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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目望去,天际边的沙丘如同狂魔乱舞般抖动着,似乎在嘲笑着我的渺小。在火热的太阳底下发着刺目的光芒。我拼着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往前走,朝着那未知的光亮走去。终于,那光亮离我越来越近了。刹那间,光亮包围了我,顿觉周身舒坦。迎着炫目的光亮,我缓缓闭上了眼睛,静心享受着这一刻带给我的快慰。   渐渐地,我觉得头很疼,这种疼痛感越来越强烈。那一刻,我真正明白了“头痛欲裂”真正的含义。我两只手发狂般地抱住自己的头,竭力大喊出来。忽然,一道亮光刺穿了我紧闭的眼睑。待我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明亮的白炽灯,刺目的光亮让我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只听旁边有人叫道:“醒了,终于醒了。”另一个声音疾叫:“快去叫医生!”紧接着,一个人跑了出去,在走廊上叫了起来:“医生,医生!”我想坐起来,但是浑身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而且这样做也不现实,因为我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脖子被固定住了。右臂和右腿都打上了石膏,被叫不出名字的医疗器械吊了起来。   我用余光扫了一下,我的左手边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体态略微发福,衣着朴素,眼窝深陷,似乎是很久没有休息了。此刻她正抹着眼泪。床边站着一个与妇女年纪仿佛的男人,个头很高,体态消瘦,留着很浓的一字须,一身英武之气。此刻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此时,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来了。一个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子跟在医生身后,她个子小巧,面容清秀,打扮很时髦。虽是素颜,却很漂亮。“嗯,恢复得不错,看来手术很成功。只是要多注意休息。”医生按照惯例对我进行了一番检查,对那三人交代一番,又对我说道:“小伙子,恭喜你啦,你也算是跟死神握过手的人啦!只是以后要静心调养。”我的头还是很疼,也很口渴,嗫嚅地说了一句:“我想喝水。”那妇女听罢,急忙拿起饮水机上摆放的一个纸杯,接了一杯水给我。因为我周身不能动弹,她又拿了一根类似于输液管的软吸管,小心翼翼地将水端到了我跟前。   我一口含住吸管,喉头一动一动,“咕咚咕咚”地大口大口喝着水,仿佛贪婪地吮吸着生命之泉。一杯水很快喝光了,妇人问我还喝不喝。我摇摇头,她随后放下了杯子。我闭着眼睛,问了一句:“我是在医院吗?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谁?”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让三人大惊失色。妇人诧异地看着一脸茫然的我,随后又紧张地一把抓住医生急问道:“医生,这是怎么回事?”男人瞪着眼睛看着我,似乎也不敢相信我嘴里说出的话。   年轻女子反问道:“小亮,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姐姐,这是爸和妈呀!”女子的话甫一出口,我顿觉天旋地转。爸和妈?可是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呀!我疑惑地看着这些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医生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妙,他安慰了妇人两句,然后拿出了一个小型的手电筒,伏下身子撑开我的眼皮,强光聚拢在我的瞳孔上。他左右移动着光源,我的眼珠也随之移动。看过后,医生直起身子说:“好的,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嗯。”我有气无力地应道。“你叫什么名字?”“张佳亮。”“你的家人的名字分别是?”“我不知道。”“你的家里有几口人?”“……”“好吧,你的出生地是……”“……”“中国的首都是哪里?”“北京。”   医生点了点头,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匆匆写下了一些东西交给我。我接过本子一看,上面写的是“20+4=”“3×6=”。医生说道:“你把答案写下来。”我在等号后边写上了“24”、“18”两个数字,然后将本子交给医生。   医生拿过本子看了一下,对那三人说道:“现在看来可能是他头部的血块压住了记忆中枢的神经线,造成了部分失忆。”男人急忙问道:“有恢复的可能吗?”医生说:“现在一切都不好说,先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吧。我安排一下,一会儿过来叫你们去做检查。”说完就出去了。   妇人和年轻女子一左一右坐在了床的两边,低声哭泣起来。   男人摔门出去,而后,我听到了楼道里传来他歇斯底里的号啕声。   此刻我很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口。因为我不认识他们,尽管我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失忆了,可是我心底的声音一直在喊:“不认识他们,不认识他们……”当天下午,年轻女子回到医院时带来了一个相册,她打开相册说:“小亮,你看看你还记得这些照片吗?这张,是你小的时候在旧屋前照的。你当时穿的是新衣服,你老说你脖子难受,我们一看才知道,敢情你把衣服穿反了,是领子上的那个标签刺得你难受。啊,还有这张,你看,小的时候在老房子里吃油条的时候拍的。怎么样,有印象吗?”我看着照片上的小孩儿,我隐约觉得那是自己,可是对于照片背后的故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年轻女子很失望,但她没有放弃,她又翻了几页,指给我看其中的一张说:“这张你看看有没有印象?”我看到照片上是一对老年夫妇,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左手边的是一位老爷子,白色的短发如同积雪一样顶在头上,右边是一位老妇,目光慈祥。此时我心头忽然一震,猛然忽略了自己不能动弹的事实,急急地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看到我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女子很是欣喜:“你是不是有印象了?”我顿时觉察到了自己的举动,怔然道:“不,不是。但是……我觉得这两位老人好熟悉……”女子眼含热泪道:“这是姥爷和姥姥。”“哦……两位老人家……身体怎么样?”“都已经故去了……”听了女子哀婉的语气,我也哑然了。照片中两位老人慈祥的神情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女子继续说道:“十四年前姥爷就故去了,今年的4月1日,姥姥也没了……他们生前最疼爱你了。”莫名地,一颗泪珠竟然顺着我的眼角滚落了。我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了两位老人抚育我长大成人的画面。只是……很凌乱,容不得我回味片刻,便如同放电影一般匆匆过去了。   这时,妇人和男人推门进来了。年轻女子迎上去问道:“上午的检查结果,医生怎么说?”妇人嘤嘤啜泣,什么话都没有说。男人先开口了:“医生说,血块压住了记忆神经,影响了他的记忆。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一辈子。如果做手术的话风险很大,成功率不足3%。让我们自己拿主意。”听到这话,整个病房都安静了。须臾,年轻女子又不甘心地问道:“难道没别的办法了吗?”男人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带他去他小时候熟悉的环境,见他认识的一些人,这样的话有助于他的治疗。说不定哪天会好。”妇人说道:“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准备把小亮接回去,这样的话说不定他能想起咱们。”就这样,我被他们从医院接回了家。说是家,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想起它来。我的房间里摆满了我小时候穿的、玩的、用的。墙上贴满了足球明星的海报,可是不看名字的话,我一个都叫不出来他们的名字。   男人站在我身边说:“这是你最喜欢的一些足球明星,有印象吗?”我轻轻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男人叹了一口气,搂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说:“没关系,慢慢来。”我点了点头。   在这里住了个把月,我的记忆还是没办法恢复。总觉得和这个家的生活格格不入。尽管他们从来没给过我压力,从来没强迫我叫他们“老爸”、“老妈”、“姐”,但是我还是无法融入这个家庭。   这一天吃饭时,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往我的碗里夹着菜,大家依旧不说话。我忽然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是怎么失忆的?”这个问题是我一直想知道的。   男人说道:“你毕业后就留在了秦皇岛。两个月前说要回来,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没想到路上你乘坐的大巴出了车祸……你昏迷了两个月……”我心里暗自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十月份了,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再往前推两个月就是七月份左右。难道是那个时候出的车祸?   吃完了饭,我上网查了一下那起车祸。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七月初京石高速上发生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一辆高客在和后面疾驰的两辆高级轿车发生撞击。为了躲避一左一后两辆汽车,高客司机不得不向右急转。没想到刹车失灵,高客翻下了桥,造成了七死十二伤的惨剧。   看着网站上触目惊心的照片,我呆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究竟是怎么了?当夜,我起身去厕所,无意中听到了夫妇间的对话。妇人说道:“小亮成了这个样子,要是他将来还恢复不了记忆怎么办啊?”男人叹道:“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当初他毕业的时候我是极力反对他留在秦皇岛的,你们偏不听,如果当时听了我的话,怎么会出事呢?”“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男人沉默了片刻,忽而开口说道:“要不,叫他回秦皇岛?”妇人似乎愣了一会儿。   见她不解其意,男人解释道:“他在那边待了六七年,在那边说不定有助于恢复他的记忆。”“不行!”妇人一口否决了,“儿子成了这个样子,我怎么忍心让他离开咱们呢?你不要再说了,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回秦皇岛的。”说到这里,两人都不再言语了。回到房间后,我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2   第二天,百无聊赖的我进书房想看书打发一下时间。再者,这里也有几本相册,说不定对着它们我能找到一些以前的记忆。   翻开一本厚重的相册,儿时的自己映入了眼帘。可是除了知道照片上面的小孩是自己,对其他的事情还是一无所知。翻了几页后,忽然在夹页内发现两张剪报。我捏起来,上面赫然写着《邯郸警方破获惊天国宝盗案》,另一篇则是《青年探险家协助警方侦破国宝奇案》。在《国宝盗案》一文中,以1928年孙殿英盗掘清东陵为开端,详细介绍了乾隆的裕陵和慈禧的定东陵陪葬的文物国宝。而后便详细介绍了案件的侦破过程。以日本国际大盗小林健二为首的犯罪集团,冒充投资外商,妄图从青龙县陌村的百岁老人文丙义手中骗得国宝。而后查知,文丙义老人正是当年盗掘清东陵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第八师的师长副官,而他手里的国宝正是定东陵的陪葬品!舆论一出,四下哗然。   文丙义老人知道陌村再非久留之地,便连夜离开。小林健二等人见事情败露,原形毕露,竟然在半路伏击老人,文丙义老人受了重伤,弥留之际向几个年轻人道出了国宝的下落。而后,几个不肯吐露姓名的年轻人费尽周折,先后奔赴了邯郸、保定、秦皇岛等多地,和犯罪集团斗智斗勇,几番深陷九死一生的险境,在国际刑警的协助下逐渐找回了失散的国宝。可是还有最重要的一批国家级文物没有下落。就在此时,犯罪集团的内部出现了分裂,原来小林健二并非一把手,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最大的BOSS。为了求生存,BOSS杀害了国际刑警督查麦麟勋,中国警方介入调查。最终,穷途末路的小林健二选择了自首,供出了身后的BOSS——武安市赫赫有名的风水师张庆东。张庆东也深知大势已去,交出了藏匿的东陵国宝,在警方与爱国青年的共同努力下,国宝平安回归。只可惜几个年轻人不愿说出他们的姓名。   在第二篇《国宝奇案》的报道中是这样说的:圆明园兽首是国之瑰宝,中国古代民族艺术的顶尖代表,如今,龙首和蛇首已经找到,并收藏于圆明园博物馆。提及两件兽首的回归,可谓惊心动魄。张佳亮、张伟光、李金锁、韩笑、崔力升、李力力六个爱国青年,因为受人之托,远赴福建海域的荒岛孤罗岛上找寻国宝照世镜。   在寻宝过程中,结识了韦世先、韦晓曦兄妹一行人。韦世先因为贪图国宝,自食恶果,葬身海底,可照世镜却下落不明。几人回到大陆,不久之后听闻照世镜竟现身拍卖会,并且卖出了两亿元的天价,知道这里必有玄机。后经多方打探,得知照世镜为赝品,可为何一件赝品还能卖出如此高的价格呢?原因在于照世镜中隐藏着真正的国宝的线索,这便是圆明园兽首中的龙首和蛇首。为了这两件价值连城的国宝,韦晓曦不惜动用了“美人计”和“苦肉计”,接连逼迫张佳亮等人。   而张佳亮借助一首“君下和忧耳,坐北面天下。何以抵蛮夷?衔禾侍御驾。”的诗谜推测出了藏宝地点在陇南的西和县。韦晓曦怂恿父亲韦大开带领属下奔赴藏宝地,与此同时,法国大盗Jeff也率先杀到,三方人马在西和县的周家坪展开了厮杀。国宝平安回归,随后,中国警方和国际刑警重拳齐出,于香港逮捕了罪魁祸首韦大开。剩余犯罪嫌疑人逃往秦皇岛,在秦皇岛的北山公墓上,Jeff被当场击毙,韦晓曦跳崖自尽。在侦破案件过程中,无论是警方还是这些爱国青年,几番身处险境,但他们都竭忠尽智,不畏强敌,谱写了可歌可泣的爱国诗篇。   看完后,我久久不能释怀。尤其是第二篇报道,居然从中发现了我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还有张伟光、李金锁、韩笑、崔力升、李力力等人。他们又是谁?从报道上来看,我和他们应该非常熟悉,可是脑海中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本来想找回失去的记忆,现在却更加茫然了。   我备感头痛,索性坐在电脑前查阅起了国宝盗案与国宝奇案相关的资料。无意中输入“张佳亮”三个字,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居然去了各大学校演讲……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点进其中一个页面。报道附上的图片中,是一个长相和我极其相似的人正站在演讲台上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但这个人绝对不是我!   我茫然了:难道是重名了?国宝盗案和国宝奇案和我没有丝毫关系?我拿出手机,翻阅起上面的通讯录。张伟光的名字并不在上面,李金锁——有,韩笑——有,崔力升——有,李力力——也有……这就奇怪了,现在看起来我和两件案子的确是有联系的,可是为什么没有丝毫印象呢?而这个四处演讲的“张佳亮”又是谁呢?   恰在此时,我手机响了,一看上面显示的人名是“三光”。这是谁?我疑惑之余按下了接听键:“喂?”“佳亮?你别玩啦!听说你失忆了,真的假的?”“你是哪位?”“喂,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三光!”见我没有回应,他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张伟光!”我恍然大悟,难怪我手机里没有“张伟光”这个名字,原来是他另有别名。我忽然觉得这个机会不能就此放过,我必须向他询问一下以前的事情,于是问道:“喂,我问你,以前是不是我们联手协助警方破过案子?”“对,是有这么一回事。”“能详细跟我讲一下吗?”三光说道:“我现在正好来保定了,这样吧,十分钟之后,咱们在老城根儿见!”挂了电话,我拔腿就走,只给家人丢下了一句:“我出去一下!”弄得他们三人不明所以。   我和三光约在了一个茶楼里见面。刚一见面,我便迫不及待地向三光问起当年的事情。三光见我整个人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便把当年的两件案子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尤其提到我曾经和一个叫沈晨雨的女孩订过婚,只可惜她后来去世了。   我沉默了,心里反复念叨:“沈晨雨,沈晨雨……”三光看我不语,问道:“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我摇摇头。“没关系,时间多得是,想不起来慢慢想。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三光帮我续上一杯水,接着他从上衣兜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推到我眼前说,“你看一下,认不认识这个人。”照片上的人正是那个四处演讲的“张佳亮”。我拿起照片说:“这个人好像也叫张佳亮吧?”三光轻笑了一声:“你太高看他了,这小子叫孙源龙,辽宁鞍山人。最近正冒充你到处招摇撞骗呢!想起来还是你当初的话对呀,你反对大家上报纸,可金锁却一心想着出风头,结果惹上了这麻烦。”我对着照片凝视良久,反问三光:“我该怎么做?”“这还用问,当然是去找他揭穿他的假面具了!”“谈何容易呀,中国这么大,叫我去哪里找?”三光“嘿嘿”笑了一声说:“别忘了哥哥是干什么的,这冒牌儿货的行动路线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他现在在秦皇岛,一个星期后就去北京了。”秦皇岛,我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便问三光:“你怎么来这里了?”“最近有人出高价委托我查一样东西。事不宜迟,我看你最好还是去一趟秦皇岛,时间一长只怕这小子又要溜了。”回到家中,我向家人说出了我想回秦皇岛的想法。家人一愣,谁都没想到已经失忆的我竟然还想着要回秦皇岛。   妇人看了看男人,男人叹了口气说:“你已经这么大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和你妈过去看你。”说完,起身去房间里拿了一笔钱给我:“穷家富路,这些钱留着用吧。到了那边凡事多留个心眼儿,我会叫老茂照顾你的。”就这样,三天后我坐上了驶向秦皇岛的高客。高客驶出保定,上了高速。按照时间估算,到达秦皇岛还需要三四个小时。车上的乘客不少人都难挨旅途的寂寞,沉沉地睡去了。   我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心中更加起疑了,不知道此番去秦皇岛是福是祸。   下午一点半左右,高客平安到达秦皇岛。一下车,就见人群中有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儿冲我叫喊:“佳亮,佳亮!”他拼命挤开人群来到我面前,双手箍着我的臂膀,上下打量着我:“好好好,看你没事就好。我接到你父母的电话了,放心吧,在这边我会照顾你的!”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句:“茂叔?”老人眼里一下子闪现出光芒:“你认识我?”“啊,哦,不是,只是听他们提起过。”他们自然是指我的家人了,只是我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叫他们老爸老妈未免显得唐突。茂叔的眼神随即黯淡下去了,他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望:“哦,没关系没关系,来,把行李给我吧,咱们回家!”我们乘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公园附近的一处高档住宅区,下了车,茂叔兴致勃勃地给我介绍:“怎么样,漂亮吧?一个月前我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就买了这里的一处房子养老。这里很方便的,附近超市、公园什么的都有,有什么需要你就说话。来,咱们上去吧。”   乘电梯到达了20楼,茂叔打开房门迎我进门,放下行李后,引领我来到了落地窗前说:“你看看,这里都能看到海,不错吧。哦,那边是厨房,这间呢,就是你的卧室,洗手间在那里。还有,来,这里是阳台。你平时呢……”“茂叔……”我打断了他的话。“嗯,有什么问题吗?”我拿出了孙源龙的那张照片问道:“我想知道这个人在什么地方?”茂叔看着照片,犯了难,他拿过照片,踱了几步,然后坐在了沙发上。我见他这个样子也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良久,茂叔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佳亮呀,这些事我本来不该跟你说的。你父母也一再叮嘱我不能跟你说。可我怕你万一出什么意外,让我怎么和你父母交代呀!”   我神经一紧,急忙问:“茂叔,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那时你出车祸没多久,我就接到了杨洋的电话。就是当年帮过我的那个女警。她说交通事故的鉴定结果是有人蓄意破坏了高客上的刹车系统,这才导致高客翻下了桥……你出事后没过多久,这个冒牌货就出来招摇撞骗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问:“茂叔,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杀我?”茂叔摇摇头:“我不敢确定,但是在这边不比在家里,你万事小心吧!”“这小子现在在哪里?”茂叔思索良久,起身回房拿出了一份前天的报纸。   我拿过报纸来一看,上面正是介绍“张佳亮”在秦皇岛演讲的报道,并且提及了他下榻的那家酒店。我还未看完报道就霍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哎,你要去干什么?”茂叔一把拉住我。“当然是去找这个冒牌货了!”说完,挣开茂叔的胳膊,大踏步向外走去。茂叔怕我出什么意外,就跟我一起来到了那家酒店。恰逢孙源龙外出,我们没有找到他。就在走出酒店门口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一袭黑色紧身连衣裙包衬着玲珑有致的身材,戴着一副太阳镜,长发披肩,气质极为高雅。见到我们,她叫了一声:“张佳亮!”我一愣,倒是茂叔很觉欣喜,和她打招呼:“哎呀,刘总,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见我怔在原地,茂叔忙向我介绍:“寰宇的老总刘颖,以前也帮过咱们的,想起来了吗?”我勉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刘颖摘下太阳镜看着我,问茂叔:“茂叔,佳亮的病还没好吗?”茂叔叹了口气:“唉,从他醒来就一直失忆,除了他的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医生怎么说,多久能复原?”   “现在说不清,得看情况吧,可能几天,也可能几年,弄不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也许是顾及到我在旁边,茂叔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来这里干什么?”“哦,和一个客户约在了这里见面,你们呢,不会是冲那个冒牌货来的吧?”“咦,你怎么知道?”“这小子最近风光得很,依照佳亮的性格,怎么可能任由人家冒充他招摇撞骗呢?”“是呀,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性格还是跟以前一样。”茂叔用和蔼的目光注视着我。   在回去的路上,我低着头。茂叔跟在我旁边,时不时地还指给我看以前存留过回忆的一些地方。末了,他说道:“哎,带你去看看古逸轩吧,以前你常去那家店。”我摇了摇头:“我想去看看沈晨雨的墓……”   茂叔一怔,没想到我想去那里。见我眼神坚决,他不好回绝,于是同意了。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北山公墓。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可是墓园里仍是草长莺飞,开满了各色各样的小野花。我们拾阶而上,来到了一处墓前,只见肃穆的墓碑上镌刻着“爱妻沈晨雨之墓”,落款是“负夫张佳亮立”。茂叔说:“这个碑是你找人立上去的,落款‘负夫’也是你想出来的,你说你有负小雨……”我蹲下身子,将随身带来的一束白菊摆在了墓前,脑海里搜寻着关于这个女孩的记忆。绞尽脑汁我也没有想出来我和这个女孩订婚的种种细节。茂叔指着旁边几座墓说:“你看到上面那些弹孔了吗?去年年底,你们和Jeef还有韦晓曦等人在这里展开了一场激战。”我木讷地说道:“没印象了……”说完,我站起来,开始往山下走。茂叔跟在我后面说道:“没关系,慢慢来吧,毕竟你现在还是养病阶段,凡事切忌冲动。”“嗯。”   3   第二天,艳阳高照,我很早就起来了,一个人去了附近的公园瞎溜达。自从失忆后,我每天都在反复地想一个问题: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国宝盗案和国宝奇案的事情自不消说了,通过这些媒体报道我也能了解一二。关键是国宝奇案之后呢?如果真如茂叔所说,那起车祸是人为破坏,那么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对方又是什么人呢?   我停住了脚步,坐在长椅上,仰头望着天空,静谧的天空就在我头顶的上方,缓缓流动的白云让我思绪逐渐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这种静静的感觉。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刘颖。我这才想起来,是昨天在酒店碰到的那位刘总。我接通了电话。刘颖问我在哪里,然后询问我是否方便去一趟北戴河。   我微微一怔,问道:“去北戴河做什么?”“有人想见你,是关于你过去的事情。”“哦,好吧,我到了那里给你电话。”我回去后把事情简单对茂叔说了一下,茂叔却思索着说道:“不对呀,北戴河那边咱们没什么朋友呀。你要说山海关有还靠谱些,毕竟有陈佐楠呢,北戴河怎么可能呢?”我心里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有人想害我?”我觉得自己现在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了。“那倒不至于,刘颖也算是和咱们交心的了,她不会那么做的。”茂叔摆摆手说道。我不假思索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去一趟,毕竟是有助于我恢复记忆的。”茂叔无奈,见我态度决绝,只好决定和我去一趟。   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约见地点。这是一处中世纪欧洲风情的咖啡厅,门首赫然立着“北戴河天然居艺术生活空间”的招牌。走上台阶是一片不大的空地,右手边是用沉船木搭就的一张长桌,目测可坐二十人左右,非常大气,紧邻门口的是两把非洲风格的牛角椅。   茂叔看得直咋舌:“我的天哪,全是好东西呀!”我笑问他:“怎么,欧洲的东西你也懂?”茂叔咧嘴笑道:“世界上所有的玩意儿流传下来,它们身上的历史痕迹都是一样的。你注意到刚才的台阶没有?那是易水砚的砚石做的。依我看,这家店的老板不像是一般人。”我们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古香古色的清香之气,沁人心脾。空气中飘着一种浓厚的咖啡香味。见我们到来,刘颖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迎了上来。只见这个男人四十多岁,年近五十的光景,秃头,戴着一副眼镜,大耳方口,脸上写满了沧桑。我们四人坐下后,刘颖帮我介绍:“佳亮,先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智行公司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老总薛善星;薛总,这就是张佳亮。”   薛总亲切地伸过手来:“久仰大名,幸会幸会。”我和薛总简单握了一下手,有点儿纳罕地问:“薛总,看样子以前我们不认识吧?”“虽然我们以前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你。国宝盗案、国宝奇案轰动全国。想必你看得出来,天然居咖啡馆虽然是我公司名下的一个小小的咖啡馆,但是陈设的物件不亚于任何一家艺术馆。你就比如说这张桌子,”他敲了敲桌面说,“就是法国拿破仑时期的。”一听这话,茂叔和我均吃了一惊。尤其是茂叔,赶紧趴在桌子上仔细研究了起来。   薛总接着说道:“这里陈设了13~18世纪欧洲家俬的经典作品。稍后我可以带你去艺术馆看一下,那里有不少中国的古董。”我喝了一口咖啡,说道:“薛总,恐怕你请我来不单是喝咖啡和介绍你的收藏品的吧?”薛总听完这话看了一下刘颖,刘颖笑了一下对他说:“薛总,佳亮也不是外人,有话你不妨直说。”薛总扶了一下眼镜:“也好,事情是这样的。前不久我收到了一件东西。”说着,他从随身带着的公事包里拿出来一个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羊皮残卷,递给我说,“你看看。”羊皮残卷呈棕褐色,不过两个巴掌大小,入手极有分量感,依稀可以闻到岁月流逝的味道。对于这东西我自然是不懂了,倒是茂叔一把抓过去,一手扶着眼镜架,脸几乎快贴在上面了,瞅了半天,说道:“嗯,这是件老东西了,应该是民国的吧。”“老先生好眼力,这是一张藏宝图,传说是和敦煌佛经有关的。”“敦煌佛经?”我呆住了,虽然丧失了部分记忆,可我依然清晰地记得,火烧圆明园、清东陵被盗以及敦煌佛经遗失并称中国文物史的三大浩劫。   薛总接着说:“我收到的消息是,藏宝图被分成了八张,遗失在了各个角落,我手里只有这一张。我是搞文化事业的,但这不同于文化产业,我不想咱们老祖宗的东西就这么没了,所以想请你辛苦一趟,帮忙找回失散的佛经。你放心,找回来的国宝我可以上缴国家,绝不会私吞。而且我可以全力赞助你的行动,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都没有问题。”我没有决定做不做这件事,只是问他:“为什么?”薛总说:“常人提起北戴河,只会说它是旅游胜地。我是想在这里将文化搞活,在这里竖起北戴河文化的一面旗帜。当然,我也是想通过这次赞助,打响智行公司的名号。”我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有点儿不悦地说:“我不明白这和我的失忆有什么关系。”   薛总尴尬地看看刘颖,刘颖忙对我说:“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事情,这次行动说不定可以帮助你恢复记忆。”“那不行!”还没等我开口,茂叔抢先说道,“他现在失忆了,还处在危险之中,我答应他父母要照顾他,怎么可能再让他冒险呢?”我随后对薛总说:“薛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在我恢复记忆以前,不可能再为这事劳心费力了。”“你现在失忆,可外面正有人拿你的名号招摇撞骗。你能怎么办?你只要将这件事办成了,不就自动揭穿那个人的假面具了吗?何况,说不定途中还能让你恢复记忆呢!”薛总试图劝服我。“先这样吧,薛总。我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也帮不到你什么,告辞了。”说完,我站起来拉上茂叔往门外走去。眼见留不住我,薛总站起来喊了一句:“你忍心让中国国宝就这么消失了吗?”我回头看了一下他,淡淡说道:“后会有期。”。 第二章 出师不利   茂叔冷静帮我分析了孙源龙冒充我的动机及利弊,而后我听从了他的建议,按兵不动。果不其然,不久后,孙源龙遇袭。在危急关头,茂叔将三光等人召集过来。此时,我才得知,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和羊皮残卷有关系。于是大家决定主动出击,接受薛总的条件。三光等人成功带回来四张图,加上薛总的那一张,我们已经握有五张藏宝图了,而是还没有国宝的下落。韩笑却道出了另一张图的所在——武当山。我们来到武当山,入住了一家宾馆,却在无意中听到了另一个惊天阴谋。我们知道此行的目的,唯有抓紧时间找到第六张羊皮残卷的所在。在向导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武当山玄极门。本想向掌门人智取羊皮残卷,没想到引起冲突,三光也吃了亏。   1   路上,我一直闷着头不说话。茂叔见我意志消沉,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应该答应薛总。”我轻叹道:“唉,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有个叫孙源龙的人冒充我。我想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嗯?”我有点儿吃惊地看着茂叔,“什么叫没有必要,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用我的名号招摇撞骗,自己却熟视无睹吗?”“佳亮,话不是这么说。一开始孙源龙出现的时候我们是想过出面制止。可是一想,你刚出车祸,孙源龙就出现了,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那个背后想对我不利的真凶?”“杨洋为这件事情也来找过我,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暂不采取行动。你想,孙源龙冒充你无外乎两种情况:第一,他想除掉你然后借你的名号招摇撞骗,可是这样划不来呀,为了诈骗就杀人?   第二,他看到报纸,知道你乘坐的高客出了车祸,知道你短期内不会出现,所以壮着胆子开始冒充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妨按兵不动,让孙源龙成为我们的避雷针。”茂叔说这话的时候胸有成竹,显然背后曾得到过高人的指点。   我点上一支烟,悠悠地吸了一口,问茂叔:“你的意思是,让想对我不利的人将矛头对准孙源龙?”“然也。如果孙源龙长期安全,那只有一种可能了……”“他就是想除掉我的元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孙源龙可以在秦皇岛肆无忌惮了,不是我的朋友们不管,反倒是孙源龙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我们布好的局里。果然不出茂叔所料,还没过几天,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就登上了各大报刊的头条:张佳亮酒店遇袭,身受重伤!   我看完报纸陷入了沉思:这群人真的行动了。现在的孙源龙已经是公众人物,出入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可是对方居然能袭击成功,而且还是在酒店这样的公共场所,看来他们也不是泛泛之辈呀!   我仰卧在沙发上,头靠着靠背,心中暗忖,自己失忆,已然想不起和什么人结过这么大的仇,看情形对方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我内心惶恐不安,只觉得有一张硕大的网将我包围了,我无处可逃。莫名地,我又想起来了自己昏迷时做的那个梦,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我一个人走,不停地走,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昏昏沉沉中,我竟然睡着了。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忽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惊醒。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号码不详,只是这短信内容让我大为惊讶:“张佳亮,你走狗屎运躲过一劫。不过你别得意,敦煌的佛经迟早会是我们的!”看完这条短信,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一失手,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正在这时候,茂叔开门进来了,见我脸色苍白,汗珠直落,急忙走过来关切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给他看。   茂叔看完了手机也是大惊失色,他神色凝重地来回来踱了几步,半晌方说道:“我看,还是找三光他们过来商议一下吧!”事不宜迟,他也不听我表态,直接用我的手机给三光等人去了电话。   我的双手先是抱头,而后捂住了脸,良久说道:“这样……不太好吧,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忙啊!”茂叔坐到我旁边,搂着我的肩膀说:“佳亮啊,我答应你家里人要照顾你。现在这群人找上门来了,如果咱们一味地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我老胳膊老腿,自身都难保。这几个孩子身手都不错,有他们在你身边,我十二个放心!”这群人果真够意思,接到电话的第二天就全部到齐了。因为我已经失忆,不得不由三光帮我一一介绍:又高又胖的,戴着眼镜的是崔力升;长得最帅,文质彬彬的是韩笑;挺着将军肚,一脸憨笑的是李金锁;最后那个皮肤白皙,个子高高的是李力力。   一一介绍后,我对他们还无印象,只好摆了摆手致歉:“不好意思诸位,我最近处于失忆阶段。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见谅。”金锁走过来莫名其妙地盯了我半天说:“嗯,看来你的脑子真是锈逗了,你以前从来没用这种口气跟我们说过话。”韩笑摩挲着下巴说:“好了,言归正传吧。孙源龙遇袭,足以印证我们当初的猜测,他只是单纯地冒充佳亮,背后真凶另有其人。”大力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接道:“嗯,而且短信内容直指敦煌佛经,很明显,他们是不想让我们掺和进去。”“可是当初佳亮出车祸的时候,还没有和敦煌佛经扯上关系呢。”茂叔提出了他的质疑。   三光说道:“你们刚才提过去北戴河见的那个薛总,很可能他很早就有和佳亮合作的意向了,被这帮人得知,所以他们才处心积虑地要阻止佳亮出面。”崔力升按捺不住了,站起身嚷嚷:“怕啥,咱们这么多人,当初学过枪械也学过搏击,真打起来,咱们未必怕他们。”几人都没有理会崔力升的话茬,倒是三光坐在我身边说:“佳亮,有件事我们必须跟你说。”“说吧,什么事?”“你刚才提起过,听薛总说羊皮残卷分成了八份。”“对,在他手里只有一份……”“如果加上这一份,那我们就有五份在手了!”“啊?”“前不久我去保定那回你还记得吗?我那次去就是受人委托去找其中一份羊皮残卷的。”三光很肯定地说。   大力又喝了一口水,慢慢说道:“三天前我在一个为富不仁的地产老板家里找到了这么一件东西。”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残破的羊皮卷扔在了桌上。茂叔赶紧一把抓起来,对着阳光又摸又闻,而后说道:“不错,就是这个东西。”金锁也跟着说道:“我没你们那么大的本事。”然后转而对我说,“但是兄弟也曾和其中一份地图有过一面之缘。上个星期有一个古玩界的新人拿着这东西来过我家请我鉴定,我不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只告诉他是民国的一张地图,不怎么值钱。这个人挺失望的。但是现在我还能联系上他。”韩笑笑了说:“有的时候真的不得不说这是天意了。就在两天前我刚写过一篇报道,题目是‘深山老宅惊现神秘羊皮地图’。”   他拿起大力身上的那一张,掂了掂,“跟这东西一模一样。”我看着大家,问道:“你们的意思是答应薛总,联合他一起找佛经?”金锁摇头晃脑地说道:“然也!”似乎是见我犹豫不定,三光给我吃定心丸:“佳亮,你想想看,现在对方的目的很明确。目标直指敦煌,我们出面,大家刀兵相见;不出面,他们照样在背后玩儿阴的。”韩笑也说道:“智行公司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我也略有耳闻,北戴河只是他们的总公司,北京、天津都有他们的分公司。这家企业很可靠,尤其这个薛总,为人正直,甘于为中国文化奉献一切。我觉得我们冲这个人也值得去搏一把!”崔力升早就按捺不住了,叫嚷道:“干他娘的!我他妈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识好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着这几个人一唱一和,忽然间,我在他们眼中读出了一种东西,那就是真诚。尽管我失忆了,但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大脑,让我瞬间血脉贲张。   我拍案而起,叫道:“就这么干啦!咱们马上去北戴河!”三光见我决心已定,马上像一个老大哥似的布置起了任务:“崔力升,大力,你们俩跟佳亮一起去,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自己也要小心。”“金锁,笑,马上将你们能找到的羊皮残卷拿来,不管用什么办法,越快越好,就怕我们迟一步,被那些人抢先了!就算拿不到原件,也要想办法将地图复制下来。”“嗯,我们今天下午就回去!”在北戴河天然居咖啡馆再次见到薛总的时候,他正在吧台交代着服务员什么。看到我们的到来,他竟然没有一丝的意外,只是看着我微笑道:“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坐下后,服务员端上来咖啡。看着浓香的咖啡杯里袅袅升起的热气,我说:“薛总,这两天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决定和你合作,找寻敦煌佛经!”薛总听后开心地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好好。”然后起身从身后的一个檀木匣子里拿出了那张羊皮残卷,郑重地交到了我的手里,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不需要签订协议,只凭一个良心,我们都是中国人,这是中国的国宝!我相信你们这帮年轻人,一切就拜托你们啦!”我看着这张羊皮残卷,顿觉肩头责任之重,抬起头说:“薛总,你放心吧,人在宝在,人亡宝还会在!”薛总凝视我们良久,点点头说:“我听说过你们以前的事,对你们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但还是得说一句,敦煌佛经当初失散很多,现在大英博物馆就陈设了一部分。而且最近我收到消息,一些国内外的文物大盗已经对此采取了行动。我担心凭你们的血气之勇不足以和这些人抗衡,所以我决定派人帮助你们。另外,”他又从随身携带的公事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我们,“这里是五万块钱,抓紧置办你们需要的东西,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和我联系。”回到家后我问大力:“你觉得薛总这个人可信吗?”大力正在嚼着一串葡萄,他不把一粒粒的葡萄拽下来,而是提起一串,然后伸长了脖子将嘴凑过去直接咬。嘴里嚼着东西,说话自然也是含糊不清的了:“我看没什么问题。韩笑以前不是知道这个人吗?听说这个薛总虽然身价不菲,却没有一般有钱人的架子,而且也不会做为富不仁的事情……”崔力升看着我:“你不会觉得他是在利用咱们吧?”“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从心底很讨厌被人利用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有这种感觉就对了,想当初要不是咱们及时识破韦晓曦的真面目,哥儿几个都得陷进去。那个小丫头狡猾得很,搞得我现在看见美女都得绕着走。唉,都有心理阴影啦!”次日,三光三人顺利回来了,每个人都没有拿到原件,但是却成功地带回了复制图。我急忙将地图展开,尝试起了将五张图拼接在一起。可是始终没有办法成功。羊皮残卷上地图的画法不同于现在的地图标识。我估计如果不是地质勘探专业的人,很难理解地图上鬼画符一般的东西。何况我们只有五张,想拼好地图根本就无从下手。   三光看着这一桌子的残图说:“看来不找到余下的三张图我们很难下手了。”“可是我们现在去哪里找余下的三张图呢?”金锁说。大家都沉默了,低着头不说话。三光和金锁的话都有道理,要想找到敦煌佛经,必须得有完整的八张地图。韩笑看着我们意志消沉的样子,蓦地说了一句:“我还知道一张图的下落。”我们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异口同声地问:“哪里?”“武当山!”韩笑认真地说道。我们则更为吃惊了,武当山闻名遐迩,武当派也是武林中的泰斗。羊皮残卷怎么会在那里呢?金锁疑惑地看着韩笑:“你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吧?”韩笑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认真地说:“当初国内有过相关报道,武当山山脚下的一户人家家里有一张羊皮残卷。而这一点也在深山老宅的残卷现世后又被重新提及了,好多人猜测这两张残卷是不是有什么共通之处。”三光说道:“我看,咱们得抓紧时间,抢在那些人前面先动手。”“嗯。”   我点了点头,“我们这就出发。”十月并非什么出行高峰期,票很快买好了。我们当天下午乘火车奔赴湖北十堰。由于几日来奔波往返,舟车劳顿,金锁和含笑等人很快在车上睡着了。我倚着靠背,凝神观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群山,思绪凌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这次冒险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应该拒绝吗?或许应该这样,可是有一个声音却敦促我这样去做。每每提及这种生死未卜的冒险,我就有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上大脑。“你想什么呢?”三光见我走神。“哦,没什么。”我回过神来,“对了,关于这趟行程你怎么看?”三光轻松地一笑:“什么怎么看?跟以前一样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何况这次不同于以前了,智行公司的薛总大力支持,财力、物力、人力都不成问题,无论如何都不会比以前糟吧?”“以前很糟吗?”“你掀开你右胳膊上的袖子……看到那个伤疤了吗?‘国宝盗案’中你那里中过枪,还有你的右手,也是因为和‘国宝奇案’中的那只海怪搏斗落下了残疾。至于他们也都浑身有伤……”三光感慨道,“唉,好多次,好多次都是死里求生啊!每次事情完结我都在想,活着的感觉真好呀!”“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你们还要去做?”三光笑了一下:“这件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咱们不做又有谁做呢?说句愤青点儿的话,现在社会的人都麻木了,都是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心态。这件事没人去做的。年轻人嘛,有点儿冒险精神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何况还是替国家找国宝。”“就这么简单?”我见三光说得轻描淡写,深抱怀疑。“当然,也是因为你。大家都是好兄弟,我们不忍心看着你一个人去冒险,更不想让你一个人去出风头。”看着我眉头紧锁,三光刻意说了点儿轻松的话,“你知道吗?现在咱哥儿几个都出名了,我的侦探社生意越来越好了,金锁在古玩界也干得风生水起!估计这次成功的话,我们又能客满盈门,哈哈……”我扭过头去继续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默默地说了一句:“希望如此吧!”   2   到达十堰时,正值凌晨。我们找了一家临近武当山的宾馆住下了。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一群人正从门口随着我们走进来。为首的人沉着脸,中等身材,穿着一件褐色的衬衫,藏蓝色西裤,腋下夹着一个手包,分头梳得油光锃亮,眼睛闪动着灵光,围绕着嘴巴还留着一圈短须。后面的四个人或高或瘦,或矮或胖。一个高个子怯懦地喊了一声:“义哥!”那人脸一拉:“回房再说!”几个人进了电梯。   金锁看着几人远去,嘟囔了一句:“大半夜的在外面转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力笑道:“咱们不也一样嘛!”“这怎么一样?咱们不是火车刚到站吗!”“好了,都不要吵了,拿好自己的房卡,走吧。”办好了入住手续,我们上楼进房间。   这家宾馆并非什么星级酒店,但还算是干净,只是隔音效果不理想,半夜都能听到隔壁房间说话。我们订的是两个三人间,我、金锁、韩笑一间,三光、崔力升、大力一间。   听着隔壁房间里的说话声,虽然不是很清晰,却足以让我们无法安然入睡了。韩笑拿金锁打趣:“唉,金锁,你说要是对面是一对‘啪啪啪’的情侣,你还睡得着吗?”金锁似乎有点儿得意地说:“你别小看我,我马上就要和诗诗结婚了!”   我也很好奇:“谁?”金锁说:“就是洪诗诗呀,当初那个女赌神!”我还是没有印象。但听金锁的语气我应该是认识这个女孩的,我问道:“你们订婚啦?”“当然啦,订婚礼那天你不还去天津向我道贺了吗?”“哦……”韩笑坐起来,问我:“四哥,你跟童萱萱怎么样了?”“……”“童萱萱你不会也没印象了吧?”我尴尬地笑了笑:“真不记得了。”“那沈晨雨总应该知道吧?”“听三光说,她以前是跟我订过婚的,可是后来她因病去世了。”韩笑重新躺下说:“忘了也好,省得你还那么痴情,不肯找新的感情归宿。”   “我以前很痴情吗?”金锁说:“你还说呢?童萱萱虽然不算倾国倾城,但是也算拿得出手,而且人家事业有成,你连这都不愿意,成天把沈晨雨放在心里,我们哥儿几个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哎,我听说童萱萱下星期从韩国回来,要不我给你联系一下?”我侧过身去躺着,留给金锁一个后背:“还是算了吧,我现在都不记得她是谁了,你别给我找事了,免得大家尴尬。赶紧睡吧,明天还有正事呢!”大家都不说话了,准备入睡。没想到此时隔壁房间有人一声怒吼:“你们都他妈是饭桶!”吼声恍若惊雷,让我们瞬间没了睡意。金锁不满地坐起来:“这人他妈有毛病吧!”隔壁又吼起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那张图给我搞到手!”   我们三人一个激灵:图?什么图,会不会是羊皮残卷呢?我灵机一动,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扣在墙壁上,杯口抵住墙,我侧过头,耳朵贴着杯底。这样一来,隔壁房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人说道:“义哥,我们的价码已经非常高了,可那老家伙死活不卖!”“你们平时的本事都哪里去了?吃香的喝辣的你们都冲在前头,这会儿却连个老头儿都摆不平。方法你们自己去想,杀人放火,绑架……我只要那张图!”金锁小声问我:“什么情况?”我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那个叫义哥的继续说道:“公司已经垮了,我所有的赌本都下在这场局里了,已经输不起了。我刚接到消息,北京也有人行动了,咱们再不动手就晚了!”一个人进言:“义哥,我有一个办法。”“说。”“老头子水米不进,可是他非常疼爱他的女儿……”“好!”义哥不等他说完,“你们去办,明天天黑前,务必给我把图拿来!”此时,隔壁房间安静了下来,金锁问我:“喂喂喂,他们说什么?”我把事情简单说给他们听。韩笑听罢沉吟说道:“他们不会也是冲羊皮残卷来的吧?”“不排除这个可能。”我看了一下表,凌晨四点半,天就快亮了,于是说,“先叫三光他们都起来吧,我们得趁早赶过去。”金锁开门出去了。   等大家都聚齐后,我将事情说了一遍。大家商议一番后决定马上动身,因为赶到那里差不多要半个小时,那时天也亮了。   武当山,又名太和山、谢罗山、参上山、仙室山,古有太岳、玄岳、大岳之称,是联合国公布的世界文化遗产地之一,亦是中国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同时它也是道教名山和武当拳的发源地。   刚赶到山脚下,就见一群道士走下山来,只见他们道袍飘逸,一个个仙风道骨。大力赞道:“武当山名不虚传哪!”韩笑指着远方的一个小镇:“报道上说,咱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个镇子里。”这个镇子不大,但布局井然有序,也许是紧邻武当山风景区的缘故,小镇的经济发展尤为可观。摊主们分列道路两边,招揽着生意:“哎,几位留步来看看,道教的檀香、拂尘……您看看来点儿什么?”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最夸张的是居然还有线装本的武当剑谱。   韩笑拿起来剑谱调侃金锁:“怎么样,不来一本?”金锁笑道:“算了吧,武当剑法要真这么容易学,大家都是武林宗师了!”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凌乱的头发很长,耳朵上别着一支烟,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的黄牙,搭讪说:“你们几位想学真功夫?”我们几人相互看了一下,瞅这个摊主似乎不简单。于是三光主动递了一支烟过去。摊主推却了,从耳朵上拿下那支香烟,伸出舌头将香烟周身润湿。三光打着火凑过去,他点燃香烟后满足地吸了一口。我问道:“大哥是本地人吗?”“本地人,绝对的本地人!从明朝我祖上就搬到这里来了。”“这么说,这个小镇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你不知道的喽?”崔力升的话语中似乎略带讽刺。摊主不服气了:“那当然,你出去随便打听,这镇上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三光说:“是这样的,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做古董生意的,想问问咱们这个镇子上有没有好东西。”“好东西?就是古董呗!山上的道观里有不少,不过都是国宝级的,没人敢动,镇子上也有,不过都是民国的,不值钱!”摊主嘬嘬牙花说。“哦,这没关系,民国的也好,你知道的有哪些?”三光继续问。   “多了,民国的香炉、折扇、瓷器……”“不不不,我们主要是做手札的,就是像来往的信件呀、字画呀、图呀之类的……”摊主想了想说:“那东西不好找。”我们顿时失望至极,倒是摊主此时话锋一转,“我要是帮你们找着的话有什么好处?”“你知道哪里有?”我马上来了精神。他不直接回答我,而是依旧问道:“我有什么好处?”我拿出了二百块钱递给他。摊主接过去,摸了摸钱上面的盲点,然后又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这才装在了裤兜里,然后冲旁边的人招呼:“哎,帮我看下摊子,我一会儿回来。”转而对我们说,“你们跟我走吧!”我们跟着他上了一条青砖铺就的小路,明清建筑风格的民宅错落有致地坐落在两旁。摊主一边走一边说:“我只能带你们过去,不能掺和。老爷子特怪,你们说话时小心点儿。”   崔力升不屑一顾地说:“怪?难道他还能打我们不成?”谁知摊主冷笑一声:“哼,真要是动起手来,你们还真打不过他!”听了这话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又过了一个转角,是一条通衢大道,路宽三丈,两边尽是丈余高的青墙。道路尽头是一座明清风格的庙宇,正首悬挂着一个牌匾,上书“武当玄极门”五个擘窠大字,笔走龙蛇。金锁纳罕道:“怎么是一座庙宇,难不成这里的庙祝有宝?”摊主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庙宇,这是一家武馆。”武馆?现今生活中,跆拳道馆、空手道馆随处可见,像这样传统的武馆倒是很少见到了。我哂笑一声,武馆设在武当山山脚,盗用武当名讳,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就如同少室山下的武馆通通叫“少林”一样。我走上前去问摊主:“带我们来这里是不是馆主有好东西?”“咱就是一外行,不知道是不是好东西。我只知道馆主从祖上留下来一张羊皮残卷,上面鬼画符似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以前还有媒体报道过这件事。”他看了一眼武馆的大门,说,“几位小老弟,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说完就离开了。   看着摊主离去的背影,崔力升说了一句:“唉,无商不奸呀,带个道儿,两百块钱没了。”“好了,别感叹了,先进去吧。”我们从大门进入,迈过高高的门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开阔的练武场。一群生龙活虎的人正在练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身手矫健,气宇轩昂,拳来脚往,生气蓬勃,看了这样的场面倒是让人十分热血沸腾。一个中年男人见莫名闯进来几个年轻人,就走过来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只见这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双臂肌肉虬结,孔武有力,眉宇间一股英气凝聚,眼神中隐隐透出一股寒意,浓长的剑眉直竖,煞显英武。“哦,我们几位是特来拜会馆主的,有事相谈。”三光对答道。男人疑惑地看看我们,而后转身向练武场叫了一声:“师妹!”一个女孩子应声跑过来,只见这女孩子穿一袭粉色短打,梳着马尾辫,乌黑的眸子闪亮,唇红齿白。看得金锁小声直叫:“哇塞,正点正点!”女孩子跑过来问:“大师兄,什么事?”“这几个人要见师父。”男人指指我们。女孩子点了点头:“几位跟我来吧。”她引领我们穿过演武场,进了会客厅。有人奉上茶来,她说道:“你们稍坐一下,我去叫爸爸来。”金锁轻轻拍手,望着女孩的背影说:“不错,真不错,原来她是馆主的女儿呀!”大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说:“金锁,你都有洪诗诗了,就别再想了。   当心有一天我告状!”“喂,大家都是兄弟,你给我来这套!想想都不行?再说,我这是替佳亮着想呢,是吧,四哥!”我摆了摆手:“哎,算了,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管,但千万别把我卷进去。”正在这时,三光咳嗽了一声。我们会意,扭头一看,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老者。看这位老者花甲之年,但精神矍铄,鹤发童颜。身材虽干瘦,但花白的头发很整齐,面色红润,步伐矫健,一身白色的练功服。老者一拱手,声若洪钟:“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我们站起来还礼:“老先生不用客气。”“坐坐坐,快请坐。”见大家都坐下了,老者说,“不知几位找我有何事呢?”韩笑说:“老先生,是这样的,我是北京来的记者。”   他掏出了记者证,上前几步交给了老人。老人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还给韩笑。韩笑继而说道,“听说老先生这里有一张羊皮残卷,我们想看一看。”老者听到这里似有不悦,冷冷地说:“我原以为记者是来报道武馆的,没想到又是奔着这张图来的……”我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妙,急忙问:“难道还有人向您要过图?”哪知道老者根本不理会我的话茬,端起手边的茶碗呷了一口说:“请回吧,送客!”没想到话没谈两句,老者就下了逐客令。我赶紧说:“老先生,我们大老远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让我们回去吧?”老者根本不理我,独自向后面的房间走去。他的女儿已经上前对我们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很明显,逐客之意决绝,不容我们再说什么。“等一下!”三光突然叫了一声,“老先生,我们知道,在我们之前还有人来过。这张图如果弄不到手,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很可能对令嫒不利啊!”关键时刻,三光将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只希望老者可以回心转意。   老者和女孩子听罢吃了一惊,大概是感觉受到了羞辱,女孩子娇叱一声:“放肆!”兜出一掌向三光胸前打去。好在三光练过,他向后一纵,跳到了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女孩子马上飞起一腿,三光急忙腾空前翻。不想女孩子已经料到了这一招,头也不回直接弯肘向后撞去。三光来不及回头,后心重重地挨上了这一招。整个人没站稳,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一见三光吃了亏,我们马上冲上前去,将女孩子牢牢围在了中心。 第三章 羊皮残卷的由来   一两句没办法解释清楚,我们和武馆的人起了冲突。馆长派出三名弟子迎战,我们全部落败。正在纠缠之际,却得知馆长的千金被歹人掳走了。失去爱女,馆长梁师傅伤心之余也相信了我们,向我们娓娓道来了羊皮残卷的由来。而我们也成功盗出了第七张羊皮残卷。   武当山大殿前,我们与武当叛徒义哥厮打起来。义哥狗急跳墙,逃了出去。我们按图索骥,成功救出了梁师傅的千金。   1   这里是武馆,女孩子身为馆主的千金功夫自然不错。但是三光自幼习武,后又练过搏击,这么快就落败远出乎我们意料。我们虽然将女孩子团团围住,却忌惮她身手了得,又因是有事求人,一时也没人近前,只是壮壮声势而已。   老者却误会了我们的意思,他大喝一声,纵身一跃来到了我们身后。两只枯树皮般的手掌探出,攥紧金锁和我的衣领,往后一扯。我俩顿觉被一股巨力向后吸去,仰面跌倒。眼见冲突已起,会客厅内登时乱成一团。崔力升不待我们出声制止,一掌向老者劈去。老者身子一侧,躲过攻击,而后屈身送出一拳,正中崔力升的小腹。崔力升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女孩子与三光和韩笑力拼。饶是如此,两个大男人却难以在柔弱的女孩子身上占到半点儿便宜。我、崔力升、大力、金锁,四个人招架老者的招式。但凭我们三脚猫的功夫,又怎会是老者的对手。不过两三招,我们六个人再次被打趴在地。大概是听到了大厅内的打斗声,外面练功场的弟子一哄而入。见到师父被围攻,个个义愤填膺,抄起手里的兵器就要进攻。   老者及时喝止:“住手!”众人均不敢向前。我们相互搀扶起倒地的同伴,心中胆怯地望着对面这群人。这些人少说也有三五十,个个都会功夫,如果真动起手来,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老者拧眉瞪目,胸脯一起一伏,半晌说道:“看你们都还年轻,不为难你们,老夫与你们来一场比试,三局之中你们只要能赢一局,我就不追究今天的事情,你们请便!如果三局都输了,那么就听由我处置!”我看了看眼前严峻的形势,又看看三光。三光站出来说道:“好,今天我们就拼一把!”老人向后看了一眼,随即三个人出列,头一个正是那位大师兄;第二位短小精悍,骨瘦如柴,一身蓝色的练功服略显宽大,与其极为不符;第三位中等个头,留着三七分的发型,身着黑色练功服,腰间系红色布带,煞显英武。   老者说:“这三个都是我不成器的徒弟。”然后对这三人说,“你们过去请他们指点一下吧!”大师兄站出来往前走了两步,一拱手道:“请!”我们几人相互看了看,金锁怯生生地问:“你是想我们一对一呢,还是一起上?”大师兄嘴角一扬:“随便!”他话音刚落,崔力升已经冲了出去,兜头就是一拳:“那就不客气了!”这一招迅如疾雷,连我们都没想到崔力升竟然这么快出招!   大师兄却不屑地一笑,头一偏,随后右手一抬,五指并拢,牢牢扣住了崔力升的肘关节。崔力升吃痛不住,“哎呦呦”直叫。大师兄上前一步,左掌送出。“啪”的一声拍在了崔力升的胸口,崔力升仰面跌出,躺在地上捂着胸口不住地打滚。   崔力升性如烈火,在我们六人之中功夫也算是上乘了,没想到不过一招就被大师兄轻松击败。大力跃出,飞起一脚直踢大师兄肋部。大师兄身子不动,抬起一只手臂挟住大力的腿。接着扳住他的脚腕往前一送,大力也和崔力升一样,仰面跌了出去。三光叫道:“一起上!”我们剩下的四人一拥而上,将大师兄围了起来。三光率先发动攻击,在大师兄身后击出一拳。大师兄身子微侧,抓住三光的手腕。我一见三光被擒,急忙上前。大师兄却将三光一拉,下路一绊。三光整个人飞了起来和我撞在了一起。我们俩一起倒地。   金锁喊了一句:“小心点,这小子的拳很厉害!”韩笑灵机一动:“攻他下路!”就地翻滚过去,一招“剪刀脚”进攻他双腿。大师兄纵身一跃,竟然盘膝而坐。韩笑见一招落空,自然不甘心,双手撑地,两条腿疾扫。大师兄窥准破绽,双手抓住了对方的脚腕。然后站起来一提,韩笑整个人被他拽了起来,呈倒立状。大师兄随即冲他踢出一脚,韩笑也倒在了地上。   金锁此时见我们全部落败,心生怯意,只是嚷嚷着:“不打了不打了,这叫什么事?找这么一个肌肉男来和我们打,神仙也不是对手呀!换人换人!”我这才知道,论身手,金锁是我们这几人当中最不济的一个。我们五人尚且落败,更不用说他一人了。   老者颔首微笑:“好吧,老二,你去!”那个瘦小干枯的男子站了出来,一伸手:“哪位上场玩玩?”看样子这个就应该是二师兄了。金锁小声说道:“看样子这个好对付,我去!”没等我们说话,金锁已然冲了出去,“呀”的一声,伸拳便打。   二师兄突然飞起一腿,虽然没有踢中金锁,但是脚尖正巧抵住了金锁的喉咙。金锁心有余悸地望着二师兄。二师兄的嘴角却扬起了一抹轻蔑的笑。金锁不甘心,伸手拨开他的腿,扬起拳头就要打。二师兄转身一记回旋踢。这一脚正踢中了金锁的脸颊。金锁就像一只麻袋一样,重重地栽倒在地。再看时,金锁的脸颊已经肿起来老高。“一起上呀!你们还看?”金锁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们五人不得不又一次并肩作战了。正对着二师兄的大力率先发难,一拳砸下来。二师兄背过双手,一脚撑地,一脚高高抬起,抵住了大力的手腕。大力生得高大,身高一米八开外,力气还是有几分的,可是这一拳却落不下去。他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二师兄的脚腕,想把它掰开,却不能移动分毫。我见二师兄已露破绽,遂示意三光从两边夹攻。三光会意,我们俩同时发动进攻。   原以为这招志在必得,岂料二师兄竟在瞬间挣脱了大力的手腕。“啪啪啪”三脚踢出,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正前方的大力,左右两边的我和三光已经各自挨上了一脚。这一招快如闪电,大家都还没有看清楚,我们三人均已倒在地上。   金锁又叫了:“攻他上路,他的脚厉害!”韩笑和崔力升一前一后一起上,二师兄猛然高高跃起,两条腿一前一后踢出。虽然个子矮,可是腿怎么也要比手长。韩笑和崔力升的拳头没有沾上人家分毫,却已经被对方踢翻在地。   女孩子高兴得直拍巴掌:“好,二师兄,你真棒!我去给你倒杯水。”“谢谢师妹!”老者笑道:“几位,怎么样?”崔力升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说:“我不服气,再来!”第三位出场,他冷冷地看着我们几人,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要浪费时间,你们还是一起上吧!”这回我们可留了个心眼儿,韩笑捂着胸口问:“你又精通什么功夫?”“我是师父的三徒弟,学的是硬气功!”他似乎很有信心。“硬气功,我倒要领教一番了!”还是崔力升第一个冲出去,一脚直踢对方胸口。   没想到三师兄不躲不避,只是扎好一个马步,挺胸接下了这一脚。崔力升这一脚虽然不及专业格斗家,可若是换做平常人也会立马被踢翻。可是眼前的这位三师兄挨上了这一脚,却什么事情也没有。   就在我们惊诧的时候,大力一掌劈下,砸向了三师兄的头顶。三师兄面不改色,轻笑道:“你们就这点本事?”他大喝一声,抬手挡开大力的胳膊,同时飞起脚来踢开崔力升的腿。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三师兄一拳打在了大力的面门上,然后侧身迂回紧跨两步,一脚踢在了崔力升的胸口上。这一脚力道十足,崔力升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儿。   我们正要上前,忽然有一人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师……师父,师父!”言语之中竟带惊慌失措之意。老者分开人群问道:“什么事?”这才看到那人衣衫上沾有血迹,左臂还有血水不断滴下,急忙喝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人说:“师妹……师妹被人掳走了!”“什么?”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老者脸色煞是苍白,连问:“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就……就在刚才,我拼命保护,可是他们人太多了,看样子,就是昨天来的那几个人……”金锁见这些人议论纷纷,喊了一句:“你们还不报警等什么呢?”老者威严的眼神扫过我们,受伤的那人说:“不……不能……报警,他们说,如果报警的话,我们就一辈子见不到师妹了!”老者走到我们跟前,一把提起金锁的衣领。别看老者羸弱不堪,这一提竟然差点儿让金锁双脚凌空,似有千斤之力。他叱问:“说,是不是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我见老者误会,赶忙劝阻:“老先生,你先息怒,听我解释!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了……”不想我这句话更引来了他的误会,没等我说完,老者一边手提着金锁,一边向我侧踢出一脚。这一脚正中我腰间,我一下子滚了出去。   崔力升的脾气火爆,大喝一声:“你这个老顽固,我们是来帮你的,好心好意提醒你小心坏人!你不由分说就和我们动手,现在你女儿不见了,也怪到我们头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不就是想拿我们出气吗?来呀,打呀,有本事你把我们全打死在这里,看看你女儿能不能回来?”此时正值关键时刻,崔力升的一席话虽然大有道理,可是万一激怒了老者,后果不堪设想。出乎意料的是,老者怔了片刻,扔下了金锁,转过身去缓慢地对众徒弟说了一句:“你们都出去吧,这件事不要传出去。”“是……”众徒弟怯怯地应道,鱼贯而出。   大厅内只留下了老者和我们六人。他看着我们几个人问:“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没必要隐瞒了,我只好把我们的身份和来意一一说明了。   老者听后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你就是张佳亮呀,好好好……我也听过你们的事情。”良久,他才接着说,“我叫梁智英,今年都六十了,要说起来这羊皮残卷来,这还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说是事关一个重大机密。现在看来就是敦煌佛经了。”他回到屏风后的内房,出来后手里拿着一只皮质盒子,打开后,我们看到了里面的羊皮残卷。   梁师傅说道:“小女已经被人绑架,羊皮残卷于我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们拿走吧,希望你们能找回国宝!”“可是,梁老,你还得拿它去交换令嫒呢!”如果就这么拿走羊皮残卷,那么梁智英将陷入危机之中,也显得我们不仁不义了。三光站起来说:“我看我们先回宾馆想办法找出他们的蛛丝马迹,救出梁小姐要紧。”梁师傅抬起头来,像是忽然看到了希望似的:“你们知道小女的下落?”“我们来的时候入住了一家宾馆,曾经听到隔壁有人谈话,那些人曾说为了得到羊皮残卷将不惜手段,必要时可绑架令嫒。”我解释道。“走!”梁师傅霍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向外走去。   2   路上,我们分析了一下,梁师傅千金被人掳走,但是这群人将她带回宾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当前也只好先回宾馆,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线索。   同时,梁师傅还对我们详细说出了当年有关这张羊皮残卷的那段往事——原来,梁师傅的师父名叫夏杰,当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南一剑”。太师父人称“普德道长”,也是一等一的成名人物。那时,他们还都是武当派的一份子。每日四处云游,结交江湖豪客,切磋武艺,修身养性,这样的日子倒也自在。有一次,他们到达了敦煌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这里虽是佛教圣地,却也有道观存在。尤其佛道本是一家,是以两人在此暂居下来。有一天,普德道长正在屋内诵经,忽然耳边响起了厮杀声。他推开门一看,登时大骇。只见徒弟夏杰揽着一个人的腰,将那人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正向自己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走来。在他身后,乌尘蔽天,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身骑骆驼挥舞着马刀杀来。普德道长眼见徒弟受难,不容迟疑,抄起倚在墙上的一根竹竿纵身来到了夏杰面前。夏杰此时已经面无血色,身上的道袍血迹斑斑,见到普德道长他险些栽倒在地。   道长上前扶起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夏杰显然也受了伤,只是嗫嚅着说:“救我……师父救我……”眼见身后众人杀到,道长跨步上前,将徒弟挡在了身后。   为首的一人见到一个老道士横在前面,勒住了狂奔的坐骑,手向马前一指:“老东西,别挡路,不想死就给我闪……”他话还没有说完,道长的长棍已经送出,重重地点在了那人的手腕上。那人“哎呦”一声,马刀脱手。接着,道长一招“姜太公钓鱼”狠狠地敲在了对方的天灵盖上,那人惨叫着跌下了骆驼,双手抱着头不住哀号。   见头领受了伤,其余人叫嚣着杀来。一人纵开缰绳,低下身子,横开马刀,似要将道长拦腰斩断。道长向右边紧跑几步,然后高高跃起,踏在了头领所骑骆驼的驼峰上,借力反弹,手中长棍送出。那人的马刀还没沾上道长的衣衫,脖颈间已被长棍戳中,“啊”的一声栽下马来。   其余的人不敢怠慢,纷纷下了骆驼,大叫着往上冲,手中明晃晃的马刀在烈日的照耀下格外炫目。道长手中的武器毕竟只是一根竹竿,随时有被马刀削断的可能。但是普德道长成名已久,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他的长棍精准至极,每次出招均点中对方的手腕,如此一来对方的马刀脱手。道长接下来的一招便是扫到对方使其再难起身。   未出百招,这些人已经都被撂倒在地。普德道长扶着徒弟和受伤的那人回到了屋里。   后来两人伤情好转,普德道长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受伤的那人名叫王子山,是外国商会的一个临时翻译。随商团来这里洽谈生意,因为看不惯洋人欺辱中国百姓,所以才临时起意,盗走了一只黑匣子。没想到却引来了杀身之祸。洋人竟然派沙漠大盗追杀到了这里。   梁师傅说到这里,叹道:“黑匣子里装的就是这张羊皮残卷,本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会再有人纠缠这件事了,没想到现在……”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宾馆。崔力升进去问了一下,隔壁房间的人还没有退房。三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宾馆里人来人往,他们不可能将梁姑娘绑架到这里。看样子,一会儿还会回来。”大力笑了:“我们先上去看看。”我们几个顿时明白了大力的意思。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宾馆前台只有一个服务员。我小声对韩笑说:“笑,你去负责转移那个女孩的注意力。”韩笑一脸委屈:“不是吧四哥,为什么让我去?”“你长得这么帅,不好好利用哪里行啊?大局为重,快去吧!”在我们的一再催促下,韩笑极不情愿地走到前台和服务员搭起讪来:“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除了武当山,还有什么别的景区吗?”服务员微微一笑:“您稍等,我看一下。”见两人聊了起来,三光又对崔力升说道:“你去电力室切断电源……”“嗯。”崔力升点头离去。   电力系统被破坏,摄像监控陷入了瘫痪。我们趁机上楼来到了那个义哥居住的房间。大力看了看锁,冷笑一声:“电子锁,小意思!六秒!”金锁催促说:“好啦,别拽啦,快点儿吧!”金锁的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房门已经开了。这一幕,看得梁师傅目瞪口呆,说:“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功夫。”大力耸了耸肩:“这叫什么功夫?只是旁门左道的小把戏,梁老您那才是真功夫呢!”我们进了房间,这是一间套房,装修雅致,没看出和别的房间有什么不同。只是沙发边上放着一只黑皮箱。   大力看了看箱子说:“是密码锁!”他将耳朵贴在锁上,小心地转动着密码条。我们看着他,谁都不敢说话。少时,密码锁“咔”的一声被打开了。箱子里面堆放着不少的文件,我们一一翻看,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忽然,在箱子的暗兜里,三光拽出了一张羊皮残卷:“快看这个!”我们拿过羊皮残卷和我们手上现有的一一对照。崔力升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第七张,好呀,加上这张我们一共有七张了!”我赶忙照着图临摹下来,做完这一切后,又按原样放回去,将文件堆放好,然后锁上箱子。我们几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三光说:“现在看来,好像他们没有回到过房间。”“嗯,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回来休息。等到他们再出去的时候,我们可以跟踪。”韩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看着梁师傅焦急的样子,我说了一句:“不如让梁老带着残卷去救回梁姑娘。”我的话一出口,所有人大感意外。梁师傅都觉得这个方法不妥:“不行,这群人心术不正,怎么能将残卷交给他们?”我耐心地解释:“眼下我们已经有了七张图,我们可以将梁师傅的这张图临摹下来,这样我们还是有七张图。可是对方只有两张,他们靠这两张图还是无法锁定敦煌佛经的下落。”金锁忽然拍了我一巴掌:“嗯,现在看来,你还真不像失忆的!”说干就干,我们紧忙将这张图复制了下来。在我们正复制过程中,梁师傅的手机响了:“喂?”“梁师傅,你还好吗?令千金现在在我们手上!”“你们想怎么样?”梁师傅吼道。“你放心,这会儿她很安全,不过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过得了今晚。”“你们不就是想要那张图吗?我给你!”“好,梁师傅快人快语,不愧是一代宗师,晚上八点,武当山的琼岐殿前,过时不候,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接着,手机里就传出了“嘟——嘟——嘟——”的盲音。梁师傅看看我们。三光说道:“梁师傅,你放心吧。我们会保证令嫒安全的。”话虽如此,可是电话中指明要梁师傅一个人去,我们是不可能跟着的。为今之计只好藏在殿外伺机而动了。梁师傅的身手我们都领教过,相信对方全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待在房间里,只等着夜幕降临了。梁师傅因担心女儿眉头紧锁、心神不宁,来回来踱着步子。我吸着烟,仔细思量着这件事情,与三光商量说:“羊皮残卷我们已经拿到手了,这次的任务只是救人了,对方现在有多少人我们也不清楚,总之,大家小心点儿!”晚上,明月高挂。我们随梁师傅登上武当山的琼岐殿。此时,大门已经紧闭,铁栅栏也都上了锁。我们来到这一人多高的铁栅栏前,梁师傅抬头看看说道:“好了,就到这里吧,万一被对方发现就不好了,我先进去。”说罢,身子轻轻一提,翻身越过铁栅栏。这一招兔起鹘落,看得我们目瞪口呆。   看着梁师傅远去,我们百无聊赖地守在铁栅栏外面。金锁看我们谁都不说话,问:“喂,你们不会吧?难道我们就一直守在这里?梁师傅万一在里面有个好歹怎么办?”他的话音刚落,“啪”的一声,铁索落地。大力捡起铁索在手里掂了掂,冲金锁一笑:“你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也冲着金锁笑着摇了摇头。   韩笑拍了拍金锁的肩膀:“你就放心吧,凡事听光哥和四哥的就对了。”金锁跟在大家身后,似乎为了挽回失去的面子,他嘟囔着:“喂喂喂,你们下次有事和我商量一下行不?”这是一条山路,山石铺就的台阶一直蜿蜒伸到琼岐殿前。为了防止对方有望风的,我们躲在树丛里远远地观望了一下,殿外的朱红大门敞开着,等了三五分钟没见人走动,我们才放心地猫腰慢慢靠近。   来到山门前,我们几人倚着墙壁,听着里面的谈话。   先是梁师傅的声音:“东西已经给你们了,可以放人了吧?”接着是那个被称为“义哥”的人:“好,梁师傅果然守信用。”接着他喊了一声,“放人!”万万没想到,我们接下来听到的居然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事前我们将所有能预料到的情况都算计到了,唯独没想到对方竟然有枪。还没等我们采取行动,急躁的崔力升大喝一声,冲了上去。无奈之下,我们也只得都冲出去。   见到一下子涌出来这么多人,义哥微微一愣,随后阴森地笑道:“好呀,没想到你们还有后招!”崔力升喝道:“你个王八蛋,用枪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咱们一对一,来呀!”崔力升的话音未落,义哥已将枪别在腰间,随后迅速转身,一招移形换影快速移动到崔力升的面前。速度之快,让包括梁智英在内的人都大吃一惊。崔力升大骇之下,赶紧踢出一脚。义哥此时背靠着崔力升,头也不回,右肘下沉,直接撞在了崔力升的胫骨上。崔力升剧痛之下急忙蹲下身子抚腿。义哥趁机一招“张果老倒骑驴”,一脚将崔力升掀翻在地。   这一切尽在电光石火之间,看得我们目瞪口呆。梁师傅右肩被子弹擦伤,应该是枪响的同时他以敏捷的身手躲过了致命一击。我们搀扶起他来,看样子没有大碍。他的胸脯一起一伏,激动地叫了一声:“麒麟肘?你是武当派的!”义哥慢慢回过神来,得意地一笑:“不错,我就是当年普茂道人的后世徒孙,今天我就替武当清理门户。”说罢,垫步拧腰向梁师傅杀来。“保护梁师傅!”韩笑架着梁师傅喊了一声。   三光率先冲上去。梁师傅还不忘提醒:“小心他的麒麟肘!”三光一上前就主攻他的下路,用意很明显。义哥精通武当的麒麟肘,这门功夫虽然威力惊人,可是只可用于近身短打。三光只攻下路,他若想防守,只能出长拳或用腿上的功夫,如此,麒麟肘便没办法施展了。   我叫了一声大力,招呼他一起上。三人夹攻义哥,饶是他武功高强,却也一时不能抽身来攻受伤的梁师傅。   义哥双手抱拳,撑开双肘,直接向我撞来。我右手成爪状扣住他的肘,没想到他余势不衰,硬是将我的手硬生生推回来,撞上了我自己的胸口。三光在下路踢起一脚,逼退了他,问我:“你怎么样?”我揉揉胸口说:“没事!”见大力一个人支撑不住,我们俩又加入战圈。梁师傅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见我们进攻不得章法,他急切地指点道:“攻他腋下!”一听这话,我和大力一左一右化解他肘上的力道。三光使出了“灵蛇镖指”的功夫,直点他的腋下。义哥见自己的破绽被梁师傅一语道破,索性虚晃两招绕开我和大力,然后飞出一脚踢向三光。三光一避让,让出了空当。义哥紧跑几步,翻出墙不见了踪影。   我们走过来看梁师傅的伤势,幸亏他武功高强,只是轻微的擦伤。金锁说道:“难怪他能轻松出入这里呢,原来是武当派的!”崔力升问道:“梁师傅,他提到的那个普茂道人是什么人,跟你有什么过节呢?”梁师傅说:“要说这件事情是在我师父得到羊皮残卷之后了。因为羊皮残卷关乎到洋商的利益,所以洋商向当局政府施压,要求武当派交出图来。普茂道长与我太师傅普德道长是同门师兄弟,顾忌相互情义,所以对外宣布将普德道长逐出武当派,普德道长就在山脚下创立了‘武当玄极门’。但实际上师兄弟之间从没断过联系。”大力沉吟说道:“看来这个义哥口口声声说要清理门户,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你们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武当三十六式麒麟肘’非同小可,摧山断石。只是他的功夫还没纯熟,但也不可小觑呀!”韩笑叹道:“只可惜让他跑了,没办法找到令嫒的下落了。”梁师傅叹了一口气。   我和三光却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三个字:“武当山!”“你们说什么,什么意思?”众人不解。“义哥既然是武当派的,约见的地点又在这附近,那么他把人藏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大。尤其这里游客往来不断,没人会注意到。何况武当山还有一些有人不能去的禁地,若我是绑匪的话,将人藏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三光解释给众人听。   大家恍然大悟。梁师傅赶紧说道:“武当派如今分崩离析,已经化为了多个小派。如今隶属普茂道长的这一派只有这座琼岐殿了,这座峰上倒是有一处禁地,非本派弟子不得入内。”梁师傅的手一指,“就在殿后的那片竹林里!”我们七人赶紧快步赶过去。   月光分外皎洁,倾斜在这片竹林里。竹影斑驳,别有一丝诡异的气氛。山风乍作,竹林摇曳下沙沙作响。这样也好,掩盖了我们走路的声音。约莫走了半个钟头,眼前出现一座竹园,乍一看,还以为是诸葛孔明的南阳草居呢。院落以竹篱隔开,院门及别栋都是竹制。竹屋内还隐隐现出黄色的灯光。   梁师傅说:“这里就是历代掌门人闭关的地方。”“喂,闭关不都是在山洞里吗?”金锁悄声问道。   大力笑了一下:“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你?”看着窗口来回晃动的人影,三光不无忧虑地说:“不知道屋内有几个人,有没有枪。”“看样子只能智取了!”我心里盘算了一下,然后对众人说。   我们翻过半人高的竹篱,三光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竹屋的门扔去,“啪”。屋内有人说话:“嗯?你出去看看,别是他们追来了!”说话的这个人正是义哥。一人推门出来,三光躲在门后,直接朝他的后背就是一脚,这人没站稳,直接趴在地上,梁师傅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后脑勺上,这人昏死过去。   此时,屋内又传出了话:“义哥,你的功夫那么好,怎么会打不过那些人呢?”“你懂什么,要不是有老叛徒在,他们就是一起上我也不怕!”“你不还有枪呢吗?”“早没子弹了,行了,抓紧时间收拾吧,图已经拿到手了,我们得赶紧撤!”“这女的怎么办?”“留着她也没用,杀了干净!”我们听完这段对话,得知梁姑娘果然在这里,尤其是听到他们的枪里没有了子弹,心中自信胜算更大了。梁师傅听到自己女儿危在旦夕,全然不顾其他,纵身抢进房内。一见到我们,义哥慌了,掏出腰间的手枪威胁道:“你们……都别动!”我们扫视屋内,只有两个人,小师妹被捆得结结实实,嘴上贴着胶带,眼神惊恐地看着义哥,看到我们来了,她眼中涌出了泪水。   看到义哥拿枪威吓我们,大力笑了:“行啦,你就别死撑了,都没子弹了,还装什么装?”义哥见大力一语道破枪中没子弹的事实,恼羞成怒,一甩手将手枪狠狠地丢过来。义哥一个鱼跃冲破窗户逃走了,剩下的那个人也跟着从窗口跑了出去,边逃边大喊:“义哥,等等我,等等我!”金锁喊道:“追!”“算了,穷寇莫追,救人要紧!”三光说道。我们帮梁师傅解开小师妹身上的绳子,久别重逢,父女俩激动地抱在了一起。看着这一幕,我心里忽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金锁端详我半天,忽然走过来小声对我说:“喂,你不会是看上这个小师妹了吧?” 第四章 最后一张藏宝图的下落   回到秦皇岛,家中来了两个女性,一位是李金锁的女朋友洪诗诗。而另一位就是我的“绯闻女友”童萱萱,情迷深处,我险些难以自持。   韩笑利用记者身份广织人脉,终于查出了最后的一张羊皮残卷在云南腾冲,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前往腾冲。我们来到了腾冲,拜祭了腾冲国殇墓园,却在这里偶遇了一位远征军老兵,老兵面对了漫山的烈士陵墓,潸然泪下。   1   我长叹一口气,说道:“这种感觉……说实话,很羡慕,似曾相识……”三光说:“‘国宝奇案’完结的时候,你对我说你想回家看看,结果没想到在路上出了车祸……”我们随梁氏父女回到了玄极门武馆。梁师傅安顿我们在武馆住下。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海里竟然全是家人对我的牵挂。既然无法入眠,我索性披上外套来到了空旷的练功场,一个人点上了一支烟倚着兵器架坐着。   恰巧韩笑起夜,忽然发觉我坐在这里,走过来问:“四哥,你怎么了?”我笑了笑:“没事,睡不着,出来坐坐。”他坐在了我身边:“是不是有心事?”“嗯,今天看到了梁氏父女重逢,那种感觉真的很让我……很羡慕……”其实我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韩笑安慰我说:“你不要多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帮你恢复记忆。你出了车祸后,你家人第一时间联系了我,希望我可以呼吁媒体,给警方施压揪出幕后的真凶。他们还是非常关心你的。”“……我知道这些,可是……我对他们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怎么会有感情呢?”韩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四哥,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顺其自然吧,失忆了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可以忘掉以前一切的不快……”望着漫天的繁星,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韩笑呆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四哥,下一步怎么办?”“嗯?”“第七张图也拿到手了,可是第八张图还没有下落呢,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反问他:“你们没和三光商量吗?”“他的意思是大家先回秦皇岛。”“哦,那就听他的吧,留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就先回秦皇岛吧!”就这样,我们暂别了梁氏父女,返回秦皇岛。临别之际,我们提醒梁师傅要小心义哥,那人很阴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回到了秦皇岛,几天的武当山之行让大家都身心俱疲。我一回到家中,就将七张图全部拿出来,眼下只差一张了,想必也能拼凑出来一张残图吧,缺个边边角角相信也无关大碍。可是认真地将七张图拼完后我们愣住了——最中间的那张图正是我们缺少的!虽然我们握有八分之七,可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不在我们手里。   一见此情形,金锁一下子倒在了沙发上:“天哪,忙活了半天最关键的不在咱手里,莫不是天意弄人呀——”最后一句明显拖长了音调,仿若是京剧念白。   眼看一步步接近成功,现在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大家顿时心灰意冷。这就好比在黑暗中潜行,明明看到了一丝曙光,谁知道到头来那不过是无尽恐惧中的一念幻想而已。三光抽着烟,丝丝青烟萦绕,一直不说话。   我看看大家,也觉得心情沉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半晌,崔力升说了一句:“你们倒是说句话呀,干吗一个个都默不作声的!”三光沉思了一下说道:“这样,我们就动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去查,查出这最后一张图在哪里!”大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是私家侦探,韩笑又是大记者,找线索你们最合适了。”三光和韩笑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起身。韩笑说道:“包在我们身上,最多一个星期,回来就有结果了!”三光和韩笑为了追查第八张图在外奔波,我们则留在秦皇岛静待消息。无聊之余,就陪茂叔去店里张罗一下生意。当然,有时间也会去北山公墓,去看看那个和我曾经订过婚的沈晨雨,尽管我对她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这一天,下了一阵秋雨,天气出奇地冷。我从北山公墓回来,上了楼一开门,却看见了一位美女正坐在沙发上洗着扑克牌,手法娴熟得很。两只白皙的纤纤细手仿佛上下翻飞的两只蝴蝶。   美女看到我,停止了洗牌,站起来微笑了一下:“佳亮,你回来啦?”我疑惑地看着这位美女,脑海中却全无印象,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此时,厨房里传出了一个声音:“佳亮回来了?”接着,金锁从里面走出来,戴着围裙,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汤,慢慢地走过来。我急忙走过去要帮他。他却连声说:“哎,别别别,你不用帮我,去帮萱萱吧!”说着头往后一扬。   我顺着他下巴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另有一个女孩正端着一只盛满汤的大汤碗慢慢走来。这个女孩虽不如洗牌的那位妩媚,却也不失标致。我走过去,她笑着对我点点头,我也冲她点了一下头,接过汤碗。女孩问金锁:“他还没有想起来吗?”金锁解开围裙,搭在了餐桌边的椅背上:“没有,还是老样子,他这个情况能和我们玩在一起已经很不错了。”美女戳了他一下,暗示他说话要注意。金锁咳嗽了一下,然后拉过我对我说,“来,佳亮,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洪诗诗,当初还是你给我们牵的红线。”美女问道:“想起来了吗?”我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慢慢来吧,你肯定会好起来的。”金锁又说:“这位呢,就是你的崇拜者,著名的风水师童萱萱小姐!”童萱萱?我望着这个女孩,想起金锁曾经对我提起过她。末了,金锁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她今天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然后他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招呼大家吃饭。   我问了一句:“其他人呢?”“大力和崔出去玩儿了,得晚上才能回来,咱们不等了。”金锁帮洪诗诗拉开了椅子,两个人坐在了对面,我和童萱萱并肩而坐。席间,童萱萱主动问我:“听金锁说你们现在正在查敦煌佛经?”“嗯。”“有线索了吗?”“没有。”“需要我帮忙吗?”“谢谢,我想……暂时不需要吧……”金锁在桌下踩了我一脚,递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冷落了人家。   说心里话,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可能因为童萱萱漂亮就和她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何况我刚从沈晨雨那里回来,真的不想牵扯太多的感情了。难得智行公司薛总的器重,说肝脑涂地夸张了点儿,可是最起码也要尽心尽力地去完成寻宝任务!   这样的气氛很尴尬,我匆匆扒拉了两口饭,站起来一抹嘴:“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了。”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和家人的全家福,是当初从家里的相册中拿出来的,夹在了自己的钱包里。亲情?爱情?我已经都不记得了,唯独友情还在,但对于它我还是很模糊的。我不禁又想起了最开始的那个梦,一个人在沙漠中跋涉,艰难困苦,没有任何人在身边帮我,醒过来才发觉只是一个梦。但是它确实是我内心的真实感受,这种失忆的痛苦和梦境里居然一模一样——原来我从来没有醒过,一直都在那个梦里……我盯着照片,真的希望自己能尽快醒过来……   这时,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进。”我仍旧躺在床上,没有起身。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虽然我记忆还没有恢复,可是对于这帮朋友已经是熟稔了,所以也没必要假惺惺地装客气。   没想到,门打开后进来的竟然是童萱萱。她端着一个餐盘,里面是切好的一些水果,还很细心地插上了几根牙签。   一见到她,我急忙坐了起来。   童萱萱见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微笑着说:“不用这么见外吧,你随意呀,就像原来那样。”我木讷地问了一句:“原来我是怎么样的?”她嗤嗤一笑:“原来?原来你对我是爱答不理的……”她将果盘放到电脑桌上,补充道,“当然,现在也是。”最后的话里明显带有哀怨的语气。   我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童萱萱笑了一下,理了理耳边的垂发,轻声细语地说:“我开玩笑的,先吃点儿水果吧。”她伸出纤纤玉指,帮我叉了一块火龙果,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来,拿在手里却迟迟不肯吃。“你怎么了?”“……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童萱萱呆了一会儿,低下了头:“很有智慧,很仗义,而且有勇有谋。”我见童萱萱的语气稍有不对,赶紧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还有智慧,你不是逗我开心的吧?”“当然了!”童萱萱肯定地说,“人们都叫你小诸葛!”“不是吧,大姐?我记得小诸葛是白崇禧来着!”