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金棺噬魂   作者:飞行电熨斗   山村丧事   第一章 亲身经历   都说孩子的眼睛是最干净的,所以小孩子往往能看到一些大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不知道别人是否和我小时候一样,但长这么大,基本上没看见过什么很过分的东西。   当然,只有一次是例外,记得那是97年,我上初二。冬天的一天,我下了晚自习,已经快十点,回到家属院里。   天很冷,这个点院子里早就没人了。   我们家属院是由南向北排着4幢楼,住着140多户人家,都是一个单位的。而我家住在院子最深处的那一栋楼里。每次回家,都要路过前面的三栋楼。   这天当我走过第三栋楼的时候,听见楼洞里有声响,我回头看去。只看见一位老奶奶,正在挨着一辆一辆搬动楼栋内的自行车。   院子里住的人多,自行车也多,停车棚又年久失修,还被个别几家的大件垃圾占着,放在里面和露天没什么区别。于是人们更多的时候也就把自行车放在楼洞口。   这时候就要看人的素质了,放的好,还能给大家留条路好上下楼。如果人懒,很容易就把楼洞口给堵着了。   这时候许多老年人看不过去,就会趁着晚上锻炼的时间,顺便把摆的很乱的自行车给整理一下,好给人们留一个可以方便进出的通道。   这位奶奶的就是他所在楼栋的“自行车管理员”。   我回头看时,她刚挪完了最后一辆自行车,抬起头来,也看到了我,冲我笑了笑,转身上楼去了。   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异常,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接着就回了家。   第二天吃午饭时,奶奶吃了没几口,似乎想起什么,抬头对我妈说:“对面楼上二楼的李老太前天晚上去世了,听说是癌症。怎么说她也和你爸是大半辈子的老同事,一会吃完饭你跟我去一趟吧,也表示一下咱们的心意,都是邻里邻居的……”   奶奶话里的李老太,就是那个搬自行车的老婆婆。   细心地人就应该已经发现了,从奶奶的话中知道,李老太是前天晚上死掉的,而我却是昨晚见的她。   我当即就把昨晚看见李老太的事情说了出来,问奶奶是不是记错了。   奶奶说不可能,李老太去世的消息是她昨天下午听人说的。我妈也骂我胡说,千万不要出去乱讲。   其实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那时毕竟年龄还小,这些事情都不是很明白。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慢慢知道,那天见到的,应该就是李老太的鬼魂。我们就在她死后的一天,打了个照面。   每当碰到这种事情,大人们往往会认为孩子在胡说。实不然,许多事情虽然无法解释,但听孩子说来,他们就觉得不可能。   这世上的怪事本就不少,不光发生在人身上,也发生在一些动物身上。   我表弟的奶奶养了一只猫。这只猫是只流浪猫,早些年老太太在院子里见它,觉得怪可怜的,就喂了它一根火腿肠。这一喂不打紧,猫缠上了老太太,直接跟着她就回了家。   老太太老伴走得早,她也习惯一个人住,人多反而觉得闹得慌。平时没事也不让孩子们去看她。   眼见这只猫如此乖巧,也不忍心赶它出去,于是就接了盆热水,给小猫洗了个澡,算是允许它正式入住了。   从此老太太和这只猫咪一住就是9年,也就是说,这只猫最少也要将近10岁了。   老太太住在一楼,平时家里厨房窗户都留一条缝,任由老猫来去自由。老猫也很识趣,白天都在家中陪着老太太,直到晚上等老人睡下了,自己再跑出去玩,而且早上老太太起床前一准回来。   而怪事也就发生在这一年。一天老太太闲来无事,坐在沙发上对趴在身边的老猫说:“你呀,算是命好的,碰上了我,也不用去翻垃圾桶,到处流浪,这一呆就是9年。我喂了你9年,也没见你逮过一只耗子,只怕现在让你抓,你也抓不动了吧?”   说完老太太自然也就忘了,人和猫说话,图什么?还不就是孤独寂寞,闲来无事。   可人忘了,猫倒没忘。第二天老太太起来梳洗后去厨房做早饭,这一进厨房可了不得,只见灶台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五只耗子,而老猫就静静地趴在旁边睡着。   等老太太反应过来再去细看,老猫早已断了气,身子都硬了。   至此以后,我们每次去看老太太,老人只要想起,总会跟我们说:“人都说猫是奸臣,家猫临死前都是自己死在外面的,不死在家里。我觉得不对,你们看咪咪(老猫名字),它就愿意死在家里,可见它是真心喜欢这个家的。唉,要不是我那天说它,它也不会去拼了老命逮老鼠,谁能知道一只猫,这么一个小畜生,也会有自尊,说不得,比许多人呀,都强!要说也是我害了它啊!要不是我说它,指不定还能多活个一两年……”   除了这些,我想还有一件事,每个人都碰到过,却任你如何也说不清,那就是梦。   我小时候身子弱,经常容易发烧感冒,动不动隔个一两年还得一次肺炎。   每当我发高烧的时候,我总会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变得很小,在自家的客厅里不停地狂奔,后面滚动着一颗跳棋的那种玻璃珠,不停地朝着我碾压过来。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还不一定记得住。可十次八次,都一个样,从小到大,我活了28年,每次发高烧,必做此梦。   “唉,老王八,你今天没吃药吧?”同桌刘云龙纳闷的看着我,一本正经地问道。而我,正目光涣散地趴在课桌上,等待下课的铃声。   对于这种没事儿找抽型的问话,我选择不做声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我看你脸色发白印堂发黑,夜里做恶梦了还是早上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刘云龙见我不理他,继续挑衅着。。   “你哥我梦见什么还要给你汇报不成?”我有点想骂他的冲动。   如果他没说对还好,我倒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火。可这家伙随便一句,还真让他都给蒙对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情。   梦里,我在半夜睁开眼睛,赫然看到卧室正中摆着一口大棺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黑烟,不停地被吸入棺材的缝隙间。棺材里还时不时地响起古怪的“咚咚”声。   我就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无法动弹,无法喊叫。只能躺在床上瞪大双眼看着那口棺材。直到筋疲力尽,才能醒来,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叫王梓麒,是一个高三的学生。我所在的学校,之前几十年在市里都是排名倒数的,教育局根本就不给下升学指标,而且我们是最后一届高中,等毕业,学校以后就只教初中生了。   上到学校下至老师和我们,说白了都是在混日子,再坚持一个月,高考过后,大家就都解脱了。   对于我们这群被抛弃的孩子,高考能有压力?说出来鬼才信!当初考不上高中,学习成绩很差的人都被分到了这个学校,现在要考上本科,对我们来说,就跟妄想算出来彩票的规律一样,那是纯属扯淡!   但是,最后的这点功课,还是要做滴~课该上还得上。三年来,班主任很给我们面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到头了,当然我们也要给老师个面子,大家好聚好散嘛~   当我早上冲出了家门的时候,已经离上课只剩下五分钟了。   其实我家和学校的直线距离不足二百米,学校就在我们家属院的正北方。但是家和学校中间却隔了个市医院。   平时如果按正常路线上学,从市医院前门进后门出,步行十分钟可以到学校,但如果直接从家属院翻墙到市医院的话,那边就是医院后门,只用两分钟不到,我就可以站在学校的大门口了。   眼看走正路的下场只有迟到,说不得今天是要翻墙了。   打定主意以后,我趁院子里晨练的大人们不注意,迅速溜到了墙根,先是把书包隔墙扔了过去,然后踩着墙根堆放的垃圾杂物,轻松翻过围墙,跳进了市医院的地界儿。   墙的这边,是市医院太平间的后院,我家和市医院的太平间只一墙之隔,说起来挺渗人的,不过住了快二十年,天天在墙角下玩,我也习惯了,虽然从来没进过太平间里面,没见过死人,但也没有像许多人一听见太平间三个字就发怵。   当我正准备再从太平间的后院里翻出去时,太平间的后窗户里看到屋里面泛起了一道光。   我循着光看去,原来是前门开了。   都说太平间里都是大冰箱,装着一个个死人,我还从没见过大冰箱是什么样呢,今天也让咱瞅瞅!反正知道有人,我也不怕,于是凑到了后窗旁边,往里望去。   虽然前门开着,但是屋里还是很暗,只见一面墙上全都是一米见方的大柜子门,屋子的中间还有一张板床,床上躺着一个穿戴整齐的人……   顿时,我的汗要冒出来了,太平间里躺着个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了,毕竟十几岁的少年,看见一个不相干的死人,那种恐惧还是来得比较快的。   我正准备转身跑路,突然太平间的窗户里面冒出了一张满是皱纹且惨白的脸。在窗户里面呆呆的看着我。   第二章 玩命偷窥   “啊!”我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腿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待我看清时,才发现这张脸属于太平间的看门老头儿。我天天上学从医院里过,经常能看见他搬个小板凳坐在太平间的门口,仔细地看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怪样子。   “小娃娃大清早跑到这里来干嘛?”老头劈头盖脸问道。   “我……我是隔壁院的,翻墙过来的,急着上学。”没找到什么好理由,我只能实话实说。   “往哪翻不行?非要翻到这里来,娃娃不怕半夜做噩梦啊?”老头一边说,一边把太平间的后门打开。   “快过来,从这走吧,上学别迟到,下次不准了啊!”老人冲我招招手。   我发现自己还在地上坐着,赶紧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朝屋里走去。刚迈了一步,我却不敢动了,里面还躺着个死人哪!难不成要我从他旁边走过去啊?   “害怕了?害怕你别跳进来啊。”老头看出了我的心思,双手一背,讽刺我道。   “谁怕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出于年轻人的冲动,我本能性回了一句。可说完就后悔了。走,屋里躺着个死人啊;不走,话都放出去了,再翻墙出去多丢人啊!   太平间那刷了红漆的破木头门,就像一张血盆大口,仿佛就等我走进去好一口吞下,把我永远困在里面。   但看到旁边一脸邪笑的老头,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儿就从心底冒了出来,朝门内迈出了脚步。   我故意不去看怪老头,好让他认为我是很有胆量的。   但其实我的所有注意力早就挪到了那具尸体上。走过那具尸体的时候,我一直没敢把眼神从他身上挪开,生怕他突然抬手把我拽住。   直到走出太平间前门,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冲到门前的空地上,看到外面早上医院里过往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还是赶紧去学校吧,今天不但近路没抄成,还碰上这么档子事儿,我是越想越郁闷。   回头去看,那个怪老头还是背着手,站在太平间的前门口笑呵呵地望着我,但我总觉得他的笑很不舒服,只有一边扬起的嘴角,看后给人一种掉进冰窟窿的感觉,冷嗖嗖的。大概是和死人在一起呆得太久的缘故吧。   第一节课,我都在神情恍惚中度过,一会仿佛感觉太平间的那个尸体就站在我背后,一会又想着夜里再做梦他会不会从那个棺材里面爬出来……   “你看,让我说中了吧?梦见什么了?给我说说,我帮你解解。”刘云龙见我一脸回忆的神色,知道自己就算没有猜中,也差得不远。   这家伙,在家看了本《周公解梦》,就跑这充半仙来了。我是一百个不愿搭理他。   “刘云龙。”班主任其实早就发现他歪着头冲我瞎白话半天了。“今天复习了哪几篇文章?你说一下。”   “今天复习的是论语六则到庄子的逍遥游这几篇文章。”刘云龙马上站了起来答道。   我心中无语,这家伙的记忆力真不是盖的,和我胡呲半天,居然还能答出来,班主任看来也没想到,愣了三秒钟,说到:“答得好!你站后面去。”   我乐了。刘云龙彻底傻眼:“老师,我答对了啊!”   班主任眯眼瞧着他,神态自若地说:“我知道,我又不是因为你答题罚你的,是因为你刚才说话罚你的。咱们赏罚要分明,你答出来,我已经夸过你了,现在去后面罚站去。”   刘云龙无语了。乖乖地从我身边出去,还不忘狠狠地顶了我一下,以示对我幸灾乐祸的报复。   我扭头看着他那怨毒的眼神,真叫爽啊~哈哈,让你小子一大早就咒我!活该!   “还有王梓麒,也站后面去”,班主任在回头往黑板上写字前,又撂了一句。   刘云龙站在我旁边捂着嘴不停地乐,直到下课。   “快给我说说,你到底梦见了什么?”放学后刘云龙对我是紧追不舍,一定要搞清楚他对面相和梦的判断是否正确。以便更深入地研究。   我是真懒得搭理他,难道高考前的人们都有点心理变态?   说实话我很不想再从市医院里穿过去回家了,一方面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实在让我有点难受,再者那个看太平间老头的邪笑,更让我不舒服。   但毕竟不从市医院里面穿过去,回家要多费一倍的时间,再说刘又正好和我一路,旁边有个人,感觉上来说应该会好很多。   路过太平间院门时,刘云龙突然不走了,拉着我小声说:“你看那边门里面有什么?”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太平间的院门并没有关上,透过那一尺来宽的缝隙,我看到里面有几个人影在晃动,还有一个穿警察制服的人,正站在门后打着电话。   那个警察转过身来,看到我们朝这里张望,随手关上了院门。   “稀罕事儿啊!走,找个地方爬上去瞅瞅!”刘云龙瞬间就来了精神。   “这么高的院墙,你怎么看?”貌似他还真有爬上去看的愿望,我却提不起一点兴趣。   “那边墙角不是有个破板车么,可以站上去看啊。刚好露个头出来。”刘云龙一早就观察好了地形,朝那里走去。   走到破板车前,我不耐烦地说道:“你要看赶紧看,老子我还急着回家吃饭呢!”   “放心好了,小爷我就是来尝个鲜儿。天天复习复习,总得找点刺激的事儿干!咱也调剂调剂不是?得,一会请你吃冰棍儿。”刘云龙一边爬一边调侃着我。   唉,我是郁闷到家了,夜里做恶梦加早上的事儿本来就够窝心了,这边居然还有个大爷没事要来找窝心。什么世道啊~   “我说,你看完了没有啊?你还看上瘾了啊?看完了走,回家吃饭去!”这家伙趴在墙头有快半分钟了,一动不动,我实在是不耐烦了。   刘云龙就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牢牢地扒在墙头上,连我扯他裤腿都没一点反应。   我开始有点奇怪,这家伙到底看见了什么?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也往破板车上面爬去,还不忘了警告他:“小子你要是敢装傻骗我,就等着吧!”   我直起身往太平间院子里面一探头,好家伙,还真有人。准确说,是两个活人,一个死人。两个活人都穿的是警察的衣服,背对着我们,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站着的正是关门那打电话的那个,蹲着的这个嘛……   我还是先说我看到的死人吧。   尸体平躺在地上,上身是光着的,下身穿了一条很普通的绿色的解放裤,脚蹬一双解放鞋,现如今城市里几乎没人这么穿了,应该是农村来的或者是属于城市里社会最底层的。   这些都还没什么,让我开始感到胃部翻滚的是了,尸体的腹部纵向开了一条三四十厘米长的大口子,几乎快要到喉咙了,整个腹腔加胸腔都暴漏在外面。   那位蹲着的警察女士(居然还是女士!我事后猜她应该是法医。)正左手拎着尸体腹部一侧的皮,右手拿着一大团都已经被血浸红的纱布,不停地在腹腔内擦拭。   而她的右手边,放了两个大脸盆,红红的,一盆子应该是水,另一盆子里面放满了一块一块的东西,好像是肉,仔细一看,有肠子,有心脏,各种脏器,应有尽有……   我忍不住快要吐了!也不知道女法医一会是打算再给他塞回去还是扔掉?   而那具尸体躺在地上,头歪向我俩所在的这个方向。   他的眼睛居然还没闭上,上翻充血的眼球。仿佛正在瞪着我。而且头随着女法医的擦拭,一前一后的晃动着,诡异之极。   现在,我和刘一个表情了,我们的胃部在视觉受到强烈的冲击后,起了激烈的反应。   但是我们都没有扭头不看的想法,俩人都紧紧地盯着这个震撼的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刘在看哪里,但我却感觉尸体的眼神始终在看着我,摄着我的心魄,就像被定着一样,想动却又动不了,汗毛一根根都立了起来。   “怎么又是你这娃娃!干什么哪!”我俩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哎呀我太感谢这个声音了!出现的真及时,虽然下了一跳,但毕竟把这恐怖的对视给打断了。   我突然感觉自己能动了,赶紧趁机收回目光扭头看去,那个满脸皱纹,脸色惨白的看门老头就站在我们俩身后,一脸的怒容。   “赶紧下来!有什么好看的!”怪老头说着,就来拿我的右手腕。神情恍惚下我毫无反抗,任由他一把抓住了。   而就在这时,一股灼热感由里至外从手腕中窜了出来,我出于本能,想要把胳膊往回缩,而怪老头好像也被烫到似的,赶忙松开抓我的手,手腕弹了开去。   “咦?”怪老头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马上就把目光转移到了我的手腕上。   “这……这是……!”怪老头看着我的手腕,呆在那里,嘴里喃喃地反复念叨着什么。眼神一直没离开过。   这些情况其实只是几秒钟之内的事情,我和刘云龙虽然眼神拔了出来,但毕竟精神和视觉受了双重刺激,这会儿还有点神情恍惚,刚才老头抓我,弹开,以及老头看到我手腕后的表情和他反复念叨的话,我俩都没在意。   眼瞅着怪老头在那发愣,我冲刘云龙一使眼色。跳下破板车,朝着来时的路撒腿就跑。   冲出去好远,怪老头这才反应过来,朝我们边追边喊:“娃娃等等,问你点事儿……”   开玩笑,鬼才等你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赶紧跑吧,总比被逮着熊一顿强,闹不好还要通知学校和家长。   第三章 医院夜话   一直跑到下一个路口,我俩才停下来,扶着路边的大树休息。   刘云龙应该是又想到了刚才的震撼画面,刚喘了几口气,“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一见他吐,我也忍不住了,我俩就这么扶着棵大树,你一口我一口的吐了起来,引得路人竞相侧目观看。   还好已经是中午,刚放学还没吃饭,我俩吐了几口,胃里也就没什么东西可吐的。   刘云龙喘着粗气道:“我的天!今天的午饭是真省了,看了那个你还能吃饭啊?那么大一盆,肠子肚子的。呕……”   我一边擦嘴一边骂着他:“你就别说了,还不够你在心里恶心的,非要说出来!以后都别再跟我提这茬事了,再提,我跟你没完!都是你,闲着没事你去偷看女澡堂也比偷看太平间有意义。可怜我家的中午饭啊,大米饭红烧肉,这还吃得下么!”   “呕……”说到肉,我俩又对树开始了新一轮的施肥工作。   我连着三天都没有吃肉。压根就不能见,看见就要吐。估计刘云龙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这三天,我上下学也都没有从市医院里面穿过。   一方面是看门的怪老头已经认识我了,我怕他再拽着我说起那天的事情;另一方面,自打一天内在太平间里看见了两个死人之后,我对太平间的认识一下彻底的改变了。   我开始害怕那个地方,总想躲着走,甚至在家属院里,我都离院子和太平间隔的那道墙远远的,再也不从附近过了。   但噩梦是少不了的,那个尸体的眼神,总是在我脑海中时隐时现。梦,我这个月已经连着做了五天了,个个都是噩梦。   太平间事件后第四天,也是我们高考前上的最后一天课。   过了今天,剩下的二十多天我们就可以自己在家复习了,不用再来学校。准考证什么的都已经发下来,到时候直接去参加考试就行了。   放学后我和几个同学刚走出校门口,我左肩就被一只手给搭了上来。   我回头一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太平间的怪老头都找到学校门口来了。一只手摁着我肩膀,表情严肃地看着我。   我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按理说我俩就趴墙头看了会死人,他们又没有丢什么少什么的,犯得着跑来找我们么?   “娃娃,问你点事儿。”老头儿眼神凌厉地看着我,让人有一种无法拒绝的威严。   我斜眼瞅见刘云龙在同学堆里冲我可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扔下我就开溜了。这个没义气的东西啊!   “娃娃,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我就是想问你:你右手手腕上的三个圆点是出生就有,还是受伤落下的?”老头问完后就紧盯着我,等待回答,似乎有点紧张。   我的右手手腕上有三个很规整的圆形印记,其实就是比其他部位的皮肤要黑一些,呈三角形排列,大的一个有樱桃那么大,小的两个差不多,但也有石榴子般大小。   我也问过我妈,她说那是我出生就带的,也就是俗话说的胎记。   “你问这个干吗?”我很警惕的看着老头儿。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老头该不会是认亲的吧?难道我不是我妈亲身的?   “你是壬戌年,庚戌月,乙丑日生的?”见我不肯回答他,老头又问。   “什么人需年,更需月的?”我听的是一头雾水。   “哦,我问你是不是1982年10月9日出生的?”老头反应过来了,黄历的计算和排列,我压根就不懂。   “我是八二年的,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有事麻烦您快说!”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是10月9号?这么你手腕上的不是疤是胎记?”老头儿听我说完,眼睛开始放光,又问了一遍我没回答他的部分。   “对~!您老到底有事儿没有啊?我还等着回家吃饭呢!”我开始相信我最初的判断了,正在考虑回家怎么措辞,问问我妈我究竟是不是她亲生的?   “真……真是你!呵呵,可算让我找着了。二十八宿对应的一点也不差……”老头儿听完我的回答,有点激动,乐呵呵的拽着我看,嘴里不停念叨着。   “您老没事儿的话我可就走了啊!”我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回家套我妈的话。   “这样,你明晚十点来找我一下,我有点事想交代你一下。你经常翻墙过来,应该知道我住在哪。”老头看我要挣脱他准备走,也不拦着,大大方方的松开了拽着我的手。   你谁呀?还交代我事?再说了,大晚上十点你让我去太平间?我吃饱了撑的啊!   老头儿八成也从我的眼中看出了不屑。他似乎不愁我不来,扭头就走,边走边说道:“想知道为何会梦到自己卧室里有口冒烟的棺材么?明晚来,我就告诉你,这对你很重要。”   我更奇怪了,我梦见棺材的事儿,只和刘云龙一个人说过,难不成这家伙通敌叛国了?   不应该啊,没好处的事儿他会去做?我不信。   再仔细想,我只和刘说过我梦见棺材,至于棺材在卧室还是在客厅放着,冒不冒烟我可没告诉过他。这老头儿是怎么知道的?   等我想问老头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我又不愿意这会儿去太平间找他。没办法,揣着一肚子的问号,边想边往家里走去。   第二天在家复习了一天,我一直想不通老头儿是怎么知道我的梦的。   到了晚上九点半,我实在有点憋不住了,如果不问清楚老头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总在心里吊着,我这二十多天就别想能安心复习功课。   但是这个点去太平间实在让人渗得慌。   我给刘云龙打了个电话,说约他晚上出来转转,吃个冰棍聊会天,权当放松放松。   谁让他白天把我给卖了,我就算要去问老头儿,也拉着他去,他不是喜欢去太平间么?我这次让他进去看个够。   我和刘云龙家离的很近,我家在市医院的西边,他家就在市医院的东边。   我俩十分钟后在市医院前门口碰头了,买了两根冰棍,边吃边往市医院里面走着,一路上聊着毕业后的话题。   我们其实都很迷茫,这样的一个学校,考上本科难于登天,城市里的孩子又不甘心上大专,家里又没钱没势,以后该干什么,谁都不知道。   说着就走到了市医院的后门,我站在太平间院子前,不走了。心理在做着最后的斗争:进,还是不进?   刘云龙看见我盯着太平间,开始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儿了。“你丫那天还没看够?打算晚上偷个尸体回家继续看啊?”   “陪我进去见个人。”我盯着他,眼里充满了强迫的味道。   “我靠!死人活人啊?我说你这家伙这么好心?大晚上出来请我吃冰棍,敢情是鸿门宴啊!不去,打死也不去!打不死更不去!”刘云龙在搞清楚我的意图后,很爽快的翻脸不认人了。   “不进太平间。就是陪我去找一下看太平间的老头,你看,他就住太平间旁边的那个平房里。”我进一步诱拐着他。   “那也不去!去干吗?找骂啊?”刘云龙的立场相当的坚定。   我没办法,只好说:“那这样吧,我进去找老头儿说几句话,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如果我叫你,你记得进去帮我啊!”   “靠,打架啊?”这家伙来了兴趣。“人家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你也忍心下得去手?”刘云龙看着我,一脸的鄙视。   “外日~(河南土话,不太友好的语气词),我说我要打他了么?我这不是安全起见,以防万一嘛!你就在这等着我,如果五分钟后我还不出来,你就在外面喊我。”说完,我不管他愿不愿意,就朝太平间北边的小平房里走去。   走到平房门口,后面响起了脚步声,我不看也知道刘云龙跟了上来。   “算了,我还是跟着你吧,有什么事你好有个帮手。”这家伙说的挺够义气,其实让他一个人这当会在黑漆漆的太平间门口呆着,他更愿意跟着我,至少旁边有人。   推开了平房的木门,我俩走了进去。   屋里挺干净,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屋子是个长方形,左手边摆着一张床,一个老式的大立柜,右手边就是个灶台。   屋子正中靠里的墙边放了一张方桌,桌子上供着一位我叫不上来名字的神仙,这个神仙一身白色长袍,袍角画着一支绽放的梅花,身材修长,双手背在背后,脚下踩着一团白云。不像钟馗或关二爷那么凶神恶煞,反而有点仙风道骨。倒挺像课本上画的诗仙李白。   神像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刚点上不久的檀香。桌子两边两把太师椅。怪老头儿就在左手边的太师椅上坐着。笑呵呵地看着我俩。   最让我俩感到奇怪的是,这会是六月中旬,正热着呢,这老头儿居然穿了一件崭新的唐装样式的长袖褂子,褂子前胸的位置上绣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瞪眼看着我们。   “你们来了。”老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既然来了,麻烦你们守一下我这里的规矩,进门先拜一下我们的夜师,三鞠躬就可以了。”老头说道。   第四章 高考之后   我俩有点蒙,相互看了一眼,拜就拜呗。又不会少块肉。于是干净利索的鞠了三个躬。   “呵呵,好,孩子,你帮我把灶台上的茶端来。”老头冲我说道。   这叫什么事儿嘛?感情这老头大晚上把我俩叫来消遣来了。又是鞠躬又是端茶倒水的。虽然我老大不愿意,但中国五千年的优良传统文化告诉我:要尊老爱幼,端个茶杯算什么?   我走到灶台前,一眼就看到了老头要我端的茶杯,是那种标准的清朝流行的大盖碗茶。下面还有个茶托。茶杯通体白色,看不出什么特别和新旧。我把茶杯端了过去,左手递给老头儿。   “你家人没教过你么?要双手才有礼貌。”老头有点不高兴。不伸手来接茶。   得,我又赶紧把右手也加上,双手敬给了老头儿。我开始有点后悔来了,进来半天还都没进入正题呢。   “呵呵,好!不错!”老头看我改为双手还颇为恭敬的把茶送到他面前,高高兴兴地接了过去,一饮而尽。   “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老头儿明显看出了我俩的不耐烦,主动问道。   “……”我有点郁闷,我想问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么?还来问我。难不成要我问你,我是不是我妈亲生的?   “关于梦,对么?”老头儿见我不说话,开始了自问自答。“你梦见的棺材,叫蚀魂金棺,放心好了,那并不可怕。俗话说梦见棺材要升官发财,是好事儿。只不过这个金棺和别的棺材不大一样,它里面不装死人,装的是你的东西,你的能力和责任。”   “那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会做这个梦的?”从进屋到现在,我终于憋不住问出了第一个,也是我最想问的问题。   “呵呵”老头神秘的一笑,把右手袖子捋了起来。“你看!”   只见老头的右手手腕上有着和我几乎一样的三角形印记,只不过这三个圆的大小略有不同,而且其三角形的朝向也和我的不一样。   “这是……”我迷糊了。   “老王八,他有和你一样的胎记啊!该不会你是他亲生的吧?”刘云龙凑上来一看,马上就想起了我手腕上相同的印记,讽刺我道。   “哈哈!”我正想骂他,老头先笑了起来,对着刘云龙说道:“娃娃,你有胎记没有,你爸呢?你有胎记的地方和你爸的一样么?再说我的年纪都能当你们的爷爷了。”   刘云龙显然被问住了,但嘴里还不服气的小声嘟囔道:“兴许是隔辈遗传呢!”   老头笑完,扭过来脸来对我说:“至于这个胎记是什么?有什么说法。你现在知道也没用,将来你自己慢慢会发现的。总之,不要怕金棺,你命里有的,你想躲也躲不开。好了,你们走吧,咱们还会有再见的时候。的我一会还要给明天火葬的喜神化妆,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来看看,但要保持尊重。”   我俩迷迷糊糊的出了太平间的院子,走到医院大门口。   “大晚上让我陪你出来就这事儿啊?”刘云龙明显有被涮了的感觉。   “不过也够奇怪的,你和那老头居然有一样的胎记,你俩真的没一点关系?”刘云龙帮我分析道。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应该有一点是肯定的,右手腕上有这三颗胎记的人,都会做那个棺材的梦!”我想老头给我看他的胎记,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那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会有相同的命运?”刘云龙一本正经的托着下巴沉思道。   “靠,滚你的去吧,相同的命运?让我以后跟他一样找个医院去看太平间啊?!”我正担心的事情被指了出来。有点气急败坏。   “总之,你们都不是正常人,至于哪不正常?现在看来,精神方面的居多。”刘云龙下了结案陈词。   “恐怕没那么简单,等考完试我得去查查,我可不想和妖魔鬼怪神么的扯到一块去。”我倒没把他这句话当成是讽刺。我脑子有没有病,我自己很清楚。   “你倒是想呢,还得看人家妖魔鬼怪愿不愿意。再说了,这二十天不是放假自习么,你不会查啊?反正以你的成绩,这几天天去查查,说不定语文还能考及格呢!”这家伙一天不跟我抬杠,他就睡不好觉。   我满脑子都是事儿,也懒得去理他。一看手表,快十一点了,我俩赶紧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去了。   虽然今天去找老头是冲着解开心里的疑惑去的,谁知道老头回答了我的老问题,却又丢给我两个新问题。为什么我们有一样的胎记?梦中的金棺到底预示着什么?   其实刘云龙说的倒不错,我的成绩,在班里那是倒数的,这二十天怎么过都无所谓,对成绩几乎无影响,说不定我去翻翻旧书找找自己感兴趣的,想知道的,也许语文还真的能多答上两道题呢。   我甚至还妄想这二十天中,能发现金棺的秘密,帮助我考个高分呢。   三天后,我的春秋大梦宣告破产。无论是图书馆还是网上,关于梦见棺材的,无非就是一些升官发财之类的语言,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东西。   而去查有三颗痣的人,搜索到最多的就是《大话西游》里面的至尊宝,再说他是在脚底板有三颗痣,我的是在手腕上。总不能去问问周星驰,他有没有吧?   我甚至还把刘云龙的《周公解梦》借来,打算详加研读,但看了十分钟后,我放弃了,都是文言文,压根看不懂。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看的。   年轻人的冲动和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高考后我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整天和一帮同学朋友们,不是去网吧打游戏,就是去游泳吃夜市。   反正将来的路怎么走,这时候还不是我们考虑的,而是家长们头疼的事情。   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高考分数终于在八月初放了下来,我毫无悬念的落榜了。   正好这时候发现我父亲有比较严重的肝病,他没有医保,为了能够支付高额的医疗费,我选择去上了一个电脑培训班,学习一些设计软件,也算将来有个一技之长。   至于刘云龙,他的成绩比我高了将近100分,但那又有什么用,我离大专线差150分。   就在我上电脑班一周后,刘云龙告诉我,他爸动用关系,把他送到陕西的一个部队锻炼去了,一去就是两年。   我俩是小学加初中加高中的三料同学,从小就在一起,现在要分开,真有点舍不得,但是对我们来说,人生最无忧无虑的前十八年已经过去了。   今后的几十年,我们不再是为自己一个人了,而是要担负起生活的责任,不久还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能够阻挡我们今后生活的障碍,都必须要清理出去。   人总是要挣钱吃饭的,该走的总是要走。就像时间,永远也拽不回来。   送走了刘云龙,我的设计学习班也接近了尾声。妈妈为了方便我找工作,找人帮我做了一张本市大学的假文凭。给我的那天,我看到她很尴尬。父亲躺在床上也是一脸的无奈。   他们都认为我本来可以再读几年书,没想到这突然的变故一下就把我从温暖的家推向了外面残酷的世界,让我这么早就要面对生活的压力。   其实我倒不在意,学我早上烦了,早点出来打工挣钱有什么不好?只要我努力,总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不久后我找到了我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专门卖数码产品的商行,负责设计一些宣传品。一个月800块钱的工资,每天上班时间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七点,十一个小时,中午除了45分钟吃饭时间,不得休息。   还好离家很近。领导倒是对我很不错,得知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特地嘱咐我不用急,工作需要一定时间才能上手,给我充足的时间。   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画画,虽然画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但对设计海报,无论是用色还是构图,都有一定的帮助。   我工作很努力,一年后工资也随之涨为1200元每月。这期间我也偶尔和刘云龙写上一封信。他在部队里自己充电,凭着毅力,硬是考上了一个部队大学。   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一年,我父亲肝上的毛病越来越重,没能等到看到他儿子结婚成家的一天,就撒手而去。   出殡那天,也是我自那次夜谈后第一次来市医院的太平间,看门的已经换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我向他打听怪老头的下落,他说他也不知道,来的时候前任就走了。   这两年来,我还是很少做梦,那个金棺的梦也再没做过。我想,这大概就是一个玩笑,也就是一个人生中的小插曲吧。   父亲死后我情绪一直很低落,好在不久后公司组织去太行山进行企业拓展训练。   我虽然不想去,但母亲说去吧,正好大家闹一闹,换一下心情,毕竟走人已经走了,但我们剩下的还是要接着生活。总不能天天愁眉苦脸的。   第五章 山中噩梦   我们公司跟的那个拓展营在太行山的深处,听他们的人说什么这里好,山清水秀,世外桃源。   对比后才知道其实是因为他们实力不大,外面的几个大基地挤不进去,只好来这个偏僻山沟里。而且他们费用也低,公司方面还能省钱,何乐而不为呢?   大客车开了将近7个小时的山路,把我们这一车人都颠了个七荤八素,才算到目的地──一个叫做板岩的小村庄,全村也就50多户人家。   村子坐落在三个大山头夹着的山坳里,终年云雾缭绕,一条小河从村口流过,确是美不胜收。   第一天,自由活动。我们早上六点起来坐车,两小时高速加七小时山路,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一车人早就不行了,谁还动得起来啊。   吃了饭就回到各自的宿舍躺着去了。解散前团长说这个村前几天刚死了个人,村里正在办法事,让我们晚上没事别往过去看,当地风俗不喜欢让外人看到这种事情。   没人甩他,谁会闲着没事去看那事儿去。   由于睡得太早,半夜我怎么也睡不着,无奈睁眼坐了起来。   起来这一看不要紧,我们屋是个十人的大通铺,除了我,其余铺上都没人。   往房间最里头望去,靠墙角的空地上,赫然摆了一口大棺材。   我一激灵,正想放声大叫,但随即想到,这该不会就是老头儿说的金棺吧?看来还是梦,既然是梦,就不用怕。何况老头儿也说这口棺材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我打算仔细研究一下这口棺材。我战战兢兢地下床,一点点朝屋角挪去。虽然明知是梦,但一切却又感觉那么真实。   走进了我才发现它通体黝黑,锈迹布满了表面,中间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闪光。但它究竟是不是我两年前梦中的那口棺材,早已记不得了。   终于走近棺材,我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右手手朝它摸去。触感冰凉,应该不是木头的。   我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对着棺材盖角上的一点闪光刮了刮。这一刮不要紧,巴掌大的一片锈渍随之落下,露出了棺材的本来面目。   黄灿灿的颜色在掉落的锈渍后显现出来。虽然我还不知道这种金属是不是黄金,但先入为主的想法告诉我,这真的是口金棺!   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么大的一口金棺,能卖多少钱啊!这要不是在梦里,我岂不是发了……   从我看见它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除了这口棺材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其余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既然就是梦中的金棺,里面装的肯定不是死人,而是什么好东西了。记得老头说过,貌似还是对我有用的好东西。   于是我决定──打开棺盖来瞧一瞧。   我走到屋口想把灯打开,可怎么找也找不到灯绳。难道是做梦没有把灯绳放进去?   没办法,只有借助月光来一看究竟了,还好今晚月亮又圆又亮。照进屋内,地上一片雪白,视线还算不错。   我走到棺材的一侧,用双手撑着棺盖,双脚用力一蹬,把棺盖向另一侧推去。   十秒钟后,我颓然坐到旁边床沿上。这个盖子也太沉了!我用尽了力气,纹丝不动。   难道是金子的缘故?可我这是在梦里,做梦也要按照万有引力定律啊?   古代人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弄个滑轮什么的,打开时少费些力气……   我只顾坐在这埋怨,实没想到棺材又不是衣物箱,天天打开关上的,棺材一旦盖上,就没有再打开的理由,人家是一次性的。   突然,我灵机一动,记得以前在哪里看过,说棺材盖也分好多种,有的是直接扣上的,有的是有滑槽,推进去的。难不成这口棺材是有槽的?斜着推不行,因为卡着,非得前后推?   于是我走到棺材的一头,朝着前方,慢慢用力推去。当我劲头用到刚过一半的时候,棺材盖开始往前走了。看来我猜对了,这是一个带有滑槽的棺盖。   其实我心里还是怕怕的,里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   我推得很慢,在推过了十公分左右的棺材板厚度,棺材里面终于露出了一指宽的一条缝隙。慢慢凑近,往里看去。漆黑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又回身在屋里一阵摸索,想要找一把手电筒出来。不出我所料,除了床和被子、褥子、枕头,别的什么都没有。   没办法我又回到棺材前,打算把缝隙推得再大一些。谁知道这个棺材板越往后推越要用力,推到差不多人头刚刚可以伸进的去的地方,我就再也没劲了。只好扶着棺材先喘上几口气再说。   我正扶着推开的棺材边喘气,突然从里面伸出了一只煞白的手,一下就抓住了我的左手腕!   “啊呦!”我正喘气,根本没防备,这一下着实吓得不轻,赶忙往后撤。   可是这只手抓得我非常地紧,无论怎么用力,就是抽不出来,而且捏得我手腕生疼,感觉都快要碎了。   没办法,看来一只手是抽不走了,我只好用右手来掰那手指。刚掰了一下,从棺材缝隙里又伸出一只手,上来就又抓住了我的右手腕。   我心想完了,今天是逃不了了,两只手都被抓着。怪老头还说里面是对我有好处的东西,难道就是这对要捏碎我手腕的死人手?   我正无计可施,抓着我右手腕的那只手突然冒起了白烟,伴随着滋滋的响声,我的手腕也传来一镇灼热感。只听棺材里面一声怪叫,抓着我的两只手同时松开缩了回去。   我赶紧退了两步,摸着生疼的左手腕,盯着棺材缝,不敢上前。心理还一边诅咒着这个恶心的梦赶紧结束。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慢慢从棺材缝里冒了出来,我瞪大眼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个人头,先是头发,再是额头,眼睛,鼻子,嘴。直到整张脸从棺材里冒了出来。   一张男人的脸,很普通,但脸上煞白,眼神无光,就好像得了很久得病一样。看不出来他的实际年龄。   我紧张极了,不知道他是人是鬼,但从棺材里出来,鬼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好在棺材只被我推开了一条仅能把头伸出的缝。里面的那张脸仿佛也注意到了这点,把头伸出来后就不动了,而且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我们一人一脸就这么对视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是几秒钟,但这样的情况对我来说每一秒都是难熬的。这张脸突然张嘴说话了:“你……你不是张师傅?”   “……”他一说话,我心里的紧张反而降低了不少。   “张师傅呢?张师傅在哪?”那张脸居然比我还要惊愕。   “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张师傅,这是我的梦,请你走吧。”我巴不得他赶紧走。   “你的梦?那这金棺,不是张师傅的?”他一脸的惊愕。   “我不知道是谁的,但至少你也瞧见了,这里只有我在。”这样的对话,的确能起到一些缓和气氛的作用。   那张脸探头看了看棺材,长吁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不好意思,吓着你了,这的确不是张师傅的金棺,他们都说张师傅的金棺是金灿灿的,这口你瞅瞅都是锈……”   我为之气结。这又不能怪我,难道说做个梦还要天天擦棺材?   那张脸说完话,招呼也不打一下,就缩了回去。转瞬,一股黑烟从棺中飘了出来,渐渐在屋内散去。   我愣在原地半晌,怎么办?过去盖上?不敢,可这该死的梦就是不醒,我也没办法啊。   哎?不是说梦里使劲掐一下自己,就能醒么?   我连忙抬起右手,朝自己脸颊使劲掐了一下,疼得我直呲牙。等我睁开眼一看,还是在这站着。前面三米远的地方是我推开了一条缝的大棺材。   这可怎么办?难道我回不去了?   第六章 再见老头   我又开始紧张起来,如果醒不了,难道要一直这样做梦梦下去?那现实世界里的我岂不是变成了植物人?   我走到屋门口,想要打开门看看,但又怕门后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在门前犹豫半天,一狠心,开就开吧,都这地步了,不开也不行啊。   我闭着眼,猛地把门拉开。   半天没动静,我慢慢睁眼一看,愣住了。   门外本应该是我们拓展用的小操场,刚才我走过来想开灯的时候还从窗户里看到月亮和山呢。现在是什么?门外是一间大屋子,一道走廊,十张床,最里面墙角还摆着个推开口的大棺材。   我又回头看了看,对,一模一样!我开始冒汗了,这可怎么办?   对,还有窗户,我赶紧走到旁边打开窗户,没看就跳了出去,反正是一楼,不怕摔着。   跳出来抬头一看:还是一间大屋子,十张床,一口棺材。   屋里还是被月光照亮的地面,可是我却不知道光是从哪里照进来的。   这时我虽然害怕,心里反而冷静下来。开始思索我为什么会被困在梦里。   难道我动了什么?让梦无法继续下去,就定在了这里?看向棺材,我动过的只有它了。是不是因为我把它推开了,所以造成现在的这个情况。如果我再合上的话也许就能一切恢复正常了。   可是我实在不想再靠近那口棺材了,谁知道还会从里面再蹦出来什么东西。   坐在床边考虑了半天,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再走过去把棺材盖推上看看了。我远远地从房间另一角绕到被推开的另一边,尽量远离那条黑缝。攒了两口气,我用力把棺材盖给推了回去。   “咔嚓”一声响过后,棺材又变成了严丝合缝的样子。   这时窗外突然有了光,越来越亮,耀得我无法睁眼。   等我能适应这个光亮的时候,我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天亮了。我还躺在床上,旁边的同事们已经陆续开始起床了。谢天谢地,我总算是出来了。   我双手撑着床打算坐起来,突然感觉左手腕生疼,举起来一看,一圈淤血的印。难道是那个棺材里的人抓的?这究竟是不是梦?   第二天,我们开始了拓展训练,首先是什么建立团队感情。就是一个空地上,用木头板拼了些架子,项目有什么信任背摔,生死电网等等,听着名字唬人,其实也就跟玩游戏似的。   我对这类东西很不感冒,不是我不合群,没有团队意识,而是做这种东西你要提前有意识地灌输一些理念,做起来才能事半功倍,达到理想效果。像这种直接上来就做的,像小孩子玩游戏似的,做完就忘,毫无意义。   吃完中午饭我就趁教官不注意跑路了,自己去逛逛玩玩也比瞎胡闹强。   来到村口的小河边,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在钓鱼,由于他背对着我,还带着遮阳的斗笠,看不出来实际年龄。反正我左右闲来无事,就凑过去看看他的战果。   在他旁边坐下后,我才看到这个男人也就30来岁。虽然坐着,但可以明显看出他身材十分的高大健壮。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漂。   钓鱼的人最怕有人来打扰。我也不说话,就在他旁边坐着,看着小桥流水,群山环绕,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师叔,我等了你两天了。”我正打算躺在屁股下的大石板上小憩一会,这个男人说话了。   我扭脸朝周围看了看,没来人啊。   “师叔,不用看了,我就是叫你呢”中年男人扭过脸来看着我说。   “我?是你师叔?”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管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叫师叔,再也没有比这搞笑的事情了。更何况我根本就没和谁拜过师,哪里来的师傅?   “是,爷爷前天就叮嘱我要在这等你了。”   “你爷爷?”我越来越迷糊了,这都是哪跟哪啊?   “我们走吧,去见爷爷。”中年男人说话间就站了起来,把钓具一收,就要走。看来他根本就是来等我的,不是钓鱼的。   “等等!”我赶忙喊住他“你知道我是谁啊?你叫我师叔。再说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啊?你爷爷我更不认识了。”   “呵呵,我是不知道你是谁。但爷爷的话一定没错。跟我来吧,见了爷爷你不就清楚了?”中年男人看我不肯跟他走,转回来就要拉我。   我赶紧往旁边一挪,想躲开他的大手。谁知道他好像练过功夫,见我躲开,突然手一翻,还没等我站稳,就已经被他抓住了右肩。   我想挣脱,可这个男人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儿,一身二百多斤的横肉就这么死死地摁住我,怎么也挣不开。   “喂!你再不松手我可叫人了!你这叫绑架你知道么?”我没办法,只好用语言威胁他。中年男人一笑,夹着我就朝河对岸走去。   “喂!喂!”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这么喊他:“你别扯着我了,我跟你去行了吧?你看我鞋都湿了,就算河浅你也不能这样拖着我趟过去吧!”   我本来是想叫的,但一想我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这么喊绑架啊,抢劫啊,也够丢人的。再说现在大上午头,量他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可是中年男人就像没听见一样,夹着我就这么从河里趟了过去。我感觉我就像一只被人掐着脖子等待屠宰的小鸡。   我别别扭扭的被中年男人推上了山,走到半山坡的一个小房子前,停了下来。回头看去,村子就在河对岸的半山腰上,我的同事们刚吃完了饭,正在村子操场的空地上三五成群的聊天。   看到有人,我也就不那么担心了,毕竟在这里大喊一声让他们听见是绝对没问题的,且看看这个大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中年男人终于在屋前放开了抓着我肩膀的手,冲着屋里喊道:“爷爷,我把师叔给您请来了!”   “张山,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请人是要有诚意的,你这样把人强拉上来,又不说个缘由,那能算是请么?”屋里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我说了爷爷要请他,可他不跟我走,我也没办法啊。”这个叫张山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辩解道。   说完他扭脸对着我小声说:“我爷爷叫张世勋,村里人都叫他张师傅。我可告诉你了啊!”   “你这个笨蛋,咳~你说跟没说一样!”的老人一边说话带咳嗽的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冲我笑道:“乖徒弟,你终于来了!咱们有年头没见了吧?”   原来是市医院太平间的看门老头儿!难怪刚才听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声音耳熟,仿佛在哪听过。   “你……”我不礼貌地指着老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呵呵,这就是我家,我就是这个村子的人。”老头笑眯眯地看着我,但还是那么一副阴沉沉的感觉。   “你忘了,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咳咳~”老头儿使劲儿咳嗽了两声,叫张山的中年人赶忙从屋里搬出来一张太师椅,待老头儿坐下后就垂首站在他身后。   “等等!”我终于回过神来。“谁是你徒弟?”   “呵呵,就是你呀!”我明白了,这个叫张山的大汉为什么管我叫师叔了:他管老头叫爷爷,按老头说的,就算我是他徒弟,那就是和他爸爸一个辈儿的。他自然要叫我师叔。   “我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你可别乱说!”我有点不高兴,就算你年纪大,哪有一见面就死活要认徒弟的?你又不是什么名人。   “呵呵,两年前啊,你忘了?”   “……”   “那天晚上你去找我,拜了祖师爷没有?”   “……”   “你给我敬茶了没有?”   “……”   好家伙!老头原来设了个套儿,一直在这等着我呢!   “开什么玩笑!你那是骗着我拜的!”我愤愤地说到。   “不骗你你肯拜啊?”老头邪邪的笑着。我也终于明白当年他这个邪笑的意思了。   我这时真是无比的郁闷,不承认吧,这些事情我确实做了;承认吧,难道真的要拜他为师啊?鬼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今天左右有空,那我就从头说起吧。张山,再搬两把椅子出来,你也坐这里听。咳……”张老头喝了两口张山端给他的茶后,也不管我肯不肯坐下来听他讲,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第七章 可怜的人(上)   “从哪说起呢?就从咱们俩手腕上的这个胎记说起吧。说多了怕你一时也接受不了。这个胎记有个说法,它被称叫做“无为印”。   三个圆分别代表天道,也就是你腕子上最大的那颗圆;鬼道,中间的圆;人道,最小的圆。由于鬼数阴,地为阴,所以暗合天地人三道循环的说法。但是你腕子上代表地和人的印记几乎一般大小,极是少见。   凡是像咱们一样右手腕上有这无为印的人,通常被称为掌印人……   “等等,是你们,别带上我。再说了,我说我要行什么道了么?”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张老头儿的叙述,这还没讲几句呢,就把我跟他归为一类了,我可不想当神棍。   “呵呵,你听我说完,行不行道,不是你说说就算了的。”张老头一点也不在意我的冒犯。我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实在懒得和他争辩。   “掌印人不是一个宗教或门派,我刚才也说了“道”这个字,不过我指的是道路,不是道家的那个“道”。虽然掌印人是天生的,但也有许多人空有无为印,却不懂得如何使其发挥功效,造福一方百姓,一生碌碌无为……   “打住,既然这么多人,你偏找我干吗?”我不想再听,站了起来。本来被骗着拜师就憋了我一肚子的气儿,这个张老头偏又是鬼话连篇。我就是平平凡凡的一个人,我也没能力掌什么印,让我信这些,我承认我很难办到。   “咳……如果我没看错,你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啊!”张老头显是没有料到我这么快就不耐烦了,说走就走。   “那好,我有几个问题,你如果回答的让我满意,我兴许会继续听下去。”我已经确定这老头是在胡说了。还什么百年难得一遇,我自己都没发现,让他给发现了?   作为他骗我的代价,我要狠狠的打击他一下。   “第一,拥有无为印,能挣钱么?”我开始向张老头发难   “不能。”张老头回答的很干脆。   “那好,第二,拥有无为印,能令人起死回生,救死扶伤么?”   “……也不能,天道循环,不可反其道而行之。”   “第三,拥有无为印,会对我目前的事业有帮助么?”   “……不能。但是换个角度,你可以帮助许多其他人……”张老头开始心虚起来。   “好了,也就是说,拥有无为印,对我其实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也不是没有爱心,但你不觉得扶危济困这种责任,不应该也没理由落在我这种普通人肩上。再者,我是一个接受过正规国家教育的人,让我相信你这些神啊怪啊的,估计很难。”我笑了笑,看着张老头。转身准备下山。   “难道你就准备这样毫无意义的度过你的人生?”张老头有点激动,提高声调在我背后喊道。   我扭过脸来看着他:“至少我现在有正式的工作,有我的人生理想。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指望我将来干什么?和你一样去看太平间?整日与尸体为伍?这就是所谓的人生?所谓的意义?这就是你能带给我的?”我这时心里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感。   “你怎么能对爷爷这么说话!”张山愤然而起。说实话,我很怕他打我,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虽然我很不忍心以这样的方式拒绝一位老者,但他说的事情,以及他对我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无法接受。   “您该找谁找谁去,您孙子不就在旁边么?讲给他听好了!”说完我不理他们祖孙俩铁青的脸色,扭头往山下走去。只听见后面张山喊道:“嘿!你站住!”张老头喝道:“张山回来,不得无礼!咳……   张山想拦我,却被老头阻止住了。   望着我走向山下的背影,张老头喃喃地说:“人鬼双驰,心如止水,性若顽石。果然如此!二十八宿为鬼,甲子纳音海中金,多好的命啊!唉~真不知道你的存在,究竟是福还是祸?”   我往山下走着,越想越生气,什么命好命贱,什么天授异秉,都是狗屁!难道我天生就活该上不了大学?天生就活该父亲早早去世?天生就活该为他人服务?   我又想起父亲刚查出肝有毛病的那一年,一个算命的老瞎子在路上撞到父亲,被父亲搀扶起来后非要摸个手相。相后说父亲宅心仁厚,乃大福大贵之命,阳寿决不低于九十。结果呢?该走的还不是要走?   迷信!愚昧!我心里不断地骂道。我怎么会相信这么一个老神棍的胡说八道,居然还稀里糊涂地拜他为师。说出去人家不笑死我才怪!   在我心里,张老头已经和骗子划上等号了。说得冠冕堂皇,谁知道他心里正说不准怎么来骗我的钱呢。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我的梦,又为什么和我有相同的胎记,我这时也统统认为这只不过是高明的骗术罢了。   晚饭后,大家都聚在宿舍的操场上,架起了一堆篝火,搞起了篝火晚会。由于我们所在的地方位于村子边上,也不怕会干扰到村民的正常作息。大家都在尽情的唱歌跳舞。   我依然是一个人呆在卧室,躺在床上,这种过于热闹的场面,的确不适合我。百无聊赖之际,听见有人敲门。   我下床过去把门打开,只见门外赫然站着那个大块头张山。看到是我,张山直接跳过了打招呼的环节,第一句就是:“爷爷病倒了!”   “病倒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重复着他的话。   “哼!还不是被你给气的!”张山看我毫无反应,有点生气。   “拜托,这碍我什么事儿了?”我已经认定他们祖孙俩是骗子。这次看来是骗钱不成,要改为敲诈勒索了。   “要不是你下午说得那么难听,爷爷会急火攻心,以致被痰迷住了么?”张山越说越激动,已经摆好了要打人的架势。   我看着他挡在门前那小山般的块头。打我是打不过他,估计得破财免灾了。   “给,这是350快钱,算我赔你爷爷的医药费,我就这么多了,你看着办吧。”说着,我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把我仅剩的钱递给了张山。反正在这种小山村里,有钱你也花不出去,我们的伙食住宿车费都是公司掏的,这几天有没有钱对我来说并不要紧。   不过,我确实对我认定的这一家“骗子”没有一点愧疚,我给他钱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不再纠缠我。我甚至在想等明天拓展结束了我是不是要下山报警,好把他们都给抓起来。   “我不要你的钱!”张山的眼神直接越过在他脸前摆动的钞票,紧盯着我。   “不要?”我也愣了,你这大晚上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讹我的钱么?   “不要钞票,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帮我个忙,爷爷说了,这个忙你要是帮了,以后路怎么走全在你,我们绝对不会再纠缠你!甚至拜师的事儿,也可以作废。”张山像在背台词一样把条件说了出来,我知道这一定是张老头叫他这么说的。   “笑话!”我倚在门框上,边笑边不屑的看着他。“我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你们说了算的,现在就好像我求着你们同意一样。你告诉老头,拜师本来就是他骗着我做的,根本做不得数!”   “爷爷还说了,如果说什么你都不同意的话,我可以用我的方式解决。”张山也学着我,靠在另一侧的门框上,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我想起了他中午夹着我上山的情景。“这儿现在这么多人,我看你敢!”说实话我还是很担心他对我动手的。   “我也许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带不走你,但我至少能揍你一顿,让你三五天下不了床。而我呢,顶多也只不过被村支书训一顿,罚他娘的扫一个月厕所。去是不去,你自己选吧!”   谁说大块头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家伙是对这句话最有利的批判!此刻,我无语了。   我垂头丧气的走在前面,张山就在两步后紧紧的跟着我。走出拓展基地,我停下扭头问张山:“去哪啊?”   “村西头赵有德家!”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牵了两只羊,把绳头攥在手里。   第八章 可怜的人(下)   “拜托!我怎么会知道赵有德是谁?他家在哪?”跟这家伙说话简直是费劲的要死。   “喏!就是前面河边亮灯的那个院子。”张山朝抬了抬下巴,就算指给我方向了。   我们两个人在黑灯瞎火的村子里走着。   山里人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几乎每家早早的**点就关灯睡觉了。这也使得唯一亮灯的赵有德家格外显眼。   快走到赵有德家门口的时候,我发现院门上扯着白纱,墙角上竖着两丈高的白幡,两个大白灯笼忽闪忽闪的,在夜晚格外的瘆人。   看来他家是有人死了。一个上了年级的男人领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青年,看我俩走了过来,连忙从蹲着的墙角起立,迎了上来。   “山子,张师傅呢?咦?你这是?”上了年纪的男人看张山跟着一个不认识的青年走了过来,手里还牵着两只羊,也是疑惑不解。   “对不起,赵大叔。爷爷刚巧今天病倒了。你们家拜托的事,爷爷说看来是办不成了。明天就是头七,今晚子时前必须把二叔送走。这是前几天您送过去的羊,爷爷让我给您退回来。还有爷爷说事情没有办成,有负你们的所托,让我把我们家的老羊也给牵来,全当是给二婶一点补偿。”   张山说话的时候,一个神色憔悴的村妇从院内走了出来。   听完张山的话,叹了口气道:“算了,山子,我们怎么能怪赵师傅呢?要怪就怪有德他命薄,我们母女俩命贱。那些钱找不到就别找了,就让它们随有德走吧。”   “是啊,山子,我们活着的人本来就不该麻烦死人。你们尽力就行了,羊你还是牵回去吧。赵师傅几十年来为十里八村的没少出过力,大家谁不记得他的好,这点又算什么呢?再说现在赵师傅病倒了,多吃些肉也能补补。”上了年纪的男人也随着说道。   “哎?”张山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些以后再说,今晚最主要的是要把二叔的魇召回来,送他去该去的地方。不然过了子时,就麻烦了。今晚的事情我来做就可以了。”   我冷眼看着他们的一对一答。心中冷笑,还真是一群演技派,亏他们这么舍得下本。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哦,既然这样,快进院吧!这位是?”上了年纪的男人正打算把我们领进院,看到了张山旁边的我,又停下来问道。   “这是我师叔,就是爷爷的徒弟。”张山介绍我的时候,加重了徒弟两个字。   “张师傅终于找到徒弟了?那就好那就好,有你们在,我们有什么不放心的,有什么需要你们就尽管吩咐好了!”上了年纪的男人听说我是张老头的徒弟,马上对我肃然起敬。   来到院内,只见院中的空地上用白布和木头桩子搭起了一个临时的简易灵堂,灵堂正中摆着一张木板床,上面躺了一个盖着白布的人。   不用问,这就是死者赵有德了。   这会院中有十来人,都是面色深沉,人多我倒也不怕,顺着尸体往灵堂的供品台上瞧去。   “啊!这是!”当我看到死者的遗像,我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指着照片喊道。“这人……这人我……”   “嘘!别说话,你想被打死么?”张山马上小声的喝住我。赵家人都奇怪得找我瞧来。   照片上的人,也就是死者赵有德,赫然就是昨天我梦中从棺材里钻出的那个人!!!   “赵大叔,按规矩,你们家人回避一下吧。”张山朝上了年纪的男人说道。   “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就吱声!”上了年纪的男人说完就去招呼院子里的一家人都进了偏屋,关紧了门,窗帘也都紧紧拉了起来。   这时候院子里,就剩下我和张山两个人。   “你喊什么!要让他们家人知道是你惹的祸!打不死你也要把你打个半残!”张山见赵家人都进了屋,马上翻脸低声冲我吼道。   “我?怎么又是我?我说,关我什么事了?”我正盯着相片看,听见张山骂我,一肚子委屈的回道。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梦到这个人了?”张山问道。   “……”   “你是不是把棺材盖推开放他出来了?”张山又问。   “……”   “你是不是说了让他走?”张山一连三个问题,问的我是哑口无言。我的梦他怎么会这么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我憋了半天,问出来这么一句废话。   “我不知道,但是爷爷都知道。昨天那个人本来是飘出去了好远,爷爷追了他六个晚上,才拉了回来。你倒好,推开棺材盖就放他走了,现在跑得找都找不到了。今天晚上就是来把他的魇召回来,人是你放走的,找回来自然要落在你的身上。”张山一边拿下斜跨在身上的背包,一边说道。   “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我不会啊,你让我怎么找。”   自打看见了赵有德的照片,我心中对张山祖孙俩的看法就发生了动摇,现在我可以说是没有了主见,不知道该如何用科学的方法解释这种现象。   “不用你动,你就站在这里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做。”   张山把包中的事物一件件拿了出来,放在我们面前的地上。无非是一些道士神棍常用的香烛蜡扦烛台什么的。   在摆物品的档,张山简单说了一下这家的情况。   死的男人叫赵有德,刚才在门口说话的女人就是他媳妇。   赵有德天生有轻微的小儿麻痹症,干不了重活,家里的一亩二分地也都是由他妻子来种。年底收的粮食也勉强够一家三口来年的口粮,其他的一点不剩。他家每年的粮种都要靠村里组织,一家两把,这才能维持第二年的春种。   前些年孩子还小,一家三口虽说日子紧吧,也还能过。   到了去年孩子六岁,要上小学了。两口子这才开始发愁,家在山里,孩子要去山下的大石桥乡上小学,一天光山路走着来回就要将近十个小时。   每天回家肯定不现实。但如果寄宿的话,一个月二百块钱的寄宿费,对这一家来说无疑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为此夫妇俩天天愁得睡不着觉。不让孩子上学,将来肯定没出息,总不能像自己一样守着一亩二分地苦哈哈的过一辈子。   孩子还有个大伯,就是刚才那个上年纪的男人,叫赵有才,家里虽说好过一点,但他们家两个孩子,一个还在上高中。一年挣的钱算下来也刚够俩孩子的开销,家里几乎剩不下什么。   赵有德找遍了亲朋好友,也才借来了三百多块钱,但这点钱,只够孩子一个半月的生活费用。   没办法,赵有德有空就跟着村里的拖拉机到乡上转,想去看看有什么能赚钱的门道,找个编织类的这种不太费体力的手工活,希望能在孩子的学费上补贴一下。   这天赵有德正在乡里的集市上一瘸一拐的逛着,斜眼看见一个阴暗的巷子口挂着一个大黑牌,上面用白粉笔写着“高价收血”四个大字。   血谁没有啊?血也能卖钱?   赵有德就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朝着那个大黑牌子努力地走去。   一个小时后,赵有德脸色苍白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他被抽走了600毫升的新鲜血液,而换回来的,只有可怜的80块钱。   收黑血的老板告诉他,想卖,两个礼拜后再来,多吃点东西补补。血好的话再给他加5块钱。   从此,赵有德每半个月下山到乡里一次,带回来80块钱,他告诉媳妇,这是他去乡里庙会上给人唱大戏的搭棚子拆棚子,人家给的辛苦费。他媳妇也就没在意。   由于卖血,本来就不富态的赵有德更加消瘦,而且有两次感冒发烧,居然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也没见好转。   刚好今年年初市里的医疗下乡工程进行到了板岩村,赵有德的媳妇就骗着赵有德去做了次体检。   这一检查把人吓了一跳,赵有德居然得上的是艾滋病!而且已经中晚期了。   他媳妇不愿意了,说他在外面找了野女人,非要和她离婚,谁劝也不听。   没办法,赵有德给大家看了他手臂弯里针眼,众人这才知道他卖血给闺女攒学费的事情。赵有德媳妇听了更是哭得死去活来。一家人就这样被逼进了绝境。   不久,经过村里的商定,大家决定凑钱给赵有德治病。赵有德原先卖血的钱,大家也希望他拿出来,加在一起,尽快把他病情稳定住。   但谁都想不到,赵有德拒绝了所有人的捐款,把自己拿命换来的这将进2000块钱偷偷藏了起来,谁也不说,而且拒绝任何形式的治疗。   他说他的钱要留给闺女上学,谁也不许动。   就在六天前,病床上的赵有德知道自己恐怕是熬不过了。趁屋里没人,咬破手指在自己盖的白被子里上写下了藏钱的地方,然后就含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河南许多地方有个风俗,人死之后,他临死时穿的,用的,铺的,盖的都要烧掉。   何况赵有德得的还是艾滋病。在清理完遗体和遗物后,他的被子等用过的东西,都被拿到屋前院子里烧掉了。   没有人去看被子里写了什么,甚至大家都不愿意动他的东西,都是拿竹竿挑着到外面烧掉的。   赵有德死后第二天,大家这才想起来他还藏了2000块钱,那是留给他闺女的学费。   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没办法,大家去找赵师傅,也就是赵世勋那个怪老头,请他出马,找出藏钱的地方。   过了一天,赵老头告诉他们,藏钱的地点写在赵有德的被子里上,大家又赶紧回来扒已经烧成灰的那堆东西,幸好烧的那天下着小雨,而且没人愿意动赵有德的东西,扔到那里就算了,被子并没有烧净。   经过仔细辨认,最终只看见被子里上写的“钱在”两个字,别的就再也看不到了。至此,这2000块钱的下落彻底断了线。   第九章 赶鸭上架   听到这里,我也知道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问张山道:“那你叫我来干什么?我来了就能找回那2000块钱?”   “钱恐怕是没戏了,但你可以把赵有德的梦魇找回来。”张山一边点摆在地上的蜡烛,一回我道。”   “什么是梦魇?”   “人分为二,心为魂,脑为魇。”   “不懂。”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一面为善,一面为恶。为善的一面,通常在人们心中。我们称之为魂;而为恶的一面,就藏在你的脑子里。就叫魇。鬼是世人对魂和魇的统称。我们俗话所说的恶鬼,就是指魇。”张山蹲在地上,摆弄手中的黄裱纸,耐心地给我解释道。   “这个我懂,就是通常说的人具有两面性。你说的这个魇就是指做噩梦时候的那个梦魇么?”我终于听懂了一点。   “对!”张山站了起来,不停地摇晃着一个酒葫芦,又问我道:“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做梦?”   “累了呗~需要休息。”   “休息什么?”   “休息大脑呗!”   “你晚上如果做梦,大脑是算在休息么?”   “……”   “你的解释其实并不科学,无法自圆其说。”   张山接着说道:“日属阳,月属阴,阴阳相交,却又保持平衡,才有世间万物。万物也是照此规律繁衍生息。对于人来说,魂属善,善为阳,所以在白天可支配人体进行各种劳动活动;而到了晚上,阴阳交替,魇为恶属阴,就要出来活动了。但因为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心都是善良的,所以魂可以压制住魇,并且让身体机能进入疲劳期。令魇只能在大脑内活动,没有足够的力量控制人体。这就是人为什么做梦的原因,那是因为魇在活动,所以我们也管它叫梦魇。”   张山居然说我的科学解释不科学,我很不服气。   “那照你这么说,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啦?因为每个人都要睡觉的。那为什么还那么多杀人犯,抢劫犯,小偷,他们也算善良的……因为在他们身体里,魇已经占了上风?”我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张山笑着看着我,拿起一张黄裱纸,说:“不错,你很聪明,爷爷没有看错人。正如你所说,人都有两面性,每个人心底都有邪恶的一面。只不过平时被善良,道德所压制,无法释放。但如果一个恶人,和邻居发生了冲突,回到家越想越气,这时他看到了自家桌子上的水果刀;又或者一个瘾君子,半夜因为毒瘾发作正缩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时,他面前刚好走过一个人,你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苦笑了一下,结果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张山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把手中的黄裱纸扣在我右手腕的无为印上,继续说道:“其实许多人都是趁着夜色在干坏事,黑夜固然是可以起到掩盖罪恶的作用。但说到底,真正的黑暗,就在你的心里,那是魇在作怪。许多人做的事情,也许并不是他真心想做,但却是埋藏在他脑海深处的魇指挥他这么做的。”   我愣愣的站在这里思考着,并没有注意张山此刻的动作。“可是人们也并不是只做恶梦啊,更多的时候我们做的是好梦。”我喃喃地道。   张山这时看着我道:“这就是人心向善的一个问题,如果你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你勤劳工作,天天早睡早起不熬夜,助人为乐。偶尔的邪念对你来说只是一闪而过,魇始终被魂所压制。那么顶多是做个噩梦罢了。而相反,如果一个人整日游手好闲,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一些罪恶的想法,他们晚上会做什么梦?这也就是俗话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这种情况达到一个顶点,已经阻碍了他的正常人生节奏的话,所有的这些想法会在一夜间冲破阻碍,占领他的大脑,那这个人也就等于被魇所控制了。所以说,不要去动那些罪恶的念头。”   “哦……”虽然以科学的观点可以反驳张山所说的所有的话,但我的内心却认为他所说的,又似乎都是对的。也许在科学上站不住脚,但在道德观念上,又字字精准。   “那人死后也有魇么?哦!你干嘛!?烫死我了!!!”   我突然想到了赵有德,刚想问张山关于今晚的事情,但这时张山右手拿了一盒烧化了的蜡油,连带外面的圆盒子,一股脑地迅速扣到了我的右臂无为印的地方。   虽然隔了层黄裱纸,但滚烫的蜡油依然烧得我龇牙咧嘴。   “别动,忍一下!”张山的左手死死地掐着我的小臂,让我想抽也抽不回来。   “人死后有魂么?”张山也不理会我痛苦的表情,看着扣在我手腕上的蜡油盒。问我道。   “那是迷信的说法!”我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不管什么说法,我刚才说了,人有魂和魇,既然死后有魂,自然也有魇了”张山说完后把蜡油盒拿开,把中间已经冷却成形的蜡块倒了出来。   我吹着被烫红的右手腕,看着张山手里的那个新鲜出炉的“纯手工蜡”。   这根蜡其实并不能以根来衡量,因为它很矮,大概只有1厘米厚,只能算作一块。   直径比我手腕上的无为印直径稍大,有药瓶子盖大小。   最奇怪的是,这个蜡有两个颜色,周边不重要的地方都是白色的,而中间的形状和我的无为印形状一模一样,呈鲜红色。   很明显张山刚才往我手上扣蜡油就是为了拓这个印下来。蜡本身还有一定的透明度,灯光下我隐约看到似乎不光表面上有鲜红色印记,而是整块蜡中部都是红色的,形成了一个蜡芯。   虽然只有一指厚,但我实在很费解张山是怎么做到的,只拓一个印,结果整块从上到下都有。   “你只有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爷爷说,希望你把赵有德的魇关入金棺,但我告诉你,你不是尽量而是必须把他关入金棺,否则一旦过了子时,麻烦就大了。”张山一边说,一边蹲下身把蜡块放在地上点着。   “如果关不住他会怎样?”我问道。   “那它就会跑掉,并且危害到许多人。我刚才说了,梦魇是恶念,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一定会有梦魇。一个人刚死的时候,他的魂会始终守在尸体的附近,而魇,则会回到他出生的那一刻,从新筛选一下他的人生记忆,把善良的地方剔除掉,只记得邪恶的想法和行动。在人死后第六天的时候,跳出记忆。这时候,魂会重新纳入人道,踏入轮回;而魇,则会被掌印人收入金棺,永久封存。”张山又晃起了那个酒葫芦,我怕他再不打招呼搞突袭,紧盯着他摇葫芦的那只手。   “但如果魇在头七之前没有被收入金棺,那就很难抓住了,而且接受了这个人一生邪念的梦魇,你猜它会做出什么事情?”张山说完,把酒葫芦递到我的面前。   “干什么?”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打开,喝一口。”张山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凭什么?为什么你不喝?”我又退了一步。   张山晃了晃自己的右手,道:“我不是掌印人啊,喝了也没用。抓不到他的。”   我当然不能喝了,虽然张山给我讲了这么多善恶的东西,但谁知道他究竟是善的还是恶的?   再说素不相识,他递过来的东西我说喝就喝啊?这是什么年代?吃陌生人的东西,衣服被扒光了都不一定知道!坚决不喝!   张山似乎已经注意到了我有想要逃跑的意图。在我还没有把想法化为行动前,他抢先一步,已经瞬间闪到了我的面前,左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右手拿着酒葫芦就要往我嘴里灌。   这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说什么也不能让酒葫芦伸进嘴里。   “哼,你做的事,你不来处理谁处理?”张山冷冷地说道。说完,他掐着我脖子的左手猛地一紧。   “啊!”剧痛瞬间传遍我全身,我不由自主的张嘴叫了起来。   紧接着,一截硬硬的东西插进了我的嘴里,直抵喉头,一股水流随之而出,辛辣的味道只接地冲刷着我的咽喉。   这应该是一种酒,但又有一股很浓烈的药味。我被呛得不停地从嘴缝和鼻孔往外喷,眼泪横流,耳朵嗡嗡作响。   我平时挺喜欢喝点小酒,但这么喝,还真是第一次。   第十章 魂魇难辨   “咳咳……”张山一松开我,我马上就弯腰弓在原地,我摸着脖子不停地咳嗽。   这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各位如果想试试,可以买一瓶二锅头,56度的那种,在家里自己含一口二锅头在嘴里,然后用嘴大口地吸气,连气带酒一起吸进去。那种滋味,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当然,我想也不会有傻瓜这么试。为了您的安全起见,请勿模仿。)   我还半蹲在那里剧烈地咳嗽,只听张山又说道:“魇会随着记忆的推进,不断地吸收邪念,昨天赵有德的魇本来已经同意跟爷爷合作了,却没想到被你放跑。今天已经是头七的第六天了,魇已经吸收完了赵有德一生的邪念,想让他再合作,恐怕很难了。所以你一会要看好你的印蜡,在熄灭前,一定要把赵有德的梦魇关进你的金棺。还有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梦魇是不会说真话的……   张山的声音渐渐的离我越来越远。虽然我还感觉到自己在剧烈的咳嗽,但我听不见,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此时的痛苦。我想我应该快要是睡着了。   “这个王八蛋,果然喂我喝的是**,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难道要把器官取出来卖掉?”这是我思维彻底模糊前冒出的最后一个念头。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还站在原地,只是眼前的张山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这家伙本来干干静静的脸上长满了又浓又密的络腮胡,往下一直连到胸上。   头顶上居然还长了支角,高高地翘着,皮肤变得黝黑,仔细一看,上面脏兮兮的都是油和灰,恶心得要死!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镜直勾勾的看着我。   对了!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还好,两个肾都在,我松了一口气。   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看来看去,总算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张山虽然变得跟个恶魔似的,但他不会动。不是身体不动,而是就好像静止了一样,连呼吸都是停顿的。   “这玩的是哪出啊?”我一头雾水地嘟囔道。   “在你的心里,张山就是这样的。”一个声音从左侧方响起,有点耳熟。   我循声看去。“赵有德!”我已经算是认识这个苦命男人了。   只见赵有德站在他自己的灵堂里。扶着中间的那个木板床,但床上他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你……你……你别过来!你到底是人是鬼!”其实我很清楚答案,只不过是恐惧让我变得语无伦次。   “你不用怕,这是你的梦,你还是掌印人,我们这些鬼魂是不能拿你怎么样的。”赵有德站在原地,一副凄凄惨惨的面容。   “哦~原来是这样!”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那你在我的梦里干嘛?”   赵有德叹了声气,道:“不是我要来你的梦,是我们这些鬼魂在你的梦里无所遁形。”   哦,原来如此,看来我的梦挺强大的嘛!不过转念又一想,我要是天天做梦都梦见鬼,也不是件什么好事儿。   “对了!”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冲赵有德喊道:“你不是给你妞妞藏了2000块钱的学费么?你快说出来,我一会好告诉他们,你反正也死了……”   我心里挺高兴的,既然张老头有和我差不多的能力,他都问不出来,我一出马就碰上了赵有德,这事看来就得让我办了,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说到他死了的时候,我又突然住嘴了,貌似有点不太礼貌,对死人说他死了,但也没什么不对啊。我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了。   “唉”赵有德又叹了声气,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当然前提是如果鬼能哭的话),回我道:“我也不知道藏在哪啊!”   “你也不知道?”我傻眼了,根本没想到他会用这句话来回答我。   “你藏的钱,你不知道谁知道啊!”我急了。   “那时我为了给妞妞省下这笔钱,拒绝治疗,其实就和自杀无异啊!自杀是邪念,不在我这里啊。”赵有德颇为懊恼地说道。   哦~我明白了,眼前的这个,是赵有德的魂,都是善念,邪念已经都被魇给取走了。看来要问出2000块钱藏在哪里,还非得找到魇不行。   “那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你在被里上写下藏钱地址的?”我还是有点疑惑不解。   “告诉他们钱在哪,好给妞妞交学费,这是善念,是我告诉张师傅的。”赵有德解释道。   “那我昨晚梦见的是谁?”我继续追问。   “是我,那会我正要找张师傅,要告诉他这件事。”   “那你现在又在这里干什么?”我总觉得有点别扭,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胡乱地问着赵有德。   “等你和另一个我啊,就是梦魇。一会他来了,我会帮你收了他的。他昨天被张师傅给打散了,在我的记忆中到处都找不到,我怕可能会有变故,所以留在这里看能不能帮你一把。”提起另一个自己,赵有德一脸痛恨的神色。   “你帮我?怎么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魇,就被张山给稀里糊涂的送过来了。   “用你的金棺啊!你把盖子打开,一会他来了我会把他逼进去的。”赵有德似乎胸有成竹。   “我的金棺?我的金棺在哪啊?”我扭头到处瞅着。   “那不就在院门口么!”赵有德朝大门努努嘴。   我回头一看,可不,就在大门外摆着,还是那么灰噗噗的,浑身是锈。   我挺尴尬的,自己的东西,都找不到。好歹你每次出来也提前说一声自己在哪啊!   我走过去把棺盖推开二尺来宽。冲赵有德喊道:“这样行么?”   “行,你过来吧,站在我旁边,别一会伤到你。”灵堂里的赵有德示意我赶快过去。   虽然是在我梦里,但毕竟旁边站的是个鬼魂,我还是很介意的,离着赵有德足有两米开外,稍靠后一点的地方站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中间空地上那个“恶魔”张山面前的印蜡,只剩下了很薄的一点点,我估计最多还能烧三分钟,就要灭了。   心中有点忐忑,忍不住问赵有德:“那家伙会来么?”   “放心好了,金棺收恶气,纳邪念。只要金棺盖开,附近的无主之魇都会被吸引过来的。”赵有德头也不回地答道。   我不吭气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搞得我头大。   “快看!来了!”赵有德突然指着门口的大路,同时低声交代我道:“一定要记着,一会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信,也不要理他,魇是不会有真话的。”   “恩。”说实话我很紧张,魂和魇碰面我可是头一次见,谁知道他们要干出什么事儿来。   只见昏暗的灯下,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运动频率很大,看来是走的非常急。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他明显注意到了摆在那里的金棺,愣了一下,随之放慢脚步走进院中。   又是一个赵有德!   我心里一直在想既然魂和这个人生前一模一样,那魇又该是什么样的呢?现在我知道了,他们根本不分彼此,就好像一对孪生兄弟。   只不过一个代表人善良的一面,另一个则代表邪恶。   那个从外面进来的赵有德在院中站定,指着我身边的赵有德喊道:“我真笨!竟然会相信的你话!妞妞他娘根本没去送子崖,你知道我担心他们母女俩,宁可不守灵堂,也要去看个究竟,你到底想干什么?!”   “嘿嘿……”我身前的赵有德歪嘴笑道:“不把你支开,我又怎么能守住灵堂,好让金棺收了你呢?”   “你……你!”站在院中的赵有德还是保持着指着我们的姿势,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好了!有什么话你就等进了金棺再说吧!啊哈哈哈哈!”说着,身边的赵有德左手一挥。我突然感觉灵堂内升起一股旋风,围着灵堂的四周不停地游走。   院中的赵有德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急忙往灵堂内抢来。   可每当他就要踏进来的时候,就被那股旋风给挡回去。   “你支持不了多久的!你燃烧邪念起的风,最终会把你自己耗尽的!”眼见进不到灵堂内,外面的赵有德也放弃了,站在那里冲着里面喊道。   “嘿嘿,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多替自己想想吧!”我旁边的赵有德笑得越发难看。   院中空地上“恶魔”张山前的印蜡随终于燃尽,火苗努力跳了几跳,还是熄灭了。   “你不是赵有德的魂!你是魇!”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冲我旁边的赵有德喊道。   今晚听张山说了那么多,我隐约觉得昨晚我梦中的就应该是魇,但刚才身边的赵有德告诉我他是魂,我就一直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魇会被金棺主动收入,而魂始终在尸体旁,受到灵堂的保护,一般不会有影响。   现在这个魇守着灵堂不让魂进来,刚好证实了我的猜测。   看来昨天从我金棺里冒出来的的确是魇,也就是我身边的这个赵有德。只是他见张老头不在,而我有什么都不会,就趁机溜了。   而且刚才他说他只知道被里上写了藏钱的地点,却不知道写了什么,这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现在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是他故意不肯告诉我。   我还在发愣,灵堂外面随着印蜡的熄灭,发生了变化。   整个空间仿佛被揉皱了的纸一样,急剧地收缩、旋转,而中心就是被推开了口的金棺。灵堂外赵有德的魂也随着这一切,被慢慢的吸向金棺。   “你身为守印人,却帮着邪念,你会遭报应的!”模糊中我看到赵有德的魂冲我破口大骂。   “我……我……,你快住手!”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好冲身边的赵有德喊道。   “嘿嘿,印蜡已经熄了,你该回去了。”赵有德的魇回身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邪恶。   我正想再说什么,咽喉突然又恢复了张山灌我酒时那个火辣刺痛的感觉,我再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伴随着的是逐渐模糊的意识。最后一眼,我看到赵有德的魂终于抢进了灵堂。   第十一章 闯下大祸   “怎么样?怎么样?”张山不停地摇着我的肩膀。   我醒了过来,这家伙胡子也没了,皮肤也白了,头上的角也收了回去。一双大眼正瞪着我。   “咳咳!”我嗓子依然难受,咳嗽了两声,正打算告诉他情况。   “啊——啊!!!”灵堂里突然发出一声充满绝望的狂啸。吓得我俩一激灵。   这院子里除了我俩,应该没别人啊!张山也停止了对我的摇晃,我俩同时往灵堂看去。   盖在赵有德尸身上的白床单不知道什么收被风刮到了地上,只见赵有德笔直地躺在那里,叫声就来自他嘴里。我明显地感觉到张山抓着我肩膀的手在颤抖。   叫声还在持续,划破了村子寂静的夜空。我俩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叫声终于停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张山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有德的尸身,哆哆嗦嗦的问我。   “我什么也没干啊!”我感觉自己的话音都有点跑调了,不知道究竟是被酒呛到了还是害怕。   “走,过去看看!”张山拽着我,就要往灵堂里进。   “**的放手,我才不过去!要去你自己去!”我试图挣脱,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我俩走进灵堂,来到赵有德的尸身旁。   只见原本闭上眼的赵有德这会杏目圆睁。死死地向上看着,一张嘴抻至极限。   这个表情本没什么,但出现在一个死了六天的人脸上,却又说不出的诡异。   张山松开我,慢慢地靠近赵有德。伸出一只手,看样是想把他的眼给闭上。我站在尸体的脚边,不敢动弹。   “唉呀妈呀!”张山突然叫一声,跌跌撞撞地退到了灵堂的一根柱子旁。我听到他的叫喊声,则比较直接的坐在了地上。   只见赵有德的尸身,没有借助手臂的支撑,竟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两个眼珠子生硬地转着。   转到我这里的时候,赵有德抬起了右手,指着我,“你——会——遭——报——应——的!”几个从他的牙缝中蹦了出来。说完,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再也没有动静。   过了半晌,张山见赵有德真的不再动了,赶紧绕过来将瘫在地上的我拉出了灵堂。   “呼——吓死我了!”张山长出了一口气,紧接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把赵有德的魇收了?”   我眼神呆滞,看着正指向这里的赵有德,脑子里都是刚才发生的事情。   “收的可能是魂……”我哆哆嗦嗦的说道。   “什么?!你把魂给收了!!!”张山马上就跳了起来,也指着我。   “妈呀!诈尸啦!!!”这时赵家人所在的偏屋突然有人叫了起来,紧接着屋门被推开,赵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狂奔出院,转瞬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完了……你完了……这个可怎办?”张山也颓然坐到了地上。   我无助地坐在半山腰张老头的房子里,村长和村支书站在张老头的病榻前,张山则直接坐在了门槛上,脸冲外。   屋前的空地上站满了愤怒的赵家人和一些村民。已经嚷了一夜了,要村长把我交出来,给赵有德陪葬。   对山里人来说,死后不得安生,甚至坐了起来无法躺下,简直就跟被人刨了祖坟一样无法接受。   在他们看来,这是受到了诅咒,整个村子都要遭殃。自然要来找我这个罪魁祸首问罪。   “张师傅,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么?”村长愁眉苦脸地问道。   作为村长,最怕的就是这种本村人和外来人的矛盾,帮自己人吧,大多数情况下都有违法的情况发生,他不能知法犯法;帮外人吧,以后自己就别想在村子里开展工作了。   村民可不管你是犯法还是违法,只要能帮他们出头,就是好村长。   好在赵家人还没赶回来前,张山就拉着我跑了。当人们悄悄回去时才发现赵有德的尸身还在那里坐着,指着前方。   而我们俩早已不知去向。   于是赵家人纠集了一部分村民,连带村长支书,一起来到了河对岸半山腰的老屋。   他们发现我在这里后,情绪一下就不受控制了,几个人拎着锄头铁锹就要冲上来。幸亏张山人高马大,把他们挡在屋外。这才让我没被打死。   这会,村长和支书表面上是代表村民进来找张老头谈判的。其实是一起商量怎么帮我逃走。   “哎,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赵有德了。”张老头躺在床上,神色无比的憔悴。“魇跑了倒也不怕,但魂被收了,那可就真没办法了。”   “魂在不在,魇收没收,这都无所谓,还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您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当前最要紧的还是看怎么把赵有德的姿势给扳回来,咱们也算给赵家人有个交代。总不能让他坐着下葬吧?”还是村支书比较能看清形势,给大家出主意道。   “没用的,这是扶尸咒。他的腰间肌肉和骨骼已经坚如磐石,任你是齐天大圣,来了也扳不动。”张老头闭上眼说道。“一定要烧了,留下是祸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烧掉问题倒是不大,但我们该怎么跟赵家人解释呢?没有个交代,他们指定是不给烧的。”村长担心道。   “这样,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来和这个孩子单独谈谈,兴许有解决的办法。”张老头依然躺在床上闭着眼。   似乎张老头在村里很有威信,不但外面的村民不敢冲进来,就连村长和村支书听了他的吩咐,也二话没说,扭头就走了出去。   他们走出老屋,已经站在门外的张山轻轻带上了门。   屋中此时只剩下我和张老头两人。   “孩子,你坐过来。把从前天到现在的事情,仔仔细细地给我说一遍。”张老头睁开眼,冲我招手说道。   我老老实实地走过去坐在张老头床边,把我前天的梦,连带昨晚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向张老头复述了一遍。   “你说你前晚梦里的赵有德化作了黑烟?”听完我的讲述,张老头提出了疑点。   见我点头,张老头叹了口气,说道:“那个是魇,形带黑气。”   “那您也有金棺,您当初为什么不使用金棺直接收了赵有德的魇?”我也有几个困惑一直徘徊在心头,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会想知道了?呵呵”张老头笑着说道。   “有三方面的原因,其一,一般人死后,由于在初期魂的精神力往往比魇要强大,所以多数并不需要我们掌印人动手,魂就会把魇压制住,直至将其打散,不复存在;   其二,我为了问出赵有德藏钱的地点,需要把魇揪出来,而不是急着收进去。这点魇虽说骗了你,但魂的确不知道钱在哪里。这是一个记忆选择的问题,我也无法向你解释;   第三点,因为赵有德的魂始终不在灵堂的保护范围之内,我也不敢贸然催动金棺,怕的就是可能会把魂收进去。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是着了赵有德梦魇的道儿。”   “那扶尸咒又是怎么回事?”我其实最担心的是这个,那可是对我下的咒啊!   “扶尸咒是指魂或魇在消逝被收前,拼着被打散的危险,将尸体扶起,指向和他有仇的那个人,以存在尸体内的咒语催动尸体将来去找那人报仇。”张老头耐心解释道。   我听得背心发麻,这岂不是说我要被一个僵尸跟上了?   张老头看着我发白的脸色,安慰我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只要把尸体用蘸了盐水的枣树枝抽他三天三夜,再点火烧掉,你就不会有危险了。我会交给村长去办的。至于赵家人……”   张老头话锋一转,我刚放下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   “这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我也没办法。”   我一听就要急,这老头说到底把我甩下了!逼着我帮他们做事,惹出了乱子,却不来擦屁股。   第十二章 烟消云散   “不过呢,如果你肯给赵有德的婆娘和闺女一个交代,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老头儿对我的心思摸得是一清二楚,还没等我发飙,就把主意撂了出来。   “交代?怎么交代?”我愣了,不知道老头儿是什么意思。   “赵有德是怎么死的?”老头儿引导着我说道。   “艾滋病……”   “为什么得艾滋病?”   “卖血得的……”   “为什么卖血?”   “为了给他家妞妞……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负责赵有德妞妞的学费?”我终于知道了老头儿的意思。   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一个月拿出来200块钱,比被人打死强多了。   更何况这也是好事儿,也算我对赵有德还的情,不管他的魂今后知不知道,介不介意,至少在我的心里,是一种安慰。   见我答应下来,张老头又把赵有德的大哥赵有才也叫了进来。   双方开始了你来我往的谈判。   最终,赵有才代表赵家人提出了条件,即由我负责赵有德妞妞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毕业,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所有开支,共计两万一千六百元,可一次性支付,也可按月支付。   赵家人从此对赵有德“诈尸”的事儿不再追究,且赵有德尸身任凭张老头处置。   在双方确认均可接受后,又把村长和村支书叫了进来,现场立据,双方签字摁手印画押。   赵家的担保人是村长,而我的担保人则是张老头。   张老头还亲自向村民解释“诈尸”的原因,说是什么自然现象,无需惊慌。村民这才散去。   至此,“诈尸风波”终于烟消云散。我也可以自由活动了。   回到营地后,同事们纷纷向我打听昨晚的事,我只字不提,只是把赵有德家妞妞如何上不起学,赵有德如何卖血赚钱给闺女攒学费一五一十得告诉了大家。   没想到公司领导得知后,主动联系村长,要组织员工给赵有德一家捐款。   当晚公司领导就拿着大家捐献的将近一万块钱敲开了赵有德家的院门。   我自然不会把这笔钱算在我头上,我这人有个毛病,比较轴,是我的事儿,谁也别帮忙。   第三天一早,为期两天的拓展活动结束了。我们就要下山回城了。   我特意来到河对岸的老屋,临行前向张老头告别,也算感谢他的帮助。   张老头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人一生中有很多坎坷,这次的不算什么,更难的还在后头,只要能真正掌握你的能力,用在正途上,将来……”   “不了!”我坚定地打断了他的叮嘱。“这个能力不属于我,我今后也不打算再去用它。只用了这一次,就闯出这么大的祸。我真的不是这块料,您就别再劝我了。再说掌印人又不止我一个,这方面的事还是交给其他人来做吧!我更想做一个普通人。”   “呵呵,你有你的看法,这是好事儿。”   张老头出奇的并没有生气。“自两年前我见到你,就知道你将来定非池中之物。咱们爷俩有缘,师徒什么的那都是虚的。我的日子也没几天了,最后赠你几句话,希望你能长记心中:   百子纳音海中金,双道并驰御万魂。   命中有时终须有,神刀莫向良善人。   额上三尺渡金香,无为无印皆可帮。   凡人能管天地事,人间正道是沧桑。   你去吧!”说完张老头就闭上了眼,再不看我。   上车前,我不厌其烦的叮嘱来送我的张山,一定要把赵有德的尸首烧干净。   不是我狠心,他现在魂和魇,该走的收了,该收的跑了。就剩下个壳,还被下了咒,我可不想刚回城没几天,走夜路时就被一个僵尸给撕了。   要不是理由实在荒诞,我真想请两天假留下来看着烧干净了再走。   在张山不耐烦的注视下,汽车终于发动,慢慢往山下开去。   躺在大巴的最后一排,我思绪万千: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我根本无法用科学的观点对之反驳。   这个世上难道真的有鬼?还是都是我的一场梦?   看着手中我和赵有德哥哥立的字据。我不得不默认这个现实——鬼,在每个人的心中,脑海里,甚至行动中。   正如张老头所说,如果每个人都是善良正直的,其魂也必然强大,能始终压制着魇。这个脑海中的魔鬼就永无出头之日。   总之,不管你是哪里人,一定不要因为好奇就靠近办丧事的地方,切记切记!   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两个月后还是找上了我。   都市寻尸   第一章 又见张山   回到市里后没几天,我就和老妈大吵了一架。   我觉得她还在用十年前那老一套方法教育我,整天在耳边说谁谁谁帮过咱们,要记着。人家如果有事相求,一定要跑得快点,做人要知恩图报……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发了顿牢骚,紧接着就被老妈很不客气地请出了家门。   没办法,只有先在同事家借住几天了,等母亲大人消了气,再说回去的事儿。   我还是坚持着每天两点一线的作息规律,只不过从以前的家—公司变成了同事家—公司。   为了不影响我们同事小两口的正常幸福生活,我主动选择每天晚些回去,好给他们多留出来点私人空间。   在这段无聊的日子里,我疯狂的迷恋上了喝酒,几乎每顿都要来一杯。   我发现白酒真是个好东西。一口下肚,胃里顿时火辣辣地,你只要能压得住这第一下,那股热乎劲儿用不了多久,就能直达你的四肢百骸,说不出的受用。就像刚蒸完个桑拿,浑身都是懒洋洋的。等二两进去,就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   至于工资低挣钱少,挨骂吵架,这些都不算个事儿。反正你愁也是这样,不愁也是这样,那我们何苦要愁呢?   有一位哲人说得真好:生活就像被强奸,如果你无力反抗,不如就学会享受吧!半斤以后,舒舒服服地回去往床上一躺,也不用做那恼人的梦,第二天舒服一天儿!   我和我的女朋友,就是在这段日子里认识的。   那天晚上我正一个人在街边的夜市上喝闷酒。模糊记得当时已经干掉了两瓶二两的二锅头和三瓶啤酒,心情格外得好,正感觉自己天下无敌呢。就听见身后一男一女在争吵。   男的说:“我说姑娘,我可是正规营运的,打着表,从火车站到这里十二块钱,只少不多。”   “你快拉倒吧!”姑娘也不甘示弱:“从火车站到这,都是九块钱,最多十块,我给你十块都够不错的了?你知足吧!”   “姑娘,咱们做人得讲理啊,我这表明摆着就是十二块钱,你非要给十块,这到哪也说不过去啊。”出租车司机仗着自己有证据,非要让女孩补上差的那两块钱。   “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你计价器上做了手脚,你当我不知道么?别要饭的还嫌馍干!”   “噗~!”听完最后一句,我直接喷了,还真是够辣的。   “唉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你家人怎么没教育好你就放出来了?”出租车司机一听女孩张嘴骂人,不愿意了,就要来抓女孩的胳膊。   我本来不想管这事儿,但两人就贴在我身后撕扯了起来,就有点不自在了。   “行了,松手!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姑娘,亏你还有脸出来混!”我喝的舌头都大了,一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边冲出租车司机词不达意地说道。   “你谁呀?碍着你什么事了?”眼看是个醉汉,出租车司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主动松了手。他们平时开夜车可没少见过醉汉,喝高了的人什么事儿都敢做。   “不就两块钱么?爷给你!”我一看出租车司机蔫儿了,得意起来。   要说这喝了酒最让我讨厌的,就是酒后失言了。   “嘿!你丫的管谁叫爷爷呢?”本来已经收回气焰的司机一听我出口就要占他便宜,劲头儿又回来了。   “丫的我管你叫爷爷呢。”我彻底喝大了,跟着他就进了套儿。   “噗!”旁边的女孩直接捂着嘴乐了。   旁边几张桌子上的客人也都停下了吃喝,惊奇地瞧着我们这边,我还听见旁边桌上有人说:“稀罕事儿啊,出头平事儿的主动管人叫爷爷。”   嗨!这回丢人丢大了去了!我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这怒气一挑就上来了。回身在桌子上拎了个啤酒瓶子,照着司机身后的出租车就砸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出租车挡风玻璃应声而裂。   奇迹的是玻璃啤酒瓶子竟然完好无损,掉在地上又骨碌了回来。   我正感叹啤酒瓶的质量真好,就听见身后女孩喊:“小心!”   又一声“啪!”啤酒瓶子这次终于碎了,剩下一小截握在出租车司机的手里,而我的头,应声而裂。   一点也不疼,但我还是晕了过去。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手握金刀,身披乌金战甲,正指挥着千军万马在地狱和鬼怪搏杀。   被杀死的士兵又站了起来,变成僵尸,朝我们冲来。我身边的将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最后,终于只剩下我一人。   金刀已被血染成了鲜红色。百万鬼兵把我围在中间。看着曾经的部下已变为敌人,正慢慢靠近。   我放弃了抵抗,闭上双眼,等待那致命的一击。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我睁开眼来,却发现百万鬼众正俯下身去,朝我膜拜。我抬头看去,一口乌黑的棺材漂浮在头顶。这时黑棺开启了棺盖,金光大盛,我随之被吸入了黑棺。棺内犹如一个无底的深渊,我一直向下坠去,一直坠去……   我终于掉在了一张床上。   “啊!”我摸着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头。感觉到了自上方传来的火辣辣的痛。   “别动!当心伤口!”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睁开眼来,看到床前有一张精致的脸,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微微上翘的嘴角和两个可人的酒窝。我迷茫了。“你是谁呀?”我不解的问道。   “噗~”精致的脸被我逗得捂着嘴笑。“看来你是喝的真多!昨晚你为了帮我,砸了人家的出租车,都忘啦?”   “哦~有点印象了,他没找你要玻璃钱吧?”我努力回想着。   “他还敢要钱啊?一看把你给砸晕了,他开着车就跑了。”女孩听了我的问话后,情绪开始有了明显的波动。“我说你这个人呢!我就没见过这么没谱的英雄救美!美没救成,还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还得美女来伺候你!”   “真不好意思,不过……得,你勉强就算个美女吧!”我虽然头痛欲裂,但也不甘示弱。昨晚丢人丢大了,这个场子可不能再丢了。   “真没劲!小肚鸡肠!算啦!总之我还是要谢谢你的。认识一下,我叫倪倩!”女孩大方地向我伸出了小手。   “……王梓麒。”   打这以后,我就隔三差五地找各种理由邀请倪倩吃饭,看电影,逛公园。   她也基本上每次都痛痛快快地答应,然后每次都在我焦急的等待中慢吞吞地到达。看来美女都是需要等的。   我始终很疑惑她为什么对我这个第一印象里洋相百出,且一事无成的社会青年这么有好感,有约必赴。但每当我问起,他每次总是笑笑,然后选择沉默。   在离家出走十八天后,通过两个姨妈的耐心调解,我和老妈终于握手言和了。   第二天中午,找了一家饭店,在两位“斡旋家”的陪同下,我平静的和老妈吃了顿午餐,并宣布正式回归。   但我有一个条件:今后我可以选择在家吃饭而不用天天住在家里。我也大了,需要有自己的空间。至于不住家住哪?我只告诉他们和同事一起租房子,并且保证早睡早起,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依然是两点一线,早睡早起。此外,还增加了一个项目:每周陪倪倩吃上两顿放,逛一次街,看一场电影。   两个月后的一个周六,我从家里出来,准备赶去市中心陪倪倩看电影。走到市医院门口时,我的肩膀突然被一只大手搭上了。   最近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最烦有人在背后突然拍我。这种心惊胆战的感觉让我格外难受。   我甚至在网上找了防御这一招最有效的“掰指法”。就是有人伸手从背后拍在肩膀上,不用回身,在第一时间,被拍肩膀另一侧的手迅速从身前插上,抓住对方小拇指,然后向后推或旋转,即可瞬间将形势逆转,转守为攻。   在找了几个同事试验后,我发现此法相当可行,屡试不爽。   在大手搭上我肩膀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动了起来,并在第一时间抓住了对方的小指。向后掰去。   掰了一下,我没掰动。这时我才感觉到,对方的小指非常的粗,简直比我大拇指还要粗。这得是多大的一支手啊!   印象里,这么大的手我只见过一个人有,他提我就跟拎小鸡似的。   我很明智的松开了那根手指,转过身来。果不出我所料,张山正在身后乐呵呵地看着我。   第二章 只剩三天   “真是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看见张山我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在山上这家伙没少让我吃苦头。但难得他性子直爽,有一说一。比起现在社会里的许多尔虞我诈,他的这份透明让我觉得格外难得。   “我投奔你来了,师叔!”这家伙依然一口一个师叔地叫着。   “得类,别这么叫行不行?你大我快十岁了,天天这么叫,你不难受我都难受了。”我一听见他叫我师叔就头大。   “你刚才说什么?你来投奔我?你爷爷呢?”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话里的意思。   张山是个孤儿,是三十年前张老头在他们那县医院的大门口捡到的。因为张老头始终没有娶媳妇儿,于是他就把这个孤儿带回山上,当自己的亲孙子养。取名叫张山。   这些都是我下山前张老头告诉我的。   “爷爷走了。”提到张老头,张山的神色明显黯淡了下来。   “走了?”我一时没能明白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爷爷的病刚好,他就坚持要下地活动。十几天以后,爷爷把我叫到堂屋,告诉我说他要上山,给自己找块风水宝地,就不再回来了。爷爷临走时还说我也三十来岁的人了,应该来城里见见世面,给自己谋个生计,别老呆在山里,背朝黄土面朝天的,顺便来保护你……”张山越说越难受,到最后声音梗咽,硬是接不下去了。   我听了也很惆怅。看来张老头是知道了自己阳寿将尽,打算独自一人终老山林。也不想让大家再记挂他。   “恩?保护我?”听到最后,我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张山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俺跟你实话实说,那个被下了扶尸咒的赵有德尸身,跑了。”   “跑了?!怎么跑的?不是给烧了么?”我一听,头嗡地一下就炸了锅了。   “本来是打算烧的,爷爷交代烧之前要用蘸了盐水的枣树枝先抽上三天三夜。我怕出问题,前面的三天两夜都是我亲自来抽的,到了第三天晚上,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叫了村里的三个小伙子来,替我轮流抽。我心想我在旁边看着,该没问题的。没想到我困得不行一早就睡着了,那几个熊娃看我睡着了,没到半夜就都跑了。等我天亮醒来,赵有德的尸体就不见了影子……”张山越说声音越小。生怕我发飙。   我这会儿是越听心越沉,越听脑子越乱。   这下可完了,那个尸体被下了扶尸咒,肯定会来找我的!   听张老头说被下了扶尸咒的尸体堪称铜皮铁骨、力大无穷。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一定要把怨主撕得粉碎,才算是解了咒。   就我这一米八不到的个头儿,一百二三十来斤,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天天被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走肉在暗处盯着,不被杀死也要被吓死了。   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事儿!   “完了……完了……”我已经是六神无主了,靠着墙根才能勉强站住了。   “不过你放心,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张山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慰我道:“爷爷说了,扶尸咒已经拿枣树枝抽了三天两夜,单就力量来说,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仿佛在地狱中,突然发现了通往天堂的道路。   “不过……”张山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这时的我经受不得一点的打击。跳起来抓着张山的胳膊,怒目圆睁地问道。   “不过它也深知这点,他现在急需大量的阴气来补充,不会急着来杀你,他会先躲起来,等到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它的力量全部恢复了。才会再来找你。”张山解释道。   “九九八十一天……”我我计算着下山来的日子。“还剩三天?!”   “恩……”   “那你们早干嘛去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我冲着张山嚷嚷着。   “我们光搜山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方圆十公里内的每个山头、山洞、都找了。一点影子也没,爷爷说,有可能是它随着你的气味,早已一路跟了来,现在应该就躲在市内的某个极阴之地,等待打通最后的关脉。”   “那你还等什么?快去找啊!!!”我已经有点抓狂了。它再有三天就要出来了,这跟我就剩三天活头没什么两样。   “是啊,你别急,我这不就是找你来了么?”张山一再的被我暴喝,也习惯了。   “靠,你是不急,敢情他追的是我不是你!你找我有什么用?我一没力气二没枪的。你指望我拿脸帮你啊?!”   “但你是掌印人!”张山神色凝重地盯着我说道。   “我……”我愣了,我是真的早把这茬给忘了。“你是说我能制服扶尸咒?”   “不能,爷爷都没把握,何况是你。不过爷爷临走前要我把《慑梦录》交给你,这上面都是历朝历代掌印人,千百年来汇总的各类激发能力的法门,你只要照着上面的学……”张山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一本油纸包着的册子。   我一把就抢了过来,撕开油纸,只见黄色的线装书皮中央,用狂草写着“慑梦录”三个字,苍劲有力。   翻开来,每页都布满了手书的蝇头小楷,书页有些微黄,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我一边毫无目的地翻着,一边问道:“我只要照着这本书上写的练,就能找出对付扶尸咒的法门?”   “也许能。就算不能,你也有活路。”张山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你怎么不学?”   “我没有无为印。”张山冲我晃了晃胳膊。“只能看看最前面的几页,还算有点用处。”   “我学这个的话要多久?”   着看满眼的小字在到处乱晃。我心里没有一点底。从小就怕看这种满是字的书。   “不说学,更别提融会贯通。单全背下来,也要一两年吧。”张山答道。   “……张山。”   “恩?”   “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同归于尽啊?你明知道只剩下三天了,还掏出来本这劳什子书,**的究竟有办法没有?!有就说!没有就滚!”   我终于发怒了,这家伙哪是来救我的?摆明了就是来等着替我收尸的。   “你倒是等我把话说完啊!我刚把书掏了出来,你就夺了过去,就没见过你这么急脾气的!”张山也有点不耐烦了,说着又一把将书给拿了过去。   “爷爷说了,《慑梦录》本身并不值什么钱。但里面有一些法门阴毒狠辣,有伤天和。你一定要先发誓答应不练这些东西,我才能正式地交给你。”张山一脸正色地说对我道。   “行行行!我起誓,绝对不去练那些阴毒的功夫,你也知道,我本就不想当什么掌印人。快把书给我吧!”我干脆利落的说道。   其实我心里才不把这当回事儿,书在我手里,眼在我身上,我看没看,练没练你张山又不知道。只要能先把小命给救回来,其他的都以后再说。   “怎么练?从哪练?”待正式接过《慑梦录》,我迫不及待的问张山。   “书你晚上回家再看,现在咱们有件事儿要整明白:扶尸咒究竟是不是已经潜入了市里?如果是,那把它找出来就容易得多,如果没有,看来我就真要给你收尸了。”张山郑重地说道。   “那怎么才能知道它来了没有呢?”我发现自己此时连分析判断的能力都没有了。   “鬼知道。”   “你!……”我刚好了点,这家伙又来惹我。   “我是说真的只有鬼才知道,所以我们今晚就要去问鬼。”张山一脸正色。   “问鬼?那鬼在哪里?”我将信将疑。   “鬼最集中的地方,被称为鬼集,我们只要找出郑州市鬼集的所在,说不定就能打探到扶尸咒的下落。”   “那鬼集在哪?”   “你有两块钱没?”   “有,干嘛?”   “去,买张郑州市地图,一起找。”   “……”   在附近的书报亭买来张郑州市地图,我俩就坐在市医院的花坛前,把地图张开。   张山边量着什么,边向我耐心地讲解道:“鬼集不同于你们城里人所说的市中心,它一定要是这个城市的最中心的所在,同时也是这个城市的阴脉和阳脉的交汇处。我记得跟你说过,鬼是魂和魇的统称。所以无论是魂也好,魇也罢。入夜后都会聚在鬼集附近,通过城市的这两大脉络,调和自身的阴阳……”   “鬼身上也有阳气?”我不解的问道。   “万物皆有阴阳,至阴或至阳只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鬼自然也不例外。你看,我已经标出了郑州的四大玄门大概的位置,如果我猜得没错,鬼集应该就在这里。”张山说完,手指按在了一条沿河小路的中段。   第三章 摄梦奇书   “北闸口?!”这虽是老郑州的一个地名,在地图上根本没有标识,但我却很熟悉。   据史料记载,1927年,冯玉祥将军主豫期间,从郑州西北部开始修建碧沙岗公路,东起京汉铁路郑州车站北闸口,西至碧沙岗西南角,长2.5公里,宽9米,路面用石子和三合土混合铺垫压平而成。   为保护路面,还设置了牛马车辆在公路两旁土路上行驶的边道。这是冯部驻军在郑州修建的第一条公路。   之后,碧沙岗公路成了郑州西部通往火车站的一条平坦大道。   从西部到老城区和火车站途经这里,要穿越京汉铁路在二道街西口设置的铁路平交道口,为保证安全,铁路部门在道口处安装了栏木,当火车通过时,将栏木放下,关闭道口。   旧时,当地市**想到水闸、船闸,顾名思义,便把道口称作闸口,因位于火车站北边,时间久了,约定俗成地把临近铁路道口附近的一大片都叫成北闸口,西边的叫西闸口(今铁工里北口以西),铁路文化宫道口处称南闸口,一直沿袭了50多年。   1979年整顿街道时,将位于北闸口的二道街延伸到北站编组站铁路道口东侧(现已封闭不通)。   为保留一个带有铁路烙印的地名,尊重群众习惯,故将铁工里以西的西闸口延长到京广北路桥头,因位于铁工里以北,故改叫北闸口街,沿用至今。(以上资料摘自:《郑州市志》)   近十年来,随着历史的演变,现如今的北闸口已然成为了花鸟鱼虫以及猫狗等各类宠物的集散地。   听了我的大致叙述后,张山点头说道:“现在已经可以基本断定——北闸口就是郑州的鬼集所在。因为猫狗的气味,也是吸引他们来此的重要原因!”   “那我们该怎么做?”我还是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现在是七点差五分,你赶紧回家,将《慑梦录》的第一章从头到尾地给背下来,我不要求你看懂多少,全背下来,晚上说不定有用。我现在去抓紧时间弄些装备。咱们晚上12点准时还在这里碰头,去北闸口,闯鬼集!”   张山吩咐完,站起来就转身去了。刚走没两步,又退了回来,对着我摊开他那巨大的手掌:“给我200块钱!”   “……干吗?”   “买东西不花钱啊?再说我为了等你,都一天没吃饭了!”   “……”   我赶忙回到家里,先给倪倩打了电话。骗他说老家来了亲戚,这两天要在家里陪客人,等大后天再出来陪她。   听着电话那头的牢骚,我唯有苦笑,还是等有命回来再对她详说吧。这种事情说出来,她不把我当精神病才怪。   我也没有胃口吃饭,干脆直接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翻看起《慑梦录》来。   原以为《慑梦录》里都是拗口难懂的文言文,其实不然,对于我这个年代的人,它显然已经白话到了一定的境界。   如果不是书中描写的都是些鬼啊怪的,我简直就要把它当成是一本科普读物了。如今的这一版,应该是历来掌印人不断整理、翻新的结果。   由于书中所介绍的绝大多数方法和道具,只有拥有无为印的人才可以有效运用。所以对其他人来说,它就和一叠废纸无异。   也正是因为如此,《慑梦录》应该从来也不怕被别人盗去。使其能流传至今。   最早发现并提出“慑梦”这个词的第一代掌印人是谁,已无从考证了。   书中所提到最早的掌印人,是汉朝的一位郎中,名叫张泽如,字乔生。书中形容他“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白裳若雪中梅,空自苦寒。”   这让我想到了当初张老头屋中所摆的神像,应该就是他了。   张泽如发现了自己的能力和掌印人这一独特的群体。收录并整理了一小部分,也就是现在我手中《慑梦录》的第一篇——善恶说。   用心看进去了我才知道,原来《慑梦录》讲的并不是掌印人如何通过梦境去捉拿恶鬼,惩治邪灵。而是通过断梦,掌握并了解目标人的一些信息,从而清除潜伏在人们身上的那些污秽。   至于金棺,则是每个掌印人所必备的法器。   虽然现实中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和无为印是相连的。当掌印人催动无为印,金棺则同时打开,将已被制服的梦魇关入棺内,令其永无出头之日。   善恶说中最重要的部分,则属掌印人如何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凭借无为印踏入玄门,直接正面的和鬼魂接触。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我还不是很理解,一些名字如地伏、黄皮、烟子等,任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它们分别指的都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善恶说虽然是书中最短的一篇,但它不单涵盖了掌印人、无为印的由来,还有催梦、拓蜡、入玄门等诸多基础技能及法器的制作和使用。少说也有七八千字,张山要我硬生生地背下来,谈何容易?   没办法,为了活命,能背多少算多少吧!   好在书中都是白话文,且内容多是一条一条的,告诉你如何这样,又如何那样,记起来还算是轻松。   我又跳过了开头一大段无为印和掌印人的历史。到了十一点半,已把书反复看了三遍,内容也记下了大半。   我来到厨房随便塞了点东西,看着手里的《慑梦录》,心想还是留在家里吧。怎么说张老爷子也藏了一辈子,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总不能毁在我手里。   家里人早已睡下了,我先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弹簧刀,揣在兜里,然后关了灯,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轻轻开门走了出去。   张山显然早已回来了,正躺在医院门口花坛边的长凳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身下地上的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他都买了些什么。   听到有人靠近,张山睁眼看到是我,赶忙坐了起来。问我道:“记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反复看了几遍,能记住大半吧。记这个真的有用么?”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要我记这个。   “唉,难为你了,听天由命吧!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知道多点总没有坏处!”张山抬头看了看天,起身说道:“走吧!已经过了子时,咱们晚上有很多路要走。别再耽搁了。”   “走路?为什么不打车?这会有的是空出租啊!”我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要给你讲一些爷爷告诉我的事情,你觉得司机会感兴趣么?”张山扭过脸,斜眼看着我。   “哦~那走吧。”我无奈地跟上去。早知道也换双运动鞋,现在穿的这双皮鞋走路很不舒服。   “我虽然不是掌印人,但从小跟着爷爷四处漂泊,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可以说,如果你在我身边,凭借你的天生条件,我也算是半个掌印人。这也是我今晚要你跟我一起去的主要原因。咱俩在一起,以你的天赋和我的能力,总不至于会暴尸街头的。”张山一边走着,一边对我说道。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知道了赵有德的尸体不见了以后,我无时无刻心都是提着的。   张山之所以这么说,其中不乏安慰我的成分。   连张老头都对付不了的扶尸咒,凭我们俩一个普通人,一个空有无为印却什么都不会的毛头小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在出门前,我早已翻遍了《慑梦录》,希望能找出破解扶尸咒的方法。可事与愿违,书中没有关于扶尸咒的任何介绍。   可见对于这种怪物,掌印人也毫无办法。   身旁的张山也看出了我的情绪,叹了口气,停住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小的时候,村里的孩子总是骂我是捡来的,没爹没娘。   我那时总是不理他们,我以为躲着他们,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也就不说了。可是我越躲,他们就越追着我骂,到后来,干脆就拿石头在后面砸我。   每当这时候,我总是哭着跑回家告诉爷爷。   爷爷告诉我,这是躲不掉的。我如果躲,他们就会一辈子看不起我,既然已经发生的事儿,就要勇敢面对。如果他们再打我,我就要打回去。   然后我当天就回去把他们都挨个儿打了一顿,从此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惹我了。   所以,师叔,是你的事儿,就是你的。   你如果对自己都没有信心,那你一辈子也躲不掉,就算这次逃过去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总不愿意躲一辈子吧?   你如果想躲,可以,现在就告诉我,我们也不用废这么多劳什子事儿,有多远就跑多远。但你要知道,它不是人,它找你的速度,永远比你躲的速度要快。”   第四章 四大玄门   我听了张山的话,浑身一震。   是啊,虽然他的话很简单,但逃避总不是办法,何况我连逃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我主动迎上去,说不定还能有一线反击的机会。如果我连直接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不等敌人来,我自己就已经先垮掉了。   事情总是这样,平时浅显易懂的道理,到用时,非要别人告诉你时,才能真正理解它们的含义。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张山说的对,我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振作精神,拼到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但至少我努力了;要么就在这里等死。   我还有的选择么?   “我明白了,只是我觉得这样对赵有德,是不是太残忍了?我放走了他的梦魇,关了他的魂,现在又要毁了他的尸身……”我终于向前又迈出了一步。   既然已经决定坦然面对,就不去再想那些没用的事情了。   “这一点,我觉得你完全不用有心理负担。人死如灯灭,被施了扶尸咒的赵有德如今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从医学的角度说,就是他只剩下一口气,一个想法。它没有任何情感、记忆,有的只是一个念头,就是把你杀死。   我相信赵有德的本质并不坏,只是最后的一刻,你和他都被蒙蔽了,以致形成了今天的局面。”张山见我脑子已经重新清醒,神色间也是颇为高兴。   “不管怎么说,恶果是我种下的。我并不恨赵有德,如果有能力,我一定会尽力为他做些什么。”我仰头看着天。这个苦命的人,死后却还落得如此下场,实非我所愿。   “毁了扶尸咒,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快走吧,现在一分一秒对咱们都很宝贵,早一刻找到扶尸咒,就多一分希望。”张山说着从包中拿出一个应该是罗盘的东西,这玩意儿我只在电视里见过。   只见他分别转身比划了几下,就大踏步朝正西边走去。我也只能赶忙跟了上去。   “能不能问你个问题?”我俩走了半天,没人开口说话,这种氛围很让人紧张。我希望能找些话题,让自己稍微放松一点。   “说吧!”张山一向都是有问必答。   “你在地图上标的所谓四大玄门,是什么意思?”晚上买来地图后,张山几经丈量,分别在郑州市紫荆山公园、陇海路郑州日报社、郑纺机以及大南边的一个地方画了一个圈,说是什么郑州市的四大玄门。   我当时一直不解,现在随口问了出来,权当没话找话说。   “所谓玄门,就是阴气和阳气轮换的地方。我说过,万物具有阴阳,一个城市,就好像一块大磁铁,他有阴也有阳。   不同的是,随着人潮的流动,城市的阴阳会有变化,比如说早上人们都出门来东边上班,这时候,东边的阳气会重,市内则衰。为了保持阴阳的平衡,东玄门就会发挥其作用,使阴气和阳气相互流动,以达到整个城市的平衡。玄门是看不见摸不到的,说白了他只是一个调节阴阳的通道,同时也是阻隔阴阳的屏障。每个城市都有其独特的玄门。并不是都一个样。”张山边走边说道。   “那照你这么说,玄门虽然作为城市的调节器,其实根本影响不到我们的生活。”   “也不一定。当玄门每次打开,阴阳交汇的时候,一些体质偏阴或者偏阳的人如果刚好经过这里,也可能会发生一些小事故,比如说突然间晕倒,或是精神涣散导致车祸、摔跤、迷路等情况。你只要经常关注新闻,就不难发现,城市内的一些突然事件,往往都发生在玄门附近。但只要是平时注意保持自己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影响。”   这话倒令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两件事。现在看来,应该都是和玄门有关,   我小时候身子弱,照理说是偏阴一些。初三的那年,一个周末,我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去紫荆山公园玩。   紫荆山就是郑州市东玄门的所在。其实紫荆山公园也没什么好玩的,只不过在那个年头,如果不想花钱,就只有去公园玩。大家凑在一起无非是打打闹闹,再照上几张相。   上高中的那几年,我们几乎周周都去逛公园,什么人民公园、紫荆山公园、碧沙岗公园、绿城广场,反正只要不在家呆着就行。   在公园里溜了一圈,没什么意思,大家也就早早的出来了,打算讨论接下来去玩什么,无奈一摸兜,囊中都羞涩,晚饭钱也凑不够,无奈下也只好各回各家了。   我不想回家那么早,骑着自行车,打算去正北边五百米远的新华书店看看书。   其实站在紫荆山公园门口,远远地就能看到花园路上新华书店楼顶的大招牌。不过三五百米的路程,按道理说在这种目标清晰的情况下,走错路的几率几乎为零。   但问题偏偏就发生了,我越走越奇怪,新华书店的大招牌就在前方,却任凭我如何努力地蹬自行车,总也到不了。   十多分钟后,我停了下来,新华书店的招牌还在前面,没错!   不过五百米的路程,骑自行车走了十分多钟还不到,这显然说不过去。   当我把注意力从远处的招牌转向四周街道的时候,我这才发现,这儿根本就不是南北走向的花园路,而是东西走向的金水路,我已经快骑出了市区了。   我再抬头找新华书店的招牌,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其实时至今日,依然不停地有市民在紫荆山这里迷路。而且许多都是几乎大半辈子都住在这里的老郑州。   第二件事发生在一年后,也是迷路,和郑州日报社所在的西玄门有关系。但这次更邪门。   我大姨家就在郑州日报社再往西的一个路口,到了以后往南一拐就到了。   这条路我打小就走,是万不该走错的,而且这里一马平川,路宽人少,不像紫荆山公园那里,岔路口多,还有立交桥。在那里要说没注意走错了,倒还有情可原。   记得那是一天的中午,我骑车替老妈去给大姨送些老家人带来的土特产。   之所以这次迷路我记得清,因为我那时刚买了块新的卡西欧手表。从家里出门时,看了看时间是一点整,不出意外,三十分钟后我就能到大姨家楼下。   一路上都没有事情发生,而且中午路上行人很少,我也骑得很快。当我走过郑州日报社时,我特意看了看表,一点二十五分。   只要我在下一个路口往南拐,不出五分钟,一准能到。   许多时候,怪事就是这么悄声无息的来到你的身边。   当我在下个路口南拐往前骑了将近二十分钟后,我脚下的柏油马路不知道从什么事后起变成了石子路。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麦田。   我很迷惑,大姨家还不算是很偏,市区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片的麦田?   这样的情况下,我自然不敢往前再走了,左右观察后,视线内只有绿油油的小麦和一小片树林。   好在当时是中午,我也并不怎么害怕。无奈下,我只有掉头往回骑。   四十分钟后,终于又看到了郑州日报社的大楼。   但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我骑到田里用了二十分钟,但顺原路返回,竟然花去了整整四十分钟的时间。回时的路居然是去时的两倍。   这两件迷路的事情,直到今天我始终搞不清究竟是自己没注意走错了还是碰上了无法解释的事情。   但我只能告诉大家,我当时的神志是绝对清醒的。   至于那始终出现在视线内的新华书店招牌和来去不等的时间,也只能被我始终藏在心底。这种事如果被当成真说出来,是要被大家所耻笑的。   第五章 沿河夜路   郑州市内有一条很着名的臭水沟,叫金水河。   传说2500年前,春秋时期,如今郑州一带的郑国,有一位着名的政治家子产(今郑州管城**区)。在他执政的26年间,精励图治,廉洁奉公,为老百姓办了一件又一件的好事。   他去世时,大思想家孔子声泪俱下地说:“子产可是古代留给我们的恩惠啊”。   当时,老百姓为了纪念子产,纷纷拿出自己的金银首饰为其送葬,子产的子女都不接受。   百姓便将金银首饰投到河中,这条河也因为珠宝的绚丽光芒泛起了金色的斑斓,从此得名金水河。   虽然古老的金水河有着如此美丽的传说,但因治理力度的问题,从解放后,金水河从未曾散发着和其名字一样的光辉。   而沿河路,则顾名思义,是由大石桥至医学院一段,沿着金水河边所修建的一条路。   别瞧这一段路虽短,就在这里,中国的两条大动脉陇海线和京广线就在沿河路上的铁路桥交汇,并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   铁路桥,就是北闸口。   这时,我和张山已经走到了大石桥的沿河路口,只要顺着前面蜿蜿蜒蜒的河边小路,不出十分钟,我们就能到达北闸口。   “把这个叶子嚼碎了吃掉。”张山从包里拿出一棵约两寸高的植物,细细的杆子上只长了两片枫叶形的叶子。   最奇怪的就是这种植物通身紫色,两片叶子上的脉络则是浅绿色,看上去十分的精致。   “这是什么?”我接过小草,先闻了闻,居然散发着一股谈谈的腥气。   “判官草。据说是由怨气所生,许多冤死的无主之魂附近,都会长这种草。听山里的老人说,判官只要看见这种草,就会知道附近有冤案发生,他们便会找寻冤魂,送其投胎。后来这一点被凡人所知,许多神探都凭此探查案情。”张山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翻着他的背包,拿出一件又一件东西。   “你让我吃这个干吗?吃了有什么用?这是你从山里带来的?”我还是不解,这判官草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判官。   “有的人地方,就有判官草,只不过这种东西通常长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一般人发现不了。这判官草本身乃极寒之物,普通人若是吃了,轻则感冒发烧,重则可导致畏寒体虚,一下交代了都有可能。但若是给像你这种功力还不足的掌印人吃了,嘿嘿,你就能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稀罕玩意儿。”   张山说完,咧着嘴看着我,那神色明明就是在说:“小样,你敢吃么?”   “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你是说……鬼魂?”我终于意识到了,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虽然我也见过赵有德的魂和魇,但毕竟那是在自己的梦里。心理上有一定的优势,并不是那么害怕。   现在要我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去见鬼,我可不干!   “靠,别想!门都没有!我不吃!”差点被这家伙给忽悠了,我很愤慨。   张山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我不吃的样子,也不去继续翻他的包了,抱着膀子看着我,懒洋洋的说道:“那好啊~既然你都不在乎你的命了,我还在乎干嘛?这鬼只有你能看见,你不吃也罢,我回去睡觉去了,等着后天给你收尸就成。”   说罢,还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   “别!我吃还不行吗!”我其实早该想到,张山只要把这招必杀放出来,就不愁我不听话。   我把判官草的两片叶子掐了下来,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还是那股腥臭气,不过很淡,勉强能接受。也不知道这家伙哪弄来的。眼睛一闭,就把叶子送进了嘴里。旁边的张山乐呵呵地提醒我:“记得一定要嚼碎了再咽啊!”   判官草叶子放进嘴里,并没有它先前的那种腥臭味,而是一股谈谈的清凉。   依着张山的吩咐,我不断地在嘴里反复嚼着这两片叶子,越嚼,我发现清凉的感觉就越浓烈。它不是薄荷的那种凉,而是像嘴里含了许多冰块,冷嗖嗖的。   嚼了几十下,我嘴里呼出的气已经明显带着白雾,嘴唇也冻得开始发麻了。   “行了,咽吧!”张山看着我的表情,适时地提醒道。   我迫不及待的把混着唾液的叶子渣一口咽了下去。   那个冰冷的感觉,顺着食道一直滑到胃里,很快就辐射到全身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毛孔,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事后我才知道,张山说的这种草所生长的暗无天日的地方,就是指城市里的下水道和窨井盖下,怪不得一股腥臭气,害我后来恶心了半天。   “这个也给你,这是我以前淘换来的,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也锋利,爷爷说它上面沾过罪恶之血。说不定在你手里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张山说着,又塞给我一把精致的连鞘匕首。   我借着路灯的光,看着手中的匕首,深褐色的皮鞘倒没什么稀奇,硬硬的,上面什么文字图案都没有,针脚倒是码得挺齐整。   我试了试,没怎么用力,匕首就从鞘中抽了出来,昏暗中毫无反光,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和材料,刀刃上面淡淡的一层绿芒却分外显眼,用拇指刮了刮刀刃,格外的锋利。   “走吧,准备那么多其实也没什么用。会发生什么,咱谁也不知道,随机应变吧!”张山把包往身上一跨,就大踏步的顺着沿河路往黑暗中走去。   沿河路是一条小路,地势较低,一边是金水河,另一边是好几米高的土坡。   虽然白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但由于没有安设路灯,到了晚上人们一般宁愿从金水路或市中心绕行,也不愿意走这条黑灯瞎火的路,何况路面也不怎么好,坑坑洼洼。   以前就经常发生骑车的路人因为路面不平摔倒甚至是掉进河里的事情。在这半夜时分,几乎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   自从吃了判官草以后,我感觉周边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本来晴朗无风的夜里,现在总时不时的有凉风在后颈吹过。   我们已经顺着路往前走了好几百米了,我在后面只能看到张山那黑黑的背影,心中总有那么一丝的不安,仿佛总有什么跟在我的后面看着我,而我又不敢回头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你听,有声音!”我停了一下来,拽着张山的衣袖说道。   周围总有若即若离的声音围绕着我,突然间在耳边响起,还没等听清,又嗖地一下没了,转瞬却跑到了河对岸的某处,始终扑捉不到具体位置。   张山竖起耳朵,一边在努力的听,一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过了半晌,说道:“你吃了判官草,的确可以听见或看到一些东西,但只要不影响咱们的行动和目的,一概都不要理。”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我们走进第一道铁路桥下的涵洞,这些声音终于消失了。我的后背也早已被汗浸湿。   涵洞里更加黑暗,唯一的月光也被挡住了,那种被人在背后窥视的感觉愈发强烈。   我只好加快脚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张山的背包带,嘴上也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让我拽着你,我晚上眼不好,看不清。”   张山顿了一顿,什么也没说。   过火车的涵洞并没有多深,也就是二三十米,我刚拽着他走了没两步就快要到洞口了。   就在这时候,张山突然一转身,向左走去,我由于扯着他的背包带,自然也跟着他向左边跨出了一步。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意识到了有些事情不对劲,随即松开了拽着张山的手。   上这条路前张山就说了,走夜路要离河远点,所以我们一直是沿着左边的土坡脚下行走的,进了涵洞自然也是一样,左边是墙,右边是河。   张山往左转,只有两种可能,他要么能穿墙,要么就撞墙。   张山当然不会穿墙,就在我松开手一刹那的同时,“啪”的一声,我撞了墙。   我记的没错,左手边的确是结结实实的墙壁,我感觉我鼻子都被撞歪了,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嘴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   我赶忙用舌头查了查,还好,牙没撞掉。   但随之而来的一个念头马上让我忘记了酸痛。难道张山真的穿墙了?   就在我面前的这堵墙上,张山走进去后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我刚才没有松手,那我又会怎样?我站在这里,捂着鼻子愣愣地看着墙,不知道该怎么办?   “喂,你在那发生么愣哪?”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第六章 铁路线上   我扭头一看,张山正抱着膀子站在涵洞外的月光处看着我。   还没等我想明白他是怎么突然间又跑到那儿的,就看见在他的右前方路边,还站着一个戴白色棒球帽的人,穿着一身深色的中山装,脚上是一双快要没了本来颜色的旅游鞋。   从脊椎的弯曲程度和衣服的形制来看,应该是个老头儿。   他的身后靠墙摆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而身前的地上铺着一块白布,上面整整齐齐地放了二三十个黑色的球状物,有拳头那么大,圆滚滚的,看不清是什么。   从这身行头来看,倒像是白天那些摆地摊的人。   由于戴棒球帽的人是站在张山的侧前方,两人离得很近,张山只要稍一抬胳膊,就能碰到前面的这个人。   那在我看来,他和张山应该是认识的。就算不认识,至少也在张山喊我前交流过。不然普通互不相识的两个人,按理说不会以这种姿势都看着我。   “你是怎么出来的?”我一边向他们走去,一边问张山。   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左转进的墙并又突然在前面出现。因为刚才的一系列动作,从抓背包带,到突然转弯,然后到我意识到问题松手并撞墙,直到张山叫我,仅仅发生在四五秒之间。   在这四五秒内,张山想要悄声无息地跑到十几米远的涵洞口,就算是我闭着眼,他也很难不被发现。毕竟跑步是要发出声响的,这也是我最奇怪的地方。   “什么怎么出来的?走出来的呗!”张山看着我,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地很是无聊。   “我是问,你是怎么穿的墙,然后又跑来这里的?”我纠正了一下问法。   “我又不是茅山道士,哪里会什么穿墙呦!”张山说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让我把刚才的情况再仔细说一下。   我无奈又向他说了一遍如何拽着他,又如何左转碰墙直到听见他在外面喊我。   旁边的戴棒球帽的人抬了起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俩,我也向他的脸望去,月光下显现出满脸的皱纹和白白的胡子,果然是个老头儿。   只是他的双眼始终藏在帽檐的阴影里,任我如何仔细看也看不到。   听完我的叙述,张山托着脑袋想了半天,说道:“我是听见你说这句话了,但我根本没有感觉到你拽着我。走出涵洞发现没有听见你的脚步声,这才回头找你,就只见你摸着鼻子面对着墙站在那。总之,你刚才拽住的,恐怕不是我。”   “不是你?那能是谁?”我也迷糊了。   “是什么不重要。”旁边的老头乐了,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对我说。   “你想啊,会穿墙的还能是什么?幸亏你娃放手快,要不然,等你半拉身子都跟着探进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老头的一句话,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我刚才拽的真的不是张山?   如果我刚才反应稍慢,没能松手……我不敢再想了。我竟然拽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差点走进了鬼门关!   “咳咳……”戴棒球帽的老头这时咳嗽了两声,冲我说道:“娃娃,有烟没有,给我来一根。”   “哦……”我还沉浸在刚才那深深的恐惧中,机械性的把手伸入裤兜,掏出香烟向前递去。   “我不抽烟。”张山很干脆地说道。   这时老头已经从烟盒里面抽出了一根,自己点上抽了起来。   我正想对张山说又不是给你的。却发现张山的脸色突然间变得难看至极。   只见张山抬起了右手,指着他前面老头的位置,问我道:“这里……”   “你们不认识么?难道你看不见……”我住嘴了。   因为张山正在冲我摇头,并且一字一顿地说道:“这里只有咱们俩人啊!”   “啊!”我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充满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儿。   我似乎看见,他的身边散发着一片若有若无的烟气。   “呵呵,娃娃命硬。我也不能白要你的烟,送你个东西玩玩。”   老头说话间,蹲下身子用手把烟头在地上按灭。顺手在他面前的“摊子”上拿起了一个黑色的球球,塞进了我的手里。   “快扔了!他们给的东西不能要!”张山似乎突然看到了我手中的黑色球状物,发了疯似的一步跨过来,打算要抢过去扔到河里。   但这个黑色的球好像粘在我手上一样,张山抢走这颗球,连带我也一起拽了过去。   他反复试了好几次,在我感觉马上胳膊就要拽断了的时候,终于放弃了。   “你不要命了!敢和鬼做交易!”张山喘着粗气,指着我鼻子骂道。   我在他停下后就马上用目光寻找那个老头,老头早已不知去向,连带着那辆破自行车和地上摆的“货物”,也一起不见了踪影。   这时再看手中的这个物体,黑黑的,很坚硬,有点分量,触感冰凉,感觉倒有点像玻璃或大理石之类的材质。   当把球转了一圈,原来的背面冲着我们时,倒是吓得我双手一颤。上面赫然长着一个眼睛,有上下眼皮,有瞳孔,有眼白,甚至还有睫毛。   但球的表面是光滑的,这只眼睛看来是在球的内部,而这一部分的球体,是透明的,所以能够看见里面的内容。   如果是在平时看到,我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玻璃工艺品。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一个深夜在路边摆地摊的怪老头强塞给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要的。   当我正要把玻璃眼球扔进河里的时候,张山阻止我道:“算了,留着吧,既然我抢不走,你就是扔了也不管用。和鬼交易的东西,是甩不掉的。”   站在原地发了会愣,又继续向前走去。   我俩都很默契的对那个老头儿只字不提。   不过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走后面了,刚才的事情太吓人,我可不想被什么东西抓走了,张山这个神经大条的东西还不知道。   而且自打出了涵洞,那些个忽远忽近的声音又再次出现了,虽然挺瘆人,但毕竟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我也不再去理会。   终于,走到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涵洞前,张山拉住了我,问道:“过了这个涵洞,前面就应该是北闸口了吧?你仔细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没有?”   我努力睁大眼睛像前面望去,一家家关着的商店,一善善灭灯的窗。   虽然远处已经有路灯了,但昏暗的灯光下,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就是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毫无异常。   见我摇头,张山倒显得挺意外,说道:“不应该啊,你吃了判官草,除了刚才那个鬼,难道你一个人也没看到?   我正要说真的没有,这时,一阵歌声响起:“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   声音的来源,正是在我俩头顶,涵洞上方的铁道上。   张山也停住了脚步,眼神朝上看去。   “你能听到了?”我很兴奋地问张山。   因为从上了这条路开始,一直都是我不断碰到、看到、听到怪事儿,心里颇有些不平衡。这次终于他也听到了,我不再是一个人感受这种恐惧,心里舒服了不少。   张山没有回答我,他停了片刻,就直接跳上斜坡,顺着往上走去,看来他也知道声音来自何方。   于是我俩也顾不上先过涵洞了,而是朝着10来米高的铁路线上爬去。   爬到了铁轨边,我顿时惊呆了。   只见铁道线上零零散散的到处都是人,至少在我看来,他们都是人样。顺着铁路来来回回地走着。   而歌声就来自于我们的斜对面,河面的正上方的那节铁路桥中央,一个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女人。   “你看到没有?”我盯着女人的位置,扯着张山衣袖,小声问他道。   女人还在唱,但张山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方向,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我正奇怪地瞅着张山,只见他却突然向前迈了一步,朝着那个女人走去。   “你干嘛呢?别过去!危险!”我赶忙小声喊着张山。   但张山跟没听见似的。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远。   对面的女人不但没有停止歌唱,而且冲着张山一直摆手,示意张山走过去。   突然远方有一束强光照了过来。我扭头一看,一盏斗大的灯越来越近。   我的天!是火车!   再看张山,他的左脚已经跨入了轨道内,离我快有十米远了。   我再也顾不得那个女人,一边大声地喊张山,一边向他跑去。   但张山好像根本听不见,也看不到火车头的灯光。   第七章 河底沉尸   火车来的好快,仅仅是两三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向前推进了好几百米。   这应该不是一辆普通的列车,我估计不是动车就是高铁。   不出三秒,铁定要撞上张山。   我这时已经跑到了张山的身旁,也顾不得我们所处的位置,只要能把他从铁道上拉下来,至于什么后果,我根本没时间去想。   张山身高力大,普通的拉扯恐怕很难对他奏效。于是我直接拦腰抱住了他,紧接着就向后倒去,用我俩的惯性,把他给扯回来。   但我终究还是忘了一点,张山已经走到了那个女人的对面,也就是说他已经到了铁路桥的中央位置。   随着我向后倒的惯性,张山虽然被拽了回来,但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旁边铁路桥上的护栏根本起不到作用。   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我在向后倒时,后脑撞到了护栏上。   这一下撞击瞬间让我眼冒金星,也就是这么迷糊了一下,手还是松开了。   失去了我的拉扯,护栏也仅仅只是象征性的蹭了一下,没能拦住张山,他直接掉到桥下的河里去了。   我顾不得头疼,赶紧从铁栏杆的缝隙里往下看去。   张山是头朝下掉下去的,如果他掉进河里,还有希望,如果他掉在河边的沿河路上,我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还没等我看清下面的情况,火车呼啸着从我身边开过。   这是绝对是一列动车,强烈流动的空气刮得我脸和耳膜生疼,我甚至感觉有要被它吸走的可能,只能紧紧地抱着护栏。如果一旦松手,唯一的结局就是被吸走并撞上列车,最后被弹开,必死无疑。   五秒钟后,列车终于离开了我,卷着狂风向前方开去。   我过了半晌,才放开抱护栏的双手,躺在路基旁大口的喘着粗气。   虽然只有短短的五秒,每一秒对我来说却是那么的难熬。它带走的,不光是风,还有我全身的力量。   趁着喘气的空,我斜眼往铁道那边瞅去。那个女人还站在那里,风停了,我也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洁白的肤色下是一张艳丽精致的脸蛋,虽然她看上去已经不算很年轻,至少过了三十岁,但少女该有的风情,他一样也不缺。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深夜在这里唱歌?居然还能害的张山如此失魂落魄?   张山?对了!我这才想起张山,再也顾不上研究这个女人,挣扎着爬起来向桥下望去。   过了半晌,等我逐渐看清了桥下的黑暗,才发现一大片黑色的东西飘在前方不远的河面上,那应该是张山无疑。   我连忙站了起来,扒着护栏一步一步往桥头挪去。下桥前,回头看去,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下了铁路线,又从路左边走到右边,翻过护栏,跳到了河里。   金水河的水其实并不深,北闸口前的这一段水位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也只不过是一米多一点的样子,刚淹到我的肋骨。   这会我也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往飘着的张山那里划去。   到了近处,我才发现,张山是脸朝下浮在水面上的,这个姿势势必无法呼吸,况且当时他是头朝下摔了下来。   过了这么好几分钟,至于是否还有命在,我真的不敢抱什么希望。   当我马上就要一把抓住张山右脚的时候,他突然动了,猛的抬起上半身,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大声的骂道:“娘的,可憋死我了!”   看到我正一脸恐慌的望着自己,张山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道:“这是哪?咱俩怎么进来的?……我的老天爷,怎么这么臭!”   金水河其实早已成了死水,由于多次整治不力且沿岸居民习惯往河中倾倒生活垃圾,致使河水臭不可闻。   这也是许多人不走沿河路的原因所在,一路上都闻着这么一股恶臭,实在无法忍受。   要不是看张山生死未卜,为了过来涝他,打死我我也不下来。   不等我回答,张山就已经发现了我俩目前所处的地方,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问我刚才的事情,而是赶忙对我说:“快上岸,走夜路,绝不可涉水!快!快!”   说完,就往岸边游去。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河边路基下,一手扒着岸边的护栏,一手冲我摆着,示意我赶紧过去。   我正要挪过去,却发现河下有什么东西,一下就扣住了我的脚踝,一步也无法移动。   我没有喊张山过来帮忙,而是自己先蹲下往脚踝处摸去,想要解开束缚。   由于河面水位的问题,我要蹲下摸到脚面,势必会把整个头部都浸入水中,眼见张山如此着紧,我也不好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就蹲下往脚踝处摸去。   可这一摸之下,我浑身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因为我摸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双手,正在水下死死地抓住我的脚踝。   我想大叫,才发现是在水里,张嘴时气都已经放了出去,又连喝了几口脏水。   眼见就要憋不住了,连忙站了起来,大声的咳嗽着。   “快来帮忙!河下有双手抓着我,我走不动!”刚咳了几下,我就马上向张山呼救。   “你说什么?”张山听了,马上又从岸边向我游了过来。   来到我身前,张山也深吸了一口气,潜了下去。   没两秒钟,他就冒了出来,怪叫道:“唉呀妈呀!真是人手!”   “废话!快想办法啊!”我被河底的一双手抓着,一动都不能动,精神都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他还有空去辨别我说话的真伪。   “你别急,我再去看看。”张山说完话,就又潜了下去。   在我焦急等待了近二十钟后,他又一次浮了上来,铁青着脸道:“水里有具尸体,是它抓着你。”   “啊~”我整个身子都硬了。先前摸到的是一双手,我还没怎么往下想,这时经张山证实,的确有具尸体在水下抓着我,我彻底的崩溃了。   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地逐渐变软。张山见状连忙扶住了我,厉声说道:“站直了!你想被呛死么?”   “这河里……怎么会……有尸体的!”我打着颤自言自语道。   “河床虽然已经硬化,但这双手是从河床下伸出来的。我刚才大致摸了摸,你脚下这里四周有连贯的缝隙,好像故意被人切掉了一块又填了进去。如果我猜得没错,水下的这个人死了以后,被浇筑成一块和这个河床缝隙一样大小的水泥块,然后被人安放在了这里。今天刚好被你给踩到,于是就抓着你不放了。这应该是一种很邪性的镇魂术,目的是什么很难说,恐怕只有问当事人才知道了。”张山分析的很全面。   “别说那么多……先想办法……把我弄出来啊!”我要不是这会怕的要命,早就骂开他了,我站在冰冷的水里,被水下一具尸体的手抓着不放,他还在一条一条分析案情。   “没别的办法,只有把你和尸体一同起出来,再想办法掰开它抓着你的手。”张山想了一下,无奈地说道。   “这……成吗?你不是说……是一整块水泥么?”我受的惊吓多了,慢慢也开始恢复了对事情的判断能力,不再是一有事儿就大脑短路。   “应该没问题,一则水中浮力较大,这个被浇注的尸体占得也不是很大面积,不会太沉。二则当初放置的时候可能时间紧迫,他们没有来得及对缝隙进行修补,应该是可以活动的。你等着,我再试一试。一会如果我拍你,你就试着蹲入水中,用手撑着河床用力,看能不能把水泥块给起出来。”说完张山第三次钻入了水中。   这次花了至少半分钟,张山还没有浮上来。   我正等得心里有点毛,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拽我的大腿。   犹豫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蹲进了水中。   由于水很脏,我不敢睁眼,反正水下肯定也是黑暗一片,还不如不睁。   我蹲下来后,双手撑着河床,两腿稍微弯曲,然后以手为支撑,臀部和腰一起用力,向上提去。   河床上长满了一些滑溜溜的东西,恶心得要死,着力很困难,我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这时攒的空气也已消耗殆尽,没办法我又站了起来,浮出水面。   张山也一起站了起来。   我俩喘了几口气,张山说道:“看来的确不好用力,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你得忍一下,待会……”   “行!行!你怎么说都行,只要能赶紧把我给弄出来,我叫你师叔。”我不等他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那好吧,你忍一下啊!”张山说完,就走到我背后,把两腿叉开,避过了我脚下水泥块的面积,双手环抱着我的腰,开始攒气。   看着他这套动作,我终于明白过来了,这家伙是要旱地拔葱啊!   第八章 起石上岸   “唉,你等……啊!”我刚开口,腰间就被紧紧的箍住了,随即一股大力把我向上猛拽,我胸腹间的空气瞬间就被一点不剩地挤了出来。   腰间的环抱和水下抓着我的那双手,在相互的作用下让我痛苦不已。这种情况下,连吸气都办不到,哪里还能说话。   就在我感觉脑袋马上就要憋炸的时候,脚下松动了,一块至少有百十来斤的东西随着抓我的手,被慢慢提了起来。   “啊!!!”只听见张山一声大吼,水泥块被整体拔出了河床。   张山抱着我往旁边踏了一步,随即松开双手,我俩都大口得喘着气,只不过一个是累的,一个是憋的。   休息了一会,张山说:“好了,只要起出来就好办了。一会我上岸把你拽上去,咱们再解决那双手就容易多了。”   我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于是站直身子,打算活动活动检查一下,看刚才有没有哪被这家伙给拽断了。   当我活动到脚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脚踝处被紧箍的感觉没有了,我试着动了动,可以动!我喜出望外,连忙从这块“水泥”上跳了下来。   张山看到我的动作,也是一脸的惊异,忙问我道:“你腿被拽断了?”   到底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能高速他自从水泥块被起出来后,那双手就松开了。   张山歪头想了想,说道:“还是先把这东西弄上岸再说吧。”   “还要弄上去?”我听了老大不乐意,这都过了半个晚上了,一点扶尸咒的消息都没打探出来,还要去搬这个破“水泥块”。   “怎么说里面都是一个人,你不要以为是你运气好它才放过你的。它抓着你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让咱们救它出去,现在可不能半途而废,你如果不接着把事情做完,咱们今晚说不定就别想上岸了。   不管从哪方面讲,事已至此,不能就这样把它丢在这里,道义上也讲不过去。”张山对我正色说道。   被他训斥了一顿,我自然没什么话好说。   我俩商量了一下细节,张山包里有绳,我们分别绑在这块水泥的两端,然后爬到路上,用绳索把水泥块给拽上去。   我俩又重新从河里爬到沿河路上后,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黑漆漆的淤泥,又油又黏,腥臭无比,但这么老半天,也差不多习惯了。只好等事情办完了去找地方彻底洗个澡。   当下也管不了这许多,我俩一同用力,把这块水泥给提到了岸上,竖在路边。   这时我近距离的观察它,发现那双手赫然从水泥中伸出,位置就在中间稍微靠上一点,正应该是一个人小臂前展的地方。十指微屈,虽然长期泡在水中,但不知为什么却完好无损,青灰色和长长的指甲显得格外吓人。   整块水泥也就一人来高,呈长条状。最上面还能看到不少黑丝状的东西,一团一团的,我想应该是头发。   张山绕到了背面,同时示意我过去看。   我转到后面这一看,虽然有心理准备,心脏还是不听话地急速跳动起来。   只见后面清晰的就是一个人的轮廓,从后脑到肩膀,到后背,到腰,都能很明显得看出来。   显然是这人死了后浇注水泥时,因为后背贴地躺着,水泥无法包裹,干了后自然就露了出来。只不过由于长期在水中浸泡,而且缝隙处并没有密封,暴露在外的有些部分早已腐烂,肉和骨头就这么在外面露着,无比的恐怖和恶心。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没想到都市里依然还有人会用这种邪恶的镇魂术,让人死后还获受到如此的折磨!”张山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扶着水泥块愤然道。   虽然我害怕多过愤慨,但如此残忍的手段,的确也让我为死者唏嘘不已。   心中想着,我也学张山把手撑在了水泥块上。   “谢谢你!”就在我手放在水泥块上的一瞬间。一个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啊!”我吓了一大跳,赶忙缩手回头看去,但我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儿?”张山见我突然跳了起来,也紧张地向四周张望。   “那个女的……是那个在铁路线上唱歌的女的!”我围着水泥块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但刚才那个声音的确就是在我的耳边响起的,就好像在我的身后一样。   “什么女的?对了刚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没告诉我。”张山终于想起来问我这码字事了。   我对他大致讲了一下那个唱歌的女人如何引诱他他上铁路线,又差点被呼啸的火车撞上,最后被我摔下桥去的经过。   听完后,张山恨恨的道:“哼!别让我逮到这个女人,要是落在我手里,我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差点害死我,这王八羔子……”说完,他就朝着水泥块一掌打过来,以示心中愤怒。   水泥块由于在水中是平放的,捞上来后被我俩竖了起来,本来就头重脚轻就站不稳,被张山这么一推,平衡瞬间就被破坏,朝着我倒了过来。   我正心神不宁的,等发现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下只好伸手托住这块东西。还好它在地上有支点,只是朝我倾斜过来,顶住他并不费什么力气。   “你不要怕!”这次我又听见了,就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果然,穿绿色连衣裙的女人正站在我身后,定睛看着我。   我赶忙把水泥块扶正,躲在水泥块后的张山旁边,把头探出来,冲她喊道:“你……你别过来!你到底是人是鬼?”   女人冲我笑了一下,但她的笑看起来是那样的凄惨和无奈。“你不要怕,你们是我的恩人,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你手正扶着的不就是我么?还来问我。”   我这时才注意到我双手正扶着水泥块,脸还贴在上面,看着那个女人。我怪叫一声,双手一推往后退去。   由于用力过大,一屁股坐在的地上。随着“轰隆”一声,水泥块也在我的作用力下轰然倾倒,摔在路面上。   “你干嘛呢?”张山站在旁边,一脸诧异的问我道。   “这……这水泥块里的……就是……那个女人!”我指着身前的一堆碎石头,颤抖着说道。   由于这块水泥浇注的时候里面有个人,而且可能为了便于搬运,并没有做得很厚重,我又这么一推,水泥块在倒下的时候,上半部分彻底摔碎,里面的尸体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如果单从身形上来看,这应该是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   由于高度腐烂,而且在碎开时水泥连带着皮肉一起飞溅开去。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副连着肉的骨架,根本无法判断死者的年龄和样貌。   “你说什么?你说这就是那个唱歌的女人?”张山看着地上的尸体,凑上前看去。   我坐在地上,思路逐渐清晰了起来,看来这个女人的确是被人封印在了水泥中,致使她的魂魄无法离开,即使是我这个掌印人,吃了判官草,不触摸到那块水泥,依然无法感知她的存在。可见这个镇魂地方法着实厉害。   但刚才她明明是站在铁路桥上在唱歌的,这又如何解释呢?   我越想头越大,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情,实在不是我这个活了二十多年的平凡人所能接受的。   渐渐地,我发现眼前的地面上有东西,仔细看去,是一双雪白的赤脚,顺着那双小脚向上,一袭绿色的连衣裙,在黑夜里格外的扎眼。   女人慢慢地蹲了下来,直到和坐在地上的我视线平行,就那么抱膝看着我。   我俩脸的距离只有三十来公分,说我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此时我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我已经明确地知道她是鬼,我不知道的是如果我爬起来跑了,他会有什么反应,所以还是不动得好,听天由命吧!   对视了好久,女人终于开口了:“你不要怕,今天晚上害得你朋友差点被撞死,但那不是我的本意。”   “骨头都摔酥了!什么也看不出来,我看还是赶紧走吧,不然让人发现了咱们和一具尸骨在一起,还真不好解释。”张山蹲在那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无奈站起来冲我说道。   我赶忙朝张山做噤声的手势,并指了指我面前,示意他那个女人就在这,不要乱讲话。   女人看到我的表情,笑了笑,捋了捋鬓角的发丝,说道:“没关系,那具躯壳现在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你们如果不打碎它,我也无法获得自由。”   第九章 造访高人   “你……你是被什么人给弄成这样子的?”我见这个女人的确是没有恶意,恐惧也逐渐消失,于是壮着胆子问她道。   “关于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女人说着,站了起来“但我不想追究,并不代表我已经放过了对方。总之,我还要再次感谢你们救了我。至于这堆尸骨,你们就不用管了,明早自然会有人来处理的。”   这时我看到了女人身后张山的嘴型,正对我说:“问问她关于扶尸咒的事情。”   “等一下!”我见女人转身要走,连忙喊住了她。“你听说过扶尸咒没有?”   女人又转回身来,一脸回忆的神色。片刻后,女人告诉我:“对不起,我从没听过什么扶尸咒。不过你们要想知道,可以去问钱大师。顺着头顶的这条铁路线往北走,过了桥二百米远处有一座废弃的小院子,钱大师就住在那里。或许他有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好了,如果你们没有其他的事,我就要走了。鬼和人接触的太多,对咱们双方都没有好处。”女人见我没了下文,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厘头的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去我该去的地方,如果以后你还能见得到我,记住我叫高苑就行了。”女人说完嫣然一笑,转过身去,背影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   “高苑……哎呀你干嘛!”   我正回想着女人的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冷不防张山从后面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打得我往前一个阻趔。   “小样儿,你该不会是被鬼给迷住了吧?还打听人家名字,碍你什么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命就剩一半了,还有心思在这搞这个调调儿。”张山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问了,人家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不过她说那边有人知道,要去问问不?”我赶忙指着铁路桥北边说道,顺便岔开话题,省得他借题发挥。   “你说呢?不去问你等死啊?”张山斜眼瞪着我,显然看出了我声东击西的把戏。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女人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也不好意思继续指责我。   为了防止这一大片碎石对路人的妨碍,也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在张山的执意要求下,我俩又花了好几分钟,把摔碎的水泥块和骨头堆放在了路边较为显眼的一处地方。   只要明天有人往这里瞧上一眼,就能发现情况,并通知警察,那剩下的任务就是他们的了。   至于犯罪嫌疑人会不会被抓,那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何况人家死者都说了不打算追究,我且自顾不暇,还上赶着去接手这事儿干嘛。   再说这也不是我们的职责。   把碎石码放好,我们就又顺着刚才的斜坡爬上了铁路线,朝桥的另一边走去。这次我们小心多了,尽量靠着边走,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把十二级台风的感觉。   铁路线上依然是人来人往,但他们都只是低着头走自己的路。张山果然一个也看不见,我只能尽量离得他们远远的。   过了桥往北走了大约将近二百米,我们发现在铁道边居然还有一间屋亮着灯。看了看表,这会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居然还有人没有休息。   走到跟前发现这是一个小院,院门就冲铁道开着,十平方不到的院子里到处扔的都是废弃的矿泉水、可乐、啤酒瓶子。   院里只有一间小屋,连门都没有,屋内有一个拾荒者摸样的老头正认认真真地捆扎着一大摞压扁的纸箱。   我瞅了瞅张山,心中迷惑不已,这难道就是那个高苑所说的钱大师?   张山比我直接多了,他二话没说就步入院子里,踩得那些塑料瓶子咔嚓乱响。   走到拾荒老头身旁,大声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钱大师么?”   说来也奇怪,张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老头居然跟没听见似的,依然慢条斯理的整着他那摞破纸箱。   张山有点火了,扭脸冲我说:“那个女的该不是骗你的吧?她为了能跑掉,就骗咱俩说这有个什么大师,感情就是这个又聋又哑的拾垃圾老头啊?”   他始终认为高苑就是故意要害死他,而且后来还对我不吭声就放她走颇不乐意。这会又碰上这么个拾荒的老头,张山的忍耐力就有点接近极限了。   我始终盯着这个老头的一举一动。   我发现他在捆扎这摞纸箱子的时候,手中用来捆扎的尼龙草一共断了两次,而且每次他都是双着,也就是用了两股尼龙草在捆扎。   尼龙草的硬度大家都知道,普通人可能把手都勒断了,也不一定就能单凭力气将其拽断。   这个老头看起来少说也有六十多岁了,而且硬纸箱又不是什么锋利的东西,必然割不断尼龙草,最奇怪的就是我根本还没看出老头用力,两根双着的尼龙草就凭空绷断了。   我想就算张山恐怕要想做到这个程度,也一定会把他的手勒得生疼。这个老头绝对不一般!   张山见我和老头都不带搭理他的,讨了个没趣。自然而然就把火发在了老头身上,转身就要去扳老头的身子。   “小心!”就在张山的手刚碰到老头肩膀的一瞬间,我发现老头手中新换的尼龙草第三次崩断了。   握在他手中的那节夹着劲风朝张山的右脸抽去。我赶忙提醒张山好让他注意躲避。   “啪”的一声,还没等我话说完,张山脸上就被尼龙草狠狠地抽中了,瞬间右脸颊冒出了一道红印。   看到这一幕,我基本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个虽然不知道拾荒老头究竟是不是钱大师,但他的身手和力量绝对超过了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范畴,尼龙草这种轻飘飘几乎没有重量的东西,他居然能用来抽张山一个大嘴巴子。   张山愣了两秒钟,他估计也发觉了这绝对不是偶然,而是这个老头故意使的绊儿。   这家伙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爆发了,也顾不得什么尊老爱幼,仗着自己身高力强,冲老头喊道:“好啊!老家伙,没看出来还是个练家子。来来!咱俩比划比划!”说着就去拿老头的手腕。   我赶忙要跑进院去阻止他俩,刚迈出一步,我就感觉有一个大黑影从我头上飞过,然后跌在了我身后的地上。   这时再看屋内,就只剩下老头一个人了,不用问也知道飞出去的是谁。   老头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尼龙草,慢慢转过身来。   只见他高高的鼻梁,眼窝深陷,留着一撮山羊胡,肤色黝黑,倒有点像中东那边的人。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是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如果不是他刚才露了这么一手,走在人堆里,我绝对看不出他和别的拾荒者有什么不同。   “小子好眼力,两三眼就能看出我手上的力道。”老头终于开口说话了,嗓音沙哑,好像含了一口痰似的,听后让我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很难受。   “你俩放走了我的摇钱树,我没去找你们算账也就罢了,你们还敢来找我。说吧,到底想干什么?”老头背着手,一边说一边朝我走来。   “你说高苑是你的摇钱树?”我听了很是迷惑,一个死人能帮他挣什么钱?   “哼!别捡没用的说。”老头一步一紧逼,我一步一后退。   我身后的张山也爬了起来,看来他通过刚才的较量,明显的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干瘦老头的对手,索性直接站到了院子外面,把我一人丢在了这里。   “钱大爷……哦不,前辈!”我已经能肯定这个老头就是高苑口中的那个钱大师。   “您老别急,放她走并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也是无意中碰到的。我们来找您就是想打听一个扶尸咒的下落,至于其他的,我们真的是无意冒犯。”我一边退,一边用尽量友好的措辞向老头解释着。   “扶尸咒?”老头听了这三个字,脚步停了下来,问道:“你们谁是掌印人?”   “他是!”院外的张山隔着低矮的院墙指着我说道。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老头早已抢上前,用食中二指夹着我的右手,提了起来。同时,我也看到了他手腕上的三颗红点。   第十章 是敌是友   “恩,果然是无为印,你师承何处?!”老头看了我手腕出的印记后马上松手,又走进一步问我道。   “豫北太行山,张士勋!”还没等我说话,院外的张山又抢先回道。   “张士勋!这么说张士勋中了扶尸咒?哈哈!报应啊!我早就说挟魂向善非吾辈之所能,他就是不听,如今中了扶尸咒,恐怕他半生功力就要付诸东流了。哈哈,报应啊!”   这个老头听了张老头的名字,突然间变得激动了起来。   院墙外的张山不乐意了,说道:“谁告诉你我爷爷中了扶尸咒了?”   “不是张士勋?那是谁?难道是你?”老头听了张山的话,笑声嘎然而止,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张山见老头神色不善,赶忙接着话茬。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只有掌印人方可入梦收魇,凡人就是想中扶尸咒,也没那个能耐!你当我们掌印人是小猫小狗,满大街都是啊?”钱老头一下就揭穿了张山的谎话。   “中扶尸咒正是我,还望前辈看在故友旧交的情分上,给晚辈指条生路。前辈的大恩大德,晚辈必牢记在心!”   我方才听钱老头话中的意思,心里早就凉了半截,连张老头都要舍掉半生功力,才能和扶尸咒有的一拼。那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毛头小子哪里还有活路在?   所以我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只有拉下脸来求面前的这个钱老头,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哼!我凭什么要救你?救了你,将来你接了张士勋的班,再接着和我作对?”老头很会算账。   但他的话中总留有一丝余地。而我却很准确的扑捉到了。“严格来说,我还不算是张老爷子的徒弟,因为我当初是被他所骗,糊里糊涂拜的师,这次下山前张老爷子已经说了,如果我不乐意,完全可以不承认这层师徒关系。所以前辈完全无须担心,您只要救晚辈一这次,今后晚辈只有感激之情,又怎会与您为敌呢?”   “哦?”钱老头颇感意外,说道:“张士勋什么时候也学会玩阴招了?这么说你也还算没有拜师,假如我告诉你扶尸咒所在,却另有条件呢?”   “前辈不妨说来听听。”我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救命稻草,自然不肯轻易放手。   “我要你,做我的徒弟!”钱老头说完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不要答应他!”墙外的张山冲我喊道。   此时我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当什么掌印人,实非我所愿,光是今晚的一系列事情,就搞得我们如此狼狈。   何况我胆子又小,这种通阴的事情是万万做不来的。   但如果不答应他,小命能不能留到后天,都还是个未知数。   我左思右想,过了半晌,我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抬头对钱老头说道:“前辈明鉴,我正是因为不愿踏足这阴阳界,所以才不承认和张老爷子的师徒关系。不瞒您说,我实非掌印人的材料,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如果您觉得救我的代价只有拜您为师才可相抵,那我只能对您说声抱歉,不是晚辈不能,而是不想。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您也不打算收一个对此毫无兴趣的庸才当您的徒弟吧?不过我还是希望您念在晚辈年龄尚幼,给指一条明路,晚辈定当涌泉相报!”说完我就盯着钱老头,等着他的反应。   钱老头也不吭气,就这么盯着我的眼镜,好像要从我的眼神中看出这些话的真假。我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过了半晌,钱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娃娃年纪不大,怎地脾气这么倔,命都搭里也拉不回来。也罢,你不肯拜我为师,我也不难为你,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扶尸咒在哪?至于怎么破了它,你们自己想办法。”   “前辈请讲!”能达到这个效果,我已经相当满足了,赶忙追问钱老头的条件。   “我暂时还没想好,等你有命活着回来,再来找我吧!扶尸咒性喜阴,只要它跟着你来了郑州,就一定会躲在极阴之地的下面,才能掩盖其特殊的气味,不会被那些有能力的人发现。至于其他的,你们就好自为之吧!”钱老头说完,转身就要进屋。   张山一听急了,在院墙外喊道:“你说清楚点啊,这不跟没说似的,我们会知道极阴之地在哪啊?”   老头转过身,说道:“不拜师,就只能说这么多。你如果现在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可能还会出手帮你也说不定。”   这个诱惑其实相当的大,我费了好大的劲,才阻止住自己答应他的冲动,一想到今后几十年的日子都要和这些个魂啊魇的打交道,我肝都是颤的。   我冲着钱老头鞠了一躬,说道:“前辈言尽于此,晚辈已感激不尽,如有命回来,定当遵守约定,再来拜会您老。”说完,我就转身走出了小院。   只听见身后钱老头的冷哼:“还真是个驴脾气!”   我出了院,向张山打了个眼色,我们一前一后的顺来路向前走去。   刚走了不到十米,只听见身后的小院里,钱老头那沙哑的声音低吟道:“梅山之尾,千万忠魂,南征北战,血染白沙。”   张山听了,冷哼一声道:“神经病老头,做事阴阳怪气,说话也颠三倒四,我看他准是在练什么邪术!”   我回头冲张山说:“我倒是觉得他是在有意提醒咱们。”   “他有那么好心?”张山晒道。   “梅山之尾,千万忠魂,南征北战,血染白沙……”我嘴中反复念叨这几句话,始终不得要领。   郑州地处平原,一马平川,哪里来的什么山啊,只有黄河边有个邙山,可那也不在市里啊。   “照我看啊,他那是故意迷惑你,好让咱们找错方向,要说极阴之地,莫过于公墓了,只要挨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张山自以为已经抓住了重点。   “大哥,这是在城里,公墓里也都是埋的骨灰,哪像你们山里是土葬?阴气能有多少?再者他刚才也说了,扶尸咒是藏于地下,咱们总不能拿个铲子去公墓里毫无目的地乱挖吧?郑州公墓这么多,咱们就算现在开始去找,一天的时间,恐怕也不一定够用。”我立刻反驳了张山的观点。   “反正在我们山上,埋人的地方,自然阴气就重。”张山并不放弃,依然坚持己见。   “埋人的地方……”我听她这么一说,脑子倒是突然闪过一丝什么东西,但还没等我扑捉到,就迅速消失了。   “师叔,要不我再去求求那个钱老头儿?”张山见我眉头紧锁,也是颇不忍心,何况离扶尸咒完全恢复只剩下一天了,要想制得住他,只有靠着最后的二十多个小时才能有希望。   “得嘞!您就在这呆着吧,你要回去,没两句你俩就又得打起来。你这暴脾气我可算见识了。”我赶忙阻止他。   其实我们也都知道,就算回去问钱老头,也是白问。只要我不肯拜他为师,说什么都没用,打又打不过他,还能怎样?   “目前当务之急,还是把咱俩这一身臭泥先洗洗吧!”我抠了抠衣服上的泥巴,都被风吹干了,一揭下来,还挂着一些粘糊糊的东西,别提有多恶心了。   走了一会,终于回到了大路上,我迫不及待地跑到路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打算找个宾馆,先洗洗住下,再仔细分析一下。   出租车们一打开,司机马上就闻到了我俩身上的恶臭,一把就将刚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我给推了出来,嘴里骂道:“你们两个掉粪坑里去啦?这么臭!我刚洗的车座套,快出去快出去!给多少钱也不拉!”说完,就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张山我俩相视苦笑,这身样子和气味,别说打车,就算进宾馆澡堂人家估计也不让。还是先找个地方洗洗再说吧。   这时我想到西边不远有一个公园,我打小在里面玩,公园的小湖清澈见底,还有给游人饮用的净化水设备。我俩看来也只能去那洗洗了,于是就迈步朝西走去。   “去哪啊?”张山赶忙追上我问道。   “碧沙岗公园,先洗洗去!”我刚答了他,突然脑子里一片光芒。   第十一章 碧沙岗(1)   对啊!老头说的难道是碧沙岗公园?我忽然记起小时候去碧沙岗公园玩,关于公园历史的石碑上是这么说的:   1927年6月1日,冯玉祥与北上的北伐军在郑州胜利会师。冯玉祥出任河南省政府主席。之后,冯玉祥率国民革命联军继续东征,转战山东、河北,收复北京、天津。   东征胜利,战事稍息。1928年春,为了安葬历次作战中阵亡的官兵,冯玉祥先后拨款20万元,责成交通司令许骧云建造北伐阵亡将士墓地。   而碧沙岗公园的前身,就是冯玉祥将军建造的北伐阵亡将士墓地。   按理说,碧沙岗公园的确符合郑州极阴之地的条件。   而且当年解放后为了积极备战,郑州西边和南边到处都在挖防空洞,且多数相连互通,几乎覆盖了半个郑州。   碧沙岗正处在郑州西边和南边的交界处,其公园的身份更有利于在下方修建防空洞,地下管网错综复杂。   只是公园内的防空洞出入口,就有好几处。难不成扶尸咒就躲在这里?   但老头那几句话中的梅山和白沙,我确实想不通。碧沙岗难不成以前还叫白沙岗?   我连忙把自己的推断告诉了张山。   张山听了,思索半天,说道:“看来这老头真的是在提醒咱们。想不通的先不要想,反正也要过去,去了找到公园志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快走!”   于是我俩马上动身,快步朝碧沙岗公园走去。   回到大路上,我感觉安全了许多。不单有明亮的路灯,路上也时不时的开过一辆汽车,我从来没有觉得发动机的噪音如此好听。   路边的人行道上也偶尔会有一两个路人慢慢地走过。   观察了一会,我发现还是有些不对劲,我俩这一身恶臭加黑漆漆的油污,刚才有个女孩从我们旁边走过,既不躲也不抬头看。   再往深了想,毕竟这会也是半夜三点左右了,年轻女孩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即使是大路也不应该啊。   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方圆几百米内的那三五个人。发现每个人都是低着头,慢悠悠地向前挪动,毫无赶夜路急盼回家的那种心思。   我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他们应该不是人,而是深夜游荡在城市里的孤魂。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我指着前面冲我们走来的一个老头给张山看。   张山还是看不见,走到我们面前,老头压根没有要躲的意思,倒是我连忙闪在了一边,只见老头和张山就这么交叉而过。   准确的说,是老头从张山的身体里穿过去的。   我正站在一边诧异的合不拢嘴,张山示意我不要理会,迅速赶路。   十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碧沙岗公园的北大门。   此时夜深人静,公园的门早已关闭,禁止游客进入了。   关于碧沙岗的一些事情,在我脑海中也渐渐清晰了起来。还是八十年代的时候,郑州市的公园关门都比较早,基本上十点就禁止游人进入了。   惟有碧沙岗公园是个例外,每晚都是八点半准时闭园,夏天黑的早,也只不过延长到九点。   那时候公园管理处没少遭市民的投诉,住在附近的许多市民都是吃过晚饭,一家子扶老携幼来公园消消食,散散步。   但往往都是还没呆一会儿,就被公园管理处的人拿着大喇叭给赶了出来。   近十年,随着百姓们的一再要求,公园的闭园时间也越来越晚,有个别公园索性就不再关门,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对游客开放。   碧沙岗公园也从原来的八点半关门改成了现在的十一点。   公园管理处对外宣称的理由是,由于公园前身系北伐军革命烈士墓,有一些重要文件资料和文物需要受到保护,所以每天闭园是必需的。   官方虽然是这种说法,不过民间可不这么认为。   有人认为是碧沙岗公园阴气太重,晚上对游园的人会有不利影响,也有人认为这里是整个郑州地下庞大工事的枢纽,定时闭园是为了进行一些战略物资的储备和工事改造。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大家也只不过是权当茶余饭后的聊资,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儿去深追这个问题。   不过随着近些年来闭园时间的一再推迟,碧沙岗里也的确是发生过一些比较诡异的事情。   虽然这些事上不了报纸,但附近的居民一提起这里,每人嘴里都能说出两三个故事,到后来甚至越传越神,越吹越大。大家也就忘记了那个最早先的真实版本。   我小时候就是这些故事的忠实听众,每当来姥姥家,我都会从大院里那些打麻将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嘴里听到一些关于碧沙岗的传闻。   当然其中不乏假的,甚至是发生在别的地方的事情,硬被他们扣在了碧沙岗的头上。   听得多了,我也就能判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但的确有那么两三件事情,我分别从至少十个人嘴里听来,而且版本几乎一样。也只有这几件事,是值得相信和探讨的。   第一件事发生在八十年代末,那时候碧沙岗公园还处于八点半关门的阶段,初秋的一天,一个小伙子约了自己的女朋友来逛公园。   十月天黑得早,虽然已有丝丝凉意,但难得人少。两人可以放心地抱一下,亲一口,做一些平日里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做的事情。   那天小伙子来得很早,天刚黑,也就六点钟。   此时社会风气刚刚放得开,公园里也不乏搂搂抱抱的亲密恋人。   所以小伙子怕一会晚了没法占据有利地形,就不把姑娘约在公园门口,而是在一进大门往左转的一片小树林里,林中间有几个长椅,供游人们走累时休息。   小伙想的是只要来得早,占着一把椅子,一会姑娘来了俩人就能有地方坐。   所以他进了公园大门就直奔这个小树林而来,到了跟前一看,除了靠外的一张长椅上坐的有人,其他的地方都没有。   于是小伙就钻到了树林的最深处,找了张长椅坐下里,安心等自己的女朋友。   这张长椅的位置特别好,那时候公园围墙还是砖砌的,不透亮,几乎就在墙角下,稍靠外的另两张长椅都离这里至少二十米开外,而且这里光线阴暗,一会干什么都不怕有人瞧见。是约会的绝佳场所。   小伙越想越美,恨不得姑娘来了马上就扑上去啃她几口。   大家也都知道,谈恋爱的时候,姑娘约会迟到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小伙左等右等,过了都有半个多小时了,姑娘还没来,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但去门口等吧,又怕一会回来位置被别人抢去。   