双,我怔怔地看着它,难道刚才的虎啸声,正是由它的口中发出的,   左右看了一眼,此地除了这头黑虎的图案,便再无其他图案,而且,就连那些聚集成堆的鬼火,也看不到了,   我想了想,随即转身继续向前赶路,但刚走几步,我忽然又停下,莫名地回头看了看那个虎形图案,这是什么意思呢,唉,管它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外面还有更加重要的事在等着我,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吧,   “吼~~~吼~~~”   突然,周遭再度颤动起來,那闷雷般的虎啸声滚滚回彻來去,我定睛一看,只见前面不远处,竟也有一头黑虎身影,和先前一样,虎视眈眈地怒视着我,高大健壮的身形将前面的地道堵个严实,   我咽了咽口水,暗自吸了口大气,就不信这次制服不了你,   挥起布邪宝剑,我持剑冲了上去,飞快地跑到跟前,我登时呆住了,那黑虎的身影居然不知何时不见了,我呆呆地四下看了一眼,哪里有什么黑虎的身影啊,   不经意间,我猛然回头看去,只见我身侧的石壁上竟也有一幅图案,竟是和刚才的虎形壁图一模一,不对,这分明就是刚才那幅,而我,我也沒有离开半步,   鬼打墙,   可是这里并无一丝阴气,也沒有半分生气,这里完全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论起鬼打墙,就有点不太可能了,但我的确向前走了几步,甚至好多步,为什么此刻还在原地待着呢,为什么,   “吼~~~吼~~~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虎啸声猛然自我的身侧传來,我所料不及,被这股闷雷般的声响震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恰在此时,地道内再度传來一声声嗜血狂笑,我咬了咬牙,笑什么,笑我变得如此狼狈,还是笑我即将死在这里,   索性,我就这么坐在石壁边缘,抬头迎面看到对面石壁上的虎形图案,真是太怪了,我为什么无法摆脱这块图案呢,难道此地的道道就在这幅虎形壁图上面,一番胡思乱想之后,我承认我脑壳里一团浆糊,想不通,我也不想再去想,不然还未等我想出个所以然,只怕就已在此地疯掉了,   恍惚间,我再次想起先前掉进來时所做的怪梦,那是和师父诀别的画面,师父身受重伤,且被困死在伏龙穴之中,唉,虽然此事已经多了些许天,但在我的脑海里,依旧如昨日刚发生的一样,那么的刻骨,那么的让人痛苦,   “咦。”我讶异地看着这个虎形壁图,外面一个大圆,像是把里面的黑虎囚困在其中似的,而黑虎不管再怎么凶猛庞大,也永远逃不开那个大圈,我咂了咂嘴,立刻站起身走上前,然后挑起剑尖笑道:“无法救出师父已经让我终生悔恨不已,现在我就把你外面的禁锢除掉,希望你能得到自由。”   说完,我用剑尖将那个大圆轻轻剃掉一块,一块,很快,一个巨大的豁口出现在黑虎的身前,而就在这时,我微微瞪大双眼,且全身一颤,竟是无法动弹,只得呆呆地看着那图案中的黑虎霸气地甩了甩脑袋,缓缓转头看了我一眼,登时吓得我冷汗直流,可是我已经沒有了行动能力,更加不能伸手去擦拭掉汗水,   随之,一点点绿色火光悠然飘來,正是鬼火,只见鬼火不断地向黑虎的周身聚集,越聚越多,直到将整个图案掩盖而下,随后发生的事更加离奇,鬼火渐渐飘起,先是几个,几十个,而后便是成百上千,很快,依附在图案上的鬼火尽数离开石壁,在空气中冉冉飘荡,我再看那石壁,竟是发现上面除了一个大圆,黑虎的身影却是消失无踪了,   一时之间,整个地道内,所有的鬼火徐徐向我这里飞來,缓缓在我周身形成一个星河图,绕过我周身几圈,像是在表达着什么,可我却看不懂,直到它们远远地飞向前方的黑暗尽头,我才顿悟,原來,原來它们竟是在和我道别啊,   沒想到我无意之举,竟是解除了封印此地的禁制,或许我想不到这一点,那么我很可能就会永远被困在此地,以至于被石壁上的怪异图案折磨得走火入魔,而这个结果,却是因为我的一段回忆,还是师父救了我,心里沒由來的一酸,我挥手擦拭掉眼角上的泪痕,并对着鬼火消失的方向,微笑着挥手道:“再见了,朋友们。”   “吼吼~~~”   “驾驾~~~驾~~~”   “冲哦~~~冲哦~~~”   我仿佛看到了一幅极为悲壮的场面,一群身披战袍的大将军,手持一面黑虎大旗,他们的身后,是一群群瘦弱矮小的穷人,手持各种各样的兵刃农具,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而与來犯的敌人做殊死搏斗,不知这些生灵为什么被困在此地,也不知他们姓甚名谁,更加不知道,他们被囚困了多久,   但总算,他们自由了,或许物是人非,或许外面的世界已经不需要他们这样的勇士,但总有一个地方可以收留他们,那也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轰。”   黑暗中,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一个大口子,那些鬼火所围绕的生灵,便顺着那个大口子徐徐飞上地面,然后升向天空,我惊喜地看着那个大口子,连连叫道:“出口,出口,我终于可以出去了。”   沒有再多做迟疑,我飞快地赶到出口处,仰首望去,这里果然通往外界,欣喜之下,我咧嘴一笑,师父常说一切自有定数,可是我还有些无法相信,因为这个结果真的是我想不到的,太巧合了,甚至巧合得让人觉得有些被设计的感觉,对了,罗锅怎么样了,   第三十章聚阴殍地   眼前的出口非常狭窄,而且还很陡峭,攀爬起來相当费事,饶是那些鬼火飘然而去是那么的轻松,我不得不依靠自身的体力一步步登上去,不时有一些碎石砸落下來,我只得忍痛硬扛下來,而且时不时的还会不小心滑落一段,就这样走几步退几步,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一丝丝灰白色的雾气缭绕而下,迎面吹打在我的脸上,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看來即将达到地面了啊,   上面很安静,似乎罗锅的声音并未出现,难道他已经离开了,亦或者,他已经死了,   我心头揪了揪,忙咬牙努力向上攀爬,终于,我看到了地面,但却,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场景,   这,这里竟不是罗锅所在的山坑,而是一片空旷无边的地方,说是空旷,乃是四周都被渗透着湿气的灰雾所弥漫着,刚站在地面不久,脸上便已被雾气打湿,我抹了一把水渍,暗自震惊道:“好重的阴气。”   原來下面的通道是贯穿了一座山峰,而我身侧山峰的另一边,想必才是罗锅所在的位置,但这边呢,   半人多高的杂草,将眼前的道路山石尽皆铺满,有的是从石缝中钻出头來,只可惜早已枯萎,我摸索着向前走着,眼前的山道竟给人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我还不清楚,直到,直到我看到一条蜿蜒而上的斜坡山路,脑壳顿时一热,这这,这不就是梦境中严子君和慧兰所走的山道吗,   我快步走在上面,果然,果然是这条路,而且两边的山石和草木除了一些岁月所留下的苍老印记,别的竟和梦境中一模一样,   既然这条路就是严子君走过的,那么由这条路向上,岂不就是通往土地庙的地方,我不禁顿了顿,心中一番五味杂陈翻涌上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真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担忧,欣喜我终于找到了土地庙的所在,担忧我会撂在这里,   但是我还是找到了梦境中出现的地方,而且我是经历过一番番大难的人,如果上天让我撂在这,那么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想必师父在天有灵不会怪我的,嗯,   不过我还是要做一些准备,就是送命也不能白白去送,抬起手,我看了看掌心上的“雷”字,然后又看了看另一只手中的布邪宝剑,暗自咬了咬牙,拼就拼吧——   我集中全身念力,小心谨慎地手握布邪宝剑,然后行走罡步,一步一步地向山坡上方行进,而空气中的阴气和湿气越加浓厚了,我不禁有些诧异,土地爷掌管着天下土地,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庙堂而不管这些妖邪作恶呢,   山坡不高,很快上到一层平坡,前面是几棵参天大树,大树的四周,是一些小歪脖树依附在上面,另外根部也是杂草丛生,有青有黄,走到这里,四周的雾气已经稀薄下去,只有地面上湿漉漉的一片,而且坑洼处,还有一些积水,像是刚刚下过雨不久的样子,   虽然沒有雾气,但我却感觉到阴气比之先前更加浓厚了,甚至我觉得这些水渍就是阴气凝聚成形后的结果,能够达到这个程度,我不得不联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殍地,   所谓殍地,也叫着阴窨,如果死人多的地方积水才会形成殍地,水本身属阴,再加上浓厚的阴气聚集滋养,而就成了生人莫入的尸家重地,我想不通,土地庙四周怎会死这么多人,庙堂乃清净神圣之所,受老百姓叩拜发愿的地方,怎么会让人如此玷污呢,   不过一旦出现殍地,那么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了,书中有记载“道士凡遇殍地而不入,则为假道”一说,意思就是,普通的道士根本沒有降妖伏魔的能力,即便遇到厉害的地儿,比如这里的殍地,只能远远遁走,不敢沾染半分,此为修行不够,但这个里面的“假”字,并非说道士是假道士,而是修行不足之意,只有真正的高道才能处置殍地中所发生的任何异常状况,另外还得有一颗装着万物生灵的大慈悲心,宁舍己身而成就大功德,方为真人,   我算不上什么真人高道,但是我有一颗除魔卫道之心,为了上山坡村村民以后的平安祥和,不再为了寻找什么财宝而进入这回龙谷送命,也不至于牵引外來者前來探险寻宝,我一定要阻止这里的邪祟再去害人,倘若师父还在,想必也会做与我同样的决定,   远远的,我看到一座规模还算大气的庙堂,正是坐落在大树的正前方中央位置,我不假思索地提起布邪宝剑,大步走向土地庙——   但走到一半我又停下了,莫名的,我总是感觉到有一股诡异的吸力再将我向土地庙拉扯,我看了看大门紧闭的庙堂,心里冷笑道:“我既然來了,便沒打算就这么回去,你吸引不吸引我都是一样的结果,我还是要闯一闯庙堂圣殿,看看是什么妖邪山怪搅合了土地爷在此的净土。”   话虽如此,我再次起步便更加小心谨慎,时刻准备出剑诛邪,突然,不远处的庙堂大门竟缓缓打开,而且我身后的那股推力也越加增大,像是在极力拉扯着我走进庙堂,   “不要进去,不要进去,啊。”   冷不丁的,我的脑海里传來了媚儿的呼喊声,她的声音很弱很低,像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來,但我知道她还无法离开师父所下的禁制,她的声音像是很艰难才发出的,最后,她的惨叫声像是掉进了无底的深渊,临死的悲呼,我不禁心头一惊,忙对着腰间的小布袋低声喊道:“媚儿,媚儿你沒事吧。”   只可惜我叫了几声再也听不到媚儿的回话,而我也感应不到媚儿的半点气息,先前由于带着小布袋日久,对于上面所散发的妖气还能清晰的感应到,只是这会儿,也不知道媚儿如何了,难道就为了和我说那么两句话就,   不可能的,她可是修炼了近千年的狐灵,而且她先前的言辞中分明也不在乎这里的凶神恶煞,那她是怎么了,   “呼~~~”   恰在此时,我还在为媚儿担心之际,一股强大的气息竟将我周身团团围住,然后在我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应声将我席卷进了庙堂,随之,“嘭”的一声闷响,大门紧紧关上了,   第三十一章山魈   “嘻嘻哈哈哈~~~唔呼呼呼~~~哈哈哈~~~~”   漆黑的庙堂内,一时之间,竟是响彻出一道道杂乱的怪笑之声,我心头一惊,忙将布邪宝剑横在胸前,壮了壮胆子大喝一声道:“妖孽,休得放肆。”   嗤,   震耳欲聋的怪笑,竟是嘎然而止,四周很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毛,我眼皮一跳,朦胧间,感应到一个东西“嗖”的划过眼帘,而又有几个东西行动快如闪电般闪向我的左右两侧,我浑身一颤,挥起宝剑四下拂平,而围拢上來的某些东西,果然摄于宝剑之威,“腾”地四散而逃,   突然,两道极为刺眼的绿火无声无息地在不远处蹿腾而起,我看得清楚,竟是两团绿色火苗,而支撑火苗的,看不太清,像是两根黑色的火油棍,但很明显不是,也很像,两只干枯的人手手臂,   火光出现的瞬间,我也顺势看清了四周的一切,更加看清了刚才在我眼前晃动的是何物,是何物,我看了看,那娇小瘦弱的身材,黝黑的体毛,绿色的脸面,小肚子是白色的,而且都还带着五六寸长的小尾巴,这,这是猴子,   不对,从它们的眼中所发出的绿光來看,我可以肯定它们不是猴子,莫不是山怪,   恍惚间,我仿佛在书中看到过一篇描述山怪的文字,像是被密咒封印的一种,叫山魈,   山魈的魈,在茅山术中,乃是一种貌似弥猴的山怪,尾巴很短,脸呈绿色,小肚子有一块白色,《抱朴子·登涉》曰:山魈又称魈魅,魈鬼,鬼者,鬼怪也,   此等魈魅,无法与修仙动物的灵智相比,但力大无穷,又比普通的鬼怪强大数十倍,所以仙缘很薄,只能修个山中精怪,也有记载说,山魈乃是山中的怪物一种,身长体黑,力大无穷,传说中,它可以跑的比豹子还快,可徒手撕裂虎豹,乃是山中霸王,且寿命非常长,被人视为妖怪,   当然后者乃是有人杜撰,真实尚不可信,不过,若是庙堂内的这些东西就是俗称的山魈,那它们,它们为什么会聚集在此,难不成就是为了等候我的到來,   不经意间,我微微扭头,视线落在了大厅的正前方,只见那桌案之上,竟是有一个人非人,怪非怪的怪物在來回爬行,它有着人类的头发,呈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将面容和脖颈都掩盖在下面,而它的身上居然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古代女子所穿的罗裙,罗裙有些破损,也可以说衣不搭调,穿在它的身上简直就是一种极不合顺的模样,修长的丝带在桌案上以及地面上拖拉着牵扯着,   短短的看了它一眼,不知怎的,我竟然觉得眼珠子生疼,而且很快脑壳也很疼,我踉跄着向后退了退,慌忙甩了甩头,在我低下头的时候,竟然诡异的不疼了,马上我便想到一点,就在我看它时,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狠狠地排斥着我的意念,甚至是在摧残我的意念,我暗自冷汗直流,好厉害的精神力,好厉害的妖法啊,   再一次,我偷偷抬头瞄了过去,但视线刚刚向前看,顿时看到眼前两颗漆黑森冷的眼珠子正在和我对视,而且我和它的脸几乎挨到了一起,双眼也仅有半尺之距,我闷哼一声差点摔倒在地,但脚腕一轻,像是被什么拌了一下,我整个身子一尥蹶子摔倒在地,愣是摔了个四仰八叉,在摔倒的刹那,我还不敢离开那双漆黑的双眸,它它,它竟然能瞬间出现在我的眼前,若是瞬间对我出手岂不是轻易将我撂下了,   “嘻嘻哈哈哈~~~唔呼呼呼~~~哈哈哈~~~”   一时之间,那个人形怪物闪身消失在原地,眨眼又出现在不远处的桌案之上,而四面围拢的山魈,也瞬间扑到我眼前,将我上下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心里砰砰直跳,十指不免紧扣,当即感应到手中还有宝剑和蛮雷咒,几乎与此同时,我挥起宝剑便左右乱劈乱砍,掌心的蛮雷咒也看准就拍,   “呜~~~~呜呜呜~~~~”   像是惨叫,也像是惊叫声,一团团黑气荡漾在四面八方,更有一股股腥臭难闻的液体从那些山魈的体内流出,溅在我的脸上,身上,我禁闭着口鼻,拼了命的劈砍乱拍,在短暂的空隙中,我一跃而起,布邪宝剑划空一摆,将三五个山魈一剑抹了个干净,   黑气从它们的伤口处冒出,另外还夹杂着一股股绿色的腥臭液体,我强忍着呕吐的可能,连连后退几步,地面上已经躺下十余个山魈,另外还有几个紧紧贴上來,我紧紧攥着拳头,狠狠咬了咬牙,心想拼就拼吧,我只是个从小就被人厌弃的孤儿废物,谁沾着我谁倒霉,师父也常常说我无用,在伏龙穴内本就应该陪着师父赴死的,我却活到了现在,虽然还沒有找到所有的镇山之宝,但为了降妖伏魔,为了保住一方百姓的安宁,我即便今日死在这里,也值了,   我扬起布邪宝剑,怒目圆睁地大声喝道:“还等什么,一起來吧。”   “唔呼呼呼~~~呼呼哈哈哈~~~~”   我不禁一阵寒颤,它们的同伴都死了这么多,它们居然还在做出狂笑的姿势,它们,它们果然不是人类,   仅剩下的五六个山魈夺势欲扑,我也同时做好了诛灭它们的准备,但就在此刻,一道冰冷且悠扬婉转的女子声音,缓缓回彻:“退下。”   奇怪的是,虽只听到了两个简单的字眼,那几个山魈登时一哄而散,身影快如闪电般窜向左右的房梁上面,大厅内,我微微错愕地抬起头,看向正中央桌案上面的那个人怪,虽然它的举止粗俗而又邋遢,但那是作为人的形象所给的评价,若是看成一头山怪野兽,那它身上所自然流露出的霸气,睥睨天下,让所有万物都不由得心生膜拜之念,它,它究竟是什么,   刚才一道女子的声音,分明就是它发出的,我咂了咂嘴,急速回想着刚才所看到的它的容貌,恍然间,我大张着嘴巴,再也无法合拢,它它,它的身体竟是梦境中所见到的,慧兰的身体啊,   第三十二章千年魈魅   但很明显,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梦境中那个单纯的少女慧兰了,因为慧兰乃是普通女子,怎么可能活过数百年,那么,现在这个借了慧兰身体的东西,也是山魈,   不对,普通的山魈修炼途中根本无法自行开启灵智,更加不会说人类的话语,而它却能凭借慧兰的身体说出人话,说明它的修行不浅,已经是魈魅之王,千年魈魅,   “哼。”千年魈魅冷哼一声,然后居高临下地扫了我一眼,道:“小道士,你可知此地是什么地方。”   一股股森冷气息狠狠撞击着我的灵魂,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强打精神地怒喝一声,道:“当然知道,此乃土地神的圣殿庙堂,你们这些妖邪居然敢据为己有,难道就不怕天谴降临魂飞魄散吗。”   “哼哼。”千年魈魅再次冷哼一声,身影一晃,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前不远处,一双摄人魂魄的漆黑眼神直视着我,我浑身一抖,但还是强忍着不至于后退半步,它冷笑道:“就你这点道行,也敢闯进我的地盘,原想让你死在黑虎口下,却不想你小子竟解开了它的封印。”   眨眼之间,千年魈魅再次出现桌案上方,它的身法之快已然让我目瞪口呆,再加上妖邪之气强盛到我根本无法直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媚儿的顾虑,它的确和媚儿一样有着强大的妖邪之气,但媚儿已经彻底深藏不出,看來它要比媚儿的修行还要高一头啊,   当初那个赶尸的老道长可是用了全身家伙什,最后还是让媚儿跑掉了,最后由师父费了一番周折才收服了媚儿,媚儿尚且难以收服,那这个千年魈魅,   我搓捏了一下手指,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看如今这架势,要走是不可能的,不过要大干一场也有点悬,甚至一点把握都沒有,我暗自琢磨着,如果这个千年魈魅能够给我一个破绽,一个小小的破绽,我就先发制人,抢得先机再说,   “哼。”千年魈魅突然冷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身上有那个小骚货在,两次在梦境中击溃我的元神,别以为我就此怕了她,虽然她的修行不浅,但是和我比,还差了一点。”   我心头一紧,原來两次的梦境,都是这个千年魈魅的元神所造成的,而它所说的,一定是指媚儿了,我咬了咬牙道:“至少你在梦境中真的很差。”   “哈哈哈~~~”千年魈魅闻言顿时朗声大笑,陡然间,一束刺眼的白光自它的头顶爆射出來,将它周身笼罩在内,我微微震惊地张大嘴巴,这这,这是什么,好强大的仙气啊,   一时之间,依附在四周的山魈顿时一哄而散,临走时皆是发出惊恐不安的怪叫声,我亦被那道白光震退几步,这分明是盎然的仙灵气息,而非普通的灵气了,它怎么可能,它可是妖邪魈魅,怎么会拥有仙气护体,   咦,那是,   白光之中,像是一个珠体,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珠子,对了,玉佛珠,那是玉佛珠,   回想起梦境中慧兰所持有的玉佛珠,那可是传说中弹子和尚遗留在人间的一件稀世至宝,沒想到啊,沒想到这个千年魈魅竟是拿來修炼了,我说它怎么可能既开了灵智又拥有了如此强大的邪法,竟将整个回龙谷控制在手中,又收罗了无数个修仙动物供其驱使,更有恶灵厉鬼为其马前卒,原來,原來竟是如此,   可是,它为什么消耗元神给我那两个梦境,我不禁疑惑地看向它,   千年魈魅,似乎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事,当即冷笑道:“你以为凭你这点道行就能挽救天下苍生么,真是笑话,我吸引你來,无非是需要一个纯正的灵魂之体來炼炉,我要用你们正道之人的灵魂为我炼丹修道了,哈哈哈~~~~”   笑声中充满了讥笑和嘲讽,以及淡淡的不屑,正值这个档口,我马上握紧布邪宝剑,趁你得意,防范肯定松懈,尝尝阴邪剑灵的滋味吧,   我猛点地面,一跃而起,宽柄阔剑直刺而去,不得不说,布邪宝剑的威灵之大,远远超乎我的预料,只有在运用它的时候才能清晰的感应到,所谓阴煞之祖的称号,真是太适合它了,剑身所过之处,那些浓郁的妖邪之气被轻易击散,四周远远围观的山魈不禁一晃而散,我几乎感应不到它们的存在,想必是彻底跑掉了吧,哼,   哪知,事与愿违,千年魈魅几乎连动手的迹象都沒有,只是冷冰冰地俯视着我的到來,我也不客气,现在客气纯属傻蛋,得空先干掉你这个妖物再说,   “嗡。”   就在布邪宝剑距离千年魈魅的胸口仅有尺把远的瞬间,一股沉重的压迫感顿时将我笼罩在内,我几乎连动一下的气力都沒有了,而宝剑的剑尖,却已被千年魈魅不知何时伸出的手指紧紧夹住,我心头大惊,它怎么能接下布邪宝剑,   “不识抬举。”千年魈魅怒声一喝,手指猛地一弹,我只觉虎口连同手臂,一直延续到全身,同时一阵痛麻,紧接着,我连人带剑暴飞而退,就在摔落在地面的刹那,我整个人的意识猛然一沉,连摔痛的感觉都还未传至全身,双眼已经不争气地缓缓合上,但我还是看到了,另一道白光,从我的上空一闪而过,自此,我双眼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轰隆隆~~~”   “初七,墓地快要坍塌了,你快走~~~”   “师父,我带您出去,师父,呜呜呜~~~”   “哭什么,快走,出去以后,好好活着,行正道。”   “呜呜~~~师父,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师父,师父——”   “师父。”我霍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蓝天白云,以及绿树红花,方才渐渐醒悟,我居然又回想到了师父,而且和上次的场景一模一样,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头很痛,不但头痛,就连全身都在隐隐作痛,我晃了晃脑壳,艰难地坐起身,对了,我不是在和千年魈魅干仗的吗,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第三十三章怪老头   土地庙,   我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土地庙,庙门是开着的,但,但我为什么会在庙堂外面躺着,我明明记得刚刚昏迷的时候还是在庙堂内呢,这会儿居然在外面的地面躺着,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还有,四周的阴邪气息竟然诡异的消失了,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我忙伸出手想去遮挡,当手指一动,竟发现手心里攥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是珠子,白色的圆珠,我猛地吞了吞口水,暗自惊恐道:“恁娘的,这是玉佛珠啊。”   “哈哈哈,小娃娃,你得到一件这么好的宝贝,在那现什么眼,还不收起來。”   冷不丁的一道苍老笑声,将我的思绪瞬间打破,我猛地扭头看向半空中,只见一颗枯老的歪脖子树上,一个身着灰布衣衫的老头儿正仰躺在上面,他的身材正如那枯老的树干一样,瘦弱萧条之极,不过他的面容红润,只是胡须和头发都是灰白色,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看來刚才的笑声正是出自他之口了,   我再次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忙欣喜莫名地抱拳笑道:“多谢老前辈搭救,晚辈茅山弟子。”   “等等。”未等我把恭敬之词念完,老头儿突然伸手阻止一声,然后疑惑地问道:“什么搭救,我老人家正在此地休息打盹,何时救你了。”   “呃啊。”我呆呆地张了张嘴巴,不是他救了我,我不信,看他身着打扮,很像一个云游四方的得道高人,我再次确认道:“老前辈难道不是道门中人。”   “道门,什么道门。”老头儿突然单手颤颤巍巍地扶住一根枯树枝坐直身子,然后苦笑一声道:“我老人家连自己的家门都沒有,何來的道门啊,你这小娃娃,自己修道就是了,还强拉着我老人家掺合什么道门,哈哈哈。”   我忙上前作势搀扶,并急道:“老人家,您小心点,怎么上这么高啊。”   老头儿似乎看到我作势欲搀扶,顿时有些不悦地挥舞着枯手掌道:“我还年轻的很,用不着你这个小娃娃來扶,还别说,在这树上睡觉就是舒服,以天为盖地为席,哈哈哈,其乐妙哉,其乐妙哉啊。”   “哎哟哟~~~”   “嗤~~~”   正说着,老头儿一个不小心,整个人秃噜着下來,衣襟正好被一截干树枝挂住,应声撕裂,我忍不住一笑,赶忙上前将老头儿搀扶着站在地面,哪知老头儿刚站稳便一把将我推开,并吹胡子瞪眼道:“哼,臭小子,早干嘛去了,沒看到我老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么,也不知道扶一下。”   “啊。”我脑壳顿时一懵,满脸憋屈地解释道:“老人家,你,你明明不让我搀扶的,你忘了吗。”   “是么。”老头儿扭头看了看我,疑惑地问道:“我说了么,我何时说了,臭小子你别欺负我老人家打不过你,我随时能让你小子就地翻几个跟头。”   说着,老头儿当即挽起衣袖就要冲上來作教训的架势,我整个人发懵地向后退了退,连连挥手求饶道:“好好好,老人家,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行了吧,是我沒想到去扶您下來,求您老原谅我这次。”   说完,我连连抱拳揖礼,这才让老头儿缓缓停下脚步,但马上老头儿又说了:“小娃娃,你看就因为你做了错事,我的衣服都破了,你看怎么赔偿我吧。”   “啊。”我差点原地蹦了起來,这,这哪跟哪啊,怎么说來说去都是我的错啊,但念及他是老人家,又一口一个自称自己是老人家,我也不好反驳人家,尊老爱幼的礼仪我还是有的,我强忍着内心的憋屈问道:“那那,那老人家准备让我怎么个赔偿法。”   老头儿捋了捋灰白色的胡须,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珠子一转,直指着我腰间的法袋笑道:“那就把你袋子里的那件新衣服赔给我吧,嘿嘿。”   “不行。”我几乎连想的余地都沒有,直接回绝掉,只因法袋内那件新衣服是,是师父的,师父很少添新衣,这还是我花自己的零花钱偷偷帮师父做的呢,只可惜还未來得及亲手交给师父,他就,咦,这老头儿怎么知道我法袋里有件新衣服啊,   我立刻问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我法袋内有件新衣服啊。”   老头儿故作高深地笑了笑,但马上露出原形,嘿嘿笑道:“就在你刚才昏迷的时候,我偷看了你的破袋子,沒想到还有点存货,不错不错。”   我顿时无言以对,居然还有人偷看别人的东西还敢说的轻描淡写,但念及他是老人家,我不和他一般计较,可是师父的东西我决不能送给别人,就算把我的衣服送给他都可以,但师父的,绝不可以,   我郑重其事地点头道:“老人家,我法袋内的确有一件新衣服,可那是我师父的,他,他已经仙逝了,我不能将他的东西随便送人,真的不能啊。”   说完,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满脸泪水,唉,我太想念师父了,难免触景伤怀,   “哟,那不是露出个衣角么。”老头儿突然嬉皮笑脸地指着我的法袋笑道:“人都死了还留个屁啊,赔偿给我咱们算是两清了,嘿嘿。”   恍然间,老头儿一转身來到我身旁,竟一把将师父那件灰色长衫给拽了出來,还未等我阻止,他快步跑开,并迅速将其换下,待我跑到跟前时,老头儿已经在系腰带了,   我怔怔地看着老头儿身上的衣衫,伸手扬在半空,愣是沒办法说出一句话來,最后只得深深叹了一声,   哪知老头儿似乎还有点不满意地道:“这么合身的衣服,岂不就是给我做的么,哼,还留在身上,要不你穿,给你你穿吗。”   我连连摆手道:“好了好了,给你就给你吧,你现在满意了吧,唉。”   说着,我弯身捡起布邪宝剑,并取出天罡伏魔图将其包裹起來背在身上,但突然,老头儿横身挡在我身前,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搓捏着胡须,我不耐地问道:“老人家,我们已经两清了,您怎么还不走啊。”   老头儿一听又不乐意了,立时吹胡子瞪眼道:“臭小子你非常之不厚道啊。”   我闻言也被气乐了,苦笑不得地问道:“我怎么不厚道了。”   老头儿翻眼又瞄了瞄我的法袋,我心头一惊,忙后退两步,只见他嘿嘿笑道:“古人云:不义之财,见者有份,难道你沒听过。”   我瞪了瞪眼珠子,诧异地道:“不义之财,什么不义之财,我哪有什么不义之财,对了,古人说的是不义之财切莫贪,哪是什么见者有份啊,呵呵。”   老头儿一下还來劲了,当即纠正道:“嘿,你小子是不是刚刚得到一颗价值连城的玉佛珠。”   我脑壳一热,顿时明白了老头儿的话意,忙笑道:“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况且我得到它也是机缘造化,若是留在此地,难免又被其他东西拿去修炼,对了,那千年魈魅也不知怎么样了,玉佛珠明明。”   老头儿摇头笑道:“沒想到你这个小娃娃还懂点人情道理,那我们來梳理一下,刚才你是不是昏迷了。”   我当即沒有反驳,点头道:“是啊。”   老头儿满意地接着道:“那会儿我是不是本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玉佛珠,最后却沒有拿。”   我脸色一紧,这,我老实地点头道:“是啊。”   老头儿继续道:“那现在我既然让给了你,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嘿嘿。”   “呃。”我愕然抓了抓后脑勺,这怎么捋顺过后还是我之过啊,我看了看老头儿,老头儿此刻也微笑着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道:“好吧,那您想让我表示什么。”   老头儿狡黠地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放在我眼前微微搓了搓,道:“我老人家最好说话了,随便给点零花钱就成,呵呵。”   我头皮一阵发麻,但是我强忍下來,低声问道:“您,想要多少。”   老头儿突然伸出五根手指,眉开眼笑地道:“我老人家也不讹你,随便给五十块钱就成,嘿嘿。”   我心底终于压制不住那团火焰,一股脑地全端出來:“臭老头子,你打劫啊,先是给衣服,我已经忍痛给你了,现在又要这么多钱,你。”   “哎哟哟~~~~我老人家好苦啊,连小娃娃都欺负我老人家啊,大家都看看哟~~~~”未等我说完,老头儿立刻双手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就是长一声短一声的哭喊起來,我再次张大嘴巴,我承认,真是被他打败了,   我身上的钱不多,还是包头偷偷塞给我的,总共归整也就只有大几十块钱,全部给了这老头儿,我就只剩下十几块钱,前面路途漫漫,恐怕难以捱到川北地带啊,   但看这老头儿的架势,若是不给他钱,恐怕他会满天下的吆喝我欠他钱了,唉,给就给吧,   将五十块钱交给老头儿,老头儿立刻又恢复了眉开眼笑,理所应当地收进衣兜内,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颜悦色地笑道:“小娃娃,孺子可教也,呵呵。”   我总觉得这个老头儿奇怪,忙问道:“不知您怎么称呼。”   老头子微微眯了眯眼,捋了捋胡须,才慢悠悠地道:“嗯,我老人家称呼呢,唉,我倒是一时给忘记了,小娃娃,你随便叫吧。”   我翻了翻白眼,道:“我总不能叫你老头儿吧。”   老头子一听当即眉开眼笑地点头道:“老头儿好老头儿好啊,我老人家是有资格做个老头儿了,嗯,妙哉妙哉。”   我再次无话可说,这老头儿有一阵儿沒一阵儿的怪异,有点疯疯癫癫,还有点仙风道骨,更有一股子小孩子的童趣,真是让人看不透,对了,那土地庙内的千年魈魅呢,我得问问老头儿,   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土地庙,再次回头时,只见四周已经空荡荡的,哪里有老头儿的身影,马上,我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的山脚下,老头儿正晃晃悠悠地远行,我震惊地睁大双眼,恍然明白过來,原來,原來他真是位高人啊,   而那老头儿似乎知道我在看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小娃娃,送你四个字,法财侣地,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清晰地回彻着老头儿的话语,他的话仿佛就禁锢在我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直到老头儿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脑海中回彻的话语才慢慢消失,   心里一阵五味杂陈,我猛然转身,飞快地冲进土地庙,   第三十四章邪不压正   庙堂内灰尘满布,且一片狼藉、凌乱,土地爷的神像,已经布满了蜘蛛网,还有一片破布在上面遮盖着,看到这一幕幕,我可以想象得到土地爷为什么不莅临此地,也难怪,此地人的信仰已失,不能诚心供奉,土地爷纵然有心,也无力管理此地啊,   千年魈魅就这样消失了吗,可惜我沒有看到它被诛灭的那一刻,如果诛灭此妖邪的就是老头儿,那老头儿的修为该是何等的恐怖,那,那他扯破衣料,岂不是故意的了,   “法财侣地,是什么意思呢。”我默默地回想着老头儿的话,是否修法要有足够的钱财來充实己身生计,也是,若是一个穷命之人去求法,若是无法在路途中寻找到食物,岂不就此饿死了,所以修道者,必须要有自力更生的财力,才能不用顾忌自己的生计,而全身心的去求道修法,   可是,师父曾说过,修道之人应孑然一身,这两者岂不是有冲突吗,但想想,老头儿的话似乎更加合理全面,而师父的话,只适合孤身求道者,若是在家者,有父母妻儿需要照顾,那他们如何放下家庭而全心求道呢,   不,不对,我这样想,就是在反驳师父的话,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反驳师父的话啊,师父总不会害我,我怎么能质疑师父的行道原则呢,   猛地甩了甩头,我决心不再去想那所谓的四个字,下面,我还是想想如何将土地庙整理干净,再次迎接土地爷回归神位吧,   “大先生,大先生。”   莫名的,我似乎听到谁在喊人,听声音很熟悉,我忙跑出庙堂大门,远远一看,登时让我一阵激动,原來是罗锅在山脚处转悠,并不停地大喊大叫着,   我忙向罗锅挥了挥手,欣喜地叫道:“罗锅大哥,我在这里。”   再次见到罗锅,我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他沒死真是太好了,但看罗锅满身的血迹,我不免皱眉道:“伤的重不重。”   罗锅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额头,笑道:“这点皮外伤算个啥,倒是当时我和文山在门外等候,也不知怎么的就失去了知觉,马了隔壁的。”   既然沒事就好,我拍了拍罗锅的肩膀,笑道:“沒事就好,过去的事就都忘了吧。”   “嗯。”罗锅脸色微颤地重重点头,道:“要说现在回想起來还是有点渗得慌,真是太邪性了,呵呵,对了,其他人呢。”   我猛地想到了李文山,顿时急道:“不好,文山大哥受了很重的伤,还有其他几个村民,他们,唉,我们先去看看他们。”   “哎。”罗锅似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多说,立刻随我向山下走去,但我走了几步,不免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土地庙,微微笑了笑,暗道:“我一定会回來的,这次可是要让土地爷永久保佑着此方净土啊。”   街道中央,依旧是斑斑血迹,但此地却沒有了半点阴气,反而是阳气急速增长,艳阳高照,只是艳阳下,依旧有一团死气在缭绕來去,唉,还是有人死了,   “马了隔壁的,三狗,你怎么样。”罗锅快步跑到那个瘦高个三狗身前,一脸关切地问道,   三狗此刻已经恢复清醒,但身上还是有伤,不过看似沒有什么大碍,依旧清醒的,还有一旁的大麻子,虽说他清醒,想必是被肚子上那个血窟窿折磨得半死不活吧,大麻子的脸色惨白,但愣是沒有吭一声,我不禁暗自佩服,果然生死都是条汉子,   倒是李文山,静静地躺在地面,我脑壳一热,九老仙都印还在他的身上,正是在他的胸前摆放着,他双手死死地抓住,就是此刻,还能清晰看到他的手上的劲道并未散去,什么是铁汉,我心里一酸,忙问大麻子:“文山大哥,怎么样了。”   大麻子先前被修仙动物借体,这会儿算是第一次见我,先是错愕地看了看,然后声音有些憋屈地道:“他疼昏过去了,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昏迷不醒还在死死抓住那块石头,唉。”   无奈的叹息,从大麻子的口中发出,他的视线更多的是在看其他几个躺在地面上的人,我知道,其他两个已经死了,他们五个人,仅存的,只有三个人了,   我弯身來到李文山的身前,伸出手放在他的双手上面,用力掰了掰,竟是无法掰开,我微微叹息一声,对着昏迷中的李文山轻声安慰道:“文山大哥,已经沒事了,你们都安全了。”   再次抚上李文山血迹斑斑的手指,他的手指突然一松,我顺利地拿下九老仙都印,并将其收进法袋,至此,我转头向罗锅道:“罗锅大哥,现在麻烦你马上回村告诉村长,让他找人进來救人,回龙谷已经平安无事了。”   “哎。”罗锅一时激动,声音竟也有些沙哑地重重点头,立刻起身向村外跑去,   余下的人得救了,庆幸的是,李文山在被人抬回村子的途中便因为颠簸而醒转过來,如此,我这次的遗憾总算少了许多,   经过一夜的修养和救治,山里人的身体就是壮实,几人都已脱离了生命危险,第二天清晨就有大麻子的老母亲登门要给我跪下拜谢,当然,我心领,老人家笑称大麻子昨晚半夜就嚷着要喝大碗的杂粮面,呵呵,   许大有还兴冲冲地言称要把此次事迹写下來保管,让后世子孙都知道曾经有位年轻的大先生來搭救了他们亲人的性命,让他们日后可以在平安祥和的环境下成长,当然,这个我也严厉地拒绝了,并让许大有在日后教书的时候不准提及此事,许大有因为前番事件还在内疚,自然是对我言听计从,毅然答应下來,   眼看着要赶时间前往川北地带,我当日就算好三日后的吉时,准备在三日后辰时前往土地庙迎接土地爷回归神位,而上山坡村村民以及下山坡村的多子一家人母子也都迫切地希望与我同去,日后当一心供奉神灵,不再心生邪念,当多做善事,   我不禁再次仰首望天,激动地道:“邪不压正,千古不变,师父,弟子沒有辜负您的期望,行正道。”   第三十五章陷阱   由村民们合力为土地爷重塑金身,并将土地庙重新装饰一番,我则让许大有写了一份恭迎檄文,以及一份土地公祈福文表,祈求土地公保佑此地百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三日之后,土地庙再次香火鼎盛起來,不少外村的村民也都纷纷來到回龙谷为土地爷上香祈福,信善源源不断,也是在一纸表文直达天宫后,我看到天空中一朵祥云飘然降临,令人欣喜的是,土地爷再次莅临并回归神位,   庙堂并非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阳间香火鼎盛,阴间也是福气满盈,第一次见到土地爷,原來土地爷是如此和蔼慈祥的老人家,白发白须,面色红润白白胖胖,一身锦衣朝服尽显富态,我忙上前行叩拜之礼,并恭敬道:“茅山弟子初七,见过土地神。”   土地爷慈祥地笑道:“初七小子快起來快起來,呵呵。”   我恭敬地站起身,并道:“此地百姓劫除难消,以后当虔诚供奉土地神,以求土地神保佑。”   土地爷微笑着道:“回龙谷此一劫乃是天意,现在好啦,初七小子,你功德不小,呵呵,接下去你要到哪里去呀。”   我老实地回答道:“不瞒土地神,小子为了完成师父的遗愿,决心找齐茅山镇山八宝以及密显罗盘,下面准备往川北一带寻找。”   土地爷缓缓捋了捋胡须,却是哈哈笑了起來,我莫名地看着土地爷,他只是笑,却不说话,许久之后,土地爷才点头道:“初七小子,世间万物,变化无定,你且谨慎,心坚志恒,大道自成啊,呵呵,去吧。”   说完最后两个字,土地爷的身影一晃,便消失不见,我向土地爷的金身抱拳行了一礼,算是郑重告别,然后转身走出庙堂,   世间万物,变化无定,这两句话倒是很好理解,但是土地爷为什么要特别告诉我让我谨慎呢,虽然是非常简单的几句话,我却是想了老半天都未能参破其中的玄机所在,好像这几句话本就联系不上,但又好像无法分开,因为分开來又不成一个意思了,最后实在想不明白,我只得谨记最后两句话,心坚志恒,大道自成,嗯,不管未來的行道之路多么坎坷难走,我都不会松懈半分,不能辜负土地爷的忠告,更加不能辜负师父的期望,   我趁着大家都在忙活之际,悄然离开回龙谷,虽然不愿劳累村民们送行,我还是在离开前看了一眼多子,此时的多子已经多了很多笑容,而且也不用再独自干农活了,   知道我即刻要走,多子流泪了,他哭着说不想让我走,我也眼圈红润地告诉多子,要坚强,要好好长大,以后学习知识,走出穷山沟,成为社会上的栋梁之才,   多子足足把我送出了三里多地,最后硬是在我的责怪下,才依依不舍地停下脚步,我永远无法忘记多子的最后一句话:“初七叔叔,一定要回來看多子。”   我的心是酸涩的,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也见过了许许多多的无奈和不舍,似乎每一次的相遇,都会在心底烙下一块美好的印记,我在心底对多子默默地说,谢谢你多子,是你让我不再恨我那从未见过面的父母,是你让我知道,人间需要的是能容的胸怀,无量的大慈悲,   这次虽然得到了传说中的玉佛珠,以后再修炼的时候一定会在其中受益,说不定在修行上被突飞猛进,当然,勤学苦修还是不可或缺的,但是,得到玉佛珠的代价便是被那个怪老头拐走了大半的生活费,我仅有的十几块钱也在一路上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此一行乃千里之遥,十几块钱苦撑到最后肯定很难,所以我尽量拣靠近山脉的路走,一路上也好利用自然资源,山果泉水都是维持生计必不可少的,谁让咱两袖清风呢,唉,   终于在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來到陕川交界一带,据一路上的打听结果,再往前便是陕甘川三省的交界处,那里是陕西省宁强县境内,其中有一个镇子很出名,叫青木川,西连四川省青川县,北邻甘肃省武都县、康县,素有“一脚踏三省”之誉,是陕西省最西的一个古镇,周围山水秀丽,云雾缭绕,也是一处绝佳的世外桃源,   我欣喜之余,决定穿过青木川,直奔四川省的青川县,然后由青川县往西三百余里,按照媚儿所指,下一件镇山之宝很可能出现在那里,不过早在遇到李正弗道长时,便听闻川北一带巫妖盛行,我可是不想再遇到厉害的主儿了,一个千年魈魅已经将我折腾得差点送命,但我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似乎这一趟将预示着更大的困难在等着我,   说也奇怪,一路上再也听不到媚儿的声音了,她似乎很安静,自从经历过回龙谷一事后,就连媚儿的笑声也再听不到了,像变了一个人,我越加琢磨不透这个神秘莫测的狐灵,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只可惜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我手里的钱已经见底,而青木川还是遥遥无期,也不知还需要几天的路程,我只得不断的穿梭于大山之中,但让我苦闷的是,最近的三日内,我竟然连找水源都是个难事,更别说什么山果了,   直到第五日,我从另一座山峰上下來,终于看到远处的山丘上长着绿色的植被,要知道能看到绿色植被的地方,就一定有水源了,我心里激动万分,连忙向前赶路,   來到一带较为平坦些的山丘上面,据我多日的经历來看,前面不远一定就是一个村庄了,因为在这片山林内,我看到了人类的足迹,以及一些野兽的足迹,有人生活的山脉里,就一定会有一些依附存在的野兽,这想必就是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之道吧,   咦,溪水声,   我登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远处传來的声响,似乎前面不远处,正是有一条细小的溪流在潺潺流淌,我忍不住咧嘴一笑,可是这么一笑,干裂的嘴唇不免一疼,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慌忙大步向水源处疾驰,   “扑通~~~~哗~~~~”   由于赶路急切,我竟然未注意到脚下的捕猎陷阱,悬空一踏,整个身子应声摔了进去,而上面铺盖的干树叶以及碎草叶哗啦啦地洒落下來,伴随着尘土淋得我一身狼狈,当然这个并非重点,重点的是这下可是把我摔得不轻,愣是窝在凹角内睁着一双大眼憋了半天,   “哎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憋屈地大骂道:“恁娘的,这是哪个混蛋挖的陷阱啊。”   第三十六章欠债   双臂艰难地支撑着地面,双脚使劲瞪着边槽,全身猛地用力,终于爬上地面,我顿时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家伙给我折腾的,足有大半天的工夫,眼看都已临近傍晚时分,真是难以想象若是留在陷阱内过夜该是多么憋屈的事啊,   此时肚子里饥渴难耐,再加上全身四肢皆是轻重小伤,我觉得我现在简直狼狈到了极点,哪还有当初那点神采,   “嗯。”我精神一震,莫名地闻到空气中飘荡着一丝丝香甜味道,很是诱人,我咂了咂嘴巴,几乎可以肯定道:“是烤地瓜的味道。”   也不知哪來的气力,我一尥蹶子站起身來,快步向香味的源头赶去,   夕阳渐渐斜下,夜晚悄然降临,此地的景色以及空气的气息皆是分外的祥和与宁静,不过其中或多或少还夹杂着一丝异常干燥的意味,像是许久沒有下过雨的样子,   远处的一条山泉小溪旁,升腾着一缕淡淡的袅烟,一个人影正斜靠在袅烟旁的一颗老树干上闲坐着,由于天色渐渐昏暗,我看不清他是何模样,但我可以确定他身前正在烤着地瓜,嘿嘿,   我郑重地整了整衣衫,然后大步走上前,视线先是落在袅烟以及一旁的木瓢上,木瓢内还盛着满满的一瓢山泉水,而这边的袅烟以及接近熄灭,看來我來的正是时候,不敢懈怠,我立刻抱拳一礼,恭敬道:“这位,咦,是是,是你。”   此人竟然是在回龙谷土地庙所遇到的怪老头,这个着实让我震惊不已,沒想到他竟然和我同路,   老头儿仰头瞧见我,脸色一喜,笑道:“小娃娃,我算准了你会走这里经过,所以我特意在此地等等你,呵呵。”   “等,等等我。”我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老头儿一番,他这身子骨竟然跑的我还快,想想也是,他上次运用的瞬移神通足可见他乃是一位隐世高人,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嘿嘿笑道:“谢谢您老还惦记着我,只是不知老前辈意欲何往。”   若是此时此刻我还明白儿着叫人家老头儿,那我可真是笨的沒救了,   老头儿摆手打趣道:“我老人家最容易相处了,随便哪里都可以去,不过,首先得有吃的才行。”   我心里一阵苦笑,最不容易相处才对,动不动就抢人家衣服敲诈人家钱财,还最容易,但我现在实在是饿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头儿面前的篝火,马上我又想到一点,这次可不能再中老头儿的圈套,一定要事先说清楚才行,想了想,我嘿嘿笑道:“老前辈,您这里面烤的是地瓜哈。”   老头儿笑眯眯地点头道:“不错,这么会儿大概也熟透了吧,小娃娃,你想吃么,想吃尽管吃,我们再次相遇也算是机缘造化,说不定日后还会遇到呢,呵呵。”   我猛地吞了吞口水,虽然急不可耐,但我还是强压着内心的冲动,小心着问道:“老前辈,您这地瓜,多少钱。”   问过之后我又后悔了,现在身无分文,若是老头儿再次要钱,我可真是沒钱给了,   哪知老头儿笑的更开心了:“小娃娃学聪明了啊,放心吧,我老人家最好说话了,这两个地瓜就随便给十块钱吧,不过沒钱不要紧,先赊着也成,等你有了再给我老人家也就是了,呵呵。”   “啊。”我大睁着俩眼,呆呆地叫道:“就俩地瓜,要十块钱。”   为防止老头儿讹诈,我连忙向后退了退,生怕再被沾着哪,又是一大笔钱啊,   老头儿倒是闲心雅致地笑道:“很贵么,要知道我这两个地瓜若是拿到集市上卖,就是五十块也有人买信不信,小娃娃,你看那远处的村子,如果你认为能化到吃的尽管去就是,唉,我可是看在咱们再次重逢的份上给你的优待呢,去吧去吧,想吃免费的自个去找。”   我顺着老头儿所指,果然看到山丘下有一山村,但老头儿怎么就料定山村内连吃的都沒有呢,我不信,只要有人住的地方,还多少沒有点吃的,   不过我的确快饿昏了,就是走到那个山村的气力都所剩不多,再说老头儿这两个地瓜也可以先赊着,还是先吃了再说,十块钱,以后有了还他就是,   如此,我郑重地点头道:“老前辈,您的地瓜我要了,不过空口无凭,您不用写个赊欠的字据吗。”   老头儿一听,立刻乐呵呵地摆手道:“不用不用,你这小娃娃,我不是早说过了么,我老人家是最好说话的,再说我相信你不会言而无信的,呵呵。”   我心下一喜,忙扒开地瓜,不管三五六七八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啃了起來,但很快我停了下來,只因我吃的太急,一下给噎住了,直起脖子翻了翻白眼,慌忙抓起一旁的水瓢,急急地说了句:“喝口水送送。”   正当我努力将其咽下时,老头儿不慌不忙地笑道:“喝吧喝吧,这一瓢水也是为你准备的,不过就是稍微贵了点,二十块钱一瓢,你也可以先赊欠,想喝多少随便喝吧。”   “噗~~~”   我刚刚喝下一大口水顿时忍不住喷了出來,差点给我呛到气管里去,再次看向老头儿,我只觉看到了一尊瘟神,又看了看手中仅剩下不到一半的一瓢水,我只觉我是天下最憋屈的人,俩地瓜十块也就算了,一瓢水二十块,这这,我猛地站起身指着老头儿大叫道:“臭老头子,地瓜的钱我已经忍你了,但这水你明明是在那小溪中舀上來的,居然要二十块,你敲诈啊。”   老头儿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溪,然后笑眯眯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去那里取水,反而要喝我老人家辛苦舀上來的水呢,再说现在你已经喝了,可是又欠我老人家二十块,加起來就是三十块喽,呵呵。”   “我我。”我一手抓着地瓜,一手持水瓢,还真是百口莫辩了,嘿,又被这个臭老头儿狠狠的阴了一回,气不过,我愤愤地端起水瓢大灌一口,道:“反正都欠了这么多钱,喝就喝,哼。”   一口喝下去,生怕漏掉几滴,这可是二十块买的啊,   俩地瓜和一瓢水下肚,我感觉快被撑死了,当然,肚子里大部分是被气饱的,见我吃好,老头儿缓缓站起身,先是伸了个懒腰,而后笑呵呵地道:“记住法财侣地,沒有钱财维持生计,你哪还有小命去修大道啊,记住你还欠我三十块钱,等你有了就得还我哟。”   “我。”我此时已经头皮发麻,好像欠了一条命似的,唉,我点了点头,道:“我茅山弟子,言而有信,说还你就一定会还你的,臭老头子。”   最后一句自是我极小声说出來的,连我自己都听不太清,但老头儿顿时吹胡子瞪眼道:“什么臭老头子,臭小子,再敢偷偷的骂我老人家,我可是会加利息的哟。”   “啊,还有利息。”我像是吃了个大苦瓜,吃不下又吐不出,赶忙苦涩地求饶道:“老前辈,您老人家就高抬贵手别跟晚辈一般计较啊。”   老头儿闻听此言才算微微缓和下來,并点头道:“嗯,我老人家最好说话了,这个账先记着,三十块钱哟,我先去前面等你,等你有了钱还我,走喽~~~”   月夜下,我怔怔地看着老头儿远远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我才茫然回过神,猛地拍了一记大腿:“这算什么事儿啊。”   气呼呼地下了山丘,來到这个不大也不算小的村子边缘,虽说刚刚吃了点东西,但我连番赶路已经累得不行,又在捕猎陷阱里折腾个半死,现在我只想找户人家借宿一宿,明早再赶路,   但奇怪的是,天黑也沒多久,怎么家家户户都不点灯呢,奇怪的并非点灯一事,而是有些人家也开着院门,堂屋门也开着,但就是屋子里沒有亮光,我摇头苦笑道:“都是过穷日子的人啊,唉,连点灯都怕费油。”   村子里沒有狗叫声,这个也让我有些诧异,一般靠着山脉的山村不都养着狗看家的吗,也是为了警觉所用,有个野兽啥的进了村子不至于猝不及防,但村子里确实沒有,   但有一种声音却是让我错愕不已,看似宁静祥和的小山村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哭声呢,妇女的哭声、老人的哭声、小孩子的哇哇叫声,都让我不由得心头一紧,却是不知他们这是为了什么,   我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门口迎上來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先是诧异地问了我是从哪里來的干什么的,我据实相告,中年男人也略微介绍了一下他们这个村子以及他们这个家,原來这个村子叫羊驼村,倒不是因为他们村子的人姓羊的多,而是因为山势而命名,四周的山丘皆如羊驼状,且多数如此,所以这个村子的老祖先也就随口叫了个羊驼村,   第三十七章羊半仙儿   羊驼村人家上百户,要说小也不算小了,不过其中有二十几家住在西南角的山脚下,剩下的也就都在这个村子里了,村子里姓羊的倒是不多,只有几家,其他的有姓洪的也有姓马的,而这一家人则姓马,中年男人名叫马顺宏,   马顺宏站在门口和我调侃了两句,他很健谈,但话语里却是透着一股子苦涩味道,他家里有妻子和年迈的老父亲,也有一个儿子,不过儿子当兵之后就很少回來,一家几口人只得眼巴巴地期盼着儿子寄回來的家书,   话说到一半,马顺宏邀请我进屋说,并言称今晚可以在他家休息一宿,   走进堂屋我才发现,并非他们家沒有点灯,而是灯芯挑的很低很低,火苗一点点,整个屋子里昏昏沉沉的看不清楚,不过马顺宏家的晚饭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这未免让人心里有些酸酸的,   堂屋内摆放着一个非常破旧的八仙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年人坐在北边正位,老人家瘦小的身子骨很是单薄,不过眼神还有些神采,在马顺宏介绍过我的身份,老人家张开嘴朝我呵呵一笑,而对面是一个身着浅绿色粗布衣衫的中年女人,头发虽然梳理得很整洁,但明显可以看到她头上的污垢很重,像是许久沒有洗过头了,这是马顺宏的妻子,见我进來,忙起身为我找木凳坐,   这是一个温馨合顺的家庭,让我心里酸酸的,乃是他们此刻所吃的饭菜,三个菜,只有一个菜能看到青叶,其他两个是白色的菜根儿,这种菜我也吃过,乃是长在山上的一种野地菜,当初师父以及卜一缺一路同行,沒少吃这玩意儿,这是实在沒东西可吃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的吃食,因为吃起來并不美味,反而有些涩还有些苦味,   一个小框框里,是几个黑瘦的窝窝头,另外是一个小汤罐里,是清可见底的粥水了,几粒可以数清数量的米粒,半沉半漂在里面,这,这一切都说明一个问題,日子只能是苦捱下去,如此贫寒的家庭,还是我第一次遇到,我只能说,太苦了,   马顺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打荒三年了,能吃的不能种,能种的,也收不成,唉。”   我恍然醒悟,并指着外面传來的哭声,道:“马大哥,难道,这里的村民都是因为沒有吃食才这样的吗。”   马顺宏闻言,见怪不怪地叹了一声,道:“过不下去了,小孩子都吃不饱,更别说大人,就是手里有俩钱儿的,这前后几十里都沒个集镇,也沒处买去啊。”   就在这时,马顺宏的老父亲苦笑着插话道:“从沒见过的连年大旱,过了这个年,就是三年喽。”   听到这里我忽然有些错愕,因为我想起了山丘上怪老头儿的话,他说我即便进得村子,也未必能找到吃食,现在还真的应验了,这个怪老头儿,他根本就沒进村,怎么就知道这里的人吃不上饭呢,   关于这个怪老头的身份我还是一无所知,就连他來自哪里都不清楚,我只是知道,他的一身修行深不可测,而且脾气古怪,可以说我所见过的人中,最老奸巨猾的老人精,还有就是,他为什么会在土地庙救了我,而且,在此地还能遇到他,他这是要去哪里,难道他也是要去川北一带,难道这两次相遇都是机缘造化,还是冥冥中有着什么定论,   我不得而知,   但日后若是有缘再遇到他,一定得加倍小心,不然指不定哪天又稀里糊涂的欠了一屁股债呢,   略微失神,我忙问道:“马大哥,难道你们这里近三年來都未曾下过雨,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马顺宏刚欲开口,一旁的老父亲突然兴致不减地插话道:“这话可不敢出去说,不敢出去说啊,有人和山里的妖精结了亲家,现在就连老天爷都不管这块地儿喽,不管喽。”   或许是看到我一脸不解的表情,马顺宏摇头苦笑道:“这是羊半仙儿的话,现在此事也都被大家认定了这么回事,但具体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呵呵~~~”   原來马顺宏所说的羊半仙儿,乃是村东头的一户人家,本姓羊,大名叫羊千人,据说羊千人祖上在哪旮旯子里找到一本破书,当时谁家里能出个认字儿的也了不得了,只可惜羊千人老祖宗一辈儿都是黑着眼儿摸瞎,一个不识一个,   但是到了羊千人这一代,也不知是祖上冒青烟了还是抱着神仙脚了,羊千人却能识得那本破书,并在家整天写写画画的,捣鼓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而且,隔不久后,竟能给左邻右舍的管管“闲事”,也就是谁家招了脏东西,谁家的老人死了,就请羊千人去瞅瞅,看看,还别说,羊千人真沒让村民们失望过,一说一个准儿,一断一个着儿,   如此,羊千人的名头逐渐传开了,大家也慢慢的改称羊千人为羊半仙儿,所谓半仙儿,在古代就是指算命测字的大先生,传说有半仙之体,掐指一算便能知过去未來,观阴阳,断吉凶,都可被尊称为半仙儿,   而马顺宏老父亲刚刚提到的有人和妖精结亲家的事,据马顺宏所说,就是羊半仙儿指出來的,也就是一个月前,羊半仙儿一大早起床,说是哪位老神仙给他托梦,交代了羊驼村连年大旱的原委,竟是有一头水牛精住在一位姓洪人家的家里,不走了,要知道水牛精无非就是以水为食,而羊驼村的水源都被那头水牛精喝了个精光,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也照喝不误,如此天长日久,羊驼村也就连番大旱,滴雨不下,   所谓的结亲家,也是一种戏称而已,羊半仙儿所说,水牛精是姓洪人家上山捕猎时招惹回家的,住下就沒走,当然姓洪人家自是不知,直到一家人接连有人生病去世,又逢到连年大旱,这才想起了让羊半仙儿瞅瞅,羊半仙儿正巧也得到了老神仙的旨意,到姓洪人家一瞅,可不就是一头水牛精倦伏在姓洪人家的厨房里,羊半仙儿找出问題的根源,并让当时仅剩唯一的一个洪家人,也是洪家的后人,小伙子叫洪更庆,先住在外面三天,羊半仙儿便使用了什么道道,说是将这头水牛精送走,不然羊驼村以后甭想有雨下了,   三日后,羊半仙儿兴高采烈地宣称,水牛精已经被送走了,这下倒是该下雨喽,可惜,过了这么一个月,羊驼村还是滴雨未见,羊半仙儿据说管了那个事儿后就很少出家门口,整天待在家里,村民们又传道,说是洪更庆家和山里的妖精结亲家了,妖精想把女儿许配给年轻的小伙子洪更庆,至此,惹怒了老天爷,又重新降罪羊驼村,不再下雨了,   听到这里,我不免觉得可笑,修仙动物一般珍惜修炼机缘都还來不及,根本扯不上与普通生人结什么亲家,至于前面的水牛精我觉得可能有点那么回事,但是后面的一些话很显然是羊驼村的村民自己瞎想出來的,唉,也是,苦到深处,什么流言蜚语的都有可能出现,这也难怪他们,   听完马顺宏的话,我皱了皱眉头,缓缓站起身道:“如果这里真有妖精,也不难知道,请出地气一看就知道了。”   天地万物,皆是需要苍天厚土才能维持灵气不失,如果此地有妖精,那么必然会连通着地气,只要请出地气一看,有沒有妖气便立见分晓,   说完,我单手掐出剑指,猛然对着地面连踹三脚,普通生人自然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是开了天眼再看就不一样,一团团灰色气息从地面慢腾腾地冒出,在地面荡漾一阵儿后,又缓缓归于地下,   “嗯。”我愕然一怔,那气息,的确夹杂着妖邪之气,   如此说來,羊半仙儿送水牛精的事就极有可能了,可是,他既然送走了水牛精,此地为什么还会有妖邪之气,这太奇怪了啊,   嗯,既然羊半仙儿有点道道,想必从他那应该能得到比较准确的消息,与其在这里瞎猜,倒不如直接去找羊半仙儿问个明白,想罢,我立刻向马顺宏抱拳道:“马大哥,我或许能帮你们羊驼村查看一下,如能帮忙,我一定尽力帮助你们化解此难,但眼下我还不是很清楚整件事的具体情况,能否由您引荐一下羊半仙儿,我要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马顺宏此刻双眼一亮,先是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我一眼,才欣喜地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初七兄弟,如果你真能帮我们羊驼村求到雨,我们整个羊驼村的村民必当感激不尽啊,好好好,我现在立刻就带你去找羊半仙儿,走。”   我向老爷子以及马顺宏的妻子点头告了个别,便随着马顺宏一路走出院门,向村东头羊半仙儿家赶往,   第三十八章水牛精   虽然是夜晚,但村子内的荒凉景象依旧尽收眼底,街道两旁不断传來家人吵杂以及孩童哭闹的声音,我知道,他们都是因为温饱问題给闹腾的,唉,我不免加快步伐赶向羊半仙儿家,   村东头的一座破旧房屋前,马顺宏停下脚步,并指着院门微开的宅子说道:“初七兄弟,这就是羊半仙儿的家了,他现在是孤身一人,虽然懂点那些门道,也还是顾不住生计,家家都在为吃食发愁,他也是一穷二白,这不,大门从來都是懒得上锁,我们直接进去吧。”   我只觉得这样连个招呼都不打便走进去不是太合适,但马顺宏已然走进宅院,我耸了耸肩,只得跟进去,   马顺宏四下看了一眼,我也顺势扫了一圈,两间极为简陋的房屋已经残破不堪,似乎许久都未修缮了,院子里也是一片狼藉,西边靠墙是一口水井,但看那水井四周都是碎木屑和收拢在一起的干树叶,足见水井好久未用过了,也只是个摆放杂物的地儿而已,   东边靠墙是一间低矮的小灶屋,紧挨着小灶屋,是一个简易的木棚子,很像一个牛棚,不过此刻却已经堆满了柴火,   堂屋门倒是关着的,马顺宏快步走到门前,一边敲了敲,一边开口喊道:“羊半仙儿,睡了啊,是我顺宏,开开门,羊半仙儿。”   敲了几下,也喊了几声,但屋子内却沒有任何动静,马顺宏扭头看了看,丢给我一个疑惑的表情,并道:“这一个月他都沒离开过家呀,这会儿怎么也不吱一声呢,不会睡了吧。”   我苦笑一声,刚欲开口,突然听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自我们身后一侧响起,我和马顺宏同时惊了一下,齐齐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人影从牛棚内缓缓站起身,先是拍掉身上的干草枝,而后才道:“顺宏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马顺宏惊愕地走上前,我也跟着上前,只见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缓缓出现在眼前,他的面容微白,像是沒干过农活的闲人,下巴上还留着一缕小胡子,模样倒真像一个路边摆摊算命的小半仙儿,想必此人就是羊半仙儿了,   “你怎么在牛棚里啊,你在牛棚里干什么啊。”马顺宏诧异地问道,   羊半仙儿先是扫了我一眼,但只是一眼,我已然感应到他目光的锐利,比普通人的精气神要强大不少,但还不算太强,至少还在我之下,   看到我,羊半仙儿也沒说什么,而是回答了马顺宏的话,但是说话的时候竟是一脸的苦恼:“唉,甭提了,顺宏啊,我也只和你说说,你可别传出去,还有这位小兄弟,说出去可是丢死人啊。”   说來可笑,原來羊半仙儿的确帮洪更庆家送了水牛精,但却是沒送走,非但如此,那水牛精居然跟着羊半仙儿回家了,   羊半仙儿指着小灶屋抱怨道:“起初我还不知道,就是有一天,我头天晚上舀了一瓢水放在灶台上,准备喝來着,但是刚好有事就出去了,回來也忘了那个事儿,谁知第二天起來,只见那水瓢内的水竟然一滴都沒有了,唉。”   单单凭这个还沒有让羊半仙儿怀疑是水牛精干的,第二天他故意在灶台上放了一碗水,结果第二天起來一看,又是一滴不剩,全沒了,非但如此,就连禁闭着盖子的水缸,里面的水也一滴不剩,   羊驼村连续大旱,水本來就是此地异常珍贵的资源,仅有的一处较大点的水源,据羊半仙儿所指的方位,我估摸着应该就是山丘上那个很小的小溪了,说是很小,几乎是在山石的缝隙中流出的,   还有一处水源更小,在西南山脚处,现在羊驼村已经有几十户人家搬到那里去住了,这也是沒办法的事,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搬到这边的山丘旁,原因无他,乃是这边的山丘常有山猪出沒,也沒人敢随便搬过去,   水缸里的水都被清理得一滴不剩,这下羊半仙儿可是有点心惊肉跳了,又过了一天,他几乎用大半天的时间都在山丘上跑上跑下,辛辛苦苦地又灌了小半缸水,这次,羊半仙儿打定主意,大不了一夜不睡了,也一定要亲眼看看是谁偷了自家的水,   结果等了一夜,就在五更时分,羊半仙儿估摸着此次沒什么问題了,但他刚欲转身去睡觉,突然听到小灶屋内传來一声牛叫声,随后就是牛饮水的声音,这下可是把羊半仙儿吓了个半身透凉,他终于知道,那水牛精不但沒有送走,还给引到自己家來了,   我觉得可笑的地方就在这里,羊半仙儿号称半仙儿,却被一头水牛精如逛大街般在他家里來去自如,看來这个羊半仙儿的水分很大啊,就是当初十八里村的吴大先生,也不至于干这样的半吊子事,嘿,   马顺宏似乎还沒听明白,又问道:“那,那和你睡在牛棚里有什么关系啊。”   羊半仙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捋胡子,随后轻叹道:“现在正屋被它所占,我只得在牛棚将就一下了,有什么办法,唉。”   我和马顺宏听到这里皆忍不住一声苦笑,可笑的是,牛占着人窝,人却去睡牛棚,这倒是算哪门子事啊,   马顺宏苦笑过后,忙向羊半仙儿介绍了我的身份和名字,就在听到“茅山”二字时,未等马顺宏说下去,羊半仙儿顿时睁大双眼看着我,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心头一惊,差点本能地踹出去一脚,还好我及时看出了羊半仙儿的激动神色,才忍住收回了脚,   羊半仙儿差点激动得哭出來,抓住我的手可劲的摇,并急切地道:“茅山术闻名天下,我羊千人今日可算是见到真人了,初七兄弟,哦不,初七道长,我我,我羊千人现在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啊,对了,您现在吃了沒有,住在哪里,若是沒地方住,不妨就住在此处,我可是有好多。”   未等羊半仙儿的话说完,马顺宏适时扯开他的手,并道:“初七兄弟已经准备在我家住宿,吃食我们家也有,你看你这,你这还能住吗,总不能让初七兄弟住你这牛棚吧。”   很显然,经过羊半仙儿一番憋屈的叙述,马顺宏已经对这个羊千人的半仙儿称号有点质疑了,似乎在看到羊半仙儿对我茅山的推崇后,也更加维护我,我笑着道:“马大哥,羊道友,要不我们找个说话的地儿,把此事好好说说,我也好想一个解决此事的办法出來。”   羊半仙儿顿时眉开眼笑地将堂屋门打开,并恭敬地道:“进屋说进屋说,嘿嘿。”   马顺宏适时和羊半仙儿调侃道:“这会儿你不怕那水牛精啦。”   羊半仙儿精神一震,和马顺宏打趣道:“有茅山派的初七道长在此,怕个屁啊。”   我则无言以对,苦笑着摇头进了堂屋,殊不知我的修行也只是半桶水而已,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砺,道法道术的运用上稍有进步,但修炼上还稍显不足,比其同宗师兄上官锦,我估摸着还差点距离,当然,这个距离暂时还无法估量,   点燃油灯,我们三人皆围绕在油灯旁坐下,我立刻问道:“羊道友,你能否说一下为什么送水牛精失败,原因是什么可查清楚了吗。”   羊半仙儿当即回忆了片刻,随之急道:“我记得当时是午夜子时。”   我立刻打断,并笑道:“羊道友,水牛精乃五行属水,法事的时辰当以五行之法参照巳时与午时较为合适了。”   “对对。”羊半仙儿一拍脑壳,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按照普通的术数來做,选择子时乃是子时的灵气最盛,唉,多谢初七道长提点。”   我当即老脸一红,摆手笑道:“羊道友称呼我的名字足矣,道长的美誉我可是不敢当啊。”   羊半仙儿也洒脱,立刻纠正道:“是是是,那我这个老大哥也不见外了,初七兄弟,当时做法之初倒也平静,但是我记得清楚,法事进行到一半,突然不知从哪里刮來一股阴风邪气,差点将我的法坛吹起來,还好我定力还算可以,勉强坚持到法事完毕,但以当时的情景,我确实无法判断那水牛精是否被送走,现在看來,唉,功亏一篑啊。”   “哦。”我愕然一愣,道:“阴风邪气,怎么会这样,难道此地除了水牛精,还有别的修仙动物,不过,阴风,难道有别的脏东西不成,而且,依照你所描述的情况來看,如果真的有别的东西,那那个脏东西可是有些气候了啊。”   既然有别的东西在阻止羊半仙儿送走水牛精,那么它的用意是什么,还有,此地的连年大旱,真的是因为一个水牛精吗,我想了想,竟是一筹莫展,看來此事还是有些棘手,不过眼下还是得先将水牛精做法送走,不然此地的村民总是被一个修仙动物侵扰,也不是好事,   也只有如此,才能验证出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但我还是希望不要验证出來,因为,   第三十九章修密真本   若非水牛精所为,那么后面一定有大來头儿的东西在作祟,但目前我还是抱着水牛精作恶的心情來看待此间事情,首先得送走水牛精,以免搅扰着村民都不得安宁,   听到我明日便要做法送走水牛精,马顺宏与羊半仙儿顿时喜出望外,此事商定,羊半仙儿说什么也不肯让我走,非要留我在这里住下,如此,马顺宏执拗半天未果,只得摇头苦笑着走了出去,   其实并非我执意要住在这里,倒是其中的原委,趁着马顺宏在此也不便多说,毕竟马顺宏乃普通生人,一些事关天机的东西还是不让他知道太多为好啊,   羊半仙儿既然能看到水牛精的真身,说明他还是有些门道,所以我直言道:“羊道友,不知你修的是哪派的法门,可否让我一观。”   闻听此言,羊半仙儿赶紧将大门关上,然后神秘地笑道:“世人皆知我家祖上曾得到一本破书,殊不知我家先祖得到的是两本,我现在就给初七兄弟拿出來,嘿嘿。”   我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我早就料到,单凭一本真密,沒有辅助典籍,是很难有所作为的,所以他一定不止一本破书那么简单,   不一会儿,羊半仙儿从内屋走出,手里揣着一个蓝布包放在我面前的桌案上,并小心翼翼地打开,道:“虽说我学这个沒有什么高道大德的提点,也比不上初七兄弟的茅山大派,但我们倒也能算得上同源道派,这里两本秘典,一本《玄典》,一本《修密真本》,虽都是手抄本,但好歹也是出自道家五术之一,山字脉的传人,呵呵。”   在看到两本手抄秘本后,我微微诧异地拿起一本《玄典》翻开几页,所谓道家五术,乃山、医、命、相、卜,其中山字脉是最深奥、最神秘的,也是修习之士最不易达到的境界,其中主要的,就包含《玄典》《修密》两部分法门,而《玄典》中,则容纳众家之所长,比如《道德经》《太公阴符经》、《黄帝内经》、《道藏》等等经籍,主修内外强身、精气神、符咒等,若是境界大成者,入世后便是名扬四海的一代方士,   早在我拜师之后,师父就将道门各派的分布和盛衰史,以及各家法门精华都一一略作介绍,而提到道教五术时,特别就提了一下山字脉,沒曾想在此地我竟然遇到了山字脉的散修之士,真是机缘何处不相逢啊,   不过,羊半仙儿毕竟只是拥有这两本手抄本,沒有师父带进门,单凭自行专研,对他來说的确有些难了,就拿开天眼來说,连羊半仙儿自己都不明白如何开启的,而且还非常不稳定,有时倒是很灵感,有时却一点感应都沒有,更别说看了,   我又询问了一番,才知道他并非先天性,而是后天机缘,这么看來,他能看到鬼怪并非是开了天眼,而是后天灵觉而已,   再有,羊半仙儿只是修习了一点符经上的内容,以及修密真本中,可增加精气神的秘术,算起來,羊半仙儿比其十八里村的吴大先生还要憋屈一点,顶多算是走进道门的门槛罢了,   如此说來,羊半仙儿送不走水牛精反倒招惹自己家一事,也不见得是那阴风邪气所致,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羊半仙儿的修行不足所导致,这样我就放心许多,只要不是太大的问題,我还是不用费太大周折的,   不过,施法送水牛精也不是一项简单的法事,相比送鬼入地府來说,要麻烦很多,甚至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水牛精毕竟是精怪,虽然灵智不足,但还是有一定的邪力,且力大无穷,就是普通的水牛都有着异常大的力气,更别说修炼成精的水牛了,所以明天的施法还是要小心谨慎应付才行,   首先是施法所具体的材料,这些却是需要羊半仙儿去准备的,我当即开口道:“杨道友,明天午时之前,还希望你能帮我准备一些材料才行,这里毕竟是你的地头儿,我也不外道了。”   羊半仙儿重重点头道:“初七兄弟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一准儿给你兜圆喽。”   我脸色一肃,道:“送水牛精檄文一道,另外还需羊道友为我弄一些朱砂,我要另外准备几道符咒,以备不时之需,还有布置法坛之事就全仰仗羊道友了,最后,就是要找出水牛精在此地的气穴所在,我也好拘它出來,再施法送走。”   不管什么精怪,一般都会在某处形成一个不易变动的气穴,所谓气穴,乃按照五行之法,将各种精怪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气穴,水牛精属水,那就要找到属水的气穴所在,也就是水牛精栖息之所,   羊半仙儿捋了捋山羊胡,然后一脸慎重地道:“准确的位置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水牛精的气穴并非在我家,而是在洪更庆的家里。”   我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水牛精将洪家人的家运连番败退,以至于洪更庆的父母亲人皆命丧黄泉,那么,水牛精肯定是在洪更庆家无疑,所以我们明日开坛做法,也要在洪更庆的宅院里,先找出气穴所在,然后拘水牛精上來,最后的步骤才是送走。”   羊半仙儿再次重重点头,道:“嗯,那我去写檄文,并为初七兄弟准备朱砂,要说朱砂,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嘿嘿。”   我咧嘴一笑,羊半仙儿有朱砂是肯定的事,他和吴大先生一样,都是一方术士,自然少不了一套完整的吃饭家伙什,而最为知名的,就是朱砂了,   待羊半仙儿取出朱砂,我则在香炉前上了一炷香,然后布告天地神祗以及列位祖师,接下來才是正式准备的时刻,为了明日施法顺利,我必须确保各种突发状况的发生,所以在画符上,我第一道符就是要先画出一道甘露咒,此咒乃是引出水牛精的法门,左手掐出日君诀,右手落笔念咒:“悲夫长夜苦热恼三涂中猛火出咽喉,常思饥渴念,一洒甘露水如热得清凉,二洒法界水魂神生大罗,三洒慈悲水润及於一切,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当即收起毛笔,单手掐出金刚指敕符三下,这一道符咒算是画好,   接着我又画了几道镇邪符咒,前后几道一气呵成,待我功成收笔之际,只见一旁的羊半仙儿还未动笔,竟是记得满头大汗,我一看便明了,上前询问道:“羊道友不会从未写过檄文吧。”   羊半仙儿不好意思地摇头道:“那倒不是,这次有正宗茅山的初七兄弟在此,仪式郑重起來,我有点扛不住,不免乱了心智。”   我顿时无言以对,这样的说辞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看羊半仙儿满脑壳的大汗珠子,想必他说的不假,我苦笑一声,道:“那这样吧,我先出去一下,等你入静之后再好好写。”   羊半仙儿感激地点了点头,我再次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门外,就在我踏出门口的刹那,羊半仙儿终于开始动笔了,一道道严正的宝诰檄文自身后响起:“奉请玄坛李老君,今有,水牛精于丙申年乙未月戊子时进入羊驼村村民洪更庆家作恶,恳请祖师降法收复。”   片刻后,羊半仙儿擦拭着汗水走了出來,笑道:“已经写好了,初七兄弟,初七兄弟。”   我一晃神,突然被羊半仙儿的声音惊醒,忙应承一声,但我总感觉那些地方缺少点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儿的又说不清楚,虽然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这是为什么,   第四十章布置法坛   羊半仙儿似乎还有些担心,道:“初七兄弟,那今晚,如果水牛精出现呢。”   我摇头笑道:“修仙动物的灵智虽然不高,但是感应能力还是很强的,今晚它能出來就好了。”   说此话倒不是因为我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而是我在马顺宏家请地气的时候就已惊动了水牛精,那妖邪之气出來的快却也走的快,想必是我身上所带的家伙什震慑着它,想必我在这里便不会有事,但是只要我一走,那水牛精肯定还会出來的,   羊半仙儿一阵激动地看着我,声音诚恳地道:“如果我已非中年之身,又年长你许多岁月,真想跪在你面前拜个师父。”   我忙阻止羊半仙儿的抱拳之势,重重点头道:“羊道友,我能够明白你的求道之心,但太上老君曾言道,道法自然,你又何必太过执着呢,况且我也刚刚拜入道门不久,怎有资格为人师表,呵呵。”   如果师父还在,想必一定会收下这位虔诚求道之士的,只可惜,   当晚,我和羊半仙儿相互交流修道心得,以及其中所遇到的种种疑惑和迷障,虽然我不能将茅山修行的法门倾囊相授,但是我将上清经内的精华部分一一告知羊半仙儿,并将画符的前后禁忌尽数告知,   羊半仙儿也激动地半夜睡不着觉,并将他这些年所领悟的真本奥妙和我深入交流,我自是受益不浅,在打坐的时候,经过羊半仙儿的指点,我进步神速,这一夜,可以说是我此生最难忘的一夜,我很庆幸能遇到羊半仙儿这样的良师益友,以至终身受益,   经过一夜的修炼,我既有玉佛珠的滋养,又有羊半仙儿的指点,不但精气神大大提升,而且我在修行路上,很明显向前又迈出了一大步,   由于羊半仙儿执意纠正,我不得不改口称其姓名,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得客随主便,而老羊,也是从此以后我对羊千人唯一的称呼,   一大早,老羊便忙着做早饭,所谓的早饭其实就是一个窝窝头配着一大碗清汤米粥,但这样的吃食对我來说已经是美味佳肴了,   吃过饭,老羊便去洪更庆家了,先是和洪更庆说明情况,然后由洪更庆与老羊一道准备法坛,我则收起桌案上的檄文与符咒,待午时临近,便匆匆赶往洪更庆家,   不知羊驼村的村民们是怎么得到的消息,竟是全都围拢到洪更庆家來了,院墙四周都站满了人,皆是似笑非笑的看新鲜表情,见到我进去,村民们更是喧哗声不绝于耳,但更多的,皆是无比激动的声音,是啊,连年大旱,庄稼种不成,颗粒不收,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都勒紧肚子期盼着雨能够早些降下來啊,   洪更庆的家是典型的三间泥坯房,只是房顶铺盖着一层早已退了颜色的青瓦,灶屋比老羊家高一点,却也十分贫寒,院子里除了一棵瘦小的山桃树,便显得无比的荒凉萧条,   法坛摆在宅院的正中央位置,而法坛前,则站着五六个老人,想必是村子里的几个老辈人,另外还有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五十左右年纪的老汉,胸前还别着一根黑色钢笔,看來此人不是个教书的也至少是个村长级的人物了,   马顺宏也一大早等候在此地,见到我后,忙相互介绍一遍,果然,这个老汉正是羊驼村的村长,姓马,马顺宏在介绍的时候特别恭敬,还尊称其马二叔,我也入乡随俗,叫一声马二叔,   村长马二叔脸有难色地对我说道:“现在的社会正在逐步破除封建迷信,作为一个村长,其实要说这些迷信的东西我本不信的,但这也是沒办法的办法了啊,如果初七小兄弟真能帮我们羊驼村除妖求雨,我作为村长,将代表全村叩拜大先生之恩啊。”   我微笑着道:“马二叔言重了,如果能帮到村民们度过此难关,我也非常开心,也可扬我茅山正道降妖伏魔的精神,呵呵。”   说完,我回头扫了一眼四周围观的村民,便向马二叔说道:“马二叔,可否在我施法的时候,请村民们不要打扰,如果非要看,也请保持安静,不至于我施法途中走岔了心神。”   马二叔立刻重重点头,保证道:“初七你尽管放手去做,我们大家都会支持你的,村民们我去安抚,你大可放心。”   有马二叔的这番话,我顿时放心地点了点头,立刻走到老羊面前,道:“今日午时开坛做法,太阳落山前将水牛精引出,天色一黑,便送水牛精乘阴风而去,此间,还需要老羊你帮我护法,切记在太阳落山之前,将所有闲杂人等回避,特别是女人、老人和孩子,还有属火属木属土者,且不可靠前,这些人要么是体质羸弱,要么就是与水牛精五行有克,为了不使水牛精突生变故,这些就麻烦你了,老羊。”   老羊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胸口,道:“放心吧,我会帮你守护法坛,不会让任何情况打扰你做法。”   闻听此言,我未再说什么,一切琐事与杂念立时放下,上前点燃三柱清香于香炉之中,然后诚心布告天地神祗以及列位茅山祖师,布告完毕,我将金钱剑取出,双手捧起剑,弯身呈半月恭敬一礼,横放在法坛前,符咒、檄文皆摆放整齐,   布置好一切,我微闭上双眼,便静静等待着午时來到,   午时一到,我猛地睁开双目,一扫法坛前的三碗清水,右手捏起甘露咒的上端,左手瞬间掐出剑指,然后念力一起,一点之下,符咒“腾”地焚烧起來,我捏着符咒绕香炉一周,然后回來再绕三碗清水各一周,恰巧此时,符咒即将焚烧殆尽,我探出二指掐住纸灰点入碗中,由第一碗开始,沿着碗沿划了一圈,然后是第二碗清水,第三碗清水,   划过之后,我掐着中指指尖,轻轻点了一下碗中清水,然后向法坛外弹了三下,三碗水如是这般,   紧接着,我端起第一碗水,先是围绕着桌案绕行一周,每走一步,皆弹出一缕清水,口中也同时念道:“悲夫长夜苦热恼三涂中猛火出咽喉,常思饥渴念,一洒甘露水如热得清凉,二洒法界水魂神生大罗,三洒慈悲水润及於一切。”   第四十一章真正的麻烦   第一碗水撒完,我端起第二碗水,沿着洪更庆的灶屋门口,一步撒一水,直至院门外面,并在碗中清水撒完之际,双手猛地捧起空碗摔向地面,与此同时,我大喝一声:“破开地阴河,水为牵线引,今送精奇归,阴兵自让行。”   咒语一停,地面陡然开启一条漆黑色的漩涡通道,正是连接地阴河的路径,阴气在入口处翻腾回旋,让人不禁有种被慑取了心神的森冷感觉,   当然,普通生人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倘若无意间看到,想必也是距离鬼门关不远了,   再次回到法坛前,我一手持金钱剑,一手持镇邪符咒,大步來到灶屋门前,剑尖点中一道符咒,我纵身挥剑一点东北方位,并念道:“震邪封位,断你退路。”   随之,我将其他六个方位皆打出一道符咒,唯有灶屋门口的正西方空了出來,这个出口,便是为水牛精特意布置的,   继而,我端起最后一碗清水,此水经过敕符,在阴间便是甘露净水,我掐住中指指尖,轻轻点了点水面,然后向灶屋的地面挥手打出,   “嗡。”的一道黑气冒出,位置竟是在灶台的一旁地面,一个圆形的气穴显露出來,果然在这里,那么水牛精便是藏身在气穴之中了,   我定了定神,接下去便是需要耐心的召唤了,扭头向老羊递了一个眼色,表示其他事就拜托他了,老羊重重点头,算是应承下了,我猛地回头,集中全身念力,然后轻轻点了点水,撒向气穴,   “牛儿牛儿快回來,你的家人在找你,牛儿牛儿快回來,你的家人在找你。”   “牛儿牛儿快回來,你的家人在找你。”   沿着气穴的四周,我不停地重复着点水、撒水的动作,口中也不停地发出悠长缓慢的召唤之声,这种招魂术对付飘荡在外面的三魂七魄很是管用,毕竟走散的魂魄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但水牛精不一样,它本身是修仙动物,精奇的一种,有一定的灵智,而且意识很强,对付起來很难,有很强大的排斥气力,所谓对牛弹琴,在这里倒也用的合适,   我专注在唤起水牛精上面,对于外界的时辰根本察觉不到,所以直到周围的天色渐渐暗下來,我才有所感应,而此时,气穴中已经连连发出一声声低沉的牛叫声,   “哞~~~”   镇邪符咒不断闪耀着金光,而气穴中的气息也在不断加剧着翻腾之势,直到微微颤动,巨颤,   我心下一喜,再次点了点水,此时的水也已接近碗底,挥手撒出,并同时一半唱一半念地唤道:“牛儿牛儿快回來,你的家人在找你。”   “哞~~~~哞~~~”   水牛精的叫声接连传出,我心头一紧,连忙后退几步,而就在这时,气穴中猛然窜出一个牛头,它双眼迷茫地四下扫了一眼,对于后面的镇邪符咒,它似乎很是畏惧,身子一躬便跳了出來,此牛身高约五尺,前后宽六尺余,全身青色,双眼时而冒出精光时而隐晦黯淡,我咧嘴一笑,好一头膘肥体壮的水牛精啊,   早已布置的甘露铺道,水牛精一边饮用一边向前慢行,看到这一幕,我的心才算微微放下许多,至此,我快步來到法坛前,來不及四下扫视,这个时候最为关键,不知老羊有沒有将村民们都请退,万一惊了水牛精,再送就难了,   我双手捧起送水牛精檄文,向天地神祗以及列位祖师拜了拜,便恭敬地念了一遍,檄文念完后,随之放在烛火上点燃,我捏住檄文快步赶到院门口,向门外猛地一抛,并长声吆喝道:“牛儿牛儿回家喽~~~”   水牛精一步一步走向门外,我立时揪着心,再差一步,就可以将其送进地阴河之中了,就一步啊,恰在此时,天空中顿时乌云密布,但奇怪的是,四周并未一丝风吹过啊,   “呼~~~”   刚还在诧异,突然就有一股阴风迎面吹來,黑色的气息中竟带着凝重的戾气,我心下一惊,大叫不好,   外來的阴邪之气狠狠撞向地阴河的入口,并将其死死堵住,也就是这么个档口,水牛精已经來到入口处,我狠狠攥紧拳头,暗自大叫一声:“恁娘的,原來还真有其他的东西在作怪啊。”   沒时间多做考虑,哼,想封住水牛精的去路,敢來我就敢破,   我怒喝一声,单手掐出五雷指,口中急急念出五雷咒:“奉请五方五帝五雷神,震天霹地下凡尘,各门守过三千界,免遭雷打火烧身,雷恨恨雨忙忙,若有妖邪來斗法,五雷霹雳化灰尘,本师今时來奉请,惟愿五雷亲降灵。”   “轰隆隆~~~~”   “破。”我翻手打出,并应声怒喝,冷不丁一道闷雷闪电击下,那团阴邪之气顿时被震得烟消云散,消失无踪,   水牛精一步步走近入口,竟然不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错愕地张了张嘴,不知水牛精这是何意,哪知水牛精张口发出一声“哞”的悠扬叫声,然后一晃身闪入地阴河之中,阴气回旋,渐渐缩小,直到彻底消失无踪,   水牛精送走了,我抬头望向天空,先前还是乌云密布的一幕,此刻莫名奇妙的消散远去,月光洒下,伴随着点点星光,给人一种祥和的氛围,但我的心却不断翻腾起惊涛骇浪,刚才的乌云密布,刚才的阴邪戾气,居然有如此之大能,看來不是一般的主儿啊,   老羊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声音激动地道:“总算是送走了,看他那模样似乎还恋恋不舍不想走呢,呵呵,初七,初七。”   我慌忙从失神中回过头,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水牛精是送走了。”   似乎察觉到我心不在焉的表情,老羊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水牛精都已送走,现在只有期盼着天早点下雨,以解百姓之苦,你怎么好像有心事,呵呵,要知道修道之人最忌讳心生杂念,你。”   我立刻开口阻止了老羊的胡思乱猜,道:“我现在才知道,造成此地大旱的并非是水牛精,而是比水牛精还厉害数倍的家伙。”   “啊。”老羊面色震惊地道:“不会吧,什么,什么家伙,难道,难道。”   我和老羊久久地相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道:“旱魃。”   旱魃一出,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从刚才的变故,以及羊驼村的连年大旱來看,我可以肯定这一带有旱魃的存在,所谓旱魃,乃是引起旱灾的怪物,古书《说文》言道:“魃,旱鬼也。”《神异经》中也有对旱魃有描述:“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名曰魃,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一名旱母。”   以上都是各家史册对旱魃的描述,道教也对旱魃有过记载,旱魃出世,方圆百里之地尽皆滴水无存,   但具体对旱魃的來历还是各说各家,有说是刚死不足一百天内的尸体,意外葬在聚阴之地,变为旱魃的死人尸体不腐烂,坟上不长草,坟头渗水,旱魃鬼会夜间往家里挑水,只有烧了旱魃,天才会下雨,当然,这只是地方上的传说,真正的旱魃并非是那么简单就能变成的,   所谓旱魃,乃是葬在聚阴之地的死人,尸体久不腐烂,再吸收日月之精华,经过几十上百年甚至几百年才能变成旱魃,而真正变成了旱魃之后,便是真不好对付了,民间流传的“打旱骨桩”或“焚旱魃”的方式,根本不能对付真正的旱魃,而此等旱魃,也是僵尸的一种,试想,它随便动一下,便可赤地千里,滴水无存,又怎会是普通的法子能够对付了的,   不过关于旱魃,师父也沒有给我讲解太多,而是我在书中看了一些,还有当初吴大先生的熏陶,所以道门中人但凡遇到旱魃的,大多是避而远之,大不了远远绕行,也轻易不敢招惹,倒不是慈悲心不足,而是担心自己的修行不足,非但制服不了旱魃,还会受害,   一般人不知道旱魃前身是谁,也就无法知道旱魃修炼了多久,若只是修炼了几十年或是上百年,那还有办法对付,但若是数百年的旱魃,就难以对付了,   让我担心的也就是此处,此地若真有个旱魃,而且能将水牛精困在羊驼村迷惑众人之眼,看來这个旱魃不简单啊,   老羊一脸恐慌的表情,想必他对旱魃也有所了解,不然不会吓成这样,在沉默许久后,声音颤颤地问道:“初七,那,那若是真有旱魃,我们该怎么办。”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脑海内一片混乱,是啊,该怎么办呢,好像这一路走來,所遇到的事一件比一件棘手,唉,   第四十二章玉佛珠之惑   四下看了一眼,见一旁无人,我立刻压低声音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况且民间的传闻又误人至深,在一切未弄清楚之前,切勿将此事传扬出去,以免闹出不必要的乱子。”   老羊脸色一紧,也急急四下扫视一周,当即重重点头道:“我哪里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若是被人知道此地出了旱魃,恐怕村民们必然惶惶不可终日啊。”   我摇头道:“我担心倒不是这个,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回去再说。”   “大先生,我,我可以知道吗。”   正当我和老羊意欲回转之际,突闻宅院门内传來一道怯懦的声音,我猛地看去,竟是洪更庆,恍然醒悟,这里是洪更庆的家,这,   我看向老羊,   老羊似乎也有些措手不及,顿时训斥洪更庆道:“你沒事躲在门内偷听什么,回屋去。”   “哦。”洪更庆颤颤地抓了抓后脑勺,低头应承一声,缓缓转身向院子走去,   “等等。”我想了想,立刻招呼洪更庆道:“更庆,如果你肯帮老羊把法坛收起來,我可以向你坦诚一切。”   说完,我微微笑了笑,洪更庆眼睛一亮,道:“大先生,您说的是真的。”   老羊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道:“初七,你这是。”   我忙挥手制止老羊的下半句话,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有我的打算,恐怕此事已经不是我和老羊所能解决的,必然需要帮手,   待一切收拾妥当,我们三人便回到老羊家里,老羊此次倒是特别谨慎地关上两道门,   枯黄的油灯下,我们三人围坐在一起,既然洪更庆偷听到了我和老羊的对话,那么他也算了解了个大概,如此,我想暂时保密,就必须让洪更庆加入我和老羊的阵营,这是顾虑之一,还有就是确认我的猜测是否正确,如果真是旱魃,那就要马上想出解决之法,倘若不是,也好做其他的准备,总之,不管是什么结果,我还是需要洪更庆的帮忙,   洪更庆二十出头,虽然比我还大了两三岁,但人生阅历明显很少,而且也非常憨厚老实,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很简单朴实的的山里小伙,接触之下,给人更多的是憨厚,还有一丝丝腼腆,   我郑重地向洪更庆道:“更庆,你也是羊驼村的村民,你们村子的情况你也非常清楚,况且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和老羊的对话,所以,此事可以说非常麻烦棘手,我行道之人担负着降妖伏魔扶持正道的责任,所以我会尽力帮助你们村子度过此劫,但目前的情况很复杂,我和老羊的能力恐怕有些单薄,这么说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如此说,洪更庆若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一定会恳诚的接受我的邀请,其实我早就看出來洪更庆身上有股子年轻人的冲劲儿,满脸的要干大事的表情,   果然,洪更庆激动地抿了抿嘴,重重点头道:“大先生,看您先前做法时我就知道,您一定能帮到我们羊驼村的,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您尽管说,咱别的沒有,力气有的是。”   我向老羊递了个眼色,老羊会意一笑,立刻开口道:“那刚才我和初七兄弟所说的话,在未确认具体情况之前,你千万不可说出去,就是马二叔也不能说,记住了么。”   洪更庆再次重重点头,道:“记住了。”   说服了洪更庆,我也不再隐瞒,直接说道:“羊驼村目前的情况,现在有八成可以认定是旱魃闹腾的,但是解决之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旱魃,然后除掉,可是眼下最困难的,就是如何找到旱魃所在,这样,我们明天前往羊驼村方圆周边去查找一番,主要是查找各个有可能聚阴的地段,还有就是一些荒坡坟场,先小范围查找,然后再扩大查找范围。”   老羊有些困惑地问道:“初七,查找当然是沒问題,问題是我们怎么知道哪里是旱魃待的地儿啊。”   我想了想,道:“这个明天我再告诉你们,现在还不能说。”   其实这个法子很简单,旱魃虽然可以令千里赤地,但唯独它所在的地儿是终年潮湿透水,且阴气凝重,只要找到哪个坟地四周渗水就可以明确了,只是现在还不宜说的太明了,我还是担心走漏风声,这是动祖坟的大事,若是一个不慎,恐怕村民们会闹腾起來,若是再有人造谣生事,那可是我最不想见到的,所以也只得等到明天才能告诉老羊和更庆,   老羊明显有些失落,似乎觉得我话说个模糊不定,乃是和他隔着心吧,我无奈,只得苦笑应付,   商定后,洪更庆知道明天就要和我们一道去找旱魃,当即激动地精神抖擞,就是走回去时,头还是一窜一窜的,老羊送走洪更庆,便跑进房间嘿嘿笑道:“沒想到你小子的心思竟是如此缜密,实在和你的年纪不相衬,对了,你沒说的话是什么,快告诉我。”   我苦笑一声,如果老羊见过师父杨远山,便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心思缜密,我这点小心思,也不过是在师父的熏陶下养成的罢了,还有就是一路上所遇到的难事磨砺出來的,笑了笑,道:“既然更庆参与了我们的事,便不好背着他私自开口,还是明天再说吧,呵呵。”   虽然才相处一天一夜,我和老羊已然能相互打趣调侃,老羊无奈地笑叹一声,道:“那好吧,不过咱们关系这么好,如果这次我们若能解决此事,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我随口应承一声,道:“好啊,什么事说说。”   老羊笑着打着哈哈:“到时再说吧,明天还要干正事,你早点睡,我也回屋睡了,嘿嘿。”   看着老羊笑眯眯地离开房间,我愣了愣,一下又后悔了,也不知老羊要让我答应什么事,我居然随口就应承下了,这弄的叫什么事啊,   夜深人静,我打坐完毕,将法袋内的典籍认真研读过后,仰头透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这会儿应该过了子时吧,闲來无事,反正也沒有睡意,我打开法袋,将那颗带着传奇色彩的玉佛珠拿了出來,   如核桃大小的白色珠子,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我心里一阵激动,这玉佛珠体内的灵气该是多么的强大啊,就这么拿着,已经有一股股至纯至阳的灵气蔓延出來,沿着我的手臂源源不断地钻进我的体内,感觉是温凉的,融入体内后,滋润着四肢百骸,很舒服,   我微微动了动意念,玉佛珠的珠体顿时随着的意念散发出一抹淡淡的白光,我看得入迷,忘乎所以,仿佛里面有着奥妙无穷的东西在慢慢吸引着我的注视,吸引着我的意念涌出,   “不要看它。”   突然,我被脑海中传出的一道嗔怒之声惊醒,猛地甩了甩头,我刚才怎么了,这,这玉佛珠,对了,刚才是媚儿的声音,   再看玉佛珠,上面并无上面光彩,和刚拿出來时一样,似乎刚才出现的白光和摄人灵魂的感觉只是幻觉,但我知道,这是的的确确发生的事,那么,这玉佛珠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为什么会这般奇妙诡异,   我赶忙向媚儿问道:“我,我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一种进入迷境的感觉呢。”   “哼,此物的奥妙之处岂是你现在所看到的表象那么简单,以你现在的那点道行,若是不想变成白痴,最好别动用任何念想去注视它。”   一次次被媚儿贬成一文不值的半桶水,我也已经习惯了,当即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应承一声,随即问道:“媚儿,似乎经过土地庙一事后,你的性格与之前有很大的变化,也不怎么开口说话了,这是为什么,你沒什么事吧。”   “想知道我有沒有事,那就放我出來一看便知,只可惜我知道你现在绝不会这么做的。”   “呃。”我张了张嘴,媚儿的话倒是沒错,我眼下绝不会放她出來的,虽然她也曾救过我,但我知道,那都是因为契约的作用,她不想让我在契约未完成前就死了,那样对她也不利,只是我还是不明白,媚儿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说话时的声音很冷很清,和当初一路的笑声完全换成另外一个人似的,   “哼,就知道你不会放我出來的,唉,早知道你是,我真不该和你签什么契约。”   “什么。”我紧紧皱了皱眉头,忙问道:“你说什么,你说我是,是什么,还有,你为什么不该和我签契约。”   “初七,你,如果你以后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希望你一定要坚定自己的心念,要不然,要不然,啊。”   媚儿最后传出的一声惨叫让我心头一惊,我急急喊道:“媚儿,媚儿,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喊了半天,媚儿的声音再未出现,我心下着急,真想现在就打开小布袋放媚儿出來,但,但这是师父下的禁制,我不能违背师父的遗愿,况且,如果这都是媚儿想出的计,那我岂不是会愧对师父,   思來想去,我深深吐出一口闷气,紧紧攥了攥玉佛珠,重重地躺在床上,唉,世间的事,阴阳二界的事,为什么这般复杂,为什么这般难以抉择,师父,若是您还在,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我渐渐进入梦境,   第四十三章疯一样的谣言   血,鲜红的血,满地都是,我震惊地目睹着周围一切,这里明明是羊驼村,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血,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血腥,人呢,羊驼村的人都去了哪里,   突然,我看到村子里走出一群人,他们竟都是我白天所见到的村民们,但是他们面色狰狞,满身都是血迹斑斑,且手中各自揣着火把、刀钳、铁锹等,一个个像是刚刚从厮杀中走出來的一样,我震惊之余,渐渐听到他们口中像是在说着什么,而且声音越來越大,   “烧死旱魃。”   “烧死旱魃。”   “。”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如何知道旱魃的事情,我不是告诉了老羊和更庆别说出去的吗,难道,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糟的多,人群中,有三五个人拖拽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我睁大双眼看着他们,有一个妇女,还有两个小孩儿,另外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啊~~~~   我猛地坐起身,额头上顿时滚落一排豆大的汗珠,我颤抖着手擦拭掉汗水,并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气,敢情刚才是做了一个噩梦啊,   手心微微感觉有东西硌到,低头一看,原來我正紧紧攥着玉佛珠,哎呀,我居然忘记收起來了,拿起玉佛珠,我怔怔地注视了一眼,马上收回眼神,媚儿说过,不能动用意念在这颗珠子上,难不成,难不成我刚才的噩梦就是这颗玉佛珠,   “咚咚咚~~~~咚咚咚~~~~”   一道道急促的打门声将我的思绪瞬间惊醒,随之,传來洪更庆的大喊大叫声:“大先生,羊半仙儿,快开开门啊,不好了出大事了。”   “啊。”我心头一惊,脑海中再次浮现梦中的场景,不会吧,不会真的发生了吧,來不及多想,我急急将玉佛珠收起來,并快速下床,刚走进堂屋,但见老羊也火急火燎地搭着一件衣服冲了出來,迎面急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但愿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梦,只是梦,心念急转,我立刻说道:“是更庆,我们快出去看看。”   老羊重重点头,一把拉开堂屋门闩,我们二人急急赶到院门前,打开院门,正看到洪更庆一脸惊恐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孤婆子家、营生家、马四爷家都出事了,由李大东率领着全村的壮丁正准备去刨这三家人的祖坟呢,说是,说是打旱魃。”   我浑身一颤,沒想到最不愿看到的事情,竟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而且即将发生,我看了看老羊,老羊猛地揉了揉朦胧睡眼,声音惊炸地道:“什么,打旱魃,打,打什么旱魃,谁传出去的消息说有旱魃來着。”   老羊先是看了我一眼,而后我和老羊齐齐看向洪更庆,昨晚洪更庆走后我和老羊都未曾离开过房门半步,再说还是我发起封锁消息的决定,我是铁定不可能去桶出这个消息的,而老羊此时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他也沒有离开过房门半步,那么此事就我们三人知道,除却我和老羊,剩下就只有洪更庆最有可能将消息传出去了,   洪更庆脸色一白,随即急得满脸通红,道:“我我,我沒有啊,我昨晚回家就倒头便睡,不可能是我,真的沒有可能。”   老羊似乎还不肯放弃,顿时严厉责怪道:“不是你还会是谁,你说,你昨晚回去后都见了谁,还有,你小子有沒有说梦话的毛病。”   “我,我沒有。”洪更庆更加急了,连连后退几步,几乎挥动着双手叫道:“大先生,羊半仙儿,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将消息捅出去。”   我赶忙挥手制止老羊再追问下去,并点头道:“我相信你,相信你不是散播谣言的人,但如果不是你,那么昨晚偷听我和老羊说话的,就肯定还有另外一个人,想必造谣的人也就是他了,眼下事态紧急,追溯谁是告密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赶快阻止村民们的行动,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生冲突才行啊。”   “对对对。”老羊重重点头应承道:“胡乱扒人家的祖坟,若是扒对了还好说,若是扒错了,人家还不玩儿命啊,此事千万不能闹大,对了初七,我们赶快去阻止他们。”   洪更庆也着急地道:“大先生,那我呢。”   我想了想,急道:“恐怕单凭我和老羊很难挽回局面,这样,更庆马上去找村长,并且将村子里能说得上话的几位老辈人都请出來,地点你应该知道,好了,我们现在就分头行事,要快。”   说完,我跟随者老羊急匆匆走出院门,而更庆也向另一边飞快赶去,经过我一路上的了解,才算从老羊的口中将闹事的人以及被闹腾的那三家弄清楚,李大东,是村子里的杀猪匠,平时脾气就很倔,而且很喜欢和乡邻之间打架,再加上近两年闹大旱,他也沒什么生意,脾气就更加不好了,沒事就和村子里的几个老油子厮混在一起,要么是赌博要么是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名声在十里八乡的早就坏透了,   老油子我知道,就是一些闲散且无所事事的土流氓,整体沒事闲扯一些风流粗俗的乡野笑话,正事不干,歪门邪道一大把,看來这个李大东也好不到哪去,   即将被刨祖坟的三家,一家是孤婆子家,关于孤婆子,老羊说,传闻她自从结了婚就开始守寡,丈夫身体很差,他们的婚姻其实就是为了给她丈夫冲煞添喜所办,但她丈夫还是在婚后不久便去世了,至此,碍于封建思想作祟,孤婆子一直守着寡,沒有一子半女的在跟前儿,到老都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村里的人也就喊顺了嘴,孤婆子孤婆子就是这么來的,   说孤婆子家有旱魃,老羊推测或许是跟她的丈夫有关系,她丈夫是清末道光年间生人,名叫李许书,那时候他们家是个做生意的,生活还算富裕,而李许书也是含着金勺子长大的,但李许书却是福薄之人,俗话说得好,生个好家沒个好命也享不來那个福气,打小就是大小病不断,一边是家有富田余粮,一边却是抱着个药罐子长大,   最后为了给李许书治病,他父亲硬是花光了家底,但最后还是沒个着落,直到有人提议给李许书说媒定亲,用新婚之喜冲冲李许书身上的病灾煞气,或许就好了呢,当时媒婆说的这个媒,就是孤婆子了,还别说,孤婆子想当年可是十里八乡的俊俏姑娘,只是由于家境贫苦无以为继,孤婆子的父母也看中了李许书家的底子,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当时的李许书虽然家财沒有了,倒还是有着几间华堂,田地数十亩,孤婆子人心地善良,又是庄稼地头一把好手,当时的封建思想很严谨,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媒妁之言,孤婆子也只得顺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李许书,   话说当时的李许书家已经濒临家破之危,虽然硬着头皮大办婚事大摆宴席,但他们家的房啊田啊的都被村子里的地主羊大头看上了,羊大头那可是村子里的一霸,迫使李家人以低价转卖了田地和房契,就连李家人留的一块风水宝地也给抢了过去,要知道那个时候,风水宝地可比钱财刺眼多了,   这还得了,李家人死活不干啊,羊大头此举摆明就是坑死人不偿命,李家人又是打官司又是疏通关系,但这些隐暗玩意儿,却都被羊大头抢先一步堵了个严实,再说了,李家人都穷的快活不下去了,谁还会在穷人脸上贴金呢,当然不会有人帮李家人管此事,   李家人要找羊大头拼命,这也是酿成惨祸的引子,羊大头财大势大,非但沒有如实的兑现买卖钱,还暗地里找人打死了李许书的老父亲,当时李许书还有病在身,家里又沒个活下去的法子,他在红白喜事之后,不到一个月,偷偷上吊死了,严格的说,李许书的死并非病死,而是上吊,但谁敢乱说呀,以当时羊大头的势力,谁说谁倒霉,据说羊大头将李许书的尸体埋到了东山沟里的臭水洼旁,自己则享用了李家人的全部家当,   最后是赶上连年抗战,羊大头不知道带着家小逃哪儿去了,人都四处躲藏,谁还会去操心死了人埋什么地儿啊,久而久之,李许书的事就这么沉入无尽的冤海之中,而孤婆子呢,绝口不提丈夫的事,直到现在也是如此,有人说孤婆子整天傍晚时分要站在门前仰望东山沟的方向一阵儿,不知道看些什么,要说村民们迷信,很多是乱信,或许是认为李许书埋的地儿不干净,而形成旱魃的地儿也肯定有问題,孤婆子一生孤苦伶仃,却未在这两年的大旱年饿死渴死,要么就是他的死鬼丈夫变成了旱魃日夜给她挑水回家,要么,谁也说不清楚,   听闻老羊说完,我深深叹了一声,唉,真是太苦了,真是哪里都有一段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孤婆子这些年也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冷冷道:“这样的破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单凭李许书埋的地儿不对,单凭一个孤寡老人沒饿死渴死就下断言,这也太扯了。”   老羊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这算什么,其他不是还有两家的么,再说营生家,可是比孤婆子家苦多了,孤婆子还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营生家,唉。”   第四十四章人比鬼更可怕   原來“营生家”这个营生,是一个人名,大名叫马营生,说到这个马营生,老羊不时地长吁短叹,渐渐给我讲述一段让人心酸的回忆,   如今的营生家,就只剩下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两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子,家里穷得叮当响,这个倒不是关键,关键是马营生这个人,他已经去世将近三年了,   这个要说起马营生的爷爷,马营生的爷爷有四子一女,而马营生的父亲则排行老四,叫马敬文,小名叫老四,   原本老四的父母是最疼爱这个第四子的,几乎从小宠到大,家里的活,农田里的活,都沒舍得让老四染指过,所以老四年轻时候也养成了一个说一不二的娇惯脾气,眼看着前面三个儿子都成了家,老头子看小儿子也长大成人,也划算着该给小儿子说门亲事,那个时候,都是父母做主,但是老四却不同意,指名道姓说要娶南边十里外的龚家村一户人家的女儿,否则谁也不娶,   殊不知,当年的龚家村和羊驼村之间,有一座私塾,老四就是在私塾学文习字时,不知怎么认识了龚家村的女儿,老四的父亲,也就是马营生的爷爷,一听就火大了,这还得了,俗话说女子未出闺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儿子居然上个私塾都能认识到一个女子,便认定这个女子不是什么良家之女,决计不答应老四的请求,硬是找媒婆说定了另一个村子黄胡村的女,   而且彩金都下好了,就等着女方的家人前來相家,如果对方家人看着可以,就择个吉日把事儿给办了,   哪知老四一根筋走到底,不带拐弯儿的,非但在黄胡村的人家來相家时沒有露面,还在私下里就和龚家村的女儿私定了终身,当然,此事直到老四的父亲逼着老四成亲那天,好端端的大喜之日,竟是闹出一场悲欢离合的大戏,   人家那边等着去接新人呢,但这边老四的人却找不到了,可是把老四的父亲急得火上油,最后可想而知,老四自是去见龚家村女儿了,直到第二天日晒三竿才回家门,这下还不出了大事,   老四挨了一顿毒打,直到老四的母亲哭喊着哀求着才算是放过他,但老四那次苦挨之下,还是沒有承认自己有错,老四的父亲打完儿子,也不免老泪纵横地哭了一大会儿,要说人言可畏,这在那个时期可是比命还重要啊,   黄胡村的女儿岂不是给人家摆了个大难看,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以后可是要嫁人的,这下还让人家怎么嫁呀,   非但如此,自己家的名声算是丢的干净,脸面就是想拾也拾不起來了,可是话说过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能如何呢,老四的父亲心下一横,说道,你这个龟儿子要想娶老婆也行,但是你找哪家的都行,就是不能找龚家村的女儿,否则就和你个龟儿子断绝父子亲情,   话赶话赶到这儿了,老四也是一根筋又窜了起來,断绝就断绝吧,大不了等您老消完气再回來尽消,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从离开家门的那一刻起,便是做出了终生遗恨的抉择,   黄胡村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可是龚家村的人也得到了消息,说是羊驼村的一个小子和本村的姑娘相好,这在一个脸面胜于一切的年代,那是捅破天的大丑事,龚家村的村民压根不让老四进村,否则就威胁并扬言要打断他的腿,但这并未抹杀掉老四的愣脾气,老四跪下了,跪在龚家村的村口足足五天五夜,五天五夜不吃不喝啊,   这一下子闹腾的,可是传遍了十里八里的大小村落,要说最后,最后就得问马营生的母亲了,据说是马营生的外婆被马营生父亲的执着彻底感动了,苦苦哀求马营生的外公,结果老两口无奈之下,又拗不过女儿的绝食以对,生怕脸面沒保住,再搭进去一个女儿,那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所以,马营生的父母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老四带着新媳妇向老爹老娘道歉时,却遭到一顿前所未有的冷漠对待,而且,老四的父亲,也就是马营生的爷爷,竟然将老四的大名从族谱中给除名了,这,这也说明一件事,马老四已经和亲生爹娘彻底断绝关系了,   马老四那个气啊,一根筋的脾气腾起窜了起來,怒声言道,以后就是死也不会再迈过这个门槛,如此,马老四的穷困小日子开张了,先是在田间地头搭建了一个小鞍,而后渐渐改成了土坯房,再后來,马营生出世,一看是个大胖小子,老两口估摸着好日子总算是有盼头了,但世间之事,往往事与愿违,自从马营生出世后,马老四的身体总是大小病不断,整体抱着个药罐子,一躺下就是一个月半个月的熬,可是拖垮了整个家,   虽然日子苦点,一家人倒也逆來顺受,马营生渐渐长大,更是懂得做人的道理,据村里人谣传,马老四的父亲虽说和这个小儿子断绝了父子之情,但是人老了也就搁不住血浓于水的亲情牵扯,时不时趁着马老四两口子不在意,偷偷塞给马营生两个响子,或是揣个白馍馍,但是马老四知道后,狠狠地打了马营生一顿,至此,马老四的父亲再也不敢给小孙子东西了,   马营生长大后,老爹老娘的身体也快扛不住了,但马营生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孝子,不管多脏多累的活计,不管是端屎端尿,他都尽心尽力孝敬着两位老人,要说做人子能做到这一步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真正能身体力行做到这一步,却是极少人能达到的,   直到马老四的父母先行一步去世,两代人的恩怨才算是无声地画了个句号,但是马老四却是严厉地告诉马营生道,以后他们老两口去世后,却是决不能入马家祖坟,既然族谱上都已除名,到死再挪到一块儿,岂不是让下面的祖先嘲笑么,   马营生拗不过父亲马老四,只得含泪答应,就在三年前,马老四和老伴儿悄然离世,说也奇怪,有人说马营生这个孝沒有尽完,这不,过了沒有三个月,马营生也得了个重病,一命呜呼了,   而这时,马营生已经撇下了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两个还未长大成人的孩子,马营生的妻子也明白丈夫的心思,就把丈夫葬在公公婆婆的孤坟侧面,而在当时,就是老羊去安的穴位,老羊当时就告诫营生的妻子道,她公婆本就占了一个孤星位,根本无法葬其他后世子孙,恐有不祥,甚至会闹出阴由事端,应该让营生认祖归宗,葬在真正的祖坟之地,但营生的妻子可不管那么多,言称营生孝顺了老人一辈子,老了老了一起下到下面,也应该陪伴着二老才是,如此,马营生便是葬在了一个不祥的位置,虽然老羊设法化掉一些煞气,但也维持不了多久,   马营生死在三年内,也就是不久后闹出了大旱,想必李大东率领的村民应该是认为马营生是因为葬的地儿不对路才要去扒坟吧,   我则苦叹不已,殊不知错误的认知很可能会酿成人间大祸,若是李大东真的扒开了马营生的坟,结果发现马营生不是旱魃,那他该如何给马营生的妻子一个交代呢,恐怕三两句话是万万说不清的,扒祖坟,这可是结深仇大恨的引子啊,   老羊的家在羊驼村的最东头,而据老羊所说,马营生的家则是在村子的最西头,这么说,倒是和马顺宏家不远了,   快到马营生家时,老羊随口说了一下马四爷家的事,这个马四爷,和马老四可以说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这么说,据老羊说,马四爷祖上七代时可能和马老四的祖上九代是本家,但是传到这么多代,谁还认谁是亲戚啊,俗话说亲不出五伏,他们两家那是早出了六伏七伏了,所以谁也挨不着谁,   马四爷一家子如今就剩他一个七十多岁的糟老头儿了,为什么村民们会认定他家也沾上旱魃的事,那是因为他的一大家子人,就是在去年才刚刚过世,而且是一家五口人,一夜之间齐齐下了地,究其原因,乃是一锅粥惹的祸,大旱连年,吃喝皆无,谁知马四爷的儿子媳妇进山一趟,竟然误挖了含有剧毒的草根,而非菜根,当晚煮了一大锅,马老四的老婆子,以及儿子媳妇,还有两个大孙子,都是吃了个撑,只有那晚马老四进山下野套子捕山兔子,结果第二天早上回到家,却发现满屋子沒有一个活人,全都直挺挺地躺在堂屋内,桌案上还散落着毒草根呢,   我皱了皱眉,要说村民无知,我觉得就算再无知也不应该怀疑到马老四的头上,毕竟大旱之年在两年前头就开始了,而马老四的一家几口子是去年才去世的,这完全对不上啊,   说着,老羊指着一座破房子道:“这就是营生家了。”   我还未进院便已察觉到有些不对头,因为宅院的大门是大大咧咧的开着,而且门板下面的石槽也微微有些偏位,可见这是有人用大力推动过,看到这,我和老羊快步走进院子,却发现院子里屋子里都沒有一个人影,我心里暗惊,连连叫声不好,   门都是大开着,而人却一个也沒有,这,这只能说明一点,营生老婆或许已经赶往坟地阻止李大东等人了,   我浑身颤了颤,按照老羊所述,这三家简直和我在梦境所见到的几具尸体完全相同,难道,难道昨晚的梦是在预示着今天要发生的事,   唉,人,若是犯起糊涂來,可真是比鬼还要可怕百倍啊,   我來不及多想,急道:“快,快带我去马营生的坟地。”   第四十五章乱咬人   老羊忙点头道:“营生的坟就在西北山坡上。”   我沒有废话,率先一步跑在前头,老羊紧随其后,冲出羊驼村村口,我老远就看到西北方的山坡上围满了人,心下一急,不觉加快了步伐,   “大先生,羊半仙。”   突然,身后方传來了更庆的声音,想必他已经带着村长赶出來了,我來不及多想,便不管不顾地向远处的山坡赶去,梦境中的一幕幕真真切切地呈现在脑海里,一群全身沾满血迹的人,他们拖拽着一具具尸体,扬言什么打旱魃烧旱魃,如果梦境里的一切真的是在预示着未來所发生的事,那,那也太可怕了吧,   终于近了一些,翻过一个干枯的小沟沟,前面不远就是山坡了,而人群中的叫嚷声、怒骂声、哭喊声皆回彻在森冷的空气里,我知道,并非空气森冷,冷的是人心,是人心啊,   “呜呜~~~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扒营生的坟,呜呜呜~~~”   人群里,不断传來一个妇女的哭喊声,虽然我看不到人在哪里,但我可以肯定这个哭喊的人,一定就是营生的妻子了,随即,还传出两个孩童的哭声,我紧紧皱起眉头,忙飞奔上了山坡,   “哼,营生家的,我们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不打旱魃,不打旱魃我们这里就沒有雨下,那我们岂不要饿死啊,别管她,我们扒坟。”   这个声音是人群中那个个头最高的一个所说的,想必就是李大东了,我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就在人群正准备行动的时候,立刻大声喊了一声:“慢着。”   人群停下了,并缓缓扭头看向我,我看到,这是一群村子里的大老爷们,而李大东也面色不善地扭头看來,想必昨天的法事他也见到了,所以在看到我后,脸色还是变了变,人群让开了一条道,   从间隙中,我终于看到了营生的妻子,她一个年纪四十上下的面容,但看她身边的两个孩童就知道,她也不过是三十來岁,但这样的家,这样的生活,面容老态才是正常的,   缝着大补丁的碎蓝花衣衫,已经沾满了泥垢,营生妻子死命地守护着一个矮小的坟头,几乎背靠在上面,双臂伸开拦阻着左右人群,两个身穿泥灰色小衣裳的孩童,则紧紧依偎在营生妻子的怀里,此刻已经是满脸泪水,将原本脏兮兮的小脸蛋,描绘得更花俏了,   看到我,营生妻子连忙急急叫道:“大先生,大先生救救我们家吧,呜呜呜~~~”   或许昨天的法事让羊驼村的人都认识了我,所以眼见营生妻子喊出声,暂时也沒人敢动一下,反而微微后退几步,   就在我走向营生妻子之际,一旁的李大东突然开口道:“大先生,你來的正好,我们大伙儿正准备扒坟打旱魃呢,但营生家的死活不同意,你给主持个公道吧。”   我冷哼一声,沒有理会李大东,上前摸了摸两个小孩儿的脑瓜,然后对营生妻子道:“大嫂,你放心,你们家不会有事的。”   “呜呜呜~~~嗯,谢谢大先生谢谢大先生。”营生妻子说着感谢,但双臂还是紧紧挡在坟头上,生怕一个不留神给人扒了,   我站起身,对着李大东道:“不知你是怎么知道马营生就是旱魃的。”   李大东脸色一红,急急后退两步,但马上出声道:“这个谁不知道啊,旱魃就是刚死的人,一百天内尸体不腐烂,就会变成旱魃,还有就是,旱魃鬼会往家里挑水,而营生家的水缸我们去看过了,里面的确是满的,老人们都这么说,所以这样推算下來,我们村子整整大旱了两年零七个月,而营生刚好死了两年零九个月,现在就营生最有可能是旱魃了,如果,如果真的不是,那还有两家最为符合,我们待会儿再去扒另外两家的看看,只要找到旱魃,我们大伙儿一定齐心协力打死旱魃,这样我们大家才有活头啊。”   说话振振有词,被李大东这么一闹腾,四周的村民也都蠢蠢欲动起來,不时有人压低声音喊出赞同的话语,而李大东的脸色也更加激动了,看这架势即将忍不住下手扒坟,   我连忙抱拳向左右围拢的村民道:“大家先不要激动,请听我说,马营生是不是旱魃我们暂且不论,倒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旱魃,并非大家所想的那么简单,若是真有旱魃,那它随便一掷便可赤地千里,连年大旱,又是僵尸的一种,试问大家单凭手中的铁锹就能打得过它吗。”   “僵尸。”   村民们微微惊愕,不觉离马营生的坟头又站得远了一些,很明显对马营生的坟头畏惧了几分,   但李大东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鼓着劲儿颤颤喊道:“我们,我们不怕,我们大家只要齐心协力,一定能打败旱魃的。”   我摇了摇头,正准备接着开导大伙儿,老羊和村长数人都陆陆续续赶來了,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还反不成,敢跑來扒人家祖坟了。”村长马二叔指着李大东连连怒喝着,并将周围的人挨个指了个遍,   一旁的几个老辈人也对着众人指指点点地怒骂道:“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想必在此的很多村民都是那几个老辈人的后代子孙,被指着骂竟也不敢还嘴,非但不敢还嘴,一个个地连连后退着低下头,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谁知,李大东突然指着我对马二叔说道:“打旱魃的事儿都是这位不知道哪儿來的大先生说的,他昨天能送走水牛精,我们都认为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话不会有假,所以他既然说了有旱魃,那我们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羊驼村着想啊。”   我顿时呆住了,这怎么都算到我头上了,   马二叔也马上看向我,道:“初七,这件事是你说的。”   我心里那个憋屈,连忙解释道:“是我说的不假,但我只是和老羊说了啊,并未让其他人知道,我不明白李大东是怎么知道羊驼村出旱魃的事。”   说完,我冷冷地瞪了李大东一眼,这个家伙,说什么为了羊驼村着想,我看就是存心闹事的,现在沒话说就开始乱咬人,哼,   第四十六章七天期限   马二叔脸色变了变,道:“那照你这么说,羊驼村可是真的出了旱魃。”   我皱了皱眉头,看來一心想封锁消息是不可能了,我想了想道:“这个出旱魃可不是小事,在未见到旱魃之前,是万不能断言的,只有四下里查看一番才能确定。”   此话倒是不假,说实话,现在我心里也沒底,不要说现在还沒有确定此地的大旱就是旱魃所为,就算是确定了是旱魃,我也还沒有想到对付旱魃的法子,此事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赶上去难,赶下來就更难了,   李大东突然大声叫道:“大伙儿都听到了吧,这位大先生分明是说我们羊驼村出了旱魃,只要我们找到旱魃,就可以打旱魃驱除大旱。”   “对。”   “对对。”   “对。”   “。”   一时之间,李大东又将我的话引到煽动的火点上,他的话音刚落,四周的村民纷纷出声应承,而且声音异常的激动和愤慨,   马二叔顿时怒声喝斥道:“对个屁,哪个龟儿子敢说对了,你们想干什么,反了你们了,现在不是沒主儿的年代,哪个敢装氓流子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被马二叔这么一喝斥,村民们马上又安静下來,马二叔四下里看了一眼,便低头对营生妻子说道:“营生家的,别守着了,有我在,我看今天谁敢随便乱动,快起來吧,你看你这样,两个娃儿都跟着受累,快起來。”   李大东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刺头,见大家都不敢吱声,他再次开口道:“马二叔,不是我们给您老添麻烦,你也不看看大伙儿都饿成什么样了,三年了啊,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我们再不解决眼前的事,难道要我们大伙儿都饿死啊。”   马二叔眼一瞪,道:“怎么了,你还想怎么的,还煽动村民打旱魃,你说你是能降妖还是能拿怪啊。”   这么两句话一数落,李大东憋得脸通红,却是不再吭声,   马二叔接着道:“也不看看你那小身板有几两肉,能打死个跳蚤不。”   “呵呵哈哈哈~~~~”   村民们一听顿时忍不住乐了,哄然笑了起來,我和老羊相视一眼,也不觉一笑,还别说,马二叔这个村长当的还真是有点威慑力,关键时刻还真有点领导的气势,这么三两句话愣是把虎视眈眈的村民们说得欢声笑语一片倒,   这下李大东等于是被孤立起來了,但他似乎还有点不甘,执拗着又开口道:“那,那此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啊,今天一定得给大伙儿一个交代,不然我们大伙儿就是要扒开营生的坟。”   眼看着村民们再次往李大东身边靠拢,是啊,都是给苦怕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苗头,大伙儿就像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怎会轻易松手呢,   马二叔再次喝斥道:“交代什么,你们一个个的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么,都回家去,既然初七都來到我们这里,相信他一定会帮大家解决此事,我们羊驼村的人也不是那混蛋氓流,怎么也得有个分寸吧,随便的凭空猜想就扒人家祖坟,这是人干的事么,现在有初七來处理这件事,我们大家先回家待着,三年的时间都挺过來了,还在乎这么几天么。”   说到这里,马二叔不禁停顿一下,缓缓扭头看了看我,我立刻会意地点了点头,马二叔才接着道:“这样吧,我们给初七七天的时间处理这件事,如果七天后还是不能解决这件事,到时我们再开会商议,怎么样。”   李大东想必是沒有什么枝节能拿出手的,当即点头道:“那好,我们就再等七天,如果七天后还沒个结果,到时马二叔可别再怪我们混蛋氓流了。”   说完,李大东一招呼,四周的村民纷纷跟着走下山坡,渐渐向村子走回,一会儿的工夫,这场风波算是平息下去,   营生的妻子忙跪在地上哽咽道:“谢谢二叔,谢谢大先生,谢谢大家,呜呜~~~”   马二叔一脸黯淡地摆手道:“好了,别抹泪了,带着孩子回家吧,唉。”   老羊深深吐了一口大气,道:“总算是沒事了。”   马二叔翻眼白了老羊一眼,随即道:“我们回去再说,走。”   我们一路回到马二叔的家,在堂屋内坐下后,马二叔再次叹道:“初七啊,按说我不该让村民们太过崇尚迷信,但,唉,眼看我这个村长也压不住他们了,期限也已定下,下面就看你的了,要说你有多少把握,让我们大家也好给你兜到底啊。”   几个老辈人也苦着脸叹息,纷纷附和马二叔的话,看來都有点坐不住的感觉,怕我非但解决不掉这件事,还会激化村民们暴动行为,   我看了看一旁的老羊,老羊顿时脸色一颤,道:“我,我都听你的。”   一时间,我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这下给我弄得想退都退不掉了,可是我真沒有绝对的把握去对付旱魃啊,如果师父,那自然不在话下,但我现在的修行我自己最清楚,若是一般的小鬼小怪还行,但是修炼了上百年甚至数百年的旱魃,我的确沒有什么把握,偏偏马二叔着急之下又定下了期限,这着实让我有些难堪,   感受到大家齐齐注视着我,我头皮一麻,思來想去,猛地点头道:“好吧,我尽力帮羊驼村的村民解决此事,不管是旱魃还是其他精怪,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尽到降妖伏魔的职责。”   马二叔等人顿时满意地相互点头一笑,马二叔道:“那好,这几天如果需要村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如果过了期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给兜到底。”   我立刻摇头道:“这个倒是不必了,我只需要老羊和更庆帮忙就成,今天我们就按照计划将此地查看一番。”   马二叔道:“那好,我现在就让老婆子做饭,你们午饭就在这里吃,吃饱饭再好好去忙活。”   再次出了村子,我微微松了口气,梦境里的一幕总算是沒有出现,看來预见的事还是可以提前改变的,这下我放心不少,如此,我们下面就是专心寻找旱魃了,   第四十七章麒麟沟   四下张望一眼,除了正西方沒有山,其余几个方位都是山连山,也不知这样的地形找起來需要耗费多少时间,老羊先是给我指了指正南方向,道:“往南五里有一个小村子,不过现在也沒几家了,原本就是我先前所说的私塾,有的人家住在大山里,怕孩子学习不方便,整天跑來跑去,再加上山里的住房也简单,渐渐的就都搬到私塾四周,久而久之,也形成了一个小村子,不过那个私塾早些年就关掉了,原因是教私塾的先生太老了,教不动,现在孩子们学习就得跑到十里外的龚家村,那里是一所民办学校,据说那里书教的好,但对于住的远的孩子來说,还是不少受罪。”   说到这里,老羊意识到话有点扯,我们可是出來找旱魃的,不是研究风土人情的,当即苦笑一声,接着道:“南边的山路很顺畅,所以坟地倒是很少,而且山势也低,一般坟地都集中五个方位,西南方向的山沟,东南方向的山坡,东边方向的山沟,那里倒是有个水洼子,孤婆子的丈夫李许书就是葬在水洼子旁,不过水洼子的上方倒是有一块好地儿,也是一个坟圈,另外就是西北方有几处孤坟,北方有一个大坟场,东北方是山丘林地,那个地方沒有,总的來说就是这五处。”   我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们就按照你所说的方位,先从西南方向的山沟去看看。”   “嗯。”老羊沒有意见,点头应承一声,更庆更是附和着点头,   如此,我们三人向西南方向的山沟赶往,要说山里看山就是这样,看似很近,其实走起來才知道有多远,不过村民们的田地都已经干枯,整片整片的田地连根青草叶都看不到,可直接从田地里穿过,这样又省事不少,   一路上据老羊所说,马四爷的一家几口子就是葬在我们即将前往的山沟里,而且,山沟四周的山坡上并非只有马四爷一家坟地,还有四五家都是在葬在那里,老羊说,那个山沟传说还有个说头,叫什么麒麟沟,   一听我就乐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名字,麒麟乃上古神兽,就算住在人间,也是选择灵气旺盛的名山大川之中,起码也得是个山洞,至于,一个小山沟,根本不可能,   但老羊则很肯定地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上古时代真有个麒麟在麒麟沟住过谁也不知道,但这个山沟的名字來的也有点无据可查,因为压根就不知道是谁传出的,   说着,我们便來到山沟的入口处,要说这个山沟还真有点那么回事,整个山沟呈椭圆状,前后只有狭窄的山口,走进里面,立刻感觉到一丝丝清爽的山风來回回旋,但是外面却是沒有一点风的,听师父说起过,风水讲究的就是藏风聚气,这里灵气浓厚,且风流向迂回不出,真可谓称得上藏风聚气这几个字了,难怪会有这么多人选择这里作为祖坟安葬,   但是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缺水,所谓风水,有风有生气还不算上佳,得水相助才算是上佳风水,俗话说藏风聚气,得水为上,就是说,附近有条河或湖最好,再不济也要有眼泉水或井水,但这里很明显是缺水,   麒麟沟左右两边,又分前后山势,当然,按照此地方位來说,东方为上,右边入眼的第一个坟地则占据了此地风水福运最多,四周都是干枯的杂草和几棵瘦小树木,但坟地旁却是异常的平整整洁,看來是它们的亲人修缮的好吧,这一处坟地里有五个坟头,由西北角依次往东南方向排列,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此地并未异样,如此,这一处坟地算是排除在外了,   我将如何辨别旱魃的方法告诉了老羊和更庆,下面则由他们二人一路查看对面的坟地,由于担心更庆对这方面不甚了解,所以老羊不放心让他一人算作一路,我一个人为一路,这样分开來查看就又省事一些,   两个时辰过去了,待我们回返到入口出时,他们二人不出意外地摇了摇头,老羊道:“并未有潮湿的地儿,都他娘的快干裂了,唉,对了,我和更庆还特意仔细看了马四爷家的坟地,他家的坟地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而且,他家的坟地旁还长了草的,根本不可能有旱魃。”   我微微点头,老羊说的不错,旱魃所在的坟地一圈都是潮湿渗水,而且阴气常年不散,寸草不生,如果两个条件都沒有,单凭坟地周边长草就可以断定马四爷家沒事,   老羊道:“那我们接下去去哪里。”   我想了想,道:“为了防止漏掉任何一处,我们就沿着山路绕行去东南方的山坡坟地,希望那里不让我们失望吧。”   他们二人自然沒有意见,连连点头应承,   山路并不好走,所以我们走起來很是费事,而且刚走上南边的山坡,太阳已经渐渐西斜,接近傍晚时分,既然答应了期限,我们就得日夜不停的忙活,至于回家睡觉,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一路上的相处,更庆的话渐渐多了起來,并开始和我说一些他的所见所闻:“大先生,那会儿李大东所说的话,说,营生家的水缸一直是满的,这个我听李胖子说是真的呢,他说他也亲眼看了的。”   我微微一笑,道:“李胖子是谁。”   老羊呵呵笑道:“李胖子是更庆家的邻居,本名叫李铁柱,和更庆是一起长大的小子,由于长着一个水桶腰,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喊他胖子,那小子,呵呵,别看憨呼呼的,其实鬼精的很,呵呵。”   沒想到老羊说起这个叫李胖子的这么开心,看來这个胖子一定是村子里的活宝了,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到了十八里村的孟黑子,他也是一身黑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孤儿,只是他的命好,打小被人收养,由于我是天生倒霉鬼,所以长大后他的家人便不让他和我走的太近了,同时,我也想起了卜一缺,他倒也算是个胖子,如果说起外表憨厚而内心精能,我认为能比得上卜一缺恐怕不多,他才是真正的大智如愚啊,   第四十八章鬼啊!   也不知卜一缺现在怎么样了,   更庆的话再次将我从回忆里拉回现实:“大先生,都说旱魃鬼会挑水,不管旱魃鬼的家里有沒有水,只要到了夜里,都会挑着挑子去担水,而且旱魃鬼总是能找到水源,别人家里连做饭的水都沒有,但旱魃鬼的家里却从不缺水,李胖子经常去营生家,这都是他说,说大旱这段时间,营生家并不缺水。”   “哦。”我皱起眉头,这个倒是有点蹊跷了,更庆的话并沒有什么不对,旱魃鬼的确会挑水,不管别人家缺不缺水,自己家却从不缺水,但,但是马营生的坟地我是看了的,如果里面埋葬的的确是马营生,那他一定不是旱魃,我立刻问道:“李胖子经常去马营生的家里,他为什么要经常去马营生的家里呢,难道他们两家沾亲带故。”   想想也有点说不通,马营生姓马,而李胖子姓李,姓氏都不是一路的,不过我的疑惑马上被更庆解开了:“李胖子打小多病,正赶上那时候营生的老爹马老四和李胖子的爷爷李红军走得热乎,据说他们两个打小是一起上私塾的,所以两个老辈人一商量,说让李胖子过个门槛躲躲灾,就让李胖子过给营生,认营生为干爹,不过那时候营生也不大,才十多岁,直到李胖子大点,才肯叫干爹,所以,营生死后,李胖子还是过年过节的去营生家帮衬着干点家务活,平常有事也会去,两家的关系很不错,自从李胖子发现营生家不缺少后,就天天晚上去弄点回家,这不,有一次被我撞见,他才告诉我实话。”   老羊顿时睁大双眼看向更庆,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更庆坦然道:“当然是真的,不信我可以让李胖子当面对证,而且,你还可以早晨去营生家看看,他家的水缸一准又是满的。”   “嗤~~”老羊猛吸一口大气,立刻皱眉道:“营生既然不是旱魃,难不成是马老四亦或是,初七,你怎么看。”   我苦笑一声,摇头道:“这个不太可能,旱魃往家里挑水说的通,但是挑水的并非就一定是旱魃,或许,营生家确实太苦了,呵呵。”   “咦。”老羊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问道:“初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营生家实在苦啊,这不是跟沒说是一样的嘛。”   我只是苦笑,却不再说下去,倒不是我故意卖关子,既然确认了马营生不是旱魃,而且当时我也看了马营生的父母坟,并沒有一丝阴气,也不见潮湿,他们家可以排除在外,至于担水,这个不好说,若是他们家遇到哪个大发慈悲的修仙动物相帮也说不定,只要对营生家是善意的,我便无须担心什么,也沒必要非去查个什么所以然出來,   待我们赶到东南方山坡的坟地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來,更庆则拿出马二叔为我们准备的几个干瘪窝头,还有一小壶水,大家简单对付几口,就开始着手查看这片坟地,只是这会儿天渐渐黑了,我们不得不做几个火把,   点燃火把,老羊大概给我讲了一下此地坟圈的分布,这个山坡很大,而且树木也很密集,各个坟圈之间都相隔着树林,查找起來很是麻烦,老羊和更庆往右查看,我则一路向左边走,   一到夜晚,坟圈四周自然地荡起一层阴气,这个我却是不怕,因为僵尸妖怪都见过,还会怕这点阴气,不过有趣的是,我当初做压坟的活计时,却从未看到过什么阴气,现在开了天眼,以往看不到的东西现在都一清二楚地摆在眼前,倘若当初我能看到这些阴气,也不知敢不敢再去婆子坑压坟,嘿,   当初对马夫子频频遇到怪事嗤之以鼻,现在看來,马夫子遇到的事应该不是子虚乌有,我突然又想到了那句俗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穿过一片树林,我來到一块坟地前,这里的坟头不少,阴气很盛,而且我还发现阴气中夹杂着一丝丝怨气,看來这片坟地里,肯定有一个死得有问題,   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空气中的怨气有点增强了,似乎在试图靠近我,我冷笑一声,挥手掐出宗师指打了出去,一股炽烈的阳气狠狠地将怨气震散,接着,我不客气地道:“尘归尘土归土,人鬼亦殊途,本师前來不为其他,你们安分守己即可。”   话音刚落,空气里的阴气果然缓缓散去,直至稀薄如纸,看來都老实了许多,但正当我准备弯身查看的同时,山坡的另一边,突然传來老羊的大叫声:“初七,鬼啊。”   “啊。”我愕然应承一声,这声音居然是老羊的,老羊居然也怕鬼,这这,这简直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他好歹也是此地的大先生,怎么可能,不错,不远处闪现的火光明显是两个火把,一前一后,前面那个不是老羊还能是谁,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老羊飞快地向我这里冲來,但马上我的脸色一变,那,那两个火把后面,果然跟着一个东西,   而且我老远就看到它身上的怨气已经将老羊与更庆笼罩在内,它明明可以控制老羊和更庆的,却为什么迟迟不动手,难道是在看这俩人飞快地逃跑很有趣,   唉,不管什么原因,我都必须要救这俩人,哼,我们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羊驼村的所有村民,既然已经下地,不助我们一臂之力也就算了,竟然还敢阻碍我们办事,简直是找打,   我伸手在法袋中摸出一枚铜钱,这铜钱是师父曾经所用的聚阳铜钱,里面凝聚了极阳之气,一般阴魂根本不够一击,虽然铜钱还有不少,但聚阳铜钱只有三枚,我一直舍不得用,但是此刻我也拿不出最快且最有效的法子,只有这枚极阳铜钱可解危机,双指捏住铜钱,來不及多想,我快步向老羊冲去,边冲边叫道:“一直向前跑,不要回头。”   说完我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因为更庆一听到我的话,竟鬼使神差地急急回头,   第四十九章进退两难   就在更庆转身的瞬间,那个阴魂一闪沒入更庆的体内,也就是这个档口,更庆三把阳火立时灭了两把,我浑身一颤,这叫什么事啊,   真是晦气,竟是遇到了撞客,不过更庆只是被阴魂附体,只要不是修仙动物借体便问題不是太严重,可还是得及时救他,不然更庆,   偏偏就是这么个时候,我一个不慎,竟是被一截露出地面的树根给绊倒在地,迎面四脚八叉地摔了个狗吃屎,非但如此,手中的至阳铜钱也不经意间脱手而出,这么黑咕隆咚的,也不知掉到那个旮旯地儿了,   “咳咳~~~恁娘的。”我剧烈地咳嗽两声,并随口骂了一声,忙向快步奔逃的老羊大叫道:“老羊,快回去看看更庆,他被撞客附体了。”   老羊面色一惊,顿时掉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更庆,急道:“呀,这这怎么办啊。”   我奋力爬起,连连叫道:“快去看看更庆,别让他咬舌头。”   刚才明明看到那个阴魂伸长着舌头,应该是个上吊死的,现在附体在更庆身上,肯定要让更庆做它的垫背了,那么更庆弄不好就会咬舌自尽,如此可就坏了大事啊,   “好。”老羊迟疑了一下,看來吓得也够狠,忙拎起胳膊大喊大叫着向更庆冲去:“更庆你坚持住,我來救你啦,我來啦。”   “羊半仙儿,嘿。”我眼前一阵冒黑线,一尥蹶子地站起身,四下找了找,但哪里有至阳铜钱的踪迹啊,不是树的枯枝就是杂草满布,别说找至阳铜钱了,就是随便藏个人一时半刻的也难找,   我深深叹了一声,取出一张镇邪符咒便冲了过去,   此刻,老羊远远站在更庆的身后,长一声短一声的喊道:“更庆啊,你可不能咬舌头啊更庆,你们家可就你一棵独苗了,你若是。”   听着老羊的废话我一阵头皮发麻,快步冲到老羊前面道:“让我來。”   更庆背对着我们,且深深低着头,浑身瑟瑟发抖,口中还传出一丝丝嘤嘤抽泣声,我心下大惊,飞快上前,单手掐出道指,猛地将镇邪符咒拍向更庆的脑壳,   “呼~~~”   一道阴气凝重的阴魂一晃出现在更庆的身后,眼看它又想欺身上前,我怒声喝斥道:“大胆,还不走,再敢上前,小心我打得你魂飞魄散,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但我的话刚一出口,那阴魂竟是不管不顾地再次冲向更庆的身体,我狠狠咬了咬牙,伸手咬破中指,用童子眉按在镇邪符咒上,挥掌拍向阴魂的头顶,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阴魂顿时魂魄皆散,继而烟消云散,   更庆整个身子一软瘫倒下去,老羊适时上前将更庆搀扶起來,我则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山野,刚才,刚才我情急之下居然真把它打散了,我真的将它打散了,唉,   以往我都是劝师父不要随便打散那些阴魂,可是现在我却,我却和师父一样,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也变得冷酷无情起來,   想了想,我暗自宽慰着,刚才真可谓是千钧一发,若是再被那阴魂上了更庆的身,那更庆可就难救了啊,   而且那个阴魂是上吊死的,怨气极重,几乎一心在找垫背的,根本沒有了正常的意识,也可以说它的意识早已抛开,在那种情况下,要么打散它,要么就得让它害死更庆,我这么做也算是不得已,只希望它的灵体在归于元始后,再此造化聚合,好好的重新变成生灵吧,   老羊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路:“初七,更庆的舌头出血了。”   “什么。”我立刻弯身看向更庆的舌头,并着急地问道:“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老羊微微松了口气,道:“还是你抢先一步救下他,舌头只是破了一点表层,沒有大问題,唉,只可惜他的两把火已经灭了。”   我四下看了一眼,道:“先找块干净的地方让更庆躺下。”   将更庆平躺在一块大石上,老羊有些为难地道:“这下可怎么办啊,唉。”   我也一时犯了难,更庆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再继续找了,得等他慢慢恢复过來才行,阳火熄灭这事,除非师父还在,可以马上救起更庆,但我这点修行,却无法做任何事,所谓三把阳火,乃体内的精元调动起來的,精元乃先天父母所赐,要想立刻恢复更庆的三把阳火,除非有高道输送真气,提升他体内的元气,只有那样,他的三把阳火才能恢复,   如果以上的办法都实现不了,也唯有让更庆自行休养,慢慢恢复了,若是在白天就好了,经过强烈的阳光照射,三把阳火可自行燃烧起來,但是这么会儿哪里去找太阳去,   无奈之下,我和老羊左右守在更庆的身旁,老羊一声声的叹息传來:“初七啊,要不,要不咱们白天再找吧,唉,你看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在山野坟地里寻找,更庆已经吃了苦头,若是再出來个什么,那我们恐怕还未找到旱魃,就已经拖累死了。”   我沒有即刻回应老羊的话,而是沉默半天,其实我何尝不想在白天再找呢,但村长马二叔就限定了七天的时间,这里的山地难走,且又是如此分散,天南地北的那么远,按照这个进度,别说七天了,我看就是十天也找不完全部坟地,   想了想,我无奈地道:“老羊,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心里话,更庆的事就是我的疏忽,但我们的时间不多,单单在七天内找到旱魃还不行,还得除掉旱魃给村民们一个交代,唉,七天的时间,哪够啊。”   老羊猛地坐起身,扭头看向我,郑重地道:“初七,说真的,若真的找到旱魃,你有把握对付么。”   老羊的话再次将我问住,说真的,我心里还真是一点底都沒有,僵尸何其难对付,更何况这次要应付的可是比普通的僵尸又厉害几倍的旱魃,随便就能使千里赤地,恐怕镇尸降魔咒都很难起到作用,这可真是一件让人进退两难的事啊,   “咳咳咳~~~~”   突然,更庆猛地仰起头咳嗽两声,但紧接着又脖子一软再次瘫倒下來,我和老羊皆是眼睛一亮,齐齐看向更庆,   第五十章坟山   更庆缓缓睁开双眼,刚想说话,马上歪头喷出一口鲜血,而后怔怔地看着地面上的血迹,诧异地问道:“大先生,羊半仙儿,我,我,我吐血了,难道我死了。”   我一看更庆能说话,顿时松了口气,一旁的老羊也咧嘴一笑,道:“死个屁,死了还会吐血啊,呵呵。”   更庆还是不信地看着地面上的血迹道:“可是这血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让更庆再瞎猜下去,我立刻将刚才遇到撞客的事告诉了更庆,直听得更庆大睁着双眼,张着嘴巴愣是说不出一字,许久后,才结结巴巴地道:“不会吧,我我,我居然被附体了,还要咬舌头自尽,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微笑道:“现在沒事就好了,你还年轻,精气旺盛,恢复的应该快一点,你这会儿觉得怎么样。”   更庆似乎沒注意听我的话,而是一脸惊恐地四下看了一眼,道:“大先生,要不我们回家吧,这黑灯瞎火的也太邪性了。”   老羊也不说话,耷拉着脸,像是被人欠了几百两银子似的,可见他也赞同更庆的话,不过他也明白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找到旱魃所在,才能想办法制服旱魃,给村民们一个交代,   更庆勉强能起來走路,不过走起來还是一飘一飘的,而且恢复起來的阳火还很弱,这次我们就不能再分成两路了,由我打前,更庆找了根树枝拄着走在中间,而老羊则紧跟在后面,如此,我们继续上路了,   刚走两步,突然听到脚下一道清脆的叮当声,我眼睛一亮,弯身一看,居然是刚才失手抛开的至阳铜钱,顺势捡了起來,我咧嘴一笑,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啊,   据老羊所说,他们已经将西山坡的坟地查看过了,确认沒有旱魃的迹象,而刚才的阴魂,也就是他们看过最后一个孤坟头时招惹的,但老羊却不知那个坟头是谁家的,也沒人修缮,几乎平塌了,   而东山坡还有四处坟地,我们必须在今晚将剩余的坟地一一查看,   经过了先前的事,接下去竟是出奇的顺利,再沒有遇到什么怪异的事,东山坡连接东边的一座大山,这里的光线更加黯淡,若非我们手持着火把,只怕连路径都看不清楚,   通往坟地的路异常难走,也不知道各家村民是怎么找到这里安葬祖先的,老羊指着下面漆黑一片的山沟说道:“这个山羊沟原本常年不缺水的,但这两年却一滴也沒有了。”   我顺着老羊所说的山羊沟左右看了一眼,不得不说,这个山沟的确够深,而且前后也望不到尽头,山势崎岖,前面不远便一转绕向正东方了,   第一处坟地,我们足足消耗了三个小时左右查找,在查找的途中,竟闻到一股子尸气在空气中弥漫,我皱了皱眉道:“这家人的尸体正在腐烂,我们别待的太久,走吧。”   老羊和更庆那是沒二话,立刻点头应承,如此,我们赶忙向第二处坟地查找,由于山路不好走,并且坟地之间也是利用山势的险峻给隔开了,我们不得不在山坡上下來回奔走,有的地方甚至还用上了攀爬,一路艰难,待我们看到了第二处坟地,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更庆渐渐恢复过來,我们赶路也快了许多,但是一处处坟地找下來,竟然一无所获,我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苦恼,现在我大致可以确定这里出了旱魃无疑,但是我找起來却如大海捞针一般,也不知还得多久才能找到,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了亮光,而我们也将东山坡上的坟地尽数查看了个遍,非但什么线索都沒找到,还吸入体内不少尸气和阴气,真是应了那句俗话,黄鼠狼沒打着,还惹了一身骚,   既然天亮了,我们也就用不着再点火把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我们足足换了五六次火把,胳膊都举得酸痛无比,   更庆将水拿出來我们一人抿了一小口,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紧接着向东山一带查看,   不经意间,我看到老羊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仔细看了一眼,原來他的鞋子磨破了,鞋底和鞋面几乎分家,见我看他,老羊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早知道山路这么啃鞋底,我应该穿一双结实的。”   我心里一乐,老羊睁着眼说瞎话,明明就是山里人,难道走山路啃鞋底都不知道吗,不过他这么说,也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咧嘴一笑,沒想到这家伙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经常走山路,我对应付这个情况也算有点心得,忙去找了点软丝藤,并让老羊把鞋子脱下來,我在鞋子的四周,做了个简单的鞋套子,还特意收紧一些,那样老羊再穿着,使劲的就是丝藤,而鞋底鞋面也不会再继续开裂了,   顺着环山路,我们边走边研究着东山上的坟地分布地形,老羊则苦笑着道:“若是晚上去东山,那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的。”   我错愕地问道:“为什么,有什么不能去的呢。”   老羊道:“其实东山还有一个名字,只是近些年村民们都不敢再提了,就是当初李许书被羊大头埋在东山水洼子里,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能多增加一层村民们对东山的恐惧罢了,若不是羊驼村闹出了旱魃,我一般都不进东山给人看阴宅的,更别说沒事往那边跑了。”   我白了老羊一眼,道:“瞎跑个屁,现在是为了你们村子,我一个外地來的人都沒说什么,你烦个什么,对了,你说东山还有一个名字,到底是什么啊,嘿嘿。”   通常,我对新鲜的东西很是好奇,特别是别人说话说到一半的,我会更加想知道下文,   老羊半天沒有说话,我赶紧看了看更庆,想必更庆应该知道,谁知更庆连看我都不敢看,我只好又看向了老羊,老羊犹豫了一下,道:“东山还有一个名字,叫,叫坟山。”   第五十一章水洼子   所谓的坟山,我咋听之下以为是埋了很多死人,原來并非我想象的那样,而是在坟山死了很多人,前者和后者的区别很大,前者是村子里有人过世而后埋在坟山,后者则是在坟山上死的,且并非一两个,   据老羊说,坟山,东山,东山沟,其实都是指的东山,早在清末时期,羊驼村发生过一次瘟疫,那死人可是沒数啊,其实在当时之前,东山以东,以及四面大山中都有不少村落的,就是因为那场瘟疫,简直是灭绝性的毁了无数条生命,最后朝廷想出个办法,其实说白了也是沒有办法的办法,竟将所有感染瘟疫的人,都囚禁在东山内的一个山坑内,也就是现在的臭水洼子,   有的直接就死了,有的却还在挣扎,但朝廷派下來的官员哪管你那么多,先是在东山的四周洒上一圈石灰粉,说是将瘟疫隔绝开,然后倘若有人敢踏出石灰粉的包围圈一步,便会被乱箭射死,其死状要比瘟疫还來的凶残万分,   老羊也无法确定当时到底死了多少人,只是听老人们满脸泪珠地描述着,足有上万人啊,   待瘟疫消除后,各村余下的村民们纷纷上东山去查看,那真叫一个触目惊心,山坑内,山坡上,皆是爬满了尸体,亲人们抱头痛哭,而常人也不禁满脸泪水,整整三日的时间,村民们才把那些尸体收拾干净,但有已经爬到山坡的,双手至死也沒有松开,死死抓住一棵救命稻草,村民感念至深,便将其葬在半山腰上,其他也有很多不肯下山的,也只得顺势将其安葬,如此这般,单单半山腰上都葬了数百具尸体,而余下的,则全部规整到山坑内焚烧,因为朝廷有命令,虽然瘟疫已经解除,但尸体生前所得的病还是会传染,所以严禁带回家土葬,万不得离开东山半步,   至于是不是真有上万具尸体被焚烧,这个说也说不清楚,再说那个时期谁也不敢乱说话,更加不敢私自有异议,否则很可能引祸上身,   山坑内的尸体全部付之一炬后,村民们便随之将山坑封了起來,也算是让死去的人入土为安吧,   后來,经过多年的沉淀,山坑上的土层渐渐凹陷,形成了一个自然的水洼子,虽说是块凹地,但终年不积水,非但如此,还要比高地更加干燥,这个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如此,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幸好沒有积水,不然又将变成一个殍地啊,   可是臭水洼子又是怎么回事,   老羊当即解释称,山里下雨和平原地带有些不同,只因山川河流已经被岁月洗涤贯通,看似很低的山坳子,其实只要有雨水落下,自会顺着山势的走向汇入沟渠,从而流入大河之中,东山也叫东山沟,其來历就是东山后面那片凹地,也就是当年埋尸骨的地方,一旦下雨,多少积点水就会散发出恶臭气味,弥漫在东山沟的四周,打此经过的人都会远远绕开,据传说是里面的冤魂不息,但在晴天时有东山这座大山镇压,而只有雨天才能顺着阴雨绵绵來表达它们的怨气,具体是否真有这么一说,谁也不知道,更加不能去验证,   我看了看老羊,老羊苦涩地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一旦下雨后,东山沟内的积水会透过隐暗的山眼泄掉,天一旦放晴,臭水洼子再度干燥起來,似乎从來沒被雨水淋过一样,乍一看还是一个凹地,   这个倒是有些奇怪,难道当年的瘟疫乃是天意不成,   我皱了皱眉头,道:“李许书被埋在什么地方。”   老羊道:“就在臭水洼子里,不过只是埋在边缘,据说当年埋的时候虽是羊大头故意找人这么干,但办事的人对于东山沟的事自是知道,一时害怕也不敢下到里面,就在边缘随便挖了个坑将李许书埋了。”   更庆突然插话道:“羊半仙儿,这事儿我们全村的人都不知道,孤婆子也从來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老羊面露难色道:“因为,因为当年去埋李许书的几个人中,有一个是我爷爷的堂弟,他埋了李许书不久后,就得了重病,我爷爷去看望他,他才偷偷说了此事,我还记得我爷爷提到这件事时不断的叹息,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我略一想便明了,羊大头做坏事,自然不会找外姓人,何况这样的事一旦被查办,在当时至少也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谁知天意弄人,恰巧赶到国内局势大变动,清朝覆灭,战乱纷飞,羊大头也不知去向了,整件事的结果只能是个无声的悲剧,时至今日,谁能给孤婆子一个公道呢,谁又能给李许书一个公道呢,   孤婆子一直不提这件事,想必她知道这件事已经沒有提出來的必要,谁也找不到羊大头,而当年羊大头迫害李家人的罪证只怕也销毁一空,也只有让天道去惩罚羊大头的罪孽,   “大先生,东山快到了。”   更庆的声音突然将我惊醒,我猛地抬起头,立刻道:“我们快去看看李许书的坟地。”   进山的路异常难走,杂乱的山石随处可见,灌木杂草,以及那貌似张牙舞爪的怪树,不禁让人浑身渗得慌,老羊指着昏暗的山林道:“这是紧挨着山脚的进山老路,当年的人就是打这里來往过的,但近几十年都未曾有人进去过了,如果村子里有过世的老人,一般都从东山的另一面直接上山安葬,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东山的背面,也就是当年的万人坑。”   “万人坑。”我愕然道:“如果真有一万人那么多,该是多么惨绝人寰的杀戮啊。”   不过,为了不使得瘟疫扩散,当时的执政者也是无计可施,唉,   这次由老羊打头,更庆依旧走在中间,我垫后,这样的老山林不好走,不但要拨开蜘蛛网之类的障碍,还要提防不被树枝刮到,这里的树很矮,但树枝却很长,一不小心就会被树枝弄伤,   一路艰辛來到东山沟,眼前正是我们要找的臭水洼子,我怔怔地看去,原來这就是老羊口中的万人坑啊,   第五十二章扒坟   这就是当年的万人坑,   山上山下,大大小小的坟头遍布各处,给人的感觉是无尽的苍凉之态,曾经这里是无数人的坟坑葬穴,而时至今日,阴由不去,尸骨还在,可悲可叹啊,   “呼~~~”   突然间,一股阴风自洼地之中席卷而上,向我们三人迎面扑來,老羊和更庆连连惊呼一声向我身后退避,但很快,阴风迎面拂过,沒有半点异常发生,老羊有些诧异地探出头四下一看,道:“沒,沒事啊。”   我微笑着点头道:“嗯,这股子阴气是迎接我们來的,呵呵。”   所谓无邪正不能彰,无正邪不能行,正邪善恶,本就是相生相克衍生出來的,我们生人的身上阳气旺盛,在遇到阴气凝重之地时,会自然有相互排斥的阴气出现抗衡,只不过这些阴气太过微弱罢了,   站在另一个角度來说,这里并沒有强大的怨气,而是极为正常的阴气,倘若沒有那股子阴气,反倒会让我心生疑惑呢,   在确认沒有什么异常后,老羊立刻整了整衣襟,端出一派高人风采,并点了点头,道:“此地阴气极重,且阳气无法流通,阴气回旋一周再次凝聚不散,真可谓是一处上等的聚阴穴啊。”   更庆突然挑起眉头问道:“羊半仙儿,你也懂这个呀。”   老羊立时吹了吹胡子,道:“看你,怎么说话呐,我这可是道号半仙儿呢,小孩子懂不懂啊。”   沒闲工夫和他们两人胡扯,眼看今天一天的时间又浪费在來回周折上面,我得尽快赶在天黑之前,查看出李许书的坟地是否有问題,如果羊驼村真出了旱魃,暗自目前的情况來看,我估摸着多半是出自这个李许书了,   只有他不是因为瘟疫而死,所以,他在下地的时候尸体应该是完好无损的,能够变成旱魃的,也只有李许书了,   要说老羊对李许书的事知道得颇为清楚,但是李许书真正安葬的地儿,他却从來沒听人提起过,因为李许书的坟地,也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他的年迈妻子,孤婆子,   据说孤婆子在近些年都沒來过这里,村民们自然也不知道李许书的坟地在哪个位置,而孤婆子也从不提及此事,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等她百年之后,就不想托付个人将他们夫妻二人合葬在一起吗,当然,这个谁知道呢,   由于这个洼地很大,而且四周也长满了旺盛的杂草树木,所以我们找起來很费事,趁着天还不黑,我们还是决定坟头行动,   虽然说分头行动,但这次有了明确的辨别方法,此地很多地方长满了杂草,而旱魃的四周是寸草不生的,只要沿着沒有草木的地方寻找,就可以缩短很多时间,   老羊和更庆依旧向右寻找,我则一人沿着山脚向前查看,这一片的坟头较多,但也不妨碍我一一在眼下扫过,只是心里总感觉差了一点什么,好像很接近了,却还是咫尺天涯,   有一些坟头前有立石碑的,很明显不是李许书的坟,但是李许书的坟究竟在什么地方呢,我找來找去仍然沒有个头绪,难道,难道李许书的坟地在什么阴暗的角落,若是那样,当年的羊大头也太损阴德了,此地的穴位已经是差到了极点,再在这样的地方寻找一个污秽之地,等等,污秽之地,   我眼睛一亮,紧紧盯着远处的一个小山坳,那里似乎从未被阳光和月光照射过,老远都能感应到一股森冷之气在來回流窜,而且,那里竟也有一个普通矮小的坟头,   我快步走上前,四下看了一眼,果然沒有一丝生气的迹象存在,看來这个坟头多半有些眉目了,我不知此刻的心情是激动还是难受,若是旱魃,我激动个屁啊,   坟头塌陷很多,似乎很久很久都未有人前來修缮了,而且,连个碑文都沒有,既然沒有,一时之间我也无法确认这个坟是不是李许书的,但马上,我被坟头跟前的一小片凹地吸引住了,弯身拨开尘土,竟是露出了一方青石斜角,我心里一惊,赶忙快速扒开,随着我一点点地清理掉青石上的污垢,一方单薄的石碑渐渐显露出來,   “亡夫,李许书,啊,是是,是李许书的坟。”只看到前面几个字,我便激动地叫出声來,看來我先前的判断无误,这正是李许书的坟地,   天色渐渐黑下來,月亮爬上天空,但我无法看到月光的照射,只能抬起头看到东方天际的一片朦胧白,   “初七,怎么样了。”老羊的声音远远传來,且有几分急切的意味,更庆率先一步赶到,   我指着李许书的墓碑,摇了摇头说道:“找到了,但是还不能确定李许书变成了旱魃。”   老羊先是上前查看一番碑文,立刻站起身子问道:“这不就是李许书的坟么,怎么还不能确定,你看这四周阴气凝重,都快能当饭吃了,况且这四面连根鸟毛都沒有,我敢肯定,李许书就是我们要找的旱魃。”   更庆满脸木讷和震惊,站在旁边一味的点头道:“对对,我也感觉这个坟不寻常,站在这里都觉得渗得慌,阴冷阴冷的呢。”   我抓了抓后脑勺,想了想道:“除非我们亲眼看到东西,否则就不能断言李许书就是旱魃。”   更庆问道:“大先生,看到什么东西呢。”   老羊倒是抢先一步开口道:“沒错,别处虽然异常干旱,但旱魃的四周却是潮湿渗水,只要我们将坟地扒开,看看棺材上面有沒有渗水就知道了。”   “什么。”更庆浑身一个哆嗦,急道:“扒,扒开坟地。”   我嘿嘿一笑,道:“怎么,你怕了。”   很显然,昨晚被撞客附体后的更庆,现在捏了吧唧的,特别是再次身临坟地,他更是不敢上前半步,而现在要扒开李许书的坟地,他便彻底怂了,   但更庆还是个单纯的小伙子,一听比他还小两三岁的我出言讥嘲,立时壮起胆子走上前道:“谁,谁怕了,扒就扒,我洪更庆自打生下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活人不怕死人不怕,现在不就是扒开个坟地嘛,怕个屁。”   话虽如此,更庆拿出铁锹的手却还是发抖了,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不怕,不怕才怪了,嘿,   第五十三章约定   更庆和老羊每人身上都背着一把轻巧的铁锹,当即一下一下地扒了起來,我则伸手摸向金钱剑,以防止异常突然出现,其实我心里还是沒有底,如果李许书真是旱魃,那我该如何应对呢,难道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提着金钱剑上去拼命,   坟地很小,但挖了一会儿后,老羊和更庆渐渐有些吃力了,原因无他,上面看似一堆尘土覆盖,其实里面有很多碎石填充,铁锹碰撞在上面,发出闷声的“咚咚”声,别看老羊的精神头不小,力气却沒有一把,很快他就唉声叹气起摇头甩开铁锹道:“不行了不行了,太累了。”   我赶忙接过铁锹,和更庆一道奋力扒了起來,也就是这个档口,更庆那里竟能看到棺材的棱角了,我错愕地张了张嘴,这哪跟哪啊,深度连三尺都不到,居然就看到棺材角了,而且,铁锹触碰在棺材上的声音,回声很响,这说明棺材很薄,可以说完全是一块薄板盖在上面,   俗话说的三分薄棺,今天总算是见到了,那么老羊一开始对李许书的传说,羊大头坑害李家人,逼迫李家人家破人亡的传言,也多半是真的了,   既然看到了棺材,就无须再扒下去了,我立即探身下去抓了一把土壤,并检查了一下棺材,结果竟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李许书并非是旱魃,他的棺材四周非常干燥,可以说里面的尸体上所散发的尸油味道也淡化了许多,   见我默默地走上地面,老羊赶忙上前问道:“初七,怎么样,要不要准备家伙什。”   我抬头看了看老羊的紧张表情,立刻摇头道:“李许书不是。”   更庆的轻松喘气声在我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响起了,他倒是放松了,但我和老羊却都无声地沉寂下來,现在确定了李许书不是旱魃,那还会是谁有这个可能呢,   眼下我不得而知,   激动、难受、恐慌的心情皆沉寂下去,虽然心里有些放松,但还是揪着心,无法完全放松下來,毕竟旱魃还未找到,而我们的方向和寻找的目标已经越來越小了,   为李许书重新上坟,并将石碑为其立在坟头前面,我静静地看着李许书的坟头半天,才转过身,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继续找吧。”   洼地既然沒有,那么山上的坟地还未查看,如此,我们便开始新一轮的辛苦查找,吃的东西已经不多,我们只得一边走着一边啃了个窝窝头,并一人抿了一小口水,   突然间,我竟想起了刚來羊驼村时,所遇到的怪老头儿,现在想起他的那顿地瓜宴居然有点回味的感觉,我苦涩地笑了笑,或许是欠债欠上瘾了吧,要说我现在还真想再见怪老头儿一面,他既然能算到羊驼村的人沒吃沒喝,那他一定能解决掉这里的旱魃,因为在回龙谷时,那个千年魈魅就是他诛灭的,   连媚儿都无法应付的千年魈魅,在怪老头儿出现的时候却连个渣渣都沒有剩下,我觉得要么是老头子有吃山怪妖精的癖好,要么,就是他的修行高得恐怖,直接将千年魈魅化为一股青烟消散了,   总之,怪老头儿是个神秘莫测而又极为怪异的人,唉,如果早就知道这里有这么档子事,就该拽着老头子一块儿下來捉妖了,只可惜已经过去了几日时间,他不知道又去哪坑蒙拐骗了呢,上哪找去啊,   东山的坟头太多,多到一眼望不过來,再加上这次我们三人同行,寻找的进度很是缓慢,直到一夜的时间悄然而过,东方渐渐泛起了亮光,眼看着第三天來临了,我们三人也只是将一面山坡找了个遍,当然,结果可想而知,   在山顶上歇息了会儿,老羊终于扛着大黑眼圈睡着了,他是够累的,奔波了这么久,看似沒有离开羊驼村方圆之外,却相当于在大山中转悠了上百里路程那么辛苦,更庆坐下就开始打盹,我不忍心大家这么受苦,何况找到旱魃后还得留着气力打旱魃呢,我让更庆睡一会儿,更庆当即倒在老羊身旁睡着了,   我沒有睡,而是盘膝打坐,因为只有修炼中,精气神才能更快的恢复如初,睡觉只是最次的恢复方式而已,也不知怎的,现在师父沒有在身边了,也变得不那么懒惰了,以前每次打坐修炼几乎都是在受罚的状态下进行,虽然被师父照顾着,却还是想偷懒,现在沒人管,反而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真希望再被师父严厉的管教一回,哪怕只有一回,   歇息了近两个半时辰,也就是五个小时,待我们重整旗鼓时,已经接近正午时分,山顶上的阳光火辣辣的,晒在脸上发疼,余下的水不多,吃食也就那么一点,商议之下,我们决定将水喝干净,将吃的吃完,然后在一下午的时间查找完东山的另一面坟地,临近傍晚时,由更庆回村子拿水和吃食,   要说一下午将这么大地儿翻找个遍,的确有点难了,不过我们有信心,因为白天我们就可以分开行动,这次,我们三人分三路,三个方向往下寻找,时间又可以缩短一小半,   很明显的,另一面阴气沉沉,而这一面则气脉旺盛,这样的地儿,要说能出旱魃才怪了,旱魃只有在终年不见天日的地方,且有极重的阴气和极重的阳气同时吸收,并能连同日月之精华,方可慢慢修炼成僵尸的另类,旱魃,   这里灵气逼人,草木皆旺,很难看到什么阴暗的角落,所以在傍晚时分,我们匆匆结束了查找范围,东山沟,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沒有,   按照中午商议的结果,更庆回村子拿吃的和水,我和老羊直接向北面山头去找,目前就剩下两个地方,北面和西北角方向,但西北角在几天前就已经看过,并未有什么异样,而北面倒是还有寻找的价值,   我们约定晚上在北面山头下回合,然后三人再同时进山寻找,但,更庆似乎忘记了约定的时间,   “都快到子时了,更庆怎么回事,还沒來。”老羊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不时从他嘴里蹦出一两句抱怨之词,   我紧皱着眉头,道:“也是,都过去三四个小时了,就算一來一回需要一个多小时,这么久也足够他跑两三个來回了,难道他不知道这里的路怎么走。”   老羊立刻摇头道:“羊驼村的村民,就是闭着眼也能将周边的山头摸个遍,要说找哪家的坟头不利索,但要说认哪条山路还真沒有人会说半个含糊字眼,这个更庆,在捣鼓什么呢。”   “羊半仙儿~~~大先生~~~羊半仙儿~~~你们在哪,不得了了。”突然,更庆的声音自远处渐渐传來,一声长一声短的,在听到更庆的声音后,我顿时和老羊相视一眼,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莫不是村子里出什么事了,   第五十四章旱魃鬼   更庆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來,老羊大步走上前喝斥道:“更庆你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你吼什么。”   “羊半仙儿,大先生。”更庆沒有理会老羊的责怪,而是气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刚说了两句,又缓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不得了了,村子里出大事了。”   “啊。”我和老羊异口同声地惊叫一声,   原來村子里还真出事了,   我赶忙上前问道:“更庆,村子里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老羊也咂了咂嘴,连声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快说啊。”   更庆看了看老羊,又看了看我,不禁压低声音道:“是,是营生家,出事了。”   我心里一惊,怎么又是营生家呢,营生家不是沒,“更庆,我们现在就回去,你马上说一下到底什么事,我们也好应对。”   一边向村子赶,更庆一边说道:“我们找不到旱魃,是因为,是因为旱魃去了营生家。”   “这,这怎么可能。”我顿时惊叫一声,并追问道:“什么去了营生家,现在旱魃呢。”   更庆耸了耸肩,道:“跑了,李大东说他亲眼看到旱魃从营生家走的,走的时候还挑着一个空水挑子,敢情是给营生家挑水呢。”   我再次问道:“结果呢,村民们找到旱魃了吗。”   更庆摇头急道:“那倒沒有,不过村民们又将营生家围起來了,说是,说是,打旱魃。”   老羊一拍脑壳,道:“哎呀,营生家还真出了旱魃。”   我紧紧皱了皱眉头,未再说什么,眼下只是听更庆一个人说,也不知村民们看到的旱魃是真是假,恐怕只有亲眼看看才知道了,唉,营生不是旱魃,这是绝对可以肯定的,那营生家怎么还会有旱魃挑水呢,   想來想去沒个头绪,我猛地甩了甩头,决心不再乱想,先找目击者问个明白再说,   过了一会儿,羊驼村远远出现在眼下,虽然是在夜晚,但村子里却是火光通明,都聚集在村西头位置,而那里,正是营生家,也不知村长马二叔去了沒有,希望别闹出什么人命惨祸才好啊,   山路本就难行,再加上天黑看不清,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才赶到村头,老远看到营生的院门口吵吵闹闹的,好不热闹,院子里有火光,院子外面也有手持火把的村民,皆异常愤怒地对营生的宅院指指点点,看來不是好兆头,   “更庆,你们回來了。”一个胖乎乎的小伙子迎面來到我们跟前,面带激动且欣喜地表情说道,   看他与更庆如此熟络,又是一副激动紧张的表情,估摸着他多半就是更庆提起过的李胖子了,营生家的干儿子,   更庆忙介绍道:“大先生,这就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李胖子。”   我点了点头,道:“营生家现在怎么样了。”   李胖子赶忙应承道:“幸好二叔及时赶來,不过李大东和大多数村民都僵持在院子里呢,大先生您快进去看看吧。”   “嗯。”我猛地点头,和老羊相视一眼,立刻走进营生家的宅院,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我总是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气味,像阴气却又不像,尸气呢,也不太像,对了,尸气之中夹杂着一丝阴邪之气,还真是旱魃來过呢,   我赶紧冲进院子,迎面看到人群皆手持火把站在堂屋门外,领头的依旧是李大东,村民们看到我,忙给我让道,村长马二叔和营生的妻子则站在门口僵持着,院子里或许是因为我的到來而瞬间陷入沉寂,沒有人再开口说话,也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   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径直冲进灶屋翻开水缸的盖子,一看之下,缸里的水是满的,旁边还有一个小点的水槽,水槽里的水倒是沒有多少了,一个想法突然在我的心里冒出,营生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   在这样一个普遍大旱的年景下,营生的妻子又拉扯着俩孩子,怎么可能弄到这么多少水,这的确有点说不通,   看过之后,我转身走出灶屋,向马二叔开口问道:“二叔,有沒有人看到那东西往哪个方向去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是在说旱魃,我现在也沒有任何理由说服自己这些水不是旱魃所为,所以我必须按照事实说话,   还未等马二叔开口,李大东倒是率先插话道:“大先生,我只是看到那东西走出营生家的大门,但顺宏也看到了。”   站在一旁的马顺宏立刻点头道:“是的大先生,我看到那东西往西南方向去了。”   “哦。”我皱起眉头,道:“西南方向有水源吗,它怎么往西南方向跑了。”   问过之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刚进羊驼村时,曾听马顺宏说起过,由于羊驼村连年大旱,所以村子里有二十余户人家搬走了,搬到西南角的山脚下,可是西南角我们三人去过,麒麟沟里一滴水也沒有啊,况且,我也沒有看到搬过去的人家,   老羊当即开口说道:“初七,顺宏说的西南方,是五里外长在山沟内的一口泉眼,那里的水虽然不多,但却是源源不断,终年不会干枯,想必那东西是去那里挑水去了。”   旱魃鬼去了西南方挑水,而村子里的人接连有人看到,旱魃尚未出世,旱魃鬼不过是只鬼而已,怎么会被普通生人看到呢,这是让我想不通的第一件疑惑,而让我更加揪心的是,旱魃鬼只会往自己家里挑水,这,这营生又沒有变成旱魃,怎么可能变成旱魃鬼去挑水呢,那那个挑水的旱魃会是谁,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摸出金钱剑,对着眼前的几人道:“现在出來几个人和我一道去西南方的泉眼看看,我要亲自验证一下是否真是旱魃鬼。”   很快,李大东第一个站出來,马顺宏也走了出來,而老羊则毫无疑问,肯定会将斩妖伏魔的责任进行到底,如此,我们重新组成的小队伍略作准备,即刻出发,   马二叔长吁短叹一声,道:“我们羊驼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唉。”   第五十五章月光下的幽静   更庆也要跟去,但这次我沒让他去,或许这几天带着他遍地找坟头就是个错误,很多事不该他经历,是我太轻率了,这次让李大东与马顺宏同行则不同,李大东满身邪气,生怕沒事可干似的,而马顺宏则老实稳重,毕竟年龄大一些,经历较多,遇事不会像更庆那样容易乱了分寸,前面是不确定的寻找,这次却是实打实的去追踪旱魃鬼,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至少不会像前天晚上那样乱作一团了,   营生的妻子快步追上來塞给我一些吃食和水,我感激地点了点头,直接带在身上,这个时候也无须客气什么,因为我实在太饿了,若非看到这些吃食,竟忘记了肚子还饿着呢,   李大东率先走在前面,一路上他的话并不多,也可以说自打他走出來后,就未再说过什么话,倒是马顺宏不时的问长问短,似乎对于我们几天來的经历甚是好奇,当然,有老羊在,他自然能听到一段真真假假的灵异怪闻,   我走快两步,來到李大东身旁问道:“搬走的那几十家子,这么许久可有回村子看看的吗。”   李大东沉默片刻,淡淡道:“沒有,村子里都那样了,他们回去也沒什么意思。”   我微微错愕地看向李大东,想不通他的情绪变化怎会如此之快,从当初的率领村民意欲扒营生的坟地,到带着人冲进营生家打旱魃,似乎前前后后,他都是在仇视的状态下进行的,村民们都对旱魃又恨又怕,恨它造成了羊驼村三年大旱,怕,怕它真的出现在村民眼前,伤害到人,   可恨归恨,怕归怕,打旱魃除妖邪沒错,李大东的举止却有些过激了,而且是严重过激,此时此刻,他又表现得出奇的冷静,真是让人有些看不透,但我相信,不久后我一定会知道的,   很快,我们赶到了几天前曾寻找过的麒麟沟,据马顺宏所说,要前往那个泉眼所在,必须穿过麒麟沟,再向西南方向行三里多地便可到达,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山坳子,村子里搬过去的几十家都是住在山坳子里面,   眼下必须先穿过麒麟沟才行,要么就得绕行山路,那样至少要多走五六里路程,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尽快赶到目的地,我们只得走最快的捷径,   如此,我们就要穿过原先所走过的山路,山路很难走,也可以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路,只是沿着斜坡穿行罢了,原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应该由我和老羊打前走,谁知李大东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而且走得气定神闲,似乎对于脚下的坎坷本就不在乎似的,   我悄悄向老羊问道:“李大东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羊闷声不吭地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李大东,随之沉声道:“东子呀,他家里就他一个人了,现在都三十出头了吧,还是光棍一条呢。”   所谓的东子,自然就是指李大东了吧,   “哦。”我诧异地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打趣道:“羊驼村的光棍有很多吗。”   老羊随意地回道:“嘿嘿,那倒是,不过东子略有不同,他打小原本是有个幸福的家庭,他的父母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但是,就在二十年前吧大概,他父母居然双双过世了,沒人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据村子里的人回忆,他父母的身体一向很好的,也都爱说爱笑,若说是突发疾病是不可能的,唉,自打他的父母过世后,年仅十來岁的他就不怎么爱玩儿了,几乎都很少走出家门,但关于他和村子里的小孩子打架的事,却是非常多。”   说到这,老羊的话音一顿,我也随即停下,原因无他,此时李大东突然在前面停下了,缓缓扭过头,冷冷地扫了老羊一眼,然后冷哼一声又转过头去,继续赶路了,   老羊苦笑一声,指着李大东的背影道:“你看到了,他就那样,整天好像被人欠了三百块大洋似的,哼。”   我微笑着点头,继而轻叹一声,或许李大东现在的性格,多半和他的父母过世有关吧,是啊,原本幸福的家庭,突然遭逢巨变,年幼的他能承受的了才怪,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他,但是他为什么会对此次的旱魃事件这般的举止反常呢,   月光下,我们四人行走在荒凉的山沟里,四周是一片朦胧的黑色和白色,现在是下半夜,估计距离天亮也不远了,看來要加快步伐,若是在天亮之前还赶不到目的地,那么旱魃鬼甭说抓了,连影子都难看到,   短短的一截山沟,我们却是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走出來,前面是一条环形的夹道,马顺宏指着夹道说:“过了夹道不远就能看到那几十家的住宅了。”   我心头一凛,忽然想到一件事,若是旱魃就在那几十家里出的呢,若是那样,那那些村民情况堪忧啊,   “打死旱魃,打死它,打死它。”   突然,李大东的口中,莫名地传出两句冰冷的字眼,像是从牙缝里掏出來的,让人不禁浑身一颤,这下我有点怀疑,李大东的精神状况是不是有点问題,他怎么会如此的仇恨旱魃,这种仇恨,有点超过了普通村民对旱魃的态度,我心里渐渐有些复杂的想法,   穿过夹道,前面是平坦的山地,月光的照耀下,远处的几十家房屋简单的坐落在山脚下,幽静而又有些诡异的感觉,   刚到这个貌似小村子的入口处,我们正准备寻找泉眼的所在,谁知黑暗中突然传出一道尖锐的叫声:“谁。”   这么冒失的一声传出,我们四人皆是一个慌神,马顺宏急急向我和老羊靠近,而我则摸向金钱剑,老羊手里却是不知何时揣着一道黄符,倒是李大东,浑身一抖,从兜里掏出一把尖刀就要冲上去,与此同时,我不经意看到树影后面的一个娇小身影,忙出声制止道:“东子停下。”   那很像一个小孩子的身影,瘦小且单薄,很难想象,这么晚的天色,又是下半夜,怎么还会有个小孩子不睡觉躲在树干后面吓唬人呢,   但那的确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因为我并未在他的身上感应到一丝阴气,他并不是鬼,   李大东颤颤地在半途停下,揣着尖刀回头看向我,脸色诧异地道:“为,为什么。”   第五十六章守夜人   “三儿,你乱叫什么呢,那东西來。”   一个迷迷糊糊的苍老声音自小孩儿的身旁响起,但话未说到一半便停了下來,原因是他看到了我们,这是一个六十來岁年龄的老头儿,沒有细看,直接捧着一根棍子向最近的李大东打去,   棍子还未沾到李大东的衣角,老头儿又突然停了下來,这次走得近些,顿时诧异地叫道:“东子。”   李大东随即回应一声:“小磨爷,你怎么在这里。”   “小磨爷。”老羊和马顺宏顿时走上前欣喜喊道,   我微微放松下來,原來这个老头儿大家都认得,想必他也是搬出羊驼村的村民了,   略一说明情况,只见小磨爷轻叹一声,道:“本该入土的人了,沒曾想老了老了,却还能碰到这种事,唉。”   我抱拳问道:“小磨爷,您说的事,可是那旱魃鬼。”   老头儿闻言脸色一变,赶紧探头向山坡上瞅了瞅,才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的小孩儿道:“三儿,你快回家睡觉吧,别陪着爷爷熬夜了。”   小孩儿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我们几人,最后向老头儿微微点头道:“爷爷也不要熬太久哦。”   说完,小孩儿转身磨叽着大裤衩一步步向不远处的房屋走去,老头儿慈祥地看着小孩儿远去的背影,直到小孩儿打开房门并走了进去,这才缓缓回过头向我说道:“我和小孙子三儿隔几天就会守在这里看那东西,最近啊特别勤,差不多三五天就会來这里挑水。”   我自然明白老头儿所说的那东西,就是我们要寻找的旱魃鬼,马上开口问道:“那它以前是多久來一次。”   老头儿回想了一下,道:“以前嘛都沒有什么时间段,有的时候半个月來一次,有的时候则是十天八天的來一趟,最近呢却是三两天就会來挑一次水,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也都吓的不轻啊。”   我点了点头,道:“那您,您和您的小孙子为什么在这里守着呢。”   老头儿闻言憨厚一笑,道:“现在的日子想过活不容易啊,另外几家虽说也有几个庄稼汉,但都顶不了什么事,我这,呵呵,这不,桃木拐杖,如果能在这里给大家守个平安,也值得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老头儿手中的棍子,果然是桃木所做,俗话说桃木可辟邪,逼退邪物,但前提是要加持过密术咒语之后,或是做成桃木剑祭炼,亦或是做成桃木符牌,都是有镇邪驱煞的作用,但如此普通的桃木,对于旱魃鬼來说,应该沒有什么大作用,老人家的慈悲之心是令人敬佩的,但却不该如此的冒险啊,   老羊突然插话道:“小磨爷,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老头儿脸色一阵难看,道:“怪就怪在这边一点情况都沒有发生,但是有一点,这边几十户人家,只要那东西出现的晚上,都会做同样的噩梦,许久以來,搅合得村民惶惶不可终日,每到晚上都担惊受怕,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題,按说那东西也沒有骚扰我们的生活不是,唉。”   我不禁叫了一声,道:“坏了,地气,它居然能够通过地气出來作祟。”   老羊忙问道:“初七,什么地气,这和地气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猛地抬起头,道:“來不及解释,我们快赶到泉眼的所在,只有看到泉眼,我才能说明原因。”   李大东突然急道:“我知道泉眼在哪,我带你去。”   紧跟着李大东,我身后是老羊以及马顺宏和小磨爷,很快來到山坡上方,一阵阵“咕嘟咕嘟”的水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不一会儿我们便看到了一个接近干枯的小泉眼,泉眼的水翻涌上來是那么的无力,而流向外面的水流也倍加的缓慢稀薄,突然,我紧紧盯着泉眼旁边的一个水挑子,这,这是,   李大东操起尖刀來回寻觅一番,口中不停地怒骂着:“那鬼东西跑到哪里去了,龟儿子,让老子看到非捅死你。”   我错愕地看了看李大东,他的过激举止再次让我隐隐有些不适,老羊和马顺宏倒是沒有在意,皆是异口同声地疑惑道:“怎么会不见了呢。”   小磨爷也抠弄着灰白色的胡茬,连声嘟囔道:“我先前明明看到它上來的,一般要过两三个时辰之后它才会下去,所以我让三儿瞅着,我只不过小眯一会儿,难道是三儿也不留神看丢了。”   我立刻伸手制止了大家的猜测,心念急转,我有些不确定道:“地气在下面是相通相连的,旱魃鬼若是沿着地气走可以说想去哪就可以去哪,当初的水牛精就是这样被控制的,那么,小磨爷所说村民们总是做噩梦,噩梦,不好。”   如此分析下來,小磨爷也瞬间想到了什么,急急叫了一声:“三儿,快回去看看三儿。”   李大东和马顺宏率先一步向山下猛冲,我和老羊则搀扶着小磨爷急急跟了下去,若是我所料不错,那旱魃鬼应该不是离开,而是进了下面的小村子,而小磨爷担心的就是三儿,一个小孩儿哪能抵抗得了旱魃鬼啊,若是,我不敢想下去了,   小磨爷一边火急火燎地向山下赶,一边连哭带喊地叫道:“三儿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独苗啊,他爹娘两年前出去讨吃的,至今沒有回來,若是三儿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个糟老头子该怎么向儿子儿媳交代啊,呜呜呜~~~”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还带着年迈的小磨爷,我和老羊走得很慢,而李大东和马顺宏则很快消失在视线里,我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他们两人能看到三儿安然无恙的待在家里,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虽然只是看了三儿一眼,但从三儿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他非常孝顺爷爷,能够在大半夜的不睡觉守在爷爷身旁,可见他是个非常坚强且善良的孩子,这么好的小孩儿,在这样的环境下受罪已经是让人惋惜不已,若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确让人无法接受啊,   待我们赶到房屋跟前,只见房门是大开着的,想必李大东和马顺宏正在里面,可是房屋内并未点灯,黑漆漆的一团,让人不禁揪着心提着胆,小磨爷慌忙跑上前,刚欲走进去,只见李大东和马顺宏迎面走了出來,小磨爷声音慌乱地问道:“三儿呢,三儿怎么样。”   第五十七章证道心   李大东和马顺宏皆耷拉着脸,我一看便全身凉半截,莫不是三儿真的出事了,小磨爷一步步走近房门,李大东和马顺宏则缓缓让了开去,不禁低下头,不敢多看小磨爷一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三儿啊~~~~”   突然间,一道悲痛的惊叫声在房屋内响起,我浑身一颤,不禁扭头看向老羊,而老羊此刻也脸色煞白地看向我,我们皆慌了神儿,或许心里还在极度的排斥着,三儿一定还沒事,一定,   我大步冲进房屋,顿时在门口顿住,小磨爷缓缓将油灯点亮,枯黄的光线一瞬间充斥着整个屋子,我的视线也在同一时间锁定在墙角灶台边缘的一口水缸,水缸内,三儿的小脑袋静静地斜躺在上面,而他的身子,则全部侵泡在其中,   “三儿,呃。”   小磨爷再次喊了一声三儿,但话音还未抛出,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我惊恐地叫道:“小磨爷,小磨爷。”   李大东和马顺宏赶忙进來将小磨爷搀扶起來,并将其抬到另一边墙角的小床铺上,枯黄的灯火照射着整个屋子,也照在他们爷孙两人的脸上,只可惜他们已经阴阳两隔,一个在那边昏迷,一个,却已走在黄泉路上了,   我快步上前探了探三儿的鼻息,已经感应不到半点生气存在,老羊颤颤地走近,用接近沙哑的声音问道:“初七,三儿,三儿真的。”   沒有任何理由掩饰,我只得点了点头,道:“嗯。”   发出声音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滚落下去,我伸手抚摸着三儿湿润的头发,以及他那冰冷的小脸蛋,刚才,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小孩儿,现在却,却已经沒有了,唉,   真不知道小磨爷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啊,他和三儿相依为命,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孙子,就这么走了,他是否还能挺下去,   将三儿从水缸内捞出,马顺宏忙找出一块破席子摊在地面,并让三儿躺在上面,不经意间,我猛地想到了什么,当即开了天眼,再次看向三儿,但奇怪的是,三儿虽然是个小孩儿,但如此冤死肯定该有相当大的怨气才是,所谓人小鬼大,小孩儿的灵魂和大人的灵魂是一样的强大,而三儿身上却沒有半点怨气,且灵魂已经离去,去了哪里呢,   “哼,真他娘的毒啊。”老羊恶狠狠地咬着牙怒骂一声,道:“这个狗日的旱魃鬼为什么要缠死三儿,为什么。”   被老羊这么一嗓子吼的,我脑海里瞬息冷静下來,是啊,旱魃鬼为什么要缠死三儿,难道他发现了三儿和小磨爷在村口蹲守的事,所以为了报复而缠死了三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旱魃如果要破土而出,自是需要强大的怨气化为力气,对,他需要怨气,很多怨气,   那么三儿的怨气就一定是被旱魃鬼夺了去,嗯,一定是这样,   我猛地起身向李大东道:“东子,你现在马上将搬到此地的村民全部叫醒,不要再睡了,让他们都走出來团结在一起,现在能够和神出鬼沒的旱魃鬼对抗的,就只有人气,只要有几十上百的人团结在一起,就会汇聚出一股强大的人气,就算它是修炼了数百年的旱魃,也不能怎么样。”   “嗯。”李大东重重点头,当即冲出房门去了,   此刻老羊已经点燃了另一盏油灯,放在了三儿的头顶前面,此为引魂灯,照亮黄泉路,指引地府门,同时,老羊翻找出三儿的一些干净衣服,并徐徐为其换下,我则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孩子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却无力做些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沒有事先想到三儿的安全,为什么我这般粗心大意,   我默默地走出房门,一屁股蹲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将脑壳斜靠在墙壁上,抬头望向虚空,此刻的天色很黑很暗,这预示着黎明前的一段时间黑暗,天快亮了,但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似乎再也沒有气力浮上來,   “师父,我现在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无用,一心要弘扬茅山道法,斩妖伏魔,但事到临头,却连一个小孩子都救不了,师父,您再罚我一次吧。”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几乎说不出话來,眼泪滑落到嘴角,有些咸,有些苦涩,   “哪怕您再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我也心甘情愿承受,师父,我现在的心很痛很难受。”我再也说不下去,低下头闷声抽泣着,   每一次遇到难事,每一次伤心难过,我便更加想念和师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现在才明白作为师父的他,带着我这个累赘徒弟是多么的艰辛和不容易,我除了和他顶嘴就是唱反调,还尽给他惹麻烦,但师父总能将眼前的难題一一化解,而我,而我却只能在搞砸一切后无助地傻坐着,像个废物一样傻坐着,   不,我不能给师父丢脸,决不能,更加不能给茅山道门丢脸,我既然背起了师父交代的重任,那我就应该勇敢的走下去,就算未來是刀山或是火海,纵然粉身碎骨,我也要勇敢的站起來,面对一切艰难险阻,斩妖伏魔,弘扬茅山正道,   “大先生,村民们都來了。”   我站起身,看到远处李大东的身影急匆匆地走來,而他的身后则有一大群村民陆续跟随着而來,我定了定神,立刻点头道:“切勿留下任何一人在家里,全部在此集中。”   东边天际渐渐泛起了亮光,被唤起的村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他们看到三儿的尸体后,皆不可置信地惊慌失措起來,其中有几个妇女已经在旁边嘤嘤哭泣,一时之间,有男人的谩骂声,女人小孩的哭声,整个一个早晨,皆充斥在无尽的悲泣之中,   小磨爷醒來的时候,大家已经将三儿的衣服换好并用席子裹了起來,但小磨爷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上前,撕扯开席子,紧接着是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三儿啊~~~呜呜呜~~~”   我咬了咬牙,狠狠握紧拳头道:“不能再等了,其余人留在这里帮忙安葬三儿,老羊你们几个随我回羊驼村,我要再去营生家看看。”   第五十八章被遗忘的祖坟   天一亮,我们几人便匆匆赶回羊驼村,此时村长马二叔已经在村口等候,也有几个老辈人端着个饭碗在他身边闲聊,见我们回來,他们慌忙迎了上來,倒是马二叔先开口问道:“初七,怎么样了,那旱魃鬼,沒有抓到吗。”   我呆呆地看着马二叔,许久后,我轻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道:“旱魃鬼并非是旱魃,抓到与否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倒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旱魃,只有除掉旱魃,旱魃鬼也才能恢复纯正的灵魂,马二叔,我要再到营生家看看,您也一起來吧。”   说完,我沒有再管马二叔的错愕表情,径直走向营生家,我知道我的情绪有些低落,相信马二叔会明白原因的,老羊则正在后面耷拉着脑壳讲述着昨夜的事情,马二叔听得惊呼连连,并痛心惋惜地深深叹息,   营生的妻子已经在家里等候,见我们进來,忙招呼我们进屋坐,但我沒有直接进堂屋,而是一头扎进灶屋扫视一眼,让我心头一惊的,是被旱魃鬼挑走的水挑子,已经原模原样的放在水槽边沿,而水槽里的水已经近满了,这说明旱魃鬼昨晚还是将水挑了回來,   我赶紧走进堂屋,向营生的妻子问道:“大嫂,接下來我要问的可能对您有些冒犯,但时至今日也别无他法,我只能得罪了,还望大嫂您能谅解。”   一屋子人登时竖起眼睛看向我,而营生妻子也张着嘴惊愕地看着我,许久后,她颤颤地笑了笑,道:“初七兄弟,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大嫂,那就沒把我当外人,既然这样,有什么话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详细的告诉你。”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立刻对马二叔以及老羊等人说道:“马二叔,我即将问的这些问題,事关天机,只能由大嫂一个人听,也只能由她一个人回答,所以。”   “这。”马二叔迟疑了一下,马上又点头道:“那你们进内屋说吧,我们不听就是了。”   营生妻子有些尴尬地脸色一红,但看到我一脸严肃的表情后,也收起了尴尬之态,起身走进内屋,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这些问題该不该问,因为这些问題涉及到营生妻子的名节,故而我胡乱编了个理由,说什么事关天机,实则是不想让马二叔和老羊他们知道而已,   内屋中,营生妻子强作镇定地笑道:“初七兄弟,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我有些为难地搓捏着手指,不禁咬了咬牙,心一横,道:“大嫂,除了营生哥,您,您之前有沒有喜欢别的男人,我我,大嫂,我知道我这样问不合适,但眼下的事明摆着不是营生哥,那既然不是他,我想。”   “啊。”营生妻子脸色顿时羞红,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怎么可能背着营生再去,唉,要说我二十岁就嫁给营生了,那时候他可是家徒四壁,米缸里连一点余粮都看不到的,若是我真的嫌弃他,也不会苦苦熬到现在了,再说,那时候我,我也很久沒有怀上孩子,要知道一个女人不能怀孩子该是多么丢脸的事情,可是营生沒有抱怨过我半句,最后终于有了他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舍弃一个好好的家不过,再去,再去勾搭别的男人呢,唉,初七兄弟,我知道你问这个也是怀疑那个旱魃鬼和我有什么,这也是为了村民们着想,我也不能怪你,但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我真的沒有做过对不起营生的事啊。”   听完营生妻子的一阵诉苦,我也知道我的确不该问这个,因为那个旱魃肯定不会和营生妻子有什么的,营生妻子才三十出头,就算她十几岁就有过,就算那人当时就死了埋了,才十几年也不可能会变成旱魃的,真正能变成旱魃,至少也得三十年以上的修炼,吸收日月之精华,何其之难,我实在是昏了头,乱了方寸啊,   我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道:“大嫂,真是对不住,我坏了脑壳,不该想到那个愚蠢的念头,现在我可以认定那个旱魃和你沒有什么关系,那,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沒问,你也什么都沒说。”   听到这里,营生妻子会意地点头,想必她也明白了我刚才那句“事关天机”是何意了,   转身走出内屋,不经意地,我的视线落在了堂屋内的中堂下面,下面的桌案上面,摆放着几个祖先灵位,最下面的自然是马营生的,而后面的则是马营生的父亲的灵位,再往后,再往后,那是马营生爷爷的灵位,   好像一股热流一下子窜上我的心头,我猛地想到了什么,急急向营生妻子问道:“大嫂,关于你们家老一辈人的恩恩怨怨我也听到一些,据说你公公婆婆和营生哥的爷爷闹翻了,还断绝了关系,但你们家却也供奉了他们的灵位,这是为什么。”   营生妻子温和地笑了笑,道:“初七兄弟,可能你知道的不完全,营生的爹娘的确和他的爷爷断绝了关系,但他们家也就营生这一脉是个男丁,营生的两个大伯膝下都是女儿,唯一能继承他们马家人香火的,归根结底还是营生,供奉他们的灵位,其实也是营生当初的意思,他说在他几岁的时候,他爷爷待他很好,很疼爱他,但还未等营生长大,他们二老就双双去了,营生感念他们的疼爱之情,毕竟恩怨是上一代的事,不关我们小辈人什么,所以营生就写了他们的灵位一起供奉了。”   “是啊是啊,营生这孩子可是在咱们方圆一带出了名的孝子啊,只可惜,唉。”马二叔随声附和着营生妻子的话茬子,   我紧紧皱起眉头,猛地伸出手道:“等等,大嫂,敢问营生的爷爷去世多少年了。”   营生妻子闻言立刻苦思冥想一阵儿,才不太确定地道:“我也只是听营生说起过一两次,也都是偷偷的说,因为我公公婆婆很忌讳这个,营生说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吧,就去世了的,也可能是五六岁,这个我真的不是很清楚。”   这时马二叔开腔了:“净瞎说,什么五六岁七八岁,那时候马老帽死的时候营生也就三四岁而已,马老帽死的时候我记得最清楚,因为纸篮子就是我提的,还能有假么,那年也是五六月份吧,对,一九二三年五月中旬的时候,到现在都三十多年喽。”   营生妻子尴尬地算了算,道:“若是算到今年,营生也有三十七个年头,二三年,营生也就三岁多一点,呵呵,还是二叔记得清楚。”   说完,营生妻子苦涩地笑了笑,权当是叙家常了,但我却未把这些当家常事听,按照马二叔的说法,老羊先前的说辞也不一定就很准确了,虽然年月上稍差一点,却也不妨碍我所抓住的重点,既然按照营生妻子所说,营生的爷爷三个儿子有两个儿子沒有传香火的男丁,只有营生的父亲有棵独苗,那就是营生了,当年老太爷疼小孙孙也无可厚非说的通,时至今日,等于说营生祖上传下來的香火,只有在营生家接着延续,那就有点说得通了,马老太爷去世三十三年,而且传到营生这里又成了一脉单传,   我眼睛一亮,问道:“大嫂,你可知道营生爷爷的坟地在什么地方吗。”   还未等营生妻子回答,老羊倒是一拍大腿跳了起來:“哎呀,这真是百密一疏啊,居然忘记了营生家真正的祖坟,初七,还记得我们在东南山坡前所看到的山羊沟么,营生家真正的祖坟,正是在山羊沟的对面山坳里啊。”   第五十九章心种魔障   再次來到山羊沟前,老羊指着下面的斜坡道:“沿着这条斜坡一直往下,就会有一条窄狭的山路绕过这个山羊沟,对面的山坳里,就能看到营生家的真正祖坟了。”   李大东突然开口道:“大先生,这里的路我很熟,我在前面带路吧。”   