童萱萱突然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啊……呃……都不记得了……”说完这句话,童萱萱忽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透过她乌黑的眸子,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我只觉得自己的嘴很干,心跳加速,甚至能感觉到太阳穴边的血管跳动。不知不觉,我们两人竟然都慢慢地将头凑近了。童萱萱的头轻轻地侧向一边,慢慢闭上了双眼。越来越近,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闻到她红唇的芬芳……   正巧在这个时候,客厅里一阵喧闹。“咔”的一声,房门打开了!吓得我们两人赶紧端坐好。“佳……”金锁站在门边,刚说了一个字,看到了我们俩险些接吻的场景,他也傻眼了,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我赶紧拿起那个火龙果吞进嘴里,嚼了两下问:“什么事?”“啊?哦……那个……回来了……不是,是三光和笑回来了……”金锁语无伦次地说道。一听三光和韩笑回来了,我赶紧走出房间。   金锁在一边小声奚落我:“佳亮,嘿嘿,我都看到了……”“看到什么了?”“没有没有,什么都没看到,看到也当看不到!”金锁讪讪地笑。我见童萱萱也从房间出来了,也没有和金锁纠缠这个话题。大家来到了客厅,见到了阔别多日的三光和韩笑。两个人正和洪诗诗聊得起劲。一见面我就问他们事情可有进展。三光说:“这次我们俩动用了所有的人际关系网,查到了在云南的腾冲有这张图的下落。”韩笑接着说道:“据说这张图在一位当年入缅作战的远征军老兵手里,此人今年都92岁了。至于他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张图,谁也不清楚。”童萱萱想了一下问:“你们确定老爷子手里的是第八张羊皮残卷?”韩笑点了点头。   三光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是腾冲县的一位县领导亲口说的,我们也见过那张图的照片,很明显,和咱们手里的羊皮残卷是一样的,只不过图像不是很清晰,没办法看清地图。”我站起身,对金锁说:“给崔和大力打电话让他们回来,咱们立即动身前往腾冲!”“这么急?我也去!”童萱萱忽然说道。我一愣,看了看大家,想听听他们的意见。没想到大家都看着我,言外之意是想看看我有什么反应。少顷,我说了一句:“你就别去了,很危险,诗诗,你也留下来。我们几个男人去就行了。”没想到我的话刚说完,金锁一挥手说:“哎,不行!”他走到洪诗诗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我们小别胜新婚,你上来就想拆散我们?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必须带上我媳妇!”三光见我俩意见不统一,便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既然这样那就让两位美女跟着吧,反正上次‘国宝奇案’她们也帮上了忙。”金锁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三光够意思,为了答谢你帮我说情,我和诗诗去买车票。”见他们情意绵绵地出门,我在身后喊了一句:“别忘了叫崔他们先回来!”三光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隔空扔给了我。我捧起双手接住,叼在嘴里点着了。童萱萱说:“你们还没吃东西呢吧?我先去给你们做点儿吃的。”“好,谢谢!”看着童萱萱进了厨房,韩笑坐过来问我,“四哥,你干吗不让童萱萱跟着呢?”“我是怕她有危险!”“少来,你刚才那话分明是针对她的。同样有危险,你怎么不对洪诗诗说这话?”“他有金锁照顾呢!”“佳亮,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是怕一不小心对她……”三光一语中的,道破了我的心思。   我仰在沙发上,吸了一大口烟叹道:“好吧,不瞒你们说,如果不是刚才金锁突然进屋叫我,我差点儿把持不住……我现在怀疑,我是不是过去真的对沈晨雨那么痴情。”韩笑拍着我的腿:“四哥,大家转眼都奔三的人了,你看大家,光哥和崔都结婚了,我和金锁也快了,唯独你落单,是时候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了。沈晨雨再好,也是一个过去式了。难不成你要这么过一辈子?我们可没闲钱去给你立个贞节牌坊。”我说道:“我失忆后,还是第一次对异性有这样的感觉。可我是真怕呀,我怕有一天我恢复了记忆,心中觉得对不起沈晨雨。那样我不是更受煎熬吗?”三光看着我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吧,总而言之,我是觉得童萱萱不错。”我看向韩笑,他也点点头:“我也这么想!”我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失忆的是我,他们怎么会体会到我的心情呢!   2   第二天,我们乘飞机从山海关机场起飞,于首都机场转机,而后到达了昆明。后又乘高客抵达保山市。最后乘县级公共汽车到达了腾冲县。连日的长途奔波让我们叫苦不迭。金锁嚷嚷着:“活了二十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遭了这么大罪!”我问道:“刚才在路上你们说老爷子住在哪里?”韩笑说:“县城西南一公里左右有一条叫叠水河的河流,老爷子就住在那附近一个叫小团坡的地方。”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一早赶过去吧。”“也好,先找个地方投宿吧。”大力看上去也很累了。   我们就近找了一家旅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紫棠色的肤色显得很健康,穿着不知是哪个少数民族的服饰。旅店的店面不大,客房也只有八间,但也够我们使用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板娘给我们上齐了饭菜,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她的腔调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我们听了好久才缓过神来。“不是,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大力说道。   老板娘恍然大悟:“哦,那你们一定是来做玉石生意的喽?”“玉石生意?”我们怔住了,难道腾冲这个偏僻的小县城还出这等宝贝?   金锁见我们错愕的模样,凑过来小声地说:“腾冲是中国的有名的翡翠集散地,我以前鉴定过好多上品玉器,都是这里产的。”我明白了,腾冲紧邻缅甸,再加上自身条件的优越,所以这里成为了翡翠贸易的一大窗口。处于职业的本能,金锁饶有兴趣地问老板娘:“老板娘,咱们这里有名的翡翠交易市场都在哪里啊?”“哦,不远,出了门往左边去,第一个路口往右拐,走个二百来米就看到了。”   崔力升用筷子敲了敲金锁的碗:“喂喂喂,职业病了是吧?”洪诗诗也埋怨他:“就是,先办正事!”“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晚上,我和金锁睡在一个房间,金锁一边换睡衣一边像个怨妇似的絮絮叨叨:“都怨你,好端端的不和童萱萱睡一个房间,非得坚持和我睡。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诗诗住一间房,全让你给搅黄了!”“她们两个女孩子睡一间房不是更方便吗?”我对着镜子刮胡子,甩了一下剃须刀上的泡沫说道。“不是吧,佳亮?你说真的假的?”我也没看他,只是将剃须刀贴在脸颊上,轻轻一拉,说:“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喂,当初咱们这群人里可就数你最色了!”金锁显得愤愤不平。“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我现在怎么没这感觉?”“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可你别忘了,我跟洪诗诗都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了,住一间房也没什么吧?”“当然,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现在就去找她们吧。”“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了,我睡觉了!”金锁“咚”的一声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夜渐渐深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心事:失忆了我该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如何面对关爱我的家人?此次腾冲之行能否顺利?我又该怎么去对待童萱萱呢?辗转难眠,打算坐起来吸一支烟。我从床头柜上拿过烟盒,黑暗中摩挲着,发现烟盒已经空了。我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多。忽然想起来,旅店对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干脆披上衣服去超市买烟。   到了超市,随便买了一盒烟,刚准备付钱,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对店员说道:“一起算吧。”我扭头一看,是童萱萱,她拿着一些生活用品。此刻正微笑着看着我。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拿过烟来挠挠头说:“谢了。”“干吗这么客气?”走出超市,我俩半天没说话,但刚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异口同声:“这么晚你还出来?”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然后又都笑了。随后我先说:“我睡不着……”“我也是。”童萱萱一笑,见我叼着烟不说话,她又问:“是不是有心事?”“嗯,你呢?”“一样,你有什么心事?”“很多啦,比如担心这次来腾冲不会那么顺利,担心我没办法面对今后的生活,太多了。   你又有什么心事?”我唯独隐瞒了我如何面对她的这件事情。没想到童萱萱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怕你恢复记忆……”我一怔,完全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童萱萱的眸子闪动,低下头幽怨地说:“一旦你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你还是不会把我放在心上的。在你心里永远只有一个沈晨雨,我不想你像从前那样对我……真的,佳亮,我很怕……”我叹了一口气,童萱萱看上去对我是十分认真的,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晨雨对我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天上月明星稀,童萱萱忽然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轻声地说:“晚安!”说罢就离去了。   我望着她离去的倩影,整个人都怔住了,摸着滚烫的脸,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心脏狂跳不止,心道:这女孩胆也太大了吧,完了,这下更睡不着了!   天气渐渐转凉了,腾冲地处西南要塞,气候潮湿。一大清早就起了浓雾,能见度不足五米。街上的机动车都打亮了灯光,提醒行人,连自行车、三轮车也都是隔着老远按着车铃。   一出宾馆,大家对这样的阴霾天气都皱起了眉头。金锁嘟囔了一句:“这鬼天气,这才十月就起雾。”“夏天起雾也不稀奇,更何况现在是秋天呢?”崔力升说着,然后问韩笑,“我们现在就去老爷子那里吧?”韩笑摇了摇头:“他那里地处深山,很偏僻,根本就不通汽车,只有摩托车能上去。这样的天气,只怕没有师傅敢骑摩托车送咱们过去。”“难道要再等一天?”金锁有点儿着急了,腾冲县发展有限,他这种习惯在天津这样的大城市生活的人肯定是不适应的。洪诗诗拽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说话注意。   三光看大家都急于想见到老爷子,于是说道:“这样吧,我们让摩托车师傅带咱们到山脚下,然后咱们登山上去。虽然这样时间要多费两三个钟头,可是安全得多。”我赞同三光的看法:“就这么办吧。”其余人也都无异议。   经过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们来到了叠水河畔。摩的师傅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我们说:“那就是叠水河,这座山就是来凤山。”大力远眺过去,指着远处的一处墓园:“那是哪里?”“哦,国殇墓园,是纪念当初中国远征军的。”我们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决定先去那里祭拜一下为国捐躯的远征军亡灵。付过了车钱,我们缓步来到了墓园正门。正门不大,却显得庄严肃穆。门口不像其他地方被兜售各种纪念品的小贩围得水泄不通,除了对面有几家花店之外,再无其他。我们到花店买了几束白菊黄菊,然后拾阶而上。   我虽然失忆,却记得中国抗日战争史上这悲壮的一页:   抗战开始后,日本为了尽快削弱中国国力,图谋以武力强迫中断“第三国”的援华活动。1939年冬,日军占我南宁,断我通越南海防的国际交通线。1940年春,日本对滇越铁路狂轰滥炸;6月迫使法国接受停止中越运货的要求。尽管如此,日寇并不罢休,9月,日本侵入越南,并与泰国签订友好条约,滇越线全面中断。滇缅公路成了唯一的一条援华通道。   为了保住中国这条唯一的国际交通命脉,1942年2月中旬,中国远征军第6军的49、93师先后进入缅甸景东地区准备对日作战。从1942年3月中国远征军开始与日军作战,至8月初中英联军撤离缅甸,历时半年,转战1500余公里,浴血奋战,屡挫敌锋,使日军遭到太平洋战争以来少有的沉重打击,多次给英缅军有力的支援,取得了同古保卫战、斯瓦阻击战、仁安羌解围战、东枝收复战等胜利。   这是中国与盟国直接进行军事合作的典范,也是甲午战争以来中国军队首次出国作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从中国军队入缅算起,中缅印大战历时3年零3月,中国投入兵力总计40万人,伤亡接近20万人。   一代热血青年以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捍卫了祖国的荣誉与尊严,为中国军队博得了世界的赞誉!   我们缓步走在墓园,园内苍柏青翠,芳草萋萋,气氛安静而静谧。偶有三三两两的游人走过,大家相互点头微笑示意,我还瞥见有的人眼角还带着泪花。大家的脚步很轻,似乎都怕惊动了墓园内长眠的英灵。   墓园主要干道的正面石墙上镌刻着蒋介石的亲笔题字“碧血千秋”,四字苍劲有力,似乎是对长眠在这里的将士最高的褒奖。   这时,有一位老人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老式的洗得发白的绿布军装,戴着一顶军帽,目光稍显混沌,鬓角露出了雪白的头发,深浅不一的老年斑分布在他的脸颊上,眉毛很长。他来到我们身边,看看我们肃穆的神情,又望了望墙上的字,良久,他用苍老的声音问道:“孩子,你们要导游吗?”完了,他又怕我们推却似的加了一句,“我不要钱……”我们不好拂了这位老人家的好意,同意了。老人用他地方口音很重的普通话给我们讲解着当年那场残酷的战争,带我们穿过祭奠堂,来到了后面的一处山坡。我们第一眼就看不下去了,这里是墓园,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座密密麻麻的墓碑,碑身很小,只能勉强容下几个字,上面刻有逝者的军衔和名字,却很整齐,就像一支军队。是的,这就是一支军队。   当年他们用热血和生命来保卫国家,而今,他们用光耀史册的精神激励着国人。   我们想给他们敬军礼,可惜我们不是军人,只能默默地三鞠躬来告祭这些英灵。我的眼角湿润了,“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六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杜聿明将军、孙立人将军、戴安澜将军……以及这数十万的将士,没有一个是孬种。为了祖国,为了中华民族,面对凶残的日本鬼子,没有一个人临阵退缩,宁可选择以血来浇筑守护祖国的长城!我想起了文大爷,那个同样将民族大义扛上肩膀的老人家!   出人意料的是,老人站在我们旁边。他先是拄杖而立,然后突然颤颤巍巍地屈下身子,先是右腿跪在了地上,然后撇开拐棍,左腿也跪了下去。“咚”的一声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接着竟然号啕大哭起来:“团长……我的好团长呀!我的好兄弟,我来看你们啦!”我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老人也是当年中国抗日远征军的一员。我赶紧拭去眼角的泪水,搀扶起了老人。待情绪平复后,老人缓缓说道:“好,好,好,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能记得这些人,我想我和我这些死去的战友都应该觉得值了!”   童萱萱哽咽着说:“大爷,您和这些英雄们当初为了保卫祖国,把命都豁出去了,你们应该永远地被铭记!”金锁给老人递过去了一张纸巾,老人接过来擦了擦眼睛,叹了口气:“唉,都值了,你们还能来看看他们,他们值了!”我问道:“大爷,您跟他们一样,都是英雄!”老人又用纸巾擦了一下鼻涕,说出了当年的战事:“当初我们接到的任务是誓死守住滇缅公路,而且要和英国军配合。那时我是国军第200师辖下的361团的上尉连长,我们的师长是……”“戴安澜将军。”我说了一句。   老人抬起头来看着我:“对,说得没错。想当初昆仑关一役,我们击败了日本号称‘钢军’的第5师团,士气如虹,鬼子一听到我们的名号,个个都闻风丧胆。我们接到命令后,也都信心满满,一定要给小鬼子好看!”“想不到第一次入缅作战,上级指挥失误,我们开始了战略后退。当时,英军要求我们就近转入印度,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我们缴枪入境。”老人说到这里,气愤地用拐棍戳着地面说,“我们是军人哪,缴枪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呀!戴师长没有和孙立人将军达成一致意见,孙将军所部进入了印度,而我们就途经野人山撤退回国。”洪诗诗问:“后来呢?”老人感慨地说:“野人山,野人山,就是只有野人才能进入的山区。那里的蚂蝗和蚊子非常厉害,蚊子有铜钱这么大。”说着,老人还不忘伸出手指比画一下,“蚂蝗比咱们常见的蚂蝗个头小,但是也很厉害。   我们这些人晚上睡觉,早晨准备行军的时候,想叫醒还在睡觉的人,谁知道一推,这人就倒下去了——他们不是被蚂蝗吸干了血,就是被毒蚊子叮了,流出的血都是黑的。大家谁都不敢睡死了,每天都能看到路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我的连只有两个人活着走出了野人山,我和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几万人,几万人哪,都死在了回家的路上,戴师长也牺牲了!”说到这里,老人已经泣不成声了。他哆哆嗦嗦地从右边的胸袋里摸出了一枚勋章,上面是青天白日的标志,下面还镌刻着“中国远征军”。老人抽了一下鼻子说,“这枚勋章是回国后颁给我们的,可是有什么用呀!我是踏着兄弟们的鲜血和尸体拿到它的!我对不起我的兄弟们呀,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呀!”老人顿足捶胸,哭声震天。   我将老人握着勋章的拳头攥紧,说:“大爷,您是好样的,您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了!”老人老泪纵横:“快七十年了,我的好多战友都没有回来呢,他们永远留在了野人山,咱们说落叶归根,可是我连他们的尸体都找不到了!最后反攻的时候,大家都杀红了眼,嘴里喊着‘KEIKA’往前冲,一波倒下去,一波又冲上去,和小鬼子拼刺刀,谁都没有怕!我们当时只有一个信念——回家,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到中国!” 第五章 藏宝图不翼而飞   老人向我们讲起了当年远征军老兵撤入野人山那场艰苦的战役。浴血奋战,杀身报国,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我们被老人的精神所感动,老人也相信我们的一片赤诚,于是主动交出了最后的羊皮残卷。至此,八张羊皮残卷全部到了我们手里。既然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就出发了。在火车上,我却被一个喇嘛暗算了,藏宝图不翼而飞!   1   我的心头仿佛被一块大石压着,沉重至极。“KEIKA”是方言,意思是回家。我的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幅画面。数万将士冒着枪林弹雨向敌人的阵地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不讲章法,不讲战术。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士们跳进战壕抡起大刀与敌人展开白刃战的时候,他们已经杀红了眼,彼时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回家,回到中国。   我们扶老人走出墓园的时候,雾已经渐渐散了。这时,老人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有我们搀扶着,已经摔倒在地了。老人勉强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唉,我昨天一天没吃东西……”“您怎么不早说?”“丢人哪,我有手有脚,怎么能开口向你们要呢?”老人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坚决。我们在山脚下找了一处面馆,一起吃了点儿面。一大海碗的面让老人吃了个底朝天。看样子,他的确是饿坏了。   此时,我们才有机会问老人的名字。   老人放下碗筷说道:“我叫钱赐福,今年96了。”韩笑和三光一凛,然后看了看我。我明白他们的意思,眼前的这位老人正是那个拥有第八张羊皮残卷的人。这一点我之前就想过了,同样都是远征军的老兵,不可能这么巧,只是不敢肯定。直到看到韩笑和三光的眼神,我才微微点了点头。   见钱大爷吃饱喝足,我说:“钱大爷,我们可以去您家里看看吗?”钱大爷站起来,拐棍拄地说:“走吧。”童萱萱和洪诗诗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人,我们跟在后面。   三光上来问我:“你打算怎么跟老人说?”“还是开门见山吧。钱大爷曾是抗日英雄,我不想骗他……”“嗯,他深知民族大义,跟他说清楚了,他也许不会为难我们的。”三光表示赞同。   来到了半山腰,这里蓊蓊郁郁的树林之间有一处土坯房,有的地方院墙都已经剥落坍塌了,两扇一人来高的院门其中一扇上面的铆钉已经掉了,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推门进去,是一个宽敞的院落,院落的东边堆放着一堆柴火,西边有一口井,井水早已干涸。站在井边,远眺山脚,透过薄雾可以看到山脚的腾冲国殇墓园。   钱大爷叹了口气:“从墓园建成后,我就住在了这里,我想陪陪我的战友……”两间土坯房已经倒了一间,粗大的椽子斜在四处漏风的土墙间。屋顶的一大半都倾斜下来,露出了一个大洞,杂草和断瓦到处都是,里面的一些破旧家具落满了灰尘。   剩下的那一间还算完好,钱大爷就住在这间房里。推开掉漆的木门,里面的光线很暗,紧挨门口左手边的是一个灶台,灶台上除了一口锅、一把勺子、一副碗筷,再无其他。右手边是一个煤油灯,已经乌黑发油了。正对着门口挂着一张毛主席像,下面放置着几把小板凳。接着往里走,右边的一个套间就是老人的卧室了。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才发现这间卧室的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钱大爷显得很拘谨:“咱们在这里聊不好,走,去外边吧,我给你们搬椅子。”说着,返回外屋去搬墙角放置的几把小板凳。我们劝阻了,三光他们动手搬了几个板凳出来,坐在了院里。   钱大爷半天才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块红布,看样子,布里像包着什么东西。他慢慢走过来坐在了井台上,然后很仔细地一层层掀开红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我们的脑袋凑过去一看,心中狂喜不已——正是那张我们苦苦追寻的羊皮残卷!   钱大爷说:“这件东西,就是我们团长临死前交到我手里的!”他咂吧了两下薄薄的嘴唇,说,“当初我们团负责阻击尾随追击的鬼子,掩护大部队的撤退。当时我们虽然是加强团,可是经历了战斗减员,全团仅剩一千余人了,但是没办法,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而且……也没有部队能像我们还有战斗力。我们连的任务就是守在雨林边缘四个小时。很快,我们和鬼子的小池联队遭遇了,这是鬼子丛林作战的精锐,同古会战的时候曾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这时他们的元气恢复了,又嗷嗷叫着来追我们,叫嚣着要报仇!”金锁问了一句:“看电视也老说什么联队,小鬼子的联队有多少人?”   钱大爷想了一下:“3800人左右吧,这是完整的编制。但是精锐部队人数会比这多。”“你别插话,让大爷把话说下去。”洪诗诗掐了一下金锁。金锁忍着疼,愣是不敢叫出声。“很快,我们和小池联队在野人山的边缘遭遇了。小鬼子仗着武器先进,迫击炮排成一排,轰炸咱们的防线。你们现在看电视,那都太假!真正的迫击炮那炮弹落在这里,十几米、二十米之外寸草不生。我们刚进入阵地,就被鬼子炸得晕头转向了。炮弹太密集,根本没有反冲锋的余地。二十分钟后,鬼子开始冲锋了,喊着‘天皇陛下万岁’。我们人少,鬼子一波一波地往上冲,明显是要消耗我们的弹药和人员。挡住了十几波攻击后,我们就不行了,我记得我们连仅剩了三十来发子弹,手榴弹就剩下了不到十枚,整个连不到五十人了。我一下子急眼了,向营长请示怎么办。这时我才知道营长已经牺牲了。这时,可恶的鬼子又冲上来了,团部一声令下:‘不惜一切代价再守20分钟!’我扯着嗓子大喝一声:‘全体上刺刀!’我们上好刺刀,等鬼子近了,纷纷跃出战壕!”   “你们没有经历过战争,不知道战争的可怕呀!我手底下的小吴,那年刚16岁,端枪的手都哆里哆嗦的。尤其鬼子一个个都像疯了似的,玩儿命地往上冲。我见手底下的年轻小鬼都怕了,都吼了一声:‘谁他妈也别认怂!家里的老娘妻儿还等着咱爷们儿回家呢,想回家的兄弟跟我冲呀!’大家都来了精神,我们很快和鬼子扭打在了一起。”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一挥手:“鬼子拼刺刀很有一套,他们的步兵操典里就有专门的课程。但是我们也不软……”童萱萱进屋给老人倒了一杯水,老人喝了一口,接着说:“五十人不到,我们硬是挡住了鬼子两百人的一次冲锋。我的军装都被血染红了,再看看周围,能站起来的兄弟只剩下五个人了,加上我才六个。遍地都是焦土,都是战友的尸体,鬼子的更多。有的战友就是跟鬼子拉响了手榴弹同归于尽的,尸体都找不着了。那样的场面用血流成河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我问他们:‘弟兄们,怕不怕!’他们很坚定地说:‘不怕,咱回不去了,就让别的部队的兄弟多回去几个,替咱给老娘养老送终!’这时,一个战友爬到了我的脚边。是爬!他的双腿已经被炸断了,手腕这里也被鬼子切断了。他就用一只手拽着我的裤腿,有气无力地说:‘连长,我回不了家了,兄弟们哪个能回去,就替我把儿子养大吧!’他凝神望了望远方,高呼了一句:‘中国万岁!誓死不当亡国奴!’举枪冲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我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又响起了几枪——都是重伤的兄弟……我红着眼圈喊了一声:‘我看你们谁还敢浪费弹药!都他妈留点儿力气和鬼子拼!’这个时候,战壕传出了一声低吟:‘连……长……’我们跑进战壕,看到了小吴,他刚16岁呀!小吴的脸已经焦黑了,腹部中了一刀,肠子都出来了。   我摘下帽子捂住他的伤口:‘孩子,别说话……’小吴一张嘴,血就汩汩地往外冒:‘连长,我是……我是不行了……咱们……完成……任务了……吗?’我掏出怀表看了一下:‘完成了,完成啦!’小吴说话越来越吃力:‘哦……那……你快……带领……撤。’我想要架起他来:‘咱们一起走!’小吴摇了摇头:‘快……走!’此时,远处又响起了鬼子的冲杀声。小吴咬着牙,拼尽力气喊:‘走……啊!’“我强忍着眼泪,将最后一枚手榴弹塞给了他,转身对五个弟兄说:‘走!’我们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了战壕里‘轰’的一声——小吴是好样的!”听后,我们都不胜唏嘘,这是一场不可能被载入史册的战役,但是应该是被我们中国人永远铭记的战役。   韩笑出于职业的敏感,将钱大爷的一言一行都记了下来,随后问:“后来呢?”“我们完成了阻击任务,虽然几乎伤亡殆尽,可是保证了大部队的安全撤退。很快,我们就和团部汇合了,大家一起去找师部。但是,我们低估了鬼子的作战能力。他们在我们的前方又设立了一处埋伏点。大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群鬼子就从地壕里突然冲了出来,我们来不及布防,有的战士的枪都还没来得及上膛就被隐藏在树上的鬼子击中了。”钱大爷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整个团剩下了不到六百人,尤其是丛林作战根本就没有经验。鬼子非常狡猾,他们穿着伪装服藏在树上,趴在草丛里,神出鬼没的。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打着打着,冷不防旁边就冲出来了几个鬼子,还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就被刺刀刺穿了肚子……警卫连的连长左大宽哭着求团长:‘团座,你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团长额上的青筋暴突,一脚踹翻了他,嚷着:‘放屁!我他妈能丢下这些弟兄吗?’说着,他率先带人发起了冲锋。   所有人都上去了,和鬼子厮杀在一起。有两个鬼子冲我杀过来。我用刺刀拨开一个,趁另一个还没举起刀的时候,狠狠地把刺刀刺入了他的身体。没想到这个鬼子临死的时候竟然抓住了我的刀刃,死活不撒手。我根本拔不出来。剩下的那个鬼子趁机在我腰间刺了一刀。”说着,钱大爷掀开了衣服,他左边的腰间,一个狭长的伤痕清晰又可怖。   “最后打了多长时间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我最后也倒下了,耳边响着‘哒哒哒,哒哒哒’的枪声,那是鬼子百式冲锋枪的声音。我顿时万念俱灰:‘完了,这是鬼子在清理战场,屠杀活着的人呢!我们输了……’我想起了我的老父亲老母亲,想起了在家苦苦守候我的妻儿,可是那时我以为我回不来了……慢慢的,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过了不知道多久,天上下起了大雨,我被雨水浇醒了。我找了一根树枝,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看看四处全是战友的尸体(鬼子的尸体已经被打扫战场的同伴抬走)。我腰上的刀口只要一动就流血。我找到了我们医务兵的尸体,从他的药箱里翻出了一些鬼子没有带走的伤药,敷在了伤口上。然后看到了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已经残破不堪了,我便撕下了一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忽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很模糊:‘小……钱……小……钱……’我循声望去,见到一个尸体底下有人在动。我艰难地走过去,扒开了死去的兄弟,看到了被压在下面的奄奄一息的团长。团长的伤很重,头上也负了伤,血不住地往外流。我说:‘团长,鬼子撤了,鬼子撤啦!我们回家吧!’团长摇了摇头,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气若游丝地说:‘我是……走不了了,你……走吧……’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这张羊皮残卷,用颤抖的声音说:‘这是……从……鬼子那……缴获的……事关……中国……机密,你……带走……’说完,团长头一低,就这么去了。   我抱着团长抽泣,担心鬼子没走远,我不敢哭出声。我把羊皮残卷收好,将团长的尸体草草掩埋了,然后冲着团长的简易墓穴磕了三个头,心中发誓:一定要将羊皮残卷带回中国!“后来我又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了几个活的,我连里的弟兄加上我一共有三个人活了下来。后来穿越野人山,不管多么艰苦,我都有一个信念支撑着,我要活下去!我要回家!我要将羊皮残卷带回中国!”说到这里,钱大爷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我点上了一支烟,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望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我的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是一位英雄,一位值得我们世世代代铭记的英雄!三光看了看我,然后把我们几人叫到旁边。   三光小声跟我们商量:“老人是英雄呀!”洪诗诗感慨说:“钱大爷现在生活这么窘迫,我觉得我们应该帮帮老人家。”“大家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吧。”我掏出了兜里所有的钱。大家都受钱大爷悲壮故事的感动,纷纷慷慨解囊,我们七个人,凑出了三千块。可是当我把这笔钱送到钱大爷面前的时候,老人说什么也不收。他的手一挥:“孩子们啊,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我真不是为了钱!我只想要你们后人记住,记住我们的国耻,记住我们屈辱的历史。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你们更应该好好地珍惜。我现在虽然日子过得不富裕,可是我很知足……”我拿着钱,听钱大爷这么一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良久,三光对我说:“不如请薛总帮忙,他为人谦和,一定不会拒绝的。”我赶紧拨通了薛总的电话。薛总在电话那头听到此事后,连连点头赞许说:“老爷子是国家的英雄,是民族的英雄,我们应该帮助他!佳亮,你放心吧。钱老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会呼吁我的朋友圈一起加入进来,关爱这些老兵不只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更是这个社会的担当!”薛总的话掷地有声,我点了点头,连声称谢。看来我没有看错人,如今的社会,为富不仁者比比皆是。但是像薛总这样有责任有担当的可谓凤毛麟角。韩笑也当即表示,会将这件事情报诸媒体。   我们对钱大爷说了这件事,钱大爷听后,犹豫了一下说:“好是好,但是我不要钱……”童萱萱笑了:“钱大爷,您放心,他们可以帮您修葺房屋,改善您的生活环境,而且会联系当地政府帮您办低保,这样您的生活也有保障了。”钱大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崔力升有点儿着急,见一切安排妥当了便迫不及待地问:“钱大爷,团长临牺牲前告诉你这张羊皮残卷事关国家机密,您知道是什么吗?”钱大爷摇摇头:“这还是在同古会战的时候,我们击毙了一个日军的大佐,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至于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团长也没说出来。”我咳嗽了一下,很郑重地对钱大爷说:“这张羊皮残卷是中国国宝的藏宝图!”“藏宝图!”老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起来。“是的,是有关敦煌佛经的!”金锁说道。钱大爷双手捧着图,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喃喃念道:“敦煌……佛经……”“1900年,一名叫王圆箓的道士云游至敦煌,无意中发现了传说中的藏经洞。那时他的认知还有限,为了修葺庙宇,就以低廉的价格兜售佛经。大部分都流落到了外国人的手中,包括汉唐盛世的一些重要集注都名列其中。”我只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   童萱萱也很认真地说:“我曾经在伦敦的大英博物馆见到过其中一部分,那上面字字珠玑,价值连城。可如今我们却只能在国外瞻仰中国的祖先留下来的国宝,这样的心情是很让人难受的。”大力也说:“钱大爷,我们其实是寻宝小组,目的就是找出这批国宝献给国家。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东陵的国宝盗案和圆明园的国宝奇案,那就是我们协助破获的。”韩笑也拿出了一张8开的白纸,展开说:“您看,羊皮残卷我们已经拿到了七张,唯独缺您手上的这一张,事关民族大义,恳请您能帮帮我们!”老人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一下白纸上绘制的简易地图,枯树皮般的手在上面摸摸索索,浑浊的老泪滚落颊下,滴在了图纸上。他轻叹了一声,愤而拿出羊皮残卷:“拿去!”我们反而愣住了,韩笑诧异地问:“钱大爷,您相信我们?”“信!你们是好样的,我相信你们,一定要找出国宝!这可是咱们的老祖宗留下来的呀!”老人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三光接过羊皮残卷,抬起头来真诚地说:“您放心,我们一定不负您的重望!”回到宾馆,我们便拿最后一张残卷拼出了藏宝图。图像清晰可见,旁边的树林和沙漠也都一目了然,尤其正中用朱砂写的两个字——“敦煌”。年代久远,朱砂印记已经褪色。金锁凝神思虑,良久说道:“看来我们还得动身去趟敦煌了?”我盯着图纸说道:“图上的敦煌指的是藏宝地点还是佛经出处呢?”三光掐灭烟头,喷了一口烟说:“不一定,我们现在去敦煌,也只能是先去看看情况,至于佛经在不在那里,谁都不知道。”“嗯,藏宝图不清不楚,连个地标都没有,何况这都是清末民初的物件了,保不齐树林被伐了,沙漠被绿植覆盖了……”我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韩笑摸着下巴说:“要真是这样,这张图也帮不上多大忙了……”“总而言之,先回秦皇岛准备一下,稍作休整我们就去敦煌查个水落石出!”崔力升一巴掌打在图纸上朗声说道。   第二天,我们特意去了钱大爷家辞行。钱大爷一再嘱咐我们要多加小心。随后我们坐上了去往保山市的公交车,又从保山乘高客到达昆明。休息了一天,翌日,登上了飞往首都机场的班机。   2   回到秦皇岛后,稍作休整,我们就去北戴河向薛总说明情况。见到我们历尽艰辛收集齐了八张图,薛总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摸着光头连赞:“好好好,好好好!我总算没有看错人,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宜早不宜迟,越快越好。”我心里始终有一丝忧虑,武当山的那个义哥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薛总看着我们几人问:“就你们几个去?”“嗯!”薛总点上了一支烟陷入了沉思,良久方说:“这样吧,我可以派几个人跟你们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敦煌那边你们也一样是人生地不熟,人多好办事!”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最近也听到了风声,好多人都对这批经书虎视眈眈,其中还有国际上的犯罪组织,我必须保证你们的安全。”说着,他冲身后的服务员喊了一句,“去把三楼办公室的人都叫下来。”很快,从楼上下来了七个人。薛总让他们坐下,他们开始一一自我介绍。长得又高又胖,戴着一副眼镜的是智行公司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副总,穿着一身唐装,名叫韩光。一个又高又瘦,头发很短的名叫程佐华,他笑了一下:“叫我大佐就行。”唔,大佐,倒像是旧日本军国主义的军队高官。“我叫张印,也是保定人。”一个高个子,瓜子脸的人说道。另一个身高一米八开外,皮肤黝黑,身材彪悍的人瓮声瓮气地说:“我叫张洪刚,你们可以叫我刚子。”剩下一位微显矮胖,嘿嘿笑着:“我叫赵旭东,是从滦县来的。”剩下的两位,那个身材略高的叫李海东,略矮的戴着眼镜的叫徐明高。   薛总说:“这七个人都有一些本事,他们会沿途帮助你们。有什么事情,大家在一起也好商量。”于是大家当场议定,三天后正式出发,前往敦煌。这三天的时间,大家就抓紧采购需要的装备,以备不时之需。临出发的前一晚,三光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吸着烟,面前还放着一杯红酒。我洗完澡出来,看他一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叫了他一声:“三光!”他身子抖了一下,回过神来。“你想什么呢?”“咱们这边六个人,加上薛总公司的七个人,这就是十三个人。一起走的话恐怕目标太大吧?薛总说过,想找出佛经下落的不只咱们,而且我一直有种预感,这次绝对不会比前两次轻松。”我坐下来,从三光手边放着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了,吸了一口说道:“我也有这个疑虑呀。义哥你还记得吗?武当派的高手!只怕他只是这盘棋里最不起眼的一枚棋子了。”“嗯,薛总提醒过我们,说可能有国际犯罪组织的介入。我当初说过,我手里的这张图是受人委托查到的。现在一想,什么人会对清末民初的羊皮残卷感兴趣呢?何况委托人家财万贯,一向以收集旷世奇珍自居。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对敦煌佛经感兴趣!”我轻吐一口烟,说出了三光心中的担忧。我们俩谁都不说话了,客厅陷入了沉寂。   三光端起杯喝了一口红酒,半晌说道:“这件事别给其他人说了,免得大家担心。”“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三光话锋一转:“那两个女孩怎么办?这两天她们一直说要跟着。”“你的意思呢?”“不如就算了,让她们在家等着吧。不管你和童萱萱最后如何,总不能看着她涉险!”“我也这么想啊,就怕金锁不答应呀,他那么喜欢洪诗诗,肯定舍不得和她分开。洪诗诗要跟着咱们走的话,童萱萱也一定会跟着的。”“你们可别想把我甩了!”这时,从靠近卧室的一个客厅里,童萱萱笑着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步态轻盈,“不管诗诗去不去,我都要跟你们走!”我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转头问:“刚才我们俩的话你都听到了?”“嗯。”童萱萱点了点头,毫不掩饰。“明知道那么危险你还要去?万一发生冲突,我根本没办法照顾你。”“我不需要你的照顾。”她显得格外执拗。三光伸了个懒腰,拍拍我的肩膀:“好自为之吧,我困了,先去睡了。”说完,端起酒杯里的残酒,一饮而尽,进他的卧室去了。   童萱萱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盯着我的眼睛。我实在不习惯这样被一个女孩看着,眼神游离,不住地躲闪。终于,童萱萱按捺不住了,逼问:“你是不是开始躲着我了?”“啊?哦,没有,没有。”“明明就是,你还不承认!”沉默片刻后,我说了一句,“不早了,我去睡了。”童萱萱喊了一句:“我一定会去的!”这句话我相信,童萱萱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名满国内的风水大师,如此年轻就成就了一番事业,更让她养成了一种说一不二的果断性格。如果从我失忆算来,我们认识已经有快一个月了,她给我的印象全然不像是一个乖巧玲珑的小女生,更像是一个女强人,非常强势的女强人。记得有一次跟崔力升聊天,崔力升就说过,找老婆千万不能找强势女人,那样的话男人出去没面子,在家里说话也不算。我没有想那么远,只是从心里觉得,童萱萱和我真的不太合适。就像我之前和兄弟们聊天时说的那样,假如我当初真的对沈晨雨那么痴情,万一有一天我恢复了记忆,我心里会觉得一万个对不起沈晨雨。   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在金锁、洪诗诗和童萱萱的一再坚持下,我不好说破此行的危险性,只得同意两个女孩子随行。为此,我和三光特意对心眼儿多的大力嘱咐,让他留心多注意两个女孩的安全。大力很机灵,明白了我们的意思,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行十五人坐上了西去的列车。列车轰鸣,距离敦煌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于是大家便都合眼小憩。童萱萱就坐在我身边,她伏在桌上,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两边,馨芳非常。我拿起随手买的报刊打发时间。这时,一个喇嘛走到我身边,看他的样子四十多岁,神采奕奕,手里拿着法器。见到我笑眯眯地双手合十说道:“您好,可以跟你要一点水吗?我现在口渴得厉害,也没有器皿去接热水。”“哦,没问题,矿泉水可以吗?”“可以。”我从行李架上的包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给他。喇嘛很感激地行了个佛礼:“祝您身体安泰!”“谢谢大师。”我心中对出家人向来有好感,觉得他们有修养,且处事理性。尤其这位喇嘛身上发出阵阵檀香,想来是终日礼佛,让我更加钦佩了。   列车继续行进中,渐渐地,我也感到困意来袭,合上报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朦胧之中,感觉有人在身边来回走动,拿下了行李架上的行李。应该是大家醒了,拿一些吃的东西。我睡意正浓,懒得理睬,把头偏向一边继续睡。   恍惚之间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突然耳边想起了急促的叫声:“佳亮,快醒醒,快醒醒!”接着我就被人剧烈地摇晃,我不情愿地坐起来,打了一个呵欠,但是眼睛还是懒得睁开,只是嘀咕了一句:“什么事情?”“我们的东西不见啦!”一句话,我猛然一个激灵醒了,问:“什么东西不见了?”此刻,众人都挤在了狭长的过道里。三光沉着脸:“地图不见了!”“怎么会这样?”我迅速站起身来,一一检查所有的行李。韩光说:“我们都已经找过了,没有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很乱,明显是被人翻动过。”张印说了一句:“怎么办,要不我们报警吧,车上就有乘警。”三光摇了摇头:“晚了,他们盗走了地图,很可能早在中途下车了。   佳亮,你睡觉一直都很轻的,这回怎么会睡得这么死?”的确,我平时睡觉,哪怕有一丝轻微的风吹草动都会惊醒,没理由这次睡得这么沉,仔细回想了一番,刚才翻动行李的就应该是那伙窃贼了。我冷不丁想起来了,叫了一句:“那个喇嘛!”“喇嘛?”大家惊诧。“你们睡觉的时候,有一个喇嘛向我借水喝,我给了他一瓶矿泉水。当时他身上有一股香味,我以为那是檀香,没太留意,现在一想,那种味道跟檀香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刚子说:“难道是迷香?”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说道:“如果不是我掉以轻心,轻易相信别人,就不会被人迷倒,地图也不会丢了。”大佐安慰我说:“算了,不是你的错。他打扮成那样,谁都不会想到。”他看了看大家又问我,“现在怎么办?”我们因为人多,邻座的都是自己人,又时值深夜,坐在远处的人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大家立时变得都很沮丧。徐明高是我们一行人里最年轻的一个,他怯怯地问了一句:“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第六章 敦煌事件始末   藏宝图虽然遗失,但是我们还是到达了敦煌。本想拜会科考组的曹教授,却没想窥伺了其机密。外国科考队在大漠失踪,千册古籍莫名失踪。传说是真是假,羊皮残卷所暗示的国宝是否与其一致呢?王圆箓,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老道,却因为出卖敦煌藏经洞的佛经而成为了载之史册遗臭万年的人,无心之举致使大批国宝外流。   1   徐明高年轻,见识浅,他的话一说出来,没人响应,众人都只是沉思。三光打破了沉寂:“我们手里还有四张羊皮残卷,一半的线索还被我们掌握着,情况不算太糟。我觉得,敦煌还是要去的。这伙人盗走图,也一定会去敦煌,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去看一看。”大家议定后,就决定按照三光所说,先去敦煌,凡事随机应变。   到达敦煌的时候,时值正午,烈阳当头,在这个西部的小城,10月的天气还有一丝炙热。我们下了车,刚出站口,一群人涌了上来:“哎,小伙子,住店吧?可以上网,有有线电视,还能洗澡……”旁边一个人喊:“你们去哪里,打车走吧!”“要不跟我走吧,我们家的旅店干净!”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出了人群,赵旭东苦叹:“唉,全国都一样,附近的旅店老板、的哥都挤到这里来拉客。”敦煌是甘肃省酒泉市辖下的一个县级市,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敦煌位于古代中国通往西域、中亚和欧洲的交通要道——丝绸之路上,曾经拥有繁荣的商贸活动。以“敦煌石窟”、“敦煌壁画”闻名天下,是世界遗产莫高窟和汉长城边陲玉门关、阳关的所在地。旅游资源丰富,交通便达,四季游客往来不断,所以这些人聚集在火车站附近一点都不奇怪。   看了看时间,时值正午,我们便找了一家干净的全国连锁宾馆住下了,大家稍微吃了一点东西。饭桌上,三光对着一张纸发呆,右手握着一支红蓝铅笔撑着下巴发呆。我问他:“怎么了?”三光把纸拿给我:“这是我根据咱们现有的四张图和我的回忆画出来的。红色的部分是肯定的,蓝色的部分记忆模糊,不敢确定。让大家看看,或许能完善出来那张图。”我们几人都凑上前去仔细看着这张图,尽管不是100%的复原,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易了,我说道:“这张图虽然有一部分是模糊的,但是对我们还是有帮助的。”韩笑敲着图纸的中央位置说道:“最重要的是钱大爷的这张最重要的羊皮残卷是在我们手里,我觉得我们可以用三光的这张图作参考,打听一下这附近的市民有没有类似这样的地方。”我们有一个优势,人多。我和韩光商量了一下,十五个人分成五组,大家分头行事。每一组三个成员,手里都拿着这样一幅图纸。我和童萱萱还有韩笑分在了一组。童萱萱一个人走上街头拿着图去问人家。我和韩笑走在了后面,韩笑对我说:“四哥,其实你们两个人一组就好了,干吗还拉上我?我整个儿一个电灯泡。”“你少挖苦我了,我现在真的没心思想这种事情。只希望咱们哥儿几个都平平安安的。”不知不觉,我说出了内心的担忧。“四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哦,没事……”童萱萱一连问了二十多人,大家都说不知道或没见过。她的心情也很沮丧。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个女孩子这样,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图纸,塞给她一瓶矿泉水说:“先休息一下吧。”我手伸进兜里想掏烟,这才想起来烟已经没有了,就走进了街边的超市准备买一包。   超市店面不大,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看电视。我过去买了包香烟,忽然听到电视里传出了一句话:“这次的考察行动是国际性质的,专家组成员大部分也都来自国外,我们希望这次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找出当年佛经的下落。”我一听,目光不由地迅速转向电视。这是敦煌本地的一家电视台,记者和摄制组正在一片茫茫大漠之中,迎着风报道。身后的一些人则架着专业的机械进行勘测。记者接着说:“长久以来,敦煌当地一直有一种传说,当年的那个道士王圆箓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倒卖藏经洞的经书给外国人。这些外国的考察队在归国途中,有的没能逃出这片沙漠。所以说如果这些是真的话,那么在这茫茫戈壁沙漠之中,就一定能找到当年的经书。”说着她走到了一个人的身边,“观众朋友们,现在站在我身边的就是此次科考队的领队曹贤教授,曹教授,您能跟大家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吗?”曹教授点了点头说:“好的,我们大家现在可以看到,这里的环境很恶劣,尤其是今天上午,刮起了大风。沙漠科考工作是很忌讳刮风的,因为风会造成沙丘的移动,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大的影响。当然啦,王圆箓那个时候还是清朝末年。这一百多年下来,我们常说时过境迁呀,环境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环境了。   所以我们只能是先划定一个范围,然后慢慢地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这时,大概是见我许久不出来,韩笑和童萱萱走进超市:“哎……”我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他们也跟着看了起来。电视上,记者继续采访曹教授:“那您觉得敦煌当地这个传说是否真实存在呢?”曹教授很认真地回答:“历史上,藏经洞的藏书是非常多的,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它汇集了从汉代开始一直到明清的各类经书,其中还包括科教、农业、学术等其他领域的书籍。当时虽然有大批的外国侵略者也就是这些所谓的外国考察队打着修复寺庙的幌子买走了这些书籍,但实际上他们的规模都不大,只能是尽量多的往外带。我们都知道,沙漠的天气是很可怕的,稍有不慎就会有闪失。所以这么多考察队来到这里,我不太相信他们都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最起码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存在即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我坚信,这个传说有它的合理性,至于是否真实存在,这个有待我们考证。我个人也希望这是真的。”   记者又问:“这次行动有外国专家的介入,可以说是影响巨大,为什么寻找佛经外国专家也会来呢?”“咱们中国古代的文化也好,艺术也好,是让世界都顶礼膜拜的呀!尤其是古典书籍,是文化的传承和发展的直接写照。2010年的时候,宋版的《玄都宝藏》其中的一页,仅仅就一页呀,价值四十多万。这个是天价。这些古代的书籍不管是从文物价值还是从文化价值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这次科考行动在国际上都已经做好了宣传,目的是向世界宣示佛经的真正归属在中国。但是由于我们的资金、设备、人员都有限,也缺乏在沙漠中展开类似工作的经验。所以一些国家就派出了他们相关的技术人员来协助我们。”“这些专家都是来自哪里的呢?”“有美国的、英国的、德国的……”我转过身来说:“看来这下热闹了。”从超市出来,韩笑问:“四哥,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嗯,国家已经派科考队介入,我们也就不能插手了。”回到宾馆,等大家陆续到齐后,我对他们讲了一下电视上面看到的情况。韩光挠了挠头说:“既然国家都派专人来了,那我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刚子喝了一口水,抹抹嘴:“那咱们先回秦皇岛?”科考队无论是队员、设备、经验都比我们强出百倍,我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用,想了想,我也决定先回秦皇岛吧。   但是回去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得把这四张羊皮残卷和复原图交给专家组。这东西在他们手里才会凸显它们存在的价值。   当即决定,由我和三光还有大力三人负责将图交付专家组,其余的人订好车票,准备返程。   路上,我们先是通过114查询到当地电视台的电话。随后,我们从电视台那里打听到了专家组下榻的酒店。夜幕渐渐暗了下来,我们来到了这家酒店。由于天色渐昏,酒店大堂已经亮起了华丽的灯光,炫彩非常。   这时,几个熟悉的身影从正中的旋转门进来了,为首的正是那个电视上露面的曹教授。我们迎面走过去,准备对曹教授讲明来意。没想到这个时候,曹教授的手机竟然响了。他接通后随即神情变得很紧张,他屏退身边跟着的人,然后紧张兮兮地走到了休息区一处偏僻的角落低声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们三人见情况不对,便装做闲人似的坐在了休息区临近他的位置,侧耳倾听。   曹教授的语气近乎哀求:“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好好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现在真的没有线索,我们今天在沙漠里吹了一天的风……喂?喂?”看得出来,对方没等他说完就挂断了。曹教授将手机放回兜里,眉头紧锁,全然不像刚进来时那么意气风发了。   我的眼神冲外一瞟,三光、大力我们几人走出酒店。   出了酒店门口,我们站在大理石铺就的台阶上,望着穿流如织的行人车辆。   大力双臂环抱在胸前,眉头微蹙说道:“看来,曹教授也信不过了。”“的确,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受人要挟。他最后那句话也点明了是跟佛经有关。”见我思索没有说话,三光问道:“佳亮,下一步作何打算?”“先回宾馆,这件事得靠我们自己了。”我们返回宾馆,对大家说明了情况,刚订好的车票也退了。张印说道:“照这么看的话,我们只能是按照这四张羊皮残卷和三光复原的地图找线索了。”崔力升拿起那几张图说:“这几张图最晚不过清末民初,周围的环境早就变了,恐怕这张图也帮不了我们什么。”“未必。”我手里拿着一支笔转动着,然后伏在茶几上指给大家看,“你们来看,正中央的这张图就是藏宝之地。   周围是沙漠,重要的是看这里,有一个‘凸’字形的图案,我觉得这是一个地标。”大家凑过来,的确,这个“凸”很小,由于年代久远,墨色褪去了许多,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李海东盯了半天,嗫嚅了一句:“这不会是一座城吧?”我们听了这句话,都按图索骥似的在敦煌市的旅游地图上搜寻与之位置相似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大佐伸出一根手指在地图上面圈出了一个范围:“应该是这片范围内,从市中心到阳关镇的途中。”金锁盯着地图,看着大佐画出的范围说:“照这么看,只可能是敦煌古城了!”“好,明天找个向导,我们去敦煌古城转一转!”大家议定。   2   第二天,我们到达了距离市区二十多公里开外的敦煌古城。刚下车,迎面就围上来了一群人,纷纷叫着:“你们要导游吗?”“敦煌古城、月牙泉、鸣沙山、莫高窟,我都熟!”……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嚷不休。   我看了一眼三光,三光会意,拍拍手问:“我问一下,谁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是!”“哎,我也是!”……童萱萱走过来问我:“这些都是黑导游,难道你要雇这样的导游?”“我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个地方,必须找他们!”我看着这群人。   三光看了几个自称当地人的,摇摇头说:“不行不行,太年轻了,有没有岁数大一点的?”“你想要多大岁数的?”“呃,六十往上吧……”有个年轻人大概是看不惯三光挑肥拣瘦了,喊了一句:“那你去找老付吧!”“老付是谁?”“呶,就往西边走不远,看到那座沙丘了吗?那附近有片绿植,老付是个羊倌儿,见天儿在那放羊,你去看看吧。”年轻人没好气地说。   我们来到那片沙丘,隔着老远就听到了羊叫,此起彼伏的,还有好大的一股骚味。转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只的绵羊,身体端正,毛色发亮,少说也有三五十只的样子。一个人仰面坐在沙地上,一个硕大的斗笠盖在他的脸上,他背靠着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正闭目养神,一支又细又长的鞭子被他抱在怀里。绿洲的面积不是很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儿,说是绿洲,只有一泓快要干涸的湖水和稀稀拉拉的青草。由于气候恶劣,青草开始泛黄了。大概是找不到可口的食物,这群羊叫声不绝。   我们走上前去,推推羊倌儿。这个人懒懒地应了一声:“嗯……”然后慢慢地抬起手来掀开斗笠。这时我们才看清这人的容貌:由于长年的风吹日晒,他的皮肤呈紫棠色,与花白的山羊胡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皮肤干裂粗糙,手上的指甲又厚又长。形容枯瘦,颧骨高耸,眼窝很深。老人看看我们,问道:“啥事?”“大爷,我们是来旅游的,想请你做我们的导游。”韩笑记者出身,为人谦和,说出的话比我们耐听得多。   老人“嘿嘿”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谁叫你们来的?”徐明高伸手一指:“呶,就那边那群年轻人。”老人叹了口气,扶着树干吃力地站起身来:“唉,这群小王八蛋,行,走吧。”说着,拍拍屁股蛋子,背着手把鞭子别在腰间。“大爷,您的羊……”老人摆摆手:“没事,丢不了。”我们听罢跟了上去。老人笑道:“你们可真行,找到我,你们知道我当一次导游得多少钱吗?”既然他们都是黑导游,我和朋友也都自然有了心理准备,就算是漫天要价,大不了就一两千,为了找到佛经,这也算是小钱了。韩光身为智行公司的副总,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他说道:“您开个价!”老人摇摇手:“这大漠里的人都知道,我老付不要钱,只要求你们办一件事。”“什么事?”“希望你们能在三天之内,每个人都在沙漠里种一棵树。”我们愣了一下,老付这算是什么要求?不要钱,只让大家每个人种一棵树,这样的条件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   看着我们诧异的样子,老付弯下腰从沙漠里抓起了一把沙子说:“我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片沙漠中,我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故乡成这个样子。算是我求求各位,帮我一个忙,让这片沙漠有点儿生机行吗?”望着眼前这位朴实的老人,我们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放眼四望,沙漠之中除了阵阵风吟和漠漠黄沙,再无其他。蓦地,我忽然觉得这位老人仿佛是牧羊的苏武,同样在塞外,同样牧羊,一个思念故土,一个热爱家乡。沙化问题越来越严重,已经是全球急需解决的重大问题。多少权贵都懒得去碰触的问题,一个老人,却出于对故土的眷念,主动要求大家去这么做。   韩光看了看我们大家,然后他拨通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喂,薛总,现在有这么一个问题……”数分钟之后,他挂断了电话,说:“付老,我们是秦皇岛市智行公司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我们老总联系到了中国的爱心公益事业基金会,我们会满足您这个愿望的。用不了多久,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会是绿树成荫的!”老付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激动,他的嘴唇翕动,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我……我……谢谢……谢谢!”他双手合十,抖动着。   三光站在我身边,端详着老付对我说:“梁师傅为了传承中华武术,钱大爷为了保卫国家,现在这位付老又是为了自己的家乡……这些老一辈的老人是我们年轻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啊!”我也感慨说:“的确,现在咱们这些年轻人,除了上班、玩、养家糊口、追求物质上的满足,一些传统文化都已经摒弃了,和老人们比起来,我们什么都不是呀!”随后,我们买票进入了古城之中。奇怪的是付老没有买票,只是招了招手,检票员就热情地叫了一声:“付大爷!”居然就放行了。   付老随后对我们解释:“当年修复古城的时候,我就参与其中。”然后他一边走一边给我们介绍,“敦煌古城一开始是在汉朝设立了敦煌郡治,当时位于党河中下游绿洲腹地。唐朝时立沙州、元朝时设立沙州路、明朝设立沙州卫,其城址一脉相沿,两千多年都没挪动过地方。”我们沿着路慢慢向前走,虽说此行是为了寻宝,可是置身于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之中,我们还是陶醉在其中。两千年,这里饱经战乱,四周的绿植渐渐荒芜。“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凝神闭目聆听,耳边仿佛还响起了阵阵的厮杀声。   我们绕过几处古建筑,问付老:“付老,您祖上就一直定居在这里吗?”“是呀,小的时候听我爷爷对我讲过,说是从唐朝的时候开始,我们家祖上因为戍边就迁来这里了,从此之后,世世代代都没有离开过。   我要求你们种树,也是因为太爱这个地方了。”“其实您不用担心,最近敦煌这个地方不又引起人们的关注了吗?”我开始故意地引话题。付老呵呵笑道:“呵呵,你说的是敦煌藏经洞的佛经吧?这次的确规模不小,什么专家呀、外国人呀都卷进来了,这下可热闹了。”刚子问:“敦煌佛经的事情是真的吗?”“我哪里知道,要说传说吧,的确是有。小时候我爷爷说起过,说外国的科考队在大漠里失踪了,当时的政府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你也知道,那时候国民政府刚执政嘛,没经验哪!”付老的语气很哀叹。“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崔力升问。“我也记不清了,不过好像他们没有在敦煌附近,听说……是哪里来着,哦对,说是出了敦煌后,好像都进了新疆,接着人就莫名其妙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3   从古城回来,我查阅了一些关于经卷的资料——敦煌在中国的历史上书有浓墨重彩的一笔。十九世纪末,由于连年战乱,敦煌的莫高窟,这座举世闻名的艺术圣地,几近销毁殆尽。有一天,一个道士云游至此——他就是王圆箓。他看到莫高窟残破衰败的样子,于心不忍,于是就在此间定居下来,延续香火。   同时,王道士攒下善男信女的香油钱,从道家的立场出发,修复和改造莫高窟。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5月26日,王道士在清理第16窟甬道时,只听见“轰隆”一声,窟壁塌陷,现出一个洞来。王道士好奇之余,进洞查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整个洞内密密麻麻的全是经卷,数目之大,超乎想象。从汉唐盛世一直到明末清初,历史、地理、宗教、经济、政治、民族、语言、文学、艺术、科技……几乎所有关于人类文明发展的书籍尽在此间。   王道士不敢怠慢,及时将这一消息上报。可惜那时清王朝已是风雨飘摇,当地官吏贪污腐败,疏于勤政。此事上报之后,犹如泥牛入海。于是王道士赶紧和居住附近的豪绅商贾商议此事,希望有人可以出资,一来保护经卷,二来修葺庙宇。可这些商贾豪绅一个个面露难色,均不肯拿出这笔钱。   王道士无奈,只得命人封了藏经洞。时间一长,这事也就被人淡忘了。1907年3月16日,莫高窟迎来一位改变了它命运的人。这个人就是英国的“探险家”斯坦因。   早在1879年,匈牙利地质学家拉乔斯·洛克齐参加塞琴尼伯爵探险队,到过敦煌。1902年,在德国汉堡举行的国际东方学会议上,洛克齐报告了敦煌莫高窟保存的精美壁画和雕塑。斯坦因也正是从他的朋友洛克齐那里听到了莫高窟的情况,这就更进一步刺激了斯坦因到敦煌考察的欲望,所以,在1904年,他在向英国政府提交的第二次中亚探险计划书中,就将考察的地区扩大到甘肃敦煌。1906年4月,斯坦因踏上征途,开始第二次中亚探险。1907年2月,斯坦因从楼兰遗址出发,沿罗布泊南的丝路古道,经过阳关,3月12日早晨,斯坦因一行到达敦煌。此前,斯坦因在喀什聘请了一个中国湖南籍师爷——蒋孝琬,作为他的翻译和助手。蒋孝琬精通外语,为人却贪婪成性,与斯坦因不谋而合。   斯坦因初到敦煌时,并不知道莫高窟发现藏经洞的事,原准备在敦煌稍事停留,考察莫高窟,补充一些粮食和饮水后,前往罗布泊进行考古发掘。但不几天就从一位定居敦煌的乌鲁木齐商人那里听到莫高窟发现藏经洞的情况,斯坦因当即改变主意,动身前往莫高窟。   3月16日,斯坦因来到莫高窟,这时候,王道士已在藏经洞门上装上门锁,并亲自掌管着门锁的钥匙。斯坦因到来时,碰巧王道士外出化缘未归,但他仍从一个小和尚手里看到一卷精美的写本,这使斯坦因欣喜若狂。他决心留在敦煌,等待王道士的归来。这期间,斯坦因返回敦煌县城,雇了一批工人,考察并发掘了敦煌西北的长城烽燧遗址,获得大量汉代简牍。   5月21日,斯坦因返回莫高窟,此时,王道士也已化缘归来。由于前几天莫高窟正在举行庙会,往来香客很多,为防止好奇的善男信女可能进入藏经洞,王道士用砖块代替木门堵住了藏经洞的入口,这使斯坦因非常失望。于是,斯坦因说他是来莫高窟拍摄壁画照片的,只字不提藏经洞之事,而是通过蒋师爷和王道士进行了初次接触。蒋师爷向王道士表示斯坦因愿意提供一笔捐款帮助他修理洞窟,希望能看到一些写卷,王道士表示同意,但当蒋师爷表示斯坦因实际上想购买一些写卷时,王道士立刻警惕起来。   一方面藩台衙门有封存藏经洞的禁令,另一方面王道士也怕这样做会被别人发现,对他本人和他所做的“功德”不利,因此,王道士拒绝了斯坦因的要求。接着,他提出请王道士领他参观洞窟内正在进行的修建工程,王欣然同意。在参观过程中,斯坦因虽然对王道士的新塑像极为鄙夷,但他却从中发现了王道士对宗教的虔诚,因而借机表示对王道士的敬佩,王道士对斯坦因渐渐有了好感。接着,斯坦因又向王道士吹嘘说,他是玄奘的忠实信徒,又娓娓动听地向王道士述说自己是如何追寻着玄奘的足迹,从印度横越峻岭荒漠,历经千难万险而来到敦煌的。常言“佛道一家亲”,这番话果然打动了王道士的心。   当夜,王道士悄悄地将一捆经卷交给蒋师爷拿给斯坦因进行研究。说来也巧,这些经卷的题记表明,佛经是玄奘从印度带回并从梵文译为汉文的。这个偶然的巧合,给斯坦因带来了新的希望。第二天,斯坦因对王道士说他之所以能在这一天看到由玄奘带回并翻译的佛经,完全是圣人玄奘在冥冥间作的安排,目的是让他把这些来自遥远的印度的佛经送回原来的地方。王道士是一个十分迷信的人,斯坦因这番话使他感到这一巧合的确是神灵的召示。入夜,王道士拆除了封堵藏经洞的砖墙,向斯坦因打开了藏经洞之门。进洞之后,在昏暗的油灯下,斯坦因看到“经卷一层一层地堆在那里,密密麻麻,散乱无章。经卷堆积的高度约有10英尺,后来测算的结果,总计约近500立方英尺。藏经洞的面积大约有9平方英尺,剩下的空间仅能勉强容得下两个人。”   由于洞窟太小,光线又暗,不便阅读,王道士就允许斯坦因把几捆卷子移到洞窟前室的一间小屋。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又将窗户用纸糊上。之后,每天夜里,由王道士入洞,取出一捆捆写本,拿到小屋里让斯坦因研究。由于写卷越来越多,斯坦因放弃了原来准备叫蒋孝琬给每个写本都编出目录的打算,只是从他的考古学标准出发,尽可能多、尽可能好地选择写本和绢、纸绘画。最后斯坦因捐出一笔钱作为酬劳,送给王道士,并约定在离开中国之前,除他们三人外,不向任何人透露这些写本、绘画的来源。对这笔交易,1921年,斯坦因在其出版的考古报告里写道:“当我今天回过头来检视我用4锭马蹄银换来的无价之宝时,这笔交易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6月中旬,斯坦因带着从王道士手中获得的藏经洞文物前往安西“探险”。四个月后,斯坦因在返回敦煌附近时,给王道士写了一张字条,蒋孝琬拿着字条又秘密去了一次莫高窟,从王道士手中得到了230捆文书。16个月后,装满24箱经卷和5箱经过仔细打包的绢画、刺绣等艺术品,便平安地存在伦敦的英国博物馆里了。   第二次中亚探险结束后,斯坦因于1911年写出了此次考察的个人笔记——《沙埋契丹废墟记》(两卷本),1912年在伦敦出版。1921年,斯坦因的正式考古报告《西域考古图记》由英国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书籍上市引起了列强的骚动。此后,法国、美国、日本、当时的沙俄等国家均派人前来莫高窟“考察”,借机掳走大批精美古籍。1914年,斯坦因第三次来中国进行考古“探险”时,再次来到敦煌,又通过王道士等获得了五大箱写本文书。虽然,大部分文献已被伯希和探险队、大谷探险队及北京政府运走,但斯坦因此次所得,大部分是王道士早已取出并转移到安全地点秘藏起来的,少部分则是当地官僚所有和散佚在民间的。由此,斯坦因成为获得藏经洞文献最多的人。   这是我结合了多部资料总结出来的。诚然,王圆箓并非贪财之人,他只是身处世外的出家人,只是一心为了修葺庙宇,让莫高窟香火再续,只不过阴差阳错地导致了国宝外流。我将这些资料加以整理,而后拿给大家看。   三光看过后交给他人,回首问我:“付老的话你还记得吗?”“嗯,经书可能不在敦煌。”我点了一支烟。   刚子说:“难道咱们真的要去新疆?”我站起来,不住地吸着烟。时间已经渐渐流逝,大家都静静地等着我拿主意,我吐出最后一口烟说:“三光、崔力升,咱们去一趟曹教授住的酒店,你们其他人暂时先等我的消息吧。”说完,我们三个就出了宾馆。   崔力升问道:“你们上次不是去过了吗,为什么还要去?”三光见我健步如飞却不说话,就说出了我心中的所想:“佳亮现在没有主意,一步错就步步错。为了谨慎起见,只好先去看看曹教授那边有什么动静了。”崔力升明白了,点了点头。 第七章 险象迭生   本来偷听到了曹教授的私密电话,不想却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袭击。为了分散对方,我们几人不得不分开跑,各听天命了。一场激斗过后,我救下了陈澍。对方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并没有继续纠缠。在深夜宾馆外的台阶上,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吻定情,和童萱萱走到了一起。我们准备好了行动所需要的一切,然后在沙漠专家张印的指导下深入大漠深处。本来相安无事,可是在深夜却听到了萱萱的惨叫!   1   来到那家酒店,得知曹教授一行人还没有回来,我们只好在酒店门口等。三光见我愁容满布,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道:“一开始,是我遭遇车祸,而后孙源龙冒充,紧接着我遇袭,后来就是火车上地图被盗,现在呢,曹教授又受人威胁。我怀疑是不是一拨人干的。”崔力升直咋舌:“要真是一拨人的话,这伙人实力得多强啊!三番两次和咱们作对,可现在咱们连他们的影子都找不见!”“要不是一伙人的话更麻烦,薛总当初说,很多人觊觎这批国宝。如果不是一伙人的话,那只能说明咱们的对手全都是穷凶极恶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关键是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除了倍加小心,没有更好的办法。”三光说道。   十月底的夜里,已经有很重的凉意了。我叼上了一支烟,给了三光一支,然后搓了搓手,将两只手掌拢在嘴边呵了一口气,嘟囔着:“有点儿冷了。”三光打着打火机伸过来,我凑过去点着香烟,“吧嗒吧嗒”地吸了两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三光也感觉到了寒意,说了一句:“看来咱们要是真的去新疆一趟,得想办法带点御寒的衣服了,沙漠的天气昼夜温差大,尤其是这个时候。”崔力升的性格一向是大大咧咧,不以为意地说:“无所谓,就当是去新疆旅游了。”他的话音刚落,就见街角灯光一闪,驶过来了三五辆车,为首的一辆是奥迪A6。车队停在了酒店门口。门童上前打开后车门,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人下了车,此人正是曹教授。后面的车上下来的几个人跟在了他身后。   曹教授刚准备走进酒店,就听手机响了。顿时他的神色变得极不自然,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号码,眉头皱在了一起,他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先上去点菜吧,我一会儿就上来。”“老曹你快点儿啊!一会儿非得多罚你几杯。”“行行行,你们先去。”曹教授打发走了同伴,一个人来到了酒店的侧门,这里人少,比较偏僻。我们几个靠着转角的墙,偷听他的讲话。“喂,不是说不再打电话了吗?……我知道,我不敢……线索有一点儿……   听说在青海和新疆……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这些消息谁都不敢确定……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想听听我家人的声音……喂,喂,喂?”看来是对方挂断了电话,曹教授一向以温文尔雅的形象示人,此刻却不由地骂了一句:“他妈的!”一个知识分子突然爆出粗口,可见对方咄咄逼人的手段。   曹教授长叹一声,摘下眼镜,干搓了一下脸,然后重新戴上眼镜,直接从侧门走进酒店。我们几个听完这段对话后,完全愣住了。付老说国宝在新疆,可是这位曹教授却说青海也有。到底谁的说法是正确的?   见我和三光出神的样子,崔力升先着急了:“你们还想什么呢,这不很明显吗?曹教授的家人被人绑架了,歹徒的条件是国宝的下落。曹教授说在青海,不过是疑兵之计,你们不会这么容易上套吧?”我苦涩地笑了一下,问崔力升:“崔,如果你的家人被绑架的话,你会对歹徒说谎吗?”“我……”崔力升说不下去了,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三光拍拍我们俩的肩膀:“好了,不管怎样,先回去跟大家商量一下吧,看看他们的主意。”我们几个来到正街,准备拦一辆出租车返回宾馆。忽然,从北边响起了一阵“突突突”的摩托车的声音。崔力升笑道:“瞅见没,又是深夜的飙车族,这些人就只知道出风头,撞死的都是这样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队摩托车已经驶近,估摸着有十几辆的样子,全是清一色的越野摩托车。大灯很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车上的人都身着黑色的皮衣,头戴黑色的金刚头盔,看不清他们的长相。突然,三光一下把我和崔力升压倒在路上:“小心!”同一时间,一辆越野摩托车擦着我的衣角冲了过去。那辆摩托车甩了一个很大的弧形,又冲了回来。这下我们明白了,这群人竟然是冲我们来的!身后的摩托车群也疯了似的冲了过来。三光和我急忙跑到马路牙子上。   可是对方骑的是越野摩托车,这样的地形对他们来说一点儿也不是问题。“刷刷刷刷”,十几辆车轻松地追了上来。我们三人心里清楚,要想靠两条腿跑过摩托车根本就没希望。少时,一辆车一马当先,从后面撞来。崔力升猝不及防,一下子飞了出去。好在前面路边有一堆废弃的施工泡沫放在路边,崔力升不偏不倚,倒在了上面。饶是这样,他还是扶着腰“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   三光盛怒之下,转回身来对我说:“跑也不是办法,干脆跟他们拼了!”崔力升扶着腰站起来,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表情极为痛苦地说:“怎么拼?对方全是飙车一族,没胜算哪。”“先抢他们的摩托车!咱们三个各自为战!”三光一声令下,我们三个各冲着一条小路飞奔而去。崔力升虽然受了伤,可是性格刚烈,这点儿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跑进了一条小巷,这里阴暗潮湿,宽度不足两人并肩而行,与其说是小巷,不如说是一个夹缝。我站在小巷深处,转回身去望着巷口,心道:有本事你们就来吧!   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最好是进不来,听发动机的声音,他们至少有三四个人追来。   果不其然,一辆摩托车“吱——”的一声拐进小巷,这条小巷极其狭窄,对方居然可以从容地驶进,而且未碰到两边的墙壁。不容我惊讶,摩托车已风驰电掣一般冲来。我情急之下两臂撑着墙,身子一纵,两条腿踩住墙壁,让自己“壁虎游墙”一般地凌空。摩托车擦着我的裆下驶过。车头刚过,我瞅准机会跳了下来,压在了他的双臂上。重量让那人不由自主地撒了把。摩托车登时左摇右晃,我趁机使出全身力气照着他的心口重重地打出一拳,由于摩托车还在高速行驶,他整个人一下子飞了出去,撞在了墙壁上。虽然戴着头盔,但是这一下撞得实在不轻,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捂着胸口。我也随摩托车倒在了墙壁上。巨大的摩擦力使我的裤子撕开了好大的一条口子。   其余的“后续部队”闻声赶来。见到同伴受伤,竟然一股脑全冲了进来,最后一个被堵在了巷口没有进来。两辆车高速行驶向我急速开来。我抓起靠在墙上的摩托车的把手,一手扶着车身,大喝一声:“呀!”推着车朝他们冲去。   那个冲过来的人慌了,“啊啊”大叫,他连忙刹住了车,后面的来不及躲避,狭窄的地形也容不得他躲,两辆车撞在了一起。我推着手里的摩托车一撒手,又撞了过去。三辆摩托车堆在一起,牢牢地将小巷堵死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哎呦哎呦”地惨叫,我得意地轻笑一声,踩着已经几近散架的摩托车到了巷口。冷不防一个铁链冲我的脑袋横扫过来,我大惊之下赶紧低头。“当啷”一声,两指粗的铁链抽打在了墙壁上,火星四溅。糟了,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记了巷口还守着一位。   那人见同伴受伤,索性下了摩托车,甩着手里铁链。铁链甩起来的时候“呼呼”作响,让人听着心底发寒。我见他不敢贸然进攻,就走出了小巷,站在了街中。我只能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去拖延时间,甭管崔力升和三光谁能先解决完,尽快来帮我。刚才摆平三个人是占尽了地利。现在在街上,四下宽阔,周围是施工工地,连个人影也看不见。要想搞定这个人,得花点儿功夫了。   我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我们?”那人戴着头盔,看不见他的神情如何,只听他阴森森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兄弟也是混口饭吃。”我啐了一口:“呸,他妈的你就不能吃碗干净饭?听你的声音,你年纪不大。有手有脚就不能干点儿别的?”大概是我的话激怒了他,那人一气之下,甩出铁链。我连忙躬身闪过,乘隙在他的腰间打出一拳。他只是哼了一声倒退几步,我却哀号不止,捂住右手不停地叫,感觉骨头都断了。   那人不屑地一笑,拉开了皮衣的拉链,我这才看清,他的腰间的皮带扣很大,约等于一个人的巴掌,是一个骷髅头的形状。他说道:“你可不要小看我,我曾经是酒泉市的武术冠军,咱俩真要动起手来,你一点儿胜算也没有!”我盛怒之下破口大骂:“去你妈的!”从他刚才的身手来看,肋间的空隙是很明显的,真如他所说是武术冠军,那这一招着实阴险。明显卖一个破绽给我,实则引我上钩。看来今天真是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他阴鸷一笑,躬身就要冲上来。“等一下!”我伸开手掌示意他暂停,问道,“我知道我今天是在劫难逃了,我也不认识你们,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你是叫张佳亮吧?”“是。”“那就没错了,有人花大价钱要你的命!”此时我也只有强作轻松,尽量拖延时间了:“是吗,是谁这么阔绰?”“这个我就没必要告诉你了吧?”“那好,我想知道对方出了多少钱,临死前好歹让我知道一下自己的价值吧?”“二十万!”对方的语气很冷静。“好家伙,钱不少啊!”我苦笑了两声。   那人甩得铁链“咻咻”直响,慢慢向我走来:“好了,你该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说着,粗大的铁链兜头击下。我急忙翻身躲开。“当啷啷”,铁链砸在了地上。我转身朝建筑工地跑去。那人穷追不舍,紧随在后。我来到建筑工地,踩着沙石堆手脚并用地攀上了脚手架。对方也身轻如燕似的三两下撵了上来。看他的动作,的确是一个练家子。眼看那人就要抓住我的脚,我只得向建筑内纵去。此时正值深夜,月黑风高,我这一跳撞上了一堆红砖,疼得我来回打滚。不想对方手攀脚手架的管子,身子轻轻一荡,轻松来到了同一楼层。   既然躲不过就拼了!我捡起地上随手能抓到的任何东西向他丢去,砖头、工具、木板、钢筋……处于黑暗之中,那人却仿佛视如白昼一般,手中铁链挥舞,一一化解。我心中明白,跟眼前这个武术冠军动手,我一点胜算也没有,唯一的办法只有跑!不停地跑,一可以争取时间,二可以最大限度地消耗他的体力。   我转过身刚要跑,不料脑后风紧,没等我回过头来,两指粗的铁链已经缠上了我的脖子。我立刻喘不上气来了。那人两只手抓紧铁链的两端。我两只手徒劳地向后抓,根本抓不到他。他一甩手臂,我跟着他转了个向,被他迫到了楼边,这里是几楼我没有留心,但是一眼望下去,深不见底,风冷冷地吹着我的脸颊。那人狞笑说:“好了,这块坟地风水不错了,去死吧!”本能的求生欲望让我伸手抓住了外面脚手架上紧邻头顶的一根钢管。那人狠狠地踹了我腰间一脚,想把我踹下去。腰间一阵剧痛,我险些撒手。但我明白,这时只要一撒手,我就彻底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已然避无可避了,那好,同归于尽吧!临死也拉个垫背的!我叫了一声,身子往前一探。那人来不及撤手,脚步向前一跨,跟我一样身子悬在了半空。我抓着头顶的钢管。他抓着我脖子上紧缠的铁链,这样更让我呼吸困难了。而且我感觉我的力量已经到了尽头,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性命攸关,我只能放手搏一把了。我一只手抓住钢管,另一只手张开手掌向下伸去——意思很明显,让他把手递给我。不这样做的话,我们俩都得玩儿完。那人颤颤悠悠地伸过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同时也松开了抓紧铁链的手,两只手拉住我的一只手。我觉得我抓住钢管的手心已经出汗了,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我呼吸已经顺畅,大喝一声,胳膊使劲往上一提。那人借力顺势一蹿,抓住了钢管,进了建筑内,背着我摘去了头盔。我的力气耗尽,手指一松,整个人向下摔去。一切都完了!蓦地,脑海里浮现出了既陌生又熟悉的家人的身影,浮现出了在感情上让我犹豫不决的童萱萱以及北山公墓上沈晨雨孤寂的墓碑……   出人意料的是,那人身子往前一冲,伸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大叫:“张佳亮,把手给我!”我愕然地看着他,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我看到了他那张真诚的脸,这张跟我年纪相仿的脸很瘦削,可是却很刚毅,细长的眉毛抖动着,眼珠闪动,他喊道,“快把手给我!”我伸过手去,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拽进了建筑。两个人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长时间的奔跑加上刚才的一幕,让我们俩的体力都已耗尽。   良久,那人来了一句:“哎,有烟吗?”我坐起来摸了摸兜,掏出烟盒来抽出一支给他点着后,我也点上了一支。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拍了拍我肩膀:“兄弟,谢谢你!”我问道:“既然要杀我,为什么还要救我?”他笑道:“你呢,不也一样?我既然要杀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过失致他人死亡罪我可承担不起!”我一句玩笑话让我们两人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我陷入了沉思,原以为有孙源龙那个避雷针可以让我趋吉避凶,没想到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究竟是谁要置我于死地呢?   那人打破了沉寂:“想要你命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我只和他见过一面,他戴着鸭舌帽,用墨镜和口罩把脸全挡上了,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以后和我联系的时候基本都是电话。我只知道这么多。”“谢了。”“你救了我一命,我谢谢你才对。你说得对,我一身武艺,应该找碗干净饭吃。刚才命悬一线,我想起了我的家人,我父亲好赌成性,母亲卧病在床,我应该好好找份工作,尽尽孝心。要不然就这么死了,有太多遗憾了!”说完,他踩灭烟头转身从下楼,走到一半的时候喊了一声,“我叫陈澍,住在大陈寨,有什么事就去那边找我,一打听就知道了!”歇了半晌,我从建筑内走出来,身上还隐隐作痛。施工工地的门口停放着一辆越野摩托车——是陈澍留下来的。我笑了一下,骑上摩托车去找三光他们。刚驶上街,就见三光和崔力升两人共乘一辆摩托车向这边行来。   见面后,大家把相互的遭遇都说了一遍。虽然过程凶险,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我们骑着摩托返回宾馆。宾馆内众人谁都没有睡,听完了我们带回来的消息,顿时七嘴八舌议论开了:“开什么玩笑,青海也有?”“难道我们还要去趟青海吗?”“哎,从地图上来看,敦煌距离青海和新疆都很近哪。”“听说近期天气将大变,我们如果去的话最好做好准备。”“其实我觉得咱们直接去新疆就好了。”一时间大家议论不休。   2   凌晨,我无法入眠,于是一个人来到了宾馆外面,就坐在台阶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烟。这时,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你睡不着觉。”转身一看,是童萱萱。“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谁说我不睡的,只不过金锁找借口去我房间找诗诗了,我总不能在那里当电灯泡吧?”说着她打了一个呵欠,坐在了我身边。见我不说话,她问道,“是为去青海还是去新疆的事发愁吧?”“嗯,你怎么知道的?”“一有事情你就睡不着觉。”“如果我们去了新疆,只怕青海的国宝落入他人之手;去青海吧,新疆这边又怕出什么问题。”我掐灭一支烟,又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支叼在嘴里。还没等我点上,童萱萱就夺了去:“少抽点儿吧,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有没有想过咱们兵分两路?”“想过,可是不切实际。咱们这是一个团队,分开后恐怕会有什么意外。别忘了,现在有人想杀我……”童萱萱伸出手来拉住了我的手,情真意切地说:“佳亮,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我……”我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我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她正凝视着我。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抬起手来轻轻抬起她的下颌,轻轻问了一句,“可以吗?”童萱萱微微一笑。她身上的馨香让我不能自已,我颤抖着嘴唇贴了上去,吻上了她的红唇。就这样,在凌晨,在一家宾馆门前的台阶上,我主动吻了这个女孩。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但是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真的很享受那一刻。   童萱萱很兴奋地偎依在我的怀里,喃喃地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我想单独和三光、韩光两个人商量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那当然是去新疆了!”背后又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扭头看去,是三光。   我立时大窘:“喂,你不会一直躲在一旁偷看了吧?”“哎,别误会,我可没有躲在一旁偷看。只不过见你没在房间就出来找你,谁知道真就看见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你……算了,说正事吧,为什么你坚持去新疆?”三光认真地说:“首先,不管是从付老口中还是从曹教授的调查结果来看,目标都直指新疆。可信度比较大。青海的话,只是科考队的调查结果。如果我们先去青海,没有任何线索,不过是瞎子摸象,四处碰壁,搞不好新疆的国宝被他人先下手为强。如果科考队跟咱们一样也是先去青海,那咱们只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吃剩下的,没有任何意义。先去新疆最起码还有传说和地图佐证,不管科考队在不在,我们都有机会先他们一步找到国宝。”三光的话让我如同拨云见日,当即决定,去新疆!   大家得知已经决定先去新疆后,所有人都出去采办路上所需的物品:帐篷、手电筒、绳索、食物、衣服……我回到宾馆洗了一个澡,从卫生间出来,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到不知什么时候金锁等人进了我房间,正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节目。我走上前去,原来他们几人正在看《荒野求生》,这一期的内容正是贝尔·格里尔斯讲述如何在沙漠中求生。   我站在金锁后面说道:“你怎么看起这个来了?”“我这是临阵磨枪,好歹也跟贝爷学几招,将来说不定能用上。”金锁头也不回地说道。“算了吧,真像他说的那样,水分缺失的关键时刻你会喝自己的尿吗?”我打趣地说。   赵旭东扶了一下眼镜,清了清嗓子:“咳咳,张印是沙漠生存专家,他会帮助我们的。”张印居然是这方面的专家!这倒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我现在终于明白薛总跟我说的“这七个人都有一些本事”是什么意思了。这次出去采办,张印也是主力,有他在我们可以买到一些实用性很高的工具。   大家当夜休整,次日出发。因为主要沿塔克拉玛干沙漠前行,所以我们放弃了乘火车的打算,只乘汽车。之前我与三光商议过目的地的事情,羊皮残卷上的地图只标明了“敦煌”二字,照此推算,敦煌以西,那只有深入塔克拉玛干的腹地了。当车上的售票员问我们到哪里的时候,三光只说了两个字:“终点!”这趟车的终点是库尔勒,一个让我神驰已久的地方。车上除了我们一行人外,其余的都是少数民族的打扮,从服饰上来看,有维族、回族、还有蒙古族……大家都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因为长途旅行的关系,我也睡了。   车子整整行进了两天两夜,这才到达了传说中的库尔勒。这里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首府,虽然是个县级市,但是其经济发展程度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往来行人车辆也不少,与中国东部城市几乎没什么两样。   金锁咂吧咂吧嘴:“这哪里是一个县级市的样子,都快赶上天津了!”他的话自然有些夸张,但是库尔勒绝对和保定、秦皇岛这样的地级市有一拼了。刚子说道:“别小看这里,库尔勒可是新疆仅次于乌鲁木齐的第二大城市。”“这里有什么特产吗?”“香梨啊,这里的香梨是最有名的!”刚子回答说。   我们嘲笑金锁就记着吃。金锁当然不服气了:“什么呀,我是想买给诗诗吃的。”诗诗嗔怪地轻轻打了他一下。我们找了一家旅店住了下来,店主是个维族老汉,汉语说得一般,但是人很热情,也能大致听懂我们的意思。   随后的几天,我们向维族老汉打听了一下塔克拉玛干沙漠里有没有宝藏的传说。谁知维族老汉很诚恳地说:“不是传说,是真事!一百多年前,有一队骆驼商队走过这里,想穿过沙漠回国,没想到遇上了沙尘暴,都死在了那里。很多的宝物也都被沙漠掩埋了。”见老人说得振振有词,韩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真的?”“我的爷爷就是商队的向导,那天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听我的父亲说,爷爷是在沙漠中遇到了沙尘暴,被天国召去了……”末了,他问我们,“你们是不是也想去沙漠里寻宝?”我们一愣:“您是怎么知道的?”维族老汉想了一下对我们说:“这几天来,你们已经是第三拨来问这件事情的人了。”我们暗暗吃惊,如果真如老人所讲,加上还没有到来的科考队,已经可以确定有四队人马介入了寻找敦煌佛经的行动中。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接下来我们就要敲定具体的行程了。从这里一路往南,就可以进入沙漠,可惜我们没有适宜的交通工具,想要进入沙漠的话,最好的交通工具无疑是骆驼。维族老汉得知我们要找骆驼,很热心地帮我们介绍卖家。不得不说,库尔勒虽地处祖国西北荒凉地区,但是民风淳朴。旅游区远不像内陆那么黑,价格适中,而且卖主很真诚地帮我们挑了十三匹身壮脚健的成年骆驼,还细心地对我们说:“进沙漠之前让它们大吃一顿,一定要吃饱,这样它们在食物紧缺的情况下可以多支撑几天。迷路的时候,你们就跟着它走,它会记得回来的路!”本来还想找个导游的,但一想,张印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没必要再花钱雇人了,所以也就作罢。   我们将行李搭在骆驼的驼峰上,然后每人骑乘一匹,洪诗诗与金锁共乘一匹,我与童萱萱共乘一匹。韩笑策骑与我并行,用不满的口吻说道:“四哥,你太不够意思了,你和萱萱嫂子在一起了,也不知道通知我们一下。”我和萱萱相视而笑,然后说道:“大敌当前,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再说了,我要是告诉你们,你们这群非人类肯定会要求大吃一顿,到时候我非得倾家荡产不可。”长途跋涉多日,已经临近沙漠边缘。我们当夜就驻扎在了这里,埋锅做饭,取水补给。人和骆驼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次日一早,我们就向这片广袤的沙漠进发了。   金锁自以为是地说道:“我有一个办法:既然已经有两批人都先于咱们向国宝下手了,那他们应该早到了这里,我们不如顺着他们的脚印走。”张印摇了摇头:“不可能,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移动性沙漠,常年多风沙。