没办法只好掏出烟来抽一根解解闷,不然一会姑娘来了,就不给抽烟的机会了。   小伙拿了一支烟夹在嘴唇上,翻遍了衣服口袋,却没找到打火机。   这可真是抽烟急坏了没火人。于是小伙就抬头在附近寻找,看有没有也在抽烟的人,好借个火。   他这一找还真看见了一位,只见一个黑衣男的背对着他,靠在十几米开外的墙下正吞云吐雾。   小伙赶忙凑了过去,离着一米远对那男的说道:“大哥,麻烦您借个火吧。”男人哦了一声,向后扔过来一个黑东西。   接过一看,是盒火柴,但是摸着有些潮,也不知道是否能擦得着。小伙连着擦了四五根,才算终于擦着一根,“哗”的一下,火柴瞬间冒出了绿油油的火焰,把小伙吓了一跳。   点了烟,小伙要把火柴还给那个男人,心想平日里你用个火柴也就罢了,这秋天风大,还是盒潮的,用着也不嫌费劲?   那个男人倒是大方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了,然后就走到了一边。   回到长椅上,小伙看了看火柴盒,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于是就随手揣到了兜里,反正今天没带火,过会想抽的时候说不定还用得上,虽然潮了不好划,但也比次次都找别人借火强。   抽了几口,总觉得今天的烟味道不大对,难不成是买到假烟了?   于是小伙夹了烟在手里仔细地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正滋滋着着的烟头居然也是绿油油的火光,完全不是平时的红火。   小伙吓得立刻就把烟给丢了,抬头去找那个男的,只见隐约中看见男人走进了树林墙角的最深处。   小伙也马上跟着过去,想看个究竟,因为那里是个死胡同,无路可走,如果说是大小便,旁边一百米不到的地方就是个免费公厕,晚上公厕的灯也格外显眼。完全用不着这在里解决。   当小伙走到了树林和公园围墙的死角,却发现根本就找不到那个男人的踪影了。他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第十二章 碧沙岗(2)   小伙这下可吓得够呛,姑娘也不等了,连滚带爬就跑回了家,逢人就说在公园里碰到鬼了,但没人相信他,小伙就气得翻桌子,砸东西,把自己锁在屋里,谁也不准进来。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家人看他还没好转,无奈之下只有叫来了精神病院的车,打算把他送进去。   就在整理他穿了一个月的外衣时,这盒火柴掉了出来。   小伙的爷爷是个老革命,一眼就认出了这和火柴的来历,这是军阀时期河南地区的一个洋火厂生产的,随着三七年日本人的侵略,这个火柴厂在战火中没坚持两年,就倒闭了。   小伙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是天天用这个牌子的洋火。   这下大家明白了,看来小伙是真的碰了上了不该碰上的东西,相信了他的话,小伙也就不再发脾气了,但从此不愿踏入碧沙岗公园大门半步。   而且许多时候,总是脑子不够用,跟有点笨似的。   每逢讲完,大人们总是说,这是那个黑衣男人的火柴有问题,小伙用他的火柴点着了烟,每抽一口,就被吸走一点灵气,所以导致现在脑子不灵光。   火柴究竟有没有问题,暂且不说,至少我是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因为那个小伙当年就住在姥姥家的大院里,许多人都听过他说的关于那个黑衣男人的故事,大家也都知道后来他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得了一段失心疯,那时候几乎天天夜里砸东西,全院都能听见。   他家能砸的,值钱的,都让他砸了。女朋友自然也就离他而去了。   他家人也觉得天天这么闹不好意思,全家搬到更偏僻的西边去了。几年后倒是听说慢慢地又好了起来,家里人给他谋了个生计,找了个师傅,去一家建筑公司开挖掘机去了。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九十年代初。那正是我们这80后第一茬刚开始闹腾的时候。   那几年十来岁的孩子遍地都是,光我姥姥家大院就有一二十个。每一群孩子里面,总有那么两三个特别不让人省心的。   别人家的孩子再怎么爱玩,也不敢不听大人的话,活动空间也就仅限于那个大院。   不经大人允许,绝对不敢出去。但姥姥家院子里就有那么三五个孩子,仗着马路对面就是碧沙岗公园,一等放假,早上就一头扎进公园里,中午饿了回家吃个饭,吃完就又跑进去了,任凭大人怎么吵,怎么打,就是不听。   时间长了,他们家大人也就不再强调这码子事儿了,既然扒着屁股打都没用,爱玩就去玩吧。   反正公园离家也近。只是叮嘱孩子们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这件事也是我上了中学后,听小舅说的。   公园北门一进去往左是片小树林,我上一个故事里提到了,那里都是情侣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对于孩子们来说没什么玩头,他们更感兴趣的则是公园进门往右,有一个不大的小土山,也就是二三十米高。   那时候公园还没有翻修到土山,山上也不像如今有修好的小路,可以供游人爬上爬下。到处都长着一人多高的杂草,乱石。山顶还有一个小碉堡。   虽然在大人看来那里又脏又乱,搞不好还有蛇,但对孩子们来说确是玩耍的天堂。   一群十来岁大的孩子们,就天天在这个土坡爬上爬下,玩打仗游戏,摘狗尾巴草,嚼甜根,乐此不疲。   而山顶的碉堡,无疑就成了孩子们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好在这个石头碉堡由于年代久远,已经陷入了土里好几十公分,把碉堡的石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其实就算不堵,那个厚石门没有三五个大人,也休想打得开。   而且碉堡有三米多高,外面滑溜溜的,除了两个瞭望孔,再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所以大人们也并不怎么担心孩子们在碉堡周围玩,因为他们既爬不上来,也钻不进去。   下面发生的事情,都是大人们后来听孩子们说的,几个孩子的说法如出一辙,所以都认为可信度较高。   有一天下午,姥姥家院子里那几个特别能疯的孩子正在公园的小土山上玩打仗的游戏,就是一方在山头守,另一方要往上面攻,武器就像小石子、沙子、树枝等等。那时候玩具枪挺贵的反正,一般人家舍不得给孩子买。   几个孩子正打得高兴,就听见碉堡里面有人在喊他们。   那么大点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何况还是大白天,听见喊声都停下了“战斗”,围了上来,借着碉堡的瞭望孔往里面看。   但是里面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孩子们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钻进碉堡里面玩,于是纷纷问里面的那个人是怎么进去的。   那人不答话,只是告诉孩子们他很饿,让他们帮忙找点东西吃,说完就从瞭望孔里扔出了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孩子们争着去抢,最后被力气最大的一个孩子给抢到,伸开手一看,竟是一颗子弹。   这下孩子们可炸了锅了,那年头男孩子最想要的就是一把枪和子弹,现在虽然没有枪,但毕竟是真子弹,大家都想要,就纷纷央求碉堡里的人再扔一些出来。   碉堡里的那个人很聪明,知道已经勾起了外面孩子们欲望,于是就说谁给他送吃的来,他就再给谁一颗,但叮嘱他们不准对任何人说,谁说了,以后就再也不给他们子弹。   孩子们听了也顾不得打仗了,纷纷跑回自家,把中午家里吃剩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有拿两个馒头的,有拿一碗面条的,也有拿烧饼的。   那个先前抢到了子弹的孩子,自然也不甘落后,甚至从家里拎了半瓶酒出来。   他虽然有一颗子弹,但也想再多换一颗,到时候虽然大家都有,但他有两颗,依然是被羡慕的对象。   当孩子们把食物都带来,挨个递入碉堡瞭望孔后,里面的那个人果然没有食言,一人发了一颗子弹,并再次叮嘱孩子们不能对别人说,着让他们明天带着吃的再来。   那个又得了一个子弹的孩子自然是乐开了花。   其实当晚有些家里大人下班后就发现中午吃剩的食物没有了,去问孩子,他们又都一口咬定是自己饿了吃掉了,但盛食物的盘子和碗去了哪里,孩子却又答不上来。   左右问不出什么,那几家人也就罢了,毕竟一个盘子一个碗值不了几个钱,全当打碎了。第二天,孩子们依然是带着食物去碉堡送给那个人,照旧一人获得一颗子弹为奖励。   到了第三天,就已经有人家发现情况不对了,孩子每天下午玩饿了吃东西倒没什么不正常,问题是每次吃完,装食物的盘子和碗就不翼而飞了。   问孩子,他们又不说,而且有个别细心地家长发现了孩子手中的子弹,询问是哪来的,孩子说是在公园山上捡的。   也该着事情要被发现,就在第三天中午,一个调皮的孩子闲着没事想把手里的子弹打开看看是什么样,就拿了块砖头朝上面拍。   拍了没几下,把子弹拍走了火,一下子就打到了地面上又弹回来,幸亏孩子命大,子弹蹭着肩膀头飞上了天,虽然皮开肉绽免不了,但毕竟是皮外伤。   这下子动静就大了,连当地派出所也来了人,一经询问,吓了一跳,十来个孩子手里,竟有五十多发子弹。这在当时可算是个大案了。   家长们也慌了神,纷纷追问子弹的来历,最后孩子们经不住心理攻势,纷纷招供说是公园小山上碉堡里面的人给的。   派出所来了精神,认为这应该是一个通缉的在逃犯,躲在了那里面,由于食物短缺,才想到用这个办法找孩子们换吃的。   考虑到对方手里可能有武器和大量弹药,而且守着个碉堡,易守难攻,当时也是立即调动了武警部队,趁半夜人少包围了山头碉堡。   由于碉堡的两个瞭望孔相对开的角度很小,基本上朝着一个大方向,武警并没有费什么事就来到了碉堡跟前。   先是喊话进行心里攻势,见没反应,于是就从瞭望孔扔了一个催泪弹进去。   冒了半天烟,催泪弹都烧完了,也没见里面有动静,长官就下令把挡在碉堡石门前的石块和土扒开,又找了十个身强力壮的战士,费了好大劲才拉开石门。   石门拉开后拿灯一照,都傻了眼,碉堡里面也就三四平方的面积,什么也没有,整整齐齐地摆着孩子们这几天来递进去的各种食物,还有盘子和碗。   当时就有人说会不会嫌犯听到了风声,提前跑了。   可这碉堡总共就一扇门两个眼儿,那瞭望孔也就是比一块红泥砖的直径稍大一点,寻常大人连一整条胳膊都伸不出去。会能爬出去一个人?   更何况这扇石门一直被掩埋着,这次又是用十个战士才勉强拉开来,一个人想要推开石门,是根本不可能的。   第十三章 碧沙岗(3)   要说孩子们是在说谎话吧?可偏偏那些食物啊酒的,就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如果里面没人,要通过一个胳膊都塞不过的瞭望孔把这些东西从下到上码放的如此整齐,如何也解释不通。   可部队领导不信这个邪,当即下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于是就派了几个战士,拿了工兵铲在碉堡内向下挖去。   刚挖了一米不到,还就真挖到东西了,一截人的大腿骨。   再接着挖,慢慢地一整具骨架被起了出来。   骨架下面还有一个小木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汉阳造子弹,也就是孩子们手里拿的那种。   最后经过专业人员的鉴定,从孩子们手中收上来的子弹,和挖出来的这箱子弹,是同一批生产的。   原该是装满1500发的子弹箱内并不够数,只有1446发,差54发,而孩子们手中所有的子弹,包括走火的那一颗,刚好是54发。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部队当晚来当晚就撤走了,临走时又把碉堡填平,把石门重新堵上。   至于那具尸骨是谁,孩子们手中的54发,究竟是不是这个箱子里缺少的那些,恐怕要问那具尸骨才能知道了。   那个碉堡至今还杵在碧沙岗公园西北角的小山坡上,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但如果里面有人招呼你,千万不要答应啊。   第三个故事也是最离奇的一个,刚好和公园内的防空洞有关。   这件事我记得比较清,因为当时很轰动,而且上了报纸。   那是94年,子弹的事儿刚过去没两年,有一伙就住在碧沙岗这一片的年轻人,听老一辈说郑州西边和南边的地下工事非常多,就突发奇想,要进公园的防空洞里面去冒险。   于是就准备了绳子、电筒、指南针、食物、水和一些防身用品,找了个周日。一群人小心避过公园管理处工作人员的巡视,撬开了公园管理处院后的一扇防空洞大门,就钻了进去。   当时进去的一共是七个人,走了没一会,有两个人不走了,其中一个是队里唯一的女生,另一个是他男朋友。   女孩害怕,哭着吵着要回去,不玩了。众人没办法,就让她男朋友陪着她先出去,其余的人继续向前推进。   又走了没多久,防空洞出现了第一个岔路口,他们估计此时已经走出了碧沙岗公园的范围,都是兴奋莫名,想要看看面前的防空洞究竟通到何处。   做了记号之后,他们剩下的五个人就兵分两路,分别踏入了两条岔路。其中那三个人的一路运气倒是挺好,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另一个出口。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这次就先到这里,下次再从这里开始往前探险,于是就撬开了这个出口的门爬了出来。   可另一组两人的那个小队,就没那么幸运了。   直到晚上,在离碧沙岗公园已经往南好几公里外的汝河路一个家属院里,晚上出来散步的人们听见院内的防空洞大门后有呼救的声音,赶忙叫来派出所的警察和居委会,打开门才发现那两个男生。   当时他们已经神智不清了。被送到医院后经鉴定,应该是大脑受到某些刺激,才造成这种情况。回家调养了好久,才算好转。   但家人问起那天的事,他们却压根不记得,仿佛他们的生命中这天被偷走了,一片空白。   其实这件事并没有算完,谁都想不到,最开始离开的那一男一女,第二天他们的家长分别找上了头天一起下防空洞的那几个年轻人家里,说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   这下大家慌了神,连忙报警,组织下防空洞找人。   当时好像出动了几百人,花了几天时间,把郑州西边和南边的防空洞搜了个底儿掉。也没能找到这一男一女,最后没办法只能按失踪人口处理。   当时我爸爸听说了这件事,还晒道:“几百人几天就想把郑州的防空洞搜个底朝天?那是他们没进去见识过!郑州的防空洞不停地挖了快30年。出动的人力何止十万?他们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搜了外围的那五分之一而已。”   我从此对防空洞非常神往,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身临其境的去体验一把,但终究自己胆子太小,想了一次也就罢了。   那时候的孩子没有不喜欢《地道战》的,在我们心中,《地雷战》和《地道战》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电影。   毕竟地雷不是谁都能见到的,但地道就在我们身边。   那时候每次看完《地道战》,我就有一种想找个地道钻钻的欲望。   无奈我家在郑州北边,不属于原来老城的范围,附近自然也就没有防空洞和地道。   话又说回来,直到四个月后,九一八事变的纪念日,为了不忘国耻,全城拉警报并检查防空工事,所有防空洞大门均要打开并更换新的锁和钥匙。   就在一个国棉厂的家属院里,当居委会的人打开防空洞大门后,两具已经脱水了的尸体就靠在门后,当时把开门的人算是吓坏了,马上飞奔报往派出所。   派出所来了人后,经过对死者背包、口袋里的东西和身上衣服的鉴别,确定这两人就是几个月前失踪的那一男一女。   但据另五个人交代,他们当时走了没有三分钟就掉头回去了,而且那一路都是笔直的通往碧沙岗公园的防空洞口,没有一条岔路,实在想不通他们俩是如何又走到几公里外的国棉厂的。   派出所对此也专门派人进入当初那个防空洞口,以验证其余人所说证据的准确性。   下去的人回来后报告,的确要走十几分钟,才到第一个岔路口,别说走三分钟,就是走十分钟,扭头回去,也绝无走错的道理。   但男孩和女孩家里的人却根本不接受这种说法,他们认为自己孩子定是被人害了,才导致惨死地道口,强烈要求解剖验尸。   其实刚发现尸体时,细心的女孩家人就发现女孩的右手小指少了一截,找遍附近的区域,也没能发现,只得放弃。   这一开胸验尸,却发现女孩缺少的那一截手指,居然是在男孩的胃里。   而且两人均系长时间没有进水进食,最终导致缺水和饿死。   但当初发现他们俩的尸体时,男孩的背包里却装满了食物和水,原封未动。   最后,这件事也就算不了了之了。女孩和男孩的家人也没有继续上访,不要问我为什么,有些事情,普通老百姓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至于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的新闻,则说青年探险,误入防空洞导致迷路,望广大青少年珍惜生命,合理利用课余和业余时间,不要在专业知识和设备不到位的情况下,无视他人劝告,自发性的搞一些探险类活动。   其实如今看来,这也不能怪有关部门不实话实说,而是有些事情不好解释,也解释不清。人家部门内部都还没搞清楚,就往外说自然也不合适。   解释多了反而适得其反,人民群众的确有盲听盲从的习惯。   思绪又转了回来,我和张山看四下无人,从大门旁边的铁栅栏翻了进来。   多亏郑州这几年拆墙透绿工程搞得不错,要是前几年,碧沙岗的红砖墙有四五米高,我俩还真没办法。   进了公园我俩又绕到大门处,这里有一石碑,上面镌刻着公园的来历。   只见第一句话赫然写道:碧沙岗原名白沙岗,系梅山由西南向东北延伸的尾端。这里常年风沙弥漫,形成高低起伏的沙丘……”   “就是这里了!还算钱老头有良心!”张山兴奋地搓着手道。“防空洞入口在哪儿?”   第十四章 确定方位   因为我姥姥家就在碧沙岗北门的正对面,小时候只要一来姥姥家,必逛碧沙岗公园。   但这两年由于工作,一方面来姥姥家的次数有所减少,再一个自己也大了,公园对我来说也不再有什么独特的吸引。   算下来,这也是我三四年来第一次进碧沙岗公园。   在我的记忆力,我所知道的碧沙岗公园内的防空洞出入口有三个,但我也知道远不止这么点,只是许多都隐藏了起来。   三个出入口里面,最出名的就要数公园管理处院后的那个有进无出的地道口了。   但是在发生了青年惨死洞内的事件后,公园管理处为了加强管理,硬是把挨着那个洞口的墙拆掉,又往外推了四五米重新砌起来。   这样就把这个洞口挪到了公园管理处的院内,一般游人自然再也无法靠近了。   另一个洞口离得并不远,就在公园管理处西边一百米的北伐烈士纪念馆的院内,这个纪念馆平时需买票才能进去,里面有一些真贵史料和文物,所以昼夜有人看守。   我俩如果想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进入防空洞,也只有依靠最后一个出入口了。   这个口开在公园西南角的一小片人工湖中间,人工湖并不大,也就四五百平方,水相当的浅,虽然没下去过,但我怀疑甚至淹不住我的腰。   当初我到那里玩的时候就很奇怪,为什么要在人工湖中间挖一个防空洞,就不怕水倒灌进去么?   很久以后才明白,原来不是先有的湖,后有的防空洞。而是当年规划要在这里修一片小湖,但是规划后发现湖中间居然有一个防空洞出入口,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的考虑,这个洞口并没有被填上,而是被架高,成了小湖中的一景。   我把自己所想到的告诉了张山,张山也赞同从这里进入,说道:“看来也只有这一个入口平时绝对没有人靠近,毕竟有一片湖水在那拦着。我觉得扶尸咒如果是真的潜入这里的话,它也一定会选择那个入口,咱们只要过去看看防空洞门上的锁是否完好,马上就可以知道扶尸咒是否真的躲在这下面了。”   说完,我们俩马上就奔公园的西南角而去。   很快,就到了人工湖旁,看着湖中间那个黑乎乎的洞口,我的心不由得急速跳动起来。   如果正如张山所说,扶尸咒淌过了河,打开铁门躲入地下,那我们则必须也要跟着下去,下去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儿,谁能知道?   想起那几个进了防空洞的年轻人最后的遭遇,的确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门上的锁完好无损,则证明扶尸咒根本未曾来过这里。   虽然不用下去,但线索到这里就要断了,从后天开始我们就要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说不定哪天我走在路上,路旁突然跳出来一只怪物,咔嚓一下拧断我的脖子……   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张山并没有发现我矛盾的心情,看着一汪湖水,他倒是乐了,冲我笑道:“走吧,我看这水挺清的,咱俩正好洗个澡。”   我冲他苦笑了一下,慢慢地走下了湖内。   深夜的湖水冰凉,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湖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浅,只是堪堪没住了大腿的中间位置。想必是考虑到下面巨大的人防工程,安全起见,不能搞太多水,防止以后崩塌或泄漏。   越靠近大门,我就越紧张,我既希望锁是好的,同时又希望锁是坏的,真是矛盾至极。终于,两分钟后,我俩一边洗着身上的污垢,同时也挪到了防空洞的旁边。见我不敢靠前,张山则干脆一步抢了上去,想要看清楚锁是否完好。   三秒钟后,张山铁青着的脸扭了回来,只说了四个字:“锁是好的。”说完后,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呆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道:“不应该啊~当初搜了一个多月的山,也没发现这家伙,他不应该不在这里啊……”   我则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是喜还是忧,虽然不用下这个可怕的防空洞,但从此以后难道我就要每天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么?   我甚至开始后悔早前没有拜钱老头为师,恐怕现在就算我厚着脸皮回去,钱老头愿不愿意都还是另一回事,因为我手中不再有本钱了,唯一可以凭借的最后一点骨气,也即将损失殆尽。   我想到这里,终于知道,自己此刻什么都不剩了,也许以后每当能能苟延残喘地多活一天,就要感谢老天给我最大的恩惠了。我不甘心啊!怒从心头起,我走上前,狠狠地朝着铁门一脚跺去。   “咣”的一巨响过后,铁门竟随着我这一脚倒在了一边。但不是锁着的那边,而是铁门连接着洞口墙上焊着可以转动的门轴的那一边。我很诧异,什么时候我力气变得这么大?焊得这么结实的铁门居然能被我随便一脚跺开。   张山也一脸迷惑的坐在旁边看着,片刻后,他爬了起来走到铁门旁蹲下去查看片刻。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他一边笑着一边转过身就冲我走来,吓得我赶忙后退。   “哈哈!我就说是不可能的,咱们真笨,只想到锁着的那一边,没想到那家伙弄坏的却是门轴这里。我看了,虽然这是新印,但也绝不是你刚才那一脚给跺坏的,明显是有人凭蛮力拽开的,你觉得会是谁呢?哈哈!老弟,你这次算是有救了!哈哈哈哈!”   我倒没他那么兴奋,扶尸咒的影儿都还没见呢,看他高兴的样子,倒像是已经灭了对方似的。这家伙得意忘形到连叫我师叔都忘了,直接以老弟相称。   “谁在那里?”就在张山正高兴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人的喊声和几束混乱的光线。显然是刚才我俩搞得动静太大,被公园管理处的人听到了,循着声音找了过来。“快走!”我还在冲着手电发愣的时候,张山就已经轻手轻脚地扶好了被我踢倒的铁门,拽着我向湖的另一边淌去。   两分钟后,我俩站在了公园西门外的墙根。“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我很奇怪张山为什么又把我拉了出来。   “没家伙啊,咱俩总不能摸黑进去吧?你不想要命我还想要呢。”张山冲我耸了耸肩膀。   “你晚上不是带了有手电筒的么?”我清楚地记得我曾经看到他的包里有这样东西。   “师叔,八块钱一个的手电筒,貌似没有防水的功能吧?”张山说着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绿色的塑料手电筒,扔给了我。我接住了扔过来的手电筒,随即明白,在金水河里,我俩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他的包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已经找到了扶尸咒的所在,你就不要担心了,现在找个地方洗洗,好好睡一觉,明天把装备准备齐,咱们就下去捉僵尸去!”张山自打知道了扶尸咒就在这里,看上去轻松了不少,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明晚将很有可能发生的恶战。   “那你就不怕它今晚连夜跑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的师叔,那玩意儿是个一根筋,连话都不会说,你还指望他跟你一样聪明?这么说吧,扶尸咒其实和一头野兽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直立行走。再说了,它就算会思考,还怕你不来呢,哪有它反躲着你的道理?啊~~~~”张山已经开始在打呵欠了。   我一想也是,反正是骡子是马,也不用牵出来遛,就看明晚了。当下我俩就在附近找了一间宾馆开房住了下来。   第十五章 战前准备   在大厅登记时,前台小姑娘还是一脸怪异地盯着我俩。   由于我俩刚又在人工湖里泡了个澡,浑身上下还是湿漉漉的,金水河里的那些陈年赛高汤的淤泥可不是那么容易洗掉的,虽然恶臭少得多了,但衣服上依然黑一块白一块的。   在这怪异眼神的煎熬下,终于办好了住房手续,我逃也似的领着张山走去电梯。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我见小姑娘盯着我,拿起旁边的电话说道:“六楼客房部,刚有一对玩嗨的同性恋上去了,注意接待……”   又顶着客房部那个大姐鄙视的目光,我一脸“羞涩”地打开了房门。   张山倒是什么也不知道,乐呵呵地看着我,我也不打算向他说这回事,山里长大的孩子毕竟纯洁,还是不要教坏他的好。   我俩随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间客房里居然还有一台小号的洗衣机。   这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正愁身上的钱明天不够用,买了衣服买不了装备,买了装备买不了衣服,我俩总不能顶着一身恶臭出去跑一天。   有了这台洗衣机,至少可以坚持到从地下出来,当然,前提是有命出来……   嗨!不能想这些不吉利的事情。   等所有衣服都洗完,天也微微亮了。   张山不会用洗衣机,早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我把最后一件衣服搭在电视机上后,又打了个电话到前台,嘱咐他们中午11:30打电话叫醒我们,我们12点前要退房。   可能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前台小姑娘的语调有点怪异。   但不交代没办法,我的手机也在金水河里报销了,如果不让他们提前叫醒我们,过了12点又要多交一天的房钱,在这资金紧张的情况下,无疑是雪上加霜。   打完电话,我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倒在床上也睡着了。   这次,我又做梦了,梦见赵有德的尸体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而我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右手食中二指捏了个剑诀,只轻轻一挥,只见金棺盖起,瞬间将赵有德收入棺中,我仰天大笑……   不久又梦见那个女鬼,站在铁路线上凄婉地唱着歌,我正要走近,一辆飞驰的列车呼啸而来,将她撞了个七零八碎……   随后我又身处黑暗之中,只听得身后的张山在狂笑,我转过身来,却发现他一丝不挂的站在我面前……   在被张山推倒的一瞬间,我终于吓醒了。而床头柜上的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   “王先生,您好,按您的吩咐,我们通知您,还有半个小时就到退房的时间了。”虽然我还很迷糊,但也听出了电话那头已经不是昨夜给我办登记的小姑娘,少了一丝尴尬。   “是不是该走了?”我挂了电话后,张山揉着眼也坐了起来。我看了一圈,衣服一件也没有干,但没办法,看来只有人体烘干了。   在宾馆旁边的四川小吃店里,我俩一人吃了一大碗炸酱面,就坐着83路来到了东风路上的二手市场。   打的是别想了,我兜里就剩下三百块钱,张山这家伙来找我,居然一分钱没有带,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坐的长途车。   郑州人都知道,想买稀罕玩意,东风路上的电子大厦绝对是首选。   记得我还上高中的时候,就经常来这里买盗版盘,那时除了盗版盘,最新科技的窃听器,各式各样的作弊笔,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那时候数码相机刚刚起步,还远没有现在这么普及。   但在电子大厦,早就有商家摆了两筐在外面卖,二百块钱一个,跟土豆似的,随便挑。   IT产品什么时候开始掉的价,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我的第一台电脑是九七年买的,当两千年我把它搬来这里想要卖掉的时候,一个老板的话深深触动了我。让我从此决定,以后就算是把旧电脑都烧了砸了,也不拿来这里卖!   当时老板看了我的主机后说:“小兄弟,你家里板凳够坐么?如果不够的话,我建议你,搬回去,兴许还能再发挥两年余热。你拿到我这里,除了吃饭的时候还有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在五楼转了一圈,我们决定花180块钱,买两个矿工用的连安全帽带矿灯。   这一整套设备,贵就贵在别在后腰上的那一大块电池。老板说充满电连着亮三天都没有问题。   把电池放在老板那里充电,我俩又出来接着逛,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买什么。   走到一个卖探险用具的铺子前,张山看着一把一尺来长的开山刀,说什么也挪不动步了。   我知道张山看上了这把刀,可一问老板,居然要一百五十元,无奈我身上就剩下一百二十元,还要留下回去的路费和晚饭钱。   “兄弟,看你也是识货的人,这把刀可是这一批里面最好的,你看,进货来到现在,我都还没舍得开刃呢。”老板也是年轻人,一边向我们展示,一边推销道。   “八十!”我想了想,张山把他的匕首给了我,他也的确需要一把武器。   “老弟,开玩笑吧?我这把刀可是上好的材料,我在这里扎根也好几年了,这个价钱从没卖过。你要真想要,我就不给你二价,一百二。”老板见生意能成,主动降价。   “八十!”我根本不听她说那么多废话。   “兄弟,买开山刀的都是驴友,咱们就算交个朋友,你们这次去的是哪?给我说说,只要我没去过,这把刀一百一就给你了,怎么样?”老板很会做生意,主动给我们台阶下。   “八十!”我这人就是有点死心眼。   “得,我看您啊,还是去别家转转,我给您交个底,我这刀九十进的。一百块,您爱要要,不想要也别在这忽悠我。”老板开始有气了,估计没见过我这么执着的死心眼儿,什么废话也没有,就是一个价钱,无限重复。   关键我的确没有心情跟他胡扯。   根本不甩他那么多,拉着已经看直眼的张山就走。   刚走出去五米,只听后面老板喊道:“兄弟,回来吧!算我服了你了,九十!九十要不要?”   我正要转身接着走,张山却拉了拉我,眼中满是恳求的神色。算了!不就是十块钱嘛,我什么时候因为十块钱这么较真过。   老板一边招呼伙计给刀开刃,一边撇着满口开封话冲我说道:“我说老弟,你也忒轴了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还价的,咱们有买有卖,我卖的是个舒心,你买的是个放心。你这个还价法也就是在我这,要在别人家……”   听着他那一大堆废话,我只是笑了笑,二手市场,我逛的时候他估计还没来郑州呢,这里面的猫腻儿,我可是老早就知道。   他这把刀进价能有五十,就算我看走了眼。   临走时,老板还不住问张山:“老哥,这次是去爬哪座山啊?给老弟我说说,回头咱也去玩玩。”   张山扭头冲他一呲牙,蹦出来俩字:“阴山。”说完我们就扔下一头雾水的老板扬长而去。   回来的路上,我看着塑料袋里的东西不禁苦笑,三百块钱,也就是把我俩伪装成带着砍刀的矿工。只是不知道矿工大战僵尸的结局又是如何,总不会比植物还差劲吧?   下午五点,我们回到了碧沙岗公园的西门,随便吃了点东西,又买了十个烧饼,四瓶矿泉水,一并让张山提着。   这是我执意要求的,万一在里面几天出不来,就指望着这些东西活命呢。   我俩就这么无聊地坐在那个人工小湖边的长椅上,也不说话,都呆呆得忘着黑黝黝的防空洞口。   路过的游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俩,他们搞不清楚俩大老爷们一脸苦大仇深的坐在这里望着小湖,究竟想要干什么?   好容易熬到了天黑,我们趁四周无人,慢慢地下湖淌到防空洞前,张山迅速把门抬起,待我进去后一个闪身,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门掩上,我们进到了防空洞内。   把矿工帽带好后,我俩启动了腰间的开关,头顶随之射出两道强劲的光线,顿时照亮了周围几十米的空间。   张山把他那把新买的开山刀握在手中,一脸严肃地冲我说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听我的,我在前面开路,你要跟紧我,出现特殊情况不要慌,来把这烧饼提着……”   我干脆把张山的背包一并要了过来,把能塞的东西都塞了进去,斜跨在身上,然后拔出了张山送给我的匕首。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向防空洞深处走去。   第十六章 断头之路   目前所处的这截甬道只能算是防空洞的入口,它高不过两米,只能允许两人并排行走,顶部成拱形,道内坡度并不是很陡。   两边和头顶是长满苔藓的青灰色大块石砖。   这种石砖和外面盖房用的颇为不同,都是圆角,每两块中间缝隙很大,但被黄泥糊得严严实实。   随着我们不断地向前向下,洞内的空气也越发湿重,那种发霉的气味不断地刺激着我的鼻粘膜。   走了不到二百米,张山停了下来,回身在我背着的包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盒子,推开,里面是一种白乎乎的膏体。   张山直接抠出来一些抹在了我的鼻孔边,又给他自己抹了一些。   几秒钟后我觉得头脑清醒了好多,那种被霉味刺激的痛苦感觉也逐渐消失。但我敢肯定这不是清凉油,因为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丝毫薄荷的清凉感。   甬道很长,我们的影子被灯光斜斜的投射到身后墙壁上,随着步行的幅度,仿佛在跳着一种神秘的舞蹈。   四周静得出奇,只能听到我俩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大约走了有三分钟,脚下的斜坡陡然而止,我们终于来到了防空洞的地下一层。   朝四周看去,灯光所到之处,远远的都是青灰色石砖,有些墙面上,还能勉强看出曾经粉刷过的标语。   但由于岁月的流逝,这些曾经振奋人心的口号,也都随着时间一同剥落了。这是一个可以容纳至少两千人的长方形大厅。   大厅四周零零散散的摆着一些长椅,应该是留作防空洞启用时给一些需要特殊照顾的人用来休息的。   我数了数,大厅顶部总共装有八盏电灯,但我们却找不到开关在哪里,想必这些灯应该都是统一开启的。   在这个大厅里,第一个岔路口出现了。   我们所进来的甬道口,开在大厅的中部,而大厅的两端,分别有一个洞口,通往相反的两个方向。洞口的门框都刷着白色的漆,在矿灯的照射下,格外好认。   “怎么办?往哪边走?”张山没了主意,转身问我道。   我却在仔细回想老爸当年告诉我关于防空洞的那些事情:“一般的城市,防空洞只有一层,挖的比较浅。但郑州不同,因为郑州地处铁路交通大动脉,战略意义非常重大,所以郑州的防空洞一般分为两层,上面的一层在地下二十到三十米处,主要作用是疏导和分流,以及临时安置。真正安全可靠并能够进行战略物资和人员储备的是地下二层,在地下六十到八米处,而且一层和二层中间有多道防护措施,能有效地防止生化武器、化学武器的渗入。即使是核武器在头顶上爆炸,也绝对波及不到在地下二层的人员……”   “先探一探再说吧。”我倒觉得扶尸咒如果要躲,一定也会躲在防空洞的较深处,好慢慢恢复。   只要我们找到了通往地下二层的通道,离找到那家伙也就不远了。   我示意张山往一进大厅左手边的那个洞口走去。   张山在前探路,我则时刻注意身后。   虽说扶尸咒很有可能不会躲在门口附近,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必须要时刻注意。很可能它就在你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发动致命的攻击。   进了这个洞口,我们的速度明显放缓,这条甬道比通往入口的那条要小得多,宽度只能容两个人侧身勉强挤过,高度也只比张山略高。   而且张山人高马大,把前面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我连条缝都看不到。   我甚至怀疑如果出现情况,他是否能转得过身来。   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既没有上下坡,也没有转弯,就这么笔直地在地下延伸着。   我的手机昨天在河里泡坏了,无法开机,张山也没戴手表,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只过了五分钟,也可能已经走了半个小时。   总之在这个漆黑且极为安静的环境中,你的时间观念完全丧失掉了。   张山突然停住了,我由于时刻在关注后面的情况,一下就撞在了他身上。   张山艰难的把脖子扭过来,因为头顶装得有灯,他不能直视我,看着我后面长长的甬道说:“这是条死路。”   “不可能!”我马上就意识到,防空洞怎么会有死路?   就算前方没有出口,至少也应该有一片较大的区域,用于安置人员或储备物资。   如此长的一条甬道,走着走着就没了,这是绝对不合常理的,除非当时挖到这里放弃了。   张山见我不信,侧过了身,努力把后背贴在甬道的一面墙上,留出了一尺宽的缝隙让我自己去瞧。   随着灯光的照射,我清楚地看到,在前方五米的地方,整整齐齐地砌着一层青砖,路到这里,真的断掉了。   张山也觉得蹊跷,走到头后用开山刀的刀把这敲敲那打打,想看看是否有被填堵的地方。但回答我们的,却都是噗噗的撞击声,证明这些砖后面的确是实心的。   “走吧,回去走另一条。”张山主动说道。   一进来就碰到这种蹊跷事,的确没有去深究到底的必要。毕竟我们的目的是要毁了扶尸咒,来这里既不是探险,也不是寻宝,时间才是最宝贵的。   没办法,我俩只好掉头回去。   张山想要和我换一下位置,他还走前面,被我拒绝了,一方面现在走的是回头路,只要小心,应该没什么危险,再者说这条甬道太窄了,我俩想要交换一下位置,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走着走着,张山扯住了我一把,小声说道:“你听,什么声音?”   我急忙站住,竖起耳朵去听。但却什么也没听到,张山也有点尴尬,连说自己有点紧张,叫我不要害怕。   当刚又向前迈了一步,我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就在我们前方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咕”。稍不注意就很容易被脚步声所淹没。   我立刻示意张山放轻脚步。那个声音很固定,每当我们迈出一步,就“咕”地响一下,虽然时大时小,但随着我们慢慢地接近,越来越清晰。   好在我们头顶的探灯能照出去很远,这种专用的高强光灯显然非一般家用灯泡可比,,倒也不怕有东西快速接近却还浑然不觉。   在离那个声源二十米左右的时候,声音嘎然而止了。   我们站在原地等了大概半分多钟,也没再听到一声,只能以更缓慢的速度向前推进。   走了刚五步,眼尖的张山拍了拍我,说道:“你看前面地上,有个黑球。”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发现在我们前方十米处的甬道中央,有一团拳头那么大的黑色物质,呆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很诧异,这团黑东西虽然在青色的石砖上不是太显眼,但毕竟甬道就这么宽,我俩刚才走进去的时候,没可能发现不了啊。   除非这团东西会动,一路跟着我俩走了进来。   张山这时强行把我推到墙上,从另一侧勉强挤了过去。握紧手中的开山刀,向那团黑色东西走去。   走到那东西跟前,张山慢慢蹲了下去,我这时也迫不及待地凑上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无奈他块头着实太大,挡得我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呱”的一声,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紧接着张山嘿嘿笑着转过身来,手掌平举,手心向上,托着那团东西冲我说道:“我说是什么,敢情是只蛤蟆!只不过在这小道里面,声音传过来变了调,听起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看着张山掌心的确是只蛤蟆,我也是消除了戒心,凑上前去。   这一细看,发现还真是只很特别的蛤蟆,在我们的灯下,它居然通身是一种泛着闪光的深蓝色。   在我的印象里,还没见过什么蛙类动物是这种颜色。   由于强光的照射,它半闭着眼,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光是那个气鼓鼓的肚子,就有普通拳头大小。   而最奇异的地方,就在它的肚子,又圆又鼓,还有一定的透明度,我甚至看到那薄薄的肚皮下,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流动。   我刚把脸凑近,想去看看它透明的肚子里是什么,一直半闭着眼的小蛤蟆突然睁开了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由于距离很近,我被它吓得也是一愣。   小蛤蟆一张嘴,随着“咕”的一声,一股浅紫色的烟雾从它嘴里冲出,喷了我一脸。   张山看到此情景,马上一扬手把“蛤蟆”扔向身后,就要来捏我的鼻子。   无奈这一切都太晚了,在它喷出烟雾的时候,我刚好在吸气,只是一瞬间,那些烟雾就被吸进了一小半。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喉头已经开始发木,那种麻麻的感觉迅速扑到全身各处。   不到三秒钟,四肢就已经开始发软。还没等张山还没伸手够到,我就已经慢慢瘫倒在了地上。   最后一秒钟,我的头歪向一边,看到了趴在眼前地上的那只小蛤蟆,此时它的肚皮瘪了下来……   第十七章 四十年前   迷迷糊糊中,我被一阵嘈杂声给吵醒。睁开眼来,无边的黑暗包裹着自己。   我把手伸到面前晃了晃,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张山?张山!”我慌张地叫道,身边并没有回答。   这时才记起自己带的是有灯的,赶忙向腰间摸去,想要打开开关。   可一摸,我浑身都凉了下来,挂在皮带上的蓄电池和头顶的矿灯,竟然都不见了!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没有了灯,我几乎寸步难行。张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此时的我,别说是去找扶尸咒了,就连能否走出去,都是个天大的问题。   “毛主席教导我们,知识青年一定要投身到广大农村中去,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把我吵醒的声音又一次在身后响了起来。   我赶忙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在黑暗之中,有那么黄豆大的一个小亮点,声音就来自于那个方向。   自己肯定还在这条断头的甬道内,亮光的地方,就应该是一进防空洞的大厅。   难道有人发现我们下来,调集人手来搜索我们了?还是张山去搬的救兵?   一想到有人在,我马上就来了精神,翻身爬起来,向那个黄豆大的小光点走去。   随着小光点逐渐变大,我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一会朗读是毛主席诗词,一会又是《北京的金山上》。这些声音的音色虽然嘹亮,但并不立体,一听就是大喇叭播放出来的。   终于,那个发光的洞口越来越近,外面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我忍不住跑了起来。   在离洞口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我却放慢了脚步,因为这时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大厅的情景,外面灯火通明,正是我和张山刚下来时进入的大厅,但此时正发生的事情,却是任我怎么也想不到的。   大厅中挂着不少白色的布帘,一张张白色铁架子床整齐地排列着,只留下几条过道供人走过,过道里有许多人来来往往,但步伐都很急切。   其中的一些姑娘穿着白色的大褂,一直到膝盖处,仔细看才发现她们其实都是护士,穿梭在各个铁床间。   几乎大半床上都躺的有人,隐约看到有那么几个头上白白的,应该是包裹了纱布。   来回穿梭的人群中,那些没有穿白大褂的,却清一色地穿着同一款式和料子的工作服,颜色虽有不同,但也只不过有的是蓝色,有的土黄,还有的是黑灰,并没有特别鲜亮的色彩。   男人们基本上都戴着老式的军帽,而几乎所有的人胳膊上都扎着个红箍,胸前还挂着一颗亮闪闪的东西。   到现在,我终于看明白了,那些胸前亮闪闪的东西猜也能知道是什么——毛主席像章!   “这……这是……”我彻底迷茫了,大厅一角的大喇叭里那个毫无感情的女人声音还在用一个声调怒吼着,但我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眼前的这个场景,我只在电影或电视剧里才见到过,这是四十年前的样子啊!   我正看着墙上鲜红的“毛主席万岁几个大字”发愣,这几个字我刚进洞时是看到过的,只不过油漆已经掉落了许多,勉强能看到字的痕迹。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赶忙转过身来,只看到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带着近视镜的小护士,正杵在五米外,一脸警惕地上下打量着我。   瞅了瞅周围才明白,这个洞口方圆十米的范围内,既没有人走动,也没有摆放床铺,站在这里的我无疑格外显眼。   “我……我……”我紧张地看着小护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何况根本也解释不清。   “说!你刚是不是刚从一号通道里出来?”小护士逼近一步,指着我身后的洞口,厉声问道。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后看去,只见边缘刷着白漆的洞口上方,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一号通道,闲杂人等严禁出入!”   “你究竟是哪个单位的?你再不说我可就要通知治安分队了!”小护士见我明显露出紧张的神色,语气越发严厉。   “我……我是国棉厂大院的!”我眼见再不说话,她就要大喊了,好在这时候防空洞里很忙,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俩,赶紧胡掐道。   “国棉厂……”小护士瞅着我一身牛仔服打扮,倒像是信了几分。“你是维修车间的?”   “是!是!维修车间!”我赶忙顺着她的话答道。   “你是国棉几厂的……”小护士刚又问出一个让我棘手的问题。只听见后面有人朝我俩喊道:“小胡,快过来帮忙啊!又送下来两个伤员。你还有空说闲话,当心我告诉你们组长去!”   这个小护士扭脸朝喊他的那个人吐了个舌头,又马上转过身来,换上严肃的表情,命令似的对我说:“你!看见那条长椅没?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呆着!一会我忙完了再来审你!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长长的头发,一身衣服邋里邋遢的。要让纪检小分队瞅见你,不剥了你的皮才怪!”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去那边帮着料理伤员了。   我浑浑噩噩地坐到身后的长椅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努力想要理出头绪。   我和张山是下来找寻扶尸咒的。没想到走的第一条路就是断头路,往回走的时候又碰上了一只癞蛤蟆,被那个该死的癞蛤蟆打了个嗝熏倒后,醒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也太诡异了。   我曾听老爸讲过一些有关这个年代的事情,由于对领袖的崇拜过度,曾经滋生出一批打着领袖旗号,唯恐天下不乱的年轻人,以“造反派破四旧”的名义,到处大肆破坏,公然扰乱社会秩序。   不然以眼前这些人的装扮来看,这个年代国内是处于和平时期的,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伤员?   正想得入神,冷不防有人走到跟前,狠狠地拍了我肩膀一下。   抬头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姓胡的小护士。   他看着我冷冷地说道:“你可不要开小差,我们是革命的队伍,你这种思想最要不得,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要把一切精力投入到人民战争中去,才是锻炼一个人意志的最有效途径……”   我听着她胡说八道的一大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好不容易等她说完,我指着刚才走出来的洞口问道:“这个一号通道是干嘛用的?为什么里面是死路一条?”   “啊!你真的进去了?”小护士立刻换上满脸的惊讶。   “你可千万不要出去乱说啊!这是严重的违反纪律!当初我们下来的时候,部队领导反复交代,一号通道未完工,里面都没有加固。随时有塌方的可能,谁也不许进去。并且要我们派人全天候把守,要不是今天上面乱得厉害,都去帮忙了,你就是想进去,也进不去。”   听她这么说,我倒是九成不信,里面有没有加固,我刚出来,还能不清楚么?   何况一条断头路,就算要塌方,也用不着专门派人守着啊,明显小题大做。这个一号通道,绝对有古怪!   这时那个毫无感情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防空洞内的人员注意,防空洞内的人员注意,除医护人员和伤病员外,请迅速离开,请迅速离开。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第十八章 原来如此   “你快走吧,不然一会你们领导发现你不在,就等着倒霉吧!”小护士撂下这句话,就不再理我跑了开去。   我没办法,随着人流踏入了进来时的甬道,向上走去。   终于又回到了地面,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格外的舒服,但我却没有丝毫的喜悦,这个未知的年代,就好像突然冒出的一个屏障,把我和张山隔了开来,打乱了我们全盘的计划。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身处梦境还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从防空洞中上来的人分散到了各处,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倒不怎么引人注意。   步行了一会,我发现来到了碧沙岗公园的北门。   老远就看到那个我从未见过的老式大门紧闭,一群人警戒似的守在门内。   我不敢过去,怕又被别人问起,转身朝旁边那个上面有碉堡的小土山上爬去。   这个年头,小土山应该算是个制高点了,上去观察一下周边情况,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走了一半,已经能看见山头上小碉堡的顶了。但突然从上面传来的一阵声音让我停了下来。   “陈队长,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了!”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求饶声隐约传了下来。   我赶忙爬在草丛中,还好这时候小山上的野草长得很高,趴下来后根本不怕被人发现。   循着声音,我慢慢朝前爬去。   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我说陈友贵,咱们也算是本家,可你这么做,分明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啊!你让我向上面怎么交代?”   那个哭哭啼啼的声音马上接道:“陈队长,只这次你们不说出去,绝对没人知道。您就发发善心吧!我家里兄弟姐妹七个,每个月发的那点口粮根本就不够吃的。一大家子都等着我靠这箱东西换点粮食回去救命哪!您要真觉得不合适,那等我换了粮食回来,是打是罚我都认了!”   “陈友贵!眼下什么形式你不是不知道。我放了你,回来你再认个错,你家人有命活了,咱们哥几个怎么办?抓你批斗,那都是轻的,你偷的可是整整一箱子的子弹啊!判你个反动派特务都不冤!你打算让我们跟你一起陪葬啊?”那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   “这……”叫陈友贵那人明显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听陈队长说来,顿时哑口无言。   “嘿嘿,要哥几个帮你一把,倒不是不成,不过这高风险的事情,就要有高回报。你是看管民兵连物资库的。今天你偷出来一箱子弹的事,我们全当不知道。不过等明个你給哥几个一人搞一把小手枪出来,顺带多弄些子弹,你看怎么样?”   我这时已经靠得他们很近,隔着草丛,隐隐约约看到有三个人背对着我,围成一个半圆,面朝山顶的碉堡站着,那个中间说话的人看来就是陈队长。   由于我是从下向上看去,角度的关系,还有一个人被他们围着,矮了半截,只露出个头顶,不知道是蹲着还是坐在碉堡前。   这时那个人说话了:“陈队长……您也知道,子弹没数枪有数。一下就拿出来好几把,一定会被发现的。”   “哦?这么说你是不肯咯?”陈队长故作惊讶。“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够意思了,把你连带这箱子东西交回去,我们哥仨最少也能评个先进。二皮、孙剩儿,先扶你们陈家大哥下去。”   说话间,陈队长就招呼身边的两人朝那人抓去。   “嘿,你给我站住!还想跑怎么地?”   我正要再向前挪点好看个清楚,突然山顶乱了起来,那个一直只露个脑袋的陈友贵不知道如何摆脱了他们的包围,朝我这里跑来。   我不敢动了,照他这个速度,不出三秒钟,他们几个就能发现我。   就在我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只听见“梆”的一声闷响,再抬头看去,陈友贵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慢慢倒了下去,在他身后,那个陈队长正双手拿着把铁锹。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过了好半天,一个人胆战心惊的说道:“老大……你不会打死了人吧?”   “胡说!就这一下就能打死人?你打打我看看!”陈队长旁边的另一个人说完,马上就蹲到陈友贵旁边去查看。   陈队长依然站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的……真的没气了!这……这个可怎么办?”探查情况的那人三秒后一屁股就坐在了孙有贵旁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老大,这……这可不管我们的事儿吧?”站在陈队长旁边的那人也急了。   “行了!都他妈闭嘴!看你们那熊样!娘的现在打得这么厉害,他奶奶的哪天不得死几个?看看一点屁事把你俩给吓成什么样!记住,今天的事儿,谁都不许说出去,谁敢说,别怪我姓陈的让你家以后没安生日子过!二皮,把他给拖过来!”陈队长终于发话了,狠狠地威胁着二人。   “哦……”坐在陈友贵旁边的那个叫二皮的人听后慌忙站了起来,跨到趴在那里的陈友贵上方,两手塞到腋下,把陈友贵架了起来。另一个应该是叫孙剩的,也赶忙过来,拾起了拖在地上的两条腿,两人把陈有贵往碉堡那里抬去。   抬至碉堡前,二人刚把陈友贵背靠着碉堡放下,陈队长又说道:“在碉堡里面刨个坑儿,趁着中午没人,赶紧把他埋了!”   我见他们都绕到了碉堡后,又趁机靠近许多,几乎就要爬到了坡顶。   这一上来我终于看到,碉堡的那扇厚石门是开着的,里面正传出一阵阵声音,想必是他们正在内部挖坑。而陈友贵正斜斜的靠在碉堡旁,血从他的鼻子和嘴里慢慢向外流着,看样子是没救了。   看到这个情景,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但太模糊,理不出什么头绪。   过了不到三分钟,陈队长退出了碉堡,在门前点了一颗烟,随口说道:“这么深足够了,赶紧埋!还有那箱子弹,一起埋了!然后把屁股擦干净,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二皮的声音在碉堡内响起:“老大,听他说这箱子弹能换好多粮食呢!埋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陈队长并没有立即回复他,而是狠狠地地吸了一口烟,吐出来时才说道:“丢一箱子弹,倒没什么。但是陈友贵突然不见了,上面是一定要彻查物资库的。咱们带着这么一个大箱子,一时半会又出不了手,别是有命拿没命花啊。都埋了吧!陪着这个饿死鬼,也算咱们哥仨对得起他了。”   当听到“饿死鬼”三个字时,我不禁“嗯”了一声。   因为我终于想记起,原来传说中孩子们拿食物换子弹的事竟是真的,碉堡内的“人”,看来就是这陈友贵无疑了!   他换来的食物之所以不吃,就是因为生前的一个信念,要先留给家里人。   这个可怜的人,死后还如此为家里着想,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谁?”我发出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在这安静的午后,还是立刻传到了正在外面抽烟的陈队长耳朵里。他在问了一声后,立刻扔掉烟卷,朝这里走来。   杂草虽高,无奈公园里的假山面积太小,根本藏不住一个人。只要他靠近三米之内,我必然要暴露。   所以不等陈队长靠近,我立刻就作出了决定:跑!   他刚走了两步,我也不再隐藏自己,爬起来就朝山下跑去。   他们三个无意中杀了人,这事儿要是让上面知道,那是重罪没跑。所以当看见我站了起来,才知道附近真的有人,也顾不得手中活计,玩命地向我追来。   只是片刻,我就跑下了假山。本想往公园外跑去,但想到门口有人把守,说不好还都是一伙的,我冲过去那是自找死路,试问谁会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没办法,我只好往公园深处继续逃命。好在公园中间部分几乎没什么人,我一个人跑,他们三个在后面追,倒也没有阻碍。但对我来说,没人虽然不担心会被拦截,但同样也不利于甩开他们,因为目标太过明显了。   第十九章 神秘女孩   很快,我们就跑到了公园的西南角,那个“防空洞医院”附近。我灵机一动,又扎了进去。   进了防空洞一层大厅,虽然人比刚才走出来时少了许多,但至少还有百十来人,或躺或坐,白衣护士们穿梭其间,倒也能让他们三个进来后眼花一阵子。   为了不引起注意,我进大厅前就故意放慢脚步,装作闲来无事,朝着大厅右侧,和那个“一号通道”正对着的另一个洞口走去。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知道是张队长他们三人追到了,赶忙一闪身,躲在了一张没有人的病床后。   回身望去,只见他们三人一进入大厅,显然也是被这么多的人搞晕了,一时还真就找不到我。   不过很快,在张队长的吩咐下,二皮和孙剩分别散开,三个人把着三条床间通道,展开了地毯式搜查,向这里慢慢推进。   我正要转身偷偷潜入身后的甬道,一只小手拽住了我的胳膊。   “嘿!你怎么又回来了?故意偷懒是不是?”抬眼一瞧,正是刚才质问我的那个小护士。   “老大,那小子在这儿!”离我最近的孙剩顺着小护士的声音,率先发现了我,连忙招呼着陈队长他们向我这里靠拢。   我心想完了,这次要被这个小护士害惨了,被他们三个抓到,恐怕连天黑都熬不到。   正彷徨无措间,突然从“一号通道”那边传来一声惨叫,声音凄厉异常,显然是人在临死前绝望的呼喊。一下把整个大厅一百多号人的目光全吸引了去,就连正向我走来的陈队长他们,也忍不住回头看去。   我自然也不例外,这么惨烈的叫声,谁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视线越过人群,只见一个人,衣衫褴褛地从一号通道中跑了出来,浑身是血,两手在空中毫无目的地舞动着,似乎想要抓着什么,嘴里不断地吐出含糊不清的言语。   “一号通道闹鬼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正在发呆的人们这下可炸了锅。就连躺在病床上的重伤员也挣扎着要爬起来。   陈队长他们这时又回头找我,我早已经低下了身,顺着混乱的人流朝身后的洞口走去。   “啪!”随着一声不大的声响。防空洞内的灯光居然在这时全部熄灭了,顿时小护士们的叫喊声一下提高了八度,人们也更加混乱起来。   这个厅虽算不上大,但没有了光,要找到通往出口的那条甬道,也不是件容易事。   我反而放心了许多,至少这样的情况下,张队长他们想要找我到,却是难上加难了,而且我刚才早已记下了出口甬道的方位,只要不乱动,耐心多等一会,凭着记忆逃出这里根本不是问题。   但紧跟着的又一声惨叫,瞬间就击碎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黑暗中,局势骤然紧张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四周快速移动,刮出的劲风弥漫了整个空间,临死前那绝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这种视觉丧失的情况下,恐惧来的尤为强烈,被黑暗包围的人们就像没头的苍蝇,虽然混乱中早已迷失了方向,却又不肯坐以待毙,相互冲撞踩踏,场面混乱之极。   我哪还敢动,自己一个人缩在墙根,瞪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惨叫声渐渐的不再那么密集,又等了一会,终于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防空洞又恢复到了我和张山刚进来时的样子。   我依然躲在墙根,不敢有丝毫的动弹,防空洞这时静的可怕。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竟发现在身边,有着一股急促的喘息声,像是嗓子眼里卡了口痰似的,难受得要死。   “是谁?”我不禁转过头小声问道。话音刚落,那阵喘息随即迅速离开了。   “娘的!老子等了它半天,你怎么这个时候醒过来?”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竟是张山。   “张山!”我激动得叫道。   “嘘!”一只手伸过来,挡住了我的嘴。“小声点,有东西在附近!”张山居然就在我的右后方。   “扶尸咒!?”我拨开了张山的手,忍不住小声问道。   “还不清楚,你被那只蛤蟆弄昏了后,我刚把你背进这里,就发现了有东西在。”张山手被推开后,顺势扒着我肩膀说道。   我真的有点迷糊了,究竟刚才的是梦境还是现实?我无法分辨,如果说是梦,那我又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如果是现实,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却根本无法与现在的环境衔接在一起。   “那家伙走了,把灯打开吧。”张山拍了拍我,把手拿开。   随即,一束强光在身后亮了起来。我这时才感觉到,腰间有一大块硬硬的东西硌着,伸手一摸,居然是我的矿灯电池。   我的心更加混乱了。   “走吧!”张山站了起来。   “去哪里?”我突然从一件事跳到了另一件事,短时间内无法把思维连贯起来。   “走另一条道啊!不管刚才是什么?今天找不到扶尸咒,你就死定了!”张山说完就朝身旁的洞口内走去。   我现在思维混乱得很,刚才的事情快要把脑子撑爆了,只能边思考边跟着张山,进洞前我记起那个神秘的“一号通道”。   扭头看去,早已湮没在无尽的黑暗中,找也找不到了。   这边的通道倒是极为顺畅,走了没有五分钟,就又碰到一个三岔路口。但通道口都有清晰的标识,两边的甬道分别通往两个更大的安置处,中间的一个则直指地下二层。   我们毫不犹豫,顺着中间通道继续向深处挺进。   走了大约十分钟,我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这条甬道虽然标注的是通往地下二层,但至今走了将近一公里了,甬道仍是笔直的向前延伸,丝毫没有向下倾斜的角度。   我正要说给张山知道,向前凑去却隐约听见张山嘴里在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哎,你说什么?”我敢忙拍了拍张山的后背。   “别急~知道了,跟你走不就行了嘛!”张山还是在迷迷糊糊地说着,但这句话却稍微大了些,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更迷茫了,想往前看一下,可张山那个巨大的身材,把整个甬道档了个严严实实。无论我怎么拉扯,他就像毫无感觉似的,连头也不回。   这时我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理会张山的反应,用力扒开他向前看去。   这一看,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就在我们前方两三米处,一个穿着牛仔裤红上衣,染着黄色短发的女孩,周身散发着阵阵的黑气,正面对着我们,一边倒退,一边冲着张山不停地勾着手指头。   女孩神情怪异,嘴角稍倾,露出一副洁白的牙齿,黢黑的眼眶里竟然没有一丝眼白,在强灯的照射下没有任何反光。   虽然对于刚才那些本应该发生在六十年代的事情,我还没有理出头绪,但可以确定的是,单从这个女孩的装扮来看,绝不会是四十年前的样子。   而且在我们之前,根本不可能有人会闲着没事下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更何况是一个打扮如此时髦的女孩。   再看张山此时的表情,显然是被她所迷惑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嘴唇微张,连口水早已溢出了嘴角,也不知道擦一擦。   “你是谁!?”我在张山身后冲那女孩喊道。   女孩并没有理会我的质问,只是朝我调皮地一眨眼,继续引导着张山前进。   这一眨眼,我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思维仿佛在一瞬间停滞了,那女孩诡秘的一笑,似乎有着巨大的魔力,在内心深处顿时升起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她前进。   思维被一点点的吞噬,但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摆脱这种束缚。   终于,就在意识即将要丧失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一股来自右手手腕的灼热感,迅速蔓延至全身。   也正是这令人无法忍受的灼热感,把我的思想又拽了回来,黑暗中,似乎我的整条右臂都在燃烧,火焰甚至弥漫了周围五米的空间。   “呀!!!!”我清醒后听到的第一声就是那个女孩快要次破耳膜的尖叫,顿时感觉自己浑身顿时轻松了下来。   而随着尖叫,女孩急速向黑暗中退去,转瞬就消失在了我们的前方。同时,周围的空间在不断地扭曲变化着。   第二十章 封闭空间   十几秒钟后,眼前终于不晃了。我发现张山面朝一侧墙壁站着,一只手竟然已经伸进了石砖内。赶忙帮他拔了出来。   张山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怎么样?”我明显地看到张山背后早已被汗水浸湿。可见他的意识在被控制时挣扎地有多么强烈。   张山摆了摆手,并没有说话.过了好半晌,休息的差不多了,他才从外套内兜中拿出一块长方形口香糖似的东西,黑黑的,灯光下看不出具体颜色,找我要来打火机,点火,不停地烤着那个玩意。   很快,那“口香糖”剧烈地燃烧了起来,随之产生的一股白烟,逐渐把我们包围,固定了一会后又渐渐散去。   张山又从背包里拿出先前买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仰头一饮而尽,喘了几下后,重新站了起来。扭头冲我说道:“娘的,郑州解放后没打过仗啊!这个防空洞也忒邪门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我压根没做这方面的防备,愣是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儿!”   我还在愣神中,张山又掏出了罗盘,计算起此时所在的方位。片刻后,他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问我道:“咱们进这条道走了有多久?”   “差不多有十来分钟了。”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老老实实地答道。   “你确定没有叉路口或是暗门?”   “你带着走的路,还来问我啊?至少到现在都是直着走的,没有拐弯。”我从进来到现在早已经被一惊一乍吓得麻木了,很平静地回他道。   “那不应该啊……”张山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我进这条甬道时算了一下当时方位和朝向,现在看来,咱们已经向西偏离了将近有三里地了。”   “你说什么?那不可能,笔直的通道,一点角度也没有,怎么可能会偏这么多!”   我当然不相信,三里地就是一千五百米。我俩安全起见,走得很慢,十分钟别说走弯路了,就算直着走,也走不了那么远。   我说完就朝后看去,想要反驳张山的说法。   但转过身来,我愣住了——在身后几米的地方,竟是一堵青灰色的砖墙,来时的路,早已不知去向。   我彻底傻眼了,难不成我们是穿墙过来的?   张山反应比我快些,赶忙又转身朝前看去,灯光的照射下,一幕根本无法解释的画面,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我们眼中——身前五米处,居然也是一道青灰色的砖墙,阻断了我们的去路。   我们俩竟然被困在了这一条十米来长的封闭通道中!   “这……这怎么可能!”我喃喃地说道。   如果说前方被堵死了还说得过去,但连来时的路也没了踪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张山不信邪,径直走到最前方,拿着开山刀这里敲敲,哪里打打,想要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片刻后,他又回到我这里,一屁股坐下,靠在墙边无奈地说道:“真他妈的邪门了,难不成咱哥俩是属穿山甲的,打洞过来的?”   我则只能报以苦笑,这个笑话的确够冷。路居然能让我们走成这样,真可谓是先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两堵墙就这么把我俩堵在中间,难不成是鬼砌的?   “鬼砌的……”我反复在想着这三个字,脑海里总觉得似乎有更准确的代替字眼,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另一件事随之出现在了记忆里:   那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年我大姑父他母亲病重,老人家盼着闭眼前再看儿子一眼。于是电报打到了郑州,说急盼他回家,再见一面。   那个年头许多家庭连电话都还没有,更别提什么出租车了。   好在大姑父老家并不算远,距郑州也就二百公里不到。   也算巧,当时刚好大姑父新买了辆本田125的摩托。   电报是下午发来的,收到电报后一家人就合计,由大姑父先一步骑摩托回老家,然后大姑和哥哥姐姐坐第二天一早的汽车回去。   大姑父先是算好了这一路要用到的汽油量,带着一个小号油筒去灌满了备用油,紧接着自己一个人就出发了。   那个年代的公路并不好走,但即使按照六十公里匀速正常行驶,三个多小时也能到达目的地。   好在大姑父也不是个一急就什么也不顾的人,他五点三十启程,一路上始终以七十公里的时速前进,路好就开快一些,路况差就相对慢一点,保证安全第一,最迟九点也能到家。   当时是夏末,天黑的还算晚,太阳下山前,大姑父就已经赶了一半多的路程,因为天黑后乡间公路是没有路灯的,所以趁天还亮,能跑多一点是一点。   其实太阳下山也就那一二十分钟的事儿,天黑后大姑父打开车灯,适当放慢了速度,继续朝家里赶去。   夜间赶过路的人都知道,特别是在乡下,如果没有月亮,那是墨汁一样的漆黑,就连车灯照出去也看不到几十米外的情况。   这晚刚好没有月光,大姑父从最后一个县城穿出时,离家就只剩二十多公里了。虽然路很不好走,但半个多小时也足够。   可就这二十多公里的路,大姑父走了快一个小时,还没有看到家所在的村口。   又跑了十几分钟,最后一点备用的油也快要用完了。大姑父总算看到了村口的那棵大槐树,树下吊着一颗巨大的炮弹壳。   那是村里以前召集村民开会用的,现在有了广播,早已不用,但作为村子历史的象征和标志,被大家保护了起来。   这会儿虽然只有十点一刻,但早已过了乡下人睡觉的点。   大姑父在树下停住,他不敢直接闯进村去,怕一眼就看到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点燃一根烟,他努力往二里地外的村子望去。   如果村子里没有亮灯,就说明至少今晚一切安好;如果村子里有灯光,那就很可能是正在连夜搭灵堂。   前方依然是无尽的黑暗,无论大姑父怎样努力,也看不到前方有一点灯光。   他放心了不少,看来今晚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再次发动了摩托,朝着二里地外的村子开去。   可刚走了三百米,大姑父愣住了,因为在前面的路边,赫然就是村口的那棵大槐树,还有挂在下面的那个炮弹壳,在黑夜的风中一摇一摆。   大姑父有些迷惑,回头瞧去,身后几米外就是漆黑一片。甩了甩头,难道是自己心思太乱,刚才看错了?   他又仔细看了看,确定这次的确是村口的那棵大槐树后,他又继续向前走去。   又走了三百来米,大姑父背脊上的冷汗冒了出来,路边,依然有着一颗大槐树,和树上拴着的炮弹。   第二十一章 真实or虚幻?   看来这次真的是碰上什么东西了,大姑父不敢再停下来,也不管油箱里的油还能跑多久,开足马力向前冲去,希望凭着摩托的冲刺逃出这个怪异的地方。   二十分钟后,摩托车终于宣告油箱枯竭,停了下来。   大姑父慢慢抬头向前看,就在车灯马上就要照不到的地方,一颗反光的炮弹壳,在黑暗中的树杈上不停摆动。   他下来推着摩托,走到近前,依然是村口的那颗大槐树,在车灯的照射下,那些枝枝杈杈显得分外狰狞。   “喂!有人吗?”大姑父终于忍受不了这恐怖的场面,放声朝黑暗中喊着,他多么希望有人能听到喊声,找到这里。   但漆黑的夜晚,把万物都吸了进去,就连喊声,仿佛也穿透不了这无尽的屏障。   直到大姑父嗓子都喊哑了,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反应。   坐回车上休息了一会,大姑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闯出这里,这样硬等下去显然不是办法。   他甚至怀疑如果不想办法出去,日出恐怕永远都不会来临,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困在这诡秘的空间中,直到饿死。   想到这里,大姑父把车灯打开,从车座下拿出备用的手电筒。   既然大路无限循环,他决定下到路旁,从田埂上横向穿越,也许就能离开这里。   路旁都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大姑父认准方向,身上只带着钱和手电,就钻入了深处。   玉米地被风吹得沙沙直响,让人不禁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四周不断向这里靠近。大姑父虽然很害怕,但他没有选择,因为逃离这里只剩下这唯一的方法。   走了几百米后,隐约看到前方有微弱的亮光,大姑父心理顿时松了口气。加快脚步,朝着亮光处小跑前进。   离那束光越来越近,大姑父同时大声喊了起来,以吸引那边人们的注意。   终于,在拨开了档在身前的最后一丛玉米杆后,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却颓然坐在了地上。   在大姑父身前,也是一条乡间公路,但路的中央,那个放光的东西,却是自己摩托的前大灯。   穿过了一片玉米地后,他还是回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   大姑父彻底崩溃了,他开始破口大骂,从解放前骂到计划生育,从前几任村长骂到身边的人。   越骂越厉害,也越骂越踏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赶走心中正不断上升的恐惧感。终于,在骂到最后,大姑父狂吼了一声后,愤怒地把手中的电筒砸向了前方吊在树下的炮弹壳上。   “咣!”的一声巨响,瞬间就打破了这寂静的乡间小路,远远传了出去。   大姑父正一边喘气一边瞅着被砸得不停摇摆的炮弹壳,却隐隐发现在大槐树后的远方,星星点点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   是村子!那是家里的村子!大姑父确定后,不顾一切地朝村中跑去,两分钟后,他终于看到了村头的第一家房子。   回到家中,大姑父这才发现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双腿软得跟面条一样,坐下就再也没办法站起来。   过了一会,在村口等他的家人回来了,还推着被扔在半路的摩托车。   说起刚才的事情,家里人却都说派了三个人在村口的大槐树那里等他,为了方便他认路,还专门扯了根电线,在树下挂了一盏200瓦的大灯泡,始终开着。   这辆摩托,竟然是在离村口仅有一百多米外的路边发现的。   问起大姑父他是如何过了大槐树却没有发现等他的三人,双方均一口咬定绝对没有看到对方。直到大姑父讲完了刚才的遭遇,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唏嘘不已。   回过神来,众人才想到在隔壁的老太太,赶忙架着大姑父过去看望。   更令大家惊异的是,本早在刚入夜就咽了气的老太太,此时居然脸色又恢复了红润,连脉搏和心跳也有着微弱的反应。   经过这么一个晚上的闹腾,两天后,老太太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问起当晚的事,老太太只是说自己在天黑后,感觉身子突然有劲了,于是就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村口,想亲自等着自己的大儿子。   老太太心急,左等儿子不来,右等也不来,慢慢有点困了,想睡觉又怕自己错过了儿子回来,于是就从田间路旁拾了几根大树叉子,横着放在路中央。   心想自己就在这里躺上一会,儿子如果回来了,肯定会发现路中间的树杈子,只要停下来,自己就能醒来看到儿子。   这一切都做好后,老太太就靠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睡着了。   睡了一会,老太太在迷糊中仿佛感觉到有人拽她,睁开眼,发现在自己身前,站着两个从头到脚黑衣黑裤的男子,脸都遮在帽沿的阴影里,看不出面容。   不等老太太说话,两个黑衣人架起她就要走,老太太自然不愿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挣扎。   就在三人闹得不可开交时,耳边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   两个黑衣人似乎对这个声音极为忌惮,双手放开了老太太,捂着耳朵,居然慢慢钻入了地下。   老太太正奇怪,却发现自己架在路中央的树杈子不知什么时候都被挪开了,前方一个身影正往村里狂奔,看身形就是自己的大儿子。   老太太一高兴,也忘了刚才那一码子事,跟着儿子就跑回了家,刚一进自家院门,头就一阵眩晕,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是这个样子了。   但当天所有在家里的人们都知道,老太太天一黑就断了呼吸,院里院外守着几十口人,说老太太晚上自己跑出去村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有听说了这两件事的人们,都认为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老太太因为思儿心切,就守在村口,虽然自己无意间断了儿子的去路,但儿子又无意的那么一丢手电,居然把母亲都离了窍的魂硬是给拽了回来。   大姑父每次讲到这里,都要告诉我和弟弟说:“我虽然不信鬼神,但那次的鬼打墙着实吓得不轻……   “对了,咱们是不是碰上鬼打墙了?”我终于想起了这个词,停止了回忆,转身冲张山喊道。张山听我这么说,肩膀一震,抬头说道:“看目前的情况。鬼打墙的可能性的确非常大!”   “那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所看到的,都是幻象?”我若有所思道。   “很明显,你总不会觉得咱俩真有穿墙的本事吧?”张山直起身,看着我们身后的那堵墙晒道。   “怎么来的这不重要,问题是怎么离开。既然是幻象,就一定有地方和咱们看到的并不一样,快来找找看。”说着,我就在四周找了起来。   “没用的~”张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居然还能伸个懒腰。   “什么意思?”我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张山。   “首先,有个问题你要搞清楚,幻象究竟只是影响视觉还是占据了人的思想从而影响视觉?”张山伸完懒腰后并没有放下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问我道。   “应该……不只是视觉吧?”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就得了。”张山接着说道“至少它影响了你一部分的思想,我不是搞学问的人,不会说那一套一套的词,但我认为你通过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即使这一切都是虚幻。但你脑子深处却认为这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你看到的,摸到的,自然也就是真实的。”   “这……你这属于唯心主义啊。”我听得稀里糊涂,但也大概明白了张山的意思。“可咱们俩都清楚,这里绝对是虚幻的啊!”   “但你的脑子和眼睛都告诉你这里是真实存在的。”张山好整以暇地说道。   “唉呀!我都晕了,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没有啊?”我就算没有被这封闭的空间逼疯,也快要被这家伙给给说疯了。   “办法嘛,我没有,你有。”张山朝我神秘的一笑,就转过脸去,悠闲地哼起了小曲。   第二十二章 反目成仇   疯了!这家伙已经疯了!   我摇了摇头,干脆不去理他,拿着匕首这里挖挖那里刨刨,想要凭自己揪出这个密闭空间的尾巴。   而张山则一直在我耳边说着风凉话,说累了,就唱上一段。唱累了就接着说。   “够了!”二十分钟后,我终于受不了这家伙的冷嘲热讽。把手中东西往地上一扔,指着张山吼道:“现在的这个情况,你不原意动手帮忙也就罢了,想想办法总可以吧?至于坐在那里说风凉话么?”   “想什么办法?要不是碰上你这么个丧门星,我这会还在山上摸泥鳅钓蛤蟆呢!哪会到现在这个局面。”张山瞥了我一眼,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好啊!总算说出真心话了啊!”我被他气得直哆嗦。“你要记清楚,不是我请你来的,你不愿意可以走,没人拦着!”我对这家伙已经忍无可忍了。   “走?怎么走?你给我说说。早知道我真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事,到明天晚上也只不过是在郑州新闻上说街头发现无名男尸,死因不详。还真就一点也不碍我的事儿。”张山依然说的轻描淡写。   “哼,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非逼着我去处理那个什么赵有德,我怎么会落到如此的地步?现在你倒好,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亏你还是个男人!”我快要被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气乐了。   “说到这个,我本不想伤你太深,既然你提到了,那就怪不得我。你仔细想想,自从你出现,先是气得我爷爷卧床不起,然后又害得人家赵有德魂飞魄散,死后都不得安息,多么可怜得一个人,竟落得如此下场。现如今咱们又陷入这绝地,这么多事,那次少得了你?我真怀疑你爸当年是不是被你克死的……”张山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得意。完全不理会我越来越黑的脸。   “你给我住嘴!”说到我爹时,这家伙终于触到了我最深的痛处。我不顾一切,跳到张山面前,挥拳就朝他的脸砸去。   愤怒让我忘记了一件事,我和张山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打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果然,我的拳头在离张山脸还有十公分的地方停住了,被他的大手死死捏着,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哼,打我?我看你是脑子让驴踢了吧?”张山依然靠墙蹲着,一边的嘴角微微上翘,冲我笑着说道。   我第一次感觉到,他的笑是那么邪恶。   张山慢慢站了起来,他每站起一些,捏着我拳头的力道就大一分。到最后,反而变成了他站着,而我蹲着。   “呦!挺有骨气嘛,连哼都不哼一声,有种!”张山看着我因剧烈疼痛而不断渗出汗水的额角,调笑道。   虽然无法抽回被他捏着的拳头,但我也在等待,就是等张山这一瞬间走神的空,忍着胳膊被折断的危险,我强站起一点,抬起右脚就朝张山的裆部踢去。   “不自量力!”张山自我站起来,就已经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抄,就抓住了我的脚踝,随即伸腿在下面一扫,我就轰然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反应过来,右手就再次被拿到,顺势一扭,我就面朝下,而右手被张山的膝盖顶在了背后,再也无法动弹。   “小子,我劝你还是别动歪脑筋,老老实实呆着,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放你走。就算在这里把你杀了,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张山在上面冷冷得告诫着我。   “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杀了!”由于后背被顶着,我呼吸极不顺畅,但还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行!我成全你!”张山说完,就把体重集中在了顶着我的那个膝盖上,一只手伸来,搂着我的脖子,用力向后扳去。   “……”此时我喉咙中已经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因为缺氧的关系,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就在我感觉就要休克的那一瞬间,一股热流从四肢百骸迅速汇集到右肩膀,瞬间就冲破了张山扭着的那道关节,直至手心。   张山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股火热的感觉,被烫似的一下子就弹了开去。我不等他站稳,随手在地上抓了一瓶从包中掉出来的矿泉水,就朝张山砸去。   张山狼狈躲过,而我却清晰地看到矿泉水瓶瞬间没入了墙壁中,一秒钟后才听到落地的声音。   我愣愣得看着渐渐消失的墙壁,露出前方笔直的通道,连继续找张山算账都忘了。   “嘿嘿。”张山反而笑了起来。“不和你闹了,咱们抓紧时间走吧!”   “……你”我似乎有点明白了张山的意思。   “你是故意要激怒我的?”   “掌印人百鬼不侵,自然有破解的办法。只不过现在的你需要用一些极端的办法来刺激一下。”张山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脸上回复了那种阳光般的灿烂微笑。   “那你就不能事先知会我一下?”我依然有点无法释怀。   “提前告诉你?那你还能真的生气吗?”张山乐呵呵地看了我一眼,捡起地上的开山刀,扛在肩上。   “快走吧~咱们这才到哪啊?天都快亮了!”   张山依然拿着罗盘在前面开路,我则继续注意着后面可能发生的任何动静。   甬道慢慢向下延伸,似乎无穷无尽。   不久,张山停了下来,扭头示意我。   我凑上前去,发现我们又到了一处更大的避难厅,足有原先刚下来的那个几倍大,也高了很多,为了防止坍塌,洞顶不但做了硬化,大厅中还竖着几十根足以两人合抱的大柱子,支撑着顶部的重量。   来到大厅中,居然还有一块类似主席台的地方,高出地面足有一米多,上面零散地堆放着一些桌椅板凳。   “你看那边。”张山突然拽了我一下,指着右侧以极小的声音说道。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努力看去,发现在深处的一个柱子前,有一团黑黑的东西,正蜷缩在地上,一动一动,幅度还很大。   我瞅了半天,也没看清那团东西究竟是什么,于是摸向腰间。   在蓄电池上的矿灯开关一共有三个档位,分别是关闭,正常亮度和超强两度。进了防空洞后我们为了节约用电,始终打在了正常亮度上,此时那团黑东西任我怎么看也看不清,于是记起了矿灯的这一功能,直接打到了强光上。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张山见灯光猛地一亮,就知道事情要坏。赶忙伸手要来捂我的头灯。   但这一切都晚了,灯光加强后,我就已经看到,那团在柱子下的黑东西,居然是一个背对着我们的人,两边肩膀正一耸一耸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几乎在同时,蹲着的那个人似乎也感知到了这边光线的加强,他转过了上半身,朝我们看来。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我甚至无法肯定他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人。头发掉了一大半,白花花的头皮在外面露着,白白的眼框内,根本看不到眼珠子,脸上长满了一片片硬币大的水泡,在灯光的照射下居然还挺透亮。   最让人恶心的是,这个人的嘴里正啃着半只血淋淋的老鼠,老鼠骨头和他的牙齿还不时发出喀吱喀吱的声音。   “赵有德!”我终于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正是我们千辛万苦要找的扶尸咒。   第二十三章 冤家路窄   只见赵有德的尸体张开嘴吐出老鼠,用鼻子嗅了嗅,头猛地就转向了我们,我感觉那双白白的眼珠子正瞪着我。   “快跑!”张山话音还没落,赵有德的尸体就呼呼呵呵地喊着冲我们这里冲来,速度极快。   我被张山推到墙根,但早已丧失了判断和行动能力,眼睁睁的瞧着它冲到跟前,伸出那已经高度腐烂肿胀的双手,向我抓来,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张山一声暴喝,就在那双手离我还有十公分的时候,他双手握刀,自上朝下劈在了赵有德尸体的双腕。   随着轻微的一声“梆”,这双手终于停止了前进,随着刀势向下走去,但出人意料的是,张山这势沉力大的一刀,居然连它的皮也没有砍破,只是挂掉了一片早已破烂的袖口。   赵有德的尸体只是停顿了一下,它似乎也感觉到了张山的威胁,于是转过身来双手又伸向了张山,看来它决定要先解决身旁的障碍,再来对付我。   此时张山离赵有德的尸体非常的近,他估计早就知道结果,在劈了第一刀后,根本没有停顿,又朝着赵有德尸体的头部连砍了两刀。   但除了那些因尸体腐败而长出的尸泡应声而破,溅了不少在他身上。赵有德的头部,没有受到丝毫的破坏。   眼见这家伙朝自己抓来,张山头往下一低,闪身避过的同时,抬起右腿照着赵有的尸体的肚子就狠命踹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更加强悍,如果是我,早已飞出去好几米远,一准是个骨断筋折的下场。但赵有德的尸体只是轻微晃了一下,反而把张山弹到了我的身旁。   “娘的,这家伙硬得跟铁一样!”张山一边说着,一边抓紧时间活动刚才踹出的脚踝,看来是用力过大扭住了。   扶尸咒没有丝毫停顿,转身又朝我们扑来。   “闪开!”张山把我向旁边一顶,抓住了赵有德伸来的双手。   “你去……找出路啊!”张山明显正在全力抵抗着扶尸咒,连说这几个字,都非常吃力。尸体嘴里不断喷出腥臭无比的味道,使他不得不侧过脸来。   “哦……”我此时才回过神,慌忙四处观察。只见扶尸咒身后不远处就有一条甬道,不知通往哪里。我连忙指给张山看。   “快脱下外套,罩它头上!”张山眼看有了出路,赶忙冲我喊道。   虽然不明白他的意图,但我还是老老实实脱下外套,胆颤心惊地从一侧靠近他们,瞅准了机会,把外套丢在扶尸咒头上。   说来也怪,这一罩,扶尸咒的动作顿时就停了下来,顶着外套在原地不停的转圈。   张山的手也缩了回来,他蹑手蹑脚地退了过来,拉着我慢慢向那条甬道退去。   刚进了道口,张山撒丫子就往前跑去,我正疑惑不解,他扭脸冲我喊道:“还愣什么?那件外套上有你的气味,顶多能支持半分钟,再不跑我看你一会衣服脱完了怎么办!”   我回头看去,扶尸咒已经开始在撕扯那件外套了,哪还用得着半分钟,顶多再有十秒钟,它就能顺着追上来。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就玩命朝张山追去。   这截甬道和我们之前走过的大不相同,不是笔直的,走个几十米,就有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弯。   张山这家伙也不知道等我,始终在前面二十米左右吊着。   没多久,就隐隐听见后面传来呼呼嗬嗬的声音,我压根不敢回头看,怕一看就没了逃跑的念头,只能低头猛往前冲。   张山消失在一个转弯后,前方紧跟着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瞅我差点就要魂飞魄散,只见扶尸咒就在身后五米远的地方,伸着双手,一瘸一拐地紧紧跟着。   转过弯来,甬道似乎到了尽头,一扇墨绿色的厚重铁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哐当”声正是张山狠劲踹门所发出的。   他的力道确实很强悍,那么厚的铁门,居然几脚就能踹出一个大坑。   但是门更强悍,被踹成这样愣是还没开。   “它跟来没?”张山见我跑来,忙问我道。   我哪里有空搭理他,双手撑着膝盖不停的喘气。   答案在两秒钟后出现了,扶尸咒拐过了这个弯,先是嗅了嗅,然后就冲着我们的位置慢慢逼来。   张山一看,也不理会它,转过身去又接着踹门。   还好他每踹一下,发出的巨响就会让扶尸咒有个两秒左右的停顿,要不早就冲到我们面前了。   “娘的!拼了!”张山又踹了最后一下,终止了他的破门计划,转过身来,举刀看着离我们只剩几步远的赵有德尸体。   没办法,这扇门实在是过于厚重了,要凭一个人的蛮力打开,那是相当困难。   扶尸咒似乎知道了我们的意思,突然加快速度冲来,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根本避无可避。那双满是死皮烂肉的手,瞬间就伸到了我的面前。   就在这生死一发,张山用肩膀撞开了我,避过扶尸咒的双爪,用开山刀顶在了它肚子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开山刀终究无法对这个怪物有任何伤害,应声而断了。   但扶尸咒前进的力道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顶着张山手中还剩的那半截刀身,连同张山一起。“哐”地一下都砸在了门上。   张山没能攥住刀把,双手一松,就被扶尸咒顶在了腹部。这下撞击,张山受伤着实不轻,先是背部撞在了大门上,紧跟着又被刀把捅在了肚子上。   虽说刀把并不锋利,但如此大的力量,也够他喝一壶的。   “我日你姥姥!”张山也发了狠,把一口混着血液的痰吐在扶尸咒脸上。抬腿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吱呀~”张山身后的铁门终于没能经受住连续猛烈的撞击,已经变了形的门脸刮着门框向后打开了。   张山伤得虽重,但还没有失去意识。眼见满脸血的扶尸咒站在那里又一动不动了,赶忙一把拽过我,拾起地上的断刀,闪身进了铁门。   进来后张山立刻关上了铁门,我俩用力顶在门后,防止外面的扶尸咒再一次撞击。   过了许久,门外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见门的右下角被张山踹变了形,露出一条三指来宽的缝隙,于是蹲下借着头顶的矿灯向外看去。   一片白花花脏兮兮的东西就在门缝外,一动也不动。   我又换着角度上下左右都看了看,才明白,这是应该是一只那种老布鞋的鞋底。   我更加奇怪了,鞋底朝前,那说明穿鞋人的腿和地面是平行的,那他应该是躺着的。   问了张山才知道,赵有德入殓的时候,穿的就是一双他媳妇纳的平底粗布鞋,后来扶尸咒逃跑,身上自然也是这一套行头。   张山喘了半天,有所好转,也蹲下来看了又看,肯定了我的说法。   但我想不通的是,扶尸咒怎么会突然躺在门外?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站在那里不动,难不成到底还是被张山伤到了?   张山可不这么认为,从两次交手来看,扶尸咒的力量绝对要比他强悍,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感知到光亮,看不清事物,但它还拥有灵敏的嗅觉和那坚硬如铁的身体,我俩一时真就想不出怎么对付。   又过了一会,门外的确是毫无反应,于是张山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隙,我俩向外瞅去。   灯光下,只见门外赵有德的尸体双腿紧绷,笔直地坐在那里,一只手抬起指向前方,和两个月前在山上他第一次坐起时,动作和角度,一模一样!   只不过现在这长满了尸泡的脸,显得比那时更加恐怖和诡异。   张山胆子又大了起来,把门拉开一些,凑上前去要看个究竟。当我想阻止他时,这家伙已经钻出了门缝。   第二十四章 铁皮大柜   在两盏矿灯的照射下,我终于第一次把这个扶尸咒看了个仔仔细细。   它身上还是赵有德死后穿的那一套衣服。他家穷,当时真是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能力置办。还是村里的一个老大爷,看不过去了,拿出自己准备出殡时穿的衣服,给了赵有德媳妇,这才让他死后能稍微体面一点。   不过现在这身行头早就面目全非了,我记得当时上身除了西装,还有一件呢子外套。但没了踪影,只剩下破破烂烂的白色衬衣,零零散散地挂在身上。   那些露出来的皮肤都是铁灰色的,皮肤下的血管颜色更深,一根一根的格外显眼。有些地方早已皮开肉绽,一道道划开的口子就那么向外翻着,甚至露出了骨头。   我俩正观察着这家伙,渐渐听见从它脸部那里传来细小的“嗞嗞”声。   仔细一看,发现张山刚才吐在尸体脸上那一口混着血液的浓痰,正在不断地冒着小泡,居然还有一股蒸汽不断冒出。   “这小兔崽子,要拿老子的血烧开水喝啊!”张山这家伙还真是没心没肺,那边受了伤,这边刚好一点就说开了俏皮话,倒让我想起了刘云龙,他俩要是放在一起,我一准能被说晕。   “不好!”我正胡思乱想着,张山突然蹦了起来,一下就蹿进了门内。   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我看见门外的扶尸咒筛糠似的,浑身抖个不停。   “快!找东西,把门顶上!”张山一进来就背靠着门,冲我喊道。   我慌张的四处乱看,这才发现,门后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大,矿灯居然照不到边界,而且四周黑压压的到处码放着许多大箱子。   刚好,我身旁就有一个三米长,一米五高的大木头箱子。我赶忙跑过去,把它往门那里推。   想不到这个箱子还真沉,我费了半天劲,也才刚推到门口,张山也顾不上顶着门了,上来一把抓着箱子另一头,就拽到了门前。   “咣!”刚一松手,门就被狠撞了一下,要不是这个箱子,恐怕就要砸开了。   张山又趁着这个间隙,把他身边的另一个大箱子也拽了过来,挡在这个箱子后。   “咣!”又是一下,门前那口箱子的木板有的已经都折断了。我和张山又赶忙拉来两口箱子,一字排开堵在后面。   “咣!”这一次,整扇门已经被彻底撞坏了。   上方的门板已经和门框脱离,向后翘了起来。由于用来挡门的木箱子只有一米五高,对于两米多高的铁门,只能挡住下半部分,而箱子又太沉,凭我俩根本别想抬起来。   我和张山眼睁睁的看着破烂的铁门,束手无策,看现在的情况,只要外面的扶尸咒再来一下,我俩恐怕就可以缴械投降了。   门外居然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在忐忑中熬了不知多久,张山咽了口口水,爬到箱子上,慢慢朝铁门靠近。   “走了……”张山趴在裂开的门缝上看了半天,扭头冲我说道。   “快!再找些东西,先把上面也堵上再说!唉?这是什么?”说着,张山从门后的第一口木箱子中拿出一件东西。   我凑近看去,发现是一件塑料包装袋裹着的军用棉袄,而且内部被抽干了空气,估计是为了避免受潮或弄脏。   这时我俩才算有空观察门后的空间。   仅在我们周围方圆几十米的地方,这样规格的箱子竟摆了上百口,三口一组,码放得极为整齐。   稍远的地方,还有一些较小号的箱子,我甚至看到深处还摆着一排汽油桶,这里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物资储备仓库!   我正到处乱看,身后传来“啪”的一声,顿时整个空间都亮了起来。   原来在铁门旁边的墙上,就有一个电闸,张山把它推了上去。   这时再看,我不由得惊叹,好大的一片地方!在这几十米深的地下,居然有一个差不多两个足球场大小的仓库。   里面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虽然还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但从刚才发现的军用棉袄看,无外乎就是一些生活必需品和战备物资。   “我的天!这下咱们发了!”张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根手腕粗的铁管,顶在了铁门后,算是勉强加固了一下,走到我旁边感叹着。   “你就别做梦了,这些都是国家的,又不是咱俩发现的宝藏,搬出去卖看抓你不?”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个小号的木箱子前。   由于这地下的仓库极为隐蔽,所以箱子上都没有锁,顶盖就那么放在上面,我一掀就打开了。   这个较小号的箱子中,周围是一些塑料合成的东西,应该是防潮用的。中间放的居然是一双双的解放鞋。   张山又接连打开了几个箱子,除了棉袄,就是鞋和手套。   “娘的,怎么连个武器都没有?给点吃的也行啊!”张山失望之极,骂骂咧咧地到处找着。   我俩一边走,一边到处掀着箱子,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走到墙根的那排汽油桶前,张山拧开他面前那个油桶的盖,凑近闻了闻。   “是汽油!”他说完就从我背着的包里翻出剩下的两瓶矿泉水,递给我一瓶,示意喝完把瓶子空出来装汽油。   我问他要干什么,“有备无患!”这家伙甩给我四个大字。   扶着汽油桶灌了满满两瓶。他就一边一个,把瓶子揣在了上衣口袋里。   “那是什么?”我刚直起腰,发现在这排汽油桶的中间,放着一个大铁皮柜。   指给张山看后,我俩向铁皮柜走去,直觉告诉我,这里面装的应该是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来到近前,铁皮柜的门上居然挂着一个大铜锁,这更加肯定了我们的想法。   张山又跑到铁门那里,找来一根钢管,三两下就把锁给砸掉了。我拉开柜门一看,里面赫然摆放着十几把一尺多长的冲锋枪。   “哈!还是七九式!”张山见了这些枪跟见了他爷爷似的,伸手就捞出一把,拿在手里,拉栓、上堂、瞄准,动作极为熟练。   “你用过?”我在一边都看愣了。要说山里人爱打个野鸡野兔什么的,有杆枪很平常,那也大都是猎枪步枪之类的,但这是连发的冲锋枪,张山居然也能玩得这么溜。   “嘿嘿,早些年部队经常去我们村那边的山上拉练,那些战士个个背的都是这个,跟他们混熟后,我天天玩。要是把别的枪,我还真抓瞎。”   张山说着,又从柜子下半部的箱子中取出一盒子弹,把弹夹退了出来,一颗颗往里面推去。   我这一代人从小就没接触过真枪,在我眼里,平民百姓拿枪是犯法的。而且这里很明显是国家应付紧急突发事件的物资库,明目张胆地这么做,实在有点不妥。   但转念一想,命都快没了,还在乎这些?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放着杀伤力如此巨大的武器而不用,那才叫傻瓜蛋!   看着这一柜子的冲锋枪,我已经开始在想要不要张山教教我怎么用?   “哒哒哒!”清脆的枪声突然在身边响起,差点没把我心脏吓出来。   扭头一看,张山端着冲锋枪,在他身前不远处的一口大木箱上,歪七八扭的有几个弹孔,正冒着烟。   “哈哈哈!爽!玩了这么久,我这还是第一次实弹射击!”张山端着枪,像是变了个人,张狂的放声大笑。   “你怎么乱开枪?误伤了怎么办?再说这都是国家的东西,就这么让你打烂了!”我被他吓了一跳,自然少不了要数落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管不管用?一会找上扶尸咒,你一扣扳机不响,再抱怨就晚咯!”张山毫不客气地把冲锋枪挂在肩上,又去往空弹夹里装子弹了。   我懒得理他,自己也忍不住伸手去想要拿一把枪出来,毕竟男人喜欢枪是天性。   枪被拿了出来,但我的注意力却不在枪上。   因为我发现当枪拿开后,柜子里面原先被挡着的内壁露了出来,墨绿色的铁皮上有两个白色的字,写着“壹号”。   我把头缩回来,朝四下里望了望,目力所及之处,除了木头箱子就是汽油桶,铁皮柜只有这么一个,还费劲编个什么号啊?   直觉告诉我,这个壹号有点怪异。   于是我把这一层挂的枪都拿了下来,只见铁皮柜内壁上四个白色油漆大字,格外显眼——“壹号通道”。   第二十五章 壹号通道   “壹号通道……”   ……我想起来了!刚下来时走的那条断头路就是“壹号通道”,这还是被蓝色蛤蟆弄昏后,小护士告诉我的。   仔细看去,竟然发现,这个铁皮柜的内侧根本就是一扇门,门拴上挂着一把比外面柜门上更大的铜锁。这些枪,其实都是挂在里面的这扇门上。   这个“壹号通道”果然处处透着诡异,先是无缘无故蹦出个蓝色蛤蟆,紧接着又把我送到四十年前,黑暗中还貌似跑出过什么东西,把那时候的“医院”都给血洗了,现在居然在这儿又有一个出入口,而且还在柜子中。   看来外面放的这些枪,应该都是为进入“壹号通道”而准备的。这个“壹号通道”,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赶忙拉过来正上子弹的张山,想看看他的意见。   “秘密出口?”张山拿着枪,脑子直接就不转了,看了半天冲我蹦出这几个字。我又把刚才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的事情说了一遍,这家伙才开始沉思起来。   “照你这么说,这个壹号通道确实不简单。出现这些情况,有一个可能,当年挖到这里,其实已经挖到了玄门的下方,使这条路成了冥道。”张山思考了半天,才下结论。   “冥道?”我听到这个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感觉有一阵寒气从脚底板直往上窜。   “玄门我之前告诉你了,是城市的阴阳交汇处,说白了就是阴阳的界限,以地为界,下为阴,则上为阳。这条通道深入地下几十米,从玄门横穿而过,让这里只能走阴不能通阳,里面会出现什么,谁也说不准。”说着,张山伸手按在了铁门上。   “你来摸摸,地下工事通常冬暖夏凉,气温很稳定。而这扇门,居然冰手,说明门后阴气极重。”   我闻言也伸出一只手按在了铁门上,顿时,刺骨的冰凉通过掌心直达心脏,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扇门的温度居然在零度左右!   “总之,冥道不是凡人可以走的。”   张山刚下了结论,只听身后“砰!”地一声巨响,我俩回头一瞅,不好!   扶尸咒终于撞破了物资库的大门,冲了进来,正站在我俩搬到门后的木箱子上,到处闻着。   “哈哈!你个龟孙王八蛋来得正是时候,看我今天不灭了你!”张山说着把枪端在手里,嚣张地叫道。   扶尸咒随着声音,瞬间就判断出了我们的位置,跳下箱子冲我们就窜了过来。   “哒哒哒……”张山毫不客气,一梭子子弹全打了出去,大部分都钉在了扶尸咒的身上,直接把它打翻在地。   “哼,什么扶尸咒,见了这玩意还不是一准……”张山抬起了枪管,狠话还没放完,就住嘴了,因为那个怪物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俩瞬间就慌了神,这家伙到底是拿什么做的?连枪都不怕!   “接着打啊!”我第一时间躲到了张山身后。   “没子弹了,我就装了一梭子!”张山一边忙手忙脚地往弹夹里推子弹,一边注意着前面的动向。   扶尸咒越靠越近。   “娘的!什么狗屁玩意!”眼见这家伙离我们就剩十几米远了,慌乱中张山只塞进去几发子弹,他一狠心,终于把枪给扔了。伸手在衣兜里摸出一瓶我们刚灌的汽油,拧开盖后,在身前地上撒了一道弧形。   “打火机!”   张山做这些的时候,头也没回,手背着伸向我。我慌忙从裤兜里找出打火机递给他,接过后张山立刻蹲下点燃了地上的汽油。   “轰!”我们身前瞬间燃起了一道火墙,把我、张山和身后的铁皮柜包围了起来。   扶尸咒似乎很怕火,火苗窜起后,就站在火墙外原地不动,惨白的眼珠冲着我们。   张山没有丝毫停顿,拣起地上扔着的那届钢管,又朝铁皮柜内的那个大铜锁砸去。这个锁好大,张山砸了十来下,居然没能砸开它。   我瞅见铁皮柜柜角落里有根二尺来长的铁条,赶紧递了给他。   这玩意比钢管好用多了,张山把铁条插进门拴处,使劲向下一压,铜锁应声而落。   “快走!往里面跑!”张山一脚把门踹开,拽着我衣领就要往里推。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条路能走么?”我瞪着张山,不知道他的意图。他刚说完凡人不能走冥道,转眼这就要塞我进去。   “娘的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这会不走等死啊!”眼见汽油燃烧的火势越来越小,张山紧接着一脚又把我给踹了进去,他自己进来前还不忘顺手又摸来一把冲锋枪和一盒子弹。   这家伙把我踹了个狗吃屎,冰冷的地面贴在脸上,冻得我一激灵。还没等站直,他又把我一下拎了起来,催促道:“快跑!火马上就要灭了!”   我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玩儿命飞奔。这个“壹号通道”里面是没有灯的,还得把矿灯打开。   好的是,这一瓶汽油还真坚持了不短时候,我俩都跑出去几百米了,回头还能看到火光。   一旦离开地面和墙壁,这条“壹号通道”内并不觉得有多么冷。倒是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风,总在耳边呜呜的叫着。   跑着跑着,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上不停掉下来,悉悉索索的。   低头一瞅,这才发现我的袖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烂成了一片一片,随着跑动,直往下掉。我右手往左臂上一抹,这下可了不得了,不单是衣袖,连带着一大片皮肤也被带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的肌肉和鲜红的血管,还一跳一跳的。   我吓坏了,赶忙转身,向张山求助。   扭脸一看,张山比我还惨,上身的衣服都快掉完了,皮肤也是有一块没一块,右胸甚至都烂到了肋骨。头皮连带着头发也没了一大片,还有一颗眼珠子在外面挂着,跑动中甩来甩去。   看到我转身停住了,这个浑身溃烂的张山也急忙刹车,慢慢朝我走来。   我哪敢让他靠近,右手指着他,喉咙里咕咕噜噜的,却说不出半个字。但脸上惊恐的神色显而易见。   烂掉的张山看到我这个样,也不说话,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里,咔嚓一下就咬断了,然后举着他那截正喷血的断指,朝我戳来。   我极力想躲,但无奈本身我的体力就和张山有相当的差距,况且他进我退,没两步就被他追上,一指头戳进了我的眉心。   第二十六章 幽冥之路   我闭上了眼,心想完了,今天看来是要交代在这了,烂成这样还好没感觉,要不然光是疼就要人命了……   等等,不疼?不应该啊,烂这么大一片不疼,谁信啊?   我又睁开了眼,只见张山好端端的站在我的面前,他的眉心多了一个手指粗的红点。   “亏你还是个掌印人,连这种最低级的幻觉也能中,说出去不怕叫人笑掉了大牙!”张山一本正经地数落着我。   我发现他的右手食指有一片血迹,但却没有断掉,放心不少。   没能来得及说什么,何况这会也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我俩稍作停顿,又向前跑去。   通道内的墙壁渐渐不断地往外渗出水珠,灯光照上去,看起来瓦蓝瓦蓝的。   “等等!”张山突然叫住了我,这时渗出的水已经在圆形的甬道中间汇成了一片。   他蹲下身,捧起一汪水,又慢慢站了起来。   我凑上前去观察,这蓝色的墨水居然相当有凝聚力,好像水银一样,不断地往一起拥挤,变化着形状。   不出半分钟,张山手中的这一捧蓝墨水居然慢慢凝结成了一个固定的形状,有点像——青蛙。   “我说是什么,回梦蟾蜍!”张山一声惊叫,扔掉了手中的玩意儿,向前指着朝我吼道:“快点,冲出这段路,不然今天咱俩都要留在这!”   我已经认出了这个东西就是一早在通道里朝我喷烟的那个蛤蟆,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听张山说得这么严重,倒还真没放在心上。   “呱~呱~”甬道内已经开始有零星的叫声了。   张山看见这些东西,比碰上扶尸咒还紧张,一把揪起我,又超前疯狂跑去。   一路上,被我们踩着的蓝蛤蟆不计其数,它们一旦被踏住,就好像破了的气球一样,放出一股紫色的烟雾后,随之消散。   还好我们始终在前进,那紫色的烟雾还没等扩散,就被甩在了身后。   终于,在走过了头顶一个手腕粗的通风口后,甬道内的蓝色开始减少。又跑了几十步,那些蛤蟆彻底的不见了。   “呼!好险!”张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坐到了地上。   “那些蛤蟆很可怕么?”我总算有空,抓紧时间问他道。   “你又不是没被喷过,还不清楚么?”张山一边喘气,一边斜眼看着我。“一只是没什么,充其量让你昏迷一会,成千上万只,你算算能昏迷多久?不等你醒过来,恐怕就已经饿死了。”   “饿死……”这个词听起来又有点耳熟,但没等我去细想,张山接着说道:“这回梦蟾蜍是玄门的镇守者。它们喷出的烟,不单单是致人昏迷那么简单,你昏迷中所看到的,遇到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曾经有很多通灵者在家中都养这种东西,用来去探查以前的事情,寻找真相。但昏迷中所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导致许多人因为意外死在里面。而且养他们很费劲,到后来,使用的人也原来越少了……”   “这么神奇?”我听完张山的讲解,对这小东西倒感兴趣不少。   “神?我刚才说了,这玩意儿是玄门的镇守者。穿过他们就等于穿过了玄门,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已经不在阳间了,而是在——阴间。”张山故意拖长了最后两个字,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不……不是吧?那现在该怎么办?”我赶忙回身看去,黑黑的甬道依然笔直的向前延伸,也没发现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幽冥之路,有去无回。咱们得马上退回去。”张山歇够了,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回去,和扶尸咒还有得一拼。在这里,咱们是凡人,要不了一会,许多东西都会被你我的气味吸引来,到时候让你想走都走不成。”   “能不能带我一起走?”一个听起来略有点紧张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谁!”我立刻转身看去,张山则抢先一步,挡在前面,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   一个身影从黑暗的甬道深处走到近前,居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不过十**岁,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的毛绒外套,下身则是条旧仔裤配着一双五成新的白色球鞋。如果放在外面,活脱就是一个典型的大学生形象。   “你是人是鬼?”我躲在张山身后,又说起了自己的专用台词。   “在这里,除了咱俩,还能有活物么?”不等男孩答话,张山就把我堵了回去。   “求求你们了,带我走吧!我被关在这里十五年了,天天守在门口,就是为了等好心人带我出去。”男孩感觉快要哭出来了,想往前走,但看到张山警惕的眼神和黑洞洞的枪口,又退了回去。   “好心人?哼,我可不是,别戴高帽。你已经死了,就该呆在这里,回阳间干什么?放你出去害人啊?”张山一点不留情面,冲着男孩冷冷地说道。   “我不是横死的,我有权利回去!”男孩挺直了身子,对我俩喊道。   “对不起,我不是判官,他也不是阎王爷,这事儿我俩说了不算。”张山说完,就扯着我往后退去。   “我真不骗你,我出去不但不会害人,还能救人,你们就帮帮我吧!”男孩再也顾不得张山的脸色,朝我们快步走了过来。   “啪!”一声枪响,男孩的左胸被射中,露出一个黑点,瞬间,黑点迅速蔓延开来,只是几秒钟,就烧出了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男孩的神色非常痛苦,但他却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你如果觉得能打过掌印人,就尽管过来吧。”张山扬起了枪管,一脸轻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鬼魂。   男孩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小心翼翼地问我们道:“你们是……掌印人?”   张山用下巴朝男孩的左胸位置点了点,说道:“你以为呢?不然一把普通的冲锋枪,就能把你伤成这样?”   我挺迷惑的,也没见这家伙找我要了什么,冲锋枪就连鬼都能打。显然不是来自于我这个掌印人的能力。   男孩低下了头,思考片刻,仿佛下了决心似的抬头冲我们说道:“如果我今天无法离开这里,情愿在你们手上魂飞魄散!”说完,不等张山表态,就朝我们慢慢走来。   张山压根不和他客气,抬手照着男孩左腿又是一枪,同样,子弹打在他身上后也迅速扩散。但男孩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停下脚步。   “无可救药!”张山吐出这四个字后,把枪举到眼前,瞄准了男孩的心脏。“你既然想这样,我就成全你!”   第二十七章 又着道了   “啪!”响声过后,男孩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发愣。而张山的枪口却是冲着斜上方的,这一枪并没有击中他任何部位,因为我把枪管打歪了。   “你干什么!”张山扭过头来,小声地怒斥我。   “你忍心下手?”我第一次对张山所做的事,从心底里产生了不满。   “你记住!不要和鬼谈感情,他们没有感情!”张山可能怕男孩看出我们产生了分歧,从而有机可乘,嘴型不动,小声冲我说道。   我很明白他的意思,但既然决定要弄明白这件事,就不怕那男孩看出来什么。于是我提高音量,瞪着张山的双眼说道:“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既然豁出去什么都不要了,你难道就不能给一个说明的机会么?是!咱们是掌印人,但掌印人就该滥杀无辜?虽然你这么做了,没有人能说你什么,也没有法律约束你。但作为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就应该时刻把人类的情感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搞这种双套准则多重标准。如果现在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还会这么做么?”我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就一眨不眨地看着张山。   张山瞪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凌厉,就在我感觉快要爆发的时候,他却突然收回了气势。回头冲那男孩说道:“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如果你能说服我,兴许你的要求可以满足。如果不能,请你自觉点退回去,别让我为难。”说完,他就坐在地上,靠着一侧墙壁,闭目养神起来。   “好吧!我愿意试一试。”想要出去的愿望显然在男孩这里更占上风,他接着说道:“我要出去救一个人,她是我女朋友!”   “就这样?没有了?”张山眼睛都没睁,从嘴角里挤出来这几个字。“如果没有了的话,我们就要走了,对不起,你的理由不足以说服我。”   “我女朋友也死了,我俩就死在这防空洞中!”男孩急忙补充道。   张山睁开了眼,站了起来,看着男孩说道:“这关我什么事儿?走吧。”拉着我就要转身。   “没有我俩,你们是走不出这防空洞的!而且没有我,我女朋友碰到你们,她只会害你们,不会帮你们的!”男孩紧跟上来,在后面说着。   “不要威胁我!我打小最不怕的就是这个!”张山突然转身,用枪管顶在男孩的额头处,冲他吼道。   “等等,你说你和你女朋友一起死在了这里?”我拨开了张山的枪管,问向男孩。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我又问道:“你女朋友是不是穿着和你一样款式的红色外套,留着黄色短发?”   “你们见到她了?她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们?”男孩一听说女孩的消息,马上激动起来,就要扑向我,多亏张山手中的冲锋枪挡住了他。   “你们俩就是十五年前饿死在防空洞里的那一对儿情侣,对不对?”我终于抓住了重点,颇为激动。   男孩低头陷入了沉默,看他的表情,倒像是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就在张山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男孩终于开口了:“是啊,十五年了,我在这里一守就是十五年,居然没有怪过她……”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还非要找人带你出去?”我的确有点费解。   “因为他并不属于这里,阴间的都是孤魂野鬼。以他的能力,根本就过不了回梦蟾蜍那道关。如果我没猜错,他不是被骗进来,就是被强行送进来的。”张山替他答道。   男孩并没有出口否认。张山正要接着说,只听见甬道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这声音不像是人发出的,但也不是豺狼虎豹之类的野兽,听起来很不舒服,却让我的心脏随之一跳。   “快走吧,咱们呆的太久,已经有东西循着气味过来了。”张山显得颇为紧张,扯着我就要回去。但我看着男孩那恳求的神色,怎么也不肯动。   “我真他妈服了你了!”张山见扯我不动,骂道:“自身难保,还要接这摊子烂事儿,我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带他走。”我并没有看张山,但语气却非常强硬。   “你……得!要带你自己带,我在前面等你。但咱们事先说好,之后如果发生什么事,你可别赖着我。”张山说完,就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我愣在原地,不是因为张山不管这事,而是他一走,我倒犯愁了,带这男孩走,说起来容易,怎么带啊?我什么也不会啊!   男孩似乎看出了我的难处,走上前说道:“我躲在你的衣服口袋里,可以么?”   “哦……那行!”我努力想掩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会的尴尬。   男孩见我答应,身形慢慢化作了一团白烟,钻进了我左边的裤兜里。我顿时觉得裤兜里有一块东西撑得挺大,拿出来一看,圆溜溜的居然又是一颗带着眼睛的玻璃珠子,但比昨天那个老头硬塞给我的小了两圈。   我看着眼球发愣,深处又传来一声毛骨悚然的吼叫,不敢再多想,赶忙把眼珠子放回兜里,转身朝张山追去。   张山已经等在了通风口下,前方几十米的地方,偶尔传来蛙叫声。   “赶快准备一下,刚才咱们过来的时候,回梦蟾蜍都已经放出,这次要一口气跑过去,千万别喘气。这一截很长,你憋也要给我憋过去!”张山并没有询问我结果,而是神色凝重地交代道。   “嗯!”我并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准备好了么?走!”张山说完话后,深吸了一口气,带头向前冲去。   紫色的烟雾早已在甬道内弥漫起来,脚下依然有蛤蟆不断地被我们踩破,喷出新的。跑了几十米,胸腔内的压力骤然升高,正在难受中,听见前方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下就踩到了一个坚硬圆滑的东西,这下可好,我瞬间就失去重心,朝前摔了出去。   下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疼得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下吞进去了不少紫色烟雾,不到一秒钟,我浑身就没了力气,趴在地面上,我努力睁开双眼,发现在脸前居然散落了好几颗子弹。   “娘的,张山这家伙,害死我了……”我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又一次昏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山洞奇遇   “师傅,咱们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啊?”黑暗中,我听见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声音。   “你生病了,师傅带你来这里找药啊!吃了药,阿喜的病就能好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随之答道。   我抬起头,前方一大一小两个举着火把的人影正朝这里走来。   我想站起来,没想到右脚居然在刚才摔倒时被崴了,一用力,剧痛传来,又栽倒在地上。   “是谁?”前方两人听到了声响,立刻站住,警惕地朝我这里望来。   “别……别开枪!我就是进来玩的!”说完,我就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也摔坏了,居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举着火把的两人听到我回话,慢慢走到近前来,果然是一大一小两人,孩子不过十来岁大的,生得倒格外结实粗壮,皮肤黝黑,长得和张山倒有几分相似。但脸色却呈现那种不自然的煞白,两片嘴唇上看不到一丝血色。那个成年人倒看不出年龄,但也绝不下五十岁,留着一撮山羊胡,脸上带着一副老式的近视镜。   我知道这又是那“回梦蟾蜍”的烟雾所致,急于想搞清楚现在的年月。无奈二人均是短衣短裤打扮,粗布葛衣,看不出一点时代特色。   我观察他们的同时,二人也在瞅着我。片刻后,那孩子说话了:“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呵呵,这孩子从小在山里长大,没怎么见过生人,你莫要怪他。”不等我答话,老人抢先解围,见我还半蹲在地上,接着问我道:“不知你是否受伤?可要我们帮助么?”   “没……没事,只不过是脚崴了一下,不碍事的!”老人如此客气,我倒有点不好意思。   “既然没事,那我们也不在此久留,洞中空气湿潮。年轻人,就此别过,下山小心。”老人说完,拉着孩子就和我擦身而过,向深处走去。   “下山……”我正咀嚼着老人的这句话,发现他们从我身旁走过,赶忙回身喊道:“前面是冥道,凡人不可乱走!唉?”   其实话说到一半,我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之前在防空洞中,我和张山所到之处,无论是地面还是墙壁,均砌着整齐地青灰色石砖。   此刻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周围都是不规则的石块,只有脚下稍显平整,但也不过是体积较小的石子罢了。这个地方,哪还有防空洞的影子?倒有点像山洞。   两人听到喊叫,回头看着我。孩子拽着老人的胳膊问道:“师傅,那人说的冥道是什么啊?这不就是咱村后面的山洞嘛。”   老人若有所思,片刻后,对我说道:“年轻人,我知道你来得古怪,这单家村崇山峻岭,常年不见一个外人。但你既不想说,我也不勉强。这样吧,你如果信得过我师徒二人,且随我们一道去办件事情,待完事儿后回到村中,我再设法帮你离开,如何?”   我不禁苦笑,不是我不想说,是我根本就说不清,总不能说我是吸了蓝色蛤蟆的烟才被送来的。这也太扯了吧?   不过就目前情况,跟着他们二人,看来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见我答应,老人微微一笑,回身牵着他徒儿,继续向前走去。我还没有摸清现在的情况,也不想多说什么,活动了一下扭伤的脚踝,一瘸一拐地,跟在他们后面。   向前走了大约五百步,拐过了一道弯,眼前顿时亮了起来,山洞的出口就在前方百十米处。我久在黑暗中活动,一下竟不能适应,连忙闭上了眼睛。   等我逐渐适应了光线,慢慢张开眼来,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个山洞口居然是在一个悬崖上,洞口右边是一条不大的瀑布,从山顶飞泻而下,直落进左侧的深渊中。洞口外根本无路可走,但在前方二三十米处,隔着山涧,有一块依着山腰凸起的平台,足有上千平米。   在山洞和平台间,一架极为简易的索桥横架在上面。铺着的木板有的都已腐朽不堪。   孩子一声欢叫,撇下我们,踩着铁索桥,朝山涧对面的那片开阔地跑去。   老人回身来看我脚上的伤,随手推拿了几下,再走起来,我竟然觉得疼痛奇迹般地减轻了不少。   和老人走上了桥,铁索摇摆不已,铺在上面的木板也作对似的嘎吱乱响。老人混不在意,笑呵呵地冲我说道:“这孩子小名阿喜,是山下村里的,被他爷爷送上山来随我学医。此处因靠近山巅,汇聚了山中的灵气,汲日月之精华。虽没什么奇珍异草,但却能培养各种药材,因此得名百草坪。平时怕孩子们进来糟蹋,也算得上是村中禁地,除了药师,一般人是禁止入内的……”   老人在前面一点点地介绍着,但我却怕得要死,这么高的索桥,还真是头一回走,免不了双腿打颤浑身哆嗦。   再加上摇晃得厉害,我基本上是抓着铁索,以龟速前进。   好不容易踏上了百草坪,我终于喘了一口气。放眼望去,这里被一片绿油油的青草所覆盖,各种叫不上名的鲜花在从中绽放。小男孩正追着一只超大号的蝴蝶。   再回身看去,瀑布从索桥旁飞流直下,跌入深处,山涧中云雾缭绕,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老人过了桥来,不再理会我,而是径直沿着崖边走去,没几步,就蹲下看看,不知道在找什么。   直到老人第四次蹲下,似乎发现了要找的东西,伸手在那里忙活着。我赶紧跟上前去,一则看老人是否需要帮忙,二则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   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老人站了起来,手中举着一根亮闪闪的东西,神色颇为激动。我定睛看去,竟是一条通体银白色的小蛇。   说它是条蛇,真是有点抬举这家伙了,充其量不过黄鳝大小,只是颜色比较特别罢了。   老人掐着蛇头,忍不住心中的兴奋,向我说道:“这种蛇你没见过吧?他叫银溜子,本身无毒,但速度极快,一般人追都追不上。抓他必须要用刚下过蛋老母鸡的肝,用药酒泡上一个月,还得配上九种特殊药材炒一炒,才能吸引其上钩。这家伙顺着香味找到鸡肝,就会一口吞下。但蛇是吃不了熟食的,鸡肝被吞进嘴里后,难以消化,就会卡住,而随之药酒的作用就渐渐产生了,慢慢挥发至它的体内,然后这家伙就跟喝醉了似的,三天之内都无法动弹。”   老人边说边指给我看,果然,在蛇身七寸靠上的地方,有一小块硬硬的凸起,应该就是那炒鸡肝了。   第二十九章 舍利血(1)   老人取出一把小刀,招手把阿喜叫了过来,随即用刀取出蛇胆,给他生吞了下去。然后又把蛇尸收入腰间的小竹篓中。   阿喜吃了蛇胆后,又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老人找到蛇后,似乎心情格外得好,见我依然一头雾水,谈兴大发,接着说道:“这银溜子生性小心多疑,且喜爱生活在最高处,平时绝不离开山顶五百步以外。我为了抓到这家伙,先是花了一个月炮制鸡肝,又撒了九个月的饵,才抓到这么一条。好在老天开眼,总算给这孩子留了一条生路。”   “那这蛇胆究竟有什么用?这孩子……有病?”我还是忍不住,问老人道。   “唉……”老人叹了一口气。“舍利血你听过么?”   我茫然摇了摇头,脑海内没有任何关于这三个字的印象。   “这孩子的体内,流的就是舍利血。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血液,至少我生平仅见过他一人有。舍利血纯刚纯阳,拥有这种血,不但身体强壮,而且百病不侵,可以说是毫无坏处。   但是这孩子的爷爷,走的却是纯阴的路子,孩子从小跟着他,身上的阴气与日俱增。这倒不能怪他爷爷,他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发现这孩子的异常。   直到有一天,孩子无缘无故留起了鼻血,一把脉,他爷爷才知道情况大是不妙。如果再这样下去,孩子终会被阴气所吞噬,而纯阳的舍利血,也就无法再生,等于说,这孩子会失去造血的功能。”   “白血病?!”我心中一震,忍不住小声说道。   老人并没有注意到我这句话,而是自顾自地接着道:“这银溜子的胆,正是舍利血的救星。吃下一颗,对普通人充其量也只不过滋补一下,但对拥有舍利血的人来说,无疑是第二颗心脏。”   “吃了蛇胆,他就能好么?”我看着在远处无忧无虑奔跑的阿喜,也颇为感慨。   “要是早一年发现,也许这一颗就足够了。现在看来,一颗蛇胆,也只够他多活个十年。到时候,就要去找更大的新鲜蛇胆才可以继续维持。难就难在,这银溜子百年才成形,小的就如此难找,何况更大的?下一个十年,还能将就着过去,这孩子今年十二岁,能不能熬过三十二,都是一关啊。”老人神色间透出无限的凄凉。   等阿喜跑累了,老人又采了不少草药。我们这才踏上索桥,往回走去。   虽然我很着急回去,但现在的情况却和做梦有着很大的区别,自己也偷偷试了各种办法,不但醒不了,还疼得呲牙裂嘴,看来没有特殊的情况触发,基本上是没戏。   这段山洞并不长,只是曲曲折折,而且没有人工修凿过的痕迹,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走了不知道几道弯后,我们从山腹中钻了出来。   站在洞口,脚下就是老人所说的单家村了,此时刚至黄昏,家家户户屋顶都冒起了炊烟,饭菜的香味终于让我想起了“饿”这个字眼,跟着张山在地下钻了大半夜,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吃东西了。   就连进去前特意买的烧饼,我都不知道这会还在不在身上。   不过我仍然奇怪的是,做梦也会感觉到饿么?   老人家就在山洞下面的第一座院子。说是院子,实在有些夸张,歪七八扭的小竹竿,围出了一片百十平方的空地。一间茅草和泥瓦混合建造的屋子,就在空地中央,只有屋前晒着的一竹篦一竹篦的草药,才表明了主人的身份。   进了屋内,老人并没有开锅做饭的打算,而是直接下到灶前,从大铁锅里盛出了三碗连内容都看不出来的面条糊糊,端到桌子前,和阿喜就着大蒜吃了起来。   我虽然饿,但看着这碗已经能捏出形状的糊状物,还是犹豫不已。   老人看出了我的尴尬,他站起来,又走到灶台边,回来时端着一碗看起来硬硬的东西,推到我面前。   我仔细一看,竟是半碗红烧肉。   阿喜也不吃了,看着我面前的碗,喉头处不停地动着,明显是在咽口水。但老人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不准再看,阿喜只好低下头接着吃自己那碗。   瞧到这里,我鼻子突然一酸,端起那碗“面糊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而面前的红烧肉,一下也没动。   可能是我真的饿了,这碗面条比想象中要好吃得多。   饭后,阿喜被关进房睡觉去了。山里人晚上一般是不准孩子出去玩的。我正坐在桌旁闲着无聊,老人端着一杯冒热气的茶走了过来,在桌子对面坐下。   老人把茶杯推到我面前,看着我的双眼,正色道:“百草坪是死路,而你突然间在山洞中出现,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从吃晚饭就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年轻人。放心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   “我……”我有些迷糊,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一下,问老人道:“您听说过扶尸咒么?”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简单。”老人露出会心的微笑。“先是冥道,又是扶尸咒,你手腕给我看看。”   我拉开长袖T恤,露出了无为印。   “果然,如果不是掌印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老人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   “难道您……”我没想老人居然知道这么多。   “我不是。”老人示意我喝一口茶,接着说道:“掌印人身份神秘,如果不是对方主动或无意透漏给你知道,切记不要乱问。”   “哦……”我讨了个老大没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端起茶杯来闷着头喝茶。   茶水呈暗红色,还掺着一股咸咸的味道,实在不能算好喝,但人家端来了,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小口小口地抿着。   “想不想知道如何破解扶尸咒?”老人见我默不作声,下了一剂猛药。   “您知道?!”我听了这句话,浑身一震,一把抓住老人胳膊,热切地看着他,仿佛走夜路的人看到了远方的明灯。   “呵呵,扶尸咒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招惹到的,破掉它的确不容易。但有一样东西,正是扶尸咒的克星。”老者任我抓着他,依然满脸微笑地说道。   第三十章 断臂求生   “是什么?”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此刻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老人收起了笑容,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抬手指向里屋。   “阿喜?他能破了扶尸咒?”我实在有点不敢相信。   “他身上有一样独特的东西,能降低扶尸咒的能力。”老人瞪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说……舍利血?”我终于明白了老人指的是什么。但又随即发起愁来,我总不能为了自己活命,就要取一个陌生孩子的血吧?再说鬼知道要多少舍利血才能制住那个怪物。如果多的话,岂不是要了阿喜的命?   “你不用愁这个,因为即使我们给你,你也拿不走。”老人说完,递过来一面镜子。   “干什么?”我一头雾水的接过镜子,不明白老人的用意。   “看看你自己,有什么不一样?”老人指了指镜子,示意我照一下。   看着镜中的自己,粗粗的眉毛,大大的鼻子。除了因为这两天有些憔悴而长出的胡子茬和黑眼圈,别的也没什么啊……   等等!我的眼珠……为什么是灰色的?!   本应是黑色的瞳孔,此时却散发着一种毫无生机的灰色,浑浊不清。   “知道为什么吗?”老人见我发现了异样,接着说道:“因为你并不完整。在这里的,只是你的魂。而你的肉体,并不在这里。”   我的肉体不在这里?我迷茫了,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到这里前我又在哪里?   所有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你呆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必须尽快离开。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但破除扶尸咒,舍利血是唯一的办法。回去后,来豫北太行山,找这孩子的爷爷,说不定他会有办法。”老人向我不停交代着。   “走……怎么走?去哪里?”老人不提醒,倒还没什么,此时我越来越迷糊。   “去你该去的地方,喝了茶,就上路吧。”老人的语调变得温柔而低缓,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在打架了。   “记住,这孩子的爷爷叫张世勋。只有他能救你……”老人话还没说完,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张世勋……好耳熟的名字……张山……张老头!那个叫阿喜的孩子果然就是张山,怪不得长得这么像。   一股发霉的味道渐渐占据了我的鼻腔。   我猛地睁开眼睛,这是哪里?好像是在一个柜子中。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我竟然靠墙坐在“壹号通道”的入口处。左边就是那条黑黑的冥道,右边则摆放着一口口的大木箱子,顶部还亮着灯。   但好多箱子貌似遭人破坏,都裂了开来,那些个棉袄棉鞋散落得到处都是。   远处的角落里时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昏暗的天花板上,红光不停地闪动,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我站了起来,扶着箱子刚绕过一根柱子,就看见对面的角落里,有一口大木箱正剧烈地燃烧,火焰直冲洞顶。   火堆前有一个背对着我的人,看不清是谁。   “张山?”我叫了一声,正打算走过去,那人转过身来。   扶尸咒!   赵有德的尸体基本上已经看不出了原来的样子,衣服几乎只剩下丝丝缕缕,挂在身上,露出了紫黑紫黑的皮肤。   它在空气中闻了一闻,就晃晃悠悠地冲我走来。   这怎么办?!我顿时就傻了眼,张山又不在这里,我有什么武器也没有,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刚要转身逃跑,响起了张山的叫喊声。一条人影,从火堆中飞了出来,直扑扶尸咒。   张山抱着扶尸咒滚做一团,但这怪物根本不和他纠缠,只是翻了个身,就把张山甩了出去。又站起来,向我逼近。   张山反应也不慢,躺在地上的身子一扭,双手就抱住了扶尸咒的左腿。   扶尸咒依然紧盯着我,就这么拖着在地上的张山继续走来。   “快!去拿汽油!这家伙怕火!”张山眼见根本不能阻止它的行动,朝我喊道。   “哦……哦!”我反应过来,转身往回跑。记得在“壹号通道”那里,靠墙放着一排汽油筒。   跑到墙根,我试着搬了一下,可是太沉。这筒一米多高,两个人合抱才够得着。别说是搬,对我来说连挪动都是个问题。   “太沉了,我搬不动啊!”我扭过脸,冲后面喊道。   刚转过身,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就在正前方,白色的眼球没有丝毫光芒。   我刚要喊叫,扶尸咒抬起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瞬间,血液被阻断的感觉从脑部传来。   张山爬了起来,伸手来掰尸体的手指头。   缺氧正在慢慢侵袭着我。以扶尸咒表现出的力量来看,它要一把扭断我的脖子,轻而易举。   现在却要弃简从繁,让我慢慢窒息而死,显然是故意为之。   真是恶毒的诅咒啊!   张山在我脖子旁忙活了半天,一根指头也没掰开。   无奈下他跳到一旁,抽出了一直别在腰间的那把断刀,左手握刀,同时抬起了右臂。   “我日你姥姥!”   张山一声暴喝,举刀砍向了自己的右臂。   还没等我看清,一股浓烈且带着体温的鲜血喷向我和扶尸咒。   我感觉咽喉处的压力在逐渐减小,试着扳了一下,扶尸咒的手指居然有了一丝松动,不再是那么坚硬如铁。   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我催动着身上仅剩的力量,慢慢掰开了扶尸咒掐着我的双手。   “啪”,我掉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鲜血溅得我一脸都是,眼睛也被糊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张山!张山!”我一边用手抹着眼睛,一边焦急地喊着。   “快站起来!”刚擦干眼睛,就看到张山向铁塔一样站在我面前,眉头紧锁。   他的右臂自肘关节以下,已经不知了去向,平整的伤口处还在不断地流着血。仿佛沙场中的战神。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情。   张山见我看着他发愣,伸出左手把我提了起来。我赶忙站直双腿,不敢再让他用力。   他又一把拉倒了扶尸咒前的那桶汽油,红色的液体从桶内冒出,咕嘟咕嘟地迅速朝我们蔓延过来。   第三十一章 都结束了   扶尸咒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依然还是站在原地,保持着掐我脖子时的姿势。   “退后!”张山又是一声简短的命令,我知道他是在咬牙坚持着,每说一个字都要付出巨大的精力。   一根软软的东西被我踩在脚下。低头一看,竟然是张山的半截断臂。   我赶忙捡了起来,抱在怀中。   退了大约有十步,张山待流出的汽油慢慢地到了跟前,举起手中半截断刀,向地面砍去。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地面声,断刀在青石砖上划出了一道火星,那股汽油瞬间被点燃了。   “轰!”不到两秒钟,前方瞬间陷入了火海之中。赵有德的尸体,那个扶尸咒,正处在火焰的最中心,也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快跑!”张山丢掉了断刀,扯着我转身朝来时的铁门跑去。   没跑几步,身后汽油桶接二连三地发生了爆炸,火焰卷着气浪直冲我们而来。   堪堪跑进铁门内的通道时,火焰充满了整个物资库,我甚至被掀翻在地。   如此情况,怎敢停留?继续又向前冲出好一段路,我们才停了下来。   “完事了!那家伙完了!”张山靠着墙说完这句话,就直挺挺倒了下去。我想要抓住他,却没能够到。   赶忙打开头顶矿灯,蹲下查看张山的伤势。   除了断掉的小臂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伤口,但也正是这个伤口,导致他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我不敢再耽误时间,慌忙脱掉贴身的T恤。撕成两条,分别扎住了大臂上的伤口和那条断臂,防止再有血液流出。   虽然对急救措施不是很明白,但最基本的给伤口止血,我还是知道的。   张山已经陷入了昏迷,连我拍他的脸都不知道。   我试着想扶起张山,无奈他不但毫无感觉,而且二百多斤的体重对我来说实在无法负担。   两分钟后,我浑身大汗淋漓,坐在了张山旁边。   一种想哭的冲动顿时闯入大脑中。我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张山总是说借助我的能力,和他的经验,一起来破除扶尸咒。可自始至终我不但没有帮过他,却接二连三地闯祸、踩雷。   现在想起,每次都是他来替我解围,排除危险。   张山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来管这个事情。即使是我突然死了,也根本不会追查到他们身上。这种死而复活的事情,谁会相信?   张山不但严格执行他爷爷的命令,要保护我。而且他自己心里如果不是这么想,也不会总能在第一时间出手,帮我度过难关。   珍惜每一个生命,在他看来就是人生的信条,要为之谨守一生。   张山早就知道他自己身上留的是舍利血,是抑制扶尸咒的唯一法门。   在冥道内,他咬破手指,点在我眉心,破解幻境;还有碰到男孩时,那把能够打鬼魂的冲锋枪,但这些我当时并没有在意。   我如果了解这一情况,也许从开始就能发现些许端倪。怪不得他总是混不在意,无论多危险的情况下,也能侃侃而谈,甚至是开玩笑。   因为张山知道,只要有他在身旁,我就不会有危险。   虽然危险没少出现,但他一直在等待机会,等着对扶尸咒进行必中和致命的一击。   最终,张山在最危急的时候,断臂取血,神奇般化解了已经走到死局的这盘棋。   如此的侠义,舍己为人的情怀,我还能怎么做?   兄弟,如果不把你活着带出去,我就陪你一起死在这里!   如果不把你这条断臂给接上,我也自断一臂赔给你!   不是不愿意承你的情,而是这份恩惠,实在是太重了!你叫我如何承受?   擦干眼泪,我又重新站了起来。   既然扛不动,我拉也要把你拉出去!   我想过先跑出去叫人,再来一起救张山。这样说不定能节省一点时间。   虽然扶尸咒已经除掉。但想到那鬼打墙的女孩,回梦蟾蜍和通向阴间的“壹号通道”,我强压下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更何况把张山一个人丢在这里,我着实不放心。   不管了!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同生死,共进退!   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我让张山平躺在地上,双手抓着他的外套衣领,一步一步地退着向后挪去。   这条弯弯曲曲的路真没少让我吃苦头。   每到转弯处,由于空间狭窄,且成九十度直角,我都要先把张山扶着坐起来,再抬着他腋下向后拖,才算勉强过得来。   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我们终于走出了最后一节弯道,回到了地下二层的大厅。   张山后背上的衣服因为长时间拖拽,早已破烂不堪。看着他被地面擦破的皮肤,我心里像被人狠狠地攥着,连喘气都艰难万分。   我突然记起,这个大厅的中间,有一个主席台,而主席台上堆放着不少杂物。说不定能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不但不用让张山再被拖着,我还能节省体力,甚至节约时间,早一点回到地面。   想到这里,我把张山扶起,靠墙坐好。紧了紧扎着伤口的布条,就跑到了主席台上,四处找着每一个可能有用的东西。   但这些老旧的桌椅板凳,都是几十年前开会时用的,除了长条的桌子,就是长条凳子,几乎没有合适的。   终于,在翻到最后一个角落时,我找到了一把单人坐的靠背木头椅子。椅子旁边,居然还扔着一大盘食指粗的电线。   我试了试这把椅子的坚硬度,几十年前的老式家具果然耐用,依然严丝合缝。   搬着椅子,挎着电线又回到张山身旁,先拿出他给我的匕首,割了两段三米左右长短的出来,分别套进椅子靠背的缝隙中,打了个结,用来一会我拉他时的纤绳。   我又把剩余的电线割成好几段等长的,待把他放在椅子上后好固定住,防止掉下来。   一切准备完毕,只差最后也是最难的一项——把张山放到椅子上。   时间就是生命,我不敢休息,只是大口喘了几下,憋住一口气。双手叉到张山腋下,打算把他架起来,放到椅子上。   太重了!我只刚刚抬起一点,就再也无法向上,坚持了大约五秒钟。我终于放弃了这一方案。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张山的生命也在逐渐地微弱,我却干着急,毫无办法。   翻开他的眼皮,其实什么也看不懂,但在矿灯的强光照射下,瞳孔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心中一下就凉了半截。   我甚至在想不行就还用老办法把他拖出去,但算了一下,就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地下二层正中间,离出口还有很远。   这么一路拖过去,恐怕张山的背后连骨头都要磨平了。   第三十二章 我要离开   正彷徨无措,我低头看着张山侧躺在那里,双腿半曲着,一副坐板凳的姿势。   对啊!既然不能把他竖起来,为什么不把椅子倒下去?   我赶忙把椅子放倒,两个面分别贴着张山的后背和屁股。   又拿来电线,先把他的左侧给绑在椅子上。然后我把他放平,抓着靠背一掀,张山跟着椅子就立了起来。   扶正,固定好另一边,总算大功告成!   我又把他的断臂塞到用来固定的电线里,卡紧。这才绕道椅背处,把事先套好的两根电线绕在肩膀上。   向后一拉,椅子的两条前腿离了地。我掌握着平衡,抓着椅背向后退去。   虽然依旧很费劲,特别是遇到地面砖缝的时候,偶尔需要停下来挪一挪。但比起刚才的生拉硬拽,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而且这样对于张山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伤害,我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这下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不出两分钟,我们就退出了这个大厅,顺着甬道向上面的一层走去。   上坡比走平路又要多费不少劲。   但自打做成了这个“旱地雪橇椅”,我精神头一下就回复了许多,对离开这里充满了信心。多花的这点力气,我还勉强能承受得住。   没过多久,我们回到了三岔路口,两边的两个洞是分别通往另外两个避难室和其他通道的。   只要我顺着对面的通道再爬一小段,就能回到一层,那里就是平地了。没多久就能到达刚进来时的那个避难室,沿着甬道向上,很快就能回到地面了。   我已经能掌握拉动这把椅子的些许窍门。以目前的速度,相信花不了二十分钟,就可以走完这段路程。   想到这里,我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拖着张山,继续向上爬去。   在我沉重的喘息声中,这一段上坡路终于走完,待把张山的椅子放平,回头看去。   这……黑暗的空间中,灯光所到之处,一个大厅,几十根立柱,中间一块突起的平台,上面隐隐约约堆放着许多杂物。   我慌了神,难道走错了路?还是这里本来就有一间大厅,我路过时忘掉了?   松开绳索,走到中间的高台前,我愣住了。   这绝对是刚走上来的那个大厅!因为一些桌椅被我叠放在了同一处,个别能记得住的,连摆放角度都一模一样。   我不敢相信,又跑到一角,在地面上仔仔细细地搜索着。   片刻后,我的背脊开始发凉。身前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橡胶渣滓,那是刚才割电线时留下的。   难道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找到出口,向上走总没错。   我回到甬道口,背起纤绳,拉着张山穿过大厅。这次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这就是正确的出口,再次向上爬去。   长长的斜坡,通往三条不同方向的岔路口,走中间那条,绝对没错!   几分钟,我颓然坐在主席台前。看着上面堆放的桌椅板凳,绝望感一下子席卷而来。   想到刚进来被封进密闭空间时,张山故意激怒我,激发了体内的某些东西,才打破心障,回到了原路。现在是否能够重演一遍呢?   我站起来,试着发怒,拿起高台上的东西乱砸一通,同时还破口大骂。   这一切都无济于事,空间没有任何被破开的痕迹。   看着坐在那里不省人事的张山,我别无选择。   就算走到累死,也不能停下!我休息了一会,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回去拖起张山,要继续往前走。即使是累死在这无先循环的空间中,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咔嚓!”椅子的一条后腿因为长时间的摩擦和拖拽,终于不堪重负,折断了。   绑在椅子上的张山随之向一边倒去。   我怕磕着他,情急之下伸出一条腿,挡在倾倒的线路上。   椅子靠背边,带着张山二百多斤的体重,一下砸在我的脚面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觉脚趾都快要断掉了。   “谁!到底是谁!能不能给人一条活路啊!”我冲着黑暗,撕心裂肺地喊着。   没有任何回应。   “是鬼打墙。”男孩的声音响起。片刻后,我感觉裤兜中的那颗玻璃眼球消失了。再抬头,穿蓝色衣服的男孩正背对着我,站在前面。   男孩跳上了高台,环视着整个大厅。   “叶子,是你么?”他温柔地喊道。   “你是谁?”片刻,角落里传来一个有些男孩子气的女声。   我循着声音看去,一个红衣金发的女孩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盯着台上的他。   果然是她!那个把我和张山诱入封闭空间的女孩子。   “叶子,是我啊!我是李健!”男孩万没想到女孩居然不认得自己,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李健……”女孩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状。“……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十五年前追我的那个人!”   这个叫李健的男孩呆立在当场,半晌作声不得。   男孩沉默了好久,说道:“叶子,跟我走吧!咱们离开这里,以前的事情我不怪你。”声音明显有些干涩。   “走?干嘛要走?这里多好玩,我要让这两个家伙留下来陪着我!”   “你就放过他们吧,我陪着你不好么?”男孩耐着性子,低声下气地说。   “你?你凭什么来管我?”女孩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叶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十五年前你要走那壹号通道,要不是我最后把你推开,也不至于被关进去这么久。”男孩有些气愤,女孩显然早已把他给忘了。   “别介,我可不承你这个情!我本来就是要下去玩的,你不推开我我也要去。没说你坏我的事就不错了。对了,提到十五年前,我还要问你,你干嘛要咬掉我的手指?”女孩说着,举起了右手,小指上果然短了一截。   “那是因为……是因为……”男孩被问住了,窘迫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啊!你不是一直都挺有理的么!”女孩步步紧逼。   “那是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没了呼吸,我听一个算命的说……如果临死前,咬掉对方的一截小指,吃进去……下辈子两个人还会在一起……”男孩声音细如蚊蝇。   “哈!”女孩仰天打了个哈哈。   “这你也信?我告诉你李健,咱俩不可能,活着的时候不可能,死了以后也不可能。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更不可能!以后,闲着没事别来找我,看见你就烦,要不是你还算个老实人,不忍心伤你,活着的时候就把你给踹了!”   男孩听她说着,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地变化。女孩说完也就闭了嘴,抱着膀子站在那里,仿佛在等着看男孩如何收场。   第三十三章 为了什么   “你让他们走吧,以前的事就算了,我以后再也不找你了,这总行吧?”男孩内心翻滚了半天,终于深呼一口气,抬头对女孩说道。   “这事儿恐怕你管不着吧?你是魂,我是魇,咱俩本来就不对付。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两个人,今天我还就留定了!”女孩说着,浑身上下开始散发出一层黑气。   “你难道非要和掌印人过不去吗?”男孩看到女孩的架势,抢先一步挡在我前面,冲她喊道。   “掌印人?”女孩听到这三个字,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但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随之又换上副更加阴沉的表情。   “我说刚才你们俩怎么打着打着,突然就破了我的局。原来有个掌印人。不过你好像空有一身本事,却不会用。”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走来。   “叶子,你不要胡来!”男孩警告着她。   “胡来?魇碰上了掌印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趁着这家伙现在什么也不会,我不杀了他,难道还等他以后来收我么?”女孩说完,双眼一翻,就直勾勾地看向了我。   我毫无防备,一下就被她的眼神给粘住了,虽然心里清楚地知道绝对不能看,可一旦黏上,就做不得主了,双眼想挪挪不开,想闭闭不上。   女孩开始不停冲着我眨眼睛。   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心率居然开始跟着他眨眼的频率跳动,她越眨越快,我的心脏也跟坐过山车似的,越跳越快。   渐渐地,女孩眨眼的频率慢了下来,我开始感觉到自己有缺氧的症状。也许等她停止眨眼的那一刻,就是我毙命之时。   “我……留下……你把他……送出……洞口。”我拼命用自己仅剩的意志,和女孩做最后的谈判,希望她能放张山一马。   “哼!和我谈条件,你有筹码么?”女孩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   “叶爽,你要筹码,我来给他加!”沉默了许久的男孩,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刘健,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讨厌你!你要想清楚。”女孩还是盯着我,并不看男孩,口中却警告着他。   “你说得对,我是魂,你是魇。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伤人性命却无动于衷。”男孩的语气很平静,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恐怕你还没有阻止我的能力。”女孩看来并不把他站在我这边当做一回事。   说着,她把眨眼的频率减慢了一半。我的心脏已经很慢才跳一下了。   “对不起,叶子,我别无选择。”男孩最后睹了女孩一眼,化作一缕白烟。   我发觉右手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是那个男孩的玻璃眼球。   “用力握紧!”玻璃眼球内传来他的声音。   女孩虽然始终用眼神粘着我,但她已经清楚地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随即停止眨眼,睁大了眼睛,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我杀死。   但一切都晚了,男孩其实在到我手中之前,就悄悄告诉我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到右手。   玻璃眼球被我用力一握,瞬间就自内向外溢出许多蓝色的烟雾,顺着手指和手掌盘旋而上,到达手腕的无为印时,汇聚进其中的一个圆圈之中。   我的心脏瞬间又恢复到了正常的频率。   “你……你居然……”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虽然一切恢复如常,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看到女孩转身要跑,我心中却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念头:不能放她走。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我头顶的矿灯一下子比先前亮了数倍,发出近似于太阳的光芒,直奔女孩而去。   女孩似乎感觉到了来自于背后的威胁,刚一回头,如同白昼的光芒就把她吞噬了。   “不!!!!!!!”强光中,女孩发出了绝望的喊声。   如同闪电一样,强光转瞬即逝,女孩所站的地方,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痕迹。   我顺着方向朝前看去,只见远处的墙壁上,有一片凸起物。走到近前,才发现这正是女孩最后的动作和表情。只不过化成了石头,深深地嵌入了墙壁。那绝望的眼神,始终看向前方。   我这才想起男孩,抬起右手,手中的玻璃珠子早已变成了灰灰的颜色,也不再那么晶莹透亮。一用力,“玻璃珠子”化成了粉末,散落在我脚前。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男孩再一次出现在我身边,看着墙壁上的她,喃喃地道。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了我,他亲手毁掉了深爱的她。   “入了无畏印,我已经没有栖身之地,是要时刻跟随着你的,可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他。”男孩伸手抚摸着墙壁上的“浮雕”。   我听后,赶忙在身上的背包里翻着,找出了那颗先前在河边,吸烟老头给我的玻璃眼球。   “给你这个,看有用没有?”我递给了男孩。   男孩随手接过,看着眼球苦笑道:“一魂一瞳玺,我又岂能鸠占鹊巢……”话没说完,他脸色突变,急忙把玻璃眼球塞回我手中。   “这是你在哪得到的?”他惊恐地问着我。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我迷惑不已。   “我也说不清楚,但在这里面的东西,绝对不简单!”男孩语气肯定地说。   “算了,反正我也不打算动它。”我又把玻璃眼球塞回包里,说道:“你不用跟着我,我志不在此,有你整天跟在身边,反而更不自在。”   男孩望着我,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可是你没有了这个玻璃眼珠,不受影响么?”我反而替他担心起来。   男孩又转过身去,伸手抚摸着“浮雕”的脸。温柔地说道:“只要能陪在叶子身旁,我怎样都无所谓。”   渐渐地,男孩的身形越来越淡。   “快走吧,你的朋友需要马上得到救治。”男孩说完最后一句,终于不见了踪影。   我定睛看去,在“浮雕”的右手边缘,一颗闪亮的蓝色石头,代替了那截断指,就好像一枚戒指,不时发出宝石的光芒。   我这才想到张山,赶忙回去拾起绳索。又踹断了那条依然“健在”的椅子后腿,拉着张山朝上爬去。   出大厅前,我朝着“浮雕”所在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以感谢男孩的救命之恩。   他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只是这其中有些“被强迫”的味道。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形神都已不复存在了,这最后的组合,也算是老天给的安慰吧。   终于,我回到了一层的大厅。顺着刚进洞时的甬道,一路向上.我逐渐看到了光亮,看来这一夜已经过去了。   拖着张山,我推开防空洞口的大门,又一次站在了地面上。   “不许动!举起手来!”数十把黑洞洞的枪口,从不同方向瞄准了我。   第三十四章 六百多万   “快叫救护车!这里有个重伤员!”看到有人,我什么也不顾了,朝着周围大声喊着。   随后,我被几个穿制服的人摁在了地上。   我坐在一间审讯室内,两个警察正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几个相同的问题。而我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张山被救护车拉走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但至少这件事我操心也没用,那得看医院和医生的本事。我所担心的,是第二次在梦中,张山师傅说的话。   张山每十年要吃一颗银溜子的胆,才能保证造血功能,继续活下去。我梦中的时候,记得他当时是十二岁。   张山今年三十一岁,也就是说,他二十二岁之前应该已经吃了第二颗蛇胆。那他现在究竟吃没吃第三颗?我也不知道,看来只有等他苏醒后……   嗨!想这么多干什么,眼前这道坎能不能过还不好说呢。   “你到底在没在听我们的问题?”其中一个稍胖点的警察终于耐不住性子,朝我喊道。   “对不起,在没有得知我朋友的具体情况前,我什么也不会说。”我忘了自己是第七十八次还是第八十七次说出这句话。   “已经告诉过你了,医院正在全力抢救,你难道不信任我们说的么?这种事我们没必要骗你的!”胖警察解释道,其实这句话我也听了很多遍了。   “对不起,在没有得知我朋友的具体情况前,我什么也不会说。”   两个警察无奈地看着我,交头接耳了片刻,旁边的那个开门走出审讯室,只留下胖警察一个人。   “我们现在联系医院现场拍照,发照片过来,你满意了吧?”胖警察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不置可否。   审讯室终于安静下来,胖警察也知道我在得知张山情况前什么也不会说,很自觉地选择了闭嘴。   大约10分钟后,先前出去那人拿着两张纸,走了进来,先递给了我,才走回自己位上坐下。   这是两张传真过来的黑白照片,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也看得出大致情况。   第一张是张山带着呼吸机躺在手术台上,**着上身,右臂已经明显接到了断口处,还没来得及包扎和固定,我甚至能看到那一排整齐的缝合线。   第二张角度放低了许多,是在张山脚边拍摄的,镜头内除了张山,还有他头枕边的一堆仪器。显示着他还有生命迹象,虽然数值都极低,但这家伙至少还在坚持。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我的职业就是设计师,这两张照片是否PS出来的,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   松了这口气后,我发现自己全身居然都在不停地颤抖。   “他平安了吗?”我问道。   “至少胳膊是没有问题,你这会儿可以说了吧?”胖警察看到我明显放松,扔了一支烟过来,示意我控制一下情绪,好交代问题。   抽完这支烟,我就从三个月前的那次上山说起,直到烧掉扶尸咒,一路回到地面。   我说得很细致,甚至连有时候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一并说了出来。   其实打心底来说我还是对警察比较惧怕的,只不过先前为了急于知道张山的情况,不得已才拒绝交代,好换来和他们交易的筹码。   现在提着的心落了地,自然有多少交代多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漏过了哪怕一点,让他们逮到机会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听完了我的叙述,对面的两个警察愣了好半天。给我送照片的那个,伸舌头舔了舔嘴唇,问我道:“你是写小说的?”   我无语。   胖警察无奈地笑了笑,对我说道:“你这么说,让我们怎么相信?”   我耸了耸肩膀:“那没办法,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爱信不信,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对不起,由于此案牵扯到人命,恐怕你要多呆一些日子了。”旁边那人答道。   “我给你们说过了!那个被烧掉的人,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我一听他们还要继续扣押我,就急了起来。   “我们已经搜索了被焚烧的物资库,的确是发现了一具尸体……”胖警察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   “什么样?有没有被烧化?”我其实更关心这具赵有德的尸体,如果破坏没有想象中的彻底,恐怕它还有站起来的可能,那我们这么玩命的一晚就白费了,张山的血,自然也就白流了。   胖警察盯着我看了好久,似乎在判断我的行为究竟是否符合自己刚才说的情况。   在没有发现我的任何可疑表现后,他边说,边比划着一个大约二尺左右的长度:“只剩下这么一点儿了。”   我这次是真的没了后顾之忧,紧绷的身体顿时软了下来,斜靠在椅背上。   “你可以去查一下尸体的DNA,看是否感染有艾滋病,再联系一下板岩村,就清楚了,那怪物跑掉,他们村里的人都知道。”我对胖警察还是很有好感的,说话自然也客气许多。   “呵呵,这我自然知道,假设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查验和求证也是需要时间的。”胖警察和颜悦色地对我说道。   “那没关系,等结果出来,你们通知我不就得了。”我急于去探望张山,想尽快出去。   “哼~哪有那么简单!你们烧毁了物资库,这件事就不说了?”旁边那人一声冷笑,说道。   “不就是赔钱么?你说个数?”我已经开始讨厌这人了,不客气地冲他说道。   “说个数?哼,说个数你赔得起吗?”那人依然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欠揍表情。   “那怎么着?几件破棉袄,你还想讹我不成?”我都有点懒得搭理他。   “六百万!你们烧掉了六百万的国家应急储备物资!你赔一个我看看!”那人估计也受不了了我的态度,站起来,拍着桌子冲我嚷道。   “什么?六百……万!”我一下子就愣住了,竟然有这么多么?   我望向胖警察,他也很无奈地冲我点了点头,证实了自己同事的说法。   “你……不要骗我!”我无力地对着那人说道。   “二十万件军用棉袄、十万条棉被、十万顶棉帽、十五万双棉鞋,这些东西哪一件成本不得个十块八块,你自己算吧!这还不带那些备用汽油和一些其他少量物资。”那个人一口气说完,气也消了不少,坐回位上,点了一支烟瞧着我。   我彻底瘫在椅子上。六百万,把我们公司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啊,何况我还不是老板。   第三十五章 舍利血(2)   胖警察似乎觉得自己的同事做得有些过了,示意旁边那人先不要说话,他自己正要张嘴。房间天花板上的一个圆形盒子却不合时宜,“嘟”地响了一下。他们两人听后,无奈站起来,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我一个人呆在审讯室里,手脚都被拷在一个固定在地面的铁椅子上,动弹不得。   我甚至开始计算以自己一个月1200元的工资,要多少年才能还清这笔账,还有张山的医疗费,对我来说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找老妈要,肯定是不现实的,我们就是普通人家,倾家荡产能填平张山住院这个小坑就算不错了。那个六百万的大坑想都别想。   我正想得浑身冒汗。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了,这次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也就比我稍大一点。他并没有穿制服,一身上下西装革履,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头上不知道抹了什么,一寸长的头发都一根根地竖着,看着到挺精神。   “你好!”年轻人冲我作出了一个阳光般的微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东风。”   “我请不起律师。”我正算钱算得头大,这又来一个想挣我钱的,自然不愿意搭理他。   “呵呵,我不是律师。”年轻人毫不介意,依然一脸的微笑,朝我走来。   “那你是?”我抬起头,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我是来帮你的。”年轻人客气地答道。   “得,还是律师!”我记得那些电视剧里,律师主动去见自己的代理人,第一句总是这么说。   年轻人不再说话,把一直插在裤兜中的手掏了出来,手中攥着两把钥匙,走上前来,三两下就打开了我的手铐和脚铐。   “如果是律师,恐怕没有这个本事吧?”年轻人再度向我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是……”我又迷惑了起来   “好吧,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宋东风!”他说着,向我伸出了右手。   “哦……”我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和他握了一下。听说过借东风,真没听说过送东风的。   直到现在,我也摸不透这个人的路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如果说他是律师,的确没有权利打开我的手铐。说他是警察吧,他又穿着便衣。   “你一定想知道我到底是干什么的?”年轻人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接着说道:“我是代表国家来的。而且我代表国家,相信你刚才交代的事情,完全都是真实的。”   “……”我听到这句话,反而并有表现出应该有的高兴。   因为我知道自己说出的事情有多离谱,多难以置信。刚才说给那两个警察听,我压根也不指望他们能信,这种事情,他们一听就信了,那才叫怪事!   可事实的确如此,我又不能不说。   年轻人看到我的表情,明显有些意外。问我道:“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哦……替我谢谢国家,感谢党和政府对我们的信任。”我还在判断着他的来历,心不在蔫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哈哈”年轻人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没关系,你想到什么尽管说,我保证你所说的话,只有咱们俩人知道。对了,我还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烧毁的物资,和你朋友的医疗费用,国家将替你们买单!”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果然不简单,年纪轻轻居然就能够随口就应承下六百万的现金担保。他究竟该有多大的权利啊!   年轻人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当然,这样做也是有条件的,我们希望你为国家工作。”   “我?”我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年轻人睹了一下我暴露在外的右手腕,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属于一个比较神秘的人群——掌印人吧?”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我越来越费解了,国家难道也需要我们这种所谓的宣扬迷信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很自然地把自己和张山张老头都归为一类了。   “我隶属国家保密事件调查局,暂时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年轻人说着,从西装内衣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子,漆黑的皮质外表面除了一个大大的国徽,什么也没有。   “保密局?”   “呵呵,不是保密局,是保密事件调查局。”年轻人并没有给我看他小本子的想法,只是亮了一下就马上收了回去,接着说道:“保密局管的是人的事情,我们管那些不是人的事情。”   “不是人的事情……”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进来就表示完全相信我的话,因为他就是专门管这类事情的。   “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啊!”我踌躇着。   按理说六百万这个天大的人情,既然收了,就不应该拒绝人家的要求,何况还是为国家工作。不过想到一旦加入,恐怕一辈子都要和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各种怪物打交道,我就不寒而栗。   年轻人正要开口,他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举起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并没有避开我,直接按下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恩,目前情况有所好转么?……什么?为什么不早说?……本地没有库存?……四百不够用么?……至少两千?……那哪里还有储备的?……”他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还顺带瞄了我一眼。“四百能坚持多久?……好吧,联系当地军区,马上派战斗机空运过来,一定要快!争取早到一秒是一秒!调一架本地的直升机,立刻去机场待命!”   放下电话,年轻人脸色稍缓和了一些,对我说道:“你朋友的情况恐怕不太好。”   “什么?!你们不是说没事了么?”我一下就跳了起来,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你先别急,你朋友的胳膊是怎么断的??”年轻人马上用手按着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静。   “为了救我……他自己砍断的。”我回忆起那一幕,依然伤感。   “他为什么要砍断胳膊才能救你?”年轻人接着问道。   “应该是……他的血能够抑制住那个怪物!”我又记起了张山师傅的话。   “恩,这就对了,你知不知道你朋友是什么血型?”   “什么血型?”我被问住了,停止了动作。   “他是RH阴性血。”   “RH阴性血……熊猫血?!”我恍然大悟。   第三十六章 艰难抉择   “对,Rh血型与A、B、O、AB血型不同,后者血型的人群分布较为平均,几种血型的血源都容易寻找到。在我国,99%以上人群属普通血型,而Rh阴性血型是一种更为稀有的血型,仅占Rh血型者的不到1%。可以笼统地说,平均每一万个人中,仅有一个Rh阴性血型携带者。而正因为Rh阴性血型如此稀有,被人们俗称为熊猫血。”   年轻人一口气解释完,又补充了一句:“对于你们通阴者来说,也就是极为难得的舍利血。”   “那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对我来说,什么血哪个型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山有没有救。   “本地的Rh阴性血库存只有400CC不到,而你的朋友因断臂导致大量失血,至少需要2000CC,才能熬过今晚。”年轻人如实相告。   “那快去找啊!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我扳着他的肩头,不停地摇晃。   “你冷静!听我说!”年轻人抓住了我的手腕。“北京有大量库存,我已经通知军区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了。”   “哦……”我已经明白了他刚才电话中的内容,派战斗机送来,这个面子给的更大了。   “你就放心好了,新鲜的血液一个小时内就能送到。我刚才之所以告诉你这么多,只是为了表示一下诚意,国家是很希望你们这些特殊人才加入的,也包括你的朋友。所以,我们会不惜一切力量和代价,保住他的命。”年轻人重新把我按在了椅子上。   “现在,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咱们的合作事宜呢?”他又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   “可是……我真的什么也不会啊。”先是六百万,现在又是派出飞机千里送血,我实在找不到再拒绝他的理由。   我相信他真的是给我送东风来了。   “呵呵,你现在就好像一个得到巨额财富的婴儿,这笔钱怎么花,如何花,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宋东风似乎胸有成竹。   “那需要我做什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先打探打探工作内容。   “暂时并没有任务,但国家每个月会补贴给你生活费用,当有特殊情况需要你处理时,还会有一笔额外的奖金。”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张山的血液和银溜子的事情,忙向宋东风说明了情况。   “恩……在眼前这的确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宋东风听后眉头紧皱,接着道:“反正目前没有特殊任务,你们完全可以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保密事件调查局虽然神秘,但制度非常松散,上面是不会关心你们平时干吗的。我也可以帮你们打探一下这种独特的小蛇,说不定对一些临床医学的应用和发展,会有质的飞跃。那可比砍死一百个僵尸都值啊!”说到后来,他也颇为激动,恨不得马上就对银溜子展开调查。   “我还是想等到解决了张山的问题,咱们再坐下来讨论这件事,毕竟我不能替他来做决定。”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这个理由。   宋东风倒是爽快,只犹豫了一下,就满口答应,等我们找到银溜子,搞定了后顾之忧,再谈加入的事,但他还是要走了我的电话号码并叮嘱我对于这件事,要严格保密。   在宋东风的斡旋下,我平安地走出了派出所。   当然核对口供,签字画押是少不了的。把那个和我吵架的警察气得嘴歪眼斜。胖警察倒是毫不在意,还亲切地和我告别,并希望没事来玩。   开玩笑,谁会闲着没事去派出所玩。   站在派出所门口,太阳照得我睁不开眼,已经快到晌午了。   一阵凉风刮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脏得要命,上衣外套送给了扶尸咒,里面的T恤又用来给张山止血,现在穿的是人家派出所给找来的一件普通背心,还至少大了两个号,斜斜垮垮的套在身上,胸前两点光芒绽放。   我急着去探望探望张山,好在派出所和他所在的医院并不远,一路小跑就去了医院。   张山的病房号临出来前宋东风就已经告诉我了,上楼后根本没在护士站那耗时间,直接冲进了病房。   推开病房的门,还没看到张山,我就愣住了。   好家伙!宋东风为了招揽我们,还真是不遗余力。   这是一间单人的特护病房,足有四个我的卧室那么大。床正对面就是一套组合家庭影院,下面的电视柜里DVD、各类游戏机应有尽有,绝对能满足各种病人的不同需要。   房间内巨大的落地窗后,是一个至少六平米的阳台,上面摆放着两个单人沙发,一把巨大的太阳伞杵在一旁,屋内门后的透明冰柜中,各种茶、饮料、点心、水果,应有尽有。   在最里面的角落,甚至还放着一张办公桌和一架最高级的超大号全自动按摩椅。   病房中间是一张足以躺下三个人还不嫌挤的大床,张山正安静地躺在上面。床头的各种仪器屏幕不停跳动,但都无一例外地显示着病人目前体征已趋于正常。   可能是麻药或是缺血造成的,张山依然处于沉睡中。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生怕吵醒了他。走进了才发现这家伙脸色依然煞白,但右臂已包扎好。各种管线插在身体上,纵横交错。   我放下心来,又轻轻走回门口,想要进厕所洗一洗脸。   推开洗手间的门,我更惊讶了,这个看似不大的卫生间,居然还是干湿分离的,不单提供二十四小时热水,各种洗漱用品更是一应俱全,简直不亚于普通的四星级酒店。   我干脆把衣服都脱掉,进去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洗完澡,我犯愁了。原来穿的裤子又脏又臭,还磨烂了不少。洗得这么干净再穿那个,着实不愿意。好在厕所中居然还有一个电话,我想了想,拨通了倪倩的手机。   一个小时后,倪倩拎着一包新买的衣服,推开了病房的门。   见了倪倩,我又少不了一番解释。只是说张山是我老家的亲戚,今天带他出来玩,不小心让车撞断了胳膊,于是送来医院观察一下。   由于特护病房是专职护士照料的,用不着病人家属陪夜。我出去和倪倩吃了顿晚饭,送她上车后,心想也该回家报个到了。   刚踏进家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说什么半夜跑出去,就是整整两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打电话也不接,就差要打电话报警了。   听着老妈和奶奶的数落,我少有的非常顺从,比起冰冷黑暗的防空洞,还是家里面温暖啊~!   张山恢复的很快,三天后就能下床行走了。胳膊的手术也非常成功,医生检查后说,绝对不影响今后的活动和生活。   但在我心里,银溜子的胆却始终是个解不开的结。一定要找时间和张山问个明白。   从防空洞出来后第八天,我下班后溜到医院看望张山。推开门,这家伙正躺在那个全自动按摩椅上享受着,一脸乐不思蜀的恶心表情。   “张山,问你件事。”我开门见山地说道。   “说!”这家伙见识我,站了起来,拉着我来到阳台的沙发旁,茶几上正摆着一套功夫茶具,碧螺春的香气不断往外冒着。   真他妈会享受,我心里暗骂着。当初他稍好一点,我就说明了宋东风的来历和邀请。满以为他会一口答应,没想到这家伙就好像跟上面有仇似的,坚决不同意。还说什么掌印人自古以来就是独来独往,从来不和政权搭边。   期间宋东风也来过一次,表面上张山并没有做得很过分,毕竟人家替我们擦了屁股,基本的感激之情还是要有的。但就是避而不谈加入话题。   现在,这家伙吃着人家的,住着人家的,还不愿意出力报答,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按我以前对他的理解,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你爱吃蛇胆不?”思绪拉回来,我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一脸不理解地看着我。   “没什么,听人说蛇胆对外伤病人的恢复有好处,我打算弄几个给你补补。就是不知道你以前吃不吃,别弄来你不吃就浪费了。”我胡掐道。   “花那冤枉钱干嘛?我这不挺好么?”张山说着,还冲我挥了挥拳。   “别那么多废话,你就说你以前吃过没吧?”我拨开他的拳头,不耐烦道。   “嗯……早些年和小时候倒是常吃,我家在山上,蛇也多。近几年没怎么吃过。”这家伙想了一想说道。   我心中咯噔一下,赶忙问道:“你确定这几年真的一个蛇胆也没吃过?”   张山又低头想了半天,说道:“的确一个也没吃过,以前都是我师傅给我吃的,这几年净跟着爷爷跑了,师傅总共也没见过两面,吃没吃还是记得很清的。”   我已经确定张山并不知道自己每十年就要吃一颗银溜子的胆,正考虑要不要告诉他,这家伙接着说道:“对了,我还没给你提过我师傅呢,他老人家可是通古博今的人物,我们那山上方圆百里,没有不知道他的,改明儿有空,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世外高人……”   看着张山眉飞色舞地说着,我又把主意收了回去。   是啊,干嘛要告诉他?眼前这样不挺好么?人如果一旦知道了自己没多久好活,那还有什么意思?   即使是知道有救,但每个十年都过得提心吊胆,换我我也受不了。   只要把着时间,抽空带他上一次山,跟着他师傅去找那银溜子,不就OK了?也算我还了他的情。   可能他师傅早就把蛇胆准备好,等着他回去吃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我笑着对张山说:“行,没问题,等你好了咱们就上山。你师傅我倒还真想见见,能把阿喜教成连博古通今这么深奥的词都会用的人,肯定不简单!”   张山张大了嘴,傻着脸问我道:“你怎么知道我小名?谁告诉你的?我不记得有人对你说过啊。”   “哈哈哈哈!”我大笑着,端起几上的茶,一饮而尽。   -------------------------------------------------------------------------------------------------------------------------------------------------------------   话外:   原本我的计划是等张山好了就一起上山找他师傅,没想到一件突发的事情,硬是把行程又拖后了两月有余。   张山的时间只剩下短短的八个月了,能否找到更大号的银溜子救他的命?   究竟是什么事情把我们拖住了?   我们到底会不会接受宋东风的邀请,加入保密事件调查局?   加入调查局之后,又会发生哪些离奇的遭遇?   这只是故事的开头。   请接着看第二部《电梯迷案》。   电梯迷案   第一章 故人归来   张山这家伙住了一个月有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医院。   为了庆祝他出院,我决定叫上倪倩,晚上请这个家伙大吃一顿。地点就约在了省体育馆北门的夜市小吃大排档。   不是我小气,像张山这么大大咧咧的家伙,你让他到高级饭店里正危襟坐,那不亚于一种折磨。   这家伙在山上,往丛林里一钻,十天半个月也不会迷路。可到城市里,就像没了头的苍蝇,寸步难行。   我把电话打到病房,反复告诉他坐几路公交车,到哪一站下,我在那等他。无奈这么简单的事情,在张山看来,就跟听天书一样。   没办法,我只有嘱咐他在医院门口等着,我下了班就过去,然后带他一起过来。   单位离夜市很远,离医院却很远。等我带着他走到体育馆北门,倪倩已经站在那里等了快半个小时。   “你好,我叫倪倩!”女孩并没有怪我们迟到,很礼貌地冲张山伸出了手。   “就知道是你亲戚,什么关系你还没说过呢!”坐下来点了吃的,倪倩就问我们道。   “他是我表哥!”   “这是我师叔!”   我俩在同一时间答道。   “噗!”倪倩笑了起来,“关系还真乱,你都是人家师叔啊?你师傅是谁?你会什么呀?还教人家。”   “嗯……”我干咳了一下,用来掩饰心中的尴尬。“表兄弟是亲戚的说法,师徒这些是辈分,不能搞混的。我是设计师,可以教张山设计啊!”   “设计师是什么东西?”张山怕再说错,在桌底下拉着我小声问道。   他这人嗓门本来就大,小声说话和别人正常声调无异,倪倩听了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好在点的饭菜陆续端上,我们也就边吃边说起来。   这里的东西果然合张山的胃口,他左手羊肉串,右手小龙虾,还不停地灌着啤酒,浑然不管胳膊上的伤势,大呼过瘾。   席间,张山今后干吗,倒是成了讨论的问题。   按我的意思,是尽快上山找他师傅,早些解决蛇胆的来源。可张山死活不愿意,非要在郑州呆上一段日子。   在他看来,来到省城闯一闯是很风光的事情。他们那里,能到山下的县城逛一圈,还舍得花钱吃上一顿,再买些东西回来,就足够吹嘘好几天了。   现在虽然呆了一个多月,不但身无分文,除了一个地下防空洞和医院,哪也没去。他说什么也不肯回去,觉得那样太丢脸了,非要再呆上一两个月,等挣了钱,买些东西带回去,那才叫“衣锦还乡”。   我拗他不过,只能答应,并让他保证,只要挣到了第一笔钱,就一起回山上去看他师傅。顺便寻访一下他爷爷的下落。   紧接着,又一个问题浮出了水面。这家伙今后住哪?   倪倩家在外地,我们俩先前就讨论过一起租个房子,也算是提前体验一把婚后生活。她提议张山干脆就和我们住在一起,租个两室一厅,另一间给张山。   也不知道张山是怕当电灯泡还是别的原因,执意不肯,非要靠自己的能力去拼一拼,完全没有了刚来郑州时伸手就找我要钱的样子。   说到那时候,他却瞪大眼睛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是当然,我给你办事,自然要用你的钱。帮你的忙花我的钱,也没这个道理吧?”   最终,我俩用尽一切办法,他还是态度坚决地拒绝了我们的邀请。   没辙,我只好拿出来几百块钱,权当他这几天找工作的生活费用。没想到这家伙神秘一笑,拿出一个信封给我看,里面赫然是一千块钱。   