说完,李大东顺势走了下去,看他的步伐倒是极为娴熟,像是走过了很多次似的,而后我才通过老羊得知,原來李大东家的祖坟也在前面不远处,每年他都会去坟地修缮,所以对此路娴熟并不奇怪,   我翻了翻白眼,道:“那天你怎么不说,居然漏掉了这么多的坟地沒有寻找。”   老羊脸色一红,苦笑一声道:“我也沒想到啊,再说各家的祖坟很少扎堆的,也有一些是漫山遍野的安葬,总之看准个星位龙势就地安葬了,真要是一个不落地寻找一遍,就是,就是再过半个月也寻找不到尽头。”   那倒也是,山野之人本就沒有什么规矩限制,更何况自家的祖坟肯定要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安葬,也不一定都汇聚在某个穴位里,   一想到很快便会找到旱魃所在,我慎重地问道:“老羊,你那点家伙什都带了吗。”   老羊立刻拍了拍腰间的大布袋道:“混饭吃的家伙什都带着呢,不管能不能派上用场,也不能退缩不是,嘿嘿。”   我心头一热,点了点头,立刻向李大东道:“东子,你应该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可是比普通的僵尸还难缠数倍的旱魃,难道你不怕吗,你为什么还要跟來呢。”   李大东突然扭头看了我一眼,随之咧嘴一笑,我可以看得出,他的笑容是带有一丝兴奋在里面,当然,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意味,紧接着,他说道:“不怕,哼,真要死,我当初就该死了,都是那些鬼东西害的,都是那些鬼东西害得我变成了这样,我恨它们,我要把它们都杀死,杀死。”   “嗯。”我紧紧皱起眉头,但见李大东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他的声音渐渐冰冷,让人不寒而栗,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但等会儿若是真遇到旱魃,单凭一己私愤是不能帮上什么忙,我必须知道李大东此刻的内心想法,所以,我试着开口问道:“东子,能否说说你的故事,就是将你折磨成这样的故事。”   “嘿嘿嘿。”李大东突然停了下來,低头发出一道诡异的笑声,我莫名地看向老羊,老羊也茫然地耸了耸肩,许久后,李大东猛地仰头长叹一声,似乎将深埋在心底的郁结一股脑地发泄出來,又沉默了一会儿,李大东才缓缓开口道:“我变成这样,都是拜我那死鬼老爹所赐。”   我怔怔地听着,沒想到,李大东的心底,竟隐藏着一个让人心惊胆寒的血腥记忆,李大东的父亲,名叫李顺发,在外人面前,他的父亲是个性格温和,且憨厚朴实的山里汉子,殊不知,正是由于他们家的朴实,才形成日后的变故,   李顺发名叫顺发,当然取其字意,那是又顺又发,但是事实如何,李顺发的家是村子里最为穷困的,虽然当时村子里都不是很富有,也正赶上抗战,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但再穷的村落,也避不开一个恶习,简称两个字“攀比”,   面朝黄土背朝天,有钱的笑的欢,沒钱的哭的惨,其实笑的是什么,笑的还是那张脸面,认为有钱就是有脸面,这就是封建思想遗留下的恶习,而沒钱的,拼命劳动还不算,还得经受着左邻右舍的嘲笑,人家不看你一顿能吃多少饭,就看你有多少饭能够一顿吃,李大东家就是后者,家里虽然对外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但李顺发还是气啊,为什么自己日夜不停的辛勤劳动,还是不能有顿饱饭吃,还在让人指着脊梁骨嘲笑,说我李顺发,又顺又发,是发过头了么,   李顺发的脾气只有李大东和母亲知道,虽然也常在村子里和老少爷们打趣侃大山,但李顺发一旦回到家里,便又变成了另一副嘴脸,看啥啥不顺眼,看谁就想骂两句,而且还经常酗酒,只要一喝醉,那李大东的母亲以及李大东,都会是挨打的对象,要说山里人实诚,那打人也不含糊,撩起个铁杵啥的就往人身上招呼,李大东说他不怕父亲,但是架不住母亲天天挨打,有很多次,母亲直接被父亲一巴掌打晕过去,整整昏倒了一夜,   我狠狠握紧拳头,怒声道:“你干什么去了,你为什么不拦着,或是救起你的母亲。”   李大东挥手抹掉脸上的泪珠,残忍地笑了笑,道:“我倒是想去搀扶啊,但是我若是去搀扶,不但我会被打个半死,恐怕我母亲会被他打的更狠,甚至,打死。”   哽咽声自李大东的口中发出,李大东说道,他就那样眼睁睁地躲在内屋里看着堂屋地面上躺着的母亲,而他的父亲,打累了,就坐在旁边继续喝酒,   本來家里就沒有吃的,再加上李顺发经常买酒喝,那更是越过越穷,在外人眼里,大老爷们喝口酒也沒什么,但在李顺发的家里,却是濒临灭亡的催命酒,   李大东最后一次挨打,母亲想去阻止父亲,却被父亲一个闷棍打了个半死,棍子一下又一下的砸在李大东的头上,他却沒有再感觉到疼痛,而是咧开嘴笑了,一顿打痛痛快快地过去,他父亲躺下睡觉的时候,他则偷偷摸进了灶屋,   “呜呜呜~~~”李大东终于忍不住闷声哭了起來,继而狠狠咬着牙道:“我挖开了他的心,想看看他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嘿嘿嘿,我终于不再挨打了,但是,我母亲也上吊死了,呜呜~~~”   “啊。”老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随后脸色惨白地喃喃道:“原來顺发叔和顺发婶是这样死的。”   李大东沒有理会老羊,接着压低声音道:“自打那以后,我每晚都会在噩梦里惊醒,梦里,还是他在打我,在打我母亲,他就是个恶魔,活着的时候作孽,死了也不干净,但是我不怕他了,我不怕他了,嘿嘿嘿,这把刀,我是专门为他做的,我不管他变成了恶鬼还是厉鬼,总之,见着他一次,我就用这把刀再杀死他一次,两次,三次,嘿嘿嘿。”   “可他始终还是你的父亲啊。”老羊忍不住上前道,   李大东猛地挥起尖刀,吓得老羊一个踉跄差点跌进山羊沟里,我赶忙一把扶住老羊,并道:“东子,你父亲不可能做鬼还不肯放过你的,只是你心底的仇恨种的太深,那些噩梦,只不过是你的心魔罢了,你该醒一醒。”   闻言,李大东伸手摸了摸脸,将脸上的泪水抹掉,然后扭头看向我,静静地道:“大先生,他是恶鬼,是畜生,既然这把刀能一次次杀死他,自然也能杀死其他的鬼怪,所以这次你们问我怕不怕,我当然不怕,我要和你一样,用这把刀,斩妖除魔,嘿嘿嘿。”   说完,李大东再次迈步走了起來,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似的,老羊看着李大东的背影,声音不免颤颤地道:“初七,你,你看这小子,他脑子有病吧,都神经成这样了还妄想斩妖除魔呢,唉。”   我轻叹一声,道:“他内心种魔太深,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消除魔障,看他一脸决绝的表情,这次就是不让他对付旱魃都不可能了,算了,去就去吧,也许,只有让他面对真正的妖魔鬼怪时,才能消除心中的妄念吧,我们走。”   绕过山羊沟,前面果真是一处地势平坦的山坳,看山势走向,应该是东南星,但这样的星位很容易被破,如果周边形成利箭形状的水口,那么这个星位会自然失去作用,非但如此,还会对阴宅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   “大先生,前面就是营生家的祖坟。”李大东指着前面稍显凸起的坡度说道,   第六十章旱魃之地   光秃秃的山坡上,似乎被一股奇怪的气息笼罩着,聚而不散,李大东刚冲上去,被我一把拽住,这时老羊也看出了点什么,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个坟地很怪啊。”   李大东错愕地问道:“怎么了,不就是个坟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微微摇头,道:“你自是看不到,这个坟地不但怪,而且还很邪,这样,你们都不要上前,我一个人先去看看再作打算。”   说完,我不再理会李大东的质疑声,伸手摸出金钱剑,脚踏罡步,一步步向坟地走进,   沒错,这股气息,确是尸气无疑,至于它聚而不散,并非有什么在控制着它们,而是由其中一个坟头里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尸气,才使得不断消散的尸气看似并未减少,而那个坟头,正是位于最前端并有些凹陷的地方,赤地千里,唯有旱魃所在的地方,周边潮湿渗水,阴阳二气污浊混乱,且尸气弥漫,按照坟位的辈分來排列,最上方的正位,定然是辈分坐高的,越往前,辈分越低,直到最近的一座坟头,应该就是营生的爷爷,马老帽的坟地了,   因为营生的父亲安葬在别处,且其他两位大伯虽然年迈,但还健在,那么这近前的坟地应该不作他想,   我四下扫视一眼,只见正对着这个坟头的西北方,是山羊沟延伸出來的一条斜箭水口,这个穴位应该是破了,但为什么偏偏就只有这个坟头有问題,其他坟头却都沒有问題呢,   “啊呀。”不经意间,我一脚踩空,看似平坦的地面,竟突然凹陷下去,土壤松软,且湿气凝重,还好我及时收脚,但回过头來看,脚印中很快渗出一滴滴水珠,我惊愕地再次扫视一周,并试着踩向坟地的其他周边,很快,一个围绕着坟地的凹坑渐渐成形,   我张了张嘴,喃喃叫道:“难怪,原來是聚阴穴啊。”   古人云:三年寻龙,十年点穴,所点的,正是风水穴心,若是点不正确,非但对后世子孙无益,且会招灾引祸,贻害无穷,而此地的东南星位,马老帽的坟地已经不占穴心,沒有气脉庇佑,且有利箭冲煞,西北方为寿山,寿山被冲煞,阴宅必然会出问題,而且后世子孙非但得不到荫福,且会灾祸不断,这个祸,也是横祸,   唯有马老帽的坟地凹陷,聚阴气而不出,渐渐形成了一处聚阴穴地,且又可无休止的吸收日月之精华,变成旱魃乃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尸气源源不断地蔓延出來,虽然马老帽刚变成旱魃不久,但在这样一个绝佳的聚阴穴地里,一切天时地利都在成为他变成旱魃的最有利的条件啊,   我赶忙扭头走了回去,仅仅在坟地旁站了一会儿,我浑身不禁连连打着寒颤,老羊和李大东看到我,皆异口同声道:“怎么样。”   想了想,我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此地的确有旱魃,   老羊立时掏出一把桃木剑,神情紧张地道:“那,那怎么办,我们现在扒坟,然后弄死它。”   李大东也紧紧握着那把尖刀,随声附和道:“嗯,我们三个人,还怕弄不死它么。”   我这时方才深深吸了口凉气,刚才的场景和气浪让我有些窒息的感觉,回过神,我立刻向他们俩白了一眼,道:“扒个屁,弄个屁,一旦旱魃出世,别说我们三个抵挡不住,就是整个羊驼村以及周边的村落,也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在劫难逃。”   “啊。”老羊和李大东同时惊呼出声,老羊猛地咽了咽口水,道:“初七,那,那怎么办,我们都找到了旱魃的位置,也确定了它的年份,还不扒出來打死么,如果我们三个都搞不过它一个,难不成要村民们都來打旱魃么。”   李大东随即道:“那我现在就回村召集人來。”   “等等。”我慌忙出声制止,忍不住喝斥道:“慌个什么劲,村民们指定不能來涉险,唉,來也是送死罢了,此事还是让我们几个解决吧。”   说完,我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闷头思考着解决旱魃的法子,但一旁的老羊和李大东着急了,不停地上前來询问,我沒工夫搭理他们,一会儿拿出符箓篇快速翻阅着,一会儿则拿出阵法篇寻找着,但找來找去,我却更加迷茫了,要说符咒阵法威灵大的多了去了,但是真正适合解决此事的,一时还不敢肯定,   “呼~~~”   一阵阴风迎面吹來,我抬头望了望天色,沒曾想一天的时间又快过去了,再过一会儿就是傍晚时分,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辰已经过去,这个时候断然不能扒坟开棺,不然旱魃可是比平时还要凶猛,最佳的开棺时间是午时之前,也就是巳时临近午时那段时间,旱魃纵然再凶,被烈日暴晒一下,身上的阴气也会骤减几分,力气也会下降不少,对付起來就容易多了,   但今天该做些什么呢,难道就这么等到明天不成,   老羊急道:“初七,你别老坐着呀,若是今天再不除掉旱魃,恐怕今晚的旱魃鬼还会出现的。”   我脑壳一热,对了,旱魃鬼,是啊,得想个办法阻止旱魃鬼再出來作恶,至少今晚不能再出來,想來想去,我无奈地道:“我再想想,在想一下。”   李大东唉声叹气地道:“大先生,你还想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干脆直接扒坟不就完事了。”   我摇头道:“扒坟事小,旱魃事大,沒有足够的准备,不能贸然扒开坟地,一旦旱魃出世,我们三个人撂下就撂下了,后面还有几百上千口子村民的性命呢,但扒坟一定要扒,却不是现在,今天最好的时辰已经过去了,再加上我们根本沒有任何准备,也只得等到明天才能动土。”   闻言,老羊一下蹦到我跟前,急道:“什么,明天,这,这怎么行,晚上若是再出现旱魃鬼怎么办。”   我着急地抓了抓脑壳,道:“我正在想制服旱魃鬼的法子,今晚一定不能让它再出來了,一定。”莫名地,脑海里浮现了三儿的面容,一张惨白的小脸儿,他还那么小,就,   第六十一章封山断脉   登上一层层宛如云梯般的石阶,四周的迷雾渐渐抛诸身后,我站在石阶的最顶端,猛然转身望去,那是,那是我,那可不就是我吗,我身边站着卜一缺,啊呀,这是阴阳桥,   我怎么又回到白猿河中的阴阳桥上了,呃,那下面的不远处,可不正是师父吗,   还是那个夜晚的笼罩,还是那团月光的照射,师父正在与狐灵缠斗,他还在与媚儿打斗,我心里一激动,眼泪禁不住滚落下來,师父,   像是往事重回到当初那一幕,师父每一次的凌厉攻势,都被媚儿临危逃脱,而且还有遁走的迹象,突然,师父挥舞着金钱剑來回点了几下,紧接着猛地刺入地面,就在这个档口,天地之间瞬间一顿,   “初七,初七。”   朦胧间,我听到有人不断叫着我的名字,像是老羊的声音,老羊,   一尥蹶子坐起身,我怔怔地睁着双眼,发现身前两道埋怨的目光直愣愣地瞅着我,我老脸一红,心里狠狠地揪了自己一把,我怎么在这个时候睡着了呢,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羊一下又变回抓耳挠腮的模样,道:“唉,已经临近子时,旱魃鬼也快出來了,初七,你到底怎么回事,想到法子沒有。”   我恍然仰头望天,果然,都已经月正中天了,真是的,我怎么会睡着了呢,唉,   咦,刚才在梦里,在梦里看到师父出手制服狐灵媚儿的那段,他使用的好像是一种封印的秘术,因为在他将金钱剑刺入地面的瞬间,狐灵四周的天地草木瞬间静止一般,就连空气也仿佛凝结了一样,那是什么秘术呢,   李大东焦急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來:“大先生,我。”   我突然伸手制止了李大东接下去的话,赶忙拿出阵法篇翻阅起來,片刻后,我的视线紧紧落在一行清晰的字眼上:封山断脉法,   所谓封山断脉法,乃封印四山五岳断生死二气之法,一旦施展出封山断脉法,四周的生死二气便会瞬间凝固起來,可以说河水断流飞鸟不入,若有邪祟胆敢上前捣乱,一旦沾染,必当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当然,被困在此法中的鬼怪妖邪也无法动弹半分,更别说随意走动了,虽然对于旱魃作用不会很大,因为此时的旱魃就算不依靠外界的阴阳二气,也可照常出來为恶,倒是那旱魃鬼,应该不那么进出自如了,   看完此法的描述,我立刻提着金钱剑冲向坟地,沒时间理会老羊和李大东脸上的惊愕之色,我快速找到此地星位气脉的关口,围绕着旱魃所在的坟地猛地挥剑点下,口中急急念道:“弟子叩请茅山三茅祖师,封四山,闭五岳,封了东山、南山、西山、北山,上封黄河双江口,下封泥州二渡江,一断生气门,再断死气口,封了山,断了脉,兽不能走,鸟不能飞,犬不能吠,妖邪自伏,鬼怪惊颤,吾奉三茅祖师急如律令。”   最后一句咒语念罢,我双手紧握金钱剑,忽地刺入气脉的关口,   “呼~~~”   霎时间,仿佛所有的气场一下子低伏在地面,再也动弹不得,而我也被场内一股极强的排斥大力狠狠撞退,踉跄着连连后退几大步,险些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还好老羊和李大东及时扶住了我,才沒有闹出尴尬的事情來,   老羊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坟地,声音颤颤地问道:“初七,这是,这是什么道法,竟然能将生死二气都撂倒在地,连动都不能再动一下,真是太神奇了,不愧为茅山术啊。”   我喘了口大气,才勉强稳住心神,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惊叹道,师父用起來挥洒自如,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且并未有我这般狼狈之态,不得不说,论起道行总归还是师父厉害,他施展封山断脉都能制服千年狐灵,我这点修行,也只能镇压一下旱魃鬼了,二者虽然都是封山断脉法,但威灵大小却不可同日而语,   休息了一会儿,我定了定神,道:“今晚不用再担心旱魃鬼出來闹事了,距离明日午时还有不多的时间,我们得准备些家伙什对付坟地里面的老家伙。”   李大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而扬起手中的尖刀,说道:“我相信它,如果它不能杀鬼除妖,那么我活在世上也沒有什么意思了。”   我一时无言以对,李大东似乎将手中的那把破尖刀当成生命里的一部分了,虽然他的刀的确有几分煞气,而且还是极重的凶煞之气,毕竟是浸泡过人血的,不过此物对付普通的阴魂灵体有用,但面对旱魃则显得有些弱小了,就算能在见到旱魃之前不死,也未必就有机会接近旱魃,再说普通的僵尸还力大如牛呢,旱魃就更不用说了,一个高兴,随便一脚就能将人踹死,李大东,是我最不放心的,   老羊宝贝似的掏出一块木牌牌,一脸慎重地道:“此为雷神符牌,虽然比不上你们茅山的五雷符牌,但上面的威灵也不容小觑,到时候真要拼个你死我活,那这点家底也只得拿出來抵挡一下了。”   随后,老羊又拿出一叠黄符,还有那把桃木剑,想必这些家伙什就是老羊口中的家底了,我重重点头应承一声,虽然不知道他这些家伙什能否派上用场,但对于他本身的修行和运用法器的灵活度來说,这些东西想必是他最为顺手的,其实很多法器不在于威灵大小,而在于巧妙运用,若是运用得当,哪怕四两木,也照样能崛起千斤石,   我此时的法袋内倒是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法器,桃木短剑就有三把,金钱剑一把,还有最后的家底一样的东西,布邪宝剑,但若是不到紧要关头,我才不会冒着大伤元气折损阳寿的危险去动用它呢,   其实我一直希望能找到一把真正适合我用的斩魔宝剑,至少不会一请出來就大伤元气折损寿命那么残忍,若是能时刻佩戴在身上,以自身修为与宝剑相互关照养护,我之修为,递增宝剑的剑灵,宝剑之灵,则助我降妖伏魔,惺惺相惜,那才是我需要的真正法器,   第六十二章五雷镇邪咒   甩了甩头,抛掉胡思乱想,我觉得应该多准备些镇尸符咒,到时不管有用的沒用的,都一股脑的豁出去,就不信干不过一个旱魃,哼,   找了块平坦些的石头,我将符纸毛笔拿了出來,老羊也将朱砂拿出來放在一旁,并嘿嘿笑道:“初七啊,众所周知茅山术霸道凌厉天下之最,你待会儿也给我画两张,我也好助你一臂之力,嘿嘿。”   此时正是子时,乃画符最佳时辰,子时又为阴阳交替之时,灵气最为旺盛,这个时候画符大大增强符咒的威灵,不过这荒郊野外的也无法上香布告天地神祗,我在心里默念片刻,而后才开始拿起毛笔,左手掐出日君诀,右手落笔画符,第一道符便是师父曾用过对付阴尸的镇尸降魔咒,咒语同时念道:“五星镇尸,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将,亡身灭形,所在之处,无物不伏,万神逢迎,急急如律令。”   符咒一气呵成,然后紧接着画第二道第三道,接连画出十余道,我方才停下,左手掐出金刚指敕符,集中全身念力于指诀之上,大力猛点三下,镇尸降魔咒才算完成,   镇尸降魔咒可算是茅山术中上等符咒,为了以防万一,我再追加一道“五雷镇邪咒”,   点了点朱砂,左手掐出日君诀,右手落笔画符,口中同时念道:“五雷使者,五丁都司,悬空大圣,霹雳轰轰,朝天五岳,镇定乾坤,敢有不从,令斩汝魂,急急如律令。”   五雷镇邪咒打出,以五雷使者镇之,可将普通妖物体内的妖邪之气瞬间打散,灵智也溃散回归原始,用在旱魃身上,至少能将其体内的尸气震散近半,再加上镇尸降魔咒,诛灭此妖物应该不难了,何况还有关键的最后一步,那就是用桃木剑穿透旱魃的心脏,方可将旱魃彻底消灭,   这几步看似简单,但实际用起來还真不知有几分把握,我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个家伙,师父也很少提及关于旱魃的制服办法,只是让我了解一下旱魃的來历,或许他认为世界上不会再有旱魃了吧,但现在真的就有了,而且我此时此刻正在面对着它,即将与之展开一场正邪之战,   两样符咒皆被老羊要了几张去,我意欲将五雷镇邪咒交给李大东,他虽然个性偏激,却对旱魃有必杀的决心,既然都是除魔卫道,他用五雷镇邪咒非常合适,但李大东沒有接受我的好意,一直守在坟地的不远处擦拭着他那把破尖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唉,真是不让人省心,若是明天旱魃专攻弱者,那李大东肯定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对象,一把带有凶煞之气的尖刀就是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与修炼了几十年的旱魃相提并论,只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别人根本走不进他的心里,我只得作罢,   老羊则不停地检查着自己的家伙什是否有破损,显然沒有李大东那股子戾气,   我主要法器还是用金钱剑,至于布邪宝剑,除非真到了生死关头,否则我是不打算再请出了,因为上次的教训已经非常深刻,布邪宝剑带有阴邪之极的剑灵,请出的那一刻必然大伤元气,而且寿命也会折损十年,威灵大小自是不用说,一切山怪精奇根本无法抵挡半分,但剑始终是双刃的,非但对自身不利,若是遇到更加强大的妖邪,比如上次的千年魈魅,比布邪宝剑还邪性数倍,根本沒把布邪宝剑放在眼里,那样的结果只能是加快速度找死而已,   本已对自身有损害,再干不过人家,不找死还能咋样呢,   仰身斜靠在山坡上,我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依旧是星月密布,看來明天又是个大晴天了,但此地的村民们却不想再要什么晴天了,他们期盼的是一场大雨,能够让他们缓过气儿种庄稼的大雨,只是这样小小的愿望,却是如此的难以实现,   我心里暗暗发誓,此次一定要帮羊驼村的村民除掉旱魃,不然便不是有损我茅山道门的声誉那么简单,而是成百上千个百姓的大劫难啊,   恍惚间,我再次回味起刚才的怪梦,怎么会那么巧,我正需要镇压旱魃鬼的法子,梦中就浮现了师父制服狐灵的那一幕,这巧的太过离谱了吧,   一定不是巧合,   我微微低头看向腰间的小布袋,狐灵媚儿还在里面,虽然能感应到她的气息,但是很微弱,她似乎还在沉睡,根本沒有与我沟通的迹象,难道刚才的怪梦是媚儿引导我的,因为能够影响我梦境的,此地除了媚儿,也想不到别的什么人,李大东看道法就像在看窝窝头,老羊虽然对我茅山术着迷,但他的修行有限,根本不可能达到影响别人梦境的地步,旱魃更不必说,它属于僵尸的一种,就算是有一些灵智的僵尸,也是充满了暴戾和毁灭,难道是师父在天有灵,在梦中指点我,   不可能,   我苦涩一笑,沒想到我还是无法走出师父过世所带來的悲伤阴影,但应该不是师父,他一向要求我独自面对困难,上次对付千年魈魅他都沒有出现,现在他好不容易得闲,更加不可能为了镇压一个旱魃鬼而给我托梦的,   想來想去,我觉得多半和媚儿逃脱不开干系,因为只有她最符合,梦境中是它在和师父缠斗,她也有那一幕的记忆,用來指点我很是顺理成章,想通了这一层,我感激地咧嘴一笑,向小布袋道:“谢谢你媚儿,是你在一次次大难中提点我,虽然沒有直接出手相救,我也算是间接得到了你的帮助,媚儿,你有在听我说吗。”   说了一番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词,却沒有得到媚儿的丁点回复,我不禁有些疑惑地又喊了几声,但都是一个结果,媚儿怎么不理会我了呢,当初都是说个沒完,不管我说到哪她都能很开心的和我聊天,但最近她越來越反常了,似乎在和我撇清着什么干系似的,真是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回事,唉,   第六十三章七荤八素   天色蒙蒙泛亮,我立刻起身检查了一下坟地,在发现封山断脉法并未出现任何异样后,才放心地松了口气,这时老羊和李大东也已醒转,忙走上前一看究竟,我仰头看了看天色,现在阴气下降,阳气上升,只待阳气最为旺盛的时辰,便可扒坟开棺,钉打旱魃,   马上我又想到一个极为严重的事情,若是我们这次无法制服旱魃,那后果会是怎样,方圆之内的村民岂不是都逃不过此一大劫吗,   老羊突然看向我道:“初七,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难看。”   我缓缓摇头,道:“我沒事,不过难保我们此次失败而殃及无辜村民,我还是担心。”   老羊惊愕地道:“那,那怎么办,旱魃既然如此厉害,你的意思莫不是让我们都搬离此地另谋生路。”   “搬个屁。”我白了老羊一眼,道:“搬能搬到哪里,旱魃一出赤地千里,到时只怕所有沾染到的村民都会遭殃,不过,暂时性避一避还是可以的,这样吧,东子,你现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村里,通知马二叔并让他召集村民们暂时向偏远的村落避一避,不管结果如何,都要等到三日后才能派人回來查看,对了,还有西南方向的那几十家子,别忘了也通知他们一下。”   李大东闻言迟疑了一下,道:“通知他们倒是沒问題,但是那几十家子距离羊驼村有些远,恐怕我來回奔波要耗费好长时间呢。”   老羊皱了皱眉头,道:“要不干脆我去通知那些人,东子直接回村子通知村长,这样我们就可以省下一半的时间,初七,你看这样行么。”   他们两人说的沒错,这样的确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我立刻点头应承,如此,老羊和李大东匆匆向回赶,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山羊沟之中,   我将三把铁锹收拾在一起放好,并再次将坟地仔细查看一遍,最后查看的结果和我料想的一样,并沒有什么问題,如此,我才算在心里舒了口气,有封山断脉法镇压,想必旱魃鬼昨晚该老实一些了吧,想到这里,我咧嘴一笑,再次回到原地坐下,   “咕咕~~~”   这么一歇息,肚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道道空响,我一摸肚子,才知道这是饿的,苦涩地笑了笑,吃食都在老羊那里,他现在暂时离开,我只得等他回來才能有吃的,可就这样饿着还真难受,总得算下來,我有好多天沒有正经的吃过一顿饭了吧,唉,   “接着。”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追溯寻源,刚仰起头,只见上面的山坡“呼。”地飞掠一个黑影下來,我下意识地双手去接,怎料那东西直直地穿过我双手的缝隙,重重地砸在我的胸口,说是重重的砸下,因为我已经被砸得倒翻在地,一个跟头滚落到山脚地面,瞬间摔了个七荤八素,最后在地面形成一个狗吃屎的模样,   我全身痛得像是着火一样,不知该往哪挠,微微睁开眼,只见一个黄橙橙的大果子静静地躺在我的眼前,我愕然地看清一些,这,这个石头蛋一样的东西,居然是木瓜,   我呲牙咧嘴地爬了起來,仰头看向山坡上方,差点给吓出一身冷汗,那山坡上方一块突出的石台上,正是承载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儿,悠哉悠哉地啃着另外一个大木瓜,   这人,啊,又是那个怪老头,我本能地跳了开去,距离地面上的大木瓜越远越觉得安全,既然又是这个怪老头的东西,我可是不敢再碰了,再碰出一屁股债我可是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哈哈哈~~~小娃娃,这个世界真小,我们又见面了,你好啊。”   老头儿停下手中的动作,并一边咀嚼着木瓜肉,一边笑呵呵地向我打着招呼,   我心里发秫地咧了咧嘴,道:“老前辈,怎么哪里都有您老的存在啊,对了,这木瓜,这木瓜不是南方才有的果子吗,怎么这陕川一带也有呢,您老是哪來呀,嘿嘿。”   老头儿顿时一瞪眼,吹胡子道:“你这个臭小子真不知道好歹,我老人家可是刚从江南回來,就知道你小子已经饿的昏天暗地了,这不特意给你捎回两个江南的大果子,你小子是嫌我老人家烦了是不是,嫌我老人家烦了也容易,马上把你欠的债清一清,我老人家才懒得看你这副败家的破脸,哼。”   虽然隔了老远,我竟然还能感觉到一丝丝唾沫星子飞扑到脸上的感觉,但师父说过,我茅山中人应该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大慈悲之心,容纳天地百川之大容胸襟,所以尽管老头儿如此奚落我,我还是抱拳赔礼道:“老前辈千万不要生气,晚辈不敢有不敬之意,只是每次看到老前辈都这么亲切,所以说话便失了分寸,还望老前辈见谅海涵。”   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的脸色瞬间又变回乐呵呵的表情,道:“那就好,那赶快吃吧,别辜负我老人家的一片慈爱之意,哈哈~~~”   “噗。”幸好我只是噗出一口大气,听到老头儿口中的“慈爱”二字,我就差喷出一大口血了,俩地瓜十块钱,一瓢水二十块,这还叫慈爱,我心里苦涩地想到四个字眼“贼黑贼黑”,   或许是见我看到地面上的木瓜生出了一股畏惧之态,老头儿立刻不耐烦地摆手道:“臭小子,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这个大果子不要你钱了,吃吧吃吧,算是我老人家请你吃的。”   说着,老头儿继续啃着他自己手里的那个,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钱的事,但越是这样,我越是感到自己被一层阴谋笼罩在内,不知道哪一点做错,可能又是一屁股债上身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前辈,这个木瓜,真的不要钱,免费请我吃的。”   老头儿一边忙着吃,一边随口道:“那还有假,我老人家什么时候骗过人了,你小子别老往坏处想,快吃吧,能让我老人家请客吃东西的人,你小子倒是天下第一个了,呵呵。”   “能把我坑这么苦的,你也是天下第一个了。”我心里沒好气地反驳着,扭头看向木瓜,猛地吞了吞口水,要说这木瓜可是好东西,又止渴又止饿,在山东十八里村时我见有人给吴大先生送礼的时候就有过这东西,不过这北方一带沒有这种果子,老头儿既然说刚从江南回來,我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被地瓜坑债的事儿还是几天前的时候,怎么短短的几日光景,老头儿就跑到江南转悠了一圈,就回來了,   第六十四章玄之又玄   老头儿带给我的除了震惊就只剩下惊恐了,他简直就是个谜团中的谜团,坑人不上税的老滑头,高人中的异类,反正我对老头儿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彻底麻木了,总之我可以肯定一点,他绝对称得上一位隐世高道,而且是那种高之又高的高人,就是师父在世的时候,只怕都得让他几分吧,   我腻乎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捡起了木瓜,抬头一看,老头儿正笑眯眯地望着我,吓得我赶紧后退几步,连连道:“你你说的免费请我吃,我才准备要吃的。”   老头儿哈哈一笑,道:“随便你吃不吃,反正我老人家这辈子只请人吃这么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沒这个店儿喽~~”   我抿了抿嘴唇,既然老头儿都这么说了,我再不吃可真有点辜负老头儿的盛情了,嘿,江南來的木瓜,稀罕物啊,   三两下啃掉一些表皮,然后美滋滋地咬了一口木瓜肉,果然很甜,心里一乐,说话也多了起來:“老前辈,你刚才说晚辈是败家,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呢,晚辈一直都是奉行师父所说的孑然一身。”   “放屁。”   我的话刚说到一半,老头儿突然爆了一句粗口打断我的话,随之接着道:“我说的不是你小子的衣食上,而是你小子将这么好的阵法用在这么丁点事上,简直就是浪费,败家,该打。”   此刻我如梦方醒,猛地想起我是來除旱魃的,而我居然看到老头儿就忘了这档子事,我急急扭头看向坟地,这算哪门子事啊,如此重大的事我居然忘记了,   我三五六七八啃完木瓜,肚子里总算有点存货,这才回应道:“老前辈说这是丁点事,那您老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老头儿顿时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我,道:“你小子吃了我老人家的东西是不是学会拍马屁了,这么简单的问題还拿來考我,坟地里肯定是死人了,难道是活跳蚤啊。”   我双眼一阵冒黑线,连忙纠正道:“老前辈,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里面的死人,已经变成了旱魃,旱魃,您老不会不知道吧。”   老头儿迟疑了一下,随之一瞪眼,吹起胡子叫了起來:“你个臭小子不学好,我老人家刚吃过东西,不说点好听的也就罢了,沒事说什么死人旱魃的,说得我老人家一点食欲都沒有了,哼。”   我脊背直冒冷汗,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够清楚的了,老头儿怎么一点紧张的表情都沒有呢,最起码表现得重视一点点也好吧,   老头儿突然又补了一句:“哦,旱魃啊,旱魃可不是好对付的哟,你小子可得小心应付才行,不然我那个木瓜可就浪费了,唉。”   我眼睛一亮,本以为老头儿开始重视了,正准备等他说完之后我就向他请教打旱魃的法子,哪知老头儿的最后一句话差点把我气个半死,原來他紧张的是他的木瓜浪费在我身上,恁娘,   我立刻挺起胸脯,大声说道:“老前辈,您是隐世高道,或许您不把旱魃的事放在心上,但这里的村民们已经快活不下去了,将近三年的大旱啊,请恕我年龄小不懂事,我只知道作为一个修道之士,理应为百姓排危解难,降妖伏魔,此乃我修道之士的责任所在,如果连百姓之苦都不管,我宁愿不去成什么大道。”   说完,我紧紧注视着老头儿的面部表情,其实说这番慷慨激昂的大话,也是为了激起老头儿管这个事,以他神秘莫测的修行,想必管这个事十拿九稳,也或许不费吹灰之力,现在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只希望他能被我的话激到,哪怕大骂我一顿再管事也行,只要能顺利化解此难,不让太多的人受伤受难,都是值得的,   谁知等了半天,老头儿的脸上并未有半点表情流出,而是缓缓站起身,淡淡道:“小娃娃,你可知‘众妙之门,玄之又玄’何解。”   被老头儿这么一问,我登时张大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师父曾说过,但是我听懂一些,其中的妙,就在于我无法用语言或是文字來表达我心中领悟的意境,所谓“玄”,乃万物衍化循环,从无到有的转变,玄而转转而变,似乎可以理解成道法自然,大道不变,其中却有自然运行的规律,只有明白事物的始终本末,才能领悟真正的道,   但是这些,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老头儿,也不知我领悟的他满意不满意,哪知他竟然微微点了点头,在我震惊的注视下,双手背负,淡淡道:“你领悟的也差不了多少,但领悟和实际运用又相差何止天壤,此地村民的变数,只需用其中的‘玄’字便可解释,他们此次遭逢大难,正是他们自己的转变,你來解救他们,是你自己的转变,也是他们的转变,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我虽然听不大明白,但还是直接问道:“老前辈不准备出手相救吗。”   老头儿随之反问道:“因何而救。”   我愕然道:“因为你是救苍生于苦难的高道大德,为什么不救呢。”   老头儿哈哈一笑,道:“小娃娃,你真以为两个地瓜一瓢水是为了那点钱么,此乃你和羊驼村村民的转变,我已经出手救了他们,还想让我怎么救啊。”   我心头一热,恍然明白了老头儿的话中玄机,原來,原來老头儿又是烤地瓜又是准备水的,就是引我來到羊驼村管下这件事,若是我接下了这桩子事,那么老头儿的意思就是羊驼村的村民有救了,看似我在救这些村民,其实老头儿已经为我指引了方向,若是我不在羊驼村久待,那么羊驼村便无人问津,有可能还会大旱,   再次看向老头儿,我竟有种说不出來的憧憬之情,他果真是不世高人,立刻双膝下跪,恭敬地向老头儿施礼道:“多谢老前辈指点,老前辈如此看得起晚辈,晚辈定当不负老前辈重托,打旱魃,救苍生,不过。”   老头儿乐呵呵地笑道:“不过什么。”   第六十五章尸傀   我老实地回答:“老前辈,斩妖伏魔晚辈自然不敢推脱,但这次遇到的是数百年不遇的旱魃,唯恐出什么差错,还望老前辈鼎力相助。”   老头儿似笑非笑地道:“你是说让我老人家帮你去打旱魃。”   我咧嘴一笑,重重点头道:“以老前辈的修行,除掉旱魃肯定是手到擒來,嘿嘿。”   “放屁。”老头儿想也不想地张**了一句粗话,随即道:“你这个臭小子真是够损的,竟然让我这把年纪的人去打那么凶猛的东西,还手到擒來,简直一派胡言。”   我双眼直冒黑线,沒想到老头儿的反应这么激烈,但还未等我赔礼道歉,老头儿突然又语出惊人地呵呵笑道:“那你这次请我帮忙,准备付多少钱啊。”   “呃。”我老脸一红,低头道:“老前辈,我沒有钱。”   老头儿顿时又吹胡子瞪眼道:“沒钱还帮什么帮,不帮,有本事自己把此事摆平。”   我一时着急,说实在的,对于这次打旱魃,我心里真的沒有多少底,设想的倒是挺合适,但具体效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偏偏这个怪老头儿就知道认钱,还说什么玄机,分明就是老财迷,哼,   当然,这些话我是打死也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罢了,   老头儿微微皱起眉头,道:“相传元明时期,终南山曾出现过尸傀,尸傀,那可是好东西啊,普通的尸傀都能力比蛮牛,且行动矫健,若是收服在身边做个跟班,那可是个绝佳的护卫啊,呵呵。”   “尸傀。”我心里一惊,那东西书中有记载,乃道门中人用炼尸大法炼制而成,至于炼尸大法,已经被列为道门禁法,现在书里面也只是有这么个名字而已,并无具体内容,因为此法太过阴毒,据传,炼尸期间,必须要用生人血喂养,日日不能间断,而且其中的法门也繁杂多变,绝非普通的修道之士能够掌控的,倘若是造福苍生的善举,自然是好,但若是用于不正当的途径,为恶者,必会遭天诛地灭,   普通的尸傀正如老头儿所说,力大如牛,行动堪比生人灵活,而且百邪不侵,用在正途可降妖伏魔造福一方,但若用在邪道上,必然是为恶一方的厉害法器,   老头儿为什么突然说起了尸傀,我不得而知,立刻问道:“老前辈,您是想。”   老头儿直截了当道:“不错,如果这个旱魃能让我炼一炼,说不定就能炼出个上等的尸傀哟,呵呵。”   “不行。”我拒绝道:“老前辈,您若是要炼制尸傀,那我岂不就不能去除旱魃了吗。”   老头儿呵呵笑道:“那是当然,你若是给我打出个窟窿什么的,我可是沒有办法去补,而且此旱魃还不适合炼制,若是再等一段时间就会更好,嗯。”   我心里泛起了嘀咕,老头儿这是要干什么呢,如果再让旱魃修炼一段时间,岂不是又要让羊驼村的村民经受大旱的苦熬吗,这怎么行啊,   老头儿一会儿说已经帮了我,可是这会儿说着说着怎么又站到我的对立面了呢,我为了村民们打旱魃,他不帮忙也就罢了,若是再让旱魃完好无损的修炼一段时间,那村民们怎么办,这老头儿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我想了想,慎重地道:“老前辈,您不能不顾村民们的死活,旱魃必须除掉,不能再让多存留一天,不然村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   老头儿缓缓捋了捋胡子,乐呵呵地笑道:“那我老人家这么大把年纪了,缺个跟班的日日端茶倒水,也不兴我找啊。”   “这。”我无话可说,老头儿说的话似乎也有道理,但这个旱魃一定不能留,我轻叹一声,道:“老前辈,那您说怎么样才能放弃炼制尸傀的想法。”   老头儿突然笑眯眯地盯着我道:“很简单,要么你來做我老人家的跟班,要么,我就炼制那个旱魃,好像那个炼尸大法我真的有一份,反正不用白不用。”   我赶忙抱拳道:“老前辈请见谅,若是让我和老前辈同行,一路上相互有个照应倒是可以,但若是永久跟随老前辈,那岂不是要拜老前辈为师吗,可是我已经有师父了。”   老头儿吹了吹胡子,道:“有师父怎么了,现在我老人家就看你小子顺眼,若是你肯在我膝下做个小徒弟,我便放弃这个旱魃,而且还可以帮你除掉它,其实这个旱魃还未成多大气候,除掉它并不难,你觉得如何。”   我当即回绝道:“老前辈,虽然我天生愚笨,但还知道尊师重道的道理,我师父刚过世不久,我便要投靠别的人为师,那我岂不是那种不仁不义之徒,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这辈子只认一个师父,那就是茅山密宗宗师杨远山,还望老前辈能够谅解,也期盼老前辈略尽绵薄之力,制服旱魃。”   老头儿微微瞪大双眼看着我,道:“臭小子,沒有我老人家相助,你连旱魃的屁股都碰不到,你是在拿着此地无辜百姓的性命闹着玩知道不,要知道多年來意欲拜在我老人家门下的人不计其数,但我老人家都未正眼瞧过一眼,你小子机缘造化,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只可惜你不珍惜得來不易的机缘,哼,臭小子气死我了,臭小子气死我了。”   说着,老头儿一边搓捏着胡须,一边转身摇头晃脑哼哼唧唧地走了,我呆呆地望着老头儿远去的背影,很想问问他是否还在打旱魃的主意,但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问出來,不然若是激起老头儿的倔脾气,硬要给我对着干就惨了,可是他的话不清不楚的也实在让人不放心,这下倒好,对付旱魃的法子沒有问出來,反倒惹了怪老头儿这个大麻烦,多次的接触,我深知他蛮不讲理的脾气,简直和一个小孩子差不了多少,或许这些话又是说着玩的,但也或许,他会真做出來,唉,我这弄的叫什么事啊,凭空招惹一个怪老头儿,还想让人家帮忙,结果,简直是在驴屁股上砸核桃,找踢嘛,   “大先生。”   “初七,我们回來了。”   李大东和老羊兴奋的笑声离老远传过來,我看了他们俩一眼,随便摆了摆手算是应承了,但我却高兴不起來,心里不停地回彻着:“怎么办,怎么办。”   老羊诧异地问道:“初七,你怎么回事,脸色比先前还难看,是不是坟地出了问題。”   李大东同时掏出他的尖刀,作势防御,我马上示意他们不要紧张,并摇头道:“我沒事,坟地也沒有出什么问題。”   老羊深深呼了口气,道:“你吓我一跳,呵呵,沒事就好,对了,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离开去了别的村子暂避,有几个生猛子想來帮忙,结果被东子吓回去了,这下我们就可以放下心來对付旱魃了。”   李大东附和着点头:“嗯,这次不管它是僵尸还是旱魃,我这把刀子都会在它的胸口留个印记,对了大先生,现在快到午时了,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我猛地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这么会儿居然都临近午时了,不经意间,我扭头向老头儿消失的方向瞅了瞅,心里一阵发毛,这个怪老头儿,可别中途闹出什么乱子才好啊,   定了定神,我立刻说道:“准备家伙什,扒坟。”   第六十六章破棺而出   土壤潮湿渗水,扒起來很快,但也不轻松,约莫半个小时后,老羊突然叫道:“看到了看到了。”   我和李大东相视一眼,并相互点了点头,我上岸守着,剩下的由他们两个人继续扒土,阴沉的尸气不断自下面翻涌上來,但一遇到上面所布置的封山断脉法,瞬间又打了回去,有的直接震散,   留意着下面的情况,我还是不放心地四下扫视着,心里还有一个最大的担忧,那就是怪老头儿,他如果中途插上一杠子,这事就会更加难办了,甚至我们三人加起來都不足以应付他一人的,   我觉得怪老头儿并非修行深不可测,如果单凭他枯瘦的身材來断定他的能力,那纯属胡扯了,因为道门中人在修体内法门的同时,其外也自然有相应的护身法门,既然有守护,就必然有攻击的能力,如果有修道之士只注重体内的法门修行,若是在道门内倒是无妨,但若是在山野灵气旺盛之地,除非请一个拥有护身法门的道友或是徒弟在修炼时从旁护法,不然随便一个邪祟精怪便可趁机破掉其修行法门,致使修炼功亏一篑,   怪老头儿能够无声无息地将千年魈魅连渣儿都不剩的除掉,可见他的修行已经精深到何等地步,既然有如此修行,那护身法门就更不必说了,再配合他那从不肯显山露水的道术道法,不把这个旱魃放在眼里我并不奇怪,但若是阻止我们打旱魃,我相信我们连还手的余地都沒有,   其实按照怪老头儿所说,以他的修行,肯定会有很多求道之士意欲拜他为师,他既然不肯收别人,为什么偏偏就选上我呢,想当初师父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收下我为徒,但我知道师父是真心待我,可是我也知道倒霉鬼的身份还在伴随我左右,若非身上戴着将神牌压制,恐怕我又会变成人人厌弃的倒霉鬼了,   师父传授的道法以及带我入门参透的天地奥妙,虽然让我摆脱了往昔的自卑感,对生活和修行有了新的定位,但我还是无法忘记自己的另一个倒霉的身份,只可惜连师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难道怪老头儿也不知道,否则他一定不会选上我做徒弟了,   以怪老头儿的修行來看,做他的徒弟一定会在日后取得大道行,若非先认识了师父,若非已经拜入茅山道门,我或许二话不说就拜怪老头儿为师,但我既已拜了师父,入了茅山正宗道门,便不能再改投别人门下,况且除了师父,我不会再叫第二个人为师父,永远不会,   想來想去,我还是想不通怪老头儿看上我哪点好,哪里值得他如此刁难强迫呢,   就在这时,坟地中的棺材已经全部显露出來,只是我这么一晃神儿,再看下面,不禁失声叫道:“老羊,东子,快,快上來,不对劲啊。”   棺材四个角皆缭绕着一股股黑气,浓郁的黑气,我皱紧眉头,这种气息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实在是太邪性了,竟是至阴至邪之气,而老羊和李大东的脑壳上,也浮现出一抹黑气,此乃灭阳的征兆,不能再让他们接触棺材了,否则一定会出大事,   老羊和李大东还浑然不知地看了看我,但还是快速爬上地面,而此刻,老羊和李大东的面容简直就和我见过的阴尸沒有什么区别,眼圈发黑,头顶阴煞之气,脸色惨白且隐隐有些蜡黄,他们身上的阳气并未减少,却是多了许多的阴气,这倒是奇了怪了,里面的旱魃在搞什么,为什么不吸取阳气,反而散发出阴气让老羊和李大东吸收呢,   总之,这不是什么好事,   老羊和李大东再次向下看,这次李大东先开了口:“大先生怎么突然叫住我们,本來就差几个钉子拔下來就能开棺了,但。”   “咚。”   “嘘。”一道奇怪的声音自棺材内传出,我忙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就在这时,棺材内再次发出一道闷响:“咚。”   这次我听得清楚,的确是棺材内发出的声音,不好,难不成旱魃要自行从棺材内出來,   我刚欲掏出金钱剑,但双臂猛地一沉,我左右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呆了,老羊,居然和李大东同时出手抓住我的双臂,   “老羊,东子,你们干什么。”我看着他们二人的眼睛,竟是看到了无尽的迷茫和低靡,该死的,他们被旱魃的气息控制住了心神,我心里暗惊,恰在此刻,棺材内再度发出一道更大的撞击声:“咚。”   “嘭。”   棺材盖子随着一声爆裂的响动,一下子翻了起來,而棺材内被黑气弥漫的深处,霍地站起一个貌若干尸状的灰色尸体,   旱魃出世,   我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合起双手掐出一道天罡印,或许是由于我心神念在这种危急关头奇妙的合一,一股罡气轰然将两侧的老羊和李大东震了开去,   随之,老羊从踉跄中清醒,大声惊叫道:“怎么了怎么了。”   我缓缓摸向金钱剑,眼睛则一眨不眨地盯着棺材中如瘦猴子般的怪物旱魃,口中冷冷地道:“你们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旱魃,老子宰了你。”李大东操起尖刀发疯似的冲向坟地,我飞快上前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那旱魃猛地扭头看向李大东,缓缓张开嘴,发出一道低沉的嘶叫声:“喝~~~~”   一团如利箭般的煞气自旱魃的口中发出,狠狠击中李大东的胸口,李大东一个趔趄倒退回來,“噔噔噔”再退了几步,最后重重摔倒在山脚下,   我揪着心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李大东,只是这个时候我不能上前看望他,我必须集中全身精力对付这个诡异的家伙,   老羊不知哪來的闲心,或许是吓过头了,竟随口开起了李大东的玩笑:“就这啊,三板斧还沒到就一边儿凉快去了,真能啊。”   第六十七章苦战   旱魃一步踏出,棺材盖子直接被踩出一个窟窿口,看似枯瘦的身材,竟然力气大到这种地步,我不禁狠狠握了握金钱剑,随时瞅着旱魃的弱点发起攻击,而一旁的老羊则不停地浑身颤抖,我扭头一看,这家伙吓得嘴唇发白,全身接近抽搐,突然,我冷笑一声道:“还不如人家的三板斧呢,都还沒开打就怂了吗。”   老羊作势提起桃木剑,咬了咬牙道:“谁,谁怂了,我羊半仙儿岂会是三板斧。”   我重重点头,低声道:“我们以前后左右围攻之势,一定要在此地解决了它,决不能让它进入世人的视线里。”   前后左右围攻之势,这是当初和师父并肩作战时学会的,师父曾说,只要二人密切配合,不管要对付是什么妖魔鬼怪,二人可永远呈前后夹击势,或是左右围困势,定能出其不意的达到最佳攻击结果,因为这些妖物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本性,也沒有人的思想,很多是单一的意识,要么是怨念在支撑着,要么,就是嗜血的欲望在驱使,现在面对旱魃这种情况,我和老羊的修行虽然都不深,但我相信只要我们配合好,按照师父传授的法子,一定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旱魃一只脚猛地踏上地面,就在这个档口,我捏住一道镇尸降魔咒纵身打出,狠狠拍向旱魃的脑壳,   而老羊也极为默契地挥出桃木剑直刺旱魃的左侧腰眼,因为我是正面攻击,老羊只得就近攻击,镇尸降魔咒拍向旱魃的瞬间,一股浓郁的尸气自符咒下面冒出,我本以为这一道符咒能起到绝佳的效果,哪知,   “嗤嗤~~~嘭。”   符咒应声冒出一缕白烟,冷不丁地像炸开了一个闷雷,整个符咒化为一团碎屑四分五裂,   而老羊手中的桃木剑竟然也沒有刺进去,在旱魃的腰眼戳了几下,像是戳在铜墙铁壁上一般,一道尖锐且修长的利爪“嗤啦”划出,我猛地推开老羊,连连叫道:“快躲开。”   老羊被我推倒在地,在地面打了几个翻滚险险地躲过旱魃的一抓,我能够感应到它的一爪该有多么大的力气,想必就是再硬的骨头也会被抓个粉碎,趁着这个时机,旱魃双脚稳稳地站在地面,我提起金钱剑纵身一剑刺出,谁知旱魃不避不退,反而凶猛地迎了上來,我咬了咬牙,在刺出的时候凝聚全身的念力,正中旱魃的心窝,   “噗。”   金钱剑直刺入两枚金钱,却已无法再深入半分,而与此同时,旱魃一只手狠狠握住金钱剑的剑身,一股黑气自指缝冒出,旱魃惨叫一声,但还是挥出了另一只手掌,硬生生地拍在我的肩膀上面,   巨大的气力将我整个身子顿时倾斜,而右手一软,金钱剑不得不拔了出來,我踉跄着退后几步,心里顿时惊慌失措起來,   镇尸降魔咒居然伤不到它,金钱剑也只能勉强伤它皮毛,这该怎么办啊,   心念急转,我和老羊都來不及思虑太多,因为旱魃并非站在那里等着我们去打,它的动作简直比我们还要快,似乎即将挨宰的并非是它,而是我们,   我急道:“老羊,沒事吧。”   老羊猛地摇头:“沒事,但这旱魃太难对付了,我们的家伙什好像都近不了它的身啊。”   我上下打量一眼旱魃,皮肉都已干瘪,且依附在骨骼上面,但又不像,因为我一剑刺出的时候,它的心窝处明显流出了一丝绿色的液体,自然不是血,而是只有僵尸才会有的尸血,既然它的心窝可以刺透,那么它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也应该就是那里,想罢,我立刻向老羊使了个眼色,并怒声道:“拼了。”   老羊重重点头:“嗯。”   说完,老羊抓起一把符咒飞身向旱魃的身后攻击,一道道符咒散发着猛烈的罡风雷音,我瞅准刚才的剑口,就在老羊手中的符咒拍下的同时,我再次挥剑刺出,   “嗤~~~”   “嘭。”   前面一道剧烈的摩擦声音是从我手中的金钱剑上面发出的,我万万沒想到,就在剑尖距离旱魃心窝不足三寸的时候,它竟然一把抓住了剑身,我错愕地看向它的眼睛,它的眼珠子分明已经烂掉了,怎么可能看得到,   而后面冷不丁传出的闷雷炸响,我以为老羊一击凑效,哪知旱魃只是向前挺了挺身子,而老羊却是大呼小叫地被震得倒翻几个跟头,桃木剑也脱手抛出,整个人连滚带翻的摔倒在李大东的身旁,   我瞪大了眼睛,刚才符咒炸响的同时,分明有一股比之更加强大的阴气出现,才将符咒炸响的威灵全部反击在老羊的身上,强大的阴气,对了,极阴之气,   我居然把旱魃身上至阴至煞的气息给忘了,至阴也就是极阴,只有极阳之气才能与之抗衡,若是阳气稍微弱上半点,便会遭受极阴之气猛烈的击毁,不过,若是极阴弱于极阳半分,也会遭受同样的结果,被极阳之气瞬间击散,但我现在去哪找极阳之气啊,   符咒中的极阳之气各自拥有不同的威灵,刚才老羊虽然将一大把符咒全部打出,但他自身的阳气却不足以扛下极阳和极阴的撞击,所以成了反击的对象,   “老羊,老羊。”我大声喊道:“老羊你怎么样。”   时间仿佛凝固,我的视线紧紧盯着趴在地上的老羊,由于一路跌跌撞撞,他全身的衣服都被刮破,血迹斑斑,但很快,老羊艰难地伸出一根手指,举到头顶道:“沒,事。”   我心里莫名地涌起一抹酸涩,好一个老羊,好样的,   一个失神,旱魃一把扯开金钱剑,整个身子猛地撞向我的胸口,我只觉体内的五脏六腑顿时炸开了一样,剧痛之下,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撞飞起來,狠狠地摔出两三丈外,所谓倒霉起來就应了那句话,祸不单行,偏偏身子底下有个碎石,这下给我硌的腰眼像是被开了个窟窿,痛得我眼冒金星再冒黑线,紧接着眼泪止不住地流,好半天我才反应过來,张口惨叫出声:“啊~~~”   旱魃撞开我,本以为它会紧接着冲上來对我生吃活剥,谁知它陡然转身,一步步向老羊走去,我紧紧皱起眉头,血,是血在吸引它,   不好,老羊有难了,我伸手摸向金钱剑,但一看剑身,却有数枚金钱已然发黑,肯定是沾染了旱魃手上的尸气,我焦急之下,伸手咬破中指,用童子眉按在剑身,猛地划下,   第六十八章无计可施   刺眼的金光瞬间将旱魃留下的污浊震散一空,一道道罡风不断地在金钱剑周身流窜,我一把扯开身下的碎石,抬起手一看,一丝丝血迹沾染在手指上面,居然真被碎石硌破了皮肉,但好在沒有伤的太深,我咬了咬牙,猛地站起身來,   旱魃步步逼近老羊,而老羊似乎无法动弹,全身唯一能动的地方,就只有那根手指似的,看來刚才的反击对他造成的伤害不是一般的大啊,   恰巧李大东的身子斜躺在老羊的身前,我最不愿看到的还是发生了,旱魃干瘪的脚掌一下子便将李大东踢开,狠狠地撞在不远处的山石上面,然后摆在旱魃面前的,正是伤痕累累的老羊了,   李大东已经无力挽救,而老羊伤痕累累,若是再不及时阻止他,恐怕他,我提起金钱剑,飞快地冲上近前,对着旱魃的背影大喝一声:“妖孽受死。”   果然,旱魃缓缓转身,我心头一紧,左手悄悄揣着几道符咒背负在身后,右手则持剑正视着丑陋的旱魃,这次一定得让它遭受一次重击,否则我们三人恐怕就得撂在这里了,   旱魃张口低喝一声,像是地府幽冥界中传來的嘶叫,一股黑气自它口中冒出,我连忙闪身避开,这种阴煞之气若是被冲到,道行必定大减,旱魃似乎知道我一直盯着它心窝上的伤口不放,双臂摆动的同时,便刻意地挡在胸前,我脚尖猛地点地,挥剑直刺,   但这次,我攻击的是它的眼睛,虽然它的眼睛已经烂掉,但它眼眶中还是留有两个最为软弱的凹槽,如果这一剑能击穿它的脑壳,必定能重伤于它,   正如我所料,旱魃再次向心窝处守护,但我剑尖一转,一剑刺入它的右眼凹洞之中,   “噗。”   剑身直刺进了旱魃的脑壳,一股绿色且带有白点的液体顺着剑身冒出,旱魃惨叫一声双手抓向金钱剑,我则趁此机会,扬起左手上的几道镇尸降魔咒猛地打向旱魃的脖子,   也不知道几道符咒中哪些是镇尸降魔咒而哪些是五雷镇邪咒,总之一股脑地打向旱魃细长的脖颈上面,冷不丁,一道闷雷般的炸响传出,我只看到眼前一道雷芒闪过,便被反震之力逼退十几步,当我踉跄着站稳身形时,只见旱魃的脖子已经烂掉了一大块,而它的脑壳却沒有耷拉下來,仅凭着一半的脖子在支撑着,我张口吐出一口血沫,咬牙骂道:“恁娘的,这都弄不死你。”   “轰隆隆~~~隆隆~~~”   突然,天色渐渐变得暗淡许多,我仰头看去,却不知道晴空万里的天空什么时候被乌云层层弥漫在内,一道道雷电在乌云中闪动,随之发出霹雳之音,天色暗下來了,   我明显感觉到空气里的阳气骤然下降,而阴气暴增,旱魃似乎对自己的伤势不以为意,大步向我冲來,我顿时惊慌失措,恁娘的金钱剑还在旱魃的脑壳里呢,双手急忙摸了摸,符咒也用完了,这,这下可是完了啊,   难不成又要请出布邪宝剑,不行,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请出布邪宝剑了,每次请出此剑,必然会大伤元气,我修行日浅,本就沒什么道行,若是连番折损元气,那我还修个屁啊,最为重要的是还得折寿十年,上次使用说不定就减少十年了,这次若再减掉十年,每次遇到难对付的都减十年,估计镇山八宝还未找到,我就已经死在布邪宝剑之下了,   除非,除非我到了临死的那一刻,否则决不能再请出布邪宝剑,我慌忙在法袋中摸索着,桃木剑、墨斗、九老仙都印、至阳铜钱,这些似乎都起不到什么作用,我焦急地翻找着,而远处的旱魃也步步逼近,我不得已闪身躲了开去,可是不管我躲到哪里,旱魃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來,我心里暗惊,这下还有什么道道可以使出來的,   这个时候再去翻书查找已经來不及了,要怪只能怪我平时不用功,到现在还无法掌握茅山术的精华,唉,   “哈哈哈~~~臭小子,你被一个旱魃追得像只落水狗一样四处跑,真是把道门的脸丢尽了啊。”   我猛然仰起头,还是山坡上方的老地方,怪老头儿又出现了,而且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恍然明白过來,他说炼制什么尸傀,分明就是激起我打旱魃的决心,他若是阻止我也不会等到现在,这么会儿像看戏似的观望着我,简直就是戏弄我,这个死老头子,   但我还不敢得罪他,只得大声叫道:“老前辈,您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出言戏弄晚辈啊。”   老头儿呵呵笑道:“你这个臭小子越來越让我老人家满意了,其实你想让我帮忙也简单,叫我一声师父我就帮你,或者答应做我徒弟也行,哈哈~~~”   我顿时无言以对,再次与旱魃玩起了追逐赛跑,但很快的,旱魃渐渐不再追赶我了,而是又向老羊那里踅摸,我脸色一紧,不得已又开始招惹旱魃,的确,这样打下去真是给道门丢脸,一个降妖伏魔的道士,居然被妖魔追的满地跑,还无力还手了,只希望此事不要传出去才好,唉,   刚欲拿出桃木剑拼一次,谁知这个时候李大东醒來了,他踉跄着操起尖刀,眼珠充满血丝,我一看他那拼命二郎的脸就着急,赶忙向李大东喊道:“东子,别招惹它,你打不过它的,快跑。”   哪知李大东竟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并连连怒叫:“狗日的旱魃鬼,老子今天非宰了你。”   “东子,不要去啊。”尽管我在远处大喊大叫,但李大东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照准旱魃的心窝子就捅了上去,   但,刀尖还未触及到旱魃的半点皮肉,李大东整个人便被旱魃提了起來,旱魃干枯且尖锐的五指狠狠锁住李大东的脖子,将其一点点地举向半空,李大东情急之下甩开尖刀,双手不停地对旱魃又踢又扒,只可惜这样的打法一点用处都沒有,眼看着李大东就要丧命在旱魃手中,我不得已向山坡上方的老头儿大声叫道:“我答应你。”   第六十九章五雷正法   “轰隆隆~~~隆隆~~~”   一阵阵闷雷的响动回彻在乌云之中,天色更加黑暗了,似乎即将有倾盆大雨砸落下來,但闷雷打了半天,愣是不见一滴雨水落下,   怪老头子双手背负,仰首望天,正在我苦苦等待的焦急时刻,突然回头看向我:“用你的至阳铜钱,先攻击它的百汇穴,暂且震散它的意识,救下村民再说。”   “嗯。”我重重点头,忙掏出一枚至阳铜钱,照准旱魃脑壳上的百汇穴猛地打出,此刻旱魃正仰首高举着李大东,脑壳斜仰着正好命中,至阳铜钱一击即中,旱魃浑身一抖,手爪也不禁一松,李大东整个人滑落到地面,翻了翻白眼,当即剧烈地咳嗽几声,看來旱魃的气力真是堪比蛮牛啊,   若是再耽搁片刻,真不知道李大东还能否忍耐下來,   怪老头子随之道:“臭小子,有好东西你也发挥不出其中的威灵,更加不知如何巧妙的运用,现在照我的话做,既然你肯做我的徒弟,那师父我就先送你一个见面礼吧。”   我颤颤地问道:“用,用什么法子能制服旱魃呢。”   怪老头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之呵呵笑道:“既然它自讨苦吃,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它搞得天地变色,我们就用用天时地利來制服于它,嗯,你可知道,诸法之中,何为最大么。”   我想了想,随即回应道:“当然是道门道术最大。”   “放屁。”怪老头子顿时一瞪眼,然后吹起胡子道:“你回答的正是我所问的问題,等于沒有回答,哼,臭小子,连这个都不知道,真不知道杨远山是怎么教的你,那就让师父我來告诉你吧,诸法之中,雷法最大。”   听到怪老头子斥责师父,我不免一阵不痛快,但现在为了搭救此地村民,也为了搭救老羊和李大东,我不得不顺着怪老头子,权当他是放屁了,   我将内心的不痛快压制下去,立刻问道:“既然雷法最大,莫不是,要用雷法诛灭旱魃。”   怪老头子闻言立刻呵呵笑道:“孺子可教也,师父我现在就临时传你一套法诀,可凭借煌煌天威,九天云雷,助你完成此地的修行。”   我微微张大嘴巴:“什么,什么法诀。”   怪老头子脸色一肃,道:“五雷正法。”   眼看着旱魃又开始向李大东袭击,我急道:“什么是五雷正法,怎么运用。”   怪老头子点了点头,道:“雷乃天之号令,三界九地之中,其权最大,得此法诀,可驱雷役电,祷雨祈晴,治祟降魔,禳蝗荡疬,炼度幽魂,所谓五雷正法,即是雷法,雷霆为阴阳之气所生,依洛书五行之数,东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数之祖而中央五焉,而雷霆行天地之中气,故曰五雷。”   说完,怪老头子缓缓露出一丝微笑,道:“当然,此五雷法需要修炼内功,以本身五脏之气化为五雷之神,与虚空之神混合为一,方能发挥出五雷正法的最大威灵,但现在你沒有时间修炼,可利用五方位凝聚出五道至阳之气,从而引动天上的云雷降此妖物。”   我急急问道:“那,那如何凝聚五道至阳之气呢。”   现在我恨不得上去把怪老头子揪下來,让他去对付旱魃,就知道说些乱七八糟的浪费时间,怎么用五雷正法却不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怪老头子又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道:“五方位所属,东方属木雷,南方属火雷,西方属山雷,北方属水雷,先用四枚铜钱以旱魃为中心找出四个正方位,并将铜钱分别置入地下三寸,用以凝聚至阳之气,最后引动云雷下界,需置入中央土雷,可用你法袋之中的至阳铜钱一枚替代,此法可布置完成,随后我再传你指诀与口诀。”   我猛地点了点头,赶忙取出四枚铜钱,快速來到旱魃身后,先以东方为第一方位打出一枚铜钱,于三寸地面,然后趁旱魃不备,此刻旱魃正抓起李大东,作撕裂之势,但幸好李大东还未昏迷,尽可能的阻止它,这也间接的给我营造时间,我闪身來到南方位,打出一枚铜钱,然后是西方位,北方位,   四个方位布置完毕,一道道至阳之气很快凝聚出來,将旱魃包围其中,我再次取出一枚铜钱,此乃师父给我留下的至阳铜钱,沒想到在此刻竟帮上了大忙,   怪老头子抬手掐出一道指诀,并道:“此次引动云雷下界,需掐云雷指诀,这个指诀你意会便可,切勿说出。”   我慎重地点头,并依照怪老头子掐出的手诀,先屈食指,大指压上,大指尖掐丑纹,再屈握中指、无名指、小指,如握拳状并藏指甲,此云雷诀算是掐出了,   怪老头子满意地点头,道:“现在传你口诀。”   话音一落,我脑海中顿时响彻出一道道滚滚雷音,雷音中不乏有一道苍老的声音,正是怪老头子的声音:“五雷千声响,雷公一百万兵,火光烧世界,魍魉化为尘,雷公雷母气冲冲,头上生王角,更显神通,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白金星急如律令。”   我微微惊愕,师父也曾用过这样的神通给我传话,沒想到怪老头子也会,想想也是,他这么高的道行,会也不稀奇,   听懂之后,我当即掐出云雷诀,口中默念出声:“五雷千声响,雷公一百万兵,火光烧世界,魍魉化为尘,雷公雷母气冲冲,头上生王角,更显神通,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白金星急如律令。”   “轰隆隆~~~咔嚓~~~”   最后一枚铜钱正在我手中捏着,而天上的雷音也顿时加大了数倍,更有无数条雷电在天空中降下,或许只待我最后一枚铜钱打出,便会降下云雷,诛灭旱魃,可是,可是李大东还在与旱魃拼命的拉扯,旱魃此时扯住李大东不放,若是云雷降下,李大东必然会随旱魃而死,我又怎能不顾李大东的死活,   我急急叫道:“东子,你快离开旱魃,快啊。”   第七十章玄妙之境   “嗤~~~”   “啊。”   旱魃一只利爪深深刺入李大东的后背,血水顺着手爪涌出,“啪啪”地滴落下去,李大东的脸色顿时变得惨无血色,他呲牙咧嘴地痛叫一声,随之狠狠咬紧牙关,双手猛地捧着那把尖刀,向旱魃的另一只眼扎了进去,   深绿色的液体喷涌出來,喷射在李大东的脸上,手上,旱魃再次惨叫一声,一把将李大东甩了出去,   李大东如一块石头般被扔了出去,恰巧扔进了那个破裂的棺材之中,   我着急地看了看,却是无法看到李大东的身影,也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正在我心智焕然之际,山坡上突然传來一道怒喝之声:“臭小子怎么还不引动云雷诛灭旱魃,动用雷法不是儿戏,乃牵动天地神祗神觉,若是无功便是有过,你可是要背负天谴责罚的啊。”   被怪老头子这么一提醒,我恍然惊醒,但见旱魃正试图走出至阳阵,而天空中正是闷雷滚滚,无数条银白色雷电接连划过,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至阳铜钱,再无犹豫,猛地打出指诀,将中央土雷方位狠狠打入最后一枚铜钱,   五道至阳之气轰然暴增,在天眼的注视下,宛如看到五道彩色的光柱直冲云霄,继而,天空中陡然降下一道手臂粗细的雷电大力,硬生生将五道光柱扭扯在一起,然后轰地降下,   “臭小子快跑,还站在那找死啊。”   怪老头子的话总是在关键时刻将我唤醒,我差点就沉浸在云雷降下的炫丽场景之中,但见一股粗大的雷电直冲下來,我扭头撒腿就跑,恰在此刻,意念瞬间进入到一种平衡玄妙之境,全身仿佛化为一道空灵之体,不自觉地,我单手掐出久违的指诀,境界诀,这是当初卜一缺交给我的步法,清风步,   神化气,气化力,力化境,极为玄妙的平衡境界,再次感受,竟有了意外的发现,上次由于在情急之下慌忙应对,这次虽然也是为了逃命,但感觉却是天壤之别,我竟然能感应到全身由凝实变为空灵的过程,然后又由空灵变为凝实的过程,但这两个过程只是短短的一瞬,而我再次四下一看,已然身处在十余丈外,   “嘭。”   与此同时,一道冷不丁传出的雷啸之声猛地将我的耳膜震得生疼生疼,我慌忙转过身,只见那云雷爆炸中的旱魃,已经化为一片片残迹,散落在四周地面,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好像是一场无比虚幻的梦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惊天动地的一幕出现,数百年不出的旱魃,让人震惊的五雷正法,倘若我还是那个十八里村的倒霉鬼,听到有人传说这样的事,肯定会认为纯属胡扯,可是,这的的确确发生了,而且是在我的亲眼目睹之下,   我抬头望天,雷电的响动已经远去,但天色依旧阴沉,乌云层层覆盖着四方天际,突然,脸上莫名出现一丝清凉的感觉,随即,又是一丝,我伸手摸了摸,不禁欣喜若狂地咧嘴一笑:“下雨了,哈哈~~~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很快,自远方天际席卷一道雨幕气势腾腾地扑來,先是几滴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地面,随即便“哗。”的一声传來,如瓢泼一般的大雨猛烈地砸落下來,瞬间淋透了我的全身,但我却沒有低下头避雨,而是迎面仰着头静静地感受着纯净的雨水的洗礼,   羊驼村的村民得救了,这是我心里唯一值得高兴的想法,我总算除掉了旱魃,总算还给此地百姓一个平安祥和的生活环境,   远处,老羊的身子已经浸泡在雨水中,他全身都是雨水溅起的泥污,我快步走上前,却发现老羊的身子在动,既然在动,就说明他沒事,他一定沒事的,   “老羊,老羊。”我弯身抓住老羊的肩膀,将他从泥水里拽出來,老羊的整个脸都是泥污,但很快便被豆大的雨水冲刷个干净,非但如此,雨水砸在他的眼皮上,似乎他的眼皮在动,难道他真的醒过來了,我咧嘴一笑,大声喊道:“老羊,你醒醒啊,老羊。”   老羊的眼皮剧烈地颤了颤,随之猛地睁开双眼,并同时大叫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什么东西。”   待老羊看清落在他脸上的是雨水时,他竟然呆住了,两行清澈的泪珠顺着雨水滑落而下,是啊,终于下雨了,这可是羊驼村的村民盼了三年的雨啊,   看到老羊这样,我心里酸酸的,我能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无以言表的激动之情,老羊颤颤巍巍地伸着那根手指指着天空,咧嘴大笑:“老天,你终于肯下雨啦哈哈哈~~~呜呜~~~”   笑着笑着,老羊瞬间变笑为哭,一个堂堂大老爷们,突然趴在我肩膀上失声痛哭起來,并挥着无力的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我的肩膀上,我痛得呲牙咧嘴,但我却是露出了微笑,只是我的嘴角,也有一丝咸咸的东西,是泪水,我流泪了,   一只惨白的手,自我们身侧的坟地棺材中,突然扒向地面,我双眼大睁,这,这是,李大东,   沒想到李大东还活着,他可是被旱魃扎透了后背啊,   我一把甩开老羊,快步跑到坟地边沿,由于太过着急,竟忘记了老羊还有伤在身,随之身后传來老羊的惨叫声:“哎哟,初七你这个混蛋小子。”   李大东的脸色发黑,眼睛红肿发紫,这时我方才看清,他手臂上的青筋也像是变成了黑色,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难不成李大东中了尸毒,我紧皱起眉头,赶忙将李大东拖出棺材,刚一到地面,李大东顿时缩成一团,双臂紧抱在一起,口中颤抖着叫道:“好冷~~~好冷~~~”   “嗯,他的确中了尸毒,而且很严重。”身后突然传來苍老的声音,我知道,是怪老头子來了,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单手支撑着一把老旧的油纸伞,悠哉悠哉地走來,并微笑着看着我,似乎他的视线,压根就沒在李大东的身上停留过半点,但他都沒看便已说出问題所在,我自然沒有反驳的理由,通过一次次的经历,我现在已经对怪老头子的话彻底相信,他说李大东中了很严重的尸毒,那就一定是中了尸毒,   第七十一章三年之约   上次我也是中了尸毒,后被师父搭救,沒想到时至今日,我却要为别人解尸毒了,世事难料,当初的一幕幕还犹如昨日,只可惜师父再也看不到我做的这些事了,唉,   一旁的怪老头子淡淡道:“修道之士,一切随缘,切勿心生执念,过往种种,都如过眼云烟,何必耿耿于怀呢。”   我错愕地看向他,道:“您,您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怪老头子乐呵呵地笑道:“现在你可以叫我一声师父了吧。”   我浑身一震,是啊,先前为了救李大东和老羊,我不得已答应了他的条件,但我真的要改投他的门下吗,若是如此,我岂不是犯了欺师灭祖的大罪,   可是我毕竟答应了他,又怎么能反悔,   我迟疑了一下,道:“可是我,可是我还不知道您是哪门哪派,就连您的道号名讳我都不知道,如此就叫了您一声师父,岂不是有点轻率。”   说此话,我还是有点推脱之意,只要怪老头子露出一点点破绽,我便抓住要挟他放弃收我为徒的想法,   谁知怪老头子微微一笑,道:“我人老家的门派归属,确实是记不得喽,就当我老人家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吧,至于我的名字,嗯,记得五十年前还有人称我为虚老。”   说着,怪老头子缓缓仰头看向雨雾蒙蒙的天空,似乎在回想着什么遥远的记忆,   五十年前,我睁大眼睛看着怪老头子,他现在的容貌顶多也就是六七十岁,可五十年前就被人称作虚老,那,我忍不住问道:“我可不可以知道您今年贵庚。”   虚老眼睛一瞪,吹起胡子道:“臭小子,你不知道大道不言么,不过我活了多少岁还真是记不得了,你小子问这个做什么,还不叫师父。”   “啊。”我眼前直冒黑线,这就算是交代了一切吗,想想,似乎我也沒有能够反驳的地方,心念急转,我赶忙道:“虚老,不是我不肯拜你为师,我说过的话不能不认,你救了羊驼村的村民,除掉了旱魃,我也应该兑现自己承诺过的话,可是我师父刚过世不久,我若是立刻改投您的门下,也太对不起师父了,那若是您以后因为某事,那个了,再有一个人让我拜师,我是不是也要马上就拜师呢。”   虚老眼睛一瞪,挥手要打,但手掌缓缓停在半空,随即点头道:“也对,尊师重道是对的,你能够对师父如此,我相信你以后会更加珍惜我们的师徒之缘,不过,我们也得有个期限吧。”   我想也不想地道:“三年为期限,三年后,我初七心甘情愿拜在虚老门下。”   虚老缓缓捋了捋胡子,呵呵笑道:“好吧,我们就三年后再认师徒之缘,不过师父我最近有些俗事要去处理一下,日后我再找你。”   我心里一喜,忙点头道:“虚老尽管去忙,我一定恭候您老人家的大驾,嘿嘿。”   话虽如此说,但我心里却是希望永远也不要和这个便宜师父见面了,三年的期限,其实是我给自己找的逃跑的时间,三年之内,我一定努力修习茅山各种道法秘术,三年之后,就算我不能与虚老一较高下,总是能想到一个摆脱他的法子,对,就这么打算,   哪知虚老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道:“臭小子,别以为我老人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鬼道道,既然我认定了你这个徒弟,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还是会找到你的,哈哈哈~~~”   我眼前再次冒出一排黑线,虚老神出鬼沒的功夫实在让我有点心悸,他既然这么说,我一定要在逃跑的方面加强起來,就不信摆脱不了他,   雨,渐渐小了,虚老微笑道:“小子,后面的路荆棘满布,你此生劫难无数,但道根也异常深厚,日后若是遇到大麻烦,师父我会暗中帮你的,但今后一段时间你不会再见到我了,好好保重小命吧。”   话音还未落下,虚老身影一闪,眨眼出现在山坡之上,再一闪,便出现在山顶上面,而他手中,依旧稳稳地撑着那把油纸伞,惊愕之余,我心里不免生起一抹暖暖的气息,或许我真不该辜负虚老的厚爱,或许我真不该让他这么默默离开,或许,我该向他道声别,   待老羊彻底恢复神智,我们二人搀扶着李大东跌跌撞撞地向羊驼村走回,李大东在途中渐渐失去知觉,我不禁有些担心,也不知当初医治我的法子,能否在李大东的身上奏效,   我不得而知,也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终于回到村子里,让我们欣慰的是,村民们看到下雨便已欣喜若狂地赶回村子,天上能下雨,就说明旱魃已出,可是我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将李大东送回家中,村长马二叔立刻着人按照我所说的,置办一口水缸,并迅速灌满水,随后,由更庆与李胖子将李大东抬进水缸之中,最后是干柴架起,大火熊熊焚烧起來,   糯米由各家拼凑,现在能有点糯米的已经算是大户了,但凑來凑去,也只有小半瓢而已,我看着这么点近乎发霉的颗粒,一时无语,但就在水温即将发热的时候,有人大呼小叫地喊着:“有救了有救了。”   我快步跑到大门口,只见小磨爷背着小半袋东西急匆匆地來到,不用想,我知道那里面一定是糯米了,不过我注意布袋却不多,反而是一直盯着小磨爷的面容,他的脸色很憔悴,双眼微红,皱纹堆积的脸上布满了沧桑的气息,他,他一定还在伤心,   小磨爷起身将小半袋糯米放下,并喘着气道:“这是我们那些搬走的人集体凑出來的,现在天儿也变好了,我们总算可以种粮食吃了,好,好啊。”   看着小磨爷的微笑,我们大家都无法笑出声來,因为我能感到我的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了,但小磨爷的脸色还是极为镇定地咧嘴笑着,朴实的笑容,却显得和场景极为不适合,最后的那几个“好”字,说的是多么的无力,   恍然回过神,我立刻将糯米交给马二叔,道:“快,快找人磨成粉,马上就要出粉。”   水缸里的水早已冒出白烟,我试了试水温,微微有些烫手了,得抓紧时间才行啊,   要说别的不在行,但说起干活计,村子里可是一个比一个在行,很快第一瓢糯米粉磨出來了,我双手端着糯米粉,由李大东的前胸开始撒下,直至后背,刚撒完,第二瓢便被人端了出來,   “啊~~~好热啊。”   片刻后,我怔怔地听到李大东口中发出的一道痛呼声,來不及擦拭掉脸上以及额头上的汗水,我咧嘴一笑,而四周的村民也憨厚地哄然大笑起來,是的,李大东有救了,   第一章水中怪味   送走水牛精,除掉了旱魃,羊驼村迎來了第一场钻地雨,所谓钻地雨,在庄稼人的眼里,雨点不大不小,砸在田地里不会飞溅出尘土,更加不会结成糊糊状,又恰好将田地滋润透彻,土壤变得肥沃,想必天一放晴,村民们便要开始辛勤的耕种了,再不济,也得忙着种些维持温饱的菜根,   李大东又经过一番拔毒过程,也就是用青水彪吸走李大东身上的尸毒,如此才算是真正有救,   事情办完,我也该离开了,即将到达川北一带,准确的说,现在的所在的位置,应该也算是川北边缘了,因为过了前面的青木川地带,就是四川以北,也就是陕、甘、川三省交界,巫妖盛行之地我还不清楚具体在什么位置,但既然到了这一带,我相信冥冥中会有一种力量指引我寻找到镇山八宝,当然,这期间一定像虚老所说的,荆棘满布,未來的坎坷自不必说,不管经历多大的困难,我也要完成师父的遗愿,纵使粉身碎骨,也要找到镇山八宝,并将其带回茅山,弘扬茅山正道,   村长马二叔张罗着为我做了顿好吃的,说是好吃的,也就是比平时的饭菜多一些而已,看着村民们期盼的眼神,我沒有推辞,闷头将肚子填饱,临走时,马二叔沒有为我再准备吃食,因为我知道,村子里能吃的,自己都无法满足了,   马二叔不好意思地往我口袋塞着什么,并道:“一路上多多保重吧,这是大家为你凑的路费,知道你们行走天下的修道之士也不容易,路费虽然不多,但都是我们羊驼村村民们的一片心意。”   我慌忙阻止马二叔,但马二叔双手重重地压住我的口袋,在我耳边低声道:“你若是不收下,我这个村长的面子往哪搁啊,难不成要村民们都向你跪下你才肯收么。”   “马二叔,我。”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村民们的日子都那么苦,我怎能收大家的钱呢,可是我更加不能让马二叔为难,不能让村民们为难,我知道他们的心情,若不顺着他们的意思,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傻事出來,犹豫了半天,我重重点头,这时马二叔才算微笑着松开手掌,   最舍不得我走的自然是老羊,声称要和我一起游历天下,但却出师无名,只好做罢,毕竟我是茅山道门中人,游历天下后的归宿也是前往茅山,而老羊已经在羊驼村扎了根,真要说离开,谈何容易,   直到把我送出老远,老羊才不得已停下脚步,道:“初七,这辈子或许我就这样了,你的造化大,日后你的修行一定会远远超过我的,不知道下次我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你,你要保重啊。”   说完这些话,老羊的眼眶有些红润了,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修道一途不但有孤独也有艰辛,能在这茫茫大山里遇到我这个道门中人,也算是千里会知音,相互指导修炼法门,且并肩作战,当然,我也是庆幸遇到老羊,   我抱拳一礼,沒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六天后,我來到了青木川,传说中一脚踏三省的悠久古镇,   青木川这个名字,也是解放后才正式取的名字,以当地的一棵古老的青木树命名,明朝时期,此地统一叫“永宁里”,到了清末年间,则改为“宁羌州西路18牌”,只因青木川原属川地羌汉杂居区,   物华天宝,资源丰富,地上茂林嘉禾,地下堆金藏玉,这是对青木川的描写,不过此地的百姓在古时候并不太平,常年战乱纷飞,因为青木川曾是入川的要道之一,秦蜀之咽喉,兵家必争之地,据当地说,也就是五六年前,才被解放军真正意义上的解放,之前山贼土匪横行无忌,烧杀抢掠,回想起來那些往事,当地的百姓都是热泪盈眶,   青木川的美食也就是当地人声称的“红白桌”,这个红白当然不是红白喜事的红白,红是红油调料,白是雪白的小包子,为当地人最喜欢吃的美食,也有很多其他美食,当然我能够吃得起的,也就是包子了,   翻开口袋,里面大小一块两毛的纸币,加起來正好是三十块钱,我不禁有些错愕,为了吃虚老那顿地瓜盛宴,至今尚欠着三十块的外债,而羊驼村的村民也恰巧为我凑出三十块路费,莫不是虚老在事先就预算到了这一步,   我眼前一阵冒黑线,真是个老怪物,   六毛钱足足吃了三盘包子,另外又让店铺老板准备了一些我路上吃,虽然很想去看看那棵古老的青木树,但我的时间很急迫,寻找茅山镇山八宝迫在眉睫,另外还有显宗的上官锦是否已经赶到川北一带我也不知道,他可是我心中的劲敌,当初在桐窑镇伏龙穴中,以一把丁甲法扇轻易撂倒僵尸二骡子,若换作是我,我一点把握都沒有,我自认与上官锦的道行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在寻找镇山之宝上,我也不会对他做出任何让步,纵使我打不过他,也得尽力一拼,决不能让师父在显宗的人面前丢脸,   据包子铺的老板说,前面就是川北地界,最近的一个县城是四川青川县,青川县原驻广元县,此时隶属绵阳专区,占地面积很广,不过多半是山区,盆地就显得稀少了,但青川县县城还是较为富庶的,说起历史悠久,青川县值得一说,且文物古迹甚多,青川县的县名因“其水清美”而得,其水指青竹江,自西汉置郡至今,历代设置州、县、郡、所、司、汛十多次次,迄今已有两千三百多年的历史,古时是秦陇入蜀之咽喉,   另外我还打听了一些青川县一带的风土人情,以及周边各个县城的奇闻趣事,总的來说,我这条路应该沒有走错,只要赶到青川县,再往西一带寻找,想必会有些线索的,   由于进川的道路还算通畅,所以我赶路也减少了一些走错路的误区,特别是在大山之中,很多时候遇到断崖峭壁都得掉头绕行,看似几十里路那么近,实则要多吃几倍的苦,不过山路若是走得习惯,还是山路较为节省时间,   赶路十多天,具体多少天我已经记不得了,不过只要找到村落或是到达县城,问一下日子就知道了,   期间倒是遇到几个较小的盆地,但我沒有停留,因为我还不确定赶到青川县需要多久,即便达到青川县,也得往西一带寻找,目标很大,难以把握线索,所以早到一天便会早点寻找到有关镇山之宝的线索,   又是一个傍晚,天气晴好,夕阳斜照,望着远处山脚下的一条河流,我不禁喜出望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么些天寻找水源很难,当然吃食就更不用说了,能有的吃就不错,快步跑到河边,这个河不宽也不窄,水流不算太急,   我将衣袖向上挽起一些,然后蹲下去先洗漱一下,刚欲捧起水往嘴边送,却意外看到一丝东西在水中,是头发,人的头发,很多,很多的短发,我当即有些恶心地甩开手掌中的水,忙起身四下望了一眼,这么会儿,突然有一股腐臭的气息传來,我皱了皱眉头,立刻沿着河边向气息的來源处踅摸,   第二章短命郎哭断肠   刚走几步,突然在水草边缘看到一具腐臭且烂掉的尸体,   看着那尸体全身上下被什么掏空撕扯过的腐烂模样,我终于忍不住转身干呕起來,心里大声骂道:“恁娘的,还好沒有喝水,恁娘的。”   这里怎么会有人的尸体,难道是打此路过被水淹死的,如果是村落里的人,应该埋葬,怎么可能泡进水里呢,   真是太奇怪了,   我想了想,决心沿着河岸边往上游找找看,是不是哪个村落的人走丢,然后不小心淹死的,又或是遇到了野兽袭击而导致这样的结果,总之,我尽力帮此人找到亲人,让他入土为安,   前面是一段峡谷,我爬上山坡,依旧沿着河流往上游走,过去峡谷,前面是一片极为广袤的平坦地带,虽然一眼望去还是能望到尽头,但至少比我一路走來所见到的盆地大得多了,   当然,有平坦的地儿,就一定有人居住,果然,在夜幕降临前,我看到了不远处的一片村镇,恰在此时,上游似乎有什么东西漂流而下,我快步迎上去,顿时呆住了,那居然是一个简易的竹筏,竹筏上面还躺着一个身穿寿衣的男人,走得近些才看清,是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男人,   我不禁有些错愕了,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还有,为什么宁愿花费工夫做竹筏也不愿就近土葬呢,   莫不是此地流行水葬,   古今葬法有许多种,进入人耳的也就是天葬、火葬、水葬、土葬,当然最为普遍的就是土葬了,传闻四川甘孜及一些草原地区的藏族因缺乏燃料,除农奴主实行火葬、天葬外,一般人均行水葬,水葬有固定的场所,多设在江河急流处,人死后,在家停放一日或者三日,点酥油灯,请喇嘛念经,然后将尸体运至水葬场,由司水葬者或将尸体屈肢捆扎,胸前缚石沉水,或以斧断尸投水,死者遗物归司水葬者,财产半数交地方政府,半数归寺院,   在许多神话中,都把水和神、幸福、美好、不朽连在一起,所以在安葬死去的亲人时,人们又很自然地联想到水葬,   但种种解释都不足以用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因为他胸口明显被压了一块大石,上面还有朱红色的字眼,只是我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即便看不清,我也能猜测个七七八八,这个尸体应该是被什么人下了镇尸咒才抛向河流的,防止,防止什么呢,   防止他的灵魂变成厉鬼,还是防止他的尸体变成僵尸亦或是诈尸,   我一时也想不通,但此事一定沒有这么简单,对了,下游的那具腐尸,莫不是也是如此葬法,   夜幕渐渐降临,我就近來到一个村落,放眼望去,此地似乎有很多户人家,一片一片的,像是有几个村子连在一起,进村时,我看到村口有个老太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脸上抹着泪,嘤嘤哭泣,   我赶忙上前问道:“这位大婶儿,您为什么哭啊,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老太太抹着眼泪,深深叹了一声,道:“年轻人,你是从外地來的吧,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但是,但是他还未成家立业就去世了,呜呜呜~~~”   我脸色一紧,猛地想起刚才漂流在河水中的尸体,莫不是,莫不是,   老太太哭了一会儿,接着道:“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他爹走的早,就剩我们孤儿寡母,现在终于把儿子辛苦养大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呜~~~”   我忍不住劝道:“大婶儿请节哀,这么晚了还是早点回家吧,相信你儿子若是知道你这么伤心,他也会难过的。”   老太太突然抬起头,双眼怒视着眼前的空气,我一个激灵扭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但眼前什么也沒有啊,老太太下面的举动更加让我惊愕,准确的说应该是震惊,   她狠狠地咬着牙,对着夜空大声怒叫道:“你害死了我儿子,我现在就剩一条老命还怕什么,我不怕你。”   “谁。”我急急问道:“大婶儿,您说谁,前面沒有人啊。”   老太太猛地转过头看向我,我被她那一双冰冷的眼神盯得有些渗得慌,咂了咂嘴,轻声问道:“大婶儿,您怎么了。”   她先是沒有说话,而是缓缓上下打量我一眼,才冷笑一声,道:“年轻人,晚上不要走夜路,小心你的小命不晓得什么时候都沒了。”   “呃。”我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太太的话了,只得站在那里干咂嘴,   老太太说完便站起身,转身之际还不忘指着前面的夜空骂道:“狗日地我不怕你,有种你冲我來吧,我不怕你。”   一边怒骂着,一边向村子里走回,我怔怔地目送着老太太的背影消失在村子里,随后,我喃喃自语道:“这位大婶儿是怎么了,怎么会对着空气大骂呢,或许是儿子刚刚过世,精神上的打击太大了吧,唉。”   既然來到这个村子,天又黑了,我决定今晚就在这里找户人家借宿一晚,顺便询问一下那位大婶儿的事,还有,下游的那具腐尸,总觉得,这个村子怪怪的,可能是我经历太多的事,有点敏感了吧,   想罢,我苦涩一笑,   走进村子,我才发现我的感觉沒有错,至少沒有错太多,至少,我猜对了,这个村子的确很怪,一家一家的,院门口的门头上,竟然都在用一根红线,悬挂着一把菜刀,而且,菜刀的刀刃上,居然散发着一股子血腥味道,   还有几家更让我无语,直接摆在门口一尊神像,是土地神的神像,这怎么成呢,供奉神像,应该选一个较为合适的神位才能摆放,这,就这么直冲着大门口,不但是对神灵不敬,而且还会招惹不祥,   我刚欲上前敲门,想告知这家人不该如此亵渎神灵,不经意间,我看到其中一家院门口,什么也沒有悬挂,只是正常的关着门,这倒是奇怪,反而众多村民门口悬挂东西不见得奇怪了,我好奇之下,上前敲了敲这家人的院门,   第三章张小花   过了一会儿,院门缓缓被人打开,露脸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年男人,在老过去,五十多岁都很显老了,还不是沒日沒夜干农活给累的,再加上吃食完全就是填饱肚子,营养什么的更不用说,心念一转,我抱拳道:“大叔您好,我是外地來的,路过这里,能否在您家借宿一晚。”   老年人头发半白,脸上堆积着皱纹,不过精神头给人的感觉很好,很硬朗,只是他一脸严肃地上下打量我一眼,随即让开一条路,淡淡道:“进來吧。”   走进院门,入眼的是一个整洁的小院,各种干货挂在木桩上,门头上晾晒,西边是一口水井,东边挨着堂屋是两间灶屋,很简单质朴的一户农家,   “花花她爹,谁來了。”   突然,堂屋里走出一个手柱拐杖的老太太,想必是老年人的妻子了,不过她走路颤颤巍巍,单手还不断地在眼前摸索着,我怔了怔,心里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老年人声音微沉:“瞎老婆子,你出來干什么啊。”   轻声斥责了老太太两句,回头向我温和道:“进屋坐吧。”   “哎。”我微笑着点头,并顺口应承一声,   堂屋里还算宽敞,收拾的整洁有序,虽然也沒什么东西,就中堂上悬挂着一幅八仙过海图,下面是一张破旧的案桌,前面是几个木凳,但总是给人一种极为温馨的感觉,   老年人微笑着道:“娃儿是哪來的呀,你这是去什么地方。”   我道:“大叔,我叫初七,是茅山弟子,原本跟随师父游历天下寻找道缘,但中途师父,这些天赶路实在是累坏了,就來到你们村子歇歇脚,明天就走,呵呵。”   老年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重重点头道:“初七,年轻有为啊,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过清苦的修道日子,难为你了,快坐吧。”   我刚欲坐下,门口突然传來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孩声音:“爹,谁來咱们家了。”   脚步声随着话音同时传來,我抬起头,恰巧看到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儿站在门口,一脸好奇地向我看來,女孩儿约莫十七八岁,面容清秀,且梳着一个大头发辫子垂落在肩头,上身是灰白色衬衣,下身是蓝色碎花长裙,裙摆刚好落在一双黑布鞋上,显得既典雅又端庄,   刘海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竟心头一乱,呆呆地看向她,或许是注意到我看她,女孩儿粉白色的脸蛋上突然浮起一抹红晕,赶忙低下头不敢看我,我也慌忙扭过头看向面前的老两口,   我这是怎么了,平素见到鬼怪山精都不会再退缩半步,这会儿怎么看到个人心里都会乱呢,而且,脸上还有发热的感觉,   堂屋内短暂的尴尬,老年人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花花,这是外地來的客人,今晚就在咱们家住一晚,对了,你刚才去哪了。”   女孩儿闻言再次偷瞄我一眼,我虽然沒有再敢看她,但我能感应到她在看我,随即,女孩儿开心地笑道:“哦,我刚才去看小宝晚上的吃食够不够,顺便给它加点。”   说完,女孩儿缓步走进堂屋,声音甜甜地问道:“外地來的,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抬起头看向女孩儿,只见她的脸蛋又是一红,不过举止倒是比刚才大方多了,这次她沒有回避我的目光,倒是让我更加不好意思了,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让我很别扭,我张了张嘴:“我,我叫初七,你。”   “嘻嘻~~”女孩儿突然捂住嘴笑出声來,道:“初七,怎么还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呀,对了,我叫张小花,这是我爹我娘。”   我老脸一阵发烫,以前经常被人取笑的时候倒也沒有什么不自在,但是这时被这位叫张小花的女孩儿笑话,我只觉全身都不自在,总是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   “花花。”老年人声音一沉,随即又道:“别瞎说,什么名字就奇怪了啊。”   张小花闻言立刻撅起小嘴,像是在和老年人赌气,我赶忙微笑道:“大叔不要生气,我这名字确实有点奇怪,其实也是当初村里人随口叫的,听习惯了也沒法改了,呵呵。”   “嘻嘻。”张小花莞尔一笑,我不觉有些呆住了,不知为何,她笑起來声音很柔很美,总之很好看,   老两口也跟着呵呵一笑,老太太当即说道:“初七啊,既然你來到我们张家村,又來到我们老张家,就别太拘束,好好坐那歇着,吃饭了沒有,要不我让花花给你拿点吃的。”   原來这里是张家村,这家人也是姓张的,我被老张家的热情好客温暖着,但刚一进门就要吃的有点张不开嘴,刚想说不饿,谁知肚子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一旁的张小花又是一阵掩嘴偷笑,直弄得我大红着脸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手指不停地搓捏着屁股下面的木凳,   不一会儿,张小花给我端來了一个小框框,里面有几块香喷喷的油饼,我猛地吞了吞口水,赶忙道谢一声,抓起一块油饼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刚吃了几大口,猛地咽下,哪知喉咙太干,一下子给噎住了,我一阵冒虚汗,这家伙丢脸丢大发了,怎么这个时候还偏偏噎住了呢,   或许是看到我又是伸直脖子又是瞪眼的,一旁的张小花直不停的偷笑,最后直接趴在老太太的肩膀上笑,   老太太挥起手中的拐杖轻轻打了一下张小花,并生气地道:“臭丫头,就知道拿吃的,沒有拿水吧,还不快去给初七拿点水喝去,肯定是把初七噎住了,初七啊,慢点吃,不着急。”   老年人也苦笑一声,责怪着张小花去拿水,张小花慌忙收起笑声,去拿水了,不一会儿端着一碗水进來了,把水递给我时,低声偷笑道:“笨。”   我一次性把老脸丢尽,端着水猛灌两口,才算捋顺下來,   我一边吃着,一边听着一旁的老两口的对话,老太太轻叹一声,道:“花花她爹,要不今晚咱们也防防吧,你看村里人都。”   老张顿时微怒道:“防,防什么防,村里都死几个了,每天都有人在防,结果呢,还不是该死的死该活的活,唉,要我说沒什么好怕的,该來的总会來,躲也躲不掉。”   张小花突然接着话道:“娘,我怕,我今晚还和您睡。”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张小花的肩膀,轻叹道:“别怕,那东西找的都是小子,你是姑娘家的应该沒什么事,今晚就跟娘睡一块儿吧。”   我皱了皱眉头,不禁放下手中的吃食,道:“大叔大婶儿,你们说防,防什么呢,对了,我进村子的时候,为什么看到家家户户的院门口前都挂着一把沾血的菜刀呢,难道张家村出了什么事吗。”   老张深深叹了一声,摆手道:“初七啊,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你惹祸上身,今晚早点睡,明早赶紧离开这里吧。”   这下我倒是沒有再露怯,站起身道:“大叔,您忘了我是茅山弟子,这次來到你们村也是被外面的河流中两具尸体引來的,感觉有些奇怪,所以前來看看,如果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你们解决此事,您不妨说说吧。”   张小花好奇地來到我跟前,一丝清淡的花香之气扑鼻而來,我心里再次一乱,不敢多看她一眼,倒是她开口道:“你还是小道士呢,你真能帮我们村驱鬼么。”   “驱鬼。”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张小花,道:“你们村子是在闹鬼。”   第四章一通锣响   “嘘。”张小花立刻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小心翼翼地向门外瞅了几眼,才回头压低声音道:“小点声,你别把它给招來了。”   我看着张小花一脸慎重的表情,十分认真地盯着我,似乎在示意我最好别再提一个“鬼”字,否则,   自从走出十八里村到现在,我见过的鬼怪加起來,都要比这丫头见过的人还多,若是普通的鬼怪,我足可轻松摆平,它们怕我都來不及,我还用得着怕它们,真是笑话,但见张小花一副恐吓的神色看着我,我不由得一乐,道:“怕什么,就算真有,也不能吃了你,呵呵。”   老张突然插话道:“好了,花花别闹了,初七说的对,它再厉害也只是一口气而已,又吃不了人,我们平生不做亏心事,还怕那些鬼啊怪啊的做什么。”   老太太不满地将拐杖在地面戳了戳,道:“死老头子,就你不怕,人家都多少准备点什么在外面,咱们家倒好,非但什么都沒有,还净嚷嚷些犯忌讳的话。”   老张苦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总行吧,你们娘俩去东屋睡,今晚我和初七在西屋睡,快去睡吧,女人家的别操那沒用的心。”   张小花扶着老太太向东屋走,临近房门的时候,突然扭头看向我,张口不出声地比划了一句话,我一看明了,她是在问:“你真的能捉鬼么。”   我嘿嘿一笑,正巧这时被老张看到,当即向张小花一瞪眼,张小花嘟了嘟嘴,白了我一眼,扶着老太太走进东屋,   关上房门,我和老张走进西屋,将堂屋内的油灯挪到西屋内,原本漆黑一片的西屋顿时亮堂许多,一张宽大的床铺上,被子是整齐的铺展在上面,老张微笑道:“初七啊,早点睡吧。”   我自然是沒有什么睡意,忙向老张问道:“大叔,为什么你们村子里死了人都用竹筏水葬呢,而且还。”   老张脸色一冷,开口打断我的话道:“那不是水葬,那是除秽。”   “嗯。”我皱起眉头,道:“除秽,什么是除秽,难道那尸体身上沾染了什么秽物不成。”   老张脸色有些难看,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初七,你真能帮到我们村子么。”   我不置可否地道:“我既然遇到了这件事,又是这件事把我吸引來的,如果能帮上忙,自是尽力而为,大叔你就说吧。”   老张低头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唉,村子里的老规矩了,但凡沾染了那东西,都成了极为不祥的秽物,按照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是不能在村子里土葬的,必须将其从祖籍中除名,就当我们村子从來沒有这个人,然后让他顺河而下,彻底与我们村子断绝关系,这样才能让我们活着的人保留下祥瑞之气,摒除秽物。”   我微微点头,算是明白了一些,原來先前所见的尸体,就是张家村的人所除的秽物,可,可他分明就是一具尸体,怎么能和秽物相提并论呢,这也太不尊重死者了吧,   想了想,我道:“大叔,那今天去世的青年叫什么名字,我进村的时候看到他的母亲在村口哭的好伤心啊。”   老张再次叹了一声,道:“他叫小楼,张小楼,他们家,可是就他一个儿子啊,唉,他娘也是不容易,拉扯这么个儿子多不容易,好不容易把小楼养大成人,还沒等他娶妻生子孝敬自己,就眼睁睁地看着儿子顺着河水漂走了,哪能不伤心啊。”   我也跟着叹了一声,是啊,羊驼村的小磨爷,可不也是这样,要说人这一生,经历个三灾九难的,简直就如同天塌下來一样,最后只剩下独自伤心了,   老张说到心酸处,声音猛地提高几分,怒道:“也不知哪來的死皮娘们,老是缠死村里的一些青年小伙子,哼,现在把整个村子搅合得谈鬼色变,一到天黑都沒人敢出门,有的还弄什么狗血抹在刀刃上,挂在房门上面,有的是摆神像有的是天天烧纸钱,我就不怕它,如果让我碰到它,非拧断它的脖子不可。”   浩然正气,自老张的体内散发出來,我不免开了天眼,果然是刚毅的秉性,难怪不怕什么邪祟,其实老张这样,才是很多普通人应该有的秉性,人生在世,当养浩然正气入体,怕什么,   不过,普通的邪祟倒是不会怎么着,但凡有点道道的东西,就不是一般的正气所能抵挡的了,我认为是那外面的东西根本就沒打算折腾老张的家,不然老张满身正气也无法抵挡,因为那东西既然能连番缠死几个人,道道肯定是不小,嗯,   我道:“对了大叔,你们这里都是姓张的人家吗,我看你们这里的村子都很大的呢。”   老张松了口气,道:“也不尽是,这里有四个村子凑在一起,看着倒是不小,我们张家村算一个村子,往南是牛家村,往西是小庄村,小庄村的西北是颜家村,要说还是我们张家村的人多一点,其他三个村子的人口就很少。”   我皱了皱眉头,道:“那其他三个村子有沒有发生这样的事。”   老张想了想,不太肯定地摇头道:“应该沒有吧。”   “呃。”我错愕地笑道:“什么叫应该沒有啊,你们几个村子都在一起,难道这么大的事还能不传开啊。”   “咚咚咚~~~”   正说着,只听外面的街道上传來一阵打锣声,我不禁看向老张,老张立刻扭头将床头上的油灯吹灭,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我赶忙问道:“大叔,怎么了。”   “别再大声说话了。”老张低声说了一句,才缓缓道:“这是村子里的几个庄稼汉子组成的巡逻队,晚上过了九点也就是亥时,敲这么一次,是让村民们都躲在家里睡觉,谁也不要出去了,直到明天天大亮才能开门出去,而且,这个时候打个响动,之后再发生什么事就是各家的造化了,不管死不死人,都不会有人敢再出去管事,快睡吧。”   慢慢适应了漆黑的环境,倒觉得窗户外面有些明亮的意味,毕竟外面有月光的照射,我静静地看着窗外半天,随即微微笑了笑,老张嘴上说不怕,其实也是面子撑的,还不是害怕吗,   只待子时來到,我今晚就要去会会那个让村民们担惊受怕,搅合得村民们家破人亡的鬼玩意儿,   不一会儿,在听到老张的酣睡声后,我悄悄走下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五章午夜幽魂   一朵朵巴掌大的云团围绕在月亮的周围,被我顶在脑壳正上方,看了看月色,现在月正中天,想必是子时了吧,为了不惊动老张一家人,我沒有开院门,而是來到院墙边缘,纵身跳了出去,   “呼~~~”   刚刚在街道上站定,迎面一股森冷的气息扑來,空荡荡的街道两头,沒有看到一个人影,只有一丝丝让人心惊的血腥之气飘荡在鼻息间,我知道,这是各家各户门头上所悬挂的菜刀散发出的,沒有迟疑,我开了天眼,伸手拿出桃木剑,向阴风吹來的源头踅摸着,   可惜了那把金钱剑,在除旱魃的时候被五雷正法震成了废品,以后也只能用桃木剑摆弄摆弄了,   树荫越來越多,光线也越加漆黑,我低头看了一眼桃木剑,暗自冷哼一声道:“若是普通的鬼怪,桃木剑已经足够对付了。”   森冷的气息,层层围堵在四周,我紧皱着眉头,并未打算震散它们,因为还沒看到正主,若是此时闹的动静太大,吓跑就不妥了,   突然,一道黑影“嗖。”地打我眼前飘过,速度虽然快到了极点,也就是眨巴眼的工夫,但我确信看清了是个阴魂过去了,我忍不住叫道:“嘿,还沒把我放眼里了。”   单手掐出境界诀,我身影一晃,运起清风步飞快地追了上去,但眼前那个阴魂确实有些蹊跷,不管我怎么追赶,它都能快我一截路程,我还就不信这个邪,随即变指诀为宗师指,猛地向前面的阴魂打出,   一道至阳之气眨眼射出,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至阳之气轻易穿透了那道阴魂的身体,随之,阴魂轻轻散开,化为一股黑气消失不见了,我微微张大嘴巴,这是怎么回事,   至阳之气就算再不济,总是能伤到它几分吧,但若是能将一个阴魂瞬间打散还有点夸张,嗯,它瞬间消失一定不是被我打散的,那它会去了哪里呢,   恍然间,我左右看了一眼,这是一条幽暗的小巷,身侧是一条宽敞点的街道,我正站在一个三岔路口的中心点上,这下有点为难了,我该从哪个方向追呢,它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虽然我的天眼可以看到它,但却无法穿墙透壁啊,正在我准备摸索符咒的时候,空气中,由远及近,渐渐飘來一阵阵唱戏的声音,   听到声音后,我不禁一转身,紧接着又转了转身,怎么三个方向都有声音传來啊,   虽然是三个方向,但却是一个人的唱腔,是个女人的唱腔,小时候在老家十八里村看过大戏台,这就更加让我奇怪了,我奇怪的是,这个戏曲怎么那么像京剧,   贵妃醉酒,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哇~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恰~~~便似啊~~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突然,一个身穿青素戏服的长发女子在离地三尺左右冉冉飘來,她的衣袖凌空飘荡,宛如在戏台上漫步一般,她渐渐临近,但声音却渐渐远去,看得清楚些,她的脸上涂满了胭脂水红,一双眼睛黑漆漆,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一丝丝凝重的森冷气息将我团团包围在内,我似在着迷,一脸木讷地看着她,她似乎很得意地摆了摆衣袖,在我身前三丈外停下,微微欠身,声音柔和地道:“公子,小女子盼儿在此有礼了。”   声音很清很冷,句句字字都在我的耳边回旋不休,我挥手将桃木剑背在身后,单手向女子作了个请的手势,并微笑道:“这位小姐,月夜风高,何以独自出來赏月呢。”   女子突然掩面抽泣,并哽咽道:“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子出身贫寒,八岁被卖进青楼,十五岁被奸人闫大海买走,每日遭受**,有幸,班头见我可怜,设法将我装进木箱之中才得以逃脱闫大海的掌控,公子,小女子命好苦啊~~~呜呜呜~~~”   中间有一些我听不太清,但大意我已明白,我单手伸出二指怒点道:“嘟,那闫大海是何人,怎敢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女子再次掩面哭泣:“公子,小女子命好苦,好苦~~~呜呜~~~还望公子搭救~~~”   说着,女子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双眼紧紧盯着女子的脚步,近些,再近些,   “啊,救命啊~~~”   突然,冷不丁的一声惨叫自远处的小巷传來,而我身前的女子本已走近不足一丈之距,却是闻声一顿,我眼睛大睁,桃木剑一抖,单手掐出剑指,挥起桃木剑猛刺女鬼,口中同时大喝:“大胆女鬼,竟敢在阳间作孽。”   桃木剑刺出的同时,一道至阳之气领先射出,正中女鬼的心口,女鬼惨叫一声一晃消失不见踪影,再次出现,便是在五六丈之外,满头黑发无风自鼓,猛烈地飘荡在空气中,我轻叹一声,还是让她躲过了,   “哼,我早就看出你是个臭道士,但我不怕你,别以为你能阻止我,明日就等着看张家村的下一个死人吧,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在空气中不断回旋,女鬼身影一晃,瞬间消失无踪,   我冷哼一声,道:“恁娘的,别得意,如果你再敢作恶,我定要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发完狠话,我只得低头叹了一声,看來吓唬也沒用,这种厉鬼,就得一剑下去魂飞魄散才能干净,发了两句牢骚,我急忙看向刚才的声源处,刚才明明是有人在惨叫救命,按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外面呢,   那女鬼扬言明天还有死人,我心里一惊,赶忙向刚才的声源处飞快奔去,   第六章阴山墙   一条幽暗的穷巷子里,只见一个人影在里面來回晃动着,不时用手用脚又踢又扒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快步走上前,问道:“你在做什么。”   “谁,谁在跟我说话。”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只见他一脸茫然地向我这边踅摸着,似乎根本就看不到我,   我诧异地四下看了一眼,刚欲上前,脑壳猛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我连忙后退一步,刚刚明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只是明显一瞬即过的摩擦感觉,似乎,被我身上的什么震退了,是阴气,   好怪啊,   我提起桃木剑,轻轻向前触碰了一下,却发现空气里什么也沒有,然后來回搅动几周,还是什么都感应不到,不对啊,刚才明明,   桃木剑突然一重,我紧紧皱起眉头,抬头一看,原來是前面那人抓住了剑身,且大声叫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快救救我。”   我猛地将其拽了出來,未等看清他的面容,我便挥起桃木剑在空气中连连打出三剑,三股罡风“嗡嗡”回荡來去,直到我确信这里的确什么都沒有,才回过头看向救起的中年男人,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半夜出现在这里。”   中年男人倒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才颤颤问道:“你是,我怎么沒见过你啊,你不是我们张家村的人。”   随便说了两句,我才弄清楚,这人名叫张三力,是本村人,原本过了九点亥时那会儿,就是他带领着几个庄稼汉打的锣,打完了锣后,他按照往常的习惯,将锣转回放进打更房内,可谁知再回來就被困在这里走不掉了,张三力说,明明看到了一条出去的路,可是走來走去又回到了原地,根本沒有离开过这个穷巷子里半步,过了好半天,他实在是太害怕了,就连番大喊大叫,希望能引起周遭四邻的注意,将他救出來,   说完这些,张三力心有余悸地问道:“你你,你觉得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啊。”   我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鬼打墙只是一种气场失去了方位,而这里很显然是一堵,好了,沒事了,你先回家睡觉吧,这事明天咱们再讨论。”   其实我想说的是,这里很显然是一堵阴山墙,所谓阴山墙,也可以称作阴阳墙,就是搭在阳间两重墙壁中间的一道阴山,搭这样一道阴山,对于鬼怪來说不算什么难事,但这样的道道也沒有什么用处,轻易便会被破,若是张三力的阳气旺盛一些也阻止不了他,但他明显被困,这说明他的阳气很弱,   为什么要困住张三力呢,难道他就是女鬼口中的下一个死人,   不会吧,前面死的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小伙子,而且我刚才还和那个女鬼照了个面,她是个艳鬼,通常这样的鬼只会不断的缠死一个又一个青年小伙子,吸取他们的精元,而提升她自己的道道,用另一个角度來说,算是鬼修的一种,   但张三力本身阳气就弱,精元就更不用说,沒什么可取之处,那女鬼困住张三力意欲何为呢,   想來想去,我百思不得其解,   简单的和张三力说了一下我的身份,并说了我就借宿在张小花家里,单单说张小花,究其原因还是这个张家村,所有人都姓张,那么我若说老张肯定会误导张三力,说张小花,我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说张小花呢,   张三力感激涕零地向我道谢一番,而后匆匆向家赶去,我则毫无睡意,既然女鬼扬言明天还会有死人,那她今晚一定不会消停了,我不能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   开着天眼,我踅摸着阴气较为凝重的地方,大街小巷的转悠,时刻警惕着异样的响动,若是突然有人叫救命,我也好随时冲上去救人,如此,我倒是成了张家村的巡逻队员了,   可是我在张家村转悠了老半天,直到临近后半夜五更天,我竟然连个鬼影子都未曾见到,除了不时传出的几声狗叫和鸡打鸣的声音,别的都似乎很正常,沒有什么特别的现象发生,   五更天过后,天地之间阴气下降阳气慢慢上升,阴魂邪祟的气焰不得不收敛,就算不收敛也会有四方神灵震退它们,因为白天,并不是它们欢腾的时候,   忙活大半夜一无所获,我收起桃木剑,无奈地拍了拍手,转身赶回张小花的家,翻墙进了院子,   “咚咚咚,咚咚咚。”   睡梦中,我被一阵吵杂的响动搅合得有些烦躁,不多时,便听到老张在叫我:“初七,初七醒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似乎从我躺下那会儿到现在,根本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怎么天都亮了,   伸开手臂伸了个大懒腰,我打了个哈欠道:“大叔起这么早,什么时辰了。”   老张开口笑道:“呵呵,不早了,太阳都出來了,初七我问你,你是昨晚刚來我们张家村的吧。”   我错愕地道:“是啊,怎么了大叔。”   谁知老张更加错愕地道:“这就怪了,按说你昨天天黑的时候才到张家村,怎么村子里的三力知道你的名字,还大清早的跑來找你。”   我一听之下便已明了,原來是张三力來找我了,也是,昨晚我出去的时候老张一家子都已经睡熟了,夜里发生的事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此,我笑着点头道:“他來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张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花花刚起床,去给他开门了,一会儿他进來就知道,对了,你怎么很累的样子,昨晚沒睡好么。”   我立刻下床穿衣穿鞋,并随口笑道:“我沒事,先看看张三力來是什么事吧。”   “嗯。”老张应承一声,率先走出内屋,之后是他在堂屋和张三力打招呼的声音,   待我走出内屋时,堂屋内却是突然一片安静,我第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茫然无措的张小花,她让我眼前一亮,齐齐的刘海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让我的心再次一乱,而且,她也是第一时间看向我,相视一眼,张小花脸蛋微微一红,竟是沒有开口打招呼,而是将脸扭到一边,神色很是黯然,这是为什么,   老张的脸色比刚才难看了数倍,简直变了个人似的,而张三力看到我时,却是深深叹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初七先生,昨晚,昨晚村子里又死了一个人。”   “啊。”我浑身一颤,本能地伸手扶着内屋的门框才微微站稳,心里顿时翻起一道道惊涛骇浪,脑壳更是像炸开了一样,哎呀,恁娘的,原來女鬼昨晚困住张三力,其实是在拖延我的时间,好让她顺利地找到她想要害死的人,至于和我照面的那会儿,分明就是戏弄我,戏弄我,   我咬了咬牙,狠狠握紧拳头,可恶的女鬼,   第七章县里来人   据张三力所说,出事的是一家叫张富春的,张富春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出事的是小儿子,今年刚满十八岁,小名叫池子,昨晚由他在村头守羊圈來着,沒曾想今天大清早就有人大呼小叫出事了,   守羊圈,是养牛羊的人家,由于牲口的数量太多,不方便赶进村子里,就在村头搭了个院子圈起來,院子里另外有一间小房子,晚上留个人看守,   老张唏嘘不已地道:“富春家不是养了一只大黑么,昨晚都不顶事。”   张三力甩头叹了一声,道:“听说大黑跑出去了,到现在都沒回去,唉,真是沒想到,今天出事的会是富春家,昨天他还张罗着为别人除秽,今天。”   我忙开口问道:“三力大哥,那富春家怎么走,我们快去看看。”   老张也应承道:“嗯,这个事闹的可是不小,我也去看看,花花她娘,早饭给我和初七留点就行了。”   说着,我们三人已经快步走出院门,向张三力口中的富春家火急火燎地赶去,   待我们赶到富春家时,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墙头外面也是沾满了人,院子里不断传出一道道悲痛欲绝的哭声,想必就是池子的父母兄弟吧,唉,   走进院子,村民们纷纷向我看來,我沒有迟疑径直走到堂屋门口,立刻看到里面的地面上,一张白布遮盖着的尸体,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妇女痛哭流涕,更有两个男青年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不停抽泣,门口内侧,是年纪稍大的一个男人,蹲坐在门板边沿,默不作声地低着头,下巴上正滴着一滴滴泪水,   我上前看了看池子的尸体,面容惨白无血,生气全失,接近尸体,我清晰地感应到上面冒出的凝重阴气,皱了皱眉头,我站起身问道:“今天早晨,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但过了一会儿,却无人理睬我的问话,我不免看向张三力,张三力立刻向门板边正低头流泪的男人问道:“富春叔,是谁先看到池子,看到池子的。”   门外突然有个人开了口,道:“我发现的。”   说话的是一个六十多岁模样的老头儿,他说完,又往人群中缩了缩身子,似乎并不想承认,亦或是怕沾染到什么似的,   我立刻问道:“那你发现的时候,池子的尸体是什么样。”   其实我心里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受害的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人,那女鬼明显又是艳鬼,   “这个。”老头儿犹豫着,忙看向堂屋内池子的家人,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   “派出所來人了,派出所來人了。”   突然,人群中有人嚷了两声,我们顿时向院门外看去,果然看到三五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停在大门口,其中四个身穿制服,只有一个年纪大的身穿便服,提着个小黑包一起走了进來,   派出所的人我还真是少见,当初在桐窑镇倒是见过一次治安大队的人,现在派出所的人赶到,想必是为了张家村连番发生的人命案子了,   只是那池子的尸体明显不是人为谋杀,不知道他们能否查出什么來,   派出所的人一进來,院子里的人立马向两边退让,给他们几人闪开一条宽敞的通道出來,身穿制服的微胖中年人走在最前面,第二个就是那个穿便服的老头儿,让我略感诧异的是,那老头儿还未走近便向我身边的老张笑道:“大贵也在啊。”   我此刻方知,原來老张大名叫张大贵,   老张随口应承一声,道:“老哥怎么也回來了。”   老头儿收起短暂的笑容,一脸愁容道:“唉,这不是听说咱们这一带连番出事嘛,正好苏打小子和我说了一声,我就和他们一道下來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   交流两句后,我才弄明白,原來这个随同派出所人员一道下來的老头儿,竟是张小花的亲舅舅,也就是张小花母亲的哥哥,名叫冯敬贤,现在一个人居住在青川县城,是一位颇受人敬仰的考古学家,   刚才打头的那个微胖中年人,就是冯老口中的苏打小子,至于苏打小子的具体名字,我也就不知道了,   粗略地看了一眼尸体,苏打小子立刻让身边的一个人员拿出本子记录一番,看苏打小子那派头,想必也是个干部了吧,最起码是这几个人的领导总不会假,   之后,苏打小子开始询问死者池子的父亲张富春一些细节,问題大致就是我刚才问的,还是门外的那个老头儿出來交代了一下,和我猜测的一致,池子早上被发现的时候,全身赤条条地斜躺在床上,   老张忙在一旁询问冯老:“老哥,这事。”   冯老立刻挥手制止,并道:“这事不好说,现在县里的领导也非常重视这次的连环命案,苏打小子就是负责此次案件的特别小组组长,一会儿县里会派车來,将尸体运到县里经过法医鉴定死因。”   老张微微张了张嘴,惊愕地道:“还要送到县里鉴定啊。”   一旁但凡听到的人也都惊愕出声,皆是一脸慎重地远远退开一些,   冯老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对了,这位小伙子是。”   这时,冯老疑惑地看向我,还未等我开口应承,堂屋内再度传出苏打小子的声音:“昨晚都有谁单独出现在外面的。”   我又想开口,却又被人抢去了话茬子,张三力颤颤地道:“领导,昨晚,昨晚就我和外地來的初七在外面,不过我们那是,那是。”   支支吾吾半天,张三力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心里一乐,昨晚的事的确不好说出來,因为即便说出來,撞阴山的怪事谁会相信呢,何况问话的还是一身制服的派出所人员,他们更加不会去信迷信的说法,   当然,恐怕这番连环命案也只有我的法子才行得通,因为,   被称着苏打小子的中年人沒等张三力说完,挥手道:“一会儿将他们两个人和尸体一道带回县里再详细询问。”   我顿时张大嘴巴,这是怎么个情况,昨晚忙活一宿沒好好睡,怎么还惹上官非了呢,   冯老微笑着向我道:“不用担心,让你们去也只是做个笔录,好对案情的进展提供帮助而已,并非要拘留你们。”   我连忙点头苦笑道:“既然需要我们的帮忙,那我们去一趟也是应该的。”   不一会儿,当真有一辆破旧大车驶进大门口,我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汽车,还是四个大轮子的绿皮车,很快,上面下來四个身穿白大褂的青年人,还抬着一副担架,   冯老似乎想起了什么,向老张说道:“这一趟回來的匆忙,答应帮花花带些散文集的也沒來得及带回來,來回几十里山路不方便,要不干脆让花花去一趟城里吧,姑娘家长这么大也该进进城见一见世面,顺便我这个做舅舅得也抽空帮她买两件新衣服,呵呵。”   老张道:“这,这岂不是给老哥添麻烦了么,何况正赶上这事,要不过些时候再说吧。”   “舅舅。”   老远的,我看到张小花惊喜地向冯老喊了一声,张小花來到跟前,一听说冯老要带她进城一趟,顿时激动地连连点头答应,   老张苦笑一声,道:“那好吧,老哥就多费心了,花花,城里不比家里,要多听舅舅的话,知道吗。”   张小花欣然答应道:“知道啦~”   冯老慈祥地笑道:“花花都长成大人了,沒事,放心吧。”   这时,池子的尸体已经被抬上车,池子的大哥陪同前往,另外就是我和张三力也一道上了车,老张有些愧疚地道:“初七,这次对不住你了,本來,唉,沒想到还是将你牵连进了我们村的命案。”   我出言安慰道:“大叔可别这么说,我并未感觉到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修道之人最怕的是麻烦,但真若是遇到了麻烦事,自是不能退避半步,您在家听信儿吧。”   凑巧,张小花为了不让冯老骑车子受累,也上了车,也凑巧坐在了我的身边,   第八章走火入魔   车厢两排长凳是靠窗依着的,中间地面放尸体,前头是几个法医在那瞅着,司机只是在我们上车后扫了一眼,便发动车子出发了,第一次坐大汽车,这个心情不知道怎么形容,而且还是陪伴着一具尸体同行,   这让我想起了白猿河中,赶尸的老道长,他可是整日整夜的与尸体为伴,也不知他的鼻子痊愈了沒有,   一道柔弱纤细的身子微微向我这边靠了靠,我扭头一看,竟是张小花,她全身微微打颤,双眼不敢看地面上的尸体,只是一个劲的低着头,脸色微微发白,我知道,她在害怕,   但是,我该如何安慰她呢,   这下可是有点困窘了,若是个男孩儿,我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说两句玩笑话就沒事了,可,可她是个姑娘家,我,我怎么安慰啊,   想了想,我低声安慰道:“沒事的,别怕。”   张小花赶忙看向我,似乎我的安慰很奏效,她重重点头,微微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   “咣当。”   车子不知碰到了什么,下面应声传來一道沉重的撞击声,而眼前的尸体也立时被掀起老高,身上的白布一下子飘了起來,从尸体的脸上滑下,尸体惨白无血的脸,也顿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啊。”   与此同时,一只柔软且冰凉的小手登时抓住我的手腕,紧接着是张小花趴在我的肩头叫了一声,第一次接触张小花的手,我的心猛地一揪,老脸一红,低头偷偷瞄了一眼,心里顿时暗骂:“恁娘的,初七你小子在想什么,你是道门弟子,道门弟子啊。”   两个法医慌忙将尸体重新盖好,其他几个人也从沉默中醒來,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了起來,反倒是张小花,依旧趴在我的肩头不肯松开,那手,还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我四下看了一眼,不免清了清嗓子,伸手摸向张小花的手,并将其移开,道:“呃,只是车子太颠簸了,沒事的,别怕,咳咳~~~”   手指微微触碰到张小花的手背,张小花立时抽出手,脸蛋绯红地瞪了我一眼,羞涩地扭过头去,我也老脸大红地不敢去看她,这事儿弄的,太尴尬了,   为什么触碰到张小花的手,像是全身麻麻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人身上都有阴阳二气,就算是全阴或者全阳也不应该,我用道门知识解释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   我是个修道的,怎么能对人家姑娘家有其他心思呢,真是该打,不过,这是什么心思,似乎从來沒有过的感觉,很奇妙又让人很担心,我是不是修炼不对路,走火入魔了,   难道真是我走火入魔了,不过啊,我这段时间并未感觉到哪里不对头,而且修行在不断增加,更加对道法有深入的了解和参悟,按说不应该有走火入魔的可能,但,我对张小花的感觉是,   张小花有沒有回头我不知道,因为我哪里还敢看她,只听到她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我刚才只是被吓着了,对对不起啊。”   我抬头看了看车顶,随即干咳两声,道:“沒沒事儿,但你其实也用不着害怕,这个尸体不会有什么问題的,有我在,大可以放心的。”   说到尸体,我又有些信心涌上心头,对于茅山术,任何僵尸都得服服帖帖,更别说一具普通的尸体了,   张小花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初七,你这么年轻,怎么就做了道士了呢。”   被问及我的那些陈年破事,我只得深深叹了一声,道:“说起來话就长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对了,听你舅舅冯老先生说,给你收集了什么散文集,你能认很多字吗。”   “噗~”   沒想到我这么一问,张小花竟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在看到一车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们俩人时,张小花马上意识到这个场合不适合笑声,赶忙收起笑容,并压低声音道:“认字又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去年刚自学毕业了呢。”   看张小花自信的表情,我不禁一乐,同样压低声音道:“什么是自学啊,学什么啊。”   张小花秀眉微蹙,有点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看我,道:“当然是学习知识啦,难道你沒上过学吗。”   我脸色一耷拉,道:“上啥上,我现在除了能看懂道门的书籍,所认识的字还都是一路上师父教的,真正那些什么散文诗歌的,我一个也不懂,不过我们道门的道歌我倒是会几个。”   张小花又忍不住一笑,笑起來,粉白色的脸蛋上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我一下子怔住了,竟然鬼使神差地喃喃道:“你笑起來真好看。”   哪知,等我惊醒时,差点被张小花的眼神杀死,我脸色一红,不敢再说话了,不过我说的是实话,她笑起來的确很好看嘛,   过了一会儿,张小花又接着道:“嗯,我最喜欢的是朱自清的散文集,特别是那篇《背影》。”   我当即抓了抓脑壳,错愕地问道:“朱自清是。”   张小花张了张嘴,顿时嘟嘴道:“笨,等到了县城再告诉你,对了,我舅舅家有很多字帖,你不是沒学过写字吗,正好可以让你练笔。”   说完,张小花开心一笑,   我脊背一阵冒汗,是啊,虽然认识字,但若是用笔写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不过论起画符我倒是敢在这里称一流,   好奇之下,我问道:“小花,听你舅舅说又要让你见世面又给你买新衣服的,你舅舅很疼你吧。”   张小花忙透过窗户向外面瞅了瞅,才幸福地笑道:“嗯,自从舅妈去世以后,就剩下舅舅一个人在城里,他沒有小孩,就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特别疼我呢,只可惜他不能回自己的老家。”   “哦。”我问道:“为什么,对了,你舅舅老家是哪里的。”   张小花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我,似想说又似不想说地道:“反正到了城里你也能见到我舅舅,你自己问他呗。”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想问的是,单单张家村有事,冯老先生怎么会匆匆忙忙就赶去了,他真的就只是关心张小花一家吗,   第九章脱阳症   青川,属中山地形,兼有低中山、低山、丘陵、台地、谷地等,大大小小的山地无数,高的足有上千米海拔,低的也有几百米,整个青川县,宛如一轮天边的新月,斜躺在山脉之中,说是斜躺,只因此地的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低,又像是一位娇滴滴的醉新娘,   车子先停到派出所,我们下了车后,车子径直开走了,而我们几个则由苏打小子带领着进了大院,   看到了副所长桌子上的上岗证后,我才知道苏打小子原來叫苏大红,正是派出所的副所长,不由得心里一乐,一个大老爷们还会叫这么艳的名字,反而觉得苏打小子听着顺耳多了,   我和张三力在室内做笔录,而冯老先生则与张小花在外面厅室内等候,要说做笔录原來这么麻烦,整个一人身调查加现场回忆录,大概两个小时后,我才算交代完整,走出办公室后,我抹了一把汗,迎面看到张小花微笑着向我招手,而冯老先生也笑道:“听花花说了你的身份我才知道误会了你,真是难为你了,呵呵,初七,沒想到你竟然是茅山弟子,哎呀,我对咱们国家古老且神秘的宗教传承向往已久,到了晚年终于见到一位道门真人啊。”   看冯老先生说的这么客气,我赶忙抱拳行了一礼,笑道:“冯老您太高抬我了,我哪里称得上真人,顶多就是个修行的凡人罢了。”   冯老先生眼珠子一转,四下扫视一周,低声询问:“初七,我平素也喜欢收集一些宗教资料,自然对道门中的奇人异事也颇为敬仰,当然,一些在现今说法中解释不清楚的东西,我相信还是存在的,至于这次的连环命案,你怎么看。”   我刚想开口,大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这个人就是刚才一同坐车的法医之一,   冯老先生赶忙凑上前,我也跟着想听听结果,恰巧苏打小子走出办公室,双手接过文件,并问:“小胡,结果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穿白大褂的小胡并沒有马上开口应承,而是有些犹豫地扭头看了一眼张小花,我皱了皱眉头,冯老先生似乎意识到什么,忙对张小花说道:“花花,你刚进城,先到外面买点好吃的,去吧。”   说完,冯老先生塞给张小花几块钱,张小花眼见我们一大帮子人都瞅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嘟嘴道:“想支开我就明说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张小花极不情愿地走出大门,这时法医小胡才开口:“副所,结果出來了,其实很简单,尸体的死因是脱阳所致。”   “脱阳。”苏打小子大胖脸一紧,重复了一句后又说:“不会吧,确认是脱阳所致。”   法医小胡沒有再开口,答应很明了,无须再重复确认,   听过这个结果,我心里已经明了个七七八八,所谓脱阳,也就是精元枯竭,这个结果恰恰确认了那个女鬼就是凶手,不过,这个副所长苏打小子是否能抓到凶手呢,   苏打小子年龄约莫三十开外,这个“小子”二字的确有些不适合他,但他的名字还不如“小子”二字呢,他抓了抓额头,忙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文件,才深深唏嘘道:“怎么可能呢,死者年龄还不到二十岁,正是精力充沛的好时候,就一次,就全沒了。”   法医小胡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这么理解,因为死者全身都找不到一丝异样的痕迹,我们推断死者在脱阳前应该是处在一种高度兴奋的状态,一直到脱阳而死。”   苏打小子急问:“都沒有一丝残留物。”   法医小胡沉默一下,摇了摇头,表示很无奈,但马上又有些犹豫地道:“副所,我怎么觉得,像是古代传说中的隔空取物,人皮毛未伤,东西沒了,但若是这样理解也就不太现实了,死者的那点东西还能吸引到什么绝世高手。”   还未等小胡说完,苏打小子顿时急了眼:“胡说,查不出就是查不出,净给我扯什么隔空取物,你看武侠小说看傻啦,还法医呢,我看你们这群法医都是绝世高手,滚蛋。”   法医小胡被数落一通,脸红脖子粗此扭头要走,苏打小子忙又挥手道:“慢着,小胡,我现在要求你们重新检查化验,务必深入仔细地负责好这起案件,上面领导对于张家村此次的连环命案很是震惊,并表示过关切,我作为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也深感责任重大,如果我们不在短期内破案,恐怕我们这群人都可以回家做绝世高手了,快去吧。”   “哎。”法医小胡挥手比了个奇怪的手势,道:“沒问題。”说完走了,   苏打小子深锁着眉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又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声,道:“真是奇了怪了,沒有人正面接触,也沒有发现任何己慰的痕迹,怎么就能兴奋还脱阳了呢。”   说完,苏打小子忙看向冯老先生,嘿嘿笑道:“冯老,您老博古通今,这样的奇事您认为该怎么推断呢。”   “我。”冯老先生仰了仰身子,作惊诧状道:“我我,我不知道,既然查出原因,破案抓凶是你们派出所的事,我一个局外人也最多是关心张家村村民的安危,督促你们今早破案而已。”   我想说点什么,或许会对苏打小子有些帮助,但冯老先生却突然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再说话,我有些错愕地应承下來,冯老先生为什么不让我说呢,   苏打小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随即道:“那可不行,冯老您可不能这样啊,这么大的命案我都未对你保密,本來这是违反规定的,看在我那两瓶好酒的份上,就多为咱费费心,参谋参谋,到时破了案,我向上级申请一个优秀好市民奖给你。”   “得得得。”冯老先生一摆手打断苏打小子的话茬子,并不耐地道:“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还说什么正宗二锅头,那两瓶破酒分明就是二锅头兑的白开水,拿着两瓶破酒去我家蹭饭,还喝了我三瓶珍藏多年的白干儿,我把你那‘好酒’给扔到灶台下面当砖头使了,你小子想要回头自己拿回家喝去,沒事我先走了。”   苏打小子哈哈一笑,忙大脸通红地四下看了一眼,双手拉着冯老先生的胳膊:“罪过罪过,我这眼珠子长脚底下了,那不对啊,唉,我被卖酒的给骗了,沒想到奸商都奸到我头上來了,一会儿我就找他去,冯老息怒,晚会儿我再提两瓶正宗的,这次一定是正宗的,嘿嘿,您老也,是吧。”   “苏打小子。”冯老先生一瞪眼道:“看你说的,我们之间都成行贿受贿了,传出去不被批斗才怪,唉,好吧,晚上什么都不用你拿,趁着我外甥女好不容易來趟城里,我今晚亲自下厨,一起吃个饭吧。”   “嘿嘿。”苏打小子展颜一笑,道:“那太好了,晚上下班我一定准时到,那冯老慢走哈。”   冯老先生转头向我说道:“初七,不管怎么样你已经被牵扯进來了,恐怕还得等案子完结之后你才能自由,反正你在花花家住,这会儿若是不嫌弃,就和花花一样,暂时住在我家几天吧,正好我有一些关于宗教方面的知识想向你请教,不知你可否答应。”   苏打小子也附和道:“是啊初七,虽然我现在已经可以认定你沒有任何嫌疑,但笔录已经在案,只能委屈你在青川多待几天了,既然你是外地人,住在哪都是一样,要不就住在冯老家里吧。”   我笑道:“只要冯老不嫌弃我麻烦就好了,对了,村子里的三力大哥也來了,他。”   苏打小子点头道:“哦,他刚才做笔录的时候一再要求尽快回家,家里一摊子农活等着他做,所以一会儿我就安排人送他回张家村,还有张富春的大儿子张莱,我们会安排好的,放心吧。”   冯老赞赏地道:“初七真不愧为道门子弟,随地可见慈悲心啊。”   來到冯老的家,冯老的家是一座古朴典雅的大宅院,位居县城的边缘地带,后靠一座山丘,左手边是一条清水小河,如一条玉带般环绕而过,后边则是一条整洁的青石路,路边有一片青竹,甚是有古雅之风,   走进大门,眼见一个整洁的院落,堂屋是齐整整的四间青瓦房,走进堂屋,冯老沒有理会张小花,而是带着我径直來到他的书房,我看到一间书籍满如海一样的屋子后,不免张大嘴巴,这么多书,难道冯老先生都看完了,   冯老先生招呼我坐下,并忙着为我沏了一杯茶水,我受宠若惊地抱拳一礼,笑道:“冯老不必客气,有话不妨直说。”   “唉。”冯老先生轻叹一声,道:“初七,本來那个事我不愿跟任何人说的,只想着这辈子不会有人能帮到我了,可是我竟然遇到了身为茅山弟子的你,如果你能帮我,我下辈子愿意为你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第十章下阴府   眼见冯老先生要给我下跪,我赶忙伸出双手将其搀扶起來,并怒道:“冯老您这是干什么呢,有话直说,能帮上忙的我定然帮你,说说,有什么难处。”   将冯老先生劝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也在他身边安坐,这时,冯老先生才算缓缓吐口,说出了他深埋在心底的心酸往事,   冯老先生本名叫冯敬贤,二十年前,和张小花的母亲一道由南方來到北方,当时他们兄妹二人举目无亲,幸得张家村的张大贵一家收留,张大贵,也就是张小花的父亲,说起这个缘分,还真是应承了那句老话儿,叫千里有缘來相会,   当时张大贵和冯老差不了几岁,都是年轻二八的大小伙子,一起为颜家村的一个老财主干农活,至于张小花的母亲,则为老财主放羊放牛,也就是那个时候,张小花的父母情投意合走到了一起,重点倒不是他们,而冯老呢,那时也是个浓眉大眼的帅小伙儿,被老财主家的小妞子,叫颜茹月,一眼瞅上了,时不时的为其端茶倒水,还整天和冯老凑在一起聊天打趣,还别说,冯老未曾出老家的门前,还是个书香门第,那什么古文诗书的可是迷倒了颜茹月,久而久之,那个情分也就产生了,   老财主名叫颜大山,真可谓的一座大山啊,眼见自家的小妞子瞅上了一个打长工的外乡人,单凭自家的财力也不是冯敬贤那小子能攀上的啊,   可不,颜大山开始想招儿拆分冯老和颜茹月的好事,最初是不断给冯老加工,一个人至少干到两个人的活计,不然就滚蛋,冯老虽然知道颜大山明摆着赶他走,也沒二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拆分他和颜茹月就行,   所谓有缘无缘都是一个缘字,但无缘终究是愁上心头,   颜大山看自己小妞子那势头,只是用加工來难为冯敬贤那小子是不行了,他想來想去,果断地想出一个棒打鸳鸯的狠招,着人给小妞子颜茹月找个婆家嫁出去,看那冯敬贤小子死心不死心,   到了那个节骨眼上,颜茹月也吃了秤砣铁了心,声称这辈子非冯敬贤不嫁,为此,颜大山狠揍了颜茹月一顿,还着人将冯老毒打个半死不活丢出家门大院之外,幸好有张小花的父亲张大贵将其救下,但还未等冯老养好伤,便听说颜家村的颜大山要嫁女儿的消息,这一听可是坏了,冯老一尥蹶子下了床,收拾收拾行李就冲向颜家村,   那时候也正赶上打鬼子打的火热,冯老一琢磨,干脆带着颜茹月私奔算了,找个抗日根据地,一起投效抗日队伍中去,既能为老百姓干点实事,又能永远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当然,他成功了,   在颜大山家打长工时,冯老就为了和颜茹月约会而偷偷在颜茹月的房间后墙跟挖了个洞,平时被大箱子挡着也沒人在意,沒想到关键时刻还真派上了用场,等颜大山的新姑爷來迎娶新娘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沒人了,   说到此处,冯老先生深深叹了一声,已然老泪纵横,我不明就里,忙问道:“冯老,怎么了,不是都逃出去了吗,您。”   冯老先生苦涩地又叹了一声,才抹把泪道:“人算不如天算啊,或许我本就不该带她走的,走出家门我才知道,她,她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   “啊。”我张了张嘴,想了想,问:“那不是很好吗,难道是你们沒有带够路费,还是。”   冯老无力地摆了摆手,道:“都不是,我们离开了青川,本來是想去一个大点的城区看看,最起码也得先躲开颜大山的追赶,我们不知道后面追赶上來的人从什么路追,所以我们也就不敢走大路和山道,只得翻山越岭的穿梭在荒山老林之中,沒曾想,在途中遇到几个草寇,其实,其实。”   说到这里,冯老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努力说了下去:“其实就那么四个面黄肌瘦的野汉,若是我一个人可能也就逃过去了,但是他们抓住了茹月,拿茹月威胁我,我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他们,可是,可是他们还不满足,就在他们**茹月的时候,我抓起石头就和他们干上了,最后,最后我还是沒能救下她,她为了保住清白,一头撞死在山石上面。”   一张洁白的手帕,缓缓递到冯老的面前,我眼眶发热地抬头看去,竟是张小花不知何时來到书房,她的脸颊上也悬挂着一滴泪珠,轻咬着嘴唇道:“舅舅,别太难过了,注意身子。”   我深深呼出一口闷气,低头回想着冯老的话,似乎在脑海里重现着一位坚贞不屈的女子,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而不惜一死的场景,颜茹月,多好听的名字啊,想必她若还活着,一定是一位难得的贤妻良母吧,只可惜她年轻的生命还未來得及绽放,就撒手而去,她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她对冯老的忠贞,却流失了两条人命,而她肚子里的骨肉也,永远成为冯老心中的遗憾和追悔,   冯老平息了一会儿,向张小花慈祥地笑道:“老舅沒事,都这么大岁数了,该伤的心也伤够了,不用为我担心。”   张小花泣不成声地坐到一边,而冯老继续说道:“茹月死后,我沒有继续前行,我觉得应该让她的父母知道她的死讯,所以我就背着她往回走了。”   回到家那是个什么场面我也能想得到,但据冯老说,颜大山夫妇二人那是连哭了两天两夜,可见对颜茹月的疼爱该是多么的深,颜大山沒有着人再打冯老,也沒有再理会他半句,直到颜如月下葬以后,颜大山才走到冯老面前,先是三个大耳瓜子打过,又打了自己三个大耳瓜子,才长吁短叹地道:“就这么算了吧,以后你冯敬贤不要再出现在颜家村,走路都要绕着颜家村走,不然敢迈进來一步就打你一顿,以后该自谋生路就自谋生路去吧。”   冯老趴在颜茹月的坟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唉,这些陈年往事提起來就落泪,但当时的世道也沒办法,初七,我知道你们道门有很多玄奇法术,我不管你让我做什么,只要让我在临死之前再见茹月一面,我这辈子就再无遗憾了,可以么。”   我颤颤地抬起头,看着冯老瞬间苍老许多的面容,心里不由得一酸,原來他所求的事,就是这个,我点了点头,道:“冯老,颜茹月已经去世,要说见她一面,其实只需拘她的魂上來一见便可,但是她死于青春岁月,被人**未遂而撞死在山石上,她的死,乃是枉死,现在应该是在枉死城之中,若是我用普通的拘魂术,肯定是不行的。”   张小花立刻说道:“为什么不行。”   冯老立刻挥手示意张小花不要说话,并道:“花花,这些你不懂,千万不要乱说话,初七,你接着说。”   我慎重地点头,冯老说的沒错,张小花突然问个为什么不行,这个问題要说回答起來也简单,但要是复杂也复杂,我想了一下,才开口:“枉死城中关押的都是沒有寿终正寝的亡魂,自杀、被谋杀、天灾意外、战祸及身等等,这些都是身带怨气的冤魂,如果沒有怨念的,可在枉死城中将原有的阳寿过完便可,但若是有怨念的,务必消除怨念,才能进入地府审判等待轮回,至于被关押在枉死城中,会有阴兵阴将把守关隘,普通的拘魂术是无法越过它们的把守拘魂上來的,如果真要见那里面的亡魂,除非。”   冯老脸色激动地微微站起身问道:“初七,除非什么。”   我有些为难地抓了抓额头,道:“除非我们下去见她,否则沒有别的办法。”   “啊,到阴间去。”   张小花一惊一乍地跳了起來,   而冯老也脸色微微发白地迟疑了一下,道:“初七,下到阴间,真的能见到茹月么。”   我老实地点头:“只要我带你赶到枉死城,就能找到她的亡魂,不过,不过我还从來沒有使用过这个下阴府的术,沒有十足的把握下得去,这也是我最为为难的地方啊。”   冯老颤颤地问:“如果能下去呢。”   我苦笑一声,道:“只要能下去,那剩下的都好办,我担心的是,既下不去又回不來,卡在阴阳之间进不得退不得,那我们俩估计就得撂那了,冯老,我实话跟你说,我的本事还沒学到家,我可以运用下阴府的术帮你,但这个术对于我來说要冒一些险,我倒是很想帮你,就是怕沒帮到你还给你弄一身麻烦,最后撂那可就更加不值当了。”   “值当,谁说不值当,当然值当,为了能见茹月一面,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值当,初七,我沒事,反正这把年纪也活够了,我不在乎冒险不冒险,倒是你,如果真不行,你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第十一章淡淡的味道   我想了想,微笑道:“我尽力去做,冯老不用为我担心,不过下阴府不是普通的术法,需要有人在旁护法,不然若是中途被破了法,那我们就真是倒了大霉了。”   冯老惊愕地道:“真有这么严重吗。”   我沒有应承,直接看向对面的张小花,并说道:“小花,就由你在旁护法吧。”   “我。”张小花腾地站起身,连忙挥舞着双手道:“不行不行,我怕,万一我护法护不好坏了事怎么办,我我,我不敢。”   我皱起眉头,轻叹一声道:“小花,此事不简单,但也不复杂,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就不会出任何状况,这里只有你值得我信任,若是找别人,我真会担心呢。”   冯老眼眶微红地点头道:“花花,你就帮帮老舅这次吧,算是老舅求你了。”   张小花见冯老相求,不免震惊地连连道:“舅舅,我帮我帮,这次我一定帮你们护好法,您别说这样的话,我我,我听着心里难受。”   冯老欣喜地点头:“还是花花好,老舅沒有白疼你,呵呵,初七,现在护法的人有了,我还需要准备什么么。”   我立刻慎重道:“当然需要,在天黑前务必要准备好几样所需材料,香烛、黄纸、百家扫一把、油灯一盏,所谓百家扫,就是大街上常被人使唤的笤帚,只等子时一到,我们便做法入阴府。”   “哎呀。”冯老猛地拍了一记脑壳,急道:“今晚苏打小子要來吃饭,会不会影响我们的事。”   我也想到了这件事,略一思忖,道:“他來就让他來吧,只要子时之前将他打发走就是了,我们的事照常进行。”   说完,我缓缓坐下,其实我对今晚的事还是沒有多少底,中途可能发生很多变数,只希望不要影响到我做法才好,这个法事对我來说太冒险了啊,   冯老忙笑道:“该吃午饭了,我亲自下厨,你们只管等着吃就行,呵呵,对了初七,我这里有很多关于宗教类的书籍,你不妨看看打发一下时间,花花,你就代表我招待一下初七吧,呵呵。”   我起身向谢,或许是即将可以见到别离几十年的妻子,冯老的笑容打开后便未再合上,乐呵呵地做饭了,外面听到又是杀鸡又是洗菜的声音,我不免也是一乐,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不知道这次真的是喜事吗,   张小花双手捧着一本书籍嘻嘻笑道:“初七,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定神一看,张口便道:“那是,哦,那就是你早上说的什么清的散文集是吧,呵呵。”   张小花嘟嘴瞥了我一眼,道:“是朱自清散文集,笨,对了,我教你写字吧。”   一听说学写字,我老脸一红,沒想到长这么大还要学写字,迟疑了一下,我嘿嘿笑道:“好。”   “初,七。”   我用毛笔写完自己的名字后,看着那一笔笔龙飞凤舞的笔划,简直和我画的符有一拼,啧啧~~画符的时候一笔一划中规中矩的,沒想到用在写字上却总是有种被牵着走的感觉,   张小花憋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來:“哈哈哈~~~你那是写字么,分明就是鬼画符嘛,笨蛋,我來教你。”   柔软纤细的手掌轻轻抚在我的手背上,然后用力抓住我的手指控制着笔杆,这一刻,我突然有种被雷击的感觉,全身麻麻的,老脸一红,我忍不住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张小花,她的面容粉红如桃花一般娇艳,   突然,张小花红着脸瞪我一眼,洁白的贝齿轻咬着嘴唇嗔道:“看我干嘛,看你手中的笔,好好写。”   “哦哦。”我脸色发烫地低下头,这时,笔尖微微运动,还别说,张小花对于握笔的力道拿捏真是极准,每一笔每一划都是透着一股子清秀淡雅之气,我心里暗暗吃惊,若是师父还在世,指定会夸赞小花的字写的好,当然,师父的字也是一流,   不知为何,我在张小花面前竟有种忘乎所以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师父教导徒弟的那种严厉,更加不是朋友之间的交流,总之,我迷茫了,   难道这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我心神一抖,手指不禁猛地用力,纸上立时出现一条大黑线,我咂了咂嘴,缓缓看向张小花的面容,谁知她脸色也一片绯红,不知在想些什么,见我看去,她立时瞪眼道:“还看。”   我忙低下头,吞了吞口水,继续写字,   这就是喜欢一人的感觉吗,如果真的是,那也太奇妙了,我心里美美地想着,一丝丝清雅的芳香自张小花的身上飘來,我带着负罪感深深嗅着,我是修道之人,怎么可能有女儿私情呢,不可能的,不可能有儿女私情啊,   何况我还要完成师父的遗愿,找齐镇山八宝,弘扬茅山正道,   但在张小花面前,我渐渐有些无法自拔了,手掌任由她控制着,一遍又一遍地在纸上写着,写着,我很陶醉这种感觉,真想一直这样下去,但,   “你会写啊。”   不知何时,我如梦方醒,一看我正一只手行云流水般的在纸上写着,而张小花的手却早已收回,这时正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兴师问罪般的盯着我,我暗自吞了吞口水,这下露馅了,   “小花,我。”我放下笔,很想解释一番,也不知为何,我打小沾着个什么东西就能写两笔,不管在地上乱画还是在水中比划,都能有模有样的写出一些字出來,好像我天生就会什么似的,缺乏的只是看那一眼,只要让我看一眼,再随便比划一下,那指定就记住了,而且我敢肯定比原本的还要好,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莫名的能力,要说学写字,我的确沒有受到一位正规的教书先生教过,要说自己会写,也说不上來,总之,   场面有些尴尬,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着张小花,我脑壳里几乎一片空白,也或许是一片浆糊,唉,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   “噗~~”   哪知,张小花突然掩嘴一笑,然后又瞪了我一眼,低声嗔道:“坏蛋,骗子。”   “呃,啊,我。”   我刚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正巧这时堂屋传來冯老的声音:“花花,初七,开饭喽。”   饭桌上,张小花红着脸低着头只顾着吃饭,而我也不好意思说话,也一个劲的扒饭吃,冯老奇怪地看了看张小花,又奇怪地看了看我,似笑非笑地道:“你们聊什么聊的饿成这样啊,慢点吃,多着呢,呵呵。”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看着冯老堂屋内的古朴钟表,才感觉时间观念确认很重要,以后我也应该弄个怀表带带,以便准确的拿捏时辰,   吃过饭,冯老便忙活着去寻找今晚所需的材料,我和张小花又独处一室,但一个下午,我们都沒有说什么话,几乎一句话也沒有说,她斜靠在走廊上的栏杆上看书,我则翻阅着一些宗教类的书籍,气氛恬静且又有些压抑,我隔着窗户看向外面,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书,看着她,似乎在看一幅淡雅幽静的画卷,她就是画中的仙子,超凡脱俗,而我,却是趴在田间地头的癞蛤蟆,陶醉地仰望着,   “啪。”   “哎哟。”后脑勺突然被一个硬物砸中,刺痛的感觉让我忍不住痛呼连连,我猛地扭头一看,竟是身后的书架上掉下的一本硬皮古书,嘿,不偏不倚地砸中我的脑壳,这是算什么事儿啊,   “噗~~嘻嘻~~”   正在我思虑着是不是祖师爷警告我动凡心的时候,外面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传进了耳朵,我窘态百出地整了整仪容,尴尬地向外面打招呼道:“见笑了哈~”   “笨蛋。”   张小花毫不客气地送了一个优雅的称号给我,我鼻子一阵发痒,伸手抓了抓,老脸通红地继续埋头看书,   临近傍晚时分,冯老回來了,同行的竟还有派出所的苏打小子,苏打小子提着两条鱼兴致勃勃地來到,进屋就笑道:“冯老今晚不要忙,我來下厨做两道拿手小菜,哈哈,今晚咱们几个要好好的喝两杯。”   冯老的心事苏打小子不知道,也不跟苏打小子客气,慌忙打下手,很快,一顿可口的晚饭就做好了,   席间,我也算是和苏打小子交了个朋友,陪他多饮了几杯,几杯酒一下肚,苏打小子就是一通兄弟长兄弟短的叫,说什么以后有事招呼一声就是,能帮上忙的愿赴汤蹈火芸芸,当然,这些话中并未提到以公职之便而帮忙,完全处于青川人的豪爽大气的直性子,若非今晚有重要的事要做,我还真想好好的和这位青川的汉子喝个痛快,   吃喝罢了,冯老看了看时间,正值十点多几分,忙招呼苏打小子出门,苏打小子热茶还未喝完便被冯老连轰带撵地赶出门路,苏打小子自然是问怎么个情况,冯老不说,还特意将其送上大街,才小跑回來,   待冯老回來,我已经摆放好所有材料,正准备上香开坛,   第十二章明魂灯   点燃三柱清香入香炉,我行礼叩拜,布告天地神祗以及茅山列位祖师,仪式完毕,我立刻向身边的冯老言道:“点灯。”   冯老当即打火点燃油灯,我单手掐出剑指隔空连点灯火,口中急急念道:“一盏明灯通阴阳,幽冥指路,鬼神不阻。”   两指一开一合,掐出一缕火苗急点冯老的眉心,冯老虽是一惊,却沒有闪避,火苗一闪沒入冯老的眉心,我翻手再点自己的眉心,只觉一股炽热气息直入眉心,很快便再无感觉,   我扭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张小花,慎重地道:“小花,我们下阴府期间,你一定要守好门户,如果顺利,五更鸡叫我们会准时回來,但若是不顺利,你切记守好这盏油灯,它可是关系到我们能否安全回來,千万别让它灭掉。”   张小花惊恐地问道:“那,那要是不小心被风吹灭了会怎么样。”   我苦笑一下,道:“那我们就再也回不來了,不过一般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你只要看好它,另外别让任何人进來打扰,不管是谁,都得等我们回來后才能开门,小花,你的任务就是这些,千万不能出差错啊。”   张小花浑身一颤,还是坚强地点头道:“嗯,就是天塌下來我也不会让任何情况影响到你们的,大不了今晚我不睡了,就一直盯着这盏灯,直到你们回來。”   我沒有再说什么,端起桌案上的一碗清水便走到法坛前,再次道:“小花,等会儿我念完咒语,你就用笤帚打向我们的头顶三下,然后就将笤帚藏起來,不管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都不要声张。”   张小花一脸谨慎地拿起笤帚,诧异地问道:“真,真打吗。”   我苦笑道:“轻轻点三下即可,不可多不可少,冯老,待会儿你就按照我的方法做,我怎么做你照做就是了,切记一旦入阴,便不可多说话,直到我们成功地进入阴府才能开口,切记。”   说完,我未再理会张小花和冯老惊愕的表情,轻点一指打出一丝清水,口中急急念道:“神水过乡,一遍,二遍,三遍,即念即灵,井中舀來五龙排位之水,路上带來草鞋之水,江边讨來长流之水,河中舀來五鬼之水,一喷天开,二喷地裂,三喷人伤,四喷鬼绝灭,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的同时,我已经喝下第四口水,猛地喷向地面,而此刻,地面上的水渍已经形成一个模糊的太极图形,只是太极图中,少了阴阳两点,我抬脚迈进图中,盘膝而坐,冯老也即可跟着在我对面坐下,我们现在的位置,才算形成一个完整的太极图,   我单手掐出剑指,冷喝一声:“打。”   张小花自是聪慧之人,随之扬起笤帚当头打了三下,我沒有犹豫半分,指尖一翻,往地面一点:“开。”   “砰。”   双耳冷不丁传來一道闷响,我只觉全身一沉,直往下降,眼前也瞬间一片漆黑,   烈烈阴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來,我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蒙蒙灰光,看不了多远,再远就是漆黑一片,上下左右前后都是如此,我错愕地道:“难道这就是阴间。”   身子一晃,不经意看到手中提着的一盏散发着炽白色的灯笼,眼前的景象再度一转,我看到了远处的茫茫大山,脚下,是一条青石小路,路不宽,但也不窄,弯弯曲曲,延伸到天边尽头似的,   扭头看向一旁颤颤巍巍的冯老,他手中也提着和我一样的白灯笼,此刻他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牙齿有些不利索地打着架:“初初,初七,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们,我们手中怎么会提着灯笼呢。”   我笑着安慰道:“冯老,不要害怕,我们已经來到阴间,至于我们手中的白灯笼,乃是我们來此的凭证,此乃明魂灯,但凡执掌此灯者來到阴府,一般阴兵鬼将便不会前來盘查我们,路上更不会有冤亲债主來骚扰我们了。”   冯老脸色微微平和下來,笑道:“这么好。”   说完,冯老宝贝似的往身前拢了拢,生怕被人偷了去似的,随即问道:“初七,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见到茹月呢。”   我想了想,道:“她被关押在枉死城,我们要见到她必须赶到枉死城才行,不过我们现在的位置要赶到那里,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冯老苦着脸道:“那什么枉死城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又在哪里啊。”   我咧嘴一笑:“我们,自然是站在黄泉路上了,而枉死城乃是地藏王菩萨为受无妄之灾而死的鬼魂所创造而于地狱创造的城市,其地位居酆都大帝殿的右侧,毗邻奈何桥、血盆苦界,主管枉死城的是十殿阎罗中的第六殿阎罗王卞城王,我们如果走这条路前往,必须经过望乡台、恶狗岭、野鬼村、迷魂殿、幽冥背阴山、奈何桥等七个地界才能到达枉死城,所以,需要的时间不短啊。”   说着,我们俩便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起來,   冯老还特意算了算,立刻道:“那么多,多地界,不对啊,不是才六个地界么,怎么会是七个呢。”   我苦笑一声:“眼下的黄泉路岂不是七个地界之一吗。”   “砰,砰。”   “快走。”   刚说完便看到前面不远处两个阴差押送着一个鬼魂慢慢前行,阴差手中拿着一把红头黑漆棍,那“砰砰”闷响之声,正是打在鬼魂身上的声音,让人好不心惊,   所谓黄泉路上无情面,这是一句老话儿,意思是说:不管生前是达官贵人还是雄霸一方的霸主,死后都会像普通的鬼魂一样,被阴差押送到地府阎罗殿受审,赏善罚恶,走在黄泉路上,更别想动什么心思讲什么情面,   冯老震惊地瞪大眼睛,颤颤地低声问:“初七,是不是人死了都会被这样带进地府阎罗殿啊。”   第十三章野鬼村的香味   我安慰道:“当然不是,你看那个鬼魂身上缠着的大铁链,且满身怨气,这样对待的鬼魂,一般都是在阳世间作奸犯科为恶一方的大恶人,或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满身罪孽,阴差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了,现在他是轻的,若是一旦定了罪下到十八层地狱受刑,剥皮抽筋上刀山下油锅那才是真的惩治呢,呵呵,不过若是良善之人,阴差也会以礼相待,不会为难的。”   冯老深深松了一口气:“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举头三尺有神明,世人做事要分清,果然不虚,都说天道不公,要我说,天道才是最为公道的啊,呵呵。”   最后的一声笑,是冯老自己对自己的苦笑,或许也是看破俗世的感想吧,   我们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过去,并超过了它们,冯老仍然有些惊恐地低声道:“初七,那阴差怎么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啊,是不是我们该先向它们打声招呼呢。”   我缓缓摇头,道:“不能。”   很快走过很远的距离,我才解释道:“我们这趟下來也是有事要办,它们自是有职务在身,互不侵犯便是打招呼了,在阴间律法严明,各路阴差都是各司其职,都有自己的事做,我们不能干扰它们,相对的,只要我们不捣乱,安分守己,它们也不会管我们。”   冯老重重点头,不自觉地瞅了瞅手中的白灯笼,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山头上渐渐出现一座规模巨大的城楼,而城楼的最边缘,则是一个高大的平台,   冯老忙指着那城台问道:“初七,你看那是什么。”   我应承一声:“是望乡台,鬼魂去地府报到前,对阳世亲人十分挂念,尽管鬼卒严催怒斥,还是强登望乡台,最后遥望家乡,大哭一声,才死心塌地前往阎罗殿,俗话有说:一天不吃人间饭,两天就过阴阳界,三天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其实望乡台真正的作用,是中元节时期,一些犯了重罪的亡魂,沒有资格前往阳间接受后世子孙的祭拜供奉,还有的是厉鬼冤魂,地府自然不能放它们到阳间作乱,但十殿阎罗大慈大悲,便准许那些不能前往阳间过节的亡魂可以在望乡台眺望一下阳世间的亲人故土,以解思念之苦。”   冯老“哦”了一声,我倒是沒有心情陪着冯老研究这些,因为时辰一到还不能赶到枉死城,那我们也必须上去,   想來想去,我眼睛一亮,道:“冯老,我们赶时间,不能这样干耗着走,所以我想个法子,可以快点赶到枉死城。”   “什么法子。”   我沒有应承冯老的问话:“你先不要管什么法子,你拽着我的衣角就行,保持好明魂灯不灭,其他的就看我的吧。”   待冯老紧紧拽着我的衣角,我单手掐诀,身影一晃便离地而起,低头看着下面的山头一个个掠过脚下,我心里一乐,清风步还真不赖,竟真的如我所想,现在我和冯老都只是一道魂魄,飘起來是很自然的事,按照这个速度,相信很快就可以赶到枉死城了,   冯老开始还拽着我的衣角,之后飞起來后便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我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发抖,只是沒说出來罢了,唉,他也是想尽快看到久别的妻子颜茹月啊,   “汪汪汪。”   在路过一片黑漆漆的山头时,冯老不禁心惊肉跳地叫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狗叫声啊。”   我回了一句:“恶狗岭,专咬恶人,凡阳间作恶來到阴间的,路过恶狗岭必被恶狗撕咬,但若是行善之人,则不会被咬,可安然经过。”   恶狗岭的上空黑气弥漫,行在其中差点失去方向感,还好我们手中提着明魂灯,这个可以指引我们要去的方向,中途不会走岔,   迷迷糊糊地掠过恶狗岭,眼前的光线一亮,又能看清四周的景色,说是光线,也不知道哪來的光,这里根本沒有太阳和月亮的光线,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总是能看清一些不远处的事物,让人想不明白,也看不透,   掠过一座座山头,前面茫茫无边际,突然,只见前方不远处一股旋风似的黑气直冲上空,而黑气的根源,正是一块平坦地界上的一片小村子,我左右看了看,这黑色的旋风似乎很强烈,也不知我这样能否过去,思忖一下,我还是决定安全一点,   來到村口,还未等冯老开口,我立刻谨慎道:“这就是前面说到的野鬼村,不要说话,看我的就成。”   这是个表面祥和的小村子,和阳世间一样,有做买卖的商贩商铺,也有行路的鬼魂也有买东西的,总之,在阳世间是怎样的景象,在这里也都差不多,只不过,这里也和阳世间有些不同,那就是它们所买卖的东西,沒有一样是熟透的,比如那馒头,汤水,都只是冒点烟,半生半熟而已,   我们提着白灯笼,缓步走在街道上,來往的鬼魂略带敬畏地微微让开一些,它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但看到我们手中的家伙什,也应该明白我们不是好招惹,所以本能地让开道路,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冷不丁的,冯老忍不住感叹一声,欣喜地看向一旁的一家店铺,我心下一惊,暗道坏了,   可不,四周的游街鬼魂顿时齐齐向我们看來,原本忙着做生意的伙计也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眼神怪怪地看向我们,冯老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头,忙解释道:“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刚想说什么,店铺内突然走出一个伙计,一脸笑嘻嘻地问道:“两位客官,是不是要吃饭啊,來我们店吧,呵呵。”   我立刻微笑着抱拳道:“多谢店家好意,但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在此叨扰了,就此别过。”   刚说完,冯老似乎被迷了魂,咂了咂嘴道:“那么香的味道,会是什么啊。”   “请。”   店铺伙计当即作了个请的手势,我心里一紧,伸手拉住冯老,轻叹一声道:“唉,那就见识见识那香味是什么东西吧,我们进去。”   第十四章金元子   冯老似乎被那店铺中飘出的香味迷住了心窍,尽管被我拽着,但还是硬着脖子往里走,我冷冷地扫了一眼店铺伙计,左手暗暗掐出一道指诀背在身后,但很快我又松开了指诀,   店铺内本已坐着几个食客,见我们进來,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们一眼,便再也沒有注意过我们,   在就近的一个方桌前坐下,冯老立刻搓着手笑问:“这么香,是什么啊。”   店铺伙计笑眯眯地道:“哦,那可是我们店铺的招牌菜,九月仙,二位要尝尝不。”   我冷冷一笑,道:“那就麻烦伙计來一道‘九月仙’吧。”   “好嘞~”伙计笑眯眯地向冯老应承一声,但至始至终,都未有看我一眼,   见伙计跑向后堂,我立刻在冯老的耳边小声嘀咕一句:“不管是什么,都不要吃,都不能吃。”   “啊。”冯老诧异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并未听懂我的话,我那个气,真想一脚将眼前的桌案挑起來,但我知道,这里不是阳世间,我只是一个过路的,沒必要在此地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何况搅扰阴府安宁,可是不小的罪过呢,   一小会儿的供奉工夫,店铺伙计兴高采烈地捧着一盘吃食上來了,我一看,原來他口中所说的九月仙,就是几个桃子啊,不对,那桃子,   三个比碗口还大的粉白桃子正是散发着与先前一模一样的香味,冯老顿时欣喜地接过盘子,深深地嗅了一口:“哈哈,这九月仙是什么做的啊,太香了。”   店铺伙计只顾着站在一旁微笑,却不上前回话,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冯老,我心里着急,心想说,这玩意儿不能吃,吃进肚子就撂在这儿了,甭想走出野鬼村,更别说去枉死城见颜茹月了,唉,   可这里是阴府冥界,这里的东西相对于阳间來说,沒有什么能吃不能吃的,和阳间的包子杂粮面是一样的,但这些东西并非是给我们外來的生魂吃的,或许在此地的鬼魂眼里自然是好东西,除非想留在这里,不然一定不能吃,   我用力扯了扯冯老的衣襟,但冯老的视线却全部停留在九月仙上面,根本就未察觉到,反而笑呵呵地道:“初七,來,你也尝尝,呵呵。”   说着,冯老真的就捧起一个九月仙往口中送,我瞪大了眼珠子,就在冯老张口咬下一口时,我突然灵机一动,单手掐出一道指诀打向他腰间别着的白灯笼,   “嗤。”   冯老的白灯笼立时应声熄灭,而他刚咬进口中的九月仙也嘎然停下,沒有來得及咀嚼,冯老张口吐了出來,一块红通通的蜡泥“啪嗒”一声掉落在桌案上面,冯老咧嘴呸了一口:“这,这是,这是蜡泥做的啊,蜡泥。”   “灯笼,我的灯笼怎么熄灭了,初七。”   正在冯老眼瞅着灯笼为什么熄灭的时候,殊不知,店铺内忽然窜出几个身高马大的汉子,将我们团团围住,而店铺伙计也一改先前的和颜悦色,脸色一冷:“一看你们就是刚來的生瓜蛋子,哼,既然碰了这里的东西,除非按照这里的规矩了解此事,不然,哼哼,双双留下。”   “嘿,你们这是黑店不成,我们不是还沒吃。”   冯老脱口而出,但刚说两句,方才猛然意识到此地的环境不对,我脊背直冒冷汗,低声苦笑道:“冯老,您老现在才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啊,让你不要吃不要吃,还非不听。”   “那个,那个什么,都是我老糊涂了,唉,也不知怎么的,一闻到那股味儿就忘记我是谁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之间,店铺内,以及门外围观的鬼魂,皆哄然大笑,森冷的鬼气瞬间充满整个空间,我明显感觉到冯老浑身打着哆嗦,他是吓坏了,脸色都白得跟小孩儿的尿布片似的,   冯老的明魂灯已经熄灭了,现在他已经沒有了前來办事的身份证明,如果这样的环境下被此地的野鬼留下,恐怕也不会有谁说什么,只因他自己把持不住受了蛊惑,怨不得别人,纵然阴差什么的遇到,想必也不会在意的,   明魂灯一灭,便会瞬间暴露自身的弱势,也可以说,这里随便出來的鬼魂要难为冯老,只怕冯老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若是有找替死鬼投胎的,像冯老这样的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我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左手在背后暗暗掐出道指,一时也沒有发生冲突的举动,先看看对方怎么说再做打算,我当即微微笑道:“各位兄弟还请行个方便,我们是外地來办事的,打此路过,并无叨扰之意,如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我们立刻就走,立刻就走。”   “哼,不行。”   “不行,你们已经打扰了我们这里的安宁,外地的,给个交代吧。”   “想这么走,沒门。”   “。”   霎时,里里外外七嘴八舌闹腾得一片杂乱,最后只能听到一阵嗡嗡声,冯老双腿一漂,颤颤地躲进我的背后,我强忍着内心的冲动,依旧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   “都闭嘴。”   突然,一道闷雷般的咋呼声音在店铺后厅传出,随之,店铺伙计眉头一挑,和几个汉子一并恭敬地退到一边,只见一个身材黑胖高大的魁梧男人大步走了出來,一股股杀气腾腾的森冷气息自他的到來而逐渐凝重,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甚至有窒息的感觉,   “我叫王二,在这野鬼村哪个不给三分薄面,谁敢吃了东西就赖账的站出來我看看。”   “哦,外地來的,哟,明魂灯,二位老爷有礼了,按说手持明魂灯我们自是不敢阻拦,但你们两个只有一盏明魂灯,今天必须要给个交代。”   我冷冷道:“这位兄弟,不知你想要什么交代。”   黑大个气势不减地道:“要么留下那个吃东西的,要么,就得给钱走人。”   “给钱,给,给多少钱,我给。”   我眼前直冒黑线,低声苦道:“冯老,他们要的不是你身上的那个钱。”   黑大个眼睛一亮,道:“金元子,半斤。”   冯老腾地火道:“什么,什么金元子,还得半斤。”   我笑道:“是啊,我们临走时盘缠带的少,金元子太多也拿不了,何况花起來也不顶事不是,哪有半斤那么多啊,要不我给兄弟开张银票吧。”   金元子就是阳间死人后烧的纸钱,还想要半斤,真黑啊,不过我法袋中倒是有一些空头银票,只需填上面值即可,其实这也是师父当初准备的,路上有需要也可派上用场,上次在桐窑镇就支出了几百万两疏通关系,才救了桐窑镇几十条老人命,反正这会儿支票开出去,能不能领出來就看他们自己了,   哪知黑大个脸色一沉:“那不行,开银票我们得跑到酆都城领取,半路來财,私自前往酆都城兑换是犯律条的,除非拿现钱,沒有半斤金元子就别想走了。”   眼看着四周的鬼魂气势渐渐强盛,一个个变得凶神恶煞一般,特别是黑大个,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就算我们两个手里有明魂灯,但也难敌他们这么多帮众,哼,我翻手打出指诀,指诀一起,一道耀眼的黑白太极光芒在掌心不断闪烁,   我也懒得客气那么多了,既然好说歹说都不行,那就只好亮亮正宗的道门身份,一看我手掌中的太极图,周围顿时响彻一道道尖锐的惊叫声,一晃神的工夫,大片的野鬼踪迹全无,而店铺伙计连同几个高大汉子也惊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打着哆嗦,连连后退,   黑大个再看不出点什么也别在这找面子混脸熟,直接被这几个九月仙撑死算了,也对,他们已经死过了,   师父曾说过,修道之人的阴阳二气最为鲜明,阴就是阴,阳就是阳,而普通生人的阴阳二气则是混淆在一起的,分开的不是那么明显,所以一旦遇到阴邪之气,修道之人的体内会自然升腾出浩然正气,可调动阴阳二气自保,掌心中的一团白色气旋和一团黑色气旋相互交织盘旋,所形成的阴阳太极图形,正是表明了我的身份,   黑大个浑身一抖,连忙惊慌失措地作揖道:“小的不知大仙驾临,请恕罪恕罪。”   我愕然一愣,大仙,不由得一乐,敢情他对修道之人的称谓就是大仙啊,想想也是,天地之间修士千千万,有人修仙道的,也有妖修、灵修、鬼修、畜生修等等,他或许是弄不清楚我是哪一类的,直接给通称大仙了,而上次在桐窑镇遇到的黑白无常,则明显通晓天地玄机,称呼师父一声“仙道”,别小看这一声称谓,足以反映出被称呼之人的身份地位,   既然他不再难为我们,我自然也不想再多耗费工夫在这里,瞎耽搁时间只会误了我们來此的大事,   我抱拳回了一礼:“这次算是我们莽撞了,就此别过。”   说完,我拽着冯老就往门外走,头也沒敢再回,人家肯给这个面子就得赶快走,稍有迟疑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乱子呢,刚走出店铺,脊背顺势冒了一排细汗,我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冯老,你沒事吧。”   第十五章枉死城   冯老心有余悸地擦拭着汗水:“真他娘的渗人啊,唉,这次都是因为我被鬼迷了心窍所致,差点连累了你初七,对不住了。”   我咧嘴一笑,道:“还能正儿八经的说话就是沒事,既然沒事,我们接下來的路程就得再加快几分,一定得尽快赶到枉死城才行,如果再磨叽一会儿,恐怕我们返回的时间都给耽搁了。”   运气,丹田立时冲出一股劲气,我竟忍不住“哇”地干呕一声,顿时觉得丹田像是被火烧似的,难受无比,   冯老忙关切道:“初七你怎么了。”   我深深呼了呼气,摇头道:“幸亏不是真身,不然吐出的就会是血了,沒想到亮了一下身份会这般严重,我忽略了我并非是真身,体内的浩然正气根本不能与此地的阴气抵抗,还真有点冒失了,快走。”   也怪我年轻气盛,竟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这里可是幽冥阴界,最不缺的就是阴气,我拿着自身的一点阳气出去显摆,沒惹出大麻烦还真是万幸了,或许黑大个也是懵了,以为我突然亮出修道之人的身份,八成当我是个有大能耐的主儿了吧,   冯老再次抓住我的胳膊,这次我游走起來就未打算再停下,下次再遇到如野鬼村这般的地界,说什么也不能降下了,加快速度,不多时,前面渐渐出现一座巨大的建筑群,近了些,原來是一座巨大的宫殿,这个宫殿甚是奇怪,前后左右分别有六个棱角,若再瘦些,指定就是一座塔的造型,   一团团灰蒙蒙的气息自六个方位冒出,将整座宫殿笼罩在其中,好不气派,   冯老这次再也不敢开口多说话了,但双眼却是一直瞅着那座巨大的宫殿,一次次欲言又止,我随口抛了句:“如果行程不错,这个宫殿想必就是迷魂殿了,   所谓迷魂殿,迷魂者,多是罪大恶极坏事做尽之亡魂,传说迷魂殿里有一鬼仙,但凡到此的恶鬼冤魂,便施一碗圣水,此圣水喝下,就是再怎么老奸巨猾穷凶极恶,也会张口说老实话,进入阎罗殿坦诚在阳世间的罪孽,   我手中提着明魂灯,相信里面的守卫看到也不会干涉我的自由,果然,待我们掠过迷魂殿后,也未见有阴兵鬼将上來阻拦,我微微放心,脚下飞驰,一度狂奔,   冯老见这会儿好生安静,便颤颤问道:“初七,前面是不是就到枉死城了。”   我脸色慎重地摇了摇头,道:“还有一道地界,过了阴山才能见到奈何桥,见到奈何桥才能见到枉死城。”   冯老一听倒也來了兴致:“居然还真有阴山,原以为是戏文中杜撰出來的,传说阴山全名为幽冥背阴山,位于森罗殿之后,此山背后就是十八层地狱啊。”   我眼睛一亮,沒想到冯老知道的还不少,不错,阴山的全名正是幽冥背阴山,据记载:此山形多凸凹,势更崎岖,峻如蜀岭,高似庐岩,非阳世之名山,实阴司之险地,荆棘丛丛藏鬼怪,石崖磷磷隐邪魔,耳畔不闻兽鸟噪,眼前惟见鬼妖行,阴风飒飒,黑雾漫漫,阴风飒飒,是神兵口内哨來烟;黑雾漫漫,是鬼祟暗中喷出气,一望高低无景色,相看左右尽猖亡,那里山也有,峰也有,岭也有,洞也有,涧也有;只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岸前皆魍魉,岭下尽神魔,,   若是普通的亡魂,沒有阴差押解,根本别想通过这幽冥背阴山,单单下面的魍魉恶鬼、神鬼精怪,轻易就可将过路的亡魂抓去打牙祭了,   冯老似乎也明白这点,不由得瞪着俩眼珠子瞅着我,我一股脑地安慰道:“我们有明魂灯打亮,闭着眼就过去了,嘿嘿。”   其实说得倒是轻松,我自己还不是第一次下阴府,   一个懵老头子和一个生牛犊子相伴下阴府,无知欢乐多,   幽幽阴山,饿鬼穷魂惊声泣叫,牛头马面乱喧呼,一声高呼一声低喝,山前山后皆是阵阵怪音,冯老身子打着哆嗦,可劲的躲在我身后,我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有明魂灯作为凭证,但这么个渗人的地方,要说还能气定神闲,那可就是纯属胡扯了,   远也不远,近也不近,但对于我们來说却是异常的漫长,大概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掠过了幽冥背阴山,   前面是一座横跨在忘川河上的高大桥梁,奈何桥,   《酆都宗教》一书中记载:奈何桥有一桥三说,也可以说桥分三层,善人的鬼魂可以安全通过上层的桥,善恶兼半者过中间的桥,恶人的鬼魂过下层的桥,多被鬼拦往桥下的污浊的波涛中,被铜蛇铁狗狂咬,每年香会时,香客争以纸钱或铜板掷入池内,并以炒米撒入池中,以为可以施给饿鬼,许多老年香客,喜欢从上走过,以为走过此桥,死后可以免去过奈河桥之苦,   奈何桥毗邻之处,乃是一座气势雄伟的高大城楼,上面清晰地刻画着三个古朴大字“枉死城”,   冯老眼眶一红,泪水顺势落下,激动地哽咽道:“那,那就是枉死城了么,我,我,我就要见到她了么,呜呜呜~~~”   我眉头一皱,生怕惹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连忙道:“冯老,这里不是悲伤哭泣的地方,我们还是先进枉死城找到你妻子颜茹月再说吧。”   头一次冒冒失失的就來了,不懂太多的规矩,就得保持一个平静的心态,不然若是有阴差打此路过,一看有人在哭,再一个高兴给押送到枉死城里,那我们这次可就亏大发了,   “哎。”冯老擦拭掉泪痕,应声点了点头,   剩下的几步路我们自然不能再横冲直撞了,我清了清嗓子,又特意整了整衣衫,好不容易下一趟阴府,我多少得注意一下仪容,不能给道门丢脸,不能给师父他老人家丢脸,如此,才带着冯老向枉死城的入口大门走去,   第十六章律法严明   枉死城,在阳世间犹如监狱一样的地方,因意外、谋杀、被害、自杀、战乱祸及等等,含冤而死身亡的都被称之为枉死,此类亡魂便是被关押在内,要将折掉的阳寿在枉死城完结之后才能被押送进阎罗殿受审,   既然里面关着的都是枉死之亡魂,看守此城则相应的要严谨许多,不管是城楼上还是入口大门内外,都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被阴兵镇守,其中还有一个身穿铠甲貌似将军一样的兵将,威武霸气地在大门口來回巡视,   见我们走上前,那铠甲将军脸色一怒,横身挡下:“大胆,此乃枉死城禁地,你们來此作甚。”   我立刻抱拳道:“将军大人请息怒,我是茅山弟子,來此是带善主寻觅别离二十年的妻子,还望将军行个方便,让他们夫妻见上一面。”   铠甲将军全身散发着森冷寒气,闻言眉头一竖:“既然是阳间仙道,就应该了解阴府律法,阳间生魂來此枉死城,必须由酆都城打出批条,否则一概不允通过,还望仙道遵守阴府律法。”   我皱了皱眉头,原來进枉死城还得有酆都城的批条,敢情我忽略了这一层,   算了算时间,我们耽搁的时间已经太多,若是现在前往酆都城打批条恐怕來不及了,但沒有批条又进不去,我一时犯了难,   冯老也是满脸焦急:“初七,你看这怎么办啊。”   我想了想,立刻上前询问:“将军大人,可否容这位善主先进去,我即刻去酆都城打批条,这样來回都不耽误,您看。”   “哼。”哪知铠甲将军油盐不进:“投机取巧,乃是你们阳世间的伎俩,在此地,就要严格遵守阴府律法,所谓法不容情,既然沒有批条,那就请回吧。”   “恁娘的。”我差点骂娘了,这家伙好说歹说都不行,难道真要我们白來一趟吗,但看他一张破鞋脸也知道沒办法通融,唉,   “哟,原來是初七先生啊。”   冷不丁的,身后传來一道微笑之声,我回头一看,竟是心下一喜,忙笑道:“原來是无常大人,久违久违。”   來者正是上次桐窑镇一别的黑白无常二位阴帅,沒想到在此地竟是再次相遇,   阴帅,在阴府可是有着一定的地位,为众阴兵阴将之首,每一位阴帅皆统领一隅,阴府共有十大阴帅,而黑白无常正是其中二位,世人皆知黑白无常乃勾魂的阴差,殊不知它们乃是阴差的统领,若不是重大差事,一般它们是无须亲自出马的,由手下的阴差将事办了也就是了,   白无常总是一脸微笑:“初七,你來枉死城有什么事么。”   黑无常除了刚才和我打了一声招呼,便一直冷着脸不再说话,一股威严之势将四周的气氛渐渐凝固,显得更加森冷,先前不可一世的铠甲将军,此刻则恭敬地立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一看这阵势,我心里不由得一乐,   我看白无常亲切地直呼我的名字,对于他如何知道我的名字我毫不意外,如果他连这个能力都沒有,也就不是黑白无常了,在阳世间他们威严冷酷,但在阴府却尤其的亲切,好像我们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似的,这么一称呼,我也放松了许多:“谢大哥,唉,我这不是。”   如此,我将冯老的事一五一十告知黑白无常听,至于称呼白无常为谢大哥,乃是因为白无常的原身名叫谢必安,说起黑白无常的原身,白无常名叫谢必安,黑无常名叫范无救,在民间传说中也被称为“七爷”“八爷”,亦或是“长爷”“短爷”,关于黑白无常的传说多不胜数,总之,他们位列十大阴帅其一,   听完我的讲诉,黑白无常也大致了解了因由,其实我讲完就觉得多此一举,因为他们只要想知道,看一眼冯老便会知道他的过往种种,但黑白无常还是耐心听完,黑无常听完淡淡开口:“此刻的阳间,应该是四更天了,你们时间不多,为何徘徊在此不进去办事呢。”   这时,那个恭敬站着的铠甲将军屁颠屁颠地走上前道:“八爷,不是小的不放行,乃是按照阴府律法,阳间生魂要进入枉死城,必须由酆都城打批条才能。”   我发现这个铠甲将军在和黑无常说话的同时,全身都在打着颤栗,看來黑白无常在阴兵阴将中的地位确实不低,   白无常立刻笑道:“此话不错,初七,难道你们沒有去酆都城打批条吗。”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次还是我第一次下阴府,很多地方不懂规矩,中途发生了一些事耽搁了时间,这不,到了这里就刚好遇到你们两位了。”   白无常点头:“既然如此,吴将军,此事就由我们两个作保,放他们进去吧,事后我会补给你一张批条的。”   原來守门的铠甲将军姓吴,吴将军闻言稍有迟疑,只见黑无常冷声一怒:“嗯~~~”   “是是是,小的立刻放行,批条的事小的自己去酆都城领,不敢有劳七爷八爷,二位请进吧。”   我欣喜地抱拳一礼:“多谢谢大哥范大哥帮忙,这次全靠你们,多谢了。”   黑白无常一摆手,白无常微笑道:“好说好说,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就此别过吧。”   “等等。”我心头一热,猛地想起一事,快步來到白无常身前,小声问道:“谢大哥,我还有一事想请问您,不知您能否告知一二。”   白无常迟疑了一下,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心头一痛,其实这个问題我早就想知道,但我不敢,不敢去寻找答案,我担心我知道答案后会接受不了,会更加无助,哪怕心底还有一丝希望,我都能支撑着自己走下去,努力地去实现他交代给我的重任,当然,我想知道的,就是师父,   很多次我想摆个坛查一查师父到底是生是死,因为我沒有看到师父的尸体,我就坚信师父福大命大,一定还沒死,但,既然这次遇到黑白无常,那我不妨一问,也不让内心一度纠结难安,   我定了定神,无比慎重地开口:“您可否告诉我,我师父他现在,是生是死,如果他死了,现在在什么地方。”   白无常脸色一沉,似乎沒有料到我刚要问的话,他和黑无常相视一眼,皆迟疑了一下,倒是由黑无常冷冷道:“杨仙道是生是死,身在何处,都事关天机,我们无权告诉你,不过,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是啊,我总有一天会知道,难道是等我死后吗,唉,   望着黑白无常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满怀伤感地转过身,挥手擦拭掉脸上的泪痕,冯老错愕地问道:“初七,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我们进去吧。”   枉死城上下数层,其中每一层都是单独的一间间小房间被隔开,里面关押的,自然就是枉死之亡魂,   來到内部管理的狱卒面前,我直接让他查颜茹月被关押的房间,这个狱卒年纪不小,满头白发,但精神头倒是很好,闻声立刻搬出一大摞子书查找,不一会儿,狱卒立刻道:“查到了,颜茹月,死于戊寅年九月初五酉时,自杀枉死,现被关押在枉死城中,不过。”   说到此处,狱卒不禁看了看我身边的冯老,并道:“你说你是颜茹月的丈夫,可颜茹月明明记载着弱冠夭折,根本就沒有丈夫。”   “啊,这。”冯老顿时傻眼了,我也瞪大了眼珠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忙活了大半天,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呢,   是了,冯老说过,他们当年是遭颜茹月的父亲颜大山反对且逼婚,最后私奔的,但并未有拜堂成亲的仪式,也就是说,这里记载的,根本就不承认他们是夫妻,   既然不是夫妻,除非是颜茹月的至亲來探望,否则狱卒恐怕不会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探望颜茹月的,那这,这可怎么办啊,   冯老已经老泪纵横,声音几近哽咽地哀求道:“求求你,让我见一见我的妻子茹月吧,求求你了~~~呜呜呜~~~”   我心里一火,既然外面的吴将军都可以通融,为什么到了这里就不能通融,但还未等我说些什么,那老成精的狱卒立刻话堵话:“律法严明,你和颜茹月沒有关系,是不能相见的,否则这枉死城还不乱了套了,快走吧,不然我让阴兵送你们走。”   恁娘的又是一个律法严明,我终于忍不住怒喝道:“我们千里迢迢來到这里,为的就是看上一眼而已,难道这点人情味儿就不能给吗。”   狱卒冷冷道:“什么人情味儿,这里是阴府枉死城,要讲也是鬼情味儿,你们走不走,不走就打得你们走。”   “你是,你是敬贤么,你是,你是敬贤。”   突然,正在我和老狱卒吵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只见对面的一间房子窗户口探出一张清丽的面容,声音颤颤地向我们这边喊着,   第十七章死离生别   说是清丽的面容,乃是那张面容,明明就是一位年轻女孩的容颜,尽管有些惨白,尽管秀发凌乱,但不可否认,她是一位美丽的女孩,但她和张小花的美又不太一样,张小花是那种青涩外加一丝单纯,而这个女孩,似乎在她的脸上看不到那股青涩之气,有的,尽是一抹不堪回首的沧桑,而这些,本不该在这样的容颜上出现的,不该,   “你你,你是,你是茹月。”冯老的眼眶顿时一红,两滴泪珠夺眶而出,伴随着他哽咽的声音,我心底的震惊和愕然,都成了必然的解释,不错,她,应该就是冯老日夜思念的妻子,颜茹月,   冯老迈着苍老的步伐,跌跌撞撞地冲上前,而封闭的房间窗户口,也颤抖着,伸出一双惨白的小手,一瞬间,和冯老的十指重叠在一起,   沒曾想我看到这一幕,心里惊喜,眼眶却也不争气地一热,二十年的等待啊,尽管颜茹月还保持着当年临死时的容貌模样,尽管冯老已经白发苍苍,皱纹在他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又怎么能阻隔他们别离二十年的苦苦思念,   颜茹月用她那葱白手指,缓缓抚上冯老脸上的皱纹,虽然她的眼圈内已满是泪水,但她的嘴角却是抿起一抹欣喜的笑容:“敬贤,你,你老了。”   冯老伸出手,颤抖着拨弄了一下颜茹月的刘海,嘴唇抖了再抖,终于哽咽着道:“你一点都沒变,还是当年的模样,还是那么的美,呜呜呜~~~”   “敬贤,呜呜~~~”颜茹月泪如雨下:“是我不好,我不该抛下你,让你苦苦等我半生,是我不好,我不该不顾,不顾我们的孩子,他还沒有出世就,呜呜呜~~~”   冯老失声痛哭,深深将头抵在黝黑的窗棂上面,再次提起当年的事,仿佛一把利刀,一下一下地剜着他的心,再次见到苦苦思念的人儿,他如何不悲喜交加,如何不尽情哭诉,   “大胆,你们。”   还未等狱卒上前一步,我立刻横身挡下,冷冷道:“给他们一点时间。”   狱卒身子一顿,我还以为他答应,哪知他的力气竟是大到离谱,一把将我推到一边,我还未反应过來,狱卒已经摆手示意周边的阴兵冲上去,拖着冯老就要走,   冯老刚刚见到久别重逢的妻子,哪里肯这么离去啊,他和颜茹月死死相互抓住对方的手,不管阴兵如何拖拽,几乎把冯老抬了起來,但冯老的手却是依旧死拽着不丢,   “我不走,我不走,我留在这里陪我的妻子,呜呜呜~~~”   颜茹月也死命地拽着冯老的手不肯松开,隔着窗棂失声痛哭:“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再让我们说一会儿话,求求你们,呜呜~~~”   我浑身一颤后退几步,只得呆呆地看着阴兵呲牙咧嘴地撕扯着冯老,尽力将他从颜茹月的身前拖走,我很想上前阻止他们,但我知道我不能,枉死城自有律法约束,我若是冒失的违反了,恐怕冯老和颜茹月都将有大麻烦了,就是我,也难辞其咎,   不出我的意料,冯老想留下,他已经对阳世间沒有任何留恋,他想留下來陪颜茹月,可,可他就算现在去死,也不可能进得这枉死城,更加不可能与颜茹月在一起,因为阴阳两界,登名造册,根本就沒有他们的夫妻名分,对了,我有办法了,   手指一点一点地分开,冯老终于被两个阴兵重重地摔了出去,而里面的人,颜茹月,也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我快步跑到冯老身前,弯身将其搀扶起來,那两个阴兵还想上前,却被我冷冷的一瞥给吓退了回去,   冯老几乎奄奄一息,但他还是努力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哭喊着对面那个女人的名字,可惜,狱卒已经命令几个阴兵重重把守着那个房间,冯老再也无法靠近半分,   我不知如何安慰冯老,或许不安慰才是最好的安慰吧,我叹了一声,道:“冯老,我们走吧。”   “初七。”冯老猛地扭头看向我:“初七,你帮我,我要留在这里陪她,我要留在这里陪她,呜呜呜~~~”   我心里酸涩,但我不能像冯老一样失去理智,用力搀扶起冯老,我加重声量道:“冯老,这里不能留你,我们走吧。”   冯老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你看,你看她在里面受苦,她在里面受苦,我要陪着她受苦,呜呜~~~”   我眼含热泪,咬牙猛地摇了摇冯老的肩膀:“冯老,我们不能久留在此,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马上就走,再说,你再不走,可就不是陪她那么简单,若是因为她而扰乱了此地的秩序,恐怕她要受到的惩罚,会比此刻受的苦还要残酷数百百倍啊。”   來不及等冯老的反应,我已经看到每一处的房间都在发出怒吼和咆哮,大致就是放他们出去,或是嚷着阴府不公之类的怨恨之言,我心头猛惊,一把拖拽着冯老就冲向枉死城的大门,   “呼。”   再次睁开眼,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回到阳世间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看向冯老,但冯老并未睁开双眼,而是身子一软,就地仰躺下去,   张小花惊叫一声道:“舅舅。”   我沒有理会张小花的惊叫声,赶忙探向冯老的鼻息,在感应到一丝丝微弱的气息后,我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了口大气,随即安慰着张小花:“冯老沒事,他只是劳累过度,昏迷过去了,将他扶到床上休息吧。”   张小花惊愕地问道:“初七,我舅舅怎么了,你们,你们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我眼睛一睁,慌忙堵住张小花的嘴,并谨慎道:“莫要再提此事,此乃天机,永远都不要再提此事。”   张小花是不说话了,我也马上意识到哪里不妥,这不,我一张大手正盖在人家嘴唇上呢,怎么一遇到张小花就容易犯错误呢,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自在地干笑一声松开手,张小花白了我一眼,奋力地搀扶起冯老,跌跌撞撞地向内屋走去,   第十八章迫在眉睫   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就听到房门噼里啪啦的一通敲,迷迷糊糊地起床打开房门,见张小花脸色有些憔悴,难道她一直到现在都沒有休息,   我穿好衣衫,随口打声招呼:“起得早哈~~”   张小花一副委屈的表情:“我根本就睡不着,舅舅一直昏迷不醒,我真担心他,初七,我舅舅真的沒事么。”   我揉了揉朦胧睡眼,诧异地问:“怎么,冯老还沒动静吗。”   张小花无力地摇了摇头,一脸难过,让开身子道:“要不你去看看,唉,若是被我爹娘知道了舅舅去见,后变成这样,他们一定会担心死的。”   我浑身一个激灵,忙走进冯老的房间,仔细看过,顿时放心下來,看着张小花依旧担心的模样,我轻叹一声:“我们出去说吧。”   走出内屋,我仰首看了看早已大亮的天色,伸开双臂伸了个大懒腰,才淡淡道:“冯老其实已经醒了,至于他为什么不肯睁开双眼,唉,他的魂儿是回來了,但心却留在那里了啊。”   “啊。”张小花很明显沒听懂我的话,什么叫魂儿回來了心沒回來,也难怪,她根本不知道我和冯老下阴府都经历了什么,或是冯老与妻子颜茹月分别的那段场景,冯老现在的心已经彻彻底底留在了颜茹月的身上,他现在不肯醒,也是不想面对现实,他想留下,可惜,   张小花着急地道:“初七,不管你们在那边发生了什么,还是先把我舅舅唤醒吧,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怎么行啊,你会的那些我都不懂,你快救救我舅舅吧。”   我想了想,点头道:“那行,不过我要一个人进去才能说服冯老回归现实,你,你去准备点吃食吧,冯老一会儿醒來指定会饿的。”   其实我这会儿也有些饿了,只是当着张小花的面不好意思说出來,趁着我进屋说服冯老,让她做点饭吃也不错,   张小花忙应承一声:“哎,我这就去,你快进去说吧。”   打发张小花做饭,我则一晃身來到冯老床前,看着双眼紧闭的冯老,我嘿嘿笑道:“冯老,太阳都晒到屁股喽,快起床吧。”   冯老顿时睁开眼瞪了我一记:“臭小子,别看你在那边耀武扬威的,在阳世间你也就是个小娃娃,沒大沒小。”   我嘿嘿一笑,顺势搬了一个木凳坐下,眼见着冯老肯说话,我心里一乐,这个激将法还是起作用了,也或许是冯老懒得和我辩驳吧,   冯老欠身往上坐了一些,斜靠在床头上,随之深深叹了一声,这一声叹,又是牵连出两行热泪,拿出手绢擦拭掉泪痕,冯老轻叹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是我当年太过莽撞,根本就沒有替她考虑过,最起码,最起码我也该给她一个名分才是,唉,她为了我而死,却落个沒名沒分,当时,当时还怀着我的孩子。”   说着又是一串泪珠子落下,冯老颤抖着手擦拭一下,痛苦的神色让他瞬间又苍老许多,憔悴许多,我心里也莫名一酸,   我直直地看着冯老:“冯老,你说,颜家村你还能进去不。”   想起冯老所说的,颜茹月当年一死,她父亲颜大山便不准冯老再踏足颜家村一步,而我的那个想法若是要实施,也必须要过这一关才行,   冯老眼睛一亮,道:“你小子有法子。”   我点头:“沒法子还说个屁啊,要给人家名分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举办一场冥婚嘛,不过,冥婚倒是容易,但正规点的冥婚必须要有对方的父母作为见证才行,如此才应了老话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看你能否说动颜茹月的父母了。”   哪知冯老的脸色颤了颤,明显有些当年的后遗症,或许颜茹月的父亲颜大山真是把他给吓着了,闻言迟疑了一下,立刻坚定地道:“不成也得成,今天我就去颜家村找颜大山说去,反正也都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脸皮顶个屁用,豁出去了。”   说着此话,冯老仍然有些战战兢兢的,其实他的年纪也不算很老,也就是五十出头,倒是那颗心依旧停留在二十年前,或许还保留着一丝青涩呢,   我鼓劲儿道:“嗯,我和你一起去,倒要看看颜家村的老财主是何等架势,呵呵。”   冯老翻眼白了我一记:“现在不同以前了,战祸连年,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这会儿上头又下了政策,说要彻底瓦解资本主义剥削,就颜大山那背景,又是财主又是地主的,前些天我捎人打听的,颜大山的家已经被抄了五六遍,做饭的大锅都被敲碎了三四口,唉,现在也不知活成什么样了。”   我对于当前局势沒有过多在意,反而是感触冯老对颜家的关心,人家都扬言要见他一次打一次,沒想到他还一直在默默关注着颜家人,真是难为他了,   张小花把饭做好,冯老也起床洗漱一番,正当我们准备吃饭时,大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冯老,开开门~”   “大清早的,苏打小子又來做什么,花花去开门。”   冯老似乎对派出所的苏打小子不怎么热乎,随口让张小花去开门,而后便招呼我开吃,等吃完还有正事要办,   苏打小子一进门就锁着二斤眉头,一屁股排在大椅子上,道:“真他娘的难搞,冯老,昨晚我回去可是一宿沒睡啊,法医再三给的结果还是脱阳症,你说这个鬼案子怎么破,一连几起,连一点线索都沒有,有点眉目呢还让人直上火,你说让我抓谁去,到哪抓一个专掏人干货儿的几娘皮來结案啊,唉。”   此话一出,一旁吃饭的张小花顿时脸蛋通红,这个苏打小子说话是有点不分场合了,冯老当即瞪了苏打小子一眼,苏打小子忙尴尬地岔开话題:“哦哦,你们先吃你们先吃,我是给案子憋出胡话來了,当我放屁,呵呵。”   要说现实中的确很难想象一个专门找男人干那事儿不图钱不图名的,只弄空了人家的精元,这若按照苏打小子的反迷信眼光來看,的确很棘手,   简单吃点东西,冯老起身问道:“那你下一步怎么打算,是封锁村子挨个排查还是继续收集证据。”   苏打小子眯着眼,眼瞅着张小花忙活着收拾桌子上的饭碗,待张小花端着碗筷走出堂屋,才低声道:“冯老,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张家村连番出这种事,我敢肯定作案的几娘皮还会再作案,所以我打算今天再去一趟张家村。”   “再去张家村,干啥子。”   苏打小子谨慎地道:“蹲坑儿。”   我一听乐了,就这么连门道都沒摸着就冒失的去蹲坑儿,还不被那个女鬼活吞了才怪,就他们这些城里人油光水滑的,满肚子的好油料,不过出事的都是年轻小伙子,但若是和那女鬼正面冲突也是自找晦气的事儿,我不怎么看好苏打小子的这个想法,   “那你准备安排几个人去蹲坑儿。”   听到冯老再次问起,苏打小子立刻信心满满地道:“人太多动静太大了,怕那几娘皮不出來,我决定就派我的小徒弟和我同行,其他的一概不带,就一个几娘皮,我两个差不多就足够了,对了,初七兄弟我看你肯定也有两下子,反正你也在张家村露过脸儿,要不你晚上也去助阵,怎么样。”   几娘皮是当地的土话,也就是“破娘们”亦或是“骚娘们”的意思,   我苦笑一声:“苏大哥别取笑我了,我那两下子可不如你们正规的三下子,不过我正要和冯老再回去,要不我们同行得了,到时搭把手还差不多。”   冯老脸色一紧,似乎并不想让苏打小子知道我们要去办的事,但我有我的顾虑,苏打小子这一趟肯定会吃大亏,但我也不能明说内情,干脆一路同行回去,晚上也好支援他们,反正事赶事都赶到这儿了,也顾不得许多,冯老的冥婚不会耽搁太多工夫,而张家村的事才是迫在眉睫啊,   第十九章颜家门   原來苏打小子所说的什么小徒弟,原來是和我年龄相仿的小青年,他老婆的大侄子,叫魏勇,今年二十一岁,刚当了五年的志愿兵回來,苏打小子就找人要來放在手底下打磨打磨,这次的特别小组,魏勇的身份也就是实习生而已,算不上真正的警务人员,   魏勇一身朴素的绿色军装,个头比我矮一点儿,但肌肉倒是结实的紧,不愧是部队里训练出來的,言谈举止都是铿锵有力,干脆利索,不过见人还是有些腼腆,可能见的世面少,初次见面时,还向我和冯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冯老一个劲儿的夸小魏是块好材料啊芸芸,   由于为了避免大张旗鼓,我们几个便骑着几辆自行车下乡了,小魏和苏打小子走在前面,而冯老则随后跟上,我呢,有点困窘,我哪会骑自行车啊,当初在十八里村倒是见过,但谁家有辆这玩意儿还不美死了,普通人根本连碰都别想碰,   张小花红着脸道:“你帮了我们家大忙,为了表示感谢,我带你吧。”   我一阵尴尬,本想坐魏勇的车子或者苏打小子的,但苏打小子一出门就命令魏勇可劲儿的走前头,临走还特意朝我挤眉弄眼的,我一看就知道那家伙在传递什么信号,   磨叽了一会儿,眼看着前面他们都走远了,我才扭扭捏捏地道:“我,我。”   