这里的风沙动辄卷起三米以上沙浪,留下的脚印很快就会被覆盖,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再说了,对方现在有多少人,有没有武器,我们全都不清楚。贸然跟上去的话等于是在作无谓的牺牲。”崔力升少见地做出了冷静的分析。   我们时不时拿出地图和指南针来矫正方位。炙热的太阳就悬在我们的头顶,尽管已经是十月了,但还是觉得闷热无比。大家口干舌燥,拧开水壶的盖子贪婪地大口大口喝着水。在休息的时候,骆驼跪在一起,我们几个下来看了看这茫茫的大漠。突然,我想起了一开始我做的那个梦,同样是在沙漠,这个场景竟是如此的熟悉。   萱萱跑过来问我:“想什么呢?”“哦,没什么。”“佳亮!”韩光叫我,等我走过去他说道,“地图上面的标识不清楚,我们这样等于是没头苍蝇瞎撞,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我拿过地图,这只是一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地图,原来的羊皮残卷本就是简易图,何况三光还是凭着自己的记忆画出的呢。看了看当地的旅游地图,也一样没有意义。我擦了擦脸颊流下的汗水,问张印:“你有什么意见?”张印说:“咱们这样暴露在太阳底下,身体的水分蒸发会很快的,我觉得咱们应该尽快先找一片绿洲,然后慢慢想办法。”张印不精通想策略,但在沙漠中求生问他是不会错的。我们于是又骑上骆驼向更深处走去。张印时不时停下来动手刨开地上的沙丘,看看深处沙子的含水量,然后指给我们明确的方向。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跋涉,我们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虽然只有三五棵树,少得可怜的植被覆盖着一泓清水。但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很不易了。大家将骆驼拴在了树上,金锁拿出水壶补充水分,却被徐明高拦了下来:“先等一下,湖水太清的话不能喝,里面没有任何生物,就证明水质有毒。我先检查一下。”他转身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了一个手提盒子,然后打开拿出来了几张试纸,一一浸过水后,然后和样本进行对比,最后说:“水是干净的,但是打满水后一定要煮沸,杀死里面的浮游生物和寄生虫。”金锁木讷地点点头:“哦,知道了。”我笑了一下,心中说道:“原来徐明高是位化学高手。”办法迟迟想不出来,我们现在就好比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吧。   当夜,我们就在这片绿洲附近休息了。沙漠的昼夜温差大,在张印的指导下我们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才敢入睡。   帐篷虽然很结实,但是张印说:“夜间的沙漠是很危险的,尤其是一些毒蛇毒蝎大多会在晚上出来活动。帐篷一定要严密,防蛇睡袋也要紧密。我虽然备了一些防毒血清,但是不希望有人受伤。”专家的话我们不能不听,他再三给每个人交代,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帐篷。   晚上,沙漠里除了微微的风声,出奇地静。一天劳累的疲惫袭来,我们很快都睡着了。朦朦胧胧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突然,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啊——”“不好,是萱萱!”我猛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出了帐篷,借着月光,看到那边的帐篷门口正有个大汉在和洪诗诗抢着什么东西,萱萱跌倒在一旁。 第八章 纳粹基地中的神秘人物   藏族小伙儿才旦死里逃生,含泪讲出了他的遭遇——一群人威逼他们去找沙漠中的宝藏,却遇到了传说中的神兽荼毒,所有人都死在了那里,唯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我们继续往沙漠深处走去,没想到在地图中所标的位置居然是流沙区。我们只好乘木板滑下去,谁知我却失足掉进了流沙!原来沙漠下面竟然隐藏着一个神秘的纳粹基地,更要命的是我在这里见到了一个被人称为“老板”的神秘人物,而且孙源龙也落到了他们手里,狼狈至极。   1   金锁首先急了,大跨步跑过去,抓住洪诗诗的手,然后一脚踢翻了那个人。我们赶紧跑上前去,借着月光,看清楚了眼前这个人。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藏袍,头发凌乱,面容黢黑,一双乌黑惊恐的眼睛正慌乱地看着我们——他没有想到会一下子冲出来这么多人。   金锁踹了他一脚似乎还不解恨,模仿着周星驰爷的口吻说道:“小子,看到我在这里你还敢欺负她?”说完,又踢出一脚。   这一脚正踢在了那小伙的胫骨上,力道着实不轻。他抱着腿哀号了一声。   我问萱萱:“发生了什么事?”萱萱说:“我和诗诗刚睡着,他就冲进来抢我们的水壶和干粮。”那人躺在地上,用生硬的汉语有气无力地喃喃说道:“水……求求你们给我点儿水喝,给我点儿吃的吧。”“他妈的,你个贼还想要吃的,你再吃我一脚吧!”金锁余怒未消,又抬起一只脚。   “等一下。”我喝止了金锁,然后大力从帐篷里拿出了一壶水和几个罐头,并且打开递到藏族小伙的面前。   藏族小伙连声说谢谢,抓过去,先拧开水壶,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灌了半壶水,然后又放下水壶,拿起罐头直接用手抓着吃,活生生地诠释了什么叫“狼吞虎咽”。   大佐对韩光说道:“这个孩子是真饿坏了。”吃饱喝足了,藏族小伙十分感激地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三光问他:“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沙漠里来的?”出人意料的是,藏族小伙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哽咽着说:“我是跑出来的……”这一句话,让我们全都惊呆了。小伙子面容憔悴,可是他一说是跑出来的,我们几个全都傻了:哪里有人逃跑会跑到沙漠中来呢?   藏族小伙抽泣着说出了他的遭遇:“我叫才旦,家住在阿克苏普乡的村子里。不久前,家里来了一群汉人,听说是大老板要来捐资建厂。我的爸爸是村长,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后来,他们说想进沙漠看看,爸爸和我还有同村的几个年轻人就做了他们的向导。进了沙漠后,这几个人一直在看地图,还拿出一张羊皮残卷来纠正方向。   走了两天,大家的行进速度很慢。那个领头的人说:‘这么走太慢了,咱们必须加快速度了,争取在三天之内到达这个地方!’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爸爸看了一眼,他识字不多,但是知道那是沙漠的正中央,连连摇头说:‘不行,那里是沙漠的腹地,是恶魔的巢穴,我们不能惊动沙漠中沉睡的恶魔!’领头的人很不高兴地说:‘你想明白,我们是为你好,如果你能带我们去这个地方,我们可以给你很多的钱,另外,还可以帮助你的村子建医院、建学校。’爸爸一口咬定:‘不行!绝对不行,数千年来,那里都是我们的禁地,我们世世代代都不能到那里去,否则就会死无全尸,灵魂永远都被禁锢在沙漠中!’”才旦停了一会儿说:“是真的,这个传说流传了几千年了:很久以前,这里是一片绿洲,人和动物在这里生活得很愉快。   可是没过多久,一只恶魔就来到了这里,它屠杀人类和动物,肆意破坏绿洲。听我们族的长老说,它叫‘荼毒’,嘴里可以喷射黄烟,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和植物,只要一沾上这种黄烟,皮肤就开始溃烂。没过多久,这里就成了沙漠,族人也都死得差不多了。那时族里的长老不忍心看着家园被毁,于是决定派一个年轻人去除掉荼毒,有一个叫多杰的年轻人自告奋勇接过了这个神圣的任务。”韩光说了一句:“多杰在汉语中的意思就是‘金刚’。”我们这才知道,韩光精通多民族语言,这倒是出乎意料。   才旦接着说:“多杰很厉害,他最后英勇战死,被掩埋在了这片黄沙之中。荼毒虽然没有死,但是却被多杰用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封在了一个宝瓶里,丢在了沙漠中。”萱萱有点害怕了:“好可怕啊……”我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没关系,只是传说。”“不是那样的!”才旦突然大叫,神情一下子变得恐怖起来,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呆呆地注视着一个方向说,“我一开始也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可是后来我们走到沙漠深处真的遇上了荼毒!爸爸和村里的年轻人全都死在了那里,全都死了!”话音刚落,他的头往后一仰,昏了过去。   我们全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而他的一席话更是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刚子走上前,伸出手掌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伸出两指把了把他的脉,转身对李海东说:“把我的医药箱拿来。”刚子是医生。看得出来,薛总分配的这七个人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李海东拿来了医药箱,刚子拿出了一支注射器,然后很熟练地替才旦打了一针,说:“他是由于惊吓过度发高烧了,我给他打了退烧针,睡一觉应该会好很多。”然后他还拿了一些药,对我们说,“来两个人帮忙,把他抬到我的帐篷去。”大家帮忙把才旦抬到了刚子的帐篷里,有刚子在,才旦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我此时已经是睡意全无,一个人坐在了水边。萱萱见我没去睡觉,也走过来坐在了我身边。我看着她笑了一下:“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去睡?”“你为什么不睡?”她眨着眼睛问我。“睡不着啊……”我长叹一声,尽量表现出失眠的痛苦。“你是在想才旦说的话吧?”萱萱一语道破了我的心思。我安慰萱萱:“哪里啊,那只是一个传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才旦发着高烧,一定是遇上沙尘暴的时候产生了错觉,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怪兽呢。”萱萱呢喃地说了一句:“如果是那样就好了。”说心里话,我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骗不了我。刚子说得很清楚了,才旦是受到惊吓才发的高烧。   也就是说,他受惊在前,发烧在后。将沙尘暴当成怪兽的说法明显站不住脚。而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排除沙漠中有种未知的危险在等着我们。虽然国宝奇案中一系列的奇遇我早已记不起来,但是每每听到朋友讲起的时候都是心有余悸。如果真如才旦所说,荼毒就在沙漠中央盘踞着的话,那我们无疑是自动送上门的大餐。可是如果就此放弃,打道回府的话,仅仅因为一个传说这样去做未免会辜负了薛总的一片真心。看来,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冲上去闯一闯了。   萱萱偎依在我的肩头,她很乖,见我在想问题的时候从不打扰我,这种感觉很温馨。   第二天一早,我们聚在了一起吃饭。才旦看上去精神了很多,但是一直低着头,手里的压缩饼干都只是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往嘴里送。大家见他沉默,特意拿话题来逗他。张印说:“才旦,病好了吧?看不出来你年纪这么小倒挺重的,昨天我们四个人才搬得动你呀!”“哈哈哈哈……”众人跟着笑起来。   可是才旦却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三光看着我,低声问:“怎么样,是不是继续咱们的沙漠之旅?”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大家说:“大家抓紧时间,吃完后我们就上路。”才旦听了这句话,猛一抬头问:“你们去哪里?”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上的沙子,指着沙漠远方:“沙漠的中央!”才旦吼道:“不行,你们不能去,真的不能去!我亲眼看到了荼毒,是真的,它是真实存在的!我没有骗你们!”见他声嘶力竭地喊,我们错愕了。大力问道:“才旦,如果真的遇上了荼毒,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其他人呢,那个老板呢?”才旦红着眼圈说:“我被黄沙埋住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从里面爬出来已经是晚上了,周围全是死人,好多人不见了……爸爸就躺在我的身边,全身都被血染红了……呜呜呜呜……”再次想起了那伤心的一幕,这个刚成年的孩子终于忍不住了。   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由萱萱和洪诗诗两个女孩来安慰他。   三光和我走出帐篷说:“我觉得才旦没有说谎,荼毒可能真的存在。”“我也有这种感觉。”三光点上一支烟,然后给了我一支:“有什么想法?”我接过烟来凑着三光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着了,吸了一口轻轻地吐了一个烟圈:“去!咱们耗费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就这么放弃了太可惜了。再说了,现在不只咱们一方要找国宝,而是好几队人马。一来,咱们没那么点儿背真的就遇上荼毒;二来,万一国宝旁落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那他们呢,你打算跟他们说吗?”我顺着三光的眼神望过去,看到了正在收拾行装的韩光一行人。我叹道:“唉,暂时先不要说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继续吸着烟,细细地在心底盘算:韩光一行七人没有类似经历,如果贸然跟他们讲,只怕会让他们打退堂鼓。唯一发愁的是萱萱和洪诗诗怎么办,两个女孩子,不想让她们再涉险了。我们拿着地图请才旦指出了他们遇到荼毒的地点。听说我们执意前往,才旦叹道:“唉,那只有祈求佛祖保佑你们了。”大力问道:“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老板他们经常聊什么?”“他们好像说了许多关于佛经的话题,还说进入沙漠是受到了佛祖的指使。   那天,我们到了沙漠深处,他便兴奋地喊道:‘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拿着地图两端的两只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然后他命令手下开始挖沙。没想到,还没挖两下……”三光知道接下来他又要说荼毒的事情了,于是赶紧扭转了话题,问他:“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说的那个老板长什么样子?”才旦抬起手掌比了一个高度:“他大概这么高,比我高半头吧。留着分头,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他只说了个大概,然后就向我们告别回家了。听说才旦要回家,我便请才旦带萱萱和洪诗诗一起回去。哪知我的话刚说完,萱萱就柳眉直竖:“你是不是想甩了我?”站在一旁的众人不住地嗤嗤笑着,我一愣,大呼冤枉:“没有啊,我是觉得这次旅程实在太辛苦,不想再让你们两个女流之辈跟着我们受苦。不如你们先跟才旦回去,等我们回来。”真实的想法当然不能对她说了。   还没等萱萱说话,洪诗诗先表示反对,她拉住金锁的手说:“不管你怎么说,我反正是不准备离开。”金锁也对我说:“佳亮,我……”我一抬手打断了他:“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接着我看向萱萱说,“她不走,你也不会走了?”萱萱不说话,只是冲着我笑。我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她们留下来。韩光给了才旦一些食物和水,目送他离去。   2   我们收拾了一下行装,继续向沙漠深处走去。才旦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指引给了我们方向。再加上指南针的指引,这次方向不会错了。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气候的炎热,金秋十月的天气在这里感受不到丝毫的凉意。每走一两个小时,我们就需要补充一次水分。还好有张印的指导,我们储备了足够的水。放眼周围,除了零星的三五处小植物,再无其他。向前越过一道沙丘,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具动物的尸骨,见到有人来了,一条四脚蛇慌乱地从骨骸中爬出来,急速躲到了不远处的一株绿植里。   萱萱和洪诗诗见多识广,并没有被惊吓到。我们策骑从旁走过。   张印看了一眼说:“这是一具骆驼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死了两三个月了。”崔力升问道:“两三个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塔克拉玛干沙漠风化十分严重,再加上周围有专门啃食尸体的爬虫类生物,所以尸体腐烂得很快。”天际的沙丘因为高温的缘故,扭曲变形并且不住地晃动,让人心悸。晚上,我们又找了一处绿洲栖息。如此往复,走了两三天才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在我们的眼中,这片目的地和我们之前见到的没有什么两样,一样是广袤的沙漠,一样是了无生机。唯一不同的是,照才旦所指,这里四面都被沙丘包围,典型的是一个小型盆地。那个自称“老板”的人就是在盆地中间开挖的。   三光骑在骆驼上,松开缰绳,从随身带着的挎包里找出一张地图说:“应该是这里,没错了。”“这么空旷,怎么找呀?”金锁小拇指按着袖口,擦了擦脸上不住流下的汗水。   虽然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是现在真的有点儿害怕了,如果真如才旦所说,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挖沙,但是这样做就会惊动了那个传说中的恶魔——荼毒。还没等我想好对策,突然,我身子向前一倾,险些从骆驼上摔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十三匹骆驼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大家都不明白它们这是要干什么。   张印喊了一句:“大家躲在骆驼的后面,用它们作掩体,要刮沙尘暴了!”我们朝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西北方向漫天黄沙滚滚而来,遮天蔽日。这场景,像极了《西游记》中妖怪出没的前兆。大家慌乱地下了骆驼,或坐或跪,都躲在了骆驼的身后。几只骆驼全都闭上了眼睛,“哼”的一声后,鼻孔居然也合上了。   眼见黄沙越来越近,张印又喊:“快,找些背包或者布包住自己的眼耳口鼻,千万不要乱说话!”我们几个又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些备用的衣物,我用衣物牢牢地包裹住了萱萱的头,使劲地抱住她。她拉开包住嘴的袖子问我:“你怎么办?”我重新给她拉上,笑了一下:“别乱说话……”说时迟那时快,沙尘暴已经袭来。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风吹过。我赶紧压低了萱萱的头,抱在我的怀里,我背靠在骆驼身上,耳边只听见哩哩啦啦的沙子磕碰的声音。虽然有巨大的骆驼挡在前面,可还是有沙子跑进了我的衣领、袖口……我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所有人都不敢妄动,任由沙尘暴肆虐。记得听张印说过,沙漠中死亡的人,百分之八十是死于水分缺失、食物短缺,但百分之二十的人是死于沙尘暴。渐渐地,我们几人都失去了意识,朦胧中,仿佛看到天际之处一个巨大的黑影走来走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四周围漆黑一片,我感觉我还在弓着腰,想坐直问问怀里的萱萱怎么样,却直不起腰来,觉得上面就像是有一个沉重的东西压着。我立时明白了——我是被沙尘暴活埋了。我不能坐以待毙,起初是小幅度地晃着身子,然后猛地一起身,将压在身上的黄沙顶开。看看四周,沙尘暴已经停止了。我从黄沙之中刨出了同样昏迷的萱萱,我解开了包裹在她头上的衣物,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萱萱,萱萱?”“嗯……”萱萱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秀眉动了动,依旧没有醒来。我又拿出水壶给她喝了一口,她这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一看到我,抱住我嘤嘤啜泣。我轻轻拍拍她的背,心中感叹:“女强人再强,也是个女孩子呀。”大家随后也都起来了,每一个人都狼狈不堪。而我最惨,因为没有听从张印的建议,导致我的眼耳口鼻全都是沙子,用水清洗了好长时间。   金锁大大咧咧地说:“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OK了!办正事要紧!”他从骆驼驮着的行李包里拿出工兵铲,“同志们,胜利就在眼前了,冲啊!”率先跑下沙丘。我们笑了笑,也都拿出了工兵铲。   谁知最前面的金锁没跑两步,就“啊”的一声惊叫。我们循声望去,只见金锁的脚踝陷在了沙子里,他慌了神,大叫:“救我,快救我!”两只手徒劳地乱抓,谁知身子陷得更厉害了,转眼已经到了膝盖!   “金锁!”洪诗诗想冲上去,被我们拦了下来。这是流沙,徒劳往上冲只会增加救援的难度。   韩笑喊道:“金锁,不要乱动,我们想办法救你!”张印临危不乱,指挥我们开始营救:“拿绳索抛过去,拉他上来!”我们急忙拿出绳索,将一头抛给金锁。金锁抓了几次,每失败一次身子就要往下陷一次,眼看流沙没到了胸口。金锁几经尝试终于抓住了绳子,我们三五个人拼尽力气将他拉了上来。金锁跪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张印凝视了一下四周说:“周围的下坡路全是流沙,看来要想下去得费一番工夫了。”我想了一下,打了一个响指:“有啦!”我从行李里拿出了木板,这是我们买来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刚好派上用场。我说道:“大家有没有去过南戴河娱乐中心?”有的人点头,有的人摇头,我说:“不管去过的还是没去过的,我请大家玩儿滑沙!”他们立刻会意。可是木板只有几块,不够所有人使用。于是三光拿出刀子在木板上挖了一个眼,然后用绳索穿过眼系紧。每下去一个人,上面的人就通过绳子将木板收回。这样的话方便很多。   方法是我想出来的,自然是我先尝试此方法的可行性。萱萱走过来担忧地望着我,我安慰她说:“放心吧,没问题。”然后我就坐在了木板上,大叫一声,“我来啦!”双脚一蹬,木板迅速滑下去,耳边的风“呼呼”作响,速度之快用风驰电掣来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由于受力面积大,速度快,流沙区域不过“嗖”的一下就过去了。看来这个办法真的可行!   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没想到下面一陷,“轰”的一声我竟然连人带木板都摔了下去……“咚”的一声,我的后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接着“咔嚓”一声,我赶紧抬头向上望去,在黄沙组成的瀑布中,只见一个方形的光亮逐渐关闭,恍惚之中,听到了大家在上面的呼喊:“佳亮,佳亮……”光亮全完闭合了,我整个人处在了黑暗之中。我拿出别在腰间的手电筒,向刚才的光亮处照去,原来这是两扇带机括的钢板,遇到重力时,钢板自动打开,所以我掉了下来。此时侧耳倾听,可以听到“沙沙”的声音,应该是流沙向这边涌动,重新遮蔽了钢板。我恨恨地骂了一句:“他妈的,没想到流沙区域这么广。”转念一想,流沙盖住了这里,朋友们一时也下不来。看来我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了。   打开手电筒四下观察环境——这里的空间非常大,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全部都是钢铁墙壁,边边角角还堆着几个大木箱子。让人诧异的是,西北角还停着两架飞机,离我右边不远,有一张橡木的长条会议桌,两旁还放置着十余把椅子。见到会议桌上有几份文件,我走过去拿起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起来。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文件全是外文,而且似乎不是英文。粗略地一看,我竟然连一个单词都不认识。   细瞥之下,我大吃一惊,握着手电筒的手颤抖不止,光束也随之抖动着——我赫然发现文件的页眉上居然印有一只展翅的鹰,这只鹰霸气桀骜,两翅展开,双爪站在了一个圆形的花环上,最重要的是,花环正中心的印记上有一个向右倾斜的“卐”。对于熟知“二战”的人来讲,这个标志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二战”纳粹德国的标志!文件的最后面盖着一枚公章,最醒目的一个标志是意象化的“SS”字样,宛如两道凌厉的闪电——这是“二战”德国党卫军的标志,这支军队的俗称便是“SS”。   我大骇不已:纳粹?德国?他们的文件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我环顾周围空荡荡的环境,心中充满了疑惑:这里又是哪里?中国境内的沙漠中为什么会出现他们的东西?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到中国来的呢?   眼下我的脑子彻底乱了,当务之急只能是想办法先离开这里,找到大家之后再试试看能否解出这里的奥秘。我将文件全部收集在一起,刚准备找出路离开。突然,最南边的钢铁门突然响动——有人来了,我赶紧熄了手电筒趴在会议桌下面。   听声音来的是两个人,接着“啪”的一声,整个大厅内全都亮了。一人说道:“要说还是老板有办法,居然找到了这么一处好地方!”另一人向深处走过来:“别废话了,还是看看那些武器有哪些还能用吧!”我心下一惊:怎么是中国人?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墙边堆放的十几只木箱边,然后合力搬下来了一个,用撬棍撬开。一人弯下腰,从木箱内扒拉出了几大把稻草,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另一个人一伸手抓出了一把MP40——这是“二战”时期德国标配的冲锋枪。那人拉了一把枪闩,声音很清脆,嘴里赞道:“好东西,这么长时间了,这家伙跟新的一样。”“怎么样,没问题吧?”“没问题,看样子能用。”“那我出去找辆推车,咱们先运两箱出去。”“去吧。”不一会儿,那人回来了,推着一辆手推车,两人将两只箱子抬到了推车上,完后又搬了一箱弹药。到了门口,一人关闭了灯光。“咔”的一声,钢铁门也完全关闭。我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惊魂未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国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深处居然发现了“二战”纳粹德国遗留下来的基地,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二战”结束都快70年了,基地里还有人活动,而且还是中国人。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难道说这里的秘密基地战后被中国军方发现,从而征用?可是通过两人聊天的内容我断定了,他们也是刚发现这个基地不久。尤其从这里满布的灰尘来看,中国军方征用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等一等,他们刚才提到了“老板”。才旦也说过这个字眼,难道才旦说的那些人遭遇了荼毒的袭击,阴差阳错地跌落到了这里,发现了这个基地?   我实在摸不清这里的门道,决定先想办法逃离这里。我蹑手蹑脚来到刚才的大门前。大门用厚重的钢铁铸成,两边是向中间闭合的。我拉着其中一扇门向旁边推去,由于大门底下的滚轮,门虽然很大推起来却不是很费力。也许是没想到会有人潜入这里,门口两边并没有人把守。我看了一下,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条三五米宽的道路,两边是青石墙,我顺着道路贴墙而行。走了没多远,是一条十字路口。   正在我迟疑该走向哪边的时候,听到了左边“哒哒哒哒”一阵枪响,是MP40发出的声音。以往玩过“二战”题材的电脑游戏,里面MP40发出的正是这种声音!接着,枪声停了,一个声音大笑:“真是好枪!给每个兄弟配上一把!”接着就是众人的呼喝:“噢——”我顺着声音走过去,左右两边都是玻璃墙,在外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我为了不被发现,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渐渐地在左边发现了一些情况。   这里是一个二层的楼。二楼放了一些不知名的设备,一楼的正中间,汇集了一些人。为首的一个穿着卡其色的野战服坐在椅子上,手里摆弄着一把MP40。这个人留着分头,戴着眼镜,不过三四十岁的光景。我猛然一怔:这不正是才旦口中所描绘的那个“老板”吗?   只见一个人躺在了地上奄奄一息,由于背对着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看这周身是伤的狼狈相,倒像是被他们劫持的什么人。一个人走过来踹了一下这个人,然后冲老板笑了笑:“老板,这小子也想要把枪!”老板一听,皮笑肉不笑地说:“哦?”他站起来,慢慢走到了躺在地上的这个人的身边,穿着高筒防蛇靴的脚踢了踢这个人说,“张佳亮,你可不能死啊,你还没帮我们找到佛经呢!”“张佳亮?”我听到老板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儿没喊出来!我明明在这里呀,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我?难道有人冒充我,还是这一帮人搞错了?   躺在地上那人喘了两口气,嘴里还淌着血水,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没……没……办法……要是……怪兽……再来……挡不住……挡不住……”也许是看到了“张佳亮”真快撑不住了,老板不耐烦地叫过来身边一个人:“把咱们带的药拿来,给他治治伤,完事了再给他点儿吃的。”他还特意叮嘱,“吃的东西不用给太多,咱们也没多少了。就按照日常供给量的一半给他得了,只要让他死不了就行!”“是。”那人又招呼了一个人,架着“张佳亮”离开了。   一个脸色很白的高个子男人走到老板身边说:“老板,接下来怎么办?佛经的下落有了,可是我们根本没办法拿到呀。只要那个怪兽还在,有张佳亮也没什么用。依我看,不如把他杀了!”谁知老板一笑说:“你懂什么!咱们遇到怪兽的时候,除了两把大片刀,什么都没有;现在可不一样了……”他拍了拍手里的枪,接着说,“至于张佳亮嘛,我倒是真不想让他活着走出沙漠……”听到这句话让我心头一紧:好歹毒啊!   老板接着说:“不过咱们这会儿都没见到佛经呢,要是其中有什么机关陷阱的话,也可以让他先去试试。等我们拿到佛经后……”他举起了手中的MP40,瞄着“张佳亮”刚来离开的道路抖动着,嘴里不断地喊,“哒哒哒哒……”正当我看得出神的时候,冷不防背后突然有一把手抓住了我的衣领,一下子把我提了起来:“好小子,你敢偷听!”我大吃一惊,回头一看,正有两个人抓住了我。其中一个还向里面的人喊:“老板,老板,我们抓住了一个奸细!”偷听得入了神,竟然忘记了防范。我现在势单力孤,何况对方还有武器,只得由他们像提小鸡子似的将我拽了进去。跟他们下了楼,我终于和这个老板面对面了。老板看了看我,阴阳怪气地问:“你是什么人?”我下巴一扬:“你又是什么人?”没想到我的话音刚落,腹部就挨上了一记重拳,这一拳劲道十足,我向后飞去,跪在了地上,半天没有喘上气来,只是痛苦地咳个不停。   老板得意地笑了两声,踱着步子站到了我的面前,穿着防蛇靴的脚抬起了我的下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第九章 离间计   轻微抵抗后,我也被擒。和孙源龙关在了一处,但是却巧妙地套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了有机会脱身,我不得不使出了离间计。朱逸章果然中招,开始怀疑身边的人,我心中窃喜。朱逸章怒火中烧,亲手杀了自己的军师李錾。然后想利用我找出国宝所在,为了脱身,我讲出了武当派也觊觎此宝的事情,盼着他们互相残杀。   1   这种近乎羞辱般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我,我啐了一口唾沫,大骂道:“我是你爷爷!”旁边的人又打出一拳,这次我有了防备,就地一滚躲开了他这一拳。此时又有一个人从身后袭来,冲着我的后背踢出一脚。突然,我想起了梁师傅的徒弟曾打出的那一招。我转身抱住他的脚腕,身子一曲,肩膀扛住他的裆部,然后使劲一推。这个人便飞了出去,仰面跌倒在地。另一人见同伴吃了亏,跑过来直接一脚直踹我面门,我半蹲下去,一记扫堂腿扫过去,直接将他站立的一只脚扫倒,他马上倒在了地上。但是两个人受伤都不重,又都很快站了起来。我心中默念三光和崔力升等人的名字,心想他们两人但凡有一个人在就不会是这种局面了。   一人从我左面快速挥拳,我不得不伸手去挡,另一人趁我不备,直接飞起一脚将我踢翻在地。我倒在了地上,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   这一脚踢在了我腰间,让我浑身没有了任何力气。   老板轻笑了两声,竟然还拍了两下手:“好,身手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我揉着腹部咳嗽了两声,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尽管失忆了,可是我本人是张佳亮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这个时候我不能说出来,被他们发觉,那么躺在地上的随时可能是我。倒不如让冒充我的那个人继续下去,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我装出一副羸弱不堪的样子:“别……别打了……别打了,我叫张强。”情急之下,我不得不瞎编一个名字来唬他们。   老板摘下了眼镜擦了擦,然后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了下来……”老板重新戴上眼镜:“你不是本地人?”“不是。”“为什么孤身一人来到了沙漠?”我一愣,完了,这个问题我可怎么回答。猛然间,我灵机一动,一个人进沙漠无异于寻死,这个老板显然是要套我的话,我忽然想起了曹教授的科考队,于是说道:“我是敦煌科考队的成员,直接由曹教授带领,是我和大部队走散了……”听了我的话,一个白脸的人凑近了老板:“老板,就是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曹贤,这个小伙子应该是他的人。”老板不动声色地问:“这么说你们也是冲着敦煌佛经来的了?”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但是他的话提点了我,看来这伙人果然是冲着国宝来的。我点了点头。白脸的人阴阳怪气地问道:“可是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曹贤还没有进入新疆境内呢。”这个我早已想好了:“我们是先遣队的,负责打前站。”白脸的人听后,冲老板点了点头。老板会意地说:“好,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敦煌佛经来的,那么就是敌人喽。”他又冲两个手下说,“你们两个看着办吧!”两个人走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往外拖,我顿时万念俱灰,没想到阴差阳错地掉进这里,居然会是羊入虎口。   “等一下!”白脸的人叫了一声,只听他对老板说道,“这个人既然是科考队的,应该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何况寻宝的时候也需要他的专业知识帮助我们,我觉得留他一条命兴许还有用。”老板看看了他,又看了看我,对拖着我的两个人说:“去,把他和张佳亮关在一起,记得把他身上所有能和外界联系的东西都收过来。”“是!”我先是被搜了身,手机等通信工具都被没收,然后又被这两个人带到了临近的一个小房间,同样是钢铁门,门上有一个巨大的阀门——这样的门在里面是没办法打开的。一个人抓紧我,另一人上前扭转阀门,门打开了。两人伸手一拉一推,我踉踉跄跄地走进小房间,跌倒在地。两人“咚”的一声关上门,接着就听见了“哗啦啦”的阀门转动的声音。   我这才有机会看清这个小房间的格局,房间非常小,约莫也就10平米左右。正对门的墙壁上有一个两手掌宽大小的气窗,此外再无其他。一个人坐在地上,曲起膝盖,双臂相叠放在膝盖上,将头埋在了里面。这个人应该就是冒充我的人了吧。我坐到了另一边,叹了一口气,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了一包烟,点着后吸了一口。   大概是闻到了烟草味,那人抬起头来:“兄弟,还有烟吗?”我一看他的容貌,手里的烟险些掉在地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冒充我的孙源龙!我早已对这个人恨之入骨,若不是三光等人提议用他作“避雷针”,我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孙源龙呀孙源龙,没想到我们今日竟会在这里相见,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可是转念一想:不行,现在绝不能冲动,万一被这伙人识破我的身份,那我的处境要更危险。既然孙源龙这么爱冒充我,索性就让他冒充下去,继续做好“避雷针”的工作。我爱答不理,懒懒地说了一句:“没了!”烟当然有,我这种资深烟民怎么可能断烟呢,只不过我不想给他而已。   孙源龙谄笑着坐到了我身边:“大哥,行行好,兄弟我憋了好久了,给口烟抽吧!”我实在对他这种小人模样鄙夷,于是狠狠地吸了一口,剩下了一个短短的烟蒂给了他。孙源龙千恩万谢地接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捏住烟嘴,极为享受地吸了两口,闭目靠在墙上,脸上浮着笑意。不过两口后烟就烧尽了,直到烧到了烟嘴孙源龙才不舍地扔掉了烟蒂,最后他对我说:“大哥,谢谢你了,我叫张佳亮。”说着还伸出了一只手。   当他说出他叫张佳亮的时候,我心里阵阵作呕。我不想跟他握手,于是伸出了一根小拇指开始挖鼻屎。   孙源龙立时变得十分尴尬,他收回手去问:“大哥怎么称呼?”“张强!”我挖出了好大一块鼻屎在墙上蹭来蹭去。“哎呀,原来咱们是一家人呀!”孙源龙夸张地说。   我瞪着他:“谁跟你是一家人,你是你,我是我!”也许是我一上来就极不合作的态度让孙源龙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见我一副凶相,也不敢说什么,于是净拣些好话来说:“大哥,您别这么说。您平时不看新闻吧?”我知道他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冷冷地抛出两个字:“不看。”“我说呢,你要看新闻的话不可能不知道我。当初轰动全国的国宝盗案、国宝奇案,那全都是我立下的功劳,是我深入虎穴和歹徒英勇搏斗,最后找到国宝捐给国家的!”我就纳闷儿了,看着孙源龙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他怎么就不脸红呢?我打了一个呵欠:“这么说你很厉害了?”“当然了!”他扬扬得意。“那怎么还被他们抓来了?”“啊?唉,这群犊子,给我下好了套让我往里钻!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大哥,我还是跟你讲一讲我当初的英勇事迹吧!”接着,他就开始讲起了两次案子中他所谓的经历。所讲述的内容和我们当初的真实经历相去甚远,我听得是昏昏欲睡。   看着他口沫横飞,我实在无法忍受了,只好打断了他:“停!你干脆说一说是怎么被他们抓进来的吧?”孙源龙愣了一下,然后叹道:“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呀!从出名之后,我每天的应酬就多了,经常在酒桌上转。应该是在半个月前吧,我在北京接到了他们的电话。说想请我去做一个演讲,又说饭局的时候相谈。于是我就去了。   谁知道,他们竟然在酒里下了药,旁边的小姐一个劲儿地劝酒……”说到这里,孙源龙突然意识到失语了,见我一副强压怒火的样子,他笑了笑说,“我这人哪里都好,就有一个弱点,好色……人不风流枉少年嘛。”我躺在了地上,头枕着双手:“接着说。”“哎,结果多喝了两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来这里的车上了。他们开着吉普越野,我根本没机会逃,撒泡尿都有人跟着。”“他们抓你是想让你找敦煌佛经吧?”“对对对,大哥,您怎么知道的?”我不理他的话茬:“接着说你的。”“我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敦煌佛经,怎么找啊!还好这个老板身上有几张图,上面有些标记。我们就找了几个向导来到了这里,没想到没挖两下,突然起了大风。   我们开始以为是沙尘暴呢,没想到是一只怪兽!”我一个激灵,嗯,应该是才旦所说的荼毒了,回过神来又对他说:“说下去。”“那怪兽体型也就是一只豹子大小,可是速度很快,而且嘴里、鼻子里都能喷出一阵黄烟。黄烟卷着沙子,最后形成了沙尘暴。刮出的沙尘暴就像是一把把刀子,只要卷过人的身子,瞬间就将皮肉全部割开了,最后人死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具白骨。”“怪兽这么厉害,你是怎么躲过去的?”“我们来的时候带着几个大的铁皮桶,里面储备着水。关键时刻,我们都跳进了铁皮桶里,风沙过去了我们才敢出来。”听完了孙源龙所讲的,我心里突然害怕起来:三光他们十四个人还在外面,万一遇上荼毒,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我现在被囚禁在这里,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问孙源龙:“外面那个老板叫什么名字?”孙源龙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朱逸章,听说还是官宦之后,他老爹在某市是一把手。那个白脸的叫李錾,是他的军师。两个人看似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其实朱逸章很看不上李錾,姓朱的一直都想独吞国宝!”照这么大的排场来看,朱逸章绝不是普通人,呼来喝去的。可是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官二代,有权有势,有这么多人供他驱使,再加上一个诡计多端的李錾,只怕从这里逃出是很难的了。但是两个人心生嫌隙这件事倒是可以好好利用的。   孙源龙凑过来问:“大哥,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咱们逃出去吗?”我故意懒洋洋地说了一句:“逃出去四周围也全是沙漠,跑不了多远就玩儿完了,还是踏踏实实在这里待着吧,最起码能保住小命!”“哎呦喂,这话您可说错啦。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人,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巴不得早一点儿离开这里。”我翻了个身,打起了呼噜,用以搪塞孙源龙。但我哪里还有睡意?被囚禁在这个地方,慢说是人了,恐怕一只苍蝇都很难飞出去。从整个建筑的造型看,这里是当初纳粹党卫军的一个基地,道路四通八达,很容易迷路,搞不好还有暗道机关之类的。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这个险不值得冒。另外,我也担心三光他们。才旦和孙源龙的话如出一辙,荼毒确确实实是真实存在的。我只盼望着三光等人能早点儿离开这个地方,没必要为了找我而长时间滞留此地。如果和荼毒相遇,他们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孙源龙见我闭上了眼,鼾声四起,自知找了个没趣,于是也靠着墙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想起了“哒哒哒”的皮鞋声,接着就听见门被打开了。有一个面目狰狞的人站在门口说:“喂,别睡了,都起来,老板要见你们!”我站起来,走了出去。孙源龙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伸了个懒腰。那个人很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你他妈哪里来的这么多毛病!”这一推,孙源龙一个趔趄脑袋撞上了墙,“啊”地痛叫一声,然后揉着头,看着那个人敢怒不敢言。“快走!”那人呼喝。   我们两人被带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地方,朱逸章正和李錾等人围在一张会议桌前商量着什么。李錾尖声细嗓地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遇上怪物的时候,咱们折了不少人,现在人手不够。”朱逸章双手拄着会议桌,频频点头:“嗯,这已经是最快最保险的办法了。好吧,就照你说的办!最重要的是快,我刚收到消息,褚帅已经带着人赶来了。”“老板,人带来了。”朱逸章和李錾等人这才抬头转过身来看着我们两个,朱逸章说:“哎呦,两位张先生,昨晚睡得好吗?”   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里已经过了一整夜了。朱逸章又接着说,“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能帮助我找到敦煌佛经,我一定重重有赏,包你们下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孙源龙大概是撞昏了头,揉着脑袋嘟囔着:“怎么找呀,现在咱们手里就一张破图,还不清楚……”还没等他说完,带我们来这里的那个人直接一脚踹翻了他:“少他妈废话!”我看着眼前的情景,立马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多了解对手的机会,也好趁机挑拨他们的关系,于是装成很害怕的样子说道:“别打我,别打我,我……我……我全说。目前我只知道佛经散落在了新疆和青海,但真正的藏宝地点只有曹教授一个人知道,我不过是他的马前卒而已。”一听我这么说,李錾狞笑着“哼”了一声,对朱逸章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褚帅这个人狡猾得很,肯定让曹贤守口如瓶的。   他这个人是要‘驱狼逐虎’,让咱们和曹贤争得头破血流,他好坐收渔人之利!”朱逸章破口大骂:“去他妈的,有我在,褚帅就别想得逞!”他看着我问,“你还知道什么?”我见他们中计了,原来背后要挟曹教授的是一个叫褚帅的人,从他们的神情来看,这个褚帅也不是什么善类,眼下我必须使一招“反客为主”,让这些人自相残杀,于是我又战战兢兢地说道:“这次来新疆之前,曹教授已经再三叮嘱我说,让我们一定要小心,因为有一个叫朱逸章的人已经率先到达了这里,说他也是奔着敦煌佛经来的。”果然,朱逸章眉毛挑了起来,他看看李錾,很是吃惊。李錾冷冷地望着我说:“你不是瞎说的吧?”“没有没有,我已经被你们打怕了,怎么可能骗你们呢?”“那你接着说。”“曹教授说,万一我不幸被朱逸章抓住了也不用担心,因为朱逸章身边有他安排的一个卧底,可以保证我的安全……”朱逸章终于按捺不住了,吼道:“那人是谁?”“我不知道呀,曹教授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只说那个人是朱逸章身边的人。”   朱逸章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看着我说:“你还不知道吧?我就是朱逸章!”“啊!”我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说,那个人是谁?”朱逸章一双眼睛像一把利剑似的盯着我,恨不能喷出火来。“我知道了!”李錾“噔噔噔”几步下了台阶,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好小子,好一招离间计呀!”他转而对朱逸章说,“你别听他胡说,咱们身边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是有奸细也都死绝了。而且这小子刚才和张佳亮关在了一起,他一定是从那里听说了你的名字,特意编出来骗咱们的。”朱逸章转过脸去看着李錾,笑道:“是吗,咱们身边没有奸细?”“绝对没有!”李錾信誓旦旦地说。“那褚帅怎么知道有人先一步到达了沙漠,而且就是我呢?”“这……”李錾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哼!一定是褚帅安插了眼线在我身边,所以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他知道了曹贤要派人来新疆的事情,就借曹贤的口告诉科考队员提防着我。   你还敢说没奸细?”朱逸章终于火了,冲着李錾大声喊道。李錾哑口无言,只得缄默,但是一双眼睛愤恨地看着我,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下去。朱逸章对我说:“你还知道什么,接着说!”我早就想好了下文,说:“现在我不能说。”“嗯?”我看了看四周,示意他周围人太多,以防走漏风声。朱逸章会意,对左右说:“你们先出去!”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出了大厅,见李錾没有动,朱逸章说,“你也出去!”“我?我……”“出去!”“唉,你可不能听他瞎说啊!”李錾叹着气出去了。等大门紧闭后,朱逸章拿起了MP40说:“他们都出去了,你可以说了,但是我警告你,别耍花招,要不然就把你打成筛子!”我故作轻松地一笑,心里已经很清楚了,朱逸章属于多疑的性格,我正好利用他这一点来实行我的计划。我从上衣兜里摸出了烟盒,点上了一支烟说:“朱老板,你刚才已经看清楚了,谁是奸细你不会不知道吧?”朱逸章眉头一皱:“你是说李錾?”“李錾?是刚才那个白脸的?”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正曹教授跟我说了,你身边有一个很亲近的人是我们的人,这个人面如白纸,像个痨病鬼似的。”“我凭什么相信你?”“这样吧,我有办法让这个奸细现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是科考队的队员,为什么不指望着他能救你出去,反而要揭发他?”“出去,出去了还不是得死?这里是沙漠,何况还有那只怪兽守在外面。   老实说,敦煌佛经价值连城,哪怕只能拿到其中的一部书,下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我为什么还要替曹贤那个老东西卖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朱逸章渐渐相信我的话了:“好,如果你能揪出奸细,咱们俩合作,找出佛经一人一半!”我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后说了一句:“等着看好戏吧!”于是我又回到了囚禁室。孙源龙正躺在那里睡觉,听到我回来了,他骨碌一下爬了起来说:“喂,你真厉害!为了自保,连自己的同伴都敢出卖!强哥,那个卧底是谁呀?”“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对孙源龙的小人行径实在是看不惯,甚至都懒得跟他说话。“当然是让他救我出去了,他是吃公家饭的,不可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公众人物,死在这里太可惜了。强哥,哎,你别躺下,听我说啊……”我懒得理他,一个人睡去了,心道:计划已经成功了80%,接下来就得看那个人的配合了!   2   晚上的沙漠是很冷的,但是在这个秘密基地却出奇地暖和,可能是设有恒温装置吧。孙源龙讨了个没趣,躺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而我虽然闭着眼,却没有睡,因为我知道,一会儿会有人来找我。而我以后将如何,能不能离开这里,全在此人身上。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看守打开门叫了一声:“张强,你出来!”我恹恹地坐起来,装出一副倦怠的模样,不情愿地说:“谁呀,有事明天说不行?”一个人现身在了门口,一看到这个人,我的心里踏实了——他还是来了。这个人正是李錾,也许是正在气头上,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了,不,也许用惨白来形容更为合适,因为白脸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色。李錾气郁沉重,我也不再说什么,站起来和他走了出去。   两个人并肩踽踽而行,在这个空旷的基地中走着。少时,李錾先开口了:“你可真厉害啊,打蛇打七寸,没想到你一上来就击中了我和朱逸章的软肋。”我一副懵懂的样子:“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李錾冷笑道:“好了,你也不要再装下去了。”他忽然凑近我耳边,轻声说道,“你骗得了朱逸章可是你骗不了我,你绝对不可能是曹贤的人!”然后,他慢慢站直身子笑道,“我没说错吧?”我扶了一下眼镜,答非所问地说:“李先生所言极是啊,我们应该从哪里离开呢?”我回答的语气很平缓,但是足以让李錾大吃一惊。他的面色更加惨白了,低声喝道:“你说什么?”“你不是说带我离开吗?”“你……”“李錾!”旁边一人喊道,循声望去,喊话的正是朱逸章。此刻他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身边还站着三五个打手,只听他缓缓说道,“没想到你吃里扒外!”“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李錾急于辩解,一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了。“你不用再说了,你本来就是褚帅那边的人,我见你处处受他排挤才好心收留了你,没想到你还是帮着他。要不是张强让我派人悄悄跟踪你,我还被你蒙在鼓里!”朱逸章脸色通红,浑身颤抖。   李錾一脸惊恐地看着朱逸章,又看看我。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对不起,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朱逸章向左右一使眼色,那些打手向这边走来。李錾狗急跳墙,突然冲过来勒住了我的脖子:“你们都别过来!朱逸章,你应该知道,要想找到敦煌佛经,必须有他才行。如果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勒死他!我……”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哒哒哒哒”一阵冲锋枪的点射声。接着一股还带着体温的鲜血顺着我的耳鬓淌了下来,浸湿了我的肩部。四颗子弹全部打进了李錾的脸部,他的脸已经血肉模糊,终于没有那么白了。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李錾,又看了看扬扬自得的朱逸章。朱逸章的枪口还冒着烟,他笑道:“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枪快!”我在心底将朱逸章咒骂了一千次一万次,他只顾剪除宿敌,竟全然不顾他人的安危,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朱逸章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没事吧?治这样的杂碎我是手到擒来,你不用那么害怕。”我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水假装惊恐地看着他。   朱逸章吩咐几个手下:“准备点儿吃的。”转而对我说:“张强,怎么样,咱们是时候商量一下怎么找国宝了吧?”还是在之前的那间会议室,我一边嚼着一块压缩饼干,一边翻看着朱逸章给我的他手头现有的资料。这里有一张羊皮残卷,N多人关于敦煌佛经的访谈记录,还有就是有关此类的书籍,另外还有几卷录音带,全都是偷偷录下的曹教授科考队关于工作进度的会议资料。我看到那张羊皮残卷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问道:“朱老板,这张羊皮残卷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张图?很早了,我爸爸说是当年我曾祖父留下来的。”   如果朱逸章所言非虚,那么这张图是我们原来手里已经有了的。当时除了复制的图样,我们手里集中了四张羊皮残卷的原件,分别是大力从不知名的地方盗来的一张,智行公司薛总的一张,武当山梁师傅的一张,以及腾冲钱大爷的一张。另外四张,一张是在武当派“义哥”手里,另外三张分别由三光、韩笑和金锁见过。韩笑的那张图是在一处深山里,朱逸章出身富足,不可能涉足那种地方。也就是说,之前朱逸章应该和三光或金锁中的某一人打过照面。我决定试探一下朱逸章,于是问道:“这图以前没见过,真的假的?”“是真的,以前我请很多行里的专家鉴定过。”朱逸章信誓旦旦地说。   “哦?”我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问他:“都请谁鉴定的?”也许是我科考队出身的身份让朱逸章对我深信不疑,他说道:“很多,因为怕这东西拿出去扎眼,除了一些资深的老专家,我还特意请了北京和天津一些年轻的鉴赏家来帮我鉴定,都说这是清末民初的东西。”嗯,这就不会错了,金锁祖籍天津,在京津冀的古玩圈里也算数得着了。朱逸章再怎么外行,也一定会去找他的。这么说这两人的确有过一面之缘了。大概是看我想的时间太长了,朱逸章急于知道结果,连问:“怎么样,怎么样?”我装出一副很深沉的样子,吞进最后一块压缩饼干,然后两只手掌交叉拍打,打掉手心上的残渣说:“从现有的资料来看,国宝应该就在这附近啊,怎么会没有呢?”“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还没挖多长时间,就出现那只怪物了,大家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咱们必须一击命中,因为那怪物就在外面,人手已经不够了,不能再增添无谓的伤亡了!”朱逸章焦急地说。   我心里暗笑一声:这个朱逸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不过他的出发点还是寻找国宝,而非顾及他人生命。   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虽然大家目前表面上像是团结一致,但实际上朱逸章还是对我有防范,不然的话他早就把手机还给我了。而我想要离开这里必须得赢得朱逸章的信任,要想赢得他的信任,我最起码要超越李錾。李錾那么竭忠尽智地为他效劳,最后仍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无论如何我得先在朱逸章身边站住脚,然后才能有办法脱身。唯一能迅速赢得他信任的方法,就是找出敦煌佛经的下落。于是我决定冒次险,对他说道:“咱们现在离开基地出去。”朱逸章瞪大了眼睛:“什么,出去?你已经有主意了?敦煌佛经在哪里?”我摇了摇头说道:“在哪里也不会在这里,实际寻找的时候需要很专业的勘测设备,我们什么都没有,只能是在沙漠上找线索。   好在藏宝地点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耐下心来,肯定能找到的。”朱逸章狐疑地说道:“你不是想逃跑吧?别忘了,那怪兽就在外面。”被他道破心思,但我仍强作镇定地说:“你也说了,怪兽就在外面,我要是真想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再说了,数亿乃至数十亿的财富就在我面前,傻子才会逃呢!”朱逸章沉思了片刻,稍显犹豫地问:“除了离开,还有别的办法吗?”“没有。”见他一副迟疑不定的样子,我决定采用激将法,朗声说道:“我只是出谋划策,具体还是你拿主意。反正我知道,曹教授的科考队马上就要来了,你们所说的那个褚帅也要来,而且我还知道你不知道的一条消息。”“什么消息?”“武当山也有人会来夺宝!”“武当山?”“对,武当山。这是我们来大西部之前得到的消息,我们几个人还和那个人动过手。人家是武当派的正统嫡传,武功有多高就不用我说了吧?而且人家手里……”我拿起了桌上的羊皮残卷,“也有这么一张图。这么多人全都是奔着敦煌佛经来的,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这么多人马,我唯独隐瞒了我们,原因很简单,我盼着他们自相残杀,然后我们可以渔翁得利。   朱逸章听说了这个消息,瘫坐在了椅子上,右手摩挲着羊皮残卷,半晌无语。显然他是被我的话吓着了。我掏出香烟来点上了一支,静静地观察着他,能不能逃离这里,就看这一把了。渐渐的,一支香烟吸完了。我将烟头扔在地上,伸出脚尖将它踩灭。朱逸章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只手掌狠命地拍在了羊皮残卷上,狠狠地说了一句:“他妈的,豁出去了,这副牌我跟了!”我心中窃喜,赶紧说道:“那让大家准备一下吧。” 第十章 宿敌的对垒   本想借机逃离这里,没想到朱逸章的劲敌褚帅也找上门来了,并且予以威胁。朱逸章六神无主,向我道出了这个秘密基地的由来。朱逸章弹尽粮绝,没有实力与褚帅再去拼斗,只得弃了基地遁走。为了保住性命,我也向褚帅道明了我的真实身份。三光等人失手被擒,褚帅利用他们作要挟的筹码,妄图通过我们找出隐藏在大漠中的国宝。   1   我无从知道朱逸章这支队伍初始的规模,但是现在加上我也只有七个人而已。寻宝探险不同于其他运动,七个人实在是少得可怜,但是没有办法,遭遇了那么多挫折,能留下这些人来,用朱逸章自己的话说,算是已经很走运了。   人越少对我来说逃走的把握越大。大家七手八脚地或搬运物资,或收拾地图。朱逸章沉吟良久,也给了我一把鲁格P08。我接过枪,他的手却并没有离开,仍牢牢地攥在枪上,说了一句:“张强,我已经没有资本了,这次我必须赢!”我低下了头,从他手里拿过了枪,在手里掂了掂,反问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一切准备停当,我们顺着狭窄的甬道往前走,来到了一扇大铁门前。这扇门高约四五米,十分巨大。一个人走到右边,按下了一个绿色的按钮。“唰——”大铁门缓缓升起。原来基地处于一个沙丘的背面底部,门一打开,黄沙组成的瀑布瞬间倾泻下来。我们依次走出铁门,见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沙漠。   沙漠的夜晚与别处的景致是不同的,这里四下宁静,一轮弯月高悬空中,甚为皎洁。虽然看上去是新月,可是洒下的月光却照得沙漠白茫茫一片。周围只有微风低吟的声音,气氛寂静得有些吓人。大家都站在基地门口,却没有人敢向前一步,所有人似乎都在惧怕心底的那个魔影——荼毒。我左右看看大家的表现,有的人腿都开始哆嗦了,端着枪的手抖个不停,嘴里不住地念叨:“来了……来了……千万别出来……千万别出来……”就连朱逸章本人也都皱着眉头,豆大的汗珠沁出了额头。也不知道是月光映衬的还是真的害怕,他的脸色竟显得出奇的白,简直跟刚死去的李錾没什么区别。   我向身后的几个人一伸手:“地图拿来!”由于内心巨大的恐惧。后面的人一开始都没听见,我又喊了一声,他们这才战战兢兢地递上了地图。我表面上是在看地图,实际上是在搜索逃跑的路线。他们害怕,我又何尝不害怕。我也害怕那个叫荼毒的怪物冲出来,另外我更害怕他们察觉我的逃跑意图。我知道,三光等人就在离此不远的附近,我必须尽快和他们会合。我装做不明白的样子嘟囔着:“不对呀,应该就是在这附近呀,怎么可能没线索呢?”我一边抖着手里的地图,防止吹来的风吹起地图边角挡住我的视线,一边缓步走上沙丘。“你要干什么?”朱逸章突然警觉地喝问。   我不以为意地说:“哦,想登上这个沙丘看看周围的地形。”“不行,太危险了!上次就是在这里遇上怪兽的,你登那么高,很容易暴露自己的,快下来!”朱逸章神情大变,向我急切地挥手。   我没有理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就算遇上了荼毒,我也要搏一把!我拿出夜视望远镜,搜索着三光等人的踪迹。如果他们还在这里,按照张印的经验,一定会找一片绿洲作为营地。我一边搜索一边问他们:“这附近有绿洲吗?”“离这里五里地左右有一片绿洲。”一个人回答。“在什么方向?”“西南!”我调好望远镜,朝西南方向望去,果然那附近有一片绿洲,奇怪的是并没有火光。我记得张印说过,沙漠的动物是以夜间活动为主,所以在晚上一定要点起篝火,防止野兽入侵。可是此时我并没有见到火光,难道他们已经离开了?我心疑至此,继续观察那边绿洲,忽然发现,有几个黑影倒在了那里,还有行李等东西散落了一地。大骇之下,我三步并作两步跃下了沙丘,发疯般地向那边跑去。   朱逸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我发现了敦煌佛经,立马招呼人跟在我身后。   我心中祈祷:“苍天保佑,千万不要是我的朋友出事了!”倒地的黑影,散落的行李,显然是有人在这里遇到了袭击,匆忙之间连行李都没有来得及带走。虽然只有短短的五里地,但是在沙漠中跑起来是非常费力的,由于救友心切,我飞奔似的将朱逸章一行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好不容易跑到了那片绿洲,但见满目疮痍。我一个一个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开始搜索哪怕一息尚存的生命迹象。拨开散落满地的行李,不错,这是我们当初的行李,上面浮满了黄沙。最近两天没有起过沙尘暴,看来大家可能真的遇上了荼毒。我向绿洲深处走去,看到那几具倒地的黑影,我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两匹骆驼。他们的血水浸湿了黄沙,身上的皮肉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两具白森森的骨架。   朱逸章好不容易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问:“怎么……样,是……不是……是不是有佛经的下落了?”忽然看到这样的一个景象,又惊又疑,“这是怎么回事?”猛然间,他看到了那两具骆驼的骨骸,吓得大惊,“怪物,那怪物又来啦!”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尸体,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那怪物这会儿不在这里,我是看到有人遇难了,心想可能会有什么线索,就一起过来看一下。”孙源龙吓得腿都软了:“不干了,我不干了,这么危险,我不干了!”说着,撒腿就跑。   朱逸章举起枪来一通扫射,子弹“嗖嗖嗖嗖”地射入沙漠,黄沙四溅,全都是冲着孙源龙的脚后跟去的。孙源龙哇哇大叫,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朱逸章喝道:“谁他妈都不准当逃兵,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我捡了几样认为稍微有用的东西,接着说:“地图很笼统,这么看的话它上面圈画的地域非常广,我们就是挖也要挖三天三夜,还不一定能找到。”这时,朱逸章刚要应对我的话,却不料手机响了。他接通后刚说了不到两句话,就从我手里夺过望远镜,然后向北边方向望去,说了一句:“没想到他们这么快!”挂断后,又说了一句,“他们终于来了!”“谁?”“褚帅和曹贤!居然会这么快,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先他们一步找到敦煌佛经!挖,快挖!”朱逸章的眼睛都红了。   每个人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看,挖?从哪里挖?这么多的黄沙,真挖开这么大一片区域,没几天工夫是不可能的。朱逸章催促着他们快些动手,“他妈的,你们要造反是不是?快点儿动手!快点儿挖!”我从朱逸章手里拿过望远镜,只见远处影影绰绰的一队人马直奔这里,只不过速度很慢。   这些人连夜里都要赶路,显然是夺宝心切。我对朱逸章说:“算了,他们马上就要到这里了,我们还是先回基地,再从长计议吧!”“可是……佛经怎么办?”“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朱逸章终于冷静下来,估摸了一下时间,他们还有一两个小时就会到这里,只好沮丧地将工兵铲一扔,有气无力地甩了甩手,说了一句:“撤。”回到了基地,朱逸章懊悔无比,对我说:“张强,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如果一开始咱们就离开,也许还有机会先他们一步找到国宝。”我点了一支烟说:“别说这种丧气话,虽然他们各方面的条件都优于我们,但是你别忘了,怪物还在这附近,他们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唉,希望如此吧!”折腾了一天,这一天之内,我巧妙利用朱李二人的矛盾,除去了李錾,赢得了朱逸章的信任,而且还差点儿离开这里。这时只感到疲惫至极,和朱逸章聊了会儿天就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朱逸章派人来叫我。我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去了会议室。朱逸章气色凝重地来回踱着步子,见到我来了,赶紧向我求救:“快,张强,大事不好了!”“怎么回事?”“褚帅他们知道这个秘密基地,已经派人传话出来了,让咱们马上离开这里,要不然他就会杀进来!”朱逸章神情慌张。“怎么会这样,他是怎么知道的?”“曹贤身边有历史学家,他知道这个基地的由来。”“你先别慌,仔细说说。”“是这样的,这个基地是纳粹德国的一个秘密基地。当初希特勒上台之际,鼓吹人种优秀论。尤其是当时的纳粹党卫军头子……叫……叫什么来着?”“希姆莱。”“对对对,希姆莱,更是宣称德国的那个……什么民族?”“日耳曼民族。”“对,说日耳曼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还号称日耳曼人是……哎,沉没的那块大陆叫什么?”我觉得和朱逸章说话着实费劲:“你是说亚特兰蒂斯吧?”“没错,号称日耳曼民族是亚特兰蒂斯的后裔。   西藏是佛教圣地,子民都是佛祖的子孙。所以当时为了考证这一点,希姆莱特意派遣党卫军来到了西藏考察。最后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敦煌佛经的事情,于是又派人来到新疆,创建这个秘密基地是出于两点原因,一是要找到当初散落的国宝;二是为了接应小日本,妄图和小日本夹击苏联。还有……”“等一下。”我忽然打断了他,猛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   常人所熟知的党卫军,普遍认为不过是希特勒打击政敌的私人武装。殊不知,随着“二战”规模的扩大,党卫军随后也参与到了战争之中,即武装党卫军(WSS)。党卫军装备精良,作战勇猛,尤其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军事指挥将领。除此之外,在种族灭绝及恐怖统治方面,其力度更是空前绝后的。其中,党卫军四处搜集艺术品,用以结交上级,储备军费。如果真是像朱逸章说的那样,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么一支“精英”部队没理由找不到埋藏在这里的敦煌佛经呀。我冷不防想起来了揣在胸口的那些文件,只可惜我不懂德语,没办法一探究竟。   朱逸章看到我冥思苦想,问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哦,没有,你继续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进行秘密实验,听说那时是战争初期,但是德国进攻莫斯科失败,于是想研究一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因为这里地广人稀,不用担心军事秘密外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笑了笑,前两个说法还可靠一点,但是要说是为了研究秘密武器,这是绝对不可取的。新疆虽然与苏联接壤,可是距离苏联的重工业基地及重要城市还很远。德军如果想打击苏联的话,将这里选为秘密基地显然是不靠谱的。我问朱逸章:“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来之前我做足了功课,专门去德国考证过。”我不禁哂笑,做足功课的话连希姆莱、日耳曼民族、亚特兰蒂斯都记不住?但现在没时间去纠结这些,眼下有个更大的麻烦,褚帅等人已经到了这里,还勒令我们离开。该如何应对呢?   正在我们商量对策的时候,朱逸章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一下号码,对我说:“是他!”然后接通了电话:“喂,时间还没到呢,你他妈催个屁……我注意什么……我告诉你我的人还多着呢,真动起手来未必会输给你……我告诉你,我的人远超乎你的想象,就连那个张佳亮现在都站在我这边……什么?喂,喂,喂?”朱逸章见对方挂断,急忙对我说,“他说让我带上张佳亮一起上瞭望台上看看。”   2   我和朱逸章一起押上了孙源龙上了瞭望台,瞭望台在基地的最顶端。那里有一个老旧的瞭望镜,前面被钢化玻璃遮住,极其隐蔽。在外面不留心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这里,这么隐蔽的地方,褚帅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外面有一行人骑着骆驼站在沙丘下面,为首的一人穿着沙色的卡其布夹克,头上戴着野战帽,一副宽大的墨镜和络腮胡子很醒目,脖子上还缠着一条红白格子的围巾。无须用瞭望镜就看得一清二楚,这人应该就是褚帅了。我正扫视这些人,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接着十余人被五花大绑地押到了最前面,看到这些人容貌的时候,我周身一凛,险些昏过去。这些人竟然就是三光一行人!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似乎遭遇了很大的挫折,精神委靡不振。   这时,褚帅喊话的声音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朱逸章,你让张佳亮站出来,看看他认不认识这几个人!”朱逸章疑惑地看向孙源龙,孙源龙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以为把这些人押到前面是要执行枪决呢,吓得腿都软了,几乎瘫坐在地上。朱逸章还以为他看不清楚,就按下了旁边的一个按钮,“哗”的一声,钢化玻璃升起。孙源龙大叫:“不认识,我不认识!”三光等人看到这个“张佳亮”,都愣住了,应该是在想为什么这个冒牌货会在这里出现。但是一看到我在旁边,大家又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难掩欣喜的表情。   褚帅狞笑道:“好了,不要再装下去了。”我心里一紧:莫非褚帅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他接着说,“张佳亮,这些都是和你出生入死的朋友,你要是想自保,那容易,杀了他们就行了!”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用围巾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   旁边马上站出来一个人,握着手枪,“啪”的一声拉响了枪闩。我一看,情况紧急已经不容迟疑,我夺过朱逸章跨在肩上的枪,大喝一声,翻身纵下窗口。朱逸章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是在沙漠,又处于坡度较缓的沙丘,缓冲并没有使我受伤。见我凌空纵下,褚帅骑在骆驼上,很高傲地问了一声:“哟,身手不错嘛,你是谁?”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把枪一举,喝道:“把人放了!”不料褚帅却和同行人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孩子,你睡醒了吗?放人,凭什么?”我扣动扳机,“哒哒哒哒”,子弹雨点般打在了褚帅所乘骑的骆驼脚前。黄沙溅起,惊得骆驼连连后退。褚帅好半天才呵斥住,完后我厉声问道:“放不放?”谁料褚帅仿佛不怕死似的,挺起了胸膛:“来呀,开枪吧,看看你的子弹快还是我们的子弹快,你只有一个人,我们可有三十多人呢!”他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啪”的一声拉动了枪闩。褚帅又说道:“我死不过死一个,你们可是得死……”他伸出手指头数道,“1,2,3,4,5……14个人呢,哦,不好意思,忘了算你了,十五个呢。”接着,他又仰脖冲朱逸章喊道,“朱逸章,你小子也太没用了吧?自己不敢下来就派这么个货色,你是不是看我们几个长途奔波得太累了,特意给我们找个乐子呀!”又是一阵哄笑。   我彻底绝望了,褚帅虽然句句都像是调侃,可是却戳中了我的要害。他远比朱逸章可怕得多,心机重,而且仿佛能看出人的心思一般。我的汗珠沁出额头,僵持良久,我把枪扔在了地上,说了一句:“你赢了。”褚帅再次得意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我欣赏你,比你那个主子强多了!朱逸章,你听着,限你五分钟之内给我滚出来,要不然我就先杀了这小子!”他握着马鞭指着我。   我心如死灰地说道:“算了,别喊了,就算我是他亲爸爸,他也会见死不救的!”眼见朱逸章大势已去,索性我就骂骂这朱逸章。褚帅一愣,然后伏在骆驼上,笑问我:“你倒挺了解姓朱的呀,你叫什么名字?”我心道:褚帅长途行军,为的是先于朱逸章找到国宝。可是押解着三光等人,无疑会拖慢行进速度。唯一不杀他们的理由就是想借助他们来要挟我,我要想保命的话只能是实话实说了。就算我赌错了,也不过是和这些朋友生死与共了。于是我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我是张佳亮。”三光他们全都大吃一惊。   话一出口,褚帅等人也先是一怔,然后疑惑地问:“你不是逗我开心吧?”“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一一点出他们的名字。”我指着三光等人说道,“另外,我还可以跟楼上的那个冒牌货对质!”褚帅低着头,眉头拧在了一起,手里的马鞭轻轻地一下一下敲打着长靴,半晌方问道:“既然你是张佳亮,为什么会跟朱逸章在一起?”他指了指上面,“那位,可是朱逸章辛辛苦苦绑来的。”我于是将所有事情说了一遍,从我出车祸失忆,一直讲到了现在。褚帅点了点头:“嗯,没想到你会借用曹贤的名号。那好,你是张佳亮,那你一定知道敦煌佛经现在在什么地方喽?”“不知道!”褚帅旋即脸色大变,从腰间拔出手枪怒吼道:“你耍我!”“你如果现在开枪的话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吧?”褚帅嘴角一扬:“你怎么知道呢?我已经知道佛经在哪里了!”我的心一沉:完了,褚帅要是真知道的话我们全都活不了,莫非我算错了。   褚帅手腕一甩,把枪收了回去:“但是我现在不会杀你,你们几个对我还有点儿用处。”我着实松了一口气。“这门你能打开吗?”我见过朱逸章是如何在外面开启大门的,我走上前去,在门的下方按下了启动开关。门打开了——朱逸章一时疏忽,竟然忘记了锁住大门。见褚帅趾高气扬地策骑入门,我拦住他:“等等,先放了我朋友。”褚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后面的人质说:“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现在还没到用你们的时候呢。”说着,对身后的手下说道,“把他也关起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上前来直接把我一架,然后跟三光等人一起被扔进了一个房间里。   我替他们解开了绳子,久别重逢,大家都很欣喜。尤其是萱萱,帮她解开了绳子后,她激动地搂住了我的脖子,嘤嘤啜泣。我轻轻拍拍她的后背说:“好了,已经没事了。”崔力升气愤地把绳子扔在了地上,怒骂一声:“他妈的,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要不是老子身上有伤,我能落到他们手里?他大爷的!”我询问众人究竟为何会被褚帅绑架。原来当日我失足掉进了这个基地,大家本想援救。可是流沙源源不断,很快将这里填补上了。尽管是有机括铁板,但大家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点。萱萱像是疯了一般哭叫着我的名字,拼命想要下来找我,幸亏被众人拉住。万般无奈之下,大家只好故技重施,每一个人都沿着我滑行时的路线下来,希望可以像我一样掉进洞里。可惜天不遂人愿,大家都滑到了“盆地”中心,却没有一个能找到我的踪迹。三光思索片刻,断定这附近肯定有洞穴之类的地貌,于是动员大家寻找起来。   茫茫沙漠,虽然有了范围的划分,可是要想找出这样一个地方谈何容易?除非是把黄沙加上流沙全部挖净,这样的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萱萱哭成了泪人,不顾众人的劝阻,她跪在地上用工兵铲边哭边挖,韩笑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安慰她:“放心吧嫂子,四哥福大命大,没事的,当初那么多的危险他不都平安躲过去了吗!”韩笑的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一声狼嚎。金锁打了一个冷战说:“糟了,难道是狼?”李海东摇摇头:“应该不会,虽然沙漠戈壁上有狼活动,可是最多只是在沙漠的边缘,咱们现在在沙漠的中心地带,这里应该不会有狼的踪迹。”大家此时才知道,李海东熟知沙漠生物。   刚才那一声,明明就是狼的声音,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听错了。如果不是狼,那又会是什么?可是见到李海东态度决绝,大家也不好说什么,这么多人在,即使是狼群也不敢擅自发动攻击,于是决定先在附近的绿洲休憩,然后慢慢搜寻我的踪迹。   大家刚来到这片绿洲,前行的骆驼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似的,竟然扬起了前蹄,嘶叫不止。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见树丛后闪出了一道黑影,霎时出现在大家面前。只见这个家伙不过一只豹子大小,周身黑亮,刀子形的耳朵向脑后趴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闪动着绿光,两颗尺长的巨牙裸露在外面,喉咙里低低地嘶吼。四只爪子粗壮有力,蜷曲着撑在地上,似乎随时有冲杀过来的可能。   这样的生物谁都没有见过,但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传说中的荼毒!李海东低声说道:“大家都不要动,所有的动物都一样,只要它不觉得我们是恶意侵犯它,就不会主动发动攻击。”一时间谁都不敢妄动。   金锁的腿直哆嗦,就差瘫倒在地了,说:“喂,这家伙不能算是动物吧?”大佐的喉咙动了一下说:“这里不会是这家伙的老巢吧?完了,咱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饶是大家一再谨慎,但没办法兼顾。一只骆驼挣脱缰绳撒蹄逃去。说时迟那时快,荼毒先是前半身低伏在地,然后愤而一挺,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狼嚎似的声音,但见黄沙卷起,以遮天蔽日的态势向大家席卷而来。队伍前方的骆驼来不及躲避,黄沙卷了上去,不过一两分钟的光景,两匹骆驼就变成了两具白骨!   危急时刻,三光喝道:“快,大家跳进水塘!”黄沙风暴虽然可怕,但是在水中是最可取的方法。大家撒开骆驼缰绳,蜂拥而上跳进了水塘。水中的阻力阻止了黄沙的侵蚀。大家偶尔窥准时机探出水面换气。荼毒见多次进攻无效,只得悻悻离开。一直到了深夜,众人这才敢从水塘里爬出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至极。崔力升是最后跃入水塘的,胳膊被划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血流不止。刚子替他仔细包扎。   韩光说:“这里不能久留,说不定这怪物什么时候就又回来了。”三光点点头说:“我们就沿着来时的路走,不远的地方也有一片绿洲,不如就在那里休息吧。”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打断道:“于是你们就在那里遇上了褚帅。”“对,他们有枪,我们体力又都耗尽了,没办法和他们硬拼。尤其是他们一开始就制伏了洪诗诗和童萱萱,我们能怎么办?”金锁的眼里尽是绝望。大力站起来,两只手摸索着钢门的两边。   我说:“没用的,锁是从外面锁上的,里边没有办法打开。”“这个基地是怎么回事?”三光忽然问道。我把从朱逸章那里听来的事情说给了大家听。三光说道:“嗯,这件事以前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里建立一个秘密基地。”我叹了一口气说:“现在看来,主动权已经落到了褚帅的手里,我们处处掣肘,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好在咱们几个还都有些用处,杀人灭口他是不敢的。”话刚说完,门被打开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人走起来,粗声粗气地说:“张佳亮。”我站起来,给大家递了一个眼神,走了出去。“褚哥要见你。”他们带着我走到了最开始我掉进来的那个大厅。褚帅正和一群人在那里商议什么,见到我来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怎么样,和你的老朋友叙完旧啦?”我知道褚帅这个人不好对付,他软硬不吃,比朱逸章狡猾得多。既然如此,我只好用“诈”这一招了,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我昂头说道:“还好还好,大家都平安无事。”褚帅慢慢走到我跟前,看着我,他的太阳镜片里映出了我的影子,只听他缓缓地说:“现在是没事,将来有没有事还真不好说。”“你什么意思?”“你是聪明人,还用得着我明说吗?”“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褚帅见我一脸疑惑的神情,他先是微微一怔,继而笑道:“敦煌佛经在哪里?”我知道褚帅一时不杀我们就是想利用我们各自的才能找出国宝,只是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白。我决定诈他一诈,清清嗓子说:“曹教授没对你说过吗?”褚帅一愣:“曹贤?他怎么会知道?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曹教授我早就认识了,还专门去拜会过。   这次他知道新疆和青海都有国宝的下落,所以我们才来这里的。”这话我一点儿都没有撒谎,只不过想叫褚帅听起来似乎我们是听从了曹贤的安排。褚帅果然上了套,他大骂一声:“他妈的,这只老狐狸!他还跟你们说过什么?”“哦,他还说沿途要提防褚帅和朱逸章,还有武当派的一个自称义哥的人……”“武当派,又不是拍武侠电影,他们搅进来干什么?”我所掌握的资料比褚帅多得多,自然也让他焦急万分,“那你知不知道国宝在哪里?”我壮着胆子走到会议桌前,这里铺着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红蓝色的符号林林总总。我伸出左手食指敲了敲这里,然后圈出了一个范围:“就在这附近。”褚帅不动声色,倒是他的一个手下拿出了一张图,看到这张图,我的眼睛瞬间直了——这正是我们在列车上丢失的那一幅图。盗走图的果然就是褚帅一伙人。   那人端着图看了半天说:“那照你说的,这张图一点儿用也没有啦?”我说道:“不能那么绝对,当初散落的经书那么多,谁知道哪张图真哪张图假?搞不好,佛经就在敦煌也说不定。”褚帅终于失去了耐心,他掏出手枪来抵住了我的额头:“我告诉你张佳亮。少耍花招!你最好在三天之内给我找出国宝,要不然我让你跟你的朋友死无全尸!”他的枪一往前,我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褚帅既然已经放出了狠话,看来必须要尽全力找出国宝了。可是这也从另一方面反映出他是真的有点儿怕了。也许褚帅之前扬扬自得是因为朱逸章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没想到曹贤与他面和心不和,而且武当派这么一个武林的泰山北斗居然也横插一杠子,让他不得不速战速决了。   这么多人觊觎国宝,也让我愁眉不展。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这里,但是却又没有任何的头绪。   回到了囚室,大家开始商讨下一步计划。三光嗫嚅着:“纳粹?敦煌佛经?   纳粹?敦煌佛经……”“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我问道。“嗯,倒是有一点儿,不过很大胆。”“说说看。”“咱们假设当初驻扎在这里的党卫军找到了敦煌佛经,那么现在的所有藏宝图不都是废纸一张吗!”“不是,你等会儿吧!”金锁打断他,“你这一个假设不要紧,好嘛,咱们还得去德国找国宝?”“未必。”我说道,“如果真像三光所讲,很可能这批国宝并没有运出国。”“那会在哪里?”金锁摊开两手。我和三光相视而笑,抬头看着这个幽闭的空间,然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句:“在这里!” 第十一章 内奸   褚帅得知了我们推断出的结果,国宝就在纳粹基地里。大家起了冲突,最终,褚帅开枪杀死了李海东。我借机冲过去挟持住褚帅,却不想被假死的李海东暗算。此时,众人方才明白,原来李海东是内奸!我拿出了一本党卫军的日记,通过赵旭东的翻译,得知当年敦煌佛经落入了纳粹之手,并且知道了国宝真正的地点。我们找到了密码机关的所在,通过党卫军当年留下的日记推测密码可能就是希特勒的生日,帮助褚帅找到了敦煌佛经。就在褚帅疯狂搬运国宝的时候,我和三光跑了出来。   1   我们的话甫一出口,所有人震惊不已。金锁又问:“怎么可能,如果在这里,为什么当年党卫军没有带走?他们辛辛苦苦不就是为了找到佛经吗?”三光解释道:“很可能他们那时遭遇了意外,全部死在了这里。”我说道:“我也赞同三光的看法,当时我掉下来的时候,觉得很奇怪,武器装备都还在,而且很新,可是当年的人都不见了,除了一些陈旧发黄的文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如果他们当年是主动离开的,除了国宝,武器装备也应该带走吧……”崔力升打了个哈欠:“还是算了吧,咱们现在自身难保,还能奢望在这里找国宝?”我们听了顿时都如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提不起半点精神。大家全都疲劳至极,不久就都睡去了。我靠着墙看着躺在我怀中的萱萱,暗自忖道:“不行,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带大家离开这里。不但我们要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一定要想办法找出敦煌佛经带走。褚帅这个人异常精明,着实不好对付。   必须想出一个办法稳操胜券才行。”“亮哥。”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是李海东。“还不睡?”“睡不着。”李海东坐到我身边,伸手递给我一支烟,我点着后吐出一股青烟。他问道:“亮哥,是不是事情真的像你和光哥猜测的那样,国宝真的就在这里?”“这只是一个想法,我觉得有六七成的把握吧。”“哦。”李海东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问,“你觉得褚帅会怎么对付我们?”“不好说,这个人很不简单,有头脑,不是朱逸章那样的。”我觉得头很沉,应该是自己这几天用脑过度了吧,于是摆了摆手说,“不说了,我也有点儿困了,先睡了。”我丢掉烟头,靠着萱萱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抬起慵懒的眼皮,竟然是褚帅,他亲自带着十几个人来到了这里。然后在他的授意下,我们每一个人都被铐上了手铐,然后鱼贯而出走出了囚禁室。一直来到了大厅里,褚帅才下令停下来,只见他手里摆弄着一把手枪,叉开双腿,朗声说道:“好了,诸位,这里够宽敞了,就把你们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吧!”我们十几个人则面面相觑,不明白褚帅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褚帅走到了三光跟前,络腮胡抽动着:“我知道,敦煌佛经就在这里。”他手里的枪在头顶上画出了一个圈。   我们一愣,褚帅是从何得知的?这个消息不过是我们刚刚臆断出来的,可褚帅却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一般。   褚帅直视三光:“在哪里?说!”三光强作镇定,嘿嘿一笑:“不明白您老人家说什么。”褚帅突然向三光的腹部猛击出一拳,三光痛叫一身,弯下腰去。“褚帅,你不要乱来!”我厉声喝道。   褚帅右手拿枪指着我,左手抓起三光的头发,先是对我说:“不要着急,还没轮到你。”然后又对三光说,“说吧,不说你们就都得死,我自己慢慢找,迟早能翻出来。”三光冷笑一声:“那你就试试看啊!”褚帅的脸颊肌肉抽动,忽然一抬手,“叭”的一声枪响了。枪声在空旷的大厅内传开,震耳欲聋。两个女孩子花容失色。随着枪声,三光身边的一个人栽倒在地——正是李海东!他胸口中枪,鲜血汩汩流出,这一枪正中心脏,一枪毙命。褚帅使劲提起三光的头:“我不会开玩笑,你们最好别浪费我的时间!”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中的李海东,我突然意识到,褚帅心狠手辣,绝对不是轻易就能对付的。大家见到同伴已有人死去,一时全都呆住了。   见三光低着头不再说话,褚帅继而走到了我身边,和我凝视良久。我不敢再和他对视,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我听到他的鼻孔里挤出了一丝轻笑。接着,他竟然一把揪住了萱萱的长发,生生将她拽到了他身边。萱萱“啊”的一声惊叫,我瞬间血脉喷张,骂道:“褚帅,你他妈的放开她!”褚帅不以为然地笑道:“怕什么,随便玩玩嘛。张佳亮,我真想不到,你貌不惊人,女朋友却长得这么水灵,我还真舍不得杀她呢,哈哈哈哈……”他的一席话惹得一众随从都跟着笑起来。   我感觉受到了平生以来第一次巨大的侮辱,这种感觉真的让我心痛不已。看着萱萱无助的样子,我没有办法去解救她。万般无奈,我只得狠下心来,说道:“我帮你们……”褚帅似乎还要使我难堪,一只手拢在耳边说:“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我帮你们!你他妈的放人!”我歇斯底里地喊出了一句。   褚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他松开了萱萱,然后命人替我们两人打开了手铐,说道:“我现在只能放你们两人,他们还得继续待在小黑屋里。当然了,只要你帮我找出国宝,我会保证你和你的朋友全都平安离开这里。”平安?才怪!褚帅杀人不眨眼。我们是他盗窃国宝的唯一见证人,事成之后他一定会杀人灭口。想要安全离开这里,看来还得继续和这个难缠的对手斗智斗勇。   褚帅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押着三光等人下去,没想到就在这时。大力和三光等人突然打开了手铐,瞬间和那十几个人战成一片!褚帅的手下只有两三只枪,这一变故让他们猝不及防。没过两三招,枪就被三光和崔力升夺走了。大力开个手铐就跟玩儿似的,一定是他趁人不备帮助大家打开了手铐。   褚帅大惊,抬手就要扣动扳机。我看准时机,侧身飞扑过去,两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扳倒在地。然后抓住他的手狠命地往地板上磕。褚帅吃不住痛,手枪脱手掉在地上。我爬起来一脚踢飞,却被迅速站起来的褚帅踹倒在地。整个大厅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厮打在一起。褚帅大叫:“叫人,快叫人!”我和褚帅一对一,没想到褚帅的身手却非同小可,我的功夫本来就不济,不过几招褚帅就把我逼向了墙角,他一记侧踢。我尽管已经出招格挡,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他迅猛的力道逼得连退好几步,撞在了木箱上。我背部疼痛难忍,见褚帅又大踏步杀来,突然想起来木箱里有枪!我急忙转身扒拉开杂草,从里面拽出了一支MP40。褚帅此时也刚好杀到。他刚要挥出一拳,我转手将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不许动!”褚帅一时真不敢妄动。他们百密一疏,因为自己携带武器,所以没有拿走大厅这里的武器,反倒成就了我们。   我马上以褚帅为人质,命令所有人都不要动。大家都停了下来,周围安静下来。我挟持着褚帅慢慢向大家靠近:“你们都没事吧?”不料我的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在了地上。MP40也脱手了。褚帅乘隙捡起枪来指着我:“风水轮流转啦!”不过几秒之间,我从挟持者变为了人质。而更让我惊奇的是,我之所以会跌倒,全因为倒在地上的李海东伸手抓住了我的脚——他竟然没有死!   李海东站起来,解开了衣服扣子,露出了里面早已经破损的血袋对褚帅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用这种血袋,这种血迹很难洗下去,我的衣服很贵的!”褚帅笑道:“怕什么,事成之后,你的衣服一天换一件,一辈子都穿不完!”我瞬间明白过来了,恨得咬牙切齿:“李海东,你个叛徒!”李海东笑道:“亮哥,这可怪不得我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是逼不得已。你们又何苦和褚哥作对呢?”“这么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告诉褚帅的了?”徐明高也愤愤不平。“那是当然了,火车上藏宝图被窃,沙漠半途被劫,一直到敦煌佛经就在这个基地里,全是我告诉褚哥的。你们的底牌我们一清二楚,这样的赌局你们能赢的几率又有多大呢?”李海东怡然自得,显然对自己的巧妙安排颇为得意。   千算万算,万万没料到我们的队伍中会有叛徒,这让我们彻底陷入了被动。为了不让大家再有任何的闪失,我和三光暂且同意了褚帅的要求,答应带他寻找基地中的敦煌佛经。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不论有多少人来争夺,国宝是一定要找的。   几天来,进展毫无头绪。基地虽然不大,但是处处都是铜墙铁壁,如果将每一处都开洞挖掘,工作量也太大了。我和三光商议后,决定尽量拖延时间,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渔翁得利。于是,我们开始肆意乱指地点,让褚帅的人到处挖掘,连日赶工,这些人累得叫苦不迭。   褚帅不只一次对我们这种“消极怠工”的方式发泄不满,在他看来,敦煌佛经既然已经被确认就在这座基地里,就要一击必中,否则就是拖延时间,给他人制造机会。