我忙问他这钱是哪里来的?他说是宋东风送来的。本来那家伙要塞给他一万,张山哪见过这么多钱,吓得说什么也不要,没办法最后象征性地留下了一千。   “我就奇怪了,我要帮你你不干。那家伙给你钱,你就要了?你俩关系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你不答应他?”我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可不一样!你是我师叔,是一家人。咱们除了扶尸咒,也算是为社会的安定团结做出了贡献。拿他的钱,那才叫应得的报酬。”这家伙一口灌下了瓶中剩余的啤酒,大言不惭地说道。   我不禁苦笑。   吃饱后,我把我先前在河中泡坏,后来又修好的手机塞给了张山。这家伙又是执意不要,直到我说是为了方便联系他,先借他用,回头不用了再还我,这才当宝贝一样勉强收下。看得出来,他对手机还是很有兴趣的。   我早已换了新的手机,这个老的放着也是没用,还不剩发挥一下余热。   本来还想告诉张山什么时候没话费了就告诉我,好给他充钱。但一想到这家伙的态度,还是忍住不说吧,什么时候电话打不通,我直接去给他充得了。   充话费这种高科技手段,料想他也不会。   从大排档出来,张山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帮他安排住处,连说自己会找到,回头有空再联系我,紧接着就一溜小跑,逃也似的离开了。   剩下我们俩,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依然还是吃饭、上班、睡觉这无聊三部曲。   期间我和倪倩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姐姐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我闲来无事去和她们闹一闹,三个人一起做饭打牌,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而且大多时候我要回家去住,倪倩晚上有个人陪着,也放心不少。   至于《摄梦录》,我回去后只翻看了两三次,就收了起来。我根本志不在此,学它干嘛?再说我坚信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道理。   就算以后真被宋东风拉去处理什么事儿,再学也不迟。   况且第一篇《善恶说》我已经认真记下,一些基础的法门也都能大概掌握,这就足够了。像什么踏玄门、开灵眼、催无为、破幻境,压根跟我的生活都不挨边,知道就行了。我可不愿意去挨个试试,谁知道能玩出什么事儿来?   就像张山说的,这个世界,99.99%的人都是本性向善的,哪有那么多梦魇可收?   随着物质和精神生活的越来越丰富。掌印人这个职业,恐怕很快就会走到尽头的。   倒是那颗叫什么瞳玺的玻璃眼球,我反复研究了好久,甚至还试着像当初那样,用右手紧握。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只好把它当成一个工艺品,找了个底托,放在了卧室的桌子上。却不知道,正是这个东西,差点让我踏上了不归路。   天渐渐冷了下来,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   一天晚上刚下班,走出单位门口正打算去车棚里推我那辆98年绝版的永久自行车,肩膀又被人搭上了。   我心中暗笑,谁这么不开眉眼?已经好久没人敢拍我的肩膀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展开“掰指功”,一下就抓到了对方的两根手指,顺势一扭。   “哎呦呦!疼!疼!**的快松手。”后面一个久违的声音传来。   我一震,松开手指转过身来,照着对方胸口就是一拳,当然没有用力,惊喜地喊道:“刘!”   刘云龙回来了!这家伙正攥着被我扭痛的手指,一脸痛恨的神色。   第二章 算命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上班?”我搂着刘云龙的肩膀,兴奋地问道。   “切~连这点小情况都调查不清楚,我这个刑侦专业的高材生,不就白当了?再说了,你又不是什么高级人物。”刘不屑地晒道,语气依然还是那么得哏(指说话火药味十足、欠抽之类的意思)。   “不走了?”   “咋?又不抢你媳妇儿,我回来你不欢迎啊?”   “哈哈!走,今晚我请客,给你接风洗尘!”我毫不在意,车也不骑了,拽着这个家伙就近找了个饭店。   本来也想把张山叫来一起热闹热闹,一则是这家伙自从出院到现在快一个月了,音讯全无,也不说给我打个电话,他现在什么情况我一点也不知道。   再者我也想让他和刘云龙认识一下,这俩人都是属于大大咧咧没羞没臊型的,肯定能尿到一个壶里。   无奈我给这家伙打了好几遍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打不通。不知道在搞什么飞机。   没办法,只好我们俩人吃了起来。   刘云龙这次是学成归来,被分配在了市局刑警大队,专门负责各类刑事案件的侦破工作。   当然,刚来的新人没有办案经验,平时也就是端端茶倒倒水,跟着开开会,听听老手是怎么分析案情和抓住线索。运气好的话,偶尔还能跟着出出现场,负责一下案发后的扫尾工作。   瞅着他那一百来斤,近一米八的电线杆身材,我讽刺道:“就你这风一吹就跑的身子板,还去抓犯人?别是玩鹰的反被鹰啄瞎了眼!”   刘云龙哪里肯服软,马上就反击道:“你懂个屁!别看哥瘦,那是一身腱子肉。我可告诉你啊,以后在郑州老实点,别有把柄落在我手上,当心到时候兄弟反脸不认人。”   “得了吧~你个新兵蛋子,还想上来就荣立一等功啊?说白了,你现在就是那家属院里看大门的七十岁老太太。”   “……怎么讲?”   “只能逮住八十靠上的贼。”   “我靠!老子今天是没带枪出来,要不然。”   “要不然怎地?”   “我先突突你十块钱的!再枪毙半个小时!”   “去!回去拿去!爷在这等着你,小样~今儿我还就真不信你了!”   “你等着!我告诉你,有本事你别跑!我二十年内不回来找你算账,我就不姓刘!”   “唉!唉!你回来!把老子钱包还给我!还没结账呢……”   “嘿嘿,是不是怕了?怕了就认个错,哥原谅你。”   “门都没有,你去拿枪吧!钱包里没钱,我这人从来不把钱放那里头。”   “……我靠,真一个子儿都没有?那你整天臭屁踹个钱包干嘛?”   “嘿嘿,就是防止你这种人的。唉?你不是去拿枪么?怎么又坐下了?”   “我吃完再去!枪毙人是个体力活儿,不吃饱不行。你也赶紧的,送行饭不能马虎!吃饱好上路。来,这盘葱爆羊肉,葱都归你!”   “我靠……”   饭店里的服务员都一脸惊恐地瞧着我俩。   和刘云龙吃完饭后第三天,我奉老妈之命,骑车去姥爷家送点东西。   走到地下道时(郑州一个很有名的地方,就在东方红影剧院以西,火车站以北几十米处,上方由于铁道纵横,占地极宽,下方的中原路只得从铁道下方穿过,形成了一条长达数百米的地下通道。也是郑州最早的地下通道。),在一排摆摊算命的中间,一个明显比其他人大上一倍的身影吸引了我。   我把车停在这个人跟前。黑暗中他带着个墨镜,头也没抬,扯着粗犷的嗓子说道:“施主求缘还是解惑?批八字免费,不灵分文不取啊!”   “批你个头!”我照着这家伙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戴墨镜的大个子淬不及防,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见是我,他马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站起来把我拉到墙角,摘掉了墨镜。   不是张山是谁?!   “你别让我穿帮了!还指望回头客呢!”他背对墙壁,压低声音对我说道。   “你就天天干这个?一把子力气干什么不好?非要搞这套骗人的把戏。”我看见他这副德性,就气不打一处来,居然在这算命骗钱。   好歹我也是他师叔,今天非得教育教育他。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周易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怎么能说是骗人的呢?他们这些人能和我比嘛?咱可是打小就搞这个的,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个勉强能看个一知半解,就出来混了。”说着,他还指向前面这一排坐在小板凳上,等着给人算命的几个“半仙儿”。   “那你还带着个墨镜装瞎子,不是骗人是什么?”我让这家伙给堵了回去,只好揪着一点朝死里敲。   “这叫包装~你懂不懂?盲人显得神秘,而且不会泄露客户的信息,相信的人多。即使客户知道我们并不是真瞎,也不会在意,至少墨镜在表面上是一个心理安慰,可以让他们有什么说什么。”这家伙说得头头是道。   “我靠,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我听了哭笑不得,算命的居然在跟我谈包装和消费者心理学。   不过想想也对,恐怕这世上对消费者心理学研究最透彻的行业,就要数这些算命的了,光凭一张嘴,就能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深信不疑并且任听摆布,估计连最伟大的推销员也做不到。   “喏!就这个孙大哥。”张山指着他位置旁坐着的那个干瘦的中年人说道。   我扭头瞅去,只见这个男人也带着一副黑超墨镜,不知道是真瞎还是假瞎。不过我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脸正朝向我们这里。   我瞧着他发愣,这个大叔突然嘴角扬起,朝我稍作微笑,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彻底晕菜了,哎呀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你就天天干这个,干了一个月?”我有点崩溃。   “当然不是,这玩意饥一顿饱一顿的,也就是赚个外快。我白日里在一个工地上卸水泥大沙,一天管发40块呢!包三顿饭和住宿。月底带薪休息两天,还有奖金!”张山得意洋洋地说道。“在这干仨月,比我在村里种一年地赚得都多!”   我算了一下,好家伙!他一个月合最少1200块钱了,还不带奖金和晚上摆摊算命的外快。   要知道我这个坐办公室的设计师也不过才1200啊!   我靠,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要跟着张山干。   第三章 风水疑云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张山见我一脸痴呆相,干站着不说话,主动问道。   “我找你?……我知道你在哪啊我!?我就找你!”这家伙不说,我还真差点给忘了。赶忙拽着他问道:“我问你,你干嘛不接电话?我给你的手机呢?”   “你给我的手机……我不会用,就知道你告诉我的怎么充电。”   这句话犹如一记晴天霹雳,当场把我击翻在地,口吐白沫。   “你——不——会——找——人——问——啊?”我瞅了他半天,一字一句地说道。   “嘿嘿,那显得多没面子啊~那样不是等于告诉人家我没用过这玩意么!工友们该笑话我了。”张山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又是一记天雷,我感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喉头里似乎有什么甜甜的东西想要涌出来。   花了半个小时,总算教会了张山如何接打电话,存储号码。至于收发短信和其他功能,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否则连明天班都不用上了。   反复叮嘱张山没事打电话,要保持联系。我这才又骑上自行车,朝姥爷家蹬去。   走出去好远,回头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昏暗的地道中,看见我回头,还挥手示意。旁边骑车的路人见状,纷纷表示关注。   两人似乎发现这样太过招眼,赶忙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低下了带着墨镜的脸。   我一路上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味道。最大的问题是,张山这个身板和形象,太不像算命的了。   这就好像一个很矮的人,你看他第一眼,肯定不会觉得这家伙是个篮球运动员。别的啥都不说,光看身形,不是那块料啊!   第二天早上五点,我就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谁?”   “你是师叔吗,是我啊!张山!”那边乱哄哄的,似乎是重型卡车的发动机声,张山扯着喉咙喊道。   “我靠!你有病啊!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我一下就被对面嘈杂的声音给吵醒了,火冒三丈。   “不是吧?师叔,这个点我们都吃过早饭开始干活了。你也太贪睡了!”张山一副难以置信的腔调。   “……你有事说事,没事我要挂电话了。”我已经彻底被这个家伙打败了。甚至失去了反击的欲望。   “是这样师叔,你白天有空没有?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张山怕我挂电话,赶忙说起了正事儿。   “白天我要上班,晚上吧,我下班再打电话给你!”说完,我不理他愿不愿意,就直接挂断电话关掉手机,继续倒头大睡。   教会这家伙用手机,难道是我的人生一大败笔?   白天一整天我都是昏昏沉沉的,张山这家伙居然没再打电话找我,倒是有些意外。   好容易熬到了下班,我刷卡走出办公室,拨通了张山的手机。   “喂,谁呀?”张山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我就奇了怪了,这家伙从早上四五点干到晚上,还都是纯体力活,居然还有力气出来摆摊,语气里也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看来这活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设计吧!   “我,王梓麒!”我顺他话答道。   “谁?你打错了吧?……嘟……嘟……嘟……嘟……”   还没等我接着说话,那边就挂断了。   这才记起,那家伙不知道我的名字。可是有来电显啊!估计他看都没看。   无奈,再次拨通电话,不等他说话,我就吼道:“我是你师叔!记住,我大名叫王——梓——麒!”   那边沉默了两秒,说道:“嗨!你早说啊!”   早说?你给我机会说了么?   “怎么样?师叔,忙完了吧?能不能来找我一趟?晚上饭我请。”张山头一次这么大方。   我热泪盈眶,这孩子,懂事儿了!   约好还在地下道的算命摊见,我就坐着公交直奔那里。   张山这家伙爱喝酒,也能喝。跟他吃饭我不敢骑车,搞不好回来那就是车毁人亡,还是坐车安全。   等我走到算命摊前,张山正和那个“孙猴子”在聊天。   俩人今天都没戴墨镜,张山则干脆连板凳和家伙什儿都没带,看来是不打算“加班”了。   和“孙大圣”打过招呼,张山拉着我就要走。   “师叔,先陪我去个地方!”张山边走边说。   “哦?不是去吃饭啊?”我恍然大悟。   “去完再吃!只要先把事儿办完,你想吃什么我都请!”张山豪爽地说道。   “等等,你把事儿说清楚,我再决定!别是鸿门宴,你把我给卖了,我还帮你数钱呢!”我挣脱了这家伙的大手,站在那不走了。   “没什么。就是昨天有个客户,说家里风水不好,让我今天去帮她看看。看完咱们就去吃饭。”张山眼见不说明白我是不肯走,只好招供。   “恩,那你就去看呗,非要扯上我干嘛?这样吧,我先找个饭店等着你,一会你完事儿去找我,这怎么样?”我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不然他也用不着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于是故意说道。   “啊……”果然不出我所料,张山被将了一军,站在那里直接傻掉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腔。   “说实话吧~人家承诺给你多少钱?”我知道张山的第一道心理防线已经崩溃,趁机挺进。   “五千……”   我就知道!不然这家伙会这么上赶着帮人家办事?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五千块钱,就找你这号路边摆小摊的,去看风水?”我下了猛药。   张山终于崩溃,如实坦白。   昨天我走后不久,有一个年轻女人就在附近徘徊,看了半天,选中了张山旁边的那个“孙猴子”,请教什么夫妻感情问题。   张山坐在旁边不远,一边听着,一边观察那女人的脸色。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眉心发青,两眼虚浮无神,显然是长期晚上没有睡好所致。但还有一点细小的地方,被张山扑捉到了。   在这个女人的耳后,有那么一小块皮肤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的要深。这是被魇吊着的典型特征。   《摄梦录》中云:印堂晦涩,双目虚浮,乃不眠之症。若得自在,可为梦刹……   张山虽然不具有掌印人的天生条件,但这本书可是倒背如流。看着这个女人,和书中说的基本吻合,这家伙就知道钱他是赚定了。   不过同行在说卦中,横插一脚,那是破坏行规的。要说也得等人家算完,顾客离开十步开外,才能“抢单”。   第四章 豁出去了   于是张山一直忍着,听那个“孙大圣”对着女人天南海北地一通胡呲。   直到最后女人失去了兴趣,丢给了“孙猴子”二十块钱,准备离开。走到张山的摊子前,张山小声说了一句:“你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晚上噩梦是少不了的。”   女人顿时就停住了脚步。   张山这个得意,看来自己真没跟爷爷白学,可谓是一语中的啊!   年轻女人立刻就坐到了张山的摊子前,问张山是怎么知道的。这家伙自然要故作玄虚地卖弄一番,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直看得旁边“孙大圣”吹胡子瞪眼,却毫无办法。   当然,张山也没有满嘴胡说,只是把怎么看出来的含混过去,就告诉这个女人,她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恐怕有人长期做噩梦。可能跟风水有关系,也可能跟鬼有关系。   他并没有把话说满,留了三分,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张山明明知道是有魇在搞鬼,却说是风水问题,看似不可理解,却关系到他这一把挣钱的多少。   如果直接说是鬼,那可能这个女的就答应给多少钱,把这件事给摆平。   但如果上来先说一个别的并不存在的问题,那雇主就会先许以部分酬劳,请求前去查看清楚。   而经过“查看”,再抛出实质性的问题,由于前后有了对比,雇主就会觉得很严重。再求帮忙的话,给的钱自然不会比第一次给的少,而且还不是多出来那么一点两点。   这样一来,等于挣了两次钱,自然比第一种直接说的方案要多挣一些。   我当时就很不解,为什么不视情况直接定个价,也不用拐那么多弯了。直到过后很久我才了解,算命这个行业,说白了就是帮助别人,给自己积阴德。一旦牵扯到钱,性质就变了。   凡是有一定经验和能力的卦师,都不会直接管雇主要钱的,而是需要雇主按自己的诚意和能力,看情况给。   最初的卦师往往都是一顿饭钱足矣,多的都要退回去。   但中国人民的聪明才智却在这时候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后来就有人觉得一顿饭太少了,就说如果别人自愿肯多给,我就捐出所得的一半,烧香拜佛。   这样不但自己的小康生活得到了保障,还多给佛爷们供奉了香火钱,又给自己多积了一些阴德,真可谓是一举三得!   于是到后来演变为,不管对方是给你万两黄金还是一碗冷饭,都要拿出自己所得的一半,要么捐给寺庙道观,要么就周济穷苦百姓。   但即使这样,依然有人不知足。我既然总要捐出一半,在比例上虽然无法再调整了,但总体金额是没准的,我只要想办法把总体所得提高,虽然还是只得一半,但也比提高前要多不少。   最终,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做法就出现了。   扯远了,话说这个女人一听是风水问题,就马上要拉着张山去她家看看。   可张山明白啊,这根本不是风水问题,说白了就是魇在捣鬼,他又不是掌印人,既看不到也收不了,去了也是白去。   于是这家伙就想到了我,告诉那个女的他要准备些东西,明天带一个高人朋友一起去,保证药到病除。   “哦,五千块钱,你才请我吃一顿饭啊?我在前面卖命,你在后面数钱。哪有那么美的事儿?”我听完了直翻白眼。这家伙还真会算账。   “哎呦我的师叔,哪有五千啊,我还得拿出来两千五捐给希望工程呢!”张山苦着脸道。   “那还有两千五呢?”这点帐我还是算得明白的。   “还有那个孙猴子,他非说客人是他拉来的,要不然也不会走过我那里,他也要分五百。”张山提起这个“孙大圣”,就咬牙切齿的。   “好嘛!”我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家伙光动动嘴皮子,就能分五百,我才一顿饭啊?”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张山这时候也明白了,这哪是叫我来帮忙,明明是引来了一匹狼啊!   “三七!”我愤然道。   “你三我七?……可以,就这么定了!”   “做什么美梦哪?是你三我七!”   “那不行!绝对不行!我再让一步,你四我六!”   “拜拜了您嘞~你也别请客,我也不吃了!我回家喝剩饭去!”说完我就要走。   “别……师叔……五五!五五总成了吧!”张山把路边的石砖跺得嘣嘣乱响。   “这还差不多。”我又转过身来,想了想,说道:“我不去了!”   “别介啊!这都说好了,怎么还带反悔的?为什么不去啊?”张山这下可不依了。   我合计了一下,贪为一千块钱,就要再去和魇打交道。也太不值过了!虽然我现在学了几样本事,那也只不过是个高级点的二混子。搞不好再造个扶尸咒出来,那就亏大了!   “不为什么,我不想去了。别求我,求我也没用,说不去就不去!”我下了决心,既然以后不再招惹这类东西,那就连靠近都别靠近。   “……九一!!我只要二百,剩下的都给你!行了吧?”张山咬了咬牙,做出惊人决定。   “不是钱的事儿,张山,你知道我对这个行当并不感兴趣,既然是兄弟,你就别再拉我下水了,好不好?”我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对张山说道。   “可……这是治病救人的好事儿啊!”张山似乎还不死心。   “我知道是好事儿,这不是有你吗?我真的没那个能力,担这份责任。如果我喜欢这个,我能做,不给钱我也会去。你觉得一个人在他不喜欢的道路上,能走多远?”我拍着张山的肩膀,认真的说道。   张山看了我好久,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人各有命,是非因果,老天在看。既然管不了,就不管吧!我本来还想挣了这笔钱,加上这个月的工资,就上山去看师傅的……”   看师傅?我眼睛一亮,正愁这个家伙不肯回去呢,没想到他自己撞枪口上来了。不让他接这单,岂不是又要多等至少一个月?   这家伙的命现在可是按天算的,我可不敢再拖下去。   心里盘算好,我问张山道:“你确定?接了这个活挣了这笔钱就回山?”   “我不明白,你怎么总想让我回去?”张山盯着我问道。   “我想见你师傅!”   “你又没什么要紧事儿,那么着急忙慌见他干嘛?”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说,是不是做了这单就跟我回山上?”   “是,这两千到手,我手中就有3000块了,可以买些体面点的东西回去。顺便把那一半,剩下的两千五,给村里的小学买些书本和教材。”张山肯定地答道。   “行!这一次,我帮你了!”我也做了决定,为了张山,豁出去了!那就再多接触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钱怎么分?”张山不安地看着我,生怕我答应他最后九一分的提议。   “我分文不要!饭也不要你请了!不过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真的?”   “真的!”   “你再反悔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的,不信我和阿喜拉钩!来!”   “滚!不准再叫我小名!”   第五章 灵眼失效   雇主的家离地下道并不远。向西走五百米有个丁字路口,那条路正对着的,就是一个小区。   在门卫处报了那个女人的名字,登记后,我就带着张山朝里面走去。   这个小区并不是新建的,少说也有七八年历史,靠马路的一些楼体连外表面墙皮都剥落了。   我们一路走到最里面。有两幢独门独栋的小楼,每栋只有四层,和外面的小高层比起来,猛一看的确有些寒酸。   “住得不怎么样嘛,别到最后没钱给,咱哥俩出力也不落好。”张山嘴里嘟囔着。   也就他这个山里的孩子,看不出来什么独特之处。走近前我就已经从一些亮灯的落地窗里看到了寻常人家不会有的东西——楼梯。   这两幢楼,每栋只有四户,清一色的楼中楼,双层复式。   郑州虽然不是一线城市,但这么一套住宅,没个一二百万,想也别想。   我我笑了一笑,并没有把这个发现告诉张山。反正他马上就要进去,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来到其中一栋的三楼西户,我按响了门铃,就闪到张山身后。今晚他唱主角,可不能抢了风头。   “谁呀?”一个甜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随即门就被打开了。   “施主您好!鄙人是应约前来帮您审看风水的。”张山故意把声音加粗,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跟个重低音炮似的。   我想先看看他说的女人什么样,是否真有魇在作怪。无奈这家伙把门口堵得严丝合缝,连光都透不出来。   “哦~张大师!快请进快请进!”女人似乎对张山颇为尊重。   直到张山跨进门框内,我才看到这个女人。年纪也就二十七八岁,扎着马尾辫,一身运动服,浑身洋溢着青春活力。   唯独她的脸色,苍白还发些暗青,眉心深陷,眼圈黢黑。明显是无法得到正常休息的症状。   “这位是?”看到还有一个人在门外,女人警惕地问张山。   “哦,这就是我昨天和您提起的我的道友。我管看风水,他管刹污秽。”张山解释道。   “哦……那您也快请进!”女人赶忙又把我让进屋内。   和女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耳后果然各有一片颜色较深的区域。果然如张山所说,她被魇吊过。   每个人耳垂后都有一块稍显凸起的骨头,医学上叫什么我不知道。但在《摄梦录》中,称其为“自在关”。中医治疗失眠多梦等病症,也常在此或针灸、或按摩。   如果自在关处较周围肤色要深,必会失眠多梦,即恶魇缠身所致。   走进门内,就是一间至少有四十平米左右的客厅,右边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还专门做了吧台和酒柜。而左侧,一个圆形楼梯盘旋而上,通往上二层。   客厅墙上刷着天蓝色的漆,家具也多是宜家那种简洁实用为主,既现代又不张扬,给人一种非常舒适的感觉。可见住在这栋房子的应该都是年轻人。中老年人恐怕不习惯这种搭配。   张山早已看傻了眼。我偷偷捅了他腰眼一下,这家伙才回过神来,转身对女人说道:“还请施主领我们前往卧室,好查个究竟。”   “不忙不忙!先坐下,喝杯茶!”女人赶忙把我们让到沙发旁,转身看茶去了。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绝对有古怪!”张山压低声音冲我说道。   “恩,就是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   “那你开灵眼啊!”这家伙不及待地催我道。   开灵眼是掌印人的入门术,即是借用无为印,打开内眼角,就能看到魂和魇。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嚼那个什么又腥又臭的判官草。   犹豫了一下,看来今天不动用无为印是不行了。   我真不想这么做,一旦开了灵眼,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冒了出来,对视觉和心理是一个非常严峻的考验。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这家伙没看过,不知道看过的苦哇!   在张山恳求的眼神下,我只得把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按在无为印的人圆和地圆上。片刻后,待灼热的感觉产生,用这两根手指挤按一下位于鼻根处内眼角外的睛明穴,灵眼就算打开了。当我不想看的时候,只需按在天圆和人圆上,剩下的步骤照此操作就行。   在普通人看来,我只不过是觉得眼酸,做一下眼保健操而已。   待按下了晴明穴,我深吸一口气,朝正在厨房泡茶的女主人看去。   如果她真的是被魇吊着,我这一眼看去,立刻就能发现她身后的东西。   “看见了吧?是什么?”眼见女主人端着茶盘走了过来,张山赶忙拉着我问道。   “没有……”我盯着女主人,迷茫不已。   在她身后,的确什么也没有,无比地正常!   “不可能啊!”张山根本没想到我居然什么也看不见,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大了些。   “什么不可能?”女主人端着茶盘坐了下来。分别倒了两杯,放在我们面前。   “我朋友说……貌似情况很严重……我说不可能!就是普通的风水问题,你不要担心!”张山顺口胡掐道。   女人的脸色果然立即就变了。急忙朝张山说道:“张大师,麻烦你们一定要看准了,甭管是什么,没事也好严重也罢,只要能把问题解决,其他的都无所谓!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白费劲的!”   我在下面用胳膊肘使顶了张山一下,这家伙简直就是在信口开河。明明没事儿非说有事儿,这和那些桥下的骗子又有什么两样了?   “这个您放心,既然我看出来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张山喝了口茶,优哉游哉的道。   场面陷入了一片尴尬,我什么也没看到,张山一时不知道怎么接着往下说。女主人似乎也是满怀心事,瞪着茶几发呆。   “请问家里就您一个人么?”我环视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随口问着女人。   “我和我老公,两个人。”   “您先生呢?”   “晚上陪客户出去吃饭了。”   “他的职业?”   “他自己开了家公司。”   我感觉自己像查户口的。   “咱们还是闲话少说,去卧室看一看吧?”张山终于憋不住了,主动站起来,向女主人说道。   第六章 一无所获   从卧室开始,书房、客厅、餐厅、厨房,甚至是厕所,我们也开灯进去瞅了瞅,可是我什么也没发现,一切都无比的正常。   我甚至怀疑自己到底开了灵眼没有。   张山也是郁闷得要死,明明不正常,却偏偏如此正常,这也太不正常了!   终于,又回到卧室,张山转了好几圈,这儿敲敲那打打。似乎在想怎么先把今天这事儿给敷衍过去。   “您这个镜子有问题。”   这家伙走到一个超大号的穿衣镜前,指着那玩意说道:“位置摆放的不对,正冲着床。正所谓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但放了这面镜子,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复制下来,然后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直到有一天,这面镜子碎了,你们的缘分也就到头了。所以,卧室中尽量不要放镜子,即使放,也一定不能露出来!”   我听着直想偷笑,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扯这么多也真难为他了。   女人信以为真,听后马上走过去把穿衣镜磨了个180度,变成了背朝着床。   扶着镜子,她紧张地问张山道:“那您看不放这里放哪里好?您说的一点不错,我丈夫最近总做恶梦。不但他睡不好,夜里也经常把我吵醒。原先早上起来我还问问他,可一问他就冲我发火。到现在我也不敢问了,我俩除了晚上睡觉前说上几句话,平时就跟陌生人似的。照这样下去,我看不等镜子碎,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您可一定要替我想想办法啊!”   “你看,我说吧,这个镜子一定不要再放到卧室里了,我看一看……恩,放到餐厅!”   又胡掐了一通,顺带换了个博古架和落地灯的位置,张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可说的了,只是约女人周末在家等着,我们再来。   女主人犹豫了片刻,答应下来。   于是我俩打开门一溜烟就窜没影了。再呆下去,恐怕真要没什么可说的了。   跑了好远,我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张大仙你可真厉害,穿衣镜让人家放到餐厅里,每天跑到餐厅去换衣服啊?”   张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并不理会我的嘲笑,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啊,差点穿帮!我说她明明是梦魇缠身,为什么却什么也没有?你到底开了灵眼没有?”   “开了啊,我完全照着《摄梦录》上说的做,绝对没错!”我不服气道。   “这么说,你以前……从来没试过?”张山惊疑地瞅着我。   “我试那玩意儿干嘛?没事给自己添堵啊!”   “一次没试过你就跑来给人家看啊?”张山憋屈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理由。   “靠!是我上赶着来的?你有没有记性啊?”   “我算服了你这个二把操了!”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眼见路口的红灯变成绿灯,我俩一边吵着,一边打算过马路。   “我说师叔,你下次能不能有个准儿?自己先试试灵不灵再来给人家看?”张山说完,丢下我转身就朝快车道走去。   我正要反击,却看见远处有一辆黑色轿车,连车灯也没有开,以至少一百公里的时速朝这里冲来。张山却浑然不觉。   “看车!!!”我连忙喊道。   无奈这一切都晚了,张山听见我的叫喊,居然站在原地,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那辆不开灯的黑车离他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了,而且没有一点刹车的迹象。   我毫无办法,瞪大了眼睛,等待着悲剧的发生。   一秒钟后,我由瞪大了眼改为张大了嘴。只见那辆车穿过了站在路中间张山的身体,两者相交后,绝尘而去。   张山依然站在原地,毫发无损。   “……这”我赶忙回身四望。   路上的行人明显地比前些天要多,有几个人居然还穿着短袖裤头。不紧不慢地在街上走着。   要知道这可是十二月啊!   我知道了,其实灵眼早已打开。   张山看到我的表情,也连忙跑了回来。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我记下了周围几个路人的方位和穿着,然后按步骤关闭了灵眼。再抬头看去,果然,那些穿短衣短裤的都不见了!   “什么情况?”张山关切地问道。其实我俩吵归吵,都只是闹着玩。拿命换来的交情,岂是几句话就能破坏的?   “灵眼的确开了,那个女人身边确实没有梦魇。”我这时可以肯定地说了。   “没有……那她自在关的黑斑,又如何解释?”张山也知道我真的打开了灵眼。   “也许今天咱们去的时候,那个魇并没有跟着她。”我接着推论道。   “那会……跟着谁?”张山依然不解。   “……她老公!”我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反正说好了周末再来,我们也不想再拐回去。这会儿回去,岂不是明显告诉人家:刚才怂了?   这种笑话还是不要闹得好,影响今后业绩啊!   “阿弥陀佛,就先让菩萨再保佑你们两天吧!”张山如是说道。   我本打算回家,张山却执意要请客吃饭。说什么既然我不要钱,饭是一定要吃的,不然就跟我没完。   没办法,在武力的威胁下,我屈服了。   正好路口就有一家挺大的拉面馆,便宜实惠还不贵。我俩就走了进去,先点了几个凉菜,一瓶白酒,吃了起来。   俩人喝酒没意思,我又打电话把刘云龙召唤了出来。   刘这家伙一听有免费的晚餐,那是窜得比谁都快,打着的就来了。   给俩人相互介绍后坐下,我又开始了和刘云龙的新一轮战斗。   “我说刘,你也太奢侈了吧?大老远还打的来吃饭,你瞅瞅这顿饭值你的的费不?”   “这顿饭多少钱?”刘云龙嘴里塞了个鸡腿,含糊不清地问道。   “还没要面,五十九。”张山如实汇报。   “那不得了,咱仨人平均下来一人二十还要多。我打的过来才十五,至少赚了五块呢!”   “那你吃完呢?可没公交车了,总不能走回去吧?”   “靠,这不是有你嘛!咱两家那么近,我跟着你!”   “我兜里就十块,刚才来的时候已经花了。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让你把我捎回去。”我骗他道。   “……我艹,亏了!住手!这盘茄子你俩谁也不准动!我包了!不行,得吃回来!   第七章 医院命案   张山和刘云龙果然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天翻地覆。连刘这个平时不怎么爱喝酒的人,也跟着吹了两瓶啤酒。   最后俩人相互拉着非要拜把子。直到刘云龙听说我是张山的师叔,这才作罢。因为他俩一拜把子,这家伙虽不用叫我师叔,但自然要跟着张山矮了一辈。   让我骑到他头上,除非等他没了头才行。   吃完饭后,张山反复叮嘱我一定要在周末联系他,再去那个女人家里一趟。   我答应了他至少十遍后,这家伙才确定我应该不会忘,步行离去。   对刘云龙来说,两瓶啤酒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这家伙借酒装疯,死活要跟着我蹭回去。没办法,我拦了辆车,先把他送回家后,才回家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刚蹬着自行车走到家属院门口。老远就看见刘云龙和旁边市医院的两个保安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唉,你难不成昨晚喝多被拉来洗胃了?”我推车走到这家伙后面,扳着他肩膀说道。   “对不起先生,我正在执行公务,请您说话注意措辞!”这孩子看见是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滚!快说!干嘛呢!”我要听他的,那才叫出鬼了。   “还能干吗?办案呗!”这家伙一脸的睡意,明显还没醒。   “什么案子?都敢惊了您的驾?”我才不信他能办案子,这回来刚几天?有案子也没他的份儿。   “一个小护士,前几天下夜班,从电梯间掉下去摔死了,今儿个才发现。”刘云龙打发走两个保安,扭脸对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都行?骗小孩吧?”我还是有点不信。从他嘴里出来的话,我都得三思。   特别是他越正经,嘴里就越没谱。   “我这里有卷宗,领导你要不要看啊?”刘云龙说着,举起了手里的一个文件夹。一副“小样你敢看吗?”的神色。   我趁他不防备,一把就将文件夹抄了过来。小样,这可是你让我看的。   “哎!拿过来!结案前外部人员不得翻阅!”刘云龙急了,说话间就要抢回来。我哪会给他机会?抄过来先往后退了一步,就翻开了文件夹第一页。   “……我靠!大早上你就看这个,难怪心理有阴影!”我只看了一眼,就合上扔给了他。   第一页就是张大照片,在一个貌似电梯间的地方,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以极不自然的姿势躺在那里,看样子手脚都断掉了。   尸体的肤色和眼珠都呈死亡后长时间放置的状态,而且头部深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用力压过。   大早上就看这个,我的心跳是骤然加快,刚喝的牛奶脱离了地心引力,向上涌来。   “你看看,我说不让你看吧!非不听,又不是啥明星**,你也这么上赶着抢。”刘云龙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捂着嘴,强压下胃里的翻腾感觉,不忿道:“这算什么?会动的我都见过,还怕这不会动的?”   “废话!会动的那是活人,你可是不怕!”刘云龙并不知道我话里的意思。   “到底啥情况?说说呗~”我反正出来得早,看这家伙也闲来无事,就拽着他非要问个清楚。   刘云龙没办法,大致地和我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三天前,医院所在的派出所接到一条报案,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说自己闺女是市医院的护士,大前天晚上下了夜班后,本该回家的,可大早上起来却没看见人。   找到医院一问,才知道闺女昨晚下班后,一分钟也没多呆就走了。这一走,竟是音讯全无。   这下可急坏了老夫妇,想去报案吧,这才失踪了几个小时,派出所也不受理啊。只好发动所有亲戚朋友一块出来找。   找了一天一夜,连女孩的前两任男友都挖出来了,也没能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无奈之下,走进了派出所。   像这类人口失踪的案件,时有发生。不但调查难度大,而且时间跨度也会越来越长,许多到后来就成了悬案,最终只有沦落到档案室的角落里。   对于这类案件,派出所也接触得多了。失踪,无非就是三个原因,不是让人贩子拐走,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杀了,还有就可能是他杀,只不过是截至目前还没有发案。不知道而已。   女孩很开朗,没什么仇家。而且和现任男朋友很融洽,和前几任也是和平分手。自然排除了后两个命案的可能,暂时列为人口拐卖案。   登了记录完口供,一家人没办法就只有回家守着个电话等消息。   一天没消息,两天没消息。到第三天,派出所的电话打来了,却是噩耗,说他们闺女竟然死在了医院里。   原来医院其中一个电梯,这几天坐的人总感觉到了一楼停不稳,下面跟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顶着似的。而且光断电和失控就好几次。   没办法,今天早上院方只得打电话叫来电梯公司的售后服务人员,开仓检查。   这一打开,把几个围观的连带两个维修工直接就吓瘫在了地上,只见一楼的电梯下面那一小段空间里,居然蜷缩着一具女尸,由于电梯反复下落,早已被压扁的不成样子了。   经过院方代表和亲属的辨认,这正是几天前失踪的那个小护士。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摔死在电梯井里面,目前还在调查。   如果是他杀,那么刘云龙他们刑事调查科自然就要介入;如果是自杀或是意外死亡,则交给当地派出所就可以了。   正说着,一个医院保安小跑过来,脸上一副古怪的表情,对刘云龙说:“您好,领导,小护士失踪那晚的监控录像已经调出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也知道,这会再跟着他去那就真是打扰人家工作了,况且我也要上班。和刘云龙告了个别,我就蹬着自行车去了公司。   一上午都闲来无事,刚吃过中午饭,我正想趴着睡会,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你好,梓麒吗?”一个有些耳熟却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招呼我道。   我挺讨厌被别人这么称呼,把姓省了,听起来肉麻得很,同学朋友也多是喊我老王,张山一向都是师叔长师叔短的,熟人里还真没有谁这么叫我。   “谁呀?”我很不客气地问道。   “呵呵,是我,宋东风!”电话那头刚笑起来,其实我就已经知道是谁了。这家伙的笑太有特点了,听起来憨厚淳朴,和本人的模样却完全不成正比。   “你家是不是就在市医院旁边?这边有点事儿,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宋东风开门见山地说道。   第八章 巧取豪夺   “大哥,我在上班啊!”我不是不给他面子,上班的确离不开。   “想办法请个假嘛!算我个人求你了,好不好?就占用你一会,这不是任务,是帮忙!”   这家伙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六百万的人情债可不是好还的。   跟领导请了假,说家中有事。我就蹬着自己的绝版自行车,朝家骑去。   单位离家很近,骑过来也就三五分钟。   隔着马路,老远就看见宋东风在和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站在医院门口争吵着什么,刘云龙这家伙居然也站在旁边,一副不忿的样子,似乎和那个中年男人一势。   我没有理他们,而是先把自行车放回了家,才慢悠悠走了出来。   挨到近前,那个魁梧男人已经停止了发言,两眼恶狠狠地盯着宋东风,听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杨队,录像你也看了,这事儿有蹊跷,不是你们刑警队能管的。所以我建议还是由我来接手。您看呢?当然,我只是征求您的意见,您不要太激动。”   姓杨的魁梧男人见有台阶可下,脸色稍缓,想了一下说道:“那我要是不同意呢?我还想用我们的人来进行调查。”   “这完全可以。”宋东风笑了笑,接着说道:“但是报告您怎么写?您想过没有?按现在的情况写,上面可以通过吗?”   这个“杨队长”顿时哑口无言,看来被戳到了软肋。   刘云龙看到了我,直向我打眼色。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领导在旁边,别来捣乱,该干吗干吗去!   但咱也是受邀来干正事儿的!   故意不去看这家伙愤怒的眼神,拍了拍宋东风的肩膀。   “来得挺快么!”宋东风回头看到是我,又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不过这家伙的金丝眼镜我越看越觉得闷骚。   “杨队长,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未来的同事,王梓麒。这是市局刑事案件调查二科的杨大队。”宋东风直接就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杨队长一头雾水,只是象征性地和我握了握手,不明白宋东风这么介绍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早上发生了一桩命案……”宋东风正要解释,被我无情地打断,看着一脸惊讶的刘云龙说:“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宋东风也是一脸的惊讶。不过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并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仅仅是愣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更省事了。是这样,杨队长,既然目前的情况你们无法报告给上面,我想交给他来继续调查,我来协助!”说着,这家伙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什么?!他?!”杨队长和刘云龙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叫道。   我也郁闷不已,这家伙电话里明明说就过来一会,说说话。谁知道他直接就把我给放出去干活了。   “他……他不是在职人员啊……”刘可不管我俩的关系,只拣对他有利的说。   “宋东风!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我们管,你却找来一个普通老百姓,你把我们刑侦处的人都当饭桶吗?!”杨队长终于爆发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宋东风只有先把眼看无法控制的局面压住,才接着说道:“杨队长,您也是老刑警了,这种事儿遇到过的还少啊?保调局你见过有几个正常人?您也知道我们的用人原则。处理这种事情,您就交给我们就一百个放心吧!不然这样,我每天向您汇报工作,保证您掌握实时动态!您看怎么样?”   我心里暗赞这个家伙别看年纪不大,还真是个老油子,一打一消再一捧,不费一点劲儿就把事儿给揽了过来。   不过……他貌似说我不正常,回头再找这家伙算账!   杨队长抬头考虑了半天,才又看着宋东风说道:“有一个条件,我要派人全程跟进。不是信不过你,你们这一来,我们刑侦组就撤,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行!没问题!”宋东风答应的无比爽快。“不知道您要派出哪位得力干将啊?先说好,新兵蛋子我们可不要啊!”   “就小刘吧!”杨队长拍了拍身边刘云龙的后背,然后往前一推。   “噗!”我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小刘别看是新人,那可是从部队基层一路锻炼出来的,心理素质绝对过硬,处理这种事,他是最佳人选!”杨队长拍着他这个“得意门生”一顿狠夸。   “行!您也先别急着走,剩下许多事儿还得烦劳咱们大伙一下,要不你们先安排安排,我和我同事说说案情?”宋东风给足了杨队长面子,自然不愁他不撤军。   杨队长知趣地领着一脸痴呆状的刘云龙到一旁“传授经验”去了。   “你们俩认识?”宋东风早就看到了我和刘“眉来眼去”。   “恩,发小儿!”这并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如实答道。   “那就更好办了!你只要看着你兄弟,别让他做傻事儿就行了。这种事情,他们没经历过。”宋东风放心不少。   “你等等,先别急着嘱咐我。”我总算逮着机会找这家伙算账了。“说好了就来看看,怎么你上来就给我安排任务?貌似我现在还不归你管吧?”   “呵呵,你放心~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说实话吧!叫你来就是让你看一段录像,瞧瞧有问题没有?如果没有,就直接结案了。剩下的就是医院和电梯公司的赔偿问题了,那不归咱们管。”这家伙说得无比简单。   我想问如果瞧出来问题又怎样?转念一想,出不出问题,这录像恐怕都得看,还是看完再说吧!   我俩来到医院大楼外的一间小平房外,推门走了进去。   这里面是医院的保安中心,一里一外两间房,外间的一面墙上镶满了黑白小彩电,下面是个控制台。不用说,这是医院的摄像安保系统。   里间挺黑的,我探头看去,放着两张床,看来应该是值班人员临时休息用的。从里向外,还不断地散发着一股脚臭味,熏得我直皱眉头。   在控制台前坐着的两个人是刑侦处的技术员,保安已经暂时都被请了出去。   “麻烦把那晚11:50后带女护士的视频都再播一遍。”宋东风走到一个人身后,比较客气地吩咐道。   “请看三号屏,这是11:58分起护士站的情况。”技术员飞快地操作着,同时提醒我们看屏幕。   一个左上角贴着红色阿拉伯数字“3”的显示器内,护士站里面冷冷清清,一个值班的小护士趴在桌边正打盹,一切都很正常。   这个点,只要没有急症住院的病人,也忙不起来。   我数着屏幕上的时间,过了五十多秒了,还一点动静也没有,正有点憋不住。画面终于动了。   只见一个小护士从护士站的里屋出来,拿着手机,一边发短信,一边向外走去,很快就出了镜头。   “请看二号屏,这是走廊以及电梯间的视频。”技术员适时地再次提醒。   第九章 诡异录像   屏幕里,小护士还低头看着手机,慢悠悠地从病区走了出来。走到电梯前,按下了按钮。   我能清晰地看到,电梯此时正在九楼,箭头向下。   “她打算去干吗?”我不禁好奇地问宋东风。   “一楼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可能是去买东西,也可能是去见谁。但刑侦组问过了她男朋友,那天这个点他早睡了,而且有人证。”宋东风不知道为什么,语速很快地回答了我。   我正想再问点别的,这时画面里电梯的门开了,显示是八楼。怪不得这么快,原来就隔了一层。   “仔细!看好了!”宋东风又飞速地提示我。   门开了,一切正常,电梯间里的灯光都照了出来。我甚至还看到了电梯间内一侧的广告板上做着某个营养品的广告。   小护士依然低着头,玩弄着手机,踏入了电梯。   情况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刚踏入电梯一条腿的小护士,向前一倒,突然不见了!   “唉?去哪了?”我不禁小声问道。   这种厢式电梯恐怕每个人都坐过,一般进电梯后要先转身,按下自己所到的楼层号码。然后等电梯上升或下降。   虽然这个摄像头位置摆的不好,只能看到电梯内的一角,但正是那一角,是楼层号码的所在。即使不站在那里,也得伸胳膊去按号码啊。   可小护士在踏入一条腿后,向前一歪,就这样消失了!   “看一号屏,这是电梯间内的录像。”技术员的声音竟带着些微的颤抖。   虽然反复看了几遍,但他还是被这种无法解释的现象给吓住了。   电梯间内什么也没有,平静的就像画一样。   我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啥也没有你让我看个什么穷劲儿!”   “拜托~你看时间了吗?”宋东风对我无可奈何地说道。   “时间?”我又抬头看了看那张画,画上时间是00:01分,没什么不正常啊!   等等,我记起来了!   慌忙又看向连续播放的二号屏,刚好放到小护士按电梯的时候。二号屏显示为11:59分47秒。十秒钟后,电梯门打开,小护士踏了进去。   但我刚才盯着一号屏的电梯间录像看了至少两分钟,竟然什么动静也没有!   小护士按电梯,电梯到,开门,这一系列流程,即使她消失在电梯间看不到,但我总能看见电梯开门吧?   可这两分钟内,电梯门纹丝不动,就好像根本没有人按一样。   我终于明白了,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小护士消失在了从九楼降到八楼的电梯内,可摄像头中的电梯间,却根本未曾动过。   这时旁边的那个技术员说话了:“我刚把小护士进电梯的那两秒钟做了慢动作处理,可以一帧一帧的看了。”   “赶快放!”宋东风催促道。   一帧一帧得放,就好像看幻灯片一样,仔细分解着画面中女孩的每一个动作。   只见她进电梯前抬腿,向前,放下,再放……   脚呢?!我们惊恐地发现,小护士的脚竟然没(mo)入了电梯间的地板!!!   紧跟着,小腿!!大腿!!   女孩好像失去了平衡,向前倒去!!   随着最后两帧放完,小护士也彻底消失在了电梯间的地板下!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片刻后,一个技术员颤巍巍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对宋东风说道:“对……对不起,我出去……抽根烟。”   另一个技术员见状,也马上跌跌撞撞地跟了出去。   “你觉得呢?”看着屏幕上依然反复放着的慢动作,宋东风问我道。   “这……让我觉得像……”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电梯间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只能让人看得见,却摸不着。   其实我们都已经知道,小护士恐怕就是这个时候掉下去的。   “全息影像?”宋东风适时地提醒道。   “对!对!就是全息影像!看着跟真的一样!实际上却是假的!”一经这家伙提醒,我豁然开朗。   “就算是全息影像,就是说电梯其实并没有到八楼。可我们都知道,电梯有两层门,里面的一层跟着电梯间,外面的一层分别在每个楼层,电梯不到绝对都是紧闭着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掉落。那八楼所在的电梯门又是如何刚好在此时打开的呢?”宋东风脑子转的很快,马上就找到了疑点。   “是啊……究竟是谁干的呢?”我也迷惑不已。   “你怀疑是人干的?”宋东风敏锐地扑捉到了我话中的意思。   “此时除了八楼,还有哪个楼层有人在等电梯?”我问道。   “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宋东风立刻答道,显然是早已想到了这一点,提前看了录像。   “不过……”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舍得启用全息影像,甚至是控制电梯的程序。动用这么多先进的高科技手段,只是为了来害一个小姑娘,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也没什么不可能!”我晒道。   其实我一眼就看出这件事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只不过实在不想接手这茬事儿罢了。   宋东风乃是挑通眉眼的人,怎能看不出我的想法。   他不做声笑了笑,说道:“案子呢,我看疑点多多,而且不宜公布于众,还是先结案吧!暂时就算是意外身亡,至于录像,都让他们刑侦处带回局里封存。你就没事在这晃晃吧,做做样子。要是实在没什么发现,就算了。反正这种事情即使搞清楚了也不能宣扬出去。”   此话正合我意!   走出监控室,我才发现外面的太阳真暖和!看来刚才在里面看电影还是“冻着了”。   交代了几句,宋东风就走了。我绕过医院一楼大厅,打算回家去推自行车回去上班。远远地看见刘云龙一个人愁眉苦脸地向我走来。   “怎么着?我的兵,你们前领导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我待他走进,调笑道。   刘云龙似乎并没有和我斗嘴的兴趣,老实说道:“还能有什么?不外是让我看着你,别让你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哑然失笑,杨队长对刘的嘱咐,竟和宋东风对我的叮嘱,如出一辙。   “好了,我要去上班了!剩下的就交给您老了。”我说着转身就要走。   “唉!你等等!”刘赶忙拦住了我,说道:“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和保调局的混在一起了?他们可是不收普通人啊!你有什么特殊能耐?我怎么从小到大就没发现呢?”   第十章 初治跑魂   我想了想,要和这家伙从头解释起来,那可费老鼻子劲了,还是等回头有空再慢慢细说吧!   “你别瞎想,我就是欠了他点钱,没事的时候帮他跑跑腿儿。”我这么说道。   “骗小孩呢?”刘压根不信。   我正要接着骗他,电话却很配合地响了起来。   “喂,哪位?”   “喂!小王吗?我是红霞!”电话那头是和倪倩我俩一起租房子住的姐姐。   “哦,你好,姐姐。有事么?”   “你赶快来一趟!倪倩她……不太对劲!”红霞焦急地说道。   “不对劲?怎么不对劲?”我不太明白,难道是大姨妈来了?   “哎呀!我说不清,你来了一看就知道了!快点啊!嘟……嘟……”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我先走了,你忙啊!”我挂了电话,冲刘云龙撂下这么一句,转身就朝我们租的房子跑去。也省得这家伙继续追问我。   “唉!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刘没想到我说跑就跑。没了主意。   “你没事儿坐电梯玩吧!就是进去前看清楚哈!”我不再理这家伙的抗议,一拐弯就直线加速,马上没影了。   我和倪倩租的房子其实就在市医院的家属院里,也是为了我从家里来回方便,穿过前面的病区就到了。   隔着老远就看到合租房子的红霞只穿着一件毛衣,在楼洞口哆哆嗦嗦地张望。   看到我走来,她扯着嗓子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快点!”   我是真纳闷,能出什么事儿啊?难不成这丫头又寻死觅活的?我俩昨天也没吵架啊!   “倪倩魔障了!”走到近前,红霞一句话差点把我吓得栽个跟头。   “有那么严重么?”我并不知道她对“魔障”这个词的衡量标准是什么。   “先上楼,你看看就知道了,一会哭一会笑的,吓死个人了!”听到这里,我才知道还真不是小事儿,立刻向楼上冲去。   进了屋门,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倪倩卧室门口,伸头向里张望,这丫头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   看了半天,我回过头,冲红霞说道:“姐姐,不带你这么骗人的,这……”   “啊!!!!!”   还没等我说完,卧室里发出一阵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声。我赶忙扭头看去,倪倩正躺在床上,瞪大了双眼,似乎正在用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叫着。   我赶忙跑去,按着丫头的肩膀,想让她放松下来。   尖叫持续了十几秒钟,总算停了下来,红霞吓得躲在门外不敢进来。   “丫头!你看,看清楚,是我!”我扶着倪倩的肩膀坐了起来,用尽量舒缓的语气对她说道。   她抬头看着我,“嘿嘿”笑了起来,眼中一片浑浊,连口水都流出了嘴角也浑然不觉。   “她这个样子有多久了?”我抬头问姐姐道。   “我……我也不知道,昨晚和今早都好好的,我上班走的时候她还在睡。谁知道等中午回来,就听见她在屋里又喊又叫。”红霞还是不敢进来,看样子是被这丫头吓坏了。   “她昨晚干嘛了?”   “没……没干吗啊……哦,她昨天牙周炎犯了,疼得厉害,去前面医院挂了个急诊!”   又是医院!   我想看看她是否真的牙肿了,就试着用手去轻轻地掰她的嘴。没想到这丫头扭脸就是一口,我慌忙一缩,只听见上下门牙打在一起,崩崩直响。   真是捏了一把冷汗,要不是躲得快,这根指头恐怕就要废了。   剩下的二十多分钟,我用尽了所有办法,《摄梦录》上学来的几个法门挨个试了两三次,甚至把灵眼都开了,也没见倪倩有一点好转。而她则嬉笑怒骂皆上演了一个遍。折腾得我是满身大汗。   没办法,我拨通了张山的电话,现在只有他也许能解决这个问题。   听完了我的叙述,张山又问了两个症状。语气严肃地问我:“这丫头平时爱玩笔仙碟仙之类的通灵游戏?”   听到我否定的答复后,张山喃喃地道:“不应该啊,这就是跑魂儿的症状啊!”   “跑魂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忙追问他什么意思。   “电话里说不清楚,在医院门口等着我,我马上过去!你现在立刻去商店里买点塑料布!”说完话,这家伙就挂了电话。   虽然姐姐一百个不情愿,但她不认识张山,只能在家里看着倪倩。安慰她不要害怕后,我就跑下了楼。   站在医院的小超市里,我才想起来,张山这家伙要我买塑料布,超市里哪有那玩意儿啊!这儿又不是他们山里的供销社,进去说盖个大棚,人家就给你成卷成卷地抱出来。   找了两圈,我正发愁,却看见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保鲜膜。这不就是塑料布吗!   我怕不够,谁知道他要用来干什么?一口气买了三卷,这才拿着到大门口去等张山。   张山来得很快,见了我不由分说,就要马上过去看一看。   “到底什么是跑魂儿?”在路上,我忍不住问张山道。   “说白了就是吓丢魂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我问你她是不是玩过通灵游戏,才导致这个样子?”   我印象里,那丫头从来不接触鬼啊怪啦这些东西,平时连个恐怖电影都不敢看,鬼故事也不敢听。会去玩那个东西?   “不管什么样,先看看再说吧!”张山听我说后,也无法肯定倪倩“跑魂儿”的原因。   又回到我们租的房子里,红霞正双手攥着个扫帚,不安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倪倩还好,可能是姐姐怕她又狂暴,把电视打开了,这会正坐在床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傻笑。连我和张山走进来,也浑然不觉。   掰着她胳膊和手看了半天,又翻了翻眼皮,张山站起来肯定地说:“就是跑魂儿了!没错!”   “那怎么办?好治么?”我最担心的是这个。倪倩要是好不了,他爸妈非生吞活剥了我。   “还不知道,要看跑多少了?我让你买的塑料布呢?”张山挽起袖子,一脸严肃。   我连忙撕开一卷保鲜膜的外包装,递给了他。   张山接过保鲜膜,慢慢扯开,同时示意我抬起倪倩的胳膊。然后他把保鲜膜一圈地缠在了倪倩的手腕处。   缠了大概有五六圈,又换另一只,然后是两只脚腕。   等这些都缠完了,一卷保鲜膜也已告罄。我又拆开第二卷,但这次张山不再扯那么老长了,只是撕下了一小块,然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接了一滴“舍利血”,把这最后一小片保鲜膜贴在了倪倩的咽喉处。   刚一贴上,倪倩浑身就抖了起来。见此情况,张山马上示意我到另一边,我俩同时按着倪倩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张山时不时地看一下他手边那个最早缠保鲜膜的手腕。   “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我自始至终不知道这家伙唱的是哪一出,等到见他现在不忙了,这才问道。   第十一章 空屋游戏   “找魂!”张山回答的很简单,可能怕我听不懂,又接着说道:“人分双性,日为魂,夜为魇,而魂分五脉,即身脉、心脉、情脉、知脉和行脉。所谓跑魂儿,就是指五脉乱了,现在咱们就是要把五脉找出来,重新排序。”   我如听天书般,愣了半天,问道:“怎么找?”   “听我安排就是了!”张山说完,再不言语,紧盯缠着保鲜膜的四肢。   “看!”过了不到半分钟,张山指着倪倩的右手腕,冲我说道:“脉色已透,青色为知脉!快在她左耳上一寸处找一根青色的头发,连根拔掉!”   顺着张山的手指,我果然看到倪倩缠着保鲜膜的右手腕处,保鲜膜已渐渐呈青色,介于蓝绿之间。   听到他的吩咐,我顾不上细看,赶忙扒着丫头的耳朵找张山说的那跟“青色头发”。   倪倩的头发很密,几乎都看不到头皮,这样找一根头发,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此时正值中午,阳光照进屋里,而且青色头发显眼。   花了半分多钟,总算让我找到了一根通体青色的发丝,立刻揪了下来。   “身脉已透!在脑后发线处,找黄色头发!”张山不等我喘口气,又接着喊道。   “行脉已透,天灵正中,找绿色头发!”   “情脉已透,右耳上一寸,紫色头发!”   一切顺利,没出三分钟,我们就找出了除心脉外的四根头发。随着这几根头发的连根拔起,缠在脚踝手腕处的脉色渐渐消退。倪倩停止了筛糠似的抖动,我也偷偷松了口气。   而张山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只见他此时紧盯着丫头咽喉处的那一滴“舍利血”,目不转睛。   “你听好了,最难找的就是心脉,我会帮你一起找。这滴舍利血,可以暂时把心脉的位置标注,如果在血液消失前,咱们无法找到,你媳妇儿就会伤及心脉,轻则降低智力,重则减寿!”张山一字一顿地说着,神情无比严肃。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无论轻重,都是我承受不起的。也就是说,这根头发必须要找到,否则就前功尽弃。   正盘算着,只听张山喊道:“血液颜色已经开始变浅,快找!”   我哪还有空去看那一滴血,马上坐直,还没忘了问张山:“没有范围?”   “任何有头发的地方,都有可能,不能放过一丁点区域。”张山也凑到了倪倩的头顶,看我不动,喊道:“愣着干嘛!快点找啊!”   “什么颜色啊!大哥!”我比他还急。   “红色!”张山说完,我俩就马上低头开始寻找,但低头一看,都愣住了,因为倪倩才染的头发,满头都是酒红色。   “……这……这可怎么找啊!”见此情景,我脑子轰得一下就炸了锅。   “别慌!心脉之发通体殷红,和染的颜色还是有区别的,仔细看,有希望!”张山只是愣了一下,就马上开始了寻找,一边找一边说道。   “哦……”我也不敢耽搁,仔仔细细找了起来。   张山时不时地低头看咽喉处“舍利血”的颜色,我不敢问他,害怕听到时间不够之类的答复。   但不问并不代表有人不说。张山每低头看一次,就不断地催促快,抓紧,时间不多。说到后来,我手都在不停地抖。   “快!快!马上就没颜色了!只剩大约十几秒!”张山又一次低头看后,大声冲我喊道。   我已经几乎找遍了倪倩大半个头顶,也没发现张山说的全红发丝,心在不停地下沉。   “找到了!”张山突然喊道。对我来说,他这一声大吼犹如天籁之音,一下把我从地狱拽回了天堂。   只见张山捏着一撮约有五六根长在鬓角处的头发,使劲一拽,全拔了下来,看得我一阵心寒。   他摊开手掌,在那几根发丝中,赫然有一根通体殷红,犹如被血染红了一样。   咽喉处的血液也终于彻底没了颜色,化为一滴清水,倪倩一下躺倒在了床上,人事不省。   “呼!”张山深出了一口气,说道:“好了,真够险的!一会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千万不能再这么干了!”   我俩解开了倪倩手腕脚踝咽喉处的保鲜膜,把她平躺着放好。走了出来,告诉红霞已经没事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里屋倪倩的哼哼声,他已经醒了。   走进屋里,丫头看见是我来了,一下就扑到了我怀里,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了倪倩,我和张山问起事件的经过,丫头想了一下,如实道来:   由于昨晚我在和张山、刘云龙一起吃饭,倪倩一个人没意思,就也约了几个小姐妹,出去逛夜市加吃饭。   饭桌上,他的一个姐妹讲起了个刚听来的鬼故事。   说的是四个在校大学女生,由于突然停电,晚上闲着没事,到一间空置的教室去玩笔仙游戏。   玩了半天,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且该问的也都问了,女孩们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这时候有人提出了一个新游戏,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很简单,只需要四个人,一间空教室。在教室的门窗关闭后,每人站在教室的一角,都闭上眼。   一切都准备好,就可以游戏了,最先由东北角的那个女生开始,按照顺时针,去拍东南角的另一个女生,之后就站在那里,然后再由东南角的女生,走去拍西南角,如此接力,直到西南角的女生走到西北角,最后由西北角的女生去往最初的东北角。   此时,东北角应该已经没有人了。因为先前东北角的女生已经站在了西北角上。   诡异就诡异在这里。   如果每个人遵守游戏规则,在过程中坚决不睁眼,那么这时西北角的女生走到东北角后,伸手拍去,绝不会拍空!一定会拍住一个东西!   但此时绝对不能睁眼!这个女生可以抓着她拍到的东西,问一个问题,无论是感情,还是将来,那个东西都会回答她。   待回答完毕后,此时站在东北角的女生松手,退后一步,所有人一起朝着那个墙角鞠躬,就能送走出来的东西。   再直起身,就可以睁开眼了,这个游戏也就完了。   据说该游戏每晚只能玩一次。当提议的那个女生说完规则之后,大家都抢着要去当那最后一个走向东北角的人。因为既然只能玩一次,谁都想问和自己有关的问题。   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大家决定猜拳。最后胜出的人,就可以站在西北角,等着向东北角走去。   那个提议这个游戏的女生很够意思,她说自己玩过,愿意把机会让给第一次玩的人。于是剩下的三个女生猜拳后,刚好被一个胆子最大的女生抢到。   待关好门窗,四人就闭上了眼睛。   那个最先提议的女生,此时站在了东北角,她闭眼后喊道:“过路仙官,恳请解惑,如有冒犯,任凭处置!”   说完,就闭着眼朝西北角走去。   第十二章 切莫伸手   开始的时候,几个人还憋不住在笑,因为谁也不相信真能拍到东西。但随着接力越来越靠后,直到两个女生凑在了西北角,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没有人敢再说话和笑了。   因为答案即将产生。   那个站在西北角,猜拳赢了的女生,此时战战兢兢地扶着墙,一步一步向东北角挪去。   教室里安静极了,只听得到几个女孩的喘息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其他三个人听不到那个女孩的下一步反映。但她们不敢睁眼,最先从东北角走出来的女孩小声问道:“怎么样?拍到没有?拍到快问啊!”   回答她的,却是紧接着来自东北角的一声刺耳尖叫。   顿时,所有人都叫了起来。但她们依然不敢睁眼看,站在西边的两个女生,由于把着教室的前后门,她们拉开门就夺路而逃。扔下了靠东边的两个人。   待到了教学楼下,她们等了一会,不见另外的两个人下来,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通知学校。   等到开了教学楼的灯,保安老师带着一大帮学生冲进那个空置的教室,才发现最后去拍的女生,此时正蜷缩在东北角,目光呆滞,问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彻底疯了,为什么会疯,谁也不知道。   再回头问那两个跑出来的女生,她们都说自己是拉开门跑出来才敢睁的眼,自己也没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把那个发疯的女生送到医院,众人这才想起来,那位一开始从东北角走出来的女生,竟然不见了。   学校领导发动学生,连夜搜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也没能发现她的踪影。   无奈之下,学校只得报了警。   警察来了也毫无办法,只是象征性的做了一下口供,就让等通知。   第二天中午,吃完午饭的学生,好多人都发现学校的自来水管里流出的水居然发一点红头,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由于现在多是无塔供水,先是把自来水接入一个大水箱中,然后再加压,才能把水打到更高的楼层。   趁下午上课,校方请来专业清理水箱的公司,放压后打开了顶部的盖,这往里面一看不打紧,水箱内居然飘着一具女尸!把负责清理的人员直接从水箱顶部吓得掉了下来。   报警,出警,说明情况,捞尸。   待把尸体打捞出来后,果然就是那昨晚失踪的女生。   只不过……   她浑身上下的衣服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腹部正中开了一条纵贯上下的口子。腹部内空空如也,所有的器官都不见了。   而血液,早已顺着自来水管流了个干净。   所有中午在校内吃饭的人员都吐了。因为那个水箱就在食堂后面,食堂一开水龙头,最先用到的就是里面的水。   故事到这里其实还有个结尾,就是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跑进了水箱内,她的器官都去了哪里?   但听朋友讲到这里,倪倩她们几个都嚷嚷着不让接着说了,光是吓人也就算了,还那么恶心,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大家都没了胃口。   还是讲故事的那个朋友建议,虽然没胃口,但刚点的菜还没怎么吃呢,就这么走了太可惜,不行就要瓶红酒开开胃吧。   于是四个人要了瓶红酒,打开后就着饭菜一起吃。倪倩本不喝酒,看着那盛满红酒的杯子,又想起了刚才故事里流出的自来水,彻底没了胃口。   她的朋友见状不依,非要她喝,没办法,就端起来,闭着眼喝了一大口。   不喝不知道,喝了才发现,这杯红酒居然甜甜的,还有些淡淡的葡萄香味,和她几年前在家喝的那瓶葡萄酒完全不是一个味。   于是几个人觥筹交错,饭还没吃完,那瓶葡萄酒就见了底。   饭后,几个人又去逛了逛夜市,这才算解散回家。   大家都知道,其实葡萄酒的后劲是很大的,特别是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女孩子,喝完后出门再让嗖嗖的小风一吹,那醉的是相当快。   回到家中,和红霞姐姐正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倪倩渐渐地感觉到,自己大牙那个没钻出来的智齿,开始慢慢疼了起来。   不一会,牙龈就肿的老高,还疼得要命。   给姐姐一看,这才知道估计是牙周炎犯了。他们几个人晚上吃的是湘菜,都是辣的,再加上这丫头平时不怎么爱喝水,天冷干燥,还喝酒,这一下说肿就肿起来了。   姐姐说不行上医院吧,这个样子,恐怕晚上觉都睡不好。反正医院也近,去挂个急诊,看看,能上药就上些消炎止痛的药,先把今晚对付过去再说。   倪倩本不想动,外面天又冷,进门也早就换上了睡一睡裤。可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又挺了一会,感觉实在受不了了,没办法,这才穿衣服打算去瞧瞧。   姐姐说陪着她一起去,但丫头想一则天冷不方便,路也近;二则自己也喝了些酒,正有些飘飘然。死活不让红霞跟着去,自己披着个羽绒服就出了家门。   来到前面大厅,挂了个急诊。虽然牙科有值班医生,但并不在一楼的急诊处,还得坐电梯到七楼。   晚上门诊楼几乎没人,看了牙,上了药,疼痛有所减轻,丫头就坐电梯打算回去。   站在电梯里,倪倩想起了吃饭时朋友讲的那个鬼故事。   和许多人一样,好像每当看到“你永远也舔不到自己的胳膊肘”这句话时,都想要试着舔一舔。   出于好奇,她就在电梯舱内,闭上眼,打算自己试一试。其实也不是为了能试出什么,说白了就是酒精在作怪,反正医院的电梯慢,下去要好久,闲着也是闲着。   丫头并没有按规则,分什么方向,何况也只有她一个人,就是无聊,纯粹在玩。   电梯间就那么大,她闭着眼,三步就跨到了最后一个角,然后伸手朝自己最早站的位置摸去。   电梯内就倪倩自己,可闭着眼的她,却摸到了另一个人。   她一时愣住了,手中所触,应该是一个人的肩膀位置,甚至摸出了衣服料子的质地。   恐惧瞬间蔓延到了全身,倪倩不敢睁眼,生怕看到自己不该看的东西。   可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   丫头焦急的等待着,等着一楼的到来。   她不敢把手缩回去,至少现在扶着,她知道那个“人”还没有动,如果连这唯一的感知也失去了,将会更加恐怖。   每一秒都那么难熬,好在电梯终于“叮”的一下,停了下来。   丫头依然不敢睁眼,用手摸索着走出了电梯。直到向前走了好几步,听见电梯的关门声,这才睁开眼,转身瞧去。   门缝中,只剩下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影子,倪倩想再看清楚些,舱门却关上了。   第十三章 实地考察   浑浑噩噩回到家中,姐姐已经回屋睡觉去了。   倪倩躺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不断地回忆,但她对刚才经历的事情却怎么也记不清,就好像有一些回忆已经丢失似的。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就看到张山我俩。   “那个电梯有古怪!”张山听完就立刻下了结论。   我当然知道,示意他先不要在这里说。分别安慰了倪倩和姐姐后,凭着出来给他们买饭的借口,我拉着张山下了楼。   “你也知道那个电梯有毛病?”张山并不傻,从我刚才的暗示,他就推断出我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把前几天小护士摔死的事情和今早的录像,一股脑都告诉了他。又接着问道:“你觉得这件事是属于偶然还是人为的?”   “必然是人为啊!”张山考虑都不带考虑的,接着说道:“你推测的那个什么各种高科技手段,都是扯淡!对通阴的人来说,一张符就足够了。倪倩是个普通人,即使是偶然死亡,小护士的魂魇也不会被她看到,既然她看到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是横死的,被人害死的可能性最大!”   “那她横死后会怎样?”我不太明白。   “那要看害死她那人的目的了,如果只是普通人,顶多会被她的魇缠上一阵子;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恐怕就难说咯,到时候恐怕这个电梯不会太平。”张山越说越严重。   “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这家伙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算是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从医院大厅穿过时,看到刘云龙傻傻地站在电梯口正等电梯,我也把他拉走一起去吃饭。   饭桌上,张山我俩并没有把刚才倪倩那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毕竟人家是刑警,说这种事情,不被他骂才怪。   倒是这家伙不停地发牢骚:“娘的,我上上下下十几次,都快坐吐了,也没发现电梯有什么不正常啊!”   “呵呵,那是当然,白天人气旺,你要晚上坐才行。”张山不知道是在挖苦他还是在提醒。   “为什么?”这些事情刘一点也不懂。   “好了,这事儿既然宋东风说了,查不出来就做做样子得了。咱们也别那么上赶着费劲操心。”我实在不想往里面掺和。   “那怎么行?!”俩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我不管你怎么想,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负责的案子,不弄明白,我决不罢休!你不管你就回家歇着,我自己查!有你在这我还嫌碍事儿呢!”刘云龙站起来,一副想揍我的冲动。   我不置可否,看向张山,这家伙居然也反对,很是有些意外。   “我也建议再查一查,目前的情况很不确定。观察个一两天,只要不再出事儿,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张山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   “好吧!随你们,我反正是不管了!本来也就不碍我什么事儿,我还是去陪媳妇儿吧。”这俩人一个新兵蛋子,一个二手算命先生兼搬运工,非要来查人命案。   既然已经如此热闹了,我还跟着瞎起什么劲儿?   听我这么说,刘云龙满怀期待地看着张山。很明显,他们的人都撤走了,现在就剩自己一个,我这个“分来的头头儿”再不管,他就只能孤军奋战了。   “好吧!今晚我就不出摊了,咱们再去瞅瞅!”张山见此情景,也只得无奈苦笑。   从饭店出来,看表已经三点。倪倩和姐姐还等着带饭回去,我也懒得回公司了,于是就提着两份炒面回到了租房处。而张山还需要回工地,晚上再过来。刘云龙则继续留在医院,处理善后事宜。   吃了饭,倪倩精神好了很多,我帮她盖上被子,建议再睡一觉,以便恢复。等她睡熟后,我才打开电视,用很小的声音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低头寻找时才发现,天竟然已经黑了。   “喂,老王八,我限你十分钟内,来医院一楼大厅。敢不来你就等着吧!”没等我吭声,那边的刘云龙就挂断了电话。   拿着手机,我不禁苦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啊!   到了一楼门诊处,刘云龙正站在电梯间,看着最后一拨从上面下来的清洁工。   “张山呢?”我没看到那个大块头,问刘云龙道。   “这个老抠门说要吃了饭才过来。”刘云龙恨恨地道。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楼上没人了,陪我走一趟!”   “我靠,摔死怎么办?”   “摔死算我的!”   “……”   无奈,我被这家伙强拉进了电梯。   市医院盖得很怪,分东西两幢楼,东楼共八层,是门诊大厅和各个科室。西楼为住院部,一共十三楼,除了一层是急救中心,上面的都是病房。   两幢楼又是相连的,所以到了白天,门诊楼和住院部也可以共用电梯。   刘云龙一进来就把所有楼层都按下,我俩就这么一层一停地向上升去。   好不容易到了十三层,我忍不住说道:“行了没?可以收工了吧?”   “再陪我去八楼看看。”刘云龙不由分说,又按下了数字8,就是小护士掉下去的那一层。   电梯在八楼停住,开门,我们走了出来。   可我却奇怪地发现,这个电梯间虽然有两架电梯,却几乎没人来坐,而且附近很少有人。   问了刘云龙才知道,一方面由于八楼的住院部在西边,而这两架电梯在大楼最东头,虽然白日里人很多,都是从门诊处直接上来的。   到了晚上门诊处一下班,这半边就黑了,前些日子还挡着禁止通行的牌子。时间一长,到了晚上人们就多从西边急诊处那里的四部电梯上楼,走这里的越来越少,倒是许多对大楼熟悉的医护人员常走这里。   再加上小护士无缘无故摔死电梯,越传越邪乎,一些胆小的就更不敢走了。   不过我却想不通,昨晚倪倩那丫头怎么会神经大条地坐这个电梯?   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我们甚至按照录像里那样,重走了一遍小护士当初过来的路线,还是一无所获。   又回到电梯间,刘云龙又仔仔细细地趴在电梯门上看了半天,终于无奈起身,叹了口气说道:“走吧,看样是没戏。该回家回家,该吃饭吃饭,给张山说别来了。”   说完,他按动了向下的按钮。   第十四章 识破幻境   电梯停在九楼,此时缓缓降了下来。   一开门,刘云龙就迫不及待地要走进去。   “等下!”就在他抬起的左腿要往里面放的时候,我一下拽住了他。   这个电梯仓不对劲,直觉告诉我,一定有问题!   可哪里有问题,我又一时说不上来。   刘云龙见我神色不对,收回了迈出去的左脚,站在那里疑惑的看着我。   而我,则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电梯间的内部,光亮的不锈钢拉丝舱壁,显然是刚打过蜡,三面墙上分别挂了三块广告牌,顶部四个角的小灯坏掉了一个……一切都和我下午坐的时候一个样,但我还是感觉不对劲。   “发什么愣,要看广告进去再看!”刘云龙憋不住了,一边催促我,一遍又要朝里走。   他这句话就好像一块大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水面,一下把我的记忆给翻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就是这广告!广告不对!   记得中午看录像的时候,唯一露出的这面墙上,挂着一个营养品的广告。虽然当时并没在意,但刚才上来时,我却记得这块广告板上已经换上了另一个保健酒广告。   此时,却再次换回了录像里所看到的那幅广告。   我刚才一直迷糊,就是因为想不起这两个广告究竟哪一个在先,哪一个在后。   经刘云龙一提醒,这才彻底明白过来。试问哪个公司会在晚上来更换广告面板?把刚挂了没两天的广告再换回来?   这显然是说不通的!还有,电梯已经停下了快半分钟了,居然还没有关门!   所以,这个电梯间,应该和录像上看到的一样,我们只能看得见,却摸不到……   如果是那样,刚才我没拦住他,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我把刘云龙拉在身后,来到门前蹲下,伸出右手,慢慢向电梯间里面的地板摸去。   电梯间内的冷风在手边嗖嗖地刮过,这哪像是有墙壁挡着的样子?   在刘云龙的注视下,我的手靠近地板,放上,然后——穿过!   这里果然是空的!   我握紧了已经伸到地板下的右手,心里默念了一声“破!”,瞬间再展开。只见电梯内的一切渐渐透明起来。   五秒钟不到,在我们面前的,只剩下那黑洞洞的电梯舱道,冷风从里面不停地向外刮着。我抬头向上看去,真正的电梯舱还依然停在九楼。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刘云龙显然已经被刚才发生的景象完全击溃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不是我及时拉着,恐怕这会儿躺在舱道底部的,就是他了。   “一会再给你解释,目前当务之急,马上通知院方领导,立刻封锁这架电梯,案件查清楚前,千万不能再启动了,不然会有更多的人上当!”我说着,启动了旁边的那架电梯。   电梯很快就到了,我拽着还在发呆的刘云龙踏了进去,关门后按了一楼。   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吩咐道:“你下去后就守在电梯门口,保证门一直开着,谁也不让上,我去找院方领导,申请立刻关闭这架电梯。”   “哦……”刘木然地答应着。随即他突然喊道:“你看楼层数字!”   我抬头看去,这架电梯显示楼层数字的液晶屏似乎坏掉了,一片黑,看不到是几楼,但电梯还是在下降着。   我觉得刘云龙有点大惊小怪了,也难怪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确实需要好一段适应。   “叮!”电梯停了下来,我再向上看去,液晶屏又奇迹般地好了,却显示-2层。   我挺纳闷的,刚才明明点的是1楼,为什么下到了-2层?旁边的刘云龙却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你抖什么?还没过来劲呢?”我看着这家伙的样子,很是不解,还是刑警呢。   “你……看……”刘云龙打着颤伸出胳膊,向外指去。   我回过头来,舱门已经打开,外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正对着舱门十米外,一个白底红字的灯箱格外显眼,上面有七个字——太平间临时停放处。   我背上的汗也出来了,这不是偶然,绝对不是!   “太平间……不是应该在后门有个独立小院儿么?”好在我虽害怕,声音听起来倒还不抖。   “后面……刚扒,在盖新的……这里是临时停放。”刘云龙说话稍微顺溜了点。   “这个电梯能下来么?不是只到一楼么?”我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旁边那部只到一楼……这部可以下来。”   我可不想进什么太平间,凡是沾着尸体,总没好事儿。于是我又按下了关门键和一楼的按钮。   电梯好像坏了,毫无反应。   我又攥紧拳头,运起了“破幻境”。   依然无效,我明白过来,这又不是幻境,如何能破?   “走楼梯吧!”刘云龙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配枪掏了出来,拿在手上,率先走出了电梯。   我心中暗叹,果然还是是当过兵的,慌神只是一瞬间,这么快就能调整过来。如果换做两个月前的我,恐怕早就傻了。   我俩出了电梯,沿着墙慢慢向右走去,因为之前注意过,楼梯就在电梯右侧靠后的位置。   转过墙角,却看见一扇铁栅栏门锁在楼梯口,禁止上下。   “娘的,这个医院太扯淡了!回头非得告他们去,消防通道都不让走,着火怎么办?”刘云龙骂骂咧咧地说道,也是为了减轻心理上的恐惧。   我看了看手机,居然没有信号,可能是在地下室的缘故。   转念又想起以前张老头还在的时候,我在他屋里见过电话,貌似是医院统一安装的,目的是如果有人去世往这里送,可以提前通知一下,好做准备。于是说道:“这里的太平间没有值班的人么?总有电话吧?过去打个电话不得了?”   绕了回来,我俩又向那个大灯箱走去。来到门口,一扇黄色的大门微微开着一条缝,里面透出了明亮的灯光。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有灯,就说明有人。   “有人吗?”我一边问,一边慢慢地推开虚掩着的大门。   门后显然是一个值班室,大门正对着一条两米宽的走道,前方十米处还有一个大门,那里面的应该才是停尸间。   我们的右手边有一个窗口,上面放着两个硬皮本,应该是接送尸体时登记用的。   窗口里面则是一张弹簧单人床,一个柜子,还有一张办公桌。桌上的茶还冒着烟,但屋内却没有人。   屋里的角落堆满了纸钱、元宝、灯笼之类的祭品,看来是死者家属吊念时可以选择购买,也算是看门人给自己谋的福利。   第十五章 嗜血魔虫   “有人吗?”我又问了一遍,依然无人应答。   刘云龙看到了办公桌上的电话,隔着窗口一把就拿了起来。片刻后,他颓然地把话筒摔在桌面上,骂道:“娘的!连音都没有!”   我苦笑了一下,其实早该想到,既然“那东西”能想办法让我们下来,又怎会留个电话好让我们求救?   既然没什么可以利用的,我俩也不想呆在这里,打算回去再研究研究那个坏掉的电梯,不行就爬上去。   转身刚要走,只听见“啪”一声,放在桌子上的那杯热茶,突然裂开了,水撒的一地都是。   我一下就想起《摄梦录》上有这么一句话:“物件忽碎,乃警示之意,切不可轻举妄动。”忙拉住刘云龙,示意他暂时不要出去。   刘云龙对我的行为甚是不解,抬头正要说话,可嘴张得越来越大,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顺着他那瞪大的眼珠子向后看去,竟然发现,我身后的停尸房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面流出了好大一滩血水,正蔓延过来。   我还在发愣,刘云龙就已经端着枪,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前。看动作是要拉门进去。   “不要进去!”我连忙阻止他道。   今晚这一系列的事情,显然都是针对我俩而来,门后一准不是什么好事儿。何况书中也说了不得轻举妄动,这时候冲进去,岂不是自找苦吃?   “不行!”刘坚决的说道:“看门人失踪,这里又有血迹,不查清楚怎么行?我怀疑这可能是凶杀案现场。”   说完,不等我的反应,他就拉开停尸间的门,冲了进去。   见此情景,我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为了怕他发生危险,只得一步跨过地上的血迹,跟着闪身进去。   停尸间内的灯也开着,却是惨白惨白的。刘云龙正站在这摊血迹的源头,一张带滑轮的担架床前发愣。   我环视了一下,这个停尸间由于是临时的,并没有把那些大号的冰箱搬来,只是零零散散放着几张可折叠的担架床。再者此时正是初冬,也不怕尸体短时间内会腐败。   而尸体,只有一具,就是刘云龙面前正不断滴血的那个。   血液已经染红了盖在尸体上的一大片床单。刘云龙站在旁边,却迟迟不敢伸手揭开来看。   “你最好不要动。”我站在门口,尽量以温柔的声音告诉他,希望这家伙能听我的话。   可刘云龙就像故意和我作对似的,听到警告后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床单。   担架上躺着的,正是早上才从电梯间里抬出来的小护士。我在刘云龙拿的卷宗里见过。   她仰面躺着,四肢还保持着那种极怪异的姿势。身上依然是脏脏的护士服,看来正式结案前,是不允许家人来整理其遗表遗容的。   但露出在外面的脸和手,虽然被人用毛巾擦过,由于死亡时间较长,皮肤在停止了新陈代谢后,被灰尘腐蚀,透着一股灰灰的颜色,看起来非常别扭。   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水分,眼皮僵硬,此时你就算想帮她合上,恐怕都做不到。   小护士的左手腕不知被谁割开了一条口子,血,就是从那里不断地向外涌。   我正奇怪为什么死了好几天的尸体还会有这么多血向外流,刘云龙却伸手想要去把小护士的胳膊放高点,不让她再向外淌血。   尸体早已僵硬,又如何能掰得动?刘云龙只一用力,躺在上面的小护士整个人都跟着胳膊一起转了个向,似乎已经变得没什么重量了。   此时小护士的脸面对着我,我却看到原本闭着的嘴,竟然张开了,嘴中似乎还有东西在活动。   事情不妙!我赶忙对刘云龙喊道:“**的快点回来!”   刘云龙被这突然的一吼吓了一跳,转身奇怪地看着我。他的眼内,竟布满了血丝,殷红殷红的。   “什么味道?”我这时发现,一股类似臭鸡蛋的气味正在室内弥漫。   不敢再细看,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拉起刘云龙就向外跑。慌乱中使劲撞在了那张担架上,小护士的尸体由于姿势怪异,本来就不稳当,一下摔在了地上。   “啪!”我愣住了,尸体竟然被摔成了两截,她体内哪还有什么血啊!早就干枯,成了纤维状的丝丝缕缕。   随着尸体的断开,里面爬出了好多会动的东西,我仔细一瞧,居然是一个个拇指大小的虫子。   这些虫子在地上散开后,立刻就朝那一大摊血冲去,趴在里面贪婪地吸食起来。很快,屋内的血迹就被它们舔了个干干净净。   “快走!”我见刘云龙还在那里傻站着,拉起他就向门外跑去。   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危险,但凡是嗜血的虫子,貌似没有不对人感兴趣的。它们吸干了地上的血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又跑到电梯间,我狠命按着一楼的按钮,却依然毫无反应。   远处,却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我靠!”刘云龙看清了声音的来源,禁不住骂道。果然,那些虫子吸完了地上的血,正朝我们爬来,足有成千上万只。   “它们是冲咱俩来的?”刘云龙清醒了点,问道。   “废话!难不成你以为它们会坐电梯啊?”我可不认为这些家伙刚好和我们顺路。   说话间,那些虫子已经爬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你快想办法啊!”刘云龙拿着手枪却不敢开,一则是虫子太多,给他挺重机枪恐怕都不一定够,再者开枪是要打报告的,回头他们领导问为什么开枪?为了打虫子,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所以这家伙干脆把难题留给了我。   没办法,我咬了咬牙,脱掉了刚买一个礼拜的新羽绒服,把它缠在右手腕上,右手抓紧后,默念一声“燃!”   轰的一下,羽绒服顿时剧烈燃烧了起来,我赶紧把它丢在电梯门口,用来暂时阻挡一下这些虫子的进攻。   看着冒烟的羽绒服,我心疼不已。这他妈什么狗屁《摄梦录》啊,净教点虚招子,不是见鬼就是烧东西。   不及细想,我一脚就踹开了楼层按钮下方的操作台,蹬在上面,掀起天花板的一角。   “我先爬上去,再拉你!”说完后,不管刘云龙是否同意,我就双手用力,钻了出去。   舱道内暗得很,呼呼的穿堂风吹得我一激灵。找到着力点,我伸手向下一探,就捞到了刘云龙的胳膊,顺势把他给拽了上来。   羽绒服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有些虫子已经顺着两边的缝隙爬了进来。把刘云龙拉上来后,下面也终于挤满了虫子。   第十六章 灭虫专家   由于电梯舱壁格外光滑,虽然这些虫子越聚越多,却根本爬不上来。   我俩趴在上面,向下看去,暂时没了危险,刘云龙这家伙又没心没肺地说道:“靠,再点个东西扔下去,看不烧死他们!”   “行啊,你把棉袄给我!”我瞅着这家伙,真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   “嘿嘿,我说说而已,下面怎么办?”刘云龙赶忙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先找办法上去,再通知灭虫公司!”我抬头看了看,黑黑的电梯仓道里,相隔不远就又一道亮光,那应该是每个楼层的门。   离我们最近的亮光就在头顶上方四五米处,那里应该就是一楼。   “哎!你看看!它们要干嘛?”我正寻思出路,刘云龙拽着我问道。   低头看去,那些虫子慢慢汇聚在电梯内一角,相互踩踏着向上爬,居然越堆越高。   “哎你别说它们还挺聪明的!”这家伙看上了瘾,居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还看!再看你连命都没了!”我说着拽起这个家伙,抓着电梯间内的两根钢缆,就向上面的一楼爬去。   直觉告诉我,虽然负一层就在一站起来的地方,但那里还是在地下,最好不要冒这个险。   钢缆冰凉刺骨,冻得我手像刀割一样的生疼。   爬了两米,低头一看,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已经快要看不到电梯内的灯了,这些虫子速度好快,看来不消一会儿,就能成功登顶。   “快!快爬!”我不断地催促着刘云龙。可是这电梯钢缆冻手不说,上面还涂得有油,爬上去一分,滑下来半寸,进度缓慢。   废了好大的劲,终于爬到了一层的电梯门处。   可新的问题出现了,为了和上下运行的电梯能够良好的接触,门内平平的,毫无着力点,吊在钢缆上的我们,想把电梯门打开,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那些虫子居然已经堆起了一人多高,马上就要能够到天花板的顶了。   我俩挂在钢缆上,大眼瞪小眼,毫无办法。   虫子……已经爬了出来……   “有没有人啊?!快帮忙把门打开啊!”刘云龙伸出一只手,把电梯门锤得咣咣响。看来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我也跟着他一起喊道:“快来人啊!”同时腾出一只手不停地捶打电梯。   这两部在角落里的电梯,晚上根本没人坐,至于谁能听到,那就要看我们的造化了。   爬上来的虫子,四散在电梯舱道的墙跟,正以惊人的速度继续向上挺进。我俩吊的钢缆上,也顺着上来好些只。   刘云龙还在扯着嗓子吼叫,外面依然毫无回应。   突然,一楼通过门缝射进来的光线变粗了,我俩抬头看去,正有人在门外用力把电梯门掰开,推往两边。   门全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外面。   “张山!”我俩同时喊道。此时真恨不得抱住他亲上两口。   “嘿嘿,我说你俩跑哪去了?赶情也掉下去了?”张山说着,双手探入,一边一个,把我俩拽了出来。   我还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刘云龙就指着脚头喊道:“虫子!虫子!”   已经有虫子爬到了电梯门边。   张山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大块黄色的物体,咬了一大口,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小瓶二锅头,一下就灌了半瓶。   咀嚼了几口,张山来到电梯口,“噗”地一下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喷在舱道内。   “打火机!”   我赶忙又掏出来新买的打火机,递给了他。   张山点燃了手中的那一大块黄色物体,发出青色的火焰。随即,他丢入了电梯舱道内。   刘云龙想探头看,却没想舱道内一下就剧烈燃烧了起来,火焰窜出好几米高,使人无法靠近。   “幸亏我今天带了家伙来,不然就麻烦了!”张山拍了拍手,心有余悸的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寄尸蜱?”   不等我张嘴,刘云龙就抢着把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家伙办事不行,叙述可是一流,说得不但分毫不差,还相当有故事性。   张山听后,立即表示同意我的观点:“这两部电梯,晚间必须关闭!不然会害死更多的人。”   “这事儿交给我,我马上去联系院长。”刘云龙自告奋勇地说道。   看着自己又黑又油的毛衣,我欲哭无泪,新买的羽绒服也没了,看来今晚还是不要回家的好,不然肯定要被骂。   “闹鬼啦!闹鬼啦!”大楼西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   “走,过去看看!”张山一马当先,带头跑了过去。   喊闹鬼的人是太平间的管理员,他刚才突然感觉肚子痛,跑到一楼来上厕所。等回去的时候,竟然发现一部电梯被烧得面目全非,屋里地上到处都是红红的血渍,停尸间里的尸体掉在地上,摔成两断。   这下可把他吓得够呛,连滚带爬就跑了上来。   我和刘倒不住感叹这家伙命大,要是刚才他在的话,恐怕就不是被吓一吓那么简单了。   在张山的带领下,我们又下到了地下二层。显然虫子都被那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除了被熏黑的墙壁,居然找不到一只虫子尸体,遍地都是灰色的粉尘。   在停尸间里,张山又往尸体额头上抹了一些那个黄色膏体,点燃一张符纸,顺着抹上去的膏体熏了一遍,待冒出青烟后,方才作罢。   闻着那个气味,我推测应该是硫磺。   叫来了医院保卫科的几个保安后,我们这才回到一楼。   张山守着东头的这两部电梯,我和刘云龙来到了院长家。   院长坐在客厅的豪华沙发上听完我们的叙述,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说道:“俩位请恕我直言,身为一个医务工作者,这种荒诞的事情,你们让我如何相信?关闭电梯事小,给医院带来的负面影响却不好估量。”   “没关系的,白天完全可以照常使用,只是晚上入夜后关闭即可,反正平时走的人也不多。”我见有商量的余地,马上接茬道。   “那这种情况要多久才能恢复?”院长问道。   “……”我俩哑口无言,这事儿谁能知道啊~现在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还是个谜。   见我们不说话,院长笑了笑,接着说道:“年轻人,有空呢多把心思用在正道上,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说吧,你们家谁住院了?”   赶情他把我俩成送礼的了!怪不得刚才让进屋内时这么客气。   刘云龙是个暴脾气,一听这个就不愿意了,站起来说道:“我们刚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这是我的警官证,市局刑侦处的!我现在需要你们医院配合调查,按要求关闭电梯!”   院长明显一愣,接着伸出手说道:“好啊,文件呢?只要你们出示相关文件,我们保证配合!”   这回我俩愣了,哪里来什么文件啊?刑侦处该走的都走了,他们已经不管这事儿了。剩下我们两个虾兵蟹将,说白了人家连配合的必要都没有。   “我如果执意要关呢?”刘云龙一字一顿地说道。   “对不起,恕难从命!”院长针锋相对。   “老头,你不要后悔!”   “送客!”   “……”   第十七章 意料之外   路上,刘云龙一直骂骂咧咧的,院长家祖宗十八代都被他招呼了个遍。   又回到大楼东头电梯处,看到两个保安正和张山拉拉扯扯的,不知道产生了什么分歧。   赶忙走过去,一问才知道他们在摄像头中看到,是我们在电梯内放了把火,赶忙找过来,发现张山居然还在这里,自然拉着他不让走,一定要赔电梯的损失。   直到刘云龙出示了警官证,保证说这事由局里和医院协商解决,两个保安才悻悻离开。   转身看去,两个电梯居然都断电了。一部因为失火,自然不能继续使用,而小护士摔死那部,却又离得太近。安全起见,需待明天一起检修后,方能再打开。   这也正好,省得我们晚上还要派人守夜。   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晚上再过来,第一目标还是和医院协商关闭电梯,实在不行,就派人守着,谁也不能上。总之不搞清楚真相前,绝对不能再用。   鬼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牺牲品。   刘云龙和张山走后,我看着自己浑身上下这副样子,只好去找倪倩了,明天先去买件一模一样的棉袄才是正事儿。   这半天实在太累,我洗了个澡,就躺下睡了。这一觉好沉,连夜里丫头做噩梦,都是迷迷糊糊的。   早上还在酣然大睡,手机又响了,是单位的同事问我为什么不去上班。一看表,竟然已经十点了,赶忙起来捞了件别的外套穿上,就直奔公司。   路上又接了个张山的电话,这家伙提醒我道:“师叔,别忘了今天是周五,和那个女的约好要去她家的,你可一定要来啊!”   他要不提醒,我还就真给忘了。   下了班,也没顾得上吃饭,来地下道找了张山,我俩就直奔那个女人家所在的小区。   按响了门铃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谁呀?”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三十多岁,也是一身休闲打扮,戴着眼镜,倒有几分帅气。   “请问你们找谁?”见门外站着两个男的,他显然有些意外。   “哦,您是方女士的爱人吧?是方女士请我们来的。”张山又换上那副深沉的嗓音说道。   “谁找我啊?”屋内响起了女主人的声音。她随之走了过来。   “哦……那个……快请进快请进!”看到是我们,女主人稍一愣神,就马上招呼我们进屋。   进门前,张山在背后摆了摆手,我随之打开了灵眼。   这……我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两位是?”见女人把我们请进屋里,男主人还算客气地问道。   “哦,这是张大师和王大师,得过真传,本事大着呢,我请他们来看看咱们家的风水。”女人小声地对她老公说。   听后,男主人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立刻换上一副强硬的口气:“小方,你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算命看风水搞迷信的,你自己信也就罢了,我管不了你,可你怎么能往家里领?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张山越听脸色越差,而我,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儿。   “张大师不是骗子,你不要当人家面这样说,多不好!”女人被她老公在外人前当面呵斥,面子上自然不好过,小声抗议道。   “不是骗子?也就你这种傻帽儿会相信!你在哪找来的?给他们点钱,叫他们马上走人!”男人越说越难听。   “……他们……真的不是骗子。”女人看看我俩,又看看她老公,左右为难。   张山的脸早已黑到耳根。估计要不是还有挣钱的希望,他早就一拳砸在了这个男的脸上了。   控制了一下情绪,张山说道:“方女士,既然您的老公不信这个,我看我们就改日再来吧。”说完,他拍了拍了我,示意要走。   而我却无动于衷,一副好戏就要上场的表情。   “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他们真的不是那些骗钱的,是真心想要帮助咱们的!”女人也有点火,她丈夫今天是太不给她面子了。   “哼!不是骗子?那好啊,让我信也行,你来算一算,我母亲姓什么?”那男人显然十分生气,走到张山面前,挑衅似的看着他。   “姓贾!”   所有人都愣了。张山自然不知道,所以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小方!你怎么什么都给他们说了!”男人反应过来后,自然认为是他妻子告诉的别人。   而女人却是一脸迷茫。   张山则更是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因为他不知道的事情,我更不会知道。   “哼,我再问你。”男人没能当场让我们出丑,怎肯罢休,瞪着我问道:“我的出生日期是什么时候?”   他之所以敢这么问,说明他老婆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年龄。   我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还是算了吧~这样容易造成家庭不和。”   男人身子一震,我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他的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恐怕和真实年龄不符。   “不怕!你说!说出来,我给你十倍的卦金!”男人估计也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他自然认为我是推断出来的,进一步逼问道。   “真的要说?”   “哼,你今天如果说不出来,或者说出来不对,不要怪我报警。”男人抱着膀子,一脸阴笑地看着我。   “好吧,1972年12月12日。”我不加思索,直接就说了出来。   屋里陷入了沉寂。   好久,女人对着男人说道:“他说对了?你不是七七年生的?”   男人脸上停滞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位,快请坐!”女人更加坚信他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忙把我们从门口向屋内让。   我拽着神情木然的张山从男主人身边走过,看也不看他。   “等等!”当我的屁股刚要碰到沙发时,男主人又发话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如果是老家的人,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以这种欺骗的方式得到!”   “对不起,我们什么也不要。只是应你夫人之邀,来解决问题的。”我此时胸有成竹,怎么在乎他说什么。   “什么问题?”男人问道。   “那要看她想解决什么问题咯~”我把双手枕在脑后,舒服地靠在了沙发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男主人的脸色忽晴忽暗,张山实在费解,扭脸小声地问我。   “你一会就知道了,今天该有故事听了。”我冲他神秘一笑,小声答道。   “你……你不要嚣张,我告诉你,这是我家!你们……你们私闯民宅,我要报警!”男人眼见对我没辙,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啊?貌似是您夫人请我们进来的吧?”我装作害怕的样子,讶然道。   “你们……你们宣传封建迷信,我就不信没人管得了!”男人说着就要拿起电话。   “张海涛,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不打这个电话,你可能还有一丝希望。”我根本对他的威胁和动作不屑一顾。   “啪”   男人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他不可思议地指着我,说道:“你……究竟是谁?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他现在的名字叫做张智光,连他老婆都不知道他的原名。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张山和女主人讶异的目光中坐直了身体,并没有理会张海涛的问题,而是冲他的身后,微笑地说道:“你好啊!咱们又见面了!”   第十八章 事情起因   张海涛立刻转身向后看去,可他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因为我早在进门前就开了灵眼,他身后的东西,只有我能看到。   男人的身后,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只不过一个脸色阴沉,一个却带着迷人的微笑。   可以说,她俩是一个人,只不过一个是魂,一个是魇。   他就是在金水河中被我和张山捞起的那个女尸——高苑!   “你好!”散发着迷人微笑的高苑和我打了招呼。   刚才的信息,自然都是她们告诉我的。   张海涛的额头不断地渗出豆大的汗珠,连流下来迷了眼睛,也不知道。他的“现任”老婆见状,赶忙扶他坐下。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张山趁这个间隙,小声问我道。   “你猜呢?”我笑了笑,逗他道。   “我怎么会知道?”   “金水河。”   “……那个女鬼?”   “不错!”   “恩……这下有好戏看了!”   男人坐下时,浑身好像虚脱了似的,没有了一点力气。   姓方的女人见状,不好意思地对我们道:“二位,真对不起,您看我丈夫这个样子,可能老毛病又犯了,要不,咱们改天?”   “呵呵,心病还需心药医。您丈夫这个病,今天我们就能给治好了!”张山知道了情况后,随即就换上了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虽然他当初对高苑差点害死他非常介意,但过后总是说,这样对待一个死去的人,封印尸体到河底,实在是太残忍了,那等于是永久的禁锢。   今天,总算让他碰到了很可能是凶手的人,怎会轻易放过?   我早就发现,这家伙的正义感是天生的。   “真的?那太好了!您看……该怎么治?”女人依然不知所以,还以为我们真的是要帮他老公。   张海涛大口的喘着气,就好像快要窒息了似的。   我和张山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过了许久,他好了一些,抬头对女人说道:“小方,我有点事想请教这两位,你能不能出去帮我买些茶叶?”   “咱们家有茶叶啊!”女人不解的说道。   “让你去你就去!咱家的茶叶你什么时候见我喝过?去买那种极品铁观音!”男人下了死命令。   等到女人极不情愿地开门出去后,张海涛瞪着我问道:“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我笑了笑,说道:“我知道的并不多,那要看你想交代多少了?”   “究竟是谁告诉你的?!”男人依旧不死心,还是认为秘密泄露了出去。   我还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向他身后的高苑:“你们缠了他多久了?”   脸色阴沉的那个说道:“自打被你放出来那天。”   灿烂微笑的接着说道:“唉,我让她走,她就是不走,说不看到海涛死,她是不会甘心的。”   “你还叫他海涛!?这个负心男人,就算死了我也要跟他没完!”脸色阴沉的高苑突然激动起来。“哼!往河底一沉就是两年,这份情,我要让他粉身碎骨!”   我看着她俩你一句我一句,也是挺意外,魂和魇居然能和平相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你……你有阴阳眼!”自打我问出了那句话,张海涛就筛糠似的抖起来,不时扭头看看后面,可他依然什么也看不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几个月,晚上都不好受吧?”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好吧,我全告诉你们……”张海涛彻底地崩溃了。   张海涛和高苑是大学时期的恋人,那时可谓是郎才女貌,令人羡慕。何况两人学习都那么好,人生的宏伟蓝图正在向他们展开。   大学毕业后,打工没两年的张海涛就掘到了第一桶金——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从一个南方客户手里接过来一批当时算是刚刚面世的山寨手机,说白了就是国外走私来的二手手机,流入到国内后重新整合包装再卖,成本低廉的很。   时逢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手机这个词刚刚纳入国人的思想。一批远低于市场价的手机,让张海涛在两个月内,就赚了几万块。   冒险的冲动在心底慢慢升起,于是他辞掉了原来的丰厚工作,毅然投入到走私手机市场的大潮中。   由于当时南方市场已经打开,但北方市场依旧较闭塞,于是他亲自到广州深圳香港等地找货源、谈价钱,低买高卖,逐步打开了郑州市场。   一年的时间不到,张海涛就已经积攒了几十万的身家,开起了汽车住起了洋楼。这套房子,就是那个时候买的。   这期间,他和高苑也有情人终成眷属,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不久后,由于生意越做越大,高苑也辞去了原先的工作,和他一起干上了倒腾手机的买卖。   但凡做生意的,都是越做胆子越大,越做越想一口吃个胖子。真正能时刻保持清醒的又有几个?   张海涛也不例外。生意大了后,他也舍得花钱打通各个关节,让自己的走私生意堂而皇之的经受住历次突击检查。   这种生意又岂能做得长久?终于在前年,张海涛用全部积蓄二百多万从深圳运来的一批走私手机,在湖北境内被扣了。   合着也该他倒霉,如果用物流的方式,一次一批,也就几批就到了,还安全省钱。但在张海涛眼里,时间就是金钱,现在这几年做手机的人也多了起来。谁能第一时间把货搞来,就能抢占整个市场。   利益的催使下,他铤而走险,专门雇了货车,直接从沿海城市往这里运。   本以为沿途的小鬼神仙都打点到了,万无一失。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个不注意,那就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这下张海涛慌了神,连忙动用自己的关系,四处求神拜佛。   可是一切都晚了,刚好当时一个电视台在拍新落成的高速检查站。被查处后,当晚就上了新闻。   迫于舆论的压力,他的这车货物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出的。   张海涛急得每天在家里团团转,却毫无办法,打电话给人家,也都劝他算了,放手吧。自己能脱身,就已经是很幸运了。不然的话,追查起来,判他个几年也不为过。   高苑也劝他,不行就从头再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前那没钱的日子不也是照样过么?何况现在有房子住,有车开,只不过是存款没了而已,比起刚毕业那会,已经好太多了,不要想不开。   这些其实张海涛都知道。如果仅仅是自己的钱,他也许真的就能放下,可这次为了配合一个牌子的手机在海外上市,抢占市场,他东拼西凑,能借的都借,车和房子也都抵押了,还差三十万。   狠了狠心,张海涛当时就拨通了放高利贷的电话。   第十九章 一张保单   本以为也就是临时用一用,等几天后一到货,自然迎刃而解。三十万,七天一成的利息,对马上就要到手的几十万利润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可现在,别说是三十万的本金,就连三万块的利息,张海涛也拿不出来。   眼看还贷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张海涛也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让他放弃现在得来的这一切,他宁可去死!   一张保险公司的宣传单,却在此时从门缝中塞进来,跳进了张海涛的视野。上面的内容,就好像一个恶毒的咒语,在逐渐腐蚀着他的心灵。   一个邪恶的想法,在张海涛的内心深处,开始生根发芽。   第四天的晚上,张海涛搂着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妻子,说道:“小苑,明天咱们去开封吃夜市吧?顺便散散心,这几天我在家都快要憋疯了!”   “好啊!你早就该出去透透气了!”难得丈夫肯走动,高苑立刻举双手赞成。   “那好,咱们明天下午到了先逛一逛,晚上吃完夜市开车回来,怎么样?”   “啊?为什么不住一天?包公湖旁边有一个风景很不错的酒店。”高苑有些失望。   “省钱啊!咱们现在再不省,你老公将来怎么东山再起啊?”张海涛笑得有些勉强。   “好的,老公!只要你能想开,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咱们大不了从头再来。”   “恩,你愿意帮助老公么?”   “我当然愿意!”   “……”   第二天,两人中午吃过饭后,开车来到开封。玩了一大圈,吃过晚饭后,又返回郑州。   路上,张海涛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地看着因玩累已经熟睡的妻子。   终于,他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慢慢把油门踩到了底。   前面有一辆车,他在撞上前的瞬间,把方向盘向左打了一点。   既然没有活路了,要么就一起死,要么就拯救我。他当时这么想。   三天后,张海涛出院了,他仅仅是受了轻伤。几天后,他又拿到了妻子的死亡赔偿金共计55万。   还了高利贷,张海涛用剩下的25万,又继续做他的手机生意。由于这个时侯做手机渠道的人已经很多了,他的生意也一直不温不火,竟再也无法翻身。   说到这里,张海涛停住了,看着我们,示意他说完了。   “完了?”张山问道。   “完了。”   “再想想。”张山逗着他。   “你们还想知道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张海涛一下怒了起来。“要杀要剐随你!我反正也过够了!你当我这两年过的舒坦么?!”   “我提醒提醒你?金水河?河底?”张山终于把话放了出来。   “什么!”张海涛又一次剧震,“你们究竟知道多少?”   “不多,告诉我们,谁教你这么做的?”我趁他心神不宁,逼问道。   “我不能说,你不要逼我,我说了,我会死的!”张海涛大口的喘了几下,可见他此时有多么得震惊。   “哼,不说你就不会死么?”张山身子前倾,盯着他说道。   张海涛内心显然在做剧烈的斗争。许久,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杀了我吧。”   “不说也罢,我们也不是很想知道,既然你都承认了,我们也算把这件事搞清楚了,自会有人来惩罚你!走吧!”说完,我和张山就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你们……你们不报警么?”张海涛有些意外。   “报警?有比坐牢更严厉的方法可以惩罚你,我为什么要报警?”我转过身来对张海涛说道。   “照顾好他!”临出门前,我对张海涛身后的高苑说道。魇对我会意的一笑,而魂则叹了口气。   我第一次和魇站在了一边,对待这种人渣,就要用比他更残忍的手段。   “你们别走!帮帮我好吗?我可以给你们钱!”张海涛在我们身后喊道。   “你要帮他么?”我问张山道。   “哼!拿这种人的钱,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张山瞪了我一眼,就大步向前走去,我们都没有再回头。   “你为什么想知道谁是他的军师?”出来后,张山不解的问道。   “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显然不是什么好鸟,你不觉得市医院的电梯也邪乎得要命吗?”我随口推测道。   “对啊!说不定这两件事,就是一个人干的!就算不是,俗话说臭味相投,也会有联系。”张山恍然大悟。   “恩,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市医院小护士的死究竟是不是人为的?如果是,杀死她又有什么目的?”我心想如果张海涛肯说,事情就会简单很多,两件事到底有没有联系,一目了然。   可我们又拿他毫无办法。死,比起现在,对他说来倒是一种解脱。   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宋东风。   “喂!你们在哪呢?”宋东风少有的竟然语气颇为紧张。   “我还找你呢!那部电梯确实有古怪,你能不能联系一下设法关闭?”我一看到他的来电显示,就想起了这一出。   “现在不能关!你快回来吧!这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宋东风那边突然嘈杂了起来,我貌似还听到那个杨队长在旁边吼道:“你们要不把我的人想办法弄出来,我就告到你们局长那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着我。   “你发小儿,那个刘云龙,丢了!”宋东风大声地喊道。   “什么!?”   “你快回医院来!回来再说!”宋东风说完,就挂了电话。   “什么情况”刚放下手机,张山迫不及待地问道。   “刘云龙……丢了。”我魂不守舍地说道。   打的回到医院,急诊一楼大厅里正吵得不可开交,杨队长带着几个昨天都打过照面的刑侦科探员正围着宋东风一个人,外面还裹着一层看热闹的。   医院保安想管,但看到是刑警,也不敢上去触那个霉头。   我跟着张山拨开人群,凑了上去,正看见杨队长指着宋东风的鼻子说道:“小宋,你这么说话就太不负责任了。你来的这两年,我那哪件事没配合过你们?哦,现在倒好,出事儿了你把嘴一抹,说意外事故。敢情丢的不是你们的人!”   宋东风刚要说话,被张山拦住了,问他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刘云龙呢?”   “你是谁?”杨队长见突然冒出来个管闲事的大汉,压根没好气儿。   “我又没问你,你插什么嘴?”张山可不管他是警察还是领导。   “唉~我说你管闲事也不看看是谁?这是你能管的么?”杨队长还没发话,他后面的几个人就不愿意了。   这帮子刑警,平时出去办案,那都是钟馗一样的待遇——你得当神供着。几时被普通老百姓这么顶撞过?   杨队长早就看到了跟在张山后面的我,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宋东风,要听他解释。   “哦,不好意思,杨队长,这也是我的同事,张山。”宋东风马上说道。   “别说那没用的!我就问你刘云龙怎么丢的?去哪了?”张山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我也说不清。”宋东风推了推眼镜,看着张山说道。   第二十章 未知楼层   “说不清?说不清就想办法弄清!一帮大老爷们不去处理问题,在这瞎搅缠!就这么说能把丢的人说出来啊?”张山就像个领导,一下把周围大大小小连杨队长在内的所有人都给熊了一通。   “去!去!去!看什么看?不好好住院看什么热闹?再看一会都拉你们去录口供!想睡觉的都赶紧回去!”这家伙见里圈的人不吭声了,又冲着外圈看热闹的人轰了过去。   人们顿时作鸟兽散。   没人再好意思说什么,因为张山这家伙的确说得有道理。   “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一下。”我见张山镇住了场面,开始出来给他们台阶下。   “杨队长,不好意思,您能不能说一下刘云龙失踪的情况?”我并没有问宋东风,而是直接问向了杨队长。一方面是给他个面子,毕竟人家一个堂堂刑侦大队长被张山吵,实在说不过去。再者赶紧把话题扯开,省得他们一会缓过来劲儿,又拉着张山不放。   “哼!”杨队长先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不屑的声音,又用嘲弄的口气说道:“你们保调局不就是专管这些事儿的么?你领导都说不清,我这个普通人又怎么能说得清?”   “您就别再生气了,咱们这不是在解决问题嘛!我知道您的心情,我们也很想赶快把他给找出来。实话跟您说吧!刘云龙我俩是发小儿,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把他找回来!”到最后,我也越说越严肃。   “好了,既然说不清,就去看录像吧!”宋东风见杨队长不说话,接腔道。   我们又来到了医院后面的监控室,杨队长则派了他们的人,守在一楼东头的电梯口,严禁任何人使用。   这下子刑警队一接管,医院保安们都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来阻挠了。   路上,宋东风和我们说了大概的情况。   其实监控室这两天一直是由市局技术科进行托管的,目的是反复分析案发前后录像视频,彻底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由于是一个单位的,刘云龙自然就让他们在查看录像的同时,帮忙监视一下案发电梯的动静。   也得亏是熟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这才连忙上报。直到现在,也才据事发刚过了一个小时。   调出了录像,这里的一个同事向我们说起当时的情况。   晚上七点刚过,他就从录像上看到刘云龙站在一楼电梯口和一个中年妇女发生了口角。后经调查,这个女人是医院九楼妇科的一名值班大夫。   一楼电梯间的监视器里,刘云龙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两把椅子,卡在电梯门上。电梯既然关不了门,自然哪一层也去不成。   这家伙正坐得无聊,走来一个拎包的中年女人,看样子是要上电梯。   刘云龙当然不会如她愿。开始时两人还耐心对话。但没过多久,不知道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刘云龙突然转身,坐在了椅子上,不再搭理这个女人。   女人恼了,走上前一步,指着刘云龙的鼻子,嘴不停地动着,好像情绪已经开始激动。   我很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无奈监视器并没有装麦克风,都是没声音的图像。   过了没多久,女人貌似也喊累了,停下来休息了两秒钟,走上前来,看样子打算跨过刘云龙进到电梯里面。   电梯门口摆了两把椅子,上面还坐着个大小伙子,哪是说跨就跨过去的?女人腿没抬高多少,一脚就踩在了刘云龙身上。   这家伙的暴脾气可就憋不住了,马上站起来和那个女人争吵。   谁知道就在他站起来拍身上鞋印的那一下,女人踢倒椅子,就挤进了电梯。   这下刘云龙可不愿意了,就要进去拉她出来。   刚一碰,这个女人就大喊大叫。吵得刘云龙竟捂住了耳朵,可见当时分贝有多高。   喊了一会,把附近的人都招来了。眼看没办法,刘云龙就关上了电梯门,同时低头冲女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按下了九楼。   两人在电梯里也不停地争吵,直到门打开,九楼到了,女人才骂骂咧咧地走出了电梯。   待关上门后,刘云龙又按下了一楼,看来他是要下去接着守。   到目前,都没有什么可疑情况发生,不过直觉告诉我,要发生情况,就是在他独自一人下楼的这十几秒内。   电梯,在八楼停住了。门打开来,外面黑洞洞的,貌似走廊的电灯坏掉了。   我扭头看往另一个监视器,里面是八楼电梯间此时的情况,灯正好好地亮着。   我开始感觉事情不对劲了。   画面里的刘云龙向外探头看了看,又按下关门键,可门却根本毫无动静。这家伙没办法,犹豫了一下,随即走出电梯。   几秒钟后,电梯门关上,下到了一楼,画面停住了。时间是19:11分。   “完了?”张山问道?   “没有了。”   “他不是去八楼了么?”   “小赵,调当时八楼视频。”宋东风吩咐道。   画面更换到八楼的电梯间,灯好好地亮着,时间是19:10分。看了两分钟,画面内毫无动静。   “难道他去的不是八楼?”张山又问,这也是我心里所想的。   “调出所有楼层的监控录像。”   一到十三楼的电梯间视频,被分布在所有显示器上。时间都指向19:10分,两分钟后,除了九楼出来的那个女人,再没有任何的动静。   刘云龙竟然没有踏入大楼的任何一层!   那他当时走出去的地方,又是哪里?   这部电梯究竟在那一刻,停在了什么地方?!   “他……他究竟去了哪里?”我指着显示器,感觉自己的汗毛都是立着的,问宋东风道。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说不清。如果不是小赵当时就发现了这个情况,恐怕咱们现在还都蒙在鼓里呢。”宋东风苦笑道。   “电梯舱道和地下室检查了么?”我随即想起这两个高危地段。   “都查了,没有任何问题。”   监控室内又陷入了沉寂,每个人应该都有相同的感觉,这段视频看得我头皮发麻。   这家伙踏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空间?   他到底能不能回来?   宋东风打断了我的思路,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下一步,我想让你们俩去把他找回来,顺便彻底查清这个电梯的问题。”   “找?怎么找?”我还处在深深的恐慌中。   “他怎么去的,咱们就怎么找呗!”张山倒是反应挺快。   “你是说……咱们也坐电梯?”我忍不住抖了一下,恐惧顿时袭来。   第二十一章 致命摇摆   要说经过防空洞的那一次事情,我胆子要大了许多。可今天的情况,显然又不一样。那次是有目标有准备,且又无路可退,豁出去了。   但这次,全然不知道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去哪里?查什么?怎么查?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只有一条,是明确的,而且是不能不接受的,那就是把刘云龙找回来。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宋东风对张山说道:“既然他是在电梯里走丢的,就去电梯里把他找回来。说吧,需要什么?我马上安排人去准备。”   “走吧~!我的师叔,扶尸咒都不怕,还能怕这个?”张山乐呵呵地拍了拍我,示意别太紧张。   “我也要去!”我身后的杨队长突然说道。   “杨队,我不是不让您去,这种事情……”   宋东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你不要说了!我的兵丢了,我不去找谁去找?想我杨刚这半辈子也算是枪林弹雨,什么场面没见过?多大的事件没处理过?就唯独这一次,算是我最头疼的一次。如果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宋东风又想说什么,却被我阻止了。   我理解他,在杨队长这种老刑警心里,正义永远是不可战胜的。当他越感觉到对手的强大和难以应付,他就越要想尽办法战胜对方。如果退缩,这种阴影就会笼罩他一辈子。   那他今后的工作和前程,也就算走到尽头了。   这就是所谓的“亮剑精神”,不管我能不能,但我一定要做!   做,就有可能!不做,永远不可能!   “……好吧,我派人去准备家伙,二十分钟后出发。”宋东风盯着杨队长看了半天,知道说不动他,也就放弃了。   问清了张山需要哪些东西后,他就马上着手置办去了。   而我和张山,还有杨队长回到了一楼东头电梯口,等着上去的那一刻。   “我说小王,这个世上真的有鬼么?”沉默许久,杨队长可能还是多少有些紧张,竟然主动找我攀谈起来。   “信则有,不信则无。”其实我比他也好不到哪去,自从听说要上去找刘云龙,我的心跳就没下过一百。   “怎么讲?”   “鬼,说白了只是脱离了肉体的思想。鬼也有好有坏。人善,则鬼善;人恶,则鬼邪。   鬼,其实就在每个人的心中。”我说完后,杨队长又陷入了深思。   张山这家伙倒是精神十足,一会和我闲聊两句,一会又自己哼着小曲儿。全然没有一副即将要上战场的样子。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宋东风才把东西置办齐,拿了过来。这其中主要是去找那些张山要的东西,比如说硫磺、黄裱纸、朱砂这些。还有把一尺来长的桃木剑。   我是头一次见他用这么多东西,搞得跟个道士似的。   张山又从刑警队那里借来一把手枪。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用这家伙给我的匕首。枪不会用,搞不好反伤了自己人。再说了有他俩在,我拿不拿枪都一样。   杨队长自然有他自己的配枪。   一切准备完毕后,我们四人踏入了电梯。   宋东风又塞给杨队长一部对讲机。说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先带着吧,有备无患。找到刘云龙后,如果条件允许,尽量把情况调查清楚,咱们也好对上面有个交代。”说完,这家伙退出了电梯。   “怎么?你不去?”我奇道。   “呵呵,我只是负责人员招募调度和危机公关,没有处理这种事件的能力。”宋东风厚着脸皮说道。   我愣了。张山嘴形不动,嘟囔道:“看见了吧,这家伙才是亲娘生的,咱们都是后娘养的。他不去也好,省得我还得多照顾一个人。”   杨队长可能知道,什么也没说,伸手按下了关门键。   我们三个人在电梯里沉默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连张山此时也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   过了许久,杨队长打破了沉寂,问道:“怎么去?”   是啊!怎么去啊?我俩也不知道啊!   “这事儿,得撞,看咱们仨够不够让人家请的资格了。”一有人说话,张山这家伙就来劲。   杨队长听了,也没说什么,毕竟这种事情他没有经历过。   我走过去,把每层按钮都按下,让电梯逐层向上爬去。   电梯一层一停,其实对我们心理是个巨大的考验。   每次开门,我都很矛盾,既希望是正常,又想它赶紧把我们送进去。   “所有楼层电梯间的照明都完全正常,如果发现特殊情况,你们就可以考虑进入了,我会在监控室时刻注意你们的动向。”对讲机里传来宋东风的声音。   很快,我们就把所有楼层都遛了两遍,又回到了一楼。   “这怎么办?”我问道。   “接着遛呗,遛到为止。”张山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六四式,一边说道。   舱门再次关上。   “师叔,还记得咱们在防空洞里的哪次鬼打墙不?”张山突然抬头问我道。   “嗯……”我当然记得,虽然碰到两次鬼打墙,不过第二次时张山已经人事不省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刚下去的那次。   “要不我再激发激发你?”这家伙呲着满嘴大白牙,说话就要伸手过来。   “一边玩去!我那是破幻境,又不是触发。”   “试试呗,不试怎么知道?你放心,这次我一定注意力道。”   “滚……”   “别吵了!有情况!”我俩正闹得不可开交,杨队长低声吼道。   抬头看去,显示楼层的液晶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道横杠。   “怎么回事?”我刚问出这句话,电梯舱突然上下晃动起来。   “喂!喂!马上查一查电梯究竟怎么回事?!”杨队长拿着对讲机向外面呼叫,可是除了沙沙声,没有任何回音。   电梯还在上下晃动,我们三人已经快要站不稳了。杨队长把对讲机塞了回去,冲我们喊道:“抓好旁边的扶手!腿稍微弯曲,防止坠落!”   我抓着扶手,心想完了,这个晃法,那钢缆坚持不了多久,搞不好就是一股脑全摔下去的结果。   晃了不到一分钟,电梯终于平静下来,张山站直后,还试着蹦了两下,看得我心惊胆战。   电梯是停住了,但是门并没有开。杨队长试着按了按开门见,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把所有按钮都按了个遍,我们才知道,电梯看来是坏掉了。   第二十二章 这是哪里   “怎么办?”按遍了所有按钮,包括求救键,都没有任何反应,杨队长也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我问道。   我抬头瞅了瞅天花板,上次和刘云龙就从上方逃生的。不过是旁边那部,这部显然经过装修,明亮的顶灯照镶满了整个天花板。如果想要从这里爬出去,除非把灯都打碎,将整个顶都掀掉了才行。   “先把门打开再说!”张山可不愿意干耗着,说完就要强行扒门。   这家伙的力气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叹服了,手指挤进门缝内,还没怎么用力,一尺来宽的缝可露了出来。   “嘿!”随着张山的一声低吼,电梯门全被推进了滑道内,完全打开了。   “什么情况?”杨队长迫不及待地问道。我早就习惯了,只要有这家伙挡在门口,你就压根什么都别想看到,还是等他主动让路才是上策。   “这……我的老天爷啊……咱们不会是掉到……阴曹地府里来了吧?”张山说话都结巴了,转过身来,让给我们半拉门缝。   “这……”我跟杨队长探头一看,瞬间也愣住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一截长长的甬道,和我们在防空洞里见的样式差不多。只不过宽了不少,三五个人并排走也不嫌挤。   在前方二十米处,墙壁上一边一个架着两盏烛台,里面居然还燃着烛火。   烛台后面,居然有一扇枣红色的老式大门,上面还镶着一颗颗铜钉。   整扇大门在烛光的映射下忽明忽暗,格外诡异。   “市医院里不可能有这个地方!”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看看去?”张山回头瞅了瞅我俩,也不管是否同意,就一脚踏了进去。我想说什么,但看见杨队长拔出了配枪,看着我,那意思就是“你先走,我殿后。”   不管什么情况,在刘云龙目前失踪的情况下,即使是刀山火海,恐怕也要闯一闯了。想到这,我把话又吞回了肚子里,迈步跟上前面的张山。   走了几十步,我感觉张山越走越快,他的步子大,我得小跑才能跟上。   很快,这家伙就不跑了,停下来看着前面,问我道:“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我回头看了看杨队长,身后十米处,是我们坐上来的电梯,里面还亮着灯。   没什么不对啊?   “这条甬道有这么长么?”杨队长朝前面看了看,说道。   是啊!我这才醒过来,刚才我们跑了有快五十米了,这条只有二十来米长的甬道,早该跑到头了,为什么只走到中间的位置?   “如果我没猜错,咱们又被困住了,嘿嘿。”张山扭过脸来看着我,一副欠揍的表情,他居然以遇到这种情况为乐!   我不相信,走过张山身旁,向前面十米处的大门跑去。   那扇大门就好像会往后退似的,无论我怎么加速,距它始终有十米左右,这个触手可及的距离,现在竟然如此遥远。   身后的张山说:“看见了吧?现在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就被定在这中间了。”   杨队长也试着向回走,却只见他在原地运动,竟是回也回不去了!   我又试着运用“破幻境”,依然无效。难道这里是现实存在的?不是幻象?   张山看到我的动作,他知道我想干什么,接着说道:“看来,咱们是踏进阵法了。”   “阵法?那不是排兵布阵才用的东西么?”杨队长也停了下来,回头问道。   张山笑了笑,说道:“阵法也分很多种,有对人的,有对天对地的,有打仗的,也有能独自运用的。对走阴人来说,这些能独自运用的阵法可是一门特殊的学问。不但能困住和打击敌人,甚至可以用来劳动和看家护院。”   “那照你这么说,这部电梯果然是被人动过手脚了?”我反应过来。既然阵是人布的,那这里就没有凭空出现一个阵的理由,必须得有人来布才行。   “看样子,十有**啊!”张山伸了个懒腰,说道:“运动过了,咱们该干正事儿了吧?”   “你能破阵?”我正愁怎么出去,没想到这家伙早就胸有成竹,怪不得刚才那么高兴,感情人家压根没当回事儿。   “嘿嘿,小时候跟师傅偷学的,爷爷不让我学这个,运行阵法,必须要先集魂才可以。没有魂则不成阵。掌印人虽是与魂魇打交道,但却不能令其为己所用,那是坠了魔道。”张山一边说,一边数着地上的砖。   “跟着我啊,这里,朝前走四步,然后左转。”张山说完,竟然然沿着右侧,朝前走出了两米多,把我和杨队长都看愣了。   “嘿,这小子,还真有一套!”杨队长笑了笑,把枪收起来,示意我先走。   我们左走走,右走走,有时候还要退回来几步。十米的距离,竟然走了半个小时。三个大男人排成一排,跟跳大秧歌似的,在这昏暗的甬道里扭来扭去。   “好了!”终于,张山走到了门前,抬手推开了这扇枣红色的大门。   我和杨队长又紧张起来,不知道门后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门开后,张山抢先一步跳了出去,他这一闪身,我看到外面的情景,也是一愣。   门后的各种古怪现象我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居然还是市医院正常楼层的电梯间,但是黑洞洞的,没有灯。   走了出来,回头看去,哪还有那条甬道的影子啊?身后就是开着门的电梯舱。我和杨队长愕然了。   出了电梯间,整个楼层都没有灯,窗户外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只剩下每隔不远一个“安全通道”的指示牌,放着幽蓝的光线,连字也看不清。   “这是几楼啊?”我一边问他们,一边走向前方不远墙上挂着的楼层指示牌。   市医院每个楼层出电梯后都有一块指示牌,上面会注明本层科室和各个病房的布局,方便来人查询。   走近指示牌,我借着远处电梯舱的灯光朝上面看去。也不知道是看不清还是太暗,指示牌上面的字一个个歪歪扭扭,跟蝌蚪似的,居然半个也不认识。   我赶忙叫来张山和杨队长,看他俩谁眼神好,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但杨队长的表情明显告诉我,他也看不出懂。   正纳闷间,张山脸色大变,掏出手枪,咬破手指,把“舍利血”涂在枪口上,紧张地四下张望。   “干什么你?”我瞧着他,一脸的问号。   “你知道这上面是什么文字?”张山并没有看我,眼神还在四处巡视。   “什么?”   “这上面的你看不懂就对了!这是冥文!是写给死人看的!”   第二十三章 死人病区   “什么!”我这一听可就炸了窝了。怪不得张山突然如此紧张,这层楼果然不寻常。既然都是写给死人看的,说明这里就不会有活人。   想到此处,我胳膊上的汗毛又一根根竖了起来,看了看杨队长,他倒还算镇静,但也把枪握在了手中。   “那……刘云龙应该就在这里了?”我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   “看来是没跑了,算这小子命大,刚进来还没玩够,就被咱们给找到了。”张山虽然表情严肃,但说话还是依然如故。   “但是……”我又想到一点,接着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有一个阵,如果没有你,还真就被困在里面了,他难道没有遇到么?”   张山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有什么触发条件,这个阵才会启动,作用就是防止有人意外闯进。也许是我强行打开了电梯门,也许是咱们人多,都有可能。总之出去后下到舱道里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观察了一阵,这个楼层和其他的楼层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于是我们决定从大楼东侧往西头逐间排查。   张山依然在最前面,我在中间,杨队长断后。我们沿着走廊,往病区走去。路过走廊的一排窗户时,我向外看去,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不知道窗外是哪里。   西侧病区的最外面,就是护士站,靠近那里后,张山反而停了一下。我忍不住踮起脚尖,隔着服务台往里面看去。   这是……一个背对着我们的人,正坐在护士站的办公桌旁,右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向上高举且反扭着,猛一看倒好像在跳舞,还有点眼熟。   我们绕到护士站的出口,这下看清了那个人的全貌,这分明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小护士。背对着外面,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还没等我仔细去看,张山这家伙就走了进去,想要弄个清楚。杨队长也是小心谨慎的人,跟我站在外面,盯着这家伙的一举一动,防止有意外发生。   只见张山慢慢走到那个小护士一侧,探出半拉身子朝人家正脸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张山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忙从衣兜中取出一张黄裱纸,借着刚才已经被咬烂的手指,在上面飞快得写着什么。   片刻,他把写满了字的黄裱纸伸手贴在了小护士的头上。   我和杨队长看得是疑惑不已,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   还没等我们问他,张山就搬着凳子,把小护士挪了过来,正脸朝向我们。   “啊……”我禁不住一声低呼。   杨队长也看清了小护士的脸,说道:“这不是……摔死的那个小护士吗?”   怪不得看背影这么眼熟,小护士被发现时,保持的就是这个姿势。   此时坐在那里的,正是她……不,准确说,是她的尸体。   可我记得在地下二层的停尸间里,它已经摔成两半了啊,怎么这会又恢复了原样?   见我们愣着不吭声,张山说道:“甭管是什么,出现在这里,一准儿没什么好事儿,我先想办法镇住它,等找到刘云龙,立即撤出去!”   我和杨队长也立刻紧张了起来。刚到这里时,虽然古怪,但还没到吓人的地步。照现在的情况看,恐怕这个地方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呆的。   “抓紧时间!逐个搜索病房,一定要尽快找到刘云龙,越快越好!”张山一边朝外走,一边掏出了枪,拿在手里。   我和杨队长跟着他,转身就推开了护士站正对面的那间病房门。   这是一个双人间,屋里的窗户依旧没有任何光线射进来,映衬着惨白的病床和被单,格外显眼。   我本以为病房内空空如也,可细看之下,竟然发现床上的被单并不平整,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下面。   “啪!”杨队长点燃了打火机。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们看到床上的情景,都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两个早已死去多时的人,此刻正躺在病床上。   之所以说他们死去多时,是因为两人不但肤色极不正常,而且明显都已有脱水的情况,灰褐色的皮肤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里面那张床上的人,头上还裂着一道大口子,还能看到已经发黑的血迹。   如果这画面发生在太平间,倒也不会觉得太离谱。可如今,两个死人躺在病床上,一副生病住院的样子。   更诡异的是,它们手背上,居然还都打着吊瓶!   我正琢磨给死人打吊瓶有什么用。张山没有吭声,挥了挥手,示意我们马上退出去。   出来后轻轻关上了门,我们心里都翻腾了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这一幕。过了一会,张山什么也没说,又走向了旁边的那扇门。   连着闯了好几间病房,居然每间都是这个样子。那些病床上的死尸千奇百怪,有的甚至都已经是一滩肉酱了,竟也挂着吊瓶。   越往下看,我们心中就越震惊。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专门为死人而设的病区,只不过我们不知道死人还需要看什么病?   更让我揪心的是,这样一个诡异的空间里,刘云龙究竟是活还是死?一种不详感正逐渐上升。   来到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病房,张山似乎已经有了放弃的打算。既然前面的每间都是那个样,这间恐怕也不会例外,再进去看一眼也是多些恶心。   但我反而觉得这间有点不同寻常。哪里不对,倒也看不出来,只不过是凭空感觉而已。   见张山没有推门的打算,我踏前一步,握住了上面的把手。   轻轻一扭,门紧跟着就开了。我不敢进去,只是探着头向内张望。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和前面的不同,倒有点像特护室的样子,病床也比普通的略大一些,上面躺着的“东西”,依然看不清楚。   杨队长走上前来,又点燃了打火机,朝里凑去。   “刘!”“小刘!”我和杨队长异口同声地喊道。   床上躺着的,不是刘云龙却又是谁?   门外的张山闻言也赶忙冲了进来,和我们一起抢到了病床旁。   刘云龙此时虽然安静地躺在床上,但双眼紧闭,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向外暴着,三分像人,七分像死人。   杨队长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搭到刘云龙的手腕上。我不敢这么干,只是瞪大了眼看着杨队长,等待他确认信息。   片刻,杨队长抬起了把脉的手,又翻开刘云龙的眼皮看了看,说道:“把不到脉,但还有体温,什么情况很难说,带上他快撤!”   我听后,心直沉下去,但慌神间还没忘把刘云龙架起来,扶到了杨队长的背上。   第二十四章 患得患失   杨队长刚紧了紧趴在他背上的刘云龙,我们却感觉到一阵凉风从走廊上吹了进来。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窗户,虽然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但两扇玻璃窗都是紧闭的,怎么会有穿堂风呢?   张山离走廊最近,愣了一下后,低声喊道:“不好!这股风恐怕要吹掉我的符!”说完,马上朝门外跑去。   我也赶忙跟了出来,让杨队长背着刘云龙走在最后面。   走廊黑得一眼看不到头,只是每隔不远有一个应急通道的指示牌,还散发着极为微弱的蓝光。   张山可能怕到我们跟丢,并没有直接冲过去,只是站在稍靠前一点的位置,努力向黑暗中看着。   我正要问他什么情况,却听到远处护士站方向,传来一阵“吱扭吱扭”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却又想不起是什么。   “这是护士打针送药时推的小车吧?”杨队长背着刘云龙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后面低声说道。   哦!我恍然大悟。可是,这里又怎么会有护士呢?护士站里只有那个死了的……我心里顿时一阵恶寒,如果是这样,那就太诡异了。   “吱扭”声越来越近,我们都站在原地不敢动,眼巴巴得瞅着前方,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黑暗中,渐渐的一个轮廓显现了出来,一个穿着白衣的人,正推着辆摆满了药水的小车,慢慢朝这里走来。   这个人姿势很怪异,一条胳膊高高地举着,似乎还一瘸一拐。   随着越来越近,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还是出现了。   推车的,正是那个死了的小护士!   张山贴在她头上的那道符早已不见了踪影,看来八成是被刚才的风吹掉了。   一个全身骨骼都折断了的死人推着一辆车在走,只是想想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了,何况亲眼所见。   这个小护士沿着一边的墙在缓缓前进,看样子是要到顶头关着刘云龙的这间病房来。   我们悄悄地挪到了走廊另一边,眼瞅着它擦肩而过。好在小护士那早已干涸的眼珠貌似什么也看不到,对我们的存在毫无感觉。   但走过时,我依然紧张得要命,怕她会突然转身就扑过来。   待她进了顶头的那间病房,我们再也不敢多停留片刻,护着杨队长和刘云龙,向走廊口的护士站走去。   路过一间病房时,我似乎看到门上的玻璃窗后,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虽然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但我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难道病床上的死人都到活动时间了?   我不敢再多想,扶着杨队长,朝张山追去。   回到护士站,张山让我们在外面等着,他自己又迈了进去,低头在地上找着什么。   “不对……有鬼……”片刻后,这家伙一边自己小声念叨着,一边直起了身子,手指捏着那张他先前贴在小护士头上的那张符。   “有什么问题?”我忍不住问他道。   “你看这里。”张山说着,走了出来指给我看符上的一角。“这是一个人的指纹。爷爷教给我的符都被特殊处理过,除了画符的人外,谁动都会留下印记。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张符被人动过,说不定是故意从小护士头上揭下来的。”   除了咱们谁还会来这里?我是真不敢相信。就算是来了,还专门跑到死尸身边揭下这张符,那又岂会是一般人有勇气做到的?   “会不会是那个小护士自己揭的?”杨队长也不相信张山的说法,提出了唯一的合理解释。   “那怎么可能?”张山不屑道:“我这叫安魂符,是专门用来压制起尸的。尸体贴上这个,绝无自己能动的道理!”   “不过在这里也不好说……”我刚接上话茬,就听见走廊的那头响起一阵毛骨悚然的叫声,听不清是男还是女。   随之,“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瘸子在跑步。   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眼,看来大家都猜到了结果。那个死了的小护士似乎发现什么异常,跑了出来。   “快走!”张山片刻也不敢耽误,领着我们转身要走。   可扭过脸来,一幕更加震撼的场面正在我们身后发生。   护士站在整个病区的中间位置,我们刚才走的是南半边,现在转过身来,却看到北半边所有的病房门全都打开了,而且正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走出来。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哪还敢细看?头也不回,迅速绕过护士站,朝病区外跑去。   张山边跑边从裤兜里掏出两个手雷大小的瓶子,拧开盖后兑在一起,摇晃了几下,停下来示意我和杨队长先过。   脚步声更加密集了,又跑出去十几步后,我转过身来。   好家伙!病区里黑压压的都是人影,正相互推挤着向这里走来。张山拿的瓶子里面好像是一些粉末,他刚从走廊一边到另一边,撒了条横线。   他随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地上的粉末。   这条“横线”瞬间燃烧了起来。起初我还以为是火药,但它却散发出很暗的青色火焰,而且窜得老高,还始终保持着燃烧状态,形成了一堵名副其实的“炎墙”。   远处的人影看到这堵“炎墙”,竟然停下了脚步,甚至还有后退的趋势。张山见起了作用,回身走到我这里,说道:“走吧!足够挡到咱们离开了。咦?他们俩呢?”   我赶忙扭头向后瞅,这一看,心里更加凉了,杨队长和刘云龙都不见了!   脑门上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我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跑出病区时,杨队长就在我身后;刚才张山造这道“炎墙”前,杨队长刚从我身边跑过。我停下来回头看张山时,他们俩应该还在我身后。   可张山这一系列动作仅仅用了几秒钟,就这短短的一眨眼功夫,他能背着刘云龙去了哪啊?   “去电梯!”张山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俩,拉着我朝电梯间跑去。   “千万别再出事儿了!最好他俩已经进了电梯等着我们。”我一边跑,心里一边这么想。   可拐过弯,进了电梯间,我俩还是傻住了。   本来一直开着的电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自己关上了!   难道杨队长已经背着刘云龙乘电梯下去了?这个念头也仅仅是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绝对不可能!   首先杨队长没有不等我们先走的理由,何况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刻,留下我们独自逃生,相信对于他这种老刑警,是一定做不出来的;再者短短的十几秒,要背着个人跑过去,关上电梯门下去,还不被我们发现,也是相当有难度的。   要知道电梯开关门时,是会有声音发出来的。   张山走上前,又试着要用力掰开电梯门。可这次他徒劳了,两扇门像被焊死了一样,任凭他用尽全力,也不能敞开半分。   第二十五章 跳窗逃生   “走楼梯!”张山又往外探头看了看,当机立断,带着我朝电梯间对面的消防通道走去。   可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存在,走楼梯有用么?能走通么?   推门进了楼梯间,我们自然不会傻到往楼上去,顺着向下刚跑了半层,就无路可走了。   正如我所猜测,一面墙堵在了楼梯的尽头。这里本来就是单独的存在,又怎么可能让我们顺着楼梯安全离开呢?   我转身刚要回去,却听张山喊道:“是谁?!”   紧接着,“啪!”一声枪响,子弹竟然擦着我的头顶飞了过去。   我直接吓得不敢动弹,这枪显然不是张山打的,我前面没人,他也没有打我的必要啊。   张山在身后也是一愣,马上就响起了拉枪栓的声音。我趁机赶忙又回过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墙根下面,黑乎乎的好像有一个人。   “等下!不是杨队长他们吧?”眼瞅着张山举枪就要反击,我赶忙拦住了他。这里的那些怪物,根本没有用枪的必要。   既然用枪,十有**是和我们一样的正常人。   “老王?”我话音刚落,墙根那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浑身一震!这声音,不是刘云龙是谁?!   张山也听出是刘云龙的声音,抬起枪,往墙根摸去。我刚要抢上前,张山已经架着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刘云龙。   他此时虽然神色憔悴,但看似还有力气,和刚才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是天壤之别了,见这家伙终于又活了过来!我心中的石头总算也落了地。   “杨队呢?”往墙根里里看了又看,也没发现杨队长,我自然要找刘云龙问个清楚,毕竟刚才杨队长一直背着他,不应该会这么快分开。   “杨队?我们杨队也来了?”刘云龙示意张山不用再扶着他,站稳后差异地望着我。   “你这家伙不会刚醒吧?可是你们头儿一路把你背出来的。”张山也是一肚子问号,这楼梯道间往下没有路,恐怕向上也一样,一条死路,杨队长把他放在这里,又能跑去哪里?   “靠,说什么呢?我一直在这躲着!都半个多小时了,这他娘的鬼地方,满屋子都是死人!还敢睡觉啊?”刘云龙见我俩问的乱七八糟,有些不知所云。   我和张山却对望一眼,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如果正如刘云龙所说,他一直躲在这里。那刚才杨队长背的是……   “你真是刘云龙?”还是张山多了个心眼,警惕地问道。   “靠,你个张腰子!敢说点我能听懂的不?”被我们问来问去,刘云龙终于怒了。   “张腰子”是上次吃饭时他给张山起的外号,因为我们要了几个烤羊腰子,全被张山这家伙给吃了,他一串也没有吃到,始终耿耿于怀,于是干脆后来就这么直接称呼张山。   我和张山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是真的。   不过……杨队长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头儿呢?”刘云龙见我俩神色忽明忽暗,忍不住问道。   我张嘴刚要把情况说清楚,走廊里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张山跑上去探头一看,马上退回来关上了门,说道:“坏了!我设的结界失效了!”   我不用看也知道,外面的那些家伙恐怕是追来了。   “怎么办?”我和刘云龙束手无策,这里就是一条死路,呆下去肯定没好果子吃,此刻也只有寄希望于张山了。   “跟紧我啊!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千万别犹豫,不然咱们今天都得交待在这儿!”张山说完,掏出手枪,拉开了楼梯间的门。   刘云龙手里也有枪,而我则是握紧了那柄可怜的小匕首,现在对刚才没有带枪上来后悔不已。   又回到电梯间,电梯门依然紧闭,张山并没有停顿,直接向外冲去。   等我和刘云龙拐出来时,这家伙已经开了好几枪。   好家伙!前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影,至少百十来号,都是刚才那些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死人,此刻却都站了起来。   张山连着开了几枪,也没看见打中了谁。眼见这群怪物已经冲到了跟前,这家伙把枪别到了裤腰上,一捋袖子,这就迎了上去。   我暗暗为张山捏了一把汗,毕竟除了先前的扶尸咒,这种东西我从没接触过,如果个个都和扶尸咒一样速度惊人力量奇大,恐怕我们三个连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走到近前,张山抬脚就踹在了正前方的一具少了条胳膊的尸体上。   不过令我欣慰的一幕出现了,随着他这一脚,瞬间前方哗啦啦倒了一片。   “跟上!”他侧脸朝我们喊了一声,就又冲进人群。   不过那些刚才被他踢倒的人,转眼又爬了起来,迅速向我们包围。   虽然这些家伙不怎么耐打,可以说是一碰就倒,但是甭管我们出手多重,都还能接着爬起来。   很快,刘云龙的子弹就打完了,而我们和张山,已经被这些家伙给硬生生的隔开。   我俩正靠着走廊窗户束手无策,只见后面一阵涌动,张山又冲了回来,一边出拳一边喊道:“快!跳窗户!”   我现在倒是对张山比较相信,毕竟这种事情他经历的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该怎么做,一般听他的不会有错。   再说眼前这个局面,不跳出去,恐怕也没有别的出路。   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推开了身后的窗户。   刘云龙也退到窗边,往外瞧了一眼,喊道:“开什么玩笑?这他娘的可是八楼……啊!”   我哪理他那么多,趁这家伙扒着往外看的功夫,右手掀腿,左手抓腰带,一把就将他撺了出去。   既然上下都有尽头,这里怎么可能会是八楼?他还当这儿还是市医院里呐!   推了刘云龙下去,我也赶忙爬上了窗台,朝外一看,依然黑得一塌糊涂,连刘云龙在哪都看不到,别真掉下去,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又回头瞅了张山一眼,这家伙正打得过瘾,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拦住他,估计冲到窗边也就是十几秒的事儿。于是我闭上眼,跟着跳了出去。   老天保佑,虽然我相信张山,但也别摔个三长两短出来。   至于杨队长,只有等我们先稳定住了,再设法找他吧。今晚可以说是失败之极,不但行动仓促,准备不足,简直就是狗熊掰棒子,拿一个扔一个。   这个诡异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操作呢?   第二十六章 这是死角   “啊!”一声惨叫,把我吓得忍不住睁开了眼。   试着动了动,虽然脚下很软,但并没有下坠感,难道已经落地了?   “你他娘的赶紧从我肚子上下来!”脚下传来刘云龙微弱的声音。   我闻言向下一瞧。可不,我正蹲在这家伙的肚子上。再回头一看,窗台就在脑袋后面,敢情外面和里面的地面高度一个样儿,就那么一米来高。   我说怎么刚才看不到这家伙,他就掉在窗台下面,不低头看,可不是看不见呗!   刚从刘云龙身上下来,不远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随之张山鱼跃而出。   我俩都不禁闭上了眼睛,这家伙不下巴着地才算怪!   “砰!”一声闷响,再睁眼,张山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情况。   我俩赶忙凑过去,要是把这个顶梁柱再摔坏了,别说是找杨队长了,能不能出去都是个问题。   还没跑到,张山就翻身坐了起来,鼻血已经淌到了脖子上,他还不忘指着窗户骂道:“你大爷的!这不是坑人嘛!差点没拍死我!”   我回头望去,那些死尸看到我们跳了出来,居然没有一个跟着往外爬,就像没事人似的,说话间就散开了。   “他们都解散了?”刘云龙也发现到这一点,忍不住问道。   张山用袖子擦了擦鼻血,接道:“到了这里,看来就等于是出了这个阵,它们出不了阵,自然没办法跟来。”   “那你说这个阵也太差劲了,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咱们给破了?”刘云龙说起来就好像全是他的功劳。   “你快拉倒吧!如果不是我让跳,你敢跳啊?”张山对他颇为不屑。“你进来的时候,潜意识就告诉你这里应该是在**楼间。就算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你也不敢就这么跳出来。利用的就是人的这种心理反应。除了咱们几个傻大胆,恐怕谁来了也不敢说跳就跳。”   “那你说,咱们还是在一个法阵里?”我始终对这两个字眼颇为不解。   张山看着我,慢慢说道:“你现在怎么还这么迷糊?破幻境你也试了,不管用吧?说明这里不是幻境,既然不是幻境,而现实中又是不存在的,那不是法阵是什么?”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别说了,本来就够头大了,这又是法阵又是幻境,压根谈不到点子上。   “你就说,咱们怎么出去吧?还有,怎么才能找到杨队长?”我想了想,直接问他道。   “法阵,即人所为,它不会自己突然跑出来,所以我说这里一定是有人做手脚,弄这么大的排场,必然有所图谋。”张山坐直,又开始发表高论,反正他现在流着鼻血,不止住也影响我们下一步行动。   “既然是阵,就有死角和阵眼。咱们现在充其量是跑到了阵的死角,只有找到阵眼,才能想办法破了整个阵。也就是说,不破阵,咱们就不要想回去。”   “那你刚才说可能有人进来,那他又是怎么出去的?”我不是跟张山抬杠,而是真的不懂,想搞个明白。   果然,张山白了我一眼,接道:“你问的这就是个废话,布阵的人,自然来去自如。如果自己布的阵都有进无出,那还搞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干嘛?”   刘云龙压根听不懂我俩在说什么,很干脆地选择了不听,东张西望四处乱看,这时候问道:“咱们要是从这里向外一直走,是不是就能走出去了?”   我正思考他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张山说道:“你可以试试啊,不过我先告诉你,阵眼如果是在外面,那说不定瞎猫碰上个死耗子,让你小子给逮着了。如果不是,你走上一个小时后会发现,四周一片黑,而且永远不会有白天,方向都无法判断,你回都回不来!到时候你就哭吧!”   刘云龙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连忙闭上了嘴。   也不难想象,走出去好久,都是无尽的黑暗,如果再找不到回来的路,那就只能等死了。   “那就是说,阵眼可能在这个空间的任何一个地方?”我听到了张山话中的意思。   “一般来说是这样。我刚才也说了,阵都是人布的,布阵的人自然会选择把阵眼藏在他自己觉得最安全的地方,防止有人像咱们似的突然闯进。”张山说完,站了起来,看样子鼻血是止住了。   “那如果咱们破了阵,还没能找到杨队,会怎样?”我不得不考虑到每一种可能,仔细衡量其间的利害关系。   “破阵有两种结局,一种是这里彻底消灭了,大家都能出来,皆大欢喜。另一种是咱们侥幸能逃出来,但这里还存在,不过阵眼一破,整个阵自然无法运转,也就永远不会再有人可以进出了。”张山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楼层内已经没有一具尸体,看样子都各回各屋了。   “那这个阵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实在想不到搞这么一个东西出来有什么用。   “修练!害人!炼药!都有可能。你是掌印人,你也能搞这个。不过这个阵显然不是什么好鸟整的,目的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但害人是肯定的。我怀疑那个小护士的死也是故意安排的。”张山一边说,一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布这个阵的也是掌印人?”我又吃了一惊。   “也不一定,其他派系的通阴者,还有道家,都会施法布阵。等咱们出去后,看看监控,就什么都明白了。”张山这一点倒是提醒了我。   “搞清楚没?搞清楚咱们行动吧!我老大还在他们手里呢!”刘云龙有点憋不住了,催促我俩道。   “行啊!你去找阵眼,找到了咱们就可以出去了。”张山回头看了看刘云龙,笑着对他说。   “得了,别拿我消遣,这都什么当口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这给死人疗养的地方,你打算让我们老大就这么住着啊。”刘云龙也不生气,不过确实是有点等不及了。   我俩讨论的时间是有点长,不过不从根本上搞清楚,也无从下手,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   倒是刘云龙的最后一句话提醒了我。住着?让我想起刚进来时走廊最头上的那个单人间。里面躺着一个假的刘云龙,这和阵眼有没有关系呢?如果杨队长找不到,会不会也在那里呢?   时间不允许多想,我立刻把这个推断告诉了张山他俩。甭管对错,至少我们三个人能讨论出个办法,我自己干想,恐怕机会都流失了。   张山听后眉头紧锁,半天才说道:“你说的不是没可能,那间房确实有古怪。我也正在想,反正都要查,是不是先从那里查起?”   第二十七章 总算齐了   我又征求了刘云龙的意见,他其实根本没什么意见,第一次出任务就是这么诡异和棘手的案件。还独自一人在这里呆了老半天,没疯掉就算不错了,也真难为他。   确定了方向,那么下一步就可以行动了。张山的意思是再从窗口爬回去,按原路进入。不过刘云龙倒是提出了另一个更加可行的办法。   既然楼外是死角,我们呆在这里是安全的,何不沿着绕到那个把头的房间,然后从窗户爬进去。   这绝对是个好主意!被我和张山一致通过。   说走就走,虽然外面一片漆黑,不过这层楼体的形状大致还能看得出来。我们沿着外墙跟,一路走到了最南头。   路上我不断观察窗户内的病房,都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里面依然是躺着那些打吊瓶的死尸。小护士倒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到了最南头的这间病房,我们都躲在窗户下面,然后慢慢伸头往里面看去。   一切都没有变,还是洁白的墙壁,洁白的病床,洁白的被单,但上面躺着的人,竟换成了杨队长!   刘云龙看到这一幕,就要推窗户进去。张山我俩见状,赶忙把他拦了下来。   “你们干嘛?我们头儿在里面!还不去救他?”刘云龙不知道我们碰见他前发生了什么,也没时间向他说明,这时自然认为屋里躺着的就是他敬爱的杨队。   我赶忙告诉了他刚进来时的情况,是如何在这里碰到了假的刘云龙,杨队又是如何突然失踪的,貌似都和这张床上躺着的家伙有密切的关系。   “你是说,这屋里的,难道不是我们头儿?”刘云龙听我说完,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我正要跟刘云龙进一步解释,却被张山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给拦住了。   “你想起来什么了?”我和刘云龙一脸痴呆相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家伙突然发什么神经?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个阵的名字叫百足阵。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意。”张山兴奋地说道:“这是一个被列为禁术的毒阵,我也只在爷爷的书中见过,貌似百年之前就已经没人敢布这个法阵了。原因有二,一是此阵极为难布,不但要搜集整整九十九个魂魇,还必须在这阵中困入一个活人,不断吸收其阳气,是为阵首。其二是因为该阵早期还可收纳无主之魂,但越到后来,就需要怨气越大的魇来压阵,有些布阵者为了达到目的,竟不惜谋害他人性命。所以此阵有伤天和,不过如果一旦练成,却能幻化万象,就像百足的蜈蚣,进可攻,退可守。拥有此阵的人,也可以说已经到了半人半仙的地步。”   我和刘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未免也太厉害了!肯不惜害人来部此阵的家伙,自然心里好不到哪去,如果让他真的得逞了,那还了得?   “这个阵……有人练成过么?”刘云龙不安地问道。   “除了最开始发明这个阵法的人,史料记载里说的是再无人可练成。”张山说了这句话,我们俩放心不少。毕竟既然如此难练,倒也不怕那家伙能耍出什么幺蛾子来。   张山看我们神色放松,接着说道:“我也是刚才看到先是刘,又是杨队,才想起这个阵法的。不过要说一点的是,如果到了需要一个活人作为阵首的时候,那就说明这个阵基本上就快要完成了,我估计那九十九个魂魇,现在恐怕也就只差两三个。”   我和刘云龙对望了一眼,心中也是骤然降温,只差两三个,这不摆明就我们仨么?怪不得坐上电梯不久,就这么干脆地放我们进来了,敢情是要凑数啊!   “那刚才躺在床上的刘又是怎么回事?既然他先前被作为阵首,可他本人就不在这间房内,那有什么用?”我对于房里的假象还是比较迷惑。   “其实那个活人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是在这个阵中不出来,就没问题。这个房间,可能只是营造一个和活人相同的假象,用来提取其阳气的一个场所。如果咱们不进来,刘不管躲在哪里,这个阵每催动一次,他就会少一分阳气,直到他消耗殆尽,死在这里,然后布阵人再想办法弄一个新的活人进来,以便继续运转。”张山说着,就见刘云龙的头上冷汗直冒。   “好了,既然都清楚了,咱们是不是接着关心一下里面的杨队,究竟是不是杨队?”我觉得这堂技术知识课上的太久了,也该下课了,于是催促张山道。   “是不是,那要进去看了才知道,我有办法鉴别,你们就跟着我瞧好吧!”张山说着,就伸手推开了房间的窗户。   我们三人蹑手蹑脚地爬了进来,轻轻走到“杨队”的病床前。这个“杨队”和之前看到的假刘云龙的样子一样,也是面无血色,双唇惨白。   “我现在要做一个小实验,是不是你们头,真假当场立判!”张山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个一次性打火机,点燃后凑到了这个“杨队”的右手指尖。   我和刘云龙刚明白过来这家伙要干什么,就听见床上的杨队长一声大叫,跳了起来。   “成了,这个是真的!假的不会有反应!”张山乐呵呵地看着捂着手指头惨叫的杨队,朝我们说道。   我有点无语,原来有时候看似无比复杂的事情,解决起来却又简单的叫人难以置信。   “头儿,你没事吧?”刘云龙关心的问道。   杨队长瞧见是他,指着鼻子就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不是不抽烟么?我背你也就罢了,你醒了倒是下来啊!还朝我喷烟。有这么耍领导的?想让我修理你不是!”   他骂的挺带劲,我们仨人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杨队和那个假刘云龙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怎么又回到这个屋了?”杨队长骂完,才发现不太对劲,我们三个人瞅着他,他自己站在床上。   刘云龙正要给他头儿解释,吱呀一声,病房的门开了。   我们向外一瞧,门口站着那个死了的小护士。   它似乎发现了屋里不对劲,站在那里也不动,嘴里又发出了低沉的吼叫声。再加上那副架势和样子,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快走快走!一会又是一群,先出去再说!”张山挡在门口,示意我们赶紧从窗口再爬出去。   刘云龙一马当先,扒着窗台就要探头往外跳。   “砰”一声闷响,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这家伙就仰面躺在了病房的地板上,捂着头说不出话。   第二十八章 寻找阵眼   “怎么回事?”杨队长扶他起来,也纳闷不已。只见这家伙额头正中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   我心中一凛,忙伸手向窗外摸去。   那无尽的黑暗,此刻居然成了一堵无形的墙,挡在窗台外面,断了我们的后路。刘云龙刚才就是急着出去,一头撞在了这上面。   “没路了!窗户被堵上了!”我不知如何是好,冲张山喊道。   张山听了一愣,突然张嘴冲外面的小护士大声吼道:“你他娘的!别让老子逮着你!不然抽筋放血!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得好死!都他妈跟着我,冲出去!”   说完,这家伙就窜了出去,顺势一脚踹在门口小护士的身上。打断了它那恐怖的叫声。   我们刚要跟上,门外的张山又跑了回来,顺手带上房门,背顶在门后。   “妈的!外面都成了!这王八蛋看样是要把咱们留在这啊!”张山依然还是骂骂咧咧地。   “你到底在骂谁?”我实在不解。   “还能有谁?狗日的布这个百足阵的人呗!他应该一直就在这里面,刚下了咒,不然窗外的死角怎么会突然没有?”张山恨恨地道。   我们都是听了都是一颤。既然这家伙在这里,目的无非是想把我们都弄死。当然,最后还要留下一个,好催动这个百足阵。   看来今天凶多吉少啊!   门外传来了咚咚的撞门声,不用问,那群“病号”八成是又起来了。   “不是说找到阵眼,咱们就能破阵么?”我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问道。   “被堵在这间房里,你怎么找阵眼?鬼知道那王八蛋把阵眼藏在了哪?”张山倒不是放弃了希望,只是这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顾骂人。   “说不定就在这间房里呢?”刘云龙接着道:“既然这里是阵首,需要活人来催动,那会不会阵眼就藏在这里?”   我们听了顿时愕然,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张山闻言也是眼放亮光,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丝邪笑,紧接着隔门冲外面大声喊道:“王八蛋!我们找到阵眼啦!哈哈,你自个就等着在这里过一辈子吧!”   我们还没想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听见门外的推门声突然大了起来,就好像那些家伙猛然来了劲似的。要不是张山顶着,恐怕早被撞开了。   虽然情况更加危急,张山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乐呵呵地说道:“嘿嘿!这个傻货果然中计,老子只诈了他一句,马上就露怯了。哈哈,快找阵眼!”   大家一下子都来了劲,到处翻腾着。   “刘,和你们头儿来顶着门,我俩找!”张山看我们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怎么找?”我只翻了翻床下,就没再动手,阵眼长什么样子,我们都没见过,这么找有用才怪!   待刘云龙和杨队顶住了门,张山走过来说道:“阵眼无形,它只会附着在某一个东西上,这个东西就会像风暴的风眼,整个阵的阴阳气流,都会从这里交融和流过。你只需仔细观察每一件看似寻常的东西,都有可能是阵眼。”   “那怎么找?我怎么知道哪个东西是阵眼,哪个不是?”我听了半天,也没搞清楚个所以然。   “是阵眼的东西一定会和我们平常所见的不大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张山摊开了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俩……能不能……快点开始?”刘云龙那边快要顶不住了,催促道。   我叹了口气,只能蹲下来一件一件地找,好在这个屋子里的东西也不算多,都是寻常病房里常见的那些。   “找到阵眼怎么办?”我边找边问张山。   “先不要破坏,那个王八蛋听说咱们找到阵眼,一定会先出去,怕最后把他自己关在里面。如果他出去后留了一手,那咱们就算破了阵,也很有可能出不去。找到后再说!”张山正仔仔细细地看着病床上的每一寸地方。   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就几个药瓶子,一个温度计,一条毛巾,再没别的了。   逐个瞧药瓶子,都是空的,上面连包装纸都没有贴,我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随手扔在地上。温度计我仔细看了看,连刻度都是正常的,又丢在一旁去看毛巾。   不对!正翻看毛巾,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马上回头找那个温度计。张山这时已经检查完病床,站起来向我这里走着。   他的脚下,正是那根温度计!   “停!!!”我赶忙喊住他,同时伸手垫在了温度计上面。   张山重心已经前移,终究还是没能闸住,一脚踩到了我的手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等他挪开脚,我也顾不上被鞋底磨破的手背,一把抓起温度计又重新审视了一遍。   没错!这根温度计肯定有问题!   “是这个?”张山凑过来看了一遍,没发现哪里不同,有点不敢相信。   “没发现吧?”我有些得意,指着温度计对张山说道:“既然这个空间里的文字都是冥文,但你发现没有,这根温度计上的字都很正常,没有一个是冥文!”   “可这都是阿拉伯数字啊,我也不知道冥文里有没有阿拉伯数字。”张山有点犹豫,不敢肯定。   “这没关系,你看这里!”我说着,把温度计转到了背面,只见靠近一头的玻璃面上,有几个极小的字,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几乎看不见,上面赫然印着三个字——“水银式”。   水银,自然指的是温度计的样式,这是根老式的水银温度计。   只是这三个字,却是正儿八经的汉字!   张山看了又看,神色也逐渐凝重,看来应该是这个东西没跑了。   “顶不住啦!”刘云龙一声大喊,和杨队长一起退了回来。屋门,终于被那群家伙给顶开了。   张山一把抓过温度计,说道:“成不成,就看这一次了!回电梯间!”说完,就朝门口冲去。   我们三个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四个人里面,三个人都有枪,可还有子弹的,就只剩下杨队的那把。   张山犹如战神,所过之处,尸体横飞,倒得一地都是。杨队长也时不时地开一枪,解决掉那些从背后偷袭张山的家伙。   我和刘云龙只能守在杨队身边,尽力推开那些被打倒后又挤上来的尸体。   问题是这些死尸实在太多,而且倒了又爬起来,似乎无穷无尽。   还没有冲到护士站,张山又和我们三人分开了,杨队的手枪子弹,也已告罄。   第二十九章 一个不落   杨队长我们三人前进地极为缓慢。   眼瞅着离护士站还有几米,就能冲出病区。可越往后,那些死尸就越顽强,我和刘云龙几次都要差点被它们拽倒。好在我们没被分开,眼看情况危急,还能马上伸手拉一把。   张山此时已经闯到了病区外,回头见我们没跟上,转身又杀了回来。   “快走!我断后!”杨队本来在前面开路,见张山来了,转身一把将我俩扯到他身后,自己去面对后面跟上来的那群尸体。   张山伸手接过我俩,又一拳一个砸倒了两个追上来的家伙,冲杨队喊道:“快回来!后面已经清干净了!”他说话中喘息急促,看来体力消耗非常得大。   杨队转身正要跑过来,却不想脚下一具刚被打倒的死尸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向后一扯,杨队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顿时,十几具死尸就将他给围了起来。   “头儿!”刘云龙见状,喊着就要再杀回去。却被张山拽住了。   “听我的,赶快回电梯那!你们头儿说不定还有救,不然的,咱们今天谁都别想出去!”张山瞅着那些作势要冲过来的家伙,扯着刘云龙和我迅速撤退到了电梯间。   张山按下了按钮,没想到电梯门此时竟然如此听话地开了!里面的灯光让人看着是那么的温暖和亲切。   “火!”刚踏进来,张山就把那根温度计塞给了我,催促道。   “哦!”我也知道时间紧迫,赶忙到处找打火机。杨队此时还被它们压着,是死是活也不清楚。可上来前带的那个抽烟用的打火机,却怎么也找不到。   “找什么呢?我让你用自己的火!”张山不断向外观察着。   “我的火?……哦!!!明白了!”我总算迷了过来,右手紧握着温度计,尽量让自己静下心心来,默念一声“燃”!   轰!温度计瞬间就被我手中的一团火包围着。   奇怪的是,马上整个空间都跟着扭曲起来,就好像突然升温,被什么东西炙烤着一样。   但我们并没有任何热的感觉。   张山还在向外探头不知道看什么,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关门!”这家伙头还没缩回来,就连忙吩咐我们。   杨队长还在那边,刘云龙自然不愿意关门。   其实我早已猜出这脚步声应该就是杨队长的,张山让这么做,只是为了节约时间而已。   待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抢上前一步,按下了关门键。   “快!快!”张山冲外面不断地催促道。   那个人终于转过弯来,正是杨队长,门已经关上了一半,可他还离我们有好几米远。   “头!快点!”刘云龙见是领导,忍不住要去再按那开门键,却被张山抓住了胳膊。   门缝越来越窄,杨队长眼看马上就要穿不过去了,一个鱼跃,双脚离地,横着向我们冲来。   门还是关上了,刘云龙扯着张山不松手,一副要哭的样子:“你干嘛不让我开门!我们头还在里面啊!你个王八蛋……”   张山什么也没说,突然抢过我手中的温度计,扔向地面,将它砸了个粉碎。   我俩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电梯上面砰的一声闷响,舱内也是一晃,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   “欢迎回到地球!”张山抬头看着舱顶的灯管,慢慢说道。   “你这家伙,就不能玩点安全的?差点摔死我!”隔着天花板,上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队!”“头儿!”我和刘云龙惊喜地叫道。杨队长终于也赶上了,虽然我俩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电梯停了下来,液晶屏上显示是八楼,似乎是好了。   打开门来,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正在电梯间打电话,看到我们几个浑身是血的样子,一声惊呼,跑了开去,剩下我们仨不由得苦笑。   张山又伸手拆掉了电梯舱内的天花板,把杨队长接了下来。   杨队比我们几个还惨,衣服都快要成一缕一缕的了,身上的血也不知道是谁的。看起来还挺严重。   “头儿……”刘云龙走上去,仔细地看了一遍杨队,说道:“它们是怎么放你出来的?你没被僵尸咬破抓烂吧?你可别也变成僵尸啊!”   “滚!”杨队长倒是中气十足。“你香港片看多了吧?”他说得虽然混不当一回事儿,但我们仨都不放心的看着张山。被这么多尸体围着,又抓又撕,到底会不会传染,谁也不知道啊。   “那是电影。”张山还站在电梯口,抬头看着,嘴里挤出四个大字。   片刻后,宋东风已然带人到了八楼。看到我们一个个都成了“关老爷”,也是吓了一大跳,不过再一细看还都能站着,貌似精神还行,也就放心不少。   张山吩咐人搬来一张椅子,他站在电梯里,上半身探进电梯舱的天花板上面,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过了半天,这家伙缩回身子,双手捧着一块边长约三十公分的正方形木板,猛一看倒有些像我们脚下踩着的地板砖。   “看见没有?这就是百足阵的玄门!”张山把木板翻转过来,让正面朝向我们。   只见这块木板正中,用红色朱砂画了一个大门的形状,四边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大门中间靠上位置,居然还镶了颗鲜红的鹅卵形石头,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只觉得那颜色极为鲜艳和浓烈,好像快要滴出血来一样。   “阵法也有玄门?”我听张山说过玄门的来历,还一起走过冥道,自然也算有一定的了解,此刻听说布个阵居然也会有玄门,忍不住问道。   “那当然!所谓阵法,就是人为地制造一个玄门出来,并用封闭的空间,不断吸收外界的阴阳之气,使之在内反复循环,以达到布阵者想要的那种阴阳配比。不过一般研究法阵的人,更喜欢管这玩意儿叫阵谱。”张山一边看着,一边把上面的那块石头給抠了出来。   “这可是……上等的昌化鸡血石啊!”刘云龙也凑了过去,瞧着那块红色鹅卵石,目不转睛。   “伙计!眼力界不错啊!”张山瞧着他那痴呆的表情,乐呵呵地说道:“要不是这块石头阴气吸得太多了,我就送你了!”   “阴气多有什么?咱老爷们阳气重啊!”刘云龙听说要送他,眼镜都快成红的了。   “你可降不住!别想啦!你敢天天带这个,不出半年,轻则精神疲乏、头晕耳鸣、健忘脱发;再往后那可就是断子绝孙的结局!”张山越说越严重,刘云龙的表情也是越来越古怪。   “得!别说了!再说我命根儿都要被你说掉了!”刘云龙不敢再看那石头一眼,转身找宋东风解闷去了。   “我看你是想独吞吧?这东西是重要物证,谁都不准拿走!必须要交给我们带回局里保存。”杨队长可不信张山这一说,走上来就要没收这套家伙。   第三十章 彻查录像   我见局势骤然紧张,正准备要上前调解,却没想到张山极为配合,主动把那块石头交到了杨队长手上。   所有人都一愣,我是奇怪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杨队长则是没想到要过来居然这么容易。   趁我俩还在发愣,张山说道:“我说大哥,这玩意给你们也是白瞎,研究不出什么不说,放着也是浪费。再说了,你就算拿着它出去说这是证物,也没人信啊!你说呢?”   说完,我俩就看向杨队,等着听他的意见。   这一细看,吓了我一跳。杨队头发和眉毛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竟然都被冻住了,脸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白霜。看表情,他是快要吃不消了。   “呵呵,你不说那就是默许了。我可就收回来了啊!”张山笑呵呵地又从杨队长还没来得及合上的掌心,拿走了那块鸡血石。   “嗬!”杨队长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吐出了体内的凉意。   我终于明白张山为什么主动送上那块石头了,因为他知道杨队长根本就拿不走。但如果不让他见识见识,恐怕也难以说服。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这么邪门?”杨队长一恢复,身上的冰碴子瞬间就化为露水,贴在头上脸上,跟刚蒸过桑拿似的。   “鸡血石原本是纯阳之物,但所谓物极必反,天道循环。打个比方,这块纯阳的鸡血石,如果靠人为地将其转变属性,改为纯阴,却能得到远大于本就属阴的东西数倍。正是许多通阴人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张山边说,边把石头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见它竟能透出如此强劲的寒气,怎么敢接,直往后退,张山却一把塞到了我手中。   出奇的是,我并没有什么冷或热的感觉。   “要不是这个百足阵,恐怕那人也舍不得用上这么一块鸡血石。”张山拿着画满了符咒的木板,交到杨队长手上,接着说道:“这个东西足够你们拿回去写报告了吧?”   “为什么我没有任何感觉?”我拿着鸡血石反复看了半天,也没变成杨队长那个样子,迷惑不已。   “你忘了你什么身份了?你会怕这个?”张山瞥了我一眼,颇为不屑。   “那你不是掌印人,你怎么也没事儿?”我可不管他什么态度,不搞清楚怎会安心。   “你忘了我什么血型了?”张山实在有点懒得回答了,恐怕他自己感觉就像总在教一个什么也学不会的傻瓜。   “哦……”我终于有点明白了。   “切!骗人把你就!”刘云龙站在旁边看了半天,他才不信这玩意能有什么古怪,说着就抓走了我手中的石头。   “得!还给你吧!我不稀罕!”他还没拿到眼前,就马上又扔回了我手中,不停地甩着抓石头的那只手。   其实他刚才手指刚一碰上这块石头,我就看到这家伙手背上的汗毛瞬间就全白了。   