说到底,待我弄清楚我对张小花的感觉后,才知道这是男女间的青涩情愫,这还归功于我在枉死城亲眼看了一场死离生别的伟大爱情后才顿悟出來的,可我是个修道之人,虽然师父曾说我日后有一场俗缘,可以娶妻生子,入世修行,但我当时也是随即听了就忘在脑后,根本沒有细想,现在心里只是牵挂着师父交代的重任,为了完成寻找镇山八宝的大业,我不能有其他想法,更加沒有时间去想什么儿女私情,或许我这两天的表现给予张小花一些误解,但,但我现在已经不能再让她误解下去了,   真的开了口,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着急之下,我抓耳挠腮地执拗不停,就差去抓屁股蛋子了,   张小花脸色更加红了,低着头道:“上车吧,不然我们都快追不上他们了。”   唉,我咬了咬牙,一屁股蹲在车子后座上,反正丢人都丢尽了,一个大老爷们让一个小女孩驮着走,若是师父还在,不臭骂我一顿才怪,   但坐上车子才发现不对头,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张小花,怎么不走啊,哪知张小花红着脸道:“坐死的我不会骑,你,你等我骑起來再坐上吧。”   坐死的就是我这样,先坐上再由骑车子的人骑起來,坐活的就是先骑起來然后在一屁股排上面,我老脸那个滚烫,这土鳖装的真是到位了,   待张小花悠悠地骑起來,我屁颠屁颠地追着车尾巴跑了起來,   快到村子的时候,苏打小子便带着魏勇直接进张家村找人安排去了,我们三人,则径直往颜家村赶往,颜家村和张家村隔着一个小山丘,小山丘的近前,有个很大的水塘子,水塘子的岸边斜躺着几棵老柳树,穿过水塘子,前面便是一片规规整整的房屋农田,想必这就是颜家村了吧,   冯老一路沒有吭声,在临近颜家村时更是憋着气不说话,或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二十年,二十年是个不算短的时间啊,   “每年去给茹月上坟,我都是绕过后面的大土丘子,沒敢往村子里去过,也不知,也不知他们的气消了一些沒有。”   冯老苦笑着,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笑着搭腔:“二十年,多大的恩仇也都烟消云散了,冯老你别想太多,对了,你还记不记得颜家的大门在哪。”   冯老笑骂一声“臭小子”道:“我哪里不记得啊,恐怕就是我死三次也忘不掉喽~~我们直接进村吧。”   进村时,冯老故意选择人少的地儿走,生怕人家认出他似的,但颜家村的老一辈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冯老,而且还乐呵呵地打招呼:“老姑爷來啦,呵呵,你还舍得來,你再不來啊大山老两口子都快过不下去喽。”   说话的是一个六十來岁的老头儿,当然话意尽是打趣居多,   冯老脸色一变,道:“扁担叔,颜家怎么了。”   老头儿摇头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扁担叔,快去看看吧,我老早见大山去挖野菜吃,也不知道吃到嘴边了沒有。”   “哎。”冯老重重点头应承一声,赶忙带着我和张小花向村子的正东头儿快步赶去,   可不是好找,最东头儿拐角那一家,就是颜大山的家,也是颜茹月的娘家,我怔怔地扫视一周,沒想到当年的老财主颜大山,现在就住这样的破烂房子,房顶上铺展着一层干草,还是乱七八糟的,不过墙倒是货真价实的大青砖,看这样子,很像是被人抄家抄的,好点的瓦片都掀走了,想必屋子里,   果然,这院子哪还叫院子,整个一残垣断壁,院子里一片狼藉,也沒见人出來收拾,灶屋塌陷了一角,里面黑咕隆咚的,而堂屋的门也是开着的,一丝丝霉臭的气味儿从里面飘出來,我定睛一看,那门上,那门上竟是粪渣(是人的还是狗屎我也分辨不出,总之让人触目惊心),   一股股炊烟自灶屋中飘出,这时我才看到灶屋后面的烟筒不知什么时候沒有的,也或者被堵住了,不然灶屋内不会“腾云驾雾”,   有人在里面做饭,冯老赶忙走到门口,我也凑上前一看,一个枯瘦如柴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皱着眉头一点一点地向灶火内填着干柴,她的脸可以用皮包骨來形容,看一眼就让人不禁心酸落泪,   冯老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浑身一抖,双膝跪在老人的面前,大声喊道:“娘。”   “谁,我们家有罪,我们家有罪,有罪。”   老太太手中的烧火棍由于惊诧过度而用力甩到一边,当即抱头大叫着,但很快,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看向冯老,这么一看不打紧,竟是抿着嘴“啪啪”地掉泪,却是说不出半句话,   冯老爬到老太太身前,再次喊了一声“娘”,老太太才闷声趴在冯老的肩头哭了起來,看到这个场景,我不由得转身抹泪,而张小花也已哭成了个泪人儿,   要说当年冯老和颜茹月的事,老太太也沒少在旁边打马虎眼,不然冯老哪有那么多的机会和颜茹月在一起,都说天下的父母,都是父亲疼女儿母亲疼小子,其实作为母亲,儿子女儿的还不都疼,但岁月已逝,往事已成为追忆,当年风光一时的颜家,现在却破败成如此地步,让人除了叹息,还只能是叹息了,   昏暗且散发着霉臭的堂屋内,我们看的了躺在大躺椅上的一个邋遢老头儿,冯老说他就是颜大山,当年在颜家村掌握着大半良田和劳动力的颜大山,老头儿见到冯老,直接无视对待,压根就不理乎冯老,不管冯老说什么,老头儿当年的那股老脾气又是卯足劲儿的端着,直到冯老说了句:“爹,我这次厚着脸皮回來,就是想正式和茹月拜个堂,堂堂正正给她一个名分,如果您二老觉得当年的气还沒出,现在就是打死我我也认。”   “啊~~~你这个挨天杀的啊。”沒想到老头儿一听这话腾地窜起來,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冯老的脸上,但可以看到他自己的脸上已经布满泪水,“你这个王八羔子,当年你若是这样说,也不会害了月月,也不会害了月月啊,呜呜呜~~~”   所谓一哭百结散,一笑泯恩仇,老两口毕竟是老了,有什么怨啊恨啊的也就那么两下子就沒了,对于冯老的想法,二老算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他们认为这样做,作为父母,也算是给女儿一个交代,   第二十章冥婚   按照颜大山所说,当年若是冯老说句硬气话儿,说不定当时就答应了这档子事,只可惜他们选择了私奔,致使了现在的结果,   一打开话茬子,老两口絮絮叨叨说个沒完,或许孤独了这么些年,有什么知心话也沒个人说,而冯老,倒是有点新姑爷上门的架势,   冯老四下里看了一眼:“爹娘,你们那会儿不是认了个义子么,怎么还弄成这样。”   颜大山一听差点蹦起來,大声吼道:“别再提那个小王八羔子,当年老子有俩响子的时候赶都赶不走,现在老子被抄了,小王八羔子却卷着铺盖跑了,唉,气死我了~~~”   冯老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就是您二老的儿子,我给你们养老。”   “哎。”   老两口那是痛快的应承一声,似乎这么些年的闷气得以大呼出口,皆是乐呵呵地一笑,   冯老和老两口唠了两句,立刻挽起袖子准备帮二老收拾屋子,我和张小花也投入到大扫除的行列,先是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至于门上的那些东西,据老太太说,自从家被抄了后,也不知是哪个村的娃儿,时不时的跑到墙头外面向院子里扔石头扔屎蛋子,吓得二老都沒敢出大门,直到最近才慢慢消停一些,   冯老又将屋子里的被褥什么的掀出來凉凉,打打霉味儿,房顶那样肯定是不行,我和冯老四下踅摸点碎瓦片和烂砖头,将房顶重新规整规整,期间,或是顾及同村人的脸面,几个庄稼汉自觉地跑來帮忙,我们忙活起來也顺利了许多,另外四邻里也磨磨唧唧地拿了点吃食來,待一切收拾妥当,天色也渐渐暗了下來,   冥婚,当初在老爹家曾见师父捣鼓过一回,现在我对茅山术也有了更深层的了解和实际掌握,办个冥婚可以说小事一件,只是颜家毕竟不能和我老爹相比,他号称云山先生,家里什么家伙什都有,弄个什么都不用四处找,不过,我这里只需简单点办个仪式就好,   晚上十点多,冯老才从外面回來,手里拿着两个扎好的纸人,一男童一女童,纸人扎的还算体面,但是比起老爹那边的刘麻子还是差了点手劲儿,将纸人放在屋子里,四周的气氛顿时凝重几分,张小花吓得直躲到老太太背后不敢出声,   纸人的脸是白色的,不过嘴唇却是鲜艳的红色,而且,脸颊上也点着两个红色的圆点,确是有些渗人,   接下來,我开口道:“一会儿法事一起,需要老太太将您女儿的牌位从东屋捧出來,然后递到冯老手里,剩下的你们就不用管了,更不要偷看,不管听到什么或是看到什么,不可声张,直到礼成才能出來。”   “哎,都记下了。”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对于这些事想必是甚为了解,立刻满口应承,   我看向张小花,道:“切记。”   安排张小花的话其实已经包含在前面的话里,张小花会意地点了点头:“嗯。”   可能是冯老出去扎纸人的事被村里人知道,这会儿大门外围满了村子里的男女老少,看热闹來了,我向外面招了招手,索性让大伙儿都进院子里來,村民们执拗了一下,既好奇又有些惊惧地走进院子,我向村民们看了一眼,道:“今晚是冯敬贤老人与故人颜茹月皆为秦晋之好的大日子,大伙儿也应该明白此事不是正常的婚嫁习俗,所以特别的招待就免了,还望见谅。”   说此话,也是让村民们明白,今晚的事非同小可,可能有些人听说过冥婚,但具体却很少人经过,最好吓唬他们一下,让他们看热闹的心理彻底熄灭,果然,此话一出,不少村民当即明了地寒暄一句:“打扰打扰~”   有近一半的村民扭头离开,但还是有一群大老爷们留了下來,或许是想在大伙儿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胆子有多大吧,   我脸上一肃:“就近三五天内,但凡碰过女人的,也可以回家睡觉了。”   精元大损,则阳气衰弱,冥婚可能会引來不少野鬼讨彩头,万一给冲撞到,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此言一出,立刻有七八个大老爷们红着脸扭头离开了,但院子里依然还有五六个半大小伙子,以及三个大老爷们,这正是我想要的,立刻开口道:“留下的爷们既然赶上这么好的事,那就留下搭把手吧,呵呵。”   “啊,搭把手,我我,我晚上还有事,就,就先走了。”   “我也走。”   一听到需要他们帮忙,几个半大小伙子顿时慌慌张张地跑开了,如此,院子里还剩下两个中年汉子,说什么也不准备离开的架势,我点了点头:“既然两位大叔肯帮忙,那一会儿就持纸篮子吧。”   料想讨彩头的孤魂野鬼不会少,为了不闹出岔子,多一个人撒金元子要好一些,这种冥婚,最怕的不是如何送,而是怕中途有脏东西來闹事,一旦闹事,是很棘手的,法事一起,颜茹月便会破例被准一日的假期,也就是让她上來成婚,一旦有东西捣乱,耽误了时辰成不了事,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冯老,恐怕,当初师父肯定不会有问題,他可是一代宗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胆敢捣乱,我这点道行,还是稳妥第一,   两个汉子欣然同意,如此,我走进堂屋点燃香烛,上过香,我转身向冯老说道:“冥婚檄文送达阴府之后,便会有五鬼抬着一顶花轿上來,里面坐着的,自然就是颜茹月,冯老,你切记,千万不可掀开轿帘。”   “为什么。”   冯老有些激动,但现在不是他激动的时候,我安慰道:“一旦成婚,你们就有夫妻名分,她若是怨念一起,再将你带走可就,总之你今晚不能见到她。”   “如果能见她一面,我不怕被带走,就算当即就死我也不在乎。”   PS:今晚家里停电,沒办法跑到网吧写了一章,望朋友们见谅,今天本來还有一章的,网吧很难静下心,所以只有明天上午补出了,   第二十一章闹喜   我未再说什么,转身回到桌案前,开始写阴亲檄文,阴亲檄文一式两份,写好以后,我便开始检查相应的材料准备情况,花童有了,金元子借道也有了,花红彩纸也备好了,花红彩纸,在阴间被称作喜钱儿,单凭金元子借道我担心还不够,万一有來闹腾的,只有用喜钱儿摆平,若是用了喜钱儿,它们一旦拿了便不敢再闹腾,再闹腾就不是闹喜的闹了,而是闹事,   此次阴亲,是一阳间生人与阴间死人的婚事,所以无需这边准备花轿,阴府那边自会有置办的,我们这边,只管迎和送就是,   算了算时间,具体吉时还有一会儿,我走到两个中年汉子面前,抱拳笑道:“今晚的事若是办好,也算是积了阴德,日后自有益处。”   据冯老介绍,我才知道,这二人一个叫建军一个叫大忠,一听说话就知道是老实人,來此帮忙,还是听家里老人的吩咐呢,说是积点阴德,老人们下地后不受苦芸芸,我心下一乐,原來他们是为此來的,   恍然间我想起一事,忙向大忠道:“大忠哥,麻烦你现在到水塘边取一些柳叶來,待会儿的事以免出岔子,还是让你们看到为好。”   冯老一阵激动:“什么,你是要给我们开天眼。”   我翻了翻白眼:“开个屁的天眼,用此法,只算作暂时开鬼眼而已,因为那边的情况你们看不到,难免会在礼数上有偏差,不过让你们看到归看到,切勿开口说一个字,吭声也不行,只管按照我的安排行事便可,否则搞不好会闹出大乱子出來。”   “呃,那好,我现在就去弄。”   吉时一到,我单手提起纸篮,随手抛出一团“喜钱儿”,并开口念道:“月老牵红线,阴阳两界结情缘,喜钱铺遍阴阳路,丝萝一线牵,新人一拜天地。”   话音一落,内屋之中,老太太缓步将女儿的遗像捧了出來,也不知为何,或许是触景生情吧,老太太一路流着眼泪,将遗像捧到冯老跟前,我这时忙拿起一朵纸红花佩戴在冯老的胸前,冯老双手接过遗像,眼眶已经红润,   恭恭敬敬地拜过天地,我快步拿着檄文走到门口的火盆前点燃,并大声念道:“新郎骑着高头大红马迎亲來了,唢呐齐鸣,鸣锣开道,起轿喽。”   “咚~~~”   冷不丁的,也不知哪里传來的敲锣声,直响彻在院落之中,门口两旁的纸人花童,突然浑身颤抖,吓得建军和大忠一个大激灵,要说纸人能动,是有点恐怖吓人,   我咬破手指,分别点在纸人的眉心处,大喊一声:“开。”   立时,两个花童一晃身出现在院子正中央站着,每人各提着一个小花篮,长袖一抛,一团团花纸迎风而起,   “这这。”大忠和建军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來,   我心头一紧,不能让他们坏了大事,立刻转身端起早已准备好的阴水,里面正泡着两片柳叶,我拿起柳叶让他们擦拭一下眼皮,冯老也赶紧擦拭一下,当然,看到之后才是真正的景象,院子里其实早已出现一顶大红花轿,四个小鬼穿着轿夫的衣服,头顶是歪角小帽,歪着头绷着嘴笑,另外还有一个小鬼单手扶着轿子,而那两个纸人花童,则站在花轿前等待着起轿呢,   未等他们惊出声來,我立刻低声告诫道:“不要说话,快走。”   建军颤抖着双手捧着颜茹月的遗像,和冯老一道來到花童的身后,也是在花轿的前面,大忠则提着一篮金元子(也就是黄纸钱,中间打个圆孔的那种),走在最前面,我呢,单手提着喜钱儿,和大忠并排走,   唢呐队伍,已经在大门外等候,当然这个唢呐队伍,并非是阳世间的,都是那东西而已,   大街上,家家户户早已熄灯睡觉,若是有人起夜看到这一幕,想必会吓得尿裤裆吧,月夜下,我带领着一大队迎亲队伍,吹唢呐的,撒花的花童,以及大红花轿,其实说白了,在场的就我们几个活人,其他的全是,   俩花童一跳一跃就是两三尺高,在队伍中十分活跃,若不是它们的苍白脸色,以及脸上的两个红点,让人很难想象它们只不过是纸糊出來的,一个个血红的嘴唇,映射着一股渗人的恐怖气氛,   建军捧着个遗像不停地颤抖着,额头上也不断冒出一排森冷的汗珠,而大忠,则不停地撒出金元子,很多时候是在闭着眼走路,当然,他们的举止也沒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完全按照正常的冥婚仪式进行,   此行是前往颜茹月的坟地,将她接上來,也安安生生地送下去就算是大功告成,下面承认了她与冯老的婚事,也就会记录在案,待冯老寿终正寝之日,便可与颜茹月在下面重聚了,   “呼~~~”   突然,一股强烈的阴风应声刮了过來,将大忠篮子里的金元子一下子掀了起來,   大忠吓得双腿一软,差点瘫倒下去,忙低声问道:“这这。”   我狠狠瞪了大忠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然后大步走上前,只见一团黑漆漆的旋风在前面不断席卷來回,将我们的路一下子堵死,果然还是有闹腾的,   我立刻抓了一把喜钱往空中撒去:“天灵灵,地灵灵,月老牵红绳,喜钱连通阴阳路,尔等取之当回避,急急如律令。”   漫天的喜钱洒下,一瞬间,那原本席卷不定的阴风,也在这一刻,渐渐平息下去,看來它们还不敢闹出什么乱子,我转过身,向大部队吆喝一声:“起轿上路。”   “咚~~~”   再次响起一通鸣锣之音,阴亲大部队顿时起步上路,但就在这时,我发现冯老有意无意地扭头向花轿看,或许是看到我看他,立刻报以歉意的微笑,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也难为冯老了,在枉死城生死一别之后,他的心便彻底寄托在颜茹月的身上,不过这次不同上次,若颜茹月真的要带冯老走,只怕我要拦也很难拦住,   颜茹月的坟地距离村子也不远,迎着月光,我们很快赶到一处偏远的山脚,冯老指着上面的山坡,示意那里就是颜茹月的坟地所在,我点了点头,立刻向后面摆了摆手,并向四周撒了一通喜钱儿,阴亲队伍立时向山坡开拔,   PS:这一章是补昨晚的第二章,今天还有两章,   第二十二章撞体   來到一座孤坟前,我一摆手,后面的阴亲队伍顿时停了下來,此时的天色,竟莫名的阴沉下來,刚才还月亮老高來着,我担心凭空再生事端,只得将桃木剑取了出來,纵身一跃,挥剑在阴宅的大门两旁点了两下,并二指点向二位花童:“归位。”   二位花童一晃身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经规规整整地站在大门两侧,手中,依旧各自提着一个小花篮,气氛格外的森冷渗人,   我让建军将遗像放在坟头前面摆放,并取出一支清香,指诀一起,香火腾地亮了起來,沒有犹豫,我弯身将香火置入遗像前,香火走得很急,很急,   算了算时间,也该是让颜茹月回阴府的时辰了,那边已经在催促,关键的最后一步让我揪着心,我急急看向冯老:“一边儿站着去。”   话说的有点狠,但我也是急得直上火,生怕冯老不舍得颜茹月走,再,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此说,也是想让冯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最好远远站在一边,反正亲事已成,还在乎这么点岁月,   冯老明白我的话意,但还是依依不舍地看了又看大红花轿,我心下一急,立刻向建军与大忠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个也是惊着心呢,马上意会地重重点头,分别抓住冯老的一只胳膊向后拖拽,   就在此时,我狠狠抓了一大把喜钱儿,用力向空中一撒:“丝萝佳偶,阴阳同庆,百年之好,殊途同归,阴归阴司,阳归阳生,回府喽~~~”   最后一声喊罢,我挥手掐出宗师指,猛地点向二位花童,“腾”地一声闷响,两窜火苗翻涌而起,紧接着,我看到又火中走出的二位花童,分别伸出手搀扶着新娘的玉手,将新娘缓缓接出轿子,真是纤纤细腰柔似柳,闻香识美醉三秋,新娘自然是颜茹月,她依旧保持着青春不变,此刻红盖头还沒揭开,所以看不到她的容貌,不难想象,颜茹月一定比枉死城那会儿更加美,   唢呐齐鸣,鸣锣开道,眼看着大部队正一步步走向阴宅,但就在颜茹月即将跨进门槛的刹那,突然扯开红盖头,扭头看向远处的冯老,失声叫道:“敬贤~~~”   话音还未落,颜茹月已然被两位花童搀扶进了阴宅,而阴宅的大门也在此刻,“砰”的一声关上,花轿和抬轿的小鬼早已不见,坟地四周一片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们四人,   香火刚好燃尽,我这时才算放下心來,深深吐出一口闷气,唉,这事儿看似简单,实则还是挺磨人的,稍有差池,必定好事酿成祸事,一发不可收拾,   冯老突然大叫一声挣脱开建军和大忠的束缚,双膝跪在颜茹月的坟头失声痛哭,“茹月,呜呜~~~你受苦了啊,你受苦了啊,呜呜呜~~~~”   过了一会儿,待冯老缓过神儿,却已显得极为虚弱,我皱了皱眉头,向一旁的大忠抱拳道:“此事已了,就麻烦二位大哥将冯老送回家吧。”   大忠错愕地问道:“那不算事儿,倒是你,你不一起回去么。”   我仰首望了望渐渐云开雾散的天色,月色再度映射下來,立刻道:“我还有事要办,待冯老清醒之后你们说一下他就明白了,二位大哥,麻烦你们了,我先行一步。”   说完,我收起桃木剑,单手掐诀,荡起清风步一晃身便消失在原地,眨眼的工夫,便出现在山脚下面,沒有再迟疑,我急速赶往着张家村的方向,也不知怎的,今晚总是有点心神不宁的感觉,希望苏打小子和魏勇在张家村不要弄出乱子才好啊,   赶到张家村时,已经是接近五更天了,黑咕隆咚的村子里,突然有几个火点不停的晃眼,我紧皱眉头,那个地方,很明显是上次我初次见到张三力的地方,莫不是出事了,   果然,临近跟前时,立时听到现场乱哄哄的一片,走上前,几个手持火把手电筒的村民顿时扭头看來,在看到我后,人群中我看到了张小花的父亲张大贵,他急道:“初七,你回來真是太好了,你快看看,苏所长也不知是怎么搞得,像鬼上身似的,见人又是抓又是咬的。”   苏所长,难道是苏打小子出了什么事,   我赶忙拨开人群,却见,可不就是苏打小子,他此刻已被人用粗绳捆绑在了一根木桩上面,口中还塞着一块破布,一看那破布很像某人的臭袜子,我低头一看,只见苏打小子跟前站着的魏勇,此刻正一只脚穿着袜子和大头鞋,而另一只却是赤着脚站在地面,鞋子,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   魏勇的脸色铁青,且凸显着一块块血斑,很像是被人狂揍的结果,我咂了咂嘴,这家伙可是当过五年的志愿兵,怎么说撂倒个五六个人那还不是跟玩儿似的,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特别是他那早上还梳得油亮油亮的小短发,此刻只能用灰头土脸來形容他了,   我问道:“魏勇,你们,你们这是怎么搞的。”   “嗯嗯嗯~~~~”   突然,坐卧在地面的苏打小子,猛地翻起白眼瞅着我,口中由于塞着魏勇的臭袜子,只得用力发出一系列鼻音,声音虽然很闷,但明显很细很尖,不像是一个大老爷们的声音,   一听到苏打小子的声音,周围村民手持棍子的慌忙后退,那双手空空的更是远远退开,好像很怕苏打小子,看到这,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魏勇一抹脖子,作了个甩手的姿势,怒声抱怨道:“狗日的也不知怎么搞的,本來是我不舒服,谁知道沒过一会儿就看到我姑父这个样子,之后,就成这了。”   苏打小子老婆的大侄子,喊苏打小子自然是应该喊姑父,听完魏勇不清不楚的回答后,我追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魏勇翻眼想了想,道:“也就两个小时左右吧。”   我又问:“你身上的伤,还有其他村民身上被扯烂的衣服,都是你姑父弄的。”   魏勇咬了咬牙,道:“要不是看他是我姑父,狗日的我真想狠狠的给他一拳,真疼死我了,唉。”   这么问了一下,我初步断定是被撞体了,可是不应该啊,为什么张家村的村民都沒事,偏偏苏打小子今天刚來就被撞体了呢,对了,魏勇说先前是他自己不舒服,难道,难道是女鬼的目标并非是苏打小子,而是魏勇,   这么一想就捋顺了,魏勇满身正气,阳气强盛,女鬼撞体的时候,一定是被魏勇身上的阳气逼退了,正好撞进了苏打小子的体内,   我弯身看了看苏打小子,他眼珠子上翻,脸色惨白无血,浑身不停地颤抖,像是极为不舒服的样子,我想了想,伸手将苏打小子口中的臭袜子拿掉,   “哼,臭道士,你又來了,但你又能奈何得了我么,哼哼哼,哈哈哈,有胆子就放开我,我要让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我冷冷道:“孽障放肆,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为什么不自己出來啊,躲在里面很舒服吗。”   “呸,这个臭男人,全身上下一点用处都沒有,若非我此刻急需一具躯体修炼真身,哼,这样的破烂货我还不稀罕。”   此等撞客,刚刚撞体沒多久,要制服她也不是很难,难就难在我不知道女鬼的道道有多深,她这段时间不断吸收青年人的精元,本身的道行应该大增,再有,她死了多久我也不知道,若是上百年甚至数百年,那,那对付起來就有点棘手了,   不过我还是得将她尽快从苏打小子的体内打出去才是,否则苏打小子的阳气将会越來越弱,直至躯体彻底被女鬼所占有,那就更加不好对付了,但还未等我想出对策,只见苏打小子呲牙咧嘴地闷哼一声,浑身剧烈地打颤,他,他是想,他是想咬舌自尽,   “哼哼哼,臭道士想灭了我,沒那么容易,厄~~~”   恁娘的,这个女鬼居然料到我要逼退她,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将苏打小子害死,我怎能让她如愿,伸手掏出一枚聚阳铜钱,翻手拍向苏打小子的天灵,   “砰。”的一声闷响,我竟然被一股极阴之气反震而开,虎口一麻,我紧紧捏住聚阳铜钱,这这,这怎么可能,   聚阳铜钱乃是凝聚了极阳之气,对付一个刚刚撞体的撞客,就算不能即刻震散她,至少也能打散她部分阴气,可是她的道行却是出乎我的意料,连聚阳铜钱都奈何不了她,   不对,难道真是她的道行高,这说不通,我知道聚阳铜钱的威灵,当初布置五雷正法的时候可是显示出了大作用的,虚老说过,我这些家伙什个个都是宝贝,只是我沒有合理利用而显得笨拙不堪,但我断定并非是聚阳铜钱的问題,那,那会是什么,   PS:晚会儿还有一章,手里还有花花票票的朋友请投投,感激,   第二十三章女鬼的来历   慌乱间,我在法袋中摸來摸去,终于摸出一道符咒,定睛一看,竟是一道镇尸降魔咒,既然无法震散她阴气,那就试试其他因素,不过贸然的用镇尸降魔咒有点冒险,若非我料想的那样,此咒一定会对苏打小子造成危害,不管了,拼一把再说,   单手捏着符纸,以迅疾之势贴在苏打小子的额头上,符咒一到,苏打小子浑身一颤,立时顿住,紧接着,他猛地巨颤,这次是痛苦的颤抖,我心头一喜,还真是,还真是有尸气在作祟,   一旁的魏勇当即阻止道:“初七,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搞迷信。”   话才说到一半,魏勇已经说不下去了,只见一股股白烟自符纸下面冒出,发出“嗤嗤”之音,苏打小子狠狠地咬紧牙关,大声痛叫道:“臭,道,士,算你狠,我不会放过你的,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苏打小子突然仰起身子,镇尸降魔咒也在这一刻化为一片片碎屑飘落在地,一道黑气自苏打小子的天灵一闪便消失无踪,我疾步追了几步,但那黑气眨眼就消失在夜空之中,踪迹全无——   “姑父,姑父。”   魏勇弯身趴在苏打小子面前大声呼喊,而周围的村民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大致是“这个娃儿的癔症好了么。”芸芸,   我望了一眼无边的夜空,轻叹一声,还是让她跑了,不过这次我算是摸到了她的底细,她消失的方向一定是她的老窝,哼,天亮之后再去收拾她,   前面还说要狠揍苏打小子一顿报复的魏勇,这会儿倒是姑父长姑父短的喊上了,我只能说,人是善变的,   我向张大贵说道:“大叔,给苏所长找个地儿休息一下吧,天亮后晒晒太阳就能醒了。”   刚才的一幕,或许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亲眼目睹了一个超越现实的层面,而魏勇,也将先前的前半句话彻底憋进了肚子里,相信他也和村民一样了吧,喊了一会儿,魏勇起身问道:“初,初七先生,我姑父这是昏迷了么。”   难得听到魏勇在我名字的后面加了一个“先生”,说明他也相信了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我苦笑一声,道:“他阳气很弱,要恢复得需要时间,不过性命无忧,你不要太担心了,至于是不是昏迷,你觉得呢。”   魏勇脸一红,低下头不再言语,忙为苏打小子解绑,在其他几个村民的帮衬下,将苏打小子搀扶起來,张大贵随口说了句:“不如弄到我家休息吧,走。”   在场的村民也都精神大振,似乎这一夜的折腾,反而把他们的瞌睡瘾给折腾沒了,一个个都打鸡血似的往张大贵家跑,多半也是看热闹,实则,也就是看稀奇,   天渐渐亮了起來,张大贵家的院子里围满了村民,都是來瞅撞客的,撞客,在外人眼里,或是医学等等,也有叫癔症的,反正我不了解那些,大伙儿都跑过來,也是我的想法,   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叫张二力,我一看张二力身后跟來的张三力,敢情他们是兄弟俩,这么说,他们家肯定还有个张大力了,张二力一直在观看撞客现场,只是那会儿,估摸着是被吓傻了,沒吱声,这会儿倒是口若悬河地问长问短,特别是关心苏打小子方面,让自家老婆杀鸡炖汤,说是要给苏所长补补身子,并坚持等苏所长醒來当面做深刻检讨等等,   我让张大贵找了几个年纪大点的老人,然后单独聚在一个房间,当然,村长张二力和魏勇也加入了进來,其实他们听不听都无妨,我慎重地问道:“大伙儿知不知道,近些年,这几个村子的人有沒有带來一个外地的女人。”   村长张二力当即插话道:“初七先生,这里外地來的女人很多的,就大贵家的,不就是外地的么。”   “对了。”我赶忙将忽略的问題补充上來:“外地來的女人当中,有沒有一个会唱京剧的,就是正宗的昆腔。”   其实那晚我也听得稀里糊涂,是不是正宗的昆腔我压根不知道,说多这么一句,其实也是想唤起在坐老人们的久远回忆,增加一些独特点,我问出后,好一会儿,几个老人都不停地摇头,口中嘟嘟囔囔道:“沒有啊,前些年都在打鬼子,狗日的鬼子啊霸占了多少。”   我眼前一阵冒黑线,本來问題是问有沒有个唱京剧的女人來过这儿,沒曾想几个老人竟说着说着跑題了,一声声地抱怨起打鬼子那会儿,虽然那个年代走过來的人都是满身伤痕,可眼下这个女鬼问題却是棘手的大事,还好,张大贵一句话便将将话題收了回來:“我好像听我爷爷早年说过,同治那几年,我们这一带是东西贸易的商道枢纽,老百姓有俩钱儿,村子里当年有个出了名的老财主,叫张发堂,据说在外发了财回來,还带了几个在外招的姨太太,其中有一个见人就爱笑爱说话的小姨太太,平时还能在家唱几嗓子,为此可是吸引了不少寡汉子掏张发堂家的墙角,呵呵。”   “对对对,就是那个张发堂,大贵啊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一旁的一个秃顶老头儿张着豁牙嘴睁着俩大眼争着说道:“当时还有一句风流啊,风流话是这么说的,堂前养戏子,背后养汉子,红杏出墙外,百年独一枝,哈哈哈~~~”   “哈哈哈~~~”   在场的人跟着一阵哄笑,我顿时无言以对,这哪跟哪啊,怎么好不容易说到点子上了,又岔开了话題,不经意看到村长张二力,此刻也正捧腹大笑,见我看他,立时憋住笑,慌忙整了整衣衫,倒是魏勇,似笑非笑地张着嘴,他倒是想笑,单看那张伤痕累累的大青脸也得笑得出啊,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了张小花的声音:“初七,初七。”   我忙起身走出房间,但见张小花上气不接下气地急道:“初七,你昨晚那事已经在颜家村传开了,都说你是大仙儿來着,这不,大清早的就有家人火急火燎的去找你,说他们家出了怪事,想让你去看看,你快去看看吧。”   “哦。”我问道:“很严重吗。”   说完,我示意张小花看看眼下的场面,张小花这才注意到躺在屋子里的苏打小子,还有鼻青脸肿的魏勇,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看看。”   我皱了皱眉头,当即回头向魏勇道:“你若是不想让你姑父再有事,就在这里将那个唱戏的女人底细从头到尾问个清楚,记住是从头到尾。”   魏勇愕然愣了愣,立刻重重点头:“好,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军人出身就是不一样,说话干脆利索,我沒有二话,转身坐上张小花的车子:“我们走。”   “等我骑起來你再坐。”   第二十四章销魂郎   这么一來一去的都是张小花带着我,如此依靠一个大姑娘才能赶路,着实有点脸面上挂不住,但对于自行车这玩意儿,我还真是拿它沒办法,看着张小花脸颊上流出的汗珠,我搓捏了一下手指,从法袋里拿出了一块崭新的手帕,   手帕递过去,只见张小花的脸颊沒由來的一红,一把接过去了,   这下我更加坐不住了,本來就是看着她受累过意不去,所以拿出手帕让她用,可是她表现出來的反应怎么,怎么有点怪怪的,难道我的举止又让她误解了,   幸好颜家村很快就到了,见到冯老,二话沒说让我跟着走,眼瞅着冯老一脸慌张的神色,我忙问:“冯老,怎么个情况。”   冯老紧皱着眉头:“唉,我也吃不准,这事儿也就只有你能弄明白,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拐个弯,一路直走,只见前面也渐渐多了很多村民,皆是围绕着某一个宅院,我定了定神,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正巧,这会儿大忠也在跟前,迎面看到我,忙向院子里的人喊道:“初七先生來了,有救了有救了。”   进门一看,一家子老小都在堂屋门口杵着,也不敢进屋,低头抽泣的一个中年妇女,见到我后立时跪下:“初七先生,你可要救救我们家娃儿啊,呜呜呜~~~”   我赶忙将其搀扶起來,并问道:“大婶儿,你们家出了什么事了。”   一旁一个中年男人,唉声叹气地应承道:“初七先生进屋看看就知道了。”   正说着,我猛地感应到一股刺鼻的霉味儿自屋子里冲出,定睛一看,原來是内屋之中飘出來的,看來还真有东西,   这家人的家境不是很好,说是内屋,也就是两边拉个布帘子遮挡一下就成了三间房,顺着霉味儿飘出的方向,正是西屋,   我缓缓掀开帘子,只见一个蓬头乱发的年轻女孩正端坐在床上,似乎她知道我來到,扭头看向我,一双漆黑的眼珠冰冷且充满怨恨地盯着我,像是隔了几生几世的大仇似的,而她的床头地面,却奇怪地放着一个小水缸,敢情那霉味儿,就是从水缸里飘出來的,   又是一个撞客,不对,普通的撞客根本就不会有股子怪味儿,而这怪味儿,明显是妖气,   如果真是撞客,那这个茬子也太大了吧,   她就这么眼瞅着我,似乎在防备我走进去,而她,也迟迟沒有下一步动作,这倒是有些奇怪,她既沒有被人绑着,我立刻转身回到门口,向女孩的父母问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还有什么沒有说。”   女孩的父母支支吾吾半天,也都沒有开口,这时村民们却吵吵闹闹的说开了,   “颜旺啊,都什么时候了,那点事既然大伙儿都知道,这会儿也别顾及什么脸面了,快跟初七先生说说吧。”   “是啊是啊,颜旺你快说说吧,唉。”   一旁的大忠突然走出人群,道:“我说,旺哥,我帮你说吧,初七先生,其实旺哥家的娃儿。”   我微微吃惊,原來,   颜旺,一听这名字我直打寒颤,这名字取的,还真是邪乎,颜旺的女儿叫颜欣心,今年正值二九一十八岁的花季年华,一直以來,颜欣心都是家人公认的孝顺女,干农活,干家务,都是一把好手,前段时间还好好的,也就是在一个月左右以前,颜旺老婆发现不过了,   这女儿一般都是晚上天黑就收拾收拾睡觉了,可是就近的日子里,总是很晚睡,而且,有一天夜里,颜旺老婆半夜起夜,在门外面就听到女儿的房间里有人说话儿,好像是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当然,那个女孩的声音正是自己的女儿,   这下可不得了了,颜旺老婆扭头冲进女儿的房间,一瞅之下,竟然什么也沒有,女儿还责怪说不该半夜三更的跑去吓唬她,这不,颜旺老婆疑神疑鬼的回去睡觉了,回到床上,就把先前的事和男人颜旺说了一下,颜旺当时也沒在意,就随便安慰两句,可能是听错了吧,   而后一段时间里,颜旺老婆多加注意自己女儿的房间,竟时不时的听到女儿房间内有男女说说笑笑的声音,可是一去啥也沒看到,非但如此,女儿每天晚上很晚睡,还渐渐的学会打扮自己,你说说睡个觉还打扮个什么劲,可怪事越发明显,   两口子看这势头不对,女儿连天儿的这么捣鼓,也不知是怎么的,而且,颜欣心一天比一天消瘦,一个月的工夫啊就成了皮包骨头,脸色蜡黄蜡黄的,像是生了重病似的,可是去县城里检查了一下,什么病也沒有,人很健康,就是有些气弱,   回到家,颜旺两口子再也坐不住了,这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來,但女儿的身体就是一天比一天糟糕,可是难坏了颜旺两口子啊,颜旺老婆,整日的躲在屋子里哭,颜旺也是唉声叹气沒个说头,   直到有一天,或许是颜欣心良心发现了吧,看着母亲天天为了自己哭泣,就懦懦地说出一件让颜旺两口子目瞪口呆的事情來,   颜欣心说,每天晚上该睡觉的时候,都会有个年轻貌美的男人进入她的房间,一开始是陪她聊天说笑,渐渐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和那男人发生了那关系,一旦发生,她越加的无法自拔,说是喜欢上了那个男人,想要嫁给他,但就在他们谈婚论嫁的时候,也就是现在看到母亲哭泣,父亲担心,她只好说出了缘由,   颜旺一听那是后背发凉,这这,这可不对啊,前后四个村子里,谁家有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还不是可劲的传扬,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做父母的自然会去瞅瞅谁家的娃儿配得上自家的女儿,经过女儿的描述,颜旺一口咬定,这个來历不明的青年男人,这一带压根就沒有,   商量來商量去,两口子决心去找个“管事儿”的大仙儿瞅瞅,真是脏东西缠着女儿就给他平喽,   再有,这个事关系到自家的脸面,还有就是女儿以后还得嫁人,千万不能传扬出去才行,传出去这可让人怎么出去摆霍两张脸啊,   找的是西边十余里外的一个山沟沟,里面住着一个巫师,据说这一带有个什么“邪茬儿”(中邪一类,也可叫邪病),他都能给治好,听了颜旺两口子说完,那巫师并未说什么,只是告诉了他们一个法子,   PS:今晚有事耽搁了,第二章明天补回來哈,还有花花票票的投投,感激,   第二十五章尸斑   颜旺两口子回到家,便用巫师交代的法子,搬來一水缸置于颜欣心床头一侧,先烧一锅开水倒进去,再倒一桶凉水搅拌在一起,并告诉女儿颜欣心说,一旦那美貌青年男子再來,务必在五更天未亮之前,偷偷将其衣物投进水缸之中,第二天立见分晓,   但最后巫师又说,此法虽然可断绝颜欣心与那男子之间的联系,但也有危险性,具体怎么危险他不肯说,只指点了一句话:一旦事情恶化,便立刻告知他,   颜旺两口子好说歹说,终于说动了女儿答应了实施此法,头天晚上,颜旺老婆眼含着泪给女儿梳妆一番,并一再告诫,颜欣心感念父母的良苦用心,照此法行事,夜不过半,那美貌男子果然如约而至,   一夜缠绵之后,在男子熟睡之际,颜欣心偷偷起床将其衣物一把侵入水缸之中,五更时分,男子“腾地”起身而去,   天亮之后,让颜旺两口子以及女儿颜欣心大吃一惊的是,水缸内哪里是什么华丽的衣物,分明,分明就是一堆湿漉漉的鸡毛,   也就是同一天,邻居颜树林的老婆在院子里吆喝:“谁家的缺德玩意儿将我家的大公鸡拔了毛。”   颜旺两口子惊慌失措地跑到颜树林家一看,可不是,一个全身白白净净的大公鸡,全身连一根鸡毛都沒有,光秃秃的,而且,公鸡身上一点伤痕都沒有,更可气的是,就这么无端端死了,   颜树林來到颜旺家一看,两家人都吓得不轻,这,难不成自家的公鸡成精了,   想到这,颜树林两口子也不敢再抱怨了,这不但是毁了颜欣心的名声,还凭空给自家招了灾祸,可不能传出去,颜旺两口子慌忙去寻找那位巫师,但赶到的快回來的更快,原因无他,巫师刚刚去世,而且死于恶疾,   自打此事一出,颜欣心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傻愣愣地坐在自家床上,不出门,也不吃饭睡觉,谁也不能靠近她,一旦靠近,轻的就是将衣服抓破,严重的差点把颜旺堂堂一个庄稼汉子咬死,至此,事情一下子在村子里传开了,   颜旺掀开衣袖以及衣领,我怔怔地看着他身上的斑斑血迹,颜旺老婆失声哭:“我们家怎么那么倒霉,前世到底作了什么孽今生遭受这般灾难啊,呜呜呜~~~”   大致情况听完,我几乎可以断定一件事,颜欣心遇到的撞客,要比张家村的女鬼还厉害数倍,而且道行也高出不止一个层次,想必那巫师的死也绝非偶然,这事还真是有点棘手啊,   我问:“那公鸡,什么來历,现在尸体在哪。”   一个默不作声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上前:“初,初七先生,我就是颜树林,那鸡。”   我心头一惊,这个颜树林,不会真是,“你们怎么处理的。”   颜树林老脸一红:“都是我家那婆娘,不舍得扔,说是好歹也养了两三年,反正都死了,就,就打算剁了熬汤來着,谁知,谁知一只鸡沒剁开,她就倒下了。”   说完,颜树林似有意似无意地伸手抓了抓后背,又抓了抓前胸,我看到这,眼珠子差点蹦出來:“什么,你们要吃掉那鸡,你老婆现在怎么样了,还有谁碰了那只鸡的尸体。”   颜树林一脸窘态地低下头:“我还好,全身就起了一小部分红斑,但我家婆娘已经遍布全身了,这么几天,她都快将皮肉挖一层了,唉,我也知道那症状有多难受,咳咳。”   说着话,颜树林抓起來就沒完沒了,尔后直接不顾仪态大肆在全身各处抓了起來,甚至靠在砖墙上可劲儿的蹭,   看到颜树林这样,四周的村民纷纷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再和颜树林站在一起,我差点背过气去,唉,都说迷信害死人,我看是沒有自主防卫的潜意识才是最可怕的,眼瞅着自家的鸡都成了精了,他们还想着炖鸡汤吃,这真是死活都不怕啊,   将颜树林的衣服掀开,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斑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不是普通的斑,而是尸斑,   颜树林呲牙咧嘴地连连叫“痒”,我苦叹一声,一把拽着颜树林的手臂道:“快带我去你家看看。”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倒真是说到节骨眼上了,颜树林的宅院和颜旺的宅院只有一墙之隔,相对的颜树林家,一丝浓郁的尸气在院子里凝聚不散,我赶忙喊上冯老:“招呼几个人找一些小米來,要快。”   “哎。”冯老应承一声扭头就走,   我一眼就看到水井旁的那只白净的大公鸡尸体,还有一把菜刀放在一旁,但持菜刀的人不见了,颜树林满面愁容地道:“我家婆娘正躺在屋子里哭爹喊娘呢,狗日的,唉。”   就走走进堂屋门口时,我突然停下,问道:“这只鸡真是你们家打小养大的吗。”   颜树林错愕地想了想,随即摇头道:“好像不是,当时,当时也不知哪里跑來的一只羽毛鲜亮的大公鸡,我家婆娘那人,爱贪小便宜,就不管不顾地圈在家里养着,但很奇怪,三年來它从不在早起打鸣,有时半夜三更的叫唤一声,对于这个我们起初也不在意,久而久之也就沒当回事。”   我沒有再听下去,接着问:“期间就沒有人前來找失踪的鸡。”   对于一个经济状况不是很好的山村农户來说,一只鸡就是家里的部分财产,谁家丢了一只鸡那可是顶天的大事,但见颜树林摇了摇头:“还真沒有,我当初也和婆娘商量來着,说问问哪家丢的给放回去,可婆娘不许,就这样了,初七先生,难道这只鸡真的成精了么。”   我站在原地想了一下,道:“恐怕这只鸡沒问題,有问題的是它体内的东西,若是我猜的沒错,这只鸡应该在三年前就死了。”   “啊。”颜树林睁大眼睛,张口叫了起來:“初七先生的意思是,这只鸡在很久以前就死了。”   我沒工夫和颜树林扯这些,转身走出大门,正巧看到冯老与大忠带着半袋小米回來,随即道:“让他们两口子先用小米按在尸斑上面止痒,我去和那东西斗斗法。”   PS:补昨晚的第二章,今晚还有两章,拜求花花票票,   第二十六章真身   走进颜旺的家门前,我唤來张小花,并向张小花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才走进院门,迎面依旧是颜旺两口子一筹莫展地杵在堂屋门口,我來到颜旺老婆的身前,低声道:“给你女儿做点饭吃吧,不吃饭可不行的,她体内的东西可以不吃不喝,但躯体是你女儿的,等她恢复清醒的那会儿喂她吃下。”   颜旺老婆忙点头应承一声,慌忙去准备,我立刻又喊住她道:“记得,米饭要半熟。”   “啊,为,为什么。”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做,然后向颜旺安排道:“找几个壮实点的庄稼把式,另外找一根绳子。”   颜旺听完后脸色煞白,我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如果想救你女儿,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哎。”颜旺深深叹了一声,扭头就走,   过了一会儿,生熟饭做好,颜旺也从外面赶了回來,待其他村民离去后,颜旺老婆端着饭走进房间,轻声问道:“娃儿,吃饭了。”   果然,颜欣心看到饭碗时,脸色莫名一喜,精神也好了许多,似乎不那么冷冰冰了,开口道:“娘,我要吃~~”   “哎。”颜旺老婆忙端着碗走上前,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朝颜旺使了个眼色,后面几个手持绳子的庄稼把式作欲扑之势,   还未等饭碗送到面前,颜欣心双手一把抓住饭碗,随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我慢慢睁大双眼,缓缓伸出手,向颜旺老婆暗暗使了个退出的眼色,颜旺老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扭头走了出來,   “上。”   我大喝一声,颜旺这时和其他三个庄稼把式一拥而上,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颜欣心猛地掷出饭碗,整个身子暴冲上前,硬是用头撞向第一个冲上前的人,正是她的父亲颜旺,   颜旺被撞得整个身子后仰,但其他三人沒有迟疑,抄起绳子缠上颜欣心,三个正值壮年的大老爷们,竟是掏出全身力气才硬生生将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按住,但颜欣心的脸色瞬间一变,变得像先前那样,恶狠狠地盯向我,   “哼,乳臭未干的黄毛小道,就凭你也能制服于我么,哈哈哈~~~”   此话的声音,并非一个女孩的声音,而是一个洪亮的青年人的声音,我心下一急,快步冲上前,和颜旺一道将颜欣心绑了起來,   直到将颜欣心死死绑定在床帮上面,我确认她再也无法动弹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好了,现在暂时沒事了。”   颜旺指着床上的颜欣心,一脸紧张地叫道:“初七先生,我家娃儿怎么会发出男人的声音啊。”   我一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一会儿我出去再说。”   “哼哼哼,黄毛小道,你怕啦,哼哼哈哈哈。”   我伸手取出桃木剑,同样冷冷道:“若是我说的不错,即便那只已死的公鸡,也并非你最初的身体吧。”   “哦。”这么一说,颜欣心的脸色倒是变了变,不过仍是冷笑:“看來你这个黄毛小道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不错,那只公鸡并非我的本來躯体,我只不过是假借它修炼真身罢了,哼,只可惜,现在既已被你识破,我也懒得再用那些招数,况且我的真身即将修炼完成,黄毛小道,你是奈何不了我的。”   真身,   他竟,竟然快修炼成了真身,难怪,难怪他说话如此傲慢,对于鬼修來说,第一步是找个合适的替身,然后修成幻身,最后才能登峰造极达到真身境界,   我冷声一笑:“一只鸡都能被你用來修炼真身,想必它死的也值得了。”   “哼,你这黄毛小道,难道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我抓了抓后脑勺,挥了挥手中的桃木剑,道:“懒得和你闲扯,老实的待着吧,道爷想到办法再治你。”   走到院子里,我仰头望向一片虚无的天空,深深地呼出一口闷气,天下的事就是这样,一茬儿接一茬儿,张家村的女鬼还沒弄明白,这边倒好,都弄出真身來了,师父啊,你若是沒死该多好啊,   这个莫名出现的东西,先是借了动物的躯体,后又钻进颜欣心的体内,不能让他在颜欣心的体内久留,不然还真有可能让他修炼出真身,只是一时弄不出他的底细,也不知哪地儿蹦出來的主儿,先前我还想试着下个阵灭了他,但他说他即将修炼成真身,这真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是我下的阵灭不了他,很可能会将颜欣心的躯体毁掉,那颜欣心年轻轻的生命可就完了,   这该如何是好呢,唉,   若是能查出此人的底细,找到他的真正尸体,才能施法灭掉他,咦,对了,张家村的女鬼,   正要走,颜旺两口子赶忙喊住我,问道:“初七先生,我,我们家娃儿。”   “哦。”我一时心急,差点给忘了,道:“每天午时那段时间她会恢复一些你们女儿的神智,多少喂她吃一点东西,但平常不要靠近她,我想到办法就回來。”   交代完,我快步走出院门,   颜大山家,也就是冯老如今的家,张小花红着脸等候在大门口,真是难为她了,让她去找一截桃木,这会儿想必是又累又热,脸颊上流淌着汗珠,但看到我时,立刻展颜笑道:“初七,你找到你说的桃木了,放在院子里了,你看看合用不合用。”   我张了张嘴,看着张小花:“你,你就这么等着我,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   张小花脸色一红,低着头道:“人家喜欢等你,管的着么。”   我怔了怔,低着头走进院子里,冯老正好在修整着桃木上的杂乱枝叶,见我忙问道:“初七啊,你要这东西有什么用么,颜旺家的娃儿就靠这东西就能治好喽。”   上下看了一眼桃木,我让张小花关上大门才开口道:“桃木截七段,分别削尖并放在灶火之中烧一下,我现在要赶快到张家村看看结果,晚会儿回來再捣鼓这些东西,小花我们走。”   “嘿,臭小子,就知道给我找活干,你火急火燎的跑什么啊。”   沒工夫和冯老闲扯,我和张小花推着车子就往外走,再次走到村口的水塘边时,我诧异地踅摸一圈,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颜家村所在的山势走向,最后,我紧紧盯着水塘岸边的那排老柳树,这些柳树少说也得几十上百年了,前后一排,刚好将颜家村挡在山坳之中,这,   赶到张家村,张小花的家,苏打小子已经苏醒了,看到我后,一把将我拽到跟前,激动地道:“初七兄弟,我生平最见不得别人搞迷信封建思想,但这次,我他娘的打心底信了,唉,对了,你看我好的怎么样了,我的精元有沒有被吸干,我也感觉到这会儿腰酸背痛,狗日的死婆娘,居然把我拉进去了,害我差点晚节不保。”   一串如放鞭炮般的诉苦声在我耳边响起,终于,我打断苏打小子的话,道:“苏大哥,你沒事了,别疑神疑鬼的,我回來就是帮你找此次连环命案的凶手,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帮忙,你们肯帮我吗。”   苏打小子抬头看了看仍旧鼻青脸肿的魏勇,二人登时重重点头:“要得。”   下面魏勇将问出的结果和我说上一遍,说当年的张发堂是有个姨太太唱京剧的,而且方圆一带就只有这么一个女人会唱京剧,此女名叫苗玉珍,据说也不是什么角儿,就是在天津一带的胡同里扒出來的,后來张发堂也老了,也实在受不了苗玉珍成天在后堂勾搭汉子,就,就勒死了,   我苦笑一声:“怎么当初都能忍受,老了不中用了还要扼杀别人的小幸福呢。”   魏勇一脸冷酷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受,就是那个苗玉珍做的太出格了,竟然敢带着相好的男人正大光明的在张发堂面前晃荡,而她相好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发堂的亲生儿子张恩第。”   “啊,这,这可真是够乱的。”我苦涩一笑,   苏打小子霍地站起身,义愤填膺地怒叫道:“狗娘养的张恩第,连他老子的女人都敢动,简直,简直就是禽兽所为,若是放在现在,老子非一枪崩了他。”   我猛地想到了什么,说:“那张发堂如何惩罚自己的儿子,难道也,勒死了。”   魏勇摇头:“沒人知道,反正也是弄死了,张发堂儿子女儿**个,死的也就是最小的那个,或许是不在乎吧。”   我心头一紧:“张恩第,张恩第,张发堂最小的儿子,二十出头,样貌俊美。”   魏勇登时变了脸色,冷酷的表情一扫而光:“初七先生,你,你怎么知道的,对对,张家村的几个老头儿都是这么描述的,说那个张恩第是这一带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被他坑害的良家少女不知道有多少呢。”   “恁娘的。”我突然一拍大腿站起身,心中豁然开朗,   殊不知,我一时激动骂了一声,竟然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皆惊恐异常地看向我,我尴尬一笑,道:“尸体在哪,苗玉珍的尸体埋哪了问出了沒有。”   如果不出意外,张家村的女鬼,以及颜家村的男鬼,很可能,如果是这样,这事儿可就更加棘手了啊,   第二十七章雷池禁地   “东山头有个柳树沟,苗玉珍就葬在那里,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不然我现在就和村里人把那婆娘的坟头给铲平喽。”   魏勇说得有些愤慨,想必还在纠结脸上的伤痕,倒也是,一个杀气腾腾的小伙子出來办案,事儿还沒分出个青红皂白呢,就被自己人狠揍了一顿,放在年轻气盛的魏勇身上,是有些气不过了,   我急忙打住魏勇的话:“你说什么,村里人,村里人都去挖坟了。”   魏勇满不在乎地点头:“是啊,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的父母都伤透了心,肯定要去讨个公道,得到这个消息后,有好多人都去柳树沟挖坟了,初七先生,怎么了,他们做的不对么。”   “对个屁。”我一听就知道坏事了,黑着脸道:“苏大哥,你现在马上通知村长张二力去柳树沟劝回村民,魏勇先和我过去,千万不能让村民干傻事,不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唉。”   苏打脸色一紧:“张二力为了表现,村民们去柳树沟还是他带的头呢,初七兄弟,这,这有什么不妥么。”   我双眼一阵冒黑线,摆手道:“我们快去看看吧,苏大哥,你若是不想再闹出人命就别让村民们随便捣鼓那东西,昨晚的事还不是教训吗。”   恁娘的,其实我真想踹这家伙两脚,身为特别小组的组长,还查案呢,就这,不捅娄子就行了,   苏打小子大脸一阵黑一阵红,也沒敢吭一声,忙起身带着魏勇和我一道向柳树沟赶去,途中,苏打小子战战兢兢地问道:“初七兄弟,这真有那么邪乎么,再说现在也是大白天,那东西也敢作孽啊。”   我轻叹一声:“倒不是那女鬼敢作孽,而是我怀疑她的坟地被人做了手脚,不然她怎么可能变成这般模样,村民们只想报复那女鬼,唉,希望他们别碰到坟地中的道道才是啊。”   至于苗玉珍的坟地有什么名堂,我暂时还一无所知,但我可以肯定那里面不简单,不过,从苗玉珍吸取青年人的精元來看,她一定是借助什么來达到什么修炼的目的,颜家村的男鬼是为了修炼真身,而苗玉珍,则更为凶悍一些,人体的精元为先天父母所赐,而童子之身的年轻人,他们的精元更为纯正,对于某种鬼修來说,应该要比找替身修炼还要快捷一些,当年的张发堂南來北往的做生意,结识一些道门中人应该不难,所以对于此二人死后的墓葬多半是动了手脚的,   所谓的柳树沟,走近一看才知道,就是一排弧形的老柳树生长在一处山坳的边缘,或许普通人看似沒什么,但在我看來,这些老柳树应该是有人特意布置的,柳树的作用是阻隔阴阳二气,使得阴气被挡在一边,而阳气被阻隔在另一边,放在此处山坳里,应该是阻隔怨气所用,但是,这样的阻隔或许有利,弊端就是使得另一边的阴气越加凝实,越聚越多,聚而不散,无法泄掉里面被禁锢的阴气,在另一方面,也是墓葬的一种,   刚刚赶到柳树沟,便见到村民们陆陆续续跑了回來,其中有几个庄稼汉,还抬着一人,那人脸如土灰,死气沉沉,好像体内的生气在不断流失似的,   而抬回來的人,竟是村长张二力,   “怎么回事。”   我向走在前面的一个庄稼汉问道,   他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了一眼,才道:“村长被那女鬼上身了,初七先生,你快救救村长吧。”   其他村民也都心有余悸地回头瞅了几眼,生怕后面有什么东西跟來似的,我快步走上前,上下看了张二力一番,发现他正抱着脚痛呼连连:“狗日的,痛死我了。”   我皱了皱眉头:“村长,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张二力连连大叫:“初七先生,快救救我吧,痛啊~~~就刚才,我挖到一个铁玩意儿,刚准备挖出來看看是什么,结果挖到一半就,哎哟~~~”   我不由得拧了把汗:“说清楚点,什么铁玩意儿。”   张二力一时慌乱,伸出双手比划道:“就是这么个铁桩。”   “铁桩。”我眼珠子一瞪,这家伙肯定是冲前面了,接着道:“是不是就你一个人碰了那铁桩。”   “嗯嗯嗯。”张二力一会儿的工夫脸都快成茄子色了,但还是咬牙切齿地强忍着,很快,他双眼一翻,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了,   村民们皆是大惊:“初七先生,你看这,这怎么办啊。”   我抓了抓额头,摇头叹道:“他是被恶鬼冲体了,冲体的部位就是他周身七脉之一,足阳,现在唯一能暂时缓解的法子就是用铁钉封住他的足阳脉,但最根本的法子却是要彻底解决前面那个坟地,不然他最终还是扛不住的。”   茅山术记载,人体七脉之气出于周身心阳,惠顶,丹田,足阳,衔首,土门,定通,而心阳在心,惠顶在迂,丹田在冲,足阳在掩,衔首在避,土门在掩,人体内的阳气由七脉中的“惠顶”而出,至“足阳”而竭,也就是说,“足阳”脉是人体阳气循环的出口,也是七脉中阳气最弱的一脉,足阳在脚上,不管是恶鬼还是修仙动物冲体,一般都是从此脉入手,   眼下张二力还沒有生命之危,我接着道:“先将他抬回家,待我回去再说,现在我要去看看苗玉珍的坟地。”   单单这些柳树还不足以说明什么,但当我看到坟地的一角露出的一根铁桩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原來是雷池禁地。”   所谓雷池禁地,在茅山术中,也叫锁魂禁阵,就是将有怨气的冤魂,禁锢在墓地之中,再施以此术,可将其牢牢禁锢,如果独处在牢笼里面,一旦走出此阵,便如同跨越雷池,此地应该不止一根铁桩,至少也得有二十八根才对,   雷池禁地,是对应天上的二十八宿所布置,古人观星时将整个夜空分为二十八个星区,称之为“二十八宿”,其中每宿包含若干个恒星,而雷池禁地的布置方法,小则是利用二十八枚铜钱做一个假的二十八宿凝聚阳气,而这个铁桩,其实并非是铁桩,而是纯铜打造,也可称之为铜桩,如此布置,应该是有深仇大恨者,想永久性禁锢其中的冤魂,或者是担心冤魂报复自己的子孙后代而下如此决心,二十八个铜桩所凝聚的阳气可想而知,一旦恶鬼冤魂想跨越此阵,便有越雷池一步而入极阳之境的假象,   不过此等雷池虽有禁锢的作用,却无伤害里面冤魂恶鬼的意图,可见当年的张发堂还沒有将事情做绝,也从而导致,对了,既然苗玉珍能够走出此阵,可见此阵已经对她构不成威胁,难不成此阵已破,   第二十八章百年老柳   魏勇走近看了看,忍不住用脚碰了碰铜桩,我立刻拽住他,道:“你也想变成第二个张二力吗。”   苏打小子慌忙后退半步:“就,就这么个铁桩子,真有那么厉害吗。”   我慎重地点了点头,道:“在沒搞清楚情况之前,谁也不能再碰这里的一草一木,雷池禁地既然已破,那原本聚阳的锁魂阵,也就会引來周遭山脉内的山精野鬼,铜桩连通地心,和下面的气脉形成一个聚阴局,再有外面的那排弧形柳树阻隔阴阳二气,此地更是阴气聚集之地,但我还是不明白,这和那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那件事,初七兄弟,什么事啊。”   我沒有理会苏打小子的问话,暂时说也说不清楚,倒不如再细致琢磨一下,坟地周围都有六位,分别是罡阳位、素骱位、云栖位、探泉位、高诧位、散昌位,罡阳位主昌阳、素骱位主盛阴,云栖位主安宁,探泉位主地脉,高诧位主高祖,散昌位主后嗣,相对应的雷池二十八宿之位,能够使此阵尽破的关键所在应该是,   四下里踅摸一周,我很快找到六位的方位,发现素骱位微微凹陷,当即明白其原因所在,素骱位主盛阴,乃六位之中阳气最弱阴气最盛之位置,关于盛阴,《左传·襄公二十八年》记载:以有时菑,阴不堪阳,晋杜预注:“时菑,无冰也,盛阴用事而温无冰,是阴不胜阳,地气发洩。”   打在此位的铜桩,要么是因为年代久远而发生了质变,或许是当年的匠师偷工减料,里面参杂了其他金属,比如废铁等,要么,   我让苏打小子和魏勇在原地等候,并且告诫他们不要靠近坟地,然后我径直向一旁的山坡快速攀爬,不一会儿便到了山顶,站在山顶上往下俯视,远处的那排老柳树明显依此地山势之气,在外面阻隔一层,而内在的雷池,乃是主阵,按说有如此布局,那女鬼也得不到外來山精鬼怪的相助,更何况其他东西也不会去帮她,那她是如何逃出此地的呢,   猛然间,我想起了素骱位,那片地儿的地质松软凹陷,难不成和地下,我立刻抬起头向远方望去,正前方,也就是素骱位相对照的方向,正好是颜家村的方向,而且,按照我的记忆,颜家村村口的那个水塘以及那排老柳树,沒错,正是对应这个方位,哎呀,地下气脉,   地下气脉是相通的,虽然表面看两个地方七不挨八不连,但地下的气脉却是相通的,而且,水主阴,也正是阴气相互流通的媒介,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局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但张家村和颜家村距离不远可也不近,当年的布阵之人是故意为之还是根本沒有想到这一点,如果是故意为之,那么这两个地方距离如此之远,单凭雷池阵法的威力根本无法相互传送,雷池本身算不上顶级禁阵,如果在这么远的距离下,即便有两个雷池,也很难相通,除非,布阵之人根本就想让两个坟地隔开,所以,故意为之这一想法可以抛掉,那就是他当初沒有想到此点,所以,此地的雷池假借地下气脉破掉二十八宿,女鬼得以脱身,而那边呢,   想通此点,我快速跑下山坡,向苏打小子道:“苏大哥,你们两个得跟我走。”   苏打小子不解地问道:“这里的命案,去,去哪里啊。”   我着急道:“去颜家村,这次你的案子说不定就在这两个村子之间就破了。”   “哦,那快走。”   苏打小子现在彻底失去了案件的侦办能力,其实也沒什么可侦办的,通过昨晚的事后,苏打小子也明确了凶手就是这座坟地内的女鬼,只可惜他猛一下接受这个事实,又变得无能为力,若是一个大活人还好办,大不了干场大仗,可是人与鬼,   沒有直接去颜家村,我们先拐进村长张二力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腐臭之气,魏勇还好,只是捂着鼻子,但苏打小子刚闻一口就转身大口大口地干呕起來,的确,对于这股子腐臭之气,我自己都有点把持不住,但我沒有太多时间消耗,而张二力更加沒有,   张二力的老婆以及俩半大孩子,还有弟弟张三力都在屋子里,皆是束手无策地盯着床上的张二力,见到我,张三力忙皱着眉头喘了口大气:“初七先生,你看看我哥,这才多大会儿就变成了这样,全身发臭,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而且就这么昏迷着,唉。”   我上前探了探张二力的鼻息,呼吸还算顺畅,但他的脸色已经接近黑色,似黑色又像紫色那种颜色,我又掀开被单,看一下他的双脚,只见他周身的血管都变成了黑色,而且还比普通人的粗大一倍左右,看來这个冲体的恶鬼煞气很重啊,   我先是让其他人都离开屋子,只留下张二力的老婆,并让她取一个小碗一个铁钉,治这种冲体的方法,就是用铁钉刺入足阳脉,封住全身生气流逝,同时泄掉煞气,但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唯有将源头解决,那就是苗玉珍的坟地,   接过铁钉,我定了定神,照准足阳脉刺入,张二力的老婆慌忙端着小碗到跟前,只见一股股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出,而这么会儿,张二力连动都未动一下,至于还能否感觉到疼痛,那就不知道了,其实他应该感到痛快才对,   接了半碗血,便停下,让张二力的老婆将那碗中的血倒掉,然后告诫她:“晚上子时,按照这个法子再放一次血,然后喂他吃点东西,以后都是子时如法炮制,我会尽快想到办法解决此事,到那时他便可得救。”   张二力的老婆闻言一阵激动地感激道:“初七先生,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安慰了一番,我走出屋子,和苏打小子以及魏勇一道火急火燎地赶往颜家村,   再次见到颜家村村口的水塘,以及岸边的一排老柳树,柳树的根部沒有水,不过也是被稀泥掩盖着,站在水塘边,我对望一下远处的柳树沟,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苏打小子摸了摸老柳树:“这些柳树都上百年了吧,这么老,初七兄弟,我们要查的案子和这些柳树有什么关系么。”   我摇了摇头:“这个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我们先去找冯老,这里也算他的地头儿,有些问題需要请教一下他。”   这么一折腾,中午饭的时间也过了,冯老给我们简单弄点吃的,饭后我开始向冯老的老丈人,也就是颜大山问道:“老爷子,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您。”   颜大山乐呵呵地笑道:“小娃,有什么事你说说。”   我直截了当道:“是关于村口那排柳树,以及柳树下面埋着的。”   “你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未等我问完,老爷子一下子从竹椅上站起身,满脸惊诧地问道,   第二十九章锁魂大阵   说起那排老柳树的故事,老爷子突然苦笑一声:“在我小时候啊,可是见着你这小娃儿的本家呢,当时就知道是座名山下來的高道,那法术,高啊,张家村的张发堂,那时候和我爷爷算是有些交情,唉,造孽啊。”   沒想到颜大山对张家村张发堂的陈年旧事也记忆犹新,前后和魏勇所说的结果相差不多,也就是姨太太苗玉珍勾引儿子张恩第的那件破事,要说那张恩第也不是个好东西,整天吃喝嫖赌不务正业,而且根本就不惧怕张家的家法,愣是把张发堂气昏过去好几次,最后张恩第和苗玉珍意欲谋夺张发堂的家产,后面,   后面可想而知,姜还是老的辣,张恩第失算,殊不知他和苗玉珍之间的勾当,张发堂早已看在眼里,还未等张恩第发难,老子先出手为强,儿子落败,命归阴府,   老爷子说:“死的时候怨气大,刚死那会儿,张发堂家是频频出事,一大家子沒日沒夜的受惊吓,沒办法,张发堂不知道在哪里请來了一位高道,将二人分开埋葬,一个就在张家村东山的柳树沟葬着,另一个,可不就是在颜家村村口的柳树下面压着。”   说到具体埋葬的法子,老爷子就说不上來了,而是话題一岔,和冯老扯起了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居然还有一个。”   说话的是苏打小子,他一阵头大地抓了抓额头,   我看了看天色,立刻向苏打小子说:“苏大哥,下面要劳烦你干点活了。”   “怎么做,初七兄弟你尽管说吧。”   苏打小子对我言听计从,点头如捣蒜苗,或许是因为刚被撞体后的反应吧,这些超自然的现象似乎已经将他的所学所用都彻底打破,   再次回到水塘前,苏打小子和魏勇各自提着一把铁掀在跟前站着,我四下里转悠一圈,最后向着一块儿泥水少的地儿指着道:“先挖开看看。”   “先挖开。”苏打小子眼睛睁了睁,最后又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大头皮鞋,有点尴尬地笑道:“初七兄弟,要不在村子里找几个人帮忙挖吧,这这,这也不知道要挖多久。”   我心里一乐,都这么会儿了还顾忌那么多,当即笑道:“又不是起棺,只要找出气穴所在便可,苏大哥,要想破案就挖吧,嘿嘿。”   见苏打小子还有些执拗,反而是魏勇不管三五六七八跳下去就开挖,我轻叹一声,接过苏打小子手中的铁掀就跳了下去,这家伙肯定是被昨晚的女鬼吓怂了,   我告诉魏勇要轻挖,一旦有异常便立刻停下,魏勇见识了柳树沟的雷池禁地,自然是对我的话沒有反驳之意,   至于为什么沒有让苏打小子找村民帮忙,其实很简单,我暂时还沒有弄清楚这个墓穴的道道,人多反而生乱,万一有人不小心动到了雷池,那很可能会再次出现一个张二力,   渐渐挖着,我越加感觉有些不对头,开始的时候还挺顺利的,怎么挖着挖着就凭空多出那么多柳树的根须,而且是直直扎入地下,看到这一幕,我双手一抖,不由得停了下來,眼见魏勇要去砍断那些根须,我忙叫住他:“别动。”   魏勇诧异地问道:“怎么了,不,不挖啦。”   我谨慎地弯下身,伸出手缓缓摸了摸那些根须,只觉一丝异样的气息顺势蔓延进我的手指,我赶忙松开手,大声叫道:“快退出去。”   魏勇身手矫健,纵身一跳就上岸了,我猛地扭头,沿着根须的走向踅摸,最后死死盯着岸边那棵歪脖子老柳树,问題找到了,   恁娘的,原來此地的雷池禁地竟是如此被破,利用柳树的根须扎进棺材,然后阴气沿着根须依附在柳树上面,看似此地被这些老柳树阻隔着阴气,实则,这里的老柳树从侧面间接地助张恩第破掉此阵,   如果说成精,颜树林家的那只公鸡肯定不是第一个被借体,第一个被借体的,应该就是这几棵老柳树,通过借身不但能吸收地下的气脉,还能通过这些老柳树吸收天地间的灵气,难怪,难怪张恩第的道行要比苗玉珍的高出不止一个层次,   纵观两处雷池的布局,虽说看似阻隔分开,却又有地下气脉相互连通,往大了说,与其说是两个雷池,倒不如说是一个锁魂大阵,两个阵放在一起,着实让人新鲜一回,可是这个新鲜也太过了点,因为我对这个锁魂大阵一点把握都沒有,   要破如此大阵,除非启用茅山顶级逆天阵法,但那样的阵法首先要具体的就是施法之人的道行要极高,不然一旦阵毁,单纯的反噬之力就够施法之人喝一壶了,就算施法之人的具备相应的道行,但启用逆天阵法后会折损阳寿元气等等也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了的,   我茫然地仰首望了望天空,白云飘飘好不自在,如果破阵也能如此云淡风轻该多好,当然这个想法纯属放屁,   再次回到冯老家,我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发呆,现在问題找出了,就是一个差点顶了天的锁魂大阵,恰恰这个锁魂大阵被破了,而锁魂阵中禁锢的阴魂也修出了道道,现在若是想修复锁魂大阵是不可能的,阵一旦被破,是不能再用了,除非,用一个更高层次的大阵,   但眼下面临的是一个二合一的大阵,单凭一个阵法,那何不,也同时布置两个,两个同样威力的大阵,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双腿有些发软了,   想象的都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单凭我此时此刻的道行,别说同时布置二合一,就是单独的一个阵法就够呛,不过邪祟不除,此地的百姓难得安宁日子,总不能道行不够就不管他们了吧,   七关阳怒阵,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破解之法,而先前让冯老削出的七个桃木桩,也正是为了布置此阵所用,所谓七关,乃云垦关、尚冂关、紫晨关、上阳关、天阳关、玉宿关、太游关;分别与天上的北斗七星,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相对应,要找到地上的七关,首先要观星,北斗七星绕北极星而行,一年转一圈,每天的位置都会有微小的变化,但幅度非常小,九天中北斗星的变化,就是肉眼能够看出位移幅度的最小限度,所以在茅山术中,九天是一个观星周期,这个周期在茅山术中成为“冲九之数”,只要在地面找一个参照物从固定角度观察并标出刻度就不难确定,   在不同的时间看北斗星,各星的亮度是不同的,但观星一定要符合冲九之数的原则,冲九之数不但是观星周期,更是一个地方的七关位置的变化周期,9天之内,七关位置不变,气脉走向也就不变,所以,冲九之数的最后一天,便是茅山术施术的最佳时机,   非但如此,施展此阵的关键并非是布阵一处,还需要施法之人的道行极高,阳气极盛,我自身的条件自是达不到,所以这也是我最为郁闷的一方面,   对了,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就算一个人的道行再怎么高,也不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同时开启两个阵法,我可以用茅山术中借阳术啊,   借阳术,也可称作聚阳术,或者众阳术,通过多人的阳气汇聚在一处,同时守护阵中之人,不过此术的最大弊端就是,一旦有一个人乱了阵脚,那么其余人都得撂下,还有就是对方的阴气盖过众人的阳气,也就是道行更高一筹,那所有人也得撂下,非但如此,若是此术失败,施术之人所付出的代价,将要比制服对方的代价还要惨数十倍,   不过反之,此乃弥补不足的唯一途径,倒是有一点,所有守阵的人必须心甘情愿,不然业果、劫数可就大了去了,   夕阳渐渐斜下,夜幕即将降临,待我整理好思绪站起身时,但见大家都焦头烂额地紧盯着我,不知何时,院子里也围满了大部分村民,   第三十章煞刃   來人是颜旺两口子,以及颜树林,倒是颜树林的老婆,却始终沒有见到其人,虽然小米能暂时遏制尸毒发作,但绝非长久之计,一旦尸毒彻底爆发,那么颜树林两口子只怕要为了那只脱了毛的公鸡而丧命了,想吃鸡來着,若是被鸡撂倒了,那可真是,   张家村的村民也來了几个,有张三力,或许是因为担心他哥张二力才着急赶來,另外还有几个村民,和白天去柳树沟扒坟的那些人样貌差不多,估摸着是其他几家的受害者家人,其中一个,就是我刚到张家村时遇到的那位老太太,她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之中,但她双眼闪现出精光,似乎她也相信我能帮她的儿子报仇吧,   当然这些人也是有准备的聚集,不经意看到堂屋内摆放的一堆东西,有吃的有用的,柴、米、油、盐、面饼、蔬菜、活鸡活鸭等等,我怔怔地看着这些东西,如此之多的东西,在一个穷山村之中可算得上重礼了,   如此重礼,村民们这是,   “初七先生,您一定要抓住那个女鬼,替我家娃儿报仇啊。”   “初七先生,我们家就那么一棵独苗,呜呜呜~~~”   “初七先生,救救我们家娃儿吧,求求你啦~~~~”   “。”   一句句让人感伤的话语出自村民们之口,随之是他们无力的哽咽声,唉,我轻叹一声,安慰道:“大伙儿先不着急,我们应该相信邪不压正。”   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反正是一大堆试图振奋人心的话语,希望能让村民们惶恐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一些,   苏打小子则站在一旁感动得一塌糊涂,握着村民们的手道:“我们团结一心,与邪恶的鬼怪较量,与邪魔作斗争,面对挑战,我们决不妥协。”   听闻着苏打小子作为县领导的一番感人肺腑的滚滚屁响,倒是将村民们哄得志气高昂,看那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振奋表情,只怕这样的天色走夜路,就是有什么鬼怪也得反过來给他们让道了,   好不容易哄得村民们暂时安下心,可是送來的“重礼”说什么也不肯再收回,硬是跟年轻气盛的魏勇争得脸红脖子粗,冯老则在一旁给我打了个马虎眼,随便让村民们都散了各自回家,   事后冯老才苦笑一声:“什么安慰的话,都沒有收下他们送來的礼盒子更加让他们安心,如果拘礼不收,他们便会认为你这个先生管不好他们的事,免得再闹出什么岔子,就收下吧。”   苏打小子揉了揉胸口,扭头向我笑道:“初七兄弟,这次我可是尽力将村民们哄走,剩下的可就看你的了,一定要消灭邪魔,还村民们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啊。”   我翻了翻白眼:“得了吧,你还不是想顺便破案,说不定这次的连环命案就够你升职了,所以啊,你那踩屁的话少和我说。”   苏打小子老脸一红,嘿嘿笑道:“放心放心,案子破了,少不了一顿好席面。”   “哈哈哈。”   吃过饭,冯老带着苏打小子找住处,他是一心要住进村民们的家里,说是搞好警民关系,对以后的保境安民工作有助开展芸芸,   魏勇和我一个房间,待众人都睡下后,我立刻穿上鞋子喊醒魏勇:“穿上衣服跟我走。”   魏勇睁开睡眼,迷迷糊糊道:“怎么刚睡下就要起床啊,初七先生什么事啊。”   我皱了皱眉头,道:“别问了,快穿上衣服。”   说完,我轻手轻脚地开了房门,顺势溜了出去,   乌漆麻黑的院子里,很难有月光照射进來,待魏勇迅速走出房门,我也将七根桃木桩收拾进了法袋,二话沒说,我们翻墙而去,   “初七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一路上,魏勇不断问着同一个问題,且一脸的疑惑不解,   我冷笑一声:“当然是想法子破阵驱邪了。”   “可是,可是这么黑灯瞎火的怎么破阵啊,为什么不趁着白天再忙活呢。”   走出村外,我仰首望向虚空,只见繁星点点,冷薄的月光,却赶不走地面上的炎热,进入六七月份的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來,虽然现在已经是夜晚,但地面上还蒸腾着一丝丝温热之气,再加上沒有风,四处蚊虫“嗡嗡”作响,确是不如待在屋子里舒服,   “啪。”   魏勇一巴掌拍向肩膀,然后又用力去抓挠,并皱着眉道:“村子里草木多,蚊虫也就跟着,多了。”“啪。”   拍了半天,魏勇一脸错愕地看向我:“初七先生,你,你就不怕蚊虫叮咬么,怎么你仰头看了大半天都沒有动一下呢。”   我沒有理会魏勇的牢骚,而是仔细观察着北斗七星的细微变化,在不同的时间看北斗星,各星的亮度是不同的,但观星一定要符合冲九之数的原则,冲九之数不但是观星周期,更是一个地方的七关位置的变化周期,9天之内,七关位置不变,气脉走向也就不变,所以,冲九之数的最后一天,便是布置茅山术的最佳时候,   锁魂大阵已经将颜家村和张家村牢牢绑在一起,但中间又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在阻隔着,单凭这一整体而言,若是摆出七关阳怒阵,必须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造成一个笼罩阵形,   我突然低下头,向魏勇道:“从今晚起,我们便开始布阵,直到冲九之数的最后一天,便是启阵的最佳时机,不过在那之前,布阵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讲,以免村民们惶恐不安。”   魏勇大睁着俩眼,忙重重点头,道:“初七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嗤。”   一把锋利的军刀自魏勇的腰间抽出,在月光的映射下,闪耀着夺目的寒光,   “呃。”不得不说,魏勇的这把利刃煞气逼人,此等利刃若是再沾染点人血,势必是煞中至宝,不过也就是魏勇这样的军人能用此等煞物,若是普通人,必定会有伤神气,我微微笑道:“好刀,先去砍几块桃木牌牌吧,反正都拔出來了,不用怪可惜的。”   “啊。”魏勇面色一紧:“你,你也说这是好刀,这可是我舅舅当兵那会儿用的呢,当年死在这把军刀之下的鬼子至少七八个吧,家传的宝贝,可惜我舅舅为国捐躯了,死后就托人将这把军刀带回家乡,是我爸在我退伍那天交给我的。”   我再次看向军刀,难怪煞气这么重,竟是沾染了人血,难怪那女鬼沒能伤害到魏勇,而伤了苏打小子,敢情是因为这把军刀啊,   好东西啊,我眼馋地多瞅了两眼,若是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请出布邪宝剑,平时有一把这样的煞刃就好了,这可是镇鬼退邪的好东西呢,但放在魏勇身上还是有些浪费了,啧啧~~~   我说:“虽说要布置两套大阵,但只能有一个主阵一个辅助阵法,主阵主攻,辅助为辅,桃木牌就是布置辅助阵法所用,我不能分身同时布置两套阵法,所以辅助阵法只能起到禁锢的作用,启阵的时候,主阵则需要辅助阵法的递增作用,将七关阳怒阵发挥到极致。”   回头看向一脸惊愕的魏勇,我嘿嘿笑道:“拿着这把煞刃普通的东西根本不敢靠近你,所以你可以随意使唤,嗯,还是用你那把刀去砍桃木牌吧。”   魏勇轻叹一声,道:“好吧,为了帮我姑父破案,我也豁出去了。”   见魏勇离开,我笑了笑,转身向村子后方赶去,   第三十一章七关   七关分别是:云垦关、尚冂关、紫晨关、上阳关、天阳关、玉宿关、太游关,与天上的北斗七星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相对应,七关阳怒阵,也就是按照七关的位置布置,然后利用七关将阵中的阳气聚集起來形成气场,避免外散,再用一至阴至煞的利刃,破掉气场中的阳气,在气场爆裂的瞬间,一切存于阵中的妖邪鬼怪会随着阳气破裂而失去反抗之力,这便是布置七关阳怒阵的最终目的,也是制服男女双鬼以及破掉两大雷池邪煞之气的唯一方法,   说的容易,但真正成功的完成此阵,是何等的困难啊,   单单施法之人就需要极高的道行,不然压不住七关阳怒阵,聚集出來的阳气若是敌不过对方的阴气,那么气场破裂的瞬间,撂倒的就不是对方,而是施法之人,还有置身在阵中的村民,   茅山术中,极阳之气和极阴之气对撞,倘若极阳之气稍稍高于极阴之气半分,则极阴之气瞬间被毁灭,也就是这稍微的一点偏差,倘若极阳之气稍弱一寸,则阳气瞬间崩溃枯竭,   非但如此,颜家村和张家村的这桩子事,本就是他们的一场劫数,俗话说劫数难逃啊,天地自有制衡之理,若是前人不造孽,后人也不会享此等“清福”了,此次布置七关阳怒阵,乃违逆天道,就是不知道要折多少阳寿了,唉,   但若是师父遇到这样的事,我相信他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就算折损寿命,他也会和我一样的想法,救此地百姓出水深火热,   我提着桃木剑围绕着颜家村转悠了一大圈,直到天亮才停下,刚好停在了村口的水塘边,望着水塘岸边的一排老柳树,我冷笑一声,扭头向冯老家走回,   冯老已经起床洗漱,我二话沒说,洗把脸吃了点东西,钻进屋子里倒头就睡,到了天黑才起床,同样的,起床吃了东西就和魏勇在房间里待着,直到大家都睡下后,二人又悄悄溜出房门,   一连三天,直到第四天的早晨回去,冯老终于忍不住问道:“初七,你小子每天晚上神出鬼沒的到底在干什么呢,两个村子的村民可都等着你救,你别只顾着偷懒哟。”   我沒有立刻回答冯老的话,而是开口问道:“颜欣心和张二力怎么样了,还能挺下去吗。”   冯老顿时不痛快地道:“你还记得他们啊,反正还沒死,不过离死也差不远了,人都说半条命半条命,放在他们身上可是再合适不过了,还有颜树林两口子,那全身的什么尸斑都开始恶化了,现在是大块大块的烂,唉,初七啊,不是我不信你,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么,不过这两个村子的事着实不小,你到底有沒有法子救啊。”   我沒好气地白了冯老一眼:“相信我还问个屁,我现在进去睡觉,你马上通知两个村子的村长,哦,张二力不能下床,那就谁负责工作找谁,总之不管你怎么找,天黑之前你必须把两个村子里的所有男人找齐带來,女人全部转移到别的村子避一晚上,明早才能回來,另外准备两桶油,能烧东西的那种,好了,就这么点事,你去忙吧,我睡觉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进堂屋,马上听到身后传來冯老的惊叫声:“你这臭小子,什么是这么点事,这足以搞得鸡飞狗跳了还小事,对了,你小子要油干什么,还要两桶,你烧房子啊。”   我头也不回地道:“总之不烧你家房子,尽管找就是了。”   迎面,我竟看到一身清纯靓丽的张小花站在堂屋里,看到我,张小花脸颊一红,莞尔笑道:“这么多天你都在忙什么呢,都沒见你去我家。”   “去,去你家干什么,你家也出事了。”我说出后马上后悔了,好歹刚來此地的第一晚就是在张小花家度过,现在她还在当我是她家的客人,我却理解成了,   正巧这会儿苏打小子走了进來,当即笑道:“傻兄弟,人家家是出事了,你这么几天不去看人家姑娘,人家姑娘想你了呗,嘿嘿。”   这么一说,张小花的俏脸顿时绯红,低着头不敢再抬头看人,我也是给弄得大红脸,瞪了苏打小子一眼,道:“苏大哥找我有事吗。”   苏打小子适时地收敛笑容,瞬间变得愁眉苦脸:“是啊,上面催得紧,这两天你整天在屋子里睡大觉,县里來了人一直找我问情况,还说不行要另外组织人手下來,你看这不是來拆台嘛,唉,兄弟你可要抓点紧啊,我的饭碗变大变小可都看你的了。”   我立刻笑道:“你不是在融洽警民关系吗,怎么这会儿又着急了,放心吧,成不成都在今晚了,不耽误你明天回去交差。”   苏打小子眼睛一亮:“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呵呵。”   很快,苏打小子四下里望了一眼,诧异地问道:“魏勇怎么不在。”   说起魏勇,我让他把这两天将做好的桃木牌带到张家村,按照我交给他的方法布置在柳树沟四周,想了想,我说:“今晚你就能看到他了,要说你这次若能破案,魏勇当立首功,呵呵。”   刚欲走进内屋,我忽然意识到门口站着的张小花,回头看向她,这个姑娘,我该如何给她解释呢,要说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沒有,那是在欺骗自己的内心,我确实,确实是在内心深处萌生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我知道,我和她是不可能的,她本该过着安宁幸福的小日子,可能找一个满腹经纶的人民教师,每天探讨诗歌追求简单的浪漫,可能找一个做生意的商人,每天为了富裕日子而努力,可能找一个勤劳的工人,虽然穷了点苦了点,至少是生活稳定而又满足的,可能,有太多的可能,但唯一沒有我的可能,我是一个修道之人,身负重任,誓要游历天下寻找茅山镇山八宝密显罗盘,我给不了任何普通人所能给她的一切,就算我们之间会有什么,也只能是擦肩而过的一丝淡淡情愫,一丝情愫而已,   第三十二章魔障   在张小花视线与的视线交错的瞬间,我突然转过头,快步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双膝盘坐在床上,我专心念诵了一遍遍静心经文,试图将张小花的影子在我的心中抹去,但我越是刻意去抹掉,她的一眸一笑却是更加清晰地浮现在我的心海之中,   “心魔,魔障,心魔,魔障。”   一番折腾后,我猛地睁开眼,深深吐出一口大气,难道我真的对张小花动了真情,怎么可能,我是一个修道之人怎么可能,   “小娃娃,你内心是喜欢她的,去面对她吧,去吧。”   “不行。”我本能地回应一句,马上意识到不对,这是谁在和我说话,心头一惊,忙惊诧地问道:“你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她,你是谁。”   问着此话,我忙伸头向窗外望了望,又把整个内屋看了一遍,在确定周围确确实实一个人也沒有之后,我的心瞬间又凉了半截,   “我,哼,我当然知道,我能清楚的看透你的内心在想什么。”   我一下子懵了,忙开了天眼,四周的气场几乎稳定得连个屁都不会散那么快,根本沒有脏东西,那这会是谁在和我说话,谁呢,   定了定神,我怒声道:“恁娘的,你到底是谁啊。”   “啧啧~~~你这个小娃娃,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之事就会骂娘,呵呵。”   这次我仔细听着,像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又像一个老年人的苍老声音,总之非常浑厚有力,但也有一丝丝沧桑的意味在里面,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声音里虽然有“冷哼声”有“微笑声”,但不管什么声,都沒有半点感情参杂在里面,而且很淡,淡如清水一般,话音节奏一板一眼,不紧不慢,每两个字之间的距离似乎都是相等的,真是怪了,   “好吧,不难为你了,我就在你的身上,玉佛珠。”   “玉佛珠。”我差点因为惊恐而从床上摔下去,急忙从法袋里拿出那枚玉佛珠,我左看右看,看來看去却发现并无一点特别之处,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就在玉佛珠里面,就你那点微末道行,是看不到我的,就算那个老东西,哼,想找到我都难,不然也不会让给你了。”   “慢着,什么老东西,什么叫让给我。”我精神一震,怎么觉得玉佛珠话里的意思像是在指某个人,对了,虚老,   想到此处,我连忙问道:“你你,你怎么会和我说话的,你不就是个珠子吗,难道这是我的幻觉。”   “呵呵,这不是幻觉,的确是一个珠子在和你说话,而我,就是你手中的珠子。”   我脸色一紧:“你为什么能说话。”   但等了一会儿,玉佛珠并未回答我这句话,   我想了想,又问道:“你是怎么出來的。”   “这句话问的还沒有那么白痴,我,其实是你们得到玉佛珠之人历世修炼所凝聚而成的一丝意念,也可称之为一个灵,不过,我是个魔灵。”   “魔魔,魔灵。”我脑壳里顿时七荤八素,这都是哪跟哪啊,我还是生平第一次听说世上的灵体之外的灵,不过这个灵倒也痛快,直接承认自己就是个魔灵,我莫名一乐,道:“传说玉佛珠是当年弹子和尚遗留在人世间的两件信物之一,另外一件是《如意册》,玉佛珠既然是千年至宝,怎么可能被你这么个魔灵控制呢。”   “我沒有控制它,我是在控制你而已,而玉佛珠,是受你的影响。”   “我。”我浑身一抖,颤声道:“你你,你控制我什么。”   “我控制你的思维,控制你的欲念,控制你的魔障滋生,不然我又如何叫作魔灵呢。”   “不对。”我的心绪一下子乱了:“你是被玉佛珠封印的家伙,既然玉佛珠有魔灵,也应该有道灵。”   “呵呵,你这小娃娃还有点慧根,不过魔灵是我,道灵也是我,其实玉佛珠之中本无道灵与魔灵的存在,只有一团混沌之炁,你有资格打开混沌之炁修炼自然会走上正道,也就是你所说的道灵存在,现在你动了儿女私情,魔障萌生,所以我魔灵就自然出现,我会助你得到她,让你们双宿双息。”   “放屁。”我狠狠地骂了一声,现在我总算明白这个所谓的魔灵说话如此痛快了,原來玉佛珠是受我的心念影响而产生道魔之灵,其实它们根本不存在,所以它根本就不会欺骗,除非我自己想欺骗我自己,   一把将玉佛珠扔进法袋之中,我双手立时掐出太极印,不一会儿,内心终于逐渐平静,而玉佛珠中的魔灵也感应不到它的存在,似乎它本就不存在一般,   睡梦中被叫醒,我猛地起身看了看天色,居然都天黑了,我怎么,我怎么睡的这么沉呢,现在的睡眠根本就不是我解困乏的唯一途径,下意识的,我想到了法袋之中的玉佛珠,难道是那家伙,   想起它那不温不火,不管说多少话都能保持一个腔调的声音,沒有感情,沒有情绪,我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慌忙穿上鞋下了床,待我走出堂屋时,只见满院子都是人,敢情两个村子的大老爷们聚在一起竟是这般有气势,   一旁站在苏打小子、魏勇、冯老,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听介绍才知道是颜家村的村长,下面站着的,左边由张三力带领,明显是张家村的爷们,那右边的,是由建军、大忠带领,身后也有差不多五十多号人,看这一个个要身板有身板,要个头有个头,应该是各自领队精简下來的人数了,   但今晚上的事绝非个头与身板能解决的,我要摆出一个众阳阵,需要众阳之气凝聚在一起助我启动七关阳怒阵,必须阳气旺盛之人,稍有亏损都不行,这不但是为今晚的施法负责,也是为他们自己负责,   第三十三章众阳术   所谓众阳阵,乃是借众人阳气护我施法,在启阵的瞬间,众阳阵中的所有人周身阳气凝聚在一起,连同施法之人以及护阵之人笼罩在内,破阵之时,要么成功,要么失败,但失败的代价却是阵中的所有人都得撂下,   众阳阵严格的说不应该算是一个阵,倒说得上一个“术”,是在七关阳怒阵之中布置的一个术法,看了一眼众村民,我立刻开口:“在场的人中只需十六人帮忙,但凡精气神不足或是三天内沾染女人的,属鸡属羊者,现在可以和家人一道在外躲避了。”   人群陆陆续续松动,走了有大半,还有二十多个人站在原地,最后几个年龄偏大点的离开后,我这才开口说道:“剩下的爷们都是为了两个村子的平安留下的,但今晚的事绝非一般,所以我们大家务必团结在一起,稍有一人临阵懈怠,那我们所有人都得跟着玩完。”   “啊,这么严重,那那,那我们。”   “这也太危险了吧。”   “。”   一听到危险,村民们此时此刻都已开始动摇,我心头一紧,忙看向身边的苏打小子,现在也该是他发挥的时候了,若是不能让这些人定下心來办事,别说破阵了,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个事,   苏打小子也是着急地抓了抓后脑勺,当即咬牙道:“凡是今晚甘心留下帮忙的,由我个人身上拿出,每人分十块钱,还有就是这次的连环命案如能得以告破,上面所发奖金一律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听到苏打小子说出此话,村民们当即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或许对那十块钱不怎么看重,倒是最后提到的奖金,而且还是上级领导下发,且不说荣耀,单单奖金就不会少,纷纷表示愿意留下來,不过,仍有几个人还有些执拗,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颜家村村长突然怒声大喝:“村子有难事,大家本应该帮衬,现在苏所长都表了态,若还有谁不肯落实的,事后非但沒有奖金,还得给我扣十工分。”   现在全国都在搞大生产运动,每个地方每个村子里都有生产队,这一带的村长还担任着生产队长,村民们干活都是以几工分的方式赚取钱粮,要说辛苦干下來被了扣了工分,那就等于是毁了一个家的生活來源,谁肯愿意啊,   所有人齐齐表示愿意豁出去也得按照吩咐办事,我不经意看到苏打小子还在抓耳挠腮的表情,不由得心里一乐,低头问道:“你那所谓的奖金到底有数沒数啊。”   苏打小子白了我一眼,但马上嘿嘿一笑:“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但这还不是为了帮你忙嘛,再说为了帮你,我不也贴了钱嘛,十六个人,一百六十块啊。”   “得了吧。”我随口调侃一句:“口口声声说帮我,说帮你自己还差不多,破了案,升了职,这点小钱对于你來说算个屁。”   “好兄弟哎,你可要搞好这个事,我下了血本啊。”   沒在理会苏打小子,我抬头大声道:“今晚布阵,有两套阵法,一为主阵,主阵主攻,一为辅阵,辅阵为辅,主辅遥相呼应,互成一体,魏勇带领八个人组成一个众阳阵作为辅助阵,剩下八个人和我一道形成主攻阵形,主阵在前,辅助垫后,一旦看到颜家村这边火光照天,那边立刻启阵,切记。”   说完这些,我交给魏勇一道众阳符,并低声告诉他破阵之法,其实很简单,但此法恐怕只能由魏勇來做才较为简单,因为他那把煞气逼人的军刀,   当极阳之气达到一个临界点时,只需一把带有煞气的宝刃刺入地面,便可瞬间破阳,阳破的瞬间,阵中所有邪祟鬼怪皆会跟着消亡,   魏勇重重点头:“初七先生尽管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此为保命唯一的法子,阵破之时,除非对方被干趴下,否则就是我们大家跟着,小心。”   我还是不放心地絮叨两句,其实我何尝不是一个喜欢洒脱的人,但这次,这次搞的动静着实太大了,我心里真的一点底气都沒有,而且搞不好阵毁人亡,就算搞得好,也得折损阳寿,恁娘的,   魏勇带着八个人离开颜家村,浩浩荡荡赶往张家村,颜家村这边,冯老带着颜大山老两口也搬出了村子,而苏打小子,他先前被女鬼状体过一次,本事体质并不是很好,所以也不得不走,现在村子里唯一还留下的,除了我和其他八个村民,还有颜旺的女儿,以及颜树林两口子,他们必须留在阵中,只有在气场破裂的瞬间,才能彻底清掉他们身上的一切脏东西,   八个村民带头的还是建军与大忠,通过上次的冥婚事件,这次也显得默契许多,由他们二人各自提着一大桶煤油,我们径直來到村口的水塘边,   大忠不解地问道:“初七先生,这油要烧什么啊。”   我低头扫了一眼黝黑的柳树根须,其实这几天我已经将七关中的前面六关布置完毕,就只剩下这最后一关,也就是上阳关,一旦第七根桃木桩打入地面,便是七关阳怒阵的启动之时,现在唯有等到天地间的灵气最为旺盛的时辰到來,便可开始七关阳怒阵的最后一关布置,   等待时辰是很难熬的,再加上未知的危险在前面等着,大家一时都默默地蹲在地上不做声,沉寂了好久,建军突然开口问道:“初七先生,你为了我们村子不顾自身的安危着想,难道你就不怕吗。”   我哭笑一声:“沒有什么怕不怕的,其实我当初是很胆小的一个人,一路上被师父责骂训斥,但,但我真正一个人独自面对的时候,才明白师父那些话,修道之人,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就算粉身碎骨,也得弘扬正道,诛灭邪恶。”   仰首看了看月色,此时月正中天,我猛地站起身,道:“现在启阵。”   PS:临时有事出门一趟,这一章是在凌晨上车前写好定时发布的,明天到了便可稳定更新,抱歉了大家,   第三十四章七关阳怒阵   天气依旧炎热,但此时的月光却显得格外的阴冷,如果灵觉较强的人便不难发现,其实这些阴冷的气息,并非來自月光,而是这一排老柳树,   老柳树的根须延伸至棺材之中,而张恩第能够顺利走出雷池并修炼真身,也是全靠这一排老柳树的帮忙,柳树主阴,也是聚阴的最佳载体,如今的张恩第即将达到真身境地,若非老柳树源源不断地汇聚阴气,那么他也休想在颜家村肆意妄为了,   纵观这些年过百岁的老柳树,一个个皆如枯瘦如柴的暮年老翁,很难想象生长了百年的树木会这般怪异,如果我所料不错,张恩第的第一道替身正是这些老柳树,从而将他的魂魄与老柳树汇聚出的阴气融合在一起,所以今晚施法除了制服张恩第,也得将这些充满灵气的老柳树焚化一空,其实这两者之间不分前后,欲除张恩第,就必须除掉这些老柳树,欲除这些老柳树,就必须先撂倒张恩第,   迟迟不肯说出施法的具体过程,还是不想让这些村民担心,说实在,这样棘手的大阵我何尝不是第一次遇到,以前总是能在最危急的关头被师父点化破解,或是后來遇到的怪老头儿虚老,但他们此时此刻都已离我而去,我不得不依靠自己來解决此事,若是今晚的事最终失败,倒也有脸去见师父他老人家了,总算,总算也搞出点正儿八经的名堂了,   最后一关,是上阳关,主乾位,一旦最后一关打入地面,整个七关阳怒阵也就彻底启动,在七关阳怒阵启动的瞬间,我们这些置身在阵中之人务必承载极阳之气的撞击,以八人分别围绕在我四周,形成一个浑圆之势,也就是众阳阵,但众阳阵并非如此,此阵务必要所有人在不断凝聚阳气的同时,由这些凝聚而出的阳气,守护着我们在场内的每一个人,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众阳符,环绕四周,开口道:“现在各自刺破左手中指,滴一滴血在符纸之上。”   八个大老爷们也不客气,张口咬破手指,滴出一滴鲜血在符纸上面,然后皱着眉噙着手指站在一旁,   我点破手指,轻轻滴出一滴鲜血在符纸上面,然后掐出一道指诀,符纸“腾”地焚烧起來,随手掷下,符纸闪耀着火光,竟是在半空中盘旋数周之后,才缓缓落到地面,直至化为一团灰烬,   八股阳气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缓缓向我周身聚拢,而我百汇穴也不断涌出一股股极阳之气,与八股阳气融合在一处,将我们所有人团团笼罩在内,   众阳阵终于见效了,我现在可以清晰感觉到自身的阳气在不断攀升,与此同时,我也能正视眼前的阵型,倒是对面的那排老柳树,则呈现出与之截然不同的阴煞之气,本该青葱嫩绿色的柳树叶,在这一瞬,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柳枝斜弯直下,渐渐形成一个个黑色利爪,仿佛要把夜空下的一切掌控在魔掌之中,看到这些细微且渗人的变化,我心头不免升腾一抹惊慌失措的念头“镰刀煞。”   镰刀腰斩,是破阳的迹象,看來张恩第的确成了不小的气候啊,   我摸出最后一根桃木桩,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开,双手紧握桃木桩,狠狠地向最后一关位置刺下,   “嘭。”   冷不丁的,一声闷雷般的炸响在我们四周响起,谁也不知道这个闷雷声音來自何处,或许是地下,或许是天上,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在听到这一声闷雷炸响后,我忍不住咧嘴一笑,有雷破之音,说明七关阳怒阵达到了我想要的结果,   也就是说,破阳近在眼前,   沒有多做迟疑,我立刻让建军与大忠将煤油撒向老柳树,一股子刺鼻的煤油味儿在森冷的空气里飘荡,不免让人心生一抹恐惧,   “初七先生,煤油倒好了。”   说话的是大忠,只见他将手中的空桶抛向一边,和建军一道回到原地站定,   我咬了咬牙,将还在滴血的中指凌空一甩,极阳之血,一经触及到老柳树,一排百年老柳,立时冒出滚滚浓烟,伴之,是一团团冲天而起的滚滚火浪,将那些黝黑利爪生生撕裂,然后尽数焚化,   火焰一起,火光映天,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地自四面八方传來,仿佛在这些老柳树的下面,所埋着的,并非是一个厉鬼,也非一个恶灵,而是成千上万个冤魂恶鬼,此时此刻,正在承受极阳之气的煎熬,   算了算时间,想必张家村柳树沟那边,魏勇也该看到此地的火光了吧,我伸手摸向背后的黄布条,现在是最为关键的一步,极阳之气与极阴之气最后的较量,若是成功,苦苦纠缠着颜家村与张家村的冤孽也可就此告一段落,但若是失败,非但阵毁,就连我们这些置身阵中的诸人,也将彻底留在此地,   相比留下这条命,再折损十年阳寿又何妨,何况,我现在所能拿得出手的阴煞宝刃,也只有布邪宝剑了啊,   急急扫视一周众人,我双手握剑,猛地刺向地面,   “嘭。”   “嘭。”   接连两道炸响之声响彻而起,第一声,是我们这边破阳的声音,而紧随而至的第二声炸响,则明显是张家村那边滚滚传來的,我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个魏勇,果然沒有让所有人失望,他,他还是在关键时刻展现了辅助阵法的最佳效果,成功地与主阵互成一局,破阳裂阵,   破阳,气场破裂,这一瞬,我们所有人皆是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但就在我眼前变黑的同时,不忘看了一眼仍旧悬挂在天边的冷月,这一刻,我终于如释重负地咧嘴一笑,   “初七先生,初七先生,初七。”   朦胧中,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但我实在太累了,似乎被人瞬间抽掉了全身气力,而且,我的意念涣散,根本无法汇聚在一起,在陆陆续续听到一阵阵近乎遥远的呼喊后,我再次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五章赤瘴   “胭脂红哟~~~香腮雪矣~~~”   “削葱根哟~~~流纨素矣~~~”   朦胧中,一声高伴随着一声低的悠扬山歌声缓缓在耳边响起,优美的旋律让人无比轻松舒畅,我微微睁开眼睛,之间山水间,花草中,一位身材婀娜多姿且容貌清丽的女子,正慵懒地斜躺在花丛之中,我怔怔地看着她,正如歌声中所唱的,口如含朱丹,胭脂红了唇,香腮雪,玉指如削葱根,腰若流纨素,如果世上还有文字可以形容她给人的感觉,我只能想到一个词“完美”,   女子微微偏过头,一双清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我心中顿时激荡起一抹巨浪,她,她是,她不就是张小花吗,她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样迷人,   不对,不对,这是幻觉,   我猛地睁开双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來,满脑壳的大汗瞬间流了下來,一阵昏昏沉沉的感觉渐渐爬上心头,我伸手拍了拍脑壳,这几天睡梦中醒來总是疲惫不堪,似乎全身的精气神都在随着睡眠而慢慢流逝,   “玉佛珠,一定是里面的魔灵在搞怪。”   我皱了皱眉头,摸出玉佛珠,拿在手中看了看,当即轻叹一声道:“你又何必让我如此痴迷在梦境中呢,再说梦境里的也太假了吧,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不会受你的摆布的,还有,你要永远记住一件事,你只是一个虚无的念头,而已。”   “小娃娃,我只是将你心里所想延伸那么一点点,又何必动怒呢,要知道,你一旦动了儿女私情的念头,便会主动受我的影响牵制,逃,是逃不掉的。”   “放屁。”我怒喝一声,很想现在就一把将玉佛珠扔得越远越好,对于我來说,玉佛珠简直就是一个讥讽,彻头彻尾的讥讽,我连基本的驾驭能力都沒有,反而受制一个虚无的东西干扰意念,若是这样下去,那我的修行将毁于一旦啊,   双手掐出太极印,心境慢慢趋于空灵,而玉佛珠中的魔灵也顺势消失无踪,仿佛他压根就沒有存在过一般,   “初七先生,好消息啊,哈哈哈~~~”   还未等我坐定,门外突然响起了吵杂的喊叫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起了玉佛珠,然后穿衣服下床,打开房门,只见是颜树林两口子,以及颜旺两口子,他们满面春风地开心笑,   “初七先生不愧是正宗茅山大派出來的,可是把我们大家都给救了啊。”   “是啊是啊,初七先生真乃活神仙下凡救苦难啊。”   看着大家释怀的笑容,我也跟着微微一笑:“看來都好的差不多了,嗯,不过事情还只是做了一半,两座雷池之中的棺材还未妥善处理,若不及时处理掉,恐怕后面还会惹出大乱子出來。”   这不,颜家村的村长找了几个人手,再加上苏打小子以及魏勇,人手少说也有十來个人,各自提着铁锹跟着我向村口水塘走去,   棺材已经沒事,倒是棺材中的尸体,别再闹出乱子,我一摆手:“开挖。”   经过昨晚的事后,大伙儿已经不再惧怕棺材中的阴煞之气了,挖起來格外的奋力,尤其是苏打小子,他深知此次的连环命案就这么完结了,他更加相信,颜家村与张家村不会再有人无缘无故死去,所以,苏打小子甩着大膀子还哼着小调,直逗得大伙儿一会儿一个笑点,纷纷哈哈大笑,   但奇怪的是,在挖到棺材边缘时,土质突然一变,由黄土骤然变成了松软的赤色土壤,而且,赤色之中还夹杂着一丝丝黑色意味,让人不免心头一揪,这是个什么情况,   “停一下。”我赶忙阻止大伙儿停下,弯身捡起一小块赤色土壤,仔细一看,心头竟然莫名一跳,瘴土,竟然还是赤瘴,   所谓瘴,在医学上被解释成致人疾病的气,但在茅山术中,瘴分五色,赤、黑、黄、绿、白,而赤瘴,乃是指一些较为强大的妖修,以自身为中心,方圆十里或者百里甚至千里之内一切事物灵性受起影响而发生变化的邪气,   茅山术中所说,但凡遇到赤瘴者,百里之内,必见大妖,   想到此,我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來,传说川北一代巫妖盛行,敢情,敢情这个消息并非空穴來风,猛然间,我似乎想到了什么,这里的两处雷池遥相呼应,无形中更是形成一个锁魂大阵,按说沒有特殊情况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破,现在看到这些瘴土,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妖一出,方圆之内人畜不安,   再无迟疑,我赶忙大声道:“留下四个人分别站在棺材的四个角准备开棺,其余人,马上去找一些干柴來,要快。”   四个人站在棺材的四个角,如此开棺,即便棺材中还残留着阴煞之气,也不会被冲到,棺材盖子上的棺材钉一个个被拔出,随之,缓缓被推开,   一股子灰气直冒出來,紧接着,只见棺材中一具近乎干尸状的尸体面目狰狞地张着嘴,瞳仁大睁,甚是恐怖,   “初初,初七先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啊,尸体居然是干瘪而非腐烂,太怪了。”   苏打小子的话也是我所想的问題,张恩第生前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要说他生前就修成什么不朽真身就是鬼也恐怕不信,那他的肉身为什么沒有腐烂,为什么,   很快,我想到了一个问題,如果方圆百里内真的存在巫妖,那么张恩第的尸体无法腐烂之谜想必也可解开了,所谓巫妖,并非是单纯的巫,或者单纯的妖,巫妖,也称着尸妖,就是尸体修炼成了气候,一旦修成巫妖,要比撞客修真身还强大数倍甚至数十倍,因为巫妖之气已经可以掌控阴阳二气为己所用,试想一个尸体能够产生自主意识都是千年不遇之奇事,且能修炼成气候,已然超越了本身,成就道行,   传说千年巫妖,道行要比同等千年修行的动物或是鬼魅更高,就是百年巫妖,也足以震慑方圆数十里内的山精鬼魅,就是阴兵鬼将也不敢轻易招惹,如此说來,我布置一个七关阳怒阵比起未知的巫妖來说,简直就是个屁,   第三十六章巫师之死   若是川北一带真是出了巫妖,那这一带的地脉也将受到污染,人畜不安、鬼邪横生,而这两处雷池,也是受到了赤瘴的影响,而持续发酵,恐怕解决掉雷池一事也只是打开了川北巫妖的一扇大门,真正踏上追逐巫妖的门径而已,   想了想,我突然皱起眉头道:“马上焚化掉棺材,连同里面的尸体一起烧化。”   熊熊大火,将一半天空都映衬在血红之中,张家村的连环命案,颜家村的撞体事件,也都在这一场大火中烟消云散,   但此地的事一了,却绝非我的任务完结,相反,我苦苦追寻的川北巫妖,以及下一件镇山之宝的线索,似乎才刚刚浮出水面,   天色渐渐泛亮,当苏打小子精气神十足地和魏勇离开村子向县城赶去时,冯老则希望留下一段时间照顾颜家老两口,毕竟这么一段时间的折腾,老两口算是堪堪捡回一条,再加上人上了年纪总想依偎个人,而冯老也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   这顿早饭后,我准备就此离开,不过我心里还有一件疑惑之事需要解开,那就是先前颜旺两口子为了救治女儿颜欣心而去找的巫师,为什么无端端死了,   单凭巫师交给颜旺两口子的法子,足以说明,巫师也看出了纠缠颜欣心的是什么东西,莫不是因为管了此事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既然看出了这一点,那就更应该知道此地巫妖的传说,毕竟巫师是当地人,这一带有什么邪魅魍魉想必也能知晓个大概,   若是那巫师不死就好了,或许我能从巫师那里得到些什么线索,最起码能对巫妖一事讨点认知,否则凭我的经验,加上师父留下的典籍,也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对未知两眼一抹黑,   “怎么,有心事啊。”   不经意看到冯老似笑非笑地看向我,并接着笑道:“快吃吧,不管未來如何,还是得先将眼下的事做完才是啊。”   我微微一笑,猛地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米粥,但见冯老似有意似无意地示意我向大门外看,我扭头一看,恍然明白冯老的意思,原來,   张小花正扶着自行车车把,一脸红晕地站在大门口,见我看她,脸色更加红了,   來此地这么久,竟还是第一次怀揣着游玩的心思上山看看,颜家村和张家村的后山是一座秀丽的绿芽山,一朵朵娇艳的野花散发着醉人的芳香,而张小花则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在前面,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我就这么跟在后面,远远看着她,看着那道清丽的身影,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一处鲜花茂盛的地方,张小花停下脚步,停下自行车,转身看向我,这次,她沒有再因为害羞而低下头,一双清眸直直看着我,倒是让我有些站立不安起來,这些天的接触,我已经说不清楚和张小花之间算是什么,算是青涩的感觉吗,还是,   “你要离开这里了么。”   迟疑了一会儿,张小花还是开口问出來,其实这个问題她本已有了答案,这么问,她是想让我留下吗,我的心在这一刻一下子乱了,而张小花在问完这一句话后,眼眶也微微红润,   我想了好久,想如何回答这句话,许久后,我微微点了点头:“嗯。”   张小花抿着嘴,眼眶缓缓涌出一滴晶莹的泪珠:“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么。”   “我。”我心头一跳,沒想到她如此坦白这个问題,说到底,我还是不如一个女孩子啊,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给我那么多的错觉,给我希望,为什么。”   “小花,我。”我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抓了抓额头,轻叹一声道:“小花,我是一个注定漂泊的人,或许就这样终此一生,我。”   “不用再说了,你说的那些我不懂,我就知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难道你从來就沒有一点点喜欢我么。”   我咬了咬牙,此时此刻,我的回答是如此的无力,我知道我在犹豫,是的,我的心动摇了,是她给了我异样的感觉,那种男女之间的奇妙情愫,或许这就是感情,就是书中写到的爱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路走來,我见到过太多的宿世情缘,生死离别的苦苦相随,不求富贵,但求形影相随,也被那些真挚的情,深深打动着,或许我也希望有那么一段铭心记忆,但此时此刻,此时此刻,我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要想些什么,不可否认,我真的对张小花动了情,但我给不了她什么,最起码,给不了她一个最基本的安定生活,   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但我却渐渐有了一种迷茫的感觉,仰头望天,师父,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就知道从你嘴里说点什么比登天还难,我也不勉强你,或许真的是我的一厢情愿,你走吧。”   话虽如此,她在说完这句话后,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我身子颤了颤,很想,很想上前帮她擦拭掉眼泪,但,但我不能,不能,   过了一会儿,张小花缓缓从包里取出一双崭新的黑布鞋,走上前递给我,低着头道:“这是我连夜赶出來的,鞋样是依照你的旧鞋底,你常年在外奔波,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心里一热,又一阵酸涩,单手接过布鞋,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接受别人特意为我做的新鞋子,而且是她特意为我做的,我咬紧牙关,闷着头装进法袋里,低声道了句谢:“谢谢你,小花,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永远。”   “哼,谁让你记住啊,随便你记不记,反正我会把你忘掉,永远不要再记住你,永远不要,呜呜呜~~~”   我终于忍不住上前,伸出手擦拭掉她脸颊上的泪珠,声音微微哽咽道:“你保重。”   话音刚刚出口,张小花突然扑进我的怀里,失声痛哭,我一阵窒息,该死的玉佛珠,肯定又是那混蛋在搅乱我的意识,恁娘的,恁娘的,恁娘的,   安慰了一下张小花,我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和张小花保持一些距离,我知道,这会儿我的心莫名的痛,很痛,   缓缓拿出背后的另一只手,扬起一只灰色的大肥兔子,我微微露出一丝笑容:“你养的那只小宝肯定很孤独,这只我想了很久,给取了个名叫大宝,让它替我陪着你吧。”   “噗。”   张小花忍不住笑出声來,双手疼惜地接住大肥兔子,撅着小嘴道:“它全身灰灰的,我那只小宝是纯白色的呢,就叫它大灰吧,嘻嘻。”   “大灰,小宝的生存压力很大啊,呵呵。”我开心一笑,   临别时,张小花那句话我始终沒有听清,也不知是“我一直等你”还是“我会一直记得你”,但我想,或许永远也无法弄清楚这个问題了吧,   回到颜家村,冯老迎面笑骂道:“看你那一脸出息样,怎么样,和花花说清楚了么。”   我点了点头,道:“冯老,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冯老错愕地皱起眉头:“什么忙。”   我立刻道:“我想让你带着我去找那个巫师,巫师之死,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   第三十七章干瘪的尸体   冯老想了想,道:“你想找的巫师我很早就听说过,就住在大文镇的山林深处,他脾气很古怪,只见想见的人,不想见的门都别想进去,我早期在研究宗教的一些资料里发现唯独少了关于‘巫’的具体记载,最出名的,有《大禹治水篇》记载:舜帝时代有江淮流域部落领袖巫支祁,他上彻天文,下通地理,力逾九象,术妙万端,尤其是水文水利知识他非常丰富,对于淮河流域和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所有河流,每个湖泊的水文地质情况他都了如指掌,并有水神水怪之称,大禹治水就是采用了巫支祁的建议方案,原先治水都是用水來土挡的方法,因此一直治不了水患,后來大禹请教巫支祁,巫支祁叫大禹用“疏凿”的方法,并告诉禹各条河流的地质情况其要害地方,开凿的路线图,大禹按照巫支祁的方案做才治好了多年的水患,相传,巫师多为人祈祷、治病,黄帝时有医生巫彭,此为巫姓之始,但真正的起源还未可知。”   我点了点头,苦笑一声:“嗯,我对这一方面也了解甚少,师父也沒有和我说过这些,这些还是得靠您知道的知识了。”   冯老立时得意一笑,道:“虽然不知道巫师的具体起源和发展,但我也通过收集一些古文记载了解了一些,《说文解字》曰: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也,又《汉书.效祀志》:民之精爽不贰,齐萧聪明者,神或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使制神之处位,为之牲器,能知四时牺牲,坛场上下,氏姓所出者以为宗,文字记载称女巫称巫,男巫称巫与觋,《周礼·春官·神仕》:凡以神仕者,掌三辰之法,以犹鬼神示之居,《外传》云:在男曰觋,在女曰巫,使制神之地位次主之度与此文合,故知此神仕是巫……言在男曰觋,在女曰巫,男子阳,有两称,名巫、名觋,女子阴,不变,直名巫,无觋称。”   说完后,冯老又补充一句:“这次你要找的就是一名男巫,不过,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我搓了搓手道:“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他能给我一些我想要的线索,一些,关于巫妖的线索。”   “巫妖。”冯老眼睛一睁,顿时來了兴致:“敢情你小子來到川北一带是找巫妖來了,难怪你总是神神秘秘的,对了,前阵子甘肃考古队让我看了一具汉代的干尸,啧啧~~~衣服都保存得完好无损,法医经过多次检查,确定沒有任何特别处理,但,初七你觉得这样超自然的现象是不是就会变成你说的巫妖。”   “嗯。”我皱起眉头,要说让尸体不坏的法子有很多种,古人多用一种奇特的香料保存尸体,也有用药物或是特殊的地方保存,但若是任何措施都沒有还能保存上千年,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冯老此话也沒有欺骗的意味,那就难说了,巫妖通俗点说就是尸妖,一般尸体能变成尸妖的,千年难出一个,因为不单要有特殊的地理气场环境,还得靠自身的情况,综合因素加在一起才能机缘巧合修炼成尸妖,要么就是在死之前修炼了什么法门而促成后來的转变,   一听说我要寻找巫妖,冯老那是瞬间兴致高昂,不但要给我带路,还和我一路闲扯一些他所知道的关于巫妖的传说,当然都是旁文野史,   不过冯老毕竟年纪大了,要说找到那位巫师也就是十里多地,但走山路可就费劲多了,我们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才赶到冯老所说的大文镇,大文镇,虽然也号称一个镇,里面的人却不多,而且还是散居,整个就是一散落在各处的村落,   经打听,当地有个老村长知道我们要找这里的巫师,立刻将我们带到大文镇最气派最富裕的饭店吃饭,老村长比冯老的年纪还大,头发稀松,牙齿也不全,但说话却很清晰,而且还很健谈,酒桌上那是滔滔不绝,   “沒人敢去啊,哪个敢去收尸,你们沒看见,那场景,足以吓死一头牛。”   老村长说的含糊不清,不过我们还是听懂了,他所说的收尸一定是指他们这里的巫师的尸体了,说完,老村长又喝了一大口酒,   冯老愕然问道:“为什么不敢去,据我了解,这里有个很出名的巫师,虽然人脾气古怪了点,但确实救人无数,算是造福一方,他死后就算不能风光大葬,也至少得有个人收尸吧,还有,老哥你所说的场景是什么场景。”   老村长喝过酒咧了咧,示意酒很辣,然后瞥了冯老一眼:“飞禽走兽,就在大巫师刚死三天之内,全都赶去送葬,哎哟,那山洞的四周全是动物的尸体,死状惨烈,我们这里的人纵然有心去,也不敢上前啊。”   “动物送葬。”我怔怔地看着老村长,   老村长一歪头:“那还能怎么的,我劝你们也别管这些邪事,搞不好大巫师见你们诚心也把你们留下就不好喽。”   我呵呵一笑,道:“放心吧,大巫师真的有灵,不会那么做的,而且,那些动物送葬一事,也未必就是大巫师干的。”   听完我这话,老村长一阵翻白眼,和冯老低声絮叨,大意就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这样早晚要吃亏。”芸芸,   吃过饭,见我们一再坚持,老村长只得告诉我们确切地址,我们谢过老村长,便一路径直向山林深处寻觅,被老村长那么一说,我现在也对这个巫师越加感兴趣了,   一个平坦的山坡下,是个山洞的入口,入口处则有一个黑漆漆的木门板挡着,如果我们沒有走错,那眼前就是老村长所说的大巫师所住的地儿,当然沒错,因为我同时也看到了老村长所说的所谓动物送葬,眼前的一幕让我全身毛孔瞬间一紧,头发发麻,这,这的确是动物送葬啊,   足有上百只(也可以称之为上百头,总之飞禽走兽都有)飞禽走兽横七竖八的躺在石洞的外面四周,其死状想是瞬死,所谓瞬死,也就是沒有任何挣扎的迹象,这些飞禽,翅膀都沒伸开,走兽,四蹄都是倦伏的,倒像是自愿送死,这些,这些完全颠覆了我对动物的认知啊,   鸟兽飞禽,可真是应有尽有,竟连一只重样的都沒有,而且,我弯身检查了一只猴子的尸体,居然是干瘪的,而其他的,老虎、野狼等等,尸体都同样是干瘪的,仿佛被什么抽干了血液一样,太奇怪了,   冯老适时提醒道:“它们的眼睛全变成了黑色,这不符合正常死亡的现象,初七,这里会不会也有什么雷池一样的阵法。”   我四下打量一眼,并摇了摇头:“沒有,恐怕还得进去山洞看看才行,对了冯老,为了安全起见,你在外面稍等一下,我先进去踅摸踅摸,沒有什么问題你再进去。”   说着,我缓步走上前,慢慢推开山洞入口的黑色门板,   “吱呀。”   第三十八章黑骨杖   “呼~~~”   一股子黑气自门缝中应声冒出,我急忙闪身让开,顿时闻见黑气中所散发的霉臭气味儿,以及夹杂在其中的一丝血腥之气,单单嗅了一嗅,浑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我定了定神,暗道好邪性的味道,   彻底推开门板,但见一个狭小且黑暗的小山洞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巫师的住处,据说巫师去世之后便再无一人敢走近这里,究其原因乃是外面四仰八叉的动物尸体,一股子刺鼻的腥臭味儿让我有些不适应,森冷的气息让我不得不打出一道天罡诀护身,里面所弥漫的并非是什么阴气,也非什么邪气,倒极像茅山术中所记载的一种阴阳死气,也就是骴气,   骴,为肉未烂尽的骸骨,骴气就是融合了阴阳二气依附在骸骨之上的气息,这种味道极其难闻,普通人遇到,若是体质较弱的,至少生一场大病,若是体质较好的也会浑身不自在,   缓缓走进山洞,凭借外面照射进來的光线不难辨认,这里面的所有事物,只能用两个颜色來解释,灰色与黑色,   破旧的瓦罐以及熏黑的灶台,还有不知被什么啃掉了半边的餐具,另一边是一片空地儿,空地儿旁,是一个简易的石床,说是石床,不如说是几块大点的石头摆放在一起所形成的床铺,石床上安静地躺着一具尸体,全身穿着黑色衣袍的尸体,按说现在这个社会,还有穿这样的衣服倒是有点不合时宜了,就是穿着晚清时期的长衫也渐渐被现代化的衣服所取代,更别说这样的装束,   当然,对于一个神秘宗派的修士來说,相比普通人,本身就是很怪异的,   “好臭啊~~~”   突然,冯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扭头一看,见冯老也走了进來,只见他皱着眉头且单手捂住口鼻,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   这里面沒有什么致命的东西,至少在眼下看來是如此,所以我沒有阻止冯老走进來,   冯老四下里转悠一圈,并打趣道:“你们修炼的人好像都不太注重饮食起居啊,你看这这,也太寒酸了吧。”   我摇头道:“冯老你看看那上面的灰尘,可见这些起居所用的东西都有很久很久沒有动过了,其实不管修炼什么功法,都是注重自身养生的,这些东西寒酸倒是不见得,如果用一口破锅煮一锅灵芝人参,你说最终是锅的价值重要还是灵芝人参的价值重要呢。”   “啧啧~~~”冯老砸了一下嘴,道:“是啊,你们修炼的人都是怪中怪,咦,不对,初七你看,这四周的石壁等等,怎么像是被烧过似的,还有这些做饭的、睡觉的地方,都是被火焚烧过的。”   被冯老这么一提醒,我也马上意识到这一点,的确,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黑咕隆咚的,很像是刚发生过一场火灾,再次看向床榻上的尸体,我不由得眉头一皱,   尸体的双目是睁着的,但双目却是漆黑色的,我仔细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是是,是冥火。”   冯老搭腔:“冥火,什么冥火。”   我微微后退一步,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冰冷:“你听说过人体各有三把阳火吧。”   冯老点头:“这个我听说过,据说是头上一把,双肩各一把,若是三把阳火熄灭,那这个人也离死不远了。”   我重重点头,道:“不错,阳间有阳火,那么阴府就有冥火,不过冥火所焚烧的不是阳间的事物,而是事物中所隐藏的东西,比如,灵魂。”   “啊。”冯老浑身一抖:“初七,你是说巫师的尸体是被冥火焚烧过后的结果,有人焚烧掉了他的灵魂。”   我双手冰冷且颤抖地搓了搓,沒有回答冯老这句话,其实也无须回答了,冯老的问话里就是答案,他说的一点不错,巫师的确是被冥火烧死的,不过能用到冥火焚烧灵魂的,一般都是大奸大恶的厉鬼精怪,但这个巫师在当地一带的名头并不是很坏,而且还是造福一方,按说不应该有正道人士这般对待他,那,那就是邪道所为,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自己犯了什么大劫,必须用冥火煅烧灵魂來赎罪,但这种可能也太渺小了,试问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偏远的穷山沟里,能折腾出什么大劫呢,   “咦。”冯老突然盯着尸体旁的一根黑色棍子叫道:“初七,你看那是不是巫师生前所用的法杖啊,传闻各个宗派的传承信物都不一样,比如你们茅山宗多以法印或是镇山至宝來完成传承大业,而巫族则善用法杖之类,嗯,沒错,应该就是这个。”   “不要碰那东西。”   但见冯老说着说着就要上前拿起黑色法杖,我连忙冲上去阻止,可还是晚了一步,冯老拿起放在手中看了看,这下是我们同时的惊叫声:“啊,是是,是人骨。”   “砰。”   冷不丁的,一道闷响传出,我怔怔地看着一股黑气由黑色骨杖中冒出,与此同时,山洞内应声响彻,   无数条黑影自山洞中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一瞬间的工夫,整个山洞陷入一片沉寂,那股腥臭之气也荡然无存,   而此刻,冯老一脸木纳地盯着手中的黑色骨杖,我也凑上前瞅了瞅,只见骨杖的顶端是,是一个极小的骷髅头,而下面,则是一段段骨节连接在一起的,模样甚是恐怖,   而且,我发现骨杖上面还依稀雕刻着一串串古怪的符文,这符文,怎么会有种眼熟的感觉,   我低头想了想,猛的抬起头再看那符文,不错,正是在白猿河时,树林中遇到的几个怪异的猎人,他们所用的黑色铁箭,上面所雕刻的符文就是这一种,   难道,难道树林中所遇到的那几个猎人,也是巫族,   只可惜我从來都沒有机会询问师父,但至少我现在有些肯定,就算那几个猎人不是巫族,也必然和巫族有着莫大的联系,嗯,   不经意间,我看到冯老的样子有些古怪,怎么低头看了老半天都沒见他吭声,莫名的,我微微皱起眉头,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大声怒道:“你不是冯老。”   就在我的喊话传出的刹那,冯老突然抬起头看向我,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漆黑如墨,且散发着一丝丝渗人的黑气,   “哼哼哼~~~”   一声声冷哼夹杂着讥笑,自冯老的口中传出,突然,冯老双脚离地而起,整个身子都散发着一团团黑气,他的眼睛让人想到凶恶二字,在四周淡淡地扫视一周,最后死死盯着我,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我也不能藏拙,翻手取下黄布条,里面包裹的是布邪宝剑,我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冯老体内散发出來的强大气息,所以我不认为单凭法袋内的桃木剑能震慑得住他,更何况,我还不知道撞进冯老体内的是谁,为了救冯老,我不得不用身上最强的法器,   “布邪宝剑,茅山宗无人了么,竟将此剑传给了你这么个小娃娃,哼,大劫降至,我黑巫一族出了我这么个不肖子孙,竟然抵不过那妖物,但我相信你这个小娃娃也不行,你不行,布邪宝剑也不行。”   我压根就沒听懂此人的话意,我此刻心里最担心的是冯老的安危,冯老若是被这么个人撂倒,灵魂能否完整都是个事儿,更别说下去和妻子团聚了,等等,他说他是黑巫一族的后人,原來他是黑巫族的,我扬起黄布条,冷声怒道:“我不管你说的什么,都必须马上放开这位老人,否则别怪我请出布邪宝剑,若是他有个什么不测,我就是拼个半条命也得结果了你。”   “哼哼哼~~~黑日重现,妖气冲天,带上噬魂杖,寻找它的归处去吧。”   一句句晦涩难懂的话语自冯老的口中传出,话音如滚滚闷雷,片刻后,冯老整个身子一软,瞬间瘫倒在地,而他手中的黑骨杖,也“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   “冯老。”我大喊一声冲上前,一把将冯老搀扶起來,摸了摸冯老的脉搏,幸好还在跳着,而且他的气息均匀有力,看來那撞体的东西并未伤害冯老,正想着,冯老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吃力地道:“初七,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将刚才撞体的事和冯老一说,冯老顿时惊恐地跳了开去,远远地看着地面上的黑骨杖,且怒声骂道:“狗日的破拐杖,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啊。”   沒有理会冯老,我仔细回想一下刚才那人的传话,似乎他传过话就消失了,像是永久消失的那种,难道,难道刚才只是一道残魂,或是留着这道残魂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话,   黑日重现,妖气冲天,莫不是指的此一带出现的尸妖,   带上噬魂杖,噬魂杖,原來这个法杖的名字叫噬魂杖啊,   我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动物尸体,又是猛吸一口凉气:“还真是传说中的噬魂杖,前來送葬的可不就是三十六飞禽七十二地兽吗,这排场,啧啧~~~”   第三十九章雪宝顶   至于动物送葬的说头,除非有凌驾于万物众生之上的大神通,才能有此至高待遇,所谓三十六飞禽七十二地兽,乃是对应三十六天罡星与七十二地煞星,前來迎驾恭请,这是某一种修炼者的殊荣,传说中只是一个仪式,沒想到在这里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而撞进冯老体内的,应该是那位巫师留在人间的一道残魂,一道传话的残魂,现在话已传到,残魂便瞬息消失,巫师的真身恐怕已冲上九霄,   冯老有些惊恐地四下看了一眼,迫切地道:“初七,我越來越觉得这里透着古怪,不然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我闻言微微笑了笑:“冯老不要担心,我想现在应该沒事了,你被撞体都能安然无恙,看來巫师并未有伤害你的意思,现在我倒是对这个黑骨杖有些兴趣了。”   见我伸手要去拿黑骨杖,冯老连忙挥舞着双手叫道:“别碰那东西,邪。”   未等冯老说完,我已经将黑骨杖拿在手里,虽然我对于上面雕刻的符文不甚了解,但我可以感应到里面所蕴藏的一股怪异力量,就像刚才冯老刚刚拿起的一样,一群黑影钻出山洞,应该就是一些恶灵冤魂的魂魄,而此刻我所感应的,也正是那个感觉,里面似乎禁锢着数以万计的恶灵灵魂,而且,这黑骨杖的确很邪,它竟在试图吞噬着我的灵魂,不过,它对我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顶端是一个娇小的骷髅头,比婴儿的还要小几圈,这个我有点疑惑了,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小的头颅呢,   “哎呀。”   不经意摸到骷髅头上面的一块突出部分,竟被上面一个貌似尖刺一样的东西刺中了手指,一滴鲜红的血液顺势流出,顿时,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血液在滑向骷髅头的眼槽时,居然,居然被其一下子吸进去了,   据说很多巫族妖族之类的都喜欢用什么契约,就比如我和媚儿,之间也有契约,而它们的契约一般很简单,只需滴一滴鲜血便可完成仪式,莫不是我这也,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见黑骨杖上面的骷髅头顿时冒出一团黑气,我心头一惊,刚想有所动作,又见骷髅头的两个眼槽陡然冒出两团黑气,这两团黑气一闪射出,冯老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还好黑气打在前面的石壁上,两团黑气在打向石壁的瞬间,莫名地融合在一起,无声无息地依附在石壁表面,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像一幅画。”   冯老站起身看向石壁,并低声嘟囔着,我也走上前瞅了瞅,这黑气形成的图案,还真有点像一幅画,一幅,一幅山脉的走势,   我立刻用黑骨杖指着图案上面的一个极为显眼的骷髅头道:“这个骷髅头怎么还张着嘴,不对,难不成这就是一个骷髅头的图案,亦或是,在像我们指引什么。”   冯老也皱起眉头:“听你这么说,倒还真像一个山洞,而且这个山洞应该就是在这些山脉的下面。”   我摇了摇头:“如果就只是一个山洞,那为什么要弄出个骷髅头的样子呢,是在告诉我们里面有危险,还是另有所指,或者,这个山洞的名字就叫着骷髅洞,冯老,你对这一带熟悉,你可听说过这一带有什么地方藏着这么一个骷髅洞的吗。”   冯老立时翻了翻白眼:“如果真是有这么一个骷髅洞,随便藏在哪谁能知道啊,再说我还真沒听说什么地方有个骷髅洞的呢,真是奇怪。”   我轻叹一声,道:“还指望來找点线索,哪知道就弄到这么个东西,唉。”   “等等。”冯老突然扭头看向我,道:“虽然沒有骷髅洞,骷髅崖算不算。”   我愕然一愣:“什么骷髅崖,你别藏着掖着了,快说说。”   冯老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示意我看看四周,表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我明了地点了点头,立时随冯老走出山洞,   “如果真是骷髅崖,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喽~~”   冯老似有调侃之意,说完便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然后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哼着小调,   我瞥了冯老一眼:“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不能去啊。”   冯老扭头看了我一眼,带着三分讥笑之色:“你可知道那骷髅崖是怎么來的么。”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沒有再说话,   冯老接着道:“所谓的骷髅崖,就是像你这种想要攀登神山寻找宝藏的人,受到了天神的惩罚而坠落的地方,传说死在骷髅崖下的亡魂不计其数,但都是贪恋宝藏而死,也沒人惋惜。”   这都是哪跟哪啊,我连忙问道:“什么寻找宝藏,你老人家说清楚点会死啊。”   冯老沒好气地一笑,道:“知道七大神山之一岷山的雪宝顶么,那骷髅崖,就在雪宝顶的脚下。”   听着冯老磨磨唧唧的讲完,原來雪宝顶有个传说,传说山顶上有天神遗留的绿宝石,价值不菲,多不胜数,几乎用宝藏來形容都是一种侮辱,所以古今千年以來,有无数个人试图攀登雪宝顶,寻找上面的宝藏,但是上面的天神是不允许贪恋财宝的人上山的,所以就在雪宝顶的一角设了一个断崖,名为骷髅崖,谁若是贪心不足,便会跌落崖下,纵使尸体化为堆堆白骨骷髅,也难以再回到当初的地方,久而久之,骷髅崖也成为了雪宝顶惩除邪恶的护法,   另一方面,它也是罪恶的无底深渊,因为一旦跌落进了骷髅崖,是永生永世也走不出去的,   莫不是巫师的指引,就是这个骷髅崖,难道,难道那尸妖,也就是出自骷髅崖之中,   想通这一点,我立刻问道:“冯老,雪宝顶在什么地方,怎么走才能到达那里,我现在就要去一趟。”   冯老闻言摆了摆手:“得了吧,雪宝顶海拔数千米,而且山势险峻陡峭,要爬上去谈何容易,而且雪宝顶一带是羌族的管辖之地,羌族所信奉的宗教就是大自然,什么树啊什么山啊都是他们信奉的对象,特别是这座号称神山的雪宝顶,还是一些苯波教教徒的朝圣之地,他们如何肯让你上山啊。”   “呃。”沒想到这个雪宝顶还有如此大的名头以及如此之多的拥护众生,但若真是骷髅崖下出了尸妖,无论如何我也是要进去一趟的,尸妖一出赤瘴百里,受苦的还是此地的老百姓,相信通过了解这一层,当地的羌族百姓会同意我进山除妖的,   我定了定神,道:“我需要了解更多关于雪宝顶的传说,冯老你就多讲一些吧,免得到时一路抓瞎。”   冯老瞪大双眼:“你小子是铁了心要去那雪宝顶找骷髅崖啊,唉,和你小子相处这么久我也知道,你小子就是一头犟驴,认准的事说什么都沒用,好吧,据九寨沟当地的说法,有一个关于雪宝顶的传说。”   传说雪宝顶上面住着一个雪山神族,而雪宝公主就是其中一位,雪宝公主也是一位美丽善良的雪山神女,她身上佩带粉一样具有神奇力量的绿宝石,有一年,九寨沟地区遭受早灾,英俊的藏族青年达戈为了使雪山下的牧草和庄稼获救,便冒险闯入了雪山之巅也就是现在人所说的雪宝顶,恳请神女借绿宝石降雨救灾,他为了人间疾苦奋不顾身的品德感动了雪宝公主,   雪宝公主也因此深深地爱上了他,由于一连串的失误,雪宝公主在与达戈举行婚礼之后才知道他在人间已有妻子,名叫卓玛,公主的父亲恼怒万分,他对着绿宝石启动咒语,让卓玛在天明时变成石头,以免这位凡间女子与自己的女儿同争一位新郎,   善良的公主不愿失去新郎,同时也不愿看到无辜的卓玛变成石头,焦急中,她请求宝石精灵施展法力,让自己与卓玛融合为一个人,这个请求得到宝石精灵的同意,但公主与卓玛必须在保留身躯或保留灵魂之间作出选择,两者只能保留一样,   在法力驱使的整合过程中,公主发现灵魂与肉体的分离,痛苦万分,   为了拯救无辜的率玛,也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得到平衡,公主选择了死亡,她在最后时刻吞下了绿宝石,将珍珠项链洒向人间,变成了九寨沟的珍珠滩瀑布,她将化妆盒里的胭脂和宝镜洒向人间,变成了九寨沟的镜海,五花海和多彩的山山水水,卓玛得到了幸福,   后世之人听说了这段感人的爱情故事后,有艳羡达戈的好运,有怀念那位善良的公主,当然,也有觊觎雪山之巅的神秘宝藏,越來越多的人试图攀登上雪山之巅寻找雪山神族的宝藏,却从未有人回來过,有人说是被雪山上的雪狼撕吃了,也有人说是跌落进了惩处邪恶的骷髅崖之中,但最终也沒有人能够证实这一点,   “他说的沒错,雪山之巅的确有其他修仙家族存在,不过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可以暂且不论,倒是那个骷髅崖,你必须要去。”   我突然眼睛一亮,就在冯老还沉醉在美丽的传说中时,我的眼睛则紧紧盯向腰间的小布袋,刚才的声音明明就是从里面传出的,清冷的声音不断在我脑海里回彻,而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媚儿,   第四十章夜幕下的黑影   倘若巫师死后所指引的方向是骷髅崖,那媚儿已经明确告诉我前往骷髅崖,如此说來,这个骷髅崖,是非去不可了啊,   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件心事,那就是镇山八宝之一,真的会出现在骷髅崖一带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茅山派的镇山之宝为何会出现远在川北一带的骷髅崖呢,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当年又是谁将其带往此地,既然带來,又为什么会遗落在尸妖出沒的骷髅崖,   我不得而知,甚至一点头绪都沒有,这里面看似简单,却是错综复杂,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一旦确认了下一件至宝的位置,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将其带出來,让它回归茅山宗,   况且,一旦找到下一件至宝,那么我和媚儿之间的契约也将完成,所以她此刻的话不会有假,除非她不想脱离师父所下的禁制,   冯老仰头眺望一眼西北方向,道:“雪宝顶,一座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神山,它的神秘正如同它的名字,让人无限向往,唉,若是我再年轻个十几岁,或许我也会被你小子所感染,说不定就这么追随你闯一闯传说中的骷髅崖了,顺便领略一下苯波教所朝圣的神山圣颜,只可惜我走不动喽,初七啊,既然你执意要去,那我也沒什么可说的,你有你自己的责任要完成,我只能说一句祝福的话语,希望你此一行能够得偿所愿,一路平安。”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冯老,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您老以后也要保重身体。”   冯老慈祥地一笑,上前抚摸了一下我的额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或许这是你最大的优点,也或许将成为你最大的缺点,法术再高,一时半刻也看不透人心,凡事当三思,不可全露一片真啊,往往你最想不到的人,才是你最大的敌人,去吧。”   我不明白冯老为什么临别临别,竟说出这番让人感伤而又让人不解的话语,想想也是,冯老半生风雨,阅历自然不是我这种半桶水所能相提并论的,他的话我默默记下,并向冯老郑重地抱拳以礼,然后扭头便走,再无回头,   翻过一座山,我才缓缓回头看了一眼,但山峰叠嶂,冯老的身影已然被阻隔在外,我扭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残阳,闷头继续赶路,前往雪宝顶的路还要走上一段,既然确定了目标,我便不能再耽搁下去,恍惚间,我心里竟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此的强烈,以前可是很少出现过的,桐窑镇的伏龙穴中有过一次,再有,就是频频遇到上官锦,   我莫名地四下看了一眼,深深呼出一口闷气,怎么突然想起那个家伙了呢,对了,也不知这段时间上官锦在做什么,莫不是他也來到了川北,   心头猛地一紧,若真是如此,那我此行还真是有点麻烦了,对于上官锦的修行我是深知的,上次就比我高出一大截,既然我这段时间有些进步,那他,   突然,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枯老树干猛地一颤,我全神戒备,慌忙摸向法袋中的桃木剑,夜幕渐渐降临,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道黑影闪电般冲來,   “谁。”   就在我提起桃木剑准备迎敌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喊叫声将我阻止下來,喊声正是从前面黑影的口中发出的,听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初七先生,是是,是我啊,魏勇~~~”   “啊。”我走上前一看,可不正是魏勇,这小子也不知在哪弄了一身乌漆漆的紧身衣,动作麻利儿的在我眼前停住,并站得笔直,倒真有点军人的派头,我上下打量魏勇一眼,缓缓收起桃木剑,道:“你小子不是和你姑父回青川县县城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出现在这里了。”   魏勇行事干脆利索,但性格却是有些腼腆,不管是对谁,都是保持着一副小媳妇的羞涩样,但这些掩盖不了他满脸的狂热与兴奋,难得的呲牙一笑,道:“初七先生,我现在可以和你一起去抓鬼了。”   我张了张嘴:“什么,抓鬼。”   魏勇很认真地点头,道:“这次我可是奉了上级命令來帮你忙的,嘿嘿,上次破雷池真是太惊险刺激了,说真的,若非我是一名军人,真想换身衣服跟随你修道呢。”   “等等。”我赶忙阻止魏勇说下去,立刻皱起眉头问道:“什么奉了上级命令,什么意思。”   听魏勇的话意,我深深觉得我先前露的那几手是不是引起了魏勇口中的所谓领导的注意,念叨我怪力乱神搞封建迷信,敢情派魏勇來搞定我的,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和魏勇保持一些距离,这小子当了几年兵,有些身手,我却只是被师父强制着练了一阵子,虽然现在还坚持练腿脚,但我自认不是魏勇的对手,若是这家伙真是來,我还是小心为上,   哪知魏勇慌忙挥舞双手,道:“初七先生你千万不要误会,其实我跟你说实话吧,的确是上级领导派我來协助你的,领导说,你不远千里而來,肯定是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办,这次你帮助我们破案,虽然我们领导对外依旧不承认有鬼怪作恶,但私底下却派我跟随初七先生左右,也算是回报你对我们青川县所作出无私的贡献。”   这下听明白了,敢情是以这样的方式來报答我的,我唏嘘不已地收起桃木剑,立刻摆手道:“回去吧,我不需要你们的回报,帮助此地的百姓是我自愿的,也是每一个修道之人的责任所在,所以,你赶快回去吧。”   说完,我让开魏勇便继续前行,谁知魏勇转身追了上來,一脸着急地道:“初七先生,这,这可不行,我是奉了上级命令前來护送你办事的,当然,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让我知道,我随时可以回避,但请让我追随你左右。”   我苦笑一声:“俩大老爷们有什么不方便的,唉,魏勇,我就跟你说吧,我所要去的地方不适合普通人去,我担心的不是我的安危,只怕到时我还要分心去保护你,这样我还办个屁的事啊。”   魏勇一愣,顿时冷笑道:“初七先生如果觉得我魏勇不配与你同行,大可以说清楚,要说我还需要你反过來保护我,哼,真是笑话。”   “呃。”我顿时无言以对,想了想,我试着问道:“你对雪宝顶了解多少。”   魏勇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來,忙回答道:“我打小就听说过雪宝顶神山的传说,还有,我几岁的时候曾随母亲前往阿坝州居住,期间还被母亲带着到雪宝顶神山脚下朝拜,十岁左右的时候我母亲结识了我现在的父亲,所以我就跟随母亲來到了青川县,初七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眼睛一亮,原來魏勇打小就在阿坝州生活过,所谓的阿坝州,据冯老所说,也就是以藏族羌族为主的阿坝自治州,要进山,就要先进入阿坝州,由松潘县进入岷山山脉,再攀登雪宝顶,有些弯弯绕绕,但若是有人做向导,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我又同时感叹魏勇打小颠沛流离的生活,原來他的身世这般坎坷,唉,   “你真的愿意帮我。”这是我思索半天后的第一句话,   魏勇顿时激动地点头:“嗯,其实不单单为了领导的命令,我个人也越來越崇拜你们茅山的神奇道术了,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初七先生可否收我为徒。”   我哈哈一笑:“得了吧,我也刚拜师不久,哪有那份资格,再说你若是有道缘,也不必急在一刻,一切随缘便是,既然你不怕吃苦受累,那就一起走吧。”   “哎。”魏勇兴奋地连连点头,   夜幕彻底降临,天色有点暗,特别是山脉之中,更是黑咕隆咚,但一路上有了魏勇作伴,倒也少了几分寂寞,   第四十一章皮鼓舞   “初七你快看,很少人有机会看到这种祭祀呢,來都來了就看看呗~”   魏勇的激动之色瞬间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要说这些少数民族的传统祭祀,我还真沒见过,听倒是听过一些,但都不全面,顺着魏勇所指的方向,我立时看到眼前的一处山崖上,正是一群奇装异服打扮的人,手持通红火把,渐渐向一起汇聚,   “那是,是火塘。”魏勇双目炽热地盯着人群中的一堆火苗,似乎瞬间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并咧嘴干笑道;“还真是火塘啊。”   所谓的火塘,又叫“火坑”,也有的地方称“火铺”,燃料为木柴,在许多少数民族中,火塘是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每年都要进行火塘祭祀,祈求家人安泰,   魏勇皱了皱眉头;“他们所跳的乃是此地极为流行的皮鼓舞,再加上我对羌族文化的了解,火塘祭祀的前奏,就是跳皮鼓舞。”   “哦。”我诧异地问道:“皮鼓舞是什么样的舞蹈,为什么在祭祀等重要的时候才能跳呢。”   “嘿嘿。”   魏勇也不闲扯,快步引导我走近火塘祭祀的现场,在场中的巫师荡起一道道神秘而又怪异的舞步时,魏勇才嬉皮笑脸道:“跳这种舞,必须要两位巫师同时进行,一个人举短戈在前,另一个人左手持单面鼓,右手持弯把鼓锤敲击,并摇晃鼓内的小铁环哗哗作响,开始在一阵吆喝和鼓声震天的热烈、紧张气氛中边击鼓边跳,走步时脚不停的颤动,不乏神秘,主要步法有甩鼓步,两脚八字分开,鼓先落在两胯之间,然后向上甩,同时击鼓,两边踮跳步,前脚向前跳,后脚以脚尖点地跟出,左右交换击鼓,还有开胯下蹲跳步、松膝绕步等,也有原地打“旋子”的技巧动作,其动作节奏明快,激烈而敏捷,一般在老年人死后,火塘祭祀跳皮鼓要进行3天3夜,死者的亲朋故友都要参加跳皮鼓,人数不限,跟在巫师身后,从右到左,或由左到右地跳动,先成曲线队形,然后成圆圈,跳皮鼓以表演者手中所持羊皮鼓、串铃等为伴奏,”   “呃。”虽然我对此地的民俗好奇,但那些隐藏着神秘色彩的祭祀舞蹈却是让我望而却步,当然,这是基于道法之无边信仰的积淀,况且我自认道门中的禹步,并不亚于他们的舞步,   《仙药》篇记载禹步法曰:“前举左,右过左,左就右,次举右,左过右,右就左,次举右,右过左,左就右,如此三步,当满二丈一尺,后有九迹。”   《云笈七签》卷六十一《服五方灵气法》记服气时所行之禹步,云:“诸步纲起于三步九迹,是谓禹步,……其法先举左,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同步,置脚横直,互相承如丁字,所以象阴阳之会也,   大禹所创之禹步,有辟百邪虎狼之说,也是道门中做法启坛必须用到的配合法诀,可让施法之人距离成功更进一步,   果然如魏勇所说,皮鼓舞一起,前面的巫师举短戈在前跳跃,而后面的巫师则左手持单面鼓紧随,右手持弯把鼓锤敲响,   另外也有一群人跟随在巫师身后,围绕着火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不过这些人中有很多展现了极不情愿的一幕,说是极不情愿,乃是他们的脸上皆是布满一层淡淡的黑气,黑气,也就是死气,   魏勇适时提醒道:“那些跟着后面的人,一定是死者的后人或是至亲,否则普通人是无法接触这样的神秘祭祀。”   我大致明白了些什么,也渐渐喜欢上羌族的舞蹈,但就在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皮鼓舞时,其中一位巫师的身后突然闪现一道紫色身影,身法很快,快到我连眨眼的机会都沒有,就这样,一闪即逝,   狠狠地搓捏了一下手掌,虽然沒有见那幕后之人停留,但我还是认出了那人,若是我的眼神沒有欺骗自己,那人一定就是我的便宜师兄,上官锦,   上官锦居然也顺利地抵达此地,沒理由啊,他是如何这般轻松就出现在羌族祭祀的背后,想到这里,我扭头便向上官锦消失的方向追去,   “初七,你去哪里啊。”   背后传來了魏勇的叫喊声,并随之传來魏勇急迫的脚步声渐渐临近,我突然顿住,定了定神,一晃身便消失在原地,   一座陡峭的山崖边缘,上官锦背负双手,神色冰冷地注视着我的到來,似乎他等候已久,似乎他本不该來此,究其原因,乃是我也來到了这里,   “初七师弟,别來无恙啊。”上官锦嘴角微挑,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森冷之意,仿佛我此时此刻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自是不会妥协半步,同样冰冷地回道:“我很想知道你是依靠什么找到这里的。”   上官锦闻言竟是哈哈大笑:“傻师弟,不是我说你,杨远山就是从废物堆里拣出來个徒弟,也应该不是你初七才是,唉,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一瞪眼,胸口一阵憋闷,但很快,我还是强行压制住了怒火:“上官锦,只可惜我师父就是喜欢我这种笨徒弟,你,一辈子都沒有机会。”   “你。”上官锦脸色一沉,道:“不知好歹,我正是念在同为茅山道门弟子,才不让你亲身赴险,不管对方是传说中的巫妖,或是现在的尸妖,我上官锦都未放在眼里,而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谈何夺宝。”   我心头一颤,上官锦的话语字字如刀,生生刺在我的心口,是啊,我的修行不及他,甚至在某些时候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谈何夺宝,即便我能顺利的消灭尸妖,又有什么本事与上官锦一斗,   “初七才不会怕你,我魏勇更不会怕你,哼,不管初七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义不容辞的拔刀相助。”   突然出现的魏勇,确实让我始料未及,就是对面的上官锦也微微露出一丝惊愕之色,但很快便烟消云散,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魏勇手中亮出的军刀,不知为什么,上官锦的脸色再次一变,却连个招呼都未打,转身即逝,   第四十二章血鋋   我深深松了一口闷气,同时也皱起了眉头,这个上官锦,还真是阴魂不散,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唉,这次的麻烦事可不止一件了,   扫了一眼上官锦消失的方向,魏勇用力将军刀收入刀鞘,并不屑地骂了一声:“他以为他是谁啊,敢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哼。”   我面色一紧,心下念叨一声不好,既然上官锦能找到此地,那么他会不会也知道了骷髅崖的事,如果被他抢先一步,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沒有理会魏勇的抱怨声,我立刻问道:“有沒有更快的途径赶往雪宝顶的,哦不对,是骷髅崖。”   若是以雪宝顶为最终目的地,那么骷髅崖将会慢上一些,但若是直接赶往骷髅崖,想必会省事很多,现在我只能对上官锦抱期望,希望他不要那么快赶到,希望,我们同为茅山道门弟子,不要相互残杀才是啊,   魏勇道:“有倒是有,但你为什么那么怕那人,他有什么好怕的,就那骨瘦如柴的小身板儿,我觉得我空手就能杀他两次。”   我苦笑一声:“恐怕你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沒有,其实很多看似其貌不扬的人,才真正具有危险性。”再次扫了一眼上官锦消失的方向,我不自觉补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对于上官锦,我可是比魏勇了解的多,虽然魏勇的身手不是吹的,但毕竟还是普通人,拥有道门道术之人,除了拥有一身护身的本领之外,再多一些简单的术法,就足够一个普通人喝一壶的了,而上官锦,不管是道术道法,还是凌厉的硬功夫,都是我所见到最为杰出的人之一,不可否认,在修道一途上,与我相比,他是个天才,   时至今日,如果我与魏勇联手对付上官锦,胜负也未可知,   当然,这些一时半刻也无法与魏勇说清楚,   魏勇想了想,道:“我们可以绕过潘松县,那里有一个木角背沟,只要过了木角背沟,便可直接上雪宝顶,但途中的路况不是很好,我们要多一些准备才行。”   所谓的路况不好,放在魏勇嘴里听不出什么,但我知道,这个简单的描述,或许只是一个讥嘲,   魏勇当过兵,吃过苦,对于翻山越岭可谓是轻松之极,我们沒有再停下,径直赶往木角背沟的方向,夜色下,前面是一片黑色的树林,   天色渐亮时,我们二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林子,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仰头望了望东边天际的一丝光亮,尔后回头瞅了魏勇一眼,只见魏勇满脸泥垢且沾染着一滴滴殷红的血迹,而我,右手整个衣袖也差不多交待给了这片林子,   魏勇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皱着眉头骂了一声:“狗日的,幸亏我刺中了它的要害,幸亏啊。”   话虽如此,但魏勇的双手至今还在颤抖,而且脸色惨白无血,回想起昨夜在林子里的遭遇,我只能用两个字來描述“倒霉。”   万万沒有想到这片其貌不扬的老树林竟然还未有人类的足迹,在跨越一条泥水沟时,我们遇到了一条巨型水蟒,开始时只觉庆幸,因为它正与一头身材壮硕的野猪缠斗,事与愿违,我们未等到结果出现,却目睹着两个野生动物齐齐休战并将怒火对准了我们两个外來客人,   魏勇选择了水蟒,而我只得撂倒野猪,这或许已超越了正邪善恶的划界,只是一场单纯自然的求生赛跑,   实战让魏勇初尝刀与血的乐趣,也许这次的经历会促使他今后成为一名更加刚强不屈的军人,当然,除却他事后像个小媳妇似的喋喋不休的抱怨,   我对付的野猪本已力竭,在巨型水蟒面前它显得弱小了一些,再加上我已熟练掌握的清风步,我只是衣袖少了半截,并未有任何伤痕,   魏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那么大的蟒蛇,蛇胆一定很补,为什么那会儿你不让我取下來呢,唉。”   我定了定神,认真地回道:“虽然我们茅山宗沒有太多的清规戒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它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我们也沒必要再加害于它。”   魏勇擦拭了一下刀刃,笑道:“幸好我沒有入道的机缘,不然那么好的东西放弃可是太可惜了,嘿嘿。”   我眼前冒了一排黑线,当即问道:“距离木角背沟还有多远。”   魏勇四下里看了一眼,道:“这一带既然连着原始林子,那下面的路说不定还会有,我们若是想尽快赶到木角背沟,恐怕有点难了。”   我轻叹一声:“时间不容耽搁,我们先找到人家弄点吃食,再即刻启程。”   这些老林子连通远处的岷山山脉,我们找吃食必须向一侧踅摸,幸好在二十里外找到一个村落,在进村之前我们便查看了一下地形,虽然从这里进山要绕的远一些,但路况却是平坦了很多,   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魏勇还在一个猎户家讨要了几件家伙什,一把土弓,两把牛角刀,还有一把短矛,但猎户一再强调不是短矛,是什么血鋋,事后才知道猎户此举的用意是想加点价钱,据魏勇所说,所谓的血鋋,就是一种近似于短矛的兵器,原名鋋,之所以叫血鋋,乃是为了突出此物的价值,沾了猎物的血之后便可称作血鋋,   猎户还特意推举了他的那把老掉牙的猎枪,但被我们拒绝了,再次上路,我们多了一份征服山林丛地的信心,不过说來也怪,一路走來竟再也见不到什么攻击性的动物,   当然,这也使我们耽搁下的时间得以弥补回來,关于岷山山脉,就连魏勇也说不出个大概长度,但至少我们有了个模糊的方向,那就是木角背沟,   七八天后的一个傍晚,我们见到了一片绿草地,在深山老林中磨叽了几天时间,再次见到绿色植被近乎于见到可爱的吃食和水源,我和魏勇相视一笑,因为有植被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水源,可不,不远处正是有着一条清澈河流,   痛痛快快地洗漱一番,魏勇拿出几个水囊乐不可支地将其装满,我则四下里踅摸一周,刚巧看到河对岸一个瘦小的身影,是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正用力掀起水浪冲刷着满是污垢的脸蛋,再次看了看,他四周沒有别人,难道他的家就在这附近,   突然,小男孩仰头向我看來,目光锐利而又充满恐惧,我怔了怔,立刻报以善意的笑容,谁知小男孩竟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然后急转身爬起便跑,   第四十三章黑猫   魏勇站起身看了看小男孩消失的方向,抹了一把汗道:“若是按照我们一路走來的方向,就算沒有赶到木角背沟,也应该见到一些山里的人家,想必这个娃儿能为我们指一下路,不如我们追上他问问。”   我皱了皱眉,道:“魏勇,我怎么感觉这个小孩儿有点怪异呢,是不是他从未见过外面的人所以被我们两个吓住了,还是。”   一时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总之,这个小男孩让我感到莫名的怪异,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神,那双占满恐惧的眼神,他真的是怕我们吗,   不但魏勇如此打算,我也有这个想法,一路走來难得遇到一个人,如此,我们找了片浅水滩翻过河流,径直向小男孩消失的方向追去,   密密丛丛的老林子,再加上重峦叠嶂的山峰,别说在这种环境下藏一个人,就是藏一头大象想必也不是难事,小男孩身材瘦小,若是有心避开我们,估摸着随便一个地方就可以做到,这下我心里更加犯嘀咕了,原因是这一片密不透风的老林子,   找了半天,眼看连个像样的路径都沒有,魏勇突然停了下來,一脸皱巴巴地道:“初七,你真的以为这么个鬼地方有人住么,也不知那娃儿从哪儿冒出來的,唉。”   “沙沙。”   突然,我急急转头,只见远处一片草丛动了一动,仔细感应了一下那片地儿的气息,气息微弱,不像是野兽发出的,我示意魏勇闭嘴,然后指了指前面的草丛堆,   魏勇明了地点了点头,并给我打了个标准的手势,虽然我不懂那是什么手势,但一路走來看惯了这副臭姿势,也知道这是让我站在原地,由他一人搞定,   缓缓抽出军刀,魏勇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然后一扭身飞快地向草丛的另一侧扑倒,紧接着是魏勇的大声喊叫:“啊~~~”   我面色一惊,急忙冲了上去,但还未走近,便已闻见空气中迅速升腾起的一股屎臭气味儿,草丛中,魏勇缓缓站起身,本來一张好好的脸,这会儿不知黏着一层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我顿时后退几步,转身干呕几下,忍不住笑了起來,   “臭小子,找到他我非抽死他不可。”   魏勇咧着嘴,一步步走到我跟前,接着问道:“初七,快找东西给我擦擦,真他娘的臭,狗日的,初初七啊,这这事千万别说出去,唉,真他娘的晦气。”   我连忙捂住鼻子退开,刚想找些草叶给魏勇擦拭脸上的臭屎,视线不经意扫视到一处隐蔽的山石上,只见那个小男孩正一脸坏笑地盯着我和魏勇,我冷笑一声,猛地冲了上去,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干嘛抓我,放开我。”   被魏勇吊在树杈上的小男孩呲牙咧嘴地大吼大叫着,但看魏勇黑着的老脸,哪里有放开他的意思,   魏勇找到一根枝条,指着小男孩怒声道:“说,你大人在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快说,不说我今天非抽死你。”   小男孩似乎比魏勇还委屈,但至始至终都未被魏勇的模样吓哭,只是一味的大吼大叫,大致意思就是那么几句,等了半天,见小男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來,我站起身,上前笑道:“差不多得了,你还能和这么个小孩子计较啊。”   魏勇深深叹了一声,道:“真他娘的晦气,唉,现在我总算知道什么是狗吃屎了。”   小男孩闻言突然坏坏一笑,道:“就你这样的人还能在这片林子里安然无恙,真是怪事,其实你也不用生气,若非那人抓住我,就凭你,哼。”   “你这个小兔崽子。”魏勇一听急了,却被我及时阻止下來,但还是撂了两句狠话吓唬小男孩一番,只是魏勇这些话语似乎在小男孩的身上压根沒用,反倒使小男孩更加讥嘲地与魏勇杠在一起,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來,   我立刻开口拦下:“你们别吵吵了,魏勇,你先把小孩儿放下,我有话问他。”   魏勇纵有一千个不愿,但还是出手解开小男孩的束缚,小男孩松开手,先是揉了揉手腕,尔后來到我跟前,上下打量我一眼,我顿时诧异地回看过去,这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怎么一再的举止都说明他像极了一个专业的猎人,而我们倒成了他的猎物似的,   “你们也在这里迷路了么。”   许久后,小男孩突然问出了一个更加怪异的问題,我想了想,问道:“你,你是在这里迷路了。”   小男孩老实地点了点头,但并未作答,   我应承一下,接着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在哪里。”   小男孩道:“我叫葛瓦达,是木角背沟一个猎户家的儿子,这次和父亲一起出來打猎,中途,走散了,大哥哥,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求求你了。”   “不行。”   还未等我开口,魏勇倒是抢先拒绝了葛瓦达的请求,并黑着脸道:“你既然是猎户的儿子,在野外生存的本事肯定比我们还多,怎么还会迷路。”   葛瓦达沒有理会魏勇,而是一再苦苦哀求着我,我沒有开口应承,也沒有出言拒绝,而是紧紧盯着葛瓦达的眼神,就在他哀求我送他回家的时候,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一丝恐惧,我知道,那种恐惧并非來自我与魏勇,那会是什么,什么呢,   略一思忖,我点头道:“好,我答应送你回家。”   魏勇猛地向我打了个眼色,我微微一笑,仿若不知地领着葛瓦达走在前面,而魏勇则无奈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我突然停下,并找了块干净地儿坐下准备休息,哪知一旁的葛瓦达急急催促道:“大哥哥,你怎么停下了呀,我们不得尽快赶到木角背沟么。”   魏勇这时也捏了吧唧地问道:“是啊初七,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你怎么停下了。”   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一路走來都沒怎么休息,我们休息一下吧。”   “哦。”魏勇沒有多话,转身斜靠在老树干上准备休息,他是一名军人,虽然遇事时难免有些唠叨,但很多时候还是干脆利索的,能不多说话,就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葛瓦达顿时急了,脸上再度涌现一抹难掩的恐惧:“大哥哥,我们,我们还是赶路吧,这,这里。”   我眉头一挑:“这里怎么了,葛瓦达,你在怕什么。”   “我,我。”   葛瓦达支支吾吾半天,见我和魏勇真就这么停下,深深泄了一口闷气,道:“唉,好吧,我告诉你们实话,我并不是猎户家的儿子,其实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在外公家长大的,但前几天外公也体力不支,一场重病夺走了他的生命,外公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生生世世守护在神山下面,所以,所以我就带着他寻找进山的路。”   我向葛瓦达身后看了一眼,果然背着一个小包袱,这下我明白了,当即问道:“那你为什么骗我们,还让我们送你去木角背沟。”   葛瓦达回头看了一眼依旧黑着脸的魏勇,缓缓低下头道:“我怕我说了实话你们不相信,所以我,但我不是真心想骗你们的,真的。”   我深深看了葛瓦达一眼,道:“你说吧,我或许会相信呢。”   葛瓦达抿了抿嘴唇,似乎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道:“其实这一路,都有个东西在追着我不放,我真的很害怕。”   “什么东西。”魏勇冷不丁问道,   葛瓦达浑身一个激灵,双手紧紧搓了搓,道:“是,是,是一只黑猫。”   第四十四章魑衾   “胡说。”魏勇有些不耐烦地道:“我们一路走來最多碰见一些松鼠夜莺,哪里有什么黑猫,初七,不要再听信这娃儿的话了,我觉得他还是在骗我们的,哼,还说什么黑猫,鬼才会相信你被一只黑猫追成这个样子。”   葛瓦达急急反驳道:“是真的,我沒有骗你,那只黑猫,那只黑猫就像林中的幽灵一样,不管我跑到哪里,只要回头,它总是在不远处盯着我看,大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相信我。”   我拦下他们二人的争执,向葛瓦达说道:“或许像你一样,只是无家可归而已,一只黑猫你就怕成这样吗。”   葛瓦达立刻摇头:“不是的大哥哥,它,它不是一只普通的黑猫,它的眼睛可以发光,红色的光。”   我赶忙制止葛瓦达说下去,此刻葛瓦达浑身都在发颤,小脸惨白无血,魏勇疾步上前和我对视一眼,我低声道:“这个地方不宜久留,我们得马上走。”   “嗯。”魏勇微微点头,伸手拉住葛瓦达的小手,用温和而又严肃的声音说道:“葛瓦达,我们两个走在前面。”   葛瓦达沒有再反驳魏勇的话,老实乖巧地跟着魏勇率先走了,我则开了天眼,四下里扫视一周,然后急急追了上去,   红眼黑猫,如果真是红眼黑猫,那么葛瓦达就沒有说谎,茅山术中对修仙动物有详细的记载,以葛瓦达对那只黑猫的描述,初步可以判定黑猫或许就是一种在深山老林中修炼的猫妖,关于猫妖的传说,据说猫有九条命,当猫养到九年后它就会长出一条尾巴,每九年长一条,一直会长九条,当有了九条的猫又过了九年就会化成人形,这时猫才是真正有了九条命,也被叫作九命猫妖,当然,这个说法一定要建立在九命猫妖已然成妖的基础上,否则普通的家猫单凭九年是万万修不成妖的,所谓的妖,说起來比人修炼还要困难重重,而且还要承受雷劫之苦,普通的妖沒有数百年是不能叫做妖的,最多称其一个“精奇”的名头,   而猫妖修成九条命,那是已经在修妖的途中有些成就,然后藏在百姓家躲避雷劫之苦,猫妖的眼睛是无一例外的血红色,牙齿尖锐恐怖,且行动能力异常的迅捷,很多修道之人抓猫妖时都会以失败告终,究其原因无非就是速度赶不上猫妖快捷,很多道法是需要配合相应的咒语和心法才能发挥最大的威灵,但抓猫妖不比其他修仙动物,除非事先有准备,否则结果将是一团糟,   若是九命猫妖出世,也预示着某一地界将出现一位统领万妖的妖王,这个妖王,就是指九命猫妖,它是一方诸妖的统帅,若葛瓦达所说的黑猫真是九命猫妖,那我们这次可算是碰到硬茬了,   “呜~~~”   冷不丁的,一阵黑漆漆的阴风刮过,天色迅速黑了下來,在这种深山老林中根本看不出具体的天色和时间,我伸手取出桃木剑,飞快地追上魏勇和葛瓦达,并大喝一声:“快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魏勇不忘回头念叨一声:“初七,你一个人行么,要不要我留下來帮你。”   我浑身一冷,已经觉察到空气中的气息有些不对头,缓缓停下脚步,单手紧握桃木剑,见魏勇还在迟疑,我狠狠瞪了魏勇一眼,魏勇错愕地张了张嘴,马上扭头带着葛瓦达跑了开去,   空气很冷,仿佛瞬间凝固了一样,让人微微透不出气來,我所在的位置,正是一处夹道之中,目送着魏勇和葛瓦达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我霍地转身,紧紧盯着正前方,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看不见摸不着的冰冷气息,瞬间将我重重包围在其中,   要说在下山坡村时的土地庙所遇到的千年魈魅,那是真真切切看到的,但这里,黑漆漆的一片,纵然我开着天眼,似乎也看不穿这重重魔障,因为这些并非是什么阴气,而是妖气,   师父说过,天眼可以洞穿一切魔障,看穿妖邪鬼怪的原始面目,但我此时此刻为什么看不到,难道,难道我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漆黑画面,都是妖,   视线一花,只见眼前的漆黑寸寸分裂,化为一小片一小片的物体在空气中飘荡,我震惊地后退两步,心下大骂一声:“嫩娘的,这是一窝啊。”   这些漆黑的东西,就像数万只蝙蝠,在我四周不停地盘旋飞舞,或许就在下一刻,便一拥而上将我吞噬一空,我揪着心,额头上微微冒出一排冷汗,这样的环境实在让人无奈,简直成了它们围捕我的最佳条件,这种排场下,我着急地想着应对之法,唉,现在施展任何攻击术法都不是一下能奏效的,四面八方全是那黑不溜秋的东西,就算能施展攻击术法,又该从何处下手呢,   “天地一炁,乾坤正道,我用天地一炁对付她们。”   不过要想吸收天地一炁入体,必须先念降魔咒护身,我左手掐出天罡指,右手持剑急急念道:“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华衣绣裙,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佩服龙剑,五福之章,统领神官,三五将军,有邪必斩,有怪必摧,敷祐福祥,启悟希夷,邪怪消灭,五帝降威,护世万年,帝德日熙,黄龙降天,帝寿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却非,急急如律令。”   此降魔咒也称杀鬼降魔咒,在不同的环境下可施展出不同的威灵,但就在咒语刚刚念罢之际,四周猛地传來一道“轰”的闷响,   或许是感应到我口中的咒语对它们产生了威胁,数以万计黑不溜秋的东西齐齐向我扑來,我咬了咬牙,张口喷出一口血沫在桃木剑上,舌尖上的血,也是天地间至精至阳之血,可除万邪,   刺眼的金光在桃木剑上不断缭绕,我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掐诀,口中大喝一声:“天地一炁,乾坤正道。”   剑破长空,一连串的惨叫声瞬间传來,我定睛一看,不觉猛的倒吸一口凉气:“恁娘的,居然是,居然是魑衾。”   茅山术中记载,未破身的少女被**致死,若是日积月累,其怨气便会化为一物,名为魑衾,普通人若被魑衾撞体,必死无疑,唯一解救之法,乃是找另外一个替死鬼,而且同样是未破身的少女,方可化解魑衾的怨力,但这样做无疑于恶性循环的开始,所以茅山术严禁后世之人用此法救人,但凡被魑衾撞体的,多为累世宿劫所致,应劫而死为天道循环之理,一旦施救,施救者也要背负同样的业报,除非施救者的道行远远高过魑衾的怨力,直接将其诛灭,否则只得顺应天道,   这里的魑衾数量足有数百只,其形体如长腿的蝙蝠,翅膀宽大,抖动起來无声无息,若是撞入人体,其人立刻会干呕作痛,渐渐窒息而死,   只是这魑衾也太多了吧,   我不断挥剑斩杀,放眼望去,仿佛整个大山脉中藏匿的魑衾都汇聚在此处,杀不完斩不尽,   “天地一炁,乾坤正道,天地一炁,乾坤。”   一剑剑刺出,就有一连串的魑衾倒地而亡,瞬间化为一股黑烟消失无踪,我着急得上蹿下跳,心念急转,这样斩杀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突然,我不经意看到远处山坡上的一棵枯树干,一只全身黑漆漆的大猫正抖动着身子向我看來,它的眼珠是红色的,它就像一个山中的王者,在督促着它的臣民与我作战,我眉头一皱,只觉肩膀猛的刺痛,忙挥剑劈了过去,   “葛瓦达沒有骗我,的确有一只猫妖,等等,不对,这个猫妖现在可以说來去自如,它为什么不再追赶葛瓦达,还有魏勇,反而留在这里召集如此之多的魑衾对付我,哪里不对,哪里不,难道是葛瓦达。”   我面色大惊,也就在这时,仿佛那只诡异的黑猫微微露出一丝讥嘲的微笑,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我,我怒声大喝:“天地一炁,乾坤正道。”   一剑劈开眼前的阻碍,我身影一晃,运起了清风步,   第四十五章万妖之王   一道道凌厉的劲风自身侧呼啸而过,但我已然能够清晰地感应到來自身后穷追不舍的凶猛扑打,这些速度惊人的魑衾简直比鬼魅还恐怖百倍,它们就像是一个个嗜血成性的吸血虫,不管同伴倒下多少,都无法阻碍它们向目标发起越來越强的攻击和猛扑,   但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这些魑衾,而是不知道身在何处的魏勇,   是我太粗心大意了,竟然沒有觉察到葛瓦达的异样,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竟然能在野兽出沒的深山老林中穿行且存活下來,我竟然忽略了这一点,唉,   河边的惊恐在此刻看來是那么的虚伪,林中的顽强抵抗也显得他是那么的狡猾,只希望他能对魏勇手下留情,否则我会对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愧疚终生,   “轰隆。”   突然,脚下仿佛被某种东西掀了一下,好像这些山石地面之下,还存在着其他生物,   我心头乱跳,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遇到葛瓦达后就接连出现一桩桩匪夷所思的怪事怪物,这里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哗啦啦~~~”   一道蓬松的碎沙石掀起的声音在前面不远处响起,我定睛一看,只见两个身材矮小且怪模怪样的小东西自地下钻出脑袋,看到我,它们的口中立时发出一声声近乎兴奋的“吱吱”叫声,   很快,它们一蹦一跳地走了出來,但它们明显只有一只脚,而且脑壳巨大,活像个黑色的大陀螺,我心头猛跳,恁娘的,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直到那两个小东西张口露出两个尖锐的猩红利齿,我陡然一停,脑海中瞬间浮现茅山术中所记载的一种山怪“野夔”,   独脚、血齿、声音如鼠,据传野夔是神话故事中“山夔”的后裔,但野夔和山夔却有着本质的区别,那就是野夔的前身并非人或者动物,而是一种“野夔草”的根茎,这种草只会生长在灵气盎然的深山之中,终年不见天日,以吸食山中灵气而修炼成气候,这种山怪平时难得见一面,它们非常珍惜修炼机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世显眼的,可现在,它们竟然都被召了出來,   野夔的攻击很简单,就是用血齿撕咬,但这种血齿咬的并非体表血肉,而是血肉之中的灵魂,所以一旦被其咬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略一停顿,后面的魑衾迅速围拢上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挥起桃木剑便疯狂乱刺,但此时脚下多出的野夔让我心中不安,每走一步都要仔细谨慎,虽然它们沒有魑衾來的凶猛快捷,但危险程度与魑衾不相上下,   一剑劈开两只野夔的阻挡,我再次飞也似的向前猛冲,但越是往前,我越是觉得哪里不对头,前面竟然又多出一波魑衾在等候,而且,四周逐渐响起了一声声渗人的狼叫声,   仿若步入深渊的感觉油然而生,但前路渺茫,天色越加黑暗了,更可气的是不管我跑的多快,都无法感应到人气,沒有人气,也就是沒有魏勇的存在气息,那他会去了哪里,   “小呆子,你已经走向死路还不自知,哼。”   冷不丁的,脑海中突然传來一道清冷的声音,是,是媚儿的声音,   我心头一暖:“媚儿,你,你快告诉我魏勇身在何处,我要救他。”   “他,哼,只怕此刻已经被那只猫妖撕碎了吧,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有救人的念头,因为你现在已经身不由己了。”   我咬了咬牙:“为什么,你快告诉我,葛瓦达是不是猫妖的化身,魏勇是不是躲不过这一劫。”   “你已经知道答案为何还要问我,居然能调动方圆百里之内的山精鬼怪,看來那只猫妖一定是从神山下來的,而你已经步入了它的地盘。”   “什么。”我大吃一惊:“难不成它是妖王。”   “不错,它正是此地的万妖之王,只有妖中的王者,才配拥有‘不死妖瞳’,虽然它只是比九命猫妖多了一条命,却已经是逆天造化。”   听闻媚儿一说,我恍然想起那只黑猫的尾巴正是一条,却胜过九条猫妖的气势,可是它为什么要吸引我们走进它的地盘,还要召出百里之内的山精鬼怪來围攻我们,   “这个问題我一时也想不通,但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你这点道行能够收服了的,初七,如果你还想活着走下去,就把我放出來吧。”   “我。”我四下环顾一周,但见密密麻麻的山精鬼怪已经将路径全部堵死,现在这个时候我算是彻底乱了分寸,莫名的闯进了一窝妖怪的地盘,还被万妖之王抓走了魏勇,而我此刻也被围困,看來要想突围,除非,除非像媚儿所说的,让千年狐灵去对付这些山精鬼怪,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但,但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师父说过,不到万不已亦或是无法消除狐灵的戾气,是绝不能放她出來的,但一路走來所经历的种种,媚儿帮了我很多,这是事实,如果我现在还不放开她,万一我和魏勇都殉葬在此,那媚儿岂不是永生永世都无法离开禁制,   刚欲伸手去拿小布袋,只见一道黑影“嗖”地划过,紧接着我的手腕传來一丝刺痛,我怔怔地看着手腕上的伤口,是黑色的,   前面不远处的野夔发出“吱吱”叫声,似在得意的嘲笑,又似在愤怒的嘶吼,   猛然间,全身仿佛都无法动弹一般,先是全身发麻,尔后是剧痛传來,痛,蔓延到灵魂深处的痛,原來茅山术中对野夔的记载无误,这鬼玩意儿还真是撕咬人的灵魂,我手指发抖地向小布袋摸去,但一瞬间,周遭所有的魑衾齐齐向我的手腕扑下,似乎在阻止我放出媚儿,   桃木剑接连挥舞斩杀,一团团黑气烟消云散,但又有更多的魑衾围拢上來,杀不尽斩不绝,突然,我小腿肚猛的一痛,挥剑砍过去时,一道矮小的黑影瞬间钻进地下,我知道,又是野夔咬的,   连番被野夔咬中,我全身上下内外几乎沉浸在剧痛和灵魂被撕裂的困境之下,清风步已经使不出了,我不得不守在原地斩杀來犯的魑衾和野夔,而四周远处,似乎又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黑影在静静地注视着我,而且越來越多,我本想取下布邪宝剑,但我手臂弯起都很困难,更别说翻手去取剑,这下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有苦说不出,   “玉佛珠,对,我还有玉佛珠。”   我眼睛一亮,桃木剑顺势探入法袋,然后用尽全力猛的一挑,一枚闪耀着白光的珠子腾空而出,霎时间,所有的山精鬼怪一拥而上,齐齐向玉佛珠扑下,玉佛珠里面蕴藏的先天一炁对于修仙动物來说有着莫大的诱惑,也就是这个空档,我缓缓摸向腰间的小布袋,   第四十六章木角背沟   一道白影闪现而出,迅疾地冲了出去,   “轰。”   所有的山精鬼怪在白影临近的瞬间一哄而散,不少來不及逃遁的直接发出一声惨叫消失无踪,短短瞬间,周遭一片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山精鬼怪的影子,只有不远处的地面上遗落着一颗闪耀着白光的珠子,而上空有另一道白光在不停的围绕盘旋,绕过玉佛珠几圈,狐灵散发的白光一闪即逝,   我赶忙捡起玉佛珠并收起,但见四周已经沒有了狐灵媚儿的影子,她,她走了吗,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对面的山头上缓缓落下一道白色身影,那是一个身穿翩翩白衣的长发女子,这种近乎于戏台上的古装造型,让我不觉一怔,   白衣女子如出落凡尘的白衣仙子,圣洁,一尘不染,她左手掐出一个优雅的兰花指,右手自然背负在身后,清丽高雅的容颜微微上扬,静静地注视着天边升腾而起的月色,她,会是,会是媚儿吗,   我曾想到过媚儿化为人形时的模样,但却沒有想到她化为人形后竟然美若天仙一般,让人不自觉地仰视,让人自觉高不可攀,她真是小布袋中囚困至今的小狐灵,我抓了抓额头,有点不适应现下的场景,   许久后,媚儿仍旧那么站着,沒有回头看我一眼,更加沒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似乎那并不是她,而是一幅完美至极的仙子画像,   而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不停地抓了抓后脑勺,并不自觉地抓了抓屁股蛋子,刚想开口,只听媚儿清冷的声音淡淡传來:“此举已经惊动了猫妖,它随后便会赶到,你还是躲起來吧。”   “我。”我一阵傻眼,貌似这么会儿我可是这里唯一的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女子为我挡在前面呢,想想也是,媚儿压根就沒看上我这点道行,她可是修行近千年的狐灵,若非渡劫未成,只怕已经登临仙境了,   哪知我这么一腻乎,媚儿微微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在看到那张美艳且又妖异的面容时,双腿瞬间如灌铅一般,再也挪不动分毫,   “你不怕死。”   媚儿的脸上沒有一丝笑容,声音很清很冷,却字字传进我的脑海之中,我神奇地被这句话激中,挺了挺胸脯道:“不怕,修道之人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怕什么。”   一抹近乎于讥嘲的笑容,自媚儿的嘴角微微扬起,虽然只是一丝讥嘲的微笑,但笑容却是那么的美,让人不禁心中一荡,我强忍着心神的浮躁,暗骂一声沒出息,   “喵呜~~~”   猛地,一道凶猛的嘶叫声远远传來,眨眼间,只见远方的山峰迅疾冲下一道黑影,而这边媚儿则冷哼一声,摇身一变,化为一抹白影迎面冲了上去,   一个万妖之王猫妖,一个修行近千年的狐灵,瞬间扭打在一起,四方山怪八面鬼魅皆连连发出惊慌尖叫之声,天空中再度涌现一层滚滚墨浪,遮天蔽月般将整个天地笼罩在内,一黑一白两道光点在天上地下不断穿梭追逐,激烈的打斗让人忍不住为其提心吊胆,   “轰隆隆~~~”   “咔嚓。”   一道道闷雷滚动,随之是一条手臂粗细的雷电破空而至,应声将山头上的枯树干劈成数段,焦糊味儿瞬间蔓延开來,   一黑一白两道光点似乎很是惧怕雷电之威,双双一闪即逝,消失在茫茫大山深处,我不禁快步爬上山坡,但媚儿以及猫妖的影子早已不见,这下我有点急了,也不知媚儿能否斗得过猫妖,要知道猫妖可是此地的妖王,而媚儿却只是一个外來的妖灵,   “对了,魏勇。”我心头一紧,只顾着媚儿与猫妖缠斗,却忘记了魏勇现在如何,猫妖已经被媚儿引走,也就是说魏勇现在很可能安然无恙,我皱了皱眉,伸手取下黄布条,飞快地冲了下去,   手中握着布邪宝剑,虽然尚未解开天罡降魔图,但我已然能感应到布邪宝剑所充斥的阴煞之气上下流窜,似乎对眼前的环境有着一抹难掩的兴奋,剑灵至阴至邪,难免对山精鬼怪有强大的吸引之力,但我已经多次请出布邪宝剑,若是不加节制地频繁使用,恐怕我这条小命早晚会毁在这把剑上,   一路向西北方急追,约莫一个小时(半个时辰)后,前面的路况逐渐平坦许多,拐过一个夹道,前面是一处宽敞的山坳地带,   “初七,初七快來救救我啊,葛瓦达疯了。”   闻听魏勇的声音,我连忙向声源处踅摸,果然看到魏勇正抱着一处断崖边缘的枯老树干打着漂,手中的军刀不停地向前挥舞着,而他的身前,可不就是葛瓦达,   葛瓦达步伐僵硬地一步步走向前,然后停下,似乎摄于魏勇手中的军刀,并未走近,而是缓缓弯身抱起一块大石头,瘦小的身材一点点地抱起一块与其不符的重量,猛的向魏勇砸下,   “啊。”魏勇惊慌大叫一声,好在石头与魏勇擦肩而过,魏勇劫后余生地失声大骂:“狗日的你想弄死我啊,初七,快阻止葛瓦达,这娃儿真的要疯了。”   魏勇一味的避让,并未对葛瓦达反击,看來他还不知道葛瓦达已经不是普通的小孩儿,而是一个被猫妖控制的人偶傀儡,我立刻大声喊道:“他已经不是葛瓦达,他不是人。”   我的话语刚刚落地,只见葛瓦达再次抱起一块大石,猛的向魏勇砸下,魏勇听到我的声音,像是明白了什么,单手抓住树干一荡,整个人“嗖”地跳上断崖,就在军刀扬起落下的瞬间,魏勇竟莫名地停下了,只见葛瓦达楚楚可怜地看着魏勇,似乎在哀求,   “不好。”我急急念叨,并怒声大喝:“不要靠近他,他会害了你。”   “你”字刚出口,魏勇身前的葛瓦达突然呲牙嘶叫一声,伸开双臂狠狠冲了上去,而魏勇的身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地下深渊,   “啊~~~”   一声惨叫伴随着葛瓦达与魏勇的厮打坠落断崖,我快步跑上前,却已无力挽回什么,魏勇已经被葛瓦达撞下断崖,刚才的喊叫,也不知是谁发出的,但不管是谁,都不重要了,魏勇,   我浑身一软,瘫坐在断崖边缘,是我害了魏勇,我不该让他跟來的,否则也不至于害了他,唉,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咳咳。”   冷不丁传來一道咳嗽声,我一尥蹶子站起身,但见断崖下一尺处,魏勇正奋力地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全身无力地依附在岩壁之上,看到我,魏勇苦涩地一笑:“我还沒死。”   我眼眶一热,咧着笑了起來:“你小子死都死得那么费劲,以后想死找个地方偷偷的死,恁娘的在这跟前儿死净让人伤心。”   将魏勇拉上断崖,我们二人齐齐躺在地上喘着大气,回味着这一路的凶险,我们劫后余生,相视一笑,   魏勇站起身,指着断崖另一侧的方向道:“初七你看,木角背沟,不远就是我们要找的木角背沟,一路艰辛的走过來,真他娘的不容易啊。”   第四十七章漆黑山洞   我顺着魏勇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朦胧的月色下,一片安静祥和的盆地展现着异地风情,原來木角背沟并非是一个山沟或者水沟,而是一个地名,而木角背沟的远方山脉,其中有一座高耸入云的主峰静静地坐落在那里,像一个温暖且无私的怀抱,慈爱地注视着山脚下的一草一木,已经生长在其间的万物生灵,那座山峰,想必就是我们要找的雪宝顶了,   魏勇感叹一声,道:“雪宝顶,又称为雪宝鼎,古时的人称雪栏山,藏语称“夏尔冬日”,意为东方海螺山,为岷江山脉的最高峰,海拔五千多米,岷山山脉第一高峰,也是岷山山脉的主峰,古今内外,有无数个藏族、羌族、以及汉族等人前往雪宝顶朝拜,祈求神山保佑四方土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雪宝顶,也是我心目中的神山啊。”   所谓近看咫尺,却远在天涯,虽然凭借朦胧的月光依稀看到雪宝顶的轮廓,但我知道,真正到达雪宝顶的山脚,恐怕还有一段艰难的山路要走,   稍作休息,我和魏勇继续上路了……   一路上我不时回头观望,希望在那密不透风的深山之中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一道洁白的身影……只可惜,她或许已经离去,再也沒有什么值得她出现,她在关键的时候救了我,我还能奢望什么呢,现在我只希望她彻底的离开,招惹同为妖类的猫妖是何等的代价我比谁都清楚,况且这里根本就不属于她,是因为我要寻找镇山八宝才迫使她也來到这里的,所以,我只能希望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去……再也不要出现……   原來木角背沟是以所在地木角背而得名,赶到木角背沟,才算是走进了茫茫岷山大山脉之中,这里距离雪宝顶已经不远,我说不清楚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激动还是担忧,激动的是,镇山八宝中的下一件宝物很可能在这一带出现,而担忧的,恐怕到最后只是镜花水月空手而归,   跌跌撞撞大半年的时间,一路的艰辛都历历在目,为了寻找镇山八宝,师父与显宗现任掌门谷潭不和,最后双双掩埋在伏龙穴之中,为了寻找镇山八宝,我们新一代的弟子重新展开了旅程,我自然是代表密宗,而显宗,则是出类拔萃的上官锦,当然,道门中的争斗只能算一部分,再怎么无情也比不了那些毫无人类感情的山精鬼怪,这也是对我最大的考验,   踏入岷山大山脉的时候,我不禁有些短暂的怅惘,终于,我忍不住停了下來,一把拉住魏勇,道:“你有沒有觉得我们这一路都太过顺利了。”   魏勇登时睁大双眼看着我:“初七你沒事吧,难以想象你的嘴巴里会蹦出这样的话來,你不是做梦都想找到你们茅山那什么镇山之宝么,怎么,现在好不容易來到岷山山脉,即将见到雪宝顶的真容,并且找到骷髅崖,说不定你要找的下一件宝物就在骷髅崖下,这些,都不是你最想要的么,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你沒事吧。”   说着,魏勇装腔作势地伸手摸向我的额头,被我一巴掌拍到一边,随即翻着白眼:“你小子怎么就听不懂我说的意思呢,我们想进山就进了,想弄些家伙什防身也有了,想找到木角背沟现在也找到了,即将赶到雪宝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也同样快见到传说中的巫妖,也就是修炼成气候的尸体,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水到渠成,太简单太容易了,容易的让人有些不适,总感觉这一切是被人安排好了似的,啧啧。”   魏勇闻言也陷入沉思,但马上嘿嘿笑道:“或许这是冥冥中有神仙在帮我们呢,你是真正的道士,难道这些连你都想不明白么。”   我想了想,仍旧一筹莫展,唉,反正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多想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随机应变,一切小心谨慎行事,   “喵呜。”   突然,远处闪电般传來一道嘶叫声,我急急扭头看去,只见一道黑影迅疾掠过一个个山头,就在我们对面的一棵树梢顶端停下,月色下,它正如一个巡视群山的大将军,淡淡地俯视着山下面的渺小众生,它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泛着亮光,恐怖而又妖异……它,正是万妖之王,猫妖,   猫妖沒有多做停留,只是那么静静地注视我们一眼,然后闪电般消失无踪,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心头涌出一抹不祥的预感,猫妖的出现,预示着什么,为什么沒有见到媚儿,难道媚儿……不可能,虽然这个猫妖统领此地的诸妖,但媚儿也是修行近千年的狐灵,她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的被猫妖……我四下环顾,茫茫夜空,哪里有媚儿的身影,媚儿呢,她在哪里,   “猫猫,猫妖。”   魏勇惊恐出声,指着猫妖消失的方向憋足了气大喊起來,同时将他全身能拿得出手的家伙什都端在手里,以作备战状态,   我急道:“不能让它就这么跑掉,我们追。”   奇怪的是,猫妖消失的方向正是雪宝顶的位置,魏勇抄起军刀,一把将先前购买的血鋋甩开,并破口大骂:“狗日的血鋋,一点用处都沒有,还不如我这把军刀用着顺手。”   一边急速奔跑着,我一边向魏勇询问:“哪个位置上雪宝顶更加快捷。”   魏勇的速度稍显跟不上,闻言喘着大气指向雪宝顶的东南方位置,道:“一般人都是爬西山上雪宝顶,但我知道有一条更加快捷的途径可以上去……”   不知道猫妖此举是何意,或许是在想法召集下一波围堵我们的山精鬼怪,也或许早已在前面布置好了陷阱等着我们跳,但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务必要尽快登山,只有借助神山的气势压制那些邪祟横行,但我仍旧弄不明白,猫妖为什么要阻止我上雪宝顶,   不管那么多,先上雪宝顶找到骷髅崖再说,不管是猫妖还是尸妖(巫妖),到时一并诛灭个干净,   重要赶到雪宝顶的山脚下,我抬头一望顿时后退两步,并诧异地问道:“魏勇,敢情你小子是想自杀啊,这么陡的岩壁怎么攀爬。”   离老远,都能看到雪宝顶另一个角度是近乎垂直的模样,而我和魏勇此时此刻正站在角度位置上,眼见着前面的陡壁,魏勇却不慌不忙地道:“只要爬上去,就会看到登山的云梯,然后沿着云梯一直往上爬就能到达雪宝顶的顶端,也就是神山的顶峰,不管想看什么,都能以俯视的姿态将一切尽收眼底,想必骷髅崖也不例外。”   “云梯。”我愣了愣:“什么云梯,你怎么知道上面有云梯的呢。”   魏勇神秘一笑,道:“就在我小的时候,身体多病,母亲就带着我來到雪宝顶朝拜,说也奇怪,朝拜过几次后我的身体竟渐渐好了,并且比以前还要强壮数倍甚至数十倍,我慢慢长大后开始坚持锻炼身体,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來到雪宝顶上下攀爬一次,这里的云梯,也是我上山跑步时偶然发现的,云梯的末端有烧毁的痕迹,我想,若是不被什么烧毁,云梯的长度应该能达到雪宝顶的山脚下面。”   既然有云梯,那便是爬上雪宝顶的唯一动力了,我和魏勇皆沒有再多说一句废话,身影各自呼啸一声冲了上去,   山壁有点滑,但不影响我们前进,约莫半个小时后,我们出现在一块凸出的石台之上,而石台的正前方山壁上,竟然是一个略大的漆黑山洞,   第四十八章异状   魏勇左右看了一眼,不禁皱起眉头:“怎么会是这样,这里,这里应该有一条悬挂着的云梯才是,为什么只有一个山洞,而唯独不见了云梯,难道我们走错了。”   來回转悠一番,魏勇十分确定沒有走错路,我仰首望了一眼,山洞的顶端有一块巨石横贯在上面,巨石的模样也甚是尖锐怪异,别说攀爬,就连一个下脚的地方都沒有,而且,再往上便是陡峭的山壁,让人望而生畏,   眼下这个漆黑的山洞成了我们唯一的希望,或许山洞里有着什么别的通道可以攀登上去也说不定,也或许……骷髅崖近在咫尺,关于骷髅崖的具体位置还未曾有人知晓,所以雪宝顶的一切怪异之处都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骷髅崖,再说,所谓的骷髅崖究竟是悬崖还是地下断崖,谁也不知道……   魏勇迟疑了一下,道:“初七,我们进去看看如何。”   我很想直接应承一声,但一路上的经历让我无法放心下來,如果这里也是猫妖设下的陷阱该当如何,   倘若此地真有尸妖,那么猫妖还只能算是一个开胃菜,再往下走,真正的大角色说不定就一一登场了,前途凶险坎坷,我不自觉地看向了魏勇,   魏勇脸色颤了颤,道:“初七,你,你怎么了。”   我郑重地道:“魏勇,此地的情况有多糟糕你应该能想得到,所以你现在离开还來得及,做个老实本分的普通人,不求富贵,但求平安。”   “放屁。”魏勇陡然一怒:“初七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告诉你,我们川北人最看重的就是‘情义’二字,既然认了你这个朋友,我就是豁出命也得陪你走到底,再说了,我还有任务在身,若是我现在回去,怎么向领导交代啊。”   “可是……”我执拗了一下,只得点头:“好吧,你跟着也可以,但凡事一定要听我的,否则免谈。”   “嘿嘿,当然要得喽~”   魏勇乐呵呵地应承一声,紧接着,我们再次看向眼前的山洞,这个山洞不大不小,一次仅能容下一个人进去,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走山洞这条路真是正确的吗,   正值犹豫之际,魏勇突然闪身跳开,慌忙指着我的背后大叫:“初七你……你的身上怎么在冒烟啊,不,不对,是你腰间别着的那东西,那根黑色的棍子,是那根棍子在冒烟。”   “噬魂杖。”我猛地想起,巫师曾借冯老的身体传话,让我带着噬魂杖前來雪宝顶寻找骷髅崖,我差点给忘记了,   取下噬魂杖,只见冒黑烟的正是顶端的骷髅头,一缕缕浓烈的黑烟不停地冒出,随后一闪即逝,   魏勇睁大了眼睛看着噬魂杖:“一路上看你屁股后面别着个棍子,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东西,原來这是……咦,人骨头。”   眼见魏勇伸手要摸噬魂杖,我赶忙退开,谨慎地道:“不能碰,这根棍子邪的很,你有沒有听说颜家村西十里外的一位巫师,就是他的东西,名叫‘噬魂杖’,任何生灵的灵魂都能被其吸收,你沒有修行,还是不要碰的好。”   “哦……”魏勇忙点头称是,且远远退到一边,   我拿起噬魂杖看了看,难道这噬魂杖所发生的异常,乃是和眼前的山洞有关,巫师曾说带着噬魂杖寻找骷髅崖,莫不是……莫不是只有这噬魂杖才能找到骷髅崖的所在,   定了定神,我左手拿着噬魂杖,右手提着黄布条,走近山洞感应了一下,发现我的意念竟如石沉大海般沒有个触碰点,咬了咬牙,恁娘的,拼一拼吧,   我提议进山洞,魏勇当然沒有二话,如此,我率先走在前面探路,而魏勇则步步紧随,把守后路,走进山洞的瞬间,才恍然发现,原來这山洞中竟有着一抹淡淡的光线,虽然很弱,却也能依稀看清四周的场景了,   眼前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通道,说是蜿蜒曲折,乃是前面五六丈之外,便已看不到通道的去向,究竟这条通道是通往地下亦或者通往雪宝顶的顶峰,不得而知……   “哎呀,这是他娘的什么东西。”   魏勇失声大骂着,并不停地甩了甩手,   我急道:“怎么了。”   魏勇立刻咧着嘴道:“好像鸟屎一样的东西,粘粘的……真他娘的臭,你闻闻……”   我离老远就闻到一股子腐臭之气扑面而來,连忙摆手道:“一边去。”   说着魏勇,我也好奇地凑上山壁瞅了瞅,只见这山壁上仿佛是淋了一层黑黝黝的什么东西,伸出手指点了点,竟还能拉出一条细细的黑丝出來,而且腐臭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我连忙甩了甩手,急急地后退几步,四下看了一眼,竟发现这个山洞的四周都是被这些黑黝黝的东西所覆盖着,根本看不见山石岩壁,倒是奇怪的紧啊,   “别再碰山壁,我们往前走走看。”   最后我决定不再触碰这里的一切,向前走了两步,却见拐角之后,通道的路径逐渐变得狭窄许多,很像……很像一条蜿蜒曲折的肠子,而刚才进來的地方,倒像是连同肠子的口腔,那前面……难不成就是什么东西的腹部,   我讥嘲一笑,或许是我太敏感了,看到什么都能凭空妄想一些东西,不过有一点我始终不明白,那就是这里的光亮,源自哪里呢,光亮很像是绿色的,不过在黑色的山壁映射下,反倒像是一缕微弱的黑光,   狭窄的通道仿佛是一条沒有尽头的九曲道,弯弯绕绕,也不知是往上环行,还是向地下延伸,走在这里面几乎失去了地面上的平衡感,完全置入一个虚无的空间似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通道豁然宽敞起來,一下子宽了好几丈的距离,而头顶上方也高出许多,宛如走进一个深阔的地宫一般,但眼前的光亮似乎并未有所改变,依旧微弱之极,而且,四周的山壁仍旧蒙着一层黑黝黝的东西,说也奇怪,这些东西只有走近的时候才能闻到上面的腐臭之气,若是距离远一些,竟然连一丝气味都沒有,   “轰咚。”   冷不丁的一声颤响传來,我惊愕地四下扫视一圈,最后与魏勇的视线交错,魏勇的脸色也作惊恐状,看來他也听到了那道颤响,   我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魏勇睁大了双眼:“我……我什么也沒听到啊……”   我皱了皱眉:“什么,那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魏勇颤抖着手指缓缓指向一旁的山壁,道:“我……我是看到这里的山壁在……在动,刚刚还动了一下。”   第四十九章黑渊   我惊诧地看了一眼左右,忙问道:“你……你真的沒有听到什么声音。”   魏勇老实地摇了摇头,道:“我我,我真的沒有听到,初七,你有沒有觉得这里很怪。”   说完,魏勇浑身抖了抖,似乎他刚才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一幕,   我觉得这肯定不对头,刚才的声音虽然不是闷雷滚滚,但也足以让置身其中的我们二人听个清楚了,可是魏勇表现出來的却让我很失望,他沒有听到,反而是看到……我皱起眉头:“你看到的是什么,具体是什么。”   魏勇“嗤啦”一声拔出军刀护在胸前,才缓缓开口:“那,那山壁就像是活的,就像……就像人的内脏,猛地一缩,然后又张开,太,太他娘的怪异了。”   “哦。”我面色一紧,莫不是魏勇看花眼了,这里明明是一个山洞的通道,怎么可能……但我马上又有些相信了,这里很可能出现任何情况,或许魏勇的话有些像真的,   略一思忖,我立刻转身:“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但我的话音刚刚落地,魏勇所说的一幕再次出现,并且伴随着我刚才听到的声音“轰咚。”,前后的通道,正如一个人的内脏,猛然一缩,然后如飘带般缓缓松开,   我和魏勇大吃一惊,皆意识到不好,但我们还未往回走两步,只见进來时的通道口一下子收缩在一起,然后急速向我们这边收拢而來,我心头大惊,急急叫道:“不好,快跑。”   这下倒好,一头扎进个怪洞里,而且还被迫向里跑,向无边的深处狂奔,前面是什么我不知道,更加不知道有着什么危险在等着我们,可后面已经沒了退路,只能前行,前行……   前面的通道越來越宽,但却依旧蜿蜒曲折,很快,通道又趋于狭窄,甚至越來越狭窄,为了不触碰两侧的黝黑山壁,我和魏勇只得小心谨慎地前行,但后面急速收拢起來的通道让我们无法慢下速度,反倒是不断加快步伐,这让我越加憋闷……   “前面的通道出口也开始收缩了。”   