他威胁道:“如果你们继续耍花样,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会一个接一个地把你们的朋友全部杀光。”我和三光神色一凛,见褚帅拧眉瞪目,显然不是在说笑。他又看着我说道:“就从你的女朋友开始!”“你敢乱来!”褚帅一耸肩:“我是无所谓,不信咱就试试!”   被人重新带回了囚禁室,看守者顺手一推,我和三光直接跌倒。被众人搀扶起来的时候,不经意间揣在内兜的文件掉落了出来。我恍然想起来,一开始掉进这里的时候,顺手拿走了这些文件,因为夹藏在上衣的内兜,无论朱逸章还是褚帅都没有搜到。“这是什么?”崔力升捡起来问道。“在这个基地找到的一些文件,好像也没多大用。”我心系大家的安危,明天日落之前若是还没有敦煌佛经的下落,那萱萱就有危险,心中烦闷,所以也没心情回答崔力升的问题。   反倒是赵旭东拿过文件去看了一下说:“这是当年党卫军留下的,应该是日记一类的东西。”“你看得懂?”“嗯,是德文的,我可以翻译出来。”赵旭东精通德法俄三国语言,很不简单。赵旭东看了一下,然后就翻译成中文念了出来:“1938年5月,我们奉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的命令,以博物学家恩斯特·塞弗尔和人类学家布鲁诺·贝尔格为首,组成了‘德国党卫军塞弗尔考察队’。元首赋予了我们一项艰巨的任务,那就是去遥远的东方的西藏寻找我们失落的祖先——亚特兰蒂斯神族。柏拉图曾说过,一次大地震后,一些亚特兰蒂斯人乘船逃离,最后在中国西藏和印度落脚。这些亚特兰蒂斯人的后代曾在中亚创建过灿烂文明,后来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向西北和南方迁移,分别成为雅利安人和印度人的祖先。这是一项多么神圣的任务,我迫不及待要马上开始这次行动了。”我心道:没想到朱逸章说的竟然是真的。   赵旭东翻过一页,继续念道:“这些工作比我想象中枯燥得多,尽管我们受到了这些热情好客的人士的款待,可是我还是不得不这样说。贝尔格每天只是测量当地居民头部的尺寸,并将这些人的头发样本与其他人种的头发样本进行比对,还通过被测者眼球的颜色来判断其种族的纯净程度。为了保留下来这些证据,我们还得用生石膏对这些人进行面部和手的翻模,制造他们头部、脸部、耳部和手部的石膏模型。上帝呀,赶紧让我结束这无聊至极的工作吧。”韩笑说道:“看来这真不是杜撰啊,纳粹德国还真的派人来过这里。”大佐催促赵旭东:“哎,找点儿有价值的,这都是佳亮之前跟咱们说过的。”   他坐在赵旭东身边,从文件里翻出了几张带有印章的,“念念这几张。”赵旭东看了一下,兴奋地一拍大腿:“有了!”我们为之一振,侧耳倾听,“连日苦战,已获悉中国国宝的下落所在,恳请派遣专家,静盼佳音。”赵旭东又翻了一页,“我们已经到达沙漠腹地,这里人迹罕至,当是建立秘密基地的绝佳地点。原本应照会中国政府,但是中日战争又起,应秘密行事。”最后一页:“国宝已经顺利找到,恳请柏林当局是否可安置于基地内(密码:元首生日)。同时,发现了一只瓶子,华美异常,但是上面有封条,向导喇嘛说这是上古时期封印怪物的法器,未敢擅动。请一并指导如何去做。”   这些文件全部看完后,三光说道:“我明白了,当初打破封印,放出荼毒的就是这些党卫军。”我点了点头说道:“另外,我们也证实了国宝确实被安置在了这里。虽然具体地点不清楚,可是文件中有指出密码就是希特勒的生日。我们只要找到附近能用到密码的地方,就应该是敦煌佛经真正的藏宝之地!”“等等,希特勒的生日你们知道吗?”金锁还是有顾虑。“4月20日。”我和三光异口同声地说道。   李海东的突然叛变原本让大家郁火难舒,这些文件却又让我们顿时柳暗花明,大家的心情也就好了许多。所有人都睡去后,我却没办法睡着,知道了敦煌佛经的下落,可是我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褚帅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明天还没有消息,那日落之后,萱萱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喂,想什么呢?”萱萱居然没有睡,见我也醒着,她轻轻走过来坐在了我身边问道。   我极力掩饰自己的忧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挺对不住大家的,害你们卷入了一场无谓的争斗。”然后我换了一种极其坚定的语气,“但是你放心,我正在想办法带你们离开这里,真的,毫发无伤地离开,我说到做到!”萱萱的头慢慢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秀发的馨香让我心旌荡漾:“嗯,我知道你一定会的。”萱萱是个好女孩,我不想失去她。为了不激怒褚帅,我决定按照他的话去做,国宝就算落在他手里,我们日后也有机会夺回来,可是一旦萱萱有闪失,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2   第二天一早,褚帅就命人来催我和三光。我们俩已经提前商议好了,三光也同意我的看法,先要想办法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   褚帅看着我们问道:“怎么样两位,今天咱们挖哪里呀?”见我们不说话,他狞笑两声,“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花花肠子。如果当年的党卫军真的找到了国宝,他们至于花那么大的力气再把它埋起来吗?如果要埋起来,还要这个基地做什么?周围都是流沙,这么做一点价值都没有!”“嗯!褚哥,您终于开窍啦!”三光伸出了大拇指,夸张地赞道。褚帅所说的这些都是我们之前想到的,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现在知道了敦煌佛经的所在,那么被他识破也无所谓了。   褚帅强压怒火:“你们是不是真的不想活啦?那好,我今天就先收拾了那个童萱萱,杀一儆百!来人,去把童萱萱带过来!”“慢!”我阻止说道,“褚帅,我们可以将敦煌佛经交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我的话中透露出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息——我知道国宝的下落。这让褚帅欣喜异常,赶忙说道:“你说!”“你要让我的朋友先走,并且给他们充足的食物和水,还有骆驼。”褚帅摸着络腮胡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很大的决心:“好!”就这样,萱萱等十三人被平安释放,我和三光留下来作他们的人质。临行前,萱萱拉着我依依不舍,我对她说道:“听话,你先跟大家走,我没事的。”怕她不放心,又凑近她耳边说,“我会尽快去追你们的。告诉大家,有多快就走多快,有多远就走多远,一定要提防后面有人追踪。”连哄带骗,萱萱好不容易才跟大家一起走了。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褚帅打了个哈哈:“好了,你们现在可以说出藏宝地点了吧?”三光伸了个懒腰:“不急,要等到太阳落山。”褚帅没了耐性,一把揪过三光,枪口指着他的下巴:“你们他妈敢耍我!”“你急什么,我们兄弟二人的命都握在你手里。”褚帅见我们俩气定神闲,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把推开了三光。太阳逐渐沉了下去,一天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也应该走远了吧。褚帅看看表,迫不及待地走过来问道:“太阳已经下山了,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吧?”“咱们来这里几天了?”三光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   “七八天了,你问这个干什么?”“那你有没有留意到这个基地哪里需要密码呢?”褚帅一愣,问道:“什么意思,你们究竟在搞什么花样?”我没有耐心和这个人解释,所以掏出文件甩手扔给褚帅:“你自己看吧,这是1938年党卫军留在这里的文件,上面提到了他们已经找到了敦煌佛经,就藏在了这个基地里。密码是希特勒的生日,只可惜没有提及具体地点,所以我们才问你的。能用密码的地方我们都要试一试。”褚帅捧着这些文件,激动得不知所措,只得连声叫:“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他召集了所有人,因为基地虽然规模一般,但是房间很多,有一些地方褚帅本人也没去过,只好问大家整个基地之中都有哪些密码开关。   所有人都茫然地摇摇头,唯有李海东低头沉思,半晌说道:“密码……我只在那个地方见过。”褚帅赶紧追问:“什么地方?”李海东看看我和三光,满腹狐疑地说道:“你们跟我来吧!”我们跟着他东绕西绕,转过了几个路口,然后推门走进了西边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采光非常棒,应该是这个基地中最好的一个房间了,设施虽然陈旧但还算齐全。李海东屈膝跪在床上,然后拉开紧邻着床边的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方砖。只听“咻”的一声方砖开启,露出了一个计算机大小的键盘。李海东下了床站起来说道:“就是这个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我是前两天无意中发现的。”三光和我两个人走上前去,仔细观察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家伙。过了一会儿,三光冲我点了一下头:“试一试吧。”李海东似乎认为我们不会成功,抱着两只手笑着说:“就你们?   我看还是算了,别到时候触动了机关什么的。”三光不急不慢地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有机关的?”李海东一愣。褚帅冷峻的目光也看向他,看样子像是也开始怀疑他了。李海东不是李錾,他气定神闲地说道:“怎么,还想用离间计?没用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电影里都这么演的,要不然我自己早就试了,正好,你们两个不怕死你们就上吧!”我脑中莫名想起了成龙早期的一部叫做《飞鹰计划》的电影,眼前的情形和电影里的情节何其相似呀。同样是在纳粹基地,同样是需要密码来开启。电影情节历历在目,第一次就因为密码错误,站在前面的人被乱枪射死。李海东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这东西谁都没有见过。这么贵重的国宝,有机关保护也不足为奇。我看看三光,三光的额头已经沁出汗珠,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说道:“不知道密码是几位的,我们只能试一试了。”   如果真按文件所说的,是采用的希特勒的生日的话,那无非有两种答案,一种是三位数的,密码420;一种是七位数的,密码1889420。我问三光先用哪一种,三光冥思片刻说道:“420。”我伸手要去按下数字键,被三光拦住了。他说道:“我来,你先站到一边。”“三光……”“如果我不幸中招挂掉了,你再继续。”说完,三光一把推开了我,还没等我有所反应,他已经快速按下了420三个数字键。“三光!”我大声叫道。褚帅和李海东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奇迹的发生。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个劲儿地祈祷上天:三光千万不要出事啊!   不久之后,只听到“哗啦啦”一阵嘈杂的机器运作的声音,这面墙竟然从中间露出个缝,一分为二,向两边慢慢移去。所有人欢呼起来,三光和我都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蒙对了。   随之出现在眼前的场景让我们眼界大开。里面是一处更为宽阔的地方,分为上下两层,四面巨大的纳粹党旗从二楼的栏杆上一直垂到地上。场地中央停放着一架型号为容克JU290的军用远程运输侦察机,机舱门打开着,几只箱子整齐地摆放在那里。   褚帅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飞奔过去,两只手哆哆嗦嗦地比量着箱子的大小,随后对属下叫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拿撬棍呀!”拿来撬棍,他亲自打开了最上面的一只箱子。他兴高采烈地大叫一句,“啊哈!”我知道,我们成功了。所有人都围了上去,看着这数之不尽的古代经书,啧啧称奇——“哎,你说这些烂书真的那么值钱吗?”“烂书,早说让你小子多学点儿知识了,这里面随便一本书都够你小子吃喝一辈子了!”“哎哎哎哎,都注意点儿,别随便乱动,这些书封存了这么久,千万要注意不能破坏,要不然咱们就卖不上价钱了。”“嘿,我早就说嘛,跟着褚哥混,指定没错!哈哈……”看着这些人群魔乱舞似的手舞足蹈,活生生的一副群丑图。我笑着问三光:“你怎么知道密码就是三位数呢?”“希特勒掌权之后,4月20日成了当时德国的节日,每到这一天,都会有盛大的阅兵及游行。我想,远在西藏的这些人无非就是想通过这一措施来纪念这个不同寻常的日子。我也就是赌一赌。”我冲三光竖起了大拇指。   三光按下我的手小声说道:“好了,别美啦,咱们这时不走更待何时?”说完拉起我就往外跑。出人意料的是,褚帅不知是没有发现还是完全沉浸在了巨大的喜悦之中,居然没有派人追赶。也许在他眼中,我们没粮没水,跑进沙漠无异于自寻死路。   三光和我趁着夜色跑出了好远,筋疲力尽。“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我瘫坐在地上,似乎无法缓解我的疲劳,索性躺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三光撑着腰走了两步,也坐了下来,说道:“完了完了,百密一疏,单想着让金锁他们跑了,没想到让他们接应咱们。”“那会儿不是没想到咱能跑出来吗!现在怎么办?”三光看了一下方向,掏出指南针说:“他们应该是沿着来时的方向走的,我们就往那边走吧。”说着,他就站起来。“等等等等,我不行了,让我再歇会儿,这几天吃的东西都不多,体力一直就没有恢复,又跑了这么远,还是歇歇再走吧。”三光拽起我急促地说:“不行,我们得趁着夜间多走一段路,要不到了白天的时候体力消耗更大,走吧,没多远好像就有绿洲了。”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本能地回头凝望着基地的方向。   三光看出了我的心思,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吧,国宝我们一定会追回来的,这只是一个开始。”夜间,凄冷的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漠上,莫名的难过涌上心头。没有可食用的口粮和水,也没有必要的装备,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但我依然庆幸有三光的陪伴。两个人相互激励相互扶持,旅程总算没有那么枯燥。有这样一个生死相依的兄弟,就算是慨然赴死,想来也没什么遗憾了。   走了两三个钟头,沙漠依然看不到尽头,也没有看到三光口中所说的绿洲,其实我知道他那不过是在安慰我而已。我们又坐下来休息,准备片刻后再上路。三光喘着气,舔舔干裂的嘴唇说道:“口很渴呀,你呢?”我躺在松软的沙地上说:“小的时候上课,还是小学吧,口很渴,可是不敢向老师举手打报告,于是我就想话梅、酸枣之类的东西。你试试看,口唾生津,很管用的。”三光笑着说道:“好像也没那么渴了。”这时,远处的沙丘好像出现了一队行进的骆驼商队。   我赶紧对三光说:“坏了,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你看那边。”三光看过去,待了半晌连声说:“不是幻觉,不是幻觉,快走,追上他们我们就有活路了!”我们突然觉得周身都有了力气,赶紧奔过去,边跑边喊:“喂,等一等,喂……喂……”追上了骆驼商队,大家见到是遇难的人,很是热情,拿出了水和食物招待我们,还拿出了衣物给我们更换。一个长脸的人问我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我大口大口地吃着干粮,然后“咕咚咕咚”喝下了几大口水,说道:“我们和大部队走散了。”“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当然不能说是来找国宝的,好在三光够机灵:“我们是准备去边境做生意的,你知道,查得严,只有沙漠这条路可以走。”长脸的人长长地“哦”了一声,他真的把我们当成做不法生意的人了。这个商队约有五六十人的样子,很具规模。有人告诉我们,他们的领导要见我们。吃过了东西,我们才来到了队伍的最后。看到骑在骆驼上的人的时候,我和三光都大为惊讶——这个人竟然是曹贤。   曹贤当然不认识我们,他作了一番自我介绍,称自己只是带商队去做生意的,然后像之前那样简单询问了我们一下,接着和身边几个外国人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话,随后对我们说:“这样吧,我给足你们必要的干粮和水,还有一些工具,你们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吧。”我装做很委屈的样子:“曹老板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们哥俩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您现在赶我们走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曹贤面露难色地说:“可是我们还要做生意,一年也就有这么两次,所有人的老小都等着这笔钱呢,我也不能为了你们两个人就返程往回走啊。”三光趁机说道:“不要紧,您不是也要赶去边境吗,我们跟您一起去那里,说不定在那里能碰上我们的队伍呢!” 第十二章 外国大盗   我们成功混进了曹贤的队伍,杀了一个“回马枪”,打败了褚帅。而其中的Jannick则许以重利,借机拉拢我们。为了不暴露我们的真实目的,我们随Jannick回程,不料在即将走出沙漠的时候遇到了张洪刚。我巧妙地利用泻药削减了Jannick等人的战斗力,经过一番战斗,成功将其俘获。善恶到头终有报。   1   三光的一席话让曹贤大感意外,他一时间也没有了更好的借口来回绝。见他正在那里不说话,三光连声道谢,随后拉上我走在队伍的中间。因为有旁人在场,我只得含糊其辞地说:“他们会去边境吗?我觉得咱们得先找到他们。”三光摇摇头说:“非也,当然是要先找到那批货啦!货都找不到,拿什么做生意?”我知道三光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他心思机敏,听他的不会错,所以也闭口不言了。只是心中还在牵挂着大家,尤其是萱萱。   我们俩在一起后,还没有好好地在一起哪怕一天。每一天都是紧张的行程与充满未知恐怖的大冒险,没有让她像平常的女孩子那样度过一天的惬意与安宁生活。我想带她去看电影、陪她逛街、两个人一起去公园散步,可是现在为了大家的安危,我们不得不暂时分开。他们遇上过荼毒,只希望这次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队伍行进了整整一天,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曹贤的队伍是直奔纳粹基地去的。隔着老远,我们就见到了那个隐藏在沙丘之中的钢铁巨兽。所有人停住了脚步,曹贤和两个外国人策骑走到最前面。三人用英语交谈着,虽然不能全听懂,却也可以听个大概。   先是曹贤说道:“我说的那个褚帅就在那里。”其中一个高个子老外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嗯,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还真有这样一个基地。”另一个小个子老外说:“Jannick,不要大惊小怪,我说过,我爷爷给我的资料是不会有错的。”那个叫Jannick的人说道:“Max,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怀疑咱们能不能从这里找到传说中的宝藏!”我和三光悄悄对视了一眼,明白了他们果然是冲着国宝来的。Max信心满满地笑道:“你放心吧,除了我,没有人能找得到这里。”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掩藏基地的沙丘黄沙扬起,伴着隆隆的巨响——是基地的门开启了。   这么长的时间,褚帅等人竟然还没有完全撤走。三光和我心中明了,如果这伙人和褚帅是一伙的,那么他们是来帮忙的。想要顺利夺回国宝,三光和我只能想办法智取,尽量不去惊动他们,这一点是最难的。如果他们也是来参与夺宝的,那么我和三光可以趁机渔利。可是那么多箱的经书也面临着一个怎么带出去的难题。我看了看三光,他面色凝重,似乎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我们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随机应变吧。   老远就看见一队人从基地中走了出来,从装扮来看,为首的那个人正是褚帅。此刻他春风得意。跟在他身后的是一支长长的骆驼运输队。二十余匹骆驼身上都背着两只沉甸甸的大木箱,这正是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些装有敦煌佛经的箱子。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Jannick忽然抿嘴吹了一声响哨,曹贤这边的人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呦呦”地叫着,不知从哪里拔出了枪支,纵开缰绳顺着沙丘杀了下去。大漠黄沙四起,几十余匹骆驼奋力扬开四蹄冲杀向敌阵。这种场面就像在电影中见到的那些沙漠大盗,何其“壮观”!   不过短短一刹那,所有人都冲了过去。沙丘上只剩下了两个老外、曹贤,我和三光五个人。见我面色惊恐,Jannick充满杀意地盯着我们,用流利的中文说道:“你们现在可以选择加入我们,或者是被我干掉!”说罢,“啪啦”一声他手中的手枪上了膛。   曹贤面如死灰,对我们说道:“是你们自己要寻死的,怨不得我。我的科考队全军覆没了,可是我又没办法跟你们明说……”原来曹贤也是被他们挟持的。   三光反应飞快,急忙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奔这批宝贝来的!”“嗯?”Jannick蹙眉。“我们是武当派的弟子,奉了我们师兄之命来这里找敦煌佛经的。这些日子苦不堪言,眼下不管谁先找到经书,只要能分我们其中一本就可以,我们俩并不贪心。”我随即附和道:“师兄说得对!”Jannick迟疑了一下,这些经书约有五十余箱,只分出一本不过是九牛一毛。但他还是稍稍不放心,问道:“我为什么相信你们?”三光呵呵一笑,指着我说:“他是武当派青年一辈的顶尖高手,下边的那个人叫褚帅,曾经好几次都败在他的手里。”我暗暗大惊:三光哥呀,你这是在说些什么呀!   三光不疾不徐地接着说:“不信的话,我让他下去和褚帅打一个照面,保准褚帅大吃一惊!你瞧着。”说完,使了一个眼色。我们俩也骑着骆驼冲了下去。见我们能准确说出褚帅的名字,Jannick将信将疑了,任由我们冲下去。   褚帅见一队人马从天而降,竟然还是为了夺宝而来。他手下的人有的连枪都还没来得及拔就被击毙了。两队人马厮杀在一起,此时已经变为了肉搏。近百人在黄沙里厮打,为了这些中华民族的瑰宝,为了一己私欲,他们已经全然不顾仪态了。每一个人都像是一头兽性十足的畜生,吼叫着,红着眼睛扑向对方。枪没子弹了,就丢出去,拔出刀子继续搏斗。不过十几分钟,鲜血浸红了漫漫黄沙。我和三光已经冲了下来,随时提神躲避着被厮杀的人撞上。转眼间,我们来到了战圈中间。   只见褚帅右手抓着一把长柄砍刀,左手握着一柄手枪,正和十余个人厮杀。褚帅不愧是头领,尽管已经负伤,帽子和太阳镜被打落,身上染满了鲜红的血迹,但仍殊死搏斗,十几个人竟然一时无一人可近其身。“褚帅!”三光策骑站定,大喝一声。   褚帅闻声回头,见到竟然是我和三光,大吃一惊,眼神中竟然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惊恐。身后一人见有机可乘,挥着一把长刀从他背后劈下。褚帅闻背后风紧,回手就是一枪,那人倒地不起。接着,褚帅转回身来将枪口对向我们,扣动了扳机。我和三光大惊,没想到他此时仍临危不乱,急忙伏在鞍上。可是枪并没有响。原来褚帅的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他愤恨地把枪摔在地上,恶狠狠地说道:“张佳亮,你不要狂,这笔账老子迟早跟你算!”接着只带着包括李海东在内的三五个残兵败将杀出重围,狼狈地向南逃去了。   这一幕自然全被Jannick看在了眼里,三光所胡诌的那些话他全当真了。我事后问过三光为什么会这样说,三光说道:“不过是一种心理战。褚帅已经将国宝运出基地,他是志得意满,以为自己吃定了这批国宝。可没想到会有‘夺宝奇兵’从天而降,当时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被十几个人围着。我们骑着骆驼突然出现,而且不用亲自动手,那褚帅肯定会以为这些人全部都是我们的人。你说他怎么可能不吃惊?再加上我之前的一通鬼话,Jannick想不信都难了。”我听后,由衷地钦佩起了三光。   虽说顺利抢到了国宝,可是Jannick这边的损失也不小,死了十余个人,伤的也有七八个。Jannick找人给他们治伤,又命令人们打扫战场。他则和Max还有曹贤来到了已经聚拢在木箱前,打开看了看里面的经书。随便挑出了一本,经书装帧精美,锦帙包裹、金字题头,这是一部《大般若波罗蜜多经》。虽然品相略有破损,但用曹贤的话说,这部书也有“九品”的品相了,一样是价值连城。   看着Jannick和Max贪婪的目光,看着曹贤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和三光也是一筹莫展。本想利用他们和褚帅的鹬蚌相争之势相机而动,可没想到褚帅的人马是这么不争气,兵败如山倒。   检查完了这些经书,我们原定稍事休息。Max突然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我叫张志钊,他叫张强。”三光随口说出了假名字。“刚才你们说,武当派也想来找这批国宝?”Jannick问道。我点点头:“是的,我们的师兄,人们都叫他义哥,也一直觊觎这批国宝,我们就是他派来打前站的。”Jannick似乎很了解中国文化,他说道:“武当派的都是功夫高手,你们也不例外喽?”我稍有迟疑,三光却不以为意地应道:“那是当然喽!”“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回武当山是不可能了。我们师兄弟就退隐江湖,用换来的钱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吧!”“啧啧啧啧,可惜啦。不如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Jannick神秘地说道。“什么明路?”“虽然我们得到了这批价值连城的经书,可是现在我们不能保证它的安全。   你们也知道,很多人都盯着它呢。不如你们跟我一起上路,可以帮我沿途保护。至于交换的条件嘛,我可以帮你们在外国定居,躲过武当派门人的追杀。”我和三光一愣,狐疑地看着这个外国人,他的脸上虽然浮着笑意,但我们感受到的却是一阵阵的寒意。我们问道:“去外国定居?”“对。”“哪个国家?”“德国!”三光和我二人没有别的选择,唯有佯装同意,随机应变。   当晚,我们向回走。Jannick生怕有人会动歪心思,就和Max走在押送国宝的队伍中。我们和曹贤走在一起,随后的攀谈中,曹贤说出了这两个外国人的来历:“Jannick是国际通缉的文物大盗,那个Max的爷爷曾是纳粹党卫军的一级突击中队长。哦,就相当于军衔中的上尉衔。当年跟着纳粹考察队来到过这里,‘二战’结束后,他作为战犯被关押了几年,出狱后就写了一本回忆录,因为太过离奇,没有出版商肯代他发行。到了20世纪80年代,老人家含恨离世。机缘巧合,Jannick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回忆录中有关中国敦煌佛经的事情,找到了Max,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来到了中国新疆寻找传说中的敦煌宝藏。本来我就是这次中国敦煌科考队的领队,你们如果看过电视的话应该认得我。我们已经找到了线索……”   曹贤忽然警觉地压低了声音,像是害怕走在前面的Jannick和Max听到似的,说道,“敦煌佛经散落的很多,不止新疆这一带,青海那边也有。”本来依照我和三光之间以往的默契,应该都表现出惊讶万分的样子。可是不知为什么,这回只有我装做大吃一惊,三光却静心聆听曹贤继续往下说,“但是在我们刚进入青海的时候遇上了沙漠大盗,这伙人都骑着骆驼拿着枪,抢走了佛经。科考队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没多久,我们从青海撤回的时候,又遇上了这两个外国人。手底下活着的十个人都不到,还没有武器,我们只能投降了,带他们来找散落新疆的国宝。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呀!”他的神情变得非常悲愤,“敦煌的艺术瑰宝是咱们中华民族的骄傲,坐视落入外国强盗的手中,这和汉奸又有什么区别!可是……可是我的家人都危在旦夕,我没用,我没用……”曹贤一边摇头,一边恨得咬牙切齿。   我看着这个年近花甲的老者,可是还有一批青海的“沙漠大盗”,这倒超乎我的预计。再看看三光,三光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愣了一会儿,他问道:“是不是因为褚帅?”曹贤大为惊讶,怔怔地看着我们:“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没等我开口,三光就说了:“他就是张佳亮,我是张伟光。”曹贤想了一下:“哦,国宝盗案和国宝奇案……”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却很激动:“太好了,有你们在,我的心里踏实了一些。你们快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夺回国宝呢?”三光警惕地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说:“没办法,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有武器,我们只能是见机行事了。只希望他们这一路不要那么顺利才好。”曹贤一下子失落了,我安慰他说道:“曹教授,我们是人,不是神。扭转乾坤的事情我们做不了,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国宝的,你放心好了。只是你的家人……”“唉,他们落在了褚帅手中。褚帅是我原来的一个学生,他看上了我的女儿,曾经向我提过亲。但是我看这个人心术不正,所以让女儿断绝了和他的来往。哼,他这个人阴险毒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是我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去绑架我的妻子和女儿,要挟我要帮他找到敦煌佛经的下落。本来以为一个褚帅我还可以应付,谁知道半路又杀出来了沙漠大盗,最后又来了两个老外……”我想了一下,没有将武当派义哥的事情说出来,一来还没有看到这个人的行踪,不好判定他有没有来这里;二来,曹教授忧国忧民,以前我们对他产生了误解,不想再让他有所担忧。   2   大家走走停停,几天后,临近沙漠边缘。为了尽快离开这里,Jannick命令所有人加快步伐,争取在太阳落山前走出沙漠。到了太阳最炙热的午后两点左右的时候,依稀看到一个骑着骆驼的人影招着手向我们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喂——等一等——”我们停住脚步。直到这个人走近,我和三光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兴奋得差点儿大声叫出来。这个人居然是刚子。因为我们换了装束,又在队伍的最尾处,他并没有看到我们。   只见刚子气喘吁吁地跑到领头的人面前说道:“快……我们……需要帮助……有人……受伤了……”我心底一沉:糟了,莫不是他们又遇上了荼毒?我刚想询问刚子事态的发展,却想起来自己此时一定要掩饰身份,于是缄默不语,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领头的人没办法作主,而是向后看向了Jannick。Jannick慢慢走到前面问刚子:“你们什么人受伤了,怎么受伤的?”“是我的朋友,被毒蛇咬伤的,我们随身带的药用完了。”刚子显得很急切。Jannick面露难色:“对不起,蛇毒血清我们也没有带,我们还要急着赶路。”说完,挥挥手就命令队伍继续往前走。他的心思我早就明白,他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些价值连城的国宝。我和三光彻底着急了,这些人之中不管是谁受了伤,我们都不可能见死不救。如果现在还不说句话,采取一些行动,那很可能我们就要失去一位朋友了!   刚子紧走几步拦在了Jannick的面前,说道:“我知道,一看你的样子就是外国专家,深入沙漠怎么可能不带蛇毒血清呢?马上就要走出沙漠了,你们只要小心一点儿就不会遇上这东西了,只求求你们能给我一些抗毒血清。”Jannick的眼神陡然大变,我见事情不妙,急忙跑上前去说:“这样吧,我带着血清陪他去一趟,你们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回来了。”我一面说,一面向他使眼色。刚子看到我也是喜出望外,欲言又止。Jannick看到我制止,明白了在这个地方杀人是有些不妥,于是答应了刚子的请求,从医药箱里拿出一部分抗毒血清给了我,让我随刚子走一趟。他是绝对放心的,就算我离开了,还有三光留下来做人质,他不怕我不回来。而三光隔老远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让我不用担心,马上去救人。   一路上,我们快马加鞭,火急火燎地往前赶。我问道:“是谁受伤了?”刚子沉默了片刻说道:“童萱萱……被褚帅俘虏的时候,所有的药品都被他抢走了。童萱萱现在神智已经不清了,她一个劲儿地念着你的名字,问你回来了吗……”我的眼角瞬间湿润了,不由地猛抽坐骑,绝尘疾驰!终于看到了大家,我没等坐骑站稳就翻身下了骆驼,把血清塞到刚子手里,连声催促:“刚子,快,快!”萱萱脸色苍白,脚踝已经肿得像水桶一般了。   她躺在洪诗诗的怀里,嘴里嗫嚅着:“佳亮……佳亮……”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哽咽着:“萱萱,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萱萱的意识像是忽然恢复了似的,她似乎是在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握着我的手,睁开眼睛无力地望着我:“佳亮……我……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不行了……”我泪如泉涌,摇着头喊:“不,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扭头冲刚子叫道,“血清,快注射血清呀!”刚子这时已经准备好注射器,卷起萱萱的袖子,注射进了这一针。   萱萱哭了,她到底是一个小女生,哭得很悲切:“佳亮……我好痛……呜呜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就听刚子在一旁说道:“痛是因为蛇毒已经开始在体内游走了,得想办法帮她把蛇毒吸出来,这样也能好得快一些,不过吸毒的人会有危险。”我似乎没有听到刚子的后半句话,让人帮我拿来了一瓶水和一把匕首。我握着萱萱受伤的脚踝说道:“萱萱,可能会有点儿疼,你忍着点儿。”我咬着牙,用消过毒的匕首在蛇咬的伤口处挑开了一个口子。一般人会随着伤口涌出鲜红的血液,可是从萱萱的伤口流出的却是透明的白色液体。让人不忍心去看。没有时间去迟疑了,我挤净了表面的毒液,对萱萱说了一句,“你忍着点儿!”低下头去开始吸毒,每吸一口就吐一口,然后用水漱口,吐出漱口水再去吸……如此反复,十几分钟后,萱萱的脚踝慢慢消肿了,已然不像一开始的时候肿得那么厉害了。萱萱的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大家长舒一口气,刚子替她包扎好伤口。我激动地上前抱住了萱萱:“好了,没事了。”萱萱像个孩子似的抱着我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大家都笑了,刚子说道:“没事,只要休息一下,不要做剧烈的运动就没大碍了。不过佳亮你可要注意呀,刚才你的行为是很危险的,稍不留神就会中毒。”“哦,我相信没下次了。”“哈哈哈哈……”大伙儿又都笑了。   笑过之后,我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萱萱问我:“怎么了?”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光还在德国人的手里……”一行人都不明所以,问是怎么一回事。我这才有机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们听。听完后,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我又说道:“大家一起出生入死,咱们平安地到达这里,我希望也能平安地回去。”韩笑走上来说道:“四哥,以往都是听三光的,现在他不在,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我问道:“行李中有能用的武器吗?”“除了几把匕首和工兵铲,没有别的了。”韩光说道。   我沉吟片刻说:“形势不容乐观,那伙人手上都有枪……把地图拿来。”大力拿出地图,我将地图平铺在地上,蹲在前面端详了好久,然后指出了上面的地址:“他们目前在这里,全部带有枪支。敦煌佛经已经到了他们手里,我们这次不仅要救三光,还要想办法夺回国宝。”大力低头看着地图,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他说道:“看来我们只能想办法智取了……”“你有办法?”大力摇了摇头:“你是小诸葛,这种事还是你比较在行。”他这一句话更像是打趣。   我唯有苦笑了,真像以前大家对我说的,出谋划策我是最擅长的,可是现在我毫无头绪。失忆也就罢了,毕竟和他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也熟稔了。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棘手的局面,我没有丝毫的办法。看了一下时间,距离我离开已经过了近四十分钟,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可是没有一个万全之策,不仅三光救不出来,我也会羊入虎口。我点上了一支烟,手指敲着地图,脑海里苦苦思索着。大家谁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我的主意。   我猛然看到了刚子,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问刚子:“刚子,你有没有办法配制出一种泻药,越厉害越好!”刚子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那好,你赶快,我要那种药性非常猛的,见效快的!”刚子很快就开始配药,我开始对其他人布置任务了:“一会儿我先走,你们跟在我的后面,但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千万不能让Jannick有所发现。然后你们听到枪声就可以采取行动了。韩哥,你带人负责牵走驮着国宝的骆驼。崔力升,你和大力负责夺枪。金锁,你就留在这里保护洪诗诗和萱萱……”我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两个女孩的强烈反对:“不行,我们也要去!”这次我表现出了少有的坚决:“胡闹!你们就留在这里,金锁,保护她们!”我之所以反对她们冒险,是因为这次的行动我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三光已经陷进去了,我不想任何人再有闪失。   我厉声大喝,两个女孩也不再坚持了。萱萱走到我身边,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根穿有玉坠的红绳说:“这个趋吉避祸,希望你们能平安归来!”我看一眼玉坠,这是一只貔貅,栩栩如生。貔貅历来是灵善之兽,《史记》里有这样的记载:“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氏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这里的轩辕氏就是黄帝,在他奠定霸业的过程中,貔貅立下汗马功劳。为了表彰貔貅,他封貔貅为“天禄”,负责为皇室看护财富。因此,貔貅又被人称做“帝宝”。考虑到貔貅骁勇善战,因其坐守,邪物就自然胆怯,人们又取貔貅谐音“辟邪”,以挡灾避祸。   在这种情形之下,萱萱送我貔貅自然是有一番用意的了。我戴在脖子上说道:“放心吧,我们都会平安归来的!”刚子的药也配好了。我小心翼翼地把药揣在怀里。刚子一再叮嘱:“药性很烈,不超过十分钟肯定见效。”我点点头,翻身骑上了骆驼,看着大家说道:“各位,多加小心!金锁,我们会尽量快去快回,你保护好她们。还要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我们一回来咱们就出发,一口气走出沙漠!”金锁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吧!”我猛挥一鞭子,骆驼扬蹄奔驰。我一路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奔去。回到了Jannick的队伍中后,大概是时间久了,这些人七倒八歪,有的人用棍子支起了几件衣服纳凉。见我回来了,Jannick质问道:“怎么这么慢?”   “那人受伤比较重,耽误了一会儿。”“好了,那就继续上路吧。”他转身吆喝一声,“上路啦!”一行人极不情愿地站起来收拾行装。我趁机假意帮一些人搬运行李,然后悄悄地将泻药下在了饮用水的水桶里。见我归来,三光问我大家的情况怎么样。我作了一个“OK”的手势,三光明白了。白天在沙漠中行走加速了体内水分的蒸发,前面不远就有绿洲,所以大家也没有顾忌,三五成群地前去索水喝。曹贤也口渴得要命,拿出水壶想去接水,被我劝阻了。   曹贤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见三五人捂着肚子“哎哟哟”叫了起来,接着就是手忙脚乱地解裤腰带。还没等这些人蹲下身子,另一群人也叫了起来。果然如刚子所讲,药性很猛!   所有人都解着裤腰带。有的人还没等下了骆驼就屙在了裤子里。人们根本来不及跑到远处了,有的干脆就在原地蹲下了身子,一时间恶臭盈天。这些人着急忙慌,枪支随便乱丢。Max也坚持不住了,加入了这支“屙屎大军”。Jannick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你们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和三光赶紧跳下骆驼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枪支,冲Jannick一指:“不许动,举起手来!”吓得蹲在地上的一批人都举起了手,有的人因为惊吓过度,直接身子一仰就躺在了地上,弄得浑身都是粪便……Jannick就是再傻也明白了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我们没想到此时他不但不屈服,反而毫不犹豫地抬手开枪。我和三光急忙跳着避开了,子弹射入地上,溅起黄沙。三光和我以行李为掩护,向Jancick反击。不得不说,对方比我们枪法好得多,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却压制了三光和我的火力。三光和我躲在行李后面,密集的子弹根本让我们抬不起头来。   我说道:“妈的,这小子枪里到底有多少子弹?”三光说道:“不行,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兵分两路包抄他!”我说道:“咱们只有这一个行李作掩体,这小子枪法这么准,出去肯定挂!”三光低着头说道:“那怎么办,只能等他把子弹打光了。”“放心,咱们有援军!”我的话音刚落,枪声就停了。我们冒出头去,看到Jannick正在匆忙地换子弹。三光和我赶紧按照约定向两边跑去,没想到Jannick竟然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冲着我这边就是一枪。沙漠里跑起来非常困难,我只觉得脚踝一阵钻心的剧痛,跌倒在了地上。我扭头看去,脚踝渗出了汩汩鲜血,染红了黄沙,三光见我受了伤,急忙向Jannick扫射。Jannick乘骑的骆驼中枪,一声哀鸣,前蹄一软,倒在地上。Jannick也跌了下来,手枪脱手,但冲锋枪已经装好了子弹,他端起冲锋枪向三光还击。三光翻身躲过,躲在了一处沙丘后。   他喊道:“佳亮!”我忍着剧痛回应:“我没事!”见三光不敢露头,Jannick调转枪口对准了我。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这次死定了!就在此时,一声厉喝响起:“不许动!”睁开眼睛,只见崔力升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此时,他正举着枪抵在了Jannick的脑后。Jannick没想到局面瞬间急转直下,见自己已经被这么多人包围,只得乖乖举起了手。大力上前缴了武器。见我受了伤,韩笑过来搀扶我:“四哥,你怎么样?”我只得苦笑:“没事,暂时还喘着气呢……”“对不起四哥,是我们来晚了。”“不晚,刚刚好!”刚子过来看了一下我的伤势说:“还好还好,只是被子弹擦过灼伤的。”他帮我包扎伤口,其余的人开始按计划行事。见到三光归队,大家也都欣喜万分。崔力升问我:“这个老外怎么办?”我看着灰头土脸的Jannick,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来最开始他没有想过杀人灭口,要不然三光和我早就结伴上了黄泉路了……心中顿时软了下来:“其余的人放了,曹教授跟我们走,这个人暂时押下,出了沙漠就直接送去公安机关好了。”韩光找出了绳子,将Jannick绑了个结结实实。Jannick见大势已去,反倒用一种颇为赞赏的语气说道:“你们中国人果然聪明!”韩光将绳子一紧:“那还用说!”“不过我们习惯将这种伎俩称为狡猾!”“笑话,我们中国管这叫兵不厌诈!以己之长克敌之短,你们老外且得学呢!” 第十三章 恢复记忆   夜色朦胧,Jannick趁人不备,挣脱了绳索逃走。大家分头去追。我和金锁等则留了下来,没想到就在此时,传说中的怪兽荼毒来袭。   我们照瓢画葫芦,成功躲过了荼毒的攻击,也走出了沙漠。准备乘火车奔赴秦皇岛。没想到就在我上洗手间的时候,遭到了一个壮汉的袭击。因为头部受到重击,我恢复了记忆,却发现没办法接受童萱萱,加之挂念三光等人青海之行的安危,我将事宜托付给徐赵二人,下了车去和三光他们会合。   1   Jannick乖乖就缚,三光平安获救,国宝顺利追回,我们取得了一个漂亮的胜利。我们收拾了一下就返回和金锁三人会合了。见到我受了伤,萱萱变得莫名紧张,她一再问我的伤势怎么样,我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释:“没事,真的没事,只是子弹擦过去了,受了点儿轻伤,将养几天就好了。”入夜,大家留人轮流看守Jannick,其余的人都去休息了。帐篷内,因为条件有限,大家也都是和衣而睡。因为我的脚受了伤,大家怕晚上翻身时无意间碰到我的伤口,所以特准我一个人睡单间。我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来到旅行包前,准备拿出睡袋。这时,萱萱进来了,看到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说道:“你坐好,这些事情你怎么不叫我帮你呢?”我苦涩地笑笑:“不是吧?我只是受了点儿轻伤,又没有残废,这点儿小事我自己就能搞定了!”萱萱突然板起脸来:“又胡说,赶紧给我呸呸呸!”我无奈地吐了吐舌头。   萱萱拽出睡袋,平铺好,然后坐在了我的身边。我本来打算躺下睡觉的,可是见到她在这里,反而有点儿睡意顿消的意思。我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萱萱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沉默,她低着头,明眸黯淡,喃喃说道:“佳亮,你别再冒险了好吗?”我愣了一下,继而笑着说:“以前我不也是这个样子吗,你们说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咱们俩没有在一起,你有你的自由;可是现在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想你再去冒险。”她的表情很严肃,一时竟让我无所适从。   良久,我横躺在睡袋上,头枕着双臂叹道:“这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的。”萱萱的双眸竟滑落出了香泪:“可是我不希望这个人是你……”我知道有些女孩子的举止在男方眼中看来近乎无理取闹,但我也深知此时萱萱苦口婆心完全是为了我好。我没办法再去搪塞,只得问她:“既然明知道危险,为什么当初国宝奇案的时候你还要加入我们呢?”不想萱萱忽然哽咽了:“我是为了你。”我怔住了。   她继续说道:“当初是为了你,我才坚持和大家在一起并肩作战的……”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只听三光私下讲过以前的一些事情,包括萱萱怎么加入我们的队伍。国宝奇案中怎么不顾危险,依靠风水术帮我们解开了风水阵,顺利找到了国宝所在。最开始听到这个的时候,心中对这个女孩内心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可是这时她却说出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值得她去这么做。   多次出生入死的冒险生涯让我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只是我也有一怕——最怕女孩哭。这是最让我头疼的,我摩挲着萱萱送我的貔貅玉坠,坐了起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闻着她秀发的馨香,我感觉到了一种久别的安逸。安慰她说道:“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了,不要哭了。”萱萱靠在我的怀里,慢慢止住了哭声。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中还是有一丝忧虑。   我笑着说道:“要不,这件事完了咱们结婚?”语态极尽顽皮。   萱萱当然知道这是开玩笑了,我们交往不过两个月,如果这就结婚,那也算得“闪婚”了。她嗔怪地打了我一下,破涕为笑:“又没正形了!”我忽然抓住她的手,噘着嘴往她脸上凑,想吻她。她却故意闪过头去:“不许!”我压低声音生怕外面的人听到,低声问她:“自己女朋友为什么不让亲?”“就是不让!”萱萱咯咯笑着,左躲右闪。我拉着她的手,让她没办法挣脱。萱萱猛地一使劲往回缩手,我“啊”地叫了一声,松开了手。萱萱神情关切地问我:“是不是碰到了你的伤口?”我闭着眼皱着眉,捂着受伤的地方,表情极其痛苦。萱萱弯下腰去看我的伤口。我趁机抓住她的双肩往后一扳,两个人一起躺在了睡袋上。我身子一翻,压在了她的身体上,笑道:“看你还往哪里跑?”萱萱笑着:“你个坏蛋,敢骗我!”“兵不厌诈。”我说完这句,忽然发现此时的萱萱面带桃花,眼神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澈。我们俩都不笑了,相互注视良久,萱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寻找着她柔嫩的红唇。我心如鹿撞,不能自已。突然,夜空中一声大喝打断了我们:“不要跑!快来人,Jannick跑啦!”这一声如同警报,我心一沉说道:“糟了!”站起来刚欲冲出帐篷,却被萱萱一把拉住了:“你刚答应我什么了?”我一愣。“我去看看。”萱萱转身出了帐篷。让一个女孩子去犯险,我终究是放心不下,我紧接着也掀开帐篷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月色之下,绑缚Jannick的绳子不知何时已经脱落了。此刻,他正骑着一只骆驼向着远方奔跑。大家都翻身上了骆驼要追上去,我也蹬着马镫要翻身而上。三光却说道:“佳亮,你就不要去了,看着这里。”我说道:“不行!”却忽然看到了萱萱忧虑的眼神,心想一个Jannick没有了武器想必也不能把大家怎么样,只好又说道,“那好吧,你们快去快回,要小心!”松开了马镫。三光又让金锁留下来陪我,另外还特意叮嘱两个女孩子也要留下。然后就一声长喝,带队加鞭向Janncik逃跑的方向追去。   见大家渐行渐远,我的心绪也随之飘荡远方。萱萱看出了我的心思,问道:“是不是……我不该那么拘束你?”我笑道:“哪里啊,我的脚行动不便,何况对方只有一个人,这么多人一起去,绰绰有余了。”金锁走上前来笑嘻嘻地说道:“好了,大家都走了,咱们可以斗地主,边打边等。”他的办法倒也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消遣。   只是因为我心系大家此行顺利与否,连续几把全然不在状态,都输了。   金锁连赢几把,心情大好,一边洗着牌一边哼着小曲。倒是两个女孩子看出了我的心思,洪诗诗问道:“是不是惦念着大家?”“嗯,这一去不知道会不会有埋伏。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无事吧!”金锁倒不以为然:“佳亮你多虑啦,Jannick是匆忙逃走的,怎么可能会有埋伏呢?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回来了。来,摸牌!”萱萱一直看着我,没有说话。   该我出牌了:“一个3。”“7。”“K。”“2。”“小王。”“大王!”我刚抓住了牌权,抽出了一把连牌,“9、10、J、Q、K、A。”忽然,外面刮起了劲风,吹得帐篷“哗啦啦”直响。我一边寻思接下来要出的牌,一边念叨:“怎么晚上还刮这么大的风呢?”突然,我意识到这股风有点儿蹊跷。再看大家,一个个竟都神情紧张地看着帐篷外。我问道:“什么情况?”金锁忧心忡忡地说:“上次遇到荼毒也是这种情况……”“不会吧?”我扔下牌,拉开帐篷的一角,看到了那个至今仍让我心有余悸的场景。惨白的月光下,一个黑影正低吼着向我们这边慢慢走来。距离越来越近,我看到了它的身体不过豹子大小,兽首仿佛一只猫,长长的獠牙长在嘴外面,额头上有一个幽蓝色的火形标记,四肢孔武有力,肌肉突起,走起路来背部一起一伏,气场莫名强大。仅剩的几匹骆驼也都嘶叫不止,玩儿命地要挣脱缰绳逃命。   惊骇之下,我赶紧熄灭了帐篷的灯光,示意大家不要出声。所有的动物都有一个本能,领土观念很强,一旦领土被侵犯或者是它们认为遭受到威胁,便会主动发起攻击。我熄灭灯光就是避其锋芒,不要让荼毒认为我们侵入了它的领地或是对它产生了威胁。荼毒再凶猛,也不过是一种动物。   但我显然是想错了,尽管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尽管没有人再敢轻易地发出一丝的声响。但是我们还是听到了帐篷外传来的清晰的呼吸声。接着,一股狂风陡然卷起,偌大的帐篷瞬间连根拔起,飞到了九霄云外!一些杂物也都飞得到处都是。我和金锁猫着腰,护着两个女孩子往安全的地方逃去。荼毒显然看到了我们这些人,它前爪弯曲,前半身伏在了地上,后半身翘起,一个纵跃挡在我们身前,拦住了我们的去路。金锁连连说道:“完了完了,这次真完蛋了!”借着月光,我们连这怪物有几根胡子都看得清清楚楚。荼毒后腿弓在地上,身子往前一扬,伴着一声嘶吼,一股小龙卷风瞬间袭来!对于荼毒的厉害,我虽不曾亲见,但是早就听大家不只一次提起过,知道这股风一旦沾上皮肤,宛如利刃,绝无生还的希望。急切之下,我喝道:“快避开!”因为和荼毒距离甚近,这股风还没形成狂风就被我们跳开了,但这只是避开一时。但我也明白了,荼毒所发出的风距离越近,风势越小,是一个随着距离逐渐拉大的过程。   我忽然想到了朱逸章等人当初躲过荼毒的那一招,目光马上锁定了那几个储有备用饮用水的铁皮桶!   我赶紧带着大家跑过去,掀开铁皮桶的盖子叫了一声:“快,钻进桶里面!”铁皮桶是一般的汽油桶大小,正好能容下一个人。我揪过萱萱,抱起她放在了桶里。我嘱咐萱萱:“深吸一口气,等到风停的时候趁机换气!”萱萱赶紧深吸一口气,蜷缩在了盛满水的铁皮桶里。金锁和洪诗诗也都找了一个铁皮桶钻了进去。我紧忙跑向另一个铁皮桶,也打开盖子跳了进去。在水里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感觉耳边嗡嗡直响。我对水有天生的畏惧感,时至今日我连游泳都不会,充其量只会个狗刨。   荼毒连续嘶吼,喷出了好几股风。飓风夹杂着沙粒噼噼啪啪地打在了铁皮桶上,力道之大似乎都能让我们感觉到铁皮桶在晃动。一只铁皮桶本身就不轻,再加上里面的水,少说也有两三百斤了,可是居然能被荼毒的风轻易撼动,可见力道之猛。   风连续不断地吹了半个多钟头,我们只能抓住那几秒的空隙探出头来换口气。厚厚的黄沙飞进铁皮桶里,混杂在了水里。渐渐地,周围的水越来越浑浊,由清澈透明变成了黄浊。沙粒沾得头发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荼毒虽然是不明生物,可也终究不过是一个畜生。许是见我们久不出来,以为我们都已经死了。它最后发出了一声长啸,跳跃着离开了。怕它还在附近,我们又等了一会儿才敢浮出头来。大家都“啊”地大喘一口气,接着就响起一片吸气声。歇了半晌,我问大家是否平安无事。每一个人都很安全。我长舒一口气,看着营地满目疮痍,便动员大家动手收拾一下。   不多时,三光一行人也回来了,看到狼藉的一幕,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金锁摆摆手:“咳,别提了,你们刚走。荼毒就来了。”赵旭东看了一下,点点头道:“还好还好,大家都平安无事。”我问道:“你们呢,没有追到Jannick?”我见Jannick并不在他们一行人当中。   韩光应道:“他跑得飞快,我们这些人竟然没有追上!”曹贤解释道:“Jannick是国际大盗,当年在埃及他就闹得满城风雨,骑骆驼是他的专长,咱们这些外行当然是不行了……”虽然Jannick跑了,可是敦煌佛经却被我们顺利追回,想来也无碍大局,于是我们也没将这个放在心上。当即决定,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出发。晚上,三光来到了我的帐篷,提出了一个心中的疑问:“还记得当初才旦说过的吗,荼毒是生活在沙漠深处的,可眼看咱们都走到了沙漠的边缘,荼毒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若不是三光的提醒,我险些忘却了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不对的地方。我沉吟再三说道:“但凡是动物,尤其是这种大型的凶猛生物,都会有自己的领地划分。荼毒就算是传说中的怪物,也不会脱离这个定律。才旦也说过,沙漠深处才是它的领地。为什么咱们都到了这里,它还会追来?”“这也是我对这件事的怀疑之一。”我们俩思索一夜也没有找出合适的答案。无奈,只好将这件事情暂且放置于脑后。翌日,大家心情愉悦,傍晚时分,我们终于走出了沙漠,看到了柏油马路。大家相庆欢呼!然后又顺公路而行,回到了库尔勒。   几天的行程九死一生,让我们都颇多感慨。徐明高直摇头:“这次的经历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一次了,下次我可再也不想了,不过确实是挺刺激的!”曹贤此时忽然问我:“国宝你打算怎么办?”我点了一支烟说道:“还能怎么办?先运回秦皇岛,接着再联系有关部门献给国家!”曹贤却担忧地皱着眉,良久他说道:“可是……在青海还有一批……”我们一愣:“青海?”三光赶紧问道:“这么说青海有敦煌佛经不是杜撰的?”“当然不是。我们科考队先去的青海,找到了敦煌佛经。   可是在来新疆的路上遇上了一群沙漠强盗,他们都用黑头巾蒙着面,抢走了佛经。我们没粮没水,也没了脚力。当遇上Jannick的时候,只好乖乖做了俘虏。”曹贤看了看我们几人说接着说,“你们都是优秀的年轻人,像你们这样有责任心的人已经很少了。光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追回国宝的,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这个忙!”三光拍着胸脯说道:“什么叫帮你忙啊,这是在救中国的国宝。我先在这里表个态,这件事我义不容辞!”三光带头表态,其余的人也都纷纷附和。唯独我低着头不说话。一支烟吸完,又点上了一支。   韩笑问道:“四哥,你怎么不说句话?”“啊,这件事……容我想想吧。我累了,先去睡了……”我站起身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烟,脑海里思绪纷飞:青海也有一批敦煌佛经,这是事实,而且已经被人夺走。若在平时,我会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个任务,可是现在我答应了萱萱,不会再去冒险。可是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好伙伴们去深入险境。我的脑子很乱……   有人按门铃。   我站起来去开门,打开房门,原来是萱萱:“哦,是你呀。”萱萱甜甜地一笑:“怎么,不欢迎我进去吗?”我笑了笑,左手握着门把手,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坐下来,萱萱开口说道:“是不是想去青海?”我不想萱萱再为我担心,装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哪里啊,没有。有三光在那里,我很放心。我现在失忆了,有我没我都一样。三光智勇双全,大力他们又都是个中好手,我去不去意义不大。”萱萱笑着问道:“真的?”“真的。”   萱萱起身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热水给我,说:“其实这两天我也想清楚了,我不应该过多干涉你的生活,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不会阻拦你。”我心头一热,只觉得萱萱分外善解人意,差点儿脱口而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是转念一想,萱萱如此为我着想,我怎么能如此自私呢?我就算不去青海,有三光在也是一样的。于是我态度坚决地说道:“大丈夫说一不二。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大家决定去青海的话,带这么多的佛经走肯定是不方便的,不如兵分两路。三光他们去青海,我先带着国宝回秦皇岛。”萱萱如释重负。   2   第二天,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大家。所有人都很惊讶,可是又都很理解。三光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为了防止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是应该先将新疆的这批国宝转移。这样,佳亮,就照你说的,你先带国宝回去。我这边再拨出几个人,主要是怕半路有些人贼心不死,到时候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当即决定,徐明高和赵旭东两个人和我一起护送国宝回秦皇岛,萱萱自然也跟我们同行。   收拾了一下行装,大家就各自出发了。临行前,我对大家说道:“有三光在,我相信你们都没有问题,随时给我来电话,我等着诸位凯旋的消息!”大家告别。我们乘当天下午的火车返回北京,然后从北京回秦秦皇岛。   火车的旅程是很枯燥乏味的。由于连日来的颠簸劳累,赵旭东和徐明高二人很快沉沉地睡去了。萱萱则低着头看一本风水类的书籍。我和萱萱打了个招呼:“我去趟洗手间。”起身穿过狭窄的过道。说来也奇怪,此时并非长假,也非春运,可是车上的人异常多。我躲过密集的人群来到洗手间门前,见显示里面没人,便去转动门把手,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忽然后面有一个人一推。我都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就被一个人撞进了洗手间。那人和我挤在一起,随手锁上了洗手间的门。我惊诧之余扭过头来,看到眼前这个人非常高大,少说也有一米九开外,身材魁梧,只是戴着帽子和太阳镜,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个人的声音嘶哑,压着嗓子问道:“看来你是真的失忆了?”“你到底是谁?”“少废话,敦煌佛经是不是在你这里?”我一愣,因为事先怕有人打佛经的主意。我便瞒着所有人悄悄办理了列车托运。现在木箱里放着的不过是几十本破书而已。不用说,眼前的这个高个子也是奔国宝来的。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是奔着这批国宝来的?”这个人显然失去了耐性,他向前跨出一步,揪住了我的头发,使劲往列车的厢壁上撞去,一边撞还一边吼:“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我只觉得脑袋出奇地疼,大脑中似乎有一种血流涌动的感觉,还有另一种让我更加惊奇的感觉!恍恍惚惚地,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乱哄哄的画面——高速公路上,漫长的旅程百无聊赖。移动电视上播放的也尽是些无聊的泡沫剧,我索性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只希望可以快一点儿回家。   这时,左边紧邻窗口的位置突然有一辆高级轿车驶来,而且向我们这边猛打方向盘。司机骂了一声:“他妈的,怎么开的车?”话音刚落,最后面的乘客有人喊了一句:“咦,后面这车是怎么回事?”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就回头看了一下后面。后面的那辆车时快时慢,紧紧地贴着高客的屁股,似乎是在驱赶着高客。   有的乘客生疑,喊了一句:“不会是醉驾吧?”另一个乘客说道:“不会吧,醉驾敢上高速,谁有这么大胆子?”我忽然意识到了不妙,倒是司机不慌,说了一句:“大家放心,没事,没事啊!”他的话刚说完,一左一右两辆汽车就像是商量好似的,同时向高客挤压过来。   这下乘客彻底慌了,整车都乱叫着:“快快快,要撞上啦!”司机是老手了,处变不惊。他急忙向右猛打方向盘。眼看就要贴上护栏的时候,司机大叫一声:“不好,刹车……刹车……”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咣啷”一声,车上所有的乘客身子往前一冲,竟然一个个都腾空向车头的方向冲去了。我们这才明白,原来高客瞬间冲破了护栏,车头向下栽了下去!车上惊慌的人们开始惨叫,撕心裂肺,歇斯底里……那样的惨景让我永世难忘,是从心底对我的撞击……“轰隆”一声,高客直直地戳在了山石上,然后车尾下沉,整辆车又横翻下来。车厢里溅满了鲜血,充斥着人们的呻吟声和惨叫声。很快,轻伤的几个人报了警。   我躺在车厢的顶部没办法动弹,我看到自己的右腿已经扭曲变形了,我知道自己腿断了,我拼尽全身的力气想把它从别着的行李架上拉出,可是我想抬起右手的时候才发现,右臂也已经断了。我彻底绝望了……血水从头部流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脖子也出人意料地疼,甚至连呼吸都开始衰竭了。   警方很快就来了,为了尽快清理现场,他们不得不拉起了警戒线,只留下专人负责救人。重伤的人都被抬了出去,剩下的都是死人,当然,还有我。我的求生本能让我拼尽全身力气向车厢内仅剩的两名警察求救。我无力地抬起左手,虚弱地喊着:“救……命……”两个警察一高一瘦,高的那人一米九开外,身上的警服松垮得很夸张,似乎都不大合身了。另一个瘦的尖嘴猴腮,眯缝着眼睛看着我:“哟,费了这么半天劲原来他在这里呢!”高个儿警察摘下大盖帽来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又戴在头上问瘦警察:“我看起来像是真警察吗?”“像,忒像了!”瘦警察调侃道。   我明白了,原来这两个人是假警察!可是我现在重伤,动都动不了,不要说反抗了,就连逃走也是不可能的!   高个儿警察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抓起了我的头发问:“说,玉扳指在哪里?”“什么……玉……扳指……我……我……不……知……道……”瘦警察没耐性了:“嘿,还他妈的装蒜!老宋,给他点儿颜色看看!”高个儿警察抓着我的头往车厢壁上撞去:“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我彻底昏死过去……   这些片段犹如放电影一般,在我脑海里飞速转动着。我的仇恨突然从心底喷涌而出,我记起来了,这个让我失忆的男人!我伸手扣住他抓住我头发的手,向后撩起一脚,正中他的要害!高个儿捂着裆部,咬牙忍着剧痛后退几步,恶狠狠地说:“哎呀,你……你小子……敢他妈反抗!”我厉声喝道:“老宋,旧恨新仇今天咱们一并算清!”老宋吓得手都抖了,指着我:“你……你不是失忆了吗?”“当初拜你所赐,我的确是失忆了。医生说有一个血块压住了我的记忆神经,现在我得谢谢你让我恢复了记忆!”“你……你……”许是怕我叫喊,老宋冲上来照着我的面部打出一拳。我急忙闪开,没想到他这一拳竟然是虚招,占住了窗口的位置,他叫道:“张佳亮,你别嚣张,咱们后会有期!”说完,竟提身从窗口跃了下去。我急切之下伸手去抓,没有抓住。只见老宋一个翻身,只是打了几个滚儿就站了起来。从高速行驶的列车上跳下去,竟然毫发无损,看来这个老宋也不是等闲之辈。   我从洗手间出来后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从兜里拿出了一顶帽子戴上,这样做是为了遮住头上的淤青。挤过人群,徐赵二人已经醒了,可当我看到童萱萱坐在旁边的时候,我犹豫了。恢复了记忆,又让我想起了亡妻沈晨雨。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记忆恢复了,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童萱萱了。童萱萱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还伸手招呼我:“傻看什么呢,还不快过来?”我迟疑了一下,决定暂时向他们隐瞒住我记忆恢复的事情。我拉了拉头上的帽子,走过去坐了下来。“怎么去了这么久?”“拉肚子。”“是不是吃坏东西啦?我这里有药。”童萱萱站起身来翻动行李架上的行李。我劝阻道:“不用啦。”“不行,你不舒服,不吃药怎么行?”“哎呀,我都说不用啦!”我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童萱萱怔住了,她慢慢坐下来:“佳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语气不满地说了一句:“我没事!”童萱萱看我忽然戴上了帽子,伸手想去拉。我的头急忙向旁边一躲。“你……怎么戴上帽子了?”她怯生生地问,似乎生怕触怒我。“你烦不烦哪!”我的语气不由地提高了。童萱萱怔怔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我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说了一句:“我去抽支烟!”一个人低着头来到了车厢连接处,在密集的人群中找到了一个能勉强立足的地方,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地吸进一口,然后再长舒一口,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不快都吐出来。   我知道我刚才的态度很恶劣,不应该对童萱萱那个样子。她是个好女孩,没有恶意。我只能是恨我自己,我恨自己没有定力,关键时刻没有把持住。现在想来我真的很对不起小雨。担忧三光等人的安危,又烦忧感情的事情,这些让我觉得呼吸都困难了。我之所以对童萱萱那个样子,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恢复了记忆,我心中真就没有了她的位置吗?要是真没有,那我张佳亮还算是人吗?我把童萱萱当成了什么?玩具吗?性伴侣吗?我不敢去面对,既然不敢面对,那只有逃避了!   我给徐明高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和赵旭东来我这边一下,并且不能告诉童萱萱。徐赵二人找了一个借口过来了。我问他们:“她现在怎么样?”“亮哥,不是我们说你,刚才你做得太不对了。她现在一个人正哭呢,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出声,就是流眼泪。”赵旭东说道。徐明高也说:“发生什么事了,上了趟厕所怎么变成这样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我掐灭了烟头,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下一站马上就要到了。我先下车,货交给你们了。”“啊,那嫂子怎么办?”两人问道。   我心烦意乱:“这件事不要告诉她,你们先照顾她,有她在,我没办法专心做事。”这也是实话。接着我又说道,“其实现在列车上的货是假的。怕半路有人心生歹意,我已经悄悄办了货运。你们到秦皇岛后,用不了多久货就会到了。你们一定要将货物平安地交到薛总手里,然后请他牵线转交给国家。”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只得重申一遍:“明不明白?”两人这才点点头:“明白,放心吧,亮哥。”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全靠你们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想办法保证货物的安全!”说话间,列车慢慢停了下来,我只带了一些钱就匆忙下车了。   一下车,我就打电话给三光,问他们的具体位置。接着,马上买车票返回去跟他们会合。折腾了一天多的时间,我又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所有人都很吃惊。按照计划我应该回秦皇岛了,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只是对众人说:“思来想去还是过来帮你们吧。”金锁逗趣说:“你来这里,嫂子能同意?”我唯有苦笑应答。   此时我们已经身处青海境内了,晚上,下榻在一家宾馆。三光私下问我:“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叹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呵,这时候你还拿架子呢,快说吧!”“好消息是我恢复记忆了!”三光一听我说这个,激动得蹦了起来:“真的!”“嗯,坏消息就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童萱萱。”三光沉默了片刻:“……还是忘不了沈晨雨啊……”“是呀,我甚至不敢去面对童萱萱,只能选择逃避了。找了个借口就跑回来了,还瞒着她呢。”然后,我把列车上发生的一幕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 第十四章 战国七雄   武当义哥、朱逸章、褚帅、Jannick,现在又多了一个麻克,再加上那个神秘莫测的老宋,最后算上我们,一开始的“三国演义”变成了“春秋五霸”,这会儿又成了“战国七雄”了。我们来到西宁追踪麻克的踪迹,阴差阳错之下投宿到了他情妇的旅馆里,窃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知道了国宝就在其手里。于是我们布置好一切,守株待兔。成功夺回了国宝,我们返回秦皇岛。在韩光的建议下,中途停靠在了西安。   1   三光听后沉吟着,他说道:“感情方面的事情由你自己选择,作为兄弟我不会过多干涉。但是我想提醒你一下,童萱萱是个好女孩,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伸了一下懒腰:“额啊,还是说说这件事吧。老宋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地害我,先是抢走了玉扳指,现在又来抢国宝,我怀疑他背后有更大的一只黑手,尤其是他还知道我失忆了……”三光也说道:“嗯,这件事情的确有蹊跷。孙源龙之前不过是冒充你,争名逐利,弄得人尽皆知以为他就是张佳亮。咱们深居浅出,知道你失忆的无非是身边的几个人,这个叫老宋的人没理由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啊……”我忽然想起来,反问他:“不会是……”“你是说咱们身边还有奸细?不会吧,李海东已经现了原形,如果还有奸细的话,那咱们这个队伍也太可怕了……”“兴许是这样吧,我宁愿有人无意中透露了我的病情,也不愿咱们这里再有人有问题了。”三光走后,我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掐指算来,我已经有两年多时间没有回家了,自从国宝奇案完结后,我在秦皇岛处理了一些私事就急匆匆地赶回家。没想到出了车祸,失去了记忆,跟家人在一起的一个多月也没有尽心去陪伴他们,反倒让他们担心。老妈在那头接通了:“喂,儿子……”我轻松地叫了一句:“老妈!”老妈激动万分:“儿子,你……”“我已经恢复记忆了,什么都想起来了!”老妈在那头哭了:“太好了,呜呜呜,太好了……”“对不起老妈,让你替我担惊受怕,告诉老爸和我姐,我已经没事了。”“好好好,你现在在哪里呢?”“我在秦皇岛呢。”为了让老妈放心,我不得不撒了个谎,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冒险。“嗯,那明天我和你爸去秦皇岛看看你。”这么一句话让我彻底慌了神,我急忙说道:“别别别,老妈,下星期我自己回家。”“为什么要等下星期?”老妈问了一句。   我不得不拿另一个谎言来圆谎:“哦,我……我交了一个新女朋友,正谈着呢,下星期带她回家让你看看。”我太了解自己的老妈了,老爸和她最担心的就是我的婚姻问题。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秦皇岛,从来没有好好地陪伴过他们。眼瞅着同龄的亲戚朋友都抱孙子了,老两口多少有些着急。每次回家我都得面临着“逼婚”的窘境。好不容易和小雨订了婚,结果中途生变,小雨离我而去。父母从此又开始了“逼婚”的计划。我知道,我只要一说出带女朋友回家,他们就会宽慰许多。   果然,老妈听闻我要带女友回家,语气舒缓许多:“嘿嘿,那好,你好好对人家姑娘。早点回来……”老妈的声音哽咽了,“顺便,也去看看你姥姥……”“嗯。”挂断了电话,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家人的牵挂让我心怀愧疚,可是文物是中华民族的瑰宝,眼前的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去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追回敦煌佛经!   次日,大家得知我恢复了记忆,个个都很惊喜。我却不以为然,因为我知道,有一个更大的难题需要我去克服。我们对当前的形势做了一番分析。曹贤口中的沙漠大盗在坊间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传闻。当今太平盛世,又不是武侠世界和传奇小说中,哪里存在什么沙漠大盗?当地人都对此摇头不知。   大力说道:“看来这伙人是直接奔着国宝来的呀!”大佐说:“如果真是这样,这伙人手里有枪,可以看出他们是惯犯,抢到了国宝就不可能还在留在那里,应该会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避过这阵风头。”他的话字字珠玑,事后刚子对我说起,程佐华年纪与他相当,却已经是犯罪心理学的好手了。   我们询问曹贤那伙人有什么特征。曹贤回忆道:“他们都戴着墨镜,看不清长相,不过领头的那个人在这个位置。”他指着额头的左侧,“有一个很长的刀疤,十字形的。”我心里默默盘算着:武当义哥、朱逸章、褚帅、Jannick,现在又多了一个“沙漠大盗”,再加上那个神秘莫测的老宋,最后算上我们,一开始的“三国演义”变成了“春秋五霸”,这会儿又成了“战国七雄”了。看来薛总说得没错,这一次的行程远不是前两次可以比拟的。   三光的脑瓜比较灵,他对大家说道:“既然是惯犯,公安部门应该会有这个人的资料吧?”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警界的朋友杨洋,请她帮忙查一下这个人的资料。很快,杨洋给我们发过来了一份档案资料。   照片上的这个人凶神恶煞,一看长相就不是什么善类,左侧额头上的十字形伤疤格外醒目,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曹贤一看到这个人的样子,激动地用手指着说:“就……就是这个人!虽然没有戴墨镜,但是我敢断定,就是这个人!”再看这人的具体资料:姓名麻克,1974年生人,籍贯是敦煌,1992年曾因盗窃罪被判刑入狱3年,1996年因抢劫重伤害罪入狱5年,2001年因强奸罪入狱10年,2011年犯杀人罪,目前在逃……看着这一桩桩令人发指的罪行,我们深知这个对手远非朱逸章、褚帅及Jannick之流可比,十恶不赦,这是一个真正的穷凶极恶之人!   金锁看得心惊胆战:“完了完了,这王八蛋杀人不眨眼哪,国宝要真落在了他手里,咱们怎么能夺回来呀,完了完了,这次真完了……”他万念俱灰。这与金锁过去的性格大相径庭,不管是国宝盗案还是国宝奇案,金锁都是有担当的。   其实我知道金锁转变的原因,只是因为洪诗诗。自从他们两人在一起之后,金锁收敛了许多。他不只一次向我透露过他要结婚的想法,现在的金锁不是畏首畏尾,而是想平平安安地和洪诗诗踏上红地毯。只不过他碍于兄弟情义,虽然甘愿和我们出生入死,却处处谨慎小心。   我们看着大佐,想听听他的分析。大佐盯着电脑屏幕说道:“最初我的判断不过是猜测,看到这个我想起来了。照常理来讲,一般人作了这么大一个案子,而且受害方是国家的科考队,一定会想办法躲风头。通常,犯罪嫌疑人都会选择自己的家乡。因为人的潜意识里觉得家是最安全的。可是这个麻克是一个惯犯,反侦察意识应该是很强的。”三光笑道:“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韩光问:“你们的意思是他还在青海?”“嗯,这种重犯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他们喜欢和警方捉迷藏,以满足自己作为逃犯的心理成就感,说白了,这样可以让他们减轻负罪感。通常,这些人会把自己想象成行侠仗义,杀富济贫的大侠,与官府抗衡。”大佐分析道。“就是佐罗呗!”“佐罗个屁,让我碰上他,我倒要会会这个小子!”张印拍着桌子叫道。   崔力升说出了他的想法:“虽然现在咱们得到的结论不少,可是警方都找不到这个人,谁还能找到呢?咱们总不可能比警方还厉害吧!”我盯着麻克的照片,摸着下巴的胡茬思索良久,然后说道:“要不,我给大家导演一场戏?”这几天,我们频繁出入于各大商场,买的都是上乘的商务男装,然后每人一套,随手都带着一个高档的公文包,并且每一次结账都是现金结账,绝不刷卡。薛总给的活动经费还有很多,每次我们掏出一摞现金的时候,都能引起现场人员的惊叹。尤其是我和金锁,因为过去有过说相声的经历,说话特意突出山西的方言。别人一问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说是从山西大同赶来的。   连续几日进出高档场所,不几日,青海的西宁就被闹得满城风雨,说有一群山西的煤老板来到了这里,年纪都不大,却都很有本事。可笑的是,这帮人虽然出手都很阔绰,可是每次都是现金结账,让人很无语。   其实随着时代的发展,山西的煤矿老板早已摆脱了当初的“土包子”形象,一个个靓丽光鲜地跨入了上层社会。只不过人们每每提及这些腰缠万贯的煤老板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仍是一群暴发户的形象。而我们此举正是为了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人们口口相传。   多日的吃喝玩乐,游山玩水让大家乐此不疲。尤其是金锁,美人在怀,美酒在握,不停地说:“好,实在是太好了!改天我发了大财,一定要天天逍遥,就像这个样子,这样的日子给个多大的官我也不换!”我们打趣他说:“你现在花的是别人的钱,当然不心疼了,等有朝一日你真发了财,说不定就变得抠门了呢!”玩笑归玩笑,但是让我很惊疑。一晃这么多天了,我们要钓的人却始终不见踪影。   我思索了一下,距离甘肃境内最近的大城市无疑就是青海的省会西宁。尤其是曹贤也承认,是在西宁郊区被劫的。诚如大佐所说,狡猾的麻克一定躲在这里。迟迟不肯动手无非有两个原因:一、在等风头过去,在这之前不敢再生事端;二、城市人口密集,不好下手。   思来想去,我问前面的导游:“西宁这个地方有没有自然风光好的去处,比较偏僻的那种。”导游是少数民族的,热情地介绍:“有啊,西宁八景是出了名的!”“哦,都是哪八景呢?”“石峡清水、金蛾晓日、文峰耸翠、凤台留云、龙池夜月、湟流春涨、五峰飞瀑,还有北山烟雨,都是好景致、好去处。”“名字都很好听呀!”“不只名字好听,都值得一去呀。你们明天可以起个早,然后去大通的娘娘山,那里可以看日出,非常美。”我点点头回应:“一定去。”当夜,我们就动身来到了位于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的娘娘山。因为毗邻风景区,所以山脚下旅馆遍地。   此时并非长假,也非旅游旺季。见到了难得的客人,店主都非常热情地上来拉客:“哟,几位老板,住我这里来吧,客房大,也干净。”那个说:“来,您来我家看看,包您满意。”……也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了这么多人,一个个都说得唾沫横飞,最后甚至开始拉扯。挤过人群,我赫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装修简易的家庭旅馆。一个汉族装扮的女子环抱双臂,倚着门框,远远地注视着我们。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浓妆艳抹,看样子应该是店主,可是却没有上来拉客。   我抻了抻被撕皱的西装,对大家说道:“住那家吧。”金锁咋舌:“不是吧,看住宿条件不怎么样啊?你不是看上这个老板娘了吧?”“没心情开玩笑,我是看她不主动拉客才决定住这里的。”大家走上前去。老板娘恹恹地带我们进了大堂,然后从柜台后面拿出了笔和本,问道:“你们几个人哪?”“12个人,全部开单间!”老板娘扔下笔,眼皮一翻:“我的房间不够!”“那你有多少房间?”“只有10间房,8个标间,2个单间。”我们商量了一下,装“阔绰”不过是为了钓鱼,私下时间倒可以自己将就。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我们就住了下来。   晚上,大家挤在了一个房间,我开始跟他们念叨:“选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够偏僻,麻克动手的话不会选在市区。而且我们以观日出为借口,就可以半夜上山。这对于惯匪来说,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佐点头称许:“你抓嫌疑人的心理抓得很准!”“那就这么决定了,凌晨4点咱们动身,大家都早点儿休息吧!”   2   此时已近冬季,西部比不得东部城市,晚上吹的风都是一种干裂的风,让我极不适应。我半夜起来去洗手间,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大堂里传出了轻微的对话声:“少他妈废话,你把宝贝藏好了就行!”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接着是老板娘的声音:“最近风声紧不紧?”语态极尽温柔,与白天判若两人。“就那样吧,刀口舔血的日子老子又不是没有经历过。”“那你还敢留在这里,赶紧找机会出去避避吧……”“老子的事不用你管!你听好了,这批宝贝价值连城,卖个上亿都是轻轻松松的,你可得看好它们。”老板娘听得直惊讶:“什么宝贝这么值钱?”“你别管了,我这也是出生入死得来的。   哎,听说今晚房间满了?”“嗯。”听声音,似乎是老板娘在打水。然后就是男人洗脸的声音,边洗边说:“那就好,生意好就行。等宝物脱手了,就把这个旅馆盘给你弟弟,然后我带你去国外吃香的喝辣的!”老板娘收拾衣服,没有搭腔。接下来是男人擦脸的声音,末了男人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一个女孩子。”听到这里,男人迟疑了一下:“难道是他们?”“谁?”“他们说话时什么口音?”“都说的普通话,哦,其中有两个,一个戴着眼镜,一个有点老成,都说的山西话,听他们聊天的内容,都是什么煤矿,好像年纪不大就很有钱,上来就把咱们旅店全包了!”“嘿嘿!”男人兴奋地甩了一下毛巾,“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板娘不解其意。   “你不知道,最近这群人在西宁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带的全是现金。都送到家门口了,这里又偏僻,我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老板娘表示担忧:“可是你现在还背着案子呢,就别动手了,等风声过去吧。”“笑话,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那批宝物要倒手还得等段时间,你就把它藏好吧,我来对付这群人!”我心里一惊,脱了鞋子顺着楼道下了两级台阶,伸着脑袋一看。老板娘已经把财神像搬开了,里面有一个不小的暗格房间。她正弯腰一箱一箱地往里面搬着东西。这些箱子全是纸箱子,搬不动的时候她就推着。旁边站的男人冷眼观瞧,抽着烟,只是看,不帮忙。我只看得到这个男人的侧面,但是就是这个侧面,吓得我几乎从楼梯上跌落下来。因为我看到正是他左侧的这一面,只见这个人的额头上有一道清晰可怖的十字疤痕——麻克!   我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心中暗忖:麻克既然在这里,那不用说了,箱子里的必定是敦煌佛经了,没想到老板娘居然和麻克是一伙的。紧接着,老板娘一边推一边问麻克:“你打算怎么对付这群人?”麻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枪,拉响了枪闩问:“他们有多少人?”老板娘推进去了最后一个箱子,默默盘算了一下:“12个吧。”麻克想了一会儿说:“大半夜开枪肯定不行,这样,你去叫强子他们过来。   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别让别人看见。”似乎是麻克的冷血无情让老板娘很不开心,老板娘嘟囔了一句:“这么冷的天,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你懂个屁!强子他们几个现在在城里和小姐鬼混呢,打电话容易泄露行踪。”麻克想了一会儿,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算了,我开车,咱们一起去。”两个人似乎是怕我们有所察觉,临出门前还在门上加了一把大锁。见两个人上了车向远处驶去,我急忙跑回房间叫醒了同房的三光,又叫开了剩余的所有房间的门,跟大家仔细说明了刚才我看到的一幕。   金锁没放在心上,反而伸了一个懒腰:“怕什么,咱们有大力呢,妙手空空,打开这把锁不跟玩儿似的?”大力笑了:“要是这样的话,佳亮也不必跟咱们商量了。”“喂,佳亮,你不是想和麻克斗一斗吧?”金锁明白了我的意思,有点儿慌了。我微微一笑:“我们作这么多的努力,不就是想引蛇出洞吗?这会儿好不容易鱼上钩了,我们没理由退缩吧?”三光问道:“你是不是有主意了?”我跟大家说出了我的计谋。韩笑说道:“四哥,牛!恢复了记忆,我们又见识到了小诸葛的风采。”“好了,不说这个了,赶紧动手吧。”我们先是移开了财神像,从里面的暗格里将敦煌佛经全部搬出放在我们的行李箱里。然后崔力升带人找来砖头,整整齐齐地码在了箱子里。随后,韩光和张印拉来了电线,是那种极细且不易察觉的铜丝,两端各自绑在了距离地面20公分左右的门框上。这两个人给上面通了电,最后还用电笔试了一下,“刺啦”一声,火光四溅。我冲两个人竖起了大拇指。   为了谨慎起见,我让曹贤、金锁和洪诗诗先回房间,由金锁负责他们的安全。大家全都隐蔽好,我问大力有没有办法夺下他们的枪。   大力沉吟了一下说:“看他们有多少人吧,我试试。”我说道:“这群人十恶不赦,就怕他们狗急跳墙。之前为了避免麻烦,我们缴获的枪都扔在了沙漠。现在明显处于劣势,一定要先发制人。”大力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这边刚布置停当,车就来了。趁他们还没进门,我们找地方躲了起来,大力走到了大堂,故意叫道:“老板娘,老板娘!”老板娘和麻克下了车,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小青年,一个个都穿得不伦不类,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见到有人在叫她,麻克冲她一扬下巴。老板娘喊了一句:“我在这里呢!”大力笑道:“这大半夜的你去哪里啦?我房间没热水了,想跟你讨杯热水喝呢。”说着,大力就朝门口走去。   走归走,但是大力知道门口已经通了电,所以他在距离不到一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出于本能,老板娘和麻克继续往里面走,正如我们心里期盼的那样,麻克走在了前面。这时候,身后的车上又下来的一个人叫了一声:“克哥,嫂子!”将手里的钥匙一扬扔给麻克。两个人一回头,麻克伸手接住了飞来的车钥匙,转手交给了老板娘。可让人奇怪的是,大冷的天,麻克等人似乎像是看穿了我们的计谋,只是在门口外面停住了脚步,并不急着进屋。   金锁小声叨咕:“这群人要干什么呀,怎么还不进门?”三光示意他小声一点,要静观其变。   此时,麻克的手机响了,临接电话前,他对大力说了一句:“兄弟,吧台后面有暖壶,麻烦你自己去取吧。”说着,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其余的几个人,包括老板娘在内,都聚在了门口低声商量着。见到这一幕,我瞬间恍然了,他们一定是在商量制伏我们的办法。大力只要转身去吧台提水壶,背对着这群人一定会遭到暗算。我心中默念:不要转身,不要转身,大力,不要转身!但是此时此景,麻克已经告诉了大力,如果大力不作任何表示的话反而会引起麻克的怀疑。他慢慢转过身去,我清楚地看到一个绿头发的小青年慢慢将手伸进了怀里,这姿势分明是要掏枪啊!   我终于按捺不住了,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大力忽然又转回了身,吓得那个小青年又把手迅速缩了回去。大力笑着问:“嘿嘿,我也没有水杯,你们有一次性纸杯吗?”老板娘指了指柜台。大力笑着点点头,又转过身去慢慢朝前台走了过去。“为什么他们不进门呢?”我心底也在暗暗地想这个问题。   大力孤身犯险,得想一个办法引这群人先进屋,只要他们触电,就能趁机缴了他们的枪,落于下风的局面才能得到扭转。这时,我急中生智,冲金锁的脑后扇了一巴掌,“叭”的一声,很响。旁边的同伴也都吓坏了。金锁疑惑地捂着后脑勺看着我。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快速低声说了一句:“护住头!”霍地站起来,抬起一脚把他踹了下去。金锁连滚带爬地滚下了楼梯,我紧跑几步追上去,吼道:“我告诉你,三十万的现金,你今天要不吐出来,咱们就鱼死网破!”我一句不相干的台词,让大家备感疑惑,但又都反应过来,纷纷上来“劝架”。因为之前有我的提醒,金锁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只是有几处擦伤。被众人拉起来后,他愤愤不平地骂道:“去你妈的,你把我踢下了楼梯,还想要三十万,三块钱你都别想。”话里话外,分明是“公报私仇”。   我故意冲破了大家的阻挠上去和金锁扭打到了一起。三光等人拼命劝架:“别打了,别打了!”“松开,你们两个还都是老板呢,快松开!”“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   一见我们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张口闭口“三十万”,还“现金”。门外的这些人忍不住了,也要进来“劝架”,可没想到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见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地跳起了舞,“呃呃呃……”全身颤抖不止。后面的人一拍他们肩膀想问句怎么了,却也跟着都动起来。老板娘一见就慌了,急忙喊麻克。   我见时机到了,大喊一声:“上!”我们拿出了预先准备的木棍,打开触电的这几个人,剪断了电线。从他们怀里一摸,摸出来的不是枪,而是几把砍刀。金锁沮丧地把这些生铁片子扔在了地上:“这不搞笑……”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此时麻克见自己的人都触电倒在了地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恼羞成怒,掏出了枪。   我们都赶紧找地方隐蔽。金锁说道:“奶奶的,白挨上了这一脚,到头来也没能弄到枪!”三光闭着眼不说话,而是伸出手指头数着数:“一、二、三……”枪声不断,哪怕我们露一点儿头,伴随而来的肯定是一颗子弹。   猛然间,三光忽然一睁眼,喝道:“就是现在,这小子没子弹啦!”我们跃出掩护的地方,一个个像是红了眼睛的恶狼,有的提着凳子、有的提着砍刀,还有的赤手空拳朝麻克冲了上去。   麻克正手忙脚乱地换子弹,见到我们冲了出来,匆忙之间弹夹掉落在了地上,他愤恨地一甩手,朝远处跑了。“好了,都别追了。”三光捡起地上的弹夹说,“瞧见没,改装过的仿黑星,这种枪就是山寨的,后座力大,容易炸膛,弹容量……”他晃了晃弹夹,“超不过八发,而且换弹夹麻烦。我们趁机冲过来的时候,这小子一慌,不跑还等什么?”还真有一个不跑的,就是那个老板娘,见到我们,浑身如筛糠,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该干什么,生怕我们对她不利似的。我和金锁变为了普通话,既然戏演完了,也没必要说拗口的山西话了。我对老板娘说道:“麻克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到了眼里,他是在逃嫌疑犯,你多次隐瞒他的行踪和罪行,知情不报,已经构成了包庇罪。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话,就去自首吧!”金锁说道:“唉呀妈呀,这几天倒口倒得难受死我了。”   转身也对老板娘说,“你年纪也不大,好好认罪将来嫁个好人家,何苦跟着一个通缉犯呢?你好好想想吧。”我们也不避嫌,当着她的面搬出了适才找出的敦煌佛经。老板娘略微迟疑,然后将车钥匙塞给了我们:“东西太多,你们开车走吧。”我们笑了,说道:“谢谢。”这辆车是一辆超大型的商务车,算上所有的行李和佛经,12个人挤一挤勉强也能坐下。三光将车钥匙一转,车子“嗡嗡”发动。老板娘上来问了一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中国人哪,国宝是咱们中国的!”三光笑着应道,踩上离合挂档,松离合踩油门,绝尘离去了。看着后视镜里还怔怔站在原地的老板娘,刚子唏嘘感慨:“这个老板娘挺有意思的。”我说道:“麻克狂傲,对老板娘也不好,刚才主动给咱们车钥匙,希望她能真心悔悟吧。”说完话,我盯着黑暗中潜行的道路,心道:青海西宁距离河北秦皇岛还很远,希望这一路上不会再有什么麻烦吧。   一连几日,行驶在高速上边,倒也相安无事。这一天,我们来到了陕西西安。本来我们可以不过西安这一地,但是西安这几日正在举行中国太极拳流派学术研讨会,据说当前国际国内各大流派掌门人、高手全都聚集此间。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韩光一再坚持要来这里看看。此时我才知道,除了精通少数民族语言之外,韩光还是一位太极拳的爱好者。   我们不可能带着国宝四处溜达,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想办法作了一个物品寄存,然后就去街头一览古都遗风了。   西安市,古称“长安”、“京兆”,是举世闻名的世界四大古都之一,是中国历史上建都朝代最多、影响力最大的都城,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有着“天然历史博物馆”的美誉。2011年,西安成功举办“世界园艺博览会”,无疑,更加增添了这座古城的文化浓厚之感。   