这还真是块要人命的石头,看来除了张山我俩,谁也动不了。   “好了,别玩了,说正事吧!”宋东风刚把周围的人分派完,就走过来问道:“这次的事件,究竟是人为多些?还是偶然性多些?”   我们仨听了,都看向张山,这时候也只有他最有发言权了。刘云龙和杨队长都不是干这个的,而我还是不懂的太多,就算想说也说不清。   “人为是必然的。”张山见我们都瞧着他,也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继续说道:“且不说百足阵需要耗费一个修炼者多少的精、气、神。单是这块转阴鸡血石,对通阴人来说就价值连城,有人究其一生也半块难寻。绝不会是以前随随便便就扔在这里的。而且通过刚才阵中的反应,我可以肯定,这个布阵人半个小时前一定就在医院大楼内,甚至这会儿出没出去都很难说。”   “那先封楼,然后逐个盘查呗!”刘云龙直接抢着说道。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小刘,给你说多少遍了。”杨队长听了他的意见眉头一皱,教训道:“我们不能光凭一点点无端的猜测就动用手中权利大动干戈。我们是要讲法律事实的,搞这么大场面出来,你也不考虑考虑社会影响?”   “这种事情……还怎么讲法律啊。”刘云龙低头嘴里嘟囔着,显然不是很服气。   “老杨说得对!”张山此时又和刘云龙站在了对立面上。“其实封楼也没用,够格能布百足阵的,无一不是高人,凭咱们几个想要困住他,本就不容易,何况现在对方在哪都不知道,更不要想生擒活捉了。”   “既然这样,那就去查一查录像吧。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宋东风提议道。   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市医院的监控中心再次被刑侦处接管。我们搬来四把椅子,就坐在两名技术员的后面,逐个楼层,从一个小时前慢慢看起。   张山还有的是劲儿,独自站在最后,倚着门框。   好在此时已经夜深,一个小时前医院里就没有多少人出入了,大多都是快进着来看,不然我们看到早上,也看不完一半。   八楼为重点排查对象,我们均认为应最先从那里看起。可十多分钟过去,八楼除了我们几个最后出来,还有刑侦处安排的岗哨,竟再没有人出入。偶尔路过的不是医生就是护士。   我和刘云龙有点泄气,嫌疑这么大的地方都发现不了什么,别处恐怕也不用看了。   看完八楼,我们又回到一楼的监控,仔细排查从刘云龙失踪前半个小时到刚才,每一个进出医院大门的人。   虽然人已经不多,但半个小时也反反复复地走进走出一百多号人。再加上是冬天,一个比一个裹得厚,别说相貌,连高矮胖瘦都很难分辨。   “等等!”   在我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张山突然喊了一声,屋子里所有人顿时都振奋了起来。   “刚走出去那个穿风衣,戴礼帽的,再放一次!”张山凑到监视器跟前,盯着屏幕,等待回放。   刚走出画面里的那个人又退了回来,这次被技术员放慢了速度,一步步向门外走去。   我们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想要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才被张山发现的。   虽然画面是黑白的,还不是太清晰,但这个人的穿着还是一目了然。一袭长到脚踝的风衣,头上还戴了一顶老式的大沿礼帽。说实话,除了这两样,再也看不出别的什么。   只是到门口时,这个人可能怕外面风大掀了帽子,抬起右手捏着帽檐,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但就在这抬手的一瞬间,我也发现了不寻常之处,因为在他右手腕处的皮肤,在摄像头下明显露出相比手背更深的一块皮肤。   “这……难道是……无为印?”我抬头问向张山。   直到画面中的那人走出了医院大门,张山才把眼神收回,说道:“是不是,马上就知道,追踪者个人在楼内的一举一动!”   第三十一章 小道消息   技术员在操作台上不停地转换着画面。寻找这个“礼帽人”的蛛丝马迹。   很快,就找到了他出来的方向。因为是从出大门时才发现,我们也只有一路倒着追查。   只见这个人倒退回了大楼的西头。但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是从消防楼梯下来的。   晚上这个点,电梯几乎没人,谁会傻到弃简从繁,步行下楼?   他绝对可疑!   “接着跟啊!”张山见那人退回到黑暗的楼梯中,忍不住催促着。   “对不起,消防通道没有安装摄像系统。”技术员无奈地答道。   “把每一层最靠近这个消防通道的摄像头都调出来。”宋东风立刻吩咐道。   一到十三楼,每一个楼梯口的摄像头都被打开,分布在所有的监视器上。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动静,我们紧盯着每一个屏幕,等待这个人的再次出现。   “这里!”刘云龙突然指着右上角的一台监视器喊道。顺着看去,那个人正从楼梯间内向外退。   “这里是几楼?”还是杨队长经验丰富,直接问重点。   技术员低头查了一下,马上回答道:“九楼。”   我们几人已经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却看到屏幕内那个戴礼帽的人,退到了电梯边,转过身来,掏出一把专用钥匙,打开了电梯门,爬进舱道内。片刻,里面又伸出一只手,合上了梯门。   “这家伙要去哪?”刘云龙摸着脑袋问道。   “你说呢?”我、张山、杨队长异口同声地反问她道。   “哦……我知道了……”刘云龙低头嘟囔着,不敢再看我们。   又盯着画面看了好几分钟,却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张山先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不用看了,那家伙从这里下去,不用问就知道是入阵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恐怕小护士那晚死之前,这个人也出现过。”   “快查一查!说不定服装上会有出入,我们就能把他给揪出来。”杨队长拍着技术员的椅背,迫不及待地说道。   “……杨队,那晚的录像都被带回局里了。要调出来恐怕需要花不少时间。”其中的一个人抬起头,怯怯地说道。   杨队长正要再说什么,却被张山拦住了:“没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既然阵已破,电梯自然也就没事儿了。录像明天你们回局里慢慢查。我看咱们大伙可以解散了吧?我记得晚饭都还没吃呢,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好不容易抓住一条线索,杨队长这种老刑警怎肯丢在一旁先管别的?你要是非不让他管,一准今晚觉都睡不着。   又交代了几句,他就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刘云龙和两个技术员,回局里通宵看录像去了。   宋东风见终于搞定,也是松了一口气。其实等于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抓人,那是刑警队的事儿,他只要把这类解释不清出的事儿解决掉,就完事大吉了。   告诉我们任务已完成,过两天会有奖金之类的话后,这家伙也一溜烟跑没影了。丢下张山我们俩,傻傻的坐在医院急诊室中。   “饿不饿?”张山突然问道。   “嗯……”我心里正想着事情,并没听清他问什么。   “走吧!吃饭去!别想了,你那脑子就核桃仁儿大。想不通的地方一会我来告诉你!”说着,张山就一把将我拽了起来,到附近找地方吃饭去了。   我俩在一家马上就要关门的羊肉汤馆坐下后,还没等张山点东西吃,我就忍不住问他道:“这个人手腕上的那块东西,到底是不是无为印?”   “你说呢?”张山伸手拿了副一次性筷子,一脸微笑地看着我。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啊?”看见这家伙的表情,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向老板招了招手,趁这个间隙,冲我说道:“我又不是掌印人,你得问你同行啊!”   “同行……你是说那个钱大师?”我渐渐习惯了他这种启发式的谈话。   “哟!大师可不敢当!您二位是吃肉啊还是吃杂?”老板走了过来,乐呵呵地说道。   我抬头看向老板,嘴里却是问的张山:“你说那个人就是钱老头?”   “年轻人,对中老年人说话要尊敬!”掌柜的脸马上从晴天转到了多云。   我愣愣地瞧着他,这都是哪跟哪啊?越说越糊涂!   张山忍不住笑了,抬头问老板道:“您老贵姓啊?”   “我姓钱啊!”   “……”   要了两碗十块钱的肉,冲了汤端上来,还没等我继续发问,张山抢先说道:“是不是钱老头,还不敢肯定。郑州可不是说就你俩掌印人。不过呢,去问问钱老头,套套他的话,恐怕能找出一些线索。”   “这个恐怕不归咱们管吧?”我皱眉道。   既然电梯的事情都已解决,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还上赶着往前凑什么?再说了,我还等着尽早跟这家伙上山呢,眼看都已经耽误快俩月了。   我可不想看着救命恩人,因为一条小蜈蚣,就横尸在郑州街头。   “人家老头当初特意提醒了你,你也不说过去拜谢一下?”张山继续引诱着我。   “最好永远都别去!我要承了他的情,还要替他办事儿呢,你怎么不说?”我模糊记得当初钱老头似乎说过什么如果我活着回来,就要去帮他做一件事。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但对于他,我可不傻着脸跑去当那着急还债的笨蛋。总之,能躲一天是一天。   “我说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杨队长他们,由他们去不好么?或者你也跟着去。不就得了?非要拉上我干嘛?”我瞧着这家伙一脸的坏笑,不解地说道。   “掌印人的事情,从来不是官府能插手的。他们管不了,也不能管。”张山收起了笑脸,严肃地说。   “拜托!大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官府。你就打算一辈子吃这碗饭?”我听这家伙嘴里冒出来的话都直想笑。   “好吧,本来我还想帮你一把。既然你不愿意去就算了,你也知道我爷爷和那个钱老头认识。顺便透漏一点消息给你,钱老头这个掌印人,除了手腕上的胎记,别的和普通常人无异。这都是他自己练出来的,不但平时见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还力气奇大。”张山说完,就低头专心吃起自己碗里的饼和肉。   听到这个,我还怎能吃下饭?那个无为印早就让我烦透了,老被用来见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说,他们有什么事还都要扯上我。有时想起来,真恨不得连胳膊一起剁了。   这块胎记,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   假设张山说的都是真话,那钱老头不但能让无为印不起作用,还能有一身力气。简直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啊!   如果他把这法子教给我,岂不是以后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   第三十二章 再访高人   “你说的是真的?”我心中权衡了半天利弊,觉得还是赢面较大,于是厚着脸皮找张山再次核实。   “实话告诉你吧!”张山已经喝完了自己的汤,放下筷子,对我说道:“你知道上次见面,钱老头为什么言语间和我爷爷并不对付?那是因为他们分属两派,我爷爷是修心者,而钱老头则是噬魂者。如果你仔细看过《摄梦录》,就应该知道这些。”   哦,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是真想起来。   《摄梦录》中确实提到过这两类人。   所谓修心者,就是修炼全凭自己的无为印和金棺,送魂收魇,两不相干。走的是一条单线的道路,就是我除了自己,一般碍不着别人什么事。   但噬魂者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借用很多古老的秘术,来提炼和吸收魇中的精华,从而达到提升自己身体各项能力的目的。   早先的噬魂者还只是噬的魇,毕竟魂善魇恶,金棺收魇和直接吸取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不过从明朝开始,当时朱元璋的智囊团中,就有一位噬魂的掌印人,但朱元璋为了特殊目的,一直把他隐藏的很好。   《摄梦录》中也有人猜测,这个噬魂者应该是冯国用、李善长、朱升、刘基(刘伯温)这四个朱元璋重要智囊的其中一位。   暂且先不追究这位到底是谁,只说他为了帮扶朱元璋,竟不惜阴德,同时提炼魂和魇的精华,从而得到了大量的外力支持,最终助朱元璋奠定了二百七十多年的大明王朝。   以朱元璋一个乞丐的身份,最终成为开国皇帝,中国上下五千年也只有他一人。史学家认为这都是运气和机遇使然,恐怕远没有那么简单。   从此,噬魂者也就不再那么明显地把魂和魇区别对待,只要是,他们照单全收。   这也是现在修心者和噬魂者的最大分歧所在。   “钱老头真的有让这个胎记失效的办法?”我还是有些狐疑,毕竟这也算天生的能力,那是说关就能关的?   “具体是个什么样,我也不清楚,毕竟这两种人老死不相往来。平时见面不打架就算好的了,你还指望人家告诉咱什么?”张山又添了一碗汤,边喝边说道。   “那你说这么多不是废话么?他不告诉你,就会告诉我啊?”希望瞬间被击碎,我有点恼怒。   “那可不一定!你忘了?他可是想收你为徒的。”张山扬着一边的眉毛,说的同时,还在偷偷观察我的表情。   “……”我沉默了,如果是这样,那就算拜他为师也没什么不妥啊。等我掌握了忘掉这些能力的办法,也就没用了,那这个徒弟他要不要还不都是一样。   不过转念又一想,钱老头如果知道我是抱着这个念头跟他拜师,也没有教我的理由啊。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心动了?心动就去问问呗。拜不拜师的先不说,至少搞清楚究竟是个什么办法,你再做决定也不迟啊。”张山见我表情忽明忽暗,又扯回了跟他去找钱老头的路上来。   “去?去了让他拽住,说我还欠他一个人情,到时候怎么还?”我还是有那么一丝理智的。   “嗨!多大个事情!到时候我帮你!撑死了也就是跑个腿儿抓个魂儿什么的,以他的能力,要办什么还用得着咱们出手?人家动动手指头,就把你我认为天大的事情摆平了。”张山虽然是在夸钱老头,但语气中颇为不屑。   他引以为豪的力量,居然被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轻易就超越了,对这家伙心理是个沉重的打击。   “这可是你说的!”我终于还是被这家伙给说服了。一想也是,凭人家大师级的能力,也不会有什么太难的事情派给我们。   “放心好了!我还不愁你愁什么?”张山拍着胸脯向我保证道。   我其实当时很奇怪,这家伙为什么因为一件根本不相干的事情,这么卖力。过后很久才知道,这个钱老头和张山的爷爷还是颇有渊源的。张山当时这么做也是为了还一个人情,没想到最后却害了人家。   “那走吧!”既然下了决定,我就不再犹豫,还剩半碗羊肉汤也不想吃了,说话间就要站起来。   “兄弟,你看看几点了?这会过去找打呢?咱俩可不够他练手的。”张山指着饭店墙上的挂钟,苦笑着对我说道。   我扭头一看,可不是,都快一点了。钱老头所在的地方又是鬼集,阴气甚重,这个点儿去还不知道能碰见什么呢。   上次在金水河的事情后,回家好久,晚上都不敢关灯睡觉。我可不想再来一遍。   “可是……明天我要上班啊!”我踌躇道。最近两天确实请假太多了,没办法我申请了调休。明天虽然是周末,也得把请的假给补回来。   再请,估计就该被请回家了。   “中午嘛~你们单位又不远,一个小时,咱俩就打个来回了。到时候我先去找你!”张山早有打算,安排得让我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吃完饭出来,已是深夜,我裹紧外套,一路小跑就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中午一下班,连饭也没吃,我就匆匆忙忙地赶往沿河路口。   张山早已在路口等了我半天,碰头后我俩就沿着河那边的堤岸向前走去。   钱老头的小破房子就在铁道边,上次是深夜,我俩沿着铁路线也就那么走过去了。但今天是白天,还是老老实实地绕一圈为好。   一路无话,我俩都有心事。张山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自己总觉着来得太牵强。毕竟什么掌印人无为印虽然烦人,但我不用,他们也不能怎么地我。何苦要来这里有偿学习?   再说了,跟着钱老头学这些东西,就算见不到鬼了,搞不好又整出来个新的能力,得不偿失啊。   眼看就快到铁路旁了,张山突然扯着我缩到一个墙角。   “干什么?”我有点茫然,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一下子搞得跟做贼似的?   “你看那是谁?”张山靠前面一棵小树的掩护,偷偷指着前面的一个人给我看。   这个人刚从铁路上下来,身穿一身运动服,带着一个白色的棒球帽,帽檐拉得很低,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儿。   “这是谁呀?”我印象里根本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不知道张山让我看个什么穷劲儿。   我正要抬头问张山,只见这个男人略微拉高帽檐,抬头看了看路。这下我可瞧见了他的本来面目。   “张海涛!”我不禁小声叫道。   第三十三章 一路跟踪   这个男人,正是那个女鬼高苑的丈夫(准确说是生前的丈夫),张海涛,后来改名为张智光。   现在,他每到晚上就被高苑的魂和魇跟着,没想到大白天还有精神头往外跑。   “他来这儿干嘛?”我不禁问张山道。因为铁道边一般都是些拾荒者所居住,别说他这种公司老板,就是普通市民,也决不会没事儿往这儿跑。   “还不明白?来这儿能干嘛?咱们干嘛来了?”张山始终盯着他。   “你是说……他也是来找钱老头儿的?”我惊讶了,他们俩怎么也会扯上关系?   “别忘了,他这个外行,居然懂得河底镇尸。你当他是自己悟出来的不成?走!跟上去看看!”张山眼见张海涛下到河边,扯着我就要跟上去。   “不去找钱老头啦?”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也想知道这家伙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钱老头又不会跑,急什么?咱们瞧瞧再说,这个黑心男人和那个老东西凑一块,准干不出什么好事儿,说不定他又要害别人,你能不管啊?”张山自打见到他,马上就把钱老头抛到天边了。   我心中也是一凛,这不是没有可能,他既然能害死前妻,那现在这个姓方的妻子,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成了他的下一个牺牲品。   那天晚上我和张山走了以后,他妻子虽然被赶了出来,但回去必然要问他具体情况,说不定这家伙一狠心……   我不敢想了,还是跟着去看看吧,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   张海涛家离北闸口这里也不算远,顺着沿河路向南走到头就是。   好在他今天看来是休息,不但一身运动打扮,而且没有开车来。在路上走的时候,他时不时回头瞅瞅,搞得我和张山每次都要慌忙躲避。   时间久了,才发现他并不是怕被人跟踪,而是走一段就回头看看有没有空出租车。   虽然不再那么小心,但我们毕竟也是见过面的人,这大晌午要认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我跟张山依然跟得很谨慎。   直到过了北闸口,后面终于来了一辆空出租。见到张海涛招手示意,停了下来。   我和张山傻眼了,他拦了辆车,我们可怎么跟踪?回头瞅了瞅,后方几百米的路上,连个汽车影子都没有,更别提空出租了。   眼睁睁地看着张海涛上了车,慢慢远去,我俩却毫无办法。   “老板,坐车不?市内五块啊!”我们正束手无策间,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扭头一看,是个开三轮蹦蹦的中年男人。   这种三轮营运的黑车在许多城市都有,郑州也不例外。虽然每隔不久就会集中整治,但收效甚微。   人家不干这个就活不下去,你总得给留条活路。   张山一看有车,拉着我就跳上了后面的斗里,说道:“看见前面那辆出租车没?跟上!”   “好嘞!二位坐稳啊!”这个车老板一见有生意,马上就来了精神。也不管自己这三个轮的能不能追上人家四个轮的,一脚蹬开发动机,就冲了出去。   走没多久,我就后悔了,因为沿河路南头这段正在修路,那叫一个颠啊。   “别咱们跟到地方,这家伙回家了,你说呢?”张山坐在我对面,晃得我连他脸都看不清,这家伙居然还能说话。   “不会的的的的的……”我一张嘴,发现连声音都是抖的。   张山刚到郑州并不熟悉,这里距那个张海涛家不足半公里,走路也就是三五分钟的事儿。他实在没有打的的理由。   既然叫了车,就一定是去别的地方。   车终于拐到了大路上,不出我所料,经过他们那个小区时,出租车根本没有停,而是直接向前一头扎进了地下道。   三轮蹦蹦以至少五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在路上狂奔着。   上了地下道,出租车又拐进了火车站的方向。   见到这个情况,我反而担心起来。如果张海涛如果有事儿而坐火车去外地,那今天的跟踪算是到此为止了。   至于他和钱老头到底说了什么?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火车站广场不让三轮车进,无奈我俩在路口就下了车。还好的是出租车的停车场就在前面不远,凭着张山人高马大的体型,张海涛的那辆出租车并没有逃出我们的视野。   眼看张海涛下了出租车,我和张山就立刻贴了上去。每天都有十来万人在郑州火车站进出。那叫是一个人山人海,虽然跟近了有被发现的可能,但如果缀得太远,说不定一个闪身,就能失去踪影。   当张海涛走过火车站进站口时,我俩都暗自舒了一口气。只要他不是去外地,今天这事情就有弄明白的可能。   我们的跟踪终于宣告结束,张海涛在走过了站前广场后,步入一幢大楼内。我抬头一看,正是黄和平大厦(也叫格陵兰大厦,至于这两个名字哪个在前,哪个在后,我记不清了。它就位于郑州火车站南出站口正对着的大同路上,据说也曾经是郑州的地标性建筑,只不过那是一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和张山不敢贸然跟进去,因为一旦踏入大厅,很有被发现的可能。只得站在楼外远远地看着张海涛走进电梯,这才慌忙跟上。   黄和平大厦虽然建得早,也有三十四层。我们迅速穿过大堂,来到电梯间。刚好看到电梯目前停在了十二楼。   由于刚才在外面早就看到当时进电梯的只有张海涛一人。我们几乎可以断定他去的就是十二楼。   我按下了召唤键,电梯果然不再继续上升,降了下来。   为了防止特殊情况,我们俩在十一楼就下了电梯,顺着消防通道爬上了十二楼。   站在楼内走廊上,我和张山就懵了。长长的走廊两侧,每隔三五米就一间房门。光是目前能看到的,就有好几十扇,这还不带走廊再拐过去的另一半。   “怎么办?”张山到这里也没了主意,我俩总不能一间一间去敲门吧?   “既然都跟到这了,等等看呗。”我只能建议先埋伏起来,看这家伙会不会在短时间内出来。   于是我俩又退到了消防通道里,一边仔细听着走廊上的动静,一边等待张海涛的出现。   这个家伙明明家在郑州,却跑来这里租一间房子,必然有古怪。   我也曾经推测这里是不是他办公的地方。但却记得这家伙上次坦白时说他目前在家里办公。   总之,他肯定还有没告诉我们的,包括怎么想到河底镇尸的办法,极有可能与钱老头儿有关。   第三十四章 旧楼密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此时是中午,午饭该吃的也都吃过了。等了快二十分钟,走廊中竟再没人走动。   难道这家伙在包了二奶在这儿,中午幽会来了?但我随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对张海涛不是很熟悉,但从他杀妻骗保这件事来看,对他来说,事业远比女人要重要。再者说了,***也不会在这里包啊。   就算他同意,恐怕二奶也不一定同意。   张山都快要坐在楼梯上睡着了,我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走廊深处终于有了动静。   我轻轻拍了拍张山,叫醒这家伙后,我俩趴在楼梯口,慢慢探出头来向外看去。   果然是张海涛这家伙!   只见他手中攥着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正一步步朝我们这里走来。   我暗中记下了他出来的大致位置,和张山把头缩了回去。   由于楼内太静,张山不敢出声,用手连连比划,示意我去看清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直到张海涛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外停住,我才再次伸头看去。   楼梯间的外面就是电梯间,张海涛此时在等电梯。按照人们的习惯,按下电梯呼叫钮后,一定会面朝电梯站着。所以此时是从后面查看的最好时机!   我伸出头来,果然发现张海涛正在前方两米处背对我站着,他的右手中,捏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玻璃圆球。   我怎么看怎么眼熟。这时电梯来了,张海涛一边把这个玻璃球塞入上衣口袋,一边走进电梯。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我终于看清了他手中家伙的全貌。   我自然认识这种东西,因为我也有一颗,那就是瞳玺!那个画着眼睛的玻璃珠子。   看清后,我赶忙缩了回来,防止被电梯内的张海涛看到。   等电梯门完全关上后,张山才小声问我道:“是什么?”   “瞳玺,你应该知道吧?”我不明白张海涛为什么拿个这玩意儿。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只记得在碧沙岗的地下防空洞中糊里糊涂地用过一次。   “他哪来的这玩意儿?这东西只有掌印人拿了才有用。……难道……是因为钱老头儿?”张山显然知道瞳玺是什么。   “你是说……张海涛专门帮钱老头收集和存储这东西?”我震惊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会不会和市医院电梯里的那个百足阵有关系呢?   要知道那个阵也是用来收集各种魂魇的。   “到底什么情况,那要问了他们才知道。这家伙现在走了,咱们进去看看不就明白了?”张山说着,就向张海涛出来的位置走去。   “这样破门而入……不太好吧?万一把咱们当小偷了怎么办?”我一边跟在他后面,一边四处看着有没有监视设备。   “咱们充其量是小偷,那家伙可是杀人犯,你别忘了。”张山才不理会法律那一套。   好在这幢大楼建的早,除了大堂和电梯间,别的地方并没有安装摄像头。   “是这里吧?”张山在一扇房门前停了下来,回头问我道。   我又转身看了看,印象中张海涛貌似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木头房门上除了一把球形锁,就只有一个房间号牌,上满刻着“1212”。   在得到我肯定地答复后,张山先是四处瞧了瞧是否有人。然后用外套一角垫在那个球形锁上,双手握住用力一扭。   “啪嚓!”一个不正常的声音过后,门锁居然被这家伙强行破坏了!张山又隔着衣服朝锁舌那离用力一推,屋门应声而开。   我张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家伙的力量也太强悍了!普通的锁根本就防不住他这种人啊!对他来说这玩意就是个摆设,哪用得着各种技巧,只是稍一用力,分分钟就搞定的事儿。   虽然这种门的确好破坏,估计换成是我,力量大点也能几脚踹开。但像他这么纯凭手劲儿就轻松打开的,估计除了那个钱老头,还真没几个人。   “你这……都弄坏了,到时候他不就知道咱们来过了?”我过了好半天,才算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   “我说你傻吧?等咱们知道里头的东西,还不直接去找那家伙摊牌。你倒替他担心起来了。”张山说着,推开了房间的门。   我跟着朝里面望去,屋内很暗,可能窗帘都拉着的,透不出一丝光亮,根本看不清有些什么。   “先进去!”张山怕在外面呆时间长被人发现,还没找到电灯开关,就扯着我走了进去,顺手关上房门。   我正站在一片漆黑中不知道该怎么办,啪嗒一声,张山打开了屋内的顶灯。   这是一个宾馆样式的套间,我们此时站在门口,右手边就是卫生间。往前是一个客厅样子的会客间,大概有个十几平米。会客间的一角,还有一扇关着的扇门,里面应该是卧室。   客厅里倒没什么特别,摆着茶几沙发等一些常见的家具。只是本该放电视机的一套矮柜上,堆了许多黄裱纸和檀香蜡扦烛台什么的。看来这家伙的确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我想走过去把窗帘拉开,好让屋内亮一些,却被张山拦住了:“当心你一动他在下面看到怎么办?”   我其实上来前早就观察过了,黄和平大厦的外立面窗户都是咖啡色的单色玻璃,从外面是根本看不到屋内情况的。   和张山解释后,我过去拉开了厚厚的窗帘。   “这……”拉开窗帘后,我愣住了。窗户外面漆黑漆黑的,就和在市医院里看到的一样,哪有太阳的影子?   张山也赶忙走过来仔细查看。我们试着推窗户、敲玻璃,但它就是纹丝不动,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个摆设一样。完全没发挥窗户本身该有的作用。   “这究竟是怎么封上的?”我见连张山都推不开,自然放弃了自己去试试的念头。   “可能是用阵法封上的,目的就是防止外人的突然进入。”张山神情严肃地看着窗户,推断道。   “不会吧?大门那么好进,窗户却封这么死,有个毛用……”我说着,转身看向房门。   待看清楚后,我瞬间就住嘴不说了。   张山见我话没说完,也感觉到情况不对,转过身来。   我们都愣了。刚才房间大门所在的地方,只有一堵白墙。门竟然不翼而飞了!   第三十五章 再陷法阵   门也会跑?说出去谁信啊!   我俩赶忙抢上前去,在这面白墙上敲敲打打。   但发出的声音告诉我们,这面墙后面,的确是实心的。   那大门究竟会去了哪里?   我们又冲进厕所,仔细查找了每一寸角落。但也只得出一个结论,除了刚进屋时的房门消失之外,其它任何东西都没有变化。   这倒让我有点想起了机器猫的随意门,不过现在的确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张山坐在浴缸的沿上愣了半天,说道:“看来咱们小看那个畜生了,没想到他还会这么一手!”   “这难道也是个法阵?”我刚才又试了“破环境”,和在市医院里一样,毫无作用。   “看来是这样,但又和医院的那个百足阵有所不同。那个镇是用来搜集魂魇的,而这个镇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楚是什么,我看倒是看门和防贼居多。”张山不断地这瞅瞅那看看,估计是想要把阵眼找出来。   “哦……那就好办了。”我不禁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像上次那种遍地僵尸的情况,我都能接受。   “那你就说错了。阵法里面,数这种防御的阵法最难破。因为防御的阵法多是用来保护自己,防止敌人的,不具有攻击性。一旦踏入,被困者多是毫无办法,非要等主人回来了才能解开。”张山越说,眉头皱地越紧。   “那就是说,咱们要想出去,恐怕要等那个张海涛回来才行么?”我勉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问题就是,如果他十天半个月不来一次,怎么办?”张山马上接着说道,看来他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环。   我沉默了,他要是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我就算俩饿也饿死了。   张山接着说道:“就算他很快回来了,今天可不像那天晚上,他迫于武力威慑,对咱们毫无办法。这时候咱俩入了他的套儿,又是唯一知道这家伙底细的人,你能保证他不会杀人灭口?”   张山越说,我的脸色也跟着愈发阴沉。是啊,张海涛本来过的好好地,误打误撞让我俩发现了他两年前杀妻骗保的真相。要说不会杀人灭口,连我自己都不信。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此时也是一筹莫展。其实自打张山来了以后,许多事情几乎都是他出头解决的,我压根没动过什么脑子。碰到这种事情,也只有听他的。   我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回去把《摄梦录》仔细看一看。就算不害人,也能防身,总不至于像此时一样,鱼在砧板,任人宰割。   “目前要先搞清楚这是个什么阵,才能对症下药。去里屋看看吧。”张山说着,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卫生间里已经被我俩翻了个底朝天,应该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嘭!”张山刚走到卫生间门口,脑袋一下就撞在了门框上。   捂着被撞个大包的脑袋,张山不住骂道:“娘的,什么破房子,一个门修得都这么低!”   我正想笑话他谁让你长得那么高。但却想起了刚才的情形:   这房子就算修得再低,门框至少也要有两米来高,张山个头一米九左右,就算穿上了鞋。也不应该会实打实地撞在门框上啊。   而且刚才进洗手间的时候,张山在前我在后。我当时就怕撞着他,特意看了一下门框的高度,只见这家伙是站直了走进去的,根本没有低头。   难不成就这一会儿工夫,他又长个儿了?   张山摸着额头看向那个一米九高不到的门框,似乎也发现了异常。   “这个门框有这么低?”他回身问我道。   “绝对没有!”我相当肯定。   张山听后神色一变,马上扭头向洗漱台那里看去。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牙刷、牙膏、香皂、梳子等洗漱用品,但就是……比我们平常见到的略小那么一点点。   “难道是……”张山话还没说话,就低头冲了出去,在外面冲我喊道:“快来里屋!”   我赶忙走出卫生间,只听砰一声,这家伙又踹开了里屋的门。   里屋虽然也亮着灯,但却是照片冲印室那种暗红色的灯泡。屋内烟雾缭绕,除了正对门那面墙的中央摆了一张贡品台,别的什么也没有。   张山根本不去研究那张台子上的东西,而是沿着墙根不断地摸索。   我早已看清那张台子上,居然摆着一颗瞳玺。用一个三脚架支着,不至于到处乱滚。在这颗瞳玺旁边,还有一个空的架子,看来原本也放了一颗,估计就是刚才被张海涛拿走的那枚。   我走上前,拿起那枚瞳玺。   其实我根本分不出来这枚和我家里那枚有什么不同。怎么看都是一个样。   “呵呵~”我正看着,脖颈一阵凉风刮过,随之响起了一个女孩的笑声。   “谁?”我赶忙回头,屋子里除了张山,却什么也没有。   “干嘛?”张山正蹲在墙角里,听见我说话,赶忙站起来四处看着。   “这个东西……有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述,盯着手中的瞳玺说道。   “你看到里面的魂了?”张山也靠了过来,拿过玻璃眼珠,一边研究一边说道:“瞳玺,是只有魂才能幻化成的东西,魇并不具备这个能力。它不怕水淹,不怕火烧。但魂理论上是要投胎转世的,他们既不能在阳间活动,也不能在阴间停留过久,所以瞳玺就成了那些无处可去的冤魂的唯一归宿。”   “那张海涛要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用?”我还是不解,问完后又把瞳玺从张山手中取了过来。   “当然,是通阴人,才拥有和魂魇直接接触的能力。但唯独你们掌印人,甚至具有吸收魂魇以达到提升自己的能力。”张山说完,却拿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   “你说的是噬魂者吧?”我此时并不理解他眼神中的含义。   从防空洞中出来后,我曾经对张山说过,在最后关头,就是靠吸收了那个男孩的瞳玺,才算躲过一劫。   记得当时张山听到后,也是这么一种复杂和纠结眼神。   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毕竟是那男孩自愿的。   正瞅着手中的瞳玺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视觉却突然一闪,穿越了空间,来到门外,看到远远地走来一个人……是张海涛!   “不好!张海涛回来了!”虽然眼前的一幕难以解释,但我更关注看到的情景,忍不住说道。   “你怎么知道?”张山奇怪地问道。   “瞳玺告诉我的。”说完,闭上眼后再睁开,握在我手中的,还是一颗黑色瞳玺。但我刚才已经知道了它的来历,这正是在市医院里摔死那个小护士的魂!   “完了……看来今天咱俩是要交代在这儿了。”张山终于也放弃了,倚着墙根缓缓坐下来。   第三十六章 瞳玺破阵   “不至于吧?难道咱们让他逮到,就连一点希望都没有?”说到底我还是不相信这个家伙能有那么恶毒。   “等你明白过来,咱俩就成肉酱了!”张山见我不信,直起身说道:“你没发现这套房子越来越小么?”   我当然发现了,只不过我是觉得我俩越长越大而已。   “这个阵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只是小时候听爷爷说过一次,这是看家护院的一个阵,不但能将贸然闯入的人困在里面,而且空间会越缩越小,直到主人回来,方才作罢。”张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管我明白与否。接着说道:“如果张海涛发现有人闯入,他就算不想杀我们,也会先把空间缩小,待里面的人不能动弹,才考虑下一步。你认为咱们俩人在这越来越小的空间里,能支持多久?”   “那照你说,咱们还真有成肉酱的可能?”我开始害怕了。如果被活生生地挤死,那也太痛苦了!   张山正要站起来,却发现房间突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加快缩小。   “快!躲到墙角!”张山此时连站直身子都不行,房顶已经被压到了和我差不多的高度。   我俩缩在一角,尽量使自己所占的空间小一些,这样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终于,房间已经缩成了只能蹲着两个人的大小,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刚才墙根的那张贡品台,此时也只有一个巴掌大小,就在我面前的地上放着,跟个玩具似的。   渐渐地,我和张山被挤在了一起,而且越来越紧,就快要无法呼吸了!   疼痛感也一点点地传来,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和张山的肘关节骨头摩擦发出的声音。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么?   我们扶尸咒和百足阵都闯出来了,竟然会被挤死在这一个小小的看门法阵中。   “……啊!”我终于忍不住疼痛,大声叫了起来。   奇迹往往在人们产生绝望时才会发生。   我这么一叫,反而觉得不再那么痛苦了。感觉一阵暖流从右手腕上不断通往全身。   是那颗瞳玺!我终于明白过来了!   在地下防空洞中的最后一幕,再次发生了!   虽然我看不到,但却隐隐约约能感觉手中的瞳玺正被一点点吸入到无畏印内。   快点!再快点!   张山已经被挤得低下了头,我此时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希望这个吸收瞳玺的过程尽快结束,那时说不定还有逃出升天的希望。   在额头碰到膝盖的那一刻,瞳玺终于完全被我吸收了。手中一用力,我捏碎了已经化为颗粒的这颗珠子。   我试着用肩膀去撑开已经挤得一尺不到的墙壁。   奇迹发生了!墙壁随着我的用力,慢慢向后退去。   直到我用双手撑住了两边的墙面,张山总算不再受到挤压,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估计再晚几秒钟,这家伙就要被挤死了。   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下面该怎么做,但却有一个念头告诉我,这样做,准没错!   站在那里,慢慢调整气息,待感觉无畏印的气流注满双臂后,我低喝一声:“破!”紧跟着双臂一振,这个空间终于被击碎了,四周开始出现耀眼的白光。   等再睁开眼时,我和张山正站在屋门口,墙上的那扇大门再次出现。   我们出来了!   我竟然凭着无畏印,硬生生地破了这个阵法,这种能力,也太霸道了吧!   怪不得钱老头儿那么厉害。   张山此时已经休息过来,他闪身抢在我前面,拉开了房间的大门。   门外,张海涛左手端着一个饭盒,右手食指和中指绕成一个麻花型,口中正念念有词。他果然在催动法阵。   我本来还奇怪这家伙怎么来了又走,看样子他就没离开的打算,而是下楼买吃的去了。   张海涛根本没想到我俩此时已经逃了出来,还在不断催动那个法阵,实不知早已被我给破掉了。   “嘿!”既然出来了,张山又怎会怕他?此时恢复了一贯的作风,拍着张海涛的肩膀和他打招呼。张海涛睁开眼来,看到是我们,吓得浑身一抖,盒饭也掉在了地上。   “原来是你们……在里面?”这家伙瞪着我俩,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说张大老板,这才几天不见啊,就成我们的道友了?又是捏指诀又是催法阵的。我看你呀,也别费这劲儿了,你这辈子不该做的都做了,再练也是徒劳。”张山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只是冷嘲热讽。   张海涛不住后退,看来我俩对他还是有一定震慑力的。   “张海涛,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我只问你,你和钱老头到底在搞什么?”我踏前一步,冲张海涛逼问道。   “我……我……”张海涛没想到我们连钱老头都挖出来了,剧震下,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此时我俩只有一米不到,我正要向前继续对他施加压力,没想到这家伙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双臂朝我冲来,但好在他只是为了推开我,到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我被这家伙一下推得坐在了地上,而张海涛则借着反作用力,向后一弹,踉踉跄跄地朝电梯间那里跑去。   “快抓住他啊!”我从地上爬起来,见张山任凭这家伙跑出去十几米了,还没出手的意思,忍不住催促道。   “嘿嘿,他能跑得出我如来佛的五指山?”张山胸有成竹的朝我一笑,叉开腿蹲下身去。   等他再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截红色的地毯。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个走廊里为了整洁和好看,中间铺了条长长的红地毯,很窄,也就一米左右,但从这头到电梯口尽头,是一整卷。   而此时的张海涛,正在地毯上跑着。他身前不远处就是这截地毯的尽头,电梯间的窗户,右手边则是消防通道。   “嘿嘿,《猫和老鼠》你看过没?”张山攥紧了手中的地毯问我道。   我好像有点明白他想干什么了,抽动地毯把张海涛再拽回来?或者干脆拽倒,再等我们走上前抓住他?   但……貌似现实和动画片还是有区别的吧?   眼看张海涛已经跑到了电梯间尽头的那扇玻璃窗前,估计这家伙是打算从消防通道逃走。   “嘿!”张山一声大喝,猛然向后一抽自己手中的地毯。   第三十七章 众目睽睽   果不其然,整条地毯都被拉向我们这里。   不过……我想到了一点!   人在高速跑动中,如果从脚下抽走什么东西,一定会向前摔倒的!   张海涛还没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脚下的地毯给绊了一下,身子斜斜地向前冲去。   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张山刚要抽那条地毯时,我就已经向前冲去。   但这一系列动作,只是发生在一两秒钟内。   渐渐地,张山脸上的笑容也凝结住了。   因为我俩都看见,张海涛正以他自己根本控制不住的势头,朝电梯间的那扇窗户冲去。而刚才在那里蹲点等他时,我为了抽烟,把窗户都推开了。   这是一种敞开式窗户,两扇分别向外推开,能留出很大的空间。   此刻,我只能寄希望于这家伙能及时刹住车。   可玩命逃跑中的人,有几个不是拼劲全力?   我和张山都停止了动作,眼瞅着张海涛先是撞在窗台上。由于重心前倾,一下子,他的上半身就冲了出去,双脚离地,双腿渐渐翘了起来,越翘越高。   紧跟着,一个嘶声裂肺的叫声由近至远。   最后,只听到楼下“砰”地一声闷响。   完了!完了!搞出人命了!   我看向长山,这家伙也是脸色煞白,没想到抽地毯能抽出来这么个结果。   愣了半天,只听到楼下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我俩才失魂落魄地赶忙来到窗边,向下看去。下面就是火车站的站前广场,早已围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他们此时正朝上看着。   我发现人群正中的地上,脸朝下趴着一个人,看衣服应该是张海涛无疑,肯定是不活了。   “还好,没砸到别人,不然我罪过就大了!”张山吁了口气,说道。   半个小时后……   “太不像话了!让我怎么交代?在火车站,上万人眼皮底下,摔死个人,你们还让我不让我活了!”1212的房间里,我和张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宋东风和刘云龙倚在窗台边。四个人八只眼瞪着杨队长一个人在屋内踱来踱去,他嘴中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那个,头儿,不至于吧?不就是死个人嘛!”发生这种事情,刘云龙毕竟还是很担心我的,小声对他们领导说道。   “不至于?死人都不至于,那你告诉我什么至于?”杨队长越骂越激动,转过身来指着我俩吼道:“还有你们这两个傻瓜,人掉下去了你们还往外看!不知道这是十二月啊?整幢楼就这一层敞着窗户,一露头,下面千八百号人都瞅见你俩了。万一被拍下来,你俩就等着去蹲监狱吧!”   “不是吧?”这句话可把我吓得不轻,赶忙说道:“情况我俩都已经交代了,这纯属意外。再说那家伙本身有命案在身,我们还怀疑他和市医院的小护士离奇死亡有一定的关系,他死也是罪有应得啊!”   “是不是罪有应得,不是由你们说了算的,那得国家说了算!再说,像你们这样个人行为的除恶扬善难道就该得到弘扬?那国家的法律还要不要了?!”杨队长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大白眼。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看着宋东风,一脸求助的神色。要是真因为过失杀人被抓起来,那我这一辈子可就算完了。家里人第一时间都能全被我气死。   宋东风朝我吐了吐舌头,然后抬头说道:“我说杨队,您也别太紧张。这完全是案件调查中的意外事故,虽然现在要强压下来需要花很大力气,但等整个案子一破,人们自然也就把先前这茬儿事儿给忘了。”   “哼!糊弄小孩呢?就算有好处也是你们保调局捞着。”杨队长干了多少年了,怎么会吃宋东风这套:“这些都是不能公开的事儿,案查完,事儿办好,你们站起来走了,不还得我在这儿擦屁股!”   宋东风并不生气,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说道:“那就是您多虑了,我好歹也来这边两年多了,如果这么做,以后在您的地盘上,我还要不要混了?虽然事件不能公开,但无论是您还是我,向上面的报告可以保持一致啊!您想,如果结案后您的报告里面还有一份我们保调局专门出示的报告和证明,是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呢?”   杨队长听后,明显有些动容。   虽然我只听了个大概,但隐约感觉这的确是目前最理想的解决办法。反正,只要能不让我蹲号子,他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低头考虑了半天,杨队长看来还是被说服了,指着我俩说道:“这件事,今晚一定会上新闻,只要画面中没有你俩的样子,那么一切都好办。如果有,我先丑话说前面,别说是你小宋,就算是你们局长亲自来了,恐怕也保不住他俩!”   “这是自然!”宋东风并没有反对杨队长的提议。而是答应后,向我俩做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直接走到里屋打电话去了。   我估计他是要设法干预今晚的新闻播出。   杨队长自然知道宋东风有办法,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借助保调局的力量把事情强压下来。现在的新闻机构可不比十几年前,除了直接负责国家安全的单位,他们那是谁的帐都不买。   “还有,小刘,我不管你用办法,把他俩弄出去。现在下面都是记者,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样子!”杨队长说完,就独自一人出去了。   刘云龙走过来,看着我俩,笑着问道:“我问你们,是想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啊?还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我还没开腔,张山抢着说道:“屁大点事儿,我做的我承认!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家伙就是该死!再说我也没有杀人意图,他自己命不好,怪谁来着?我没错,凭什么要偷偷跑?!”   这家伙声音很大,可能也是为了说给刚走出去的杨队长听,被训了半天,竟然一声都没吭,也真难为他了。   “呵呵,那行!不过你们俩要听我的!我保证你们大大方方地从门口走出去坐车离开!”刘云龙越说,笑得就越厉害。   凭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准没安什么好心,我俩这次估计要着了他的道儿了。   十五分钟后,我和张山都被拷上手铐,一人头顶罩了个挖了俩眼儿的牛皮口袋,分别被刘云龙和另一个警员拽着,从大门里“堂堂正正”地走了出来,被带上一辆警车,绝尘而去。   虽然此时门口已经有了闻风赶来的媒体,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辆车根本没有开向看守所,而是直接去了市局。   第三十八章 再访张宅   为了防止有媒体追踪报道,我俩的“面具”暂时还不能摘下来。   坐在车上,张山一路都不吭声。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色,我也能猜出这家伙正憋着一肚子火,筹划怎么找人撒气呢。   早知道如此,还真不如刚才偷偷摸摸地走。虽然见不得人,但好歹也不会被当犯罪嫌疑人。   市局侦查科里,张山少不了要对刘云龙臭骂一顿。直到刘云龙承诺,回头请我们吃顿好的“压惊”,这才作罢。   刘云龙虽然破财了,但他才不在乎。能看见我俩出这么大的糗,就算让他请十顿也值了。   直到晚上快十点,市局整幢楼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刘云龙在反复侦查外面的确没有埋伏的记者后,才带我俩走了出来。   今晚的新闻中只是提到中午火车站发生了一宗坠楼命案,别的什么都没说,看来是被宋东风给压住了。   “去哪?”站在市局外面,呼吸着十二月那冷嗖嗖的空气,我有一种刚被放出来的感觉。   “找钱老头!”   “张海涛家!”   张山和刘云龙同时给了我两个不同的答案。   “回去睡觉不行么?”我带着哭腔恳求他俩道。这件破烂事儿已经让我越陷越深,现在竟然连命案都牵扯到了。   再这么继续下去,鬼知道还会有哪些事情蹦出来?   而且我觉得,越是接触这些事儿,就越是撇不开。难道真的一辈子都要和这种事儿打交道?我已经深深地后悔昨晚答应张山这家伙,一起去找钱老头儿。   不去找他,至少我还能保持现在的样子,想干嘛干嘛,也不会惹上这摊子烂事儿。总之,现在事情的发展,距我当初的设想,似乎越来越远了。   “不行!”这次两人异口同声,否定了我的提议。   “我说老王八,你也太不地道了!你俩下午杀了人,我现在是帮你们去擦屁股,你还光想好事儿,动不动就要撂挑子?”刘云龙一脸愤然的神色。   张山也在旁边劝我道:“是啊师叔,不管怎么说,张海涛的死和咱俩关系很大,去看一看也是表表人事。再说你不想找钱老头学怎么忘记无为印了?这事儿整完咱们才能上山啊,不然跟大家怎么交代?”   说完,他看了看刘云龙,后者用力地点一下头,示意赞成。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我可受不了他俩一起上政治课:“说吧,到底是先去张海涛家?还是先去找钱老头?”   “既然你们认为钱老头和医院命案有很大的关系,我觉得咱们是不是要先去张海涛家,看看有没有意外发现?等对上钱老头的时候,准备也充分不是?张山你不是说了吗,现在最愁的不是抓不住老头儿,而是怕抓住了他死不承认。”刘云龙看着我俩,仔细分析道。   “先去哪随你,刘,我只有一个条件,这是看在咱仨都是朋友的份上我才肯带你去。掌印人千百年来从不跟当官的和政权打交道。无论钱老头究竟是不是这些事情的幕后人,我们有我们的解决办法,希望你这个警察不要插手管太多。”张山对刘云龙正色道。   “那怎么行?你们这是私设公堂!滥用私刑!”刘云龙一听就不愿意了,抗议道。   张山不搭理他,扭头对我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师叔?回家睡觉?我看主意不错!咱俩找个地儿喝二两然后各回各家,你看怎么样?”   我知道这家伙只是在逼刘云龙妥协,自然不会接腔。   “……行!随你!只要不搞出人命,我就不插手,总行了吧?”刘云龙狠了狠心,跺脚答应道。   “嘿嘿,这就对了,合作愉快嘛!”   “但我也有条件,之前答应的请客,标准从每人二百,降到每人五十!”   “靠!你这是趁火打劫!”   “不愿意?不愿意拉倒!你查你的,我就跟着你俩,我看你能怎么地我!”   “……算你狠!成交!”   刘云龙由于刚来,还没有调用局里公车的权利,没办法我们仨只好打的去张海涛家。   路上,我们大致听了刘云龙的介绍,由于张海涛下午意外身亡,我们这俩“凶手”又是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刑侦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他家,不但家中没人,他那个姓方的妻子竟也是到现在音讯全无。   我和张山不禁暗暗替她担心,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由于家中没人,刑侦处下午侦察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发现,也就撤了。此时刘云龙手中的是从张海涛身上拿来的钥匙,打开了他家的门。   屋里很黑,连窗帘都拉着,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   由于是打着警方正常检查的旗号,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就大大方方地打开了灯,在屋内到处搜索起来。   我想起张海涛生前是一直被高苑魂魇跟着的,于是打开了灵眼,想看看她们是否还在。可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很是不解,于是找到正打算进厕所检查的张山,向他问个明白。   张山想了想,说道:“这是正常现象,一般含冤的魇会跟着害他那人,当这人死了之后,就等于完成了复仇,自然要离开,成为无主之魇。至于飘到哪里去,那就说不准了。”   我担心的反而是由于高苑的魂和魇在一起,那么在张海涛死后,她们会不会再自相残杀?毕竟千百年来,魂和魇始终都是处于对立面的。   张山见我不再问什么,摸索着打开卫生间的灯,迈步走了进去。   由于张海涛家是复式楼,楼下的这个厕所就被做成干湿分离的,外面是洗脸刷牙上厕所的地方,里面则是一个至少九平米的洗澡间,除了大大的扇形冲浪澡盆,居然还有一间桑拿室。   张山哪见过这种阵仗?低着头把眼睛都看呆了,嘴里不断嘟囔着:“真是有钱人啊~洗个澡都能想出来这么多花样!”   说实话卫生间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转了一圈,也就转身打算出来,张山还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城里人,住房子有宽度没高度,怪不得这几年生下来的孩子都那么低!你瞧瞧这天花板,我进去都要低着头,也就是你这号发育不良的能直着进去!”   听他这么说,我又前后看了看。这几年装修的房子在卫生间吊顶似乎都成了必须的,张山不说,我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   外面这间干的盥洗室倒是不低,虽然吊着顶,也有两米高还多。   但里面这间专门用来洗澡的确实有点低,只和张山差不多高,足足比外面低了一尺还多。   由于房间太大,屋顶竟然挂了五盏大功率的浴霸,还真是不怕费电!   但,就算是挂了浴霸,这也太低了吧?   第三十九章 这个畜生   我正奇怪怎么会这么低,就听见吊顶的天花板上发出了很微弱的“嗒”一声,就好像是一滴水落在这种塑料板上。   “你听,有声音!”我赶忙示意张山闭嘴,和我一起听。   不久,又是“嗒”的一声,这次没人发出声音,虽然很微弱,但清晰可闻。   “上面漏水呗!估计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架这么低。”张山也听到水滴声,并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嗯……看来是这样,卫生间漏水再正常不过了。谁会在意?反正又不在那里睡觉,只要不漏得满屋都是,基本上没人管,我家的老房子就是三天两头漏水。早就习惯了,平时滴两滴根本不算什么。   我和张山刚出厕所,刘云龙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冲我俩嚷道:“这房子别看大,格局还真不咋地!一个破厕所,安排到西北角,离每间卧室都那么远,半夜上厕所他们也不怕迷路!”   西北角?我有点迷糊,楼上的厕所好像的确和楼下的不在一个位置。   既然不在一个位置,那楼上怎么可能会漏水?   这是一座四层的双层复式楼,张海涛家在三楼,也就是说四楼也是他家。   既然再往上没有走水管的必要了,那上面就肯定不会漏水!   山上很少盖这种楼房,张山自然不会明白。我想通此点,连忙转身又推开了厕所的门,走进那淋浴室。   他俩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也跟在后面。刘云龙踏进来就说道:“我靠,有病啊?一个洗澡的地方怎么弄这么低?”   看来这个吊顶的天花板,的确不正常!   我让他俩别吭声,竖起耳朵仔细寻找那“滴水声”的来源。   听了有一分钟,我基本锁定了“滴水声”,就在一角的那个桑拿室上面。而且这声音似乎很有规律,每十秒就响一下。   “好了别听了!麻烦!爬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刘云龙也早就听到了这个声音,从外面搬了张椅子过来,问清了方位,就把椅子靠着桑拿室一放,站了上去。   “唉?都粘住了!推不开!”刘云龙推了推他正上方的那块防潮泡沫砖,歪着脑袋说道。   不应该啊!我是做设计的,虽然搞的不是装修这方面,但多少也接触过。这些防潮泡沫砖一般都是直接搭在上面的,因为平时根本就不动,谁会费那么大劲儿把它们一块块都粘上?   不等我说话,刘云龙又下来挪了挪位置。这次,他头顶的那块居然轻轻一托,就起来了。刘云龙轻轻把掀起的转放在一边,然后把头伸了进去。   “唉呀妈呀!!!!”   这家伙的脑袋刚伸进去一半,就连滚带爬地摔了下来。把我俩吓了一跳。   这个高度对张山来说根本不需要借助什么,他赶忙走过去,只是踮起脚尖,基本就能看到上面的东西。   张山很快也把头缩了回来,黑着脸说道:“上面是那个姓方的女人,你去看看吧!张海涛这个王八蛋,咱们昨天才来过,他居然转眼就把自己第二个媳妇儿害死了!娘的这个畜生还有没有人性?!”   我把刘云龙扶了起来,这才站到椅子上,慢慢直起身子朝里面看去。   虽然早有准备,但我看到了天花板内的一幕,心脏依然不听使唤地狂跳了起来。   也难怪刘云龙被下了一大跳,那个姓方女人的脸,就在我们这个位置站起来的正前方。她的嘴被一块抹布堵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刚好瞪向我这里,里面都是血丝,没有任何神采。   我也明白了刚才刘云龙为什么顶不开第一块砖,那是因为上面有她在压着。   “她还没死么?”我不敢再看,退了下来,问张山道。   “早死了!你没看到吗?眼神都没了,一片灰蒙蒙的。”张山肯定地说道。   “那……响声是哪里来的?”我计算了一下位置,响声应该刚好来自这个姓方女人的身子中段,手掌附近。   “把她放下来不就知道了?说不定是血滴在天花板上的声音。”张山说着,开始一块块推开头顶的防潮泡沫砖。   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张海涛既然把她藏在这里,自然不会让她流血,这些砖看似很整齐,其实接缝都很随便,有血的话,早晚会留下来。   到那时候,就算藏的再好也没有用。   等把附近的顶层都拆下后,这个女人就完整得展现在我们上方。   她穿的还是昨天我俩来时的那身休闲服。但双手双脚都被捆着,浑身上下看不出哪里流血。   我正想问张山哪里有血,却隐约看到女人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中,一根指头突然抖了一下。   我怀疑自己看花了,擦了擦眼睛,再次盯着那根指头。   六、七、八、九……我心里默数着,到了第十秒的时候,那根指头果然又动了一下!   这……这……难不成要诈尸?我正想叫张山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天花板上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用担心,这是我设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发现我。”   是这个姓方女人的声音,我这时才想起,自己刚才开了灵眼,一直没有关,看来是女人的魂了。   “你在哪?”我四处看着,找不到她在哪。   “我还在身体里,吸收记忆。”声音果然从尸体那边发出。   “你在跟谁说话?”刘云龙正抬头看着尸体,听见我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问道。张山我俩在一起时间长了,他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示意刘云龙先不要吭声。   “你是不是被你老公害死的?”我开门见山,直接问她道。   “……唉。”过了很久,姓方的女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遇人不淑啊~苑姐说得对,这个张智光虽然极有上进心,但他对事业的忠诚高于一切。任何影响他发展的因素都会被扫除干净。但我却没有想到,为了拯救事业,他竟然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你见过高苑?她去了哪里?”我又问道。其实也不只是关心,这么一个苦命的女人,死后还是有个好的归宿吧,别再因为生前的事情而苦苦逗留。   现在,恐怕要多出来这个姓方的女人了。   “张智光,刚才来到这里,强行带走了我的另一半。苑姐也跟着他走了。”姓方女人的这句话,将我吓了一大跳。   “你说……他的魂刚才来了?”我是这么理解的。因为张海涛在中午时候就摔死了,要来也是他的魂或魇。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姓方的女人看来并不知道他死了,接着说道:“来的是他本人啊!”   这怎么可能!   张海涛中午明明从十二楼摔下来死掉了,我和张山亲眼所见的。晚上他又回来?这绝对不可能!除非真的诈尸了!   第四十章 借尸还魂   “你确定没看错?”我小心地再次求证。   “他开门进来的,怎么会错?你见过魂进屋需要开门的么?”姓方的女人肯定地说道:“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死了?”   我沉默着,一方面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另一方面,我实在想不通,张海涛既然死了,怎么又会在晚上回到自己家中?   难道又出了一个扶尸咒?想到这里,我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大麻烦了!   “唉……算了~既然已经死了,干嘛还要管这么多?我也没有苑姐那么坚强。剩下的已经不是我这阴间人可以干涉的了。再见吧!”姓方的女人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就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什么情况?”张山见我半天不再说话,猜测可能是已经交谈完毕,问我道。   “刘,张海涛的尸体停在哪里?”我并没有直接回答张山,而是先问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市医院啊~怎么了?”刘云龙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问号地看着我。   我正在想放在那会不会和这两天发生的事儿有牵连,张山却已经开口说道:“你们放哪不好?怎那么放到那儿了?赶快查一查,看有什么异常没有?”   “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异常?”刘云龙虽然嘴里嘟囔着,但见我俩都瞪着他,没办法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浩子,我是刘!你现在在哪呢?……那正好,你看看下午送来那个张智光的尸体在哪?……法医正在解剖?……好的,我知道了!……说什么呢?你才睡迷糊了!二半夜在太平间呆着当心把你吓死!!”说完,刘云龙气愤地挂断了电话,朝我俩说道:“在!法医正解剖呢!”   我和张山都松了一口气,我这才有空把刚才的交谈跟他们学了一遍。   刘云龙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道:“老王,你这跟死人说话的本事谁教的?你教教我呗!”   我白了他一眼,真想不通。我是恨不得马上不要这种本事,那边竟然还有人上赶着想要来学!不过再看张山,貌似平时在话语和神色间,他对我这种能力也十分地羡慕。   看来还是人与人的追求不同啊!   “那不对啊!照这个女人的说法,很显然张海涛不应该还在医院啊!她会不会骗咱们?”张山托着下巴,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倒不怀疑姓方女人的可信度,因为我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分辨出魂和魇,而且魂是不会说谎话的。   “呤~呤~呤~”这时他们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们三人都抢了出来,围在电话边。   来电显示号码是本地的,看了张山和刘云龙一眼,他俩竟然都没有接电话的意思,无奈我拿起了听筒。   我并没有先说话,片刻后,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嘿嘿嘿,真没小瞧你们,这么快就发现了?”   “你是谁?”本来我还怀疑是钱老头,但他的声音我听过,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个声音不但低沉,而且生硬,就跟喉头不灵便似的。   “可惜啊可惜!如果你们早来半个小时,我还真就不一定能熬过今晚。不过这就是命!到明早,只要到明早,百足阵的威力就能完全发挥。到时候,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们的!哈哈哈哈……”   “你是张海涛!?”我震惊极了,听话中的意思的确应该是他,可这并不是他本来的声音啊!   “你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我目前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嘿嘿……告诉你也听不懂,简单点说,借尸还魂你总听过吧?”电话那头声音越发地邪恶。   “钱老头教你的?”   “他?哼!他只不过是我的一块垫脚石!哈哈哈,只要我练成了百足阵,第一个杀的就是他!这个老东西竟敢骗我!放心,你们俩就是第二第三个!谁敢拦着我,我就要谁的命!啊哈哈哈哈……嘟~”电话在那边被挂断了。   屋里很静,而且我并没有把话筒贴在耳朵上,张山和刘云龙基本上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刘云龙更多地还是搞不清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但张山却越听脸色越白。   “这不是张海涛的声音吧?”我放下听筒,问张山道。   “这家伙……竟然是他在练百足阵!”张山喃喃地道:“我说昨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百足阵这么难练的一个阵法,他走时为什么不把玄门带走?时间上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感情是入了这家伙的套儿了!他故意留下一个假的玄门,好让我们放松警惕……”   “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咱们今天也要去找钱老头,刚好被撞上。一路跟踪,最后反而要了他的命。”我接着张山的话茬说道。   “嗯,理是这个理儿,不过对他来说,死不死都一样。死了,说不定更有利于这家伙办事儿。”张山表情严肃。   “那照你们这么说,市医院的陷阱,是他放的了?要不要我想办法追踪这个来电?”刘云龙插进来问道。   “应该是十有**。追踪就算了,不用问也是公用电话。借尸还魂,借的是尸体,你见谁死了兜里还揣着个手机?”我见张山正想事情,抢着答道。   “那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我看不出来那个阵法有什么特殊作用啊!”刘云龙站在局外,倒是能发现一些我们俩想不到的层面。   是啊?他究竟有什么目的?百足阵到底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张山也没细说,只说是一种很厉害的阵法。   “对了”我又从裤兜中摸出昨晚张山塞给我的那颗鸡血石,问道:“既然是假玄门,那这颗石头难不成也是假的?”   张山看着石头,说道:“石头是真的。不然咱们就出不来,他那是故意给咱们留了一条路。”   “为什么?把咱们困死在里面不好么?要不然这家伙今天也不至于会死。”我又迷惑了。   “那是因为你,你是掌印人,他不是。说到底他没信心困住你。为了防止鱼死网破、前功尽弃,他宁可放弃杀掉咱们的这个绝佳机会,也不敢贸然一拼!”结合前后的一系列情况,张山此时思路越来越清晰。“如果他那时已经死了,恐怕咱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那他丢掉了这颗鸡血石,说到底还是赔了。”我看着手中的血红色石头说道。   “不一定,你没听他说只要到了明早,百足阵就能够练成了?一进一出,他这笔买卖不亏!”张山可不那么认为。   “没了这块石头,他还能催动百足阵?”我印象中,好像催动法阵,必须要这块石头。不然张海涛也不会在最后关头留下它。   “我问你,如果咱们今晚都死了,石头会落在谁手里?”张山不等我回答,说道:“在他看来,刚才已经在跟一个死人讲话了。他认为只不过是把石头临时在咱们这儿放一放。现在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取回来。”   “你记住一点,这块转阴鸡血石只要在阵中,就能催动整个阵法的运转,不一定非要镶在阵谱上!”张山想了想,又补充道。   第四十一章 黑暗来临   我沉默了,这家伙竟然如此能算计!他就这么有信心?一定能再次把我们困在阵中?   只要我不入阵,他还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张山看着天花板上的女尸,无力地说道:“如果我的判断都是真的,那么今晚必定还要有人遭毒手,在他看来,也包括咱们!我真希望自己都是错的!”   “那……咱们就这么等死?”刘云龙似乎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小声问张山道。   “哼!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听话里的意思,钱老头儿他俩至少并不是咱们想象般那么亲密。如果找到老头儿,凭着你们两个掌印人和我的舍利血,我还就真不信能输给那个兔崽子!”张山咬牙切齿地说道。   现在看来,这个张海涛已经彻彻底底地从根儿上坏掉了。   既然他已经放话出来,我就算是想躲也没地儿躲了。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们。不说别的,单就这么多人冤死在他的手上,也要找这家伙讨个说法!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正义感了?   “刘,你留在这里吧!通知你们同事,我俩去找一趟钱老头。”张山既然想不通,干脆也不想了,只要找到钱老头,兴许都能问个明白。   “不行!你俩别想把我丢这儿!我跟你们一起去!”刘云龙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非要凑热闹,死活不愿意留下来。   没办法,我们只能给杨队打了个电话,说这里又发生了命案,这才亮着灯关上门离开。   这二半夜的,出租车司机听说我们仨要去北闸口,都很默契地一概不拉。那里虽然地处市中心区域,但晚上既没人也没住家户。谁会闲着没事往哪跑?兴许他们把我仨当劫道的了。   好在张海涛家离那里并不远,走快点十几分钟就能到。   自从两个月前那次夜闯访北闸口后,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再也没从这儿走过。   不是不敢来,是不想来。   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就在这里被击得粉碎。   既然是鬼集,对于我来说,还是越少接触越好。   我们从南边一路走来,只要过了铁路桥,金水河上还驾着一座专供行人和自行车走的“彩虹桥”。当年这座桥修建时,从侧面看就像一条横架在金水河上的彩虹,因此得名彩虹桥。建成后政府也干脆把拱形的桥引给漆成了一条彩虹,更加形象生动。   我们只要从下面穿过三架铁路桥,就能从彩虹桥上过到河对岸,用不着再拼着命沿铁路线旁过去。   连着过了两道铁路桥,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正当我偷偷庆幸今晚走鬼集没遇鬼时,转过弯来,却看到第三条铁路下的桥洞中,似乎站着一个人。   随着越走越近,我竟然发现这个人有点眼熟:一顶破破烂烂的棒球帽,一身皱皱巴巴的中山装,身后摆着辆自行车,前面的地下,一尺白布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东西。   这不就是上次来时,站在张山前面的那个老头么?!   就是他,那天用一颗瞳玺,换了我一根烟。   但是……不对啊!刚才我从张海涛家出来后,就已经把灵眼关上了,为什么还能看见他?他不应该是鬼魂么?   我正要检查自己是否关上了灵眼,旁边的刘云龙小声嘀咕道:“这个点了还有人摆地摊,让我过去瞧瞧去!要卖的不是正经玩意儿,你俩可别怪我耽误事儿啊!”   “你也能看到?”我惊奇地问他道。   “为什么看不到?我眼又没瘸没瞎,没青光眼没白内障!”刘云龙瞥了我一眼,加速向前走去。   “二半夜的,在这里摆摊卖东西,是有点可疑。”张山停了下来,眯眼瞧着桥下的老头说道。   “这是……这是咱们上次来,塞给我玻璃眼珠的那个人!”他俩居然都能看到,太让我意外了,都有些结巴,难道我们仨都走阴了?   显然,我更愿意相信灵眼的确是关掉了。   那这个老头儿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什么?!那你还不拦住那个家伙!”张山愣了一下,显然第一时间没能想起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顺着他抬起的胳膊看去,刘云龙已经走到了摊子前,正蹲下身子去看那老头前面摆的东西。   “不要动!”我吼了一声,就马上和张山冲桥下跑去。   虽然这老头给过我一枚瞳玺,至今没出什么特别情况。可这老头不但身份神秘,而且瞳玺根本不属于阳间之物,刘云龙还是不要碰为好。   这家伙听见我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吼,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检查,蹲在那里朝我俩看来。   但我却清晰地看到,那个老头又在故技重施。他趁刘云龙注意力在我们这儿,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就往刘云龙搭在膝盖上的手里塞去。   其实在跑了几步后,我们已经离得很近,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但此时老头的手距刘云龙连一尺也不到了。   刘云龙依然呆呆地看着我跑过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看等我赶到了,老头也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他。   无奈之下,我直接跳了起来,向前飞去,同时伸出一条腿。   刘云龙见这架势,想躲也来不及。他毕竟是在地上蹲着,行动很受限制。   一声闷响,我充分体现出了格斗中“稳、准、狠”的精髓,不偏不倚,刚好踹在刘云龙对着我的这半边肩膀上。   “你干……”刘云龙话还没喊出来,就被我这个标准的铲人动作给横着踹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灰头土脸地停在了两米外。   我当然没用全力,只是为了推开他,不要接手那个老头儿的东西,只是……力气稍大了点。   踹走了刘云龙,我就仰面躺在他原来蹲着的地方。一抬头,那个带棒球帽的老头已经拿着个东西伸到了脸前。   我赶忙抬起右手挡去。   一个圆不溜丢的东西被抓到了手中,赶忙撤开一瞧,又是一枚瞳玺!   “老王八!你有病吧?踹我干吗?”刘云龙缓过劲来,一边拍着浑身上下的土,一边要过来找我理论。   “哎呦!我的娃娃喂!”这几个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当老头发现竟然又把瞳玺塞到我手中的时候,拍着大腿也叫了起来,搞得我一愣一愣的。   “我说你这个娃娃怎么净坏我的好事儿啊!上次你俩过来,我认倒霉白送你个玩意儿也就罢了。你怎么今天又要抢我的生意啊!”   “生意?害人也叫生意?”张山拦住了要过来找我算账的刘云龙,走上前说道:“今天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恐怕您老是别想那么容易走。”   说完,张山从兜中拿出一个瓶子,开始围着我们转圈。一边转还一边从瓶子里不时倒一些粉末出来。   第四十二章 三个问题   老头儿似乎对张山从瓶中洒出来的东西十分惧怕,但无奈被我们仨围着,他几次试图冲出来,都无功而返。   “你们这几个娃娃!难不成要趁着月黑风高杀人越货吗?杀人是要偿命的!”老头儿眼见出不去,干脆蹲在地上,指着我们三个人说道。   “问题是,你是人么?”我一直很想问他到底是什么。刚好,这时候问出来,正经也算,讽刺也罢,看他怎么回答。   “我不是人能是什么?你们仨可都看到了!三个年轻人深夜里欺负我这么个糟老头子,你们当心遭天谴啊!”老头儿说得义正言辞,完事儿还不忘把帽檐正一正。   “好了!我们也不难为您老。”张山这时已经揣起了瓶子,示意我俩退出圈外,接着对老头笑嘻嘻地说道:“给您开个玩笑,您老别介意,这就请走吧!”   退出来我才发现,张山这片刻功夫在地上竟撒了一个有四五平方的形状出来。   说实话,他这里点一下,那里划一道,我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   但奇怪的就是,自打我们退出来后,老头儿就独自一人站在里面,可他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张山可是明明说了放他走的啊!   看着老头一副欲哭无泪的脸,我开始有点明白了。正是张山看似无规则地撒了这些东西,把老头儿给困住了。   “我说娃儿,我认栽!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放我出去,大家今后各走各的路还不行么?”老头紧张地朝着地上瞧了半天,还是一脸无奈地超张山说道。   “这个……恐怕此时不是您老说了算的吧?”张山依然笑呵呵地,蹲在老头侧前方四十五度角的地方。   老头见张山蹲下,脸色立刻就变了,连忙说道:“哎呦!我的大兄弟!你想知道什么你也划个道道儿出来啊!老这样,你不会真想要我老头子的命吧?”   “嘿嘿,您老可别!这两句话我就长了两辈儿,消受不起。”张山见老头服软,又站了起来,接着说道:“既然您发话了,我们当晚辈的也没有不听的道理,这样吧,问您三件事儿,您答上了,答得好,答得对,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怎么样?”   老头气得坐在地上,一生也不吭,看样子是默认了。   “好,第一个问题!”张山见他不说话,指着我问老头儿道:“两个月前我俩来这里,你为什么要给他一枚瞳玺?”   老头抬头瞧了我一眼,答道:“……你的身份,我一眼就能瞧出来。本以为你们来这里是追什么东西的?没想到这娃娃空有一身好本事,却不会用,还差点被一个迷糊鬼给拽进去。我老人家见此情景,怎能不发发善心?于是就给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希望你将来能大有所为啊!”说到最后,老头竟是越来越得意,颇有几分雪中送炭的味道。   “老人家不说实话可不好呦!”张山听完他胡扯,又一次蹲了下来,从兜中摸出一个打火机,在他面前地上的一小点粉末上面晃来晃去。   “别!别!我买卖人!东西是换的!不是送的!我换的!换的!”老头见张山作势要点,吓得赶忙招供。   “换了什么?还给他!”张山收起笑脸,冲老头喝道。   “我想换来着,就是没想到……没想到他这个掌印人特别的很,一般人估计都伤不到他,更别说从那他拿走东西了。”老头盯着张山手中的打火机,生怕他点。   “哼!死到临头都还不说老实话!”张山看来压根不信老头儿说的。“啪”一声打着了打火机。   蹭地一下,张山面前那一小堆粉末迅速燃烧,一闪即过。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只听圈中的老头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右耳,似乎还有烟在不挺地冒出。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   老头儿究竟是干嘛的?   整天在这儿摆摊卖瞳玺是怎么回事?   张山的阵又是怎么弄的?   他俩刚才搞的这叫什么名堂?   这些我一概不知!扭头瞅了瞅刘云龙,他脸上的痴呆相比我还重。我都不明白,还能指望他能明白咯?   关键现在没法问,只好等张山虐待完这个老头儿再说了。   张山等老头不再叫了,就又打着火机,凑向不远处的另一堆粉末。   “真的!是真的!我真地连他一根毛儿都没动!”老头见他还要点,也顾不上耳朵疼了,两手冲着张山乱摆,示意他不要再点了。   借着月光我看到,老头右耳的上半部分,几乎已经烧焦了。   “好吧,算我勉强相信你!那你把给他的瞳玺收回去!”张山停下动作,瞪着老头儿说道。   “我的爷爷!瞳玺出手,永不回流!除非咱们都是鬼魂,你还能还给我。这阴间的东西本来就不是人可以拿的。”老头都快要哭出来了。   张山给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把刚才老头儿要塞给刘云龙的那枚瞳玺还给他。   我知道他意思是检验老头说话的真假,于是又走进去,拿着瞳玺要塞给老头。   说来也怪,老头也试着来拿,但我把整个手掌都竖着平展开来,这枚瞳玺就好像长在我掌心一样,无论老头儿怎么用力,就是拿不下来。   我试着用另一只手来取,却没想到毫无阻隔,直接就抓在了手中。   看来老头儿的话应该是真的。   “好吧!这个暂且相信你,第二个问题!”张山等我走回来,接着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又要给他一枚?”说完,指着刘云龙,等老头儿说话。   “……这个……这您老也知道,和魂魇做交易没和人做交易爽快。虽然它们不敢惹我,但死了的人,身上本来就没什么值钱货,价格压得都很低。所以有时候我也和人做做交易,嘿嘿。”老头见张山又和气起来,赶忙掐媚道。   就这一会儿工夫,张山已经成功晋升为他的长辈了,这级升的,比打游戏用外挂都快!   “你那是交易么?你那就是强买强卖!你问过他同意不?你就要塞给人家。”张山可不吃他这一套。   “是,是,是强买强卖!我有错!”老头这次承认地到挺干脆。   “说!你拿了他什么?”   “一……一根头发。”   “就一根头发?”   “那根头发……顶他一百天阳寿。”老头越说声音越小。   第四十三章 破阵口诀   “刘,过去,让他把头发给你种回去!”张山冲刘云龙说道。   刘云龙闻言,赶忙小心翼翼地踏进圈内,背对着老头儿蹲下。张山则始终把打火机放在另一堆粉末前,防止老头儿突然使坏。   老头儿也够麻利,只见他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什么东西,黑暗中我看不清,应该就是刘云龙那根“值命”的头发,一边左右来回捻着,口中还振振有词。   片刻后,老头右手一扬,然后点在了刘云龙头上。   “好了!”老头儿说完,就束手站在那里,看向张山。   我们仨都出了一口气,虽然一百天阳寿不算什么,但那也是命啊!真要仔细算算,人一辈子还真没几个一百天好过。   张山见头发的确是种上了,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起来,可了不得。我们事后回想,老头儿等这个机会已经是半天了。   老头儿见他站起来,立刻从后面一把抓住背对他的刘云龙,用力向张山推去。   有我们两人在旁边看着,刘云龙根本没想到老头敢耍这一手。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不由自主地朝张山冲去。   张山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伸手好接住刘云龙,省得他再滚个一身泥。   但我们都没注意到,刚才张山撒下的图案,此时已经被刘云龙给踢得乱七八糟了。   就在张山接住刘云龙时,只见一道黄影划过,我再扭脸看去,圈内已经没了老头儿的影子。   “哈哈!一群贼娃娃!真当爷爷怕了你们?”身后的第二座铁路桥下,响起了老头儿嚣张的笑声。   “您老别忘了,做你们这行的,貌似最忌讳的就是说话不算数吧?”张山把还倚着他的刘云龙往旁边一推,冲黑暗中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老头闻言也是颇为不服。   “好像你刚才答应了回答我们三个问题,但目前我只问了两个吧?”张山看着老头儿,一点也不害怕他逃走。   “……”黑暗中的人影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今天不想说了,问题我接下,改天有时间再回答你们,这可不算我说话不算数吧?”   老头儿显然想耍滑头。   张山怎肯给他这个机会,又指着我说道:“那行,您要这么说,我们也认了。不过您老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我们搞不定的事儿,他可以。比如说……在这里的鬼集宣扬一下您老的优良作风。”   “……”铁路桥下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虽然看不到老头儿的脸色,但张山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不愁老头儿不上钩。   我就奇怪了,这个老头儿天天骗完这个骗那个,还那么在乎自己的声誉?   老头儿无语了半天,终于说道:“我服了!问吧!说好最后一个啊!”   “嘿嘿。”张山一脸得意之色,说道:“最后一个问题,百足阵你听说过吧?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该怎么破?”   老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这可是两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一个,你自己选吧!嘿嘿,这次你赖不到我了吧?小娃娃,跟爷爷耍心眼!”   我们仨都愣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这老东西占住了便宜。   “那你就告诉我怎么破阵吧?”张山并没有怎么考虑,直接选择了对目前来说更加有用的问题。   “百足阵,要小心,入即死,莫生恨,人若为,纳万魂,捣长空,破凡尘,鬼可催,妖可镇,只得一颗舍利子,破阵还需有缘人。好了,没了。记住了吧?”老头说完就转身要走。   “喂!老头儿,你骗小孩呢?”还没等我和张山说话,刘云龙倒抢着叫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整得跟儿歌似的。”   桥下的人影突然不见了,我就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抬头再看,老头儿已经站在了刘云龙的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就是儿歌,我从小唱到大的。你有意见么?”   “没……没有。”刘云龙哪见过这种速度,再也不敢小看老头儿,忍不住往后退。   老头儿又转过身来,拿少有的正常口气冲我和张山说道:“这首儿歌在我们族内世代相传,究竟什么意思?有没有用?谁也没试过。毕竟百足阵上次出现,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但我认为既然是一代代这么传下来的,就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至于这其中晦涩难懂的地方,还需要你们来解开。好了,我言尽于此,不管你们究竟碰到了什么,总之祝你们好运!咱们说不定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说完,老头的人形就这么在刘云龙身前越来越淡,终于再也看不到。   “真是个老怪物,年纪一大把了,还唱儿歌!”刘云龙最后又被他吓了一跳,满肚子怨气撒不出来,直到老头儿彻底消失了,才敢小声嘟囔。   “呵呵,你真当他是老头儿啊?说不定他还没你年纪大呢!”张山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不要再抱怨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这句话我早就想问。上次来,我以为他是魂或魇,因为只有我看得到,张山看不到。   但这次我们仨人不但全都看到了,而且他的确是有血有肉地站在那里。难道这世上真有人会灵魂出窍这种法术?   “他不一定是人。或者说,他不完全是人。能在鬼集做买卖的,不会是凡人。”张山说完,就领着我们继续向前走去。   “不是人是什么?动物?”刘云龙还不甘心,撵上去问道。   张山也不瞧他,边走边说道:“想知道?呵呵,下次再见他,你请他吃顿好的,酒足饭饱,也许这家伙肯告诉你。”   看来张山估计也不知道,不然以他的性格,就算想卖关子,也不会冲我俩卖。   “唉,对了!你刚才洒在地上的东西是什么?你是不是也布了个阵?才把那个家伙困在里面的?你教教我呗!回头老王再冲我犯贱,我也困他十天半个月!”刘云龙到今天才算接触到这方面的东西,兴趣浓厚的很,不理我的白眼,缠着张山非要教他。   “哈哈,可以啊!”张山答应地到挺爽快,说道:“不过我这个阵可困不了那么长时间,只要过会儿,这些粉末的气味散尽,也就失效了。但是你用它困什么都行,就是困不住人。”   “啊~这样啊?”刘云龙明显失望了:“不过老王还是困得住吧?他可不是一般的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的身份,什么掌印人无为印,虽然以前刘云龙问过我,可我压根没想告诉过任何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张山也没有提起过啊。   不过我这两天确实露出来的那些奇怪本事到让他瞧见了不少,这家伙再笨,估计也能看出些端倪。   不行!得给他打打预防针。刘云龙知道也就算了,我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不然就等着被当做怪物来看吧!   “我不是一般人是什么?”我装作毫不在意,试探性地问刘云龙道。   “你是贱人!”   “……靠!”   第四十四章 孤军奋战   虽然大战在前,不过说笑了几句还是让人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看着手中刚又拿来的瞳玺,我有些哭笑不得,想要的拿不到,不想要的倒是一个接一个。   其实我一直认为,这个张海涛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入流的货色。他既不像我和张山一样有特殊体质,也没一直在修道。就要凭着临时抱佛脚学来的那点三脚猫功夫冲我们吹胡子瞪眼。未免有点太高看自己了。   再加上这件事现在连刘云龙也知道了。他知道那就意味着市局刑侦科的介入。况且宋东风已经和杨队达成了协议——由他们协助我们破案,最后共同向上面回复。   要是一会见到了钱老头儿,他再往我们这边一站……   我实在想不出来那个“借尸还魂”的杂碎还能有什么赢面。   只是张山说今晚很可能还要有人死于非命,倒是挺揪心的。这种明知道要死人,也知道是谁在害人,却唯独不知道在哪里的心情,有一股让人有力难施的颓废感。   甩了甩头,既然保护不了别人,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种丢人事儿,咱还是不要干的好。   到最后事实也证明,我并没有小看张海涛,他的确没什么本事。   但我却小看了百足阵。   走过彩虹桥,说话间我们就来到了钱老头当初“收破烂”的那个小屋外。   令人意外的是,里面竟然黑洞洞的,灯都没开,难道没有人?   屋里本就没有什么值钱东西,钱老头自然不会去锁它。喊了半天没人答应,我们索性推门而入。   从小院到屋内,还是老样子,到处散落着废弃的瓶瓶罐罐和破纸箱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屋子小得都不用找,看一圈,就知道钱老头儿是真的不在。   这下我们可真的有点毛了。这么一位重量级的外援,关键时刻竟然不在岗上,把我们刚刚爬上山顶的情绪,一下又打翻到了谷底。   从小院退出来,我们三人站在门口,全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爸爸!快接电话啊爸爸!我是你儿子啊爸爸!快接电话……”   在我俩的怪异眼神中,刘云龙不好意思地拿出了手机,接通后说道:“杨队,您有事儿啊?……我刚从地下道这里的案发现场出来……什么?怎么死的?……这怎么可能?第一案发现场吗?……是!马上过去!十五分钟内赶到!”   刘云龙还没放下电话,我就知道八成是又出事儿了。至于是不是张海涛干的,那要问了才知道。   “什么情况……”张山比我还着急,因为他知道今晚要么不出事儿,出事恐怕就是血雨腥风。但他还没问完,我的电话又响了。   “在哪呢?”那头儿,宋东风也是急促地问着我。   “北闸口,说吧,有什么坏消息?”我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他道。   “张山和你在一起吧?赶快来市医院!又死人了!”宋东风还是一向不废话的风格。他从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而是有什么就直接说。   “怎么死的?”由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倒不是很惊讶。只是没想到又有人死在市医院。   “高空坠落,摔死在一楼急诊区的男厕所里。”   “……开玩笑吧?那地方能有多高?还高空坠落?”我已经明白刚才刘云龙为什么会问是不是第一现场了。厕所能有多高?三米就算高空坠落?   “已经初步勘查过了,第一现场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才让你们来看一看。快点!我也正往那赶!来了再说!”宋东风说完,不等我答应,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老地方?”张山这时已经在旁边听完了刘云龙的转述,问我道。   “嗯……你说……会不会是张海涛干的?”我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总想听听张山的意见。   “可能性非常大,我也是疏忽了。你想,张海涛既然要在今晚完成百足阵的关口,就需要有人,而且阴气还重的地方。这大半夜的,人不但多,还能随便出入,除了医院,还能有哪?”张山拍着脑袋说道。   我听了又是一阵难受,现在市医院俨然已经成为除北闸口外,我最不想去的地方。   可是没办法,既然知道在哪了,总不能看着那家伙肆无忌惮地害人。就算我不想管,旁边这俩人也不会同意的。   “那钱老头儿怎么办?”想起这老家伙,我还抱有一丝希望。毕竟如果能找到他,劝他加入,那我们的赢面就能大大提高。   “……没时间了,不能再等了。”张山也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虽然有他实力大增,但现在张海涛显然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如果咱们不再尽快阻止他,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丧命!鬼知道这王八蛋还要杀多少人才够数。”   “快走吧!早去早解决,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连个不喘气儿的都逮不住!死了就好好在下面呆着呗!不愿意下去?这回摁也得把他摁下去!”刘云龙比我俩有组织纪律性,已经开始向前跑去。   “告诉宋东风,让他查一下市里的所有医院,看有没有今天下午三点后丢失的尸体?”张山边走边对我说道。   又交代了宋东风,我有点事情想不通,问张山道:“既然张海涛是借尸还魂,为什么刚才去他家的时候,他媳妇儿说就是他本人?你刚才也说让问问别的医院有没有丢尸体,借尸还魂不应该是用的别人的尸体么?那他妻子还能认出他来?”   “那个姓方的女人已经死了,她的魂能看见真的东西,而不是假的。张海涛借尸还魂能瞒过凡人的眼睛,却瞒不过魂魇和你的灵眼。所以那个女人应该没有说假话。再者,电话里他也承认了。这应该不是疑点。”张山说完,刚好来到路上,我们钻进了刘云龙叫来的出租车。   车上,我偷偷拨了一次刘云龙的电话。   “爷爷!快接电话啊爷爷!我是你孙子啊爷爷!快接电话……”   刘云龙压根没看手机的来电显,从副驾驶位上扭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刘?”叫了一声,我就看着他。这种事情,点一下就行了,怎么解决就要看他的诚意。   “马上换掉!完事儿我请客吃饭!明早儿方中山胡辣汤!怎么样?”刘云龙说的倒是爽快。但光一顿早饭,仨人敞开了吃,了不起二三十块,我可不会就这么饶了他。   “晚上呢?”   “羊蝎子!怎么样?”   “后天呢?”   “……过分了吧?”   “后天呢?”   “……杨记拉面?”   “夜市儿!烧烤!”张山插了一句。   “……你就趁火打劫吧!”   “行不行?”我很平静地问道。   “……中!”   我听见前方传来磨牙的声音。   有没有福气吃到,就看今晚了。至少我们先得让自己有个盼头儿才行。   第四十五章 高空坠落   打的来到市医院门口,已经快十二点了。   急诊楼门口停着两辆闪着灯的警车。大门已经被戒严。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正在仔细盘查每一个进出大楼的人。   刘云龙亮出了警官证,我们仨来到急诊大厅后,一个人迎了上来,说道:“小刘,等你们半天了,快跟我来吧,杨队正等着呢!”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来到楼西头,拐过一道弯,又走了十几米,走廊左手边有一截开放式区域,还没到就看见里面时不时地闪一下,应该是正在拍照取证。   转进来,就看到中间是一排洗手池,一左一右两个卫生间。杨队长和宋东风正站在左边的男卫生间外,盯着取证的警员拍照。   看到我们来,杨队长摘掉了手上的一次性塑胶手套,递给过来说道:“先看看吧!”   我和刘云龙都没有接,我可不想去碰尸体。倒是张山一把抓过来,戴在手上,走了进去。   站在门外,我看到里面应该是一个男性,面冲下、脚朝外趴在小便池的外沿上。脑袋可能是刚好磕在上面,虽然站在外面看不见,但四周成放射状,红红白白的东西溅得满屋都是,甚至连天花板上都有。别的地方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伤。   门外也有一些,我蹲下去,想看个清楚。   一小坨白中透着点粉色的东西就在脚边,倒有点像豆腐。   “那是脑浆。”杨队长在后面适时地解释道。   “……呕!”我和刘云龙愣了一下,同时捂着嘴冲向了旁边的女厕所。   等我们勉强压制住了生理上的反应出来洗脸时,张山也刚好退了出来。   “摔死的?”张山一边摘手套,一边说道。   “而且是从很高的地方。”宋东风在一旁补充着。   我抬头瞅了瞅,一楼为了体现气派,往往会盖得高点。但现在看来,充其量也就是三米多四米不到的样子,会能摔成那样?跟把个大西瓜从十层楼上扔下去似的,恨不得方圆半亩地溅得都是。   “很高是多高?”刘云龙还有些不理解。   “那要等法医来了鉴定后才知道。不过根据我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至少也得一百米靠上,才能摔出这种效果。”杨队长接腔道。   他这么说倒不是不尊重死者,而我们此时讨论的就是判断其究竟是从多高掉下来的。   一百米……就按四米一层算,那可就是二十五楼啊!市医院总共才多高?住院部也只不过十三层。就算把旁边那八层门诊楼给摞上,也还差四层呢!   真想不通,一楼也能摔死人。   “这个人身份确认了么?”张山接着问道。   “八楼住院部一个病人的陪床家属。据他亲属讲,半个小时前他说上个厕所,顺便抽根烟。结果就再没回来。要不是楼下有人上厕所,他家人到现在都还不一定知道呢。”杨队长带着我们几个,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又是八楼!按理说百足阵的玄门已经被我们拿下了,即使那是个假的,真的也应该被张海涛拿走了。就算再出事儿,也不一定非得还是八楼啊!   见我们不说话,杨队长又转头冲我和张山说道:“你们也看到了,一楼厕所能有多高?摔成这样,肯定不正常。本来我以为昨天这里的事儿就应该了了,结果呢?还没过二十四小时,又发生了这种恶性死亡事件。上面已经下严令,如果不能在十天内破案,咱们都等着倒霉吧!你俩该蹲号子蹲号子,我该扒这身皮也得扒。我不是威胁你们,既然这案子咱们接下了,就得办好,办彻底,总留后遗症可不行。”   张山倒是很平静地说道:“用不了十天,今晚就能出结果。蹲号子扒制服那都是小事儿,等咱们能活着见到明早的太阳再说吧。”   “这么严重?!”宋东风忍不住问道   “对了,让你打听的事儿呢?”张山没有解释,而是先问起了查找尸体的事情。   “已经都查问过了。今天全市一共死亡三十七人,其中两人由于车祸直接拉到了火葬场。剩余三十五人均查实存在,没有丢失。”宋东风的情报做得可谓是滴水不漏。   “火葬场的呢?”我忍不住插嘴问道。   “火葬场的两人因为车祸比较严重,已经不成人形。但现在太晚,那里早就下班走人了。”   那就应该不是了,张海涛如果要找尸体,怎么说也得找个身体健全能动弹的。一滩烂肉,他也不好操纵啊。   这恐怕还得从实用性上来考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能不能给我来个明白点的?”杨队长看我仨说了半天,也没抓住要领,有点着急了。   刘云龙抢着把之前下午的事情和今晚连在一起,向他们头儿做了个通盘介绍。其中说不清或是忘记的地方,一律由张山补上。   “这……这也太玄乎了!”宋东风听完到没说什么,杨队长却表示有点难以接受,问道:“这个百足阵,真有那么厉害?我搞不懂那个张智光,哦,应该叫张海涛,他到底想用这个东西做什么?”   “人跟人的追求不一样,打个比方吧。”虽然张山一直没明说,但我倒是有点明白了,接着说道:“就好像一把手枪,在我们普通老百姓看来,没什么用,放着还是个祸害。但如果到了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他可以拿来抢劫、杀人、恐吓对手,想干什么干什么,总之一条,就是不干好事儿。”   “嗯,可以说就是这么个意思。”张山表示同意:“不过百足阵可比一把手枪厉害多了。因为它能干的事情更多。我曾经翻看过史料,明朝初期,发明这个阵的人曾经用它来抵御敌军、施放遁术,甚至可以搬山开路。准确地说,如果放在战争年代,百足阵绝对是行军作战的不二之选!而且在那种年代里,要练一个百足阵,倒不是很费劲的事情。”   “难道这个张海涛要挑起战争?”刘云龙从字面意思理解道。   此时我们已经回到大楼门口,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围在一起小声交谈。   “究竟他想用来干什么,恐怕你要问他本人了。”   张山刚说完,一个警员走到杨队长身后,说道:“报告杨队!……”但看到我们几个外人,却又住口不说了。   杨队长瞧了瞧我们,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挥手道:“没事儿,说吧!”   第四十六章 深夜酒鬼   “刚才中心接到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报案,说他们今晚九时左右,住在ICU的一名病人无缘无故失踪了,至今没有任何音讯。110问这条信息对咱们有用没有?”   “那边的具体情况是什么?”看来是宋东风给报警中心交代的,所以他比较关心。   “据院方交待,他们的ICU平时严禁外人入内,两道门都是向外反锁。病人丢失时刚好护士换班,里面只有一名值班人员,他虽然有那么几分钟没有注意里面的情况,但一口咬定病人是自己拔掉所有管线后,独自离开的。”   “荒唐!ICU的病人那是能说好就好的?”杨队长刚说了一句,似乎想起来什么,扭脸冲我们道:“会不会是?……”   “ICU是什么?”张山可不知道这些洋词儿。   “就是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面躺着的,说白了都是只剩一口气儿。能不能活过来,要看自己的造化了!”刘云龙总算给张山上了一课,颇为得意。   “那就很有可能了!这小子看来是早算到咱们会查太平间,他为了争取时间,尽可能晚得被发现,特意去找了一个这样的人。”张山分析道。   “为什么现在才报案?”杨队长抬头看着大厅墙上的表,说道:“马上都十二点了,中间那三个小时,他们干嘛去了?”   那名警员脸上先是浮起了一副古怪的神色,忍住后才说道:“医院方面不让家属报警,说……有可能是医学奇迹,让先在附近或是回家找找,说可能患者已经痊愈,自行回家了也说不定。”   没有一个人笑,我们都瞪大了眼瞧着他。   愣了三五秒,杨队长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家属……也信?”   “家属回家找了没有,又回医院,让把人交出来。医院没办法了,这才报警。”这名警员说完,终于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噗!”我和刘云龙,终于也忍不住笑了。   不是说不尊重人家,我们笑得是医院和这个病人的家属,一个二一个傻。医院是什么瞎话都敢编,家属是多离奇的事儿都敢信。   这也间接体现了现在医院对待患者的态度,出事了,总想先往外推。把自己的责任缩小一点是一点。   对于这件事,杨队长也是无话可说,只得吩咐道:“马上让那边把这个失踪病人的资料调查清楚送来!你们要注意严查每一个进出的人。特别是出去的,都要登记身份证。还有,法医为什么还没来?厕所里那一大滩再过会儿都冻上了!赶快联系!催催他们!”   “是!”警员干净利落地回答后,转身推门走到大楼外。   医院的急诊室大门由一排长二十来米的巨大落地玻璃门和玻璃窗组成。   杨队长背对着楼外,他刚扭过头来,我们面朝外的几个人就看到从楼上似乎掉下来一些碎碎槽槽的东西,直接砸到了刚走出去的那个警员身上。   紧跟着,“噼里啪啦”的玻璃破碎声不绝于耳。   门外还站着几个警员和被盘查的人,还好他们都在一角,只是被溅到了极少部分。   “郑哥!”刘云龙叫了一声,抢先向门外跑去。   我们几个也第一时间冲到了外面。刘云龙已经把被砸倒的那个警员拖到了门口。只见他满脸是血,不过细看之下除了右耳上面的一块头皮被旋掉了,不停地往外冒着血,别的地方倒没什么。   再者冬天穿得也厚,避免了他被更多的玻璃砸到。可算是命相当的大了!   倒是外面穿的这件棉袄,眼见是不活了。   这个姓郑的警员神智还算清醒,睁着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显然被刚才突然掉下来的玻璃给砸蒙了。但这是人的正常反应。   “大夫!抬担架过来!”杨队长冲大楼里狂吼着。   张山看问题不大,则已经绕到了外面的花坛处,抬头向上面张望着。   “快过来!”我们刚帮着急诊的大夫把伤员送进楼内,张山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我、刘云龙、宋东风、杨队长赶忙又跑到他身边,抬头往上瞧。   医院晚上为了美观,在草丛中埋伏了不少射灯,用来在入夜后展示楼体外观。   在绿油油的灯光照射下,我们看到,大概是快到楼顶,十层还是十一层的位置,少了一大块玻璃,明显黑洞洞的,和旁边截然不同。   这种用来装饰楼梯外观的玻璃,可都是那种至少二指厚,超硬的钢化材料。谁闲着没事儿去砸它啊?   再说了,即使想砸烂,那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   “那是个人?”宋东风一边向上看着,一边问道。   我本来都想低头了,听他这么一说,又仔细瞧去。   少了玻璃的那一块里面明显没有灯光,但的确是有一个影子探了出来,似乎也正往下看。   “你干嘛呢?!知不知道差点砸死人!还不赶快下来!”刘云龙可能是怕他有跳楼自杀的倾向,忍着脾气喊道。   楼上没有任何回音。   按说这会儿街上车也少,已经很安静了。即使是隔着十几层楼,也应该能听的一清二楚。   “娘的!等老子上去我弄死你!”刘云龙结束了抬头动作,迈步就要往楼里进。   “等一下!”张山伸出一只手,扳住他肩膀不让动。   楼上的那个人突然探出了半个身子,竟然笑着喊道:“啊哈哈!我不活了!我今儿个就要先自杀再杀人!你们有本事就上来抓我啊!”   “娘的!是个醉鬼!”刘云龙掰开了张山抓着的手,向楼内跑去。   张山又往上瞧了一眼,怕他一个人有什么闪失,跟着进了大门。   我心里其实疑点颇多,就算是醉鬼,要打碎这么厚的钢化玻璃,也不会那么容易啊。   他喝醉了在上面闹那么久,难道就没有人管么?要知道上面那几层都是住院部,基本上住满了人啊!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谁会在医院里喝这么多酒?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医院里有人突然无缘无故的耍酒疯?   眼看杨队也低头往里走,我瞧了瞧宋东风。   “我就不去了,在这儿等他们送那个失踪患者的资料过来。你们当心,酒鬼最难对付!”宋东风朝我摆了摆手,就转过身去打起了电话。   没办法,我也只好在杨队推门后跟着走了进去。   走过玻璃大门,我刚迈了一步,就从门缝里听见外面门口站着的两个警员中的一个在说:“现在的社会啊,都乱了!你瞧,连医院大门口都挂着个八卦图。连他们都开始信这个,咱老百姓看病还能有个准儿么?”   第四十七章 请君入瓮   门缝静悄悄地合上了,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我却停住了脚步。   八卦图?医院会挂那玩意儿?连我都不信!   但我刚才进来怎么就没看到?   又走了一步,我越想越蹊跷,干脆转过身来,想要推门出去看一看。   手抓住门把,我向外一用力,竟然没有推开!再加一倍的力量,还没有推开!   有点不对劲了!   我抬头向外面看去,宋东风正在花坛边打着电话。   面前门后的两个警员正抬头看着玻璃门顶处,其中一个还伸着手,指指点点。   可他们为什么一个姿势保持了好几秒都还不带动的?   完了!我终于明白了!   这次看来是又钻进套儿了!!!   我总算想起来,刚才楼顶那个人,总觉得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虽然他故意改变了一下声调,但一个人的声线是不会变的。   那个声音听起来,……不但低沉……而且生硬……就跟喉头不灵便似的。   是不是这句话有点眼熟?我也熟……   ……张海涛!!!!!!!!!!!!!!!!!!!!!!!!!!!!!!!!!   在他家里接到的那个他打来的电话!就是这个声音!!!   楼上的那个人是张海涛!!!   我赶忙回头,杨队长在前面五米处,而刘云龙和张山,已经走进了电梯,正在里面等着我们。   这会儿门都出不去了,电梯还敢坐么?   “快出来!!!不要进去!”我什么也不顾了,一边往前跑,一边朝他俩喊道。   杨队长不知道我突然抽什么风,讶然地让开道儿,放我冲了过去。   离电梯还有十米,我已经看到了里面的刘云龙和张山,他俩也是用一脸奇怪的神色看着我。   要说还是张山反应快,他只是愣了片刻,马上就猜到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这么不要命地阻止他们上电梯,一把拉起还在迷茫的刘云龙,就要出来。   但就在这时候,电梯门开始关闭了,以平时我们所常见速度的至少三倍,迅速合并在了一起。发出砰地一声,可见有多猛烈。   我看到张山甚至连手都还没有够到电梯门。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杨队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正常,马上跑过来,看着急速变换的楼层数字,问道:“什么情况?”   数字显示电梯停在了十一楼,然后屏幕一黑,再不显示任何画面。   “你看门外,咱们中计了,楼上的那个酒鬼,就是张海涛!”我无力地说道。   他这一手,做得简直太漂亮了!上来就把我和张山给设计分开,防止两个人在一起会产生更大的威力。   此时和杨队长回头看去,门外已不是刚才的定格画面了,早已变得一片漆黑。   杨队长走到玻璃幕墙前,趴在上面看了又看,然后躬下身,抬起了他面前的一组三张连在一起,平时给前来看病的人休息用的那种快餐椅,对我说道:“小王,别急,来帮个忙。咱们试试看能砸开不?”   其实我很清楚,要能砸开那就好了!但又不忍心拂杨队长的面子,只得走过去抬起另一边。   我们俩抬着椅子向后退了几米,在杨队长的倒计时下,助跑了两步,顺势把椅子狠狠地向玻璃幕墙砸去。   不出我所料,一声闷响过后,椅子掉在下面,玻璃上竟然连道划痕都没有。   “唉……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杨队长不好意思地瞧着我。   我心里更乱了。以前这种情况都是我问张山,没想到这刚过几天,就轮到别人问我了。一时间角色的转变,还真有点不适应。   见我不说话,杨队长也知道这种情况下需要先理清思路。他做了个不用急的手势,就走到远处去挨个推开急诊区的房间门查看。   三分钟后,杨队长又拐了回来。从他的表情可以明显知道——这里早没人了。   “上十一楼,找他们俩去!咱们只有在一起,还有得拼!”我不忍心让杨队长等太久,说出了这个最靠谱,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嗯,我看靠谱!就算咱们能出去,也不能把他俩扔在这里不是?”杨队长用尽量温和的语气来跟我交谈,怕我压力太大,影响思考能力和判断力。   毕竟处理这种事情,杨队长觉得,我要比他经验丰富。   电梯是万万不能坐的。   我们只得往消防通道走去。   我的印象里,消防通道貌似就在刚才摔死人那个厕所的正对面。当然,这是西边的,大楼东边还有另一个,只不过离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比较远。   而且东楼是门诊楼,此时早已熄灯,至少这里还是有亮光的。   确定了目标,就该前进了。   杨队长还算比较照顾我,虽然他今天出来没有带枪,但不知道在哪屋摸了一根木头拐杖,攥在手里,领头走在前面。   到了那个卫生间外面,我忍不住又朝里瞄了一眼。   男厕所的门向外敞着,可以明显看到里面墙壁上那些飞溅的血渍。顺着往下看……这是……一个人的脚!   我确信无疑,此时应该是在百足阵内。无关人员全都不见了,唯独这具刚摔死的尸体,依然停留在原地。   不用问,肯定是张海涛干的!他留尸体在这里,一定还有别的用处。   杨队长和我心思一样,他也看到了露在外面的那只脚,想要走过去再瞧瞧,我拉住了他,示意不要过去。   这具尸体目前还没有要动弹的迹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上去找他俩会合才是正道。   张山不在,我一点主意也没有。但这里既然是人造的空间,那就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杨队长虽然明白我的意思,但他根本不知道在这里面做什么事情,会有什么后果,轻轻拂开我拽着他的手,说道:“放心,我看一眼,咱们就上去。”   我真不愿意再看那个让人心跳的场面,但又不想独自在这里等他,只得跟在杨队长后面,胆战心惊地朝男厕所走去。   走到门口,门内的脚竟突然弹了一下,这可把我吓得跳了起来。   “别怕!这是刚死时,正常的神经……”杨队长还没说完,就知道不对,不敢再说下去。   这具尸体可不是刚死的啊!   看着一地冒热气儿的血和脑浆,我们无法做出任何解释。这显然是刚刚才发生的样子,可据我所知,这件事至少发生半个小时以上了!   强按下了进去仔细查看的冲动,我和杨队长拐进消防通道,顺着楼梯向二楼爬去。   第四十八章 精心布置   这次上楼到是极为顺畅,一个拐弯,三十级台阶。什么也没发生,我和杨队长平安来到了二楼。   二楼的结构和楼下一样,正对着楼梯的是卫生间。   站在楼梯口,眼前的一幕又把我俩惊呆了:对面男厕所的门敞着,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只脚伸在门外,里面的墙上溅满了红红白白的东西,不断冒着热气儿。   “不会又是鬼打墙吧?”我呆呆地看着男厕所。   杨队长向前踏出两步,站在走廊上瞧了瞧,指着对面墙上的一块牌子说道:“我觉得不是鬼打墙,你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瞧,斜对面的牌子上赫然印着:二楼消防疏散示意图。   “那……那这厕所里的又是怎么回事?”我更迷糊了,既然这里是二楼,又怎么可能会有一楼的那具尸体?   “你等着!我下去看看!”杨队长虽然跟我一样茫然,但他想到什么就要做,不搞明白不算完。说罢就转回来要下楼。   “我跟你一起!”我可不想独自呆在这里。   “那怎么行?我就下去看看还有没有这个人,你不在上面看着,咱们不是白调查了?”杨队长要的就是楼上楼下同时有人,才能知道这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能让我跟着下去。   “不去看不行么?咱们不能先找到张山他们再说吗?”眼看只剩我们俩人,这才一分开,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小王,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杨队长见我有点蔫儿,拍着我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将来是要吃这碗饭的人,而且成就绝对不会低!你要相信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不管是谁,即便是张山也好,我们都只是你成功路上的陪伴者。只有相信自己,你才能够真正的成长起来。你也不想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在别人的保护下吧?”   见我不再吭气,杨队笑了笑,又说:“放心好了!我就到一楼楼梯口,看一眼就上来,绝不多呆,顶多几秒钟的事儿。”   说完,杨队长转身走下了楼梯。   拐过弯去,就只能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我刚刚升起的一点点自信瞬间又被击碎了。   唉~我真不是干这个的料,连刘云龙都比我强。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老天爷瞎了眼,竟然把无为印安在了我的身上。   “小王!你看一下,二楼厕所里面还有尸体没有?”我正胡思乱想,杨队长的声音顺着楼梯道传了上来。   “有!”我回身看了一眼,尸体的确还在,赶忙回答道。   “……好的,知道了。我上来了。”杨队长看来是验证完毕,就是还不知道答案。没关系,等他上来再问也不迟,我这么想着。   五秒钟过去了,居然还没有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我有点慌了,向下喊道:“杨队?怎么还不上来?”   可是楼下一点回音也没有。   “杨队?这时候你可别开玩笑啊!”我没办法,一边下楼,一边问道。   转过拐角,我站在一楼半的位置,向下看去,哪里还有杨队的影子?   坏了!!!说了别让他下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楼梯间,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个百足阵也太厉害了!不知不觉,哪怕是分开几秒钟,就会中招。   颓然坐在台阶上,我尽力想要理出个头绪。   杨队长穿的是双Jeep登山鞋,这种鞋我也有一双,后跟处有一块铁质锯齿,是为了在结冰的地面行走时而特别设置的。   平时不用,这排锯齿向内扣着,但由于是是金属,即使扣着,走路时也会发出啪啪的响声,听起来像是钉了一块金属的后鞋掌。所以,杨队如果去了别的地方,我一准能听到脚步声,除非他点着脚尖走。   但这里又没有人,有必要么?他又不躲我。   综上所述,杨队极有可能是看完楼下的情况,转身准备上楼时,意外发生了。   那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我知道自己根本想不通,但却不知道在这种目前就剩一个人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办?   究竟是先找杨队长?还是先去找张山他们?   不管了!先去十一楼找到张山和刘云龙再说。现在就算打破我脑袋,也想不出来杨队究竟去了哪?倒不如找到张山后,再作打算。   杨队说得对,我不能再这么总是指望他人,凡事还要靠自己!   既然主意已定,我不再犹豫,站起来朝楼上走去。不就是十一层楼么?我就不信还能有什么东西把我给吃了!   回到二楼时,我没敢往卫生间看,闭着眼就要转弯往三楼爬。   “砰!”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脑门上瞬间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捂着脑袋,我艰难地睁开眼……这……前面那还有楼梯?分明就是一堵墙!   通往三楼的路,没有了!   难道这里只有两层?   ……不对!如果只有两层,那张山和刘云龙他俩又是怎么上去的?总不会只有坐电梯才能上得去吧?   那也太扯了!   总之,打死我也不坐电梯!市医院的电梯,恐怕这辈子都别再想让我坐,受够了!   既然这里不通,那我就去大楼西头,那里还有一个消防通道。   我倒要看看,这个张海涛究打算怎么玩!   压下心理上的恐惧,我出来后又瞧了一眼卫生间。还好,尸体还在!只要这家伙不动,我倒也不觉得有多可怕。   市医院的二楼既不是门诊也不是病房,而是化验科。每天各科室和门诊上的患者血液、体液,都要送到这里来化验。   除了化验,B超、心电图等非放射性的检查设备也都在这里。   好在灯都亮着,而且整个血液化验室均为透明玻璃隔断,看着倒不觉得让人害怕。   奇怪的是,貌似整个血液中心的机器都没有停下,每一台都在疯狂的运转。我甚至看到有说不出名的机器里,血液就像泉眼似的,咕嘟嘟不停往外冒。   我强迫自己不再去看这些东西,急匆匆地走过了血液中心。   经过东头电梯间时,我特意看了看这两部电梯,居然屏幕上都不显示任何数字,好像没电一样。这样也好,既然不让坐电梯,那就一定有楼梯可以爬。   来到东头的消防通道,总算是有惊无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里面一瞧:谢天谢地!通往三楼的楼梯赫然摆在眼前!   我激动不已,心想又离张山他俩近了一些。   但是,只快步走了一层,我又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又被堵上了。   第四十九章 险遭厄运   难道这是那家伙故意布置的?目的就是要我这样一层一层的遛上去?   可他图什么?除了弄出来点奇怪的东西吓吓人,别的倒没有更加实际性的动作。那此时张海涛究竟在忙什么呢?难道……   我脑中一闪,难道此时张海涛正在集中精神对付张山他们?之所以把我困在这里,强迫我这样一层一层地走上去,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张山和刘云龙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我恨不得手中立刻有一把巨型冲击钻,就这么一路凿上去,我看谁敢拦我!   但是想归想,考虑到张海涛正集中精神对付张山他们俩的可能性,我只得又从三楼西头,往东头狂奔而去。   三楼是输液中心,专为那些用不着住院却要打吊针的患者准备了躺椅、沙发、电视、饮水机等设备。   这里除了几根大柱子,也是通体的透明玻璃幕墙隔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三楼依然奇怪,虽然没有一位患者,可是每个沙发旁,却都挂上了一瓶点滴。放在沙发扶手上的针头全部向外冒着药水。   这些场景我也算见惯不怪,但跑着跑着,还是被一个地方所吸引,不得不停下来。   那是位于输液室中间位置,天花板上挂着的大屏幕液晶彩电。此时电视开着,画面中播放的内容,黑乎乎的难以分辨。   我忍不住趴在玻璃幕墙外仔细研究。   黑白的画面中,似乎有两个人,正在漆黑的过道里缓慢前进。   正在我有点怀疑的时候,个低的那个人抬头看了镜头一眼。   虽然很不清楚,但我还是一眼认出,这是刘云龙!那旁边的不用问也是张山。   他们究竟在哪里?难道张海涛还没有动手么?   “别看了!先找到他们才是正事儿!”我正打算仔细瞧一瞧,却没防备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   “啊!”我原地蹦起一尺多高。心都到了嗓子眼。   不过,声音很熟悉。转过身来,杨队就站在后面,双眼正盯着电视机。   “你……你怎么又出来了?”我着实被他吓得不轻,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我也不知道,刚才转身上来,却找不到你。我仔细一看,竟然到了五楼。这又慌忙下来找你。”杨队长收回目光,看着我说道。   我没说什么,脑中却分析着他回答的可信度。   这种情况不是没遇到过,上次入阵,杨队就背了一个假刘云龙出来。   谁知道现在我眼前的他,究竟是真是假?   “想什么呢?走吧!你就算在这里看着他俩,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咱们抓紧时间上去。”杨队见我在发愣,催促道。   “杨队!”我这时想出了一个检验他是真是假的好方法,于是说道:“你还记得刚才楼下出门那个戴礼帽的人么?你是刑警,你觉得和那天在录像里看到的,有多少相似度?”   其实在之前,我们在楼下根本就没有碰到这个人,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检验他身份的真实性。   首先,这是一个瞎话,但我在言语间却将它转化为了所谓的“真实发生”的情况。如果眼前的这个杨队是假的,他十有**会顺着我的话来做一段分析,或者说有可能,或者就说不可能。那自然真假立判,不管他分析任何一种情况,都是在骗我。   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如果他说我胡说,则自然是其本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刚才的楼下,还不属于张海涛可以控制的范围,他再厉害,也不会知道当时我们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了我的问话后,杨队长陷入了沉思。   就在我快要感觉不对劲的时候,他终于张口了:“有么?我怎么不记得?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啊!照你说他的特征这么明显,理论上我不应该没印象啊!你确定我当时就在旁边?”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既然不知道,看来他应该是真的。   “没看清楚算了,咱们走吧!”我冲杨队长做了一个“你带路”的手势,因为他说他是从五楼下来的,自然知道路该怎么走。   杨队见我不再说什么,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转过身朝楼西头走去。   看来我猜的也没错,张海涛应该是故意在每层都封上一侧楼梯,强迫我们次次都要从这头穿到那头儿,才能继续上楼。   唯一不知道的是,他这么精心布置,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些可疑现象,却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攻击手段,到底是打的什么谱?   可是眼前……这……不对!!!!!   看到杨队走出去了两步,我心中巨震。   前面的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杨队本人!!!!!   我刚才说了,杨队的鞋是带铁齿的登山鞋,走起路来会啪嗒啪嗒的响,特别是在医院的这种抛光地板上,声音更加明显。   可眼前的这个“杨队”,已经走出去了四五步,他的脚下虽然还穿着那双鞋,却竟然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那“他”,究竟是谁?   我又想起刚才问那个假问题时,他考虑许久。这对一个拥有多年侦查破案经验的老刑警来说,刚发生的事情居然还要想这么久,也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没有在想我的问题,而是在想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但这却不构成辨别他真假的最有力证据。   重要的,还是他的答案。我此时也有些明白,我的这个鉴别方法还是存在一定漏洞的。   如果他先肯定了我的说法,承认有这个人,接着分析,那就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因为他不能判断我问的是真是假。   但要是直接说压根没有这个人,正确率依然是百分之五十。即使是猜对了,可信任度建立的还不够高。毕竟他要符合一个老刑警的身份。   将以上两种答案排除之后,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也是最有说服力的答案。   就是假如他回答记不得有这个人,不但规避了我的问题,而且成功地把话题重心从“这个人是否可疑”转移到了“记不记得有这个人”上面。   这样一来,虽然还会有少量的不信任度产生,但我却找不出任何理由,因为究竟记不记得有这个人,只有杨队自己才知道,我并不知道。   所以无论是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只要他答不记得,我就只能选择相信。   好狡猾的一个家伙!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发现我问题的漏洞,并且选择最佳答案!我真是小瞧他了!   差点就这么相信了!想起如果选择相信他后的各种结局,我后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相信他,其实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第五十章 好运到头   不过这家伙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一点,露出了马脚。   我心中也多少有些庆幸,多亏我对杨队这双鞋的了解。估计要换了其他没有穿过这种鞋的人,还真就不一定能发现,试问谁会闲着没事儿去研究身边人的脚步声?   “想什么呢?怎么还不走?”前面的“杨队”见我依然站在那里,转过身问道。   “哦……好,来了!”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和神色保持平静,心中却早已开始研究怎么样趁其不备,一举拿下。   虽然不知道前面的这个“杨队”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直接挑明,正面冲突,很可能对我不利。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一定要先知道“他”打算怎么对付我,或是什么时候对付?才能够在“他”认为即将要成功的时候,给予致命的一击。   走在后面,明知“他”不会现在就对付我,但心中早已有了“这不是杨队”的概念,我还是始终和“他”保持着三步以上的距离。   很快,来到了三楼的最东头。   想起了那具尸体,进楼梯间前,我又忍不住朝男厕所里面看去。   卫生间的门还开着,可令我惊讶的是,里面地上,并没有躺着尸体。难道到了这一层,就不会重复出现了?   好奇心驱使下,我一时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假的“杨队长”,忍不住朝男厕所门口挪了两步,想要看个究竟。   离近了我慢慢发现,不是这里没有那具尸体,而是……尸体不在了!   因为墙上地上还都留有摔下来时的飞溅物,地上甚至还落着一只鞋。所有的东西都还是原样,唯独那具尸体不知去向。   看着那只鞋,我突然想起,刚才走在后面时,“杨队长”瞧上去貌似有点一瘸一拐的样子,但很不明显,他隐藏的很好,不过有那么一两次,却被我准确地捕捉到了。   那样子,倒真有点像……一只脚穿鞋了,另一只没穿……   杨队长!!!我这时才发现,自己为了看个清楚,已经把“他”丢在了身后。   “你~是~在~找~我~么?”正在我要回头时,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而且这个声音,混淆不清,就跟喉头里卡着口痰似的,话音好像过了水一样发颤。   转过身来,面前这个人哪里还是刚才那个杨队长?   脑袋只剩半边,另外一半脑壳连着头皮,耷拉在胸前,五官压根找不到了,真不知道它刚才是怎么说的话。   “嗬嗬嗬嗬……”他咽喉处不断地发出这种声音,我不知道是在笑还是想说些什么。   我其实早已被吓愣住了,虽然先前知道走在前面的并不是“杨队长”,但又怎能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家伙。   况且我刚才的这一系列行为,已经完全把自己至于及危险的境地,这家伙显然也是看出此点,才去除伪装,直接找了上来。   最糟的是,这家伙出现后,我刚才已经计划好的办法,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个没了头的人察觉到我似乎已经被彻底吓傻了,于是抬起搭在我肩膀的手,向脖子移动过来。   虽然想不起来,但我也不能束手待毙,眼看“他”有下一步动作,我本能得向后退去。   这家伙显然也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快就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抓下去,竟抓了个空,于是呼呼嗬嗬地逼上前来。   我的想法很简单,虽然一时忘了刚才的计划是什么,但至少先躲开他,才能有时间想起来。见他凑近,只能不住后退。   但我却忽略了一点,身后只有一个男厕所,很明显,那里是死路。   刚退了两步,由于我是倒着走的,看不到后面有什么,脚下一滑,一屁股就坐在了男厕所的地上。   我马上用手扶地,想撑着站起来,可顿时一股又滑又凉的感觉传来。低头一看,地上那摊混着血的脑浆被我按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恶心,支撑在那里的手又是一滑,就彻底趴在了上面。   门口的死尸也知道我竟然跑进了男厕所,它把在门口后就站着不动了,倒不急于进来,因为他晓得我跑不掉。   这下彻底了,我被这摊恶心的东西又做了个面膜,好在除了有点血腥味,倒没别的什么特殊味道。等挣扎着爬起来,看清眼前形势后,我也不禁暗骂自己,往哪里退不好?怎么就退到了这男厕所里!   背后就是窗户,我怀着一丝侥幸的想法,赶忙朝外看去。无奈的是,外面依然漆黑一片。又试着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   看来这次张海涛是吸取教训,把所有通往大楼以外的地方都封死了。   我彻底绝望了,环视整间屋子,除了小便池就是大便池,没有一个能用得上的家伙,这还怎么拼?看来这次,我的好运总算要到头儿了。   没有张山在,我就是盘菜啊!只有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平时总以为那本《摄梦录》没什么用,不想学,也不屑去学。可谁知道真正等事情发生的时候,人家根本不给你看书学习的机会。   唉~年少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欲哭无泪啊~娘的,就算随便给个小刀什么的,甭管到底能不能赢,让我拼一拼也成啊!   我又一次环视整个厕所,抽水马桶……大便池……小便池……胳膊粗的下水管……一个印着“禁止吸烟”的塑料牌……   等等!禁止吸烟?……烟?……火!   对!!!是火!!!我刚才想到的就是火!!!我是会发火的!!!   想到这里,我赶忙脱下外套,缠在右手上,心中默念:燃!   外套毫无反应。   “燃!燃!燃!”我慌神了,不停地念着,可外套依然毫无任何反应。   门口的死尸似乎发现我正在试图想办法脱困,它也不再站着了,摇摇晃晃地冲我走来。   可这该死的御火咒,此刻竟然彻底失效,一点用也不管!我知道运用这些,需要一个相对平稳的心态,可这生死一发的关头,心里能平静下来才怪!   这家伙越走越近,我不得已躲到了最靠里的那个隔间去,继续努力“生火”。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攥着衣服的手都握疼了,也没有一丝火苗。而那个死尸,此时已经堵在了隔间口。   我这次是彻底的无路可逃了。   眼瞅着它伸手抓来,我被迫举起了右手来象征性地挡一下。   可这家伙目的很明确,就是我的咽喉,它胳膊一震,就弹开了我挡在身前的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第五十一章 似真似幻   我毫无反抗能力,就这么被它掐着拖了出来。   出了隔间后,这具死尸胳膊一抬,就把我给高高举过了头顶。   随之而来的,是迫近死亡的窒息感。   我双腿不停地踢在这个家伙的身上,却毫无用处,它就好像定在那里一样,甚至把耷拉在胸前的那半边脑袋,踢在了地上,也依然纹丝不动。   此时已经无法呼吸,我的心脏也由最开始狂跳,渐渐地变慢下来。   ……慢了?慢了不是就可以运用御火咒了?仅剩一丝清明的头脑提醒着我。   困难地举起依然缠着衣服的右手,放在这家伙头顶,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攥紧拳头,这些平时抬手就能做的事情,在缺氧的状态下,每动一寸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精力。   燃!   “噗!”火终于着了!   我赶忙松手,把点燃的衣服扔在这家伙头上。   “嗷!”死尸发出一声怪嚎,终于松开了掐着我脖子的手。   它想要扔掉挂在头上的衣服,但火势极快,瞬间就包裹了上半身,并迅速向下蔓延。此刻,就算是扔掉衣服也无济于事了。   我堪堪喘了两口气,等四肢稍微恢复力量,就第一时间爬出了男厕所。   靠墙坐在门口,看着里面熊熊燃烧的人,我才想起,所谓御火咒催出来的火焰,被称为噬魂火,它有一个特性,遇活物即灭。   虽然也可用来点一些东西,不过这种火一旦发现了死亡的气息,蔓延速度极为惊人,并且不烧干净绝不熄灭。   屋里的死尸此时跪在地上,它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任由火焰在身上疯狂地肆虐。   我不忍心再看,扶着墙站了起来。   路过旁边的洗手池,瞧了瞧自己的双手,这才想起连脸上都沾满了脑浆,恶心得要死。我已经有了想吐的冲动,只得赶忙跑到水管旁,打开冲洗起来。   十二月的自来水冰凉彻骨,但我别无选择,总不能沾着一身脑浆到处乱跑。   洗干净后,我又走回男厕所门口,里面的尸体还在剧烈燃烧。看来没有个把小时是烧不干净的。   总之,还是赶快上楼吧,早一刻找到他们,就有早一分出去的希望。外套烧掉了,我拿毛衣擦了擦脸和手,顺着楼梯间继续往上爬去。   距四楼还有几级台阶,我就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一阵争吵声,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几乎可以断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难道这里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别的人?   到四楼后,我先看了看继续向上的楼梯,依然是被堵着,看来还要再绕到那一头儿才行。   走出来又瞧了瞧男厕所,没想到这里倒是极为干净,不但没有尸体,就连那一地的脑浆,也不见了踪影,看来自从被我烧了之后,恐怕上面的楼层里,这具尸体就不会再出现了。   这时,争吵声越来越清晰的传到我耳中,只听到那个女声说道:“你不要走!你警察怎么了?警察就可以随便打人么?”   循着声音向前走,拐过弯来,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奇不已。   惊的是,杨队长正就前方不远处;奇的是两个护士打扮的中年女人,正拽着他,死活不让走。旁边地上还躺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看样子像是医生,不知道怎么了。   从四楼开始,向上直到十三楼,都是住院部,可在这法阵中,怎么会突然又出现这么多正常的人?这也太不正常了!   因为有过之前的教训,我并不敢肯定前面的是不是杨队长本人,暂时站在拐角处观察着。   看了一会儿,我有点明白了,貌似杨队长经过这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出手打了推门出来的医生,所以护士自然不愿意,拽着他要讨个说法。   可是……这一切……是真的么?或者还都只是我的幻觉?   站在角落里,依次试着用了“破幻境”和“开灵眼”,可什么情况都没有改变。杨队长还是杨队长,护士还是护士,事儿也还是这个事儿。   正迷茫不已,拉扯中的杨队长一扭头,发现了远处的我,赶忙叫道:“小王?!你怎么在这儿?快过来快过来!”   说实话我不想过去,鬼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另一个骗局,但既然被他看到了,我也不能说不吭不响就离开。   毕竟杨队长是本人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慢慢走了过来,我警惕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我不走,你让我站直把话给他说明白,总行吧?”杨队长的外套都被俩护士扯得歪七八扭,他又不能出手打女同志。此时实在忍不住了,双臂一甩,冲两个护士吼道。   两个护士显然被他给吓住了,停手站在那里,但依然围成一个半圆,防止他跑出去。   “你怎么上来的?”杨队长见她们停了下来,稍微整理一下衣服,问我道。   “我走上来的呗~!你怎么上来的?刚才你去哪了?”我一边说,一边在仔细分析这个“杨队长”的真假。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在一楼问完你后,就向上爬,到了二楼一看,你却不在。向上的楼梯又被堵住了。我就赶忙到处找你。谁知道我看了牌子才知道,这里根本不是二楼,而是四楼。我就打算找地方下楼找你。刚走过这里,突然那个男人推门走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拳将他打翻了。结果却成了现在的情况。”杨队长指着地上躺着的男人,声音越说越低。   看他的样子,此时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虽然杨队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但我并不能辨别他究竟是真是假,毕竟这套说辞,和刚才那个假杨队长的说法,没什么两样,都是上楼后找不到我,然后怎样怎样。   “你的六四呢?”我趁他不备,突然发问。   其实杨队长今天来这里并没有戴佩枪,而且他是老刑警,那把九二陪了他十几年,一直不舍得。再者他嫌六四威力小,尺寸也小,拿着不顺手,说什么也不肯换。   所以我这么一问,应该真假立判。   这也是我刚才躲在角落里时就想好的,一旦问出来,不会再有投机取巧的可能。而且突然发问的情况下,杨队长并没有过多的考虑时间。   “你说什么呢?我的是九二式!再说今天没带枪,你忘了?”杨队长盯着我,一脸疑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着了!应该是杨队长无疑了!回答都不带犹豫的。   第五十二章 继续向上   “呵呵,没什么。”见到真的杨队长,我心里踏实了不少,指着地上的男人说道:“别扯了,先把人家弄醒再说吧!”   虽然不知道这些医生护士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状态,但至少目前没有和我们为难,倒不如和平相处,少树敌人。   众人这才想起先救人才是正事儿,于是手忙脚乱地把医生抬进了护士站,   好不容易弄醒后,杨队长亮出了刑警队队长的身份,说是意外事故,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   那个年轻男医生一瞧这身份,哪还敢说什么?连说没事没事。连杨队长塞给他的三百块“医药费”,都死活不敢收。   在普通人眼里,医生那是有钱有势,惹不得,惹了人家给你穿小鞋,不好好看病。   现在看来,在医生眼里,警察也是有权有势的人,一样惹不得,惹了照样穿小鞋,把你受贿拿红包什么的事情查一查,搞不好还能把经济案件上升为刑事案件。   从护士站出来,我简单给杨队长说明了一下上楼规则和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情,听得这老伙计也是连呼惊险。   来到五楼,横穿整个病区,居然也是一切正常。医生和护士在工作区里面忙碌着,每个病房的病人此时也都已经进入了梦乡。看得我和杨队迷惑不已。   这里不应该是百足阵么?可看到的一切为什么如此正常?   除了每上一层,楼梯都被截断,还暗示着我们,这里的确实在法阵内。其他再也看不出一丝怪异之处。   就连厕所里的那具尸体,自打被我烧了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过对于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究竟该怎么对待?倒是一个难题。   管吧,明知道他们很有可能不是人。不管吧,如此正常的情况,却又难以忍心。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六楼整层都是手术室。我曾经很奇怪为什么把手术室放在这么一个不高不低的楼层,多费劲!   后来想想,也对。上下都是住院部,动手术的病人拉进拉出,甭管去哪一层,都差不多远近。而且六也顺嘛~做手术也求六六大顺。   刚上来,我俩还没找到往楼西头去的路,一个穿着无菌服的小护士就从亮着“手术室”三个大字的门内冲了出来。   “唉!你们俩快来!来啊!来一下!”小护士看见我和杨队,就跟发现了宝贝一样,揭开口罩冲我俩连连招手。   我们对视一眼,这二半夜的难不成还有手术做?再说就算有手术,这个小护士不在里面好好呆着,跑出来干嘛?   杨队做了个手势,告诉我保持警惕,然后就朝小护士走去。   “什么事儿?告诉我,我是警察!”杨队来到小护士面前三米的地方站住,掏出警官证说道。   “你们不是病人家属?那也行!”小护士听说杨队是警察,竟然更加起劲了,接着说道:“警察同志,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正做手术,可一个同事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晕倒了。手术室里现在就我和主刀医生两人,能不能麻烦你们把我同事送到下面急救?”   “这……你们怎么不打电话叫他们上来?”杨队犹豫道。手术室里发生这种事情,的确有点不可思议。   “打了,可是打不通啊!”小护士急道。   这个理由倒是让我们无法拒绝。   “进去看看?”杨队长想了半天,也没能做出决定,回头征求我的意见。   我不置可否,进去看看倒没什么。刚才经过观察,貌似六楼并没有可以从外面绕行的通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俩想去东头,就必须要穿过手术室。   所以说,不进去也得进去。   见我点头,杨队长就回身说道:“好吧,带我们进去。”   小护士听了连声表示感谢,主动推开手术室的大门,领我们走了进去。   手术室我倒真是头一回进,门一打开,就感觉从里面刮出的暖风迎面吹来,气流异常强劲。   到后来我才知道,手术室整片区域都是被加了压的。因为这样即使开门,气流也只是向外吹,而不会向内倒灌,充分保证了手术室的无菌环境。   门内是一间巨大的更衣室,看来医生护士做手术前都要在这里更衣换装。   杨队长走到这里,不敢再进了,毕竟我俩穿的很随便,万一把病人感染了,那可不好交代。其实我们俩也知道没什么,但脑子就是过不了这道弯。   “哦,不好意思!”又推开里面一道门的小护士见我俩站在那里不动,赶忙递过来两双鞋套,说道:“没关系的,手术室其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干净。套上这个鞋套就行了。反正只剩我们一台手术,而且已经缝合了,你们走后我再消毒打扫就行了。”   和杨队换上了鞋套,我们就随着小护士又进了一道门。   这道门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根据我的判断,走廊那边应该就是大楼的东头,推门出去很可能是电梯间。   走廊两侧,每边平均分散着八扇门。唯独距我们最近的左手边那扇门上还亮着灯,显示“手术中”。   小护士走到这扇门前,推开后示意我们进去。   我和杨队最后交换了一次眼神,慢慢踏进了手术室。   这是一间至少有四十平方的屋子,正中间靠里一点的位置上,摆着一张手术台。无影灯下,分别躺着和站着一个人。各种仪器在他们身后闪个不停。   在屋子的一角的地上,还仰面躺着一个穿无菌服的年轻女人,双唇紧闭脸色惨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看来叫我俩来抬的应该就是她了。   见有人进来,正在手术台旁忙着的那个人抬头看了一眼,马上用严厉的口气对带我们进来的那个小护士说道:“小庞,你怎么不带他们消毒就进来了!?感染了伤员怎么办?!”   “啊……”小护士明显一愣,怯怯地说道:“您刚才不是说已经缝合了,用不着那么细致么?我也是急着救任姐啊!”   “现在病人情况有变,我需要重新剖腹探查!赶快让这两个无关人员出去!”手术台旁的医生看来是发怒了。   “那任姐……”小护士听了他这么说,有点不知所措。   “她重要还是病人重要?你赶紧把他们两个撵出去,过来帮我!”医生越说越严厉。虽然带着口罩,但他的眉毛显然已经皱成了倒八字。   我倒有点奇怪,这样个家伙也太不讲人情了。就算是让我和杨队把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抬出去,又能废多少时间?   念到这里,我慢慢向手术台靠近,想看看这个主刀大夫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已经缝合好的病人,又被他给重新切开,还要搞什么剖腹探查?   第五十三章 再起波澜   “你干什么?我让你出去!听见没有!”那个主刀大夫看到我竟慢慢靠过来,停下了在病人身上活动的双手,扭过脸来厉声说道。   但在他说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床上那个人的摸样。   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看样子也就三十出头,和张山差不多年纪。此时他的胸腔从上到下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站在角落的小护士见我凑了过去,赶忙跑过来拦在前面,说道:“对不起同志,您的身上达不到除菌要求,你不能再靠近了,否则会危及伤者的生命!”   杨队长见我走了过去,也跟上前想看看是否我发现了什么。   “你们怎么回事?再不走我可报警了!”医生见我俩都凑了上来,愤怒之极,伸出小指把口罩摘掉,冲我俩吼道。   当看到这位医生的面目时,我呆住了,指着床上躺着的人,喉咙里半天发不出声音。   因为这位医生,和躺在床上那位胸腹大开的伤者,居然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杨队长此时也发现了这一点,警惕地站在我旁边,盯着那位医生,防止意外发生。   医生看到我俩神色古怪,还指着床上的人,他也有些纳闷地回过头去。片刻,只见他的肩膀逐渐开始颤抖,越抖越剧烈。也不顾带着无菌手套的手,在身前忙活着什么。   医生再次转过身来,我和杨队看到他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色彩。   而他胸前的无菌服,此时已被鲜血染红。   虽然看不到衣服后的情况,但我敢肯定,站着的这位,恐怕已经和手术台上躺着的那位,处于同一个状态下了。   躺在手术台上的,竟是医生本人!!!   他是在自己给自己开刀!!!   眼看他摇摇欲坠,这诡异的一幕却又无法解释,杨队长赶忙拉着我向后退了两步。   由于夹在中间的小护士始终面对着我们,她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不过也从我俩的表情和动作上判断出,一定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忍不住转身看去。   “啊!!!”一声高八度的尖叫瞬间划破了寂静的手术室,小护士什么也不顾了,夺门而出。   生命正从站着的医生身上一分一分流失,他用仅剩的力气,扶着手术台一步步向我俩走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救救我……救救我……”   我们哪里敢过去?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都不知道,甚至两人都有可能是假的。   见杨队长有点犹豫,我伸手掐了他胳膊一下,提醒道:“这次听我的,不要过去!你别忘了,咱们在百足阵中,这里是不会有活人的!”   “可是……”杨队长还是有些无法说服自己,毕竟眼前的一切的确非常真实。   “没有可是!眼前的这些你能解释清楚,我就让你过去!”我狠了狠心,用比较严厉的口气冲杨队长说道。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说他们是双胞胎吧?可这个医生在我们提醒前,根本就不是早已知道的表现。   更何况,不但一样,就连刀口都能复制,这又怎么解释?   这分明就是自己在给自己开刀!!!   医生体内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站着,摔倒在手术台旁。可他还不甘心,一边朝我们爬来,一边继续求救。   我强行拽着杨队长退出了手术室。   我知道,杨队长的职业操守是很难让他做到见死不救的。可明知是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我又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沿着手术室外的走廊向东走去,我俩一路无话。   直到从东边出了手术区,大门关上后,杨队长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放弃了里面的那些事情,转头问我道:“小王,你可以肯定咱们现在所看到的、碰到的、听到的,都是幻觉?”   “是什么不好说,但我敢向你保证,现在这幢楼里面,除了咱们四个,还有那个借尸还魂的张海涛,不可能再有活人!”我理解杨队长,这种事情,必须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才能彻底解开心结。   “……好吧,这次我听你的。不过类似的情况还是不要再发生了,良心不安啊!”杨队长想了几秒钟,无奈地说道。   我也大致猜到,那个张海涛之所以出这么一招,就是冲我们心理上所谓的“人性”发难,一波高于一波。最终让我们倒在自己给自己掘的坟墓内,再也无力反抗。   人,和其他生物唯一的区别,就是拥有丰富的感情,所谓的“人性”。   这也是人的最大弱点。   我和杨队长这次不敢再分开,并排上到七楼。   七楼是骨科,这里和下面三层相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地正常。除了护士站中忙碌的值班医生和护士,还有两三个没睡的病人,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活动着。   我正奇怪为什么已经过了午夜,护士站还如此繁忙,只听一个刚放下电话的护士说道:“赵医生,十五床刚送来的病人已经做好了手术准备,随时可以开始了!”   敢情是送来了个急诊病人。   “嗯,知道了,病人名字是叫范素英吧?六十三岁。”一个正坐在护士站内低头看病历的男医生核实道,声音颇为沙哑。   旁边的杨队长明显身子一震,快步走到那个护士面前,问道:“病人在多少床?”   “十五床,您是……?”正在填写手术通知的护士抬头看着杨队长,抬头问道。   杨队长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快步朝病区内走去。   “怎么回事?”我小跑跟在杨队长后面,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行为和神色大变。   杨队长依然不说话,走到一个病房前,门上的牌子上印着“骨伤病科13-15床”。犹豫了一下,他推开了屋门。   虽然这是一间三人房,但只住了两个人。中间的病床上,半躺着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太,正捂着左脚踝不停地喊疼。   床旁边还停着一辆担架车,两个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正试着把老太太往上面抬。   由于老太太自己不能用力,两个医生试了几次,也无法把她放上担架。反而在移动中碰着老太太受伤的脚踝,令她更加疼痛。   我正奇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见杨队长抢到床边,扶着老太太关心地问道:“妈,您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四章 无法自拔   不好!!!听到杨队长这个“妈”字喊出,我就知道事情要坏!   这个可恶的张海涛,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扑捉到了杨队长的思想,竟营造出这么一出,想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这时再看老太太,的确眉眼间和杨队长十分相似。   听到话音,老太太抬起头,见是杨队长,赶忙抓着他的手说道:“小桦,你来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杨队长的名字叫杨桦。   “妈,您这是怎么摔着了?谁送你来的?”杨队长见老太太没有回答他,继续问道。   “唉,我刚才起床上厕所,不小心滑了一跤,就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左脚使不上劲儿。没办法我打你电话,可打不通。我知道你八成在忙任务,于是就自己打了个120过来了。”老太太见儿子在身边,心里安定很多,也不再喊痛了。   杨队长听后拿出手机来看。不用问,肯定没信号。   这时他终于想起不对劲,抬头朝站在门口的我看来。   虽然没有说话,但我猜到了杨队眼神中的意思。他在向我求证,这一幕究竟是真是假。   我皱着眉,轻轻地摇了下头,告诉他这不是真的,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看到儿子在和我交换眼神,老太太轻轻地问杨队长道:“小桦,这位小伙子是你的同事么?挺年轻啊。”   杨队长此时心中应该已经有了计较,但毕竟自己亲娘的模样摆在面前,甭管真假,你要让他去狠心不理,的确很难做到。   这种情况恐怕换做是我,也不敢说自己内心就连一点波动也没有。   他正准备回答老太太的问话,我身后的屋门突然顶了一下。赶忙让开后,那个在护士站的赵医生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还没去手术室?”医生操着那极为沙哑的嗓音问道。看见我俩,又问:“你们是病人家属?那正好,过来签字吧。”说着递给身旁的我一张表。   这是一张手术通知单,是需要家属签字的,但我却在左下角发现主刀医生签字处,在“赵庆明”这三个字前,却歪七八扭地写了一个“力”字。   难道有人签自己名字还会签错?   “啊?不会吧?医生?就扭一下还用做手术?”老太太根本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一听要做手术,有点害怕。   “你这可不是扭一下那么简单。”赵医生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你年纪大了,平时要注意补钙。如果不是骨质疏松,你可能就是普通的扭一下。刚才我看了片子,你已经造成了骨裂,必须要打钢针!”   “啊?打钢针?”老太太瞬间就蔫了,拽着杨队长说道:“小桦,你问问医生,用别的方法行不行?咱能不能不打钢针?”   杨队长却低着头,我估计他内心正在做剧烈地挣扎。   “老太太,放心好了,穿钢针是最简单的外科手术,麻药一打,包你没有一点感觉。”赵医生在不断安慰着老太太。   直到老太太被推出屋门,杨队长竟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但期间他还是帮着医生把老太太放上了担架。   走出病房,看着担架车在远处一拐弯,再也看不到了,杨队长才深吸一口气,看着前面说道:“小王,我怎么觉得这一切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我心中暗叫不妙,一旦杨队长相信了眼前的一切,那么我们必然要出现决策上的分歧。这也正是张海涛所希望看到的。   他其实并不惧怕杨队和刘云龙,只在乎张山和我的存在。甚至他连张山也可以不怕,但他不能不重视我,因为我是掌印人。   所以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把所有人从我身边分隔开,让我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只有这样,才有消灭我的可能。   就像刚才在二楼,他只差一步就要成功了。只是没想到,我所具有的能力,比他预计的要多那么一点点。   正是这一点点,却救了我的命。   “如果你不放心,咱们干脆就到手术室去看一下吧?”我知道这会儿在和杨队长说什么真的假的,已经无济于事了。   倒不如让他亲眼看着老太太做完手术,被推回病房休息。这才能彻底安心。   “这……张山他们……”杨队长现在并没有被完全迷惑,还依稀记得我们的目的。   “没关系,那个赵医生不是说就十几分钟么?咱们看完再走吧,我相信以张山的能力,应该比咱们坚持的时间更久。”我虽然劝着杨队长放心,但压根连自己的话都不信。   当然我也希望张山和刘云龙此刻安好,只是杨队长,你现在不让他再去看一眼,彻底放心,恐怕再往上,他总是心不在蔫。到时候别说帮我了,搞不好还要成为累赘。   看来再有经验的警察,碰到亲情这一关,也无法自拔。   因为这就是作为人的正常情感。   杨队长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他很清楚,我这完全是为了他,才肯这么说这么做的。   又回到六楼手术室大门,老太太已经被推了进去。   由于门口没人,我俩又穿上一副新鞋套,推门走了进去。   站在昏暗的走廊上,左右两排手术室,居然没有一个亮着灯。我和杨队长茫然了,难道打钢针不用来这里?老太太被推到了别的地方?   正想张口说话,突然远处一声大叫,紧接着两个穿着无菌服的人从一个手术室内推门跑了出来。   看到我们站在这里,他们一边跌跌撞撞地跑来,一边摘掉口罩喊道:“闹……闹鬼了!”   这两人就是刚才把老太太推走的那两个,而他们跑出来的地方,却是刚才我和杨队进来的那间手术室。   杨队听到他们的叫喊,早已抢先一步朝那间手术室跑去。   “到底什么情况?”我拽着跑过来的一个人问道。   “屋里……屋里诈尸了!”那个人抬头冲我说道。   “哼!你难道不就是诈尸么?”我嘴角微扬,看着他。   听到我这句话,被拽着的人突然神色变得木然,直勾勾地盯着我,瞳孔不断放大。   我早有准备,逮着这样一个绝佳机会,怎会放过他。趁这家伙还没有发生变化,我就用左手食指蘸了一点唾液,先在无为印的“天圆”点了一下,然后就戳在他的眉心上。   老太太我不敢碰,动动你们这些小罗罗还是可以的,等一会现了原型,杨队也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五十五章 身陷重围   只见被我一指戳在眉心的那个人,瞬间就停止了动作,定在这里一动不动。   而且他的皮肤和衣着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几秒钟后,一具穿着肮脏衣服的干尸呈现在我面前。   这个手法是定身术的一种,不但有将秽物定住的功效,而且还能将其打回原形。   旁边的那个人见到如此一幕,又大叫着跑了出去。   我笑了笑,也懒得去追他。   不知道张海涛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让这些怪物还认为自己是人。而且分工明确,各干各的事情。   我甚至已经有点佩服这家伙了。他以前肯定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大阵运用得如此精妙,不得不说这家伙相当地有天赋。   只可惜,他把天赋用错了地方。   杨队长已经开始在远处砸门了,他并没有注意到我这里所发生的情况。   “妈的!……妈的!……妈的!……”我走到近前,发现杨队长每跺一脚,嘴里就跟着骂道。   手术室的门上有一块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我并没有阻止杨队长继续踹门,而是稍往后退了两步,从玻璃窗口中朝里面看去。   屋里面,刚才的那两个被开膛破肚的“双胞胎”医生,依然坦胸露肺的。不过他们这会精神头十足,一个按着老太太的身子,另一个正拿着把锯骨头用的手锯,在老太太小腿上来回走着。   他们俩每动几下,就会朝我们这里看上一眼,一脸邪恶的笑意。   老太太看似并没有打麻药,神智已经有点模糊,随着那柄手锯每动一下,她浑身就要跟着抖上好半天。   倒是那个赵医生,此刻不知道去了哪里?   虽然明知这都是假的,但还是让我不忍心再看。   “妈的!!!”杨队长最后用极大力量踹了一下门,看还没踹开,终于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口里面,大口地喘着气。   “走吧,这都是假的,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我本打算劝一劝杨队长,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走?我妈在里面!!!你看他们在干什么?!你让我走!走得了么!”杨队长转过头来,推了我一把,喘着气吼道。   此时的他,双眼竟布满了血丝,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着,显然被彻底地激怒了。   我震惊了,没想到杨队长居然如此地疯狂。他已经掉入了这里为他精心布置的陷阱,越陷越深。   如果他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结果。   趁着他又扭脸朝里面看的机会,我偷偷地蘸了点唾液,按在无为印上,打算再对杨队长用一次“清神咒”。   这个咒不但能定污秽,还可以点醒神智,不至于走火入魔。   当然,唯一的不同是刚才定那个死尸时,我按在“天圆”上。此刻如果要点杨队长,就应该按在“人圆”上。   可有一点我忽略了,杨队长是个老刑警,我这么不吭不响,不打招呼地就直接去戳他眉心。哪是那么容易的?   果不其然,当我手指刚伸到他脸前的时候,杨队长突然暴起,伸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紧跟着脚下一扫,就把我放翻在地。   “你想干什么?”往后退了一步,杨队长警惕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因为刚才在他摔我的那一瞬间,随着胳膊的回收,我终究还是点在了杨队的眉心上。此刻,正等着他心智回复过来。   “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说这都是幻觉吗?那你来把里面的事情搞定!”五秒钟过去了,杨队长竟毫无起色,一把揪起我的衣领,把脸按在手术室的玻璃窗上。   屋里面,那对儿“双胞胎”已经锯断了老太太的一条腿,正准备锯另一条。而老太太则不再动弹,看样子已经昏死过去。   我心中也是不断的在敲着鼓,如果张海涛真是想办法把杨队的老妈给弄来,那我岂不是犯下了大错?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先验证另一件事。   见我始终不吭气,杨队松开了扭着我的手。就在他松手的一瞬间,我突然转身,这次飞快的在“天圆”上蹭了一下,又点在他眉心上。   为什么还要再点他?   就因为刚才我点了那一下之后,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普通的丧失心智,《摄梦录》中讲得很清楚,用清神咒是绝对没问题的,从不失手!   而且按在“人圆”上的清神咒,只对人有效。   但就在刚才,点了后杨队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不得不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人?   所以才有了现在专门对付秽物的第二下。   一指下去,眼前的“杨队”马上就发生了反应,我眼瞅着他脸上的皮肤一块块往下掉落,逐渐露出了里面的真实面目。   我¥@#¥!!!我到底还是上当了!!!   这个杨队居然还是个假的!!!   我哪还管眼前的这一切,转身就顺着走廊往东跑去。   本以为被迷惑的是杨队长,我还以为能帮他。谁知道,始终被骗的还是我自己一个人!   其实刚才碰到“杨队的妈”,我就应该多留个心眼,既然连亲妈都能造出来,还有什么是张海涛不知道的?   说不定杨队在第一次和我走散后,那时就早已被他控制。杨队的思想自然也被张海涛窥视了个一清二楚。虽然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办法,但能够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出我的问题,显然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又弄来一个“假杨队”跟着我,究竟是什么目的?这并不是我现在要研究的课题。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赶快跑吧!   离手术室东边的门口还有十米,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从外面一下子就涌进来百十来号人,有医生护士,还有患者和患者家属。   我心想完了,这六楼恐怕是跑不出去了。   谁知到他们看到我,却纷纷问道:“鬼呢?哪有鬼?那里诈尸?”   看来张海涛让他们拥有伪装,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这群没脑子的家伙,可都当了真了。   我指了指身后远处那个正在“蜕皮”的怪物,悄悄钻入到了人群中。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却站着不动了,谁也不敢上去。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走廊里的两具被定了身的僵尸。   第五十六章 终于会师   我慢慢地穿过人群,他们此时早已被走廊上的僵尸吸引,看到我时也只是瞧上一眼,随即又踮起脚尖向前瞅去。   推开东头手术区的大门,没想到外面还有人,我俩立刻就打了个照面,都愣在那里。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刚才跑出来的两个准备做手术的男医生,其中一个被我点在了那里,而这个,则是跑掉的那位。   瞪着我看了两秒钟,这家伙突然发出一声女人才有的尖叫,指着我喊道:“鬼啊!!!”   我心想糟糕!刚才点那个人的时候肯定是被他看到了,他还以为我也是鬼。这要被后面的人追上来,那还能有跑?   最令我可气的是,明明他们都是鬼,却喊着打着来捉我这唯一不是鬼的人。上哪儿说理去?   刚跑进去的人已经都回过头来,看着我们。虽然还没有动,但也就是一两秒钟的事儿。   我恨透了这个家伙,伸手想要点他。没想到他早就料到我有这一手,发了声喊后就远远地跑开了。   身后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抓住他!”于是紧跟着所有的人都冲我追来。   我了个去!这要被抓着,打也打死了!   当下不再犹豫,我用力推开大门,顺着楼梯就上了七楼。   到了七楼,我反而傻眼了。这里完全不是刚才的样子,不但通往八楼的楼梯被堵着,而且往病区的通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卷帘门,只剩两部电梯在外面孤零零地杵着。   听见后面嘈杂纷乱的上楼脚步声,我别无选择,跑到电梯前,按下了呼叫键。   可是电梯指示屏依然什么都不显示,不知道是否还在正常工作。   跑在最前面的人,此刻已经冲上了七楼,这里无路可走,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前面的几个人甚至还拿着扫把木棍之类的武器,朝我慢慢逼来。   可能他们认为我是鬼,并没有靠的太近。   “你们别过来啊!当心我把你们都打回原形!”我靠在电梯门上,威胁他们道。其实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丝毫没有震慑力。   “不用你打,我现在就变回来,你当这身皮穿得好受么?”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嘴角扬起,说完话后他就把手一下子插进了自己的咽喉,往外一扒,再一掀,整片头皮都被撕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已经没有水分和发灰的皮肤。   再看其他人,几乎都在同时忙着一件事情——扒皮!   这简直是一幅人间炼狱图,看得我心脏狂跳。   不一会,地上就堆满了一层人皮。这些家伙露出了本来面目后,就不再说话,嘴里呼呼嗬嗬地冲我走来。   完了!!这次彻底没戏了!我也想过去挨个点他们,可步骤麻烦不说,清神咒是需要水来做导体的,眼下又没有水,这么多人,就算把我的唾液都用光,也不够啊!   我闭上了眼,既然天不留我,就随他去吧!   那些僵尸越走越近,我甚至已经听到了他们喉头里的呼嗬声,就在三步外。   “哗啦!”就在我等待那最后一下的时候,身后的电梯门竟然开了!   还没等睁眼,一条粗壮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将我扯进了电梯。   门外的僵尸们怎会罢休?但还没等他们冲到门前,电梯门就已经再次关上了。   我依然惊魂未定,待那条搂住我的胳膊松开后,赶忙回头,却发现站在后面的竟是张山和刘云龙。   “是你们!”我看到他俩无比地兴奋,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又一组“冒牌货”。   “呦!王总什么时候这么多粉丝啦?”刘云龙和张山也都是衣衫不整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血,溅得身上到处都是。好在两人精神还都不错,没受什么外伤。   直觉告诉我,眼前的张山和刘云龙都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刚刚,在七楼电梯口,他们已经有了置我于死地的最佳条件。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张海涛会再横插一杠,变个张山和刘云龙出来,又把我劫走。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我们头儿呢?”见我不说话,刘云龙想起了分开时杨队长是和我在外面的,忍不住问道。   既然知道了他俩是本人,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把一路上来遇到的事情都和他们说了说。   听完了,刘云龙愣了半天,才咽下一口涂抹说道:“我的老天爷啊~你这可比我们惊险多了!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杨队倒不用担心,百足阵已成,张海涛现在需要一个活人来催阵,所以杨队的生命暂时不会有危险。”张山的外套也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一边抹着鼻涕一边说道。   “那你们又是怎么下来的?”我说完了,也想知道他俩遇到些什么。综合起来,说不定能发现这个百足阵的弱点。   张山不是讲故事的料,这件事自然落在刘云龙身上。   当时电梯门一关,他们就知道事情遭了。可是电梯一直不停,把他们送上了十一楼。   出来后又是一片漆黑,当时他们和我俩一个心思,也是先汇合,再图下一步打算。于是二人并没有在十一楼多呆,直接下到了第十楼。   和我遇到的情况一样,每下一层,再向下的楼梯就被堵住,要从这头跑到那头,才能继续。   不过刘云龙和张山不知道,因为他俩自始至终,只在十层呆着。   十楼和我刚才路过的几层一样,看上去一切正常,有护士有医生,病号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看上去毫无任何可疑情况。   不过这种小把戏骗不了张山,他只是在一个护士前烧了张符,马上就把它逼回了原型。   但两人没想到,这下可惹毛了十楼的尸体。它们眼看伪装毫无用处,干脆一窝蜂的全冲了出来。   两人仗着张山的一膀子神力,从中间打到西头,又从西头打到东头。   直到被堵在电梯口,正无路可走,电梯好像帮忙似的,突然又开门了,两人也是没得选择,退入了电梯。   再开门时,就遇到了我。   “那现在怎么办?”听完了刘云龙的大致叙述,也感觉到电梯只是静止不动。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面耗着,得想办法出去,甚至要找到张海涛才行。   “我怎么总有一种感觉,不光是咱们几个在这个阵里?”张山手中其实一直在忙活着,他应该是随身带了一些画好符的黄裱纸,此刻正往一根凳子腿儿似的木棒上,一层又一层地裹着。   “你拉倒吧~!谁能来帮咱们?你赶快缠,整好了杀出去!在这儿呆着憋屈死我了!打又不能打,跑又不能跑!”刘云龙看来是有点受不了了,想找点儿痛快事儿干。   “好了!就这样吧!先抡它们个人仰马翻再说。”张山说着,把手中糊满了黄裱纸的木棒递给刘云龙,他自己手往后面一抄,又拿出根一模一样的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我看着他俩举起木棒,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嘿嘿,您老就瞧好吧!”刘云龙朝我一挤眼,随后踏前一步,和张山并排站在电梯门前,张山则伸手按下了开门键。   第五十七章 好心相劝   电梯门打开了,还是在七楼,门口的那些僵尸看样子正准备离开,都背对着我们。   张山此时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木棍,就朝尸群中冲了过去。   “孙子们!吃你爷爷的金箍棒吧!”刘云龙哪儿肯落后,发了一声喊,也踏入人群。   等他俩出去后,我也赶忙从电梯中跑了出来,别搞不好又把我给送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我又开始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本人?还是脑子坏了?靠根木棍就要去单挑上百具尸体,这也太不要命了!   但令我惊讶不已的一幕出现了。   这两根缠满了黄裱纸的椅子腿儿,似乎拥有神奇的力量。也没见张山和刘云龙挥动时用了多大的劲儿,可碰到木棍的尸体无一例外,似乎被巨力撞击般,飞出好几米后倒在地上。   更惊奇的是,被打飞后的尸体竟然都无法再动哪怕一下。   我甚至看到张山一棍扫出去,顿时七八具尸体呈扇形飞到了人群后面。   三分钟,只花了三分钟。整个电梯口躺满了尸体,只剩下刘云龙和张山两人站在中间,犹如战神一般。   “嘿嘿……老王……怎么样?我……厉害吧?”刘云龙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还不忘扭过头冲我显摆。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我走上前,结果他手中的木棍,仔细研究起来。其实我压根也看不懂。   “呵呵,这可是我的独家发明,我管它叫‘杀威棒’。上面贴的都是安魂符和散念咒。没想到两个加在一起用,竟有这么大的效果。”张山乐呵呵地看着手中的“宝贝”,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这些家伙都不能再动了?”我此时发现自己踩在一具尸体脸上,它还妄图张嘴来咬我的鞋,赶忙抬腿躲开。   “嗯……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能支撑一小会儿。除非把这些符都贴在他们身上。”张山不无遗憾地说道。   “就这都行!起来再放翻!怕什么?老王,一会我休息,你上,保你爽歪歪!”刘云龙依然这么没心没肺,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处在多么危险的境地。   “好了,快走吧!师叔,你不是知道怎么上楼么?来带路!”放下的卷帘门也在刚才的一轮“屠杀”中被撞坏了一角,张山掀起来冲我俩说道。   “上楼?为什么不下去?”刘云龙把“杀威棒”宝贝似的攥在手中,不解地问张山道。   “听我的吧!那个畜生的气味,我隔着二里地都能闻出来。”张山朝我俩神秘一笑,抢先钻进了卷帘门后。   “哼!这家伙越来越会装大师了!”刘云龙瞧着张山背影,一脸的不服气儿。   我笑了笑,并没有搭理他。   他们在旁边,心里还是踏实多了。   卷帘门后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道是跑了还是刚才被他们俩统统放倒。   往西边走了没多远,就在快要拐弯的时候,前面的张山却停了下来。   “呦!老张,看见美女僵尸,就走不动道儿了?”刘云龙把头从后面伸出来往前瞅了瞅,就讽刺张山道。   因为在我们的必经之路,前面拐角处,走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高苑?!”当我看清楚时,忍不住惊呼道。   “你说什么?她就是那个畜生的上一任媳妇儿?”张山当然知道高苑,只不过他从来也没见过。张海涛后来又二婚,自然也不会在家中摆她的照片。   “坏了坏了!这两口子是打算狼狈为奸啊!”刘云龙并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在胡溜八扯着。   “你们俩又能看见?”我倒是对这点比较惊讶。   “身在阵中,无所遁形!”张山虽然知道是高苑,但并不知道她们出现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依然比较警惕。   “回去吧!”我们正在猜测她的来意,左边的高苑突然冒出来这么三个字。   由于在阵里,她们身上并没有散发着分别代表魂和魇的气息,一时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你们怎么在这里?”我知道高苑的魂和魇并不和在这里的其他家伙一样,她们在此出现,一定有别的什么目的。   “怎么这么多废话!让你们走就赶快走!再晚一会儿,就算想走也没机会了。”刚才发话的高苑显然没了好脾气,恶狠狠地冲我们说道。   “姐姐们,怎么走啊?我也想出去,你们总得给指条明路啊!”刘云龙见她们没有恶意,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还是忍不住打岔道。   “你们只要肯走,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出去的。”站在右边一直不吭声的高苑轻轻答道。   “你也是这个意思么?我们可还有一个朋友在他手里。”此时我已经分清了高苑的魂和魇,脾气差的那个必然是魇。   既然和魇说不通,只有找魂来问个清楚。   “……如果他一个人的命,可以换回你们三个人,我想你的朋友也会愿意的。”高苑的魂考虑了一下,突然很坚决地说道。   “既然你要帮我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上去?难道灭了那畜生不也是你们的愿望么?”张山听了半天,终于发话。   “哼!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如果张海涛还活着,兴许有一拼的力量。现在阵就是他,他就是阵。你们上去就是找死!”高苑的魇毫不客气地给我们浇了一盆冷水。   “那真不好意思,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的朋友还在张海涛手中,不找到他,我们是绝不会离开的!”张山其实也只是探一下高苑的立场。不管她们是帮也好,不帮也好,只要不和我们作对,就足矣了。   “你看吧。我就说了,这三个家伙一个比一个轴,恐怕你这番好心,都被人家当成了驴肝肺咯!”高苑的魇见劝不动我们,马上就有了放弃的打算。   “……如果是这样,那我只有对不起各位了!”高苑的魂低头想了半天,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你要冷静啊!这种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要打算对我们用强,赶忙警告道。   “你放心,我也为你们好。毕竟是恩人,我不愿意看到你们成为海涛的牺牲品,只能得罪了!”高苑的魂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下了决定。   “那行啊,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张山可不像我,他哪有那耐心缠搅?说完,就拎着“杀威棒”向前走去。   “对不起……”魂说完这句话后,不等张山靠近,身形就慢慢扩散开来,化为一片白色的浓雾。   “唉!真是麻烦!”魇叹了口气,也紧跟着化为一片黑雾,和那白雾连在一起,堵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   第五十八章 黑雾白雾   看着眼前的两团浓雾,就连张山也不敢再贸然前进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刘云龙也走到前面,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既然她们拿这种办法拦住咱们,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过去的。”张山见两团雾互不交杂,甚至一动不动,也不禁想要靠近看个仔细。   刘云龙走到近前,拿着“杀威棒”往浓雾中挥去,想要试着把雾打散。   但他胳膊抡过浓雾后,却让我们吃了一惊,这家伙手中的“杀威棒”竟然不见了!   “我的宝贝!”刘云龙感觉棍子丢了,第一反应就要冲进去寻找。   “回来!你不要命了!”还好张山就在旁边,一把就将这家伙给拽了回来。   “你知道这后面是哪?就敢往里冲?”张山瞪着因用力过大被甩在地上的刘云龙,忍不住吵他道:“早警告过你,不要擅自行动,再丢你可别怪我不救你!”   “哦……我这不是怕丢了咱们的武器嘛~”刘云龙知道的确是自己大意了,但还是小声辩解着。   “命都不好好看住,就算有武器,还有用么?……”张山正要接着吵他,我们却听见后面悉悉索索有了声音。   转身一看,坏了!刚才被打倒的那些僵尸,此时正从地上一个个爬起来。看样子是刚才“杀威棒”的作用已经失效了。   “快!躲到我身后来!”张山往前踏了一步,招呼我俩过来后,就手握棍子站在浓雾前,紧盯着正逐渐靠近、越来越多的僵尸。   几秒钟后,我们不可避免地交上了手。   由于刘云龙丢了“杀威棒”,我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山一个人在前面“奋力杀敌”。   随着打击次数的增多,我发现棍子上贴的符已经开始逐渐破烂和掉落。恐怕再过一会儿,等符都掉完了,我们看来就要无路可走了。   “啪嚓!”念头刚刚闪过,令人揪心的一幕出现了。“杀威棒”终于没能经受住张山的大力挥舞和反复敲击,从中间折断了,斜斜地飞进右面的尸群中,瞬间就被淹没了。   “冲出去?”刘云龙见唯一的武器也没了,挽起袖子,准备跟着张山杀出一条血路。   “往后退!”张山无奈把手中的棍柄扔掉,伸出胳膊揽着我俩向后退去。   “后面是雾啊!”刘云龙的一只脚此时已经踏入雾中,忍不住提醒道。   “快退!要么现在死,要么等会儿再死!你选吧!”张山又伸腿踹飞了两个最靠前的僵尸,转身把我俩推进雾中,紧跟着自己也钻了进去。   但我们谁也没有注意,我和刘云龙被推进了黑雾,而张山却踏入了白雾中。   “刘?你在么?”黑雾中伸手不见五指,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无意中就这么走丢。   “快来快来,我这有个东西,你来看看!”刘云龙的声音在左前方几米处响起。   “你别动啊!我这就过去。”黑暗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僵尸跟进来,我走得格外小心。   “来了吧?你伸手摸摸前面。”刘云龙听到我的脚步声靠近,不住提醒着。   我闻言伸出手来,在黑暗中到处摸索。   就在前方稍微靠下一点的地方,我总算摸到了一个东西,软乎乎的,外面似乎包着一种常见的布料。   一路摸下去,我终于发现,这竟然是一个沙发!   “摸到了?先坐这儿吧!等等张山那家伙。”刘云龙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我一跳。   坐下来,我才又感觉到,这个窄窄的双人沙发,并不是普通家中经常见到的那种。它并不厚,而且没有扶手,倒有点像——汽车的后排座椅,非常简单。   “老张这家伙跑哪了?”叫了几声后,听不到有任何回答,刘云龙纳闷地问我道。   “会不会他还没有进来?”我也有点担心。这家伙总这么仗义,动不动就断后,着实让我们觉得少了他不行。   但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我们又不敢到处乱动,只得坐在这里,时不时叫上一声,以期能够听到张山的回应。   “你觉不觉得咱们在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云龙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我仔细感觉了一下,果然,这个沙发居然会偶尔震动上那么一下。倒还真有点儿坐车的感觉。   正要接他的话茬,前方的浓雾竟然在逐渐散开。   “雾散了!走,找老张去!”刘云龙说话就要站起来。   砰的一声闷响,这家伙又跟着跌坐回沙发上,捂着头骂道:“靠!这什么鬼地方?咱们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低!”   雾很快就散开了,待看清眼前的一切,我俩又一次目瞪口呆。   这果然是在一辆飞驰的汽车内!   我俩正坐在后排,前面有两个人,我在副驾驶位的后面,看背影前面是个女的,而正在开车的那个人……是张海涛!!!   “……这不是刚才那个女鬼么?”刘云龙也看清了我前面的人,小声凑过来说道。   正在我俩不知所以时,前面开车的张海涛说话了:“玩得高兴吗?”   “恩……就是有点累。不过吃个夜市已经很满足了!”高苑扭过脸来,冲张海涛甜蜜的一笑。   “累就睡会儿吧,现在刚出开封,到家还得一个小时左右呢。”张海涛伸出手来,爱怜地摸了摸高苑的秀发,说道。   “恩,老公你真好!等回去咱们接着奋斗,我相信你一定能东山再起的!那我睡会儿啊。”高苑说完,顺从地把头向后一靠,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个男的怎么这么眼熟?”刘云龙从倒后镜里盯着张海涛看了半天,小声问我道。   “可不是熟,你下午才见过他,在火车站。”我真佩服这家伙的记性,就这还能当刑警?   “下午……张海涛?!”刘云龙突然想了起来,指着他大声地喊道。   他一喊,我俩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声音这么大,岂不是要被前面的两人发现了?   可沉静了好几秒,开车的张海涛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继续开着他的车,而高苑依然闭着眼。   “听不见?”刘云龙指着张海涛,小声问我道。   我也很奇怪,凑上前去,伸手在张海涛面前晃了晃,这家伙果然没有一点反应。   刘云龙胆子大了起来,伸手照着张海涛的头就是一下。   “啊!”一声惨叫过后,刘云龙捂着手骂道:“王八蛋什么材料做的?太硬了!我这么用力一下,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听刘云龙这么说,也忍不住试着拧了一下张海涛的耳朵。除了有体温,居然硬地跟铁一样!我竟无法拧动分毫。   这雾中的场景,也太奇怪了!   我俩正迷茫间,头歪向刘云龙那边的高苑却突然睁开一只眼,小声说道:“你俩过会儿可要小心咯!”说完,还吐了一下舌头。   第五十九章 情景再现   “你说什么?!”我俩还没反应过来,张海涛倒是立刻吓得浑身一震。   “嗯……老公……唔……到家了么?”高苑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把脸转过去,也不睁眼,问张海涛道。   “哦……你说梦话呢吧?”张海涛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时不时地扭脸看一下副驾驶位上的妻子。   “她是在和咱俩说话?”刘云龙自打发现我们影响不了前面的俩人,也不再避讳,直截了当地大声问道。   我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自己媳妇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把张海涛吓得那么厉害?   按理说汽车本来就在高速飞驰中,风噪声很大,高苑的声音也不高,看似随意的一句,能起到如此效果,足以说明这家伙在想着别的事儿。   那他究竟在想什么?   “老王!我问你话呢!”刘云龙见我不答理他,又一次问道。   “别吭声!”我正要回答他,却又听见了说话声,但这次不是出自高苑嘴里,而是张海涛。   不过这家伙声音格外的小,我如果不是从侧面看到他嘴巴在动,压根就注意不到。   反正他也不知道,我让刘云龙靠后坐,慢慢凑到他嘴边,只听这家伙在不断地念叨:“要么拯救我……要么一起死!……要么拯救我……要么一起死!……”   我坐回到位上,迷惑不已,这家伙什么意思?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又有点耳熟?   看他的额角,此时竟慢慢渗出了汗珠,貌似天不是很热吧?   “这家伙超速了……”刘云龙被我身子挤着没法动,只能探头看前面。   闻言我望向仪表盘,显示现在时速为105km/h,但貌似这条路最高只允许开80吧?   ……我的天啊!!!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张海涛前天晚上向张山我俩交代过!   现在!就是现在!   这是两年前,他开车害死高苑的那一晚!!!   我终于明白刚才高苑为什么要我俩小心了!她那句话就是冲我们说的!因为一会以后,这辆车就会以高速撞上前面正在等红绿灯的另一辆车!   “停下!快停下!”我再也顾不上去细想,直接就要去拉驾驶位旁的手刹。   可手刹就像焊在那里一样,任我使上全力,也无法扳动。   “你干什么?”刘云龙看到我突然抓狂,被吓得不轻。   我终于知道,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我俩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可是,一会发生撞车时,我俩会怎么样?   