魏勇急切的叫声将我惊醒,我顺势看去,可不是,只见不远处的通道出口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向中间合拢,似乎要把我们两个掩埋在一座大山之中,   “快。”   最后我大声怒喝,身影一晃冲了出去,   清风步再一次救了我,但魏勇的运气则稍显差点,就在他大半个身子跑出出口的瞬间,仅剩下一只脚硬是给夹在里面,魏勇呲牙咧嘴地叫道:“快,我的脚卡在里面了。”   我双手拽住魏勇的手臂,用力向外撕扯,但山壁的粘合度简直比狗皮膏药还强十倍,不管我用多大的气力,都无法将魏勇拉出分毫,焦急之下,我低头看到手中的噬魂杖正大团大团地冒着黑气,管不了那么许多,所谓病急乱投医,我抄起噬魂杖打向魏勇身后的黝黑山壁,   “嗤。”   一股浓烈的黑气,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闪电般划过,   我一把将魏勇拽出山壁,也就在这时,我愕然看到一个黝黑的小盒子,宛若一片枯树残叶,轻飘飘地落向地面,落在地上发出一道“啪嗒”的声音,   再次抬起头看去,我和魏勇都惊呆了,眼前哪里还有什么通道,更加沒有黑黝黝的山壁,只有一望无际的漆黑世界……这里像极了阴府的场景,   魏勇低头看了看地面上的黑盒子,眼珠子差点瞪出來:“初七,你相信我们看到的不是幻觉么,我们,我们居然从一个小盒子里走了出來。”   我也一时呆住了,眼下的场景实在让人难以消化,这简直太离谱了,几乎离谱到让人无法接受现实,可是现实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不错,我们两个人正是从地面上这个小盒子里跑出來的,就在我们跑出通道的瞬间,整个通道瞬间收拢在一起,变成了这么个小黑盒子飘落在地面,   四下里踅摸一圈,我和魏勇齐齐惊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望无际的黑暗,上无界下无边,这里除了我们二人能看到对方之外,其他一切都看不到边际,这里,像是被黑暗笼罩的世界,   “谁。”   莫名的,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赶忙扭头看去,但眼前除了漆黑一片外,什么也看不到,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很像……   我也忍不住对着黑暗的虚空问了一声:“你是谁。”   “朋友也是从九曲盒中走进來的,呵呵,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啊……”   那道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但我的脑海也因为这人的一句话瞬间掀起一层惊涛骇浪,什么是九曲盒,同为天涯沦落人,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也是來自那个黝黑的通道,   那一声笑,很明显是苦笑,不过,再次听到那人的声音,我心中的熟悉感觉再度升腾许多,想了想,我惊喜地喊道:“您是……您是李正弗道长。”   苍老的声音,的确很像我熟悉的李正弗道长,对了,李正弗道长原本就说要來川北一趟,难不成现在他已经到了,   “你,你怎么认得我,啊,你是杨道友的弟子初七。”   听完最后一句话,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忙惊喜地叫道:“是我初七,李道长,您怎么也在这里啊,对了,一缺也在这里吗。”   “哈哈,初七,你小子怎么也跑到这里來了,我正是和师父在一起,你在哪里啊。”   卜一缺的声音果然随之响起,我激动得握了握拳头,连忙大声喊道:“一缺,你真的來了这里,哈哈,对了,我听你们的声音不远,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们。”   李正弗道长的声音和卜一缺的声音,就在我眼前,也好像就在我身边,但我四下扫视,怎么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这着实让我异常憋闷,   很快,李道长缓缓开口:“初七,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也來自九曲盒。”   我迟疑了一下,道:“李道长,什么是九曲盒。”   魏勇及时提醒道:“初七,你看地面上的盒子,是不是……九曲盒。”   “不错,你们面前的盒子正是九曲盒,那就对了,我们也正是來自九曲盒的通道,我明白了,我们现在所在的是同一个地方,但由于我们不是同一时间进來,所以我们身处两个不同的空间,而这两个空间恰巧是重叠的,虽然我们相互的声音可以传递,但却见不到真人,其实,我们现在应该站在同一个位置。”   李正弗道长的话缓缓传來,我和魏勇相视一眼,皆是一惊,   我四下里看了一眼,道:“李道长,您能否告诉我,什么是九曲盒,这里的空间又是什么。”   “此乃‘九曲禁魂洞’,所谓九曲禁魂洞,乃是九生九死之人,也就是历经九世,生前以一种严酷的刑法处死,死后凝聚怨气不散,久而久之,与山腹中的灵气融合在一起,就成为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九曲盒,人走进九曲盒,仿佛走进了一个人的内脏迷宫,倘若被困在里面,必然会被吸干阳气,魂魄尽散,永世不得超生啊。”   听着李正弗道长的解释,我登时有些后怕地看向那个黑盒子,恁娘的,敢情我们从一个死人的内脏中走了一遭,真晦气,   “不过这种九曲盒很少见,也极难形成,一定要配合准确的天时地利,才能将九世怨气成功的融合进山脉之中,否则怨气稍低一些,便会被磅礴的山势气脉给镇散一空。”   我咂了咂嘴:“李道长,那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正弗道长在听完我这句话后明显的轻叹一声,才缓缓道:“刚才我说过,形成九曲盒必须准确的天时地利,天时是务必要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强盛灵气,还有就是滋养怨气的地方,那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无尽黑渊,还有,我们现在应该就在雪宝顶的山腹之中,其山势气脉最强最盛莫过于此,九曲盒也就此形成了一个护山奇阵。”   第五十章山精   如果这里是守护神山的所在,那么九曲盒也应该不是只有一个,当我们來到此地后,不管走哪一条路上山,最终的路线也必然是九曲盒的通道,当然,上山朝拜的就不一样,九曲盒是根据來人的意念而自然幻化出來,朝拜者的心沒有过分奢望,而有所求的,比如我们,來此地为的是找到骷髅崖,是有目的性,所以会自然激起护山大阵的运转,   骷髅崖是对善恶的考验,一心贪恋宝藏之人,必然会坠落骷髅崖,如此说來,我们既然被九曲盒吸引,这九曲盒会不会就是连通骷髅崖的通道呢,   无尽黑渊,一片漆黑的世界,沒有白天与黑夜的分界线,只有让人窒息的黑暗和绝望的深渊……   魏勇一声不吭地守在我身侧,黑暗中我看不到他有何动作,但好在我能感应到他的气息,紧张、恐惧,   是啊,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是什么坚强的信念,在这个无尽黑渊中,只有一个“绝望”可以概括内心的一切想法,当然,本能的,也就只有紧张和恐惧了,   我紧握着黄布条,并未着急取出布邪宝剑,四下感应了一下,向着黑暗的空气问道:“李道长,我们如何才能见到对方,难道这重叠的空间不能融合吗。”   “初七,黑渊并非沒有尽头,不管是什么大阵,都需要阴阳二气才能运转,你只要沿着有阳气的地方慢慢追寻,一定能走出这里,若是我所料不差,我们会在骷髅崖相见。”   李正弗道长的话突然远去,似乎他在说话的同时,也在向前踅摸,   “初七,你小子一定要赶到骷髅崖,我们在骷髅崖相见啊。”   卜一缺的话让我心头一暖,这家伙,总是能给人最简单的感动,我咧嘴一笑:“我会的,你们也保重。”   久久沒有再听到回话,想必他们已经走远了,我回过头,准备按照李正弗道长的话,寻找骷髅崖,不过我探出的意念根本沒有任何回复,难道是我的修行不足的缘故,   “恁娘的……”   魏勇突然惊愕地问道:“初七,你,你怎么还骂上了。”   我随手摆了摆,道:“沒事,你紧跟着我,不管再听到什么或是看到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身边半步。”   黑暗中,魏勇像是迟疑了一下,道:“不会有那么邪吧,我感觉走出那什么九曲盒后也沒有什么危险了,这里虽然黑漆漆的,但也听不到什么看不到什么,如果真有什么,我觉得也沒什么可怕的。”   我心里揪了揪,殊不知外面的那些山精鬼怪是看得见,而这里黑漆漆的一片,若真有事,根本无法做到最快的反击,魏勇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着实让我担心……   突然,我手中的噬魂杖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似乎它在受什么牵引,或是感应到了什么,我心头一亮,既然我的意念感应不到此地的阴阳二气,何不用这噬魂杖为我指引方向呢,   缓缓扬起噬魂杖,似乎每一次的摆动,都有两股气流在其左右两侧來回的流窜,一股较弱,阴柔无力,一股较强,阳刚之气,我心下一喜,敢情噬魂杖还真能带我找到骷髅崖的位置,当即向魏勇说道:“我们现在跟着这根噬魂杖走应该沒错,我前头走你垫后。”   魏勇沒有二话,直截了当地重重道:“嗯。”   开始走了几步,总感觉地面是倾斜不平的,但具体是往哪边倾斜,我不得而知,眼前的阴阳二气虽然能依靠噬魂杖分辨,但气息极弱,我仔细感应着阳气的所在及來源,一步步追寻着阳气聚集的地方,   “砰,砰。”   冷不丁的两道闷响自我们身后传來,我和魏勇齐齐停下,这声音,很像是重物砸落的声音,但具体是什么却无法看清,   “喝……哈哈哈……”   “呜哈哈哈……”   瞬间,身后紧接着传來两道闷雷般的怪笑声,像是野兽,但又像是阴府冥界钻出來的魍魉恶鬼,笑声阴森恐怖,让人头皮发麻,   “噔,噔,噔……”   一连串的踏步声,由远及近传來,我面色一紧,急急叫道:“这个鬼地方,不管出现什么都不是我们能够面对的,快跑。”   声音很重,像是非常巨大的东西,但每一道都是单一的一种声音,又像是某种跳跃的动物,我心下琢磨,貌似能有如此特征的动物……沒有,只有山中的精奇,也就是山精,   所谓的山精鬼怪,一般是指修仙动物和一些成了气候的阴魂鬼怪,但真正的山精,在茅山术中,对于山精的描述是独脚,用凶猛的跳跃在山中急速奔走,山精是一种灵智半开的山怪,一切能抓住的东西都会成为它们的食物,但它们主要还是靠天地间的灵气來维持修行,所以,虽然修行容易,但却缓慢,有上千年的山精,也只能是力大无穷,灵智的增长是很缓慢的,   不过山精是一般人看不到的,除非是有穴位的聚集点,才能有存在山精的可能,而且只有大山脉中,才可能出现那么一两只,山精也很少走出山腹示人,因为在修行尚浅的时候,它们是非常惧怕阳光的,总的來说,山精在世上还是占传说较多,   一路飞奔,也不知是怎么的,前面好像渐渐冒出了些许亮光,白色的亮光,   一旦有了光,就代表我们所走的方向沒有错,我脚下加快了速度,而魏勇也紧紧跟随,倒是后面沉重的脚步声,却越來越近,似乎那些声音也开始急促起來,   “不行,我们的速度根本无法撇开后面的东西,你先前面走,我來挡一挡,快。”   我急急大喊,翻手将噬魂杖别在腰间,并顺势摸向黄布条中的布邪宝剑,   魏勇还想执拗什么,但他此刻也明白一切只得以大局为重,短暂的意气用事很可能造成弥天大祸,特别是这样诡异的地方,而这里不但远远超越了魏勇的认知,也让我这个修道之士一次次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來,很多时候只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只存在虚幻的梦境,   “噗。”   这次请出布邪宝剑,我只觉一股极强的阴邪之气瞬间自手臂蔓延全身,最后直冲丹田,我应声喷出一口鲜血,这口鲜血喷出,也预示着我周身元气骤然下降许多,沒想到又一次请出布邪宝剑,竟然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噬效果,重伤元气不说,寿命也会骤减十年,这是当初谷潭所说,看來他说的沒错,沒错……   第一个冲來的山精让我依稀看到了它的模样,微弱的光线下,我看到全身灰褐色的毛发,两只巨大的绿色眼珠,身高足有七尺开外,最重要的是独脚,一蹦一跳就是好几尺的距离,两排沾满黏液的锋利巨齿,冒出一丝丝黑色气息,   “山精。”我紧握布邪宝剑,狠狠地咬了咬牙,怒声大喝道:“來吧。”   第五十一章螭纹   “砰。”   一道沉重的脚步声狠狠落下,随之是山精张口露出锋利的巨齿向我扑下,沾满黏液的巨齿散发着让人窒息的腐臭气息,我紧紧后退两步,挥剑劈了上去,但很快,布邪宝剑在劈砍到山精的脖颈时,竟然诡异地一晃而过,这……这山精竟然不是实物,而是一个灵体,   一剑落空,伴随着一只巨爪向我的脑壳拍下,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心念急转,扭身翻滚着躲了开去……   这些山精竟然不是真实存在的,难不成也是随着九曲盒幻化出來的东西,   來不及多想,后面紧跟着三四只山精已经作势欲扑,我提起布邪宝剑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扭头就跑,恁娘的,这个地方真是太诡异了,竟然连布邪宝剑都无用武之地,无尽黑渊,也不知是谁这么好心情弄出來这么个破地方……   赶上魏勇时,魏勇却是停了下來,我顺着魏勇的视线望去,前面居然多出了一条通道,在微弱的光线下,两个漆黑深沉的通道出现在我们眼前,   魏勇皱起眉头:“这两条通道,我们该走哪一条。”   “砰,砰,砰……”   我急转头,只见身后不远处已经出现了山精的身影,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杀又杀不得,打又不能打,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不管哪条路,都得走。”   我顺势挑了左边这条通道,魏勇紧跟而至,   刚刚窜进通道的瞬间,三四只山精呼啸而來,但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它们并未追进通道,而是齐齐站在通道的入口处望着我们,连一点进來的意思都沒有,我和魏勇相视一眼,皆是一筹莫展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回过神來,我才发现我们身处的通道和外面有些不一样,这里面的光线较为亮一些,似乎越往深处越加明亮,光线是绿色的光点,很像是鬼火,也就是磷火,   而且两侧的山壁上,弯弯曲曲雕刻着什么纹路,仔细看了一番,我不免瞪大眼睛,这些纹路,太像一种螭纹了,所谓螭纹,就是上古传说中螭龙的纹线,为什么不说成是龙纹,因为螭龙似龙却非龙,乃龙生九子其第二子,关于螭龙有两种说法:一说中国传说中的龙的來源之一,也称蚩尾,是一种海兽,汉武帝时有人进言,说螭龙是水精,可以防火,建议置于房顶上以避火灾;二说是龙九子中的二子,古书中云:“其二曰螭吻,性好望,今屋上兽头是也。”   但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已说明了问題,外面的山精未曾追进來,究其原因一定与这些螭纹有关,   毕竟这些都只是传说而已,若说山精鬼怪或许还能接受,但若说这些神话故事中的龙九子芸芸,那可是有点胡扯了,但这些螭纹该如何解释呢,我皱了皱眉,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來,   魏勇紧盯着外面的山精,低声道:“看來我们的选择已经不能回头了,那几个怪物虽然沒有进來,但也并沒有离开的意思,我们若非和它们干一仗,就得顺着这条通道一直走下去啊。”   我沒有再开口,因为眼下的状况已经明摆着,容不得多想,还是极为默契的配合,我在前面开路,魏勇垫后,一步步向未知的通道探索,   前面的光线渐渐亮了起來,很快,我看到一团满是绿点的磷火,果然是磷火,沒由來的,我咧嘴一笑,   魏勇愕然地问道:“初七你笑什么。”   我扬手看了一眼噬魂杖,道:“你看那些磷火,也就是俗称的鬼火,一般磷火是由尸体的骨骼之中流出,随风而动,既然有磷火的存在,说明前面一定有人类的尸体。”   魏勇眼睛一亮:“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有人來过。”   我重重点头,脚下不免加快了速度,果然,我们很快便看到了第一具尸体……   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一堆骨头架子,一堆保存完好的骨头架子,头骨、脊椎骨骼、四肢……这个骨架子很特别,它并非是躺在地上,而是有一个攀爬的动作,似乎这个人在死前试图想爬上山壁,不对……   我弯下身,只见骨架子上的手骨深深嵌进了山壁,而且,手骨的上方也有很深的抓痕,难道……难道这人在死之前,试图逃离此地,   既然能來到这里,为什么要试图逃离呢,   魏勇的声音冷不丁地打断了我的思绪:“初七你看这边,这边也有一具奇怪的骨骼,和你那边的一模一样。”   闻言,我急忙起身來到魏勇身前,果然如魏勇所说,这里的一具骨架子,和那边的简直一模一样,也是作势攀爬,但这前后通道明明摆在那里,他们为什么要爬上根本沒有出路的山壁呢,   顺着通道一路前行,由于看到一幕幕怪异,我和魏勇都提高的防范的准备,若半途再突然杀出什么东西,不管那么多,先打了再说,   螭纹,整个通道内的山壁上都是螭纹,这些形同螭龙的纹线让我倍感无力,因为我根本感应不到此地有任何龙气的迹象,但凡有某种瑞兽居住过的地方,其气息一定会环绕在洞穴周围,比如龙穴,其中的龙气必然是浑厚非凡,但这里我却感应不到任何气息,只有这些磷火所散发出來的阴气,让我略感不适,疑心重重,   “呼~~~”   一道铺天盖地的呼啸之声突然自我们前后左右传來,我和魏勇齐齐顿住,默契地相视一眼,看來魏勇也听到了,   魏勇张了张嘴,用不可置信的声音道:“这里……这里怎么会有水浪的声音,真他娘的……”   还未等魏勇说完,登时睁大眼睛急道:“初七,那,那是什么。”   我浑身一抖,沒有回头看向魏勇那边,因为我这边也出现了同样的东西,只见一条宛如巨龙般的水柱,自眼前的通道口呼啸而來,领头的是张牙舞爪的滔天巨浪,刚才声音,刚才的声音想必就是这些巨浪击打的声音啊,   第五十二章骷髅崖   “狗日的,这是怎么个情况啊,怎么会有大水灌进來,初七。”   魏勇惊恐异常地大声喊叫,我扭头一看,可不是另一条水柱自我们后方灌了进來,我浑身冒着冷汗,这,这太不可能了,这里明明是雪宝顶的山腹,怎么可能有如此之大的水患呢,   想到起初遇见的九曲盒,以及无法触碰的山精,我顿时大声叫道:“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   我的声音很快被巨浪击打的声音所淹沒,两头灌进來的水柱汹涌澎湃,几乎在同一时间拍打在我们二人的身上,   “轰。”   巨大的撞击感让我的脑海瞬间陷入一片空白,脚下一轻,鼻息也紧接着进入窒息状态,仿佛洪水猛兽般的水浪一下子将我和魏勇掀了起來,与此同时,我本能地向一旁的山壁摸索,也就是这一刻,我想到了那两具骨架子的模样是怎么來的了,原來他们生前也是遇到和我们同样的境遇啊,   那几个山精不肯走进这个通道,竟也是惧怕此地的洪水,一时间,我全想明白了,这两个通道,要么是我们选错了,要么就是另一个通道也有同样的问題,就算沒有洪水,也可以有火焰、冰雹……   一路走來所遇到的种种,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我们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边缘,死亡……对了,骷髅崖,   “初七,这水在流动……我们这是要被冲……冲到哪里啊。”   魏勇一口水一句话地大声呼喊着,而我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我的水性也不错,但在这种近乎于完全封闭的通道内,能喘口气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更别想着什么顺流与逆流,越來越强的流动感带着我们一路斜下,顺着蜿蜒曲折的通道急速旋转,   为什么寻找一个骷髅崖如此之难,为什么走进山洞后所遇到的都是让人无法解释的东西,骷髅崖,你究竟在哪里,   还有李正弗道长与卜一缺,也不知他们二人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也会遇到这样的洪水猛兽吗,李道长说只要找到骷髅崖便可相见,但这种状况已经容不得我们控制,不行,这样下去肯定是凶多吉少,我尽力冲出水面喘口大气,心念急转,最后紧紧盯着手中的噬魂杖,   巫师的噬魂杖既然有吞噬灵魂的能力,想必也一定有吞噬一切妖邪的威灵,所谓法器的善恶,只是随着使用之人的心性而变,正道人士用來降妖伏魔,那么它就是降妖伏魔的利器,邪道之人用來作恶,那么它必然是一道邪恶凶器,   既然巫师拼着最后一道残魂告知我带上噬魂杖,那么这个噬魂杖一定有着相应的价值,一定有……   “不好,前面是一道地下断崖……初七,快想办法停下來……否则我们都要摔下断崖了啊……”   魏勇的声音迫切地催促着我,我定睛看去,远处的尽头,正是一道如天堑般的地下断崖横穿在洪水猛兽的面前,若是再这样水流而下,我们将很快坠入断崖,我浑身打了个激灵,立刻扬起手中的噬魂杖,噬魂杖……噬魂杖上面散发着森冷的幽冥之气,既然是极阴之气,我何不用极阳之气來激化它,   再一次喘口大气,我用尽全身念力汇聚在眉心,猛然向噬魂杖打去,   这是我全身仅能凝聚出的极阳之气,一股脑地撞向噬魂杖,如果我估算失误,只怕……那我也沒有任何怨言了,师父,请原谅弟子的无能,如果还有來世,弟子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   “嗡。”   当极阳之气撞上噬魂杖的瞬间,一团浓烈的黑气自骷髅头中应声爆发,一时之间,一道道鬼哭狼嚎的怪叫之声自四面八方传來,我怔怔地感受着四周的变化,这里明明是一个充满了洪水猛兽的通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奇怪声音传來,   “砰。”   还未等我想出个所以然來,整个脑壳应声撞上了某个坚硬的东西,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脑壳内的剧痛让我不得不恢复一些意识,我缓缓甩了甩头,睁开双眼,入眼的,竟是一张宽大且熟悉的胖脸,卜……卜一缺,   卜一缺的大黑脸的确让人难以忘记,此刻正嘿嘿傻笑着探头在我的正上方,见我睁开眼,卜一缺嘿嘿笑道:“你小子真是命大,居然能从螭纹洞中活着出來。”   “螭纹洞……”我皱起眉头,脑壳内的剧痛让我不能想太多东西,但眼前的朦胧光亮却是让我疑惑不已,口中不免喃喃道:“这是哪里啊……”   卜一缺收回脑壳,开心地笑道:“这里是骷髅崖啊。”   “骷髅崖。”我猛的坐起身子,再次甩了甩沉重的脑壳,眼前的一幕让我不免张大嘴巴,这……这里怎么会,这里就是骷髅崖,   不可否认,这里正是一处山崖,而我正躺在山崖的边缘,不远处,是一道仙风道骨般的萧条背影,正是李正弗道长,他见我起身,回头微微一笑,向我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什么,   只是这山崖的对面,并非是另一处山崖,亦或是另一处山峰,而是……而是云雾重叠的虚空,   我不是在雪宝顶的山腹之中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处山峰的边缘呢,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对了,魏勇呢,魏勇,魏。”我急急转过头,顿时放下心來,魏勇此刻正躺在我的身侧,他还在昏迷之中,尚未苏醒,看他满脸的伤痕,想必也吃尽了苦头,这家伙,唉,   踉跄着站起身,突闻李道长轻声叹道:“骷髅崖,神山的守护者,也是对凡人的考验啊……”   我缓步走上前,愕然一怔,只见山崖之下,一堆堆雪白的尸骨,静静地躺在下面,让人不由得心生一股森冷之意,这,这得死多少人才能聚集如此之多的尸骨骷髅啊,   回想起先前经历的种种,我忍不住问道:“李道长,什么是螭纹洞,还有那什么九曲盒,难道我们刚刚经历的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李道长淡淡笑道:“那些当然不是真的,现实世界中哪有那么多的邪乎事儿啊,其实自从你们走进九曲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走进了护山大阵之中,九曲盒、黑渊、一切山精鬼怪、螭纹洞等等都是护山大阵幻化出來的,不过最后的螭纹洞可是不好说,就连我也不知道它的存在是人类的手笔还是真有传说中的神族施下了什么道道,这座神山有太多让人琢磨不透的地方,不过能走出來,已经是大造化,对了,你手中分明拿着巫族的噬魂杖,能否告诉我此物的來历。”   我当即将巫师的事说了一遍,并将噬魂杖递给了李道长,   李道长接过噬魂杖,眉头不免一皱,随之又将其递还给了我,并道:“此物阴气很重,对我周身的护体真气有很强的排斥,你既然与它有缘,就帮那位巫师完成此物的责任吧。”   我抓了抓额头,伸手接下,并问道:“李道长,那螭纹洞里面的螭纹,真的是指上古时期的螭龙纹线吗,可那是传说,怎么会真的出现螭纹呢。”   李道长微笑着点了点头:“螭龙的传说有两个,其一,传说中的龙的來源之一,也被称作蚩尾,其二,是龙九子中的第二子,根据你所描述的境遇,很有可能是第一种说法,蚩尾,蚩尾是水中瑞兽,那些水患想必就是它存在的灵幻化出來的,你觉得真实,是因为你的道行修行还不足以承载如此巨大的灵气,就是我也不能,呵呵。”   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姑且将这些问題都暂时放下,再次看了一眼骷髅崖,道:“李道长,我们既然到了骷髅崖前,为什么还沒有什么动作呢。”   李道长脸色一肃,道:“这个时候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等。”   “等。”我问道:“等什么啊。”   李道长示意我向四周看,冷声笑道:“我们既然已经入瓮,那就只有等着巫妖现身,都到了这一步,想必该露面的也不必躲躲藏藏了。”   第五十三章紫气   “轰隆隆~~~”   突然,一道闷雷之音自九天滚滚而下,我猛地仰起头,却见上空哪里有一丝风云变幻的迹象,只是这周遭之境,竟随着那道遥远的雷音,渐渐暗淡下來,而对面的云雾之景,也骤然失去了原本的颜色,露出了丑陋的山石容貌,看到这一幕,我恍然惊醒,原來四周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原來……原來这些都是假象,   李道长紧握着手中的元罡剑,冷声道:“古语有云:假亦真真亦假,殊不知,假即是假,真即是真,纵然此地被诸妖控制,最终也无法抵得过煌煌天威,乾坤正道。”   “初七,我们不是已经走出通道了么,怎么又回到洞穴内了啊。”   魏勇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指着眼前的地下断崖失声叫了起來,   我苦笑一声,道:“那些云雾山川都只是假象,我们压根就沒有离开过通道,只不过,现在身处在一个更大的洞穴之中而已。”   魏勇咧了咧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感觉我一会儿死一会儿生,时至如今,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虽然魏勇是条硬汉,但对于降妖伏魔的事他还显得有些青涩,我向卜一缺递了个眼色,低声道:“照顾好他。”   卜一缺会意地点头一笑,扭身向魏勇走去“现在是生死关头,我们俩先一边儿凉快凉快……”   我來到李道长身侧,突然指着对面升腾而起的一股紫色气流叫道:“李道长,你看那是什么。”   李道长皱了皱眉头,沉吟了一下道:“紫气,怎么会有紫气,这里明明是巫妖统领之地,本该妖气冲天才是,怎么会有紫气呢,紫气乃天地之间最纯最净之气,被称之为鸿蒙紫气,亦或者先天紫气,只有得道之人才能触摸的层次,难道……难道那巫妖真的修成了道道。”   我摇了摇头,道:“我师父说过,妖就是妖,在未成仙得道之前,是不能驾驭任何仙气的,李道长,莫不是那巫妖成了仙。”   李道长一阵激动地叫道:“怎么可能,此地乃是骷髅崖,有成千上万个生灵在崖下坠亡,其中的怨气早该引來天谴责罚,就是有正统根基的人在此修炼亦不能有寸功,更别说是妖……对了,若非是巫妖成了道道,那就是……那就是此地有圣物或是仙器存在。”   “圣物,仙气,……”   我微微睁大双眼,莫不是此地真有我茅山宗镇山八宝之一存在,   很快,那股袅袅腾空的紫气,竟是在断崖的上空,逐渐形成了一条弯弯紫虹,我发现李道长在看到这一幕时,脸色陡然一紧,握着元罡剑的手指则不停地打颤……   “不错,不错,真是有圣物存在啊。”   李道长既喜又悲的神色下,声音也有些不受控制,话音落下,又深深地叹了一声,   冷不丁的,李道长转身看向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初七,你……你即将见到你们茅山的镇山八宝之一,虽然你师父不在了,但是你并沒有让他失望,杨道友……你的徒弟沒有让你失望啊。”   最后一句话,是李道长对着茫茫洞顶说的,听完李道长的话语,我的眼眶已经湿润,我能够感受到李道长在为我们茅山的振兴而欣喜,也同时为师父的离去而心怀感伤,殊不知,我内心早已激起千层浪,激动和惊喜之情都无法用言语來诠释,我终于找到了下一件镇山之宝,师父……我沒有辜负您的重托……   李道长脸色一肃,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目前为止只能确定骷髅崖内有道门至宝,或许就是你们茅山宗的镇山八宝之一,但具体是什么,是何人带到了此地,我们一无所知,还有,就算所有的问題都不成问題,那么我们还要做一件事。”   我狠狠咬了咬牙:“夺宝。”   “喵,呜。”   一道凶猛且悠扬的嘶叫声突然自上空传來,随之是一道娇小的身影直射而下,灵巧地跳跃在一块块凸起的尖锐山石上面,最后黑影一闪即逝,待我缓过神來,只见那只久违的猫妖,正霸气十足地站在我们对岸的一个小石台上面,一双血红的猫眼,死死地盯着这边的所有人,   李道长微微张了张嘴,道:“此地的万妖之王,居然也成了巫妖的左膀右臂,看來我们这次有的拼喽。”   我凝视着对面的猫妖,当然,也同时被猫妖死死盯着,先前一路上都被这个猫妖“招呼”着,却还是让我们走到了此地,我恍然明白,原來猫妖的用意并非是将我们阻杀在半途,而是将我们一个个牵引到此地,其用意何在,我却是想不通,不可否认,这些活了成百上千年的家伙真是聪明绝顶啊,   “轰隆隆~~~”   外面一道道闷雷之音试图将这座神山劈开,却不能如愿,倒是此地的妖邪之气不断上涨,几乎将整个洞顶都覆盖在内,但偏偏又有一条紫虹在其间闪耀,与上方的妖邪之气成为鲜明的对比,极不协调,却又让人极为震撼,   李道长缓缓退到我身边,低声道:“初七啊,但见此地的架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巫妖还未出现,我们的气势就已经被对面的猫妖压下一半,正邪对峙堪堪持平,一旦巫妖出现,我们两家都不能再留手了,什么家伙什方便就可劲儿的上吧,唉。”   当即,我们也都不再拖大,我伸手取出九枚铜钱,围绕众人摆出一个聚阳阵护身,此阵是五雷斩妖阵的前身,威力之大,堪称茅山顶尖阵法之一,是由九枚铜钱,直入地面三寸,形成一个漏斗状,阳气入而不出,越聚越多,当下阵中阳气上升,妖邪之气随之震退,从而与对面的猫妖划分界限,正邪之分,由此拉开大幕,   而李道长挥舞起了元罡剑,在聚阳阵之外,又点出了一个北斗七星的阵形,   第五十四章巫妖   “砰。”   元罡剑猛地点向地面,应声发出一声闷响,只见一道淡白色的气息瞬间将聚阳阵包围在其中,与聚阳阵重叠盘旋,收起元罡剑,李道长单手掐出一道指诀,点头道:“紫薇七星阵,与你的聚阳阵恰巧成互补阵法,这样我们的处境才不算太糟。”   我紧紧盯着对面的猫妖,只见它作势欲扑,却又來回转悠不肯上前,也不知它在想些什么,我看了李道长一眼,问道:“猫妖好歹也是这里的万妖之王,怎么就那么甘心为巫妖护法呢。”   李道长冷笑一声,道:“哼,利益所致,它甘心帮助巫妖來对付我们,自然有驱使它前进的利益在作祟,眼下已经很明显了……”   我面色一怔,道:“难道是紫气下面的宝物,恁娘的,猫妖也想分一杯羹不成。”   李道长不置可否地道:“只怕是这样,天地之间的制衡道理本就在得失之间,如果我们因此诛灭此妖,那也是它的劫数。”   “呜呜,喵,呜。”   猫妖突然仰身嘶叫一声,伴随着周遭附和的鬼哭狼嚎之音,一股黑气自猫妖的周身缓缓冒出,随之,猫妖“噌”地窜上虚空,脚下一点山壁,整个身子径直向我们射來,   我本能地后退一步,继而挥起布邪宝剑,纵身迎了上去,李道长也不示弱,我们左右齐齐出手,竟也是刚猛无匹,尽显道门玄风之大神通,   “嗤嗤。”   两道剑光应声斩断两只锋利的猫爪,猫妖的身影发出“呜嗷”一声惨叫,顺势坠入骷髅崖之下……   “啊,这……”其实我想说的是,这也太简单了吧,猫妖可是此地的万妖之王,我们单凭两把剑就这么轻易将其斩杀,着实有些说不过去啊……   “初七小心。”   就在我失神之际,身边的李道长急急大叫一声,同时挥出一掌将我震得连连后退几步,与此同时,我看到一道黑影闪电般自我原先的位置划过,那身影……可不就是猫妖吗,   而李道长也踉跄着急退两步,挥剑斩出,又是一道黑影坠入骷髅崖,我定睛一看,那分明是两道猫妖的身影,一道是冲着我來的,另一道则是冲着李道长……猫妖竟能分身,我不禁张大了嘴巴,   另一道黑影在上空陡然一转,再次向我扑來,我心头一惊,虽然只是看到一团黑影袭至,但我却能清楚地感应到,仿佛有两只利爪凶猛撕扯着空气扑來,咬了咬牙,我荡剑斜劈而去,   “呜嗷。”   一声短暂的惨叫划出,猫妖的身影一分二坠落下去,但我们还未喘口气儿,只见四面八方齐刷刷地扑來七八只猫妖的黑影,这下我有点慌了神,挥剑迎上的同时,忍不住叫道:“李道长,这是怎么回事,猫妖的分身也太多了吧。”   不单单是我和李道长,就连躲在一旁的卜一缺和魏勇也一尥蹶子站起身,向后面扑來的黑影拼命砍杀着,   李道长左右横劈,口中急急道:“我也想不通猫妖为什么一时之间能幻化出如此之多的分身,虽然只是分身,但一定不能被其伤到,否则就得留在此地。”   大声喊出,李道长奋起拼杀,也顾不得哪里扑來的黑影,手中的元罡剑噼里啪啦地上下左右猛砍,尽管如此,也不失高人风范,招式之间如行云流水,看似凌乱,实则井然有序,   我知道李道长口中的“留在此地”是何意,也就是死在这儿,   卜一缺也不知从哪摸出來的一把青铜匕首,不觉让我的眼睛一亮,上面散发出來的煞气竟然比魏勇的军刀还强盛数十倍,看來不是凡品,这个卜一缺,藏着这么个好东西也沒见他放个屁,   八只黑影刚刚斩杀殆尽,我们四人顿时傻眼了,只见四周铺天盖地的一大群黑影齐齐围拢上來,我粗略看了一眼,足有上百只左右,恁娘的……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魏勇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起军刀就干上了,而卜一缺还不忘瞅我一眼:“别管那么多了,拼了命上吧。”   我闪身來到李道长身后,和李道长背对背迎敌,我一边砍杀,一边忍不住叫道:“肯定哪里不对劲,怎么像捅猫窝似的那么多。”   李道长奋力斩杀着,急道:“是啊,看这个架势,若眼下的麻烦解决,弄不好会有上万只出现,我们……咦,初七你快看那上面。”   我仰头顺着李道长所指,径直看到一团黑气在众猫妖的上空悬浮且盘旋不定,而黑气之中,分明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黑猫,静静地注视着下面的战况,   “那一定是猫妖的真身。”   几乎同一时间,我与李道长齐齐叫出声來,沒有迟疑,我伸手取出一枚铜钱,向李道长道:“看招。”   挥手一掷,李道长单手“哗哗哗”地舞动元罡剑,只见一道至阳至刚的罡风呼啸而出,将空气中的铜钱直直打出,   铜钱被罡风包裹,如一道破空闪电直射那团黑气,   “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骷髅崖的下方,猛地发出一声长啸,紧接着是一道黑色气浪直冲上空,直愣愣地将罡风连同其中的铜钱瞬间震开……   我和李道长都呆住了,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上來了,可不是,一个全身干瘪的干尸居然动作迅疾地一闪一跃腾空十余丈,眨眼出现在对面的石台上,干瘪的尸体,全身呈灰色,整个一千疮百孔的丑陋模样,它的出现同时惊起了我们四周的猫妖分身,整个热热闹闹的大拼杀,戛然而止,   “这就是传说中神通广大的巫妖。”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个干瘪的枯瘦尸体,就这么从骷髅崖下蹦上來,也沒什么特别的排场,更加沒有什么诸妖遥相呼应的顶礼膜拜,说到底就是一具能动弹的尸体,严格的说,貌似连一个像样点的僵尸都不如,怎么可能就是名震百里的巫妖呢,   可是紧接着发生的事却让我后背发凉,只见巫妖缓缓伸出一只干瘪且修长的手指,狠狠指了一下虚空中的黑气,整个场内所有的猫妖分身,几乎在同一时刻消失无踪,瞬间钻进黑气团之中,而虚空中的黑气团一阵翻滚,化为一只跌跌撞撞的黑猫,神奇的不止这些,黑猫居然收敛了起初的那份霸气,低声地向巫妖“喵”了一声,然后腾身向一方洞窟窜去,眨眼消失不见,   如此,我们在场的四个人,齐齐看向对面的干瘪尸体,而那个被赋予传奇色彩的巫妖,陡然转身,再次转回來时,周身轰然冒出一股浓烈的黑气,黑气散去,我们齐齐惊呼出声,   不惊呼才怪,一个干瘪的尸体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身穿长袍的长发青年,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只是那双眼珠,是无尽的黑色……   我碰了碰一旁的李道长,道:“这是怎么个事儿。”   李道长憋了半天,才缓缓吐口:“看衣服穿着,像是古代人,至少是元、明朝代时的服装,如果真是,那我们可是遇到个硬茬啊。”   我皱起眉头:“怎么说。”   李道长快速嘟囔一声:“还用说,几百年前的东西修炼到现在,就算沒有成仙成道,也肯定不是好对付的,况且我们临时也想不出法子弄死它,除非硬碰硬……”   “你们两个蠢货在嘀咕什么话语,别以为本座听不到,哼哼哼……”   卜一缺不合时宜地提醒一声:“师父,巫妖在骂你们是蠢货。”   “闭嘴。”李道长瞪了卜一缺一眼,握剑的手指剧烈地抖了抖,随之低声骂道:“去他的臭尸体,不就早生了几百年嘛,充什么老不死的。”   我和卜一缺相视一眼,皆苦涩地低下头……   “茅山弟子……全真弟子……哼哼,两派的后世子孙都跑來了,也罢,本座就一个个收拾了你们。”   我一阵错愕,按说巫妖看穿了我是茅山弟子也说得过去,但全真弟子……我看向了李道长,只见李道长想了想,急道:“我们崂山派本是全真派的分支之一,由明嘉靖时期崂山祖师孙玄清所创,此人既然不知道崂山派,看來他并非是明朝时期的人,那多半是元朝时期了……不过,他何以看穿我们的修行。”   听李道长这么一说,我勉强定了定神,大声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们门派之事如此了解。”   “哼哼哼……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如果按照辈分排列,我还是你的祖师呢,见到祖师,为何不下跪行礼啊。”   “恁娘的放屁。”我心下一急,本能地脱口骂了一声:“我茅山宗历代祖师都以济世为怀普度众生而名留青史,你这巫妖休得玷污我茅山宗的名声。”   “我乃茅山宗第四十四代宗师王奂真的弟子,如今数百年已过,茅山宗想必也历经数十代的传承,小娃娃,你说你该不该称我一声祖师爷呢,哈哈哈……”   “你……你胡说。”我急忙反驳道:“我师父才是密宗第四十四代宗师,你师父怎么也……”   “哦,原來后世之人还沒有忘记密显之争,哼,小娃娃,你师父的传承,只不过是密显之争合久必分之后的结果,若是密显之争再次和好如初,按照茅山宗正统传承,别说第四十四代,就是第一百代恐怕也轮不到你师父了。”   第五十五章渔翁得利   “你闭嘴。”我突然大声叫道:“不准你诬蔑我师父,既然你说你是茅山宗第四十四代宗师王奂真的弟子,那你何以落得如此地步,又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骷髅崖之内。”   闻听我最后两句话,对面的巫妖脸色大变,只见他狠狠地咬了咬牙,道:“我……我才是他最好的弟子,为什么他那么多的弟子,唯独看不起的人是我,茅山镇山八宝,本就应该传给我,传给我知道吗。”   本是漆黑的眼珠,瞬间变得赤红而又狰狞,我和李道长相视一眼,李道长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稍安勿躁,   那个“他”,想必就是指他的师父王奂真了,或许此人口中的话语有几分真,但大多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疯狂发泄,如此弟子,想必祖师王奂真不传此人也是有原因的,   “本來我还是有机会的,可他偏偏要按照历來的道门门规,只有执掌密显罗盘者,方可有资格传承其余的八宝,弘扬道门,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弘扬道门,所以……我设计夺走了其中一样至宝,可结果还是被他发现了,我逃上了雪宝顶,就这么……不知所谓的坠入了骷髅崖……《上清大洞秘箓》十二卷轴,夺天地造化之功,让一具尸体慢慢恢复了意识,继而慢慢修炼……哼,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杀上茅山,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我心里一阵颤抖,原來,原來埋藏在此地的茅山至宝竟是《上清大洞秘箓》十二卷轴,竟是被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占有了这件宝物,   虽然眼前的巫妖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也说出了镇山八宝之一《上清大洞秘箓》十二卷轴,但他至始至终都未说出为什么到川北一带,为什么坠入了骷髅崖,但我想,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找到了镇山八宝之一,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可以拿到手,那就是解决掉这个半人半尸的巫妖,他哪里还是茅山弟子,分明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人渣败类,   “对了。”我脑壳一热,刚才巫妖明明提到了传承镇山八宝的资格,那就是执掌密显罗盘之人,难不成……难不成密显罗盘也是要看缘分才能得到,亦或是,密显罗盘世代相传的同时早已指定了人选,而那个人选偏偏又不是此人,所以他才心有不甘,以下犯上,   像是一眼看中了我的心思,巫妖赤红的双眼紧紧盯着我道:“小娃娃,你可知道茅山宗世代传承的密显罗盘是什么样子吗,你可曾有缘一见呢,嗯,哈哈哈~~~”   “是,是什么样子。”   不可否认,我的确很想知道密显罗盘在什么地方,长得什么模样,以便于我寻找,可是师父从來沒有提到过这些,似乎在有意回避着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巫妖阴森一笑,露出了一副狡猾且丑陋的面目,   “不错,我是很想知道,但不管你说不说,我今天都要为茅山宗清理门户,除掉你这个祸害、败类。”   这句话是我掏心窝子的话,我现在满脑壳只想做两件事,一是除掉巫妖,二是找到镇山八宝之一,但我每每想到些什么,都仿佛被对面的巫妖尽数洞穿,他好像根本不用猜就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此等大神通着实让我压力倍增,   “小娃娃,你很有胆识,但你认为你这点道行就能让本座乖乖交出《上清大洞秘箓》不成,哼哼……真是笑话,不过……你倒是可以用另外一样东西來交换,就怕你不舍得啊……”   我刚想问用什么交换,一旁的李道长突然低声急道:“初七,你看对面的崖下,上官锦那小子想坐收渔利啊。”   顺着李道长的指引,我一眼便看到上官锦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山崖下的一个阴暗角落缓缓落下,敢情他这么许久沒见到人,竟是在等我们打个你死我活,而让他轻松下到骷髅崖寻找镇山八宝《上清大洞秘箓》十二卷轴,   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我不能让他先得到我苦苦寻觅的东西,但我对面的巫妖似乎并不在意半山崖下的上官锦,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我,直盯得我头皮发麻,恁娘的……居然跟我耗上了,   我仗剑而立,冷声笑道:“不管是密宗还是显宗,谁拿到《上清大洞秘箓》十二卷轴都是你最大的失败,难道,不是吗。”   巫妖连低头看一眼的心情似乎都沒有,只是一味的得意道:“正邪之争或许邪不压正,但我对你那点道行了如指掌,你会的不过是一些皮毛而已,这次我就让你看看,何为逆天造化。”   手掌一翻,一团紫气爆射而出,随之,但见一道娇小的黑影飞射而下,直直向上官锦打去,   那黑影我太熟悉了,可不就是去而复返的万妖之王,猫妖,   上官锦挥舞起手中的丁甲法扇迎敌,立时向我这边大声叫道:“初七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上官锦闪身坠向森森白骨的骷髅崖,而他身后的猫妖则紧追不舍地幻化出数百只黑猫,齐齐向上官锦发难,   我心头一乐,向着上官锦大声回道:“我说师兄啊,你就慢慢享受吧,师弟我先在上面玩儿会儿,哈哈哈~~~”   原本为同宗弟子,如今却闹得势不两立,显宗、密宗,想到这里我便深深叹了一声,为什么显宗和密宗要不停的争斗呢,为什么不能和和气气的聚集在一处发扬茅山正道,其实我故意卖掉上官锦并非要置他于死地,我清楚地知道上官锦有几斤几两,若是他尽出全力,想必那只猫妖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他不得,如此,我也有闲工夫和眼前的这个巫妖一较高下了,   “看到了吗,我使用的可是鸿蒙紫气,乃正道人士才能使用的先天紫气,茅山术凌厉霸道冠绝天下,小娃娃,你就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和我一较高下吧,哈哈哈~~~”   巫妖轻蔑的声音缓缓回彻在整个山洞之中,一瞬间,巫妖闪身即逝,再次出现,竟是在我们的眼下正前方,前后距离不过三丈有余,如此之快的瞬移之法,着实让我目瞪口呆,我相信,就是李道长施展清风步,也不见得比眼下的巫妖快出多少,真是……太快了……   李道长扬起元罡剑就是一阵大声怒喝:“卜一缺和小兄弟严守后方,我和初七正面迎敌,我们四人务必合抱一团,切勿散乱一步,初七,我们上。”   第五十六章千年狐灵   元罡剑在李道长的手中发出刚猛的“铿锵”之音,我也抄起布邪宝剑,与元罡剑左右互补,上下齐出,发出一道道至强罡风,   “砰。”   对面的巫妖,只是简单的一拂衣袖,只见一团浓烈的紫气呼啸而至,应声将我们手中的长剑震颤开去,   “啧啧啧~~~”巫妖微微摇了摇头,道:“沒想到道门精华传到你们这几代,竟是如此的拙劣、不堪一击。”   我心头一阵刺痛,就在巫妖得意忘形之际,我脑海中瞬间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形流光,七种颜色的光线上下盘旋,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人体构架,与此同时,我感应到法袋中的玉佛珠充斥着一股滚烫炽热之感,毫无意识的,我猛然刺出一剑,一剑正取巫妖的胸口之下三寸,   “噗嗤。”   布邪宝剑竟然应声刺入巫妖的身体,就在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惊恐地张大嘴巴的同时,李道长挥剑刺出,与我的布邪宝剑重叠划过,我向左边拉扯,李道长向右边猛拽,两把剑宛如一把巨大的剪刀般,生生将巫妖的前胸撕裂开了一个巨大口子,   “啊……”   巫妖仰身惨叫,整个锦衣华服状的古代衣服,瞬间凋零飘落,一具干瘪的尸体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丑陋、腐臭、面无血色的痛呼惨叫连连发出,两只灰色利爪突然抓住我和李道长的两把长剑剑身,然后咬牙切齿地怒吼一声,我只觉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一下子控制住了布邪宝剑,狠狠地将我震退五六步,随之是一屁股跌坐在地,又接连翻了几个跟头……   干瘪的尸体,胸口下面被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绿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出,似乎异常珍贵,只是几滴,便再也沒有多余,我能够想象得到一具皮包骨的干瘪尸体,要说从他的体内挤出点什么,真是有点难弄……   诡异的一幕很快出现,巫妖伸出修长的指甲,轻轻地在胸口下的口子上抚摸一下,随之,那裂开的口子竟然一点点地向中间缝合,自动黏贴在一起,仿佛那里压根就沒有出现过一丝伤痕,   李道长剧烈咳嗽的声音从一个石缝中响起,敢情他摔的也不轻,李道长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大声叫道:“初七,快阻止他复原,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突破口,快阻止他啊。”   我很像听李道长的,但我的另一只手却不受控制地缓缓扬起,我睁大了眼睛盯着那根怪异的噬魂杖,此乃巫师死后留下的东西,只见上面的骷髅头渐渐散冒出黑气,开始很小,逐渐增大,一团团黑气最后将整个噬魂杖包围在其中,我浑身一哆嗦松开手,却发现噬魂杖根本不用我的支撑而凭空悬浮在黑气之内,看到这一幕,巫妖的脸色沒由來的难看到了极点,   这一刻,我恍然醒悟,原來巫师的用意竟在此时,噬魂杖乃至阴之物,而巫妖修炼的则是我茅山宗的至宝秘典《上清大洞秘箓》十二卷轴,虽然卷轴是仙道秘典,但巫妖本身不过是一具死过数百年的尸体而已,尸体唯一能用的就只有死气,以死气來修炼,就算让他修炼成气候,也只能是一团更大更强的死气而已,至于那浮现在外表的紫气……不过是一层虚华的外衣,在吞噬一切魂体的噬魂杖面前,巫妖则是最为脆弱的倒霉蛋,紫气涣散,黑气缭绕,然而,在噬魂杖将巫妖席卷在内的同时,我听到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嘶吼之音……   黑气不断强盛壮大,却是聚而不散,但我已然能感应到其中的气息在莫名的膨胀,几乎同一时间,我和李道长相视一眼,并齐齐大声道:“快跑。”   “轰。”   噬魂杖在吸收到一个极限的瞬间,应声爆发出一道闷雷般的炸响,   滚滚浓烟,跌宕起伏,逐渐的,化为一丝丝青烟缭绕而上,直到消失无踪……   巫妖就这么消失了,可……可我还有问題要问他,关于密显罗盘的事他还沒有告诉我,怎么就这样……唉,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现在勉强着知道也未必就是好事,只是,只是巫妖的话语中有很多让我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回味起來,更是让我琢磨不透,可惜他就这么死了,不对,应该是彻底的魂飞魄散才对,   “镇山八宝。”我恍然惊醒,连忙跑到骷髅崖前,只见崖下的上官锦正拼命地与猫妖缠斗,全身上下都被尖锐的利爪抓得伤痕累累,但就在这时,上官锦紧盯着空气中的那团黑气,顿时咧嘴大笑起來,   翻手一剑刺出,那把剑……可不正是他师父的随身宝剑,也正是茅山宗的传承信物之一,泥水剑,   黑气轻易被洞穿,而围绕在上官锦四周的数百只猫妖也顿时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此刻,上官锦伸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仰着那张脏兮兮的脑壳大声笑道:“《上清大洞秘箓》十二卷轴马上就是我密宗所有,哈哈哈。”   我心头一惊,这个赤脚伙夫,真他娘的会找茬口,我们在上面拼死拼活的对付巫妖,他倒好,直接跑來捡便宜,真是和他师父谷潭一个德行,恁娘的,不能就这么白白让给上官锦,   四下踅摸一圈,断崖很陡,能下脚的地方太少了,一时想追下去还真有些难度,我咬了咬牙,指着上官锦叫道:“你小子有本事等着我,我现在就下去收拾你。”   也不知哪來的胆气,更加顾不上上官锦的道行高低,我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拿到镇山八宝,这是我肩负的重任,也是对师父的唯一承诺,我收起布邪宝剑,刚欲一个猛子冲下断崖,哪知就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快如闪电般冲下骷髅崖,我定睛一看,竟是媚儿,   媚儿一身雪白长裙,置身在阴森的骷髅崖中,宛如九天仙子下凡,不沾染一丝凡尘之气,她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一眼下面的上官锦,突然挥袖探出一条白色长綾,看似纤柔的綾段竟是震得骷髅崖“隆隆”作响,将上官锦掀飞而起,重重地摔在一堆骷髅之中,但上官锦好似钢铁之躯,一骨碌自骷髅堆里爬出來,捂住胸口大声骂道:“卑鄙无耻的小妖精,趁我道行大损之时偷袭于我,待我复原之日,必当掀了你的老巢……咳咳……”   媚儿并未多看上官锦一眼,长綾席卷直下,轰然震开一堆骷髅,下面却是摆放着一个暗红色的锦盒,我面色一紧,那,那里面难不成就是……就是我茅山镇山八宝之一《上清大洞秘箓》十二卷轴,   雪白色的长綾瞬间将锦盒席卷起來,媚儿身影一闪便出现在对面的石台上面,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挥袖将锦盒抛了过來,   待我双手接住锦盒的刹那,媚儿的身影一闪再次飘向空中,向着山洞的出口缓缓飘去,临行留下一道清冷婉约的声音:“我助你找到镇山八宝之一,我们之间的契约业已完成……珍重……”   白色的身影,在山洞的出口处微微停顿了一下,随之化为一道白光一闪即逝,   “啊,竟是一只千年狐灵。”李道长面色惊喜地望着媚儿消失的方向,就在他准备提剑追上,却被我伸臂拦下,   我咬了咬牙,猛地抬头向李道长道:“李道长,她……她是我的朋友。”   说完,我顾不得李道长张目结舌的神色,飞快地向出口急追,口中不停地大声呼喊:“媚儿,媚儿你等等……”   第一章决裂   幽暗的地下通道走起來非常坎坷,但我却忘记了脚下凹凸不平的道路,浑然不觉这里还是处在雪宝顶的山腹之中,因为我的眼里只有那黑暗中一道翩翩白衣,在虚空中越飞越远……   “媚儿,媚儿你等等。”   我大声的喊叫,但媚儿却一刻也沒有停下,径直消失在通道的尽头,我心下着急,脚下猛地加快速度,大步冲了出去,   “呜~~~”   我前脚差点踩空,一道劲风席卷上來,吹打在我的脸上,更是吹打在我的心里,这,这前面可是万丈深渊啊,   沒曾想,骷髅崖的通道出口,竟是身处雪宝顶的半山腰上面,低头俯视,茫茫大地,尽收眼底,好不壮观,只可惜媚儿……走了……   “你为什么还要跟出來……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正值我意兴阑珊之际,突然听到一侧的山头上传來一道轻柔的声音,我赶忙抬起头,脸色一喜,可不正是媚儿,   她依旧是那么的美艳而又清冷,翩翩白衣,如圣洁高雅的霓裳,衬托着她那傲视独立的绝美容颜,一手兰花指,另一只手背负在身后,如即将腾空而起的仙娥,让人的内心,一阵阵患得患失……   她,还是当初的媚儿吗,她……她会将一路走來所留下的记忆都忘记吗,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只是呆呆地仰头注视着对面的人儿,可是等了半天,她竟然连回头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难道,难道她真的忘记了所有,而我和她之间,真的就只存在一个单单的契约吗,   媚儿依旧沒有回头,却是又开了口:“如果你还想不出要说什么,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等等。”见媚儿意欲动身离去,我忙伸手阻止了一声,也就在这时,媚儿微微回过头,一双清眸与我的视线不经意交错,我咧嘴一笑,哪知媚儿根本沒有好脸色,缓缓扭过头去,我吃了个瘪,咂咂嘴,上前嘿嘿笑道:“好歹我们曾经也做过朋友,其实我想说……其实……”   “其实什么。”   媚儿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   我老脸一红,低下头道:“其实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啊……我们……”   “哼,人妖殊途,我们就此别过。”   媚儿突然出言决绝地冷声道,身影一闪,徐徐腾空,随之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唉,还是让她走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些难受,像是失落的感觉,其实我后面想说的是……我大步走上山崖的边缘,向着茫茫夜空大声叫道:“媚儿,其实我想说,我们之间还有一些美好的回忆不是吗,如果可以,我想让我们之间的契约永远延续下去。”   反正媚儿也已经走远,我对着媚儿消失的方向痛痛快快地将内心所想念叨一遍,说完,我一屁股蹲坐在一块大石上,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如果说张小花给了我一个懵懂的开始,那么媚儿……给我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强烈,难道我喜欢……不不,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狐灵呢,绝不可能,   “小呆子,肚子里又揣着什么花花肠子呢,呵呵。”   我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向对面的山头上看去,可不,一道洁白的身影正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正是去而复返的媚儿,   而刚才的声音,也正是媚儿所说,闻听此言,我脸皮儿一阵滚烫,直至耳朵根子,这事儿给闹腾的,刚才的话一定是被媚儿全听去了,可丢死人了啊……还有我心里想的,莫不是她也能感应到,我……   正当我想解释的时候,只见通道内一闪冲出一道身影,却是李正弗道长,他拧眉怒目,挥手扬剑,直指山头上方的媚儿急道:“大胆妖孽,刚才放你一马你不珍惜,现在还在纠缠着初七不放,看贫道不收了你。”   媚儿见李道长來势汹汹,当即也不服软,长袖一抛,一条漫天飞舞的雪白长绫迎风摆动,一时之间,周遭的空气变得森冷阴沉,天上的月光也渐渐被云朵遮住,场内的气氛仿佛凝结成冰,陡然降到最低,让我的心跟着沉了一沉,   李道长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白色小瓶子,就在小瓶子拿出的瞬间,我清晰地感应到上面渗透而出的强大气息,那小瓶之中,似乎蕴藏着龙虎之气,瓶口微微朝向山头上的媚儿,媚儿纵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却也忍不住大惊失色,她紧紧盯着李道长手中的白色小瓶子,口中冷冰冰地怒道:“原來是‘锁妖瓶’,臭道士,你四处收罗我们狐族同类,只为炼化妖性供世人驱使,今天我要为我们狐族讨回一个公道。”   大战一触即发,我脑壳一热,分身冲到李道长与媚儿之间,伸出双手分别阻止下各方的动作,李道长和媚儿似乎很是吃惊地看向我,看得我后背发凉,头皮发麻,但我还是死死站在原地,不肯动一下,   李道长惊愕地叫道:“初七,你这是干什么,你小子虽然与这个小狐灵有些交际,但她毕竟是妖,想必你师父也对你说过,人即是人,妖即是妖,哪有道士遇到妖怪而不抓的道理,快让开。”   我扭头看了一眼媚儿,媚儿沒有说话,而是微微使了个眼色,我知道,她是在示意我站到一边去,我抿了抿嘴,微微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谁都不行。”   说完,我上前一把拽住李道长手中的锁妖瓶,在李道长瞪大双眼的同时,我挥手将锁妖瓶摔个稀碎,   “啊,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啊……”李道长浑身一软,差点跌坐在地,双手颤颤巍巍地摸向地面的碎渣渣子……   媚儿并未因为锁妖瓶被毁而说出感激我的话语,反而说出了让我大跌下巴的话:“臭道士,你不让我缠着初七,我还就偏偏缠着他,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看你能怎么着。”   “呃……”我愕然愣了愣,随即偷偷地向媚儿使了个开心的神色,   李道长顿时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我跟前,一巴掌按在我的脑壳上面,大声道:“初七你还不清醒,你已经被狐灵迷失了心窍,再不清醒当自毁修行,愧对你的师父啊……”   刚猛大力压得我浑身发软,我不明白李道长为什么如此兴师动众,而且还这么对我,就是因为我打碎了他的一个锁妖瓶吗,   “嗤。”   一条白练应声划过,李道长不得不闪身退开,媚儿也与此同时站在了我的身边,低声问道:“初七你沒事吧。”   在李道长反击之前,我一晃身挡在了媚儿的身前,此刻我心头狂跳,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接受的范围,看着李道长阴沉古怪的神色,我低下头,伸手向法袋摸了摸,最后将一个紫金色的小葫芦拿出,双手捧向李道长,并道:“李道长,我打碎了您的锁妖瓶,这个就当是赔给您的损失吧。”   李道长震惊地接过小葫芦,并喃喃道:“竟是你们茅山宗的至高法器,炼妖壶,初七,你,你真舍得将这件法器赔给我。”   我猛然晃了晃头,再次看向李道长时,竟觉得哪里不对,视线扫视四周,径直看到通道出口处张目结舌的卜一缺和魏勇,似乎他们在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他们像是在看怪物一般看向我,恍然,我仿佛是迷茫,也仿佛是清醒,但真实的感觉已经很难辨认,我身子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堪堪被媚儿搀住,   看着李道长手中拿着的炼妖壶,我心头不知为何涌现一抹不屑和愤怒:“从今天起,我们谁也不再欠谁,若是再有人敢对媚儿不利,首先要先过我初七这关,媚儿,我们走……”   说完,我沒有理会对面三人震惊的目光,和媚儿一道快步向山崖下面滑落而去,   第二章古董商   当我跌跌撞撞來到山脚下,东方天际已经逐渐泛起了一抹朦胧亮光,看來距离天亮已经不远,幽暗的山间古道,依旧充斥着最原始的气息,媚儿秀眉微蹙,声音清冷地道:“有人來了。”   还未等我回过味來,媚儿摇身一晃,便是一闪消失无踪,我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小布袋,咧嘴一笑……   “嗡嗡。”   一束刺眼的光线突然照射过來,光线的背后应声发出一阵阵沉重的闷响,我定睛一看,竟是一辆土黄色的军用卡车,缓缓在我的身前停下,随之,哗啦一声车门被推开,后车斗内先是跳下两个平头青年,身穿整齐的中山装,左右各站一个,竟是将我堵在中间,大有冲上來捆绑的架势,   尔后,车门中缓缓下來一人,看年纪有六十出头,身穿浅灰色的长衫,俨然是一个有些身份的老头儿,   车子里还有一个青年司机,不过司机沒有下车,更加沒有扭头看我,而是身板挺直地坐在里面,目视前方,精神头倍儿足,   老头儿身材不胖不瘦,衣服很是极为得体,看面料也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上下打量我一眼,微微客气地笑道:“敢问您就是初七先生吧。”   我顿时错愕地张了张嘴,随即点了点头,道:“我正是,您是……”   老头儿也不含糊,直接开口道:“那就好,冯老先生指点我们來这里找您,初七,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话语不紧不慢,且透着一股子彬彬有礼的味道,说完,老头儿还对着车门作了个“请”的手势,我脑壳一热,冯老先生,难道是冯敬贤,但冯老为什么让这么几个人來找我呢,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沒有马上上车,而是疑惑地问道:“这位老先生,不知您口中的冯老先生可是冯敬贤老先生,还有,他为什么要托你们几位大老远的來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头儿只是礼貌地带着微笑,等我说完,才不紧不慢地笑道:“初七先生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对您不利的,正是冯敬贤老先生指点才使得我们找到了您,但具体是什么事,初七先生去了一看便知,老朽只是一个传话的,不该说的我不方便多说,还望初七先生谅解。”   “这……”我皱了皱眉,心想若真是冯老让他们來的,那去看看也无妨,不过这几个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倒像是魏勇那身架势,看这军用车,他们莫不是军人,短暂的思忖无济于事,我想不出这几人的真正目的,也看不出他们的意图,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们并未有敌视的意味,如果有,我在刚才就能感应到,   上了车,车子转了个头,徐徐发动了,这时我猛然清醒,还有一个魏勇在山上呢,另外还有……李道长,卜一缺……对了,我刚才怎么能对他们那样,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以前不是那样的人啊,   一想到刚才的事,我脑海里顿时一片混乱,继而是一阵眩晕的感觉,我马上强迫自己平静下來,甩了甩头,正襟危坐,   或许是看到我的异常举止,坐在我身边的老头儿微微看了我一眼,道:“初七先生您沒事吧,雪宝顶海拔高,可能有缺氧的现象,您累了就休息一下,车子会带我们回到青川县城的。”   我真是有点累了,说不出的一种怪怪感觉,全身非常疲惫,像是气力用尽的意味,以前我可是从未有过的,我不敢说自己的修行如何,但对于体力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一路走來爬山涉水的从來都是休息一下就能恢复如初,可这次……体内像是被人抽走了什么似的,怎么这会儿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呢,   一路上我昏昏欲睡,直到车子达到青川县,奇怪的是,车子并未直接去冯老的住处,而是在县城边上的一家饭馆前停了下來,老头儿先下了车,并向我作了个请的手势,   我满心疑惑地下了车,随着老头儿走进饭馆,绕过一张张饭桌,直至后堂的门路,然后是一条弧形的走廊,沒想到饭馆的后面是这么精致的一个小院落,   堂屋门前,老头儿停了下來,恭敬地站在门口,向我又作了个请的手势:“初七先生,冯老先生已在里面等候,请进去吧。”   我抱拳向老头儿回了一礼,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是古色古香的老装饰,正对面的太师椅上,正是坐着冯老,见我进來,冯老忙笑呵呵地站起身,一旁的椅子上还有一位与冯老年纪相仿的老年人,一起起身向我迎了上來,   “初七啊,你可算回來了,呵呵,一路上还顺利么。”   冯老笑呵呵地说道,话语里透着简单的问候和关切,另外也意有所指地向我身上的法袋看了一眼,   我向冯老身边的老年人抱拳一礼,然后微笑道:“冯老,我在此地的事情算是办完了,倒是不知您突然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冯老赶忙向身边的老年人介绍道:“老禹啊,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茅山弟子,初七,这位是我多年前的老交情,唐禹先生,燕京那边倒腾古玩的,够肥啊,这次找你回來,也是老禹有点事,需要你的帮助。”   被称作唐禹的老先生忙客气地道:“不敢不敢,让冯老取笑了,初七先生,这一路回來,我那几个手下沒有怠慢您吧。”   原來刚才的几个人都是这个唐禹老先生的手下,敢情那个只是面露微笑的老头儿也是了,这么一说,我心里多少有点底儿了,莫不是这位唐禹老先生有着什么邪乎事儿无法解决,所以冯老把卖了出來,   但我正值忙着寻找茅山镇山八宝,这样的事我只得能少管就少管,当即,我微笑道:“唐老先生高抬我了,我本是山野修道之士,哪有什么怠慢一说,但不知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怕我……”   或许听出了什么,唐老先生着急地向一旁的冯老使了个眼色,冯老不慌不忙招呼我道:“初七啊,其实你的事我都已经和老禹说过了,老禹知道你寻找道门失散的宝物,所以……如果你能为老禹解决掉眼下的问題,他不会让你失望的,臭小子,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最后两句话,冯老是贴着我的耳朵根低声说的,我心里恍然,联系到唐老先生的身份,既然是倒腾古玩,也就是古董商,那各式各样的稀奇玩意儿肯定见过不少,我所要寻找的其他几样镇山之宝……难道他能给我一些线索,   唐老先生见我眼睛一亮,立刻自信满满地笑道:“初七先生请稍作休息,我们慢慢说。”   刚一坐下,便见送我回來的老头儿端着一杯茶水上來,恭敬地放在我身边的桌案上,并微笑道:“请用。”   我报以微笑,待老头儿走出房门,我回头向唐老先生问道:“唐老先生,您有什么事不妨一说,我看看情况能帮就帮,若是不能帮……”   唐老先生顿时呵呵笑道:“初七先生太谦虚了,年纪轻轻却不失高人风范,呵呵,且不说我的事,所谓急人之所急,我倒是知道初七先生眼下在苦苦寻找你们茅山宗失散多年的镇山之宝,说起來这个道门的东西……我前段时间在一位老朋友那易手一件,乃是玉圭一笏,通体晶莹剔透,上部之纹理远看似翩飞的蝙蝠,近观似飞龙在天,中部之纹苍茫若云雾之缭绕,底部之纹则层峦叠嶂岚气袅袅精美绝伦,令人叹为观止啊……此圭还有另一奇特之处,那就是能随季节的交替而变幻出不同的颜色,圭身表面玉质细腻,且春秋之时常有汗水渗出,经过多方鉴定,此物正是道门祭祀所用的玉圭。”   “啊。”我一尥蹶子站起身,顿时失仪地跑到唐老先生面前,直直地看着唐老先生,憋足了劲儿道:“那,那玉圭现在哪里,我,我想看看。”   唐老先生的脸色更加欣喜地笑道:“如果真是初七先生所寻找的茅山至宝,那可真是机缘造化了啊,呵呵。”   听唐老先生这么一说,我恍然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有些不对头,大有扑上去掐架的阵势,忙尴尬地笑了笑,道:“既然是唐老先生辛苦得來之物,想必是花了大价钱的,不知道我想买下,需要什么价钱。”   问出这个问題,我发现自己还真是江湖经验极度欠缺,眼下还沒怎么着呢,我倒是比这位唐老先生还着急,敢情是他有事找我,定了定神,我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   唐老先生向一旁的冯老看了一眼,随之脸色一变,道:“我和冯老是几十年的交情了,所以有冯老这层关系在,我也不再卖关子,如果初七先生能帮我这个忙,那件东西我愿意双手奉上,以示感激。”   看此人如此急切的神色,我暗暗感叹刚才还沉稳且不失威仪的举止,一下子像换了个人似的,如果这才是他真实的面目,那这个唐老先生,还真是个老狐狸,古董商里面的老妖精啊……   不过能让一个如此有身份的人弯下身不惜说这番话,那他的这个忙,肯定不简单……有镇山之宝的线索在牵引着,我当即问道:“唐老先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尽力就是。”   第三章七窍流血   唐老先生闻言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声,顿时,我发现他似乎在这一声叹息后,竟是莫名的苍老许多,脸色极为憔悴地道:“唉,这么些年都是帮别人掌眼,但轮到自己可是掌瞎了眼睛啊……”   所谓掌眼,乃是行话,就是买卖古董时,请高明的人替自己掌握一下尺度,以免在鉴定上有什么闪失,对于代替自己把握眼力的人,叫作“请某某先生來掌眼”,而唐老先生,就是经常帮行内人士掌眼的先生,   唐老先生本名叫唐禹,燕京人士,民初时求学与冯老结识,冯老喜欢收集古书研究一些古文献,而唐老则喜欢收藏古玩,二人还一起在考古队干过几年,后來冯老离开考古队回到青川县,唐老则一直在考古队任职,其实近两年才有个什么临时顾问的名头,而刚才接我回來的几个人,就是几个考古队的队员,老头儿是唐老的管家,军车是临时调配的,总的來说,身在燕京的唐老还是有着一定人脉的,相比冯老的寒酸……   一个半月前,唐老听说有批生玩在黑市流窜,所谓生玩,就是新出土的老古董,但放在黑市里,就不能正儿八经的显摆,肯定是盗墓的挖出來准备出手,但等到唐老找到地儿,人家刚好出手,但唯有一样还腾在手里,究其原因,乃是东西价钱沒谈拢,唐老一看,竟是一个元代的黑花瓷罐,当即明了,   要说元黑花,乃是元代典型的瓷器,硕大、浑圆、厚重,器身饰有花叶纹,肩部有黑弦纹,为元黑花的特点,   但倒腾古玩的人都知道,但凡是这种高级货,价格不菲是一点,若是一不留神看走了眼,那就是一大笔损失,唐老看过之后,竟是清仿元黑花,虽然价值远远达不到真正的元黑花,但也拿得上台面,   唐老先生家的祸事也正是由这个清仿元黑花罐而起,拿回家后,唐老发现罐口的两端有着两个浅浅的凹印,当时也沒在意,先是准备放在客厅里显摆三天,就在第一天夜里,客厅里突然传來了一声惨叫声,唐老一家人吓得赶忙起床查看,结果却是让唐老大呼庆幸,原來是隔壁家的一只大黑猫无端端钻进了唐老家里,不偏不倚地扒翻了架子上的黑花瓷罐,让唐老大呼庆幸的是,黑花瓷罐沒事,倒是那只大黑猫被罐子砸死了,   黑花瓷罐完好无损地躺在大黑猫的尸体上,唐老觉得奇怪,但见东西沒有损坏,第二天找邻居说明了情况,也就相安无事了,但第二天夜里,怪事又发生了……   足有五六只猫叫声,在唐老的院子四周不断地传进來,期间伴随着狗吠声,整个一夜,唐老一大家子人都在恐慌中度过,   行内人哪里不知道,但凡是盗墓出來的玩意儿,万一沾染了点什么,那可是比长疮还严重,天一亮唐老就去找对方去了,结果竟又带回家一样东西,经过对方推脱才知道,原來瓷罐的罐口还有一件东西是一起出土的,和瓷罐好比是自然配套,正是唐老先前所说的玉圭,   瓷罐口的两端凹印,也就是玉圭放置在上面的痕迹,唐老将玉圭放回原位,原想此事就这么了解,哪知一天沒过又出事了……   第一个死的是唐老年过九旬的老父亲,按说这么大年纪去世也应该是沒什么可质疑的,人总有去世的一天,但老爷子死状不正常,唐老是在客厅发现老爷子尸体的,当时老爷子怀里抱着个瓷罐,可不就是几天前刚弄回來的清仿元黑花,非但如此,老爷子七窍流血,全身只剩下皮包骨,像是被什么吸干了全身血液一样,极为渗人,   因为东西來路不正,所以唐老心想就这么着吧,老爷子也活到头了,置办置办也就风光大葬了,   第二个死的是唐老的妹夫,唐老的妹妹去世早,就一个妹夫孤身一人,再加上就近老爷子去世,这不,就被唐老挽留在家住几日,一大家子在一块儿热闹热闹,哪知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死状和老爷子简直一模一样,也是怀抱着黑花瓷罐,七窍流血而亡,且,全身血液像是被什么吸干了似的,吓得唐老一家人都不敢进家,唐老的老伴儿和儿子儿媳直截了当地说,要么要这个家就把那鬼玩意扔掉,要么要那东西家毁了,   唐老,是个将古董看作生命的人,他谎称东西处理掉了,一方面将家里的大小都接回了家,另一方面,就着人寻找法师踅摸踅摸,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但人家法师还沒个准信儿,唐老这边就又出事了,第三个死的是唐老的老伴儿,唐老在说到这里时,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來,   我面色一紧,急道:“不可能,玉圭乃道门祭祀所用,同时也是道门至高法器,别说普通的邪祟,就是有些什么气候,在玉圭之下,也不敢肆意妄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会发生死人事件呢。”   唐老深深叹了一声,道:“人都死了……说这些都沒有用了,或许那是道门的法器,但却阻止不了邪魔害人,唉,我唐家就快要家破人亡啊……呜呜呜……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我赶紧问道:“如今那瓷罐怎么处理的,还有那玉圭,你该不会……”   最担心的,莫过于此,万一东西被唐老一气之下毁掉,万一那玉圭正是我茅山镇山八宝之一,那我只有哭的份儿了,   唐老摇了摇头,道:“倒是请了一位命师,命师说那黑花瓷罐是某种封印所用,而非单纯的一件黑花瓷罐,当即在屋子里摆了什么阵,尔后让我把瓷罐埋在桃树下面压住,结果第二天桃树就莫名死了,命师一看二话沒说,钱也不要就跑了。”   说到这里,唐老紧紧盯着我看了半天,双眼再度陷入一片迷茫,接着补了一句:“那命师临走放下一句话,说我家是要大祸临头,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唉。”   我不由得苦笑一声,若是那瓷罐里真封印着什么大來头的主儿,单凭桃树镇压有个屁用,   唐老着急地道:“我现在就剩下儿子和儿媳两个亲人,还有个孙子在外地当兵,若是孩子们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足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啊……”   这段话听得我如坐针毡,起身在屋子里來回度步,心里不断思考着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題,我可以肯定那玉圭不是主要原因,相反,我认为玉圭在某种程度有压制的效果,否则那黑花瓷罐上也不会有凹印,那问題很可能就出在黑花瓷罐里面了,到底里面有着什么东西,会致使唐老一家子出现如此怪异的死法,而且还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是一口沒有底的深渊,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恶性循环,永无止境,   冯老也直听得唏嘘不已,眼眶微微红润,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唐老,唐老苦涩地一笑,道:“若非初七先生寻找道门失散的至宝,那我这个请求就是强人所难了,或许那玉圭在别人眼里就只是一件不断升值的古董,但发生了这些事后,连同玉圭与黑花瓷罐,就再沒有人敢染指分毫,更别说处置,我期间特意跑了趟山里,试图将其抛进深山,远离我的家庭,但不知为什么,恶事非但沒有终止,反而更加严重。”   “扔掉后,但凡有人走进我家门的,回到家过不了第二天就无端端去世,死状和前面几个亲人是一模一样,连续死了三个人后,至今都沒有一个人敢进我家的大门,我一怒之下又将其找了回來,天天放在跟前看着,看着它还能害死多少人。”   听到这里,冯老向我使了个眼色,道:“怎么样,有把握么,听过这些,你也应该明白那东西有多么邪性,如果沒把握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不然可是。”   我挥手阻止了冯老的话语,当即向唐老问道:“现在那东西是否还在你家中。”   唐老点头道:“还在我家,初七先生,你,你真愿意帮我吗。”   我沒有回答唐老的问題,而是直接了当地道:“如果沒有其他问題,我想现在就动身赶往燕京,倒要看看那东西是什么來头。”   “好,好。”唐老顿时激动地站起身,急道:“我现在就准备一下,马上动身。”   不知为何,冯老疑惑地看向我,我也跟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道:“冯老,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   冯老皱了皱眉,道:“初七,我怎么感觉……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但具体是哪变了,我暂时也说不清楚,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唉,这次去燕京,我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你……你一定要保重啊。”   我微微笑道:“冯老,您也多保重。”   说完,我沒有再看冯老依依不舍的神色,转身随着唐老走出房门,很快,军车的车门被打开,我微微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冯老,伸出双手,抱拳一礼……   第四章血豿   到达燕京是两天后,唐老先生的住宅在这个年份也算是在高档住宅区,工整的花园式小院,但院子里却是空无一人,唐老先生扫视一眼自己的家门,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声:“初七先生,请进吧……”   随同回來的老管家默默地收拾起了院子,看似工整的小院,其实院子里多是一些杂物和碎石子,像是外面扔进來的,细想一下唐老先生近來发生的事,自家家破人亡不说,别家也有跟着遭殃的,不难想象人家的家人该多么痛恨唐老先生,看來这些碎石子还是较为理智的了,   走进客厅的瞬间,我顿时皱了皱眉,空气里隐隐约约飘荡着一股子怪味儿,说不上來,像是血腥味儿,但又不像,尸气也沾不上边,总之让人莫名的压抑着,   老管家给我泡了杯茶端上來,我饮着茶,唐老先生则径直走进内室,不一会儿便走了出來,双手还抱着一个破旧的木盒子,就在木盒子出现的刹那,我立时站起身,因为刚才隐约才能闻到的怪味儿,此刻一下子浓烈起來,究其缘由,我死死盯上了唐老先生手中的木盒子,   唐老先生刚欲打开,我赶忙出声制止,并谨慎道:“让我來。”   闻听此言,唐老先生顿时后退两步,声音颤颤地问道:“这个……这个东西真有那么邪性吗。”   我沒有理会唐老先生的问话,因为我也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來头的东西,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这里面的东西绝非一般,若是稍有不慎,很可能周边的人也就这么撂下了,   为什么唐老先生接触这么久都沒事,反而是别人接连出事,我不得而知,或许只有打开这个木盒子,才能弄明白一切吧,   取出桃木剑,我想了想,还是伸手咬破了手指,挥手点向剑身,有至阳之血加持,桃木剑的威灵瞬间暴增数倍,但我还是不放心,先是让唐老先生再退远一点,才开始闭上双眼,思神冥想,就在我体内的意念调整至最强最盛的状态下,猛地睁开眼睛,脚步一踏,围绕着木盒子旋转一周,踏罡步斗,口中急急念出罡步咒:“天灵地灵,三五交并,神罡一起,万鬼潜形,伏吾斗下,碎如微尘,谨召履斗将军李丘,飞斗将军蒋元明,掷斗将军郭元通,建罡将军熊尚修,起罡将军赵守炎,发罡将军田斩妖,速至速至,吾今禹步,交乾履斗,愿降真炁,入吾身中,威光照破,邪魔灭形,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我手中桃木剑急急刺出,一剑刺中木盒的封盖,“咔”的一声将其掀起,   “呼~~~”   突然,一股血红之气自其中冒出,但却在我桃木剑之下三寸处,寸寸溃散,直至消失无踪……   我暗暗庆幸,还好我事先有些准备,否则这股子邪气势必冲撞上來,我这点道行压根就沒有护体真气,就是有也是微不可闻,更别说去阻挡邪气的冲撞,倒是我刚才踏出罡步,以罡气來化掉其中的邪气,堪堪躲过此一劫,   里面的确是一个黑花瓷罐,至于什么古董年份之类,我基本不懂,但我一眼就看到了罐口上面所压制的一块白色玉圭,此玉圭灵气逼人,不愧是道门至宝啊,   其实我心里想说,这,这不正是我苦苦寻找的镇山八宝之一玉圭吗,   通体晶莹剔透,上部之纹理远看似翩飞的蝙蝠,近观似飞龙在天,中部之纹苍茫若云雾之缭绕,底部之纹则层峦叠嶂岚气袅袅精美绝伦……正是此物啊,   而玉圭的下面,瓷罐的周围是一排排怪异的符文,我冷笑一声,或许也只有倒腾古玩的行家才会把那些符文当成是一些花叶纹,但我却认不出这些符文是什么意思,因为茅山术中提到的一些古老符文,却并未涉及到这些怪异的纹线,看似花叶纹的纹线,其实是环环相扣,远看,正如一层层倒泄的水浪波纹,而波纹中,却又有一只龙影,张口下扑,   看到这里,我脑壳浑然一热,这……这难道是一个“泄气局”,   此局并非风水术士所用的术法,风水中的泄气局,乃是一种破局,就是对方的龙穴太盛,苦压着对方的气脉,那破局一旦摆出,不管龙穴多么霸道,也会被此等破局破败个一干二净,在道术中的泄气局,一般是在墓葬中所用,泄阴、泄煞,也有一种是疏邪,   何谓疏邪,乃自身的道行不足以诛灭妖邪之时,便只得用慢慢消磨妖邪的法子取得最后的胜算,而这个泄气局,恰恰就是用來泄掉其中所封印之物的邪煞之气,那么玉圭……若是我所料不差,应该就是镇压所用,如此,一泄一镇,纵然里面的妖邪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这般消磨,最终必然烟消云散,不得不说,布置这个道道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奇才,   可是奇才也有吃瘪的时候,这不,如此缜密的布置,最终还是沒能达到效果,里面也不知被封印着什么东西,近來连番害人性命,可见此局已经失效,不过让我好奇的不止这一点,该是多么有來头的主儿,让人不惜仿元黑花瓷罐來封印,唐老先生说这个瓷罐乃是老仿,所谓老仿,就是民国以前的仿旧,而且还是高仿货,其价值非同一般,试想,弄这么一个玩意儿仅仅就是为了封印某一个东西,这,这该是被钱烧成什么样才会不惜花重金这么捣鼓啊,   在符文的另一侧,我发现上面是一幅奇怪的画面,画中是一位老者,骑着红鬃白马,悠哉悠哉地在山脚下行走,猛然间,我想起了一个传说,《唐会要》记载:唐高祖武德三年五月,有晋州人吉善行在羊角山,见一老者骑一匹红鬃白马,仪容很是健伟,对他说:‘请你告诉我唐天子,我是他的李氏祖先,今年平定贼寇以后,李氏可以享国千年,’高祖听说后,很惊异,于是认老子为祖,于羊角山见庙奉祀,高宗乾封三年追尊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等尊号,在全国各地立庙祭祀,想到这个传说,我眼睛一亮,莫不是这符文,出自老君门,   老君门乃是白莲教一支教,说起老君门,不得不说一下白莲教,白莲教是历史上最复杂最神秘的宗教,源于南宋佛教的一个支系,其后于元代开始兴盛,亦融合弥勒教、明教、道教三种信仰,其下更有分支无数,如清茶门教、牛八(朱)教、十字教、焚香教、混元教、红阳教、白阳教、老君门教、大乘教、清香教、圆顿教、八针教、大阳教等五花八门,而老君门就是其中之一,   相传老子见周室已衰,决意乘青牛而出函谷关,路过关口时,被关令尹喜留住,在那里写下了《老子》一书,亦称《道德经》,共五千余字,这部书后來被东汉张角、张修等创立的道教奉为经典,而老子本人也成了道教的当然始祖,至今在中国的民间宗教中,即白莲教各支派,仍有所谓‘太上门’、‘老君门’等道门,都自称道统源于老子,   但后世的白莲教支教多数被教众演变成了骗人的邪教,真正的教义传承大多只是附于形式,内部已然走样,   感应着瓷罐中徐徐冒出的血腥味儿,我心头一紧,莫不是……   血祭,是多数白莲教支教的祭祀礼之一,有一种,是将冤死且怨气难平的尸体连同亡魂一起禁锢在法坛之中祭炼,经过一定的日限后,可将尸体与亡魂炼化在一起,在茅山术中,称之为“血豿”,其形体,据书中记载,狗嘴猴身,长尾,虽然凶性仍然无法消除,但已经很好对付了,因为这种怪物也极为适合其教派中的某一种禁锢封印,我看了看这些怪异的符文,不管这些符文是否封印所用,但若真是血豿,那还真是有点棘手了……   血豿,经过年岁的增长,其凶性也会自然溃散,直至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但凡有例外的,必然食人血而复活,致人枯竭而死,至于唐老先生所提到的七窍流血,这个我就无从考证了,   依照唐老先生所说,玉圭是盗墓者取走后,又为唐老先生所得,既然玉圭已经移位,那么里面即使有着什么,想必也无法再次禁锢,想到此处,我皱了皱眉,剑尖一指,猛地将玉圭挑了起來,   第五章瓮局   “呼~~~”   一股充斥着赤红气息的气团应声冒出,我急忙连退数步,左手掐诀,右手持剑,场内的气氛陡然凝重了几分,远远看着的唐老先生,此刻已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栗不安,   但等了许久,仍不见瓷罐内有任何异象再出现,难道那东西的道行比我还要高,竟在此刻拖大起來……   我谨慎地上前两步,紧皱着眉头探头一看,当即惊疑地叫道:“怪了。”   “怎么了。”唐老先生跟着惊叫一声,连忙道:“初七先生,那那,那里面真有鬼怪不成。”   我歪头又看了看,随之摇了摇头,收起桃木剑,道:“里面居然什么都沒有,是……是空的。”   唐老先生疑惑地走上前,颤颤兢兢地伸头看了一下,顿时松了口气:“确实什么东西也沒有,初七先生,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封印已成为虚设,那么它跑出來也是理所应当,只是那东西会跑到哪里去呢。”   说完,我转身狐疑地看向唐老先生,唐老先生面色一惊,忙问道:“是是,是啊,会跑到哪里去呢。”   我再次围绕着瓷罐转悠一圈,然后离开瓷罐,在客厅四处转悠起來,殊不知,我在转悠的同时,已悄然打开天眼,若是那东西还在这里,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最起码,逃不过我的眼睛,   内屋有条长廊通往内院,据唐老先生随行介绍,内院是唐老先生居住的地方,他年纪大了,也喜欢安静,儿子儿媳一般住在客厅上面的二楼,小孙子是唐老先生的心头肉,所以每逢孙子回來,唐老先生就着人为小孙子在内院一侧收拾一间房子,由唐老先生亲自教导,   我微笑道:“他父母不管他吗。”   唐老先生苦笑一声,道:“他们哪有时间管啊,我儿子在考古队任副队长,整天带着人东奔西跑,除了我这个临时顾问的身份还能偶尔见儿子一面,就连儿媳妇也很少能见到他人影,他们都不适合教育我的宝贝孙子,所以我这个糟老头子唯一的心愿就是把我的宝贝孙子教育成才,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唉,原來是多么幸福的家庭,现在却……”   看着唐老先生欲言又止,我也沒有再问下去,最近唐家已经遭逢巨变,哪里还有幸福可言,   内院检查一遍,竟然沒有一丝异样的气息,紧接着,我又回到客厅,仰头看了一眼上楼的楼梯,道:“唐老,您儿子儿媳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他们不回來吗。”   唐老先生愁容满面地道:“还回什么啊,家里都弄成这样了,再说我也不想让他们掺和进來,所以就让他们去外面住了,初七先生,楼上也要看一下吗。”   “嗯。”我沒有半分妥协地点了点头,道:“如果可能,我想尽快见他们一面。”   听到这里,唐老先生脸色一变,或许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忙示意我上楼查看,   一步步走上楼梯,每走一步,仿佛脚下的重量就会凭空重上几分,周围的空气也在这一刻,逐渐凝重起來,终于,在走到楼梯的最顶层,我感应到了那本已消失无踪的气息,   抄起桃木剑,我飞快地冲上二楼,左右两个房间,中间还有一个小门路,三个房门都整整齐齐地关闭着,我顿了顿,轻轻推开左边的房门……   这是一间装饰典雅的卧室,每一件家具都保持得非常干净整洁,但有一点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这些窗帘被单……   这时唐老先生也走了上來,竟和我发出同样的诧异:“小豪和陆慧都不怎么喜欢红色,怎么……怎么这个房间全都换成了红色装饰,而且我以前从未见过,现在的人啊……越來越沒谱了。”   “红色……”我心头一颤,急急回头看向唐老先生,道:“你儿子和儿媳最后一次离开这个房间,是什么时候。”   唐老先生闻言短暂地想了一下,道:“也沒多久,我前些日子去青川县寻访初七先生,他们就搬出去住了,这么算來,应该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吧,怎么,初七先生,这个房间有什么问題吗。”   “不对。”我咬了咬牙,道:“他们从未离开过这里,如果唐老不信,可以向你儿子所在的考古队问一下就知道了。”   唐老先生惊恐地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來,急忙转身下楼……   一个小时后,我手中的茶杯刚刚放下,唐老便已匆匆回來,一见面,唐老就吃惊地叫道:“考古研究所证实小豪已经半个多月沒有去过了,也瞅我要人,而且,陆慧厂子里的领导也说沒有见过陆慧上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啪嗒。”   我收手不及,手指不经意将茶杯碰掉,应声摔在地面,发出一道让人心颤的声音,我顾不上地面,抬头看了唐老先生一眼,声音有些沉重地道:“唐老……你,你要有点心理准备啊……”   听到这里,唐老浑身一颤,眼眶迅速红润,他听明白了我的话,是的,若是我所料不差,唐老先生的儿子和儿媳应该已经……不太对,应该有一个还沒出事才对,不然房间内就不会有血豿的气息了,难道,是被借体了,   如果真是那样,这件事可是有点棘手了啊……   血豿借体可不比普通的撞体,本已祭炼过的鬼怪,不管是戾气还是怨气,就是本身的气力也会大涨,所谓九牛二虎之力,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老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声音哽咽地道:“这可真是作孽啊……呜呜……初七先生,难道我儿子儿媳真的,真的被那东西害死了吗。”   我不忍再打击唐老先生,想了想,道:“至少还有一个沒事,但也是命悬一线,若是命沒了,就算眼睁睁看着,那也不是你真正的儿子了,你家遭逢此大劫,或许也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但我既然管了这件事,就一定要诛灭妖邪,让那些因此丧命的人,得以瞑目。”   唐老先生紧紧握了握拳头,道:“初七先生,你说吧,该怎么做才能替我的亲人报仇,我都听你的。”   我诧异地看向唐老先生,他现在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沒有再说什么,我知道,就算我现在说破天去,也无法化解他心中的怒火,我帮他并非是为报仇,所谓报仇的话一说出來,便是冥冥中种下了一个恶因,不经意看到唐老先生的三把阳火,竟是微弱之极,我恍然明白,原來血豿不予加害唐老先生的因由,竟是……竟是他的寿命……   若是一个人的大限将至,而且是寿终正寝,阴府那边必然有造册在案,一般的鬼怪是不敢擅动分毫的,就算是血豿,也得掂量掂量自身有几斤几两,所以唐老先生能一直安然无恙到此时此刻,看到这,我不禁唏嘘一声,这个唐老,还真是倒霉到家了……   见我一直不说话地望着他,唐老有些不适地问道:“初七先生,怎么了。”   我急忙收回目光,摇头道:“沒什么,现在我们要想办法确定你儿子还在不在人世,如果他还在世,说明血豿的道行也还翻不了天,只需将它引入瓮中,再施法诛灭即可。”   唐老先生急道:“怎么做,我们怎么样才能引那什么血豿入瓮,这个瓮局怎么布置。”   其实我在说出此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或许有风险,弄不好还会要人命……为了尽快诛灭妖邪,恐怕这个想法也是唯一可行之法了,   PS:今日第一章发布,后面还有三章,答应补昨天的更新,所以今天至少是四章,还有花花票票的朋友请投投,拜谢了,   第六章考古队员   想罢,我如实地说道:“唐老,我这个想法有些风险,是否能用,还是由你决定吧。”   唐老先生不失稳重地点了点头:“初七你说吧,如果可行,我们用用也无妨。”   此法其实就是一个“引君入瓮”的损招,我暗自在这个宅院四周布下阵法,再吸引唐老先生的儿子唐小豪现身,只要唐小豪肯现身,那就说明他还是能被我的法子吸引到,从侧面说,唐小豪还有的救,相反,若是无法吸引他现身,说明他的三魂七魄已经被血豿逼出体外,意识尽失,就算他亲生老子站在他面前也不会识得,更别说其他,当然,这个引君入瓮的法子,抛开唐老先生和年迈的老管家外,必须由唐小豪最亲近的人才行,他的儿子在外地当兵,远水解不了近渴,那就要从他平时最熟识的人中选择一二了,   唐老先生听完我这个法子,不由得显出为难之色:“若是别的事还好说,但这事弄不好可是有性命之危的,虽然小豪也有几个酒肉朋友,整天厮混在一起,但也不知人家肯不肯帮忙……”   还未等唐老先生说完,门外突然传來老管家恭敬的声音:“老爷,考古所有几个小豪的队员來了,想见见您。”   唐老先生眼睛一亮,迟疑了一下,忙开口道:“快请他们进來。”   “是。”老管家恭敬地回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三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陆续走了进來,最前头的中年男人是个国字脸,发型是最简单的茶壶盖头,皮肤黝黑发亮,浑身冒着憨厚的气质,他身后两个中年人一个是三七分头,另一个直接是个后背头,都是小麦肤色,后背头是一身洋装,三七分是较为宽松的灰色中山装,前面的茶壶盖国字脸,则更简单,短袖衬衣,下身是土黄色裤子,脚上是大头皮鞋,   最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很像一个文弱书生,倒是比前面三个中年人的皮肤白净一些,身材也相对瘦瘠许多,但我发现,这四个人中,唯有最后面那个小伙子的眼神闪耀着一种锐利的精光,隐约有点魏勇的那股劲儿,再看他的举止,顿时恍然,   国字脸先开了口,虽然看似憨厚,但声音却是相当洪亮:“唐老,听莫所说您打听了豪哥的下落,难道豪哥不在家里吗。”   这个“豪哥”想必就是唐小豪了,至于莫所,估摸着考古研究所的所长……   听国字脸这么说,看來这几个人与唐小豪的关系非同一般,先前唐老先生曾言道,唐小豪是考古研究所其中一支考古队的副队长,而这几个人,莫不就是下面的队员,   唐老先生沒有直接回答国字脸的话,而是在我们之间相互介绍了一下,原來这几个人还真是唐小豪手底下的队员,平时与唐小豪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铁,可以说,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加起來,都要比在家的婆娘在一起的时间长,国字脸名叫鲁铁,是最早跟着唐小豪干的,外号就叫茶壶盖,还真是名副其实,三七分头名叫杨小军,以及后背头孙大岭三人,是唐小豪手底下的老队员,而青年小伙子于涵,则是刚分到考古队沒多久,至今还未出趟外差,正如我所料,别看这小子文文静静,却是个既懂文又习武的主儿,去年刚退伍下來,和魏勇一样,是块需要打磨的好铁,   几人分别向我友善地打了个招呼,算是粗略的结识一下,   唐老先生也不二话,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我接下來要用到的法子,想请唐小豪昔日的老伙计帮帮忙,吸引“唐小豪”回來,听完唐老先生的话,茶壶盖上下打量我一眼,道:“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定会大嘴巴子抽他,我茶壶盖活了那么大还从未见过什么鬼怪,但这话是唐老说的,我信了。”   后背头且一身洋西装的孙大岭在一旁嘿嘿笑道:“茶壶盖,我早就跟你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他娘的就是不信,这回有茅山的小师父在,你还说个屁。”   杨小军也看了看我,并认真地道:“如果初七先生真能证实豪哥被脏东西缠上,我们这次就是豁出命去也会帮忙把豪哥的命拉回來。”   最后一个文弱青年于涵不紧不慢地推了推眼镜,道:“不知道初七先生有几分把握,如果到最后徒劳无功且又救不了豪哥,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我建议直接报案,让派出所介入找到豪哥,再由燕京最好的医生救治,只有这样才是正途。”   我听完他们一个个的见解,心里不免划过一丝苦笑,说到底这几个人还是不太相信我能救唐小豪,换言之,他们大部分还是不信鬼神的,特别是那个文弱青年,更是直接排斥,这……我只得看向唐老先生,   唐老先生深深叹了一声,道:“想必近段时间我家发生的事大家都听说了,现在有幸请到茅山宗的初七先生,不管成与不成,还请大家先不要质疑初七的能力,如果大家有心帮忙的可以留下,如果有想退出的我绝不阻拦,日后更加不会心生怨言。”   在一阵腻腻乎乎中,我发现这三个老油条并非是不信鬼神,多年來与古墓洞穴打交道的他们,自然是见到过一些超自然的现象,若是普通人不信倒也罢了,若是他们……还真是有点扯,总的來说,他们是质疑我的能力有限,或许这和我的年龄有关,现在我就是虚岁也才十七八岁,在他们看來就是一个狗屁不懂的小屁孩,见过世面的他们看不上我也在情理之中,但这个时候不是让他们见我显摆的,真正能帮到唐老先生化解家中的劫难,就算暂时性的看不上我又能算的了什么,   让人奇怪的是,最先一口答应帮忙的却是最后面那位小青年于涵,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推了推眼镜,道:“我决定留下來充当初七先生的诱饵,或许这也是最快的办法。”   敢情这家伙是想快点揭露我迷信误人的事实,尔后再用他的办法救人,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有这一层机会,对我來说就足够了,   后面是由国字脸鲁铁,也就是茶壶盖开口说道:“我们三个都决定豁出去帮唐老救回豪哥,初七先生,这次我们就都听你的,你就说怎么办吧。”   话虽如此,几个人明显是一副不拿正眼瞧人的架势,倒不是他们不想帮唐家,而是太想帮了,所以才在唐老面前妥协,我和唐老先生相视一眼,皆是一声苦笑,唐老先生赶忙激动地感谢一番,尔后将说话权都交给了我,   我仰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临近傍晚,当即郑重其事地道:“大家马上吃饭,吃过饭开始开坛做法。”   “吃饭,……”   一听到要先吃饭,几个队员更加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各自找个地方坐下,唐老先生沒敢迟疑,立刻出去着人准备晚饭,   我沒有理会几个队员的轻视,径直來到客厅后方的香炉前,点燃三柱清香……   第七章主仆契约   三柱清香放入香炉,我便凝神紧盯着香火走势,香火先是急燃,尔后在烧到一半时,中间的一支突然折断,而左右两侧的香火也顺势熄灭,至于落下的香灰,亦是呈黑色,看到此处,我着实一惊,敢情这次要对付的主儿,道行不浅啊,   收起断香,我满怀心事地走出客厅,将断香处理掉,所谓一柱清香上下通天地,刚才的三柱清香,便是试探一下今晚的事成败几何,但根本沒有试探的机会,香火直接折断,这一现象,要么是对方的道行远远高过我,要么……今晚的事凶多吉少,   我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小布袋,在心里默默念道:“媚儿,今晚的施法不管成与不成,可否替我庇佑阵中之人无恙。”   “别的人我管不着,但我可以保证那东西伤不到你。”   媚儿声音清冷地说道,在我脑海中缓缓回荡,话语中,沒有半分同情和怜悯的意味,   我怔了怔,道:“为什么,救人为善乃无量功德,难道你不需要功德修炼吗。”   “并非不需要功德,哼,我狐族有三种不与为敌,一乃天劫,二乃魑魅魍魉,三……正是你们所谓的道门弟子,臭道士……那东西虽然不及魑魅魍魉之凶悍,但也不容小觑,我若与它斗法,难免自伤根基,所以,我救你一个便可分享到你救万万人得來的功德,哪里还管的了别人……”   我顿时无言以对,好像媚儿说的也有道理,救不救人都是她的选择,我不能将自己的责任强加给她,她既然不想掺和此事,我又能怎么样呢,   想不通,为什么我会这般依赖媚儿,难道是为了报答她多次相救之恩,还是我……我对她……不可能,人妖殊途,我怎么能那样想,唉,我的心怎么会如此之乱,我,我到底怎么了……   “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对你唯命是从,而且永不反悔。”   想想媚儿一身本领不在我之下,甚至远远高过我这个半桶水,若是多了一个她这样的保镖在身边,那凡事都好办多了,想罢,我欣喜道:“什么方法。”   “我们再次签下契约,但这种契约并非上次那样,而是永生永世都无法改变的主仆契约,我在你左右服侍你,相对的,你的修为和功德,都要任我索取以助修炼,这个交易如何。”   听完媚儿的话,我心里一下子沒底了,若是签下那样的契约,那我岂不是要永生永世和媚儿在一起,而且我修炼就形同于两个人修炼,如此,我的修行一途的辛苦将翻倍增加,换來的只是媚儿在暗中的守护,   想了想,我诧异地问道:“难道真的是永生永世都无法终止吗。”   “当然可以,有两种情况可以终止契约,一是你先一步得道成仙,二是我先一步得道成仙,不管我们谁先得道,对方都无法再成为负累,也就是说,契约本身已经沒有了束缚之力,自然也有终止了。”   说起这个契约,媚儿的声音微微有些窃喜,我不明白她的修行已经那么高,为什么还要和我签下这样的契约,甘愿在我面前为奴为婢,其实就算要找,也应该找上官锦那样的修炼奇才,而不是我啊……可我已经沒有时间想那么多,今晚施法凶多吉少,我必须保证助阵之人安然无恙,如果施法除妖的过程中有任何人再出事,那我这次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顿了顿,道:“好,我和你签下这个契约,但今晚我施法,你必须保证助阵的每一个人都安然无恙。”   “呵呵,真是个小呆子,这可是永生永世的主仆契约,沒想到你如此轻率的就答应了,既然你答应这个契约,那就将你的手腕放在我面前……”   我沒有犹豫,直接将手腕放在腰间的小布袋上,手腕轻轻贴近,突然,一道尖锐的白光闪电般划破我的手腕,紧接着是一滴鲜红的鲜血滴入布袋之中,随之,只见手腕上的伤口随着白光的淡化,而逐渐愈合,直至完好如初,在这一刻,我明显的感应到一种莫名的牵引之力,在我体内种下,心念微动,我顿时感应到了媚儿的存在,她仍然如一位白衣仙子般,只是这次我却是在脑海中看到了她……   这种契约简直太神奇了,恍如做梦一般,和现实仿佛相差十万里地,可我就是这样清晰地感应到了契约的存在,媚儿的存在,难道这种契约,真的能维持永生永世不变吗,   “忘记告诉你,契约之中,唯有修行最高则可行主仆之宜,你现在的那点道行,还不足以成为我的主人,呵呵……”   “啊。”我顿时睁大眼睛,呆呆地盯着小布袋,敢情……敢情我被媚儿坑了,这下闹大发了,原想以此缓解燃眉之急,却酿成了这般苦果,我苦笑不得地抓了抓额头,道:“那你今晚肯不肯帮我。”   “你的修为高不过我,只得看我的心情了,呵呵。”   媚儿的话再次让我凉半截,看心情,这算哪门子事啊,对了,媚儿一心和我结成契约,她真的就图我这点修行与分享功德,还有,当初媚儿似乎看出了我有什么奇怪之处,好一段时间沒有理睬我,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为什么,   恍然间,我似乎觉得自从师父离开我后,我所遇到的一切,都像是在被什么牵引着一步一步往前走,似乎遇到的一切,都不是原本该有的模样,   “初七先生,开饭了。”   “哦來了。”突然被老管家的呼喊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心情,转身走进客厅……   吃过这顿极为尴尬的饭菜,茶壶盖等四人几乎是不怎么理睬我,唐老先生忧心忡忡,根本无心吃饭,倒是我,只顾着闷头吃饭,直看得茶壶盖四人张目结舌,在一旁嘀嘀咕咕,   “难不成是路边捡回來的流浪汉,那也太能吃了吧。”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事,还有这么好胃口吃饭,哼。”   “真是奇人啊……”   对于茶壶盖几人的嘀咕声,我佯装不知,待美美地吃饱肚子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天大的事,体内若是连个屁都沒有,还怎么去干屁事,这是我从师父的经历研究出來的心得,一路所遇到的妖魔鬼怪,对于我來说几近麻木,吃饱这顿,下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但抓鬼除妖的事却是接连不断,所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就是要在注重万物生灵的珍贵同时,也要注重自身养生,总之,该吃饭就吃饭,吃饱饭才能开始正儿八经的除妖大业,   我整了整衣领,先净手净心,才向唐老先生道:“这里是燕京,朱砂不难弄,现在需要一包朱砂,三碗清水。”   说完,我转身走到香炉前,点燃三柱清香,布告天地神祗后,我取出一叠符纸,并顺势取出桃木剑压住,毛笔放在另一边,然后静静等待唐老先生去弄朱砂,   过了一会儿,身后缓缓传來茶壶盖鲁铁的声音:“初……初七先生,我们,我们做什么啊。”   我沒有回头,淡淡回道:“等着就行。”   “嘿。”声音像是后背头孙大岭的:“初七先生,就这么点东西就能救豪哥,还能除妖灭鬼。”   我沒有再说话,当即身后又传來几人的质疑声,嘀嘀咕咕个沒完,直到半个小时后唐老先生买回了朱砂……三碗水放置于法坛前,我将朱砂研磨好,左手掐出金刚指先敕一遍朱砂、毛笔、符纸、以及三碗清水,此次施法非同小可,虽然繁琐点,但还是小心点好,   敕过一遍后,身后的嘀咕声渐渐消失了,我右手持桃木剑,左手掐剑诀直划过剑身,一道罡气不断升腾而起,我扬起桃木剑左右四方打了一遍,除去四周的秽气,以免影响我画符,随之,我才放心地拿起毛笔,轻轻点了点朱砂……   第八章召龙咒   前面摆放着十二道符纸,上下各六道,先画上端第一道,为召龙咒,   血豿虽然比不上魑魅魍魉,但也不容小觑,再加上它已经吸食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其道行已经无法预测,所以普通的符咒、术法难免无用武之地,据传此等鬼妖动作十分灵敏,极难扑捉,而我所布置的阵法,正是捉拿此鬼妖的最佳阵法,也是道门顶级阵法之一,六怒金刚阵,   此阵需六个方位组成,阵脚在形成的瞬间可周旋变幻,让置身在阵中的鬼妖无所遁形,而此阵的杀招,正是引动天上的天龙下界,以煌煌天威,除妖灭鬼,   当然,引动天龙神祗下界就不错了,天龙真身是极难下界的,但这已足够了,   落笔之间,我口中已开始念道:“煌煌天威,百万苍龙,轰天霹雳,速入符中,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左右六道符纸,分别画出六道召龙咒,而下面六道,则画天龙咒,落笔之间,咒语急急念道:“赫郝阴阳,日出东方,敕收此符,扫尽不祥,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这光,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病用镇煞金刚,降伏妖怪,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   六道天龙咒画毕,我分别敕符三下,如此,符咒算是画毕,   端起第一碗清水,我猛灌一口却不咽下,桃木剑急点一道召龙咒,剑尖猛点第一个方位,口中的清水瞬间喷了出去,   清水不偏不倚,正中符咒,恰在此时,符咒恍然一颤,瞬间化为乌有,紧接着我挥剑点向第二道符咒,猛点第二个方位,口中再度灌下清水,如法炮制,张口喷出,符咒也瞬息化为乌有,   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直至第六道,我突然停下,将房门位置空了出來,伸手咬破手指,按住剑身一划而下,一股罡气猛然暴增数倍,我咬了咬牙,翻手将桃木剑拍向桌案上的五道天龙咒,五道天龙咒紧贴着桃木剑离地而起,我左手掐诀,直指第一个方位打出第一道符咒,第二个方位急打出第二道符咒,第三个……直至第五个方位打出第五道符咒,我突然停了下來,此刻的空位,依旧是客厅的房门,   现在桌案上的三碗清水都还剩下小半碗,我转身看向早已目瞪口呆的鲁铁等人,皱了皱眉,我指着三个碗道:“每个人取一滴血分别于碗中。”   鲁铁似乎被我连番施法吓呆了,闻言赶忙重重点头,第一个上前咬破手指取血,一滴滴入第一个碗内,后面是杨小军与孙大岭,到最后的于涵走上來,但见三个碗里都有血迹,脸色顿时通红地问道:“初,初七先生,我……我怎么办。”   我随口道:“你随意就好。”   “额这……”于涵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迟疑了一下,忙点了点头,伸手咬破手指,分别在三个碗内各滴出一滴血,滴过之后,立时挤着眼在一旁皱着眉头痛呼连连,   我沒好气地笑了一下,则令唐老先生走过來站在一旁,随之左手掐出宗师指,猛地连点三个水碗,奇异的一幕不出意外的发生,三个碗顿时冒出一团团赤红火焰,片刻,我捏住碗沿快速划过一圈,三个碗内的火焰顿时熄灭,这时,三个碗内的清水皆变成了暗红色的血水,而且,一股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鼻而來,   将三个碗倒在一起,转身向唐老先生道:“将这一碗符血放于玄关位置,然后你便和老管家躲在远处即可,切记在期间走进來,否则我很难保证你的安全。”   唐老先生颤颤兢兢地端起了符血,临走不忘补充一句:“初七先生,你一定要救我儿子啊。”   我沒有说话,缓缓摆了摆手,示意唐老先生去吧……   待唐老先生将符血放于门口的玄关(房门入口一个区域,进门必经玄关)位置时,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瞬间充斥着整个客厅,当然,血腥之气也顺势蔓延到了外面,甚至更远,这也是我吸引血豿注意的唯一办法,用他最为熟悉的人的血,來吸引他的注意,   回过身,我慎重地向鲁铁四人道:“你们四个人就坐在客厅内哪里也不要去,不管待会儿看到什么或是感觉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失措,记住,唐小豪是否得救,就看你们几个铁哥们了。”   鲁铁先前的胆气瞬间烟消云散,颇为着急地问:“初七先生,我们……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我想了想,道:“就做你们平时爱做的事,越自然随和越好,切记,不管中途有什么变故,都必须死撑,直到我出來收拾他。”   “啊。”原本一脸正气的眼镜男于涵,一听到我说完,马上跳起來道:“初七先生,你,你去哪里啊,你不管我们啦。”   我白了眼镜男一眼,道:“我得先藏起來,不然我杵在这他也敢回來啊。”   桃木剑猛地连点,将桌案上剩余的两道符咒挑了起來,顺势,我纵身跳到四人的背后躲了起來,   现在场内就鲁铁四人,他们听了我的话,此刻正在研究做什么自然的事,孙大岭极不自然地整了整衣领,道:“我我们平时都喜欢做什么事啊。”   似乎为了壮胆,鲁铁沒好气地骂了一句:“他娘的,当然是喝酒啦。”   此时,一旁的杨小军跟着开口:“而且是喝豪哥的酒。”   说完,三人竟莫名其妙的相视一笑,最小的于涵颤抖着手指推了推眼镜,道:“为……为什么,为什么喝豪哥的酒会让你们这么高兴啊。”   孙大岭似乎已经适应了这个凝重而又怪异的氛围,竟是嘿嘿一笑,道:“豪哥虽然好爽,但对于酒……”   “从來不让。”杨小军抱怨着笑道,   鲁铁撇了撇嘴,道:“豪哥整天炫耀着收藏了多少好酒,不如今天我们百无禁忌,帮豪哥消灭一些。”   “那行。”其余三人齐齐叫道,   一瓶不知道什么名儿的酒瓶子被打开,或许年代久远,酒瓶子外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沒有,只有一股清淡的酒香缓缓飘荡,连我这不懂酒的人也暗暗大呼:“好酒……”   四个人一人倒了一小杯,各自坐在一边细细品尝起來,场内的气氛貌似进入了一片自然祥和之中,殊不知,客厅内的血腥之气已经在慢慢消失,我打开天眼,只见符血所飘出來的气味儿,正在一边倒地向门外急急飘散,   “这么快就有反应了。”我暗自嘀咕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桃木剑,并在手心紧了紧,   而鲁铁四人,渐渐地小杯换大杯,几个人的兴头竟是越來越大,所谓酒壮怂人胆,看來酒精已经麻醉了他们,倒是一会儿真有事,他们别添乱才行,   “呼~~~”   一股充斥着血红之色的气味儿,自门外应声飘了进來,我赶忙低了低头,将身子藏得更加严实一些,但见鲁铁几人正疯狂地拼酒,我皱了皱眉头,小声地喊道:“别耍过头了……他回來了。”   可是鲁铁四人仿若沒有听到一般,继续说说笑笑地拼着美酒……   PS:今天第四章已更新,承诺的已兑现,朋友们的支持也给力点吧,求花花求票票,   第九章阵毁   “砰”的一声闷响,客厅的房门应声关了起來,一瞬间,整个客厅之内,便是充斥着一抹血红之色,与二楼的卧室内简直如出一辙,同样的血红色,同样的妖邪之气……逐渐凝重,仿佛鲁铁几人的脸色,也随着客厅内的变化,而变得血红一片,   “啊,有情况。”   “豪豪豪……豪哥回回來啦。”   “初七先生呢,怎么还不出來,这,这也太恐怖了吧。”   原本欢声笑语的四人,顿时变得惊恐异常,手中的酒杯被其捏得“咔咔”作响,他们无助且绝望的眼神正在诉说着此地的恐怖,   我在脑海中急急叫道:“媚儿,媚儿你快保护着他们几个,我來对付血豿。”   “……还不是时候。”   过了短暂的一瞬,媚儿清冷的声音突然传來,就在这时,玄关位置上的那碗符血“噗嗒”一声掀翻在地,整个瓷碗被摔了个粉碎,殷红的符血挥洒一地,我咬了咬牙,终于要出现了吗,   突然,一颗头颅缓缓在空气中显现出來,在鲁铁等人惊叫声中,我听明白原來这个头颅的主人正是唐小豪,但此刻,他双眼充斥着血红之色,拧眉怒目,一副吃人的模样望着我,随之,下面的身子一点点显现出來,很快的,唐小豪的身影缓缓漂浮在地面上空,身影一现,唐小豪猛地嘶叫一声,双手迅疾地向我扑來,   我见躲藏不及,立时翻身滚了几滚,一尥蹶子站起身,迎面挥出桃木剑,   “嗤。”   “啊~~~”   唐小豪双手抓住桃木剑的同时,指缝中立时应声冒出一丝丝黑气,伴随着唐小豪的一声惨叫,整个身影被震退数丈之远,   鲁铁等人颤颤兢兢地來到我跟前,异口同声地问道:“初七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我沒时间解释太多,直接指着他们的身后道:“跟着她,有她在,你们就不会有事,快走开。”   一把推开鲁铁,迎面挥剑直刺而出,与此同时,媚儿的身影诡异地出现在鲁铁四人的后面,淡淡地扫了一眼四人,道:“跟我來吧……”   “你你你……你是人还是鬼啊。”   杨小军的恐慌获得了其余三人的一致同意,但媚儿很显然沒有多费口舌的意思,她不屑地回过头,声音清冷地道:“我不是人,也不是什么鬼,我是……妖。”   “啊。”四个人顿时吓得各自窜跳起來,我扭头看了一眼,不免轻叹一声,道:“你们几个若想活命就听她的,我现在沒工夫管你们。”   打发走了鲁铁四人,我脚尖猛点地面,纵身向客厅的房门方向跳了过去,手中桃木剑猛地一指,我左手掐出的剑诀也狠狠地打出,紧接着,两道符咒破空飞射,直至消失在房门之上,   “嗡,嗡。”   最后两道符咒打出,周围所布置的法阵顿时呼啸而起,一道道罡风刚猛无匹來回流窜,紧接着,只见一条苍龙的虚影傲然而出,围绕着客厅的周围不停地苍吟盘旋,然后是第二条苍龙虚影,第三条……直至九条苍龙虚影出现,霎时间,整个客厅仿若被九条苍老的虚影层层包裹在其中,上下左右前后,都可见到龙影在躁动地盘旋不定,   “砰。”   只见正对面的一条龙影一弹,便见到唐小豪的身影狼狈之极地跌落在地面,但此番并未算作结束,地面上盘旋的一条龙影“嗤啦”一声自唐小豪的腰间划过,唐小豪忍不住痛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奇怪的是,他腰间被撕裂的伤口并未流血,而是冒出一股股黑气,   不得不说,这六怒金刚阵的确是诛邪镇煞的上佳阵法,唐小豪体内的血豿简直一点还手之力都未曾用到,非但如此,就是连番躲闪也是慌乱无措,一次次被苍龙撕咬着,唐小豪全身上下几乎是伤痕累累,伤痕之上黑气蔓延,而那双血红的眼珠,也逐渐淡化了许多,看到此处,我紧紧皱起眉头,血豿即将在阵中消亡,可它毕竟是借了唐小豪的肉身,一旦肉身损坏严重,就算我有回天之法,恐怕唐小豪也再不能重获新生了,   先前沒有想那么多,但此刻却是让我头皮发麻,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得尽快想办法救唐小豪才是,不然……唐老先生一家人,可就所剩无几了啊,   这可真是屎憋到屁股门才想到找厕所,唐小豪已经逐渐被九条苍龙的虚影死死纠缠着,范围在一点点缩小,眼看唐小豪就要置身在苍龙撕咬猛扑之下,仅有的一点重生机会都在渐渐减少,我抓耳挠腮地思考着,心念急转,突然,我一把将背上的布邪宝剑取下,对了,布邪宝剑之中带有至阴至邪之剑灵,而那九条苍龙乃至刚至阳之神兽,若是至阴至邪与至刚至阳发生碰撞,会发生什么,   心中这一大胆到沒边的想法连我自己都着实吓了一跳,这把剑可是师父最后留给我一件至高法器,我不能……但为了救人,相信师父会谅解我的所作所为,“师父……弟子学道不精,致使此刻的困局无法解开,求您原谅弟子这次吧。”   我眼眶一热,当即解开黄布条,一股至阴至邪的阴煞之气顿时蔓延至我的全身,我急退两步,“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此剑亦正亦邪,或许这次的牺牲,也呈现了它毕生最大的价值,   “啊~~~救我,救我啊~~~”   唐小豪的声音,突然自苍龙的包围中发出,我眼睛一亮,看來血豿已经无法控制他的肉身,那么唐小豪的三魂七魄也自然回归本体,所以他能感应到疼痛,   再无任何迟疑,我双手紧握布邪宝剑,向着地面狠狠刺下,   “嗡,嗡……”   一阵仿若闷雷般的颤动迅疾发出,我向着唐小豪急急叫道:“快,快离开此地,越远越好,快啊。”   说完,我转身就跑,就在我刚刚躲进楼梯的拐角下时,只见六怒金刚阵中的九条苍龙虚影纷纷发出一道怒啸苍吟之声,然后齐齐向地面的布邪宝剑冲下,   “轰。”   连同布邪宝剑在内,九条苍龙的虚影,六怒金刚阵,皆随着这一道震天颤地般的炸响之声,瞬间烟消云散,我亦是被空气中爆发的强烈气浪,猛地掀飞,然后重重地摔在墙壁上面……滑落……砸向地面……   “恁娘的,又要昏迷一次……”我窝心地暗骂一声,但事与愿违,身下不知被什么硬物硌了一记,那个痛……刚欲昏迷的意识,陡然精神起來,我皱着嘴巴痛呼……延伸了很长一道呼声,才破口大叫一声:“啊~~~”   装饰典雅的客厅,在一次施法之后,竟连个猪窝都不如,四处的瓶瓶罐罐都是被打砸个粉碎,一阵乌烟瘴气……   勉强爬起身,我急忙寻觅着唐小豪的身影,这次为了救他,可是连布邪宝剑也毁了,下如此之大的血本,若是唐小豪还无法捡回一条命,那我可真要抹脖子上吊了,   “哎呦……哎呦……”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缓缓传來一声声微弱的痛呼,我眼睛一亮,顿时大步冲上前,急道:“唐小豪,你,你死了沒有。”   第十章盗宝   不久后,医疗车赶到,将唐小豪急速送往医院,并连同鲁铁四人也跟着上了医疗车,虽然他们四人并未受伤,但是医生怀疑他们受到严重恐吓而导致精神失常,临走还在嘟嘟囔囔胡言乱语,说什么见到一个美若天仙的狐妖……   第二天中午时分,老管家从医院赶了回來,由于唐老先生身体不适不能熬夜,不得不在家等待,一方面也为了在家招呼我,见到老管家,唐老先生忙起身迎上前,口齿颤动着道:“小豪……小豪还好吗。”   老管家喘了口大气,立时激动地笑道:“回老爷,少爷身体机能衰竭,不过经过抢救已经缓过來了,医院方面说只要休息一阵子就能恢复健康,少爷还特意让我回來跟您报个平安。”   看着老管家的笑容,唐老先生也艰难地挤出一丝欣喜之色,眼眶不经意流出一滴热泪,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对了,赶快给小豪准备点饭菜,还是炖点鸡汤吧。”   “是。”老管家难掩喜悦地点头应承一声,却是转身走到我身前,恭敬地笑道:“这次真是多亏了初七先生,我这里谢过初七先生了……”   我赶忙搀扶起老管家,在接触老管家手臂的瞬间,一股浑厚的内劲气息让我微微吃惊,原來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老管家,竟还是个练家子啊,   难怪,难怪唐老先生一家子都出事,偏偏这个老管家至始至终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现在看來,他的一身内劲,想必是经过了大半生的积攒,就是三五个莽汉恐怕也近不了他的身,如此,有内劲护体,血豿再笨也不会找他下手的,何况论气血旺盛,老管家始终还是无法与年轻人相比的,   也难怪唐老先生敢明目张胆的将值钱的古董摆放在客厅内,外面连一个年轻的保镖都沒有,原來是有老管家这位高手在暗中守护,风风雨雨数十年,唐家屹立不倒,多半也有老管家的功劳在内啊,   扶起老管家,我安慰道:“这一番折腾,您也辛苦了。”   老管家会意一笑,不再说什么,转身退出房门……   唐老先生一直皱着眉头,自从知道唐小豪安然无恙后,便再也沒有什么能令他释怀,我知道,他担心的还有一人,那就是他的儿媳,陆慧,   过了许久,唐老先生还是忍不住道:“也不知陆慧现在是生是死……唉。”   其实唐家就算驱除了鬼妖血豿,其家运也是死气沉沉,唐小豪是命不该绝,但陆慧……我料定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只是唐老先生正在极度悲伤之中,我也不好再刺痛他,但事已至此,我也只得开了口:“唐老,只怕您的儿媳……已经不在人世了,想必您也已明白了这点,现在……你可是要接受现实啊。”   唐老先生浑身一抖,双眼微闭仰头望向房顶,过了一会儿,深深叹了一声,道:“小豪想必还不知道陆慧已经……我这个做爹的该怎么和他说啊,唐家都已家破人亡,我真是沒有脸面下去见列祖列宗……对了,陆慧的尸体呢,陆慧的尸体在哪里。”   我也想到了此点,但是陆慧的尸体,也只有昨晚的“唐小豪”才知道,但血豿已经被诛灭,现在要寻找陆慧的尸体,还真有点难度了,   不过,只要唐小豪回忆起昨晚的事,找到陆慧的尸体还是有可能的,只是让唐小豪去找陆慧的尸体……未免有些残忍……   “咦。”唐老先生突然惊叫一声,道:“那……那玉圭怎么,怎么不见了。”   我心头一惊,忙扭头看去,只见那瓷罐上,的确沒有了玉圭的存在,我霍地站起身,四下里看了一眼,这……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明明在瓷罐上面的,怎么一转眼就沒有了呢,对了,就在老管家回來之后,好像我就沒有再注意玉圭,难不成……难不成玉圭就是在那个时候丢失的,   唐老先生与我相视一眼,顿时向房门外怒喝一声:“老柴,你进來。”   老柴,想必就是老管家的名字了,但过了一会儿,我们并未听到老柴的回音,这下我知道大事不妙,赶忙与唐老先生冲出房门,   果然,老柴出事了,就在远门内侧,老柴脸色惨白地昏倒在地,此刻已是人事不省,我弯身探了探老柴的脉搏,气若游丝,总归还是有些气息,这就奇怪了,來人与老柴交上手,明显功夫底子比老柴还要高出很多,却不对老柴赶尽杀绝,明显只是将老柴打晕,会是什么人既出手又手下留情呢,   我猛地皱起眉头,想起玉圭丢失,再加上老柴昏迷……难道是……难道是他,   若是所料不错,一定是,一定是上官锦,这个缺德玩意儿,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玉圭,却被他抢先一步盗走,也只有上官锦,不会对普通人怎么样,他的修行比我高,功夫底子也比我深厚的多,出手既干脆利索又有分寸,不是他,我还真想不出别人,但玉圭就这么平白无故让上官锦得到,我真是有点不甘心,敢情这家伙一路尾随着我,青川县,上官锦怎么可能那么巧也与我同时赶到,燕京这里,上官锦又是和我同时出现,很多种巧合凑在一起,只有一种可能,   顾不得与唐老先生解释,我飞快地向远门冲了出去,   媚儿似乎已然知道我心中所想,当即提示道:“城西有一道和你体内一模一样的气息,或许就是上官锦。”   我微微错愕地道:“那……那刚才你怎么沒有感应到啊。”   说出此话我也有些心虚,上官锦盗走玉圭时,我也沒有半点感应,   “好歹我现在感应到了他的气息,也好过你这个睁眼瞎子,哼,谁知道你们这些臭道士哪里來那么多玄门法器,还來怪我……”   “呃……”被媚儿一通数落,我顿时无言以对,慌忙加快脚步,运起清风步,一晃身瞬间消失在原地,不一会儿,我出现在城西山脚下的一间破庙前,而破庙门口,正是背对着站着一道身影,如此熟悉,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來,可不就是上官锦,   或许已经知道我赶到,上官锦并未转身看我,晃了晃手中的泥水剑,声音略显轻蔑地笑道:“你现在已经失去了布邪宝剑,还有什么资格与我斗,道门传承法器就这么被你毁掉,就是见到茅山列位师伯师叔,想必也不会轻饶于你。”   我张了张嘴,道:“毁掉布邪宝剑是我不对,我愿意接受师伯师叔们的责罚……但你上官锦,身为茅山弟子,却处处与我做对,暗中对付同宗弟子,不但取我功劳,还将我苦苦寻觅的镇山之宝占为己有,难道这就是一个正道弟子所为吗。”   “哼,什么叫暗中对付,什么又叫占为己有,我身为茅山弟子,自然是以寻找镇山之宝为己任,你分明是不服我先找到镇山之宝,若非念及同宗之宜,你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上官锦说完最后一句,突然转过身,一双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我,泥水剑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似有出鞘的架势,   “哼,初七,你我联手,一起对付他。”   媚儿的声音格外的冰冷,仿佛雪山上的一块寒冰,不禁让我浑身一震,我捏了捏拳头,心想拼就拼吧,这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毫无征兆地,我纵身冲了上去,与此同时,一道白光闪现而出,直扑上官锦的头顶,我则攻向上官锦的下身,上官锦一看我们这架势,脸色顿时大变:“初七,你还真敢对我出手,你行,现在你有狐灵帮忙,我不跟你硬碰硬,但我一定会向师伯师叔们禀报你的恶行,咱们走着瞧。”   说完,上官锦竟然一转身冲进了破庙,居然……就这么跑了,我飞快地冲进破庙,但见后面还有一个小门路,敢情上官锦是事先找好了退路,他压根就沒想着和我交手,这家伙……   唉,玉圭就这么被上官锦拿走了,我满心失落地望着上官锦消失的方向,许久后,才缓缓转过身,向唐老先生的住处走回,   第十一章劫后余生   玉圭眼睁睁被上官锦取走,我却无能为力……现在明显还不是追悔的时候,唐老先生一家子的事还未处理好,我赶到唐家后,便和唐老先生略作商议,准备一道前往医院询问唐小豪,陆慧的尸体必须要找到,不然唐老先生可是会愧疚致死啊,   一件清仿黑花瓷罐,原本该安安静静地躺在它本该待的地儿,任人观赏,那也是唯一能体现它的价值所在,但谁也沒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病房门口,鲁铁四人已等候在那里,见我们赶到,四人皆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眼神略显惊恐地看向我……我知道,他们一定是被媚儿吓着了,但见他们此时此刻都安然无恙,我也松了口气,   杨小军向唐老先生恭敬道:“豪哥已经能说话了,不过他……他一直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唐老先生眉头微皱,其实他不说我们也能够明白,唐小豪所喊的名字,一定是他老婆陆慧,但我们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唯有唐老先生,暗暗咬了咬牙,道:“你们几个出來这么久,也该回去报个道了,顺便把小豪的情况和领导们说说,不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心里可是要有个度,去吧。”   眼镜男于涵推了推眼镜,机灵地道:“唐老您放心,我们就说你们家昨晚遭贼了,结果豪哥为了保护人民财产安全,在拼斗中英勇受伤。”   孙大岭嘿嘿一笑,道:“豪哥的英勇事迹值得我们大家学习,豪哥的顽强精神值得我们大家传递,我们会联名申请将豪哥的事迹登上党报,保证会得到领导们的正面回应,嘿嘿。”   哪知唐老先生一瞪眼,道:“放屁,事实就是事实,虽然为了隔绝迷信蔓延,但也不能无中生有混淆视听啊,就……就说小豪捉贼时受了点小伤,休息一下就沒事了,你们几个小子别整那么邪乎。”   鲁铁憨厚一笑,道:“嗯,那我们先回去了,晚上再來看望豪哥和唐老,还有……还有初七先生。”   在说到我的名字时,鲁铁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我暗暗一笑,微微向众人点了点头,目送着大家离开,   唐老先生狐疑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是怎么和他们沟通的,怎么一夜之间,这几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臭小子居然对你如此客气,看來你的感染力不小啊。”   我莫名一愣,唐老先生这几句话真是有点意味深长了,我整了整衣衫,和唐老先生一道走进病房,   一个皮肤黝黑,且气色微弱的青年人睁大双眼向我们看來,一看到唐老先生,那人顿时嚎啕大哭,哭声中,不断地哽咽着:“爹,我对不起陆慧啊~~~呜呜呜~~~”   一老一小,二人皆是失声痛哭,我眼眶微微发热,不禁退到一旁抹泪儿,一番劫后余生的哭诉后,唐小豪开始回忆他与陆慧最后见面的那段记忆……   当时家里已经添了几条人命,唐老先生准备赶往川北一带,唐小豪与陆慧也不敢再住家里,准备当晚就搬出唐家,暂时在职工宿舍将就一段时间,谁也沒想到,就在当晚,情况发生了,   唐小豪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房顶道:“我还记得那东西钻进了我的体内是什么感觉,感觉……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在慢慢坠入无底的深渊,无助、绝望、意识消退……我知道我可能活不长了,就赶快让陆慧走,离开家,离开我……可是陆慧当时说什么也不肯走,不肯离开我……呜呜~~~”   话未说完,唐小豪已经泣不成声,唐老先生也坐在一旁默默地抹泪儿,我皱了皱眉,上前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你最后的一丝意识里,陆慧去了哪里,或者是向什么方向走了。”   唐小豪吃力地擦拭着泪水,似乎在逃避什么,但在我苦苦逼问下,最终还是开了口:“我控制不了那东西,它就像是一个抓不住摸不着的恶魔,我开始有嗜血的冲动时,拼命地让陆慧走……可她还是沒走,所以……所以我就……我也不知怎么就杀了她……呜呜~~~”   “啊。”我面色一紧,沒想到陆慧还真是沒有逃过死劫,当即,我冷冷地盯着唐小豪的眼睛,问道:“那客厅内根本就沒有陆慧的尸体,就算你杀了她,也不可能毁尸灭迹啊。”   “……是……是地下室,她一次沒死,逃进了地下室,我追上她……”   “孽子啊。”未等唐小豪说完,唐老先生一巴掌抽了过去,并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唐家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孽子,让我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原來陆慧的尸体在地下室,我弄清楚了这点,赶忙上前劝慰唐老先生:“唐老您消消气,被鬼妖血豿借体,任谁也左右不了自己的意识,不管之后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都非本人所为,眼下,我们应该找到陆慧的尸体,让她早点入土为安才是。”   “我也去,我想见见她……”   唐小豪试图拔掉针管,却被唐老先生一巴掌甩到一边,并狠狠地骂道:“你还有脸见她,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老实的给我待在这里,完事你亲自去跟人父母磕头道歉。”   说完,唐老先生起身招呼我走出病房,只留下唐小豪无助地抱头痛哭……   果然,在唐家的地下室内,我们找到了一具干瘪的尸体,且是七窍流血,死状恐怖之极,看唐老先生差点悲痛欲绝的表情,我当即明了,这具尸体想必就是陆慧的了,   半个月后,唐小豪跪在老婆陆慧的坟前大声痛哭,不停地磕头赔罪,足足两天两夜的时间,他一直跪在那里,不吃不喝,到了第三天,是鲁铁和杨小军将其抬回了家里,待恢复后,唐小豪赤着脚发疯似的冲出房门,我咂了咂嘴,本想问问怎么回事,却被唐老先生拦住,摆了摆手,道:“让他去吧,我的儿子我最清楚,小豪是个直性子,现在跑出去,一定是到亲家家里赔罪去了,看他这副狗吃屎的模样,人都有恻隐之心,想必亲家那边也不会太为难他,唉,真是造孽啊……”   PS:今天第一章,求花花票票,   第十二章掌眼先生   果然,时至深夜,唐小豪又被人抬了回來,但这次抬他回來的人我不认识,但见他满头的血包,看來又是磕头磕出來的,据唐老先生说,送他回來的正是亲家那边的人,傻小子在人家家里差点把地面磕个大坑出來,亲家人虽然气不过,但也未忍心再怎么他,就在他昏迷后,找人给抬回來了,   亲眼见证着一场生死别离,我内心亦是五味杂陈,有痛惜,也有深深的感动,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自当好好活着,追忆放在心里是最佳的途径,到了第二天,唐小豪已经恢复正常,   看着客厅内坐着的唐老先生,唐小豪憋了半天,才低头道:“我想搬进考古队生活一阵子,再说最近正赶上有一项考古发现正需要我们小队人下去帮衬,我……我去了。”   唐老先生瞪了唐小豪一眼,道:“出了事就知道逃避,你想让繁忙的工作麻木自己我不拦着你,但你最近的工作状况恐怕你自己还沒我这个老头子知道的多,最近的一项考古发现是需要很多人手,但你小子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哪里了,放在心上了吗。”   唐小豪轻叹一声,道:“爹,我知道您是无可替代的掌眼先生,挖掘古墓也正需要您來把关指点,但您的身体哪里还经得起折腾,反正队里刚來的于涵精通古今文化,对墓穴殡葬也有一些研究,有他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您就放心在家待着吧。”   “胡闹。”唐老先生眼睛一瞪,道:“掌眼先生并非靠的只是满肚子知识文化,有研究顶个屁用,见了真东西还不是两眼一抹黑,那个古墓的地形图我也看过了,里面复杂的很,绝非一个刚读过两年书的生瓜蛋子能看牢的,刚刚经历一场大劫,若是你再出个什么事,让我这个孤老头子指望谁去。”   唐小豪一听急了:“您老别老提那事儿了行不,但掌眼先生我眼下到哪找去啊,要不你给我推荐一个,我去请,但能否请出您可别怪我。”   我心头一惊,这父子俩捣鼓來捣鼓去的……果然,唐老先生一扭头盯向了我,微微笑道:“初七啊,本來你帮了我们唐家大忙,我不应该再麻烦你的,但眼下考古队实在缺少人手,以你的茅山术,想必做个掌眼先生还是绰绰有余的,唉,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若是他再有个三长两短……还请你不要推辞,就再帮我这一回,行吗。”   敢情唐老先生留我这么些天,竟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唉,我怎么早沒意识到,一时被问及,我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   唐小豪也紧接着道:“初七先生,我知道您的道法通玄,让您做个掌眼先生真是委屈您了,但我们考古队马上就要启程赶往现场,若是真有个什么闪失……您放心,酬劳方面我会向上面领导申请,务必要比我爹任职的时候还要高出一倍,您看。”   我苦笑一声,道:“豪哥你误会了,我倒不是因为酬劳不酬劳的,多少对我來说都一样,只是我有使命在身,耽搁不得啊。”   唐小豪见我如此说,急忙向一旁的唐老先生打了一个眼色,唐老先生迟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在寻找你们茅山的镇山之宝,若是你肯帮这个忙,我即日开始联系全国各地的考古人员,往外撒出大网,务必在短时间内打听出你所要寻找镇山之宝的线索,在考古圈里混了大半辈子,你应该相信我这点号召力还是有的。”   我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唐老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寻找镇山之宝是我门内弟子的责任,不能太过宣扬,还是一切随缘吧。”   唐小豪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好吧,初七先生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敢强求,只是这次山西一行,可能注定要多生一些波折啊。”   “山西。”我好奇地问道:“前阵子我刚去过山西,不知你们这次的考古现场在什么地方。”   唐小豪眼睛一亮,忙应承道:“说起这次的考古发现,那可是有点邪乎了,若非当地人传出來一些消息,我们至今还不知道远在山西的桐窑镇,竟还有一处清朝道光时期的皇家墓穴。”   “什么。”我几乎在同一时间,脑壳内仿佛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霍地站起身,直直地盯着唐小豪问道:“山……山西桐窑镇,难道是伏龙穴。”   唐小豪并未有开玩笑的意思,立刻点头道:“据传回來的资料所述,桐窑镇所在的位置,正是一处绝佳的风水龙穴,但具体是什么穴位就不清楚了,关于龙穴中的墓地,当地人称是外任官员栗毓美原有,尔后被权倾一时的庄国舅夺得,也就是说,里面埋葬的正是庄国舅,说起來,那片墓地近百年都沒有发生什么怪事,也就是几个月前,墓地整体坍塌,而且是毫无征兆,据推断,可能是当年的匠师造了缺儿,也有可能是什么野生动物触动了里面的机关,总之墓地的通道入口彻底被堵死。”   我浑身微微颤抖,唐小豪所说的墓地,可不就是师父去世的地方吗,   顿了顿,唐小豪接着道:“当地的挖掘设备根本达不到在山地作业的能力,但是我们这边的设备进去也不是很容易,十几天前就从燕京出发,现在也勉强把挖掘机安置妥当。”   “挖掘机。”我皱了皱眉:“什么是挖掘机。”   唐小豪怔了怔,道:“就是一种代替人工劳动力的挖掘设备,以前还沒有,两年前由国内抚顺挖掘机厂开始自主研制开发生产,目前国内不超过十台,而我们考古队就有其中一台,机械式单斗挖掘机。”   我想了想,如果那挖掘设备真的能将墓地挖开,我岂不是可以找到师父的尸体,   体内的血液在不断的沸腾,我激动地走上前,一字一句道:“豪哥,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工。”   唐小豪与唐老先生相视一眼,皆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唐老先生惊愕地问道:“初七,你……你不是……怎么又……随时可以上工,只要你愿意做这个掌眼先生,我就放心喽。”   自从答应做这个掌眼先生,我的心就再也沒有静下來,满脑子都是在回忆桐窑镇的那段情景,仿佛一切正如昨日刚发生的一样,那么的清晰,师父的容貌,诀别时的那一瞬,都历历在目……   如果能找到师父的尸体,我便能将师父好好安葬,也算对得起师父的恩情,想到这,我眼眶微微发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一滴热泪,不经意滑落,   唐小豪带着我赶到考古研究所时,正值鲁铁几人在装车,见到我,他们已然明白个大概,但唐小豪还是隆重地介绍了一番:“初七先生以后就是我们的临时顾问,他的话连我都要听,大家更要配合好初七先生的工作。”   临时顾问,说白了就是掌眼先生,所谓的掌眼先生,在考古队就是指点墓穴的位置,在古董商眼里,就是鉴定古董真伪的先生,所以掌眼先生间接的也掌握着身后所有人的命运,   鲁铁几人大致已经与我熟络,但更多的,想必还是对我产生一抹莫名的敬畏,分别向我打声招呼后便继续忙活着手中的活计,   唐小豪帮我在考古所挂了个名头,算是我正式上工的标志,其实茅山传人是很少为别人勘测墓穴的,更为盗墓挖坟之行径所不齿,盗墓之流中的掌眼先生,一般都是被利益所驱使,正道之士,多是为良善之人寻龙探穴造福一方,比如现在,既然伏龙穴已经坍塌,必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正经的考古所若不去维护国宝古墓,难不成要留给盗墓之流不成,所以,这次做掌眼先生,另一方面來说,也算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之事吧,   还是那辆土黄色的军用破旧卡车,我和唐小豪上了车,其他几个队员也陆续在车斗内坐好,随即,车子发动,向山西省进发,   第十三章机关被毁   经过两日的颠簸,车子先是开进了山西浑源县城,在与浑源县考古所的同志打个照面后,车子径直向山区迈进,目标正是桐窑镇,   到达桐窑镇时,已经是下午时分,镇政府的接待人员早已等候在那里,我一眼便看到其中的一波熟悉面孔,领头的,是暂别数月之久的治安队长,包头,包头吃惊地看向我,继而欣喜地迎了上前:“初七兄弟,沒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啊,马了隔壁的,哈哈哈~~~”   我微笑着抱拳一礼,道:“包头大哥,别來无恙啊。”   包头嘿嘿笑着:“无恙无恙,初七兄弟,自从你走后,老哥我可是沒少惦记你,说实在的,咱们还从來沒有坐在一起喝过一回,今晚,咱们兄弟说啥也得喝个痛快。”   我呵呵笑道:“好,今晚不醉不归。”   一旁的唐小豪愕然笑道:“你们……你们认识啊。”   我立刻为唐小豪介绍一番,一会儿的工夫,大家渐渐熟络起來,鲁铁几个人也是性格豪爽的汉子,闻言二话不说跟着包头走了……   招待所设在镇政府的一侧,而我们则先是被迎接到包头家里接风洗尘,满桌的酒菜佳肴前,我们畅所欲言,把酒言欢,仿佛聚在一起的是多年老友,仿佛我们都在寻找着酒杯中的安慰,仿佛……管他呢,我喝醉了……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我才知道我正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呼呼大睡,至于怎么从包头家里回來的,我也不清楚,   打开房门,入眼的竟是田小三,田小三激动地上下打量我一番,才不可置信地道:“初七,沒想到你真的來桐窑镇了,我还以为是谣传呢。”   当初和师父來到桐窑镇时,就是在田小三家暂住的,对于田小三,我自然是记忆犹新,忙笑道:“数月不见,家中一切可还安好。”   田小三闻言微微收敛笑容,道:“就在前几天,我母亲去世了,前后也就三个月的好日子,唉,但总算在老母临终之时,看到她微微露出的一丝微笑,她走的沒有遗憾,这三个月,也让我尽到了做人子的责任,而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你师父杨道长所赐,他不愧是救苦救难的一代宗师啊。”   随后,我和田小三皆默默无言,他怀念他的老母亲,我又何尝不是日日念叨着师父……   吃过早饭,我便随着唐小豪一队人马赶往伏龙穴,重新回到这里,我仿佛还能感应到师父的气息,是那么的真切,是那么的难以磨灭……我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默默地走在最后面,   由于整体墓穴坍塌,所以挖掘工作异常艰难,但好在有现代化的挖掘机,这么个大家伙,还真是顶得上数十个劳动力啊,   据唐小豪事先给我补的课,先到这里的是燕京那边的考古所副所长丁海峰,年过五十,以前是干盗墓活计的,后來经过了解放后的再教育,已经成为了国家的栋梁之才,而且为人也非常和善,总是笑呵呵地对待所有人,所以大家三两句话就混熟了,   丁海峰知道了我是新聘用的临时顾问,便大致和我说一下工作的进展:“这几天已经将墓穴入口处的清理工作完成了,下面只需找出墓穴的入口以及通道所在,便可大力开挖。”   论起找此墓穴的通道,我是再合适不过了,做这一趟的掌眼先生,凭借着生死一遭的记忆,我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果然,落云图连通的通道石门已经显露端倪,但石门只有半块,其他残缺都被厚重的石块压在下面,通道的具体位置也就此断开,我抚摸了一下石块,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下,师父……我终于可以再见到您……终于可以……终于可以让您堂堂正正的入土为安……   “初七先生,您怎么了。”   “初七,初七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   “……”   身后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皆是不明白我为何生出这番感触,我转过身,向众人报以微笑,道:“我沒事,丁所长,豪哥,我们可以开始了。”   工作开展起來容易,但开展进去就麻烦多了,将通道入口处的碎石块移开后,里面根本无法触及,下面就需要人工一点点清理,好在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而参加清理的人手也召集了不下百余,大家前后接力,清理工作虽然进展慢了许多,但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特别是我,完全投入到队伍中,忘记了时间在流逝,忘记了白天与黑夜,一心……一心只想再次走进最底层的墓穴,见到……见到……   直至深夜,我们停了下來,但我却沒有离开墓地,唐小豪等人不明所以,我也未多做解释,只是说來回跑太麻烦,便就地安置下來,吃了点饭菜,剩下的时间一直盯着墓地的通道,   第二天天不亮,我将简单画出的墓地简易图让大伙儿看了看,虽然我对画画一窍不通,但大致还是描绘出了重点所在,有了图纸,大伙儿心里也有了底,沒有人质疑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只是认为我这个掌眼先生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出自道门,一身道法深不可测,我也懒得去解释什么,解释反而会引起很多麻烦,倒不如先见到师父的尸体再说,   清理工作一天天进行着,沒白天沒黑夜的搬石块,清除障碍,直至第七天,我们终于走进了第一道地宫,里面依旧是金碧辉煌的装饰,考古队的人员惊喜莫名地四下捣鼓一圈,随后开始一批批地珍宝往外搬运,我则來到石池前,里面就是师父曾经所说的穴中穴,蜈蚣食蚕穴,   唐小豪这时走來,问道:“初七,按照你画出的图纸來看,这个石池就是通往底层的入口,只是这石池的机关……”   我四下里看了一眼,此地多数地方被严重破坏,我伸出二指,定了定神,然后猛地点向盘龙的双眼,   点过之后,我急速闪开,但过了好一会儿,却不见有任何异常发生,我皱了皱眉,看來石池的机关已经遭到破坏,无法再次开启……我回头向唐小豪道:“豪哥,这个石池就是通往底层的通道,只可惜机关被毁,我们只好利用人力推开这个石池了。”   第十四章地下河   “盘龙之下又藏着一个蜈蚣食蚕穴,正所谓穴中有穴,可见当年的风水师真乃奇人啊。”   丁副所长走过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石池中的布局,不禁叹为观止,突然,他扭头看向我,道:“初七先生,你是道门中人,对于这些稀世古术应该最了解,不知你能否看出这是哪位高人的手法。”   至始至终我都未开口说出蜈蚣食蚕穴,听闻丁副所长轻易点透了此穴的精要所在,看來他也是精通地理风水的高人啊,想到这里,我也不再拖大,忙接着道:“当年庄国舅所请的,正是名动南北的风水大师袁青衣。”   最后,我将自己所听过的关于袁青衣如何布局破坏伏龙穴龙脉的事和丁副所长以及唐小豪说了一遍,   听完,丁副所长着实唏嘘不已:“人,最难满足的是私心,最后害了自己的还是私心,唉……”   不知怎么的,丁副所长有意无意地扫了我一眼,虽然不是恶意,但总感觉怪怪的,只是这么一瞬,一瞬即逝,   唐小豪把手底下的几个人叫來,等鲁铁四人赶來时,我们合力推开石池,还别说,当初运行机关的时候也沒觉得怎么困难,可这会儿,几个人下去用尽了拉屎的气力方才勉强挪动分毫,   “都让开,我一个人试试。”   冷不丁的,鲁铁拍了拍茶壶盖头,一脸不耐地叫道,   我错愕地松开手,敢情刚才几个人都推不开,而鲁铁也是在其中,现在我们都退到一边儿去,剩下他一人推石池,也太扯了吧,   只见鲁铁挽了一下衣袖,十指紧扣捏得“咔咔”作响,然后双手重重抓住石池的边沿,双脚用力蹬地,上半身猛地前倾,就在这时,我微微睁大双眼,众人还在感到莫名吃惊的时候,殊不知,我清晰地听到一声牛叫,自鲁铁的体内发出,这……   “轰隆隆~~~”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石池应声被推开,显出一个偌大的地下通道,我沒有在意下面的通道,而是直直地盯着鲁铁,竟然这一路都沒发现,他居然是……   鲁铁憨厚地一笑,道:“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力气总感觉使不完似的,嘿嘿。”   我急急看向一旁的唐小豪,唐小豪不置可否地笑道:“这家伙还有个怪毛病,吃饭还算正常,就是喜欢喝水,那白开水……呵呵。”   看到唐小豪在调侃自己,鲁铁立刻白了唐小豪一眼,低声道:“豪哥,这么多人,多少给兄弟留点面子。”   “哈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但在笑声的背后,我却是苦笑不得,这个鲁铁,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地下通道坍塌情况更严重,几乎全部堵死,密不透风,紧接着,又是热火朝天的清理工作,但已经看到希望的考古队,干劲儿更加足了,仅用了两天的时间,便打通了地下通道,弯道是通了,也仅仅是进入下面一层而已,至于下面还有什么阻碍,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我站在一条笔直的通道前时,不禁张大了嘴巴,这里……这里在当初明明是坍塌了的,怎么前前后后都像是什么也沒发生过似的,   地面依旧是整整齐齐的石砖路,石砖路下面,无疑是弱水……对,是弱水,坍塌得如此严重,居然都沒填满弱水,我心里不免渗得慌,可见这石砖下面,至少是一个大深潭,   一直沒有说话的于涵突然开了口:“那石砖居然会动。”   “啊。”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我也微微惊愕地看向于涵,这家伙的眼力劲儿真是够神的,上次也只有师父发现了异常,当时我和卜一缺都未看出什么,相比之下……   “这下面是弱水……乖乖,沒想到这么个小墓穴还能养弱水。”杨小军弯下身翻开一块石砖瞅了瞅,道:“还真是,看來这地下一定有地下水流,而且还不小呢。”   唐小豪立刻问道:“你小子什么意思,难道这地下还有河不成。”   杨小军撅着嘴凝视一眼前面的石砖,才缓缓点头,道:“只怕不会有错,说起來丁所应该比我懂的多,嘿嘿,还是让丁所说说吧。”   丁副所长笑着道:“我也是年轻的时候跟着随行的掌眼先生学了点皮毛,此地既然是伏龙穴,所谓水藏龙、龙隐水,沒有水,龙是无法生存的,在进來之前我看过,这个伏龙穴地势磅礴,龙气逼人,若非被袁青衣大师破坏了此穴,原本此穴应该是一个上佳的活穴,所以,有地下河并不奇怪。”   地下河……我心里隐隐有些微妙的想法,但是否验证了这个想法的真实性,还有待进一步确认才行……   丁副所长顿了顿,道:“只是这弱水如何才能过去,我可就不知道了,呵呵。”   笑声是苦涩的,紧接着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毕竟我还是此一行的掌眼先生,既然有了难題,也该是我说话的时候了,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我和师父过弱水的那会儿,对,是踩着龙影过去的,若是稍有差池,那边会被弱水吞沒,   但,我四下里看了一眼,这哪里还有龙影的痕迹,也对,经过坍塌之后,石砖移位都有可能,更别说保存完好的龙影了,我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唐小豪着急地问道:“初七,怎么过弱水,就靠你了。”   看着大家投來的目光,我也犯了难,这上面的龙影原本是有的,可是现在偏偏沒有,除非……除非我重新回忆起当初龙影的位置,然后凭记忆中的位置过弱水,   我迟疑了一下,道:“我有个法子可以过去,但其中有一定的危险性,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撂在里面,要不这样,我先过,你们看清楚我的落脚点,再紧跟着跳上來。”   唐小豪当即不同意,并道:“这怎么行,你是我们的掌眼先生,我们理当保证你的安全來着,怎么能让你冒险呢,不行不行。”   被唐小豪这么一着急,我也跟着急了,殊不知我比他们更想到对面,想了想,道:“我乃道门弟子,对这些奇门阵法多少学过,还是我打头阵比较保险,放心吧,我自身还有重任在肩,不会轻易把命搭在这儿的。”   连糊弄再加吹牛,听得唐小豪等人有些松动了,我不再理会他们,瞅准其中一块石砖,纵身跳了上去,   第十五章悲喜之情   “小心。”   众人齐齐惊叫一声,但在这惊叫声中,我已经稳稳地站在一块石砖上面,令人欣慰的是,石砖并非沉下去,我咧嘴一笑,估摸着我的记忆还真是沒有白瞎,   我微微闭上双眼,仔细回忆着当初过弱水时所看到的龙影位置,龙尾……龙爪……龙身……龙头……   猛地睁开双眼,我狠狠地咬了咬牙,师父您老人家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弟子顺利渡过弱水,也好找到您老人家的肉身,念叨完,我纵身跳了出去,口中同时叫道:“沿着我的脚印跳上來,千万不要走错。”   说完,我根本沒有机会回头看,纵身往前一跳……   行至一半,我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庆幸的是,至今还沒有一脚踏空,其实那个龙影已经大致在我脑海中成形,若是高度谨慎的状态下,想必不会出错的,   “收回一步。”   就在我再次踏出的同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媚儿的声音,闻听此言,我急急地收回一步,原想的一步应该是龙爪的位置,竟沒想到我还是记错了一步,   一脚稳稳站住,我顿时欣喜地暗道:“媚儿,沒想到你也对这里的地形如此熟悉,嘿嘿。”   “呵呵,别忘了,当初我也來过这里,而且,我仅凭感应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嗯。”我眼睛一亮,连忙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我们现在是主仆关系,现在主人有难,你是不是该出手相助啊,嘿嘿,快告诉我下一步走哪里。”   “先前已经和你说过,你的能力还不足以做我的主人,等你的道行超过我再说吧,至于下一步……自己看着办。”   “呃……”我翻了翻白眼,这算什么事儿啊,还主仆关系呢,倒像是我是仆人她是主人,嘿,等我的修行超过她,非好好的整整她不可,   媚儿不肯帮忙,也只好由我自己辨别路线了,前面还有一小半距离,我仔细地踅摸一下,依稀找出龙头的位置,粗略量了一下距离,然后纵身跳起,   接连跳了三次,每一次都险些踏错,但冥冥中似乎有那么一股力量,在驱使着我走正确的路线,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想不通,总之,我顺利地过了弱水,   后面的人陆续按照我走过的脚印跳了过來,但眼前所面临的是一个更加严峻的考验,那就是被堵死的墓地入口,几个手持手电筒的队员在两侧照耀着,由于丁副所长上了年纪,不能做这种惊险的动作,所以被队员们强行留在对面,唐小豪上前看了看被砸断的石门,以及堵死的入口,当即轻叹一声,道:“这简直和外面一模一样,恐怕我们又要忙活几天了。”   眼镜男于涵推了推眼镜,道:“豪哥,我们这次倒是用不了那么多的时间。”   唐小豪眼睛一亮,忙问道:“怎么说,你小子有什么话直接说。”   于涵微微笑了笑,道:“你忘记我们刚刚经过的弱水吗,还愁这些碎石块如何搬出去。”   “咦,对啊。”唐小豪一拍脑壳,欣喜道:“那还等什么,马上开始清理工作。”   我沒有说什么,倒是这弱水……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妥,但一时又说不上來,既然唐小豪下命令,我顺从地加入到队伍中,几个队员将手电筒放置好,光线明亮地照耀着入口处,大家拿出铁杆翘出一块大石,再被推入弱水之中,如此,前后工程缩短了一半的时间,眼看即将见到正主儿,大伙儿也格外的卖力……   约莫第二天中午时分,我们走进了墓地地宫之中,我深刻地记着当初师父倒下的位置,所以我拼命地向着那个位置猛挖猛刨,双手被刺破,我咬着牙坚持,只要能找到师父的尸体,吃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初七,你沒有和大家协调配合啊,你……你在那儿挖什么呢。”   对于唐小豪的不解和疑惑,我沒有理睬,也根本听不进去,只知道不停的挖、挖、挖……   突然,我浑身一抖,缓缓停了下來,只见一块粗布衣角正被眼下的石块压着,那……那正是师父的衣服料子,眼眶中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滚落下來,滴在那块衣角上面,我颤抖着双手,轻轻摸了摸,然后眼含着泪花拼命地扒开上面的碎石块,就在碎石块一点点被移走的瞬间,我又停了下來,却见这个衣角,竟是一块残片,并非一个完整的衣服,那,那师父的尸体呢,   我脑壳一热,又陷入了一片空白,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残片收进法袋之中,立刻拼命地继续向下扒,   “为什么沒有。”我望着空无一物的空地儿,失声叫了一声:“为什么会沒有呢。”   鲜血已经沾满了双手,我顾不得包扎,继续向四周扩展范围,碎石块不断地被我甩出去,空地儿越來越大,但除了刚才的一片衣料,便再也沒有看到师父的任何遗物,不对,不应该说是遗物,因为师父的尸体还未找到,   第一次,我第一次有了一丝勇气去想这句话,体内的血液也在急速地沸腾着,沒有找到师父的尸体,就不能说明师父已经死了,不能,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总之我倒下了,不知什么时候倒下的,再次醒來,我全身昏昏沉沉地坐了起來,只见整个地宫已经被彻底收拾出來,所有的碎石块,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我甩了甩头,在确认我不是在做梦之后,猛地四下扫视一周,什么……什么也沒有,真的什么也沒有,   难道是唐小豪早已发现,而在我昏迷的时候找人搬出去了,   我赶忙起身走到唐小豪身前,还未等我开口,唐小豪却是先开了口:“初七,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发起了疯,最后又昏倒,你到底是怎么了。”   沒有听唐小豪这些唠叨,我认真地看着唐小豪的眼睛,直看得唐小豪浑身不自在,以为我又“犯病”,颤颤巍巍地后退几步,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豪哥,你们清理到现在,都清理出什么东西了什么。”   “什么。”唐小豪诧异地反问一声,道:“有啊,一些陪葬的古董钱币,其他的……暂时还沒有。”   我张了张嘴,紧接着问道:“除了这些,其他的真的什么都沒有。”   见我走上前几步,唐小豪下意识地双手护着胸,颤颤地道:“沒,沒啊,真的什么也沒有。”   我浑身瞬间如被火烧着了一般,“哧溜”从唐小豪身前窜了出去,在整个地宫之中飞快地跑了一圈,最后在师父被困的地方停下,双膝一软,我跪了下來,悲喜之情让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任由满脸热泪洗刷着我数月來的郁结、悲痛、绝望……   “哈哈哈~~~沒有啊,沒有,哈哈~~~”   我仰天大笑,心情一下子畅快到了极点,周围的人一时间都愣住了,呆住了,皆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但我管不住他们的眼睛,也不想管,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开心,因为,因为师父沒有死……   第十六章灰烬   鲁铁狠狠抓了抓茶壶盖头,道:“初七先生,你咋滴了。”   我慢慢平复内心的激动,咧嘴一笑,道:“我沒事,对了,现在整个陵墓都已经清理完毕,检查一下看有沒有不完整的地方。”   鲁铁皱了皱眉,道:“不好说,凭我这么多年的经验看來,这里粗略踅摸一周,压根都沒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好像每一个角落,都有被撬过的痕迹,我估摸着,这里肯定有人來过。”   我面色一紧,既然鲁铁都能看出些什么,那唐小豪以及丁副所长定然也**不离十,但我却不能将上次的经历说出來,考古队所代表的是政府部门,而上次我和师父进來只是为了寻找镇山八宝,若是说出來,定然不会有人相信,势必造成很多麻烦,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打算隐瞒下此事,现在知道了师父沒死,那我更加要隐瞒下去,不能让师父背负一个盗窃古墓的罪责,   见我沒说话,一旁的唐小豪也走上前道:“初七,据桐窑镇镇民所说,这个古墓坍塌的时间,正好与你上次來这儿的时间较为吻合,初七,我依旧相信你的为人,但你总该打消我们的疑虑吧。”   “这……”我咂了咂嘴,迟疑了一下,道:“豪哥,不是我不想解释,而是我担心我所说的,唉,恐怕你们都不会相信的。”   唐小豪四下里看了一眼,最后向最近的鲁铁打了个眼色,鲁铁会意地点头,立刻招呼杨小军和孙大岭将其他的队员喊向另一边,于涵把风,我苦笑一声,随着唐小豪來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   “初七,你救了我一命,也算是救了我老爹的命,我无以为报,这次不管你说出什么來,我都替你兜着,你就说吧。”   望着唐小豪鉴定的眼神,我轻叹一声,无奈地将上次如何闯墓穴,如何夺宝,如何斗玄魔老道等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唐小豪,   听完我说的话,唐小豪先是质疑地睁大双眼,尔后默默地低下头,想必是默认了我的话,或许是刚经过了一场生死变故,让唐小豪不得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一些现代化知识根本解释不了的事情,一个清仿黑花瓷罐都能搅合得他家破人亡,更别说这里偌大的墓穴了,唐小豪几乎用肯定的口气道:“你师父真乃是一代奇人,不愧是道门宗师啊……”   紧接着,唐小豪又问道:“你确定你师父还活着。”   我重重点头,并将那片布料拿出,道:“我觉得师父应该找到了别的什么出口逃脱了,但这里我已经查看过,并未有什么通道之类的痕迹,唉。”   唐小豪略作思忖,突然抬起头道:“古代王侯将相的古墓都是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大多进來的工匠一般都是殉葬的结局,但数千年來盗墓的风波一直沒有停息过,说明进來的工匠并非都死在里面,越是建造得天衣无缝的地宫,就越有可能给自己留下一条暗道逃生,既然你师父成功逃脱,那这里,一定还有别的通道,只是我们沒有发现罢了。”   猛然间,我想起了和师父同时被埋的另外一人,显宗的谷潭,   他的尸体也沒有见到,而且连一丝痕迹都沒有留下,想到这里,我觉得师父生还的希望越加大了许多,密显宗师合力能击败玄魔,难道就不能合力突围吗,   龙棺缓缓被打开,我吃惊地看到了一个身穿龙袍的尸体,竟是二骡子,这……这也太奇怪了吧,二骡子当时明明是死了的,而且尸体躺在外面,怎么这会儿躺在棺材里了呢,实在让人想不通……   杨小军突然跑了过來,低声道:“豪哥,清理工作完成后,剩下的就是暂时性封锁,我们很快就会被请出去休息了。”   唐小豪急急地看向我:“初七,你认为呢。”   我抓了抓额头,正值焦虑之际,鲁铁登时指着二骡子的尸体叫道:“你们快看,那下面像是有个暗格。”   果不其然,我伸手扒开尸体,的确有个暗格显露出來,原來工匠所留的后路,竟是在这里,沒时间多想,我抬头看了看众人,道:“无论如何,我必须要顺着这条通道下去,只有这里,或许才能指引我找到师父的踪迹,也或许……他早已料到我会再來……”   唐小豪翻眼看了看四周,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道:“我陪你下去。”   “这,这怎么行,如果外面的人知道我们之中一下子少了俩人,肯定会引起多方面的注意,似乎这样做有些不妥。”   唐小豪摆了摆手,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外面的机关虽然都遭到破坏,但难保下面沒有机关暗匣,你对我们家的恩情我还未报,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冒险呢。”   鲁铁沒有犹豫,直接开口道:“豪哥,你要去……我也去。”   “我也去。”“我也去。”   登时,杨小军以及孙大岭都嚷着要跟随唐小豪下去,倒是身在不远处的于涵沒有嚷出声,反而皱眉道:“我们都去目标太大,单单丁所那里就过不去,真要下去,我看最多只能两个人。”   唐小豪赞同地点头:“于涵说的对,你们都别争了,虽然不让你们跟着,但你们仍然有任务在身,我和初七下去后,也不知能否找到出口,你们几个人若是有心,就在后山接应我们,另外……丁所那里要劳烦大家多沟通一下了。”   鲁铁憨厚一笑:“放心吧,咱们以前背着丁所干的事还少啊,别看他人老,心里可不糊涂,多数还是向着我们说话,他会帮我们兜着的,只是豪哥,你,你可要小心点啊。”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我若是还执意不让唐小豪跟着,也太说不过去了,当下不再犹豫,我率先钻进暗道,随后是唐小豪带着一个手电筒跟了进來,暗道里很黑,而且还很潮湿,一股子淡淡的尸臭味儿,在其中弥漫,   “咳咳。”唐小豪在后面干咳两声,随即骂道:“干他娘的,这味道闻着都让人难受,估计至少闷了上百年之久,我有点反胃的感觉,干……”   我紧皱着眉头,也觉得这里面的气味儿着实让人受不了,按说不应该有这种刺鼻的味道,地下水是活水,就算有尸水渗透下來,也会随着地下水流走,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味道缭绕在暗道里,   当我一脚踏进水里时,顿时明白过來,原因正是这个暗道的底部是个漏斗子,若是在大江大河中,也就是个漩涡眼,敢情这个漏斗子是专门放在暗道底部接尸水的,恁娘的,古代人的脑壳就差翻天了,上面搞出个穴中穴还不算,下面又弄个漏斗子,真是前后门都堵的严实,   不过这样做,一是不让尸水外泄,污染地下水源,二是……聚阴,   当阴气凝聚到一定的极限,就有了破龙穴的能力,想必这一点也是风水大师袁青衣暗中交给工匠们的法子,如果蜈蚣食蚕穴出了什么差池,那么下面这个漏斗子就是致命的破局,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老话儿“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坏透了……”   唐小豪前后照了一下,道:“初七,我们该往哪边走。”   说此话时,唐小豪的身子是在暗道里弯着的,这个暗道还沒有一人高,走起路相当费劲,我盯着水流看了一眼,点头道:“我们跟着水流走,相信会找到出口的。”   地下水很凉、很冰,开始时还只是漫过脚背,渐渐的,水位漫过了膝盖,冰冷的感觉有些刺骨,我们不得不加快步伐,尽可能的将体内热量调动起來,时而不小心,头顶一下子碰到上面的岩石,痛得人直打哆嗦,就这么顺着暗道七弯八绕的走了半天,方向感早已迷失,   “初七你快看,那前面像是一个洞穴。”   唐小豪兴奋地指着前面叫道,可不是,前面的暗道逐渐变宽变高,一个半圆形的天然洞穴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种地下的洞穴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惊讶之余,我观察了一下摆在眼下的水潭,洞穴的四周连个老鼠洞都沒有,只有这么个地下水潭,而且很是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进去,至于水潭通往何地,我就不知道了,   唐小豪伸手试了试水温,立时收回,苦着脸道:“足以结冰的温度,干……”   我们决定先休息一下再作打算,便找到一块高地儿,不经意,我发现一个角落里竟有一小堆灰烬,像是燃烧过什么留下的,我弯身捏起一小撮嗅了嗅,点头道:“这是衣服烧过的灰烬。”   唐小豪低头看了看,十分确定地道:“灰烬很新,像是不久前烧的,难道是……”   “肯定是师父。”我激动地笑了一声,一定是师父找不到取暖的东西,才把衣服烧了一件,但这里只有一堆灰烬,可见当时应该还有谷潭,他们两个多半是一起逃出來的,   第十七章古剑   唐小豪对着下面的水潭琢磨了半天,才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出去,否则很可能就要困在这里,就算不困在这里,也会在这里冻死……”   我刚想问为什么,只见唐小豪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苦笑道:“浸水就熄灭了,若是原路返回,我们两个就很难和外面的人说了。”   闻听此言,我当即泼了一盆冷水,道:“进來的时候我就试过,那个暗格根本无法从下面推开,也就是说,我们要么另找出口,要么……就得困死在这里。”   唐小豪无奈一笑,示意我道:“你水性如何。”   我摊了摊手,道:“就那样,倒是让你陪着我这样玩命,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唐小豪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既然选择了患难与共,就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我先下去试试水深,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说完,唐小豪甩开上衣,光着膀子跳了进去,我赶忙拿着手电筒向下照射,虽然水潭内的水非常清澈,但唐小豪钻进一个洞口后,就无法再照射进去了,我怔怔地坐在岸边,过了好一会儿,水里仍然不见动静,正当我耐不住性子准备下水时,唐小豪一个猛子扎了出來,   “噗。”   深深地吐了口闷气,唐小豪浑身一个颤栗,我忙将他的衣服递过去,帮其披在肩膀上面,待暖和一会儿后,唐小豪才哆哆嗦嗦地开口道:“水下的通道很长,我估摸着只是游到一半,沒办法我就回來了。”   我皱起眉头:“那我们怎么办,再长也得拼一把,不能就这样困死在这里吧。”   唐小豪“呼”了一口气,道:“刚才我只是试验一下,如果这次我们憋足了一口气,相信一定能游到另一边的出口。”   话虽如此,但见唐小豪浑身抖得厉害,我伸手从法袋里取出一件破衣服,这是我唯一的一件换洗衣服,另外拿出一张符纸,道:“我给你生火烤烤,不然你的体温一直升不上來也不是办法。”   单手捏住符纸,我全身集中意念,手指一晃,符纸“腾”地窜起一缕火苗,点燃衣服,唐小豪烤了一会儿,总算不再哆嗦,我将法袋绑紧在腰带上,挽了挽衣袖,对着空气深深的呼吸几大口……   小时候经常在水里泡着,就是这些年,沒有人和我玩在一起,渐渐的我也远离了喧闹,事隔多年,也不知我的水性是否还像以前那样好,我咧了咧嘴,与唐小豪相视一笑,他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或许家破人亡后,他对人生看淡了许多,而冒险,恐怕是唯一能激起他对生活的热情了,   我不知这样做,是在引他走上正途,还是放任他自我堕落,唉,   希望能找到师父,所有的问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唐小豪拿着手电筒率先跳了进去,我则跟着跳了下去,   冰冷的水温刺痛着神经,不单单是要闭气那么简单,还得忍住水温的煎熬,进了水下通道才知道,水底竟是如此的宽敞深阔,仿若一个地下洞穴,不对,我仔细扫视四周,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人工改造过的一样,削平的石壁,平整的地底……   “咦,那是什么。”我突然在中途顿住,只见下面仿佛有个八角形的暗槽,暗槽之中,是一块宛若八卦状的白玉,而白玉之中,又像是一把剑直刺在里面……   突然,头顶有灯光照來,我仰头看了一眼,却是唐小豪在示意我跟上去,我朝唐小豪挥了挥手,示意他等一下,我沒有再犹豫,扭头扎了下去,   “镇魂玉。”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八卦玉器乃至阳之物,这块玉正是镇魂玉,而这四周……明显是一个怪模怪样的镇魂台,相传有冤死之人怨气难消,怎奈承负因果又未完成,只得封印起來,化解其怨气,镇魂台就是封印此等冤魂的最佳法阵,倒是这镇魂玉上面的半截剑柄,又是什么,   在水底憋得我渐渐有些承受不住,微微透出一小口气,我弯身看了看这把剑柄,只见上面是一条深青色的龙影在其上盘绕,龙头张牙舞爪地向下俯视,而下面,又有一头灰白色的猛虎,怒目而视着张口作狂啸之势,一龙一虎,就这么僵持着,这也沒什么,很多古代的名剑都有什么龙凤的雕刻,只是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龙的眼睛和虎的眼睛,竟都是赤红之色,我盯着看了看,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驱使着我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不知为什么,我伸出了一只手,缓缓握住剑柄,脚尖猛点地面,猛地将这把古朴的长剑拔了出來,   “嗡。”   就在这时,周围的石壁应声发出一阵颤抖之音,紧接着,镇魂玉的嵌口缓缓冒出一股股浓烈的黑气,我大惊失色,知道此刻后悔为时已晚,忙抓住古剑飞身冲了上去,   我后悔知道镇魂玉的事,竟然沒有看出这下面封印的并非是什么冤魂,而是怨尸,   因为那黑气明明就是尸气啊……就在我赶上唐小豪时,他手中的手电筒立时熄灭,正如他所说,浸水了……   “嗡嗡,嗡嗡嗡……”   四周仿佛要天塌地陷一般,但此时此刻沒有了光亮,我们根本看不到四周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但我可以感应到,身后涌起的尸气越來越盛,这是有什么东西要出世啊,   “嘭。”   沉重的闷响之声,突然在我身侧响起,我下意识地往前冲了一把,嘴里的气团一下子散掉,只是拔出了这把剑,竟然引起了整个水下洞穴的坍塌,刚才一定是大石块砸落的声音,我猛地推了唐小豪一把,示意他快跑,   “……噗。”   “咳咳……”   冲出水面的一瞬间,我和唐小豪皆是瘫坐在漆黑的水岸上大呼喘气,剧烈地咳嗽着,唐小豪惊恐地叫道:“初七,你做了什么啊,怎么……不好,快跑。”   “砰。”   脆烈烈的声音,自我们身前传來,看來整个通道都在坍塌,我一尥蹶子站起身,后脑勺冷不丁撞了一下,顿时想到这边的通道也沒有一人高度,弯着身子,我喊了一声唐小豪,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原以为唐小豪在我后面,哪知听到脚步声他竟然跑在前面或许是他说话的那会儿就窜了,而后面的坍塌声则不断传來,我们都來不及停顿休息,更加沒时间考虑前面是不是有出口在等着我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冷嗖嗖的风击打着后背,这种火烧屁股的感觉让我头一次意识到绝望是什么意思,前面是唐小豪,我连使出清风步的空档都沒有,突然,我听到唐小豪一个猛子又扎了进去,前面,前面竟又是水潭吗,   不得而知,但沒多久,我脚下一滑就跌了进去……   再次冒出水面,我们已经出现在一个略显明亮的通道里,而通道的尽头,则隐约透着一丝光亮,我甩了甩手,去恁娘的通道,我先……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PS:从來沒写过五更,明天决心挑战一下极限,   第十八章再遇老道长   “嘀嗒……嘀嗒……”   清脆的水滴声,隔了很久之后,就会在我耳边响起,搅合得我心烦意乱,不知为什么,如今我的心竟然无法静下來,原本这样宁静的地方,是助人入静的最佳修炼之地,可是我却是无比的烦躁,强忍着全身的疲惫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片昏暗朦胧之色,斜对面的上方洞顶,有一块尖锐的石头倒悬在那里,刚才闻听的滴水声,正是由那块石头滑落下來的,   我晃了晃还是昏睡的唐小豪,然后扭头看向远处的一丝光亮,不错,那里正是通道的出口,只要走出这条通道,就算是逃出生天了,想到这里,我咧嘴一笑,既然我都能出來,想必师父也一定能够脱险,   “初七……这儿是哪里啊。”   唐小豪的声音有些沙哑,我错愕地低下头看他,只见他全身通红,伸手探在他的额头,很烫……   “豪哥,你发高烧了。”   我紧皱着眉头,艰难地站起身,不经意间,身边的那把古剑顺势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道脆铮铮的撞击声,剑刃所过之处,两块小石头轻易被削成两半,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好锋利的剑啊,   一股至刚至阳之气,由古剑周身缭绕而上,我几乎能感应到其中有一条苍龙在九天之上不停地盘旋长吟,霸绝无双的气势仿佛在俯瞰着整片大地,我心中微微吃惊,这是何等宝剑,怎么会发出如此强横的剑气呢,   和布邪宝剑不同的是,这把古剑沒有半分阴邪之气,反而至刚至阳之气已经攀升到了极点,不过不论如何,这把剑一定是出自正道人士之手,反观此地洞穴阴森潮湿,不乏有邪祟毒虫,但我和唐小豪昏睡至今,却能安然无恙,可见是这把剑……   “豪哥,我扶你出去看病。”   唐小豪的高烧很严重,我不再犹豫,从法袋中取出曾经用在布邪宝剑上面的天罡降魔图,将这把古剑层层包裹在内,然后背在身上,再将唐小豪搀扶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向出口,   “哗哗~~~”   刚刚走近出口,只见银白色的瀑布大浪在眼前直贯而下,我伸头看了看,敢情这里竟是在一座山峰上的半山腰之间,外面是清澈的夜空,半圆月牙静静地悬挂在虚空,散发着洁白色的月光,轻抚着山川大地,   山脚下除了一块儿泛着白花的深潭,还有不下五条溪流分支而出,其外,是昏暗幽深的山谷老林,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样如何下得去呢,另外还有发着高烧的唐小豪,唉,   高烧烧得唐小豪清醒一阵儿又昏迷一阵儿,时而嘟嘟囔囔地说着胡话,我着急地想了想,他这病不能再拖,否则……我拿出一条长腰带,将唐小豪拦腰和我系在一起,然后我对唐小豪道:“豪哥,你清醒一点,我现在带你下山看病,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说完,我拖着沉重的步子滑向山坡,双手用力拽着草根、石块,脚下一点一点地向下腾挪,行动很慢,慢如一只老蜗牛,旁边是巨力砸落的瀑布,时不时有几滴冰凉的水滴飞溅在我脸上,我甩了甩头,继续向下腾挪,   过了好一会儿,我抬头看了一眼出发点,竟然连一丈距离都还沒过,而下面,还足有数百米之高,豆大的汗珠自脸颊滚落下去,我再次甩了甩头,吃力地向下移动,突然,脚下所踩的石块微微感觉到松动,我心头一惊,手中的枯草也登时断裂……   “啊。”   我终究还是沒有抓稳,整个人和唐小豪一道坠落下去,   “扑通。”   剧烈的坠落感所造成的闷力挤压,将我和唐小豪重重砸向潭底,再次期间,我急急解开腰间的带子,一把拽住唐小豪的肩膀,不管摔成什么样,我必须拽住唐小豪,不能让他在我身下垫底,   猛地灌进嘴里一大口水,我双手抱着唐小豪就往水面窜,在窜出水面的瞬间,刚刚换了口气,一个巨大的水花砸了过來,再次将我们砸入水中,水里面有很多小漩涡,根本由不得我们左右什么,我用尽全力抱着唐小豪的双腿将其举出水面,我自己则紧紧闭着气任由水流冲刷,   在最后昏迷的那一刻,我依稀记得我们被水流冲到岸边,好像我的脸正中在一块鹅卵石上,但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我和唐小豪身处何地,直至感应到一丝丝暖流袭上全身,伴随着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我微微睁开双眼,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正烧得旺盛的干柴,而我,就躺在火堆的不远处,伸手踅摸一下,唐小豪在身边,我方才松了一口气,   火堆旁,有着一道身影,由于我的眼皮很沉,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样,挣扎了一下,我又昏睡过去了……再次醒來火堆依旧脆铮铮地燃烧着,只不过旁边的灰烬多了许多,看來我这次昏睡,时候也不短呢,   倒是火堆旁的身影,依旧那么坐着,纹丝不动,只是时不时的用干柴棍挑了挑火堆,让火堆烧得更旺一些,这次我看清了,那道身影……为什么会如此熟悉,我记忆里好像在哪见过,直到视线移到那人的身侧,我顿时惊呆了,那是一排站得笔直的僵尸,那这人……对了,就是他,白猿河中所遇到的老道长,   还是那个赶尸人,居然在这里又遇到他了,只是还未等我开口问候,老道长却是头也不回地说话了:“小家伙,我们还真是缘分不浅哟,居然在这么个犄角旮旯里遇到了,你沒事就起來坐会儿吧,别躺在那装死尸了。”   “呃……”我张了张嘴,敢情这个老道长说话还是这么损,我艰难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尔后回头看向唐小豪,忙问道:“老道长,我朋友还在发高烧……”   老道长压根就沒回头看一眼的意思,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声:“我已经用银针将他体内的寒气逼出來了,好好的睡一觉,明儿个就沒事了,你不用大惊小怪的。”   “呃,这样,这样啊……”似乎什么问題到他这都连个屁都不如,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忽然,我想起白猿河那会儿,媚儿抓伤了他的鼻子……我郑重地整了整衣衫,并加了点关切之意:“老道长,您的鼻子……如今还安好吧。”   “嗯。”哪知老道长猛地扭头怒瞪我一眼,似乎我说错了话,或者刺中了老道长的什么要害,老道长吹胡子瞪眼道:“你这个臭小子,很想让我的鼻子不好吗。”   PS:今日第一章已更,求花花票票,   第十九章将邪剑   我嘿嘿一笑,道:“老道长说的哪里话,我哪能那样想啊,呵呵,对了,老道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难道是路过此地。”   老道长闻言勉强收敛怒容,道:“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儿,我吃饱撑的路过这里,嗯,我是特意來此地,为了就是等你这个臭小子。”   “什么。”我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道:“怎么……老道长在这里是等我,那您來了多久了,对了,为什么等晚辈啊,有什么事吗。”   老道长突然露出一丝微笑,道:“原想你小子会晚一点出來,沒想到我刚到这里第一天你就出來了,不错不错,还不算太笨,呵呵。”   “呃……”我眼前一阵黑线飘过,颤颤地道:“您是说……您知道晚辈要从那上面掉下來,而且还知道晚辈会落在您跟前儿。”   “嗯……不错。”老道长满意地捋了捋胡子,笑道:“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吧,虽然我算的很准,你也沒必要一口一个晚辈前辈的叫唤,呵呵。”   我差点一口气上不來撂倒在地,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心里却是恨不得再把这个老家伙的鼻子卸下來拿出去晒晒太阳,既然明知道我和唐小豪要经历九死一生,为什么不上前帮衬一下,不帮衬也就算了,还在这里……   “您就这么看着我们掉下來的。”   老道长微微点头:“当然,而且我还知道你们一定是摔下來的,而不是爬下來的,呵呵,臭小子不要太崇拜我,这点雕虫小技不算什么的。”   “……老鳖。”   憋了半天,我口中忍不住蹦出一个极具诠释意义的词儿,   “什么,臭小子你敢骂我是……”老道长的眼睛逐渐瞪大,微微暴突在眼眶上,我以为这老头儿要揍我,刚欲退后两步,只见他突然吹胡子瞪眼地熄火不再理我……   我也不客气,随便捎了句:“谁缩着头不出手谁就是。”   “你你……你这个臭小子,看我不揍你个**儿嘴。”老道长霍地站起身,伸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甩过來,我身子一晃躲了开去,紧接着他衣袖一抖,一个黑白相间的拂尘破空打出,而且身法之快竟丝毫不让我的清风步,我心下一急,后悔惹了这个怪老道,但为时已晚,脚后跟不知被什么绊住,仰身直直倒下,   就在这时,我身后的天罡降魔图所包裹的那把古剑猛地发出一阵“嗡嗡”颤响,就在老道长的拂尘莅临我眼前时,冷不丁的一股极强的罡气自我身后爆发出來,生生将老道长震出五六步远,眼看着老道长跌跌撞撞地站个不稳,我连忙大惊失色地扭头看向身后的黄布条,这这……这是怎么个情况,   “哎呦~~~”   老道长痛呼一声捂着鼻子蹲坐在地上,手中的拂尘抖动着扬在半空,似乎在提防我走过去,过了一会儿,老道长松开手,痛得两眼一抹泪儿,大声叫骂道:“你这个臭小子,老夫我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你,你哪儿來的神经玩意儿,差点给了我一个悴不及防,想要了我的老命是不是。”   “我我……老道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您……您沒事吧。”我懊悔地搓捏着手掌,直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刮子,沒事和老道长开什么玩笑,现在倒好,人家好心好意救了唐小豪,还给烤火烤半天,一声好沒有也就罢了,反倒把人家给伤了,这算哪门子事啊,   “等等。”   见我走上前,老道长立刻举起手阻止我靠近,眉头紧皱,他直直地看向我的后背,道:“这不是你们上次带的那把剑,你们派的布邪宝剑早年我见识过,根本达不到隔空伤人的境地,臭小子快告诉我,你那是什么剑,哪里來的。”   我顿住脚步,双手取下黄布条,并恭敬地递到老道长面前,道:“这是我在水底洞穴之中得到的,像是一把古剑,也不明白里面有什么道道,还请老道长给过过眼。”   老道长小心翼翼地接过黄布条,立刻指着黄布条道:“这是你们派的天罡降魔图吧,呵呵。”   说完,老道长轻轻解开丝带,然后一点点地打开黄布条,入眼的正是那把古剑,看到此剑第一眼,老道长的眼珠子一下子又暴突出來,口中喃喃地叫道:“将……将……将邪剑,居然是古代十大名剑之一的将邪剑。”   颤抖着双手,老道长轻轻抚摸了一下剑身,突然又一收手,只见老道长的手指立时多出了一个伤口,血液缓缓渗出,皱了皱眉,老道长激动地道:“真是……真是将邪剑,哈哈哈~~~”   笑声中,老道长竟偷偷地流下一滴热泪,我几乎看傻了,这是玩的哪一出啊,一把古剑至于让一个高道激动地流下眼泪吗,   老道长再次看了我一眼,嘴角难掩欣喜之色:“臭小子,你真是机缘不浅啊。”   “呃……嘿嘿。”我不好意思地一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问道:“老道长,你说这是什么十大名剑之一來着,还说这是将邪剑,什么是将邪剑啊。”   老道长的心情一下子好转许多,刚才被震退的疼痛似乎也忘到脑后去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郑重地捋了捋胡须,才咧嘴笑道:“所谓的将邪剑,是在道门中的称谓,斩妖伏魔,所向披靡,再高级的东西见到这剑都得叫爷爷,呵呵,不过在世俗中却不是这么个叫法,它本是威道之剑,名唤‘太阿’,《越绝外传,宝剑》记载:楚王召见风胡子令欧冶、干将做剑,欧冶、干将“凿茨山,泄棠溪,取铁英做剑三枚,一曰龙渊、二曰太阿、三曰工布”,楚王见剑大喜,其剑‘质凝彻而难比,’‘可以照魑魅,鉴形容,腾气而风云惨淡’;观其纹,若山川河流,游云飞霞,奇幻无比,晋郑王闻而求之不得,兴师围楚之城三年不解,楚王引太阿之剑,登城而麾之,三年破败,士卒速惑,流血千里……足见太阿之剑的神秘和锋利程度,相传此剑已化剑为龙,世上已不复存在,沒想到……沒想到竟在此地……此时此刻见到这把千古名剑。”   “什么,三年破败,士卒速惑,流血千里。”我呆呆地盯着老道长手中的古剑“将邪”,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老道长重重点头:“此剑是一把威道之剑,同时也是一件震慑群魔的神器,只要持剑者能完全驾驭这把剑,就能将其中的剑气发挥出來,当时在楚国是镇国之宝,而在道门中,也是镇派之宝啊,所以……持此剑百万魔而自伏,将邪……但若是无法驾驭这把剑,那就只有随缘了,因为此剑据传注入了龙气,刚猛霸道,虽然斩妖伏魔不在话下,但剑走双刃,难免自伤,不到万不已,是绝不能请出此剑啊。”   “太阿……将邪……”我盯着老道长问道:“那把布邪宝剑若是拿來和这把将邪剑比较,哪把更好。”   老道长突然抬头瞅了我一眼,像看白痴似的笑道:“那把布邪宝剑……就是个屁。”   “呃……”我怔了怔,双手接过将邪剑,老道长依旧摇头叹息道:“机缘呐……机缘呐……”   PS:今日第二章已发布,   第二十章哈砚   我收起将邪剑,疑惑地问道:“老道长,你至今还沒有告诉我,在此地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老道长意欲开口,但双眼冷不丁直盯着我腰间的小布袋,声音瞬间冰冷:“臭小子,你身上有灵宝的气息,而且……还是当初在白猿河时所遇到的那只狐灵,是不是。”   话音刚落,老道长衣袖中神出鬼沒的拂尘“嗖”地出现在其手中,隔空一拂,一个黑白太极光影立时出现在我身前,黑白太极散发着迫人罡气,凌空罩在我胸口之上,也正是小布袋的出口处,   “老道长,你这……”我一下急了,连忙挥舞着双手要解释,但老道长根本不给我机会,只是一再重复着一句话:“是也不是。”   “我……”我一个踉跄后退两步,但黑白太极图紧追而至,上面的罡风也陡然暴增数倍,我全身的衣服无风自鼓,手腕被衣袖撕扯得生疼,而腰间的小布袋,也渐渐被掀了起來,   “臭道士,别以为我怕了你……”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滚滚回彻,紧接着是一条洁白的身影闪现而出,媚儿自从化成人形后,依旧是穿着那身白色长裙,左手掐着兰花指放于身前,右手缓缓背负在身后,身影一闪,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之中,纯白色的长綾在风中飞舞,冷艳而又高贵地俯视着老道长,   哪知老道长在看到媚儿的瞬间,脸色一惊,手中的拂尘并未有任何下一步动作,而是用奇怪的眼神缓缓移到我的身上,在看过我之后,老道长浑身的气势竟猛然一泄,摇了摇头:“唉,主仆契约,荒唐啊荒唐……”   媚儿一闪出现在我身侧,笑容柔美地道:“就知道你不敢对我怎么样,哼。”   “你……”老道长咬牙切齿地怒指着媚儿,但视线落在我身上后却又突然松散下來,但还是冷笑一声:“不管你是否真心与这傻小子签下主仆契约,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休想打什么歪主意。”   一听到有人对媚儿不利,我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上前一把将老道长推得一个趔趄后退几大步,差点一不小心跌坐在地,同时我伸臂拦在媚儿身前,怒声道:“媚儿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老道长腿脚上的硬功夫微微让我吃惊,周身一震,稳稳站定,他单手揉了揉胸口,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我骂道:“你这个好歹不分的臭小子,前辈你也敢打。”   我挺了挺胸,猛地伸出一个拳头,道:“伤害媚儿就是不行,再说……是你不让我客气的,怎么这会儿又想起自己是前辈了……”   “你……你这个臭小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老道长气的吹胡子瞪眼,却一时无言以对,沒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坐在火堆前,再也不肯理睬我,   我和媚儿相视一眼,媚儿莞尔一笑,笑容中,微微涌现一丝羞涩,我心里一酥,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有我在,沒人敢欺负你,   “鬼迷心窍的小东西……迟早迷失了心智。”   媚儿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我刚想搀扶着媚儿坐下來休息,哪知冷不丁的又听到老道长背对着我俩嘀咕一声,我皱了皱眉,意欲反驳,却被媚儿轻轻拉住,她冲我摇了摇头……   “不懂得尊老爱幼的臭小子……殊不知人妖殊途,早晚害了自己。”   还未消停一下,老道长的嘀咕声再度传來,我心头一把火“腾”地窜了起來:“嘿,你这个老鳖头,打了人你还有理了是吧,先前你见死不救也就罢了,现在还想伤害媚儿,被以为我不敢揍你。”   “臭小子,你敢骂我是老鳖头……”   老道长一把甩开手中的干柴,起身张开手臂就要向我冲來,我一看也不再示弱,起身就要迎上去,就不信我撂不倒你这个瘦老头子……   媚儿居然出手了,但她这次出手却不是帮我,而是神奇地拉住了我,将我拽开后,媚儿叉着柳腰苦笑不得地道:“你们看看你们两个,一老一小说不了两句还掐上架了,日后若是传扬出去,如何在正道人士面前立足,如何受人敬仰,你们两个都消停一会儿。”   我诧异地看向媚儿:“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我的那一套说辞了,嘿嘿。”   媚儿不着痕迹地向我眨了眨眼,调皮地一笑,   老道长登时被甩了个大长脸,上前接着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总之吹了吹胡子,一扭头又坐了下去,   我深深吐出一口闷气,向老道长低声问道:“老……老道长,你说你……你等我是为了什么來着。”   “人老了,忘性大,我忘记了。”   老道长头也不回地抛了一句话,又捡起了干柴挑了挑火堆,似乎他的视线里再也容不下我的存在,我一摆手,道:“那咱们后会有期,媚儿,我们走。”   我搀扶起唐小豪,正准备离去,身后突然又传來了一声老道长的声音:“唉,有的人呐……就是给他放在眼跟前儿的东西也不识宝,这个哈砚……就留着我这个老头子装棺材本儿喽……”   “……哈砚。”我猛地转过身,只见老道长映着火光在端详着一物,乃是一个小长方形的玉砚,表面有墨堂而无墨池,墨堂设计极为精巧,听师父说过镇山八宝的细节,关于哈砚,则与此物……玉质,呈白色,对其哈气,砚内顿渗水珠,舔笔而蘸,自成丹朱之色,该砚左上角有两道细纹,形若小鱼,形态逼真,每日子午之时,两条小鱼便合于砚池内,人称子午归槽,   这……这不正是我茅山镇山八宝之一哈砚,   我急急地跑到老道长身后,但马上顿住,想想我刚刚还差点和老道长掐架,这会儿该如何讨要哈砚呢,搓了搓手,我怔怔地站在老道长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哈砚,就在我试图靠近的当儿,老道长忽然一晃手,将哈砚收了起來,扭头看向我,微微一笑:“你也想看看。”   我顿时脑壳一片空白,老实地重重点头:“嗯嗯。”   老道长不紧不慢地沉吟一下,又笑了笑道:“你想要。”   我几乎不能自已地急忙点头:“嗯嗯。”   老道长郑重地想了一下,突然转过头去:“门儿都沒有,滚蛋。”   第二十一章苗疆之地   “呃……”我那个脸顿时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我苦苦寻找的镇山八宝哈砚就在眼前,我咂了咂嘴,扭扭捏捏地道:“老道长,您……您渴不渴,我给您打点水喝。”   “不渴。”   面对老道长的一口否决,我沒有灰心,依旧笑容满面地道:“那您……饿不饿,要不我去摘几个野果子给您充充饥。”   “不饿。”   我深深叹了一声,低下头道:“好吧,我承认刚才都是我的错,您老要是不解气,就揍我一顿好了,但你只要让我看看那哈砚……”   “放屁。”老道长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我可不想再被你身后的将邪剑伤到,你……你省省吧。”   我无奈,只得道:“那我取下将邪剑,只要让您老痛快,随便揍。”   老道长突然回过头,奇怪的是,他脸上并未有一丝怒意,反而是亲切的微笑:“小家伙,我知道你又想挨打又想挨骂的无非就是惦记我怀里的哈砚,其实我知道这就是你们茅山的镇山八宝之一,也正是此物促使我在此地等你。”   “啊。”我顿时张口结舌,敢情老道长是來给我送宝贝來着,我居然三番两次把老道长给打的……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抓了抓后脑勺,激动地笑道:“那,那我,那晚辈真是无以为报……”   “等等。”老道长出手阻止我的话,随即皮笑肉不笑地道:“本來我是准备就这么送给你來着,谁知道你小子还有发牛疯的毛病,现在我又不想给了,不过……”   我急急问道:“老道长,不过什么,您,您尽管说。”   老道长转身指了指一旁的僵尸,淡淡道:“这次我要送的客户有点远,其实要换取哈砚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小子要陪着我一路将这些客户各自送到目的地,到时哈砚就送你啦。”   “这……”我刚刚得到师父还活着的线索,正着急寻找师父,但此时此刻又同时得到哈砚的消息,若是我舍弃哈砚而去寻找师父,即便寻找到了师父,想必也会被师父痛骂的,唉,倒不如,倒不如就帮老道长这次,只要能得到哈砚,走一趟就走一趟吧,   想罢,我问:“老道长,那这次的客户最远的要送到哪里啊。”   老道长宝贝似的从另一个衣袖内掏出一杆旱烟袋,微微笑道:“心情一好忍不住要抽一口,呵呵。”   我耐心地等待着老道长装上烟丝,点着火,顺便抽了几口,之后才慢吞吞地道:“哦,说远也不远,就是那个苗疆圣地,贵州雷山县。”   虽然也跑了很多地界儿,但对于老道长所说的贵州雷山县我还不甚了解,又追问一句:“老道长,这里距离贵州雷山县有多远啊。”   老道长又抽了一口,然后仰首望向清澈的虚空,许久后才淡淡道:“也就是四千多里路程吧,这一趟可是我这辈子跑的最远的一趟,恐怕也是这辈子最后一趟喽……”   “四四……四千多里路程。”   我浑身一僵,一屁股跌坐在地……   刚刚得到师父的线索,但这么一走,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寻找师父的下落,唉,也不知老道长是怎么想的,以前都是一个人赶尸多么逍遥自在,这会儿怎么就想着找个伴儿了呢,   老道长呵呵笑道:“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半年的时间我们就可大功告成,比起你盲目的寻找,这样已经算是唾手可得了,臭小子别不知足,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是以后我打算隐居山林,再想要,可就难喽~~”   “好吧,老道长,我和你一道前往贵州雷山县。”我下定决心,点头应承道,   老道长道:“别哭丧着脸,好像我赖着你似的,殊不知有多少你这样的臭小子跟我提鞋的资格都沒有,唉,让你赚便宜了,呵呵。”   我翻了翻白眼,问道:“老道长,那此事已然说定,我们何时动身呢。”   老道长扭头看了一眼仍旧昏睡的唐小豪,道:“不急,等人把他接走,我们也就可以动身启程了。”   也是,唐小豪还在昏迷不醒,若是放下他不管肯定是不行的,但若是我将他送往桐窑镇,那我就很难脱身,无奈之下,恐怕也只有等鲁铁等人來寻找唐小豪了,   “按说他们也该來了,怎么这会儿还不见人呢。”   老道长正准备掐指一算,倒是不远处的媚儿淡淡道:“有人來了。”   “……嗯。”老道长这时也收起手,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应承一声,   说着,老道长身手麻利地提起一杆子油灯,伸手取出一张符纸,随手一晃,“腾”地窜起一缕火苗,将油灯点燃,随即取出一个铜铃,先是向前面的一排僵尸打了一下,然后转身一摇,口中吆喝一声:“启程喽。”   前后六个僵尸,瞬间接连成一条直线,后面的伸出双手搭在前面的双肩上,以此类推,然后是齐整整的接连跳跃,步伐矫健有力,而且异常的轻盈,像是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似的,   媚儿现身之后,似乎沒打算再进入布袋之中,身影一闪,向着前方消失无踪,   我最后看了一眼唐小豪,低声道:“豪哥,我们有缘再聚,你多保重。”   “臭小子你怎么还不走,想回桐窑镇吃了早饭再走吗,有缘自会相聚,别像个娘们似的扭捏,快走。”   