漫步在西安街头,似乎一举一动都回到了令人心驰的古代盛世,自西周始,历经秦、西汉、新、东汉、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等13个王朝,在这里建都达1200余年之久。时过境迁,但仍可感受那气吞天下的磅礴气势。尤其是最近举行的这次太极拳研讨会,更是将古文化推向了一个高潮。一大早,经常能看到公园中一群老爷子老太太穿着练功服打着太极拳,举手投足间舒缓轻盈,尽展大家风范。   韩光自然也加入了其中,时不时和前辈高人探讨一下练功心得。我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感慨说道:“太极拳是世界上流传最广的拳法之一,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又能强身健体。不过像韩哥这种,年纪轻轻就沉迷于太极拳的人真的不多。也许中国的文化就得靠这样的人去传承吧。”崔力升看了一会儿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太极拳这么慢,怎么可能以柔克刚呢?”他的话音很响亮,正巧被旁边一个老爷子听到了。这个老爷子梳着背头,一缕白髯飘荡在胸前,看样子像是一个超脱俗世的高人。老爷子走过来对崔力升说道:“小伙子,你陪我练练推手吧。”推手是太极拳里经常用以演练的心法之一,在电视上常见到。老爷子此时找上了崔力升,用意再明显不过了。他是要给崔力升一点颜色看看。崔力升也不含糊,一举手:“老爷子,伤着您我可不负责哟!” 第十五章 道貌岸然的宗师   崔力升口没遮拦,再加上年轻气盛,败在了太极高手傅老的手下。傅老悉心讲解了太极拳的精髓,让我们大开眼界。太极拳高手对决,但常德昌忌恨数年前败于傅老的那一仗,居然暗算。武当义哥也是他的人,我们和傅老死里逃生。当前的要务一要保护傅老的人身安全,二要顺利运送国宝出城。于是我们使出了一招——声东击西。   1   老爷子颔首微笑,缓缓抬起了两只手。两个人四只手搭在了一起,推起手来。崔力升的功夫自没的说,搏击术不敢说是一流高手,最起码对付三四个棒小伙不成问题,更何况对方已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家呢?于推手来说,在影视剧中常见,两位太极高手在此过程中揣摩对方功力,然后出其不意,借力打力将对手掀翻在地。可是实战中,我们倒是第一次见。   崔力升虽然性情鲁莽,可是他明白,老爷子这时找上了他就是想试一试他的功夫。他扎好马步,落地生根,两只手徐徐推进,又慢慢收回。老爷子则面带笑容,站姿甚为随便,似乎不做准备。   韩光扶了一下眼镜,清清嗓子,站在我们身边小声自言自语道:“崔力升怕是不行了……”我们几个都很纳罕,这只不过是开始,怎么就看出来不行了呢?   正在此间,崔力升似乎找到了对方的破绽,双手向前推的时候趁机发力。这一招崔力升尽量收着劲,考虑到对方年纪大了,他不敢一出手就让对方受伤。换做平常人,就算不跌出去,最起码脚下也要晃一晃,稍不留神,就会一个趔趄跪倒在地。可是这一下,老爷子竟然纹丝未动。崔力升脸上稍稍露出了惊疑的表情。我们也都惊呆了,对方不过是一个形若枯柴的小老头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化去崔力升的劲力呢?   还没等我们从惊讶中缓过神来,老爷子厉喝一声:“去!”一抬手,崔力升登时像柳絮一样飞了出去,“蹬蹬蹬蹬”连退好几步,失去重心跌倒在地。我们立刻傻眼了,凭良心说,我们这一行人中除了三光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功夫及得上崔力升。可此时,不过推手而已,崔力升竟然像是一张纸一样飞了出去。我们全都对老爷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崔力升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不服气地说道:“不行,老爷子,我刚才没有站稳,再来!”他走上前去,又要和老爷子推手。老爷子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和崔力升推手。刚才精彩的一幕吸引了很多路人过来围观。见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崔力升也提起了精神,不敢再大意。他刚才是马步站立,所以被推的时候是往后摔了出去。这次他改变了战术,两只脚一前一后,这样就不会往后失去重心了。   两个人推了七八回合,崔力升窥准破绽,双手趁势一推。老爷子身子弓起,往怀里一缩。崔力升顿时只觉自己的力道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的感觉。老爷子反转双手,喝声:“走!”崔力升这次倒没有飞出去,而是身体不听使唤地左摇右晃起来,最后终究没站稳,原地侧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崔力升连遭败仗,自知遇到了高手。他拍拍屁股站起来,一拱手,对着老爷子说:“老师傅,是我年轻失语,受教了!”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捋着长髯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你的功夫不错,可就是太急于求成了。像你这样的功夫,对阵太极是最容易吃亏的!”我们也都上前,询问老爷子尊姓大名。老爷子说道:“我叫傅严桐。”韩光率先反应过来:“啊,您就是太极拳高手傅老啊!”原来,傅严桐的名字在中国乃至国际太极拳界都有一定的声望,是武术界的泰山北斗。接着我问韩光:“韩哥,你的太极拳也已是纯熟,为什么还会被褚帅那伙人占了便宜呢?”韩光耐心解释道:“我练的太极只是公园里的那种,只有强身健体的功效,绝非临阵对敌。傅老可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中的高手。”   他转而向傅老说道,“傅老,不如您向大家解释一下吧!”傅老说道:“太极拳一开始不论陈氏、杨氏,还是其他的流派,都是以搏击见长的,与八卦掌、形意拳并称三大内家拳。拿杨式太极拳来说,开山祖师杨露禅将太极拳发扬光大,他那时在王府教拳,曾经与八卦门的开山祖师董海川有过交手。两人最后打平,轰动京师。所以那个时候,很多达官贵胄都找上了杨露禅,请他传授武功。但是有两点,一是练武苦,这些八旗子弟吃不了这份苦;二是出于自家功夫不外露的原则。所以杨露禅当时传授的不过是以强身健体为主的改良过的太极拳。”他放目望这周围练武的人们,“你像现在这些公园练太极的人,他们练的不过以太极为模板的健身操。真正的太极武学基本上都快失传了。”说完,他笑道,“其实我现在也不过学到先人的十分之二三而已。真正的高手可以做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羽毛要落下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凭化劲让它没办法落下来,永远飘在空中;蝇虫之类的落在了你的手上,它如果想要飞起来,腿必须靠腿蹬有一个助力。我们去感受这份蹬力,然后化去这股力,让它没办法飞起来。”“这么厉害啊!”我们纷纷感叹,一致要求傅老再给我们表演一段,让我们开开眼界。   傅老拗不过我们,只好挥挥手:“我的境界到不了前人那么厉害,但是可以让你们看看太极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家权当互相学习吧。”他给崔力升指点道,“刚才你的马步很稳,但是人的一个整体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机器。我只要揣摩出你的力道结构,就可以将你推倒。这就是太极拳借力打力的原理。”说完,傅老扎了一个马步,笑道,“来吧,你们可以推我试试,一起上也没关系。”我们互相看了看:老爷子这是开什么玩笑,别说我们一起上了,就这么一个干枯的小老头儿,三五个人只怕他也吃不消啊!所以我们都没有动,只有崔力升上前轻轻推了一下试了试。   傅老不动如山,呵呵笑道:“没关系,力气大些!”崔力升大概是刚才受到了羞辱,想在这时找回来。他挽起袖子,一只手按住傅老的肩膀,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口,“呃啊”一声使劲一发力。这力道,就是上百斤的石头也会被他轻易推开,可是傅老犹如脚下生根,竟然动都不动!崔力升急了,招呼我们:“来,一起上!”傅老也怕我们心中有顾虑,朗声笑道:“哈哈哈哈……没关系,来来来,一起上!”除了洪诗诗和曹贤,我们全都上前,排成两列,后面的一个人推着前面的人的后背。我和崔力升站在最前面,卯足了力气开始推傅老。说来也奇怪,十个大小伙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感觉就像是推在了一堵墙上,所有的力气竟然都是白费!到最后我们已经不奢望推动傅老了,哪怕只是让他稍微动上一动,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成功了。可是到最后我们也没能做到。   我们全都筋疲力尽,几分钟后,大家灰头土脸地放弃了。这下所有人都对傅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傅老却神色忧虑地说道:“这只是皮毛啊,皮毛啊……”他的语气中表现出了无尽的哀伤。随后他又说道:“当初的太极拳,可以说是最上乘的武功。日本极真流空手道的创始人大山倍达你们知道吗?他是当时世界上最有名的格斗家,战绩二百多胜,曾经与五十多头公牛搏斗,用手刀生劈下来四只牛角。一时间名声大噪。最后,在香港他被一个六十多岁的太极拳高手击败。后来这个大山倍达在回忆录中提到这次比武的时候说,他与这名太极高手对垒的时候,一拳打上去感觉就像是打在了水中,一点着力的感觉都没有。每个高手对决,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对方气场的存在。可是那个时候,如果他闭上眼睛,完全不知道对手在哪里。可见,太极拳不只是练身,更重要的是练心啊!”“为什么现在的太极拳没落了呢?”“过去的前辈高手每天的时间充裕,动辄练十几个小时,后人练八个小时、四个小时……到现在人们都为生计奔波,一天能练上两个小时都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傅老的话刚说完,就见远处一群练太极拳的人散了。   傅老摇头感叹,“唉,这些人每天来这里也就是半个小时。”他回过头来问,“你们的身手都不错,不像是本地人啊。”刚才不过是简单试了一下力道,傅老居然看出了我们是身怀功夫的人,这一点更令我们钦佩了。   我们说道:“我们是游客,正赶上这次太极高手云集西安,所以想开开眼界,拜访一下太极高人。”傅老捋髯大笑:“哈哈哈哈……这好办,明天上午,大会在瑞锦酒店举行,早上咱们在这里会合,我带你们过去。”“那就谢谢傅老了。”太极拳高手云集,这是一次难得的盛会。西安市早就将势头造足了,尤其这次不仅国内,连国际上的一些高手也都慕名而来。街头上到处都是宣传条幅,韩光望着迎风招展的旗帜和条幅,频频点头:“只有这样,中国的文化才能传承下去……”本来我是不同意在西安作停留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将敦煌佛经运回秦皇岛,交给政府,随后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要知道,现如今“战国七雄”的局面让我时时感到巨大的压力。无奈,韩光一路上对我们照顾有加,就像是一个老大哥。他又是薛总的大将,我们不好拂了他的意。但是来到西安后,我却对太极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许是性格使然吧,参加明日的聚会,我反倒是欣然应允。因为我也想一睹太极大家的风采。   2   第二天,艳阳高照,并没有让人感受到初冬的寒冷。我们早上6点按照约定来到了公园,傅老早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随后我们驱车前往酒店。来到了酒店的国际会议厅,这里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布置会场。傅老热情地给我们介绍此次活动的几个相关负责人。八点整,宾客纷纷入场。这些人或西装革履,或着装平庸,或身着练功服,或身穿唐装。傅老对我们说道:“不要小瞧这些人,外表虽不起眼,但每一个都是各派太极的高手。”   我们找了几个后排的座位坐下。会议开始了,先是由主持人详细讲述了一下此次活动的赞助方,然后又讲起了太极的起源。接着,由各门派掌门人、传人上前介绍自己门派的诞生及传承,并且还有弟子上前示范。这些人举手投足虽然舒缓,但是一旦应敌,兔起鹘落,杀机四伏。陈氏、杨氏、吴氏、武氏、三丰……各个流派精彩纷呈,好戏不断,看得我们真是眼界大开!   会议结束后,我们几个意犹未尽,洪诗诗催促金锁:“回去之后你也要静下心来练太极拳。”金锁模仿着太极拳中的“白鹤亮翅”比画了两下:“那还用说,回去之后我也要成为一个太极拳高手!”这时候,一个道长模样的老者来到我们身边,先是向傅老行了一个道家的礼仪说:“傅老师父,贫道有礼了!”傅老连连拱手:“哦,原来是常道长,幸会幸会!”常道长四十多岁,道袍飘逸,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他看着我们对傅老说:“这几位是您的高徒?”傅老笑呵呵地摆摆手:“我哪里有这样的福分哪!这几个孩子都是太极拳的爱好者,我只是带他们来看看。”“哦,傅老,刚才张师傅在台上所说的其中一些招式我不太明白。今天中午我订了一桌餐,咱们边吃边聊,叙叙旧如何?”“好啊!自上次一别都有五年了吧,是应该聚聚。只是这些孩子……”傅老看着我们。   常道长大方地说:“就叫他们一起去吧,难得有同道中人。”常道长所定的地点是一家古香古色的中式餐厅,清一色的明清家居风格,檀香袅袅,鸟鸣莺啼,古风浓厚,再加之与两位太极大家在一起,这样的感觉是十足的美妙。上菜之前,服务员先端上来了茶水,骨质瓷的茶碗上了上等的彩釉,连茶具都给人非同凡响的感觉。常道长提起茶壶为我们一一斟茶,而后问傅老:“傅老师父,今日各大门派齐聚西安,每个人虽然都讲解了一些门派中的招式步法,可是还有所隐瞒。”傅老喝了一口茶水,似乎不留神茶叶也跟进了嘴里。换做一般人就会将茶叶吐出来,可是傅老却咀嚼起来,他嚼着茶叶说道:“每一个人都想保住自己门派的绝招,这无可厚非。你们三丰派不也没有全亮出来吗?”“呵呵呵呵,哎呀,所言极是呀。这样吧,吃完了饭,我专程向您讨教几招。”   “讨教谈不上,只是切磋学习吧!”我们暗暗高兴,两派高手太极对垒,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因为常道长是出家人,所以菜品都是清一色的素菜,虽然无酒无肉,却也津津有味,唇齿留香。吃罢了饭,我们步行来到了公园。这里相对僻静,而且正值午后,公园里基本上没什么行人。常道长说道:“此地如何,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吧!”傅老一抬手:“来吧!”常道长将手搭在了傅老的手上,两个人推起手来。金锁有点儿失望,小声嘀咕:“什么呀,我还以为刀光剑影。原来只是推手呀!”韩光却在一旁看得聚精会神,他说道:“我听我师父说过,太极拳真正的高手就是以推手分出胜负的,毕竟两位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因为比武伤了和气。真要是拼个鱼死网破的话,他们也只会闭门切磋,不让外人知道胜负,免得影响对方在武林中的名气。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大家风范!”“哦——”我们点点头,明白了时下武林的规矩。两个人推手推了三五分钟,谁都没有让对方动上分毫。我问韩光:“韩哥,你说谁会赢?”韩光目不转睛,沉吟说道:“傅老的胜面比较大,虽然常道长是三丰派的高手,可是傅老自幼学习太极拳,论功力,怎么都要比常道长胜一筹。”常道长年纪不过四十多岁,我们又都领教过傅老的功夫,听韩光这么一说,我们也都觉得常道长要想胜过傅老,似乎有一定的难度。   正在我们凝神观战的时候,听到耳边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大事不好,一群人正提着刀向我们杀来!我们惊骇之下来不及细想缘由,仓促应战。陡然间,瞄见那个“义哥”竟然也在这群人里,我的心一沉,叫了一声:“武当!”我们这边发生了变故,傅老分神,回头看我们。不料常道长趁此时劈出一掌,这一掌打得傅老连连后退,跌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金锁和洪诗诗赶忙上去搀扶起傅老。傅老嗓子一咳,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初次见面的时候,崔力升也被傅老击飞,但充其量只是跌了一个跟头。傅老那时不过是想教训一下崔力升。可此时,傅老吐了血,可见常道长并非是切磋武艺,而是要取傅老的性命!我们见此情景全都吓坏了。   傅老哆哆嗦嗦地指着常道长问:“常德昌,你……”常道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狰狞地笑道:“嘿嘿,傅严桐,五年前我曾败于你手,今天贫道要雪耻了!”金锁骂道:“亏你还出家人呢,卑鄙!”傅老抬手示意金锁住口,然后说道:“常德昌,这几个孩子是局外人,不关他们的事,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冲我来,放过他们!”义哥在一旁笑道:“放过他们?老头儿,你太天真了吧?我们就是冲他们来的!”说着,他刀锋一指,对我们喝道,“不想死的话就把敦煌佛经交出来!”崔力升破口大骂:“我交你个姥姥!”瞬间,一群人又战在了一起。因为傅老受伤,我叫金锁和洪诗诗先保护傅老离开,我们边打边退。公园里四下无人,我们如果沿着甬道一直跑到马路上,这些人肯定不敢再追了。傅老受了伤,曹贤年纪也摆在那里,我们唯有想办法先让他们离开,其余的人负责断后。义哥的功夫我们是见过的,上次若没有梁师傅在一旁指点,我们一败涂地是无疑的。   义哥手里挥舞着刀,领着两三个人追杀了过来。三光和崔力升挡在最前面,赤手空拳和这伙人战作一团。韩光、刚子、张印也瞬间加入进去。常德昌背着双手,远远观望。因为义哥一个人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义哥手中的刀如雪花飞舞,“嚓嚓嚓”三刀掠过,三光、崔力升、刚子都负了伤。一见我们无法脱身,傅老硬生生推开了金锁和洪诗诗,反转身杀了回来。义哥正杀得兴起,全然没有注意到。   傅老双掌叠加,窥准破绽推出一掌,正中对方胸口。义哥整个人飞了出去,刀也脱手了。只见这个武当派高手好似柳絮一般,人在空中翻了一个个儿,最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紧接着,傅老连打带削,将其余几个人打倒在地。打完了这几招,傅老也摇摇晃晃,又连连咳嗽了几声。张印和韩光赶紧上去搀扶。   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常德昌见傅老出了手,再也按捺不住了,“噌噌”几步向这边赶来。我喊了一句:“快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两把刀扬手冲常德昌飞去。   常德昌侧头一偏,停住了脚步。我们趁机跑出了公园。可跑到车前一看,车胎全都瘪了,不用说,一定是义哥等人做的手脚。   我们一行人一直跑到了闹市区才停了下来。刚子替傅老号了一下脉,然后说道:“先送去医院。”他替所有受伤的人包括他自己包扎伤口,我们则火速送傅老去医院。   若再年轻十几二十岁,常德昌这一掌不可能将傅老怎么样。可是傅老毕竟年逾七旬了。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后,我们围拢上去询问情况。医生摘下听诊器严肃地说:“你们谁是伤者家属?”“我们都是,您说吧。”闲谈时,我们了解到傅老没有后人,老伴儿也于前年病故了,唯有几个徒弟还散落在各地。傅老为人侠义正直,我们都深受感染。这次义哥等人不过是冲我们来的,却连累了他老人家。此时承担起照顾傅老的任务是我们责无旁贷的。   医生说道:“幸亏老人家身子骨够结实,只是内脏受到了冲击,需要调养。先安排他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吧。”韩光跟医生去办住院手续。   我们走进病房,看到傅老正在和护士犟嘴:“哎呀,小丫头,你真是年轻。你看看我,真的没事,能跑能跳,能吃能睡,就这样的老头儿需要住院吗?”护士哭笑不得:“大爷,您住院是医生安排的,我只是按医生的吩咐办事,不确保您的安全怎么行呢?”傅老不高兴了,一甩胳膊:“去,你把医生找来,我跟他说。让一个健康的人住院,你们医院也太黑了!”见傅老情绪波动,我们急忙上前安抚。三光说道:“傅老,既然医生这么说了,咱就踏踏实实地住下来,养好了伤再出院,啊。”傅老两只手握在了一起,气色沉郁地叹了一口气。等护士出去后,老人问我们:“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和武当派结怨的?”我们相互看了一眼,知道傅老为人耿直,断不会出卖我们,于是我们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傅老听后瞠目结舌,连声赞道:“好啊,你们做得对!国宝是咱中国的,不可能让这种宵小之辈恣意妄为!”崔力升说了一句:“没想到这个三丰派还和武当派有渊源。”“孩子,你不在武林混,不知道其中的详情。这三丰派就是武当派的一个分支。武当历来和少林齐名,同为武术界的泰山北斗。   可是世风日下,慢慢地,人们开始功利化了。武当派因为内部不合,划出了许多小的分派。这三丰派就是其中之一。”“哦,我们以前和一位叫梁智英的老先生聊过,他原来也是武当门人,后来才自立门户的。”“老梁啊!哈哈哈哈……好,这老小子有几年没见着他了,嗯,伤好了之后我得去武当山找他切磋切磋。”“你们认识?”“那当然了。五年前,2007年的时候,正值北京奥运会前一年,为了迎接这次盛会,一些武术大家、各门各派全都聚集到了武当山上。那一次我和梁智英那老小子第一次见面。虽然是初次见面,可是彼此都慕名已久了,加上年纪都差不多,聊得很投机。   哦,还有常德昌。茶余饭后,有不少人切磋武艺,交流心得,我就是那时和常德昌结下了梁子。我记得我们俩在天柱峰动起了手,当然,他是晚辈,我得让着他。大概走了一百多回合吧,我一招‘白鹤亮翅’将他掀翻在地。”说到这里,傅老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这个畜生这么记仇,今天旧恨新仇他算是一起报了!”韩光办完手续后,也在一旁听完了这段故事,他自责似的说道:“我坚持要来西安,没想过太极聚会怎么少得了武当派,连累了大家。”还没等我们说话,傅老一挥手:“咳,这么说就远了。武当派的宗师都是行侠仗义的,多少人平时想请还请不动呢!常德昌这些人不过是小角色,武当山里都数不着的那种。哪天我得和陈道长聊一聊,将这些人逐出师门吧。要不武当的百年清誉非得让这几个小畜生毁了!”从傅老的语气中我们得知,似乎这个陈道长是武当派的掌门人。   义哥等人在西安,好比与狼同榻,让我们寝食难安。曾经我们想过,去寄存点收回国宝,可是就怕沿途遇上他们,傅老还需要在医院将养。万一狭路相逢,我们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报警,就在西安这座古城将国宝上交国家?这个也不可行。如要上交的话,我们必须将两批国宝合一,一起交付政府。而且听闻常德昌有个表哥在西安公安系统任高职,这一点让我们更不放心了。   我苦苦思索,一个人坐在医院外面的花坛边上,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着。西安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说不定现在从我身边走过的人里就有常德昌等人的眼线,必须尽快想办法。义哥武功高强,但绝非四肢简单头脑发达。当初,他本人身在武当派,却还住在了山脚下的宾馆,这就是为绑架梁师傅的爱女作准备。日后警方追查起来,只可能从宾馆的监控录像断定是外来人口作案,绝不会想到真正的凶手就隐藏在武当山。可见其心思之缜密。若想让这个义哥上当,必须有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傅老明天就要出院,得想办法能够保证老人家的安全又能顺利取回国宝。   思来想去,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我急忙跑回病房将我的想法告诉给大家。当然,这一点是瞒着傅老的。因为我不想再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跟我们冒险了。   安排妥当之后,三光等人留下照顾傅老。我和韩光、张印、韩笑前去寄存点取回存放在那里的敦煌佛经。这一行,只有我们四个人,张印问我此去有多大把握。我看了看这三个人说道:“成败在此一举了,我们四个人的行动不成功便成仁。”下午三时许,我们到达寄存点。这里位于车站附近,人流量很大。我当然知道这时候来取寄存物品的弊端。从身边匆匆走过的每一个人,从他们望向我们这边的眼神,我都有理由怀疑他们可能是武当义哥的人。寄存点的老板带我们进了仓库,拿着我们的寄存单一边埋怨一边翻找着货物:“唉,你说你们,当初说好的寄存三天,这都一星期了才来取,这是要加钱的!你们看看,都把你们的东西压到最下面了。哎,来,帮下忙!”我们一箱一箱地往车上搬,共计有六个箱子。我们四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全部搬上去。   上了车,我们就奔高速路口驶去。行驶在高速路上,韩光负责开车。我打开一只箱子,看了一下里面的书籍。韩笑似乎没有多大的把握,问我:“四哥,你说他们能上钩吗?”我没说话,倒是开车的韩光看看后视镜说了一句:“他们已经来了!”我们扭过头去,后面果然跟着一辆小货车,一直稳稳地跟在我们后面。张印说道:“差不多了吧?这里挺偏僻的。”我伸了一下懒腰说道:“好了,准备停车撒尿!”韩光将车稳稳当当停地在了紧急停车带,我们四个人下了车,依次站成一排,拉开裤门撒尿。这时,那辆小货车也靠了上来,紧挨着我们的车停住了。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打开货仓的门,居然从那里又下来了七八个人。笑小声问道:“万一他们杀人灭口呢?”我撒完尿,拉上裤链说:“听天由命吧!”刚转身,就见这群人围了上来,手里挥着明晃晃的刀:“不许动,都听见没,别乱动!”我见常德昌和义哥不在这群人里,松了一口气,慌忙举起手来:“别别别,各位兄弟,需要什么你们随便拿,千万别伤我们性命!”其余三个人也都举起了手。“你们靠在车上,全都别动!”带头的人戴着棒球帽,抖着手里的刀说。我们全都转过身去,两只手扶在了车顶上。这群人打开我们车的车门,开始一箱一箱地往小货车上搬箱子。   我们几个装模作样地哀号:“大哥呀,东西你们拿走,可千万饶了我们哪!”六箱很快搬完了。有一个人向棒球帽喊道:“大哥,全搬完了!”然后关上了货仓的门。棒球帽忽然冲我们狞笑起来:“嘿嘿,哥儿几个,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到了阎王那里可千万别怪我!”完了!我们的心一沉,看来他们真是要杀人灭口了。正巧这时候,一辆警车也停靠在了紧急停车带上,两个警察下了车,也是解三急的。有人赶紧对棒球帽低声说了一句:“大哥,有警察!”他们马上将刀全都收了起来,扭头看看警察,又看看我们,生怕我们喊句求救的话。   我们几个就装做害怕得不知所措的样子,尤其是张印,堪称演技派,腿都抖了起来。警车距离我们不过两三米,棒球帽往下压低帽檐,说了一句:“算你们运气好,走!”带着这伙儿人上了车,启动小货车走了。   我们长舒一口气,靠着车,我点了一支烟,自言自语:“谢天谢地,幸亏常德昌和义哥不在,要不然我们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印哥,你演技真好,腿都哆嗦了,你应该去好莱坞发展的,奥斯卡影帝对你来说那是探囊取物!”张印后怕地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哪里啊,我那是真的,吓死我了!”“啊?”“四哥,常德昌和义哥为什么没来呢?”是呀,劫国宝这样的行动他们一定会来,为什么没有出现呢?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丝不妙的念头,将烟一扔急道:“不好!快回医院!” 第十六章 莫名的情愫   预感到了傅老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回到了医院,刚躲过一劫,没想到常德昌又派人杀来!成功逃脱后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连夜回到了秦皇岛,却得知之前负责护送国宝的赵旭东与徐明高还有童萱萱都没有回来。正在担心他们的安危,却接到了一个诡异的电话……威逼之下,我只好去和神秘人交易,救回了徐明高和童萱萱。可是对于童萱萱,我却始终有种莫名的情愫。之前的恋爱经验告诉我,在完全忘掉一个人以前,千万不可找下一个,要不然受伤的可是三个人。对于童萱萱,我不得不慎之又慎。   1   常德昌我们只见过一面,从他乘隙偷袭傅老的手段就可以看出此人有多卑鄙;义哥更不消说了,整个儿一个下流胚子。这两个人迟迟没有出现,原因不外乎一个——除掉重伤的傅老!常德昌的目的远不是五年前的那场恩怨,而是要趁机撼动傅老在武林的地位。我们本想打个电话给三光他们,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可是三光此时不在医院。转而拨打刚子的电话,他身为医生,会时时刻刻守在傅老的身边。可是他的电话竟然不通!一连几个人的电话都无法拨通!我们急忙又给三光打了电话,让他前往医院看看什么情况。“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最后叮嘱了一句。可是半个小时候再打过去,三光的手机也关机了……   韩光将车速提到了极限,我们向医院飞驰而去。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傍晚朦胧的暮色将西安这座古城笼罩在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老远就看到了医院里那个醒目的红十字霓虹灯。车刚驶进住院区,还没等停稳。我就拉开车门跳了下来,急匆匆往病房赶去。其余的人也都赶了上来。   果不其然,待我们拉开病房的门时,看到整个病房空空如也!我拉住一位路过的护士问:“护士,这间病房的那个老先生去哪里了?”护士翻看了一下住房记录:“他今天下午已经出院了。”“出院了?”“嗯。”护士又看了一下,“四点半左右吧。”我们到达寄存点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在高速被劫持的时间正好是四点半。常德昌和义哥等人就是在那个时候下的毒手。除了我、韩笑、韩光、张印四个人外,其余的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无一幸免。这些人是死了还是怎么样了?   我的心间浮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消失的人一共有九人,这么多的人,常德昌等人不可能一次性将他们全部带走。我们仔细询问了护士傅老出院的情景,谁帮他办的出院手续,谁和他一起离开的等等。可是通过护士的描述,我们赫然发现,陪傅老离开的正是包括曹贤在内的八个人,而且中途没有发生过任何异样的情况。   我茫然了:这是怎么回事?“四哥,怎么会这样?不会是……”韩笑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凑近我耳边小声说道,“不会我们这里还有内奸吧?”我摇摇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们可以去买彩票了……这得多高的中奖几率呀……”之前已经出了一个李海东,没道理再冒出一个来吧。如果真是那样,我不知道是该说智行公司的薛总用人不当,还是我太轻易相信他人了。   眼下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傅老已经离开了医院,我们也只有先离开这里,再觅良谋了。从住院部出来,拉开车门刚准备上车,忽然听到了一个极低的声音:“喂——佳亮——”声音细若蚊蝇。   我扭头问三个人:“好像有人叫我……”三个人侧耳倾听。四周安静下来,那个声音更清晰了:“佳亮——佳亮——”我扭过头去,发现大力正在那边冲我们招手。我们欣喜若狂,急忙飞奔过去。“大力,你怎么会在这里?傅老怎么样了?大家呢,都去哪里了?”我们一连串的问题让大力应接不暇。   大力赶紧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双唇间,说道:“嘘——小声点儿,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说让我们马上带傅老出院。常德昌和义哥已经带人杀来了。一开始我们也没信,我们问他是谁。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就挂断电话了。我们商量了一下,为了以防万一,怕是常德昌的圈套,就先静观其变。没想到还没过二十分钟,崔力升和金锁出去拿药的时候正遇上了进入住院楼的常德昌和义哥。因为是在医院,周围全是人,谁都没有先动手。双方互相注视着,金锁先拿了药跑进电梯,崔力升则守在了电梯口。”张印问道:“你们没有动手?”“没有,毕竟是公众场合,大家就这么僵持着。”大力接着说:“金锁跑回病房,慌张之间药掉了一地。我们还埋怨他呢,他却慌慌张张地说:‘不好了,常……常德昌杀来了!’我问在哪里。   金锁指着楼下焦急地喊:‘就在下面呢!’我们当即决定,带傅老去另一个挂号区办理出院手续,然后从后门走。”“崔力升怎么样?”在之前的战斗中,崔力升负了伤,一对一尚且没有胜算,更何况那个时候他要面对常德昌和义哥两个高手呢?“放心吧,他没事,随后三光也赶来了。两个人瞅准空隙,趁别人乘电梯,电梯门关合的一瞬间挤了进去。常德昌他们就像是傻子似的,被哥俩儿涮了一回。”我长舒一口气,这次只有常德昌和义哥两个人来这里,他们觉得傅老受了伤,身手最好的三光和崔力升也都有伤在身,别人不足为虑。他们以为两个人就可以摆平,可是显然低估了这些人。   到最后大家还是轻而易举地溜了出来。   大力顿了顿接着说:“我们出门打了三辆车,常德昌和义哥出来后也打了一辆车跟在我们后面。这次纯粹是运气好了,我们的出租车师傅开车技术不简单,几下就把那辆车甩在了最后。然后我们又回到了医院。”“怎么又回来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别忘了,这是麻克教咱们的。常德昌再狡猾也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再回来。”“为什么给你们打手机都打不通啊?”“大部分人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后来我们藏在这里,为了防止暴露,剩下的手机也都关机了。”说着,大力带我们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了医院的施工区。这里本是一片居民区,医院收购过来是要建高级手术区的,正在拆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我看到大家全都偎依在了一处断墙边。旁边放着三光早就取出来的六箱敦煌佛经。看到这些人和国宝,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家见到我们平安归来也都很激动。三光对我说:“辛苦了,咱们还是快上路吧。”“嗯,他们现在应该发现箱子里不过是些报纸杂志了。”我们这一招本是调虎离山,可没想到却中了常德昌的计中计。这个对手真不简单。   韩光开车过来,大家都上了车。我最后上车,回首又看一眼西安。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使我们接二连三地遇险,差点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望着夜色中的西安,我长叹一口气,心中默念:西安,别了,后会有期吧!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突然,一阵马达轰鸣声传来。我一愣,循声望去,十几辆摩托车在碎砖瓦砾中穿梭驶来,车灯闪亮。飙车族是不可能来这里消遣的,四周又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答案——这些人是冲我们来的。   我冲三光大吼一声:“快开车!”扭头朝汽车相反的方向跑去。现在我唯有牺牲自己吸引火力了,减轻三光他们的压力。“佳亮!”众人呼喊。顾不上那么多了,三光知道我的性格,唯有踩下油门跟在我后面。可是我的速度也将三光开车的速度带慢了,摩托车很快跟上来,将车挤在了中间。骑手手里都握着铁棍,“噼里啪啦”一阵乱敲,车窗玻璃很快出现了裂痕。我看这群人的目的很明显,只是为了抢夺车上的国宝。我停下脚步,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其中一个骑手使劲扔出去。   那小子惨叫一声,头上流出了鲜血。我飞奔过去,冲他的头狠命踢出一脚。抬起倒地的摩托车骑上去,冲三光比画了一下,两只手一左一右交叉,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在头顶上画出一个圆。意思很简单——兵分两路甩开他们,在高速路口集合。   我们相识多年,这份默契早就有了,三光喊道:“你自己小心!”猛踩油门,绝尘而去。一对摩托车急速跟了上去。余下的五辆摩托车冲我而来。我加大油门,马达轰鸣。一抬车前轮,急速飞驰,对方在身后穷追不舍。   三光的驾车技术没的说,甩下这几个二把刀没有任何问题。相对来说我就困难多了。摩托车不是我的强项,何况这还是在市区,多个路口限速,让我不得不有所顾忌。   但是这群人都是亡命之徒,车速远远超过了限速,很快追了上来。我不得不提速,尽量走一些偏僻小路,五辆摩托车也随着拐进了小路。对方手里都有家伙,跟他们硬拼显然是不明智的。我一扭转车把驶出了小路,向右拐去。这五辆车加大马力向右边追来。这里是一个死胡同,我突然放慢了车速,猛地一掉头,向五个人的车队飞速驶来!   车速到了极限,风驰电掣一般朝对方的阵营冲过去。五个人还在错愕,竟没人敢上前阻拦,只是挥舞着手里的铁棍乱吼:“停下,快停下!”我直接跨在了摩托车上,身子就这么直立着,厉喝一声:“来呀,有本事来呀!”这一嗓子让这些人怔住了。转眼间,我已经冲了进去。五个人来不及阻拦,只是用铁棍乱敲乱打。我突然压低身子,偏在了摩托车的一侧,以摩托车的车身作为掩护,笔直地从这群人的旁边擦身而过!   这一招纯属冒险,我骑摩托车的技术一般,这么做不过是冒险一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五个人眼睁睁地看我冲出重围,气得哇哇大叫,扭转车头追了上来。我看着后视镜里疾驰的追兵,心中明了:这么跑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干掉几个,消灭他们的战斗力。   主意已定,我又转动几下车把,朝着大路驶去。不一会儿,已经来到了立交桥上,我穿梭于汽车之间,因为速度过快,引起了车主的不满。好多汽车不得不骤然停车,疯狂地按着汽车喇叭。有的打开车窗,伸出脑袋大骂:“你他妈的不要命啦!”眼见对方穷追不舍,马上就追上来了,我急忙来了一个急转弯,朝立交桥下驶去。   刚下立交桥,突然看到一个工人大哥扛着两三根木头板横穿马路,我急忙挥手:“大哥,快让开,快让开!”工人大哥见状,本能地转过身来,一见一辆摩托车朝他飞驰过来,吓得扔下木板跑了。木板一头儿掉在地上,另一头搭在了路边花池沿上。很快,身后的追兵就来了。我一咬牙,将摩托车拐了一个大弯儿,然后猛然提速,提起车的前轮,向过独木桥似的在木板上驶过。木板宽度不过一个车轮的宽度。我运气好的话,摩托车顺势飞到对面的街上,我就安全了。运气不好,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我大喝一声“呀”,将车速提到了极限。“嗖——”月光之下,夜景之中,一辆摩托车划出了一道弧线,借着木板搭出的坡度,从这边的街道飞到了那边的街道。这一跃,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我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落地的时候,却因为没有掌握好角度,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摩托车摔了个稀巴烂,我躺在地上,好半天才颤颤悠悠地站起来。胸部被碎零件硌了一下,疼得不轻,身上到处都是被擦伤的痕迹。扭头看去,那五个摩托车已经不见了踪影。按理说,他们是应该去前面的路口掉头来追我吧。   我踉跄着跑了几步,打了一辆车去高速路口。等我伤痕累累地到那里的时候,看到商务车就停在路边,三光等人吸着烟围在车旁,一个个面色凝重。我叫了大家一声,三光赶紧丢掉烟头迎上来,问道:“怎么受伤了?”我摇摇头笑道:“没事,小伤而已。”然后我看看大家,苦涩地说,“哪位大爷手里有钱,帮我把出租车钱付了……”这几天身上的现金早就花光了。韩光付了打车钱,我们上了车,沿高速向秦皇岛进发。   我的伤也不重,刚子帮我抹了一些紫药水。连续数日奔波,路过北京的时候,曹贤下了车。一路胆战心惊的日子让这位学识渊博的教授面色惨白,精神几近崩溃。我们说了一些类似后会有期的话,大家就此别过了。当天下午总算抵达了北戴河。薛总早就从电话中得知了我们到达的消息,一早便派人到那里接我们。来人是智行公司名下手工坊的创始人卢美霖,年纪三十岁左右,皮肤白皙,待人亲和。她还同时兼着秦皇岛一所大学的教师,因为年纪较我们略大,所以平时我们都称呼她“美霖姐”。   上车后,美霖姐说道:“薛总去北戴河区政府了,因为国宝顺利追回,他想第一时间将这则消息上报。所以没来接你们。”她一边开车一边又问,“哎,怎么就你们回来了,赵旭东和徐明高呢?”我们一愣,他们俩和童萱萱应该早就回来了啊!一想,难道是想和我们会合后再将国宝上交?可是这也不对,赵徐二人是智行公司的员工,没理由回来后不回公司报到呀。莫非……这三人出了什么意外?我顿生一种不好的念头。只是我暂时将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和美霖姐同车的几个人因为过度劳累都已经沉沉睡去了,并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了。   回到智行公司,薛总早已吩咐在天然居咖啡馆设宴款待大家。久别重逢,又是满载而归,大家自然是欣喜万分。咖啡馆的经理田磊,年纪虽轻,却久经商场,他端着酒杯一一敬酒,轮到我的时候,我笑道:“田经理,我不会喝酒,只好以茶代酒了。”田磊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又不是生意场上的应酬,当即爽快地说:“行,那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一仰脖,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家辛苦数月有余,追回国宝,每个人都如释重负,喝得东倒西歪。我一个人来到了咖啡馆的外面,坐在栏杆上点上了一支烟。隔着玻璃门,我看到咖啡馆的清洁女工张姨在收拾残羹剩饭。张姨出来倒垃圾的时候看到我一个人在这里吸烟,笑着问道:“他们都醉成那样了,你没事?”“我不喝酒。”“我说呢,你们这次可算是出风头了,薛总很重视这件事,天天跟人念叨。”我忽然觉得从张姨嘴里似乎可以知道什么,于是我试探性地问:“张姨……那个……徐明高和赵旭东没有回来吗?”张姨将垃圾袋扔进垃圾桶,摘下了手套说:“他们俩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哦,那没事了……”我眉头紧皱,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童萱萱是跟他们在一起的,如果回到秦皇岛,那童萱萱只有一处可去——茂叔的家里。毕竟我现在暂居在那里。   我随后给茂叔打了一个电话。茂叔得知我平安归来后也很高兴,可是我从茂叔嘴里得知,童萱萱并没有回来。我当即心一沉,知道这三个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正在我担心的时候,薛总回来了,一见面就拉住我的手说了一些辛苦感激之类的话。薛总是智行公司的一把手,听闻他以前是政府机关的高职,因见不惯官场尔虞我诈的风气所以辞职,自己成立了这家智行公司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智行公司一步步从小变强,直到现在,名下有智行公司、北戴河天然居咖啡馆、蜗牛坊等多家公司。多年的商海沉浮早已练就了薛总练达的真性情。或许他会有更好的主意。   于是寒暄过后我说出了我的担忧。得知还有三人没有回来,薛总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了,他点上一支烟说:“赵旭东和徐明高这两个孩子我太了解了,他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不可能不回来。”我看着喝得烂醉如泥的这几个人,对薛总说:“薛总。这件事只能咱们两个人知道,一定不能让贵公司的这几个人知道。”薛总何等人物,自然清楚我的用意。让智行公司的员工参与寻找敦煌佛经是薛总的意思。这些人有什么好歹,我和薛总都得担起这个责任。   当天晚上,我、三光、崔力升、大力、韩笑、金锁和洪诗诗六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茂叔的家里。茂叔因为今晚要去给人“掌眼”,很晚才回来。也许是酒的后劲大吧,一回来,这几个人就各自回房间睡了。三光的酒量是最好的,没去睡,却点了一支烟皱紧眉头吸着。   我说了一句:“我先洗洗睡了。”不料三光突然问了一句:“是不是童萱萱出事了?”我一愣,这件事我是本打算连三光都要瞒住的。至于原因,这事牵扯到了童萱萱,我不想因为感情用事而使我的判断出现失误,不想众位兄弟好友再因为这件事情冒险。   见我不说话,三光长长地吐了一口烟:“不用隐瞒了……我喝了酒,但我脑子还清楚。他们三个一下午都没有出现,肯定是出事了。”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是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吧!”我承认我从心底觉得这件事情对不起童萱萱,赵旭东和徐明高两人是智行公司的,出现这样的事情没办法避免。可是萱萱,满可以不被卷进来。怪我,全怪我做了她男朋友,使她责无旁贷地参与了这件事情,结果……但我因为还记挂着沈晨雨,不想让三光看到我内心的愧疚,只得说了一句:“办法,你有吗?我是没有!”正说着,手机忽然响了,我拿起来接通:“喂,你好……”“张佳亮。”里面传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很明显,这是用变声器改过的声音。没有做亏心事的人哪用得着这样?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你是谁?”那边的人阴森森地笑道:“哈哈哈哈……你不用管我是谁,你也永远不可能知道我是谁,我要告诉你,你女朋友现在在我的手里。要想她平安的话,就把敦煌佛经交出来。明天正午十二点,奥林匹克大道公园。记住,要敢报警的话就做好替那三个人收尸的准备吧……”说完,手机里就变成了一阵忙音。   我愕然了,对方会是谁呢?Jannick,朱逸章、褚帅、老宋、义哥,还是麻克?抑或……是一个从未谋面的新敌人呢?“从电话的内容来看,这个人似乎对秦皇岛很熟悉呀。如今是冬天,北戴河一带人烟稀少,奥林匹克大道公园更是很少有人涉足。”三光一手夹着烟,一手挠着额头说道,手机的声音很大,他足以听得到。   我很赞同三光的看法,这个人能准确说出见面的地点,而且选择这里肯定是细心考虑过的。我说道:“没办法,先别给他们说。明天咱们俩去一趟。”   2   第二天,我和三光随意找了一个借口,雇了一辆车,拉着六只箱子来到了奥林匹克大道公园。公园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为这里是一座以奥林匹克运动会为主题的公园。四周环境空幽,轮滑馆、篮球场、足球场、田径场等一应俱全。奥运冠军的手印脚印布满两边,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四百余米长,三四米高的奥运浮雕墙。整体工程大气磅薄,上面有历届奥运会的精彩集锦,宛若彰显奥运精神的丰碑。   北戴河是全国闻名的避暑胜地。可此时已是冬季,又正值正午时分。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和三光一支接一支地吸烟,眼看手表的指针指向了12:30,这时,那个人来电话了:“你们朝足球场的方向走!”我和三光来到了足球场,这里四周空旷,一个人影也没有。紧接着又是一个电话:“从公园后门出来,进别墅区。”于是我们就被这个不知名姓的对手牵着逛花园,他不断地变更着地点。从别墅区内又到何香凝的故居别墅,又到傅作义的故居别墅……变换了不下十几个地点后。他又来电话了,这次我彻底发火了。没等他开口说话,我先吼了一句:   “去你妈的,你他妈有病是吧!”对方一愣,随后冷笑一声:“张佳亮,我劝你还是冷静点儿好,说话注意点儿,别忘了,你女朋友可在我们手上!”三光见我怒火中烧,从我手里夺过了手机,对那人说道:“喂,我是张伟光,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好,跟你说也一样。我只是想看看警察有没有跟踪而已。你们现在到距离最近的海边。”说完,又挂断了。   我们拖着六只箱子,来到了距离最近的沙滩上。偌大的沙滩空无一人,加上天气寒冷,吹出的海风让我们俩不由地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四周除了海浪拍击山石的声音,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海边停靠着五只小渔船,随着海浪上下浮动。这时候,绰绰约约之中,有一艘船由远驶近。船并不大,只是普通的小渔船。驾船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的黑脸汉子。从他发抖的神情来看,他也冻得够呛。黑脸汉子到了岸边,站在船上冲我们喊了一句:“哎,别愣着了,赶紧装货吧,这多冷的天啊!”我和三光一愣,难道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渔民?惊疑之际,手机又响起,接起后对方说:“你们现在把箱子都搬上渔船。”我也硬气了一把:“搬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他们人在哪里?”对方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   三光拍拍我肩膀说:“先搬吧!”我们两人将六只箱子搬上了渔船,船主两只手拢在嘴边呵了一口气说道:“快点儿,这老冷的天,冻死我啦!”说是这么说,他却一直不肯下船来帮忙。我和三光费了老大劲将箱子全部搬上了船,然后给船主递了一支烟,询问他是谁雇佣他的船的。船主接过烟,凑着我们递过去的火点着了,吸了一口,嘿嘿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不好意思,人家不让我说!只告诉我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几艘船的船底。”我们大惊,如果人被绑在船底,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被憋死才怪呢!三光和我顾不上冰冷刺骨的海水了,直接跳进海水里合力搬动一艘船。在我们手忙脚乱的时候,渔船已经悄然离去了。   我们翻过来了第一艘船,龙骨朝天,空空如也。我们又走到第二艘船前,搬过来一看。徐明高被绑在了船底,眼镜不知道去哪里了,脸色苍白。我们急忙解下绳子,把他拖上了岸。三光摸了摸他的心跳说:“还有气。”我顾不上许多了,又走进海水里翻过第三艘船。一个人的力气根本不够,三光也赶过来帮忙,被绑在船底的正是童萱萱!此时的她面如白纸,一点儿气息都没有了。我们解开绳子,我抱着她涉水走上了岸。   看着这个熟悉的女孩,我忽然想起了好多的事情,想起了腾冲宾馆前我们一起坐在了台阶上,想起了那深情一吻,想起了沙漠里我们出生入死,想起了我为她吸出蛇毒……刹那间,我竟然觉察到了她的可贵。我轻轻地晃着她的肩膀:“萱萱,萱萱……”我将她拥入怀中,喃喃低诉,“萱萱,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萱萱!”三光还在水中,他冲我喊道:“佳亮!”我见他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跑上岸。我抱着萱萱没有撒手,眼角还浮着泪花,怔然地看着三光。三光跑过来,拿着那件衣服给我看:“找遍了,没有发现赵旭东,只发现了几根断了的绳子和这件衣服。看样子……他是遇难了。”的确,这件衣服就是赵旭东的。   看我万分痛苦的样子,三光小心翼翼地问:“童萱萱她……”我紧咬嘴唇摇了摇头。   三光走过来把了一下萱萱的脉,说道:“还有的救!”然后就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医院中,我们来回来踱着步子。得知赵旭东一行三人出了危险,大家都赶过来了。薛总也来了,一见面,他就问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只好将赵旭东遇难,徐明高和童萱萱生死未卜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时,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了。他摘下口罩,一看外面聚集了这么多人,便问了一句:“你们谁是伤者家属?”“我们都是,医生,他们的情况怎么样?”“能好起来吗?”“什么话,应该已经好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根本不容医生说话。   我把医生拉到了一边问道:“里面的女伤者是我的女朋友,情况怎么样?”医生说道:“他们的性命没有大碍了。小伙子的身体素质很好,很快就能醒过来。那个女的……”我一下子着急了,抓着医生的肩膀:“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医生吓得连忙解释:“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嘛!”大家把我拉开。   医生这才说道:“她只是重度昏迷休克,可是由于肺部大量积水,可能昏迷的时间会长一些。”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两个人被安排进了病房,薛总当即对我说道:“不用担心,他们的治疗费由公司负责。”我点了点头。韩笑走过来对我说道:“四哥,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事你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的。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去冒险。幸亏你在箱子里装的是报刊杂志,可万一被对方发现呢?你和光哥都得完蛋!”“放心吧,下次不会了。”“还有下次?”“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不会了,不会了……”徐明高很快就醒了,在医院调养了两三天就出院了。可是萱萱还是吸着氧,三天来一直处于昏迷。我每天的任务就是守在医院看护她。到了第四天,三光来到病房,看我黑着眼圈,说道:“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跟熊猫差不多。”我打了一个哈欠,又喝了一口茶水说:“我没事,只是觉得是因为我才让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得承担起这个责任。”三光说道:“怎么,现在察觉出萱萱的好来了?”我愣了一下说道:“开什么玩笑!我没那意思。”“别再骗自己了。那天咱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你见萱萱没了气息,还以为她不行了,你都哭了。”我默不作声。   良久,我才说道:“有的时候,我觉得人的感情真怪。当初我对大学女友袁方念念不忘,可自从和小雨在一起之后,我也慢慢淡忘了她。按理说,我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可是跟她……”我望着病床上沉睡的萱萱,“在一起的时候,我始终没办法忘了小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脚踏两只船。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她。”三光仰在椅子上,上手十指交叉放在了脑后说道:“佳亮,如果现在袁方、沈晨雨和童萱萱都站在你面前,你会选谁?”“我选小雨。”我一点儿都没犹豫。“袁方你是没机会,沈晨雨已经故去了,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她呢?”三光下巴一扬,指着童萱萱。“想不想听我的另一段感情经历?”我说。   三光没有说话。   我缓缓说道:“曾经我和一个女孩有过短暂的交往,说白了,那时候还是学生,属于早恋吧。那个女孩对我很好,也许她那时是真的一心一意想着将来嫁给我吧。你知道我的,随心所欲惯了,所以也没当回事。现在想起来,挺不是人的。那时我沉迷网络游戏,有一次,这个女孩想让我陪她一起去吃肯德基。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来了一句:‘我不去了,还赶着升级呢。’她‘哦’了一声失望地走开了。随后,我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回头帮我送到网吧!’全班同学都听见了,结果那天中午,她还真帮我把午餐送到了网吧……”三光摇头苦笑:“你做的这事确实挺非人类的。”“我讨厌应酬,所以一般她带我去熟悉她的朋友圈的时候,我多是应付了事。   但她对我是真好。我记得有一回我忽然想吃包子了,你还记得白塔岭那个大爷的包子吧,很好吃的。可是跟她说了之后,她说在外面最好少吃带馅儿的食品,多半都不卫生。结果,周末她回家给我带回来了她妈亲手包好的包子。其实我知道,她根本不爱吃这种东西。”三光叹了口气:“要说这姑娘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后来呢,为什么分了?”我看了看病床上的童萱萱,说了一句:“咱们俩出去说吧,我想抽支烟。”我和三光来到了医院独设的吸烟室,一人点上了一支烟。我长长地吸了一口,然后幽幽地吐出了一个烟圈,看着袅袅的烟在空中扩散,说:“只怪那时候我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   那时候,太狂了!老以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也知道,每个女孩子都想管住自己的男友,她那时也是,劝我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少上网。我记得当时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父母都管不了我,你觉得你能管得了?实话告诉你,能管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三光吐出一口烟,盯着手里燃烧的香烟说了一句:“我要是那个女孩,我都恨不得抽你了!”“现在要是真有时空穿梭机的话,我都恨不得回去抽我自己一个嘴巴。”我由衷地说了一句,“那时候真好啊,每个周一,她都会给我带来家里的饭菜让我吃,生怕我在食堂吃得没有营养。我因为网瘾大,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捐给了网吧。每到没钱的时候,都是她来接济我。出去吃饭,我也没掏过钱……”三光忽然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我,说了一句:“真没想到你以前是这样的一个人。”“更过分的还在后头呢。因为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陪她,没有办法上网玩儿游戏,我就提出了分手。一开始我觉得有她没她都一样,可是逐渐心里就有点儿小不舒服了。没过多久,班里组织了一次集体出游。她发短信给我:‘咱们还是朋友吗?’我回道:‘当然啦,不过只是普通朋友。’我太爱面子了!她又发过来:‘这次班里一起去玩儿,你去吗?那里可好玩儿了。’我回道:‘不去了,这几天有点儿事。’其实我知道,我的心里还是有她的,不过因为好面子,一直不肯承认罢了。”“结果你们就慢慢疏远了。”“嗯。我记得我们分手好像是在4月份吧,紧接着‘五一’长假。她发短信问我‘五一’有什么安排。我说要去北岳恒山玩儿,问她有什么打算。她说要去打工。我从恒山回来没过几天,在一次和朋友的聚会中得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次我是真的都快把肠子悔青了。我约她出来后,向她说明了我的真实想法。可是被她拒绝了,我也知道不可能了。我那时才意识到我自己亲手将一个最适合做我妻子的人推开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支烟燃尽了。   我又拿出了一支,点燃后上接着吸,“几次三番,我曾经不只一次苦求她,那时我已经不要面子了,可是她始终不肯答应。”三光扔掉烟蒂,双手插进了口袋里,说了一句:“她要答应了才怪呢。她那时已经有了男朋友,答应了你,那她怎么面对她的男朋友。”“可惜我当时昏了头,根本没有替她想过。爱之愈深,恨之愈深。我在我的空间里写了很多诋毁她的话,发泄我心中的不满。”三光喃喃说道:“完了,那她恨死你了。”“你一点儿都没说错,从那次开始,我们就彻底断了往来。甚至有一次,在朋友安排的宴席上我们相遇了。我喝了很多的酒。”说到这里,我惨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从不喝酒的,那次喝了多少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大醉。然后壮着胆子站起来问她:‘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是不是真的不可能了?’”“你这事办得真浑蛋,她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可能呢?”“嗯,当时醉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想到这些,回到学校后还狂吐不止。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真的是那样啊。   就从那时开始,我就再也不喝酒了。星座书上说得对,金牛座女孩一旦认定后,爱情是不可能再挽回的。也是从那以后,我决定自己堂堂正正地做回张佳亮,以后绝不会再低三下四地去求别人!很快,我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女朋友。”三光笑了:“你小子泡妞技术挺高啊!”我摇了摇头,弹了一下烟灰:“可是没用,我以为这样能忘了她,其实是自己骗自己。每回自己寂寞下来的时候,脑海中想的还是她。   她那时主动发过短信给我,虽然谁都没有提及过去,但是我看得出她很委屈,而且那个时候她也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我曾经想过回头,不过最终没有回去,因为那样做的话,我对不起我现在的女朋友。这种感觉,很痛苦。”三光见我的烟都燃尽了,而我却浑然不觉,就主动从我手里拿过烟头掐灭。我回过神来说:“所以我后来明白了,在完全忘掉一个人以前,千万不可以找下一个,要不然受伤的可是三个人哪!”“这就是你不接受童萱萱的原因?”“嗯!”三光忽然笑了起来,继而厉声骂道:“张佳亮!你这个理由太冠冕堂皇了吧?你扪心自问,你交往过的所有女朋友里面有哪个是你真正忘了的?就连你刚才跟我说起的这个,你都讲得得头头是道,那些事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你不过是在找借口而已,你这样做不过是自己骗自己!我告诉你,童萱萱是个好女孩,你不接受的话,将来肯定有你后悔的时候。”我怔在了原地,三光和我相交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向我这样“发飙”过。   他最后丢下一句:“你自己想想吧!”转身离去了。   我一个人站在吸烟室里,透过厚重的落地玻璃窗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心中的思绪上下翻腾。三光说得对,他戳中了我的痛处。也许我是真的好面子,明明是自己标榜清高,却要拿小雨来当挡箭牌。是我真的不把童萱萱当回事吗?那为什么我失忆的时候会接受了她呢?一时间我的脑子好乱,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病房,见到三光正在端起暖水瓶沏茶,我说了一句:“我累了,先回去了。”三光头也没抬:“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刚转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吟。急切回头,三光和我都看到了,童萱萱的眉头皱了皱,我们赶紧叫:“医生,医生!”童萱萱缓缓睁开了双眼,我突然意识到,此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个女孩。我唯有趁她还没有看到我悄悄离去。三光正俯身看着她,自然没有注意到我。   当天晚上,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脑海中翻动的全是我和沈晨雨在一起时的影像。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蒂,有的都已经散落出来掉在了茶几上,也懒得去收拾。我手里捏着一张我们订婚时拍摄的照片,在那上面,我们俩笑得都很甜。有人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走进来的正是三光。他进来后换好了拖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童萱萱明天出院。”“哦。”“她醒了就一直问你在哪里。你连你恢复了记忆这件事都没对她说,结果金锁没有把住嘴。她很伤心,医生说,她这样的情绪不利于她养病。”“……”“佳亮,你说句话行不行,最起码也要表个态呀!” 第十七章 家贼难防   通过徐明高和童萱萱对遭遇的叙述,我忽然发现,赵旭东的死不是那么简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这个人才是关键!一个不起眼的钥匙链,揪出了幕后的真凶,而一个神秘人打来的电话也无意中坐实了这一切——赵旭东是我们队伍里出的第二个内奸!老宋原来也是赵旭东的人,从一开始我就走进了他们布好的一个局里,可惜国宝中途被人劫走。经过大家冷静的分析,童萱萱一语道破,作案的很可能是麻克!   1   “你们希望我怎么做?”我坐起来,把照片塞进了口袋。“你想怎么做?”三光问道。   我只有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我只想快点儿找到国宝。”徐明高醒来之后对我们说过,他们乘火车抵达秦皇岛的当天,先是在一家小饭店吃了点儿饭填饱肚子。可没想到喝的饮料里似乎是被人下了药,喝完后就睡过去了。等醒过来的时候,三个人手脚都被绑着,眼睛也被蒙上了黑布,看不见东西。   嘴上粘着胶带,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他感觉好像是被关在了一间小黑屋里,听到一些人在外屋一直商量着,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看来就是这批东西,没错了。”一个尖细嗓音的人问道:“嗯,加上之前我们从托运那里拿到的,应该全齐了!屋里的人呢,怎么处置?”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说道:“杀,杀了干净!”一个人在双目不能视物的情况下,听力是极为专注的。徐明高很聪明,他集中精神,听到好像有一个人提笔在纸上“唰唰唰”地写了一些字。尖细嗓音的人频频点头:“嗯,你看,老大就是老大,这么办才对嘛!”浑厚嗓音随后说道:“我明白了。”过了一些日子,尖细嗓音的人叫着:“我打听出来啦,我打听出来啦!他们今天就回到秦皇岛了!”浑厚声音没有说话。只听到写字的声音,然后尖细嗓音拿过纸,看了看上面的字,说道:“你就瞧好吧!”接着,徐明高等人都被迫服下了安眠药。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我仔细回忆着徐明高所讲的,照他这么说,现场除了浑厚嗓音和尖细嗓音之外,一定还有第三个人!而且他们怎么会知道国宝办理了托运呢?之前我一再小心,就是怕人起歹意才办理托运的。这件事情连童萱萱我都瞒了下来,这些人难道手眼通天?我把这个疑惑讲给三光听。   三光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逼问我与童萱萱的事情,转而低头沉思,可是也不谈论我的疑惑,而是说道:“这个人只能写字却不说话,要不他是个哑巴,要不就是咱们熟悉的人,怕徐明高他们听出他的声音来。”我靠在沙发的后背上,跷着二郎腿,两只手十指交叉在一起,闭着眼睛两根大拇指来来回回绕圈圈,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我猛然睁开眼睛看着三光。三光笑道:“哎,你别打算让我代劳。我现在很累,要想问个清楚,你自己去吧!”说完,自己上楼了。   我唯有苦笑了。   得知童萱萱醒了,大家一起约好第二天去看望她。因为那时担心童萱萱的安危,徐明高的话也没多少人去在意。所以我决定去趟医院,询问清楚一些细节问题。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停住了脚步,心中怔然:我究竟为什么会没有在意徐明高的话呢,是真的那个时候担心童萱萱吗?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让自己清醒一些,拔腿走进了住院区。   医院禁止病房内用手机的,我只能去病房找徐明高。可是站在病房门口良久,我始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苏醒的童萱萱,踌躇着见面第一句说什么好。我正焦虑着,病房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是个年纪与我仿佛的女孩,长相清纯甜美,她也是智行公司的一名老员工了,叫宋晓楠。因为比我大上一岁,所以平时我叫她“楠姐”。“楠姐。”我搓着两只手叫了一声。   楠姐性格一向大大咧咧,更何况一路没与我们同行,不知道其中的变故,一见我来了,还没等我说下句话,她就冲病房里喊了一声:“佳亮来了!”这句话刚说完,刚才还熙熙攘攘的病房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我一时骑虎难下,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我慢慢走进了病房,大家都在。童萱萱坐在病床上看着我,她的表情很复杂,可是眼神里却是期盼的目光。看着看着,她的眼圈就泛红起来。最后索性躺下身来背过身去,留了一个后背给我。   薛总见此情形,也摇了摇头,拍拍手示意大家都出去。他走到我身边小声对我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也出去了。“咚”,房门关上了,偌大的病房内只剩下了我和童萱萱。本来我是想避开童萱萱找徐明高的,可是被楠姐这么一“搅和”,我要找的人离开了,现在我走也不是,留在这里也不是,只觉得很尴尬。   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病床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说。跟童萱萱走到一起,是因为我失忆了。可现在恢复了记忆,正如我之前想象的那样,该怎么去面对童萱萱?我又将她置于何地?刚才她的表现分明是在生我的气,她一定恨死我了。   我们俩就这样,她躺在病床上,留一个背影给我。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良久,童萱萱的身子微微颤抖,低声抽噎。我一下子慌了,急忙说道:“你……你……别哭好不好,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发生的……我……”童萱萱坐起来看着我,梨花带雨地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从始至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失忆的时候,我的确认认真真地对待这份情感,可是恢复记忆后却又茫然不知所措。老实讲,现在我倒宁愿我没有恢复记忆了。沈晨雨已经成了我心底的一个符号印记,挥之不去。我一度怀疑老天爷是不是故意要让我在感情之路上跌这么个大跟头,从最初的那个女孩,我没有好好珍惜……另一个女友袁方则是与人远走高飞,从此天各一方;沈晨雨香消玉殒,自此阴阳两隔;现在的童萱萱也是……   我摘了眼镜,两只手揉着脸,半天回道:“爱过。”实话,如果没爱过,那段时间又何必在一起呢?短短两个字,让童萱萱极度动容,眼眶里一下子涌出了更多的香泪。她问道:“那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觉得这样做公平吗?”我摘下眼镜双手捂着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叹了一口气,重新戴上眼镜说道:“是,我是浑蛋了一把。我记起来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沈晨雨,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一直忘不了沈晨雨,现在忘不了,将来……兴许也很难忘了。”童萱萱的泪珠顺着香腮滑落,晶莹的泪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闪亮的金色,滚落在床单上,浸湿了一片。她抽泣着,身体蜷缩在了一起,半晌,呢喃道:“你……我知道,你来是想知道我们中途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我现在告诉你……”我忽然抬起头来,童萱萱竟然如此了解我,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对她怀有深深的歉疚感,更加觉得对不起她了。   童萱萱抬起手来抹去泪水,缓缓讲出了这些天来的遭遇。   她所讲的和徐明高如出一辙。我想了一下问道:“当时你有没有留意到其他的一些异常情况?”童萱萱咬紧嘴唇。我知道,她不是一个小女生的性格,若是那样的话,她可以来上一句:“没有。”然后就下逐客令。果然,她细细琢磨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好像……好像我和徐明高坐在了一起……”“他当时在你哪边,左边还是右边?”“左边。”童萱萱很肯定地说。“你的右边呢,是赵旭东吗?”童萱萱摇摇头:“我的右边没有人。”“你肯定?”“我肯定。”从病房出来后,我又仔细询问了徐明高。徐明高同样很肯定地告诉我:“我的右边是童萱萱,左边……我的左边没有人啊?”三光把我拉到一边,问:“有什么进展?”我分析说道:“你看,童萱萱说当时她的左边是徐明高,右边没有人。徐明高则说他的右边是童萱萱,左边没有人。”三光兴奋地说道:“试想一下,在那种情况下,四周漆黑一片,双眼又看不到任何东西。醒来后,他们会本能地找到自己的人,这样可以消减内心的恐惧,找到一份安全感。”“赵旭东身材偏胖,徐明高则很瘦。童萱萱不可能将这两个人的身形搞错,所以当时只有这两个人被关押着。赵旭东……”我画出了一个简图。   三光一拍手:“根本就不在那里!”调查结果印证了我的猜测,被绑架的只有童萱萱和徐明高两个人。赵旭东去哪里了呢,难道一开始就遇害了?可是后来救萱萱和徐明高的时候,在水里怎么又发现了他的衣服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模拟出了当时的情形,可是赵旭东对我们而言,始终是一个谜。   三光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想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找到赵旭东才是关键啊。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他的尸体,对我们也是有帮助的。”其实这些天来,薛总早就请了专业的打捞队在相关海域搜寻赵旭东的遗体,可是一直迟迟没有消息。童萱萱没几天就出院了。这一天,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当初他们被绑的海域。打捞船在这里上下浮动,穿梭往返。足足辛苦了一上午,除了一些垃圾,别无其他。就在大家心灰意冷的时候,我的目光突然锁定了垃圾堆中的一个物件!   本来这件东西在垃圾堆中并不起眼,关键是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它闪闪发光。我走上前,用木棍儿扒拉了两下,弯腰捡起来,是一串钥匙。我仔细端详着这串钥匙,发现钥匙链上印的正是天然居咖啡馆的LOGO。三光看到这一幕,对我低声说道:“看来,这件事果然是有蹊跷。”我把钥匙揣在上衣兜里说道:“先不要跟其他人说这件事情。”大家又找了一下午,天已经暗下来了,搜救队停止了打捞。距离事发整整一星期了,赵旭东的遗体始终没有打捞上来。好多人都猜测是不是被海底的暗流卷走了,或者随波逐流到了大海中央……莫衷一是。   我一个人来到了天然居咖啡馆的门外,坐在了沉船木的长桌前,点上一支烟,从上衣兜里拿出那串钥匙摩挲着。三光也跟着出来了,说:“咱们之前找到的赵旭东的上衣,钱包名片什么的都还在。唯独……这串钥匙……”“这也是我心中最大的一个疑惑。你想一想,现在正是冬天,每一个人都冷得够呛。赵旭东没理由将衣服敞开。如果不解开衣服的扣子,在海水中不管这人怎么漂浮,衣服都不会脱落,除非是遭到了鲨鱼或其他动物的攻击,将身体撕裂了。可是衣服上也没有血迹,而且渤海海域尤其是浅水区,怎么可能有大型的攻击鱼类呢……”“你是怀疑……”我抬手阻止三光说出后面的话,叹道:“目前还没有证据,只是猜测,我当然不想是这个样子。”随后,我扭转了话题,“这批国宝打算什么时候上交?”“听薛总的意思,这几天政府也很忙。下周一他们会派人来接收。”这段时间都忙昏头了。我捏着钥匙,问了一句:“今天周几了?”“周六。”“哦。过了明天就好了,希望可以平安无事吧。”   2   周日是个艳阳天,冬季里少见的好天气。薛总叫人将所有的敦煌佛经清点数目后全部集中在一起。粗略计算下来,这些经书共有二百七十二部,跨越年代从唐宋元明四代,内容更是包罗万象:政治、经济、文化、文学、绘画、科技……当真是国宝级的文物了。   薛总指挥工人小心翼翼地将经书封存在了一个玻璃箱里。我见这玻璃箱剔透晶莹,很不解为什么薛总偏要将这么贵重的国宝轻易示人,这不是要惹人眼红吗?薛总看到我疑惑的神情,敲着玻璃箱对我说道:“放心吧,这些都是防弹玻璃。一会儿周围还会通上电,你抬头看看四周围,全是摄像头。而且只要外人一碰这个玻璃箱,警报就会响起,这样的防护措施,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呀!”听了薛总的这番话,我多少有点儿放心了。一切安置妥当后,我们就去咖啡馆了。明天这批国宝就可交付,大家都很开心。唯独我仍旧愁眉不展。童萱萱坐在了我对面,一言不发,只是端着一杯热水慢慢地喝着。薛总见我沉默不语,问我:“佳亮,怎么一点儿也不见你开心的样子?”我说道:“虽然现在的二百多部经书咱们可以平安交付,可是之前那些才是大头儿,那些经书少说也有八百多部。现在莫名其妙地都没了……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有办法追回国宝。”徐明高听我这么一说,抬起头来自责道:“亮哥,全怪我,我……”“不关你的事,我没那意思。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只是丢了国宝,心中很不舒服……”我劝慰徐明高。谁知童萱萱突然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张佳亮,你不用怪别人,不就是丢了吗,我去找回来!”说完,怒气冲冲地朝门外走去。   我一下子愣住了,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三光等人直冲我使眼色,让我追上去。大佐也说道:“你惦记着丢失的国宝,又指明不怪徐明高,在她听来就是怪她了。”“我没这意思啊!”“她也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还不快去!”无奈,我只得追了出去。童萱萱已经走在了路上,一边走,一边哭。我急忙赶上去一把拉住了她:“你这是怎么了?”童萱萱哭着把我推开:“不用你管,你走开!”“不是,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最起码你说出来,让我明白一下也好啊!”“丢了国宝,我们三个都有责任,赵旭东死了,你又说不怪徐明高,那意思就是怪我!是,我没用,把国宝弄丢了,你就故意说那样的话刺激我!张佳亮,怎么说我们也曾交往过,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了台,在你心里,原来我还不如几本破书!”大佐不愧是心理专家,童萱萱此时所说的和他刚才分析的丝毫不差。   我彻底无奈了,难道女孩子都是这么蛮不讲理吗?也许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除了安慰她,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好好好,你听我说。首先,那不是什么破书,是国宝;其次,我也没有要指桑骂槐的意思,你太主观臆断了。为什么你‘觉得’的事情就一定要认定是真的呢?”童萱萱嘶哑着嗓子喊:“就是真的,就是真的,你就是想寒碜我,让我难堪!”我都觉得头疼了,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不讲理,我刚要耐心劝服,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我接通后,那头传来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张佳亮。”是之前绑架徐明高等人的那个人,我的神经瞬间绷紧:“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哦?说来听听。”“赵旭东!”我一说出这三个字,连旁边的童萱萱都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我。对方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凭什么认定我就是赵旭东呢?”我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出烟盒,嘴巴凑上去叼起了一支烟,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优哉游哉地吸了一口,缓缓说道:“当初,敦煌佛经办理托运的事情我只和你还有徐明高说过。如果你们不说出去,世界上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接着就是三光在海边捞起的那件衣服。这时候天这么冷,无论谁都不可能敞开外套,被绑在了船底,衣服怎么会脱落呢?还有衣服里的钱包什么的都还在,唯独掉了一串钥匙。我想一想,你看我说得对不对。那天你布置这一切的时候,想做戏做全套,于是你先掏出了钥匙扔进大海,可是想了想似乎不合逻辑,扔出去会不知道漂到哪里。所以你索性脱下了外套,直接扔进了大海。因为这样的话目标大,更容易让我们发现,会给我们造成你已经遇难了的假象!”那边关闭了变声器:“张佳亮,我小瞧你了!”果然是赵旭东。我笑道:“不是你小瞧我了,而是你太高看你自己了。”然后我反问他,“八百多部经书都已经在你手里了,你还不知足?”赵旭东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甘心丢失这批巨宝。这样,咱们合作!”我眉头一皱,接着听他往下说:“昨天我遭到一伙人的抢劫,国宝……哼,现在已经不在我手里了!”他的语气大有愤愤不平之意。   我挥手示意童萱萱回去叫人,转而继续套赵旭东的话:“他们都是什么人?”“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朱逸章,也许是褚帅,说不定是那个德国人或者武当山的,这个就要靠你来查啦!”我没心情和这小子兜圈子,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没必要和他浪费时间。我破口大骂:“我查你祖宗!他妈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你当我是福尔摩斯啊?”大家都来到了我身边,我伸出一只食指挡在嘴边,让大家不要出声,按下了免提键。   赵旭东接着说道:“哎,怎么说我也曾叫过你亮哥,你发什么脾气呀,这样吧,我会安排人和你见一面。就在咖啡馆吧,下午三点半,不见不散。”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问大家怎么看。三光言道:“先找人去看护国宝,免得是调虎离山之计。”张印和大佐带了几个人先去了。我装好手机,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蒂直接扔在了地上,踩灭后说了一句:“我倒要看看他们耍什么鬼把戏!”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咖啡馆进来了一个人。此时北戴河旅游区正值淡季,所以平时不会有什么客人。听到门响,再看看表,知道赵旭东的人来了。我们来到门口,一见到这个人,我差点儿叫出声来,这个人身材高大——居然是我两次遭遇的对手老宋!   原来他竟然是赵旭东的人!老宋见我们都出来了,倒是“彬彬有礼”,帽子一摘,微微欠身说道:“劳驾各位出迎,幸会幸会。”说完,他看着我说道,“哟,张佳亮先生,听说你已经恢复记忆了,怎么样,是不是得感谢我啊?”之前队伍里出了一个李海东,谁都没有想到赵旭东也会是内奸,貌似我和“东”犯冲。尤其是眼前的这个老宋。我还不止一次揣度他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就是赵旭东。细想一下,真是悔不该当初。我和赵旭东、徐明高、童萱萱一起回秦皇岛,因遇袭我恢复了记忆,然后莫名其妙地发泄无名之火和童萱萱吵了一架,接着将国宝托运的事情嘱托给了赵徐二人。现在想来,我的一举一动似乎对方都了如指掌,去趟洗手间都能遭遇老宋,那自然是赵旭东在背后指挥了!   见到老宋的时候,我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众人拦着,我差点儿冲上去和他打一架!当然,老宋人高马大,单挑的话我会毫无悬念地落于下风。   老宋冲我笑道:“哎,咱们过去是敌人,现在是朋友,我只是按照我上头的意思来这里跟你们谈事情的,打架我是不会奉陪的。再说了,你得感谢我才是,要不是我让你失忆,你能抱得美人归吗?”说着,他的眼神瞟向了童萱萱。童萱萱则一脸的羞愤。老宋顿了顿又说道,“就连你恢复了记忆,不也是靠我吗?”崔力升拉住我:“冷静冷静,好了好了,咱们谈事情,谈事情啊!”韩笑也说道:“四哥,大局为重!”我使劲一甩胳膊,指着老宋放出了狠话:“我告诉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说完,我走到一张桌子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了。这是薛总最钟爱的一张桌子,是拿破仑时期的谈判桌,谈判双方坐在会议桌的两边,中间人坐在中间,见证过程。   大家都坐下后,老宋跷起了二郎腿,敲着桌子:“哎,也不给我上杯茶?”我拍案而起,吼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宋伸出一根小拇指挖着耳朵,然后说道:“好吧,咱们就节约点儿时间。昨天下午,我们在秦皇岛港租了一艘船,本打算搭乘这艘船将国宝运到南方。像薛总这种经常玩古董的人应该知道,南方的买家更多一些,出手更大方。”薛总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挠着额头,看都没看他一眼,低沉着声音说:“接着说。”“昨天一大早我们就将国宝运往了港口,正在集中装箱。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群码头工人突然冲了过来,手里拿着镐、铁锹、锤子、铁钎……见我们就打。我们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玩儿命地跑,最后总算是死里逃生。”我冷笑道:“哼,看你小子也毫发无伤,倒是命大得很啊!”停了一下,“发生这么大的流血斗殴事件,没有惊动警方?”“怎么没有?随后警方就开始严查这件事情了,只不过他们一早就有预谋似的,打跑了我们这些人,一招手就上来了几辆车,将国宝全部带走了。”   一开始我是本着绝不“合作”的态度来和赵旭东一方谈判的。因为敦煌佛经从始至终都是我们这边在出钱出力地寻找,假使将来我们能够追回八百多部经书,那么依赵旭东的性格,肯定不会坐视国宝旁落,一定会打坐收渔翁之利的算盘,但是目前只有这一条线索可寻。老宋的话不可能是虚构出来的,赵旭东如果拿到了国宝,早就远走高飞了,没理由会派他来送死。我手中转动着打火机,脑海里思绪纷飞,问道:“有什么线索吗?”这下轮到老宋冷笑了:“呵呵,有线索我们还会来找你吗?”大家都询问了老宋一些细节后,老宋就离开了。   众人全都低头不语,薛总一个人来回来慢慢走动,手里夹着一支燃烧的香烟,却不曾抽上一口,烟灰都已经烧出很长的一段了。   韩光有节奏地敲着桌子,似乎也在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办。半晌过后,他问道:“说说你们的看法吧。”三光说道:“看起来不像是武当派的所为,他们身上都有功夫的。刚才听老宋讲,这些人似乎是靠人数取胜的,我想不会是武当派的吧?”大力也说:“我觉得也不是褚帅,你们想一想,褚帅哪会这么明目张胆啊,哪一次他不是玩儿阴的?”不是褚帅,也不是常德昌他们,那只有朱逸章、Jannick和麻克了。金锁向来玩世不恭,每次发表意见都很少有人赞同。见我们大家陷入了死胡同,他先是谨慎地看看大家,然后缓慢地举起手来,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在征得大家同意后,他说道:“我觉得是Jannick。”“说说你的看法。”我们都对金锁的意见产生了兴趣。“你们想啊,他是德国人,从秦皇岛港截得国宝后,就可以直接起程返回德国了!”我们全都泄了气,金锁的话显然没有经过慎重的思考。第一,从秦皇岛港返回欧洲等于绕了远路;第二,要想带这么多的东西出境必须要报关,Jannick的德国国籍的身份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八百多部古书,报关无异于将国宝双手奉献出来。   大家又都迷茫了。此时,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可能是麻克!”抬头一看,是童萱萱。我静默了,她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说说看。”洪诗诗询问她的意见。“这种见面就血拼的作风就是一身的江湖习气,除了他还有谁干得出来?Jannick因为外国人的身份,他会有很多的顾虑。朱逸章是典型的官二代,不可能把事情闹这么大,这势必会给他老爸的仕途造成影响。麻克可不一样,是个亡命徒,冒险干这么一票,几十亿就到手了,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只有他才会这么干!”我也暗自点了点头,童萱萱的分析能力越来越强了,她所说的倒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后我们又让大佐帮忙分析了一下,他所说的和童萱萱如出一辙。就这样,大家将麻克圈定为了一个目标。   第二天,秦皇岛市北戴河区政府派人来接收国宝了。当天非常热闹,智行公司内宾朋满座,各界的媒体朋友也都来了。整个智行公司上下忙得不亦乐乎。尤其是薛总,又得接待政府高官,又得和生意界的朋友寒暄。大家谁都不得空。我忙里偷闲,来到了咖啡馆一处最偏僻的小隔间,本想在这里吸支烟放松一下的,没想到往那边走的过程中,听到小隔间里已经有人了,还有两个人在谈话。“我听金锁说过,他现在内心也很痛苦,他只是在挣扎,和自己作斗争,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你。”是洪诗诗。“我知道,我应该体谅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他我就特生气。”是童萱萱的声音。   我停住了脚步,不自觉地侧耳倾听两人的谈话。   洪诗诗接着说道:“毕竟佳亮以前订过婚,沈晨雨死后,他比谁都伤心。你看他这回回来后,不还经常去北山公墓去扫墓吗!”“这些我都知道,我没有吃沈晨雨的醋。我知道,沈晨雨让他念念不忘,一定是对他特别好。我只是想一心一意地对他好,我不会比沈晨雨做得差,可是他都不给我机会。”我听了这些,不由地呼吸加速。“男人不都这样吗,佳亮也是好面子的人,谁都知道他对沈晨雨一往情深。如果贸然接受了你,别人背后的议论会让他受不了的。”“有什么受不了的,面子对于男人真就那么重要吗?我宁可他现在还失忆,最起码那段时间我们很快乐。一想想我真是自找的,如果不是我阻止他冒险去青海,也许他就不会遇上老宋,也就不会恢复记忆了。   说不定……我们现在会很快乐……”见童萱萱意志消沉下去了,洪诗诗劝慰道:“哎,天涯何处无芳草,张佳亮有什么?长得不帅,个头不高,戴着眼镜,手还有残疾……就是嘴皮子利索点儿,干脆你找别人得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洪诗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竟有那么一丝丝的揪紧。不知什么时候,薛总领着一批媒体朋友上来了,指着四周说道:“来,各位可以随便参观,不要客气。”我本打算回避,却被薛总一眼看到了:“哎,你不能走,来来来。”薛总揽着我的肩膀跟大家介绍,“各位,下面我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就是此次敦煌佛经顺利追回的功臣之一,张佳亮!”此语一出,媒体尽皆哗然:“不对吧,你是当初破获国宝盗案、国宝奇案的那个张佳亮?”我笑答:“如假包换!” 第十八章 一网打尽   我们通过媒体,变相发下了战书。一身江湖习气的麻克果然上当了,开始按照我们的节奏“跳舞”了。我们一拥而上,制服了麻克派来的人。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终于,一个小伙子向我们吐露了麻克真正的藏身地点。我们驱车来到了麻克经常出入的潇潇足疗店,赵磊无功而返。我和三光出面,为了尽可能多地了解对方的情况,我们不得不将这出戏演到位。   1   这些记者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稍后一个戴眼镜的记者想努力挤到前面来,却怎么也挤不过来,只好大声喊了一句:“不对吧,我记得之前一些报道上根本不是你呀!”我咳了一下说道:“在这里我可以认真负责地告诉大家,之前传媒界的朋友都上当了。那个冒充我的小子叫孙源龙!大家可以去查,我问心无愧。”此话一出,闪光灯闪个不停。   一名记者又高声问道:“请问一下,此次是否将遗失的敦煌佛经全部追回了呢?”我笑了一下,朗声说道:“不错,所有散落在中国境内的敦煌佛经已经全部在这里了。今天各位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剩余的大部分我们会另择时间上交国家!”“为什么不一起交呢?”“因为那些也是我们昨天刚刚找到的,正在运往这里的途中。”“我之前听说你们不小心丢失了一部分经书,是真的吗?外界怀疑你们自己私藏起来了,对此你又有什么回应呢?”“首先,我承认由于我的疏忽,导致一部分国宝丢失,但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昨天已经将国宝全部追回。其次,我不知道这位朋友从哪里听说我们中饱私囊了,如果真是贪恋这些国宝,那我们干脆一本都不上交,何必惹别人非议呢?”似乎这些人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但是我跟薛总耳语一番,然后就借故离开了。刚一转身,就看到童萱萱和洪诗诗从小隔间里出来了。童萱萱红肿着眼睛,看到我,她把头低了下去,长发遮住了她整张脸。洪诗诗冲我吐了一下舌头。我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任由她们从我身边走过。   交接仪式正式开始了,政府派来的代表是一个叫靳丹的女孩,看模样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羽绒服,配一条红色的围巾。当她象征性地从薛总手里接过一个铜牌时,在场所有媒体的闪光灯都闪个不停。我挤出人群,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点上一支烟。   三光走过来问道:“听说你已经放出风去了。”“嗯。”“想引蛇出洞?”“我想了想,现在古玩市场纷繁复杂,就连专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还记得那件价值24亿的假金缕玉衣吗?那可是几位专家在场都被打了眼啊!尤其是现在,你就算在街边上花几十块钱买件齐白石的赝品,只要舍得给一些所谓的鉴定家劳务费,他们照样会在这件赝品上开具相关的鉴定证明,说这件东西是真的。麻克本来就是门外汉,我们只要借助媒体的力量放出风去,说国宝已经全部追回。那麻克如果中了咱们的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下一步我想的是靠金锁和茂叔在古玩界的关系,把这出戏演好。”“嗯,让他们知会各个同行。”后来我们把计划和金锁还有茂叔一说,两人很爽快地答应了。金锁通知北京和天津两地的同行,茂叔则辛苦一些,河北、河南、山西、山东,乃至东三省,全部都是他老人家打了招呼,没办法,谁让他人缘更广,跑的地方多呢?好在这个时代通信发达,不必去实地,有的只需要一个电话即可。   原以为我们这招会很快奏效,可是一连三天,居然半点儿风声都没有。这让我们很郁闷,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到头来却不见有动静。莫非是麻克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我们一开始就选错了目标,劫走国宝的根本不是这个亡命徒?可是除了“请君入瓮”,我们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这个麻克神龙见首不见尾,说不定已经不在秦皇岛了呢!我们找不到他,只有让他来找我们了……之前我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工作,包括做了一批赝品,为了让人看上去更真,我们就按真品的保护力度,将这批赝品放置在了玻璃箱里。   我手里不停地转动着一支笔,眼睛盯着笔尖。其余的人都若有所思地低头不语。良久,大力说出了心中的疑虑:“会不会是安保措施太严格了,麻克是个二把刀,不敢贸然出手?”这一点倒是提点了我。我马上叫了两三个人:“韩哥、笑、金锁,你们三个跟我来。其余的人不用动了。”我们四个人来到了贵德艺术馆,这座艺术馆紧邻天然居咖啡馆,同样隶属于智行公司。至于取名“贵德”,是取意河北省美协主席赵贵德老师的名讳,薛总尊师重道,以师礼待之。艺术馆中收藏的除了一些明清古战车之外,大部分都是赵贵德老师的画作。其画作天马行空,尽展大家风范。   因为平日艺术馆是免费对大家开放的,尤其北戴河一地类似的活动场所少之又少,所以前来参观的人很多。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先是小声询问了一下保安:“哥,这两天有什么人经常来这里吗?”保安回忆了一下,给我指着一个离我们稍远的老先生说,“呶,这位老先生一连几天都来这里。”我顺着保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这位老先生背微驼,背着双手,正眯着眼睛看一幅赵贵德老师的画作。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色旧式军装,戴着一顶赵本山式的帽子。这时,他伸手扶了一下老花镜,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顿时明白了!   我给了大家一个眼神,然后故意高声说道:“那里的报警器坏了,要不然就跟薛总商量一下,把敦煌佛经都移到这里来。一来可以让前来参观艺术馆的人饱览国宝风采,二来在上交国家之前也是给智行公司长长面子!”