记得张山说过,人是会死在幻境里的。那我俩究竟会不会有事?那要试了才知道。   这种事情,鬼才会去试!!!   眼见张海涛毫无感觉,我又挤到高苑面前,冲她喊道:“你究竟想怎样?你难道还想再死一次?”   “啊~”高苑装作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去,压根不搭理我。   但我能肯定,她知道我们在这里,因为这是他的记忆,里面的张海涛是当时的张海涛,而她,是现在的她!   我不敢放弃,接续对高苑狂轰乱炸,看得旁边的刘云龙一愣一愣的,也不敢问我。   高苑突然抬起手来,装作熟睡时挠痒,其实顺势狠狠地给了正骂她的我一拳。   顿时,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根铁棍扫到了脑袋,跌坐在后排座位上。   在她的记忆里,我俩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相抗衡的力量。   我坐回位上,头上的疼痛感还没有过去,就发现一个硬硬的东西硌在屁股下面。拿出来一看,是刚才在北闸口,老头儿给的那枚瞳玺!   一把将瞳玺抓在手里,我也顾不得头上肿起的包,再次冲高苑喊道:“你马上把我俩送出去!不然就鱼死网破!”   她刚才只是随意用手腕扫了我一下,就这么大的力量。如果真的撞车,我俩不死才怪!   高苑闭着的眼皮明显动了一下,她应该已经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正在此时,却听到张海涛“啊”地大叫一声,车速骤然提高,朝着前方二百米外正等红灯的一辆越野车冲去。   “娘的!这家伙要寻死啊!”刘云龙终于发现情况在不断恶化了,直起身子就要来抢方向盘。   我不再吭声,开始用力挤压手中的瞳玺。此时就算高苑想停,恐怕也来不及了。   在吸收过两颗瞳玺以后,我渐渐摸着了门道。只要把自己置于一种绝望的情绪下,就能激发无为印,吸收瞳玺内的能量。   高苑终于“醒了过来”,她第一目的不是去阻止张海涛,而是转过身来要抢我手中的瞳玺。   “哼!自作孽,不可活!”我此时吸收了瞳玺内大半的能量,已经不惧怕高苑的记忆了,伸出左手一抄,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意念转动间,金棺已经漂浮在车顶。貌似这还是第一次在吸收瞳玺后,竟然把金棺给唤了出来。   此时车速已经相当高了,估计再有两秒钟,就会撞上前面的车。   我不敢细想,丢掉右手的灰烬,抓起高苑的手臂,向上一甩。   “不!!!”随着她嘶声裂肺的叫喊声,金棺盖开,瞬间将穿过车顶的高苑吸入其中。   “要撞上拉!!!”刘云龙并没有关注我们这里,最后看了一眼前面,双臂护着头,蜷缩在后座上。   我轻哼一声,在撞上的瞬间,伸手按在这家伙的头顶。   黑暗中……   我这是怎么了?   这次吸收瞳玺后,怎么如此冷静残酷?   为什么收高苑的时候,竟没有丝毫的怜悯?   这还是我么?竟说出那种不含任何感情的话。   不过……这种目空一切的感觉,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难道这就是掌印人的真正能力么?   还是这枚瞳玺惹的祸?   ……   眼前渐渐有了光线,原来我始终是睁着眼的。   看向身旁,刘云龙还保持着双臂护头的姿势。前面不远处,张山脸朝下趴在医院走廊的地板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唉……你把她给收了?”熟悉的声音在一侧响起。   我抬起头,高苑赫然站在旁边,一脸伤心的神色。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被我收掉的,自然是高苑的魇。   “唉……收掉也好。我们俩虽然现在一条心,那是因为有共同的目的,就是阻止海涛。也许她不这么想,但至少也要为了找他报仇。”高苑的魂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如果海涛不在了,她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你心里不要有负担,我不会怪你。”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我没想到魂竟会如此好说话,不过依然担心她还会硬要拦着我们。   第六十章 正面遭遇   “你们随意吧,我不会再拦着了。”高苑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你们能够全身而退。在这里,我虽然能对付你们凡人,但却奈何不了海涛。所以,你们要保重!再见!”说完,她转身顺着我们来时的路走去。   我还坐在地上发愣,趴在前面的张山有了动静。   “啊~这一觉睡得好舒服啊!”这家伙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什么情况?咱们都死啦?”刘云龙也惊恐地把脑袋探出来,四处张望。   “死你个头!走啦!你们队长还在上面呢!”我踢了这家伙一脚,翻身爬起来。   和他们俩大致交代了一下情况,只是张山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   “什么?你又吸噬了一枚瞳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紧张。   “……没什么,走吧。赶紧上楼!”张山顿了一下,低头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痛快点?你这家伙怎么现在也跟个娘们儿似的?”我早就注意到每次使用瞳玺之后,张山总有些不对劲。   这次逮着他,非要问个明白!   “……你不要瞎想……其实没什么。”张山一边上楼,依然还支支吾吾的。   “好了好了,有啥不当紧的话,咱们出去再说成不成?这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啊!唉?这儿可以接着上去!!!”刘云龙见我语气有点冲,正调解着,却发现到了八楼后,楼梯并没有被堵上,竟然可以继续前进!   站在八楼楼梯口,我们停了下来。因为不知道究竟是要搜查一下这里,还是继续前进。   “怎么走?”遇到这种情况,我也没空再去和张山计较别的了,问他道。   “听你说应该是每层只开一个口,非要从这边到那边,才能继续上楼。那照现在的情况看,你们觉得会不会张海涛故意放咱们上去的可能性比较大?”张山也不敢肯定,只得和我俩商量着说。   “那就一层一层看呗!谁知道那个王八蛋在几楼躲着?”刘云龙决定下得倒挺快。   “其实也不用,咱们只要在八楼扫一遍,大致就能判断出张海涛的意思。”我尽量去揣摩张海涛的心思,如果我是他,现在该怎么办?   很明显,我从一楼,一路上到了八楼,基本上该用的招他都用了,不但没有阻止住我前进,还阴差阳错的又让我和张山凑在了一起。   如果我是张海涛,干脆现在直接面对,一决雌雄得了。再用那些小把戏,收效甚微。   如果集中所有力量,进行最后的决战,因为我们是疲兵,他在以逸待劳的情况下,胜算不可谓不大。   再者,现在张海涛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就是杨队长。即使他寡不敌众,但只要有杨队在手里,就根本不用为撤退或是打翻身仗的事情操心。   在八楼转了一圈,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里不但没有一个人,而且所有情况完全正常。如果我一开始就呆在这层,恐怕就连自己进没有进百足阵,都不会知道。   “看来还真让你猜对了,张海涛这家伙恐怕正在上面等着咱们呢!”回到消防通道口,张山盯着一阶阶通往上面的楼梯说道。   “那就走吧!早见面早解决,咱们还有空回去睡一会儿!”刘云龙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我也望着黑黑的通道,深吸一口气后,说道:“上吧,同志们,成败在此一举!走到哪层,如果上不去了,恐怕就是咱们决战的地方!”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张山依然在最前面开路,我走中间,而刘云龙负责断后。   九楼正常,继续向上……   十楼正常,继续向上……   终于,爬到十一层的楼梯口时,我们发现,通往十二层的楼梯再次被堵上了。   “看来应该是这里了!”张山探头瞧了瞧外面漆黑的走廊,说道:“哼!故弄玄虚!关上灯又能怎样?有胆子决战,没胆子开灯。这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有让我看上眼的地方!”   啪!啪!啪!远处传来鼓掌声。   “哈哈!张兄,怎么说也是本家弟兄,说话用不着这么尖酸刻薄吧?”话音从掌声那里传来,正是刚才在这层耍酒疯那个人的声音。   准确说,是电话中的那个声音,也就是张海涛。   随着话音的响起,整个十一层的灯都逐渐打开,照得走廊上通明。   “各位请过来!这次没什么可说的了吧?咱们今天就来个打开电灯说亮话,哈哈!”张海涛的声音越发嚣张,看来他对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将我们都留在这百足阵中。   走出楼梯口,来到拐弯处,我们就看到,在走廊另一边的尽头,一个精瘦的男人正坐在一辆轮椅上,苍白的脸上挂着邪邪的笑。   虽然我们入阵时,那个在ICU走丢的病人资料还没送来,但此时不用猜也知道,恐怕这就是张海涛“借尸还魂”的那个人。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是七楼的那位“赵医生”!   这家伙好大的胆子,竟然亲自来对付我,可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在他旁边呆那么久,竟一点也没有发现!   难怪看到他之前的那个签名,为什么会有一个“力”字。这分明就是“张”的起手第一划,发现写错后,又被他斜着划了一道,看起来像是另一个字。   在他的后面,居然还站着一个人,看样子有点像……   “你……你是方女士?”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待我看清了张海涛身后的人,也是惊诧不已。   女人嘴角微扬,并没有说话,倒是她前面的张海涛接着话茬说道:“两位大师,这才半天没见,怎么就落魄成这种模样?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得穿了?”   “张海涛,我只问一句,这百足阵到底是不是你在练?”张山到现在,还求证这种没用的玩意儿。   “呵呵,都到这里了,你还看不出来么?”连张海涛都不屑于回答。   “我是不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张山见他一脸玩虐的表情,也懒得和这家伙废话了。   “是!不假!我是没有,可是有人有!”张海涛承认地到挺干脆,接着说道:“我想你们也猜到了,这个阵本来是姓钱那个老家伙的。我只不过是把它补充完整了而已。”   “也就是说,前一晚的阵,是你布的了?”张山依然不紧不慢地问着,连我也不知道他想搞清楚什么?   “哈哈!我已经猜出你想知道什么了?也不怕告诉你,那个戴礼帽穿风衣的人就是我,胳膊上的印记也是故意伪装的,目的就是转移你们的视线。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们紧跟着就会去找那个老家伙而已。告诉你,只是我觉得,对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还说假话,有点太不人道了,哈哈哈哈……”在张海涛看来,我们仨此时应该和这些阵中的尸体没什么两样了。所以他才会这么直言相告,好让我们死个明白。   “废话少说!这百足阵已是要了多人性命,你到底想怎样?现在就划下道道来吧!”刘云龙可不和他讲那么多没营养的东西。   “呵呵,别急嘛,划下道之前,先让你们见个朋友。”张海涛说完,他身后那个姓方的女人就退到身后的拐弯处。片刻后,又推出来一辆轮椅,上面也坐着一个人。   不是杨队长却又是谁!?   第六十一章 天降神兵   “杨队!”   “头儿!”   我和刘云龙第一眼就认出了轮椅上的人,正是杨队无疑。   只不过他此时脖子歪向一边,双眼紧闭,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一会儿注意我信号,我说冲,咱们就一块冲过去!对付他俩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张山依然保持着冷静,在反复观察周边情况后,口型不动,小声对我俩说道。   “呵呵,张大师,我劝你先看清眼前形式,再做打算。搞不好人救不出来,还得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张海涛就好像能够听到张山的话似的。说完后拍了三下手。   我们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走廊两边的几十扇病房门同时打开,从里面慢慢走出上百具尸体。不一会儿就挤满了整个通道,只留下一人宽的缝隙,好让我们能够看见那头的张海涛。   “娘的,这家伙是要用人海战术啊!可惜了我的那根杀威棒!”刘云龙看到眼前的一幕,后悔不已。   “怎么办?咱们仨恐怕抵不住啊。”我照旧没有一点主意,只得去问张山。   “用你的火烧!刘!把外套脱了!”张山说着,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把他们俩的衣服攥在手里,我又犯难了,总不能点燃后一直举着吧?我虽然能生火,但我也怕烫啊,基本上都是点燃就立刻扔出去了。   张山估计也想到了这一点,直接抬脚踹开了我们身后的一扇门,片刻后,拿着一把扫帚和一把拖把出来。   那头的张海涛似乎知道我们想干什么,不等把衣服缠上,他就下了口令,所有的尸体不再站在原地,朝我们这里抢来。   “快点!”刘云龙看着越来越近的尸群,不断催促着我。   可我越是紧张,就越是点不着。   终于,在试第三次的时候,火焰跳了一下,随即燃烧起来。   “哈哈!我让你们来!过来啊!”刘云龙看到点燃,马上举起手中包着衣服的扫帚,向前挥舞着。那些尸体看到火光,果然不敢再靠近,纷纷后退。   “刘,别玩了,抓紧时间冲过去,衣服顶不了多长时候!”张山也举起手中的“火把”,对刘云龙喊道。   “好嘞!今个咱也开回杀戒,你们先走,我殿后!”刘云龙有武器在手,得意忘形,把扫帚竖起来扛在肩上,示意我们先上。   尸群早已失去了秩序,不住后退,我们也看不到那头张海涛此时的情况。   张山举起火把刚要走,只听到身后砰地一声闷响。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就感觉到冰冷的水滴洒在身上。   扭头看去,刘云龙的“火把”此时正杵在天花板上一个自动灭火装置的感应器下面。旁边的喷水头已经开始向下洒水了。   “刘……云……龙!”我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快走!再呆会儿就灭了!”张山已经连骂刘云龙的心情都失去了,挑起火把就向前冲去。   尸群在噬魂火的威慑下,纷纷避让。偶尔让张山烧到的那么一两个,虽然瞬间就被火焰吞噬,但旁边的尸体迅速进行了隔离,阻止火势继续蔓延。   唯一让人揪心的是,走廊上的所有灭火喷头都已逐渐打开,强劲的水珠几乎覆盖了每一寸区域。张山的火把目前尚算烧着,而刘云龙的却只剩下一点点的火苗,熄灭只是瞬间的事情。   此时我们才刚刚闯入尸群。   终于,在走到将近一半时,张山的火把也终于被浇灭了。后面的我和刘云龙,已经开始在和逼上来的僵尸进行赤手空拳的搏斗。   好在这些家伙依然不是很耐打。   张山扔掉拖把,退到我俩身旁,也和那些尸体对上了。   “不行先退回去吧!前面怕是不过去了!”张山在放翻冲上来的几具尸体后,看了看前面依然人头攒动。身后倒是除了被打倒还没爬起来的,还有几具正在燃烧的尸体。相对来说退回去更保险一些。   我和刘云龙没有任何意见,听他这么一说,立刻转身向来路杀去。   但更加困难地事情来了,有些尸体被打倒后,还没能站起来,就又被后面上来的尸体踩在下面,它们站不起来,却依然伸手来抓我们。   这就造成了我们既要防上面,又要防下面,忙得不可开交。   “哎呦!”刚往回走没几步,刘云龙还是被脚下的一具尸体抱住小腿,重心不稳下,就要掀翻在地。   多亏我就在旁边,赶忙把手伸到他腋下,堪堪架住了这个家伙。   但围攻我的两具尸体终于也凑上来,扳着我的肩膀和脖子。   只是这一顿,我俩瞬间就被五六具尸体给围上了。而且它们居然很一致地要把我们往旁边的一间病房里拖。   “老张!”我此时根本不敢松手。一旦放手,刘云龙恐怕瞬间就会被拉进面前那间黑洞洞的病房里,只得大声地叫着张山。   张山也早已看到我俩突然矮了下去,虽然离得并不远,但无奈我们之间人挤人,他就算力气再大,也推不开这塞得满满的尸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俩被慢慢拉进病房,却毫无办法。   离病房门口越来越近,我的心也随着慢慢沉了下去。   以前每次到危急时刻,张山总能想出来办法。可这次,显然他也没了主意,我们的能力在这百足阵内只能使出那么一小部分,难道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么?   眼看刘云龙的下半身都被拽进了病房,张山却还在两米外,怎么也挤不过来,我甚至有了放弃的打算。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至少我们尽力了。   无奈天不佑人,不知道我们死后,这个张海涛下一步究竟打算干什么?还会不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不过,恐怕那时候也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了。   “张海涛!你多行不义,今天我不但要收回百足阵,而且要让你魂飞魄散!”我正要松开抓着刘云龙的手时,一个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在楼梯口处响起。   这声音……是钱老头!!!   “前辈,先救我们出来啊!”我一认出是他,就赶忙叫道。   “呵呵,小子们,我跟了你们一晚上了。尽管放心吧,他这点雕虫小技,还难不倒我。”虽然在尸群中看不到钱老头,但他的声音传来,无疑是给我打了一针兴奋剂。   随着钱老头的话音落下,我渐渐感觉到了拖拽着我和刘云龙的尸体,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有明显的减慢。我甚至发现,身旁有那么一两具尸体竟出现了微微的颤抖。   它们当然不会感觉到害怕,发抖的原因,恐怕是正全力和某种力量抗衡的结果。   不一会,所有的尸体竟然都停止了动作,站在原地不停地颤抖。   我刚拽着刘云龙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却听到远处钱老头儿一声大喝:“破!!!”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从那边推了过来,把还没站稳的我俩又一次掀翻在地。当然,随之倒地的,还有身旁的尸群。   几秒钟后,再次爬起来的,就只有张山我们三人。走廊上密密麻麻,趟得都是尸体。   钱老头在我们刚上来时站的地方,还保持着一个发功的姿势,见都爬了起来,招呼道:“先回来我这里。”   我扭头看了下另一头,张海涛和杨队长依然一人一辆轮椅,停在姓方的女人面前。   “呵呵,山子,上次见了我,你没想起来,也就算了。今天落了这么大一个人情,你也不打个招呼?”钱老头儿盯着走近的张山,笑眯眯地说道。   第六十二章 形势逆转   “……太……太师叔好!”张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出来。   “……太师叔……”我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们是什么关系。   “你……你和张山的爷爷是师兄弟?!”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个称谓,忍不住指着钱老头儿喊道。   是,我是非常诧异。   因为张山说过,他爷爷张士勋是修心者,而钱老头儿是噬魂者。分为世仇的两派人,竟然会是师兄弟,这怎么可能?!   “呵呵,这个问题,你有空问山子就行了,他知道得应该很清楚。”钱老头对我说完,又抬头朝前方喊道:“张海涛,你如果识相的话,现在就给我滚过来。我让你继续活着。如果你还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下手不留情了!你给我的那些钱,明年的今天,我都烧还给你,一分不留!”   “哼,钱老头儿,从你给我百足阵的那天起,你就应该想到事情可能会发展到今天的这种局面。”张海涛看样子并不急于解决目前自己的处境,竟和钱老头展开了对话:“只是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家中也祖传有一本《摄梦录》,上面对于百足阵的用处用法,写得极为详细。你以为我花大价钱找你买来这个东西,只是为了收一个魇?哈哈哈哈!”   钱老头听着张海涛的讽刺,并不动怒,待他说完,叹了口气,接道:“貌似具我所知,催动阵谱的转阴鸡血石是在他们手上吧?虽然你此时可以催动这个阵,但毕竟没了鸡血石,你根本发挥不出更大的功效。所以这个阵,你拦得住他们,却拦不住我。”   “呵呵,是啊!你说得没错。”张海涛说着,从杨队长的轮椅后面拿出一件东西,正是百足阵的阵谱(也叫玄门)。“不过有另外一种方法我不知道你这个糟老头子是否还记得?可以在没有转阴鸡血石的情况下,同样发挥出百足阵的所有威力。”   钱老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剧变,踏前一步说道:“你……你要……以魂祭阵?!”   “哈哈哈!”张海涛放声狂笑道:“难得啊,你还没有老糊涂!这个身体本来就不是我的,留着他也是个累赘。只要我和百足阵融为一体,那时天下虽大,还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钱财,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只有那种睥睨一切,至高无上的感觉,才是一个人永恒的追求!啊哈哈哈哈!”   “这家伙已经疯了,冲上去先把阵谱抢过来再说!”张山说完,已经箭一般朝前冲去。   “山子!回来!”钱老头伸手想拉他,却没能够到。   “哈哈哈哈,你已经来不及了!”张海涛手一扬,他身后的老婆拿出一把匕首,递到其手中。   “皇帝是什么感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哈哈哈”张海涛说完,没有丝毫犹豫,举起手中的匕首,一下就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那姓方的女人,赶忙走上前,双手捧起阵谱,准备迎接从心脏里喷出的血液。   没有停顿,张海涛趁着刚扎入时,还有力气,一把又将匕首拔了出来。此时,他的脸是那么得狰狞。早已因痛苦而扭曲的嘴角,竟还掺杂着成功的笑意,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既然到了这一步,钱老头也不再犹豫,紧跟着张山朝那头儿冲去。   “哈哈哈!这个人已经没有用了!以后我就是阵首!”张海涛的嘴角也不断渗出鲜血,但却挡不住他狂妄的叫声。   姓方的女人收到他的旨意,接过匕首,转身就刺向旁边的杨队长。   “不要!”   “住手!”   我和刘云龙同时喊道。也忍不住超前跑去,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可目前距张海涛最近的张山,也只是跑到了一半多一点的地方。   眼见女人手中的匕首离杨队的脖子只有一尺左右的距离,我们却无能为力。   突然,从钱老头那里发出“嗖”地一声破空之响。紧跟着,金属清脆的撞击声从女人那里传来。再看时,匕首已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飞。   我和刘云龙同时松了一口气,杨队长这条命,算是被钱老头儿救下了。   张山这时已经冲到了跟前,飞起一脚踹飞姓方的女人,右手拿起已经沾了血的阵谱,左手抓着张海涛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哈哈哈……”已经满嘴是血的张海涛看着面前的张山,依然在用最后的一点气息,肆意地笑着。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张山把阵谱扔在地上,握拳就朝张海涛打去。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张海涛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叫出了这么一句。随之,张山的铁拳砸在他的脸上。   当这个人跌落在地上时,早已成了一具毫无生命力的尸体。   “唉,还是晚了!”钱老头也跑到近前,看着地上的尸体和阵谱,叹了口气,说道。   “把血冲掉,怎么样?”刘云龙检查过杨队长,发现无恙后走过去,弯腰准备拾起掉在地上的阵谱。   “别动!!!”张山和钱老头见他手指马上就要碰到阵谱,立刻一起喊道。   刘云龙吓得一颤,当场停在那里。   而异常,就在他的脚边发生了。那些流到阵谱上的血液,此时竟逐渐沸腾起来,而且不断地蔓延,直至包裹住整块阵谱,然后越缩越小。   直到仅剩下巴掌大的一滩血液,在不断地沸腾中,很快就化作一阵黑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哈哈哈哈!”我们还处在震惊中,头顶却又再次响起了笑声。此次,我们已经能够很清晰地分辨出,这就是张海涛原来的声音。   只不过我们虽然听到了,却无法捕捉声音的来源。   “百足阵已成!只要等到日出,你们还出不了阵,就安心做我的手下吧!啊哈哈哈哈!”飘忽不定的声音最终停在走廊拐弯的上方角落里。   “他的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等日出?”刘云龙不解地问向张山,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他刚好替我问了。   “百足阵由于是活死人阵的一种,所以只能在夜间运转。每当日出,阵里的任何东西都要处于完全停滞静止的状态,才能保证不受到伤害。”钱老头儿抢先解释道:“也就是说,如果太阳出来,咱们还在阵中,就会被强行吸收掉阳气,和这些地上躺着的家伙一样,变成活死人。”   钱老头说得虽然平静,但我和刘云龙听得却是汗流浃背。   “照你这么说,就算张海涛不对付咱们,他只要躲起来等到日出,也能以逸待劳,要了咱们的命?”我想到这一点,忍不住问钱老头。   如果他的回答是肯定的。那恐怕我们这次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第六十三章 水凝冰界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有你和我在这里,他是不敢这么做的。”钱老头看似并不担心,说道:“百足阵虽然厉害,但要想凭空留住两个掌印人,恐怕还不够格啊!”   “哈哈,是的,我很清楚。所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墙角逐渐有黑气在不断涌动,张海涛的声音也是从那里发出来。   “我再问个问题,现在距离日出还有多久?”刘云龙听不懂这些,只能关心一下我们的剩余时间。   “大约还有一刻钟左右。”张山算了一下,回答道。   “那就是说……咱们只剩十五分钟了?”刘云龙听到这个答案,顿时慌了神。   此时角落处的黑气终于凝聚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个人脸的样子。只是面貌模糊不清,我不知道是不是张海涛。   “十五分钟有点长了,我更愿意看到你们在五分钟内倒下,哈哈哈哈!”张海涛打自杀后,笑得越发邪恶,听到的人从心底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故弄玄虚!”张山说着,抓起刚才张海涛坐着的那张轮椅,朝黑气扔去。可轮椅砸过之处,黑气只是稍微扩散了一下,紧跟着就又凝聚在一起。   “好了,我也不和你们废话了。现在,就来体验一下真正百足阵的威力吧!”张海涛说完,黑气就离开墙角,从我们头顶飘过,一路飞往走廊的另一头,我们刚上来时的地方。   “扶尸咒听过吧?哈哈!现在,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拥有扶尸咒力量的尸兵,是个什么样!”黑气停在那边,冲我们说道。   ……扶尸咒!我和张山听了,浑身上下立刻就紧绷起来。   当初只是一个扶尸咒,就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可现在,走廊上躺满了尸体,如果个个都是扶尸咒的那种力量和速度,那就不用抵抗了,直接放弃好了。   钱老头儿听后也是脸色立变,蹲下身去,在地板上积满的水中不知道摸着什么。   走廊那头的张海涛不再说话,但我却注意到满地尸体,有的已经慢慢撑着爬了起来。   刘云龙没有见过扶尸咒,根本不知道其可怕之处。但看到我和张山紧张不已,他也不敢大意。   唯独钱老头儿,还蹲在前面,不知道在水中忙活着什么?   看着前方慢慢爬起的尸体,我连肝都是颤的。不知道是自来水还是汗水,迷了眼睛,我抬手擦拭时才发现,就连胳膊也是抖得。这是之前根本没有过的情况。   看来扶尸咒在我心中的印象,竟是过了这么久都无法散去。   终于有尸体发现了站在走廊这头的我们几个,开始向我们冲来。   一看速度,我就知道这绝对是扶尸咒无疑!绝不输于正常人的跑动速度,根本不是刚才那些慢吞吞地尸体可比!   “太师叔……别忙活了!您老快想个辙啊!”张山显然对扶尸咒也是心有余悸,何况这次如此地多,他也只得向钱老头儿求救。   “成了!先顶一下再说!”眼看最前面的两具尸体已经冲到三米之内,钱老头儿终于站了起来,两手极力张开,似乎上面还吸着一大块透明的东西,跟玻璃似的。   “结!!!”钱老头把双掌吸着的“玻璃”向前一推,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这块透明玻璃似的东西越长越大,直到蔓延至堵住整个走廊,才算停下。   砰!跑在最前面的两具僵尸直接撞在了这层“玻璃”上,又被弹了回去。钱老头虽独自顶在这层“玻璃”后面,却丝毫没有受到撞击的影响。   撞在这上面的僵尸越来越多,钱老头儿渐渐也需要用上一些力量,才能保证不会被推开。好在这层“玻璃”极为结实,任凭那边的尸体如何推挤,也没有一点要破碎的迹象。   我好奇地走上前,摸了一下这层透明的东西,入手竟然冰凉。   这是冰!!!   我低头看去,发现这层冰面正从钱老头脚前不断地吸收刚才灭火而留存在地上的积水,逐渐生成一堵冰墙。   “小子,快想办法!我不是让你来参观的!”钱老头双手撑着冰墙,冲我喊道:“你们再不想办法,一会儿日出了,咱们恐怕连跑出去的时间都没有!”   “哦……哦!”我不敢再研究。但是想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啊!   正准备回头问张山,却听到身后传来刘云龙的叫声:“娘的!老王!快来帮忙啊!”   转过身来,才发现刚才被张山踢倒的那个姓方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刘云龙身后,此时正用一只胳膊死命地勒着他脖子。眼看刘云龙面色通红,出气多进气少。   好在张山就在旁边,还没等我做出反应,他就咬破手指,一下摁在了姓方女人的眉心上。   两秒钟后,刘云龙终于推开了姓方女人的胳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娘的,这么大一个漏网之鱼,你们居然没人发现,差点要了爷的命!”这家伙一有力气,就又开始嘚吧嘚吧说个没完。   张山又就这指头上的鲜血,画了张符,贴在姓方女人的头上,才转过身说道:“你知足吧,能在扶尸咒手底下活着出来的,除了我师叔,你是第二个!”   “山子……你是……舍利血?”钱老头儿回过头来,看到张山的一连串动作,惊诧不已,结结巴巴地问道。   “对啊,怎么了?你没听我爷爷说过?”张山不知道钱老头儿是什么想法,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哦……咳……没什么,你们倒是快想辙啊!!!我老头死在这也就死了,你们四个娃娃还打算给我陪葬不成?!”钱老头掩饰住了心中的想法,成功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不过在这危急关头,我们也没人有心思去琢磨他话里的意思。   “唉!老王,你还记得早前在北闸口,那个老东西背的儿歌没有?”刘云龙站起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哆哆嗦嗦的说道。   “嗯?”我当然记得,正回忆间,张山却已背了出来:“百足阵,要小心,入即死,莫生恨,人若为,纳万魂,捣长空,破凡尘,鬼可催,妖可镇,只得一颗舍利子,破阵还需有缘人。”   “只得一颗舍利子……破阵还需有缘人……只得一颗舍利子……破阵还需有缘人……”其实我们仨没有一个懂是什么意思,听见钱老头儿在反复念叨着最后两句,也只有闭上嘴,希望他能琢磨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第六十四章 前功尽弃   “只得一颗舍利子……破阵还需有缘人……”钱老头儿依然在不停地念叨。   “舍利子……有缘人……我知道了!!!”钱老头儿突然一声大喊,把我们仨吓得都是一颤。“那个谁!山子!阵谱上的的转阴鸡血石呢?”   “在我这儿!”我闻言赶忙掏了出来,递到钱老头儿面前。   “别给我!给山子!”钱老头只是瞅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吩咐道。   眼瞅着离日出只剩下几分钟,我哪还敢耽误,立刻送到张山面前。   “山子,用你的舍利血,涂满这颗转阴鸡血石!”钱老头儿见张山接过石头,紧跟着说道。   “哦……”张山也不敢怠慢,用力挤了挤刚才咬破的手指,又弄了点血涂在鸡血石上。   “你们谁准头儿好?”钱老头儿不等做完上一步,就开始安排下一步。毕竟给我们留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我!”张山和刘云龙异口同声地说道。这种事儿基本上没我的份,从小到大,我也就是会打个弹弓。   钱老头儿并没有直接指定他俩谁,而是转过头问我道:“娃娃,你呢?”   “我……我恐怕不行啊!”   “会打弹弓就行!来!你们都过来!”等我们仨都凑到他身后,钱老头儿对我说道:“我怀里有一个弹弓,你拿出来。一会儿我会向前推进,等到差不多的地方,我就取消这道屏障,你瞅准张海涛的那团黑烟,只等我信号,就用弹弓把鸡血石打出去!成不成,就看这一下了。要么,咱们大家都活着出去,要么就都留在这里给那个龟孙子当阴兵。山子!算算还有多久?”   “还有三分钟左右。”张山说着,把手中的转阴鸡血石递给了我。   “他俩准头儿都比我好,为什么非要我来打?”我感觉这个任务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有点怯场。   “你是掌印人,有些时候,感觉会比他们来得更准确。要相信自己!”钱老头儿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左手拿着弹弓,右手捏着鸡血石,我努力不让自己发抖。但越是这么想,胳膊就越不听话。抖得也就越厉害。   “我刚才说的都记住了吧?你只有一次机会,一定要把握好!我们的命可都捏在你手中了!”钱老头儿低头对我说完,又抬头喊道:“都准备好啊!一会当我撤掉屏障,你们要和我全力拖住这些家伙,给小王留下至少五秒钟的时间才可以!”   “好的!”“没问题!”张山和刘云龙都底气十足地答道,他俩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我会打不中。   “山子!报时!”   “还剩两分钟!”   钱老头喘了几口气,在深吸一次后喊道:“上!!!”说完,推着冰层朝前走去。   那边众多尸体在钱老头的推进下,竟然不住后退。要知道它们此时可是拥有相当于扶尸咒的力量啊!   钱老头儿完全爆发后,竟然如此的强悍,把我和张山看得瞠目结舌。   远处的张海涛好像也知道我们想要最后再搏一搏。黑气在飘了几下之后,竟消失不见了!   “找不到了!怎么办?”看到那家伙消失,我都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别慌!用心去找!不要用眼睛看!你是掌印人!”钱老头儿不得不停一下,回头安慰着我。   终于,又走了十几步之后,钱老头也不能再推进半寸。看来那边已经被挤得相当紧张了。   “你俩过来!”钱老头又一次招呼张山和刘云龙过去,在他俩耳边不知道说着什么。   几秒钟后,钱老头儿喊道:“小王,我要撤掉屏障啦!记住,你只有五秒钟!”说完,他始终展开的双手握成拳,向后一扯,冰做的屏障还没来得及看到裂痕,就被那边的尸体彻底挤碎了。   张山和刘云龙在钱老头儿的带领下,死命顶着那些要冲上来的僵尸。但没了屏障,他们也只是在慢慢地后退。   我努力不去想那些事情,闭上眼,试着用心去扑捉张海涛的那股黑气。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真的有感应,我感觉自己即使是闭上眼,也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在那些人影的上面,似乎有一股东西正在不停地移动。   “没时间啦!感觉到就打!”钱老头儿此时显然已经用上全力,扯着喉咙冲我喊道。   黑暗中,我感觉那团东西突然停在一侧的墙壁上。睁开眼来,发现那里是一盏停电时才会亮的应急灯。   好!!就是这里了!!成败在此一举!   我不再犹豫,左手握弹弓,右手把鸡血石放上后,扯开皮筋、瞄准、松手,一气呵成。   “啪!”应急灯的灯泡随之爆裂,而鸡血石也在击碎灯泡后,又打在墙上,把自己撞了个四分五裂,再也无法修复了。   我心中直叫可惜,这块东西就算拿去拍卖,少说也要个五六位数。没想到就这么让我当弹弓子儿给打出去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大口地喘着气,总算是结束了……可是……为什么钱老头儿他们还在和僵尸相互抵着?   “哈哈哈哈!”一个我最不想听到,也是压根想不到的声音从刚被打碎的应急灯上传来。再看去时,黑色的气正在凝结。   我竟然失手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你以为你真的有什么感应?闭着眼就能打中我?”黑气凝结成人脸,飘到我的头顶处,接着说道:“没想到你们这里面还有一个拥有舍利血的人,的确让我吃了一惊。不过可惜啊可惜,现在鸡血石已经碎了,你们就算空有舍利血,也毫无办法了!等着老老实实做我的奴隶吧!啊哈哈哈哈!”   我坐在满是水的地板上,已经彻底木然了。   完了!全完了!   这次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不但输掉了我自己的命,也连带着一起输掉了张山、刘云龙、杨队和钱老爷子所有人的命!   我真恨自己!怎么就如此地不中用?每到关键时刻,不是需要别人帮忙,就是无法抓住机会。可悔恨又有什么用?太阳再有几秒钟就要升起了,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人生的许多机会,往往只有一次,你抓住了,是一种人生,抓不住,就又是另一个人生。生命就是这么地奇妙。   “哈哈,别丧气了,刚才你们算的还有多久?一分钟?看来马上就会出太阳了。想说什么赶快说吧,以后恐怕就没有张嘴的机会了,啊哈哈哈哈!”张海涛眼看胜利在望,得意之极。   他甚至已经让那些尸体不再进行冲击,只是站在原地,等着我们自己倒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   第六十五章 小小骗局   “谁告诉你马上就出太阳了?”张山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依然还是我熟悉的那种懒洋洋的感觉。   “什么?你什么意思?”张海涛没想到张山到这时候还如此淡定,不安地问道。   我也非常意外,难道张山不知道鸡血石已经被我打碎了么?这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为了让你尽早放松警惕,我特意把时间往前多说了一分钟。”张山见后面的尸群不再动弹,直起身体后,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朝我和张海涛这里走来。   “哼!早说一分钟又能如何?你就算早说十分钟,一百分钟,现在转阴鸡血石没有了,你们去哪搞第二颗舍利子?没有舍利子?你又能奈我何?”张海涛一点也不惧怕张山,只是飘在我头顶,角度不停地随着张山的脚步转动。   张山并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踱到我正对面,走廊的另一面墙边,站定后,这才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转阴鸡血石并没有被打碎呢?”   “你以为你在骗谁?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转阴鸡血石被打碎,会现身出来么?就按你说的,你多算了一分钟,现在恐怕离日出只剩下十来秒钟了吧?我不信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张海涛虽是这么说,但注意力显然集中在张山身上,怕他最后会突然发什么怪招,以致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呵呵,用不了十秒钟,五秒钟就足够了!刘!!!!!!!!!!!!!!!!!!!!!”张山本来慢吞吞地说着,到最后却突然对着刘云龙狂吼一声,把我直接给吓得从地上蹦了起来。   转头看去,刘云龙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一把弹弓,早已瞄准了在我头顶的张海涛,而后面的皮兜内,从缝隙中依稀可以看到,一块泛着红色异彩的石头,正被他捏在手中。   是那块转阴鸡血石!!!   “这……这怎么可能!”张海涛几乎和我同时发现了刘云龙的动作,而他只会比我更震惊。   这家伙话音刚落,只听“嗖”地一声,刘云龙松开早已拉满弦的弹弓,鸡血石划过一道闪亮的红色光芒,直冲进张海涛的黑气中。   说来也怪,鸡血石被打进去后,并没有冲破黑气,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拦住一样,停在了里面。   “别愣了,快过来!”张山见我还在下面抬头张望,上前两步把我拽了过去,退回到刘云龙和钱老头儿身旁。   化作黑气的张海涛此时已不能在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逐渐看到,这团黑气内,正有一团红色的物质在飞速地膨胀,越股越大,越撑越薄,就好像一个气球,在不断地被打入气体一样。   “砰!”   终于,随着一声巨响,黑气终于没能裹住不断膨胀的红色物质,从里面炸开了。   再看身后,那些尸体都已不见。   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渐渐模糊,重组。   当我们能够再次看清时,发现大家正站在一楼的急诊室门口,面对着外面的停车场。   远处的天空,一抹红色的朝霞正慢慢飘近。   我们出来了!!!   但我却有很多疑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看向身旁的刘云龙。   “我可不知道,你问他!”刘云龙见我面色不善,赶忙把责任推给了已经走到门外,正在摘阵谱的钱老头儿。   “呵呵,别生气。”钱老头此时已经捧着阵谱走进来,对我说道:“你也不要太小看自己的作用。当时我在前面扛着,如果不是你,怎么能吸引住张海涛呢?”   “我不是问这个,鸡血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其实并没有生气,只不过是太想知道最后这奇峰突起的一分钟了。   “呵呵,遁术听说过吧?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啊?”钱老头儿故意不说得那么明白,想要吊我的胃口。   听到这里,我总算有点明白了:   从一开始,可能钱老头儿就没有打算靠什么所谓的感觉来做致命一击,毕竟感觉这个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很不靠谱。   于是在不知什么时候,钱老头儿就用“遁术”,偷偷换掉了我手中的那枚转阴鸡血石,并交给刘云龙。   直到最后,张海涛见我一击不中,以为已经胜券在握,终于再次现身。一方面趁他得意忘形之际,再加上张山故意分散其注意力。刘云龙终于抓住最好时机,对他进行了一击必杀。   果然是一条连环计,让张海涛不得不中。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不服不行。   “你怎么又能拿那块石头了?”我记得转阴鸡血石性极寒,一般人是碰不得的,转头再问刘云龙。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你忘了他的手和石头间还有一层皮子呢!”张山不等刘云龙答话,抢着说道。   其实不管过程如何,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宰掉张海涛这个家伙,逃出了百足阵。   “唉?我们头儿呢?”我还在回味中,刘云龙突然发了一声喊,把所有人的情绪都拽了回来。   “呵呵,上去找吧!他应该还在楼上。”钱老头儿把阵谱夹在腋下,指着电梯说:“放心坐吧,以后都不会再出事儿了!”   见不到杨队,我们还是有一丝担心,听钱老头儿这么说,都一起冲向电梯间。   来到跟前,没想到刚好电梯门打开。在我们仨的注视下,杨队依然坐在那辆轮椅上,慢悠悠地摇了出来。   “……头儿,你……没事儿吧?”刘云龙明显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问道。   “完事儿了?”杨队出电梯后,抬头问我。   “嗯……你这是?”我也不知道他唱得是哪一出?   “完事儿就好,累!小刘,推我到前门。”杨队听到我的回答后,也是深呼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道。   当场晕菜。我们仨累也就罢了,你上来就丢了,一夜基本上都是睡过去的,你还累?   “老钱呢?”我走回来才发现,趁着去找杨队的空,老家伙已经趁机溜了。   我们可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啊!   他究竟为什么要把百足阵卖给张海涛?   张海涛又是怎么知道他的?   把高苑沉尸河底,到底是不是他一手策划的?   现在张海涛已经形神俱灭,所有事情都要着落在他身上。老头儿估计也知道要解释得花时间,干脆来了个溜之大吉。   “很快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不用你找他,老家伙也会找上你的。”张山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说道。   一些早上送饭买饭的患者家属已经开始进进出出了,我们不得不让出大门口给他们行走。   正看着门外发愣的我,却感觉到被一个眼神注视着。下意识地转过头去,那人赶忙把头扭向一边,扯了扯衣领,推门走了出去。   虽然只看到半张脸,但记忆告诉我,这个人,一定在哪里见过。   “走吧!兄弟们!咱们胡辣汤去!”刘云龙也不嫌累,推着他们头儿,还冲我俩一个劲儿的眨眼。   “……不行!先跟我回局里写报告去!”杨队挺了挺身子,推开轮椅站了起来。   “头儿,吃完再写吧?!”碰上这种工作狂型的领导,刘云龙也没辙。   “写完再吃!”   “我抗议啊!这又不是山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山里……山里!!!太行山!!!   怪不得如此地熟悉!!!   我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想要找到那个人看个究竟。   可那个身影,却消失在了清晨安静的街道上。   “怎么了?”张山紧跟着追了出来,在旁边问道。   “我看到了……”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会是他,所以才要追出来确认。   “谁?”   “赵有德!”   “怎么可能?!”张山的声音也是直接高了好几度。   “赵有德是谁?”刘云龙和杨队也跟了出来。他们不知道赵有德,之前关于扶尸咒的事情,我和张山也没提起过。   “你肯定是看错了!”张山在扫了一圈后,对我说。   “可能吧!也许是。”我又反复找了几遍,再也没能发现那个身影,不得不收回目光。   “走吧!先吃饭,然后回家睡个觉!大家都累了!”杨队长走上前,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方中山,我请客!”   “头儿,你太伟大了!”   “你不能休息,吃完跟我回去写报告,写完我今天放你假!”   “……”   “哈哈!”我放下心事,和张山一边一个,架起这个倒霉的家伙,朝杨队的越野车走去。   --------------------------------------------------------------------------------------------------------------------------------------------------------------   《电梯迷案》全文完。   我看到的是不是赵有德?   张山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跟我回山?   他究竟能不能跨过三十二岁的这道坎儿?   我们还能再见到钱老头么?   还有我家中的那枚瞳玺……   请继续关注第三部——《歃血城隍》   歃血城隍   第一章 辞职风波(上)   趁着吃早饭的时候,我又一次向张山提起了上山的事情。   可张山说离月底发工资还有十来天,怎么也要干完这个月,拿全工资才走。还说什么做事要有始有终,半中腰跑路是不道德的。   实在拗不过他,我又问村里有没有电话,能先找到他师傅沟通一下也是好的。   谁知道这家伙说单家村四十九户,竟没有一家装电话,说什么太高太偏,人家电信局的不肯来装。   看来,还要被这家伙再拖上十来天才行。   怎么我帮他办个事儿就这么难?   不过也行,我这两天请假太多了,估计再请就要被开除了,还不胜趁着这几天,我自己先辞职,等从太行山回来,再重新找工作。   反正现在没房没车,晚上都回家吃饭,暂时不挣钱也没什么。   其实我辞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干了两年,自觉得手艺有所提高,想找个更高的平台,施展一下。   不说别的,工资待遇上肯定能有一个质的飞跃。   现在的公司虽然安逸,但可以说我的薪酬已经到头了。也总不能停滞不前,一个月1200块的工资,和工地上抗包的张山一样,的确有点无法接受。   至少我还指着自己的工资结婚娶媳妇儿呢!一个月1200,这得攒到猴年马月去?   既然打定主意,也就不在乎上不上这半天班了。   吃完饭,和他们分手后,我先跑到倪倩那里,倒头大睡了一觉,中午起来又出去吃了点东西,这才往公司赶去。只要下午见到老板,就和他谈关于辞职的事情。   来到公司,没想到老板居然不在。平时他可是天天猫在办公室里的。   没办法,我只得回到自己位上,做做还没有完工的一些东西。   不过一打定注意要走,就没了工作的积极性。吓折腾了没一会儿,我就忍不住疲惫,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唉,你知道不知道咱们老板一上午没来,干嘛去了?”   迷迷糊糊中,旁边的两个同事在低声谈论着关于老板的事情。我注意力这么一转移,也不觉得困了。装作睡觉似的,趴在那里听了起来。   “你知道?”另一个同事问。   “告诉你吧!前天才到了政府的一笔款项,有三十来万。她们两口今儿个一早,拉着俩区里面的领导,去白鹿寺上香求佛去了!”这个知道内幕的同事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事儿你都知道?他们去上香干吗?”另一个同事觉得玄乎,提出了疑义。   “你别不信,司机小马今天跟着一起去了,他发短信告诉我的。你知道他们四个人,各求个法号,花了多少钱?”   “多少?”   “一个主持亲赐的法号,就要这个数!”那个知道内幕的同事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我听到这里,自然也想知道是多少,悄悄把眼撑开一条缝瞅去,看到他右手中间三根手指蜷着,只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划的是一个“六”。   “六千?”当听众的那个同事咬了咬牙,猜道。   “六千后面再加一个零,六万!”知道内幕的同事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家伙!一个法号就六万?!”   “一人还发个玉佛,说是主持亲自开光的。”   “那也值不了六万啊!这两口真是穷作掰(土话,大概指没能力还要臭摆谱的样子)!有钱去整那个,没钱给咱们发工资!”听故事的同事算是相信了,开始声讨。   因为这时候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发工资了,老板说暂时资金周转不开,先欠着大家。   当然,这也是我想辞职的一个主要原因。两年里,公司已经以这种理由拖欠过好几次了,最长的时候将近半年没发工资。   “区里领导怎么说都是党员吧?他们也信这个?”   “那你算不知道,现在有钱有势的,谁不信啊?还不都是心里图个安稳。有钱的想越来越有钱,有势的想越爬越高。”   我听了心里也是气得不行,三十万的政府专项资金,他们一上午就造出去二十四万。还只是为了求个什么法号。   跟着这种老板,还干个毛啊!   “嘘,别说了,干活干活!小王,别睡了,老板回来了!”旁边的俩人正窃窃私语,眼见老板进门,赶忙站了起来,还不忘把我“拍醒”。   我坐直身子,刚好老板黑着脸从旁边走过,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想了想该怎么说,我站起来,趁附近没人,跟着他往里屋走去。   “吴总,我想跟您谈一下。”我敲门进来后,见老板刚把公文包扔在桌子上,看上去情绪不高。   也不知道这时候和他谈辞职的事儿行不行?   “哦~小王,来,坐!”老板见到是我,赶忙把脸色稍作调整,递给我一支烟,坐到他宽大的办公桌后问道:“说吧,什么事儿?”   “嗯……是这样的,我可能要跟亲戚回老家一趟,办些事情,时间挺长的,不想给公司添麻烦,所以我想辞职。”我把烟拿在手里,没敢点,冲着他说道。   “哦,这有什么?你办事儿需要几天?我给你批假不就行了!”老板愣了一下,说道。   “我就是不知道需要多久,所以才跟您辞职的。”我照实说道。   事实的确也是这样,跟张山回去找银溜子,谁知道要多久?记得上次在梦中,听他师父说,找个一年半载的都不稀奇。   “什么事儿啊?要这么久?”老板见我不肯明说,比较直接地问道。   “这个……老家的一个表哥病了,我陪她回去调养调养。”我想了想,说出一个似真似假的理由。   “呵呵,小王。到底是因为什么?咱俩还有什么是不能直说不?有更高的追求了?还是想涨工资?”老板也觉得我的理由有点牵强,把身子往前一探,挤出一点点笑容,盯着我问道。   “真的,的确是这个原因!”我既然说出来了,只能坚持。   “……行!人各有志,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不再说什么。”老板挠了挠头,接着说道:“不过公司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业绩不是太好,如果你执意这两天就离岗,那这个月的工资恐怕就……当然,前两个月欠的我一定会一分不少的给你!不过要到公司有资金周转的时候。”   这个狡猾的家伙!见我要走,竟想克扣掉我这个月的工资!今天二十号,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少说也七八百块呢,怎么能让他说扣就扣?   再说,张山我们上山,我也多少也需要带点才行啊。按他这么说到下个月底才发,我可等不及。   第二章 辞职风波(下)   “吴总,说句不中听的。”我想了又想,觉得这个月的工资还是不能丢,试探着说道:“我工作一向没出过什么岔子,这个月已经过了一大半,您说扣就扣,不太合适吧?”   “呵呵,别急,听我说啊,咱们公司的规定你也看过,如果要辞职,至少提前一周申请,把工作什么的都交接完,才能走。”老板捏着烟屁股,说完后猛抽了一口,摁在烟灰缸里。接着说道:“你今天提,明天就想走。你说你走了,留下这一大摊子怎么办?”   我想了想也是,和他讨价还价道:“我也知道是有点突然,要不我多呆两天,一定把工作交接完再走,您看行不?”   “小王,制度就是制度,你当我这里是什么?菜市场?还讨价还价?”老板终于有点不耐烦了,对我撂出了狠话:“两条路,一,要么你干到下个月十号,把工作交接完,我让你走;要么你就甭要这个月工资,现在爱去哪去哪!”   “吴总,您这么说我真有点不同意。毕竟这个月我还是干了十几天的,那也是我应得的……”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直接抢了过去:“好了,你去忙吧!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怎么选择,在你自己!”   说完,老板再不看我,低下头在抽屉里翻着什么。   “那如果我想现在就要前两个月的工资呢?”我咬了咬牙,大不了这个月白干了!既然话已经说开,就有什么谈什么。我就算不要这个月的,前俩月的他也得马上给我。   光说等有资金周转,鬼知道他有钱的时候,会不会再带上几个领导去求那个什么法号。   “没钱!”老板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头盯着我,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两个字。   “但我确实急着用钱,您就不能先给我结了?”我依然耐着性子和他商量着。   “你急着用钱?我他妈还急着用钱呢!总之现在没有,你想怎么的吧?”老板彻底不耐烦了,冲我嚷道。   “……那好吧。那您这些日子就接着做噩梦吧!”   我也被这家伙激怒了,他不吐脏字也就罢了。我还没急,他倒先急了。真是没见过欠钱的还这么嚣张。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刚才在他挠头的时候,我看到这家伙耳后根自在关也是黢黑一片。这又是被魇吊着的情况。   本来不想说的,谁知道他如此不讲情面,居然还出言不逊。那我也只好刺激刺激他了。   “你说什么?!”老板一下子从沙发椅上蹦了起来。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没听见?没听见算了,反正我没骂你。”说完,我就扭脸走出了总经理室,也不顾他在后面“小王,小王”地喊着。   不出我所料,老板并没有跟出来。看来是被我的最后一句话给震撼到了。   哼!要的就是这效果!本来挺好,丫的张嘴就骂人,谁受得了?魇吊着,活该!反正死不了,慢慢受折磨去吧!   直到下班,老板虽然进出好几次,但都没有对我说什么。   我也故意不去看他。既然这家伙不肯结工资,看来还要想些别的办法才行。   打了卡,刚走出公司门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小王,你先别急着走,来我办公室一下!”老板说完,不等我答应,就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还是去吧。毕竟现在还没走,得听人家的。   又拐回老板办公室,推开门,里面烟雾缭绕。这位老哥正坐在巨大的老板桌后面,刚又点着一根。   “来,坐!”见我进来,他又扔过来一支。这次我接到后,并没有拿着,而是直接拾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着抽了起来。   两人都沉默着,久久无话。   终于,老板在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屁股摁灭,问我道:“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总做恶梦?”   “什么?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我知道了?”我想着他八成就要问我这个,才不告诉他呢!让这丫的下午骂我!   再者说,我就算有能力,也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当神棍不是我的追求。   “呵呵,小王,你可能自己不知道。我怎么说也大你十来岁,你平时表现出来的气度和思想,没觉得和同龄人差别比较大么?”老板又点着一根烟,抽了口,接着说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帮我把这事儿解决了,只要你的条件不过分,我都能答应!”   “哦?那倒可以考虑考虑……吴总,我的确不会。但我有一个朋友会,我把他叫来,你们详谈,行不行?”说到这里,我想他既然有求于我,自然工资和辞职的事情就不在话下了。我只用把张山叫来,他拿报酬,我领工资,多好!   “不!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不是信不过你朋友,只是你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还要再借他人之手?”老板直接把我的提议给否决掉了。“只要事情办妥,除了你的工资,我还有额外的一点意思。当然啦,小王你是聪明人,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外传的好!”   “……”我内心开始做着剧烈的斗争。显然,帮他这个忙,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甚至还会有意外收获。   但是,我要想考虑清楚我会有什么损失?身份暴露?被当做神棍?   现在,普通的魇已经不敢对我怎样。这点倒是无须担心。   而且在吸噬了三枚瞳玺后,我竟发现自己身体的各项指标都隐隐有了一些提升。当然,无外乎是力气大了点,听觉视觉和触觉都更加灵敏了。   但是这些效果还是很微弱的,比刚吸噬后那会的能力爆发要差很远。我甚至在想以后是不是想办法多弄点瞳玺来吸一吸。   “……好吧,我答应你。”我想了一大圈,直到看见面前的老板还在盯着我,算了算得失后,觉得也没什么不能做的,于是答应道:“但除工资外,我也有两个条件,你必须要先答应我,不然今天的话,我以后就当咱俩没说过。”   “行,你说吧!”老板答应的倒是挺爽快。   “第一,我帮你处理噩梦的事情,你不能对任何人说,即使他们问,你也要有一套别的说辞。”我考虑许久,觉得只要把保密工作做足,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这没问题,第二个呢?”   “第二,如果在处理时,我发现你在干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会选择立刻终止,并且报警。你可要考虑清楚,如果你的确在干违法的事儿,那咱们就此打住。我也不问,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说完,我紧盯着他的眼睛。   第三章 拖鞋事件   其实我最担心的也是这点,暴不暴露倒是其次。毕竟这些很玄的事情,一般情况下说出去也没人信。   如果这个姓吴的家伙真的是因为搞什么违法事情,才被魇给盯上。那我到时候就会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帮他吧,显然是在助纣为虐;不帮吧,之前都答应了,钱也拿了,恐怕不好交代。   所以不如现在问个明白。如果他选择答应,就说明没问题,帮也就帮了,我俩算是各取所需。   如果不答应,我也知道了这家伙的把柄,不但不用遭受良心上的谴责,而且还能揪着小辫子,迫使他把拖欠的工资尽早给我。   总之,怎样我都不会吃亏,所以这件事干的过!   “这个当然也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我有正经的产业和公司,不会去碰那些脏东西的!”令我没想到的是,老板居然又一次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我见他表情里的确没有犹豫或是动什么心思,看来真的是没做亏心事儿。只得说道:“好吧!既然你都答应了,我也会履行诺言,帮你把这事儿处理好。你定个日子吧!”   “还约什么日子?就今晚!咱们先出去吃个饭,我慢慢给你说是怎么回事儿。然后吃完去我家,咱们越早解决约好,再这么熬下去,我恐怕就要得精神分裂症了!”老板见我答应,马上就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关灯走出公司。   在附近找了家人不多的小店,我们又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边吃边说。   怪事大概起于一个月前。   上个月,老板和他媳妇儿回了趟老家,他说是因为家里老母亲病逝,奔丧去了。   在老家办理完老太太的丧失,又守了几天孝。等过了头七,他们两口就又赶忙开车回到了郑州。   毕竟这里一大摊子,二三十口人指望着他。   在老家几天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可就在他们回来的当晚,噩梦就开始了。   先是老板自己,每晚熟睡中,总感觉他那一侧的床边站得有人。有时迷迷糊糊中还能听到拖鞋走在地板上的声音。   可每当这个时候,想醒,却又睁不开眼。有那么一两次勉强睁开了,又是什么也看不到。   到后来,老板就多了个心眼儿。因为是拖鞋的声音,他睡觉前就故意把自己的拖鞋放在了门口鞋柜里。   可到夜里,还是有声音。   等第二天醒来,老板竟发现自己最常穿的一双拖鞋还在床前散落着。就好像自己做完根本没有藏一样。   到这晚睡觉前,老板越想越奇怪,拖鞋总不会长腿乱跑。难道自己有梦游症?于是他特意在上床后把自己的一双拖鞋头对着床放置,并卡在床沿下。   睡到半夜,他就被一阵砰砰声给吵醒了。听起来,就好像穿着拖鞋在木地板上蹦来蹦去似的。   依然还是之前的样子,大脑醒了,但身体没醒。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睁不开眼。   更可怕的是,这个声音一直响到早上。他甚至能感觉到身下的床单被什么东西蹭着,一拱一拱的。   这一夜实在是太难熬了。你明明知道身旁有东西,却动不了也看不见,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   到第三天,老板再也不敢把拖鞋放在明处了。他睡觉前趁老婆没注意,把拖鞋藏在了一个又高又隐蔽的地方。   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那个古怪的声音,随着拖鞋的藏起,竟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媳妇就说夜里做了一个怪梦,梦见有人始终在床边蹦来蹦去,想看却又睁不开眼。   老板知道,他把拖鞋藏了起来,那个东西却又盯上了他媳妇儿的拖鞋。但他不敢说。   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到后来甚至发展成不管拖鞋在哪,他和媳妇每晚都能听见蹦跶的声音。等有力气睁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可一瞧床下的拖鞋,明显是有人穿过的痕迹。   直到有一天,她媳妇由于长期睡眠不好,终于生病了。当晚烧的很厉害,过了夜里三点,堪堪睡着的他就被媳妇儿的一声惊叫给吓醒了。   赶忙开灯一看,只见他媳妇却瞪大双眼,指着墙角,胆战心惊地说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但墙角什么也没有。   只不过地上,却摆着一双拖鞋。   那是他媳妇儿自己的拖鞋。   没办法,两人后来每到睡觉前都要把拖鞋藏起来。可这唯一的一招到这时却不再管用。夜里,总会有一人听到那个声音。   第二天天亮,听到声音那人的拖鞋,无论藏得再好,一准在床边摆着。   “小王,你说……我们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了?”讲到这里,老板忍不住对我提出了他的疑问。   盯上是肯定的。不过俗话说有因必有果,即使有魇吊着他们,肯定就有吊着的理由,不会说无缘无故就来吓唬你。   其实鬼魂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逮谁害谁。   倒不是它们不想,而是人多数时候阳气重,它们害不动。   当然,如果碰上它们时,刚好你身上的阴气大于阳气,它们也是很乐意拉你入伙的。   就像我第一次闯鬼集,吃了那颗判官草后,其实就把身上的阳气给遮盖了。才会遇到一连串的事情。   “不过照你这么说,我倒觉得鬼压床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其实知道并不是鬼压床那么简单,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准,只能先胡掐一通。   “鬼压床?”老板估计也听说过这个词,接着说道:“就算是鬼压床,可拖鞋又怎么解释?这明明就像是有人在旁边一样。”   我无话可说,虽然这件事情看起来并不棘手,但无奈我没处理过,也没听过。要很准确地说个道道出来,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咱们现在在这儿讨论没用。”想了想,我实话实说道:“您这种情况,我之前的确没有遇到过。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棘手问题。吃完饭我去看看,就一清二楚了。”   老板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不管他,只管低头吃菜。钱要不要得回来还是一说,至少先吃你一顿,捞回一点是一点。   不过我故意吃得很慢,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反正在饭店也是等,回他家也是等。他总不会一回家就睡觉。   我边吃边等多好!   第四章 孤身探梦   老板根本没心思吃饭。无奈此时是他有求于我,只得在旁边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直到我把四菜一汤扫荡干净,才很客气地问道:“吃饱了?咱们走吧?”   “别急,让我先想想从哪里查起。”我说是这么说,其实逗他的成分居多。   要想知道是什么,那太容易了,到时候灵眼打开,一清二楚。   只是难得抓住一次指挥老板的机会,我怎能放过?   恐怕有的人一辈子也没一次这样的机会。   终于,又磨蹭了将近二十分钟,我才很不情愿地跟着老板走出饭店,上了他的轿车。   老板家在北环城路附近,说远也不算远,反正有车,没一会也就到了。   下车,上楼,敲门。   等到老板媳妇把门打开,看到后面还跟着我,脸上写满了惊讶的神色。   我知道她一直都不怎么待见我。   原因无非是我这人平时不巴结领导,有时候看到她来公司,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最关键的是他们这家夫妻公司,平时人事和办公都归老板娘管,我这个唯一一个不是她招聘来的人,很自然地被划归为“不是心腹”的那一类。   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和我“一类”的人,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开掉了。   不过没关系,她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她。反正要走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斗那么多气也没什么用。   “哟!小王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老板娘难得地对我挤出一丝笑脸,假惺惺地往屋里让。   “这个……小王……”老板有点为难,因为他之前答应过我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但此时老板娘堵在这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大晚上的把我带到他们家里。   “没事儿,跟她说吧,不过仅限你俩知道啊!”我也没跟老板娘客套,直接让他俩到一边窃窃私语去了。   本来老板娘见我不跟她打招呼,脸就有点长。直到老板把她拉到一边,解释清楚,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此时再转过脸来,笑得就跟朵花儿似的:“哎呦~没想到小王还有这能耐!我早就和我们家老吴说,你看起来和就是普通人不一样,那是能上通天、下知地的人。你看吧,还真就让我给说对了!”   我笑了笑,依然没有理她。这种小心眼的女人,和她说半个字都是多余的。养不熟喂不透,平时表现得再亲,一旦性子起来或是你没了价值,甩你比甩头皮屑都爽快。   “小王,你看咱们下一步?”老板见我还不搭理他媳妇儿,赶忙打圆场问道。   “没事儿,这会儿才九点,你们也不会这么早睡吧?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说着,我就坐到他家餐厅的椅子上,拿出手机开始和倪倩发短信。   虽然我并不喜欢这夫妻俩,但咱毕竟是有教养的人。喧宾夺主的事儿还是干不来。我也不出去打扰他俩,爱干嘛干嘛,到点睡觉的时候叫我就行。   “那多不好意思……要不……一起去客厅看电视?或者去我书房喝杯茶?”老板也有点尴尬,和我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打交道着实麻烦点儿。   “也行,喝茶去吧!”我想了想,和老板娘看电视还是算了,我俩坐在一起,那是一个赛一个地不爽。   倒是喝茶我并不反对。于是站起来,在老板娘快要喷火的眼神下,跟着老板进了书房。   别看我们老板整天干点那些个不是文化人干的事儿,但好歹也是本科毕业的大学生。他这个书房虽然面积不大,书可不少。   我大概看了看,无非就是讲奋斗或是谈管理之类的。   在书桌旁坐下来,他烧水泡茶,我就一杯一杯地喝。气氛倒不怎么尴尬,毕竟人家是见过世面的人,说话什么的都能很好地掌握分寸。甚至一度让我觉得,公司还很有前途的,即使自己不在这儿干了,我俩以后还能成为朋友。   其实后来想想,这世上最要谨慎的,恐怕就是私企老板的承诺了。   这期间老板还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来,我打开一瞧,里面是五千块钱。   不过就算我这个月上满班,三个月工资加起来也不过三千六百元。   我要把多出的那一千四百元还给老板,他却说这是什么一点心意,全当今年的奖金了。如果我把事情帮他解决好,还有奖励。   给不给额外的倒无所谓,我又不是为挣钱来的,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工资。   不过既然他说是奖金,那就先收着吧,大不了他再给的时候,我就不要了。   话匣一打开,时间过得还挺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十一点半。老板之前也说了,这是他们家平常睡觉的点儿。   “小王……你看我们该睡觉了,你是打算要?……”老板从刚进门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打算?他也不敢问。现在眼看要睡觉了,只得厚着脸皮问道。   “哦,没事儿,你俩和衣睡吧。我就在客厅坐着。如果有动静,我会第一时间冲进去的。您就放心好了”我知道他想了解的是我具体怎么办,而不是这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安排。   但我的确不能告诉他。   “哦……那好吧,那我们就去睡了。剩下的你多费心啊!”老板没能问出来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他也看出来了我是故意不肯说,没办法,只得悻悻离开。   等她俩都进了卧室,我独自一人走出书房来到客厅。   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没事儿干,只得打开电视,无聊的看了起来。   我不敢开声音,不是怕吵醒他俩,而是一旦卧室有了动静,我听都听不到,所以只能看那些带字幕的节目。   就当几乎所有电视台节目都已经结束,我都无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虚掩着的卧室门内传来了“啪……啪……”的声音。   我顿时来了精神,轻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朝卧室走去。当然,没忘了打开灵眼。   第一次单独经历这种事情,我还是很紧张的。虽然那些个恶心的僵尸和魇见了不少,但谁没事儿喜欢去看那玩意儿?还是能不见就不见。   不过……貌似有两个人对这类东西很感兴趣,那就是张山和刘云龙。   心里胡思乱想着,慢慢蹭到卧室门口。我屏住自己的呼吸,伸手推开那扇半掩着的卧室门。   第五章 来评评理   推门前,我心里想着最可怕的东西。因为如果这么想,那么等下看到的,即使再可怕和不可思议,至少也能不那么震惊。   门慢慢打开,在我眼前一米处,居然站着一个面对床、背对我的人。   个子不高,一米六多一点,身材微胖,头发花白,看背影应该是个女性。   只不过最让我感觉别扭的一点,这位老太太居然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缎子衣服,头上还带着早些年晚清的那种老婆帽。怎么看怎么像来是扭大秧歌的。   当然,这种材料和样式的衣服和跳大秧歌还是有区别的,在中原地区一些乡下,这种料子做的鲜艳衣服,也被称之为“寿衣”。   很明显,就是人死后,入殓时才穿的衣服。   而此时,老太太正站在床边,套着“千层底”的小脚上,还穿着我们老板的那双拖鞋。在他这侧床边一蹦一蹦的。   我们老板,正满头是汗地躺在床上,浑身微抖。   我知道他已经醒了,却无奈不但睁不开眼,也动不了。   看到这里,我嘴里的一口气终于也憋不住,轻轻吐了出来。   这一呼气不当紧,前面正蹦着的老太太马上就感觉到身后有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转身面朝着我。   看到老太太的正脸,我震惊了。虽然脸上画着入殓前的浓妆,但我依然能从她的眉眼中发现一个人的样子——我们老板!   如果我没猜错,老太太和我们老板一定有血缘关系!   “啊……啊~”老太太一把注意力放在我这里,老板算是解脱了。终于呼出胸中一股闷气,挣扎着想要彻底醒过来。   可就在我低头去注意老板这一下,再抬头时,身前的老太太已然不见了。   拍醒这夫妇俩,招呼他们来到客厅坐下,说道:“吊着你们的东西,我已经看到了,下面轮到你们自己说了,谁先来?”   记得先前吃饭时老板说过,一个月前他母亲病逝。看来这件事和这个老太太,恐怕脱不了干系。   “说什么?”老板刚坐下,满脑子还是刚才的噩梦,一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那好,我问你答。”我并不知道他是真迷糊还是假迷糊。既然不肯说,那就慢慢往外挤:“你妈是不是一米六多一点,身材微胖头发花白?下葬时是不是穿一身红色的缎子面衣服,上面绣的是金色牡丹……”   我越说道最后,老板脸上的神色就越震惊。   直到我把刚才看到的那个老太太从头到脚形容个遍,老板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哆嗦着嘴唇问道:“你是说……你刚才看到的是我妈?……这一个月来,天天晚上闹我们的……竟然是我妈?!”   我耸了耸肩膀肩膀,不置可否。相信老板自己能想明白,因为我并没有见过他妈。   老板又愣了好几秒,突然屁股一滑,跪在沙发前地上,仰天大吼道:“妈!儿子不孝啊!害得您老走了也不能安心!”   他这一势,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老板娘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也跟着慢慢跪了下来,一边冲着房顶拜,一边小声说道:“婆婆您大人有大量!既然走了,就别再和我们计较了……”   “你给我闭嘴!!!”老板本来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听到旁边的妻子小声嘀咕,却突然狂性大发,跳起来指着她鼻子喊道:“要不是你这个败家娘们儿!我妈也不会死?!我不说什么也就算了,毕竟她老人家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倒好!这会儿还有脸说什么别计较?!咱妈都跟到家来了,你还想她会放过你?!”   “唉?吴国晓,你这话什么意思?”老板娘一听老板指着她骂,顿时就停住了抽泣,站起来反击道:“这事儿当初你可是同意的!再说你妈那是急火攻心,没救过来,又不是我害的!你今天得把话给说明白咯!什么叫要不是我,你妈就不会死?你今天不说明白,咱俩没完!”   “没完就没完!……”   得,看样子这俩人一时半会儿是搅缠不清了。   既然他们知道事情起因是什么引起的,那剩下的有没有我也就不重要了。要是补偿得好,说不定老太太还能放过他们一马。如果还这样,那就继续每晚噩梦吧~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儿,那得看人家老太太的心情了。   不过这个样子,他俩能不能熬过一年都还难说。   至少这种家事,我是管不了的。   老太太的魇,我也不会收。   老人一辈子没落个善始善终,我还帮他们?门都没有!   于是趁着俩人捋袖子打算开干的空,我悄悄站起来,从沙发一侧绕到门口,准备走人。   “小王!你别急着走,既然事情咱们都说开了,你就来评评理,究竟是我俩谁的错!干嘛我妈要连我一起怨?”老板瞅见我已挪至门口,赶忙走过来又把我拉回去。   “这是你们的家事,缘由和起因你也知道了,就饶了我吧!?”我哭丧着脸求他道。   “那怎么行?你得帮我们处理好啊!我妈到现在都不能瞑目,你让我这做儿子的又怎么能睡得着觉?”老板一边扯着我,一边义正言辞地说道。   “哟~得了吧,吴国晓。别装得就你一个好人,我们全是恶棍。我告诉你,我是嫁过来的媳妇儿,这事儿本就没我什么事儿,你妈走了还这么欺负人。我没说什么那是你的造化!小王,你过来,别听他瞎说,我给你说说事情经过!”老板娘又怎会让他先入为主,于是主动走上来也拽着我,要讲明情况。   没办法,我只得又坐回沙发上,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过七零八落地拼拼凑凑,我也知道了个大概。   我们老板的老家是河南下面的一个地级市。虽然是小地方,但这几年随着全国铺天盖地的房产运动,他们家也冒出不少新楼盘,整天拆了盖,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而我老板家,位置又有些特殊。他家原来属于市郊,但随着近几年城市的扩张,已经快要有发展成城中村的迹象。   就在今年年初,一个房地产商看中了他家和周围一大片的地方,想要在这里盖一片大型的商业区。   按理说这是好事儿,家里盖的老房子也二三十年了,拆了住楼房挺好。   但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老板他不是独子,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第六章 你俩活该   如果只是赔房子,也就罢了,没得选,家里意见都能统一。   可小地方开发有小地方的好处,人家开发商也怕穷山恶水出刁民,于是给出了两套补偿方案:一,如果要住宅,可以在现有住宅面积的基础上,一赔二。就是一套房子给你两套。   二,如果想要商铺,也可以考虑,但只能一赔一。而且一家认领商铺的总面积不能超过二百平米。   老板家面积大得很。足足有个六七百平方。   家里老爷子死得早,老太太就让两个孩子商量着办。虽然放权是好事,但这一放,分歧就出现了。   本来老板已经出来创业,家里的事和老太太,多年来都是他姐姐在操心。他也不想管那么多。   可老板娘不愿意。   在她看来,她老公是独子,就算这些家产不能独吞,至少也得比他姐姐拿得多。   家里那么大一片地,如果能换一部分成商铺,到时候租出去,每个月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在小城市,商铺绝对比换成住宅往外租要来钱快,甚至是成倍的。   问题是,老板的姐姐不愿意,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再比能住的房子更让人安心了。何况六七百平米,一赔二,快能换一个六层住宅楼的一个楼栋出来了。   一赔一的傻事,她可不会去干。   于是老板娘就找来老板商量,说虽然家里的地,户主是老太太,但既然让讨论,大家就要严肃对待,争取给家里带来更多的经济效益。   我们老板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突然搭得不对了,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俩人就在一个月前,找了个周末,直接开车回家找他姐商量去了。   但这种事情,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儿,又怎会能达成一致?   俗话说得好,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俩突然杀回去,老板姐姐本来就是有敌意的,哦,你们平时家里的事情一点不管,一看要开发赔偿,就带着算盘来了?   在这种想法下,两派人很快就吵了起来。   直到不可开交,没办法找到老太太,要评理。   老太太也是左右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向着谁,势必都要寒了另一方的心。可自己还没死,这地又不能一人一半,也是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候,老板娘提出了一个很馊的主意,既然没法分地,那就商住各一半,双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让老太太立个遗嘱,写明哪一部分归谁,就行了。以后大家各管各的。   这句话一投下来,瞬加可就炸了窝。   中国不像国外,哪有那么多老人肯还没死就立遗嘱?在他们看来,立遗嘱就是为了催他们赶快死。   就算不是这个意思,老的也怕一旦遗嘱立了,都知道自己能得到多少后,子女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伺候自己?   而在老板大姐看来,她弟弟和弟媳这次回来就是挣遗产来了。其实家里从上到下,也没说过不分他们。   但这么迫不及待地来明抢,也有点太不是东西了!甚至还让老太太立遗嘱!   于是局面继续恶化,演变为相互推搡甚至是动手。   老太太安安静静过了一辈子,哪想得到老竟然上演了这么一场夺产大戏,一时无福消受,激动之下,身体罢工了。   在医院抢救了几天,也没能把老太太的命捞回来。   无奈之下,所有家属签字后,医生拔了管子。   因为老太太已经被诊断为脑死亡,即使活着,也是植物人,绝无再次苏醒的可能。   这下可随了老板娘的心愿,家里留下的地,老板和他姐姐一人一半儿。也不争了,也不抢了,老太太以后也烦不着她了。真可谓是一举多得,就连出殡那天,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好几次忍不住想笑。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说,都是我猜的。   “小王,你评评理,她这样做得对不对?”总算是把事情讲完,老板义愤填膺地问我道。   “那田总(老板娘姓田)这么做的时候,你既然觉得不对,当时怎么就不知道拦她?”我听完,除了老太太,倒是谁也没同情,这一对儿,算是绝配了。   “我……”老板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哈哈!吴国晓,你的兵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你还说不说我了?”老板娘一看他被我问住,顿时来了劲头儿。   “我还没说完呢,你俩啊,一对儿,都不是东西!”我说完,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这两口子的丑恶嘴脸,我真的不想再多看一眼。   老太太吊着他们,活该!!!   “小王!你事情还没处理完呢,我妈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天天就这么摧残着我俩吧?”老板见我走到门口,也顾不得我刚刚骂过他们,冲我喊道。   “恩,我给你说,老太太吊上你们,那是你们自找的,我也没办法。”我想了想,接着说道:“你把拖鞋冲床摆,她在你面前跳。你把拖鞋冲外摆,她就在屋里乱跳。只有这两条路,你们精彩二选一吧!对了,还有,千万别烧拖鞋,一旦烧了,你们俩能不能活到年底,恐怕都是一说。”说完,没再理会老板的呼叫,我推门走了出去。   出门时,我也没忘从信封里抽出来那多出的一千四百块钱,摔在门口鞋柜上。   我只拿我应得的那份儿工资,要他们的钱,怕脏了我的手!   出来后,虽然冬夜的冷风刮得脸生疼,但我心里还是挺激动的。   不止是因为要回工资。谁说魇就一定的恶的?谁说恶人就能逍遥?我支持老太太的魇,就像当初支持高苑的魇一样。   既然法律上无法对你们宣判,那么,就接受良心和道德上的谴责吧!   只不过有一点我故意说错了,也许烧掉拖鞋,老太太可能就不会再出现。   但问题是,我会好心那么做么?   回到家虽然虽是深夜,但我已经辞职了,明天想睡到几点就几点。   美滋滋地躺在被窝里,感觉刚睡下没一会,手机就响了起来。睁眼一看,原来天已然大亮。   如果是其他人的电话,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接着倒头大睡。可来电显示上赫然是倪倩那个丫头,就不得不接了。   这闺女因为跑魂,着实被吓得不轻,这两天一直都在家歇着。   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碰上这种事要去烧烧香拜拜佛,去去身上的秽气。   这不,今天刚好一点,大早上就要我陪她烧香去。   我心里叫苦不迭,愿不愿意去倒是其次。问题是,郑州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偏就是连一个寺庙或道观也没有。   有的朋友说了,少林寺不就在郑州么?或者去开封的大相国寺,或者去洛阳的白马寺,都可以嘛!   是,理是这个理,问题是怎么去?   大冷的天,这三个地方不管去哪,来回路上没三五个小时都不算完,何况我们还没有车。   去一趟,一天都搭里面了,这种事情,早计划可以。你临时通知,打死我都不干!   更何况,她跑魂儿的原因我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根本就不是拜佛烧香的事儿,可我偏又不能说。   第七章 地邪之都   要说还是人家丫头敞亮,要求也不高,远的不去也罢,只要你在郑州给我找个能烧香拜佛的地方就行,反正我今天就这一件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没办法,我在绞尽脑汁也没辙的情况下,不得已翻出郑州地图,一点一点的找,希望能把这个棘手问题在市区内就给解决掉。   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用放大镜浏览到管城区商城路的时候,三个小字终于让我眼前一亮——城隍庙!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光想着如来佛祖和诸葛道爷,竟把城隍爷爷这个终身荣誉市长给忘了!   郑州城隍庙全称是“郑州城隍灵佑侯庙”。   明代初年,明太祖洪武规定各府、州、县的城隍封号,敕封郑州城隍为“灵佑侯”,并建庙祈祀,所以又称“城隍灵佑侯庙”,弘治十四年(1501年)重修。是目前河南省规模较大、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群落之一。数百年来,虽屡遭兵燹、火灾及人为破坏,后经多次营建修葺,也基本上算是保留了历史原貌,因此弥足珍贵。   这个地方好!   我记忆里小时候去过一次,是跟着老爸老妈去看庙会。那时候依稀记得,城隍庙最里面大殿供奉的城隍爷,的确是有人在那里烧香的。   只不过城隍庙在郑州靠近东南的地方,而我家在北边。所以虽然长这么大,除了那一次,我倒真没再去过那片儿。   这里为什么好?公交车可以到,我俩半个上午就能打个来回。她烧她的香,我正好顺便参观旅游一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给丫头回了话,她自然没什么意见。这闺女本来也就不信什么鬼神,之所以非要去拜,也只不过是为了消除心中的恐惧,寻求一个安慰。   一个小时后,我俩就已经站在了城隍庙的马路对面。   多年没来,虽然记忆中的样子早已残破不全。但再次看到这红墙绿瓦的古代建筑群,我还是很激动的。   没办法,别看郑州位列国家八大古都之一,但比起其他城市,这些个古城的特有建筑都不能说是少得可怜,简直就是几乎没有。   也不知道我们来得早还是怎么回事?此时城隍庙的大门并没有完全打开。只是留了一条很小的缝隙,仅够一人侧身进出。   “不让进?”我一边拉着倪倩过马路,一边小声嘀咕道。   我俩刚走到马路中间,只见从城隍庙虚掩着的门缝中走出来一个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向外迈。   “媳妇儿!咱们现在去开封大相国寺吧?!这儿不灵!”我只瞧了一眼,马上就拉着倪倩转过身要往回走。   “这都到了,还往哪儿走啊!我到郑州这么久,还真没来过这儿。你平时也不说带我逛逛!”眼看这都到门口了,我突然毫无理由地要走,丫头自然不愿意。   但我实在不想过去,因为从门里面出来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宋东风!   我早就看出来了,有这家伙的地方,准没好事儿!   他不打电话叫我,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现在倒好,闲着没事儿往上凑?我有毛病啊!   要说郑州跟北京上海比起来,虽然不算大城市,好歹也几百万人口,这地怎么就这么邪?走哪都能碰见他!   倒霉的是,现在九点多一些,上班高峰期已经过了,这还是条小路。大街上方圆百十米,除了几个老头老太太,就我俩年轻人,还站在马路中间拉拉扯扯的,能不显眼么?   “唉?梓麒!你怎么在这?”倪倩刚抗议过,身后就响起了宋东风的声音。   “快走快走!你就听我的吧!我今天先带你去大相国寺烧香,然后咱们下午逛步行街,晚上吃夜市!住一晚,明天再回来,好不好?”我不敢扭脸,硬拽着倪倩又回到马路对面。   “别急别急,有人叫你!有人叫你!”丫头被我扯着一路小跑,但她却听到了后面的呼喊声。   “哪有啊?你听错了!”我真狠不得把她丢在这儿先跑了再说,可想了想后果,实在不敢。   宋东风早已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毕竟我还扯着个人,怎会有他跑得快。   “喂!梓麒,我叫你没听到?”这家伙刚撵上,就一把抓着肩膀,说话间把我扳了过来。   我无奈随着他的手劲儿转过身来,装作一脸惊讶地说道:“唉?你怎么在这儿?这么巧?我说刚才有人叫我,这丫头急着去吃早饭,要不一起去?”   毕竟欠人家那么大一个人情,现在见面不打招呼也就算了,还要躲着走。让他知道,我可就没法做人了,只好装腔作势地打招呼。   不是说宋东风人不好,而是他一安排,就是要命的事儿,这才认识没俩月,差点把我们一群人的命搭在市医院里面。   要是张山和刘云龙也就罢了,他们喜欢干这个,我可不行。所以,也不能怪我看见他就跑。   “我?你说我?”倪倩见我上来就把她给卖了,马上就要反驳。   但我立刻在宋东风看不见的角度掐了他手背一下,总算丫头识趣,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宋东风是什么人?就冲这几个字,他就能猜个大概。   要说保调局派他来这里那可不是瞎安排,这家伙只是笑了一笑,问道:“带着女朋友来逛城隍庙啊?真不巧,里面正翻新呢,这俩月都不允许游客进入。不过呢,我可以带你们进去,烧香拜城隍都行!怎么样?走吧!”   说完,宋东风朝倪倩做了个“请”的手势。   “真的啊?这么好!咱们可真是来对了!”丫头哪会想那么多?还以为我的这个“朋友”是在这儿工作的呢。   我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倪倩不知道,宋东风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会不会来拜城隍,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人家压根就没从我身上做文章,而是直接跳到了倪倩那边。   我还能说什么?只得一脸无奈地被他俩夹在中间,又回到马路这边。   不过,究竟是什么事儿?竟能劳宋东风大驾,一早就守在这里?至于他说的什么翻新,我压根儿就不信,他也没指望我信。他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套说辞,只不过是敷衍旁边的丫头罢了。   第八章 真的怒了   跨进城隍庙的大门,来到院落内。我虽然一肚子问号,但还是不禁被那高高耸立的戏楼,金碧辉煌的殿宇,精细华美的砖雕、木雕、彩画,还有那棵唯一在儿时印象中的古榕树吸引住了。   身旁的倪倩自然更加兴奋,看到什么都想摸一摸,逛一逛。而我和宋东风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虽然我对他出现在这里非常好奇,但还在为问不问他而挣扎。我怕一问他,就又被拽了进来。   别说这家伙虽然是干协调处理工作的,但知道的可真不少。   也是从他嘴里,我才知道城隍爷本身并不是神。神是人想象出来的,而城隍庙里的城隍爷并非人们想象出来的,他们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且皆是在该城市为官或生活过的廉吏、忠臣、英雄、品行正直或做善事的人。在其死后,人们为了纪念他,才尊奉为城隍神,希望他能继续守护着这座城市。   所以城隍神因城市而异,可不是所有城隍庙中供奉的都是一个人。   如上海城隍庙里的城隍是秦裕伯,而郑州城隍庙,供奉的则是汉王刘邦麾下大将纪信。   其实郑州城隍庙并不大,没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了最深处的大殿,里面坐着的城隍爷爷宝相庄严,身姿威武,果然有几分大将的气度,不同于那些财神之类的“文官”。   更让我迷惑的是,宋东风说里面在翻新,我自然不信,肯定是有什么异常事情,他才会来这里。   可一路走来,放眼看去,路上除了我们仨,竟然再没碰到一个人。   那他大清早的跑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趁着倪倩去殿内上香的机会,我终于忍不住问他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能劳您大驾,屈尊前来?”   “呵呵,终于忍不住了?”宋东风一直不说,敢情是要等我开口来问,也真难为这个家伙如此有耐性!   “你就孬吧!快说快说!”我既然已经输了一步,也就不在乎什么,反正话已经说出来,干脆问个明明白白。   “我在这里办公啊!呵呵。”宋东风见吊足了我的胃口,乐呵呵慢悠悠地答道。   “你在……这里……办公?”我什么原因都想到了,像什么神秘凶杀案、无故消失、又或者从地底下挖出来什么可怕的东西,唯独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在这里上班!   “你怎么会在这里上班?!”我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我可是一直以为他在市局大院里面待着呢。   “呵呵,咱们单位怎么能公开?无论在哪,你也不能挂‘国家保密事件调查局’的牌子吧?”宋东风笑着解答道。   “咱们单位,在国家安全系统中,是查不到的。具体的以后我可以慢慢告诉你。怎么样?要我去办公室转转不?”眼看倪倩烧完香走了过来,宋东风适时地发出了邀请。   “啊?你是这里的人?”丫头一听宋东风管这里,马上就来了兴趣,问道:“那你说说城隍爷爷到底灵不灵?还有,我前两天据他讲‘跑魂儿’了,你能帮我看看不?……”   “呵呵,行啊~来我办公室吧!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宋东风估计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和生人接触,见倪倩话如此多,也来了谈性。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宋东风则不由分说一把拽着我,边走边说道:“反正你辞职了,张山又要到月底才肯回去。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事儿,正好一会儿还有个熟人过来,聊完了你们一起走。”   我心里叫一个郁闷,这家伙的情报工作太好了,我昨儿个刚辞职,他今天一早就知道。可倪倩在旁边,我又不能说什么。   城隍庙一进门的东侧围墙内有一个小门,可以直通进旁边的管委会。   我们走到这里,正准备进去,却听到大门口一个家伙在扯着嗓子喊道:“我说你这个大婶,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是来找人的!不是进去玩的!”   声音很熟,我往旁边蹭了几步,伸头一瞧。果然,门外,刘云龙正和一个看门的中年妇女较上了劲儿。他非要进来,那老太太以正在施工,禁止游览为名,就是不让他进。   “唉!你看,我找的就是他!老王,你怎么也在这儿?老宋呢?快让他出来!”刘云龙抬头一看是我,上来拉着就不松手。   “你来这里干什么?”待宋东风交代了看门的大婶后,转身走进院内,我急切地问他道。   因为,我嗅到了一股不正常的味道。   恐怕刚才宋东风话里的“熟人”,就是指他了。   “靠!兴你来就不兴我来啊?!”刘云龙一如既往地那么哏。   “呵呵,我就不用介绍了吧?刘云龙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同事了!”宋东风眉开眼笑地冲我介绍着。   我这次是真的怒了!   他一开始叫我们去卖命,那没什么可说的,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何况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毕竟我和张山也算是有特殊能力的人。   可到现在,这家伙不但监视我们,还想把刘云龙拉下水。他就是个正常人,以后要是再碰到市医院里的那种事情,小命能保得住才怪!   一起吃了几次饭,刘云龙和倪倩也算是熟络,俩人见面就聊了起来,我趁机把宋东风拉到一旁,耐着性子冲他说道:“什么你的同事?你干什么的我不清楚?我可告诉你,刘是我发小儿,他也没什么特异功能。拉他进来,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宋东风也被我突然爆发的脾气给说愣了,眨巴了两三下眼睛,才又恢复到微笑的表情,说道:“别急,你误会了~听我给你解释。”   “你别跟我解释!反正让刘加入你们那儿,我不同意!”我可知道这家伙是个三寸不烂之舌,听他解释,连杨队那种老刑警都能给绕进去。   “呵呵,行行,我不解释,我就说一句,我没向刘云龙发出邀请,是他自己想要加入的。”宋东风双掌竖着摆在我面前,一边说一边向下压,示意我先冷静下来。   “他自己申请的?什么时候?”我一听这个,马上就哑火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他不知道这是个火坑啊?   我和张山拼了命的往上爬,他倒好,在上面连个告别仪式都没办,拍拍屁股就跳下来了!   第九章 新鲜血液   “就昨天下午,我去市局和杨队交换事件调查结果,就被他拦住了,非要加入。”宋东风见我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也跟着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你也答应?”我听了更加诧异。这保调局要进去也忒容易了吧?跟二马路的招工头一样,看着差不多,拉着就走啊?   “呵呵,你听我说啊!”宋东风见我总算入了套,开始解释道:“咱们保调局隶属于总参九处,河南分部是近一年来才成立的,到现在,就算加上你和张山,也才咱们四个人。还有一个是我助理,纯文职。由于以前河南河北的特殊事件,都是由北京直接派下来人进行调查和破案。所以河南站以后还是以收集特殊事件的情报为主,具体的事故处理和办案依然由上面派人下来。知道了吧?在咱们这儿,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至于前两天的事情,你仔细想想,那是事儿摊你身上了,可不是故意派你们去的。”   见我神色稍缓,宋东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别以为什么人都能进来,即使是一个文职,局里也要求有勇有谋,遇事沉着稳定,才能考虑吸纳。刘云龙要不是在前两天的市医院电梯案中表现出色,别说是你发小儿,就是我亲哥哥,也不会批他进来。况且,这种经历不是谁都有的。”   “那……杨队也愿意?”我终于发现,一听这家伙开腔,所有的气儿都没了。怪不得杨队也总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呵呵,你当电梯案那种事和偷东西抢劫一样,天天有啊?平时刘还是当他的刑警,只有在特殊任务需要时,才会临时借调一下,负责周边外围事件的调查和处理,毕竟我一个人也跑不过来。况且他手中有局里颁发的证件,无论和哪个层面交涉,都能起到一定的威慑力,杨队又何乐而不为呢?”宋东风把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我已经彻底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那你监视我又是怎么一回事儿?”趁着倪倩不在旁边,我打算和这个家伙算算总账。   “这一点你不问,我也打算向你解释的。对于你和张山这种特殊人员,我们是采取一些简单的保护政策。当然,这不是监视。只不过是在你们有特殊动作时,我会接到一个告知而已。就好像你昨天辞职,这是特殊动作。但今天早上来这里,我就不知道了。所以不用担心,保证你有百分百的自由,绝对不是那种所谓的全天候监视!”宋东风果然又是早有说辞。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觉得别扭。以后不管大事小事,我不说,你不准调查!”虽然解释的很清楚,但我还是不想让他知道那么多。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一样。   “行~行~答应你!张山的保护我也一起撤掉,总可以了吧?领导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宋东风见我执意要求,果断地答应下来。   “还有!你得对刚才说的话负责任!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派刘去执行什么危险任务,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可是翻脸不认人!”虽然他解释的很清楚,但我还少不了要威胁一下。   这种工作,那可比干刑警还危险,我是一百个不放心。   “唉,老王八!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危险?我来这里就是要接受挑战的!用得着你替我操心?!”此时刘云龙已经和倪倩聊完了,见我俩还缩在一角激烈的说着什么,于是一凑过来,就听到我刚说的最后几句,马上就不同意了。   “什么危险任务?”倪倩虽然和刘云龙侃了半天,但我早已交代过不能告诉她太多,所以并不担心刘云龙会泄露什么。   “呵呵,没什么,这里举办庙会的时候,总有小偷混进来行窃。我们管理处和市局协商了,以后逢庙会由他们派反扒专家来协助维持秩序。梓麒开玩笑说这对刘来说可算是危险任务了。”宋东风看了一眼我的神色,就知道这话该怎么说了。   我和刘云龙赶紧连声附合。   “行了,去我办公室喝杯茶再走!刚买的上等碧螺春。等我同事把事情跟刘交代清楚,你们爱去哪去哪,我可不管午饭啊!”见所有人都站在门口,宋东风借机又要把我们往他办公室拉。   既然为了保密,宋东风才把办事点设在这儿。他的办公室自然也不会透漏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独特之处。   这杯茶喝的我是索然无味,但无奈旁边的俩人一个比一个兴奋。刘云龙是急迫的想要加入这个神秘部门,眼看工作证马上就要到手了,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似的,怎么也坐不住。   倪倩则是为了听宋东风讲城隍庙的故事,俩人聊得也是一个半劲儿。   终于,熬到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宋东风又借机跟丫头说什么烧完香后,一定要取根红绳,绑到殿口的那棵大榕树上,才能心想事成。   倪倩自然急着去绑绳。趁着她走开的空,宋东风把已经办好的证件交给了刘云龙。   我瞧了瞧,和当初我第一次见他时候,亮出的那个小本子一模一样,漆黑的皮质外表面除了一个大大的国徽,其他什么也没有。   刘云龙接过这个本子,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左看右看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不过随着他的翻看,我瞅到里面印的单位竟是:郑州城隍庙管理委员会。   “怎么会印这么个名称?”我趁刘云龙不注意,伸手抄了过来,一边看一边不解地问道。   “你懂什么?!你又不是系统里的人!”刘云龙没等我看全,又抢了回去,说道:“这就跟纪委监察局一样,人家对外改名叫‘清风茶社’。特殊目的,懂不懂?”   宋东风接茬道:“呵呵,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咱们是以保密为主,对外就叫郑州城隍庙管理委员会。当然,这里面也有真正管理古建筑的人。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而且这个证件上有防伪印章,那可是属于国家安全系统的。”   “哦……”我实在不想和他俩探讨这个层面的东西。   既然刘云龙是一厢情愿,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人跟人的追求不同。   照刘云龙的话说,那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对了,你和张山的证件早就办好了,要不今天一块儿带回去?”宋东风说着,转身就要回桌旁取。   “不用了,先放你这儿!等我们从山上回来再说!”我赶忙阻止道。我还好说,要是让张山知道我替他又“谋了个差事”,非当场暴走不可!   第十章 再被传唤   走出来到城隍庙院内,倪倩还没回来,刘云龙又想起来进门的事儿,问宋东风道:“这儿为什么不让人进?我看也没有要翻修的样子啊?”   “想知道?”宋东风神秘一笑,接着压低声音道:“前几天在做各个建筑内的地面加固和硬化,为的是防止个别地方出现松软,导致古建筑倾斜。谁知道在对戏楼进行维护的时候,居然在楼内一角发现了个大坑。刨开一看,你们猜发现了什么?”   “什么?”连我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了。   “一截楼梯,石头砌的,歪歪扭扭地通向地下。”宋东风说完这句,又停了下来。   “宝藏?还是古墓?”刘云龙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一向对这类东西最感兴趣。   “呵呵,是什么还不知道。我通知了市博物馆的相关专家过来。目前正在做通道的硬化和通风。再者在没有搞清楚是什么之前,尽量保持低调。所以城隍庙暂不对外开放。想去看看不?”宋东风见刘云龙感兴趣,勾着他说道。   “人家会让咱们进啊?”刘云龙显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怕被挡在门口。   “呵呵,别忘了,你有证件!谁敢拦你?”宋东风故意点着刘云龙放证件的口袋,却扭脸对着我。   “那走呗~看看去!咱们说不定也见证一回历史!”刘云龙听他这么说,哪还犹豫?   “我不去!我俩吃早饭去,吃完逛商场。鬼才陪你去钻洞!”我看倪倩走了过来,跟他俩匆匆告别,打算撤退。   出了庙来,倪倩一路无话,原定的烧完香去逛商场,也不去了,非要回家。我还当她又想起来前两天的事儿,没敢说什么,只是在旁边默默地跟着。   回到家门口,站在市医院门前,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倪倩转过身来,说道:“梓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啊?没有啊!”我心里想的事情突然被她说出来,吓了一跳,赶忙说道:“你怎么会这么问?我还能脚踏两条船啊?”   “我不是说这个。”倪倩走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有时候我觉得你很真实,很普通;可又有时候觉得你的世界离我很远。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沉默了,因为我知道她的困惑在哪里。但我不能说,更不想编别的理由来骗她。   见我不说话,倪倩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以前并不怎么觉得,可自打这个张山来了,我就感觉你变了。不但治好了我的跑魂儿,还能和那些刑警们混在一起。包括今天的这个宋东风,我想,他的真正工作应该不是城隍庙的管理人员吧?”   我的心也越来越沉,别看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女孩子,哪个心不细?许多在男性看来无所谓的事情,她们往往却能分析出有效的信息。   看来这次不说也得说了。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说出来,倪倩对我将是怎样的一种看法?   “你也不要想太多。”我正考虑打算从哪里说起,丫头却又说道:“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没关系,我会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而不是逼着你说出来。”   所有话都让她讲了,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正在尴尬的沉默中,我却注意到远处有两个男人始终朝我们这里瞧。   当我的眼神瞥到他们那里后,两个人虽然立即把眼光移向别处,但其中的一个却紧跟着走开,朝我身后绕来。   倪倩并没有发现这个情况,我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情,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不出所料,在身后的人到位后,前面留下的那个,不再顾忌我的目光,整理了一下外套,朝我走来。   倪倩也终于发现了我身后的异常,警惕地盯着来人。   “请问你是王梓麒么?”前面的人在一米外站定后,问道。   我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表示肯定。   虽然没有回头,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能扑捉到身后那个人的些微信息,包括他据大概我多远,此时是什么动作。我甚至能根据他肌肉的紧绷程度,判断出他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我的感觉果然比以前更加灵敏了。这难道都是吸噬瞳玺后造成的?   “你是不是在英涛科技上班?”见我承认,前面的人继续问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还没等我回答,倪倩先反问道。她也从我的眼神中看出来,我和这一前一后两个男人,不但不熟,而且颇有敌意。   “对不起,女士。我们是金华路派出所的,您旁边这位先生,恐怕和昨晚发生的一起命案有关系,我们要带他回去调查。”前面的男人再跨前一步,隐隐卡在我和倪倩之间。为的是怕我突然拒捕,挟持丫头为人质。   “命案?死者是谁?”我终于吃了一惊。   “你的老板。你昨晚深夜才从他家出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身前的男人说完,嘴角撇了一下,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这怎么可能?!我脑子瞬间就爆炸了。   虽然我知道他们俩最近都被老太太的魇吊着,但绝对不会致死的!毕竟阴阳有隔,老太太不可能有那个能力。   “你们搞错了吧?他怎么会杀人?!”倪倩听是命案,一下就慌了神。   “女士,我没说他杀人,目前案件还在调查取证阶段。”前面的男人看来经常处理这类事情,把话说得很圆滑,尽量安抚旁边人的情绪。   “跟我们走一趟吧?车就在前面,只要配合,可以暂时不给你戴手铐。”身后的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把脸凑过来小声说道。   我其实压根没听他们在说什么,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我们老板的死因。他死的绝对蹊跷!我当然没有杀他,他媳妇儿恐怕也不会,至于老太太,我倒觉得比他媳妇儿的嫌疑还要小。   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看来不跟他们去一趟,这些事情肯定搞不清楚。   况且现在就算我不想去,也不行了。   “好吧,我跟你们走。”思绪转回来,我抬头冲前面的人说道。   我倒真不怕,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我什么也没干,怎么就不能去?   再说了,我也急于想搞清楚这个吴国晓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十一章 孤立无援   两人见我如此配合,虽然有点意外,但依然没有放松警惕。靠上来一左一右地夹着我,就朝路边的一辆汽车走去。   “要不要我给刘打电话?”倪倩见我被架走,跟在后面追着问道。   “先不用,如果我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没找你,再联系也不迟。”我勉强扭脸冲他说了一句,就被旁边的人喝阻了。   没办法,我只得又朝她做了个尽管放心的表情。   但事实证明,从上午十一点到晚上六点,七个小时里,我算是多多少少遭了些罪。早知道真应该尽快通知刘云龙或者是宋东风了。   也算我活该,以为认识他们就不用怕,可谁会想到进去以后,你就算是认识一号领导人,没个电话还是白搭。   坐在汽车后座上,依然还是被他们两个人夹着。况且冬天穿的也厚,坐着并不是很舒服,我时不时地要调整一下。   “别乱动!你当是出去旅游啊?还想找个舒服姿势?”一上车,两个人刚才在外面那还算温和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样儿。一直站在身后那人此时恶狠狠地说道。   “吴国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我并没有理会他那么多,只是问最关心的问题。   “放心,不是你杀的!”之前站在前面,此时坐在我左边的人说道。   我听到这话,并没什么感觉。本来就不是我杀的,难不成还要松一口气啊?   “不过你私闯民宅,威胁恐吓,甚至涉及抢劫,也间接造成了被害人的死亡。我希望你心里有个底,好好考虑考虑,一会该说什么说什么,争取从轻处罚。别给你机会也不要。”见我面不改色,左边的人接着说道。   “你说什么呢?我私闯民宅?威胁恐吓?还抢劫?谁……谁说的?”我瞪大了眼睛瞅着他,这也太能扣帽子了吧?   “呵呵,到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左边的人说完这句话,把脸转向窗外,再也不搭理我。   我却久久不能平静。照他说,吴国晓已经死了,那八成不是他亲口说的。   昨晚我去的时候,家里除了他就是他媳妇儿,当然还有他老娘的魇。魇自然也不会去报案,所以这么说的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老板娘。   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她会这么做么?   那这个女人也太可恶了吧?   这不是明显的公报私仇么?!   很快,就到了金华路派出所。我下了车就被带到一间都是铁栅栏的审讯室里。在这之前,他们收走了我身上的所有物品,包括钱和手机。   要戴手铐的时候,我还是犹豫了一下。毕竟什么事儿也没干,为什么要向对待嫌疑人一样对待我?   不过反着想,我这时候不就是嫌疑人吗?带就带吧!   一个人在铁栅栏里呆着,我始终想不通老板娘为什么要说是我害死了老板?当然,也许她本来没这方面的意思,只不过办案人员觉得该应找我问个情况。   难道她就不怕我被逼急了,把之前争房产气死老太太的事情给说出来?虽然判不了刑,但至少能造成一定的麻烦。说不定随着老板一死,恐怕她连口汤也喝不到。   正想着,屋外推门进来两个人,都穿着警服。仔细一看,才发现正是刚才带我来的二人。   两人在外面的桌子旁坐下后,摊开了一大摞文件。   坐在左边的那个人此时拿一起张照片,举起后问我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屋内光线不是很好,由于被拷在椅子上,我尽力向前探头看去。   这是我们老板无疑!   照片上的他显然已经断气,光着上身躺在地上,双眼微睁,看不出来有明显的伤痕。   见我点头,他把照片放下,继续问我道:“好,他叫吴国晓,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老板,我是雇员。”   “你昨晚去他家了?”   “去了。”   “去干吗?”   我犹豫了一下,才答道:“去要我的工资。”   那警察显然发现了我的停顿,紧跟着问:“那后来呢?要到没有?”   “……没有。”   “所以你就对他破口大骂?甚至发生了身体上的冲突。眼见他因为激动过度倒在地上,你抢了放在门口鞋柜上的钱就跑?对不对!!!”这个警察刚开始说的时候,口气还算平稳,但越往后,就越严厉。说到最后,愣是把我吓了一跳。   “谁……谁告诉你的?”我都懵了,这是哪跟哪啊?   “承认了?”见我结巴,这个警察有点得意地道。   “……我承认个锤子!!!”我总算反应过来,敢情他是挖坑让我往里面跳呢。“你这是诱供!我告诉你,我要求打电话!”   开玩笑,甭管是老板娘说的,还是他们这么认为,我可不敢再吭声了。再说,搞不好明儿个一早就直接拉进第一监狱了!   “恐怕你这会儿打不了电话。”左边的警察笑了笑,往后面的椅子背上一靠,歪头看着我。   “……什么意思?”我是真没听懂他的话。   “呵呵,总之,不交代清楚,你是禁止与外界联系的。”对面的人显然胸有成竹,不愁我不交代。   “我交代什么?!你到底是听谁说的?是不是那个田尚筠(我们老板娘)?”我是真有点生气,看来我还是把她想的太好了。   这么详细的情节,我可不认为他们警察能想出来,跟亲眼见了似的。   “别管是谁说的,你只能选择是或不是。”这家伙居然还想继续引导着我说。   “对不起,基于你刚才的论调,我认为有诱供的嫌疑。所以,在和我的朋友得到接触前,我是不会再多说一个字的。”我再次抗议道。   “行~你不说也行!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考虑。”左边的警察说着,右边的那人却站了起来,打开铁门,把我的手铐打开。   “走吧,换个地方让你考虑!这里一会还有别的人进来。”两人拽着我,走出审讯室,拐过一道弯,上楼后一直来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屋内的场景,我倒是奇怪的很,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足有二十多平米大的房间里,没有一件家具。但在四周的墙上,钉着三排高高低低的铁架子。   说是铁架子,倒也挺简陋,其实就是三根平时盖楼用的钢筋,间距也就十厘米,分上中下三层,焊在一个个钉在墙里的超大号钢钉上。钢钉也分上中下三层,排得很整齐,平均每隔三四十公分就是三个。   第十二章 超级酷刑   屋中靠一面墙根,蹲着一个人,此时他正抬头看向我。   这一看就是张小混混的脸,前面头发黄黄的,打着耳环和唇钉。我甚至在他的脖根处发现露出的一角纹身。   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小混混那副欠揍的样子。别看正值三九天,这个屋子的窗户都大开着,他居然满脸的汗水,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显然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还在发愣,后面的俩警察已经把手铐打开,但并没有放手,似乎在往我手指上缠着什么。   再看向小混混的脚,我又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他双手背在身后,并不像正常蹲在地上的姿势,脚尖点得很高,倒有点像是在扎马步。虽然双腿始终在颤抖,但却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终于明白了!   他们这是要把我拷上去啊!!!   但一切都晚了,我赶忙回头看向身后,此时俩警察已经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把我的两根大拇指困在在一起。   见我扭头看来。早前在审讯室和我说话的那个警察道:“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不然等我们出去,再回来可就是六个小时以后了!”   “你们这属于刑讯逼供!我要告你们去!”我已经知道马上要面对的是什么事情了。   “对不起,这属于合理的暂时扣留。你可以尽管去告!前提是你要扛过这六个小时。”一直不说话的那个警察此时阴森森地说道。   两人不再废话,把我拽到那个小混混对面的墙根,摁着我蹲下。   我还没来得及反抗,他们其中一人按着我的头,另一人突然把我身后绑在一起的胳膊向上猛抬。   “啊!!!”我忍不住剧痛,大叫了一声。   “好了!别喊了,现在你想后悔也晚了!我告诉你,整六个小时,中间就算你想招,也不会有人理你。现在是最后一次机会,你有什么要说的?”两人松手后,前面那人半蹲着问我道。   我试了试,身后的拇指显然被捆在了那根钢筋上。有些偏高,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对面的小混混要点着脚尖了,因为挂得高,所以脚后跟无法着地。   除非你能狠心把两根大拇指扯断。   “你们不要后悔!”我此时咬着牙说话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友好。   两人对视一眼,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转身走出门去。把我和小混混留在了这间屋内。   待关上门后,我又试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只起了一点儿,后面就又扯着,无法再向上。   这种已经类似于扎马步的姿势,比踮脚尖蹲着更让人难受。   无奈蹲下来后,我挪了挪,尽量让自己更舒服一点。于是就观察起整间屋子来。   屋子的一面墙上有两扇大窗户,此时都开着,冷风不停地灌进来。窗户外面似乎是派出所的大院。   剩下的三面墙上,每一面中间竟然都挂了一块巨大的钟表。看着秒针一下一下地跳着,我开始有点后悔,早知道当时就让丫头通知刘云龙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实在担心,尽早通知吧!   “喂,伙计!你因为什么进来的?”我蹲了会儿,实在无聊之下,也有点累,于是主动和对面的小混混攀谈起来。如果有话说,可能注意力被转移后就不会觉得很累。   我还是对自己以这种姿势坚持六个小时抱很大希望的。   对面的小混混听到声音,抬起无神的双眼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紧接着又低下头去。   不说拉倒!我自己找别的事儿干。   瞪着墙上的表又看了两分钟,我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开始酸了,这才五分钟不到啊!   无奈,我试着往下蹲深一些。但两根大拇指被扯着,剧烈的疼痛感没过几秒钟就随之传来。   我总算认识到了这个姿势的可怕!   向下一点或向上一点都行,却偏偏被半蹲着捆在这里,蹲也不是,站也不是。   别说六个小时,恐怕六十分钟,我也坚持不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特意去数表上的秒针每一下跳动。   时间长了,发现数秒针更让人崩溃!因为我数了几百下,已经觉得很多了,仔细一看,竟然连十分钟都没有!   怪不得他们挂这么多表在这里!目的就是让被捆着的人觉着时间过得更慢。   也不知道这些警察是怎么想到的?太有才了!   可是有才归有才,我快要蹲不住了,腿已经不听使唤地微抖起来。   我试着想跪下去,可这个高度,甭管屁股和膝盖,都挨不着地,只能这么半蹲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也终于知道对面的那个小混混为什么不搭理我了。他不是不想理,而是没劲儿说话。   因为此时的我,嘴都张不开,紧咬着牙关,满头大汗。这个难熬的“酷刑”,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感觉马上要晕过去的时候,走廊外面传来了吵闹声。我勉强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在这里蹲了两个小时零四十分钟了。   还没听清外面吵什么,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了。   我努力睁开被汗迷着的双眼看去,从门外抢进来两个人,一高一低,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忙朝我这里走来。   张山和刘云龙可算来了!   令我意外的是,他俩在我身后忙活了半天,竟然还没解开!   我浑身的劲儿早已被耗了个干干净净,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他俩这么忙活着。   “噌!”刘云龙终于放弃了用手来解,从兜里摸出一把两寸长的一个匕首型小刀,总算割开了在后面绑着我的绳子。   “谁干的?”张山一只胳膊撑着我,并随手拾起了那截被刘云龙割断的东西,站起来后举着问向门外的人问道。   见他们转过身,门外站着的人呼啦一下都涌了进来,足有七八十来号,而且还都穿着警服。   “你们想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派出所?!硬闯不说,还敢私放嫌疑犯!”待己方人站定后,一个看起来年纪较长的警察厉声喝问道。   “我再问一便!谁干的?!”张山理也不理他,把手中的东西向前一伸,接着问道。   这时我也看到了绑着我的东西,是两三根白色的塑胶条,一端有个眼儿,另一端都是密密麻麻的齿儿。   这种东西我见过,大名叫捆扎带,郑州爱管这玩意儿叫掐丝,我也经常用它来扎一下电脑后面的线,可以保持整齐。   只不过,这个尺寸的掐丝我还是头一次见,足有五毫米宽,怪不得怎么也撑不开!   第十三章 大闹警局   见张山居然不理他,那个中年警察面子上哪挂得住?踏前一步,指着张山的鼻子吼道:“再不给个解释,别怪我们按扰乱公共治安罪拘留你们!”   张山感觉到我的体力正在慢慢恢复。虽然双腿抖得厉害,但勉强能站得住。于是他撤掉了撑着我的力道,把手里的掐丝一扔,就要走向那个中年警察。   “等等!”刘云龙见马上就要起冲突,立刻一窜,挡在张山身前,冲那些警察说道:“我说你们京华路派出所够可以啊!我们市局刑侦科都不敢这么弄,你们还搞发明创造!?这个‘倒扎马步’光听过没见过,今天我算是开了眼了。”   听到刘云龙自报家门,这些片儿警都是一愣,气势明显没有之前足了。   要说应对经验,还是年纪大的人丰富。那个中年警察虽然也是一愣,但马上就跟着说道:“哦,既然你是市局的同志,那就更应该知道规矩了!这个人目前身上有案子,就算你们想过问,也得带着上面的调令来才行啊!现在这样子直冲进来,见人就抢,算怎么回事?!”   “谁说我是来接手这个案子的?”刘云龙并不在乎中年人和他讲的那些条条框框,装作一脸惊讶的道。   “那你这是……?”中年警察也迷惑了,市局的来抢犯人,反而不是为了案子,那能为什么?   “我是来告诉你们,把他放了。”刘云龙摆正姿势,一边说一边笑咪咪地看着眼前的中年人。   “……你!”中年警察又愣了一下,总算反应过来,这孩子是来消遣他的,面子终于兜不住,彻底掉在了地上。   但无奈刘云龙毕竟是市局的,他却不能怎么样。   “这我办不到!他牵扯的可是宗人命案!就算局长来了,也不能毫无理由,说放就放。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直接证据,证明他与此案无关!”喘了几口气,中年警察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当然,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很充分,就是你不能以权谋私。   “跟他们那么多废话干吗?!我今天就要带师叔出去!我看谁敢拦我?!”张山早已按耐不住,一把扯上我,就要往门口走。   “唉!你干什么!?”   “快!拦住他们!”   见我们动了,那些个警察也不是摆设,马上就堵到了门口,屋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好了好了!停手!!!”眼见张山已经推倒了两人,再发展下去就是群殴的局面。虽然我们不一定会输,但刘云龙还是及时制止了事态的升级。   “你们所长呢?叫他出来见我!”刘云龙看喝止住了众人,表情严肃地说道。   还是那个中年警察,走出来说道:“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我是这里的二把手!不过咱们先说好,小伙子,不是不和你们论理。但你们要是强来,可就是携犯私逃的重罪,你要好好掂量掂量!”   “二把手?”刘云龙并不理会他的威胁,一脸蔑视的表情:“既然你是二把手,也应该接触过上面的一级甲字保密文件吧?”   “我知道,你说吧!”中年警察挺了挺胸,说道。   “甲字G07号文件,还记得什么内容不?”刘云龙也不和他废话了,直接问道。   “甲字G级……你是?!”中年警察经过短暂的回忆,表情瞬间就由平淡转为惊讶。   文件分级我也是后来问了刘云龙才知道,一般大概分为特级保密、一级保密、二级保密三个等级。   这其中,只有牵扯到战争和国防军事相关的文件,才会用到特级。往往省级靠上的领导人才有资格知道。   而一级保密则多是涉及社会稳定和一些不能外泄的东西,这类文件又细分为甲字、乙字、丙字、丁字、四级,往往是按需求知会。   虽然派出所所长只能算科(股)员级别,最高只能接触一级丁字类保密文件。但由于是负责当地治安的重要职位,所以有时候为了配合工作,也能少量接触到更高级别的文件。   甲乙丙丁里面,唯独这个甲字类文件,又按照内容类别,分成了ABCDEFG七块。而刘云龙先前提到的G类文件,则全部属于国家安全机构类。由于这些部门到下面,有时候需要地方上配合,所以一级甲字G类文件,有些是能够最低知会到派出所所长的。   至于二类保密文件,就是限相关人员知晓。比如说上面下文说,在不惊动群众的前提下,秘密抓捕某个藏匿的犯罪分子,则抓捕队内的每个人都会知道,但抓捕前严禁消息泄露,这就属于二类保密文件。   说了这么多题外话,言归正传。   “呵呵,看来你是知道的。”刘云龙说着,掏出了早上宋东风才发给他的工作证,递给面前的中年警察。   “看看吧!”   见刘云龙掏出本子,中年警察就知道对方来头不只是市局刑侦科那么简单。无奈此时想躲也躲不了了,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来翻开。   “城……城隍庙……你是保密……”一打开,中年警察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说道。   “停!念出来,你可是要担责任的哟!”刘云龙一脸得意之色,对这个面前比他大十来岁的男人说话,就像教育小孩子一样。   “唔……”中年警察赶忙闭上了嘴,随后马上转身对后面的那几个人说道:“好了好了,误会一场,大家都先去各忙各的吧!不用担心我,都是系统内的。对了,旁边这个小混混,也架走,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众警察一头雾水地架着已经虚脱的小混混走出房间后,中年警察赶忙把工作证还给了刘云龙,并问道:“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不就没这一出了么?”   “呵呵,你也知道我们的规矩,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或特殊需要,我们是禁止出示证件的。”刘云龙一边示意张山把我扶到屋中间的一个台子上坐着,一边和中年警察寒暄着。   “那你们今天来……就是因为这个犯人?”老家伙脑子转得一点也不慢,紧盯着我问道。   “什么犯人?想哪儿去了?!”刘云龙一听他这么说,马上把脸就耷拉下来,指着我说道:“他是我的同事!”   第十四章 狗屁口供   “同……同……同事!?”中年警察的脸上顿时精彩纷呈,数种表情掺杂在一块,甭提有多好看了。   “你看看……这可真是……哦,对!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这位老大哥终于在权衡了利害得失之后,转过身弯下腰对坐在一旁的我说道。   “别给我说那么多没用的!到底是谁干的?你把人给我叫来!”张山依然还是一门心思地奉行冤有头债有主的政策。   “这……这……”中年警察再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叫吧,这里的三个人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可叫吧,把手下人拉来垫背,他以后还混不混了?   “老张,我说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老王还没发话呢,你这么上赶着干嘛?”刘云龙怎么说也属于警察系统内,他很清楚这些事情会给一个人的前途造成怎样的影响。   所以,这家伙让我做决定,也算是变相地帮眼前的这个“老大哥”一把。   当然,如果我和张山一个想法,他也不会反对,因为自从拿了这个本,今后就只有别人怕他的份。   我想了想,问出这么一句话:“我只想知道一点,之前所对我做的审问,究竟是你们的人在主观臆断?还是某人的口供?”   如果是有人口供如此,那冤有头债有主,也不能怪人家派出所太多。   当然,如果仅是他们的人在推测,进行诱供,那这样的警察,不要也罢!   不过我倒真是头一次对保调局这个机构体现出来的强大力量有了兴趣。   “这好办!”中年警察见事情有转机,马上随着说道:“我这就去调查,保证五分钟内给你们一个准确地答复!几位放心好了,如果是他们在试图进行诱供,屈打成招,那不用你们动手,我也饶不了这几个小兔崽子!”   说完,他又请示了一下刘云龙,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此时只剩下我们三人,刘云龙又恢复了刺儿头本色,冲我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王八,你真够可以的啊!大风大浪鬼门关都闯过的人,让几个片儿警给整成这样?不过要说你老小子没白比我多长几斤肉,这‘倒扎马步’蹲了至少半个小时吧?我可试过,二十分钟那是极限!怎么样?舒坦吧?”   我瞥了他一眼,不想说话。何止半个小时?两个半小时都快有了!他们再晚来哪怕十分钟,估计我就要昏过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抓你?”要说还是张山能问到关键。   喘了两口气,我慢慢把昨天下午到夜里的事情,又给他们大概复述了一遍。   听完我的“招供”后,张山眉头紧锁,说道:“那照你这么说,倒是被人陷害的可能性很大。不过问题是,你们老板娘为什么要害你?”   说道这里,中年警察再次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那两个负责“抓捕”和“审讯”我的警察。   抬头看了看表,五分钟刚过,这老伙计也算是说到做到了。   他们进来,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先递给刘云龙一个文件夹。   刘云龙翻看了半分钟,又递给了我,说道:“还真被你这家伙不幸言中了!”   我接过来,发现文件夹内是份口供,第一页有段下面标注红线的地方这么写着:“昨晚1:50分左右,王依然赖在我家不走,反复追要他那2400块钱工资。我老公一直好声好气地说这周末就能给他。可他不但不听劝,反而对我们破口大骂。我老公也有点恼火,走上前和他理论,没想到王争吵中突然伸手,一把推倒了我老公。由于我老公心脏和血压不太好,当时摔倒后没能站起来。王见此情景,趁机逃跑。走时还拿走了我之前放在鞋柜上,准备交物业和水电费的1400块钱……”   又翻到第二页,最上面还有一些划红线的地方写着:“等我扶起老公后,赶忙喂他吃药。他稍好后,只说了一句:‘这小子,脾气也忒爆了,我就说晚两天给他,又没说不给他。’我赶忙让老公别说话,先在沙发上躺着休息休息。又找来被子给他盖上,谁知凌晨五点左右我起床看时,我老公已然没了呼吸……”   往后,再没有了标红的地方,我也就没细看。直翻到最后,口述人一栏赫然写着——田尚筠。后面还印有她的指纹。   看完,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递给张山。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和她有那么大的仇么?   见我们都看过,中年警察上前陪笑道:“三位也看了,这的确不是我们的人在诱供。不过我们当然也有推不掉的责任,这我承认。你们俩还不过来,给市局的几位领导解释一下!”   后面的两个人只得扭扭捏捏地走上来,小声和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的确是在工作中疏忽了,没有能够先给您一个解释申辩的机会。还希望几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再计较了。”   “哼,说得倒是轻巧啊!”张山此时也看完了口供,往中年警察怀里一摔,说道:“这倒扎马步的滋味,要不你们也试试?看看蹲两三个小时是个什么滋味?”   “不敢不敢!”两个片儿警赶忙谦让道:“也就是你们市局经常战斗在一线的同志,才能有这个体力!我们差得远了。一般人连半个小时都蹲不了,这位大哥蹲了两个半小时,连哼都没哼一声,真是个铁血汉子!”   我听了后郁闷不已,不是我不想哼,那是压根哼不出来,全凭憋着一口才能撑这么久的!   “哦~这么个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们市局的就是该蹲?活该?”刘云龙抓着他们话里的漏洞,反将一军。   “不是不是……”俩人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中年警察赶忙将这两个不会说话的家伙拽到后面,说道:“您看这样吧!我们立刻传训田尚筠,然后让这俩小子晚上做东,给小王压惊赔罪。至于我们所里呢,当然,还有别的表示,但求三位高抬贵手啊!小子们参加工作没多久,这年头找个铁饭碗不容易,别断了他们的前程啊。”   说到最后,话里颇有些恳求的语气。   我听到后来,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请客吃饭加送礼啊!以前都是老百姓给他们送礼,没想到啊没想到,今个儿见着回头钱儿了!   张山和刘云龙都没说什么,毕竟决策权在我。   想了想,吃饭就算了,我也和他们吃不到一块去,张山自然更不乐意。于是我说道:“吃饭就免了,我也不怪你们,全当锻炼身体了。不过田尚筠的事情你们暂且不要过问了,我们这边会去处理。”   第十五章 擅闯民宅   见我答应不追究责任,三个人立刻喜上眉梢,中年警察赶忙说道:“那真是难为你小王了!不过饭是一定要吃的!必须吃,你们不吃,我们这心里过意不去啊!毕竟也算是一个系统的,整得这么别扭,我们多不好意思啊!”   “饭呢,咱们改天再说。我们休息休息,就打算去找那个田尚筠了解情况,所以今天肯定不行了。如果这个女人的确涉及做假证,我们晚上还会带她回来的,到时候再说好吧?”刘云龙也深知我的意思,抢着回答道。   眼看劝不动我们,中年警察只得作罢,但却半强迫式地要走了我俩的手机号。并反复承诺,如果经我们调查,田尚筠的确存在录假口供的嫌疑,一定会从重处罚芸芸。   好不容易从派出所里“逃”了出来。又和送我们出门的三个人寒暄了好久,才算是把他们“撵”了回去。   “去哪?”刘云龙在寒风中紧了紧衣服领子,扭头问我俩道。   “你刚才不是说去找田尚筠么?”张山一听他问,马上就给出了答案。看来这家伙早有此意。   “不是吧?真去啊?都这会儿了,饿啊!”刘云龙求助似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不搞清楚,我肯定寝食难安。恐怕连田尚筠自己都清楚地知道,她老公绝对不可能是因我而死。   但怪就怪在,我即使和她有仇,但还远不到那种你死我活的地步。她也显然知道如果陷害成功,我少不了要坐上几年牢。反之,如果不成功,她也别想好过。   所以,问题就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干冒风险这么做?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先去找田尚筠!”我不顾刘云龙喷火的眼神,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   半个小时后,刘云龙和张山挡在我身前,叩响了我们老板家的大门。   我早已电话询问过,田尚筠今天并没有去公司。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   “谁呀?”随着问话声,门被打开。我虽然被张山和刘云龙挡着,但听也能听出来这就是老板娘的声音。   “您好,田女士,我是市局刑侦科的。来了解一下情况。”刘云龙见门打开,主动出示了证件。   “哦……好……快请进!”老板娘愣了一下,赶忙把人往屋里让。   当刘云龙率先走进去后,她自然就看到了在后面站着的我。   “啊……你个天煞的东西啊!我们两口平时待你不薄!你居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田尚筠见是我,马上又换了一副哭丧的表情,说着就要上来打我。   “好了!先进屋再说。”张山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扳着肩膀就将其推回了屋内。   等我进来后,关上了屋门,她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因为我并没有戴手铐,而且也没有沮丧之类的表情。   田尚筠也不敢再上前来,坐在沙发上抽泣着。   刘云龙毕竟已经亮过了身份,这种情况下他不好说什么,只得向张山狂打眼色。   “好了!别装了!”张山一声低吼,顿时止住了这个女人的哭声。   在她诧异的眼神中,我慢慢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什么意思?”田尚筠明显一愣,马上又用严厉的语气喊道:“你个杀人犯!凭什么来问我?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   估计她随即想到,我只不过是个二十刚过的毛头小子,肯定不会有那么大的能力把自己弄出来。如果有,我还在他们店里打工干嘛?   我瞧了瞧刘云龙和张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女人恐怕还以为我是被警察带来指认“犯罪现场”的,居然到现在还想蒙混过去。   “田女士,你要考虑清楚,做假证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刘云龙旁敲侧击地提醒着她。这也是之前在路上我们就商量好的策略,由他来亮明身份唱红脸,我和张山来唱白脸。   “假证?”田尚筠的表情明显一顿,紧跟着说道:“对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老公被他气死,你们不好好问他,跑来这里向审犯人一样问我,算怎么回事儿?!”   “呵呵,稍安勿躁。”刘云龙最喜欢干这种扮猪吃虎的事儿。“由于涉及到人命案,我们也是需要反复调查取证,这是正规法律程序,还望你配合。”   见田尚筠无话可说,我又慢慢说道:“你也别装了,咱俩谁看谁都不顺眼,这是由来已久的事儿。我只问一句,这件事究竟是你存心报复?还是有人教你这么做的?”   “……乱了乱了!”老板娘愣了片刻,站起来指着刘云龙说道:“你们领导电话是多少!我要给你们领导打电话!叫一个犯人来跟我对峙,我要投诉你们!你们走!马上离开我家!这里不欢迎你们!”   眼看她就要拿起桌上的电话,张山抢先按住了听筒。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老板娘终于发现,这两个所谓的“警察”,原来并不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老张,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对待女同志要温柔耐心一些。”刘云龙赶忙走过来,把张山向后推了推。   “温你个头!你赶紧把证件一亮!问清楚走人!咱哪有那么多时间在这儿干耗?”张山并不是脾气暴,对于这种事情,他往往想得比我和刘云龙更远一些。   路上的时候他就说,这件事恐怕不只是“人”在做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鬼”在教。   “唉……”眼见老伙计出口成脏,刘云龙也知道不敢再玩了,从兜里掏出了另一本证件,说道:“田女士,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也就只好实话实说了。我们仨隶属于国家安全机构,由于你们两口涉及一些政府高层,我们早就在调查,还希望你能充分配合。”   “哼,吓唬谁呢?”老板娘只是瞥了一眼刘云龙出示的证件,她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紧接着又说道:“你们这些吃干饭的,什么手段不会玩?别和我来这套!说吧,这臭小子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我大不了给双倍!”   “噗!”后面的张山忍不住乐了,等着看一脸尴尬的刘云龙如何收场。   第十六章 黄岗寺(上)   “呵呵,不信是么?”刘云龙倒也干脆,直接把证件递给了田尚筠,说道:“尽管打电话问吧!越大的官儿越好啊!省长市长区长,你认识谁你就问谁。”   老板娘用诧异的眼神接过证件,翻开看了看,又狐疑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喂!您好!申局长么?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是英涛科技的田尚筠啊!……呵呵,您记性真好,这都记得!……是这样,我家老吴今天早上走了……不是不是,我不是说那个,老吴走得蹊跷,现在有三个自称是您知道的人来家里调查情况,我就是想找您核实一下。……什么?您不知道有这回事儿?”说着,老板娘用得意的神色看了看我们。那意思就是说:编吧!编太大了,把自己玩进去了吧?   “您问什么单位?我看一下他们的工作证啊!稍等……恩,是郑州城隍庙管理委员会的,还盖着个什么总参九部的章,您说他们管古建筑的来调查这……喂?……喂?……申局长?……喂!”又等了几秒钟,老板娘无奈地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提示对方已关机。   “呵呵,给老申打没用,还认识更高级的官么?”刘云龙从她一直举着的手中把证件收了回来,挑衅地问道。   老板娘自然不甘心,又先后拨通了一个区长,两个市领导的电话。无一例外,当听到“城隍庙管理委员会”和“总参九处”这几个字眼后,电话那边的所有人都很默契地在第一时间挂断了电话。   终于不打了,老板娘握着电话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她似乎也有些明白,看来这次这一脚是踢在钢板上了。   “呵呵,信了吧?信就赶快说吧。”刘云龙趁她神情恍惚之际,适时地问道。   “是……是我自己……不是!不是我!”老板娘终于知道躲不过去了,但言语间思维混乱,一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又喘了几口气,老板娘抬头看了看我们,不安地问道:“我实话实说,你们会信么?”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只要是实话,我们就信!”张山这次倒还算有耐性,慢悠悠地回答道。   “……那我说了,你们不会抓我吧?”老板娘还有些担心。   “放心好了,虽然我这次被你坑了一下。但我相信你不会是那种做事不择手段的人。何况吴总刚走,家里和公司的事情也需要你来操持。”我坐直身体,很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田尚筠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小王,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我是在冤枉你,可这真的不是我本意,这都是昨晚你走后,我梦里的一个人,教我这么说的!”   “什么?!”   “梦里?!”   我和刘云龙都忍不住抢着问道,这些太匪夷所思了!   “说说你的梦。”倒是张山格外冷静。   “嗯……昨天小王走后,我和我们家老吴一直就不敢睡。开着灯在客厅里就这么坐着。到了大概快四点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慢慢就睡着了。然后很快就开始做梦,梦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和我说,我们家老吴怕是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他交代我说,如果家里来了警察,就说是小王把老吴气死的,不然,第二天死的就是我。而且他还说,如果我按照他教的做了,就能帮我把老吴家赔偿的地给全搞过来……”   “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儿?”张山听完,抢先把最关键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始终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任何东西。等这个男人说完,我自动就醒了。然后再去看老吴,他已经断了气。呜……”老板娘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打120么?医生和法医鉴定是怎么说?”我最奇怪的反而是吴总的死因。因为整天在公司见面,他虽然抽烟喝酒,但都不是说很凶,而且刚三十出头,能有什么病?   “呜……医生来了说……急性心梗阻,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法医鉴定结果明天才能出来。老吴现在还在殡仪馆的停尸间里面停着呢……呜……”   老板娘又哭了两嗓子,突然想起什么,马上止住哭声,拉着我说道:“小王,梦里那个人说不让我说出去,不然下一个就是我!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会不会死啊?你们可得救我啊!不能问完了就走!”   “他既然能在梦中杀人,你躲到哪也没用。”张山永远都不会拐弯抹角地说话。   “啊?!……哇!……你这个狠心的汉子啊!自己说走就走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现在还想要我的命!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呜……”老板娘一听这话,马上就又放声嚎哭起来。   没办法,刘云龙只得通知京华路派出所的那个中年警察,让他们来人把田尚筠接去暂时看护一个晚上,至于孩子,则被姥姥家的人接走了。   又安抚了老板娘半天,嘱咐她等车来接,我们三人才算是开门离去。   “这会儿可以去吃饭了吧?”刘云龙看着已经渐渐入夜的天,问道。   “我想去趟黄岗寺。”我瞧了瞧手机里的表,说道。   “去什么寺庙啊!你们老板的死有蹊跷,我认为应该去殡仪馆瞧一瞧。”张山看来是一点也不饿,紧接着说道:“不是我危言耸听,如果你们老板娘的话句句属实,恐怕这事儿至少是针对你来的,师叔。咱们要做好准备啊,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先去殡仪馆!殡仪馆在哪?”   “黄岗寺是个地名~我的哥哥~火葬场和殡仪馆都在那儿。”刘云龙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的说道。   “呵呵,先吃饭吧!吃完再去,何况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咱们在北边,殡仪馆在南边。要过去恐怕费老鼻子劲了。先吃饭!”我蹲了半个下午,现在腿都还是抖得,也想坐下歇歇,吃点东西。   “明儿再去不行么?咱们就算现在去,等到了人家那儿也早下班了!”刘云龙也看了看表,说道。   “嗯……也行,先吃饭吧。咱们就晚上去,白天去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什么。”张山见天还没黑透,附和我道。   刘云龙先前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听到张山要夜探殡仪馆,马上来了兴趣,拽着我俩就找饭店去了。   第十七章 黄岗寺(下)   吃饭时,我又问起来城隍庙的那个地道。刘云龙说他去看的时候还在做加固和通风,不让进,黑黑的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据说明天就可以下人了,他还打算到时候过去瞧瞧。说不定能见证个古墓或宝藏的发掘。   张山则直接一盆冷水浇灭了这家伙的幻想。   城隍爷可不是门神貔貅,他老人家既不管驱邪,也不管镇刹。城隍庙往往都是建在一个城市的福地中心,保佑这个城市平安。   修建城隍庙前,看风水是少不了的。等找到合适的,还要看是否已经成为了谁家的墓地。如果有,就再换一个地方;如果没有葬人,但有主,人家一般也很乐意把地出让给城隍爷,因为这是积功德的事情。   所以,城隍庙下面绝对不会有墓葬。   虽然有墓葬的可能性基本上被排除了,但这段石头台阶,却又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它究竟通往哪里?谁修建的?为什么在这里要挖一条地道?都成了一个个新的谜题。   也许,这些谜题在明天都能一一解开。不过我不感兴趣,谁爱去谁去,我是不去。   吃完饭,我们仨又马不停蹄地打的赶往黄岗寺。好在这时候天不算太晚,要是一十二点,三个人打的去那里,根本没司机肯拉。   刘云龙问要不要提前通知一下那里?张山却把握十足地说:“掌印人去有尸体的地方,从来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用不着打招呼。   我们没敢说去殡仪馆,在前一个路口就下了车,摸黑朝前走去。   黄岗寺,顾名思义,曾经这里是一个寺庙,香火旺盛,而且据说风景还不错。但随着百年来的沧桑,以及十年浩劫,如今早已没了过去的样子。   现在的黄岗寺,算是一个城中村,近年来政府也始终在治理和改造,如今的殡仪馆和火葬场,已经搬走了一部分,到更偏远些的地方。目前留在这里的,只有火化炉和临时的停尸间。   冬天的晚上,人本来就少,更何况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来到殡仪馆门口,只见外面大门紧闭,里面黑咕隆咚,只有传达室还亮着灯。   刘云龙正要走过去敲门,却被张山拦下了。   我俩一头雾水地看他走到传达室门口,并没有进去,而是突然张嘴喊道:“掌印探尸,闲人回避!听响莫出,不可妄语!”   如此反复喊了三遍。张山转过身来说:“走,先退回去。”   我俩又迷迷瞪瞪地跟着他退到一百米开外。   过了约莫有半分钟左右,黑暗中,似乎隐约看到传达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随即又关上。刘云龙正想张嘴问一下,张山却说道:“好了,走吧,咱们进去!”   再次回到殡仪馆大门,我们赫然看到,传达室的门口地上,居然摆着一堆东西。张山上前,毫不客气地拿了过来,居然是一把手电,两双一次性手套,还有一串钥匙。   说是一串,其实只有两把,钥匙柄上分别贴了一块胶布,一把写着“大门”,另一把写着“停尸间”。   “我说老张,你这是念的什么咒语?他们这么听话?”刘云龙看得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呵呵,这可不是咒语。这是掌印人才能讲的切口,基本上所有的殡仪馆和太平间看门人都知道。”张山拿着手电和钥匙,把手套塞给了我,接着说道:“当看门人偶尔碰到怨气很重的魇,自己无法处理时,就会想办法联系各路通阴者。由于通阴者几乎都是独来独往,不喜欢抛头露面。所以这些看门人平时都会准备一套这样的装备,待对方来了后,交由通阴者使用。自己则躲起来,表示尊重。”   看来走阴的人的确与众不同,别人都是来了你欢迎,才表示尊重;可这群人,来了你躲远远的,才算尊重。   “那是不是凭你刚才喊的那句话,无论去哪个太平间和殡仪馆,只要吼上这么一嗓子,就有人开门送东西了?”刘云龙听得俩眼直泛绿光。   见到张山肯定的回答,刘云龙说道:“唉,这不错啊!以后甭管去哪里的太平间,我这么吼一嗓子,不就畅通无阻了?”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就是刑警,凭你的证去哪不行?你还喊这个?”   “……说的也是……”刘云龙听我这么一讲,刚起来的兴奋劲儿瞬间又跑没影了。   跟着张山打开旁边的小门,又转身锁上后,才向里走去。整个过程,传达室虽然灯亮着,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我想了想,可能对于这些看门人而言,掌印人或是其他通阴者,应该和魂魇没什么两样吧?在他们心里,能通阴的,至少不是个正常的人。   来到殡仪馆大院,张山反而懵了。他没来过,自然不知道停尸间在哪里。回头向我俩看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的张大仙儿也有不灵光的时候!”刘云龙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借机挖苦道。   “再废话当心我揍你!”张山估计瞬间被那家伙说了个大红脸,好在月黑风高,没人看得见。他不甘心让刘云龙奚落,又指着我道:“我要是他,谁也不用问,就能找到停尸间在哪!”   我没有理会他俩,而是在努力地回忆着。差不多两年前,父亲去世时,我来过这里,停尸间貌似就在院子中间这幢楼的北侧最里面。   “要不回去问问?”见张山有点恼,刘云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造次。   “不用,跟我走吧!”我抢着说道。   回去问看门的?打死张山都不会干,你丢死他的人吧!   来到中间这个大楼的西北角,果然有一扇铁门,张山走上前,把钥匙插进锁眼一拧,开了!果然是这里!   没人再说话,我们仨鱼贯而入。   进门是一个长长的房间,门口摆着一张桌子,看来是白天迎来送往登记用的。房间的最里头靠边,隐约看到并排摆着几张担架床,上面铺什么的都有,应该就是暂时存放在这里的尸体了。   刘云龙摸索着半天也没要找到电灯开关,张山逮着机会又说他道:“别找了,殡仪馆不是医院的太平间,停尸间里面是没有灯的。”   “靠!为什么?”这家伙偏不信,非要找个理由才罢。   “因为人家晚上不上班!”张山拿手电照着刘云龙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算是被这俩人给逗乐了,想笑,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尊敬这里的死者,到底忍住没好意思发出声音。   第十八章 救人一命   打开手电,我俩跟在张山后面,慢慢往深处走去。   走进了,发现这里并排停着四具尸体,里面的三具都铺着红的黄的缎面被子,唯独最外面的一具尸体,只裹了一条白床单。   听张山简单说了才知道:里面这三位,应该都是老年人,至少五十靠上,才铺这种东西。而最外面的这具,一般情况下属于非正常死亡,才用白被单。   “那这个就是你们老板咯?”刘云龙并不怕这些东西,说着就上前揭开了白被单。   “不是。”我探头看了看,这是一个年轻人的脸,头上还残留着一大片血渍,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就这么多?市殡仪馆的停尸间,就停这么几个?”刘云龙又盖上白布,一脸的疑惑。   “哦!里间还有!这里面是冰柜!”我想了半天,转过身时发现,背后的墙其实是一扇巨大的推拉门。   张山走过来帮着我把大门推开,后面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停尸间,两面墙上整整齐齐地码放了不下五十个冰柜。在屋中间的空地上,还停着几张担架车,上面也躺着人。   看到这个“壮观”的场面,刘云龙忍不住感慨道:“唉,住房紧张,在哪都一样啊!”   “别瞎扯了,赶快找人!”张山拿着手电,一个担架一个担架的掀开来看。   “我说老王八,你不是有那个什么鬼眼么?你打开一看不就知道了?”刘云龙和张山都没见过我们老板,他们每掀开一个,就要让我去瞧瞧,刘云龙这家伙刚掀了俩,就耐不住了。   另一头的张山身子一滞,也抬头看着我,显然他这次和刘云龙站在一条战线上了,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没门!打死我都不开!!!”我断然拒绝道。   在这遍地尸体的地方,本来就够渗的,还开灵眼,我吓不死也要吓傻了。说什么也不干!   “我俩这可是在帮你的忙呀!你要知道!”刘云龙停下了手里的活,掐着腰冲我嚷道。   “行,你休息,我自己来找!好不?”我才不上他的当,爱找找,不爱找一边歇着,反正我是不开灵眼。   “师叔,来我这里,看看这个!”张山并没有理会我俩的争吵,还在兢兢业业地一个个翻着。那些年纪不对和女性,则直接排除掉。   我走过去一看,胖胖的脸,梳着一丝不苟的分头,不是我们老板是谁?!   可能是刚推来不久的缘故,他此时的脸居然还有几分血色,不像是心梗阻死了,更像是睡着了似的。   刘云龙走过来,伸手拨弄了一下他有点凌乱的头发,说道:“就是他啊?哎呀!这什么时间送来的?还热乎着呢!”   听他这么一喊,我和张山对望一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媳妇儿说一早就没气了,前后又抢救又拍照的,有热量也早该散光了,怎么可能这会儿了还能有热乎劲儿?   张山赶忙伸手抓着我们老板的手腕。   片刻后,他又翻了翻眼皮,抬头对我说道:“快!帮我把他推出去,推到通风的地方!刘,你去开门!人还没死!”   听到这里,我哪还多想,赶忙伸手一把抓着担架车,就和张山往停尸间门口推去。   刘云龙早已把门打开,帮我我俩一起将我们老板推到了楼外的空地上。   张山动作到挺麻利,掀开被罩,胸前的衣服,能解的解开,解不开的一律撕烂。很快就把我们老板脱了个光膀子。   “你还不叫救护车吧,你能治啊?”刘云龙看着张山要撸袖子上,忍不住问道。   “这家伙早上就‘死’得怪,怪死法就要用怪法医!”张山也不和他抬杠,简简单单回了一句。   在我俩的注视下,张山从兜里掏出一张画好的符,贴在我们老板的额头上。   见我俩疑惑地瞧着他,张山一边做一边解释道:“这符叫‘找病符’,我平时用它给工友们看看身体哪有病,能治的就治一下。治不了的,就让他们直接上医院。所以今天带在身上。赶快找碗水来!”   “哦!”刘云龙答应了一声,就冲回停尸间,因为刚才我们进门的时候,右手边就是一排水龙头。   片刻,这家伙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个饮料瓶,接了大半瓶的自来水,急匆匆跑了回来。   张山接过水,又抬起手。我这才发现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血流不止。   一注意他的手,我却觉得自己的手也有些凉飕飕的。举起来一看,我的手竟然也莫名其妙的被划破了,鲜血已经淌了半个手掌,怪不得小风吹来凉飕飕的。   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伤口,我估计可能是这辆担架车哪里有些个刺儿啊什么的,给划破了。没办法,身边什么也没有,暂时先不管吧,反正死不了人。   张山此时正把自己的血滴在矿泉水瓶里。   “一般贴了这个符,喝上两口凉水,就能慢慢感觉到自己哪里不舒服。但你们老板现在神智全无,只能加点料了。”张山说完又滴了一滴血,把手中的瓶子晃了晃,捏开我们老板的嘴,咚咚咚就全灌了进去。   片刻后,我们隐约听到喉头处有响动,张山赶忙打开手电一照,只见喉头处鼓起了一个核桃大小的包,正缓缓向下移动。   我和刘云龙看得是瞠目结舌,也不知道这个包里面是水还是气?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这个包终于停在左胸心脏偏下一点的地方,不再移动。   “这是怎么个意思?”刘云龙见包不动了,过了半天才小声问道。   “不动了,就说明毛病出在这里。”张山眉头紧锁,看似这个情况并不好解决。   “心脏出毛病了?咱们可没法治啊!要不通知医院吧?”刘云龙也知道这里不是我们能搞定的地方,建议道。   反正我是不懂,他俩只要能达成一致,我只管出力就行了。   “在这儿也不是不能治……”张山始终盯着那个包,自顾自得嘟囔着。   片刻后,他似乎下了决定,抬头问道:“最近的医院派车过来要多久?”   “嗯……最少也要二十分钟。”刘云龙想了想,答道。   “那就是说,来回四十分钟,再加上搬运什么的,想要救他,至少也得一个小时左右了。”张山抬头算着时间。   “差不多,不过人家一抬上车就开始施救了。”刘云龙先肯定又否定了他的说法。   “没用,他这个情况只能做手术!一个多小时,什么都耽误了。”张山肯定地说道:“要想救他,眼前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第十九章 一死一生   “是什么?”我和刘云龙同时问他道。   “师叔!”张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脸来,看着我说道:“你要答应我,这次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为了救人一命,可以破例,不过一定要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他从外套的内兜中掏出一个东西,圆圆的,黑黑的,上面一个眼睛,透着诡异的光。   “瞳玺!”我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忍不住叫道。   奇怪的是,我此时的心情,不光是惊讶,竟还夹杂着些许的兴奋。   “你是让我……”我似乎有点明白了张山的意思。   “对!吃了这枚瞳玺,我指导着,你就能救你们老板一命。但是,你要对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吸噬瞳玺,以后永远不再碰这东西!”张山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为什么?你总要给我个解释吧?”我十分不解他为什么不让我吸收这个东西,至少目前已经吸噬了三枚,不但没有什么副作用,还能提高我的各项身体素质,何乐而不为呢?   “具体原因,我以后再告诉你。你先记着,一魂一瞳玺,这东西虽然乃阴间之物,但都是善良的思想才能够形成。你每吸噬一枚瞳玺,就相当于杀了一个善良的人。你忍心么?”张山看着手中的瞳玺,问我道。   “啊……”这点我还从未考虑过,但转念一想,说道:“那当初在防空洞里,我吸噬了那个男孩的瞳玺,可他不还活着么?”   “魂离开身体的时间越长,那么相对的,其能够离开瞳玺的时间也就越长。”张山事后听我说过此事,所以知道我指的是谁。   “那不对啊,老张,既然瞳玺是魂,善良的代表。那老王应该吸收的越多,就越善良才对,也不算什么坏事儿啊!”刘云龙听我俩说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道。   “……这事咱们以后再说,先救人吧!”张山沉默了片刻,似乎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伸手把瞳玺递给了我。   “该怎么弄?”我把瞳玺握在手里,就有忍不住想要吸噬的冲动。这种感觉,既不像抽烟的人,一天不抽就坐立不安;也不像嗜酒的人,一顿不喝就吃饭不香。   怎么说呢,倒有一些皇帝坐上宝座,将军挥舞起令旗的感觉,那种号令天下,所向睥睨的气势和信心,最让我着迷。   “你吸收吧!”张山扶住了我们老板的肩膀,说道。   我不再吭声,用力握住了瞳玺。顿时,黑色的烟雾瞬间包裹了整个右手,手腕处的无为印迅速旋转起来,将黑气源源不断的纳入其中。   片刻后,我扔掉了手中的那把“灰烬”,抬头看了他俩一眼,说道:“好了!”   “来,你用右手食指摁着这个包。”张山一边说,一边用手抓着我的手朝那里按去。   我并没有用力,由着他的力道刚放上去,没想到这家伙猛地一往下拽,我的食指直接从两根肋骨间插进了老板的身体。   “不要拔!闭上眼!”张山依然摁着我的手,厉声说道:“你一拔就前功尽弃了!用心去观察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   我只挣扎了一下,听他这么说,又连忙闭上了眼睛。   说来也怪,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我感觉指头并没有穿破他的皮肤,而在我指尖周围,大大小小的各类血管竟然都能被准确地扑捉到。   正体会着这种奇异的感觉,突然,我的指尖似乎被一个硬硬的东西刮了一下,我吓了一跳,睁开了眼。   “是什么?”张山见我睁眼,紧跟着问道。   “这……不可能……”我结结巴巴地说着,因为血管里绝对不会出现这个东西。   “哎呀你急死我俩了!到底是什么?!”刘云龙也在一旁急的直跺脚。   “火……火柴棒……”虽然看不到,但奇怪的就是,直觉告诉我,就是这东西。   “火柴棒?”刘云龙瞬间就傻了眼:“大动脉里怎么可能有那玩意儿?!”   张山沉思了片刻,说道:“看来就是这根火柴,堵住了他某条血管,造成了死亡的假象。”   随即,他又抬起头对我俩说:“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人为的!”   “废话!”刘云龙又抢白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了,血管里长火柴棒,你当是树啊!”   “你俩少说几句那些个没用的!怎么解决?!”我手指还在老板胸口上插着呢,想拔又不敢拔。   “……你能引导它向下走一点么?”张山想了想,说道。   我又闭上眼感知了一下,这才睁眼答道:“恐怕不行,也不是不能走,问题是我这在两根肋骨中间插着呢,手指没法跟着动啊!”   “离心脏有多远?”张山又问道。   “差不多两公分多一点。”   “……点了它!!!”   “什么?!”我一时没能弄懂张山的意思,但又似乎想起来一丝什么。   “用御火咒,点了它。”张山这次很平静地说道。   “你确定……不会有意外?”我惊恐地瞧着他。   我是真不敢,早先老板并不是我害死的,自然没什么心理负担。可现在,他的生死握在我的手中,哪里还能再如此轻松?难不成我真要坐实这个“杀人犯”的罪名?   “不救,他必死无疑;救,他还有一线生机。你自己选择吧!”张山拍了拍我的肩膀,竟然走开了。   这个没义气的家伙!这一套家伙式儿都是你摆的,现在到了最关键时刻,丫的掉链子跑了!把我自己扔这儿。   看见我求助的眼神,刘云龙无奈耸了耸肩,说道:“我也没办法啊,我帮不了你。不过送你一句话,这家伙本来就被‘判死刑了’,你又来的什么心理负担?救不活,那是他命该如此;救得活,你可就是救命恩人了。你想想,两头你都不吃亏啊,还怕什么?”   这家伙说完,趁我分神之际,马上跑到十米外,和张山在一起,等我的最终选择。   娘的!我头一次发现人生做个选择竟会如此困难!   刘云龙说得对,我现在抽手不救他,自然没人会说什么。这家伙本来就在停尸间躺着,死因也已查明,谁能怪我?   可问题是你明明知道他还没死,却不想办法施救,我想换做谁都难以接受。   反过来,我现在救他,却又有两条路,要么成功,要么失败。   为什么会失败?火柴棒有头吧?划过火柴的人都知道,火柴头上面的磷,是一种可以剧烈燃烧的化学物质。   如果在使用御火咒时,极有可能对火柴头的磷估计不足,最终令其烧断甚至炸开血管,造成体内大出血,直接导致我们老板死亡。   最让人着急的是,我此时正感觉体内刚才因吸噬瞳玺获得的短暂能量在逐渐消退,如果不赶快做出决定,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即使不吸噬瞳玺,我也能催动御火咒,但隔着几层东西,准确定位,并精确控制燃烧范围,恐怕也只有现在才能做得到。   第二十章 一生一死   一分钟后,我黑着脸走到张山和刘云龙面前,说道:“试过了,你俩去看看吧,我不敢看。”   他俩闻讯赶忙转身走到担架那里查看起来。   我刚才在最后时刻,总算狠心运起了御火咒。当时感觉火柴头瞬间就被点燃了,但我也随即抽出了手指。   因为一旦点燃,就不再是我的能力控制范围之呢。   运气好,烧成灰烬,化在血液内循环出来;运气不好,这根火柴棒一旦到了心脏,那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我心中还在忐忑不已,却听到身后传来跑动声。   赶忙转过身来,只见刘云龙又跑向了停尸间。   我赶忙走过去,问张山道:“怎么样?”   “还不知道,刘接水去了,看看再说吧!”张山依然在摸着我们老板的脉搏。   “水来了水来了!”刘云龙又拿着那个破饮料罐子,接了满满的一瓶水,递到张山脸前。   “直接浇他头上!”张山并没有动,语速极快地下令道。   刘云龙愣了一下,就直接把水倒在了我们老板的脸上。要知道这可是十二月份,冰冷的自来水浇在脸上,要是普通人早就蹦起来了。   “……成了!”就在一瓶子水马上就要浇完的时候,张山大喝一声,松开了老板的手,同时双拳握在一起,对着他的心脏就是猛然一击。   “啊!!!”随着他的这一下,我们老板突然坐了起来,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倒是把我和刘云龙吓了一大跳。   望着不停喘气的老板,我这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从此殡仪馆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一天深夜,三个神秘人来到殡仪馆,而出来时,却是四个人。第二天,殡仪馆方面并未宣称有任何尸体丢失的记录。   至于没有丢失,自然是刘云龙和宋东风的功劳。   我没有和老板说那么多,毕竟他是受害人,知道不了什么太多的东西。   把他送上了出租车,这才想起老板娘还在派出所呆着,正考虑是不是要通知她回家时,刘云龙的手机响了。   我和张山并没有听出来是谁,只知道似乎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   交谈结束后,刘云龙铁青着脸,拿着电话道:“你们老板娘,在派出所里面自杀了!”   “什么?!”我刚刚建立起的好心情,瞬间又被击了个粉碎。   这边刚把她老公救活,她却自杀身亡,说句不好听的,这两口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出租车高速行进在前往派出所的路上,我们三人都没有一丝谈性。   怎么刚清闲两天,就又发生了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   我总感觉所有事情都是针对我们而来。   老板动脉血管内的那根火柴棒,不是人就是鬼放进去的,这点已经得到了张山的肯定。   而教老板娘诬陷我的人,和放火柴棒的是不是一个人?至少我认为可能性非常大。   至于今晚老板娘的死,还能有救么?她能像她老公一样,出现奇迹么?   谁也不知道。   开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刘云龙扭过头来,冒出这么一句:“老张,你有没有觉得老王八刚才吸噬了那枚瞳玺后,看咱们的眼神既陌生又可怕?”   我和张山都没有回答他,只有出租车司机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老远就看到派出所门口站的都是人。我们三人一下车,中年警察就迎了上来,说道:“来啦,现场没有破坏,就等你们来!”   “她是怎么死的?”一进派出所大门,张山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中年警察的脚步明显滞了一下,说道:“先看看再说吧,我也是刚过来,下午那俩小子,目睹了全过程,你们一会问他们吧。”   跟着他走到院子最里面的一个二层楼前,外面又站着好多人,一间屋里面闪光灯闪个不停。   “通知刑侦科了?”刘云龙可能是看到了有熟人,问道。   “目前还没有,因为是自杀,而且有录像有证据,只是通知了技术部门来取证和保留现场痕迹。”中年警察连忙答道。   说话间,下午那两个年轻警察也迎了过来。   张山突然间想起什么,拍着刘云龙问道:“你下午通知他们去接田尚筠,是不是没说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刘云龙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没说,有什么关系么?”   “你没说……他们会不会认为要收押审问田尚筠,结果到这里后进行了一些刑讯逼问,才造成了她的自杀?”张山不说倒罢了,一说,我立刻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毕竟中午的时候,我还是他们刑讯逼供的牺牲品。   “这……不会吧?”刘云龙听后一愣,他显然意识到,这个疏忽真的很可能是致命的。   “你当时到底怎么说的?”我见他不敢肯定,追问道。   “我好像就说了,让田尚筠今天先在你们那呆一天,派辆车来。”刘云龙努力回忆着。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傻子都能听出来,这句话绝对会引起歧义!   虽然我们答应田尚筠不再追究她的责任,可叫派出所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带她回去干吗?我们的本意是让她在派出所暂住一晚上,等明天情绪稍稳定了,她想回家可以回家。   但问题是,我们没说明原因,派出所也没问。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极力巴结我仨,带田尚筠回来审讯,甚至用上些手段,尽快洗脱我的嫌疑,以示尽力,这不是不可能。   “你们让带她回来,不是为了审讯?”旁边的中年警察见刘云龙发愣,汗就已经下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所这次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们……你们真的对她刑讯逼供了?!”刘云龙总算反应过来,扯着面前两个年轻警察的衣服领子,厉声问道。   “没……没有吧……”其中一个警察看我们突然间神色大变,知道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有还是没有?你们俩负责的,你们不知道?!”张山也走了过来,那个铁塔的身材往他俩面前一站,盯着他俩,不断释放压迫感。   “快说!你们把她带回来,究竟做什么了?我告诉你俩,不老实交代,这次咱们谁都别想过去!就等回家歇着吧!”中年警察眼看到了这个局面,保是保不住了,只能让他俩老老实实地把情况说出来。   因为如果还敢隐瞒,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更加可怕的后果。   到时候别说回家歇着了,这个恶劣影响一旦传出去,说派出所刑讯逼供,致使嫌疑人自杀,那可是坐牢的罪!   第二十一章 自杀or他杀?   领导都发了话了,两个小年轻自然竹筒倒豆子般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接了电话后,中年警察就派他俩去接田尚筠过来。毕竟中午把我整成那样,这也算是一个极好的将功折罪的机会。   两人开车到了吴国晓家,见我们居然都不在,只有老板娘一个人等着。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敢找我们问。   带了田尚筠回来,俩人就开始审讯,反复问话,想要制造疲劳战术,把老板娘拖疲,从而在她的话中寻找漏洞。   问了两个小时,老板娘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自然和向我们交代的一样,两人见再问不出什么,就走到门外,一边抽烟一边商量是再探一探,还是就此打住。   等到抽完烟,决定今晚先不审了,等我们明天来了再说,两人推门进来一看,就傻眼了。   只见老板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打开了手铐,倒在地上,喉头间都是血,而对面的墙上殷红的八个大字:出尔反尔,死有余辜!   “死因是什么?”刘云龙打断了他们一下。   “打碎灯泡……吞下玻璃后,玻璃割碎了气管和大动脉,缺氧而死。”一个人答道。   我们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选择这种死法未免也太猛了一些!   我抬头看了看还围满了人,正拍照取证的那间审讯室,里面灯火通明,于是问道:“她哪来的灯泡?”   其中一个年轻人看了看中年警察,小声说道:“我们……我们用了浴霸。”   “你们!……叫我怎么说你们好!用了多少?”中年警察一听到底还是上了手段,指着他俩的鼻子,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多,两个。”这个年轻人刚说完,就被中年警察兜脸给了一巴掌,还骂道:“不多?都死人了还不多?那你告诉我多少算多?!”   “浴霸是什么东西?”张山不解地问道。   其实刚一听说,我也想问。浴霸我虽然知道是什么,但和刑讯逼供有什么关系?   “洗澡用的,大功率大瓦数灯泡,打开后能提高浴室的温度。”刘云龙见三个警察不好意思解释,于是说道:“通常审犯人,怕殴打有伤痕。就用浴霸摆在前面,一直照着,然后进行疲劳审讯,到最后照得头晕脑胀,口干舌燥,而且由于过亮,还无法睡觉,再加上不给水喝,一般情况下,普通人到半夜就全招了。这一招就叫‘上澡堂’。”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真长了见识,没想到浴霸还有这种作用!   不过要说也可以理解,现在讲究人权,禁止刑讯逼供。于是让犯人招供就成了一个难题,碰上那些个能说会道,思维清晰的,你就算审上半年也是白搭。   于是这些“倒扎马步”、“上澡堂”之类的手段就出炉了。   从本质上来说,并不会对被审问人造成什么创伤或伤害,只不过是通过客观手段,把你的意志力不断削弱,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招供。   “没了?”见自己解释完,半天没人说话,刘云龙忍不住问他们两人道。   “没了。”挨了巴掌的青年脸上肿的老高,也不敢摸,低着头说道。   “我说老耿,上个澡堂就能把人逼死,你让我怎么相信?还有,他俩当时就在门外站着,田尚筠在屋里做这么多事情,不说别的,单就打碎灯泡,总得有声响发出来吧?会能听不见?”刘云龙转头冲中年警察说道,中年警察姓耿。   “我们抽烟用了两分钟,真的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过。”没挨打的年轻人抢着说道。   “你给我闭嘴!”中年警察老高冲他吼了一嗓子,看到远处技术科的人收工走了出来,说道:“要说烤会儿灯泡就自杀,我也不信。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吧,在这儿说什么都是白搭。你们三位都是高人,也许能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推开外面的人群,来到屋门口,还没进去,我就被里面浓重的血腥味熏得直皱眉头。   隔着门,就看到屋内侧的白墙上,用血写着的几个大字“出尔反尔,死有余辜”。笔画很细,应该是用手指写的。   两个年轻人守在门口,中年警察老耿带着我们仨走了进去。   我无法形容眼见看到的一幕,因为实在是太惨了!   屋里到处都是喷溅的血渍,老板娘怒目圆睁,面朝上躺在屋中间,喉咙处一片血肉模糊,依稀能看出有一些玻璃碎片破皮而出,狰狞地插在那里。   在她身旁,是一盏破碎的浴霸。   看来她的确是吞食了玻璃灯跑,导致碎片在脖颈处割破了喉管、气管和大动脉,直接造成死亡。   虽然我和田尚筠一直不对付,但她选择如此惨烈的自杀,还是让我看了唏嘘不已。   张山跟着刘云龙上前检查完尸体,站起来说道:“看来的确是自杀,可她为什么要自杀?何况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实在是奇怪。”   “那有什么奇怪的?”刘云龙在后面接腔道:“她老公早上死了,本以为趁机把老王陷害了,她能落着好处。谁知道咱们不但揭了她的老底,又拉到这里反复审问。还不是觉得生活没希望了,于是选择自杀。”   “……不合理!”张山一边品着刘云龙的推断,一边反对:“你也知道她陷害师叔是为了好处。那我问你,像田尚筠这种人,为了利益,不惜破坏家庭关系,不择手段,什么狠话都敢说,什么狠事都敢做。这样一个金钱至上的人,她会选择自杀?”   “有什么不行?走投无路呗!”刘云龙指着墙上的字说道:“她这不就是在咒咱们不得好死么?出尔反尔,说好了不抓她,还是抓来了。人有时候在特殊状态下,思想是会走极端的。”   “不!张山说的对,这不是自杀!而是谋杀!”我始终在听他俩分析,直到刚才刘云龙这最后一句,总算提醒了我。   “谋杀?”刘云龙和老耿都一脸难以置信地的看着我。   也难怪,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标标准准的自杀现场。何况还是在派出所内,就算有人要杀她,也不会在这里动手,那不是找着被抓么?   问题,就出在墙上的这句话。   张山点头附和道:“刘,你不要忘记咱们送田尚筠来的目的,为什么送她来这里?”   第二十二章 锁定疑凶   问题,就出在墙上的这句话。   张山点头附和道:“刘,你不要忘记咱们送田尚筠来的目的,为什么送她来这里?”   “还记得田尚筠说的那个梦么?”我见他们都看着我,于是开始分析道:“她当时说,梦里的那个人曾警告她:如果敢把这件事说给第二个人听,那么第二天一早死的就会是她。结果呢?田尚筠不但全部招供,而且把梦中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咱们。可以说,她先答应了梦里那个男人的要求,然后又失言了。所以,出尔反尔,指的是她!!!”   “你是说……是她梦里那个男的杀了田尚筠?”刘云龙显然有些无法接受:“那梦中的男人是怎么动的手?难道是他在强迫田尚筠自杀?”   “不用强迫,我只需借助一点点的东西,就能让你神智丧失,做什么都听我的,甚至心甘情愿地抹脖子自杀。你信不信?”张山淡淡的说道。   “得,我信!咱别试了!”刘云龙刚忙捂着脖子,躲到我旁边,又问道:“那这么说,田尚筠梦里那个男的,才是真正的凶手?那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这些目前都还是推测,但至少我也相信,田尚筠绝对不会是肯自杀的人!”我看到了房间一角的监视器,又扭头问中年警察道:“有录像吧?去看一看,说不定能发现支持这个推论的一些证据。”   “……哦……这里的监视器只有实时监控功能,不能录像。”中年警察一直听我们在说,直到发现我冲他说话,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市医院里的不就能看么?”张山对这种东西已不陌生。   “他们精着呢,装那玩意儿,岂不是干什么都会记录下来?到时候出点什么事儿,人家来一瞧,好嘛!刑讯逼供!直接官司也不用打了,人证物证聚在,还说什么?”刘云龙趁机对老耿挖苦道。   “这个……这个……”被刘云龙抢了白,中年警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有就算了,其实就算看,也不一定能看出来什么。”我倒是主动替老耿缓和气氛道:“如果真是田尚筠梦里的那个人,那他八成不会出现。能在思想中杀人,干嘛还要在现实中露面,明显多此一举嘛!”   “师叔说得对!”张山再次附和道:“那个人显然一开始就不愿意露面,所以连田尚筠都不知道他的样子。在这众目睽睽的地方,更不会主动现形了。”   “那就是说……你们认为田尚筠不是被我们逼得自杀了?而是他杀?”中年警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板上钉钉的自杀案,我们仨来一讨论,直接成了谋杀案。估计在他看来,我们是傻子的成分要大于特工。   “目前还只是推断,不过你先叫那俩小子放心吧!有我们在,轮不到你们来担责任。”张山挺乐意做好人,直接替刘云龙发号施令。   “那……那太好了!”中年警察直接从震惊变成了狂喜,想了想又指着地上的尸体请示道:“那田尚筠……?”   “清理现场吧!明天通知她家里人。”刘云龙见再没什么可发现的东西,就下令收工了。   我心里倒是颇为堵得慌。刚救活吴国晓,又死了田尚筠。这两口子怎么就那么倒霉?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毕竟天天见,恐怕我们老板知道了以后,少不了要难受些日子。   唉,还是心软啊!就是不知道田尚筠有没有瞳玺?……   想到这里,我赶忙打断了自己的思路。这可是头一次,想着想着就想到了瞳玺,难道我真的上瘾了?   等中年警察去招呼人手打扫现场时,刘云龙再次提出让我开灵眼,好追查田尚筠的死因。但被我和张山同时拒绝了。   张山只是认为,这种离奇事件交给警察办,那是白瞎了。而我则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以后别再纠缠,那就到此为止得了。   但事情已经发生,也不能不管。我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到了我们老板——吴国晓身上。商量好明天上午去找他了解相关情况,顺便通知老板娘的死讯后,也都各回各家了。张山只是交代了我该问些什么,就以还要“开工”为由,拒绝了第二天上午的“活动”。   我本来也不想去,但他俩说毕竟是救了老板一命,去把情况说说,对于他媳妇儿的事,还能起到一定的正面作用,别到最后一纸诉状,把我们仨一告,那就有点麻烦了。   要说不上班还是睡得香,一觉醒来,天早已大亮。要不是昨晚看了老板娘的自杀现场,兴许还能多睡一会儿。   看了看表,已经快九点。昨晚刘云龙说好的,一早去城隍庙瞧瞧那个地道的发掘现场,就顺道来找我,然后一起去我们老板家。   这家伙,肯定是发现什么稀罕玩意儿了,赖着不肯走,连正事儿都忘了!   打了几次他的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没办法我又拨通了宋东风的手机。这俩人,八成在一块儿。   ……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忙音……   刚放下电话,它自己却响了起来,是宋东风。   “喂,你今早怎么不过来啊?这里可热闹了。”宋东风还没等我说话,就抢着开口,那边是有点吵闹,听声音好像是许多人在忙着什么。   “刘呢?我找他。”我不打算给这家伙说太多。别他再一看,有蹊跷,让刘云龙去深入调查,我们这都得前仆后继地跟着上了。   “呵呵,因为昨天的事儿吧?刘云龙刚进通道,恐怕还得一会才能上来。”宋东风果然早就知道了昨天的事情。   “你……”我还没说出第二个字,他又抢着解释道:“你别乱猜啊!我这回可是既没跟踪也没调查,刘云龙自己一早来跟我说的!”   “……”我无话可说,愣了两秒钟,问道:“他下去干嘛?又不是命案现场,跟着一帮考古的凑什么热闹?!”   此时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家伙不在服务区,地底下没信号呗~!   “这事儿你可别怪我啊~他自告奋勇的,几个人拦都拦不住。要不是最后说他不懂专业知识,怕进去后无意间破坏什么,这家伙第一个就抢着下去打头阵了。”宋东风话语间也透着些许的无奈。   我把眉头皱得生疼,真是交友不慎啊!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家伙,整天正事儿放着不干,哪儿危险,就专往哪钻!   第二十三章 血漫古楼   我正要问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出来,宋东风那里突然乱了起来。   隐约中听见周围有人在喊:“快来人啊!……透水啦!……”   透水?这又不是煤矿,透的哪门子水?   我正奇怪,就听见宋东风一边跑着一边说:“地道里出事了!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一股水,正往外涌!你没事就先过来吧!不说了,我过去看看!”   “喂!喂!刘云龙呢?他上来没有?!”我问完才发现,那边早已成了忙音。再打过去,始终无法接通。   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从心中升起,刘云龙这会儿到底是在下面?还是见有水,已经跑上来了?   如果跑上来了,那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可如果还在下面……我不敢想了。   最可恨的是,这个王八蛋宋东风话说到一半,挂了线就跑,到现在都打不通,真是急死个人了!   没办法,我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家门,拦了辆出租车,往城隍庙赶去。   坐在车里,我想了又想,决定先不叫张山。现在情况不明,何况地道里冒水,叫他过去也无济于事,还是等一切都搞明白了再说吧。   总算来到城隍庙门口,从外面倒看不出有什么特殊情况。   等我进了大门才发现,里面已经有站岗的武警了,几乎看不到有闲杂人等。   “对不起先生,这里正在发掘一个古墓,所以暂时戒严,不对外开放。”见我愣在门口,一个武警战士端着枪走过来道。   “我找宋东风。”我担心刘云龙的情况,所以直截了当地说找他领导,就为了能早一点进去。   “对不起,这里没有这个人。请你确认一下后再进来,好吧?”当兵的说完就要把我往外推。   “你等等!等等!让我打个电话!”我赶忙掏出手机,先打宋东风,照旧没人接。再打刘云龙,却是让我无法放心的不在服务区。   “打完了吧?你是不是可以先出去了?”当兵的显然已经有点失去耐性了。   我正发愁怎么进去,突然想到一点,赶忙说道:“不是建筑物下面透水了么?我是来看水量大小的,好选择合适功率的抽水泵!”   “你是消防支队的?”当兵的见我知道真相,警惕放松不少,进一步问道。   “我不是,我是负责管理调度的。”我既然开始扯谎,就只有一路扯下去了:“我家正好住这一片,刚刚领导打了电话来,让我来看看透水情况。听说下面困得有人,我得先来看看能用什么型的抽水泵,用几个?”   “你怎么不早说!”当兵的一声喊,我总算放下心来。   “快跟我来!”说着,他拽着我就朝里院的大戏楼跑去。那个地道,就在戏楼的下面。   跑到戏楼下,早已围了好几个人,其中三个是当兵的,瞧着肩章就是官。一个人带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正是宋东风,四人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报告!消防支队的派人来看看出水量,好选择合适的水泵!”身旁的小兵一声报告,把我吓了一跳。   “看个屁!有多少拉来多少!不知道下面有人啊?!”背对着我们的那个军官一边转身,一边骂道。   “你可算来了!”宋东风第一时间就看到是我,赶忙招呼我过去。   还没等他开口,我对着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没看住刘云龙也就算了,那是他自找的!他倒好,打电话也不接,也不给门口只应一声,进个门都费了我半天劲儿!   骂了十来句,我消了点气,忍不住问道:“亏你还保调局的,还在这办公,地底下那么大个水坑你都不知道啊?”   “我就是临时在这里办公,又不盖楼,也没什么可保密的。总不能掘地三尺探一探吧?”宋东风挺委屈地说道。   旁边的三个军官看得则是瞠目结舌,堂堂一个保调局河南分站的头头儿,被个不知道身份的小青年骂了个狗血淋头。   见我鼓着腮帮子不说话,宋东风趁机介绍道:“这是我们站的行动队长,王梓麒。这三位分别是……”   介绍完,我象征性的对三个军官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也懒得去搞清楚他给我新安的这个什么“官衔”,直接问道:“究竟什么情况?刘呢?”   “他们……都还没上来。”这家伙见我开始步入正题,马上换成了一副怯懦的表情。   “没上来?!”一直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成为了现实,我顿时不知所措。“那……那出的水呢?”我开始把希望寄托于通道内漫出的水已经自己下去了。   “跟我来看看吧!”宋东风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领着我走进了戏楼的一层。   古香古色的门内是一个很大的房间,中间竖着四根柱子,用来支撑上面的结构。两边分别有一个木制的楼梯,通往二楼的戏台。   而在西边一侧的楼梯下,有四块半米见方的青石砖被掀开,宋东风则径直走向那里。   随着越来越近,我不但是看到了地上的那个大坑,还隐隐约约听到有哗啦啦的水声。这是我目前最怕听到的声响。有水声,就说明还没退,那刘云龙可就凶多吉少了。   终于,我走到了通道口,向里看去,哗哗的水声很清晰,感觉很剧烈,可就是不见有增长的趋势。水面大概在下面一两米深,刚好处于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第一批一共下去了三个人,有刘,有市考古研究所的副所长,还有一位高级研究员。”宋东风在一旁不断介绍着情况:“本来他们仨说一找到通道的尽头,就返回来,然后视下面情况,看能下去多少人,带什么设备。结果我们在上面等了五分钟,也不见他们回来。怕出事情,就打算再派两个人,带着氧气罐下去,别在下面被闷着了。谁知道等一切都准备妥当,那两人刚往下走了几米,就喊着跑了回来,说里面透水了。结果没一会儿,水就漫了上来。还有,你仔细看看,这水是什么颜色?”说着,他递给我一把手电。   打开手电,往通道里照着,我看到了下方一两米处翻滚的水面,但这个颜色,的确把我惊呆了!   “这……难道是血?!”我看了半天,收回目光,惊恐地往看向宋东风。   下面的水面一片殷红,翻滚时不断冒着白沫,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有一定的粘稠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鲜血。可我刚试着闻了闻,通道内并没有丝毫的血腥气。   第二十四章 还是幻象   “这……难道是血?!”我看了半天,收回目光,惊恐地往看向宋东风。   下面的水面一片殷红,翻滚时不断冒着白沫,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有一定的粘稠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鲜血。可我刚试着闻了闻,通道内并没有丝毫的血腥气。   “是什么还不好说,需要一会儿负责技术的人到了才能肯定。”宋东风答道。   “血还不好鉴别?下去弄点出来不就知道了?”我说着,就要顺通道下去带一点上来。   “别急!还是等等吧!现在是什么不好说,也很有可能是二战时日军留下来的化学武器废料泄露,当心有毒啊!”宋东风赶忙扯着我,不让下去。   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此刻刘云龙在下面,让我如何能安心等这帮慢性子过来?!   到那时候,还找个锤子?人都泡得浮起来了!   “放心,我就取一点点,看看就行。”我不顾宋东风的阻拦,胳膊一甩,就扶着墙壁,顺台阶向下走去。   只下了五六级台阶,我的脚就已经很接近水面了。这时候再仔细看,不但“血液”翻滚着,而且还不停地冒着泡,倒有点像烧开的样子,可又感觉不到丝毫的蒸气。   弯下腰来,我伸出右手,用小指接近水面,想着蘸一点出来就行。上面都是当兵的,是不是血,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白了,我也怕是化学废料,把我的手指头给毁了。要不是担心刘云龙,鬼才来冒这个险!   轻轻点了一下,我马上把小指抽了回来。上面的宋东风见我终于还是碰了一下,催促道:“取了样就赶快上来啊!”   我又上了两级台阶,在阳光能勉强找到的地方,伸出小指想先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可抬起手一瞧,我愣住了。   右手小指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奇怪了!难道刚才太紧张,其实并没有蘸到?   没取到样本,我自然不甘心,于是又退了回去。这次我多了个心眼,让宋东风在上面把手电打开,照着下面。这样碰没碰到,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手电筒灯光下,我又一次伸出小指,去接触那层水面。   我的动作很慢,当确认小指插入了水面后,我心里突然一震。紧接着,兴奋的感觉顿时升起。   为什么兴奋?因为小指虽然插在这层水面里,但我并没有任何接触到液体的感觉!   为了确保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一狠心,把整只手都伸入了水中。   果然!没有任何被液体包围的感觉!   而且现在是冬天,甭管什么液体,温度绝对比体温要低,我却没有感觉丝毫的冰凉!   也就是说……这满满的,看似吓人的血水,是假象!!!   刘云龙他们绝对有救!!!   我强按下心中的激动,不顾上面宋东风的呼喊,握紧了伸入“水面”下的拳头。   “破!……”   可以预见的一幕出现了,水声逐渐减小,那殷红的“血液”也一点一点失去了色彩。五秒钟后,一切恢复了正常,斜下方那黑黑的通道,终于完全暴漏在我的面前。   一束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照了又照。片刻后,宋东风问道:“水都退了?”   “呵呵。”我抬头看了看他,示意这家伙把手电扔下来,接着说道:“你们这群人啊,竟让一个幻象都给挡在了外面,还军队消防队都上了。你这个管事儿的这次丢人丢大了!”   “幻象?你说这是幻象?!”宋东风总算明白了过来,惊诧不已。片刻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边往外跑一边对我喊着:“你别动啊!别轻举妄动!我先通知外面停止救援行动!”   话音落下的时候,这家伙已经跑到了院外。   我打开手电,看了看下面那黑黑的通道。试着叫了两声刘云龙,却没能听到任何回应。   既然这里有一层幻象作为屏障,那下面的东西肯定不是刘云龙和那两个考古人员多能对抗得了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狠劲儿?还是对刘云龙的担心已经战胜了恐惧?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我不顾宋东风出去前的劝告,打开灵眼,拿着手电向下走去。   台阶很陡,因为如果挖的角度过大,就可能直接影响到地面上建筑的稳定性。只不过好在几天来的通风,通道内空气并不浑浊,而且越向下走越暖和。   两侧的墙壁可不像碧沙岗下面的防空洞一样那么规整,都是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黄土就这么坑洼不平地布满整个表面。   有的地方仔细看去,还能发现指甲新抠的痕迹,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刘云龙他们经过时留下的。   走了大概有两分钟,虽然很慢,但据我初步推算,已经深入地下至少也有四五十米左右了,可这条通道,依然还无穷尽地向下延伸。   由于空间小,气流强,我耳膜都被挤得有点向内收,听什么声音都是空空洞洞的。就连洞口传来的喊话声,也根本分辨不出他们说的是什么。   又向下走了大概十米,我发现右前方不远处的墙壁上有个一人大小的凹坑。   正打算靠上去瞧瞧,突然从里面伸出来一个长发披肩的人头,就那么晃晃悠悠地停在半空中,正对着我。   “啊!”我被这突然冲出来的东西吓得差点把手电都扔了。好在最近这类事件经历的多了,回神的速度还是挺快。   等我顺着手电光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头,忍不住生气地说道:“原来都是你搞的鬼啊?!躲在这没事儿吓人玩呢?!”   其实这个长发披肩的人头下面是有肩膀的,只不过她的身体都躲在那个凹坑内,光线昏暗,我第一眼没有看到而已。   此时这个人把长发向后一甩,露出一副精致秀美的脸庞,说道:“你好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刘云龙呢?”我见到是她,心放下不少。   为什么?因为魂是善的,不骗人。而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电梯事件结束后,几乎和钱老头一起消失的那个女鬼高苑。   她的另一半,那个魇,最后关头在百足阵中,被我给收入了金棺。   “呵呵,有我在,你还担心他么?”高苑冲我嫣然一笑,接着说道:“你先过来,我带你看些东西。放心好了,他们三个一根毛也没有伤到。”   “哦……”我答应着,就要往前踏。   “当心脚下!”高苑见我只顾着伸手来扒这个凹坑,竟没有看下面,赶忙提醒道。   我这才想起脚下的台阶,闻言赶忙低头看去。   可这一瞧,我顿时魂飞魄散!   踏出的左脚下面,哪里还有台阶的影子?只剩下一个大大的黑洞,成九十度直入地心,看也看不到底。   第二十五章 千年不破关   石砌的台阶,到这里竟再也没有。   虽然我右脚还踏在石阶上,但由于左脚已经迈出,重心前移,此刻就算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要不是高苑提醒,此刻那是掉下去无疑了!   好在这个深洞直径并不大,我急中生智,干脆把左脚用力向前一胯,蹬在了洞那头的墙壁上。   虽然一时没有了掉下去的危险,但我随即就发现,我卡在这儿了!而且大腿内侧很快就传来了拉扯韧带的酸痛感。   “我拉住你,跳上来!”上方传来了高苑的声音。我抬头看去,那个凹坑原来这是另一条通道,斜着朝另一个方向开凿出去,高苑此时正蹲在里面。   还好,这个洞口并不高,我抬手就扒住了下沿。又喘了两口气,然后四肢同时用力,一窜就翻了上来。   回身看了看背后的那个大洞,我依然心有余悸。如果真的一个不慎掉下去,鬼知道会成什么下场?   不过可惜了,我的手电由于刚才的忙乱,掉进了这个坑里,现在恐怕已经下降了数百米。   又回身看来,这截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比刚才下来那段也好不到哪去。一米七的高度,非得弯着腰才能前进。每隔十来米,墙上还挂着一盏油灯,里面居然都已被点燃,散发着昏暗的光。   “刘云龙他们呢?”我再次不放心地问高苑道。   “呵呵,对我就那么不放心么?”高苑妩媚地一笑,接着说道:“他们三个在前面的出口等着你呢,一会儿出去就能碰上啦。”   其实我不是不相信她,是不相信刘云龙。他那个大马虎,走到身后这里没掉下去,简直堪称是奇迹了!   “这里是哪?”放下心来,我一边跟着高苑往前走,一边问她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不过是按照钱大师的意思,在附近找一处地方,偶然发现了这里。”高苑并没有回头,回我道。   看来前两天电梯时间结束后,她果然是跟着钱老头走了!   可是……貌似钱老头是个噬魂者,难道她就不怕被吸噬掉?   “什么地方?”后一个问题我自然不方便问,只能问前一个。   “千年不破关!”   “千年不破关?”我愣住了,这个名字还是头一次听说。“干什么用的?”   高苑依旧没有回头,说道:“听钱大师说,百足阵一旦练成,是无法彻底摧毁的。你们虽然破了它,但日后碰上高人,巧施妙法就能再次运转。这世上唯有千年不破关,才能将其彻底地封住。”   “这里就是那个千年不破关?”我听说百足阵如此顽强,心底也忍不住颤了一下,真是应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句老话。   “应该不是,这里更像是一条古时候藏兵用的地道。”高苑说完停下,示意我拿起身旁挂在墙上的那盏油灯,继续跟她向前走。   又走了没几步,前面逐渐开朗。不但变高了,而且允许多人并排行走,我赶上高苑,又问道:“那洞口的血水幻象,是你搞的咯?”   “呵呵,我也是昨晚才发现这里。刚进来还没探查清楚,他们三个就下来了。我只能施点小把戏,将其他人堵在外面。等摸清了这里的情况,只要没什么价值,你们随便进出,我也不管。”高苑解释的倒也合情合理。   “钱师傅儿派你来?那他人呢?”我心想这个钱老头也够可以了,连鬼魂都指挥上,替他跑腿儿。当然,如果高苑是被迫的,我说不得要帮她一把。   “他去另一个地方找‘千年不破关’了。”高苑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又接着道:“这是钱大师要我给你的。说里面记录了一个人的六生六世,也许只有你才能看到。他希望你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来解开最近频繁出现的怪异事件,是否和一个古老的传说有关联?”   “什么传说?”我手中握着这个东西,感觉也就指头肚大小,有点硌手,成一个立方体型。拿起凑到油灯前一看,竟是一颗骰子。   骰子我想大家都见过,打麻将的必备品,这里就不多说了。   只是这颗骰子比一般常见的要大上一圈,入手颇为沉甸,有些透明,里面隐隐约约还有红色的光芒在流动。有种让人想要一看究竟的欲望。   这仔细一看可不得了,我的眼神竟然再也离不开它!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想要把目光挪开,却无法做到,因为意识也在逐渐的流失。   当周围都已经变得模糊,眼中仅仅剩下这枚骰子时,一丝极寒的气息顿时透入脑门,   让我再次清醒了过来。   “你果然能够看到里面的内容?”高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不过这会儿别看,和你说完,我送你出去就离开了,到时候再看也不迟。”   “哦……”我闻言赶忙把骰子攥在手中,强迫自己不去看它。   “呵呵,传说还要听么?”高苑看到我紧张的样子,不禁乐了。   见我一脸木然,她自顾自地说道:“你应该也知道,百足阵是明朝初期,朱元璋打天下时,身边的一位开国元勋创造出来的。那四个人究竟是谁,早已无从考证。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发明百足阵的人,一定是一位掌印人。因为只有掌印人,才有能力吸噬和操纵鬼魂。   只不过,百足阵也不完全是这个人凭空创造出来的。它有前身,这个人只不过是将之前的那个阵法加以演变和强化,才形成了咱们前几天所见百足阵的样子。”   “不过我实在看不出那个百足阵有多厉害?”我忍不住插嘴道。百足阵虽然样子上挺唬人,但里面的东西不过如此。   “你呀,刚学会点本事就什么都不怕了!”高苑转过身来,瞥了我一眼道:“要知道海涛他只是个普通人,既没有通阴的能力,也没学过任何相关的东西。只是从他家传的《摄梦录》里看了那么几句,就来尝试练阵。即便是这样,还差点要了你们几个人命。你想想,如果换做是钱大师在运行阵首,张山你们三个还有几分活路?也多亏了钱大师在,不然最后那些力量暴增的尸兵,你们对付得了么?”   见我不吭气,她又接着说道:“好了,继续说关于百足阵的传说。”   第二十六章 只是传说   听完高苑后半段的叙述,我不禁眉头深锁。   如果真是像她说的那样,这回恐怕就有大麻烦了!   百足阵的前身叫做洛魇图,据说是上古传下来的一张画在兽皮上的难解图案。后千百年来经过历代掌印人的不断改良和强化,形成了如今的这个阵谱。   其实,百足阵的阵谱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那些心思不正的掌印人,进行百足阵修炼的也不在少数。   可为什么极少有人练成呢?   因为难就难在那块镶到阵谱上的转阴鸡血石。   在刚开始布阵的前期,一时半会儿还没什么。可到了阵中有九个魂魇之后,阵谱拥有者的阴气就不足以和阵中的力量相抗衡了。甭管是谁,再怎么修炼,也只不过是多收进去一个两个的情况,而且非常难以驾驭,甚至有被反噬的危险。   也就是说,纯凭自己一个人,根本支持不到整个阵的完成,就练废了。所以,明朝更早以前的时候,几乎无人练成。至少我们不知道。   可这个阵又不能再找来别的人一起练。   可以想见,凡是练这种伤天害理的玩意儿,都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琢磨,谁会傻着脸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打算捣鼓这玩意儿害人?   这个时侯,转阴鸡血石的用处就体现出来了。   当年辅佐朱元璋的那位高人就想了一个辙,既然我一个人无论怎么修炼,都达不到收纳九十九个魂魇的最终目标,又不能求助于他人,为何不把重心放在可以产生阴气的其它物件上?借助那些东西的阴气,来运转整个阵?   于是他就凭着朱元璋智囊的身份,派人在各地搜集性寒的东西。   可几年都过去了,始终一无所获,送来的那些东西,不是毫无用处,就是阴气不足。   终于有一天,一枚从浙西昌化送来的鸡血石,吸引了他的目光。   鸡血石性烈,本是极阳之物。可在这个人眼里,竟然是看到了希望。所谓物极必反,一件东西的性质如果到了头,那么将其性质完全转化为相反的一面,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转化过程后,他将鸡血石从极阳变为了极阴,并镶到了阵谱上,从而一举突破了这个千年瓶颈。最终助朱元璋问鼎天下。   对明史有大概了解的人都知道,朱元璋并不是个胸襟广阔的人,他一路从乞丐成为了皇帝,抛开天时地利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暂且不论,最重要的就是人和。他刚登上宝座,屁股还没捂热,就开始对当年的开国元勋们进行大清洗。那些助他一统天下的人,几乎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当然,清洗名单中也有这位拥有百足阵的前辈。朱元璋深知他的能力和手中那强横的力量。早早的就打算将其一举拿下。   可掌印人哪个不是能掐会算的?(当然,除了我。)这位高人虽然练成了看似邪恶的百足阵,但初衷也只是为了不想看到连年的战乱和民不聊生,有心助当时的朱元璋一把。毕竟老朱出身于底得不能再底的底层,他将来当上皇帝,也许能够体会黎民百姓的想法。   谁知道事与愿违,至高无上的权力使人迅速腐化。等他发现这一点时,军队早已包围了宅院。   这位高人虽不甘心束手待毙,但毕竟一生的心愿就是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眼见乱世刚过,百废待兴,不忍心再起战事。于是没等朱元璋的亲兵进来,就将后事安排妥当,自刎而死。   而百足阵,他则在临死前交给了最信任的一个弟子,命其找到千年不破关,然后彻底封印。   可是人都有私心,这名弟子跟着他常年征战,不但得了真传,也深知百足阵的逆天威力。他可不忍心如此的好东西就这么毁在自己手里。   于是他趁师傅家查抄之际,带着百足阵翻墙逃了出来。   本想独自入山研习镇谱,好成就一番事业。但朱元璋要杀的是他师傅全家老少带徒弟仆人,又怎会偏偏漏掉这一个?在跑了几天几夜后,他还是被追兵赶上了。   最后时刻,他抠掉了阵谱上的转阴鸡血石,吞入腹中。并扬言等到百足阵再次完阵的那一刻,就是他永生之时。   听到这里,我对这个无头无脑的故事产生了诸多疑点。忍不住问高苑道:“那你说这个吞石头的人,也是个掌印人?”   “这可无从考证了。我所知道的,都是钱大师这两天来告诉我的。”高苑无奈地说道:“不过有一点,转阴鸡血石,除了明朝的那位开国元勋,至今还无人窥知其真正转换之法。这也是千百年来,再无人练成此阵的重要原因。”   “那前两天张海涛的那个镇谱上的……”我刚想说眼前不就有一块么?却突然明白了这两件事情的结合点,瞪大了眼睛说道:“难道……那块就是当年的转阴鸡血石?!!!”   “很有可能。”高苑肯定了我的推断:“你应该知道,早前百足阵是张海涛从钱大师手中买过来的。但你不知道的是,钱大师给他的阵谱上,并没有那块鸡血石。”   “那……他当初买个半成品有什么用?他就一定知道自己能找到转阴鸡血石?再说了,他又不是掌印人……”我实在搞不懂这个张海涛当初是怎么想的?   “海涛的想法,恐怕要问他本人才知道了。”虽然高苑是被张海涛害死的,但每次想到他神形俱灭的下场,脸上都还忍不住流露出伤心的表情。   这时转过来一道弯,她又接着说:“你别忘了,海涛家有一本祖上传下来的《摄梦录》。这本书自古就是手抄本,代代相传,由于传到不同的人手中,由其搜集整理的内容也就不尽相同。也许,海涛的那本,有普通人可以驾驭的一些法门也说不定。至于石头,恐怕你要去问他了。”   对于这一点,我毫无发言权。自己手中的那本都还没看全呢,能知道什么?   “总之,我们一定要赶在那个人找上来之前,参破千年不破关,将百足阵完全封死!”高苑下了结语。   “哪个人?”我听得是一头雾水,一次性灌入的信息量过大,这会儿有点糊涂。   “就是当年吞下了转阴鸡血石的个人!”高苑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不是吧……他……真能复活?”我想起来刚才高苑说了,这个人死之前曾下了咒,说等到百足阵再次完阵的那一刻,就是他永生之时。难道他一直在旁边窥探着?   “可是,转阴鸡血石已经没有了啊,和张海涛一起化为乌有了!”转念想到这一点,我又轻松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商代城墙   这时通道的墙壁上开始出现稀稀疏疏的杂草,高苑站定了,看着我说道:“我问你,海涛最后催动百足阵的时候,当时有没有那块鸡血石?”   “……没有。”这点我很清楚,因为当时鸡血石在我手中。   “所以说,那块石头只是个辅助品,不是必需品。需要不需要这颗石头,那得看人。海涛不是掌印人,他只有以死来获得强大的阴气支持,一样能催动整个阵法的运转。但肯为练阵而自戮的人又有几个?”高苑一脸“知道了吧?”的神色。   “好了好了,不扯这个,我只问你,那个吞石头的人找来的几率有多大?”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更希望六百多年过去了,他早已忘了这茬事儿,或者早投胎做人去了。   “这你让我怎么说?我又不是钱大师!”高苑神情颇有点为难的意思。“不管他会不会找来,但钱大师说过,虽然千百年来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再吞过那个转阴鸡血石。但只从这块石头的性质来看,吞下去的人,不坠入轮回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坠入轮回?”我发现自己最近接触的新鲜词汇实在有些多。   “就是不投胎,不放弃生前的执念,向我这样,到处飘着,想飘多少年,就飘多少年。”高苑可能也发现了,碰上我这个幼儿园小班的学生,什么都要解释一遍。   我终于不吭声了,虽然她没有直说,但间接肯定了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需不……需要我们帮忙不?”我舔了一下干涩的舌头,问道。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主动要求参与这种事情。   一个张海涛,如果当时没有阻止住他,会发生怎样的结果?都难以预料。现在又来了个六百多岁的老鬼,在旁边偷偷等着。要是让他拿了,那不用想也知道,大家谁都没好日子过。   他说过,百足阵再现之日,就是其永生之时。一个人既然都永生了,还有什么要追求的?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利!   “暂时应该不需要吧?需要的话,钱大师肯定会亲自来找你们的。”高苑让到一旁,指着前面的路说道:“顺着这里走,十米外就是出口了。你的朋友都在那里等着,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寻找千年不破关,就不陪你了。你记着,百足阵已经现身,那个老鬼出不出现,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一旦你们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钱大师!”说完,她向我摆了摆手,转身又走回黑暗中去。   “通知……唉!怎么通知啊!”我想起来这茬,赶忙冲里面喊道。   “你的大朋友知道!”黑暗中传来甜美的回话声。   “嘿,这丫头倒好,跟着老头儿当起跑腿儿的了!”我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外走。   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她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到处游荡。这么善良的女孩,应该有一个好的结局。   只是不知道,钱老头会不会真的哪天把她给“吃了”?   走了几米,又一个转弯后,我看到了微弱的光线。赶忙跑过去,扒开遮在外面那茂密的草丛和泥巴,总算从洞里钻了出来。   上午的光线刺得我半天才恢复视力,放眼望去。我心中不禁感叹道:“我了个天爷啊!感情在地底下爬了几百米,又从古城墙下面钻出来了。   郑州的古城墙是郑州商代遗址的一部分,始建于约三千六百年前。1955年,在今郑州老城及北关一带,发现了长方形的商代城垣,一般称为郑州商城。经考古发掘证明,该城早于安阳殷墟。196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郑州的这截城垣,虽然也算城墙,可是和开封、西安那些古城的城墙大不一样,不要说雄伟了,那简直是可怜地要死!从远处看就是一小土坡。   当然,这也不能怪人家当年筑城的人偷工减料,要知道那可是在三千六百年前。制砖的技术最早只不过起源于公元前770年-221年的春秋战国时期。算起来还差着将近一千年呢!   所谓“秦砖汉瓦”,直到秦朝,制砖业才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发展。所以咱们今天看到的长城,都是用砖砌起来的。   在这之前,只有一国的都城,才能见到砖砌的城墙。其他地方都还是用原始的土坯结构。   郑州的商代古城墙,就是土坯结构。   而今的郑州古城墙,你如果来郑州,顺着城东路一路由北向南,它就矗立在你的右手边。虽然早已没有了昔日那威武庄严的样子,但毕竟见证了人类社会这几千年来的发展和进步。而且上城墙可是不收门票的呦~想怎么上就怎么上!你就算抓一把三千六百年前的土带回家种花,也没人管你。   我出来的洞口非常隐蔽,在一截城墙根下面,后边几米远就是一个家属院的院墙。估计这里常年连个保洁员都不会来。各种垃圾嚣张地漫过了我的脚踝。   只不过,这个地方就算再隐蔽,千百年来就没人发现过?   我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周围散落了好些看起来刚刚碎裂开来的土块,大小不一。这也直接肯定了我的推断——这个洞口早前是用厚厚的泥土封着的,现在刚打开而已,只不过是高苑打开的,还是别人打开的,就不太清楚了。   找了截还算干净的地方,我手脚并用,爬上了城墙。   要说冬天的郑州真没什么看头,只有两种天,一种是挂着大风的晴天,另一种就是刮着大风的阴天。树叶子掺着黄沙,飘得满天都是。   今天很冷,快要有零下十度了。   这种天气,别看是上午**点,城墙上连一个来锻炼的人也没有。只不过,在南边不远的的块大石头上,并排坐着两三个人,就像等着老师来上课的学生,完全无视凛冽的寒风,昂首挺身,双目直视着前方。   从我这里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见最北边的那个人。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带着旧式的近视镜,一副穷酸学者的样子。   等我走近了仔细查看,这才发现坐在最南边的刘云龙。这家伙此时抻着他那本就细长的脖子,坐姿严谨,看向前方。   我仔细看了这家伙的模样,只见他鼻涕流的老长,而且是垂在外面,似乎有些冻住的迹象。这种情景可是只在动画片里见过。可他愣是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擦。   “……哈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说刘,大早上的你没事儿跑这儿来健身也不叫我一声?爱运动好!关键你得擦注意形象啊!瞧瞧冻的,来我给你这冰溜子掰掉……”我笑完后,又说了半天,才发现不单是刘云龙,就连旁边那两个老头儿,也都一动不动。   “唉!我说,别玩了!咱还有一堆事情要办呢!”我发现有点不对头,收起了笑容,上来打算拽起刘云龙。   可一用力,这才感觉到,这家伙身子竟然梆梆硬,难道是被冻上了?   第二十八章 骰梦奇缘(1)   怪事!我见拽他不动,只得撤回来两步,好好观察起他们三个人。   他们并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这块石头要说还真不小,长三米有余,宽一米多,顶面还算平整,就算横躺两个人,也不会显得挤。一看就知道是有年头的。因为高出地面的这三五十公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从边沿到缝隙,都平滑异常。这显然是多年来人们不断抚摸造成的,有些地方,甚至被摸得发亮。   围着转了一圈,我也找不出来他们被定在这里的原因。   既然是高苑放在这儿的,那她绝对不会用什么太过分的手段,毕竟她的主要目的是在不影响探查那个洞的情况下,尽量避免有人打扰。   那就是说,他们很可能是被催眠了。   既然是催眠,就好办多了。   我又绕回到刘云龙面前,蹲下来,准备施展“清神咒”。   可一抬手,这才发现手中还攥着个东西。   摊开一看,赫然便是刚才高苑给我的那颗骰子。   这时我才有机会来仔细观察它。只见在阳光下,这颗骰子竟不断变换着光芒。每一面的点数,仿佛像一个个小窗户,隐隐约约有些人影的晃动。   如此稀罕的玩意儿,我还是头一次见,对着天空好奇地不停翻看,想要努力瞧清那些点数里面,放映的到底都是什么“电影”。   当翻到1点的时候,我不动了。因为这个本就较大的圆正不断扩散,逐渐占满了我的整个视野。   “坏了!!!”我显然已经意识到要出问题,可目前视线之内,都是一片模糊,不断晃动的色块让人心烦意乱。又如何能想办法抽身出来?   最让人担心的是,刘云龙他们仨还在旁边坐着呢!   虽然高苑和钱老头儿都说这颗骰子只是展现一个人的六生六世,可谁知道要看完,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别我还没看完,他们几个就先冻死在这古城墙之上了!   ……唉,我体质阴寒,倒是不怕。但愿刘云龙他们三个能多挺会儿,早点儿让人发现吧!   这是我视线完全被遮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一梦   终于,那些恶心的色块逐渐分散、重组、聚焦。我又一次看清了眼前的画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架得很低的房梁,屋顶并不是常见的“人”字结构,而是一侧高一侧低。   很显然这是间木质结构的屋子,因为屋顶间隐约能看到一些地方露出的茅草。   我还在好奇地观察,耳内也逐渐有了声音。   “快看快看!他睁眼了!他睁眼了!”好几个人的声音同时小声地在周围说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我努力抬起胳膊,想看看是否完好,能不能支撑着坐起来。   可一扬起手,我吓了一跳,这根本不是我的手!   皮肤又细又嫩,肉乎乎的,那么小一点。这绝对是只不满周岁胎儿的手!   开什么玩笑!我本能地认为这是有人在恶作剧。   可片刻后,我只能承认这个事实——这的确是我的手。因为我让它往左,它就往左,让它握住,它绝不摊开。   挣扎了半天,我也只有接受的份儿。反正只是个梦,又不是我自己。说白了这玩意儿就像个电脑游戏,第一人称视角而已。   安下心来,我开始环顾四周。但令我失望的是,周围除了人脸,还是人脸。   数了数,一共是八个人,他们排列的很有顺序,一边四个,此时都伸头瞧着我。   这八个人很好区分,一对儿老年夫妇,一对儿中年夫妇,四个小女孩,看样子最大的不过十来岁,最小的还在中年男子的怀中抱着。   所有人都穿着粗布麻衣,虽然料子一般,也没什么裁剪做工,倒还算干净。   看到这么多女孩,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挣扎着摸了摸两腿之间……   ……还好,东西还在!   放下了这桩心事,我想是该和他们交流的时候了。   可刚一张嘴,我又愣住了,虽然早已想到,身体不是自己的,声音八成也不会是;但没有想到的是,我本来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和打招呼方式,一张嘴,竟都变为了“哇~哇~”的小儿啼哭声。   “哎呦呦~我的小孙子!怎么啦?饿啦?来!爷爷抱抱!”左手边那个满脸皱纹的老汉见我“哭”了起来,笑眯眯地探过身,环臂把我抱了起来。   来到他面前,顿时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袋油子味儿,呛得我直欲作呕。而且他一边抱着,还一边晃着,加重了我的这种感觉。   抱了一会儿,老汉隔着小床又把我递给了中年妇女。我估计这个女人可能连三十都还不到,虽然长相一般,不过五官都很精致。   看着我,她眼中有一股慈母的神色。我想,她应该就是这个婴儿的母亲了。   等老汉和中年男人带着几个丫头走出去后,这个女人对我撩开了她的前襟……   吃饱喝足了以后,我被这个婴儿的奶奶——那个老年妇女抱出了屋门。好在这一趟跟着她到处转了转,我也终于摸清了此时的情况。   这里应该是地处山西和河南交界,大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人们的口音既有点河南味儿,又有点山西味。   小村子,没什么穷家富户之分,基本上家家的房子和物件都一个样。那种茅草做顶,石块混着泥坯做墙的屋子随处可见。   只不过我依然还不知道此时究竟是什么年代?貌似中国两千年的封建社会,甭管哪朝哪代,这些地处深山的老百姓,穿着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   朝代的更替,几乎影响不到他们。   目前我所能探知的,仅仅知道这是古代,因为每个男人都蓄着长发,有的盘起来,有的则干脆披散着。当然,也有极少数人留着光头或板寸。   天气不错,应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几乎大部分的人们都在村旁的田间劳作,我也看到了这家的老爷子和那一对中年夫妇。   讨厌的是,这家的三个大闺女,有两个都到了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年龄,也不说去上学,始终对我充满好奇心,每隔一会儿就要来拉拉手捏捏脸。搞得我郁闷不已。   唯一还算老实,不动我的那个,还趴在老太太的背上,想要拿眼神吓哭我。   接近晌午的时候,这家媳妇从地里回来做饭,老太太还带着我们几个坐在院子里,干一些杂活儿。   做饭时,这婆媳俩的一段对话,倒是让我听得津津有味儿。   第二十九章 骰梦奇缘(2)   “淑娥,咱们家盼了十年才盼来个孙子,这名儿可一定要起得响亮!”婆婆抱着我,坐在院中的空地上说道。   “唉!大伟和公公刚在地里都商量好了!明儿一早他们就带着您的金疙瘩去镇上,找仁济堂门口的周铁嘴,求个好名字!”媳妇从厨房中走出来答应着。   “找周铁嘴……他灵是灵,可这又得花钱啊!”婆婆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娘!”媳妇儿走过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过我来说道:“人一辈子就这一个名字,花点钱又有什么?咱们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认识自己的名字都算是有学问了。您总不想给小孙子起个跟您儿子一样的名字吧?”   “噗!”婆婆一听,捂着嘴乐了。“要说狗剩儿这小名,还真不是我们俩起的,那可是我婆婆琢磨了一整天才琢磨出来的。说给孩子起个畜生名字,好养活。行!咱们该花就花!给我小孙子起个响亮点的名字,将来说不定能当个将军!”   媳妇已经开始喂我吃奶,说道:“可别当将军,整天出去打仗,我这做娘的,多担惊受怕啊!要当就当大官!”   “大当官不好!整天不是被百姓骂,就是被皇上骂。不好不好!我孙子怎么能受那份气?”婆婆刚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呵呵,照您这么说,咱家这金疙瘩只有当皇上了。”媳妇一边拍着我,一边调侃道。   “哎……”婆婆叹了口气:“皇上好是好,但也不见得有咱们老百姓过得滋润。反正咱们家是没那个命。”   “您的话可别说这么早。”媳妇儿不愿意了:“您忘了昨天村长来就说,咱们家庆喜胳膊上那个叫什么‘无用记’,将来会有大成就呢!”说完,低下头喜滋滋地看着我。   “呸!你那个黄伯伯一辈子就只会和死人打交道。让他看死人,行;看活人,他可没那个本事!还什么无用,瞧瞧以后是他家孙女没用,还是咱们家疙瘩没用!”   婆媳两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把午饭给准备得妥妥当当。   乡下人也没什么讲究,扛饿就行。媳妇和婆婆吃过后,就带着一大盆萝卜白菜炒粉条和好几个馍馍下地了。   而婆婆把我放在堂屋中间的一个摇篮里,也休息去了。   无聊中,我开始研究这个身体。先是看了一下右手腕,果然有淡淡的三个圆点,不仔细瞅还真发现不了。   看来她们话中的“黄村长”没说错,我倒是对这个老头感兴趣起来。   试着动了几下,我终于发现,这个身体并不是完全听令于我的。有时候我想怎么动都行,可有时候无论如何努力,却根本无法支配他。   没办法,先这么着吧。   一下午闲来无事,我又不能说话解闷,时间过得是相当难熬。   山里的天黑得早,直到马上就要看不见路了,那一家三口才从地里回来。婆婆早已做好了饭菜。晚上还挺丰富,虽然依旧不见肉,但至少有四个菜,配着小米饭。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其乐也融融。   我依然与饭菜无缘,早在中年女人刚进屋的时候,就已经被灌饱了奶水。   饭吃到一半,外面有人喊门。   中年女人马上放下筷子去院子里开门。这里的每家每户虽然房子不大也不好,但房子前面的一大片空地,总会用栅栏再围上一圈,权当自家的小院,平时晒些山上打来的野货或是搭晾自家衣服。   片刻后,中年女人让进来一个老头,看样子和这家的老公公年纪相当。   一桌子上见是他来了,纷纷站起来打招呼,有叫老黄的,也有叫黄伯伯的,小的一律都叫爷爷。   看来这就是中午婆媳俩话中的黄村长了。   由于我不用吃饭,早被放在一旁的摇篮里。这个黄村长扫视了屋子一周,总算发现了我,一边朝这里走来,一边说道:“你们不用管我,你们吃!我来看看我未来的孙女婿~哈哈!”   “孙女婿?”一屋子人听到这句话都愣了。   直到黄老头儿逗了我半天,中年男人才端着饭碗过来问道:“黄伯,您说我家老小儿是您的孙女婿?”   “呵呵,是啊!”这个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村长停止了对我不断挑衅的动作,捋了捋胡须道:“我家小妮子过到明年就四岁了,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福寿至,这时候来提娃娃亲不算晚吧?你说是吧?老伙计!”   他这最后一句,是扭头冲还在饭桌旁的老公公说的。   “呵呵,不晚不晚!”老公公看来是没什么意见,笑得合不拢嘴。   “那再好不过了!”旁边的中年男人一听,也是高兴地不得了,想了想,又为难道:“不过,黄伯,这从来都是男家主动上门提亲,您这可倒好,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您就先来了……”   “哈哈!不用为这个担心!”黄老头儿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道:“你黄伯还会在乎你家那点聘礼啊?什么时候给,给多少,全由你家说了算!谁让咱们爷俩有缘呢?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小孙女婿!”   他冲我说完这句话,又伸手来逗我。   不出我之前所料,这老爷子的右手腕上,赫然有三颗樱桃大的褐色圆点。   黄老爷子见所有人都在吃饭,只是又多说了两句闲话后,就告辞而去。走时嘴里还哼着小曲,显然是极为高兴。   我猜测了一下,中午婆婆就说他和死人打了一辈子交道,显然是一位颇有修为的掌印人,他来找我的原因无外乎两条:一,把毕生本事传给我,好接他的班;二,对我有所图。   我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饭后,公公和婆婆就带着三个稍大点的丫头去东屋休息去了。   这年代,这地方,你能指望有什么夜生活?何况早点睡也能省不少灯油钱。   女人开始收拾碗筷和打扫,而男人则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又凑了过来,把我抱起逗着玩。   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和恬静。   ……   “不好啦!流寇来啦!”远处,凄厉的叫声突然划破安静的夜晚。   “怎么了?”女人一脸紧张地赶忙从厨房中跑了出来。   男人把我递给了她,安慰道:“没事没事儿,他们说不定只是路过而已,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屋门。   但“流寇来啦”的叫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慢慢地,周围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远处似乎已经能听到马儿的嘶吼和蹄声。   第三十章 骰梦奇缘(3)   公公和婆婆也听到了外面的喊声,从里屋赶了出来。   片刻后,男人回到屋里,一脸的慌张,结结巴巴地说道:“流寇!……流寇已经到村口了!……我瞧见……村口周二叔家的房子已经被点着了!”   两个女人顿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公公比较镇定,他第一时间吹灭了蜡烛,然后问道:“篱笆门关上了么?”   “我……我回来的急,忘了!”男人也有些六神无主,可能这种事情他从来也没碰到过。   “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带上孩子们,从屋后上山!我去把篱笆门关上,再看看情况!”公公说着,披上衣服就走到了院子里。   婆婆闻言马上回到里屋,叫醒了那几个大点的女娃,最小的被男人负在背上,而我,则被女人抱在怀中。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家什物件并没有什么好带的。我们所有人都摸黑站在堂屋中间,等着老公公回来。   大概过了半分钟不到,只见远处跑来一个人影。   过了一辈子,婆婆早已看出这就是自己的老伴,忍不住迎了出去。   只是……不光只有公公一个人,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骑人马紧跟而至。眼看公公再有两步就冲进了院内,骑马的人也终赶到他身后,右手一抬。我在火光中看到,一杆长枪对着公公透胸而入,直插入地!   而这时,婆婆也已赶到了近前。   “……啊!你这个天煞的东西,为什么要杀我们家老头子!!!”只是片刻的安静,婆婆像发了疯似的扑向那个骑马的人。   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又如何抗得过拥有武器的悍匪?   只见黑暗中的这人一提缰绳,胯下的战马人立起来,一下就把婆婆踢翻在地。等马的前踢再次落下时,正踏在婆婆的胸口上。   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妈!!!”中年女人忍不住喊出了声。   “跑!”躺在马蹄下的婆婆用最后一口气朝屋中喊道。说完则口喷鲜血,眼见也是不活了。   “爹!……呜呜”中年女人终于无法承受这突来的悲剧,哭了起来。   “快走快走!你带上老二老三和老小先走!”男人毕竟更能迅速从悲伤中回复过来,审视了眼前情况之后,果断推开了堂屋的后窗,把“我们”娘儿四个架了出去。   院门口的骑马人早就听到了屋中的声音,从公公婆婆尸身上踏过来,进院后又下了马,掏出一柄长刀,显然要赶尽杀绝。   虽然我用第一人称的视角和这家人刚刚接触了一天,但见到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也是眦目欲裂,恨不得把这个骑马人碎尸万段。   由于我是被女人抱在怀中的,这时自然把后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院中的骑马人虽已下马,但并没有进屋,他仿佛已经发现了屋后正朝山上爬的我们,又将长刀收了起来,从背后拿出两样东西。   ……是弓箭!!!当我依稀看清他手中的玩意后,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行!我要提醒她们!一定要救他们!   “别直着走!走S形!”这本来是我情急之下要喊的一句话,可张嘴出来,依然是“哇哇”的啼哭声。   完了!把这茬给忘了!   我还没有从失落中恢复过来,只听“嗖”地一声,二闺女就被一直花翎箭钉在了地上。   “二妮!!!”女人虽然抱着我,但不顾一切地朝中箭的二丫头冲去。   翻过身来,这个年仅七八岁的小女孩最后看了一眼亲娘后,吐出了仅剩的一口气。   “快跑!”男人和大丫头此时也已经从屋后翻了出来,见我们停在半山腰山,不停地喊着。   “嗖!”又是一声,等我随着女人转身看去时,三丫头连叫一声都没能来得及,又被一支箭灌脑而入。   瞬间失去两个孩子,女人已经没有了生活的希望,双腿一软,坐在了这里。眼里噙着泪,叫人看了无比心酸。   我已经看到院中的骑马人正在搭第三只箭了,却毫无任何办法。   “快跑啊!”此时男人已经拉着大丫头赶了上来,说话间就要来拉我们。   “嗖!”   “啊!”男人一生闷吼,转眼间也趴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他背后“哇哇~”的啼哭声。   “爹爹!爹爹!”大丫头见此情景,赶忙跪在一旁,不停地摇晃着男人。   听到两个孩子的哭声,失神中的女人总算是回了些劲儿,赶忙解开男人背上的负带,露出了里面的四丫头。   这支箭还好有些偏,虽然射中了男人背上的四丫头,但只是穿过大腿,又钉在男人背上。虽然不是可以立即致命的地方,但小孩子的腿本就细,这一下八成是碰着大动脉了。如果不立即施救,恐怕也活不了。   一箭穿着两个人,女人不敢拔,只是用嘶哑的嗓子不停地喊着男人:“当家的!当家的!”   由于眼前的四丫头伤势过为严重,等我反应过来,扭头去找大丫头的时候,她也早已肋下中箭,倒在女人身后,不知道是死是活。   娘的!古代人的箭法就这么准?!   我只能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这么发生,却根本无能为力。   屋后的山脚下渐渐传来脚步声。   终于,这个骑马的黑衣男人走到了我们面前。   女人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止住哭声,擦干眼泪,坐在她家汉子身旁,抬头瞪着黑衣人,眼中满是愤怒的火焰。   两人就这么在黑夜中对望着,过了半天,谁也不说一个字。   由于这个黑衣人自始至终背对着着火的村子,虽然离得如此之近,我却看不清他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黑衣人失去了耐性,慢慢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女人看到他的动作,反而平静下来,我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呼吸由急促变为舒缓。我想,她应该也是等待那一刻的到来吧?全家仅剩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也没有过头儿了。   不过……貌似还有我。如果我被杀了,究竟现实中的自己会不会跟着死掉?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但是关心归关心,此时的我,没有一点办法来改变现状。   身旁的男人却突然动了起来,就在黑衣人握刀的手抬起的那一刻!他猛地窜起,一下抱住了黑衣人的双腿!   四丫头的背囊虽然解开,但被箭钉着,倒挂在男人身后,突然这么一动,疼得她哇哇哭个不停。   第三十一章 骰梦奇缘(4)   “快跑!!!你还有小老儿!快跑!!!”男人显然用尽全力抱住了黑衣人的双腿,嘶声力竭地喊道。   “当家的!”女人看了看怀中的我,又看着男人,却怎么也不肯走。   “快!”   “唰!”   男人话刚喊出来,长刀就从背上的四丫头胸口处贯入,又从他胸前透出。   当黑衣人再拔出刀的时候,大人和小孩都已没了声音。   “当家的!”女人这时才算死心,又看了一眼怀中的我,站起来打算逃跑。   可是,唯一能拦一下的人都死了,她还能走么?   黑衣人依旧是不紧不慢,想要先撑开男人的双臂,再慢慢追我们。他要玩的就是这猫捉老鼠游戏。   “亲家!!!”女人刚转身走了一步。我们却听见山脚下的院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那个黄老爷子。   “黄伯!”女人听到他的声音,无疑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盏明灯,又退回来喊道。   黑衣人见我们还有援兵,也有点着急,想尽快挣脱男人双臂的束缚,先杀掉我们母子俩,再回身解决正往这里爬的黄老爷子。   可男人临死拼命抱住他,此时这个姿势又怎会轻易撑开?   “黄伯!我在这里!就是这个人!杀了我们全家!!”女人显然也知道黄老爷子的一些本事,就站在黑衣人的攻击范围之外,等着来人替她报仇。   “嘿!”黑衣人终于发出了一声闷吼,只见他手再次一甩,长刀夹着劲风朝我们母子俩飞来。   站得太近!实在是太近了!近到我们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只感到前胸和后背分别一凉,抬头看去,女人此时的目光已然呆滞。   巨痛感传来,长刀已然将我们俩串在了一起。   黄老爷子由于还在坡下,视线原因,他爬上来时才发现这一幕。一声怒吼,我没看到他用了什么办法,那个黑衣人就突然间剧烈地燃烧起来。伴随着声声凄惨的嚎叫。   等黄老爷子抢到跟前时,我已经断了呼吸。   这个孩子的人生结束了,尽管他来到这个世上才不足一个月。   原来被人杀死竟这么地疼!   第二梦   “……快!快通知老爷!小少爷醒了!小少爷醒了!!!”伴随着我的睁眼,又是一阵嘈杂的喊声和脚步声。   眼前的色块再次进行拆分和重组,等终于能看清时,还是一圈人围在身旁的情况。只不过这次人变了,一个个绫罗绸缎,男的锦衣玉冠,女的都施了粉黛,看上去还算养眼。   数了数,这次是五个人,一个男的,四个女的。   我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身上盖的背面都是鲜艳的绸缎,而且被熏得喷香。   “我的孩子!你总算是醒了!”唯一的男人噙着泪花,看着我。他虽然看似只有四十左右年纪,但两鬓都已斑白。   “嗯……你是?”我忍不住问他道。   我能说话了?   “我能说话了!”我问了第一句,才发现居然可以说话了!   “你当然能说话了!你不认识你爹了?还有我,是你娘亲啊!”其中一个年级稍轻的女人一边答应着,一边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醒过来就好!”男主人强忍着内心的感情,直起身冲外面吩咐道:“来人!先给小少爷沐浴更衣!今晚我要大摆筵席,庆祝咱们府小少爷魂归其位,为他压惊去煞!”   我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别说是这个年代了,就算是放在今天,你说你是来自未来的,恐怕也要被人当做精神病。   稀里糊涂地被一群丫鬟架去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崭新的衣服,我由一个男佣人背着来到了这个巨大宅院的主厅。   可能是躺在床上的时间太长了,我目前没有力气走路。但好在思维和行动都受控制。没有出现“不听话”的情况。   大厅中早已围坐了一桌七人,基本上大部分还是我刚醒来时,在床边看到的那几个。   “佑儿,来我这!”一家之主的中年男人坐在正中,看到我来了,拉开他左边一直空着的位置,亲切地招呼我道。   被仆人背过去,放到椅子上,我勉励直了直身子。对这一桌子“陌生人”报以一个还算不错的微笑。   “佑儿!记得我么?我是你四娘啊!你忘啦?你以前总是去我那里吃点心果子什么的。”一圈人中,那个看似最年轻的女人主动和我打招呼。   我刚抱歉地摇了摇头,只见身旁那个先前自称是我“娘亲”的女人哼道:“哼,谁知道那些个点心果子有没有做什么手脚?不然我佑儿怎么会昏迷如此之久?”   “你!……老爷!你看,二奶奶又拿此说事儿!”四娘转眼就成为攻击目标,只得向男主人求救。   “好了!今天既然佑儿醒了!以前的事情,我希望今后谁都不要再提了!”男主人说完,又转向“我的亲娘”说道:“雅茹,谁都知道,佑儿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和馨翎的事情有关,你就不要再怪老四了。”   “是,老爷。”我的“娘亲”闻言站了起来,一边答应着,一边朝男主人做了个万福。   不过当老爷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始终在观察桌上的众人,有两个人神色异常,一个是坐在老爷正对面的那个八字胡男人,他也是这桌席上除老爷和我外,唯一的男人。   当听到提及以前的事情时,他的眉间闪过一丝阴霾。   另一个神色异常的人,则是坐在老爷右侧的一个女人,他也是这席上最漂亮的女人。   虽然她只是冲我一笑,但这一笑中,包含了不止一种意思,只不过我一时还读不出来。   “好了,佑儿,你年纪本就小,大病之后,忘了几位娘,也情有可原。我现在重新给你介绍一遍,可要记牢啊!”男主人摸着我的头说完,就从我的左侧开始,按逆时针顺序介绍起来。   紧挨着我的,自然是我的“亲娘”——二奶奶,然后是三奶奶,老爷正对面的那个男人是这个宅子的管家,叫秦泰之,我的正对面就是四娘,旁边是大奶奶。   “好了,咱们家就是这么多人!”老爷介绍完大奶奶,停下来说道:“当然,你还有两个哥哥,六个妹妹和一个小弟弟。改天再带你去见见他们。”   “完了?”我颇为奇怪,老爷身旁还剩那个最美的女人没有介绍呢。   “什么完了?”老爷也是一头雾水。   “介绍完了?”   “介绍完了啊!你还想认识谁,给爹说!”老爷依旧慈祥地看着我。   “那这位漂亮阿姨是?”反正是个十来岁的小孩,我也用不着注意什么,直接指着老爷右边那个朝我微笑的女人问道。   第三十二章 骰梦奇缘(5)   当我问出此话以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身旁的“娘亲”直拽我,并且小声说道:“傻孩子,别乱说!”   老爷愣了一下,哈哈一笑,说道:“谁说我佑儿完全失忆了?这不就想起他五娘来了!”   “还用想?这不就在这儿坐着呢!哦,这是五娘啊!你长得真年轻,爹爹不说我还以为是姐姐呢!”我盘算了半天,才想好了这句打招呼的台词,应该是没有什么纰漏。   可等我说完,再一看,桌旁的人,包括周围站着的丫鬟仆人,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脸色都有,唯独没有一个正常的。   最接近正常的,要说还得是老爷。他生硬地将脖子扭到右边,看了一眼,又扭回来问道:“佑儿……你真看到了?你给我形容形容,她穿的什么?戴的什么?”   “红褂子,上面绣着三朵荷花。”我并不了解这种衣服的料子和样式,只能用最简单的词语描述。   “啪!”老爷对面秦管家的杯子突然掉在地上,摔碎了,紧挨着“五娘”坐的大奶奶也从位上站了起来,不住后退。   “你真看到了?!”老爷突然激动起来,一把就攥住了我的手,瞪着眼问道。   片刻后,他又恢复了平静,坐回位中,嘴里喃喃地说着:“嗯,没错,这就是她入殓前穿着的衣裳……”   “入殓?”我一时还没能从字面上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呵呵,傻孩子!”老爷旁边的五娘终于说话了,语调反而不像她那清纯的模样,撩人且充满了魅惑。“他们都看不见我,只有你能!”   “我?……”我愣了一下,赶忙抬起右手,手腕上的无为印清晰可见。   “哦~原来你已经死了啊!”我恍然大悟。   “啊!~~~~~~”四娘终于忍受不了我无意之下营造出来的气氛,突然捂着脑袋大叫起来。这个高八度的声调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一叫不打紧,堂屋中这下可炸了锅,所有的人都想要第一时间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每个人嘴里还都喊着混杂不清的话语,顿时乱作一团。   我的“娘亲”,也不顾身旁的亲儿子,让身后的两个丫鬟给手忙脚乱地架了回去。   老爷本来还镇得住场面,可几个奶奶们带头一闹,谁都没了底气。秦管家瞅着个机会,带人把他也给架走了。   偌大的堂屋,瞬间跑得就剩我和那个“五娘”两个人。   不,准确说是我一个。   又愣了片刻,我朝这个叫做馨翎的五娘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的无奈。   “呵呵~!”馨翎娇媚地瞥了我一眼,笑骂道:“你这个小冤家,好好的一顿团圆饭,让给搅和了吧?!”   “你是怎么死的?”我并不想和她说太多闲话,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透出那种酥媚入骨的感觉。   幸亏我“现在”还是个小孩子!   “想知道?随我来!”五娘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我身旁,拉起我的小手,就往堂屋的后面走去。   我站起来试了试,虽然身子有些僵硬,关节不太灵便,但还不影响简单的行动。而且按理说身体不便,动起来应该很费力气,但我却丝毫没有吃力的感觉。   随着五娘东拐西拐,不久来到了一片园林,可能是这个府邸的后花园。路上偶尔碰到一两个仆人,远远地瞧见是我,也立刻转身就跑。看来全府上下都知道刚才的事情了。   “喏!我就死在这口井里!”五娘走到一个水井前停了下来,指着井口冲我说道。   投井自杀?我猜测着,也忍不住趴在井沿上看了看,下面却是一汪清水。   “什么味道?”我站起来时,似乎若有若无地闻到了一股臭味,倒不是刺鼻。   “呵呵!傻孩子,还能是什么?尸臭呗!”五娘装作捂鼻子壮,看着我笑道。   不应该啊!既然大家都知道她死了,那肯定是尸体已经打捞了上来,哪里还来的什么尸臭?   我又看了看面前的女人,虽然明知他不是人,但是魂是魇却瞧不出来。也许这孩子体质的问题,毕竟比我小着十几岁呢。   “你究竟是投井自尽?还是被人给推下去的?”虽然她带我来这儿,但还没有道明死因。   “……你这孩子不简单啊!你恐怕不是佑儿吧?”五娘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你把事情告诉我,说不定就能还你个公道。”被她看穿,我并不意外,鬼魂本来就是超然物外的精神力。   “……还不是那个天杀的秦泰之!”五娘犹豫了一下,把所有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五娘名为燕馨翎,三个月前嫁入程府(就是这所宅子)。她本是秦淮河边最大青楼里的头牌。这家老爷年初去金陵做生意时,被其倾城的容貌和风情所打动。得知馨翎还未开苞,于是花百万重金替她赎身,接回家中,封为五太太。   虽然一切看似都还正常,几位先来的太太即便不高兴,甚至憎恨她,却也毫无办法。毕竟这个社会还是男为尊,哪个有钱人不娶个三妻四妾?   直到有一天,这种平静被一件偶然的事情给打破了。   馨翎偶然在那天深夜,瞧见了管家秦泰之在后花园偷藏古玩和珠宝玉器,看来是打算回头再找时间带出去变卖。   据馨翎讲,她当时就上前质问秦泰之在干什么?谁知道此人一言不发,趁她不备就将其一棒打晕,还扒下外衣,绑上石头,投进了这后花园的井中。   此后,秦管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趁着天黑,毒杀了一个府内的仆人并藏了起来,还伪装他欲对馨翎不轨,事情败露,杀人灭口的样子。这才赶忙上报给老爷。   老爷听了自然暴怒,又见到秦管家出示的一系列“证物”。当时就命人追赶那个男仆。可这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有哪里能追得着?于是馨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她自始至终,还是在这个府中游荡。   “那被杀的那个男仆呢?你没见过?”我自然不会傻到先入为主,上来就相信这个女人的说法,而是试图找到她言语中的漏洞。   “偌大的府第,哪个门没有镇宅辟邪的东西啊?有些地方,他进不来,我也出不去!”馨翎满脸委屈得说道。   “少……少……少爷!老爷……有请!”我正要再说话,却听到身后远处有一个人战战兢兢地喊道。   扭头一看,两个男仆躲在花园大门外,隔着老远冲我直摆手。   第三十三章 骰梦奇缘(6)   来到老爷的书房中,只见他捂着脸坐在长几后,一言不发。待我坐下,老爷揉了揉眼,抬起头来看着我,问道:“你真的看见了馨翎?”   “不光看见了,我还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我虽然在他儿子的身体里面,但对面前这个男人,却没有丝毫的父子之情,所以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怕会刺激到他。   “你的意思是说……馨翎的死另有其因?”老爷身子一震,按着长几站起来,身子前探问我道。   我并没有隐瞒,而是把刚才馨翎告诉我的,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   “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真假?”老爷听完,并没有直接要去抓秦泰之来审问,而是先问我这个信息的准确性。   “五成!”我很肯定地答道。   “哪五成?”   “秦泰之是凶手,这五成我信;他为什么杀馨翎,这五成我保留意见。”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是我不相信这个五娘,而是她之前的那些表情和动作,十足一个风尘女子的标准,无法让人对她产生足够的信任感。   当然,这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觉。   “嗯……”老爷又坐回了太师椅上,说道:“佑儿,你说的有道理。经过这一病,我感觉你长大了。这样吧,明天开始,你也不要再去背那些四书五经了,跟着爹去照看生意吧!爹老了,以后就指望你们几个把咱们程家发扬光大呢!”   “至于这个秦泰之。”老爷想了想,又接着道:“暂时除了咱们俩,你先不要和任何人讲。再观察一段,如果确有其事,我定会严办!唉!~他们祖孙三代都是咱们程家的管家,代代亲如兄弟。出了这种事,让我怎么向黄泉下的老爷子们交代啊!”   说完,老爷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出来后,途径堂屋一侧的凉亭时,我又看到了馨翎坐在那里面。苦于跟着两个仆人,我不想吓到他们,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一路回到了下午刚醒来的那间屋子。   推门进来,屋里面黑黑的,我要过来一盏灯笼,吩咐两个仆人道:“你们回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听着两人远去的脚步声,我颓然坐在桌子旁。   这个梦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一个个不知道开始,只知道结尾的故事,能说明什么?这能和市医院的灵异事件结合起来?纯属扯蛋!   也不知道钱老头儿安的是什么心?!让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白挨了一刀,尝了尝死亡的滋味。真不胜把人都发动起来,去找那个千年不破关,早找到早解决。   最关键的是,看故事,没问题,你得等我不忙啊!记得刚进来的时候,四个人还都在古城墙上定着呢。这可倒好!想出都出不去!……   “谁?!”我正胡思乱想着。听到床边的屏风后有细微的响动,警觉地问道。   “小少爷!”伴随着声音,一个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秦泰之!”我还是很出乎意料的,我没去找他,他反而先来找我了。不过结合着晚上饭桌上的表现,他理论上是要来问一问我,究竟看到馨翎是真是假。   “嘿嘿,小少爷,是我!你秦大叔!”看到我面色不太友好,秦泰之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叔叔问你个事儿,你今天真的看见你五娘了?”   “哼哼~”我从鼻子里发出这么一个声音后,已经打定了主意!我要故意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儿,然后逼他再杀了我灭口,这样就可以加快做梦的速度,争取早点醒来。   他娘的我真是个天才!!!   想了想,我说道:“不但见了,而且五娘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秦泰之紧张异常,恨不得整张脸都贴在我眼前。   “还用问么?凶手!”我说完,还故意朝他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那意思就是,你别装了,我都知道,丫的要杀要剐随你便!   反正小爷是不想活了!   “你……这……”秦泰之没有想到我竟真的探知了其所有的阴谋,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   但只是片刻,他仿佛已经做好了决定,抬起头,看着我,温柔的眼神再也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狰狞面孔。   好!来吧!我心想效果已经达到了!马上动手!杀了我!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那只有对不起了!小少爷!”秦泰之说着,双手探出,卡住了我的脖子。   毕竟我是等着他杀我,自然不会害怕,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所以此时我的脸上,并不是少年人那突然面对死亡的恐惧表情,而是一副“阴谋”得逞的坏笑。   可我的笑容,渐渐却僵住了。   因为对面的秦泰之脸上,却不可思议的出现了恐惧的表情。而卡着脖子的双手,竟也慢慢松开了。   “你干嘛?你为什么不杀我?”我奇怪极了,忍不住踏前一步,问出了心里话。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秦泰之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后退,望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魔鬼。   我有那么可怕么?回头看了看,那个馨翎也不在这里啊!   那他怕个什么穷劲儿?   “你究竟是人是鬼!?”秦泰之躲在茶几后面,抱着个木凳子问我道。   “我?”我有些迷惑,我是人?还是鬼?   您别说,我还真就搞不清!   可问题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抬起胳膊,正要走过去,先前在井边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臭气,又突然飘进我鼻腔内。   记得馨翎曾说这是尸臭。   我又闻了闻,终于惊讶地发现。这股味道,竟然是来自于我自己——这个年仅十来岁的孩子身上!   我赶忙扒开衣袖,翻过手腕,只见小臂上的血管,都程那种死亡后的青紫色。   哦~怪不得!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一醒来,就能控制这个孩子的思想和行动,原来他早已奄奄一息!   怪不得走路不那么顺,人死了,关节自然也就随之僵硬了。   怪不得秦泰之一掐我脖子就脸色大变,因为他摸不到脉搏!   怪不得我总觉得少些什么,感情这半天来我根本就没有喘过一口气!   见我愣在那里,秦泰之慢慢往一侧爬着,想要借机逃跑。   “站住!”我瞅见了这家伙的“小动作”,低声喝道。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秦泰之听到叫声,什么也不顾了,身子一挪方向,冲着我就捣蒜似的磕起头来。   “好了好了!”我见男的这个样就烦!大老爷们的,干嘛动不动就下跪磕头?见到未知的东西,怕可以,但要怕得有骨气。是人都会怕,这是七情六欲,少不了的。惧,但不失骨气,叫怕;怕得连爹娘姓什么都忘了,那叫熊!   “问你个事儿,老实回答,答好了,说不定我会考虑放你一马!”我见他稍冷静了一点后,板着脸说道。   第三十四章 骰梦奇缘(7)   “您说!您说!”秦泰之依然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我。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五太太?”我不想废话,直接问他主题。   “这……小人真的不是有意的!是那五姨太逼得小人无法,才一时情急之下,铸此大错!”秦泰之已经认定眼前的我是鬼上身,变得有问必答。   “我要知道详细情况!”我可不要听他解释。   “是……”   秦泰之的供词和燕馨翎基本一致。但唯一有出入的地方是,馨翎说她是因为发现了秦泰之偷府中的古玩珠宝,才被杀人灭口。   但秦泰之则说,馨翎发现这件事后,第二天就找上了他。说什么见者有份,也要分一杯羹。秦泰之见事情暴漏,也只得同意。反正他该拿的也差不多拿够了,那些东西变卖的钱,后面三代都不用愁。   毕竟两家的关系在这儿摆着,他也打算把这几件东西处理后,就收手不干了,五十来岁的人了,不想一辈子到头栽在这种事上。   可过了几天,燕馨翎又突然找来,告诉他要再偷一回。   这女人看中了老爷书房角落里的那几幅名家字画。虽然老爷爱收藏这些文人的墨宝,但毕竟是个生意人,东西买来看了几次也就扔在那里,就算拿走也不一定会被人知道。   秦泰之这次则断然拒绝了,他不想再做这种事情。   燕馨翎听后,开始威胁他道,说如果不帮她这一次,她就要到老爷那把事情都捅出去。   直到晚上,秦泰之越想越担心,小辫子被这个女人捏在手中,恐怕以后日子决不会那么好过。   于是他一狠心,就以商议细节为由,约燕馨翎来后花园面谈。   秦泰之的本意是,可以给馨翎一笔钱,让她就此收手,不要再打府上这些东西的主意。   可燕馨翎的一句话,把他彻底打下了十八层地狱:“我告诉你,偷一次也是偷,偷十次也是偷。不光是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后只要我相中什么,你就要想办法给我弄出去!当然,钱咱们平分。收手的事,以后免谈!不怕被老爷知道,你尽管可以不听我的。”   也正是这几句话,让秦泰之终于下定了杀她决心。   听完这些,我也已经有了定论。相比起来,我更愿意相信秦泰之的供词,即使他的供词也不完全可信。   毕竟这些话,秦泰之是在我的压力之下说出的。   交代完,秦泰之倒也镇定了不少,虽然依旧跪在那里,但好歹不哆嗦了。   我正要说话,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把门窗都给吹开了。   这股歪风把秦泰之吹得连眼都睁不开,但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燕馨翎来了。   “你……你……你不要过来!”等秦泰之看到了眼前的女人,惊恐至极,坐在地上不停地向后蹭。   “我不管你是谁,但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还在奇怪为什么秦管家能看见她,燕馨翎却用冰冷的口气说道。   “怎么?你死都死了,也要来杀人灭口?”我仗着这具掌印人的身体,倒也不惧怕她,只要敢过来,我就起御火咒。   “哈哈哈哈!”面前的女人先是仰天大笑,紧接着说道:“是,我本来也不想管你。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程府上上下下,一百零三口的命我是要定了!你这个过路神仙如果识趣,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也不在乎多杀一个少杀一个!”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人就在面前,干吗还要取了这全府上下人的性命?”我也颇为奇怪,按理说嫁过来,至少也是她在半自愿的情况下完成的。老爷平日待她也不薄,干嘛就要赶尽杀绝?   “嘻嘻~”女人先是诡秘的一笑,然后举起右手,只见她手中托着个物件,状如棋盘,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   “百……百足阵!!!”我忍不住站了起来,指着她手中的东西喊道。   “呦?我还是小瞧你了!既然你知道了这东西的来路,那我也放你不得!”燕馨翎顿时收起了轻蔑之色,上下打量着我。   “你怎么会有这个?”我最想知道的还是百足阵的来路。   也许,戏肉马上就要到了。   “这……这是老爷年初才花重金从一个游方道士那里请来的!”已经退到墙角的秦管家战战兢兢地接了一句。   我不禁好奇道:“老爷买它干吗?”   “那个道士说……将此图放在府中阴气最重之处,可保百年太平。”秦管家有问必答。   “放屁!”百足阵保平安,打死我都不信!   见我突然发怒,秦管家赶忙闭嘴,不敢再说什么。   这个道士绝对没安好心!   “这么说……你也是冲此物而来?”燕馨翎见我脸色突变,顿时警惕起来。   “算是吧!”我又坐回到椅子中,抱起膀子看着她,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就是没什么可谈了?”女人后退一步,收起了阵谱。   我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在脑中飞速地计算着整件事情:百足阵就是个害人的东西,阴气极重,那个道人不应该不知道。   他把阵谱卖给这家老爷,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为了钱;要么,就是为了修炼。可是,如果为了修炼百足阵,他又不在这里,如何能练?   我刚刚已经看到,阵谱上并未镶有转阴鸡血石。所以普通人就算想练,阵中收集**个魂魇就是极限了。   不过,貌似还有别的办法……   “挡我者死!!!”燕馨翎不容我多想,身上披的那条衬纱突然暴涨,一下就死死卷住了我的脖子。   “哼,不知死活!”我见她突起杀手,心中原本仅剩的一丝同情也彻底打散。   右手抓住了勒在脖子上的那条衬纱,我默念了一声“燃”!   ……火焰竟然没有预期的那样着起来!   ……再试了两次,依然无效!   “呵呵,看来你高估了你自己!”燕馨翎趁着我催动御火咒的机会,早已把衬纱缠满了全身,我现在是想动都没法动了。   难道是自己心不静?   ……不对!!!错了,这他妈是具死尸!!!我哪里还催得出来御火咒?!!!   用力抻了一下,绑得真紧!   无奈,我抬头说道:“就算你绑着我又能怎样?这具身体的主人恐怕早已死了,难道你还能杀一具尸体么?”   “嘻嘻~你这小家伙还真可爱!”燕馨翎朝我做了个妩媚的表情,说道:“这个百足阵正缺东西,我怎会忍心舍得杀你?”   娘的,她这是要把我给收入阵中啊!   问题是,进了阵……我还能回去么?   第三十五章 骰梦奇缘(8)   问题是,进了阵……我还能回去么?   甭管能不能,这个实验还是不要做得好!   我开始挣扎,可无奈的是,早已被困了个结结实实。   “别挣了,你也不过是个孤魂野鬼,在哪里呆不是呆?”燕馨翎说着,从脑后发髻中抽出一根簪子,握在手里冲我走来。   走到面前,她还伸舌头舔了舔手中的家伙,说道:“我现在只用一点小办法,把你从这个躯壳里面逼出来,乖乖的哦~不会疼的!”   “秦管家!来帮个忙啊!”我也终于紧张起来,但苦于毫无办法,只有向秦泰之求救。   可这个家伙早已斜靠在门框上,眼神迷离,不知道什么原因。   “不用叫了!你放心!一会你的管家叔叔就会进去接着照顾你的!”面前的女人说完,就高高举起了发簪。   没办法,我只得闭上眼睛,是死是活,就看天意吧!也许马上就是第三世也说不定。   过了半天,我也再没有感觉到一丝动静,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视线中一片白茫茫的,偶尔有有几片颜色稍暗的色块在移动,却什么也瞧不清。   难道我已经被收入了百足阵?   一个空洞的声音,由远及近。   “师叔!师叔!”当我能听清时,也模糊看到了旁边的一个高大身影。   又过了十几秒,张山那憨厚的形象终于完整地出现在我面前。   “师叔!你终于醒了?!”张山可能也发现我的眼神从空洞变为有神,长吁了一口气。   (PS:哈哈,对不起大家了,我故意没有修改章节名称……)   “这是在哪?”我看着周围的白墙白床白被单,感觉有点像医院,想说话,谁知却是“唔唔”的声音。   眼睛往下一瞟,一根绿色的管子直插进嘴里,我这才感觉到,管子直通胸腔,把整个肺给撑了起来。   ……娘的,做个梦而已,竟然给我下呼吸机!   这个感觉,太他妈痛苦了!!!   “别急!等我找护士!”张山见我伸手要自己拔管子,赶忙阻止住,并按下了床头的呼叫器。   呼吸机那哪是神志清醒的人能受得了的?多一秒钟我都不愿意带,也不管后果,打开张山的胳膊,就抽出了管子。   “哎呦!!!”拔出后,我疼得忍不住呻吟起来。再说话,发现嗓子已经哑了。   “怎么回事儿?!”我忍着喉头处火辣辣的疼痛,沙着嗓子问张山。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儿呢?”张山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小王,你们到底在那条地道里遇到了什么?”我还在发愣,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另一侧响起。   扭头看去,正是杨队长。   “我们……”我刚开始回忆,病房门哐地一声就被推开了,跑进来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   “你们怎么可以私自给病人拔掉呼吸机!不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嘛!”医生见我没带管子,还坐了起来,顿时就不愿意了。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我实在不想见他们,什么玩意儿啊?我撑死了也就是进入深度睡眠,至于插管子么?   “那不是你说没事儿就没事儿的!”医生还算敬业,一边带上听诊器,一边扒开张山,凑到床头,非要听我的心跳。   过了半天,医生抬起头,又找助手要来病例,越看脸色越惊讶。   “奇迹!真是奇迹!植物人居然能这么快就苏醒过来!这简直是奇迹!!!”医生合上了病历,还想来翻我的眼皮。   “你说谁是植物人?!”我本来就耐着性子,等他检查完走人,我们好说事儿,谁知道没完了!还说我是植物人!   “对不起,大夫。借一步说话。”杨队长估计也受不了了这个医生,掏出警官证,拉着他们到门外说明情况去了。   “我睡了多久?”见人都走了出去,我扭头问张山道。   “两天。”张山深处两根手指,跟我比划道。其中食指上似乎又被咬烂了,都是血。   “你叫醒的我?”我看到他流血的食指,才想到这一点。   “嗯,杨队长通过各种办法,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我,这不刚赶过来。”   真巧!真是太巧了!我心中不禁捏了一把汗,幸亏这时候张山用办法弄醒了我,不然,等被收入百足阵,可能真就成了植物人了!   “你到底遇见什么了?”张山见我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我遇见了……唉?那颗骰子呢?”我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那颗骰子。   “你是说这个?”杨队长这时刚推门进来,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我,正是那颗骰子。   “对!就是这个!”我接过来,骰子的颜色还是那么的鲜艳。   不行!一看就有那种要被带进去的感觉,我赶忙转移了视线。   “这个骰子,有什么古怪?”张山见我不敢直视,伸手拿过来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瞧出有什么门道。   “先不说这个,刘云龙呢?”我睡了两天,脑子渐渐运转起来。   “隔壁屋,和你一样,不过至今没醒。”杨队长听我问到刘云龙,脸色一暗,压着嗓子说道。   “各种方法都用了,包括我的血。结果你醒了,可他们还不醒。”张山见我又看向他,还不等问,就主动说道。   我想了想,说道:“扶我过去,我用清神咒试一试。”   来到隔壁屋,我才发现,我那间和这间貌似是特意改成的特护病房,各种仪器一应俱全。刘云龙和那两个专家一字排开,躺在三张床上,也带着呼吸机。桌上仪器显示,他们的各项生命体征完全正常,可就是怎么也不醒。   张山扶着我,慢慢走到刘云龙床前。我先在桌上的杯子里蘸了一点水,按在无为印的人圆上,然后又点在他的眉心。   十秒钟……二十秒钟……半分钟过去了,刘云龙依然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高苑骗了我?!   “还是从长计议吧!”张山见的确没什么反应,扶着我坐到一张椅子上,说道:“你先把两天前的情况,给我们说说,也许能想出什么辙来。”   “是啊,小王。你们这件事影响不小,眼看就要压不住了。不说别的,小刘和这两个专家的命,咱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给捞回来!”杨队长递给我一杯水,附和道。   “嗯……那就从前天一早说起……”我喝口水润了润依然疼痛的嗓子,开始向他们叙述事情经过。   第三十六章 寻找债主   听我讲述完事情的经过,张山捏着手中的那颗骰子,不解地问道:“你说这颗骰子里面是一个人的六生六世,可为什么我看不到?”   “不光是你,就连钱老爷子,他也看不到。”我说着,又让杨队帮忙接了一杯水来。   “那就是只有你能看到了?”张山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送了耸肩,表示确认和无奈。   张山想了想,又问道:“你确定第二个梦中的女人,她手中的就是百足阵?”   我愣住了,是不是百足阵,我还真不敢肯定,貌似那个燕馨翎也没有正面承认过。毕竟此类东西,我只见过百足阵这一个。若是非要凭一张镇谱就能分出个子丑寅卯,我还没那个本事。   正是因为我只见过百足阵,所以看到镇谱,第一感觉就告诉我,这就是百足阵。   见我不吭气,张山又接着问道:“你觉得是百足阵的可能,有多大?”   我想了想,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认为这就是百足阵。虽然没有人告诉我,但那个镇谱给我的感觉,就是百足阵。”清了一下嗓子,我又接着说道:“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普通人练百足阵,如果没有转阴鸡血石之类的极阴物品帮助,就只能练个开头。那么,燕馨翎怎么还要练?难道她不知道么?”   “呵呵!我看你是睡糊涂了!”张山笑了笑接道:“别忘了,那个女人不是活人,她是个魇,是个吃了魂的魇!”   “那她就能练?”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东西竟然活人不能练死人能练。   “当然,就像张海涛,魇的阴气也是极重的。只不过自古以来没有人肯为了练百足阵而自杀罢了。但是,貌似有一点没对你说过。”张山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除了鸡血石,还有一种常人修练百足阵的办法,就是借魇御阵。”   “借魇御阵?”这个词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连旁边的杨队都伸长了脖子,想知道个究竟。   “布谷鸟,都知道吧?一种鸟,叫的时候是‘布谷布谷’的声音。”张山一边说,还一边学着鸟叫。把杨队我俩看得面面相觑。这算哪一出啊?好好地说着百足阵,他话题一转,跑到布谷鸟这来了。   见我俩发愣,张山急了:“知道不?你们城里人不会没见过布谷鸟吧?”   “……见过。”我和杨队长对望一眼,只得回答他道。   “布谷鸟从不自己孵蛋,它通常会到一些比它小的鸟类的巢中,移走原来的那窝蛋中的一个,用自己的蛋来取而代之。布谷鸟的蛋比其他鸟蛋早孵化。幼鸟出来后,会立刻把其他的蛋扔出巢外,然后吃光后妈所能找到的全部食物。懂我的意思不?”张山一口气说完,看着我俩。   “……这……这是借……”我扑捉到了一点张山想表达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和联系在一起。   “借腹生子!”杨队长突然一拍桌子,喊道。   “对!对!”经杨队这么一提醒,我算彻底明白了。“那你的意思是……那个道人……就是布谷鸟?”我一时找不到该怎么形容,只能这么问张山。   “可能性很大,那个叫燕馨翎的女人,恐怕是在给他人做嫁衣啊!”杨队破案无数,这种简单的推理自然难不倒他。   “对,那个道人就是为了让燕馨翎帮他练阵,然后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来取走。百足阵不需要真正完阵才能运转,瓶颈过后,只不过是威力大小的关系罢了。”张山肯定了我们的推测。   “那……燕馨翎来之前,道人就已经卖出了这个镇谱,他怎么可能知道几个月后燕馨翎会嫁过来?而且还会被杀死?”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那个道士连这些都能提前知道,他还练百足阵干吗?不练都已经是大仙儿了!   “催眠,知道么?”张山说着,食指在我眼前画了一个圈儿:“他会先物色一个心狠手辣贪图欲望的人,然后用秘术操纵这家老爷,并且让两人看似‘偶遇’,然后娶她回来,一步一步达成最终目的。甚至那个管家痛下杀手,也可能并不是他的本意,也是道人在操纵。”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这个道人绝对不简单!!!   “不管怎么说,目前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小刘和两个专家给救醒。再这么躺下去,恐怕就真成废人了!”杨队长扭头看着他们仨,表情凝重。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山一边把玩着骰子,一边说道。   “你是说……去找高苑?”我浑身一震,这点还真没想到,只顾发愁怎么救醒刘云龙,倒把始作俑者给忘了。   “也不一定非要找她。”张山把骰子递给我,说道:“既然她现在给我太师叔当小兵,那找到我太师叔也是一样的。咱们没办法,不代表他老人家没办法。”   “可是……我不知道钱老爷子在哪啊?只知道他在找千年不破关,就连高苑,还在不在那个通道里,都很难说。”我踌躇道。   “呵呵,放心好了,我有办法!”张山把带过来的衣服递给我,问道:“有力气走路吧?咱哥俩少不了要再跑一趟!穿衣服!”   “我也去!必要的时候帮你们一把!”杨队长见我们这就要走,赶忙凑了上来。   “你去没用~你在这里看着,他们如果要醒过来,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张山显然有些顾虑,不想让杨队长跟着一起。   “这儿有护士,又用不着我,呆着也是白呆!”杨队长态度坚决。   张山又要说什么,被我拦着了:“要去就去吧,有杨队在,咱们如果要干什么,还方便些。”毕竟一个刑警队长,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用我俩抛头露面。   我没说的是,杨队有车,去哪方便。   我躺了两天,实在是有点虚。   在车上分别给家里和倪倩打了个电话。丫头还好说,家里那边少不了又是一顿臭骂。直到杨队接过来,亮明身份,说协助他们办一件案子,然后就回去,老妈这才不说什么。   又问了问宋东风的情况。这么大的事儿在他地盘上和眼皮子底下发生,居然醒了后没见他,我实在有些疑惑。   不过杨队的答复也在意料之中,这小子两天来一直忙着地道的探查和发掘工作,据说已经在下面一天多都没上来了,吃饭都是让人送进去。   想了想,也真难为他了。   车子跑了一段,杨队扭头问道:“去哪?”   第三十七章 联络信号   “城隍庙就不用去了,既然师叔说了里面没什么,而且那个女鬼也查了,咱们再去也没什么意义。就让他们在那忙活吧,咱也不添乱。”张山说着,又看了看天,盘算了片刻,才蹦出来几个字:“先吃饭!”   他不说,还真没觉得,而且醒来后就一直在担心刘云龙的情况。这一提醒,我顿时就感觉自己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两天没吃东西,不饿才怪!   “吃饭?!”我和杨队长大为不解,不说急着去找人,反而先吃饭?   “我不饿,等找到钱老爷子再吃吧!”我主动说道。   “饿不饿都得吃!现在找不到他,得等到天黑才行。”张山神秘一笑,又卖起了关子。   不得已,杨队在路边找了个馆子,我们仨人坐下点了些东西,一边吃一边等天黑。   张山这家伙纯粹就是故弄玄虚,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开口,说什么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到时候就明白了。   好容易熬到了天黑,我也懒得再问他了,渐渐想起当时高苑也曾说过,他们之间自然有办法找联络。   张山又吃了几颗花生米,筷子一丢,问道:“附近有没有地势比较高的空旷处?”   “紫荆山公园!”我和杨队都愣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地答道。   因为我们早先是预备往城隍庙去的,所以此时正在紫荆山附近。   出了饭馆,杨队干脆连车也没开,我们仨人就这么步行着,五分钟后就进了紫荆山公园的大门。   此时晚上六点刚过,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在家的也都忙着做饭,公园里倒也冷清。   我和杨队一头雾水地跟着张山爬上了公园内的小山坡。站在制高点,张山又闲拉胡扯了好一会,见天彻底黑透,才终于说道:“好了,该叫老爷子出来了。”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有手电筒那么大,纸糊的,最下面还拖着一小截线头儿……   哦!我恍然大悟。张山掏出来的东西,俗称叫“二踢脚”,一种炮仗。但据我推测,肯定与普通常见的“二踢脚”有所不同。   怪不得这家伙非要等晚上呢!白天还不是瞧不见呗!   “你们捂住耳朵啊,这可不是一般的炮仗。”张山见四周无人,把“二踢脚”放在地上,找我要来打火机,点火前警告我俩道。   我这人要说胆子不算太小,但惟独怕放炮,闻言赶忙捂住了耳朵。杨队则仗着多年来早听惯了枪声,也不在乎放炮,只是往后靠了靠,抱起膀子眯着眼等张山点燃引信。   张山用打火机一点燃音信,也是立刻捂上了耳朵退往一旁。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暗笑,你个山里孩子天天玩这些东西的,赶情也怕听响儿啊?   念头还没完全闪过去,只听见那个地上的炮仗还没飞起来,就先发出了一阵超级刺耳的响声。那个声音不但尖,而且穿透力极强,有点像哨音,但大了至少十倍。即使我捂着耳朵,也感觉这个声音一直钻进心里,让听到的人烦躁难安。   只一秒钟,我身旁的杨队长就忍不住捂上了耳朵,看来这玩意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就在我觉得开始烦的时候,这个玩意儿总算“起飞”了。发着耀眼的青色光芒,直冲上去,而且那个尖哨声始终未停。   它越飞越高,直到我都快要看不到了,才开始下落,但依然泛着蓝光。   “好家伙!这什么玩意儿?劲儿还挺足!”杨队长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惊诧不已。   “呵呵,这是我爷爷他们的一种特制联络工具。白天,它的响声能覆盖方圆五十里的山头。晚上,只是这光,在百里外都能看到。”张山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在山里,平时有要紧事都是用它传递信息。太师叔只要在市内,应该就会知道。”   “你们怎么用这玩意儿交流?”我十分好奇,一个炮仗也能传递信息?   “红色代表急事,马上过来;青蓝色代表询问对方情况;黄色代表知道了,绿色代表一切安好。另外哨音也分很多种,有助于在白天使用,比如有长鸣的,还有各种带拐弯的音……”张山话还没说完,就隐约听见我们的东南方传来“乌拉乌拉”的声音,第一感觉有点像救护车,但仔细听却又能分辨其中的不同。   我们刚把头转过去,就看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天空中正逐渐升起一道红光。   “看来是太师叔让咱们过去了。”张山见到红色的信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那个方向是城隍庙和古城墙的方向。”我前天刚去过,自然很快就判断了出来。莫非钱老爷子已经找到了千年不破关?   “嗯,差不多东南方约三公里。抓紧时间过去吧!搞出来这么大动静,再不走,一会儿寻访的都来了!”杨队长瞅了瞅,肯定了我的说法,带头走下公园的小山坡。   我们开车来到商城路和城东路交叉口的古城墙下,张山又走下车点了一个小号的“信号弹”。虽然飞得低了,但那个尖啸声依然十分刺耳。   很快,对方又有了回应,我们所在地方正南边几百米远的城墙上,依然是红色的信号。   把车停在路边,我们仨顺着一路修好的石阶,上到了城墙顶。   夜晚的城墙周围都被高大的树木包裹着,透不过来一丝光亮。我们按着刚才记下的方位,就这么摸黑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隐约看见前方的城墙顶上有一大块黑,慢慢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块大石头,上面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太师叔安好。”张山眼尖,早就从身形判断出了此人正是钱老头儿,依着小辈规矩,抢先打招呼。   来到跟前,我又仔细看了看,对比了一下周围环境,越看越眼熟。这里貌似就是前天早上我发现刘云龙他们的地方!当时他们三人就坐在这块石头边上。   “呵呵,来啦?”虽然黑得看不清人脸,但传来的,正是钱老头儿的声音。   “我想该说的,高丫头已经告诉你们了。只是不知这位是——?”钱老头儿明显看到上来的是三个人,自然不会问我和张山,问的是杨队长。   “太师叔,您忘啦?前几天在百足阵里,最后救的就是他嘛!”张山恭恭敬敬地答道。   “哦,官府的人……山子,你不是不知道咱们的规矩,为什么还要和他们打交道?!”钱老头话锋一转,语气逐渐变得严厉起来。   “您老误会了。”我一看马上就要僵住,赶忙上来解围道:“这位杨大哥不是来办案的,也只是为了救我们一个朋友的命。”   “哼!我不管什么原因,只问一句,他是不是官府的人?!”钱老头儿连我的面子也不卖,冷声说道:“小王你作为掌印人,怎么也跟着胡来?命可弃,血可流,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不能丢!”   第三十八章 双宝归一   老爷子说完话,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张山由于辈分在这儿摆着,迫使他不敢言语。我则是想到刘云龙他们几个的命还捏在老头儿手上,也只有暂时咽下这口气。   “咳……晚辈到后来才得知,几日前是您出手相救,总算捞回了这条命。今天见了您,我是要先表示感谢的!”杨队见局面如此僵硬,主动开口道:“您如果觉得我在这里不合适,我可以走人。但是,作为人民警察,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不管你们干什么,请一定遵守国家的相关法律法规。”   “哼,不送!”老爷子从鼻子里蹦出这几个字后,就不再吭气儿。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杨队的确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他把我拉到一边,低声交代道:“我在车里等着你们,有解决不了的,给我电话。记得先摸清小刘他们的问题。”   说完,他就顺着来时的路下了城墙。   我摇头苦笑走了回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官府?人家又没招你没惹你没打压你,干嘛这么上赶着不招人待见?   “小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有点不近人情?只顾以前的什么恩怨?”老爷子明显感觉到了我的无奈之气,问道。   “您是前辈~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行了!~”我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有些事啊,你们这代年轻人是体会不到的。千百年来,由于掌印人的特殊能力,历朝历代的当权者都视这股民间力量为肉中钉、眼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唉~这些事情,等有空在再你们细说。”钱老头说着,站了起来,问道:“讲吧,找我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我赶忙把刘云龙他们几个至今未醒和那个骰子里面的事情大概向老爷子汇报了一遍。   “嗯……你那个小兄弟没什么,只不过是丫头片子下手重了。应该今晚就能醒过来。”钱老头儿说罢,又沉吟片刻,接着道:“倒是骰子里的内容,目前看来,这一世一世的是没有什么用处。恐怕只有看到最后,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为什么您看不了,只有我师叔能看?”张山不解地问道。   “他体质特殊,和我,和你爷爷,都不太一样。我也是猜的,我之前也不知道他能看。”钱老头说着,瞧了我一眼,见我有些迷惑,又赶忙把眼神挪开了。   “那我现在……接着看?”我想了想,有他俩在身旁,我再看就安全得多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用,留着吧,以后想看看,不想看不看,也算是我送你的念想儿!”钱老头儿一摆手,大度地说道。   “太师叔,你这是……”张山听说老爷子要把骰子送给我,竟然出奇地诧异。   “怎么?兴你爷爷把《摄梦录》给他,就不兴我也送个玩意儿啊?”钱老头板起脸来,一副斥责张山的表情,但任我俩谁看,都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   “山子,要不是你身子的问题,你爷爷说不定早把一身本事给了你。就算不是掌印人,那八百里的太行山,你也绝对叫得响。可惜啊可惜……”钱老头走过来,拍着张山的肩膀说完,又冲我道:“当年我们师傅临终前,留下两样东西,一件是《摄梦录》,给了我师兄张世勋,一件就是这个骰子,给了我。小王,现在我们俩把东西都给了你,你可要好好保存啊,别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片心意!”   我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两样东西都是张山他爷爷的师傅传下来的东西!那他们把信物都给了我,是不是有那种继成衣钵的意思?   钱老头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哈哈一笑,说道:“掌印人从不传位,本就稀少,相互能碰到那是缘分!我们的师傅就不是掌印人,不要有太多顾虑。何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以前,收徒弟养老,权当是送你的小玩意儿吧!”   “太师叔,千年不破关,您找到了么?”又谈笑了几句,张山见气氛有所缓和,赶忙逮着个机会问道。   “呵呵,这就是我今晚叫你们来的原因。”老爷子自打决定把那个骰子给了我,心情格外得好,和以前那种阴森森的感觉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千年不破关在这里恐怕是很难找到,待到子时,你们跟我踏玄门吧!”老爷子抬头看了看天,说道。   “踏……踏……踏玄门?!!!”张山一听到这三个字,顿时语无伦次,舌头都捋不直了。   “怎么?怕了?”老头斜眼瞟着张山。   “……不是……我是激动!!!”张山突然一声大喊,把我吓了一跳。“哈哈哈哈!总算让我有一次机会也踏踏玄门!这辈子没白活!哈哈哈!”   “什么是踏玄门?”看着张山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我奇怪不已。踏玄门有什么好高兴的?   “呵呵,踏玄门是咱们掌印人的秘术。这狗娃子还不是以前总听他爷爷说,就是从来也没走过。”钱老头很欣赏的看着张山。   “那他不是掌印人,也能走?”我怕张山听见不高兴,小声问道。   “是人都可以!”张山还是听见了,扭过脸来,瞪大了两个牛眼看着我。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踏?”我见他这么兴奋,忍不住抬杠道。   “你当踏玄门是小孩子玩游戏啊?说踏就踏了?”张山还是看着我,脸上写着两个字:傻瓜。   “山子说得对。”钱老头儿附和道:“玄门是阳间和阴阳界的分界点,也是气息交汇处。咱们等会儿入了玄门,就等于在阴阳界了。有些事情我要提前交代,你俩一定要记清楚,不然的话,咱们恐怕可不一定还有命出来!”   “那……咱们去那儿干嘛?”得,这次轮到我舌头捋不直了。   “千年不破关其实就是阳间通往阴阳界的后门。只不过这个门只能进不能出,阳间的人不一定找得到。但在阴阳界,是个魂魇都会知道。他们就经常躲在关口处,等待不小心从阳间穿过来的东西。”钱老头儿说道。   “既然千年不破关是通向阴阳界的,为什么咱们不直接把阵谱带过去就好了?还费这个劲找它干嘛?”张山竟然头一次主动想到了个省事儿的法。   “玄门是自由进出的,咱们能带进去,就有人能带出来。只有千年不破关,从那里送进去的东西,就永远也出不来。别问我为什么,人们千百年来也没琢磨透它的成因和存在意义。这也正是其名字的真正含义,千年参不破的关口,知道了吧?”钱老头儿俨然一个科普工作者的形象,向我俩灌输着这个世界的“真像”   第三十九章 夜踏玄门   原来千年不破关竟是这么个意思!我还一直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机关,千百年来人们都破不了。   “那就不怕有人在阴阳界利用百足阵使坏?”我想了想,不无担心地问道。   “你傻啊,阳间的物件儿,到了那儿就不管用了!”张山也忍不住给我上了一课。   “好了,咱们边走边说。是不是东玄门最近?”钱老头儿的“知识课堂”完了后,就该“实战演练”了。   东玄门我也知道,就是紫荆山公园附近。   此时趁张山腻着老头儿的机会,我赶忙跑下去告诉等在车里的杨队,刘云龙他们会很快醒过来,让他赶忙回去照看。   反正老头儿不欢迎他,在这儿呆着也是白搭。而且我们一会儿要踏玄门,我也觉得有个警察在旁边挺别扭的。   打发走了杨队,刚好他俩刚从城墙上面下来,我们就步行慢慢朝紫荆山公园走去。   路上我又恶补了一些相关知识,甭管有用没用的,至少听了是个乐儿,也适当缓解一下等会要到来的紧张时刻。   张山依然是荷尔蒙分泌过剩的样子,自打听说了老爷子要带他踏玄门,那走路的架势都大不一样了,害得迎面走来的路人都不敢从他身边过。那强大的杀气覆盖了方圆好几米的范围。   即使我们走得很慢,可从古城墙到紫荆山的大门,也只不过四十来分钟的样子。此时刚过晚上九点,离子时,也就是十二点,还有三个小时。   老爷子也不顾路人惊奇的目光,从破旧的大衣内摸出一个比手掌略大的罗盘,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他不光是看,还一边走一边念叨,我和张山也只得在后面一声不响地跟着。   进了公园,沿着金水河往西走,直到一条小路上,老爷子站在桥头,看了又看,招呼我俩道:“就是这儿了,你俩等着!我去备些家伙。”   言罢,老头儿丢下我们二人,扭身往后街走去。   这条路我知道,它叫顺河北街,并不属于公园内。   怎么个说法呢?紫荆山公园其实挺奇怪的,它并不是一块完整的绿地,而是被这条顺河北街分成了东园和西园。   这条小马路倒也不宽,充其量有个一二十米,紫荆山公园东西两个园的门口就这么在马路两边对着。   以前车少,知道这条小路的人大多住在附近。现在,郑州的车多得这里也不得安宁,每逢上下班高峰期,那车堵得……堵得我谢谢他了!   记得早些年公园还卖票的时候,从这里过最有意思。当我们从东园出来,要逛西园时,守在门口的检票员就会冲马路对面喊:“喂!这里又过去四个人啊!数着点儿!……”   我俩站在桥上,看着结冰的河水,喝着凛冽的西北风,就在快要冻住的时候,老爷子回来了。   大冬天逛公园的人本来就少,何况这会儿已经快要十一点了,老头儿把我俩拉到一个背风的偏僻墙根下,命令道:“山子,把上衣脱了!”   “哦……”张山虽然奇怪,但依言脱掉了棉袄。   “我叫你全脱!”老爷子看也没看他,只是拿出一瓶墨水和一支毛笔,放在了地上。   “全脱?这么冷的天!”张山一听可不干了。这会儿零下好几度,穿得厚厚的站在这里还嫌冷呢,全脱了还不要人命啊?   “你不想踏玄门了?”钱老头儿也不急,一边拧墨水瓶盖,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我脱……我脱!”张山考虑再三,只得又脱下了毛衣和秋衣。   纵使这家伙身体再棒,此刻也要抱着膀子直哆嗦。   “站直了!背对着我!”老头儿此时已经用毛笔蘸好了墨汁,举起来说道。   待张山站定,只见老爷子用蘸过墨汁的笔尖在无为印的“地圆”上轻轻一点,就一笔准确地落在张山身上。   “您这是?……”我好奇不已,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人体彩绘?   “我在给她改脉。”钱老头儿手下毫不停顿,边画边说道:“所谓改脉,就是通过特殊手段,掩盖一个人体内真实的阴阳起比例。”   “那……我一会也要改?”我一听这个,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光是看张山这样子,我就已经很冷了。   “你不用。咱爷俩是掌印人,本来就属阴。山子一身舍利血,那是极阳的体质。如果不给他改一下,这狗娃子是踏不进玄门的!”张老头说着,已经画完了背后的内容。   我凑上去看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感觉都是顺着张山的血管和筋肉在走,并不觉得别扭。这应该就是改后的“脉”了。   画完后面,老头儿又让张山转过身来,开始画前面,依然还是每落笔前,都要点一下无为印上的“地圆”。只不过令我奇怪的是,每次点在手腕上的那一粒黑,总是在两秒内迅速消失。   前面可比后面难画多了,足足有将近十分钟,直到我快要误认为眼前站着的是一匹斑马时,老爷子这才收笔道:“好了!”   张山早已冻得受不了,闻言赶忙从我手中抢过衣服,就要穿上。   “唉!这会儿不能穿!得等干了才行,你这么一穿,不全花了?”老爷子赶忙阻止道。   “啊……那得……还得……等多狗(久)啊?”这家伙连舌头都快冻上了。   “嗯……前面比较多,你再等五分钟吧!”老头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他。   “啊!……”   直到又过了好一会儿,老爷子反复检查后,发现已经基本上全干了,这才批准张山穿衣服。这家伙从一脸幸灾乐祸表情的我手中接过衣服时,感觉他的皮肤都快要接近冰点了。   老头看了看天,说道:“好了!我开始布玄门,你俩看好了,别让人过来打岔!”   我瞅了一下手机,此时十一点三刻。   我和张山分别守在这座横跨金水河的小桥的两头,而老爷子则俯身在桥中心的地面上,开始写一些东西。   慢慢地,老头儿开始转着圈写,而且越写,面积越大。   好在此时已是深夜,小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倒省去我们不少麻烦。   终于,在11:58分的时候,钱老头儿完成了所有工作,把笔一丢,墨水瓶倒是盖上了盖,又揣回兜里。   我向桥中央看去,发现老爷子竟是画了一个大约三米见方的图案。有点像八卦的轮廓,却又不是那个内容。   这个图案明显是由许多个蝌蚪状的文字组成,虽然我一个也不认识,却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四十章 五落离阳   钱老头儿和张山站在桥南,招呼我过去后,老爷子面冲我俩,脸色凝重地说道:“踏玄门不是儿戏,千百年来,数不清的通阴人不慎死在阴阳界。虽然你们俩一个掌印人,一个舍利血,但要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逞英雄,无论什么时候?在哪里?都是最愚蠢的做法!特别是你,山子,一会儿一定要记着,和我们分开后,万不可使用你的舍利血或是有什么伤口。不然,舍利血的气味,会把方圆数里的所有魂魇全都招来!切记切记!”   “怎么?张山还要和咱们分开?”我迷惑不已,但看张山的表情,他似乎早知如此。   “咱们是去找千年不破关,而山子要做他自己的事情,。”钱老头儿的话中,此刻不再夹杂一丝的感情。   见张山不吭气,老头儿最后又问了一遍:“怎么样?考虑清楚,你可以选择不去,我们没有人会笑话你!毕竟舍利血的人踏阴阳界是相当危险的!”   “我去!”张山低头想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咱们和他一路不行么?这不就能相互照应了?”我听老头儿说了半天,自认为解决的办法还是有的。   “不行!”老爷子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我的头上:“他要做的事,谁也帮不了。这是一个通阴人的必经之路!”   我愕然了。张山这明显是要通过一场考试,从而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合格的通阴者!   而老爷子话中的意思也很清楚,本来我们进去就够危险的了,张山其实比我们更危险,他的确不适合做一名通阴者。   “别去了,不值得。”我想了想,转身劝张山道:“又不是什么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干嘛要闲着没事冒这个险?难道只是为了满足一个毫无意义的愿望?”   “你错了。”张山知道我是好心,并没有生气,而是慢慢说道:“这并不是什么毫无意义的愿望。师叔,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爹妈是谁。是爷爷把我拉扯大的。至少我认为,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的一生也是我唯一向往的人生。我曾经为我能接他的班而自豪,虽然这个行业看起来有些吓人。可是,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无论我这辈子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爷爷曾经的高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梦,被打碎了。记得爷爷曾经说过,闯玄门是对一个通阴者的基本要求。从那时候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我能不能像爷爷那样,但我要试一试!所以,这是我这十几年来活着的动力和对今后的希望!”   说完,张山不再看我,而是直视着前方。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病么?再这么下去,长期接触阴气,只会加速燃尽你的生命!”这句话我差点要冲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一个人,有希望总归是好事,干嘛非要把美好的梦打碎?   我知道张山其实打心眼里对我是极为嫉妒的。我可以不用学习,不用任何工具,就能轻易达到他苦练数年的功力和技术。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掌印人是天授,谁也无权选择。   “好样的,山子!你爷爷没白疼你!既然决心已下,那咱们就上路吧!”钱老头儿说完,就把我俩拉到身边。   站在桥南的路中间,老爷子挽起了袖子,闭上眼后低声念叨着什么。猛一听像是和尚在念经,但过一会你会发现他吐字的频率极快。   我还没听清他念的是什么,老爷子却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他伸手在外衣兜内抓了一把东西,然后横着洒在脚前,紧跟着就踩了上去。我们赶忙跟上。   “掌印踏阴,五落为先!第一落,抛喜!”钱老头儿放大了音量,底气十足。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   再看脚下,他撒在地上的,似乎是一把红豆。   “第二落,抛怒!”老爷子喊完,又抓出一把黄色的小米,洒在地上,我们先后踏过。   “第三落,抛哀!”这次又是一把大米。   “第四落,抛乐!”接下来又是把绿豆。   “第五落,抛技!”我正在感叹老头究竟买了多少种粮食,却又见他这次没再扔东西,而是踏前一步后对我说道:“小王,跟着我做!”   “哦!……”我赶忙学着他的样子,举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到一起,先在地面上点了一下,又平放在右臂无为印上方,然后向前一划。当划过无为印时,我顿时感到寒气貌似突然加强了。   张山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站在旁边看着我们。我想可能只有掌印人才需要这么做吧?   老爷子见我做完,又向前踏了一大步,朗声说道:“不喜不怒,无哀无乐,是为无界,五落离阳!”   此时,他的一只脚脚已经迈进了刚画好的那个“圈”内。   我和张山也跟着踏了一只进去。   “呼~”脚刚踏进圈内,突然一阵风从后面吹过。力量之大,差点把我刮了个阻趔。   待风过后,钱老头儿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念道:“单脚跨阴,是为阴阳!”   说着,他另一只脚跟进,踩在了那个“圆圈”的最中心。   “呼~”当我和张山也踩到了圆心后,又从前方正面刮来一股强风。瞬间就把我吹地坐在地上。   这两股风吹得都很怪异,说来就来,没有任何前兆。刮完就没,绝不多呆一秒。   “完成了?”我拍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前老头儿已经转身走出了“圆圈”,忍不住问道。   “完了,现在已经是在阴阳界了。”老爷子面无表情,走回来躬身从地上分别捏起一点刚才撒的那些个大米小米绿豆。   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这些东西怎么一点也没被风刮走,老爷子让我们伸出掌心,把几种颜色的粮食大概平均分成三份,其实也就捏了一点在我们手心,说道:“吃了,不然喜怒哀乐找不回来,到时候可不要怪我。”   我和张山闻言,也不管这些东西刚被自己踩过,赶忙塞进嘴里,和着唾液咽下。   “太师叔……咱们真的踏进玄门了?”看来张山和我有一样的感觉,除了刚才的两阵邪风,此时路还是那条路,路灯该亮的亮,该坏的坏,天也该冷照冷。   附近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老爷子刚才桥上画的那个“圈”,也老老实实地在原处摆着。很难不让人怀疑,此刻竟是踏进了阴阳界。   第四十一章 通阴考验   “那你们觉得?阴阳界该是什么样的?”钱老爷子儿扭头瞧着我俩,笑问道。   “阴阳界不应该是……”话到嘴边,我又说不下去了。   是啊,阴阳界到底是什么样?谁知道?总不会是和香港电影里面演的那样。   总之,不管什么样,任凭我怎么想,也不应该是现在看到的样子。   这完全和“阳间”没什么区别嘛!   “阴阳界是不是应该刀山火海,到处飘着冤魂?”老头儿不知道哪来的兴趣,逗着我说道。   “那至少也……?”我刚说了几个字,后面的张山就不停地拽我。转过身去,顺着他指的方向,我隐隐约约看到河对岸的绿地和小树林后,有一排房子。   “怎么了?房子有什么奇怪的?”我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这排房子我知道,好像是个什么单位的家属楼,倪倩有个朋友就住在上面。   “仔细看!”张山还盯着那里,表情严肃。   我无奈,又往前走了两步,朝那里看去。   眼前一片黑乎乎的,白色的楼体倒也还算显眼。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正常人家都应该已经关灯入睡了,所以没有一盏窗户亮着灯。   “看什么?都关灯睡觉了呗!~”我又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不耐烦地回张山道。   “是么?你从哪儿看见关灯了?”张山依然盯着那幢楼,挑衅似的问我。   “窗户里没亮光,那不就是关灯了!”我不知道这家伙抬得哪门子杠。   “窗户呢?”   “窗户你都看不见,还好意思问……”说到一半,我住嘴了。   本来我是要把窗户指给张山看的,可谁知一仔细瞅,我还真就没找到一扇窗户!刚才头两次,我都只是看了个大概,整幢楼都没有光透出来,那照理就是没开灯。   现在我终于发现,虽然隔着树林,但毕竟冬天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影影绰绰的楼体,从上到下,竟然没有一扇窗户!!!   “这……”我终于说不出话来了,这整个就是一块大白板嘛!如果不是先入为主,我早知道这里是幢楼,头一次见的人还以为只是堵六层楼高的墙呢!   “呵呵,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了?”钱老爷子从后面走上来,拍着我的肩膀说道:“给魂魇住的房子,是不会有窗户的。即使这里永远也没有白天。”   待我们回过神来,老头又正色道:“山子,下面的路,可就靠你自己了。只要拿到属于你的东西,就马上返回这里等我们。千万不要乱跑!切记切记!”   “是!太师叔!”张山铿锵有力地答道。   “还有,如果我们没能在寅时前回来,你就踏上玄门印,自己回去吧!”老爷子少有地用听起来有点悲观的语气继续交待着。   “呵呵,不会的!你们两个掌印人在一起,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师叔,你可要照顾好太师叔啊!我去了!”张山说完,拉起了大衣前的拉链,转身走入了小街的深处。   “他去找什么东西?”我听着俩人的对话,一头雾水。   这家伙,还让我去照顾老头儿。老头儿不来照顾我,就烧高香了!   “我也不知道。”老爷子叹了口气,看着远处路灯下的背影说道:“每个通阴人,在踏玄门的时候,都要带回一件流落在这里的物件,以示成功。而这个物件,也昭示了那个通阴人的命运和结局。俗称叫寻命轮。”   “那您带回来的是什么?”我好奇心起,忍不住问道。   钱老头这么高深的掌印人,自然也曾进行过这样的“考试”。   “呵呵,说了你可能不信。”老头转过身来,带着我朝相反的方向,边走边说道:“一个手电筒。”   “一个手电筒?!”我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这么个玩意儿。   “是啊~几乎每个人带回来的都不同。”老爷子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记得那是四十年前,在太行山脚下的一个小镇上,我和你师父同时进行了这项考验。那个年代穷,我当时捡到个手电,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糊里糊涂地就带了出来。你师父和我们俩的师傅看了,也都不知道。直到好几年后,一个下山去省城探亲戚的村民带回来好几把一样的东西,我们才知道,这玩意儿叫手电。呵呵。”   “那手电就代表了你的命运和结局?”我有点难以置信。   “是,不过我到现在还没有参破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到这个,钱老头儿的神情有些落寞。   “那还不好猜!手电,象征着前途光明呗!”我见老头儿情绪不好,随口胡扯道,只是为了逗他高兴。   “哈哈~好!就冲你这句话,咱们这趟肯定错不了!早找到早解决!到时候我请你们一醉方休!”老爷子说到底也是过得桥多走的路也多,也看得开。一笑之间就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抛诸脑后,重新振作起来。   “那我师傅带出来的又是什么?”我说完才意识过来,自己竟头一次主动把张世勋老头儿当成了自己的师傅。   ……唉,叫就叫了吧!老人家也算可以瞑目了。   “你师父带出来的东西,和你有关。”钱老头瞅着我,表情神秘的说道。   “和我有关?是什么?”我大为不解,为什么张老头儿带出来的东西会和我有关?难道说碰到我是他命中注定的?   “一张麻将牌,牌面是九筒。”老头儿答道。   “九筒……和我有关系么?”我越听越迷糊,怎么一张麻将牌就能联系到我呢?我排行老五?不对啊,我是独生子。或者是我五岁时遇到他?也不对,就算张老头儿在市医院呆了十几年,可我五岁的时候,还没搬过来呢。   “市医院的前身是什么?”钱老头见我想不通,提醒道。   “郑州市第九人民医院,简称九院(情节需要,真实名称被隐去。不代表现实中的那所医院。)……”我随口就说了出来。打小住这儿,再熟悉不过了。这名字还是几年前才刚刚改的。   “那不就得了?九筒什么样?九个圆圈儿,就是九圆,谐音九院。”钱老头儿乐呵呵地解释着。   “这……这也太牵强了吧?”我有点难以接受,如果是这样就算的话,那世上的巧合恐怕就太多了!   “踏玄门,寻命轮,本来就是玄之又玄的事情,有什么好解释的?!”钱老头儿神色间对我这种刨根问底的精神颇为不屑:“你师父遇上你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自己能碰上什么。只不过是刚好想到了,就在那里呆了下来,这一呆就是十年!直到遇上了你,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正确的,可见冥冥中自有定数。”   第四十二章 特殊体质   “可是,为什么遇上我,就证明他当初的判断和决定是正确的?”我还是有些不解,那张麻将牌上刻着的是九饼,又不是我的脸。   “你师父从来也没对你说过?”钱老头儿也有些惊讶。   “说什么?”   “你的体质,和我们俩都不大一样。”老爷子说着,又撸起袖子道:“看看我的无为印,和你的有什么区别没有?”   我朝他手腕上仔细看去,三个圆点有大有小,层次分明。   再看自己的,我才发现我的三个圆点,其中天圆最大,代表人圆和地圆的两个点,大小却极为接近。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就瞧不出来。而我平时则是按照张老头以前教给我的排列顺序来区分辨别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也很想知道,虽然最近无为印没少见,现实中梦里的,但从来也没特意去关注过。既然这会儿说到这个了,那就问个明白。   老头儿笑了笑,朗声念道:   “百子纳音海中金,双道并驰御万魂。   命中有时终须有,神刀莫向良善人。   额上三尺渡金香,无为无印皆可帮。   凡人能管天地事,人间正道是沧桑。   你这是人鬼双道并驰的印相。”   这段听起来像是诗的文字,在太行山上,和张老头儿最后告别时,他也曾念过。难道指的就是我?   “人鬼并驰什么意思?”关系到自己的命运,我当然要问个明白。   老爷子正要解释,却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大路路口,只得改口说道:“等出去我再给你解释,咱们先忙眼前的。不管千年不破关找不找得不到,必须赶在寅时前回来这里,不然早啼一过,可就要困在里面啦!”   我算了算,一个时辰大约等于两个小时,寅时末应该是在早上五点左右。离现在还有五个小时,应该是足够了。   来到大路上,趁着路灯我才发现,所有的房子大楼,清一水的都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下面的大门,还能证明这是一幢楼,有出入口。   “怎么走?”我跟着老爷子,自然不用动脑筋,他怎么说,我怎么做就行了。   “你觉得千年不破关应该在哪里?”老头好像故意考我似的,站在路灯下含笑瞧着我。   “我觉得……至少应该是在千百年来没有兴过土木的地方吧?那样才不容易被人发现。”我尽量开动脑子分析道。   “那郑州有哪里是千百年来没人动过的地方呢?”老头儿在进一步激发我。看来他也发现了我懒,不爱动脑子的毛病。   “……城隍庙!古城墙!”我发现自己的脑子有时还是很管用的。转念一想,又问道:“可是,您和高苑不是在那一片儿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么?”   “正因为找不到,才来这里找的嘛~!”钱老头儿领着我,沿着马路边走边说道。   “那个千年不破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这个词两天来听了好多次,但这个东西究竟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是个门?还是个阵?   “我也不知道。只是早些年听我师傅说起过。”老头儿估计很无奈,我都快赶上十万个为什么了。   “那里不是有魂儿么?过去问问不得了?”我见远处还有几个游荡的人影。记起之前老头儿说过这边是个魂魇就知道。干脆去打听一下,就一清二楚了。   “先别去!”老爷子赶忙拉住了我,说道:“咱们先自己找,实在不行了再问他们。阴阳界无善无恶,魂魇都是随性而为,当心招惹事端!”   “哦……”没办法,我只得跟着老爷子慢慢往古城墙那边溜达。   一路上的楼房和街景都和现实中一个样,除了没有窗户。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广告牌,可是上面的文字都变成了歪歪扭扭的蝌蚪文,和刚才老头儿在地上画的那些一样。   我想,这可能是给死人看的文字吧。   直到一片空地前,我愣住了。记忆中这里应该是一幢高楼,可为什么此时却成了平地?院子大门什么的都在,唯独那幢楼,就像长了翅膀似的,突然飞走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十分不解,只好再求教老爷子。   “呵呵,告诉你吧!”老头儿转身看着空地,耐心对我解释道:“本应在这里的那幢楼呢,因为用了避邪的材料作为基石,或是盖之前看了风水。所以,在阴阳界中,它就不存在。凡是在风水上做过文章的地方,阴阳界中就一律没有,这就保证了魂魇无法进入。当然,也不是说在这里的房子就会闹鬼。”   敢情鬼屋不是个别而是普遍存在的。人和鬼竟然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又放眼望去,还真是有几幢平日印象中的高楼,此时却已找不到了。   我和老爷子正在路边走着,身后听见了一阵喇叭声。回头一看,一辆出租车慢慢开了过来。   停到跟前,开车的年轻人探头问道:“两位,坐车不?”   “行啊!去城隍庙!”我说着就去拉门把手。晚上的天实在是太冷了,我的脚早已冻得冰凉,虽然挺近,坐上去暖和暖和也是好的。   “别乱动!”旁边的老爷子话刚喊出来,只听见“撕拉”一声,我已经把出租车的后排门给拽了下来。   把门拿在手里,我困惑不已,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做的?轻不说,还这么脆?   一看不当紧,这个车门竟然是纸糊的!   怪不得老头儿不让我动,这里的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能用的!   “活人?”司机愣了一下,马上跳下车来,朝我们慢慢靠近。脸上逐渐浮现出了阴狠的笑容:“嘿嘿,没想到,竟让我碰上了这么一盘菜。”说完,还伸出伸头舔了舔嘴唇。   “你要干嘛?”看到他的样子,我不住后退。   丫的这个表情,肯定不是要学雷锋做好事。   只见这个家伙不再说话,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就朝我扑来。   “闪开!”我还在发愣,身后的钱老头儿一把就将我扯到了旁边,抬腿踹在了这家伙的肚子上。   记得进来前我们已经把无畏印的能力关掉了,不过钱老头儿常年吸噬瞳玺,一身蛮力都是自己的,自然也跟着带了进来。   这一踹,力道可真不小,那个人被老头儿直接跺飞了好几米,摔在地上后又滚了两个跟头,才算停住势头。   “呦!老家伙有把子力气!看来还是快硬骨头!”我本来以为已经解决掉了,谁知道那个人连歇都没歇,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丝毫没有遭受巨创后的痛苦表情。   第四十三章 救是不救   说完话,走到近前,这个开车的青年不再停顿,而是直接朝老爷子扑去。   单就目前他表现出来的速度、力量和抗击打性,我俩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可能他也看出来了,只要解决掉这个老头儿,剩下的我就好说多了。   钱老爷子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待他扑到近前,突然身子一侧,但脚没动,一只手就搭上了青年的肩膀。   “噗通”一声闷响,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老头儿就用膝盖顶着年轻人的背,把他压在了地上。   “哼,小娃娃,别看我七老八十还没死,跟我玩,你还差些年。”抓住了年轻人的手,确定他无力反抗后,钱老头发了狠话。   扭了几下,这个人知道他真的是再也无法动弹了,突然张嘴朝远处放声喊道:“快来啊!这儿有两个活人!……”   虽然这时候走在街上的人不多,但听他这么一喊,顿时都朝我们这里看来。   “闭嘴!”钱老头看到这个局面,脸色稍变,低声喝道。   “老家伙!你当这是哪儿?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你也灭不了我,本事都丢在那边了吧?”这家伙虽然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却没有一点俘虏的样子,阴狠的笑着说道。   说话间,远处的家伙已经开始渐渐朝我们这里靠近了。   “小王,准备跑!”钱老头儿不得已放开了这家伙,转身拉着我就要走。   “快来啊!别让他们跑了!甭管谁抓住!分我一个就行!”这个年轻人爬了起来,但他显然知道老爷子的厉害,也不敢靠近,躲在那个纸糊的汽车后面不停地喊着。   远处的那些个家伙们顿时加快了步伐。   “跑!”钱老头儿发了一声喊,率先领着我沿大路往前奔去。   跑了二百多米,前面刚好有一个路口,右转再走不远就是古城墙。老爷子毫不犹豫,带着我就拐了弯。   拐弯前我回头看了看,后面三五十米远的地方,已经跟上了十几个人。   回过头来,再找前面的老爷子,我顿时懵了……没影了!!!   这可怎么办?!七老八十的人,跑得也太快了!   但我不敢停,又沿街跑了十来米,突然旁边一幢楼的楼洞口伸出一只手,把我拽了进去。   楼栋内伸手不见五指,我刚要叫喊,就听见耳旁想起了老爷子的声音:“别吭声!等他们追过去了,咱们再走!”   话音刚落,就看见外面呼呼啦啦地跑过去一大群人。   还好这条小路没有路灯,不然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前方有人还是没人了。   过了好久,老爷子才松开捂住我的嘴,走到门口探身朝外看去。   “再等一会,等他们追远点,咱们好走。”老头儿一边向外看,一边交待着我,看来附近是应该没有“敌情”了。   “您又不是打不过?干吗要跑?”我总算放心喘了两口气,无力的靠着墙问道。   老爷子把头缩回来说道:“我是打得过,可是打不死啊!这些家伙又不像咱们一样,知道疼知道累,要吃饭得喝水。一个两个还行,这么一大帮子打起来,我累也要累死了!”   “哦……”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开车的青年为什么不怕疼了。转念一想,又问道:“那他为什么要咬我?”   “这里的多半是魇,也就是俗话说的孤魂野鬼。魂真没几个,都轮回转世去了。这些魇看到活人,就跟看到宝贝似的,因为活人有魂,吸了魂可以大大提升他们的力量。”   听到这里,我不禁暗暗替张山担心。我俩都是第一次到这阴阳界,谁知道他会不会像我一样突然冒个傻气,那可就完了!   老爷子说完,又探头看了看,招呼我道:“好了!走吧,说不定他们追一会儿看不到人,再拐回来。”   我也歇得差不多了,刚撑起靠着墙的身子,背后的黑暗中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两……两位,能不能……帮个小忙?我妻子要临盆了。”   声音虽然起得突然,但还算温柔,倒没怎么吓到我。   “对不起,我们还有别的事情,你再找其他人吧!”钱老头儿转过身来,说得斩钉截铁。   “貌似……两位是在躲人吧?”黑暗中的声音顿了一下,不甘心地说道。   “哼,别威胁我。老头儿我这一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受人要挟!”这老爷子真是和张山一个性子——烈!宁死不屈。   “不敢不敢!求您帮忙,怎么敢放肆?”黑暗中的声音又软了三分,接着说道:“不过您二位如果肯伸手相帮,我说不定也可以帮你们一个小忙。只要是我知道的,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哦?”钱老头听到这话,总算来了兴趣:“我们要找千年不破关,知道在哪儿么?”   “呵呵,这有什么难的?这里谁不知道?”黑暗中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说道。   “在哪儿?”连我也忍不住问了起来。如果从他这里得到消息,那就太省时省力了!   “还请二位考虑一下我的请求,如果你们肯帮忙,我一定如实相告!”这个黑暗中的人看来早就设好了套儿,不愁我们不钻。   帮,就说;不帮,就不说。反正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不找别人,偏找我俩?”我觉得这家伙跟有阴谋似的。   “我刚想下楼求救,就碰到二位在门口站着,自然先找你们了。”黑暗中的声音答得严丝合缝,让我顿时哑口无言。   “你真的知道千年不破关在哪??”老爷子考虑良久,总算发话道。听他的意思,如果这个人真知道,倒也值得相帮。   “您尽管放心!只要帮我,我不但不外传,而且亲自把两位带到地方!”黑暗中的声音一听有戏,马上就给了准信儿。”   “……成交!带路!如果不是,你小子就做好灰飞烟灭的准备吧!”老爷子答应得也干脆,示意这男子带路去接他媳妇儿。   毕竟两边都是急事儿,我们急着找到急着离开,他则是急着生孩子,谁都不想耽误时间。男子见终于答应,赶忙把我们往楼上带。   楼洞里不但没窗户,连个灯也没有,摸索着跟他上到三楼,打开门,总算从屋内透出一丝光亮。   第四十四章 为妇接生   借着那不但微弱,还一跳一跳的光线,我总算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身形。   他不过一米六多,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浑身上下干瘦干瘦的,就跟长期吸毒似的。这一膀子连骨头带肉,恐怕连一百斤也要不了。   随着房门的打开,就听到屋内一个粗重的女声在不停地喊疼,还伴随着大喘气。看来这个男人所言非虚。   “不好意思……我妻子可能有些重,两位多担待。”男子把我们让进屋后,转身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这才观察到屋内的摆设,虽然没有开灯,但和平常人家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唯独客厅放电视的位置上,放了一个贡品桌,桌子上什么也没摆,只是点了两根又粗又大的蜡烛,一闪一闪。   女人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显然是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老爷子观察完情况,直接问男人道。   “好说好说,两位只需帮我把她抬到楼下就好了!”瘦小的男人一边说,一边带着我们往里屋走去。   推开门来,声音突然大了至少一倍。屋子里还到处弥漫着一股怪怪的问道。   房间内乱七八糟的,各种塑料盆和水壶杯子什么的扔了一地。衣服、被子也都草草地堆在当中的一张大床上。   而大床上的被子下,躺着一个女人,正闭着眼躺在那里吆喝:“哎呦~!让你去找人帮忙!你他娘的去这么久。你是不是打算把我耗死,然后再找个年轻漂亮的?!哎呦~疼死我了!”   哎呀~我怎么形容这个女人才好呢?她胖得……胖得五官都被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眼是睁着还是闭着。   被子外头露出来的两条胳膊,绝对比我大腿还粗。大概估摸了一下,这个女人就算没有三百斤,也决不低于二百五!   再回头看看男人,这两口子,真他妈的是绝配!   “别急别急啊~这不来帮忙的了?马上就抬你走啊!”男人来到床前,一边帮她整理衣服,一边劝道。   “我了个天啊!这怎么搬啊?”我在钱老爷子身后小声嘀咕着。   “看他怎么说?咱们听他的!”老爷子脸稍侧,歪着嘴角跟我说道。   “死人也能生孩子?还送医院?那生下来的是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半天,趁男人忙活着收拾东西,小声问老头儿。   “你问我呀?我也不知道!”老爷子还用嘴角小声说着:“这种事情,百年不遇,今儿个让咱俩给赶上了。看看再说吧!”   又等了一会,男人总算收拾得差不多了,对我俩说道:“您二位谁力气大点?咱们这样,我媳妇儿下面垫着的褥子还算厚实,咱们仨力气最大的拽两个角,另外两人一人一个角。看能不能把她这么给拎下去。”   “成!咱俩一人一个,老爷子,您多费力!”别看老头儿力气大,我还真提这个女人捏一把汗。他实在不是一般的胖。   钱老头儿什么也没说,就走过去拉起了孕妇头枕边的两个褥子角。等着我俩就位,好一起用力。   “好了,咱们先试一试!”男人跳上床里的一角,抓好后见我们都已准备妥当,就开始用力。   老爷子力气大不说,那个精瘦男人站在床上也好用力。他们这么一拎,就只有我的这边跟不上,褥子里的孕妇瞬间就朝下滑过来。   “哎呦!”我和孕妇同时喊了起来,眼看着她就要掉下床骑在我身上,老爷子总算眼疾手快,放下了床单角。   “这样不行啊!咱们得想个别的办法!”男人从床上跳下来,眉头紧锁。   我正要说话,突然感觉手背上湿湿的,还有些凉。但屋里暗得很,也看不清,只好招呼他俩道:“过来看看我手背上的是什么?唉!床单上还有一大片!”   两人凑过来看了片刻,忽然听老爷子说道:“来不及了,别抬了!羊水已经破了!把孕妇扶正,准备生产吧!”   “啊……这可怎么办?没人会接生啊!”男人顿时就慌了手脚。   “我会!快!去准备一盆热水来!”老爷子吩咐完男人,又对我说道:“你也别闲着!去找些干净的床单被罩来,天冷!一会儿包孩子用!”   “哦……哦!”我还没回过神儿,就被老爷子给推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在外面着急地要命,可他们就是不出来。   我不是着急生孩子,而是这会儿眼看就快三点了,再有两个小时寅时就要过去。到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找到千年不破关,就不得不回去了。   终于,我盯着客厅的那两根破蜡烛都快睡着了,只听到屋里的女人一声仿佛解脱似的低吼,终于没了动静。   我忍不住走过去,把门推开一条缝,往里面瞧去,只见钱老爷子正双手托着个婴儿,往那个干瘦的男人手中递。   而床上的胖女人,此刻也不再是痛苦的表情。   “生了?”我见已经完事儿,走进来问道。   “嗯!生了生了!媳妇儿你看,是儿子!是儿子!”男人抱着怀里的婴儿,高兴地侧起来给在床上的女人看。   “他……他为什么不哭呢?”女人还在剧烈地喘着气。   “是啊,这孩子不哭也不动,您看看是怎么了?”男人也觉得颇为奇怪,又抱过来给钱老头儿看。   我并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婴儿是什么样,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浑身黑黑的,肤色不太正常,也可能是屋中光线的问题。   “小孩子刚生下来要拍一拍,把黏在一起的声带拍开,才能哭。”钱老头儿说着,接过婴儿,打算给男人示范。   把孩子接到手中,老头儿先是一愣,又赶忙摸了摸脖子,突然间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儿?”我看到老头儿的表情,赶忙凑上前问道。   “……这是个死婴!”老爷子此时表情极为严肃。   “什么?!死的?!”干瘦男人听后,马上就一把抢了过去,仔细查看。   “给我看看!”躺在床上的胖女人此时也挣扎着坐了起来,招呼男人抱孩子过去。   见他们夫妇二人坐在床头仔细看孩子,我小声问老爷子:“为什么是死的?你技术问题?当心讹咱们!”   “早就死了,你觉得死人能生出来活人么?”老头儿小声回我道。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我和老爷子正盘算怎么想办法脱身,床头抱着孩子的二人却突然极为诡异地笑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拖延时间   “娘的!上当了!!!”钱老头儿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往门口跑去。   我还愣在当场,看着床上那一胖一瘦两张诡异的笑脸,和夹在中间一个紫黑色的死婴,汗毛都立了起来。   “咣当!”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把我从痴呆状给吓了回来。   “楼道里都是人!”我刚转身,老爷子又走了回来。   “嘻嘻~你们还能走得了么?”女人说着,还抱起孩子,伸出舌头,在死婴的脸蛋上舔了一口。   尽管屋中昏暗,但我隐约看到婴儿的脸上有什么东西被女人的舌头给带下来一大块。再瞧女人,似乎还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唔……”我有点开始反胃了,赶忙捂着嘴退到老爷子身后,不敢再看床上坐着的人。   “你们是故意的?”老头儿踏前一步,盯着床上的两人问道。   “这会儿才知道,恐怕有点晚了,老头儿!”干瘦男人此时换上了另一副表情,比刚才那人畜无害的样子要阴狠得多。   “受人指使?还是另有目的?”钱老头已经站在了干瘦男人面前,低头看着他。   “现在来问这些,还有用么?”床上的女人抱着孩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能从大门出去么?”我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凑到老头耳边低声问道。   “不行,楼梯走廊上塞满了人,挤都挤不下去!”老爷子并没有压低声音,他说的内容,眼前这“肥瘦二怪”恐怕也都知道。   “这可怎么办?破地方连个窗户都没有,想跳都没地方跳!”我环视了屋内一圈,别说窗户了,连个像样的武器恐怕都找不到。   “我再问一句,你们究竟是受谁指使,把我们拖在这里?”钱老头儿仍然不死心,希望挖出一些有用信息。   “啊哈哈哈哈!”两人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很默契地仰头大笑。   “好吧~我知道我也问不出来。这样吧,如果你们告诉我千年不破关在哪,我给你们留一个全尸。”老爷子越说越平淡,就好像在讲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一样。   虽然单就目前的情况,我也觉得走进了绝路,但预感告诉我,老爷子一定有办法!   “啊哈哈哈哈~”女人笑得脸上的肉都是一颤一颤的,也顾不得手中婴儿了,就那么拎起一条腿,指着我们说道:“我看你是疯了!你拿什么来威胁我们?也许在阳间我们怕你,但在这里,你没有那个资格!”   “是,我是杀不了你们。这点我承认。不过打你们个手断脚残,生活不能自理,却是绰绰有余!!!”钱老头说完,突然身型暴起,右手抓着他身旁的那种老式暖气片,用力一扯,只听“梆”一声,就将其整个给掰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干瘦男人见到他如此强悍的力量,也不禁被镇住了。   “对不起,你没资格问我问题。不管是在阳间,还是这里!”只见钱老头儿单手就将这块一百多斤的铁铸暖气片给举起来,照着男人就拍了下去。   男人想跑,但无奈那暖气片平放后有一米见方,此时要躲,谈何容易?   清脆的骨折声传进了我的耳内。   再看那男人,此时已没了脑袋,血液和脑浆溅得满屋都是。   他已不能说话,但身体依然会动,正趴在地上到处乱摸着。   钱老头儿就像一个地狱里的屠夫,不带一丝表情,举起暖气片,哐哐几下,就将男人的四肢砸得稀烂,只剩下一个还在蠕动的身体。   “啊!!!~~~~~~~~”女人在这时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但我并不认为她是在害怕。   “咣!”又是一下,尖叫声顿停。胖女人的肚皮以上部分,和他们的那个死孩子,直接被老爷子拍在墙上。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看着屋中这血肉模糊的“凶杀场面”,我再次“饱了”。   捂着嘴刚要吐,老头儿走过来往我肋下一戳,说道:“这会儿可不是吐的时候,先想办法脱身。”   屋外传来了砸门声,看来女人尖叫的根本目的是通知外面埋伏的人进来。   被老爷子这么一戳,我恶心的感觉立刻减轻很多,喘了两口气,说道:“怎么走啊?这里连个窗户都没有,门外又堵着那么多人。”   “没窗户,就砸一个出来!”老爷子说话就来到床头的墙边,双手举起那一大截暖气片,又朝墙壁砸去。   “去找一些东西,在门口生堆火,适当阻拦他们一下。最好把这整间屋都给点了。”老爷子砸了一下,又停下来交待我。   好不容易凑了一堆东西,点上火,又把厨房的煤气罐搬了过来打开。回到屋里,老爷子已经砸开了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窟窿。   虽然不大,但足够我俩从这里钻出去了,不过要是换做张山,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又砸了两下,老爷子丢下暖气片,我看到他双手的虎口都已裂开,由于光线的原因,只能看到黑黑的一片。   “跳出去!”老爷子把洞让出来,示意我先跳。   探头出去,还好楼下没人。但这里是三楼,挺高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闭眼跳了下去。反正不跳就是死,何况三楼,只要别头朝下,基本上也摔不死人。   还好,平安落地后打了两个滚,把下坠力道基本上给卸掉了。   我赶忙让出位置,钱老头儿刚跳下来,就只听楼内一声爆响,紧跟洞口窜出了火花。   我搬过去的那个煤气罐炸得还真是时候!   我们不敢再走大路,而是翻过围墙,跳到了另一个家属院内。七拐八绕了半天,确定没人跟着后,这才走进了一条小路,继续朝古城墙方向前进。   我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钱老头步履蹒跚,几欲跌倒。   “您没事儿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赶忙凑上前,扶着老爷子关心地问道。他可不能倒,我和张山都指望着他带呢!   “扶……扶我一下!接着走!……不……不能停!时间已经……不多了!”老爷子果真是受到了某些伤害,连呼吸都已经非常杂乱了。显然刚才始终是在勉强坚持着。   “先坐一下!休息两分钟!喘口气!”我不顾钱老头儿的命令,强行把他拉到了一个隐蔽的墙根下,扶着他坐在一截花坛边上。   “……唉!老了,不服不行啊!”坐下来调整了几下呼吸,老爷子稍好一点,叹着气说道:“早些年碰上这种情况,充其量也就是累一点儿。谁知道二十几年不用,这次竟然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第四十六章 古城墙上   “您这究竟是怎么了?”我依然不知所以,貌似刚才他也没受什么伤,只见他砍别人了。如果有问题,很有可能就是老爷子那暴涨的身型和力量了。   “催元。”老爷子看着被震烂的虎口,简单地说出了两个字。   “催元?”我头一次听说这个词:“是什么?”   “就是催动体内的元气,令其瞬间集中并可以让你自由支配。但后果是催元后身体会极度疲劳。”老爷子一口气说完,呼吸又乱了起来,不得已再闭上眼睛调整。   “这不错啊!您什么时候教教我?等再到危机的时候,我也能帮上忙!”我一听就来了劲,这个技能实在是太过强大和实用了!   “呵呵,你现在不行。”老爷子笑着看着我道:“强大的力量,必须建立在强大的身体条件之上。依你目前的身体情况,就算进行催元,也只不过是两三个正常人的力量强度而已。而且催元说白了就是燃烧生命。打个比方,你催元一秒钟,就相当于已经活过去了一天。”   见我脸色忽明忽暗,老爷子说完又问了句:“怎么样?还想学么?”   “不……不了,还是等我先把身体锻炼起来再说吧!”我赶忙摆手道。   如果是和老爷子和张山那样的力量,我催也就催了。但现在只能顶两三个正常人,真遇到个什么事儿,还是屁用不顶。   而且一秒钟合一天生命……我算了算,敢多催上一会儿,我直接就少活一年啊!   又坐了一分多钟,老头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仅限于走路,再多哪怕一分力气,他都拿不出来。   扶着他站起来,我实在忍不住问道:“不是说这里的家伙都不会死么?那您刚才怎么把他们打得稀烂?催元可以杀魇么?”   “呵呵,当然不行。”老头儿推开我搀着他的手,示意自己可以。“他们慢慢可以再复原的。你在这里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死去的人,哪里来的肉体?假象而已!”   为了让老爷子尽快恢复体力,我不敢再和他说话,只是尽量找一些好走的地方,两人快速往古城墙进发。   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剩一个多小时了。而且还要去掉至少二十分钟跑回踏阴那座桥的时间。   终于,十几分钟后我们摸到了古城墙脚下。   找了一个还算平缓的地方,我拽着老爷子上了城墙。   “找!……快找!”钱老头儿还是多少有些喘,看来没个几天功夫是恢复不过来的。而且他年逾古稀的年龄还要使用“催元”那种燃烧生命的招式,让我这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实在有些无地自容。   “我西边,你东边,每一寸都要注意。看到不正常的地方就叫我!”钱老头儿已经走出去了好几米,回头冲我喊着。   “找到以后咱们该怎么办?”我低头走了两步,又好奇地问道。   “记住位置,就可以回去了,然后从阳间的这里,把百足阵送进来,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老爷子这次头也没回,显然是对时间已经相当紧张了。   我只能放下心思,赶忙低头努力找起来。   阴阳界的天上没有月亮,永远都是浓墨一样的漆黑,好在城墙下的路灯还能传过来些许光线,倒还勉勉强强看得见。   很快,就到了第一个路口。古城墙在这里被截断,我们只好下来走过马路,继续爬上去搜索。   要说找东西并不算难,难就难在你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样?我就像个收破烂的似的,不放过一个塑料瓶和垃圾袋。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算不正常呢?   一段几百米的城墙,我俩已经搜索了半个小时,眼看就要到城隍庙所在的路口,却依然一无所获。   我正要问一下老爷子是不是去城隍庙找一找。刚抬起头,却看见前方十几米的地方,那块大石头上竟然站着一个人。   虽然看不到那边的老爷子,但我敢肯定他不是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太瘦了,比刚才碰到的那个干瘦男人还要瘦一些,他已经不是那种正常范围内的身材了。   “呵呵,别找了,千年不破关长什么样你们都不知道,还找个什么劲儿?”我还在发愣,站在石头上的这个人竟然主动说话了。   “你是谁?”城墙那边响起了老爷子的声音。我赶忙循着声音跑到他身旁,此刻老头儿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甭管我行不行,还是要尽最大能力保护他一下。   “不认识了么?呵呵,你忘了我,倒也正常,咱们顶多见过一两面。不过你身旁的小伙子应该不会忘了我吧?”远处的那个男人说着,就从石头上走了下来。   其实他一张嘴,我就觉得有点耳熟。不过天天听太多的人说话,又不是熟人,要马上想起来他是谁,的确有些难度。   “你想干什么?不妨直说,是敌是友,先把万儿亮出来。”老头儿见我依然一脸茫然,主动把话茬接了过去。   “呵呵,不会吧?连你也想不起来了?”那个人并没有理会钱老头儿,而是接着冲我说道:“不过也对,咱俩是没说过几句话,我想,让你看一看,也许会有帮助。”   说着,他从那块大石头上走了下来,在一处路灯透过来的光线处站定。   “赵……赵有德!!!!!!!!!!”虽然光只照着他的半边脸,但这副面孔我再熟悉不过了,可以说,他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噩梦!   从太行山上的那次做梦,到扶尸咒,我一步一步地踏进这个神鬼难辨的世界,可以说都是他的功劳。   不,准确说是赵有德的魇。他的肉体已毁,魂被我收入了金棺。目前剩下的,只有这个魇了。   “哦~这就是你们前些日子找的那个扶尸咒?”钱老头儿听我念出了名字,自然也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啪啪啪啪!”那边传来了他的鼓掌声:“不错不错!记性还可以,我那个不争气的壳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你想干什么?”我虽然被扶尸咒害得差点丢了性命,但毕竟当初跟我自己的失误也有关系,所以见了他,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情绪。   “没什么,刚好路过,看见你们在找……千年不破关是吧?想帮上一把!”赵有德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表情可一点也不像要帮忙的样子。   第四十七章 原来如此   “你如果知道,麻烦直言相告,我们记你的情!”虽然这家伙说话吊儿郎当的,但有哪怕一丝希望,我也不想错过。毕竟寅时已经过去了一半。   “告诉你们可以,不过呢,你们俩要留一个在这儿陪我。”赵有德笑了笑,说出了他的条件。   “留下一个?什么意思?”我一时还不能理解。   “别跟他废话了,耍咱们呢,还没看出来?”钱老头儿听了半天,开腔道:“路过?哼哼~恐怕你在这儿等得有一会儿了吧?如果我没猜错,那帮人应该是你安排的!故意来拖延我们的时间!”   “他安排的?!!”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啪啪啪啪!”这家伙又鼓起了掌,不紧不慢地说道:“钱征,不愧是和张士勋齐名八百里太行山的掌印人。这么大年纪了,脑子一点也不糊涂。难得呀难得!”   “哼,让你夸奖,和丢人没什么区别!”钱老头儿一点也不含蓄。“如果我没猜错,前两天的市医院电梯案,也是你的手笔吧?”   “呵呵,让您老见笑了,那个张海涛是有点丢人,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还是让你们给逃脱了。”赵有德这算是直接承认下来了。   我听得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一串的事情,居然都是他一个人在后面捣鬼。难道是和我有仇?也不应该啊!可以说当初收魇的时候,要不是有我“帮忙”,他还真不一定能把魂给关进去。这家伙应该感谢我才对!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那我老板他们两口子的事情,也是你搞的鬼?”   “唉~麻烦!这么给你说吧!”赵有德整了整他那身“走时”穿着的西装,踏前一步说道:“你从山上下来,我就跟着你了。当然,我那个壳子是我自己放走的,别怪山子!要说你俩不是一般的命大,什么都不会的愣头青,竟然破了扶尸咒。厉害啊!本来我是打算要借老头的手废了你们。不过当有一天看到了张海涛从他那个垃圾堆里出来,手里拿着的东西,我就有了更好的主意。转阴鸡血石,就是我给的他。后面的事儿我就不说了,你们都知道。至于你们老板娘,那是她自己说话不算数,怪不得我。这就是游戏规则。”   “那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实在是想不通,他围绕着我们,不停地施展阴谋手段,目的何在?   “还用问?百足阵!”钱老爷子抢着回答道。   “呵呵,非也非也!”没想到这个在山里呆了一辈子的农民,据然也拽起了文言文:“我如果想要百足阵,当初直接抢张海涛的不就行了?还拐这么多弯儿干嘛?他那时已经把阵法练到了最后关头,我只用随便找两三个魂魇,往里面一塞,大功告成!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好?!”   “那你是……?”我彻底迷茫了,这家伙说来说去,也没搭上重点。   就好像范伟和赵本山的那个看心病的小品,我就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没的,你别老在这讲我是怎么来的。   前面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接着往下说,先把你到底要干什么讲清楚,咱们再讨论下一步。   “其实也没什么。”赵有德挠了挠头,接着说道:“我是只想请小兄弟跟我一起呆几天,帮着办件事儿。等事情办完呢,你爱去哪去哪,咱们各走各的。”   “什么事儿?”我是越来越奇怪,他能找我有什么事儿?还一起呆几天?   “别听他瞎扯!如果单是为了帮忙,几次都差点要了你的命,那是请么?!”老爷子一语就说到了问题所在。   “呵呵,老爷子,您这么说就不对了。”赵有德不紧不慢地在我们面前踱着步子道:“帮忙分很多种,人有人的帮忙规则,我们魇也有自己的一套帮忙规则。咱们不能一概而论嘛!”   “……你说来听听,能帮我就帮,只要你先告诉我们千年不破关在哪?”我斗争了半天,总算下了决心。只要今晚能先把百足阵的事情解决掉,他的要求不过分,能帮就帮。   虽然现在知道,这家伙几次差点置我们于死地。但没办法,这就是交易,最终目的面前,谁都得让步。   “不难,你只要现在答应跟我走,我马上就把千年不破关的所在告诉钱老爷子。怎么样?”赵有德听到我松口,马上开出了条件。   “哼,小子,想在我面前就这么把人带走,你也太小看我钱征了吧?”老爷子突然发话,把我拉到身后,说道:“你就不怕他先答应,等我知道了地方,紧跟着就处理了你?!”   “呦!老爷子!瞧您说的,我哪敢啊?”赵有德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如果没有十足把握,我老远看见您,那都得躲着走。不过呢,今天这次‘催元’后,您恐怕是有心无力吧?”   我和老爷子心中同时剧震,这个赵有德肯定是把所有的情况都掌握了后,才来这里等着我们的,他这是势在必得啊!   “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给我交个底,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你难道想让我追杀你一辈子?”老爷子低头想了半天,说了句软中带硬的话,试图再一次探探赵有德的底。“是,我这会儿是没力气了,不过我要说跑,恐怕你就算把方圆十里的家伙们都找来,也不一定能留住我。关进金棺的滋味不好受,你考虑考虑吧!”   “行,既然您这话都说出来了,我也知道您还算向着俺。那俺就给您大概说一下。”我实在有点摸不透赵有德的想法,此刻明明是他占上风,却偏偏凑上来要服钱老头儿的软。   “这个小子。”赵有德走到近前,指着我说道:“最近的一系列事情,他多多少少都要负上些责任的。我要留下他,也是为你们好。如果没猜错,他是人鬼双驰的印相吧?这种人你不会不知道,留在人间,那可是个祸害!”   “你放屁!”我实在忍不住了,这家伙说点别的也就罢了,说来说去,没几句就把我说成祸害了。   赵有德笑了笑,并没有搭理我,接着道:“六百年来,百足阵重见天日,你们真就以为是张海涛那个瓜娃子干的?俗话说时世造人,这些个东西要能成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有朝一日,你如果真叫这小子探知了自己身上的力量,到时候可不要后悔,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嗯……你的话也颇有几分道理。”老爷子说着,走到我身旁,拍着我的肩膀道:“小王,委屈你了。如果我不能带你走,那我只能选择——杀了你!”   说完这句话,钱老头儿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就用一把匕首抵在了我的咽喉上。   第四十八章 无敌旋风   “老爷子,你干什么?你冷静啊!”我的咽喉被匕首顶着,连口水都不敢咽,只得不停劝着身后的钱老头儿。   “呦!老爷子,您这是干嘛啊?咱们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干吗非要动刀子?您杀了他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的!”赵有德见钱老头儿突然反目,赶忙又走上前两步劝道。但他的表情明显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好像恨不得老头儿马上就把我给捅了。   其实他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见。因为这家伙一开腔,我就听到身后的老爷子急速地小声说道:“脸上别有表情!听清我的话,咱们后面早就被他们给包围了,我上衣口袋里有一枚瞳玺,你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先拿出来。然后看我的信号,等他们所有人都凑过来了,就马上吸收掉,将他们一窝端了!”   我还在咀嚼他话里的意思,就听钱老头儿又朗声说道:“你少给我来这套!你打的什么算盘,当我不知道?这小子的身体特殊,无外乎是想利用他做一些颠倒阴阳秩序的事情!我杀了他,你当心什么也得不到!”   “这点您说错了,我还真没有……”趁着赵有德接话的空,老头儿又赶忙在我耳后说道:“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一定要看我的信号!不一次性把他们消灭干净,咱们恐怕是脱不了身。你是人鬼双驰的体质,无为印在阳间有一套,在这里还有一套,所以你刚才踏阴前扔掉的,只不过是阳间的那个。把瞳玺拿好,以前你怎么吸收的,在这里就还怎么吸收!”   老头的话说完了,我也已经从他兜里摸出瞳玺,握在了左手。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活的还是尸体都无所谓,只不过是他跟我走还是我背着走的区别罢了。”赵有德见我俩突然都不吭气了,似乎也发现有些不对劲。冲我们身后一招手,说道:“抓住他们!”   身后立刻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见这一招不成,老爷子也没了继续表演下去的兴趣,挪开匕首,拉着我往后退了几步,朝赵有德喊道:“姓赵的小子,你究竟是受谁指使我不管,今天在这里,也该着你倒霉。要怪,就去怪你主子没把双道并驰的体质对你说清楚!小王!!!动手!!!”   “好嘞!”我早已把瞳玺从左手交到了右手,就等老爷子这一声令下,立刻握紧了这个玩意儿。   “快!!!阻止他!!!”赵有德总算反应不慢,看出了我们的意图,立刻指挥着后面的那群家伙朝我冲来。   无为印在急速的旋转。可奇怪的是,这颗瞳玺冒出的黑烟,不单单是被吸收进无为印内,还有一部分飘到我的四肢和胸口肩膀处,凝结在那里。   我还在盯着这些黑烟愣神,那些魇已经扑到跟前,几个人上来就把我摁在了地上。   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已经没用的瞳玺刚刚被我捏碎。   虽然被压在下面,而且人越来越多,但我却不怎么难受。因为这次吸收瞳玺后的感觉和以前大不一样。   不是我不想动,而是我不愿意动。这枚瞳玺带来的力量和情绪,实在是太强大了!我就像一个吸毒的瘾君子,在充分享受这片刻的愉悦。   突然,觉得手中有硬物硌着,我用力握了握,好像是一截很硬的棒子……究竟是什么呢?刚才我明明记得手中没有东西啊!   不管了,先站起来再说。钱老头还在旁边呢,别晚了又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会儿可经不起折腾。   其实上面压着的那些家伙对我来说跟没有似的,只是猛地把背一弓,他们一下子就都被弹开了。   站起身来,我这才发现手中拿着个黑气形成的物件,三尺来长,有四指并起来那么宽。看样子既像剑,又有点像刀。   我身上的各个重要部位,此时也被黑气笼罩着。看到老头儿和赵有德站在一旁瞅着我发愣,我总算放弃了享受,想起来的刚才的一系列事情。   刚才被弹起来的那些家伙又爬起身冲来。我躲开赵有德的视线,朝老头做了个“趴下”的嘴型和动作。   要说老爷子还是反应快,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爬到了地上,留出后面的赵有德和他的一大堆“马仔”。   “去死吧!!!”我见机会绝佳,挥起了手中的那根黑家伙,照着前面的那群人……不,准确说是魇。照着他们就抡了过去。   “呼~”那根黑棒子所过之处,地面马上就掀起了狂风,夹着沙尘、垃圾、树叶、石块,一股脑地全冲他们刮去。   轮了一圈,我却发现自己停不下来了,紧跟着又是一圈。还没站稳,又是一圈!   “不行啦!老头儿你赶紧跑远点!我失控啦!!!”趁着还能说话,我赶忙对身旁的钱老头儿喊道。   说完,我就再也没有停过,一圈一圈又一圈地转了起来,赵有德早已被刮得不知所踪,和他的手下在天上跟着我掀起的狂风一圈圈地打转儿。   处在风眼正中的我,也只有抬头瞅着他们的份儿,脚下跟陀螺似的疯狂运转,沙石包围了整个空间,不断被卷上天,打在那些在头顶上几十米飘着的家伙们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逐渐消散。看来瞳玺的效果就要过去了。   在又转了几百圈后,我总算逮着个机会,把手中的黑棒子往地上一杵,遏制住了旋转地势头。而这个“人造龙卷风”,马上也跟着随之消失了。   砰!砰!砰!砰!我刚一屁股坐在自己钻出来的那个直径好几米的大坑里,天上开始不停地往下掉人。   等到人差不多都掉下来了,我想要撑着站起来,一用力,却趴在了地上。手中的那根黑棒子,早已随着气化不见了。   “老爷子!老爷子!”我爬上了大坑,看见城墙头上满地趴得都是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只好坐在坑沿上一边叫一边找。   “别喊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差点让你给吹散架了!”我刚叫了两声,就听见身后的城墙根下面传来了钱老头儿的声音。   赶忙爬起来,把他又给拽上城墙,我才算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一开始就被刮了下去,不然这一轮下来,老爷子恐怕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您先歇着,我去找找那个赵有德!”扶着老头靠一棵树坐下,我转身要去找那家伙。却又被老头儿拽住了。   “先看看表,现在几点了?”   第四十九章 最后时刻   摸了摸兜,还好,裤子和手机还在。   拿出手机一看,好家伙!四点半了!离五点——寅时的最后时刻只剩下半个小时!   赶忙把这个紧急情况汇报给老爷子。   片刻后,老头儿一咬牙,扶着树站起来说道:“没时间了!撤!咱们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那赵有德……”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家伙,他肯定知道不少的事情,如果找到他,说不定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那时候找不找千年不破关,就不重要了。   老头儿看着漫山遍野趴着的人,说道:“这怎么找?找到哪个是他都得半天。兔崽子肯不肯说又是一回事儿。抓紧时间走吧!踏玄门每月只有一天,就是月光最暗的时候。咱们不赶在卯时前回去,就得在这里呆一个月!”   我想了想,没办法,也只能如此,搀着老头儿慢慢下了城墙,抓紧时间朝我们分手的q桥头赶去。   至此,找寻千年不破关的计划宣告破产!   我此时只希望张山不要再出事儿,我们仨能平安回去就好了。   回来路上太平得很。虽然没什么阻碍,但老爷子“催元”过后,体力极度透支,一路走来凭的都是坚强的意志力,走走歇歇。等到了紫荆山公园中间的小桥时,已是凌晨四点五十五分了。   扶着老爷子在桥头坐下后,我站起来环视了一圈。果然,最怕的情况出现了,张山并不在这里!   也就是意味着,他还没有回来。   “怎么办?张山还没有回来!”我看一圈,也没找到张山的影子,眼看离五点只剩下三分钟了,只得走过去问钱老头儿。   “不管山子有没有回来,咱们卯时前都必须离开!”老爷子皱了皱眉,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他怎么办?总不能不管他吧?”我一定要丢下张山,马上就急了,一个月只能进来一次,等下次我们再来,他还能活着么?   “小王,踏阴是每个修行者的必经之路。既然路是自己选的,就要有以身殉道的心理准备!”钱老头扶着桥上的栏杆站起来,看着我说道:“更何况眼下大敌当前,百足阵隐患犹在。时间不允许咱们在这里逗留那么久。我知道你和山子已经成了生死弟兄,但是大局面前,你要能分得出孰轻孰重啊!我想山子也会理解咱们的!”   “不……不行!我不能这么做!”我已经听出了钱老头儿要把张山留在这儿的想法。这绝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你走!外面的事情你去处理!我要在这里等他!”我几乎没有怎么考虑,就下了这个决定。   “小王,你不能意气用事……”老爷子还要走上来劝我。却被我毫不留情地打断道:“不要说了!还剩最后两分钟!如果山子没能回来,你就先走,我留下来找他。等一个月后,你再来接我们!”   “唉……”钱老头儿见我主意已定,也不再相劝,靠着旁边的栏杆,闭目养神起来。   下了决定,我的心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张山回不来也不要紧,大不了等我送老头儿走后再去找他。   反正我在这里依然能使用无为印。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想要自保恐怕也不难。   总之,丢下张山一个人走,杀了我也办不到!   两个月来他救了我多少次,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从找扶尸咒,断臂取血,到市医院里的一系列事情,这家伙在我心里早已不是普通的朋友。   好吧!不就是一个月嘛!有什么风险,咱哥俩一同面对!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淌不过去的河!   至于外面,有钱老爷子和高苑就足够了。更何况还有宋东风身后保调局的强大支持,什么摆平不了?   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了,老爷子已经站起来,朝桥中央走去。   而我还在望着张山走时的方向,盼望奇迹的发生。   “小王,别嫌我话多,我想再劝你一次。”钱老头儿迈出去两步,并没有回头,背对着我说道:“目前的你,还不适合长时间呆在这里。我怕你最后非但没能帮到山子,反而会害了他!”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那个什么狗屁双驰的体质?!”说到这个,我不禁有些窝火。想到张山每次见我吸噬完瞳玺后那不正常的表情,貌似他们都知道我的不同之处,却没人肯告诉我。就连那个赵有德都知道!   “……跟我回去吧!等处理完百足阵,我把一身本事都传给你。凭你的资质,呼风唤雨虽然夸张,但想做什么都不难!”老爷子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再一次劝着。   我正要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赶忙转身,远处街角一个高大的人影刚拐了进来,正朝这里飞奔。   “张山!!!是张山!!!”我兴奋地朝老头儿喊道。   老爷子还是那么淡定,没有过多的兴奋表情,而是直接转过身,蹲到之前画在地上的那个法阵上忙活着。   “山子!加快!时间马上到了!!!”我忍不住朝张山挥手喊着。   “快!!!快!!!快点!!!”张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断地催促着我们。不知道他在着急什么?   但两秒钟后,我就知道了答案。   张山拐进这条小街,跑了还不到五十米,只见后面的街角突然黑压压地冲出来无数的人(魇),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好家伙!我当场就愣在了原地。街角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人(魇),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别……别愣啦!快点布阵啊!!!”张山离我们已经不到二百米了,见我还在发愣,扯着嗓子喊道。   “娘的!有人动过这个阵,失了一个角!!!……”老爷子看了半天,转过身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面前的这个“庞大场面”。   “什么?!!!”我听到他的话,顿时犹如五雷轰顶,赶忙朝身后的桥面看去。果然,那个都是字的圆形图案边缘处,有巴掌那么大的一片地方,好像被什么擦掉了似的,黑乎乎一片,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内容。   “赶快补啊!你不是有墨和笔么?!”我都快要急疯了。好不容易等到张山回来,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回不去,那我们仨就太背了!   最可怕的是,后面还跟着那么多人(魇),我们不被撕碎了才怪!   “墨和笔都扔在那边了!”   第五十章 平安归来   “墨和笔都扔在那边了。”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头儿惊讶归惊讶,到不怎么害怕,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   “那……怎么办?你就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我都快要抓狂了。眼看张山就要跑到身前,我们一旦被*着离开这座桥,再想回去,就基本上无望了。   “办法倒是有……你怕冷不?”老爷子这时候居然还有空聊这个,问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怕死!您老就赶紧想办法吧!只剩十几秒了!”我又看了看手机,再不想辙,是真没跑了。   “幸亏我当初留了个心眼,把阵布在了这个桥上。放心好了,只要七步之内有水,咱们就能走得掉!”老头儿说着,用那把刚才顶在我脖子上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滴在了这个圆形图案的正中间。   “过来!跟着我做!”老头儿滴完,把匕首递给了我。我也赶忙如法炮制,弄破手指,挤了点血滴在圆心上。   这时张山已经跑到了近前,他身后的那些人已经离我们只有三五米了。   我正要把匕首递给他,老爷子一把抢过去,说道:“没时间了!快!从桥上跳下去!记住,步子叉大些!六步,一步不能多,一步不能少!   此时哪还管跳下去什么后果?我看老爷子已经拉住了张山朝桥边奔去,连忙跟上。   果然,六步刚刚好,我第五步的时候起跳,蹬在桥的栏杆上,最后一步跳了出去。   钱老头儿已经取好了张山的血,只见他跳出栏杆后一个扭身,右手一甩,那把沾有张山血的匕首,擦着我的耳朵飞过,不偏不倚,刚好插进了桥中央那个圆形图案的中间。   非常紧凑的三声“噗通!!!”,我们都掉进了金水河中。   河面早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那寒冷刺骨的河水一下就浸湿了我的衣服。   寒冷来得太突然,刺激得我禁不住呛了两口水。好在河水不深,站起来只到胸腹的位置。如果是没顶的深度,恐怕我们仨今天都要交待在这儿。因为冬天穿得厚,棉衣浸水后会非常沉,根本划不动水。   我刚摸着站起来,就听见张山在旁边喊道:“啊!!!!!!!!!!冻死我啦!!!!!!!!!”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里传出好远。   突然,从桥上照下来两束光线,分别锁定了我们俩。   “什么人?!干什么的?”虽然手电筒的光线刺眼,但我借着路灯还是看清了上面人的穿着。   是巡防队员!我们回来了!   巡逻值班室里,我们光着上身,披着人家御寒的军大衣,围坐在一个小太阳电暖气前面,浑身依然忍不住直哆嗦。   毕竟裤子还湿着,我们又不能全脱掉,光着个屁股坐在这都是透明玻璃的值班室里,实在有点不像样子。只有先忍着,反正电话通知了杨队长,一会让他带些衣服来换。   闲来无事,张山也大概讲了一下他今晚的经历:和我们分开后,张山的第一目标也是城隍庙和古城墙。只不过他对路不熟悉,我们走的是西边近路,能先到古城墙;而他走的是东边,先到城隍庙。   张山的本意是,反正踏阴也是乱转,总能碰到属于自己的命轮。那既然这样,还不如先去那一片附近探探,也好增加我们找到千年不破关的几率。   他这一路倒没什么危险,我和老头儿还在忙着给那家人“接生”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到了城隍庙。   可来到城隍庙,张山傻眼了,除了外面一圈红砖绿瓦的围墙,里面的前殿、戏楼、大殿什么的都不易而飞了!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正是之前老爷子所说的,那城隍庙一定会选在风水极佳的位置来建造。所以在辟邪上是下过功夫的,在这阴阳界,自然不存在。   不过这一点,张山却不知道。   他在外面绕了两圈,左看右看,里边也不像有建筑的样子。反正横竖都是要进去,这家伙就在外面找了个倚着围墙盖的平房,爬了上去。   蹲在墙头上一看,张山更加奇怪,围墙里面上千平米的面积,空空荡荡,果然是什么也没有。   按说一般人到这里,基本上就放弃了,明显什么都没有,还研究什么?可张山不,他长年跟着张老爷子,深知听到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只有摸到、接触到了,才是最准确的判断。   于是这家伙只瞧了两眼,就翻身跳进院内,一点一点摸索起来。   说实话真没什么可看的,一眼望过去,都是平地,更何况这大冬天,连草都没有。   也亏得是张山,既然中间平地看得清,这家伙就专拣那些看不见的墙角旮旯搜。   一直搜到最里面,也就是大殿附近的位置,别说还真让这家伙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要说那个不寻常的东西,得先介绍一下城隍庙最后面大殿附近的布局。   郑州城隍庙坐北朝南,其实并不大,一会儿就能转完。抛开东西两侧的廊庑不说,处在中轴线位置的主建筑就是进门后的前殿,中间的戏楼,还有后边的大殿和寝宫。   而在大殿和寝宫之间的主路上,两边一边六个,分别依次排着十二只石兽,也就是十二生肖。   这十二生肖颇有明代石刻的特点,造型圆润可爱。千百年来被前来上香的人们摸得乌黑锃亮。记得我小时候还曾经爬上去过。   而张山发现的问题,就是这十二生肖其中的一只。   老爷子已经说过,既然是做过辟邪处理,那自然是整幢楼或整个宅院都做,不可能说出现一幢楼一楼辟邪,到了二楼就又没了;或者是一个大院,东院风水好,西院就不好。   风水这种东西,它不是单独存在的。肯定要依托于一些人为的工程,才能体现其基本价值。   所以说,做风水、辟邪的,必然是一个整体,既不会一块一块的来,更不会把其中的某件东西落拉下来,不纳入保护范围之内。   但是,张山看到的,却正是这种不合理的存在。十二生肖按理说应该跟着整个院落呆在阳间,在这阴阳界中是找不到了。   可眼下,却偏偏漏掉一个——那个生肖蛇。   此时,只有这尊石刻的生肖蛇,孤零零地矗立在张山面前。   第五十一章 观棋不语   “难道这就是千年不破关?”张山心里面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如果的确如此的话,那可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一上来就让他逮着了。   不过围着转了一圈儿,张山迷茫了。   因为在他,包括在我心里,千年不破关至少要是一个通道或是门、箱子、密室之类的东西。   毕竟要从这里可以把阳间的物件送进来,可一个圆滚滚,上下没有一丝缝隙的石头蛋蛋,却又如何能起到传送东西的作用?   就拿市医院的电梯案来说,电梯是运输工具,能够载人上下楼。既然载人,电梯肯定不会是实心的,要留有空间站人才行。   千年不破关我们谁也没见过,如今一个石头疙瘩摆在这里,硬要说它是,有可能,但问题来了,怎么把物件运进来?   暂且放下千年不破关的想法,张山又冒出了第二个念头:“会不会这就是我的命轮?”   不过据说踏玄门、寻命轮,带回来的都是小玩意儿,从来也没听说过谁搬个大石头回去。   张山想了想,蹲下,两手抱着生肖蛇,攒足了力气后用力向上抬,却纹丝不动。   按理说这个生肖蛇虽然是一块大石头刻成,不过也算不得太大,高三尺,宽也就一尺多点儿。这么一块石头,充其量不过二三百斤。   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已经很沉了,但对张山而言,还是完全可以搞定的。   可试了两次,张山甚至用上了全身的力气,都无法将其移动半分,更不要提搬起来了。   这尊生肖蛇,就好像有根一样,和这里的地面融为一体,根本无法撼动。   张山又试着想要用什么东西来砸开石头看一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他找遍了围墙内的每一个角落,除了这尊生肖蛇之外,连块大点的土块块都没有。   无奈之下,张山只得记下这东西的大概位置,又找到处墙根翻了出来。   千年不破关和命轮的可能性都被初步排除,那这个生肖蛇究竟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或者它仅仅就是在这里呆着?   没有人可以商量,张山只有带着满脑子的问号,继续朝古城墙走去。   只往前了几百米,他看到昏暗的路灯下,有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路边,中间支着一张小桌,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张山本不想理他们,直接走过去。可到近处了才发现,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借着路灯的光,正在下象棋。   由于好奇,张山也抱着看有什么线索可以发现的想法,慢慢走了过去。   象棋子和棋盘上的那些个蝌蚪文,张山一个也不认识。好在他从小就看张老头儿下象棋,到后来就学,慢慢地又开始祖孙俩对着下。久而久之,张山的象棋棋艺也是颇为不俗。   对于他的靠近,两个老头儿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地下着棋。   张山看了半天,也从每个棋子的走法上基本知道了哪个是马,哪个是炮。   而且奇怪的是,这两个老头儿走的子都不是自己那方的,而是对方的。也就是说,他们分别在使用对面的那波棋子,来进攻自己这边。   棋已经走到了末盘,双方损兵折将,杀得昏天黑地。但执蓝色棋子的老头,似乎略占上风。张山看了一会,就发现这个老头儿只要再走三步,就可以彻底将死执红的老头儿。   果然,不出他所料,执蓝的老头儿正是按照既定的线路,三步就将死了对方。此时他乐得直捋胡须,高声笑道:“哈哈哈哈~怎么样?不行吧?我就说你呀!没这个天份,就算再下三百年,也赢不了我!东西拿来吧!”   “放屁!”执红的老头儿不甘心地又瞧了半天,指着张山,一脸不忿地说道:“要不是这个小兔崽子站在我身后捣乱,你会能赢我?不算不算,再来再来!”   说着,他就要去收棋盘上的棋子。   “唉!别动!我说你这人,愿赌服输,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执蓝的老头儿赶忙护着棋盘不让他动,为的是“保护现场”。   “人家小伙子正所谓是看棋不语真君子。连咳嗽都没有一声,凭什么说人家影响你?本事不济还找那么多理由,你赶快把输给我的东西拿来!”执蓝的老头儿双手护着棋盘,还不忘帮张山说句公道话。   执红的老头儿扭过脸来,愤然地看着张山,谁知突然眼珠一转,又回归过头去冲对面的老家伙说道:“既然我说重来,你又不认,不如这样吧!让这个小子替我,和你下一盘,如果你五十步之内将死他,我就认输,怎么样?”   “我?我……没时间啊!我还找东西呢!”张山没想到这个老家伙一个转身,把他给推了出来。   “你这个老东西,我看你是贼心不死!行!我俩就我俩,这次我让你输个心服口服!记住,五十步,你可说什么也不能再抵赖了!”执蓝的老头儿只是稍作犹豫,就同意了这个安排。   “不过咱们可说好,这小子是替我下的。如果你五十步之内逼不死他,东西我可就算我的!”执红的老头儿见他答应了,赶忙追加条件道。   “那怎么行?谁下赢的,就是谁的!我将不死他,东西理应就是这个小伙子的,凭什么就归你了?”执蓝的老头儿一点也不傻,讨价还价道。   “……行!”执红的老头一跺脚,答应下来:“归他就归他!只要不归你,我就高兴!快来!坐这儿!”   说着,他站起来,要把张山往小板凳上按。   “不是……您看……我这真有急事儿!”张山也是哭笑不得。打死他都想不到,站这儿看盘棋,愣是被拉下了水。   “行了,别扯了!在这儿呆着的,什么事儿都有,就是没有急事儿!”执蓝的老头儿已经开始在重新码子了。   张山又看了看先前执红的老头儿,他已经又从棋盘下面抽出来一个板凳,坐在中间位置,盯着张山。   事已至此,张山也不敢再说什么,他怕说多了露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只有五十步,赶紧下完走人,找千年不破关去。   双方棋子都已码好,张山又默记了一遍这些古怪的符号分别代表着什么。也不请示执蓝的老头儿,率先拿起对面的红色棋子,开盘走下了第一步。   第五十二章 赢得赌注   “哼~当门炮,我看啊~不用五十步,四十步就行了。”执蓝老头儿见张山第一招就是最常见的开局,表现得颇为不屑。   坐在一旁,先前执红的老头儿可没打算“观棋不语”,不停地说着:“你懂什么?越是高手,开局就越普通,这叫弃繁从简,大智若愚……”直吵得执蓝老头儿不停皱眉,却偏又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张山通过刚才一局观察,其实心中早已有了底。这两个老头儿的棋艺水平,和他基本上在伯仲之间。   而且他早已经探清了对方的棋路。先前执红的老头儿,喜欢搞小动作,在小范围内绞杀,打消耗战。   而执蓝的老头棋路则打开大合,颇有名将风范,不去计较一子得失,而是通盘考虑。   他一方面避免与执红老头儿的正面冲突,另一路却又时常在其包围圈外突然杀出,吃掉一子便跑,和对方打反消耗。往往气得执红老头儿发狠追下去,结果不但没有报仇,反而又遭截杀。   这也正是上一局他能赢的原因所在。   但不管张山如何下,其实开局他就已经占据了上风。因为执蓝的老头儿棋路他已摸透,上来就可以针对其特点发动进攻。   而他的棋路,执蓝的老头儿至少只要也要在二十步之后才能有所发现。   本来就是相差不多的棋艺,再加上对方的不熟悉,张山根本就不用担心在五十步之内会输掉。   果然,二十步之后,执蓝的老头儿脸色越来越凝重,看来他也没想到,这个年轻小伙子居然有如此深厚精湛的棋艺。自己真是一时大意了。   不过好在刚刚开局,虽然双方已有少量损耗,但均未伤及根本。想要赢下来,也并非难事,只不过是五十步还是一百步的区别罢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两人正下地起劲,执蓝老头儿刚把一子马转移过河,就听旁边坐着的老头儿叫道:“哈哈!五十步到啦!你输啦!”   此时盘面上双方各损失一马一炮,还算旗鼓相当,不过张山吃掉了执蓝老头儿的所有兵卒,算是略微领先。   “不行不行!这盘棋要下完!”执蓝老头儿见张山竟有要站起来离开的架势,赶忙拽着他说道:“我刚才给了你一次机会,找这个小伙子来替你下。你也得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俩下完,最后谁赢,东西归谁,五十步不算!”   “你!……”执红老头儿没想到他竟然也耍起了无赖。   “你什么你?哦,只兴你赖皮,就不准我赖皮一次啊?”执蓝老头儿也不顾脸面了,直接抢白道。   “这个……五十步到了,我还是走吧?您俩慢慢接着下?”张山总算逮着个机会,小声询问道。   “不行!下完再走!”没想到这次两个老头儿竟然异口同声地喊道。   “跟他下!我就不信了!这次我也让他输得心服口服!”执红老头也早已看出张山棋艺不差,要赢下对方,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发狠说道。   无奈,在两个老头儿的“威逼”下,张山只得继续这盘残局。   越往后,每走一步就越是要小心谨慎,所耗费的时间也就越长。   虽然张山曾打算过故意要输掉,但往深了想,首先,既然下棋,就要讲究下棋的规则,故意让棋是对对手的不尊敬。再者他也想知道两个老家伙到底赌的是什么?   如果是好东西,那就直接拿来,反正只要赢了,就是自己应得的;如果是个没用的玩意儿,他也可以选择不要,进而提出问题,迫使两个老头儿帮他找千年不破关。   又过了许久,整盘棋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虽然张山此时只剩下一个马和一个伡,但执蓝的老头儿也好不到哪去,他除了一个伡一个炮之外,老将旁边的士和相,都被张山吃了个干干净净。   可以说,此时棋盘上老头儿的子,只剩下这三个。   张山也早已规划好了迂回路线,只要能缠着老头儿的伡在他自己那边防御,再有九步,就可以通过帅和伡的配合,把老头儿彻底将死。   三步过去,棋盘上的走势依然在张山的掌控之中,执蓝老头儿此时早已没有了上局的冷静沉着,正对张山的将发起猛烈攻击。   六步过后,老头儿可能也发现有些不对劲,正想要回防,张山却故意卖了个破绽,把自己的马暴露在老头儿眼皮子底下。   看到如此机会,执蓝的老头儿怎能不追?因为一旦吃掉了张山的这个马,那么他在外围的就只剩下一个伡,而老头儿自己还有一伡一炮,形势马上就能逆转。   终于,在第八步上,执蓝老头儿如愿以偿,吃掉了张山的马。   “哈哈~就剩一个了!我看你怎么跟我斗!”执蓝老头儿基本上全盘都处于劣势,好不容易在最后关头扳了回来,自然激动万分。   “将军!”张山把一直在最边上隐藏的伡调了出来,直接放到了中轴线偏左一点的位置,正对老头儿的将。   “……”老头终于发现,他为了吃那个马,花的代价太高了。此时自己虽然在数量上占先,却无奈张山的帅控制了中路,而他自己的将正和张山的伡在左路对着。多出来的伡和炮,竟然都被牵制着,无法回援。   “……啊哈哈哈哈!你输啦!你输啦!”先前执红的老头儿看了半天,确定老对头这次“死得”透透了,再也没有翻盘可能,高兴地站起来手舞足蹈。   “你乐个屁!我又不是输给了你!”执蓝老头儿也知道已经回天无力,但面子上不好过,仍然不服气地反击着。   “那又怎样?说明我眼光好!看出来了人家小伙子有本事。要是你,敢让他来替么?”执红老头儿一改先前的态度,恨不得都要抱着张山啃上两口。   “小伙子!有一套!以后没事儿常来找我俩切磋啊!”执蓝老头儿输得心服口服,转身又对执红老头儿说道:“东西呢?给人家小伙子啊!你还想独吞不成?!”   “呸!你当我是你呀?人家小伙子替我下赢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会在乎这个?”执红老头儿说着,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塞给张山,说道:“给你了!这是你赢来的!”   张山接过这个东西一看,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原来俩老头儿下棋抢了半天,就是为了一颗苹果!   只见这棵苹果也不过拳头大小,绿油油的,也不知道能吃不能?   第五十三章 地痞恶霸   看着手中可怜的小苹果,张山笑道:“你们二老吃吧,我就不要了。”   “给你的,就拿着!再还回来,想让我俩打架啊?”执红的老头儿瞪着张山吵道。   “呵呵,留着吧!你肯陪我们这两个臭棋篓子玩上半天,已经很难得了。”执蓝的老头儿倒是对张山颇为客气。   也不是说执红的老头儿脾气就不好,只不过两个人的行事风格不一样而已。   这一点,张山早就从棋路上瞧了出来。   看着他还站在这里发愣,执红的老头问道:“你不是说还有要紧事办么?这棋也下完了,还不走?想和我再来一盘?”   “……哦!”张山终于想起来,正事儿还放着没干呢!   赶忙掏出我给他的手机一看。好家伙,现在已经是四点,他这盘棋竟然下了四个小时之久!   “小伙子,有什么急事儿给我们俩老东西说说,也许能帮你一把也不一定哦~!”执蓝的老头见他脸色忽晴忽暗,主动问道。   “我找……千年不破关,您二老知道不?”张山想了想,直接问道。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绕圈子了。   “嗨!~我当什么稀罕事儿呢!找千年不破关,我告诉你!你就朝着……”执红的老头儿性子急,一定要找千年不破关,立刻就凑上来要指给张山。   可他胳膊还没抬起来,就被执蓝的老头儿拽住了。   “呵呵,找千年不破关啊?我们当然知道!不过小伙子,这阴阳界有阴阳界的规矩。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帮你的忙。你想找到自己要的,就得付出点代价。”执蓝老头儿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唉?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反悔比我还快?你刚才还说要帮人家!转眼可忘了?!”执红老头儿看来也没想到身旁的老伙计突然刷了这么一手。   “您老说吧,只要我办得到,一准儿帮您办了!”张山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不过有交易,反而更直接,省得拐弯抹角,还要欠人家情。   “哈哈!好!爽快!”执蓝老头儿仰天大笑后,接着说道:“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这件事绝不难办!”   “……哦~我明白了!你个老东西敢情要用免费的棒劳力啊!”执红老头儿听了个开头,就知道老伙计想要干什么,上下打量着张山:“嗯,我看行!这小子有把子力气!”   张山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个老家伙一唱一和,搞得他云里雾里。   “好了好了!说正事儿!人家小伙子还忙着呢!”执蓝老头被看穿了想法,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道:“你听好,一点也不难。我们两个老家伙呢,原本在西边的城隍庙大院里下棋,想必你刚才来的路上也看到了。那个地方人少,也安静,没人来打扰我们。可最近几天,那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怪东西……”   “石刻的生肖蛇?”张山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知道?!”执红老头儿瞪大了眼,瞧着张山。   “看来你刚才来的路上也进去看了。”执蓝老头儿倒没表现出太意外的神色。“小伙子你若有心,帮我们把那个家伙挪个地方。虽然知道现在还没什么事情发生,但它散发出来的热气,就连这里的人都躲得老远。所以你也看到了,我们两个老家伙被*着凑在这路灯下下棋。”   “您是说……这个生肖蛇最近才突然出现?有多久了?”张山总算听明白了什么意思,敢情那个石头蛋蛋不是早就有,也是才出现的。   “大概有三四天了。”执红的老头儿抢着答道。   张山算了算,好像正是我们离开市医院的那天。不过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些都代表着什么,自然也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赵有德在背后作祟。   “呦!呦!呦!我说隔着老远就听见有人大笑。两个老东西,不好好在这儿下棋,跟陌生人说什么话?!”执蓝的老头正欲接着讲,却被远处街对面走来的一个人给打断了。   “他是这一片儿的头头儿,你一会儿别吭气儿,听我俩的,能混过去就混,混不过去就跑!哪来的你就回哪去,别再呆着了,知道不?”听到这个声音,两个老家伙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执红老头儿还赶忙低声对张山说着。   看来两个老头已经瞧出来他并不属于这里。   “老家伙!别耍小聪明,我耳朵可比你好使多了!”这个人说着,走到近前。借着路灯的光线,张山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正邪邪地瞧着自己。   “哪儿来的?怎么没见过你?”光头盯着张山,脸皮不动,歪着嘴问道。   他嘴角还有一颗痣,随着说话,一跳一跳地,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不舒服。   “哦,他是城北来的!正好路过看我俩下棋……”执蓝老头儿怕张山露馅,抢着答道。   “我问你了么?!”光头男人猛然一声暴喝,顿时吓得两个老家伙噤若寒暄。   张山则心中暗笑,看来这种恶霸流氓,在哪儿都少不了。阳间有,这阴阳界竟然也有!   “你笑什么?问你话呢?听见没有?”光头喊完,见张山嘴角微翘,竟似在笑。立刻就来了火气,走到他面前示威道。   “北边,刚才老爷子说过了。”张山表情依旧放松,不紧不慢地看着光头说道。   要依着这家伙的脾气,早就一脚踹上去了。只不过他摸不清情况,怕一动手,连累两个老爷子。   “来干嘛?”光头男人见张山人高马大,也不怕他,倒是警惕了不少。   “玩。”张山说完,笑着看向俩老头儿。   “好啊!敢耍你爷爷!”任凭这个光头脾气再好,此刻也绷不住了。   以前都是他戏耍别人,什么时候这么被人耍过?话音还没落,提起拳头就朝张山脸上砸去。   张山是什么人?我始终认为他应该是得了钱老头儿的真传才对。张世勋老爷子和蔼可亲,张山可没继承。倒是跟钱老头儿一样,喜欢踹人。   不用说也知道,光头的拳还没砸到张山脸上,直接就被他一个大脚踹出去两米多,差点没站住。   两个人心中都是一惊,光头惊的是张山居然有胆量还手;而张山惊的是他全力一脚,竟然没有将其踹飞。   要知道,刚才以老爷子的力量,也只不过把那个年轻司机踹出去几米远,张山的确是要差一大截子呢!   这里的人,的确不好惹!   第五十四章 意外情况   光头愣了一下,但更多还是暴涨的怒气。   他大喝一声,再次朝张山扑来。   张山也知道这家伙不好惹,于是避其锋芒,对着光头用起了小擒拿手。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光头似乎也练过那么一招半式,两人就这么在路边打了个不亦乐乎。   终于,拆了十几招后,张山总算抓到一个破绽,双手一绞,就将光头的两条胳膊锁在了背后。   “小子,你今天要倒大霉!!!”光头虽然身体被制,但嘴里却丝毫没有服软。毕竟他们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小伙子,快走吧!你制不住他的!”两个老头儿也在后面不停地劝着张山。   “呵呵,谁倒霉可不一定!”张山乐呵呵地看着光头,说道:“刚才你们不是说城隍庙里面有个怪物么?咱们现在就去瞅瞅!”   “你……你想干什么?”光头显然也知道那个生肖蛇的存在,一听提起,顿时就紧张起来。   这一表情被张山看在眼里,那可是正中下怀!光头紧张,就说明他怕那个东西。会怕,就有制服他的办法。   如果不想办法处理掉这个光头,张山也担心他走后,两个老头儿不得安生。   这个家伙的行事作风正是如此,甭管你是人还是鬼,只要你对他好,他就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当下不再废话,张山把光头卡在背后的胳膊一抬,轻轻松松地就将其向前推去。   光头也没有办法,他想不去,除非把自己的两个肩胛骨弄碎才行。   可难就难在,自己用力把自己的肩胛骨撑碎,甭管你是人还是鬼,都办不到。就算是这阴阳界,既然有一副人的样子,就也得符合人体工程学。   来到城隍庙大门前,执红的老头儿抢着上去把门推开,却又走回来,等他们先进,似乎里面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张山则是有些想笑,大门就这么开着,自己刚才居然还傻着脸爬上爬下。   进了院后,光头男人不停地想往后退,越靠近那尊石像,他就越害怕紧张。但无奈有人在后面顶着,两人力气相比起来,张山还是略占上风,所以不由得他不走。   终于,两人磨磨蹭蹭,来到了这个生肖蛇面前。两个老家伙可能受不了这蛇所发散的寒气,站在十米外,怎都不肯过来。   “伙……伙计!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这次就算了吧!以后见面都是朋友!”光头眼看走到这个生肖蛇跟前,腿不住地打颤,终于服软,不敢再说狠话。   “呵呵,让我信你,恐怕难点。”张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怕这生肖蛇,但就目前来看,知道光头怕就足够了。   更何况,他也想试试这个生肖蛇到底有什么威力,竟能让这些魂魇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不再理会光头的求情和咒骂,张山一用力,将其的上半身贴在了这尊石像上。   “啊!!!!!!!!!!!!!!!!!!!!!!”光头一接触这个东西,顿时就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喊什么喊?!”张山赶忙又把光头拽了起来。照他这个叫法,一会儿非得把附近的家伙们都引过来不可。   可一提起光头,张山顿时就愣住了,因为现在提起的那个“人”,只剩下半截身子,先前被贴到生肖蛇上的那一边,连皮肤带衣服,竟然还留在顶上,就好像是被粘住了一样。   而此时,张山手中的光头,只剩下后脑勺还有皮肤,前面的……一塌糊涂,看之欲呕。   嘴唇跟着脸皮一起被撕掉,光头只能发出“嚄嚄”的声音。   张山根本没想到会这样,这尊生肖蛇竟有如此威力。震惊下,他不得不慢慢松开了绞着光头的手。   光头由于前半部分的皮都被粘掉了,恢复自由后,他却往前一个阻趔,这次是自己摔在了生肖蛇身上。   “嚄嚄”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让三个围观的人看得心中发毛。   片刻,石像上冒起了白烟,伴随着一阵“滋滋”声,好像在煎烤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在张山和两个老头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光头随着最后的一阵白烟,彻底不见了,就好像被蒸发了似的。地上只剩下了一些衣服碎片和两只鞋子。   而这尊石刻的生肖蛇上,却未留有一丝痕迹。   “这……我的天,这是灰飞烟灭了!”执红老头儿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   张山则是后怕不已,幸亏自己特殊,要不然刚才烧掉的恐怕就是他了。   “嗯?……什么味道?”执蓝老头儿正欲说话,却突然撅着鼻子到处闻了起来。   最终,他把目标锁定在了张山的左手掌上。   张山抬手一看,好家伙,血流如注!他这才想起来前晚我们去火葬场救吴国晓的时候,那个担架把我俩的手都划破了。   此时,由于刚才和那个光头的激烈打斗,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好浓烈的血气啊!”执红老头儿也发现了味道来自于张山,凑上来说道:“小伙子,你什么体质?怎么血气如此之重?当心把那些饿鬼都招来!”   张山这才想起分手时钱老爷子交待的,一定不能流血,不然方圆十里的魇都会寻味儿而来。   “快走!先出去再说!这里不宜久留!”执蓝老头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马上领着二人往大门走去。   刚出城隍庙的门,就看见远处有好多人正循着气味朝这里走来。离他们最近的,只有十几米远。   “退回去!”执蓝老头儿见此情景,当机立断,转身回来又关上了大门。   “小伙子,你赶快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执红老头儿扯着张山,紧张地说道。   “那你们……”张山还是有些犹豫。两个老爷子待他确实不错,就怕自己走了,两人少不了要遭罪。   “不用担心我们!‘光头痣’已经灰飞烟灭了,他们也只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何况我们两个老家伙,他们能怎么地?杀也杀不死,打也打不疼,顶多没法儿安心下棋罢了。”执蓝老头儿晓得张山心思,在一旁劝道。   “那好……您二老保重!”张山话音刚落,从里面顶着大门的木闩被挤断了,外面的人一下子就冲了进来。   “快跑!”执红老头儿见他还不走,上前狠劲推了一把。   张山不敢再犹豫,立刻跑到墙角,顺着刚才爬出去的地方,又翻上了墙头。   回头望去,汹涌的人潮刚刚淹没两个老头儿,混乱中勉强听见执红老头儿在大喊着:“千年不破关就在……”后面的却怎么也听不清。   “大声点!!!”好不容易马上就要知道千年不破关在哪儿,张山怎肯就这么离开?   可是声音越来越混乱,再也听不到了老头儿的言语。   追在最前面的人已经到了墙角处,再不跑就真没机会了。张山只得转身跳下墙头,飞奔而去。   第五十五章 惹事专家   “然后呢?”见张山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我忍不住问道。   “然后就往回跑呗~碰见你们,就回来了!”   “那……千年不破关在哪儿?”这是最重要的,也是大家都最想知道的。   提起千年不破关,张山马上就是一副懊恼的神情:“哎!都怪我!早点问他们俩就好了!”   “山子,莫强求!有些事情,那是机缘如此,怪不得任何人。”钱老头儿坐在最外面,一边闭着眼休息,一边平静地说道。   “那两个老头为什么就这么好?还帮他?”我对这点始终不解。在我看来,呆在阴阳界的应该都不是好东西。   “太师叔,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俩应该是魂吧?”张山借着问钱老头儿,顺便回答了我的问题。   “看来应该是了,他们二人不图你的任何东西,且心地善良,应该是魂无疑。”钱老头说完,又琢磨道:“不过这阴阳界的魂的确不多,他们能在那里平安过着,也算是一种福气!”   “在那种破地方呆就算服气了?!”我刚出来,对那边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呵呵,那照你说,什么才算福气?”钱老头儿睁开眼,扭脸看着我说道:“投胎转世?哼,我可不觉得是什么福气?人呀,到这世上一辈子,就是吃苦受累来的。等你老了,就知道了!能只过一辈子,就千万别来第二次。”   说完,老爷子似乎极为疲惫,又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起来。   一时无语,我和张山都在仔细地琢磨着老头儿话中的意思。   多了许久,我也憋烦了,问张山道:“你赢来的那颗苹果呢?”   “喏!在这儿,幸亏没挤烂!”张山说着,从身前的湿大衣内掏出苹果递给我。   这棵苹果要说普通吧,还真是挺一般的,就连卖相都不怎么好,属于那种“歪瓜劣枣”型的。不过它的颜色虽是青绿,却极为鲜艳。如果在太阳光下,恐怕能刺得人眼都睁不开。   “这会不会就是你要找的东西?那个什么命……”我看着苹果,猜测道。   “命轮,我想应该是了。反正这种东西很玄,你说它是就是;你说它不是,它就不是,呵呵。”张山仰起头,一边活动脖子,一边接着道:“只不过,它究竟代表什么意思?我还没有想出来。”   “这还用问?!”我直接顺口就来:“苹果就代表平平安安,要是梨呢,就是分离的意思,对不对,老爷子?”   “他人命轮,不可妄言!”钱老头儿直接一句话,让我老老实实地又收了声。   不过张山听我这么一说,倒是轻松了些。哼着小调,打算站起来活动活动。   “砰!”他刚站起来,值班室的门就被撞开了,从外面风风火火地钻进来两个人,前面的是杨队,后面的……居然是刘云龙!   “刘,你醒了?!”我看到他又“活”了过来,高兴地赶忙迎上去。   “娘的!老子喉咙难受死了!我非得告这个医院不可!屁大点事儿就敢给他爷爷下管子!我看这边的医疗事业单位是该整顿了……”刘云龙一进门,就扯着个破锣嗓子叫唤着。这家伙的喉咙也被呼吸机给伤了。   看我们没人做声,刘云龙一边到处寻摸,一边问道:“我们老大急着赶来,也不让买瓶水!有喝的没?……靠!苹果也行!”   直到见我手里拿着个苹果,他一把就抢了过去,说话间拿起就要啃。   “唉!别吃!!!”我和张山同时喊道。   无奈刘云龙动作太快,何况离得本就近,等他听到喊声,早已咬下一块来。   刚嚼了两口,这家伙突然停止了咀嚼,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怎么了?”我也是担心不已,这阴阳界带回来的苹果,能吃么?   “呸!呸!呸!”刘云龙还没说话,就先把嘴里的渣子给吐了出来。   “你这哪拣的苹果!半生不熟的!你尝尝,都是涩的!我告诉你,老王八,你就整天骗我吧,总有一天……”这家伙还在胡说八道着,根本就没注意旁边的张山早已怒气值满槽,眼看就要放大招了。   “……你赔我苹果!!!”张山突然扒开旁边的我和杨队,一把就揪起了刘云龙的领子。不过看他的表情,明显伤心多过愤怒。   “山子,停一下。”我正幸灾乐祸地等着看他俩PK,在后面闭眼坐着的老爷子终于站起来发话了:“每个走阴人的命轮都不一样,也并不是每件都可以保存很久。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苹果,它告诉你的只是一段信息,你参透了,它就再也没有存在价值。小刘咬一口,就当是命中注定的吧!”   “……是,太师叔!”张山听后,犹豫半天,只得放开刘云龙,又从他手里把那半个苹果拿了回来。   “……怎么回事儿?不就一个苹果嘛!放心好了老张,想吃我明天给你买几斤好的!进口的!咱们吃个够!”刘云龙自始至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还在这满嘴胡说八道。   见张山不理他,我只好凑上来主动和刘云龙说话,好打开一下尴尬的局面。   “你……没事儿吧?”我上下打量着他,说到底我还是怕这家伙吃了“那边”的东西,会有变化。   “什么事儿?……对了,老王八,我跟你说个正事儿,改明儿我打算和那两个考古教授一起告这个医院,误诊!医疗事故!你不也插管了么?咱们四个一起告!”刘云龙睡了两天,越发的不着调。   “得得!我是问你,刚才吃了口苹果后,有什么特殊感觉没有?”我懒得跟他扯淡,直接问道。   “苹果怎么了?没洗啊?……靠!你又耍我!”   “……”   由于杨队带来了新衣服,钱老爷子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接后还背过来和我说,让我替他谢谢杨队。   老头儿虽说不跟官府的人来往,但这三九天里穿身湿透的衣服上街,身体再好也扛不住。不换是不行的,所以他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   简单汇报了一下今晚的事情,也算是有个交待。当然张山的那部分我没有说,只是提了去找千年不破关失败,并告诉他们城隍庙戏楼下面的那个通道里面什么也没有。催眠他们三个,只是高苑为了不受干扰而已。   杨队倒也听得津津有味,这种事情,只要经历过一次,要再不信就难了。不过这事儿也不归他管,全当听听是个乐。   换好干净衣服,我们就打算原地解散。张山还回他的工地,钱老爷子更是闲云野鹤,去哪儿也不说,只是交代让我俩今天抽空去城隍庙再看一下那个石刻生肖蛇,顺便留意千年不破关和赵有德的线索。   第五十六章 谋杀未遂   倒是我和刘云龙,明天一早还要去找吴国晓一趟。本来两天前就该去的,谁知道一睡就睡了这么久。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善后一定要处理好。   再一个,我也怕吴国晓又被赵有德给利用了来对付我们。我们在明,那家伙在暗,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整天总这么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事儿。   比起找劳什子千年不破关,我更愿意先把赵有德处理掉。这家伙的存在,直接威胁到我们几个的生命安全。   只不过,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能知道这一点,将会对我们大有帮助。甚至提前揭穿那家伙的阴谋诡计。   等到都安排妥当,走出值班室,天边早已微微泛白。   算了算,我们从阴阳界踏回来的时候,是五点整。这会儿少说也快七点了。   既然没法睡,我们就打算先把事情办完再说。反正睡了两天两夜,也不怎么困。   我和刘云龙先跑到路边喝了碗胡辣汤,然后就慢悠悠地朝我们公司走去。一般情况下,吴国晓再忙,早上上班的时候也会在公司呆一会儿,毕竟一天的工作还是要安排。   走到公司,同事们也刚来不久,三天不见我,纷纷围着问东问西。   挨个解释清楚,我才问到吴国晓的近况,哪晓得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吴国晓和田尚筠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而且打电话也没人接。   田尚筠没来我清楚,恐怕以后永远都不会来了。不过吴国晓也三天没来,就蹊跷得很了。也就是说,自打大前天晚上我们几个在火葬场救了他后,就没人再见过他。   好在公司里都是老员工,老板不在的时候也能运转。   那这家伙能跑哪去呢?   又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基本上确定他今天也不会来了,我和刘云龙决定还是去他家看一看得好。要说中年丧偶也是人生三大不幸之一,只要别想不开就行。   半个小时后,我俩又扣响了老板家的大门。   刘云龙连敲带喊了半天,里面也没人答应,于是这家伙掏出一串东西,摸索起来。   “你干嘛?这是打算进去啊?”我看清这家伙手里面拿的是一串钥匙状的东西。此刻,他正在比对锁眼和每一把的吻合度。   “哪都找不到,还不让进啊?这家伙要是想不开在屋里自杀,放臭了也没人知道!”刘云龙说得振振有词。   “你有搜查令么?就私闯民宅。”我不是不让他进,只是故意和这家伙抬杠。   刘云龙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转过脸来冲我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哥哥我的脸就是搜查令!怎么了?不服气?不服气告我去啊!不服气一会儿打开了你别进!”   “好了好了!别贫了!快开!我还等着回家睡觉呢!”我俩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我也知道,一般到这种情况,他这个脾气就起来了,我就不再逗他,省的这家伙又做出更扯蛋的事情来。   在忙活了近五分钟后,刘云龙终于打开了我们老板家的门。   蹑手蹑脚地迈步进来,关上了门后,我俩开始对屋内进行搜查。   很快,我们找遍了每一间屋子,也没发现吴国晓的踪迹。客厅正中倒是摆了一个供台,上面放着田尚筠的照片。   屋内一股子糊味,显然是不久之前少过纸钱儿。但究竟是多久,我们也无法判断。目前所知道的,仅限于吴国晓回来过。   “我就奇怪了!这老小子能跑哪儿去?不会是得知噩耗,精神失常疯掉了吧?”刘云龙转了一圈,什么发现也没有,开始叨叨。   其实吴国晓在,我并不怕面对他,毕竟田尚筠的死虽然和我们有一定关系,但也不是我们害死的。   我最怕的,就是找不到他,那就很有可能是被赵有德给利用了。   站在餐桌旁,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瞧见桌角放了半盒打开的中华烟。   兜里的烟今早在河里都泡湿了,我也一直没顾得上去买,此时看见,烟瘾瞬间就来了。拿起烟和旁边的打火机,我就要点。   “等等!”就在将要点火之前,刘云龙突然伸手按住了我。   只见这家伙抢过打火机,然后转身朝厨房走去。顺着他的路线,我惊恐地看到,这个开放式厨房的天然气灶台下面那个旋钮,竟然是半开着的!!!   刘云龙拧回旋钮,关掉气阀,又慢慢推开了窗户。等他再转身过来,我早已出了一背的冷汗。   “老王八,戒烟吧!坏习惯害死人啊!”刘云龙语重心长地说着。   我依然惊魂未定。幸亏他发现得及时,如果我一进来就要找烟抽,恐怕现在剩下的,只是两具躺在地上烧焦了的尸体。   扶着椅子慢慢坐到餐桌前,我开始观察这盒烟。   如果猜得不错,这盒“中华”,应该是吴国晓特意为我准备的。他虽然是公司老板,这种烟也不少,但基本上都是送礼用,很少自己拿来抽的。他本人更喜欢十块钱一盒的帝豪。   以前没事儿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聚在公司门口或他的办公室里抽烟。而对于我的烟瘾,他也知之甚深。   打开烟盒,我才发现里面还夹了一张卡片,大小刚够塞进去。   拿出来一看,上面的内容还是让早有心理准备的我吃了一惊:   梓麒吾弟:   见信如唔。   如果你看到这张卡片的时候还活着,那么恭喜你!咱们的账就一笔购销了,你先前救我一命,我此时放你一马。   假若你还没有看信,我就听到了爆炸声,也没关系,会有话稍下去给你的,同事一场,哥哥不忍心看你做个冤死鬼。   但杀妻之仇,不可不报!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不用等了,我是不会再回来的。珍重!   吴国晓   ……   卡片不大,上面的字密密麻麻,不过的确是我们老板的笔迹。   我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如果说这件事和那个赵有德没关系,鬼都不信!   刘云龙看过卡片后,扔在桌子上说道:“得!老王八,你又成杀人犯了!黑锅背得可真利索啊!不过放心好了,这个吴国晓已经涉嫌杀人未遂,我马上就通知队里立案,通缉他!”   我呆坐在餐桌旁,依然无语。目前的局面,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个赵有德!我非要把他揪出来问个清楚!王八蛋到底想要干什么?!   PS:今晚岳父岳母大人到访,1号2号不稳定更新,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五十七章 夺命生肖   走出老板家,刘云龙就拨通了杨队的电话。   “喂!头儿,我这里有一宗谋杀未遂的案子啊!刚才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刘云龙还在鬼扯,那边的杨队早就用高八度的声音打断了他:“谋杀未遂就是还没死!没死就赶紧给我过来!我这里有两桩自杀成功的案子!别在外面瞎晃悠了!”   “自……自杀?还两桩?”刘云龙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城隍庙!快点来!这里人手严重不足!”杨队说完,就要挂电话,却被一旁的我拦着了:“杨队,等一下!都是怎么死的?”   “上完香出来一头撞死的!”杨队回答得直接明了。   “在哪撞死的?”我直接把刘云龙的手机抢了过来,问道。   “大殿前面不是有两排生肖石刻么?就在那里撞死的!”对于我的问题,杨队颇为不耐烦。   “……生肖蛇?”我想到早前张山的叙述,马上就联系在了一起。   “你怎么知道?!”这次轮到杨队惊奇不已了。   “等我过去再说!立刻戒严那里!任何人不得接近那尊生肖蛇!”我说完,顾不得那边的杨队“喂……喂”的喊声,挂线后又马上拨通了张山的电话。   通知了和张山在城隍庙碰头后,我们不得不暂时放下吴国晓的这一摊子事,紧接着就往那边赶去。   在我心里,这两桩事情更像是一件。搞定赵有德,别的什么都好说,到时候任他吴国晓能耐再大,也翻不起多高的浪。   张山的工地离城隍庙不远,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早已和杨队还有宋东风在戏楼下聊着什么。   “怎么样?和昨晚有没有联系?”我见了张山,第一句就这么问的意思是:和昨晚在阴阳界中看到的那个生肖蛇,有没有联系。   张山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比了个“八”。   来的路上,我就已经向刘云龙简单说了一下昨晚的经过。想必张山既然来到这里,也会向杨队和宋东风说明。   所以“八”一比出来,一圈人都明白了,这八成是有联系啊!   “我有个问题。”尸体刚被运走,刘云龙盯着那个石像问道:“怎么就能证明这个生肖蛇和两起自杀案有联系呢?”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二者之间的关系。”杨队不愧是老刑警,仔细地分析道:“死者都是在经过这里时,看了一会儿,就突然一头撞了上去。如果要查清这中间的关系,恐怕要问死者本人才行。”   杨队话刚说完,宋东风的手机就响了,片刻后他沉着脸回来,说道:“杨队猜得没错,据家属交代,两名死者分别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其中一名是特意前来上香的,而另一个,则是早上在家中吵了架后,到这里散心来的。”   “这说明什么?”我还不是很明白,遇到不顺心的事就自杀,那天底下人早死得不剩几个了。   “这点说明,两人至少有悲观的情绪。”张山又接过来话茬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尊石像应该是可以迷惑人的心智,或是加重悲观情绪,大大提高受害人的自杀想法。”   “这也太夸张了吧?……看一会儿就能把人看死?”刘云龙瞅了一眼身旁的石像,又马上把眼神挪开。   “当然,这仅仅是我们的初步推测。”杨队拍了拍他肩膀道:“具体情况还有待更慎密的分析。不过,事情水落石出前,任何人最好不要再接触这尊石像。”   “……最好毁了它,留着是个祸害!”张山瞧了石像半天,神色坚决地说道。   我们倒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杨队明显皱了皱眉,说道:“要是别的都好办,关键这是文物,可不是说销毁就能销毁的。”说完,他又看向宋东风。   宋东风自然明白杨队的意思,接着道:“向上申报的话,最少也要三天左右。更何况目前都只是咱们的推测,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这里,恐怕很难啊。”   “那总不能留着它在这里继续害人吧?”我不知道他们先肯定,又表示毫无办法,究竟是想怎么办?   “现在开始,关闭城隍庙,派人全天候值守,挑心理素质最好的武警战士。直到上面批下来的那一天。”杨队又看了看宋东风,说出了他的想法。   “那就不能先搬走么?找个地方藏起来。”刘云龙虽然不敢看石像,但脑子还在转。   “不行,刚才试了。”张山又接着话茬说道:“我和五个身强力壮的战士刚才一起试着抬了抬,和在那边一样,跟长在地上似的,根本搬不动。”   “那向下挖呗!”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如果说在阴阳界有这种事情发生倒还罢了,但在阳间,就着实有点无法解释了。   “这工程可就大了!”宋东风拍着我肩膀道:“在不破坏周围建筑的情况下开挖,等咱们掘出来,恐怕上面的批复也就下来了。”   至此,我彻底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有同意他们的安排,暂时封锁城隍庙。   只不过在最后的值班安排上,又起了小小风波。刘云龙非要也来值班,我是一百个不放心。但由于是他自己提出的,张山、杨队、宋东风他们都没好意思说什么,我独自反对也毫无效果。   结果,刘云龙被安排在了下午稍晚的时候。   不过张山这次主动要求跟着杨队去查看死者的情况,而宋东风则忙着安排布置警卫和值班事宜。   我跟着他俩刚走出城隍庙大门,突然一个小男孩冲了上来,拽着我问道:“哥哥,你手背上是不是有三颗痣啊?”   虽然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对于一个孩子,我只能耐着性子蹲下来问他道:“是啊!我就是!你找我有事么?”   “那你把袖子挽起来给我看看。”小男孩非常谨慎,不确定看到,就坚决不松口。   无奈,我把袖子向上拉,露出了无为印,待小男孩确定看到后,才问道:“好了,看过了吧?告诉我,是谁让你找我的啊?”   我之所以这么问,其实很简单,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无为印?甚至我们三个人谁有,他都十分清楚,显然是有人特意交代的结果。   “这个给你!”小男孩见我的确就是他要找的人,往我手中塞了一个纸条,不等我继续发问,就转身跑了开去。   第五十八章 神秘约会   眼瞅着小男孩跑开,我只得展开手中的纸条。   面积不大,也就一指长宽,上面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写了几个字:半个时辰后,城墙巨石处见。   走在前面的张山和杨队自然也瞧见了我和小男孩的对话。此时早已围了上来。   “是谁?用不用陪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杨队看完后,首先表示出了关心。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吴国晓……或者是赵有德?”提起这两个人,我都颇为担心,毕竟他们目标一致,就是要我的命。   “呵呵,放心去吧!赵有德白天是不敢出来的。”张山看了字条后,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笑着说道:“至于吴国晓,更不用担心!没了赵有德在后面撑着,他什么也不是!”   见我依然颇为犹豫,杨队又冲张山道:“反正只有一个小时,咱们就陪他去一趟呗~!又不远,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还不信我啊?”张山就像根本没放在心上似的,推着杨队向前边走边说:“我师叔是什么人?能让人暗算咯?要害他早就在刚才一出门就害了,傻子才约到个地方再动手。”   杨队一想也是,回头嘱咐了我一句小心,就被张山架着上了他的吉普车。   看着汽车绝尘而去,我纳闷不已。张山就能这么肯定我不会有危险?   本想转身进去拉刘云龙跟我一起,但想了想,这么大个人,青天白日的,连个约会都不敢去,未免也太熊了!   一边嘲笑着自己,我刚跨步要走,就听见城隍庙里面一片混乱。   刚要推门再进去看看,就只见几个武警战士抬着个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被抬的人也穿着迷彩服,满脸都是血,刘云龙和宋东风就跟在后面。   “怎么回事?!”我赶忙拽着刘云龙问道。   “娘的!这个生肖蛇太他妈邪乎了!”刘云龙见我还没走,停下来说道:“这个值第一班岗的战士,站了还没有十分钟,突然就一头朝上面撞去。要不是他旁边的兄弟眼疾手快,这都是第三条人命了!还好磕得不严重,不过我看至少也是个脑震荡!”   我听得后背冷汗直冒。要说这个石像没有古怪,此刻恐怕就连无神论者也都不信了。   安排完送那个战士去医院后,宋东风走回来,愁眉苦脸地说道:“这怎么办?不行就整个大院戒严吧!我看无论谁,呆在附近都不保险。”   我倒没意见,至少这样,不用去担心刘云龙的生命安全了。   “问题是,那个地道里面还有施工队啊!”刘云龙倒是一点也不怕麻烦:“再说一会儿市局鉴定科的人还要来,你不得放他们进去?一早就两桩命案,今天少不了要来上几波人。”   宋东风终于也无话可说了。你可以不让闲杂人等接近,但要来的都是相关人员,虽然保调局势大,但如果一律都挡在门外,光是协调起来,就是很得罪人的一件事情。”   我倒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清神咒,这玩意儿似乎对于催眠失神之类的情况特别管用。于是主动说道:“我有个法儿,但目前还不知道灵不灵,要不咱们试试?”   俩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我先叫来了一位值班战士,在他额头上点了清神咒后,又交待他一会儿要特别注意身边的人。   等战士到了一旁,我又叫来刘云龙,点了清神咒,并叮嘱他同样的言语。   安排完后我和宋东风躲在一旁看了半个小时,见再也没有发生异状,倒也放心不少,看来清神咒是生效了。   只不过我还不清楚这个咒术的有效时间能坚持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只有一会儿。不管如何,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总不能这几天一直呆在这里给他们补咒吧?   看了看表,离纸条约会只剩下十几分钟。安全起见,我又让宋东风找来两个战士,让他们时刻注意生肖蛇旁的刘云龙二人,才不放心地踏出了城隍庙。   城墙离城隍庙很近,我走着就过去了。   至于城墙上的那块巨石,就是当初我发现刘云龙和两个专家坐着的石块。   路上,我心中反复想着是谁?就张山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赵有德或是吴国晓,不然他也不会坦然离去。   张山既然知道不是那两个家伙,也就是说他八成猜到了是谁?   至于张山认识的人,难道是……张士勋老爷子?   会么?据张山说他爷爷早已在几个月前进山找风水宝地去了,我始终以为应该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爬上城墙,渐渐的,一个背影进入了我的视线。   直到走近,确定眼前的人后,我禁不住哑然失笑。   巨石旁的人转过身来,看到我的表情,板着脸骂道:“臭小子!笑什么?!”   “呵呵,没想到啊,您老脸皮儿还真薄。~”我实在是觉得可乐,终于笑出了声。   面前的,竟是刚分开才两个多小时的钱老头儿!   怪不得张山毫不担心,看来他早已猜出这是老爷子的手笔。   我也终于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明知道我们都在那里,还要托人捎信了。敢情他是欠了杨队的情,不好意思见面,才想了这么个招儿。   不过想不通的是,这才分开一会儿,为什么老头儿就要急着找我?难道是发现了千年不破关?可为什么只叫我,却不叫张山呢?   “好了……我不笑了!”见老爷子脸色越来越黑,我也不敢过于放肆,极力收住了笑容。   “你以为我用这个方法叫你来,是因为怕见那个警察?”钱老头儿是什么人?我这种小心思那一看就透。   “哼!你也太小看我这个老家伙了。”老爷子见我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接着道:“我救过他一命,那个娃娃就算给我送一百身衣服来,他也不亏!”   “那您是?”听老爷子这么说,我也觉着自己想得有点简单了,表情不禁严肃起来。   “坐下!”钱老头儿指着身旁的大石,等我坐下后,在前面踱着步说道:“我之所以单独找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这些事儿,需要你来做选择和完成。”   “您说吧。”我再也不敢说笑,等着老爷子吩咐。   “嗯,先和你说第一件,记得,此事万万不可告诉山子!”老爷子见我重视起来,还算满意地说道:“山子的那个命轮,你知道代表什么意思么?”   第五十九章 批讲命轮   “嗯,先和你说第一件,记得,此事万万不可告诉山子!”老爷子见我重视起来,还算满意地说道:“山子的那个命轮,你知道代表什么意思么?”   “那个苹果?”我没想到老爷子上来就说这个,一时脑子乱得很。“苹果不就是代表平平安安么?”   “呵呵,真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老爷子笑完,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刚想到有这种可能,才又马上找你来的。虽然别人的命轮按理说不能妄加批断,但山子毕竟是你师父的唯一亲人,我不得不多操上一份心。”   “你猜到什么意思?倒是说啊!”老爷子说了一大段,也没谈到重点,我早已等不及了。   钱老头儿停止了溜圈儿,在我身旁坐下后,双眼看着前方问道:“还记得刚才你那个冒失伙计么?他一进来就把山子的苹果咬下来一口,当时说了什么?”   老爷子说的是刘云龙和杨队来给我们送干衣服时,由于这家伙嗓子不舒服,到处找水喝,最后从我手中抢过了苹果,狠劲儿啃了一口。   “……他当时好像说,这个苹果半生不熟,发涩?”我努力回忆着。   “对了!如果老家伙我没猜错,山子的这个命轮,取的不是平安之意,而是不熟之意。”钱老头儿依然盯着前方,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熟?什么意思?”我听了半天,依然还不明白。   “唉……”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这次把目光转回来,看着我说道:“不熟,就是半生。山子只有半生!”   轰!我的脑子一下就炸开了。   张山竟然只能活半生?!!!   那就是说……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过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我实在无法相信钱老头儿的推断。“老张他身强力壮,浑身上下一点毛病也没有,怎么可能只能活半生?!”   “真的没有一点毛病?你不会不知道吧?”老爷子看着我,反问道。   我沉默了,要说张山一点毛病也没有,是不对。   他不但有毛病,而且还是大毛病!   十年一颗银溜子胆,才能续命。这可不是一般的病。   “那您的意思是说……张山这次……难道就过不去了?”我不甘心地问道。   我们说好了的,等再过两天,月底结了工钱,就回山去找他师傅,寻那银溜子。难不成他连这短短的几天,都撑不过去么?   “当然,我只是猜测。”老爷子见我神色紧张至极,拍着肩膀安慰道:“命轮这东西,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究竟代表了什么?我们只能猜。”   “那您究竟是猜对的情况多,还是猜错的多?”我只拣重点问。   “我只猜过两次,一次是我自己的,一次就是山子的。”老头儿倒是实话实说。   “等于说……你到现在没猜对过?!”我之所以这么问,主要也是为了安慰自己。老头儿说他只猜过两次,上次自己的恐怕是猜错了。因为我记得他曾经说过至今还不清楚带回来的手电筒是什么意思。   但这次,谁敢拍着胸脯说肯定猜不对?因为之前可参照的案例几乎没有!   “不行……我要马上跟张山回去一趟!”神情恍惚中,我按着大石头站起来就要走。   “坐下!”钱老爷子一把拉着我,厉声说道:“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做决定也不迟!到时候是上山,还是先解决问题,随你便!自己都快顾不住了,还去操心别人,怎么你们两个小子都是一道号的?”   又坐下来后,我示意老头儿接着说。   “山子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不说。毕竟我的猜测居多,况且咱们还有时间去调查和挽救。”钱老爷子看着我说道:“不过我始终认为,如果能把眼下的事情解决掉,那么山子的命轮,就也有缓解的余地。”   “眼下的事情?”我始终想着张山的“半生”,此时脑子里一盆浆糊。   “赵有德究竟为什么如此想要你的命,你不想知道么?”   见我不说话,老头儿接着道:“因为你是人鬼双驰的印相。所谓人鬼双驰,就是无为印中代表人圆和地圆的两个印记大小相等。无为印由天、地、人三圆组成,印记越小,能力就越小。普通掌印人基本上是人圆最大,地圆其次,天圆最小。两个相当大小的印记,就意味着你在两界,都拥有几乎一样的能力。”   “所以赵有德就要杀了我?”这个人鬼双驰,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   “当然不是。”老爷子皱着眉接道:“这个印相,在《摄梦录》中可以查到的记载,历史上只有一个人和你一样。他就是明朝初年,打破瓶颈,成功练成百足阵的那个人。如果我猜得没错,赵有德想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你这副可以人鬼双驰的身子!”   “我的身子?!”我想了又想,老头儿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之前在阴阳界,记得在城墙上,赵有德说过:他不在乎我是死是活,要么我自愿跟他走,要么就背着我的尸体走。   “他要我的身子干什么?”虽然想通了这一点,但我还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目前我也想不出来他要干什么。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赵有德背后还有别人。”钱老头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那个赵有德,你去过他家,也接触过。一个打小长在山里的农民,活了三十多年,身子还有病,没怎么上过学,没去过大城市。怎么突然间什么都知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也许……是他跟我来这里后自己学的?”我言不由衷地解释道。   “文化能学,做事能学。就连你体质特殊的消息,他也能学来?”老爷子一句话就否定了我的推断。   “那您的意思是……有人特意告诉他?”我开始有点明白了老头儿的意思。   “所以,要查!还要查到底!知道了他背后的人和想做的事,咱们就能抢先出手,不但解了你的围,说不定还能暂时给山子挡上一挡。争取一些时间。”钱老头儿肯定地说道。   “怎么查?”   “这就是我叫你来的第二件事。”老爷子顿了顿,说道:“要知道他想干什么?有两个方法。”   第六十章 两套方案   “哪两个?”我听到竟然不止一个方法,那看来应该不会是很难的事情。   老爷子先伸出手,摊在我面前,才又问道:“我拖高丫头给你的那颗骰子呢?”   “哦……在这儿!”我赶忙翻兜把那玩意儿找出来,递给老头儿。   “这个骰子啊~!”老爷子把它捏在手里,举起来冲着天说道:“当初还是师父传给我的。它里面到底记载了什么信息,只听人说起过,从来也没人能看到。但是现在,你能看到,我认为这不是偶然。正所谓冥冥中自有安排,在这个百足阵又现人间的节骨眼上,让你看到,必然有更深的含义。也许,一切事情的根源,都能由它来解开。”   我不敢看骰子,只是盯着钱老头儿问道:“可我已经看了两世。什么发现也没有啊!只不过是在一个又一个的掌印人身上飘过。而且都只有一天,那人就死了。这样看来,毫无意义啊!”   “这个六生六世,前面的也许没意义,但我想应该是越靠后,就更加容易发现一些线索。也许看到最后一个,就能解开现咱们如今的困惑。即使不能,我想既然里面已经出现了百足阵,至少也能有将其摧毁的法子。”老爷子依然目不转睛,盯着太阳下的骰子。   “那要不我现在接着看?”虽然很不情愿这么做,但既然老爷子都说应该有帮助了,我并不反对再试一试。   对于这颗骰子,不是我讨厌去看,而是总在里面被人杀死,那感觉实在有些痛苦。   “不急在这一会儿!”钱老头儿按着我说道:“等到下午,叫来山子,我俩给你护法,再去一探究竟!”   既然已经决定,我倒乐得轻松自在。这次可不比上一回,有老爷子在身旁,那还不是进去后想干嘛干嘛?出现危险了,他第一时间就能把我给拽出来。   这样毫无顾虑的冒险,还真是近来的头一次。   “那您说的第二个方法呢?”心情放松下来,我想起刚才老爷子说过,还有另一条路。   “等这个方法不成了,咱们再说下一个吧!”老头儿并没有直接回答,把骰子又塞回给我,说道:“说说今早城隍庙里的事儿吧!”   要不是老爷子提醒,我还真就差点给忘了。赶忙竹筒倒豆子,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叙述了一遍,这其中还包括张山和杨队他们的推测。   “嗯……”等我说完后,钱老爷子思量好久,才沉声说道:“山子的推测应该差得不远。这种手法和情况应该是催眠的一种,心理学上叫做什么……心理暗示!”   听老爷子这么说,我肃然起敬。没想到传统的中国走阴人,居然还能知道西方心理学的这些个名词!   “看我干吗?我脸上又没长金子!”老头儿扭脸见我一副炽热的目光,吓了一跳。   “您老……太厉害了!连心理暗示这个词儿都知道?!”我是由衷地说出了这句话,因为在我心里,中国的诡术和西方心理学,虽然有很多共通点,但都各成体系,并且相互都不待见对方。   “哼!你们这波娃娃,要学的东西多着呢?正所谓对手就是师傅。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这一套,虽然远比他们那个心理学要高深得多,并且门路也广。但千百年来,只是为了一条保密不外传的原则,硬是把原来简简单单的东西给变得越来越复杂,目的只有一个,让外人看不懂也学不来!相反,人家西洋人就务实得多,钉是钉铆是铆,我既然搞出来个名堂,就是要让人知道的!所以那些解释的话语,越简单越好,让人一看就明白。”老头儿说到这些,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是!那您看这个城隍庙里的石像,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儿?”我可不敢打断正发牢骚的老爷子,只有顺着他,往原路上面带。   “我看?我不用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老爷子虽然思绪回来了,但是脾气还没下来。“你一会儿回去,仔细看看,那蛇背上应该有一些极不显眼的纹路。如果有,把那玩意儿擦掉,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一圈人,刑警、神棍、和国家安全机构的,加在一起愣是顶不过一个根本都还没看过的老头儿。   “这么跟你说吧!”见我不信,老爷子解释道:“见到白色,一般人的第一感觉是冷。因为你打小看到的雪都是白色的,雪是冷的,所以你的潜意识里就告诉你,白色就发冷。还有一些图形,当人们看到时,有的会晕,有的会吐,有的会兴奋,有的会难受。这些,都是视觉上看到后,反射到脑内的潜意识,最终造成生理上的反应。”   我听得一愣一愣,不过倒是都听懂了。老爷子说得很直白,只是我觉得这些话出自他的嘴里,实在有点不搭调。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生肖蛇的背上,会有一片形状像松针状的花纹,到处都是刺儿。它就叫做戮吾纹。”老爷子说得很肯定。   “哦……不过那玩意儿出现在阴阳界中,又是怎么一回事儿?而且它还搬不动挪不走。”我想起这点刚才貌似忘了告诉老头儿,又赶忙加了进去。   “挪不动?……”钱老头儿听到居然还有这么一茬,神色间显然是联系到了什么,皱着眉在冥想。   想了半天,老爷子总算抬头接着说道:“小王,这样!你先回去,确定那蛇身上有没有纹路,如果有,先不要擦!我现在去找一趟高丫头,让她办点事儿。如果这次让我给蒙对了,说不定能钓到一条大鱼!”   见老爷子这就站起来要走,我赶忙又问了他关于清神咒时效的事情。   老头儿的答案让我放心不少,用无为印点上的清神咒,在日月交替之时,才会逐渐失去效力。如果想要继续保持,还得再点。   也就是说,白天点的,天黑之前就一直有效;而夜里点的,天亮前自然也不会失效。   又和老爷子约好了下午见面的时间,我俩揣着各自的事情,分头忙去了。   看着老爷子向北直接走入了了城墙的荒凉处,我也快速向城隍庙赶去。   第六十一章 神来之笔   虽然钱老爷子说得如此肯定,但在我没亲眼见到前,还是持有怀疑态度。包括刘云龙和那个值班战士,不见到他俩好端端地站着,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跑进城隍庙,大院里挤了不少穿警服的大檐帽,有拍照的,有拿个塑料袋这儿拣拣那儿拾拾的,也有围着宋东风刘云龙他们问话的,着实热闹得很。只有那个和刘云龙一起值班的武警战士,依然还扛着枪站在原地,注意着每一个靠近生肖蛇的人。   看到刘云龙他俩还活生生地站着,我总算放下心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在那里抽烟,等这些警察都散了再说。   好不容易挨到快中午,他们总算是收工走人。张山和杨队也刚好赶了回来,杨队知道我赴约去了,拉着问情况。   既然是老爷子吩咐的,我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当然,除了张山的命轮,在没有最终确定之前,我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听到我最后说出老爷子的猜测,张山早已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低头在生肖蛇背上搜索着。   片刻,他抬起头,招呼我们道:“来看来看!还真有!太师叔果然猜对了!”   众人一听,纷纷都围了上去,仔细找那些个松针状的纹路。   既然的确有,我也一早就听老爷子说了,反而失去了兴趣,只是在最后面跟着。   ……不过……似乎有什么地方让我给遗漏了。   “喂!头儿,你没事儿吧?”我还在仔细想究竟是哪里不对,就听见前面围着生肖蛇的刘云龙不停地问着杨队。   此时的杨队,目光呆滞,盯着石像,嘴里反复地念叨着什么“不孝”、“该死”之类的词语。   哦!!!我恍然大悟,我说把什么给忘了!原来他们都冲上去看,肯定有人要中招!刘云龙和那个战士不怕,因为他们有清神咒。   但张山、宋东风和杨队他们仨可就不好说了!   我赶忙扫了一眼另外二人。张山神色正常,他此时已经慢慢朝杨队靠去,到是宋东风,他始终在正前方,此时背对着我,看不到是否被迷惑。   杨队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开始逐渐焦躁起来。   我这才想起要用清神咒把他点醒,赶忙用手指蘸了点唾液就冲上前去。   此时的杨队,在刘云龙和张山两个人的拉扯下,不停地挣扎,想要往生肖蛇上撞去。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我这个不孝的东西,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一趟,还活着干吗!……”   好在张山力量要比他大得多,但也只是堪堪按着杨队。   等我冲到跟前,杨队却又突然安静了下来,一边喘气一边看着张山道:“好了,没事了!我没事了,你松手吧!”声音平静柔和,和刚才歇斯底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张山见杨队的确是冷静了下来,而且不再挣扎,慢慢放开了抓着他的手。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杨队等张山完全放开的那一刻,突然向后一跳,胳膊再抬起时,掌心已然多了一把手枪。   “头儿!!!”   “老杨!冷静!!!”   刘云龙和张山见杨队已经把握枪的手抬到了脖子处,都想到了他下一步打算干什么。纷纷向前抢去。   但杨队早已料到会来抢枪,又怎会如他们所愿?   眼瞅着杨队的手指已经按下了扳机,我们几个却没有一人能够得到那把手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队的脑后突然伸出一支枪管,轻轻向上一挑,就把已经对准太阳穴的枪口给抬了起来。   “啪!!!”紧接着一声枪响,杨队的这颗子弹终于是没能结果他自己,飞上了天。而同时,张山也已经把他扑倒在地。   他们一倒下,杨队身后的人露了出来,正是和刘云龙一起值班的那名战士!   当下没有顾那么多,我赶忙跑过去,在杨队眉心点了清神咒。十几秒后,他总算慢慢恢复了神智。   “哎呦……压死我了!你们两个干嘛呢?还不快起来!”杨队一恢复,就是满脸的痛苦表情,因为此刻,张山和刘云龙都在他身上压着,一个按着胳膊,一个抓着手枪。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我点过了!”见张山依然不敢松手,我也只得反复告诉他,这次不会再有意外了。   三个人撑起来,也不嫌脏,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一幕实在太险了!真得多亏这个武警战士反应快,要不然杨队那是必死无疑啊!   “他娘的!这玩意儿太邪乎了!我说头儿,别等信儿了,咱们还是把它擦掉吧!”刘云龙一边喘气儿,一边说道。   杨队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双目盯着我身后,喊道:“小宋!!!”   是啊!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到,宋东风呢?刚才光顾着救杨队长,把他给忽略了。要知道他也没有上清神咒,很可能会和杨队有相同的反应。   我们赶忙扭头,随着杨队的目光看去,宋东风此时在远处四五米的地方,已经鱼跃而起。而他的目标,正是那尊生肖蛇!!!   完了!!!这次彻底完了!!!   眼看着宋东风已经离地,我们这几人,三个坐在地上,离得最近的我,也足有四五米。虽然不算远,但试问一个静止的人突然发力去抓一个助跑后起跳的人,够得到么?   我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去看这一幕。   “啪!!!”紧跟着又是一声枪响。   我赶忙睁开眼,却看到此时,宋东风对着我们的右肩迸出一朵血花,已然中枪。但正是这一枪,救了他的命。   由于子弹打在身上后,冲击力带着他向前一歪,头部正好从上方蹭着石像而过。然后,他的整个身子带着惯性,结结实实地撞在生肖蛇上。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骨折总比脑袋瓜子撞碎了强!   我第一时间跑过去,趁着宋东风躺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给他下了清神咒。   转身看去,开枪的,赫然还是刚才那个救了杨队一命的武警战士。   “小伙子!真有你的!叫什么名字?”杨队愣了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站起身拍着那名战士的肩膀问道。   “陈东!”这个战士先是一个立正,然后不卑不亢地答道。   此时我们都已知道,他之所以开枪,目的不是杀宋东风,而是为了就他一命。   刚才救杨队,如果说他只是适逢出现得及时。那么此刻开枪救宋东风,那可是集智慧、应变、技术于一身的神来之笔。   可以想见,如果他反应稍慢、枪法稍差,那就会是截然不同的结局。正所谓是艺高人胆大!   第六十二章 骰梦奇缘(9)   “好!真好!小伙子,退役后有没有打算还干老本行?”杨队爱财如命,此时什么也不顾了,一门心思要把这个战士招揽过来。   张山刘云龙我们仨还是比较担心宋东风,都围了上来。此时已经有外围人听到里院的枪声,好几名武警都跑了过来。   张山大概检查了一下宋东风的伤势,除了右肩那一枪外,还有几处挫伤,都是最后撞在石像上造成的,还好都是皮外伤。   而更让我们惊讶的是,打在宋东风肩膀上这一枪,不偏不倚,刚好从他的锁骨和肩胛骨缝隙中穿过,竟然没有伤到骨头!   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运气。既属于宋东风,更属于那名战士。   “没事儿!你这伤,十天半个月就能好透!”见宋东风恢复神智,张山安慰他道。   “告诉老杨……这个人……我要定了!别让他……跟我抢!”宋东风张嘴第一句话,居然也是想要招揽那名战士。   我们仨相对苦笑,这两个人,绝配!   招呼人把宋东风拉到医院后,我们几个又围在了生肖蛇周围。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刚才那名叫陈东的战士。   “我太师叔说还要留着这玩意儿?”张山始终是提议毁掉的一方,所以对钱老爷子的吩咐颇有微词。   这个戮吾纹实在是太厉害了!不过既然老爷子吩咐,上面的图案暂时还不能擦,刘云龙刚才已经安排人找施工用的那种隔断去了。反正相关人员也都来得差不多,那就先围起来再说。   “我有个问题!”刘云龙见张山说完后没人发言,主动对我说道:“我和小陈有你护着,不会有事儿,那老张既没有被保护,也没有中招,究竟是怎么一说?还有刚才那些拍照取证的也没有事儿?”   我还没吭气,张山抢着道:“这种东西,也是分人的。如果说你心情好,没什么负担和压力,自然内心就没有负面的情绪。它的原理应该是让看到的人瞬间放大心中不良情绪,达到顶峰后,令人觉得不死,就无法解决问题。至于刚才那些警察,他们并不像咱们一样,故意来看这个纹路,再加上人多,注意力相对的更加分散,所以不会有事儿。”   “那你的意思是就你天天乐呵?我们都愁眉苦脸的?”刘云龙听后颇为不屑。   “我可没说你,你肯定也不会!不信让我师叔给你解了咒试试?”张山难得逮着一次机会,和刘云龙打趣道。   “你当我傻啊!?……”   “好了,说正事儿!”我赶忙打断了他俩的斗嘴,把老爷子最后的吩咐交代下来。   不一会儿,施工隔断运来了,我们为了掩人耳目,把方圆十几平米的地方都围了起来。又派几个战士在四周看守,防止有人因好奇偷看。   安全起见,我给这几名战士也都点了清神咒。   刚吃过午饭不久,钱老爷子如期而至。   他先是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看了遍生肖蛇,然后又让刘云龙找一处僻静点的地方。我知道,马上又要回到那个骰子的梦境中去了。   来到宋东风的办公室,钱老头儿向杨队说明了我们下一步的打算:这两三天来他将会和张山轮流给进入骰子的我护法,让他们派人注意外围警戒的同时,再安排几个人,便衣在城隍庙外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发现可疑人物,先抓再说。   我倒觉得老爷子有点小题大做。不就是睡个觉么?至于这么隆重?当然,再次醒来后我才知道,老头儿这么做是有另一层意思的,也就是他所谓的“钓大鱼”。   “好了,小王,进去之前,有几点我要告诉你一下。”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后,钱老头儿端着一碗黑色的水,递到我面前,一脸凝重地说道:“即使是做梦,你同样有可能会死在里面!所以,节外生枝的事情不可做。你要时刻记得,自己只是一名看客。来把这碗符水喝了,每当你思维情绪变化的时候,身体就会有反应,我借此可以判断出要不要拉你出来。”   接过这碗汤药,我一饮而尽,还好没什么古怪的味道。   刘云龙站在一旁,满脸缅怀地神色,对我说道:“老王八,你一路走好!”   “去你大爷的!”我刚觉得有点紧张,又让这家伙说得心里一颤。   拿出骰子,我旋转到“三点”的位置,透过小圆圈,向里面仔细看去。   ……   黑,无尽的黑暗……   抬头向上看了看,原来是有亮光的。虽然月亮但被乌云遮住,堪堪只露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渐渐适应了环境后,还是能分辨出此时所在。   “我”,正在一条还算宽敞的石子路上走着,两边都是十来层楼高的参天大树。   “嗯?怎么回事儿?自己的身子也能不听使唤?”我自己突然说出的一句话,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自己还能吓到自己?那是因为有两个方面:一,这不是我的声音;二,我根本就没想说这句话。   惊吓过后,我又试着动了动。果然,这次身体不再听指挥,接连下了好几个动作指令,都毫无反应。   “哎……看来是真累了!不行,要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一直这么赶路也不是办法!”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身体又自言自语起来。   看着身体的主人顺一条小路朝林子深处走去,我渐渐有些明白。   第一世是一个婴儿,思想和身体各方面都还不完善,我无法操纵也属正常。而第二世,虽然已换作一个少年,但我到时恐怕已经咽气,所以对他可以随意操纵。   到了这第三世,尽管到现在还不知道此人面目,但听声音不过二十来岁,正当壮年,思想身体都没问题。   正因为如此,在他思维意识清晰的情况下,恐怕我只能作为一名看客,眼睁睁瞧着事情发生,却根本无力改变。   刚才那一下抬头看天,恐怕只是适逢此人一瞬间的失神而已。   明白地说,我只有一个思想是属于自己的,至于其他,连转一下眼珠子的权利都没有。   如果后面的都这样,那可没意思透了!   (为了方便叙述,后面的这个身体主人,一律用带引号的“我”来代替。)   眼瞅着“我”顺小路到了一处山脚下,没想到的是,前方不远,竟然有一间亮灯的屋子。   走到近前,才发现这里是一座荒废了的山神庙。院墙早已破败不堪,没了门的屋子内,正生起一团篝火,有三个人围坐在篝火旁,烧烤着打来的野味。   第六十三章 骰梦奇缘(10)   “几位兄长!小弟进京赶考,路过此地,天色已晚,不知可否留宿一晚,行个方便?”站在破庙外,“我”朗声说道。   敢情是个读书人!   几个猎户模样的人都抬头看来。   “呵!是个秀才!”坐在中间的大胡子看到“我”,说道:“进来吧!相逢是缘,这地方也不是我们的,大家谁想住都可以,方便不方便,你得问里边的山神爷!”   “哈哈哈哈!”说完,三个大汉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随即把手中破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似乎听到了这个“秀才”喉头处咽吐沫的声音,看来身子的主人是饿了。   坐在最外面的那个猎户喝完酒站起身,走到近前帮“我”拿东西。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竟然还背着个竹子编的小架子,有笔墨纸砚和好些本书。   这玩意儿,我只在电视里见过,还真不知道叫什么。   瞅着书生把自己的长袍打了个结,漏出里面脏兮兮的裤子和鞋子,盘腿坐在地上后,我直想笑。   如果单看这些装备,我还真当自己是宁彩臣呢!   不过如此肮脏邋遢的一个宁彩臣,不知道有没有聂小倩会看上?   “晚上天寒,来碗酒暖暖身子吧!”对面的大胡子递过来一个破碗,“我”毫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   味道么,很一般,感觉度数不是很高。   “哈哈!爽快!”大胡子见“我”如此豪爽,开心不已:“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读书人!一点之乎者也的酸味儿也没有!好!”   “呵呵。”这个读书人说着,又接过旁边递来的半片烤野兔,一边啃一边说道:“之乎者也,那是吃饱肚子时,闲着没事儿才念叨的。此时我饥肠辘辘,腹内空空,等念出来,恐怕早已饿死了!”   “哈哈哈哈!”顿时引得三个猎户又是一阵大笑。   借着抬手吃东西的空,我已经清晰地看到,这个书生的右手腕上,无为印格外显眼。   “咦?”大胡子正说着话,扭头也看到了书生的右手腕,一把抓住了,问道:“没想到……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师承何处?”   看来这个大胡子见过掌印人,所以看到无为印才会如此关注。   书生直接用他那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油嘴,这才答道:“小弟韩生,家住河南,师承嘛~都是跟我爹学的!”   “哦?那真是失敬失敬!”没想到这个书生不怎么瞎扯,大胡子倒是突然酸了起来。   “兄长难道认识家父?”   “不认识!”   “那您是……?”书生有点不明白了。   但我却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个大胡子看来是直接把书生当成了掌印人,所以才打听其师傅。不过看书生此时的表现,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块“胎记”就是自古相传的无为印,还以为大胡子问他跟谁读的书。   “兄弟真的不知道你手腕上的这个印记是什么?”大胡子指着书生拿兔肉的右手,盯着“我”的眼问道。   “大哥,这不就是块胎记么?还能有什么来历不成?”书生还没发话,旁边的另一个猎户就抢先问道。   盯着“我”看了半天,大胡子可能也发现,这个书生确实不知道自己的无为印是什么,只得说到:“没什么,只不过我见过一个人,和你的这块胎记一模一样,就随便问问。来,喝酒喝酒!”   当下几个人不再谈论这个,觥筹交错,喝了个不亦乐乎。   我却急得要命,这个大胡子明显知道些什么,可他却不肯说。我又苦于没有办法问他。   直到半夜,几人吃饱喝足,逐渐有了睡意,这才在篝火中多添了些柴,在破庙中找一处背风的地方,铺上点干草兽皮,就躺在地上和衣而睡。   我压根不想睡,无奈却只能跟着书生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我焦急万分,根据前两世的经验来看,每次都只能逗留大约一天左右。如果我就这么白白地熬上一夜,岂不是太浪费时间了?   渐渐地,我听到了书生的鼾声,更是着急。可谁知道这么一急,跟着一个指令,我竟然把眼睛睁开了!   撑着地面坐起来,我惊奇不已,竟然又能动了!而且这次完全是在我的意志下操作的!   ……这是怎么回事?!   我琢磨了半天,应该是这个书生睡着后,思想意识也就跟着休息,所以在他休息的情况下,我就能任意操纵了。   当下没再多想,我赶忙爬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悄悄一个人走到庙外。   好不容易能想看什么看什么,我转着圈地观察周围情况。   这个破庙就在山脚下,背后是陡峭的悬崖,向上直插入漆黑的夜空。山里的晚上格外静,除了偶尔的几声猫头鹰叫,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看了一会儿,我决定还是回去问一问刚才那个大胡子,也许从他嘴里能够多少了解一些有用的信息。   又踏入破庙,等走到那堆篝火前,我愣住了。   刚才明明躺在这里的三个猎户,此时都不见了!地上依然还留着他们睡觉前铺下的兽皮。   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刚要四处找他们,一阵微风却徐徐吹来,带着股浓烈的桂花香。   在破庙中找了一圈后,的确没有他们的身影,我只得循着香味,又走出庙外。   顺着花香走了几十米,我突然看到在前方不远的一棵大树下,突然闪出来一个人。   出于好奇,我慢慢朝那人走去。   来到近前,我才慢慢看清,树旁站着的,竟是一个女人。她身披轻纱,背对着我,肩膀轻颤,好似在哭泣。   “……小姐,这三更半夜的,你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深山老林中?”斟酌半天,我尽量以能让他们听懂的口气问道。   听到我的问话,这个女人转过身来。   她果真在哭泣,虽然一只手在抹着眼泪,遮住了大半边脸,但那尖尖的下巴和高挺的鼻子,足以证明是一个美女。   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她身上那层薄薄的青纱下,竟然片缕未着!那诱人的胴体,顿时一览无余。   “呜呜~……我刚才被三个猎户打扮的人非礼,等他们满足了**后,这才找了个机会跑出来,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女人勉强止住了哭声,放下手臂就要朝我这边走来。   可当她放下手臂,待我看清了他的模样后,不禁马上向后退去。   第六十四章 骰梦奇缘(11)   好险!如果她不转身,我可能真就信了这个女人的话!   什么三个猎户强奸她,什么逮着机会跑出来。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信她的话,可她碰见的是我,恐怕也只有我,才能直接看透她的阴谋。   眼前的女人,赫然便是那府中的五太太——燕馨翎!!!   此刻的她,只不过是一个魇罢了。   见我后退,女人表情很诧异地停住了脚步。虽然她对我的表现比较意外,但依然没有放弃引诱我的打算,双手故意在胸前双峰处飘过,放在小腹旁,引得那两团东西一阵乱颤。看似是想要遮羞,其实为了吸引我的视线。   但在我眼里,此时的她恐怕比蛇蝎还要毒,哪里还有兴趣观察这些?   “官人为何如此谨慎?难道怕他们寻来不成么?”燕馨翎双眼一瞟,带着媚声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们要追来至少也需半个时辰。你只要把奴家带到一处安全之所,到时候怎样,奴家都依你~!”   哼!开玩笑,我才爬起来没几分钟,他们都追你追出去一个多小时了?敢情都是神行太保啊?!   “你把他们三个怎么了?”我并不打算和这个女人纠缠。她目的很明确,这大半夜的,一个女鬼不穿衣服到处跑着勾引男人,她说她不害人,同行都不信!   恐怕那三个猎户此时已遭她毒手。   “官人说什么?奴家怎么不明白?”女人走着说着,刚迈了一步,就装作摔倒,要往我身上靠。   我赶忙一闪身,她一扑不中,摔在了地上,还不忘摆出一个极为撩人的姿势。   “哼,别演了!五姨太!”我看着地上的女人,冷冷地道。   既然她不承认,那不妨就把话说开,也许能得到一些信息。不然虚与委蛇的话,我真可能就把持不住。   好在身体不是我的,貌似目前都没什么生理反应。   “嗯?你是什么人?!”燕馨翎见我竟然知道她的底细,顿时收起了一副媚态,厉声问道。   “呵呵,好久不见啊~一家人都不认识了?”我表面上虽然和她说笑,但暗地里早已做了一手准备。   好在进入这梦境前,老爷子教了我几手,只是自保的话,应该绰绰有余。   “臭道士?!”燕馨翎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恐惧。   “不对,臭道士还活着,他上不了别人的身。”我还没有说话,她又自言自语道。   “不用猜了,我不是什么道士。只是不知道你的百足阵练到什么程度了?”我不想和她废话,争取多套出来一点是一点。   听到“百足阵”三个字后,燕馨翎明显更为吃惊,而且主动向后退了一步。   “你是……在府中上了佑儿身子的那个人!你究竟是谁?!”思索片刻,她终于想了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而且我也不会碍你的事儿,你只要告诉我,当初把这个百足阵卖给老爷的道士是谁,怎么找到他,就行了。”我是真不打算管她的事儿,只要找到那个道人,说不定就能了解找到千年不破关或是其他毁掉百足阵的办法。   “哼!别说得这么大度。你以为我会怕你么?刚收了那三个人,再加上你,我马上就可以大功告成了!”燕馨翎眼神一变,说完就冲我扑来。但这一次,却满含着杀气。   我的左手大拇指早已按在无为印的天圆上有些时候了。此时见她冲来,赶忙握紧左拳,朝前挥去。   砰一声闷响过后,燕馨翎飘然落在几米外。而我也惊讶于自己的力量,竟能将她逼退。   看来钱老爷子说得没错,我并不比他差,只不过是不会用罢了。   “哼!雕虫小技,以为凭这点能耐,我就对付不了你了?”燕馨翎正欲再度发起进攻,突然天上传来一声鹰啸。   “好吧!既然你不想和我为难,那咱们就先停手。”听到鹰啸后,燕馨翎突然又回到了那副娇媚无比的**表情,冲我抛着媚眼说道:“咱们别总这么敌对不行么?奴家突然不想打了。你又不肯安慰人家,那我只好去找别的男人了!不过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哟!~”   说完,她举起雪白的手臂一挥,慢慢消失在眼前。   我赶忙打开灵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哼!跑得还真快!”我忍不住低声咒骂着,好不容易有点线锁,却让她给跑了!   而且,貌似率先有敌意的是她不是我吧?   那三个猎户我也不打算再找,看样子已经遭她毒手,此刻恐怕早已被收进百足阵中。   趁着晚上,我还能动弹,还是赶紧去追那个燕馨翎才是正事儿。   这个女鬼走后,桂花香也渐渐消散,可能就是她带来的。我想只要顺着香味追,还是有希望的。   我转身进庙去拿书生的那套家伙什。毕竟用了人家的身子,总不能把他家当都给丢了,毕竟人家还要进京赶考呢。   刚踏进庙内,就听见背后不远处有人朗声说道:“无上天尊!施主刚才可曾看到一位女子从此经过?”   听到声音,我转身看去,庙外的空地上,正站着一个道人,灰色长袍,脸却看不清。   “啊?你说什么?”我故意装作没听清,想让他走近点。   “呵呵,贫道是问,刚才施主可曾见过一女子在此处逗留?”道士果然听话,往前踏了几步,提高了声调又问了一遍。   这次在篝火的映衬下,我终于看清了道人的样貌。   他手里不像一般道人拿着个拂尘,只是背上背了两柄剑。留着一撮八字胡,三角眼,脸上的皱纹沟沟壑壑,看似年纪不小。   最令我吃惊的,是他的身材和个头,这个道士身长竟逾两米,比张山还要高出一截子。只不过浑身上下瘦得皮包骨头。再加上穿着道袍,就好像一根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里。   “没看见啊,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岭的,怎会有女人独自来此?道长寻得莫非是个女鬼?”我故意说没看见,想要套道士的话。   “呵呵,人也好,鬼也罢,总之施主都是没见过得了?”见我摇头,道士双手抱拳拱手,略微弯腰道:“那贫道就不打扰了,施主就此别过!无上天尊!”   我也没想到这电线杆说走就走,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正要出言栏他,却见道士转身前瞥了一眼庙内的地上,又走了过来。   第六十五章 骰梦奇缘(12)   “原来施主还有朋友,不知可否麻烦请来相问?说不定您没看到的,他们却看到了。”道士明显看到了地上留着三个人睡觉的痕迹。虽然在问我,眼光却四处打量。   “他们是这山中的猎户,我也是晚上在此借宿碰到的。他们此刻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也许上山打猎了吧?”在道士走近前,我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早就打好了草稿,话中有真有假,不愁他不信。   “哦?”道人终于踏进庙内,弯下腰伸手掀起了脚边的一块兽皮,露出了下面盖着的弓和箭。   “打猎不带家伙,不知打的是什么?”道士直起身,笑眯眯地看着我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没想到他观察力竟然如此细致入微,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刚说了,他们可能是打猎去了,可能而已。我刚睡醒,这儿就已经没人了。”   “施主不说实话哟!~”道士依然看着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我干脆不理他,装作生气的样子,自顾自地收拾着那些书本和笔墨纸砚。同时也在想办法,怎样才能从这道人嘴中得到有效信息。   “电线杆”见我不理他,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就在这破庙中转了起来,一会儿这儿掀掀,一会儿那儿瞧瞧。   我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时不时偷瞄那个道人。如果不错,他应该就是当年把百足阵卖进程府的那个道士。现在,百足阵将成,看样子他是打算连本带利收回来。所以才追得燕馨翎这么紧。   道士转来转去,一会儿就绕到了山神爷的那个塑像后。片刻,他手里拽着一大条棉被似的东西走出来,扔到我面前。   定睛一看,原来竟然是三具穿着衣服的人皮!里面的肉和骨头早已不知去向。   他们的面部没有了骨头支撑,皱皱巴巴的早已分不出是谁。但从衣着上来看,显然就是睡在这里的三个猎户。   虽然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也只不过是刚认识他们。但刚才还在一起喝酒吃肉的人,转眼就落得如此下场,让人不得不替他们感到痛惜。   这三个猎户中以那个大胡子年龄最大,其余两人至少也在三十来岁左右,他们家中肯定上有老下有小,就这么在荒山野岭被害死,恐怕从此对家里人来说,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局。   不用说,肯定是燕馨翎干的!!!刚好我那时起身出去,不然恐怕也要遭她毒手。   先前虽然明知道是她,但没见到尸体我还没什么感觉,此刻,只剩下满腔的愤怒!更恨的,是这个百足阵!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要保护的那个女人所干的事情。”道人说着,把三张人皮丢到了篝火中,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倒入。顿时,火苗噌得一下跳起老高,剧烈燃烧起来。   “你干什么?!”我见他把尸体烧掉,有些愤怒。   道人不理我,手上捏了个诀,对着火堆振振有词。半晌,他回身说道:“你总不想让他们暴尸荒野吧?我已经给他们做了简单的法事,超度一下。”   见我脸色稍缓,道人接着问道:“怎么样?可以说了吧?你可要想清楚,大好的前程不要浪费在女人的肚皮上!更不要像他们,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不是故意要替燕馨翎挡着,我自己当然清楚,只不过道人不知道罢了,他还以为我受了她迷惑,藏起来不肯说而已。   不过,这个燕馨翎的日子我看是到头儿了!再让她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一定会害死更多的人!   通盘想了想,我打算和这个道人做一笔交易。   确定没有漏洞后,我对他说出了条件:“我可以帮你抓住那个女人,但你必须告诉我一件你知道的事情。”   我并没有告诉他我认识燕馨翎,并且知道他们因为百足阵在你争我夺。   很明显,这个道人的目的就是燕馨翎手中的百足阵,我如果直接说出来,他一定会担心我有意来抢,恐怕还没找到燕馨翎,就先把我灭口了。   “哦?什么事?”道人见我竟然另有所图,顿时来了兴趣,但同时也警惕起来。   “我要你告诉我如何能找到千年不破关!”其实我心里有好几个问题,但想来想去,唯独这一个最靠谱,也最实际。   他只要告诉我找到千年不破关的办法,那么我这一趟就没白跑。回去后只要能按方法找到,把百足阵送进去,大功告成。   至于赵有德,我始终觉得他就是冲着百足阵来的。只要毁了那玩意儿,再想办法收了他,什么百足阵再现人间的传说,就可以终止了。我也能安安生生地跟张山回去找那银溜子,了却一桩心愿。   还有那个命轮,这种事情很难说,只有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了,至少我要把我能做的给做了。其他事情怎么发展,可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   “你找千年不破关干什么?”道人见我竟然知道这么多,警惕等级马上又提高了。   “你不要问我,我也不问你。只要我帮你抓着那个女鬼,到时候咱们各取所需。你拿你想要的,然后告诉我千年不破关在哪,我马上就走!”我自然不会告诉他我想干什么,即使说了,他也未必会信。   “呵呵,就凭你么?一个落魄书生?”道人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我,说道:“你怎么帮我抓女鬼?”   “就凭这个!还不够么?”说着,我挽起了袖子,露出无为印。   “你是掌印人!!!”道人显然吃了一惊,紧跟着问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说过,除了千年不破关。别的我一概不管!”我并没有明确说明自己知道多少,也不算骗他。   “你就只想知道千年不破关?”道人明显有些怀疑。   “不,是寻找千年不破关的办法!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纠正道。   “仅仅如此?决不食言?”   “决不食言!”   “好!”道人说着,伸出右掌。   我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要是跟我击掌为誓。于是爽快地伸出右手,和他啪啪啪拍了三下。   “好!下面……”道人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前方远处的天空中,又接连传来几声鹰啸。   “走吧!猎物上钩了!”道人有我相助,显然信心满满,循着鹰啸声就快步走去。我这才明白,怪不得燕馨翎被他追得这么紧,原来是天上有这么一个“侦察兵”。   疾奔了大约二里地,渐渐听到潺潺的水流声。道人脸上越发地兴奋。   终于,又跑了几百米,在一条小溪前,我们发现了燕馨翎的身影。   此刻,她身上已经有了衣裳,但却站在小溪前发呆。   溪流并不算宽,也就几米。我正奇怪她为什么不敢过,旁边的道人却得意地笑道:“别费力气了,五姨太。我早已在方圆几百里的上流都下了障,你是过不去的!”   燕馨翎闻言转过身来,神色间虽然还算正常,但仍然掩饰不住那一丝的慌张。   第六十六章 骰梦奇缘(13)   “交出东西,我就放你走!”道人并不急于对燕馨翎下手,而是站在距她十米处,隐隐挡住了女人的所有去路。   “哼!可能吗?”燕馨翎虽然已无路可逃,却不肯放手:“我辛辛苦苦十年,才有如今的成绩,给你?不要痴人说梦了!”   道人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滑稽的笑话,仰天大笑后,指着燕馨翎说道:“我追了你五年,直到今天,才把你逼入绝境。你认为还有逃走的希望么?!”   “那咱们就试试看!”燕馨翎说完,突然就沿着河边向上流冲去。   道人一见她动,马上就压上了前。可谁都没有想到,燕馨翎等道人的冲劲一起,马上不可思议地停在原地,随即又向我身处的河下流蹿来。   就这么一个变向急停,标准的篮球过人动作,顿时就让道人慢了半拍。   眼瞅着燕馨翎冲来,我立刻做好准备,迎着她一拳就打了过去。当然,借助了无为印的力量。   女人在我的拳头上吃过亏,见这一下势大力沉,不敢硬抗,又退了回去。   “你!!!”燕馨翎上下跑了一通,又退回原地,气得指着我说不出话来。刚才要不是我,她还真有逃走的可能。   道人又走回来,看他的神色,也是颇为后怕。若是再一次让燕馨翎逃脱掉,再逮到她,就不知何年何月了?况且百足阵正处在关口,若真让这个女鬼练成,到时候被追着到处窜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你为什么要帮他?!”燕馨翎憋了半天,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我问道。   “因为我们都是人,而你,只是一个魇。”我笑看着她。   “哼!人坏的时候,恐怕再恶的魇也比不上!你当心最后什么也没得到,还把命搭进去!”燕馨翎恶狠狠地冲我喊道。   “这个,就不劳烦五姨太操心了。只要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贫道决不食言!立刻放你走。至于好处怎么分,我们二人自己商量着来就行了!”道人说话间很注意分寸,当着我的面,只字不提百足阵。   “那就是没得谈了!”燕馨翎很清楚,她只要不交出百足阵,今天势必无法善终。而她是断然不会交的。   “五姨太真的考虑清楚了?”道人嘴上还在发问,手中却已抽出了背后的长剑。   “呦~道爷~瞧您说的!~我哪敢和您动手啊?”女人突然脸色一变,瞬间又换上了比先前还要媚百倍的神色和腔调,而且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我一个弱女子,也就是您二位赏脸看得上。这良辰美景,不若咱们先快活快活~再说剩下的事情啊~!”   她的话音似乎有一种扣人心弦的魔力,就连我听到都有些精神恍惚。身旁的道人早已捏了个诀,眼观鼻、鼻观心,口中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什么。   此时,燕馨翎浑身上下再次脱了个精光,向前走了两步接着说道:“小女子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不过好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先唱个曲儿给您二位润润耳?”   说罢,不等我俩表态,她就依依呀呀唱了起来。   刚听了两句,我就知道燕馨翎想干什么了。她此刻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无不透漏出强烈的性暗示。他这是要迷惑我们两个,从而达到逃跑甚至杀掉我们的目的。   只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受她的媚功所影响,虽然心神偶尔有点激荡,但从未失过神智。   燕馨翎曲子一起,道人的表情就更加严肃了。他干脆连眼睛都已闭上,专心致志地背着什么。但额头的汗还是一颗颗地渗了出来,显然抵御地非常辛苦。   不行!这样下去,道人就算不死,到最后能不能抓住燕馨翎,恐怕就要没准儿了。我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帮他一把,迫使燕馨翎无法继续唱下去,那么道人的困境自然而然就解开了。   于是我蹲下身来,在地上拔了一小撮杂草。捋直后,又借助无畏印的天圆之力,用力向燕馨翎甩去。   这几根杂草,就好像箭一般,直奔女人的面门而去,速度极快。   燕馨翎虽然一直看着我蹲下、拔草、捋直、丢出,却没有办法阻止,因为她一动,曲子必然要不连贯,那就功亏一篑了。   她的目的,还是道人,因为她知道我拦不住她。   眼瞅着像利刃似的草叶子飞来,燕馨翎再也不敢一动不动。毕竟掌印人凭借无为印发出的东西,有没有伤害,她也不敢打这个赌。   女人一边唱歌,一边在节奏平缓的时候,头部稍倾,躲过了这几片草叶子。   不要小看这一下,虽然她躲得很轻松,但毕竟歌声停顿了。道人立刻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提高声音念了几句咒语,爆喝一声:“破!”   燕馨翎的声音再次被打断。这一次,她也知道歌声彻底失效,干脆停了下来。   道人总算得以休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顾不上说话,大口地喘着气。   “既然我今天注定跑不掉,那就拉两个垫背的!”燕馨翎说着,伸手向背后一摸,拿出个一尺见方,类似棋盘的东西。   是百足阵!而此时的阵谱上,竟然还镶着那颗转阴鸡血石!   见到百足阵,道人刚刚平顺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我知道这是迫不及待的表现。但他此刻却又不能立刻冲上去,因为搞不好就是玉石俱焚的结局。   “怎么?怕了?”燕馨翎见到我们的神色,颇为满意,接着道:“那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百足阵的威力!啊哈哈哈哈!”   说着,她手中用力,把棋谱抛上了半空中。   “快!拦住她!”我见道人还在抬着头发呆。打了他一下,赶忙朝燕馨翎冲去。   虽然我不知道用何种方法才能催动百足阵,但既然这个女人亮了出来,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行阵。   道人总算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只见他把小手指放在口中,一声尖锐的哨音过后,突然从天空中飞来一只巨大的黑鹰。   这只鹰双翅展开足有两米见方,它随着道人口中哨音的变化,俯冲至半空中的镇谱处,又向上一抬,不偏不倚,双爪刚好抓住镇谱,在天空盘旋一圈后,飞至道人身旁。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道人接过那黑鹰扔下的镇谱,拿在手中,得意万分:“我的百足阵,终于回来了!看你还拿什么跟我斗?!啊哈哈哈哈!”   燕馨翎震惊过后,只剩下无尽的后悔。她没有想到,眼看就能获胜的局面,瞬间就急转而下,甚至连亮出王牌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败了。   “好了,阵谱给你了,我可以走了吧?”燕馨翎在反复挣扎后,终于选择了放弃。很显然,当着我俩的面,她注定是夺不回来的。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女人还算精明。   “等等!”燕馨翎刚迈出一步,我还在挣扎要不要放她,道人却抢先阻止道:“我说让你走了么?再说,阵谱似乎也不是你主动交出来的吧?”   第六十七章 骰梦奇缘(14)   “你想怎样?说过的话不算数么?!”燕馨翎顿时紧张起来。   的确,如果道人现在硬要不放,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道长,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她发誓今后不再害人,就放她走吧。”我虽然是帮着道人,但他出尔反尔,我面子上也不好看。   “呵呵,我没说不放她。”道人看着我笑道:“但是,让她以后不害人,你问她自己能办到么?”   我盯着燕馨翎,等她的回答。   但她却不肯言语。   “所以说,放她走,还会害人。是保那些无辜的人?还是保她?你选吧!”看来道人早已有了说辞,不愁我不帮他。   “那你想怎么处置她?”我有些不解,留住吧,不符合我们早先的承诺;可放了吧,又怕她再去害人。   燕馨翎八成已经知道了百足阵的修炼方法。谁敢保证说这个被道人抢走,她不会再去练一个?如果真那样,放她走的罪过可就大了!   “给她自由,可以。但不能再让她和凡人接触了。这样才能从根本上阻止她继续害人。”道人说得很有理,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对。   “你是说……”我开始有些明白了,既要给自由空间,又不能和凡人接触,莫非他要……   “呵呵,关进这里面!是她的唯一去处!”道人说着,举起了百足阵的镇谱。   “不!我不去!我答应你们,今后决不再伤人命!不再练百足阵!要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把我关进去!”半天没有吭声的燕馨翎,在听到要把她关入阵中后,突然间神色大变,一边说一边不住向后退。   “哼!”道人举着镇谱,跟着迫上前去说道:“这百十条人命,你不还?谁来还?决不可留你在世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看这物件不是善物,你要再关她进去,岂不是更增邪恶?”我跟在道人后面,装作不知道情况似的说着。   “难道你就继续看她祸害苍生?!”道人突然转过身来,冲我吼道。   “哼!说得冠冕堂皇。”燕馨翎在经过短暂的焦躁,又恢复了平静:“当年还不是你为了突破百足阵的瓶颈,才找上我的!你当我不知道么?就算我是魇,你是人,咱们的目的还不都是一样?只不过我是直接杀人,你借我的手杀人而已!”   “呵呵,没人逼迫你,路是自己选的。现在来怪我,是不是有点牵强呢?”道人并不生气,一句话就把燕馨翎给挡了回去。   是啊,如果当年她不贪,说不定现在还是那程府中最受宠爱的五姨太。也就不会死,更不会去练百足阵。   每个人走到自己今天的这一步,都不要怪别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平时多审查审查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对?因为没有人逼迫你。如果你不愿意,就算拿枪指着脑袋又能如何?   正所谓莫怨他人添烦忧,念善身正何来愁?   “好吧!我认了!我知道,路是自己选的,你就眼看着他要完成百足阵么?”燕馨翎似乎放弃了希望,但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我说的。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女人的确作恶太多,说狠点,把她打得魂飞魄散也不冤。毕竟几十条人命死在她的手中。可我虽然不愿意把她关入百足阵,但早前已经和道人击掌为誓,除了我要得到的信息,其他一概不过问。   “施主三思,咱们可是有过约定的!”道人适时地提醒着我。   是啊!此时反悔,却又让我如何交待?   眼瞅着马上就要得到千年不破关的信息,我怎能放弃?!   “行了!刚才有你那句话,我就知足了!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让我入阵,我宁可烟消云散!”燕馨翎见我不做声,知道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说完,她朝我一笑后,转过身去,跳入了面前的那条小溪中。   没有任何声音,燕馨翎的身子就像一个气泡,在碰到水面的一刹那,瞬间就破碎开来,化为无数个细小的微粒,随着涓涓细流,向下而去。   “她怎么了?”我冲到河边,再也找不到这个女人的一点信息,忍不住问道。   “三清障是道家无上结界,任何魂魇碰到只能绕不能闯,否则就是灰飞烟灭的结局。”道人走到我身旁,看着河对岸的漆黑夜色说道。   “好了,帮你拿到了百足阵,我已经说到做到,你可以兑现承诺了吧?”我不想和道人多说什么,这个组合本就是一桩交易。虽然消灭了一个作恶多端的魇,但我出手相助的,也不是好人。   燕馨翎是咎由自取,但道人在这其中的推波助澜才是关键,是他促使燕馨翎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究竟是做了一件对事,还是一件错事?   “哦?!你瞧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来,你附耳过来!”道人收起镇谱,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抬起一只手放在嘴边,就等我把耳朵凑过去。   我急着知道关于千年不破关的信息,不虞有诈,慢慢侧过脑袋,朝道人那里靠近。   就在我刚凑到他嘴旁的时候,只感觉胸口一凉,再低头看去,一把精巧的匕首,已经连根没入左胸,只露出一个柄在外面。   “你……”我抽回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道人。   他为什么要杀我?!   “呵呵,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你?”道人松开手,把匕首留在了我的胸腔内,接着说道:“对不起,我食言了!咱们抢来的是什么,我想你知道,而千年不破关能对百足阵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也知道。所以,只凭这两条,我就留你不得!”   我总算明白了,原来实话有的时候真能让别人当做假话来看。   这就好比我问一个杀人犯,衙门在哪里?即使我向他一再保证不是去告发他,只是因为别的事情,他也不会信。   那么,为了不留后患,他只能选择把我杀掉。   哎……我已经很注意不提百足阵的字眼了,但我管得住自己的嘴,却管不住燕馨翎的。   不过,道人要杀我,恐怕也不是听到百足阵泄露后才有的想法。之前在破庙中他把那三个猎户的尸身焚烧掉,还说是超度,我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现在终于想起来了,燕馨翎为什么要杀他们?还不是为了修练百足阵?既然魂魇都被收入了阵中,还有什么可超度的?!   也就是说,道人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当时为了冒充一个所谓正义的形象,博得我对他的信任感。   果然是一个做事深思熟虑、滴水不漏的人!!!   仅从他想方设法让燕馨翎为其练阵,就可看出端倪。   “既然明白了,就上路吧!这次我向你保证,还你一个完整的魂魇,我不收。算是给你的报酬了。哈哈哈哈!”道人说完,伸手拔出匕首,在我的外衣上把血迹蹭干净后收入怀中。不再理会依然保持站姿的我,转身沿着小溪向上流走去。   第六十八章 骰梦奇缘(15)   娘的!这次真是大意了!   敢情忙活了半天,竟是给他人做嫁衣!我和燕馨翎有什么分别?!   看着道人远去的背影,我感觉生命的迹象也渐渐远去。好在他没有等着收魂。不过可惜了这个书生,不明不白地就死了……还有那三个猎户……哎……   这个身体终于轰然倒下,一头栽进了溪流中。   第四世   我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抬头一看,好家伙!这绝对是我看过的几世里面,人最多的场面!眼前好像是一个集市,有卖菜的、卖瓜果的、卖小吃的……各色商贩很有规矩的排列在   街道两边。   而那些赶集的人,也都推挤着,选购着自己所需要的商品。   此时的我,正坐在集市里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面前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一个龟壳,几枚铜板和一面铜镜。   一阵风吹来,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猎猎作响。扭头看去,一根木棒撑着的小旗就插在身后,上面写着“铁嘴神算”四个大字。   哦~~~敢情这次又是个算命的!   但我实在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有的时候,我可以操纵这个身体,有的时候却只能干瞪眼瞧着。不过根据前几世的经验看,这和身体主人的思想有很大关系。   第一世太小,就不说了。第二世因为那个叫“佑儿”的孩子快死或者刚死的时候,我来了,所以他的思想离开,我的思想进入。但到了第三世,我就只能在那个书生睡着后,才可以进行控制。   这一世……我给自己把了把脉——有跳动,说明没死。   既然没死,那估计就是睡着了。   拿起桌上的铜镜,我照了照。……唉,这副尊荣,也真难为他了。八字胡,死鱼眼,塌塌的鼻梁,嘴角旁还有颗痣,痣上竟然还长着毛。   放下镜子,我心里想着:算了吧,全当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正难受着,有三个人边说边走,从我身旁经过。   “等等!”我听到他们的声音后,赶忙喊道。   “嗯?道长是在叫我们么?”三个人转过身来,中间的一个大胡子看着我问道。   我也盯着他们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旁边两人我不认识,但中见那个大胡子,分明就是我在上一世遇到的三个猎户之一!只不过他此时没有穿那身打猎的行头,一身粗布葛衣。   我也是在他们经过时,从话音里听出来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时光倒流?明明上一世已经死了的人,为什么再一次出现了?还是我进来的时候看错了?先过的第四世,这才是第三世?   也不应该啊!如果能倒着看,钱老爷子直接就让我看最后一世了,还费这么多劲儿干嘛?光死就死了两次!   “道长?”见我盯着他们发愣,也不说话,大胡子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道:“如果您没什么事儿,我们可就走了!”   “先生等一下!”我见他们要走,总算回过神来,一激动把后世对于一般男子的称呼也用上了。   “先生?”大胡子也愣了,随后看着我笑道:“我活了这么大,你还是第一个管我叫先生的!没想到我这么个大老粗活了三十多年,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还有人管我叫先生!”说完,几个人哈哈大笑。   我倒没觉得怎么尴尬,既然让我碰见了,也甭管哪个在前,哪个在后,能帮就帮他们一把,毕竟是三条人命啊!   “来!我给你看个相!”我想好了说辞,招呼他们到我摊子前面来。   “得了!您哪,还是多找找那些富家公子和小姐,我们这些穷苦人,谁会来算命啊?”大胡子见我摆开了架势,皱着眉说道。   “呵呵,我不收你们的钱。一律免费!”我是为了救他们,也算还个人情,自然不会要钱。   “那我们也不看!”大胡子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   “呵呵,如果我没算错,这位老哥的姓氏应该是马吧?”我装腔作势地掐了掐指头,随口说道。   其实大胡子的名字我并不知道,之前一起喝酒我没问,他们也没说。只不过在最后睡觉的时候,另外一个年轻人冲他喊了句:“马大哥,你睡里面,那儿风小,暖和!”刚好被我听到。   “你怎么知道的?!”三个人见我一说就中,顿时惊讶不已,没等招呼就围了上来。   “呵呵,莫问,此乃天机!”我装作高深莫测地道:“其实看到三位,我就知道吃的是山中饭。没什么多余的,只告诉你们一句,一定记清了!”   猎户自然吃的是山里饭,我故意这么说,一方面是为了增加神秘感,另一方面则是再抛出来点东西,好让他们彻底相信我。   “您请讲!我们一定牢记在心!”大胡子此时脸上早已没了嬉笑的表情,正色说道。   “好!一定要记得!”我说着,挽起袖子,露出右手腕上的无为印。   反正我已经发现,每一世,必定是掌印人的说。   “如果今后,你有一天在山中打猎,晚上遇见和我一样,手腕上有这个印记的人,记得马上离开他,越远越好!而且永远不要回去!这关系到你的性命!”我说着,把胳膊抬起,放到他脸前,好让他看个清楚。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大胡子,我心里并不轻松,因为我不知道这管不管用,但他最后还是死了,也许是没能记劳我的叮嘱。   但人在眼前,这些话我又不能不说。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可能现代的那些神学家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人的转世投胎,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可以是任何一个年代,任何一处地方。   当然,也可能不符合时间规律的,仅仅是我一个人而已。   看着大胡子远去的背影,我正发呆,一群打扮相同的人和他擦肩而过,朝我这里走来。   “周铁嘴?”他们在摊子前站定后,一个头领模样的人问我道。   “啊?”我没能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啊什么啊!你是谁自己不知道啊?我们家老爷有请!带上你的家伙,跟我们走一趟吧!放心,卦资少不了你的!”这个家将头头显然平时横行惯了,一点礼貌都没有,说话冲得要命。   “你们家老爷是谁呀?”我还不能适应目前的身份,抱着多知道一点是一点的态度打听着。   “怎么这么多废话?!去了不是就知道了!”家将头头终于失去了耐性,上来就要拽我。   第六十九章 骰梦奇缘(16)   见他要动粗,我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胳膊上一用力,这家伙就横着飞了出去。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旁边一个卖瓷器的摊子,被他砸了个稀烂。   “哎呦呦!老家伙我看你是找死!给我上!先打他个半死!留半条回去见老爷!”揉着摔疼的屁股站起来,家将头头下达了对我总攻的命令。   刚才一抬手我就发现,这个算命的一定是练过,说不定对无为印还有着一定的了解。   家将们顿时一哄而上,朝我扑来。   起初我只是躲避,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不利于我继续找寻线索。但这些家伙越打不到我,就越是气愤,此时有拿刀的、拿扁担的、拿板凳的,每下都往死里招呼。   既然他们想要我的命,那就别怪我开杀戒了,不然白瞎了人家这个算命的一身功夫。   我并没有学过武功,也不知道该怎么打,不过这些人的动作,在我眼中并不算很快,要躲开他们可谓是轻而易举。   不得已,我只得依葫芦画瓢,照着电视上拳击比赛的样子,先是躲,然后斜刺里冲出来一拳。   十来秒后,这五六个家将无一例外,全被我放倒在地。   当然,我下手时并没有太狠,他们此刻只不过是无法继续用力攻击而已。   “你……你等着瞧!”家将头领眼看他们几个还不够我一盘菜,也不管躺在地上直吆喝的手下,一个人捂着屁股朝集市的尽头跑去。   战斗结束,附近的商贩都围了上来,纷纷说道:“周铁嘴,你这次闯了大祸了!赶快跑吧!那程家是这方圆五百里的首富,就连知府大人见了都要点头哈腰的,你惹了他们,还不把你给五马分尸了啊……”   “等等!你说谁家?”我抓着身旁的一个人胳膊问道。   “程家啊!”   “……程家……程家老爷子有几房太太?他儿子叫什么?”我想起了第二世的那个程家,难不成是一回事儿?   “四房啊!他最宠的儿子叫程天佑。”这个人一脸古怪,我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兴趣问这些事情。   “哦……”我恍然大悟,难道真的又回到了十年前?这也太乱了!   “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周围的人见我还站着发愣,帮忙把家伙什都装了起来,推着我要往外走。   “别急别急!我哪也不去!……”我抗议着,但“好心人”太多,就这么推推搡搡地,把我挤到了集市口。   虽然要放倒他们很容易,但毕竟人家是好心,怎能下得了这个手啊!   正发愁怎么不让他们帮我。远处跑来了一队人,看样子是捕快,和电视剧上穿的没什么区别,胸前一个大大的“捕”字。后面还跟着那个程府的家将头子。   “拿下!”这帮人看到我,其中一个头头模样的人发了声喊,然后一群捕快就冲了上来。   先前帮我的人们顿时作鸟兽散。   “周铁嘴,有人告发你当街殴打平民?可有此事?”先前喊话的人见我很听话地被绑了起来,脸上觉得倍儿有面子,说话也和蔼了些。   我压根就没打算反抗。既然知道了是程府,那少不得要去一趟。因为可以打听得到把百足阵卖给他们的那个道人。   我掂量了一下,以目前这个算命的身体状态,要打赢十年前那个道人,估计还是有一拼的。   小样,这次看我不把你给废了!从牙缝里我也要把千年不破关的消息给撬出来。   “有这事儿!”我很痛快地应了下来。   “啊……”这次轮到他们发愣了。本以为我会狡辩一番,谁知道这连屈打还都没有,就成招了。   “咳……这个嘛~”捕头捂着嘴咳嗽了一声,以掩饰心中的尴尬,说道:“既然你承认了,我也不难为你,给你两条路,要么老老实实地去程老爷家,该算命算命,该看风水看风水;要么就跟我们回衙门。自己选吧!”   “那……我还是去程府吧。”我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如果表示太想去,就和刚才有些不符了。   “这不就得了!刚才老老实实跟着走多好,非要现在被绑着去。我告诉你,进了程府,可不能再耍驴脾气。惹怒了程老爷,谁都保不了你!还有,打坏人家那么多东西,你可得赔啊!不管程老爷赏你多少,一律交出一半,赔偿人家的损失!”捕头在路上不停地给我交代着。   在一群捕快的押送下,离开集市,转了几个街角,来到一条相对宽敞而且人很少的路上,远处有一座很大的院落,但在外面只能看到几个楼角,都被青色的院墙挡着。   到了正门口,大门紧闭,上面一块鎏金大匾上写着“程府”两个大字。旁边柱子上挂着灯笼,下面还站着几个看门的家丁。   一个捕快上前通报给家丁,过了一会儿,偏门打开,几个人就打算这么压着我进去。   “等等!我要问一句。”他们虽然扯着,但我就是不走,站在原地说道:“是不是程老爷请我来的?如果是,麻烦先松绑,我自己会走进去。如果不是,那不好意思,我还是回去吧!”说完,我就转身欲走,几个人拉也拉不住。   “好好好!给你松绑!”捕头没办法,答应下来。   其实刚才一路上我表现得很听他的话,而且还隐约透露出,程府的赏钱,还有一部分要专门孝敬他,把这家伙给乐得,直夸我懂事儿。   反正这钱不是我的,带也带不走,给谁都是给。   松了绑,捕头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进去老实点儿,他在外面等着。看起来这家伙很负责任,其实是怕我出来后跑掉,没能落着好处。   我又整理了整理衣服,先前集市上的人帮忙收起来的东西,都在一个大号褡裢里面,由一个家丁背着,带我向府内走去。   走在偏廊上,府内一些景色我还是有印象的。   不久,来到了前厅,也就是上次和他们吃饭那个厅的正前方。   厅中站满了家丁,当中坐着的,正是那位程老爷,和我上次见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哈,周铁嘴!都说你性子古怪,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程老爷远远地看见我,就大笑着说道:“把钱送到你手边都不取,可见一斑!来人!看座,上茶!”   “不过贵府的请人之道,真是让我长了见识。”我坐下后,忍不住讽刺道。   “哈哈!”程老爷笑得更夸张了。“那群狗东西,就是欠收拾,以为在我程府就能横着走?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得好!就得让他们长点记性!”   见我微笑不语,程老爷接着说道:“好了,咱们言归正传,说说我今天请你来的目的。”   第七十章 骰梦奇缘(17)   见我微笑不语,程老爷说道:“好了,咱们言归正传,说说我今天请你来的目的。”他并没有看我,抬头瞅着房檐接着道:“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宅子刚建好没几年。虽然占地近百亩,但今年一直不太平,府上先后有人得怪病,请了多少个郎中也不管用。这次,又是我的小儿子。请你来没别的意思,听说你游遍四方,见多识广,来看看这府上有没有脏东西,或是请个什么东西镇宅也是好的。”   “我能不能先问个问题?”程老爷说到这儿,我基本上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此时他正急于找人来看宅子的风水或是辟邪。所以那个道人就来到了这里,把百足阵说成是神器,卖给了他。   “尽管问!”程老爷爽快地说道。   “有没有一个游方道士曾来过贵府?”我想了想,只能这么问。不过照目前情况看,还没来的可能性比较大。不然他也不会请我。   问完这句话,所有人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过了半天,程老爷才说道:“你不就是游方道士么?来咱们城中两月有余,方圆十里谁不知道出了个铁嘴神道!”   我愣了,低头看了看,这可不就是一件道袍么?胸前用金丝绣着一个大大的八卦。   我就是那个道人?!   不可能!!!   他胳膊上没有无为印的,而我有。这玩意儿可不是说去就能去掉的。   再者说,我刚才也照了镜子,两人根本没有一点相似度,而且我也没有两米的身高。   挥挥手,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呵呵,周天师该不会是被我的手下伤着脑袋了吧?”程老爷看见我奇怪的举动,开玩笑道。   “您是要让我……看风水?”我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先把眼前的事情对付过去再说。   “是的,看得好,我给你十倍卦资!”程老爷豪爽地应承道。   “那我……先四处看看?”我说话间站了起来。   其实看不看都一样,只不过我需要时间,来想个办法,把程老爷给敷衍过去,然后出去后,或等或找那个道士都可以。   在府内转悠一圈儿后,装了装样子,我已经把办法给想了出来。记得我那兜东西都放在一个褡裢里,一会儿回去随便取一个,就说是什么临时能挡一挡的东西。并警告他们府内不日将有大灾,但我的法力有限,让他们另请高明。然后我就出来等着那个道士来,到时候先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再说!   想好办法,我也没心情继续逛下去,回到了前厅,要来自己那个褡裢。   “程老爷,贵府的大致情况我看了。这不属于风水的问题,而是有恶煞把这府第给占了。”我坐下来,喝了口茶,开始冲着他胡说八道:“贫道刚才也是偶然间看到几处玄机,才得以发现。”   “啊?!”程老爷听我这么一说,脸色大变,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说道:“那天师有没有办法把那恶煞给赶走呢?”   “唉~不瞒您说。”我装作一脸无奈的样子说道:“本人实在学艺不精,法力低微,无法与之抗衡,还望您另请高明。”见他脸色转阴,我又赶忙接着道:“不过呢,我这里有一件小东西,可保贵府一日之内平安无事,三日之内无血光之灾,现赠与老爷,算做是鄙人无能的一点补偿吧!”   说完,我伸手从褡裢中摸了一个块头最大的家伙,拿了出来,一边递给程老爷,一边说道:“此物可照看方圆百亩,只需挂在大厅横梁上即可……哦!不行!!!!!”   正说着,我低头瞟了一眼手里的东西,马上就又收了回来,把伸手等着接的程老爷办了个老长。   不是我抠门,而是手中的那个东西……是百足阵的阵谱!!!!!!!!!!!!!!!!!!!!!!   奶奶的!这算怎么回事儿?!敢情我真是那个道士?!   不对啊!我和他完全不一样啊!   可为什么百足阵的阵谱会在我手里?!!!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我根本无从解释!但手中的阵谱却告诉我,这都是真实的!   “周铁嘴!你什么意思?!”程老爷见我把递到他手边的东西又收了回去,面子上哪里还过得去?铁青着脸喝问我道。   “不行!这个不能给你!咱们再换一个,我拿错了,拿错了!”我说着赶忙把阵谱塞回去,想再翻一个玩意儿给他。   但程老爷按住了我的手,说道:“我如果非要这个呢?”   看来他误以为我这是好东西,不舍得给他。   我也站了起来,正色对他说道:“这东西是不祥之物,我刚才真的是拿错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么?你是怕我出不起钱?”程老爷一边斜嘴笑着,一边招了招手。   身后走来一个家丁,程老爷也不避讳我,对家丁说道:“去问问!”家丁得到吩咐,转身就走。   “程老爷,你听我说,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一千两雪花银,够不够?”程老爷子直接打断我道。   “这真是不祥之物!”我肯定不能卖给他!   “两千两!”程老爷继续叫价。   这时那个家丁又从后面绕了出来,走到程老爷身后,说道:“正是此物!”   “没有看错?”   “绝对没有!”   “好!!!”程老爷听后,眼睛都不眨一下,冲我道:“十万两!!!”   我是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就那么马虎!没见过的东西,看也不看,就掏了出来。   此刻,我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既然讲不通,那就走吧!我要是把百足阵给了你们,我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于是我不再理程老爷,把褡裢扛在肩上,迈步打算向外走。   “哼!周铁嘴,程府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撒野地方!”程老爷见我要走,退到后面,双掌一拍,顿时冲出好几十人,把我围在中间。   我瞧了瞧这个场面,说实话,没怎么放在心上。我对这个算命的功夫还是很有信心的。一个人对付几十个人,只不过多费点力气罢了。   这时人墙后的程老爷最后劝我道:“周铁嘴,识相的话,就把那东西留下,十万雪花银,我一分不少还给你。但你如果还这么固执的,到时候让我硬夺过来,可就没这么多钱给了!”   “你知道我手中此物是什么吗?就要来抢?”对于卖不卖的问题,我不想和他纠缠,跟这种买不成就抢的人,有什么理可以论?   只不过总是有那么一丝的感觉告诉我,这个程老爷之所以要抢百足阵,似乎有什么预谋。   第七十一章 骰梦奇缘(18)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决计不卖了?”程老爷已经懒得再和我纠缠。   “不卖!”其实我也一样,既然要打,就早点打。说那么多废话干吗!   “好!听令!不论此人死活,先抢过他的东西再说!谁先抢到,老爷赏银千两!”程老爷下达了总攻指令。   “是!”家将们轰然答应后,一个个如饿虎扑食般朝我冲来。   这群家将显然不是刚才那些个家丁可比,身手矫捷,看来或多或少都练过。   我依然是标准的拳击姿势,穿插游走在众人间,逮着机会就一拳放翻。   一分钟不到,地上已经躺了二十多人。   由于对方人多,这次我没有留余力,务求一下一个,不再爬起。   又过了一会儿,厅堂前面的空地上,已经趴满了人,我快要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只剩下最外面的一圈,还零零散散站着几个。   “哈哈哈哈!来啊!以为人多就了不起啊!”我打得兴起,见他们都没了士气,忍不住挑衅着。   以前小的时候身子弱,整天都挨别人的欺负,我长这么大也没打架打得如此痛快过。没想到在这儿过了把瘾。   “一群没用的废物!给我上!”程老爷在厅中气急败坏地督战,但他的兵早已吓破了胆,没一个敢再上前。   “哈哈!老家伙,你就别再喊那没用的了。”我得意忘形之下,连自己此时什么身份都忘了,其实这个算命的和程老爷年纪相当。“我看啊,你下来吧,咱俩来过两招,说不定你还有赢的可能。”我说着,就朝他那里走去。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我虽然不想伤害他,但今天要出这个程府大门,少不了要让老家伙帮忙开道。   可刚走两步,我就停住了。此时虽然我有些喘,但却感觉心脏竟然一抽一抽的,好像要罢工。   不好!!!他们在茶里下了毒!   我记起刚才“视察”完宅子后,喝了他们递上来的茶。   可他们为什么要害我?先前那个时候,八字还没一撇,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吧?   心脏忽急忽慢,我就像做过山车似的,此时连路都走不成了,眼前一片朦胧。   不行!一定要先毁了百足阵!趁着还有那么点意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褡裢中摸出了阵谱。   我想用力将它打碎,可手上却没有一点力道。   程府的家将早已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一个个扑上来,将我按倒在地。   而百足阵,则摔在了我的面前。   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由远及近,来到跟前,拾起百足阵。   “不……不要动它……此乃……不祥之物!”我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下的毒?!”此时似乎程老爷也走到了跟前,喝问那个高个人,两人身高竟相差几乎一半。可见此人之高!   ……难不成就是那个“电线杆”!!!   高人终于说话了,声音果然熟悉:“他是我师傅,我怎么能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情?他是自己的心有毛病。”   娘的!居然是心脏病!我居然在稳赢的情况下,输在了心脏病上!   还有,那个“电线杆”,竟然是这个算命的徒弟!   我不禁替这个算命的感到惋惜,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当徒弟?!不过,也许算命的心术本就不正,不然他怎么会有百足阵?   此时“电线杆”走到面前,把我扶起。   而如此近的距离,我也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孔,不是捅我一刀的那个家伙是谁?!   “师傅,您老安息吧!”电线杆说完,伸出大手,捂住了我的嘴和鼻孔。   我心里这叫一个恨啊!两次都死在这个王八蛋手上!   我正想用最后的力气咬这他一口,却突然感觉魂从躯壳中被揪了出来,离身子越来越远,直向黑暗中飘去。   “哇!”我总算感觉能呼吸了,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真是差点被憋死!   “师叔,你醒了!”张山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睁眼一看,回来了!此时我正躺在宋东风办公室的沙发上,旁边坐着张山。   “嗯……我睡了多久?”我极力把脑子里关于梦中的记忆暂时搁置,问张山道。   “三天。”张山比了个数,又兴奋地接着说道:“本来是打算让你把梦做完的,但太师叔刚钓到一条大鱼,可能后面的事情要好办的多,所以决定暂时先叫醒你。毕竟那骰子的梦境不如现实中安全。”   “钓鱼?什么鱼?”我没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呵呵,走吧,跟我去看看!”张山说着,把我从沙发上搀起来道:“这条鱼,我想你一定会很高兴见到的!”   我一头雾水地跟着张山走出宋东风的办公室,天已经黑了。穿过小院,来到城隍庙中。   虽然睡了这么久,但除了腿有些发软外,倒没有别的什么不良反应。几步后,血液加速流动,我就推开张山的搀扶,试着自己走。   又来到大殿后的空地上,也就是那石刻十二生肖的所在之处。这里虽然没有灯,但此时开了N把手电,站着至少有二三十个人,钱老爷子、杨队、刘云龙都在其中。就连刚受伤的宋东风,也吊着一只胳膊回来了。   逐渐适应了外面的黑暗,我才发现在他们几个人中间,还蹲着一个。走近了,我看到这个人,忍不住惊呼道:“吴总?!”   蹲在中间的,正是吴国晓!此时他被那个武警战士陈东和刘云龙一起按着,表情颓丧。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们抓他干嘛?”我第一句问的是吴国晓,第二句问的是杨队他们。   “记得钱老让派人在外面巡逻么?”杨队接我话茬道:“刚才两个值班战士刚绕到城隍庙东北角,就看见这家伙在墙根儿底下又烧纸又焚香的,就把他给揪了回来。”   “今天是我媳妇儿头七,我烧点纸来祭奠她一下不行啊?!”吴国晓虽然被制,但并不服气。他也知道,如果只是烧个纸点个香,我们没法拿他怎么办。   “好了!大家都解散吧!”钱老爷子这时说道:“山子,去把蛇背上的戮吾纹擦掉。今晚再继续巡逻最后一天!”   杨队随即吩咐下去,我们则把吴国晓带往宋东风的办公室。   路上,我小声问张山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七十二章 只差一点   “呵呵,要说还是太师叔高!”张山把我拉到一角,小声说道:“太师叔那天瞧见了蛇背上的戮吾纹,就知道是人为的。他之所以不让擦掉,就是为了钓你们老板这条大鱼。……”   原来三天前我入梦后,钱老爷子当即就在蛇背上做了手脚,他添了一些东西后,戮吾纹暂时在白天失效。随后城隍庙表面上结束戒严,白天依然对外开放,而那个石刻生肖蛇也不再围起来。   因为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所以暂时只能如此。对方搞戮吾纹的目的很简单,制造混乱,或是声东击西,混淆视听。   但当戮吾纹失效,他们一定会来查看。白天人多眼杂,趴在蛇身上看,很不安全。所以当看到戮吾纹还在,但却失效了,对方就一定会做补救措施。   于是老爷子充分抓住了对方的心理,派人在城隍庙外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   果然,这个方法收到了奇效,吴国晓在外面正做法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听老爷子说,他做的是加强戮吾纹效力的法咒。   “果然有人教他?”我听到这里,基本上都明白了,但一个不幸的消息也得到了肯定——吴国晓恐怕是被赵有德利用了。   “就你们老板那个猪脑子,你当他无师自通啊?”张山说完,领我走进了宋东风的办公室。   此时,吴国晓一人坐在房间里的四角上,我和张山、刘云龙、陈东围在前面,老爷子、杨队、宋东风则坐在后面的沙发上。   “说说吧!给媳妇儿烧纸跑到这儿?而且今天好像还不到头七吧?”杨队在审讯这方面自然有优势,包括老爷子在内,我们全都插不上嘴。   “我想去哪烧,关你们什么事儿?!”吴国晓恶狠狠地盯着我们说道:“我媳妇惨死在派出所,我还没有算账。你们可好,转眼又把我抓来。打算干吗?要封口吗?!”   谁都没想到,这个吴国晓居然如此能辩解,只一句话,就把杨队给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田尚筠死在派出所里,死因不明。即使算作她是自杀,但是派出所竟让一个人在多方的监控下自杀成功,责任是绝对少不了的。   更何况我们都知道是他杀,但只要吴国晓不承认,也是毫无办法。是啊,你说是他杀,嫌犯呢?作案工具呢?光凭墙上八个血字?说的是谁都不知道,还怎么解释啊?   总之,这件事情,公众是不可能理解的,而且绝对会站在吴国晓那边,压力全在杨队和派出所这一方。   “呵呵,小伙子,你觉得受他支配很过瘾么?你知道不知道那个穿西装的瘸子究竟是什么人?”钱老爷子见杨队也哑了火,坐在沙发上说道。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吴国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表情显然有那么一丝意外,因为他可能想不到我们都认识赵有德。   不过从这个表情中也看出,的确是赵有德在背后操纵吴国晓。   “认识这个人不?”老爷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手一甩,冲我们就飞了过来。张山伸手接过,我一看,原来是张两寸的黑白照片,上面那个人正是赵有德。   当然,这是他生前照的。   “……不认识。”在张山给他看后,吴国晓再一次矢口否认。   “我可告诉你,他现在不是人,是个……鬼!你只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利用过后,马上就会把你丢掉!”张山收起照片,尽量用吴国晓听得懂的话说道。   “哼!骗三岁小孩儿呢?”吴国晓一脸的不屑。   “唉?我就奇怪了!丫的到底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卖命?!”刘云龙早就不耐烦了,扯着吴国晓的衣服领子问道。   “哼!”我老板直接一个不甩他,完全无视这家伙。   “你……”刘云龙不是个能经得起挑逗的人,火一下子就上来。   “小刘,住手!”杨队适时地提醒道,阻止了他进一步的打算。   这时宋东风走上前来,好着的左手中拿了一摞东西,摔在吴国晓面前的小方桌上,说道:“看看吧,这才是你媳妇儿的真正死因!里面有口供,有画押,有现场照片,看完别再说我们骗你!”   原来田尚筠的死因蹊跷,当时只给了吴国晓一个官方的解释,说她是吞玻璃自杀。目前还在进一步追查责任。但具体的情况,案发现场,都没给他看过。   这一大摞文件中,从田尚筠的口供,到现场照片,基本上可以认定,她是因为泄露了和赵有德的协议,才遭其杀害。   吴国晓瞥了一眼这摞本件,本不想看,但第一张就是田尚筠死亡的现场照片,墙上血红的八个大字“出尔反尔,死有余辜”。他犹豫了一下,总算拿起来一张一张的翻看。   我们都没说话,等他看到最后的时候,双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我……我媳妇……是那个人杀的?”吴国晓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结结巴巴地问我们道。   “事实摆在眼前,我想没必要再作解释了吧?”宋东风信心满满地说道。   “这……这不可能!赵……赵先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你们骗我!这绝不可能!!!”吴国晓越说越激动,突然就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由于有老爷子、张山、陈东三个高手在这儿,所以我们并没有给吴国晓戴手铐什么的。也是为了营造一个相对宽松的审讯环境,希望他能主动交待。   毕竟这家伙是受了赵有德的蛊惑,而不是所谓的心甘情愿。   “坐下!”刘云龙见吴国晓突然激动,一步跨上前,要把他按回到椅子上。   “不可能!我不信!你们才是凶手!赵先生会替尚筠报仇的!只要他得到……”吴国晓死活不坐,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还在挣扎。   可他刚说到关键处,陈东突然一拳砸在了这家伙的胸口,他一口气没上来,不但停止了说话,也跌坐回椅子上。   “你刚才说什么?赵有德只要拿到什么?就能怎样?”张山也走上前,盯着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的吴国晓,厉声问道。   “我不会告诉你的!”吴国晓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说道。   “呵呵,行!你就犟吧,我至少有十种以上的方法让你开口!”张山说着,从兜里掏出好几个塑料管。   我伸头看去,有针灸用的毫针,有一管里面塞满了棉球,有的是黑黑的粉末……还有一个管子里,是一只叫不上名的小虫儿,细长细长,跟蜈蚣似的,但却只有四条小短腿儿。   “你……你想干嘛?!”吴国晓见到这些东西,估计也预感到了不幸的事情将会在自己身上发生,颤抖着想往后退。但刘云龙和陈东在一旁顶着,让他无法动弹。   第七十三章 叛徒惊现   看着一桌子的东西,我头皮都发麻,更别说吴国晓了。   张山装模作样地打开放毫针的管子,拿出来放到吴国晓面前,一根一根地擦拭着,想要加深他的恐惧,打击心理防线。   “你们……你们这是刑讯逼供!当心我告你们去!”吴国晓目不转睛地盯着毫针,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了汗珠。   “不好意思,我是警察,他不是!”刘云龙一脸坏笑地指着张山说道:“省省吧!你到时候就算告,也找不到他了!我们充其量是帮凶而已,扣上个半年的奖金。我认了!”   “说还是不说,现在就看你了!”宋东风说完,又走回房间那头儿,坐下去和钱老爷子杨队他们优哉游哉的地喝起了茶。   “不……不行!说了……我会死的!”吴国晓已经开始有些动摇。   “呦?刚才还说人家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怎么转眼又成杀人犯了?我可没听说过菩萨也杀人的!”刘云龙抓住吴国晓话里的漏洞,从侧面打击着他的信念。   杨队喝完一杯茶,放下后说道:“你尽管放心,吃一堑长一智,只要你肯说,我们在结案前,对你提供全天二十四小时的保护!不会再让他有可乘之机。”   “没……没用的!你们是对付不了他的!……不行!我不能说!……我要……我要靠赵先生……靠他重整旗鼓……我要成为中国首富!”吴国晓斗争了半天,终于还是选择站到了赵有德那边。   中国首富……我不禁佩服起这个赵有德,他知道人们都想要什么,从而针对性地下手,好让人们觉得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才不会轻易供出来。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一会儿自己说出来,可别后悔!”张山说着,就去拿那个装着小虫儿的塑料管。   “喂!老张,你真要刑讯逼供啊?”刘云龙看着张山的架势,担心地问道。   “开什么玩笑!?”张山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们走阴人问话,还用得着那种低级手段?你看好吧!我保证他舒舒服服地,不出十分钟,就全招了!”   把塑料管拿在手中,张山用力甩了甩,里面的小虫儿似乎受到了刺激,顿时在管壁上爬来爬去,速度极快。   “按着他脑袋!把左耳朵留给我!”张山比较满意小虫儿的表现,吩咐陈东和刘云龙道。   “你要干什么?你可别胡来啊!”吴国晓眼看厄运将至,拼了命的挣扎。可是,他又怎能敌得过武警出身的陈东?   眼瞅着张山打开盖,就要把小虫儿倒进吴国晓的耳朵眼儿里,我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忙低下头,不想再看。   刚低下头,就听见砰砰两声闷响,紧接着是玻璃打碎的声音。   身后已经有了动静,再赶忙抬头,眼前的景象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此时张山和刘云龙一边一个,都缩在墙根儿,脑袋低垂,不知道是死是活。而陈东刚刚打碎身后窗户上的玻璃,转过身来,一把拽起吴国晓,他背上的冲锋枪也取了下来,抬起枪管指着我们。   “陈东!你干什么?!”杨队踏前一步,大声质问道。   陈东只是笑了笑,一个字也没有说,先把吴国晓丢出窗外,然后一边用枪指着我们,一边慢慢翻了出去。   宋东风的办公室虽然在一楼,但这里是城隍庙管理委员会的所在地。为了和旁边的古建筑群统一,这里的房间从外面看,也都是古香古色,窗户做得又低又大,而且没有装防盗网。   眼瞅着他拉起吴国晓,慢慢消失在黑暗中,我们却没有一点办法。陈东的枪法我们都见过,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几乎是不可能的。   终于,直到看不见他俩,杨队才冲到窗户旁,一边掏出对讲机,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拦住陈东和吴国晓!一定要快!!!”杨队对着对讲机咆哮着。   谁会能想到,一个根正苗红的武警战士,竟突然倒戈,不但劫走了唯一的知情人,居然把张山也给打伤了。   吩咐完后,杨队和宋东风都掏出手枪追了出去,只有钱老爷子还算镇定。他走上来,先后观察了一下张山和刘云龙的情况。   分别推拿几下后,两个人逐渐转醒。   “靠!怎么回事儿?”刘云龙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情况。由于陈东突然发难,动作又快,这家伙连怎么挨的打,被谁打的,都不知道。   “我们都着了那家伙的道儿了!”张山扶着墙勉力站起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他最后看清了下手的人是谁。   只不过距离太近,他的注意力又在吴国晓身上,才被陈东偷袭得手。不然以张山的身手,就算打不过,也不会一招就昏过去。   “这个当兵的,绝不简单!唉~大意了!”老爷子来到窗前,看着外面黑黑的天,叹了口气说道。   过了一会儿,杨队和宋东风无功而返。这也在我们意料之中,以陈东所表现出来的身手,就算带着吴国晓一起跑,我们这里也没几个人能追上。   “查!给我彻查!我不管他哪个部队的!就算翻祖宗八代!也得把这个陈东的老底给我揪出来!!!”杨队进屋后,把手枪往桌子上一摔,对着电话就开始了连串的怒吼。   眼看就能把对方的目的搞清楚,哪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这事儿搁谁头上,谁都得急!况且田尚筠在派出所里面自杀的事情还一直压着,如果不尽快破案,给上面一个交代,等被不明真相的新闻媒体知道,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收场了。   “不用查祖宗八辈儿~”钱老爷子发话道:“就问问他身边的人,这个陈东最近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就知道了。”   说干就干,杨队马上找来了还在值班的几个武警,他们都和陈东在一个班,应该能掌握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问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唯一值得关注的是,就在戮吾纹诱杀那两个平民之后的早上,他们得到通知要来这里增援,临出发前,陈东突然说肚子疼,要上厕所。   还有一点就是,陈东这个人之前在部队中,各项技能虽然不差,但也不是顶尖的,和他那天表现出来的枪法和急智,似乎有点不大吻合。   问完了所有人,我们在屋里你看着我,我瞧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刘云龙抓着唯一的疑点问道:“肚子疼……能说明什么?”   “屁都说不明不了!这个家伙,到底还是不是本人?!”杨队脑袋都快炸了。   “不是。”钱老爷子依然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恐怕那天早上他从厕所出来后,就不再是陈东了。”   “那他会是谁?!”宋东风接着问道。   第七十四章 奇怪的事   “那他会是谁?!赵有德?”宋东风接着问道。   “赵有德的可能性不大,据我估计,那小兔崽子还不具备上人身的能力。有这种本事的,至少要有百十年的历练才可以。”钱老头儿直接否定了这个可能。   “难道……是赵有德身后的那个人?!”我突然想起老爷子之前说过的,赵有德一个没文化的山里人,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么多事情?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着他走。   “这个靠谱!”张山先肯定了我的猜想,又转头问老爷子道:“先不论这个陈东究竟是谁?他难道有预知能力?一早就埋伏在武警部队里?就算他是当天才上了陈东的身,但那天杨队和小宋差点就没命了,作为敌人,他为什么还要出手相救?”   “不赢得敌人信任,怎能探知敌人的重要情报?”宋东风脑子倒是转得挺快。   刘云龙又接着问道:“那他今天救吴国晓,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是怕咱们通过手段获知了赵有德的阴谋,直接杀掉不是更方便?还带走他干嘛?”   “呵呵。”钱老爷子笑着站来,对刘云龙说道:“小伙子,有我和小王在这儿,这个吴国晓是死是活,我们都能问出来个究竟。所以,带走吴国晓也是迫不得已。”   看来刘云龙的判断是对的,这个陈东一直贴在我们身边的最终目的估计就是怕消息泄露。记得刚才吴国晓激动时,由于刘云龙按不住这家伙,陈东将其一拳打翻。   这一举动当时看似是要让他安静,我们也都没有考虑到其他方面。但那拳刚好打断了吴国晓在心神失常下的胡言乱语,有效地阻止了他泄漏消息。   “就这么让他们跑了,我这老脸往哪搁?!”见没人再吭气儿,杨队又发起了牢骚。   “行了!忙了几天,都回去洗洗,睡个好觉吧!咱们明天再说!”钱老爷子像检阅部队似的,走上前挨着个拍了拍我们的肩膀,表情相当轻松。   “老爷子,您就别捣乱了!这个情况,让我怎么睡啊?!”杨队依然愁眉苦脸。   “睡不睡是你的事儿,我反正要去睡觉,你们爱睡不睡!”钱老头儿本来就和杨对不对付,只不过现在为了同一个目标,暂时绑在一起而已。   “您有什么好办法?给我们透个底,行不?我们也能睡得舒坦点!”宋东风可不认为钱老爷子是在打岔。   “行~先说好,我是心疼小王和山子,才告诉你们的。”老头儿嘴上一点也不软:“明晚,我保证你们能端了他们老巢,行不行?”   见我们还要问,老爷子赶忙摆手道:“唉!只能说这么多!天机不可泄露!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卧底?我是要找地方睡觉去了!你们呀,爱睡不睡!”   说完,他也不管我们一群人的表情,推门就走了出去。   愣了一会,张山冲窗户外喊道:“太师叔,那我们明天怎么联系你啊?”   “到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们的!”钱老头儿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屋里人此时面面相觑,寒风穿过打碎的窗户,直往屋里灌。刘云龙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地问杨队道:“头儿,咱们是不是也回去睡觉?”   “睡你个头!”杨队这会儿心情无比糟糕,直接骂道:“都去吴国晓家,给我翻个底儿朝天!寻找一切可疑物品!还有那个陈东!该查照查!明天一早,我要知道他俩进一年来的所有准确信息!”   得,我看着刘云龙直吐舌头,他今晚估计是别想睡了。   “师叔,那咱们呢?”张山凑上来问道。   “睡觉呗!你太师叔都说了,咱们还不睡觉?!”我斜眼看着刘云龙,大声回答着张山。   那边射过来一股怨恨无比的目光。   算了算,我已经快五天没回家了,再不回去,估计我妈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儿子了。在对继续连夜奋战在第一线的同志们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哀悼后,我拉着张山“逃”出了城隍庙。   出门我就打了个的,直向家中奔去。至于张山,他有的是劲儿,11路足以。   还好,回到家不过十点多,和老妈奶奶大概说了说这几天协助警察办案的经过(因为之前杨队打电话给家里说我在协助他们办案),回屋躺在床上,这才感觉到,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把兜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我总算安安生生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直到大亮,这才一觉醒来。没敢给家里人说我辞职了,只是因为“协助办案”太累了,今天请了一天假。   我坐在床上正惬意地伸着懒腰,桌子上的一幕却让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昨晚睡觉前我把手机钥匙钱什么的都掏了出来摆在桌子上,自然也包括那颗骰子。为了怕不小心看到它,我又故意将其放在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那个角落,就在当初桥下老头儿给我的那枚瞳玺后面。   而此时的我之所以目瞪口呆,是因为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转到了桌子中间,而那颗骰子,竟然已经被瞳玺“吃”进去了一半儿!   我好奇地拿了起来,发现骰子早已看不清了上面的点数。它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像一块方糖,掉在了一个快要化了的巧克力球上面。   我试着掰了掰,结实得很,纹丝不动。   坏了!骰子让瞳玺吃了!后面还有两世没看呢!这可怎么办?!   当下也顾不得洗脸刷牙,我带着瞳玺,穿上衣服跑出家门,打了个的就直奔城隍庙而去。   路上给张山打了个电话,叮嘱他赶快过来。   到了城隍庙,钱老爷子果然还没有回来,也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我却急得坐不住,因为此时瞳玺已经把骰子给“吞”进去了大半,再晚一会儿,恐怕看都看不见了。   好不容易熬到张山过来。我赶忙把东西拿给他看。   瞧了半天,张山皱着眉道:“真是奇怪啊!这些东西也会相互吸收?我还真的从没见过!”   “你就别感叹了!有办法没?再这么下去,骰子就要没了!”我不得不急,赵有德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就藏在最后两世里。而此时的情况,显然已经无法再从骰子中得到任何信息了。   张山又皱着眉想了半天,才吐出来俩字:“没有。”   看来我们想从这骰子中得到有效信息的计划终于也宣告失败了!   第七十五章 生物追踪器   目前,只能寄希望老爷子对于今晚的承诺——直捣赵有德的老巢,将其一网打尽!   熬到天黑,钱老头儿总算打着饱嗝,姗姗来迟。   我先抢上去告诉了他“瞳玺吃掉骰子”的经过,老爷子也是一头雾水,表示这种情况,他不但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又拿出瞳玺给他看了看,也没瞧出什么。其实中午饭过后,瞳玺就已经完全把骰子吸纳进去,此时从外面,已经看不到一丝骰子存在的痕迹。   老爷子见我和张山如此肯定地说,也知道碰上了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只得把瞳玺递给我,说道:“先不管这个!今晚咱们的行动只要能成功,抓住赵有德,就什么都好办了!”   “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啊?!”一旁的刘云龙黑着两个大眼圈,忍不住问道。   看他目前的表情,估计已经把不能睡觉的原因,完全归结于吴国晓和那个陈东的身上了。   “就靠这个!”钱老爷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药瓶,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我和刘云龙凑近看去,发现里面是一只两厘米左右的小虫子。猛一看像是个马蜂,但浑身上下颜色黝黑,翅膀也比马蜂略大,上面还有一条条的金色道道儿。   最关键还是它屁股尖那块儿,有一小截似乎还微微发出淡淡的光。   “这是什么玩意儿?萤火虫啊?”刘云龙忍不住说道。   “对!这就是萤火虫,但可不是一般的萤火虫!”老爷子也看着瓶子中的小家伙,接着说道:“全世界的萤火虫有2000多种,而这种呢,我们管它叫做‘双子蕈’。这种虫子,每次孵卵后,总会有一枚特别大的,里面有一金一银两个,跟双胞胎似的,而且必然是金为雄、银为雌。就像许多人类的双胞胎有心灵感应一样,这双子蕈终生都呆在一起,如果拿走雄虫,那么雌虫会在一天内死掉;但如果拿走雌虫,那么雄虫就会视它们俩的远近,而发出强弱不等的光。越远,雄虫就越暗,反之,越近则越亮。直到两只虫同时出现在方圆几十米内,雄虫就会不停地闪光,吸引雌虫来相见。所以,许多走阴人正是看中这一点,用特殊的办法延长其寿命,以备将来用作追踪或找寻目标。”   “哦……这么说,您是在它们某个人身上放了雌虫?”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老爷子昨晚一点也不急呢!感情是有这么一个生物追踪器在帮忙。   “那……它们俩算不算近亲结婚?”刘云龙憋了半天,吐出来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昆虫里面近亲结婚的可不少!”老爷子收起瓶子,接着道:“如果不是白天,这些虫子畏光,我也恨不得马上去找他们。”   “既然已经放上了,那您为什么昨晚不去找?”张山不解地问道。   老爷子把一个斜挎包递给他,同时说道:“我要知道的,是他们老巢。如果昨晚就去追,就算找到,也很有可能是个临时落脚点。为了保证能一窝端,我需要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将其一网打尽!”   到此时,我们不得不佩服钱老爷子的深谋远虑。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沉稳、那么完美。   “那咱们现在就去找吧?!”刘云龙一听有戏,马上就来了劲头。   “不急不急!”老爷子到现在了,依然还能沉得住气,他又吩咐道:“对方已知的,目前至少有三人,赵有德、吴国晓、陈东。那个陈东还算得上一个高手,咱们是得多去几个,但也不宜太多。我看就山子、小王、小刘咱们四个,再叫上你们杨队长,五个人足以!都去准备准备,带齐家伙,咱们一个半小时后出发!”   “啊?!还要等一个多小时?!”刘云龙当即就提出了抗议。   我上前推了他一把,笑着说道:“你还不抓紧时间去补个觉!我们可不带熊猫上战场!”   宋东风办公室里,杨队听说了老爷子竟有这么一个法宝,也是激动地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抢过来一路找去。但在我们几人的坚持下,他只得带着刘云龙到隔壁会议室里眯上一会儿。   我、张山、宋东风和老爷子则坐在茶几前,一边喝着茶,一边聊天。   “老爷子,当初您说想要知道他们干什么,有两条路。现在第一条已经无法实现了,那第二条是什么?”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憋了好久,此刻闲来无事,于是问道。   “呵呵,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既然骰子没了,那只剩下来一个办法,就是你,进到自己的金棺里面,把赵有德的魂带出来。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金棺……是可以进去的么?”我第一次听说金棺竟然还能进出。   “嗯……理论上是可以的。”老爷子表情严肃地说道:“不过到目前为止,历史上虽然有掌印人曾经试着进去过,但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好家伙!我暗自心惊,这和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幸亏此时老爷子有了找到他们的办法,要不然,我还真得进去走一遭不成?!   “太师叔,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赵有德的魂,才能知道他想干什么?”张山对这点颇为不解。   “这和刚才那对双子蕈的情况很相像。”钱老头儿解释道:“赵有德的魂也好,魇也罢,说白了他俩都是同一个人。当这两个家伙站在一起的时候,掌印人有一种秘术,能让他们的思想进行互换,相互弥补对方不知道的部分。所以……”   “所以,只要把赵有德的魂带到魇的面前,即使那家伙打死也不说,我们依然能从魂口中知道他想干什么。”宋东风接着老爷子的话说道。   “对!正是这个意思!”老头儿肯定了他的推断。   这倒让我想起了高苑的魂和魇,她们俩当初就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原来也是老爷子先前做过手脚!   “不过现在不用了!”老爷子拍着我的肩膀说道:“等今晚抓到那个病小子,我就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能问的,咱们都给他问出来!”   虽然老爷子从来不说大话,但我还是有那么一丝担心,至少今晚不会像我们设想的那样顺利。   这个陈东,是目前最大的未知数。   好不容易挨到快十点,老爷子总算把哪壶铁观音喝了个够本儿,吩咐我们叫醒杨队和刘云龙后,就去院子里找他。   等到我们五人集合完毕,老爷子早已拿出双子蕈的金蕈,只是轻轻地一挥手道:“走!”   我们五人就趁着漆黑的夜色,从城隍庙的偏门内鱼贯而出。   第七十六章 寻找洞口   如果碰上细心的人,就不难发现,我们这群人中,竟然还背有两挺微型冲锋枪。只不过深冬的街上早已没了行人。   老爷子出门前喂了这个金蕈一些吃的,此刻它不再是先前趴着不动的样子,不但尾部的光明显加强,而且隐隐带着翅膀振动的声音。   站在马路边,刘云龙忍不住问老头儿道:“老爷子,您说这个双子蕈要在百十米内才会有明显感应。郑州这么大,那要从哪开始找啊?咱们这一晚上够用吗?”   我和张山倒是不怕,因为我们了解老爷子,他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不过刘和杨队可不是我们,他们需要一个解释,准确说,是一个方向。   “呵呵,小刘,我问你,如果你是陈东,会躲在哪?”钱老爷子今晚心情格外地好,他也不急,就在路边停下来,**起了刘云龙。   “还用问?人少的地方呗?他一身武警制服,还背着枪,目标太明显,指定不能让人看到。”刘云龙答得也干脆。   “哪些地方人少?”老爷子接着问道。   “市郊!嗯……市内的就只有公园了!”   “市郊的可能性大不?”   “……应该不大,他们进来出去不方便不说,路上更容易暴露!”刘云龙开始上道了。   “那还剩哪儿?”   “公园……”   “呵呵,知道了吧?”老爷子上前拍了拍刘云龙的肩膀,接着道:“市里面也就四五个公园吧?而且离这里过远的,可能性不大;剩下的,咱们一晚上够用不?”   刘云龙不说话了,如果只找公园的话,那难度就小得多了。   “不过呢!”老爷子见我们都明白了,刚走出两步,又回头说道:“我还是想去城墙上先走走。”   自然不会有人反对。这种事情的经验,我们四个人加起来也到不了老头儿的一半儿。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这就行了。   不一会儿,爬到城墙上,在老爷子的吩咐下,我们排成一排,每两个人间隔三米,展开了地毯式地搜查。   当然,我和老爷子也都已经打开了灵眼,以便发现赵有德的踪迹。   刘云龙一边无聊地走着,一边瞎掰道:“我说老爷子,您养的不是有个女鬼么?给她放出来,来回飘一圈不就全清楚了,还用得着咱们这种笨办法?”   他不说,我还差点把高苑给忘了,于是也问向老爷子:“就是啊,高苑呢?您不会把她……”后半句我没敢说,我怕老爷子使唤过她后,就随手吸噬掉。这也是我心中一直以来的一根刺。   “哈哈!你这个臭小子!”钱老头儿指着我笑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放心好了!高丫头我三天前就放她走了,这会儿说不定都去投胎转世去了!咱们人间的事情,总不能老麻烦他们。”   听了老爷子这么说,我总算松了口气。是啊,她是早就该离开的人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值得她留恋的?   我们的事情,就让我们自己来解决吧!   走着走着,旁边的老爷子突然不动了。我扭头一瞧,果然!那只金蕈此时发出的亮光比刚才强烈不少,难道……   “注意周围!以这里为中心扩大搜索!”老爷子当即下令。杨队和刘云龙把枪推上膛,我和张山则拿着他出来前特制的那种“杀威棒”。   这玩意儿我在市医院里见他和刘云龙用过,当时真可谓是一棒在手,所向睥睨!   可搜遍了方圆百十米的范围,别说是那几个目标人物了,就连一个随处飘荡的魂儿,我都没有看到。   “小王,有没有觉得不对劲?今晚格外得太平啊!”老爷子不知道何时来到我身旁,小声说道。   “嗯,难道说这魂儿都开大会去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因为这些东西只有我俩才能看到。   “呵呵,不怕他们开会。就怕是另有隐情啊!”老爷子一边扫视着周围,一边说道。   “什么隐情?”我不解地问道。难道有人把游荡的鬼魂都抓走了?   老爷子正要接着说,刘云龙又扛着微冲走过来抱怨道:“靠!方圆百十米都找遍了啊!连根毛都没有,再找,就得上人家居民楼挨家挨户查了!”   去挨家挨户查肯定不现实,况且他们也不会躲在那里。   但奇怪的是,这只金蕈的确比刚才要亮,也就是说,那只银蕈就在附近!   “再找找!仔细,一定要仔细!哪怕找不到人,也要找到另一只双子蕈!”老爷子不死心,同时他也想到了最坏的局面,就是事先种好的那只银蕈,已经被陈东他们发现了,丢弃在这里。   我虽然想到这节,但我不能说,因为这太打击士气了!一刻没有找到,就一刻也不能放弃!   “靠,早知道提前叫个挖掘机过来了,直接铲平!老子非得看看他们是不是真躲在地底下!”刘云龙听说还要再找一遍,嘴里不停嘟囔着,转身离去。   但我和钱老头儿的身子却都突然一震。   是啊!地底下?!怎么就没想到呢?附近这里是有一条地道的!虽然老爷子没走过,但高苑来过,也肯定向他汇报过。   “小王!那条地道就在附近?”老爷子看向我,眼中充满了希望。   是啊,我们都不愿看到最后发现另一只双子蕈躲在草丛里的情况,而目前那条地道,则是唯一的可能。   “……我不知道。天太黑了,那天的参照物现在都无法看见。”我放眼望了一圈,也不敢肯定。“不过,我记得爬到上面不久,会有一块大石头,只要找到它,我就能锁定地道出口的大概位置。”   老爷子听后,也不答话,马上翻到城墙顶,眯着眼四处寻找。   “是那块么?”等我也爬了上来,老爷子指着南边不远处,杨队的位置问道。   视力这方面,我虽然不近视,但和老爷子的夜猫子眼比起来,还是有相当差距的。无奈下,我只得快步走过去,待确定后,回身喊道:“就是这块!”   “洞口?”杨队听我讲明情况后,挠着脑袋说道:“我还真不知道!当时只顾着救你们几个了,这洞口到底是谁封上的,我也没听人提起过啊!但是城隍庙中的那个出口,因为怕建筑下沉,倒是已经被填上了。”   我心想完蛋,如果找不到这个出口,岂不是还要花大力气把那边再重新刨开?不过就算我们刨开,他们如果真的躲在下面,也早就听到风声逃跑了。   虽然堵着两个口,陈东和吴国晓也许逃不掉,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抓住赵有德。对于一个魇,貌似用不着非得有路走才能跑吧?   第七十七章 大吃特吃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从这里偷偷摸摸地进入。   又把人集合起来,我仔细回想起那天的情况:我从洞中爬出来后,就看到了南边不远的这块石头上,坐着刘云龙和两位考古专家。也就是说,刚才我和老爷子站的地方,附近就应该是通道的出口!   在他们四个人的注视下,我压力也很大。找来找去,总算差不多确定了洞口的位置,可当我扒开枯草看去,却依然是坚硬的土胚墙。   “你确定是这里?”老爷子见我这敲敲、那打打,想必已经是确定了洞口的位置,忍不住问道。   “应该是在这里,误差不会超过三米!”我清晰地记得,从洞口出来后,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城墙根那成片的垃圾。   而正对着洞口位置的垃圾堆里,有一个破板凳,当时特别显眼。此刻,我已经看到了那个破板凳。   虽然郑州的冬天爱刮风,但即使风再大,板凳也不是个很轻的物件,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刮跑的。而且这里已经很偏僻了,相信几天来,应该不会有人在附近闲逛,至于下到城墙根的垃圾堆里,那几率就更小了。   所以,洞口应该就在这里无疑!   得到了我的划定的大概范围后,老爷子就从最北边开始,站在城墙的半坡上,每往南挪一点,就用力向下跺上一脚。   他的力量我们都见识过,这一脚下去,没有一千斤,也有八百。真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即使洞口被人为地封上,只要没被填死,就一准儿能发现。   随着老爷子不断南移,我的心也越来越沉重,眼看离之前判断的最南边只剩下两三步,可脚下却还没有丝毫的动静。   终于,在老爷子又跺了两下后,只听哗啦啦一阵响,紧靠南头的一截城墙垮塌下来,露出了仅容单人通过的一个小洞,正是我那天走出来的通道!   终于看到入口,所有的人悬着的心也都放下了。   老爷子显然也颇为激动,从上面跳下来乐呵呵地道:“怪不得怎么找亮度都不加强,原来这帮娃娃们躲在下面!我就说我的小虫儿不会错!看吧,哈哈!”   激动过后,我们又整理了一下装备,由张山和老爷子在前面开路,我和刘云龙在中间,杨队负责断后。   准备就绪,张山一挥手,打开手电,我们按顺序向洞内走去。   通道内倒和我前几天进入时没什么两样,风呜呜地从里面向外刮着,就好像前方有一台大功率的电风扇。   拐了几道弯,通道渐渐宽阔,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通道的中心地带——那个面积很大的石洞。   钱老爷子手里的金蕈果然越来越亮,说明那只银蕈就在附近。这也让我们加强了警戒,银蕈在,陈东和吴国晓也就离我们就不远了。   “咦?你们看墙上是什么?”张山的军用手电虽然能照到很远,但不散光,我们就只能看到光束附近的东西。   顺着他的指引,我们也发现,在这个大洞的墙上,似乎零零散散地镶嵌着什么东西,当手电光束照过时,居然还能反射出异样的光芒,真有点像天上闪烁的繁星。   扫了一圈,这才发现,原来整个洞内竟然到处都是。在我们旁边不远的洞壁上,也有那么几处在若隐若现。   我们都好奇地走过去,张山找到一块,我凑上前仔细瞧这闪光的家伙,它一半在土质的洞壁内,一半暴露在外。外面的光亮漆黑,还有些弧度,竟然和瞳玺颇为相像。   张山试着伸手去触碰。半天后,他抠下来一个,拿在手中,转过身来说道:“这……这不就是瞳玺么?!”   “嗯……我说今晚外面这么太平,敢情都跑到这儿了!”老爷子从张山手中接过看了看,又递给了我。   又一次见到瞳玺,我竟有些不能自已的激动。   虽然此时兜内还有一个,但唯独它例外,不但“吃”了那颗骰,而且我几次试图吸噬,却都毫无反应。   把刚抠下来的这枚瞳玺拿在手中,我憋了半天,终于无法忍受这种诱惑,趁他们几个在讨论着什么,把右手背在身后,吸噬并捏碎了瞳玺。   ……爽!一种无法言语的能量瞬间流向四肢百骸。   这就是我要的感觉!这,就是我要的力量!   “太师叔,你是说附近的魂都被集中在了这里?……”张山他们还在四处张望着、讨论着,但我却早已抠出了附近的好几枚瞳玺,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刚要去挖身旁的第六个,我突然感觉到身后劲风刮起,赶忙伸出左右去挡。“咔嚓”一声,绑着符咒的“杀威棒”应声而断。   抬头看去,打我的竟是张山!!!   “老张!你疯了!!!”刘云龙愣了片刻,赶忙去抢张山手里剩下的半截木棍。   “你们看他在干吗?!!!”张山就像疯了似的,一把甩开刘云龙,举起那半截木棍,还要往我头上敲。   “呼”木棍夹着劲风,直朝面门逼来。   他这次的力道,如果放在平时,绝对能要了我的命,甚至是脑袋开花的结局。   钱老爷子和杨队也看出来这一下来势凶猛,想要施救,却无奈本就事发突然,而且此时木棍离我的脑袋已不足一尺,眼瞅着我就要血溅当场,却无能为力。   不过,我说了,如果放在平时,还真有可能发生。但此时的我刚刚吸噬了五枚瞳玺,怎会如他所愿?!   众人眼睛一花,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儿,那半截木棒就已经到了我的手中。先前设想的脑袋开花并未发生。   张山愣愣地看着我手中木棍,一时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咣当!”我把木棍往地上一甩,冲张山吼道:“你发烧了你?!你知道这一下下去会怎样?你想打死我啊?!”   “你……刚才吸噬了几个?绝对不准再碰一个!我警告你!”张山结束了发愣,指着我鼻子说道。   “啪!”我直接挥手打开了他的胳膊,冷笑道:“哼!你是我爹啊?还命令我?!这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非要来管?”   也不能怪我发怒,你有话好好说,甚至骂我都行,谁让我欠你的?是不?他这可好,上来就是往死里招呼!有这么办事儿的么?!   “你!……”张山瞪着我,眼睛里都是忿恨。片刻,他可能也知道自己上来做得有些太绝,喘了几口气,压着情绪说道:“总之,你不能再吸噬瞳玺了。”   这次口气倒是平和了许多。   但是,似乎有点晚了。   如果他一开始就这样,我也就听了。可这家伙刚才明明是想要杀死我,我不能不问个明白。   第七十八章 裂隙产生   “为什么不能?这里到处都是,我吃几个又能怎样?”他忍着脾气,我的脾气却又上来了。   “小王,山子也是为你好,瞳玺真的不能……”钱老爷子走上前正要劝解,却被我直接打断道:“为我好?!刚才您也看到了,他差点就杀死我!这也叫为我好?”   回头看着张山阴沉的表情,我又挑衅道:“哼!杀了我就是为我好?那你改名抽空让我也为你好一次?”   “你!!!”张山又要伸手来打我,却被一旁的刘云龙和杨队连忙给拽着。   “我说老张,你是有些激动了,咱有话不能好好说嘛?一上来就下重手,搁谁也不舒服啊!”刘云龙一边扯着他,一边劝着。   我没理他们,而是转过身要去抠墙上的那第六枚瞳玺。   吸噬后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那种满足感和自信,早已让我无法自拔。现在,看到这么多,叫我怎能说罢手就罢手?一次都吸噬完才好!   实不知,这正是跌向深渊的开始。   “你给我停下!!!”张山见我竟然还要吸噬,刚平静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又全爆发了,甩开刘云龙和杨队冲我怒吼道。   此时我背对着大家,听见张山的狂吼,只是冷笑一下,压根没回头瞧他,就要伸手去够那枚瞳玺。   手刚碰到,只听见身后杨队突然喊道:“山子!”紧跟着就是拉枪栓的声音。   一阵脚步声快步走到我身后,随后脑袋也被冰冷的东西给顶着。我知道,那是冲锋枪的枪管。   “你敢再碰瞳玺一下,我保证你脑袋开花!”张山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但我听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颤抖。   “山子!冷静啊!不就是几枚瞳玺么?至于嘛!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钱老爷子也看出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一边劝,一边问道。   “爷爷……爷爷临走前交代我,师叔是……双道并驰的体质……如果……如果有一天他不能控制瞳玺的诱惑……就让……就让我杀了他!”有人询问,张山终于憋不住,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原因。   说完,竟已呜咽起来。   “这……这是为什么?”钱老头儿也不解地问道。   张山用力吸了吸鼻子,喘了几口气,依然用冲锋枪顶着我的后脑,说道:“爷爷说,双道并驰的人,半阴半阳,不像咱们常人,阳气为重。而瞳玺为重阴之物,只要他过多吸噬瞳玺,当阴气大于阳气,整个人的体质和性格都会发生改变。到时候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无恶不作,祸害人间!所以,甭管是谁,就算是我爷爷,到现在这种情况,我也要杀了他!”   所有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想到,过量吸噬瞳玺竟会有这种后果!   “小王,听到了吧?你真的不能再吸噬了!听山子的话,把手拿开吧!”钱老爷子听完,一边劝我,一边就要来拉我的胳膊。   “别听他胡说!”我躲开了老爷子伸来的手,说道:“哼!我知道,他一直羡慕我有无为印,有那些他一辈子也学不来的本事。他怕我有一天会超过他,接过张老头儿的衣钵,转而要来保护他。所以才编了这么一个故事说给你们听。老爷子,你不也是噬魂者,你什么时候变过?”   要放在以前的我,此刻就该住嘴了。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心里就想着要和张山抬杠到底。他越不让我干什么,我就偏要干!   “你!……”张山再一次被我气得没有话说。   “山子不是说了嘛!你是双道并驰,和我不一样,我还是阳气为重!吸噬一些也没什么。”钱老头儿忙替张山解释着。   “去他妈的双道并驰!!!你当我想吗??你当我想要这个狗屁的无为印?!”我总算忍不住了,把一肚子怨气都发了出来:“自打两年前见了张老头儿,你们看看,我的日子都成什么了?!工作丢了,整天有家不能回,被成群结队的妖魔鬼怪追杀。还要掺和你们这些屁事儿!有我什么好处?啊?!有我什么好处?!我要过什么?现在倒好,只不过是几颗破玻璃珠子,连你都想要我的命。好啊!你来啊!我让你打!我告诉你,今天我还偏就吸定了!!!”   说完,我再次把手伸向那枚瞳玺。   “不许动!!!”张山用枪管狠劲地顶着我的头,再一次警告着:“师叔!你不要逼我!”   一旁的老爷子和刘云龙、杨队谁也没想到,竟然一进洞就是这种棘手的情况发生,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   正僵持着,老爷子挂在领口的那只金蕈突然大亮,并且一闪一闪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也包括我和张山。   “这……他们来了!”钱老头儿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啪啪啪!”洞内的黑暗中传来一连串的鼓掌声。紧接着就是赵有德的声音:“哎呀呀~看来我们出现的真不凑巧啊。一来就看见反目成仇的大场面!啧啧啧,怎么了?有什么矛盾说出来,大家帮你们给开解开解啊!别动刀子动枪的,多伤和气!”   听见他的声音,我和张山都忘了眼前的事情,转过身来。杨队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手电照去,只见黑暗中,赵有德、吴国晓、陈东三人排众而出,站在我们前方十米处。   老爷子瞧了瞧他们,又看了看满满一洞的瞳玺,似乎想到什么,问道:“这是你们干的?”   “呵呵。老爷子人老脑子不慢!”赵有德瘸着腿踏前一步,答道:“为了邀请我们的新朋友,不下点本怎么行?这叫……叫什么来着?……对!礼多人不怪嘛!”   新朋友?我还在犯迷,却发现刘云龙、张山、杨队他们都回过头来看着我。   “你是说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那还能是谁?呵呵!怎么样?这份大礼还合胃口吧?”赵有德信心十足地说道。   我沉默了,说不好,那是假的。但要我和他一起?对不起,本人脑子还没坏掉!   “不用急着答应。”这时陈东又站出来说道:“慢慢考虑。这里所有的瞳玺,都是为你准备的。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我们绝不拦着!而且你尽管放心,我们不需要你做什么,而且你也不用承我们的情,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也就是说,这些瞳玺都是白给的!……我开始心动了,这笔交易……不,准确说这就是白拣啊!   看着镶满一墙的瞳玺,我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和他们商量商量了。   “陈东!”一直憋着气的杨队见他说话,终于忍不住了,踏前一步指着他问道:“你到底是谁?!现在也不用隐瞒了,给我们交个底吧!”   第七十九章 临阵倒戈   “呵呵,我就是陈东,陈东就是我!”对面那个穿武警制服的人答得很干脆。   不管他说他是谁,我们都能接受。可他竟然说自己还是陈东,这是始料未及的。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你知道那个瘸子是什么人吗?”杨队十分不解地指着赵有德问道。   “你搞错了一点。”陈东仗着艺高人胆大,走到我们两拨人中间,也指着赵有德说:“不是我帮他们,是他们在帮我!”   说到现在,我始终在回忆着陈东的腔调,他实在是和一个人很像,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唯一能肯定的是,在三天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副面孔。   此刻,他说完话,就站在那里,挺胸昂头,一手置于小腹前,一手背在身后,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着,颇有一些修道之人的风范。   “你……你是……”我终于想起来了!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这个姿势我再眼熟不过!“你是那个高个儿道士!!!”我指着他喊了出来。这家伙杀了我两次,他的一举一动,我都印象深刻。   “嗯!看来你是看过那个骰子咯?”陈东正过身子,笑眯眯地看着我。   “小王,你说他就是六生六世里面的那个修炼百足阵的道人?”钱老爷子走上前,压低声音向我求证。   第三第四世,今晚出来前我大概和老爷子讲过,所以他自然知道那个道人。   “哈哈~!见笑了!我随便做的一个小玩意儿,还真让你们当宝贝了,惭愧啊惭愧!”陈东听见了老爷子的问话,大笑着说道。   “什么……你说……你说那颗骰子……”老爷子听他这么说,好像突然被击中了似的,身子摇摇晃晃,竟差点站不住。张山连忙靠过去扶住了他。   “对!那颗骰子中,只不过是我认为重要的一些记忆片段。把它们存起来,仅仅帮助我每世恢复记忆罢了。”陈东继续打击着钱老头儿。   怪不得!原来里面的根本不是什么六生六世!我就说怎么可能两世里竟然有可以交互的时间?原来这些都是他的记忆而已。   “你……已经练成了百足阵,明明可以永生的。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再投胎转世?”老爷子仿佛瞬间又老了好几岁,喘着气问道。   “百足阵?”陈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百足是厉害,我也一直想找回来。但反复投胎转世,却是为了更高的追求。”   “什么追求?”就连张山,也想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呵呵,请恕我暂时卖个关子。”陈东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怎么样?大体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想好了么?这笔交易值得做啊!”   我们都知道,他说的是这满洞瞳玺。   “不要答应他!!!”张山扶着老爷子,回头冲我喊道。   满满一洞的瞳玺,任我吸噬,还不要求回报,这样的好事儿哪儿找去?!我甚至想过,等吸噬够以后,再设法制住他们三个,也算是将功赎罪了,张山和老爷子也不好意思再拿我怎样。   “你们真就没有任何要求?”安全起见,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师叔!你疯了!”   “老王八!你他娘的是想叛变吗?!”   张山和刘云龙同时喝止我道。   “哈哈哈哈!”这个情况正是陈东愿意见到的,仰天大笑对我说道:“话,我已经说过了。要是真讲条件嘛,倒也算有一条,非常容易,就是一个月内,你要帮我送件东西到太行山,仅此而已,怎么样,不难吧?不过呢,你的朋友们似乎不太高兴你这么做。怎么解决,我也不好意思插手,要靠你自己想办法咯!”   说完,他就走回赵有德和吴国晓身旁,抱起膀子看着我。   所有人都看向我,他们想知道我的最终决定。   气氛逐渐在沉默中凝固了。过了半晌,张山见我不肯说话,突然一个转身,拿枪指着陈东说道:“我先杀了你这个蛊惑人心的家伙再说!”   “哒哒哒!”数发子弹全打到了石洞的顶壁上,原来是他身旁的钱老爷子把枪管推开了。   “记住我们的目的!抓活的!”老爷子低声吩咐完,又冲我说道:“小王,下个决断吧!当心万劫不复啊!”   “小王,你要三思!和他们打交道,无异与虎谋皮啊!”杨队也在一旁劝着我。   “老王八,你敢答应。我就和你绝交!”刘云龙走上来威胁道。   倒是张山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他那冷峻的眼神盯着我。   “就……只是送个东西这么简单?”我说到底还是忍不住瞳玺的诱惑,再次询问道。如果不伤害别人,只是送个东西,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做?   当然,刚才陈东也说道,如果我们等下逮着他们,那我更省事儿了。但既然他敢这么说,肯定就有备无患。   还没等陈东回答,张山则再一次把枪口对准了我,问道:“你是下定决心要接着吸噬瞳玺了?”这次,他的声音无比冰冷,再没有一丝的感情。   我知道,如果承认,他一定会马上扣动扳机的。   “你怎么这么轴?!”我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骂他道:“答应不答应是其次,你让我争取时间先吸噬上几颗,咱们把他们抓住再说,这不行么?你怎么到底都不明白?!!!”   “不,不明白的是你!”张山语气依然冰冷,走到我面前,依然没有放下枪,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我不在乎他们跟你谈什么条件,我也不在乎能不能抓到他们。我只关心一点,就是你,绝对不能再吸噬哪怕一枚瞳玺!!!”   “可以,你的好意我理解,但请你下次和我讨论问题的时候,麻烦换一种方法!”我话音还没落,腿上早已发力,瞬间就躲开了张山的枪口,冲出杨队和刘云龙他们几人的扇形包围圈。   而冲出来前,我背在身后的手已经又抠下来一枚瞳玺并吸噬进去。只是这里光线黑暗,他们还要分散精力去防止陈东偷袭,所以谁也没有发现。   刚一停顿,我就把双手插在脚下地面的土壤内,一边把吸收来的力量传入地下,同时暴喝道:“都给我出来!!!”   顿时,地面上逐渐冒出一缕缕的黑气,渐渐凝聚,当黑烟化作一个个人形后,顺着微弱的灯光看去,我身后竟有百人之众。   当然,至少张山、杨队、刘云龙和吴国晓应该是看不到这些魇的。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召唤出这些魇。但所谓吸噬瞳玺后的自信,就来源于此,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想,就一定能做成!   所有人都愣了,他们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第八十章 谁的失误   “小王!你要干什么?!”钱老爷子看到这个场面,脸色顿时剧变,抢上前问我道。   我还没说话,身旁的一个魇走上来,瞪着我问道:“就是你小子把我们叫出来的?”   “不想入金棺的话,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吩咐!”我对他说话的态度很不满意。   “哼!掌印人?掌印人又怎样?能不能收的了我们,那得看你的本事!”这个魇见我根本都不拿正眼瞧他,觉得受到了侮辱。话音还没落,突然就伸出胳膊直取我的咽喉。   “找死!”我终于转过脸来,同时也向他伸出右手。   虽然他在前,我在后,但此时的我无论力量、速度,都比刚进洞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竟是后发先至,在他的指尖碰到我咽喉前,我的右手已经插进了这家伙的身影内。   “破!”随着我一声低吼,“哗”地一下,这个魇顿时重新化为一阵黑烟,而且……竟被我的无为印渐渐吸入其中。   “这……”包括我在内,所有人又一次愣住了。除了瞳玺,我竟然还能吸噬魇?!   正在发愣,身后又走上来一个魇,看着我说道:“好多年没见到能够御鬼的掌印人了,请问鬼师有何吩咐?”   “鬼师?”我头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不过……貌似还不错!叫起来挺响亮的。   “呵呵,能够御鬼的掌印人,我们都尊为鬼师。您只要一声令下,我们不敢不从。”这个魇恭敬地答道。   好吧,鬼师也好,鬼徒也罢,只要能帮我解决问题,都无所谓。   想了想,我指着前方说道:“把左边这三个人先控制起来!”   没有任何响应,只是一瞬间,身后已经有二十多只魇飘至陈东、赵有德和吴国晓身旁,将他们给团团围了起来。   吴国晓看不见,倒也还没什么;赵有德颇为紧张也在情理之中;倒是这个陈东,虽然他现在是凡身肉体,但我敢肯定,他看得到这些家伙。   此时,他依然还是先前那副信心满满的架势,双臂环抱西安胸前,乐呵呵地看着我。   “……靠!老王八,你吃药吃嗨了吧?在这儿空指挥什么?还不赶快想办法……”刘云龙见我又是说话又是打的,可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到,走上来骂道。   钱老爷子什么也没说,在怀中忙活了一阵,然后分别在他们三个的两边太阳穴上拍了一下。刘云龙顿时就把说到半截的话吞了回去,老老实实地退到杨队身旁。   我知道,他们此时都能看到这些魇了。   “还不上去?先把他们绑了再说!”我见张山站着不动,忍不住催促道。   “你靠这种力量得来的战果,我不需要!”张山看也不看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这回是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计较这些因果关系,岂不是要白白错过大好时机?   “老张,你听我说。”刘云龙一看清,就全明白了,凑上来和张山说道:“老王八够意思了,这有个台阶,你该下就下吧!把他们逮着,咱们先解决外部问题,再处理内部矛盾啊!”   眼瞅着张山半天不吭气儿,刘云龙只好又退到后面,嘴里还念叨着:“得,算我没说!”   “行!你不动手,我自己来!”我也懒得再和他计较什么了,总之,先把陈东他们控制住再说。   抬起右手,我刚要下命令,陈东却把始终抱着的膀子放下,看着我说道:“想知道千年不破关在哪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   “千年不破关在哪?!”我还没说话,钱老爷子却急忙走上前,看着陈东问道。   “就在这里!”陈东依然一脸轻松的表情,伸出左手,指了指地面。   “不可能!这里我查过,根本没有!”钱老爷子一听,就知道他在耍着我们玩。是啊,他想要得到百足阵,又怎会告诉我们千年不破关?甚至还故意把我们引进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哦?请问您老见过千年不破关是什么样子呢?还是您亲自来看过了,没有呢?”陈东一点也不像是谎言被揭穿的样子,悠悠然说道。   “我是没见过,有本事你就让我们见识见识!我老头子也开开眼!”钱老头儿显然认定千年不破关不可能在这里。   “呵呵,您老用不着激我。我本就是打算带你们去见识的。怎么样?跟我走吧?”说完,陈东转身要走,可是那群魇围着圈拦住了他们。他只得回过头,朝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我本来想征求一下老爷子的意见,但现在我们明显处于优势,也不怕他会做什么手脚,于是我对那群魇挥了挥手说道:“留个口,让他们走,有什么小动作的话,就先制住再说!”   于是,在陈东的带领下,我们慢慢向洞内深处走去。后面还浩浩荡荡地跟着个百八十人的“打手团”。   其实只有百十米,当走到一个小洞口时,陈东停了下来,转身说道:“千年不破关,就在这里面,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   “这……这是城隍庙戏楼下的那个通道入口啊!”我跟着手电的光线看了一圈,认出了这里。   刚发现这个入口时,刘云龙他们下来的一路上都拿粉笔做了标记,所以洞口上一个大大的“上”字我是见过的。   这个洞口后,就是那个直径不大的深坑,记得我刚在这里碰到高苑时,还差点掉下去。   “编!接着编!”我见他说是这里,忍不住讽刺道:“我们派专人来看过,根本就不是!”   “派来的是一个魂吧?”陈东说出这句话,我们心里都是一震。高苑并没有和他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打过照面,我们也没提起过,按理说他是绝对不应该知道的。   见我们不说话,陈东笑了笑,接着道:“你们失败就失败在,派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个魂。”   “不可能!那丫头不可能、也不敢骗我!”老爷子似乎琢磨到了点什么,对着我们道。   “当然,她没有骗你!”没想到陈东竟直接肯定了老头儿的说法。   那……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说这里就是千年不破关,既然陈东都说了,高苑不可能骗老爷子,她又怎会明知道是,却又不说?   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了,除非这里不是!   看到我们再次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陈东耸了耸肩,接着道:“老爷子,我说了,你坏就坏在派来的是一个魂,而不是自己。如果你亲自来,说不定早就被发现了。可是你太忙,无法分身的情况下,派来了一个魂来探查。这就给了我可乘之机,只用稍微做了一下手脚,我就能一百个放心,你派来的人绝对发现不了。”   第八十一章 混战开始   “为什么?”我实在不能理解,他究竟是怎么做,可以逃过一个魂的搜查?   “呵呵,如果你们经常接触辟邪符,就能知道。”陈东看着我,饶有兴致地解释道:“辟邪符分好多种,有的能让魂魇无法靠近,有的能直接收了魂魇,有的能让他们无法触碰,但还有一种,也是我们常用的,能让魂魇看不到贴了这种符的物件。”   “你是说……你在洞口贴了……贴了避魂符?!”老爷子终于明白了,瞪着大眼问道。   “哈哈哈哈……”陈东仰头大笑后说道:“当然,我只不过是稍加改动,让这道符更具有隐蔽性,就连人来到这里,不仔细看,也找不到!只会以为这就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深坑。”   “这……这怎么可能!我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老爷子再次出现了短暂的失神,看来,他已经完全相信了陈东的说法。   “呵呵,往往最普通,最简单的做法,就能够有意想不到的结果。”陈东言语间颇为得意。   “你指着个坑说是就是了?我就不信你有这么厉害!什么都先想一步。你当你是诸葛亮啊!”刘云龙依然不信,指着陈东讽刺道。   “这样好了,要验证这里究竟是不是千年不破关,很容易,一个活人足以。”陈东并没有被刘云龙激怒,伸出一个指头说道。   但他却是对着钱老爷子说的。   我们都还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陈东突然后退一步,来到吴国晓一侧。双手伸出,一手拿着吴国晓的后衣领,一手抓着皮带,就这么往前一撺,把我们老板一百七八十斤的身子就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我们老板被扔进那个洞口后,先是撞在墙壁上,紧跟着又向下坠去。   “啊!!!!!!!!!!!!!!!!!!!!!!!”从深洞中传出了吴国晓撕心裂肺的绝望叫声。   “你干什么?!”等我们发觉,吴国晓早已掉了下去。   陈东身手本来就好,他这一退、一抓、一扔,本就发生在瞬息之间,而且那些魇虽然有我的命令,但毕竟他动的是自己人,没碰到我们,“打手们”也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谁都没想到,陈东竟然把吴国晓给扔了下去!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看看吧,老爷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下你总能看出来了吧?”陈东说完,背着手向后退了十来步,赵有德也紧跟着他。   老爷子也真听话,赶忙走上前,在洞口处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   为了防止陈东突然发难,我又加派了一些魇,挡在他们和我们的中间。   过了好一会儿,老爷子转过身来,脸色铁青地对我们说道:“他说的没错。这里,就是千年不破关!”   “为什么?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奇怪不已,抢上前,向下面的深坑望去,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千年不破关,是不允许任何活物通过的。所以,当一个人掉下去时,通道内会像绞肉机一样,慢慢逼出这个人的血液、水分和一切有生命迹象的。越往深处,逼出的就越多。你用鼻子闻闻就知道。”老爷子在一旁解释着。   我用力嗅了嗅,果然,里面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   吴国晓先前并没有受什么伤,刚才陈东扔他的时候也把力道掌握的刚刚好,撞在垂直的墙壁后,去势也刚好用尽。所以,即使他刚才在墙上撞破了鼻子或嘴,造成出血,也不会有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儿。   不过,这家伙确实太狠了!吴国晓一旦没用,说话间就被他当成了试验品牺牲掉。   看来这个道人的性子,多少年来也没变过,依然是这么的冷酷无情。   “陈东!你居然当着我的面还敢杀人,你知道不知道这是要担法律责任的!!!”杨队早就按耐不住了,对于一个刑警来说,当着他的面杀人,无异于是最大的挑衅。   我正要发号施令,先制住陈东再说。老爷子却又站起来喊道:“陈东!我承认你比我有心计,能掐会算。但智者千虑必有一疏!你为了拖延时间,说出了千年不破关的所在,但你想过没有?百足阵呢?在我手上!你还想要拿回去么?!”   说完,老爷子在背后一抄,拿出了百足阵的阵谱。   “你想要怎样?!”陈东看到百足阵,顿时紧张起来。也许他一直觉得老爷子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时刻戴在身上,所以并没有防备。   “嘿嘿,不怎样。我先毁了它再说!”老爷子话还没说完,就松开了手。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百足阵掉进了千年不破关。   “老东西!”陈东终于怒了,只是一个踏步,就冲出了包围圈,直朝钱老爷子迫去。   “拦住他!”我也赶忙下令,让那些魇进行围追堵截。   虽然老爷子的身手也很好,甚至和这个陈东不分伯仲。但安全起见,我不能让他冒这个险。毕竟此时不再是简单的切磋,而是生死相搏!   陈东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每一个靠近他的魇,只要碰上这家伙的铁拳,瞬间就被弹了开去,飞出好远。   虽然这些魇并没有阻止他冲过去的势头,不过还是减慢了速度,等这家伙靠近千年不破关的关口时,钱老头儿已经退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   “哈哈哈哈!有本事你就跳下去够啊!没事,肯定找得到!不过你只能在那边用了!”老爷子总算了了一桩心愿,心情大好,在张山他们的掩护下,兴高采烈地刺激着陈东。   “你考虑好了么?要不要帮我这个忙?”陈东站在关口,反而突然安静下来,话锋突然一转,依然不紧不慢地冲我说道。   “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我想了想说道。现在情况很明了,百足阵的隐患已然消除了,而且他还在我们的包围之下,貌似用不着讲什么条件了。   只要逮住陈东,这一洞的瞳玺就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拦着。   “你就这么有信心?”陈东看着我,笑了。   我心底生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因为我发现刚才这一轮混战下来,我们忽略了一个人——赵有德!这家伙现在跑哪了?!   “小王!当心背后!!!”钱老头儿眼尖,突然朝着我大声喊道。   由于刚才我为了躲开张山,窜出来后,并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起,此时,老爷子和张山他们站在一角,陈东站在一角,而我也独自站在一角,我们俩之间,才是那些召唤出来的魇。   闻声我赶忙回头看去,却看到了赵有德那张一脸奸笑的表情。   第八十二章 命令失效   刚才为了阻止陈东,我把身后所有的魇都派了出去。可以说,现在是我一个人在最后面。   当我转过身来,赵有德那副欠揍的表情就在身前半米处。   见我看向他,赵有德呲了一下他那满嘴黄牙,伸出双拳向我打来。   说实话,如果在以前,兴许我还怕他。现在眼瞧着他慢慢攻来,我连反击的兴趣都没有,伸手就抓住了他的两个拳头。   “咦?”刚捏上他的手,我就一愣。这家伙的掌心里竟然还攥着东西,硬邦邦的。再看向赵有德,他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这哪像是打架啊?   趁着我片刻愣神的机会,他突然一缩,抽回了被我捏着的手。   我低头一瞅自己手中,又是两枚瞳玺!   刚刚因为突然事件而被压抑下来的欲望顿时再次被点燃。   我哪还考虑?转瞬间就又吸噬掉了这辆枚瞳玺。   “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张山犹豫了片刻,推抢上膛,对准了我。   我知道,他这次是真的要开枪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躲还是不躲?   “叮”的一声轻响过后,又是紧跟着“哒哒哒”,一连串子弹射在了我身旁的墙壁上。   我不知道他们发现了没有,至少我是看到了,那“叮”的一声来自于一颗小石子击打在枪管上。而且这颗石子,竟是陈东所发的。   瞧见我看向他,陈东冲我笑了笑,说道:“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啊!”   其实我压根没听见,满脑子都是张山向我开枪的那一刻。这家伙竟然真的想要打死我!我已经三番五次地对他忍让,甚至给他台阶下,没想到这傻大个儿不但不领情,一心就想要我的命!   “姓张的,是不是今天非要先除掉我,你才放心?!!!”我也懒得再去想了,瞪着张山,一字一句地问道。   张山也只是盯着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但在我看来,他是被说中了心事。   “小王,冷静!那是他们的离间计啊!”钱老爷子和杨队同时劝着我。   “哼!离间计?离间计能操纵得了他手里的枪么?”我可不这么认为,冲他们喊道:“他这是第三次想打死我了,你们到现在还替他说话?你们有没有看清楚啊?不是我要和他作对,是他非要杀我啊!还不赶快过来!这家伙已经疯了,一会儿说不定连你们都杀!”   几秒钟过去了,没有一个人肯动哪怕半步。   “老爷子……你什么意思?”我看着钱老头儿问道。   “小王,别再吸噬瞳玺了!过来吧!”老爷子和声细语地对我说着。   我又看向刘云龙。   “老王八,老张是为你好!”刘云龙虽然没有表态,但从他的语气和一动不动地状态上就能看出来,这家伙也不和我一势了。   杨队我压根就不问,他以前就和张山一个鼻孔出气儿。   “好!好!好!”我连说了三个好,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既然你们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张山,直到现在,我王梓麒都问心无愧!今天,我有三条命也还你了,咱俩以后各不相欠!来人!”   “在!”一众魇轰然应道。   “把这四个人给我赶出去!”我咬着牙下了命令。   事后过了好久才知道,其实我早已吸噬瞳玺过量,精神处在高度敏感和亢奋的状态下,已经没有了辨别是非的能力。   “靠!**真是个老王八!你这是要疯啊!”刘云龙还没有抗议完毕,我的“打手团”就已经逼到了他们面前。   “当心!”老爷子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了刘云龙,又紧跟着喊道:“不能留小王一个人在这里!得顶住!”   张山早已把冲锋枪递还给了杨队,抽出“杀威棒”,冲进人群砍杀起来。   刘云龙也在老爷子的带领下,为张山和杨队打开了后路,让他们不至于被包围。   看着他们在重围中厮杀,我心里并不是滋味。毕竟有着同生共死的情分在里面。但一想到张山先后三次要杀死我,甚至最后一次要不是陈东出手,我可能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过好在我只是让这些魇赶他们走,不至于以性命相搏。   陈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旁,看着眼前搏杀的场面,对我说道:“这么打,你可要当心别伤着他们啊!要不我帮帮你,把他们撵出去得了?”   “我们的事儿用不着你管!”虽然我此时在和张山老爷子他们作对,但也没有疯到要让陈东来帮我。他如果一出手,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点我自问还是能分清楚的。   “呵呵,行!随你,不过你可要小心打起来收不住啊!”陈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做声,我也任由他站在旁边。   又看了一会儿,我发现不对劲了。这些魇哪是要赶他们走的架势啊?分明是招招往要害上招呼。刘云龙已经几次险象环生,要不是钱老头儿在最后时刻帮他挡着,这家伙早就死于非命了。”   “停手!”看到这种情况,我赶忙下达了停止攻击的命令。   让我冷汗直冒的一幕出现了,竟然没有一个人,不,是魇。没有一个魇听我的话,他们依然在凶猛地进攻。   “我让你们停下!听见没有?!”我跑上前一步,大声吼道。   依然无人停手,这些家伙的进攻反而更加凶猛了。   “叫你停手,是聋子吗?!”我情急之下,跑到人群后面,拽住了一个刚被张山打了出来的魇,厉声问道。   气人的是这家伙根本瞧也不瞧我。爬起来又要冲上去。   我恨急,右手用力,想要像先前那样灭了他。却没想到这家伙突然消失,一个闪现,就又出现在了两米外,让我抓了个空。   这……难道是瞳玺的效力已经过去了?我赶忙跑到墙边,抠出两枚瞳玺,吸噬后如法炮制,却依然无效。被我打到的那几个魇虽然摔了开去,但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我终于开始后悔了。没想到一切竟然演变至现在这种局面,完全失去了控制。   一只手搭到我的肩膀上,耳后响起了陈东的声音:“你看,早劝过你,你不听。现在管不住了吧?”   我一把打开他的胳膊,转身喝问道:“是不是你在搞的鬼?!”   对面的陈东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慢吞吞地说道:“鬼兵是你招出来的,命令也是你下的,这会儿不听话了,你倒来怪我了?!”   我无言以对。是啊,路都是自己选的,我能怪谁?   “你一定有办法!让他们停手!”虽然陈东并没有说他能管,但目前的情况,就算不是他的主谋,也一定在背地里做了手脚。   “呵呵,可以!~还是那个条件,帮我送件东西到太行山。我不但能帮你救他们,这满洞的瞳玺,还都是你的!怎么样?”陈东再次提出了要求。   “什么东西?”我不得不开始考虑他的条件,因为此时,已经别无选择了。   第八十三章 一败涂地   “什么东西?”我不得不开始考虑他的条件,因为此时,已经别无选择了。   “放心好了,不会是你们谁的人头。也不是在人间违法乱纪的东西,而且非常好带!”陈东给我吃了颗定心丸。   “……行,我答应你,东西拿来吧!”我犹豫了片刻,也只好答应下来,向他伸出手。   “呵呵,你只要承诺一个月内去太行山就行了。东西,我到时候自然会给你。”陈东拍了一下我的掌心,接着道:“先跟我来,让我取个东西,就放人。”说完,他转身朝一旁走去。   扭头看了一眼奋战的众人,我只得快步跟上了他。   来到千年不破关口,陈东站定后,蹲下身来,在关口上摸索着什么。   瞧着他的背影,一个念头在我的心里迅速上升:如果我此时突然发力,把他推下去,会不会就能改变目前的现状呢?   但转念一想,如果我杀了他,却没能解开张山他们的局,岂不是还要陷入混战?而且这个家伙如此放心地背朝我蹲着,说不定留有后手。当我无法推他下去,很可能造成我们的协议作废,那时不但无法解围,又多出一个强敌,更加得不偿失。   更何况,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要在背地里害一个人的性命,自问没那个“魄力”。   挣扎了半天,直到陈东再次站起来,我也没敢履行这一大胆的想法。   但当他转过身来,我愣住了,因为陈东的手中拿着的,赫然便是刚才那被前老头儿丢下的百足阵!   “这……你是怎么捞上来的?!”我惊讶不已,如果是千年不破关,扔下去的东西,还能再捞上来?这怎么可能!   “呵呵,一点小把戏而已!”陈东向我扬了扬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团细细的丝线,杂乱无章地包裹在百足阵的阵谱外面。而他,正提着这些丝线的其中一根。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干的,但很显然,正是这些丝线拦住了掉下去的百足阵。   正看着发愣,我却注意到陈东的右肩膀慢慢爬上来一个东西。有拳头那么大,八条毛茸茸的长腿……这是……这竟然是一只超大号的蜘蛛!   见我看到了蜘蛛,陈东笑着伸手逗了逗它,说道:“我这个人啊,没什么别的爱好,平时就爱养些小玩意儿。你还别说,到关键时刻还真就能派上用场!”   我全明白了!别看我们自己人打得挺欢,原来竟全都在陈东的计划之内!我们之所以能够发现洞口,进来,其实早已走进了他们布置的陷阱。   陈东先是把附近的魂都收集来,放置于这个洞内。然后用双子蕈的银蕈吸引我们前来。看来他非常熟悉我的体质,在他们还没有出现前,就已经在我和张山之间造成了裂隙。   当他们出现后,陈东一步步诱惑着,想方设法要将我拉下水。这期间,有两点看似他是被迫而为,其实则是暗含深意:   首先,陈东被我们层层包围后,道出千年不破关的所在,当时看起来他是为了突围争取时间,其实主要目的是想要得到百足阵的所在。   他很清楚,我们找千年不破关已经几天了,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把百足阵送进去。钱老爷一旦知道了千年不破关的所在,定会第一时间拿出百足阵,将其送入。   百足阵毕竟是个物件,它不是雷达发射器,任他陈东再厉害,也算不出在哪里,所以就只有用这个方法,让我们自动亮出。   管不管用,一试便知,我们到底是上当了。   紧接着,他又扔出吴国晓,来验证千年不破关的真伪。但这只是表象,更深一层意思就是在让我们吃惊的同时,利用间隙,悄悄送出那只蜘蛛,在关口下面一点的位置结网,好拦住紧跟着掉下去的百足阵。   老爷子果然上当,短暂的吃惊过后,马上就拿出百足阵,扔了进去,正掉在蜘蛛刚结的网上面。   只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蜘蛛,蛛丝竟然如此有韧度,百足阵阵谱至少有一斤多重,竟然能担得住!   至于那些鬼兵为什么不听我的,如今也不用想了,很可能他们打一开始就不听我的,只不过是在“某些人”的授意下,营造了这么一个场面而已。   