我一听老道长说此话,心头一紧,忙快步追了上去,许久后,我突然出现在一处山坡上面,远远地注视着水潭边缘的唐小豪,好大一会儿后,林子里突然闪现几道身影,看架势,和鲁铁等人极像,在他们发现唐小豪后,我终于放下心來,咧嘴一笑,我转身跳下山坡,   老道长将油灯递给我,笑呵呵地道:“也不让你吃亏,你也來试试我这活计,指不定等你老了不能动了,也会做上这趟子活计。”   这老头儿分明就是想偷懒,看我提着油灯很有几分赶尸人的架势,老道长一时兴起,竟把手中的铃铛也交给了我,但刚交到我手上又要了回去,究其原因,这些客户太贵,他还是担心我把事情搞砸,所以让我提着油灯在前面带路,   第二十二章张真人   “张真人,前面是不是三阳村。”   “快了吧……”   “张真人,还有多远到三阳村。”   “应该快了吧……”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赶尸的活计基本落在我一个人的头上,而张真人(老道长的真实名讳张真玄,我尊称其为“张真人”)则悠哉悠哉地吧嗒着旱烟袋,慢条斯理的跟着大部队走,沒想到赶尸的活计这么累,早知道如此,起初那会儿,我就应该抢走哈砚就跑,现在张真人放在哪我都不知道了,这一路又是穿林子又是踏山脉,总之是个人不走的路我们才能走,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已经快绝望了,   天黑那会儿张真人就说到了太谷县三阳村就有义庄可以安顿,但我们马不停蹄地走了大半夜还是在深山老林里转悠,同样的问題我问了不下一百遍,但从几个时辰前到几个时辰后,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句“快到了吧……”   张真人只有在心情非常好的状态下才会透露一点他当年的事,他真名为张真玄,全真龙门派第十九代玄裔弟子,据他说还挂了几年掌教的名头,但后面为什么不做掌教而跑出去赶尸,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现任掌教是他的师弟胡一九,而且他还对茅山宗的事知道很多,特别是密显宗师之间的分歧与纠葛,据他说,茅山宗一直持续着正统传承,那就是在密显合二为一的情况下,每一代弟子里面都会有三个得到正统传承的弟子负责料理茅山的事务,这也是茅山列位祖师的安排,密显之争已经持续千年,总得有人讲正统传下來,   但密显宗师各持一套法门,且争斗不休,反而是正统传下來的弟子从旁协助,则由各代密显宗师之间出现一位担任茅山掌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传承,问了张真人,他也不肯说,只是一句话搪塞,机缘到了自然会知道芸芸,总之问的多了也懒得去追问了,明知道他不会说,   现在茅山还有三位留守道门的老道长,正是我师父的师叔,也就是我的师叔祖,另外还有两位出外游历,每隔几年便回茅山一趟,查看弟子们的功课做得如何,   至于张真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原因是他与其中一位出外游历的师叔祖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曾经还一起降妖伏魔,张真人说那位师叔祖名叫李震山……   终于在五更天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太谷县的界碑,而刚入太谷县的第一个村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三阳村,赶尸这个行当,只能夜晚行事,大白天是不会有人带着尸体到处跑的,所以在天亮之前,必须找到一家义庄休息一天,等待晚上天黑后继续上路,   张真人四下里看了一眼三阳村,似乎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前两年还挺大的村子,怎么这么几年变化如此之大。”   可不是,方圆占地不小的一个村落,只有些许几家房屋还算整齐,其他的,只能用残垣断壁來描述,看这样子,多半是搬走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此时此刻只想赶快找个地儿休息一下,然后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天天和这群死尸呆在一块,总感觉自己身上有怪味儿,一见到水就想洗澡,最好是洗完澡再大吃一顿,美美地想着,我左手提着油灯,右手晃了晃铃铛,率领着僵尸大军向村子挺近,   在一个残破的小院前,我看到院子里的一片空地,已经被种上了庄稼,哪里有什么房屋或者棺材铺……看了半天,我怔怔地问道:“张真人,你确定这里就是三阳村的义庄。”   张真人也错愕地看了一眼,然后吹胡子瞪眼道:“臭小子净说些屁话,你看这里还能住人吗。”   “呃……”我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好话歹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我还说个屁,   张真人捋了捋胡子,皱眉道:“走吧,我们到村子的西北角看看,那里原有个小客店的,专门接待我们这样的赶尸人。”   “啊。”我精神一震,失声叫道:“既然有专门设施的小客店,我们还住什么义庄。”   张真人沒好气地道:“小客店不得花钱吗,而且那个小店下手黑啊,上次可是宰得我差点免费跑一趟,哼哼,洗个澡都得两分钱。”   我嗤之以鼻,暗想你跑了那么多年生意,早该存够棺材本儿了,还在这叫穷,真是小心眼儿加小气,但眼下既然沒办法,我也乐得去住小店儿,毕竟正规的小店儿吃得也上档次,嘿嘿,   果然,绕了个弯儿,确是看到一个大门正开的小客店,张真人说,开这样的店一般都是不关门的,这是方便赶尸人安顿尸体,也同时表明了客店的特殊性,普通人晚上一看这样的客店,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居住,   张真人从腰间抠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一小叠零钱,最大的是一块面值,当然,张真人瞅了半天,从钱缝里抽出两张一毛的面值,尔后又将钱卷子包好,塞进腰带里,   准备好零钱,张真人吩咐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打听一下吃住问題。”   我已经累得双腿发软,直盼着张真人快点弄好我就地躺倒,二话沒说重重点头,张真人微笑着走进客店,但不一会儿,竟揣着一张大黑脸走了出來,   张真人吹了吹胡子,一瞪眼道:“走,我就让他开开眼,今晚我们还就住个免费的,不就是个古戏楼子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啊。”我张了张嘴,可怜兮兮地问道:“张真人,怎么个情况。”   张真人二话沒说,指着北边儿黑咕隆咚的街道说:“再往后面走一点有个大戏楼子,这个店里的活计说沒人敢住,住一个死一个,住两个死一双,哼,我今天就让他看看,我敢不敢住。”   敢情弄了半天这里也不能住,最后我知道了是因为那个小店涨了五分钱的床铺钱,然后张真人和店小二掐了几句嘴,然后店小二就讽刺张真人有能耐去住免费的戏楼子,地儿大又干净,但这个干净,是指里面打扫的干净,而非其他……   我老实地道:“可是我还沒吃饭呢,我们总得吃点东西吧。”   张真人皱了皱眉:“先忍忍吧,一会儿安顿好就天亮了,省下的几分钱够你吃顿油炸了。”   还油炸,一路上能超越泡水才能下肚的干粮还是有数的,但说起前面的戏楼子,张真人只是简单的说了句,以前是唱戏的堂子,声音红火着呢,前几年张真人路过此地时,大半夜还有喧闹声,也不知这么会儿是怎么了,突然人去楼空,店小二当然是不会和张真人扯那么多,具体问題,还是我们住进去再说,   不一会儿,我们便來到所谓的戏楼子,上下看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金碧辉煌的光景,简直破败到了极点,但整体还能遮挡个日照雨淋,突然,前面一道白光闪现,是媚儿,   媚儿轻描淡写地道:“我已经看过了,里面凶的很,但算不上厉害,我进去的时候它们跑了,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媚儿一闪沒入小布袋里,感应到她的疲惫,不知为何,自从和我签下主仆契约后,她的气息总是懒洋洋的,在外面转悠一圈就要沉睡很久才能苏醒,这会儿……又继续沉睡了……   张真人听完媚儿的话,脸色不免变了变,也沒急着进去,先是掏出旱烟杆子装了一锅子烟丝,吧嗒吧嗒抽上几口,然后围绕着大戏楼子转悠一圈,回到原地后,敲了敲旱烟杆子,道:“我们进去吧。”   PS:第五章已更新,求花花票票,谢谢朋友们的支持,谢谢,   第二十三章要命的水源   我提着油灯走进古戏楼的大门,突然之间,一股森冷的阴气自院落中“呼”的一声,四散而逃,我咧嘴一笑,早该给道爷腾地儿了,现在跑,还算识相……   手腕莫名一重,未等我弄明白缘由,便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拽出了大门,我扭头看向张真人,诧异地叫道:“张真人,您老还想咋滴啊,都进去了怎么还给拽出來了呢。”   张真人吹了吹胡子,用旱烟袋指了指我身后的贵重“客户”,道:“你个臭小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们俩这一路的花销还指望着它们给赚回來呢,你倒好,有个地儿打滚就忘了本行,还不快将它们都请进去啊。”   我苦笑一声:“张真人,我越來越觉得我还不如它们其中一位呢,不用担心风吹日晒,更不用担心吃了今天的沒有明天的,抠门……”   晃了晃铃铛,向前一打,整齐的队伍接连跳进院门,而身后的张真人也不闲着:“嘿,我说你哪來那么多的屁话,是饿着你了还是渴着你了,整个一小冤家。”   宽敞的院落,搭配着气派的戏楼子,只不过戏楼子已经是四处透风,破败得不成样子,我将客户带到一处阴暗的角落一字靠墙排开,然后收了铃铛,并将油灯安放在它们对面的石台上,   这下我终于轻松了下來,用力伸了个大懒腰,遥望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天亮时分,天一亮,我就可以上街痛痛快快的吃早饭了,想到这,一宿的疲累和困意瞬间消失,   所谓人去楼空,整个古戏楼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沒有了,就只有一块破门板,还烂了一个大洞,上面铺垫着一层干草,像是有人在上面睡过,张真人瞅准那块门板,一屁股拍在上面,嘿嘿笑道:“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臭小子,这个地方还不错吧。”   我左右踅摸一圈,也就张真人身下有块门板,其他地儿都是冰凉的地面,他倒是舒服了,我咋办呢,   接触这么久,我已经掌握了张真人的生活习惯,他一天只吃一顿饭,那就是启程上路的前一会儿,白天他是呼呼大睡,任凭外面打雷闪电也唤不醒他,不过一到天黑,他就会准点地醒來,这不,正当张真人准备躺下的同时,顺手递给我小钱儿,一个五分的,两个两分的,一个一分钱的,加起來整好是一毛钱,   张真人微微笑道:“出去吃饱喝足了顺便给我带点回來,记住,吃完东西马上回來,不准在外面多做逗留。”   我抓了抓后脑勺,苦着脸道:“就这么点儿啊……那为什么不让我在面多呆一会儿呢。”   张真人仰身躺下,懒洋洋地道:“别废话,再给我顶嘴明天给的钱更少,快去吧……”   话音未落,我已经听到张真人的呼噜声阵阵轰鸣……我一甩头,揣着钱走出房门,话虽如此,张真人一睡都是一天,中途怎么叫都不会醒,我就是在外面呆一天估计他也不会知道,嘿嘿一笑,大步向村子里走去,   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新鲜,深深地吸了一口,感觉一阵阵畅快涌遍全身,轻松,舒服,也不知为何,和张真人在一起,有时竟有些和师父在一起的影子,一路上虽然我干的活最多,却是从未操过半分心,不比前几个月一个人总是睡不好,整天想这想那,现在我又找到了那份久违的感觉,只是可惜,在身边的却不是师父……   “呼~~~”   冷不丁的,一丝阴冷的空气袭身上來,我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这……这是个什么情况,刚才还好好的,难道这空气里有古怪,   我悄然打开天眼,结果看了一圈什么也沒有,可是也不对啊,刚才明明像是一丝阴气擦肩而过,这会儿竟然看不到了,估摸着不是它跑的快就是我开天眼太慢,索性不再理会,天下的脏东西多了去了,只要不愣头愣脑的撞上來,否则一概诛灭,   走进村子,天才刚刚亮,由于天色太早,大多门铺都还沒有开门,街头上仅有一家包子店在开着门,隔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香喷喷的豆花儿味道,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紧跟着咽了咽口水,快步走到包子店的门口,   店铺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正烧柴火的老头儿,头发已经全白,兜着个大肚腩,似乎很悠闲地哼着小曲儿,一旁起豆花儿的老太太,也是头发花白,全身胖乎乎的,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老太太一看我來到,迎面亲切地一笑:“小伙子,你要吃点什么吗。”   我咧嘴一笑,道:“老奶奶,请问你们家的包子怎么卖的,还有豆花儿,也给我來一碗。”   老太太和颜悦色地笑道:“包子一分钱两个,便宜,就是豆花儿有点贵,呵呵,两分钱一碗,你要吃多少。”   “呃……”这一路上吃豆花儿都是一分钱一碗,最贵的时候是三分钱两碗,这位老奶奶居然直截了当地要价两分,而且口气极为温和,也不像是那种宰人的生意人,   我犹豫了一下,道:“那就先给我來四个包子,另外再包四个我一会儿带走,老奶奶,你们……你们家的豆花儿也太贵了吧。”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手脚还算灵巧,端上桌四个包子后,微微有些歉意地笑道:“小伙子,你是外地來的吧,估计你是不知道我们这的情况,其实豆花儿不值钱,就是免费送人喝几碗也不算什么,但这段时间我们也是沒办法,做豆花儿一定要有水,可我们自己喝水都是靠买來的,做豆花儿浪费的水太多,若是不加点钱,恐怕我们这个包子铺也支撑不了多久,所以……小伙子您多担待点。”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忙问道:“老奶奶,怎么你们这个地方的人喝水还得买來才有的喝吗,难道你们这里也是连年大旱滴雨未下。”   老太太苦笑着摇头:“并未有干旱,非但如此,我们这一带的水源还是非常充实的咧。”   我更加纳闷了:“既然有水源,为什么喝水还要买呢,难道这里出了土匪山大王。”   老太太忙四下里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们这一带的水源,不能饮用,谁敢饮用,都得把命给搭上……”   最后一句话,老太太说的声音很低很低,但听在我耳朵里,却是翻起一层巨浪,怎么喝个水还能喝出人命,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我追问之际,突然听到村口处传來一阵阵铜锣的敲打声,一听到这个声音,老太太忙向灶台后面的老头儿叫道:“老头子你快别烧火了,二海子已经将水拉进村,你赶紧的再去买一桶,不然今晚咱们家就揭不开锅了。”   老头儿哼着小曲儿也不哼了,立刻站起身揣着个水桶就向村口跑去,一边跑着还一边喊:“二海子你给我留点儿……给我留点儿……”   我彻底呆住了,这里的村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有水不敢喝还要花钱买,为什么喝水还能喝出人命,这也太奇怪了,想了想,我决心弄明白这里面的事儿,顿时站起身,将老太太包好的几个包子揣进怀里,并一只手拿着一个包子啃着,付了钱,飞快地冲向村口,   第二十四章一湖血水   “别抢别抢,大家排队啦……”   “都有都有,五分钱一桶,大家都有份了啊~~~”   只见村口两个大木架子车上,分别摆放着三个大圆木箱子,而每一个木架车的车头和车尾,都分别站着一个壮实的大汉,有拿着水瓢的,有端着钱盒子收钱的,木架子车的四周,则围满了男女老少,皆是手提木桶,拥挤着冲向最前头,   “我家的两桶,这是一毛钱。”   一个青年吆喝着灌满两桶水,马上提着水桶离开人群,而后面的紧跟着拥挤上前,有打一桶的也有两桶的,总之活像赶大集似的,热闹非凡,   刚才包子铺里的老头儿,这会儿还未挤进去,他双手举着捅,嘴里咬着五分钱拼命的挤豁了命的扛,终于,在周围人稀稀松松走开后,他才成功地挪到木架子车前,激动地笑道:“二海子,这是我的钱,一……一桶。”   那个被称作二海子的汉子,满脸横肉,身材肥胖,眼皮子耷拉着,听到老头儿说话,微微瞥了一眼,当即挥手道:“沒有了沒有了,明天再买吧,今天不卖了。”   老头儿慌忙上前要看圆木箱子,却被二海子一把推开,顿时急了:“里面明明还有很多,你们怎么能不卖了呢,二海子,快给老叔打一桶吧,家里还开着张呢,可不能断水啊。”   二海子双手揣兜里,嘿嘿笑道:“老叔,都是一个村子的,咱还能不知道您家的难处,但是里面剩下的着实不多了,这里还有几家干活的沒有水呢,不得回家带点不是,要说您怎么现在才來啊,早点來不就分到了吗。”   老头儿抹了一把汗,轻叹一声道:“我说二海子,你也看到了就我这身子骨,哪能拼得过他们啊,其实我是最早來的,要不你就给我打一桶……不行打半桶也成,包子铺大不了不开了,我们家人总得吃饭吧是不是。”   “快走吧老叔,剩下的我们还等着回家洗个澡呢,哈哈哈。”   旁边揣钱盒子的一个青年戏谑地一笑,紧跟着所有人都哄然大笑起來,   我看到这,再也站不住了,将手里还未吃完的包子收进衣兜,大步走上前,向二海子说道:“既然是一个村子的,为什么有难处的时候不能帮衬一点呢,你们愿意洗澡也不愿意卖给老人家,几位大哥这么做是不是有失仗义啊。”   被我这么一说,二海子脑壳一仰上下打量我一眼,挑起嘴角笑道:“这是哪來的雏儿还赶上英雄好汉了,小子,这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旧社会,现在是改革开放人民当家做主,我做生意的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你管得着吗。”   另外一个汉子也瞅了我一眼,声音微低地道:“这小子不想咱们这一带的,难不成是上头派下來了解灾情的。”   我心头一紧,敢情这货当我是上级领导派下來的小干部了,二海子一听这话,眼睛睁了睁,随即瞪了那人一眼:“放屁,你见过什么样的干部才十七八岁的,看他穿着旧衣服旧鞋子,顶多就是一个外地逃难來的穷小子。”   老头儿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道:“小伙子你可别惹事上身,这几个人……可是我们村儿的刺头……”   说到关键地方,老头儿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我还是听清楚了,原來这几个卖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再坏又怎么样,我孑然一身还怕了他们不成,   惹毛了道爷,照样像削鬼一样削他们,   场内的气氛凝固了一会儿,二海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头儿,淡淡地开了口:“老叔,您要买也行,但剩下的真沒有太多了,如果真要买,得加价。”   “你。”我皱了皱眉,刚欲开口怒斥这趁火打劫的混蛋,却被老头儿一把拉住,老头儿颤声问道:“二海子,加,加价……得加多少啊。”   二海子不由分说,伸出一根手指:“得加一倍,一毛钱一桶,不然,我们就真的不卖了。”   “这……”老头儿着急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五分钱零钱,顿时苦着脸道:“二海子,你看我们老两口做点小买卖也不容易,家里还养着一大家子呢,你看……能不能给个实诚价。”   “要买就买,等会儿你就是加到一块钱一桶我们也不卖了,我们走~~~”   那个揣钱盒子的青年汉子拉着尖锐的娘们腔叫唤一声,其他几个汉子便开始架着车要转头,   二海子嘿嘿笑道:“老叔你真不买啦,哈哈,那赶快回家吧,哈哈哈,我们走喽~~~”   老头儿就这么提着木桶,呆呆地目送着二海子等人转头进村子,直到他们消失在街道尽头,老头儿深深叹了一声:“混账啊……”   我扫了一眼手中剩余的零钱,还有六分钱,其实加上我的,老头儿还是能买一桶的,但我有我的用意,上前安慰道:“老爷爷,既然他们能弄來水卖,那就说明外面还是有能饮用的水源,他们就能弄到,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去打水喝呢。”   老头儿一听连忙摆手:“快别惹那闲事了,我们这里的村民都知道他们是哪里弄來的水,不就是十几里外的牛头岭,那里的山泉水是可以饮用的,但我们三阳村这个事一出,二海子等人就抢先跑到牛头岭霸占了地盘,说什么他们先抢到的就得归他们管,整个牛头岭的水源都是他们的,村民们要喝要用,都得经过他们点头,这不,他们渐渐打起卖水获利的鬼主意,村民们沒办法,只得买他们的水,不然总不能渴死吧,这一來二去的,他们还真把卖水当成一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來做了,而且牛头岭还有两个人整日在守着,哪个敢去打水,少说也得被他们打个半死不活的,唉……”   我听完老头儿的讲述,登时有些头皮发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抓了抓后脑勺,我又问:“老爷爷,你们这里到底出的什么邪乎事,居然把方圆的水源都弄坏掉,难道就沒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吗,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老头儿错愕地看了看我,许久后,道:“对了,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是打哪來姓什么叫什么的,另外小伙子你來我们三阳村做什么。”   我尴尬一笑,见老头儿也是一大把年纪,想必经过的事儿不会少,四下看了一眼,见沒什么人,才低声将我和张真人赶尸经过这里的事说了一遍,   “啊。”老头儿脸色一青,浑身差点堆在地上,还好双腿够稳,微微站定,老头儿吃惊地道:“原來你们是赶尸人……你叫初七,还有个张真人,而且还住在村子的西北角古戏楼里,你们,你们……你们也太厉害了。”   原以为老头儿会说你们“疯了傻了”芸芸话语,但沒想到老头儿竟然激动地把我夸了一通,紧接着,老头儿欣喜地道:“哎呀,很久很久都沒有见到你们这些高人喽,记得还是几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个娃娃,晚上和爷爷一起去古戏楼看戏,回來的时候在小客店撞见过一次,这不,多少年了啊……”   我暗自一笑,其实老头儿是沒有机会见到,一般赶尸人就算是年年打此路过,普通人想见也不一定有那个机缘,就说张真人,还未进三阳村就在掐着手指头猛算,算什么呢,村子里有沒有什么大來头的主儿,别冒犯了珍贵的“客户”,有沒有人气儿在山间小道上转悠……等等,在确认那些“客户”不受任何忌讳之后,才能安然进村,所以,这个老头儿几十年前想必是犯了冲才能“有幸”见到,要么是运气实在太好了……   我沒时间和老头儿干磨嘴皮子,张真人老早就告诫我要早点回去,想了想,我抱拳道:“既然老爷爷明白了我的身份,那有什么话也可以明说了吧,话说你们村子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老头儿连忙重重点头:“那可真是太好了,恐怕这件事还非得你们这些高人才能解决啊,要说我们村子的事……都是村南边儿的一个小湖闹腾的,若是稍微改变一点点,我们也就能将就着喝了,毕竟湖水连通着我们自家的井水,但那一湖的水啊,唉,要说那也不是什么湖水了,整个就是一湖的血水……”   第二十五章血湖怨   “啊,血水,一湖……一湖里面全是血水。”   我一下子被老头儿的话惊住了,难以想象一个湖里面全是血水是怎么个场景,   老头儿老实地点头:“不能是颜料染的,我们隔老远都能闻见很重的血腥味儿呢,但说起这血湖的來历,还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我皱了皱眉:“哦,照你这么说,那所谓的血湖,是怎么形成的,以前也是这样吗。”   老头儿刚想说,却又轻叹一声,道:“得,反正水沒买到,回去也是挨老太婆的骂,倒不如我带你去瞅瞅那血湖,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真的血水,搁在以前,那湖水可清了呢……”   穿过一小片儿树林子,就在即将走出树林的时候,老头儿突然拉住我:“可不敢走太近,那血湖邪的很啊。”   执拗不过老头儿,我便隔老远看向前面的一个小湖,小湖不大,呈椭圆形,果然如老头儿所说,这湖水……还真是血红色的,   老头儿也不理会我,自顾着蹲在树根上休息,我左右看了一眼,这湖虽然不大,但湖水倒是满的,如此之多的湖水,怎么会变成了血水呢,真的是血水,   我还是有些不信,趁着老头儿不注意,悄然打开天眼,不看不知道,只见那整个湖面缓缓翻腾着一层淡淡的血红之气,那是什么,阴气,不对,怨气,也不太可能,因为怨气只能是有冤魂身上才会散发出來,这么一个湖,得多大的怨气才能将整个湖面填满啊,   收了天眼,我一屁股蹲坐在老头儿身旁,问道:“老爷爷,这湖到底什么來历。”   老头儿古怪地笑了笑,道:“怎么,看出点什么了。”   轻叹一声,老头儿缓缓说出一段关于血湖的孽缘來……   三阳村的人姓氏多,有个姓葛的孩子,家里面原本有些老底儿,但葛家的孩子命苦,刚出生时,他娘就是因为难产死了,沒过几年,他爷爷奶奶也下地了,就剩一个老爹,虽然家里有钱,但日子却不如普通人家过得欢实,好不容易葛家小子长大了,那边刚托人定了门亲,这边老爹一口气沒上來,下地团圆去了……   现在的人,还不是那点事儿,定亲要讲究门当户对,葛家有俩钱儿,所以也定了一家不愁吃喝的主儿,家住太谷县县城边上,在城里开大饭馆儿的,家里那钱……就甭说了,   说到这里,我不免插话道:“既然人家在城里不愁吃喝,为什么会甘愿嫁到农村來呢,而且葛家小子沒亲沒靠,人家图的什么啊。”   老头儿沒理睬我,倒是在说话的档口,随便解释了一下,   要说甘愿嫁到农村,那是胡扯,人家在城里好吃好喝好穿,來农村不是脑子有毛病么,人家图什么呢,其实也沒图什么,就图人家闺女能嫁出去……女孩儿……听说二十七八岁沒嫁出去,名叫白小依,倒不是因为长得丑,而是脾气大,上敢拆房梁,下敢打爹娘,你说说,城里人有点钱儿的谁会看上她呀,躲都躲不起呢,   葛家这边也不知道情况,全凭媒婆一张嘴说什么是什么,葛家小子叫葛春生,因为他娘叫大春,死的时候他爹哭的是死去活來,为了念叨他娘,就给孩子取了这么个名字,按说晚辈怎么能跟长辈重名,这不是寻着犯忌讳么,前面说那边定亲,这边春生的爹就一口气沒上來,下地团圆去了,剩下春生孤苦伶仃一个人,就耗着自家那点老底儿把他老爹风光大葬,那边定亲的再弄走点,葛家的春生啊就一下子变成穷孩子了,   葬了父,尔后将城里的白小依娶进家门,原本这成了家,也该过好啊,哪知葛春生和白小依就新婚洞房那晚沒闹腾,第二天开始一直到……总之天天打得不可开交,也就是前几年的事,有俩钱闹腾,沒钱更加闹腾,那做饭的锅不知道砸了多少,整个一卖锅的就差住他们家了,   最后村里人好心劝解,夫妻之间不就那点事儿嘛,吵什么闹什么,经过劝解,两口子才算消停一会儿,葛春生一琢磨,家里沒了钱也不是个事,就想出门找活干,白小依一听來劲了,四处找亲戚拉关系,硬是给葛春生在城里找了个当会计的轻松活计,收入也不低,但葛春生从小是含着金勺子长大,哪里受到过别人的恩惠与施舍,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打死也不同意,白小依一怒之下,卷卷铺盖走人了,   葛春生也收拾了包袱去了外地,一去两三年,突然有一天,村子里传葛春生回來了,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回來的,还带回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据说,是他在外面找的相好的,   那小子也想的美,本以为白小依走了就走了,这么几年或许也能想明白,俩人既然在一起不合适,那就各过各的,谁知……   葛春生还未在家舒坦三天,第四天一大清早,白小依气势汹汹地杀回來了,拿着菜刀就要找葛春生拼命,为什么呢,人家白小依说了,你离家两三年,白小依虽然也沒回來,但人家可是在娘家苦等了两三年,你倒好,找了个大姑娘领回來,那人家还要脸不要了,   也不知这人心都是怎么想的,葛春生似乎这一趟远门出的,人也变得圆滑了,当即也沒和白小依吵也沒闹腾,而且还亲自下厨,做了几样下酒小菜,就这样,三个人,俩女人围着一大老爷们坐在一个酒桌上,葛春生说了很多对不起白小依的话,而且那大姑娘也自称是明事理的人,既然你们是正式的锅和勺子,那咱明早就走,   要说白小依也是个头大一根筋的主儿,还对葛春生与那女人的话颇为感动,当即连干三大杯酒,说是要化解掉这么些年的恩怨,以后和葛春生好好过日子,   说到这里,老头儿的脸子微微颤了颤,才缓缓开口……   世上最毒不过妇人心,其实这句话反过來说也不为过,白小依以为那是一桌和头酒,但她想错了,那是她的归命酒……   葛春生和那毒女人合伙用针,一针一针地将白小依扎死,据后來村里人传的消息,那全身上下扎的可全是针啊,死状,惨的很……   白小依死后,葛春生就趁着半夜无人,偷偷地将白小依拉到这个小湖前儿,扔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接活儿   我倒吸一口凉气,论及人心,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善恶之别,扭曲的灵魂,唉……   原以为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哪知老头儿顿了顿,接着念叨……   一更哭,二更笑,三更阴风阵阵,四更鬼哭狼嚎,五更……五更无人敢起早,牛羊不见红日都不敢吃草,这是白小依死后第二天夜里开始发生的事,老头儿讲述中,浑身还在发抖,   那怨气……那怨气足以将九头牛拎起來打水漂,各家各户一到天黑就能听到南边儿小湖传來的凄婉哭泣之声,半夜三更天,哭声消失,那是一个劲儿的怒声大笑,笑什么呢,笑薄情寡义之人,笑心毒似豺狼,又过了一会儿,那黑漆漆的阴风将窗户打得“呼啦啦”的响,小孩儿不敢哭闹,大人也不敢大声说话,就连院子里的牛羊,也躲进窝里不敢叫唤,格外的恐怖,   其实村民们哪个不知道,就是瞎子也能猜到是怎么个事儿,但谁敢去招惹这样的主儿啊,生前就活似母老虎,这被葛春生不明不白的害死了,那怨气戾气就更大,葛春生和现在的小媳妇整日整夜的不敢出门,据说过了一天來了一个自称是什么仙山下來的高人,结果跑到这个小湖前一瞅,二话沒说扭头回去了……   第四天,村民们发现葛春生和小媳妇的尸体都横躺在这个小湖里,而且,这个小湖也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这个样,要说奇也奇了,玄也玄了,总得有个说头吧,你们一家子人闹腾,却将整村子的人跟着遭罪,这于情于理都说不清,也沒法说,谁敢去问,去说,   老头儿说到这,情绪微微有些激动,道:“村里人只盼着來个手头儿高的,把事儿解决一下,就算花点钱,五十不行就一百,大伙愿意把这个钱凑出來,那也是乐意的啊。”   我感慨地叹了一声,道:“老爷爷切莫说这样的话,除魔卫道本就是我修道之人的天职,沒二话,至于那钱……大伙儿又不是城里有钱人,就免了吧,不过我得和随行的师叔商量一下,估摸着他也很乐意管这个事,您老先回家等着,我现在就回古戏楼找师叔去。”   至于将张真人说成我的师叔,那是对外不便解释我与张真人的关系,索性就以师叔來称呼,这样也能省下很多无谓的麻烦事儿,   老头儿一听乐了:“那可是好事啊,这样,如果你的师叔真愿意帮忙,我现在就找村长说去,你们的吃住我们都包了,一会儿我再给你们送一笼包子,呵呵。”   我未再推辞,笑着抱拳一礼,就此与老头儿暂别,   回到古戏楼时,已经临近中午,激动地喊醒张真人,先将包子递到张真人跟前儿,张真人一看,顿时乐呵道:“算你小子有心,对了,你怎么回來这么晚,不是跟你说过早点回來的么,你这个臭小子老是不听话儿。”   我嘿嘿一笑,道:“您老慢吃,我这次知道错了,下不为例,下次一定速去速回。”   “咦。”张真人刚欲放进嘴边的包子,顿时又放下,并极为诧异地盯着我,道:“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來了,你小子……好像从未认过错,这次是不是遭雷劈良心发现了。”   “呃……”我咂了咂嘴:“张真人,看您说的,我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只是你老是揪着我的缺点不肯放手而已,对了,我在这里遇到一件奇事,恐怕得您老点头咱们才能做。”   张真人眉头一皱:“奇事,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邪乎事了。”   “嗯。”   我老实地点头,   张真人霍地站起身,依旧皱着眉头:“你答应管下來了。”   “嗯,您老真是神机妙算,嘿嘿。”   我不得不佩服张真人未卜先知的本事,原以为只有师父才会这么厉害,沒想到张真人真是真人不露相,只是做个赶尸人,真是亏本了,   “放屁。”张真人破口大骂一声:“你这个惹祸梢子,我还以为你小子真是良心发现,怎么突然变得毕恭毕敬起來,哼,出去半天的功夫就知道给我添麻烦,有能耐自己答应的事自己管去,别咱们咱们的叫唤,我才不会管那破事。”   我心里顿时凉半截,这个老家伙简直比师父还不通情理,什么都还沒问就一口回绝,活该只能做个赶尸人……   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毕竟当时拍着胸脯答应了此事,若是再出去说不干了,那我这张脸还不丢尽了啊,   “嘿嘿,哈哈哈,您看您,人年纪大了老爱耍点小性子,我知道您心里还是装着天下众生的,其实管三阳村的这件事,若是弄好了,可是莫大的功德呢,您老不知道,最近三阳村可是发生了……”   我陪着笑,将三阳村出现的血湖事件原原本本地和张真人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我特意将三阳村村民花钱买水的事加重了几分语气,以便更好的让张真人感受到村民们的不易,   “说完了。”   我老实巴交地重重点头:“说完了。”   张真人立刻沉着脸:“臭小子,你可知道这个事的严重性,你可知道管下此事需要浪费在此多少时日,你可知道我们这一趟的‘客户’是多么的重要,哼,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在外面臭显摆,现在倒好,人家都知道咱们是游历天下斩妖伏魔的叔侄俩,可不得把咱们供起來。”   被张真人这一顿猛批,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臭虫,貌似连坨屎都不愿与我为伍,但就在我决意放下此事时,张真人眼色变了变,迟疑了一下道:“那个……他们既然请咱们,沒说报答的事,比如……愿意凑多少钱作为酬谢。”   我立刻精神一震,拍着胸脯道:“不瞒您老说,还真说了这个酬谢的事,非但说,说的还不小呢,说什么五十块不够就凑一百块,只要我们能管下这事儿,多少都成,但却被我一口回绝,我当时就说,我们修道之人本应该以斩妖伏魔为己任,要什么钱啊,再说您张真人是什么人啊,您是隐世高道,怎么会贪图那点俗钱儿。”   “放屁。”张真人手指一抖,包子差点掉落在地,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俩眼一瞪,道:“别跟我扯什么隐世高道,我就是个贪图钱财的野道士,再说这一趟带一个客户的钱才一百多,你小子可倒好,一口回绝了,哼哼,你不把我气死是不甘心啊。”   我眼前顿时飘过一排黑线……   清冷的月色照射在山川大地上,外面夜风习习,我和张真人将古戏楼的大门关好,然后径直向三阳村赶去,   路上,张真人整了整刚换上的浅灰色长衫,扭头瞥了我一眼,道:“一会儿和村民们谈事儿的时候你不要瞎掺和,一边儿喝茶就行了。”   我仰起头看向张真人,马上又低下头,道:“是,一切都听您老吩咐,只要这事儿管下了,您别再让村民们褪层皮就成……”   “你这个臭小子……”   第二十七章冲阴阵   三阳村村长的家中,聚集了不下百余人,或许是听到消息,有人帮忙解决眼下的大难題,所以都跑过來看热闹來了,村长姓刘,名叫刘希望,五十出头,在村子里也具备一定的号召力和领导能力,当然,这些都是包子铺的老头儿告诉我的,   张真人端坐在刘希望家的堂屋上座,仔细倾听着三阳村最近的频频怪事,由于他不让我进去,所以我只得与包子铺的老头儿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南北乱侃,   也不知张真人和村民们都说了什么,堂屋内不时传來一阵阵叫好声,不多时,我听到张真人在唤我……“初七,你进來吧。”   走进堂屋,只见张真人正笑呵呵地伸出双手,接下村长刘希望奉上的一个厚厚红包,另外还有一个小点的,张真人向我微微使了个眼色,道:“他年纪还小,只会乱花钱,还是让我替他保管吧,多谢诸位对贫道的赏识,贫道一定竭尽所能,务必将血湖之事处置妥当。”   “敢情那个小点的红包是给我的,那……那张真人还装自己腰包里,这个老财迷……”   我彻底无言以对,只得陪着张真人向在座的村民干笑几声,   张真人立时整了整衣衫,郑重地吩咐道:“请村长马上着人准备几样东西。”   刘希望一听张真人准备出手了,忙激动地连连点头:“是是,张道长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只要我们三阳村能办到的,务必达到您老的满意。”   张真人微微捋了捋胡须,道:“一桶黑狗血,另外再准备半桶黑铁砂,两个阴阳蛋,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叔侄二人便可,切记各家各户关好门窗,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迈出房门一步。”   “是是。”刘希望重重点头应承,继而面有些难色地问道:“张道长,那黑狗血和黑铁砂倒是容易,倒是那什么阴阳蛋……是指……”   张真人呵呵一笑,道:“阴阳蛋就是两个半生不熟的鸡蛋,时间不多,赶快准备吧。”   “呵呵,那好办,张道长且先休息片刻,我现在着人准备上述材料……”   待刘希望走后,张真人一屁股拍下,随口招呼我道:“初七,今晚就由你启坛吧。”   “呃……”我一阵憋屈,好处都让你占了,怎么干活都是我的啊,   眼瞅着大伙儿都齐齐看向我,我也沒二话,走到桌案前点燃三柱清香,然后布告天地神祗,做完这些,我扭头看向张真人,道:“下面怎么做。”   张真人不急不忙地点了点头,道:“你负责将黑狗血与黑铁砂掺和在一起,然后再让村长为我们找一艘小船,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我沒好气地转身走出堂屋,口中忍不住嘟囔道:“活儿都被我干完了,其他还有个屁事……”   不一会儿,一桶黑狗血和半桶黑铁砂被人抬进了院子,黑狗血掺和黑铁砂,在茅山术中沒有记载,这是张真人吩咐,全真派的法门与茅山术略有不同,我一时也想不出这东西具体的用处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多半是为了降服血湖之中的冤魂,   掺和在一起后,我顿时惊住了,这……这明明是一桶黑狗血,加上半桶黑铁砂,一个桶不应该装下才是,可……可是眼下的一个桶,分明还未溢出,这太奇怪了,   刘希望让人把东西送到血湖跟前儿,并特意为我们踅摸一艘结实点的小船,村民们一哄而散,各自回家暖被窝去了……   张真人在血湖边上看了一会儿,并未急着下湖,而是掏出旱烟袋子装了一锅,点燃,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我不明白张真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即在他身边坐下,但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张真人一锅又一锅的反复抽着,实在让人急不可耐,终于在张真人第三锅旱烟即将抽完,我霍地站起身道:“张真人,我们就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吧,您老怎么也不着急呢。”   张真人歪头瞅了我一眼,继续将最后那点儿烟抽完,才算倒着烟杆子在石头上磕了磕,并道:“急个什么劲,咱们拿了人家的钱财,必然要一举将此事做个了结,但也不能莽撞行事……”   说着,张真人仰头看了看天色,这会儿月已近中天,张真人点了点头:“时辰差不多了,你现在马上将那桶血砂沿着湖岸边撒下一圈,记住有水口的堵上,不能让湖中的气脉流出去。”   “啊。”我怔怔地看着偌大的一个小湖,虽然湖不大,但要是围绕着湖岸边跑一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即气不打一处來:“既然要这么干活,您老为什么早不吭声啊,还让我陪着你等这么半天。”   张真人收起烟袋杆子,轻描淡写地笑道:“你小子刚才也沒问我啊,去吧去吧,别磨叽了,再磨叽天亮我们也下不了湖。”   我嘟嘟囔囔地撅着屁股提着大桶,沿着湖岸边一点一点地撒下,张真人既然说到气脉,那这个血砂很可能是隔山断脉之法,将血湖与外界彻底分开,然后我们再进入血湖之中诛灭鬼邪,   “呼~~~”   就在我刚刚撒到一半之时,湖面竟无风席卷起一条血色雾气,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來,说是荡漾,却更像是肆虐狂舞,我心下一惊,挥洒血砂的速度不断加快,看來这些血砂已经引起了注意,切勿在此事上有所耽搁,我咬了咬牙,脚下猛地荡起了清风步,飞快地向张真人所在的地方奔去,   “呜呜~~~呜呜呜~~~”   一道道混杂沉闷的哭泣声,突然在湖面上飘荡,我惊愕地抬起头看向张真人,张真人顿时叫道:“初七,快将血湖封住,快。”   说完,张真人终于将他那把黑色宝剑取出,自从白猿河一见之后,就再也沒见过张真人使用他的宝剑,长剑出鞘,别看年纪一大把,张真人的动作却是敏锐之极,纵身一个凌空旋转,长剑直刺地面,然后猛地挑起一团泥沙,向周围试图逃窜的血红雾气狠狠砸下,   泥沙过处,血色雾气急急后退避开,但似乎并不甘心,急急向另一侧的空缺逃窜,   我眼看回到原地,冷不丁看到张真人提着长剑向我刺來,我大叫一声:“张真人,是我初七啊。”   长剑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逼人的寒芒,一剑刺來,我本能地提起木桶阻挡,但木桶在长剑之下,竟是腐朽如泥,“噗嗤”一声被长剑刺破,我闪身退开,并将木桶甩向张真人,口中跟着惊叫道:“臭老头子,你发疯啦。”   张真人根本沒有理会我,长剑在转向身前的瞬间,竟猛地抽回,剑身同时连带着一抹黑红色铁砂,在空气中划出一条狐仙,急急地与起步点汇合在一处,   整个湖面彻底被血砂封死,张真人收起长剑,大喝一声:“把小船推入湖中,我们下湖会会它,看它到底有何能耐,敢在此地兴风作浪,危害一方。”   “哎。”我大声应承,双手推起小船进了湖水之中,至此,张真人纵身跳进小船,我也跟着站在船头,张真人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快点划船,向湖中央划。”   我一边向湖中央急速划行,一边不解地问道:“张真人,我们为什么要去湖中央啊。”   张真人沒有理会我,先是将长剑收起放进包袱里,尔后左手取出两个鸡蛋,正是让村长刘希望准备的阴阳蛋,右手掏出一杆毛笔,毛笔在他口中润了润,出來就是一抹血红,我怔怔地道:“张真人,你用精血……”   世人可能知道符咒的威灵大小取决于画符之人的道行高低,但有一种符咒,乃是符中之符,咒中之咒,那就是用舌尖上的血画出的符,也叫做精血,比童子眉还要厉害数倍甚至数十倍,   只见张真人挥笔在每个鸡蛋上画了什么,然后左右扫视一周湖面,单手一拍胸脯,顿时有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弹了出來,我定睛一看,原來是罗盘,张真人左手持罗盘,右手持阴阳蛋,仔细看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现在启动冲阴阵迫使里面的东西现身,你自己小心点。”   第二十八章被困   我划着小船,船下的水面荡漾起一层轻微的涟漪,看着那些波纹远去,我抬头问道:“张真人,冲阴阵是什么。”   张真人紧着着眉头,双眼仅仅盯着手中的罗盘,另一只手则攥着两个画过符文的鸡蛋,但具体画的什么符文,我不得而知,过了好一会儿,或许是尚未发现什么,张真人淡淡开口道:“你小子是否听说过‘太极锁阳阵’。”   我当即点头:“以天地为根本,凭借十二时位与空间大小,画出浑圆太极,锁阳,乃是将周围的阳气聚集在太极锁阳阵之中,冲阴……原來,原來此阵也唤作太极锁阳阵。”   张真人微微赞许地点头:“不错,我让你用血砂封住整个血湖的气脉以免流失,为了就是布置出冲破此地阴气的太极阵法,现在你应该明白这阴阳蛋是做什么使的了吧。”   “嗯。”我紧接着道:“负阴而抱阳,所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而此二物,正是对应了极阳、极阴,阳极和阴极也印证了太极阴极反阳,阳极生阴,循环不止,生生不息,只是……张真人,你这个冲阴阵未免布置的有点过大了吧,这,这完全罩着整个湖面,倘若阵眼下不好,此阵废了不说,很可能激起下面更强横的反击啊。”   张真人白了我一眼:“肯定是受了你师父杨远山的影响,真不知道你师父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凡事比我这个糟老头子算的还精确,沒把握的他从來不干,就说上次收服这个小狐灵,若非最后关头,他还在那磨叽呢,哼哼……”   听不懂张真人是夸师父呢还是贬低师父,反正听着感觉有些别扭,索性我装作未听到,   张真人扬了扬手中的罗盘,嘿嘿笑道:“你们密显之争,为的还不是茅山的掌教一职,其实,还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一直神神秘秘的密显罗盘,密宗和显宗都认为密显罗盘应该各自拥有,所以也不稀罕使用这普通的罗盘,要说你师父不单单是磨叽,有时候还有点自命清高呢。”   闻听此言,我一屁股坐在船头,随口嘟囔一声:“若不是我师父,你早就被媚儿扔进白猿河了,就知道说我师父,我不划了。”   “好好好,你这个臭小子,师父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还在那护短,唉……真是不是一锅的菜不进一个灶台啊,师父固执,徒弟更加顽固不化……”   我一只脚猛地一踏船身,整个小船立刻呼呼闪闪地來回摇摆起來,顿时惊得张真人仓皇大叫:“你你你停下,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总行吧,咦,慢点,我好像找到阵眼所在了。”   若非为了镇山八宝,我还懒得受这老家伙的鸟气,   看张真人的表情不像在说笑,我赶忙操持着小船稳定下來,张真人紧盯着罗盘,并指着左边道:“向左边移过半尺左右,然后停下便可。”   我老实地向左移动一点,至此,我们的小船已经置于小湖的中央位置,正前方的岸上,是一座山峰的棱角直冲过來,仿佛将整个小湖切成了两半,张真人定了定神,将罗盘收了起來,紧接着双手各自捏着一个阴阳蛋,左右看了一眼,道:“待会儿我同时将这两个宝贝扔进阴极与阳极的阵眼之中,与此同时,冲阴阵也会全面启阵,里面有什么鬼鬼怪怪的有多少就得蹦出來多少,只要诛灭这些鬼怪,三阳村的事也就此了结,但我们并非是在地面,而是水面,撑船的事就落在你小子身上了,不许丢人。”   我郑重地回道:“您老就放心吧,不过话说过來了,您老……难道不会游泳。”   “呃……这……”张真人一听我问及,脸色一阵不自在,支支吾吾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嘿嘿一笑:“好了我明白,嘿嘿。”   张真人脸色一变:“这次可不同以往,你小子千万不可耍什么鬼主意,若是敢淹了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看您老说的,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戏弄您呢,何况我师父杨远山身为茅山密宗宗师,名动南北,我这个做徒弟的断然不会给他老人家丢份儿的。”   得到再三确认,张真人才放心地转过身,再次左右看了一眼,立刻收拢双手于胸前,然后嘟嘟囔囔地念叨一会儿,突然,双手同时抛出,   “砰。”   一道沉闷的炸响之声,在湖面应声传來,霎时间,我们身下的小船像是被一股大力猛地掀了起來再重重砸下,剧烈的颤动和來回摇摆让我不得不极力保持着稳定性,而就在这时,湖面瞬间被一股血红之气所笼罩,像是起了一层浓烈的血雾,我脸色一颤,低声问道:“张真人,这是怎么个情况。”   张真人挥手取出黑鞘宝剑,声音冷冷地道:“暂时还不清楚,或许是我小瞧了这个小湖……”   “哗哗……”   一时之间,只见湖面四周突然应声冒出一个个人形头颅,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个从湖水中钻出的人脑壳,这,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   张真人也惊诧不已地道:“不好,这里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水鬼,那白小依的魂魄都还未见到,这也太奇怪了。”   我极力撑着小船,着急地道:“张真人,这怎么办,前前后后足有上百只水鬼,你是不是捅了水鬼窝了。”   “放屁。”张真人沒好气地骂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贫嘴,湖面已经被封住,这些水鬼逃不出去,可……可这也太多了点,初七,一会儿听我吩咐,急速划向对面的棱角处。”   眼见水中的一颗颗脑壳向我们漂來,我心里一阵发怵,手心不由得冒起了冷汗,心念一动:“媚儿,快出來帮忙。”   一道白影迅疾出现在我面前的半空中,媚儿四下扫视一周,秀眉微蹙道:“怪魔乱象,这些东西都是哪來的。”   张真人抽出长剑,冷声道:“此时此刻哪管的了那么多,你只管守护好初七就是,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媚儿一闪身出现在我身后,似笑非笑地回道:“我当然会守护好主人,倒是你一会儿别喊救命哟,呵呵。”   张真人憋了半天一声沒吭,但见四周的水鬼逐渐涌集而來,张真人大喝一声:“快划。”   我卯足了劲儿,大力地向南面的山峰棱角处猛划,因为按照方位和距离,对面的山脚是距离我们最近,也是最为方便且最快达到的地方,小船急速猛冲,而前面围拢上來的水鬼也呲牙咧嘴地作势扑了上來,张真人早已料定,哪里容得它们张狂,长剑一挥,怒声大喝:“尔等孽障还不速速就擒,既然你们执意害人,那贫道就成全你们。”   一道道剑罡横扫过去,剑刃所过之处,三五个水鬼尽皆惨叫一声坠入湖中,但这远远沒有杀退來犯的水鬼,更有无数个水鬼冲上來,张真人一边猛劈狂砍,一边慌张叫道:“快点划。”   媚儿则挥舞着白色长綾,将侵犯我的水鬼一个个砸成个稀巴烂,要说媚儿可是沒有张真人那样的慈悲心肠,别说这些,就是再厉害的主儿恐怕还未入媚儿的眼里,   莫名地被这么保护着,我心里逐渐升起一抹幸福的味道,敢情这样的感觉还真不错,我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媚儿,咧嘴一笑……   “臭小子,你不好好划船笑什么笑,怎么划了半天我们还未走出湖心。”张真人的大怒声瞬间将我惊醒,   我仰头一看,果真,我们竟然还身处在湖心之中,或许船动了,但似乎并未走多远,甚至……这艘小船压根就沒动过……   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这是怎么个情况。”我着急地看向张真人,   张真人也是一筹莫展地轻叹一声,挥剑杀退几个疯狂扑來的水鬼,紧接着道:“唉,我也闹不清楚了,冲阴阵的威灵我知道,绝不可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題,只是这……这到底是哪里啊。”   媚儿突然不屑地讥笑一声:“臭道士,早知道你不该摆什么冲阴阵,此湖早已被高人施下奇阵,你何不抬头看看天色,哼。”   张真人被这么一提醒,猛然抬头看向天空,当即,他失声叫道:“啊呀,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第二十九章斗元阵   “北斗逆转。”   张真人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然后急急低头看向湖面,再次叫道:“北斗正转……啊,那这湖……远处的山势竟是如此排列。”   我一时被张真人的话弄糊涂了,越听越像是转天棍似的,东一句西一句,眼下干着急也不是办法,我忙问道:“什么逆转正转,张真人您沒事吧。”   张真人沒有回答我的问題,而是苦笑一声,道:“地之势,封山断脉,天之势……始终是在上,我们布置的冲阴阵还是无法与这自然奇阵相提并论啊……唉,沒想到我张真玄竟会在这么个地方栽跟头……”   周边长綾飞舞,媚儿闪电般來去自如,将疯狂扑來的水鬼尽皆击退,但远处又有更多的水鬼冒出头,媚儿不堪重负,焦急地道:“臭道士,你还不快想办法离开此地,我纵有千年功力,也不值得如此浪费。”   张真人握剑的手猛然一抖,他缓缓低下头,道:“我太大意了……你们不知,此地另有一套封山断脉的大阵,就在我施展冲阴阵的同时,竟也将此阵激起,而现在我的处境,便是拜此阵所赐啊。”   我紧紧皱起眉头:“张真人,你是说……我们被困在一个更大的阵法之中。”   张真人微微点头:“不错,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斗元阵’,顺逆相反,遥相呼应,自成浑圆一体,要知道一个北斗阵的威灵便是逆天,那两个北斗阵重叠在一起……就是祖师爷下來也很难改变……”   突然,张真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紧盯着湖中的水鬼道:“若非阵法逆天,那就是布阵之人有逆天的道行,相对的,此地有无数个冤魂聚集,看來此地另有古怪。”   我四下看了一眼,水属阴,招惹水鬼不奇怪,但如此之多的水鬼就说明问題了,既然斗元阵非自然形成而是人为布置,那人的本事应该高的可怕,但为什么要布置这个斗元阵封印此地山水气脉呢,想了半天,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要么湖底有个千年魈魅的东西,要么……下面镇着某种东西,   张真人看着剧烈颤抖的小船,微微缩了缩身子,道:“初七,我们必须想办法上岸,而且要快。”   我沒有二话,将背上的黄布条取下,露出将邪剑,   “张真人,我们杀出去。”   张真人左右看了一眼,声音有些怂:“我们,我们杀出去倒是沒问題,可……可船得留下,若是驾驭着小船,我们是永远也走不出湖心的。”   恍然想起张真人说过,他不会水,我挥剑砍下两把船桨,将其递给张真人,并嘿嘿笑道:“您老就将就一下吧。”   张真人老脸一红,也未推辞,接过船桨紧握在手,并欣慰地道:“好小子,有你的。”   “那是……”我咧嘴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将邪剑,道:“这玩意儿的威灵大小还未试过,这次就拿來试试水吧,张真人,你凭借船桨游在前面,我断后,媚儿,你在前面开路。”   “嗯。”媚儿回了一声,闪身出现在前面的半空中,长綾飞舞,一个个扑上前的水鬼立时被长綾砸个粉碎……   张真人并未着急下水,弯下身瞅了瞅船身,我迟疑了一下,只见张真人伸手咬破手指,在船身上画了一个血色符印,定睛一看,原來是活命符,我重重点头,还是张真人考虑周到,有活命符作为吸引,我们的麻烦会少很多,   画好两个活命符后,张真人起身來到船沿上,刚欲纵身却又停下,回头尴尬地一笑,道:“初七,我们……我们真的要走这一步啊。”   我翻了翻白眼:“张真人,这条路可是您老选择的。”   张真人想了想,道:“也对,可是,可是你法袋之中的道门经书就不怕沾水损坏么。”   我顿时无语地摇了摇头:“张真人,您老应该也知道包经书用油纸包,那样就不怕被雨水打湿内层,更不会在水里面浸透,难道你的那些棺材本儿不是这么藏着掖着的。”   张真人一瞪眼,道:“休要再提我的家底儿,倒也是,用油纸包着是可以防水,那……那这水里面我还真……”   想了想,张真人还是不敢下水,目光紧紧盯向我:“初七,你的水性好,有沒有什么方法教教我。”   我早已憋得难受,也同时想明白了在桐窑镇时张真人为什么不下水相救,原來玩水是他的死穴……“当然有。”   “嘭。”   刚刚说完,我飞起一脚将张真人踹进湖里,这一脚踹的痛快,将这些天受的窝囊气全泄出去了,张真人剧烈地挣扎几下,慌乱中紧紧抱着船桨漂浮在湖面,张口吐出湖水,紧接着是破口大骂:“臭小子,算你狠。”   我咧嘴一笑,纵身跳进湖水之中,媚儿在前头开路,张真人则紧跟而上,我手持将邪剑,奇怪的是,那些水鬼在近前三尺左右便自行沉入水中,我纵然想试试将邪剑的威灵,却是无用武之地……   但将邪剑随即散发的剑气却是让我险些承受不住,这剑气之浑厚,刚猛之气流窜在剑身四周,若是沒有修为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承载,至少也得是一个本身气势与其相匹配的人中王者,否则,便是辱沒了威道之剑的盛名,   我能够使用此剑,并非是我有着人中王者的霸气,而是我本身的修行勉强可以驾驭,若是换做沒有修行的人,只能是有害无益,   如果早些取出将邪剑,或许能找出另外一种转机,但我们已然下湖,也顾不得许多……   “呜~~~”   一阵阵湍急的水流声突然自身后传來,我赶忙转过身看去,只见小船所在的地方,竟然莫名地席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小船迎着漩涡急速打转,很快,船头猛地一扎,便是沒入了漩涡之中,   终于游上岸,媚儿闪身出现在我身后,将那些水鬼彻底挡下,就在这个时候,湖中露头的水鬼缓缓退去,消失无踪,   张真人单手撑着山壁,“哇哇”吐了几口水,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看着再度恢复平静的湖面,张真人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是上岸了,差点把老命搭进去……这次……这次多亏了媚儿姑娘相助,贫道在此谢过。”   我顿时睁大眼睛,沒想到张真人的口中竟然沒有称呼媚儿为狐妖或者狐灵,而是像我一样叫了一声“媚儿姑娘”,看來媚儿的行动证明了修仙动物也照样可以拥有慈悲之心,虽然我和她签下了主仆契约,但这种临危救主的本能表现,或许促使了张真人对妖类彻底改观,   媚儿的反应也和我差不了多少,俏脸沒由來的一红,向张真人欠身施了一礼,身影一闪便消失无踪……   刚刚经历了斗元阵的洗涤,张真人似乎很快就忘了,围绕着眼前的山脚转悠了一会儿,一脸纳闷地道:“有什么能够比山脉气势镇压怨气更好的方法呢,咦,初七小子你快看那山坡上,还真被我料中,果然有个山洞。”   我顺着张真人所指,确是看见一个山洞坐落在一处丝毫不起眼的山坡之中,“张真人,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张真人甩了甩湿透的衣袖,一身正气凛然地道:“那山洞虽然看似不起眼,却是恰到好处,与湖心中央,也就是斗元阵的阵眼向对应,即便此山之中有着什么山精妖魔,也不可能傻到在此地开凿洞府,就算有能耐走出洞口,也会被湖中的斗元阵压在湖底,比如那些水鬼……唯一的解释就是,此地的鬼门道,一定就在此山洞之中。”   我觉得张真人的想法虽然独特一些,不过也都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此山洞真的与斗元阵形成互补之势,那这里面……很可能是一处高明之极的墓穴,   第三十章灵图派   “难道三阳村的村民在此地这么多年,都沒有听说过这里有过一个奇特罕见的墓穴,还是……他们隐瞒了我们。”   我琢磨了一下,如实问道,   张真人略作思忖,摇头道:“隐瞒……不太可能,或许此地的村民压根就不知道小湖的对岸压着一个无人问津的墓穴,而且墓中之人的身份想必在古代曾显赫一时,一般能布置斗元阵來做守护阵法的,那么其中要守护的,绝非凡品,要么是尊贵之极的古代君王将相,要么是某一位奇人安息在此,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这次算是踢到硬茬子了。”   是啊,好端端的一个小湖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畏惧的血湖,六畜不安、人不敢言,看似简单的背后,竟是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恐怕只有进入山洞之中,才能找出血湖的根源所在了,   张真人迟疑了一下:“一个斗元阵差点将我们撂下,只怕山洞之中的门道更是一个比一个新鲜,初七,你决定要进去么。”   我犹豫了一下,突然咧嘴笑道:“要不您老先将哈砚交到我手上,万一您老有个三长两短的……咳咳,我也不至于空手而回是吧,嘿嘿。”   张真人一吹胡子:“滚犊子,还沒进去就咒我死,臭小子,我死了你就别指望拿回哈砚,所以,你还是卯足精神祈祷我这一趟进去安然无恙吧,哈哈。”   “……你狠。”   “我狠,臭小子,别以为你踢我的那一脚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现在还说我狠,哼。”   笑骂几句,我手持将邪剑率先冲进山洞,眼下有将邪剑在手,对于将邪剑,我有足够的信心,所以在自我防范的基础上,我还是要比张真人更强一些,虽然我的道行还是沒法和他比……   张真人在洞口四下扫视一眼,紧跟着走了进來,   山洞内起初是一片漆黑,当我适应了黑暗的感觉后,竟然发现黑暗的尽头,竟是飘摇着一抹淡淡的火光,   我指着火光问道:“张真人,那是什么。”   张真人简单地回道一句:“不知道。”   我无语地低下头,突然,我看到微弱的亮光下,一块厚重的石块切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小字,赶忙叫上张真人,张真人弯身看了看,并轻声念道:“其内有瘴气,见此文当速速退去……”   “瘴气。”记得当初前往棺材镇时,途中遇到一充满瘴气的峡谷,瘴气乃是有毒气息,人吸进体内后果很严重,   “小心一点。”   张真人一脸严肃地道,紧接着他与我并排而行,   刚刚踏过石块上的刻字,原以为那就是一句戏言,但……很快我知道我理解错了,这里果真有瘴气,   也不知哪來的瘴气,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起,缓缓向我和张真人围拢上來,我急急叫道:“张真人,真的有瘴气,我们该怎么办。”   张真人也不废话,在包袱里摸索一下,马上甩给我一块湿漉漉的衣料,道:“反正都湿透了,你拿去捂着鼻子,千万不可呼吸空气中的瘴气,现在我们向里面跑,要快。”   还未等张真人说完,我已经被手中的衣料差点熏昏过去,这个臭味儿,让我突然生出一股想一头撞死的冲动……“张真人,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皱着眉头看向张真人,张真人随手摆了摆,笑道:“那可是我最干净的袜子了,才七天沒洗,别客气,尽管用。”   “哇。”   张真人话语刚落,我顿时弯身干呕起來,沒想到这个类似于衣袖状的东西,竟是张真人的臭袜子,吐完,我抬头看了看张真人,他居然是在用衣袖堵住嘴巴,我诧异地问道:“张真人,你怎么不用袜子呢。”   “你小子不用感谢我,我自己不舍得用特意让你用的……”   “放屁。”我一把甩开张真人的臭袜子,脑壳一热,恍然明白过來,敢情是这个老小子在报一脚之仇,我居然信了……捂住口鼻,我往前指了指,张真人摇了摇头,指了指周边的石壁,我知道,他在暗示我贴着石壁前行,   顺着山洞内的一条曲折通道,我们不知走了多久,而眼前的火光却是越來越亮,隐隐的,我竟能感应到一丝丝灼热的气息迎面扑來,好像前面是一片火海,火海下全是赤红的岩浆,正在等待着我们一步步靠近……   猛地收回心神,额头上冷不丁冒出一排细汗,一旁的张真人突然怒喝道:“在这里不要动用任何念头,瘴气之中,很容易让人迷失心智,产生幻觉,切记意守祖窍,心神合一,我们现在往下面走,此地虽然古怪之极,但怪的有章法,至于什么章法,我现在还沒看出。”   我赶忙摒除一切杂念,将意念守住祖窍,然后将心念、气神合二为一,一时之间,那一片火海也瞬息消失无踪,不过空气中的的确确存在着一丝火焰焚烧的气息,可是我实在看不出火焰的源头來自何处,   不经意间,我发现两侧的石壁上竟然刻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文,这些符文很特别,都是用篆体字刻画,一行行,一排排,虽然我看不懂这些字,却能从字眼中,感应到一股浩然正气,在其间流转不休,像是有生气、旺气、衰气……   越是用心去感应,心里越是一片混乱,索性,我后退两步,不再看这些符文,倒是一旁的张真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符文,口中嘟嘟囔囔道:“上元三真,真中嬰兒,散髮開煙,上通天台,泥丸堅凝,與天同時,使我飛仙……这是,这是灵图派的《金阙帝君五斗三一决》,莫不是……”   看着张真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着急道:“张真人,灵图派是什么门派,我为什么沒有听我师父说起过。”   张真人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古老的门派,灵图派,道教的一个分支,又称作南宫宗、符箓派、天罡派,其法门有阴阳、五行、六壬、奇门、神符、秘咒、罡令、禹步、假形、解化,实即精于法术的符箓派道教,祖述九天玄女、鬼臾区,又云:南宫宗者,望气知方,遁世密法,趋吉避凶,剑气除邪,或假形而蜕化隐影,及放者为之,则魇盅术、魑魅行,狂惑四方,颠倒黎庶,而不容于世,近代更是销声匿迹,不见其宗门传人之踪影。”   我抓了抓额头:“那这么说,外面的斗元阵也就是南宫宗的后世弟子所布置的了。”   张真人紧紧皱着眉头:“如果真是南宫宗的人,那这个通道咱们便不能再往下面走,必须马上退出去,否则……否则我们两个很可能就撂在这了。”   “呼~~~”   我转过身,只见來时的通道口赫然消失了,而是一层坚实的石壁,很快,四周弥漫起來的瘴气将后面的退路一层层地封死,几乎给围成了铜墙铁壁,我扭过头,无奈地道:“得,这下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张真人轻叹一声:“这些瘴气能够迷乱人的心智,所以我们一旦想什么,什么就会发生改变,看來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只有一直走到底,才能另寻出路。”   说完,张真人苦笑一声,一把将手中的长剑拔出,长剑映射在脸上,散发着冰冷的寒气……“这把庚子剑跟了我大半辈子了,多少次危难,它都能陪着我度过,只是不知道这次……”   我立刻打断张真人的话:“张真人,不管对方在此布置了什么道道,也不管我们能否走出此地,都不应该想着临阵脱逃,为了三阳村的百姓,我们出生入死一回又何妨。”   张真人或许是被我的话感染,微微激动地看着我:“初七,我终于明白杨远山为什么这辈子就收了你一个徒弟,他真是好眼光啊,不过……唉。”   “不过什么。”我面色一紧,为什么张真人一说到师父,就会欲言又止,说一半留一半,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张真人欣慰一笑:“沒什么,我们走吧。”   第三十一章金梁托珠   “嗡嗡嗡。”   “吼吼吼。”   “……”   霎时间,瘴气略显稀薄之处,应声传來一道道猛兽嘶吼的闷声,如雷音滚滚,时有尖锐之音,仿佛要刺穿人的心脏,让人心惊胆寒,恐怖之极,   张真人连退两步,不免大叫一声:“不好,快护身,别让妖魔有机可乘。”   听闻此言,我左手立时掐出宗师指,右手持将邪剑挡在身前,如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近前,我定让它魂飞魄散,   掐出手诀后,体内莫名地升腾一层微弱的护体真气,反观张真人,浑厚的真气流转不休,好生让人羡慕……四周的嘶吼声还在不断传來,但已经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张真人走上跟前儿,仔细看了看石壁上的东西,马上急退回來,抹了一把汗,手指微微发抖地指着石壁道:“原來……原來是《十妖图》,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布置这样的护山阵势。”   我错愕地问道:“张真人,会不会也是灵图派的人布下的。”   张真人微微摇头:“不像,灵图派好歹是道门正统,自然不屑于弄这些歪门邪道,单看这一番手笔,前后绝非一人,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个地方……一定是有人先我们一步进來过。”   “月出皎兮,劳心悄兮;有意变化,君莫笑兮……这个图……是狐仙。”   等我说完,张真人又看着下一个图念道:“百箭攒心,心尤未死;毅魄归來,两狼泣下……这是七郎,干戚之舞,猛志常在,胸腹代首,天刑何有于我哉,这是刑天。”   顿了顿,张真人猛吸一口凉气:“不要靠近这《十妖图》,否则自身道行即使不被震散,也会自乱阵脚,接下去的路将会更加难走,想必这《十妖图》专门为了卸掉來人的气势,若是普通人,自然走不到这里,因为外面的瘴气就足以让普通人寸步难行了。”   虽然如此,但四面八方传來的嘶吼声,已经让我的内心躁动不安,不知为何,心底仿佛有着一抹奇怪的感觉在逐渐的滋生,随着这种感觉的滋生,体内莫名地愤怒、狂躁、惴惴不安,我狠狠地握紧拳头,将内心的混乱强压下去,但见前面的张真人都沒事,可为什么我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呢,   我相信这与修行深浅无关,有关的,仿佛这些阵势是专门为我而布置,但一时又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艰难地迈着步子,跟随着张真人走下去,通道内逐渐潮湿,地面且有水渍,阴暗潮湿,不乏一股子腐朽之气,在通道内來回流窜,   “张真人,这是要往哪里走啊。”   张真人回头看了我一眼,道:“我们应该是往湖底走,这条通道想必是延伸至湖底,有斗元阵镇压,又有几大阵势前后守护,里面就是再不济,应该也不会只葬了一个普通人才对,我行走天下数十载,遇到的蹊跷玩意儿也不算少,但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子邪气儿……”   我点了点头:“三阳村一带的山势气脉平平无奇,就算真要选择墓穴,也得临近县城周边才能接住气脉,这么个地方,是什么吸引了一个宗派前來相助,而且,还能吸引到别的神秘高人出现,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张真人,你说这里邪,究竟哪里不对。”   张真人摇头道:“暂时说不上來,只是我的一种感应,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一时也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真是太奇怪了,唉,既然都进來了,我们别无退路,只得另觅出路。”   我同意张真人的看法,此时此刻我们身后的通道已经彻底堵死,又有瘴气又有《十妖图》,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什么味道,张真人,你闻到了吗。”   我嗅着空气中飘來的淡淡花香,不免惊愕地问了一声,   按说此地与外界毫无干系,再加上终年不见天日,不可能种植花草的,那这花香的味道呢,   张真人四下里嗅了嗅,点头道:“不错,是花香,而且是……紫荆花香……不对,这香味里面有迷魂香,初七,快守住心神,意念集中,不要让这些迷魂香侵入体内。”   我连忙照做,但我不解的问道:“张真人,紫荆花的香味怎么会有迷魂的能力呢。”   张真人像看白痴似的瞪了我一眼:“你都会动脑子,人家就不会啊,紫荆花只是掩饰,迷魂的是曼陀罗花粉,臭小子,一到关键时刻就不开窍了。”   很快,我们顺着通道走了一段路,竟然又回到了原地,我和张真人皆是一惊,这条通道明明是单向的,根本沒有另外的第二条,要说我们走错那是不可能的,张真人沒有说话,紧接着又走了一圈,这一回,我们再次回到原地,张真人闷哼一声:“得,终究还是中招了……”   原以为张真人会想法子破解眼下的难題,哪知他掏出旱烟杆子晃晃悠悠地装起了烟丝,然后点燃,蹲坐在一角,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莫不是我们遇到了鬼打墙。”我四下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张真人:“张真人,您老倒是说句话,这一关关的要走多久才是个头儿啊。”   张真人抽着旱烟,不时皱了皱眉,像是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冷不丁蹦了一句话出來:“我们入瓮了……”   “入瓮。”   我抓了抓后脑勺:“什么是入瓮。”   张真人敲了敲旱烟杆子,轻叹一声收了起來,道:“早知道这般难对付,我们就不该进这个山洞,好家伙,为了这点钱眼看着要把我这条老命搭进去啊……唉,我早该看出來,此地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这一关关,可不就是想留住我们么。”   我吃惊地张大嘴巴:“张真人,你……你说什么,什么叫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你此话是什么意思,是谁,是谁专门为了对付我们而布置这些机关奇阵。”   张真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并未回答我的问題,而是话锋一转:“你不是想知道此地是不是鬼打墙么,其实答案就在你我身边,你仔细看看两侧的石壁就知道了。”   我扬起将邪剑,缓缓点向身前的石壁,只听“呼。”的一道冷风刮过,诡异的一幕瞬间出现,眼前的石壁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而张真人身侧的石壁也不见了踪影,眼下摆着的,竟是一个偌大的洞穴,   这是很像是一个墓穴,但看中间凸起的高台,以及上面摆放的法坛,这里……又像是一个奇怪的祭台,   祭台后面,是一个圆形的黑色图案,仔细一看,原來是一个棺材头,这个棺材是直上直下竖着葬的,再看四周……我顿时惊住了,那,那一根根金光耀眼的紫金柱子,却是将整个洞穴包围在其中,而我和张真人此刻,正站在入口处的石阶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我几乎不能接受现实,刚才还在通道内转悠,这会儿竟然突然出现在一个神奇的东西之中,若非亲眼目睹,真是不敢相信世上还有此等奇事,   张真人只看了一眼四周,顿时咧嘴一笑:“金梁托珠穴,上有水气润珠,下有地脉养穴,若是祖先葬在此处,后世子孙必然是左右逢源,大富大贵啊。”   我咂了咂嘴:“可惜那上面哪里还有珠啊,都变成祭台了……”   “是啊。”张真人遗憾地叹了一声:“本是一处上好的风水穴位,却是被歹人偷龙转凤,将风水穴位变成了一个邪恶魔窟。”   我怔了怔,道:“张真人,倘若是此风水穴位被破,那么身居此穴的后人当会怎样。”   张真人沒有丝毫犹豫,冷冷道:“金梁托珠,荣者富贵有余,名扬天下,损者……家风巨变,门户绝嗣,且声名扫地,遭世人唾骂……初七,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指了指那个棺材头道:“你有沒有觉得,这些情况,已经在葛春生的身上全部发生了。”   张真人眉头一皱,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却沒有应承半句,   四下里找了一圈,却是沒有任何通道出口可以出去,我着急地四处打转,但见张真人却是不慌不忙地走上祭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祭台上的一切,我走上前,不由得问道:“张真人,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张真人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死灰色,他双眼紧紧盯着法坛前的三个倒扣大白碗,我也奇怪,沒有供奉也就罢了,为什么还弄几个大空碗还倒扣在上面呢,这算是哪门子祭祀礼啊,   第三十二章三生碗   “轰。”   霎时间,围绕着祭祀台的四周,应声焚烧一个巨大的火圈,火焰中传來“噼噼啪啪”的焦灼之声,我仔细看去,竟是在火焰的下方,看到了鲜红的血液,那焦灼之音,正是火焰焚烧血液所发出的,   “血祭。”   我惊恐地看向张真人,张真人此刻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法坛前的三个倒扣大碗,口中缓缓嘟囔道:“三生……三生碗……我们,我们竟是走进了别人精心布置的‘轮回劫’中。”   什么是三生碗,什么又是轮回劫,我有些糊涂,赶忙问道:“张真人,你是说这些东西是……是有人专门布置出來……就是为了对付我们的,那会是谁要对我们不利呢。”   其实张真人说出此话的第一时间,我心里想到了上官锦师徒,既然谷潭还活着,那么他一定想从我手中拿走另外几件镇山之宝,而张真人手中有一件哈砚,若是我与张真人同时落难,那么一向坐收渔利的谷潭师徒,可就赚大发了,   哪知张真人很快便打消我的想法:“此人的道行要远在我之上,你看四周石壁上所画的《五道轮回图》,除非有洞悉天地奥妙之大神通者,否则很难窥探五道轮回之一二,但在这里,五道轮回图非常清楚地刻画在石壁上面,让人心生敬畏……”   所谓五道轮回,乃是道门本身轮回转世体系,世人多知六道而不知五道轮回,《太上老君虚无自然本起经》载:一道者,神上天为天神,即是神道,二道者,神入骨肉,形而为人神,即是人道,三道者,神入禽兽,为禽兽神,即是畜生道,四道者,神入薜荔,薜荔者饿鬼名也,即是饿鬼道,五道者,神入泥黎,泥黎者地狱人名,即是地狱道,   另外道门还有六桥之说,所谓六桥是指金桥,银桥,玉桥,石桥,木桥,竹桥;六桥相对应六道,第一道是金桥:给在世时修炼过仙法、道法、佛法,积有大量功德的人通过,以升仙或成道,第二道是银桥:给在世积聚功德、善果、造福社会的人通过,成为担任神职的地神,如土地等,得享人间香火,第三道是玉桥:给在世积聚了功德的人经过,转世为有权贵之人,享富贵荣华,第四道是石桥:给在世功过参半的人经过,投身平民百姓,享小康之福,第五道是木桥:给在世过多于功的人经过,投身贫穷、病苦、孤寡的下等人,第六道是竹桥:给伤天害理、恶贯满盈的人经过,分作四种形式投身:一为胎,如牛、狗、猪等;二为卵,如蛇、鸡等;三为虱,即鱼、蟹、虾等;四为化,如蚊、乌蝇、蚂蚁等,   张真人接着说道:“而佛教六道者:一、天道,二、阿修罗道,三、人间道,四、畜生道,五、饿鬼道,六、地狱道,一般的被普遍认为是佛教发现了六道轮回和因果的说法,其实早在上古时期,中国的《山海经》中就记载了轮回因果的说法,《山海经》记述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精卫,精卫原來是炎帝宠爱的女儿,有一天她去东海玩,可是突然风暴袭來,她死了,女娃变成了鸟,名字就叫作“精卫鸟”,精卫鸟去西山衔來石子儿和树枝,一次又一次投到大海里,想要把东海填平,如此,精卫鸟填海是因为海造成她前世的死亡,所以她变成的鸟仇恨大海并顽强抗争……轮回真实不虚,但在修道之人面前,却是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鸿沟……”   一旦重新投胎转世,一切将重头开始,今生种种将化为虚无,《五道轮回图》正是轮回劫的主杀阵,而法坛前的三个倒扣大碗,张真人捋了捋胡须:“能否参悟此阵的奥妙,以及我们能否走出此地,答案可全在这三个碗里了……”   我上前看了看:“这三生碗有什么道道么。”   说着,我刚欲伸手要摸,却被张真人严厉制止:“不要动,一动就全完了。”   张真人一脸谨慎地盯着那三只大碗,冷冷道:“这里的一切门道,都在这三只大碗之中,但这三生碗内,足有让我们死不下一百回的道道,所谓三世轮回皆在几只碗内掌控着,你还会觉得这是儿戏么。”   我咂了咂嘴,道:“张真人,那我们不碰这几个碗不就行了,不能另外找出路出去吗。”   “不能。”张真人斩钉截铁地道:“我们踏进了此地一步,便是沒有回头的余地,既然有死门,必然有生门存在,我想这三只碗……一定有一只可以让我们平安离开此地。”   我皱了皱眉,敢情摆在面前的不过是三只倒扣的大白碗而已,真的有张真人说的那般邪乎,   犹豫了片刻,张真人猛然回头看了我一眼:“初七,如果这次我失手揭开了祸殃,你……你不要怪我。”   我怔了怔,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将邪剑,道:“除魔卫道,粉身碎骨。”   四周的火焰越烧越旺,焦灼的气味儿充满了整个洞穴,炽热的气息让人微微有些窒息,张真人的脸色被映射得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他双手颤颤的伸向最中间的那只,但在其上犹豫了好一会儿,又移动到左边的那只,但还未有所动作,张真人猛地又回到了中间那只上面,小心翼翼的,向碗底触摸下去,   “初七,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纵然我这条老命不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否则……否则我又如何向你师父交代啊……”   张真人说得情真意切,但我不明白的是,这次我与张真人同行,和师父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张真人执意让我陪着他远赴苗疆,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换取哈砚而产生的“交易”,   一下子,我感觉我的头懵懵懂懂的,好像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一瞬间被局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我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我站着的,只是未知的层面……   “媚儿,速速现身守护张真人左右。”   不管如何,我还是得把眼下这关先过了再说,纵有前篇疑问和不解,也只得等到走出此劫才能追溯寻源,   媚儿闪电般出现在张真人右侧,我则提着将邪剑守在张真人左侧,就在一切安排妥当之际,张真人猛地将中间那只大白碗掀了起來,   “轰。”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黑气直冲而上,黑气中,一只仿若小令旗般的黑旗帜破空打出,旗帜的中心位置是一个血红色的“令”,而“令”字的四周,则是堆积成山的骷髅头,旗帜在黑气之中顺势一抖,那些个骷髅头像是充满了灵气,一下子冲出旗帜,眨眼变成了一个个青面獠牙的黑色魑衾,只不过这些魑衾和上次在雪宝顶时所遇到的不一样,就在这些魑衾出现的刹那,周围的火焰陡然熄灭,到处都充斥着魑衾的双眼所散发的深绿色光芒,   张真人大惊失色:“不好,这是‘恶魂幡’,这是道门最顶级的禁法,据说是由上百个穷凶极恶的恶鬼炼化而成,原以为此禁法早在明末时期就已销毁,道门中人谁也不敢染指分毫,沒想到,沒想到至今还有人懂得此法门。”   可不是,这些黑色魑衾看似要比普通的恶灵厉鬼凶猛百倍,尖锐的血齿在空气中散发着腐臭的腥味儿……   念头仅在一瞬间闪过,我们三个随之被黑压压的魑衾所包围,顾不得那么许多,将邪剑一出,立时有一只黑色魑衾被刺穿心脏,我心下一喜,沒想到将邪剑是对付魑衾的绝顶法器啊,   很快,我们将近前的一批黑色魑衾斩杀殆尽,但半空中的‘恶魂幡’陡然一晃,其中又飞出数十个黑色魑衾,疯狂地加入到战斗之中,   如此这般,我们的气力毕竟是有限的,再说明知道毁了那个恶魂幡便可解围,但恶魂幡已然飘荡在我们根本无法触及的地方,就是能凌空飞舞的媚儿,头顶也有黑压压的一片覆盖着,根本抽不开身去毁令旗,   我挥剑斩开一只挡在张真人身前的魑衾,并急道:“张真人,我來替你护法,你快打开第二个碗……或许生路就在下一步了,快。”   张真人一脸为难地看了看那碗,道:“可是……可是掀开的若还是祸殃,这个恶魂幡都已经够我们招架的了,那我们对付两个岂不是直接玩完。”   媚儿突然忍不住道:“臭道士,为什么不一次性打开三只碗,生生死死,自有出路。”   张真人一瞪眼,道:“你懂什么,若是这般简单我们就不至于被困死在这里了,唉,我尚不清楚,若是再遇到祸殃,两个同时对付极困难且不说,只怕洞穴承重不下,一旦坍塌下來,我们可是连逃生的希望都沒有了。”   第三十三章五老峰   眼下情况危急,必须尽快破解此局,这是一个要命的局,对于张真人來说,或许一生中,只能出现一次……   黑色魑衾的凶猛,渐渐让我有些招架不住,虽然仗着将邪剑之锋利无匹,但一拳难敌铺天盖地般的攻击,为今之计,唯有尽快打开第二只碗寻找出路,   法坛前只剩下左右两个,也就是说,这两个碗下面,一个盖着生,一个盖着死,张真人犹豫了,他猛地回头看了看我,道:“初七,其实你……”   “砰。”   就在张真人的话刚刚说到一半时,突然闪现一只黑色魑衾自张真人的后背穿了出來,张真人本能地捂住胸口,浑身抖了抖,手指堪堪触碰到其中一只白碗,却在中途突然瘫软在地,我全身的血液像是浑然炸开了一样,终于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一声:“张真人。”   不知为何,就在我将胸口中难忍的一口闷气发泄而出的同时,只觉身体的某处突然随着我的咆哮爆发出一层猛烈的罡风,准确的说,我无法用语言來形容那股气息,可以说是一抹纯净的光芒,也可以说是……   罡风席卷出去,将四面八方的魑衾生生逼退,有的仅仅发出一道惨叫,便是化为一团黑气消失无踪,   “玉佛珠。”我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法袋,我可以确信是玉佛珠带來的强大气息,可是玉佛珠怎么会因为我发狂发怒而自然散发出如此气息呢,难道玉佛珠在我本性的逐渐改变下,也渐渐入魔了吗,   不……不可能,我修的是正统法门,我怎么可能坠入魔道呢,不可能……   心念在一刹那闪过,趁着眼前这一空隙,我沒有再做任何迟疑,挥剑点向法坛,刚才张真人意欲开启的是右边那只碗,那我就遂了张真人的心愿吧,   将邪剑猛地劈下,倒扣的大白碗顿时脆铮铮地四分五裂,   “嗡。”   一束刺眼的白光登时直冲而上,白光过处,但凡挡路的魑衾、黑气,皆被其轻易震散,而山洞的洞顶也在此时此刻应声发出怪异的颤抖之声,“哗嗒。”一声巨响随之传來,竟是洞顶上的一块巨石砸落下來,   我心头一惊,暗暗思忖:“敢情这次我开对了,难道这洞顶是要坍塌……”   “张真人,张真人你醒醒,这里就快要坍塌了,我们如何才能出去啊。”   我慌忙搀扶起张真人,看着他那虚弱之极的神色,着实不想惊动他,可是眼下我已经彻底乱了方寸,再说张真人必须醒转过來,否则又怎么能逃出此地呢,   张真人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原以为此情此景会让张真人陷入绝望,哪知他竟然微微一笑:“傻小子,此地本就沒有出路,若非坍塌,我们又如何出的去呢,别忘了上面可是湖……咳咳。”   说了几句,张真人剧烈地咳嗽两声,似乎刚刚被魑衾袭击受了非常重的伤,但我前后检查了一下,张真人身上根本沒有一丝伤口,却是被张真人阻止下來:“臭小子别在我身上乱摸了,我暂时还未到时候,这些魑衾是经过‘恶魂幡’炼化过的,只会破掉修道之人的道行,重伤元气,表面是看不出伤痕的……”   “轰隆隆~~~”   一股子闷雷般的颤动,一下子将整个山洞掀了个底朝天,就在汹涌的湖水倒灌而下的刹那,我取出一条腰带,将张真人与我死死捆绑在一起,媚儿一闪出现在洞顶的裂口处,大声喊道:“初七,我來阻挡水势,你快点游出去。”   我感激地向媚儿点了点头,所谓大丈夫心里有事儿嘴沒事儿,我背负着张真人艰难地站起身,猛地冲出山洞的裂口,   依稀听到身后传來的一道道剧烈闷响,我來不及看,更來不及想,只是一味的向岸边猛扒水,终于摸到岸边的一块石头,我双脚一蹬,一头扎到岸上……   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突然,我被湖面上的奇异景色惊住了,只见一抹血色的流光随着湖面不断翻起的白花缓缓腾空,最终所有的坍塌归于平静,而那一抹……哦不对,应该说是一束血色流光,围绕着整个湖面盘旋数周,然后逐渐腾空,直至消失不见,紧接着,一道道虚幻的身影自湖面飘摇而出,先是脱离湖面,尔后一闪消失,足有上百上千个黑色虚影,我微微露出欣慰的微笑,看來那些被囚禁在下面的冤魂亡灵,也都脱离了苦难,   一切恢复正常,我马上扭头看向张真人,他此刻已经是脸色苍白,气息非常微弱,我心里一酸,道:“张真人,您老沒事吧,要不咱去找个好点的大夫瞧瞧好不好。”   一着急,我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但张真人仅凭那点气力还不忘白了我一眼,并佯装沒事人的样子道:“瞧个屁,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臭小子还想让我给你露一手咋的。”   “可是……可是您……”   张真人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坐起身子,虽然很快松开,但却被我尽收眼底,他体内的剧痛想必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可是他却强忍着,越是这般,我越是心里沒底……   “别可是了,我暂时还死不了,去,给我折一截树枝來。”张真人试图站起身,但试了几次,已然无法如愿,我看在眼里,心里不免一疼,默默地去修剪了一截树枝,双手递给张真人,我很想说让我背着您吧,但我说不出口,我明白张真人的意思,他有着和师父一样的臭脾气,从來不肯在外人面前有失半分道门的威仪,虽然古板,但古板得让人肃然起敬,   拄着简单做成的拐杖,张真人勉强站起身,然后拍了拍身上湿透的衣衫,微微笑了笑道:“走吧傻小子,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呢,呵呵。”   回到古戏楼,我决心让张真人休养几日再上路,但谁知张真人换了衣服马上就嚷着要启程,给出原因只有一个,三阳村的劫难已经化解,再留下只会多生事端,一切随缘而至,当以随缘而散,   由于张真人的身体状况很差,我们前行的速度不得已放缓许多,仅仅离开了三阳村十余里,天色便已大亮,我们这种活计不能见到太阳,所以就在深山老林里安顿一下,   张真人自从歇息下來就一直躺着不动,水也不喝,吃食也不问,我急得抓耳挠腮,却是于事无补,一天的时间渐渐过去,直到最后一丝晚霞落入西山,张真人猛地睁开双眼,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启程。”   我终于忍不住急道:“张真人,你这样下去怎么行啊,你体内有伤为什么不治,还有,为什么这一天的时间连一口水都不肯喝,为什么。”   张真人扫了我一眼,轻叹一声,道:“我们要快点走,前面有一位老友在等着我,我必须在……见他一面,走吧……”   “可……”我怔怔地张大嘴巴,却见张真人已经拄着拐杖前面开路了,无奈之下,我只得操持起家伙什,率领着“客户”继续上路,   老友,刚才张真人提到有一位老友在前面等他,必须在……在什么,难道……我面色一惊,不敢再想下去了……前路漫漫,而张真人则只顾着走,一路上不再发一言,吭一声,这让我的心更加凉到脚底……   不知张真人提到的“老友”会是谁,而且,张真人为什么就知道前面有人在等他呢,想想也是,张真人功参造化,已经是未卜先知的高道大德,只是,为了见一位老友真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吗,我一时想不通,唉,   就这样赶路赶了三天,三天的时间,张真人很少说话,依旧不吃不喝,启程的时候只顾着赶路,总是一个劲儿的告诫我说,前面有人在等着呢,得加快步伐,可是我想不明白,究竟“前面”还有多远,张真人再这么耗下去可不是办法,直到第四天傍晚时分,张真人再也站不起來,但在他坚决的眼神下,我背起了他,如今的张真人已经是骨瘦如柴,在背起的刹那,我的眼眶再也把持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张真人微微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臭小子哭什么哭,修道之人要的是一颗持恒之心,不要拿眼泪來丢人现眼。”   我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张真人,那您说的前面,究竟还有多远啊,我是担心您熬不到……”   闻言,张真人乐呵呵一笑:“放心吧,我会见到他的,走吧……”   五天……六天……七天……到了第八天的傍晚,张真人一觉醒來竟是精气神十足,先是对我这几天的表现夸赞一番,尔后到河边洗漱,最后,他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衫,沒有理会我错愕且惊恐的表情,张真人仰首看了看远方的山峰,微微笑道:“这是快到五老峰了吧,呵呵,五老峰,道家天下第五十二福地,也是全真派的发祥地之一啊。”   我盯着远处的高峰看了一眼,然后不置可否地问道:“难不成您老要见的老友,就在前面的五老峰等着。”   张真人转过身,点头道:“嗯,今晚子时之前,我们务必要赶到五老峰山脚下面。”   第三十四章翻天覆地   五老峰,在全国有三处同名山峰,福建厦门五老峰,江西庐山五老峰,而此五老,原称五老山,位于山西省永济市虞乡县,晋代张僧鉴在《浔阳记》中曾道,庐山五老峰横隐苍空,形势如河中府虞乡县五老山,   五老山之五老,则源出于古代传授伏羲《河图》《洛书》五老之名,   一路上,张真人扔掉拐杖,双手背负而脚步稳健,笑呵呵地道:“峰峦叠嶂,古木参天,花红草绿,山灵水秀,风光旖旎非凡,倒是应了那句‘北有五台观庙宇,南在五老看风光’啊,呵呵……”   临近五老峰山脚下,张真人缓缓停下脚步,非常郑重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心里莫名一紧,道:“张真人,您……您一个人上去吗。”   “嗯。”张真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初七,大道茫茫何处寻,远在天涯一颗心,我能帮你做的,只能到这里,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完成……”   我面色大变,急道:“张真人,你你,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这一去……就不回來了。”   张真人的神色,突然变得黯淡许多,但马上又精神一震,笑道:“缘來缘去终归去,何必执着一念间,初七,你的命运乃不可说之道,谁也无法改变,唉,只是苦了你了……”   我眼眶一热,声音略显沙哑地问道:“张真人,你说的我不懂,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参悟,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去,我一路上都在和你作对、拌嘴,能不能让我真正的孝敬您老一回。”   “初七,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哼。”   张真人怒声一喝,甩袖而去,但在前面的石阶上,再次停下脚步,不过……这次他沒有再回头,而是轻叹一声,道:“去吧,切勿跟随……”   说完,张真人缓步登上五老峰,再也沒有回头,更加沒有多说一个字,就这么,我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很清楚张真人的身体状况,他体内的伤势已经不能用严重來诠释,恐怕现在看似沒事儿人一样的他,却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在撑着一口气,撑着一口气登上五老峰,我一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上五老峰,现在明白了,要么他真的是见一位老友,要么……是准备在五老峰羽化登仙……   我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也不知哪里的气力,突然对着面前的石阶大声怒骂道:“臭老头子、牛鼻子、死老抠……呜呜呜……你说走就走了,留下这个烂摊子让我怎么办,呜呜……一辈子积攒了那么多的棺材本儿也不给我留一点,我凭什么要帮你白干啊,张真人,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张真人。”   清冷的夜,山风更是冷的刺骨,我猛然看向一旁,那……那不是张真人的包袱吗,怎么,他怎么沒有带走,   我抓起包袱,突然有一个纸条滑落出來,我皱了皱眉,拿起纸条仔细一看:初七,正道魔道仅存一念,要怪就怪我道行粗浅,愧对杨道友的重托,虽然我无法引你走上正途,但多日相处,我观你慧根具足,邪魔再强,只要你心性不变,总有破除魔障的一天,包袱之中有你苦苦追寻的镇山之宝哈砚,另外有我的一点积蓄权当是交付你的路费,剩下的事就由你去完成……   “臭老头子,呜呜呜~~~”   哭了几声,我将纸条收起,内有几位客户的故乡地址以及返家吉日,并将张真人的那把庚子剑背负在身上,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客户”,又转回头看向前面的石阶,犹豫了很久很久,终于,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决心最后一次违逆张真人的意愿,上山看看张真人安危如何,   将“客户”安置到隐蔽处,我迅速登上石阶,两边山石草木,迎着山风微微摆动,似乎在笑,在笑我傻,笑我痴,我狠狠咬了咬牙,身影一晃,飞快地冲了上去,   不知追了多久,前面哪里还有张真人的身影,可就在一处弯道旁,我透着不远处的石缝,隐约看到另一处山崖的洞窟内,微微闪耀着一团火光,我赶忙跑到石缝旁瞅了瞅,那是一堆柴火在燃烧,而柴火堆旁,则相对坐着二人,对面的我一眼就认出了张真人,只不过他是脸色苍白地斜靠在石壁上,而背对着我坐着的,那个背影……竟是极其熟悉,   那是……我顿时浑身一震,   那是师父的背影,简直和师父的身形一模一样,   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和诸般疑问,狠狠拍了一下山壁,转身急速向另一边的山崖猛冲,   但看似很近很近,却让我在山峰之上转了一个个弯路,终于,我赶到了张真人所在的山崖之巅,顺着陡峭的山坡爬下去,我不顾一切地跳进洞窟之中,   “张真人,师父,师……”   现场所见,和我刚才所看到的简直判若两个世界,柴火堆不知何时熄灭了,而张真人静静地盘坐在石壁下面,双手掐着太极印,羽化登仙了……   这里明明有师父的身影,为什么我一來就沒有了呢,难道我刚才眼花了,不对,不可能,师父明明就在这里,他一定來过,他一定來过,我转身走到洞窟边缘,向四周的山坡踅摸一圈,可眼前的光线一片昏暗,根本看不清楚,更加沒有感应到一丝异样的气息,只有山体之中流动的磅礴气脉,使得我不得不收回意念,   “难道真是我眼花了。”我喃喃自语着,來到张真人面前,重重跪下,向张真人行了祭拜大礼,张真人不喜欢人动不动就抹眼泪,所以我沒有哭,只是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转身,一步步走出洞窟……   张真人遗言中写,他无法引我走上正途是何意,难道我现在走的是魔道不成,可我一直都在做一个修道之人应该做的事,何來的正途魔道一说呢,   还有,他说他愧对杨道友的重托,而他还说过要來此见一位老友,难道……难道那位杨道友,就是刚才很像师父的那人,   这么说,那人就是师父,师父……   至于张真人为什么要说愧对师父的重托,我不得而知,一时之间心情复杂难以言喻,更加想不出一点这些事背后的千丝万缕,如果真是师父,那么师父托付给了张真人什么,难不成就是在桐窑镇找到我,然后逼迫我随同他赶往苗疆,不可能这么简单,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只是张真人不肯明说,可惜我现在连个问的人都沒有了,都离开我了……   一道白影闪现而出,正是白衣飘飘的媚儿,她莞尔一笑,道:“至少媚儿还在主人身边,从未想着离开,也永远不会离开。”   “媚儿。”我面色一喜,但马上张大嘴巴,惊愕地重复着媚儿刚才所说的话:“主……主人,媚儿,你刚才在叫我主人,难道我的道行已经超越了你。”   媚儿收敛笑容,恭敬地欠身行了一礼,道:“其实媚儿早已算出,主人的修行早晚会超越媚儿,而现在主人不但拥有玉佛珠与将邪剑两大至宝,更有张真玄的衣钵在手,造化非凡,媚儿由衷钦佩,更是对主人心服口服,愿永生永世服侍主人左右。”   “呃……”我一时无言以对,刚刚发生过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媚儿又像是吃错了药一样尊奉我为主人,我的心情更加复杂了,但见媚儿还在等我回话,我心头一热,极不自然地摆手道:“你不用再向我行礼了,就拿我当朋友看待好了,现在我的心很乱,还是早点启程吧……”   刚走两步,突然听到身后又传來媚儿的声音,不过这次柔和了许多,和从前别无两样,只是她的称呼又是:“是,主人……”   第一章蛊毒   “媚儿你终于回來了,怎么样,抓到了吗。”   我撑了一下树枝,自一棵古树枝头纵身跳下,眼见一道白影闪现,不用问,一定是媚儿回來了,一连三天,媚儿都在雷公山做一件事,那就是帮我抓一只魈鬼,所谓魈鬼,其实就是魈魅的另一种称谓,曾在回龙谷土地庙遇到的千年魈魅,其中不乏有山魈出沒,其形如猴却非猴子,身材瘦小,体毛黝黑,且绿色脸面,小肚子是白色的,屁股上还挂着一条五六寸长的小尾巴,此为魈鬼的形态,虽说上次遇到很多,但都是主动现身,而此时此刻要去抓它们,谈何容易……   说起此次蹲点抓魈鬼的事儿,不知憋屈了多少时日,早听说苗疆乃巫蛊兴盛之地,谁料我任务完成大半后,唯有最后一位“客户”未曾送返家乡,原因无他,这最后一位“客户”的家乡乃是在雷山县的东南地界的七里沟,而我此刻所在的位置,距离七里沟尚有一些距离,中途还要穿过至少三四个苗家寨子,然而就在这乌芒沟,可是栽了个大跟头,   苗族养蛊盛行,很多看似普普通通的生苗寨子里,不乏有养蛊高手存在,养蛊也就是巫蛊法门之一,苗族有神婆,祭祀、拜神、养蛊、看病、算命等等,在寨子中的威望很高,即便是最具权威的族长,也得惧怕一人,那就是寨子里的神婆,养蛊人,   养蛊高手不用近身,某种情况下,要比我茅山术还要方便一些,隔老远,就那么嘟嘟囔囔几句,就能在对方身上下蛊,我,很显然中招了……   刚进入乌芒沟的地界儿,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婆子下了狠手,当地人只是称呼这个老婆子叫骨婆子,或许是因为她骨瘦如柴的缘故吧,我也不得而知,总之,她在我身上下了一种很奇怪的蛊,一旦双脚挨地儿,从脚趾开始,直至脚腕、双腿,逐渐开始发青发绿,好像要长草似的,唯一能遏制蛊毒发作的法子,就是不能在地上久待,所以我在树上差不多待了两天三夜了……为什么骨婆子要对我下蛊,鬼知道……为什么她不让我打此路过,鬼知道……我只知道一条,骨婆子限我七天之内帮她抓到一只魈鬼,活蹦乱跳地送到她跟前儿,这就是为我解蛊毒的唯一条件,我就奇了怪了,她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能在七天之内抓住一只魈鬼呢,   魈鬼,在山里居住的猎户口中传说,魈鬼叫“罗锅子”,大概是把魈鬼想象成背锅的土行孙吧……   要赶到七里沟完成最后一项任务,必须要经过眼前的乌芒沟,否则我就要另外绕行,但若是走远路,只怕又要耽搁不少时日,算算我一路赶來苗疆圣地雷山县,已经耗费了近六个月的时间,还记得去年独自撑起赶尸人的活计,那时,张真人羽化登仙,仍如昨日,记忆犹新,   又增加一岁,而烦恼也跟着增加了许多,唯独修行,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仍是在原地踏步,   媚儿喜笑颜开地背负着双手,嘻嘻笑道:“主人,你猜我抓到沒有。”   我闻言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脚掌上即将升腾起來的绿斑,佯装不乐意地扭过脸,道:“反正我现在在你面前已经将所有的脸面丢尽了,一个养蛊人不声不响就把我撂在树上,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的主人,修炼什么茅山术。”   说完,我暗自嘿嘿一笑,偷偷瞄了媚儿一眼,   哪知媚儿非但沒有生气,还偷偷向我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将一个“吱吱喳喳”的小东西递到我面前:“主人,这个小东西已经被我施法禁住,沒有我解禁休想动弹分毫。”   我急忙转过头看向这个“吱喳”乱叫的小东西,果然和土地庙所见的魈鬼一模一样,正是我要的东西,对于媚儿所说,我会意一笑:“现在我们就去会会那个老骨婆,希望这次有救。”   媚儿声音突然变得清冷:“若是我们提早察觉,就不会让那个老巫婆有机可乘,其实你们修道之人也多涉猎巫蛊之道,难道主人自身沒有解救之法。”   我想了想,随即摇头:“茅山术中确有巫蛊之术,但师父只是提及,却从不传授其法门,只是听说从前有一位弟子偷学了巫蛊术,后以此术害人敛财,而被逐出师门,所以关于巫蛊之道,若非德厚仁心之人,想必是很难涉及此类术法吧。”   媚儿冷声道:“那也容不得她想怎样就怎样,敢在主人面前得寸进尺,我定要她粉身碎骨來偿还。”   我左右看了一眼,立刻低声道:“我们初次來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我们还是不要太过招摇才是。”   媚儿略一思忖,微微点了点头,身影一闪,瞬间沒入小布袋之内,   我抬头望了一眼弯弯的新月,然后扫视一眼四周的草木,便继续埋头赶路,雷公山距离乌芒沟说远不远,倒也有几十里路程,至于我身中的蛊毒,短时间内只会逐渐蔓延,此蛊的名字为“噬心蛊”,像是一种植物蛊,一旦我的双脚挨地儿,就会吸收地脉之气,从而在体内不断滋生,开始是在双脚,然后不断上升,直至心脏部位,只要达到心脏位置,那我也就沒救了,   倘若我在七天之内还不能解蛊,同样是一个死,所以我算是和那个神神秘秘的骨婆子掐上了,   “咦哎~~~~”   “阿妹那个哟~~~想你多來心头烦,半碗米饭难吃完,吃饭好比吞沙子,吃酒吃肉像吃盐~~~”   “……”   “阿妹那个哟~~~想你多來心头泼,吃茶吃饭吃不落,吃饭好比吞沙子,吃酒吃肉像吃药~~~”   “……”   “阿妹那个哟~~~哪时跟你一家坐,冷水泡饭心也乐,哪时跟你一家坐,冷水泡饭心也乐~~~”   一首婉转悠扬的歌谣,突然在山脉之间绵绵不绝地回荡,歌声中像是透着一丝凄婉,一丝不甘,一丝悲情,一丝无奈……   我缓缓停下脚步,向着空荡荡山间咧嘴一笑,这已经是我來到此地后,连续三天的夜晚,夜深人静之时,所唱诵的山歌了,这个歌一唱起來就沒个头儿,不到天亮不会停,开始时我还有些听不懂,但听得多了,也就大概听明白了一些,唱这歌的人,像是一个挣扎在爱恋中的青年小伙子,对着山间的另一地方,诉说着衷肠,想必山间的另一个地方,住着一位应景儿的姑娘吧,   只是这个唱山歌的小伙儿,为什么会一直这么唱而不直接表白呢,既然三更半夜能大声吆喝着扰民清静,想必也不会怕人知道,既然不怕,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心目中的姑娘呢,   想不通,想不通此地的婚俗风景,我只得苦笑一声,走进乌芒沟,   这个沟寨子大多是散居,也有很多群居在一起的,就像其他地方的村落,來时听当地人说,散居的多是熟苗,而聚成堆儿又很少见到的则是生苗,所谓熟苗,他们虽然穿着苗族的服装,说着苗族的语言,但是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已经与汉族区别不大了,生苗则不同,他们一般住在大山深处,接触汉族较少,不大懂得汉族的语言,仍然延续着苗族的生活习惯,也可以说更加接近原始的苗族,   苗族的神秘多半源自于养蛊人,也就是巫蛊之术,其实巫蛊之术更多的是救人于危难,苗寨里面的神婆之所以受到当地人的敬仰,乃是她们有着一颗慈悲之心,当然,哪里都有善恶之分,   至于骨婆子……就是散居在外的一位居民,虽然散居在外,但却是很少与人交流,就是四周的邻居,一年四季的也很难见她几面,多数日子里,她都是一个人关在家里,不知在做什么,当然,也沒有人敢走近她的家门,只因为她是个性情古怪的神婆,   这些东西,都是骨婆子的一个邻居,姓黎的中年人告诉我的,中年人是两夫妻带着一个半大儿子,在这里居住了十余年了,说此话时我当时已经中了蛊毒,正巧黎大哥出外打猎见到我,才使得我见识了一些养蛊人的神秘之处,他还说骨婆子下的蛊很少有人能解的,不过有中蛊毒的人找她,但凡她肯帮忙,也沒有解不了的,所以这里的人对她是又敬又怕,   來到骨婆子的院子里,院门沒有上锁,我轻轻一推就开了,莫名其妙中了蛊,我现在再看骨婆子的小院,似乎有点说不出的恐怖,昏暗的光线下,我一眼瞅见了骨婆子的房门,奇怪的是,她的房门也是开着的,   心里有些忐忑,更有些不安,这个骨婆子的神秘和古怪的性情,实在让人琢磨不透,难不成她已经算出了我此时此刻要來交差,   就在我缓缓临近房门的瞬间,房间内,突然亮起了一盏枯黄的煤油灯,   第二章蓝草儿   敢情这骨婆子算准了我这个时候來,怔了怔,我四下看了一眼,就在我犹豫之际,屋子里突然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初七先生请进來吧。”   我皱了皱眉,缓步走了进去,   一股子霉臭之气弥漫在四周,这个屋子像是被封尘了数百年,到处透着一丝古怪且神秘的气息,油灯放置在床头旁的桌案上,灯火很小,屋子里依旧是昏暗一片,仅能依稀看清盘坐在床铺边缘的一个枯瘦的身影,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堆叠在一起,眼槽深凹,像极了一具皮包骨的尸体,   她,就是骨婆子,   我走到骨婆子面前站定,沒有急着开口,而是等待,等待骨婆子先说话,这个神秘的老太太,就是因为我上次多问了几句话而着了她的道,所以这次我务必小心谨慎,   骨婆子微微睁开双眼,嘴角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初七先生,我果然沒有看错你,你沒有让我失望。”   说着,骨婆子扫了一眼我手中的魈鬼,伸手接下,   我抱拳一礼,道:“老前辈要的东西我已带到,还望前辈实现诺言,为我解开‘噬心蛊’。”   骨婆子葛地收敛笑容:“那是当然,虽然我骨婆子的名声不是很好,但信誉还是有的,初七先生请稍作休息,我这就为你熬一锅药汤,只要喝了我骨婆子的药汤,噬心蛊立时可解。”   但见骨婆子单手提着魈鬼向厨房走,我不免问道:“老前辈,难道……难道您让我抓來的魈鬼,就是用作化解蛊毒不成。”   骨婆子冷笑一声:“初七先生好眼力,这魈鬼正是化解噬心蛊的主料……”   说完,骨婆子已经走进厨房,我顿时愣住了,这骨婆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先是在我身上下蛊,尔后让我抓魈鬼來化解,她岂不是也沒有赚到什么便宜,那她搞这么一出儿,是为什么呢,真是怪,太怪了,   小片刻后,骨婆子端着一个黑瓷碗走了出來,里面冒出热气儿,隔老远,我便能闻到一股子刺鼻的药草味儿,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儿,见我怔在原地,骨婆子微微笑道:“初七先生,喝下这碗药汤,噬心蛊立时能解。”   我低头看了一下双腿,此刻的绿斑已经延伸到了我的双腿小腿肚,双脚几乎失去了知觉,不过还好,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赶忙接下药汤,我沒有任何犹豫,仰首一口气喝下,   药汤入口,开始是温热的感觉,随之便如一股清灵泉水直入腹内,清凉的感觉仅仅维持了片刻,很快转为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逐渐有些疼痛的意味,不到半个小时,我立时双手捂住肚子,睁大眼睛看向骨婆子,“哧溜”一声冲出房门,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茅厕轻飘飘地走了出來,身后传來的恶臭之气让我浑身难受,但感应着体内的噬心蛊已然化解,不免欣慰地一笑,骨婆子果然信守承诺,   再次走进昏暗的屋子,谁知骨婆子竟然脸色惨白地盘坐在床铺上面,还未等我抱拳相谢,骨婆子突然淡淡地开了口:“先不用谢我,虽然噬心蛊已解,你体内又中了另外一种蛊毒,这个蛊名叫‘血蚁蛊’,比噬心蛊还要恶毒数倍,乃是在我骨婆子的体内喂养了十年有余,一旦尝到生血,必然嗜血如狂,穿心破肚。”   我浑身一抖,难怪这骨婆子的脸色惨白,敢情她为了在我身上下蛊,不惜在自己身上放血,难怪……难怪药汤之中隐隐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儿,   突然,一道白影闪现而出,媚儿闪身袭上近前,冷声怒道:“我主人百般忍让,别以为你区区一个养蛊人就能一手遮天。”   骨婆子面色一惊,我赶忙挥手制止:“媚儿,不得胡來……你先退到一旁,切勿伤她性命,她根本就不怕死,若真要取她性命,我轻易就能办到,只是……我要问清楚再决定是否出手。”   媚儿冷哼一声,转身退到一边,   要说被骨婆子这般耍弄,我心里早已怒火中烧,只是她既然敢在我身上动手,肯定沒有那么简单,想打此处,我冷声问道:“骨婆子前辈,我只不过路经此地,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两次三番的耍弄于我,真以为我茅山弟子怕了你不成。”   “先生恕罪。”   骨婆子浑身一软,双膝跪在地面,声音颤颤地求饶,紧接着道:“并非老婆子我故意与先生为难,而是老婆子我……我有难言的苦衷,而这个苦衷,恐怕只有你这位茅山弟子才能帮忙办到,茅山术名闻天下,我们养蛊人原本也与茅山宗有着一些渊源,先生到此,我们巫蛊一脉,自然要给几分薄面。”   “哦。”我冷声一笑,道:“几分薄面,那还是免了,承蒙骨婆子前辈给这几分薄面,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蛊毒而已,巫蛊一脉所给的薄面,我茅山弟子还真是承受不起。”   骨婆子浑身颤了颤,低声道:“先生莫要生气,老婆子我也是沒有办法可想,唯有借先生之力才能完成最后一件心事,若能了却此事,老婆子我必当在先生面前以死谢罪。”   “这……”我皱了皱眉,道:“你不惜用自己的本命蛊來害我,究竟要我帮你完成什么心事。”   骨婆子轻叹一声,道:“这个心事,已经纠缠了我整整十年……”   原來骨婆子折腾数日,竟是想让我帮她找回失散十年的小孙女,蓝草儿,关于骨婆子的小孙女,在当时据说被一位养蛊高手识得,也就是十年前,乌芒沟内有一位人人敬仰的神婆柳心兰,其实也是骨婆子的师姐,某一天,柳心兰前來骨婆子家做客,一眼便看中了骨婆子家唯一的一个小孙女,为什么说是唯一,那是因为骨婆子的儿子儿媳早已离开人世,只有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小孙女相依为命,   骨婆子的小孙女叫蓝草儿,从小就长得忒漂亮,**岁便出落得水灵灵的,人见人爱,柳心兰看中蓝草儿的原因,是想将其收入门下,做下一任的接班人,但当时被骨婆子一口回绝,究其原因,也无他说,骨婆子想让小孙女日后过着平凡人该过的日子,不想让她修炼巫蛊之术,   但一向强势的师姐柳心兰,说一不二,为了争夺蓝草儿,还和骨婆子斗了一场法,结果呢,骨婆子败了,这也是她十年來不肯走出房门的主要原因之一,另外骨婆子也受了重伤,在当时就应该死了,但她为了阻拦柳心兰带走小孙女,还是做了拼命的抵抗,只可惜沒能如愿,柳心兰还是带走了小孙女蓝草儿,   十年过去了,蓝草儿也应该有十九岁了吧……   骨婆子说到此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若非想着临死前还能见她一面,看她过的好不好,哪怕再看一眼,我心里也满足了,唉。”   大致情况我已经明白,当即问道:“那骨婆子前辈的意思是。”   骨婆子擦拭掉眼泪,咬了咬牙道:“原想让先生进寨子一趟,将草儿带出來与老婆子我见上一面,现在……现在我不惜搭上一条命,一定要让柳心兰得到应有的报应。”   “嗯。”我紧皱眉头,道:“骨婆子前辈难不成要我与柳心兰斗一斗法,并将你的孙女蓝草儿从她的手中抢回來。”   骨婆子微微一笑,道:“正如先生所说,还望先生肯答应老婆子我这个无礼的要求。”   我淡淡地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第三章乌芒沟恩怨   骨婆子面色一颤,随之,古怪地笑了笑,道:“先生若肯帮忙,老婆子我绝不再食言,非但为先生化解蛊毒,还愿意接受先生的任何要求,先生若是不肯帮忙……老婆子我也不勉强,只是老婆子我死不足惜,反倒会误了先生的大事。”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骨婆子看來是准备和我死掐了,她说的不错,我要杀她简直轻而易举,但我体内的蛊毒……短时间内是无药可解,   只是,她们寨沟之间的恩怨,却是把我也卷了进去……唉,   想了想,我道:“这次的期限又是多久。”   骨婆子突然得意地一笑,马上恭敬地道:“这次的期限可长可短,关键是要看中蛊之人能够承受多少次的蛊毒发作,在我老婆子看來,普通人最多三天可活,至于先生……想必会多些时日吧。”   “啊。”我差点跳起來,只觉一股冷风“嗖嗖”地窜向后背,咬了咬牙,我忍不住问道:“那你觉得,我能挨过几天,或者说,蛊毒多久发作一次。”   骨婆子扫了我一眼,道:“每晚子时一到,蛊毒会连续发作三次,三次疼痛,一次比一次猛烈,痛起來,可谓噬心腐骨,虽然我不知道先生能挨过几天,但我可以保证你在十天之内安全无忧,我这里有药丸十粒,记住每晚子时一到便服下一粒。”   我紧接着问道:“那是否疼痛可消除。”   骨婆子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对自己的本命蛊还是有着自信的,此药最多可减轻一半疼痛,至于另一半……”   我顿时无言以对,按照骨婆子所说,我这次的期限也就只有十天而已,十天的时间,我要从另一位养蛊人手中,抢走她的得意弟子,这……着实有些难度,而且,那位柳心兰,可是要比骨婆子的道行还要高,我此时此刻还受制于骨婆子,又如何与柳心兰斗法呢,   骨婆子见我沒有说话,便继续说道:“其实对付柳心兰,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只要能让她饮一滴你的血,便可破她的本命蛊,现在你的血液里已经布满了我的本命血蚁蛊,而柳心兰的本命蛊是金蛙蛊,与我的血蚁蛊乃是天敌,哼哼……柳心兰,这次我一定要让你这几十年欠我的,加倍偿还。”   “疯婆子……”   我轻叹一声,这种事简直太疯狂了,只是我白白成了骨婆子复仇的工具,确实有些窝囊,若是师父知道……指不定会如何骂我……   收起骨婆子交代的一个小瓶子,里面正是装着十粒药丸,这个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呆,想到此,我转身走出了房门,   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我将最后那名“客户”请了出來,看着它,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要不是因为送它,我至于摊上这么个破事,深深叹了一声,拍了拍“客户”的肩膀,不管怎么说,它也算是和我风雨同舟了近半年光景,都走到了这里,说什么也得让他回到家乡,入土为安,   纸钱向半空一打,油灯点燃,随之,铃铛摇了摇,我仰首喊了一声:“启程喽。”   乌芒沟四周都是连绵山脉,但走在这里,却是让人不得不更加谨慎,山风冷飕飕的,我定了定神,向着乌芒沟的深处一步步走进……   “阿妹那个哟~~~想你多來心头烦,半碗米饭难吃完,吃饭好比吞沙子,吃酒吃肉像吃盐~~~”   “……”   “阿妹那个哟~~~想你多來心头泼,吃茶吃饭吃不落……   还是那首情歌,一个山里的小伙子,在期盼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今天又是足足唱了一夜,我咧嘴笑了笑,准备去看看这位执着的小伙儿,听听他的故事,想必很动人心扉吧,   远处,是乌芒沟的山寨子,而山寨子的一侧山坡上面,声音正是从那里传來的,看到这,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沒有人被小伙子的深情所打动,而让他独自面对这无期的等待和执着,   将“客户”藏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并收起了家伙什,我向着山坡飞身赶去,当我來到山坡时,只见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突然停止了歌声,似乎他太累了,声音已经显得沙哑、无力,可我刚临近他身旁,一道嘹亮的歌声再度响起,   本來打算的事,我却随着小伙子的歌声一下子忘记了,耳朵里,心里,都是回旋着他那深情的呼唤,沒有打断他,我默默地找了块干净地儿坐下,静静地倾听着他的心声,   这个小伙子略比我矮一点,虽然身材有些消瘦,却不失一个山里汉子的精壮气息,他面向东南方向,似乎就在那不远的地方,有他的梦,他的心迷失的地方,过了好大一会儿,小伙子又停了下來,不过这次他发现了我,   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小伙子沒有半分怯懦之意,非常直率地问道:“你能听懂我的歌声是么。”   我呵呵笑道:“不单单是我,恐怕听到这首歌的所有人,都能听懂你的歌声,听懂你的心。”   沒想到小伙子听完我的话,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如果远方來的你都能听懂,那她……她一定也能听懂。”   说完,小伙子又继续向着东南方向,那个山脉起伏的地方,用最响亮的嗓音,深情地歌唱……   尔后,我知道了小伙子的名字,叫罗什什,是这寨子里面族长的儿子,也知道了他美丽的爱情故事,原來他爱上了山那边的寨子里,一个美丽的姑娘,是一个叫蕾娃的姑娘,他说他愿意为蕾娃做任何事,哪怕是死,只想听到那边传來的一句回声,其实这首歌是相恋的男女合唱的一首歌,而唯独少了姑娘歌声,   罗什什说,族里所有人都反对他爱上蕾娃,也坚决不同意他去追求蕾娃为妻,但他是族长的儿子,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骂他,甚至是说他半个字,   为什么寨子里的人都不同意他追求蕾娃,其实这又涉及到了另一层更宽的恩怨情仇,蕾娃是方寨沟的姑娘,而乌芒沟与方寨沟却是多年不來往,也可以说有着老死不相往來的祖宗家规,为什么,还不是老一辈的祖先闹腾的,   至于为什么闹腾成这么个局面,罗什什沒有细说,只是一味的重复“我们很难在一起……”   唱情歌被逼无奈,大家不敢说什么,但罗什什若是敢走出寨子去方寨沟却是不行,   这是当地的一种气节,也就是汉族人所说的“面子”,罗什什的父亲,也就是这个寨子的族长,为了毁掉罗什什的爱情,曾用皮鞭抽了他三天三夜,但他咬牙挺过來了,可是伤还沒好,父亲却气病了,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起不來,寨子里的柳婆婆说父亲是心病,汤药无效,还是得罗什什去解开这个结,   我皱了皱眉,敢情这个柳婆婆,一定就是骨婆子的师姐柳心兰了,骨婆子都已白发苍苍,也不知柳婆婆身体如何,为了完成我的任务,我倒是希望她……   父亲病倒,罗什什便无人敢管,只是这种沒人管的局面,是建立在不准迈出寨子一步的前提下,否则自会有人继承族长义务,将罗什什的双腿打断,也可以说,想去方寨沟找人,门儿都沒有,   不准去,罗什什就整夜在山坡上唱歌呼唤,远远地呼唤着,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机会是渺茫的,可若是不这样做,他说自己可能会疯掉,我心中汗颜,这得爱成什么样,能让一个人到了发疯的地步啊,   我笑道:“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叫蕾娃的姑娘同样爱上了你呢,若是她已经有了意中人,那你会怎样。”   罗什什双眼大睁,非常认真地道:“不可能,她……她是爱我的。”   说着,罗什什宝贝似的从腰间取出一物,我定睛一看,却是一惊,沒想到罗什什拿出的竟是一把弯月形的尖刀,   PS:这个月底有事忙,耽搁了写字抱歉了哈,承诺1号开始,每天至少两章至三章以上,   第四章神秘的养蛊人   罗什什咧嘴笑道:“这是那一晚,我在她家的小河边捡到的,这把刀,是她家世代相传的宝刀,现在交给了我,已经说明了一切。”   “嗯。”我微笑一下,沒想到此地的年轻人追求爱情的方式是如此的特别,可是蕾娃既然也爱上了罗什什,为什么不排除万难和罗什什在一起呢,看着罗什什陶醉的神色,看着苍茫夜空,我一时也想不通,   罗什什收起弯刀,上下打量我一眼,道:“大哥,你到我们乌芒沟來,有什么事么。”   我呵呵笑道:“我此次來是有事要求教你们这里的柳婆婆,不知柳婆婆可否见客。”   罗什什闻言迟疑了一下,方才点头道:“原來是要找柳婆婆的,不过柳婆婆平时不太喜欢见客,除非是为寨子里的人治病,还有就是我们寨子里需要拜神祭祀的大事,才能由我父亲以族长的身份与柳婆婆沟通,否则擅自找柳婆婆,她是会生气的。”   但见罗什什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皮子明显眨了一下,我会意一笑,道:“你可知……柳婆婆身边有一位名叫蓝草儿的弟子。”   罗什什立刻点头:“草儿姐对我很好,也正是因为草儿姐,我才能不需要请示,可随时见到柳婆婆,只是……”   我眼睛一亮,原來罗什什与蓝草儿甚是熟络,那就好办了啊,   “只是什么。”   我皱起眉头,   罗什什低头想了想,道:“只是最近不知为了什么,草儿姐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问她她也不说,这两天都未再见到她了……”   “哦。”我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是如何认识蓝草儿的,还有,你可知道蓝草儿的身世。”   罗什什似乎被我的话问住了,张嘴呆了半天,摇头道:“草儿姐的身世我知道,她说她自小父母双亡,是柳婆婆将她养大的,大哥,难道你也认识草儿姐么。”   我沒有说话,只待罗什什回答我的问題,罗什什迟疑了一下,接着道:“我自小体弱多病,多次让柳婆婆救治,还在柳婆婆家中住过一段时间,所以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草儿姐,可是柳婆婆的脾气很怪,我长这么大还未听她说过几句话,只是打内心里怕她。”   听到这里,我直接说道:“你能否为我引见一下柳婆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她。”   罗什什先是豪爽地拍了拍胸脯:“这个沒问題,只是我……”说着,罗什什扭头看了一眼方寨沟的方向,我知道,他放不下执着……   我咧嘴一笑,道:“如果你肯帮我这次,那明晚我还來这里听你唱山歌,如何。”   罗什什的眼中顿时放射出光芒,似乎他有了一个支持者后,内心随之涌现了一股强大的自信,怔怔地看着我:“真的么,你肯支持我。”   “嗯。”   我沒有任何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色蒙蒙亮,罗什什便带着我去寻找柳婆婆,他说柳婆婆虽然住在寨子里,却和其他人不同,她住的地方很偏僻,在一个深山坳子里,四周种满了毒草,还有很多毒虫,一般人是不敢随便踏足里面的,   一边说着,我们一边赶向罗什什所说的深山坳子,果然,就在乌芒沟的后山坡下,有个草木旺盛的小山林,穿过小山林,前面是一片平整的山坳子,果然,里面虽然沒有特别大的树木,却是有着斗大的花草,几乎将前面的路径封死,   罗什什沒有直接带着我走眼前的小路,而是径直向山坡后面绕了过去,我不明白,也就一路跟着,   直到一处陡峭的山壁前,我伸头看了一眼,下面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小院落,以及三四间破旧的茅草屋,罗什什向我古怪地笑了笑,然后微微探出脑袋,对着院子低声叫道:“草儿姐,草儿姐。”   我皱了皱眉,似乎有点明白罗什什的用意了,   不多时,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姑娘从草屋里走出,仰首向我们这里看來,很清纯很美丽的脸蛋,让人一看就有种亲切感,但我心里却是一紧,莫不是……她就是蓝草儿吗,   年轻姑娘先是摇了摇头,尔后偷偷指了指一旁的草屋,不知在打些什么暗语,罗什什很快向下面的年轻姑娘伸出手指点了点,然后拍了拍身下的山石,年轻姑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转身走了进去,   我错愕地看向罗什什,低声问道:“你们这是……”   罗什什嘿嘿笑道:“柳婆婆今天不愿见客,草儿姐说她的心情不好,不要打扰她老人家,可是我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柳婆婆,让她通报一声,嘿嘿。”   我愣了愣,道:“那我们从这里怎么下得去呢,这么高……足有五六丈左右了啊。”   罗什什轻松一笑:“大哥不要着急,等下你就知道了。”   我未再说什么,只得等待,过了好一会儿,那位年轻姑娘果然走了出來,向我们微微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这下我明白,看來柳婆婆是答应见客了,罗什什神秘一笑,扭头就走,还未等我问出口,只见他跑到一块大石后面转悠一圈,很快提着一捆草绳走了出來,我当即明白过來,原來如此……   顺着草绳晃晃悠悠地落了下去,待罗什什跳到地面,我也松手跳了下去,站在小院子里,我本能地四下看了一眼,这是个看似简陋,实则装饰摆设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庭院,而眼前,一排四间茅草屋下面,悬挂着各种各样的药草,以及一些颜色发黑的动物尸体,至于是什么动物的尸体,我不得而知,   正式的,近距离见到骨婆子日夜想念的小孙女,蓝草儿,现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若是按照骨婆子的说法,蓝草儿如今应该是十九岁的芳龄,可是比我还大一岁呢,   见到我,蓝草儿略显生涩地看了我一眼,马上俏脸一红,低声向罗什什问道:“他是谁。”   罗什什也低声回复,还伴随着打手势,像是在表达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我苦笑不得地咧嘴一乐,但正当我们在这里打着哑谜,只听对面正屋内突然传來一道苍老的声音,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悦,一丝沧桑,甚至还有一丝愤怒,   “远方來的客人,请你进來吧。”   我略感诧异,柳婆婆还未走出房门,怎么就知道我是远方來的,诧异归诧异,我还是准备走进房门,可是还未等我有所动作,却见蓝草儿一个箭步堵在房门前,冷声道:“你站住。”   “呃……草儿姑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草儿瞪了我一眼,沒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題,而是扭头恭敬地向房门内道:“师父,您的身体最近一直沒有好转,能不能不要再见客人。”   “唉,草儿你不懂,若是别人我自然不见,但这次來的人,我必须要见,而且,这和你,也有着莫大的关系,你退下,让初七先生进來吧。”   蓝草儿面色大惊,急忙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神色不安地走到一旁,和罗什什站在一起……   第五章柳婆婆   我神色复杂地看了蓝草儿一眼,略作思忖,缓步走近房门,虽然隔着房门,仍能感应到屋子里的压抑气氛,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关上房门,屋子里呈现一片昏暗的气息,但眼前这个全身弥漫着腐臭气息的老太太,却是清晰地印在我的视线之中,她的容貌有些恐怖……此刻面色蜡黄地静静看着我,很难想象,她就是让骨婆子无比忌惮的师姐柳心兰,如果不是她的这一层身份在,单凭她这奄奄一息的神色和枯瘦如柴的身形,任谁也不会相信,她,就是乌芒沟人人敬畏的神婆,   虽然我这次來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我还是礼貌性的抱拳一礼,道:“柳婆婆前辈,晚辈初七有礼了。”   柳婆婆仍旧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沒有生气的意思,更不沒有欣喜的表情,许久后,才缓缓叹了一声:“嗯,初七先生请坐……”   我微笑着点头,但猛然四顾,好像四周并未有一椅一凳,尴尬地笑了笑,我微微退到一旁站定,道:“柳婆婆,晚辈这次來的目的……”   未等我说完,柳婆婆突然挥手阻止我说下去,   “初七先生來此的目的,我已然知晓,而且,我这个老太婆,也愿意帮初七先生这个小忙,只是有一个疑问,我必须要先和你说清楚。”   沒想到柳婆婆竟然知道我是來寻找蓝草儿的,但听到后面的“疑问”,我皱了皱眉,道:“柳婆婆有什么要指点晚辈的,尽管开口,晚辈洗耳恭听便是。”   我的恭敬并未引起柳婆婆的重视,相反,她似乎对于我的礼貌很是反感,脸色更加难看了……我心里顿时懵了,这是怎么个情况,为什么天底下的高人都是一番稀奇古怪的脾气,让人琢磨不透,   柳婆婆翻眼看了我一眼,冷冷笑道:“你对于骨妮子的了解,有多少。”   呃……骨妮子,我怔了怔,马上脑壳一热,联想到了骨婆子,原來骨婆子的小名叫骨妮子,短暂的停顿,我老实地摇头:“晚辈对骨婆子前辈一无所知,只是晚辈现在答应要帮她完成一件事,所以……还望柳婆婆前辈……”   “哈哈哈……”   被柳婆婆的一声大笑打断了我的话,我心里略感诧异,但柳婆婆很快消除了我的疑惑:“恐怕你这个答应,是被逼无奈的吧。”   “呃……这……”我尴尬地笑了笑,当即未再隐瞒,坦然道:“柳婆婆前辈慧眼如炬,晚辈的确是受骨婆子前辈的胁迫,所以被逼无奈,虽如此,但晚辈也很想帮骨婆子前辈了却一桩心事,那就是让她失散多年的小孙女蓝草儿,回到她的身边团聚。”   “哼。”柳婆婆冷哼一声,道:“骨妮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这么多年來都不敢前來要人,倒是在此时此刻,利用了茅山弟子,殊不知,她现在已经离死不远了。”   “嗯。”我紧皱眉头:“柳婆婆前辈说此话……不知是何意。”   柳婆婆沉默片刻,才缓缓吐出一句让我惊愕不已的话语:“她此刻,只怕已命归九泉……”   “啊。”我面色大惊,急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骨婆子前辈好端端的怎么会……柳婆婆前辈,您老人家是如何知道,还有,骨婆子前辈为什么会死。”   柳婆婆再次说的话,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初七先生,你真是好福气啊……哼哼。”   对于柳婆婆阴阳怪气的话语,我暂时不想弄明白,倒是我体内的蛊毒,若是沒有骨婆子救治,十天之后该如何化解,要知道我中的可是骨婆子的本命蛊,这……这也太突然了,这一切发生的……着实让人应接不暇,对了,柳婆婆为什么知道得如此详细,那她一定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   我搓了搓手心之中冒出的冷汗,道:“柳婆婆前辈,此事可否与晚辈说清楚,对于晚辈來说,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蹊跷,怎么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柳婆婆再度古怪地一笑,道:“初七先生,你不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我知道你担心自身所中的蛊毒,也亏得那个老女人肯下本钱,居然把自己的本命蛊搭了出去,只可惜……初七先生,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什么交易。”   许多日子來,我曾做过很多次奇奇怪怪的交易,一听到‘交易’二字,准沒好事,   柳婆婆不慌不忙地道:“我有办法化解你体内的血蚁蛊,但唯一的条件是,你必须答应,帮我做一件事,而这件事,也是你们道门中人应该做的,更加不会辱沒了茅山宗的名声。”   我沒有立刻回答,静静地听着下文,   柳婆婆微微笑了笑:“我的时日不多了,而眼下乌芒沟与方寨沟之间,即将有一场大劫,若是不能妥善处置,必定会损及无辜生灵,如果初七先生肯帮忙化解此次大劫,我一定信守承诺,帮你化解血蚁蛊,这个交易,够划算吧。”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默默地转身,就在脚步即将临近房门的刹那,我突然顿住,仰头大笑起來:“哈哈哈……”   果不其然,身后随之传來柳婆婆的冷声质问:“初七先生,你笑什么。”   我霍地转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婆婆,冷笑道:“说什么有利修行的功德,说什么道门中人本应该做,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你们一个个自私自利之人,意图在我身上编织一个又一个圈套陷阱,骨婆子表面想找回自己的小孙女蓝草儿,实则呢,无非是想让我前來与你斗法,若是能杀了你,才是她想看到的,若是与你同归于尽,那她也是最大的赢家,而你柳婆婆,第一句话便认定骨婆子已死,却绝口不提死因,其实我听得出來,虽然不太肯定,但骨婆子的死,一定与我有关,是也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   柳婆婆脸色大变,手指颤抖地指着我叫道,   我沒有回答柳婆婆的话,而是继续道:“柳婆婆和我谈的这个交易,表面上看很简单,甚至还是我获利最大,实则,你帮我化解体内的蛊毒,但代价是让我置身于乌芒沟与方寨沟之间的多年恩怨之中,正所谓一切劫数自有天定,你们两个寨子闹腾到如此地步,也是双方多年积怨所致,本该应承此次劫数,若是我管下此事,轻则麻烦缠身,重则便会将你们双方的恩怨因果,转嫁在我的身上,哼,血蚁蛊或许无药可解,但我也用不着受你如此威胁利诱,今天算我冒昧打扰,告辞。”   “等等。”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柳婆婆的声音急急传來,   “难道……难道你真的不在乎自己所中的血蚁蛊毒,如果不尽早化解此蛊,你可是会死的。”   面对柳婆婆有些松软的口气,我怒哼一声,沒有再理会,但很快,柳婆婆又紧接着说道:“先生留步,刚才请恕我人老糊涂,不该以私心和你做这个交易,先生切莫生气,请再听我一言……”   我脸上沒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是一乐,微微站定,既不说走,也不说留,   只听柳婆婆说道:“唉,那人说的沒错,我妄想从你的身上得到半点便宜,现在我可以非常郑重的告诉你,我的确时日无多,如今骨妮子已死,天下能解血蚁蛊之人,唯有我一人,希望我在临死之前,能为先生化解此难……”   “哦。”我心中微微有些感触,转身紧盯着柳婆婆,道:“婆婆说话有些奇怪,前番还要和我公平交易,而此刻却不惜任何酬劳要帮我,这是为什么,还有,婆婆口中所说的那人,是谁,对了,我并未说出自己的名字,反而被婆婆一言道破,难道我的身份以及婆婆的突然改变,都是和婆婆口中的‘那人’有关。”   第六章解蛊   沒曾想,我此言一出,柳婆婆竟是浑身一颤,脸色顿时惨白一片,神色惊惧地低下头,老半天,都不敢抬头看我,似乎……似乎在刻意躲避着什么,我看到此处,不禁更加疑惑地盯着柳婆婆,   “柳婆婆,究竟那人,是谁。”   我顿了顿,再次问了一声,   “不……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你,你不要再问了……”   说着,柳婆婆先前的那股气势早已无影无踪,此刻竟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颤抖着身子微微转过头,过了许久,才勉强说了句:“唉,初七先生,你还是不要问了,即便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否则,对你目前只能是有害无益……”   “哦。”我怔了怔,脑海中急速联想到发生在我身上的任何事,以及所结识的任何人,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柳婆婆似乎很怕那个人,但又不让我知道,这……这算是对我好,还是另有别的目的,若是对我好,却又有些说不通,我和柳婆婆压根就不认识,她犯不着关心我,但若是另有目的……或许她所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呢,   再次看了柳婆婆一眼,她的惊惧和恐慌,并不像是装出來的,   想了想,我又问道:“那柳婆婆何以知道我的名字,这个难道也不能说吗。”   “不能。”柳婆婆顿时斩钉截铁地道,紧跟着,她抬头看向我:“初七先生,你们道门中人讲究一个‘劫数’,或许这就是你我命中注定的劫数吧……咳咳~~~”   但见柳婆婆话未说话便剧烈地咳嗽起來,我不禁心有所感,刚欲上前,却被她挥手制止:“不用管我,我自己的命我知道,此刻见到你,也是我大限将至之日,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们道门中人,但我……我还是打算帮你化解体内的血蚁蛊毒……”   “柳婆婆,你……”我皱了皱眉,道:“可是我并未答应帮你做任何事啊。”   柳婆婆惨然一笑,道:“说什么帮我做任何事,唉……我先前真的希望你从來都不曾想到要來我苗疆之地,事已至此,我也别无他法,初七先生,你进前來。”   我一下子慌了神,自从见到柳婆婆后,我沒由來的慌张,她所说的一些古怪话语,让我内心久久无法平静,甚至连判断最基本的正邪善恶,都失去了……   “主人,不要上前,小心那老太婆对你下毒,她很危险。”   媚儿的声音,在关键时刻突然响起,我愕然顿住,心里同时回应道:“沒事的,同样的跟头,我不会再栽第二次。”   说完,我大步走到柳婆婆身前,近前,一股子腐臭之气让我忍不住想作呕,但我强忍下來,这时,柳婆婆浑身的气势猛然暴增,她怒目紧盯着我,口中突然大喝一声:“小子,张嘴。”   也不知怎么的,我听到柳婆婆的吩咐,竟莫名其妙的张口嘴巴,也就是这时,柳婆婆伸出双手,用右手指甲闪电般划向左手手腕,让我目瞪口呆的是,她的手腕处并未喷出一丝血迹,而是忽地闪现一道金光,一下子钻进我的口中,   我浑身一抖,仰起脖子瞪了瞪眼,只觉一个软软的东西,在拼命地向我的腹部钻下,我急退两步,忍不住大叫,但叫声还未发出,又被腹中的那一软软的物体搅合得浑身发毛,这是什么,为什么要钻进我的体内,   或许是因为我紧张,但具体什么感觉已经无法形容,很快,我肚子里渐渐发热,像是有着一团火焰在逐步燃烧,腹部、双腿、双臂、最后是整个身子都沐浴在炽热之中,   “柳……这是怎么回事。”我大叫一声跌坐在地,双手着急地抓向地面,可是一点用处都沒有,全身的炽热即将焚化我的意识,我不得不……不得不在危急关头大叫一声:“媚儿。”   一道白影闪现而出,正是急急现身的狐灵媚儿,她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模样,不免脸色大变:“主人,你,你怎么了。”   我紧紧抓向脖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我,我感觉有个东西钻进肚子里了……难受……好难受……”   媚儿一闪出现在柳婆婆面前,上下打量一眼,紧接着转身叫道:“主人,她的气息在逐渐衰竭,她……她体内的本命蛊已经消失……你刚才所吃的,正是她的本命金蛙蛊。”   听完媚儿的话,我的意识已经在渐渐消退,虽然我不能说话,而且不能想任何东西,但我体内的感觉却是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就在炽热的感觉即将焚化一切的同时,体内突然出现另一股感觉,是奇痒难耐的感觉,好像有无数个小东西,在向那团火焰的根源慢慢靠拢,汇聚……   当奇痒的感觉逐渐加强的时候,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死,但我连动的力气都沒有了,只得任由它们在我的体内摆布,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小东西突然和炽热的气息发生碰撞,然后是一丝丝剧痛传遍全身,疼痛之下,伴随着奇痒、炽热,我眼前一黑,知觉全无……   当我能感应到一丝意识的时候,只觉全身涌现一丝温凉的感觉,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张妩媚且清纯的容貌,是媚儿,   媚儿欣喜地道:“主人,你醒了。”   “嗯。”我微微点了点头,急忙向胸口四周摸了摸,道:“那……那两种蛊毒怎么感应不到了,难道它们同归于尽了。”   “当然沒有。”   冷不丁的,柳婆婆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从我的头顶浇灌下來,   我抬头看她,只见她的面色已经如土灰般难看,而且离老远就能感应到她的气息微弱到极致,她,她快不行了,   柳婆婆很吃力地露出一丝微笑,道:“金蛙蛊只能暂时压制住血蚁蛊,二者皆是大损,虽然如此,它们并未消失,仍然在你的体内僵持,刚才我已经让狐仙姑娘喂你服下一粒药丸,沒想到骨妮子早有准备,吃了她的一粒药丸,你今天这一劫算是扛过去了……”   骨……骨婆子的药丸,我顺势摸出那个小瓷瓶,里面的十粒药丸,果真少了一粒,随即,我站起身,抱拳一礼:“婆婆不惜使用本命蛊为我化解蛊毒,不管成功与否,初七都将感激不尽。”   柳婆婆缓缓摇了摇头,道:“这都是你的造化,不必感激于我,倒是你体内的蛊毒……如今又多了一种,虽然暂时平安无事,但过了今天,明晚子时蛊毒将同时发作,你体内的疼痛依旧无法压制,也只能依赖剩余的几粒药丸,只是……你最多只能维持九天,九天之内,你必须彻底化解两种蛊毒,否则……否则……”   说着,柳婆婆浑身一软,瘫倒下去,我急忙上前搀扶,却被一旁的媚儿一把拽住,媚儿秀眉微蹙:“不能过去,她全身都是毒,不能碰她。”   柳婆婆艰难地睁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狐仙姑娘说的……沒错……记住,只有方寨沟的罗也婆……冰蚕蛊……冰蚕蛊可解……”   “柳婆婆,柳婆婆。”我面色大惊,仔细一看,柳婆婆竟然去世了,   “砰。”   房门突然被人撞开,我猛地回头,却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跑了进來,前面的是身材修长的蓝草儿,而后面,是罗什什,蓝草儿还未走近柳婆婆跟前,已是满脸泪水,她一把推开我,一下子扑到柳婆婆身前,大声叫道:“婆婆,呜呜呜~~~”   我呆呆地看着伤心至极的蓝草儿,以及在一旁抹泪的罗什什,这个时候,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來安慰他们,默默地,我转过头,缓步走出房门,一丝冰凉的山风吹打在脸上,有些凉意,让人感到宁静,可是我的内心早已乱作一团,哪里还静得下心啊,   不多时,我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虽然沒有回头,但我已经听出來,是蓝草儿的声音,   “你说,婆婆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对婆婆做了什么,婆婆本來还好好的,可是你进去以后就不一样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杀了婆婆。”   我眉头紧皱,转身看去,只见蓝草儿双眼红肿地死盯着我,那是一双仇恨的眼神……   “我和柳婆婆做了一个交易,一个最简单的交易,各取所需,而如今,我要帮她完成她沒有办法完成的心愿,至于她的死,不是我造成的。”我沉声道,说完,我缓缓转过身,仰首望向虚空,天边的晚霞很红,血红的一片……   第七章暗中相助   踏着月色,我一路赶到骨婆子的住处,一把推开房门,只觉一股死气迎面扑來,我定了定神,摸索着走到桌案前,点亮油灯,随即,枯黄的烛光渐渐充斥着整个屋子,而入眼的,正是一具早已干瘪的尸体,骨婆子,真的死了,   我目睹着骨婆子的尸体,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究竟是什么人,要对一个大限将至的老人下如此毒手,   屋子里的摆设并未有任何改变,而且,更加沒有半点异样的痕迹和气息,想通过骨婆子的死找出一些线索,可真是太难了,我紧皱着眉头,在脑海中问道:“媚儿,你能否感应到什么。”   “……沒有,那人的气息似乎來的快走的也快,根本无法扑捉,我本想通过灵力四下搜寻,但隔空有一层很强的气息在干扰,灵力根本延伸不出。”   我快步走出房门,四下里看了一眼,道:“这四周并无任何施法的迹象,到底是什么气息在干扰你。”   “……是山脉之中的护山灵气,那人肯定是精通五行之术,竟然能将山脉之中的灵气汇聚在一处……”   “啊。”我顿时睁大双眼,急道:“不可能,调动山脉之中的护山灵气,乃是违反了万物生灵的循环之道,就是我师父在此,恐怕也不能……会是什么样的高人,能做到这一点。”   让我惊恐的还不止这一点,那人不但掌控了骨婆子与柳婆婆的生死,还对我的情况一清二楚,非但如此,还将媚儿的灵力封印在这方寸之间,此人……简直太可怕了,   “奶奶,呜呜呜~~~”   回到屋子里,便见到蓝草儿抱着骨婆子的尸体失声痛哭,我轻叹一声,在一旁坐下,   罗什什此刻也和蓝草儿一道跟了过來,看到此情此景,罗什什不免急得抓耳挠腮,终于,他忍不住怒道:“到底是谁害了骨婆婆,是谁。”   昏暗的屋子里,能回答他的,只有蓝草儿持续不断的哭声,我此刻亦是满腹心事,低头思考着这些事的缘由,为什么柳婆婆会说那人欲对我不利,既然对我不利,却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反而害了一条又一条性命,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有,那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他做这些事,害这些人,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和我有关,难道就因为我來到这里的原因,倘若我不來这雷山县,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焦虑、不安、惶恐,让我的心更加混乱,一路走來所遇到的离奇事件,都在一次次洗涮着我的思路,到现在,我只觉大道茫茫,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一条寻道之路,师父……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突然,蓝草儿“扑通”跪在我的面前,声音哽咽地道:“我奶奶被人害死,我师父亦是如此,现在只有先生能帮我找出凶手,还望先生施以援手,助我找到杀害师父和奶奶的仇人,我要报仇。”   我脸色颤了颤,沉吟一下,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蓝草儿,起身來到骨婆子的身前,上下打量一眼,并未发现什么,这……这一点伤痕都沒有,怎么才能知道死因呢,   打小和吴大先生一起住在破庙里,虽然也时常在吴大先生帮人治病的时候打打下手,对一般的病理略知一二,但也只有一点皮毛罢了,真正能为人把脉探病,还沒到那个地步,最多探脉问生死,要说问死因,那就让我束手无策了,   罗什什突然开口:“初七大哥,能查到骨婆婆是怎么死的么。”   “嘘。”   我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此时,脑海中传來了媚儿的声音:“她前胸凹陷,像是被人用掌力劈死的,而且四周沒有呈现一丝阴气,看來那人同时将她的三魂七魄也打散了,足见其下手之狠毒,比吃人的豺狼虎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掌力。”我定睛一看,果然如媚儿所说,骨婆子的前胸凹陷很深,内脏似乎已经粉碎,现在这个社会里,怎么还会有人修炼如此高强的功夫,当然普通人肯定不会有这般离奇的道行和功夫,而能将道行修炼之精深,功夫也同修至高的人,普通的邪魔外道是不可能达到的,如此,那人一定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我浑身颤了颤,难不成那人是冲着我來的,若真是这样,我便不应该來此地,古人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骨婆子,柳婆婆,都是间接因为我的原因而遭到毒手,我,我可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先生,先生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找出凶手,求求你了……呜呜呜~~~”   蓝草儿再次苦苦哀求,声音里透着无助和绝望,   罗什什也忍不住道:“初七大哥,你……”   我挥手制止罗什什说下去,道:“你们不用再说了,这件事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不过眼下,我却要去办另外一件事,那可是关乎你们两个寨子的多年恩怨,当然,也是柳婆婆生前为我解蛊的唯一条件。”   罗什什眼睛大睁:“大哥你说要解决我们乌芒沟和方寨沟的恩怨,这,这就是柳婆婆为你解蛊的条件。”   我点头:“嗯,只有解决了这件事,柳婆婆才能在九泉之下安息,至于报仇的事,还是留给我去办,日后我一定会为两位婆婆讨一个公道。”   蓝草儿收起眼泪,道:“先生要怎么解决这件事,草儿愿意帮忙,草儿也希望师父能早日安息……”   我欣慰地点了点头,道:“你现在什么也不用帮忙,倒是要保重身子,切勿悲伤过度,罗什什,你现在将方寨沟的情况具体和我说一遍,我要了解清楚才能帮你们解决,唉,真希望我能解决的了才行啊。”   罗什什急忙回道:“我看不如这样,大哥你远道而來,要不明天天亮我带你去见我的父亲,如果他知道你要帮我们寨子化解多年的恩怨,一定会很高兴的,再说我知道的还沒他多,倒不如让他亲自和你讲,那样你办事也方便很多。”   虽然罗什什说的句句在理,既然要帮两个寨子化解恩怨,最起码要见一见一方的族长,但我略作思忖,很快打消这个念头,那幕后之人沒搞清楚是谁,我也不易暴露在明处,若是那人再横加阻拦,害人性命,可是防不胜防,其实只要找出解决问題的办法,出不出面都是一样的,如此,我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去见你的父亲,两个寨子的恩怨已经积累多年,若是我一个外人冒然出现,想必整个寨子的人都不会欢迎我帮这个忙,他们更多的是相信族长和柳婆婆。”   蓝草儿适时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如果连族长都无法化解的恩怨,单凭远方來的初七先生,族人是不会产生信心的,何况,很多乌芒沟的族人以及方寨沟的族人,都未必想化解之间的恩怨,让谁先低头认错都难,先生不出面,只在暗中相助,或许是化解双方恩怨的最好办法。”   一听到要解决乌芒沟与方寨沟之间的恩怨,罗什什一下子來了精神头,原因无他,他这么些天正苦苦追求着方寨沟的姑娘蕾娃,若是两个寨子的多年宿怨能够化解,他们两个之间的阻碍也就迎刃而解,再也不会有人阻止他们相恋了,   罗什什激动地道:“那好,我现在就把方寨沟的情况具体的与大哥说一遍。”   “现在不行。”我突然阻止罗什什的话,并道:“现在趁着天不亮,还是让骨婆婆与柳婆婆尽早安葬才是,至于寨子里的规矩,就由草儿去通知族长,让他务必隐瞒一些时日。”   罗什什更加不解地看着我:“大哥你这么做……难道是不想让寨子里的族人知道柳婆婆的死。”   我想了想,点头道:“最好是这样,眼下也只有这样,这件事才能进行下去。”   第八章神秘人造访   罗什什略作思忖,急道:“族长就是我父亲,通知此事的任务倒不如让我去做,那样可能更好一些。”   “不行。”我立刻阻止道:“柳婆婆之死乃事关重大,你的话不一定能说服你的父亲,况且你眼下也是多事之秋,在寨子里根本就沒有一点话语权,最合适说出此事的,只有蓝草儿,她是柳婆婆的弟子,虽然人微言轻,但她的一句话,足以令寨子里的族长信服,也只有让她去说服族长,才能将此事妥善的隐瞒下來。”   蓝草儿重重点头:“先生的吩咐草儿记住了,我现在就去找族长说此事,不过……我担心我无法控制局面。”   我安慰道:“你只管尽力做就是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现在也只能这样,待会儿族长若是跟着來,我们就在柳婆婆的住处会合,去吧……”   “嗯。”   目送着蓝草儿离开,我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骨婆子的尸体,即刻将罗什什拉出房门,问道:“现在你可以将方寨沟的情况说一说了。”   罗什什抓了抓后脑勺,随即道……   原本方寨沟与乌芒沟是非常友好的两个苗寨,最早是双方的族长,也就是现如今族人的祖先,两个祖先一起去山里打猎,结果在山里迷了路,方寨沟的祖先不小心掉进了山洞里,差点被里面的野兽给分吃了,乌芒沟的祖先奋不顾身将方寨沟的祖先救了出來,但很快,二人又被一群野狼围困,精疲力尽的二人选择了跳崖,大难不死的二人,被白水河给救了,   在河岸边,二人昏迷了足足三天两夜,最先醒來的是方寨沟的祖先,为了守护好仍旧昏迷的乌芒沟祖先,他愣是寸步不离,直到第二天乌芒沟的祖先醒來,当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回到寨子里,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两位祖先的儿女不久后结成了婚事,从此两个寨子亲如一个寨子,赶到跳花的时间,两个寨子便聚集在一起,男女老少前往参加,青年男女各背包袱,至花场附近打开更换盛装,男子带上芦笙、短笛、弦琴,女子则佩戴花背彩,各种银饰,   跳花时男子口吹芦笙绕花树跳舞,女子伫立远视,或吹口琴,或细声曼唱,男女极乐,至晚方散,跳花是苗族里的习俗,预祝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几十年后,两个祖先去世,他们在临死前,分别要求将双方安葬在两个寨子的边界附近,以示友好之谊万年不变,但仅仅过了几十年,两个寨子的关系就陡然发生变化,   传说是方寨沟的祭师(即神婆)告知新任的族长,将祖先的坟迁葬在别处,结果在迁葬的时候,不小心将乌芒沟的祖先棺木凿破了,乌芒沟的祭师便要求方寨沟的祭师为其做一场祭奠活动,以告慰祖先的亡灵,但方寨沟的祭师断然拒绝,这也就引起了两个寨子恩怨的根源所在……   时隔多年,乌芒沟与方寨沟的恩怨越积越深,直至今时今日无法改观,其实说到底,真正在较劲儿的,是寨子里的祭师,   听到此处,我想了想,道:“那你可识得方寨沟的罗也婆。”   罗什什沒有犹豫,直接点头:“嗯,她就是现如今方寨沟的祭师,不过我从未见过她,她平时要比柳婆婆还神秘,见过她的真容的,多数是寨子里的老一辈人,大哥,如果肯让罗也婆说句话,那么两个寨子的恩怨解决起來也就容易多了。”   我苦笑一声,道:“我哪有那能耐,眼下我也是沒有什么头绪,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还沒亮,我们便急匆匆赶往柳婆婆的住处,现在证实了柳婆婆的一部分话,我必须面对现实,可真正面对后,我才发现现实只会让人更加迷茫,   在临近柳婆婆的小院前,我透过四周的花花草草眺望一眼漆黑一片的小院子,很快,我的视线紧紧停留在院子门前的一片折损的花草上面,这条路至始至终都未有人敢涉足一步,原因无他,表面看似普通的花草,其实里面豢养了不下数十种毒虫,一般人是碰都不敢碰一下,更别说从上面行走,但那些花草明显被人破坏过,情况有些不对,   罗什什刚欲走上前,被我及时拽住,道:“你先找个地儿藏起來,一旦蓝草儿与族长赶來,未见到我出來,千万不能让他们走进去。”   “为什么。”   我沒空为罗什什解释,随口抛了句:“有人闯进去了,來者不善,我先进去探查一番,切记我的话。”   说完,我身影一晃,脚下荡起了清风步,如今这清风步已经达到精纯的地步,倘若李正弗道长在此,不知能否与他一较高下……眨眼便來到小院的大门前,我伸手推门,却见大门微微错开一条缝隙,记得那会儿走的时候,蓝草儿明明是上锁的,可现在为什么会……   现在凭空出现个神秘人,不但无声无息的害死了骨婆子,还让柳婆婆命归九幽,有如此厉害的对手在,我不能再拖大,翻手抽出将邪剑,小心谨慎地一步步走进院子,   院子里的一切正如初次所见,沒有什么变化,看來这地方不是招贼,來的定然是位高人了,   入眼的,是柳婆婆的房间,而此刻,房门是开着的,这……这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來人直奔柳婆婆的房间,并不企图院子里的珍贵药材,能这般做的,一定是柳婆婆的旧识,既然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毁掉院门前的花草,而且还闯进柳婆婆的房间,來者沒有点本事也得有一颗大于命的脑壳,   “呼。”   就在我左脚刚刚踏上门前的第一层石阶,突如其來的一股黑风夹杂着浓烈的腥臭之气,迎面吹了出來,我脸色大变,急急后退几步,挥起将邪剑挡在身前,还好我及时抽出将邪剑护身,否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定会着了道,将邪剑乃至刚至阳之物,且是斩妖伏魔的利器,剑身自然迸射一股罡气,生生将吹來的腥臭黑风震散一空,随之,屋子里传出一道冷冷的诧异之音,   “咦,那是什么东西。”   声音略显苍老,不过甚为沙哑,像是一个老太婆的声音,但我可以肯定不是柳婆婆复活,因为柳婆婆的声音和这个人的声音,压根就不沾边,那这人,会是谁呢,难不成就是害死骨婆子与柳婆婆的凶手,   想到此处,我全身的毛孔顿时紧缩,可很快我又放弃了心中的想法,害死骨婆子与柳婆婆的人不但精通五行之术,而且还有着一套深厚的功力,真若是那人对我袭击,我不敢保证将邪剑能接得住,倒不是因为将邪剑有问題,而是我的道行,比起那人,可是远远不如,   而此刻屋子里的神秘人,她刚才的袭击很像是一个养蛊人的手法,黑风中的腥臭之气,很像是毒虫散发的气味儿,而且威灵不大,想了想,我稍定心神,提着剑向前两步,   “小伙子,你当真有两下子,我小瞧了你呢,呵呵。”   同样是笑声,屋子里的神秘老太婆笑起來却是让我难免起一层鸡皮疙瘩,有点向阴府中所遇到的野鬼村,里面的人笑起來估计就是这个声儿,   我冷笑一声:“我有几下子还轮不到你來念叨,倒是有一点,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柳婆婆的住处。”   “呵呵~~~你身上散发着玄门正气,虽然……但也可以肯定你是道门中人,若是我这个孤老婆子说的不错,你应该是茅山弟子,对不对。”   “嗯。”我紧皱眉头,屋子里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凭感应就能断定我的來路,心绪稍乱,我急道:“你到底是谁,再不说休怪我手下无情。”   “哼,就算你是茅山弟子又如何,我还感觉到你体内有不止一种蛊毒,而且还都是成年蛊,我不动你,你迟早也会因为蛊毒发作而死,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方寨沟的祭师,罗也婆。”   “啊。”我面色大惊:“原來是你,你……你早就知道柳婆婆今日必死是不是,所以你來此,并非是为了祭奠柳婆婆,而是有其他目的。”   “呵呵~~~我当然不是來祭奠这个死女人的,她与我做对了几十年,沒曾想她说死就死,我今天來此,就是想看看她死后的丑陋面容,当初她可是寨子里人人眼馋的大美人儿呢,现在落个什么,还不是臭骨头一堆。”   原來罗也婆大半夜的來此,竟然只是羞辱柳婆婆的尸体,这个罗也婆,真不是个好东西,   这样的祭师,若是让她帮助两个寨子化解恩怨,想必难如登天,况且,柳婆婆临死之前,明白的告诉我,唯有这个罗也婆的本命冰蚕蛊,才能将我体内的两种蛊毒彻底化解,可眼前这个局面,我看连谈话的余地都沒有,还真是让我遇到一个大难題了啊,   一想到我的命还需要这个阴阳怪气的罗也婆救治,我勉强缓和一下语气:“你來此除了看看柳婆婆,就沒有其他事。”   “哦,你的言下之意莫不是让我为你化解体内的蛊毒,哼,想必这也是这个死女人临死之前布下局,好利用你茅山弟子与我罗也婆斗法,倘若真是如此,我可是要让柳心兰失望了……小伙子,你不用惦记着我能帮你化解蛊毒,现如今我们素不相识,沒有瓜葛最好不过,我也不会帮你解蛊,至于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呼。”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闪电般冲出房门,一闪出现在房顶之上,罗也婆身穿一件黑斗篷,再加上距离较远,我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   “我奉劝你尽早离开此地,乌芒沟大劫将至,你久留在此只会惹祸上身,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你不知进退,休怪我罗也婆不客气……”   话语未落,罗也婆的身影便消失在房顶之上,但她的声音,却久久回旋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第九章祸及蕾娃   待蓝草儿与族长赶來之时,东边的天色已渐渐泛亮,随行的,还有一个闷声不吭的中年人,一路紧跟在族长的身后,见到我,族长并未有过多的诧异,看來蓝草儿提前说明了我的身份,倒是神色庄重地走进柳婆婆的房间,声音颤颤地道:“柳婆婆真的已经……唉。”   安静的屋子里,我们各自坐在一旁,大家久久沒有开口,   族长是个五十出头的小老头儿,穿着素朴,但眉宇间不乏一抹威严之态,过了好一会儿,族长直直看着我:“初七先生,你是说……方寨沟的罗也婆昨晚來过这里。”   听到这,那个闷声不吭的中年人脸色颤了颤,但很快又低下头,默默地站在族长的身后,由于他从始自终都未说一句话,我权当他是族长的跟班儿了,   罗什什适时开口道:“罗也婆是方寨沟的祭师,她來我们这里,一定和柳婆婆的死的有关。”   沒曾想这个时候,族长冷不丁瞪了罗什什一眼,似乎在示意他,这里沒有他说话的份儿,或许是因为罗什什追求方寨沟的蕾娃,而让族长在族人的面前丢尽了面子,所以才这般不待见罗什什,如此,我让蓝草儿去通知族长一事,算是做对了,   族长沒听罗什什的话,直接皱起了眉头:“祭师之死,乃是寨子中的大事,需办隆重的祭奠仪式,但初七先生不让我们乌芒沟操办,这是何意。”   我早料到族长不会这么好说话,当下点了点头:“族长说的不错,祭师之死不能瞒着,但柳婆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死,还有,方寨沟的罗也婆又为什么无缘无故的造访,这些……族长可曾想过。”   族长张了张嘴,道:“那初七先生认为我们眼下该怎么办,如果族人日后知道我这个族长竟然将柳婆婆之死置之不理,那我这个族长的脸面该往哪放,还有,祭师是和尤生对话的人,一个寨子里若是沒有了祭师,是无法祈求尤生保佑的,必须择日安排祭奠仪式,然后重新选择一位祭师,如果拖下去……”   “族长,族长。”   正说着,院子外面隔老远传來一道急切的叫声,竟是乌芒沟的族人來寻找族长了,我定睛看去,那人的身影只是远远站在院门外的山坡上,并未近前一步,可见他是畏惧院门口那一片豢养毒虫的花草,   族长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立刻吩咐身后的中年人道:“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那中年人憨厚地回了一声,大步走出房门,   蓝草儿与罗什什急忙看向我,我当即也着实一急,缓缓看向族长,柳婆婆之死暂且是不能让族人知道,现在就看族长的决定了,   族长左右看了一眼,轻叹一声:“先等等再说……”   过了一会儿,那中年人快步走了回來,且一脸的惊恐之色,一进门便急道:“族长,出,出事了。”   “什么。”族长脸色一变,神色微怒:“出了什么事。”   罗什什也一尥蹶子站起身,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中年人,只见中年人用手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抬眼瞅了罗什什一眼,随后低下头道:“是,是方寨沟那边出的事……”   族长闻言,顿时神色大定,不禁瞪了中年人一眼:“既然不是我们的寨子,你慌什么。”   中年人嘴唇抖了抖:“可可是……可是却与罗什什有关。”   “和我有关。”   罗什什听完此话,眼皮子一下子翻了老高,似乎在族长面前,也无法抑制他桀骜不驯的性格,看中年人慌张的表情,足见此事非同小可,   族长平复下的神色再度被中年人的话掀了起來,方寨沟出事,而且还与自己的儿子有关,那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坐不住,终于,族长怒狠狠地拍了一记桌案,大声喝道:“到底是什么事快说清楚。”   中年人浑身一抖,用极其愤怒的眼神扫了一眼一旁的罗什什,与先前的憨厚亲切相比,似乎看罗什什一眼,带给他的,只是羞辱,   “方寨沟现在传疯着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乌芒沟的罗什什,与方寨沟乌子的女儿蕾娃,在双方族长与父母反对的情况下做了……做了……方寨沟的族人已经将乌子的女儿绑到祭祀台上,准备以族规处置呢。”   “啊。”罗什什差点瘫坐在地上,很快“嗖”地爬起身子,双手拽住中年人的衣领怒声咆哮:“你说什么,蕾娃她……她被族人绑起來了。”   “孽子,住手。”族长霍地站起身,大声喝止,   罗什什双眼通红地咬了咬牙,一把将中年人推到一边,急急转身向族长叫道:“我和蕾娃什么事都沒有,这些天我根本就沒有再见到她,他们为什么要惩罚她,为什么。”   族长挥手一巴掌打在罗什什的脸上,瞬间便看到一丝血迹自罗什什的嘴角滑下,但罗什什仍旧硬着脖子站在族长的面前,怒视着族长,也就是他的父亲,   “我让你闭嘴。”族长怒气未消,指着罗什什被打得红肿的脸骂道:“你,你滚到一边去。”   罗什什憋屈地撇了撇嘴,随之紧咬着牙转身蹲坐在一边,   突如其來的变故,不但让他们应接不暇,也让我一时手足无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么些天罗什什一直在远远地唱山歌,并未与蕾娃见面,更加不会发生什么苟合之事,方寨沟的族人凭什么认定罗什什与蕾娃发生了关系呢,难道是……罗也婆,   这无非是个阴谋,   是陷害乌芒沟的阴谋,而且主谋一定是罗也婆,现如今柳婆婆已死,乌芒沟沒有了主心骨,她在设法令两个寨子的仇恨复杂化,为的,只是将乌芒沟彻底打压在脚下,那样,罗也婆日后的名声只会更盛,还有谁能与她作对,   但是罗也婆又是如何说服了他们的族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认定蕾娃羞辱了整个寨子的族人,为什么呢,   回头不经意看到同样惊恐的蓝草儿,我瞬间恍悟,在一个寨子里,祭师的地位某种意义上來说,可是要比族长还要高一些,虽然表面上还是族长说了算,族长可以不听任何一个族人所说的事实,但唯独不能违逆祭师的话语,祭师一旦说了什么,那族长只能听之信之,甚至是忌惮,   族长信的或许不是祭师,他信的是祭师为族人祈求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族长瞪了一眼一旁憋屈的罗什什,然后紧皱着眉头向中年人问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他们想怎样就怎样,难道就不把我这个族长放在眼里么。”   中年人一直低着头,就连罗什什推他一把都未引起他还手的情绪,不过他的脸色也异常愤怒:“族长,虽然这是他们寨子的事,但我们这次不能不管,若是我们装作不知道,而乌子的女儿又受到了族规惩罚,那罗什什自然而然在我们族人的心里也就证实了这个罪过,所以,不能让他们惩罚乌子的女儿,无论如何,一定要说清楚这件事,否则我们两个寨子只怕会……”   族长听中年人说完,当即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既然是沒有发生的事,就不能祸及到无辜的孩子身上,这是我们两个寨子的恩怨,就应该光明正大的解决,若是牵连到两个孩子,岂不让别的寨子笑话。”   中年人紧接着面露愁容:“可是方寨沟已经付诸了行动,他们寨子的人数比我们寨子多,只怕我们硬碰硬也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題,况且这样的事论起惩罚……只恐乌子的女儿活不过今日啊……”   “他们敢伤害蕾娃,我就和他们拼命。”   霎时,罗什什一下子跳了起來,双手攥着拳头大声咆哮,眼见他已经失去理智,中年人立刻双手死死地勒住罗什什的脖子,不让他走出房门一步,   族长沒有再骂罗什什,而是轻叹一声:“他们现在不就等着我们去硬碰硬么,我还就不让他们如愿,我一个人去,我一个人去和方寨沟的人说,有什么事冲着我來,不要伤害无辜的孩子,他们都还年轻,还有很多路要走……”   中年人大吃一惊,就连罗什什也停止了挣扎,二人齐齐望向族长,异口同声道:“不行。”   族长瞪了瞪眼:“有什么行不行的,你们两个也随我去,寨子里先不要声张,以免族人们惹事,草儿留下。”   “可是……”   中年人还是有很多不放心,我突然上前道:“族长这个决定是阻止事态恶化的唯一办法,对方虽然人多,想必是不会以多胜少,越是咱们人少,他们越是不敢胡來。”   族长微微睁大眼睛:“初七先生,你……你也要去。”   我古怪地笑了笑:“我去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再会一会神出鬼沒的罗也婆,井水与河水该犯的时候,谁也挡不住。”   PS:九月一号开始,承诺的爆更,直至完本,最后,我们疯一把,中途若是有事会提前通知大家,明天晚上八点开始,至于多少更每天,至少一万字以上,   第十章毒蛇阵   不多时,我们來到方寨沟的山脚下,隔老远,便听到山坡上传來人声鼎沸的吵杂之音,罗什什记得满头大汗,几次想冲上山坡,却都被一旁的中年人死死拽住,族长紧皱着眉头,向中年人道:“先不用管这个小畜生,你去乌子家一趟。”   中年人道:“族长,为什么要我去乌子家,他此刻不应该在……”   族长摇头道:“我几年前在山里见过乌子,对于这个人,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如果是他的女儿受到族规的惩罚,他一定不会出现在现场,他……他是个老实人……”   罗什什眼睛一亮:“父亲,您认识乌子叔。”   族长瞪了罗什什一眼:“都像你这么鲁莽什么事也办不成,现在你不准再多说一个字,若乌子的女儿救不出來,看我不废了你这个小畜生。”   罗什什脸色一红,默默低下头……   看到这里,我突然向族长抱拳道:“原來族长早有对策,那我们兵分两路,我现在和草儿去办另一件事。”   族长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点头道:“初七先生万事小心,我们乌芒沟的事连累了您,真是对不住啊。”   我沒有再说什么,和蓝草儿相视一眼,转身走了开去,   和族长分开后,我们并未直接上山,而是沿着一条小路径直绕到山后面,一路上据蓝草儿所说,罗也婆的住处就在神树林的一旁,大部分居住山区的寨子,每个村寨背后均留“神树林”,其中最大者为“神树”,苗语称之为“尤生”,祭祀神树称为智生,每年农历三月初三,苗族每个村寨都会举行祭祀,在神树脚前搭一竹架,上摆祭物,以红公鸡祭供,念完祭祀词,祭祀结束,参祭者就地就餐,   祭神树只许男子参加,并只能讲苗语,   而柳婆婆的院子后山,就是一片神树林,其实掌握了此地的习俗,不难找到祭师的住处,不过这也是最基本的办法,并非所有祭师都居住在神树林的一旁,也有居住在寨子之中的,为此,我让蓝草儿与我同行,以便寻找罗也婆的住处,   远远看到神树林,蓝草儿突然回头道:“先生,你如何肯定罗也婆一定不在祭祀台而是在自家屋子里呢。”   我冷笑一声:“她当然不会在现场,唯有如此,事后才不会影响她在族人们心中的地位,此事本就是她信口雌黄,她至少还沒有那个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颠倒黑白。”   蓝草儿还是有些担心:“我听师父说过,罗也婆熟知数十种罕见的毒蛊,且为人甚是刁钻古怪,若非与我奶奶联手,不是遇到大劫大难,师父并不想与罗也婆正面为敌,先生,你……”   我微微笑了笑,安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担心我不是她的对手,弄不好再被她讨了便宜,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敢找她,就不怕她的蛊毒,更加不怕她那数十种罕见毒蛊,倒是让我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她若不肯见我,此事就麻烦了……”   “那,那怎么办。”   蓝草儿睁大了双眼,接着道:“她为什么要躲着先生呢。”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事实会是如此,所以,你可以回去了。”   “啊。”蓝草儿不敢相信地看着我,道:“先生你……你怎么突然让我回去,为什么不让我留下來帮你呢。”   我皱了皱眉:“沒有为什么,你回去吧,柳婆婆就你这么一个弟子,还有骨婆婆,她也就你这么一个孙女,我不能让你冒险。”   “我不。”蓝草儿竟一口回绝道:“我不回去,是你先前说帮我找出杀害师父和奶奶的凶手,怎么现在又不管我了呢,你这个人真不守信,现在你想开溜,我便不让你得逞,我就跟着你,直到你找出杀害我师父的凶手为止。”   “呃……”我一时无言以对,沒曾想这个小丫头还真会较真儿,可是眼下我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头,具体是哪里,我也说不清楚,这种前所未有的不祥之感,比以往每一次遇到困难都强烈百倍,此次……有点让我透不过气了……   “哼。”   我佯装生气地冷哼一声,脚下荡起清风步,瞬间消失在原地,   “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自己去……”   身后远远传來蓝草儿的叫声,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继续赶向前面的山林子,料想罗也婆的住处,一定是在前面那座山峰的山脚下面,因为那里只有一个独门小院,别无二家,而且隔老远我都能闻到一丝浓重的草药味儿,若非罗也婆,还能是谁,   我丝毫不怀疑罗什什的父亲能够救出蕾娃,他的父亲是一位合格的族长,也是一位胸襟广阔且拥有大智慧的老人,有他在,祭祀台那边应该不会出事,至少,能在我找到罗也婆之前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唯有找到罗也婆,才能阻止祸事的发生,   “主人,前面有异。”   媚儿的声音及时出现,我立时顿住,扫了一眼前面的花草树木,原本未感觉到异样,但在媚儿提醒之后,我突然发现这里的确有些不对,这些青草的颜色……怎么是浅灰色的,   “咝咝~~~”   “咦,那是什么。”我脸色大变,突见草丛中席卷起一团灰色气息,等我看清,只见一条足有五六尺长的毒蛇迎面扑了过來,   “毒蛇。”   我心头一紧,纵身躲了开去,但刚刚站定,只见四面突然又出现五六条毒蛇,蛇尾将灰色草地席卷得咧咧颤响,这是毒蛇,剧毒的毒蛇,   之所以认识这些东西,倒是要归功于我多年压坟的经验,但这些毒蛇似乎很有规律很有分寸地将我围拢在中心位置,似乎……它们早已在此等候,我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院,敢情这是罗也婆事先布置好的毒蛇阵,在这里等着我呢,   这些毒蛇又和普通的毒蛇不一样,它们的脑壳直至尾部,有着三条黑线,而且这三条黑线仿佛在不停的蠕动,是活的,我小心地缩了缩身子,难道这些毒蛇都是精心豢养出來的,看到越聚越多的毒蛇,将我四面八方的退路尽皆堵死,我顿时有些心慌了,   PS:今日第一章已更,第二章预计十一点左右,第三章一点左右,如果有第四章,将与第三章同时发布,谢谢朋友们的支持,   第十一章意外破阵   “主人,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一道白影闪现,媚儿凌空打出一条白绫,将我面前的毒蛇一扫而空,但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灰色草丛中再度涌现一批毒蛇,似乎比先前的那些还要凶猛一些,此刻正张口嘶叫着,   我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媚儿,暗想这些毒蛇总不会腾空飞起吧……   但当我刚欲纵身跳起的同时,只见四周的毒蛇直直地仰起头,一副腾空跃起的架势,我暗自骂了一声:“这是什么鬼东西。”   与此同时,四周的草丛微微升腾起一抹抹灰色雾气,森寒刺骨,我失声叫道:“极阴之气。”   “咝咝~~~”   就在这时,身前无数条毒蛇迎面扑來,还好媚儿及时拦下一些,我闪身躲开,但身侧两边又窜出一些,我猛然荡起清风步,自缝隙中摇曳着钻了出去,径直向罗也婆的院门飞驰,   但很快,我不得不停下,因为……这里哪是什么灰色的草丛,竟全部都是身带三条黑线的毒蛇,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媚儿虽然是修行近千年的狐妖,却也震慑不住这些鬼东西,似乎在它们身上看不到一丝畏惧,只有不断冲上前撕咬的疯狂举措,   我伸手取下将邪剑,挥剑连砍袭击上來的四五条,但很快它们的空缺就被后面涌现的兄弟姐妹给填补了,我低头看了一眼将邪剑,这可是至刚至阳的将邪剑,竟然也无法逼退这些毒蛇,看來它们已经被罗也婆彻底操控了……   不断开着路,不断地一步步向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抬头看去,当即傻眼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走了不下数十丈的距离,为什么罗也婆的小院子还在不远不近之处,似乎我根本就沒有离开过原地,倒是四周的毒蛇,越來越多了,   “难道不是什么毒蛇阵,而是一种幻觉。”我心念急转,但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毒蛇死后并未消失,尸体完全和普通的毒蛇无两样,不可能是幻觉,那会是……“难道是方位颠倒之法,也就是说,我确实走了很长一段路,但都是在打着转悠,走的并非是直线,而前面的路线在我起步的同时不断变化着,这就是所谓的方位颠倒之法。”   记得茅山术中提到过一种类似的阵法,叫做九宫八卦阵,按照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暗藏万千杀招,但罗也婆怎么会摆九宫八卦阵呢,此阵乃茅山宗顶级法阵,只有将山精鬼怪连窝端的时候才能用到,而此刻,这个阵法却用來对付我,可真是抬举我了啊,   “主人,你怎么了。”   媚儿一边阻止着我身前冒犯的毒蛇,一边着急地问道,   我抓了抓后脑勺,轻叹一声:“只可惜九宫八卦阵我只是知道个皮毛,当初师父压根就沒打算让我在短时间内修习这些顶级法阵,沒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竟是让我给碰到了。”   媚儿紧接着诧异道:“罗也婆是养蛊人,她为何知晓你们茅山宗的阵法呢。”   我想了想,突然紧皱眉头:“一定是,一定是那个人,而非罗也婆。”   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个杀害柳婆婆与骨婆子的神秘人,这个阵法一定是他布置的,可是他为什么能摆出九宫八卦阵呢,难不成……那人与我茅山宗也有些渊源,   既然与我茅山宗有渊源,为什么处处针对于我,这一点又有些说不通了……“咦。”   不经意间,我猛然回过头,竟发现身后的那些毒蛇并未有任何意欲侵犯的迹象,只是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围拢着我,而其他三面的毒蛇则已经与媚儿大战三百回合了,我奇怪地向自身看了看,为什么身后的那些毒蛇不敢上前,它们在忌惮什么,   突然,我紧紧盯着身后背负着的另一把剑,正是张真人留下的庚子剑,   原來,原來那些毒蛇是忌惮这把庚子剑,可张真人的这把剑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我缓缓抽出庚子剑,登时,一股琥珀色的剑芒瞬间激荡而出,与此同时,围拢在四面的毒蛇竟“咝咝”乱叫着,急速向后退去,   果然,这些毒蛇果然忌惮这把庚子剑,可它们为什么会对这把剑如此敏感呢,敢情张真人还在的时候我沒有问清楚这把剑的來历,想必一定是什么特殊的渠道获得,至于庚子剑为什么能克制这些毒蛇,我还是一筹莫展,日后若能见到师父,我定要问个明白才是,   所谓一物降一物,霸气无双的将邪剑都无法胜任的任务,居然在庚子剑下,轻易改变了局面,这是我意想不到的,但总归是我命不该绝,咧嘴一笑,我收起将邪剑,迎面挥舞起庚子剑,追着前面的毒蛇四处跑,这次被动变主动,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知何时,眼前的景色一变,我呆呆地顿住,灰色的草丛,无数的毒蛇,都不见了,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奇怪的草药园,倒是有一些毒虫毒蛇在下面挪动,但比起先前的毒蛇,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远处正是罗也婆的院子,我再次怔了怔,竟然就这么胡乱砍杀一通也能让我破了九宫八卦阵,真是太奇怪了,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提着剑,我飞快地來到大门前,却见门前的一个石凳上,竟坐着一人,此刻悠哉悠哉地晃着小脚,可不就是蓝草儿,   蓝草儿看着我满头大汗的模样,满脸惊诧地问道:“先生你怎么了。”   我急忙指着那片草药园道:“刚才你沒看到那里有很多……对了,你是怎么來到这里的。”   蓝草儿眨了眨眼睛:“我是走着來的呀,怎么先生比我还慢,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呢。”   “啊。”我大傻着脸,道:“难道刚才你什么都沒看到。”   哪知蓝草儿无辜地摇了摇头,道:“我只看到先生挥舞着手中的剑,在草药园里砍來砍去,我还以为先生在销毁什么东西呢,原來不是的呀。”   我眼前瞬间闪过一排黑线,看來刚才的九宫八卦阵是有人特意为我准备的,如此,我未再说什么,脸色一怒,道:“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你怎么又跑來了。”   “我……”蓝草儿俏脸一红,低下头道:“我只是……我只是……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保证不会添乱的,真的。”   看着蓝草儿一脸认真的模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责怪她,事已至此,或许这也是她的劫数吧……我点了点头:“那你在此有沒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者听到什么。”   蓝草儿急忙摇头:“这里什么都沒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呢,不过先生沒來,我也不敢擅自进去,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了。”   说完,蓝草儿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我皱了皱眉:“那我们进去看看。”   PS:今日第二章已更,第三章预计一点前,拜求各种支持,   第十二章神秘洞窟   刚欲触碰大门,却被蓝草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回头看她,只见她俏脸一红,连忙收回手,道:“我了解养蛊人的习惯,这些东西还是我來吧。”   说着,蓝草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大门,只见大门微微错开一条缝隙,紧接着,蓝草儿随手拿出一个整洁的手绢,用力将大门推开,然后才点头道:“我们进去吧。”   正屋的房门是关着的,但蓝草儿却是让我开,我笑道:“这次沒有问題吧。”   蓝草儿微笑着摇头:“除非她想对自己人下手,其实外面大门上的毒性也很低,一般人即便中毒也察觉不出來,只要屋子里的主人看一眼便沒事,但像我们这样进來的,就沒有那么简单了。”   我重重点头,蓝草儿说的很有道理,当即一把推开房门,就在这时,一股子霉味儿迎面吹來,我定睛一看,急道:“屋子里沒人。”   蓝草儿也慌了神:“罗也婆沒有在屋子里,那她会去哪里。”   我咬了咬牙,这个老太婆,还给我玩起了捉迷藏,她一定知道我会來,可是她沒必要躲着我……我猛地转过身:“草儿,你们养蛊人就只有一处居住的地方,难道就沒有炼蛊室什么的地方吗。”   蓝草儿摇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但我真的不知道罗也婆还会藏身在哪里……”   我怔了怔,回过身,缓步走进屋子,罗也婆的屋子里,沒有太多的血腥味儿,但却有着一种极其怪异的霉味儿,但有一处,却是沒有,   我绕过窗户,來到一处僻静的地儿,眼下是一株枝叶繁茂的花草,但当我刚欲触碰时,竟是被蓝草儿一把拽住,这次,她沒有再松手,我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倒不是因为她害羞的习惯,而是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盆花草,   “先生,你,你差点惹了大祸。”   闻听蓝草儿说这样的话,我张了张嘴,道:“难道这盆花草有什么问題。”   蓝草儿缓缓松开手,声音微微颤抖道:“那不是普通的花草,那是……那是带有剧毒的野蔓草。”   “啊。”我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震惊地叫道:“野蔓草,难道就是俗称断肠草的葫蔓藤,恁娘的,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蓝草儿眼睛一亮:“先生认得此草。”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小时候跟着一个人称半仙儿的家伙学了点中药知识,但我也只是听说过这种断肠草,却是沒有亲眼见过,看來吴大先生沒有骗我,世上还真有断肠草呢。”   “吴大先生。”蓝草儿一下子懵了:“先生,你说的吴大先生是。”   “哦……一位故人,沒什么。”我沒有过多提及吴大先生,当即苦笑道:“这玩意儿居然还能净化空气,还真了不得呢,呵呵。”   蓝草儿跟着笑了笑:“这只能说明它的毒性太大,一旦沾染,会迅速使人致死。”   “咦,草儿你看,这盆毒草的后面是一道暗门。”我惊讶地指着眼前略显倾斜的墙壁叫道,   说完,我和蓝草儿齐齐看向眼下的这盆毒草,紧接着,我们二人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草盆,一点一点地将其挪到一旁,然后轻轻放下,整个过程,我几乎是闭着气完成,而蓝草儿的俏脸也憋得通红,   再次來到暗门前,我郑重地和蓝草儿相视一眼,微微点头,伸手推开暗门,   令人惊奇的是,这道暗门竟然是一条通往山腹之中的幽深小径,我欣喜地笑了笑,不用猜,罗也婆一定藏在里面,   蓝草儿意欲跟进來,我这次严厉制止道:“里面凶险难测,你还是在外面等着我吧。”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我瞪了蓝草儿一眼,随手将暗门关上,回头叹了一声,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幽暗的洞窟,很宽敞,却沒有太多的光线,仅能依稀看清里面的路径,我顺着石阶一步步走下去,就在石阶的尽头,又见到一个狭小的暗门,我定了定神,收起庚子剑,并取出将邪剑,有了将邪剑在手,我一把推开暗门,   “呼~~~”   一股黑漆漆且又极度阴冷的气息,瞬间自暗门中蔓延出來,我闪身躲开,但还是被这股气息笼罩在内,霎时间,四周的一切尽皆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小伙子,你终究还是找來了,哼哼。”   暗门之中,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传出,听声音,正是昨夜遇到的罗也婆,   我冷冷笑道:“罗也婆好雅兴,外面已经搞得天翻地覆,你却一个人躲起來享清闲,真不知该羡慕你,还是……”   “小伙子,你來此不会是专门挖苦我的吧。”   我紧握着将邪剑,接着道:“当然不是,我來此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还望你收回放出去的屁话,不要让你们的族人为了你的一句屁话而大费周章的陷害一对苦命鸳鸯。”   “哼,我敬你是茅山弟子才这般客气,不要挑战我老太婆的耐心,我知道,你还有件事想请我帮忙,是不是化解你体内的蛊毒啊。”   我眉头一皱,迟疑了一下,并未回答罗也婆的问題,   “呵呵,想找我解蛊,就应该拿出诚恳的样子來求我,而不是在那里一味的放臭屁。”   “你。”我面色一紧,竟想不出什么话來回击她,   “小伙子,你想让我帮你解蛊倒也不难,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而且这个条件非常的简单,你很容易办到,呵呵。”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条件。”   “你进來吧,进來我再告诉你……”   我咬了咬牙,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将邪剑,怒哼一声,大步走了进去,   “呼~~~”   突然,一股阴冷的气息自我身前应声划过,随之便传來罗也婆的大笑之声:“小伙子,我的条件确实非常简单,那就是让你死,哈哈哈……”   “砰。”   话音未落,暗门应声关闭,我满脸震惊地冲上前,用力猛推几把,却是无功而返……   “恁娘的,你别跑。”我对着暗门大吼大叫几声,但回应我的,只是无数道渐渐变远的回音,我懊恼地踢了一记石壁,转身面对着漆黑一片的洞窟,沒想到,我又被困在一个连屁都放不出去的鬼地方了,唉,   “叮叮叮……”   正值我自言自语之时,忽然听到一丝丝清凌凌的奏乐之音,像流水,清澈而不含一丝尘埃,像雨露,晶莹而不带一丝俗气儿,渐渐的,一抹仙气氤氲,美轮美奂的奇异景色,在我面前逐渐呈现,我顿时惊呆了,   PS:第三章已更,拜求花花票票,   第十三章迷幻宫   晃眼间,我竟置身在一处仙气氤氲的巨大宫殿之中,四周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恍如神话传说中的仙宫殿堂,美妙的音律在空气中缓缓飘荡,让人不自觉地心醉神迷,云雾之中,一朵朵盛开的娇艳花朵,散发着醉人的芳香,我一脸木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手掌一松,将邪剑顺势滑落在地……   “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心底迟钝地思考着,但尽管想不出个所以然,可我的心神已经无法摆脱这里的诱惑,几乎不再去思考,不再去质疑,   不远处,突然出现一道曼妙优雅的身姿,在云雾之中翩翩起舞,配合着其间飘荡的仙乐,我丝毫不怀疑那位女子,就是九天玄女降世,超凡脱俗,圣洁高贵,不沾染一丁点尘埃,虽然只是看到她的背影,却已被她的舞姿深深震撼着,激动着,甚至,我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來干什么……   “咦。”我突然皱起眉头,因为我看到了她的面容,那张清纯妩媚的容颜……是……是张小花,怎么,怎么可能,   那段青涩甜蜜的回忆,我至今铭刻在心,如果我还能忘记所有人,却是万万忘不掉她,她在我的生命里是最美的瞬间,也是永恒的回忆,所以,我肯定我沒有认错,那位仙娥般的女子,正是张小花,   “小……小花。”我快步走上前,激动地喊道,   只见张小花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双水眸静静地望着我,是那么的深情,是那么的……纤纤玉指,轻拂在我的脸颊,张小花甜甜一笑:“初七,你终于來了……”   “我……我终于來了。”我双手颤颤地捧着张小花的小手,咧嘴一笑,但同时,我疑惑地问道:“小花,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你怎么穿着一身古人的衣服,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小花妩媚一笑:“我美么。”   我顿时难掩内心的激动,猛地点头:“美,就像……就像一位圣洁的仙子,太美了。”   张小花渐渐用轻若无骨的双臂揽上我的脖颈,晶莹的红唇几乎与我贴在一起,她,小声地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你和我在一起好么,我们永不分离……”   清香的味道,在她的贝齿间流动,而她的身子也逐渐与我合拢,我脑海瞬间一片空白,猛地伸出双臂将张小花揽在怀里,不得不说,我对于张小花似乎真动了情,只可惜我是修道之人,不能与她长相厮守,更重要的,我还有重任在肩,找不到镇山八宝与密显罗盘,我是无法向师父交代的,   对了,我是修道之人,怎么能与张小花发生这样的事情,   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一丝清灵,让我从醉迷中霍地清醒过來,紧接着,我用力推开张小花,由于用力过猛,张小花竟被我推倒在地,应声发出一道痛呼~   “啊,小花,你……你沒事吧。”   我赶忙弯身将张小花搀扶起來,并连连道歉,可是当我伸手触碰到张小花的肩膀时,立时惊恐地收了回來,她……她的衣服呢,   眨眼的功夫,张小花竟然片叶不沾身,而她所在的,却是一个洒满花瓣的小水池,眼前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我老脸一红,急忙转过身,挥手急道:“小花,你,你这是干什么。”   就在我挣扎着转身欲走之际,一只纤细的小手一把将我拽进水池之中……   淡淡的花香,还有面前一丝不挂的张小花,我一下子懵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你……你不是小花,小花就算再怎么喜欢我,也不会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你,你到底是谁。”我急急地靠在水池边缘,伸手要摸将邪剑,但见“张小花”屈指一弹,几滴晶莹的水珠径直将将邪剑打出老远,   恍然间,张小花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连同她那……身影,也一并消失无踪,我双眼一黑,浑身仿佛失去了重力,一下子坠落下去,   “啊。”   刚刚还是水池子,怎么转眼就成了万丈深渊呢,我來不及想这些,只是一味的保持着身体平衡,不知坠落了多久,我的头和脚同时“砰。”的一声,落地,   “恁娘的……哎呦……”   我呲牙咧嘴地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身上竟沒有一丝伤痕,这,这也太奇怪了吧,不经意间,我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四周,随之猛地转头,这……   这里沒有了仙气氤氲的仙宫殿堂,但却让我更加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眼前并非是什么万丈深渊,却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说是一个洞穴,但四周简易的装饰又不像,可……可这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简直來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平时只能在老人口中谈笑间说出的一些珍稀财宝,在这里,竟如破铜烂铁般随处摆放,精巧绝伦的小金塔小银楼,铮亮的大金条,各种色彩的宝石等等,数之不尽,恐怕这些东西拿出來,足够一家人世世代代花不完用不尽,当然,对于一个穷命之人來说,这里就是人生追求的仙境,   我打小就沒钱,更是个人人厌弃的倒霉鬼,若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不顾一切的将这些财宝据为己有,但现在不同,我是修道之人,师父说过,修道之人当孑然一身,钱财名利都是世俗之物,而虚老也说过,修道之人若是沾染钱财,也不过是假借世俗钱财度化芸芸众生,但在我看來,这些财宝虽诱人,却沒有勾起我一点贪婪之心,   如果刚才所见到的一切尽是虚幻,那么这些财宝也应该不存在才是,我再次四下扫视,若是我所料不错,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根据人的贪婪本性自然幻化出來的,在修行中称之为魔障,也就是心魔,   “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被罗也婆这么一闹腾,我差点坏了修行根基,还好我及时醒悟……”   暗自念叨着,我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石壁,希望能找到一个落脚地儿,借此爬上去寻找出路,但找了一圈,竟然连块凸起的石块都难以看到,恁娘的,这该怎么办啊,   “咦,那是什么。”我紧紧盯着四周的石壁,发现每一块石壁上,竟然都出现了一个带有细小缝隙的石门,这些石门难道可以移动,我上前试了试,略一用力,只觉那石门“轰隆隆”颤响,紧接着,我飞身跳了开去,   “哗嗒。”   敢情这只是一块石板,在我用力推开的同时,应声倒了下去,倒了眼前的一块,随之两侧的石门也摇摇晃晃起來,不多时,“哗嗒”“哗嗒”连续传來……   一瞬间,金碧辉煌的宝藏一扫而空,入眼的,又是一片无尽漆黑,不过这次又有不同,四周的空气逐渐阴冷起來,一股股浓烈的阴气让我不寒而栗,正值我抱着拳头來回搓捏的时候,周遭突然发生了巨变,   “呜呜~~~”   “呜呜呜~~~”   “……”   眼前,紧随着尖锐的哭泣声,顿时出现两道鬼影,至于一眼便能看出这些是鬼影而不是其他,原因是它们的身上只有浓烈的阴气和戾气,这是两个恶鬼,   PS:今日第一章已更,第二章预计十二点前,第三章预计两点前,凌晨发布的也算是今天的哈~   第十四章奇异的金光   两个恶鬼气焰滔天,还未临近,我便能感应到它们周身散发的强大戾气,一般恶鬼,戾气越大,气力也就越大,左边的是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恶鬼,头部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削掉了一块,隐约能看到里面露出的脑浆糊糊,右边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她的双眼已失,只有两个漆黑的窟窿,甚是恐怖,   但见他们一步步临近,我急忙左右四顾,冷不丁的,我居然看到将邪剑就在身后的不远处,这一惊喜让我心血沸腾,急忙向后急退,   “哈哈哈。”   我退的快,却沒有那个中年恶鬼走的快,还未等我拿到将邪剑,他便挥起拳头砸向我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让我憋了好大一口气,脚下“噔噔”连退五六大步,“哇”地喷出一口血沫,但还未等我回过神,那老太婆又冲了上來,尖锐的指甲猛地向我脖子上招呼,我脸色大变,來不及多想,翻身滚落在地,伸手将一旁的将邪剑提了起來,   一股罡风破空打出,将老太婆生生震退三四丈远,趁此机会,我一尥蹶子站起身,迎面向中年恶鬼刺出一剑,一剑正中中年恶鬼的心口,黑色的血液顺势喷涌,只是血液还未落地便化为一股黑气消失无踪,紧接着是中年恶鬼一闪即逝,   “啊。”瞎眼老太婆面色大惊,我歪头瞅了瞅,她沒有眼睛怎么能看到我诛杀了另一只恶鬼呢,   老太婆咧嘴狠狠咬了咬牙,双手抓了抓,尖锐的指甲霎时暴增了数倍,在漆黑昏暗的世界里,散发着森寒的光芒,老太婆身影一闪,双手再次招呼上來,我闪身躲开,同时挥剑砍下,   “咔。”   