韩光赶紧说道:“哎哎哎,这可不行,这里的报警器也是坏的。”金锁说道:“没事,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在呢。再说了,现在是冬天,北戴河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我觉得佳亮的办法可行!”韩笑也附和道:“就是,这也是给你们公司争脸面呢!”韩光故意为难似的说:“这这这……你总得让我跟薛总请示一下吧?”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薛总,对,佳亮他们想把国宝转移到艺术馆一楼,对,您觉得呢?呃,好吧,我和他们说。”挂了电话后,韩光极不情愿地说,“薛总同意了。但是有个条件,咱们得找搬运工,八百多部书呢,不是一个小工程。”金锁自告奋勇:“唉,不就是搬运工吗,我去找!”这时我的余光注意到,老先生等我们说完这些,似乎很满足地背着双手离去了。   当天下午,金锁找来了一些搬运工,看这些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有的戴着黄色的安全帽,有的穿着一件迷彩服,冻得瑟瑟发抖……韩光对这些人说道:“各位师傅辛苦。”带这些人来到了存放国宝的地方,“就这些书,麻烦你们帮忙搬到艺术馆的一楼。”那些人看到“国宝”的时候表情很奇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是这种表情绝不是惊讶。   工头卷起袖子,对手底下的人说道:“动手吧!”“哎哎哎,等一下。”韩光赶紧拦住他们,“还没谈工钱呢!”“啊?哦,对对对,还没谈工钱呢。”工头连连点头。   韩光说道:“你们想要什么价钱?”工头愣了一下,看看手底下几个人,大家都是一阵茫然。踟蹰了半天,工头说了一句:“那得看你了。”“这事怎么能看我呢,你们平时都是什么价啊?”工头的两只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汗说:“呃,你看啊,这么多的东西,要不就给个五百?”韩光一挥手:“开玩笑,五百,这么贵?那还是算了,我找别人吧,太贵啦!”说着,他就开始推这些人。说来也奇怪,这些人就像是极不情愿似的,常人的话,推他一下或者拉他一下,无论怎样都会移动上两步。可是这些人愣是不动。   工头赶紧说:“别别别,兄弟们混口饭吃不容易,这样,你开价,你开个价还不行吗?”“二百!”韩光伸出了两根手指头。“行,二百就二百!”换做一般人,工头怎么都得做一番讨价还价。可是眼前这位却马上说出了这么干脆的话,倒像是生怕韩光更改主意似的。   接着,工头就带人开始动工了。我们起先是站在一旁看这些人动手,然后指挥着他们往哪里搬。韩光悄悄给了我一个眼神,我点头会意。于是除了这些干活的人,我们全都借故出去了。   韩光低声说道:“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下一步怎么办?”“想办法逼他们说出国宝所在。”我说道。   金锁有点儿怕了:“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真动起手来咱们就这么几个人。”“没事,笑,你去前面把三光他们全叫来,然后去保安室借电棍。”韩笑点了一下头,转身跑去咖啡馆。我们这伙人算上咖啡馆的工作人员加起来都快有二十多人了,还都有电棍。   随后进屋后一拥而上,趁这些人不备,从身后用电棍放倒了他们。这些人在地上抽动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尤其是那个“工头”,倔得很,几次三番想挣扎着爬起来,我们无一不是用电棍伺候。直到他趴在了地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光剩下在那里抽抽了。   眼见领头的人都被撂倒了,这些假民工终于老实了。我们搜出了他们的手机,然后让他们一个个双手抱头蹲在了墙角。韩光朗声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你们全是麻克派来的,说!那小子在哪里,国宝在什么地方?”这些人噤若寒蝉,一个个浑身如筛糠,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此时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电棍的滋味并不好受,可这些人还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可见麻克已经对他们构成了心理威慑。如果真是说出了麻克的藏身之处,那他们也许就活到头儿了。   这时,那个一直趴在地上的工头缓过了些许气力,嗫嚅着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假的?”我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得意地说道:“第一,你们见到这些国宝书籍的时候,脸上一点儿都没有惊讶的表情;第二,你们一上来就急于搬东西却没有谈价钱;第三,我们杀了一个狠价,你居然也不讨价还价,而且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一般的搬这二百多部书需要多少钱。兄弟,做戏要做全套嘛,你太不上道了!”工头低声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对自己的疏忽后悔至极。我站起身来,注意到蹲在最里面角落的一个小伙子浑身抖个不停,脸都白了。看他的模样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我走过去问道:“你先起来。”小伙子站起来,双手还是放在了脑后,两只眼睛惊恐地看着我,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笑了一下,手里摆弄着电棍通了一下电,“刺啦啦”一响,小伙子“啊”了一下。我并没有碰到他,可是他却表现出了一种很大的恐惧。我转身对大家说道:“你们看好这些人。”我又转而对小伙子说,“你跟我出来。”小伙子跟在我后面走到了室外,我见足够远了,扭头要跟小伙子说话,却见他还是双手放在了脑后。我笑了笑说道:“手放下来吧。”小伙子这才慢慢将双手放了下来。   我拿出一盒香烟问他:“吸烟吗?”小伙子不敢说话。   我抽出一支烟给他,然后给他点着火。小伙子“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我问道:“多大了?”“十六。”“哦,你比我想象的还小。”顿了一下,我又问他,“年纪这么小,为什么要干这个?”小伙子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无尽的悔恨:“没办法,家里穷,我爹又常年有病,躺在床上起不来,家里全靠我妈撑着。初中都没上完我就不上学了。找工作都嫌我没文化,就当了瓦匠,一天累死累活的也挣不着钱。好容易快到年底了,忙了一年,结果人家老板还不给我们工钱。有一次,我认识了那个工头,他给我说可以帮我讨回工钱。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因为之前我们去找老板好多次了,都没能要出工钱来。可是工头却说:‘傻小子,你那是不够狠,这年头就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我问他:‘就咱们俩?’他喝了一杯啤酒说:‘嗯。’第二天,我就和他去了,在老板经常出入的酒店门口,我们俩见老板出来了,他就带我迎了上去。老板不认识他,愣了一下,但是看到我之后,老板一下子就发火了:‘我说你个穷鬼一天缠着我干什么?滚滚滚!’我吓得不敢说话。   工头却说道:‘李老板是吧?说话别这么冲,我兄弟好歹在你这里辛辛苦苦了一整年,你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吧?’老板板着个脸说道:‘你他妈是谁,有你什么事?你们俩马上给我滚!’我想拉着工头赶紧走。工头却笑道:‘那您到底有钱没钱呢?’老板从大衣的内兜里翻出了一个皮夹子,打开抖动着,露出了里面厚厚的一摞子钱:‘看见没啊?看见没?老子有的是钱,就是不给你们这些穷鬼,赶紧趁早给我滚蛋!’说完,他使劲推开了我们俩,准备上车。”“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工头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子,有这么长。”小伙子还比划了一下,“他一手抓住老板的衣领,一手拿着刀子往老板的腰上捅去了。老板‘啊’地惨叫了一声,那血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工头急忙翻出了老板的皮夹子,转身看我还站在原地,拉着我就跑,还说道:‘你傻了,不赶紧跑还等什么!’酒店保安也冲出来了,周围都乱成了一团。我们趁乱一直跑,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我们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工头翻了一下皮夹子,抽出几张塞在了自己的兜里,然后又拿出了里面剩下的所有钱。随随便便伸手一扔,将皮夹子扔到了草地里。他把钱都给了我说:‘兄弟,这都是你的。’我拿着钱,彻底傻眼了,看到花花绿绿的票子的时候,我问了一句:‘他……他……死了吧?’工头笑了:‘且死不了呢,我没冲他要害的地方扎。’看我还是很害怕,说道:‘放心,他不敢报警。拖欠农民工工资,查出来他也有麻烦。你想过没,要钱就得这么要,这年头,你不玩儿点儿硬的,谁他妈尿你这一壶啊?’他拍了拍我肩膀:‘兄弟,你这么下去也不是事,要不这样,你跟我干吧!’我记得当时我手心都出汗了,问他:‘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呀?’工头伸出一根大拇指,向上一翘,指着自己:‘哥哥我就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的,天下哪里有不平事哪里就有我!’”“他说得好听,可是我哪里敢信哪!我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那个倒在鲜血里的老板。工头接着说:‘兄弟,你想一想,现在这个社会,有钱的欺负没钱的,为什么,不就是咱们没钱吗?   你想想看,要是今天我不捅他一刀,你的工钱能要回来吗?听哥哥的,只要你跟着我混,不出三年,我保证你开上轿车,住上洋房,还能娶一个漂亮媳妇!你呢,光宗耀祖,也让你家里的爹娘过上好日子!’一听说娶媳妇儿,我说道:‘我还小呢,结婚早着呢!’‘你多大了?’‘我刚15。’工头儿一拍大腿:‘那就更好了,你还没成年呢,就算是杀人也不算犯法!’一想到不犯法,有了钱也可以治我爹的病,我就同意了。”听完了他的讲述,我连连摇头,这个工头儿明显就是偷换概念,以未成年人不犯法来诱骗这个小伙子。而后,我耐心给他说道:“你上当了,未成年人犯了法,一样要承担法律责任,劳教所你知道吗?那跟监狱没什么区别,再说了,咱们中国也有未成年人监狱。”小伙子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看得出来,小伙子是真心悔过了。   我说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你比我清楚,我们既然和他们对着干,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这样,只要你能告诉我麻克在什么地方,你爹的病我们会帮助你。”小伙子丢掉烟头,擦了擦眼泪狐疑地问:“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嗯。”小伙子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麻克本人我没见过,可是听工头说起过,说他经常在市里的一家叫潇潇足疗店的地方。”我拍了拍他肩膀说:“好。这样,你跟我去见一个人,他会给你帮助的。还有,你就不要回去了,直接回家吧。   你得回去照顾你爹呀!”小伙子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个劲儿地鞠躬:“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我直接带小伙子去见薛总。得知了小伙子家里的困难,薛总二话没说,直接让会计提了五万元钱给小伙子,然后还指明让刚子送小伙子回老家。临行前还一再叮嘱刚子:“必要时你可以联系医学界的一些专家,不要在乎钱,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小伙子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为了保护小伙子的安全,我随后又去了那间屋子。这些人蹲在地上时间太久了,有的都已经瘫倒在地上了。工头也缓过来了,他也像大家一样,双手抱头蹲在了那里。   我说道:“各位,想清楚没有呀,说还是不说?”见大家没动静,我说,“那好,报警吧,让警察去问。”   2   警察过来带走了这些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此事。事不宜迟,我们决定立即前往潇潇足疗店。这么多人都被捕了,麻克是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得知是谁出卖他的,这样可以更好地保护那个小伙子。   可是问题来了,我们这十几个人都是和麻克打过照面的,他认识我们。只能找一个他没有见过面的,先去探一探底。和薛总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派赵磊去。赵磊任职智行公司的雕塑设计师,当年轰动一时的奥林匹克浮雕墙就是由他主持设计的。只是由于这次临时负责天津一个通讯旅的项目才没能和我们同行。再者,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出生入死未免太过危险了。赵磊在单位像是个老大哥似的,对大家很照顾,所以每个人都叫他磊哥。年纪三十多岁,老是穿着一件绿褐色的羽绒服,戴一顶鸭舌帽。得知决定派他去后,他先是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行,没问题。反正这小子也不认识我。”“嗯,磊哥,你一定要注意。这是我们从网上下载的麻克的照片,最明显的就是这个十字形伤疤。我们会负责在外面接应你,一有情况,你就从楼上往下扔个茶杯……”我耐心地将所有细节一一讲给磊哥听。   磊哥点点头。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就出发了。这一次有两辆车,共计有八个人前往。为了防止麻克声东击西,特意留了几个人负责看护大本营。   汽车驶到了市区,在潇潇足疗店停了下来。仰头望去,这个足疗店规模宏大,装修得金碧辉煌。能出入这种场合的定是些非富即贵的人了。   磊哥见到这场景,咋舌道:“好家伙,这这这这这……这得是什么人才能出入的场合啊!”因为常年和雕塑泥打交道,磊哥的衣服上斑斑点点的全是泥点子,说句不好听的,乍一看和一个民工没什么区别。如果他要进去的话,肯定会被门卫拦下来。   幸亏我们一早就有准备,后备箱里有一套高档西装,是平日薛总应酬时穿的。于是我们就让磊哥在车里换了衣服,系上领带后,磊哥立马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刚子又把自己的一副太阳镜贡献出来,磊哥戴上后仿若脱胎换骨。我们几个轮番给磊哥打气,磊哥这才鼓足勇气,拉开车门向潇潇足疗店走去。看着门卫点头哈腰地将磊哥迎进店内,我们的神经也随之绷起。金锁坐在后排,透过深色车窗玻璃盯着门口:“你们说……磊哥这次会成功吗?”我看了一下表说道:“应该没问题,依我以前在酒店工作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正是这种场合的高峰期,人肯定不少。大佐之前不也说了吗,这种亡命徒的典型心理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时间段人流量最大,就算是发生什么事情,他也好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转眼半个小时了,除了进进出出的客人,并没有一个像麻克身形的人到这里。   我暗忖道:糟糕,不会是那些人没有及时给麻克报信儿,他察觉到了什么吧?这种人的嗅觉往往比狗还灵,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溜之大吉。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工作可就功亏一篑了!   我亟不可待地又看了一下手表,右手捏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横过来反复在鼻子底下嗅着。突然,韩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四哥,你快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老者颤巍巍地走过来,手里的拐杖“咚咚咚”地敲着地面,这个老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猛然间,我注意到他的手腕,赶紧示意大家:“别慌,再等等,看看磊哥有什么消息。”老者在潇潇足疗店的门口停了下来,先是抬头看了看足疗店的招牌,然后又警惕地看看周围,将红黑格子的围巾拉了拉,遮住了大半张脸,低头走了进去。韩光赶紧给磊哥打了一个电话:“磊哥,目标进去了,小心!”又过了大概十分钟,磊哥出来了。他刚上车,我们就问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磊哥看了看足疗店说:“那老头儿刚出现,服务员就像是迎自己亲爹似的。从头到尾,老者一句话也没说,服务员就把他带进了一个偏僻的单间。过了没两分钟,老板娘也一扭一扭地进去了。我曾经试图靠近那个房间,哪怕守在外面能听到点什么呢。可是房间的设计是隔音的,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反倒是服务员很警惕地走过来问我干什么。幸亏我脑瓜转得快,说要找厕所。总之吧,里面的情况我没有摸清楚,对不住大家,白跑一趟。”“说哪的话,磊哥,你做得很不错了!”我们都安慰着磊哥。毕竟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何况心中还惦念着妻子和孩子,自然不同于我们这些年轻人了。   我摸了摸下巴,仔细询问了磊哥那个房间的位置,然后说:“磊哥,把你的帽子借我用用。”我拿过帽子戴在了头上说,“我亲自去一趟,最起码我得想办法找出国宝的所在。”三光说道:“我和你一起去。”他拿过了刚子的太阳镜戴上了。“等一下。”韩笑叫住了我们,他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条短信。内容是:一定要让佳亮小心,注意安全,你们几个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他。落款是“童萱萱”。我握着手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怔了一会儿后,我什么也没说,将手机还给韩笑,对三光说道:“走吧!”我们俩走到了门口,门卫穿得跟印度阿三似的,看到老远走来两位客人,开门迎出来:“两位先生好,请。”随手拉开迎宾门。我们点点头走了进去。如果说外面是金碧辉煌的话,那内部除了奢华一词,我想不出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大堂的顶灯硕大豪华,光彩夺目;音乐喷泉伴着节奏变换着颜色;水池里不是金龙鱼就是银龙鱼;就连休息厅的座椅也是出自名家手笔。   来到了前台,前台工作人员问:“您好,请问几位?”“两位。”我们按照规定办理完了一切程序,就被服务员引领到了二楼大厅内,我看了看大厅的陈设,说道:“有包间吗?”“有的,先生,不过价格高。”三光笑了:“高,能有多高?带我们去看看。”服务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您这边请。”我们来到了三楼,这里是一个休息区,有躺椅和沙发,还可以点上一杯饮品小作休憩。   在休息区的两边是林林总总大小不一的各个包间。门楣上用鎏金的牌子标着各个包间的名称,如“足乐堂”“养生池”“长生殿”……我按照磊哥所说的位置认准了老者进去的那个房间,指着它隔壁的一个房间:“那间有人吗?”“没有,不过那是个双人的大包间,是我们这里消费最高的。”“多少钱?”“4800。”三光说道:“我们就来这个了。”安排我们进了房间后,服务员问道:“我们这里的按摩师手法都很专业,请问二位喜欢什么风格呢?”风格?我愣了。服务员解释道:“有护士系、海盗系、警察系……”我和三光顿时明白了,原来这里还玩儿制服诱惑!可是现在我们哪有心情干这事?直接挥挥手说:“随便。”为了让戏看起来更真,最后又补了一句,“只要人漂亮就行。”“那就护士系和海盗系吧。请问二位还需要什么饮品吗?”我盯着隔壁的那面墙:“4800不含饮品吗?”“包含饮品在里面的,有啤酒和饮料。”“那就都上来吧。”“好的。”服务员这才出去。门刚一关上,我们俩迅速走到墙边,将耳朵贴在墙上,可是不管怎么听都听不到隔壁房间的任何声音。三光皱着眉头无奈地说:“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这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   “进。”我们俩坐回原位。两三个服务生端着一个大果盘和各类饮品进来了,放下后说道:“两位请稍等,我们的按摩师马上就到。”等他们出去后,我们从饮品用具中拿出了空杯子,杯口对着墙壁,耳朵贴在了杯底……可是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咚咚咚”,又有人敲门,我们俩无奈地相视一笑,将被子放回原位。“先生,晚上好!”两个甜美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我们俩回头一看,天呐,鼻血差点儿喷涌而出!   只见两个妙龄少女风姿绰约地一左一右并排而立。一个人着护士装,一人着海盗装,说是衣服,却基本都处于半透明状态,除了关键部位有那么几块布之外,其余地方的春光一览无余!再加上那玲珑的身材,年轻貌美的脸庞,相信只要是个男人都没办法抵挡得住这种诱惑!尤其是仔细看她们的长相,一模一样,竟然是一对双胞胎姊妹! 第十九章 冒牌警察   我和三光故意闹事,惊动了足疗店的总经理,目睹了这些往来烟花之地的女孩的悲哀,也趁此摸清了地形及房间布置。女孩向我说明了她的遭遇,唏嘘感慨之余,我决定报警,一可以帮她跳出火坑,二可以将麻克一网打尽!看到警察顺利查封了潇潇足疗店,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晚上在天然居咖啡馆开了一个小小的庆功会,就在庆功会上却意外接到了杨洋的电话——那拨警察居然是冒充的!   1   此情此景,我和三光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两个人相视良久,竟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倒是两个女孩先说道:“请问先生,你们想要哪种服务呢?”说着,两个人就像报菜名似的,一个接一个地说出了这里的各项服务及报价。最后没有任何悬念,就是所谓的“特服”,也是要价最高的,2888元。   我暗自笑了一下。三光皱起眉头:“怎么,特殊服务不包含在包间费里?”两个女的笑了:“对不起先生,不包含的。”三光低头思忖了片刻,而后说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方便,这样吧,我们再要一个房间。隔壁的房间有人吗?”穿海盗装的一个女孩说道:“没有的……”突然,护士装女孩拉了她一下,她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语,双唇闭紧,不敢再说话了。这一细节自然被三光和我察觉了。我问道:“到底有没有人?”“有人的,那里已经被客人提前包下了。”护士装女孩回道。这当然是一个托词,麻克之前去过那个房间。海盗装女孩说那个房间没有人,就证明麻克已经离开。可是离开后,却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禁止客人入内,可见,隔壁的这个房间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我可以做一个大胆的推断,房间里存放着那八百多部敦煌佛经。   三光反问道:“有客人提前包下,那意思就是我们不能进喽。唉……”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要不咱们换一家?”我点了点头,拿起外套。一见我们要走,两个女孩着急了,赶紧说:“先生,这样好不好,我带您去另一个房间。隔壁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打扫,采光也不好。我……”我挥了挥手说:“算了,你看看,我们哥俩本来想在一个房间里的,不是不方便吗,就想另外再订一个房间,可是又不想离得太远,你们既然不同意,那没办法了。”“可是……可是你们饮品都订好了,果盘也给你们上了……”“我们也没用啊!”说着,我们拉开房门往下走。海盗装女孩见状赶紧拿起包间内的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我们刚走到二楼,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上来,四十多岁,油头粉面的,见到我们,赶紧站在楼道上张开两只胳膊拦住我们的去路,笑呵呵地说道:“二位,二位留步,呵呵呵呵。”“请问你是……”“哦,我是这里的总经理,二位,咱们上去说,上去说。”几乎不容我们说句话,就连请带拉地将我们拽回了三楼。三楼是整个足疗店消费最高的地方,装修雅致,除了一些特定的大客户,很少有人光顾。此时也是冷冷清清,没有旁人。   总经理很客气地让人端来了茶水,然后递上了名片笑盈盈地说:“呃,我叫王林发,我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十分抱歉,真的。按理说,客人进店就是上帝啊!我们员工对您不敬,我向您道歉。”说着,他冲房间叫了一声,“你们俩出来!”两个女孩很害怕的样子,几乎是贴着墙根出来的,两只手扭捏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总经理。总经理双手叉着腰,西装的下摆扭到了后背上,露出了突兀的啤酒肚,厉声说道:“我平时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啊?你们就是给我这么招待客人的?”还没等我和三光反应过来,“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海盗装女孩的脸上。女孩尖叫一声,捂着脸靠在了墙上。   不想总经理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你他妈还叫,我让你……”顺势就要往墙上撞。“等一下!”我厉声喝止,冲上去抓住了总经理的手腕,“王总,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女的,权当给我个面子,你把她脸打花了,一会儿我们也不能尽兴了。”王林发一听我这么说,知道我们有留下来的意思,赶紧说:“行行行,那我今天就冲您的面儿。”转脸对海盗装女孩说,“小心着点儿。”他转回身子来又点头哈腰,“二位,您请。”“先别忙,我们留下来可以,但是有一个前提,我们只要隔壁的这个房间。”我指指隔壁的房间。“这……这这……先生,你真是让我难做啊,这间房已经有客人包下了。   他的东西都存放进去了。”三光也站起来了,笑着说:“王总,我这位兄弟一根筋,我是看明白了,哪间房都一样。干脆这样,你打开房门让他看一眼不就得了吗?”王总看看三光,又看看我,想了半天,一咬牙说道:“好,我打开门让你们看看!”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那间房的房门,推开房门一看,50多平米的房子没有床、没有柜,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家具,却被相当大面积的古书挤了个满满当当。一瞥之下,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是我敢肯定,这就是当初我办理托运的那八百多部敦煌佛经。   王总迅速关上了房门,笑着说:“您看,我没撒谎吧?客人包下来当库房了,呵呵呵呵。”我故意嘟囔了一句:“真他妈晦气!”三光逢场作戏地点了另一个房间,王林发为表示歉意,赠了一个大果盘。在这里一个大果盘的价格是588元,能这样做,也算是一个大手笔了。   可接下来还要面临一个难题。一对双胞胎的姐妹,我和三光必须各自挑一个。三光点上一支烟说:“你先挑。”语气中带着一股坏笑,明显是想看我的笑话。   我指了一下:“海盗装吧。”王林发送我们进了各自的房间,叮嘱她们好好服务,最后还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就转身出去了。海盗装女孩的脸颊上还带着红红的巴掌印,眼睛里还含着泪花,但还是强颜欢笑地问:“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我摆了摆手说:“先不忙……”继而盯着她的脸看着,这是一副姣好的面容,虽然说不上是国色天香,但是却足可打动人心,再加上梨花带雨,足以让人不由地心生怜悯。“铃铃铃铃……”屋内的电话响了。   女孩说道:“对不起先生,我接个电话。”她接通后,“哦”了两声,就挂断了,然后对我说,“先生,你朋友有事先走了,他的账我们会记到前台。”“嗯。”表面上我无所谓,但是我却在心里暗暗骂三光,“这叫什么事,还是当大哥的呢!”“先生,先生……”“啊?”我回过神来。“您确定要特服了吗?”“哦,先不急,陪我聊聊天吧。”从一开始这个女孩失语说出隔壁房间没人,我就看出来她和一般的风尘女子不一样,可能是涉世未深吧。我希望可以在和她聊天的过程中查到我想要的线索。“你叫什么名字?”我端起了一杯饮料慢慢喝着。“我叫柠檬……”我明白了,像她们这种女孩怎么可能用真名呢:“你多大了?”“……”女孩站在那里,双手局促地摆弄着衣服的下摆。看起来,在这种地方,年龄也成了保密的问题。我站起来说:“你先坐下吧。你放心,我不会做一些那样的事情,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有一些事是生意场上没办法推却的。”为了让女孩相信,我不得不说出一些违心的话。   女孩果然相信了三光只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她看着我。我反倒不好意思了,笑了笑:“其实我都有自己的妻子了。”这话倒没有说错,虽然沈晨雨只是我的未婚妻,可是在我心里,她始终是我的妻子。女孩不无羡慕地说:“那你很厉害啊,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事业了。”我却说道:“哪里啊,你单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揍啊!当初我什么都没有,没钱、没权、没关系,我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地爬,慢慢有了今天的地位。说实话,也不容易啊。这社会我算是看明白了,人生嘛,谁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我觉得人生就像是一道道的难关,一个坎儿接着一个坎儿,平庸者就倒在了困难面前,成功者才会不断地去克服。”女孩忽然低下了头,沉默了。似乎我触到了她的痛处。我喝了一口饮料问道:“不如说说你的故事吧,为什么会做这一行?”我说完这个问题,女孩的眼睛里再次涌出了泪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我放下水杯,从床头柜的纸抽里抽出两张纸巾塞给她。她接过去很小心地擦拭着眼泪,不敢弄花她的妆,等这一切做得差不多了,她说了一句:“我是被逼的……”我心中暗道:谁不是被逼的,好像说得每个人都没有自尊心或者性饥渴似的。但是我现在是演戏,只能继续问道:“被谁逼的?”女孩很坦然地说:“我姐姐……”我对此大吃一惊,忙问道:“就是……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嗯。”女孩哽咽着应了一声。   2   我彻底陷入了一种人类最原始的心态——好奇。之前我在酒店工作过,虽然不曾参与其中,但是见惯了风月场上的种种事情。大家不过是逢场作戏,一夜过后谁都不会记得谁。很久以前曾和一人促膝长谈,谈及杜牧及秦淮河畔。他久经风月场,对我感叹:“现在的风月场所已远不及过去了,过去的秦淮名媛需色艺俱佳,如今却只重色,还是化妆化出来的……”虽是如此,但我知道,有那么多的人去做这一行,无非是获利颇丰,甚至到了最后,很多女子都习以为常了,“礼义廉耻”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却让我有了一种怜惜之感,她是被她姐姐逼的,从之前的表现来看,怎么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是演戏的话,那我只能说她的演技足以问鼎奥斯卡的影后了。   女孩低声抽噎着,喃喃道出了当年的缘由:“我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家里除了爸爸妈妈、姐姐、我,还有一个弟弟。虽然很穷,但是一家人过得很充实。可是在我七岁那年,妈妈被车撞成重伤。送到医院后,医院却因为没有交齐押金为由拒绝抢救。最后……她还是走了。妈妈走后,爸爸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酗酒,都不下地干活了。有一年赶上大旱,我家的地彻底荒了,这一下子我们家彻底没有收入了。眼看家里断了粮,爸爸就对姐姐说:‘你就别上了,女娃子读书也没什么用,不如就让你弟弟读吧。你去城里打工,贴补家用。’我记得那天晚上,姐姐哭了,哭得很厉害。我知道她是想读书,可是她不敢跟爸爸说。因为每次爸爸喝完酒都会打我们。第二天,姐姐一大早就去学校了,可是这次跟以往不一样,她没带书包。快到中午的时候,姐姐红着眼睛回来了,她在里屋,一边哭一边收拾着东西。“我们吃午饭的时候,家里来人了。是同村的二牛,他是村里出了名的万事通。平时有谁去城里打工都是通过他。   爸爸对姐姐说:‘在外边好好挣钱,有城里人看上你就嫁了吧……’最后姐姐跟着二牛含泪走了。”我感慨了一句:“你姐姐……也很不容易啊……”见女孩不说话,我问道,“后来呢?”女孩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说道:“这种厄运很快就轮到了我身上,姐姐去城里还没半年,爸爸却整天坐立不安,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担心姐姐,可是他后来说:‘这女娃子真是没心没肺,这都快半年了,一毛钱都没往家寄过。’又过了大概两三天吧,他就带回了一个男的,大概有四十多岁吧。我这时才知道,他是想让我嫁人了,收点儿彩礼钱。”我真是气愤了,身为一个男人,在家庭遭受厄运的时候理应承担起家长的责任,可是这个男人却想着用女儿来挣钱了,我问她:“你同意了?”女孩抬起一只手背小心擦拭了一下眼泪:“不同意有什么办法呢?一开始我听到这个的时候号啕大哭:‘我不,我不嫁人!’那年我才16岁……我把自己锁在里屋,想让爸爸进不来。可谁知道,他和那个男人使劲踹了几脚门,门板直接掉了下来。然后也不管我怎么叫怎么反抗,爸爸拿了一根尼龙绳直接把我的双手捆了起来,然后那男的把我扛在了肩膀。就这样……我就算出嫁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男的只出了3000块钱。   就因为3000,我爸爸卖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我点了一支烟,忽然觉得这个女孩身上有太多的故事了,问道:“既然你都嫁人了,为什么你姐姐还会找上你呢?”“那个男人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光棍,爱耍流氓,动不动就占人家小媳妇的便宜,人又懒,村里没有姑娘看上他。家里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买我的那3000块钱是他借的,他不去想办法还,而是让我来挣钱还债。我怀孕了也依然是这样,整天在地里干活。因为劳累过度,我的第一个孩子流产了……他听说孩子流产后,没有关心我的身体,当天晚上就毒打了我一顿,还不让我吃饭,说是我害死了他的儿子。等到后来,我又怀孕了,这次我小心了很多,顺利生下了一个孩子,可是却是一个女儿。他一气之下又对我拳打脚踢,然后把我锁在了屋子里。一连过了十几天才放我出来。等我出来后,我却发现我女儿不见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懒洋洋地说:‘一个女娃子能有什么用?养大了也是赔钱的货,我把她卖了!’”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真是怒火中烧了,一记重拳打在了桌子上:“这个男人也太他妈畜生了吧!”“我记得当天晚上我哭得特别特别伤心,后来听村里人说,我姐姐回来了。   好多人都说:‘要不人家在城里待这么多年呢,可真没白待,呵,你看看人家,从头到脚,穿金戴银的!你们家可风光喽!’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看到姐姐,我不是想沾光,是想姐姐能救我出去!第二天,姐姐就来了,这次回来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她烫着头,上身穿一件貂皮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毛线连衣裙,脸上的妆很漂亮。她看到我现在这样很心疼,就和那个男人谈条件。那个男的就一屁股坐到了床边上,拿一根扫帚苗剔着牙,大大咧咧地说:‘好呀,你要带她走,行,拿一万块钱来,你带她走了,我总得再娶一个吧,没钱哪能行?’我气坏了,因为有姐姐撑腰,我跟他喊了一句:‘你把我女儿卖了,这笔钱又怎么算?’可是我的话刚说完,那男的扬手就是一巴掌,我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姐姐赶紧说:‘别打了,你太过分啦!不就是一万块钱吗,我给你!’她打开了手上提的那个很精巧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了厚厚一摞子的钱,扔在那个男人的身上。钞票散开,飞得到处都是。男人的眼睛里尽是贪婪,他只顾着低头捡钱。姐姐拉着我对我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们走。’”我吸了一口烟,说道:“其实你那时并不知道,你姐姐已经是被人……”“嗯,她那时就被人包养了,我那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这些情况。到了城里,姐姐陪我买了好多好多的衣服,都是名牌。   我当时不知道这些衣服为什么那么贵,只知道它们穿在我身上很好看。随后我求姐姐帮我找份工作,姐姐说:‘其实我这两天也在找人,想帮你找一份工作,明天有个公司的老板要跟你见面。’我问:‘找份工作老板还要亲自见我吗?’‘唉,你不知道,现在城里都这样,再大的企业也是老板亲自挑员工,这不放心吗!’“第二天,我就到了一家餐厅,是一家西餐厅,跟那个老板约好了在这个地方见面。为了给我壮胆,姐姐陪我一起去的。因为第一次吃西餐,我显得很笨,刀叉不会使,又喝了很多的酒。那个老板没有问我任何工作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儿地敬酒。我开始不想喝,但是姐姐说过,酒桌上的规矩,对方敬的酒必须喝,要不然对方会很没面子。我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我心中明了,说道:“西餐用的酒杯是红酒杯,照这么个喝法,那个老板存心是要让你喝醉。”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一丝不挂,躺在了一家酒店的床上,那个老板就在我身边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自己好脏。我去找姐姐,哭着质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姐姐说:‘你不要以为这是多大的事情,这在城里很正常。咱们家没钱、没权,也没有有权势的关系,就靠这点儿还算不错的长相了。要是你连这都豁不出去,咱们姐妹还凭什么在城里立足呢?人家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我恨得咬牙切齿,说了一句:‘我要报警,我要让那个浑蛋遭到报应!’“姐姐冷笑着:‘报警?你去试试看啊!人家生意做到那么大,当官的每年都等着他送礼,你一个农村来的小丫头报警人家会理你吗?咱们就是小老百姓,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你要是真的报了警,回头这老板肯定找你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姐姐连哄带吓,我真的怕了,就没有报警。农村的思想很封建,我一想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说也可以找个男的托付终身了,可是那个老板就是想随便玩玩,没打算真的娶我。姐姐一年左右就换一个男的,就这样,我们姐妹俩慢慢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就决定北上。先是去了北京,可是北京那边竞争压力很大。姐姐决定离开北京来秦皇岛,因为这里是入关的必经之地,又是旅游区,离唐山和东北都很近,有钱人不少。”我掐灭了烟头:“你姐姐做生意一定是把好手。”转而问道,“你想不想摆脱这种生活,回去安安定定地过日子?”女孩听完这话,抬起头来眼睛里闪动着灵光:“想,当然想啦!”我拿起外套,问了一句:“这里有后门吗?”女孩指着一个方向:“从一楼这个方向走,穿过厨房就出去了。”我点了一下头,也没再说什么就出门了。   回到车上,三光一脸地坏笑:“咦,这么快?”我没有心情和大家开玩笑了,说道:“差不多就了结了吧,报警好了。”“现在就报警?”磊哥很迷惑。“刚才我们在那间房间里看到了遗失的敦煌佛经……对了,麻克进去之后有没有再走出来?”“没有,我们一直盯着门口,从你们俩进去到现在,只有人进去,没有人出来。”韩光很警惕地说。我揉了两下太阳穴,拿起了手机拨通了警局朋友杨洋的号码:“喂?”“呵呵,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你现在可风光了,就连敦煌佛经你都能找到。”杨洋很轻松地说。“还没完全找到呢!”“怎么呢?”“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怎么样?”“哦,关键时刻自己熬不下去了吧?终于想起我们警察来了。”她的语气大有解恨之意。   “好了好了,惹不起你们警察,主要是这件事我们管不了,只能你们出马。”我一边打电话一边死死盯着潇潇足疗店。   杨洋听我语气很认真,于是说道:“说吧。”“市里有一家潇潇足疗店,涉嫌黄色服务,你最好马上跟上级说一下,另外有一个上了锁的房间,里面有八百多部敦煌佛经,盗走这些经书的就是在逃犯麻克,你们也可以查一下。”杨洋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一件事,她喃喃说道:“这么大的案子呀!”“大小姐,你就别愣着了。我们在这里都快冻死了,总之你们尽快出兵就是了!”挂断电话后,我又仔细询问了一下事情的发展,同时也把里面的情况一一讲给大家听。   可与此同时,我的心里总有一些不舒服,究竟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我说道:“你们盯着,我有点儿累了。”然后就靠着靠背眯上了眼睛,脑海里却将今天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麻克身为有重案在身的通缉犯,本身就具备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他没有任何理由来这里看过就匆匆离开吧?难道是因为他联系不上装扮成民工的马仔,料想到事情出现问题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警笛长鸣,三辆警车疾驰而来,停在了潇潇足疗店的门口。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了十名警察,着装统一,训练有素,列队后直接往店内走去。门卫一看这场景都吓傻了,站在一旁小腿小肚子都哆嗦,哪里还敢多嘴?   金锁望着这些警察,说着数字:“一,二,三,四……八,九,十……这么大一个店,就来十个警察,这够吗?”三光说道:“警察也有警察的难处啊,你想一想,黄赌毒历来是国家严厉打击的。这里的老板敢顶风作案,那明显是背后有后台嘛。警局也不好多派警力了,不过十名警察也够了,只是收缴一下国宝,这样的店有人撑着,也不好查封了……”听到三光这样说,我也觉得潇潇足疗店被封的可能性不大。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妹妹。虽然身处风月场,可是她却保持着一份难得的“纯洁”,这和她的姐姐真的有着天壤之别。好在见到警察都进店了,我们也放心了,驱车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做完了这些事情,心情出奇地爽,我少有地哼起了歌。大家的心情都很愉悦,历时数月,所有国宝终于全部追回,所以当下决定去吃火锅庆祝一下。酒桌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除了开车的两个司机和滴酒不沾的我之外,大家都喝了不少,一个个烂醉如泥。   随后韩光等人回北戴河,我们就回到茂叔那里了,茂叔还没有回来,大家一进屋,要么躺在沙发上不起了,要么直接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哇哇”地吐着。看着墙上悬挂的钟表,已经是夜里两点半了,我摘下眼镜搓了搓脸,差不多也该睡了。我回房间换上睡衣,拉开门出来的时候却见童萱萱和洪诗诗两个人正在忙着照顾大家——原来这俩人早就回来了。   看到童萱萱的那一刹那,我愣了一下,她也愣了,随后问我:“怎么喝成这样了?”我笑着说:“高兴呗!”洪诗诗拖不动金锁,只得使劲打他,打了两巴掌没什么动静,她索性坐在了金锁的边上,问我:“什么事值得你们这么高兴?”我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说:“大事定矣!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敦煌佛经的事情都搞定了,遗失的那八百多部经书也全都顺利追回来了,难道不值得高兴吗?”听到这个消息,洪诗诗激动地说:“是吗?那太好了!”童萱萱的眼睛却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是吗……我先去睡了……”说着一个人很失落地上楼去了。我很纳闷,这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为什么她都没有反应呢?洪诗诗看着我茫然的样子,埋怨我道:“佳亮,你也太没心没肺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吗?”“为什么?”“事情解决了,金锁他们也都要走了,我们都走了,你觉得她还有理由留在这里吗?她不开心,是因为要离开你了!”我呆住了,我没有想到这么深,洪诗诗的一席话说得我很是愧疚。洪诗诗接着说:“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萱萱是个好姑娘,如果错过了,那你就后悔去吧!”我先是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不是第一对我这么说过,老实说,我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她确实很优秀,我也时常在想,小雨走了那么久了,我是不是可以放下了。有的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我甚至还想过她就躺在……”我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   洪诗诗期盼的眼神一下子没了光彩,我却冷汗直冒:好家伙,要不是因为这个电话,我差点儿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一看号码显示是杨洋,这小丫头,一定是刚开完庆功会了。我摁下了接听键:“喂,不用这么晚了还向我道谢吧?”“张佳亮,你个王八蛋!”杨洋一上来就破口大骂。   “喂,有话好好说,不至于一上来就骂人吧!”我也生气了,这小丫头是吃了火药了还是怎么了,“我白给你一个立功机会了!”“立功?狗屁,我被领导狠狠骂了一顿,所有的同事都看了我的笑话!”说完,杨洋还在电话那头哭了。我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赶紧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是去了那家足疗店吗?”杨洋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们到了那里,可是店里面的员工告诉我们,就在十分钟前,刚有一拨警察来搜过了,你这不是让我下不来台吗?”我整个人呆若木鸡,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急忙说道:“喂,喂,杨洋,我们都上当了!我给你打过电话后,过了没多久,就来了三辆警车,下来了十个警察进了店。我们一看这样,以为你们来了呢,就离开了。”“你个白痴!警察去封店怎么可能就带那么点儿人呢?”“你现在骂我也没用啊,有没有查问过那个经理,叫王林发的那个?那拨警察一定是冒充的!”“今天带队的是一个新提拔上来的队长,他觉得他跌了面儿,什么都没问就怒气冲冲地带队走了。   一回来就骂了我个狗血淋头。”“你看看,你们不也有责任吗?咱们现在就别纠结这个问题了,重要的是得赶紧揪出这个冒充警察的主使人来!”“你确定没有给其他人打过电话?”“大姐啊,整个秦皇岛我就认识你这么一个警察,剩下的就是国际刑警了,可是他们都在国外,我怎么可能联系他们呢?”杨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我觉得自己的思维太乱了,只好说道:“现在我还想不到,既然你们警方都已经介入进来了,不妨去查一查那家足疗店的老板,除了窝藏罪犯,他还从事黄色事业,另外……说不定能破获一起贪污案呢。我这边有消息的话也会及时通知你,先这样吧。”挂断了电话,我赌气似的把手机扔到了茶几上,也不管一旁懵懵懂懂的洪诗诗,一个人进了房间把房门一反锁,像是烂泥似的瘫在了床上,心中将这个冒充警察的人的八辈祖宗都通通问候了一遍,眼看就能完成任务,踏踏实实过日子了,可是却出现了这么一档子事。这不是裹乱吗?可是现在事已经出了,急也没用了。抽完一支烟,我心情多多少少平复了一些,渐渐地静下心来,梳理整个事件的经过。 第二十章 情到深处   胆敢冒充警察,又最容易弄齐警察装备的唯有朱逸章一人。警方积极布控,最终在秦皇岛火车站附近的范家店将孙源龙抓获!孙源龙供述,是有第三人诱使朱逸章去足疗店劫掠国宝。累了一天的我回到家中,收到了萱萱送给我的一个打火机,顿时心如鹿撞。一番交心的相谈过后,我完全释然了,彻底接受了萱萱,两个人重新在一起了。还在大家起哄的时候,三光却接到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电话。   1   一路走来并不容易,几个月的冒险生涯让我们都心有余悸,本以为事情完美收官,可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开始。刑法中有规定,冒充警察及军官都是重罪,能想得到用这一招的绝对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不要命的主儿,究竟会是谁呢?   思来想去,我首先排除了麻克。他不会知道我们就在这里,第一,当天我已经识破了他的老人身份,因为表面上他的脸上满是皱纹,可是手背上呈现出来的却是一个青壮年的特征。如果他发觉了这一切,没理由会派人假冒搬运工撞上枪口;第二,如果他在潇潇足疗店发现了我们,为什么不立即转移国宝呢,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们随时可能报警。他不会笨到再假冒警察回来一趟拿走国宝。   不是麻克的话,Jannick也应该不会,他是老外,除非对中国警察有很深的认识,包括警衔的划分。这在一般的国人看来都很难分辨,更不用说一个外国人了。   剩下的就是赵旭东,这次是他给我们的消息,显然也可以排除在外。   褚帅?这个倒是很有可能,此人做事心狠手辣,又有李海东的辅佐,可是冒充警察,而且还开着警车招摇过市,这个胆子也太大了点儿。   武当派的?按照他们做事的风格,应该也不属于这一类,哪次不是明抢呢?尤其是上次在西安遭遇之后,让我觉得这些人似乎是在撞大运似的找我们,千里迢迢地来一次秦皇岛,假冒警察再夺国宝。我感觉这件事似乎与他们也没什么瓜葛。   最后剩下的就是朱逸章了,朱逸章……我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他有老爸做后援,警车警服都不是问题,冒充警察他也有这个胆子,难道是他做的?我心里拿不定主意,本想找大家商量一下。可是每个人都烂醉如泥,让我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瞎猜。一直到后半夜,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大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们急忙驱车赶往北戴河去和薛总商议此事。听闻了事态的发展结果,人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不然的话,国宝随时有可能被偷运出境,到那时再想追回来可就难了。   经过一番仔细分析对比之后,大家很认同我的看法,假扮警察夺走国宝的十有八九是朱逸章,可是我们又该去哪里找这个人呢?三光给杨洋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本市的设卡情况。杨洋在电话中说道:“放心吧,命令今天凌晨就下达下去了。三区四县,沿途设卡,不要说是一个人了,就连一只鸟都很难飞过去。”挂断了电话,大家都瞅着我,似乎都在盼着我能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我的头很疼,秦皇岛虽说范围不大,可是也不小。我们能发动的人力资源有限,遍地撒网,贸然出击的话容易分散力量。万一其中有谁发现了目标,反倒容易被对方围攻。可是……我的脑子太乱了,闭着眼睛,香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着,始终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大力有些着急了:“佳亮,你到底想出来没有啊?”崔力升表现出了少有的耐性:“大力,先别急,一定有一个办法的。”我又想到,自从褚帅进入纳粹基地后,朱逸章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档子事,我几乎都快将这个人忘却了。思来想去,他那时已经穷途末路了,身边只剩下了几个喽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组织一股力量,也算是奇迹了。忽然,我脑子里闪过了一组画面,在基地与褚帅对峙的时候,朱逸章的身边除了我,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冒牌货”孙源龙!   他与朱逸章一起离开的,说不定他会知道朱逸章的去向。想到这里,我赶紧给杨洋又打了一个电话,拜托她联系辽宁警方追缉孙源龙,罪名嘛,暂定冒充他人招摇撞骗吧。只有找到这个人,才有找到朱逸章的希望。   挂断了电话,我看着众人,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是期盼。我说道:“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只有等了。”翌日,辽宁警方传来消息,孙源龙并没有回到辽宁鞍山,警方已将他列为网上通缉犯。三天后,杨洋来电话了:“有人在秦皇岛发现了孙源龙,我们准备今晚收网。”孙源龙竟然还在秦皇岛!这个消息让我们很兴奋,他在,就意味着朱逸章也很有可能还在这里。   接着,杨洋说出了朱逸章的藏身之地——火车站。   秦皇岛火车站历来鱼龙混杂。火车站坐北面南,2012年才在原有基础上修建完工,南面正对的是一个叫做范家店的地方,这里每天迎来送往很多人。小吃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条街。夜晚,小旅馆亮起五颜六色的彩灯吸引过往的路人。尤其是这条街上时不时还会蹦出一两个中年妇女,追在你后头问:“住店吗?很便宜。”若是你嫌烦,她还会穷追猛打地说:“这样吧,找个小姐怎么样,很带劲儿的!”甚至有的发廊门口就站着很多女的在那里喊:“帅哥,进来洗个头吧,进来洗个头吧……”三光小声对我说:“唉,质量比起潇潇足疗店真是差远了!”我唯有摇头苦笑应对。   杨洋一众警察清一色的便装,给我们讲解了一下抓捕计划:“根据线人的情报,孙源龙就躲在了那家叫‘鸿运’的小旅馆。一会儿我们的侦查员会去开一间房,查看地形,借机看看孙源龙在不在。只要他在那里,我们就一拥而上,把他堵在房间里。”“那我们呢?”“你们就不要上了。他认识你们,再说了,这里这么多人,万一惊动了他,反倒有利于他逃走。”老实说,我一直想和这个孙源龙斗个高下。这次行动我是本着绝对要参加的心态来的,可是让她这么一说,确有几分道理,所以也就作罢了。   然后,几个侦查员商量了一下,最后派出一人,在我们目光的注视下,他走进了鸿运旅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侦查员回来了。他说道:“目标在里面。”然后他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草图:“这是门口,顺着这个楼梯上去的话就是走廊,一共就有三层。我们要一直到最顶层,楼梯位于走廊的最东边,往西走,尽头没有楼梯了。孙源龙的房间就在这里,上了楼梯后左手边第三间房。整家旅店没有后门。”众人频频点头,紧接着就开始部署抓捕计划了。杨洋很有信心地说:“地形对我们有利,先想办法疏散旅客,以免造成孙源龙绑架人质。其次,我们要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部署警力。”她在草图上标出了几个重要的位置。   我最后还想争取一下,问:“我们真的不能参加?”杨洋很认真地说:“我们是抓捕嫌疑人,不是寻宝冒险。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说完,带着一队刑警冲了上去。我无可奈何地抬头看看这家旅店,韩笑过来劝我:“四哥,还是耐心点儿等他们的消息吧。”这时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急忙说道:“快,大家跟我来!”几个人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跟着我一路小跑,来到了鸿运旅馆的后面。我仰脖往上看着。金锁跑得连呵斥带喘,说:“我说你……你……赶着投胎呢……就……就不能……慢点儿吗?好家伙,这把我给累的!不是说了吗,没后门,你还看什么呢?”我点上一支烟,悠哉地说道:“等着天上掉馅饼呢!”“嗯?”就在大家惊疑之际,突然,三楼的东边第三个窗口的推拉窗被拉开了,紧接着一个黑影纵身跳下。   要知道,这可是三楼呀,黑影掉下来的一刹那,我们都清晰地听到了“咔嚓”一声,然后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我得意地将烟头夹在拇指与中指间,弹飞出去,对大家笑道:“如何,馅饼掉下来了吧,还是这么大的一个!”走近一瞧,正是孙源龙那厮。此刻他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右腿已经变形了。金锁笑着说:“哎呀,学大侠练轻功,也不用这样玩儿命吧?瞅瞅,腿都摔折了不是?”窗口又探出了几个脑袋,杨洋在上边喊:“抓到了?”金锁又喊道:“抓到了,早说得让我们参加了,你们还不信,要不是我们……”他话还没说完,三楼就拉上了窗户。   抓捕行动很顺利,孙源龙被戴上手铐。围观的群众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孙源龙下意识地双手遮着脸对我们说:“要不然你们给个头套?我在电视上看见的都是这样。”我心里恨不得把这小子千刀万剐了,冷笑着说:“怎么,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什么去了?走!”众目睽睽之下孙源龙被押上了警车。   一路上,孙源龙不住地哀求:“求求你们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看我腿还折了……”我们先去了医院,对孙源龙的伤势进行了一番处理。从诊室出来后,他的腿上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被两个医生搀扶着。孙源龙垂头丧气的,两名警察上前代替医生架过孙源龙,重新押上警车驶往公安局。   在审讯室中,孙源龙低着头。我冷眼观瞧着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终于没有耐心了,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孙源龙!”孙源龙被我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急忙辩解说:“孙源龙?呵呵,你看看,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叫张佳亮,国宝盗案你们知道吧,那就是我破获的,不信你们可以上网查啊!”我气得肺都快炸了,朗声骂道:“孙源龙,别装了,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真正的张佳亮是谁!”孙源龙一愣,看着我说:“你……你不是叫张强吗?”旁边一名刑警说:“孙源龙,别再装下去了,这才是真正的张佳亮,当初国宝奇案我们就是和他在一起破获的,你还不老实交代?”我问道:“说,朱逸章去哪里了?”孙源龙嘴唇翕动,半晌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他没想到自己冒充了这么长时间的张佳亮本人就会在眼前,而且我们一开始就将矛头指向了朱逸章。他整个人都委靡了。   杨洋也看着他,柳眉直竖,说道:“你要是拒不交代的话,我们就认定你是他的同伙,那只有死路一条!”孙源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要不是椅子上有一根横杠拦着,他都恨不得跪在地上了:“别别别,我说,我说。自从上次在荒漠中遇到褚帅之后,朱逸章知道自己扛不住了,就带着我和其余剩下的几个人从秘密通道逃走了。这一路上没水没粮,死了好多人,最后走出沙漠的只有三个人。   痛失国宝,朱逸章当然不甘心了。他联系自己的广泛人脉,力图东山再起;还找了几个黑社会的,要报复褚帅。我本来想这事差不多就这么过去了,自己找个机会逃走算了。可是随后得到的消息说,褚帅的亲生妹妹被朱逸章派去的人干掉了。你们说说,这种情况下我还敢跑吗?我只能一个劲儿地巴结朱逸章,就想保住自己的小命。”杨洋和身边的一名警察交换了一下意见,问道:“他们在哪里犯下这桩命案的?”孙源龙想了一下:“好像……好像是在浙江的……金华吧?”“接着往下说。”“哦,大概是朱逸章觉得我还有点儿用吧,就留下我了。”我不由地发出了一声轻笑,这厮除了溜须拍马,还能干什么呢?   孙源龙说道:“随后我们开始追查国宝的下落,可是谁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朱逸章想了想,不管你们从哪里找到国宝,都肯定要回秦皇岛的。所以我们这才来到了秦皇岛。在这里一待就是数十天,随时打探着你们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道上的小混混约朱逸章出去,说是有了国宝的下落。朱逸章带着三五个人赶到了那里。”“当时你在吗?”“在。”“你们当时在哪里见面的?”“就在环岛那个公园里,那里树多,人又少,朱逸章说那里最安全。”我们都没有说话,意思是让孙源龙继续说下去。“我们到那里后,等了半天也没见那个小混混来。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吧,朱逸章渐渐没了耐性,他把烟头一扔骂道:‘他妈的,这小子有准没准?’我说道:‘章哥,不会是这小子忽悠咱们吧?’时间这么长了,朱逸章也多多少少信任我了。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再等十分钟,这小子要还不来,咱们就撤!’他这话刚说完,就听树林里一个声音传来:‘朱大公子太心急了,想要国宝,没点儿耐性怎么能行呢?’说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一米八的个头,有点儿瘦,留着平头。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我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朱逸章很警惕地看看他问道:‘是你约我出来的,你是谁?’那人笑着说道:‘你不用管我是谁,少知道些对你们也有好处。咱们也别兜圈子了,敦煌佛经谁都想拿到手,不过现在没在张佳亮的手里。’‘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你不用问,你一定想知道国宝落在了谁的手里。’‘讲!’那人也没有理会朱逸章的无礼,慢慢说出了一个名字:‘麻克!’‘麻克?他是什么人?’‘哇,这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就这么说吧,直到现在他还是网络通缉犯呢。’‘国宝在他那里?’‘没错,而且……就存放在了潇潇足疗店。你们要下手的话我劝你们快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这个人话说完就走了。   朱逸章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妈的,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愣是想不起来了。’我灵机一动说:‘不如这样,我们先派人去探探底不就得了,找一个面生的兄弟进去看看。消息坐实了,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就冲进去抢国宝。’朱逸章一抬手:‘不行,这样太冒险了。市区里动起手来咱们谁也跑不了。潇潇足疗店的后台也很硬,他那里黄赌毒什么都有,不如这样,我凭关系搞些警车警服。进去的兄弟只要能打探到消息,咱们就以扫黄打非的名义冲进去。’后来为了避过可能的正面冲突,朱逸章只是找了十二个小混混扮成警察,冲进潇潇足疗店抢走了国宝。”“朱逸章现在人在哪里?”“这……这我真的不知道。抢回了国宝,他就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几个人各自找地方躲藏,先躲过了风声再说。我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所以……”   2   随后,警方又询问了孙源龙其他一些问题。因为时间关系及审讯的保密性,我只能暂时离开,和三光等人回家了。   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港城的夜景。秦皇岛的夜景算不上华美,但在我看来却独有一份静谧。这样的风景能够很快让我的心绪平复。从我知道孙源龙冒充我的那一刻起,原以为到他绳之于法的那一天可以大快人心,可是现在我满脑子全是朱逸章。他从麻克手中抢走了国宝,下一步会如何做呢,是急于运送国宝出国,还是找个安全地方隐蔽下来等风声过去呢?他现在会在哪里呢?还有,告诉朱逸章国宝下落的那个人,没有要任何的报酬,这显然是不合理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我夹着一支烟,反复思索着这些问题。   这个时候,楼梯传来了“哒哒哒”的下楼声,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扭头一看,是童萱萱下来了。今天的童萱萱化了淡淡的妆,更平添了几分优雅。见到她走下来,三光他们几个人都打着哈欠:“啊——好累啊!”“累死我了,洗洗睡了。”“我也早点儿休息了,要不指不定明天四哥又要让咱们做什么呢。”一个个都回到房间去休息了。   我本来也想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童萱萱又让我心醉。心底一个劲儿地对自己说:把持住,一定要把持住,想想小雨……可是双脚却愣是迈不动步子。“你怎么不去睡?”童萱萱背着双手,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轻声问道。   “我……还不想睡。”说完这句话,我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心里暗暗骂自己:你也太不争气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童萱萱像是变戏法似的,背在后面的双手伸到前面来,双手拿着一只丝绒锦盒:“送给你的。”我真想接过来看看里面是什么,可是脑子里仅存的一点理智让我不能那么做。我笑着问:“什么东西?”“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童萱萱双手捧着,嘟着嘴说。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Zippo打火机,做工很精细。因为平时吸烟的关系,多多少少我对这款打火机也有所了解。眼前的这款呈黑亮色,应该属于Zippo的黑冰系列,尤其是正中央竟然有我的一张照片。   我笑问:“呵呵,你怎么拿到我相片的?”童萱萱一耸肩:“你空间里找的喽。”我又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盖子上雕着繁复的花纹,在漫展的花枝之中,隐隐约约看到一行隶书的小字:“愿你一生安好。”看到这句祝福语的时候,我的鼻子一酸。从小长这么大,能收到女生赠送的礼物可谓凤毛麟角。童萱萱的这份礼物让我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感动。“谢谢了。”我由衷地说。“只是谢谢吗?”“啊?”“呵呵,陪我聊会儿天可以吗?”童萱萱笑着问。“哦。”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办法抗拒她的魔力。也许就像他们说的,她是一个好女孩,我没办法抗拒她,可是我为了小雨又必须去做这些事情。也许是化了妆的缘故,今晚的童萱萱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多了几分妩媚。   我侧着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庞。不知不觉中,我竟已看呆了。见我半天没有说话,童萱萱问道:“看什么呢?”“哦……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跟平时不大一样。”童萱萱忽然换了一种开玩笑似的口吻说道:“很漂亮吗?”“呃……很漂亮……”我说了一句。我们两个随后又都陷入了沉默。周围一片沉寂,我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她面前。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些细微的动作不过是来缓解尴尬气氛的,因为我不敢再抬头看她。自从小雨走后,没有一个女孩子能给我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呢?我不漂亮,还是你觉得我不够资格配你?”童萱萱突然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我拿出香烟点上了一支,吐出了一个烟圈,然后长舒一口气说道:“想听实话?”童萱萱看着我,不置可否。   我不敢去直视她的目光,望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雾气说:“我以前订过婚,你是知道的。尽管我们没有步入婚礼的殿堂,但是我心中始终忘不了小雨。其实……不是你不漂亮,我也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相反,是我配不上你才对。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个儿头不高,长得不帅,戴着眼镜,几乎就是一个穷光蛋,而且我的手还有残疾……是我配不上你……”我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何况……小雨在我的心里那么长时间了,我想短时间内没人能取代她的位置吧……”“多长时间了?”“嗯?”“我是说小雨走了多长时间了?”“快两年了吧……”“你还是忘不了……”“怎么可能忘得了?她是我的未婚妻,说白了,就是我的妻子。我至今都记得,她走的那天我整个人都傻了,一个人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说起来也很怪,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没有哭,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流。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知道了,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流出眼泪的。我……我恨自己没本事,没办法留住小雨。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马上和她结婚。因为她说过,想看到自己穿婚纱的样子。就连这么个小小的心愿我都没办法帮她完成。”说到这里时,我也已经泪眼婆娑了。   童萱萱递给了我一张纸巾。我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   她说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我擦干眼泪,重新戴上眼镜,这样的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她。   她幽怨地说道:“最开始咱们认识好像是在你们闯古墓失败后,那时候我帮你们破了风水局。虽然我觉得你们太冒险了,可是你很重情义。当三光被困在三头犬那里的时候,你甚至要杀回去。这种气概不是谁都有的,临危保命是很多人的做法,你能选择朋友杀回去,很不简单。尤其是你很有责任心,你一直惦念着沈晨雨,让我觉得你更不简单了。女人找终身依靠,不就应该找这样的吗?”童萱萱说这些话的时候,侧着头,脸颊绯红。今天我们都各自吐露了彼此的心声,我双手握着茶杯,索性也说了实话:“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优秀得甚至让很多人都会对你望而却步。   毕竟,我不想让别人说我吃软饭。你是有名的风水师,我只是一个无业游民。何况……完结了这档子事我就回保定老家了。咱们两个在一起只会耽误你的前程……”没等我说完,童萱萱很严肃地问我:“佳亮,你说实话,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真的会在一起?”我看着她乌黑的眸子停了两三秒,只得说:“想过,想过不只一次。可是每次想到这些,感觉自己都像是犯罪。因为我觉得对不起沈晨雨。”童萱萱说道:“沈晨雨只是过去式了,你没必要折磨自己呀。如果你现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的话,你就想一想,沈晨雨在天之灵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吗?”我愣住了,当初自己走出颓废的时候不也是这么想的吗?我不禁站起来,慢慢走到了落地玻璃窗前,望着满天繁星。秦皇岛的夜空很少能看到这么多的星星,它们在暗蓝色的天空中一闪一闪,仿佛是小雨明亮的眼睛在向我低声倾诉。我心中默默念道:“小雨……”不知不觉,童萱萱也站了起来,她走到我身后,伸出两只臂膀从后面抱住了我,呢喃着念我的名字:“佳亮……”我怔然之下转回身来,双手扶住她的肩头将她轻轻推开,看着她甜美的面庞,印象中是第一次,恢复记忆以来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端详她的脸庞。   童萱萱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扬起下颌。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寻找她红唇的芬芳。正在这时,门板处传来了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门打开后,一个人大大咧咧地进来,吓得我和童萱萱赶紧分开了。   进来的是茂叔,看到这一幕,怔住了,然后又赶紧捂住眼:“哎呀,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童萱萱的脸瞬间变成了一个红苹果,她急得直跺脚娇嗔:“茂叔!”然后就自己上楼了。   看着她跑上楼,茂叔对我“嘿嘿”直笑。   我被茂叔笑得心里发毛,说道:“茂叔,您千万千万别笑了,好家伙,你这一笑,我心里忒没底。”“萱萱是个好女孩,你呀,终于开窍了,就是我回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对了,怎么这会儿回来。上次打电话不是说要等到下星期吗?”“东西看完了,我就先回来了。要不说还是有钱人日子过得舒坦呢,这次给人家掌掌眼,食宿全包,还给了五万块的劳务费。想不到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能有点儿用。”接着我们又聊了一些其他的,就各自睡下了。   躺在床上,我竟然不能自已地反复擦拭着自己的嘴唇,然后手指伸到鼻下反复闻着,萱萱留下的香气还在。虽然她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可是我总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太现实。说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青少年,当今要考虑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了。而且萱萱是个强势的女孩,如果真在一起的话,估计我以后得生活在她的阴影下了。这些琐事越想越心烦,最后索性把枕头压在头上,什么都不去想。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我就被一阵猛烈的砸门声吵醒了:“佳亮,快醒醒,出大事了,快醒醒,佳亮!”我一个激灵爬起来,拉开房门。还没容得我问什么事,大伙儿就一起涌了进来。我硬是被生生挤回了床边。大家都还在,尤其是金锁,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瓶香槟酒,开酒瓶庆祝,弄得我浑身上下都是香槟酒,就连我的床也未能幸免。我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够了够了,喂喂喂,好了!”金锁这才停了下来,大家瞅着我跟落汤鸡似的狼狈相哈哈大笑。   我抹了一把脸说道:“喂,你们玩儿得也太过火了吧,什么事能让你们这么激动?”韩笑端着相机一个劲儿地给我拍照,一边按快门还一边说:“哈哈,一会儿传到微博上,指定火!”我看到大家这么开心,料想必定有好消息,所以也没有追问,而是调侃道:“笑,你可别学这些人啊,还有,职业病犯了就记得按时吃药。”萱萱挤过人群,拿了一条毛巾给我,我接过毛巾擦着脸。她转过身去,故意板起脸说道:“不是跟你们说别太过分吗?”金锁吐了一下舌头:“嫂子生气了……”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这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热闹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我看着萱萱:“你说出去的?”萱萱双臂环抱胸前,反问我:“你觉得可能吗?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我一扬手:“不用说,那一定是茂叔了。”茂叔在门口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恭喜你,答对了!”“佳亮,这么大的喜事,你总得请我们吃顿饭吧?”大力说道。“还请?我记得我失忆的时候已经请过了啊!”崔力升过来,也顾不上我浑身还湿漉漉的,一下子搂住了我的脖子:“喂,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薛总给你的工资你不是还有吗,大方一点儿,你还是我们的四哥呢!”我笑道:“三光还是大哥呢,你们怎么不找他?”三光一脸的无辜:“我又没喜事,凭什么我请呢?”“好,你小子敢见死不救,等着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吃死你!”我故意恶狠狠地说。“随便吃,反正一个人也吃不回你的随礼钱来。”三光双手一摊,很“大方”地说。我故意当着大伙的面对萱萱说道:“好,咱们去吃的时候,吃完了咱们俩就把所有的餐具全摔了,这样本儿就回来了!”大家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这时候,三光却接了一个电话。挂断后,他神色凝重地说:“佳亮,先别玩儿了,出事了……” 第二十一章 茂叔之死   朱逸章死了,我们还在想谁是凶手的时候,茂叔为了救我也死了,这让我心如死灰,却从心底发誓——一定要找出凶手!我冷静下来,着手分析案情,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能够帮到茂叔的方法。最终,我们将凶手锁定在了和朱逸章不共戴天的褚帅身上!警方得到情报,犯人就藏匿在山海关的崔台子。我们杀将过去,一番苦战下来,却发现德国的文物大盗Jannick不知什么时候和褚帅勾结在了一起……   1   汤河,是秦皇岛市内的一条重要河流,蜿蜒向东,直接流入大海。也许是近海的缘故,平日的汤河看起来就像一条蓝色的丝带,轻柔地铺在了秦皇岛的城市中央。可是又有几人能想到,在这轻柔曼妙之下,每年都有人会在汤河丧命。   等我们急匆匆赶到那里的时候,受害者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了上来。警方已经控制了现场。我们本打算进到警戒线里面看清楚情况,可是一旁一个荷枪实弹的刑警根本不让我们通过。见到我们来了,杨洋走出黄色警戒线,摘掉白手套说:“你们可来了。”“死者真的是朱逸章?”“嗯,是被人从后脑用钝器重击导致死亡的。具体的情况法医还在做进一步检查。”我踮着脚,望着躺在远处用白布遮盖的那具尸体,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地涌了上来。朱逸章的死意味着我们少了一个劲敌,可同时,国宝的线索也中断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谁都不做声,似乎都在反复琢磨着这个问题:朱逸章究竟是被谁杀死的?   茂叔一句话,打破了大家的沉思:“三光,先回趟古逸轩,我拿点儿东西。”三光一打方向盘,我们朝迎宾路的古文化街驶去。   今天恰逢周末,古玩市场的人较以往多了许多。我们随茂叔走进店内,因为店面过于狭小,多数人都被挡在了门外。三光这时候问我:“朱逸章的事情你怎么看?”我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明显是借刀杀人啊,先是有一个不知名的人神神秘秘地告诉了朱逸章国宝所在,然后朱逸章假扮警察夺走国宝,随后他就遇害了。我总觉得是有人故意放出了风声,说国宝现在就在朱逸章的手里,引得那些亡命之徒一个个全都瞄准了朱逸章。”三光点点头:“你和我想的一样,而且我总觉得那个之前透露消息给朱逸章的人一定和这件事有关系。”“对,肯定有关系!杨洋也说了,正在带孙源龙做拼图,也许出来后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茂叔抱着一个花瓶出来了:“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金锁看着这个巨大的花瓶说道:“好东西呀,雍正梅瓶!”茂叔笑道:“嘿嘿,算你识货。这东西可是我的命呀!你们最近都很忙,没人帮我看店,干脆我就把它带回去得了。要不放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大白天就这么没遮没掩地抱着到处跑?”茂叔一听他这么说,赶紧压低声音说:“傻小子,别嚷嚷,这东西要是包好了,出门就得被人盯上。我这么抱着反倒没人觉得这是真东西!”“茂叔,高!”“那还用说?”茂叔很是得意。   我们开始往外面走。古玩市场的过道非常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过,我和茂叔走在了最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空旷的休息区,那里还相对宽敞一些。   我不忍心茂叔这么大年纪还抱着一个大梅瓶,说道:“茂叔,我帮你拿吧。”茂叔像是怕我抢走似的,两只手抱着梅瓶身子一转,直接留给了我一个背影,说道:“不不不,这东西就是我的命!说白了,它在我就在,它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茂叔一向贪财,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就淡淡一笑,不好再说什么了。   走过休息区,再往前没多远就走出了古玩市场,我们一直来到车前。三光打开车门,大家依次上车。茂叔生怕别人不小心碰到他的梅瓶,站在最后说:“上,上,你们先上,小心我的东西!”为了防止梅瓶碰到车门,我打算先让茂叔上车,我最后再上。眼看就差我们没上车了,我让了一下:“茂叔,你先上。”茂叔连连点头:“好,好。”他弯着腰低下头往车里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摩托车突然向我们驶来,一提车把,整辆车冲上了人行道。巨大的马达轰鸣声让我们不禁扭头看去。只见骑摩托的这位戴着头盔,根本看不清长相。他一只手稳着车把,另一只手往怀里掏去。   三光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赶紧喊道:“快上车!”然而我的速度怎么可能和摩托车相提并论,我还没来得及上车,那人已经驾驶着摩托车冲到我的面前。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手里握着刚刚从怀里掏出的枪。   惊恐之下,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情急之中,茂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我。“叭”的一声,枪响了。“当啷”一声,雍正梅瓶摔在了地上——茂叔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之中……摩托车扬长而去。“茂叔,茂叔!”我抱起胸前已被鲜血浸染透的茂叔。茂叔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已经摔得粉碎的梅瓶,凄然一笑,说道:“我……我……到……到底是没有……发财的……命了……”他抬起手来伸向我,手上全是鲜红的血,他是想要拉住我的手。   三光对韩笑说道:“你们先报警,我去追!”说完,一踩油门,商务车直接驶上大路,顺着摩托车逃走的方向追去。我伸出手来,抓住茂叔的手,带着哭腔说:“茂叔,你坚持一下,医生很快就来了,很快就来了。”茂叔的脸色已经很白了,缓缓地摇着头:“没用了……没用了……”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古逸轩的方向。“茂叔,茂叔,茂叔!”大家全都唤着他。可是……茂叔再也听不到了。   我在秦皇岛的这些年,全都是茂叔在照顾我,他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往事历历在目,可惜茂叔他……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悲恸欲绝,号啕大哭:“茂叔……茂叔……”两天后,茂叔的葬礼举行。老爸和老妈也从保定赶来了。本来我恢复了记忆,这次家人重逢应当是极其喜悦的。只是茂叔的离去让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尤其是老爸,他坐在了茂叔的灵台前,给茂叔斟上了一杯酒说:“老哥呀,还记得当年吗,小老弟不懂事,还欠你一杯酒呢。”等着自己酒杯中的酒斟满了,老爸眼含热泪说,“现在我给你倒上了,你怎么不喝呢?你起来喝呀,快起来喝呀……”说到最后,老爸已经泣不成声了。他一只手扶着灵台,另一只攥着酒杯的手不住地颤抖,已经泣不成声了。   老爸是家里的顶梁柱,小时候我没少被他揍。老爸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高大威严的,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事后,老妈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你爸年轻的时候在一家汽修厂当学徒工。那时候老茂也在那个单位。老茂这个人很热心,有时爱喝上两杯,有一次拉着你爸去喝酒。你爸那时哪里会喝酒啊?没几杯就醉了。老茂不依不饶地说:‘这不行,你看我都干了,你却没喝。’你爸摇着手说:‘不行……不行……我实在……喝不下了……’老茂见你爸真不行了,就放下了杯子说:‘好吧,记得你还欠我一杯酒啊!’那时候的汽修厂条件不太好,一到夏天连个电风扇都没有,热得要命。你爸和老茂就经常去厂房附近的一条河里游泳。有一回,你爸没留神游到了深水区被河里的水草缠住了,连呛了好几口水,慢慢地往河底沉。就是在这个时候,老茂一个猛子扎到河里,硬是拽断了水草,救了你爸一条命。”听完了,我终于知道老爸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份交情了。水草是极其柔韧的,茂叔屏住呼吸潜在河里将他们拽断,这得是什么样的情感促使他这样做呢?也许就是和老爸的那份兄弟情吧,就像我和三光这帮人一样。   晚上守灵的时候,老爸对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做的是极危险的事,你的选择我会尊重,但是你必须给我做一件事。”“您说。”“揪出杀死老茂的凶手,为他报仇!”我说道:“放心吧老爸,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的确,茂叔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过纠纷,凶手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那个“摩托杀手”摆明了是奔我来的,可是茂叔却在关键时刻推开了我。我嗫嚅着说了一句:“茂叔,我们父子两代人都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茂叔的骨灰被葬在了北山公墓,距离小雨的位置不算很远。葬礼结束后,我和童萱萱特意去祭拜了小雨。   我献上了一束白菊说道:“小雨,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实在是这一阵很忙,一直没有时间……茂叔也走了,他一辈子无儿无女,也没有个亲人,你在那边多陪陪他吧。”停了一下又说,“童萱萱,你之前见过吧……呵呵,我们两个现在在一起了,你不会怪我吧?”我烧着冥币继续说,“小雨,我没用呀,救不了你,也害死了茂叔……”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圈已经红了。   萱萱蹲在我旁边,轻声安慰我:“别哭了,茂叔和小雨不会喜欢看到现在的你的。”我擦了擦眼泪,父母和大家也都来这边了。父母曾经不只一次催促我交个女朋友,差不多婚事就定下来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一个墓地,一位老友的葬礼上看到我的女朋友。哀伤之余,他们也没有就这事详谈。   老妈担心我,要留下来照顾。我百般推辞:“哎呀,都说了不用了。我都这么大了,您留下来不是让别人看我的笑话吗?好了,老妈。我向您保证,事情一完结我就回家,你就放心吧!”老爸也劝老妈要听我的,老妈叹了口气:“那好吧,记得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缺什么就跟家里说。萱萱是个好女孩,你可要好好对人家。”这些话反复着说,一直到他们临行前还一再嘱咐。   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三天。如今再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分外地想念茂叔,老头儿虽然贪财,却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即使是我失忆了,他也没有抛下我,得知我要去找孙源龙的时候,又是他第一时间站出来帮我。猛然间,我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我瞬间打了一个寒战。我想起了当初孙源龙在酒店遇袭的事情。那次我们推测出可能有人想对我不利,结果错把四处招摇撞骗的孙源龙当成了我。这一次,摩托杀手也是冲我来的,要不是茂叔推开了我……我自己点了一支烟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天际的大海,心头自问:是谁要对我下毒手呢?一开始我以为偷袭孙源龙的就是老宋,毕竟他曾经在高客上对我动过手脚,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可是老宋是赵旭东的人,在眼前的这种局势下,他是不可能杀我的……到底是谁呢?   萱萱切好一盘水果放到了茶几上,转身见我站在阳台上皱眉思虑的样子,走过来问我:“想什么呢?”我自然是不敢把我内心的真实想法说给她听,只是说:“哦,没什么,就是……还有点想茂叔……”萱萱也像我一样,望着远处的大海,忽然说道:“佳亮,答应我一件事情行吗?”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是像以前一样不能去冒险,我心里做好了打算,表面上听她的,实际行动再说吧。现在不仅仅是寻找国宝那么简单了,茂叔惨死,为了他,我必须一查到底!   出人意料的是,萱萱说道:“无论怎样,你都要揪出真正的凶手!”我愣住了,这全然不像是萱萱以往的做法,我还一度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   她见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缓缓说道:“茂叔是一个好人,我们不能让他走得不明不白。何况……我以前阻止过你,那一次我们差点分开……我想这是上天对我的告诫吧……所以这次我不会阻止你,相反,我会给你加油!”说着,萱萱还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也笑了,原来“女强人”还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   2   很快,我们就开始调查这件事了。第二天,所有的人员都聚集到了北戴河天然居咖啡馆,大家在一起商议。目前主要侦查的方向无非两个:一个是杀死朱逸章的凶手,另一个就是茂叔之死。韩光将这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了小黑板上面,问大家怎么看。   我站起来,走到黑板前将“茂叔”两个字擦去,然后写上了“张佳亮”。张印不理解:“哎,佳亮,你这是?”我将粉笔头一丢说道:“凶手是冲我来的。”磊哥点了一支烟问:“那不妨说说你的看法。”我敲了一下黑板,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头说道:“有两点。第一,这两个案子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方做的,我们可以这样大胆假设一下。如果这个前提成立的话,那么袭击我和杀死朱逸章之间就有某一个共通点。”“敦煌佛经!”徐明高说道。“不错,就是国宝!朱逸章手里已经有这些经书了,这就是为什么要杀他的原因!”我说道。宋晓楠问我:“杀朱逸章的动机已经找到了,那为什么凶手还要找到你呢?”“很简单,因为咱们一直对国宝穷追不舍,不管国宝落在谁的手里,咱们都不会善罢甘休。凶手如果想没有后顾之忧,除掉我应该会是他的一个选择。”   刚子疑惑地说:“可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假设前提呀,如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伙的呢?”“即使是这样,那杀掉我的目的也是因为国宝。所以我觉得这个凶手应该就是这几方之一。”我在黑板上依次写下了“武当”、“褚帅”、“Jannick”、“麻克”。我补充道,“朱逸章已经挂掉了,赵旭东目前还没有办法摆脱我们,所以,真凶应该是在这四方里面。”韩笑说:“我觉得不会是麻克,这小子目前有要案在身,不敢做得这么张扬,尤其是大白天就敢在闹市区驾驶摩托车杀人,这不会是他的性格,尤其是他虽然和我们打过照面,可是却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大佐说道:“嗯,你这话倒是符合犯罪心理,我也觉得不会是麻克。还有,我说一下我自己的看法,Jannick是外国人,本来就扎眼,要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话,肯定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踪。   而且他是国际大盗,在国际刑警中都是有备案的,这种人往往行事低调,藏得很深。所以,我觉得这个人也可以排除了。”我拿起粉笔画去了“Jannick”和“麻克”这两个名字,剩下的就只有武当派和褚帅这两拨人马了。   三光说:“当初我们在西安和武当派的常德昌以及那个什么义哥交过手了,这帮人很胆大,大白天就敢持刀行凶……”三光的话还没说完,金锁一拍桌子说道:“那不必说了,就是这帮人!”三光却说道:“先让我把话说完,武当派的人有功夫,这要是想对付我们,没必要用枪,而且如果他们有枪的话只怕早在西安的时候就用了。还有,当时我们被武当派偷袭是在一个僻静的公园,真要是在闹市区骑摩托车开枪杀人,我觉得……只有褚帅能做得出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还记不记得孙源龙说过的话,他说朱逸章曾经杀死了褚帅的亲妹妹。这个人有仇必报,我想这也是他杀朱逸章的动机之一。”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案情渐渐明朗了,最后我们锁定了这件命案的背后主使,就是当初那个让人脊梁骨发寒的褚帅。他杀死了朱逸章,那么国宝自然没有意外地落到了他的手里。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出他的行踪。   我说道:“还记得当初警方已经设卡拦截朱逸章,结果孙源龙落网,第二天我们就得知了朱逸章遇害的消息,照这么看的,褚帅很可能还在秦皇岛。”就在这个时候,杨洋来电话通知我们:“拼图已经出来了,你们可以过来看一下。”我们暂时中断了会议,奔赴公安局。   一见面,杨洋就说:“孙源龙很狡猾,几次三番地拖延时间,今天才算是做完了拼图。”三光却问她:“对了,你们设的关卡撤了吗?”“没有呀,本来就没有抓住朱逸章,所以一直都还在。现在朱逸章也死了,更不能撤了。”听她这么一说,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来到杨洋的办公室,她从一堆文件中找出了那个拼图,大概也就是A4纸那么大,递给我们:“你们看看,这个人认不认识。”我们接过来一看,除了杨洋,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个人竟然是李海东!尽管他像是化了妆,戴了一副眼镜,但我们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难怪孙源龙会说他眼熟,当初在荒漠的纳粹基地中他们是见过面的,只是没有任何交流,所以只有依稀的印象。   崔力升说道:“这小子叫李海东,是智行公司的一名员工,他和另一个抢夺国宝团伙的头目褚帅很熟,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内奸。”接着我就把杀死朱逸章最有嫌疑的就是褚帅的推断讲给杨洋听。   杨洋说道:“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褚帅就很有可能还在秦皇岛,因为四周我们都已经布控,他带着那么多的经书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三光笑了一下。金锁问道:“你笑什么呢?”三光说道:“你可以问问佳亮,他应该知道我在笑什么。”金锁又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笑道:“事情越来越清晰了。”崔力升也有点着急了:“你们俩别打哑谜好不好?说来听听,别光顾自己在那里发笑了。”三光看着我,我对他说道:“你来说吧。”三光言道:“之前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李海东是个小混混的话,为什么要告诉朱逸章国宝所在呢?很明显,他绝对有机会而且有实力自己去抢夺国宝的。这么做的唯一目的,我想是因为他已经获悉不只一两拨人在为这批国宝争得头破血流,又或者他知道麻克心狠手辣,不想挨上这个烫手的山芋。也许这两个原因都有吧。所以他就让朱逸章去夺回国宝,然后在道上散播消息,说众人觊觎的敦煌佛经就在朱逸章的手里。这样可以引得这些人自相残杀,褚帅一伙就可以渔翁得利了。佳亮,你也这么想的吧?”我点了点头。韩笑想了一会儿说道:“不对呀,这样还是不太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褚帅没必要自己动手杀死朱逸章啊,这与我们之前的推理不相符。”我说道:“未必,朱逸章杀死了褚帅的亲妹妹,这样的大仇人当然是死在自己手里比较解恨!褚帅行事诡谲,比朱逸章不知高出了多少倍,这两个人要是交起手来,姓朱的是没有胜算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想办法查出褚帅的所在,国宝十之八九就在他那里。”警方的布控一天没撤,褚帅就不可能离开秦皇岛。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朱逸章已经死了,这路人马似乎不值得我们忧虑了。眼下唯一的难题是如何查到褚帅的所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高调出入各种场合,只能是找一些不起眼的僻静角落安静地躲过当前警方的搜捕。   秦皇岛地理位置素来重要,紧扼关内与关外的咽喉要冲。尤其最近几年经济发展迅速,这里聚集了大量的外来人口,诸如东北地区、唐山、保定……鱼龙混杂。因为旅游城市的缘故,很多人没有办理暂住证,导致警方搜查有一定的难度。只能是暂且搜查小旅馆或者日租房之类的地方。考虑到他们离不开吃穿用住行,所以一些交通便利又不太起眼的小地方成了警方的主要目标。   过了四五天,警方来电话了:“山海关发现李海东行踪!”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奔赴山海关。山海关自古是古城重镇,李海东选在这个地方显然是用心良苦。一旦警方疏于卡防,那么他就可以出关,逃匿到东三省一带,到那时只怕是很难再抓到他了。   路上,我忧心忡忡地盯着窗外。三光说道:“你是担心褚帅不会在这里吧?”“谁说得准呢?褚帅要比朱逸章高明许多,朱逸章尚且不会和孙源龙在一起,更何况褚帅呢?”据可靠情报,李海东就藏匿在了一个叫崔台子的地方。这里原是山海关的一个村子,后来旧城改造,慢慢也变得高楼林立了。只不过还有一些老房子,而且现在正值冬季,山海关人烟稀少,又紧邻山海关火车站,随时可以乘火车出关。对于一个在逃犯来讲,这里无疑是最佳的藏身地点。   因为我们都和李海东熟稔,所以警方让我们留在了外围,只是先让身着便衣的侦查员去打探情况。一男一女两名侦查员化装成情侣进了村,约莫十几分钟后,女侦查员回来了,说道:“看到李海东了,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的,他们之间很亲密,像是一对恋人。他们进了拐角的一家出租屋……”紧接着,大家开始紧张忙碌地布置抓捕计划。考虑到嫌疑人手里可能有枪,所有的刑警都全副武装,在留在原地的男侦查员的接应下,一行人悄悄向嫌疑人藏身的出租屋靠近。因为我们不能参与,所以只能留下来等候消息。   看看表,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了,村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吸着烟,眉头紧蹙。大力问我:“看你很担心的样子……”“嗯,之前李海东在我们这边能藏得那么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希望能抓捕顺利吧。”杨洋是负责留下来照看我们的,名为照看,实为监督,自从上次我们贸然行动后,虽然协助抓到了孙源龙,可是这一次警方不想让我们再插手。说白了,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谁有了闪失,警方都很难对社会交代。   突然,几声枪声打破了沉寂,接着就是“叭叭叭”的一阵连续的枪声。双方交上火了!我把烟头一扔,也不管杨洋的阻拦,往村子里冲去!大家一见这阵势,全都跟我冲了上去。杨洋没办法,只能跟着我们一起进了村子。   顺着枪声跑到出租屋附近,眼前的场景吓了我们一跳。至少有五名警察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冬天的大地。有的警察捂着伤口低声呻吟,有的已经一动不动……旁边还有两名警察手忙脚乱地照顾受伤的同事。远处的枪声还没有停止,我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把枪,继续往远处跑去。   照顾伤者的一名警察刚说了一句:“哎……”却见其他所有人都捡起枪来跟着我跑上前。杨洋也拔出枪跟在后面。再往前走,已经是一片空旷的麦地了。正值冬季,麦田空空荡荡的,逃到这里对于李海东来说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警方的人都伏在地垄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动静。就是稍微一抬头的工夫,三光大喝了一声:“趴下!”地垄里的警员的头一偏,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垂飞过。三光抬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连开数枪,暂时压制住了对方的火力。我们趁机藏身在了地垄里。见到我们也来了,而且手里还有枪,带队的队长勃然大怒,一仰脖吼道:“谁让你们来的,胡闹!”崔力升赶紧扑上去压低他的脖子。“叭”,一颗子弹将队长的大檐帽打飞了,惊得队长一身冷汗。好在我们救了他一命,他也不再说什么了。   我检查着枪里的子弹问道:“对方有多少人?”队长神色凝重地说道:“情报错误,对方有四个人,三男一女,男的就是李海东和褚帅,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老外。”说到这里,他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他妈的,那老外枪法还挺准,我们这边已经被彻底压制了。”我周身一僵,枪法很准的老外,难道是……我躺在地垄里,脑袋紧贴着地面,喊了一声:“Jannick!”对面喊了一声:“张佳亮,我们又见面了!哈哈哈哈……”错不了了,就是Jannick!听闻Jannick也在这里,大家都很诧异:“Jannick怎么会在这里?”想当初,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心一战,Jannick一度和褚帅势成水火,甚至直接从他手里抢夺来了国宝,两股敌对势力怎么会合兵一处呢?为了证实一下,我又高声叫出了李海东和褚帅的名字,也都得到了两人的回应。   褚帅还叫道:“张佳亮,你如今把老子逼到了这份儿上,老子势要杀你全家!”“褚帅,不要作无谓的挣扎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投降吧!”对方有Jannick这个枪法如神的高手在,警方这边顶着很大的压力。没办法近身,就意味着一定会僵持下去。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对队长说道:“队长,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我们在这边和他们对峙,你想办法带人从两翼包抄。”队长看了看表说:“也只好如此了,你们一定要小心。”他下达命令,带着人马从两翼悄悄散开,然后呈包抄队形在外围的两侧借着高大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前进。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这一行动进展得极为缓慢。   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我们时不时就瞅准机会冲对方开上几枪。可是褚帅等人的心理素质超强,竟然不开一枪。也许是他们弹药有限,想等到有利时机吧。直到半个小时后,两翼的警察才从路边冲上来,叫道:“不许动!”我们松了一口气,我站起来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说了一句:“大功告成!”说着,摸出打火机打着火往烟上凑去。三光忽然按住我的胳膊:“不好,有情况!”我顺着三光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边的警察一直向我们挥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们几人全部到了那里,结果发现,除了几件衣服帽子,地垄里已经没人了。这四个人已经逃走了!一个痕迹学方面的刑侦专家看了一下,指着地垄说:“看到没,这条痕迹,他们就是从这里匍匐前进逃出包围圈的。”我把烟搓烂狠命地摔在了地上:“去他妈的,眼看就要成功了!”大力低头沉思道:“这一打草惊蛇,怕是很难再抓到他们了。”这次行动,警方牺牲了三人,受伤四人,可是嫌疑人却没有落网。一时间,媒体口诛笔伐,警方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在三位烈士出殡的那一天,数万市民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拉起横幅缅怀三位英雄。我站在人群里面,望着渐渐驶远的灵车,心中默念:褚帅、Jannick、李海东,咱们的较量还没有完呢! 第二十二章 顺藤摸瓜   敦煌佛经价值连城,匪徒的目的不过是要出手。我们决定顺藤摸瓜,找出收购的下家,竟意外发现,下家就是正高物流的张海涛。我们驱车来到张海涛的公司,本打算一探究竟,却亲眼目睹了他被人绑架的全过程。海韵别墅外,我们从一个马仔的口中知道了李海东是如何背叛褚帅,并将其置于死地的。   1   三位刑警光荣殉职,让警方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新闻发布会上,市局局长当众放出狠话:“此案不破,我立即辞职!”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我苦苦思索:褚帅怎么会和Janncik搞在一起呢?两个人虽然有同一个目的,都是为了敦煌佛经。可是当初毕竟是发生过冲突的。他们在一起后,无疑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十分巨大的阻碍。尤其是褚帅有头脑,Jannick有身手,这两个人联手,只怕日后少不了麻烦。   萱萱剥了一个橘子给我,问道:“还在烦心?”“没办法不烦心哪,一个褚帅,一个Jannick,这两个人强强联手,真不能小瞧了他们呀……”没想到我的话刚说完,三光急匆匆从楼上下来了:“佳亮,刚接到杨洋的电话,发现了褚帅的尸体!”好似一记晴天霹雳,我当场怔住了。褚帅的尸体?怎么会这样?我来不及多想,从沙发上跳起来,连萱萱递过来的桔子都没接,拿起外套就飞奔出去。来到事故现场,这里位于秦皇岛的东山浴场,冬季很少有人会来这里,警方已经将四周控制,几个法医正在现场采集证据。我们隔着老远看到了沙滩上的一具尸体,从来来往往忙碌的警察的身影中,依稀辨认出了这就是我们苦寻多日的褚帅。   杨洋对我们说道:“初步勘察的结果,我们认为是死后被人移尸,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海水里,现场大部分证据都被破坏了。我们只从死者的身上找到了这些东西。”说着,她拿出了一个塑封袋给我们看,那里是褚帅的身份证、钥匙和钱包。   三光看了一下这些东西说:“按照一般罪犯心理来说,凶手不应该把这些东西留在现场的呀。要知道,晚一点破案对凶手是非常重要的。很明显,凶手知道自己杀的是谁,也知道及时带走了这些东西警方还是会查出死者的身份。”“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可能是黑吃黑,褚帅被Jannick干掉的可能性非常大!”杨洋一字一句地说。“死因是什么?”“割喉,一刀毙命。”我左手的食指拢着下巴,思考片刻说道:“如果是Jannick的话为什么不用枪呢,他的枪法很准,应该比用刀的成功率更高。”“你的意思是,不是Jannick干的?”杨洋问道。我双手插进衣兜里,摇摇头:“不好说,只能说是我的一种直觉。而且我们之前就分析过,Jannick是德国人,他在中国犯这么大的事,很容易被锁定目标。所以他行事更应该谨慎,就像这次,他和褚帅走到了一起,这完全超出我们的预料。这么张扬,而且堂而皇之地将褚帅的尸体扔在这里,不像是他的做法。”杨洋撇撇嘴:“谁知道呢,现在他是惊弓之鸟,已经成为了警方的目标,狗急跳墙也说不定。”回到家中,我对此事甚为费解。虽然杨洋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我还是觉得Jannick不像是为这起命案买单的人。虽然警方已经介入了,可是我却觉得越来越迷惑了。就像是被一团雾笼罩着,怎么也走不出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似乎一直被这些人牵着走。先是麻克,然后是朱逸章,接着是褚帅,接着是Jannick……我摘下眼镜,掐着太阳穴。   我先是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薛总,薛总在电话那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佳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您说,薛总。”“敦煌佛经重新面世引来这么多人的争夺,究竟是为什么?”“钱呗,除了钱这个原因也没其他的理由了。”“这就对了,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派人去销赃的市场上看一看,查一查有哪些买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一语惊醒梦中人,既然是拿下了国宝,当然是急于出手获利才对。我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警方已经设卡布防,不管是真正的凶手还是Jannick,或许两者就是同一个人,都插翅难逃,只能是滞留在秦皇岛。而这批国宝在严密的盘查下也不可能运出城。若是联系买家的话,外地的买家也很难将国宝运出去。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联系本地的买家!   想到这一点,我马上联系金锁,让他将所有的秦皇岛古玩市场的潜在买家都查了一遍。金锁是天津人,对秦皇岛的古玩市场倒也不陌生。原本这项工作应该由茂叔来做最为合适,可惜……他不在了……   金锁马上联系了河北省内尤其是秦皇岛的同行打探消息,三天后,终于有了结果。北部工业园区有一个公司老板要收购这批敦煌佛经。我听了金锁的消息,敲着桌子:“北部工业园区,北部工业园区……那里虽然大的公司工厂不少,可是……收这么一批国宝也得是天价了……”金锁说道:“那个老板开出了12亿的价格!”12亿已经是一个天价了,可金锁的表情语气却丝毫没有惊奇,这只能说明,对于敦煌佛经而言,12亿算是一个低价了。以这样的价格就卖出了国宝,看来他们那边也是急于出手呀。   我说道:“12亿,真不高……看来这些人也是狗急跳墙了……”金锁神神秘秘地说:“嘿嘿,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呢,你知道收购国宝的是谁吗?”“是谁?”“张海涛!”金锁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差点儿从椅子上摔到地上,“张海涛,他不是破产了吗?”张海涛原是秦皇岛地区数一数二的物流商人,这小子本来因为物流赚得盆满钵满,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后来竟然在国宝盗案中干起了国际文物倒卖的勾当。在国际刑警的打击下,又被日本文物贩子小林健二陷害,导致自己赔尽人力物力,最后公司破产。幸亏最后抓到小林健二洗脱了他的嫌疑,才保住一条性命。没想到这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操上了老本行。“我也纳闷呀,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子靠他亲戚的关系又东山再起了!现在在北部工业园区开了一家物流公司,生意那不是一般的火!”我点了点头说:“我们之前和张海涛打过照面,这次不好再抛头露面了,想办法换个人去。”在一旁的萱萱忽然说道:“我去!”我们一愣,随后我一挥手:“不行!开玩笑,怎么能让你去?太冒险了,容我再想想。”萱萱显得很急切:“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以谈生意的借口去和他谈谈,尽量套出一些口风来,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见我还是低头不语,大家也开始劝我。三光说道:“佳亮,你想清楚,眼下弟妹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四哥,你就让嫂子去吧,咱们在外面守着,绝对没问题。”我想了好久,然后才下定决心:“好吧,萱萱,你一定要小心。你在和他交谈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用手机录下谈话内容。”“嗯。”萱萱点了点头。   我们驱车来到了北部工业园区,这里是秦皇岛重要工业产业的集散地,地处偏僻,远离闹市区。我们按照金锁的引领来到了一家物流公司。抬头一看,楼顶上用鎏金大字标出了公司的名字——正高物流。   打开车门,萱萱款款地走进公司,和门卫简单攀谈几句后就进了办公楼。我们在车上松了一口气。大家全都屏气凝神,静静观察着正高物流办公楼内的动静。我双手握在一起,感觉手心都出汗了,擦擦手掌,拍了一下驾驶座上的三光:“给我支烟。”三光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连着打火机给我:“别紧张,没事的。”之前我们不只一次跟张海涛打过招呼,要说对萱萱不利,他是不敢做出来的。可我最害怕Jannick也在里面,那样的话无异于送羊入虎口。我们这是一次赌局,赌注就是萱萱的命!   一连吸了三五支烟,舌头都没知觉了。萱萱才从里面出来。一上车,我们就驶离正高物流,路上问她里面的情况怎么样。萱萱说道:“一进去我就看到了他办公室内的一些古玩,渐渐地将谈生意的话题转到这个上面来了。”我问道:“有没有录音?”萱萱拿出了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只听萱萱说道:“想不到张总对古玩还有研究。”张海涛说道:“哈哈哈哈,说笑了,研究谈不上,只是喜欢。”“是吗,那可巧了,我本人也很痴迷这些。”“哦,像童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喜欢古玩,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请坐。”“张总,咱们快人快语,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不知道张总能接受的价位是多少?”“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多呢?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要的是和童小姐合作的一个机会,而且我也不缺钱。这样,一口价,三万,我帮你把货物平平安安运到南京。”萱萱语气略显不快:“三万,要价也太高了吧?”“呵呵,老实讲,一点都不高,你可以四处去打听打听,这个价位已经算是很便宜了。”“张总口口声声不缺钱,可是一开口就开出这么高的价钱,真让我难以接受呢!倒显得正高物流店大欺客了。以前我听闻贵公司曾经因为财政赤字倒闭了……”这次轮到张海涛不悦了:“那都是老黄历了,可以这么讲,我现在是财大气粗,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流动资金就在十几亿上下。你像我前不久就谈成了一笔古董生意,准备花12亿把它买过来呢!”“哦?”张海涛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喜欢讲排场,果然没几句话就说到了正题。他怕萱萱不相信,又往下说:“可以说,12亿现在对我不过九牛一毛。我开出三万的价格不过是想交童小姐你这样的朋友。”   萱萱说道:“张总说笑了,不过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古董值得张总花这么高的价钱。”张海涛说道:“不高不高,一般的古董收来总要等一段时间才有升值空间,可这一样东西不同,我以12亿收上来,后面加个零就可以直接卖给下家,这就叫投资!”“据我所知,好像国内的卖家没这么傻吧?”萱萱明显是引着他接着往下说。“的确,中国的老东西自然是中国人玩儿得转,一般能做这种亏本生意的大多是老外。可是这次不一样,还真就是中国人!他最近遇到了麻烦,需要资金周转。”接着,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萱萱起身告辞。   从这段不算长的录音中,我们获悉了两个关键点。第一,张海涛以12亿天价收购古董不是空穴来风,而这件东西很可能就是八百余部敦煌佛经;第二,负责与张海涛接头的是一个中国人。我嘀咕了一句:“中国人?不是Jannick?”三光说道:“佳亮,会不会是Jannick觉得自己不方便出面,而派一个手下过来了呢?”我频频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看来咱们得二十四小时监视张海涛了。”大力和崔力升自告奋勇承担起了这项任务。价钱既然已经谈妥,剩下的当然是如何交易了。张海涛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抓住这根线,把背后的交易人揪出来。   当天晚上,天空忽然降下了小雪。在路灯的映射下,纷纷扬扬地闪着金光。不一会儿,气温骤降,雪渐渐地大了。我们担心还守在北部工业园区的大力和崔力升,因此由我和三光去给他们送一些在车上过夜的羽绒衣物。路上的雪越来越大,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我说道:“下这么大的雪,今天晚上不会有什么动静吧?”三光控制着方向盘说:“咱们这么想,只怕Jannick也这么想啊,依我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说不定他们玩一招‘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呢。”来到了北部工业园区,在正高物流公司附近的一个约定地点我们见到了大力和崔力升。两个人在车上开着空调,关了车灯。见我们来了,他们赶紧拉开车门迎了下来。我和三光把御寒的衣物塞给他们说:“辛苦了。”“心不苦,命苦!”崔力升吸着鼻涕说,看样子他是感冒了。   正说话间,大力指着我们身后紧张地说:“有情况!”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一看,一辆面包车打着车灯停在了正高物流的门口。三光眉头微蹙:“这么恶劣的天气,这面包车怎么会停在这里?一定有蹊跷!”为了隐蔽自己,我们都上了车。两辆车相距不足百米,可是由于大雪的原因,我们又没有打亮车灯,他们没有发现我们。过了一会儿,大力说:“瞧见没,张海涛办公室里的灯灭了,估计他快下来了。”崔力升说道:“照这么看,面包车是来接应他的。”正说话间,张海涛已经下来了,走到门口后向门卫交代了几句就开车出来了。可是面包车并没有迎头追上,而是悄悄尾随在了张海涛的车后面。我们急忙跟上去。   不对呀,如果是来接应张海涛的,理应是面包车走在前面带路,为什么此时张海涛的车会走在前面呢?   2   车子驶离了北部工业园区,距离市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两边都是空旷的麦田,此时又正值深夜,除了几条野狗,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说时迟那时快,面包突然提速,狠狠地撞上了张海涛的座驾。两辆车都停了下来。张海涛拉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吼道:“他妈的,你们眼瞎啦?连我你们都敢撞,下来下来,看看我的车,你们这帮穷鬼赔得起吗?”面包车车门也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了一群人,少说也有七八个。一见这阵势,张海涛觉察到了不妙,转身就要跑。这些人一拥而上,将张海涛按在车门上。借着面包车的灯光,我们赫然看到这群人为首的正是那个武当义哥!   崔力升说道:“好家伙,武当派的终于来了。”“看来他们认为国宝落在了张海涛手中。”大力也说道。“妈的,这群人不是给咱们捣乱吗!佳亮,你有什么主意?”崔力问我,“张海涛咱们是救还是不救?”我心里也正在纠结这个问题。救他,我们就要面对一众武当高手;不救,那线索就这么断了……思索良久,我说道:“救他容易,那我们就都得报销了,虽说常德昌不在这里,可是单是那个义哥,我们就拿他没办法。”“那我们就不救?”“不救我们就全都白忙活了。”我对三光说,“一会儿咱们悄悄跟上去,先查清楚他们的大本营,然后……再说吧。”我脑子乱极了,眼前错综复杂的形势让我都没有一丝喘息的时机。   不要说张海涛只有一个人,就是有十个八个也未必是武当派这群人的对手。他只有哀求的份儿了:“各位老大,各位老大,轻点儿轻点儿……有话好好说……你们要钱,我给你们钱……”义哥走上来狠狠地拍了两下张海涛的后脑勺:“有钱了不起吗,了不起吗?告诉你,想要命就乖乖听我们的,带走!”一拨人押着张海涛上了面包车往郊外驶去。另两个人开着张海涛的车跟上去。我们则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最后。   这一带我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条泥泞的小路仅容一辆车通过,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蒿草,大雪已经覆盖了道路,三光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我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没来过?”崔力升开了导航:“像是抚宁一带。”车子摇摇晃晃,渐渐驶进了莽莽群山之中。群山山体错立,犬牙参差,在白雪皑皑中仿佛一头头面目狰狞的怪兽,让人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心生敬畏。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程,雪渐渐小了下来。凝目远观,天际的山体上有一段破败的野长城。三辆车依次穿过野长城的古门楼。穿过门楼是一个村子,我们在村口先停了下来,看到古门楼上赫然镌刻着三个大字“界岭口”。   三光说道:“咱们不好再跟下去了,这样的村子里,生人比较扎眼,只怕咱们一进村子,狗先叫了,那样就暴露目标了。”我赞同他的看法:“你说得对,咱们目前只能是守在村口静观其变。”村口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我们去那里买了一些吃食,顺便和老板攀谈起来。老板是个六旬开外的老汉。我们向他询问:“大爷,咱们这附近有什么旅店吗?”老汉眯起眼睛:“旅店,你们要住宿啊?有有有,呶,你们看到对面那家了吧,那就是我儿子开的。咱们这界岭口也是个旅游村,所以旅店还是有的。不过现在是冬天,又下着雪,没什么客人。”为了不让老汉起疑心,我们问他:“这段长城有什么讲究吗?”“当然有了,这段长城是明朝修建的,想当年,戚继光将军就曾经驻守在这里,那是相当厉害的。”“咱们这里最近没客人吗?”“没有,你看看现在的天气,多冷啊,还下了雪,爬山就更不合适了。但是也偶尔会有几个客人来咱们这里吃烤全羊,哎,说起烤全羊,全秦皇岛除了董家口,那就得是咱们这里了!”老汉满脸欣愉地说。   我们也没问出什么,也是,一个看超市老汉哪里会注意到生人进村了呢?没想到我们正要离开超市,老汉追出来了,直冲我们招手:“哎哎哎哎,小伙子,我想起来了。”我们又都围了上去。“前两天是有一拨人来了,说话口音像是南方那边的,有点儿像四川话和湖北话。”“他们长什么模样,我们赶紧追问。”“说不大清楚,带队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领着十几个小伙子。见天儿地游山玩水,哦,每天早上,他们就在村口的空地上打太极拳,好多人都看。”当晚,我们住在了老汉儿子的旅店里。这是最方便的,只要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村口的空地。第二天,我们特意起了一个大早。结果发现,武当派一行人并没有像老汉所说来到这片空地打太极拳。   崔力升挠挠头说:“今天他们没有来?”“一定是绑架了张海涛,忙着处理国宝的事情呢。”“佳亮,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去抢夺国宝?”三光问我。   我说道:“Jannick没有和武当派的人见过,常德昌他们完全可以从张海涛那里拿到12亿,然后冒充正高物流的人进行交易,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他们要想去进行交易的话,肯定会经过这里,接下来我们留心观察就是了。”三光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守在窗口,留心观察着武当派的动静。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看他们进村后,就一直没见他们再出来。同时,我们联系了智行公司众人,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及时得到有关国宝的消息。金锁也在马不停蹄地联络古玩界的朋友,打听国宝的下落。   这一天,风和日丽。崔力升拿着一个面包,一边吃一边盯着窗外。我拿起外套,跟三光抱怨道:“看看,这件衣服都快馊了,再没有消息,咱们都快成要饭的了。”三光刚吃完早点,倒了一杯热水说道:“我估计呀,这几天张海涛肯定是咬紧牙关硬撑着呢。常德昌他们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一直没敢轻举妄动。依我看……”三光的话还没说完,崔力升就叫道:“来啦!”我们四人马上聚集在窗户边上,看到那晚义哥他们那辆面包车从界岭口的门楼里驶了出来,前不久撞的痕迹还在。我说道:“错不了了,就是它!”我们火速奔下楼,开车紧紧跟在面包车的后面。   现在敌我双方情势不明,对方有多少人,有没有武器,我们一概不知。唯一要做的,也只有跟着他们,看看他们究竟想去哪里。   很快,车上了高速,看方向是奔北戴河去的。我们丝毫不敢怠慢,虽然不敢跟得太紧,可是也不敢松懈。大家屏气凝神,多日的辛劳,也许今天就是收获的时刻了。   大力问道:“咱们要请示警方吗?”三光全神贯注地跟着车,没有说话。我想了一下说:“暂时先不用吧,咱们搞不清楚他们是去哪里,万一不是去交易,那不是报假警自找麻烦吗?而且这样做也容易打草惊蛇。”正说话间,面包车靠着紧急停车带停了下来。三光立刻紧张了:“不好,他们停下来了,我们怎么办?”对方停下来,如果我们也停下来的话必然引起他们的怀疑,可要是不停,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么溜走了。眼看我们就要开到面包车旁边了……我叫道:“三光,加速冲过去!”“啊?”崔力升表示不理解。“冲过去!”我重申了一遍。   三光猛踩油门,车子的速度瞬间从80提到了120。我们注视着车窗外,车子与那辆面包车擦肩而过。我恨恨地说道:“可惜了,这群人太狡猾了,选在这种地方交易。你们看到刚才的地形了吗?四周空旷,我们要是突然出现也只能是对方的活靶子了。”三光说道:“不尽然吧?”“三光,你是不是有办法?”三光说道:“你们看着附近,位于北戴河与抚宁的交界处,有很多的别墅区,都是供有钱人度假的。你想一想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交易。当然,佳亮,你刚才也没有说错,那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点就是暴露出Jannick一伙可能就藏匿在这个地方。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交易,是因为双方距离这个地方都不算很远!”崔力升听完这话,赶紧打开导航:“明白了,明白了,Jannick就在这附近。”他看着导航说:“这里的别墅区总共有三个,一个距离这里有18公里,一个距离20公里,还有一个是最近的,只有7公里!”三光点点头:“好,我们去看看。”兜了一个大圈,我们来到了一个名叫“海韵别墅”的小区。这里的建筑风格全都呈现出了巴洛克式的韵味,布局大气,装修豪华,一看就是为王孙富贾准备的。像这样的高档社区我们自然是不能轻易涉足的。   大家下车围着小区的栅栏观瞧着。大力说道:“是这里吗?看着不像。”崔力升说道:“这已经是最近的一处了,现在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了,那孙子早就出去交易了。”这时候,一个人从远处走来,看年纪不大,像是个非主流似的,一身怪里怪气的打扮。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子,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嘴里还哼着小曲。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掏出手机接起:“喂,哟,东哥,明白,你就放心吧。家里有我呢,没问题的。哎,您就放心,老外就算要分一半那也有6个亿呢,对对对,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他们不会想到的,对对对……”这小子也太明目张胆了,这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敢拿到光天化日下来说。   东哥无疑就是李海东了,老外就是Jannick了。本来我们也说不准,这小子又说“就算要分一半那也有6个亿”,12亿,一个东哥,一个老外,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呢。我给大家使了一个眼色。四个人悄悄地靠上去。   冬季的别墅区除了门卫基本上就看不到几个人,这也有利于我们动手。那个“非主流”挂断了电话,还美滋滋地往前走,我们迎上去一左一右突然摁倒了他。“非主流”趴在地上嘴里喊着:“喂喂喂,你们是谁呀,认错人了吧?他妈的,你们知道我后台是谁吗,你们知道我老大是谁吗?”我们怕他继续喊下去引来门卫的注意,急忙把他连拖带拽弄到了后面的一条胡同里。“非主流”这回有点儿怕了:“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真的,我老大是褚帅,你们应该知道吧?就当给他面子吧,好不好?”他一说这话,我们彻底坐实了之前的猜测。我看他的样子实在是好笑,于是就装狠了一点儿:“少他妈废话,褚帅已经挂掉了,你哪里来的老大?”崔力升扭着他的胳膊笑道:“你这小子,攀龙附凤也不瞅准对象!”说着,手上一使劲,疼得“非主流”哇哇大叫:“哎呦呦,您轻点儿……我说,我说。我现在的老大是李海东。”说完,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希望我们能放了他。   三光用冷峻的目光盯着他:“继续说下去!”“好好,我以前是跟着褚帅混的。今年十月份的时候,褚帅带着好多兄弟出了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带来一个叫李海东的人。这个李海东为人仗义,平时对弟兄们又都不错,褚帅很器重他。两个人老是谈事情谈到深夜。半个月前吧,又来了一个老外,听说是德国人,来和褚帅谈生意。我们都是小人物,谈的什么也不知道。我记得也就是两个星期前吧,褚帅他们在山海关差点儿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被警察包围了。要不是有那个枪法如神的Jannick在,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结果那次死了三个警察,这么轰动的新闻,你们应该知道的,是吧?”“别废话,接着说。”“哎,本来这事别人谁都不知道,也就是我知道。你们既然找到我了,我就不敢不说,褚帅就是李海东杀的!”我们吃了一惊,大家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褚帅一向器重李海东,李海东怎么会“反水”呢?   看着我们疑惑的样子,像是生怕我们不信似的。“非主流”赶紧说道:“是真的,有一次,我半夜起来撒尿,路过李海东的房间,听到里面有动静。当时李海东有个女朋友,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每天晚上这俩人都在房间……嘿嘿。我血气方刚的,就想偷偷听一会儿。可没想到,听到的不是鱼水之欢,而是李海东和那个老外密谋的一件大事。只听老外说道:‘这么做,你不怕?’李海东笑了:‘怕什么,这样你分钱,我要的是他的位子。中国有句老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老外又说:‘褚帅可是你的老大,你想清楚。’李海东说:‘爹亲娘亲也不如钱亲,谁他妈敢挡我财路,我就让谁死!’我一听这话,汗都下来了。那个老外想了一会儿说:‘现在买家我也帮你联系上了,这次出手我只要一半。’李海东说:‘没问题,可是我有一个条件。’老外说:‘你说。’李海东这才说:‘你想办法帮我把褚帅引出来,就咱们三个人在场。你想想看,我这也是为你好。由他坐庄,你只能分三成,我坐庄可就不一样了,你能分到五成!’老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三天后,我们跟着褚帅去了一艘游艇上,说是和那个老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其实我知道,这是去送死了。”“你为什么没有对褚帅说过这些?”我问道。“我哪里敢啊?褚帅特别相信李海东,我就是个小角色,你觉得我说的话他会信吗?”“有什么就说什么,废什么话?”大力厉喝一声。“是是是。”他接着说,“到了游艇上,我们都被挡在了外面,说实话,那时候我是真怕呀!过了二十来分钟吧,李海东和老外出来了。李海东手里还拿着手绢擦着手上的血迹,眼皮都没抬一下对我们说:‘褚帅死了,从今以后你们听我的,有人有意见吗?’我吓得手脚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旁边的一个小子不识相,理直气壮地要往里闯,还喊着:‘褚哥怎么可能死呢?’他刚走到门口,就被李海东揪住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然后掏出了一把枪指着那个小子:‘敢怀疑我,那就是不跟我一条心了!’说着,就开枪杀死了这小子。然后让人绑上大石头沉到了海底。大家这下都怕了。李海东又让人把褚帅的尸体扔到了海里……”这回全清楚了,为什么褚帅的尸体会在东山浴场的海边出现了。 第二十三章 扑朔迷离的案情   潜入别墅中,窃听到常德昌一伙与李海东、Jannick的对话,李海东提出条件,欲除我们而后快!别墅内,我们的身份被识破,双方动起手来。眼见我们即将落败,关键时刻警察赶到,将义哥一伙人绳之于法。狡兔三窟,警方数次扑空,始终难以查找到常德昌与李海东等人的藏身地,但在抚宁境内的野长城上发现了张海涛的尸体。本来二人的甜蜜世界被一个怪异的包裹打扰,更重要的是里面是一颗要命的炸弹!萱萱危在旦夕……   1   我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之前我的猜测是对的。杀死褚帅的真凶不是Jannick,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李海东。那个一开始就藏得非常深的人,心机如此之重,就连一向精明的褚帅都栽在了他的手里,这个对手远比朱逸章、褚帅之流强劲得多。“非主流”没有注意到我们疑虑的神情,接着说道:“褚帅的尸体被警方发现后,李海东就带着我们到了这里,因为风声太紧了,这些古书放在身边就像守着一个定时炸弹。好不容易昨天联系上了买家,这不,李海东和老外带着人去交易了。”“在哪里?”本来想借这个问题证实一下我们的猜测,结果一想,这么大的事,李海东这种城府很深的人是不可能让一个小喽啰知道的。   果然,“非主流”哭丧着脸:“这我哪里知道啊?”“一共有多少人?”我们必须知道对方的人数。“不多,他们开着一辆别克商务车去的,加上李海东和老外也只有五个人。”大力和崔力升看着“非主流”,三光和我俩避开他来到转角处商议。我问三光怎么看。三光说:“一辆别克商务车不可能装得下那八百多部经书,很可能是他们带过去一部分让常德昌他们看看样本,然后再去藏宝的地点。”我抬头看看四周说道:“藏宝地点应该就在附近,说不定就在这个别墅区里。”“嗯,咱们的想法一样,与其冒险出击,不如守株待兔!”打定了主意,我们先是搜了一下“非主流”的身,搜出来了一张轿车的通行卡、身份证、钱包等。接着将他五花大绑,又封住了他的嘴,将他塞进了后备箱里。然后利用通行证把车堂而皇之地开进了别墅区,避免让对方察觉,我们特意将车停在了一个既隐蔽又能观察到入口的地方。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静静观察着别墅区的正门。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进。后面那辆车车头凹陷,正是武当派的车!崔力升急了,正要拉开车门冲下去,我们急忙喝止:“别急,再等等!”两辆车进来后,一直沿着主干道朝别墅区深处走去。我决定不再开车,大家下了车,沿着主干道跟在后面。两辆车七拐八拐,一直走到了最深处的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这幢别墅位于别墅区的边缘,依山而建。我们见他们停了下来,赶紧弯腰躲在灌木林后。   只见李海东、Jannick、常德昌和义哥等人先后下了车。常德昌仰头观瞧,说道:“李老板好兴致呀,居然能找得着这样的好住处!”李海东似乎对闲聊的兴趣不大,转而说:“常先生客气了,里面请。”这些人进了别墅,外面留两个人把守。大力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我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大家声音小一点,说道:“他们人多势众,不是有功夫就是有武器,硬拼不是办法。看样子,国宝十有八九就在这里了,先报警。”三光打通电话,报了警。我趁机悄悄地伸出头去,看看门口的两个守门的,缩回来对三人说道:“门口的两个人看着眼生,像是李海东新收的小弟,应该没见过咱们。”大力也探出头去看了一下,说道:“我来摆平!”“小心点儿。”我嘱咐道。大力点点头,很自然地站起来,嘴里吹着口哨朝别墅走去。   一见有人来了,其中的一个人很紧张:“干什么的?”大力往前走了两步说道:“哦,李老板今天约了我,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李老板,哪个李老板?”守卫似乎不相信大力的话。“就是李海东呀,你们不会不认识自己的老板吧?”大力又往前走了两步。   见来人准确地说出了老板的名字,两个守卫也犯了嘀咕,窃窃私语了一番。随后一个守卫说道:“你等一下。”转身就要进去通报。“等一下,”大力扳住了他的肩头,“还有一件事。”那人回过头来:“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力一记重拳闷倒在地。紧接着,没等另一个人反应过来,大力又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踹倒。这两招迅若奔雷,两个人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大力招招手,我们这才走上前走。合力将两个人拉到了灌木林深处。   崔力升干完这些,拍了拍手,问:“佳亮,下一步呢?”我盯着这幢豪华别墅说道:“敌我形势不明,贸然冲的话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斗。咱们已经报了警,只能是在警察赶来之前尽量地拖住他们,延缓国宝交易的时间。”崔力升有点儿着急:“喂,这不像你的性格呀?以前没见到这些国宝,你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现在国宝已经在眼前了,怎么还往回缩了呢?这多大点儿事啊!”说完,也不顾我们的阻拦,自己推门走进别墅。   我们一下子傻眼了,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我急忙追上前去。崔力升已经进了别墅,我们也唯有冲进去了。每个人都抱着必死的信念:这下完蛋了……但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力升出什么事。没想到我们从门口进去后,原本喧闹的大厅都安静下来了,看了看我们,又继续该聊天聊天,该玩牌玩牌。崔力升悄悄问我:“什么情况?”我环视四周,发现好多人都不认识,一下子明白了,对他说道:“一定是李海东想树立威信,表示自己刚刚接手就为组织赚了6个亿,所以找了一些人来作见证。这些人把咱们当成武当派的了……”我们见这些人没有动作,也就放心了。李海东等人也不在大厅,我问一个人:“兄弟,东哥在哪里?”那人指指楼上:“刚上楼,在书房和正高物流的常总谈话呢!”说着,他对同桌的人说,“来来来,该谁出牌了?”我们顺着楼梯走上去,在幽深的走廊里,找到了枣红色门的书房,这里很幽静,可以清楚地听到里面的谈话。李海东说道:“常总,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为本,不是讨价还价,说好的12亿怎么又变成10亿了?”常德昌嘿嘿一笑:“嘿嘿,李老板财大气粗,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当然不能和你比了!尤其是我们的公司最近财政吃紧,而且……”他压低了声音,“谁都知道贵公司所犯的案子,我们收了国宝,一时三刻也出不了秦皇岛,搞不好我们是花了十多亿买了一个定时炸弹哪。所以……嘿嘿,希望你能在价格上作一个让步……”李海东急了:“放屁!老子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栽过呢!再说了,谁都知道这批国宝有多值钱,等风声过去了,一倒手,只怕你挣个十倍还不止!常总,做人可不要太贪心哪。”常德昌不为所动,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没点胆子敢到这里来吗?实不相瞒,这批国宝不只我惦记上了,只怕我拿了国宝,却不能活着离开吧?”“你这是什么意思?”“呵呵,没什么。只是听闻李老板原来是跟随褚老板混的,可不知为什么,褚老板就被人杀了。有的人连褚老板这样的人物都敢杀,更不用说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了!”常德昌一席话彻底将李海东激怒了,他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常德昌,你既然摸清了我的底细,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用张海涛的钱来做这笔生意,你不用花一分钱就能得到价值百亿的国宝,你这算盘打得也很响啊!”我摇头苦笑,原来这俩人早就知根知底了。可是我没想到常德昌居然早就知道李海东是杀死褚帅的真凶,这可是我们和警方都没有想到的啊!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Jannick急忙站出来做和事佬:“二位都不要生气,听我说句公道话。常先生,虽然你不是代表张海涛来的,但价格也是我们能接受的底线了。而且又不是花你的钱,不用在这个问题上较真吧?你想一想,到时候一出手,这两个亿跟上百亿比起来哪个重要?”虽说他之前说这是“公道话”,可是摆明偏袒着李海东。   常德昌低头不语,似乎在沉思,权衡利弊。Jannick接着说:“这里毕竟是李先生的地盘,真要是闹翻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这些话处处透着威胁。过了良久,常德昌终于说了一句:“好!就依你们,12亿就12亿。”“爽快!”李海东难得说了一句称赞的话。“慢,我还有个条件!”常德昌突然冒出来了一句。房间内又安静了一会儿,李海东说道:“样本已经给你们看过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是说这个。我不想我辛辛苦苦才拿到手的国宝又被别人半路夺走,这一路上一直有人站出来跟我作对,我都已经烦了,也疲了。所以,我想借助你的势力帮我铲除一个心腹大患。”我听到了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应该是李海东点了一支烟。他问道:“谁?”“张佳亮一伙人!”听到这里我们几人都是周身一颤,常德昌身为武当派的高手,居然要联手黑恶势力对付一群毛头小子,太卑鄙了!又听李海东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找他们的,这些人也给我惹了不少麻烦。这次警方戒严,听说也和他有关系。”“那就好。”常德昌放心了,说道,“带我去见见东西吧?”我们知道这些人要出来了,急忙一路小跑躲到了大厅,这里人多,我们只要背对着他们,光凭一个背影是很难被认出来的。   不一会儿,李海东、Jannick和常德昌等人下楼。大厅中的众人频频朝他们点头示意。我们始终背对着他们,不敢高声言语。若是这个时候被他们发现,那我们必死无疑。   这些人出门上了车,也没有发现门口站岗的两个小子不在了。看着车驶远,我们松了一口气,四个人稍微调节了一下情绪,然后朝门口走去。突然,一个声音在二楼响起:“喂,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嘛,着什么急呢?”我们大骇,回头一看,义哥正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冲我们狞笑。其余的人也都站了起来,离门口最近的两个人合力锁上了大门。我心一沉:没想到居然被这伙人发现了!而且刚才我只注意到了三个领头人物,完全没有注意到义哥不在其中。这一次真是羊入虎口了!   义哥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来。正愁找不到你们呢,你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三光高声叫道:“义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知道武当派收了国宝,是特意来道贺的!”他这么说是因为心里有底,我们已经报了警,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义哥走下来说道:“这里有三十二个人,你们是插翅也难飞了,给我上!”没想到他根本不理会三光的话茬,直接一挥手,这些人全冲了上来。有的手持棒球棒,有的就干脆抄起了椅子。   一个人举着棒球棒就冲向三光,一棒砸下,三光跃开,叫了一声:“各顾各吧!”蓦地,一个小子抡着椅子杀来。我赶紧使出一记扫堂腿,直接将这小子绊倒。趁他哀号之际,伸手夺下那把椅子,使出吃奶的劲直接砸了下去。“哗啦”一声,椅子被砸得粉碎,我手里就剩下两根椅子腿。这东西虽不能作为正规武器,却也可以抵挡一时。一人舞着棒球棒冲过来,劈头就是一棍。我架起左手的椅子腿,挡住了这一招,然后右手的椅子腿送出去,正中他的小腹。这人马上倒着飞出去跪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叫。我笑道:“怎么样,哥哥的功夫不差……”还没说完,忽然觉得头边风紧,本能地往右一偏。一根铁棍的顶端擦着我的头皮掠过,狠狠地砸在了我的锁骨上。这一招的力道非同小可,我吃痛不住,左手的椅子腿脱手。血水顺着头部的左侧慢慢流出,浸湿了我的左肩的衣服。我跳开一步,回头一看是一个彪形大汉,他左手握着一根铁棍有节奏地敲打着右手,说道:“我让你们今天有来无回!”说罢,铁棍兜头砸下来,我左边锁骨像是断了,只要轻轻举一下都有种撕心裂肺的疼。无奈,只好单架右臂了。可是这样的一个大汉,他的力道又岂是我一只胳膊就能挡下的?椅子腿和铁棍贴上的一瞬间,我身子迅捷向一旁跳去。哪料还没站稳,身后就有一人举起椅子砸过来。我只觉得后背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似乎我的胸腔都要爆了!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来。   尽管被打趴在地,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三光、崔力升、大力,大家都还在厮杀。可是三个人又如何能与三十个人对抗呢?更何况对方阵中还有义哥这样的高手。   义哥走过来,抓起我的头发,得意地笑道:“张佳亮,没想到你也会有一天栽到我手里!”旁边一个人抓住我的衣领,揪起我来对义哥说:“用他做筹码,让那三个人住手。”说着,就拖着我往前走。   义哥抬起一只手来挡在他的胸前:“哎,不急,跟他们玩玩。谁死谁活,就让天定吧。哦,不对,最后都得死。不过我想看看谁死于乱军之中,哈哈哈哈……”我渐渐地缓过气来了,骂道:“你……你真……他妈的卑鄙!”义哥不怒反笑:“卑鄙,能有你们卑鄙吗?要不是你每次都捣乱,敦煌佛经早就是我的了。我之前听过你们的名字,知道你们这伙人本事大得很,什么国宝盗案、国宝奇案,都是你们破的。但是……”他揪住我的头发往后面扯:“我要让你知道,张佳亮,你这辈子注定得死在我的手里!”大力已经渐渐支撑不住了,动作慢了许多。三光和崔力升过来接应他,三个人背靠背勉力招架。见到我被俘,他们也都点儿着急了,一直想冲过来,可是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人问义哥:“干脆用枪得了!”义哥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No、No、No,用枪那是你们的作风,我们都是文明人,让你看看,我们的功夫不比枪差。在社会上混,不要老仗着自己有枪,万一有一天枪没了,你说怎么办好?”正说着,一声惨叫响起,大力被摔在了地上,一群人一拥而上,绑住了他。义哥得意地说:“看看,不比你们差吧?”我一下子慌了:大力身手敏捷,这都没能逃过去,看样子,三光和崔力升也是凶多吉少了。我大叫一声:“三光,崔力升,你们能跑就跑,总比全军覆没强!回去……”“报信”两个字我还没说出来,腹部就挨上了一记重拳。义哥抬起我的下巴骂道:“妈的,话这么多!”他另一只手向旁边一摊,旁边的人拿出了一把刀递到他的手里。他继续说:“话这么多我就让你以后再也说不了话!”他虎口两边的手指一掐,我疼痛难忍,乖乖地张开了嘴。义哥握着那把刀伸过来,我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刀锋带着的丝丝凉意。   恰在此时,警笛大作——援军终于到了!门外响起的警笛声让大厅内的人都呆住了,义哥率先反应过来,吩咐道:“你们挡住警察!”然后和另一个人押着我和大力急匆匆跑上二楼,将我们带进了先前他们议事的那间书房。四个人的神经全都紧绷着,我和大力盼着警方能搭救我们,义哥二人则希望能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化险为夷。“咣”的一声,警方破门而入。接着就听到了一名警察的大喝:“不许动,警察!”可是厮杀不断,听声音,像是有人直接扑向了警察。然后就是枪声大作。   我看了一眼义哥,滴滴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喉结抖动着,显然是怕极了。我决定采用心理战,说道:“别挣扎了,看到了吗?枪比你的功夫厉害多了。”“你他妈少废话!”义哥扼紧我的脖子,勒得我喘不上气来。他问同伴:“这里有后门吗?”那人摇摇头:“我才跟东哥没多久,我怎么会知道?”义哥看看书房:“刚才和李海东谈判的时候,李海东不是说这间书房和一般的书房不一样吗?我们得找找看。”他们撇下我和大力,两个人在书房里小心地摸索起来。   我看着他们,心中一个劲儿地祈祷:过了这么长时间,常德昌和李海东应该交易完国宝了,义哥是唯一的线索了。千万不能让他们找到密道,千万不能找到密道呀!   正在这时,我忽然觉得刚才还紧缚着我手的绳子忽然有所松动了。我看看大力,他正冲我眨着眼。我顿时明白了,大力妙手空空的绝技再次派上了用场。我们俩都成功脱缚。如果我们和一般人二对二,绝对不会吃亏,可眼前的是武当的高手义哥。但是有警察在外面坐镇,又急于抓住他们,我们两个趁他们不备,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见我们突然挣脱了绳索,两个人错愕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挨上了我们一招。但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四个人在狭小的书房内战作了一团。   另一个人终归要菜一些,很快就被我撂倒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和大力一起夹攻义哥。之前在武当山,我们已经领教了麒麟肘的厉害,梁师傅又曾经提点过我们。麒麟肘不过是短打的功夫,想要破他,要么贴身近打,要么站在圈外用长拳攻击。我和大力一近一远,短时间竟和义哥战成了平手。   也许是身陷险境,义哥的招数逐渐乱了,他边打边退,一直到后背抵上了书架。蓦地,只听“咔”的一声,书架竟然向后闪开了一条缝隙,原来是暗道机关不小心被触动了。义哥大喜,急于抽身的他转身就要走。我急忙追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他双手抓住我的手想要挣脱。大力追上来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上,义哥松开手捂住胸口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趁机扑上去合力将他掀翻在地!   我们两个压在义哥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这时,警察也都冲上来了,踢开房门后一拥而上,将这个不可一世的武当高手当场制伏。义哥被反剪双手铐上手铐,临押上警车前,义哥不服气地回头冲我们说道:“张佳亮,要是没警察,你早就死了!”我摸摸头上刚包扎好的伤口,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要没有这么多人在你身边帮衬着,你都活不到现在!”义哥一怔,被警察押上了车。   2   几天后,我们在探监室里见到了委靡不振的义哥。如今的他换了一身黄色囚服,头发和胡子也都很长了,低着头。只是透过长长的头发,依然能从他的眼睛中感受到那种桀骜之气。见到是我们来了,他冷笑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们不就是想来看我笑话的吗?”我们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嘶哑着嗓子说:“别以为能从我嘴里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不可能背叛师门的!”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可是依然这么狂傲,这让我怒不可遏。我喝道:“别他妈在这里放屁了!你以为你这不是背叛师门吗?我不知道你们武林的规矩,可是武当派那也是响当当的名门正派,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武当派的列祖列宗知道了你是这个样子,他们会怎么想?同样是师出武当,梁师傅怎么不像你这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武当派,你不过是拿武当派当幌子,自欺欺人!”大喝了一通,我才逐渐平静下来,问了一句,“常德昌是你师父?”他不说话。“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我想他总归是你的长辈,师父也好,师叔也好。你拍拍自己的良心,问一下自己,你跟他学到了什么?”义哥总算开口了:“他……毕竟教了我功夫……是我的恩人。”我讥讽道:“功夫?你告诉我功夫是干什么的。你见过哪一个武学大家是靠打家劫舍扬名的?中国武学核心是一个‘侠’字,什么叫‘侠’?你连这个问题都没搞清楚,就算练成了绝世武功也是个废人!”我的话刚说完,义哥突然像发疯了似的冲到栏杆边,双手抓住栏杆晃动着,嘴里大叫:“我不是废人,我不是废人,我不是!”狱警赶紧冲上来把他拉开,喝道:“老实点儿!”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要不是有栏杆隔着,义哥早就冲上来吃了我了。我喝了一口水说:“是不是废人,你自己心里清楚。看你的年纪也不大,被关在这种地方,滋味好受吗?你口口声声说常德昌是你的恩人,真是你恩人的话就不会不管你了。你现在是囚犯,他怎么不想办法救你出去呢?他这会儿在干什么,你知道吗?”见义哥还不说话,我又说,“国宝到手了,当然是抓紧时间联系下家了!你以为他会管你死活?”义哥的头慢慢低下去,双手抱住了头。“还你的恩人呢,恩人会带着你四处违法犯罪吗?我老实告诉你,常德昌的下落我们是没有查出来,但他离不开秦皇岛。我们现在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能说出常德昌的下落,你还有机会重新做人。不然的话,你就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吧!”他还不言语,我们只好起身往外走:“话我就说到这里了,你好好琢磨琢磨吧。”见我们要走,义哥突然嗫嚅着说了一句:“在……”由于声音太小,我们没听清楚。我问他:“在哪里?”他抬起头,正对着我的目光,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3540。”我点了点头,马上出去将这一消息告知警方。3540即3540工厂,是新中国成立时设置的一个兵工厂,起先设立于承德市,后迁至秦皇岛。伴随着90年代的军队体制大改革,原来很多隶属于军队的机关部门纷纷下放独立。在这个部队精兵简政的大背景下,3540的命运更是很早就已经注定了。中国人民解放军3540工厂正式从部队编制里撤除了,变成了地方企业。撤编后的3540工厂从此一蹶不振,逐渐走了下坡路……如今的3540工厂已经成为了一个勉强支撑的被服厂,家属楼破败不堪。因为紧邻燕山大学和河北科技师范学院等众多高校,许多老人索性就干起了日租房的生意。通常沿着河北大街西段走一圈,起码也有二三十个老太太主动上前问:“租房吗?”看见一男一女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情侣,就会围拢上去。   因为房租低廉,许多外来的打工者也都在3540家属院租了房子。这一带鱼龙混杂,常德昌选在这个地方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警方先是仔细盘查了一下常德昌最重要的藏身地点,锁定了其中一幢家属楼的一户民居。可是破门而入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杨洋沮丧地说:“常德昌果然狡猾,知道义哥被捕,他就匆忙逃掉了。”抓捕行动扑了空,警方士气也很低落。回到家的时候,三光在电梯里问我:“我现在不担心常德昌,秦皇岛戒严,他插翅也难飞。”“你担心的是李海东和赵旭东吧?”“嗯,李海东说过要除掉我们,这一次我们抄了他的老窝,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赵旭东一直觊觎国宝,名义上是合作,其实根本不会这么简单。这两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咱们得小心一点儿了。”“有道理,还有那个麻克,十足的一个亡命之徒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对了,佳亮,这几天一定要顾好两个女孩的安全。”“这个我知道,萱萱我会照顾好的。至于洪诗诗,还是交给金锁吧。”大家听到我这话都笑了,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没几天我们接到警方的电话,在阜宁县的界岭口村,发现了张海涛的尸体。   张海涛的死在我们意料之中,因为他看到了常德昌等人的真面目,必死无疑。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警方才发现。三光说:“不对呀,义哥落网的那天,咱们不是在录口供的时候提起过张海涛被绑架到界岭口了吗,为什么他的尸体现在才被发现呢?”韩笑说道:“这次的案子属于大案要案,听说连中央公安部都惊动了,警方没理由不重视。”“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张海涛没有在那时候死掉……”大力说。   我闭着眼睛仰在沙发的靠背上,脑海里一条条地捋着思路:界岭口……常德昌……张海涛……敦煌佛经……大家的分析很正确,张海涛不会是早就遇害的。理由是什么?是常德昌觉得他没必要死,还是为了声东击西,让张海涛死得更有价值呢?猛然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马上打电话向杨洋求证:“杨洋,张海涛的尸体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界岭口的野长城上!”“之前抚宁警方有没有仔细查过界岭口?”“当然了,现在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秦皇岛所辖的所有警察都在全力以赴地侦破此案。”挂断了电话,我明白了。我立即将这一推测告诉大家:“很可能这是常德昌的声东击西之计。他想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抚宁一带,自己借机流窜到别的地方。”“等一下,这……这不太合理吧?”金锁提出了异议,“如果常德昌想这么做,必须有一个前提是,他一直在界岭口。杨洋不是说了吗,抚宁警方已经查过了。”我说道:“一般警方盘查的话,会联系村委会,打听到有没有生人来过。可是如果这帮人躲在野长城上面呢?”三光想了一下我的话,点点头:“很有可能。常德昌是只老狐狸,他绝对有可能这么做。”我又摇了摇头:“想到这些也没用了,没能救了张海涛。另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不在界岭口了。”大家想到这一点,又都唉声叹气了。   下午,我们到了北戴河,向薛总汇报了这一情况。薛总挠挠头说:“很关键,现在是非常时期。常德昌这个人一定要把他翻出来。佳亮,你要记住,八百多部敦煌佛经一旦流出国门,你我可都是千古罪人啊!”轻轻搅动着咖啡杯里的耶加雪啡,脑子里想着薛总的话,我也想努力找到常德昌的下落。可我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义哥除了知道他在3540之外,别的一概不知。可见常德昌并没有真正把他当做自己的心腹。专门从事心理学的大佐也没有把握,这让我倍觉吃力。我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反复念着:这只老狐狸究竟躲在哪里呢……   忙碌了一整天,我累得身心俱疲,回到家中,外套随意往沙发上一扔,一个人躺在了沙发上。要是平常的话,这么累早就睡着了,可是因为想着常德昌的事情,怎么都睡不着。我只好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   这时候,忽然感觉有一阵苹果的清香扑面袭来。苹果是最普通不过的水果,却是我最中意的。小的时候,老家有果园,每年丰收的季节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守着一筐筐的苹果,那时候觉得是最大的快乐。我慢慢睁开眼睛,萱萱正趴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捏着苹果的短把在我鼻子前面晃来晃去。我笑了。   她见我醒来,也笑了,说:“苹果的魅力比我还大吗?”我坐起来,从她手里接过苹果说道:“苹果的魅力哪有你大啊?”萱萱很满意这个答案,哪知我接着说道,“你手里为我洗好的苹果才是魅力最大的!”萱萱又气又羞,笑着轻轻打了我一下。   我拿起苹果刚要咬下去,她又说道:“饭马上就好了,稍微等一下吧。”我又把苹果放下了,拉住她的手说:“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萱萱也拉住我的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知道我辛苦就好,你可要给我补偿的哟!”我笑了,说:“补偿是肯定的,不过……我现在不饿,一会儿你先吃吧,不用管我。”萱萱叹了口气:“是不是还想着常德昌的事情?”“嗯,我觉得我真没用,秦皇岛就这么大,我偏偏找不出他来。一天找不到,我们谁都有危险。我自己无所谓,连累了你,连累了三光他们,连累了薛总和……我……我……我真没用……”萱萱张开双臂抱着我的头:“不要埋怨自己了,警察那么大本事,不也是没有结果吗?没事的,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大家这么努力,不都是因为你吗?你现在不吃饭就能找到他啦?还是先吃饭,不要让大家担心你了,好吗?”“嗯。”我趴在萱萱的怀里点了点头。   萱萱的厨艺很好,她以前出国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虽然身价不菲,可是过日子却很省,她对我说:“吃饭尽量……”她话还没说完,我就接过她的话茬:“尽量不要在外面吃,不卫生,也贵;自己在家做饭,又省钱,吃着还放心。大姐呀,你这番话我都会背了!”萱萱娇嗔地打了我一下,摘下围裙说道:“快吃吧。”三光他们没有回来,今天家里就我们两人。萱萱一个劲儿地往我碗里夹菜,嘴里还不住地说着:“这道糖醋排骨是我新学的,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夹起来一块送进嘴里,嚼了几口突然皱起了眉头假装说:“哇,太甜了!”“不会吧,难道是我的糖放多了?”她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咀嚼了一会儿说,“不甜啊,正合适!”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笑道:“当然啦,还很好吃呢!”萱萱气得就要打我,我急忙一躲:“好了好了,我投降,吃饭吧。”这时,门铃响了。我站起来要开门,萱萱却说道:“不行,要罚你把这块排骨吃完,快点儿。”“大姐,有人按门铃呢!”“我去开,你快吃!”“好好好。”看我放到了嘴里,萱萱才满意地去开门。   她先是看了一下门镜,说:“不认识啊?”这一句话一下子让我打了个激灵,我冲上去按住萱萱的手制止:“先别开!”萱萱看我紧张的神情,也怔住了。   我看了一下门镜,按门铃的人穿着红蓝夹克,戴着一顶鸭舌帽。我心道:不会是李海东这么快就找来了吧?为了不让萱萱担心,我示意他退后,然后问道:“哪位?”“您好,顺丰快递!”我谨慎地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快递员微微点头,双手往前递出了一个包裹:“您好,您的包裹到了。”我说道:“我没有订过东西呀?”“啊,这不是9栋2002吗?”“对。”对方说出了准确地址,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洪诗诗小姐不住这里吗?”“她是住在这里。”萱萱在旁边说。“这就对了,这就是她的包裹。请您签收一下。”我这才拉开门,原来是洪诗诗订的东西。接过包裹想要拆开看,萱萱出来阻拦:“人家女孩子的东西你也要拆开看!”“我得帮她验验货嘛。”“少来,要是女孩的秘密不小心被你看到了怎么办?”说着,萱萱签了字,快递员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不是李海东派来的杀手就好。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对萱萱说道:“女孩能有什么秘密?这点儿秘密已经被日本爱情动作小电影公之于众了。”萱萱打了我一下。我说道:“还是你好呀,你看洪诗诗,都来秦皇岛了还不忘上网淘点儿东西,这样的女人幸亏没跟我呀,要不然我可养不起!”萱萱推我到餐桌旁:“你呀,先吃饭吧,我把东西放到她楼上房间去,顺便看看是什么?”“喂,不公平呀,凭什么你能看我就不能看?”我故意逗她。   萱萱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样子,“噔噔噔噔”跑上了楼。我摇头笑道:“唉,女人哪……”我盛了一碗汤,心中却打定了一个主意:等这档子事完了就和萱萱结婚,毕竟这么好的女孩,错过的话不知几时几日才能找到下一个了。   正想着呢,忽然楼上传来一声闷响,天花板的灯都跟着晃起来。坏了,出事了!我赶紧飞快地跑上楼。冲到洪诗诗的房间,看到门开着,大股大股的黑烟往外涌。我猫腰贴着墙根跑进去,看到满屋子都是烟尘。我捂着口鼻,挥着手驱散烟尘,赫然看到了萱萱倒在地上。她满脸都是血迹,衣服也被撕破……整个人昏迷不醒。我抱起她,歇斯底里地叫着:“萱萱,萱萱,醒醒,萱萱,你不要吓我,快醒醒!”见她没有反应,我抓起一件衣服套在她身上,抱起她就往医院跑去。   到了人民医院,正巧在走廊撞见张磊。张磊是这里的医生也是我的干妹妹之一,原来我的未婚妻沈晨雨住院的时候就多亏了她的照顾。她见我抱着受伤的萱萱,瞬间错愕了:“哥,这是……”我像是疯了似的:“救人,救人,快救人啊!”医生都纷纷跑了过来……急救室外,我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三光他们闻讯赶来,薛总也亲自来了。金锁问道:“嫂子情况怎么样?”我头脑乱得很,平静了一下说:“今天有一个寄给洪诗诗的包裹,里面是炸弹,萱萱不小心拆开了,被炸成了这个样子……”“李海东做的?”三光问道。我苦笑:“除了他还能有谁?”我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墙上,“李海东,我跟你没完!”薛总上来劝慰我:“没事的,佳亮,萱萱福大命大,能挺过这一关的。至于医疗费方面你不用担心,智行公司会负责的。”“……谢谢薛总……”大家都静静守候在外面,我拿出了当初萱萱送我的护身符,暗暗亲了一下,心中祈祷:上天,求您保佑萱萱平安无事,一定要平安无事啊!也许是命中注定吧,先是小雨,现在又轮到了萱萱,难道说跟我的女孩都会遭受噩运吗?   过了足足有五六个小时,急救室还没有动静。我就一直站着,盯着急救室的门。我多希望医生此时走出来对我说:“病人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只要调养几天就好了。”韩笑上来劝我:“四哥,你还没吃东西呢,想吃点什么?我们去给你买点儿。”我摇摇头:“不用了,你们都辛苦了,先去吃点儿饭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四哥,你别这样……”“我没事……真的……我……没事……”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这时,我们期待中的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出来了。我们赶紧都围上去,纷纷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她没事吧?”“医生,你一定要尽全力啊!”……   七嘴八舌的,医生也无奈了,摘下白口罩问:“你们一个个说,谁是病人家属?”我说道:“我是她的男朋友,您可以跟我说。”医生说道:“她受伤很严重,身体10%的面积被烧伤,以后可能会做植皮手术。”“以后,意思是她没有生命危险了,是不是?”医生说道:“目前看是这样,但是你也要有思想准备。可能她醒过来需要很长时间……”“很长时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洪诗诗因为这件事情抱有愧疚,询问医生。   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做好思想准备吧。”说完,就离开了。   见我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傻眼了,大家都来劝慰我:“佳亮,想开点儿,弟妹会没事的。”“你现在可得坚强点儿啊,萱萱等着你唤醒她呢!”“四哥,你放心,这段时间你就踏踏实实照顾嫂子吧,其余的事我们来办。”“就是,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把李海东绑到你面前,到时候随你处置!”我强忍悲痛,转过身来对大家勉强一笑:“跟你们宣布一件喜事吧,这桩事了了,我和萱萱就结婚!” 第二十四章 大仇得报   萱萱昏迷不醒,警方锁定凶手麻克,冷静设伏,静待亡命之徒走进张开的天网。快艇上的生死搏斗,穷途末路的麻克狗急跳墙,启动炸弹欲与我同归于尽。关键时刻,神枪手韩笑开枪击毙麻克,萱萱大仇得报。只是我负伤,只能在医院养病。   1   病房中,萱萱吸着氧躺在病床上,周围被不知名的医疗器械围得满满当当。她的头上包着纱布,医生说她受伤很严重,尤其是脸部烧伤,以后会留下伤疤。我坐在病床边,眼睛红肿,拉起她的手。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奇迹的出现,但是……我相信奇迹!我相信有一天萱萱终归是会醒过来的。   我握起她的手轻抚着我的面庞,喃喃说道:“萱萱,你看看我瘦了吧?这几天好累,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你起来给我做好不好……”鼻子一酸,泪水再次涌出了眼框,“我的胡子也长了,你帮我刮刮胡子好不好?”我握着她的手背在我的下巴处轻轻摩擦着,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脸颊,“宝贝,你已经睡了这么多天了,赶紧起床吧……起来呀……不要赖床了……”我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了,伏在她的身上呜呜痛哭。   先是茂叔,接着是萱萱,李海东这是要将我赶尽杀绝呀!!!   从病房里出来,一个人走到吸烟室,点上一支烟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暗忖道:李海东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呢?他晚一日落网,我的朋友甚至包括我在内就多一分危险。正在想这些的时候,忽然,手机响了。我接通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张佳亮,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我周身一紧,这个声音不是李海东,而是麻克,居然会是他!我急忙用随身携带的萱萱的手机按下了录音键,大吼一声:“炸弹是你安排的?”麻克说道:“老实跟你说,炸弹的量并不大,我要的是那种感觉。想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感觉,我要让你体会一下这种痛苦!”“麻克,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别他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行啦,你们不也是用下三滥的手段抢国宝的吗?不要觉得自己清高,这社会,比的就是谁更下三滥!”我沉默了,对这样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亡命之徒来说,似乎一切指责都是徒劳无功的。   麻克继续说道:“在这里我就把下一个目标告诉你吧,下一个会是那个叫洪诗诗的女孩。呵,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呀,我还真下不去手,要不我下流点儿?”“麻克,你他妈就是个畜生,你敢动她一下,我们这一帮人饶不了你!”“哈哈哈哈,你能找得到我再说吧!”接着,就是挂断电话的声音。害萱萱成了这副模样的不是李海东,警方的调查方向错误。我赶紧给杨洋打电话说明情况:“杨洋,快,所有警方的侦查方向不要再紧盯着李海东了,还有麻克呢,还有麻克!”杨洋听我的语气很激动,安慰我说:“你先冷静点儿,到底怎么回事?”“刚才麻克给我来电话了,他已经承认是袭击萱萱的真凶了,下一个目标是洪诗诗,你们赶紧派人保护!哦,对了,电话内容我全录下来了,我现在去警局。”“等等,那萱萱……”杨洋是在提醒我,我决意要娶的那个女孩还在病房里。   我站在吸烟室的玻璃门边,注视着萱萱病房的方向,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以往我们交往的画面,从第一次见面,到假装情侣,再到在北山墓地里吐露芳心、腾冲的肺腑之言、沙漠中帐篷里的嬉闹、回程火车上心生嫌隙,再到最后终于走到一起……开心的、甜蜜的、不悦的、彼此珍惜的,一幕幕全部涌上了心头……我不能离开萱萱,可是我绝对不能让她长睡不醒,我要给她一个交代,我要亲手将麻克千刀万剐!而且麻克公然敢给我打过电话来,明显就是在挑衅,为了萱萱,为了我的朋友,我绝不能输!“喂,喂,喂?”杨洋在那边一个劲儿地叫,以为断线了。“我在听。”我回过神来,“你现在在警局等我,我马上过去。”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此时,外面的天气朔风呼号。北边飘来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似乎吞噬了大半个秦皇岛市,天色昏暗。我走到门口打了一辆车直奔警局。   在警察局,相关技术人员帮我们录入了录音,然后循环播放,注意聆听,尤其是它背后的背景音,希望能找到相关线索。如此反复播放了三四遍,杨洋皱着眉头说道:“背景音都是汽车驶过的声音,似乎没什么重要内容。”我对技术警员说道:“麻烦您再放一遍。”警员倒带,我这次闭着眼睛,双手交叉在胸前,仔细听着:“……行啦,你们不也是用下三滥的手段抢国宝的吗?不要觉得自己清高,这社会,比的就是谁更下三滥……在这里我就把下一个目标告诉你吧,下一个会是那个叫洪诗诗的女孩。呵,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呀,我还真下不去手,要不我下流点儿……”“停!就是这里。声音放大点儿。”警员照着办了,又从头倒了一遍。这两句话之间有一个间隔,打电话的时候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麻克说出了后面的话。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之间,依稀有一个熟悉的音乐。“声音能再大点儿吗?”我问警员。   又放了一遍,这次我终于听清了,这是第八套广播体操的开始音乐,一个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在开头说“第八套广播体操……”我摘下耳机说道:“没错,就是这个,这是第八套广播体操的声音!”杨洋又听了一遍:“嗯,的确是,这么说附近应该有学校。”我对杨洋说:“不止是有学校,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练的是第八套广播体操,可是在去年,已经有了第九套广播体操了。我们可以查一查,看看全市有哪家学校还在用第八套广播体操,就能找到麻克的藏身之地了!”得到了这一线索,警方马上开始在全市范围大搜索。每一套广播体操的发布,都是要在全国范围内的学校传播推广的。我在心中说道:麻克,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三光他们得到了消息也都赶来了,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全市只有第十九中学还在沿用第八套广播体操,而课间操的时间正巧和我的接电话的时间吻合!   随即我们随警方在十九中一带展开了摸排工作。走家串户,挨着家去问最近的生人出入情况。由于这一带刚刚旧城改造,还有许多残垣断壁,残砖烂瓦到处都是。两家住户间全是拆迁后的废旧砖头和倒下的墙体,短短几十米走过就像是翻越山头。   金锁爬上去,伸下手来。我抓住他的手,金锁一把将我拉上去,说道:“难怪麻克要选在这个地方呢,实在是有够隐蔽了。”我们几人从砖堆上走下来,上前敲门。因为面临改造,附近人家很多用木质门板将就了一下。警察去敲门,拍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来开门。门是从里面反锁的,要是真没人,外面就加锁了。好奇心驱使之下,警察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眯着眼睛往里一瞧,立刻惊愕,赶紧一脚踹开门板:“有人要跑,站住,不许动!”我们冲进院中,只见一个小子正踩着墙边的砖堆翻墙。看身影和麻克仿佛,我也顾不上他有没有携带武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全部的血液涌上了大脑,一溜飞跑过去,起身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腰眼上。他痛叫一声,扒住墙头的双手一松,摔了下来。警察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一提,却发现他不是麻克。   我失望地说了一句:“不是麻克……”那人也害怕极了,挥着双手:“别,别抓我,我不是麻克,我不是麻克!”警察剑眉直竖,喝问:“你认识麻克?”“认识认识,你们给我一个立功的机会。”“说,麻克去哪里了?”“他今晚出海,在观鸟湿地那边,有艘快艇会等他,然后他就会乘船离开去南方了。”“你是什么人?”“我是他弟弟,我叫麻军。”“带走!”两名警察押着麻军走了。天色越来越昏暗了,不一会儿,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   当天晚上,我们潜伏在了观鸟湿地。此时正是冬季,候鸟早已飞往南方了。若是夏季,这里便成了候鸟的天堂,尤其是傍晚退潮的时候,有些小螃蟹、贝壳之类的小海洋生物留在沙滩上,给候鸟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成群的候鸟聚集在这里,在大海落日衬托下,景色蔚为壮观。许多游客、摄影师便守候在一旁的栈道上,是以得名观鸟湿地。   我们潜伏在距离观鸟湿地不远的一处小树林里。雪还在下,大家的身上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我焦急地看着表,已经是十点半了,我们在这里守候了六个多小时了,麻克为什么还不出现?杨洋见我着急的样子,说道:“别急,会出现的。我们已经通知了海警部门协助。你看到咱们前面的那些快艇了吗?就算陆上逮不着麻克,到了海里他也跑不了!”我举头望去,只见我们的前面齐刷刷地排列着一排排的快艇,有七八只之多。我不禁赞道:“还是你们有办法!”这时,带队的刑警小声说道:“注意隐蔽,有情况!”   2   夜很静,风雪渐渐小了,借着雪映出的白光,依稀见到一个人斜挎着一个书包从观鸟栈道上跳了下来。“咯吱咯吱”的走路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来,很清晰。   我迫不及待地要冲上去,却被刑警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等等,还没到时候,再说了,这种情况怎么能让你们上?杨洋,看住你的朋友,下次再这样,抓捕工作你们就不要参与了!”杨洋抓住我的胳膊说:“佳亮,你得冷静……”说话间,那个黑影已经走到了海边,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然后打亮——原来是一个手电筒。他神秘兮兮地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单手把手电筒举过头顶,用手电筒发射出的光束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我牙齿咬得咯咯响,说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再等,他就跑啦!”杨洋说道:“我们必须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不只麻克,就连接应的人也要抓住。”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但是一看到麻克熟悉的身影,我就想起了还躺在病床上的萱萱。我怒目而视,右手攥住了一棵碗口粗的树,转动着手腕,手掌都快要磨出血来了。三光在我身后悄悄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静。我冲他点了点头,意思是我好多了。   此时,平静的海面上传来了马达轰鸣声,接着一艘快艇由远而近,轮廓越来越清晰。渐渐地,白色的快艇停在了海边。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快艇上问道:“麻老板?”麻克点点头说道:“兄弟,风紧了。”快艇上的男人一挥手:“上来吧!”麻克先把随身背的包扔上了船,接着涉水走向快艇。带队刑警见此情形,大喝一声:“上!”一队警察从树林中冲出,喊道:“不许动,警察!”所有的照明设备都打开了。空旷的海滩上,将这两个人照得无所遁形。   中年男人和麻克大惊,充当蛇头的中年男人催促麻克:“快快快!”麻克却站在了海水中,从腰里拔出了一把手枪,“叭叭叭”就连开三枪。枪口喷出的火焰在漆黑的夜中显得格外醒目。随着枪声,两名警察倒在了血泊中。错愕之间,麻克趁机跳上了快艇。   按照之前的约定,此次行动我们只可在远处看着,不能参与。我情急之下,问杨洋:“会不会开快艇?”“会……”我拉起她就往提前预备好的快艇上跑去,三光和韩笑紧随其后。到位之后,我们解开缆绳,大家上了船。我催她:“快,快开船,麻克快跑了!”情急之下,杨洋也顾不得警队纪律了,发动了快艇。快艇在海面上划出了一道优美的白色弧线,向麻克追去。   麻克觉察到了后面有快艇追来,中年男人驾着船,他则伏在船的尾部向我们开枪。“叮叮当当”,几枪全部打在了快艇的船头上。我们不得不压低身子躲避他的火力。我蹲下身子,瞥见了杨洋腰里别的枪,伸手就掏了出来。形势紧迫,杨洋也充分信任我们,没有阻拦。可是麻克的快艇左摇右晃,一直走“之”字形路线,我根本没有机会瞄准,尤其是我们一直被对方的火力压制。   其余的快艇也都跟上来了,这时,快艇中的警备通讯设备里传来了带队刑警的声音:“0707,你先撤回,要保证群众的安全,先撤回!”麻克压制着我们,警队又让我们撤回。杨洋是警察,如果公然违抗命令,无疑会影响到她将来的工作。但我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道:“杨洋,贴上去,我们撞沉它!”“你疯啦!我现在必须带你们回去,这是命令!”她急速扭转方向盘,我情急之下猛然出手打在了她的后脑上。杨洋趴在了方向盘上晕了过去,可是快艇还在往前走。我搬开杨洋,把控着方向盘朝前方驶去。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开快艇,可是刚才见杨洋开过,脑子里依稀记下了一些步骤。但是终归是新手,逐渐地,我们和对方的快艇距离越拉越大,我心如死灰:“完了,追不上了,这都让他们跑了,他妈的!”通讯设备里让我们回去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一气之下直接把它关闭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麻克所乘的快艇竟鬼使神差地开始往回开。正在我们惊讶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几艘大船,打着探照灯,灯光追着麻克的快艇,上面传来的一个振奋人心的声音:“我们是中国海警,前面的快艇听着,马上停船,命令你们马上停船接受检查。”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扭头对三光和韩笑说道:“兄弟们,坐好了!”说着,加速朝麻克的船驶去。麻克困兽犹斗,在已经被全面包围的情况下还在作着垂死的挣扎,他命令中年男人开足马力朝我们撞来。那个中年男人一听这个,整个人都愣住了,摇头不允。麻克一气之下开枪打死了他,然后亲自驾船朝我们撞过来。   他因为也是第一次驾驶快艇,还没有娴熟到可以空出另一只手来开枪。我们这边除了我,还有三光和韩笑,尤其是韩笑,枪法精湛。他抓起枪朝麻克开枪,可是由于海警大船上的探照灯晃着我们的眼睛,韩笑连续几枪都打偏了。   我们和麻克的位置越来越近,两艘快艇的船头就要吻上的时候,我猛打方向盘,然后减速,趁机跃上了麻克的快艇。麻克见大敌杀到,也索性放弃了开船,站起来和我打成一团。国宝奇案的时候我接受过两个星期的搏击练习,虽然只有短短的两星期,可是受益良多,对付一般人不在话下。但是常年的逃亡生涯也让麻克有了一身好功夫,我们俩你来我往。麻克一脚踹中了我的肚子。我一个趔趄险些跌入大海。还没等我站起身来,麻克就冲上来掐住了我的脖子,两手像是一个巨大的钳子,我都喘不上气来了。   麻克恶狠狠地说:“张佳亮!你坏了我的发财大梦,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当初那贱人帮了你们,我已经把她杀了!你让我身边的人背叛我,我就让你的女朋友毁容,让你也见识一下这种痛苦!”他两只手上青筋暴突,全身的力道都压了下来,我一口气都呼吸不到。忽然,我发现他跪在地上,索性朝上踢出一脚,正好踢在了他的裆部!   麻克松开了手,捂着裆部痛苦地来回来打着滚儿。我捏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几声,然后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右手握紧拳头说道:“这一拳是替萱萱揍你的!”一记右勾拳挥出,打在了麻克左边的太阳穴的。这一拳打中麻克后,他忽然没了反应,只是冲着我笑。   我盛怒之下又打出一拳:“这一拳是替那些受害者打的!”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上。麻克笑得更厉害了,半晌悠悠说道:“喂……打够了吧!没想到我这么一个行侠仗义的大贼,竟会栽在你一个毛头小子的手上!”“呸,你他妈还叫‘行侠仗义’?你都配不上这四个字!”我也没客气,一口唾沫啐在了他的脸上,伤害萱萱的事情天理难容,让我怒火中烧。   麻克坐在地上不怒反笑:“哈哈哈哈……”我像是一个胜利者似的,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怒问:“你笑什么?”“笑你太年轻了,我麻克怎么说也那么大的名气,怎么可能就这点本事呢?我要是不想被你们抓到,你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到我的。”“你什么意思?”“来,给你看样东西!”他吃力地伸出手指勾住书包的带,然后把它拉过来。   然后两只手拉开上面的拉链,一只手伸进去扒拉一下,接着撑开给我看。我低头一看,大骇,里面竟然是一枚炸弹,红色的数字已经在跳动了,只有五分钟了!我刚要抽身,麻克一把抓住了我的脚笑道,“我可是炸弹专家呢,张佳亮,实话告诉你,童萱萱一辈子都不可能醒了!我杀不了洪诗诗,拉上你垫背也够了!”我拼命挣脱,可是不知道麻克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百般挣脱不掉。我低头看着时间,已经只有三分钟了,心脏狂跳,莫非我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我蹲下身子想去掰开麻克的手,可他的力气却出奇地大,我两只手竟然扳不动!   此时,所有的警用船只都靠近了。警察站在船上喝道:“不许动!”我大喊:“都不要过来,有炸弹!”众人大骇!我的额头、手心都沁出了汗水,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挣脱麻克的手。时间只剩下一分半钟了。麻克靠在船尾得意地说:“今天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张佳亮,咱们同归于尽吧!”计时器上的数字一跳,只剩下五十多秒了。我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儿上,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国宝还没有找到,茂叔的仇还没有报,更重要的是,萱萱还等我去叫醒她呢!   可是,长时间的打斗已经让我体力几乎耗尽,我没办法掰开麻克抓住我脚腕的手。只剩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了,我心如死灰,只能静静地等待死神降临的下一刻。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多秒,我却想到了许多,想到死后可以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疼我的姥姥,照顾我的茂叔以及我的未婚妻小雨……“四哥!”一声叫喊打破了我的思绪,闻声望去。韩笑站在我刚才乘坐的那艘快艇上,右手握着枪,左手端着扣在扳机上,做瞄准姿势。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海风颠簸不止,快艇虽然停住了,却上下动摇,再加上四周强烈的探照灯光,根本没办法瞄准,射出的子弹万一稍有偏差,便会伤到旁边的警察。我急忙大叫:“不要开……”“枪”字还没有喊出来,“叭”的一声,韩笑的手抖了一下,枪口的火光闪了——麻克的头颅里飞溅出一股鲜血!再看那炸弹的计时器,“五、四、三……”我来不及感叹韩笑的枪法,赶忙掰开麻克的手,迅速跃入大海。就在我跳起来的一刹那,身后“轰隆”一声巨响,一股热浪推着我跌入冰冷的海水中。我除了狗刨,根本就不会游泳,在这种季节的大海里本就不灵,而爆炸更是让我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了。睁开眼来,大家都在,薛总、我的两个久未见面的干妹妹赵维敏和张磊也都来了。见我醒过来了,大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醒了。”薛总说道。   “哥,你吓死我啦!”赵维敏率先开口。我试着撑着床坐起来,除了后背略有一些灼热的感觉之外,也没什么大碍,笑着说了一句:“我这不没事吗?”张磊很严肃地说:“哥,你的诊断报告说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有危险了,也不能做剧烈的运动。”“OK,我知道了。对了,麻克怎么样了?”三光说道:“当场毙命,就算不死,那个炸弹也得让他归了天,你是没看见,整条快艇都被炸成了碎片。”我点了点头:“笑,谢谢你了,替萱萱报了仇……”韩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我说道:“麻克也死了,剩下的就是李海东、Jannick和常德昌和赵旭东几伙人了。”“佳亮,这些事就交给我们去办,你多休息吧。”大力关切地说。“我……”我刚想说我没问题要参加的时候,看到张磊的眼神等着我,硬是让我把后半句话噎回去了,怔了半天说道:“我想去看看萱萱。”来到了萱萱所在的病房,她还是在那里睡着。大家扶我走近病床,我转身对大家说:“我没事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和萱萱说两句话。”大家相互看了看,崔力升拍了拍我的臂膀,然后出去了。   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想了一下,伸手摘下了当初萱萱送给我的护身符。