整齐的十个指甲,被我一件砍断,老太婆仓皇大叫一声,双手疯狂乱抓……“我的指甲,呜呜~~~我的指甲……”   原以为她就这么罢战了事,哪知她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却是在我身后,第一感觉是我后背传來的刺骨剧痛,这个死老太婆,竟偷袭了我,   我急转身挥剑斜劈出去,老太婆的脑壳顺势掉落,眨眼化为一股黑气消失不见,但我后背上的十指深痕,却是在不停地流着血丝……   剧痛让我浑身抽搐一下,我紧紧皱了皱眉,四下里看了一眼,这里为什么沒有出口,还有,将邪剑为什么也在这里,它不是被我遗忘在上面吗,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如此怪异,   “呜呜~~~”   “呜呜呜~~~”   “呼呼哈哈哈~~~呜呜呜~~~”   一时间,半空中不断传來一道道鬼哭狼嚎的怪叫声,我抬头看了看,有一个脑壳在半空飘的,也有只剩下半边身子的,总之,无数个奇形怪状的恶鬼在四面八方打着漂,随即疯狂地向我扑來,   我咬了咬牙,伸手摸了一把后背,放在眼下一看竟是黑色的血液,而且体内的剧痛也在明显加剧,我踉跄着退后几步,挥起将邪剑胡乱劈砍,管它是什么來头的,敢上來就得吃我一剑……其实我是一时乱了阵脚,此时此刻所做的都是本能反应,   周身各处时不时传來一丝剧痛,这些恶鬼太过狡猾,它们有很多迎着将邪剑來送死,好让其他的恶鬼攻击我无暇自顾的部位,腿上、腰上、后背伤上加伤,一只只恶鬼扑倒,紧接着又是一只只恶鬼冲上來,这简直比外面的毒蛇阵还热闹,至少,这些恶鬼要比那些毒蛇聪明太多,如此下去,我不被它们弄死,也得累死在此,   “媚儿。”我眼睛一亮,差点将媚儿忘记了,可是喊了半天,媚儿竟然一点反应都沒有,媚儿总是在第一时间冲出來,这次是怎么了,为什么迟迟沒有反应,我憋屈地长叹一声,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也不知罗也婆在哪招來的这么多的恶鬼,居然一个比一个难缠,很快,我被左右两侧的两个大家伙瞄上了,这两个身材高大的恶鬼似乎并不急着动手,而是远远看着,正值我手忙脚乱之际,突然发觉双臂一沉,低头一看,我的双臂已然被那两个大家伙死死锁住,紧接着,正面一个肠穿肚烂的佝偻鬼急不可耐地扑到我跟前,上下打量我一眼,忍不住流出了哈喇子,   一丝绝望,在心中油然而生,整日的捉鬼驱邪,沒曾想有朝一日竟被一群恶鬼捉了起來,而下一刻,我就要死在这些恶鬼的手中……   佝偻鬼缓缓露出一双坑脏的枯爪,径直向我的肚子撕下,   我刚欲闭上双眼,就在这时,遥远的左前方,突然照射一束夺目的金光,金光所到之处,佝偻鬼惨叫一声化为一团黑气,消失无踪,而我左右的大家伙,也惊叫一声松开我的手臂,我暗自痛呼,也顾不得许多,提起将邪剑就往那束金光的源头爆冲,很快,身后再度传來了鬼哭狼嚎的叫声,是那些恶鬼,它们正对我穷追不舍,我差点把牙齿咬断,用尽全力撒丫子狂奔,直到我看见一个狭小的出口时,那束金光突然消失,我怔了怔,纵身窜了出去,   冲出出口的瞬间,我猛然回过头,只见那些恶鬼堪堪在出口处停下,竟沒有一个敢踏出一步,如此,我彻底松了口气,四下看了一眼,这里……这里不就是我先前进來时的洞窟吗,   细想之下,我恍然醒悟,敢情刚才所见到的仙宫殿堂,以及万丈深渊、金银财宝,不管从哪里掉到哪里,我都只是在一个地方,而那些感觉,都是我的幻觉而已,   “救我……救我……”   刚想喘口气,冷不丁发现石阶旁还躺着一人,定睛一看,竟是罗也婆,我快步走上前,但见罗也婆已经脸色晦暗,气若游丝,这种模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題,她快不行了……   “胸口凹陷,又是被那个人用掌力震伤的。”我弯下身,虽然此刻很讨厌这个老太太,但她毕竟快不行了,犹豫了一下,我问道:“你可曾看清楚是谁打伤了你。”   “救我……”罗也婆颤抖着手,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惊恐地想甩掉,但已经來不及了,只觉手腕一痛,便有一个小东西顺着我的血液极快地钻进了我的体内,当即,我的手臂一下子失去了知觉,冰寒刺骨的痛,我急急地指着罗也婆:“你……”   刚说出口一个“你”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PS:第二章已更,第三章两点前,大家等不了的可以明早再看哈~   第十五章那个人   一番混乱的剧痛让我不得不睁开双眼,说是混乱,其中有火辣辣的炽热感觉,也有奇痒难忍的感觉,当然也有后來出现的冰寒刺骨的感觉,以及后背传來的抓伤,当所有疼痛汇聚在一处,我想接着昏迷都难,呲牙咧嘴地坐起身子,也不知我刚才昏迷了多久,一旁还躺着罗也婆,但,已经是尸体了……   她临死还是保持着极度挣扎的眼神,我轻叹一声,上前将她的双眼合了起來,   刚刚停下,体内猛地爆发新一轮的大混战,三种蛊毒,骨婆子的血蚁蛊,柳婆婆的金蛙蛊,以及罗也婆的冰蚕蛊,三种蛊汇聚在一处,发生着极具惨烈的撕咬争夺战,似乎它们已经将我的身体当成了它们下一个居住地,   三种蛊毒爆发所产生的剧痛让我痛不欲生,我张大嘴巴却喊不出声,狠狠地用双手撕扯着头发,然后用头重重地撞向地面,几乎摔到头破血流,仍然无法抑制体内传來的剧痛,几乎头破血流,在这种痛面前,都已是小菜儿,可以忽略不计,这种痛,让我很快想到抹脖子……   “对了,药丸,对对对。”我死咬着牙,颤抖着双手将小瓷瓶取出,然后掰开封口,也不管二五六七八,嘴对着瓶口只管倒,所有的药丸一下子全进了肚子,我终于惨叫一声狠狠将瓷瓶捏碎,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一个小时),肚子猛然不痛了,但里面却是在不停的“咕咕”乱叫,我猛地挺胸收臀,“哧溜”一声冲到一个角落,一通“噼里啪啦”的大解放……   拉完肚子,我只觉全身一轻,感应着体内未再有蛊毒的存在,只觉刚才的疼痛还是值得的,不过就是打死我也不想再受那份儿罪了,   快步走出洞窟,外面月色朦胧,原來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啊,   刚才在危急关头,明明有一束金光照射进去,才使得我找到出口,顺利脱困,会是谁为我指引了出路,会是那个人吗,   不太可能,因为我,那人已经杀害了三个养蛊人,虽然不是我亲自动手,却是因为我,她们三人才死的,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那人想陷害我,又为什么要救我,这压根就说不通,   “嗖。”   一道黑影突然自山坡划过,我急急看去,那道身影……难道就是那个人,   想到这里,我脚下抹油,飞快地荡起了清风步,说也奇怪,自从化解了蛊毒,我背后被恶鬼抓伤的伤痕,竟然无药自愈了,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好像从未受过伤似的,而脚下健步如飞,清风步快到极致,我比前面那人也慢不了多少,只不过,我始终赶不上他,   终于,在一座小山峰上,那人突然顿住,看他的身形,是穿着长衫的,应该是个男人,只是他双手背负着,还背对着我,又隔着十余丈的距离,我根本看不出他的性别之外的第二个有用的信息……但,但他的背影很像一个人,   “师,师父。”我眼眶一热,他的背影简直太像了,几乎与我第一次见到师父时的背影一模一样,不错,他就是师父,   那人既沒有应承“是”,也沒有摇头说“不是”,而是微微轻叹一声,仅仅如此,通过他发音,我已经能够判断,他,他就是师父,一定是师父,   我飞快地跑上前,但眨眼间,那人似乎根本就沒动,却依旧和我保持着十余丈的距离,不远不近,就那么背对着我,微微抬头望向虚空,   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我双膝一软,远远地给那人跪下,再次喊了声:“师父。”   “起來吧……”   终于,让我惊喜的是,这次他真的愿意见我了,是……是师父,真的是师父,我激动地低头抹着眼泪,虽然此时此刻我很想大哭一场,但我知道,师父不喜欢一个男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他的认知里,好男儿当顶天立地,不应该以眼泪掩盖脸面,   师父依旧沒有转身看我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淡淡道:“若非念你劫数降至,为师暂时还沒打算见你,只因为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劫数。”我擦拭掉眼泪,错愕地问道:“师父,什么劫数,还有,您为什么还不打算见我,您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事啊。”   师父沒有再回答我的问題,而是摇了摇头,道:“此次现身,我精心布置的迷局算是不攻自破了……或许这就是定数,唉。”   对于师父的话,我是一句也沒听懂,但想到骨婆子、柳婆婆、罗也婆三人之死,我不免再次看向师父,轻声问道:“师父,那个精通五行之术的人,而且掌力惊人,会不会……”   师父怒哼一声:“你小子是想说,会不会是师父干的是吧。”   “呃……”我赶忙低下头,师父一语道破我的心事,我心中所想,正是如此,因为上述的精通五行之术以及掌力等等,师父每一项都占,而且在他面前,那些几乎是小玩意儿,师父精通多少茅山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精通的远远不止那些,   师父接着道:“我本想救治她们,只可惜那人下手太重,等我赶到已经來不及了,哼,这些,都是你不争气给惹出來的。”   我坦然接受师父的怒骂,但还是及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师父,您说的那人,我也领教了他的道道,只可惜徒弟我见识少,不知道道门里怎么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师父,您说的那人到底是谁啊。”   等了半天,师父竟然沒有再说话,过了许久,他突然开口道:“为师还有几件事要办,今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走,为师,走了……”   说完,眨巴眼的功夫,师父纵身跳下山坡,一晃不见了踪迹,正当我准备冲下山坡去追,却被拦路的一道传音给挡了下來:“速去东北寻找《上清大洞券简词》十二卷轴,到时为师自会与你会合……”   “《上清大洞券简词》十二卷轴,师父……”我隔空喊了一声,但师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师父让我去东北寻找《上清大洞券简词》十二卷轴,难道他已经知道那件宝贝藏在哪里,我暗自揣摩道,   “自然是知道,不单单他知道,我现在也知道了。”   一道白影冷不丁自我身侧划过,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却是媚儿,刚才的话,也正是由她所说,   PS:今日第三章,   第十六章浴火重生   我欣喜道:“媚儿,先前你都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出來。”   媚儿无辜地道:“主人,我倒是想出來,可是有至少三股力量在牵制着我,我想出來却也出不來,现在我终于知道最后那股力量是谁了,竟是他。”   我知道,媚儿所说的他,就是指师父,另外一股是那个迷幻宫里面的,只是还有一股……难不成就是那个人,“媚儿,那个人,究竟是谁,你可知道。”   媚儿似乎有意避开我的目光,转过身道:“那个人……我现在还不能说,如果你拿主仆契约來命令我,我也唯有一死……主人,你就别逼我了好吗,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那个人,至少现在还不想伤害你。”   我顿时无言以对,心里万般憋屈,似乎天底下最无知最傻的人,就是我了,就连媚儿都知道很多,偏偏就我不知道……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逼你了。”我想了想,道:“你刚才说,你也知道《上清大洞券简词》十二卷轴在什么地方,你是不是连最后那两件玉靶、《辽王诗简》一卷也知道。”   “不。”媚儿转身看向我,秀眉微蹙:“沒有最后两件了,你所说的那两件,已经被别人抢先一步得到了,所以你的希望只有寄托在《上清大洞券简词》十二卷轴,这也是杨道长唯一的心愿。”   “别人。”我眉头一皱:“莫不是我那便宜师兄,上官锦。”   媚儿微微笑了笑:“主人聪明,正是那上官锦,他已经在上次离开你之后,先后找到了另外两件镇山之宝。”   我无语地白了媚儿一眼,都是明摆的事,还聪明,聪明个屁,现在恐怕就我还蒙在鼓里,但媚儿说得如此肯定,我也跟着笑道:“好像你跟着他似的,你怎么知道上官锦已经得到了另外两件。”   媚儿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个要归功于我的特有的感应能力,只要有一件东西的气味儿,我就能嗅到其他几件的所在,但那两件,已经被人加持了你们修道之人特有的秘法,那种秘法和你身上的气味差不了多少,所以除了上官锦,沒有第二个人。”   我再次无言以对,不过这次真真切切的看到师父还活着,我还是开心多一些,整理一下心情,未來的路似乎又有了改观,想着不久后就能见到师父,我心里乐开了花,不免咧着大嘴嘿嘿一笑,   媚儿想了想,急道:“主人若想得到《上清大洞券简词》十二卷轴,恐怕要尽早赶往杨道长所说的地方,否则恐迟则生变。”   我重重点头:“嗯,我即刻启程将最后一位‘客户’送返家乡,也算了却了张真人的遗愿,对了,还有一件事……”   第二天,乌芒沟的族长通知了所有族人,柳婆婆去世了,同一天,方寨沟的族长也通知了所有族人,罗也婆也去世了,而且,这两个积累了多年恩怨的寨子,也摒弃前嫌,握手言和,   其实我并未帮上什么忙,倒是罗什什与蕾娃的真情,感动了方寨沟的每一位族人,当罗什什被方寨沟的族人用皮鞭抽到皮开肉绽的时候,蕾娃和罗什什紧紧相拥,发誓不管是生是死,绝不会放开罗什什,二人同时沐浴了一场毒辣的酷刑,但对于他们二人,或许也是一场浴火重生的爱情的开始,说是真情,或许还欠点火候,蕾娃的父亲乌子出面与族长讨了份人情,原來乌子是方寨沟最好的猎人,人们对于最勇敢的人是抱着绝对的尊重和仰慕,最初乌子为了保全名声,不肯阻止族长动用族规,但经过了罗什什的父亲一番疏导,乌子出面从旁震慑住了场面,才得以让罗什什与蕾娃的真情彻底流露在所有族人的面前,   原本支持者还是很少的,只有几个妇女,但在寨子里,男人是掌控一切话语权的,当罗什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当方寨沟的男人们在为这个小伙子捏把汗的时候,他们的心也跟着动摇了,当所有的男人们都开始祝福这对苦命鸳鸯时,一切的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而这些,都归功于在远远注视着他们,并默默擦拭着眼泪的乌芒沟老族长,   是他的睿智救了蕾娃,不但救了蕾娃,也救了他的儿子,他明白自己的儿子,若是沒有了蕾娃,恐怕罗什什也会就此跟着蕾娃去了……   当族长顶着压力收回族规的时候,要知道,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族规被请出,从沒被人再放回去的道理,说是顶着压力,一点不过分,但事后才得知,罗也婆去世了,寨子里最伟大的祭师都去世了,那他做族长的也就一头独大,与乌芒沟的族长化解了恩怨,非但如此,他们还约定,等双方祭师的祭奠仪式结束,便则吉日为罗什什蕾娃举办婚嫁事宜,   蓝草儿滔滔不绝地将这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给我讲完,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道:“先生,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说呀。”   我呵呵笑道:“我在听,也听懂了,真为那小子开心,不过他的勇敢和对爱情的执着,也彻底打动了我,若非我有急事要走,倒是想参加完他们的婚事再走。”   “先生,你……你要走了。”   蓝草儿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失落,也有一丝期待……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知道你很想为柳婆婆与骨婆婆找到凶手,但我已经将凶手找到并扔进悬崖了,他……他已经死了。”   这就是我留下來要做的一件事,蓝草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不能让她失望,可我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沒法帮她报仇,不过我相信那个人不会再在这里害人了,因为我要离开这里,似乎我所到之处,才能有那个人的踪迹,至于蓝草儿,我只得撒了个谎,一个看似漏洞百出的谎言,因为,我不忍心欺骗她,   沒想到蓝草儿非常认真地问道:“先生,那那个人是男是女,怎么死的,会不会还活着……”   我强忍着心里的酸涩,一一搪塞过去,就在我转身之际,蓝草儿突然郑重地道:“先生,我知道那个人还活着,我也知道你所说的都是在安慰我,不过我不怪你,我会慢慢长大,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为师父、奶奶报仇,我相信我会做到的,先生,你觉得我行么。”   我张了张嘴,随即低头拍了拍蓝草儿的肩膀,转身而去……   又是一个月夜,我在一个隐蔽处将我的“客户”请出來,点亮油灯,并手持铃铛,挥手撒出一把纸钱,然后铃铛一打,高声叫道:“启程喽~~~”   PS:今日第四章,   第十七章南茅北马   三个月后,我出现在法库县的药王山脚下,法库县位居辽宁省沈阳市,法库,为满语“鱼梁”音译,寓水草丰美、山川秀丽、物阜粮丰之意,位于辽宁省北部,长白山山脉与阴山山脉余脉交汇处,辽河右岸,自然地貌特征为“三山一水六分田”,虽然此地的山势不甚突出,却也颇具仙风灵秀之气,据当地人称,此地堪称风水宝地,   据传药王山脚下乃医圣孙思邈的故地,但医圣的茅舍究竟建于何处,给人们留下了一个不可解之迷,从而也更增加了人们神秘的暇想,   初入东北地区已有七日有余,我近几日并未着急赶路,而是在此一带畅游名川大河,原因无他,经过上次的苗疆之行,我愈加感觉到体内仅有的一丝真气不断虚浮,或许是与中蛊毒有关,但蛊毒已解,我体内的真气本该恢复如初,却不曾想到,非但沒有精进,反而在不断的退步,   今晚月色正好,我双手背负着,悠哉悠哉地行走在上山的石阶上,两边郁郁葱葱的林木,散发着盎然生机,让人凭空生出一抹幽静宁远、意境深邃之感,   不多时,前面的山道上突然闪过一道白影,看到去而复返的媚儿,我并未露出一丝微笑,皱了皱眉:“此山如何。”   媚儿带着柔美的笑容:“主人,药王山两侧的深谷内有三个道行不浅的山精,但在我面前还算不得什么,已经被我打发走了,嘻嘻。”   “嗯。”我突然顿住脚步,冷声道:“那就沒有什么孤魂野鬼出沒,此山乃是一座圣洁之山,我不想被其他脏东西沾染了污秽之气,还是仔细一点好。”   “……是。”媚儿缓缓收敛笑容,冷静下來恭敬地回道,   不知为何,近些天來,我明显察觉到体内的异样变化,曾经的怜悯之心似乎在逐渐远离我的本心,或许这是一种奇异的超脱,不过这只是在我看來,师父曾说过,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正邪不两立,在一切邪祟面前,正道之人无须生出一丝怜悯,只有彻底粉碎所有邪祟,我正道玄风才能得以昭彰,   我微微点了点头:“嗯,你现在可否感应出,我们距离仙陀山还有多远。”   媚儿犹豫了一下,才道:“主人,这东北一带,仙家众多,虽有同类,道行却远高于我,所以我在窥探千里之外的信息时,已经受到了干扰,所以距离多远我无法感应到,不过先前我试过,就在东北方向。”   我轻叹一声:“还在东北方向,要知道我们已经置身在东北一带,真不知道那仙陀山是否真的存在,很多人都说根本沒听说过那座山,媚儿,你能肯定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仙陀山吗。”   媚儿认真地点头:“那里明显有数种极强的气息,仙、魔、道、精奇、山鬼等等,如此混乱的地方,必出珍奇异宝,相对应的,其他地方根本沒有《上清大洞券简词》十二卷轴的气息,我敢肯定,杨道长所说的地方,一定是在仙陀山,至于仙陀山存在与否,媚儿只知其名,不知其实,还有待主人查明。”   说什么只知其名,但见媚儿说到此处时的闪烁其词,看來她是有着什么在瞒着我,我沒有点破,顺势道:“不错,东北出马仙家确实不少,我们初來乍到,还是礼让三分吧……”   说完,我径直绕过山坡,向药王山的另一边走去,   所谓出马仙家,是指一些动物仙(狐狸、黄鼠狼、蛇、蟒蛇)修炼数百年,为了自身修炼或者接受上天正神的任务,來到凡间普度众生、积累功德,以达到位列仙班,成为正修神仙的目的,动物仙中以胡黄常蟒最为多见,道行最高,所以被世人称为四大家族,家族内以胡三太爷、胡三太奶、金花教主、银花教主、通天教主最为著名,负责统领及监管天下出马的仙家,仙家直接幻化成人形或者以直接的形式去度人治病是不可以的,这样做会惊世骇俗,所以他们选择有仙缘的人作为香童,又称出马弟子,与其相互配合以附体的形式來度化世人,   而出马,也叫看香、出堂,是上古萨满文化的传承,然后在我国北方地区发展成一种巫文化,关于出马,北方和南方的叫法不同,但是最终都是一个目的,弟子带领一个仙家的堂口为人看事查病,   据传南北有“南茅北马”一说,所谓南茅,就是指我茅山宗,而北马,就是指北方的出马仙家,   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出马弟子的,要成为出马弟子,必须有着一定的仙缘,若非累世的缘分,那就是前世曾为正神或菩萨童子,又或者是精灵家族的一员,与仙家曾是父子、兄弟、师徒、同门的关系,或是弟子因过错而下界,或接了任务下界度人,弟子本身就有一定的法力,只不过经历了轮回无法运用,以上所述,弟子从生下來就和仙家们绑在一起,一起度人,积累功德,共成正果,   也并非做了出马弟子就马上能开堂口,出马弟子因轮回转世忘却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和法力,再加上现实世界尊崇科学,弟子会对很多奇怪的事情半信半疑,所以仙家通过疾病和事业的不顺來点化弟子,让弟子相信仙道,了解自己的责任,同时打通弟子的相关窍穴,以便日后与弟子传达信息,这称为事磨和病磨,通过这些磨难,让弟子主动的了解出马的常识,去开悟修法,出马是仙家修炼必须经历的过程,而且必须经过了天庭审核才能立堂口出马,绝大多数出马仙单纯又善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出马仙家开堂口也有极大的讲究,必须择日开堂口,三月三、九月九是出马的正日子,很多地区后來增加了六月六为出马的正日子,但是在东北的规矩里面,六月六算是出黑堂口的日子,仙家的规矩是根据给立堂的师父的规矩來的,还有所谓的正月初一、七月十五、十月初一出堂口的情况,这三个日子都是世人给祖先烧纸的日子,一般都是算为鬼日子,这种日子出的堂口是很特殊的堂口,应该是受过皇封的仙家选择的出堂日子,这样的堂口一般都会有比较特殊的功能,   出马仙家的弟子得钱财,仙家得功德,这是开堂口的基本目的,所以仙家很用心努力的去为看香弟子招揽生意,狐仙道行最高,也最慈悲,心宽似海,情深义重,曾有狐仙为了救弟子硬闯地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后灰飞烟灭,黄仙是跑腿学舌的,也是爱挑事的,纯属外向型,他们从來不怕事大,越热闹越好,一般情况下斗法掐架的都是黄仙,黄仙还爱吹牛,总捡大的说,敢说自己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也有极少数修为高的,修为高了自然就安静多了,总体來说,黄仙就像老顽童,虽然缺点多,但是查事救人尽心尽力,本质还是好的,常家和蟒家最擅长草药治病,尤其是跌打损伤,性格偏内向,看不出喜怒哀乐,碑王清风,也就是鬼仙,负责走阴,寻找已故之人,性格古怪,   PS:今日第一章,后面还有一章,求花花票票,   第十八章铁帽子王   北方仙家众多,大体有人分为保家仙与出马仙,当然这不能概括所有仙家,而保家仙,家家都有,他们只是保家人平安,有的保家仙需要人们承认他们,为他们立保家仙堂、上香,有的保家仙则默默为家做事,不计回报,有的到了一定时候才会有要求,要显示一下为家做的功德,总之什么情况都有,   关于南北教派的知识,但凡修道之人都会了解一二,这是最基本要知道的,   媚儿所顾虑的,正是这些仙家,虽然媚儿是修行近千年的狐灵,但距离仙家,尚差一步,若是对付普通的山精鬼怪或许不在话下,但遇到真正的仙家,媚儿的能力难免会有所降低,这也是她探查不到仙陀山的原因所在,   想了想,我开口道:“连日來,我游历名川大河之间,为吸收天地灵气助修行,但时至今日,我的修行仍然无法寸进,反而有逐渐退步的迹象,唉……如若不然,我们明日一早便尽快启程,寻找仙陀山。”   媚儿迟疑了一下,道:“主人,你有弹子和尚的玉佛珠在手,修行一事本不必來此山川秀地,可你……”   我心头一紧,慌忙瞪了媚儿一眼,道:“不必再说,今晚先找个地方落脚,明天一早就出发。”   殊不知,我何尝不想吸收玉佛珠之中的先天一炁修炼,但媚儿不知道的是,我在张家村动了儿女私情,已然将玉佛珠引入魔道,似乎我此时对媚儿的感觉,也……一时说不清楚,索性将这些复杂的感情全部抛诸脑后,   “……是。”媚儿轻声回了一声,然后身影一晃,消失无踪,   药王山的另一边山脚下,赫然是一片安静的村镇,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的宁静安详,不愧是生活在药王山的下面,终日吸收山势灵脉之气入体,想必此地应该有许多的老寿星了,   我笑了笑,即刻向下面的村镇行进,   “药山村……”我注视了一眼村子地界儿上的领碑,敢情这个村子是指山为名,药山村,很有意思的名字,   隔老远,我便能听到村子里传出的狗叫声,夜晚,恐怕最为警觉的也只有这些小东西了,我來到村口的一家院门前,刚欲敲门,但见大门并未上锁,皱了皱眉,我决定还是不进去了,不明所以,难免会使人产生误会,我还是问下家算了,   第二家的院门倒是在里面上了锁,可我敲门敲了半天,愣是沒有一个人吱声,苦笑一声,我继续找着下家,连续敲了几户人家的房门,奇怪的是,要么大门是半开半闭,要么,里面压根就沒有一丝动静,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突然发现村东头有一个步履蹒跚,极为单薄的身影,快步走上前,原來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头儿,此刻正拄着拐杖,一步步向村子外挪移,   见到我,老头儿急忙指着对面的山谷叫道:“快去……快去……铁帽子王的坟啊被盗喽。”   老头儿的眼神非常浑浊,我肯定他不识得我,或许拿我当成了村子里的人,但他的话倒是让我眼睛一亮,铁帽子王,莫不是从前听人讲故事讲的铁帽子王,   铁帽子王的故事,几乎很多老一辈人知晓,因为铁帽子王的年代,距离今日今时,并不遥远,乃是清朝年间的故事,沒曾想,在这里竟然见到了活物,还真有铁帽子王这么一说,原來当初听那些老人讲的,并非虚构啊,   传说清朝时期一共有十二位铁帽子王,有八位是开国时“功封”的,后四位,则是在清朝中后期经过政治斗争被皇帝重用而受封的,前八位权势赫赫的王爷,他们在开国创业过程中战功最多、勋劳最大,所以他们的王位也是一辈传一辈,不降不除,如果因事被革除爵位,可由本家其他子孙继承,本家假若无人,还可以由旁支子孙袭封,这叫“世袭罔替”,俗称“铁帽子王”,   铁帽子王有很多传奇故事,曾一度为说书人的“金饭碗”,所以在老百姓之中也流传极广,   八大铁帽子王都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龙子龙孙,其中有礼亲王代善努尔哈赤、睿亲王多尔衮、郑亲王济尔哈朗、豫亲王多铎、肃亲王豪格、承泽亲王硕塞、成亲王岳托、颖亲王萨哈廉,传奇色彩最浓的,唯有八大铁帽子王,八大铁帽子王之中,礼亲王代善一家出了三位,占去了将近一半,在清朝时期是绝无仅有的奇事,原因是皇太极之所以能顺利登上龙庭宝座,首要是代善父子的“拥戴”之功,由于代善一家“有大勋劳”,朝廷也“回馈”给他们以特殊荣耀,   说到铁帽子王,就必须要说一说脚下的地界儿沈阳,也就是清朝时期的“盛京”,清太祖最早把都城迁到沈阳,并在沈阳着手修建皇宫,之后十余年,清太宗皇太极尊沈阳为“盛京”,后來清朝迁都北京,沈阳则为留都,数十年后,清朝以“奉天承运”之意在沈阳设奉天府,故沈阳又名“奉天”,   这里距离“盛京”沈阳少说也有上百里路,而传说中的铁帽子王可是当时赫赫有名的皇亲国戚,再不济也得安葬在“盛京”,怎么可能來到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安葬呢,着实让人有些不解,   “快去……快去……”   老头儿先是无声地摆手示意我向远处的山谷看,尔后着急地重复着先前的那两句话,   我笑了笑,向老头儿点了点头,即刻转身赶往前面的小山谷,果然,不久后我便看到山谷的上坡位置,有无数个火把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流动,敢情村民们都跑去看铁帽子王的坟地了,我张了张嘴,暗自叫道:“恁娘的,这里还真有铁帽子王啊。”   待我赶到山谷的上坡时,只见所有的村民都在围着一片空地看,至于看什么,由于人群堵的很严,我在外围根本看不清楚,只是依稀听到里面的人长吁短叹声,   忍不住好奇,我用力挤了进去,走进内围,方才发现,原來村民们唏嘘的,竟是瘫倒在石碑旁的三个血人,   那三个血人,不用说就是盗墓贼了,我心下一紧,这是谁下手这般狠毒,竟然将人打成如此模样,我抬头看了一眼众人,却发现大伙儿都无辜地摇头叹息着,仿佛这倒在血泊中的三人,压根就和他们沒有半分钱的关系,难道这不是他们打的不成,   突然,有个年纪稍大点的老人缓步走上前,摇头长叹:“死的太惨了……盗墓都能盗到这个份儿上,还真是苦了他们了……”   “呃……”听老人如此说,我恍然明白,这三个盗墓贼,还真不是村民们打死的,那他们是怎么死的呢,   “金嘎达。”   一瞬间,不知谁指着坟地的窟窿洞口大叫一声,我急急看去,金嘎达……原來就是金银财宝的意思,可不是,那被盗墓贼打透的洞眼上,还有一些散碎的财宝静静躺在那里,看到这里,村民们瞬间像换了个人,一下子冲向那些金银财宝……   “我的,那是我的。”   “滚开点,这都是我的。”   “……”   霎时,村民们挤破头向那些金银财宝疯抢,不多时,那坟地一角的洞口里,连一点渣渣都不剩,全被村民们抢了个干净,尽管如此,还有绝大多数村民沒有抢到,双手空空且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再也沒有人关心那三个倒在血泊中的盗墓贼,村民们得到财宝的都兴高采烈地向山谷下走去,沒有得到财宝的更是沒有留下的意思,当然,也有几个腻乎在坟地周边,或许是想再踅摸点什么,   眨眼的功夫,坟地四周只剩下三具血淋淋的尸体,清冷的山风吹來,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PS:今日第二章,白天有事耽搁了写字,所以更新晚了点,明天提前更新,   第十九章门老头儿   三尺有余的石碑上,赫然刻画着几个醒目的字眼“铁帽子王刘安……”,我皱了皱眉头,铁帽子王都是爱新觉罗氏,怎么这……这里却出了个刘姓王爷呢,这也太奇怪了,   “雍正八年十月二十六日……”雍正年间的铁帽子王,沒有听说还有个汉姓的亲王啊,   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了,我苦笑一声,待确认四周并无任何凶秽之气后,我才转身向药山村走下,   如果沒有一丝凶秽之气,就说明那几个盗墓贼的死,或许只是触动了陵墓之中的某种机关而当场死亡,并非是其他什么秽物所致,再次返回药山村时,村子里又是一片安静,也可以说是死静……   唯有村口一道单薄的身影,我走近一看,竟还是先前所见的那位老人,老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的山谷,口中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但我看到他的眼角似乎挂着泪痕,像是为了某事而感伤,念及他先前的言辞,我估摸着这位老人定是对这里所埋葬的铁帽子王深有了解,   一路搀扶着老人回到家中,老人年过古稀,竟是一个人独居在一个小院子里,身边连个亲人都沒有,   两间土坯房,就是老人的陋室,走进堂屋,老人示意我点燃蜡烛,我很快点亮,但屋子里依旧是昏暗一片,仅有的一丝烛光,也只能照亮三寸之地,   我向老人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并请求在此借宿一晚,老人欣然应承下來,并热情地为我弄了些吃食,却是一盒子未拆封的糕点,我心中一乐,沒想到这么简陋的房子里,还能出现如此高档的吃食,   老人乐呵呵地笑道:“吃吧,这是我那几个重孙捎來的,他们在村子里好歹过得匀称,所以我这里难免会有一些他们孝敬的零食,呵呵。”   看着老人幸福的笑容,我怔了怔:“老人家还有亲人在村子里,那为什么他们过得舒坦,却让你一人住在这里。”   老人笑着摆手道:“老啦……不想给儿孙们添乱,再说我一个人住着也挺好的,初七啊,你刚才去看了沒有,铁帽子王的坟地……怎么样了。”   “哦,我看了……”说着,我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接着道:“三个盗墓贼闹腾的,现在人已经死在外头了,不过,村子里的村民们似乎也间接的得到了一些好处,啧啧~~~”   言下之意,老人一听便明,微微摇头叹息:“我还说他们怎么都着急忙活的往家跑,原來是……唉,铁帽子王有灵啊,拿他的东西,要损阴德喽……”   我好奇地问道:“老人家,你为什么会对这个铁帽子王有如此感触,对了,为什么这个铁帽子王不是姓爱新觉罗,而是……而是姓刘,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人神秘一笑,并未着急给我解释其中的缘由,而是转身倒了杯茶水给我,道:“不忙吃,喝口水,慢慢吃。”   我也不客气,端着水杯猛灌一口,随即便听到老人略显沧桑的声音:“这个铁帽子王,可非同一般,老康熙驾崩后,他的十三子怡亲王(爱新觉罗胤祥),也就是当时功勋卓著的铁帽子王,年轻时,曾來盛京祭祖的时候,也就是雍正三年,与一位刘姓的汉女定了情意,但当时可是满人的天下,一个汉家女……能讨到什么名分呢。”   怡亲王走后,这个刘姓的汉家女竟然珠胎暗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一子,怡亲王当时为了保护自己的亲生骨肉不被朝廷的政治祸及,以母刘姓,给刚出世的儿子取名刘安,由其母代为抚养,尔后其母唯恐朝廷的人追查下來,便抱着刘安逃到这药山村扎根,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日,铁帽子王爱新觉罗胤祥薨逝,同年十月二十六日,他与刘姓汉女的私生子刘安,身染重病不治,在我们这药山村夭折,铁帽子王“世袭罔替”,刘安之母便命人在前面的山谷之中,偷偷为其子刘安,立下了一个“铁帽子王”的称号,   我轻叹一声,敢情这么个铁帽子王是如此得來,虽然不被当时的朝廷所承认,但在民间却非同一般,毕竟是真正的铁帽子王的亲生骨肉,流的血,有一半是皇家的呢,   经过一番攀谈,我才知道,老人姓门,名贤礼,对于门姓,我倒是极少听说,门贤礼老人笑称,这个村子里单单门姓家族的成员就占有小半,其余是王姓和张姓等,老人今年八十有三,已经是四世同堂,   被我问及为何对“铁帽子王”刘安的坟有如此感触,门贤礼老人眼眶渐渐红润,并道:“这位铁帽子王一家人,当年可是救过我的老祖宗,刘安之母当年來到药山村时,那一个个走出來可都是锦衣华服、家财万贯,当时我们家的老祖宗还是个靠天吃饭的庄稼人,由于年景不济,差点饿死在家里,是刘母慷慨施舍,我们这一家族才得以传承至今,他们家……是我们家族的恩人,古代先贤都讲究一个知恩图报,所以在刘安被私下‘封’为铁帽子王后,我们这里的村民都帮着隐瞒下去,而我家族子孙,世世代代守护铁帽子王刘安的坟地,所以我对当年的事知之甚详……”   “原來如此……”我点了点头,道:“现在还能将一份知恩图报之心延续数代,可是不多了,老人家,天地万物有始有末,一切自当随缘,不要太过伤感了啊。”   门贤礼老人苦笑一声:“这个道理谁都懂,但真正能做到,太难了……铁帽子王,当年何其风光,时至今日,却落个如此地步……唉。”   被老人这么一说,我也凭空多了一些感触,或许对于刘安我不甚了解,但对于铁帽子王的传说,我还是知道一点的,要说铁帽子王风光,那可是真风光,就是到死,也是享齐天之福,就说前八位铁帽子王,薨逝之后,朝廷拨银五千两,立碑三尺八寸七,享堂五间,盖琉璃瓦五彩,这样的规格,也只有铁帽子王才能拥有的殊荣,当然,刘安的坟地相比之下,着实寒酸一些,仅有的,只是石碑上那几个醒目的字眼“铁帽子王”罢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泛亮,老人也显得有些疲惫,刚欲招呼我休息,竟突然听到院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大门被人一把推开,   “太爷爷,不好了,我们家出事了。”   进來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开口称呼老人为“太爷爷”,想必是门贤礼老人的重孙了,但见他们如此紧张的表情,我知趣地退到一旁,   PS:今日第一章,紧接着是第二章~今天两章,明天继续爆更,   第二十章疖皮子   门贤礼老人张了张嘴,似乎沒听清,但很快反应过來,道:“怎么,怎么说的,出事,出什么事了,小志小蒙你们两家都出事了。”   两个小伙子一听,马上重重点头,由左边那个又瘦又矮的小伙子开口道:“太爷爷,我爹得了怪病,全身长红斑,斑点还泛绿色,您看可怎么办吧。”   尔后是右边那个又高又胖的小伙子附和着点头:“是啊是啊,我爹也是这个情况,全身都快抓烂了,太爷爷,您看那是什么病症。”   在听到第一个人的话后,我的脑壳里便是“轰”的一声,他描述的情况,为什么会像是……   门贤礼老人怔了半天,立刻瞪着眼睛道:“是什么病给大夫看看啊,我又不是大夫,让我看有什么用。”   矮瘦小伙子着急地抓了抓额头,急道:“太爷爷,我们已经让七坨大夫看过了,现在就连七坨大夫都沒见过这样的病症,根本就下不了药,所以七坨大夫让我们來问问您,您是村子里最老的老人了,相信你一定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或许识得那些红斑也说不定,太爷爷,要不您给看看。”   老人听过后犹豫了一下,道:“七坨是我们十里八乡最好的大夫,连七坨都看不出病因,那我还真得去瞧瞧,早年啊,你们老祖宗可是卖过狗皮膏药的,什么样的怪事沒见过,那什么什么……”   “快别说了太爷爷,我们背您去吧。”   两个小伙子急得抓耳挠腮,不容老人说完,那个高胖小伙儿一把将老人背在背上,撅着屁股冲出房门,   “哎哎,老人家。”我赶忙喊上去,并帮忙把房门关上,   其实我想说的是,他们所描述的症状,很像是长了尸斑,但还未等我说出口,他那两个重孙便背着老人一溜烟消失在村子的尽头……   我快速跟了上去,原來所谓的七坨大夫,就是住在药王山的山脚下,远远的一看,我不免张大嘴巴,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竟是挤满了人,很多人或卧或躺在地上,旁边蹲守着家人,敢情都生了病,   瓦房的门口,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挨个探查着每一个病人,想必他就是门贤礼老人口中的七坨大夫了,   小重孙放下老人,老人也跟着喘了口大气,紧接着走到七坨大夫的面前,顺势看去,当然,我已经出现在老人的身侧,   果然如他们所描述的,这些人的肚子上,腿上,胳膊上,以及脖子上,都长了一大片的红斑,而红斑上面有许多斑点,呈绿色,我仔细看过,暗自认定,这些斑,就是尸斑,   老人弯身看了看,立时惊叫道:“疖皮子,哎呦~~~这可是要命的玩意儿啊。”   一听到老人说出个“疖皮子”,在场的大伙儿一时愣是沒反应过來,倒是那七坨大夫,脸色刷的一下煞白,双腿一软,向后退了几步,并惊恐地问道:“门老太爷,您说的是真的。”   门老头儿重重点头:“七坨你四叔当年打墓地过,可不就是沾染了疖皮子,沒超过两天就……那时候我是亲眼看着他去的,这些斑,和当年你四叔身上的斑一模一样,就是疖皮子。”   我立时问道:“老人家,疖皮子……是什么。”   门老头儿摇头叹息道:“就是尸斑,这玩意儿可是邪的很。”   敢情那所谓的疖皮子,就是俗称的尸斑,一听到自个长了尸斑,一个个差点从地上一尥蹶子蹦起來,霎时,院子里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门老头儿來到两个中年人面前,声音颤颤地问道:“小三儿小四儿,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染上这个怪病的,咱们家从祖上传下來就是老实本分的传统,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你们两个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地上一个中年男人苦着脸叫道:“老爷子,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回家后就睡着了,早上起來就成了这副模样,老爷子,快想法子救我们吧……”   “是啊老爷子,我们可是您的亲孙子啊……”另一个中年男人也不管周边有沒有人看着,竟在门老头儿面前佯装撒娇……   门老头儿一个劲儿的摇头,口中嘟嘟囔囔道:“沒救喽……沒救喽……”   再次听到门老头儿肯定的答复,在场众人顿时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就在村民们濒临绝望之际,我想了想,上前道:“我有法子可解除你们身上的尸斑。”   “啊。”门老头儿惊讶地看向我,但马上一拍脑壳,恍然大悟道:“哎呦,我怎么把你的身份给忘记了,你是茅山來的道长,正是搞这一嘎达的,乡亲们,初七大先生说有法子,那一定是有法子,你们有救了,呵呵。”   “真的,那太好了。”   “初七大先生,茅山來的,真是太太好啦,大先生快救救我们吧~~~”   “大先生,救救我们吧~~~”   “……”   看着村民们瞬间燃起的信心,我不忍泼灭,当即郑重地问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长尸斑是因为中了尸毒,现在唯有找出大伙儿中尸毒的原因,才能想办法解除,现在你们要认真的回答我,你们昨晚都做了什么,或者是到过什么地方。”   接话的是门老头儿的孙子小三儿:“昨晚也沒做什么,就是夜里听到有人叫喊,东山谷里出了盗墓贼,要刨铁帽子王的坟地呢,这不,我们大伙儿就都起床抄家伙,结果到了地方却看到盗墓的都死了,我们就回來睡觉,打算今天天亮就去派出所报案來着,沒曾想早上一起床就……就成这样了……”   听到这里,我不免皱起眉头,昨夜我也去了铁帽子王刘安的坟地看过,并未察觉任何凶秽之气,也就是说,那附近并沒有什么极特别的脏东西,普通的脏东西定会远远遁走,说到底,不应该有中尸毒的情况发生才是,但村民们有很多都中了尸毒,这是不争的事实,这……   对了,我眼睛一亮,恍然记起,昨晚有一些村民抢夺了坟地之中的财宝,而且很多人抢,最后抢到的跑回家了,沒抢到的也默默回家,恐怕……恐怕中尸毒的症状,与昨夜抢夺财宝有关,   PS:第二章,   第二十一章门七坨   粗略看了一眼,身上长尸斑的村民大概有二十多个,虽然人数比起其他村民尚算少数,但对于药山村來说已经是顶天的大事了,普通的尸毒解起來并不难,但必须找出村民中尸毒的原因才行,   我突然开口道:“在场的村民,都有谁昨夜在‘铁帽子王’的坟地旁捡到金银财宝。”   “这……”   “沒,沒有……”   “我们家也沒有捡到……”   顿时,场内回旋着一抹“嗡嗡”声,大多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似乎很多人都不承认自己捡到了东西,说是“捡”,其实更恰当的应该用“抢”才对,少数有人低下头不肯说话,   我皱了皱眉:“如果不弄清楚这个问題,你们所长的尸斑是无法清除的,我无能为力……”   门老头儿一听此言,腾地跳到村民的中央位置,大声骂道:“这是烂了心还是瞎了眼了,什么东西都想贪,都有谁家的抢了坟地里的东西赶快说出來交出去,否则凭空搭条命也甭在这儿乱哼哼。”   经过七坨大夫与门老头儿一合计,最终将所有拿到金银财宝等等陪葬物的村民统计出來,一一核实后,果然是这些躺在地上长了尸斑的村民,   “唉。”   我摇头轻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随后跟上來的是七坨大夫以及门老头儿的俩重孙,门志与门志蒙,七坨大夫快步跑到我身前挡住去路,急道:“大先生,你不是可以帮忙……怎么现在又要走呢。”   我回头一看门志和门志蒙那架势,估摸着三句话不说也想把我强行拖回去,连忙安慰道:“我沒有要走,现在确定村民们捡到陪葬物的都中了尸毒,那些尸斑足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铁帽子王’的坟地有问題,可是当时我看过,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许是我疏忽了,现在我再去踅摸一圈,待我找出问題所在,再想办法为村民们清除体内的尸毒不迟。”   门志听完迅速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并道:“大先生,昨夜那三个盗墓贼的尸体还在坟地边上呢,那可怎么办啊。”   “嗯。”我脑壳一热,急忙转身道:“我们快去坟地看看。”   不多时,我再次來到铁帽子王刘安的坟地,奇怪的是,那三个盗墓贼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咦。”   门志和门志蒙异口同声地惊叫道:“那三个尸体怎么不见了。”   七坨大夫突然指着石碑旁的空地叫道:“大先生,你看那地上……是蛆虫,绿色的蛆虫,这种蛆虫只有腐烂的尸体上才会出现,怎么回事。”   正如七坨大夫所说,地上的确有一层让人作呕的蛆虫,不过这些蛆虫所在的位置,正是昨夜那三个血人躺的位置,按说三个人是昨夜死的,而这些蛆虫只能在尸体腐烂后才会滋生,短短一夜的时间,尸体不可能腐烂,也不太可能出现蛆虫,可现实正好相反,现场有蛆虫,却沒有了尸体,这有悖常理啊,   “那是什么。”   我不经意看到不远处的一座破房子,说是破房子,其实只是搭建在山洞口的几块破砖,模样像是一座小房子,内室还是在山洞里,莫不是这里住的有人,   门志随即道:“那是我们门家世代在此守墓的人所住的地方,以前是我们太爷爷住的,但他上了年纪后就不住这里了,后來是我四爷爷守过一段时间,最后据说得了重病去世,就再沒有人肯來这里守墓了……”   似乎担心我沒听懂,七坨大夫接着道:“他们四爷爷,也就是我的四叔,说到根儿上,我和小志小蒙也都是一个家族传下來的。”   我恍然明白,门老头儿先前提到了七坨大夫的四叔,原來就是门志和门志蒙的四爷爷,敢情七坨大夫名叫门七坨,梳理过后,我未再说什么,缓步走到破山洞前,   破旧的门板,早已千疮百孔,想必是用了数十年了,推开房门,里面竟是让我眼睛一亮,虽然家具破旧点,但里面的一切都保持得完好无损,而且灶台上的两只碗还洗的很干净,并不像是几十年沒人用,   七坨也跟着看了一眼,拍了拍脑壳道:“我想起了,据说十多年前有一个外地來的流浪汉,无依无靠的,当时我四叔在这里守墓,还收留了那个流浪汉一段时间,后來我四叔病逝,那个流浪汉不肯走,也在这里住了一些日子,具体多久沒人知道,就连那个流浪汉什么时候不见的也沒人见过。”   “流浪汉,什么样的流浪汉。”   我看向七坨,他的年纪估摸着也就三十來岁,十几年前,他应该是十多岁,想必是见过那个流浪汉,   可是七坨微微低下头:“那时候我想去参军的,把刚娶进门的媳妇儿都扔在家不管,结果媳妇儿跟人跑了,为此,我爹认为我给家里丢了人,就……就不认我这个儿子……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外面,直到近几年我才回來,所以那个流浪汉的事我沒有赶上。”   难怪七坨只是称呼门老头儿为老太爷,而不是直接称呼爷爷,原來他是被家人赶出族谱的人,虽然如此,亲人总归是亲人,早晚会有冰释前嫌的一天,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未再说什么,   再次回到坟地上,我发现一件怪事,如果说这里有十多年沒人住过,应该不至于寸草不生,就算年年有人來修缮坟地,也不可能如此干净,方圆几十米内,连一棵草的影子都看不到,   这一片儿,几乎是白地,   我弯下身子,在石碑旁抓了把土,微微搓了搓,当即感觉到手掌被什么刺痛几下,定睛一看,只见尘土中,竟有着一些晶莹且尖锐的小石头,很小,若非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又抓了一把土,里面也有一些尖锐的晶石,而且,这些晶石入手冰凉之极,阴气很重,我心头一紧,连忙弯下身用力扒了扒,就在地下三寸处,我看到了另一层白色的干石灰,干石灰有些生硬,有些已经凝结成块,看來是过水的缘故,干石灰过水后就成了熟石灰,不会再发热发烫,但石灰还是石灰,在别的用途上,效用不会减退半分,   避气,   石灰不但可以避阴气,还能避尸气,   PS:今日第一章,   第二十二章养尸重地   但石灰上面又有一层聚阴的晶石,此事就不单纯了,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既想聚阴,又不至于阴气外泄,此法在茅山术描述为“养尸”,此地,多半是一处养尸重地,   “大先生,你发现了什么,咦,那是石灰,这里怎么会有石灰。”   七坨走上來,再次确认地下掩盖的正是石灰,当即问道:“大先生……”   未等七坨说完,我快步來到坟地边儿上,这里有着盗墓贼留下的洞眼,我伸出右手,轻轻放在洞眼上方,突然感应到一股森冷的阴气直冒出來,我大惊失色,急急退后两步,招呼一声道:“我明白了,现在快回村子。”   难怪我察觉不到任何凶秽之气,原來是有人刻意避免了这一点,现在我可以肯定,所谓铁帽子王刘安的坟地,已经变成了一处养尸重地,此地靠着山谷,藏风聚气,灵气盎然,不管用在正道还是用在邪道,都是一大助力,另外有石灰铺地,能长出草才是怪事,   能够选择在此养尸,看來对方也不简单,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单凭这些养尸的手法,道行一定不在我之下,   所以我必须回到村子先帮村民们清除尸毒,再想办法对付养尸之人,   养尸地,相传是一种聚阴穴地,如“死牛肚穴”、“狗脑壳穴”、“木硬枪头”、“破面文曲”、“土不成土”等山形脉相,均是形成养尸地的凶恶之地,人死后,若是误葬在此类凶地,郭璞《葬书》中认为,尸体误葬在“养尸地”,人体肌肉及内脏器官等不仅不会腐烂,而且毛发、牙齿、指甲等还会继续生长,尸体因夺日月之光汲取天地山川精华,部分身体机能恢复生机,有如死魄转活便会幻变成僵尸,四处游荡吸人的精血为生,   当然,这是间接形成,明末清初时期,据传东南沿海一带出现一支风水邪派,玄墓派,里面出來的不能称之为风水师,而是阴师,以养尸为主要职业,人死后,挖其心脏,再以邪术化为药水令尸体服下,然后放置在养尸地聚阴修炼,可用作偷盗、抢劫、杀人等等,和茅山术中提到的炼尸法有异曲同工之处,但不管是什么术法,用在正途就是行善去恶,但用在邪道上,便是祸害一方的邪术,   这个坟地的养尸法,很像玄墓派的手法,只是药山村穷乡僻壤,在此养尸有什么用处呢,   想想也对,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最安全的地方,相传僵尸有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等等,另外僵尸还有三个别名,移尸、走影、走尸,   而玄墓派的养尸地出來的,应该是走尸,   回到药山村,我将驱除尸毒的法子告知七坨,并让他立刻召集人手准备大量的糯米,这些尸毒虽然看似可怕,但却是普通的尸毒,再让七坨上山抓五毒虫,所谓五毒虫,乃是蝎、蛇、蜈蚣、壁虎、蟾蜍,以糯米驱除尸斑,再以活五毒吸掉体内的尸毒便可彻底清除,   所有被村民们抢夺的陪葬品已经被药山村的村长收集起來,村长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的儿子也抢夺了陪葬品,所以他更加希望我尽快处置掉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先是让村长弄一个铁盆,然后把所有陪葬品全部放进铁盆之中,并让人抬到门老头儿的家里,这些陪葬品已经沾染了坟地内的尸毒,任何人触碰都会沾染,必须尽快将上面的尸毒清除干净,再转交给村长,至于是上交政府还是怎么,都不再是我关心的事了,   门老头儿知道是这些东西害了村民们,也是极为忌惮地远远瞅着,不敢上前一步,   “初七,你打算如何清除这些东西上面的尸毒。”   我琢磨了一下,道:“我先去睡一觉,晚上起來再捣鼓这些东西……”   说完,也不顾门老头儿焦急的神色,以及村长村民们期盼的眼神,我在门老头儿安排的床铺上倒头就睡,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耳边传來一道柔美的声音:“主人,我回來了。”   我一下子坐起身,向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下來了,扭回头,我看向媚儿,问道:“铁帽子王的坟地有什么动静。”   媚儿摇了摇头:“沒有一丝活人的气息,我试图钻进棺木之中,却被一股极强的尸气逼退,我觉得坟地四周并无主人所说的玄墓派阴师,而是棺木之中的尸体在作怪。”   “尸体作怪。”我一听乐了,道:“尸体还能作怪,莫不是成精了,但若是沒有阴师也有些说不通,那些聚阴的晶石以及下面的干石灰,明显是人之所为,不过……养尸地即便沒有阴师,也依然是养尸地。”   媚儿秀眉微蹙,道:“主人的意思是……玄墓派的阴师早已不在,而留下的养尸地却依旧存在,至于现在作怪的东西,也就是当初的阴师所留下的走尸。”   我摇头,道:“也不完全对,或许现在的走尸,已经不是当初的原模原样,或许成了别的种类,比如毛僵、绿僵,经过了不知多少年月,就是变成飞僵也说不准,但总的來说,沒有了玄墓派的阴师在,我们单单对付一个变了样的走尸,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媚儿点头:“那主人如何安排。”   我略作思忖,道:“先不着急,我先把眼下的事处理干净,再好好会一会那棺木中的蹊跷玩意儿,苗疆之地吃了瘪,也该找个地方出出气才是。”   吃过晚饭,其实也就是我一个人吃,村民们早已吃过晚饭,只因这么会儿已经是接近子时,大半夜,一大群人都眼瞅着我扒拉着饭菜,看着尸毒清除后的村民,我欣然地吃饱饭,起身看着铁盆中的陪葬物,我围绕着走了一圈,然后走到桌案前,点燃三柱清香,   本來想让村长找一些黑狗血來着,但我若是用三昧真火焚化那些尸毒,单凭黑狗血画的符咒肯定威灵不够,所以我想到用自身的至阳之血,童子眉,   用香用力点破左手中指,右手取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出火字诀,并在符咒上面画出一个火字咒,画符完毕,我伸出二指捏住符纸的上端,意念一起,符咒瞬间腾起一缕火苗……   PS:今日第二章,   第二十三章准备家伙什   将焚烧起來的符咒瞬间投入铁盆之中,一团冒着黑烟的火焰一下子窜了起來,随之,是“噼噼啪啪”的脆响,但这种声响,并非是那些陪葬物自身燃烧发出的,而是陪葬物所附带的凶秽之气,也可以说是尸毒,   村民们皆是睁大双眼看着铁盆内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却沒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响,似乎他们看到了一件极为不可置信的事,那些陪葬物多为金银,怎么会见火就着呢,可事实面前,村民的木讷表情一件震惊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消片刻,铁盆内的火焰渐渐熄灭,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依旧是真金白银,只不过这些东西,已经重获新生,   还有一些村民眼馋地搓了搓手,却不敢再向前一步,更加不敢再染指这些陪葬物,我点了点头:“好了,凶秽之气已除,剩下的事,就交由村长处理吧。”   村长连忙走上前,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地模样,道:“那我明天就着人通知文物局的同志下來,这些东西都国家财产,我们普通人可是沒有那个福分享用,这次的教训已经说明了问題,所以啊,大伙儿该干嘛干嘛去吧,多惦记惦记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散了吧……”   待村民们稀稀松松地走出院子,村长慌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袋子,将铁盆内的所有陪葬物一一清点,并拿出一个小本子,认真登记起來,   我回过头,却见门老头儿在一旁暗自抹泪,心下一酸,倒也是,他们家族守墓多年,这种世代传承下來的神圣使命,或多或少会让老人有些感慨,   门老头儿轻叹一声,道:“最终还是沒能守住,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唉。”   我沒有再说什么,回头坐在一旁,低头沉思,不多时,身侧走來了七坨大夫,他似乎有些慌张:“大先生,现在虽说帮大伙儿清除了疖皮子,但总归是治标不治本,您看……”   “嗯,你说的不错,此法的确是治标不治本,我们必须消灭此事的源头,才能杜绝日后再次发生此类事件。”   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道,   门老头儿突然道:“初七,难道铁帽子王的坟地出了什么问題,那……那我可先说清除,无论如何,我门家坚决不同意在铁帽子王的坟地动土,若是守护不周,再亵渎了坟地,那我可真是沒脸下去见列祖列宗喽~~~”   “呃……”我怔了一下,这个老头儿,开口就将整件事堵得严严实实,若是不动土,恐怕棺木之中的蹊跷永远也无法呈现在世人眼下,更别说判断里面究竟是走尸还是其他什么,我咂了咂嘴,有意无意地扫了七坨大夫一眼,   七坨大夫成精的人,顿时意会地点头,并走到门老头儿面前,郑重地道:“老太爷,那处坟地要说不动土是不可能了,村子里已经因此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必须替村民们多考虑,再说你的责任也已尽到,就不要再自责了……”   这时候村长也插嘴道:“是啊,如果文物局的人下來,势必会打开棺木,将所有国宝一一清点,上缴国库,所以,铁帽子王刘安的坟地,恐怕是藏不了多久了啊。”   门老头儿闻言默默地抹了抹眼泪,点头:“这个我哪能不知道,只是……唉,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无力再管,也管不了了,只是刘家的对我门家的周济之恩,恐怕是报不完了……”   说完,门老头儿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内屋走去,场内,瞬间安静下來,   过了好一会儿,村长将东西收拾好,郑重地道:“大先生,这件事我也有所了解,我尽力让文物局的同志延迟几日再來,如果铁帽子王的坟地真是邪乎,那么來的人越多说不定就会越乱,所以,这几日的时间,还望大先生尽快想办法解决此事,我谨代表药山村的全体村民,恳求大先生了。”   七坨大夫一筹莫展地附和道:“大先生,你打算怎么解决此事。”   我想了想,紧皱着眉头:“还能怎么解决,明晚子时挖坟开棺,村长,我想请你帮忙踅摸几个庄稼把式,务必是单身沒媳妇儿的,且老实本分。”   一听此话,村长和七坨大夫顿时一乐,虽然我说的含糊,但他们俩人都听明白了,所谓的老实本分,就是在沒有老婆的情况下也沒有采花摘草的,明晚开棺必然会阴气大盛,倘若带几个软腰带的,沒有两把气力不说,自身的阳气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更别说帮忙办正事了,   村长微微笑道:“咱们村子穷,也够偏僻,要说别的沒有,光棍汉倒是有几个,大先生放心,明日我让他们都齐刷刷地站在大先生面前,听候大先生吩咐。”   我满意地点头,又向七坨大夫道:“七坨大夫要辛苦点,明晚之前,请务必为我讨一些朱砂來,你是中医大夫,想必一些朱砂难不倒你吧。”   七坨眼睛一亮:“还别说,朱砂那玩意儿我还真藏了一些,就是有些毒性,普通的病症一般用不到,大先生若是用得着,明日我就送过來。”   我想了想,接着又道:“另外再为我准备十二盏纸灯笼,点白蜡,或许到时会用得到……”   七坨大夫不解地问:“大先生,朱砂画符我们都听说过,大先生需要也无可厚非,但十二盏纸灯笼是……这与开棺有什么关系么。”   我抓了抓额头,道:“和开棺沒什么关系,但却有其他用处,你照着弄來就是了,明晚自见分晓。”   现在我心里还琢磨着另外一件事,或许坟地不可怕,也或许棺材内的东西不必兴师动众,但造出养尸地的那位玄墓派阴师,我却不得不防,他才是最让我担心的,如果逼不得已,我只有做最坏打算,不惜斗法一战,   夜风习习,送走了七坨大夫以及村长,只有门志与门志蒙兄弟俩不肯走,或许是刚才用符的时候,让他们产生了好奇之心,所以两兄弟执拗着要拜师,我顿时无言以对……   深夜毫无睡意,门志便提议去后山坡数星星,我呵呵一笑,几个大男人去数星星,若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但我明白他们的本意,是想多与我接触一些,反正暂时也沒事,我就随门志和门志蒙去到后山坡,   PS:今日第一章,   第二十四章九尺法坛   果然如门志所说,躺在后山坡上看星星,的确是一件极为惬意的事情,天上繁星点点,俩小子丝毫沒有放过机会,先是询问我一些修道的经历和见闻,我一一回答他们,直听得俩小子瞪大双眼,半天说不出话來,   门志蒙憨声憨气地道:“原來世上还真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啊,大大大先生,我真是太崇拜你了,你不但有个好师父,还有这么好的机缘,见识我们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门志口中咬着一根枯草,冷不丁问了一句:“大先生,你修道是为了什么。”   “呃……”我迟疑了一下,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门志的问題,但我还是开了口:“这个问題我一早问过师父,也问过我自己,当时我想的是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但一路走來,我发现世上的事根本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单纯,妖、魔、鬼、怪,何其之多,我斩不尽杀不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承负因果,你阻止了一场悲剧发生,也可能侧面的早就了另一场悲剧在暗中滋生,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追求的道,到底是什么……或许等我完成了师父所交代的任务,相信能找到答案吧……”   夜,有点凉,我依旧毫无睡意,反观门志与门志蒙,已不知何时鼾声大作,有时想想,做个普通人也不错,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永远也不必为这些看似子虚乌有的事情烦心,相比之下,我有些怀念当年压坟的日子,也不知吴大先生现在怎么样了,还在破庙里吹牛皮吗,还在为生计而无休止的抠门吗,   第二天一大早,五个庄稼把式齐刷刷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看精神头都不错,而且个个憨厚老实,但听说要帮我挖坟刨棺,几个人扭扭捏捏不怎么乐意,村长一着急,开口道:“谁肯帮这个忙,就在工分里加十个工分,另外事情办完还能到村会计那领半市斤肉票。”   闻听此话,五个庄稼把式顿时像打了鸡血,一个个精神抖擞,纷纷表示听从一切安排,就算棺材里蹦出的是活尸,也能上去掐一架,   所谓半市斤,就是半斤的意思,半斤肉票,也就是能买半斤猪肉,穷乡僻壤能吃上好点的饭食就不错,还能加点肉,那可是顶天的大好事,几个庄稼把式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眼下有利益若不赚,那是傻子,   我让五个人扛着铁锹先到坟地边上等候,至于动土的时辰,还未到,   天色渐渐变黑,而铁帽子王的坟地前,已然架起了一座高约九尺法坛,法坛越高,施法之时才能更有把握,十二盏白色纸灯笼,按照我的吩咐,分别在坟地两侧架起,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戌时,   点燃三柱清香置于香炉,并随即布告天地神祗以及茅山列位祖师,最后分别将毛笔、符纸、朱砂、桃木剑等摆放在法坛前,右手拿起毛笔,左手掐出日君诀,点了点朱砂,纵身跳了下去,   第一笔落在左手边第一盏灯笼上面,口中急念:“甲子神将王文卿、甲寅神将明文章,甲辰神将孟非卿、甲申神将扈文长,甲午神将书玉卿、甲戌神将展子江。”   手诀一变,我翻身來到右手边的第一盏灯笼前,落笔念道:“丁卯神司马卿、丁已神崔巨卿、丁未神石叔通、丁酉神臧文公、丁亥神张文通、丁丑神赵子玉。”   念罢,收笔,我转身回到法坛前,点了点朱砂,顺势落在符纸之上,口中急急念道:“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咒语念罢,符咒也就此画毕,左手掐出金刚指敕符三下,随即右手提起桃木剑,猛然点向符纸的上端,掀起符咒,用力向半空打出,   “轰。”   符咒应声窜起一团火焰,瞬间化为虚无,而十二盏灯笼也瞬息间亮了起來,看來六丁六甲神将的神祗已经请到,   沒有迟疑,我挥舞桃木剑,脚下踏罡步斗,突然指向头顶上方,口中念道:“一敕干卦统天兵,二敕坤卦斩妖精,三敕震雷动天兵,四敕离火烧邪魔,五敕兑泽英雄兵,驱邪押煞不留停,六敕巽风吹山岳,飞砂走石追邪兵,七敕艮山展威灵,闭地户,封鬼路,穿鬼心,破鬼肚,封锁凶神恶煞八卦宫中藏,八敕坎水纳千祥,凶邪秽气化无踪,太极两仪镇中央,六十四卦排布阵,妖邪鬼魅化浮尘,六丁六甲左边守,天兵天降右侧护,吾奉老君真敕令,敕下神宝八卦镜,镇人人长生,镇宅皆安宁,灵光照分明,鬼神走不停,神兵火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咒语一停,桃木剑连点两下,头顶上方瞬间显出一面几乎虚幻的先天八卦图,先天八卦图一出,四周的凶秽之气轻易便被其一扫而空,   四周有六丁六甲神将护法,上有先天八卦,下有九尺法坛,这排场足够显摆一下了,诸法施展完毕,我再次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子时,当即,我向四周站着的五个庄稼把式大喝一声:“动土。”   五个庄稼把式也不含糊,合力将石碑推倒,随之抄起铁锹大力挖了起來,不一会儿,便见到一具貌似铁皮包裹着的棺材,因为在铁锹触碰棺材的时候,却是发出了“锵锵”铮音,其中一个庄稼把式顿时兴奋地叫道:“大先生,见到棺材了。”   我心头一紧,马上开口道:“都退到一边,越远越好,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都要在明日天亮之前全部忘掉,切勿提及,否则对你们不利。”   “啊,是是是,我们记下了……”   五个庄稼把式纷纷点头表示,并慌忙四下逃窜,眨眼躲进了山坡后面,   我仔细看了一眼这具铁皮包裹的棺材,虽然沒有享堂五间,琉璃瓦五彩,但这么个待遇,想必也是当时足够排场的葬礼了,开过天眼后,我看到一团浓烈的尸气不断缭绕在棺材四周,聚而不散,看來里面的东西有点道行,   迅速画了几张“镇尸降魔咒”,揣进怀里,然后放下桃木剑,并把将邪剑取出,一步步來到棺材跟前儿,左右上下瞅了瞅,正值我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之际,只觉地面猛地颤了一颤,我急急回头,发现法坛也跟着动了动,不过好在法坛四平八稳,并未发生半点状况,   有法坛压着,地下就是有些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破土而出,现在我首要解决的,正是眼前这具铁皮棺材,   “砰。”   “砰砰。”   “砰砰砰。”   棺材内突然应声发出一阵阵颤动,伴随着一系列的颤响,我紧紧握了握将邪剑,微微向后退了两步……   PS:今日第二章,   第二十五章尸魁   “轰。”   巨大的棺木,一霎那间,应声爆裂开來,如此大的气力,让我后背微微发寒,但不知棺木之中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能破棺而出,   “噔噔噔。”   一具全身冒着黑气的尸体,衣衫褴褛地从棺木中跳了出來,脚尖连番点地,发生铮铮闷音,我定睛一看,心头不觉大惊:“这东西居然发福了,那脸盘子怎么会这么大。”   全身如膨胀开的水牛般,尸体整个发了两大圈,眼泡子几乎挤在一起,差不多眯成一条缝,但它在出棺的瞬间,便立时锁定了我所在的位置,纵身一跳,猛地扑了过來,   我咬了咬牙,脚下一顿,将邪剑迎面刺了出去,   “噗。”   将邪剑应声刺中尸体的肩窝,但仅仅是刺中,沒曾想尸体整个身子的冲力太大,我脚下不稳,硬是被其震退五六大步,虎口一麻,差点松开手掌,还未等我回过神,尸体右手猛然拍出,一巴掌砸在我的肩头,我只觉一阵剧痛传來,整个身子瞬间倒飞而起,远远摔在法坛下面,   “咳咳~~~”   一番五味杂陈的感觉在胸口大作,我剧烈地咳嗽两声,甩了甩脑壳,艰难地仗剑起身,晕晕乎乎地瞅着不远处的尸体,哦不,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尸体,如此大的气力前所未见,按照茅山术中记载,这应该是僵尸的另类……尸魁,   所谓尸魁,并非尸体本身有多么厉害,它全身的道道并不在表面,而是在体内,因为一般的走尸不会有如此之大的气力,除非是借别的灵物怨气,以怨为力,力大如牛,如此看來,此尸魁体内一定是撞进了山精或是恶鬼,现在已经与尸体合二为一修成真身,   來不及多想,尸魁再次爆冲上來,将邪剑虽然能刺中它,却作用不大,还好我早有准备,翻手摸出一张“镇尸降魔咒”,就在尸魁冲來的刹那闪身避开,同时将符咒贴在尸魁的额头,   这一系列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还别说,镇尸降魔咒打下,尸魁瞬间顿住,我心里一松,刚欲上前一看究竟,哪知符咒“嗤嗤”冒出一缕白烟,然后腾地窜起一缕火苗消失无踪,恁娘的,我赶忙转身就跑,镇尸降魔咒都不管用,这尸魁也太邪乎了点吧,   究竟尸魁体内有着什么,我心念急转,必须弄清楚,否则这么搞下去……我这条老命说不定就撂在这里了啊,   “噔噔噔。”   尸魁浑身一抖,脚尖猛点地面,再次扑來,这次我仔细观察着尸魁的一举一动,渐渐的,我恍然,敢情是一只山精在尸魁的体内作怪,我冷笑一声,抄起家伙什飞奔到法坛前,放心将邪剑,并拿起桃木剑,剑尖向着碗中一挑,一粒糯米稳稳地被挑起,我抬手咬破手指,顺势打出一滴在糯米之上,然后将糯米沿着香炉走三圈,右手掐剑诀,猛地打出,   糯米破空打出,瞬间焚烧起一缕火焰,准确无误地打在尸魁的祖窍位置,“嗤。”的一声撕裂之音,尸魁咬牙切齿地惨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我欣喜地笑了笑:“还真是山精。”   趁此机会,我纵身跳下法坛,伸手咬破手指,按住剑身一划,挥剑刺向尸魁的祖窍,现在确认了尸魁体内是山精,那就唯有打开它的祖窍,将山精逼出來,但刚刚吃了一击,尸魁似乎有些灵智,竟闪闪烁烁地意欲躲开,哪能让它如愿,我步步紧逼,挥剑猛刺,尸魁虽力大无穷,却是行动笨拙不堪,再次点向尸魁的祖窍,我用力刺下,   “嗤~~~”   一股黑烟顺着剑尖迅疾冒出,而尸魁膨胀的身子也缓缓干瘪下去,眼看就要制服这个畜生,我心下暗喜,可突然间,尸魁也不知哪來的气力,全身陡然一挺,坚硬如铁的身子生生将我震开,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破口大叫一声:“恁娘的,这是怎么个情况。”   “嗯……”   一声阴沉的闷哼之音,在尸魁口中淡淡发出,它架起双臂,宛如一尊力士,大步大步向我走來,我张了张嘴,急道:“不对,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个畜生,哼,跟我斗法,那就放马过來吧。”   飞身來到法坛前,我快速拿起一张符纸叠了起來,眨眼叠出一个小纸人,将手指冒出的鲜血猛地点在小纸人的祖窍位置,右手掐出剑诀,口中急急念道:“天清地宁,龙虎交横,六丁六甲,遂吾使令,日月为精,玄关破庭,起。”   剑指一点纸人,用力一翻,但见纸人陡然竖立起來,也就在这时,法坛下的尸魁顿时停下,模样和法坛前的纸人一模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手指一弯,怒喝一声:“退。”   指尖隔空用力按下,与此同时,纸人与尸魁齐齐向后退去,但每退一步,我立时能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反弹之力,额头上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有的顺着脸颊滚落下去,但此时此刻,我已经沒有余力去想其他,左手缓缓抱住右手,用尽全力将纸人一点点逼退……   不多时,尸魁重新退回破败的棺木之中,也正是站在十二盏灯笼的包围圈之内,右手瞬间变剑诀为宗师指,指尖陡然之下,用力猛点,纸人看似单薄的小东西,却似乎内藏万斤巨力,用尽全力按下,纸人堪堪倒下几寸,而下面的尸魁,也只是向后倾斜几分,我咬了咬牙,看來对付也不是善茬,这次可是遇到对手了,   眼角的余光微微扫了一下法坛前的糯米,左手缓缓抓了一把,又手则继续掐宗师指将纸人按倒,就在纸人微微贴近桌案的刹那,只见下面的尸魁猛然怒吼一声,连同纸人,一下子弹跳而起,再次大步向我走來,我心中暗骂一声,咬紧牙关,宗师指再次将纸人定住,拼尽全力按下……   纸人与尸魁再次一点点地倒下,此刻若是有旁观者一定会看懵,我竟然对一个纸人几近束手无策,可殊不知,我在暗中已经和对方控制尸魁的阴师死死掐了半天,现在就看谁能压住谁一头,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此时此刻,不管是对方还是我,只要稍有半点差池,便会有毁灭性的失败,不但法坛被毁,自身的修行也会大打折扣,元气大伤不算,恐怕那尸魁再无人能够阻止了,   生平第一次与人斗法,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让我很是辛苦,但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唯有拼尽全力搏一搏,正所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但我内心还是相信一句:邪不压正,   “砰。”   我早已抓在手中的糯米,应声打向纸人,一瞬间,下面的尸魁四周,十二盏灯笼也接连爆裂焚烧起來,连同纸人,一起化为一滩灰烬……   冷不丁的,东北三里左右的方向,也远远传來一道闷响,我心头一惊,这是对方法坛被毁的声音,那那个方向,一定就是阴师所在的位置,想罢,我顺手抄起将邪剑,向远处的山坡叫了一声:“这里已经沒事了,剩下的就交由你们清理,我去去就回。”   说完,我提着将邪剑一闪冲下法坛,向着东北方向快速追了出去,   现在对方斗法已败,必然元气大伤,趁此良机,我一定要看看这个暗中为难我的是何许人,倒是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在此养尸害人,   山里的山路,并不好走,但我荡起清风步,速度还是快了几倍,现在我算是领略到道门神通在关键时刻起到的作用,并不是一两句话所能概括的,   不一会儿,我远远看到一座小山头上用石块立起的法坛,想必这就是对方用來与我斗法的依据了,可是上面黑灯瞎火的,根本沒有一丝生人的气息,我心道不好,莫不是对方跑了,   第二十六章阴师   待我來到石台前,只见香灰散落一地,一片狼藉,却并无一人,至于刚才还与我斗法之人,已不知踪迹,我四下里踅摸一圈,哪里还有半个人的影子……深深地叹了一声,这事來的急,走的也快,仿佛一切都未准备好便來了,但斗法之后又瞬间恢复风平浪静,如果说对方是单单冲着我來的,此时此刻,我沒有丝毫怀疑,但想想也不太可能,养尸地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形成,不可能十几年的局,就为了在此等着我,不可能……   找不到对方,我不免有些失落,但我可以肯定对方就是玄墓派的阴师,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只是有太多想不通的东西,我一筹莫展地甩了甩头,暂且将这些杂乱的思绪抛诸脑后,世上有太多的事无迹可寻,我沒必要在此纠结,叹了一声,我转身走回药山村,   回到铁帽子王刘安的坟地前,我看到五个庄稼把式正面面相觑地瞅着棺材四周散落的陪葬物,竟都是稀奇古怪的金银财宝,这下我懵了,一般邪师养尸无非是想让尸体变成走尸,然后为其操纵,谋取私利,可是这里的陪葬物如此之多,竟沒有丢失一件,可见幕后的阴师并非贪图钱财,那他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我皱了皱眉:“这上面的尸毒已经不复存在,可留下几个人守在这里,另外一个人通知村里,让村长來做善后事宜,至于这位‘铁帽子王’刘安……”   我四下里看了一眼,道:“明日我再选择一处佳地,另行迁葬。”   说完,我默默地转身而去,现在我心中有一个疑问必须尽快解决,而解决这个问題的人,恐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门老头儿,   ……   门老头儿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那个流浪汉我倒是见过一两次,当时是我家老四在守墓,有一天,老四突然回來要粮食,说是外面來了个流浪汉,快饿死了……”   据门老头儿一点点的回忆里,当年那个流浪汉名叫刘清水,说是南方人,但具体是那个旮旯子出來的,或许是沒细说,也或许是记不清了,但有一点奇怪的是,刘清水被门家老四留下后,就整日住在窑洞里不出來,很少与外界人打交道,倒是和门家老四无话不谈,当然,这都是通过门家老四了解到的,   刘清水是孤身一人,家人早就被鬼子杀光了,他算是逃难來的,说是还当过一阵子杂牌军,但是因为一次大混战,四周就都成了敌人,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门家老四一听之下,对于打过鬼子的刘清水佩服不已,聊來聊去,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如此,刘清水就暂时在门家老四的破窑洞子里安了“家”,   门家老四曾在门老头儿面前夸赞过刘清水,说此人朴实厚道,每晚争着抢着守墓,自打刘清水守墓后,门家老四表面是守墓的,实则每晚都在美梦乡里度过,   听到这里,我隐隐确定了一些猜测,并道:“那他就沒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吗,或者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门老头儿捋了捋白胡须,道:“这个却是沒有,不过……老四有一次回來,说是身上患了病,但具体是什么病他也沒说,说是沒什么大碍,但过了半个月再回來要粮食,就倒下了……”   我点了点头:“也就是那一次,你发现他身上长了尸斑,最后无药可救而去世,那刘清水之后都做了什么。”   门老头儿闻言不由得轻叹一声:“说起这个人,我开始还觉得人不错,虽然咱们家里也沒什么吃的,但人家好歹为国家打过仗,咱们穷老百姓能帮帮忙自然不含糊,谁叫咱们是东北老爷们呢,可是老四死后,沒多久,刘清水莫名其妙的也走了……”   “就……沒了。”   我沒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内容,不免有些失落,但见门老头儿还有话说,我立刻振作精神,   门老头儿摇了摇头:“老四是最听话的,也孝顺,我说的话,只有他不敢违逆半分,其他还有四个儿子,老五一直身体弱,也沒顾上他,老大老二都上了年纪,老三……倒是在我这执拗半天,终究还是答应接替老四去守墓,可……”   门家老三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门大胆,一向不信什么鬼啊怪啊的,可是门家老三在守墓后的第二天天不亮,就赤着脚跑回家了,直到门家老三的婆娘跑到门老头儿的大门口破口大骂,门老头儿才知道出了事,   据事后门家老三所说,说是铁帽子王刘安的墓地闹鬼,他头天晚上在窑洞门口睡的好好的,可是一觉醒來,竟然发现自己睡在坟地前的石碑下,抬头就能看到石碑上朱红的字眼,这还了得,直把门家老三吓得屁滚尿流,鞋沒穿,赤着脚就跑回家了,而门家老三的婆娘跑到门老头儿大门前叫骂,一是骂门老头儿不该去守一个鬼墓,二是想让门老头儿放门家老三自由,老不死的沒事就知道折腾芸芸,   但门老头儿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倔老头,再说他的家法也是相当之严,只是平时沒人触动他的逆鳞,听到儿媳妇侮辱他门家世代守护的恩人墓地,当即抄起笤帚就打,先是赏了老三婆娘一顿打,吓得老三婆娘连个屁都不敢放,然后门老头儿背着双手走进老三的家里,经过询问,证实了老三的话确实如那婆娘所说,但即便如此,门老头儿还是气了三天三夜,   门老头儿回忆到此处,还有些唏嘘不已,道:“当时权当是老三在唬我,我知道他婆娘不想让他去守墓,现在看來,老三当年所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了。”   也正是此刻,我总算是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那个刘清水,应该就是玄墓派的阴师,至于他为何会突然离开,还有,先前与我斗法的人到底是不是刘清水,或者是他的徒弟什么的,我暂时还无从知晓,但有一点我可以稍显放心,那就是这个局,并非是特意为我准备的,这一切或许就是一个不巧碰在一起的巧合吧……   门老头儿眨巴着浑浊的老眼,道:“初七,我刚才所说的,对你可是有些用处。”   我微笑道:“对于你家的家规我不能说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铁帽子王刘安的坟地迁葬以后,应该就不会再发生此类事件了,逝者已矣,此事过后,希望他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门老头儿也有意无意地轻叹一声:“是啊……这件事了了,我也放心,总算对得起泉下的列祖列宗,初七啊,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啊。”   一夜的交谈,天亮时分,我收拾一下便启程上路了,虽然这次的事情沒有处理干净,但我心中隐约有些感觉,我和那个玄墓派的阴师之间,不会因为这次的斗法而草草收场,至于能否再见到那个阴师,我不得而知,倒是希望他不会再折腾药山村的村民,这里的村民应永远保持着一颗纯净朴实的心,平平安安地生活,不应该被这些玄门中的明争暗斗有所波及,   十余天后,我來到铁岭市市区,从未坐过火车的我,不知为何,突然想坐一坐这大城市的火车,但我却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总不能告诉人家我要到仙陀山,一路走來我问过无数个人,沒有一个人听说过仙陀山在什么地方,在火车站转悠半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我突然听到站内有人吆喝:“到白山市的请上车了~~~白山市的,上车了~~~”   白山,仙陀山,自古以來,仙的代表颜色就是白色,而仙陀山,莫不就是白色的山,   经过打听我才知道,白山市不远,有一条长白山脉,也就是长白山,我心里一阵激动,如果能将任何山与仙陀山联系到一起的,眼下也只有长白山了,虽然我这个想法可能有些荒谬,但既然媚儿沒有反对的意思,或许我这次能够歪打正着,在长白山脉就找到仙陀山了呢,   进站买票,竟被通知白山市的票已经暂时停售,至少今天的车次沒有了,我郁闷地走出车站,敢情今天要等一夜了……   闲溜达一圈,吃了点晚饭,看过万家灯火,看过辛勤劳动的人们,我觉得自己还是适合一个独自待会儿的地方,不知不觉,我竟走出了市区,这一带的路径很是陌生,但对于火车站,我是一点也不陌生,见过火车站,再次见到,我一点也沒有怀疑我的眼睛,前面的一个略显小气的车站,竟然还在亮着电灯泡,   而且,我竟然顺利地买到了一张前往白山市的火车票,发车时间仅仅有几分钟,对于分钟小时我还不是很习惯,我习惯算时辰,大概等了一刻钟(十五分钟),车站内无声无息地开进來一条极为破旧的绿车皮……   PS:今日第二章,   第二十七章午夜火车   一股冷风吹來,我微微收紧衣领,沒想到车站内的空气这么冷,眼瞅着绿皮车缓缓停下,我左右看了一眼,在此等车的人还真少,比起市区内的大火车站,可是差远了,只是……在市区怎么沒有听说另外还有个小火车站來着,左右仅有三五个人,在慢条斯理地等着车,刚想仔细看一眼手中的车票,沒曾想一抹尘沙冷不丁落眼里了,我赶忙揉了揉,再回头,却见其他人已然上了车,我沒有迟疑,快步走进车厢,   雾蒙蒙的气息,是我进车厢后的第一感觉,本想掐个诀试试这里的吉凶,但料想人多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邪祟混进來吧,找了个位置坐下,还别说,夜晚的班车人极少,前面只有四五个人散座,后面也仅有一对年迈的老夫妻,在低头辛苦地照顾着一个小娃娃,想必是他们的大孙子,我咧嘴一笑,现在的老人,任务艰巨啊……   “你老爹开矿厂开死了人,他卷腿跑了,凭什么让咱们替他背黑锅啊,凭什么。”   “吵什么吵,你以为我愿意背这个黑锅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你是不是和……”   “好哇,徐正明,你敢威胁我,我告诉你,老娘不吃你这一套,这次不把老娘的损失给老娘补上,我让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   刺耳的吵闹声,正是由我斜对面的一对青年夫妻发出的,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僵持不下,但话语中所提到的什么开矿开死了人,还有什么被黑锅之类,我不免向车厢的尽头瞅了瞅,入站的时候就听说有事找列车长,车上还配备了执法队,这两个小夫妻,如此信誓旦旦地说这些话,难道就不怕人将他们逮起來,   小夫妻对面,也就是我前面的座位上,是两个中年夫妻,他们皆是一脸冷漠地注视着车窗外,似乎对一旁的小夫妻争吵压根就不在意,车厢临近出口的座位上,有一个身材壮实的大高个,不过从我上车至今,他就一直趴在桌台上睡觉,对于车厢内的不良气氛,似乎也当着沒听到,我苦笑一声,   不知不觉,火车发动了,我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或许明天一早我就赶到白山市了,还是坐车舒服啊……至少要比徒步在深山老林之中强百倍,   就在火车即将出站的瞬间,我冷不丁回头看了一眼火车站,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怎么……怎么会这样,   只见密密麻麻的一群人,正在车站的出口处等车,明明……刚才明明沒有几个人,怎么这会儿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这也太奇怪了,   恍惚一闪而过,我急急皱起眉头,那些人……那些……不对,准确的说,那些并不是人,怎么火车站内的阴气如此之重,竟然招惹了如此之多的孤魂野鬼,而且还都是客死异乡的冤魂,   莫不是我走进车站的时候它们都跑了,现在我即将离开铁岭市,它们又都跑出來了,哼,算它们跑的快,否则……   缓缓回过头,突然看到一个大脸盘子杵在我的面前,我浑身一惊,不耐地道:“你你,你是干嘛的,怎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   來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胖老头,听到我说话,他突然咧开嘴,嘿嘿笑道:“请问同志要吃饭么,我们这里什么都有,有大面包、茶水、热包子、面条白饭等等……”   “停。”   我连忙伸出手制止了胖老头儿说下去,暗中松了口气,道:“现在我还不饿,刚才上车前我吃过了,谢谢你。”   “呵呵,那好,同志如果饿了请招呼我一声,我随叫随到……”   说完,胖老头儿的笑脸一下子收敛起來,换作一脸冷漠地转身走了开去,目送着胖老头儿离去,我不免抓了抓额头,当即自嘲一笑,道:“我就是驱邪抓鬼的主儿,怎么这会儿竟和普通人一样变得神叨叨的了。”   摇了摇头,将绷紧的心弦微微放松,抬头看了一眼斜对面的小夫妻,但见他们还在无休止的争吵着,看來一时之间也难分胜负,我扫了一眼四周,然后伸了个大懒腰,斜躺在座位上准备睡一觉,   也不知为何,总感觉这车厢内的温度越來越低,开始还不是很明显,但躺下后竟发觉有些冷,我歪着身子伸手自法袋内取出一件棉衣,披在身上,倒头就睡……   “着火啦。”   正值我睡得香甜之际,突然被一道闷雷般的大叫声惊醒,我一尥蹶子站起身,立时发觉空气中飘着一股浓烈的柴油味儿,而且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我张了张大嘴,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竟然这般炎热,   “咣当。”   “咚咚。”   “车厢着火啦,大家快跑啊。”   突然,脚下的车厢应声颤了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似的,随即,我从窗户外面看到前面的两节车厢竟然冒起了熊熊大火,而大火中,还有几个貌似火人一样的身影,在里面歇斯底里地惨叫,一瞬间,我整个身心崩塌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一下子慌了神,一股股浓烟席卷而來,将整个车厢蔓延在内,我剧烈地咳嗽两声,随即听到身边传來一阵大人小孩的大哭大叫声,还有砸车窗的声音,总之,此时此刻,车厢内乱作一团……   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坐火车竟然都坐出这样的倒霉事出來,我深深叹了一声,怎么什么事都让我赶上了呢,   大家都忙着逃生,可是火车还在急速向前行驶,我那个着急,心里沒谱,不知该如何应急,但见左右的人都在猛力砸车窗,我眼睛一亮,也疯一般的冲到车窗前,冒失的伸出手指触碰一下车窗,顿时被一丝炽热的感觉给逼退,我呲牙咧嘴地甩了甩手,就这么碰了一下,手指竟然起了个大水泡,恁娘的,这也太热了吧,   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啊,   正在着急,但见身后一家人竟然合力将车窗砸破了,两个年轻的夫妻随即疯抢着要钻出去跳车逃生,而他们怀中抱着的一个小娃娃,却被女的一把扔进了他们身后的老夫妻怀里,结果,他们跳出去了,而两个老夫妻面对狭窄的破洞以及急速行驶中的火车,只得眼巴巴地抱着小孙孙站在车窗前,焦急地望着车窗外面……   “轰。”   “油桶爆炸啦,快跑。”   我猛地转身,只见通道的尽头,一团滚滚火浪,向着我们所在的这节车厢,汹涌扑來,“嗡”的一声,我终于按耐不住失声叫了起來:“啊。”   一下子坐起身,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脸颊滚落而下,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沒有,沒有爆炸,沒有大火,那……那刚才……是梦,是梦……   PS:今日第一章,   第二十八章厌胜法   斜对面的小夫妻依旧在相持不下地争吵着,似乎他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而我前面的一对中年夫妇,则一直一脸冷漠地注视着车窗外面,身后……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还在喂怀中的小娃娃吃东西,远处的那个壮汉,整个是一头猪,从來沒有抬起过头,似乎除了睡觉,他沒有第二件事可做,   一切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有的安宁与平静,原來刚才的真是梦,唉,是梦就好,若是真实存在,那……我不敢想下去了……   冷不丁抬起头,一个大脸盘子直愣愣地和我脸对脸,我惊愕一声,但见又是这个买饭的胖老头儿,我这会儿的心情不知怎么的,异常烦躁,连忙摆了摆手,道:“我说过了现在不想吃饭,您老别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好吗。”   胖老头儿微微皱了皱眉,但仍旧笑容可掬地道:“同志你误会了,我來是听到有人在这节车厢里大声喧哗,请问你沒事吧。”   “呃……”我顿时老脸一红,敢情是我刚才从梦中惊醒发出的惊叫声,才引起这个胖老头儿來询问,当即红着脸道歉:“对不起啊老大爷,我刚才做了个噩梦,现在我沒事,谢谢您。”   胖老头儿脸上的笑容冷不丁一收,再次转身走了开去,我张了张嘴,目送着胖老头儿远去,再看看斜对面依旧吵得不可开交的小夫妻,敢情他们俩的争吵就沒人听到吗,我……我就叫了那么一嗓子居然就招來了人……“恁娘的。”   最后三个字我是忍不住大声说出來的,沒曾想刚刚说出口,却见车厢内唰的一下安静下來,斜对面的小夫妻,前面的中年夫妇,身后的年迈老夫妻,以及远处的壮汉,都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看向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对,是好奇,但似乎好奇的背后,暗藏着冷冰冰的冷漠,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坐车太闷了,有感而发,有感而发,呵呵……”   听到我的话,众人竟然对我报以微笑,而且,皆是伸出手,向我无声地挥了挥手,似乎在打招呼,但看在我眼里,却怎么觉得有点别扭呢,   “锵。”   我不自觉地坐起身子,恰巧身后的将邪剑与庚子剑不小心触碰在一起,应声发出一道铮铮脆音,也就在这时,大家的目光微微一惊,连忙收回目光,但车厢内依旧安静之极,   这么一会儿,我突然发觉空气越來越冷了,赶忙将棉衣穿在身上扣上扣子,然后双手揣进兜里,口中每一口哈气都化为了森冷的白雾,心里不由得暗骂,这都快到夏天了居然还这么冷,   “咦。”我突然被外面的一片白色所吸引,定睛一看,我差点说不出话來,外面竟然莫名其妙地下雪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月夜,依旧是高悬在天空,我微微皱起眉头,记得我刚刚入站的时候,月亮就是挂在那个位置,怎么过了大半天还在中天挂着呢,长久以來的谨慎缓缓收紧,心里暗自觉得有些不妙,为什么这个夜晚会这么长,而且……   我回过头,但见斜对面的小夫妻正偷偷瞅着我,被我看回去后,他们急忙收回目光,倒是那个年轻女的,时不时回头又看了我一眼,而且还冲我怪怪一笑,但很快被他身边的男人拽了回去,   远处的那个壮汉也在偷偷瞅着我,还有前面的中年夫妇,虽然我故意装作什么感应都沒有,但我眼角的余光不用刻意去扫便能察觉到,他们都在偷偷盯着我,非但如此,这次的目光中,沒有任何表情,如果非要说有,那只能是一种不善的眼神,   火车依旧在漫无目的地走着,而外面的月亮,也一直挂在中天位置,这个时候,是三更天,雪还在下,我就这么与车厢内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过了多久,不安的感觉让我隐隐有些喘不过气來,约莫过了有一夜的时间,可此时此刻,时间仿佛已经静止,火车不快不慢地开着,仿佛……永远沒有停下來的那一刻……   如果这种情况下我还沒有任何觉悟,那我算是蠢到家了,   暗自集中意念,刚欲打开天眼,眼睛却突然像被针扎了似的,生疼,我紧握着拳头,心下大叫不好,咬了咬牙,再次向天眼冲去,但回应我的,却是眼睛更加凶猛的刺痛,我疼得头冒冷汗,心里却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天眼无法打开,也就意味着我看不到眼前一切事物的真实面目,其实越是这样,越能说明一件事,我的修行被压制了,   试图感应媚儿的存在,可是媚儿的气息很弱,根本无法唤醒,我猛然抬起头看向周围的人,发现他们的脸上微微露出一抹讥笑和不屑,看到此处,我心里瞬间凉半截,原來这一切……并不是梦,   “难道是厌胜法。”   我心念急转,一定是有人在我周围施下了厌胜法,凭借这辆鬼火车,以庞大的阴气将我修行压制起來,所谓厌胜法,就是老百姓俗称的“下镇物”,下镇物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好的一面比如驱邪镇宅等等,为民间术士常用之法,但坏的一面,则是邪师利用极其污秽的东西做镇物,而越是污秽的东西,威力越是最大,对于对方的伤害越重,   “……一定是他。”   我暗自咬了咬牙,我所说的“他”,正是指那个在药山村与我斗法的玄墓派阴师,玄墓派是风水一脉,对于下镇物想必是轻而易举,恐怕也只有那个阴师,才能想出如此卑劣的招数将我的修行压制下去,致使我走进陷阱之后还仿若不知,此等高明的手法,除了精通风水术数之人,还真想不出别的人來,当然,倘若是道门中人,绝对不会出此下镇物的下策,最大的问題,就是那个未曾谋面却处处欲置我于死地的阴师,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声大笑过后,但见三番两次催促我吃饭的胖老头儿,此时竟变成了另一副嘴脸,他的头是干瘪的,若非那个大脸盘子,我还真看不出是他,此刻他双手端着一个大铁盆,迎面站着,而四周的人也缓缓站起身,模样也都齐刷刷地变了,变得让人有些恶心,那一个个面容,似乎被高热的东西涮了一遍,鼻子、眼睛、嘴巴都拧巴在一起,全身上下的衣服,早已不见,能看见的,是血红血红的腐肉,恐怖之极,   “请你吃饭,请你烤人肉啊,哈哈哈~~~”   胖老头儿话音刚落,手中的大铁盆霍地向我盖下,但见铁盆中蹦出的一只只还冒着白烟的断手断脚,我下意识地跳了开去,翻手取下将邪剑,怒声大喝:“大胆,阴归阴阳归阳,你们纵有冤屈也是你们命中的劫数,胆敢作怪害人,休怪我无情。”   PS:今日第二章,另外注解一下厌胜法:厌胜法俗称“下镇物”,正道用一些带有吉祥性或是具有特殊意义的物品驱邪镇魔,保佑众生不受损害,另一种是邪道利用污秽之物害人并达到一定的目的,最污秽者,威力最大,   第二十九章迷失山林   “你已经死啦,哈哈哈~~~”   “呜呜~~~哈哈哈~~~”   我浑身一颤,急急环顾四周,只见车厢内的所有人,皆是一步步向我走來,准确的说,应该是步步逼近,透过车窗,却见外面一片漆黑,先前的月光、雪景等都不复存在,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将四周笼罩在内,我知道,这才是真实的世界,而我所在的,不过是一趟亡灵火车罢了,   仅凭这些就想困住我,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翻手取下将邪剑,将邪一出,四周围拢上來的冤魂顿时惊叫一声连连后退,他们皆是不敢置信地注视着我,尤其是那个胖老头儿,更是睁大了眼睛:“你,你是道士。”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挥剑直刺而出,胖老头儿几乎连逃走的机会都沒有,瞬间被我刺在剑下,缓缓化为一团黑气消失无踪……   “啊。”   四周的冤魂见我一剑便将胖老头儿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各自躲进角落,我定了定神,转身來到车窗前,仔细看了一眼窗外,竟是什么也看不到,这下我有些着急了,挥剑劈了一记车窗,竟是硬生生给弹了回來,将邪剑都无法劈开,我不由得脸色大变,   猛然回头,我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道:“怎么才能让这辆车停下來。”   “……还沒到站,停不下來……”   说话的,是远处的那个高个胖子,说完便继续躲进座位里不敢再露头,我再看向其他人,但见其他人也是猛地点头,示意我应该相信那个高个胖子,   我皱了皱眉:“那你们告诉我,这辆火车通往哪里。”   “嘻嘻~~~鬼火车,当然是通往鬼域了,嘻嘻。”   再次回答的,是那个小夫妻中的女人,最后笑着笑着,却是戛然而止,   “鬼域。”我暗自嘀咕一声,为什么会去鬼域呢,那可是一个永无轮回的地方啊,   所谓鬼域,乃是除了鬼之外,再沒有其他东西,沒有神佛前往度化,更加沒有阴兵鬼将十大元帅前去管理,只有无边无尽的阴黑地狱,而且,沒有回头的机会,除非有人能够请动神佛下去搭救,否则只能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前后看了一眼,只见前后的通道都是漆黑一片,似乎这辆火车,本就是一节车厢,   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几个躲在角落中的冤魂突然窜了出來,嘶声尖叫着向我冲來,我怒不可遏地挥起将邪剑,将其一一诛灭,然后迅速向相反的通道爆冲,   “嗡。”   一刹那,四周陷入一片漆黑,至于那火车,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也似乎早已远去,只是,只是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紧握着将邪剑,四下转了一圈,竟是什么也看不到,难道我已经來到了阴黑地狱,不可能,不可能的,   “哈哈哈~~~初七,你已经逃不掉了,逃不掉了。”   冷不丁的,一个七八丈高的巨大血影,陡然出现在半空之中,他张开血盆大口,邪恶地冲着我大笑,笑得我全身发怵,内心极度惊慌,我双手抱着将邪剑,似乎我此时此刻,仅能赖以护身保命的,只有这把将邪剑……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我惊恐地看着那个血影,滴滴鲜血,还在不停地流着,血腥之气让人不免作呕,   “……我就是为你而生的,我的存在,正是因为有你的存在,哈哈哈,你永远也逃不掉了,逃不掉了。”   听着这刺耳的声音,我狠狠咬了咬牙,提剑斜指虚空,冷声怒道:“混账,你是谁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你施厌胜法压制我的修行,有连番与我做对,现在我就要除掉你这个妖孽。”   “哈哈哈……”,   我纵身一跃,荡剑劈下,但那血影凭空一闪便消失不见,眨眼出现在另一侧不远处,我气急,再次挥剑,但一剑刺出,仍然落空……   急转身,我单手扬起将邪剑,伸出左手咬破手指,紧紧按住剑身,用力划了上去,然后一手掐剑诀,一手持剑,单脚猛地跺地,口中立时念道:“年神月将,日值时位,诸天星宿,速降未逞。”   口诀急急念罢,迎面刺出一剑,   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渐渐远去,我沒有再看血影消失的方向,因为已无力再看……   渐渐恢复意识是因为全身出现的酸痛,也不知这次昏迷了多久,我缓缓睁开双眼,四下踅摸一圈,竟发现此时此刻置身在一处荒凉的老山林之中,山坡上,除了枝繁叶茂的树林,就是大块大块的巨石,有的尖锐如刀削,有的则平坦似床榻,也不知这些石块都是怎么來的,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山崩地裂才能造出如此怪异的巨石块,我艰难地坐起身子,扭了一下脖子,一阵舒坦……   站起身,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体内的饥渴让我浑身发虚,冷不丁听到一阵流水声,我眼睛一亮,急忙顺着声源追了过去,   甘甜的溪水,清香的花草,我咧嘴一笑,且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倒是这些秀丽的景色,都能让人放松许多,总算是摆脱了鬼火车的纠缠,至于那个阴师,现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一想到他,我的心情顿时大跌,轻叹一声,道:“世上有太多的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修道一途荆棘满布,坎坷在脚下,更是在心里,正气所到之处,必有邪气横加阻挠,或许那阴师,就是我凭空出现的心魔吧,所谓无正邪不能行,无邪正不能彰,正邪善恶,仅存一念,只不过……只不过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正,还是邪。”   “救命啊~~救命啊~~”   隔不远,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我皱起眉头仔细听了听,还真是有人在叫救命,当即冲上山坡,不一会儿,我在一处悬崖边上,看到一个青年人正双手死死拽住崖边的枯草藤,全身已经悬空,而他的额头,正冒着豆大的汗珠,看到我,青年人急急叫道:“小兄弟,小兄弟快救救我啊,救救我……”   “好好好,你先撑住,我找家伙什拉你上來。”   说完,我急忙转身寻找东西,青年人悬挂的位置距离悬崖边上足有五六尺那么远,用手拉他上來是不可能的了,   “小兄弟你快点,我快撑不住啦。”青年人再次传來呼唤声,   “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找东西拉你上來。”我心下着急,竟找來找去什么也找不到,不过幸好我还是看到一颗瘦高瘦高的小树,连忙用力拔了出來……   一把将青年人拉上岸,那个累……青年人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咧着大嘴道:“谢谢你啊小兄弟,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他娘的就死在这儿了。”   我上下打量青年人一番,竟发现他身穿着一件破旧的道袍,当即觉得难得,沒曾想这么个地方,还能见到修道之人,立刻欣喜地笑道:“你是修道之人。”   青年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立刻嘿嘿笑着拍了拍身上的行头,道:“山野毛道,世代传承,这身道袍还是祖上传下來的呢,唉,沒想到如此宝贝的东西也无法帮我挡灾避凶,还刮破了一个大口子,真是……晦气。”   我笑了一下,立刻双手掐太极印,向青年人行了一礼,道:“在下茅山弟子初七,敢问道友宝号。”   青年人登时张大嘴巴,双眼直直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來,随后,他像看怪物似的围着我转了一圈,才惊喜地道:“原來道友是茅山宗的,我叫玄九草,在这座山的后面住,今日遇到稀客,道友请随我回家,好让我尽地主之谊,哈哈哈。”   我也沒有客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正是需要一个当地人指引去处,沒曾想遇到一位同道,真是机缘造化啊……   “玄道友,这座山长得好生奇怪,你可知是什么山。”   一边走着,我一边问着玄九草,玄九草闻言嘿嘿一笑,道:“这个当然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从未离开过这里。”   “嗯。”我好奇地道:“从未离开过这里,为什么。”   玄九草神秘一笑:“这座山……唉,其实也不能叫做山,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干饭盆’,这一带啊,就是一个干饭盆。”   第三十章干饭盆   “干饭盆。”我抓了抓后脑勺,不解地问道:“玄道友,什么是干饭盆。”   玄九草立时回头看了我一眼,苦笑一声道:“你现在已经置身在干饭盆之中,居然连干饭盆是什么都不知道。”   见我依旧迷惘的神色,玄九草笑着摇头:“要说‘干饭盆’这个名字,还是你们外界人所起,原本应该叫死亡之谷,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大概五十年前,有一伙人莫名的闯进了这一带原始大峡谷,但最后沒有一个能走出去的,全给‘焖了干饭’,用你们外界的话说,就是被这一带吞沒了,干饭盆也就是如此得名。”   “……哦。”我缓缓点头:“沒想到这个干饭盆还这般邪乎呢,那你们长久住在这一带,就沒有影响吗。”   玄九草呵呵笑道:“怎么沒有影响,村里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如果不小心着了道,也会迷失在‘盆儿’里,只得等着其他人前去援救,不过我们生长在这里,自然是有一套辨别方向的特殊法子,呵呵。”   我怔了怔,道:“难不成此地出了什么道行高深的妖精不成。”   玄九草微微顿住脚步,但马上又继续向前走,呵呵笑道:“如果你这大宗派來的能够帮忙,自然是不难找出原因,但我这点道行……也是两眼一抹黑,呵呵。”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多了一片参天大树,一个个,足有十人合抱的架势,而且让我更加张大嘴巴说不出话來的,是一颗颗一人多高的奇异花朵,还有一些粗如手臂般的野生杂草,这这……这其中有几种花草,在外面顶多就半尺多高,但在这里,难以想象它们是怎么生长成如此恐怖的模样,   四周转了一大圈,竟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竟都是相当于外界的十余倍不止,我惊愕地问道:“玄道友,你们这里……你们这里属于什么地方管辖。”   玄九草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不要担心,这里还是在阳世间,只不过这一带的原始盆地有些特殊,比外界的一切都大了数倍,但具体是因为什么,我却是无从知晓,嗯,我们这一带的干饭盆归江源县大阳岔管辖……”   “江源县,那江源县又是。”   我和玄九草皆是呆呆地注视着对方,很快,玄九草惊讶地问道:“初七,你该不会连江源县都不知道吧,吉林省江源县,你都不知道。”   认真地想了想,我老实地摇头,表示从未听说过,   玄九草当即要晕倒在地,好在他的模样是装出來的,不知是哭还是笑,道:“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來到这里的,不要告诉我你连怎么來的都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只是记得那辆鬼火车载着我一路狂奔,莫不是……这一带就是鬼火车的目的地,也或许只是经过这里,但我下了车就到了这里,如果我将这趟经历告诉玄九草,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想了想,我笑道:“我初到此地,然后不小心进了山,就迷路了,这不,就在悬崖上看到了你。”   玄九草苦笑着寒暄两句,便不再提及此事,很快,我们在一个岔道口停下,玄九草看了一眼前面的路况,却沒有再走的意思,我刚欲开口,但见玄九草冷不丁转身,道:“我们走这边。”   “呃……”我顿时懵了,前面的路好好的不走,为什么玄九草要一头扎进树林子里呢,   玄九草沒有过多解释,只是说道:“初七,我们得快点走,不然天黑之前回不到村子里了。”   我不知所谓地跟着玄九草,很快,我们出现在一片深山坳子里,夕阳斜下,照射着这片原始地带,珍奇斗艳的花草,有很多奇花异草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及独秀于林的稀奇树木,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來,远处山势重叠环绕,宛如一片深陷在地底的天坑,更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穿过一条小溪,我们随即走进了另外一片树林子,眼前的一切几乎和先前所见一模一样,突然,前面的草丛中传來一阵零碎的声响,我刚想走上前看个究竟,却不料一只硕大的飞禽腾地而起,眨眼窜上半空,再扑腾几下,便消失在高耸入云的巨树之巅……   玄九草呵呵笑道:“我们的运气还不错,居然在这里遇到了飞龙。”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连忙确认道:“你是说刚才那只大鸟,是什么飞龙。”   玄九草乐呵呵地道:“并非是真正的龙,飞龙只是它的代号,它真正的名字叫榛鸡,如果能打到一只下來,再烫壶酒,啧啧~~~神仙日子啊。”   尔后我才知道,“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其中的“龙肉”就是指飞龙榛鸡,   在这样的环境下走了一段路,起初还沒有什么感觉,但渐渐的,我发觉脑海之中有些眩晕,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沒有,只能紧随着玄九草的脚印一步步向前走,不过他一会儿左转一圈,一会儿右转一大圈,还甚至有时,倒头原路走回,如此这般,还未等我们绕出树林子,天色已经一片漆黑,   “主人,切勿动用意念,此地有很多极强的气场重叠在一起,人体内的意念只会起到推波助澜的效果,那样下去,你很难再走下去。”   “媚儿。”我惊喜地叫了一声,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见到媚儿似的,但我这声惊叫却忍不住叫出声來,并引起了玄九草的注意,他缓缓停下,转身诧异地问道:“初七,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心头一紧,连忙摇头道:“沒,沒有什么,呵呵。”   缓缓平复心情,将紧张的情绪松缓下來,也正是如此,脑海中的眩晕便不再那么强烈,我欣喜地回道:“媚儿,能再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好了。”   暗自说完,我咧嘴一笑,虽然沒有听到媚儿的回复,但心里还是暖暖的,有时想想,有媚儿在身边,即便是浪迹天涯也不会觉得孤独,嘿嘿,   玄九草冷不丁的又停了下來,乐呵呵地笑道:“初七,我们快到了。”   果然,翻过了一道山坡,前面的山环水抱之地,正是坐落着一个宁静的小山村,清澈的月光洒下,轻拂在小山村的四周,水中波光粼粼,宛若九天银河倒映其中……   玄九草微笑道:“这里就是这一带唯一的村子,不过我住在村子的另一边,我们这边走。”   弄了半天,原來玄九草不住在村子里,我不免有些失落,如此山水秀丽之地,不能住下真是有些可惜了……绕过小山村,玄九草径直将我带到一个偏僻的溪水旁,背靠着一座山岭,四周的树木遮天蔽日,而且当我看到一间破旧的茅草屋时,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   我苦笑一声:“玄道友,你……你就住在这里。”   玄九草嘿嘿笑道:“别看房子破,其实住惯了也觉得挺好的,这就是寒舍,请进。”   “嗡嗡嗡~~~”   一打开门,我一尥蹶子跳了出去,但见一大群小黑点在空气中來回流动,细看之下,竟是如苍蝇般大小的巨大蚊子,我急忙左右拍了拍,眼前掠过一排黑线:“玄道友,你还有豢养蚊子的癖好啊。”   PS:白天临时有事忙,更新延迟到晚上才发,这是今日第一章,感谢“唯一66”今天投的PK票,后面还有四章,   第三十一章闯入者   玄九草不好意思地道:“让你见笑了,我这里有一些石腊红,现在就烧一点,驱蚊效果很不错,嘿嘿,你别看这里简陋,其实屋子里还是很干爽的呢。”   果然如玄九草所说,那什么红冒出的白烟瞬间将四周密集的大蚊子驱赶一空,屋子里点亮一盏油灯,枯黄的火光照亮了每一处角落,迎面的中堂上,悬挂着两幅神像画轴,我皱了皱眉,只见桌案上仅有一个香炉,   那两幅画,我都识得,一幅是轩辕黄帝画像,一幅则是道教始祖老子(太上老君)的画像,仔细想了想,我恍然明白,原來玄九草尊奉的是最初的黄老道家,   虽然道教各派始祖均是老子,但道家和道教却是不同,所谓黄老道家,其实是指皇帝与老子的道家思想流派,以皇帝和老子为创始人,也是现如今道教最早的称谓,黄老道家始于战国盛于西汉,假托黄帝和老子的思想,实为道家和法家思想结合,并兼采阴阳、儒、墨等诸家观点而成,   而道家与道教的区别,道家最初是指黄老道家,道教的概念最初所指乃是儒家或儒教,魏晋时代,人们用道家指我们今天所说的道教,同时仍用道教指称儒家或儒教,从汉朝末年开始,人们用黄老道家指称今天所说的道教,如今的道教便不是以儒家之五经为教,而是以老子之道为教,道教的概念,乃指长生不死为目的的宗教,同时,道教仍然用道家、黄老的名称,   《魏书·释老志》记载:道家之源,出于老子,其自言也,先天地生,以资万类,上处玉京,为神王之宗;下在紫微,为飞仙之主……   黄帝崆峒问道、铸鼎炼丹,阐扬于老子柱下传经、西出函谷,故以黄帝为纪元,至今已有道历四千七百多年的历史,道教以“道”为最高信仰,以丹道法术为修炼途径,以得道成仙为最终目的,现如今,道教支流遍布天下,各门各派也都形成一个独特体系,但最初最为纯粹的黄老道学,一直传承至今,而玄九草,正是其中一个传承者,   点燃三柱清香,然后行叩拜大礼,拜过“黄老”,玄九草也收拾好一切,   “山野之间唯有粗茶淡饭招待,初七道友请用,呵呵。”   玄九草微笑着准备好碗筷,说是碗筷,筷子倒是竹筷,至于碗……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个竹筒子,上有一个斜口,里面已经盛满了一竹筒清茶,而桌子上,是两个破瓷罐的碎片,似乎被玄九草打磨成了“盘子”,一个是炒野菜,一个是凉拌的笋片,另外有几个黑馍块儿,   虽是粗茶淡饭,但吃起來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吃过饭菜,玄九草似乎开始了修炼的时辰,在香炉的一侧,盘腿打坐起來,我无事可做,也在内屋的床铺上盘腿打坐,但刚一坐下,体内顿时感到诸多不适,先是心慌气短,尔后烦躁不安,最终无奈地收起手印,我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漆黑夜色,暗自嘀咕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连最基本的打坐都无法静下心來。”   “媚儿,你可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想來想去,我只得求助于媚儿,   但很快,媚儿的回答让我更加犯嘀咕……“主人,媚儿虽然修行近千年,但始终是一个灵体,况且此地的重叠气场异常强大,我的感应能力受到很大的限制,甚至超出主人的周身三丈之外,便什么也感应不到了……”   “呃……”   苦想无果,我无奈放弃了修行的打算,猛一抬头,却见玄九草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面前,见我看他,玄九草淡淡地说了句:“你早点睡,我去研制草药……”   说完,还未等我回话,玄九草便转身走了出去,我怔怔地收回目光,歪头想了想,倒头躺在床上睡觉,这个玄九草,似乎有着什么故事不想让我知道,也难免,他孤身一人传承着祖业,有点故事很正常,可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总之刚欲踏实的心,又打起了漂,   玄九草白天去山里,也正是采草药,晚上打坐完事,就在外屋捣鼓起來,或许是将研制的草药卖给前面的村子里混口饭吃,也或许是留着自己用,总之,谁知道呢,   静下來细想,这个地方着实很怪,有时看到美轮美奂的秀丽景色会感到不真实的怪,有时,感觉外表开朗随和的玄九草,似乎隐藏着另一面,而这个所谓的“干饭盆”,更是从内到外都只能用一个字來形容,那就是“怪。”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着还是清醒,当听到外面的劈柴声时,我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但很快又睡下了,直到一阵药香味儿飘來,沒多久,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醒,醒醒。”   朦胧间,我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猛然惊醒,却见玄九草单手提着一把斧头,直愣愣地站在床前,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当即浑身一怵,惊诧地问道:“玄……玄道友,你你,你这是……”   脑海中的第一反应,该不会是在山里遇到一个神经病吧,   但心念急转,好像遇到玄九草开始,并未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可他提着斧头……   哪知玄九草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斧头,连忙放下,皱着眉头道:“初七道友,我这里已经不能再住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为,为什么。”   我一尥蹶子站起身,伸手取出将邪剑,长剑一出,站在一旁的玄九草眼睛大睁,紧紧盯着我手中的将邪剑看了一眼,然后急道:“有一伙闯入者马上会來到这里,为了避免发生冲突,我们必须进山躲一躲。”   “闯入者,冲突,这是……这是怎么个情况。”   我背上法袋,并将庚子剑一并背在身上,不解地询问,   玄九草一脸着急地道:“现在沒时间解释了,我们边走边说,快走。”   “嗯。”我不再犹豫,当即跟着玄九草走出房门,但就在临近门口的刹那,我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中堂上的“黄老”画像,以及桌案上的香炉,短暂的停顿后,我转回头,快步跟了上去,   夜间的山路更加难走,但玄九草却是健步如飞,如履平地,纵然我依靠清风步跟着,也有些追不上他的节奏,不过还好,我们很快躲到山坡上的隐蔽处,我提议回头看看,玄九草犹豫了一下,便和我一道趴在石头的边缘,向下面的小房子看去,   PS:今日第二章,后面还有三章,   第三十二章猪的对手   不多时,只见十余道身影出现在小房子的门前,玄九草大致看了一眼,用极为肯定的语气道:“十一个人,十个男的,一个女的,年龄均在二十五岁至三十岁之间,现在有两个男的走进去房门……”   我惊愕地看向玄九草,这家伙的眼睛是什么做的,离这么老远,我仅能依稀看到十一个人影,要说辨认哪些是男的哪些是女的,对我來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玄九草只是扫了一眼,却能一口气说出那些人的性别特征,这家伙有事儿,   很快,那两个走进房门的人影又走了出來,我立刻低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们为什么要躲着他们。”   玄九草仔细看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他们是闯入者。”   “呃……”   再次得到这个回答,我也无力再问,恐怕再问多遍也是这个答案,似乎玄九草的神经绷得很紧,而究其原因,正是因为下面的那十一个人,十一个“闯入者”,   玄九草冷冷地注视着,右手紧握着斧头,似乎他面对的不是什么闯入者,而是累计十八世的绝世仇人,我再次被玄九草的举动搞懵了,很快,玄九草一转身,指着树林子叫道:“我们进山里。”   可是玄九草最后的这句话声音很大,似乎沒有收住音量,瞬间回彻在四面八方,   “他们在上面,我们快追上去。”   下面那几个人影中,其中一个大声叫道,而所有人,皆齐刷刷地向我们这边看來,   我面色大惊,连忙和玄九草冲进树林子,要说这些树林子枝繁叶茂,而且巨大参天,更有一人多高的各种植被,随便一躲应该不会被那么快发现,可是玄九草似乎不放心,一直拼命地向前奔跑,带着我在树林子里左转右转,也不知转了多久,跑了多远,直到天色渐渐泛亮,看到一方天际的亮光,我总算找到了东南西北,   终于在一个乱石堆积的山坡子上停了下來,我们皆是喘着大气,背靠着身后的巨石,仰身躺下,喘了半天,我艰难地抿了抿嘴,道:“玄九草,你为什么要跑,他们算是什么闯入者,如果外界來的人都是闯入者,那我岂不也是传入者了吗。”   “不。”玄九草脸色一寒,道:“你和他们不同,况且你救过我一命……而他们,是來杀光我们的,他们比山里的野兽还要凶恶百倍,他们,就,就是闯入者。”   “杀光你们的。”我瞪大了眼睛……“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光你们。”   过了好一会儿,见玄九草不肯回答我,我苦叹一声摇了摇头,接着问道:“对了,那你说他们比野兽还要凶恶百倍……难道,难道这里还有野兽。”   “沙沙~~~”   冷不丁的,我和玄九草互望一眼,然后齐齐地看向一旁的草丛,草丛的不远处,是一棵巨大的树干,而刚刚发出的“沙沙”声,正是树干后面传來的,   “轰”的一声闷响,我瞬间瘫倒在地,震惊地看着树干后面窜出的一头庞然大物……野猪,   如果不是那一身猪相,单看它高五尺长六尺余的庞大身材,很难想象,这会是原始森林里的野猪,我现在心里只想问一个清醒的人,这是真实的吗,   在得到玄九草一脸惊恐的肯定神色后,我急急抓紧将邪剑,看來我们俩人眼下的难題不是怎么躲过那十一个人的追杀,而是要琢磨一下怎么合力宰了这头庞然大猪,这是个奇怪的地方,几乎是完全陌生且神奇的世界,一切都像是在发疯,而我,也逐渐被感染了……   我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头野猪的全身各处,希望能找到一个弱点,可是我突然感觉到手腕一重,却是玄九草抓住了我的手腕,并向我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们沒有杀死它的机会。”   一尺多长的獠牙,直勾勾地对着我们两个人,野猪拱着地,一步步向我们逼近,而它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似乎也在寻找机会扑上來,我后背一阵冒冷汗,如此聪明的畜生,那还是猪吗,   我郁闷地道:“如果不动手,那我们就得尽快逃命。”   玄九草似乎早已有了对策,歪头示意我向身后看,我扭过头,却看到一个陡峭的山坡子,微微睁大眼睛看向玄九草,咬牙切齿地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和你,一起滚下去吧。”   体内的血液也因为这句话说出口而瞬间倒流,难以想象,我们两个人,会被一头猪逼得滚下山坡,这……   但见眼前的野猪猛地顿了顿猪蹄,嘴两边的獠牙微微压低,就在这时,玄九草一把拽住我的手臂,硬生生将我扯下山坡,与此同时,那头一人多高的野猪,瞬间扑了上去,而它所在的位置,正是我们刚刚所在的地儿,一路翻滚直下,肚子里的肠子似乎都被绞在了一起,再加上时不时被什么东西硌一下,那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刚想到停下,不经意看到那头野猪顺着山坡跑了下來,我那个着急,连忙飞起一脚踢了一记脚尖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凭借推力,整个身子一下子窜了下去,   同一时间,玄九草四仰八叉地倒在地面,而我则摔了个狗吃屎……   不远处的野猪眼看杀到,而且速度竟是比我们翻滚的速度还快,当即也顾不得身上的轻伤重伤,一尥蹶子站起身,抓着将邪剑就跑,   玄九草也不含糊,提着斧头比我跑的还快,如此,我们飞奔在前,那头野猪则紧追在后,不知跑了多久,我本以为野猪已经放弃追赶,但微微扭过头一看,却看到两只獠牙已经快接近我们的屁股蛋子,我惊叫一声,也不在玄九草的面前再藏拙,脚下荡起清风步,眨眼消失在原地……   虽说我逃掉了,可玄九草呢,   我不能放下他不管,但我回过头的刹那,却见玄九草抄起斧头猛力砸向野猪的猪鼻,那闪电般的速度,和惊人的力道,一下子便将猪鼻砸断,但野猪并未因此而退缩,嘴上的獠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猛然横扫一记,将玄九草的腰间生生撕开一条血口,   玄九草痛叫一声,看到这里,我再也站不住了,提起将邪剑转身冲了回去,为了救玄九草,我不得不斩杀这头凶恶之极的野猪,可是我一旦动杀心,所杀的是一个生灵,众生皆有生存的权利,我乃修道之人,更加不应该轻易剥夺它们生存的权利,但我若不杀它,玄九草很可能被野猪杀死,眼下我无从选择,二者之间我必须做决定,   但见玄九草踉跄着退后,而野猪却像是发疯了似的冲上前,我再无犹豫,提起将邪剑刺了出去,   PS:今日第三章,后面还有两章,   第三十三章血雨腥风   “噗~~~”   一剑刺中,一股子猪血顺着剑身喷涌出來,热辣辣的猪血,喷在我的脸上,但我的心,却隐隐发寒,或许是因为我们惊动了它,才使得它得到现在的下场,这一切,究竟是它错了,还是我们的错,   咬了咬牙,我拔出将邪剑,血还在不断的涌出,但野猪却一动不动,永远也无法再站起了,   回过神,我赶忙來到玄九草身边,看着他腰间流出的血迹,着急问道:“玄道友,你,你伤的重不重。”   玄九草脸色惨白地摇了摇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儿:“我沒事,只是伤口需要包扎一下……”   我撕下一个布条,将玄九草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一下,玄九草四下扫了一眼,道:“血腥味儿很快会吸引到其他的野兽,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就來不及了。”   “那你还跑得动吗。”   我还是担心玄九草的伤势,如果一直这样奔波,恐怕伤口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所以我不得不考虑其他的逃生计划,   玄九草连忙摇头,还站起身蹦了两下给我看,苦着脸咧嘴一笑,道:“你看,山里人的身体都是铁打的,一点伤算不了什么。”   刚走几步,突然听到天空传來几声闷雷,随即,豆大的雨点砸落下來,我和玄九草急忙踅摸着避雨的地儿,眼看着不远处的一个树洞,我们飞快地跑了进去,   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玄九草突然咧嘴一笑,道:“有了这场大雨,血腥气儿就不会传递出去,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我透过昏暗的雨幕,遥望着远处的野猪尸体,久久的,沒有回头,玄九草又寒暄了几句,或许见我沒有回话,也失去了调侃的兴趣,自个坐到一旁休息去了,我则一直注视着那头野猪,它的生命看似强横,实则也是脆弱之极,想不通,我这次,做的是对,还是错……   突然,两道身影缓缓出现在野猪的尸体旁,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影出现,看他们的面容,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且都背着弓箭和挎着猎刀,最后一个人的身上还背着一口小铁锅,敢情他们是全副武装啊,   我急忙喊上玄九草:“那几个人追上來了。”   玄九草猛地站起身,扫了一眼那一行人,缓缓露出一丝冷笑,道:“我有办法对付他们,我们走。”   冒着雨跑出树洞,虽然我们跑的很快,但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尽管如此,也是沒有办法的办法,我们真不应该就近避雨,若是躲远点就好了,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沒用,   “他们跑了,快追上他们。”   身后传來一声洪亮的吼叫声,并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我心下着急,不免加快步伐,而玄九草也拼了命的朝着一个方向跑,跑着跑着,竟一个急转,直直地向一处山坡跑了上去,口中还一个劲儿的催促道:“快点跑,跑慢了我们就完了。”   我紧皱着眉头,只得跟随着玄九草飞快跑上山坡,紧接着,玄九草又是一个急转,向着更高的山坡爬了上去,而此时,我隐约听到一阵溪流之声,同样的玄九草听到后,脸色顿时变得兴奋异常,并不断地加快步伐,   不多时,我看到一条清澈的溪流自山涧流了下來,玄九草不断地向上攀爬,但这次,他一直顺着溪流往上走,我不明所以,偶尔回头看一眼,却发现那几个人早已被我们撇得无影无踪,直到玄九草在一处山涧的至高点停下了脚步,我也累得一屁股拍在石头上休息,无力地摆着手道:“恁娘的,这算哪跟哪啊……一头野猪跑出來我们要逃,现在面对十來个人我们还是得逃,好像我们在这山里除了拼命的逃就沒其他事可干了似的,哎呀累死我……”   玄九草并未像我一样停下休息,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小盒子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瓶子,随即,他将瓶盖拔掉,然后倒转头,对着溪流晃了两下,一抹抹白色粉末挥洒在水中,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急忙问道:“玄道友,你这是……”   哪知玄九草冷冷地看向我,随之毫无征兆地嘿嘿一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倒完粉末,玄九草左右环顾一周,并指着一处高台道:“我们到那上面休息一下,顺便等着看好戏,嘿嘿。”   艰难地爬上高台,我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到底在那水中搞了什么名堂,这和我们逃生有什么关系吗。”   玄九草只是嘿嘿发笑,并不解释任何问題,我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找了个舒服地方坐下來,顺着玄九草的目光,向那条溪流看去,看了一会儿,竟是一点情况都沒有发现,我不免回头看了玄九草一眼,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溪流的下流方向,我也跟着向下面看,   很快,这个问題已经不需要玄九草回答了,我明白了他为什么下药,原來……   那十一个人陆续走來,并在溪流的下游位置停下,在看到眼前的溪流后,一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好似很开心的样子,   随后,那个背着小铁锅的男人将东西卸下來,开始有人寻找干柴火,也有人跑到溪流边洗漱,还有人……捧起了溪流,往嘴里送,   “你在水里放了什么,放了什么。”   我的脑壳懵了一下陷入空白,下意识的,我闪身來到玄九草的身前,双手拽着玄九草的衣领将其拽了起來,并大声吼叫,   玄九草的笑容微微收敛,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许久后,一字一顿地道:“他们都是闯入者,闯入者。”   我双手一颤,将玄九草的衣领松开,似乎,似乎我从未认识什么玄九草,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就不是一个正道之士,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一定是在水中投毒了,但凡有一丝慈悲之心,也不可能用下毒去对付人,如此卑劣的手法,怎会配说自己是道门中人,即使对方是來对付他的,即使对方要杀光村子里的所有人,难道我们就应该和杀人不见血的恶魔一样回报给他们吗,那我们最终和恶魔有什么区别呢,   PS:今日第四章,后面还有一章,   第三十四章伪道的面纱   不多时,我看到下面的那群人中,有三个人已经浑身抽搐着倒下了,很快口吐白沫,我不免脸色大变,猛地转过身,双目怒视着玄九草,大声喝道:“恁娘的你还真下了毒,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才是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将邪剑一闪抵在玄九草的胸口,我冷冷道:“不管你研制了什么毒药,现在,马上,把解药交给我,否则我让你命丧当场。”   “初七,你……你怎么……”玄九草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迟疑了一下,低头看过我手中的将邪剑后,他猛地点头:“好好好,我给你解药,让你去救他们几个闯入者,让他们杀光我们整个村子,但你我之间的情谊,从此一刀两断。”   说完,玄九草缓缓取出另一个小瓶子,我心里一阵复杂,现在我到底该不该继续相信玄九草,如果那几个所谓的闯入者真的意图杀光本地的所有人,那该怎么办,但事情都有两面性,倘若那几个人不像玄九草所说的那样,我岂不是眼睁睁看着几条人命就此结束,   不行,我一定要救人,一定,   一把抓住小瓶子,我微微闭上眼,道:“玄道友,就当我们从來都沒有认识过,告辞。”   说罢,我转身离去,   走不多远,我急忙转回身,可是高台上已经沒有了玄九草的身影,他,他走了……怔了怔,我扭头走下山涧,飞快地來到那十余人面前,其中有五六个青年人极为警惕地拔出猎刀,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是少数民族,而是普通人的穿着,   其中一个青年拿刀的手都在抖,他声音颤颤地道:“你你……你是谁,快说。”   我左右打量一番这几个青年人,他们并不像玄九草描述的那么可怕,什么闯入者,但看他们衣衫近乎褴褛,面色憔悴的神色,且全身极度疲惫,就像是一群迷失在山林里的流浪人,根本不存在任何威胁性,再看溪流边上躺着的三个中毒青年,我连忙拿出小瓶子,道:“先不要说那么多,我这里有解药,快给他们服下,救人要紧。”   前面两个青年紧紧盯着我手中的小瓷瓶,然后回过头向那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问道:“我们应该相信他的话么。”   那个女人年近三十左右,齐耳短发,面容清秀端庄,闻言秀眉微蹙,很快点头道:“我们别无选择,唯有相信他一次,如果他骗了我们,我们就。”   说着,那女人用手比划了一个斜切的手势,常听说书的我自然对这个手势不陌生,这是抹脖子的手势,几乎大人小孩都明白,我一看差点吓堆在地上,莫不是玄九草说的沒错,这几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青年人,实则是杀人不眨眼的闯入者呢,   另外几个青年人也同意了那个女人的建议,其中一人夺过我手中的小瓶子,立刻开始救治地上的三人,小瓶子装的是药汁,很快均匀地喂给三个人喝下,大家的神色一下子绷紧了,场内的气氛似乎在随着地上三人的呼吸而悄然变化着,   片刻,三人同时惨叫一声,并接连仰身喷出一口黑色血液,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我颤栗着弯下身,探了探三个人的脉搏,竟发觉他们的生机,已经消失了……   他们死了,他们居然死了,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脑壳里不断出现着玄九草的笑容,那张笑容竟是那么的恶心,让人作呕,他不是正道人士,更不是什么好人,临走时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香炉,发现香炉上面除了我点过的一撮香火,并无一丝香灰存在,我不相信屋子里一片狼藉而唯独香炉每天清理香灰的习惯的人,至少玄九草不是那种人,也就是说,他沒有上过香,也就是说,他不是什么尊奉“黄老道学”的家族传承之人,这都是他的伪装,他是个伪道,他是个邪道,   “玄九草,你这个王八蛋,你欺骗了我,啊。”   我近乎发疯似的冲着山坡上的树林子大吼大叫一声,随即后脑勺一记重击下來,我双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昏迷了多久,脑壳内的剧痛让我不得不清醒过來,缓缓睁开双眼,紧跟着甩了甩头,发觉脑壳内像是有一块砖头在四处乱窜,剧痛难忍,对了,我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昏倒的……嗯,是有人给我打了闷棍,把我砸晕了,   刚欲起身,突然发现全身四肢都被绳子捆起來了,我抬头一看,那几个人正围绕着一个大火堆坐着,一个个死气沉沉面无表情,场内很安静,也可以说是死寂的一片,   见我醒來,场内剩余的八个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肃杀之气,像是在看一个濒临死亡的犯人,或者是一个死人……   他们的眼眶都已变得红肿,尤其是那个唯一的女性,她的眼眶内还含着泪花,此刻紧咬着牙关,冷冷地道:“你杀了我们三个人,现在我们要杀了你抵命。”   “啊。”我浑身一抖,一股凉气自后背缭绕而上,看得出他们都沒有开玩笑的意思,我赶忙解释道:“你们不能杀我,你们那三个伙伴不是我杀的,我被人利用了,杀你们的人,是另有其人,唉,你们还走进了他的房子里看过,就是他,玄九草。”   那个女人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所说的话么,那座房子明明就是你的,什么玄九草我不认识,我只是亲眼看到你将我们的三个人活活毒死了,现在我就杀了你抵命。”   说罢,那女人霍地站起身,抽出猎刀便向我这边走來,我急得浑身冒着冷汗,连忙解释道:“啊,你们不认识玄九草,恁娘的,我又被那个混球儿王八蛋给骗了,但是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们就找不到真正的凶手,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你们就不能替那三个冤魂报仇,你们要相信我啊。”   但见那女人大步走到我身前,锋利的猎刀瞬间临近我的脖颈,我脑壳瞬间陷入一片空白,仅有的一丝意识,急急呼唤着:“媚儿,快救救我,现在只有你才能救我了,媚儿。”   PS:今日第五章,爆更完毕,   第三十五章艰难的妥协   无尽的意识海,除了久久回荡着的回音,并沒有听到媚儿发出半点声响,利刃在肩,我无奈地闭上双眼,如果这就是我的劫数,那我也认了,只可惜师父交代的任务我还沒有完成,就这么死了,真是太对不起师父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不耐地睁开眼睛,急道:“要杀就杀,磨磨蹭蹭。”   左右看了一眼,那女人竟不知何时收回了猎刀,而此刻,已经回到火堆旁坐下,只不过,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好似万千把利刃,一遍遍的扎进我的体内,   “我们不杀你,但我们也不会放了你。”   远远的,那女人冷冷地说道,   “呼~~~”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闷气,然后咧嘴笑道:“多谢各位手下留情,倘若你们真的动了手,可真是杀错了好人,你们应该想得到,如果是我先前下了毒,为什么不一走了之,反而又跑回來送解药,解药一旦无法送到,你们那三个伙伴也难逃一死,如果我再次送毒药,岂不是多此一举。”   被我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人顿时陷入一片沉思,至于那女人,也是紧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见他们这般表情,我继续说道:“其实你们如果不追杀我们,那……那玄九草或许也不会在水中下毒陷害你们,再说,玄九草久居深山,似乎与你们并无什么仇恨吧。”   此话说到底并非是替玄九草开脱,对于玄九草,我自认信错了歹人,被一个疯子耍的团团转尚且不知……我现在只想弄清楚玄九草和这群人的关系,还有,就是这两拨人的真实身份,   其中一个高瘦男人霍地站起身,怒目而视地叫道:“我再说一遍,我们不认识那什么九草,还有,我们也沒有追杀过此地的任何人,相反的,我们一路走來屡遭不测,难道我们连最基本的护身保命都不行么。”   我的心瞬间凝固成一个疙瘩,口中仍然不可置信道:“那我明明看到你们走进了玄九草的房门,这个你们怎么解释。”   高瘦男人哭笑不得地捏起拳头撞了撞脑壳,然后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我们已经在这片干饭盆困了十三天,沒有吃的也沒有水源,好不容易找到一户人家,难道我们讨要一点吃的也不应该么。”   “呃……”我一下子沒了话说,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随之喃喃道:“原來你们走进玄九草的房门,是为了讨要吃食啊,我还以为……那这其中……对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高瘦男人瞪了我半天,并未回答我的问題,一转身,不再搭理我了,   唯一的一个女性,还是开了口:“我们是白山市地质考察队的工作人员,这一趟进山,是为了发现更多可用的资源,但事实证明,我们……我们最初的想法该是多么的可笑……”   “啊。”我一激动,周身捆绑的绳子传來火辣辣的痛,微微放松一些,我急忙问道:“你们是地质考察队的,你们进山來,是为了发现资源。”   在得到众人一致的肯定后,我一下子懵了……   此时此刻,我全都想明白了,原來这一番折腾,竟是我自己为自己摆了个大乌龙,什么山野毛道,什么尊奉黄老道学,原來玄九草打一开始就在撒谎,倒是他晚上忙着研制的草药,却是捣鼓杀人的毒药,   玄……九草,九……草……八十一……墓,玄墓,   玄墓派,我猛然睁大双眼,原來所谓的玄九草,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玄墓派阴师,   一开始我只是知道与之斗法的,只是玄墓派的阴师,但具体那人的长相容貌,我从未见过,先前所见的玄九草,就是面对面站着,我也不识得他竟然就是玄墓派的阴师,难道玄九草,真的就是刘清水,   回头想想有点不可思议,十几年前刘清水以流浪汉的身份借宿在药山村,当过兵、逃过难,如此有经历……莫不是他的经历都是骗人的,对,那些经历肯定是胡编乱造,一个玄墓派的顶尖阴师,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经历,不过……十几年前刘清水至少也得三十多岁,而十几年之后呢,   现如今玄九草的容貌顶多三十出头,和本该四十左右的刘清水,似乎有点挂不上边,会是哪里出了错呢,   想來想去,如果刘清水不是用了驻颜的方术,就是假借了别人的容貌,总之,我所见的玄九草,应该还不是刘清水的真正面容,   “恁娘的。”   忍不住,我破口骂了一声,这个刘清水,怎么像是被我撬了祖坟似的,一路追着我不放,现在不但利用我杀戮生灵,而且还因为我的愚昧,害死了三个无辜之人,我现在终于明白玄九草为何不让我进山村,而是住在一个隐蔽的深山之中,准确的说,他在此一带,也应该是一个生面孔,   “如果你们还想活着走出干饭盆,请现在就放了我,否则……”   我紧紧盯着在场的众人,现在我必须争取到自由,恐怕也只有我尽力而为,才尽可能保护剩下的考察队员平安无事,至于能否走出干饭盆,我心里也沒有底,   高瘦男人冷笑一声:“否则什么,否则我们就得死在这里,这么说,我们只能继续相信你了,相信你这个杀人凶手。”   “现在你们对我的误会很深,或许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唉,事到如今,你们必须相信我,我是正宗茅山弟子,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们不再遭到他的陷害,还有,我知道山里的水,哪些能喝哪些不能喝,如果沒有我,你们喝水都是问題,想必先前被困的十三天里,已经有过水源中毒的事件了吧。”   不管有用还是沒用,一股脑的将所有有利的因素都撂出來,玄九草……是刘清水,他不过是想毁我修行根基,虽然我暂时还不清楚他为何要对付我,但如果我不救这些人,恐怕他们会和药山村的村民一样,因为我的存在而受到牵连……   听完我的话,众人一时沒了声响,看來被我说中了,他们这十几天,一定是饱受饥渴的困扰,即便沒有被庞大的野兽攻击致死,也会因为吃的东西而寸步难行,   那女人似乎有点领导的气质,上前问道:“你说你是茅山弟子,而且还能帮我们寻找能饮用的水源已经吃的东西,并且,还能帮我们逃过所谓的神秘人陷害,是这样么。”   我重重点头,并报以微笑:“不错,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那女人顿时古怪地笑了笑,道:“那好,我就让你与我们同行,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相信你,除非你有那么一点点让我们相信的理由,到时我自会亲自放开你,并郑重向你道歉。”   说着,那女人转过身,向高瘦男人说道:“解开他身上的绳子,绑住他的双手即可,让他走在前面带路,其他人垫后,天亮之前,我们务必找到一处能饮用的水源,不然我们很难走出这片干饭盆。”   终于被解开了绳子,但我刚一站定,又被紧紧绑住双手手腕,然后绳头被那女人牵着,我虽然郁闷不已,但能周旋到这一步,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死去的三名队员,考察队做了个简易的送别仪式,并就地挖了三个墓穴,将三名队员葬在其中,众人都沒有掉眼泪,更加沒有人说话,大家都明白,如今的形式下,很可能下一刻死的,就是自己,而且能否入土为安还是个未知数,此时此刻,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活下去,并找到出山的路径,   走了一段路,我才算知道,那女人叫李睿,是此次考察队的队长,而绑我的高瘦男人,名叫段小城,大家都叫他小段,其余分别是一个代号,具体名字也不太清楚,至少我不清楚,不过他们的代号很特别,有叫蚂蚁的,是个少言寡语的矮胖子,有叫蚊子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瘦子,也有叫蚂蚱……   小段似乎对我背上背着的两把剑特别感兴趣,时不时凑上前伸手想摸,但还未等他伸出手,我突然扭头怒视着他:“我的东西,你最好不要动。”   第三十六章林中迷路   被称作小段的高瘦男人挥手猛推了我一把,并冷声喝道:“刚杀了我们三个人还敢摆臭架子,说不准你身上的东西都是偷盗而來的,臭小子,如果让我发现你骗了我们,我第一个宰了你。”   我一个踉跄疾走两步,顿时被手腕上的绳子一把拉回,甩了甩头,我轻叹一声,道:“倒是不知谁喜欢摆臭架子,你那么高大伟岸,为什么不敢松开我手上的绳子,你就对自己那么沒自信。”   “你。”   小段咬牙切齿地伸手指着我,但一时竟说不出话來,   李睿顿了顿手中的绳头,秀眉微蹙,道:“我们虽然不杀你,但你也不要耍什么花样,我们虽有公职在身不能做杀人犯法的事,但如果你不老实,让你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   我转过身,扬了扬手腕上的绳子,冷笑一声:“犯人什么样我什么样,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耍花样,不过话说过來,我如果能在你们八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那说明你们几个还真是蠢到家了。”   “你说什么。”   “你再敢说一遍。”   “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众人听了我的话,顿时炸开了锅,皆是瞪着俩大眼怒气冲冲地指责着我,倒是领队的李睿,也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好了,都别说了。”   李睿一挥手,将众人的愤愤不平压制下來,并扭头看向我,道:“你说你能找到干净的水源供我们饮用,现在就发挥一下你的特殊能力吧,如果这点小事你都办不成,那我们留着你也沒什么用了,你说是么。”   “对,让他找水源。”   “找不到水源宰了这个混小子。”   我暗自一乐,其实有很多不被注意到的水源是可以饮用的,经常穿梭在深山大川之间,一些最基本的生存能力我还是有的,不过就算我判断错误,至少还有媚儿为我临时纠正,要说这生存的问題,在我看來已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主人,要不要我现身击退他们,恐怕你和他们在一起越久,危险就越大。”   我皱了皱眉:“不用,他们都是普通人,你若在普通人面前随便现身,这世道还不乱了,倒是刚才我差点被这个疯女人削死,那会儿你为什么不现身。”   “嘻嘻,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死在他们手里,他们那么做也只是吓唬你而已,对于这群人我们不必有什么防范,倒是玄墓派的阴师就在四周暗中尾随着我们,难保他不会伺机而动,对于那个人的道行,主人还是深有了解的,所以不得不防。”   “嗯。”我微微点头,暗道:“这个也是我最为担心的,这里是闷死人不偿命的干饭盆,到处都透着渗人的古怪,出任何事都不足为奇,如果他想在这里对付我,我必然落个下风……”   暗中和媚儿短暂的交谈后,我的心情放松许多,立刻指着远处的山岭道:“我们去那里看看,说不定就会有水源。”   其实我还有另一个打算,此地巨木参天,地面又有灌木横生,如果暗中隐藏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如果我想尽可能的带着众人逃生,就务必寻找暴露一些的山地前行,   李睿听了我的话,立刻招呼身后的一人,就是先前被人唤作“蚂蚁”的青年男人,道:“把地图拿出來。”   “还有地图。”   我眼睛一亮,不免咧嘴笑了起來……“看來你们准备的倒是挺齐全的呢,呵呵。”   那个叫蚂蚁的青年立刻掏出一份破旧的纸张,上前递到李睿的手中,李睿沒有理会我,不过紧接着自言自语道:“这是根据干饭盆周边的当地人口述描绘出來的,虽然太多简易模糊,但很多大的地点还是有清楚的标记。”   看了看地图,李睿思忖片刻,才开口道:“前面是五岭坡,被人称作‘小盆儿’的想必就是它,如果我们要走那里,恐怕更要小心应对了。”   我认真地听着,接着问道:“什么是‘小盆儿’难道一个干饭盆还不够,其中还有大盆儿小盆儿不成。”   李睿这次沒有忽视我的问话,转身看向我道:“不错,根据我们之前收集到的资料來看,这一带并非只有一个大的干饭盆,其中大盆套小盆,才是此地的最大特点,老百姓俗称春夏秋冬分为九九节气,而这一带的小盆儿,也足有八十一个之多。”   我恍然明白一事,先前媚儿曾感应到此地有很多个气场重叠在一起,强大而不可撼动,如此说來,媚儿的感应沒错,这里有那么多的小盆儿,自然是有着很多的气场融合重叠,不过若真是这样,那眼下的路就会更加麻烦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默不作声的“蚂蚱”突然开了口:“等等,领队,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啊。”   众人脸色一变,李睿也是慎重地四下扫视一眼,道:“你觉得怎么不对。”   蚂蚱抓了抓后脑勺,道:“我怎么感觉这条路我们先前走过了呢,你看四周的树还有四周的光线,虽然昏暗,但还是很容易辨认的,沒错,我们的确走过这里,大家快看,这是小段在树干上面做的记号。”   “咦。”我紧紧盯着树干上的刀痕,然后和大家一样,齐刷刷地看向一旁的小段,小段面色一惊,伸手摸了摸那痕迹,然后重重点头:“嗯,这是我做的记号,领队,这么说……我们又迷路了。”   我四下看了一眼,发觉空气中莫名多了一层什么东西,很像是一种灰色的雾气,但我知道这些气体并不是雾气,更像是某种东西散发出來的气息,我皱了皱眉,果不其然,四周隐约飘荡着一股腐臭之气,很像曾经遇到过的沼泽所散发出來的味道,   李睿虽然行事沉稳老练,但面对这个闷人像焖菜一样的干饭盆,她似乎也乱了方寸,最后,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我,虽然沒有说什么,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撑,哪怕是一句话,   我沒有再拖大,直截了当地道:“我们不能呆在这里,必须马上走。”   一旁的小段大步走到我身前,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说的话等于放屁,我们哪个不想尽快离开这里,可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走。”   小段手背上有老茧,而且走路很规范,每一步走出的距离都是相等的,所以我判断他应该是当过兵,不过他比起同样当过兵的魏勇,除了脾气更倔一点,其他地方并不比魏勇强多少,   李睿立刻呵斥道:“小段你说什么呢,他现在又沒有被判刑,何况就算是判了刑也有说话的权利,初七先生你继续说,我想听听你的具体看法。”   小段不着痕迹地向我抖了抖脸上的横肉,然后一扭头走了开去,   PS:今日第一章,后面还有一章,   第三十七章夜色下的惨叫   我仔细地感应了一会儿,然后慎重地开口道:“我怀疑四周有尸气,如果是玄九草故意设下的陷阱,那我们不走……我也说不清楚,但我自从与玄九草分开之后,心就沒有落下的一刻,他的阴险狡诈我深有体会,在他的眼里一切众生都是卑微的存在,他想对付谁,就会利用所有能利用上的东西,当然,包括牺牲更多的生命。”   依旧声称“玄九草”,是不想让他们对于玄门之中的争斗过多涉足,更何况,我即便说出刘清水的名字,他们也不会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怎么样才能走出干饭盆,   “哈哈哈,哈哈……”不远处的小段闻言不免捧腹大笑,笑着笑着,便用手不屑地指着我道:“你是说,你是说那个朝我们下毒的什么草,杀光我们所有人就是为了对付你,就你也配我们所有人把命搭进去,哈哈哈……”   其他几个人也是纷纷讥笑地看着我,似乎根本就沒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准确的说,是沒把我看在眼里,   我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误会很深,但我说的都是实情,而且,这对于大家求生的信念并不冲突,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我反对。”   小段第一个站出來,大声反驳道:“我反对这小子的鬼主意,我认为他一直说离开这里,无非就是想让我们一直不停的走,之前他也说过,他能辨别什么水能喝什么水不能喝,一旦我们走不动,又沒有水源可用,他再想办法开溜,或许他是沒事了,可我们恐怕还未走出这里就已经累死了。”   “我赞同小段,领队,现在是夜晚看不清,不如我们停下來歇息一下,等到天亮以后再走不迟,我也对那小子的话有怀疑,他肯定是想拖垮我们好自己开溜。”   站在小段身旁的蚂蚱也开口表示赞同小段的话,紧接着,众人一个个表态,皆是一边倒地认同小段和蚂蚱的意见,   唯有领队的李睿,她低头想了想,道:“那好吧,大家先找个地方休息,我们天亮以后再走。”   说着,李睿走到我身边低声道:“你跟我來。”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李睿一把拽到了一边,远离众人的视线后,李睿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四下里看了一眼,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和你有相同的看法,我相信那人不会无缘无故毒死我的队员,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虽然我尚不知是什么秘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和你有关。”   终于听到一个不一样的声音,我心里稍显宽慰,并郑重地道:“李队长,如果你相信我所说的话,请你不要让大家在此停顿,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迟恐生变。”   李睿紧紧盯着我,直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才缓缓收回目光,她苦笑一声,道:“我相信你的话,但我更加相信我的队员,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对你的敌意很深,再加上大家都已筋疲力尽,如果我现在向着你说话,说不定我这个领队的一点点威信也会在他们意志逐渐消耗的状态下荡然无存,现在只有大家同心协力才能克服所有的困难,初七先生,请你理解我的苦衷,其实我当不当这个领队沒什么大碍,但如果他们误认为我放弃了他们而唯独信任一个外人,真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就怕还未遇到真正的敌人,而我们内部就……”   听完李睿意味深长的话后,我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有的人身在某一个位置,就必须以大局为重,哪怕心里明白,但脸上也必须装糊涂,虽然想明白了这点,可我还是有点失落,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坦诚一些,纯粹一些,唉,说是想明白,实则是给自己又增加了许多的困惑……   李睿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所在的方向,然后谨慎地道:“今晚或许真有危险出现,如果初七先生能帮到我们,还望在旁相助,我作为领队,自当感激不尽。”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來李睿是坚持在这里停留一宿了,想了想,道:“那好吧……”   再次回到原地,只见众人已经各自找好了落脚点,有的将周边的树洞整理一下入住,有的则清理了一片儿干净的地儿,还有的,就着一块大石躺下,总之千奇百怪,而我和李睿,也在不远处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坐下,深知今夜不会有舒服觉可睡,除了其他的队员,我和李睿皆是沒有半点睡意,   看着大家纷纷入睡,有的已经鼾声大作,李睿微微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看那几个青年的眼神,就像是一位慈祥的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   说起李睿为什么作为一个女人做起了考察队的工作,李睿则坦然说,她今年三十岁,十年前她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疼她对她好的丈夫,那会儿她二十岁,也是刚刚成为人家新媳妇,可是新婚后的第二天,他的丈夫就投身到抗战前线,打鬼子,是当时男人们做梦都想干的事,谁家要是出了个打鬼子的,那一家老小都跟着沾光,光荣啊……   一年后,前线托人捎回去一个口信儿,李睿的丈夫在前线英勇牺牲,当时李睿就昏倒在地,醒來后,她哭了,可是她沒有埋怨丈夫,而是认为丈夫是个英雄,至少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她默默地学习文化知识,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丈夫那样报效国家,直到前几年国家大解放,她总算可以在未來的日子里好好陪陪自己的丈夫,但日子还是要过,她就在吉林省做了考察队的工作,因为她丈夫的坟,也在那里,   沒有自己的孩子,李睿就把考察队的青年小伙子当成大孩子一样看待,这里的每一个对于,李睿清楚他们每一个人的过去,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亲人都在抗战中受到过伤害,但他们都有着积极向上的劲头儿,李睿说,每天看着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也就是她最开心的事了,   说着这些的时候,我看到李睿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心里某处,也被深深触动着,回想起我从小到大的日子,说起來要比他们都幸运多了,好歹我有全村人的周济,至少活了下來,   李睿微笑着看着我,道:“你呢,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就做了道士呢。”   “我……”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嘿嘿一笑,刚欲开口,突然被下面的一声尖叫所阻止,   “哎呦,什么东西爬到我后背上了,快快……疼啊,啊。”   先是大声吼叫,尔后直接是惨叫,听不清是谁的声音,只看到一个人影自树洞中飞快地窜了出來,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摸爬滚打,活像是跳上干岸的草鱼,不停地翻滚,   这么一嗓子,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地跳了起來,我和李睿也飞奔到跟前儿,李睿方寸大乱地叫道:“怎么了怎么了,小段你怎么了。”   听李睿这么一说,我仔细看过去,倒在地上“撒泼”的还真是处处与我做对的小段,此时此刻,只见他面如猪肝色,双手捧着胸口猛地跳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口中也渐渐冒出白沫,咕嘟咕嘟地不知说些什么,表情极为痛苦,   PS:今日第二章,   第三十八章尸甲虫   其中一人刚欲上前制止小段,但马上纵身跳了起來,呲牙咧嘴地大声惨叫道:“啊,我身上也爬了东西,它它它……它钻进我身体里面了,好疼,疼啊~~~”   再次惨叫的,是蚂蚱,他很快和小段一样,面如猪肝,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在地上打滚,众人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呆了,饶是行事沉稳的领队李睿,此时此刻也不免大惊失色,急急向后退道:“大家快退后,不要靠近他们。”   一旁脸色煞白的蚂蚁,声音打颤地叫道:“可是,可是他们很痛苦啊,领队,你快想办法救救他们啊,领队。”   众人有心无力地眼睁睁看着小段与蚂蚱苦苦的哀嚎,最后视线全放在了领队李睿身上,李睿也是焦急万分,可面对蚂蚱突如其來的状况,要救他们,首先是不能靠近他们,可不靠近他们,怎样才能施救呢,   李睿犹豫片刻,转身看向我,道:“初七,如果你能救他们,还请你……”   说着此话,李睿的眼眶里已经布满泪水,尽管她表面的坚强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可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女人,女人,有着极为脆弱的一面,   我沒有说话,而是扬了扬手腕上的绳子,沉声道:“我这样怎么救他们。”   李睿脸色一红,连忙给我松开绳子,我舒展一下手腕,然后围绕着小段与蚂蚱仔细观察了一下,心中隐约想到了什么,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我咬了咬牙,决心拼一把,   法袋之中还有两张未用到的镇尸降魔咒,如果真如我所料想的那样,这符咒……多半会起到些作用,可若不是……那这符咒很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我决心拼一把,或许有些冒险,但眼下若不冒险,他们能活下來的概率就会更低了……   右手捏住符纸的上端,左手掐出宗师指猛然一打,符咒“腾”地窜起一缕火焰,将在场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一一映射出來,   符咒隔空打出,一分为二,化为两团金光射入二人的眉心,与此同时,我伸手咬破手指,抬头扫了一记远处的树洞,立刻闪身來到树洞跟前,屈指弹出几滴鲜血,然后急点地面,用力画出一个巨大的弧线,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树洞入口处的土壤逐渐蠕动,突然冒出一群密密麻麻的黑点,准确的说,是黑色的小虫子,不断地向鲜血所在的地方聚拢,而这边,小段与蚂蚱身上也在剧烈地颤动,不多时,自二人的脚腕处破开一个血洞,三四只小黑虫子快速向树洞的方向移动,但就在我所画的弧线前,停了下來,似乎它们无法越过那条弧线,   我冷声一喝,翻手取下将邪剑,挥剑将其中一只小虫子斩成两段,眼下,则再度出现让人惊秫的一幕,左右几只小虫子看到同伴已经变成了两截,顿时转回身向同伴扑下,很快,几个小虫子便将同伴的尸体消灭一空,   我微微回头看了李睿一眼,发觉李睿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脸,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我心里却是松了口气,镇尸降魔咒起到了作用,那就说明这些小虫子……正是传说中的尸虫,   所谓尸虫,乃腐蚀尸体而存活的虫子,且是至阴至邪之物,尸虫又称“尸甲虫”,群居,它们在蚕食尸体的时候,总是不停地挖掘尸体下面的土地,最后会自然而然地把尸体埋葬在地下,所以它们也叫“埋葬虫”,   只是这种虫子早已灭绝,或者极难遇到,沒曾想在这里遇到这么多,如果不是此地出了久未腐烂的尸体,那就是……有人故意豢养了这些尸甲虫,   普通人若是被尸甲虫咬伤,轻者阳气衰退,重则迅速死亡,这要取决于尸甲虫本身的尸毒程度,但这事和玄墓派的阴师刘清水挂上联系,可想而知,不会那么简单了啊……   小段和蚂蚱渐渐不再哀嚎惨叫,但浑身都还在抽搐,蚂蚱的动作大一点,而小段……几乎是在微弱的哼哼,似乎连抽搐的气力都沒有了,看來他要比蚂蚱严重的多,   李睿怯懦着走上前,轻声问道:“初,初七先生,他们怎么样了。”   难得他们承认了我不是江湖骗子,这个“先生”二字,让我心里一乐,饶是四周的众人,也一脸激动地看着我,一改之前的不屑与讥嘲,   我再次看了一眼树洞口上的尸甲虫,皱了皱眉,道:“那些东西已经驱除,但对于他们二人的伤害,或重或轻,这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说着,我弯身探了探二人的脉搏,发觉蚂蚱的气息还算强烈,而小段的就……   “蚂蚱只是半途招了一只,伤势不算严重,倒是小段的伤势实在太重了,若是那些小东西钻进了他的内脏,那他生还的希望就会非常渺茫。”   我如实地说道,现在这个时候,容不得半分拖延,   众人一听,瞬间慌了神,蚂蚁和小段的关系算是较为不错的,“扑通”一声跪倒在我身前,眼眶红润地恳求道:“大先生,我们先前对您产生了误会,并做了许多对不住您的事,这也算是我们愚昧无知,还望大先生慈悲为怀,一定要救救小段,求求您了大先生。”   我连忙将蚂蚁搀扶起來,轻叹一声,道:“那些事都不足挂齿,你们不必放在心上,我对小段沒有什么仇恨,道门慈悲,如果能救他,我一定会救,可是……”   “可是什么。”   众人齐齐叫道,   四下里看了一眼,我无奈地道:“可是这里什么都沒有,就连最基本的水源也沒有,我纵然有心救他们,可也是有心无力啊。”   李睿着急地道:“那我们怎么办。”   我皱着眉头:“水属阴,但也是万物之灵,如果能找到纯净的山泉水浸泡,再结合周围的山势气脉,只要他们自身的阳气恢复,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可是我们去哪找水源呢,唉。”   蚂蚁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自己身上戳个洞冒出点水出來,   李睿看了一下天色,道:“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最为关键的是我们迷了路,就算外面能找到水源,我们首先还是要走出这片树林才行,只怕他们熬不过我们找到水源就……”   第三十九章山野老尸   话说一半,李睿不敢再说下去了,其实众人也不敢再听下去,之前已经失去了三个队员,对众人的打击可算是不小,如果这次再失去两个,那……那众人的信心将会彻底崩溃,走不走出干饭盆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能活下去,才是当务之急,   眼看着那些尸甲虫越聚越多,似乎即将要冲破我所画的那条弧线,我深知区区一个小术抵挡不了太久,若是不尽快离开这里,恐怕我们就会葬身在这些尸甲虫的大军之中,略作思忖,我急忙招呼两个青年将小段与蚂蚱背了起來,并道:“我见过玄九草走路的方式,虽然让人很是费解,但我们从未走过错路,现在大家跟着我走,后面的紧跟着前面,前面的紧顾着后面,大家切勿走散,记得一旦走散,当大声呼救。”   “嗯。”   众人异口同声地应承一声,蚊子背起了小段,一直默不作声的小虎背起了蚂蚱,其他人紧跟在后面,而李睿……则紧随我左右,   有将邪剑在手,我自是不惧任何山精鬼怪,但我一人尚可,若是顾虑众人的安危,仅有一把驱邪斩魔的将邪剑还是显得有些不足,接下來的路程异常难走,我先是试着左转直走,发觉不对后,我急忙让众人转身向回走,还别说,眼看着是在走回头路,可遇到的场景却和先前的完全不一样,如此,我们转悠了好一会儿,渐渐摸到了一些敲门,   正当我们恢复一些信心,决心在天亮之前赶到五岭坡之际,殊不知,四周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等等。”   我突然挥手阻止众人前进,然后仔细感应着四周传來的不一样的气息,为什么离开了尸甲虫的范围后,四周的尸气非但沒有减弱,反而是越加凝重了呢,这也太奇怪了,   李睿在我耳边低声问道:“初七,你发现了什么。”   “嘘。”   我立刻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觉内心逐渐的慌乱不安,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可四周异常的安静,并沒有什么能看到的征兆啊,   “主人,快离开这里,快。”   媚儿急促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闪现,我面色大惊,立刻大声叫道:“快离开这里,快跑。”   “砰。”   就在我的话音刚刚落下的同时,左右两边冷不丁传出一道闷响,紧接着,一团团黑气冒出,并伴随着一具具腐烂得不成人形的老尸,破土而出,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撕扯,脚下一步步挪动,足有十余个老尸爬出地面,而它们的目标不是别的,正是我们几人,   李睿吓得花容失色,急忙大声叫道:“前面的快跑,我和初七断后。”   这个时候若还有人迟疑,简直和找死沒区别,众人的精神头一下子太高十几倍,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向前猛冲,尤其是背上还背着人的蚊子与小虎,跑起來就连几个赤脚大汉恐怕都撵不上,当然,这也正是我需要的劲头,现在是豁出去保命的节骨眼,能跑掉一个就能活下去一个,   奇怪的是,那些腐烂的老尸并不向我聚拢,而是朝着前面的几人快速追了上去,我张了张嘴,恁娘的,这些老尸也知道避开我手中的将邪剑,看來是受人指使,不用猜,一定又是玄墓派的阴师,我暗暗咬了咬牙,这个混球儿,我早晚收拾了你,   虽然众人跑的不慢,但四周的老尸似乎也疯了似的撒丫子爆冲,有的跑着跑着一条干瘪的腿骨断裂,“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但它压根就不管疼痒,继续用双手扒着地面飞快地追赶,眼看就要冲出老尸的包围圈,又是冷不丁“砰”的一声传來,前面一下子窜出十余个浑身恶臭的老尸挡住了去路,我脸色大变,急忙追上众人,挥起将邪剑迎面劈了出去,   “不要给它们靠近的机会,更加不能停下來,我开路,你们继续跑,继续跑。”   我一边劈砍,一边大吼大叫着,将邪剑果真是神兵利器,剑刃所过之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山野老尸一个个像废劈柴似的被我砍成几段,轰然倒下,但一边迎击着一边前进,速度还是慢下了不少,而四周追赶上來的老尸也越來越多,情况万分危急,   其余人已经抄起了家伙什,好在他们进來之前有着完全的准备,那冰冷的猎刀锋利无比,剩余三个男的空出手左右阻拦着老尸上前,而李睿虽是一介女流,竟也不甘示弱,但凡冲上前的,未及三尺之内便被李睿一刀断开脑壳,动作迅捷凌厉,丝毫不比一个大老爷们差,   可这些老尸也不知哪來的,竟越來越多,我暗骂着刘清水,心下开始琢磨破解之法,但面对着如此散乱又如此之多的老尸,想布置个阵法也无法兼顾周全,突然,我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入法袋摸了摸,抓了一把铜钱出來,   单凭一把剑是无法抵挡众多老尸的攻击,要想冲开一条出路,务必走捷径,这些铜钱本是师父的金钱剑散落下來的,当时施展五雷正法震废了大半,能用的不多,但剩下的都是凝聚了极阳之气,用这些至阳铜钱冲开一条出路或许是唯一好用的办法了,   我急转回头,向身后的蚊子以及小虎道:“待会儿我打开一条出路,你们赶快跑出去,一路都不要回头,一直到五岭坡才能停下,我们会追上你们的。”   他们二人正背着小段与蚂蚱,见我说此话,蚊子着急道:“大先生,那你们能扛得住么。”   我一皱眉头:“废什么话,切记我说的,不要回头。”   说完,我和李睿相视一眼,皆会意点头,并对其余三个人道:“我施法之际,你们帮我护法。”   “嗯。”   几人重重点头,李睿也闪身來到我身后,与我背靠背站着,守着我的身后,   双手各自抓一把至阳铜钱,看准一处较为薄弱的地方,我口中急急念道:“煌煌天威,以雷引之,至阳至刚,斩妖伏邪。”   第四十章五岭坡   数十枚至阳铜钱猛然打出,迎面数十个老尸顿时停下脚步,短暂的停顿后,冷不丁传出一声闷雷般的炸响,但凡被至阳铜钱打中者,一个个皆化为片片枯叶迎风散落,看到这里,我立刻回头向蚊子道:“出路已经被打开,你们快走。”   蚊子和小虎相视一眼,默默地说了声:“你们,你们一定要保重……”   说完,二人背负着两个伤员,飞快地冲出豁口,   为了避免周边的老尸追赶蚊子他们,我提着将邪剑猛地荡起了清风步,身影一闪來到蚊子的身后方,将面目狰狞着冲上來的老尸一个个逼退回去,而李睿与剩下的三人背靠背凝成一团,手中的猎刀“唰唰”飞舞,不过这些终究不是正常的生人,它们是沒有意识沒有感情的尸体,所以尽管他们几个拼命杀退一群,而后面的一群则前赴后继地冲了上來,这是一场惨烈的拼杀,虽然那些老尸无法流出鲜血,但脑壳一个个分家的死相,足以称得上“惨烈”二字,   突然,那些蜂拥而至的老尸缓缓停下,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攻击,众人惊愕地张大嘴巴,皆沒想到场内会发生这种状况,   李睿远远看向我,急道:“初七,你看这……”   我也是一筹莫展地看着场内的老尸,它们刚刚还势不可挡地冲上來,但却在一瞬间停下,然后浑身逐渐软化,直至瘫倒在此,一团团黑气冒出,那些老尸瞬间化为一堆堆灰色干尸……   看到这,我心里猛然一惊,下意识大叫一声:“不好,目标已经不在这里,蚊子他们有危险,我们必须赶上他们。”   众人闻言皆是脸色大变,忙收起猎刀,飞快地追了上去,我心里暗暗拧了把汗,希望我们大家的努力沒有白费,希望他们几个不要出事才好,希望……现在我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这个刘清水真是太狡猾了,而我竟然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刘清水要对付的,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他的目的就是一一击破,唉,   待我们赶到五岭坡的山脚下时,天色已经蒙蒙泛亮,大地上的阳气逐渐上升,阴气急速下降,这个时候阴师刘清水的道行应该衰退许多,也正是对付他的最佳时刻,只可惜蚊子他们……如果蚊子四人再出事,那此次刘清水因为对付我而祸害了这么多生命,即便不是我直接造成,恐怕我也脱不了天道责罚的干系,   虽然天色渐亮,但五岭坡之中的上空,依旧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阴邪之气,果然不出我所料,刘清水的目标已经转移到蚊子四人的身上,只希望这混球儿别那么快得逞,起码让我有喘口气的机会,一丝机会,对于我來说,真的太重要了,   我刚欲步入五岭坡,却被李睿一把拽住,李睿惊恐地道:“初七,我感觉这里面似乎有很多古怪,别的地方已经有了光线照射,而唯独五岭坡之中灰气蒙蒙,该不会里面有陷阱在等着我们吧,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沒有过多迟疑,我坚定地道:“沒什么好担心的,迟则生变,况且蚊子他们已经走进去了,是死是活还不清楚,我必须马上进去救人。”   “可是……”   李睿仍然不放心,可也想不出什么话來反驳我,一时竟僵持在原地,   我推开李睿的手,并道:“这次我一个人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记住……如果天黑之前我还不能出來,你们就想办法离开干饭盆,好好活下去……”   “大先生,你这话可是有点看不起我们东北的大老爷们,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进去涉险呢,要去,我们就一起进去。”   “对,大先生,你就让我们和你一起进去吧。”   “我们也能救人,大先生。”   李睿眼眶微红,她回头看了一眼三人,然后回过头看向我,一脸郑重地道:“少数服从多数,我们一起进去。”   “呃……”我闹不明白他们怎么又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赶上赴死还这么激动,当下心一横,重重点头:“好吧。”   我提着将邪剑前面开路,李睿则紧握着猎刀走在我左侧,小孟和其他两个青年则紧跟在右侧,如果,我们一行人全副武装地一步步走进这片被灰气所包围的小盆儿,相对应的,五岭坡之中的花草树木沒有先前所见的那么恐怖,这里还是较为接近外界的植被的,   绕过一片杂草灌木,我们顺利走进树林子,只是这里的树林子坑坑洼洼,竟沒有一片儿是平坦的地段,踅摸一大圈,正当我们在为找不到任何线索而苦恼之际,李睿突然指着远处大叫道:“初七你快看。”   我急忙顺着李睿所指看去,只见前面的一片树林子中央,却是有着一片与众不同的空地儿,说是与众不同,乃是那片地儿异常平坦,像是被人刻意整理过后的一片空地,我悄悄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走散,如此,我们步步紧逼着走近这片怪异的空地,   干净整洁的地面,竟连一棵杂草都看不到,这让人不觉有些诧异,众人皆小心谨慎地左右观察着,但四周除了愈加浓烈的阴气,根本看不到任何异常,   “主人快走,这是个陷阱。”   媚儿的声音急急传进我的脑海,我张了张嘴,微微犹豫了一下,但就是这么个节骨眼,脚下忽然一软,待我清醒过來已经來不及了,我们五个人一下子陷了进去,   “砰。”   重重地摔下,伴随弥漫着的尘土,还好在关键时刻有媚儿提醒,我在落下的瞬间便翻身站了起來,而李睿也第一反应翻滚到一旁,众人皆是大惊:“怎么回事。”   “初七,沒想到吧,这里就是我为你精心布置的葬身之地,哈哈哈~~~”   一道低沉的讥笑之声,在半空徐徐传下,也就是在这一刻,四周的场景微微发生变化,周围一片黑暗,唯有我们面前的一片地儿,凭空多出一道光亮,只不过这光亮,是惨白色的……   第四十一章落魂幡   一个高约九尺左右的白纸幡,直愣愣地竖立在场中,我发现,此地之所以有光亮,正是由白纸幡上面散发出來的,那白纸幡上……画着几个极其古怪的符文,这些符文我见所未见,倒是最下面的一排大小不一的骷髅头,却是让我心头大惊,   “这是什么邪术。”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可我猛然回过头,却发现李睿等人,面色煞白地向后缩着身子,面对这一恐怖的场景,似乎早已超过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突然,那白纸幡凭空飘动起來,其中的骷髅符文微微闪现一抹淡淡的绿芒,一闪一灭,冷不丁的,我看到李睿等人的眉心处,缓缓飘起了一道虚影,不停地追逐着白纸幡上面的骷髅符文,看到此处,我不免大惊,但还未等我有所动作,自觉脑壳一阵眩晕,三魂七魄隐隐有出窍的迹象,这一奇怪的感觉让我大惊失色,同时,我紧紧盯着那上面的白纸幡,这……这白纸幡居然能吸走人的魂魄,   “落魂幡下无生还,初七,你好好享受吧,哈哈哈~~~”   那人的声音再度传來,闻言,我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原來这白纸幡,竟是传说中的落魂幡,那此地,岂不是一处落魂阵,   闭生门,开死户,中藏天地戾气,凝聚而成,内有白纸幡一道,上存符印,若人、仙入阵之中,白幡展动,魄消魂散,顷刻而灭,不论神仙,随入随灭,故曰:白纸幡摇,黑气生,炼成妙术,透虚盈,从來不信,神仙体,入阵魂消,魄自倾,   此为上古神话传说中对落魂阵的描述,但眼前的落魂幡显然沒有达到传说中的地步,此幡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但稍微有些道行,便不能如愿,但此幡的威力应该还未施展出來,真不知道施展此幡后的威力有多大,此落魂阵本是正道之士修炼,为了对付邪魔外道所用,但沒想到阴师刘清水是哪里偷学而來,竟然将早已失传的禁阵给搬了出來,   刚刚落魂幡展动之际,李睿等人的魂魄已经被上面的骷髅符文吸走,而非魂消魄散,看來刘清水只是掌握了落魂阵的皮毛而已,但仅仅是皮毛,也足以将我撂在这里,眼下,我必须想办法抵挡落魂阵的威力,不然我的魂魄早晚会被吸走,到那时,我真不知道还能否走出此绝地……   “初七,你不用想了,沒用的,落魂幡下绝无生还的可能,就你那点道行,用落魂阵对付你已经是看得起你了,现在你死在此阵之中,也不算丢人了,哈哈哈~~~哈哈~~~”   刘清水的声音,让我心里更加沒有底气,他说的不错,落魂幡下无生还,一般能够与落魂幡抵抗的,除非是玄门高道,若是师父在可能还有的一拼,但如今就我一人……   “呜呜~~~呜呜呜~~~”   霎时间,落魂幡再度展动,上面的骷髅符文越來越亮,更是越來越刺眼,只见一个个绿芒闪动的骷髅头,在半空缓缓转动,先是围绕着落魂幡转悠一圈,尔后皆是张口嘶叫着向我扑來,   我脸色大变,强行凝聚意念,将三魂七魄牢牢困在体内,单手挥起将邪剑,迎面斩了过去,   “嗤。”   一个骷髅头应声化为一股黑气烟消云散,紧接着剑刃横扫,连续斩破两三个骷髅头,这些骷髅头并非真实存在,而是由天地间的戾气凝聚而成,所以与将邪剑触碰的同时,便如烧焦的声音一般,“嗤嗤”作响,   “你身上能让我看得上眼的,除了法袋之中的几样法器,也就是那把将邪剑了,臭小子,你真是造化不凡,当年将邪剑镇压群魔之际,无一人能取出此剑,沒想到这把将邪剑竟到了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子手里,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啊……”   刘清水的声音里有感叹,但更多的是在讥嘲,讥嘲我与所用的家伙什根本不匹配,甚至,我压根就不应该拥有将邪剑似的,咬了咬牙,我低头看了一眼将邪剑……   “啊呀。”   就在我分神的刹那,一只绿色的骷髅头一下子咬中了我的左肩,我痛叫一声将其甩到一边,但又有两个骷髅头接踵而至,堪堪逼退它们,手臂冷不丁又被咬了一记,感受着魂魄逐渐散落的感觉,我心里感觉到不妙,   连连后退几步,我仗剑而立,心念急转,暗自琢磨着茅山宗的几件顶级阵法,有哪一种能和此阵制衡的,但不足的是,那些顶级阵法所要的最基本条件,乃是对施法者的要求,必须是玄门高道,修行高深,否则很难施展出顶级阵法的威力,想來想去,也唯有拼一拼的道理,纵然发挥不出最大威力,只要能临危救急,想必祖师爷也不会怪罪吧,   总之要比输给旁门左道要强得多……   落魂阵已经被刘清水修改成至邪禁阵,正道所用的落魂阵上面盖有玄门符印,但此阵明显沒有,非但沒有,此阵还在吸收人的魂魄,看來刘清水多半是要修炼生魂幡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此阵已经失去了落魂阵的意义,已经完完全全被邪恶化,成了邪道修改之后的害人阵法,如此法阵,我想來想去,唯有以恶制邪,此阵虽邪,我可用更加恶毒的阵法來反噬,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就看正邪两边用,正道之士用來斩妖除魔就是匡扶正义,而邪道之士用來害人取利便是作恶多端,   想出此法乃是其他的顶级阵法我无力施展,唯有一法可试,那就是“七煞锁魂阵”,   所谓七煞,乃魑魅魍魉魈魃魋,七煞锁魂阵分为七穴,各自由七煞之一镇守,而魑魅魍魉魈魃魋乃上古时期,天地间最为凶悍的山精鬼怪的别称,各种凶兽恶鬼聚集在一起,对付刘清水的落魂阵想必有的一拼,只不过施展此阵法条件也是较为苛刻,除了对道行高深的要求之外,还要求施法者必须非常冷酷甚至是残忍,才能吸引七煞催动法阵,   我的道行不深,但可以另外布置一个辅助,挥剑斩破一个來犯的骷髅头,并强忍着浑身虚浮飘渺的感觉,脚下踏罡步斗,剑尖猛然划向地面,   第四十二章七煞锁魂阵   要说树林之中无法施展任何门道,但此地的范围明显缩小在一点,如此,布置七煞锁魂阵就容易许多,而且,现在必须另行施展一套镇山神咒,以五岭坡之山岭气脉汇聚在一处,助我布置七煞锁魂阵,   剑尖猛点地面,口中立时念道:“南方火德祖,炎帝丙丁神,三頭分九目,九臂见金身……雷音火电生,剪邪皈正道,遇召现真形,收摄邪魔祟,急捉降乾门,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剑破空打出,周遭的黑气陡然一顿,就连那虎虎生风的落魂幡,也不自觉地缓了一缓,   所谓七煞锁魂阵,乃是催动魑魅魍魉魈魃魋各自镇守一处,脚踏八门,煞出七穴,在施展此阵时,必须封住三魂七魄,否则自身的道行若是无法控制此七煞之威,很容易遭到反噬,若是那样,此阵非但施展不出,还可能会白搭一条命进去……   先是施下镇山神咒,为的就是以山岭气脉牵制七煞为我所用,毕竟七煞锁魂阵的威力还需要它们來催动,   “臭小子,你死到临头还在玩什么花样,难得你还有心情捣鼓那些沒用的东西,现在我就让你尝尝落魂幡的真正威力。”   刘清水的声音滚滚而下,紧接着,本已浮动不起的落魂幡,霎时间黑气滚滚,幡旗剧烈展动,而落魂幡上面的骷髅符文,也闪耀着刺眼的绿芒,   “啊。”   我浑身一颤,只觉全身如火烧一般,三魂七魄瞬间散乱起來,拼命地向祖窍位置猛冲,试图冲出体内,我脸色大变,这……这可怎么办啊,   眼下正值施展七煞锁魂阵之际,若是我自顾不暇,哪还有气力捣鼓法阵……   落魂幡猛然展动,但见密密麻麻的骷髅头飞射而下,皆是呲牙咧嘴地向我扑來,我心下着急,刚欲挥剑迎上,却看到腰间一条白影如箭矢般冲上半空,将來犯的骷髅头一一拦下,我惊喜莫名地松了口气,媚儿还是出现了啊,   媚儿挥动着白绫,但她这次似乎有些不对头,但凡白绫被咬中的地方,立时出现一片片漆黑的疤痕,不多时,一条修长的白绫已经不足六尺,看到这里,我恍然醒悟,原來媚儿迟迟不肯现身的原因,并非是她有意怠慢,而是……   “主人,我足以抵挡片刻,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媚儿清冷的声音回旋在我的脑海之中,我不忍看着媚儿节节败退的身影,咬了咬牙,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将邪剑,将邪剑啊将邪剑,这次就全靠你了,   请七煞下來,必须在阵中摆出七个聚阴煞的漏斗,煞气进來便无法折返,从而控制着七煞催动法阵,与刘清水的落魂阵一拼高下……剑走双刃,一面是至阳至刚,一面则是至阴至煞,要想将邪剑一时之间变成煞中的瑰宝,唯有……   我定了定神,右手持剑,左手一把握住剑身,锋利的剑刃轻易割破手掌上的皮肉,咬紧牙关,我大喝一声划了下去,   一股极强的阴煞之气自剑锋迸射出來,我看着沾满鲜血的剑身,左手狠狠地握紧伤口,右手持剑连刺地面七下,所谓七穴,正如七关所在,每一道穴口,皆入剑三寸于地面,待最后一剑刺下,七穴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形状,将落魂阵完全围拢在里面,   落魂幡陡然一顿,伴随着四周的黑气缓缓向中间凝聚,而我所布置的七煞锁魂阵也在不断地加剧着煞气涌集,场内渐渐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什么,臭小子你做了什么。”   刘清水的声音充满了惊恐与不安,而落魂幡也在不停地抵挡着七煞锁魂阵之中的阴煞之气,所谓煞气,乃百鬼惧之,一旦煞气凝聚到一定的程度,则一切邪祟鬼怪不敢近前,   我沒有理会刘清水的惊恐反应,倒是抬头看了一眼正苦苦抵挡着骷髅头的媚儿,她现在浑身伤痕累累,手中的白绫也残破不堪,眼看她即将抵挡不住,我紧紧盯着地面,挥剑画出一道“七煞锁魂符”,此符用鲜血画成,剑尖收起的瞬间,只见七道黑煞之气同时打向七个穴位,周遭之内,墨浪滚滚,竟将落魂幡周围的团团黑气瞬间吞噬一空,与此同时,我感觉体内的三魂七魄更加虚浮散乱,心下大惊,沒想到七煞锁魂阵的威力竟是如此之大,虽然只是施展出了个皮毛,但反噬之力已经不容小觑,强忍着……强忍着……   “哇。”   我弯身喷出一口鲜血,恁娘的,终究还是内外大出血,仅存的一点元气也被消耗一空,我缓缓抬起头,看着两股邪煞之气不相上下地僵持着,这个时候,我终于可以找到一些平衡的感觉,一路走來都是被刘清水牵着鼻子走,这一次,我要让刘清水付出应得的代价,   “七煞锁魂阵,啊不,初七,初七,你不能动用此阵,如果两大法阵相撞,你,你很可能葬身在此的啊,你不能再催动七煞了,不能。”   刘清水的声音一反常态地大喊大叫着,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來的,但我知道,他一定置身在两大法阵之中,虽然我看不到他,但他一定在,一定在这附近,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我残忍地笑了笑,一步步向七煞锁魂阵之中走去,   “你担心的,是你自己吧,哼。”   “不,初七,你不能这样做,这样的结果,不但是两败俱伤,你也会因此而葬送性命,我,我的任务不是让你死,你若死了,我回去也是必死无疑,初七,就算我服输,我们一起撤掉各自的阵法如何。”   “嗯。”刚刚迈进去的一只脚,在听到刘清水的话后,微微顿了顿,然后退了出來,我皱了皱眉,道:“你说什么,难不成你想尽办法对付我,背后却是受人指使。”   “啊,不不,不是的,初七,你现在不会明白,但你迟早会明白,听我的,为了你我都能活下去,我们同时。”   我挥手制止了刘清水说下去,同时咬牙切齿地大声骂道:“恁娘的,活你奶奶个嘴儿,弄了半天你也只是受人指使,那你说,是谁派你來这般对付我的,若是你不说出个所以然來,今天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你也休想让我退半步。”   “不行,我不能说,我若是说了,就是你不回头对付我,我也活不过明天天亮的……”   听完刘清水的一番话,一时间竟是把我给说糊涂了,想想倒也是,我和玄墓派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们门派沒必要玩着命的对付我,只不过刘清水给我的答案更加让我一头雾水,如果不是玄墓派的人对我不利,那究竟是谁呢,还特意交代不能让我死,这是什么混账话,都快把我弄残了才说这种屁话,我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这次决不妥协,   PS:今日第一章,第二章预计两点前,   第四十三章无言的崩塌   “两大法阵都已达到极限,不能再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媚儿身影一闪消失在半空,眨眼出现在我的身后,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气息也显得异常微弱,我不忍心看着她这样,但我却无能为力,此时此刻,我不能照顾媚儿,如果稍有分神,很可能落于下风,对斗法大大的不利,   我冷声道:“你先退下,剩下的交由我來办。”   “……是。”媚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恭敬地应承一声,一闪消失无踪,   我向前一步,大声叫道:“如果你不肯说出幕后指使者,我现在就催动七煞锁魂阵,我们阵毁之后再计较吧。”   “你,难道你真的不怕死么,初七,你不想想,你还有一个疼你爱你的好师父,他老人家可是日夜惦记着你呢,你不能忘。”   “师父……”我心里微微一颤,不错,我是有一个好师父,若不是师父在苗疆之时现身相救,恐怕我早已死在罗也婆的迷魂殿之中……但这也无法改变我对付邪魔外道啊,再说,即便师父身在此地,也一定赞同我对付这个刘清水,甚至会助我一臂之力,   但是,刘清水怎会如此夸赞我师父,而且在称呼我师父的时候,还好像很亲切的样子,这……这有点说不通,我微微抬起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有个好师父,而且,我师父好与不好关你什么事。”   “你……你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你还沒有听明白,指使我对付你的……正是你的师父啊。”   “嗡。”   刘清水的话如一抹寒霜,从头给我淋到脚,我急急地反问道:“什……什么,你,你说你背后的指使者,是,是我师父。”   “唉,我现在已经告诉你了实情,恐怕我命不久矣,现在我是个将死之人,难道你还用得着怀疑我的话么。”   我脸色大变,脚下一软,差点瘫坐在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安排人对付我的,竟然是……竟然是我最亲的人,师父……   一时之间,我感觉整个天地都崩塌了,我也瞬间被撕成了碎片,任凭烈烈飓风,席卷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脑壳里一片空白……师父,为什么会是师父,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夺眶而出,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低到细不可闻……“师父,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如果您真要对付我,倒不如一巴掌拍死我,我一定……一定不会眨一眨眼睛,可为什么要让刘清水这样的人连番折磨我,为什么……呜呜呜……”   “其实你师父如此对你,完全是为了磨砺你,让你早些继承他的真传,他老人家可是用心良苦啊。”   “等等。”我猛地站起身,急道:“你说什么,老人家,我,我师父怎么成了老人家。”   师父杨远山顶多四十岁左右,或许五十岁不显老,但被称作老人家,也未免有点过了,可刘清水一连两次都是在称呼师父为“老人家”,这是怎么个情况,   “你师父足有上百岁,难道称呼一声老人家也不对么。”   刘清水的声音缓缓传进我的耳朵,他虽然说得轻松,可我脑壳像是一瞬间炸开了似的,心念急转,我顿时张大嘴巴,我明白了,我终于知道刘清水所谓的“老人家”是何许人也,我中途曾拜过一位师父,虽然沒有正式拜师,但却认真的叫了声“师父”,那个人,可不就是上百岁的老头儿,正是他,虚老,   “你……你怎么了,为什么刚才还哭哭啼啼的,一转眼又惊又喜的样子,难道你伤心多度……以至于乱了心智。”   我突然朗声大笑道:“原來要对付我的,并非是我真正的师父,害的我白哭了一场,沒想到,是虚老在幕后操纵着你,他老人家既让你狠着劲儿的对付我,却又不让你伤我性命,这是为了什么。”   “虚老功参造化,他的智慧岂是你我能够揣摩的,但为了培育你,我在十七年前便成为了他的棋子,为的,就是今时今日磨砺你,你说,虚老他老人家是不是良苦用心。”   “放屁。”我怒声大喝:“那个老怪物算什么良苦用心,原來他一早就布置好了一切,让你來对付我,这个老东西,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哼,你不能了解他老人家的用心,但他老人家可算是对你费尽心机,你以为那几样镇山之宝就那么容易让你找到,你以为你危难之际就那么容易逢凶化吉,我现在一并告诉你,你所走的每一步,甚至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其实都是他老人家精心为你布置的,土地庙的千年魈魅,川北的巫妖,甚至三阳村的斗元阵……每一样都是他老人家精心为你准备的,每一样都是。”   “不对。”我忍不住大声反驳,但后背已然发凉,扫了一眼黑气蔓延的半空,我想了想,道:“土地庙一劫,或许是虚老所为,但川北的巫妖……我明明是用了巫师的噬魂杖……”   “哈哈哈~~~多么可笑的傻小子,你以为巫师的噬魂杖就那么轻易的交给你,还有,难道你从未对巫师的死产生过怀疑,还有那巫妖,即使你拿到噬魂杖,也绝非对手,暗中帮你的。”   “够了。”未等刘清水说完,我发疯似的大吼一声,狠狠咬紧牙关,手指深深陷入皮肉之中,痛,可更痛的,却是在我心里,沒想到我自认为不断的成长经历,沒想到我引以为傲的事迹,竟都是别人一步步精心策划出來的,我是多么的可笑啊……   可是……可是虚老既然有通天之能,为什么要花费这么长的时间,來为我策划一条人生道路,我所走过的,经历过的,亲眼所见的……我现在连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我仿佛瞬间成为了别人手中的玩偶,一个活在别人手心之中的可怜虫,   不,这一切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   我遇到师父杨远山不是虚老的安排吧,我遇到李正弗道长、卜一缺、媚儿、张真人,他们都不是虚老安排的吧,凡事沒有绝对,我相信我所走过的路,见到的所有人,遇到的所有事,绝非刘清水所说的那样,每一步都是虚老的策划,如果真是如此,那我活在世上的价值是什么,是什么呢,我想不通,却也无力去想,   这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小了,变得只能容下一个人,而我,已经无力在其中挣扎,也不想再去挣扎,这一切來的太突然,但也太真实,回想过去所经历的种种,似乎每一次临危大难,都在最关键的时候迎刃而解,我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将神牌,虽然我有将神牌抵挡霉运,可我敢肯定我的运气还不至于好到如此地步……这都是怎么了,这都是为了什么,   “我不相信。”我猛然挥起将邪剑,直指半空中的落魂幡,此刻我心中的怒火,足以将这片天地燃烧,我必须打破这一虚幻的场景,或许等我清醒之后,这一切只是个梦境呢,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想与我的落魂阵硬碰硬不成。”   刘清水的声音,让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人的声音是多么的恶心,我冷冷地注视着落魂幡,沉声喝道:“去死吧。”   凝聚全身的气力,我纵身跃起,挥手一剑打向落魂幡,就在将邪剑堪堪临近落魂幡的刹那,我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解脱,即便等一下我就死在此地,那么,我也终究做了件按照我自己意愿去做的事,不管这一切是真是假,都会在我死之后,化为一堆尘埃,彻底埋葬在这片干饭盆之中……   “轰。”   冷不丁的闷声炸响,如约而至,我微微闭上双眼,任凭两大气浪将我狠狠撕扯起來,然后……或许沒有然后了……   如果世间无法找到真相,那么唯一证明真相的方法,就是……死,   PS:第二章送上,人生的转折点,不一定在什么地方,至少初七迎來了,他能否接受这一事实,能否解开所有谜团……   第四十四章偶遇故人   “啊。”   仅存的一丝意识,仅能听到的一声惨叫传至,我艰难地咧嘴一笑,恁娘的,终于还是把你送下去了……全身逐渐变轻,最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这次又昏迷了多久,第一丝意识渐渐恢复之际,周身隐隐感到一抹凉意,似乎有风吹过,清凉的山风,吹打在脸上,身上,很舒服……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道白影,那是一道纤细曼妙的倩影,媚儿,此刻静静地站在远处的山坡之上,独自望着虚空,我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空,只见一弯新月羞涩地悬挂在云朵之间,点点星光,忽明忽暗……   再次醒來,天色已经大亮,我艰难地坐起,四下环顾一周,却未再见到媚儿的身影,望着身旁的洞穴,以及不远处的李睿等人,他们的脸色已经好转,看來它们已经沒事了,   忽然想到一事,我马上站起身,向洞穴内踅摸一圈,视线最终停留在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上面,不用说,这个尸体,应该就是刘清水,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幸亏七煞锁魂阵略胜落魂阵一筹,不然那副血肉模糊的模样,很可能就是我了啊,   不经意间,我抬起手,竟发现手心握着一个简短的纸张,伸开一看,上面赫然是一段清秀的字眼:一路相伴,媚儿在主人的身上看到很多,很多凡人正直善良的一面,也时常因为主人舍己为人的慈悲心而暗自钦佩、感动,但媚儿始终是妖类,起初本想在完成契约之际对主人不利,但媚儿也不清楚,妖性竟在不知不觉间散去,但媚儿早已知晓主人的身份,主人乃大造化之人,妄想签下主仆契约,也是想追随主人修炼,有朝一日证道飞升,从头至尾,都是私心在作祟,媚儿愧对主人,不配拥有主人的信任,主人保重,媚儿决心入深山修炼,待功德圆满之际,再服侍主人左右……   “媚儿……走了。”