然后握起她的手来,把护身符塞进她的手掌里,再慢慢合拢,接着两只手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说道:“萱萱,麻克死了,你的仇已经报了。接下来就是李海东和常德昌了,国宝在常德昌那里,李海东是杀死茂叔的凶手,无论如何,这两个人都跑不了。等这桩事了了,咱们结婚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好吧,我知道是我不对,求婚连枚戒指都没有……我没钱嘛,你是知道的。谁让你黏上我了呢?这个护身符是你送给我的,现在权当它是定情信物吧,性质……唔,跟求婚戒指也差不多,你别嫌弃就好……”我吻着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我去冒险的,你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只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我不能给你一个交代的话,那我这个男朋友就太不负责任了……”   这两天,因为有赵维敏和张磊这两个干妹妹盯着,我没有办法抽身去追查这件事情。虽然三光他们每天都会向我讲当天的结果,可是迟迟没有进展。住院的这段时间,我最常做的事情除了去和萱萱说会儿话,就是一个人拿着纸笔坐在病床上写着案情每天的发展,偶尔也会跟同病房的一个中年男人聊聊天。   因为连续几天没有任何的结果,再加上医院里压抑的环境,让我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就连吃饭也没了胃口。赵维敏从食堂打来了饭,却被我婉拒了:“先放那里吧,我没胃口。”“哥,你怎么了,你早饭就没吃,午饭也不吃,身体受得了吗?”赵维敏听说我不想吃东西,很诧异,以为我又生病了。我心烦意乱,将写在白纸上的东西又一一划去了……赵维敏忽然笑道:“你是待烦了吧?”我抬起头来,点点头:“这里的生活太压抑了,我听三光说,附近有一家川菜馆不错,要不咱们出去吃点儿?”“那不行!张磊一再说,你不能吃荤腥的东西,尤其是忌辛辣,你怎么忘了?”赵维敏正色说道。我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偶尔吃一顿也没事的,就一顿,这两天天天都是医院食堂的饭,我都快吐了。你不也希望我能吃点儿好的吗?”“不行不行,你背上的灼伤还没好呢,想吃的话等好了再说。”“唉,这么点儿愿望你都不满足,还当妹妹的呢!”我抱怨了一句。赵维敏大概是因为这句话让她有点儿不舒服了,说道:“我知道有一家饺子馆不错,要不咱们去吃饺子?”其实吃什么无所谓,更何况我平时很少吃辣。川菜馆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就是想出去透透气。于是我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走走走!”“哎呀,你先换好衣服,另外,一定要小心点儿,千万不能让张磊知道。”“行,没问题。”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大街上。细算起来,我都有五六天没上过街了,从医院里出来那一瞬间的感觉就仿佛是出狱了,让我心情备感轻松,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很快到了拐角的饺子馆门口,在门口我看到看到一个老太太,她双手拢在袖子里,坐在了小马扎上。看她的年纪得有七十多岁了,面前摆着一个空马扎,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易经术数”,旁边的字太小了,根本看不清。我们也就是粗略一看,然后就准备进饺子馆。没想到那个老太太忽然说道:“小伙子,你之前遭受过一场大难,死里逃生啊!”我一愣,看了看四周,没别人啊,难道她只凭面相就知道我此前的那场厄难?   见我一副惊疑的表情,老太太说道:“你受的这场大难是在火里,不过最后是水救了你一命!”不错,要不是我及时跳进了海里,早就被炸弹炸死了!赵维敏对这个老太太的话也很吃惊。我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是萱萱是风水师出身,再加上这老太太有点儿门道,我不禁产生了兴趣,走过去坐在了小马扎上问道:“您还能算出什么呢?”“你女朋友也有一劫,这一劫……她没躲过去……”老太太指的就是萱萱了。的确,萱萱现在昏迷不醒,还在处于“劫”中。我说道:“那您说我刚才是什么水呀火呀,能算出我女朋友是因为什么吗?”老太太笑了,露出来了仅有的几颗牙:“当然跟你一样,是火啦!”我点点头,又问道:“有没有办法让我女朋友逃过这一劫?”老太太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下我的面相,递给了我一张纸一支笔说道:“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我写下后给她。她看着生辰八字端详许久说:“哎呀,小伙子,你的命格很奇怪呀,好像是生来就克对方的。你以前是不是结过一次婚?”“是。”“后来呢?”“……”本来不想说,但是觉得老太太很神,只得说道:“我的妻子病故了。”   老太太一拍大腿:“还是的呀,你的命格本来不错,可是你是晚上七点出生的,这就是天煞孤星的征兆啊!”“天煞孤星?”“是呀,注定了你会孤独一辈子!如果你女朋友能躲过这一劫,她也会和你分开的。而她现在这个样子,恰恰是因为你克了她呀!”“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让她好起来,那么,我们就得分手?”老太太嘬了一下牙花子说:“这样吧,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她拿出一道黄符,念念有词地在上面写了点儿东西,然后折成了三角状递给我说,“明天正午,你打开黄符,按照这里面的指示去做。”因为好奇心的驱使,我迫不及待地马上要打开,老太太一下子按住了我的手,“哎,记住,一定要明天正午才能打开,切记!”说着,起身收拾东西,然后慢慢悠悠地走远了。   我手里捏着这个黄三角的符咒,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心道: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第二十五章 激战傅作义别墅   一场离奇的噩梦让我不甘心坐以待毙,溜出医院和大家商议剩下的那些歹徒的行踪。诱敌深入,却鬼使神差地抓了一个惯偷,不过从他口中得知了敦煌佛经的真正地点。在傅作义别墅中,双方展开了较量!Jannick与常德昌全部落网,剩下的就是身携巨款的李海东了,他如果想离开层层设卡的秦皇岛,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是12亿巨款如何带出境。   1   吃饭的时候,本来吃了多日清淡饭菜的我应该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可是我握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盯着那个黄三角符咒愣了半天神。   赵维敏敲了一下我的碗边:“喂,你魔怔啦?”“哦,没有。”我回过神来,话虽这么说,但是我真对那个老太太深信不疑了,所有的事情全被她说中了,这明显不是巧合。只是为了避免让赵维敏继续担心我,我没有再表露出来。   好容易挨到了第二天正午十二点,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黄符,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大字:“燕塞湖”。我捏着这张黄符,百思不得其解:燕塞湖,什么意思?如果想要萱萱醒来,莫非我得去那个地方?可是去了燕塞湖我又能做什么呢?看着这三个朱砂红字,我怔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信老太太一回,先去燕塞湖走一遭。   因为怕赵维敏和张磊阻拦,我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自己悄悄换好了衣服,趁着中午去食堂打饭的机会溜了出来,然后乘公交车往燕塞湖方向进发。   燕塞湖,地处燕山脚下,位于旅游名城山海关境内,因地处燕山要塞而得名,生态环境优美静谧,是长寿山国家森林公园和秦皇岛柳江国家地质公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闻名已久的旅游胜地。素有“小桂林”、“小三峡”的美誉。   乘公交车到了山海关后,又找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带我去燕塞湖。这里群山环绕,幽静的空谷中不见一个人影,我沿路而上,极目所至,尽是积雪空山。因为极寒的天气,平静的燕塞湖已经结冰,像是一面明晃晃的镜子平铺在那里。我站在湖边四下张望,心道:老太太只写了“燕塞湖”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让我跳湖吧?因为实在揣度不出她的用意,我只能自我调侃。“久违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我大骇之下急忙回头一看。李海东正从山路上优哉游哉地往我这边走来。不好,我上当了!   李海东得意地点上了一支烟,吐了一个烟圈后说道:“张佳亮,我听说你的外号叫‘小诸葛’,你要是诸葛亮,我怎么也算是司马懿了吧?今天你还是中了我的计!”我冷笑道:“没想到竟会栽在你的手里,不过……我怎么都要死了,能不能满足我临死前的一个愿望?”李海东的眉毛跳动了一下,没有说话。“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布局的?就算老太太是你安排的,可有一些事情你不应该那么清楚啊!”“好,我今天就满足你这个愿望。你还记得和你同一间病房的那个中年男人吗?那是我的人,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从你嘴里套了出来,然后告诉了他妈,就是那个老太婆。你觉得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吗?”“你知道我对萱萱用情至深,所以设法引我来到了燕塞湖。”李海东从腰里拔出枪,拉响了枪闩说:“不错。好在……这个地方风景优美,作为葬身之地来说也算是很不错了!张佳亮,咱们一直明争暗斗,到最后终归是我赢了!”说着,举起了手里的枪。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叭”的一声,枪响了,我的左胸被子弹洞穿,深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紧接着身子向后倒去。我的脑海里想着:老爸老妈……姐姐……萱萱……慢慢闭上了眼睛……接着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姥姥、茂叔和小雨都在,他们笑着看着我。我朝他们跑去,可是跑得越快,离他们越远。我只能歇斯底里地大叫:“姥姥……茂叔……小雨……你们等等我,等等我!”慢慢地,周围竟起了浓雾,让我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撩拨着浓雾,嘴里大叫着:“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啊?”突然,一个人影走来,是李海东,他手里拿着枪,狞笑着向我扑来。我赶紧向相反方向跑去,却和这边冲上来的常德昌撞了一个满怀。   常德昌脸色铁青地叫道:“张佳亮,你坏我的好事,我今天要你的命!”说罢,从身后抽出来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抬手劈下!我纵身一跃,朝一旁跑去,但是,这一边Jannick和赵旭东同时围了上来,两个人阴笑着朝我走来,我被四个人包围了。“啊!”大叫一声,我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摸摸胸口,没有被子弹贯穿呀!原来是一个梦,我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尽管是一个梦,可是却如此的真实。我睡不着了,待心情平复之后,一个人坐在床上思忖: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梦,什么神算的老太太,什么天煞孤星全都是梦。这虽然让我如释重负,可是却难以释怀,因为这个梦提醒了我,李海东、Jannick、常德昌以及赵旭东都还躲在暗处,必须想办法尽快将这四个人绳之于法。可是三光他们现在没有丝毫头绪,我看着窗外的月亮,决定了先离开医院跟大家会合,别的事以后再说。   我换好衣服,先是来到了萱萱的病房。她还在那里睡着,甜美的面容依旧让人疼惜。我轻轻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说:“萱萱,我想清楚了,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再在这里陪你了。我要去找他们,这件事就让我来亲手终结好了……你不要怪我,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再冒险……但是……这件事总得有人去做……等这些人全部落网后,我……我们就举行婚礼,好吗?”我轻吻她的手背,然后慢慢放下,站起来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出了住院部,我趁着医院晚上人少溜了出去。   此时正值凌晨,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到了茂叔的住所。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时,正听见三光说着:“佳亮还在住院,这件事……”转身见我回来了,所有人竟都欢呼雀跃:“佳亮,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快就出院啦?”“你康复啦?”……七嘴八舌,让我应接不暇。   我转身关上门笑道:“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一会儿邻居该来砸门了。我是自己跑出来的,要不然天天被俩干妹妹盯着,想出来走走都不行。”我脱下外套扔在了沙发上,顺手接过来洪诗诗斟好的茶。寒冷的冬季深夜,喝上一杯热乎乎的茶确实是一种享受,喝了一口茶后,我问道:“这么晚你们都没睡?”“知道你住院,大家都想让你安心养伤,所以马不停蹄地研究解决办法,尤其今天薛总还一再说要尽快解决案子。”大力应道。   我很受感动,问道:“事情发展得怎么样了?”韩笑说道:“还是没有头绪,警方戒严这么久了,这些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就连赵旭东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堆积如山的各类文件一一看着。金锁说道:“杨洋来电话,说警方已经布置了数百名警力,分成了五十组严查此案。光是案宗就有几十万字了,直到今天仍没有结果。”我说道:“已经很晚了,你们先去睡吧。我先看看这些。”大家本来还要留下来商量案情的发展,在我的坚持下,这些人才肯去睡。   我点上了一支烟,看着近几日大家搜集的各种资料,可过了一会儿觉得眼花缭乱的。我掐灭烟头,摘下眼镜揉着太阳穴,心里直犯嘀咕:如果我是这些人会躲到哪里去呢?本来家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能让人产生安全感的,可是现在秦皇岛戒严,Jannick和常德昌是肯定出不去的。李海东是保定人,赵旭东是唐山人,两个人也没办法离开这里……到底会在哪里呢?我觉得头特别疼,像这样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时,金锁从房间出来了。开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看到他,于是问道:“怎么还没睡?”金锁笑道:“今晚有欧冠呀,切尔西对阵皇马!”我这才想起来,现在是周三,哦不,周四凌晨了。想起来,我和金锁一起看球都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索性扔下了手里的资料说道:“好,反正也没头绪,我陪你一起看!”打开电视机,从冰箱里拿了一些吃食和饮料,哥俩坐在沙发上。比赛2:45正式开始了。因为上大学的时候班里足球队的队服就是切尔西队服,所以我们无一例外地支持切尔西。更何况我是铁杆巴萨球迷,不可能支持皇马。   一上来,两队就打起了对攻,你来我往,展开了激烈的拼抢。我说道:“欧冠是主客场双回合制,比分相同的情况下还要比客场进球。先主后客的赛程安排对切尔西不利呀……”金锁抓了一把薯片放进嘴里,然后“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饮料说:“所以,这场比赛切尔西不仅要全力争胜,还要想办法零封对手!哎呀,机会来啦!”只见切尔西队掀起了如潮的攻势,中场断球后直奔对方禁区杀去。金锁大叫:“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大家冲呀!车子(切尔西昵称)加油!”我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对金锁说道:“不错,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我们现在就是太被动了,得主动出击!”金锁以为我还在说球赛的事,接口道:“没错,切尔西坐拥主场之利,却和皇马成胶着之势,就得以攻代守,争取多进球。否则到伯纳乌球场比赛的时候,就会陷于被动了。”“我不是说这个……”接下来,我沉默了,我仔细思量着事态的发展方向。   这四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以前还有国宝可以引蛇出洞让麻克中招。可是现在……常德昌已经得到了国宝。再用这一个借口显然是不合适了,我忽然想到了薛总的话:“想一想他们得到国宝的目的是什么?”说到目的,无非是用它来盈利,变换金钱。我无法想象八百多部敦煌佛经全部换成现金会有多少,也许用“金山”来形容是十分贴切的。但是我敢肯定,这样一座“金山”足以让一个人丧失理智,铤而走险。想到此处,我冒出了一个想法。   次日一早,我联系了一个人,是本地星华古董拍卖行的行长于广。我这次的计划需要拍卖行的协助造势,以达到引蛇出洞的目的。另外拍卖行眼线多,一旦常德昌等人想卖掉佛经,拍卖行必定要得到一些消息。我们三人见面后,我把我的计划说给于广听。于广是久经商场的生意老手,属于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见两人频频点头,于是我们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我心中笃定,这一招足以引出常德昌这只老狐狸。   此计划呈报警方后,警方也连声赞许,布置警力协助我们。于广作为星华拍卖行的行长,在秦皇岛的古玩圈里有很大的名望,前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我们相信,有他这一杆大旗,利益熏心的常德昌肯定会来找他!   时间一眨眼过去了一星期,这一天,于广很兴奋地打来了电话,说刚才有一个人拿着一本唐朝的古籍来找他鉴定。收到这个消息,我们本来想去找他。可是一想,常德昌诡计多端,说不定会派人密切监视着星华拍卖行,于是请于广来我们这边。   双方一见面,于广便说道:“因为接到了这次任务,我一星期都没有出门,就等着常德昌上门。也就是两点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进了我的拍卖行,指名点姓地请我鉴定一件东西。我见这个小子年纪很轻,也就是十七八的样子,心想他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就懒洋洋地说:‘有什么好东西就拿出来看看吧。’没想到这小子紧张兮兮,很神秘地说:‘来来来,咱们上楼说吧……这东西,不好给别人看到。’我一皱眉,心里寻思: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紧张?等到了楼上的办公室,他锁上门,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用牛皮纸包的书。我接过来打开一看,吓了一跳!各位,我虽然不是古玩鉴定专家。   可是在这一行也混了这么久了,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个真东西!秦皇岛这城市多年轻呀,按理说这么老的物件不太可能在咱们这个地界出现。我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想是不是和敦煌佛经有关系。于是我就装做费解的样子说:‘这个东西我叫不准,这样吧,容我拍几张照片,再请教几个老专家看看。’那小子急于知道结果,忙不迭地同意了。就这样,我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并且拍下了照片。”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了几张照片,平铺在桌上给我们看。   金锁拿起了其中一张仔细端详,我问他:“怎么样,对不对?”“嗯,成色上来说确实和敦煌佛经如出一辙。”杨洋点点头:“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实行诱捕了。”三光说道:“诱捕可以,但是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不然常德昌就又像上次义哥似的,脚底抹油——溜了。”杨洋制定了一个十分严密的抓捕计划,上级也批准了。我们也申请要去,可是却被杨洋拒绝了:“你们上次冒险,尤其是你,差点儿命都丢了,这次绝对不能让你们参加!要是再敢乱来,我都得停职了。”我们好说歹说也没能说动,只得作罢。   2   这次警方行动顺利,当天下午五时许,成功将那人抓获。我们来到警局打探消息,接待我们的老民警笑呵呵地说:“这小子是出了名的‘老熟客’了,是个惯偷,来这里比他自己家还熟呢!”因为之前的那次冒险,杨洋没有准许我们参与案件的审讯工作,只是让我们在监控室里看“直播”。担任主审工作的是一个中年刑警,他问道:“娄一凡,为什么抓你进来你也清楚吧?”娄一凡嘿嘿一笑:“李警官,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没必要藏着掖着,不就是市里的丢包吗?那次是我做的,我知道政府的规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李警官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娄一凡,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伸手甩出了一个牛皮纸包好方形物件喝道,“你看看这是什么?”“这个呀……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放屁,专家已经鉴定过了,这是一部从唐朝流传到现在的古籍,价值连城。你们家会有这东西?实话告诉你,现在市里动员了全部警力查一件大案,你应该听说了吧?”“……啊,好像是……一大堆古书,说全是国宝。”李警官晃着手里的古籍:“这就是其中一本,再不老实交代的话,我们就拿你当文物大盗处理了。   你知道,私盗国宝和普通盗窃案可不一样。这一本书的价值就几十万上下,何去何从……”李警官把书放在桌上,“你自己选吧!”作了半天的思想斗争,娄一凡舔舔干裂的嘴唇说:“能给我支烟吗?”李警官让旁边的警察给他拿了一支烟。香烟点着后,娄一凡说道:“这本书是我从北戴河盗出来的。”“北戴河哪里?”“傅作义别墅……”傅作义别墅属于北戴河的老建筑了,由于和平解放北平,傅作义将军居功至伟,这座老别墅也是闻名遐迩,现今那里已经改成了一家旅店。更离奇的地方是,说起来它距离薛总的智行公司不过咫尺之遥。常德昌敢情一直盘踞在这里,这真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   事不宜迟,警方立即出动,联系北戴河区公安局对傅作义别墅进行包抄围堵,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抓获常德昌一伙!虽然这次依旧不许我们同行,可是我们却以去智行公司为由紧跟在警队车后。   四十分钟后,我们已经驶进北戴河联峰路。傅作义别墅就在这条路尽头的拐角处。想到常德昌一伙就要落网,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因为不能干涉警方行动,我们只能在智行公司的顶楼紧张地观望。薛总因为平时喜好收藏,藏品中有几件老式的望远镜,我们拿过来使用。用着这种老式的望远镜,我忽然觉得我像是指挥着一艘舰船的舰长似的!   大队长一声令下,抓捕行动开始了。警察纷纷翻墙而入,小心又迅速地贴近别墅。我心中祈祷:傅作义将军在世时,北平顺利解放。希望傅将军在天之灵,也能保佑这次行动顺利吧!   说话间,就见到警察已经涌入别墅。因为相距还有些距离,我看不到别墅内的情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看到警方在门口整齐地排列成两列,料想行动应该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只见数十人双手放在脑后,排成一排被警方押了出来。排在第一个的正是常德昌,大家激动得额手相庆:“漂亮,这老狐狸终于落网了!”常德昌被抓捕,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金锁笑道:“全程没开一枪,够顺利呀!”“这些背叛武当的杂碎仗着自己有功夫,无法无天,现在终于得到报应了!”“就是因为太过自负了,所以才有今天,再好的功夫也抵不过枪啊!”我点了点头:“好了,事情结束了,咱们先回去吧。得商量一下怎么抓另外三个人了。”虽然我的诱捕计划因为娄一凡的突然出现导致失败,可是却鬼使神差地照样抓住了常德昌,这也算是天意了,这就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面对着从天而降的警察,常德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吓了我们一大跳,紧接着,就是“叭叭叭”连续数声枪响。怎么回事?我们转回身一看,远处正有一个人边跑边向警察开枪。借助望远镜一看,那人居然是金发碧眼的Jannick,原来他也在这里!   好,就将你一锅烩!打定了主意,我马上跑到楼下,三光也跟了上来。我们驾车往警方包围圈的外围冲去。   傅作义别墅外面是一堵矮墙,立着尖锐的栏杆。我们开车到达后,下车压低身子,以矮墙作为掩体。Jannick是神枪手,此时他手里拿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AK47,强大的火力硬是一个人压制住了警方。   杨洋见我们也来了,怒斥:“谁让你们上来的?”“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本想抬头瞄一眼,“叭叭叭叭”几发子弹顺着我的头皮擦过。正在这时,枪声停止了,带队刑警一声令下:“上!”他刚站起来一挥手。“叭”的一颗子弹正中他胸膛。原来Jannick是诱敌深入!“队长!”旁边的警察大叫。   杨洋看到队长都牺牲了,心里更着急了,冲我们叫道:“你们快回去,是不是真的想让我停职呀?!”我们没心情理会她的话,二十多名警察愣是一个人都冲不上去,只要谁抬头,肯定中枪倒下。危难之际,我冷不防想起了我们这边也有一个神枪手呀!我劈手从杨洋手里夺过枪。杨洋喊道:“喂……你……”我没理杨洋的抗议,转身对韩笑说道:“靠你了!”韩笑点点头,观察了一下地形,然后贴着矮墙躬身靠近目标。我们看着他。他站好位置后,指了指自己的头,然后又向上方指了指。我们会意。我们看着杨洋,杨洋都被我们盯得心里发毛了,说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夺下她的警帽。这次她真生气了:“张佳亮,你不要太过分!”我仿佛就没有听见,而是将目光盯向了韩笑。   韩笑伸出左手拇指向上一指,我单手拿着警帽慢慢从墙体后露出来。“叭”的一枪,一颗子弹射在了警徽上,我一个不留神,警帽都被巨大的冲力掀飞了!   与此同时,韩笑迅速站了起来,双手握枪扣动了扳机。Jannick一声惨号,右手腕被子弹击穿,武器脱手掉在了地上。警察一拥而上:“不许动!”Jannick惨笑:“呵呵,没想到我会中计!”说着,凌厉的目光扫向我。   我说道:“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中我的计了,我相信不会有下次了!”警方给Jannick戴上了手铐,将他与常德昌一伙人一道押上了警车。   随后,在傅作义别墅中搜到了八百多部遗失的敦煌佛经。历经艰辛,所有佛经终于全部找到了。在这一刻,我差点儿哭出来。数月的打拼,数月的出生入死,这才换来了这批国宝的安全回归。这种感觉真的是难以名状,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激动与自豪。   出了别墅,我从地上捡起警帽双手交给杨洋,深深鞠了个躬说:“不好意思,情势所逼。”杨洋劈手夺过去,“哼”了一声转身上了警车。   在随后的审讯中,我们得知,Jannick之所以会与常德昌混在一起,是因为常德昌想借他将敦煌佛经卖到海外。这些国宝过于扎眼,若是留在国内的话,迟早会找到他们这条线上来。可是他们没想到,事情还没有谈妥,就被从天而降的警方抓了,这让他们十分不甘心。而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导致自己藏身之地暴露的原因,是由于一个惯偷的偷盗。   听了这些,我心中暗叫侥幸,之前我以为秦皇岛戒严,他们会将国宝急于出手,才会请于广做中间人,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有耐性,想等警察撤去卡防后运送国宝出国!这一次要不是娄一凡这个关键人物,我们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晚上,我到医院看望了萱萱。萱萱还在沉睡,像是童话中的睡美人。我轻轻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说道:“萱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Jannick和常德昌也落网了。哎,这次我可听你的话了,我没冒险。要说这次真是多亏了笑,这小子,枪法真准!”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李海东和赵旭东估计也不远了,你快点儿醒来吧,好不好?”萱萱还是那么甜甜地睡着。我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哽咽着说,“醒醒吧,你不要睡了,现在大家都指着我……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我……我真的扛不住了……你快醒醒吧……我需要你在我身边,你却在这里睡大觉……”奇迹没有发生,半个小时后,我失魂落魄地从病房走出来。白天胜利的喜悦瞬间被萱萱的病情不见好转所掩盖。走到走廊门口,我看到了怒气冲冲的张磊正站在电梯口看着我。我愣了一下,随后垂头丧气地走过去。   张磊本来要冲我发火的,可是见到我情绪低落,料想到是为了萱萱的事情,只好叹道:“嫂子会好起来……”我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之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是为了国宝的事情吧?”“嗯。”“怎么样了?”“Jannick和常德昌今天落网了,只差李海东和赵旭东了。”“这就好。”我盯着萱萱的病房说:“她醒来之前我一定要想办法抓住这两个人。”张磊试探性地说:“哥……”“怎么了?”“你能不能不要去冒险了,有三光他们在,警方也在彻查,事情一样能圆满解决的!”我摇了摇头说道:“不一样,李海东是杀死茂叔的真凶;赵旭东是导致我失忆的元凶。这两个人我绝不会轻易饶恕他们!”张磊怔了半晌才说:“好吧,我知道怎么劝你,你都不会听了,那么……你注意自己的伤势吧……”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我满脑子都在想李海东与赵旭东的行踪。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一直有个信念,抓住了这两个人,萱萱就会醒来,一定会!   按照程序,这批国宝将在第二天移交秦皇岛市政府,交接的地点就选在了智行公司。这一天,智行公司张灯结彩,省市的头面人物基本都到了,甚至中央也派人来了,记者更是将贵德艺术馆、天然居咖啡馆和智行公司围得满满当当。敦煌佛经全然回归,让所有人都兴奋不已。看着人潮涌动的盛世场面,我心道:萱萱,如果你在这里该多好啊!这时,薛总拍着我的肩膀说:“佳亮,从此刻起,我做了一个决定。”我回过神来道:“您说。”薛总目光深邃:“我已经决定将天然居咖啡馆更名为天然居公共艺术生活学院了!”老实说,初听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不出二者的区别,直到薛总对我说了一句:“文化和艺术的力量,我要汇聚天下英才,让他们从这里走出去!”我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敦煌佛经历经千载,传承的是中华民族的文化与希望,是中华民族的祖先数千年的思想精髓和人文情怀,正是这种油然而生的民族自豪感让我们这批年轻人不避生死地去守卫“她”。这就是文化和艺术的力量,“她”还会传承下去,让我们的后代看到。薛总看着我,忽然说道:“佳亮,不如你留下来帮我吧,我很看好你。”“薛总,我……”见我略有迟疑的样子,薛总说道:“你先考虑一下。”因为政府官员及生意场上的朋友纷纷前来道贺,薛总便去应酬了。我一个人要了一杯印度季风,坐在了一旁的角落里。宋晓楠走过来问:“咦,你在这里啊?卢美霖刚才还找你,要你接受采访呢!”我笑道:“楠姐,采访算了,我怕又蹦出一个孙源龙来!”宋晓楠坐在了我对面说:“事情总算圆满解决了。”“是呀,不过算不得圆满,还有两个人没找到呢!”“你是说李海东和赵旭东?”“对,这两个人找不到,对我们就存在着潜在的威胁。你就拿赵旭东来说,当初告诉我们有关麻克的下落,条件就是借我们的力量找国宝,然后从中分利。现在找到了,我们却原封不动地交给了政府,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在回家的路上,我反复思考,警方从布防到现在已经有月余了,李海东和赵旭东却迟迟不现身。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李海东交易完了国宝,携带着大量的现金共计12亿,这么巨大的一笔现金没理由带在身上,存在银行?风声这么紧,存银行等于不打自招。唯一的可能性是私下藏了起来,可是会藏在哪里呢?   回到家中,我还一直在反复想着这个问题——钱,会放在哪里?我把这个问题抛给大家的时候。洪诗诗说:“要是我的话……我就放在朋友那里,等我顺利逃出秦皇岛后,让他分批次汇过来。”我看着大家,征询其他人的意思。三光坐正了身子说:“这不太可能吧。别忘了,李海东当初起家是因为背叛了褚帅,这样的人很难再相信别人,再说,这是12亿,不是几百万,很难保他托付的人不会起了贪念!”“如果是我,我就会一笔一笔带出秦皇岛。”金锁跷着二郎腿。“更不可能了,秦皇岛戒严。他自己能混过去已经算万幸了,还敢带着钱跑?12亿你就算分成10份也有1200万,数额很大的。再说了,他带出去一次再折回来就等于过两次关卡,分成10份就意味着得过20次卡防,风险不是更大吗?”韩笑分析道。“我倒有一个不成熟的看法。”大力说。“说说看。”“首先,李海东随身携带12亿巨款,他一定会想一个办法将这12亿巨款安全带出秦皇岛。”金锁不满地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金锁,先别急,等大力把话说完。”我们劝金锁安静下来。 第二十六章 末路狂徒   洪诗诗被选为了女演员!这个天大的消息让我们亢奋,去了拍摄现场果然是大开眼界。面对潜规则,洪诗诗拒绝了。而我,则被指派押送道具币。李海东偷天换日,居然是真币混在了道具币里。我们中了埋伏。警察随后赶到,将其层层包围。我与李海东在一间不大的石屋里面对面,我祭出了心理战。无路可走的李海东几次将枪口对准我。   1   大力顿了顿说:“要是想安全带出去,就不能让人看出这里面的猫腻,你们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让这12亿巨款看起来不打眼呢?这是我目前所想到的。”金锁很失望:“咳,敢情你也没想出来呀。”大力虽然没有明确想法,但是却明确了一个目的,这个问题也是李海东急需解决的。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是顶级的魔术师变没12亿巨款也几乎不可能,我们苦思一夜也没有结果。   翌日,洪诗诗拉着金锁去逛街,美其名曰“换换脑子”。我婉拒不过,便和他们一起出行,然后一个人去了人民医院看望萱萱。每天我都在祈望奇迹的出现,尽管萱萱继续沉睡。   医生对我说道:“这几天病人的病情没有好转,主要是那次爆炸的威力虽然不强,但是产生的冲击波对她的大脑造成了震荡。情况……不容乐观呀,我们现在有个方案需要通过你的同意。”“你说吧,医生。”“考虑到后期需要承担高额的医疗费用,如果病人能醒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但是……”“你想让我放弃治疗?”我强压心头的怒火。“这只是我们的一个建议,植物人苏醒的几率非常之低,你可以查一查以往的案例,我们也是为你考虑的。”我站起来说道:“谢谢你了,医生,但是我不会选择这么做的。她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管她睡多长时间,我都不会放弃治疗的!”   从医院里出来,天空阴霾,一片乌云慢慢飘了过来,压在我的头顶。我沿着小路一边走一边想:医生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他都说萱萱很难苏醒了,难道她真的醒不过来了?不,我坚信萱萱可以醒过来,一定会醒过来!我必须要做的就是尽快终结这件事情,将李海东和赵旭东绳之于法!到那时候,萱萱一定可以醒的!   回到家中的时候,为了避免让大家担心,我收拾了一下心情。打开房门,却见他们都在,竟然连约好去逛街的金锁和洪诗诗两个人也在。我一愣,问道:“你们不是去逛街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洪诗诗微笑着说:“天气不好,就回来喽!”金锁见到我,兴奋地拉我坐下:“来来,佳亮,你先坐下,有好消息!”我不明所以,被金锁按着坐了下来,奇怪地问他:“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啊?”金锁单手拢在嘴边咳嗽了两声,然后像模像样地紧了紧衬衫的衣领,仿佛那里有一条领带似的,紧接着夸张地说:“张佳亮先生,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著名的奥斯卡影后洪诗诗女士!”说着,带头鼓起了掌。   大家的掌声此起彼伏,我更茫然了,笑问:“你们在搞什么鬼花样?”崔力升说道:“一个剧组看中了洪诗诗,想让她在影片中担任一个角色。”我问道:“什么剧组,哪位导演,电视剧还是电影,演的是村姑呢还是傻妞呢?”洪诗诗双手叉着腰,故意叫着:“张佳亮,你太看不起人了吧?”“夫人息怒,我去跟他说。”金锁挤过来坐在我身边说,“是这样的,今天我们在街上走着,谁知道太阳城那边人山人海的。我们以为是什么东西大促销呢,结果拐过去一看,原来是剧组正在拍戏。你也知道,这些剧组一拍戏,劳民伤财的,道路也封了。我们就想绕过去。谁知道这个时候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他说自己是这个剧组的副导演,觉得诗诗很惊艳,想请她出演剧中的一个角色。我和诗诗很诧异,但又觉得很好玩,就跟着副导演去见了导演……”“然后你们就同意了?”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就问道。   “为什么不同意,名利双收的事为嘛不干?”看得出来,金锁心情大好。   我说道:“弟妹这么漂亮的女孩,进入了娱乐圈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了。恭喜恭喜,黑老大成功转型娱乐界的明日之星,可喜可贺!”洪诗诗则是一撇嘴,对我不屑一顾。金锁则说:“老黄历了,就不要去翻了。”我问道:“什么时候试镜?”“明天一早,顺利的话后天就开拍。”“挺好的。”“哎,国宝也顺利移交了,这两天就好好放松一下吧,明天和我们一起去。”金锁开始怂恿我。我笑道:“合适吗?”韩笑说道:“四哥,就一起去吧,到时候以我的记者身份,他们是不会阻拦的,去见识见识也好。”我点了点头。按照约定,第二天的拍摄场景选在了金街。这条街不长,也算不得繁华,可是在秦皇岛这样的二线城市却算得上是奢侈品集中地了。一件衣服随随便便就能卖到几千的价格,远非我们这等屁民所能承受的。加上两边的停车道上经常泊着一些红色粉色的高档轿车,所以我们平时戏称这条街为“二奶街”。   洪诗诗被化妆师带去化妆,当她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都吃了一惊,尽管洪诗诗平时也化妆,但是眼前这种舞台装的效果显然更适合她,不敢说有倾国倾城之色,但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了。我们几个大男人都怔住了。   金锁见我们目瞪口呆的样子,擦了一下自己的口水对我们说:“喂喂喂,你们够了,这是我的!”我们这才回过神来。   导演来了,穿着一件藏蓝的羽绒服,头上戴着风雪帽,手里握着剧本。他来到洪诗诗面前仔细看了看,点头赞道:“好好好,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那个谁……那个……副导演,你给演员说说戏。”说完,他就离开了。   副导演走过来端详着洪诗诗说:“不错,真不错。我先给你说说戏,是这样的,你在剧中担任一个第三者的角色……”崔力升没憋住,“扑哧”一下笑了,他一笑,我们几个都忍不住了笑起来。洪诗诗脸上挂不住了,急得直跺脚:“你们几个够了吧!”副导演也不满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随便进来呢?”韩笑收敛起笑容说道:“您好,我是《娱乐圈》的记者。”“既然是记者就应该知道规矩,干扰拍戏可不行!要不我就把你们请出去!”副导演板着脸说。“是是是,我懂我懂。”韩笑连声说道。我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每一个人都不敢笑了。   副导演接着说戏:“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个地产商,非法所得有几十亿!这时候他已经快栽了,就取出了所有的钱想带你远走高飞。你见财起意报了警,同时也隐瞒了部分赃款。你记住你的台词,我给你说说……”我心道:这个剧情安排得倒蛮真实的……   说完了台词,就准备试镜了。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导演很满意,欣喜地说道:“好,趁你现在在这里,咱们就先拍第三十六场。刚才副导演跟你交代清楚了吧?”“嗯,清楚了。”“好,那就准备吧。”导演拿起扩音喇叭说道,“各部门都准备好,下面咱们要拍第三十六场,灯光组准备好了吗?”灯光组回应:“好啦!”导演又问:“道具组呢,道具组好了没有?道具组,死哪里去了?”导演发火了,怒吼道。   半天才见到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道:“导演,能不能先不拍第三十六场?”导演很愤怒:“什么话,你是导演我是导演?”那人开始很紧张,见瞒不下去了,说道:“道具还没到!”“什么什么?”导演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道具没到?”“道具币,两卡车的道具币到现在都还没到。”导演怒斥:“你们道具组干什么吃的,道具到现在都还没有到,这部戏还怎么进行?”他把手里的剧本拍得啪啪响。   副导演说道:“要不咱们先拍第四十场?”导演虎着脸问道具组的负责人:“道具币什么时候能到?”“我刚才给厂方打过电话了,他已经派车往这边赶了,快的话也得今天下午了。”导演沉着脸叹了一口气,举着扩音喇叭喊了一句:“各部门注意,下面咱们先拍第四十场!”然后,还没把扩音喇叭放下就嘟囔了一句,“这不没事找事吗?”崔力升看不下去了:“这导演脾气怎么这么臭?”韩笑见多识广,对崔力升说:“导演嘛,都这样!要不怎么说导演是爹呢!”好在第四十场也有洪诗诗的戏份。按剧情要求,是她在逛街的时候,被地产商的原配夫人发现,两个人发生了口角,然后就当众打了起来。导演一再叮嘱:“我要的是真实的效果,演员一定要设身处地的去感受,天气很冷,咱们争取一条过!”导演一挥手:“下面咱们正式开拍,各部门准备好,Action!”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洪诗诗提着一堆高档女装的包装袋从镜头前走过,仪态款款令人心醉。   我不禁转头看向金锁,只见幸福徜徉在他的脸上,此刻的他内心一定是受用无比了。看着这幸福的一对,我又想起了萱萱,若是此时她在这里,她会怎么说呢?   说起来奇怪,洪诗诗先前还是地头蛇,私家赌场的老板,平日里也没看出哪里有演戏的天赋,可是当天的拍摄却出奇顺利,就连一些在现场的大牌明星都对她的演技赞不绝口。其中饰演地产商的演员是全国有名的实力派男主演,国内首屈一指的大明星,曾参演过多部大型的电影电视剧。我们陪洪诗诗在化妆间卸妆的时候,他进来说道:“不错,洪小姐以前学过表演吗?”洪诗诗很腼腆地说:“没有,这还是我第一次演戏呢!”“哦,那你很有演戏天赋了。”大明星点了一支烟说道,“晚上我私人单独请你吃顿便饭,顺便想请教你一些问题,不知能否赏脸呢?”一个年过中旬的大明星想请一个刚出道的小演员吃饭,换了别人那是求之不得的。可是洪诗诗见惯了世间百态,自然明白他的潜台词。娱乐圈的混乱是出了名的,洪诗诗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水很深。   一听说那大牌明星要单独约洪诗诗出去,金锁率先发难说道:“对不起,晚上我们还有其他的安排!”大明星名声在外,从来没有被别人拒绝过,他一皱眉头问金锁:“你是谁?”听语气,似乎都没有把金锁放在眼里。   金锁说道:“好说!”一把搂过洪诗诗的肩膀,“我是她男朋友!”大明星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尴尬,辩解说:“你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是想跟洪小姐探讨一下这部戏的剧情。你们也知道,其中有一些床戏的镜头,我怕到时候洪小姐尴尬,放不开……”“什么?”金锁霍地站起来,“还有床戏?”“是呀,为了赚足噱头,吸引观众的眼球嘛。”大明星笑道,“现在不都这样吗?”对于有床戏的镜头,洪诗诗也表现出了反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不拍了!”语气很决绝。   大明星一见这架势,赶紧说道:“别别别,你想一想,多少女孩都做着明星梦啊,等到真有一天你能出名了,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了吗?既然是为了艺术,就要做好为艺术献身的准备!”我笑道:“那不用说了,像您这样的大艺术家肯定献身过好多回了。”大明星脸上挂不住了,站起来厉声说道:“你又是谁,今天是怎么了,拍摄现场进来了这么多的闲杂人等!”我伸了一个懒腰,没有理会他,而是对洪诗诗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也该去接孩子了,走吧!”说着,我们大家都站了起来,走出了拍摄基地。金锁愤愤不平,一边走一边骂道:“呸,这是他妈什么东西,整个儿一个衣冠禽兽!诗诗,你听我的,咱们别想着做大明星了!”洪诗诗却不说话,看得出来,明星梦是每个女孩都想的,她是在作心理斗争。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不行,我决定了,不就是床戏吗,又不是真的,我干!”金锁傻眼了:“喂,你说真的?”洪诗诗安慰他说:“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难道你们能说娱乐圈里就没有一个守身如玉的吗?”金锁的脸色发青,不知道该怎么劝洪诗诗了,急忙向三光眨眼求救。   三光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他又冲我眨眼。我组织了一下思路说:“是这样,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可是难保别人不会侵犯你……”我的话刚说到这里,就听见远处有人叫道:“道具币到了,快,大家来帮忙卸车!”我们扭头望去,只见四辆卡车开进影视基地,车上面用青色帆布遮盖着。几个剧务先爬上卡车的顶端,然后解开帆布。在帆布落地的一刹那,我们这些人全惊呆了——全是百元大钞,整整四卡车!金锁目瞪口呆:“我的天哪,这得有多少钱啊!”一个剧务从我们身边走过,大概是见识到了洪诗诗的演技,对她称赞道:“你演得真不错!”洪诗诗含笑点头:“谢谢。”剧务接着说:“明天还得辛苦你,演一场最过瘾的戏!”金锁以为是床戏,揪住那个剧务的领子说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吧?”剧务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说道:“什么意思啊,我是说明天要拍现金的戏!”金锁这才松了手说:“现金戏是怎么回事?”“是这样,这是整整20亿的现金,见到这么多的钱。洪小姐饰演的第三者就起了歹念,举报了地产商,自己私下藏起了一半。”金锁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抓住剧务的手,连声道歉。   我笑道:“这部戏是谁赞助的?好大的手笔呀,一出手就这么多现金!”“咳,这都是道具币,所有的纸币上都印着‘道具’的字样,是假币,花不出去的!”我们听后恍然大悟。这两天被李海东的12亿弄得魔怔了,险些将这些假币当成了那笔巨款。洪诗诗独立性强,很有主见,她笃定的事情别人很难再劝她,我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她水米不进,只好作罢。   第二天,我们又来到了拍摄基地。为了应对突发事件,我们全部都在剧组留了下来充当工作人员。因为工作人员的匮乏,导演也同意了。尽管工资不高,但我们的目的是保护洪诗诗。这些正值妙龄的影视明星唯一的一个共同点就是漂亮,洪诗诗与她们站在一起丝毫不处于下风,难怪金锁这么不放心。既然都是兄弟,又出于好奇心理,这事我们也就责无旁贷了。   镜头前,一处别墅里。大明星饰演的地产商拉着洪诗诗的手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咱们马上就走。”洪诗诗愕然:“这么快,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地产商说道:“就在刚才,李主任被纪检委的人带走了,我估计迟早得查到我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现在走了的话,咱们的银行账户怎么办?还有那么多钱在里面。”地产商急切地说:“亲爱的,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来,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说着,拉起洪诗诗往里面的屋子走去。一听大明星叫洪诗诗“亲爱的”,气得金锁咬牙切齿,握紧拳头,上面的青筋都跳动着。我小声对她说:“只是演戏……”当天的拍摄很不顺利,这一场戏拍完了,已经过去了半天时间。看到最后地产商被警察带走,金锁觉得大快人心,叫道:“好!”我心想:李海东和赵旭东一伙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   这时,导演找到我们几个人问:“你们会开卡车吗?”我们答道:“够呛。”导演说:“没关系,他们有自己的司机……是这样,你们跟着这些车带着道具币回厂,顺便和厂方把账结了。”他转身叫,“小黄,你过来!”被导演称为“小黄”的人过来后,导演说道,“你带他们去,记得要发票,另外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小黄说道:“放心吧,导演。”我拉着三光对导演说:“我们两个去就行了,其余的人抓紧收拾东西。”导演看看我们,想了一会儿说:“也好,你们先去吧。”只让三光和我两个人去是有原因的。娱乐圈出了名的乱,我怕导演不敢得罪大牌,和大明星串通好了对洪诗诗不利,所以留了一个心眼儿。我们随厂方的车辆往回走,我问小黄:“黄哥,厂家是哪里的啊?”“葫芦岛。”“干吗这么快就送回去呀?”“你不知道,这都是有押金的。一天2000呢,剧组现在经费有限,我们必须在今晚之前把钱给厂方送回去,要不然就是4000了!”   2   刚出秦皇岛高速路检查站的时候,有警察临检,示意停车。我们把车停好了。一名警察应该是之前参与过有关国宝的行动,一眼认出了我:“哟,佳亮!”我想不起这个警察是哪次见过了,只好点头笑笑:“你好。”“忘了谢谢你了,一直没有机会。这次案件成功告破,让我们局着实长了脸。这多亏了你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太客气了。”警察继续说道:“现在还有两个嫌疑人没有抓住,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我说道:“辛苦了!”警察又说:“本来呢,有你在我们就不需要查了,可是依照惯例,我们还是得查一查。”几个警察上了车斗,掀开帆布看了看说:“头儿,还是剧组的道具。”警察说道:“哦,好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用完了。”他把驾驶本递回给司机,“一路顺风!”我们四辆卡车大摇大摆出了高速路口。我心中感叹:这样的关卡检查真叫严!有这样负责任的警察在,恐怕李海东和赵旭东是没办法离开秦皇岛的!   卡车一路向北,沿京沈高速公路直行。小黄对我们说道:“距离葫芦岛还有一段时间呢,你们要累的话可以睡会儿。”我和三光都摇头,说不累。   小黄从工具箱里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瓶饮料说:“拿去随便喝。”我和三光对视了一眼,忽然觉得这车队怎么这么奇怪呢,工具箱里放饮料?但是终归是人家的一片好意。我们不好再推辞,接过来拿在手里,只是谁也没有喝。小黄此时掏出手机,熟练地发短信。我见大家谁都不说话,也掏出了手机给朋友发短信。   按照当前的速度算,大概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就可以进入葫芦岛市了。到了葫芦岛市范围,大车司机一个转向,我们朝旁边的小路驶去,进入了一个村庄。见我和三光不解,小黄解释说:“厂房在郊区呢,我们得去那边。”三光冲我点了点头,我会意。车队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道路越来越狭窄,仅容一辆卡车驶过,四辆车不得不并成了一条直线,而且公路也距离我们越来越远,坑坑洼洼的土路让我们备受颠簸之苦。此时,车辆转了一个弯,突然驶进了一大片高粱地里,我说道:“这不对吧?”此时,车上的司机踩下了刹车,忽然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把枪指着我们,就连刚才一脸和顺的小黄也陡然间变了脸色,凶神恶煞地说:“少废话,快下车!”我和三光自知中了圈套,乖乖下了车,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用意何在。   从车上下来,我和三光举着双手,听到身后的高粱地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李海东领着十几个人了走出来!原来他竟然是幕后主使,我目光扫向了车斗里的道具币,不用说,李海东应该是“偷梁换柱”了!   一见面,李海东笑呵呵地说:“哟,小诸葛也栽啦?”看这架势,我和三光貌似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了,我只得强装镇定说道:“偶尔也有一两次失误嘛!”李海东继续笑呵呵地说:“人最忌讳失误了,你这一失误不要紧,把小命丢了!”“未必吧,你几次栽在我们手里,不也活蹦乱跳吗?”三光正气凛然地说。   李海东微微一愣说:“我没工夫跟你们打嘴仗。不过我确实挺满意我这次计划的。”一个人上车拿了一摞钱交到李海东的手里,李海东放在手上晃了晃,然后扳住一角“哗啦啦”捻了一遍说道,“全是真钱,怎么样,没想到吧?幸亏我在剧组里有小黄当我的卧底,知道近期得用到大批的道具币,就在这里设下了埋伏,将负责押送的司机全部干掉,换上我的人,然后到秦皇岛换了真币,就这样,我们轻轻松松地就将这笔钱运出了秦皇岛。只是没有想到那个白痴导演会让你们俩跟着来,这样也好,省去了麻烦。”我鄙视地看着他道:“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我们早就看出你的鬼把戏了!”李海东神色一凛。   我慢悠悠地说道:“从一开始,导演询问道具师道具币什么时候能到。道具师说最快也得当天下午,如果真是从葫芦岛市发出的话,不可能用这么长时间。这是疑点一。疑点二,你的这位卧底在车上的工具箱里拿出了饮料,一般卡车的工具箱里谁会放饮料呢,何况我仔细看了一下,瓶盖是早就拧开的。明显是被人做过手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饮料里应该有安眠药之类的药物吧?让我昏睡过去,你就不用费口舌在这里夸夸其谈了。   兄弟,想做得天衣无缝的话你还差得很远呢!”李海东脸上的肌肉抽动,眼中露出了杀机:“精彩,真是精彩!不过没用了,今天你们俩必死无疑了!”我问道:“今天几号?”李海东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没什么,只是想知道祭日是哪天。”“好,坦白告诉你,12月21日。”我拖长声音:“哦——哎,要按照玛雅预言的话,今天不应该是世界末日吗?”“你说对了,今天就是你们的世界末日!”李海东恶狠狠地说道。三光和我对望了一眼,都大笑起来。李海东喝问:“你们笑什么?”我说道:“李海东,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是说让你记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今天是你的世界末日!”李海东眉毛一挑,此时,警笛大作,高粱地旁埋伏的警察全部现身了,举枪喝道:“全部不许动!”李海东愕然:“你……”我说道:“小黄在车上劝我们喝饮料,我们俩谁都没有喝。他拿出手机发短信的时候虽然背着我,但是我也瞄到了‘喝饮料’三个字,已经料想到是想加害我们了。   我就趁机将情况报告给了秦皇岛警方,他们一直尾随着我们来到这里,当然,也少不了葫芦岛警方的协助。”李海东恼羞成怒,举枪便打,幸亏三光身手敏捷,将我扑倒在地。一时之间,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我和三光为避免受伤,匍匐着爬到了车底。   三光说道:“这一次,李海东插翅也难飞了!”我说道:“他杀了茂叔,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这时,看到车轮外有一双脚急匆匆地往后撤。我抓住他的双脚用力一拉,将这人拉了进来,一看,正是那个混在剧组中的小黄。他见到我们大惊,躺在地上刚想开枪。我上前按住他持枪的手,三光铆足力气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小黄昏死过去,我缴了枪,对三光说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追李海东。”转身刚要走,被三光叫住了,他扬手扔给了我一个备用弹夹:“刚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佳亮,小心一点儿!”我点点头,弯腰爬出了车底。李海东一方不管是人数还是武器装备都不如警方,只能是边打边退,借助高粱地的掩护往深处钻去。警方在后面穷追不舍,甚至动用了警犬追踪,我持枪跑在最后面。   高粱地里“唰唰”响,耳边响起几声枪响也分不清是哪里传来的,只能大致推断出方位。好不容易跑出了高粱地,却见所有警察都围住了一座山头正在犯难。我跑上前去说道:“人呢,李海东人呢?”带队的刑警大队队长指了指山头:“一不留神,让他跑进去了。”我说道:“为什么不追?”拔腿就往山上跑。   大队长一把将我拉住:“先回来!你看看这座山,全是树林子,贸然进去的话会吃亏的。我们已经将这里包围了,又向上级请求了武警特警的支援,他们少时就会赶来这里,到时候我们决定搜山。李海东这次绝对跑不了了!”他坚毅的眼神望着这座山,看得出来,这名大队长渴望着这场胜利。   我跟他不一样,我虽然也渴望胜利,可是这是为了茂叔,为了萱萱。大队长指派专人对我说:“一定要注意隐蔽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开枪,避免惊扰到对方。既然你执意参加,那么出了问题,一切后果都要你自己负责。”为了保险起见,还让我将所答应的事情全部录了音。仔细想想也是,真要有什么意外,他们是没法向我的家人和媒体交代的。趁这时候,富余出来的警员负责打扫战场以及收缴12亿赃款。   接到命令后,武警和特警迅速赶来了。大家马上集结,近百余名警察开始围山搜捕。这个工作量巨大,而且马虎不得。虽然时值隆冬,可是山上栽种的都是松柏类的植物,所以丛林枝繁叶茂,十分有利于李海东藏身,假使他躲在暗处打黑枪,那谁都难以躲避。为了保险起见,我仍被安排在了最后,三名特警负责保护我的安全。这样的感觉让我很不自在。   随着渐渐推进,躲在树林里的几个喽啰被搜了出来,这些人很识趣地纷纷缴械投降。从他们嘴中得知,匪首李海东向山顶跑去了。夕阳已成红色,为了避免天黑后加大搜索难度,带队指挥的市直属领导命令所有人加速前进,务必要在天黑前擒获匪首李海东。   借着未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我们注意到,山顶有一座小房子,是用山石垒起来的,已经破旧不堪,应该是过去的看山人居住的。李海东若是躲在山顶,那里无疑是最理想的场所了。我们马上呈扇形向房子包围过去。   就在离小房子不足五十米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李海东的声音传出来:“全部都不许动!再往前一步,这个老头就没命啦!”说着,他伸手提起了一个老爷子,出现在了小房子的窗口,一瞬间,警察的枪全部都举了起来。   这老人七旬左右的年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中山装,最上面的领扣松开着,双手向上高举着,浑身发抖。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没想到这样一座破旧的老房子居然还会有人住!   不必说,这个老爷子就是看山人了。他绝对想不到,祸竟然从天而降!李海东人质在手,而且仅从窗户露了一面,他很机警地躲在了老爷子身后。见此情景,大队长抬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所有警察都没敢再上前一步。大队长说道:“兄弟,有话好好说!”李海东红着眼睛说道:“少他妈废话,我知道我今天是跑不出去了,干脆就同归于尽!”说着,将枪口顶向了老爷子的太阳穴。老爷子活了七十多岁也没见过这种阵势呀!吓得手脚发抖,叫道:“警察同志,快救我,快救我!”李海东怒道:“你他妈还敢叫!”抬手握着枪柄“咣咣”两下砸在了老爷子的头上,老爷子头部顿时血流如注。我们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如果任由老爷子这么乱叫,随时可能激怒李海东。大队长赶紧说道:“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讲出来。”这时候,负责此次行动的总指挥葫芦岛市的市委领导也到了。一见领导来了,一队警察拥上前围在他身边保护。   这位领导见状勃然大怒:“你们都给我闪开,这都什么时候啦?”“领导,我怕没办法跟政府交代……”一名警察说道。   领导怒气难平:“我怕跟群众没办法交代!”他没有让任何警察保护,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对李海东说:“我是葫芦岛市副市长,市委常委,你先不要激动,有什么问题咱们都可以商量!”李海东冷笑一声说道:“你说了能算?”这位领导说:“可以,你有什么条件?”“很简单,第一,让你的人全部撤下山;第二,马上拿200万现金给我……”他看了看所有人后说,“就让张佳亮给我送来,不许带武器!”我一愣,市领导也看着我。我明白,多次的交恶已经让我和李海东之间有了深仇大恨。这一次,他摆明是要跟我死磕到底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跑不了,就算让警察撤下山头,他们也会在山脚布阵,而将12亿缩减为200万,也从侧面反映了李海东心底的那份不自信。200万足够他挥霍一段时间了,而且12亿他一个人根本带不走。   也许是受到了正气凛然的市领导的鼓舞,我朗声说道:“没问题。”我们慢慢撤下山,尽量拖延时间。警方根据李海东的要求,将好不容易从20亿道具币中找出来的12亿真币集中装箱,我拿出一张看了一下,这里面真币和道具币的区别就是,真币上“道具”的字样是消字灵,过后自己会慢慢消失的。我对三光说道:“看见没?李海东的聪明才智要是放在别的地方,也能有一番成就的,可惜……”三光接道:“可惜他被这东西耽误了。”说完,挥了挥手里的钱。   市长走过来,对我说道:“张佳亮同志,我听过关于你的事,也看过相关报道。只是这次行动太危险,你是普通人民群众,可以不去的。谈判专家正在赶来,我们还有斡旋的余地。”我笑道:“谢谢市长关心,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就容不得我退缩了,他是冲我来的,就由我来了结此事吧!”200万现金全部集中在一起,一个背筐刚好放下。我蹲下来把背筐背在肩上,市长亲自将一根登山棍放在我手里说:“这根棍子里有枪,随机应变,必要时就击毙李海东,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低下头一看,登山棍的顶端有一个暗槽,一把乌黑的枪竖着放在里面。我用手盖住暗槽,点了点头。   三光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我对三光说道:“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畜生杀了茂叔,这个仇我要亲自报!”三光知道我性格执拗,多说无益,只好再三叮嘱我小心。   我背着装有200万现金的背筐,手持登山棍,沿着山路向山顶走去。随着距离老房子越来越近,我的心里也渐渐没底了:李海东生性狡猾,如果这时突然从半路冲出来的话,那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我一边走,一边紧张地巡视周围地形。一直走到了老房子跟前,我叫道:“李海东,我来啦!”李海东警觉地从窗户现身了,他半蹲着,借窗台为掩体,只露出持枪的右手和一双眼睛说道:“我要确认你没带武器!”我放下背筐,将登山棍横过来放在背筐上,然后拍着自己身上所有的衣兜转了个身。在背对李海东的时候,我害怕极了,生怕他在我背后打黑枪。直到一圈转完,李海东也没有这样做,他只是说道:“你进来!”我拿起背筐和登山棍走进了屋子。屋内的光线很暗,我看到李海东扶着窗台站起来,坐在了一把几乎快要散架的椅子上,靠着床边躺着的是那个老爷子,他面如白纸,双目紧闭,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李海东见我把背筐放下,问道:“警察在山下布防了?”我说道:“别再作无谓的挣扎了,你跑不了的。”李海东突然站起来,他走得有些吃力,我这才发现,他的腿上有鲜血渗出来,深红的鲜血滴在了黑色的泥土里——原来他已经受了伤。他双手猛然提住我的衣领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非得把我赶尽杀绝,你的目的是国宝,你不是已经拿到了吗?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李海东已经和平时不一样了,他的眼白里充斥着血丝,眼睛惊恐地睁大,头不住地摇摆。   我知道,这个时候,他的精神处已于了崩溃的边缘。要想彻底地打击他,唯有不断去刺激他,我吼道:“因为你杀了茂叔!你知不知道我在秦皇岛这些年,一直是茂叔在照顾我,你杀死了他,就等于让我失去了一份依靠,就凭这个,你觉得我会饶过你吗?”李海东慢慢松开了手,双手掐进头发里,嘶吼道:“不是,不是我要杀他的,我是要杀你的!弱肉强食,弱肉强食就是这个道理!我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这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呀!”“你自己想活,难道别人不想活吗?谁又希望自己死呢?你可以算一算,你的双手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我喝道。   李海东不住地摇头,鼻涕都流出来了,他也顾不上擦一擦,只是说道:“没人能阻止我,没人能阻止我……阻止我的人都要死!统统都得死!”我见他神情大变,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于是说道:“阻止你的人你都要除掉他们,那阻止我们的人呢,我们何曾这样做过?你背叛了褚帅,为的是自己的权力和欲望,说到底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李海东高声叫道:“我不是!张佳亮,你不要再狡辩了,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是你自己找死的!”他突然从地上捡起那根登山棍,直接就冲着我的脑袋扫过来!   我赶紧弯下腰,顺手提起背筐,躲过这一棍后,直起身子来,双手端着背筐朝他摔去。背筐里整整200万的现金全都撒了出来,漫天飞舞的红色纸币更像是对李海东的嘲讽。李海东见到这到处飞扬的纸币,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站在那里,怔怔地仰头看着,喃喃说:“钱,钱,钱……”我说道:“不错,钱,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钱,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钱根本就不属于你。你却时时刻刻想据为己有,你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渣!”李海东一挥手,辩白道:“我不是!我想得到钱是为改善兄弟们的生活,我是想让大家过得好一些!”“狗屁!要真是那样,你为什么不走正路?你背叛褚帅,杀了他,你觉得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好?”“当然是!褚帅心胸狭窄,我只有代替他,才能让弟兄们真正地心服口服!”“那只是你的个人想法,大家要服你,为什么褚帅刚死的时候要有人冲进船舱里看呢?”李海东沉默了,少时,他抬起头来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盯着我:“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冷笑道:“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我时时刻刻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干什么!”李海东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挥舞着登山棍朝我的头上砸下来。我急忙跳到一边,抄起背筐格挡他的招式。我因为多少学过点搏击格斗,再加上李海东受了伤,又因为被包围心绪已乱,我毫无意外地占据了上风。李海东握着登山棍横扫。我架起背筐挡下这一招,然后反身一脚踢中了他的脖子。李海东向一旁跌去,登山棍也脱手了。我急忙丢掉背筐,捡起了登山棍。“不许动!”李海东突然拔出了枪,指着我大喝。   我不敢再妄动,只是将登山棍竖起来杵在地上,两只手交叠盖在了上面,此时局面已经失控,我唯有将内心想法如实说出来了:“你到底是用枪了!”李海东说道:“我不会输,永远都不会输!”一边说,手一边剧烈地抖动着,随时都有发射的可能。 第二十七章 最终的结局   李海东在没有子弹的情况下依然开枪,倒在了血泊中……同时得知了另一个好消息:萱萱醒了!萱萱醒了,可是人却不见了。赵旭东最后一搏,妄图通过挟持萱萱来和我达成交易。赵旭东血染渤海,所有恶人都尝到了恶报。我和萱萱则如愿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1   看着李海东激情的神情,以及上下抖动的手,黑洞洞的枪口在我面前来回晃着,我心里没底了,失控的人往往会难以平复心情而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我趁机以左手作为掩护,右手开始拔登山棍里的枪,嘴里说着:“输赢不是我们所决定的,是天意。我们是替天行道,你们是逆天而行,能不输吗?”这句话当然是胡诌的,我的目的是引开他的注意力,以防发现我手上拿枪的动作。   李海东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替天行道?呸,今天我就让你输一回!”说着,枪口往前一挺。   我急忙举枪,扣动了扳机。两人相距不过三五米的距离,两把枪同时响起。不过,我的枪发出的声音是清脆的“叭”,李海东手里的枪只是一声轻轻的“咔”——他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这一枪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胸口。李海东低头看了一下胸口往外涌出的殷红的血,嘴角扬起了凄然的一笑:“没……没……子弹……”然后头一低,咽下了这口气。   我看着李海东的尸体终于明白,原来李海东早就知道枪里没有子弹了,所以一开始他只是想借助别的工具杀死我。可是他受了伤,知道打不过我,于是性情刚烈的他不想被警察抓捕,只好自己佯装开枪,这样的话我不管怎么样都肯定会奋起自卫。他宁肯死在我手里,也不希望落到警方手里。   在得知李海东已死后,警方上山了。老爷子平安无恙,只是昏了过去。三光问我:“没受伤吧?”我摇摇头,盯着散落在地上的钱说道:“只剩下赵旭东了……”三光点了点头:“需要休息吗?”“不用了,陪我去趟医院吧。”三光知道我是去看望萱萱。坐在车上,看着这座不知名的小山头,我心想:李海东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人都敢杀,到最后他自己终归还是死在了钱上面。   回到医院后,我让三光先回家了,告诉大家李海东团伙覆灭的消息。然后一个人来到了萱萱的病房,还是坐在了那个位置。萱萱仍旧那样睡着,没有一丝一毫醒来的迹象。看着她那张曾经美丽的脸,我笑着说:“萱萱啊,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好吧,你不说话我就先说好消息,李海东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下赵旭东了。坏消息是,你的懒觉不能继续睡下去了……答应我,赵旭东落网的那一天,你一定要醒过来!”我轻轻吻着她的手背,感受着她的体温,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佛祖能保佑萱萱早日醒来吧!   第二天,我拒绝了大家同去庆功的邀请,一个人来到了以前常和已故未婚妻小雨来的那间寺庙。这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让我缓解压力、平复心绪的地方之一。禅寺幽静,一进山门,看到大师正在手持扫帚一个人打扫院落。我上前请礼:“大师……”大师回过头来:“施主,你多日不曾来过了。”他邀我进了佛堂,我请了三炷香,虔诚地向佛祖道下心愿:望佛祖保佑萱萱平安无事。随后,我跟随大师来到了后面的禅院。院落中有很多落叶,中间的石凳石桌却很干净。我笑着对大师说:“好像……这里该打扫了。”大师亲自为了斟了一杯香茗说道:“外在物质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内心。”我品了一口茶说:“大师似乎知道了我的心事。”大师说道:“你的朋友之前已经来过这里了,他们曾询问老衲开解你的方法。”听了这句话,我很有触动。三光他们这么看重我,怕我情绪低沉,知道我常来这里,于是他们来这里向大师请教。   有这样一帮好朋友,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呢?我装做无所谓的样子挥手说道:“都过去了,我都已经不记在心上了。”大师微笑着说:“若是真不记得了,恐怕你今天也不会来了吧?”我一愣,大师慧眼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只得叹道:“听天由命吧!”“施主,一切冥冥自有天意,这或许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呢?”“希望如此吧,现在只要萱萱没事,我宁可付出任何代价。”大师捋髯笑道:“我已经从你朋友那边得知,医生也没有说她一生都醒不过来了,这就证明还有希望,心诚则灵。只要你能坚定内心的信念,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那一切都可以逢凶化吉的。国宝盗案与国宝奇案不就是例子吗?”我点了点头说道:“大师,受教了。”晚上,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和大家聚在了天然居咖啡馆,哦不,应该叫天然居公共艺术生活学院了。因为我觉得我不能愧对大家,我一定要尽全力协助他们侦破此案,早日将赵旭东绳之于法。大家坐在一起,商议起最后的潜在威胁赵旭东的所在。这个人颇有城府,而且善于隐藏自己。两次出手袭击我,第一次是听说薛总有意招用我去寻找敦煌佛经,为了阻止我,便制造了一起车祸,导致了我失忆。为了阻止一个人,就害死了七条人命,可见其不达不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   而知道此行会遇到荼毒,抢了我的双龙戏珠玉扳指,懂得用双龙戏珠玉扳指来规避风险,他的调查工作也细致得令人赞叹。第二次是利用了我们一行人的疏忽,在火车上出手袭击,这次虽然没有得逞,还鬼使神差地令我恢复了记忆,但是他却巧妙地带走了国宝。尤其是回来后,将徐明高与萱萱绑在船底,置他人生死于不顾。而关于他自己,则制造了一个自己已经遇难的假象,这样一个既狡猾又凶残的对手才是真正棘手的。   因为以前是同事,相互之间都比较了解。徐明高说道:“赵旭东平时看外表敦厚善良,实际上却是非常有心计的。”卢美霖也说:“拿敦煌佛经这件事来说,自从大家知道了薛总手里有羊皮残卷之后,谁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薛总也没有对别人说过,可是自此之后赵旭东就频繁进出薛总的办公室。有的时候,我看见薛总出去后他还想进办公室。”薛总摸着光头说:“那时他经常以各种借口进来,可是最后的话题都会聊到羊皮残卷上,这个人年纪不大,可是很有心眼儿。”说着,点上了一支烟。宋晓楠说:“赵旭东是唐山滦县人,秦皇岛距离唐山很近。李海东携带巨款不好出秦皇岛。他可不一样,稍微伪装一下就出去了。”卢美霖表示同意:“只要出了秦皇岛,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哪怕他不回滦县。”薛总听着大家各抒己见,问我:“佳亮,你说呢?”我说道:“楠姐和美霖姐说得有道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局限于秦皇岛一地了,但是也不能完全撒手,在收紧秦皇岛这个口袋的同时要在全国范围内,尤其是唐山这样的重点城市展开彻查。赵旭东就是三头六臂也跑不了!”“嗯,这样咱们就请警方那边全力追查吧。”薛总说道。   事关敦煌佛经的消息举国关注,知道还有漏网之鱼后,各地警方全都紧张起来。敦煌佛经是国之重器,就连国外媒体都大肆报道了一番。警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有不少警界高层都放出了“此案不破,就地辞职”的豪言壮语。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赏金从五万提高到了十万,又增加到了二十万。马上就近年关了,所有的人都感觉心头压着一块大石,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年前破案!   我们这几天也忙得四脚朝天,为了早日破案,我甚至无暇去医院探望萱萱。堆积如山的资料让我更是应接不暇。韩笑见我伏在资料堆里,说道:“四哥,这是刚从杨洋那里拿来的滦县警方反馈的资料。”说着,将一摞跟字典厚度差不多的资料放在了桌上。   我叫苦不迭,摘下眼镜揉着眼睛说:“先放这里吧,一会儿我看看。对了,三光现在负责哪方面呢?”韩笑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他现在主要是搜集其他地市警方的反馈资料,大家一个比一个忙。”我说道:“这就好,等案件完成了,我请你们吃大餐!”“真的?这句话我可记下了!”停了一会儿,韩笑欲言又止,“四哥……”“怎么了,有话说。”他又倒了一杯水给我:“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抽时间去看看嫂子,医生不是说要多陪她说说话吗?这边有我们就行了。”我叹了一口气,沉默许久才抬头说道:“等过一阵子吧,赵旭东没有消息,我没办法给萱萱交代。”其实我知道韩笑这是劝慰我,他是看我这几天太忙了,没有好好睡过觉,想让我休息一下。   就在我重新弯下腰来的时候,忽然手机响了,见是张磊拨过来的号码,心底一沉:莫非是萱萱那边出了什么事?我赶紧接通:“喂,小磊,是不是萱萱出什么事了?”听完张磊电话里的话,我赶紧撂下手头的事情,拿起外套就往外跑。韩笑追在我身后喊道:“四哥,出什么事了?”我扭头冲他激动地大笑:“萱萱醒啦,萱萱醒啦,她终于醒啦!”我驱车来到了人民医院。韩笑也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三光等人,大家都纷纷赶来。我停好车,钥匙都没拔,就急匆匆地跑进住院部。   急得金锁在后面大叫:“喂,佳亮,钥匙,你车钥匙没拔!这孩子……”他替我把车停好,拔下了车钥匙,锁好车门,和大家一起进了住院楼。   我站在一楼焦急地等电梯,可是电梯迟迟下不来。情急之下,决定跑楼梯上去。金锁摇头说道:“看见没,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在走廊里,我一个没留神,将一个护士撞了一下。我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脚步却没有停下,直奔萱萱的病房。我脑海里畅想着,见到萱萱时会是什么样子,喜极而泣是肯定的,会不会拥抱?我跑到病房推开房门,可是怔住了,房间里只有一些护士在打扫房间,并没有见到萱萱。我问道:“你好,请问一下,这个房间的病人呢?”其中一个护士答道:“病人刚醒来,医生带她去做检查了。”顺着护士指明的方向,我又朝那边跑去。可是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却没有见到那名医生。虽然跑得很累,可是心情却很愉悦,我在想,这就是好事多磨吧。过会儿一定会见到萱萱的!因为是重症监护区,没办法用手机,我只好去张磊的办公室找她问明情况。说不定萱萱现在和她在一起。   到了那里,张磊正给一位病人作嘱咐:“记得每次吃饭前吃这种药,每天一次就行,一次两片。”一边说一边写着方子。病人拿着方子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看见我站在门口,张磊盖上笔帽,笑着问:“见到嫂子了?”我急切地说:“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她没在病房,去哪里了?”张磊略微惊讶:“没在病房,怎么可能?她昏迷了这么久,不应该到处走动呀?”我也有点儿吃惊:“可是护士说是医生带她去检查了。”张磊连连摇头:“不可能!嫂子的身体极其虚弱,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带她去检查,一定是搞错了。我帮你问问怎回事?”她很快拨通了一个电话。她打电话的时候,我来回来踱着步子,两只手叠在一起搓着。三光安慰我:“没事的,说不定是哪个部门疏忽了。”我说道:“太不负责了,萱萱还那么虚弱,怎么能带她去检查呢?”说这话的时候我也是昏了头,没有顾及张磊这个医生在场。   张磊挂断了电话,整个人脸色煞白,怔了半天没有说话。我急得趴在桌子上问她:“怎么样,他们都怎么说?”张磊怔怔地说道:“整家医院没有一个部门带嫂子出病房……”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大力问道:“没有搞错?”张磊说:“没有,所有人都很肯定。”我气得双拳使劲砸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背对着大家,不让他们看到我眼角溢出的泪水。三光率先反应过来:“监控,快查监控!”我们在张磊的引领下来到了医院的保安室,说明来意后,保安调出了监控录像。在监控录像中,我们看到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推着一辆手术车,手术车上躺着萱萱,她还在沉睡着。   张磊看了一下监控录像上的时间,说道:“不……不会的……按这个时间看,嫂子在那时已经醒了!”我明白了,这些人是怕萱萱乱喊乱叫,一定是给她吃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   崔力升忽然对保安说道:“倒回去再看一下……对,停!就是这里,你们看!”我们聚上去,见到一个带头的穿白大褂的医生紧张地看看四周,然后摘下了口罩。在他露出庐山真面目的一刹那,我周身一凛——这个人就是我们苦苦搜寻多日的赵旭东的手下老宋!   我一拍桌子,右手捂住了口鼻,一句话也没说。我早该知道是赵旭东干的。三光安慰我说:“先别泄气,最起码我们知道了赵旭东还在秦皇岛。”我站起来,收拾了一下心情对大家说:“报警吧,咱们和赵旭东决战的时候到了!”刚说完这句话,一个电话来了。接通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喂?”我立即破口大骂:“赵旭东,你个王八羔子!你要是敢伤害萱萱,我让你碎尸万段!”众人听说是赵旭东,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赵旭东在那头嘿嘿一笑说道:“行啊,没想到这么快你就知道是我了。张佳亮,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大喊大叫,毕竟我现在手里有资本,说不定你这里一骂我,我一激动,你就再也见不着嫂子了呢!”我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想到这个利害关系,我放缓自己的语气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应该清楚。从头到尾,我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不都是为了国宝吗?想要让你的女人安全,很简单,拿敦煌佛经来换!”赵旭东胸有成竹地说。“敦煌佛经我们都已经上交政府了!”“我知道,我又不是没看新闻。别忘了,当初藏宝地点是我告诉你们的。实话跟你说了吧,本想让你们几方斗个你死我活,我坐收渔翁之利的,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把那些人解决了,而且还毫发无伤。既然是这样,那也到了我该露面的时候了。我不贪心,真是全要的话,一千多部经书我也没办法带走。就按照当初的约定一家一半,我要属于我的那四百部经书!”“好,交易地点呢?”“我没那么傻,先告诉你交易地点,让警察找上门来。等你要回了国宝,我自然会告诉你的。”说完就挂断了。   我气愤得险些把手机扔在地上。大家问我赵旭东的条件,我说道:“用国宝交换萱萱。”“可是国宝都已经上交了。”我坐下来,低着头冥思苦想,半晌说道:“只能是演一出戏了,不过这次参演阵容就大多了……”   2   一个星期过后,警方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原因是暂时保存于北戴河博物馆的四百部敦煌佛经于昨晚失窃,警方正在全力追查此案。此事一经曝光,举国哗然。因为按照计划,再过两天这批国宝就要移交故宫博物院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国外媒体都震惊了,网上铺天盖地全是对这件事情的评论。   就在这时,赵旭东又联系我了,这次他换了一个手机号,一上来就说:“昨天那件案子是你们做的吧?”我说道:“我要听萱萱的声音。”话筒里忽然传出来萱萱的哭喊:“佳亮……”紧接着,赵旭东说道:“你放心,她在我这里吃得好,睡得香,有专门的医生看护,没问题的。”“在哪里交易?”“和平桥,不许带警察!”和平桥是汤河沿线的一条重要桥梁,连接开发区与市区。每天人流如织,我不明白为什么赵旭东要选在那里。三光说道:“估计他又会耍诈。”金锁提议报警。“他肯定是有准备的,就算报警他也有办法解决,更何况萱萱还在他手里。以他的性格,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思索良久,我说道,“我已经有主意了。”按照约定的时间,我们晚上九点等候在了和平桥,旁边停着一辆货车。货舱里是整整四百部的敦煌佛经。夜渐渐深了,我一盒烟抽完,看了一下时间,都已经是深夜零点了。金锁冻得直跺脚,嘴里大骂:“妈的,这孙子还来不来了?冻死我啦!”我对三光说:“来支烟。”三光劝我:“少抽点儿吧,已经抽得够多了!”就在这时,赵旭东发来了一条短信,只有短短两个字“桥下”。   这是什么意思?我扒着栏杆俯身看了一下桥下,黑色的夜将平日蓝色的汤河笼罩得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桥下有什么。但既然赵旭东这么发过来了,用意是让我们下桥。虽然不知道他搞什么鬼,但也只有照做了。我们把车停在了汤河边,然后走到桥下,在桥下,我们见到了老宋。老宋见到我们,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奸笑着说:“好,真准时!”崔力升也不客气:“你他妈耍我们呢,说好的九点,为什么现在才现身?”老宋说道:“我也是按吩咐办事!”我问他:“萱萱呢?”“在这里!”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扭头看去,是赵旭东!他身后有两个人架着萱萱。萱萱被捆住了双臂,嘴上也贴着胶布。尽管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萱萱醒来我们会怎样见面,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一个场景。她双目惊恐,嘴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地叫着。   赵旭东笑道:“好久不见,你瘦了!”见到萱萱无事,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恨恨地对赵旭东说:“有你在,我怎么能不瘦?”赵旭东一愣,笑了,说:“我要的国宝呢?”我说道:“那边车里。”我指了一下。赵旭东冲身后的一个人一点头,那人上前点验。趁这空当,赵旭东问道:“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把经书又盗出来的?”大力不以为然地说:“有我在,这还是问题吗?”赵旭东点点头:“那是那是,可惜呀,你不是我这边的。”那人打开货舱门看了一下,上半身探进去,然后缩回来冲我们这边说道:“东西没问题!”我说道:“看到了吧,没问题。放人吧!”赵旭东说道:“嘿嘿,爽快,不过我不放心呀,你想想看,不管国宝到了谁的手里,你都是跟他们死缠到底,我将来可不想惹这麻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以老宋为首的一批人就突然拔出枪指着我们。   赵旭东面目狰狞地说,“怪不得我了,谁让你那么大能耐呢?我这么做就是要让你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我骂道:“赵旭东,你他妈的太卑鄙了!”赵旭东满不在乎地说:“随便,反正国宝已经到了我手里啦!”说话间,他的神情十分嚣张。我冷笑一声:“人啊,最大的悲哀就是太高看自己了!”“你什么意思?”“凭你这样的人品你以为我们会带真的敦煌佛经来和你交易?”我这句话让赵旭东惊愕不已,他看着站在货舱边的那个人。那人浑身如筛糠,手脚抖个不停。渐渐的,货舱里出来一个模糊的持枪的身影,借着月色,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头顶的那枚警徽!接着,从车上下来了五名警察,指着赵旭东三个人喝道:“不许动!”赵旭东气得咬牙切齿,他恶狠狠地对我说:“张佳亮,你没信用,居然报警!”我说道:“你别误会,只不过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一个朋友,她正好在警察圈里混,我可没有报警呀!”赵旭东狰狞地说道:“你别得意,我还有她呢!”他指着萱萱,就在他伸出手指的同时,“啪”的一声,挟持萱萱的那个人头顶飞溅出一丝血线,倒地不起。   我趁机扑上去,抢过萱萱。赵旭东这才明白,除了眼前的五名警察,还在远处的楼顶布置着狙击手。赵旭东见大势已去,无奈地苦笑道:“哈哈哈哈哈……穷途末路……”我朗声说道:“赵旭东,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投降吧!”就在此时,突然有一艘快艇从北边的河面驶来,速度之快超乎想象,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赵旭东纵身跳上了游艇。老宋大喝一声:“我殿后!”竟然在没有任何掩体掩护的情况下悍然向警方开枪!警方迅速还击。“叭叭叭叭”一阵枪响后,老宋身重数弹,躺在了地上。   我揭去萱萱嘴上的胶布,松开绳子。萱萱一把抱住我,嘤嘤哭泣。我安慰她:“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萱萱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满脸带泪地说:“我好害怕。”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头,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可是赵旭东却跑了。”她似乎是在自责,其实这根本不关她的事。   我笑道:“放心,他跑不了。”见萱萱不解的样子,我说道,“赵旭东选在这里交易的同时,拿到国宝的他一定会为出逃想好退路。汤河东流入海,从海上出逃是最方便的了!”我正说话的时候,海警支援的快艇驶过来。我们上了船,朝赵旭东逃跑的方向追去。   萱萱说:“所以,你已经料到这一切了?”“嗯,包括之前警方的新闻发布会也是假的,不过是我们和警方演的一出戏。车上的书都是一些没用的报刊杂志,咱们这五位神勇的人民警察也是一开始就安排在货舱里的。赵旭东的手下打开货舱门点验的时候,警察就用枪指着他,他还敢乱说话吗?”我把一切的布置都说了出来。   也许是久别重逢太过喜悦,萱萱情不自禁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不愧是‘小诸葛’!”这一下弄得我大窘,我嘟囔了一句:“回家再说吧,这么多人看着……”大家都笑起来。   秦皇岛海警的警力在抓捕麻克的时候我们就见过的。此时赵旭东正在海面上团团转,没办法突破海警的包围。我们冲上前去,赵旭东一方只有两个人,势单力孤,但还在负隅顽抗,向我们射击。   这时,只见赵旭东所乘的快艇上面的驾驶员忽然站起来跳到海里,朝着海警的大船游去,一边游一边高声地叫:“别别别,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赵旭东眼见手下背叛自己,冲着那人就连开数枪,与此同时,警方的枪也响了。一颗子弹射入了赵旭东的胸膛。他用惊惧的眼神望着发出强光的探照灯,身子慢慢仰面倒下,栽进了冰冷的海水里。深蓝色的海水泛起了鲜红的血迹,大海的浪花将它们打碎,慢慢地流向远方……   注视着这一切,我们竟然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海警确认后,发出“嫌疑人已被击毙,嫌疑人已被击毙……”的声音,我们才额手相庆,大家激动地相互拥抱,敦煌佛经事件历经数月的曲折磨难,在今天终于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3   很快,按照之前的约定,我和萱萱完婚了。我有史以来第一次穿上了新郎的礼服,看着化妆镜前的自己,总觉得那件衣服和自己极不相称。金锁敲着自己的手表,催促我说:“喂,老大,好了吧?再不出发就误了吉时了!”我说道:“好了好了。”一边系着领带一边门口走。   韩笑跑回我刚才的位置,拿起一束花:“四哥,花,你忘了拿花了!”我们来到了萱萱所住酒店的房间前,大家比往日都要轻松高兴。三光说道:“哎,这次叫门就得我来了!”他整理一下领带,清清嗓子,示意我们大家都不要出声,然后敲敲门说,“您好,服务生。”这一句话逗得我们哄堂大笑。里面传来了赵维敏的声音:“三光哥,你还是别费心思了,今天不给个大红包,你们就别想进来!”没办法,我说道:“好了,咱们不能让人家说咱们小气呀,快快快,塞红包塞红包!”金锁嘟囔着:“呵,做了新郎的人就是不一样,比平时阔气多了!”我笑着对他说:“你做新郎的时候也不像平时那么抠门儿。”连哄带骗外带送红包,赵维敏和张磊这才同意开门。一进屋,见到了坐在床上,身着婚纱,落落大方的萱萱。我整个人愣住了,萱萱是如此美艳动人,让我心动不已。崔力升看我呆住了,猜出了我的心思,说道:“别愣着了,她整个人都是你的了!”说着,把我往前一推。   婚宴上,因为不喝酒的缘故,大家也没有多劝。但是按照礼节,我还是要挨桌敬酒去的。轮到薛总这一桌的时候,薛总端起酒杯说道:“佳亮,我跟你提过的那件事想得怎么样了?”我当然知道是薛总想让我去智行公司工作的事情。我现在没有工作,智行公司弘扬文化的出发点又是我所推崇的,难得薛总如此器重我,于是我说道:“薛总一句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我皱起了眉头。   薛总问道:“有什么问题吗?”“您得给我一个婚假吧?”薛总放心了,笑道:“那是。”转身对同桌的所有人说道,“诸位,让我们为两位新人的结合干杯!”大家今日难得这么高兴,每个人都喝了不少,晕晕乎乎的。我和萱萱依次送大家回去。临走之前,三光和我特意单独聊了一会儿。他说道:“我这就回邢台了,一回去,侦探事务所那边又要忙了。你呢?我听薛总说你入职智行公司了。”“嗯,现在结婚了,总得想办法找份工作贴补家用才是。薛总的强大人格魅力很吸引我,而且是那种办实事的老总,我觉得跟着他干心里踏实。”“那就好。佳亮,结了婚就是大人了,你和萱萱安心过日子,我们做兄弟的也就放心了。”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笑道:“有时间回来看看我,记得常带嫂子过来玩儿!”三光说道:“你也一样,再有好事想着点儿弟兄们!”说完转身出去了,刚迈出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问道:“哎,你说,第一次是国宝盗案,第二次是国宝奇案,这次呢,叫什么名字好?”我想了一下说:“国宝谜案吧,赵旭东、李海东他们每一个人当初对咱们来讲都是一个谜呀!”三光冲我竖了一个大拇指,转身告辞了。   直到满座高朋走得差不多了,父母才上来对我说:“有时间去看看你姥姥吧,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成家立业呀……”我点了点头。   天空飘下了小雪,晶莹的小雪花漫天飞舞,顽皮地跳动着。我和萱萱驱车来到了姥姥静心熟睡的地方。看着冰冷的墓碑,我说道:“姥姥,你看到了吗?这是我的妻子,你的外孙媳妇。你老是催我什么时候带对象回家给你看看……现在……现在你能看到吗?”我红肿着眼睛,强忍着悲痛……   祭拜完毕后,我们走出墓地。萱萱这才说道:“姥姥很疼你吧?”我点点头说:“嗯,小时候我跟我姥姥的感情最深了,她是最宠我的。记得小时候……”在皑皑白雪映照的公墓小路上,一位逝去的亲人在遥远的天上注视着一对年轻人远去,两位年轻人边走边聊,男的一边回忆一边讲述,女的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全文完) ━━━━━━━━━━━━━━━━━━━━━━━━━━━━━━━━━ 本文内容由【黄小喵家的手残大】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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