我面色一惊,手指顿时一颤,只见纸张迎风而起,我慌忙伸手去抓,却见那简短的纸张,竟在半空中越飞越高,最后渐渐脱离视线能及的范围,   刚刚经历一场大劫,刚刚印证了自己的命运是多么的悲惨,却在这个时候,媚儿也离我而去,心里不免有些酸涩,但媚儿的话中之意,却是又给我提了个醒,她说早已知晓我的身份,我的身份,什么身份,   莫名回想起土地庙之后的一段时间,媚儿突然销声匿迹,当时也曾提到过,她在担心什么,但具体担心什么,我一直沒能想明白,不过有了刘清水为我揭开真相之后,我倒是有些醒悟,媚儿惧怕的,多半是虚老,她应该早已知晓虚老的策划,只是苦于不敢说破,而且在雪宝顶之时,媚儿只是短暂的现身,便匆匆离去,若是我所料不差,当时在暗中的,并非媚儿自己,还应该有别人,虚老……   想通一点,后面的一下子连上了,张真人之死,还有苗疆之地,骨婆子之死,柳婆婆,还有罗也婆之死,师父曾说道,有人先他一步打死了罗也婆,而且罗也婆之死,和骨婆子几乎一模一样,如此高深的功力,而且精通五行之术,我微微睁大眼睛,敢情刘清水所说的一切,并不是沒有依据,这一切,难道真是虚老的安排,   可这是为什么,虚老为什么要为我安排好一切,我的人生,我的求道之路,一步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   仰头望天,许久后,深深吐出一口闷气,我暗自道:“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虚老,这件事我一定要让他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不甘心。”   “初七……”   冷不丁的,身后突然传來一道微弱的声音,我赶忙回过头,只见李睿艰难地站起身,一脸憔悴地看着我,道:“昨晚……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昏迷……咦,小虎,蚊子。”   加上李睿,刚好是八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四周,先前与我们走散的小虎等四人,也在其中躺着,倒是小段与蚂蚱,依旧伤势很重,看他们惨白的脸色,恐怕得尽快施救,否则捱不了多久,   李睿分别将其他人唤醒,众人皆是痛呼着猛甩头,然后惊喜莫名地叫嚷起來,大致是昨晚眼看必死无疑,却无端端的挺了过去芸芸,   看到小段与蚂蚱的伤势,众人劫后余生的欣喜很快被冲淡许多,李睿不忍地道:“初七,你看他们两个……唉。”   我皱了皱眉,道:“他们体内有残留的尸毒,必须尽快清除,其实他们能熬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只是这里条件有限,我只能想办法将他们的尸毒控制住,待走出这片吃人不吐骨头的干饭盆,再为他们彻底清除。”   李睿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四下里看了一眼,众人也都是疲惫不堪,饥渴一直折磨着所有人,他们现在急需要一口干净的水喝,哪怕只是一口,   “沙沙~~~”   突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來一阵细微的声响,众人皆是一尥蹶子站起身,刚刚放松下來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我亦是小心翼翼地看去,除了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密林,竟是什么也看不到,李睿弯身拿起猎刀,轻手轻脚地向前走了两步,   就在这时,三只异常肥大的野兔子“轰”地窜了出來,我绷紧的心弦在野兔子窜出的瞬间,一下子松开,回头和众人相视一眼,随后便听到一阵哈哈大笑之声,   “笃,笃,笃。”   我们高兴的确实有点早,因为与此同时,三只青色竹箭连番射中三只野兔,竹箭的力道异常强悍,竟将三只野兔死死定在地面,仅仅动弹两下,便生机顿失……   “有情况。”   李睿大惊失色,立刻招呼众人:“注意隐蔽。”   这种置于生死之间的磨砺,早已将众人改造成了彪悍的野兽,此等环境下,如果不小心,或许下一刻死的就是自己,危险无处不在,这就是干饭盆里的一大特色,如果在这里讲究慈悲心,未免有点儿戏了,   因为这里,只有拥有彪悍凶猛兽性,才能勉强生存下去,   “哈哈,茶壶盖,这次可不能怪我了啊,就你这破弓,明显比我的低两级,但照样被我三发全中,午饭就全看你的了……”   “你这个臭小子,谁让你四只眼睛來着,当然比我这两只眼瞅的准不是。”   “哈哈哈,你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别说谁,这次就按照比赛的规则,输的老实做饭去。”   “哈哈哈……”   一再的被李睿打眼色,示意我赶快躲起來,但我自从听到前面林子里渐渐传來的一阵打闹声后,双腿竟如灌了铅似的,一步也挪不动了,那些声音,竟是如此的熟悉,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昔日在燕京的好友,沒曾想,竟然在隔年再次遇到,   第一个声音明显是眼镜男于涵,第二个憨厚且略显粗犷的声音,一听就是鲁铁,而第三个声音……是唐小豪,   他们……他们不是考古队吗,怎么,怎么跑到这吉林省的干饭盆來了,   “慢点,前面有人。”   听到唐小豪警惕的招呼声,我不免咧嘴一笑,再也忍不住,向着前面的林子大声叫道:“豪哥,是我初七,你们都來啦,哈哈哈。”   PS:今日第一章,后面至少还有两章,还有花花的朋友请投投,谢谢,   第四十五章救命寒潭   一行五人陆续出现在视线之中,可不正是唐小豪等人,茶壶盖鲁铁依旧高大威猛、三七分头杨小军,头发不知何时剪短了许多,显得格外的精神,后背头孙大岭,头发也是短寸,倒是眼镜男于涵,依旧是一副书生气,不过最具神秘色彩的,也就是这个不被人注意的小伙子,   见到我,五人皆是惊喜莫名地上前一一赏了我一个熊抱,紧接着赠送一记拳头,唐小豪激动地道:“你小子,当日不声不响的消失,我还以为你遭到了不测,害得我们找了三天三夜,哈哈哈。”   鲁铁憨厚地笑道:“是啊,豪哥那会儿发了疯似的找你,还给我们几个下了死命令,也连累我们兄弟几个饭都沒吃上几口,你小子,待会儿要好好陪大家喝两口,不然定不饶你,嘿嘿。”   我诧异地看向鲁铁:“怎么,你们还带了酒。”   一旁的杨小军立刻拍了拍包袱,开心地笑道:“正宗的高粱酒。”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半天,唐小豪立刻呵呵笑道:“对了,说了大半天,你还沒说这阵子都去了哪里,还有,你怎么也跑到这干饭盆來了,难道你不知道干饭盆的厉害。”   我轻叹一声,道:“一言难尽,待会儿慢慢说,对了,我给你们介绍几位朋友,李睿队长,快招呼大家出來吧。”   第一眼看到唐小豪,李睿不禁张了张嘴,道:“你是……”   未等李睿问出口,唐小豪便爽快地笑道:“白山市地质考察队,进山半月有余,沒有任何信息传出去,而且,领队的是个女的,名叫李睿,看來就是你了。”   李睿震惊地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些,还知道我的名字,你们……”   唐小豪先是神秘一笑,道:“你们孙局长可是上火不轻啊,我们原本在辽宁省挖掘古墓,沒想到一个电话就被召集到了吉林白山市,参加救援工作,孙局长特别交代,一定要见到你们活生生的出现在他跟前,这下看來,我们的工作很快就可以顺利完成了,呵呵。”   李睿微微松了口气,并欣喜地与唐小豪握了握手,道:“原來你们此行,是來营救我们的,真是太好了,感谢孙局长的关爱,也感谢党和政府对我们工作的重视,对了,同志您怎么称呼。”   “我叫唐小豪,是燕京考古队的队长,这位叫鲁铁,这位杨小军、孙大岭、于涵……”   不一会儿的工夫,大家算是熟络个遍,在得知有两个人受了重伤,唐小豪忙招呼孙大岭上前,并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箱取出,里面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药水瓶子一打开,味道甚是刺鼻,但见孙大岭极为娴熟的手法,很快将小段和蚂蚱身上擦拭一遍,然后才站起身道:“我已经用消毒水给他们消毒,不过他们皮下组织有很多淤青,而且皮肤异常干燥,有蜕皮的迹象,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了他们这样,也不好用药。”   敢情孙大岭用的消毒水,不过这些消毒水对付尸毒,似乎有些不够,很快,消毒水便被二人的身体表层所吸收,尸毒的症状竟沒有半点改观,   我当即开口道:“他们中的是尸毒,用普通药水恐怕沒效,我们先找到水源,然后再想办法为他们清除尸毒。”   一听到是尸毒,孙大岭一个趔趄退后几步,或许是受到当初的影响,才使得他反应如此之大,唐小豪皱着眉头道:“这玩意儿我们不行,还得靠你了。”   杨小军拿出一些吃的和水,众人先是狼吞虎咽地吃点东西,稍微休息一会儿,才宣称可以上路,这次是鲁铁和孙大岭背着伤员,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向五岭坡的内侧寻找水源,   不多时,果真看到一处水泉,不过这水泉,是在一块巨石之下,洞口很小,而且走得近些,竟能感应到一丝丝寒气逼來,   “寒潭。”   我嘀咕一声,并弯身试了试水温,可不就是寒水,入手冰冷彻骨,众人紧紧盯着我,见我面无表情,纷纷询问这水是怎么个情况,   “是寒潭之水。”我欣喜地站起身,道:“沒想到这么个地方还能出寒潭,他们两个有救了。”   孙大岭眨巴眨巴眼,问道:“初七,这……这么寒潭也能清除尸毒。”   我摇了摇头,道:“当然不能,但至少可以遏制尸毒发作,尸毒阴寒,但在寒潭面前,却显得极为脆弱,引寒潭之中的寒气入体,可阻止尸毒扩散,应该可以维持几天不变,只要我们走出这片干饭盆,再用其他法子将他们的尸毒拔出來即可。”   想了想,我补充了一句:“但是,寒潭之水寒气太重,再加上他们体内的尸毒也属阴寒,如果二者存于一体,难免会受点苦了……”   冷不丁,蚂蚱蹦出了一句话:“大先生……只要能治好我们的毒伤,吃什么苦都能接受……不过那真的很苦么。”   由于蚂蚱中的尸毒较轻,时常的会醒一阵子,反而是小段,一直昏迷至今,   我笑了笑,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李睿转个身到一旁歇息,这边,众人迅速将二人的衣服扒光,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安置在寒潭之中,这个寒潭的入口看似很小,其实巨石下面的口径还有很大,所以他们二人进去并不显得拥挤,   “哎呦嗨,冷。”   蚂蚱惊呼连连地挣扎着,但他已无力反抗,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更深,不过泡进寒潭之后,他的精神头逐渐在恢复,饶是小段,也渐渐有了知觉……   待二人离开寒潭,已经临近天黑,   众人商议过后,未免再次迷路,决定明早天亮之后再找出山的路,有了吃食,再加上几瓶高粱酒,这个夜晚倒不显得太过寂寥,   一番酒肉之后,唐小豪郑重地问道:“初七,等我们走出了干饭盆,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我沒有过多考虑,直接回答道:“长白山,我要前往长白山,寻找一个本不存在的地方。”   要说那仙陀山,还真有点让人干着急,一路走一路问,竟沒有一个人听说过这么个山峰,倒是关于长白山的传说,众人张口就來,最让人陶醉的一个美丽神话,乃是关于长白山天池……   据传在很久很久以前,长白山顶峰忽然黑风大作,紧跟着是天崩地裂、火焰冲天,究其原因,乃是火魔占据了长白山山顶,从此,它每年都要兴妖作怪、施展魔功、肆虐山林,长白山脚下树木成焦、花草化灰、飞禽绝迹、走兽逃亡,居住在长白山下的满族先民再也无法安生了,   而居住在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有一个勇敢、善良的姑娘,在她出生的时候,满山遍野盛开着鲜艳的杜鹃花,乡亲们因此都叫她“僧吉利”,僧吉利为当地的满语,意思是杜鹃花,僧吉利姑娘不忍看到乡亲们遭受苦难,决心除掉火魔,并夺回圣山,她翻山越岭,四处奔走,寻找制服妖魔的良策,期间她求助于风神,狂风劲吹,结果长白山山顶的火势非但沒有熄灭,反而更加凶猛狂暴,紧接着她又去请雨神帮忙,骤雨倾盆,可滚滚熔岩依旧红浪翻腾,不可阻挡,她再去求雪神,但鹅毛大雪变成了炽热的蒸汽飞腾上了天空,   PS:今日第二章,后面紧跟着第三章,   第四十六章神话之地   风神、雨神、雪神虽然都很同情受难的乡亲们,但也是却力不从心,僧吉利姑娘很无奈,也很难过,   突然有一天,僧吉利姑娘正在发愁之际,一只白天鹅落在她的面前,僧吉利姑娘就问天鹅,你有什么办法能制服火魔吗,天鹅竟然点了点头,示意僧吉利姑娘骑在它的背上,僧吉利姑娘欣然答应,待僧吉利姑娘骑在它的背上后,它展开羽翅直冲向天宫,见到了“阿不凯恩都力”,此为满语的称谓,意思是指天神,   僧吉利姑娘就祈求阿不凯恩都力,为了民族的生存,请降服火魔吧,阿不凯恩都力看着僧吉利姑娘说,你能豁出你的一切吗,   僧吉利姑娘沒有丝毫犹豫和退缩,就说,只要能救乡亲们,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阿不凯恩都力被僧吉利姑娘的牺牲精神所感动,点头,好吧,我给你一块最冷的冰,等火魔张开大口喷火的时候,你抱着这块冰跳进火魔肚子里,就能把它降服了,可是,你将永远也不能回到人间了,   僧吉利姑娘决心已定,她接过冰块,骑上天鹅,直奔长白山上空,瞅准了火魔喷着火柱的大口,一头扎了下去,钻进了火魔的肚子里,只听一声巨响,山顶塌陷了一个深深的大坑,熊熊的火舌收缩进了深坑之中,风神來了,疾风吹散了浓烟,雨神來了,大雨注满了深坑,雪神來了,寒气冷冻了熔岩……山又变青了,草也变绿了,鸟语花香,鹿欢马嘶,生活在长白山脚下的满族先民们得救了,僧吉利姑娘从天而降,治服了火魔,人们为了纪念这个勇敢、善良,为民除害的姑娘,把长白山顶上那个巨大的水坑叫做天池,   当然,这只是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但听过之后,还是对那个美丽、善良的僧吉利姑娘而深深感动,   李睿莞尔笑道:“天池是不是僧吉利姑娘的功劳我不知道,但我还听说另一个传说,是关于天池水怪的……”   据说很早以前,长白山山脚下有个叫平安屯的地方,屯里有一对孪生兄弟,老大叫王林,老二叫王木,二人生得膀大腰圆,力气超人,老大用箭,箭无虚发,老二则喜欢使镖,却也能百发百中,   他们以种地打猎维持生计,有一年,平安屯方圆几百里内,竟连一滴雨也沒下,土地旱得裂了缝,不少人因缺水而死去,眼见这般民不聊生的光景,兄弟俩决定找水源,以解旱情,兄弟俩听说长白山上有个天池,那里有取之不尽的水,但是它被群山围绕,要流也流不出來啊,不过要想流下來,就得将天池劈出豁口,否则门都沒有,   兄弟俩一合计,决定劈山放水,说干就干,简单的打点打点,就上路了,兄弟二人到了山下,这时己近傍晚,二人准备找个住的地方,见山旁边有一茅屋,他们就走了进去,屋内有一老翁,年过古稀,但却是鹤发童颜,双目炯炯有神,兄弟二人跟老者说要借住一宿,明日登山,老者很爽快地应承下來,   而且还用自家的吃食招待了他们,老者问二人因何上山,兄弟俩也不含糊,当即说明來意,老者一听,那个摇头啊……难哟,难哟,这山里有个水怪,身高五丈有余,头上有两个锋利的犄角,眼赛铜铃,而且还长着血盆大口,一口可将人吞下去,两只大手也好似簸箕,抓一个人如同抓一只小鸡,他白天在岸上,夜晚进水里,天池由他独霸,谁也甭想近前,你们俩去了也是送死啊,   老大王林一听來了劲,为了劈山放水,就是送死也甘心情愿,老二王木也跟着说,反正沒有水也是死,就去闯一闯,万一真的斗过水怪,不就可以劈山放水了么,   老翁一听乐了,为了不让你兄弟俩丢了小命,我送给你们一个葫芦,这葫芦将盖一打开,只要说声:水來,水來,那水就出來了,它能浇五亩多地呢,有了它饮水做饭,足以维持生计,   老二王木问,这水如果再多点,把全村的地都浇了不行么,老翁一听,马上摇头,这水只够你们一家用,别人家用可就不够了,到了这般年景哪还管那么多,老大王林不同意,那可不行啊,咱不能眼看别人受罪不管呀,老二王木也说,对,为了众乡亲,万一劈山不成,就是死也甘心情愿,   老翁见二人执意要劈山,终于改了口,你们兄弟俩是善良的孩子,如果非要去,我给你们俩三支箭,三支镖,你们兄弟俩带去,用箭射那水怪的头,用镖打那水怪的心,切记一定要胆子大,心够细,手要狠,打死水怪后,先砍下他的左犄角,念道:犄角犄角,快快变镐,用这镐劈山,再砍下他的右犄角,念:犄角犄角,快快变锹,就用这锹啊开沟引水,   最后老翁特意补充说,你们兄弟俩一定要记在心里,兄弟二人听完激动地拜谢老翁一番,然后各自早早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來,兄弟俩傻眼了,只见房子和老翁竟凭空不见了,原來昨晚躺在树底下过了一宿,再看看老翁给的箭和镖,竟还在身,这下兄弟俩明白了,一定是有仙人指点,后來据说这位老翁正是太白金星下凡,点化兄弟俩來了,   兄弟二人为了解救百姓,不怕吃苦,先翻过了九十九道岭,又爬了九十九座崖,最终赶到了天池边,正想找水怪來着,就听见冷不丁一声大喝:“何方人氏如此大胆。”只见天池掀起滔天巨浪,随即跳出來个虾兵,兄弟二人瞅准就打,王林拉起弓,一箭射出,便将虾兵射死了,   这时水怪从池中霍地腾起,张着血盆大口就向王木扑來,王林拿出箭向水怪射去,射进他的嘴里,水怪连叫两声闭上了嘴,又伸出胳膊向王林猛抓,王木“嗖”的一镖飞出,正中他的前胸,水怪咆哮着向二人扑來,兄弟俩不慌不忙,一个拉弓搭箭,另一个则手持飞镖待水怪扑向近前,一箭射中脑门,一镖打在心窝,水怪倒在地上挣扎,哥俩又补了一箭一镖,水怪不能动了,他二人赶紧剁下水怪的犄角,王林拿起一个犄角念:“犄角犄角,快快变镐。”它当真就变成一把大镐,   王木拿起另一个犄角念:“犄角犄角,快快变锹。”它立刻就变作一把锋利的尖锹,老大王林“咔咔”三镐,就把大山劈开,天池的水从豁口流了出來,老二王木用锹挖沟,水顺沟而下,锹到哪,水就到哪,就这样,挖呀挖呀,一直把水引到山下,引到屯里,旱情终于解除了,乡亲们得救了……   长白山,是充满传奇的地方,到处都有说不完的神话故事,听完了两个故事,我渐渐有些相信那仙陀山,说不定就在长白山之中,或许它的名字本不叫作“仙陀山”,而是其他什么名字,但只要有这么一座山峰存在,就一定能寻找到我苦苦追寻的东西,仅剩一样镇山之宝,还有从未露面的密显罗盘,   师父曾说,在仙陀山与我会合,希望这次我的判断沒有出错,如果还有机会和师父在一起,我决心再也不和师父分开了……   夜已深,众人都已鼾声大作,倒是唐小豪与李睿,二人通过两个故事的开展,竟一发不可收拾,躲在一旁说起了悄悄话,并不时传出一阵欢声笑语,我注视着他们,开心地一笑,   PS:今日第三章,   第四十七章长白山   第二天清晨,我们开始寻找出山的路径,好在于涵进來之初,每隔一段便标下了一个暗记,这种暗记并非系布条或者刻画,而是用一种奇怪的气味儿,   一路上,于涵撅着屁股东闻闻西嗅嗅,倒是把众人逗得直乐,鲁铁与孙大岭各自背着一个伤员,而杨小军则带领着考察队的一干队员边走边巡逻,以防止突然出现野兽攻击,众人分工明确,一番路程走下來,确是避免了许多潜在的危机,   但干饭盆里莫名强大的气场,将众人折腾得够呛,好在孙大岭带了一些清神醒脑的药水,大家各自涂抹在太阳穴上,不过头晕的症状还是非常明显,   我不敢动用体内的真气抵抗,先前正是因为强制抵抗而使得脑壳更加眩晕,虽然我想不通这些气场是怎么造成的,但一定和山体内部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药水是什么做的,怎么感觉有股……”   李睿皱了皱秀眉,似乎对涂抹在太阳穴上的药水感到些许不适,   听到此话,我也开始注意这药水的味道,的确,其中竟隐约夹杂着一股……尿骚味儿,而且异常刺鼻,   孙大岭闻言老脸一红,嘿嘿笑道:“这是我们家祖传的秘方,可是花了我不少钱购买草药搭配在里面,至于……至于你们所说的气味儿,嘿嘿,说的不错,是我为了加强药性而另外添加的,黄鼠狼……尿……”   “啊,你小子连我都骗了。”   唐小豪紧皱着眉头咧了咧嘴,飞起一脚踢向孙大岭的屁股蛋子,却被孙大岭飞快地躲了开去……   约莫走了有二十多里路程,但并非是直走,期间因为于涵的判断失误,走了很多冤枉路,被问及那些气味儿是什么來路,于涵只是干笑两声,简单的说了句,说是早年在西藏时,一位行脚僧给他的,但再详细就不愿说了,   临近傍晚时分,众人终于看到了干饭盆以外的世界,一望无际的原野,清新的空气,还有前面徐徐冒着炊烟的小村子,一时间,恍如隔世,   就近在小村子里逗留一夜,据村长说道,此地距离长白山尚有三百余里的路程,听得我直打寒颤,沒想到还得沒日沒夜的赶路,当晚,我让村长找了些……   将小段与蚂蚱的尸毒清除之后,第二天天不亮,我便收拾一下东西,着急上路,   众人不舍地送至村头,唐小豪轻叹一声:“你救过我两次命,这辈子我都欠你的,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见到,我一定还给你。”   我笑道:“请我喝两顿酒就完事了,豪哥,你保重,记得珍惜眼前人哟~~~”   这话说得或明或暗,却是让一旁的李睿脸色一红,紧跟着是众人哈哈大笑,   “嗯,你也一定要保重,如果以后还能再见到你,说什么也得留你在身边,沒有了掌眼先生可是不行啊。”   唐小豪挥拳砸了我一记,眼眶微红地道,   李睿递给我一个包袱,道:“虽然我们不清楚你此行的目的,但你一定有你自己的坚持,你帮了我们太多太多,而我们能帮你的,却只有这些了。”   我默默地接下包袱,里面是一些干粮和水,沒有价值连城的宝物,但我却觉得这比世上任何东西都要珍贵,沒有再说什么,我点了点头,并向众人抱拳一礼,转身走了,   “大……大先生。”   冷不丁的,身后传來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回过头,竟是小段,他刚刚清醒,身体还极为虚弱,看到他走出來,我不免动容,   “你这是……”面对小段,我也不知说什么好,   小段尴尬地抿了抿嘴,道:“先前很多时候冒犯先生……我……我……我对不起先生。”   但见小段要跪下,不经意看到小段身后还杵着个蚂蚱,我赶忙上前阻止他们两个,并招呼鲁铁将二人搀扶起來,道:“过往种种,都已烟消云散,我不记得,你们也别挂在心上。”   “可是先生,我……”小段悔恨地低下头,   我呵呵笑道:“我还有要事办,就不再耽搁了,如果我日后有幸路过你们的地头,还望能讨点水喝,呵呵。”   小段脸色一红,重重点头:“一定,一定。”   再次转身离去,我心里瞬间轻松许多,带着众人的祝福,我踏上了继续寻找仙陀山的旅程,之前好不容易坐趟火车,却闹腾出了一大串子麻烦,这么多天,都耽搁在干饭盆里,如果师父先一步赶到仙陀山,恐怕也该等急了吧……   长白山,据唐小豪普及的知识,长白山乃满族的发祥地,其中有许多与满族有关的神话传说,当然,那只是属于爱新觉罗氏,而长白山的起源,并非叫“长白山”,《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长白山最初名不咸山,到了汉朝《后汉书·东夷传岁传》记载:“……至昭帝始元五年,罢临屯、真番,以并乐浪、玄菟,玄菟,复徙居句丽,自单单大岭以东……其中的单单大岭就是指长白山,魏朝时期改名为盖马大山,南北朝时期从太山,后由金世宗完颜雍改为长白山,   长白山如一条玉龙,横亘在东北边疆,它以美丽富饶令世人向往憧憬,以壮观的景色吸引不少古今文人墨客在其间留下足迹,   近半个月后,我出现在长白山的山脚下,   遥望着前面的一座白头山峰,山脚是草木茂盛,其山顶却是皑皑白雪,白,如凝脂白玉,按照当地人的说法,那白色的并非都是雪,很多是白色的浮石,如玉般晶莹,少有一部分才有终年不化的积雪,而此山峰,正是长白山十六峰之一,玉雪峰,   因玉雪峰山势重峦迭嶂、气象端严,如冠冕形,所以也称“冠冕峰”,   当地一老人告诉我,玉雪峰往北走,不久就能看到长白山天池,但当我问及仙陀山时,老人显然沒听懂,这个答案让我极为无奈,就连当地人都说沒有这么一座山,莫不是我來错了地方,   不过就在我临走之际,老人又提供给我一丝希望,山脉之中也有散居之人,或是群居村落,不妨问问,说不定还真有哪座山的前身,就叫那仙陀山呢,   被老人这么一说,我顿时信心倍增,立刻脚下不停地向前赶路,进入山脉以來,山路却是异常难走,还多有野兽出沒的踪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则放慢了速度,缓步绕过玉雪峰,向天池方向迈进,   PS:今日第一章,后面还有一章,   第一章山中恶鬼   深山之中,小径幽幽,前面是一条长满青苔的古道,只有路中间有着些许的脚印痕迹,而两边,则尽被上方的树木枝叶所覆盖,灌木丛中,有不少小生灵发出悦耳的吟唱之声,虽然月色撩人,但在这深山幽径之间,唯一的色彩,便是无尽的漆黑,些许光线,仅能依稀看清道路的痕迹罢了,   按说周围有巨山环绕,山势气脉更是浑厚之极,不应该出现邪祟的气息才对,可此时此刻,我明显感觉到一丝不自在,这种久违的感觉,也只是在当初为周老太爷压坟时所遇到的,略微类似,   当初的感觉是阴冷,而此刻的感觉,明显是阴气在作祟,   如果这样的环境下出现阴气,养出來的东西估摸着道行不会低,至少赶得上魑魅魍魉之一,阴归阴阳归阳,如果它们不犯我,我也犯不着招惹它们,不过……若真是碰到个不开眼的,也休怪我手下无情,   思忖片刻,我继续赶路,佯装什么事都沒有发生,但左手已背负在身后,谨慎准备着,   “呼~~~”   冷不丁的,一股凝重的阴风应声刮來,伴随着残枝败叶随风洒落,我心里暗道不好,沒曾想,找事的來了……   我停下脚步,侧身站在古道一边,回头看去,只见一群人穿着喜庆的红礼服,大大咧咧地向我这边走來,而领头的,是三五个吹唢呐的,还有两个童子在两侧撒花,只不过他们所撒的花,不是真正的花瓣,而是白色的纸钱,两个童子的脸色粉嘟嘟的,本來这沒什么大惊小怪,但他们的脸蛋上,莫名被人点了两个血红的圆点,就连嘴唇,也是血红血红的,咋一看,甚是恐怖,   这群“人”穿着的礼服看不出是什么朝代的,但肯定不是现代人的穿着,皆是长袍,   中间是一顶四人花轿,轿夫和唢呐队伍并不怎么惹人眼球,倒是那两个撒花的童子,每一步都是跳起來走,一步跳起,近三尺余,轻盈无声,而且每一步,都是如此,   我静静地看着,这和我上次办的一场阴亲有点相似,只不过这次遇到的,全部是……鬼,   阴亲队伍似乎并未在意我的存在,而且至始至终都沒有向我多看一眼,他们非常专注地各司其职,沒有一丝散乱,前后配合的极为默契,   “或许刚才的不适,就是他们带來的了。”我暗自一笑,不管是阴还是阳,亲事都是好事,我沒必要多管,所以,我微笑着向后退了两步,准备让阴亲队伍先走,   阴亲队伍如约而至,步调依旧保持得完美一致,但就在临近我跟前时,那两个撒花的童子,不经意斜瞄了我一眼,冷不丁的,一丝寒意直窜后背,我定了定神,报以祝福的微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前行,算算时间,现在即将临近子时,吉时也差不多错过了,如果他们还不快走,恐怕会影响拜堂的时辰,   就在我暗自为他们着急的时候,但见阴亲队伍缓缓在我身前停下,我心里顿时一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左手微微掐出宗师指,不着痕迹地背负在身后,   果然,状况还是发生了,那顶花轿缓缓在我面前不远处落地,几个轿夫以及唢呐队伍,皆是冷冷地扫了我一眼,便猛地向前一窜,身影全无……   “相公,奴家接你來了,请上轿吧……”   一丝阴寒的阴气,伴随着娇媚横生的娇羞之音,缓缓自花轿之中飘荡出來,听声音,微微让人心醉,倘若是个不知所谓的普通人听到,一定会被迷个七荤八素吧,但我,不吃她这一套,   “深山幽径,我已经给了你方便,难道你还不满足。”   我冷声一笑,右手渐渐向后背上的将邪剑摸去,看这架势,这档子事,恐怕是专门为我安排的了,什么阴亲,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花轿之中很久都未再出声,只是那么静悄悄地停在古道之上,我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意欲拿剑的手,又默默地放了下來,但就在我准备上前之际,花轿突然凌空而起,闪电般向我横移而來,   紧急之中,我忙挥手打出一道宗师指,但由于太过慌张,竟给打偏了几分,堪堪将轿帘击个粉碎,   一抹血红之色瞬息间划过视线,再仔细看去,我已经置身在狭窄的花轿之中,而眼下,一个身穿凤冠霞帔的娇羞娘,正含羞带笑地盯着我看,这一看,却是看得我老脸一红,不得不说,这个新娘子很美,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來形容都不为过,   “相公,奴家好看吗。”   新娘子贝齿轻启,娇羞地笑道,   微微沉醉的意念,被新娘子的再一声“相公”而猛然惊醒,我翻手取出将邪剑,一剑便将轿顶子掀了起來,并怒声大喝:“孽障,好好的阴路你不走,竟敢迷惑阳间之人,阴阳两界岂容你颠倒众生。”   话还未落下,只见新娘子一改千娇百媚的姿态,全身黑气大作,我当即挥剑斩向她的去路,岂料她竟是虚晃一着,被我斩断的,只是一块红盖头而已,她的真身,一闪出现在半空中的树枝之上,鲜艳的嫁衣,也瞬间变成了惨白色的长裙,   斜靠在树干上,背对着我,冷冷道:“臭道士,老娘好心好意招待你,沒想到你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哼,此地还轮不到你这个臭小子撒野。”   “放肆。”   我怒火中烧,被这么个恶鬼耍弄,结果还被说成是我亵渎了她的盛意,这分明就是鬼话连篇,沒有丝毫犹豫,我翻手一剑打出,将邪剑破空而起,怒射女鬼,哪知我这一记攻击竟提早被女鬼识破,将邪剑堪堪临近女鬼之际,却一晃斩在树干之上,女鬼的身影,已然消失,   刚欲上前拔出将邪剑,冷不丁,我急转身翻手掐出天罡指迎面打去,只见一个面容枯老眼睛血红的恶鬼挥动着一双利爪狠狠撕扯而來,我纵身一跃,指印不偏不倚地打在恶鬼的额头之上,并怒声大喝:“天罡降魔。”   “嗤。”   一股黑气冒出,丑陋恶鬼呲牙咧嘴地惨叫一声,急急退出五六丈远,虽然被我歪打正着,瞬间击散了她部分阴气,但她仍然沒有退去的迹象,活脱脱一个猖狂恶鬼,   先前的娇羞娘的模样,早已在我的脑海中不复存在……   一把拔出将邪剑,我脚下一荡,清风步如风如电,但就在临近丑陋恶鬼三尺之距时,她明显对我手中的将邪剑有些忌惮,一转身,眨眼消失在树林深处,   我定了定神,向丑陋恶鬼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上路,但脚步刚刚迈出的瞬间,我猛地转身,一剑刺向身后的那棵树干,当然,我意指并非树干,而是被我一剑穿心的丑陋恶鬼,她并沒有走,而是想突然偷袭于我,只可惜她选错了对象,将邪剑对阴邪之气有很强的抵触,一旦有极强的阴气在周围,将邪剑周身的罡风,便是迫得我心烦意乱,   “这……”   奇怪的是,等了许久,那丑陋恶鬼竟然沒有魂飞魄散,而是呲牙咧嘴地挣扎着,像是要脱离将邪剑的控制,我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恶鬼就是再恶,也不可能在一剑穿心之下还不魂飞魄散,但……如果是修成精魂的恶鬼,可是堪比精怪一样的存在,即便是普通的妖鬼,也无法和这样的恶鬼相比,因为她体内一旦修成精气,精气是很难被打散的,除非用茅山宗的炼妖壶将其炼化,对,炼妖壶,   第二章带刀的村民   翻开法袋找了找,在最底层,取出一个紫铜色的小葫芦,上有太极印记,下面则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掂量一下很重,但我打开口,发现竟是薄薄的一层,或许是看到了炼妖壶,丑陋恶鬼更加拼命地挣扎起來,口中“呜呜”地吼叫着,   我缓缓将炼妖壶的口径对着丑陋恶鬼,看似普通的铜葫芦,竟然在一瞬散发出巨大的吸力,耀眼的金光隔空打出一道光柱,一闪便将丑陋恶鬼收入其中,我透过口径看了看里面的丑陋恶鬼,不觉怔了怔,这……这也太强悍了吧,   赶忙盖住口,我扬起炼妖壶晃了晃,嘿嘿笑道:“所谓一物降一物,将邪剑散不了你的魂魄,我就用炼妖壶将你炼化,免得你再害人。”   收起炼妖壶,四下里的阴气瞬间消失一空,空气也好了很多,深深吸了口山里的气息,我咧嘴一笑,继续向前赶路,   出了树林子,前面是一个平坦的盆地,其间,坐落着一个小山村,眼下的小山村似乎非常的贫瘠,仅有的百余户人家,竟沒有一家像样点的房屋,大多是石块堆积的房子,房顶铺瓦片的也是极少数,不过四周的田地倒是种得不错,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还能见到一群群鸡鸭在各家院落后面散步,   只不过,村子里还未见到有人走出家门,   走进村子的街道上,说是街道,只不过有着几个卖菜的老太太和妇女,提着个菜篮子守在村头,另外还有一家粮油铺,也是在村口第一家,其他的虽然也有开门的,但想必不走进去看看,根本不知道卖的是什么,因为这些店铺,压根就沒有个招牌,   还未等我走上前,但见几个卖菜的老太太竟齐刷刷地看向我,神色警惕,像是在看山贼似的,我干笑一声,道:“几位老婶子,不知你们这……”   “噌,噌,噌。”   我的话才说出一半,只见几个老太太应声摸出一把菜刀,我还在纳闷她们卖个菜怎么还带着菜刀,却已被其中一个老太太的大喊声惊得差点瘫坐在地,   她转身朝村子里大声叫道:“有人进村子來啦,有人进村子來啦。”   一时之间,其他的几个老太太以及妇女,皆扬起了菜刀横在胸前,表情十分僵硬地盯着我看,完全是一副防备的架势,我顿时懵了,这,这哪跟哪啊,怎么搞的像山贼进村了似的,怎么看我都是一个人,有那么可怕吗,   但见四周的店铺掌柜的都“噌噌”提着家伙什跑出來,远处的一个卖肉的,竟一手提一把刀,一把是放血刀,一把是斩骨刀,那架势,活像是要跟我拼命,我心里微微发寒,渐渐有些退缩的打算,很快,我发觉刚刚想到的退路,已经不存在了,   四面八方,拿菜刀的拿菜刀,提着个铁锹的,有的甚至拿着一根烧红的火棍,一瞬间冲了过來将我团团围住,我双腿一软,心想这是进了土匪窝吧,这场面,这架势,就是想跑也难以如愿了,对付妖魔鬼怪还好说,根本不用客气,招呼一件法器就能上去拼命,但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纵然道法参天,恐怕也不能拿來对付一个普通百姓,   我很自觉地举起双手,颤声问道:“乡亲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我长得很像坏人吗,你们看我就一个人,而且是不远千里而來……我不是坏人,乡亲们……”   就差多少天前洗过澡沒交代,为了证明我对此地的村民沒有威胁性,其他全都说了个遍,但众村民的眼神依旧不善地死盯着,直盯得我浑身不自在,紧接着,靠前的几个村民缓步走上前,手中的家伙什也步步紧逼上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我大叫一声,但很快声音越來越低,几乎透不过气來,那锋利且带着腥味儿的菜刀微微临近我的脖颈,下面更有铁锹、火棍将我周身围了个遍,或许就差一点点,我就会在这个世界瞬间消失……   但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各式各样的家伙什在微微触碰到我的皮肤时,我感觉我已经迈出阳间一只脚……瞬间,那些家伙什又被他们收了回去,很多人还异常怪异地深深松了口气,咧嘴一笑,有的还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很无聊,转身向村子里走了,   余下的,紧紧是几个面带微笑的青少年,他们像是留下來看稀奇的,另外还有临近的几家店铺,以及那几个提菜篮子的老太太,   “你……你是不是走过一条羊肠古道。”   先前那个喊人的老太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认真地问道,   我皱眉想了想,立刻笑道:“是的,我昨晚就是顺着一条古道走过來的,那,那古道有什么问題吗。”   卖菜的老太太脸色一变,激动地提着刀尖对着我的鼻子接着问道:“你是不是见到了一个送嫁的队伍。”   “嗯。”我惊愕地环顾一周,难不成昨晚所遇到的丑陋恶鬼,这里的村民都见过不成,沒有过多考虑,我如实地回道:“是的,只不过这件事怎么老婶子也知道。”   “你,你,你就这么走出來了。”   老太太脸色煞白地看着我,身子不由得渐渐后退,   “……是啊,我就这么走出來了,老婶子,我,我有点糊涂了,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一瞬间,所有人哄然“咦……”   唏嘘之后,所有人立刻彻底放松下來,老太太也一扭头不再理我,再次提着菜篮子卖菜了,店铺之中的掌柜更是不再看我,回头和一旁的伙子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倒是不时回头指了指我,   “小伙子真是命大啊……”   “不简单啊,黄泉道也能走出來,真是奇迹……”   “小伙子真是有福气,那样的……”   随之,周边的人一个个称赞起來,似乎我走了一趟古道,却成了他们口中的稀罕事,不过,昨晚确实遇到了状况,敢情这个状况并非偶然,还有,那个卖肉的人刚才说到什么“黄泉道”,我不解地问道:“老哥,你刚才说什么黄泉道,可是指的那条古道。”   卖肉的将刀具在砧板上一甩,轻叹一声道:“可不是咋地,原來啊,那条古道叫‘羊泉道’,但最近,小伙子你可是不知道,最近很多人死啊,都是那条道上跑出來的恶鬼给弄死的,所以我们这里的村民干脆就叫它黄泉道。”   我紧追着问:“很多恶鬼从那里跑出來。”   卖肉的并沒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題,而是指了指视线之内的所有人,道:“你看看他们,如果不是怕恶鬼跑出來害人,谁大白天的还揣着把刀啊,我们甘水村的民风早晚要被这群恶鬼给弄彪悍了。”   第三章阴阳眼   听完卖肉的诉苦,我不禁满腹疑惑,此地的山势气脉浑厚磅礴,一般的山精鬼怪不敢贸然出现才对,但事实却恰好相反,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恶鬼來到甘水村害人呢,   “这位小兄弟是外地來的吧,一会儿到我家去坐坐……”   卖肉的是个性格豪爽的中年汉子,说话时满脸的大胡子一颤一颤的,憨态可掬,   虽然甘水村出了这档子事,但此地村民依然热情好客,正赶上大胡子说此话,我也沒有推辞,随后便和大胡子回了家,其实,我更关心的是这些來路不明的恶鬼,何以猖狂到如此地步,竟然毫无顾忌地残害村民,   午饭是可口的饭菜,大胡子叫甘顺溜,四十來岁,孤家寡人一个,当我看到堂屋内供养的几位神牌后,不免问了问大胡子的家事,大胡子沒有说什么,一口闷酒灌下肚,立刻招呼我吃菜,   “几年前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婆娘贤惠能干,孩子也长得非常壮实,算算,如果还在世,恐怕得有十五六岁了吧,可惜了……”   大胡子说起老婆孩子时,眼睛里渐渐布满血丝,难以想象一个大块头,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流下两滴眼泪,   “我甘顺溜发誓沒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为什么就对我如此不公。”   大胡子说着,又闷头灌了一大口酒,他似乎有些醉了,也或许,他本來就想醉吧,   “要说那傻女人也真是傻,不会游泳下什么水啊,结果倒好,俩人一起走了……”   我静静地听着,大胡子似乎在自言自语的哭诉,原來几年前的一天,他的孩子因为玩水而被淹,当时他老婆眼看孩子撑不下去,就纵身跳了进去,最后,沒有最后了……   “不会游泳怎么不叫其他人下去救,为什么,傻女人……呜呜呜~~~”   连续灌了几杯酒,准确的说,他们这种大杯子,足以称得上小碗了,少说三四斤酒下去,大胡子真的醉了,同时,他也放声地哭泣,我轻叹一声,伸手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并安慰道:“顺溜哥,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的活着,你不要太难过了,如果嫂子知道你这样伤心,可想她会多么难过,她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我也想不难过,可是每晚一闭上眼就看到她们两个,告诉我……告诉我……水好冷,好冷……呜呜呜~~~”   大胡子哭起來,就像一个绝望且无助的可怜人,曾经,或许他祈求过,祈求他的老婆孩子能在另一边过得幸福,但思念之情却如毒药一般腐蚀着他的内心,让他时时刻刻想起,永远保留着沉重的伤疤,   冷不丁的,大胡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醉意朦胧地看着我,道:“初七兄弟,一见你就觉得非常亲切,所以也沒想那么多,有什么心里话全都交代了,一会儿……一会儿你进内屋,帮我……帮我……”   话还未说完,大胡子的鼾声已经如雷而下,我怔了怔,这家伙关键时刻竟沒说个完整,他让我进内屋帮他做什么呢,   想了想,我觉得还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站起身,我來到内屋门前,缓缓将门推开……   突然,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至,我下意识地掐出一道法诀,但很快,我惊愕地张大嘴巴,法诀也跟着缓缓松开,   窗帘掩盖着外面折射进來的光线,房间内一片昏暗,简单的一张木床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惊恐地看着我,此刻,他正缓慢地向墙角挪动,似乎对于我的出现,异常的警惕,   阴气,很明显是从小男孩的身上散发出來的,可是,可是他明明就是一个活人,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阴气呢,我忍不住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眼这个怪异的小男孩,他的脸色是纸白色,双眼黑溜溜的,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双眼无神,而且他身上的阳气极弱,阴气占据着他大半身子,按说这样的体质要么是修炼过什么特殊的法门导致,要么就是濒临死亡的人才会出现的情况,   以上两种情况,在这个小男孩身上都说不通,   我怔怔地看着他,当然,他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许久后,他竟然意外地冲我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只不过,他依旧沒有开口说半个字,   “你,你叫什么名字,外面……外面的甘顺溜是你什么人。”   我尽量说服自己,将这个小男孩当成普通小孩儿來看待,因为他毕竟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山中的鬼怪,   “……我干爹。”   迟疑了一下,小男孩终于用世上最简短的三个字來告诉我所有真相,他自称是甘顺溜的干儿子,这……   我好奇地看着他,继续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又冲着我笑了一下,道:“你是个奇怪的人。”   “啊。”我诧异地跟了句,紧接着问道:“我,我是个奇怪的人,什么意思,呵呵。”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个小男孩身上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气息,具体是什么,我一时还沒想到,但我对他渐渐萌生出一抹极强的好奇心,以及浓厚的兴趣,这个小男孩很怪,也很有意思,   小男孩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我,道:“别人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有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普通人,叔叔,你的眼睛也生病了么。”   “嗯。”我皱了皱眉,不禁又先前几步,但就在我仔细看向小男孩的眼睛时,猛地惊叫一声:“阴阳眼,你居然是天生的阴阳眼。”   这下我全明白了,为什么我会感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原因无他,所谓的熟悉气息,就是这个小男孩眼睛中迸射出來的先天灵气,所谓先天灵气,乃是世人天生拥有的,只不过大多数人在三岁之后,先天灵气逐渐消失,说是消失,应该是体内的浑浊之气加深,先天灵气自动关闭,后天可通过修炼再次打开,或者机缘巧合也会自动打开,而极少的一部分人,一生都保留着先天灵气,不但无关闭,还会因为年龄的增长,灵气越來越强,当然,这一类人,可是千万人中也不出一个啊,   一旦先天灵气无法关闭,即是人们俗称的阴阳眼,能看到阴阳两界之中,普通人根本无法触及的一面,只不过天生的阴阳眼很是麻烦,也会为其带來诸多困扰,因为不是每一个这样的人,都能走上修炼之路,个人机缘不同,有的人虽说拥有天生的阴阳眼,但若是机缘不到,也是不能在阳世间有任何建树的,   正常的生活被搅合,麻烦事和困扰自不在话下,拥有天生阴阳眼,也注定有通灵的能力,那么,一些阴间的东西,定然是源源不断的前來骚扰,日子久了,多数人会选择自杀,或者发疯,能忍受下來的,可以说寥寥无几,除非中途有高道名师前來收徒,   而此刻,我居然遇到了一个拥有先天灵气的人,至于他所说的别人不敢看他的眼睛,说起來也沒什么,先天灵气虽有,但自身的阴气也会很重,普通人一旦沾染阴气,势必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更甚者,会霉运缠身,   小男孩睁大了双眼,用极为震惊的眼神告诉我,或许是在疑惑,我如何知道他是阴阳眼的,我暗自打开天眼,立时看到小男孩周身所散发的浓郁阴气,当即微微笑道:“我能看到你真实的一面。”   似乎真的被我吓到了,小男孩狠狠揉了揉眼睛,不敢再看我,低着头道:“叔叔,你身上的气息很强,我的眼睛有些痛了……”   我赶忙收起天眼,并问道:“你还沒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第四章奇怪的锣声   小男孩微微抬起头,揉了揉眼睛,道:“我干爹给我取的名字叫甘九,但村子里的人都叫我鬼娃,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叫我,但我现在也喜欢这个名字。”   “甘九……”我心里猛然一热,我叫初七,这个名字是当初被村里人随口叫的,因为我是初七那天被孙爷爷捡到的,而这个小男孩叫甘九,甘是甘水村的姓氏,那九……难不成他是初九被甘顺溜捡到的,   虽然我也知道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但心里竟对这个小男孩更加亲切了,但是这里的人都叫他鬼娃,或许是因为他的阴阳眼了,   鬼娃咧嘴一笑,道:“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奇怪,其实我干爹找到我那年,我九岁,干爹说名字沒什么好坏,就给我取名叫甘九,现在过去了四年,我已经习惯了另一个名字‘鬼娃’,叔叔也可以这么叫我的。”   “呃……”我不免咋舌,鬼娃的反应竟是如此之快,而且领悟的能力也高的惊人,我只是略微有些疑惑,他便马上为我解除了心中的不解,而且他说话的语气非常沉稳,并不像是他这个年龄应该拥有的性子,活像个小大人,只是……先天灵气也太厉害了吧,   “四年……这么说你今年十三岁了。”   我呵呵一笑,看不出,鬼娃长得也不像是十三岁的面容,大概是因为他呈现出來的容貌略微奇特吧,   鬼娃紧接着打量我一番,然后很认真地说道:“叔叔你身上的气息很奇怪,我从未见过有人像你这样拥有强大的气息,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但你身边沒有仙家,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感到自己很空虚,却也很舒服,难道你是道士。”   “呃……”我再次咋舌,短暂的失神后,马上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是茅山弟子。”   “啊,叔叔你真是修道的人。”   鬼娃一听我说完,马上跳下床,满脸激动地來到我身前,眼巴巴地盯着我,   先前的惊讶还未被我消化,鬼娃眼下给我的奇怪表情更是让我费解,我想了想,道:“嗯,我的确是修道之人,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我想……我想拜你为师,跟随你修炼仙道。”   毫无征兆的,鬼娃双膝跪地,表情认真且诚恳地说道,   我慌忙扶起鬼娃,面色为难地道:“这……鬼娃,我自认修行尚浅,哪有资格收什么徒弟,你的悟性很高,若是跟着我,可是要自毁根基啊。”   鬼娃立时急道:“我看了太多的东西,也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虽然我才十三岁,但我所见到的一切,已经让我对世间沒有任何留恋,我想在未來的人生里,追求真实的东西,那就是道,求求你收下我吧……”   眼看着鬼娃又要下跪,我也着急,心念急转,我一把甩开鬼娃,冷声道:“我不会收你。”   怒喝声,果然起到了作用,鬼娃瞬间安静下來,我偷偷扫了他一眼,他正低着头怯怯地站在一边抹着眼泪,猛然想起大胡子让我进屋一事,我微微缓和语气,道:“你干爹让我进來看看你,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你不让我跟着你修道,我就不吃……”   鬼娃哽咽着道,声音极为委屈,我轻叹一声,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甘顺溜还真是因祸得福,在哪里捡來这么个活宝,   这小子明显和我杠上了,难以想象,仅仅相处不到半个小时,他竟然开始威胁我,而且他居然还认定我一定会吃他这一套,真是个小人精……   好歹吃了大胡子一顿饭,所谓吃人家嘴软,大胡子醉的一塌糊涂,我可不能饿着人家小子不是,为了打破僵局,我转身在床沿上坐下,微笑着道:“鬼娃,你是在哪里被你干爹找到的,还有,你之前的家呢。”   鬼娃微微松了口气,也在我一旁坐下,表情极为淡然,要命的是,我都有点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个同龄人,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随后,鬼娃缓缓开口道:“我沒有家,干爹还沒找到我之前,我是个小乞丐,当时实在是太饿了,我一眼看到干爹,就知道他是个老实人,所以我偷了他身上的钱,最后我把一部分还回去的时候,被干爹抓到了,才知道那是他辛辛苦苦积攒下來的所有家底,干爹要我赔给他,我说沒有,干爹就让我做了他的儿子……”   回忆起四年前的往事,鬼娃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且温馨的表情,特别是提到了他干爹的一瞬间,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好像一个刚刚來到人世的婴儿,第一次见到了父母的感觉,   至于鬼娃这个称谓,原來是因为近几年村子里所发生的事,起初沒有人知道鬼娃的特殊能力,但凡事有起点,后面紧跟着是复杂的过程,而这个起点,就是鬼娃顺利的让甘顺溜见到了去世的老婆孩子,在水塘边招魂的那晚,不巧被村里的人看到,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好奇地问道:“你还会招魂。”   鬼娃嘿嘿笑道:“我只是让她们上了我的身,就这么简单。”   我眼前瞬间划过一排黑线,原來是用这个办法,这小子还真是胆大,一些通灵术的确是通过媒介來完成,但那都是基于通灵师自身已有相当高的修行,不然若是被恶鬼上了身不肯走,又沒有其他办法,那可就玩完了,   鬼娃曾告诫过某一些人,在特定的日子里不能走前山上的古道,有的听信沒有出事,但还是有人丢了性命,从此鬼娃的名头算是在村子里传开了,   “我沒有什么其他本事,只是比普通人多看到一些东西而已,但遇到村子里的人发生严重的事情,我就沒办法了,眼看着他们死去我束手无策……所以我想修道,我想通过我的能力,帮助他们躲过劫数。”   朴实的话语,深深打动着我的内心,小小年纪,竟怀有一颗救苦救难的心肠,若真能遇到高道名师,必定大有可为,只可惜,我不是鬼娃要找的人,   最终还是被鬼娃圈了进來,我立刻收敛笑容,道:“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收你的。”   屋子里再度陷入僵持状态,时间渐渐流逝,临近傍晚时分,院子外突然传來一声锣响,并伴随着一道急促的声音:“顺溜家的,人都在家不。”   正趴在桌案上沉睡的大胡子一下子醒转,向着外面大声回道:“都在家。”   很快,铜锣声在周边院子前响起,这时,大胡子揉了揉朦胧睡眼,表情尴尬地向我笑道:“初七兄弟,真是对不住啊,我居然一个人睡着了,呵呵。”   我起身走到堂屋,疑惑道:“顺溜哥,外面的锣声……”   大胡子闻言立刻恍然道:“哦,那是村长在核对各家各户的人数,现在也快天黑了,村子里的人禁止外出,以免……以免遭到不测。”   “嗯。”我皱起眉头,道:“难道你们村子每晚都会受到那些恶鬼的侵扰不成。”   大胡子轻叹一声,道:“可不是,也不知为什么,最近那些东西越來越多,好像天天赶集似的,唉。”   莫名的,我心里顿时想到了什么,立时追问:“顺溜哥,那你们这附近,可有什么……什么奇特的山峰,就是那种叫不出名字的山峰,或者奇特的地方。”   第五章地下蓬莱   大胡子一脸糊涂地看着我,许久后微微张了张嘴,道:“初七兄弟的意思……是在找一座无名山。”   “呃……”我抓了抓额头,敢情大胡子沒有听不明白我所说的话,但我仅能这样表达,如果再简单点,还真是想不到什么词儿了,不经意间,内屋之中的鬼娃朝我掩嘴偷笑,似乎在讥嘲我的表达能力,也难怪,语言上能够说通,但理解的方式稍有差异,大胡子也很为难,紧紧皱起眉头,似乎在咀嚼着我话中的意思,   我回头看了看鬼娃,他坏坏一笑,向我挑了挑眉毛,意思倒是很明显,他可以帮我说清楚我想说的话,但他可是有条件的,当然,这个条件……   咂了咂嘴,我白了鬼娃一眼,决定不受他的威胁,想了想,我继续问道:“顺溜哥,你们村子的附近……难道就沒有……沒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对了,就像黄泉道一样,非常奇怪,又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这次,大胡子终于恍然大悟,拍了拍脑壳,道:“原來你是说这个,要说甘水村附近,倒是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比如‘虎跳岭’,‘鬼哭崖’,还有……从未有人敢踏足半步的‘地下蓬莱’。”   听大胡子说得这么邪乎,我应承着点了点头,但后面那句“地下蓬莱”,却是有些意思,蓬莱乃传说中的仙山圣地,可是前面加了“地下”二字,味道一下子就变了,地下蓬莱,难道地底下还能藏着什么仙山圣地不成,   啊呀,我差点跳了起來,仙山……地下……地下藏着一座仙山,仙……仙陀山,   难怪我一直苦苦寻找的仙陀山,压根就沒人知道,原來仙陀山并非不存在,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我紧紧盯着大胡子,声音难掩激动地问道:“顺溜哥,你可否告诉我,那……那地下蓬莱怎么走。”   “哟。”大胡子冷不丁缩了缩脖子,惊诧地道:“初七兄弟,你怎么想要去那种地方,那地下蓬莱,可是一个死亡绝地啊。”   我毫无迟疑地道:“不管是什么绝地,我都一定要找到地下蓬莱,顺溜哥,你就告诉我吧。”   体内的血液逐渐沸腾,原來是山重水复疑无路,现在当真是赶上了那句“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大胡子面有难色地想了想,然后摇头轻叹一声,道:“那地方,入口就是一片鬼森林,大白天都能听到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邪的很……况且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妖魔鬼怪,万一进去再把命搭上,那该有多冤,也不是大哥我看不上你这小身板,你看你从上到下都拿不出一把力气,弄不好还不够人家妖怪塞牙缝的呢……”   “呃……”   被大胡子这么褒贬一下,我尴尬一笑,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骨,的确,比起五大三粗的大胡子,我顶多算是个皮包骨,着实有点寒碜,   “干爹,你这话说得可是不对了,在人前,初七叔叔或许不值一提,但若是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嘿嘿,那可就不一样喽。”   鬼娃的声音适时的为我解了围,我回头看去,鬼娃正冲着扮鬼脸,我忍不住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哪知大胡子根本就不听鬼娃的话,还是不肯告诉我地下蓬莱怎么走,并沒好气地叫道:“小孩子懂什么,初七兄弟,甭听他胡说,那地方可是沒有那么简单,大哥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冒险,白白搭进去一条性命。”   说着,大胡子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忙活着做饭,这时,内屋之中的鬼娃悄悄地向我招了招手,我眼睛一亮,赶忙走了进去,   “初七叔叔,你真的要去地下蓬莱。”   鬼娃小声问道,   我沒有含糊,直接点了点头:“非去不可。”   鬼娃顿时古灵精怪地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我能带你去呢。”   闻言,我惊喜地叫道:“你知道地下蓬莱怎么走。”   鬼娃似乎比我还要开心,嘿嘿笑道:“虽然我在甘水村才四年,但这里的山山水水我都一清二楚,甚至干爹不知道的地方,我也知道,初七叔叔,你现在是不是需要帮助呢。”   我苦笑一声,道:“你小子,真是拿你沒办法,但我可是跟你说,我不会收你的,因为……我现在也很迷茫……”   说完,我转身來到窗前,拉开窗帘,夜色,缓缓涌了进來,凉意阵阵,可是我的心,却一刻都不能平静,   鬼娃等了好久,才开口道:“不管初七叔叔肯不肯收我为徒,我都想跟随着你,只要能让我跟着你一起修道,我就满足了……”   我回过头,但见鬼娃眼巴巴地盯着我,似乎,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大的让步了,我定了定神,并示意鬼娃看向外面的灶屋,道:“就算是我答应让你跟着我修道,恐怕你干爹也会舍不得,他现在就剩下你了,你要知道,如果你走了,你干爹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鬼娃默默地看向灶屋,那个忙碌在灶台边缘的大胡子,大胡子虽然性格粗犷了点,但心肠却是非常善良朴实的,如果鬼娃再伤了他的心,那他……一定会受不了打击的,   “初七叔叔,我一定要走。”   鬼娃似乎想了很久,才接着道:“我不能和干爹在一起,干爹是个好人,正因为这样,我不能害了干爹,我的特殊,只会为他带來不详,就算现在沒事,日后恐怕也会招來灾祸,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远远的祝福干爹,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康长寿。”   我惊讶地看着鬼娃,道:“你想怎么样,难道你……”   话未说完,鬼娃猛地重重点头,似乎下面的话已经不必再说,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小妖精,我想來想去,鬼娃说的也不无道理,天生阴阳眼注定和普通人的命运不同,所走的路,也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范围,相对的,普通人的生活不适合鬼娃,不然,他也不会整天困在家里了,   只不过,鬼娃想不告而别,虽然表面上避免了悲情的一面,但大胡子的内心必定会再次受到创伤,而且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创伤,如果鬼娃忍心大胡子那样,我也不会忍心看到这一幕,   鬼娃沒有再吭声,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此两难的局面,恐怕任谁都不能从容化解,   晚饭,依旧非常可口,要说大胡子看似粗鲁,但做饭烧菜以及家务活都不在话下,鬼娃走出了房间,我们三人聚在一起吃饭,大胡子很开心地为鬼娃夹菜,并忙活着为我倒酒拉家常,场面让人感到温馨之余,不乏有一丝心酸涌上心头,   鬼娃极为配合着吃起了饭菜,并当作什么事都未发生一样,时不时逗得大胡子乐呵呵地大笑,像极了一对亲父子,但我知道,这顿饭,将是鬼娃与大胡子最后的一顿晚餐……   夜,渐渐笼罩着大地,将这个小小的甘水村拥入怀中,   吃罢饭,大胡子便笑道:“你们早点睡吧,我忙完也睡了。”   “……嗯。”   鬼娃直愣愣地看着大胡子,许久后,重重点头,然后急转身,就在转身的瞬间,两行热泪顺势滚落下來,大胡子却并未看到这一幕,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转头走出了房门,   我心里有些酸涩,不明白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如今,我只能希望是对的,至少,鬼娃的离开,能让大胡子过得更好,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第六章消失的道观   关上房间的门,鬼娃透过门缝看着仍旧忙碌的干爹,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我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直到大胡子忙活完手中的活计,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鬼娃突然隔着房门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就在这时,大胡子突然在自己的房门前顿了顿,扭头向这边看了一眼,问道:“娃儿,你们都睡了么。”   鬼娃伸手捂住嘴,尽量不至于哭出声來,我心里一酸,眼眶微微湿润,   再得不到回答后,大胡子迟疑了一下,扭回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上门,   拿出一块破布,鬼娃看了看我,在我还未弄明白怎么个情况下,突然咬破手指,认真地在破布上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眼:“爹,我走了……”   几个简单的字,却融合着鬼娃的血泪在里面,旁边,鬼娃还画了一个小房子,一只小鸟舒展着翅膀,向远方飞去,   我愕然问道:“就,就这样了,你干爹能看懂吗。”   鬼娃擦拭掉眼泪,轻轻点了点头,道:“他是我爹,会明白的……初七叔叔,我们可以走了。”   说完,鬼娃郑重地抬头看着我,似乎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我深深地叹了一声,将窗户打开,纵身跳了出去,紧跟着,是鬼娃……   此时此刻,甘水村的大街小巷,已经是封门闭户,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走出甘水村,我四下了扫了一眼,问道:“鬼娃,下面的路该怎么走。”   鬼娃神秘一笑,道:“初七叔叔已经走过了黄泉路,还用得着问我么。”   “呃……”我疑惑地张了张嘴,当即瞪了一眼,道:“你小子打什么哑谜,要说就……难道你是说,黄泉路,就是通往地下蓬莱的路。”   鬼娃敬佩地点头:“初七叔叔不笨嘛,要想找到地下蓬莱的入口,必走黄泉道,初七叔叔可还记得那些恶鬼,为什么都聚集在黄泉道上,其实它们并非为了黄泉道而來,而是借道而行,如果我猜的不错,目的却是地下蓬莱。”   我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怎么断定恶鬼借道,为的是赶往地下蓬莱呢。”   鬼娃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去地下蓬莱,但每一个恶鬼的气息都不同,虽然这一带渐渐多了很多恶鬼山怪,但都非相同的货色,这段时间我天天琢磨这个,至少來自四面八方的恶鬼,都是冲着黄泉道來的,但黄泉道上并未停下多少,也可以说黄泉道根本就沒什么值得它们留恋的,來的快,去的也快,所去的方向,正是地下蓬莱的入口。”   我确实疏忽了这一点,对于先前所遇到的恶鬼,只是感到诧异,却不知为何,现在我明白了,原來那些东西都是有目的的,但具体是什么目的,恐怕也只有鬼知道,   对于鬼娃的分析能力,我再次折服,这小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个小天才,真不敢相信,等他长大后,该有多么恐怖的道行,   其实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地下蓬莱的原因之一,群山各部的山怪恶鬼都聚集在一处,一定沒有那么单纯,除非有着天大的好处在什么地方,不然怎会吸引那么多的东西來呢,   如果是茅山镇山之宝呢,   自古有道,异宝出,群魔动,正与邪是对立的,但正与邪也是相克相生的存在,   黄泉道处于甘水村五里之外的深山之中,当我再次來到黄泉道上面,立刻感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有点像走在阴府之中的黄泉路的味道,凉飕飕的阴气,阴森的气息,让人不由得寒毛倒竖,   鬼娃似乎很害怕这样的感觉,一路紧拽着我的衣角,这次我沒有半途改道,而是顺着黄泉道一路走下去,前面的路通往哪里,我并不知道,但有鬼娃在,想必不会走错,   但越是往前走,鬼娃浑身逐渐有些颤抖,尔后是抽搐,我皱了皱眉,打开天眼,顿时吃惊地看着鬼娃,只见他周身已经被阴气所包裹,三把阳火已经近乎熄灭,我赶忙屈指打散四周围拢上來的阴气,想了想,我顺势取下张真人的那把庚子剑,让鬼娃背在身上,庚子剑乃张真人随身携带的法剑,斩妖驱邪更是不在话下,有它在,鬼娃身上便能安宁许多了,   索性,我将张真人留下的包袱也交由鬼娃带在身上,这样我既能省些气力,还能让鬼娃做防身之用,试想如果沒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能得动这样的路倒是奇迹了,   鬼娃慢慢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才松了口大气,道:“这条古道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但近些年很少有人走,差不多荒废了。”   我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条古道的來历。”   鬼娃老实地摇头,道:“我只是听干爹说过,很早以前古道的尽头有座道观,但具体是什么名字沒人知道了。”   “哦。”我好奇地道:“那你所说的道观,现在还能见到吗。”   鬼娃又摇头:“村子里的人对于那座道观说不清楚,有的说某一天突然消失的,也有的人说被人用大神通搬走了,总之,现在什么也沒有了,就是想找块瓦片都找不到。”   说完,鬼娃咧嘴一笑,   我也是无奈地苦笑一声,这样的传说如果是真的,那倒是一大奇事,但就是太过虚无缥缈了,   冷不丁的,我浑身沒由來的一颤,这种突如其來的强烈感觉,让我的心怦怦直跳,下意识的,我摸向了将邪剑……   鬼娃脸色大变,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急急问道:“初七叔叔,你怎么了。”   我摸向将邪剑的手,微微又放下,并低声道:“我觉得,有个非常强悍的东西在我们身后。”   鬼娃刚欲转头去看,我连忙制止了他,冷声道:“不要回头,对方的气息很强,不想是鬼魅,更像是……妖。”   “妖。”   鬼娃睁大眼睛张大嘴巴,一脸害怕地躲在我另一侧,但觉这种气息越加强烈,看來要躲是躲不过了,按说一开始我就应该预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既然有那么多的山怪恶鬼聚集在黄泉道上,我和鬼娃此行,便不会那么顺利,该來的总会來,躲是躲不掉的,那就坦然的面对吧,   我转身站在古道一边,让鬼娃同样站在我身边,这时,我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方向,只见一行五道黑影,周身黑气环绕,却妖气冲天,正有说有笑地向我们这边走來,似乎这条道并不是什么古道,而是它们的后花园,   走得近些,我一眼便看清了五道身影的真实身份,竟都是修仙动物,虽然道行显得很低,但却让人诧异,这些东西不在深山之中各自修炼,都跑到这里聚个什么劲,   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拽住我的衣角,我回头看了鬼娃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惨白无色,见我看他,他连忙低声颤道:“初七叔叔,它们都是妖……我们快跑吧。”   我咬了咬牙,低声回道:“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跑了,我们只能面对它们,待会儿你看着点,一旦我和它们动起手,你就远远的躲开,有庚子剑在你身上,只要你不主动上前,它们不清楚你有几斤几两,便不会再凭空得罪一个对手,只有我不敌的情况下,它们才会分身对付你,所以,眼下一乱就会暴露我们所有的弱点。”   鬼娃浑身颤抖着,重重点了点头,   而这时,我已悄悄背负着双手,准备随时迎上去,并暗自盘算着对方五个修仙动物的道行,与自身作出对比,   五道黑影一晃,眨眼出现在我身前不远处,正当我准备掐出法诀,只见其中一个黑影闪电般出现在我面前,这个修仙动物的面容,是个三十來岁的青年人,哈哈一笑,让我顿时愣住了……“这位道友,想必你也是來参加仙家大会的吧,哈哈哈。”   我怔了怔,它怎么……它怎么直接称呼我为“道友”,而且并不见外的认为我是來参加什么仙家大会,难道它将为当成了它们同类,   回头看了看鬼娃,那鬼娃呢,难道这几个修仙动物就沒有任何察觉,   这些想法几乎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强忍着内心极度的震惊,用极为自然的语气笑道:“不错不错,我等正是前來赴会。”   “哈哈哈,甚好,那我们倒不如同路,一路闲聊,免得孤身寂寞。”   青年人说的极为认真,我瞬间相信了自己的想法,它竟然真的将我当成了它的同类,可……可这怎么可能,我明明……   第七章聚宝盆   权衡着敌我双方的胜算,虽然它们是五个修仙动物,道行也是不浅,但若是对付它们,倒也不难,只是我若是此刻动手,难保不会吸引其他的东西前來助战,现在回想起初次遇到的丑陋恶鬼,只能用庆幸來表达我的心情,如果知道这条古道上并非只有孤单影只的山怪恶鬼,而是大批大批的涌集而來,我定然不会那般冲动,   纵然这几个家伙欲对我不利,也休想讨到什么好处回去,   心念急转,我立刻回头向鬼娃打了个眼色,沒曾想,鬼娃竟会意地点头,沉稳之态,完全出乎我之预料,   事到如今,倒不如和它们一道前行,一则是会会所谓的仙家大会,因为就算我不去,恐怕地下蓬莱也沒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二则是这些修仙动物的道行,以眼前的五个家伙來看,其他的妖修必然不会强到哪去,真正道行高深的,一般喜欢独來独往,越是密集在一起,说明整体修行尚浅,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我必须弄清楚这些妖修为什么将我视作同类,我明明是茅山弟子,正道玄门,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題,   而且,鬼娃也一样被误认,或许鬼娃很容易理解,他本身的阳气极弱,阴气极盛,而且静止不动都能吸引万千阴气入体,多半是被这五个家伙当成了鬼修,不过,我的问題出在什么地方,一时也想不通,但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不为所知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或许,也只有赶赴仙家大会才能立见分晓了……   诸多疑问困扰着我,让我无法静心下來,一路上只是听到它们在侃侃而谈,我却是和鬼娃尾随在后,极少插话,   黄泉道蜿蜒曲折,但我们的速度并不慢,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前面的路突然消失了,而是凭空多出了一座奇怪的拱桥,说是奇怪,乃是这座拱桥之下并无流水,甚至连能见到的洼地都沒有,拱桥的对岸,是一座规模巨大的宫廷楼阁,白色的楼宇亭台,假山湖泊,应有尽有,但这一切的上空,尽是被一层浓烈的妖气所笼罩,很显然,这里的东西都是幻化出來的,并非真实的存在,   就在此刻,拱桥对岸缓步走出几位宫娥装扮的窈窕女子,极为恭敬地迎道:“仙家大会即将开始,恭请列位仙友入席。”   我张了张嘴,这架势,倒是有几分仙境的味道,我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但见前面的五位妖修盛情款款地邀我一同进去,这下,就是不想进去恐怕也不成了,   心下一横,我向鬼娃打了个眼色,鬼娃老实地紧跟在我身后,如此,我大步随着五位妖修走进“仙家大会”的殿堂,   偌大的殿阁之中,席位足有上百桌之多,而且大多已经满座,粗略看了一眼,我微微睁目结舌,几乎全天下能有的妖修,都來到了这里,齐聚一堂,欢声笑语,这里沒有主家客家,來的都是上宾,当然,我和鬼娃,也私下随着五位妖修入了席位,   桌案上是美味的佳肴美酒,鬼娃意有所动,立刻被我暗自阻止,并示意他不能触碰这里的一切,更加不能吃进肚子里,或许这些妖修吃了沒事,但若是生人吃,会是什么后果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过了一会儿,外面陆续进來几个同样的妖修,其间也有各类的精奇恶鬼散座在四周,整个一大杂烩,   我暗自琢磨着动手的时机,一旦这些妖修出现松懈的时候,便是我动手诛灭它们的最佳时机,   眼见客满,先前几位窈窕女子莲步轻移,端出了一个光芒夺目且精美绝伦的小金盆,置于最高的位置,见到这个小金盆,在座的每一个妖修皆是发出一道惊喜莫名的欢呼声,更是眼巴巴地瞅着那个小金盆,似乎要比眼前的美味佳肴还來的稀罕,   “聚宝盆出现,又是我们回向仙功的时候到了,哈哈哈。”   “我们众仙友齐聚一堂,必然能借助聚宝盆之力,助我们再上一个台阶,甚好。”   “也不枉我们辛苦一趟啊。”   “……”   紧接着,一个个冒尖的声音在抒发着对眼前的小金盆的赞赏,被称作“聚宝盆”的小盆子,似乎同一时间成为了在场最惹眼球的璀璨明珠,   不过,细品这些声音所要表达的意思,难道……难道來此一趟的所有修仙动物以及精奇鬼怪,都要上去献上一宝不成,那……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我的猜测果然应验了,距离聚宝盆较近的一些妖修已然起身,各自拿出自己的“宝贝”放入盆中,很快,陆续跟着后面的妖修鬼怪等,一一献上自己的看家宝贝,鬼娃急急看向我,忍不住低声问道:“初七叔叔,这些來的都拿点东西出來,我们怎么办。”   “嘘。”   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其实我现在要比鬼娃着急,也可以说是热锅上的蚂蚁,我身上的东西都是道门法器,哪怕一出现或是一露眼,必然会引起所有妖修的注意,同时,也露馅了……   很快,轮到我们这个席位上前献宝,那五位妖修很是乐意地走上前,拿出自己的宝贝疙瘩,放入聚宝盆,眼看下面就是我了,我急得额头直冒汗,这可是千算万算,竟也沒有算到有此一遭,这下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先前有说什么回向仙功,也就是说,所谓的献宝,其实并非是一去不复返,而是将众妖修的宝贝疙瘩放在一处,然后由那些宝贝疙瘩回向出來的妖气,令众妖鬼的修行得到更大的飞跃,想到这里,我不得不暗自咋舌一番,这些妖修也忒聪明了,只是我不可能拿得出手什么,想來想去,直到五位妖修回到席位上,我立刻向鬼娃低声呢喃道:“待会儿一旦发生状况,你尽量找个安全的地儿藏起來。”   说完,我缓缓站起身,在所有妖修鬼怪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高台,來到聚宝盆面前,不得不说,这些妖修的宝贝疙瘩聚在一起当真是灵气逼人,如果这些灵气回向出去并得到吸食,对于那些妖修來说,不愧为一大助益,   我手指颤抖着伸进法袋,摸了摸,最终抓起一样东西拿了出來,就在众妖修屏住呼吸等待我献宝的瞬间,我突然邪恶地一笑,翻手将玉佛珠打入聚宝盆之中,   “轰。”   先天一炁与极强的妖灵之气碰撞在一起,应声爆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闷雷之音,摧毁一切的强大气浪,如一层薄如蝉翼般的涟漪,狠狠地将四周撕裂开來,   “啊~~~”   与此同时,一些修行尚浅的妖修,瞬间瘫倒在地,眨眼显出真身,还有一些修为高的,也是脸色大变,四散而逃,一时之间,场内乱作一团,就连两侧曼妙动人的侍女,也化为一股股黑气消失无踪,惨叫声,慌乱声,充斥着整个夜空,而四周的宫廷殿阁,也在一瞬间荡然无存,仔细看去,我所处的位置,只是一个极为荒凉的乱葬岭,   沒想到圣物与邪物之间的碰触,会发生如此之大的震撼场面,玉佛珠,我竟是越來越看不透它了……   急忙收起玉佛珠,我取出将邪剑便杀了出去,原以为刚刚弄出的颠覆场景,会为我剩下很多麻烦,哪知一些原本遁走的妖修恶鬼,竟都一一回到原地,此时此刻,它们怒气难平地死盯着我,仅仅是眼神,恐怕已经将我大卸八块了,   第八章千钧一发   而且,预先设想的比拼胜算,也渐渐向对方倾斜,很显然,那些被搞得灰头土脸的妖修,此时已经将各自的戾气提升到了极致,对付起來,着实增加了难度,很大的难度,   “既然你们都跑了回來,那就别怪我剑下诛邪。”   我扬起将邪剑,对着仅剩下百余个妖修恶鬼,大声喝道,但仅仅百余,却都是冒尖的道行,我渐渐觉得这次玩的有点过头了,怎么收场,眼下也唯有拿命去拼一拼了……   刚欲动身,衣角突然被什么东西扯了一扯,我心头一惊,急急扭头看去,只见鬼娃浑身颤抖地躲在桌子底下,失声叫道:“初七叔叔……”   “鬼娃。”   我惊愕地叫道,马上紧跟着一句:“呆在这里不要动,保护好自己。”   说着此话,其实我心里已经沒了底气,面对这么多的妖修,而且都是赶着拼命的家伙,在它们面前,畏惧已经不存在,震慑也失去了作用,剩下的,只有拿命去拼,我最后看了鬼娃一眼,或许这一眼之后,便永无再见的机会……   “鬼娃,对不起。”   我心里暗自愧疚着呢喃这句话,毫不犹豫地挥剑冲了上去,而对面,所有的妖修恶鬼齐齐迎了过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远的,一道闷雷之音,滚滚而至,   “大胆妖孽,竟敢在此祸乱阴阳,我杨远山要替天行道。”   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我的心跳猛然一顿,急急看向半空,只见一道身影纵身跃起,挥手打出点点金光,还未等周围的妖修恶鬼反应过來,周遭已经响起了一道道雷鸣般的炸响之音,少说也有大半的妖修,皆葬身在炸响之中,仅剩下少数的妖修恶鬼,此刻也顾不得找我报仇,四下里惨叫连连,仓皇逃窜,   熟悉的容颜,萧条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是师父……我激动、惶恐,热泪夺眶而出,激动的是,终于再次见到了日夜思念的师父,惶恐,乃是害怕再一次失去师父,总之百感交集,幸福來得太快,让我微微感到有些不适,   “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帮忙。”   师父的脸色依旧沒有半点变化,严厉地瞪了我一眼,便闪身一掌掌拍出,   “哦。”我瞬间惊醒,连忙应承一声,挥起将邪剑,与师父一道诛灭剩余的妖修恶鬼,虽然和这些妖修拼着命,但我心里却是欣喜若狂,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就连死在我剑下的妖修,愣是呆呆地盯着我的笑容死去……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所有的妖修恶鬼,场内瞬间安静下來,一团团黑气迎风挥散,直至消失不见了踪迹,这次,我终于近距离看到了师父,   师父沒有怎么理会我,而是径直來到聚宝盆前,打量一眼里面的“宝贝”,四下里看了一眼,师父莫名地轻叹一声,捧着聚宝盆來到一块石碑前,挥掌震倒石碑,师父直接将聚宝盆连同聚宝盆里面的一切,尽数扔了进去,然后重新将石碑扶起,封好土,   我怔怔地看着师父所做的一切,这个聚宝盆能够回向任何法器所蕴藏的灵气,乃是一件至宝,师父怎么……怎么弃之不用呢,   师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头也不回地道:“此物妖气凝厚,绝非一日之功,如果我们留下,必然要耗费数十年的时间來炼化其中的妖气,对于自身的修行也是极为不利,此地阴气尽散,日后必当吸收日月之精华,若能化解里面的妖气,定能落个善缘。”   我咧嘴一笑,师父毕竟是师父,考虑问題要比我周到啊,   师父突然转过身,沒好气地道:“你笑什么。”   我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沒,沒什么,嘿嘿。”   师父淡淡地扫了一眼我手中的将邪剑,略一思忖,道:“此剑本是镇压诸妖之用,当时我与谷潭商议之后还是决定不取,现在你能拿到,或许也是你的缘分,不过此剑阳刚之气太重,若是久用此剑,必定会让它对你的依赖加深,剑走双刃,有利有弊,此剑的弊端,乃是缺乏阴柔之气,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唯恐它伤到你的根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用为妙。”   我惊愕地看了看将邪剑,的确如此,至阳至刚之气太重,甚至我在用它之时,很多时候都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法器虽好,但弊端也是不小,我赶忙收起将邪剑,重重点头应承一声,   “嗯。”师父微微皱了皱眉,视线落在一旁的鬼娃身上,道:“他是何人。”   我连忙将此行遇到甘水村的事一一说给师父听,并将鬼娃的先天灵气也是一番吹嘘,就差直接称呼鬼娃为天才了,   师父沒有太在意我的话,而是上下打量鬼娃一番,略微温和地问道:“你真愿意修道。”   鬼娃闻言,惊颤地看向我,我顿时激动地向鬼娃打着眼色,示意他“拜师啊,拜师……”   “嗯。”   鬼娃沒有考虑太久,重重地点头,   师父意味深长地看着鬼娃,许久后,仍然沒有再说一句话,就在我和鬼娃都焦急地等待着答案时,只见师父微微转身,道:“我们务必尽快赶到地下蓬莱,最后一件镇山之宝不能落在谷潭的手中。”   说完,我和鬼娃皆呆呆地看着师父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师父,您不觉得鬼娃的天赋和悟性,都是适合修道吗。”   我追上师父,忍不住问道,   师父头也不回地道:“当然,任谁遇到他,都会收他为徒。”   我顿了顿,急道:“那您……那您为什么不肯收他呢。”   师父轻松地回道:“我此生只能收一个徒弟,除非你现在与我断绝师徒关系,如果你肯,我马上收他。”   “呃……”我张了张嘴,顿时无言以对,这算是哪跟哪啊,你收徒,和我有什么关系,想不想收都是你说了算,还拿我当挡箭牌,真是的……   在心里暗自嘀咕一通,哪知师父微微顿下脚步,转身看着我,道:“如果你觉得你在为师面前沒有地位,也不是沒有办法,我还可以将你清理门户,然后就能收他了,你看这样好么。”   “我……”我脊背微微发凉,刚才的话明明是在心里嘀咕,这也能被师父听到,翻了翻白眼,我老实地道:“我这辈子就认您这一个师父,如果您将我赶走,那还不如一掌拍死我算了。”   默默地回过头,我无奈地向鬼娃道:“真是不好意思,师父他……”   鬼娃的眼睛里显然划过一丝黯然,但依旧保持着镇定,微笑道:“只要能让我跟着杨道长修道,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奢望了,初七叔叔,谢谢你……”   第九章入口,鬼森林   古道的尽头,是一处天然的巨坑,仿佛是真正的地陷,漆黑幽深,漫无边际,一束清冷的月光,顺着地下入口的石缝照射进去,隐约能看到几棵巨大的草木,如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來到这里,还真当成是进入了另一片地下世界呢,   师父凝视片刻,才缓缓道:“先前我们遇到的那群妖修,试图以聚宝盆之力提升修行,想必就是为了进入地下蓬莱而做准备,既然它们如此忌惮此地的入口,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和一旁的鬼娃相视一眼,皆重重点头,   随即,我问道:“师父,为什么仙陀山会藏在地下呢,究竟地下蓬莱有多大,竟能装得下一座山峰。”   师父点头,道:“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仙陀山的真身并非是一座山峰,而是一座仙陀宝塔,据传数百年前,世上出现了一位喜欢收集天下奇珍异宝的高道,道号玄蟾真人,他将收集得來的奇珍异宝,收归于仙陀宝塔之中,也就是他的修炼洞府,仙陀宝塔上下七层,每一层,都如宫殿般富丽堂皇,宛如人间仙境,只不过这位玄蟾真人一直隐世不出,沒有人知道仙陀宝塔的入口,也不知道他的洞府之中是否真的有传说中的奇珍异宝。”   我震惊地张了张嘴,道:“师父,既然沒有人知道仙陀宝塔的入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师父瞪了我一眼,接着道:“直至玄蟾真人证道飞升,收有一徒,名叫左门,但左门的修行决心明显让玄蟾真人失望,他在玄蟾真人飞升之后数年,便陆续将仙陀宝塔之中的奇珍异宝消耗大半,多数是当作结交四方各部的妖修玄修等礼金,仙陀宝塔的隐秘也渐渐传开了……”   仙陀宝塔上下七层,倒悬在地下断崖之间,远看,如一座倒过來的山峰,刚好夹在两边断崖的中间,而仙陀宝塔的最上层,在外界也就是第一层,最下层,也就是顶层,从上至下,每一层都收集了不下百余件奇珍异宝,眼看左门即将把玄蟾真人的家底败光,终于,玄蟾真人有一天下界点化了徒弟左门,左门悔恨不已,决心封塔,终生闭关修炼,   从此,原本的仙陀宝塔,也就是成了一座倒悬的山峰,虽然里面暗藏乾坤,但若是无法进入,也只能凭空当成一座山峰來瞩目,   听到此处,我终于明白了个大概意思,但我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师父,那,那我们茅山宗失落已久的镇山之宝《上清大洞券简词》十二卷轴会被他放置在哪一层呢。”   师父摇头轻叹:“我哪里知道,不过在进入仙陀宝塔之前,也将有一段非比寻常之路在等着我们,异宝的消息轰动一时,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东西前去疯抢,虽然都未得手,但这地下蓬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随着年代的久远,下面也孕育了不少鬼怪邪修,它们的力量足以抵挡外界的一切侵扰,所以我们此行,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我惊恐地道:“难怪那些妖修要弄什么仙家大会,敢情是为了拉帮结派的去闯地下蓬莱啊。”   师父对于我的话不置可否,而是回过头再次扫了入口一眼,并慎重地道:“待会儿我们进去一定要小心谨慎,切勿大意,虽然它们凶恶,但邪不能胜正,我们就是拼得粉身碎骨,也要找回茅山宗失落至宝。”   说到此处,师父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鬼娃,道:“你不是我门下弟子,可不必冒此风险,现在你若选择回头,还來得及。”   鬼娃定睛看了一眼地下蓬莱的入口,随即激动地道:“杨道长,我早已做了选择,既然下定决心跟随您修道,那我就是牺牲性命,也毫无怨言。”   我重重地拍了拍鬼娃的小肩膀,笑道:“好样的。”   师父皱起眉头,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但若是之后怀有邪念,休怪我无情。”   还未等我反应过來,鬼娃立时“扑通”跪在地上,向师父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并恭敬地叫了声:“是,师父。”   这一声“师父”叫出口,我恍然醒悟,原來师父是将鬼娃收为记名弟子了,虽然只是挂个名头,但我想,这已经是鬼娃迈向修道之路的一大步了,我激动地搀扶起鬼娃,并咧嘴笑道:“恭喜你,小师弟。”   鬼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谢你,初七叔叔……”   我顿时一记拳头砸过去,笑骂一声,道:“还叫叔叔……改口叫师兄吧,哈哈哈。”   “嗯,师兄。”   鬼娃嘿嘿一笑,并重重点头,   一个简单的拜师仪式之后,我们算是微微放松许多,师父难得微笑一下,摸了摸鬼娃的头,道:“是否有师徒之缘,以后再说,既然你现在拥有张真人的遗物,倒也是缘分一场,你就留下吧,张真人的遗物,就是为师也是艳羡三分,所以,权当为师送你的见面礼吧……”   说起张真人,师父的脸色瞬间黯淡许多,似乎他很不愿意再次提起张真人,更加不愿意回忆起曾经的往事,现在我已经彻底整理明白,那晚我并未眼花,张真人羽化之前,对面坐着的正是师父本人,而且张真人无缘无故的陪我走一程,想必也是师父刻意安排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师父所布置的迷局,为的,就是让所有人相信他已经死在伏龙穴之中,当然,最想让其深信不疑的,或许就是玄魔老道,只有如此,才能置身于暗处,逼迫玄魔老道现身,可师父为什么绝口不提虚老的事呢,   我之前一直被虚老操控在手中,难道虚老与那玄魔老道有着什么干系不成,   见师父不愿多说,我也不好再问下去,恐怕这件事,也只有等师父对张真人的死释怀之后,才能问个清楚了,嗯,   想了想,我取下将邪剑,双手递到师父面前,道:“师父,将邪剑还是由您來使用,才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   师父挥手阻止,道:“为师现在已经无需再使用任何法器,这把剑与你有缘,还是你留着用吧,若是能在为师手下溜走,即便请出此剑,恐怕也于事无补,我们快进去吧。”   我向入口下面踅摸一圈,竟发现下面的至高点,距离上面也至少有三丈余,就这么跳进去,却是有些危险,师父即刻吩咐我与鬼娃寻找一些野藤,然后他自己则静静地注视着入口之中的一切,不经意间,我看到里面竟是一片跌宕起伏的巨大森林……   凭借野藤编成绳索,师父率先滑了下去,紧接着是我跳了进去,随后,鬼娃慢条斯理地滑落下來,说是慢条斯理,乃是他由于惧怕而不得不一点点往下降,显得极为缓慢,   终于站在了地下蓬莱的一角,让我精奇的发现,这里面竟然和外面的光线景色不无两样,朦胧的光线,映射在黑漆漆的森林上空,让人微微有些错觉,总感觉进入了一个不真实的世界,当然,这里是那么的真真切切,   跳下山坡,走在地面上,忽然感应到一股凌厉的妖风邪气扑面而來,而眼前的地下森林,也突然间狂风大作,远看,起伏跌宕的森林,如墨浪滚滚的天际,让人不觉心惊肉跳,   师父皱了皱眉,道:“我们下來时的动静也不算大,为什么会引起如此之大的反应呢,看眼下的气势,多半是前面森林之中的所有妖修鬼怪都出动了,这一点,可是有点意外啊……”   我立刻与鬼娃使了个眼色,并道:“既然都出动了,那我们就杀它个落花流水,谁敢上前,必死在剑下。”   师父怒视我一眼,冷声道:“就知道杀杀杀,沒看到你的修行有多大长进,倒是胸中的杀念越來越重了,如果不强加遏制,你小子离入魔沒多远了。”   “呃……”   我老脸一红,发生鬼娃在一旁偷笑,我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师父依旧不给我留任何情面啊……   为了缓解尴尬气氛,我赶忙问道:“师父,那我们怎么办。”   师父想了想,道:“这片鬼森林我们是不能再闯了,眼下只得重新找一条路径,嗯,我们绕过鬼森林试试。”   左边是坚硬的山壁,正前方则是妖风大作的鬼森林,而右手边,赫然是一个漆黑的洞口,我们走近一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但师父却是面色一惊,道:“地下河。”   PS:今天事多,忙活到很晚才坐下休息,今天一章了,明天保底三章,   第十章地下暗流   地下洞口之中,水流湍急,且透着一股迫人的森冷之气,而且,凝视着最深处,乃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世界,不知地下河的源头是哪里,更加不知这条地下暗河要流向何地,但相比鬼森林,我宁愿在明处放手一搏,也不愿走这条不知深浅的汹涌暗涛,更何况,一旦进入地下暗河,再想回头便是万难,甚至会葬身在其中……   鬼娃抓了抓额头,刚欲开口想说点什么,却又默默地退到一边,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师父,   我倒是忍不住道:“师父,这地下暗河也不知去向,走进去就相当于沒有回头路,如果里面再发生点什么,那我们这一趟可就白瞎了,要我说不如……”   师父冷不丁阻止了我的话语,并紧盯着洞口处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竹筏,师父,是竹筏。”   鬼娃惊喜地叫道,   师父微微点头,并扫了我一眼,道:“既然有竹筏,就说明我们不是第一个选择此路之人,你们下去看看还能不能用,或许这也是另外一条入口,也是正确的入口。”   被师父这么一说,我马上和鬼娃跳下洞口,仔细查看了一下岸边上的竹筏,除了边上的绳索有些松弛,而且下面也略显腐化,踩在上面,倒也坚固,如此,我欣喜地向师父招手:“师父,能用。”   师父微笑着点头:“那我们再稍作修缮,即刻下水。”   片刻之后,竹筏修缮完毕,师父特意找了根竹竿,率先将竹筏推入水中,紧接着,我提着将邪剑跳了上去,鬼娃则紧跟着守在尾部,   师父迟疑了一下,道:“里面虽然暗无天日,但我们可以利用意念感应周围的异常,一旦中途发生意外,初七负责攻,鬼娃则负责守,切勿自乱阵脚。”   “是。”   我和鬼娃齐齐地应承一声,师父得到回复,立刻松开竹竿,竹筏顺流直下,很快,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地下暗河,   真正在暗河之中前行才发现,看似简单的水流表面,却暗藏着无数个汹涌漩涡,竹筏在前行一段距离后,突然遇到一个力道猛烈的深涡,也不知师父怎么撑的,竹筏“轰隆”一声撞在周边的石壁上,紧接着一横,后是向前猛一窜,这一窜之力,差点将我们三人甩下竹筏,全身的衣服当即淋个湿透,   “啪。”   冷不丁的,前面应声传來一道摔打的声音,随即便听到师父急促地道:“蹲下來,通道在变小。”   我急忙拉住鬼娃蹲在竹筏上,一股股冰寒刺骨的水流,不断地冲刷着我的意识海,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我渐渐有些后悔穿那么多衣服,现在穿的衣服越多,体内的温度就会更难以保持,   “师兄,这水太冷了。”   鬼娃颤声叫道,   我搓了搓手臂,也忍不住叫道:“是啊,如果就这么泡个一天两天,恐怕我们赶不到仙陀宝塔就全下去喂鱼了。”   正值我们调侃之际,师父突然怒声喝道:“不要说话,专心感应着周围气息的变化,前面有生灵的气息,不管是善是恶,都不能掉以轻心。”   闻言,我仔细感应一下,却是什么也沒有,而鬼娃也半天都未再吭声,足见他也沒有什么感应,想必是师父的修行高深,他所说的前面,肯定还有很远……   但很快,我后背上微微发寒,仿佛两侧都有着一双双眼睛,在暗自盯着我们似的,但奇怪的是,我为什么感应不到它们的气息存在呢,为什么只有师父才能感应到,   “小心。”   师父的声音急急喊出,与此同时,竹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掀起三尺有余,來不及躲闪,后脑勺狠狠地撞了一记上面的石壁,脑壳内立时有些发懵,我急忙甩了甩头,刚欲稳定下來,竹筏突然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时之间,从前到后來了个如鱼得水,先是前半部分重重地撞了一记石壁,尔后是尾部捎带着一记撞击,这突如其來的变故让我一刹那六神无主,慌忙向鬼娃摸去,哪知摸來摸去,竟发现尾部空空如也,   “鬼娃,鬼娃你在哪里。”   我四下感应着,急急叫道,但除了冰寒刺骨的湍急水流,根本沒有鬼娃的半点气息,这下,我慌了,   师父也着急道:“初七,鬼娃怎么了。”   “鬼娃他……”我无力地叹了一声,道:“师父,鬼娃他不见了……”   “嗯。”师父顿时怒道:“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不看好他。”   我心里着急,顾不得师父的责骂,猛地趴在竹筏尾部四下里大声叫道:“鬼娃,鬼娃你在哪里。”   “……啊噗,师兄,我在水里……师兄,啊噗……”   突然,鬼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后面传來,我慌忙跑到边缘位置,急急叫道:“鬼娃,你怎么样,快把手伸过來,我拉你上來。”   “师兄……师兄你拉后面的绳索就……就能拉我上去……啊噗……”   再次听到鬼娃的声音,我心下一喜,四下里摸了摸,果然有一根松开的绳头,用力顿了顿,后面显然有重物在坠着,一定是鬼娃无疑,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将将邪剑刺入筏上的缝隙之中,双手用尽全力拉着,但鬼娃似乎置身在一个漩涡之中,虽然他是顺流,但阻力还是很大,听着鬼娃断断续续的呛水声,我咬紧牙关,拼命地向后猛拽,   “哗。”   一团水柱狠狠将我砸了个四仰八叉,而鬼娃的小身板也终于被我拉了回來,劫后余生,我紧紧拽住鬼娃的手腕,单手取出将邪剑,沒由來的,我咧嘴一笑,道:“你小子,还真是命大。”   还未等我们寒暄两句,师父适时地道:“少贫嘴,如果不集中意念,这样的危险还有更多。”   竹筏下面仿佛有数百个弹簧在跳跃,时不时掀起三五尺之高,更是不断地跌跌撞撞,不知我们前行了多远,更不知我们走了多久,总之,四周仍旧是一望无边的黑暗,以及暗涛汹涌的地下河……   “师兄……我身上好冷……”   不知过了多久,鬼娃略显微弱的声音缓缓飘进我的耳朵,我怔了怔,伸手摸了摸鬼娃的手心以及脉搏,竟发现他的脉搏虚弱到了极致,并且,他全身正如那奔腾的暗河,冰寒刺骨,   PS:今日第一章,   第十一章阴鳖   我急道:“鬼娃,是不是寒气入体使得你这般痛苦。”   鬼娃当即回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有上半身还有些感觉,双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好冷……”   “师父,鬼娃快不行了。”   这样的情况让我束手无策,我只得向师父求救,   师父沒有废话,直接道:“你检查一下他的双腿,如果有伤口就马上包扎,现在这个时候唯有坚持,只要能坚持下去,我们一定能走出地下暗河。”   怎奈师父撑着竹筏,下面只得依照师父的吩咐,由我來完成,   我缓缓摸向鬼娃的双腿,突然,入手的是一个大圆球状的东西,紧紧依附在鬼娃的左腿上面,表面黏糊糊且异常的冰寒,摸到下面似乎又不像,这个大圆球一样的东西,还有个细小的尾巴,上下软绵绵   的,冷不丁,我惊叫一声急退几步,并失声叫道:“是,是阴鳖。”   沒曾想,竟然在这种地方遇到此类阴邪的东西,茅山术中有记载,阴鳖,乃食人血气精魄之阴物,生于地下极寒潮湿之地,如欲驱之,必用五雷霹雳火焚烧,且不能除尽,   所谓阴鳖,普通的俗称马鳖、水蛭,但那些都只是吸血寄生而已,阴鳖却是不同,据说此物阴气极重,集污秽之气赖以生存,体型肥大壮硕,不但吸食人体内的血气,尤其喜欢吸收精气灵气,这种地方   沒有日月精华供养,只得汲取有限的精气灵气來生存,甚至是修炼,   难怪先前我感应不到四周的气息,原來是这些东西,如果一路上都有这些东西存在,那这……   “师兄……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鬼娃的声音越來越小,周身气息也微不可闻,这时,我却是一筹莫展,需要用五雷霹雳火來焚烧此物,可这种地方,我就算是想弄出点普通的火焰,恐怕都是难上加难,更别说五雷霹雳火了……   师父闪身來到跟前,冷声问道:“难道真是招惹了阴鳖。”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嗯。”   竹筏沒有了师父掌舵,顿时剧烈地晃动起來,而且撞击的力道也更加巨大,我暗自咋舌,师父这一路也是竭尽全力了啊,   师父似乎在思考,但很快开口道:“请五雷霹雳火下界肯定是办不到了,但天地之间造化非凡,天之精火,地之灵火,足以担当此任,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请地火來助一臂之力。”   说完,师父也不知作了什么手势,但随后的咒语,却是清晰地传入我脑海之中……“地之灵火,合我丹元,斩怪驱邪,念我神通,急急如律令。”   “啪,啪,啪。”   咒语念罢,只见一道道火芒,应声闪耀而出,火光的映射下,我看到师父左手掐诀,右手之中的竹竿一节节爆炸开來,每爆开一节,便有一道精白火芒流窜出來,待到最后一节,我终于看到那只浑身紫   黑色的阴鳖,瞬间被地之灵火包裹在内,   “嗤嗤。”   焦糊味四散开來,一瞬间,那阴鳖浑身蠕动一下,全身猛地伸直,顺着鬼娃的腿肚滚落下去,被下面的汹涌暗涛吞噬一空,踪迹全无……   师父手中的竹竿还在燃烧,凭借这些许的光亮,师父上前看了看鬼娃的脸色,我亦是被鬼娃惨白如纸的脸色吓了一跳,师父皱了皱眉,道:“初七,你來护法,我将体内真气输送一些给鬼娃,如若不然   ,他必死无疑。”   “嗯。”   我重重点头,提着将邪剑,全神贯注地为师父护法,师父屈指点了一下鬼娃的眉心,然后指诀直下,停留在鬼娃的肚脐位置,翻手一掌拍下,顿时,浑厚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进入到了鬼娃的体内,   暗暗吃惊地看着师父,我如今的体内就是挤出尿來也顶多就那么一点真气,但师父的真气却如瀚海般磅礴,不得不让我心生仰望啊……   片刻之后,师父收回掌力,鬼娃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我心里瞬间放松一些,还好有师父在,如果是我,恐怕鬼娃就……   “不对。”   师父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到竹筏的前端,并接着道:“为什么接下來沒有再遇到漩涡暗流,而是如此平缓的前行,是哪里不对。”   几乎同一时间,我和师父齐齐叫道:“不好。”   但等我们意识到这点似乎已经晚了,师父手中的竹竿已经被地之灵火焚烧成灰烬,根本无法再掌握竹筏的快慢,如果我猜的不错,前面……前面一定是到了尽头,   “快抓紧,前面是地下断崖。”   师父急促的叫声让我心跳加速,我一只手紧抓住鬼娃的一只手腕,另一只手则紧紧扒住竹筏的边缘,而师父,似乎也临时做好了准备……   “啊。”   “啊……”   伴随着失声大叫,我们身下的竹筏突然冲向了半空中,准确的说,是顺着激流冲进了无尽断崖,悬空、颤动、旋转,都是极具危险的信号,奇怪的是,这地下断崖之中竟然有了光亮,而且是朦胧的月光   ,师父紧紧守住前端,我则趴在中端,而鬼娃则无力地躺在后端,还好我们迅速平衡下來,竹筏像是风中的一片残叶,迎风飘落,直至,下面的深水河……   “砰。”   沉重的闷响,巨大的浪花,以及沉入水中的瞬间,我们紧紧抓紧竹筏,好在竹筏的浮力大,很快便漂浮上來,但其中的绳索却是连断数条,再加上來回激荡的波纹,身下的竹筏竟有四分五裂的迹象,   师父急忙道:“不要慌张,稳住。”   随后,我们勉强稳固一下竹筏,再加上此地的水面平缓,堪堪能承载我们三人前进,只是我们现在身处在地下断崖之间,要去那仙陀宝塔,又该怎么寻路呢,   整理了一下衣衫,鬼娃的伤势明显好转,但身体还是非常虚弱,也难怪,被阴鳖吸食了大量的血气精魄,能够活下來已经是奇迹了,剩下的只需细心调养,不多日便可恢复如初了,   不得不说,相比暗河之中的激流漩涡,以及百年难得一见的邪物阴鳖,那些惊险刺激,这里的安静无声简直就如同是两个极端的世界,上空,流动着朦胧的月华,我想不明白月光是如何照射进來的,但这里却是神奇的沐浴着月华的轻拂,师父静静地站在前面,背负着双手,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PS:今日第二章,   第十二章仙陀山   静下心來观赏着四周的景色,可谓是一处奇妙之境,两侧山石秀丽,上空月华轻柔,下面的深水亦是碧绿清澈,清冷的山风,阵阵袭來,沒有太多的冰寒,只有更多的清爽,萦绕心头,让人提起的心,不自觉地放松下來,   “师父、师兄,你快看。”   鬼娃突然斜指着正前方的半空,一脸惊诧地叫道,   我和师父同时看去,果然也是大吃一惊,只见那两边的断崖之间,有着一个倒悬的山石,尖锐的头部却是在下面,而敦厚的底部则横架在两侧,另外,一丝丝淡白色的气息,缭绕在下面的山尖四周,宛如仙境一般,美轮美奂,   师父迟疑了一下,道:“难道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仙陀山。”   我难掩激动地四下踅摸一圈,怔怔地看着巨大的山石四周,竟有八条手臂粗细的铁链死死拖拽着,山石上下的高度约莫五十丈余,而那些铁链的长度可是足有**十丈,且不说这些铁链是何等神工巧匠打造出來的,单就这些铁链如何固定在这样的一个倒悬山石,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題,如果不是有神鬼相助,恐怕也得是举世罕见的非常之人才能做到的啊,   既然看到了人工修造的东西,不难想象,这座倒悬的山石,一定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仙陀山,   所谓仙陀山,以眼前的景色來看,下面仿佛有着仙气氤氲的雾气作势托举,其上又有两边的断崖背负,如此巧夺天工之奇景,也足以称得上一个“仙陀山”的名头了,   但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师父的脸色并未有半点喜悦,而是变得更加凝重起來,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您……您怎么不开心啊。”   师父沒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指着前面的水流道:“你看看前面,恐怕也会和为师一样高兴不起來的。”   只顾着看上面的仙陀山,一时竟忘记了我们还置身于竹筏之上,目前正是顺流而下,顺着师父所指,我忍不住张大嘴巴,看着前面陡然之下的汹涌浪涛,要说高兴,还真是高兴不起來了,如果再这么顺流直下,恐怕我们就会沿着这条深水河再次进入另一条地下暗河之中,到那时,别说仙陀山,甚至是仙陀宝塔,就是我们几人的性命,也是堪忧啊……   就在我们渐渐临近仙陀山的正下方时,也正是距离水流陡坡渐近的地方,师父突然盯着一旁的山壁,道:“我们现在唯有一条路可走。”   我看到师父所指的“路”,声音微颤道:“师父,您老人家该不会是想……想让我们爬上这陡峭的山壁吧。”   师父的表情并未因为我的发问而产生半点变化,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们想办法靠近山壁,然后逐个攀爬上去,只要抓住上面的铁链,我们就有希望到达仙陀宝塔的入口了。”   “呃……”我双腿打着漂,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性的路程,马上又要开始新的冒险了,这山壁如笔直般陡峭,而且距离上面半空中的巨大铁链尚有二三十丈,或许有机会爬上去,但这样的机会,只能有一次,而且是一辈子仅有的一次,   师父脸色一肃,道:“怎么,遇到这点困难就怕了,先前不还嚷着杀进鬼森林的么,这会儿就认怂了。”   “我……”我老脸一红,默默地低下头,道:“师父哎,先前那是有把握的事,可这会儿却是在有去无回的拼命,怎么能相提并论啊。”   师父冷哼一声:“哪那么多的废话。”   “……”   我一阵无语,许久不见,沒想到师父还是这副臭脾气,永远都是说一不二,回头向鬼娃抛了个无奈的眼神,却换來鬼娃暗自偷笑,   原來……   师父走到鬼娃身边,用竹筏上的绳索将其捆绑在背上,并道:“我背着鬼娃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师父纵身一跃,虽然背着个人,竟还是矫健地腾空而起,双手瞬间抓住两块凸起的石块,而我回头瞅了一眼即将面临的汹涌浪涛,心下一急,狠狠咬了咬牙,拼就拼了吧……   脚尖猛点竹筏,整个身子一跃而起,刚好來到师父落脚的地儿,仰头看了一眼师父与鬼娃的背影,他正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着,我咂了咂嘴,低下头看了一眼迅速漂走的竹筏,很快,竹筏被一团水花席卷无踪,再次出现,便是七零八落地顺流直下,   轻叹一声,此时此刻,唯一的出路也就是跟着师父爬上这数百丈的断崖了……   山壁是陡峭的,而且每一次落脚的地方都有些不着力,还时常的打滑,不得已,我只好每一步都确定安全无虞之后才会向上再爬一段,反观师父背着鬼娃,已经摇摇晃晃地攀爬老高,脚步还异常的稳健,   不得不说,这是非常消耗力气的体力活,不多时,我浑身都冒出了汗水,额头上更是有无数的豆大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去,來不及擦拭,只怕我稍微分神,就会坠入生死两难之境,不过,前面有师父带路,我所走的途径相对安全一些,倒是师父,眼看就要抓住头顶上方的铁链了,   “当初让你练腿上的硬功夫,现在知道偷懒的下场了吧,快点跟上來。”   师父责备的声音,适时地传达下來,而鬼娃也跟着笑道:“师兄,快点哟。”   “知道啦。”   我白了鬼娃一眼,受个伤就是好,还能有这样的待遇,早知道会这样,我倒是宁愿被阴鳖吸食血气精魄的人是我,才跟了师父屁大会儿,就学会拍马屁了,哼,   终于,就在气力即将用尽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束缚在仙陀山上的铁链近在眼前,伸手够了够,哪料到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坠了下去……   “啊。”   一下子落了三四丈,还好我及时抓住了一处石缝,奋力地稳定在半山腰上,往上瞅了一眼,这次距离那铁链竟又多了几丈,恁娘的,   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并艰难地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也不知哪來的力气,我再次向上进发,而师父他们,已经距离崖顶不足两丈了……   一把抓住铁链,我总算是重重地松了一大口气,双脚蹬着锁环,再次向上攀爬起來,只不过,这次轻松了许多,而且在攀爬的途中,也能迅速恢复着体力,不一会儿,就在师父走上崖顶的时候,我也伸手触摸到了崖顶的边缘,   刚刚站在崖顶之上,只见一团黑气闪电般涌集而至,我赶忙挥剑劈砍,可那些黑气似乎根本不在乎损耗在将邪剑下,远远望去,那些黑气简直多到能拧出水來,只是那黑气的源头,有些奇怪,   并非别处,也非鬼森林而來,却是仙陀宝塔的入口两侧,两尊凶神恶煞的石像冒出來的,   “那两尊石像有古怪,我们先躲起來。”   师父紧盯着两尊石像看了一眼,便吩咐着迅速躲进了林子,尔后在一块巨石的后面站住了脚,   PS:今日第三章,   第十三章护法恶神   隔老远,我仔细端详着入口处的两尊石像,但见这石像长得好生奇怪,左边的是多手怪物,而右边则是多脚怪物,可诸天星宿以及护法神将之中,并沒有哪一个神将是此等造型,而且,这两尊石像明显不是善类,样貌皆是凶神恶煞一般,浑身散发着阴邪凶煞之气,饶是鬼森林之中妖气弥漫,且在这方寸之地,却看不到半点邪祟的身影,想必那些东西也是摄于这两大护法的凶恶了,   师父紧皱着眉头,道:“这两尊石像……怎么会是……”   “师父,你看出了什么。”   我一筹莫展地盯着石像,忍不住问道,   师父点头,道:“嗯,这两尊石像,本是九曜星君其中两位的前身,也就是上古时期的两大恶神,罗睺、计都,左边那个,上半身长有四只手,且下本身为蛇尾的,乃是罗睺星君的前身,右边那个,下本身三条龙尾,且眼大如铜铃般的凶煞,乃是计都星君的前身,只是这都是上古时期,天地初开之时,各部正神果位都未形成,但时至今日,怎么还会有人敬奉如此恶神。”   所谓九曜星君,乃太阳星君、太阴星君、金德星君、木德星君、水德星君、火德星君、土德星君、计都星君、罗睺星君,师父所说的罗睺计都的前身,乃是传自古印度的神话记载,在古印度神话中,最初并沒有计都的存在,罗睺计都本为一体,二者乃罗睺所化,相传罗睺是达耶提耶王毗婆罗吉提与辛悉迦所生之子,阿修罗,   他长有四只手,下半身是多龙尾,性残暴,喜好非作歹,毗湿奴是印度教主神之一,他是保护之神,与破坏之神湿婆并称是印度教两大主神,当年毗湿奴与阿修罗斗争了上千年,终究暂时讲和,由于天神与阿修罗在印度教中均仍处於六道轮回中,并非长生不老之身,二者协议搅动大海,获取海底的长生不老之水,毗湿奴大神变成巨龟潜入海底,其他神魔将曼陀罗山压在海龟背上,把婆苏吉蛇缠在山腰,以山做搅棒,蛇做绳索,搅拌著海,   正当天神与阿修罗搅动大海以制不死之水时,罗睺阿修罗乔装改扮,混在天神队伍里偷喝不死甘露,结果被日神苏利亚和月神索玛发现,向印度大神毗湿奴打了小报告,毗湿奴当即用神盘砍下了罗睺的头和手臂,但因为罗睺已经喝了不死之水,成为不死之身,他的上半身变成了黑暗之星,为了报复日神与月神打小报告,就经常吞噬太阳和月亮,从而引起日蚀和月蚀,这也是日蚀与月蚀的由來之一,罗睺的上半身化成黑暗星,下半身仍维持多条龙尾的型态在宇宙中流窜,成了扰乱天际之星,在我国度古时期称为计都,由于罗睺生前的个性,死后则化之双星,一为罗睺、一为计都,二者皆被视为不祥之星,   但在我国神话传说中,罗睺计都乃完全不同的两个神煞,《张果星宗》十五《罗喉总论》曰:“若人身命二宫随之,更在庙旺之宫,可为雄锐贵品之格,主人特达慷慨,性不受触;若陷沒与火、土、勃同宫,多主刑暴屠沽之流……此星性急,宿怨交仇,不能兴义,能作妖孽,生血光斩截,招塞热瘴气。”   同书《计都总论》曰:“计都常与罗喉相对,号天尾,含畜毒恶,主风痨血气灾咎,逆行于天,逢日月则蚀。”如此看來,罗睺与计都的由來还有待敲定,但现如今,九曜星君乃是主宰人间吉凶祸福的正神,承天受命,   听到师父对于这两尊石像的解释,我不免想到那证道飞升的玄蟾真人,难不成是玄蟾真人布下了此局,   师父随后道:“要想进入仙陀宝塔,首先要过眼下这关,两大恶神护法,我们很难走进去,即便走进去,也会被石像体内存有的凶恶之气打散真气,眼前的两尊石像沒有正神的大慈悲,更不能以如今的认知來看待他们。”   我无奈地道:“那我们总不能忙活半天无功而返吧,难道就沒有什么办法避开这两尊恶神。”   师父想了想,道:“我们刚才并未试图冒犯,他们不应该散发出如此凶煞的气息,再加上鬼森林之中的异象,或许……有人比我们早來了啊。”   “哼,沒想到鬼森林也沒把你们困住,还是让你们赶到了此地。”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缓缓传至,听声音极为熟悉,我急忙转身,果然……竟是谷潭师徒二人,悠哉悠哉地向我们走來,   师父看到谷潭的第一眼,便是微怒道:“鬼森林内群妖出动,除了能让我想到你谷潭的手法,别人还真沒有什么动机,怎么,让你失望了吧。”   谷潭倒也不客气,冷笑一声道:“不用得意,我早知道那些东西挡不住你杨远山,我此番也是想拖延一些时日而已,但我沒想到你们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哟,初七师侄,别來无恙啊。”   看到上官锦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我一瞬间什么心情都沒有了,但碍于师父的面子,我还是极不情愿地问候一声:“有劳师叔挂记,我一向都很好。”   上官锦突然阴笑一声,道:“师弟,你说你好好修道,又有一个这么好的师父,却不知道珍惜,居然在半途捡了个什么便宜师父,竟让那老魔稀里糊涂的害我们密显二宗为此事奔波劳碌,你就不能让杨师叔他老人家省省心么,当然,有空也可以向师兄我多请教请教,不懂的我也可以教你,呵呵。”   我心头一惊,原來我中途认虚老为师的事,他们……他们竟都知道了,那师父他……他肯定也早就知道了,可是,师父为什么沒有提起过此事,   但见师父并未理会上官锦的话语,而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静静地注视着前面的两尊石像,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他有沒有埋怨我……也不知他……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头脑发热就认虚老为师,现在被上官锦拿來嘲笑师父,师父的脸面算是被我丢尽了,我愧对师父……   谷潭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走到师父身旁,同样看着入口处的两尊石像,并道:“单凭我一人之力,很难抵挡封印在其上的凶恶之气,既然你们密宗的人已经赶來,那就好办多了。”   师父莫名地轻叹一声,道:“谷潭,我们密显之争,难道就沒有个尽头么。”   谷潭突然冷笑一声,道:“当然有,但前提是茅山宗不能承认有密宗一脉,你们密宗必须与我显宗归并。”   师父猛地转身,一脸严肃地道:“密显二宗,早在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前就已存在,岂是你我二人说归并就能归并了的。”   第十四章噬魂局   谷潭似乎早已料到师父会这么说,当即道:“你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以谁先找到镇山八宝而决定归属,现在我已拿到四件,而你们只不过三件而已,只要我再得到最后的一件,你必须顺从我显宗合并。”   师父脸色颤了颤,似乎很不愿说,但还是冷冷地开口道:“别忘了,谁能最终执掌茅山宗,并非只有镇山八宝作数。”   “你……”谷潭冷不丁捏了捏拳头,似乎被师父戳中了痛处,但他们的对话云山雾罩,竟把我们几个旁观者看得一头雾水,谷潭咬了咬牙,怒喝一声,道:“杨远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的想法数百年來都未曾有人实现,这一代茅山弟子,恐怕也不可能实现,你,你未免太幼稚了。”   说完,谷潭莫名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非常深的仇恨之意,我不明白,刚刚还和颜悦色,最起码表现得假惺惺的脸色,此刻竟是换作如此憎恶的眼神怒视着我,好像我刨了他家祖坟似的,我急急看向师父,沒想到师父只是一味的轻叹……   上官锦也是有意是无意的凑上前瞅了我两眼,但马上被师父的话语吸引了过去:“不管怎么说,眼下我们必须齐心合力,将最后一件镇山之宝找到,至于密显罗盘,我们日后再说。”   谷潭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么,眼下的这关,你有什么看法。”   师父伸手指着两尊石像的中间,一道古朴且看似沉重的石门上方,道:“你可曾注意到石门上方的那条恶龙。”   谷潭微微皱起眉头,道:“不错,我也觉得奇怪,那条恶龙盘踞之处,明明应该有一颗龙珠,但龙珠所在的凹槽还留有痕迹,可唯独不见了龙珠的踪影,这正是我所疑虑的。”   师父紧接着道:“茅山术中有记载一种上古流传下來的禁阵,但催动阵法的前提,必须做一个极为凶煞的恶局,为‘噬魂局’,以外來精魂之气,吸入阵中助其催动阵法,一旦有人进阵,首先要抵挡噬魂局吸取自身精魂气魄,就算如此,禁阵也会因为吸入的精魂气魄而自动运转,致使來犯者,不但破不了阵,还会凭空损失大半的精魂气魄,得不偿失,如此精妙的阵法,难以想象在此时此地遇到。”   听完师父的讲述,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这种奇怪的阵法,简直攻守兼备,一旦试图破阵,必先被吸取精魂气魄,很可能忙活大半天还未见到里面的禁阵是何等模样,便死翘翘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此阵法自行运转,根本无需人为操纵,真是精妙之极,   谷潭似乎有些别的看法,眼睛死盯着恶龙口下的凹槽,道:“所谓阴极反阳阳极反阴,越是复杂到极致的阵法,越能找到最为简单的破解之策,只是这个过程必须一击即中,否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师父难得点了点头,道:“嗯,你我看法一致,恐怕要抵挡这个噬魂局,必须封住阵眼,如果这一切推测都是正确的,想必阵眼就是放置龙珠的凹槽。”   谷潭唏嘘一声:“说的简单,可我们用什么东西才能封住那个阵眼呢,此阵眼凶恶之极,乃集天下至阴至邪之气为一点,若是普通的法器,只怕还未及身就变成了废物一件,上古禁阵,务必使用至高法器才能压制……”   师父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谷潭手中的泥水剑,谷潭连忙后退两步,惊愕地叫道:“杨远山,你甭想打我泥水剑的主意,要知道我使用泥水剑已经是违反祖师遗命,若是此剑被毁,那我此生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你,你是想让我不战而退么。”   “……必须是一把上古神兵。”   师父迟疑了一下,视线一转,落在了我手中的将邪剑上,并道:“将邪剑能镇压万魔,乃上古神兵打造,天地间至阳至刚之气聚集一身,嗯,唯有此剑可以胜任。”   谷潭眼睛一亮,道:“对对,我怎么把将邪剑被忘了,早知道将邪剑该由我取出,唉,沒想到便宜了你的小徒弟,这把剑足以压制噬魂局。”   说完,谷潭微微松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饶是一旁的上官锦,这会儿睁目结舌地看着我,其实是看着我手中的将邪剑,脸上难掩艳羡嫉妒之意,我笑了笑,双手恭敬地将将邪剑递到师父面前,道:“如果能帮师父找到最后一件镇山之宝,这把剑也算不辱其名。”   “嗯。”   师父微微点头,接过将邪剑,并仔细地上下打量一番,屈指弹了一下剑尖,莫名的,一股罡风荡漾开來,我激动地看着师父,至高法器,不同修行的人使用,所挥发的威力也截然不同啊……想想我只有尽力使用的时候才能挥发出将邪剑之中的罡气,比起师父,简直云泥之别……   “好剑……”   冷不丁的,上官锦失声赞叹一声,但却被一旁的谷潭狠狠瞪了一记,上官锦脸色一白,马上收敛激动之情,恢复以往的冷漠,   师父提起将邪剑,向谷潭道:“有了将邪剑还不行,必须有另外一股力量牵制噬魂之气,这个任务,就有劳你了……”   听师父说得轻松,倒是让谷潭的脸色微微颤了颤,沒好气地白了师父一眼,道:“这次算是你欠我的。”   师父微微一笑,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道:“请。”   “哼。”谷潭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泥水剑转身交给上官锦,随之拿出一个金黄色的布片,展开一看,竟是一张乾坤八卦图,肉疼地看了看,谷潭伸手咬破手中,在上面画出了一个血色符印,符印画好,说也奇怪,乾坤八卦图顿时闪耀出刺眼的金光,谷潭沒有半分迟疑,纵身一跃,整个身子疾驰而去,   翻手一掌拍出,乾坤八卦图无风自鼓,立时横移在谷潭身前,这次我看得真切,那石门上方的恶龙,同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黑气,原來两尊石像中的凶恶之气,竟是与那恶龙是互为犄角之势,真正发出致命威胁的,并非是石像本身,而是那石门上方的恶龙,   黑气与金光猛然相触,看似极为平常的正邪对立,但谷潭的身子骨却是凌空而起,显然,看他那惊慌失措的表情,这并非在他控制的范围,虽然有乾坤八卦图挡在身前,却仍然能清晰地看到他体内的精魂气魄在缓缓浮起,然后迅速被黑气所吸取,最终,进入恶龙口下的凹槽之中……   就在这时,师父身影一晃,闪电般向石门冲去,慢慢悬浮在半空的谷潭紧急叫道:“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封住阵眼。”   师父压根沒理会上面的谷潭,脚下一闪一晃,身影竟是在正邪二气之间來回穿梭游走,我自认将清风步施展到极致也难以企及师父半分,看來我的修行当真是差得很远啊……   就在师父堪堪临近石门的瞬间,正与谷潭纠缠的黑气,突然陡转直下,分出另一股向师父迎面打下,师父赶忙退后两步,向上扫了一眼,将邪剑“嗤。”的一声划过,硬生生将黑气击个粉碎,身影一晃,眨眼赶到石门跟前,   脚尖猛点地面,师父腾空而起,随即双手握剑,向着凹槽位置狠狠刺下,   “噔,噔,噔。”   沒曾想师父竟被一股反震之力重重地甩了开去,一个趔趄暴退五六大步,师父震惊地看了一眼将邪剑,连忙想也不想地咬破手指,按住剑身瞬间划了下去,再次提起将邪剑,师父快步冲了上前,纵身跃起,   PS:网站后台一直抽风到现在,昨晚的更新拖到现在才更新,抱歉了大家,   第十五章鲁班书   将邪剑在临近恶龙口下的凹槽时,突然爆发一股浑厚的罡气,将四周围拢上來的黑气瞬间震散,尔后,师父双手握剑,狠狠地刺了进去,   “噗。”   一股浓烈的黑气,顺着将邪剑的剑身,迸射而出,紧接着,四周所弥漫的凶恶黑气,一瞬间消失无踪,谷潭在半空中猛地甩了个趔趄,纵身跳了下來,与此同时,师父也缓缓落到地面,看到此处,我和鬼娃相视一笑,噬魂局终于被压制住了,   我们飞快地赶到各自的师父身后,皆怔怔地站在石门面前,接下來所面临的难題,就是如何打开石门,   师父和谷潭试着推了推,竟发现石门稳如泰山一般,竟连一丝松动的迹象都沒有,而且,石门边沿的石缝,也是细如针毡,沒想到古时的工匠,竟有着如此巧夺天工般的手艺,不得不让人暗自佩服,   眼看着噬魂局算是压制了,可石门打不开,众人的一番忙活恐怕就要白费,谷潭冷哼一声:“石门打不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唉,如若不然,我们便合力将这块石门震碎,我就不信一块破石头还能逆天不成。”   “此法不可行。”   师父突然摇头否决,并接着道:“仙陀宝塔本就悬于一线,如果我们的动静过大,唯恐震碎的不是石门,而是我们所有的希望啊。”   上官锦冷不丁插话道:“师父师叔,再不然,我们用斧凿刀刻之法,再寸寸击溃如何。”   谷潭转身破口大骂道:“这是最为坚固的玄武岩,期间不知吸收了多少天地精华,就算我与你师叔合力也不一定就能震开石门,斧凿刀刻……亏你想得出这么个骚主意。”   “咳咳。”   师父莫名地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哪里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他与谷潭谁也不肯降低各自的身份,所以谁也不愿自称自己是师弟,皆是时刻维护着自己的位置,   我马上笑呵呵地道:“我说师兄,谷师叔和我师父乃是密显二宗的掌门宗师,他们说话你插个什么嘴呢,现在倒好,挨批评了吧,我们做弟子的就应该给足师父的面子,时刻将师父的教诲谨记在心,当然,师父说是什么,那就什么……”   说完,我看着上官锦青一片白一片的脸色,以及谷潭黑沉着的老脸,终于痛快地舒了口气,但马上,师父微微瞪了我一眼,道:“怎么和你师兄说话呢,沒大沒小。”   我嘿嘿一笑,道:“是,弟子不敢造次。”   上官锦也低着头退到一边,用杀人般的目光狠狠地刮了我几刀……   谷潭沒好气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杨远山,你该不会就这点能耐吧。”   师父沒有理会谷潭的挑衅之言,而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噬魂局的布置,突然,师父微笑道:“我明白了。”   谷潭似乎也看出了什么,然后,他即刻向左手方的罗睺石像走去,而师父,则向右手方的计都石像走去,师父点了点头:“嗯,我们同时移动。”   “嗯。”   谷潭沒有二话,重重点头,随即,在我们一筹莫展之下,师父与谷潭竟同时搬动着两尊石像,吃力地移动起來,慢慢的,两尊石像转了个身,同时面朝石门站着,刹那间,师父闪身跳了开去,大声喝道:“快退后。”   我不明所以,忙与鬼娃急急后退,刚退了三四步,但见两尊石像的额头处突然各自爆射出一道浓烈的凶恶黑气,奇异的一幕刚刚开始,却见石门上方的恶龙口中,也冒出一道同样的黑气,三股黑气闪电般相触为一点,同时在石门的中心位置聚集,   “轰隆隆~~~”   一道沉重的闷雷之音,伴随着石门缓缓开启,而回旋在周遭空气之中,仿佛是一座大山,在巨力之下一点点撕裂开來,场面震人心神,动人魂魄,   昏暗且古朴的气息,自塔内荡漾出來,里面的一切皆是模糊不清,而且,意念的感应,在里面竟如石沉大海一般,我惊愕地看向师父,哪知师父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就是一旁的谷潭,也是怔怔地发不出半点声响,   “师父,石门已经打开,我们快进去吧。”   上官锦欣喜地走上前,却被谷潭一把拉住,谷潭回头看了一眼师父,并似笑非笑地道:“杨远山,最后一件镇山之宝你志在必得,不如你先进吧。”   师父沒有过多犹豫,缓步走了进去,我深知谷潭的用意,乃是拿着师父來探路,很想阻止师父,但也不知师父是怎么想的,率先就走了进去,我无奈,拉着鬼娃紧跟着追了过去,而身后的谷潭与上官锦,迟疑了一下,很快走了进來,   我來到师父身旁,低声道:“师父,这里的光线很暗,根本看不清,我们要小心一点。”   师父点了点头,他刚欲开口,却猛然转身,急急叫道:“不好。”   “砰,砰,砰。”   我随着师父转过身,却震惊地看着门外的两尊石像应声炸开,以及上方的那条恶龙雕像,也顿时炸成了粉碎,灰尘荡漾,还未临近石门,但见石门突然颤动起來,紧接着发出一阵“轰隆”闷响,缓缓合在一起,   “噬魂局被毁。”   黑暗中的一道惊诧之音,是谷潭发出的,随后,师父补充一句,道:“不错,噬魂局被毁,仙陀宝塔之中的禁阵也同时运转,而我们众人……也被困在其中。”   “现在怎么办。”   谷潭询问道,听脚步声,他似乎在四周摸索着什么,   师父沒有应声,但脚步声也传了出來,不一会儿,一个火盆“腾”地冒出了火焰,而火盆边上,却是站着师父,师父回头淡淡地开口道:“其实刚才我想说,这里有一个火盆。”   不单单是师父那里,谷潭也很快点燃了另外一个火盆,不多时,四盏火盆被点燃,一个八角状的洞窟,缓缓浮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这个洞窟不算大,但也不小,应该是仙陀宝塔底层的其中一角,鲜亮的光线,将洞中的一切照射在内,众人皆是吃惊,这里面的一切,竟然和外面的场景截然不同,外面有凶神恶煞护法,有恶龙布置噬魂局,甚至更远处,有鬼森林,有地下暗河等等,到处都充满了邪恶与黑暗,但在这里,那些妖气恶气,竟连一丝一毫都不存在,这里,是一片纯粹的净土,   和先前想象的完全不同,氤氲的灵气,充斥在整个洞窟之中,宁静而祥和,让人体内本已涣散的意念以及魂魄,都在一瞬间恢复如初,且不说这些灵气是哪里來的,单就说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绝对是一个修行的好去处,   突然,迎面的石壁上,一块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古篆体字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师父和谷潭几乎同时叫道:“鲁班书。”   谷潭唏嘘不已地叹道:“难怪……难怪在古时就有如此精妙的建筑构造,原來是他老人家传下來的手艺啊。”   师父背负双手,上前观摩一番,才开口道:“传说鲁班书又叫《缺一门》,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习法,乃是各种奇妙仙法秘术,下卷为退法,乃各种解法破咒之术,由于鲁班书逆天造化,得此书者足以洞察天地玄机,所以为了避免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在修行之初,便要在鳏、寡、孤、独、残任选一样,也就是《缺一门》的由來,否则必遭天谴,但世人仍然对此书趋之若骛,有的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意欲修炼此书之中的仙法,但往往仙法必须有仙缘之人才能修炼,后世曾传言此书上下两卷分别失传,再有出世的典籍,多半是后人编造,而这里的鲁班书,却是如假包换的古传真本啊。”   PS:下一章,预计三点左右送上,   第十六章无尽迷宫   看了半天,众人仍旧停留在此间洞窟之中,究其原因,乃是八面石壁,竟看不到一个出口,唯一的出口,是进來时的石门,但此刻已经完全关闭,想要再次开启,绝非易事,   但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未达到,现在说退出,为时尚早,   师父与谷潭左右观摩着刻有鲁班书的这面石壁,突然,师父屈指敲了敲,竟发出“咚咚”的空响,一旁的谷潭也跟着敲了敲,却是同样的反应,   “这面石壁是空的。”   谷潭确认之后,惊喜地道,   师父微微皱起眉头:“应该是如此,不过……若是打开此处出口,必将毁掉此间石刻的经籍,或许这也是玄蟾真人布置的一招妙棋,如若贪恋鲁班书,此地便是尽头,意欲开辟蹊径,必将舍弃鲁班书,取舍之间,尽显智慧。”   谷潭肉疼地看着满壁的字迹,摇头叹息道:“可惜了……”   我疑惑地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先记下这些文字,再打碎这面石壁呢。”   师父沒有回话,倒是一旁的上官锦逮住话茬子讥嘲笑道:“师弟,你沒听到杨师叔刚刚所说的《缺一门》么,这些文字一旦触碰,便是宿命的开始,不想修都不行,你以为玄蟾真人就那么傻,让你事事兼得。”   “呃……”   我沒好气地白了上官锦一眼,便不再说话,不过他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玄蟾真人既然布置了这个局,又怎会沒想到如此肤浅的道理,说到底,是我低估了鲁班书,也低估了古先贤的智慧,   师父与谷潭相视一眼,二人皆是点了点头,一把将邪剑,一把泥水剑,同时劈了出去,   “咔咔……砰。”   先是几道细微的裂纹,尔后越來越粗,只听一道闷响传來,整块字迹顿时化为一堆碎片,与此同时,一个狭窄的门路,出现在眼前,   师父将将邪剑递还给我,并走到火盆旁,拿起其中的一根木棍,也不知这些是什么木料,放了那么多年非但沒有风化,居然和刚砍下來的树枝一般模样,点燃一端,师父举着火把率先走进门路,   眼前,居然是大了十数倍之多的洞窟,模样和刚进來时的并无区别,只不过,这个八角状的洞窟,竟是有着八个门,分别开在八面石壁,我们先是向左边走出一道门,入眼的,顿时让众人瞪目结舌,依旧是一个八面洞窟,八个门,而且每个门,似乎都连接着一个同样的洞窟,只是,这些洞窟之中都是空空如也,再沒有半个石刻字迹,更加沒有半点杂物,   师父皱了皱眉,道:“这里太过古怪,像个迷宫,又像个迷阵,总之,我们得退回去看看,或许我们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谷潭这次沒有再提反对意见,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马上点头应承一声,   如此,我们立刻转身走回,但回到最初的洞窟时,原本应该看到的火光,却是不见了,而且这个洞窟明显不是我们最初遇到的那个,我们,迷路了……   谷潭诧异地道:“难道是移形换位之法,可是这样的空间要施展此类法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师父想了想,道:“或许……并非是移形换位法,而是我们的感应能力消退的缘故,记得在外面时,我们曾试探过一次,意念在这里面大大的受到了限制,也就是说,我们刚刚看似往回走,其实是走向了另外一个洞窟,并非这里的空间欺骗了我们,而是我们迷失了自己……”   上官锦着急道:“师父,这样的洞窟到底有多少,不如我们分开寻找,一定能回到原地的。”   谷潭面色一寒,道:“不行,就连我与你杨师叔的意念都受到了限制,更不必说你们几个小子,这里的洞窟或许只有一个,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或许有八个甚至十六个以此类推,永无穷尽,如果这里的气场原本就是混乱不堪,那倒是好办,但若不是,那这里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师父微微点头认同,道:“不错,虽然我的意念受到限制,但还是能感应到一点,这里似乎有着一股特别的气息,在暗中操纵着我们的辨别能力,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想到的一切,甚至是感应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被那股气息牵引的作用。”   谷潭接着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对眼下的状况有些帮助。”   此言一出,我们皆齐齐看向谷潭,谷潭顿时卖起了关子,先是得意一笑,尔后捋了捋胡子,才缓缓开口道:“我们再次走的时候,违逆自己心中的想法,很想走的偏偏不走,向相反的方向,想必会看到不同的东西。”   师父想了想,道:“这个法子可行,但这里的气息太过怪异,为防止不测发生,我们务必小心谨慎才行。”   谷潭看了一眼师父,即刻道:“你走前面,我垫后。”   说完,谷潭竟真的提着泥水剑走到我们身后,做起了防范准备,不过师父也沒有太过意外,举着火把走在前面,我们三人则各自守一侧,如此这般,师父先是走到对面的洞门前,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果不其然,这里的一切和先前的洞窟沒有什么两样,依旧八面石壁,八个门,   这次师父先是走到对面的洞门前,马上急转,围绕着洞窟走了一圈,竟向着我们來时的洞门走了回去,可是这次,明显不是先前的洞窟,但仍然沒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哪怕是一丁点异样的痕迹,也不曾看到……   往回走,的确是违逆了我们所有人心中所想,不管如何,总感觉一直向前走才对,但我们还是回过头,却什么也沒有发现,这也说明了谷潭的办法总归还是沒能起到作用,   沒想到,刚刚走进仙陀宝塔的第一层,便遇到了此等困窘之事,那下面的第二层第三层……又该是怎样的地方,如果再这样下去,非但到不了下面,单就是这一层,恐怕也出不去了,唉,   接下來,我们试过了画标记、走直线等等,但沒有一处是原先所在的地方,就在我们无计可施之际,师父猛然停下,并低头看着手中的火把,道:“你们看。”   我定睛一看,却是惊诧不已,师父手中的火把在行走时,竟沒有一丝变化,但一停下,火焰马上窜了起來,木棍也“噼噼啪啪”地炸响不断,甚是奇怪,我看得惊呆,上官锦更是说不出话來,这般异象,绝非我们这样的修行能够解释的,   谷潭与师父缓缓对视一眼,随后急急向四周看去,并低声吩咐道:“快躲起來。”   第十七章火犼   “嗖。”   此言刚出,但觉一股炽热的气息应声划过脊背,竟留下一丝烧焦的剧痛感,我连忙大叫一声跳到师父身前,急道:“师父快救救我,我后背着火了。”   师父上前一把将我制止住,并严厉地道:“不要慌张,你,你身上并无伤痕……”   说着,一旁的鬼娃也跟着点了点头,饶是谷潭与上官锦,则十分紧张地四下观察着,我怔了怔,刚才明明是有股炽热之气,看谷潭的表情,一定也看到了,就连师父,恐怕也已看到,只是他为什么告诉我沒事呢,   我咧了咧嘴,后背上很快传來火辣辣的绞痛,仿佛有一条毒鞭在后背上抽打的感觉,只是师父说沒事,我伸手摸了摸,的确也沒有伤痕,可为什么会这般疼痛,   正值诧异之际,鬼娃猛地将我向后拽,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小脸都吓得惨无血色,但这次我决心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捣乱,左右踅摸一圈,四周很显然什么也沒有,除了师父手中的火把,哪里有什么别的东西,   只是这个时候师父与一旁的谷潭师徒皆紧紧盯着那根火把,似乎一切奥秘,都在这里,   “呼。”   突然,火把上的火头陡然向右边一摆,师父急忙向谷潭叫道:“快,它出來了。”   谷潭沒有二话,提着三尺长剑纵身一跃,虽然已年迈的身子骨,却是沉稳矫健,一剑破口刺出,冷不丁的,空气中传來“锵。”的一声脆响,待我们看清,谷潭剑下竟是出现一头全身赤红色的怪物,全身长毛,眼似火珠,隔老远,都能感应到它周身散发着的炽热之气,我瞬间醒悟,刚刚莫名被袭击,一定与这个怪物有关,   一个趔趄,谷潭急退开去,泥水剑似乎对这怪物起不到半点作用,而此刻,谷潭远远站在怪物的另一边,与我们堪堪将此怪物夹在中间,上官锦忍不住喊道:“师父,您老人家沒事吧。”   哪知另一边传來了谷潭的怒喝之声:“哼,师父当然沒事,这东西并非真身,而是一道精魄,它只对我们的魂魄有伤害的能力,只是对付起來稍显麻烦。”   师父单手举着火把,冷笑一声,道:“都到这个地步还在嘴硬,如果你的眼睛还沒瞎一定认得此物吧。”   上官锦急道:“杨师叔,我师父现在另一边孤身一人,情况很糟,您快想想办法吧。”   师父回头看了上官锦一眼,并未立刻回复他,倒是另一边的谷潭再次传來话道:“杨远山,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这次如果我吃了瘪,你也好不到哪去。”   “砰。”   谷潭的声音还未落下,师父突然挥出一掌破口打出,与此同时,一团火焰竟如闪电般与师父的手掌应声相触,但师父的一掌似乎早已蓄势待发,火焰剧烈一颤,瞬间熄灭,我似乎想到了什么,紧紧盯着师父手中的火把,但见上面的火头一摆,我立刻看向前面的赤红怪物,只见它猛然甩了甩头,张口吐出一团炽热火焰,如箭矢般向另一边的谷潭飞射,   对面随即传來了一道混乱的劈砍之音,我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怪物,它的速度简直快到惊人,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火焰何时出现便已被撂倒,师父微微抬起手掌,只见上面沒有半点伤痕,但师父却是紧皱着眉头,似乎痛的并非手掌表面,而是内在的精魂气魄,   “师父,您……”   师父挥手阻止我说下去,并摇头道:“为师沒事,只是眼下这关若是过不去,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我着急道:“师父,那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來头,竟然连你都如此忌惮。”   这时,上官锦也用恳求的眼神看向师父,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谷潭有事,那毕竟是他的师父,也或许,他不想死在这里……   师父点头道:“嗯,你们只知僵尸有很多种,却不知僵尸也有修炼的等级,而眼前的这个怪物,就是僵尸的至高等级……其实它已经不能被称作僵尸,而是一种口吐火焰的火犼。”   据师父所说,最普通的就是刚刚进入养尸地的白僵,浑身开始长茸茸白毛,这类僵尸行动迟缓,非常容易对付,它极怕阳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更怕人,再高一级,白僵若饱食牛羊精血,数年后浑身脱去白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几寸长的黑毛,白僵转化为黑僵,气力大增,但此时仍怕阳光和烈火,行动也较缓慢,但开始不怕鸡狗,一般來说黑僵见人会回避,也不敢直接和人厮打,往往在人睡梦中才吸食人血,黑僵与白僵合称为“黑白僵煞”,黑僵纳阴吸血再过几十年,黑毛脱去,行动开始以跳为主,跳步较快而远,怕阳光,不怕人也不怕任何家畜,平时再怎么狂叫的狗,一旦遇到“黑僵”或“跳尸”就不叫了,此乃黑僵的更高一层次,跳尸,   跳尸长年累月吸收阴月之精华,功成之后,便会演变成飞尸,也就是传说中的飞僵,飞僵往往是百年以上甚至几百年的僵尸,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吸**魄而不留外伤,一般飞僵已经渐渐产生了自主意识,更加珍惜修炼机缘,所以世人很难见到飞僵,   飞僵若是吸纳精魄数百年之后,相貌愈发狰狞,可谓青面獠牙啖人罗刹,还能变幻身形相貌迷惑众人,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旱天瘟疫由此而发,古代,瘟疫如果伴随着旱灾蔓延,老百姓们就会坚信不疑地认为是旱魃在作怪,魃,又称“旱魃”“火魃”“干魃”,魃再往上修炼,便会产生神通,变成各种模样的怪兽,但最为普遍的,便是犼,   若是修炼成犼,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僵尸,他拥有着不下于神的力量,能与神魔叫板,屠神弑魔,这种僵尸就叫做犼,一般情况上这种僵尸有数千年甚至数万年道行,也有人叫他魔王,相传数千年前华夏大地曾有这样一个魔王,最后被观世音菩萨所收服,是为金毛犼,   袁枚《续子不语》有云:僵尸可能化成犼:“常州蒋明府言:佛所骑之狮、象,人所知也;佛所骑之犼,人所不知,犼乃僵尸所变。”僵尸尸变后,便会发出怪声哀号,三跃三跳,化作兽形而去,故或曰: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   犼有各种神通,依照本身修炼为主,有口吐火焰,能与龙斗,有请瘟神下界,祸害一方,有招引洪水……而眼前的犼,则是口吐火焰力大无穷的火犼,只不过,这头火犼并非真身,而是一道精魄,但仅是一道精魄便有如此神通,若是真身在此,那还了得,   “啊,我的泥水剑。”   突然,谷潭惊恐大叫,但见他手中的泥水剑,竟瞬间变成了通体黑色,而且还在冒着白烟,只不过刚刚攻向他的火焰,已经消失不见,看到这,不难想象,泥水剑正是被火犼吐出的火焰烧成了这般模样……   师父怒声喝道:“泥水剑本是一口精魄所化,而火犼所燃烧的正是天下精魂气魄,你,你居然毁掉了祖师爷留下的泥水剑。”   “我……”谷潭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泥水剑,但马上一抬头,急急叫道:“杨远山,你先不要说我,顾好你自己吧。”   “呼。”   但见火犼猛地甩头,两团火焰立时应声飞射,师父翻手一掌将我们推到一边,然后急忙闪身躲开,似乎想到了什么,师父突然开口道:“我明白了。”   火焰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陡转直下,再次向我们飞射而來,师父闪身來到我们身前,沒有半分犹豫,挥手将火把打了出去,   PS:连番熬夜写字,身体有些吃不消,也使得朋友们半夜三更还在等更,以后更新都将控制在白天发布,下一章,预计下午两点左右,   第十八章铁竹道人   “轰隆。”   突然,四周应声传來一阵剧烈的震颤之声,还未等我回头看个究竟,便被师父一掌拍了出去,师父怒声大喝:“快离开这里。”   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接下來会怎样,只记得师父的一句话“快离开这里。”,上官锦率先跑在前面,而我则拽住鬼娃飞快地跟了上去,师父垫后,很快,我们走出了这间石洞,但入眼的竟不再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洞窟,而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地下通道,刚刚踏入通道,身后随即传來一阵颤动之音,回过头,却看到身后已经被封死,   不多时,我们站在一个巨大的洞窟之中,这里并不是八面石壁,而是一间古朴的石屋,看到这里,师父微微点头,道:“嗯,我们已经身处仙陀宝塔的第二层,火犼是下不來的。”   上官锦着急地问道:“杨师叔,那我师父他……他现在不会已经……”   师父想了想,摇头道:“虽然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但我可以肯定,他还沒死,你不用太担心了。”   石屋的中堂上赫然悬挂着一张画像,上面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站在一座山峰之巅,双手背负,仰望虚空,其神态,绝世出尘,超凡入圣,   “铁竹道人……”   我暗自念叨,随即回头看向师父:“师父,铁竹道人是……”   师父缓步走上前,微微惊愕道:“原來是道渊真人。”   说完,师父赶紧上前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才点头说道:“此乃穹窿山派的创派祖师施道渊,穹窿山派位居苏州穹窿山,玄妙观,道号铁竹道人。”   穹窿山派,为正一神霄支派,以苏州穹窿山和玄妙观为中心,《金盖心灯·道谱源流图》记载,施道渊,字亮生,号铁竹道人,尝受初真戒、中极戒于王昆阳,后精于法,改皈正一真有府,派名姑苏穹窿山一派,   清顾沅《玄妙观志》卷四记载:施道渊,生吴县横塘乡,童真出家为朝真观道士,遇异人张信符授以丹诀,年十九,从龙虎山徐演真授五雷法,能驱役百神,时为人除崇魅,疗疾苦,不以为利,初筑室尧峰,晨夕修炼,移往穹窿山,即茅君故宫,……鼎新之,顺治戊戌年,五十三代真人张洪任请于朝,赐额上真观,并赐渊号“养元抱一宣教演化法师”,   施道渊传弟子胡德果,号云庐,吴郡人,尽得道渊之术,康熙四十三年,吴中大旱,被官府延请祈雨,德果登坛作法,大雨如注,自后名望愈著,胡传潘元珪,字允章,号梧庵,吴郡人,出家玄妙观,为胡德果高弟,善五雷法,德果死后,凡吴中有大醮法事,俱延元珪主之,可见当年的穹窿山派也是盛极一时,   我左右看了一眼,这里除了有铁竹道人的画像外,并无其他,只是下面的石台上,却有几处方方正正的石槽,我问道:“师父,当年的玄蟾真人为什么会收集铁竹道人的画像,还有,这些石槽是做什么用的。”   师父对于石台上的石槽,也是有些不解,伸手抚摸一下,倒是起了一层灰尘,师父想了想,道:“看來这些石槽已经许久沒有用过,或者……是存放某些典籍的也说不定。”   此话说來,或许也是极有些可能,玄蟾真人还在世时,曾游遍大江南北,更是收罗天下奇珍异宝无数,也许这里正是库藏某些典籍之处,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用途,突然,我们皆是被石屋中央位置的一个石台所吸引,其实吸引我们的并非石台本身,而是石台上面放置的一个红木锦盒,   如此这般,整个石屋,除了铁竹道人的画像,便只有这个锦盒,我看向师父,师父似乎也沒了主意,走上前,刚欲伸手打开盒子,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上官锦转悠了一圈,尔后紧盯锦盒道:“杨师叔,这里除了画像就只剩下这个,我们何不打开看看,里面有着什么宝贝,当年玄蟾真人以收集天下奇珍异宝而名声大作,想必这锦盒之中,也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但就在上官锦试图打开之际,却被师父严厉地制止,并皱眉道:“切勿乱动,这里太过诡异,想想第一层所遇到的火犼,再看看这里,我觉得这一层也应该有着什么守护兽存在,但眼下明显沒有,只有这两样东西,看來,玄机就在这锦盒之中,只是我们还未做任何准备,若是贸然打开,不知……”   上官锦古怪地笑道:“此地乃是仙陀宝塔的第二层,放眼望去,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石屋而已,况且这里又有杨师叔在,区区一个锦盒,能有什么通天之能,难道……杨师叔是不想让师侄得到此锦盒之中的宝物,呵呵,即便如此,师侄也不敢在杨师叔面前造次,一切都是杨师叔说了算。”   “你……”   师父脸色微怒,但还是忍了下來,微微后退几步,并示意我与鬼娃道:“小心。”   上官锦激动地抚摸着锦盒,视线最后停留在上面的锁链上,定了定神,上官锦屈指一弹,一丝刚猛的劲道“咔”的一声便将锁链震断,回头向我们得意一笑,双手缓缓将锦盒的盖子打开……   “呼。”   一股白烟突然自锦盒之中冒出,白烟弥漫之间,仿佛有一头巨兽在缓慢地行走,我刚想看个仔细,却猛然被上官锦的一声惨叫给引了过去,   当我们齐齐看向锦盒时,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毫无征兆的变化,让我们彻底慌乱,四周随即刮起了剧烈的阴风,森冷刺骨,让人毛骨悚然,   很快,眼前出现了一丝亮光,很弱,但能依稀看清某些事物,入眼的,竟是冷冰冰的黄沙,视线所及,仅是如此,我呆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片昏黄,沒有日月,更沒有星辰,只有一缕缕森黑阴气,在其间漫无目的的飘荡,   这是什么地方……   我心中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就只有这个,左右看了一眼,师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侧,以及一脸木讷的鬼娃,当然,也少不了躺在远处的上官锦,只是他此刻有些狼狈的样子,浑身衣衫褴褛,且四仰八叉地斜躺着,这和他原本的形象,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师父仰头看了一眼,皱眉道:“这是阴黑地狱,也不是……若是阴黑地狱,恐怕我们此刻应该已被万鬼分食了,那这里……嗯,应该沒错。”   我听得云里雾里,师父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除了阴黑地狱我能听清,其他的一句也沒听懂,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我缩了缩脑壳,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地方啊,好像阴气很重的样子,却又看不到一只鬼怪妖孽,我们该不会是來到了阴府的地界了吧。”   师父慎重地摇头,道:“我们明明身在石屋之中,当然不会出现在阴府的地界,若是为师说的不错,这里应该是一种类似须弥界一类的地方,简单的说,也就是一种另类的小世界,这里沒有日月星辰,只有这些漫无目的的阴气和恶气,如果沒有办法出去,我们只能困在此地。”   我怔了怔,道:“师父,那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沒道理啊。”   师父扭头扫了一眼远处的上官锦,冷声道:“想必与那锦盒有关,就在上官锦打开锦盒之际,我看到了……”   “咳咳~~~啊,这,这是什么地方。”   上官锦剧烈地咳嗽两声,将师父的话语打断,并艰难地站起身,走到我们身前,皱着眉头道:“杨师叔,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叫道:“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打开了锦盒,才使得我们跑进了这须弥世界,我倒是要问你,你打开锦盒时,看到了什么。”   “我……”上官锦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什么不想说,迟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我,我沒看清……”   师父走到上官锦身前,疑惑道:“当时你距离锦盒是最近的,再有,锦盒也是你亲手打开,难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你沒看到,仔细想想,这对于我们能否走出这里有莫大的关系。”   “还想什么。”我一下子跳到上官锦面前,大声怒斥道:“师父,你不要对这个假惺惺的家伙那么客气,锦盒里面有什么他一定知道。”   “不。”上官锦一口否决,道:“初七师弟,我们之间有过节,这个我承认,但是我现在不也被困在这里么,如果能帮助我们走出去,我为什么要撒谎呢,我,我当时只是扫了一眼,剩下的真的都忘记了,当时,当时一片混乱……”   师父紧皱着眉头,道:“忘记了,那好吧……我再问你一事,就在你打开锦盒之时,起初有一股白烟冒出,而白烟之中明显藏有一头巨兽的精魂,你距离最近,应该能够看清那是什么巨兽的精魂,可否告知与我。”   上官锦像是在极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随后他眼睛一亮,欣喜地道:“我记得。”   PS:下午家里來了客人,耽搁了一点时间,第二章送上,下一章,预计十二点左右,   第十九章鬼骆驼   “骆驼。”   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道:“你所看到的,真的是一头骆驼。”   上官锦想了想,用极为肯定的语气道:“我确定看到的就是一头骆驼的身影,而且是一头白色的骆驼。”   我急忙看向师父,沒想到师父竟微微点头,道:“嗯,你和我看到的一样,所以应该沒错,那就是一头鬼骆驼,也正是第二层的守护兽。”   “还真是……”我好奇地道:“师父,我怎么从未听到过鬼骆驼的记载呢,还有,鬼骆驼不是传说中,应该穿行在沙漠之中吗,在这里,有什么守护的能力呢。”   师父指了指地下的黄沙,道:“那你看这是什么。”   “呃……是黄沙……”   我瞬间恍悟,莫不是这须弥世界指的就是沙漠之地,但是我还是有问題想不通,这和鬼骆驼守护仙陀宝塔第二层有什么关系呢,好像并沒有什么能连得上的关系吧,   师父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不解,并再次指了指脚下的黄沙,道:“你再看看……”   我仔细看了看脚下的黄沙,一时之间竟什么也想不到,倒是一旁的鬼娃无端端插话道:“师兄,骆驼行走在沙漠之中,而这里不就是沙漠么。”   被鬼娃这么一提醒,我猛地拍了一记脑壳,急道:“对啊,难道那鬼骆驼,就是我们走出此地的唯一法门。”   上官锦顿时急了……“可我们进來之前,那鬼骆驼明明是进了石屋,并未和我们一起走进这须弥世界啊。”   师父突然看向上官锦,道:“或许很少人知道,骆驼乃是沙漠之中的神兽,它不但能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还能在人鬼之间穿行无阻,当然,它最大的能力,就是穿梭于阴阳两界。”   “穿梭阴阳两界。”   我们三人几乎同时叫出声,   “不错。”师父淡淡地说道:“有过阴的法师,常用阴阳之水或是柳枝,其实有一样东西要胜过那些东西,就是骆驼的眼泪……这一层的守护兽是骆驼的精魂,也就是俗称的鬼骆驼,其实说來,应该是一半一半,与这个须弥世界加起來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守护。”   我欣喜地道:“既然鬼骆驼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里,那如何才能请它下來呢。”   师父再次看向上官锦,道:“办法就在锦盒之中,而看过锦盒的人……”   “杨师叔。”上官锦突然开口阻止师父说下去,并微微低下头,道:“难道……难道我们一定要用锦盒之中的东西么,其实……”   “当然要用,而且是非用不可。”   师父非常肯定地回复上官锦,表情异常坚定,甚至任何人听了这句话,一准连回旋地余地都想不到,   上官锦低头想了半天,随即抬起头,道:“可那锦盒里面的东西,与那鬼骆驼根本就沒有半点关系,那是……那是……”   “啊。”我顿时睁大双眼看着上官锦,立时挽起袖子意欲冲上去,并怒声大喝道:“恁娘的,你还真撒了谎,你倒是说,锦盒之中是什么东西。”   上官锦紧皱着眉头和我对视一眼,但看到师父后,他又微微低下头,并道:“杨师叔,那东西……那东西是我先……”   师父轻叹一声,道:“我对于所谓的稀世珍宝并不在乎,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此刻倒还沒事,若是一会儿陡然骤变,出现个什么风暴之类的,我想我们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上官锦执拗着,缓缓取出一本古朴的典籍,还未拿出手,便急急收回,道:“这,这只是***法典籍,和鬼骆驼一点关系也沒有,真的一点关系都沒有……”   师父沒有再说话,接过古书,眼睛猛地一睁,念道:“《雷公墨篆·五雷正法》……竟是五雷正法,难怪……”   一听到师父说起五雷正法,我顿时想起了虚老,当初在羊驼村打旱魃时,用的就是虚老交给我的五雷正法,虚老曾言道,诸法之中,雷法最大,而五雷法正是神霄派主修的功法,看來这正是穹窿山派祖师施道渊的宝贝家底了,也是石屋之中唯一珍藏的***门典籍……   但想到虚老,我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他处处为我安排一切,让我感到可恨又可怕,但他总是在危难之际救我脱离死境,而且,他还想收我为徒,我……我内心有些矛盾了……   一阵分神,我赶忙醒转,偷偷地瞅了师父一眼,发觉师父正专注在五雷正法上面,才稍稍放下心,但见师父紧皱着眉头仔细翻阅着整本书,里面或许真的沒有请鬼骆驼的法术,因为五雷法是……   突然,师父手指一弹,一叠纸张“腾”地飞起,师父将书扔给上官锦,并一把将纸张捏在手中,上官锦张大嘴巴看着师父,却是呆呆地捧着书,不知所措,   师父将纸张伸开,上面赫然是一张古怪的图,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堆密密麻麻的符文组成的图,师父点头,道:“原來这第二层与第三层的连接点,就是这须弥世界,嗯。”   还未等我回过味,师父当即咬破手中,并在图上面的空白处画了下去,口中急急念道:“赫赫洋洋,日出东方,请神开道,请鬼搭桥,一请天地动,二请鬼神惊,三请诛邪尽退,神符一到,听吾使令,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说也奇怪,师父所画的符咒,堪堪将空白的部分填满,而那些符文之间的空隙,仿佛就缺少那一道符咒而已,   咒语念罢,师父翻手一掌打出,符图竟化为一道白芒飞了出去,就在三丈之外,一头通体白色的骆驼身影,赫然出现,   鬼娃惊喜地叫道:“师父,鬼骆驼下來了。”   师父微微一笑,道:“嗯,我们骑着这头鬼骆驼,可找到仙陀宝塔的第三层的入口,走吧。”   虽说鬼骆驼只是一道精魄,但在这里,竟如同真实一般存在,只不过少了正常的温度,全身摸着的感觉都是冷冰冰的,但它的性格却是极为温顺,老实地趴在地上等着我们上去,我和师父以及鬼娃很快坐在上面,我刚想说启程,但师父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上官锦,并道:“走吧,毕竟是同宗,我不能见死不救。”   上官锦激动地点头道:“谢谢您……杨师叔。”   如此,我们一行四人骑着鬼骆驼,缓缓上路,就在鬼骆驼起步的瞬间,只见两侧的恶气与阴气,竟如流云一般,嗖嗖地向后飞射,而鬼骆驼却是依旧慢吞吞地走着,并未有多快,更看不出要加快的迹象,但我知道,这就是鬼骆驼与须弥世界的神秘之处,   “不好,杨师叔你看那前面,是……是黑色的风暴。”   上官锦骑在最前面,指着前面的方向急急叫道,师父重重点头,却半天沒说话,就在鬼骆驼即将临近的时候,师父突然开口:“大家小心,想必这里,就是通往第三层的入口。”   鬼骆驼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只是每走一步,两侧的恶气与阴气倒飞的更快更猛了,而前面的顶天风暴,也渐渐临近……   我忍不住拽住师父的衣角,而我身后的鬼娃,也与此同时紧紧拽住我,我能感应到,感应到大家的心跳都在不断加快,任谁也想不到风暴之中有什么,还有就是通往第三层的路是如何的艰难坎坷,或许与先前一样,只是数百层石阶,也或许是垂直的悬梯,更或许……   面对着逐渐临近的风暴,大家仿佛在同一时间窒息,短暂的窒息,已是永恒,   我几乎能清晰地看到那粗若百十丈大的风暴圈,高约数千丈的身姿,正等待着将我们一个个吞进肚子里,也就在鬼骆驼一只脚踏进风暴的刹那,我们齐齐地发出一道震破喉咙的大叫之声,   “啊。”   第二十章悬空殿   强大的黑色风暴,其中夹杂着数以万计的狂暴气旋,鬼骆驼刚刚迈入其中,瞬间便被闪电划过的气旋击成碎虚,与此同时,我们一行四人顿时腾空而起,但仅仅是短暂的刹那,竟伴随着烈烈气旋猛地坠了下去,原本应该被席卷飞起,却不想直坠而下,这种诡异的场面让我们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眼前是一片昏暗的虚空,沒有天和地的分别,只有无尽的气旋风暴,将我们四人狠狠地甩了个七零八落,   “抓住铁索。”   混乱之中,突然听到师父大声喊叫,我急急看下去,果然有数十条手臂粗细的铁索,摇摇晃晃地悬浮在半空中,而师父与上官锦,已经各自抓住了一条,堪堪稳住身形,   我抬头看向远处的鬼娃,但见他竟是在风暴边缘盘旋,无力地挣扎在铁索近前,但努力了半天,还是无法触摸到近在咫尺的巨大铁索,我微微失神,冷不丁被一道气旋迎面击中,眼前一黑,脑壳一阵眩晕……   “初七,抓住铁索。”   朦胧中,师父的声音再度传來,我翻身打了个漂,艰难地睁开双眼,只见万丈之下,竟是有着一座巨大的石殿,虽然依旧隔得老远,但气派非凡的宫廷殿阁,仍能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而这些铁索,正是连接在石殿的四个角落,而石殿周遭,则是漆黑一片的无尽深渊,不知道深渊有多深,更加想不通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师父的连番提醒,则深深震颤着我的内心,咬了咬牙,我猛地冲向其中一条铁索,双手紧紧抓住,   “嗤~~~”   焦热的感觉,自手掌传來,伴随着火辣辣的剧痛,但我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废掉这双手臂,也不能轻易松开,   就在我稳固在铁索之上的瞬间,周围的风暴气旋竟诡异地消退无踪,左右看了一眼,师父与上官锦,正摇摇晃晃地攀爬在其他铁索之上,而远处的鬼娃,却也沒有让我失望,终究还是抓住了一条正剧烈晃动着的铁索,   “师父,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远远的,鬼娃惊颤的声音急急传來,看來他是被吓到了,双手双脚紧紧固定在一起,模样甚是狼狈,   师父微微晃动一下,并安慰道:“不要慌张,此乃通往第三层的唯一通道,你们看到下面的悬空石殿,正是仙陀宝塔的第三层。”   “第三层……”   我震惊地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半个字,这仙陀宝塔的建造,本已是巧夺天工,而仙陀宝塔之中的各层,更是让人目瞪口呆,每一层的建造方式,以及建造所用的材料,普通人简直想都不敢想,若非第一层中所遇到的《鲁班书》,任谁也无法想象,这座仙陀宝塔竟是坐落在世俗人间,   手臂稍一用力,铁索瞬间传來阵阵巨颤,虽然沒有了风暴的洗礼,但依旧有凌厉的山风在四周席卷來去,脊背上莫名地冒出一排排冷汗,我抬起头看向师父,道:“师父,我们……我们就这么顺着铁索滑下去。”   师父瞪了我一眼,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呃……好吧。”   我吃了个瘪,随后深深地吐出一口闷气,眼看师父与上官锦正顺着铁索滑下,我也依照师父的办法,慢慢地向下滑落,只是这铁索晃动的着实厉害,心里根本平静不下來,饶是如此,也别无他法……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悬空殿渐渐临近,而我脚下的动作也不断地加快,熟练下來,心里微微放松许多,   翻身跳上悬空殿的地面,这时,我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石殿,原來这里竟是一座道观,伸头看了看下面,倒是一巨大的土石块,像极了一棵连根拔起的大树,   鬼娃曾说过,黄泉道的尽头,原本有一座道观的,可不知什么时候,竟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再看看这座石殿,难不成……难不成就是……   “哎呦。”   鬼娃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顺利落在地面,张口吐了吐灰尘,紧接着是呲牙咧嘴的痛呼声,   师父上前将鬼娃搀扶起來,并为其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道:“你沒事吧。”   鬼娃见师父如此亲切,竟激动地一尥蹶子站直身板,嘿嘿笑道:“师父,我沒事,倒是让您劳心照顾弟子,真是……”   “好了。”师父听到鬼娃如此说,当即脸色一沉,我心中暗笑,师父是最不习惯堂堂男儿一副肉麻兮兮的语气,紧接着一脸严肃地道:“沒事就好,我们已经身处在第三层悬空殿前,不知里面有什么守护兽或是守护阵法之类的门道,大家一切小心。”   上官锦站在大殿的正门前,仰首望着上面的匾额,道:“剑气仙宗……杨师叔,这剑气仙宗是何门派,为什么师侄从未听说过世上有此修仙一派。”   “剑气仙宗。”师父顿时皱起眉头,快步走上前,仔细看了一下匾额,脸色瞬间一僵,迟疑了一下,道:“难道是传说中以内丹外用,御剑飞行盛名的剑仙派,可剑仙派的人早在几百年前就已隐世不出,甚至有人说此派已经失传,沒想到我们在此地还能见到,真是机缘啊。”   走进大殿正门,里面赫然是一排排古色古香的偏殿阁楼,只不过如此巨大的道观,却沒有一丝生人的气息存在,亦或是很久很久都未有人居住了,   正殿的首座上方,有一块烫金匾额,上书“剑仙阁”,   下面是一座造型古朴,且超凡出尘的云龙剑架,青白相间,栩栩如生,只不过,剑架之上,并未宝剑,空落落的,坐落在那里,走上前仔细瞅了瞅,已经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师父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剑仙派,只是这仙陀宝塔之中,为什么连各派的根基都收罗进來,第一层是鲁班书,第二层是穹窿山派,第三层,也就是这一层,却是剑仙派,似乎每一层,都凝聚了一个门派的法门精华,可见那玄蟾真人,当真是不简单。”   上官锦紧跟着道:“杨师叔,这剑仙派有什么法门精华,或者说,吸引玄蟾真人收罗进來的理由是什么呢。”   听到上官锦这个问題,或许他怀有探宝的私心,但我心中的好奇,也不亚于他半分,我也很想知道,究竟这里面有着什么,能让玄蟾真人如此大费周章的连剑仙派的道门根基都给搬了进來,   师父四下里看了一眼,随后淡淡道:“传说剑仙派炼剑成功,能达到身剑合一,收发自如,白光一道,百步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所谓剑仙,乃是修炼人体肺金之气,内丹外用,用以御敌,道经中记载,剑仙颇涉怪异,修炼方法亦甚神秘,传法只许师寻弟子,不许弟子寻师,所以古往今來,有许多人意欲拜入剑仙派门下,不能如愿,只因剑仙派太过神秘莫测,若非有缘之人,普通人就是一辈子也难以遇到剑仙派的高修。”   PS:今日第一章,下一章预计一点左右,   第二十一章机关连桥   顿了顿,师父接着说道:“每一个门派都有属于自己的法门精华,剑仙派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我对剑仙派的了解,也仅限于此,只因此派素來不与其他门派來往,很难窥探到此派的法门精华,但玄蟾真人之所以将其道门根基搬进來,想必一定有着什么让玄蟾真人动心的奇珍异宝,就说这座云龙剑架,想必放置在上面的宝剑一定不是凡品,只不过……”   只不过我们无缘得见,总是一个遗憾,   随后,我们各自在道观中踅摸着,其中有内丹阁、功法殿、云楼阁等等数十座大小不一且规格相得益彰的偏殿阁楼,另有练功房分为东西两院,各有数十间,几乎一个道门之中应该有的建筑,在这里一样不少,但唯独少了相匹配的陪衬物,每一个偏殿楼阁之中,皆是空空如也,竟连一块衣服布片都不曾见到,   许久后,我们又回到了正殿,在剑仙阁之中相聚,师父仰首注视着剑仙阁的匾额,喃喃自语道:“如果这里都是凭借玄蟾真人一人之力收罗进來的,那置身在剑仙派的人……为什么一个也沒有,而且这里仿佛从未有人居住过一般,这也太奇怪了……”   “不可能的。”上官锦有些抓狂地四下翻腾着,道:“不可能什么都沒有的,一定有什么遗留下來的宝物,只是我们还未找到而已,一定有……”   师父目睹着上官锦疯狂的模样,微微轻叹,道:“我们此刻最为重要的事不是寻找上面宝物,而是要找出通往下一层的通道,第三层与第四层之间一定有什么连接,当务之急是寻找我们茅山镇山八宝最后一件至宝,我总觉得这里太过平静,甚至平静得让人无法安下心來,在这个地方,越是看似平静安全,应该离危险也不远了……”   我心中所想,和师父一样,此行目的就是寻找最后一件镇山之宝,对于其他的东西,或许有缘得见,却无缘得到,   “师父,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我慎重地问道,   师父沒有考虑,直接点头道:“寻找出口,其上三层都沒有任何东西,或许已经被玄蟾真人弟子左门败的差不多了,如果我们要找的东西还在,恐怕要到下面几层寻找。”   “嗯。”   我和鬼娃相视一眼,皆重重点头应承一声,   但见上官锦还在拼命地翻箱倒柜,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师父,这一层乃是由数十条巨大铁索悬吊在半空,难道剑仙派的上面本就沒有什么通道,而真正的通道……与上层连接的一样,也是沿着铁索而下。”   师父想了想,随即摇头:“应该不是,因为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的连接,仅在此地便被隔断,那么第三层与第四层之间肯定不会是同样的方法连接,多半是其他途径,我们找找看,如果有办法离开这里便是最好不过了。”   “咦。”   鬼娃莫名地惊叫一声,我和师父齐齐看去,只见鬼娃指着首座下的位置诧异道:“师父,你看这里,明明有座椅在上面,可座椅下面为什么还放置了一个蒲团呢。”   师父上前看了看,随即弯身伸手敲了一记,沒想到蒲团竟发出了“咚咚”的声响,我顿时惊叫道:“蒲团是石头做的。”   “嗯……”师父像是想到了什么,先是用手按了按,沒有任何反应,随后伸出双手,用力将其向一边移动,   “轰隆隆~~~”   冷不丁的,那云龙剑架竟是应声发出了沉重的声响,看到这里,师父脸色一喜,猛地加大力度,将蒲团一点点移开……   果然,这是一个巧妙的机关,若是不注意看地面,很难发现一个蒲团就是机关枢纽,即便发现了地面上的蒲团,但蒲团一般都是盘坐练功所用,顶多移來移去,谁会想到蒲团暗藏玄机呢,   剑架应声移开丈许,露出一个幽深的地下通道,但正当我们欣喜之际,四周的地面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颤动,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本已移开的蒲团,竟闪电般回归原位,而那剑架,也慢吞吞地将通道封住,   师父惊愕地道:“机关连桥,原來铁索的作用不仅仅是悬吊石殿,乃是控制通道机关的关键所在,此地的一切皆是平衡摆设,一旦某一处的重量超过铁索承负的重量,整个石殿立刻会发生倾斜,原本打开的通道,会自然回归原位,无需人为操纵,简直一举两得。”   “我找到啦,哈哈哈……”   突然,上官锦的笑声由阁楼上面传來,但笑声未落,只见一个亭台“轰。”的一声,伴随着巨响,重重砸向地面,   师父脸色一变,惊叫道:“不好,一定是上官锦触动了什么,才使得上面的亭台倒下,现在左右的平衡度多半遭到了破坏,马上就会导致失衡。”   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道:“师父,失衡……失衡之后会怎样。”   师父脸色一怒,道:“还能怎样,石殿会发生倾斜,甚至是坍塌,到那时,我们就是不想死也不成了。”   一道矫健的身影眨眼出现在我们面前,正是上官锦,   上官锦一脸慌张地四下看了一眼,忙问道:“杨师叔,发,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怒哼一声,道:“你刚才触动了什么。”   或许是从未被师父喝斥过,上官锦一下子懵了,呆呆地张了张嘴吧,道:“我……我在其中一根支柱下面找到了一本……一本《剑仙咒诀》,只因此书是顶梁所用,沒想到我拿下來后,整个亭台都倒了……”   “你。”师父狠狠地咬了咬牙,硬是沒有发作,轻叹一声,急道:“快沒时间了,我们必须从这条通道下去,不管下面是否通往第四层,我们……我们别无选择。”   说完,师父再次弯身,双手极力搬动着蒲团,   “轰隆隆~~~”   “砰。”   剑架打开的刹那,师父猛然起身,并惊愕地问道:“你们刚才有沒有听到什么别的声音,我怎么,我怎么听到了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   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那道声音我的确听到了,就在剑架打开的瞬间,一同响起的,只不过那种声音和石块摩擦的声音完全不同,而且來源的方向也不是一处,应该是……   上官锦颤颤地看了我一眼,我接着看了鬼娃一眼,我们三人马上齐齐伸出手指,并同时指向了头顶,道:“铁索。”   “轰嗒。”   就在声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立刻听到一声巨大的闷响传來,随即,我看到一条手臂粗细的大铁索,闪电般将对面的一座偏殿从中间拦腰劈断,那声响……正是由此发出,   而且,我们所站的位置,猛然一斜,脚下顺势打了个滑,差点撞在剑架之上,整间剑仙阁都在慢慢地倾斜,仿佛即刻就要坍塌的样子,师父面色大变,立刻大声喝道:“快走,快。”   说着,师父翻手一掌将鬼娃拍进了通道,就在师父的手掌临近我脑壳三寸之际,我一溜烟跳进了通道,而上官锦也沒有丝毫犹豫,飞快地跟了进來,师父回头急急看了一眼,马上跳进了通道,同一时间,剑架再次发出“轰隆”之音,然后慢吞吞地将通道入口封死……   绿色的荧光,竟将整个通道映射在内,看见倒不如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刚刚躲进了通道,立刻老实地站在原地,并非前面沒有路,而是……   第二十二章邪剑灵   略显狭窄的通道内,只见一道虚晃的黑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一入眼,我便看出他并非生人,而是一道死灵,但若论死灵,又不像,总之是一口灵气,妖邪鬼怪见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倒是他手中的持有的一把七尺长剑,且通体泛着血红之色,森冷的寒气,迫人心神,准确的说,挡住我们的,并非那道黑影,而是这把血色长剑,   “这……”   上官锦微微后退两步,不自觉地躲进了师父的身后,并低声问道:“杨师叔,这,这是什么东西。”   师父着实也变了变脸色,迟疑了一下,道:“沒想到第三层的守护者,竟是一道剑灵,只不过这道剑灵有些……有些特殊,它周身弥漫着浓郁的魔气,恐怕已非剑仙派所禁锢的仙剑之体,它,乃是一道邪灵。”   “什么。”   我与上官锦同时惊叫一声,上官锦皱了皱眉,道:“……不管它是正是邪,我们都已脱离了第三层,为什么还会遇到它,而且,杨师叔你看,它分明有意拦阻,特别是那把充满煞气的长剑,一看就不是善茬呀。”   师父定了定神,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它拦截我们,自有它的道理,但眼下的情景,恐怕很难说得清了……”   我立时提起将邪剑,一股罡风猛地将我们四人笼罩其中,与对面的血色长剑成为鲜明的对比,   “师父,那虚晃的黑影,难道并非什么灵体,而是与那血色长剑同为一体的剑灵不成。”   我注意到血色长剑在那黑影手中,竟纹丝未动,而且长剑所传來的气息,明显要压过黑影的气息,所以我断定那黑影并非实质的灵体,而是借假修真之道,   师父微微点头:“嗯,你说的不错,黑影与长剑的确是一体存在,只不过我们要想下到第四层,就必须要过它这一关。”   上官锦当即着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诛灭此妖邪,我们也好顺利赶到第四层才是……杨师叔……”   师父脸色一肃,道:“说的轻巧,我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剑灵之体,纵然妖魔鬼怪强大不可战胜,皆有破解之法,但此剑灵浑然一体,即便入了魔道,也应该是继承了剑仙派的传承仙法,这……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凡人能够触及的层面,看着那么假,却又如此的真实……”   略一思忖,师父竟然做了个大胆的举止,缓步走上前,双手合抱太极印,恭敬地施了一礼,道:“我等无意冒犯此地,还望剑灵阁下放行。”   等了半天,竟然沒有得到剑灵的半点反应,甚至那血色长剑,连动都未动一下,这下,就是一向沉稳的师父,也不得不颤了颤身形,微微退了回來,   “不对啊……就算它已入魔,但意识尚在,不可能听不懂我的话,可为什么沒有反应,这可是有些奇怪啊。”   师父喃喃自语着,并再次上下打量一番,仍然一筹莫展,   说话间,但见那黑影突然动了,身影一晃,陡然出现在我们近前,血色长剑“锵”的一声划下地面,看似轻飘飘的一划,却是掀起一层石泥破空打出,我心头一惊,顾不得其他,挥起将邪剑本能地迎了上去,说也奇怪,将邪剑在出手的瞬间,猛地迸射出一股巨大罡风,硬生生将那些尖锐的石泥震成碎片……   “哗啦啦……”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那黑影便正式展开了缠斗的阵势,而这次,它挥剑斜划,依旧普普通通的一剑,但半空中闪电般出现一条血红印记,眨眼到了跟前,我一脸惊恐地连连后退,哪知手臂一轻,低头看去,将邪剑竟不见了,   “当。”   愕然看去,将邪剑竟是被师父拿了去,同一时间,师父挥剑将那道血红印记挡下,一抹精白之色与一抹血红之色猛然相触,浑厚的声响大作,我们在一旁看得咋舌不已,沒想到剑灵之剑,竟如此霸道凶悍,若非师父及时挡下,就凭我这半吊子修行,只怕还未临近那血红印记便已撂倒在地,   紧接着,师父纵身而起,与那虚晃不定的黑影激烈地缠斗在一起,简单的说,这是一场正与邪的较量,但殊不知,这是一个人与一把剑在拼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庆幸的是,将邪剑勉强能抵挡下剑灵的攻击,只是师父面对的并非正常的对手,而是一把入魔的邪剑灵,渐渐的,师父有些落于下风,而那黑影的攻击速度却是在不断加快,师父有些吃不消了,   “我明白了。”   冷不丁的,师父隔老远传來一道惊喜之音,随后连连退了回來,急道:“它处处都是杀招,以它的修行对付我,我根本就不是对手,但每次在危急关头,它都稍稍的留了三分余地,可见它并未完全入魔,我终于想明白它为什么拦阻我们的去路。”   话未说完,那黑影再度袭來,师父沒有二话,提着将邪剑迎了上去,我呆呆地看向上官锦,上官锦也同时看向我,似乎上官锦也未听懂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师父一个急转身再次退了回來,并紧紧盯着上官锦,道:“它是一位守护者,守护着石殿内的一切,只因你拿了石殿之中的东西,所以它才会半途拦阻,快,快把那本书还给它。”   “啊。”上官锦的脸色瞬间煞白,不自觉地后退两步,道:“怎么……怎么可能,玄蟾真人就能坐拥仙陀宝塔,而我们为什么连本书都拿不走,杨师叔,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闪身來到上官锦身前,并大声怒道:“恁娘的,都是你贪恋里面的什么稀世珍宝,现在倒好,惹來了一个半正半邪的剑灵挡住去路,而且还将我师父逼入绝境,你,你他娘的还不把东西还给人家。”   上官锦狠狠地咬了咬牙,似乎被我的话激怒了……“初七,别以为我能一直忍着你,别以为有杨远山为你撑腰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逼急了我,我就……我就对你不客气。”   “吵够了沒有,吵够了就把东西还给它,那不属于你,即便你强行留下,也沒有什么好处。”   师父一边极力抵挡着邪剑灵的不断攻击,一边大声喊叫,似乎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这……”上官锦一阵犹豫,然后扯着嗓子叫道:“杨师叔,难道非要我还回去,我们才能有救么。”   “当当。”   半空中连番传來脆铮铮的碰撞之声,师父已经完全处于劣势,但还在拼命地抵挡着,看到这里,我恨得牙痒痒,顿然,我不着痕迹地向一旁的鬼娃打了个眼色,鬼娃聪明绝顶,转身抄起一块石头,趁着上官锦沒有注意,重重地砸向他的后脑勺,   第二十三章七成假货   一记闷响,上官锦瞬间白眼一翻,缓缓地转过身指着鬼娃,浑身一软瘫倒在地,我抓了抓额头,暗骂一声“恁娘的,老实的拿出來多好,非要寻思着挨一记闷石头,有毛病。”   弯身从上官锦的腰间取出一本古朴大书,我当即挥舞着古书向师父欣喜大叫:“师父,东西在我这里。”   “不要。”师父闻听此言,竟急转身伸出手大声喊道:“小心。”   我还未回过神,却见眼前红芒一闪,下意识的,我脚下一轻,清风步总算帮了我的大忙,一把血色长剑堪堪顺着我的鼻尖划了下去,紧接着,剑尖一挑,古书腾空而起,黑影一闪抓住古书,再一闪,便是出现在通道的尽头,   “呼。”   我深深地吐了口闷气,恁娘的,刚才惊险一刻,差点吓得我尿裤子,还好……   师父踉跄着稳住身形,并急忙问道:“初七,你们都沒事吧,咦,上官锦怎么,怎么躺在地上,初七,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嘿嘿一笑,并向鬼娃挤了挤眼睛,道:“师父,这家伙不肯拿出那本书,所以我就……我就花了点心思,现在危险终于解除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赶往第四层了呢。”   “混账。”   沒曾想,师父在听到我这句话时,竟然大怒,他上前看了看上官锦的伤势,在确定只是皮外伤后,立刻起身骂道:“混账小子,为师不是告诉过你,我们虽不是同门,却是同宗,怎可互相残杀呢,你啊……等我们出去后再好好收拾你。”   “呃……”我心里一阵憋屈,明明是上官锦惹出來的事,师父却把责任都归并在我的头上,而且砸昏上官锦的是鬼娃,又不是我,怎么会是我挨了一顿臭骂,我转身看向鬼娃,鬼娃这时着急地打着眼色,示意我高抬贵手,不要告诉师父实情,想想鬼娃还只是记名弟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师父赶走,我翻了翻白眼,只得将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   “……咳咳……”   眼看着上官锦挣扎着醒转,并剧烈地咳嗽两声,师父顿时欣喜地将其搀扶起來,并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上官锦沒有直接回答师父的话,而是一个急转身,直愣愣地看向鬼娃,鬼娃被看得寒毛倒竖,蹑手蹑脚地躲进我身后,低声求救道:“师兄,求求你千万不要让师父知道,若是师父知道我下的手,一定会不要我的……”   “快闪开。”   意料之中的并未出现,反而是听到上官锦惊恐地大叫声,紧接着,师父脸色大变,挥掌将我与鬼娃拍到一边,挥起将邪剑冲向我们的身后方向,   我急忙转身,看到去而复返的邪剑灵,模样竟是比先前凶恶了数倍,出手更是凌厉毒辣,师父迎面交锋,瞬间落于下风……   上官锦缓步來到我二人身前,冷冷笑道:“这件事我就当沒发生过,但条件是你们不准再与我做对,否则论起下黑手,你们还差得远呢,哼哼……”   “好好,我们听你的。”   鬼娃连忙点头应承,似乎这正是他最希望听到的,   我则嗤之以鼻,道:“你那点破事我懒得过问,有本事你把仙陀宝塔都搬出去我也管不着,但你只要不将此事说出去,我可以不再与你为敌。”   说完,鬼娃立刻激动地來到我身前,道:“谢谢你师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看着眼眶微红的鬼娃,我只得安慰道:“我可不想让师父失去一位好徒弟,嘿嘿。”   上官锦伸手作了个击掌的手势,并似笑非笑地道:“就这么说定了。”   “你小子还上劲了是不是……”我咬紧的牙关,终究还是软了下去,无奈地伸手与上官锦击了一次掌,随即看到上官锦得意一笑,我暗自咬了咬牙,上官锦,我们走着瞧……   “怎么回事,杨师叔不是说,我将东西还回去就沒事了么,现在……现在东西已经被你们还回去了,可为什么还不消停。”   上官锦揉了揉后脑勺,满脸疑惑地看向师父与邪剑灵的战团,   “砰。”   “噔噔噔……”   一记闷响,并伴随着师父急急退回的脚步声,足见眼前的战团已经稳定了胜负的局面,师父,败了……而且败的很惨,   师父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双眼则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黑影,以及黑影手中的那把血色长剑,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它只是一道剑灵之体,根本就打不死斩不破,反倒是作为它的对手,绝非凡人能够应付,必须是同样强大的灵体才行,要么就是得道成仙之人,当年的玄蟾真人能够降服它,自然是有他的办法,我们临时想办法是不现实的,所以,我们必须请出茅山至宝炼妖壶,用炼妖壶收了它的神通,然后将它的邪魔之气炼化在炼妖壶之中。”   见我迟疑,师父怒瞪我一眼,道:“发什么呆,快取出炼妖壶。”   “……哦。”我慢吞吞地摸向法袋,如果师父知道……想必一定会……   取出炼妖壶,并交到师父手中,师父皱了皱眉,瞬间怒道:“这不是为师交给你的炼妖壶,这,这分明就是假的,初七,你告诉为师,炼妖壶为什么变成了这个。”   “师父,我……”   我浑身打着漂,如果师父知道我把炼妖壶送给了李正弗道长,不知他会不会气得直接躺过去,还好中途让张真人帮我加持了一个炼妖壶,虽然法力肯定比不上原有的炼妖壶,但张真人说过,现今的炼妖壶至少能发挥出原有的七成法力,想想对付恶鬼那会儿,也还凌厉霸道,只是眼下要对付邪剑灵,不知……不知效果会怎样……   “哼。”   师父一把夺过炼妖壶,并板着脸道:“回头再收拾你。”   要说法器就是法器,对于有抵触的灵体來说,绝对是一个威胁,血色长剑微微颤动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黑影发抖的样子,它,它终究是怕了……师父一把揭开盖子,登时,一股刺眼的金光破空打出,还未等邪剑灵有何动作,已然被金光罩在里面,疯狂地挣扎着,但在炼妖壶面前,却是于事无补,   金光一收,师父赶忙盖上盖子,晃了一下炼妖壶,然后认真打量了一番,师父才微微缓和了语气:“上面所封印的法力虽然赶不上原有的强大,但还算能完成使命,只是这邪剑灵的魔气太重,唯恐此壶无法将其炼化,再者,我们此行不知还有多少凶险,不能将其带在身上,唉,如果你能冲开束缚,或许也是你的造化。”   说完,师父弯身将炼妖壶放置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并用石块将其掩盖住,点了点头,师父淡淡道:“缘來缘去都是一个缘字,此生入了魔道,还望你來生能够走上正途,我们走吧……”   “臭小子,现在你倒是说说,我们茅山宗的炼妖壶哪去了。”   “师父,我们能不能换一个更有意义的话題呢。”   “啪。”   一记脆铮铮的暴栗声,回旋在整个通道之内……   “臭小子,反了你,如果炼妖壶的事不说个清楚,为师现在就清理门户。”   “师父……”   第二十四章血符神牌   比起第三层的巍峨石殿,第四层只能用一个“荒凉”來诠释,微弱的光线下,我们仅看到一个坐落在山脚下面的狭小山洞,说是山脚,其实更像是一面巨大的石壁,具体石壁的宽度和高度,根本无法用肉眼來估测,毫无疑问,这个狭窄的山洞,就是通往第四层的唯一通道了,   走出第三层的通道,再次进入第四层的通道,虽然身处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下,难免有些心慌意乱,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都已被我们扛了过來,区区环境问題,已经不再是问題了,   师父谨慎地道:“你们且在洞口等候,我先进去看看,沒有问題再叫你们进去。”   “师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点。”   上官锦因为冒失的原因吃了不少亏,这次算是乖乖地守在洞口,并道:“杨师叔,我们听你的。”   师父沒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进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昏暗的通道尽头……我们百无聊赖散坐着,也不知师父进去了多久,冷不丁的,鬼娃一尥蹶子站起身,呆呆地叫道:“你们,你们有沒有听到师父的声音。”   我和上官锦对视一眼,很显然,上官锦也沒有听到,我看向鬼娃,疑惑道:“你听到了什么。”   鬼娃静静地看着通道,许久后才低声道:“我听到师父在喊我们进去呢……”   我毫不吝啬地屈指赏给鬼娃一个暴栗,并嘿嘿笑道:“我们都未听到,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听到,你。”   话还未说完,耳边冷不丁传來一丝细微的声响,我惊愕地扭头看向通道内侧,像是师父的声音自通道的尽头传來:“初七……快进來……”   “咦。”   上官锦也竖起耳朵并站了起來,惊诧地道:“我好像也听到了杨师叔的声音,他在让我们进去。”   “现在相信我了吧……”鬼娃呲牙咧嘴地揉着脑壳,一脸委屈地道,   “呃……”我干笑一声,拍了拍鬼娃的肩膀,道:“是师兄错怪你了,再赏你一个算是赔罪,嘿嘿。”   “哎呦。”   鬼娃闪身躲开,并佯装受到了巨大伤害,仰身叫唤一声,逗得我和上官锦皆是哈哈大笑,笑声过后,我们还是要正视眼前的通道,尽管师父在里面,但我们心里还是沒有个着落,因为此地的每一寸每一分地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危险,再加上距离师父不知有多么遥远,其间务必加倍小心,否则能不能见到师父还是个大问題,   第四层的通道很像是一个葫芦口,越往里面走,通道越加的高大宽阔,仿佛我们身处的,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当然,只有不断延伸斜下的落差感在告诉着我们,这里并非是一个平行的地面,但过了一会儿,通道竟又变得狭窄起來,渐渐,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   如此狭窄的通道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前面逐渐出现一抹绿色的光亮,这种光亮我之前见过,乃是鬼火发出的,只是不知道这里的绿芒,是不是也和鬼火有着干系,一旁的上官锦似乎也注意到了不对劲,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许多,   “呜呜哈哈哈~~~”   突然,一道凄厉的哭笑之音,在我们身后响起,这声音中透着极大的怨气和戾气,我的脊背微微发寒,这,这是一只穷凶极恶的厉鬼发出的,   我猛然转身,却看到上官锦与鬼娃疑惑不解地看着我,而他们身后,分明什么也沒有……“你们什么也沒听到吗。”   上官锦微微有些不悦,道:“初七,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我们,我们还能听到什么,就看到你无端端地急转身,又说出一句既傻又可笑的问題,虽然并不怎么可笑……”   我刚想再说什么,只见眼前一片绿芒闪现,我急急地甩了甩头,再次看去,上官锦与鬼娃的身影竟是不见了,   “啊,这是什么地方。”   我震惊地四下看去,只见一块块非常奇特的符文木牌,被一根细绳悬挂下來,堪堪落在我的肩头,这些符文木牌通体黑色,其中的符文,则是血红之色,而且,木牌悬挂的高度长短不齐,有的离地三尺,有的甚至挨着地面,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这样的符文木牌,密密麻麻地充斥着整个空间,   “初七,初七是你么,你怎么进來了。”   这是师父的声音,我眼睛一亮,赶忙回道:“师父,你也在这里啊,刚才不是你让我们进來的吗。”   说着,我刚欲上前,却被师父的一声喝斥给阻止下來,   “站在那里不要动,更不要触碰那些血符神牌,虽然为师还不知道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小心为妙。”   师父说完,轻轻绕开几个血符神牌,看到我后,不由得诧异道:“我何时让你们进來了,对了,上官锦与鬼娃哪去了。”   原來起初的呼唤声,不是师父……那会是谁呢,我想了想,立刻将刚才所发生的说了一遍,正说着,血符神牌的另一端,突然传來了上官锦与鬼娃的叫声,   “杨师叔,你在哪里,初七,你在这里么。”   “师父,师兄,你们在哪里啊,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木牌牌,我们该怎么办。”   师父仔细听了一下,马上惊愕地叫道:“快,快找到他们两个。”   我哪里不明白师父的意思,立刻出声道:“上官锦,鬼娃,你们千万不要触碰那些神牌,师父说不能动,你们听到了吗。”   一边叫着,一边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只是这些血符神牌之间的距离太过狭窄,几乎是在考验我周身的柔韧度,只得左摇右摆地前行,艰难地绕过一个个血符神牌,果然在不远处,我看到了上官锦与鬼娃的身影,只是他们现在……   刚好看到上官锦与鬼娃各自抱着一块血符神牌在仔细打量,而且他们……他们竟顺手将血符神牌拽了下來……   看到我,鬼娃立刻扬起手中的神牌欣喜叫道:“师兄,我们在这里。”   “小心。”   我震惊地张大嘴巴,但见鬼娃扬起血符神牌的瞬间,突然由一侧窜出了一具通体黑色的干瘪尸体,十根尖锐的骨爪,狠狠向鬼娃的脖颈抓去,看到这里,我猛地窒息了,   距离鬼娃之间,至少还有数十块血符神牌在挡着,但眼下,鬼娃已经遭到了攻击,我即便再快也无法在一瞬间伸出援手,倒是鬼娃身旁的上官锦,我紧紧盯着上官锦,此时此刻,只有他才能……   第二十五章痨尸   “啪。”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上官锦竟然沒有丝毫犹豫,挥起手中的一块血符神牌狠狠地将那具干瘪尸体砸了开去,但那尸体倒是沒有什么变化,反而是血符神牌,瞬间被砸个粉碎……   上官锦一把拉住鬼娃的手臂,快步向我这边走來,口中急道:“那不是普通的尸体。”   “哗。”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道清晰的出水声,仔细向下看去,顿时惊呆了,原來我们脚下仅仅是一条宽约三尺左右的石道,两边,竟是一片片散发着黑色瘴气的池子,不错,正是瘴气,若非刚才的出水声,我还尚未发现,瘴气只是一道伪装,那深绿色的池水,让人不觉有些恶心,   再次窜出的一具干瘪尸体,在出水的刹那,便疯狂地向上官锦扑了上來,这次离得稍微近些,我依稀能看清那些干瘪尸体具体模样,全身上下都是干瘪且残缺的烂肉,紧紧依附在骨架子上面,唯有胸脯上,肿胀着一个大脓包,另外一具干瘪尸体,也是这种模样,除此之外,它们的脚趾和手指骨,都是尖锐且修长,看着既让人感到恶心,又深深的震撼,   究竟是何等僵尸的种类,会是这般模样,我不得而知……   “往前走。”   师父的声音及时出现,只见他身影快如闪电般冲了过來,手中的将邪剑更是快到了极致,一剑刺中第一个冲上來的干瘪尸体,剑尖一挑,尸体的头颅登时滚落下來,可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无头的尸体,竟还在地上蠕动,似乎在寻找着它的头颅,   第二个干瘪尸体冲上來之前,师父怒声喝道:“还等什么,不要管这里了,你们快往前走,只要离开这些血符神牌,就不会再出现这些痨尸,切记,不要让痨尸咬伤。”   痨尸,   我咂了咂嘴,很想问问什么是痨尸,但这个情况下明显不是问问題的时候,我和上官锦相视一眼,立刻带着鬼娃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块块血符神牌,   “初七,刚才我们明明在通道之中,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上官锦边走边说,似乎对于刚才的突发状况很是不解,   我也是一筹莫展,刚才我和他们两个走在一起,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后,竟然相隔这么远的距离,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这里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设计好的,只不过我对于这些血符神牌还一知半解,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神牌挂在这里。”   上官锦点了点头,道:“嗯,现在我也想到了此点,这里的每一块血符神牌都禁锢着一道生人的精魄,与普通的神主牌不同,神主牌是灵魂的寄托,乃是一种依附的存在,而这些血符神牌,则是用血咒压制着那些痨尸,刚才杨师叔说它们是痨尸,我就想不通了,血符神牌与痨尸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实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恐怕只有再见到杨师叔,才能知道答案了……”   我暗自苦笑一声,不得不说,上官锦的学识和悟性,的确远超于我,我仅能想到血符神牌一旦脱离束缚,便会有一具痨尸窜出瘴气弥漫的池水,至于其他,我还真沒有想到那么多,深深地看了上官锦一眼,又看了看鬼娃,道:“谢谢你在危急关头救了鬼娃。”   上官锦似笑非笑地扫了我一眼,道:“是不是很意外,像我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居然还有善心大发的一天,呵呵。”   “呃……”我怔了怔,看着上官锦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于这个便宜师兄,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了,好像很多事物,我都想得太过简单……   冷不丁,鬼娃突然顿住,我和上官锦皆是一惊,似乎这个小家伙每一次出现异样的举动,都沒有好事发生,   “师兄……你们看那地上……好多的神牌都……”   鬼娃颤声指着不远处,我急忙顺势看去,差点跳了起來,恁娘的,怎么前面的血符神牌都掉落在地,要知道每一块神牌脱离束缚,就代表着有一具痨尸……   四下里看了一眼,上官锦一脸惨白地压低声音:“初七,我们别无选择,这条石道只能通往一个出口,只能穿过那些血符神牌,趁着池水中的痨尸还未上來,我们,我们冲过去。”   “可是……”我犹豫了一下,道:“可是师父还在后面,如果我们冲了过去,那师父将要面对数十个痨尸,这怎么行。”   上官锦轻叹一声,咬了咬牙,道:“你懂个屁,你师父手中有一把将邪剑,还怕什么痨尸,倒是我们过不去的话,杨师叔一定会很麻烦,你明白么。”   细想之下,上官锦的话不无道理,如果我们留下等师父,师父就得分心照顾我们三人,难免将困难扩大数倍,但如果师父一人面对那些痨尸,有将邪剑在,再加上师父高深莫测的道行,一定不会有问題,   “嗯,我们冲过去。”   想罢,我重重点头应承一声,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題,那就是鬼娃,我和上官锦都能凭借各自的法门快速冲过去,只有鬼娃……我自认就是用清风步也不一定能在一瞬间穿行五六丈远的距离,如果带着鬼娃用跑的,肯定不行……   最后,我与上官锦相视一笑,皆活动了一下筋骨,齐齐看向鬼娃,鬼娃身子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连后退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不行,不行啊。”   “鬼娃,现在是非常时刻,只能用非常的办法,除非你想留下來陪伴着池水中数以万计的痨尸……”   我嘿嘿一笑,道,   “当然,是走是留,取决于你……”   上官锦也坏坏一笑,和我站在一起,   鬼娃打量了一下前面的石道,距离隐约能看到出口的地方,足有七八丈远,即便抛开出口处的一点空隙,也至少有五六丈远的距离,也就是这么远的距离,其上的血符神牌都掉落在地,有的则漂浮在池水上面,说也奇怪,血符神牌在的地方,竟沒有了瘴气的影子,但越是这般清晰地看到散落一地的场景,越是让人心中渗得发慌,   犹豫了一下,鬼娃无奈地点头:“那好吧……”   得到鬼娃的准许,我和上官锦齐齐点头,分别走到鬼娃的一侧,并提起了鬼娃的手臂,将其拎了起來,   “准备好了,出发。”   上官锦不知是什么怪异的身法,竟丝毫不逊于我的清风步,我们飞快地冲了五六步,然后齐齐发力,将鬼娃猛地掷了出去,   紧接着,我们脚下不停,各自运转着法诀,身影快到极致,在路过一块块血符神牌时,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再次接住鬼娃,已经是三丈之外,借助强大的冲劲儿,我和上官锦再度将鬼娃向前一甩,   但我们似乎失算了什么,纵然我们的身法快如闪电,但前面仍然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不少痨尸纷纷爬上石道,迎面向我们冲來,我脸色大变,扭头向上官锦大叫道:“还能再高一点吗。”   上官锦冷声笑道:“当然可以。”   PS:昨晚停电,上午才來电,以至于章节拖到现在才发布,抱歉了哈,这是昨天的更新,今天的依旧正常更新,   第二十六章李八百   脚下一顿,立刻腾身而起,清风步运转到极致,就在痨尸迎面扑來的刹那,我脚尖猛点向痨尸的手臂,然后是肩头,后脚跟狠狠地踹了一记痨尸的后脑壳,整个人猛地冲了出去,与此同时,上官锦也同样赶到我身侧,我们各自伸出一只手紧抓住鬼娃的肩膀,最后发力,重重地将其甩到了出口位置,   “啊。”   鬼娃咧嘴惨叫一声,整个小身板“嗖”地飞射出去,紧接着我和上官锦的身子立时缓了缓,恰巧此时,四周的痨尸一拥而上,   “噗,噗,噗。”   千钧一发之际,但见一把长剑破口袭來,一连刺出三剑,便是将距离我们最近的三具痨尸给撂倒在地,   此人,正是师父,   师父对于眼前的场景似乎也有些惊诧,道:“怎么会这样,如果沒有外力侵犯,血符神牌是不会挣脱束缚的。”   “杨师叔,难道这里已经有人來过。”   上官锦似有所指地看向师父,   师父想了想,微微点头,道:“嗯,想必你师父也应该赶到了这里,或许他比我们更快。”   谷潭……对啊,我差点把他给忘记了,自从第一层之后,他似乎被火犼吃掉了,但我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想这仙陀宝塔一定还有其他的通道,或许是捷径也说不准,嗯,一定是这样,   见我失神,师父顿时瞪了我一眼,道:“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走。”   “……哦。”   我重重点头应承一声,临行之际,不忘回头关切地问道:“师父,您一个人……小心点。”   哪知师父更加火大地道:“哪那么多的废话。”   但说完之后,师父的脸色明显缓和许多,微微看了我一眼,立刻挥剑将四周围拢上來的痨尸一一斩杀,其实有很多真实的内心情感,师父不愿表达出來,或许他的人生就是如此的单调和纯粹,但往往就是这种纯粹,是我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境界,   默默地回过头,闪身向出口冲了过去,   鬼娃已经在出口处等候,见我与上官锦赶到,立刻欣喜地叫道:“你们都出來真是太好了,师兄你看,前面这间石室已经沒有那些痨尸以及血符神牌了。”   被鬼娃这么一提醒,我连忙看向眼前的石室,的确,前面和后面的痨尸比起來,当真是判若两个世界,这里是一片祥瑞之气缭绕四周,沒有半点阴邪之气干扰,迎面的一个石桌上方,悬挂着一幅画像,这幅画像与铁竹道人的那幅完全不同,上面是一个中年仙道的模样,手中提一把三尺长剑,剑尖斜指虚空,另一只手则掐出剑诀,端的是正气凛然、仙风道骨,   丹书经卷等等,足有数十部之多,但每一部书前,都有一个惟妙惟肖的小泥人守护在那里,甚是可爱,但细看之下,那些小泥人的面容却非可人之态,相反是一副怒容,凝眉睁目,似乎不允许任何外來者染指这些经籍仙卷,   缓步踏进石室,当即被脚下的怪异图案所吸引,图案貌似漩涡形状,围绕着一个中心点环绕着无数个圈圈,看到这里,我和上官锦皆是愣了愣,刚欲走上前看看那些只有在传说中存在的典籍,身后突然响起了师父的喝斥之声,   “慢着。”   师父快步走了进來,粗略地扫视一眼四周,然后盯着那些小泥人道:“你们不能碰这里的所有东西,机缘不到,若是染指,必遭天谴。”   “啊。”我伸出的手,呆呆地放在半空中,少许,连忙收了回來,而上官锦也极不情愿地收回步子,并问道:“杨师叔,那些小泥人真的就那么厉害么,我们几个大活人还会怕它们。”   师父摇头一叹,道:“你们错了,那些并非普通的泥人,而是注有灵气的仙童,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想让无缘之人打扰这些仙卷的纯净,此乃一方仙家净地啊。”   我怔了怔,指着石壁上的画像问道:“师父的意思是……那画像之中的仙道,乃是真正的神仙。”   师父满意地点头:“嗯,此乃李家道的祖师李八百,我们既然有缘得见,当施礼参拜。”   说着,师父率先站在前面,我则与上官锦以及鬼娃并排站在后面,恭敬地行礼之后,师父才点头道:“原來是有李八百在此,难怪那些痨尸只能躲进池水之中。”   上官锦皱了皱眉:“杨师叔,外面的痨尸和李八百老神仙有什么关系呢。”   师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四下里看了一眼石桌上摆放的丹书经卷,最后,师父的视线落在了一本古朴的经籍上面,并道:“此乃《轩辕黄帝祝由术》,又称作《祝由真经》,此术以治病镇邪为主,外面的那些痨尸,正是被这些经籍所镇压,你们应该还记得那悬挂着的血符神牌,上面的符文,就是祝由术之中的镇邪咒,每一块神牌上面,皆有一道精魄,只要神牌不散,那些精魄所对应的痨尸,便不能出來害人,可见玄蟾真人当年所布置的局乃是何等的巧妙。”   我不解地问道:“既然这些经籍能够镇压那些痨尸,可为什么不彻底诛灭呢,反而是选择了镇压,这是不是有点……”   师父冷笑一声,道:“你是想说多此一举,那你就想错了,那些痨尸并非普通的痨尸,而是经过了数千年的修行,真身不灭,其实就算是诛灭了那些痨尸,还会有其他的痨尸赶來赴死,所谓无正邪不能行,正邪既是对立的,也是共同存在的,有外面的血符神牌在,再有其他的妖孽若想进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道行。”   或许是想明白了什么,上官锦接着问道:“还有就是,那些痨尸究竟是什么,以及李家道……恕师侄孤陋寡闻,却是沒有听说过世上有此一派……”   师父道:“道教分支多不胜数,沒有听说也不见得就不存在,李家道是魏晋时活动于江南地区的一个道派,创派祖师是蜀人李宽,《抱朴子·道德》记载,三国时期东吴太祖大皇帝孙权在位时,蜀中李阿,穴居不食,善以颜色占吉凶险,号称八百岁公,后不知所在,之后有道士李宽,到吴国而言蜀语,能祝水治病,信奉者颇众,以为李宽即蜀中神仙李阿,就共称他为李八百,李宽创立的李家道,创建修道斋戒之室,称之为庐,其道法有祝水及三部符导引日月行藏,服食神药,吞气断谷,信奉李家道的公卿官吏,云集其门,避役民为李宽弟子者近千人,李宽死于瘟病,弟子称其化形尸解成仙,后李宽弟子‘转相传授,布满江表,动以千计’,《抱朴子·道德》记载,晋代李家道传人李脱,亦自言八百岁,自中州至建邺,以道术为人治病,发展道众,署人道职,信奉者颇众,其妹李真多,也随兄修道,李家道是蜀中道人在在江南创立的一介道派,影响及社会上层,教徒布满江南地区,它是巴蜀五斗米道在江南的发展,是魏晋时期有一定影响的道派,李家道东晋以后即日渐衰退,派中徒众多数融入天师道,也就是如今的正一道。”   顿了顿,师父接着说道:“所谓痨尸,乃是发生于瘟病时期,因肺痨而死者,曾传言李宽所经历的那场瘟病之中,周边的病人在死后竟是精魄不灭,怨气横生,多有当地民众时常受到瘟病侵扰,后有许多高修不忍那些痨尸为祸苍生,试图诛杀却不能如愿,最后由李宽弟子施以祝由术中之镇邪咒,先将痨尸体内的精魄取出,再用镇邪咒将其禁锢在血符神牌之中,永生永世不得挣脱,念及那些痨尸与祖师患难一场,便将其禁锢在道观外面,用以震慑其他妖邪,也算是一番造化……”   PS:今日第一章,下一章预计一点左右,   第二十七章泥龙阵   我怔怔地回头看向外面,道:“师父,莫不是那外面的痨尸……就是传说中被李宽弟子禁锢起來的那些。”   师父微微摇头:“这个为师也不得而知,不过若是传言是真的,那就应该是。”   在确认这一层并未发现我们要找的东西后,师父便开始吩咐我们寻找通往第五层的出口,但上官锦则恋恋不舍地注视着那些丹书经籍,不过有守护经籍的小泥人在,他也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不敢触碰半分,   “啪嗒。”   冷不丁,一道物体砸落的声音传來,我们齐齐向声源处看去,只见鬼娃惊恐地张大嘴巴,双眼直直地盯着脚边已经摔碎的小泥人……   师父脸色一变,急道:“鬼娃,你怎么……怎么敢妄动这里的东西。”   鬼娃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连忙挥舞着双手道:“不不……不是我,师父,真的不是我打碎它的,是它自己掉下來摔碎的……”   说着,鬼娃怯生生地向后退却,但刚退了两步,身子猛地一顿,双腿像是瞬间被灌了铅,竟一下也挪不动了,这时,师父脸色大变,急忙上前叫道:“快走开。”   但师父的话还是有些晚了,鬼娃浑身一软,便瘫倒在地,双眼上翻,并剧烈地抽搐着,看这个样子,倒很像是在山村里见过的一次鬼上身,看看鬼娃身边那个摔碎的小泥人,我瞬间明白,   试图上前的师父,在走到一半便急急退回,伸开双臂将我和上官锦挡在身后,并低声道:“待会儿不管鬼娃要做什么,我们都得阻止他。”   “嗯。”   虽然不明白师父说些什么,但我和上官锦还是重重的点头应承一声,   而此时,正抽搐中的鬼娃突然停了下來,他的脸色通红,而且脖子也是血红一片,我张了张嘴巴,可是从未见过鬼娃会变成这般模样,就是凭空想也想不到,但见鬼娃浑身一轻,一尥蹶子站起身,身法矫健轻盈,根本不像是真正的鬼娃所能办到的事,   这下我相信了,鬼娃被小泥人中所谓的仙童附身了……   鬼娃面无表情地扫视一眼四周,随即,他缓缓转过身,大步向我们走來,我急忙看向师父,师父一挥手,示意我们让开,并道:“先看看‘他’耍什么花样。”   闪身躲到一边,只见鬼娃继续向石室的中心位置走來,就在他停下的那一刻,师父猛然低头看向地面上的漩涡图案,脸色微微发生着变化……   “鬼娃到底要干什么。”   上官锦紧皱着眉头,咬了咬牙道,   我立刻白了上官锦一眼,纠正道:“他现在并不是鬼娃,鬼娃才不会这样。”   “不好,原來‘他’想开启某种封印,我们快阻止‘他’。”   师父终于看出了什么,立刻纵身冲了过去,挥掌拍向鬼娃的胸口,师父的一掌之力,竟只能将鬼娃震退两三步,仅仅三步而已,反倒是师父,却是被反震出了五六大步,微微站定,师父顿时怒喝道:“快帮忙。”   与此同时,鬼娃的脚步又开始动了,他继续向漩涡的中心点走來,这次我和上官锦各自抓住鬼娃的一只手臂,师父则纵身跳到鬼娃的身后,伸出手臂揽住鬼娃的脖子,三人同时发力,但我们面对的竟像是一块千斤巨石,而非活生生的一个人,三人之力,最终无法使得鬼娃退后半步,反而被鬼娃拖着继续向前走,他的脸上依旧沒有半分表情,冷漠与空洞,   在临近漩涡的一点时,鬼娃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紧接着是右拳,毫不犹豫地砸向漩涡一点,   “砰。”   一个怪异符文状的圆点,应声化为碎片,就在这时,鬼娃猛地倒吸一口气,整个身子一下子倒了过去,   “鬼娃,鬼娃你怎样。”   我急急叫着,师父也及时地接住鬼娃的身子,将其抱在怀里,检查了一番后,师父冷静地道:“那东西走了……”   “咕咚,咕咚。”   脚下突然一软,像是踩在了泥水之中,应声传來了“咕咚”声,不单单是我,一旁的师父、上官锦,还有师父抱着的鬼娃,皆双脚下陷,大家惊恐地四下环顾,四周的漩涡图案,竟在鬼娃杂碎一点符文之后,登时变成了一片泥潭,这,这也太离谱了,但眼睁睁地看着双脚下陷,即便再离谱,也只能是真切的事实,   师父沒有挣扎,而是极为冷静地站着沒动,他双脚下陷的速度反而慢了不少,倒是我与上官锦,越是着急,下陷的速度越快,看到这里,师父急道:“你们不要慌张,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持一份冷静的态度,注意观察泥潭的布局,凡是禁阵,都有破绽,只是要用心來观察。”   “啊呀。”   上官锦猛地大叫一声,竟在师父刚刚告诫完,全身又踢又抓地向上挣扎着,而我此刻,也逐渐睁大眼睛,我似乎能够明白上官锦在激动什么,因为我也感觉到了,只觉整个泥潭在慢慢地游动,说是游动,如此粘稠的泥水根本做不到“游动”二字,乃是泥潭之中,似乎本无泥水,而是一条环绕着无数圈的泥水兽,在不断地盘旋着,我们,正在这条泥水兽的身体之间,   师父翻手一掌拍下,只见一道反弹大力生生将师父震了个趔趄,鬼娃脱手而出,与此同时,鬼娃机灵地翻身上岸,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道:“师父师兄,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憋屈地挣扎着,并苦着脸道:“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小子倒好,弄出來的苦果子让我们吃,自己却站在岸上说风凉话……”   鬼娃愕然睁大眼睛,道:“师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害的你们,这怎么可能,我……师父,师兄说的都是真的么。”   师父由于刚才的反震,这会儿下陷的速度更快了,眼看着上半身就要全部陷入泥潭,师父翻手挥出将邪剑,“锵”的一声刺入岸边的石缝之中,下陷的速度顿时停了下來,四下看了一眼,师父震惊地叫道:“难道……这就是上古禁阵,泥龙阵。”   “泥龙阵,师父,什么是泥龙阵。”   我强制自己平静下來,伴随着下陷的速度越來越慢,我方才有工夫询问师父,   师父努了努嘴,道:“我们所在的,就是泥龙阵,以泥水加持恶龙精魄,整个泥潭,则就成为了一条游动着的泥龙,下面是沒有尽头的泥水,一旦泥龙阵发动攻击,我们便会被泥水形成的龙身碾成粉碎。”   上官锦的整个上半身已经陷入泥龙阵之中,当即求救道:“杨师叔,怎样才能破解泥龙阵……快……快想办法破阵吧……”   师父无奈地摇头:“这种阵法我只是看过一些记载,至于破阵之法,我确是不知啊……”   “嗤嗤~~~嗤嗤~~~”   就在这时,貌似条纹状的泥龙,游动盘绕的速度越來越快,而我们的身子也加快了下陷的速度,下面仿佛有一道强大的撕扯之力,将我们三人狠狠地拽了下去,纵然师父以将邪剑刺入石缝勉强支撑一会儿,但很快,将邪剑因为锋利的剑刃划破石壁而瞬间脱离,由此,师父也加入到了下陷的行列……   鬼娃着急地看着我们,极力伸出双手,但连最近的上官锦都够不着,沒办法,鬼娃只好大声喊叫:“师父,快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们出來,师父。”   第二十八章第五层,宝藏   师父环顾四周,眼前紧紧盯着石桌上方的画像,李家道祖师李八百,三尺剑斜指虚空,凝眉怒目镇乾坤,那李八百所看的位置,正是我们身处的泥龙阵,师父当即叫道:“我差点忘了,在李家道祖师李八百的神位面前,自是不用劳心费力。”   鬼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乱窜,并大喊大叫道:“师父,我不懂你的意思,快告诉我具体的办法,师父。”   师父点了点头,道:“诸法之中,雷法为大,既然有泥龙阵困住我们,我们何不请雷公降魔,只是……”   我上半身已经沒入泥龙阵大半,听到师父想到了办法,连忙急道:“师父哎,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人家有话不要说一半留一半,急死人啊。”   师父冷不丁瞪了我一眼,转而看向另一边的上官锦,并道:“现在唯一能救我们的,就是那本五雷正法。”   “啊,这……”上官锦脸色大变,沒曾想,他从铁竹道人那拿走的雷公墨篆,竟是救我们脱困的关键,原來冥冥中自有安排,这里出现的一切,都必然有存在的价值啊,   我极力挣扎着叫道:“上官锦,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想死在这里不成,区区一套五雷正法,值得你如此豁出命吗。”   上官锦皱了皱眉,伸手摸出一本古朴大书,正是那本雷公墨篆,迟疑了一下,道:“杨师叔,这……这真的就是救我们脱困的唯一途径么,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唉,罢了,就当是我们缘分已尽吧……”   说着,上官锦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古朴大书,然后高高地举向头顶……   师父重重点头,道:“将此书交给鬼娃,由鬼娃开启破阵法门。”   上官锦咬了咬牙,挥手扔给了鬼娃,鬼娃双手捧住大书,颤颤地问道:“师父……我接下來该怎么做呢。”   师父仰首看了看石室的顶端,只见上面也是一个圆形的漩涡图案,只不过上面的仅仅是一个图案而已,看到这,师父指着其中一点道:“将此书抛向那一点,鬼娃,这次就看你的了。”   鬼娃张了张大嘴,道:“不会吧,那么高……师父,我,我怕不行……”   “师弟,相信你自己,你行的。”   我激动地看着鬼娃,其实我深深地知道,现在我们三人的性命都交在了鬼娃的手里,如果鬼娃失准,那么仅有的一条破阵之法算是……我们也只得等着被泥龙吞成渣渣了,   鬼娃的眼眶微红,双手捧着大书哽咽道:“师父,如果我失败了,我就下去陪你们……不过我一定会努力的。”   挥袖将眼中的湿润擦掉,鬼娃微微后退几步,然后助跑,最后猛地腾空而起,双手之中的大书“嗖”地一声抛向了漩涡一点,但由于用力过猛,鬼娃的身子不偏不倚地砸向了最近的上官锦,上官锦原本还有小半截身子在外面,这么重力一压,一下子就剩一个脑壳在外面,双手极力举着鬼娃,上官锦呲牙咧嘴地大叫道:“杨师叔,我,我快不行……了……”   “再忍一忍。”   师父安慰一句,然后单手掐出宗师指,另一只手则举起将邪剑,宗师指猛地在剑身上面一划,只见一道刺眼的罡气破空而起,正中上端的《雷公墨篆·五雷正法》,整本书顿时爆发一道闷雷般的炸响,随之,一道手臂粗细的雷电之力,“嗤啦”一声闪了下來,斜劈在李八百画像之中的剑尖之上,雷电之力,瞬息间沒入长剑,随之,画像中的老神仙李八百,双眼电光闪耀……   “轰。”   两股刺眼的雷电应声将我们周身的泥龙劈成粉碎,紧接着泥龙阵猛地一泄,整个阵盘缓缓裂开一条狭长的通道,逐渐向两边倾斜,而通道的宽度,也在不断的加大,   师父欣喜地道:“通道有了,此乃通往第五层的通道,我们快下去吧。”   说完,师父难掩喜悦地最后看了一眼石桌上方的画像,然后双手掐出太极印,恭敬地行了一礼……   纵身跳进通道,两边的泥水瞬间变成了坚实的石坡,沒來得及研究泥水变成石坡的过程,屁股下面一冒烟,整个人一下子冲进了漆黑一片的无尽通道之中,   每一层之间的距离,似乎都是一个非常大的跨越,这次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到下面五颜六色的光芒迸射出來,瞬间就跌了进去,   “扑通。”   干脆的跌落声,此起彼伏,四个人跌落的姿势都好不到哪去,不过我特别想看看师父……   一个翻滚站起身,师父竟像是沒事儿人一样活动了一下筋骨,但他憋得通红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那屁股摔的一定很疼了,我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咧嘴笑了起來,但很快便被师父严肃的眼神给瞬间止住,   “难道你沒事,要不要为师帮你看看伤势。”   看着师父似笑非笑地走來,我连忙爬起身,挥舞着双手求饶……   “哇,师父你快看,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好漂亮啊。”   鬼娃惊叹地叫道,随即跑了出去,   “鬼娃……”师父刚欲唤回鬼娃,哪知鬼娃竟已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我们三人也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如果我说的不错,眼前的几株高约五尺的金色树丛状的东西,应该就是戏台上所描述的金色珊瑚,以及……以及金色珊瑚下面散落的珍珠宝石,足有拳头大小的血红宝石,我还是第一次见,说也不对,应该是第一次从传说中來到现实,非但如此,这些珍奇的珠宝珊瑚仅仅是此地的冰山一角,眼前,再远一些,竟是一座高约十余丈的金山,   上官锦的眼睛里已经放出了光,颤抖着双手抚摸着眼下的金块宝石,并难掩激动地道:“杨师叔……沒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座宝藏啊,哈哈……”   我亦是被四周的景色所震撼,深深的震撼,还记得先前所见五颜六色的光芒,此刻再看,原來是一颗颗巨大的夜明珠,照耀在四周的金银珠宝上面,反映出一抹抹令人陶醉的璀璨金芒,   无可厚非,此地乃是一座宝藏,一座普通凡人想都不敢想的稀世宝藏……   突然,鬼娃怀中揣着一个金元宝跑了回來,迎面喜笑颜开地道:“师父你看,我长这么大还沒见过金元宝呢,前面还有很多很多,嘻嘻。”   “放下。”   沒想到,师父竟怒声喝斥,似乎鬼娃还未反应过來,师父便再次重复一句:“还不放下。”   “……哦。”   鬼娃吓得赶忙放下金元宝,并怯怯地走到我身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师父随即看了我和上官锦一眼,道:“怎么,看到这些世俗钱财就忘记了自己的本份么,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昏了头了,都还记得我们进來是干嘛的。”   “记得……”   我和鬼娃皆低下头,老实地应承一声,一旁的上官锦也尴尬地不敢出声,   师父怒哼一声,道:“知道就好,唉……仙陀宝塔,其中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前面一次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还历历在目,相信你们都不会忘记,现在别看这里金银珠宝满地滚,不知有什么陷阱阵法在等着我们跳呢。”   上官锦干笑两声,道:“杨师叔说的是,说的是,那……那我们即刻便去寻找我们要找的东西,初七,走……”   说着,上官锦不着痕迹地向我打了个眼色,我立刻会意地点点头,连忙附和道:“上官锦说得对,师父,那我们去找镇山之宝了,鬼娃,走……”   师父闻言,微微缓和道:“嗯,顺便留心观察一下通往第六层的通道,我们要找的东西,很可能不在这一层,对了,找的时候也要小心谨慎,注意安全,你们三个向右边找,为师便向左边寻,这个洞穴呈椭圆形,那我们就在另一边会面。”   “是。”   我和鬼娃嘿嘿一笑,连忙与上官锦一道跑了开去,   “哇……师兄,如果能守着这座宝藏过活,就是三辈子也花不完啊……啧啧~~~”   沒多久,鬼娃再度露出一副贪婪的小嘴脸,欣喜若狂地叫道,   “嘘。”   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道:“小心说话,师父那耳朵灵着呢,好话他装沒听见,若是说了他不乐意听的,就是蚊子哼哼的声音他也能听到,师兄我这么长时间可是积累了不少经验,所以要学师兄我,少开口,多做事。”   第二十九章摇钱树   “师兄英明。”   鬼娃感激地竖起了大拇指,并偷偷问道:“师兄,这里的财宝那么多,我们……我们能不能……带走一些,我我,我说的带走一些,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想啊,出去了以后,就换成钱给师父买几件新衣裳,还要买很多好吃的孝敬师父,你看师父穿的衣服都破了洞的,还有,一般好人都会吃很多苦,师父也一定吃了不少,我是想……”   “不行。”   未等鬼娃啰嗦完,我立刻严厉地制止,但马上嘿嘿一笑,道:“虽然不能带很多,但偷偷拿走一件值钱的也不错,嘎嘎~~~”   上官锦也是喜笑颜开,道:“初七真乃英雄所见略同,只不过你师父太过古板,他说的话似乎沒人能够更改,而且他从不讲什么人情世故,若是被他知道我们背着拿了东西……我担心他会向我师父告状,到时我师父肯定又要狠揍我一顿了……”   “呃……”我咂了咂嘴,道:“看你说的,我师父怎么会是那种人,再说密显二宗本就不和,我师父和你师父平时就是闲的数头发也不会相互搭理一句,应该不会因为你拿了这里的财宝而向你师父告发的,再说了,我们师兄弟俩还指望着你能帮我们带点呢,若是被我师父看出來我们拿了东西,那现成的就是挨揍的地儿啊。”   “得。”上官锦一摆手,道:“说什么都可以,但就是别指望我能帮你们俩带东西,除非你们俩盼着我被揍死……”   我和上官锦说着话的空闲,但见鬼娃已经将全身上下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不经意抖动一下身子,一个个金疙瘩“哗啦啦”地往下掉,我看着直摇头,道:“你小子怎么这么会儿又变傻了呢,师父那眼睛贼精的紧,就你这,不用师父看,我都能看得出來你身上藏了一堆东西,快拿出來。”   “哦。”   鬼娃立时耷拉着个脸,将原本藏好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又掏了出來,最后剩下三四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就再也放不下了,双手紧紧攥着,说什么也不松开,   我无奈地叹了一声,道:“就拿那几样吧,多了可别想。”   “哎。”鬼娃的小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重重点头应承一声,赶忙将那几个小玩意儿藏得严严实实,在我再三确认看不出破绽后,鬼娃才满心欢喜地放下心,   一路踅摸着,却也沒有发现上面经书典籍,只有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还有各种各样用金子、玉器铸成的人、车马,玲珑珍玩等等,总之世间能够想象得到的东西,在这里都像是破烂,四处乱丢,   上官锦左挑右拣,终于看中了一把紫金打造而成的精美短剑,还有一个雕刻着龙纹的古戒,戒指上明显镶嵌着一颗豆大的绿宝石,上官锦声称是什么祖母绿,稀罕來稀罕去,终究还是沒敢戴在手指上,而是贴心收了起來,   我则捡了一个四五寸余的玉笔,雕刻的精美之极,再有就是藏起來方便,其他的什么财宝我倒是沒怎么看在眼里,仅有这个玉笔还能让我有些念想,让我想起……曾经教我写字的一个女孩儿……   突然,我们三人齐齐顿住,眼睛皆是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一棵小树,准确的说,这不是一棵普通的树,而是一棵……摇钱树,   高约丈余,蓬松的枝叶,竟都是灿灿的金子啊……还有那上面悬挂着的金元宝银元宝,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还真有摇钱树……呆呆地看着,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前靠近,   “摇钱树,这,这真是摇钱树。”   上官锦惊诧不已地踅摸着眼前的这颗小金树,但很快,便被摇钱树下蜷伏着的一只怪石雕给惊住了脚步,   那石雕很像是某种兽类,不过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它为什么被人雕刻成那样,慵懒地蜷伏在摇钱树下,似乎在守护着这棵树,看了一会儿,我突然脑壳一热,像是想到了某本书中描述的一种上古凶兽,嗯,正是上古凶兽,貔貅,   “原來第五层的守护者是貔貅,难怪……貔貅乃是守护财宝的凶猛瑞兽,但也能吞食世间万物,你们切勿近前,否则惊扰到了它的精魂,我们就会有大麻烦了。”   师父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侧,说着,正仔细打量着貔貅石雕,   据书中记载,貔貅乃上古凶猛瑞兽,为五大瑞兽之一,此外是龙、凤、龟、麒麟,貔貅称为招财神兽,曾为上古两种氏族的图腾,传说帮助炎黄二帝作战有功,被赐封为“天禄兽”即天赐福禄之意,它专为帝王守护财宝,也是皇室象征,称为“帝宝”,又因貔貅专食猛兽邪灵,故又称“辟邪”古时的风水师认为貔貅是转祸为祥的吉瑞之兽,   但另有传说认为貔貅吞食万物,喻凶,   “精魂。”   我皱了皱眉,道:“师父,难道石雕之中藏有貔貅的精魂。”   师父缓缓回头看向我,并扫视一眼鬼娃与上官锦,沉声道:“你认为呢,别以为什么事都能瞒的了为师,在找到通往第六层的通道之前,你们还是乖乖的把私藏的东西都拿出來放回原地,否则……哼。”   “师父说得对,石雕里面一定有貔貅的精魂,不然怎么守护这第五层的宝藏呀。”   鬼娃突然笑嘻嘻地赞叹道,就差激动地拍起手掌了,   上官锦也赶紧附和着道:“杨师叔慧眼如炬,师侄也觉得这石雕不简单,我们还是不要上前惊扰为妙,呵呵,呵呵呵。”   干笑两声,见众人都沒跟着笑,上官锦尴尬地收敛笑容……   我也想拍拍师父的马屁,但我知道,沒人能拍的了师父的马屁,因为师父压根就不吃那一套,不过……我想我错了,师父突然呵呵一笑,道:“你们两个不用奉承我,该怎么做,我不会说第二遍,倒是初七,身为鬼娃的师兄,非但不以身作则,还纵容鬼娃拿这里的东西,待出去以后一并收拾你。”   “呃啊,我……”   我一听慌了,师父这是什么臭脾气啊,怎么一下子将罪责都降在我头上了,难道就因为我沒有像他们两个谄媚的家伙一样拍师父的马屁,这个大板脸,还是我师父吗,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对待我这个入门大弟子那么严厉,反而对鬼娃那么纵容,还说我……   正说着,我们皆注意到貔貅石雕的另一边,乃是三个金色的小羊,背上并排驮着个巨大的钥匙,而且三只羊的头朝方向,正是前面的金山,看到这里,师父紧紧注视着那把巨大的钥匙,并道:“难不成通往第六层,需要用到那把钥匙,可这里已经被我们找遍,根本沒有门锁之类的东西,或者……那把钥匙只是一件古董之类的东西,和这里的金银财宝不无两样。”   想了想,师父又否定了先前的话语,道:“貔貅石雕,摇钱树,三羊……嗯,我明白了。”   “咔,咔,咔。”   师父的话刚刚落地,只见摇钱树下的貔貅石雕突然应声龟裂,一条条裂纹越來越大,伴随着一股凶猛之气,迎面爆射而來,   “吼。”   一道闷雷般的嘶吼之音,自石雕之中滚滚传出,师父看到这里,顿时脸色大变,忙回头叫道:“一定是你们所藏的财宝惊动了它,貔貅乃是守护此宝藏的凶兽,如果擅自动用这里的任何一件财宝,必然会招惹到沉睡中的貔貅精魂,虽然不是貔貅真身,但足以让我们吃不消。”   “那那那……那我们怎么办。”我浑身打着颤,急急问道,玉笔顺势由袖筒中滑落下去,而一旁的鬼娃,闻言,立刻将身上的金疙瘩掏出來扔掉……   上官锦也很是无奈,但还是快速地将匕首和古戒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饶是如此,石雕中的貔貅嘶吼之音,仍然不绝于耳,甚至,貔貅的精魂已经在试图挣脱石雕的束缚,   “怎么会这样。”   师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提起将邪剑立刻将我们挡在身后,并回头道:“你们是否将东西都还了出去,此事非同小可,切勿因小失大。”   我深刻的知道自己拿了什么,除了玉笔,确实沒有别的什么东西,急忙扭头看向鬼娃,鬼娃无辜地摇头,并装出一副可怜相,示意我们,他身上连根金毛儿都沒留下,与此同时,我和鬼娃齐齐看向上官锦,上官锦的脸色刷的发白,脸色颤了颤,道:“我,我……我这样还不行。”   说着,上官锦磨磨唧唧地又从怀里掏出了个精巧至极的玉如意,这下我和鬼娃都傻了眼,刚才我们明明走在一起,这家伙什么时候藏的东西竟然连我和鬼娃都沒看到,真是贼啊……   “还有么。”   师父脸色一怒,冷冷地看向上官锦,   上官锦脸色一红,低着头道:“沒,沒有了……”   “砰。”   突然,石雕应声炸开,自其中跳出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虚影,虽然只是一道精魂,但通体还是能够看个清楚,正是书中记载的上古凶兽貔貅,虚影在抖动之间,身上微微散发着七色霞光,耀眼夺目,   在我们目瞪口呆之下,貔貅一口将周边的金银宝石吞进肚子里,然后身影一闪,眨眼出现在我们面前,目露凶光地注视着我们四人,   第三十章临危施救   “吼。”   凶猛的嘶吼声,猛烈地击打着我们每个人的心海,面对上古凶兽貔貅,我们皆是束手无策,即便我们能够想到办法,但试问,它可是历经万代的修行,其造化远非凡人可比,又岂是我们几人能够撼动了的,除非……除非有真仙降临,恐怕才有制服此凶兽的法术,虽然它只是一道精魄,但在它出现的人世间,足以睥睨天下……   “跑。”   危急关头,师父仅仅说了一个字,但这个字仿佛就是我们的救星,听到师父的话,我如梦方醒,急急后退两步,并小心谨慎地挪移着步伐,跑,此时此刻,恐怕只有这个字能起到一些作用了,   四个人一瞬间四散而逃,我顾不得许多,脚下抹油飞快地窜了开去,身后的凶猛之气则紧追着屁股袭來,我沒敢再回头,担心回头的短暂空隙,便会是自己的死期,   “啊呀呀,它追着我來了。”   冷不丁的,上官锦的一声惨叫传來,我猛地回过头,果然,那道貔貅的虚影一闪便是出现在上官锦的屁股后面,竟是向着上官锦穷追不舍,看到这,也不知为何,我深深地松了口气,终于有空闲寻找一个安全的地儿了,   但见师父和鬼娃飞快地攀爬上了金山顶端,我也不含糊,清风步一晃,整个人如一道青烟般直冲上去,很快便与师父聚集在一处,师父皱了皱眉,却见上官锦围绕着下面的“山脚”來回奔逃,不免疑惑地道:“为什么貔貅只是对上官锦穷追不舍,反而是我们师徒三人暂时沒有引起它的注意。”   我嘿嘿笑道:“莫不是上官锦的肉香,才使得貔貅不辞辛苦的追着他不放,还好我是半个月前洗的澡,嘿嘿。”   “我也有十天沒洗澡了。”   鬼娃兴奋的声音紧跟着传來,似乎这一刻,邋遢倒是成了一件无比荣耀的事,   师父脸色一沉,怒斥道:“胡说,貔貅一直追着上官锦不放,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只是这个原因到底……到底会是什么呢。”   “杨师叔,快救救我。”   下面一路狂奔的上官锦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纵然他的身法诡异,但在上古凶兽面前,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师父仔细想了想,立刻向下面的上官锦喊道:“你身上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东西沒有拿出來,如果是,那么你现在的处境就很容易解释了。”   “啊,我……”   上官锦惊诧地叫了一声,但还是伸手摸出了一件金疙瘩,转身抛向貔貅,   我暗暗吃了一惊,恁娘的,这家伙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东西,我和鬼娃居然都被蒙在鼓里,现在看來,他真是活该被貔貅追啊,   说也奇怪,那貔貅张口便将上官锦抛出的金疙瘩吞进肚子里,脚步微微停下,似乎很是满意当下的“食物”,上官锦一屁股瘫坐在地,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在貔貅津津有味地吃完后,上官锦顿时哭丧着脸叫道:“那可是稀世罕见的七彩神珠……你居然……你居然把它给吃了……”   “吼。”   上官锦的话还未落下,只见貔貅顿时低吼一声,似乎胃口大开,而眼下,又一步步向上官锦走去,   “啊,还來。”   上官锦浑身一颤,双手不停地抓着一件件耀眼夺目的金疙瘩向貔貅扔去,只见貔貅來者不拒,一一吞食在肚子里,似乎正在享受如此美味,这下,上官锦有些慌了,非但如此,就连我们师徒三人,也着实有些乱了阵脚,如果貔貅就这么一直吃下去,纵然是一座金山银海,恐怕也不够它填充肚子啊,   “……我们要想办法救他。”   师父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开了口,   我抓了抓后脑勺,无奈地道:“可我们该如何下手救人呢,如果是一只普通的冤魂厉鬼倒还好办,大可下去拼一拼,但下面可是上古凶兽的精魄,一般道术怎能奈何得了它,就算有办法,我们一时之间也倒腾不出來啊。”   师父轻叹一声,立刻斩钉截铁地道:“既然它那么喜欢吃这些金疙瘩,那我们就顺水推舟,希望能救出上官锦。”   “嗯。”   我重重点头应承一声,随即抓起一把金疙瘩,瞅准了貔貅精魄,立即向前面的上官锦喊道:“上官锦,你看好喽~~~”   说完,我奋力地扔了出去,   果不其然,那貔貅纵身一跃,便是灵巧地接住,然后张口吞进肚子里,津津有味地吃了一通,上官锦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但在听到我的喊话后,顿时借助短暂的空隙时间,飞快地向我们这边赶來,   “快扔。”   师父一声令下,我们三人齐齐向下奋力砸去,无数个金疙瘩,像下雨似的纷纷落入貔貅的嘴巴里,很快,上官锦跌跌撞撞地攀爬上來,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大气,才稍稍缓过神……   “真是……真是太凶猛了……就我这身板去填它的肚子,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上官锦咧着嘴后怕地叫道,然后挥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师父,好像这个办法也不行啊。”   一旁的鬼娃突然大声叫了起來,其实我也注意到了,纵然我们拼命地扔出金疙瘩,但下面貔貅吞食的速度也愈加快捷,而且连咀嚼都省了,直接咽下,看得我们皆是目瞪口呆,   我飞起一脚将上官锦踢了起來,上官锦拍了拍屁股,不耐地道:“刚才我一个人应付,现在总该让我休息一下吧。”   “休息个屁,一会儿我们撂不倒它,它就会将我们全部吃掉,到那时,你在貔貅的肚子里休息吧。”   我沒好气地念叨着,闻言,上官锦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加入了战团,准确的说,是喂貔貅的“战团”,   鬼娃张了张嘴巴,道:“它就这么一直吃下去,也不怕撑得慌么,还有,难道貔貅从來不拉屎的。”   “拉个屁,貔貅吞食万物而不泄,不然怎么叫招财兽。”   上官锦似乎对于貔貅吃掉了自己私藏的宝贝很是愤慨,一句话便将鬼娃憋了个大红脸,   第三十一章夺命深渊   偌大的金山,竟在肉眼可辨的速度下,一点点地减少,而且貔貅永远沒有一个吃饱的时候,你扔下去多少,它就吃多少,扔的越快,吃的就会更快,一旦快起來,就不能停下,稍稍缓了一缓,下面的貔貅顿时恶狠狠地怒吼一声,纵身向我们这边爆冲而來,所以为了活命,我们只能继续着手中的活计,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我们脚下的金山也渐渐见了底,就在这时,我们突然一顿,只见原本被金山所压制的地面,竟镶嵌着一扇巨大的石门,只不过,这扇石门的契合度极高,几乎做到了严丝合缝,唯有中间露出的一个钥匙孔洞,毫无疑问,我们齐齐看向三羊背上的巨大钥匙,那钥匙……原來就是开启石门的工具啊,   但是,再匹配的机关,也不能马上进行,因为眼前还有一只凶猛异常的貔貅在死盯着我们,师父急急地环顾四周,立刻低声吩咐道:“你们三人先挡一下,我去做个小法术,希望能助我们离开此地。”   “师父,那您老人家快点,能吃的都快被貔貅吃完了,我们也顶不了多久……”   我一边收集着四周散落的金疙瘩,一边催促着师父,   师父顿时整了整衣衫,泰然自若地转身走了开去,看到师父如此有把握,我们三人也稍微放了些心,继续喂着貔貅……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手下无物可扔,鬼娃顿时急道:“师兄,师父怎么还不回來,我们快不行了。”   我无奈地安慰道:“再忍忍吧,师父那臭毛病我太了解了,总是在紧要关头才会出现,死要面子活受罪……”   “臭小子,竟敢在背后说起了师父的坏话,胆子不小啊。”   冷不丁,师父闪身來到一旁,我心里顿时凉半截,怎么什么挨劈的时间都让我赶上了……我竟然忘记了师父的耳朵是贼精转世……   上官锦抛掉最后一块金疙瘩,顿时抓狂地叫道:“杨师叔,快施法吧,那貔貅就要冲上來了。”   我当即连个屁都不敢再放,灰溜溜地躲到一边等着挨训,但师父这会儿根本沒有时间训人,左手却是拿出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右手则并出二指,掐剑诀,咬破指头,猛地点在石头上面,口中急急念道:“九天玄女,下界降妖,一点璞石化精金,二点眼鼻见分明,二点……急急如律令。”   口诀念罢,师父弯身捡起一块金疙瘩,咬了咬牙,竟是一把将其捏碎,用力打向手中的石头,奇异的一幕顿时闪现,只见原本普普通通的石头,竟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金龟模样,而且,那金龟竟还是活的,   师父抬头看了一眼貔貅,沒有多做犹豫,翻手一掌将金龟打了出去,   石头变成了金龟,这是什么道道,可我仅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貔貅一见金龟,也不含糊,张口吞进嘴里,但仅仅是停留在嘴里,却无法咽下肚子,只因那金**朝外脚朝里,四肢竟是在貔貅的嘴里又踢又抓,拼命地挣扎着,而貔貅也不客气,金龟越是挣扎的厉害,它吞咽的力道也越是加大,但始终是吞不下,如此这般,金龟与貔貅神奇地僵持在一起,   师父看到这一幕,微微点了点头,道:“现在是时候拿钥匙打开石门,一旦金龟咒失灵,我们再想走就难了,快。”   我赶忙屁颠屁颠地跑到钥匙前,将巨大的钥匙用力抱起,然后小跑來到石门前,师父沒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接过钥匙,并道:“闪一边去。”   “哦……”   我老实地应承一声,转身退到一边,   一旁的鬼娃与上官锦看好戏似的掩嘴偷笑,我偷偷白了他们一眼,恁娘的,两个隔岸观火的家伙……   “咔,咔。”   “轰隆隆~~~”   钥匙缓缓扭动起來,紧接着是石门应声开启,沉重的声音,竟是将第五层震得地动山摇,而就在这时,正拼命吞金龟的貔貅,猛地一甩头将金龟甩了出去,仰首怒吼一声,闪身向我们冲來,   “快走。”   师父惊叫一声,率先跳进了通道,我也紧随其后,鬼娃、上官锦更是手脚齐下,闪电般砸了进來……   “吼。”   身后是貔貅暴怒的嘶吼声,但声音已经在飞快地远去,因为,我们是垂直坠下,这是非常意外的事,先前第四层进入第五层时,好歹也是一个斜坡,而第五层通往第六层,竟看不到一根救命稻草,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本能地想抓住一样东西减慢坠落的速度,却不能如愿,烈烈的冷风,在周身肆虐撕扯着,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被冷风大卸八块,不但是冷,更多的却是绝望,无边的绝望……如果落入貔貅之口是死,那么现在这种状况,若是就这么坠落下去,不摔成肉泥才怪,   “啊。”   “啊。”   终究忍不住,我们皆是发出一声惨叫,然后重重地摔了下去,   “扑通。”   巨大的冲力,掀起一团团宛如利刃一般的水花,狠狠地削在脸上,疼,巨疼,然后便是全身无力地坠入水中,整个身子,以五体投地的姿势,紧紧贴在水底,   ……   “呼~~~”   浮上水面喷出一口闷气,猛地甩了甩脑壳,随即,惊喜之情荡漾在全身,如阳光滋润,暖洋洋的,我们竟然掉进了水里,这就意味着我们不用摔死那么惨,对了,师父……师父呢,   我急忙转过身子,四下里看了一眼,但见师父与上官锦还有鬼娃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水面,和我一样,吐出一口闷气,然后,脸上难掩惊喜之色……   “我们还活着,哈哈哈。”   上官锦用力地拍打着水面,忍不住大声笑道,   鬼娃耷拉着小脸躺在水面老半天,才仰身哈哈大笑,再看师父,亦是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道:“造化弄人……”   爬上岸,我们皆是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水池子,仅能容下十个人洗澡的水池子,边沿为宝石镶嵌,池水碧绿清澈,好不气派,   “这么小的水池子,居然都能把我们救了,这难道就是俗话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呵呵。”   上官锦收拾了一下湿漉漉的衣衫,开心地笑道,   师父四下里看了一眼,视线最终停留在池水上面,道:“这个水池奢侈华丽,四周又是极为尊贵的装饰,你们看那白玉床,这里……这里很明显是人居住的睡房。”   第三十二章众宝殿   上官锦四下里踅摸一圈,不由得赞叹道:“这里的每一件装饰,皆是世所罕见,随便一件,就够外界的普通过上几辈子的好日子,只不过……这里的一切装饰,都是保持着古色古香的韵味,而且,看似简单的摆放,实则是蕴藏着古人的智慧,隐约透着风水奇术的倒影。”   师父微微点头:“想必此地已经有很久沒人住了,此乃仙陀宝塔第六层,我们此行的希望也就寄托在最后两层,但前番的教训已经告诉我们,不管我们身处哪一层,都要时刻保持警惕,切勿掉以轻心。”   “嗯。”   我应承一声,道:“师父,我们出去看看这第六层是何模样。”   走出房门,前面是一座拱桥,仰首看去,竟能透过一条细长的山石缝隙,看到一抹淡淡的月色,而拱桥下,则是流水潺潺,云白之气,缭绕在桥下,让人隐隐有些恍惚感,仿佛走进了仙境一般,   很快,我们走进了一座气派非凡的巨大宫殿之中,四周殿宇巍峨、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足有十余丈高的巨大石柱,其上盘绕着一条金色巨龙,端的是无上霸气,   “众宝殿……师父,此地乃是众宝殿。”   我怔怔地看着其上的匾额,那三个醒目的大字,深深震颤着我的内心,众宝殿……既然是众宝殿,那这里一定收藏了无数奇珍异宝,那茅山宗的镇山之宝呢,   师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并道:“说是众宝殿,为何看不到一件宝贝。”   快步來到众宝殿的中央,但见左右两侧皆是开着两道石门,而且每一道石门皆是散发着白色气息,与先前所见的拱桥一样,云白之气,看到这里,我们一扫心中的阴霾,不用猜也知道,那四个门内,定是藏着所谓的众宝了,   师父倒是沒有着急踅摸那四道石门,而是缓步走上高台,神情庄重地看着什么,想不通师父这是什么反应,我心下难耐,立刻与上官锦以及鬼娃快步赶到左侧两道石门前,   第一道石门上方,则刻着“青龙阁”,而第二道石门上方,刻着“玄武阁”,如此看來,另一侧的两道石门一定是“朱雀”与“白虎”了,   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我们三人先是探头走到青龙阁门前,放眼望去,一个个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只见里面偌大的空间内,竟是摆满了一叠叠一摞摞的古朴书籍,其中,还有一个书桌一盏油灯,像极了一间书房,只不过这间书房……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这么多的道门典籍,想必其中一定有我们要找的最后一件至宝,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上官锦一副询问的架势,其实脚下已经动了,话音未落人却已走了进去,我和鬼娃相视一眼,也纷纷跟了进去,   “慢着。”   身后冷不丁传來师父的声音,我急忙回头,只见师父脸色惊恐地冲了过來,并接着喊道:“不要进去。”   “呃……”我紧皱眉头,为什么师父不让我们进來,可这里……   “师父。”   猛地回头,只见四周哪里有什么书籍,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无尽虚空,而上官锦,则紧紧盯着远处的一道身影,颤声叫道,   “师兄,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我们进來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鬼娃惊慌失措地躲进我身后,我当即想起师父刚刚说的话,忙回头看去,可……可身后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哪里还有石门的影子,师父……师父一定看出了什么,唉,都怪我太过鲁莽,这里说不定又是什么陷阱……   对了,上官锦呢,   刚才他似乎看到了他的师父谷潭,难道谷潭也在这里,   再看上官锦,他正一步步向前面被雾气笼罩之地走去,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师父”,我顺着上官锦所去的方向看去,果然,那貌似飞沙走石一般的境地之中,静静地盘坐着一道身影,如此熟悉,不是显宗的谷潭还能是谁,   可是,谷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第一层的时候他明明被困在里面,又是如何來到这第六层的呢,想必师父说的沒错,这仙陀宝塔一定还有不为我们所知道的另一条通道,   “不要过來。”   突然,那灰雾之中的人影,向上官锦大声喊了一句,转而道:“你们怎么闯进了这里,唉。”   上官锦立时一顿,急道:“师父,您……您这是怎么了。”   片刻后,谷潭淡淡道:“我是被困在此阵之中无法脱身,沒想到你们几个也误打误撞的走了进來,对了,你杨师叔呢,他怎么沒有一起进來。”   上官锦道:“杨师叔还在外面,是我们三个忍不住好奇就走了进來,原以为这里会找到最后一件镇山之宝,沒想到……沒想到这里竟是一处阵法衍生出來的幻象,师父,您……您还好么。”   谷潭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做极力的挣扎,随后怒哼一声,道:“我还死不了,既然杨远山沒有进來,那他一定是看出了此阵的玄机所在,现在我们都被困住,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   上官锦惊诧地四下踅摸一眼,并问道:“师父,这里究竟是什么大阵,为什么弟子看不到阵眼在哪里。”   谷潭似乎不想多说,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此乃囚天大阵,阵眼有四处,分别在四道上古凶兽的精魄之上,而此阵也是四道凶兽的精魄融合而成,要想破阵,何其之难……但我已经想到了破阵之法,只可惜眼下已经无力施展,唯有等杨远山來破阵了。”   “四道凶兽的精魄,难道就是先前我们所看到的四道石门上面刻出的名字。”   我忍不住插话,并來到上官锦身旁,惊愕地注视着谷潭,虽然看不太清他的面容,但隐约可以看到,他似乎被这个什么囚天大阵折磨得异常憔悴,身影也瘦了许多,至于面容,也老了几十岁的样子……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不会吧,那不是坐镇四方的瑞兽么。”   上官锦疑惑地问道,不单单是我,就连他也觉得甚是奇怪,若是别的还好理解,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肯定不是什么凶兽,这一点,毋庸置疑,   “哼。”谷潭冷哼一声,道:“当然不是你们所想到的那么简单,四大上古凶兽,乃是三苗、驩兜、共工、鲧四兽精魄,即便沒有真身,它们的精魄也足以与神魔对抗,融合而成的囚天大阵,可囚困世间万物,以致万劫不复之境。”   第三十三章囚天大阵   “四大上古凶兽。”   我震惊地叫道,对于上古流传下來的说法,我知之甚少,但据传四大凶兽乃是上古四大传说的化身,三苗,驩兜,共工,与鲧分别在死后化身成了饕餮、浑沌、穷奇、梼杌,而三苗,驩兜,共工,与鲧分别是上古时代的四大部落氏族的首领,据传因为作乱而被降服,但死后怨气未消,遂化身成了四大凶兽,   《山海经·北山经》有云:“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狍鸮,即是指饕餮,《神异经·西荒经》中记载:“饕餮,兽名,身如牛,人面,目在腋下,食人。”又道:“西南有人焉,身多毛,头上戴豕,性很恶,好息,积财而不用,善夺人谷物,强者夺老弱者,畏群而击单,名饕餮。”   饕餮的传说甚多,但凶恶之名却是唯一不变,   关于浑沌的说法也众口不一,《神异经·西荒经》记载:“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两目不见,两耳而不闻,有腹而无脏,有肠直而不旋,食物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人有凶德而往依凭之,天使其然,名为浑沌。”而最早有关浑沌的说法为“浑沌开窍”,南海之帝名叫倏,北海之帝名叫忽,中央之帝名叫浑沌,   倏和忽经常到浑沌那里聚会,浑沌待他们视如己出,倏和忽便商量着怎样才能报答浑沌的友情,他们最后言道:“人都有眼、耳、鼻、口七窍,用來看、听、吃、呼吸,唯独浑沌什么也沒有,我们就试着为他凿开七窍吧。”于是他们就为浑沌凿七窍,一天凿成一窍,凿到第七天,七窍全凿通时,浑沌就死了,   凶兽的传说,源自有人说它形状肥圆、象火一样通红,长有四只翅膀、六条腿,虽然沒有五官,但是却能够通晓歌舞曲乐,还有一种说法称浑沌是象狗或熊一样的动物,人类无法看见它,也无法听见它,它经常咬自己的尾巴并且傻笑;如果遇到高尚的人,浑沌便会大肆施暴;如果遇到恶人,浑沌便会听从他的指挥,   《左传·文公十八年》有云:“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慝,天下谓之浑沌。”   穷奇,传说为共工死后所化,相传伏羲时期,在华夏有一个共工氏的部落,其相貌人面蛇身,有红色的头发,性情十分暴躁,共工氏有两个恶名昭彰的神,一个是长着九个脑袋的相柳,它也是人面蛇身,全身青色,性情残酷贪婪,专以杀戮为乐;另一个是长的凶神恶煞一般的浮游,   共工氏的人善言,天花乱坠,但做起事來却是非常邪僻,表面上恭敬,实际上无法无天,共工氏的首领叫康回,生的髦身朱发,铁臂虬筋,身高一丈有余,力大无穷,   康回为人表面恭敬但内心狡诈,阴谋百出,只是碍于伏羲的大威大德而暂时隐忍为上,伏羲离去后,华夏之民尊奉女娲,康回因此嫉恨,倚仗自己封地的地势高险,引滔天洪水危害中原,致使华夏大地一片**,女娲忍无可忍,决定引领华夏之民铲除共工,共工死后,怨气难平,便化身成了穷奇,   《山海经·海内北经》记载:“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首始,所食披发。”好恐怖……《神异经》云:“西北有兽,其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闻人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名曰穷奇。”   梼杌即是指鲧,《史记·五帝本纪》道:“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天下谓之梼杌。”此谓鲧为颛顼氏之后,   孟子有云:“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杀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这里面与其他三大凶兽并列的鲧即是指梼杌,   也有说法是民间流传较广的一种洪荒异兽,传说是当初轩辕皇帝封印的三大异兽之一,乡里邻间口头相授的说法是:梼杌长着八条腿,四只眼,两张嘴,每次现世必要吞噬百人方休,当初轩辕皇帝在众神的协助下好不容易将其打败,封印在九幽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上古四大凶兽,皆有着毁天灭地般的神通,正如谷潭所说,即便它们的真身早已不在,甚至成为了遥远的传说,其它们所留下的精魄也足以与神魔抗衡,至此,四大上古凶兽的精魄所融合的囚天大阵,绝非普通阵法可比,就是茅山宗的顶级阵法,也足以媲美,   置身在此阵中,体内的意念根本发挥不了作用,什么是小巫见大巫,现在就是最简单的证明,   “既然阵眼分布在四大凶兽的精魄之上,可四周明明沒有凶兽的身影,难道我们压根就无法触及它们,甚至是看不到。”   我想了想,紧皱眉头道,   谷潭闻言,淡淡说道:“那是你们的修行日浅,根本不懂其中的门道,这囚天大阵,本为守护第六层而存在,此阵的价值,等同于众宝殿内的一切宝物,相对应的,若是此阵被破,那么众宝殿之中的宝物便任人索取,不过……此阵的威力巨大,若是无法破解,便会永生永世囚困其中,即便是肉身毁灭,其中三魂七魄也会被四大凶兽的精魄所吞食,比起魂飞魄散,要残忍百倍。”   上官锦浑身抖了抖,颤声道:“那,那如何才能破阵。”   或许是错觉,但我相信我听得清楚,谷潭难得的轻叹一声,道:“破阵,哼,如果连囚天大阵的奥妙都无法参透,不要说破阵,就是死,恐怕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顿了顿,谷潭接着说道:“你们进來时所见到的四门,其实就是囚天大阵的四个死门,不管你们进哪一道门,最终都会來到这里,只不过,每一道门之中又有些微妙的不同之处,只要找到那一点不同之处,便可找到破阵之法,相信杨远山不会傻到看不出此点……我心中有些不甘,沒想到最后一件镇山之宝,竟还是落入了密宗的手中……”   谷潭前面的几句话还好理解,可后面两句就有些奇怪了,最后一件镇山之宝《上清大洞券简词》十二卷轴分明还未找到,为什么谷潭言下之意却是在说此件至宝最终落入密宗手中,密宗当然是指师父,可他为什么就能认定师父会抢先得到呢,   实在让人费解……   “为什么会这样,师父,你这么辛苦來到这里,为什么就眼睁睁的看着密宗的人得到最后一件至宝,如果你愿意放弃,那么便由弟子來帮你夺回。”   上官锦咬了咬牙,双手的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脚下突然一动,一步步向谷潭所在的位置走去,这一次,他似乎沒打算再停下,   “师……师兄,上官锦得了什么疯魔症,怎么一转眼变得这么可怕。”   鬼娃紧紧拽住我的衣服,低声问道,   第三十四章四大凶兽   “这个……”我轻叹一声,道:“相信等你长大了,会明白师父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是多么的重要,上官锦的确有点疯,只不过他这次‘疯’,疯得让人佩服,我先前觉得我越來越看不透他,原來我真的沒有看透,他竟然是……”   上官锦口中的“夺回”,意指谷潭,他深刻知道,这种境况下,唯有先救出谷潭,才能将他们显宗的胜算升至最大,   “傻徒弟,不要过來,不要过來啊……”   谷潭的声音愈加变弱,看來他先前是在强撑着与我们交谈,待他的声音渐渐落下,上官锦也大步走到近前,   “师父,请恕弟子这次不能从命,如果不能帮你做些事,又如何报答您多年來的栽培大恩,沒有您,就沒有我上官锦,当您从山上的狼群之中将我救回时,我就暗自发下毒誓,此生必定报答师父的再生之恩。”   上官锦一字一顿地说着,缓缓伸出右手,并一点一点地向谷潭抓去……   “小心。”   谷潭艰难地想站起身,可还是在半途停了下來,无力地盘坐下去,就在这时,上官锦手指所触碰的虚空,突然荡起了一层涟漪,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嗷吼。”   凭空降下一道闷雷般的巨吼之音,突然,一个身高约九丈左右的巨大虚影缓缓浮现,头大如簸箕,身长十余丈,毛发颇长,状如狮虎猛兽,由于显出的是虚无之体,所以具体看不太清楚,再加上四周所弥漫的灰雾,仅仅闪了闪,便再也看不清了,   这次我总算是知道谷潭为什么无法离开原地,原來……原來是被这个怪物囚困在脚下,看到这一幕的刹那,我立时甩开鬼娃,飞身冲了过去,一定要在这头凶兽下口之前救出上官锦,否则就上官锦这身板,恐怕还不够那凶兽塞牙缝的呢,什么是塞牙缝,这次可算是对上词儿了……   “师兄小心点。”   鬼娃的声音急急传來,我沒时间理会鬼娃,闪身來到上官锦身后,一把将其抱住,也就是这么晃眼的空档,只见半空中的凶兽张口向上官锦吞了下來,   “快随我离开。”   我大声叫喊着,并用尽全力拖拽着上官锦,可上官锦像是真得了疯魔病,整个人竟沒有半点挣扎逃生的念头,任凭那凶兽闪电般临近,不做任何反应,   “恁娘的,我也豁出去了,你给我出來。”   我呲牙咧嘴地拖拽着上官锦,可还是有些晚了,我应该知道的,这样做,似乎有些愚蠢,因为我的修行始终无法与上官锦相比,如果他想反抗我的束缚,我是一定弄不过他的,   凶兽的大口一口便将上官锦吞进了嘴里,我手中一滑,堪堪抓住上官锦的一只鞋子,而上官锦,则顷刻消失在凶兽的腹中……   终于,我看清了,就在上官锦再次现身的瞬间,我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原來谷潭所在的位置,正是凶兽的肚子里,而上官锦被凶兽吞下,则顺利地与谷潭相聚在一起,师徒俩相对无言,谷潭浑浊的老眼微微有些红润,低头擦拭了一下眼泪,道:“你真是太傻了……”   一瞬间,我仿佛被他们师徒之情深深触动,竟忘记了我自己还处在危难关头,直至一把将我放倒,而身前的凶兽大口也堪堪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猛吞一记,   后背冷不丁冒出一抹冷汗,我唏嘘不已地张了张嘴,连忙和鬼娃一道向后急退,但见那凶兽的虚影并未离开原地,而只是守在一个位置的方圆距离,惊险万分地逃过一劫,我连忙回头揉了揉鬼娃的脑壳,感激地笑道:“师兄真是沒有白疼你,嘿嘿。”   鬼娃当即翻了翻白眼,道:“好像师兄你从來都沒怎么疼过师弟我……”   不经意间,我发现四面的空气逐渐发生震荡,和眼前的凶兽虚影同时出现的似乎还有几个,前后左右加起來一共四个,敢情谷潭说得沒错,这里还真是上古凶兽的精魄融合而成的囚天大阵,所谓囚天,也就是无法无天,   其余一闪即逝的虚影,皆是形态各异的高大身影,最低的一个少说也有五六丈高,它们分别守在四个角落,而我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其中一角,   突然,   正前方的一角,一道身影一纵一跃出现在半空,再次出现,便是另一个角落,身法快如闪电且轻巧稳健,熟悉的面容一点也沒有变,不是师父还能是谁,   “师父,我们在这里。”   “师父。”   我和鬼娃纷纷向师父所在的方向大声喊叫,但等了半天,师父并沒有抬头看向我们,更沒有回复半个字,似乎他根本就沒有看到我们,也似乎,他在忙着更加重要的事情,   最后一次消失,再次出现,竟是在眼前的凶兽背上,师父终于肯看看我们,并扫了一眼凶兽肚子里的谷潭与上官锦,脸上微微有些意外,纵身一跃跳了下來,并和我们站在了一起,师父沒有半点安慰的意思,紧皱着眉头道:“我需要你们两个帮忙找到一件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   我惊愕地看向师父,他似乎很着急,但我不明白他在着急什么,几头凶兽的脊梁骨都被他踩过,还能有什么让他着急的呢,   师父瞪了我一眼,道:“哪來那么多的废话,当然是我们茅山宗的最后一件镇山之宝《上清大洞劵简词》十二卷轴,初七与鬼娃,为师要借助你们的至阳之血,助我将此阵撕开一条缝隙,现在你们两个分别向左手方向与右手方向各行七十二步,然后看我的手势,我们三人一起点向中心位置。”   “嗯。”   我和鬼娃相视一眼,分别以左手方向和右手方向数起了步子,我向左走,鬼娃则向右走……   “一步,二步,三步,四步……七十一步,七十二步。”   在数到第七十二步时,我猛然抬起头,只见左右两方刚好各有一头凶兽的虚影呲牙咧嘴地向我挣扎着扑來,只不过它们仅能向前呲呲牙,却无法触及我,再一次,我感觉师父真是太伟大了,连这样的局面都能从容应对,真不愧是一代宗师啊,   第三十五章八极阵   如此这般,我与鬼娃各站一角,再加上师父,我们三人互为犄角之势,与此同时,我们齐齐咬破手指,鲜血顺势滴落而下,并合并二指,掐出剑诀,师父左右看了一眼,顿时点了点头,   “吼。”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传來一道道狰狞咆哮的嘶吼之音,仿佛在这一刻,天地都为之震颤,   三道剑指,猛然点出,立时,只见三滴闪耀着金光的血滴,在一瞬间融合在一起,冷不丁的,一抹巨大的反震涟漪,狠狠地荡漾开來,我忍不住后退几步,踉跄着稳住身形,而对面的鬼娃,则一尥蹶子摔了个狗吃屎,   师父紧皱眉头,紧紧盯着中心一点所发生的变化,但见一团金红色的光芒不断增大,随之,“轰”的一声爆炸开來,   “嗖。”   几乎在同一时间,师父的身影快如闪电般冲进了光团,约莫眨眼的工夫,师父飞身退回,脚下“噔噔噔”连退几大步,并单手抓住一个黄布袋,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   “那是……”   我眼睛一亮,师父手中拿的,莫非就是我们此行苦苦寻找的最后一件镇山之宝《上清大洞劵简词》十二卷轴,   金红光团,在一瞬间收敛痕迹,四周再度陷入灰蒙之气倒是四个角落里的凶兽精魄,正愤怒嘶吼着,虚影时隐时现,但每一次显现,皆是张牙舞爪地向我们作势欲扑,我和鬼娃赶忙來到师父身后,这种环境下,说什么都是白搭,唯有尽快破解此阵才是当务之急,   师父面露惊喜地看着手中的黄布袋,并点头道:“不错,其中包裹的,正是我们要找的最后一件镇山之宝,现在……现在我们算是增加了不少胜算……”   我怔了怔,立刻紧跟着师父來到谷潭面前,此时此刻,谷潭与上官锦正盘坐在一处,尤其是上官锦,他的脸上已经惨无血色,看來他的道行尚不足以应付凶兽精魄的吞食,见到我们师徒三人,谷潭咬了咬牙,径直扫了一眼师父手中的黄布袋,并冷笑一声,道:“杨远山,我果然沒有看错你,最后一件镇山之宝,还是被你拿去了。”   师父微微抱拳一礼,道:“承让了。”   “哼。”谷潭怒哼一声,道:“先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们密显之争尚未分出胜负,眼下首要解决的,乃是如何才能走出这囚天大阵。”   师父想了想,道:“你说的不错,只是沒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要再次合作,想必你也已想到了破阵之法,为今之计,若要破阵,除非集我们茅山宗镇山八宝之力,摆出一套八极阵,以天地间的极阳之气,想必能冲破囚天大阵的枷锁。”   “八极阵。”   我惊愕地张了张嘴巴,入门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茅山宗藏有此阵法,竟是需要镇山八宝之力才能布置,原來师父刚才所做的,也就是破阵的第一步,现在想來,难怪先前谷潭说起最后一件至宝时,流露了无奈的表情,可见他也想到了这一步啊,   上官锦微微睁开双眼,同样震惊地问道:“师父,难道我们手中的四件至宝也要用來破阵。”   谷潭轻叹一声,道:“唉……这就是我们修道之人的责任,世上的法器阵法,皆是用來对抗邪魔应运而生,无邪正不能彰,无正邪不能行,眼下危急关头,我们当舍小我而完成大业,你……你把那四件镇山之宝拿出來吧……”   “可是……”上官锦的身子颤了颤,终究忍不住弯身喷出一口鲜血,但他依旧强忍着说下去:“可是我们千辛万苦才得到这四件至宝,怎么能说拿出來就拿出來呢,师父……”   谷潭顿时怒喝一声:“放肆,为师已经说出口的话,难道要让为师再咽回去不成。”   “唉……”   上官锦重重地叹了一声,然后极不情愿地拿出了另外四件镇山之宝,看到这里,师父微微点头,并转身让我取出法袋之中的三件,这下,加上师父手中的一件,镇山八宝算是齐聚一堂,只可惜,这种环境下,镇山八宝的相聚,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谷潭,现在你们师徒被困在饕餮凶兽的肚子里,无法将手中的四件镇山之宝真正的与我们手中的四件相融合,但八极阵讲究的是汲取天地极阳之气,每一件镇山之宝皆凝聚出一股极阳,最后由八股力量形成八极,虽然隔空布阵,倒也不会减少八极阵的威灵。”   师父双手捧着四件至宝,一脸慎重地说道,   谷潭顿时衣袖一摆,道:“我不用你教我,嗯,八极阵,别以为我显宗之人就不会布置,你只管布置手中的四件即可,我们的四件,我自会处置。”   “那便极好。”   师父再次抱拳,重重点头应承一声,   “吼。”   突然,四周的四道凶兽虚影,再度爆发新一轮的愤怒嘶吼,似乎这些东西的灵智不低,轻易便看穿了师父破阵的心思,它们狰狞着面容,在半空中疯狂肆虐,四周的空气也在同一时间震颤不休,大地仿佛要开裂一般,我一个站不稳,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它们试图阻止我们,我们的布阵速度必须加快。”   师父急急说完,纵身而起,挥手掷下第一件至宝,而与此同时,远处的谷潭也挥袖打出了一件镇山之宝,两件至宝出现的刹那,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混乱起來,肆虐的气息,更加颠狂不休,紧接着,师父分身掷下第二件至宝,正是以四面八方的八个位置,渐渐形成一个怪异的聚阳大阵……   “轰隆~~~”   八极阵还未布置完成,只见四周的四道凶兽精魄已经挣扎向其中聚拢而來,它们身为囚天大阵的阵眼,一旦移动,四周的空气也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仿佛一盆热水在经过一场缓慢的挤压,而发生扭曲的形状,   我和鬼娃跌跌撞撞地向中心位置靠拢,由于地面的震动之力太过强大,导致我们根本无法站稳脚步,师父则是在八个方位不断地纵身跳跃,每一次落下,必然掷出一件镇山之宝,而谷潭也沒有闲着,和师父保持着完美的默契,很快,就在八件至宝落下的同时,四道凶兽的精魄也戛然而止,皆是停留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看到这里,师父一脸惊恐地招呼我与鬼娃,并说道:“快到八极阵中,待会儿极阳与极阴之气的对撞,很可能会造成一场大劫难,非但四凶兽灰飞烟灭,就连我们,恐怕也很难在两大阵法被毁的同时保住性命。”   “嗡。”   一时之间,八件镇山之宝应声爆发出一道道璀璨的极阳之气,在灰雾的映射下,散发着刺眼的白色光芒,八个方位,陡然破空打出,一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气场,将我们几个人笼罩在其中,由于谷潭师徒置身在饕餮凶兽的腹中,连同饕餮凶兽在内,一道被八极阵吞噬在内,   第三十六章再见玄魔   八件镇山之宝,在同一时间离地而起,散发着夺目的光芒,并相互连成一体,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环,而上下笼罩的气场,也骤然加剧,被极阳之气压迫着,我顿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來,想咳咳不出,就连张口说话,也无法将声音传出,烈烈的阳气,滚滚降下……   如果看过了八极阵的聚阳过程,再回想之前所用到的聚阳阵,简直是天壤之别,   “砰。”   沒过多久,八极阵之中的饕餮凶兽,浑身冷不丁爆发一道闷响,与此同时,谷潭与上官锦飞身跳了出來,而惊慌失措的饕餮凶兽,则极力挣扎着想要逃离八极阵的束缚,可挣扎了许久,仍然无法如愿,   “砰,砰,砰。”   三道沉闷的炸响之音,由其他的三个角落传來,四下里看了一眼,只见其余的三个凶兽精魄,像是应声挣脱了枷锁一般,随即向八极阵扑來,   前所未见的凶猛之气,突然在八极阵之外暴涨,势头堪堪压过师父与谷潭所布置下的八极阵,如果不对等的抗衡,着实令师父与谷潭大惊失色,师父上前看了谷潭一眼,问道:“你的伤势如何,还能否扛到最后。”   谷潭原本惨白的脸色,被师父这么一说,顿时精神一震,冷哼一声,道:“我死不了,至少,也得死在你杨远山的后面。”   杨远山古怪一笑,道:“那好,我们合力破阵。”   “咳咳……”谷潭终究还是忍不住咳嗽一声,但马上恢复过來,定了定神,道:“好,我们合力破阵。”   二人言罢,当即盘膝相对而坐,师父挥手将将邪剑刺入地面,直愣愣地挡在二人之间,紧接着,二人分别打出两掌,轰然相撞在一起,   “嗡。”   八极阵陡然发出一道颤响,极阳之气更是浑厚磅礴地涌集而下,将八极阵的八极,急速提升数十倍,   我被四周的八极压得喘不过气,但见上官锦与鬼娃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躺在地面,一副等死的架势,上官锦刚刚经受一番磨难,身体的抵抗能力还不如鬼娃,我皱了皱眉,立刻來到上官锦身旁,一把将其拉了起來,另一只手则拽住鬼娃,防止不测发生,   外面的极阴之气不断攀升,而八极阵之中的八极,也渐渐达到一个临界点,二者正值旗鼓相当之境,就在这时,师父身前的将邪剑突然发出一道刚猛无匹的闷响,“锵。”   离地飞起,就在将邪剑升至半空之际,师父猛地睁开双目,脚尖一点地面,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左手掐出剑诀,右手则抓住将邪剑,翻身冲了下來,   “轰。”   将邪剑再次刺入地面的瞬间,四周的一切顿时发生了巨变,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猛然传遍整个角落,四大凶兽的精魄,也在一时间化为一抹抹尘烟,转而消失不见,也仅仅是看到眼前这一幕,我眼前一黑,意识顿失……   “初七……初七……”   随着意识剧烈的晃动,我艰难地睁开双眼,只见师父一脸关切地看着我,并一声声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不知我昏迷了多久,但见四周的一切已经不再是囚天大阵之中的模样,这里……这里正如我们初次所见,乃是众宝殿的大殿……   “杨远山,快挡下他,他又來了。”   谷潭的声音,急急传來,我心下一惊,也不知当下又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师父看到我睁开双眼后,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我还是,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对着我笑,心里莫名地升腾起暖洋洋的感觉,   师父眉头一皱,沒有再说话,单手提起将邪剑,转身走了开去,我很想喊一声师父,可胸口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让我喘不过气來,很快,我眼前再度一黑……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我的意识渐渐恢复的时候,四周,仿佛安静了许多……   再次睁开双眼,我艰难地坐起身,只见上官锦与鬼娃还在我身边躺着,昏迷不醒,而左右则站着谷潭与师父,他们二人各自提着一把剑,似乎在守护着我们三个,但我不明白他们的对手是谁,四大凶兽的精魄明明在我的目睹之下灰飞烟灭,现在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们呢,   “哈哈哈,两个茅山小辈,也想阻止老夫的去路,真是不知量力。”   尤为安静的大殿之中,冷不丁传來一道苍老的笑声,笑声中充满着尽是不屑与讥嘲之意,我震惊地四下踅摸一圈,可大殿之中哪里有什么人影,但我的心还是瞬间沸腾起來,因为那道苍老的声音,很是熟悉,而且是深深烙印在我心上的声音,我怎能忘记,这个声音,分明是虚老……   师父闪身警惕着四周,并怒声喝斥:“玄魔,既然你未将我等放在眼里,却为何迟迟不肯现身,而是躲在暗处一味的偷袭,不管你是要成神还是欲修魔道,总不会和小人一般行径吧。”   我浑身一颤,仿佛这一刻,我的血液在逆行,脑壳一片轰鸣,师父刚刚说道,那个声音就是玄魔老道,可是……可是声音明明是虚老发出的,怎么可能是玄魔老道,难不成……难不成虚老就是玄魔老道,玄魔老道就是虚老,   曾经所见的虚老,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小老头儿,并未发现他是个大恶人,非但如此,他还帮我除掉了旱魃,在土地庙还救过我,若是大魔头,怎么可能想到助人为善呢,   但是……师父从來不喜欢开玩笑,也不会开玩笑,如果他说那个声音就是玄魔老道,那……那一定就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玄魔老道正是虚老……   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低着头,心情沉重到了极点,此时此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面对的是什么,虚老……玄魔老道……我心里一下子乱了……   “哼,若非顾忌我的乖徒弟还在你们手中,只怕你们早就活不成了。”   苍老的声音如闷雷般滚滚而下,一瞬间,只见一道灰色身影一闪出现在大殿的入口处,再一闪,便是大殿之中,眨眼之间,那道身影已然坐上了大殿首座的位置,前后仅仅是几个眨眼的工夫,足见其身法之快,让人震惊不已,   乖徒弟……我的脊背微微发寒,继而偷偷抬起头瞅了一眼高台上面的那人,可不正是……可不正是虚老……   既然是虚老,那他口中的乖徒弟,莫非就是我,恁娘的,这个老家伙,我当时只是应付一下,沒曾想他倒是挂在了心上,这下师父就在身边,若是他亲眼看到以及亲耳听到这一切,不知道会不会将我逐出师门,清理门户,我心下一寒,急忙跑到师父身前,大声向玄魔老道斥责道:“玄魔,你一直以來都在欺骗我,现在还想欺骗我的师父,我告诉你,我心里就只有一个师父,而这个师父,就是杨远山。”   闻言,师父与谷潭皆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与不解,师父狠狠瞪了我一眼,道:“玄魔都还沒说,你怎么就知道他口中的乖徒弟指的就是你,莫不是你心里一直惦记着他这个师父。”   PS:昨晚停电,本來写好发布的也只得拖到现在,这是昨天的更新,今天的照常,   第三十七章大魔头   “师父,我,我沒,我沒有……”   我低下头,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声音极低地回道,   “乖徒弟,我们又见面了,哈哈哈。”   突然,玄魔老道的声音在大殿的正上方传來,声音中,透着无比喜悦之情,可我的头却更加不敢抬起,从未想过我会遇到如此尴尬的局面,而且玄魔老道就是虚老,这就是打死我,我也想不到的事情,   这时,师父突然上前一步,怒声喝道:“休要胡说,玄魔,初七乃我茅山密宗传人,正式入门弟子,又怎会半途改投你门下,就算他当初无法辨别是非,并受你逼迫,但现在有我在,你休想再加害于他。”   我偷偷抬起头看过去,只见玄魔老道正和颜悦色地望着我,一脸慈祥,只是眉宇间莫名多了一抹本该不属于他的霸气,对于师父的话,玄魔老道似乎并未在意,微微笑了笑,道:“乖徒弟,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该不会忘记曾经答应拜我为师吧。”   “我……”   我内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古人云,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当初,的确答应拜虚老为师,并在临别之际,还相互约定,三年之后,我心甘情愿拜在虚老门下,虽然现在距离三年之约尚早,但那句誓言,却在我心里无法抹去,   不过,当初我所认识的,是虚老,而非此刻的玄魔老道,   想到这里,我猛然抬起头,大步走到师父身前,大声反驳道:“玄魔,你说的不错,我曾经……的确答应了一位老前辈,拜他为师,而且还相约三年之后正式拜师,但那人,被人尊称‘虚老’,他多次救我脱离危难,并助我除妖邪、打旱魃,他是值得世人敬仰的老前辈,但当我知道玄墓派的刘清水是他所派來对付我后,原來我和我师父以及谷潭师叔所经历的重重劫数,多半就是他所为,我一开始想不明白虚老为什么会这么做,但现在我知道了,他……他是想引导我一步一步走向魔道,如果有怨有仇,当我再见到虚老之时,我一定会问个明白,但阁下却非其人,阁下是邪魔外道,号称玄魔老道的大魔头,试问,我又如何认得你。”   说完,我心里不知为何,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生生掏空,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沒有哭出声來,更沒有去擦拭,这或许……或许就是我与虚老之间最后的一丝情谊,任凭冷风吹散,化为虚无……   玄魔老道身影一闪,瞬间立刻座位,但师父与谷潭更是先他一步将我护在身后,各自提着一把剑抵御着玄魔老道,此刻,玄魔老道的笑容终于渐渐收敛,只不过,又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迟疑了一下,道:“初七,玄魔就是虚老,虚老就是玄魔,以你的资质,应该明白,虽然你现在还不了解自身暗藏的秘密,但只要你肯拜我为师,做我的亲传弟子,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一代道门祖师,什么宗师,什么掌门,都是徒有虚名,不值一提。”   “放肆。”   师父终于忍不住怒声喝斥,道:“初七已经置身在道与魔之间无法自拔,此时此刻,你还想误导他坠入魔道,玄魔,你未免太猖狂,谷潭,我们上。”   谷潭沒有二话,提着剑就冲了上去,但当师父与谷潭刚刚迈出步伐,玄魔突然转身坐在了首座位置,道袍一拂,但见他身前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一堆东西,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茅山镇山八宝吗,   如此,师父与谷潭缓缓顿住,皆是满面惊愕地盯着镇山八宝,竟不敢再上前一步,   “哈哈哈,两个小辈,你们不是对我这所谓的邪魔外道恨之入骨么,为什么刚刚还想与我一较高下,这么会儿就又不敢來了,你们害怕了。”   玄魔老道不屑地扫了师父与谷潭一眼,轻声讥笑道,   师父握剑的手指,狠狠捏了捏,发出“咔咔”颤响,并怒声斥道:“玄魔,沒想到你竟拿我们茅山宗的镇山八宝作为威胁,真是卑鄙之极。”   谷潭也跟着骂道:“你这缩头乌龟,有胆子就将镇山八宝还给我们,我们正邪两道,再正大光明的一较高下。”   “还给你们,哈哈哈。”   玄魔老道仰身一笑,似乎听到了世上最为可笑的笑话,笑过之后,突然冷声道:“其实这几样东西,对我來说并不算什么,只不过我拿它们教导我未來的乖徒弟而已,初七在你们手里,简直就是糟蹋,让我沒想到的是,你们两个小辈竟使用诈死的伎俩,伏龙穴一劫之后,你们的确抢占了先机,不过我们暗中交手数次,你们接连败退,更可气那张真玄,居然敢从旁协助,他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张真人……”   我心头一紧,忍不住大声叫道:“玄魔,原來张真人的死,真是你造成的,你,你这个大魔头。”   玄魔静静地注视着我,道:“若非担心你看出破绽,张真玄也不会死的那么容易,并让他误打误撞的羽化登仙,我早该在白猿河就铲除他,乖徒弟,为师大限将至,有生之年必须找到继承衣钵之人,那个人,就是你啊……为师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明白么。”   “张真人的死,竟真是玄魔所为……还有师父,原來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早已与玄魔交手数次,而这些,我都被蒙在鼓里……”   我低声呢喃着,脑海中一片混乱,如果还有一点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那就是张真人,玄魔刚才说,张真人因此羽化登仙了,我心里稍稍平复,张真人,不管怎么说,您羽化登仙或许是您的机缘造化,但您的死,我逃脱不了干系……   默默地转过身,我不愿再看到那个道貌岸然的大魔头,其实我早该想到,他以“虚老”的身份出现时,简直从天而降,当时还以为是运气好,遇到一位游历天下的世外高人,沒曾想,这一切,竟早已在玄魔的圈套之中,   “唉,也罢,事已至此,乖徒弟,我相信你会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   玄魔老道的声音,缓缓在身后响起,但我沒有再回头,我心中唯有一位师父,那就是杨远山,   紧接着,玄魔老道的声音再度冰冷:“你们两个小辈,要想再次拥有这八件镇山之宝倒也不难,有胆量就來集仙殿与我一较高下吧,我要让初七看看,谁才有资格做他的师父,哈哈哈……”   “集仙殿。”   我猛然一顿,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玄魔老道袖袍一拂,瞬间便将镇山八宝收了起來,身影一闪,眨眼出现在大殿的出口处,微微回头扫了一眼众人,冷笑一声,道:“有本事就來吧。”   话音刚落,玄魔老道身影一闪直冲而下,怎料众宝殿的外面竟是断崖,谷潭和师父相视一眼,二人皆沒有说什么,飞快地追了上去,   我急忙转身來到上官锦与鬼娃面前,极力将二人唤醒……   “这,这是什么地方。”   上官锦艰难地站起身,一脸惊愕地看向四周,   我着急道:“这里就是我们起初进來的地方,现在沒时间说这些了,玄魔老道已经将我们各自的师父引到了下面一层斗法呢,我们快去助阵。”   “啊。”上官锦震惊地张大嘴巴,慌忙摸家伙什,并急道:“玄魔,玄魔在哪里,第七层,他们去了第七层。”   “嗯。”   我重重点头,当即带着他们二人走出大殿,低头一看,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这断崖未免也太过陡峭了吧,第六层距离第七层,竟是笔直着延伸下去,上官锦还好些,鬼娃直接双腿一软,脸色惨白地道:“师兄,我,我不行……这简直就是送命……”   第三十八章集仙殿   上官锦皱了皱眉,突然指着下面叫道:“你们快看,那下面有悬梯,我们可以顺着悬梯下去,只是……只是这下面乃是万丈深渊,虽然有深水河作为铺垫,但还是危险之极啊。”   鬼娃咧了咧嘴,颤声道:“师兄,我,我的腿麻了……”   “嗯。”我沒好气地笑道:“什么腿麻,分明就是腿软了吧,你小子还是山里长大的孩子,怎么这点尿性都沒有。”   鬼娃嘿嘿一笑,道:“有尿性的都是老爷们,可我还是个小孩子呢,师兄,你看这么高怎么下去呀……”   我心里为师父着急,那玄魔老道的道行我是见过的,曾不动声色就解决掉了千年魈魅,而且单凭动动嘴唇指挥着我,便能轻易除掉旱魃,若是换作别人,我想都不敢想,轻叹一声,道:“我们必须下去为师父助阵,如果贪生怕死,又如何担负得起除魔卫道的职责。”   被我这么一说,鬼娃张了半天嘴愣是沒话可说,犹豫了片刻,突然挺了挺胸脯,道:“师兄,刚才是我懦弱,现在我不怕了,我们下去为师父助阵。”   “……那,那我们三个谁第一个下去呢。”   上官锦搓了搓手掌,双腿颤颤地走上前,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微微退了回來,   我紧皱着眉头,要说心里不怕那是假的,但师父与谷潭早已追着玄魔老道下去,现在也不知如何了,沒有多想,我立刻攀下悬梯,并道:“我先。”   “呜~~~”   一股森冷的山风,迅猛地席卷而來,吹打在身上,有种刺透骨髓的感觉,悬梯瞬间打了个漂,好在我抓得够结实,堪堪稳住身子,   低头瞅了一眼,这悬梯的节数竟是数之不尽,只因再往下就看不太清,或许有上千节,也或许有上万节,咬了咬牙,我小心打探了一下悬梯的承重,感觉稳固之后,心下稍稍放松下來,暗叹一声道:“也不知师父他们怎么就跑得那么快,眨眼就下去了……”   顺着悬梯下了几节,我立刻向上面喊道:“你们可以下來了,小心抓牢就不会有事。”   “师兄,我们來啦。”   鬼娃扯着嗓子叫唤一声,然后便在上官锦的帮助下,一步一步挪动下來,我则加快了步伐,任凭山风肆虐妄为,仍无法动摇我坚定的信念,如此这般下去,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我终于看到了悬梯的尽头,再有百余节便可下到第七层了,   玄魔老道曾言道,第七层乃是集仙殿,看來他早有准备,只是不知集仙殿又有什么门道,致使他要在集仙殿与师父斗法,现在不知状况,我万不能就这样冒冒失失的下去……   快到悬梯的尽头时,第七层所呈现的,却是一片巨大的石台,而石台中,则坐落着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而师父他们,正是在水池的一侧对峙着,双方皆未出手的迹象,   我瞅了一个僻静的地儿,然后纵身跳了下去,虽然我行动十分小心,却还是被他们洞悉先机,饶是玄魔老道,此刻正斜靠在一方石栏上面,似乎在慵懒地打着盹,这倒是让我感到特别奇怪的地方,先前还说下來一较高下,怎么这么会儿竟是这般场景,   不过,我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玄机所在,只见师父与谷潭,正紧紧盯着前面的巨大石池,准确的说,应该是水池中的一尊雕像,只见茅山镇山八宝,正放置在雕像的背上,再看那雕像,却又不是什么雕像,更像是某种尸体,浑身发黑,状如大蛇,隐约让我想起了棺材镇附近的那条巨大黑蛇,只不过这条大蛇状的东西,头部又有些特别,说是虎头的模样,又不像,但说是龙头的模样,也不是……我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书中所记载的一种上古异兽,蛟,   那漆黑干瘪的尸体,很像是蛟,传说:龙无角曰蛟,《墨客挥犀》记载:蛟之状如蛇,其首如虎,长者至数丈,多居于溪潭石穴下,声如牛鸣,   更有关于蛟的传说无数,但最为贴近现实的,倒是有几则,其中有一则,是说“周处除三害”,三国时期东吴鄱阳太守周鲂之子周处,年轻时,为人凶暴强悍,好争斗,被同乡人认为是祸害,又因为义兴河中有一条蛟龙,山中有一头白额虎,两者都一起侵害百姓,义兴的百姓便将周处与蛟龙连同白额虎并称三害,   然而,三害之中,周处更厉害,有人劝说周处杀死白额虎斩杀蛟龙,实际上是希望三个祸害互相残杀,最后只剩下其中一害,周处立即杀死了老虎,又下河斩杀蛟龙,   蛟龙在水里有时浮起、有时沉沒,漂行了几十里,周处也和蛟龙一起沉浮了几十里远,经过了三天三夜,同乡人都认为周处已经死了,所以互相庆祝,周处最终杀死了蛟龙上了岸,他听说乡里人以为自己已死,而为此相互庆贺的事情,才知道自己被世人认为是祸害,有了自我悔改的想法,   其中讲到的蛟龙,乃是有引动洪水灾害的神通,但凡有蛟出沒的地方,必定会洪水泛滥,民不聊生,故此,百姓便将蛟视为恶蛟,   只是那些传说都时隔千年,现今哪里还有真正的异兽凶兽的真身出现,不过,这里竟然能看到恶蛟的真身,虽然是尚未腐烂的尸体,还是让我震惊了老半天,   恶蛟的尸体并不孤独,它身前尚有一人形的骨架支撑在那里,骨架保存完好,整个就剔除了血肉,只见那骨架的手指骨,相互叠在一起,压制在恶蛟的额头,似乎那骨架的主人生前,在掐着什么指诀降服恶蛟,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之间保持的姿势仍未改变,倒也是一大奇事,   认真地看了一眼,我才发现,那指诀之间,似乎捏着一件法器,正是那件法器,深深刺入恶蛟的额头,具体就看不清了,只因法器很细,应该是一种尖锐的东西……   莫名的,我感觉到法袋传來一丝丝炽热的感觉,皱了皱眉,我伸手摸向法袋,竟是被吓了一跳,那玉佛珠也不知怎的,竟突然散发着滚烫的气息,这种气息很是浑厚刚猛,但并非是原有的先天一炁,更像是修道之人苦修出來的真气,可是……可是我并沒有触碰它,为什么这个时候……难道是……   就在这时,玄魔老道的声音传了过來:“你们两个小辈,别说我老人家欺负你们,看到那镇山八宝了吧,如果你们能拿得下來,镇山八宝就物归原主,不然说出去会有人说我老人家以大欺小,且坏了我老人家的名声,呵呵。”   说完,玄魔老道有意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连忙看向不远处的师父,并快步走了过去,我知道,玄魔老道的这些话,应该是说给我听的,只是我至始至终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而且非要收我为徒呢,   但是,当着师父的面,我也不好问这个问題,以免更加刺痛师父的内心,他虽然脸上沒有什么表情,但他的内心,一定被我深深伤透了,我背叛了他……竟背着他意欲改投其他人门下为徒,此等辱沒师门之事,是永远无法更改的事实,   谷潭仔细瞅了瞅前面的恶蛟,并低声道:“玄魔搞这么多的名堂,一定有他的用意,在我看來,镇山八宝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拿到,这……肯定又是一个圈套。”   第三十九章恶蛟   师父微微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我们身为茅山传人,有责任寻回镇山八宝,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谷潭面有难色地看了看对面斜靠在石栏上面的玄魔,低声道:“关键还有个玄魔在一旁,我们两个联手才勉强与他斗一斗,若是再有别的圈套,那我们的胜算可以说微乎其微啊……”   师父回头看向谷潭,并道:“你有伤在身,可一旁辅助,我主攻,一旦发生骤变,我们两个至少也有个退路。”   谷潭沒有再说话,重重点头,闪身出现在师父一侧,紧盯着对面的玄魔老道,师父则提着将邪剑,一步步向水池走去,   “师父。”   冷不丁,上官锦的声音急急传來,我心下一惊,连忙赶到上官锦身前,将上官锦与鬼娃挡在身后,既然玄魔这么稀罕我这个“徒弟”,由我來做挡箭牌,他一定不会对上官锦以及鬼娃有不利的举动,   谷潭紧跟着师父,但见上官锦一脸担心地看向他,立刻怒瞪一眼,道:“闭嘴。”   上官锦急忙在我身后低声问道:“初七,我师父和你师父……他们在干什么,怎么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还有那玄魔,分明都沒有出手的意思,他们在担心什么呢。”   还未等我回话,上官锦当即看出了什么,并接着道:“原來玄魔将镇山八宝放置在恶蛟的尸体上面,这……这算什么,莫不是水池之中有圈套不成。”   要说那水池,里面的水碧绿清澈,且有几朵莲花生长在其中,端的是清雅可人,只不过配上一条恶蛟的尸体一具人形骨架子,就显得有些大煞风景了,师父在临近水池之际,脚尖猛点地面,在半空一翻,将邪剑一点水面,再次跃起,然后身法轻盈地落在恶蛟的背上,   突然,谷潭张口叫道:“杨远山,别忘了其中四件是归我们显宗所有。”   “哈哈哈,你们两个愚昧无知的小辈,能活着离开就算不错了,还想拿回镇山八宝,真是痴心妄想。”   玄魔老道仰天大笑,且话音未落,瞬间屈指一弹,我面色一紧,刚欲开口提醒师父与谷潭,但他们已经动了,   就在一道劲气瞬息间击碎骨架子的同时,谷潭猛地纵身跃起,拂袖将其中四件镇山之宝拿在手里,而师父,则取下另外四件,二人再次纵身一跃,向水池之外飞快地退回,但,他们仍然慢了一步,只见恶蛟额头上所刺的一物,在骨架子散碎之际,突然伴随着一股碧绿浆液倒泄而出,这次我看得清楚,那细小的法器,分明就是一根白色的细针,法袋之中再度传來更加炽热的气息,我心中随即“咚咚”直跳,难道玉佛珠与那细针真有什么干系,   脑海中的想法一闪即逝,但见那水池中的恶蛟尸体,在细针状的法器拔出的瞬间,竟奇异地发出了一阵“咔咔”脆响,像是骨骼之间的扭动所致,我微微张大嘴巴,莫不是那恶蛟的尸体,要活过來啊,   “哞。”   沉闷且震耳欲聋般的吼叫声,突然自恶蛟的口中发出,与此同时,整座石台,以及石台后方的集仙殿,应声颤动起來,   这一系列的变化,几乎在一瞬间发生,师父和谷潭刚刚站在水池的边沿,那水池中的恶蛟尸体轰然动了起來,恶蛟的巨大脑壳竟快如闪电般扭转过來,并伴随着两团水柱,重重地砸向师父他们,   “不好,快走。”   师父本能地护住手中的四件镇山之宝,但后背却成了最大的破绽,硬是被水柱击个正着,谷潭则更加无辜,抱着另外四件镇山之宝还未來得及转身,就被水柱生生震飞而起,我们想去援助以及來不及,那水柱的力气简直大的惊人,师父和谷潭两道身影眨眼间飞出了十余丈,重重地摔在石壁之上,   “哇。”   二人艰难地站起身,顿时又弯身喷出了一口鲜血,师父第一反应就是看手中的四件镇山之宝,好在他提前将其牢牢护住,倒是沒有一件损坏,但反观谷潭,他正呆呆地看着手下散落的一堆碎片,老脸顿时煞白,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口中喃喃叫道:“这……这四件镇山之宝,居然,居然被那恶蛟给毁了……毁了……”   谷潭抢到手的,乃是玉靶一口、《上清大洞秘箓》十二卷轴、《上清大洞劵简词》十二卷轴、《辽王诗简》一卷,均被毁,唯有师父手中的九老仙都印、玉符、玉圭、哈砚都还完好无损,看到被毁的四件至宝,师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我们一路费尽千辛万苦方才找到这些失落的八件镇山之宝,沒曾想,竟在此地,瞬间被毁掉了四件,并非只有他们两个,就连我们三人,也是眼珠子掉了一地,这一切太过突然,甚至我们想都沒想过会有如此之大的损失出现,   看着谷潭满脸羞愧且老泪纵横地自责模样,上官锦终于忍不住跑上前,向谷潭双膝跪下,师徒二人皆失声痛哭……   ……为了寻找镇山八宝,我们付出的太多太多,也经历了太多太多,其中的辛酸和苦楚,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但我们身为茅山传人,为此无怨无悔,但求找到镇山八宝,将茅山宗发扬光大,可,可现实却给我们开了一个如此之大的玩笑,怎能不让我们每一个人感到彻底的绝望,这种打击,实在让我们一时之间难以承受……   “哞。”   纵然再怎么伤心,也无法扭转四宝被毁的事实,而水池中的恶蛟尸体,则再度爆发一道闷雷般的嘶吼之音,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自恶蛟口中发出,谷潭眉头一皱,慌忙去抓地面上的碎片,可那些零零碎碎,竟是被恶蛟吐出的一口吸力瞬间席卷而去,并张口吞进肚子里,再次发生的巨变,彻底将谷潭激怒,   “你这畜生一口气毁掉我四件镇山之宝,今天我定将你打得灰飞烟灭。”   谷潭怒声大喝,纵身向恶蛟冲了过去,   师父转身将四件镇山之宝交在我手中,并慎重地道:“无论如何,务必保住剩下的四件,一定要将它们带回茅山。”   “嗯。”   我眼眶一热,忍不住流出两行热泪,道:“师父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剩下的四件镇山之宝受到半点损坏,只是您……您一定要小心。”   师父沒有再说话,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然后提着将邪剑紧随谷潭而去,   “砰,砰,砰。”   还未等师父与谷潭临近水池,但见水池的边沿接连爆发出一声声炸响,那巨石堆积起來的边沿,竟随着炸响之音,瞬息间化为一团团碎石,迸射开來,师父连忙挥剑抵挡,我和上官锦以及鬼娃也慌忙退后躲避,倒是谷潭,则发疯似的挥剑直冲进水池,但水池中的恶蛟猛地昂起头,水面突然发生巨大的变化,凶猛涌出的一股巨大水浪,一瞬间掀起十余丈高,然后铺天盖地地压了下來,   师父急忙向水浪下的谷潭喊道:“危险,快退回來。”   谷潭微微顿了顿,似乎一时间竟忘记了何去何从,就在他失魂落魄地看着水浪呼啸着压下的瞬息间,师父身影一闪,伸手将谷潭拽了出來,紧接着,那滔天水浪席卷着向他们扑下,师父顾不得回头看,脚尖猛点地面,险之又险地从水浪下将谷潭救起,   第四十章死境   “砰。”   滔天巨浪,应声砸了下來,地面瞬间被掀起一团团碎石,向着四面八方迸射开去,看到这一幕,我急忙回头叫道:“上官锦,你有伤在身不方便助战,就拜托你带着鬼娃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千万要小心。”   上官锦咬了咬牙,一直以來他所呈现在我面前的都是最强的一面,但这次,他不得不轻叹一声,转身拽着鬼娃逃离原地,   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开,我急转身,脚下荡起清风步,闪电般赶到师父跟前,而这时,原本光洁平滑的巨大的石台,已经被滔天巨浪砸得坑坑洼洼,可以说是千疮百孔,   师父看到我,微微点头,道:“初七,你现在护送谷潭掌门前往安全的地方,剩下的为师來应付。”   “可是……”   我不忍地道:“可是您一个人……行吗。”   师父一皱眉头,道:“别可是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与邪魔外道抗衡到底,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给道门丢脸。”   但当我意欲搀扶谷潭时,却被谷潭一把甩开,并怒声喝斥道:“杨远山,别以为就你一人是茅山传人,我们显宗永远不会比你们密宗的人差,你倒是想得美,一个人舍身卫道,然后风风光光的去见列位祖师爷,我告诉你,我谷潭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得逞。”   说着,谷潭仗剑而立,与师父并排站着,脸色无比坚定地注视着水池之中的恶蛟,似乎在他心里,沒有什么能够与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相提并论,或许能够舍身卫道,对于他來说,便是最大的追求,我神色复杂地望着他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在正与邪面前,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老家伙,他是……一位值得后人尊敬的道门前辈,   “哈哈哈,甚妙甚妙,沒想到在危急时刻竟然促成你们密显二宗同气连枝,不过,这条恶蛟却不会因为你们二宗的合并而退缩不前,相反,你们越强大,便会更加激起恶蛟的斗志,你们不是号称玄门正道么,眼下就是证明你们正道是否能战胜邪魔外道的时候……”   玄魔老道依旧慵懒地斜靠在石栏上面,似乎对于这边的一切,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   谷潭挥剑直指着玄魔老道,并怒声喝道:“玄魔,你不要得意忘形,等我们收拾了恶蛟,再回过头诛灭你这大魔头。”   我终于忍无可忍,抬头怒视着玄魔老道,一字一顿地道:“接下來,我要和你们一起诛杀恶蛟。”   “初七。”   与此同时,师父竟与玄魔老道同时惊叫一声,   玄魔微微惊愕地道:“乖徒弟,那恶蛟虽已死了上千年,但它体内的精魄却依旧强盛,刚才所施展的神通你也是看到了,你,你斗不过它的。”   师父也跟着说道:“嗯,初七,你帮忙只会越帮越乱,还是和上官锦他们躲到一边吧,这里有我们两个足矣。”   “师父……”   我眼眶一热,热泪滚落而下,咬了咬牙,道:“师父,就让弟子留下帮你们吧……如果玄魔真的在乎我做他的徒弟,就一定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放松对你们的攻击,师父,就让我留下吧。”   为了不让玄魔老道看出什么,最后几句话,我低声在师父的耳边所说,师父与谷潭相视一眼,皆是说不出话來,   谷潭点了点头,道:“你话虽有理,可你能帮什么忙呢。”   我定睛打量了一眼前面的恶蛟,立刻说道:“我施展清风步吸引恶蛟的注意,师父你与谷潭师叔同时出手,一定能出奇制胜。”   “这个主意好。”   谷潭眼睛一亮,微微笑道,   但师父却紧皱着眉头,道:“不行,恶蛟虽然不能离开水池,但它的破坏力还是大得惊人,你若去,稍不小心便会送命,这个法子我不同意。”   我心里一暖,不管什么时候,师父总是一心为我着想,这下倒是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这次,我一定要帮师父诛杀恶蛟,否则仅凭他与谷潭联手,也不一定有太多的胜算,毕竟还有一个玄魔老道虎视眈眈地在一旁观战,或许这也是我所能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了……   “师父,请恕弟子最后一次违逆您的决定……”   说着,两行热泪再次夺眶而出,我身影一晃,闪电般冲向水池中的恶蛟,   “哞。”   一道闷雷般的嘶吼声,伴随着恶蛟缓缓扭动而來的身子,紧接着,恶蛟突然张开嘴,眨眼向我咬下,眼看着它那大口,恐怕就那么一口,便可将我吞得连渣渣都不剩……   “初七小心。”   混乱中,也不知是师父的声音还是玄魔老道的……我顿了顿,终究还是沒有回头,脚下荡起清风步,就在恶蛟大口咬下的同时,我堪堪躲闪过去,   但冷不丁传來的一股强大吸力,竟让我瞬间动弹不得,我脚尖猛蹬地面,艰难地与恶蛟撕扯着,就在这时,师父与谷潭的身影已经绕到恶蛟的身后,二人齐齐出剑,可还未触及恶蛟半分,我只觉全身重力一泄,整个人一股脑地栽了个大跟头,沒想到恶蛟的攻击说停就停,我呲牙咧嘴地站起身,但见恶蛟浑身一扭,一道水花如涟漪般向师父与谷潭迸射而去,竟是快如利箭,   师父与谷潭连忙挥剑抵挡,并连连后退,就在这时,恶蛟的攻击对象已经转变成了师父与谷潭,或许它能感应到哪一方的实力更弱吧,我皱了皱眉,这正好也是我想要的机会……   恶蛟甩给了我一个大空档,我若不好好利用就太对不起它了,心念急转,身影一闪,脚尖猛点地面,纵身跳上了恶蛟的脊背,脚尖再点,立时挥起拳头向恶蛟的后脑勺砸下,   “咚。”   “哞。”   仿佛砸在铁皮上一般,手背顿时传來一丝剧痛,也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恶蛟应声嘶吼,巨大的脑壳猛地向后扬起,我慌忙伸出手臂抱住恶蛟,但仅能依附在最上面漆黑而又泛着恶臭的皮肉上,顾不得许多,此时此刻我只能稳定身子不至于坠落下去,现在我距离下面的石台少说也有七八丈,摔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弄个半残,更何况……   “不好。”   我刚刚想到,而恶蛟却已经开始做了,它的身子微微后仰,我立刻被倒悬在它的脑壳下面,紧接着,最让我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只觉周身两侧急速划过一团团凌厉的劲风,我知道,这是恶蛟要把我甩离它的身子啊,   可外面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必死无疑……   “啊~~~”   就在一股大力狠狠将我的双手挣脱的瞬间,我忍不住惨叫一声,微微回过头,只见师父所在的石台距离我越來越远,我仿佛要与这漆黑的世界融为一体,我看到了玄魔,他似乎也失算了,这么会儿正站在石栏上面束手无策,我苦笑一声,纵然他们的道行通天造化,也绝对不可能凌空飞渡,不可能的……   突然,我看到了仙陀宝塔最下面的一团云雾之气,而云雾之中,却是有着一条吊索直通对面的山崖,看到这里,我心里百感交集,这个玄蟾真人,还真是想得周到,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   瞅准吊索的位置,我双脚凌空蹬了蹬,做好万分准备,很快,身临吊索的瞬间,双手紧紧抓住,我咬牙切齿地死死抓住吊索,也顾不得虎口火辣辣的撕裂感觉,双脚猛地攀上,至此,我整个人便顺着吊索在万丈高崖之间,來回摇晃,   心下发颤,我连忙看向上面的石台,只见师父他们正向我这边看來,但就在这时,我只觉眼前一道白影闪过,还未等我看清,那道白影已然來到我的跟前,入眼的,却是一个身材枯瘦的白发老人,白发老人一身白衣,就连胡须都是银白色的,竟像是画像中走出來的老神仙,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抓住我的肩膀,沒曾想,他一个如此瘦弱的身子骨,竟然像拎小鸡似的将我拎了起來,并微微笑道:“跟我走吧……”   我震惊地睁大双眼,刚刚还想到了“凌空飞渡”一词,但眼下,白胡子老头脚尖轻轻点了点吊索,竟身轻如燕般凌空跃起,我吓得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双眼,白胡子老头已经将我放在了一处高崖之巅,并微笑道:“小娃娃,这里不好玩,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呃……老前辈,可我师父还在集仙殿……”   哪知我的话还未说完,白胡子老头便又将我拎了起來,哪里是在和我商量,分明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白胡子老头笑呵呵地道:“你师父不会有事的,倒是你……”   我听得迷糊,白胡子老头说得更加迷糊,总之,我被他这么拎着,竟是在山林之间疾驰飞掠,   似乎在遇到白胡子老头的瞬间,我脑海里就一片空白,所有的疑问,以及正在急速运转的思维,也戛然而止,我只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白胡子老头摆布,也不知飞掠了多久,只见前面竟多出了一个小山村,我顿时惊愕地想到,这里不是地下蓬莱吗,为什么会有小山村……   “啊。”   刚刚想到些什么,我脑壳顿时像炸开了一般,痛得我直掉眼泪,连忙抛掉所有的想法,而疼痛方才微微减轻……   “小娃娃,不要去想,更不要问,只有抛开一切,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   苍老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竟让我有种沐浴春风的感觉,白胡子老头微微一笑,道:“跟我走,我先带你大吃大喝一顿,人生短短数十载,得逍遥时且逍遥……”   第四十一章不周山   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我四下里踅摸一圈,并诧异地问道:“老前辈,这里怎么还有这般像样的酒馆呢,我怎么从來沒有发现……”   白胡子老头微笑着招呼店小二上酒上菜,随后,店小二笑眯眯的端着好酒好菜來到跟前,并亲切地道:“能來到这儿的人本來就很少,小伙子,你多喝点哟。”   出于礼貌,我赶忙抱拳一礼,才开口说道:“多谢大哥照顾,对了,老前辈,我们……我们來这里就只是为了喝酒,难道你刚才所说的好玩的就是这个。”   白胡子老头单手提着酒壶,然后晃了晃,鹤发童颜的面容上挂着慈祥的笑容,道:“那是当然,恐怕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喝酒更好玩的事了,呵呵……小娃娃,我可是经常來这里喝酒,倒不是因为这家酒馆的酒有多么名贵,相反的,他们家的酒啊,还免费呢……”   最后一句话,白胡子老头是压低声音说的,说的时候甚是开心,像是占了极大的便宜似的,   我咂了咂嘴,并注视着白胡子老头手中的酒壶,苦笑道:“老前辈,免费的酒会好喝到哪里去呢,我看这酒一定是兑了水……”   白胡子老头笑呵呵地摇了摇头,并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放在我眼前,道:“闻闻……是不是很香,呵呵,这顿酒,就当是我请你喝的,來,我的也满上。”   还别说,这酒杯尚未临近,酒香却已扑鼻而來,果然是好酒,我赶忙接下一杯,然后恭敬地端上前:“老前辈,刚才承蒙您出手相救,晚辈敬您一杯,先干为敬。”   说完,我端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酒水下肚,只觉一丝清灵之气融遍全身,甚是舒畅,紧接着,白胡子老头又给我倒了一杯,并道:“这酒啊,叫‘不醉仙’,呵呵,也就是说,只有仙人喝了才不会醉,凡人可就惨喽,保准三杯就倒。”   “嗯。”我怔了怔,嘿嘿笑道:“不瞒老前辈,别看晚辈年纪不大,但也喝过不少年头的酒,要说三杯就能让我醉倒,我还真不相信,嘿嘿。”   说完,我再次仰首灌下一杯,喝完第二杯后,我依旧觉得神清气爽,并无半点醉意,这下,我有点怀疑白胡子老头是在吹嘘了,这酒是比平常的酒香了点,可酒精的浓度远远达不到三杯就醉的地步,白胡子老头,一定是在吹牛……   我得意一笑,就又倒了一杯,看到第三杯酒,我咧嘴笑道:“老前辈,这可就是第三杯了,如果这杯酒我还沒醉,那就……算你吹牛,呵呵。”   白胡子老头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满了第三杯酒,便将酒壶放在桌上,似乎在等着我喝下去,   我端起酒杯,朗笑一声,道:“老前辈,晚辈再敬你。”   说完,我仰首灌了下去,要说这第三杯酒下肚,我仍然沒有任何醉意,只是意识海却在慢慢消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浑身一软,顿时趴到桌上,困意上來,就是神仙也挡不住,我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白胡子老头,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老……老前辈……我沒醉……沒……醉……”   “一梦黄粱一壶酒,小娃娃,睡吧……一觉能解万古愁……呵呵……”   苍老的声音,渐渐远离我的意识海,眼皮渐渐重得抬不起來,我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这是……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甩了甩头,我睁眼看着前面的山脚,以及蜿蜒而上的通天石阶,说是通天,乃是前面这座大山,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到山顶在什么地方,   猛地拍了一记脑壳,我顿时想起來了,我是來……   “哟,小兄弟,你也要去不周山的山顶求取仙药啊,呵呵,真是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   突然,迎面走來一个砍柴的樵夫,看到我后,一脸敬佩地笑道,并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对于我此行,甚是赞赏,   我脑壳一热,猛地抬起头,我记起了……我的确是前往不周山的山顶,寻求仙药去的,传说不周山是通往天界的唯一通道,那山巅之上,住着很多修炼成仙的活神仙,我此行如果能求得仙药,就可以回家为老母亲治眼病了,老母亲眼瞎多年,汤药不济,她老人家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在去世前能看见东西,哪怕就看一眼,现在她已经重病在床,时日不多,大夫说老母亲的病最多再维持半月之余……   为了完成老母亲的心愿,我这个做儿子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要求得治病仙药,   “小兄弟。”   冷不丁的,身后再度传來樵夫的声音,我回过头,却见他微笑着道:“小兄弟,不周山每隔三年才开一次,而每一次的时限只有七天,否则就要再等三年啊,望你早去早回,呵呵。”   我连忙点头应承一声,并恭敬地抱拳道:“多谢大叔告知。”   说完话,我顿觉有些诧异,低头看了看双手的抱拳之势,我……我怎么会这种礼节,再往下看,我顿时一惊,自己怎么穿上了一身青色长袍,抓了抓额头,恍然回过神,苦笑一声,道:“本就是如此,我怎么这会儿神叨叨的。”   只是……我脑海中,怎么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可惜我暂时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唉,不管了,先上山求取仙药要紧,   快步登上石阶,只觉身轻体健,我嘿嘿一笑,这么多年的苦力沒白干,竟练出一身的蛮力气,不管怎么说,这次一定要找到活神仙,救我老母亲的眼疾……   走了好一会儿,突然看到前面的石阶上斜靠着一位老婆婆,老婆婆衣着质朴,头发花白,并单手揣着一个小麻篮,上面被白布盖着,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我走上前,轻声问道:“老婆婆,您怎么在这里坐着。”   老婆婆的脸色有些憔悴,像是走这么多山路给累坏了,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轻叹一声,道:“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走了这么短的路就再也走不动了……”   我微微点头,道:“老婆婆,那您这是要到哪里呢,莫不是您也要上山顶求仙药。”   老婆婆当即苦笑一声,道:“小兄弟,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哪还有力气爬到山顶啊……听说我儿子在这不周山的半山腰上当起了土匪强盗,想想啊他才二十出头的年龄,打小身子骨就弱,哪能干得了那种行当,这不是……家里也沒有什么东西可给他了,知道他过的不好,我就把房子和地都卖了,换点钱财给他送去,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孩子难过是不是……唉……”   说着,老婆婆支撑着身子要站起來,我赶忙上前搀扶,心想老婆婆只是到半山腰,我正好顺道,不如……   “老婆婆,我此行是要到山顶求仙药的,正好我们顺道,我背你一程吧。”   言罢,我便将老婆婆背了起來,一步步走了上去,中途累了,就坐下來休息一会儿,放眼望去,这不周山的山顶还是看不到尽头,也不知还得走多久,   老婆婆慈祥地笑道:“小兄弟,你为什么要去山顶求仙药,据说山顶上的路啊过了七天就关上了,要再等三年才会打开。”   我笑了笑,便将家中老母亲病危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婆婆听完眼泪就下來了,含着泪花笑道:“要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有你一半的孝顺,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老婆婆,我们继续赶路吧。”   和老婆婆说了两句知心话,我再次将其背了起來,老婆婆一路上紧紧揣着小麻篮,生怕一不小心掉在地上找不到似的,我为她的儿子感到叹息,有这样的好母亲为什么就不知道孝顺,唉,   “呔。”   突然间,山坡的树丛中应声窜出几道黑影,皆是提着宽柄大斩刀,一个个还都蒙着面,我心下一惊,得,这是遇到强盗了啊,   PS:今天第一章,如果不断电,第二章预计十一点左右送上,   第四十二章夜半点灯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上前砍脑袋。”   只见带头的一个蒙面强盗手持大刀,恶狠狠地指着我们,   我抬头看了一眼,山坡上还有两三个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这上下加起來足有七八个汉子,我掂了掂拳头,纵然我有股子蛮力,可这种情况下也不好使啊……这一个个虎视眈眈地,若不让他们弄点油水回去,恐怕是不好过这条道了,   老婆婆吓得大叫一声下去就要跑,可山坡上的三个蒙面强盗早已盯着我们的后路,当即飞身下來,横刀立在老婆婆的身前,其中一个人一把将老婆婆的小麻篮夺下,并顺势检查了一番,顿时惊喜地叫道:“哈哈,大哥,这麻篮里好多碎银子啊。”   一听此话,我身前的这五个蒙面强盗着急上前,看到此景,我绝不能让老婆婆一人面对危险,飞快地捡起一根木棍,我鼓起勇气大声喝道:“你们这些强盗,老婆婆的那些钱是要给她儿子的,你们不能抢。”   可说着这话,那小麻篮已经被其他人拿走了,老婆婆当即哭天喊地的冲上前要抢下來,我心下一急,想上前帮忙却又不能,因为我这边还有几个虎视眈眈的家伙意欲上前疯抢呢,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持刀的强盗竟真的挥刀扎进了老婆婆的胸口,随即,一股鲜血迸射而出,   “哈哈哈,那些钱都带走,还有这个小子,你也要交钱,不交钱不能过去。”   我身前的带头强盗冷笑三声,然后肆无忌惮地挥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恶狠狠地怒道,   “你……你们竟然杀了老婆婆,我,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我怒不可遏地挥起木棍打了上去,也不知是怎么下的手,那带头强盗迎面挥刀挡下,却不料,木棍硬生生被砍断一截,而断开的那一截,则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带头强盗的脑门上,只听一声闷响,那带头强盗顿时甩开大刀,惨叫一声伸出双手捂住脑壳……   “大哥,大哥。”   很快,带头强盗竟一尥蹶子摔倒在地,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半截木棍,沒想到这歪打还能正着,真是奇了啊,   被我一棍子打死了大哥,其余的一群强盗顿时乱了阵脚,其中两个慌忙抬起带头强盗的尸体,伙同其余人一道,向山坡的树丛中奔去,   危急就这么过去了,但我却高兴不起來,因为老婆婆非但钱财被抢,还丢了性命,这……这真是造孽啊,   我快步來到老婆婆的身前,眼含热泪道:“老婆婆,是我沒能保护好您,我对不起您……”   就在我抱着老婆婆的尸体哽咽时,只听山坡上再度传來一道脚步声,我急忙抬头看去,却见一个蒙面强盗去而复返,这下可是把我吓了一跳,连忙抄起木棍抵挡,岂料,那个蒙面强盗在走下石阶的同时,伸手扯下脸上的黑布,那是一张清秀的面容,顶多也就二十出头,我怔了怔,抬头看了看这个青年,又低头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老婆婆,似乎……对了,难不成还真是他,   “啊,真,真是我母亲,母亲。”   青年眼眶一红,两行热泪夺眶而下,并“扑通”一声跪在老婆婆的身前,大声哭喊起來,我这时才明白,原來老婆婆要找当强盗的儿子,就是他啊……   我忍不住,怒声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母亲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在日夜挂念着你这忤逆儿子,为了让你有钱花,竟连房子和田地都卖了,本想换点钱给你送來,你倒好,竟然把自己的母亲给抢了,还杀了她。”   “母亲啊,我就是畜生啊……我不孝啊……呜呜呜~~~”   青年闻言,顿时歇斯底里地抱头痛哭,哭声充满无尽的凄凉,无尽的懊悔,但正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当初的忤逆不孝,现在的弑母逞凶,所换來的,依旧是老母亲一心挂念,她可能到死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不但抢了自己的钱,还杀了自己,但那些钱……明明就是她拿來送给儿子的……   青年哭了很久,并不断地在老母亲身前磕着响头,直到头破血流,直到晕厥……醒來,继续表达着忏悔之情,突然,青年转身跪在我面前,双手捧起大刀,双眼血红地道:“大哥,求您杀了我吧,求您再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吧,來世,我一定好好孝敬老母,哪怕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呜呜~~~”   我轻叹一声,道:“甭给我说这么多废话,你现在知道自己不孝了,当初干嘛去了,明白过來就求死,那你老母亲谁來安葬呢,难道你这点孝道都不顾,你还是人吗。”   “呜呜呜~~~大哥你骂的好,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啊。”   哭喊着,青年再次不停地磕头恕罪,但,但老婆婆已经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如果老婆婆还在世,看到自己的儿子意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该有多么开心,   双手抱起老母亲的尸体,青年踉踉跄跄地走下石阶,一路哽咽道:“母亲……儿子为您送终……呜呜呜~~~”   目睹着青年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母亲,她老人家还有十多天能活,心有所触,眼眶微微发热,我捏了捏拳头,深深地叹了一声,转身继续赶路,   《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由此可见,孝顺父母,乃是人生的开始,   心中百感交集,我一路加快速度,但今天的时间却还是被那个忤逆儿折腾了个大半,眼看日落西山,我也不过走了数百阶,夜幕渐渐降临,只见山林中一团团雾气涌现,竟是将前面的路给笼罩在内,我皱了皱眉,暗想这黑天大夜的,又有这么浓重的大雾,万一在山上走迷了路,岂不是耽搁了行程又误了时间,   想來想去,我还是决定等明天天亮,雾气尽散之后再启程赶路,如此,我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并拿出点干粮嚼巴嚼巴,过了一会儿,下面的石阶上,突然现出一抹昏黄的光亮,走得近些,只见是一个人提着个灯笼在赶山路,   我连忙迎上去,怎知这人竟是一瞎眼老头儿,怔了怔,我纳闷地问道:“这位老叔,您……您这个样子怎么还……”   瞎眼老头儿一听,当即停下,道:“你小子是想问,我瞎了眼为什么还点着个灯笼是吧。”   我嘿嘿一笑,想了想,赞叹道:“您是否在为别人点亮道路,呵呵,您真是个好人。”   “放屁。”   哪知,瞎眼老头儿冷不丁骂道:“你这臭小子是找抽的吧,你们能看到东西的都不点灯笼,还要趁我们瞎子的这点亮光,你们可真贼啊。”   “呃……”   我顿时被老头儿说得哑口无言,抓了抓额头,我歉意地道:“老叔您误会了,我是想问,您既然不需要点灯笼,为什么还提着它受累呢,这山路又不好走,倒不如两袖清风多自在。”   瞎眼老头儿一听这话,一下子又急眼了:“我想点就点,不想点就不点,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闲的无聊别碍我的道儿,一边儿去。”   愣愣的看着瞎眼老头儿渐渐远去,我心里“腾”地窜起了一团无名之火,老头子脾气还挺大,就问两句至于还骂上了嘛,   眼见瞎眼老头儿消失在雾气之中,我霍地站起身,脑壳顿时一热,这老头儿的话虽然冲了点,但好像很有道理,人生在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何必为了一些外在的干扰而影响了自己的内心,嗯,我若因为区区迷雾就停止不前,那还如何在七天之内求得仙药呢,   想罢,我赶忙启程上路,寻着瞎眼老头儿的去向,快步追了上去,   第四十三章山中产子   追了半天,竟再也找不到瞎眼老头儿的身影,他就那么提着个灯笼慢吞吞地前行,居然就这么不见了,真是怪事,我心下一横,还就不信这个邪,就这么一路追上去,到底看看谁走的更快,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四周的天色渐渐泛亮,眼看就要出太阳了,却还是沒有再见到瞎眼老头儿,难不成瞎眼老头儿掉山崖下去了,啧啧~~~赶忙抛开心中的杂念,有的人眼虽瞎,但心不瞎,瞎眼老头儿的眼睛虽然看不到,但他的智慧就是他的双眼,就是不看,依旧能洞悉一切,   天亮了,我却沒有再停下,虽然这样沒日沒夜的赶路很累,但为了赶在七天之内到达山顶,我必须将昨天耽搁的世间给补出來,否则错过的了时限,还有什么颜面回家见老母亲……   “救命,救命。”   突然,一侧的山林中,突然传來一道道呼救声,听声音像是一位女子,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喊着,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慌忙冲进山林,奔着声源而去,最后,在一片极为偏僻的山坡子上,看到一个极力挣扎的年轻女人,但见她挺着个大肚子躺在地面,手边是一个竹篮子,一些新鲜的野山菇散落一地,看到这个场景,我不禁后退几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道:“这位大嫂,您……您这是怎么了。”   “哎呦……大兄弟,快救救我,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快要生了……我走不动了,求求你救我……”   年轻女人有气无力地哀求着,并伸手向我抓來,   “啊,你,你……”我慌忙后退几步,这事儿闹的……这……一个女人要生孩子,可我是个大老爷们,怎么帮她呢……一时抓耳挠腮、手足无措,看着她极其痛苦的表情,我急忙道:“大嫂,你你你,你这事儿……我,我怎么帮你啊……”   “大兄弟……快救救我,我,我快不行了……”   年轻女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呼救着,几乎达到晕厥的地步,我看得着急,难不成要我帮她接生,   想到接生,我立刻问道:“大嫂,你家在哪里,我现在去叫你的家人來救你吧。”   “我,我家人……我家人在后山坡……等你去叫,我和孩子恐怕都沒命了……”   我心下一惊,这可怎么办啊,这事儿闹的,总不能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帮女人接生吧,这要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了,不行,绝对不行,可如果不帮她,她刚才也说了,如果不帮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沒命,这可是让我进退两难啊,   “大嫂,我,我就是想帮你,可我也不会接生啊,要不……要不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我试试吧……”   老脸一红,我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了,现在救人要紧,还管什么人言可畏,就是传出去被人戳穿脊梁骨,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唉,   “你……你上前……”   但见她刚说几个字,竟突然昏迷过去,我登时傻眼了,慌忙上前晃了晃她的肩膀,试图晃醒她,但无论我怎么晃她,依旧无法唤醒,这下可怎么办吧……我心里七上八下,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撕咬,难受,却又说不出,   对了,老人们说,人昏迷不醒可以掐人中,掐人中一定能掐醒,我慌忙伸手掐下,轻轻掐了一下,竟沒有什么反应,咬了咬牙,我加大了气力,猛掐一下,   “啊。”   她终于惨叫一声醒了,我咧嘴一笑,刚欲询问她接下來该怎么做,却不想身后突然传來一声大叫,   “你干什么。”   我惊慌失措地站起身,但见三个男的和一个女的面露惊恐地盯着我,三个男的分别是一个老头儿一个中年人还有一个青年,女的是个老婆婆,而他们手里都还提着铁家伙,直愣愣地对着我,与此同时,那青年人快步绕过我來到女人的身前,大声叫道:“翠花,翠花你怎么啦。”   听到青年人的大叫声,不远处的老头儿和中年男人齐刷刷地将我围了起來,一个拿着铁杵子,一个端着铁锹,紧紧贴在我的胸前,老头儿怒目而视,道:“你,你把我们家翠花怎么样了,说。”   “啊,什么怎么样,我,我沒有做什么啊,刚才她……”   我话还未说完,那老头儿手中的铁杵子就抵了上來,咬牙切齿地叫道:“闭嘴,让你说出去,我们家的老脸往哪搁啊,我看你就是土匪流子,你,你这个人渣畜生,想害人,我今天就先宰了你。”   “啊。”   突然,那女人的痛叫声再度传來,而她身边的老婆婆立刻回头训斥道:“你们吵吵什么吵吵,都闭上嘴躲远点,翠花马上就要生了,我准备接生,你们男人们都不要看。”   跟前儿上的青年也被骂了回來,看到我,青年男人上來就是一拳砸在我脸上,我那个疼的……牙都松了两个,还未等我张开嘴解释,又是俩耳刮子上來了……   三个人揪着我一路打老远,整个给我弄得鼻青脸肿,但见远远躲开,青年男人一把拽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叫道:“如果我妻子和孩子出了事,看我不削死你。”   终于忍不住,我一把将青年男人推开,用更大的声音叫道:“你们干什么打人啊,我是來救她的,她一个人在那喊救命,我能不过去看看吗,我看她快要生了,就,就……其实我也沒办法帮她,本想问出你们家在哪我去喊人,但她说來不及了,说完就晕过去了,我眼瞅着沒办法,就掐她的人中,刚掐醒,这不你们就來了,前后事儿都赶到一块儿來了……沒指望你们感谢我,但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又是打又是杀的吧。”   “你……你说什么,你说你是來救我们家翠花的。”   老头儿闻言,便将铁杵子收了起來,满脸诧异地问道,   “父亲,你不要相信这小子的,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什么好人,翠花早上还好好的來这边采野山菇,怎么刚出來就出事,这种巧合根本就说不过去,父亲,你不要被这小子的花言巧语给欺骗了,翠花今天真有什么事,我先宰了这小子再下去找她们母子,呜呜呜~~~”   青年男人说完,立时抱着头蹲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來,   我轻叹一声,向老头儿道:“老叔你看这算什么事儿你看,唉……沒曾想我帮人还帮出祸來了,如果她们母子真的出事,你们该不会真的就杀了我吧。”   老头儿眼睛一瞪,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我现在不能放你走,如果我们家翠花真的出事,你就自认倒霉吧。”   “呃……这,这事儿闹的,老叔,我是要到山顶求仙药的,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还有五天的时间如果求不到仙药救我母亲的眼睛,我母亲可就……唉。”   说完,我唉声叹气地蹲坐在地上,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滚落下去,   “说什么都沒用,你小子不等把事情弄清楚喽哪都别想去。”   一直沒开口的中年男人冷不丁又给我泼了盆冷水,就在这时,远处的林子里不断传來女人的痛叫声,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暗自祈求她顺利生下孩子并且母子平安,不然我活不成不说,家里还有一位病重的老母亲,唉,   “哇哇哇……”   突然,我们几个大老爷们霍地站直身子,眼睛皆瞪得溜圆,而我心中也随着这一声婴儿的哭声,瞬间放下了一块大石……总算是生下來了啊……   第四十四章无私无畏   不多时,那老婆婆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快步跑了过來,并边跑边喊道:“不好了,出事了……”   闻言,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个情况,如果真出了事……那我岂不是要莫名其妙的背这个黑锅,想到这里,脊背不由得“嗖嗖”地窜着冷风,这事儿闹的,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唯一能够还我清白的,就只有翠花了,如果翠花真的死了,那我……我恐怕要不明不白的搭上一条命,这可怎么办啊,   趁着他们都被老婆婆的声音吸引过去,我偷偷瞅了瞅身后,踅摸着逃跑的路线,为了求仙药为病重的老母亲治眼疾,我也只好铤而走险了,   沒曾想,我刚欲有所动作,那老头儿急转身抓住我的肩膀,怒目圆睁,道:“想跑,沒门儿。”   “翠花。”   青年男人第一个冲了过去,而中年男人和老婆婆也跟着走了过去,只有老头儿还死拽着我,说什么也不松开手,我心想着一个老头儿兴许弄不过我,倒不如趁此机会我挣脱束缚跑了吧,心里这么想,趁老头儿回头之际,我猛地挣脱开來,然后脚下抹油,溜之大吉,   “哼哼,找死。”   声音未落,我却已察觉到哪里不对头,只觉身后一股劲风袭至,慌忙一闪,却不料一股火辣辣的疼,立时从屁股上传遍周身,我震惊地张大嘴巴,微微低下头,但见一根铁杵子竟贯穿我的裤筒子,贴着屁股蛋子斜扎在地面,忍不住,额头上顺势冒出一排冷汗,这,这可是太险了,若是我一不小心撞在了铁杵子上,那可不给扎了个透心凉啊,   双腿打着漂,我再也不敢挪动半分,准确的说,是根本挪不动了……   “嗤。”   老头儿走了过來,应声将铁杵子拔出,再次冷哼一声,道:“老汉我打猎数十载,别说是你小子,就是一只老虎,也照样接不了我这一杵子,哼,想跑是吧,我告诉你,待会儿只要让我看到翠花……我一定亲手宰了你。”   “哎呀,老叔啊,我真的冤枉,唉……你们,你们怎么就不肯相信我呢,我说了,我是……唉,算了,这次我认栽,我和你回去。”   深深地叹了一声,我这次可算是越描越黑了,早知道还跑什么,不跑兴许还沒事儿,这么一跑,沒跑掉不说,还平白无故的要为人偿命,要说这次遇到的事,可真是寸,只是可怜了家中的老母亲,儿子不孝……   回到原地,老婆婆眼睛红肿地哽咽道:“老头子,咱们家儿媳妇翠花说不定就挺不过这关,要是醒不过來,那翠花可就……可就……呜呜呜~~~”   闻听此言,我眼睛一亮,原來翠花只是昏迷,看來我还是有着一丝希望,只不过这个希望,太过缥缈了,   老头儿一瞪眼,道:“女人家的哭什么哭,快把翠花抬回家,无论如何也得让将她唤醒。”   说着,中年男人和青年男人二话不说地抬起翠花,老婆婆则抱着孩子走在后面,我怔怔地看向老头儿,只见老头儿一皱眉,道:“翠花沒缓过來之前,你哪都不能去,老实点的跟我回去,否则老汉我马上宰了你。”   “老叔,我……我还要赶路,距离七日时限还有五天了,老叔,求求您放了我吧。”   我几乎用哀求的眼神看向老头儿,但老头儿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把拽住我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拉回了家,我心想,这下麻烦大了……   这不周山号称通往天界的神山,山体面积极大,就算是住在半山腰上的山民,也是和下面平原上的百姓一样生活,不多时,我便來到老头儿的家中,一个农家小院,老头儿吩咐俩儿子在院子里打了根桩,并将我五花大绑地拴在上面,并由大儿子,也就是那个中年男人看守着我,声言翠花若生,我便能活,翠花若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刀就结果了我,   翠花一直沒有醒來,因为我沒有再听到屋子里的声音,院子的四周,皆是死气沉沉的一片,让人提心吊胆,又十分压抑,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我心疼地算了算时间,今天过去,就只剩下五天,五天的时间,我能登上山顶求取仙药吗,不过……就算五天的时间能够登上山顶,试想,我现在这般模样,明天我就能继续赶路吗,不可能,或许明天翠花沒有醒來,我还是要被这样拴着,或许后天也是这样……   想到为难处,我忍不住掉下几滴热泪,一旁的中年男人看到我这样,顿时冷笑道:“你小子,又想玩什么花样,我告诉你,现在你已经动弹不得,如果你还想着怎么逃走,我就一铁锹削了你。”   “大哥,我真的是救人不是害人,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家中还有一位重病的老母亲,日夜盼着我能早点回去尽孝,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放了我吧。”   我句句发自肺腑,就差点跪在地上求饶,可我这么拴着,想跪也跪不下去,只得看着中年男人干着急,   中年男人端坐在门口,听到我的话,竟佯装什么都沒听到,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老实的待着吧,我相不相信你沒什么用,如果我弟媳真的就这样去了,你就是死也不冤。”   “呃……为什么。”   我不服气,连忙反驳道,   中年男人抬眼看了看我,道:“你说你是去救人,可为什么沒看到你救,只看到我弟媳奄奄一息。”   “我……”我竟被中年男人的一句话,给堵得说不出半个字,是啊,我本意是去救人,可短短片刻,我都在犹豫不决,如果起初就横下心施救,说不定结果就不是这样了,想了想,我还是辩解道:“可我发心是善,就算沒能救起你弟媳翠花,我,我也不应该承担责任啊。”   “放屁。”中年男人怒声骂道:“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将责任往外推,既然你说你的发心是善,为什么不立即施以援手,而是空耽误时间,要知道每耽误半刻,我弟媳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可能面临生命之危,以至于酿成大祸,就算你发心是善,在我看來,畏缩不前,满腹私心,也是伪善之人。”   我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來了,中年男人的话虽是气话,但细品之下,倒是让我心中豁然开朗,他说的不错,如果我不耽误时间,翠花和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就不会出事,由于我碍于世俗之嫌,包藏私心,导致翠花至今还在昏迷不醒,静下心,细细想來,我的确有过,而且是大过,看似行善助人,却是在因私延祸,古人云,心底无私天地宽,只有无私者,才能无畏……   天色渐渐亮了,这一夜,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传來老婆婆惊喜的叫声,“翠花醒了,翠花醒了。”   沒多久,老头儿带着一家子人陆续來到我面前,并为我松了绑,说了感激的话,我沒有怪罪他们绑了我,相反,我诚恳地道:“这次我的确有过错,谢谢你们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用无私的心去行善,才是真善……”   辞别了老头儿一家子人,我一身轻松地再次上路了,每每回想起中年男人的话,我皆是咧嘴一笑,原來世上的事,本就如此简单,是人的心太复杂,   今天是第三天,我仰首望了一眼不周山的山巅,依旧是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到尽头,心下不免着了急,都快过了一半的时间,竟连山顶都还看不到,看來我不能再休息了,必须加快速度赶路,   第四十五章血灵芝   赶了一段路,我停下歇了会儿,想想先前耽搁的时间,随即又继续上路,不得不说,越是上到高处,四周的空气便是愈加清新,四下里看了一眼,只见朵朵白云,竟是缭绕在脚下,向山下看去,已经模模糊糊看不清了,我激动地笑了笑,看來我辛苦赶路还是有点成绩的啊,   就在这时,不经意看到山崖的另一边,乃是一处断崖,倒不是断崖有什么稀奇,而是断崖的边沿处,竟是晃动着两道身影,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并向边缘走得近些,将对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是一个老头儿和一个青年人,看那面容极为相似,倒像是父子俩,俩人正忙活着系绳索,我皱了皱眉,断崖陡峭之极,而下面更是万丈之深,这父子俩难不成要下到断崖下面,   随即,我顺着他们投下的绳索,往下面看了一眼,仔细一看,心里顿时明白个大概,原來那断崖下三丈之余处,竟长着一朵血红的药草,再次踅摸了一下,我震惊地叫道:“原來是一朵罕见的血灵芝,难怪这父子俩要冒险下到断崖。”   忍不住,我决定停下來看看他们是如果摘下那朵血灵芝,只见老头儿试了试绳索的韧劲,然后和青年说了些什么,青年随即摇头,虽然隔的说远也不远,但他们之间的交谈,我还是无法听到,   很快,青年抢先一步走到断崖边缘,并向老头儿重重点了点头,老头儿像是抹了一把眼泪,缓缓将绳索给青年系上,   青年紧抓住绳索,然后小心翼翼地悬空跳下,双脚立时蹬住一块凸起的石块,紧接着,缓缓松了一下绳索,再次向下一跳,看似很近的距离,却让青年走得艰辛无比,上面的老头儿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一刻也沒有松懈,   就在距离血灵芝越來越近的地方,青年的双脚顿时悬空,而他手中的绳索也在半空中來回晃荡,看到这里,上面的老头儿张口叫了一声:“小心点。”   这次的声音我听到了,心里沒由來的一暖,而断崖下的青年也沒吭声,凌空一个大摆,终于挂住了一块石头,由于下面不着脚,青年就慢慢地蹬着石头向下挪动,看得我手心直冒汗,这小子,真是条汉子,   终于,青年一步步挪到血灵芝跟前儿,然后仰头向上面喊了一声,看着老头儿美滋滋的笑容,想必是在告诉老头儿,他马上就能摘下血灵芝了,   这种罕见的血灵芝,若是摘下拿到药铺卖了,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呢,只不过要得到它也非易事,置身在万丈之巅,稍不注意就可能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传说这种活计,若非父子,就是换成兄弟都沒法弄,若是兄弟之间,也极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暗生贪念,萌生独吞的想法,上面的人只需一斧子下去,就能置下面的人于死地,当然父子就不会,因为古人曾言道,虎毒不食子,   可青年伸手要摘,却怎么也够不着,手指仅与血灵芝相隔尺寸余,也就是这么点距离,仿若咫尺天涯一般,青年人够了半天,未能如愿,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累了,趴在石壁上休息了一下,我正琢磨着该如何才能摘下血灵芝呢,只见青年脚尖一蹬,整个身子一下子荡起了老高,然后飞快地划过血灵芝所在的位置,但他这次伸手,也沒有够着,   连番失利,青年并未灰心,相反的,他不断地荡起,然后伸手去摘,想必是怕抓坏了血灵芝,而选择小心触碰,故此,才一次次的荡來荡去而不能如愿,   “小心。”   冷不丁的,我突然听到上面的老头儿又喊了一声,当即抬起头看去,也不知他在喊什么,或许只是嘱咐儿子注意安全吧,   果然,青年二话沒说,继续在血灵芝的位置荡來荡去,紧跟着,上面的老头儿,愈加大声地喊着:“快停下,绳子就要磨断了。”   青年慌忙抬起头,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血灵芝,顿了顿,竟再次荡起,而这次,青年一把将血灵芝摘下,就在这时,那老头儿快速地系上另一条绳索,纵身跳下断崖,快步向儿子所在的位置跳了下去,那青年还在诧异,我急急看向他上头的绳索,心下沒由來的一惊,那,那绳索果真是要断了,   无声的断裂,青年整个身子一下子悬空坠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父亲突然伸手拽住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则紧紧拽住绳索,   “抓紧我。”   老头儿大声叫道,然后双脚蹬着石头,堪堪稳定下來,我搓了搓手,额头莫名地冒出一排排细汗,这,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青年先是将血灵芝揣进怀里,然后双手紧紧抱住老头儿的腰,脚下一蹬,极快地拽住绳索,突然,二人所抓住的绳索猛地向下一顿,老头儿和青年皆是差点跌落下去,我着急地狠狠砸了砸拳头,唉,若是我能救他们就好了,看來那绳索禁不住俩人的重量啊……   俩人再度稳定下來,却在一时间犯起了难,向上攀爬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绳索禁不住俩人的重量,可是向下去更是不可能,下面可是万丈深渊,我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像猫抓了似的,   就在这时,老头儿伸手指了指上面,并向儿子说着什么,随即,青年不住地摇头,和老头儿一样,伸手指了指上面,也说了几句,同时,青年伸手向怀里摸去,却被老头儿伸手按住,阻止下來,   绝望的等待,是俩人现在所做的,恐怕也是唯一能做的事了,我急忙回头看了一眼石阶,心下又犯起了嘀咕,若是我下去并过到他们那边,只怕也來不及,这段路已经走了两天,两天之后,那绳子说不定就断了,而我,也将失去这次上山求仙药的重要机会,   正在我盘算不定之时,只见那老头儿捋了捋胡须,并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然后……挥袖抹了一把眼泪,我心下“咯噔”,那老头儿该不会是要……是要……   果然,我沒有猜错,就在青年伸手要抓住老头儿的一瞬间,老头儿猛地松开绳索,纵身跳下深渊,只听青年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父亲。”   这一刻,我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來,我能想象得到,那老头儿临走前和儿子说了什么,他先说自己的年龄大了,往后也活不了几年,儿子却不同,年纪轻轻,今后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二者选其一,老头儿决定让儿子求生,自己寻死,也只有这样,儿子才能活下去,并得到一笔财富……   简单的比较,质朴的选择,老头儿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换來了儿子求生的机会,   青年失声痛哭,但还是按照老头儿的吩咐,艰难地爬上了断崖之巅,在断崖边上,青年跪下,向着无尽深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涌现一抹酸涩的味道,或许这就是对人世间舍与得的诠释,在无法平衡得与失的时候,最终只能选择得不偿失,这是无力改变的选择,也是最为恰当的选择,虽然这个选择有些残忍,但……   对于青年來说,他失去的,是父亲,但他完成了父亲的希望,他父亲希望儿子能活下去,延续他的生命,当然,若是换成了另外一种结局,俩人一起赴死,那么这样的结局一定不是青年的父亲希望看到的,   生命,有时很脆弱,而有时,又是强大的惊人,当然,前提是认清了得与失所包含的种种,失去的,未见得就是失去,得到的,也未必就是得到,   擦拭掉眼角上的泪痕,我默默地回过头,深深叹了一声,便继续上路了,而这时我才发现,一天的时间,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而过,我心下一急,望着夕阳斜下的晚景,脚下不免加快了步伐,我暗暗骂着自己,我都是在干些什么啊,   眼看着不周山的山顶遥遥无期,我却还在路上不停地耽搁时间,今天一过,就还有四天的时间,我不敢想象,还有四天的时间,我能否寻到神仙,并求到仙药呢,   日夜赶路,是我唯一能将路程缩短的办法,鞋底渐渐被磨破,脚下起了很多血泡,痛得我一路呲牙咧嘴,不过等血泡破了后,就变得麻木,也不觉得怎么疼了,   第四天的清晨,我抬头望向不周山的山顶,突然,就在那云雾缭绕之地,我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白色宫殿,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來,眼泪更是夺眶而出,只不过这眼泪,是喜极而泣,终于还是让我看到山顶了,只要我再加把劲,一定能在余下的时间里爬到山顶,为老母亲求到仙药,沒由來的,精神头一个劲的往上窜,竟是比打了鸡血还精神百倍,   嘿嘿一笑,可正当我准备再次加快步伐时,耳朵里突然传來了一道闷雷般的嗡鸣之声,   第四十六章路遇老叟   我眼睛一亮,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莫不是这附近有水源,   沒日沒夜的赶路,早已是饥渴难耐,纵然有干粮果腹,但沒有水解渴也是让我无比难受,仔细听了听,那声音果然是瀑布砸落的声响,心下一喜,我连忙冲进附近的山林,向着水源处寻去,   要说这不周山,世间万物皆有一半住在其上,花草树木,飞鸟野兽,而且每一段山腰,都住着不少山民,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果抛开世俗,这里完全就是一个精彩绝伦的世外桃源啊……绕过一片山林,在一处山壁断层前,我看到一道瀑布垂直着砸落下去,不知这瀑布出现了多久,总之下面已经砸出了一个偌大的水潭,白色的水花,在水潭之中盘旋了好大一会儿,才顺着一条条溪流蜿蜒而下,   我嘿嘿一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沒曾想,这是想什么就來什么啊,   挽了挽袖子,我慌忙走到水潭跟前,但还未等我弯下身取水,周边突然传來了一道声音:“小兄弟……你干什么,别吓着我的鱼儿……”   声音略显苍老,而且是极低,生怕说话的声音大了会惊扰到什么似的,   我怔了怔,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材枯瘦的老头儿,一身灰白衣衫,仿佛与四周的山石颜色融为一体,老头儿正端着一根细长的竹竿,竹竿的一头,则悬着一条细长的白线,直入水潭之中,而老头儿本人,独坐在一块石头上,静静地注视着水中的白线,   看样子,还真是來这里钓鱼的呢,可这里分明是不周山的半山腰,水流到这里坠落而下,就是有一些小鱼,恐怕被这么砸了一下也得砸个头晕目眩,还有,这个水潭的四周都在翻着水花,水流晃动很大,根本就不是钓鱼的最佳地方,但见老头儿全神贯注的表情,我苦笑一声,他还真來劲……   我愣了愣,这……这明明有水可以喝,却被老头儿阻止不让近前,着实让人心里很不痛快,   快步走到老头儿的身旁,我微微压低声音,道:“这位老叔,我路过这里,只是想喝口水就走。”   说着,我刚欲上前,立马便被老头儿伸手阻止,老头儿吹了吹胡子,道:“小兄弟,你沒看到我正在钓鱼么,就这么被你伸个大脑袋,万一那鱼儿看到再吓坏喽,我钓不到鱼你赔给我不。”   “呃……”我仰头看了一眼瀑布,顿时无言以对,那瀑布砸落的声音震耳欲聋,要是鱼儿真那么胆小,恐怕这样的动静早把它们吓飞了,我就拨弄点水喝,居然都不行,这老头儿……“老叔,那,那我到下面寻点溪水喝算了。”   郁闷地轻叹一声,我踅摸着一条溪流顺势走了下去,就在不远处停下,但当我弯身下去喝水,突然一尥蹶子站起了身,只见一只奇臭无比的鞋子顺着溪流冲了下來,我刚欲退后,只听老头儿急促的声音传了下來:“小兄弟,快帮我捡鞋子,我的鞋子掉水里了。”   我脸色一怔,忙冲下去够,可是水流也不知怎的,越到下面就越急,沒办法,我只好加快步伐,并随手拿起一根树枝,终于在一个拐弯处,将老头儿的鞋子勾了上來,   可臭味儿还是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也不知老头儿有几年沒有洗脚了,真是的,唉,   手里提着这么个重味儿的东西,哪里还有心情喝水,我立刻转身爬了上去,这一來一去,竟是耽误了大半个时辰,   來到水潭边缘,老头儿笑眯眯地道:“多谢你啊小兄弟,你可真是一个好人。”   我紧皱着眉头闭着气,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并伸手将鞋子递给老头儿,就在老头儿接下鞋子的同时,我终于忍不住转身干呕起來……   一屁股蹲坐在石头上,歇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來,而这时,老头儿突然将手中的竹竿摔到一边,并吹着胡子道:“想我在家门口钓鱼也沒说钓不上來一只,这个破地方可真是让我失望透顶,哎呀……”   我愕然问道:“老叔,那你家在什么地方啊。”   老头儿看到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微微笑道:“我家就在山上,只因家门口那口水潭钓來钓去有些厌倦,所以就想换个地儿试试,呵呵。”   闻言,我顿时睁大双眼,颤声道:“住在山上,那,那您就是老神仙。”   老头儿连忙四下里看了一眼,急道:“老神仙,哪里,在哪里,哦……小兄弟所说的老神仙就是我么,哈哈哈,我就是一个普通凡人,哪里是什么老神仙,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不信,紧跟着问道:“那你怎么说住在山上呢。”   老头儿一听此话,乐呵呵地笑道:“原來你是因为这个,小兄弟你是不知道,我家虽然在山上,也不只不过是半山腰而已,距离这不周山的山顶,至少也得三十余里呢,呵呵。”   “啊。”   我震惊地仰起头,看向那遥远的山顶,口中喃喃叫道:“居然还有三十余里,这也太远了吧……”   老头儿再次笑道:“小兄弟,我刚才所说的可是从我家出发的距离,若是此地么……”   对了,我还沒问老头儿的家距离这里还有多远,当即问道:“那从这里到你家还有多远。”   老头儿微微伸出一根手指,道:“不多不多,也就十里路而已。”   “咳咳~~~”   我忍不住咳嗽两声,这老头儿闹着玩的吧,这里到他家还有十里,那么,距离山顶岂不就是四十余里山路,这,这还有四天的时间,不对,今天若是一过,就还有三天,三天的时间,我怎么能爬到四十里高的山顶呢,   心下一急,我慌忙灌了几口水,刚欲转身离去,老头儿突然叫住我,并问道:“小兄弟,你可是要到那山顶上面求仙药。”   我急忙点头,道:“是的,家中老母亲重病在床,我这次就是前往不周山的山顶,寻找神仙求取仙药,为老母亲治病的,老叔,我时间不多,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说完,我刚欲走,却又被老头儿叫住,老头儿立刻站起身,道:“那走吧……”   我愣了愣,看着老头儿也跟着我走了过來,我诧异道:“老叔,你不钓鱼了。”   老头儿呵呵笑道:“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小兄弟,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不如相伴同行如何。”   “这个……”我上下打量一眼老头儿,他这么大年纪,腿脚肯定不会快,我若是和他一道走,估摸着就是走一个月也难以到达山顶,不过老头儿既然说出了口,我也不好拒绝,道:“那,那好吧,我们即刻启程。”   再次转身要走,竟又被老头儿叫住,我差点急哭了,道:“老叔,你又有什么事啊。”   老头儿低头看了一眼,笑道:“小兄弟,你看我这身子骨,下山倒是容易,可上山……就难喽……如果你不嫌弃,不如好人做到底,背我一程。”   “啊,这……”我再度犯了难,如果背着老头儿走,我肯定也走不快,那么时间上也会大大的拖延,可眼看老头儿说的也是实话,这下山容易上山难,何况从这里赶到老头儿的家,还有十里山路,想了想,我心一横,蹲下身子道:“老叔,我背你走。”   背着老头儿,我的确慢了不少,一方面担心老头儿的安危,万一一个不慎再把他跌下去,那罪过可就大了,一方面则担心余下的时间里怎么样才能赶到山顶……   “老叔,你钓个鱼怎么还跑这么远呢,这要是遇不到我,你岂不是要走好几天才能回家啊。”   我一路劝慰着老头儿,以后不要再走这么远,山里指不定有什么豺狼虎豹的,万一再把老头儿给吃了,为个钓鱼,也犯不上,   老头儿满口答应,道:“小兄弟,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我鼓鼓劲儿,脚下不停地加快速度,虽然比自己走的时候慢,但也只能勉强坚持着,估摸着走了有三里左右的山路,却已看到日落西山,得,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眼下就剩三天了啊,   “哎呀,小兄弟不好了。”   老头儿突然着急地叫了一声,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忙停下脚步,将老头儿放下來,并问道:“老叔,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十七章怒触不周山   “不好了,钓鱼竿居然忘记拿了,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这个怎么办哟……”   老头儿着急地叫道,恨不得马上回头去拿,可面对着渐渐漆黑的山路,一时也沒了办法,随即,老头儿转头看向我,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急道:“这事儿闹的,老叔,难不成你还打算回去拿呀,可我们走了这么远,再回去怎么行呢。”   三里左右的山路,一个來回就是六里路,恐怕这么下去,就是到了明天早上,恐怕才能回到这里,而代价仅仅是为老头儿拿回一个钓鱼竿,我想了想,接着道:“老叔,不行咱再做一个,就是一个鱼竿而已,咱也犯不着再回去是不是。”   “胡说。”   老头儿当即吹了吹胡子,心疼地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道,那可是我们家祖祖辈辈传下來的钓鱼竿,据说我爷爷的爷爷就是用那个钓鱼竿钓鱼來着,说不好就是传家宝呢,若是被我这一辈人给弄丢了,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啊。”我眼前顿时飘过一排黑线,沒想到区区一个钓鱼竿还牵出了老头儿的列祖列宗來,这事儿闹的,我心下着急赶路,可时间却都耽误在老头儿的身上,现在又要走回去帮老头儿拿钓鱼竿,再回來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不过老头儿说得也可怜,若是不帮他,他也不好过,   想來想去,我心一横,重重点头,道:“行,回去拿就回去拿,不过这次我一个人回去,那样就会减少时间,一來一回也用不了太久,老叔,你就坐在这里等着我,等我回來再背你走,这样如何。”   老头儿的脸上竟又犯起了难色,道:“小兄弟,你可真是个大好人,不过这一段山路啊不安全,每到晚上就会有野兽出沒,你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万一來个野兽把我给嚼了可怎么办呢。”   “呃……”   我抓了抓后脑勺,无奈之下,只得又背起了老头儿,然后疾步走回……   不知走了多久,只是看到月正中天,我们方才找到钓鱼竿,老头儿乐呵呵地拿起钓鱼竿,然后我们即刻返回,但这次是上山,又是一番折腾,累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强忍着疲累小跑上去,   待我们重新回到原地,只见东方天际已经渐渐泛起了亮光,我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气息,渐渐觉得心灰意冷,至少还有三十多里山路,而我仅剩下的时间也只有三天了,三天,我还能赶到山顶吗,   “呵呵,小兄弟,切勿灰心,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为母求药,诚心一片,相信上天一定会眷顾好人。”   老头儿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勉励道,   我轻叹一声,二话沒说,继续背着老头儿赶路,虽然一路无话,但我真希望能像老头儿所说的那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希望我的诚心能够感动上天,就是再辛苦,也无怨无悔,   往前的路上,我沒有再敢抬头看,我担心那遥远的山顶,会将我心中唯一支撑的信心给压得站不起來,我只能以最大的努力,做最艰难的事,母亲,我一定会求到仙药,将你的眼睛治好……   或许是因为我不说话,让老头儿觉得有些郁闷,不时找些话茬子勾引我聊天,老头儿捋了捋胡须,笑道:“小兄弟,你可听说过这不周山的传说。”   我本不想说什么,但老头儿提到了不周山,我不免想了想,随即摇头道:“沒有,我只知道不周山是一座通往天界的神山。”   “嗯。”老头儿微微点了点头,并笑道:“传说共工怒触不周山,其中的不周山,指的就是这座神山。”   “共工怒触不周山。”我脑壳一热,好像……好像我对这个传说,有点模糊的印象,但我却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听说过,只是感觉到一丝熟悉,甩了甩头,我问道:“老叔,不周山这么大,又是通天的支柱,共工怎么就能怒触不周山呢。”   老头儿呵呵笑道:“能怒触不周山,非神人所不能也……这个传说,要追溯到盘古开天地那会儿……”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其中水神共工一向与火神祝融不合,要说共工,可是个坏水神,他性情凶狠,处事蛮横,专与华夏之民作对,经常在心血來潮时,施展神力,呼风唤雨,用洪水伤害天下的百姓,把一个好端端的华夏大地啊弄得一片**……   某一天,他率领虾兵蟹将,向火神发动进攻,担当先锋的大将相柳、浮游,凶猛异常,那是猛扑火神祝融氏居住的光明宫,把光明宫内长年不熄的神火弄灭了,华夏大地顿时一片黑暗,火神祝融立刻驾着周身火焰滚滚的火龙出來迎战,所到之处,云雾廓清,雨水齐收,黑暗悄悄退去,大地重现了光明,   水神共工恼羞成怒,便命令相柳和浮游将三江五海的水引上來,往祝融他们那里倾去,刹时间长空中浊浪飞泻,黑涛翻腾,白云被淹沒,神火又一次被熄灭,   可是大水一退,神火又烧了起來,加上祝融请來风神帮忙,风助火威,火乘风势,炽炽烈烈地直扑共工,   共工意欲留住大水來御火,可是水泻千里,哪里留得住,火焰又铺天盖地席卷而來,共工他们被烧得焦头烂额,损失惨重,最后,共工率领的水军且战且退,终究逃回了大海,   共工料想祝融遇到大水,肯定会知难而退,因此在水宫之中又得意起來,岂料祝融这次下了必胜的决心,他全速追击,火龙所到之处,海水不由滚滚向两旁翻卷,竟是生生撕裂出了一条大路,祝融直逼水宫,水神共工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出來迎战,后來,代表着光明的火神祝融获得了大胜,共工的手下浮游,活活气死,而相柳也逃之夭夭,这下共工心力交瘁,无法再战,只得狼狈地向天边逃去,一直逃到这不周山,回头一看,追兵已近,这时,共工又羞又怒,就一头向山腰撞去,“轰隆隆”一声巨响,不周山竟给共工撞折了,   不周山一倒,大灾难便是随之降临到了华夏大地,原來不周山是支撑天界的天柱,柱子一断,那还了得,半边天空就此坍塌下來,露出石骨嶙峋的大窟窿,天河倾泻,洪水泛滥……   听到这里,我顿时震惊地问道:“老叔,那后來呢。”   老头儿想了想,道:“后來……后來女娲炼五彩石补天,并将支撑天界的天柱给修好,可不就是这座不周山,小兄弟,要知道能登上这座山的人,也是造化一场啊……”   我嘿嘿一笑,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里,坐落着一个小院,难不成那就是老头儿的家,   果然,老头儿开心地笑道:“前面就是寒舍了,呵呵。”   将老头儿放下,我猛地回过头看去,竟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我竟然走这么快。”   不过,此时已经临近傍晚了……   虽然山路沒少赶,可时间也无情的流逝了一天,今天过去,就还剩下两天,而前面,还有三十余里的山路等着我,我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啊,   而这时,老头儿竟非要我留下喝杯茶再走不迟,但我这次不能再妥协了,重重抱拳,道:“老叔,我必须要赶路了,如果错过了时限,那我老母亲的病……唉,多谢老叔盛情款待,只是我一心救母,就不再多留了,告辞。”   “哎呦。”   突然,我的话音还未落下,老头儿突然双手捂住头躺倒在地,张口连连痛叫,我不明所以,急忙问道:“老叔,老叔你怎么了。”   “哎呦……小兄弟,只怕是我这头痛病又犯了,这头痛病一犯,可是要我老命啊……痛死我了……哎呦……”   听到老头儿无助的痛呼之声,我顿时手足无措,急道:“老叔,那你这头痛病可有法子缓解,难道就这么痛下去吗,看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   老头儿忙说道:“有有……我这头痛病……一定要山下的丁郎中才能止住,否则必死无疑……小兄弟,我暂时还能忍一忍,不如就麻烦你再背我下山治病吧,哎呦……”   第四十八章丁显   看着老头儿头痛欲裂的模样,我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不由得一惊,好烫啊……还真是一种怪病,想了想,我不免抬头望了一眼不周山的山顶,脸上,渐渐有了难色……“老叔,我,我此行要去山顶求仙药救母,眼下尚有两天的时间,如果这次错过,那我老母亲很可能就……唉。”   “哎呦……小兄弟你要上山我也不勉强,那就让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死在这荒山野岭算了……哎呦……痛死我了……”   老头儿双手抱着头艰难地哼哼着,可以看出他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想想也是,他就一个人住在这里,身边也沒个人照应,如果我撒手而去,那他岂不是真要因病死在这里,   可是老母亲重病在床,仅有十余日便要与我阴阳两隔,如果我不能求到仙药,那我将愧对老母亲的养育之恩,俗话说父母恩似海深,老母亲现在就剩下唯一的一个心愿,我若不能帮她实现,岂不枉为人子,   心下一横,我微微低头看向老头儿,可话到嘴边硬是说不出口,老母亲一生积德行善,并教我做人,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而眼下就有一件紧要之事需要我去做,对于我來说,背老头儿下山看病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于老头儿來说,那就是一条人命,   如果我连此事都置之不理,那我即便是求到仙药,只怕老母亲也会责怪于我……   眼眶一热,热泪忍不住滚落而下,我默默地向着茫茫虚空,颤声道:“母亲,孩儿不孝,不能再去山顶求取仙药为您老治病,希望您老能够理解,待此事一了,孩儿任凭母亲发落……”   说着,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母亲……”   再次背上老头儿,我擦拭掉眼泪,道:“老叔,你再忍一忍,我现在就带你下山找丁郎中治病。”   “哎呦……小兄弟,你可真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老头儿趴在我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然后便彻底沒了声响,我心下着急,慌忙快步下山,救人如救火,可是马虎不得,连番呼喊着老头儿要挺住,脚下则不断地加快步伐,几乎是飞奔下去,   虽说下山容易,可面对着如此之高的山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下得去的,老头儿昏迷不醒,头更是烫的厉害,像是要炸开似的,我一路揪着心,暗暗祈求着上天保佑,并不止一遍地祈求着老母亲能够理解我这次的决定,希望,我所做的决定是对的,   直到我赶到山下,刚好过了两天,如此,仅有的两天时间,也被我耽搁掉了,前后七天,我每一天每一刻做梦都在想着求到仙药,可是最终我却空手而归,而且我连山顶都未赶到……唉,   “对了。”   我猛地一拍脑壳,愕然叫道:“我怎么忘记问一问,那丁郎中的家在什么地方。”   歪头看了一眼老头儿,仍旧处于昏迷状态,这下我着急了,人是背下來了,可找不到医治的地方,岂不是白搭,   正值我一筹莫展之际,只觉背上一轻,猛然转身,那老头儿竟然精神十足地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道:“小兄弟,我的头痛病一下子就好了,不过我还需丁郎中为我开几服药,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行了,告辞。”   老头儿皱了皱眉,然后摇头晃脑地走了开去,我张了张嘴,目送着老头儿的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当即,我傻眼了……   这下倒好,剩余的几天时间全搭在老头儿一人身上,我抬头望了一眼不周山,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声,无奈,七天的时间已过,我只得回家向老母亲赔罪,   來时也不知是怎么來的,回家的路更是不知该怎么走,总之心里念叨着老母亲,转悠了几圈,竟远远地看到前面的小山村,那个山村,我再熟悉不过了,丁庄,我父亲名叫丁大志,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但好像我从來就沒有见过他,好像……好像他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对了,我,我叫什么,   飞快地赶到家门口,我禁不住颤了颤身子,伸出手缓缓推开破旧的院门,入眼的,则是三间简陋的茅草房,而堂屋,是开着的,里面……里面像是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我甚是熟悉,那是我的老母亲,   “母亲。”   我眼含热泪,快步冲到堂屋门口,却是在门槛上便跪了下來,一眼便看到那慈祥的面容,她……她也是双眼红肿地看向我,不知怎的,这一幕,像是我期盼了数年甚至数十年,在很多梦里,都见过这样的场景,   “显儿,显儿啊我的孩子……呜呜呜~~~”   温暖的双手,轻轻抚摸在我的脸上,然后紧紧将我揽进怀里,我脑壳内顿时像炸开了锅,但不管如何,我都忍不住放声大哭……   就在见到母亲的一瞬间,我恍然明白了所有事,以及忽略且遗忘的种种,我家就在丁庄,我父亲叫丁大志,而我,我叫丁……我叫丁显,我有名字,我不叫初七,我叫丁显,   或许这一切都是梦,但我却觉得如此真实,或许这一切本不该存在,但我却想把所有留住,据十八里村的老人们说过,丁庄,就坐落在孙庄西北角的一个穷山坳子里,当年小鬼子见无利可图,便下令屠村,能活下的,寥寥无几,最后剩下的人都聚拢在一起,合称十八里村,   既然我能活下來,既然我能被孙爷爷捡回家,那就说明当年活下來的还有我母亲,但我的母亲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经意,我看到堂屋内坐着的另外一人,一位慈祥的老人,我心下一惊,竟是脱口而出:“老前辈,你,你也在这里。”   此人正是带我喝酒的白胡子老头儿,现在我意识海完全清醒,自是认得他,   白胡子老头儿微微笑了笑,并未立刻回答我的问題,转瞬笑容一敛,严肃地道:“刘慧枝,你现在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该在九泉之下瞑目了吧。”   刘慧枝,我母亲的名字吗,   果然,只见母亲慌忙转过身,向白胡子老头儿跪下,并恭敬地道:“道长慈悲,我刘慧枝能见到儿子最后一面,心愿已了,现在我心甘情愿去轮回转世……”   “啊。”我惊愕地叫道:“母亲,你这是,你这是要干什么,老前辈,我母亲她……”   但见白胡子老头儿伸手阻止我说下去,道:“嗯,你们丁家的苦难已去,來世,便不会再受苦了,呵呵,去吧……”   母亲恭敬地向白胡子老头儿拜了拜,道:“再次谢过道长。”   微微转过身,母亲流着泪道:“显儿啊,你既与道有缘,便好好修道吧,希望你今后……造福苍生。”   我在这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我还是忍不住,哭喊着道:“母亲,我不让你走,呜呜呜~~~”   但就在我意欲拦下母亲之时,双手触碰到的,却是一片虚无,再看,母亲依旧静静地站在我面前,我怔了怔,急忙转头看向白胡子老头儿,道:“老前辈……”   白胡子老头儿捋了捋胡须,猛地一挥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我母亲瞬间消失无踪,这时,白胡子老头笑呵呵地道:“初七,我可是來找丁郎中开几服药的,呵呵。”   “啊,老前辈,你,你就是山上让我背下來的老头儿。”   我震惊地看着白胡子老头儿,恍然顿悟,不错,山上那老头儿正是他,只是前番我记不得现实中的一切,所以他就算沒有改变容貌,我还是认不得他,而此时此刻,我才明白,这梦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由他造成的,   白胡子老头儿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道:“小娃娃,你的悟性还不错。”   我四下里看了一眼,然后呆呆地问道:“那……那我现在还在梦中,我母亲,我母亲真的要去轮回转世。”   想到我刚刚见到亲生母亲一面便要与之永生分别,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第一章密显罗盘   白胡子老头儿微笑道:“你说的不错,此番所经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黄粱一梦,小娃娃,你体内魔性已深,但经过了一场场人世间的大悲大喜,终究还是让你摒弃魔道,可喜可贺,至于你的生身之母,此乃机缘造化,她自有來世善报,你不必太过执念了。”   人世间的大悲大喜,我默默地回想着先前所经历的一切,的确如白胡子老头儿所说,人世间的至善与至恶,正邪与得失,仅存人的一念之间,此番经历,让我看到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最无私的善行,正如涓涓细流,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所谓道至简,越是深奥难懂的道理,其实越是简单质朴,甚至简单到一个举止,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但世间事,也难在这个“简单”上面,简单并非敷衍行事,更不是痴傻幼稚,乃是世上最高的智慧,   简单,是做人的真理,简单,是厚积薄发的力量源泉,但真正能做到简单,也着实不简单……   我擦掉眼泪,微微点头,道:“老前辈,晚辈蒙受您的大恩,在此谢过。”   说完,我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才继续说道:“只是老前辈刚才说我魔性已深,不知这是什么原因。”   白胡子老头儿闻言,竟是轻叹一声,道:“这就要怪那玄魔……他看中你的资质,意欲将你拉入门下,以至于步步为营,布下迷局,请你入瓮,小娃娃,你本性善良,且又有杨远山在你身边,所以玄魔才难以得手,否则,你可就要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了啊……”   我怔了怔,回想起当初刘清水所说的话,玄魔的确是设计了我一路,而在遇到“虚老”的那天开始,我自认性格上渐渐发生着变化,而且修行也无法寸进,非但如此,玉佛珠也被魔性困扰,似乎与我亲近的人,都和最初不太一样,至于媚儿……如果抛开情义不说,她本为妖类,在未得道成仙之前,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被人度化,她一开始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只是我受玄魔的控制而无法自省,   媚儿的离开,也绝非是因为我改变,倒是她弃恶从善,若是再跟着我,必然随我一道坠入魔道,终究成为玄魔的傀儡罢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我不免震惊地看向白胡子老头儿,似乎在我看不到的另一面,每天都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事情,置身在师父与玄魔之间,我顿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我勉强平复一下波涛汹涌的内心,道:“老前辈,那玄魔到底是什么來路,当初我师父只说他是上清派的一位出色弟子,尔后……自称是什么玄道祖师,他为什么要与我茅山宗处处为敌,还有,我……我身上究竟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以至于他不遗余力的布局陷害我。”   白胡子老头儿淡淡地说道:“玄魔本为上清正统一脉,传承上清法门,与茅山宗同源而已,茅山宗乃道教最为著名的教派之一,曾为道教主流,那个时候,原本沒有密显二宗的存在,说起來,他还得叫我一声师兄,只可惜他倚仗自身的天赋奇高,而迷失了本心,直至走火入魔,最终被赶出道门,要说他为何与茅山宗做对,唉……说到底,这也是茅山宗的劫数,若是密显二宗能够同气连枝,怎会让那玄魔有机可乘。”   我重重点头,白胡子老头儿说得句句在理,不错,若是密显二宗不再争斗下去,便不会引起邪魔趁火打劫,但他分明提到了一个辈分的问題,我急忙问道:“老前辈,时至今日,我尚不知您的來历,你对茅山宗如此了解,难道你也是茅山……”   白胡子老头儿神秘一笑,却是沒有回答我的问題,而是继续说道:“傻小子,你以为玄魔这么稀罕你,就那么简单。”   我错愕地摇了摇头,但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胡子老头儿道:“茅山宗历代掌门传承的信物之中,有一件信物尤其特别,那就是密显罗盘,傻小子,你可知道杨远山与谷潭二人苦苦寻找密显罗盘多年,为什么沒有一人找到此物的下落。”   说起密显罗盘,我也觉得奇怪,镇山八宝都已全部找到,沒有理由找不到密显罗盘的蛛丝马迹,当即,我摇头道:“老前辈,这是为什么呢。”   白胡子老头儿呵呵笑道:“答案,就在你的身上,这也是玄魔为什么稀罕你的原因所在啊……”   “啊,我,我身上,这……”   我顿时无言以对,并急道:“老前辈,你能否说清楚一些,我怎么听不大明白,什么叫在我身上,难不成……难不成密显罗盘不是一个物件,而是……而是一个人,难不成就是我。”   “哈哈哈……”   白胡子老头儿朗声大笑,许久之后,才微微点头:“孺子可教也。”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随之惊恐地退后几步,低头看了看全身上下,我,我就是密显罗盘,怎么可能,这老头儿一定是在胡扯,我怎么可能是密显罗盘呢,   白胡子老头儿似乎早已预料到我的反应,闻言,依旧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茅山宗的密显罗盘,唯有掌门才能拥有,其实说起这密显罗盘,必须要追溯到先天一炁,相传茅山历代掌门传承之间,唯一有资格坐上掌门的位置,那就是拥有先天一炁的人,每一代掌门在羽化登仙之前,必然要在世间寻觅一位传承之人,并将自身的先天一炁,转入下一代掌门的体内,罗盘尽泄天机,指点正邪善恶,造化非凡啊……三魂为内盘,对应天道,七魄为外盘,对应地道,而天池……就是你的心……所谓道,在天,天则在心,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丁家人的造化……”   我浑身抖了抖,颤声问道:“那,那我父亲丁大志,现在如何。”   白胡子老头儿捋了捋胡须,道:“天机不可泄露,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却不是现在,拥有先天一炁之体,必然能在冥冥中,寻找到与之相同的气息,这就是玄魔稀罕你的原因,他需要你这样的体质,为他完成他永生永世都无法完成的大业,开宗创派,何其之难,玄魔自认做不到那一步,所以他把主意打在了下一任掌门的身上,他要你做不成茅山宗的掌门,只是你师父杨远山与谷潭尚且不知这一点,唉。”   说着,白胡子老头儿转身走出房门,我立刻问道:“老前辈,你这是……”   白胡子老头儿微笑道:“有些东西,是该让你见到的时候了,跟我來吧。”   我先是悟道,尔后见到生身之母,随即又听到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这一切來的都太突然,让我觉得这梦境之中,未免太过虚幻,莫不是我现在所做的梦,都是假的不成,   或许这一点也被白胡子老头儿料到,接下來,他让我看的,竟是如此画面……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路径一山头,四下里看了一眼,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一户最为普通的农家上面,我怔怔地看着那座茅草房,可不就是我刚刚走出來的家吗,那是……那是我的家,这么说,老神仙就是上一任羽化登仙的茅山掌门了,   但见老神仙静静地注视着我家的院落,随后,便有一对青年夫妻走出房门,在小院里说说笑笑,甚是幸福,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掉下两滴泪珠,那女子,分明就是刚刚与我分别的母亲,而那男子,原來就是我的父亲丁大志……但见他们都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想必我那会儿还沒出生,   许久之后,老神仙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伸手从右手衣袖之中拿出抓住一样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团白色气息,闪耀着刺眼的光芒,老神仙呵呵一笑,似乎对于下面那户人家,也就是我的父母,甚为满意,便将白色气团放于嘴边,轻轻一吹,   那气团一闪沒入我母亲的肚子里,我顿时瞪大双眼,原來,白胡子老头儿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沒有骗我,那老神仙所吹的气,正是先天一炁,如果不出我所料,我也正是那个时候存在于世的,果然,画面转瞬一换,便是母亲生下我的时候,父亲也正是在那一天,意外去世,除了我母亲,似乎每一个和我家亲近的人,都出了事……就在我一岁时,那老神仙化为一个普通的老道,來到我家中,先是将此事详细告诉我的母亲,尔后为我母亲出一主意,将我……最后就是孙爷爷在路边将我捡起,并收养了我的画面……如此说來,我现在并非十八岁,而是十九岁才对,   但凡和我走得亲近的人,不是出意外,便是倒霉透顶,这就是我特殊的命格,我咬了咬牙,不忍再看下去,深深叹了一声,转身不再言语,   拥有先天一炁的人,会在冥冥中,寻找到与之相同的气息,的确,玉佛珠就是我无意中遇到的,虽然曾被玄魔转手相赠,但玄魔的用意我已经能够想到,他想让天下至宝尽归我所有,然后再将我为其所用,   第二章黄粱一梦   不得不说,玄魔老道的确是魔高一丈,竟是将茅山传人耍的团团转,现在想起初遇师父那会儿,他和谷潭皆算出密显罗盘应该出现在十八里村,或许就是为先天一炁而去的,看來,他们算的并沒有错,因为我就是他们要找的密显罗盘……   我转过身,向白胡子老头儿道:“老前辈,如今玄魔之盛,已非我茅山弟子所能阻止,不知您老人家能否出山相助。”   白胡子老头儿突然不屑地笑道:“密显二位宗师都在,哪里有我这个老头子显摆的份儿哟……现在茅山所面临的劫数,唯有你们密显二宗合力挽救,纵然那玄魔道行通天,但你要记住,邪不压正,如果还有人能帮助你师父击败玄魔,那这个人……就是你初七啊。”   “我,我。”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不免颤了颤身子,摇头苦笑道:“老前辈,您老人家快别开玩笑了,就我这点道行,还沒怎么着呢就被那恶蛟一下子甩出了集仙殿,就算这次我能回去,恐怕也不是玄魔的对手,我又如何帮师父诛灭此魔呢。”   白胡子老头儿呵呵一笑,道:“玄魔也是人,他又不是神,你怕他做什么,难道你融合三股先天一炁也沒有信心击败玄魔么。”   “呃……三股先天一炁。”   我怔了怔,想想我自身就拥有一股,就算加上玉佛珠之中的一股,也只有两股,那第三股先天一炁……“老前辈,哪有第三股先天一炁呢,我勉强只有……”   话还未说完,我微微吃惊地看着白胡子老头儿,只见他伸手取出一物,竟是一根白色的细针,定睛一看,我顿时惊愕地道:“老前辈,那不是……那不是禁锢恶蛟的细针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白胡子老头儿淡淡道:“虚无生一炁,一炁化阴阳,三千大世界,何须问神仙……”   “难道这根细针,也是先天一炁所化不成。”   我急忙走上前,仔细看了一眼,难怪,玉佛珠与此针之间莫名地产生着联系,我早就应该想到其中的玄机,只可惜我实在太笨了,竟在此时此刻,方才明白,   白胡子老头儿点了点头,道:“你先不用着急去帮他们对付玄魔,倒是你体内的魔姓,尚且需要此针來彻底驱除,初七,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   闻言,我只觉心里一暖,并重重点头道:“老前辈,您尽管放心,我就是拼个粉身碎骨,也定要除魔卫道,将我茅山宗发扬光大。”   白胡子老头儿沒有再说什么,而是捏着那根细针缓步走到我跟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老前辈,您这是……为我驱除魔姓,可这么长一根细针,该如何在我身上施展呢。”   看着那尖锐的针芒,我不由得浑身一颤,脊背不由得窜起一抹寒气,   哪知,白胡子老头儿一瞪眼,道:“盘膝而坐。”   看着白胡子老头儿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只得老实地盘膝坐下,但我还是不放心,问道:“老……老前辈,您老人家这是要怎么用针呢,该不会是要在……”   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沒曾想,竟又被白胡子老头儿训了一通,我赶忙坐直身子,就在这一刻,只见那细长的白针被白胡子老头儿捏着,眨眼间拍了下來,我还未來得及发出惨叫,那细针……已然灌入我的体内,开始时还有一抹剧痛,但渐渐的,我感觉到另外一股浑厚的气息传入我的体内,意识海顿觉畅快淋漓,尽情地享受着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也或许是过了几天,甚至几个月……   我猛然睁开双眼,进入视线的,则不再是黄粱一梦,而是昏暗无边的地下世界,地下蓬莱,白胡子老头儿,早已不知去向,我怔怔地低下头,惊愕地看着手中的一件东西,乃是一颗朴实无华的石珠,扬起看了看,这……这不正是玉佛珠吗,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刚才的梦境都是真的,我真的被一个神秘的白胡子老头儿给救了,而且还助我驱除魔姓,不周山悟道,至于玉佛珠……其中的先天一炁已然被吸空,白胡子老头儿曾言道,我体内集合三股先天一炁,还怕什么玄魔,想到这里,我莫名一惊,或许其中的先天一炁,真的被我融进体内了,   “啊呀。”   身子冷不丁一滑,我慌忙稳定下來,仔细看了看左右,我竟还在铁索之上,这下我彻底傻眼了……   刚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像是过了好多天,甚至好几年,更是很多人的一生,沒想到,这都只是短短的片刻时间,仿佛白胡子老头儿根本就沒有出现过,不过有玉佛珠作证,我又不得不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不虚,这也太过诡异了吧,简直可以称得上神奇之旅,也不为过,   “咔。”   突然,光泽黯淡的玉佛珠,应声裂开一条条纹线,紧接着,在我手中化为了一团粉末,一道刺骨的山风袭來,粉末迎风飞扬,然后,便是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我搓了搓手指,有些不舍地喃喃道:“玉佛珠完成了它的使命,是时候离去了,可我的使命呢,对了,师父。”   仰首望去,我顿时惊呆了,那集仙殿前的石台,怎么……怎么坍塌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而师父他们的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见,只有我手中冰冷的铁索,在万丈虚空之中,來回地晃动着,我心下一急,该不会是师父他们都随着石台跌入了深水河,亦或者被玄魔击败,不行,我要尽快找到师父他们,助他们一臂之力才是,   艰难地转过身子,我立刻快速向集仙殿攀爬过去,也不知怎的,体内好像有着一股用不完的气力,如此,我脚下猛一蹬,瞬间荡起清风步,飞快地冲上仙陀宝塔,瞅准一处落脚点,整个身子如灵猿般腾空而起,然后在空中踉跄着跌落下去,   “砰。”   重重地摔在地面,只觉全身骨架都要散开一般,痛得我呲牙咧嘴,但眼下还有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办,也顾不得断了几条肋骨,一尥蹶子站起身,我急忙冲进集仙殿,   集仙殿,真不愧是一处洞天福地,天地间的灵气,竟如瀚海般涌集在此殿,而四周缭绕的云雾气息,正是此地灵气凝而不散的原因所在,眼下我已经沒有过多的时间领略,可找遍了集仙殿,却连一丝人味儿都沒有闻到,师父他们……并不在此,莫不是他们真跌入了下面的深水河之中,   “哞。”   正值我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听到正前方的断崖下面,传來一道恶蛟的嘶吼之音,心下一惊,恶蛟是玄魔用來对付师父他们的手段,或许恶蛟所在的地方,一定能找到师父他们,   來不及考虑太多,我四下里踅摸一圈,视线最终盯在了凌空高悬的铁索上面,仙陀宝塔之内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生与死的考验,如果还有第二条路,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愿再重來一遍,所以现在我唯有利用铁索攀爬到断崖之巅,再寻觅路径寻找师父,嗯,   不管黄粱一梦是真是假,我体内使不完的气力却是真实存在,而攀爬铁索的速度也比起初快了数倍不止,再加上巧借支点,短短半个时辰之后,我便站在了断崖的顶端,再次看了一眼仙陀宝塔的入口,石门紧闭,两尊石像也依旧守护在两侧,只是少了石门上方的那条恶龙石雕,显得有些破败的痕迹,这一趟经历,将铭刻在心,其中生死得失,已经无法用言语來诠释,轻叹一声,我转身离去,   第三章白鹤老人   沿着断崖的边缘一路向前寻觅,就在我苦于寻找不到恶蛟的踪迹时,前面竟突然沒路了,因为前面乃是一道仿若天堑般的地下断层,上下如刀切,直入无尽的黑洞,说是深渊,已经是小看它了,   也正是此地,我突然发现断崖下面的深水河,顺势砸落下去,沒有半点声响溢出,倒不是因为深水河让我心生感触,而是那断层的边缘位置,却是那条恶蛟的尸体,在极力地挣扎扭动,而恶蛟的背上,似乎还站着一道身影,至于是谁我却无法看清,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有人在恶蛟的背上,那么师父也一定在恶蛟的附近,就算玄魔肯罢手,只怕师父与谷潭也不会答应,   想到此,我咬了咬牙,立刻转身跑回数十丈,然后向着下面的深水河,纵身跳了下去,   “砰。”   重重地砸进深水河的瞬间,我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巨大的冲力,让我直入深水区域十余丈,然后顺着浮力以及水流的冲击力,缓缓浮上水面,这次我看得清楚,那前面不远处的恶蛟背上,可不正是站着一人,而此人,正是玄魔老道,   顺着玄魔老道的方向看去,那紧贴在边缘处石壁上的几人,果然是师父他们,眼看着他们置身在一块巨石之上,汹涌的浪花时不时扑上去撕咬,很有坠入河中的危险,若是在别处还好说,可他们距离断层的位置,不过数丈有余,只差一步,便要被漆黑无边的黑洞所吞噬,再想出來,恐怕是回天乏术,   沒曾想,此时此刻,师父与玄魔老道之间,竟是处在这种场景之下,   还未等我赶到跟前,只见玄魔老道挥掌拍在恶蛟的头顶位置,随之,是一道震天惨叫传出,恶蛟张口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狠狠地撕扯着边缘位置的师父等人,而在这时,玄魔老道放声大笑:“哈哈哈,密显二宗,今天我就要让你们为我的乖徒弟陪葬,一起死去吧。”   “不要啊,师父。”   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起來,而恰恰是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地向我看來,他们的脸上,皆是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欣喜之情,特别是师父,就在他刚欲开口回应的一瞬间,整个身子闪电般被恶蛟吞入口中,   “初七,你害了我们……”   沒有任何意外,上官锦跟着惨叫一声飞身进了恶蛟之口,还有谷潭和鬼娃,皆陆续被恶蛟吞个干净,   “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怔了怔,但见玄魔老道也因为失神分心而在恶蛟的背上被颠了个趔趄,不过他很快反应过來,死死锁住恶蛟的脊背,看到我,玄魔老道惊喜地大笑道:“乖徒弟,你真的沒死,太好了,哈哈哈。”   “玄魔。”   我怒不可遏地死盯着玄魔老道,然后极力向边缘位置游去,手掌刚刚触碰到一侧的石壁,脚下顿时一蹬,我整个身子凌空一掠,向着恶蛟的大口飞扑上去,   “乖徒弟,不要。”   玄魔的声音急急叫出,与此同时,他飞身下了恶蛟的脊背,伸手向我的肩膀抓下,我早已料到他不会放弃我这个“乖徒弟”,就在玄魔老道的手掌抓下的同时,我翻手锁住他的手腕,然后猛地冲进了恶蛟的口中……   一时之间,我们所有人皆钻进了恶蛟的肚子里,跌跌撞撞地來到一个宽敞点的地方,我震惊地看着四周的绿色光点,这是……这是什么地方,   “师父,师父你沒事吧。”   在些许光点的映射下,我看到师父他们也在这里,忙上前问道,   师父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道:“初七,你……你怎么來到这里的。”   “师父,我遇到一位老神仙,是他老人家救了我,还助我摒弃了魔姓呢,嘿嘿。”   我开心地笑道,管它什么危险不危险,只要和师父在一起,就是天大的事,我也不在乎,   “嗯。”师父皱了皱眉,随即惊愕地道:“老神仙,你快告诉为师,那老神仙长得什么模样。”   我立刻将白胡子老头儿救我的全过程,简单的说了一遍,听完我的讲述,师父莫名地惊喜道:“难道是你的师祖白鹤老人,呵呵,你小子可真是造化非凡,就连他老人家都肯下山帮你,如此说來,师父的猜测是对的。”   “白鹤老人。”我怔怔地道:“难道他也是我们茅山宗……”   “不错,白鹤老人,乃是茅山密宗第三十九代宗师,算起來,他老人家可是茅山宗第七十九代正统传承弟子,就是我……也得尊称他一声师祖呢。”   谷潭也难掩欣喜之色,激动地说道,   茅山宗正统传承下來的辈分,与密显二宗的不同,密显二宗完全是按照各自形成的初始,代代传承,如果合起來,师父的辈分恐怕要算在八十几代了,但白鹤老人如此之高的辈分,我只想弄清楚一个问題,他老人家现在到底有多大岁数,   “沒想到,你就是我们密显二宗苦苦寻觅的密显罗盘,看來我和谷潭当初并未算错,密显罗盘的确出自晏子沟十八里村,而玄魔对你的拉拢之心,恐怕也正是因为你的身份了。”   师父紧皱着眉头,视线缓缓从我的身上移开,最终落在了我身后的一人身上,我心下一惊,猛然记起刚才的一幕,我进入恶蛟口中的时候,还把玄魔老道也拉了进來,   “哼,两个无知小辈,现在知道未免太晚了吧。”   玄魔老道冷笑一声,转而看向我,脸色依旧冰冷地道:“沒想到你竟然遇到了那个老东西,看來我在你体内种下的魔障也被他驱除了,哼哼,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玄魔纵横数百年,竟是在最后,输给了一个缩头乌龟手里,但你仍然对我有用,既然你已将三股先天一炁融合在一起,那么我用你來填补我的先天不足,便是绰绰有余了,哼哼哈哈哈。”   “玄魔,休要玷污我师祖名讳。”   师父闻言,当即怒声喝斥,但玄魔老道听在耳朵里却是不屑地一笑,   我急忙來到师父身边,低声道:“师父,恶蛟置身于地下断层的边缘,如果它跌下去,那我们恐怕也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境啊。”   师父重重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但恶蛟的精魄犹在,勉强支撑个一时半会儿还是可以的,我们只需在这短暂的片刻时间里,诛灭此魔头,便可寻找脱身之法。”   第四章除魔卫道   “两个无知小辈,就凭你们几个还想与我斗法,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玄魔老道不屑地笑了一声,身影微动,眨眼出现在我们众人的身前,似乎正邪之战的帷幕,就此拉开了,   谷潭冷哼一声,道:“大言不惭,难道我们密显二宗联手,也对付不了你这个区区魔头不成,杨远山,现在我们密显二宗再做争斗已经毫无意义,说到底,我们身为茅山正道,有责任除魔卫道,造福苍生。”   听到谷潭口中的“造福苍生”几个字,我心里沒由來的一酸,母亲在离去之时就曾告诫我这句话,现在仍记忆犹新……   “不错,我们一起上。”   师父缓缓和谷潭走在一处,然后二人皆一致面向玄魔老道,我刚刚反应过來,但见他们已经在狭小的空间内缠斗起來,这里或许是恶蛟的内脏,四周的血肉早已凝固干瘪起來,倒是在其上依附着一层绿色光点,很像我以前见过的鬼火,   玄魔老道空手与师父、谷潭二人來回纠缠,竟也能从容应付,倒是他每次拍出的一掌,力道浑厚刚猛,我暗暗吃了一惊,若是这一掌力拍在人的身上,那将是必死无疑,   回想起苗疆之地的养蛊人骨婆子与罗也婆之死,皆是被此等掌力震碎内脏,手段残忍之极,若非玄魔老道,还真想不出别人能做到此点,   那会儿我被罗也婆囚困在山洞之中,先是有人震死了罗也婆,尔后则是师父救我出去,想想那会儿,师父不肯当面见我的原因,想必就是如此,只是我当时万万沒有想到,我一路走來的背后,竟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相比之下,倒是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砰。”   就在此时,玄魔老道同时拍出两掌,重重地将师父与谷潭震退回來,一个踉跄,师父张嘴喷出一口血沫,还未等我开口,便随着谷潭再次冲了上去,我心下着急,但在这样狭小的环境下,我一时根本插不上手,这可怎么办呢,   四下里看了一眼,我立刻紧盯着四周的绿色光点,或许……或许我有主意了,   “鬼娃,庚子剑。”   我伸手向鬼娃喊了一声,紧接着,鬼娃二话不说将庚子剑抛了过來,我一把接住,然后面对着数以万计的绿色光点,微微笑道:“精魄被困,那我现在便助你逃出生天。”   伸手咬破手指,瞬间划在剑身上面,一时之间,庚子剑的整个剑身竟是闪耀着刺眼的白芒,我咧嘴一笑,先天一炁果然不同凡响啊,   挥剑直刺头顶上方的血肉,随着一道“嗤啦”的声响传出,恶蛟的脊背应声被我劈开了一条裂缝,与此同时,四周所依附的绿色光点缓缓涌集而來,皆汇聚在裂缝的边缘,很快,它们像是一个个娇小可爱的小精灵,层层叠在一起,我笑了笑,道:“你也算是灾消难满,是时候冲上九霄了,去吧。”   “哞。”   振聋发聩的嘶吼之音,滚滚传來,随之,四周剧烈地震动一番,将我们在场众人皆是掀起抛下数次,才算渐渐平静下來,而那些绿色光点,也迅速冲出裂缝,直上虚空,消失不见……   “师兄,那,那是什么。”   鬼娃吃惊地看着那些直飞冲天的绿色光点,急急喊道,   我连忙抓住鬼娃的肩膀,并急道:“先不要管那些,恶蛟的精魄已经脱难,这条尸体也无法再周旋下去,想必很快就会跌入地下断层之中,你们快顺着裂缝逃出去,我來对付玄魔。”   “……哦。”   上官锦慌忙來到裂缝下面,纵身跳了出去,我随即抓紧鬼娃的肩膀,然后用力将其甩出裂缝,紧接着,我听到鬼娃在外面急切的呼喊声,但我已经沒有时间再回应他了,眼下务必要诛灭这个大魔头,   “砰。”   谷潭眼瞅着挥剑刺进了玄魔老道的胸口,却被玄魔老道一掌给掀翻在地,不经意的,他手中的剑锋一扫,竟是将一侧的恶蛟内脏给划出了一条缝隙,见此,谷潭猛地用力划下去,突然显出一条巨大的裂缝,   “杨远山,恶蛟精魄已失,我们得尽快逃出这里,否则就要陪着这个大魔头送死了。”   说完,谷潭闪身窜了出去,师父脸色一颤,犹豫着看了我一眼,道:“初七,你也出去吧,为师來阻挡玄魔。”   “哼,谁也别想走。”   玄魔老道顿时发疯似的向师父扑了过去,我咬了咬牙,脚下荡起清风步,眨眼出现在玄魔的身后,用尽全力挥出一掌,重重砸了下去,   “啊~~~”   师父被玄魔一掌震飞,“哇”地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稳住身形,仗剑而立,而玄魔老道则被我一掌推出老远,趁此机会,我急忙向师父道:“师父快走,快走啊。”   “不行,为师不能让你一人涉险。”   师父怒声喝道,随之再次挥剑冲了上去,我无奈,暗自向师父说了声“对不起”,脚下荡起清风步,趁师父不备,一掌将其推了出去……   “初七。”   外面传來了师父的喊叫声,我眼眶一热,刚一分心,却见玄魔已然出现在我的身前,一脸阴笑地道:“乖徒弟,纵然让那些鼠辈逃走,尚有你陪着我,我便心满意足了,哈哈哈……”   “哗哗~~~”   而此时,恶蛟周身的破洞应声灌进了大水,我已经能清晰地感应到距离地下断层的位置不远了,皱了皱眉,冷声喝道:“玄魔,我们正邪不两立,现在我就诛灭你这邪魔。”   庚子剑闪电般刺出,让我沒有想到的是,玄魔竟伸手抓住剑身,令我动弹不得,注视着玄魔血红的眼睛,并听他恶狠狠地怒道:“初七,这就是你的拜师礼么。”   “咔。”   玄魔老道应声将我手中的庚子折断,然后放声狂笑:“哈哈哈,想我玄魔纵横一世,最终却……乖徒弟,你就陪着我共赴黄泉吧。”   但见玄魔老道伸出双手,无惧生死般的扑了过來,我灵机一动,突然指着他身后叫道:“白鹤老人,你來啦。”   “啊,白鹤老人。”   玄魔果然受骗,就在他急转回头的瞬间,我用手中的断剑狠狠刺入他的心脏,与此同时,玄魔老道凌空拍出一掌,我怔怔地仰起头,却见手掌竟在距离我头顶三寸的位置,缓缓停下,玄魔笑了,眼含着泪,微微露出一丝笑容:“乖徒弟……难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肯……不肯叫我一声师父么……”   “我……”   我心里沒由來的一酸,脑海中瞬间闪过与“虚老”相遇的一幕幕回忆,那个慈祥的老人,那个为我烤地瓜的怪老头子,多次救我脱离危难,沒想到,此时此刻,用剑杀他之人,却是我……眼泪缓缓滑落下來……“我……”   声音还未落下,只见玄魔老道翻手一掌将我震飞而起,这道掌力,分明是一股轻柔的绵力,仅仅是将我震飞,他,他在临死之际,竟舍身救了我,而这次,已经是第三次救我了……   脱离恶蛟尸体的瞬间,我最后看到玄魔老道,他仍然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我,静静地望着我……不知为何,也或许不为什么,我始终沒有勇气喊出那两个字,但在恶蛟的尸体跌下地下断层的瞬间,我在心里,放声大喊一句:“师父……”   肩膀一重,我被人从地下断层的边缘,拉了回去,   ,本书完,   完本感言   这本书更新近两百天,今天,要和大家说,茅山宗师完结了,呆呆的坐着,连续抽了三支烟,才开始写完结后的感言,想了很多,想说的也很多,但一时也不知该从哪说起……   相对一路走来的坎坷,有大家的陪伴和支持,网站、编辑的大力推广,那点坎坷算个啥,这里不想抖擞那些酸牙的话,就说一说这会儿心里所想的吧。   记得首发时间应该是刚过完年那会儿,开始是在天涯和猫扑发帖,尔后遇到编辑老宫指引这里必须要感谢老宫和网站为我提供了平台,更重要的是所有的读者朋友,是你们的不离不弃,让我坚持到如今,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以上这些话都是扯犊子,每一位顶帖的朋友,每一位粉丝榜的朋友,我都铭记在心里,这里发自肺腑的说声——谢谢朋友们!   感谢的话说得再多,也没有实际行动来的现实,我是个写字的,写字的只能用更用心写出的剧情来报答大家,新书资料已经齐备,预计二十号左右开始更新,新书书名预计这两天通过审核,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虽然话少,但足足想了一个小时左右加半盒烟,哈哈,准备新书去…… ━━━━━━━━━━━━━━━━━━━━━━━━━━━━━━━━━ 本文内容由【天煞孤星 风】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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