可见,进洞后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陈东精心策划和布置下进行的。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所以,指望他勒令那些家伙们停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只是在拖延时间,防止我的加入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把这些事情在心底反复印证了两遍,每一点都严丝合缝。看来我的猜想是完全可以成立的。再抬头去看陈东,他此时正饶有兴致地擦拭着百足阵,暂时还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   不行了,我必须要马上有所行动!不然的话,等他精力一旦转回来,我们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装作着急地回头看身后的战况,慢慢凑到墙边。这里有连着五枚瞳玺,是我早就观察好了的。   用身子挡着陈东的视线,我将这些瞳玺依次抠出、吸噬。等吸完了五枚后,我没再看后面,向前一个加速就冲入了人群。顿时,那些鬼兵漫天飞舞,不是被我扔出去,就是被踹飞。   其实这些对他们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我的目的却达到了——很快,就冲到了张山他们身边。   “快走!咱们都上当了!陈东又把百足阵捞了出来!先出去再说!”我一把扯着老爷子,就要向后退。身后,就是我们进来时的那条通道。   “你说什么?!”我明显地感觉到老爷子浑身一震,他把我的手腕捏得生疼,大声问道:“你说他又把百足阵捞了出来?!”   “是的!他用蜘蛛在关口结网,把你扔下去的百足阵拦住了!”我知道不说清楚老爷子是不会相信的,只好对他说出了缘由。   “快走吧!等他催动百足阵,咱们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我见老爷子听后站在那里发呆,再一次催促道。   “不行!百足阵绝不能落在他手上!不能走!杀回去!”老爷子见他们也都退了过来,把我一推,又冲了回去。   “到底怎么回事?”杨队见我回来,赶忙凑过来问道。   “得空再说!保护好老爷子!”我见钱老头儿像疯了似的往人群后的陈东冲去,赶忙拉起他们跟上。   可这些魇太多,对我们来说,勉力抵抗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要往前冲?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当我们冲到了千年不破关关口的时候,人群后传来了陈东的声音:“停手!”   终于,这些魇不再冲锋,呈扇形把我们包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   “呵呵,还要顽抗到底吗?你们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陈东突然从人群后升起来,估计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第八十四章 真相大白   “枪给我,我保证能打爆他的头!”刘云龙观察了片刻,发现有射击角度,小声说道。   “别急,暂时先看看情况!他既然敢站这么高,那就是不怕咱们开枪。”老爷子让他稍安勿躁。   “王梓麒,我的提议依然有效。你该不是打算反悔吧?”所有人都没想到,陈东在赢得“全面胜利”后,居然还要和我谈条件!   这家伙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你什么意思?!”我觉得他这会儿就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如果你肯救他们几个一命,我想这笔交易还是值得一做的吧?”陈东胸有成竹地说道。   “拉倒吧!你会那么好心,放我们走?!别扯淡了!”老爷子压根就不信。   “为什么不呢?”陈东笑了笑,接着道:“该拿的我也拿了,现在不是我说大话,你们已经失去了和我一拼的实力。那杀不杀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头大象,会和一只想要杀死它的蚂蚁过不去么?呵呵,你们别生气,我只不过是在阐明我的立场。”   虽然听了很憋气,但我承认这家伙的话也还有几分道理。   我想了想,径直走向那些围着我们的魇。   “老王八!你又抽风不是?赶快回来!”刘云龙在后面想要拉我,却被我挡开了。   在陈东的授意下,这些魇给我让开了一条路。   走到墙根,我又抠出一枚瞳玺,抹掉上面的泥土,盯着它光滑的表面,看了半天,才说道:“你的意思是,放了我们,这些玩意儿还归我,然后我只需帮你把一件东西送到太行山就行了,是不?”   “没错!”陈东肯定道。   “哗啦”,张山什么也没说,又拉开枪栓对准了我。   “呵呵,你瞧见啦?我敢答应你么?那边可是枪指着脑袋呢!”我耸了耸肩,苦笑着对陈东说道。   “那有什么?”陈东从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跳下来,走到跟前对我说道:“要不我帮你处理?是赶走还是如何?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我看了看那边的老爷子张山他们几个,都不说话,眼瞅着等我的选择。   “能不能先问你个问题?”我看了看陈东手中的百足阵,问道:“你究竟是谁?我知道你是那个道人,但你究竟如何得来的百足阵?又是如何通过燕馨翎练成的?还有,你现在出现在这里,除了百足阵,到底还在寻找什么?”   我问的问题乍一听似有些傻,但是这些无一不是关键问题。通过这些,我们就能逐渐解开百足阵的谜团。说不定还能探知其深层用意和最终目的。   “哈哈!想知道?行!~告诉你们!”说实话,陈东这个人我并不讨厌,虽然说他行事狠辣,十足一个小人作风。但他这个小人小得敞亮,敞亮地让人无可奈何。   清了清嗓子,他接着说道:“要说这个百足阵,可不是我的,而是我师傅的。”   “你师父就是周铁嘴?”我自然知道他师父是谁,我还知道就是他设计把他师傅害死,从而夺到了百足阵。   “周铁嘴,只是他的化名而已。我师傅真名叫做周樵。”陈东坦白地说道。   “周樵……周樵……你师父……就是当年那个带着百足阵逃避朱元璋追杀的人!?他……他不是死了么?”钱老爷子念叨了半天,突然提高音量问道。   原来如此,陈东的师傅竟然是当年辅佐朱元璋打天下那个人的徒弟……呃,这么说起来是有些绕嘴。   我渐渐想起了些有关信息,百足阵的创造者在朱元璋建立了大明朝后,遭到迫害,被满门抄斩。最后时刻,他托一个最信任的徒弟带着百足阵逃了出来。但是这个人却最终被追兵追上,并就地正法。   所以老爷子有此一问。   “障眼法,这对于一个掌印人来说,应该很容易吧?”陈东抬起头接了钱老头儿的话茬:“当然,朱元璋抄家后,并未发现百足阵。他知道这件东西只要有一天还在他人手中,他就无法在王位上安坐,所以派出了精锐,不分昼夜追杀我师父。而我师父也很清楚,他不想办法甩掉百足阵,无论逃到哪里,总有一天会被追上。一个人再厉害,又如何能抗衡百万大军?所以在逃了六天后,我师父找来一个人,施法将其易容为自己的样子,并把百足阵交给他。然后就故意放出自己在这里的消息。终于,那些追兵找到该处,当即就杀掉了冒牌货,并带走了百足阵,回去向朱元璋复命了。”   “那你师父怎么还会有百足阵?难不成也掉了包?”我奇怪不已,在骰梦中,我是看到那个周樵身上有百足阵的。   “百足阵是真的!”陈东在我面前一边慢慢踱步,一边说道:“朱元璋身边能人无数,如果带回去一个假的百足阵,定会被发现。所以我师父只得狠心彻底放弃掉它。不过练制的方法,他又从他的师傅那里学来了一点。”   “那这个百足阵?……”我指着他手中的阵谱,把话说了一半儿。   “这就是当年那个!”陈东很明白我的意思:“其实真正练成的百足阵只有两个,除了我师祖那方,另一方就是这个。”   “你师祖到底是谁?”就连张山也忍不住想知道这位辅佐朱元璋的高人究竟是谁了。   “呵呵,还用问么?”陈东说到这里颇有些骄傲的神色:“我师祖姓李,字百室!”   原来竟是被朱元璋称为“再世萧何”的李善长!他一生位极人臣,官拜右相国,却在洪武二十三年,以胡惟庸党追问,一门七十余人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但是……我记得当初燕馨翎不是已经练成了么?为什么到现在又要重头练?”越问,我就发现问题越多。   “那是我故意的。”陈东索性有问必答:“每次转世,我都会把里面的魂魇散掉一部分,以防有人捡到后做大。好了,差不多问完了吧?你是不是该做决定了呢?”   “最后一个问题!”我见他精力逐渐集中,赶忙说道:“你除了百足阵,究竟还想要什么?”   “哈哈哈哈!”陈东再一次仰头大笑,答道:“我说过了!现在不能讲,只要你到时候去太行山,我就……”   就在他抬头大笑的空,我已经捏碎了手中的那枚瞳玺,并且在力量和速度达到峰值的时候,猛地向前一窜,贴着陈东的身子而过,并且顺势摘走了他右手拿着的百足阵。   第八十五章 命轮应验   如果放在平时,这次偷袭还真就不一定能得手。   可恰巧陈东一边在笑,同时也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毕竟张山对我开过枪,他可能有信心把我争取过来。   再加上我吸噬了瞳玺,这三条加在一起,才构成从他手中抢走镇谱的主要因素。   要说陈东反应也不是一般的快,当我把百足阵抢在手的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顺势要来拿我。但我冲劲太猛,他发现拉不住,又赶忙变抓为掌,“砰”的一声闷响,打在了我的后背上。   也多亏了这家伙的一掌,我的去势更猛,脚尖只是点了下地,一个跟头就滚到了张山面前。   张山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把我拉到身后。   “小王!”   “老王八!”   老爷子、杨队和刘云龙顿时都围上了我。   陈东打了那一掌后,我就觉得胸中气血翻腾,像什么东西堵着似的。此刻终于坚持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喷得刘云龙一裤子都是。   “血……老王你受伤了!”刘云龙看见裤子上那殷红的颜色,顿时就慌了神。   “老……老爷子……百足阵我给你……抢回来了!”我松开护在胸前的双臂,露出了百足阵的阵谱。   “好!好!好样的!”钱老头儿看着我,悲喜交加。   “后退!”张山突然喊道。我扭头看去,那些魇再次发起了冲锋。   看来这次陈东是真的怒了。   刘云龙架起我,只向后走了两步,就扭头喊道:“不行啊!没路了!再往后就是关口!”   “关口左边有条向上的通道,咱们可以先躲进去。”我想起下来时走过的路,那里的确可以暂时躲避一阵子。但后路被封住,总躲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眼前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们已经被彻底围死。   张山和老爷子负责断后,刘云龙先扯着我跳下洞口,扒在了左边的台阶上。紧接着是杨队,我看他一手拿着枪,一手拎着手电筒,忍不住喘着气提醒他道:“边缘很滑,当心别把手电掉下去,咱们就剩这一个光源了,上次我就是在这里把手电弄掉了。”   “你说什么?”老爷子突然把头探进来问我道。   “我说当心手电啊。”我奇怪地答道,此时这么紧张,他还有兴趣问这些。   “……”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身去,突然大声喊道:“陈东!让你的喽喽马上停手,不然我这次真的把百足阵扔下去啦!”   “停!”外面的陈东果然听话,待手下定住后,说道:“给你们路你们不走,非要自寻死路吗?!我也不怕告诉你,关口下方十米处,我已经又设了一道冰障,没有千斤之力,你们根本别想破开!不信你就试试看!”   “呵呵,我信!”老爷子笑着说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又怎会想不到你的手段呢?你这家伙,算了几百年,真的以为自己就百无一失么?我告诉你,你算漏了最后一条,就是人性!”   “人性?”陈东也迷茫了,不知道老爷子在胡说着什么。   “是的,人性!”钱老爷子接着道:“你这家伙可以说是没有人性,凡是你不肯做的事情,就认为其他人也不会做。我今天告诉你,你错了!错得一塌糊涂!你将要为这次错误付出代价!”   “太师叔……”张山茫然地看向老爷子,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小王。”钱老头儿回身又冲我说道:“还记得踏阴阳界时我和你说过的么?我的命轮是什么?”   “……”我坐在地上,努力地回忆着。   依稀中记得老爷子说他当时带了一个什么出来,那个年头的山里人居然都没有见过。   “……手电!!!”是手电筒!!!我想起来了!怪不得刚才老爷子听到我那句话竟然反应如此之大。难道他……   “老……老爷子!你不能这么做!他的主要目的不是百足阵!不值得这样!”我赶忙阻止老头儿。   当老爷子听说我曾经掉了一个手电下去,他就明白了,验证自己的命轮的时刻终于到了。也就是说,老爷子的命运将会和那把手电一样,从这里掉下去。   “呵呵,不管是不是,百足阵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陈东并没有练制百足阵的秘诀,只要我将它带入阴阳界,从此百足阵就能绝迹。我想,还是值得的。再者说,除了我,你们谁还有千斤之力?”老爷子说得非常坦然。   “你让我去!给我一枚瞳玺!”我怎能眼瞧着老爷子去送死?不顾一切地抢着说道。   “小王,我还有几年好活?你何必跟我争呢?”老爷子抬起手,示意我听他说:“虽然我知道这样很不负责任,把你们丢在这里。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不过老头儿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活着出去!”   说完,老爷子又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这是一颗手雷!他哪里来的这东西?!   老爷子把手雷塞给张山,说道:“这个玩意儿是我从小宋办公室里摸出来的,我想,也许能够帮到你们。唉~人老了~也该歇歇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张山!快拦住老爷子!!!”我顾不得胸口的剧痛,要站起来阻止他。   事情很明显,钱老头儿要抱着百足阵跳下去,借势跺碎陈东设的冰障,最终通过千年不破关将其送入阴阳界,让百足阵永远无法重返人间。   但因此付出的代价就是,老爷子在击碎冰障后,由于相差十米的高度,我们又没有任何救援和保障措施,洞壁光滑溜手,必然会跟着一起掉下去。   所以,这完全就是自杀行为!   听我和老头儿讲了这么多,张山渐渐也明白了,伸手就来拽他。   但老头儿早就做好了准备,又怎会如他所愿。   只见老爷子伸手向后一指,点在张山身上,这家伙顿时就不动了。同时笑着冲我说道:“小王,以后厉害了,记得常下来看看我。”   说完,钱老爷子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而同时,张山也恢复了活动能力。   “老爷子!!!”我赶忙向前冲去,想要拉住他,指尖却刚刚碰到老头儿那满是皱纹的脸。   “好好活下去!”洞内深处传出来老爷子变了调的最后嘱托。紧跟着,一阵破碎闷响过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杀了他们!”陈东在短暂安静后,终于暴怒,指挥“打手”再次冲来。   张山早已趁机取出了多张符纸,把手雷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然后递给杨队,说道:“冲狗日的脚底下扔!”   杨队也不犹豫,一接过手就拉开了安全环。捏在手里,冲张山道:“快跳进去!”   终于,在杨队扔掉手雷,也跳了进来后,外面“轰隆”一声巨响。霎时间大小各色石块飞舞,砸在人身上生疼。   由于我们躲在洞里面的台阶上,爆破波及不到我们,倒是将那些魇炸了个七零八碎。   看来这都是张山贴上去那些符的功劳。   过了半天,洞内的回响渐渐消散,我们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百足阵终被送进了千年不破关,而钱老爷子,却也是相同的命运。   看着面前黑黑的关口,我心里疼得就像刀割一样。没想到老爷子最后竟是和吴国晓一样的结局。   为什么?不是说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么?可为什么这么和蔼的一个老头儿,落得如此下场?反而让那个臭道士在人世间反复转世,逍遥自在?!   掉进千年不破关,只可能是永不超生的结局。   记得老爷子说过,如果他有权利选择,不会去反复投胎做人,每一世,都是在受苦受难。   也许,这就是他想要的最终归宿吧?   正看着关口发呆,杨队突然喊道:“不好!洞要塌了!快往上跑!”   第八十六章 绝境逢生   我刚要抬头看,就感觉到一些细土悉悉索索地掉在脑袋上。   “上面不是封死了么?”我见他们顺着台阶向上爬,赶忙问道。   杨队来到面前,一把拽起我,喊道:“别磨蹭了!说塌就塌!咱们走来时的路,估计到不了一半儿就得全埋在那儿!先往上走吧!能不能出去,看老天爷了!”   说完,他就和刘云龙一边一个,架起我向上爬去。   在走了十几步后,后面果然开始掉落大块的石头。看来是刚才的那颗手雷震松了洞顶本就脆弱的结构,这一下子就要土崩瓦解。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千年不破关,却发现它早已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再见了,老爷子。我回过头,推开了他们俩的搀扶,忍痛向上爬去。   好的一方面是,我们始终在向上走。但坏的是,垮塌的速度就像在后面追着我们,时刻紧逼,从最开始的差十几步,已经缩短为现在的几步。就在我身后,大小不一的石块不停向下脱落。   如果走到封闭的地方,这个势头还不停止,我们就只有等死。   看来只能赌一赌了,瞧瞧老天是否眷顾我们。   终于,在杨队的手电筒照射下。我们模糊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立着一道灰色的砖墙,那里恐怕就是这条路的尽头。   终于走到先前开始封堵的地方,杨队赶忙又回身拉过我们,喊道:“抱头,沿墙根儿蹲下!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在轰鸣了近半分钟后,终于安静了下来。但这几十秒对我们来说,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松开了抱着头的胳膊,这里充满了呛人的粉尘。我赶忙拉开外套,把鼻孔和嘴贴了上去,进行简单的过滤。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说话,安静极了。   我也不敢睁眼,就这么把头蒙在衣服里,尽量仔细地呼吸着空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好了,伙计们,我看咱们躲过了第一关。”   抬起头来,手电已打开。我开始观察起这里的情况。   老天开眼,垮塌竟然神奇地在我们后方两米处停下住了!一块至少上千斤重的巨石,刚好挡在那里,阻止了塌方的蔓延。   不得不说,我们真的很幸运!   杨队大致检查了一下各人的情况。还好,除了我背上挨了陈东一掌,他们三个基本上没受什么伤。   终于放松下来,我再一次感觉到胸口传来那火辣辣地疼痛。   正靠在墙边大口地喘着粗气,张山挪了过来,也背贴墙,眼睛向前方,小声说道:“对不起……”   我笑了笑,能让这个家伙给我说对不起,知足了!于是说道:“你没错,不用对我说,我知道自己刚才是个什么状态。”   张山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   我冲他咧了咧嘴,接着道:“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可先说好,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可不能保证自己经得住第二次诱惑,你到时候可要提前制止!打晕总比打死强吧?哈哈!”   张山一愣,紧接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冲我伸出右手。   “啪!”我也伸出右手,照着他掌心就来了一下清脆响亮的。   “嗯……”击掌后,剧烈地疼痛马上传来,我忍不住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儿。   “放松,让我看看!”张山见我竟然伤得如此之重,赶忙蹲起来查看。   片刻后,他问道:“你是不是前胸疼,闷气?”   豆大的汗珠从我头上冒出来,只能点头表示肯定。   “嗯……这个陈东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估计你受的是内伤啊!”张山皱着眉说道。   看来应该是这样了,我本来还奇怪,为什么后背挨打前面疼?感情是伤到了里面。   “老王八,你不会死吧?”刘云龙也凑上来,一脸关切地问道。   我想骂他,可实在疼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又如何能张得了嘴?   倒是张山象征性地给了他一巴掌,说道:“别瞎扯!死不了!你武侠小说看多了把?受了内伤,只不过是好得比较慢罢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从刚才那一次击掌的后遗症中渐渐恢复过来。虽然还喘不上气,但至少目前这个疼痛等级还能挺得住。   见我逐渐好转,杨队关掉了手电,摸黑说道:“好了,咱们下面来讨论一下今后的计划吧!”   “头儿,讨论也用不着关灯吧!”刘云龙抗议道。   “唉……”杨队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被困在这里,咱们什么都得节约着用。别说手电了,就连空气,也得计划着喘!”   “哪有那么夸张,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刘云龙说着掏出手机,显示屏上淡淡的光映在他脸上,我们能很清晰地看到这家伙的表情。   “妈的!”两秒钟后,这家伙愤然合上了手机。   不用问,没信号。   堵得这么严实,有地方通风就不错了,还能要求什么?   “这后来填上的墙有多厚?”我就靠在这堵墙边,问杨队道。如果薄的话,我们可能很快就能打开一条通道。   “可真不少!当初就是为了加固,防止上面的建筑物下沉才填上的,光砖就拉来两大卡车。有多厚你想吧,还都是实心的。”杨队往我们头上又浇了一盆凉水。   听了后,我把头靠在石壁上,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唯一的自救机会也被否定,看来只能等着别人来救了。   好在从这些砖缝中能感觉到些微的空气在流动,还不至于把我们憋死。已经算很不错了。不过没水没吃的,又能坚持多久呢?   商量了半天,我们总算打成一致:目前靠自己逃生出去的可能性已经几乎为零了。所以我们要尽量保存体力,尽可能地多熬一些时间,等待前来救援的人们。   如何保存体力呢?答案很简单,就是睡觉!   人一旦进入睡眠状态,各项机能都会逐渐慢下来,自然可以多坚持些时日。而且睡着后对氧气的摄入也会减少,尽量让这里的空气保持较高的氧气浓度。   于是,我们决定从现在起,进行轮班休息,一人值班四个小时,另外三人睡觉。值班的人只需注意上方是否传来声音即可。这样每人每十二个小时轮到一次,其余时间就是睡觉。   虽然要保存体力,但此时没人能睡得着,都想争着当第一个值班的。直到最后张山力排众议,指出杨队和刘云龙昨晚都没有睡,而我有伤在身,半强迫式地命令我们赶快休息。由他四个小时后叫醒杨队换班。   所有人这才安静下来,各自找了个不难受的姿势,试着睡去。   第八十七章 促膝长谈   杨队和刘云龙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这俩人心也大,躺下没一会儿,就相继起了鼾声。   我则是因为胸口憋闷,外加还隐隐作痛,怎么也睡不着。   歪着斜躺了一会儿,我正要考虑是不是换个姿势,身旁却响起了轻微的抽泣声。   是张山在哭,看来是和老爷子的死有着直接的关系。   唉……这个张山,这个能把自己胳膊砍断也不皱一下眉的铁血汉子,此时竟然哭得像是一个孩子。他该有多大的伤痛埋在心底啊?!   记得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哭了。第一次是在决定要杀我的时候,他忍不住哭着道出杀我的理由。唉……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既然已经踏进了这个圈子,为什么就不能勇敢面对呢?逃来逃去,最后只能害了自己,也害了身边的人。   貌似做个像张老爷子和钱老爷子那样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但家里和倪倩那边又要怎么交代……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忍疼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想哭就哭吧,总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儿。谁规定大老爷们就不能哭的?要不是怕张山发现,我早就跟着他一起哭了。   哭了两分钟,抽泣声逐渐变小。我刚打算借机翻个身,却听到张山小声说道:“睡不着吧?睡不着就别装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我,因为杨队和刘云龙那边依然在响着鼾声,此起彼伏。   坐直身子,我伸手顺了顺胸口,说道:“我可不是故意要听你哭鼻子啊!我是疼得睡不着。”   “呵呵。”张山拿胳膊肘顶了顶我,自嘲道:“我不在乎,反正你也看不见。胸口好点没?睡不着就说话吧!听说一聊天,转移注意力,也能起到镇痛的效果。”   是啊~!胸口的伤能止疼,可心口的伤呢?我又想起了老爷子,鼻子顿时酸酸的。   “其实啊,我一直在想。”张山顿了顿说道:“你说老爷子有手雷,为什么不早拿出来?等咱们先把陈东那群家伙给包圆了,再去想办法击碎冰障,不行么?”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老爷子明明可以先用手雷,再丢法阵的。这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他不可能考虑不到的!可为什么他就偏偏要把顺序倒过来呢?   “这……可能是怕陈东身手厉害,不但炸不死他,反而白白浪费了手雷吧?”我只想到这么一个还算靠谱的理由。   “有可能,但我认为这不是主要的。”张山想了一下,接着道:“老爷子显然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走这条路,你没发现么?当他说起那个什么手电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哪儿像是刚刚下定决心要死的样子?”   “手电……就是老爷子的命轮。”我嘟囔着。看来他知道,今天是过不去了。   老爷子和这些魂魂魇魇打了一辈子交道。但凡搞这个的,有几个不信命?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命轮,老爷子必然会去遵守,即使没有人逼迫他,他也会这么做。   因为他相信,这就是命中注定!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结局!   以身殉道,对他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么?   “是啊!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太师叔没有理由不去遵守。咱们恐怕也是一样。”张山长出了一口气,显然也猜到了老爷子是主动求死,唏嘘不已。   一时无声,我俩都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老爷子的这一最后举动。   张山又大口喘了几下,接着小声说道:“老爷子命轮是手电,最后也得到了验证。那我的苹果又是什么?你说刘那家伙咬了一口,会不会改变我的命运?”   我顿时出了一背的冷汗。还好张山这孩子虽然在鬼事上精明,但在其他方面却一塌糊涂。千万不能告诉他!不管老爷子猜的对不对,银溜子、半生苹果都不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事情,我可不能把张山的一辈子早早地给他下结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即使他心再大,恐怕也扛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见我不吭声,张山又接着问道:“你想什么呢?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啊?!不是!”我赶忙把神儿抽回来,岔开话题道:“我是在想,咱们第一次遇见老爷子的时候,他好像和你爷爷不对付,但为什么后来竟肯帮咱们?还有,百足阵怎么会在他手上呢?他又怎么肯给张海涛呢?”   其实这些都是一直困惑着我的问题,只不过近日来哪天有闲工夫推敲它们?只能始终留着。这会儿难得有空,干脆一股脑全问出来,好让张山给个痛快的解释。   当然,更重要的是别让他在那个苹果上面继续纠缠了。再多想几遍,就算我不说,估计他也差不多知道了。   “要说这件事吧~我倒也知道一些。你想听?”张山扭头看着我。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张山清了清嗓子说道:“据我师傅说,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张老爷子、钱老爷子和张山的师傅,那个我在梦中见过的人。他们是师兄弟,而且全都是孤儿。   那个时代连年战乱,孤儿遍野,他们很幸运,在一堆孩子中被他们的师傅相中,带上了山。   张山的师祖据说也是个奇人,当年参加过义和拳,什么刀枪不入,什么金刚不坏身,老师傅玩得一套一套的,也是一个不小的头目。   当然,老师傅凭的是自己真本事,可不像那些骗子,净整些虚招子。   在义和拳后期,老师傅渐渐发现,这个组织已经背离了当初“扶清灭洋”的宗旨,成了一群藏污纳垢,打着旗号烧杀抢掠的暴徒。   于是老师傅在一次和洋人的战斗后,把自己伪装成战死沙场,才得以脱身。因为他是一个头目,当时义和拳教众遍及黄河流域,所以不是说跑就能跑得掉的。老师傅就只能略施伎俩,假死脱身。   但脱身后,他不敢直奔家乡,怕有人找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老师傅浪迹天涯,一边以给人做法事挣钱度日,一边物色自己的接班人。   就在流浪的路上,老师傅先后收留了张山的师傅、张老头儿和钱老头儿。三人中,以张山的师傅最早、年龄也最大,所以为大师兄,往下是张士勋老爷子,最小的是钱老头儿。   直到河南解放,老师傅才带着他们回到太行山中。此时三人都已近成年,于是老师傅就把自己的一身功夫倾囊传授给他们三人。   由于老师傅本人并不是掌印人,但他知道三个徒弟的体质,于是在解放后,又下山走访中原,一年后带了两样东西回来。一样是我手中的那本《摄梦录》,另一样就是百足阵阵谱。   好景不长,三个人刚刚成年,就在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五个年头,老师傅一是年轻时不注意身体,积劳成疾,再加上年纪也大了,终于没能挺过那春天,撒手人寰。   临走前,老师傅把三个徒弟叫到跟前,正式把《摄梦录》传给了他们,并将百足阵阵谱传给了大师兄,也就是张山的师傅,叮嘱他要一辈子将其看紧,切不可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   第八十八章 原来如此   就在老师傅走后的第二年,钱老有一次应邀下山做法事,回来后突然性情大变,伸手就要那方百足阵的阵谱。   张山的师傅谨遵老爷子遗嘱,自然不会给他。谁知道钱老讨要不成,三言两语不和,就和他打了起来。   师兄弟三人中,本就数钱老头儿最小,自然讨不到好,拼了几招就败下阵来。张士勋老爷子本要上前劝他,钱老头儿倔脾气上来,起身就走,喊也没喊回来。   三天后,当钱老爷子再出现时,他要求和张山师傅再比一场,就以百足阵为赌注。谁赢了,百足阵就归谁,而且对方不得再次进行讨要。   张山师傅当时也是年轻气盛,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既然三天前几招就赢了他,中间隔这么短,量他也强不到哪儿去。   谁知道刚上来过了几招,钱老头儿就拿出一枚瞳玺,吸噬掉后,瞬间就把张山师傅给打翻在地。   张世勋老头见状想要上前拉架,却被钱老头儿误解,顺道一起放翻。两个人就这么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百足阵带走。   走之前,钱老爷子留下一句话:“我是为你们好。”   从此再无音讯。   张山的师傅输了比试,自觉对不起老师傅的临终嘱咐,心灰意冷,将衣钵传给了张世勋老爷子,从此一个人隐居深山,专心研究起药理,再也不过问走阴的事情。   直到十几年前张世勋也来到郑州,两人恰巧碰上,虽然没有干仗,但针锋相对地说了许多不好听的,关系也就算彻底地断掉了。   听到这里,我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钱老爷子当初可算是抢了东西背叛师门。   “不过……你师父竟然和你爷爷是师兄弟。这算怎么回事儿啊?”我很不解地问道。   “那有什么?”张山不以为然地道:“我爷爷是我爷爷,我师父就是我师父,他俩的关系是他俩的,和我又不挨着。一个是祖孙关系,一个是师徒关系,这有什么?”   “那我又该管你师傅叫什么?”越听他说,我反而越乱。   “叫师叔啊!……唉?不对,我叫你师叔,你又叫我师父师叔……那我岂不是该叫我师傅太师傅了?”张山说着说着,自己也乱了。   “嘿嘿嘿嘿。得了,你别算了,本来就是乱的,越算越乱!要怪只能怪你爷爷当初让你拜他师兄当师傅,然后又收了我做徒弟。”我忍着疼笑话他道。   一般意义上来说,徒弟就和儿子一个辈分,孙子和徒孙一个辈分。但平时呢,亲戚辈分和师门辈分本就是两码事。按理说张老爷子如果当初收我做徒孙就没这回事儿了,可是他没有徒弟,自然收不了徒孙,所以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把亲戚的辈分和师门的辈分混在一起,不乱才怪!   “好了好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张山边说边拍着脑袋,借以不去想这些事情。   “说到钱老爷子临走前说为了他们俩好。”我提醒道。   “哦!对,这次出来前,师傅曾经告诉过我,他想了好多年,渐渐也明白了当初钱老爷子非要抢百足阵的用意。如果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在那次下山时碰到了什么强敌,或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怕他们因为百足阵都栽在里面。所以不顾一切地夺走百足阵,目的是为了让两个师兄置身事外。”张山想了想,如是说道。   “有可能……但这只是你师父的推测,你就这么肯定他是因为这件事么?”我还保持那么一点的怀疑。   张山笑着说道:“呵呵,师傅说了,虽然钱老爷子嘴上始终不吐露半个字,但是他究竟什么态度,一试便知。当咱们有难的时候,他不来帮忙,那就是错了。只要来帮,师傅的猜测就**不离十!”   张山说完这句,我俩很默契地都不说话了。   如果真的是他师父猜测的这样,那钱老爷子一辈子绝对够得上是忠肝义胆了!不但年轻时救了师兄的命,到老又来救师兄徒弟的命。响当当的一个人啊!始终都在奉献!   这种人格,我不知道究竟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流下了泪。   老爷子,一路走好!   黑暗中我感觉张山抬起胳膊揉了揉脸,看来他也哭了。   “那你说,当初逼迫钱老爷子带着百足阵逃跑的,会是谁?”我心想还是说话吧,至少能分散一下我俩的注意力,别一会儿大哭起来,连杨队和刘云龙都要吵醒了。   “陈东?”张山这次脑子转得一点也不慢。   “是不是,恐怕只有问陈东本人才知道了。”我无奈地说完,但转念一想,又跟着问道:“既然老爷子不惜牺牲生命和同门之义来藏匿百足阵,那他为什么又肯卖给张海涛呢?这不合情理啊!”   “我只知道这么多。为什么给张海涛,恐怕只有太师叔一个人才知道。”张山也无奈地回了我一句。   又说了会儿话,我也渐渐觉得胸口舒畅了不少。试着站起来活动活动,加速血液循环,好让伤处不至于会有淤积的情况出现。   刚走了两步,肚子里开始咕噜咕噜地叫。我暗叫不好,这才困在这里没一会儿就饿了,还能坚持多久啊?!   很快,四个小时就到了,我和张山说得起劲,看杨队他们睡得沉,也不忍心叫醒他,就这么继续守着。   谈话里,最让我松口气的莫过于张山终于答应,等从这里出去后,调整两天,我们就回太行找他师傅。   钱老爷子命丧千年不破关,照山里人规矩,我们是要把他的魂召回去的,再建一个衣冠冢,勉强算作叶落归根。   但老爷子从此困在阴阳界,魂是肯定召不回来的。依着张山意思,回去立一个衣冠冢就行了,况且也只能如此。   我正听他讲小时候的奇闻趣事,杨队醒了,见我俩过了时间也不叫他,好一阵埋怨。没办法,我们只得闭上嘴,乖乖地去睡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好在我们有手机,还知道时间和日期。   其实有还不如没有,不知道时间,也就瞎着眼过了,可明知道今天是第几天,几点了,却还接收不到外界的一丁点儿消息,那种焦躁的心情可想而知。   第八十九章 大难不死   谢谢老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还有新朋友们在《歃血城隍》中给予我的鼓励。今晚,将是歃血城隍的最后一章。故事还没有结束,好多悬念都有待解决。希望大家继续关注故事的第四部,也是最后一部——《再上太行》   3   2   1   第八十九章大难不死   到了第四天,我们的要求总算达到了——刘云龙的手机彻底没了电。我和张山的手机在被困前,就没了踪影。而杨队的那部本就是低电量,第一天就已经宣布罢工。   从此,我们过上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日子。   第五天,几人实在是饿的扛不住了,开始浑身上下翻着找东西吃。杨队和刘云龙的皮带相继贡献了出来。   至于水源,我们从第三天就开始喝自己的尿,还好我外衣兜里有个塑料袋,几个人就这么轮流着用。到第六天,就连尿也尿不出来了。   在手机没电后的大约四五十个小时左右,杨队再一次打开手电,我们利用少量的时间开始翻看身上还有什么能吃的。   杨队一边检查他那把冲锋枪,一边说道:“都打起精神啊!宁可饿死也不吃枪子儿!谁敢有一点想不开的心思,当心我先给你来个满清十大酷刑!”   “我说头儿,这会儿你可算是知法犯法!警务人员滥用私刑,罪过可大着呢!”刘云龙盯着我的那双牛皮登山鞋,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这还不是为你们好!?”杨队还算有点底气。“被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希望!那咱们就真的完了!”   “……老王八,你这双鞋是真牛皮假牛皮?”刘云龙依然紧盯我的鞋,眼里泛着绿光。   我正要回他话,一直把耳朵贴在那堵砖墙上的张山突然喊道:“快听!快听!外面有人叫咱们!!!”   这个情况,我们无数次想过,幻听过,却又无数次破灭过。所以,一旦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多么激动。   刘云龙压根不答理张山,依然问着我:“老王八,你没有脚气或者是足癣吧?”看来这家伙今天是非要吃掉我的牛皮登山鞋不可。   我则是有些想爬过去听听。虽然有过无数次谎报军情,但貌似都是我和刘云龙俩人爱干的事情,张山和杨队几乎从未有过。   慢慢爬到墙根,杨队和张山已经趴在上面听了,我赶忙也找了个缝儿。   小风呼呼地吹着耳朵,让我不能很清楚听到外面的声音。但随着风声,好像真的夹杂着喊话的声音!虽然根本听不到说什么,但绝对没错!   我又看向张山和杨队,他们俩的表情此刻严肃无比。   难道……是真的?!他们真的来救我们了!!!   “喂!!!我们在下面啊!!!”我嗓子早就哑了,此时扯着破锣般的声音大叫着。   “没用的,他们在上面那么大声,咱们都听不清。你还指望他们能听见你?”杨队听完后,又靠回墙壁上接着说道:“只能希望他们找到这里,想起来扒开看看,咱们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啊,就算找过去了,恐怕也不知道咱们在下面。”   张山听着听着,突然一下子窜过来,直接把我推倒在杨队身上。   “山子,你干嘛!你别想不开啊!”紧跟着是杨队紧张的呼喊。   我爬起来一看,张山竟抢过了杨队的冲锋枪,难道他要自杀?!只见这家伙把枪管戳在砖墙和石壁间一个较大缝隙处,然后说道:“捂住耳朵!”   “哒哒哒!”我还没来得及抬手,这家伙一整梭子弹就打了出去。   哦~!我这才明白,他是要制造较大的声音,好吸引上面的注意力!   在这个密闭的小空间里,声音格外得刺耳。过了好半天我才缓过来劲儿,赶忙爬到张山旁边,把耳朵凑上去仔细地听。   可惜外面再也没了声音。   “不……不应该啊!这声音绝对比咱们喊的声音大,他们没理由听不见啊!”杨队过了半晌,终于放弃,靠在墙边,嘴里不停嘟囔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张山也放弃了。坐回来后说道:“哥几个,再坚持几天吧!”   小空间内一片沉默。我们都知道,如果他们搜索到这里,没有听见我们发出的求救声,那么再来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即使又想起来,至少也得好几天以后。   问题是,我们在这里已经至少呆了六天。别说几天,恐怕几十个小时都很难说。   刘云龙突然扶墙站了起来,踩着我就走到张山旁。“老张,枪给我!老子不过了!我受不了了!”   张山晃了晃枪,笑着说道:“子弹全打光了,你现在就算想死,也没辙,哈哈!”   “……”刘云龙一听,彻底没了劲头儿,一下子又跌坐回地上。   是啊,凭我们现在的力气,恐怕就连在墙上撞死都办不到。   杨队再次关掉了手电。在一片黑暗中,我只能选择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一次,我竟然做了个梦。   梦中,我来到一个建筑工地,张山正在工地上热火朝天地干着活。我想要把他拉到一边,告诉这家伙他的命不长了,赶紧跟我走,还有一线希望。   谁知道工地上各种各样的噪音掺杂在一起,无论我多大声说话,他总是听不清。   于是我就发怒了,到处寻找声源,找到一个,就把制造噪音的人打翻在地。最后,只剩下一个电钻的声音。当我把这拿电钻的个人一拳打倒后,电钻居然自己在原地继续突突突地工作着。   我好奇极了,正要上前一看究竟,张山拉住了我。   “师叔!师叔!快醒醒!”这家伙的声音此时却又清晰地传入到我耳中。   睁开眼,果然是张山在拉我。   “干吗!”我揉着眼抗议道。   至少睡觉的时候还不觉得饿,可一醒,那种前心贴后背的感觉顿时就传了过来。   “师叔!听到了么?电钻声!电钻!!!”张山扯着我兴奋地说道。   “电钻就电钻呗!你把电源拔了不就……电钻!!!”我终于彻底醒了,竖起耳朵一听,可不是!电钻的声音就在上方响起!   虽然音量依然不大,但这次却是清清楚楚地传入到我们的耳中。   这……绝不是幻听!   刘云龙也被杨队拍醒,我们兴奋地把嘴靠近缝隙,大声地喊着。   这个时候,饥饿,干渴已经不算什么了,重生的希望可以掩盖一切!   电钻声至少响了大半天,终于停下来。而且我们已经能够感觉到,这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   “杨队!梓麒!你们在里面吗?!!”我们几个人早就觉得这个电钻声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突然停了,正面面相觑,却听到了外面传来宋东风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此时的兴奋已经不能够正常回答他的问题了,只是无意识地喊叫着。喊够了,没力气了,等我们都住嘴,张山才向外面简单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短暂交流后,紧跟着,电钻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都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下,殊不知仅存的那点儿体力马上就要透支个干干净净了。现在只不过是求生的欲望大过一切,这种信念在支撑着我们。   就在我感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面前的墙终于轰然坍塌了。   顿时,好多道灯光照射进来,把我们刺得无法睁眼。   “闭上眼!别睁开!快!把他们抬出去!”宋东风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因为我知道,我们得救了!   再上太行   第一章 救援经过   两天后,我在医院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老妈和倪倩。   挨吵是自然不会的了,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只不过一直以来被我隐藏很好的“地下恋情”总算是曝光了。   老妈在比较掌握分寸的情况下数落了我一顿,然后又开始跟我俩商讨起结婚事宜。   总算捱到她说累,这才想起早已过了晚饭的点儿,于是把我俩人丢在这里,一溜烟跑回家做饭去了。   丫头直勾勾地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为了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我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张山和刘云龙他们呢?”   “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倪倩上来第一句话就把我整了个大红脸。   “哦……你没事儿吧?我……我也没事儿。”我反应过来,赶忙补了一句。   丫头瞟了我一眼,说道:“我问了,你再说,还有意义么?”   得~咋样都不行!这个错啊,还是认了吧!   “对不起!我这个……刚醒,脑子……有点乱。”我只好边挠头边道歉加解释。   倪倩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床边,用她那大眼睛瞪着我问道:“刚才阿姨说的事情,你考虑过么?”   “我……”说实话关于结婚我还真没考虑过。现在穷光蛋一个,家里没钱没势,说白了就是大城市里的小市民。一个月1200元的工资,怎么娶媳妇儿?   “行了,你暂时不用下决定。”倪倩见我一脸为难的神色,当即转变了话题:“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我可以等着你挣钱,等着你事业有成,等着你愿意结婚,这些都没什么!可是你不能整日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你有自己的专业和工作,为什么却要和这些警察去玩命?我要的是平静幸福的生活,而不是每天担惊受怕。当你每次出家门的时候,我甚至连你晚上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   我再次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目前这纷乱复杂的情况。   但是目前情况下,放手不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张山的命还悬着,让我怎能放心?   说,还是不说?我始终在挣扎。   不说,肯定无法向丫头交待;说了,她会不会把我当成怪物或神经病?   犹豫中,倪倩默默站了起来。   “你……要走么?”我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想咱们都需要时间来考虑,这段感情是否还能继续下去。”倪倩背着我,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说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的样子。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丫头……”我坐起来想要拉她,她却避开了我,依然背着身说道:“给我几天时间好么?我需要思考一下,和你在一起,究竟是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   说完,她不再回头,向门口走去。   刚好此时刘云龙和张山正推门进来。   “哟!嫂子这是要走啊?”刘云龙亲热地上前打招呼,却没想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倪倩连看也没有看他们,就这么擦肩而过,出了病房。   “怎么回事儿?吵架啦?”坐到床前,刘云龙一脸好奇地问道。   我摆摆手,示意没什么,问道:“你们都好了?杨队呢?”   “嗨!别提了!我们头儿就是个工作狂,今儿个一早就自己拔针回队里写报告去了。要不是我装昏迷,说不定连我都一起拉走了。”刘云龙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三人聊了一会儿,我才知道救援的经过。   在我们走后第二天上午,宋东风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毕竟魂魇只能在夜间出来活动,按理说我们就算办完事儿,也会给他打个招呼。可现在不但每个人的手机打不通,而且刘云龙和杨队也没有回队里报到。   于是他开始安排少量人员,在市内探查我们的消息。   到第三天,他终于意识到,要出大事儿,于是大规模的排查工作就展开了。三天时间里,市局发动了将近两千人,在市内各处寻访我们的下落,甚至连老城区的地下管网和防空洞,也都派了大量人员下去进行搜索。就连市郊的一些废弃工厂和仓库也找了,却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宋东风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第六天中午,宋东风喝水时发现土腥味很重,还有些浑浊。一问才知道,这种情况已经四五天了。终于恍然大悟,赶忙派人查找城隍庙下面的这条地道。   这家伙之所以想起来,是因为他们管理处的院内有一口古井,相传是明朝打的。几百年来不但没有干涸,而且水质很好,平时他们喝水都从井里打。水质突然浑浊,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下面发生了动荡,从而对水井有了一定的影响。   由于地道之前已经被封上了,所以他认为我们不可能到下面去。包括城墙上也查了,另一个出口也没有人动过。   结果从那边挖开一看,才发现里面竟然坍塌了。又问了问地震监测部门,郑州最近并没有发生地震,这才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他们回到城隍庙,把先前封好的洞口打开,冲里面喊了半天话。但是封得太多太厚,再加上外面也乱,他们听不到我们的回应。   正当打算收工的时候,距离最近的一个人似乎听到里面传来极微弱的声响,那是张山在开枪。但是他不敢肯定,当搜救队要那人签保证的时候,他退缩了,说可能是听错了。   由于我们埋得太深,就连救援用的生命探测仪都无法获知下面的生命迹象,也没有人敢保证那人的确听到了。包括要把刚刚加固好的地道进行开挖,很可能会破坏地面的建筑,救援人员必须要向上打报告。   没办法,在搜救队撤走后,宋东风找那人问清楚情况,雇了十来个民工和两台大功率冲击钻,并利用职权,连夜对城隍庙戏楼下的地道强行开挖。   终于,在奋战了一夜后,挖到一半左右的位置,他终于听到下面传来的呼救。   听完,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幸亏张山枪开得及时,也多亏是宋东风,要是换了别人,谁敢这么干?   不过张山显然在考虑另一件事,听刘云龙向我叙述完,他又接着道:“我始终在想,为什么他们搜到城墙上时,居然会看不到咱们弄塌的洞口?那应该是很显眼的啊!”   第二章 事情没完   “切~!这有什么?还不是他们不仔细找呗!那些人啊~我都懒得说。”刘云龙别看也是吃公家饭的人,但对“有关部门”的工作效率和作风还是很不屑。   “不,我认为没那么简单。如果说一个大洞都看不到,也太不合常理了。而且宋东风说得很明确,他们专门去查过那个洞口。所以不存在看不到这种情况。”张山一脸严肃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洞口堵上了?”我慢慢理解了张山想表达的想法。“会是谁?除了陈东,咱们目前也没有其他的敌人了……难道你是说,陈东还没死?!”   我自己说着说着就震惊了,本以为从地道里出来,改解决的就应该都已解决掉。剩下的只是和张山回一趟太行就可以了。   如果真的是陈东还没死,那我们恐怕还要有一段“好日子”过。   “我们只是猜测。反正现在都埋上了,你也不可能挖开去看。究竟是不是,过些日子就知道了。”张山伸了个懒腰,接着道:“别去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情,走一步说一步。他转世了几百年,想去哪儿,说去就去,咱们可没时间都耗在这上面。还是等着他主动送上门吧!”   我一想也是,虽然明知道陈东还会要想办法再来害我们,但总不能从现在开始就什么也不干,天涯海角的追杀他。那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通缉不行么?”刘云龙是一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等,不是他的风格。   “全国通缉是要上报部级以上单位的。”宋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在后面突然说道:“以陈东目前的危害性和造成的影响,还不够格。况且咱们也没那个向上影响的力量。再者说,就算上面批了,一旦全国通缉,在系统内可等于是给你们市局抹黑啊,你要想清楚!”   见刘云龙不吭气,宋东风笑着拍了拍他,走到我面前问道:“怎么样?你们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等呗~还能怎样?抓又抓不到,找又找不着?”我叹着气说道。   “老王八,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你。”刘云龙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别的话题上:“听老张说你和老爷子一样,有个什么棺材的特异功能,可以把鬼啊魂啊什么的收起来。那你为什么不用?如果那天一开打,你和老爷子一收,岂不是就剩咱们四个围攻他陈东一个人了?还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我愣了,不是我不收,而是压根就没想过这码子事儿!   貌似除了那次在市医院,不是道是哪根筋搭错,特利索地就收了高苑的魇。此外,我再也没有操纵金棺的经历。   毕竟我之前很抵触当神棍,这些事情,能不做的我都不去做。   但是,我想不起来并不代表钱老爷子也想不起来。他不收,记得似乎有其他原因。   果然,张山替我答道:“不是他们不想收,而是收不了!太师叔走的是噬魂道,他不断提高的,只是自身潜能,金棺早就无法启用。至于我师叔,他才刚接触两个月,根本还没有掌握操纵金棺的方法。不过……”说着,张山又看向我道:“你不要有这种想法,即使吸噬再多的魂玺,你的金棺也不会消失,因为你体质特殊。明白么?”   听后,我郁闷不已,本以为这个方法可以让我今后少做噩梦,还能增强体质,敢情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走不走这条路我也想开了,就像老爷子曾经和我说过的,甭管前面的结局是什么,走好眼前这一步最重要。当你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下去,即使到了终点,不是你想要的结果。那好,回过头来看看,总会接受的。   因为路,是你自己走的。   又在医院里舒舒服服地住了一夜,我们几个第二天一早就告别这种惬意的生活,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中来。   要依着我的意思,今天准备准备,明天就上山去。眼瞅着马上就要过年了,赶紧把事情办好,大家也平平安安地过一个新年。   至于陈东,暂时也不要去想他了,这家伙就算没被炸死,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怎么说不得消停它两三个月?   当然,这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不过张山还是舍不得他这个月的工资,说什么也要再等两天。我好话说尽,甚至要出钱帮他垫上,这家伙都不松嘴。   没办法,我想了想,正好年底将近,恐怕倪倩也快要回家了,我俩的事情是个棘手问题。再等几天也好,把烦心事儿都解决了,轻装上阵,倒也不错。   在家里老老实实地歇了一天,顺带着编了个谎话,说公司年底组织去焦作那边的太行山脚下一个度假村里开年会,需要几天时间。老妈不虞有诈,见我又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儿回来,怕有心理阴影,满口地答应下来。希望借这个机会去放松调节一下,别有什么后遗症。   其实,她,包括我和张山都不知道,要去的地方,只不过是另外一个鬼门关罢了。   第二天中午,我特意跑到倪倩的出租屋去找她。这丫头自打上次跑魂儿被吓着后,工作也辞了,现在天天在家上网。反正马上过年,等过完年回来再找工作也可以。   开门见我来了,丫头也没什么反应,把我让进屋,还接着玩她的电脑,理也不理我。   坐了半天,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来想去,硬着头皮问道:“马上该过年了,你不准备些年货往家里带啊?”   “不用了,本来就是月光族,好不容易攒了点钱,这大半个月不上班,早就花得个一干二净。能剩下来点儿买车票就不错了!”丫头头也不回,冷冰冰地回我道。   “哦……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啊!”我这才发现,自己能问的问题少得可怜。   “后天!你不用送,我和两个姐妹一起走!”倪倩依然不回头。   “哦……”我正打算接着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外面有人敲门。   赶忙跑过去把门打开,外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也就十**岁的样子。   “请问,你们这里是在出租房子么?”男孩见开门的也是一个男人,警惕地问道。   第三章 情缘已了   “出租房子?没有啊!”我一脸纳闷。倪倩和红霞姐姐住得挺好,而且她俩已经预付了一年的房租,这才住了几个月,不可能说搬就搬啊!   “哦,那不好意思,我们可能找错了。”男孩说完转身要走,旁边的女孩又拉着他问道:“你们这是红河路三十四号院十一号楼二十五号么?”   “……是啊。”我更奇怪,地址是没错儿。难道谁又给我开玩笑,写了假信息到处在电线杆上张贴?也不对啊!给我开玩笑也犯不上贴倪倩他们的住址。顶多也就是刻假章、做假证什么的,下面留个我的手机号码。   记得有一次刘云龙还拿着个从电线杆上撕下来的不干胶纸条递给我说:“老王八,我知道你专业学的这个,但是你得用到正地方!这得亏是我看见了,不然你就等着去交代问题吧!以后可不能干了啊!”   当时我一脸迷惑地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是:“身份证、离婚证、全国各大专、大学文凭,快速办理!三天取货,市内免费送货上门!另代售手枪、**、提供同性按摩……”下面一溜手机号,赫然便是我的。   这才想起来前几天晚上和同事在酒吧喝酒打牌,最后输得没钱了,他们要我再输就去路边抱人家大腿喊叔叔。结果我没干,他们就扬言报复,谁知道一群熊玩意儿玩得这么狠!怪不得这几个人几天来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儿,原来是等着瞧笑话呢!   “那就是这里啊!”女孩把纸条递给我,说道:“你看看,对不对?网上那个人给我留的就是这里!”   “我给你说了,这里不出租!好吧?对不起啊!”我看着纸条上写的就是这一户,但确实没说要出租,只得把他俩往外推,就要关门。   “唉!等等等等!你捣什么乱啊!”倪倩从屋里冲了出来,把我推到一边,立刻换上一副笑容说道:“是的是的!是要出租!他今天刚出差回来,还不知道。来吧来吧,进来看看!”   我憋着一肚子问号,直到丫头把两人送出门,才拽着她问道:“你要把房子转出去?那你们过完年回来后住哪儿啊?”   “我说我还要回来了么?”倪倩看着我,还是那副刚进门时冷冰冰的表情。   “你不回来……你不回来我怎么办?”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傻着脸问道。   丫头瞥了我一眼,转身回屋,一边走一边说:“那要看你的决定了!”   “我?我决定什么?”我跟着她走回屋内。   倪倩在电脑椅前坐下,转过来,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道:“看你决定过什么样的生活了?我姑父就是个警察,以前他每次出去办案的时候,姑姑和妹妹都一脸担心的样子。所以,我发誓这辈子不嫁警察,因为婚后的生活将连平静这个最简单的保障都得不到。”   “可我不是警察啊!~”我小声地抗议道。   “可你这些天来干的事情,比警察还要危险一百倍!”倪倩突然激动起来,瞪大了眼睛冲我吼道:“你以为你这些天来在干什么我不知道么?刘云龙都告诉我了!你的确不是警察,可你总跟着他们瞎掺合什么?整天追那些个杀人犯,你不知道有多危险么?就像这一次,如果再晚上两天救你们,你现在还有本事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么?!”   “刘云龙……你给我等着瞧!”这家伙竟然把我给出卖了!回头非找他算账不可!   “你别转移话题啊!这是刘云龙的问题么?这根本就是你的问题!”倪倩有她自己要说的话,根本不受我的影响:“我的要求并不高,虽然八成是他们拉着你去的,但我也没让你和刘云龙张山他们断绝关系。你们该见面见面,该吃饭吃饭,该玩你们还玩。我只想让你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那份工作,这很过分么?”   “不……不过分。”我脸上开始冒汗了。其实丫头说的句句在理,只不过最要命的是,刘云龙只告诉了她大概情况,也就是表面上的那套说辞,实际的核心的原因他并没有说。结果全让倪倩给误解了。   这种事情,你要么就一个字也别说,要么就一字不漏地说清楚,半半拉拉反而最害人。   估计他也是考虑到丫头的接受能力,怕事情越传越大,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恐慌。况且,关于百足阵,包括我和张山,每个人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非特殊情况,严禁向任何人泄露!   “哼,你也知道不过分?”丫头见我挺老实的,脸色有所好转,接着道:“那以后听不听话啊?”   “听……听!不过……”我擦着脸上的汗,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最后一次!给我最后一次特批!等我后天跟张山去一趟太行山,和他师傅聊个天,回来后,我就再也不掺和这些事情了,好不好?”   倪倩刚刚好转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下来:“不行!说不行就不行!我不会再相信你关于这方面的话了!你这个人,一向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鬼知道你们又过去是抓人啊还是火拼?!”   我听了哭笑不得,我们又不是黑社会,你当过去抢地盘啊?!   好话说尽,又是保证又是发誓的,倪倩倒是做出了让步:“让我信你这最后一次,可以!不过你得过了年,等我回来再去!你年前走,还是上山,一弄就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还打算不打算让我过好这个年了?!”   虽然丫头说得在理,但这件事情本就已经拖得太久了。张山的十年期限眼看就到,再耗上将近一个月?到时候别等他还没上山就嗝屁了,那我可后悔去吧!   见我又不说话,倪倩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黑到了底,转过身去,重新玩起了电脑。   过了几秒钟,她又说道:“什么也别说了,你如果非要年前去,那好,现在开门走出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刚刚已经下定决心,即使冒着泄密的“罪名”,也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也许丫头在了解了原委后,会网开一面。可她反复在说着“过年”这两个字,反而又让我犹豫了。   也对,中国人对新年的态度一向是欢喜而又隆重的。我干嘛非要在这个当口说点那些让人静不下心的话?   再者说,陈东的事情应该还没有解决,我们之间八成还会碰面。我也不希望丫头哪天就收到公安局关于去认尸的通知。   一个连自己的性命如今在谁手中捏着都还不知道的人,干吗还整天缠着人家姑娘不放?这明摆着就是**裸的自私和占有欲在作怪!   左思右想,年前这趟是一定要去的。而且不把陈东摆平,我也决不会再和倪倩讲明这一连串的事情经过。   打定主意后,我默默地站起来,不再说一个字,朝屋门口走去。   第四章 即日起程   走到门口,我拧开了防盗门的锁,却听见里屋丫头带着哭腔的声音:“走!永远都不要回来!就当我们没认识过!”   此刻,我真的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是我也终于发现,身上的担子不再是那么轻,该争取的,一定要去争取。该舍去的,想留也留不住。   孰轻孰重,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标准。   而我,却必须这么做,没有选择权。   从楼里出来,呼吸着外面冰冷的空气,我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很显然,这不是冷热差距所导致的,失恋的痛苦压得我透不过气。   也许我今天选择倪倩,接下来将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娶妻、生子、幸福美满过一辈子。可是,我这么做,又能安心么?我实在想不出来,如果某天接到了张山的死讯,我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心情?   也许这些都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特殊的体质,注定我一辈子要和这些黑暗的事物打交道,娶妻生子又能怎样?能挡得住那些黑暗中的眼睛和贪婪的欲望?   还是那句话,路是自己的走的。人生不是双向车道,他不会给你一个以上的版本可供选择。当你走到最后会发现,其实自己的每一步,不管结局好坏,都是对的。   因为错的选择,根本就未曾出现过。   两天后,我和张山悄悄地坐上了开往焦作的大巴车。   杨队、刘云龙,我们谁也没有通知,但宋东风还是知道了。上车前,他把两个“城隍庙管理委员会”的工作证递给我,说道:“拿着吧,甭管怎么说,有个合适的身份好办事儿。你们哪怕是回来后再还给我都行!”   话到这个份上,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看向张山,这家伙瞧了瞧,从我手中拿过印有他名字的那本,随手揣进了口袋。   告别了宋东风,上车后坐下。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丫头应该已经踏上了回家的火车,我想她也许不会回来了。   两天来,我是茶不思饭不想,虽然以前也谈过恋爱,但那时候毕竟小,说忘就忘。只有倪倩,在心中印得最深。她理解我,包容我,甚至可以为了爱,忍下所有的好奇心,只盼我有一天能老老实实地回巢,守在身边。讲着那些离奇古怪,惊险刺激但又不失搞笑的故事。   可我,却什么也给不了她。   造化弄人,一点不假。   上天给了我一个如此好的女孩儿,却又同时给了我一个极为特殊的身体。而这两者的存在,刚好是相互冲突和对立的。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后者。   也许看到这里有人会问,你之前不是说没得选择么?怎么这会儿又说选择了后者?   是,我知道,这本就是矛盾的。   看似有得选,其实没得选。这就是人生。人生不会允许你在尝试了一个选择后,再去试另一个。   在我看来,人生不仅仅是一个过程,更是一个目标,人不到死的那天,谁能来评价他的人生?   人生是罗马,条条大路都能通,你的选择,只不过走的路不一样罢了,所以不存在对错。   对或错,只不过是人们强加给自己的观念而已。仅仅用来满足那句“如果我当初……”的经典名言而已。   所以,只要选择了,你自己就是唯一的裁判,谁也评判不了。因为路是你的,不是别人的。   即使评判了,又能怎样?你不会再有第二次的选择机会。这才是我想要说的。   不过还要说的一点是,路没有对错,但并不代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正确的人生观、社会观、价值观起码还是要有的。   假如一个想要犯罪的人看了我的这段话,然后去乱搞一气,最后被抓住了,对法官说是我告诉他的,路只要选择就是对的,你们审判不了我!   那对不起。我不承认!   很明显,他连最起码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都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如果他的人生目标就是蹲监狱,那好说,甭管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盗人钱财、掘人祖坟,怎么选都是对的!目标很一致嘛!这些不管做哪一样,都能达到他的目的。   说了这么多,其实大家记住这最后一句就足够了:条条大路通罗马。路是次要的,罗马才是主要。罗马可以是辉煌的天堂,也可以是肮脏的地狱。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车却迟迟不开。前面坐着的人开始忍不住了,问司机道:“师傅,发车点都过了五分钟了,怎么还不开啊?”   “还有个人没来啊,上面通知让等一等!”司机也很无奈地说道。   我扭过头去,就在通道那边,和我俩并排的位置,果然始终空着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派头,坐个长途车还让等,有这本事怎么不开车去?又不远。   果然,一车的人顿时就聒噪起来。   “这人也太大谱了吧?让一车人等他一个!”   “开什么玩笑,有本事自己开车去呗!这大年下的拉着我们一起在这儿傻等!”   “……”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我和张山笑了笑,并没有吭声。甭管怎么说,人家有那个本事,咱们没有,就得跟着等。   坐在前几排的人正骂着,突然很默契地一下子哑了火。张山坐在那里本就高,他朝前一看,就拍了拍我,示意我也瞧瞧。   我挺起身子朝前瞅去,只见大巴的门口处,司机正瞪大了眼睛瞧着外面,可是由于第一排座椅挡着,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只不过,也不是完全看不到,一只手从门口处伸出来,举得老高,手中还拿着一个驾驶证似的小本本,打开了冲着车内。   “什么东西?”我眯着眼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上面印的什么。   “警官证。”张山眼睛好,早就看清了本子上的内容。   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正群情激奋的人们突然不吭声了,敢情要等的是个警察啊!   问题是,这个警察也有点过于霸道了。一车人等你不说,来了不上车,先拿身份来镇场。就连刘云龙那家伙,也没这么嚣张啊~!   等车内全都安静了,那只胳膊收起了警官证,一边上车一边说道:“对不住大家,市局刑侦队出差办案。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当听到这个声音后,我才发现,到底还是小瞧刘云龙这家伙了!丫果然是敢想敢做的典范啊!   此时站在车门口处的,不是他是谁?!   第五上 北上太行   这家伙扫视车内,一瞧见我俩,顿时乐呵呵地走了过来,在那个空位处坐下,劈头盖脸地就骂道:“丫的你俩上山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我今早去找老宋,就这么让你们给跑了!太他娘的不够意思了!”   张山笑了笑没有吭气,看来他早就猜到了会是刘云龙。我可没他那好脾气,马上就顶回去道:“我俩去办我们的事儿,你上你的班,你也不是我们的领导,没必要向你汇报吧?”   “少跟我来这套!”刘云龙压根不打算跟我理论,抢过话茬压低声音道:“现在你们还处于危险期,必须有人时刻保护!这是上面专门派给我的任务!”   “呵呵,貌似经常需要保护的人是你吧?”张山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说道。   “……靠!老张,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再怎么不济,也比老王强吧?”看到我撇嘴,刘云龙一下子就来了劲,站起来拽着我说道:“你这什么表情?不忿咱俩下车比试比试!司机,别急着走!让我俩下去先比试比试再说!”   “哎呀,好了!你消停会儿吧!老老实实地,就带你去。不然我俩现在就把你扔下去!”刘云龙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如斗败的公鸡,坐回位上,还不忘威胁我道:“算你狠!等到地方咱俩再算账!”   看到司机还在瞪大了眼望着我们仨,张山摆摆手说道:“走吧,师傅!都等急了!”   长途车终于在晚点近十分钟后,缓缓开出了车站,朝着目的地驶去。   说实话,今天的天不太好,始终阴沉沉的。   出了市区,竟突然刮起大风,黄沙卷着各种材质的印刷品漫天飞舞。由于最近几十天都没下雨,狂风卷起的沙尘让公路上能见度不足一百米,司机师傅不得不谨慎万分地驾驶着。   平时到黄河桥不足四十分钟的路程,今天竟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可见风沙之大。   在收费处,收费管理员还提醒司机道:“这会儿风大,你们车高,靠着中间走啊!”   “好的好的!”司机满口答应,交了钱后就向黄河大桥开去。   上了桥,前方能见度逐渐转好,司机也越开越快。虽然风还很大,但我们车重在这儿摆着呢,倒也不怕被吹下河。   正靠中间走着,前面却有一辆小轿车,以每小时六十公里都不到的时速,在内侧的超车道上缓缓地开着。   我们的司机老远就不停按着喇叭,示意前方车辆靠向行车道那边,好让我们通过。可这个小轿车就像是要故意作对似的,无论怎么按喇叭,就是不肯让出超车道。   终于到了近前,司机师傅没有办法,只得向右打方向,计划从行车道上超过小轿车。   郑州的冬天一向是刮西北风,我们的车此时又是向正北行驶。正当我们和小轿车并排的瞬间,一股强风突然吹来,把整个车身吹得向右侧一歪。   顿时,我感觉大巴的左边两个轮子已经腾空了,从窗口望去,下面已经看不到路面,而是飘满了浮冰的黄河水。   车内立刻就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好在司机师傅经验老道,马上猛踩油门,在冲过了小轿车后,连忙向左打方向。也多亏这股歪风只是一下,车子在用两个轱辘跑了几米后,终于又一次找到平衡,正了过来。   满满一车人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好在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情况,纷纷对那辆小轿车进行职责和咒骂。   刘云龙脸色也是煞白,瞪着一双小眼说道:“他妈的!老子非把这辆车的车牌记下来!不收拾他我就不姓刘!奶奶的,这叫什么事儿!咱们这趟可真是……可真是……怎么说来着?”   一直靠在后面休息的张山依然闭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可真是一个好的开始啊!~”   说完,他又往后降了降靠背,干脆抱着膀子睡起来,一点也不在乎刚才发生的事情。   在路上奔波了将近两个半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这趟长途车的终点站。   由于张山他师父住在太行深处的单家村,当天到是肯定不可能了,但我们至少也要赶在天黑前抵达张山所在的板岩村。然后第二天徒步向山顶进发,因为那里已经不能通达任何交通工具了。   虽然只要去板岩村,但我们也得抓紧时间,记得两年前我们公司组织去的时候,大巴直接开到村口,就花了将近八个小时。何况我们还要再倒两次车?   站在车站前的广场上,刘云龙冻得直哆嗦:“我靠!就隔了条黄河,怎么这里比郑州冷那么多啊?!我说老张,你家那地方也太扯淡了,还不能直达?!”   张山笑着说道:“后面有你好受的!越往上面走越冷,谁让你非要给跟着来?我俩又没请你。”   我拉紧了衣服,环顾四周。这个市的确冷,此刻估计已经在零下十度左右,至少要比郑州低上四五度!要说隔得也不远,一两百公里而已,温差怎么就这么大?!   “咱们还要在路上折腾多久?”我忍不住问张山道。   “从这里坐上中巴到山脚下的五泉镇,得三个小时。然后在镇上找一辆三轮摩托上山,往板岩去,还要一个多小时。”张山说着,看了看车站楼顶的大钟,接着道:“快的话,天黑前应该能到。”   “我的天爷!”刘云龙一听就开始抗议:“就这天,还要坐三轮蹦蹦?到不了你家,我就成冰棍儿了!”   “谁让你穿这么少?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瞥了他一眼,这家伙下面是一条薄薄的牛仔裤,上身虽说穿了一件厚外套,但不是棉袄,里面衬衣,连毛衣和毛背心也没穿。   “靠!我也不知道今个儿要出远门啊!你当我傻?还不是你俩害的!早说一下我也穿厚点!”一听到我接话茬,刘云龙马上就把责任转嫁到我们俩的头上来了。   见我懒得搭理他,这家伙又凑上来,嬉皮笑脸地道:“要不王老板先借个二百三百的?让我先买两件保暖内衣顶一下?”   “你出门连个钱都不带?!”我瞪大了眼睛瞧着他。现在,我慢慢地开始佩服这家伙了。那不是一般的强!   “这不是出来得急嘛!你哥我是那种出门不带钱,光吃别人的人啊?!”刘云龙这家伙就不能搭理他,说着说着就要来劲。   “别说,你还真像!”张山突然插进来一句,逗得我哈哈大笑。   “……靠!老张,你也有不厚道的一面!”   “你呀!就衬冻着!冻冻更健康!”   “……你们两个见利忘义的家伙!”   第六章 小镇驻扎   经不住刘云龙的软磨硬泡,我们在车站旁边的商场里给他买了件厚些的羽绒服。然后这家伙嫌拿着原来那件外套费事儿,又找了一个快递,包装好寄回了队里。   当然,邮资也是我给他垫付的。   站了半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开往五泉的最后一班车。   刘云龙这家伙一分钱没带,车票也要我帮他买,坐在车里也不说我的好,始终在那儿大放厥词,我俩反正也没事儿,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斗着嘴。   这边的老天爷好像跟郑州不是一个人儿似的,好好地走着走着,竟然在大中午下起了雾,能见度再一次降低,车速也逐渐慢了下来。   虽然小中巴破得很,但是先前开得一点也不慢。我满以为在三点前一准儿能到,谁知道这场无厘头大雾,一下拖慢了我们的速度。   等到五泉镇的时候,天刚好黑了下来。   在车内还不觉得怎样,毕竟有空调。一下车,我和刘云龙就顿时傻了眼。因为这个天,实在是太冷了!   据我目前估计,至少在郑州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这种温度,应该是在零下二十摄氏度左右。再加上我们为了赶路,中午也没吃饭,身上一点热量都不剩,冻得直哆嗦。   看着我俩狼狈的样子,张山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先找地方吃饭,今晚就住在这儿,明天一早咱们再上山。”   “走……走吧!赶路……要紧!”我冻得直哆嗦,但却嘴硬地说着。   “要走……你自己走!老……老王八,我是……坚持不住了!这会儿……这会儿上山,我非得……死在半道上不可!”刘云龙早就缴枪投降。   “呵呵,也不急在这一晚上。”张山劝我道:“而且再往上就是山路,本就难走,这又是夜里又是下雾的,也没人肯拉咱们去啊!”   既然走不了,我也就放下心事,三人在街边找了间饺子馆,胡乱要些东西,大快朵颐起来。本就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反正这时候吃什么都香。   吃饱喝足后,刘云龙又提议要去洗澡,说什么跑了一天了,洗洗澡不但解乏,还暖和。   要说这个五泉镇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其就是因五个温泉而得名,方圆百十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不过但凡是大山脚下,泉眼本就挺多,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我正要说刘云龙这家伙不带钱还挺舍得花,没想到却被一旁的小饭店老板听见,插进来对我们说道:“几位要是泡温泉,那可真是没来对时候!周围一圈儿都在下雪,就咱们河南,到现在已经大旱六十多天。镇上的那几家温泉会馆的泉眼,早在多少天前就没水了。你们要想洗,恐怕得到下面的村子里去,找那些个私人建的度假村,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两个可能有水。”   “哦?这么说来你们这儿泡温泉的人还挺多咯?”我来了兴趣,和老板攀谈起来。   天色已晚,何况又这么冷,小镇上早已没了什么人。店里也就我们这一桌客人,老板闲来无事,就搬着个小板凳坐过来,又拿了半瓶白酒,和我们边喝边聊。   “要说我们五泉镇,虽然跟山下的那个百泉没法比,但是难得清静。而且我们地势更高一些,你们要知道,这个泉眼多得是,温泉可不好找。”说起自己家,店老板一脸的自豪。“我们五泉镇方圆几十里,大大小小的温泉你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不但水质好,富含多种矿物质,而且拿泉水种出来的庄稼,都长得比其他地方的要粗壮。”   “不过啊……”老板喝了口白酒,又叹气道:“碰上这种几十年不遇的大旱,谁也没办法!”   吃晚饭结了帐,我们三个人走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和这个老板胡侃半天,我和张山又一人多喝了二两,这会儿一方面散散酒气,再者就是找个旅馆先住下。   小镇的街道上不但没人,就连路灯都不舍得开。我们周围依然弥漫着雾气,这会儿似乎比刚到时要更加浓了,据估计能见度不足二十米。   “这什么破地方?我怎么感觉跟丧尸镇似的?”刘云龙走着嘟囔着:“有丧尸也行啊!你瞧瞧,不但没活人,就连个死人都没有!”   “呵呵,因为这里都是泉眼,所以湿气远比其他地方要大。”张山一边在四处找旅店,一边说道:“刚才从他们店里出来,我看到门口挂了个温度计。店内就已经零下八度了,你们猜这会儿外面有多冷?”   “二十度?”我随口猜到。此时的确非常得冷,虽然我们刚才喝了不少白酒,依然有些抵抗不住这湿冷的环境。   “哼哼~只低不高!”张山哼了一声道:“这不是正常的雾,是冰雾,只有在接近零下三十度的时候,空气中的分水被寒冷空气冻结,才能形成。当然,此处湿气大,也许用不了那么低,但也不差多少。”   “好家伙!零下三十度?”刘云龙惊叹不已:“河南也能有这种天?!冷成这样,湿气还这么大,怎么就不下雪呢?”   “会下的。”张山抬头看了看天。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雾太浓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今晚或者明天,一定会下雪!”   “下雪好!下雪庄稼就有得救了!”我听说已经大旱六十多天了,虽然城里人不怎么觉得,但一场降雪对农民和农作物来说,的确是太需要了!   “问题是咱们就麻烦了!我宁可老天爷晚一天再下!”张山叹着气说道。   “为什么?”我又不明白了,按理说张山从小在山沟里长大,他深知庄稼收成对农民的重要性,不说盼着早点下,却想让停上一停。   “老王,你真是个城市乡巴佬!”刘云龙不喝酒,此时冻得要死,还不忘奚落我道:“一下雪,山路就没法走了,就得封山。咱们就上不去了,知道不?”   “啊!不是吧?!”我吓了一跳,赶忙看向长山。如果真是这样,那耽误掉的时间可长了去了!   “恩,刘说得对!如果下雪,咱们就非得等到雪彻底化掉才能上去。”张山神色凝重地说道:“如果是大雪,搞不好年前就没戏了。”   “这……这……那以前下雪你们在山上是怎么走的?总不会等到雪化了再下山吧?”我没想到事情居然越来越糟。   “当然了!”张山肯定地道:“我们山上的存粮足够吃到来年开春播种的时候,下大雪自然就不下山了。”   我不甘心,又问道:“那咱们自己走上去呢?你不是说山路只要走一个半小时么?也没多远吧?”   “山路一个半小时,你一天能走到就不错了。要知道那可是在上山啊!”张山耐心对我解释道:“什么叫封山?不但不让车走,人也不行!实话跟你说,八百里太行山,到我们板岩村的路,即使不是最险峻的,也绝对不出前三名。每逢下雪,各要道口都有民兵把守,一律不让过!强行冲卡是要关起来的。”   第七章 黑夜迷踪   “没事儿!咱们有特殊证件啊!他们还能不放行?”我掏出宋东风给的证件,朝他俩晃着说道。   “我说老王,你又没什么急事儿!这么着急忙慌得上去干吗?”刘云龙不愿意了,他本来穿就瘦不抗冻,听说我打算徒步上山,这会儿不跟我拼命就算很不错了。   “怎么没有急事!十万火急还是……”我一激动,差点把张山的情况说出来,见他俩都用奇怪的眼神瞅着我,赶忙改口道:“马上就过年了!这上不去,咱们总不能在这儿过春节吧?!”   “还有十几天呢!你急个屁啊!”刘云龙听了我的理由,十分不屑地说道。   “是啊,不急,还是安全第一。雪天走山路,是最危险的。”张山虽然附和着刘云龙,但也不忘了劝我道:“何况还没下雪呢!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明早起来一看是个晴天,咱们午饭前就能到!”   我知道他纯粹是在安慰我,这家伙在山里过了三十年,他爷爷又是个半仙儿,连个天气再不会看吧!张山既然说了,今夜就必然有雪!   我正在想用别的什么办法劝他俩尽早上山,张山却突然停下来,扯着我俩小声说道:“你们看前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黑夜和浓浓的雾,什么也没瞧见。   “什么?看不见啊!”刘云龙同样也没瞧见,嘴里嘟囔着。   张山不再言语,而是拉着我俩蹑手蹑脚地向前跑了十几米,躲在路边的一大堆砖头后面,说道:“再看看,瞧见没?”   又努力望去,我这才看见远处的浓雾里,若隐若现地有两个人影,正手拉手慢慢向前走着。很快,就扎进浓雾中,再也看不见了。   “我说老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猥琐?人家两个小青年夜里出来谈恋爱,你也想偷看?”刘云龙看清后,讽刺张山道。   “你看的是个屁!”张山骂完刘云龙,接着道:“你就光顾看他们手拉手吧!就没瞧见这两个人脚下都没穿鞋吗?”   “没穿鞋?!”我重复他的话问道。这种天气不穿鞋出来逛,那是绝对得有毛病!不把脚趾头冻掉才算出鬼呢!   所以,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   “啊?会不会是鬼啊?”刘云龙听张山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   “有你也看不到!”我白了他一眼,又问张山道:“怎么办?跟上去瞧瞧?”   “嗯!”张山一点也不犹豫,回答得十分肯定。   我们仨又小心翼翼地追了几十米,直到远远看见前方两人在路上走着,才放慢了速度,就这么在后面二十米处跟着。   此时再仔细看此二人,发现他们居然真的没有穿鞋!就这么赤着脚在地上前行。而且他们虽然上身穿了衣服,但腿上似乎并没有穿外裤,而是灰灰的紧身裤,应该是毛裤或棉裤之类套在穿里面的。   虽然他们背对着我们,但很明显,这应该是一男一女。因为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而且短头发的那人比长发女孩要粗壮得多。   五泉镇就是一个十字街口,很小的地方。就在我们感觉快要出镇子了,前面的两个人终于在一个院子的红瓦高墙下停住,面对着墙壁。   由于他们侧过了身,我们怕被发现,赶忙闪到旁边一家农户的大门下。   “他们打算干吗?跑到这儿面壁沉思啊?”刘云龙从来都憋不住话,问张山道。   “不知道,不过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偷那么简单。”张山也得不出结论。   小偷肯定不是!再傻的小偷也知道冷,这零下三十多度的夜里,光着脚跑出来偷东西?也亏他想得出来!   隔了好几秒,刘云龙实在忍不住了,弯着腰探出头看了看。   “咦?”这家伙看了几秒后,直接就直起身子,走了出去。   “喂!快回来!当心让发现!”我赶忙小声冲他说道。   “发现你个锤子!早没人了!”刘云龙扭脸冲我嚷道。   见他出去,我们再躲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就走了出来。往前一看,都愣住了:刚还面对着墙站的两个人,此刻竟然无影无踪了!   这不应该啊!前面这个大院墙我看样至少有好几百米长,而且我们和他们之间就隔了十几米,也没有什么岔路口,两个人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来到墙根下,我们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我正奇怪两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抬起头来却发现大红色的院墙上,有一连串的脚丫印,分明就是赤脚踩上去造成的。   “快看快看!”我赶忙招呼他俩抬头。   刘云龙观察了片刻,诧异不已地说道:“这……这也太神了吧?!他们两个从这面墙上走过去了?!”   我刚开始只是注意到面前的两个脚印,此时经他一提醒,又朝上看去,可不是嘛!和我们在平地上走路一样,三米多高的院墙,每隔半米多就有一片脚印,而且竟然还是全掌的!   全掌说明什么?说明这两个人走墙就跟在平地上走一样!就这么从墙根走上去,和地面保持平行,一步一步爬到顶,最后到了墙的那边。   这也太诡异!它不符合万有引力定律啊!   “这跟咱们闹着玩儿的吧?”刘云龙不相信眼前发生的情况,认为是有人在搞恶作剧。   “你在这儿有熟人啊?舍得人家半夜不穿鞋出来逗你玩?”我白他道。   张山示意我俩安静,然后说道:“甭管怎么说,遇着这种事儿了,对于咱们走阴人来说,没有不问的道理。如果人家是在练功,那咱们搞清楚了,告个罪就离开;如果是有人练什么邪术,那就说不得要管一管了!”   “你想怎么管?爬过去看看?”刘云龙盯着脚印子问道。   “我先托你俩上去,你们看一下情况再说!”张山说完,身子下顿,示意我踩着他膝盖和肩膀上去。   也多亏了这家伙个高,要不然三米多的墙,刘云龙我俩摞一块都还够不着顶呢!   冬天穿得厚,好不容易爬上来,我发现这个院墙里面修得还真不错!古香古色的走廊上挂着一盏盏大红灯笼,露天的地方都是小桥流水,乱石假山。这排墙角的后面居然还种着一小片竹林。   片刻后,刘云龙也爬了上来,大眼一瞧,他就说道:“嗨!感情是个温泉度假中心啊!”   第八章 人口贩子   “你怎么知道?”我奇怪地问他道。这里一点水也没有,他怎么就能看出来是温泉度假中心了?   “瞧见没?看那块水泥台!”刘云龙说着,指给我看最近的一处假山下,有人工沏的一层石台,里面明显要比外面的地势低,而且环绕着假山,并没有留口。   看来他猜的没错,这里应该就是处温泉度假村,只不过目前没有水而已,早已干涸了。   “你俩看什么呢?找人啊!”张山在墙下面小声冲我俩喊道。   “哦……”我这才想起爬上来的目的,赶忙四处寻找。可距我们发现那两人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分多钟了,哪儿还有他们的影子?!   正要告诉张山找不到,刘云龙又拽了我一下,指着下面道:“看那里!他们会不会钻进去了?”   我眯眼瞧去,在红灯笼的照射下,假山靠近我们这边的角上有一个挺大的黑洞。要爬进去一个人足以。难道他们真的爬进去了?   “什么情况啊?”张山在下面急不可耐地问着。   “不太清楚啊!恐怕得下去看看,你要不上来?”我蹲在墙头扭脸冲他说道。   “你俩闪开点!给我让个位!”张山说完,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助跑,蹭蹭蹭,在墙上踩了三下,一伸手,就扒住了最上面的墙头。   我正要伸手去拉他,这家伙用力向上一拱,就轻松翻了上来。   “……我靠,可以啊!老张,没想到你个傻大个儿居然还有这一手?什么时候教教我呗!”刘云龙蹲在一旁看得羡慕不已。   “先不说这个!到底什么情况?”张山一上来,就四处观察着。   我指了指那个黑洞,说道:“我俩找遍了这个院子都没有,估计是从那里爬进去了。”   “走!下去看看!”张山毫不犹豫,扶着墙头就跳了下去。   见他下去,我俩也只得跟着跳下。好在脚下这一片为了种树,都是松软的土地,到没把脚底板蹲疼。   偷偷摸摸地来到那个黑洞口,这才发现原来上面还有一层焊的铁栅栏,看样子原先应该是锁着的,只是不知道是先前早就打开了的,还是刚刚被那两个人打开的。   洞的直径至少有一米五左右,虽然大,但里面跟长满肿瘤似的,壁上到处都是一个个圆溜溜的石头疙瘩。不过要爬进去一个人,即使张山,也还是很轻松的。   “这个洞到底是干嘛的?通到哪儿啊?”我瞧了半天,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大洞,而且这做假山明显就是后期人工搬运来的,不可能做一个毫不美观的大洞上去。   “我猜啊……这应该是一个温泉的出水口!”刘云龙观察了半天,说道。   “嗯,刘这次说得靠谱!这就是个出水口。虽然开在假山中,但是向地底延伸的。”张山和刘云龙的推断出奇地一致。   “出水口?那他们俩爬进去干嘛?泡温泉啊?”我有点难以置信。如果说翻过墙来,看到有人在练邪功,在摆祭坛施法,哪怕是个万人坑,我都能接受。就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肯往温泉的出水口里面爬。   “你问谁呢?你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刘云龙瞪着我说道。   “靠!你怎么不爬?!”我正要反过来嘲讽他,却看到洞口后面的假山草丛里有个红点,一闪一闪的。因为没有正对着我们,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我赶忙指给他俩看。   “摄像头?”刘云龙瞧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   摄像头我觉得不可能。在这儿放个摄像头干嘛?看谁来偷泉水?再说了,洗澡的地方装个摄像头,人家顾客也不愿意啊!   张山则比我俩直接多了,再加上他也高,干脆一脚踏在洞口上,伸手把那个红点给拿了出来。   这个玩意儿倒也奇怪,不大,就火柴盒那么一点儿,比火柴盒稍微厚了些,漆黑的塑料外壳。上面除了一个小红灯,什么也没有。尾部还连着一根电线,不知道延伸到哪里?   “这个东西……我好像在哪见过……”刘云龙一把抢了过来,左看看右瞅瞅。   没摸清楚前,他俩都怕那个红光会伤到人,倒也没直接拿眼去瞧。   “……哦!~我想起来了!”刘云龙研究了半天,突然说道:“去年十月份的安全仪器展上,我见过,这是一种造价低廉,但效果很好的……”他一边说着话,张山一边在扯着后面的电线,想瞧瞧到底连在哪里?   谁也没想道张山站在前方猛地一拽,胳膊肘刚好碰到刘云龙拿着的这个“小盒子”,他一个没捏稳,掉在了地上。   “哔!哔!哔!哔!……”瞬间整个院内警报声大作。   “……警报器。”刘云龙也不捡了,站在那里郁闷地说道。   “……靠!这是个警报器?你怎么不早说!?”我实在无语,警报响了你说还顶个球用!   “我靠!这怪我啊?”刘云龙在警报声中扯着嗓子冲我吼道:“老张要不是非要拽那根电线,我能掉地上?!”   “快跑吧!”张山一见闯了祸,拉起我俩就想翻墙跑出去,但是反被刘云龙拽住了。   “你跑个锤子啊,老张!咱们一没偷,二没抢。我本来就打算要找这里的派出所,这倒好,省事儿了。”刘云龙示意我俩稍安勿躁,坐在原地等就行了。   要说这里地方虽小,人家的反应可真不慢,只过了半分多钟,从那个仿古回廊尽头的门口,冲进来二三十号人,有的穿着迷彩服,有的居然手里还拿着枪!   当然,枪口一致都冲着我们仨。   “我说刘,咱们不会碰上黑社会的了吧?”我瞧见枪管就怵,这漆黑的夜里,我们连拿枪人的脸都看不清。   “都别动啊!先听听他们说什么,咱们再做下一步决定。”刘云龙也看到了枪,马上嘱咐我俩道。   他肯定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警报器,就能引来这么多人!手里还都拎着家伙,这显然是早有准备啊!那像是临时赶来的?   “前面的人听着!”院门口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声音:“立刻举起双手!抱在头上,蹲下!”   “按他说的做!”刘云龙见我俩都看向他,忙小声说道。   此刻,数十把枪口指着,就算是身手敏捷的张山,也只得任人摆布。   等我们蹲下后,很快,好几个人就从侧面向我们靠来。   终于,其中一个人走过来拽着我的手腕,扭到背后,一边戴手铐一边说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干什么不好?贩卖人口!就不怕遭报应么?!”   第九章 再次被抓   “贩卖人口?”虽然早知道他们会这样,但我还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就算说我们私闯民宅、入室抢劫都可以,但这贩卖人口……哪儿跟哪儿啊?挨不着边啊!   刘云龙也在那边喊着:“别急别急!自己人!我们是郑州市局刑侦处的!”   “嗯?”几个人同时一愣,其中一个朝那边喊道:“所长,他说他们是郑州市市局的!”   脚步声响起,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我抬头看去,走过来的两个人虽然没有穿警服,但外面是一件警用的大棉袄,肩章警号什么都有,应该不是假的。   “你们是市局的?”走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瞧了瞧我们,问道:“警官证呢?拿来看看!”   “在我这儿在我这!”刘云龙挣扎着站起来,自己慢慢地撩开衣服,示意没有武器,然后伸手往内衣兜里掏去。   这家伙摸来摸去,半天也没把警官证拿出来,我实在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催道:“你快点好不好?我和老张还拷着呢!”   “糟……糟了!”刘云龙终于放弃了寻找,哭丧着脸对我说道:“都在那件外套里,一起发回郑州了!”   “你!……”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   “臭小子!耍我们不是!”站在刘云龙身后的那个人(应该也是个警察)早已不耐烦了,照着他腿窝里就一脚揣去,把刘云龙踢得跪在地上。   张山看到眼前的情况,哪儿还忍得住?“噌”地一下就站起来,把压着他的两个人都弹了开去。   “别动!”顿时两把枪口就对准了他,张山也不敢再动一下。   正一筹莫展之际,我突然想起早上临走前,宋东风给了我俩一人一个保调局的工作证,那玩意儿应该比警官证更好用!   念及此处,我马上抬头说道:“他忘带了,我这里还有!”   站在面前的那个“所长”看了看我,说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想钻空子,小心着点儿!在哪个兜?”   得到了他的默许,我站了起来,由于被拷,只能把左侧的身子对着他,说道:“就羽绒服左边的这个口袋,你掏吧!”   “……城隍庙管理委员会?”这个男人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后,抬起头来瞧了我半天,突然说道:“都带走!”说完,把那个工作证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唉?我说,你看清楚没啊?看清楚还不放人?!”我奇怪不已,朝他嚷着。无奈这家伙根本不理我。   “唉,他们这小地方,不一定认识那个证。有保密条例的,他们还不够格!~”刘云龙和我并排走在一起,解释道。   “别说话!”押着刘云龙的那个人用枪托又朝他背上来了一下,喝阻道。   我们仨没人敢再吭声,一路跟着他们到了镇上的警局。   要说这个小镇也真够小的了,一个镇政府办公楼,总共四层,一层二层是警局和邮局,三层是其他对外部门,四楼是办公区。光是门口的那个办公区域指示牌,就看得人眼花缭乱。   进了警局大门,把我们仨带到二楼一个装有铁笼子的屋里,打开手铐,没收了随身物品后他们就都撤了出去。   “切~就这水平还抓犯人?”刘云龙一点也不在乎眼前的处境,审视了一圈,竟然开始点评起来:“太不专业了,就这么把咱仨关在一起,就不怕串供?”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你还想分别关押,然后再用用刑?上个澡堂或是倒扎马步?”   “哟?你长进了啊!”刘云龙瞪大了眼瞧着我,说道:“这才进去两次,业务很熟练嘛!‘上澡堂’……哼哼,我量他们也花不起那个钱!”   我正要反唇相讥,张山推开我俩道:“好了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斗嘴!有那力气不剩歇着!”   我也觉得和这家伙吵干费力气还没什么用,于是走到墙角,直接坐下,靠着墙休息起来。好在这个楼里有暖气,屋里还挺热乎的,就算睡着了也不用担心冻着。   “放心好了!一会儿来人,咱们只要争取打一个电话,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刘云龙也挨着我坐下来,一边伸懒腰一边说道:“在这儿也挺好!暖气大房,还不收钱,就是没床,硌得慌!”   奇怪的是,看着墙上的表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也没有人再进到这间屋里来。我们三个倒也不急,反正打算在这儿呆上一夜,在哪儿睡不是睡?纷纷靠着墙打起了盹。   迷迷糊糊中,一阵聒噪的声音把我们吵醒。睁眼一看,外面站着四个穿警服的人,其中一个正用警棍在不停地敲打着铁栅栏。   “唉!唉!该醒了啊!你们心还真大,都这样了也能睡得着?”见我们睁眼,这个人停止了敲打,“讥讽”我们道。   “我要求打一个电话!”刘云龙见有人进来,顿时来了精神,站起来扒着栏杆说道。   “梆!”拿警棍的人不由分说,照着他抓栏杆的手就是一下,要不是这小子躲得快,估计一两根手指就要断。   “退回去说话!手不准碰铁栅栏!”没有打中,这个人怒气更胜,朝我们吼道。   “靠!你等着!你给我等着!”一再被打,刘云龙也动了怒气,一边退回来,一边指着那个警察威胁道。   见我们不再说话,那个“所长”走了上来,板着脸对我们说道:“好了,咱们长话短说,你们如果现在肯招呢,判的时候还能轻一些。不然等到明天市里的车来把你们接走,到了那里,等扛不住了再招,可就没便宜捡了!”   “市局?”刘云龙一听说大的单位要介入,顿时来了想法,问道:“市局谁来啊?”   “怎么?你还指望局长亲自来接你们?”这个所长不明所以,被他的问话给逗乐了。   刘云龙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说道:“这样吧!麻烦您老,给郑州市局刑侦处打个电话,核实一下,我叫刘云龙。或者给你们局里的领导打电话也行,把您没收走的那个证件给他们念一遍,他们就明白了。”   “小伙子!你这个拖延时间的战术实在不怎么高明!”所长摇头道:“光凭一个名字,你就让我放人啊?要知道我已经给过你们两次机会了!再说,你真是警务人员又怎样?现在知法犯法的多了去了!今儿个人赃俱获,你怎么抵赖?”   “拜托!~脏打哪儿来啊?我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你缴的什么脏?”刘云龙深知他们这一套,诱供而已,压根不上当。   “呵呵,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所长在铁栅栏外面来回走着,说道:“你们晚上不是拐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么?他们后来又自己从那个泉眼里面爬出来了。”   “什么?!”我和刘云龙异口同声地表达了意外之情。   第十章 越狱计划   如果照先前他说的,我们可以暂且认定为是诱供。那么“又爬出来”这句话却让我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当看到那一男一女的时候,周围就我们三个人。刘云龙本身就是追踪和反追踪的高手,这不必说,而我在前几天吸噬了数枚瞳玺后,感官各方面均有所加强。即使注意力都在那一男一女身上,附近如果有人跟着我们,也不会逃过我俩的眼睛和耳朵。   再说了,这大冷的天,他们又和我们无冤无仇,“钓鱼执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我们可以肯定,这个“所长”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是真话,那两个年轻人果真又爬了出来。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更好办了!你去问问他俩,就明白这事儿是不是我们做的了?!”刘云龙脑子转得快,马上找到了解决办法。   “呵呵,可惜啊!你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给他们下了**,等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所长说着,从后面的人手里接过来一个密封的带子,里面是一些红色的粉末。   这东西我认识,张山的。他几乎天天都要揣着些朱砂,以备突然有危险的时候,可以画符用。没想到被他们搜了出来。   见我们都看向那袋子朱砂,所长盯着张山说道:“这是从你身上搜来的吧?虽然还没化验,但是什么东西,你不会不了解吧?”   好嘛!感情这位大叔把朱砂当成了麻药!   张山笑了笑,不置可否。但他笑完,问了一句:“我只想知道一点,你们是早就做好了埋伏,要来抓我们?”   对呀!这句话我一直想问,但还没逮到机会。   如果不是早有安排好的,他们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二三十秒内就把我们包围起来?就算镇子小,从警局跑到刚才那个温泉山庄,至少也要三五分钟。   如果他们是早有预谋,那就更奇怪了!即使有人要害我们,也不应该找一些警察来啊!我们的身份特殊,他们早晚能知道。用警察来对付我们,绝对是臭棋中的臭棋!   “实话告诉你们!我们是早埋伏好的,只不过在包围你们前,不知道要抓的是谁罢了!”所长颇为自豪地说着:“自从上周失踪了第一个孩子起,我们就开始着手调查,发现前两个孩子都是晚上朝镇子的北头,那个温泉山庄的路上走后丢失的,所以我们今晚决定借着雾气埋伏起来,看能不能钓到鱼。谁知道第一天,你们就自动上钩了!”   我仨都听得郁闷无比,这完全不搭边的两码事儿,竟然让我们给赶上了,你说背不背?!更可笑的是,没想到查案的变成了嫌疑犯!   “我如果告诉你另外两个孩子的下落,有什么优待政策?”张山突然脸色一变,走上前问道。   “那两个孩子在哪儿?”所长一听张山竟然要主动交待,立刻精神百倍。要知道他目前只是抓住了我们这几个“嫌犯”,如果我们不招,明天被市局带走,就等于平白被分走了一半的荣誉,他自然不甘心!   可一旦我们招了,明早他手上有人有口供,市局要带随便带,至少功劳是抢不走了。   “告诉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我看张山阴森森地笑着,就知道这个所长要遭殃。   “什么条件?只要不违反我的原则,你可以说来听听。”要说这个所长,至少原则立场还是有的,欠缺的只是办案经验。   “我……这个……”张山故意不说下面的话,同时看了看我俩。   “行,你单独和我说!”所长立功心切,这一激动哪儿想得到就算嫌犯里头有人想将功赎罪,也不会这么明面上的当着其他同伙说悄悄话。   他不虞有诈,慢慢凑到了栅栏旁,张山的面前。   “我的条件是……”张山越说声音越小,当这个派出所所长凑到他胳膊的范围内时,这家伙突然伸出手臂,一下将他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同时用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咽喉。   “你干什么?!”后面的三个警察顿时慌了神儿,可惜他们没有带枪,只得冲上来抢人。   “都别动!谁再动一下,我就先抠掉他一颗眼珠子!”张山说着,又把手指放到了所长的右眼处。   果然,他这一喊,顿时没有人敢再动。   “你要想清楚,这么做的责任,你承担地起么?!”虽然被扣,但这个所长还不失人民警察的本色。   “别废话!先叫他们把门打开!”张山也不理他,直接开出条件。   “钥匙在楼下值班人员那儿,我们都没带。”那三个人的其中一个说道。   “你,过来!”张山直接指着最靠近门口的那个人。待他走过来后,说道:“师叔,你搜他腰间,有串钥匙,其中一把是这个门上的!”   我依言摸了那人的腰,他皮带上果然挂着一串钥匙。看来张山早就记下了锁门的人,这家伙是从进来就打着要跑的算盘。   拿了钥匙,又让他站回去,我开始挨个试。好在上面也没几把,到第四个的时候,“咔嚓”一声,铁栅栏的大锁应声而开。   一直没吭声的刘云龙这会儿不乐意了:“我说老张,你怎么又搞这套?!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么?”   张山把那个所长按在铁栅栏上,示意我俩先出去制住他。然后松开手说道:“我不喜欢被关起来的感觉。再说了,他们给你解释的机会么?”   换成我们俩瘦子架着他,这个所长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发现我俩的力气比那个“大块头”差不了多少,于是只得放弃了脱困的打算。   抽掉他的皮带,刘云龙从后面绑结实后,我俩转过身来,却发现另外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老张!你玩得太大了吧?!”刘云龙一瞧,赶忙上前查看。   “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一会儿自己就醒了。”张山说完,走到那个所长面前,两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你要承担这一切的后果!”所长见我们都围了上来,咽了口唾沫说道。   “错!要承担责任的是你!”张山难得和人打趣,只不过现在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我?”所长不明白我们的意思,一脸惊诧的神色。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到时候别跟我道歉啊!道歉也没用,我告诉你!”刘云龙检查完三人后,发现只是轻度昏厥,放下心,走过来说道。   看着这个所长的表情,估计他快要把我们三个当成疯子了。   第十一章 踏雾而逃   “我问你!”张山脸色突然转阴,厉声问道:“你刚才说上周丢失了两个孩子,真有此事?”   “哼!你问这个有意思吗?啊!!!”所长认定我们就是嫌疑人,懒得回答。但刘云龙在旁边狠劲儿掐了他一下,示意老实说话。但这家伙没防备,疼得大喊一声,让我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毕竟一个系统内的,刘云龙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到底有没有?”张山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给所长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是有两个。”估计他也觉得又不是什么秘密,在我慢慢松开手后,这次爽快地承认了。   张山正要接着问,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上楼声。   糟了!一定是刚才这个“所长”大叫,引来了楼下的人!   “撤!走窗户!”张山当机立断,推开旁边的窗户,示意我们先跳下去。   “唉!我说没这个必要吧?都制住了,一会儿打回去个电话,让他们领导过来把事情说清楚不就得了?!”刘云龙是在这里面呆爽了,怎么都不愿意出去。   我记得张山以前说过,越是小地方的这些吃公家饭的,就越六亲不认,毕竟我们什么情况,他们什么情况,张山都熟,他说要跑,一定有其原因。   “快来人啊!嫌犯杀人越狱啦!”所长见我们产生了分歧没人理他,突然大叫了起来。   “我靠!你叫个屁啊!”刘云龙一边被我扯着,还不忘回头骂了他一句。   三个人刚从二楼跳下来,就听见楼上“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然后所长大喊着:“快追!追!从窗户跳下去了!”   这时我们已经来到街角,我回头望去,亮着灯的窗户里探出来一个人的上半身。还没看清这人什么样,他竟然抬手冲着我们“啪啪啪”就是三枪!   还好我们已经跑出去了几十米,估计这家伙本来枪法就不行,慌乱中更没个准头,三枪都打在了距我们两米开外的地面上。   饶是如此,也把我们惊出了一身冷汗。   怪不得张山要先跑!敢情这些家伙们真敢开枪啊!   好在今晚大雾弥漫,我们也不管东南西北,撒开腿跑了几百米,又折了两个方向,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后,停下脚来休息。   “我说……你俩……是不是有病啊?”刘云龙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骂道:“好好的暖气房不住,非要跑出来。这可好,钱没了,手机也没了,连咱们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朝四周看了看,可不是,黑漆漆一片,附近不但没有了建筑,就连我们脚下的地,也不是县城的柏油路面了,成了土路。   “怎么办?回去?”我一筹莫展,征求张山的意见道。   “不能回去!他们一定在全镇搜查咱们,这些家伙,哼!你当他们不敢当场把咱们给毙了啊?”张山首先是不赞成回去的。   “要我说啊,你刚才就不应该动手!这会儿让咱们怎么办?……”看到我俩都瞪着他,刘云龙只得摆摆手,改口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们看这样行不?咱们摸回去找一部电话,先打电话回去把情况说清楚,让他们上面的人尽快通知这边。”   “这大晚上,天又冷得要命,你去哪儿找电话去?”我想起刚才吃完饭出来买烟,走了一路,也没发现一家商店或是小卖部开门的。看来天太冷,人家也懒得做生意,一早就关门了。   “随便找个人家,冲进去先用了再说呗!反正连警察都打了,还怕这个?”刘云龙信口开河道。   “你有完没完了?要不是你傻着个脸把警官证跟那破棉袄一块儿寄回去,咱们会麻烦到这个地步?!”我总算忍不住,呛了他一句,这家伙顿时老实许多。   见他终于不吭气儿了,我说道:“去抢电话,我总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了?三个大汉夜闯民宅,人家是老百姓啊!对那些警察吧,他们有错在先,到时候搞清楚了也怨不得咱们。这可是两个性质和概念的事情!”   “我看还是撤出去吧!”张山想了半天,叹着气说道:“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这场雾散了再说。”   当下我们不再犹豫,转过身来,摸索着继续朝前面走去。   远离镇子,我们渐渐发现雾越来越浓了。走到后来,不得不后面人扯着前面人的衣服,以防走散。   毫不夸张地说,此时一米开外,什么都看不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正想说先停一停,这么走不是办法,万一脚下有个机井粪坑什么的,我们岂不是一连串地就掉下去了?   走在最前面的张山却突然停了下来,说道:“这里有间房子。”   “有人住么?”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应该没人。”张山一侧身,把前面腾出来,我就看到了房子的外墙。   这是一间泥巴和砖块混在一起搭成的房子,屋顶还不错,至少是泥瓦的。大小目前还不知道,不过奇怪的是,我沿着走了两面墙,竟未发现有一扇窗户。   终于,跟着张山走到第三面墙时,我们摸到了房子的大门。   “这……”张山看着房子大门,犹豫了。   “怎么?有锁打不开?”我奇怪地凑上前看去。   “你瞧!”张山并没有说因为什么,而是把挂在门外那面黑兮兮的布帘拿给我看。   由于雾大,我都快凑到脸上了,才看见黑色的布帘上,用白浆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噔!”我的心猛跳了一下。这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挂的!难道……   我再次感觉背上的汗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虽然最近两个月,魂啊魇啊的见多了,我倒还真不怕,毕竟他们有人样、会说话,和活人没什么区别。不过对死尸的恐惧,我始终无法克服。特别是经过了扶尸咒事件之后,甭管会动和不会动的,只要是咽了气的,我一想到就头皮发麻。   “这应该是一个村子的临时敛房!”张山捏着布帘说道:“我看,今晚恐怕是要在这儿跟死人借宿了。”   “啊?!”我顿时连头发都竖了起来,跟张山商量道:“咱们换个地方不行么?既然都走到人家村里了,找一家借宿呗!~”   张山一边掀开布帘推门,一边说道:“这么大的雾,你知道村子在哪个方向啊?敛房晦气,一般离村子都很远。今晚又这么冷,再走下去,咱们非得冻死在外面……”   “我说刘,你说句话啊!在这儿住行么?”我见张山打定主意要住这儿,只得求助于刘云龙,希望他能站在我这边。   这家伙刚才被我吵了一句后就老实多了,路上始终跟在最后面。这会儿该他吭声的时候,反而不说了。   第十二章 敛房借宿   刘云龙还没搭腔,倒是张山这边一用力,“吱呀”一声,敛房的门竟被推开了!   顿时,里面一股酶味迎面扑来。因为敛房是没有窗户的,所以这种天气即使里面没生火,也要比外面暖和许多。   “农村连太平间都不锁?”我好奇地问道。   “锁!但是这个……”张山弯腰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大黑锁,接着道:“锁是好好的,但是连着锁扣,不知道被谁给別断了。”   “喂!刘,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见后面没反应,忍不住伸手过去够他。一划拉,就抓住了这家伙的胳膊,说道:“你表个态,咱不能不住这儿么?你……怎么穿这么少!”   早上才给这家伙买了个厚实的羽绒服,可刚刚这下入手,一把抓在他肘关节的地方,却发现只是薄薄的一层单衣。我惊讶之下,赶忙回头瞧去。   可这一扭脸,面前哪里还是刘云龙!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儿就和我面对面站着。他半张着嘴,里面没有一颗牙,头顶稀稀落落地也只有几根头发。   最吓人的就是老头儿的眼睛,虽然睁着,眼球却是一片灰白,即使是这样不好的天,我也看不到瞳孔在哪里?   “啊!!!~~”我终于没忍住,叫了出来,向后急退,却不想被蹲在地上的张山绊倒,一个跟头翻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张山见我栽过去,赶忙站了起来,一扭脸,也看到了面前的老头儿。   “嚯!”这家伙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躲去。   “……嗯?”待看清了眼前老头儿的样子,张山站定,赶忙往怀中摸去。掏了一圈,他这才发现,兜里的东西在之前都被没收了。   没办法,得亏张山反应快,他仅仅是愣了一下后,紧接着咬破手指,转身朝我的眉心点来。   “你干什么?!”我躲开了这一下,瞪着他问道:“你点我干嘛?点他啊!”   “哎呦!你过来,一会他跑了,咱们就又摊上堆麻烦事儿!”张山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过来可以,你先把事情讲清楚,哪儿有这样的,不吭声就要点人!”我在确定了他没发疯后,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蹭去。   “行!~你看着!”张山说着,转身一指,朝老头儿的眉心戳去。   呼!我眼前只见到一闪,老头儿像瞬间移动似的,迅速朝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张山这一指。   “我点不到他!他是跟着你来的!我只有点你,他才不动!明白了吧?”张山又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   “哦……为什么?”我好奇心起,非要问个究竟。   “你先让我点了再说,一会儿等他吸够阴气就跑啦!”张山急得直跺脚。   “哦……”我不情愿地走上去,让他在眉心点了一下。   噗通一声,等我俩再转身看去,那个老头儿已经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过去帮着张山把老头抬起,只觉得他身子又直又硬。   “这位老先生是屋里的!”张山一边抬,一边说道。   “啊?!死人!”我吓得一哆嗦,就把尸体给扔在了地上。   “唉!唉!你干吗呢?快搬起来!”我一松手,就只剩张山在前面架着老头儿的上半身,使不上力气。   压着心中的恐惧,我又慢慢把腿抬了起来。这才想到刚才老头儿一出现,把正事儿给忘了,赶忙问张山道:“刘云龙呢?!”   张山把老头儿架起往屋里搬,说道:“应该在里头躺着,看看就知道了。”   进了屋,里面一片漆黑。幸亏我这个人平时不管去哪儿,为了防止没火,一般都爱带两个打火机,一个和烟放在一起,刚被那些警察收了去。而还有一个小的金属Zippo打火机则时刻装在我登山鞋的侧帮上,那里有一个专门放打火机的暗兜。   刚才在外面,都是浓雾,就算打个火也没用。但在这里,打着火后,我一下就看清了房间的布局。   要说布局,也真难为它了,四面墙,屋子也就十几平方,除了一个门,两张木板床和一个贡品桌,再无它物。   当然,其中的一张床上还躺着个人,我走近一看,正是刘云龙。   用“清神咒”点醒了他,这家伙也是奇怪无比。据刘云龙讲,来到房子前,沿着墙走,他都知道,可转了一个弯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醒来,就看到我俩在他面前。   把老头儿平平整整地放回到床上后,我又借地圆之力点了他几下,防止再爬起来。而张山和刘云龙则在屋角生了一堆火。   凑在火堆旁,张山说道:“你们不用害怕,这是一种正常现象。人在死后,俗语就叫没了阳气,尸体就开始转阴。所以凡是碰到阴气大于阳气的东西,可视其能量大小,对尸体产生一定的影响。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农村都有说法,猫是不能碰尸体的,因为会诈尸。为什么会诈尸呢?就是因为猫是属阴的动物,它可以对尸体产生影响。而师叔你由于本身体质就偏阴,再加上前两天吸噬了大量瞳玺,自然会对尸体产生一些影响。而这种强大阴气,足以让尸体跟着你到处走动。”   “……”我听了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敢情是我让他诈的尸啊!   “我靠!老王,你这条件,完全可以去赶尸啊!”刘云龙则惊叹道。   “呵呵,是的,赶尸也是相同的道理。赶尸匠凭借各种手段,把自己的阳气遮盖住,并散发大量阴气,就可以引导着尸体前进。”张山肯定刘云龙的说法道:“只不过这个阴气是一定要远远大于尸体本身的阴气,才能镇得住。如果太小,尸体则会选择将其吸收掉。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猫造成诈尸后,尸体会有疯狂举动的原因。”   原来猫引起的诈尸竟然是尸体为了把猫杀掉,因为抓不住,所以逮到活的就杀。   聊完了诈尸,我们又开始讨论今晚到底在哪儿过夜?   我是死也不要在这儿睡!你想吧,旁边躺着一个随时会站起来的尸体,又讨论了半天诈尸和赶尸,能睡的着才怪!好在刘云龙也觉得有点渗,诈尸从来都是只听过没见过,对我俩的心理负担太大。   张山拗不过,只得道:“行!咱们就走走试试。不过话可先说好,找不到了在外面冻到天亮,你俩可别怪我!”   其实照我俩看来,宁可在外面受冻,也不想在这里面呆着!   第十三章 无路可走   灭了火,慢慢退出来,掩上门,我们又一个拉着一个朝前走去。   不过这次我说什么也不站在中间了,省得后面什么时候又换人都还不知道。   于是阵型变成了张山在前,刘云龙中间,而我在最后。   还是最后好!就算后面有东西,我也可以不回头,先让他们回头看了再说。   走了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抬头看去才发现,天上竟然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雪。   看来还真让张山给不幸言中!只是希望别下太大,如果因为这场雪而封山,那就太要命了!   虽然下雪,雾淡了一点,但依然没有散去的样子,照旧是几米外什么都看不见。   又走了大约二百多步,张山突然停下,害得后面跟着的我俩接连撞在了一起。   “我说老张,你别急刹车啊!”刘云龙捂着在张山背后撞酸了的鼻子抱怨道。   “呵呵,看来是有人寂寞了,想让咱们陪陪啊!”张山说着,让出身子,示意我们朝前看。   定睛一瞧,就在前面五六米的地方,模模糊糊中,有一座房子,没窗户,正中间一个门,上面黑门帘上一个大大的白色“奠”字,格外醒目!   “怎么又走回来了?你怎么带的路啊!”刘云龙不明所以,继续抱怨着。   “鬼打墙?”这种情况我遇到过两次了,熟悉得很,问张山道。   “八成!”张山倒没什么特殊表情,平淡异常。   “啊?那怎么办?咱们不会要困死在这里吧?”这次轮到刘云龙没了主意。   “办法倒有一个,试试看吧!我也是听来的,不知道灵不灵。”张山说着,蹲下在地上抓了把土,又走到小屋的墙根,揪了几根枯草。   然后,他带我们走到小屋背面。经他指点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屋有两个门,一个在正前方,就是挂黑布帘的那个,人可以进出。而另一个在正后方,在墙根中间,只有巴掌那么大,竟也做得有模有样,那是给所谓的“鬼”进出用的。   由于雾气大,刚抓的那把泥土还算有些湿度。张山团了团,就一下子糊在这个“后门”上,转身又来到屋前,他在正门口外两步处插了根稻草,最后让我蘸着唾液在门上画了一个圆圈。   等做完这些,张山拍拍手说道:“好了!撮草为香,您老多担待!等我们回去了后,多给您烧些纸钱!走吧!”   说完,他大概算了算方向,领着我俩再次朝漫天飞雪的黑暗中走去。   雪越下越大,但我们很默契,谁都没有说话。照这个情形,如果走不出去,就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在那个敛房中过夜,要么就冻死在外面。   张山刚才整的那一出,我懒得问他,估计他这会儿也没心情解释,反正走下去,总会知道答案的。   这次我们能很肯定地是在走直线,因为张山每走一几步,都会在地上插一根枯草。虽然有人会说,如果是一个大大的圆,这样是发现不了问题的。   但是您别忘了,我们目前是在乡间小路上,四周都是农田,谁见过中国农村会有一个大圆圈型的路?   这里可不是CBD!   十几分钟后,我们第三次在敛房前停了下来。   “不管用?还是你刚才没弄好?”我看着张山问道。   “……不应该!”张山拖着下巴想了半天,猛然一拍大腿说道:“嗨!瞧我这记性!刚才布那个局是很礼貌的一种阻止方式,意思是您别来逗我们,我们呢,也不打扰您。放咱们走,回头给他烧香送钱。等于是很客气地把老爷子关在屋里,让他待咱们走远了再出来……”   “结果呢?那老头儿生气了?”刘云龙不等张山说完,插嘴问道。   “生没生气先不说,只是把他关在屋里,前提要保证老爷子在屋中才行。”张山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我没想到这点,还没把老爷子的魂先让进去,就关门了,他如果在外面,一准儿还要跟着师叔的阴气走!”   “要不我直接和他谈谈?”我说着,就要开灵眼。   张山赶忙拽住我的胳膊道:“别急!你现在身上阴气太重,咱们又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走了半天,吸引过来的绝不止他一个,还是不要看了,免得节外生枝!”   “那你把泥巴挖开,把老头儿请进去,最后再糊上不就得了?!”刘云龙在一旁出主意道。   “你当是玩麻将啊?发现牌打错了还能收回去?”张山瞥了他一眼道:“所有的诡术,对同一样事物,都只有一次的使用机会,再用就不灵了,这叫‘不逆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刘云龙脾气一上来,什么也不管了,把决策权都推给了张山。   张山不说话,站在那里看着地面,过了好半天,终于抬头说道:“看来只能在这间敛房中过夜了!等天亮了,咱们才能走得出去。”   “如果天永远都不亮呢?”我不无担心地道。虽然之前碰上过的鬼打墙时间都很短,而且也是在有限的空间内。可这次不一样,偌大的山野,毫无阻拦,谁知道我们被困在哪里?   “这个尽管放心,天一亮,诡墙自解!”张山肯定地说道:“你们看地上的雪,越积越厚,如果咱们被困在固定的空间和时间内,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我们俩又仔细瞅了瞅地上的雪,果然是在不断地增厚。   放下心来,却要面临新的情况——长夜漫漫,这会儿离天亮还早着呢,在外面呆上一夜,不死也要成冰棍儿!但现在的局势很明显,别说往前走了,我们就算是想回镇上去自投罗网,都找不到路。   再无他法,我俩只得硬着头皮跟张山又推门进了这间敛房。   老头儿的尸体依然在一角平静地躺着。关上门,点上柴火,我们不得不承认,还是这里暖和!   可是旁边还躺着个死人,在火苗的映射下,墙上影子一跳一跳的,分外狰狞。刘云龙我俩盯着影子,时刻都高度紧张,生怕老头儿什么时候突然会坐起来。倒是张山背对着,眼不见为净。   烤了一会儿火,身子逐渐暖和起来。张山又推门看了看外面的雪,已经有二指多厚了。   “睡觉吧!天也不早了!”张山关上门回来,把火盆往墙角挪了挪,说道。   刘云龙我俩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睡。   要说这死人也见过不少,但在死人旁边睡觉,而且还是刚刚跟着我在外面跑了一圈的死人,谁敢安心闭上眼?   第十四章 命悬一线   “怎么?还想让我替你俩站岗啊?”张山看到我们的表情,又回头瞧了瞧,明白过来,撇着嘴说道:“一个掌印人,一个刑警兼保调局的专业人士,居然还怕这个?说出去丢不丢人啊?!”   “靠!你当我们是你啊?”刘云龙嘴上从来不吃亏,马上回道:“这不是第一次,没心理准备嘛!”   “哈哈!~那你俩慢慢准备,我可是先睡咯!”张山说完,也不理会我俩的反应,把头靠在墙上,就闭上了眼。   “喂,老王,要不……我先睡?”刘云龙见张山貌似睡得挺香,用胳膊捣捣我说道。   “你先别急……”我拉住他道:“我在想,晚上那件事,还有之前失踪的两个孩子,究竟是谁干的?难道真有人在拐卖人口?”   “你想那玩意儿干嘛?!”刘云龙不屑道:“明早给他们领导打个电话,事情一说清楚,该上山的上山,该查案的查案,这事儿跟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也不一定!”闭着眼的张山突然张嘴说道。   “你睡不着就别装!我俩不找你值班!”刘云龙愤愤地说道:“那你告诉我,这事儿和咱们有什么联系?”   “我也不知道。改明儿问问就知道了,睡觉吧!”张山眼就没睁开过,把头一侧,彻底没了声音。   “说的都是废话!”刘云龙一边嘟囔着,一边在找合适的睡姿。   不一会儿,俩人分别响起了鼾声。这下可苦了我,眼瞅着对面躺着仨人,两个喘气的,一个不喘,让我怎么睡?!   不过听那个所长说的“儿童失踪”案的确奇怪!   拐卖儿童本身并不稀奇,怪就怪在,几个孩子消失的地方。如果真的都是从那个温泉出水口爬进去的,那他们会去哪里?现在还活着么?   是谁?用的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自己跑过去?竟然还能在垂直的墙壁上行走?   这一切,完全不像是一桩正常的人口绑架或贩卖案例。   还有,今晚明明已经进去的两个孩子,为什么又出来了?这又和被我们发现有直接的关系么?那个神秘的出水口,究竟通往哪里?   太多的疑问在脑中盘旋,我试着想要从相对简单的地方入手,揭开真相,却发现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少得可怜。   快到天亮的时候,我再也顾不得那个死老头儿,终于疲极而睡。   这一觉睡得还不错,直到自然醒,我才睁开了眼睛。   屋内依然漆黑漆黑的,只是从木门下面透进来的一道亮光告诉我,天已经亮了。   擦了擦眼睛,想要努力地找到张山和刘云龙,却什么也看不见。   正要站起来,我突然发现,似乎在面前很近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挡着。当然,这纯粹是一种感觉,因为我根本看不到。   安全起见,我伸出一只手,慢慢向前探去。   可刚把胳膊扬起,我还没有伸出去,就在面前三十公分处碰到了一个东西。   这东西入手冰凉,我把手掌反过来用指尖触摸,才发现竟然是一个人的下巴!上面还长着稀稀落落的胡子。   “张山?刘?”我试探着谈面前这个人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那会是谁?这屋里除了我们仨,就没别人……不是会……那个死老头儿吧?!   我壮着胆又向上摸去……果然,脸上的皮肤不但粗糙,布满了皱纹,这绝对不是他们俩的其中一个!   “还不醒?要来陪我么?!”我脑子还没转过来,对面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   果然是那个老头儿!!!   “啊!!!”我大叫着坐起来。屋内依然漆黑一片,原来竟是场梦!   还好,揉了揉眼睛,木门下透出的那道光亮让我勉强看清了屋内的事物。   张山和刘云龙在沉沉地睡着,而那个老头儿,依然还躺在他自己的木板床上,一动也没动。   火盆里的柴火早就灭了,我刚站起来,顿时觉得一阵眩晕,马上伸手扶着墙,才算没有栽倒。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靠在墙角,一边喘气,一边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当看到那个炭火盆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这间屋子由于没有窗户,本来空气流通就不顺畅,再加上我们为了取暖点火,更加大了对氧气的消耗量,特别是火灭后产生的一氧化碳,在空气不流通的空间内,是很容易让人中毒的。   念及此处,我顾不得再想别的,赶忙俯身过去查看张山和刘云龙的情况。   张山还好,在照脸拍了几巴掌后,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刘云龙就没他这么强悍了,直到我用力掐了半天人中,这家伙才算肯睁眼。   “我靠!地震了?”刘云龙也是还没站起来,就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当下也顾不得冷,赶忙打开屋门让空气流动进来。外面还在零零星星地下着,但雾早已没了,一尺多厚的积雪把整个山坡给装扮成了纯白色。   “好险!这会儿应该是已经近晌午了!”张山山探出头看了看天,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这才又想起刚才的梦,如果不是“床”上的老爷子及时叫醒我,恐怕要不了多久,屋内就是四具尸体了。   听我讲完醒来的经过,他们俩都直呼命大。   坐在门口休息了半天,才算是缓过劲来,不过四肢依然软软的。好在我分别都点了清神咒,还不至于头晕恶心。   临走时,在张山的提议下,我们三个排成一排,在屋内冲着老爷子尸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救命之恩,除此之外,我们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来表答谢意?!   轻轻带上了门,三人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大路上走去。   “看!下面有个村庄!”刚回到大路上,刘云龙就瞧见了不远处山坡下的一片房屋。   这场雪着实不小,如果不是此时正值中午,家家户户都在做饭,没那一缕缕的炊烟,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这里。   “怎么走?先回镇上还是下去看看?”张山扭脸问我道。   我想了想,说道:“都饿了,还是先下去找点吃的吧!顺便找个电话联系一下市里。不然这会儿回去还得被抓。”   目标确定,当下不再犹豫,我们顺着大路,向坡下几百米处的小村庄走去。   第十五章 小村大神   刚到村口,就看见三个人拿着锣啊鼓的什么朝我们跑来。   “干嘛?列队欢迎啊?”刘云龙瞧着这阵势,一头雾水。   走近了,才发现人家根本不是冲我们来的。擦肩而过时,只不过看了我们一眼,就继续朝前跑去。年关将近,来串门的人也多,八成把我们当谁家亲戚了。   还好,这个村子里有一个管做饭的小百货商店,就在村口。   在小商店给宋东风打了个电话,让他负责去疏通各个环节,又点了几个菜坐下后,我们却同时想到一个问题——没钱!   在昨晚蹲局子时,手机、钥匙、钱包等所有随身物品都被收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张山身上揣的一摞黄裱纸和朱砂都没放过。   当然,只有我鞋帮上的那个Zippo打火机是个例外。   这怎么办?吃霸王餐肯定不行,人家小本生意,不忍心这么做。   再打个电话,让宋东风通知他们来送钱?……这又有点太丢人了。昨天让那个小警局的人折腾得这么惨,今天再来求他们,那我们回头就不好意思再找他们算账了。   正彷徨无措,刘云龙神秘一笑,脱下一只鞋来,放到桌子上,掏出鞋垫,然后竟从里面拿出来一张百元的人民币!   “……好哇!~你居然还有存货!”我惊讶不已。他可是早就声称一分钱也没带,这会居然掏出来一张百元大钞!这也……   “怎么?你能藏打火机我就不能藏钱啊?”刘云龙毫不在乎自己先前撒过的谎,一脸骄傲地说道。   “你这家伙……”我指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行了啊!”刘云龙不耐烦地一巴掌打开我的手,说道:“这可是救命的一百块!要不是我藏这点儿钱,你想过没,咱们一会儿怎么走?”   我沉默了,一想还真是,救命钱就得用到救命的地方。他留到现在拿出来,一点也不过分。   “你平时就有这嗜好?”张山看得也是一愣一愣的,随口问他道。   “但凡出远门,这是必须的!~”刘云龙痛心疾首地说道:“这可都是丢钱包丢出来的经验之谈啊!”   “你警察还有人敢偷你?!”   “靠,我又不是生下来就警察!以前丢的不行啊?!”   “……”   很快,菜上来了,虽然是杂货店老板亲自下厨,但小地方也别指望有山珍海味。一盘大葱炒鸡蛋、一盘土豆炒肉片、一盘麻婆豆腐,外加一个炸花生米和一盆鸡蛋汤。标标准准的四菜一汤,也算符合国家标准。   也许是饿了,要说这小店老板的手艺还真不赖。我们正吃得不亦乐乎,只听见进村的路上渐渐传来一阵锣鼓声。   按时间算,应该是刚才跑出去那几位,接着人回来了。   一听见锣鼓声,正在柜台里面瞧着我们吃饭的店老板忍不住了。凳子上像扎了钉子,坐立难安。   这一切都被我和张山看在眼里,来的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人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终于,在挣扎了好几次后,店老板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挪到我们桌前,扭扭捏捏的说道:“三位兄弟,我这会儿有点急事儿。你们看……能不能先把这顿饭钱付了?然后我去办事儿,你们在这儿慢慢吃。”   “呵呵,您这有意思啊!”我瞅着老板,乐了:“你跑了,这一店的东西不说锁好,单找我们要这一顿饭钱。我们就算付了帐,走的时候随便顺你两条烟几瓶酒的,你说哪个损失大啊?”   “这……”店老板只想让我们早点付账,他好出去,却没考虑到他这一走,店里没人看了。再瞧瞧我们的饭,刚吃了一半儿不到,不吃完指定没法儿撵我们走。在桌子旁站了半天,只得跑到门口向外张望着。   锣鼓声越来越近,还伴随几个人的喊声:“大家快来啊!柳上人驾到啦!许得有愿的还愿,有病的瞧病啊!今天不来,就得等来年开春啦!……”   店老板再也忍不住了,走回来说道:“伙计,我信你们仨一回,咱们八百里太行山,没有那种人!你们一会儿吃完,把钱留在桌子上就行。我可是等不及先走了啊!”   说完,老板转身就要出去,刘云龙赶忙一把拽住他,问道:“唉!~等等等等!先别急,我问你,那个‘柳上人’是谁啊?”   “柳上人你都不知道?!”店老板一脸不耐烦的神色:“他可是最近几天在县城出了大名的人啊!这场雪,就是他施法求来的!”   “拉倒吧!这你们都相信?国家破除迷信多少年了,你们还搞这个?!”刘云龙一把甩开老板的胳膊,不屑地说道。   “你别乱说啊!”老板一听他这个腔调,马上就不愿意了:“你知道什么?!柳上人十几天前就算出了这场大雪的准确日子和时辰,比天气预报都准!一般的骗子行么?再说柳上人他免费给每村的亡者做法事,给患者治病,从不收一分钱,一般的骗子肯这么干么?”   “哦?还有这等好心人?那咱们倒要去瞧瞧!”我来了兴趣,跟张山说道。   这个情况的确很少见。现代社会,已经把此类人划归到了封建迷信的范畴,这么一个广施善事,还分文不取的‘柳上人’,很值得去一探究竟。   “要去快去!要不是我们村前几天有人去世,柳上人根本不来!”老板一边往外跑,一边说道:“就在村西口的山神庙,去晚了可是没机会了啊!”   “唉!饭钱多少啊?!”我想起来这茬事,赶忙喊道。   “二十!我柜上有一百零钱,你们自己找啊!”老板的声音早已在二十米外了。   “二十……这老哥儿搞错了吧?”看着一桌子的菜,刘云龙我俩目瞪口呆,四菜一汤,一大盆米饭,才二十块钱?!合一道菜还不到四块,这要在郑州,起码也要五六十!   “呵呵,这些东西都是山里人自家种的,哪儿来什么本钱?”张山吃掉了最后一点的炒鸡蛋,扔下筷子说道:“走吧!瞧瞧去!?”   “你们还真要去看啊?”刘云龙喝着汤问道。   “唉……你瞧瞧外面这雪,咱们又一觉睡到中午。”张山向外看了看,叹气道:“这会儿已是下午,今天肯定是上不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凑热闹呗!要真是高人,咱们拜会一下,学习学习;要是假冒的,就顺便拆了他的台!省得祸害乡里。”   “我看行!”刘云龙一听有场子可砸,顿时就来了兴趣,见我还在吃,一把就抢过筷子,说道:“哎呦我的哥,别吃了!快走快走!”   第十六章 原来是他   给店老板付钱找了零,又帮他把店门带上。我们这才沿着脚印,朝村西头走去。   其实在我们看来,这个“柳上人”八成就是一骗子!这类人,无外乎愚弄百姓,骗财骗色。只不过他有点特别——不收钱。但这只是一个表象,他定是从别的渠道,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百姓也许好糊弄,但想要逃过我们仨的“火眼金睛”,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远远的就看到路尽头围着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任张山一米九的大个儿,踮起脚尖也看不到里头的情况。   “我说老张,他就算是个骗子,怎么能把下雪预报得比天气预报还准?”这一点我始终想不通,走着问着。   “那有什么稀罕?”张山不屑道:“你见我什么时候看过天气预报?咱们五千年的中华文明,有多少能人和秘术!岂是那几个看温度湿度和风向的破箱子所能比的?看天只是最普通的手段而已。我随便拿几个东西瞅一眼,三天内的天气断得绝对比气象台准,你信不?”   “唉~老张这话我爱听!”刘云龙少有地配合着张山说道:“我爷爷就这样,风湿病关节炎好多年了,每次他腿一疼,就知道第二天准下雨,人家气象台都没他预报的准!”   “屁!你爷爷那是病!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我毁他道。   “靠!病怎么了?病也是本事,病也比气象台准!你有本事也病一个我看看!……”   我俩吵着,已经走到了人群的外围,只见刚才敲锣的那个人站在一处高台上,大声说道:“乡亲们!周大爷他也算是个有福之人,四世同堂啊!无疾而终,那可是喜丧!……”   听到这里终于知道,救了我们一命的那个老人姓周。   清了清嗓子,这个人接着喊道:“要说咱们可真是托了周大爷的福!柳上人来一次是那么容易的么?!这方圆百十里的太行山,哪天没有人走?他老人家本就忙不过来,肯来咱们这儿,那是村子里的福气!我知道,大伙有的在镇子上,在别的村见过柳上人,许过愿的,今儿正是还愿的好日子啊!有病的瞧病!柳上人说了,分文不取!只开个方子,自己到镇上抓药去!”   说到最后一句,下面的人顿时喝起彩来。   他废话越多,我们越是想看看这个柳上人长什么样儿?可偏偏这些村名把里面围得水泄不通。   我们仨正想往里面挤,前面却再一次响起了喝彩声。抬头一瞧,那个拿锣的走下去,紧跟着又上来一个人。这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道袍,胸前正中一个大大的太极,头上一个髻子扎得老高。猛一看还真有点儿仙风道骨的样子。应该就是那个“柳上人”了。   可等他站定,抬起头来,我愣了。   这不……这不就是……这不就是北闸口铁道下面塞给我两枚瞳玺的那个阴森森的老头儿吗?!   我赶忙扭头向张山他俩看去。   现在老头儿站在高台上,一百米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俩自然也瞧见了。   我本以为他们应该和我一样,一副惊讶的表情。但瞅过去才发现,张山和刘云龙虽然也在盯着老头儿看,面色却依然平静,完全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这时那个老头儿开口说话了,不过声调和口气却和之前我们碰到他时完全不同:“乡亲们!忙碌了一年,你们辛苦啦!……”   “喂!喂!你没看出来么?”我用胳膊肘捣着张山说道。   “看出来什么?”张山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这是在北闸口桥下,给我瞳玺的那个老头儿!你认不出来了?”瞧张山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是和我开玩笑的样子。   “老王你中午煤气中毒还没好利索吧?”刘云龙在一旁讽刺我道:“那老头儿我俩又不是没见过,这个人至少比他年轻二十岁!”   “什么?这不可能!!!”我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柳上人”,绝对的七十开外,一脸褶子,说起话来面部表情阴阳怪气地。   再看向张山,从他的神色里我瞧出来,这家伙是认同刘云龙的。也就是说……我看错了?……不可能!之前两次碰面,我都离得那老头儿特别近,几乎是脸对脸。他什么样儿,我会记不住?!   估计张山也看出了我不像是在开玩笑,脸色逐渐凝重地问道:“你确定没看错?”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会错!”我根本不带考虑的回他道。   “这就怪了……”张山又托着下巴,一边盯着台上的人,一边沉思。   “各位乡亲,今天白天呢,我给大家祈福诊病,到晚上就去给周老先生做法事。所以大家有事白天就办了,晚上的时候我是不能……不能接待你们的。”虽然站在人群的最后,但张山毕竟人高马大,台上那个“柳上人”刚说到一半儿,瞧见张山,顿时话音就打了个岔。待话说完,赶忙把眼神移到了别处。   但他这一瞬间的慌乱,全被我们仨瞧在了眼里。   “怎么样?没错儿吧?”我见张山和那老头儿对了个眼神,得意地说道。   就算他们看到的是另一副相貌,但对于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来说,会看一眼就心神慌乱以至于把后面的话都忘了?   有这样的反应,只代表一种可能,就是台上的那个“柳上人”,绝对认识我们!   所以,从这一个眼神和动作,张山就能判断出来,我看到的才是真实情况。   “这个老家伙有问题!”连刘云龙都瞧了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你看到的……真是桥下那个老头儿?”张山思索完,再一次向我确认。   “绝对的,我不知道你们看到的他是一副什么模样?但我的眼里,就是那个老头儿,绝对没跑儿!”我极为肯定地说道,还用上了两次“绝对”。   “嗯……看来他用的是一种配合着幻术或催眠术的易容手段,让人瞧不出来其真正面目。”张山总算相信了我的话,顺着说道。   “那为什么只有老王能看出来?”刘云龙奇道。   “师叔可能是阴气太重,对于本身属阴的东西,能够压制其阴气,令这家伙无所遁形!”张山解释完,又接着道:“这老头儿绝不是什么好鸟儿!甭管他打算干什么?咱们得想办法先揭了他的伪装才行!”   “这好说!上去以宣扬封建迷信的罪名,先把他带走,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详加拷问!”刘云龙说着,就往人堆里挤去。   第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我赶忙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你不要命了!连个身份都没有,凭什么上去就把人抓走?!”   “师叔说得对!”张山将刘云龙拽回来,接着道:“瞧瞧这些村民的表情,他们早就深信不疑了。你要就这么冒冒失失地上去,还没说抓人呢,就先把你给撕了!”   “靠!我是警察,谁敢……”刘云龙话说到一半儿,才想起自己连个警官证都没有,只得低着头走回来。   “那怎么办?就眼瞅着他在这里骗人,咱们连一点办法都没有!”转过身,这家伙不甘心地嘟囔着。   “这会儿先不揭穿他。没听他说今天不走么?咱们就趁晚上没人的时候再去拜访这个‘柳上人’吧!”张山瞅着前面笑了笑,说道。   “你就不怕他跑了?”我不无担心地问道。   “干嘛要跑啊?咱们又认不出来他!”张山一边说着一边朝我挤眼。   ……哦!~我恍然大悟,这家伙既然伪装得这么好,自然不怕我们会看穿他。况且他就算是要骗,白天这么多人围着,话都放出来了,不管干嘛都分文不取。也不必担心他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如果要动手,他一定会选择在今晚,拿到他想要的。   既然决定了留下来瞧瞧这这位“柳上人”究竟打算干什么。我们也就不急着回镇上,而是又拐到刚才那个小百货店,拿了老板一瓶白酒和二两茶叶,就着花生米边吃边说起来。   “你们说……他看病祈福都不要钱,咱们怎么才能判断出来这家伙到底是不是骗子?别到头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小口咂着白酒,想了半天说道。   “嗯……原因不明,这也是咱们不能当着人多动手揭穿他的一个主要因素。”张山一口抽了杯子里的酒,接着道:“不过呢,他到底想要什么?我也猜到了几分。”   “你知道?他想要什么?”我和刘云龙不禁奇道。   张山我们仨始终在一起,他也没单独行动过,之前也没见过这个老家伙,怎么我俩不知道,他反而知道?   “呵呵,你们不是笨,而是习惯了用常人的思维来想事情。”张山笑着说:“要知道,咱们最近这些日子来经历的事情,可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所以,脑袋里的想法要放开,不要把自己圈起来……”   “得得!你就直接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知道的,和他想干什么就行了!你这家伙现在说话怎么跟个大学教授似的,兜八圈绕不到正题上!”刘云龙端着茶杯,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问你们,咱们当初见他的时候,老家伙在干吗?”张山放下杯子,也不兜圈了,直接问道。   “……在北闸口桥下……骗人!”我顺着他的思路说道。   “怎么骗人?”张山又问。   “这我知道!好像是用那个什么瞳玺和人或鬼换一些东西。我不就差点被他骗走一百天的命么?”刘云龙抢着答道。   “呵呵,瞳玺哪儿来?”张山三问。   “瞳玺……你是说,这老家伙是专门来山里收瞳玺来了?!”我终于想明白了。   先前还纳闷这老东西为什么如此好心,哪里死人往哪儿跑?原来是冲着瞳玺来的!   “既然这样,那不更好办?咱们只要把这个情况告诉村民,他们不是迷信么?要是知道老家伙不安好心,还不撕碎他?!”刘云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以!但现在的问题是,你和他,你俩谁更可信?”我早就想到了这点,瞳玺那玩意儿可不是谁都认识的,你说它是什么都行。如果这个“柳上人”之前没有他辛苦打造的“民心工程”,正好今天让我们碰上了,说不定两边打打嘴仗,我们还有胜算。   可人家现在方圆百十里都传开了,那是“半仙儿”,是“上人”!我们三个初来乍到的想凭几句话就扳倒他,谈何容易?!   “靠!别拿我和他一块儿比!”刘云龙一提起这个老头儿就来气儿。要说也是,当初差点被骗走一百天阳寿,对一个人来说,那可比被骗一万块钱还要觉得心疼。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一点,他说的话,这里的人都信,都听;而你说的话,有人听就不错了,别指望人家信。”我并不认为这样说是对刘云龙的侮辱。因为连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事实。   我们仨喝着说着,过了会儿听到一阵吵杂声由远及近。   “砰”,小杂货店的大门被猛然推开了。我们扭头看去,只见店老板带着几十号人马,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   只是一瞬,我们仨就被他们给围在中间。   众人站定,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问小店老板道:“就是他们三个?”   “是!就是他们!这三个人来咱们村有半天了,既不说找谁,也不说干什么,就赖在店里不走!”店老板站在旁边,向那个头领汇报道。   “唉!你这叫怎么说话的?!”虽然目前还不清楚他们想要干什么,但刘云龙一听他这个口气,当即就憋不住了:“什么叫我们赖着不走?我们掏钱来吃饭,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天经地义!难不成打算干吗,还要再列个时间表什么的,给您老汇报啊?”   “你……”店老板刚要还口,却被那个领头的人摆手制止住了。他转过脸来,对我们说道:“几位误会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眼看年关将近,前几年每到快过年的时候,村里总有人家丢东西。今年这是没办法了,要给每位来村里的朋友做个登记。所以,希望你们把找谁,来这里干什么?说个清楚。”   “我们……”刘云龙刚接俩字,就说不下去了。是啊,我们来这里可不是找人的,那是昨晚雾大迷了路,才误打误撞,走到了这个村子。   见刘云龙没了下文,我赶忙圆场道:“呵呵,是这样的,我们也是听说‘柳上人’今天到咱们村,专门从镇上赶来的!为的是给家人求个平安。”   “哦?这么说……几位是来祈福来的?”带头人听我这么一说,立刻换上了副古怪的神色问道。   “哦,是啊是啊!”刘云龙马上跟声附和。   “既然是这样,那只能抱歉地告诉几位,柳上人今天只为我们的村民祈福看诊。外人一律恕不接待!送客!”带头的人突然脸色一变,说完话,就摆手让出一条通道,示意我们赶紧滚蛋!   “别急别急,大家这是为什么?我们是专程来的!”我一看情况不对,八成是刚才哪里说错了,赶忙说着软话。   “别扯了!没用啊!柳上人刚才都说了,你们三个不是好东西!他老人家慈悲为怀,不和你们计较,赶快走!不然我们就通知镇上的警察啦!”后面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谁说的?啊?!刚才怎么交代的?你不说话能憋死啊?!”带头的人听到这几句话,勃然大怒,张嘴就冲后面骂道。   好嘛!敢情是这个老东西怕我们坏他事,要先下手为强啊!   第十八章 瓮中捉鳖   “靠!你们这什么狗屁上人!见还没见,就要赶我们走?他跟我们有仇啊?!”刘云龙一听就急了,也顾不得装样子,站起来冲人们喊道。   “哈哈哈哈!”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笑什么笑?!有啥好笑的?!”刘云龙被笑得有点毛。   那个带头的人忍住了表情,说道:“还是快点走吧!非要让我们把你们撵走,就伤了和气了!”   我和张山对望一眼,刘云龙的言语几乎已经把我们揭了底。现在不走肯定是不可能了。虽然我们并不怕这些村民,但偌要强行留下,就一定会和他们起冲突。   所以,安全起见,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只能选择暂时撤出去。   不再犹豫,当下把酒和茶钱给了店老板,我推着刘云龙穿过人群,走到店外。   这群人生怕我们再折回来,始终在后面跟着,直到从村口出来,又走了二里地,才算站定,“目送”我们朝镇子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我郁闷地问张山道:“怎么办?就这么回去?”   “当然不能走!”张山回头看了看远处的人群,说道:“反正咱们也吃饱喝足了,找个地方先暖和暖和,等天黑了,再回来找那个老家伙。”   直到转过一个山坳,看不到那些人,才停下脚步。在山脚下找了处背风的地方,升起一堆火,边取暖,边慢慢等天黑。   烤着火,刘云龙问张山道:“等天黑咱们去哪儿找他?总不能再潜回村里,挨家挨户的问吧?这些愚民会肯告诉咱们?”   “不是咱们去找他,而是他来找咱们!”我指着前面不远山坡上一个小房子说道。   那里,就是我们昨晚借宿的“敛房”。   “他大半夜的来这儿干嘛?”刘云龙到现在都还对我——瞳玺——那个老头这三层关系没搞懂。   “有魂的地方,才能有瞳玺啊!”张山笑着给他解释道   “哦……那咱们打算怎么办?你俩先给我透个底!一会好有个照应啊!”刘云龙明白后,又问张山道。   是啊!怎么逮他?逮到他后怎么办?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看向张山,这家伙神秘一笑,说道:“简单!你俩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找些小帮手,回来再告诉你们!”说着,这家伙也不理我俩一脸的茫然,站起身就走了开去。   的确很快,还不到五分钟,张山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装满细沙的饮料瓶。   在我俩的注视下,张山把细沙从瓶子里倒了出来,仔细筛选,把一些杂物挑出来。最后又装回瓶内时,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   “……你这是干嘛?”刘云龙看着张山又扎破手指,往里面掺血,忍不住问道。   “呵呵,咱们今晚就来个‘瓮中捉鳖’!来,你也弄点进去。”张山说着,把那小半瓶细沙递给我,示意我也放些血进去。   说实话,我最讨厌扎手指取血这件事。又疼,扎完了还要使劲挤,不然挤不出来。不过要扎别的地方,血虽然多了,却又止不住,实在是个麻烦的问题。   好不容易挤了两三滴进去,我又还给张山,这家伙接过来,就不停地摇晃,看样子是想要把我俩的血液和这些细沙搅拌均匀。   “嘿嘿,完成了!”张山摇了半天,放下胳膊说道:“至阳的舍利血配上人鬼双驰掌印人的血,这次咱们也给他来个‘人打墙’!”   见我俩一副痴呆相,张山只得凑上来,低声说道:“一会儿,你俩就……”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我们为了避免暴露目标,只得把火堆弄灭,趁着夜色,悄悄往山坡上的那间“敛房”潜去。   冬天本就黑的早,再加上是在山里,五点刚过就黑了一大半。我们就蹲在距“敛房”三十米开外的一片野地里,静静等候那个“柳上人”的驾临。   天很快就漆黑一片,其实和昨晚比起来,有没有雾都一样。没雾能看个二三十米,有雾就只能看十来米。反正只要没月亮,任你怎样都分不清方向。   而我们所在的位置,对敛房的门来说,刚刚处于马上就看不清的距离上,极为模糊。本来可以靠的更近些,但张山说安全起见,怕我们的动静会引起那个“柳上人”的注意,只能躲得越远越好。   之所以躲他,是因为敛房只有一个门,没有窗户。一旦等他进了屋,我们堵在门口,就可万无一失!绝不会让丫的跑掉。   天一黑,没了太阳的照射,这山脚下的温度立刻就开始了直线下降。   正当我们哆哆嗦嗦,手脚发麻,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张山突然低声说道:“来了!先屏住呼吸,坚持半分钟!”   憋了一口气,我努力朝前瞅去,勉强看到在右手边的小路上,慢步走来一个人。这人浑身上下连成一体,漆黑漆黑的,只有胸前有那么一点点颜色较亮。   至于面部,那是压根看不清。   一般人上下身总是分开的,裤子是裤子,棉袄是棉袄。如果上下一体,而且胸前有一块颜色稍亮,就只有一个人会这样,此人正是我们中午见到那个穿道袍的“柳上人”!胸前的一片白,就是道袍上的太极图案。   只见他走到距敛房十来米的地方,突然站定,先是观察了一下面前的这间屋子。然后扭头朝我们这里看来。   我们仨哪还敢再瞧,赶忙缩回脖子,把头埋在了杂草从里。   由于始终憋着气,过了一会儿,我就感觉肺被人压着似的,忍不住稍抬起头看去,却发现那个“柳上人”已经没了影。   “……没了……不会发现咱们跑了吧?”刘云龙见我抬起头,也紧跟着抬头喘气,顺带问道。   “应该不会,他顶多是疑心重一点,哪能这么厉害?”我自我安慰着。   张山并没有一早下结论,而是又观察了一会儿,拉起我俩,小心翼翼地朝敛房走去。   来到刚才那个“柳上人”站的位置,很清晰地看到一排脚印,通往屋门口。   他到底还是进去了!   放下心事,我们立即朝敛房靠近。   分工是早先说好的,张山和刘云龙负责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敛房门前方圆几米的地方清扫干净,把积雪都扫开,留出地面,并且不能让屋内的“柳上人”听到。   而我则带着一半掺了两人血的细沙,绕到屋后,先将后面的那个“小门”堵上,然后又爬上屋顶,将细沙均匀地洒在屋顶的瓦片上。   我们做的这些看似简单,不过要想不发出一点声音就把事情干完,并不容易。   终于,就在他俩刚把屋门前的雪清扫干净,正要做下一步时,“吱呀”一声,敛房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第十九章 原形毕露   终于,就在他俩刚把屋门前的雪清扫干净,正要做下一步时,“吱呀”一声,敛房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多亏张山眼疾手快,趁着那个写着“奠”字的大黑门帘还没被掀起,赶忙将他手中的那一半沙子,成半弧形撒在了门外刚扫出来的地面上。   因为掺了我俩血的沙子,有很强的阳气,可以把任何阴气为主的东西困在其中。但由于阳性太强,遇水即散,所以一定要先把雪扫干净,再撒上去,才能形成有效的隔断。   至于屋顶,则刚好面积小,同时还需要将其扩撒一下,令目标被困在屋内后无法破开,我这才没有清扫就撒了上去。   张山刚画完那个半圆,帘子就被掀开了,里面的人跨了出来,正是那个“柳上人”!   “怎么是你们?”他站在门前,双眼盯着我们,神色间颇有些意外,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丝的愤怒。   刘云龙和他打了个照面,愣了一下后,眼珠子一转,马上笑呵呵地说道:“我们这不是找您祈福么!听说您老白天忙,我们就只好晚上跟过来了。”   由于目前我们中间这层窗户纸还没有被捅破,“柳上人”估计也怕惹毛我们,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皱眉道:“我白天已经说过了,晚上要来这里给周老爷子做法事,超度一下亡魂,谁也不要打扰,你们怎么就不听话呢?”说到最后,虽然语气还算客气,但他已经声色俱厉,有了发火的冲动。   “我们也没办法啊,中午正等着您老,谁知道他们村的人说我们仨是外村的,不让我们见您,这不还把我们赶了出来!”既然他自信我们认不出他,刘云龙索性先玩个过瘾,在转移老头儿注意力的同时,给张山争取时间,把地上断开的部分给修补好。   “上人!大仙儿!您就行行好!帮我们一把吧!我们仨已经在外面等您一下午了!”刘云龙这家伙堪称实力派演员,说到后来竟然还挤出了一滴眼泪。   估计这个老头儿也懵了,看刘云龙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认出了他,何况他本身就对自己的易容术极为得意,断定我们没能力揭穿。   可问题是,他多多少少知道我们的情况,三个人,两个会诡术,还有一个掌印人。这样一个组合,一般不是天大的事儿,没有解决不了的,哪用得着去求别人?!   所以,他盯着刘云龙瞧了好半天,才说道:“这个……我今晚确实很忙,也请你们尊重屋内的老先生,咱们有什么事儿,明天一早再说吧!”说完,就转身回屋,把门也给带上。   我听了差点笑出来,明早说?恐怕等不到明早,我们只要一同意,回去,这家伙半夜不到就窜没影了。   虽然刚才我们已经布置好了,不过张山可没心情在外面干等他,两步跨到屋前,伸手就把屋门给推开了。   那个“柳上人”也真坐得住,正在里墙的香案上点香,见我们三个居然强行闯入,终于发怒了,板着脸说道:“你们究竟想怎样?!这是求我帮忙的态度么?!”   刘云龙还想接着和他扯,却被我拦住了。都这会儿了,还有什么好鬼扯的,直接把事情说开,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大晚上的一群人在敛房里干耗个什么劲儿?   松开刘云龙,我走上前,乐呵呵地冲老头儿说道:“我什么身份你应该知道,你以为凭这点小把戏,就能把我们骗过去?”   老头儿身子明显一震,但他还抱有一丝侥幸,说道:“我不明白你们什么意思!”   “行了!老伙计,他们看你像个中年人,但那一套对我不管用。”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接着道:“你该什么样儿,我看到的还是什么样!”   老头一听到我这句话,眼珠子顿时滴流乱转,看样子是打算找退路了。   张山早早地就布置好,自然不怕他逃跑,慢悠悠地说道:“你和谁做生意,做什么生意,怎么做,我们不管。但是你别让我们瞧见,我这人就一个毛病——爱管闲事……”   他话刚要说完,只见老头身子一晃,朝门口窜去。   虽然张山说万无一失,但我和刘云龙还是比较担心给他跑掉的,赶忙追到门口,却瞧见老头儿就站在撒了沙子的那个圆弧内,左冲右撞,怎么也出不去。   见我们追出来,他又是一道黄光闪过,从刘云龙的裆下穿进屋内。   “砰!”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撞在屋后面那个专门给魂开的小门上。   “哎呦呦!我说你们几个娃怎么阴魂不散啊!”老头儿知道这次是真的跑不出去了,干脆坐在地上,捂着头顶刚撞出来的包吆喝着。   “呵呵,承认了?”张山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说道:“我说过,你做什么,我们不管。但是你这个老大爷太不知自爱了,我们还没说找你的事儿,你到先把我们给撵了出来!”   “……哎呦,我这不是怕你们坏我的事儿嘛!”老头儿一边揉着头上的包,一边说道。   “好了,咱们旧事不提!”张山拍拍手站起来,说道:“还是三个问题,回答完,你就可以走。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噗!”我忍不住笑了,哪有他这么问的?问人家是个什么东西,要个普通人,早就指着鼻子骂上了。   “我……你们确定不管我的事儿?”老头儿看着张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管!”张山回答得很干脆。   “不要我的命?”老头又问。   “我们要你的命干嘛?我可是警察!”刘云龙抢着说道。   “……警察顶个屁用,警察管杀人案,我被杀可就白死了。”老头儿小声嘟囔着。   “我们虽然是走阴人,但阴间自有阴间的秩序,你只要没有害人性命,至于怎么做,我们本就不应该管。这么说信了吧?”张山冲他说道。   “唉……我不说,你们也指定不会放我。好吧!”老头儿想了想,拍着屁股站起来接着说道:“贫道法号柳芽子,本是这太行山上……”   “你丫的又打算胡扯是不是?!”刘云龙一听他说个开头,就忍不住走上前揪着他衣服领子骂道:“别看你是个老头儿,不说实话我一样照揍!”   “别别!我说的都是实话!”老头儿赶忙捂住脸讨饶道。   “刘,你先让他把话说完。”我拉住刘云龙,示意他别急着动手。   老头儿见我把刘云龙拉了回去,于是接着道:“我名字叫柳芽儿,我妈说因为我正好是柳树发芽的时候出生,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第二十章 一只狐狸   听老头儿说完,我们才真的吓了一跳。怪不得张山要问他是个什么东西?原来面前的这个老头儿,他真不是个人!   ……嗯,或者说,半人半妖。   这个柳芽儿,原是太行山的一条黄尾狐。两岁的时候,在一次外出捕食中,踩上了猎人设的陷阱,眼看要死了,却被一位上山采药的老人碰上,将它救了下来,带回家中。   老人将其医治好后,柳芽儿知道如果不是老人相救,自己恐怕早就暴尸荒野了。见老人无儿无女,孤单一人,于是决定留下来陪陪老人,也算报恩。   他们俩一个是人,一个是动物,自然无法交流。但老人见几次放他归山,他总会跑回来,于是后来不再撵他,一人一狐就这么在山上生活起来。   毕竟老人年纪大了,身旁又无亲人,一起过了两年后,老人的身子就日渐衰弱。原先还能经常上山采些草药什么的,然后下山换些东西,改善一下生活。可到后来,老人已经无力爬山了,只能在自家房后的一片空地上种些易于生长的作物,勉强顾着自己的吃喝。   至于柳芽儿,他自己倒是能时常在山上抓写兔子老鼠蛇什么的,用不着老人担心。   终于,在一个新年的前夕,老人由于去井边打水时不小心闪到了腰,这一下彻底爬不起来了。更让人揪心的是他们地处深山,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家,要找个帮忙的人都喊不到。   柳芽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终于在第三天,他趁着老人睡着,自己偷偷溜下山去找人求救。   可甭管是来到村里还是镇上,人们见到他,不是抓就是打。   在逃逃跑跑一天后,他也没能拉来一个人,只得自己回到山上。   由于老人常年采药,柳芽儿跟了他几年,自然知道一些药理和药性,在看着老人勉强吃了一碗地瓜粥睡下后,他不忍心眼瞅着老人就这么死去,于是决定自己上山采药,来救老人的命!   但他毕竟是只狐狸,对许多药材仅仅是知道个皮毛而已。只好照着那些名贵如人参,灵芝什么的采,用嘴衔回来给老人吃。   不过好在他长年在山林中生活,人上不去的悬崖峭壁,柳芽儿都能到。于是许多生长千百年的名贵药材不断进了老人的嘴。   也多亏了这些东西,竟把老人的命延续下来,直到第二年的夏天。   这时候,方圆几十里的名贵药材都被他给采了个干干净净,再出门时,已经不能当天来回了。   有一天,老人把他叫到床前,抚摸着他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大半年来给我采药,不时地叼在口中,这些灵物混着唾液被你咽下,早已经有灵性。我本已大限将至,硬是被你又拖了这么些时日,够本啦!我现在只问你一句——想不想做一回人?真真正正的人!”   出奇地,柳芽儿竟然听懂了老人的话,点了一下头。   “呵呵!这好办!”老人抚摸着他,慈祥地说道:“听好,我屋后的柿子树下,埋着一颗血魂果,你将它挖出来,在今夜子时,分成两半,你一半我一半,咱俩吃下去。这样,你就能活在我的身体里,成为一个‘人’。”   柳芽儿明白了,老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他。   但是老人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柳芽儿变成人后,要帮他寻访自己那刚出生就丢了的儿子。不管是阴间还是阳界,总之要寻访到他儿子的下落。   当晚,他们分别服下了一半的血魂果。   第二天一觉醒来,柳芽儿就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老人的身体。而自己的狐狸身子,仿佛睡着了似的,趴在旁边一动不动,有心跳有呼吸。   老人最后告诉他,如果有一天,这个身子到油灯枯竭之际,他还可以回到这里,变回狐狸,延续自己的生命。   “你是说……你本是只狐狸,这个身体……却是别人的?”听到这里,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我就是我。”老头儿说道:“身子是老人家送我的,那就是我的了。如果别人送给你一件东西,那你说这东西是你的还是别人的?”   我不吭声了,理是这个理,但是……用在一个人身上,怎么就这么别扭?!   “……我考!**就扯淡吧!我要信你的话,我不是成猪了!”刘云龙愣了半天,张口就骂。   “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话我是说了。”老头儿说完,做出了一副爱咋咋地的表情,意思是任凭我们处置。   “我信!”张山突然蹦出来俩字,吓了我们一跳。   刘云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傻了吧?还是被他给迷惑了,这狗屁理由你都能信?!”   张山打开了刘云龙的手,伸出三个指头说道:“我信他,因为有三点。一、他身子属阴,正常人一定是阳为主。当然,师叔是例外中的例外;二、他的身法速度,绝不是常人可以拥有的,这已经突破了人类身体的极限;三、据《摄梦录》记载,他之所以有如此迅捷的身法,正是动物和人吃了血魂果后的共生反应。”   “这……这也太扯淡了!”刘云龙根本无法接受动物变人的情况,干脆赌气靠在墙角不再言语。   “好吧,就算你原来是只狐狸,那老人给了你如此好的机遇,你不说报答,帮他找儿子,到处跑着收瞳玺干嘛?”其实我心中早就信了九成。   既然人有魂魇,那为什么动物就不能有?众生平等嘛!~   “谁说我没有找?!”柳芽儿(我想了想,虽然看着老,但还是叫他的本名吧,省得乱套。)瞪大了眼睛瞅着我:“我现在也算大半个人,除了一些小的障眼法,别的啥能耐都没有。中国之大,老人家连他自己儿子叫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借助这些魂,怎么去找啊?!我将他们收集起来,晚上放出去找,早上回来报告,白天继续收集。每个魂我只留他们三个月,到期就放他们走,而且是自愿加入,这不过分吧?”   哦~~原来他到处收集瞳玺,其实是为了让魂帮着去搜寻老人儿子的下落。   “那你干嘛还要骗他的阳寿?”我指着刘云龙问他道。   “我要给这个身子续命啊!”柳芽儿越说越激动:“万一我还没有找到老人儿子,这个身体就不行了,我岂不是有负他所托?!”   “那对被你拿了阳寿的人,就公平了?”我听到这里,心中对他着实敬佩,谁能想到一只狐狸竟比许多人还要有感情有原则?但话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见他低下头不吭气,我只好岔开话题道:“刚出生就丢了,还没名字。什么线索都没有,那你怎么找啊?”连我都觉得老人有些难为柳芽儿了。   第二十一章 都疯了么   “线索当然有!”柳芽儿说着,闻了闻张山道:“老人家中自古相传的血脉中,留着和你一样的血。”   “什么?!……舍利血?!”我和张山都震惊了。这舍利血可不是谁都有的,携带几率为数十万分之一,可能整个河南省都没有几个人。   “……老人……老人的儿子丢了有多少年?”我突然想到,张山可是孤儿啊!!!他会不会是……这个几率,到现在为止已经高得可怕了!   “嗯,据老人讲,差不多有二十七八年了。”柳芽说完,又补充道:“那是他三年前和我说的。”   “舍利血……也会遗传?!”我记得医学书上可没说过这个。如果能遗传,那还叫什么稀有血型?   “不是的,如果单纯的指‘熊猫血’,并不存在遗传现象。但舍利血因为阳性的强弱,也分好几种。我只是说,他的血液气味,和老人的很像,但究竟是不是,目前还不好说……你不会是孤儿吧?”柳芽儿耐心地对我们解释着,突然想到这个可能,瞪着张山问道。   “那怎样才能判断到底是还不是?”我比较好奇地是这个,也算是变相回答了他。   “这需要他跟着我去老人的家一趟,那里有老人留给儿子的东西,一试便知!”柳芽儿肯定地说道。   “停!等等!”靠在墙角的刘云龙突然走过来,指着张山问道:“既然你能闻出来他身上的气味儿,那为什么前两次你们照面的时候不说出来?现在无路可逃了,你说得倒挺利索!”   “拜托……大哥!如果是你,我上来就说我帮一个人找他儿子,可能就是你。你会打我不?”柳芽儿耸着肩,无奈地说道。   不过一六七十岁的老头儿管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叫大哥,我看着挺想笑的。   “靠!别叫我大哥!你是我大叔还差不多!”估计刘云龙瞅着他的样貌,也有点受不了。   “老人的住处有多远?我想去看看!”张山低头想了半天,突然仰起脸问道。   “老张!你疯了?!他的话不能信!”刘云龙赶忙阻止道:“你一打开这个结界,咱们想再抓到他,恐怕就难了!”   “这天……你急着知道么?”柳芽儿瞅了瞅屋外将近一尺厚的雪,为难似的说道。   “嗯!”张山定睛瞧着他,完全不理会刘云龙的意见。   “这一下雪,晚上温度再降下来,大路可是比小路都危险啊!等化了不行么?”柳芽儿居然也皱着眉建议等雪化了再上山。   “是啊!你看这样行不……”我走到张山旁边,本想劝他先上山找了他师傅,再去都可以。可转念一想,目前对张山来说,还有什么是能比找到亲人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只得把下半截话咽回肚子里。   “老人的住处有多远?”张山看了我一眼,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话到一半儿就不说了,但这并不是他在考虑的事情,而是直接转过头,又问了一遍柳芽儿。   “大概八十里山路。”柳芽儿低头算了算,接着道:“我说的是直线距离,如果在平时,走快点两天就能到,不过现在……恐怕要五天,而且雪后很危险!”   “你打小在山里跑,没有近路么?”张山盯着他问道。   “没……没有。”柳芽儿的回答明显停滞了一下。   “到底有没有?!”张山哪会发现不了他的那点儿表情,一字一句地问道。   “……没有!不行,太危险了,决不能走!不然你们都得死在那里面!”柳芽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我非要走呢?”张山又恢复了懒洋洋的语气,看似毫不在意的问着。   其实通过几个月来的接触,我发现他越是这样,就意味这家伙越要干!   ……完了!这是明显的节外生枝啊!谁会想到我们原本逮个骗子,居然给张山逮出来一个爹?!这可如何是好?   眼瞅着年关将至,我急着带张山回来找银溜子,却没想到他竟然要拼了命的去看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不行,一定要阻止他!不惜一切代价!   “张山,你先冷静,听我说,犯不上这样。”我打定主意,抢在柳芽儿前面说道:“反正老人家的住处在那里,又不会跑。你什么时候去不行啊?况且我和刘还跟着,这种事情,你也应该会愿意自己去吧?咱们不如先上去找你师傅,等我请教完他几个问题后,我和刘下山过年,你跟着柳芽儿去老人住处。我俩也不碍你的事儿了,这不好么?”   我尽量用自己觉着温和的口气劝他道。   张山低头思考了片刻,问柳芽儿道:“你先不用说近路在哪儿?你就告诉我,近路一天能到不?”   “快的话可以,不过前提是你要活着。”柳芽儿顿了顿,答他道。   “好吧!这样,咱们今晚回镇上,明天先想办法上山。如果不行,后天你们就下山去吧,我跟他走!反正大路小路都是危险,走哪儿不是走?”张山听后,转过身来,对我俩说道。   “我靠,你这不是玩儿命嘛!”刘云龙当即就不愿意了。正要接着骂他,却被我给拦下了。我对张山说道:“好!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如果明天真的上不去,我要跟你们一起去那边!”   “我靠!疯了!都他妈疯了!”刘云龙在屋里转着圈骂道:“你们他妈的都吃饱了撑的吧?!为了个到目前还毫不相干的人,居然冒着命地要去瞧!脑袋都让门挤了?!”   张山沉默了片刻,依然很平静地说道:“你不是孤儿,不会理解我心情的。”   其实我也不明白,但凡是张山认定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所以,既然甭管怎么说,他都不听,倒不如跟着一起去,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还有这个柳芽儿,也算是刚刚认识,鬼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万一张山让这家伙给骗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张山不再吭气儿,而是走到门外,将那圈弧形的结界踢开一个口,冲柳芽儿说道:“你走吧!记得明晚去镇上找我们!”   “好的!谢谢你!你们是好人!不过听我一句劝,还是等雪化了咱们走大路吧!”柳芽儿走到外面,还不忘回头劝着张山。   张山笑了笑,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说道:“明天换张年轻点的皮!别总整个老头子,让我们看了都不自在!”   柳芽儿也笑了笑,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我说老张,你今天吃错药了吧?这就放他走,你就不怕丫骗你?趁机会跑掉?”刘云龙凑上来不解地说道。   “呵呵!”张山转过身,把胳膊搭在刘云龙肩膀上问他道:“他说他是狐狸,你信不信?”   “半信半疑吧!”刘云龙不知道他这么问的意思。   “那不得了!连一个人是狐狸你都能信,还有什么是相信不了的呢?”张山说完,领着我们回到大路上,朝五泉镇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二章 勉强报仇   来到镇上,已过了晚饭的点。我们仨在雪地里冻了半天,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但再饿,还是先取回押在警局里的东西方为正事儿。   隔得老远,就看到街口的警局灯火通明,门口居然还有人站岗。   走近后,门口那人好像看到了我们,稍一发愣,转身就朝屋里跑去。   “不会还要抓咱们吧?”刘云龙看这动静,担心不已。   我倒没觉得,因为事情是交给宋东风去办的。在我的印象里,那家伙从来没办砸过什么,只要是交代给他的,绝对是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果然,不出我所料,刚走到警局门口,昨晚那个“所长”带着全部人马,列队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欢迎我们加赔礼道歉。   看到这个阵仗,刘云龙放下心来,闪到我俩前面,抱拳朗声说道:“所长大人别来无恙啊?!”   “哎呀呀!您瞧我这本事!净干点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儿!”那个所长走上来一把抓着刘云龙的手说道:“还请三位看在都是一个系统的份上儿,高抬贵手啊!”   “所长大人说的好轻巧啊!~”我走上前,在一旁挖苦他道:“那我们得先谢谢你们高抬贵手啊!”   “哦?此话怎讲?”所长见我竟然主动客气起来,还以为他们沾了什么光,大为高兴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说道:“要不是昨晚有位仁兄枪法差,几枪都没打中,我们仨此刻早就成孤魂野鬼了。您说这不是高抬贵手是什么?”   所长一听,立刻把脸耷拉了下来。在经过几秒钟的深思熟虑后,终于权衡准了轻重,侧脸冲后面喊道:“陈二金,你出来!”   伴着他的喊声,从后面走上来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虽然穿着警服,风纪扣也不扣,里面的红毛衣就那么露着,一身板板正正的衣服,愣是让他穿得跟刚打过仗似的。   “昨晚那几枪是不是你开的?!”见他走到跟前,所长厉声问道。   “不……不是的,二叔,我哪敢啊!”这个陈二金说着,还拿袖子蹭了蹭鼻涕,结果没蹭干净,挂了那么老长一道。   敢情这小子还和所长是亲戚!   “给我站直了!!!”所长瞧他那个样子本就邋遢,这家伙又一上来把俩人关系给卖了出来,突然暴怒,大骂道:“瞧你那个熊样儿!一点公职人员的形象都没有了!不是你开的枪?好,配枪拿出来,给我看看!咱们的子弹都是有数的,每人十发,开没开枪,一看就知道!”   “不至于吧?二叔?”可能陈二金见我们始终笑着脸,以为是来讨好的,根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拿眼神斜着我们仨道:“不就是开了几枪么?也没打中谁,赶紧打发他们几个走吧,这大冷天的……”   “啪!”这家伙话还没说完,所长就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指着他骂道:“你个狗日的兔崽子!这会儿了还说风凉话!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掏枪打的这几位是谁?那是……”话到一半,他想起来我们都是保密单位的,只得改口道:“赶紧把你枪交过来!要是里面子弹敢少一颗,你就赶紧通知你爹给你准备牢里用的东西吧!”   “这……二……二叔,我……我……”陈二金一听真要查子弹,顿时就慌了神,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别叫我二叔!”所长直接打断他道:“我当初答应你爸,给你跑这个事儿,真是瞎了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明儿早把东西都交上去,就不用再来了!”   “二叔!!!我……我……我再也不敢了!”陈二金彻底崩溃下来,双腿一软,就跪下去,顺势抱着所长的大腿,哭着说道:“二叔你就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你让俺往东,俺绝不敢往北!……”   我们仨一听就乐了,这整个一文盲啊!就这号人还能当警察?那治安能好得了么?!   这个所长瞧他那一副窝囊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把他踹翻,说道:“我饶你?谁饶我啊?让你回家都算是我自作主张了!要是人家几位不愿意,关你个十年八年都是轻的!我……”   他还要接着说,却刘云龙拦住了,问道:“这是你亲侄子?”   “我大哥的!从小就不学无术,他爸求了我一年,这才谋了个在所里当内勤的活计。本来他是不准带枪的,混小子非说什么带着帅,找我软磨硬泡,申请了一把。刚带上没几天,就给我捅这么大个篓子!”所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着。看样子是十分生气,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为了装给我们看。   “好了好了!年轻人找个工作不容易。”刘云龙话锋一转,冒充好人道:“总比没事情做,去偷去抢好吧?不过我看啊,他得先补补文化知识才能勉强胜任目前的岗位,暂时就先干些端茶倒水,扫厕所的工作吧!”   所长听了一愣,说道:“我们……扫厕所有专门的清洁工啊。”   “哦?”刘云龙装作恍然大悟,说道:“昨天听我同事说,你们这里编制可是严重超员了啊!你希望都精简掉呢?还是再雇一个扫厕所的?”   这个所长怎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如果不按刘云龙说的办,别说是他侄子了,就连自己,轻则扫厕所,重则被扫地出门,绝对落不着好!   “陈二金,你听见没?这是国家局来的领导替你求情,先留在所里扫厕所吧!还不谢谢人家领导?!”所长又踹了一脚坐在地上的大侄子,喝道。   “中!中!我干!谢谢领导!谢谢领导!”这个陈二金估计也快被吓傻了,平时在镇子上,仗着二叔是所长,耀武扬威的。谁知道随便来了仨年轻人,居然让他这个从来说一不二的叔叔都要点头哈腰。这才知道,原来竟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还不快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所长见他还在地上坐着,又踹了一脚。抬头立刻就换上一副谦卑的神色,说道:“外面天冷,三位还是进来说吧!”   “进么?”我在后面捣了捣刘云龙,小声问道。   “当然进!”这家伙转过脸来,看着我道:“怎么说晚饭和住宿不得让他们解决了!不然咱们白当活靶子让那熊玩意儿练枪啊?!”   我一想也是,这点要求根本不算过分。何况我们也没法找他们的事儿,公报私仇?他们能干,我们可不能干!再说毕竟和刘云龙一个系统,关机搞僵了,以后也不利于他到下面来工作。   跟着所长一路来到他二楼的办公室,进了屋才发现,我们仨的所有随身物品都摆在这老家伙的办公桌上。   把东西都收起来,又寒暄了几句。正没话说,这个所长突然脸色一转,朝我们鞠了一躬,声泪俱下地说道:“三位长官!我知道你们本事大。这次一定要帮帮我啊!”   第二十三章 惊天大案   “我说……你也是姓陈吧?”刘云龙见他这样,皱眉道:“老陈,你们家人怎么一道号的?侄子跪完叔叔拜,真拿我们当神仙了?我给你说,虽然你们昨天执法不当,但毕竟是为了办案,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这在外面跑一天一夜了,至少也让我们先吃顿饱饭吧?”   “哎呦!瞧我这猪脑子!”陈所长一听,马上拍着自己脑袋道:“我这性子太急了!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说!”   “你还是先把事情说了吧!不说我可不去吃饭!”一直没吭声的张山这时说道。   “嗨!老张,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有什么好说的?”刘云龙拽着张山小声说道。   “不是不是,我的确是要说另一件事!”陈所长不好意思地赶忙接道。   “哦?说来听听?”刘云龙也来了兴趣。他本以为陈所长还是要求我们“高抬贵手”,所以按着张山不让说。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报复他,顶多奚落几句而已。   没想到这老伙计还真有别的事情。   “这个……昨晚那两个孩子,你们还记得吧?”陈所长犹豫了好久,才说道。   这事儿只过了一天,自然记得,就是那两个“疑似催眠”,光着脚在街上走的一男一女,爬进了温泉山庄的出水口,最后又不可思议地爬了出来。   见我们点头,陈所长继续道:“他们……他们在后半夜,又一次丢了!”   “什么?!”我和刘云龙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怎么丢的?”张山依然沉着,马上跟着问道。   “这是亲兄妹俩,据他们家人讲,昨晚回去后,虽然虚惊一场,但怕那个……那个你们再拐回来报复,于是就和父母住在了一间屋里。谁知道早上醒来,其他人都没事儿,唯独他俩,又没影了。”陈所长简单地汇报了一下。   “可能性?哪方面比较大?还有模拟路线。”刘云龙一听有案子,马上就恢复了刑警本色。也不嚷着要先去填饱肚子了。   “这就是我求几位的原因啊!”陈所长无奈地说道:“如果说原先断定是拐卖人口吧,还说得过去,可这在门窗关好的,而且屋内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不吭不响地跑出来,您几位让我怎么断?这种情况见都没见过啊!至于这个路线嘛……我们在另一个温泉度假村的出水口,发现了小女孩衣服上的一粒扣子。”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纽扣,递给了刘云龙。   刘云龙拿着瞧了半天,又递给张山,说道:“这玩意儿除了告诉我们他们去过那儿,没别的什么用!”   “镇子的地下温泉都是通着的?”张山看着扣子,问陈所长道。   “这个……这还真没考证过。”陈所长想了一下,说道:“不过据老人们讲,相传是这样的。听说有一年鬼子来扫荡,刚赶上和今年一样大旱,于是鬼子就把全村的壮劳力和老人小孩从各个温泉口赶了进去。然后他们在外面架起火堆,往里面吹烟,就这么把人在里面活活呛死了。然后过几天有水了,就又一下把里面的尸体冲了出来。唉……听活下来的人说,那个场面,太惨了!每个人,几乎从里到外都被烫熟了!不过奇怪的是,有的人虽然是从山上的出水口赶进去,却从山下的出水口里被冲了出来。”   “嗯……那就是说,各个出水口,很可能存在共通,而且是人能过得去的大小。所以无论从哪个口进都可以。”刘云龙明白了张山的意思。   虽然我们目前还不清楚孩子丢失的原因和去处。包括昨晚的那个出水口,也曾一度认为仅仅是个临时转移点而已。目的是为了暂时躲风头,等确定安全了,再转移到别处。   可一旦证明如果里面是通着的,那出水口作为转移点的依据就弱了许多,运输通道的可能性就大大加强了。   只不过目前唯一不知道的是,这里面究竟通往哪里?   “所以,几位一定要帮帮忙啊!”陈所长再次可怜兮兮地说道:“三天丢了四个孩子,我们小镇实在没办过这种大案子!如果不尽快破案,我这所长就别想当了!”   “哼!你破案就为了保住所长的位置啊?”我奚落他道。   “老王,这会儿不要掺杂个人感情,争取时间把孩子们救出来要紧!”只要碰到案子,刘云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要放在平时,谁惹他一下,他非得把对方逼到讨饶为止。   “好吧!不过有一点要讲清楚。”我摊了摊手,对陈所长说道:“你要明白,我们可不是在帮你。只不过是为了四个孩子的生命,才插手这件事的!”   “那是那是!孩子要紧!”陈所长想要的,只是我们协助办案,至于动机是什么,都无所谓。因为对他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刘云龙干劲儿挺足,就是还没有头绪。   “还能怎么办?去现场瞧瞧呗!”我早已猜到,以张山的性格,这会儿肯定要先去看看才行。饭,暂时是别想吃咯。   果然,这家伙听我说完,一声没吭,摆了个手势,示意陈所长带路,就往楼下走去。   没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另一家温泉度假中心。   这里的装修明显没昨天那家豪华。而且两家一个是在镇西头,一个在东头,分别把着两边进出的要道,可谓是地理位置优越。   看到他们的温泉出水口,发现和昨晚那家也不一样。他家的出水口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泉眼的样子。虽然现在干涸了,但能想见在有水的时候,一定是咕咕嘟嘟不停往上冒的。   只不过这家的泉眼在一个单独的小院里,四周修了蓄水池,看着不像是给人泡澡的样子。   问了陈所长才知道,这家的温泉由于地势较低,出水温度一般都在六十度左右。这个温度,人的皮肤承受不了,一定要先在这里冷却一下,才能放出去给顾客洗浴用。   而昨晚那家地势高,出水温度整比这里低了十度,刚好合适,所以能直接修在浴池旁边。   看了半天,也没能瞧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这家的出水口比昨晚那家直径还要大,只是他们是斜着下去的,而这家则直上直下,更像是口井。   “……这样,你去准备些绳子、手电和防身器械。半个小时够不?”张山趴在“井”边朝里面瞅了半天,站起来对陈所长说道。   “你要干嘛?你不会是想下去吧?”没等陈所长搭腔,我抢着问张山道。   “是啊,不下去怎么找人?”张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第二十四章 这个张山   “我考我考我考!**是真疯了!”刘云龙连说了三个“我考”,甩开腮帮子就骂他道:“我刚以为你好点了,谁知道越来越疯!你晓得下去有多危险不?刚才没听老陈说么?一旦出水,瞬间就把你丫的给烫成白条子肉了!”   “这不是没水么?你怕个鬼啊!”张山压根不听他的。   “我说老张你也别急,这孩子在不在下面,都还不知道呢。你上赶着下去干吗?”我也反对张山这种冒险行动,太玩命了!   “是啊!这水说来就来,它自古就没个准儿。何况昨晚又刚下过雪,千万不能下去啊!”陈所长虽然急着破案,但他明白,破案固然重要,不过和我仨的命比起来,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那就更得下去了!”我们一劝,张山反而来劲儿了:“孩子在不在下面,进去一看就知道!你们要清楚,如果真是来水了,那可就是四条人命啊!你们就在上面等着吧!我自己下去!”   说完,这家伙绳子也不等了,从陈所长手里夺过手电筒,就要撑着下去。   “唉!唉!……”一瞧他这架势,我们三个果断上前拽住了他。   “你先别急,听我说句话,说完了你再决定要不要下去!”我急中生智,扯着张山说道:“他们就算是拐带孩子,该转移,这会儿也早都转移走了。还等着你下去捉啊?你首先要清楚咱们前下去的目的,是以寻找线索为主。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别人没救成,先把自己搭里面,你仔细考虑考虑吧!要是真想下去,准备齐东西,明天一早我陪你!这总行吧?!”   “明早我也陪你!”刘云龙也举手说道。   “……好吧!那明个儿一早,准时出发!”张山低头想了半天,总算同意,拍着我俩的肩膀说道。   众人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从温泉山庄出来,时间还不太晚,路上都是打雪仗的年轻人。陈所长非要请客吃饭。听着刘云龙和他在那儿假客气,我一扭头却发现在远处街角闪过两个人影,非常眼熟。   这是……我赶忙向前走了几步,睁大眼睛瞧去,却再也没有看到。   不过,那个个高的人影我的确很熟悉,像是……像是倪倩!而旁边低个,走路有些不太利索的,竟有几分像是赵有德!   这……这怎么可能?   我正要追过去,却被刘云龙一把拽着。   “你干嘛去啊?饭馆在那边!”这家伙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学。难道是我的错觉?何况只看背影,长得像的人的确太多了。   跟着他们走在后面,我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拨通了倪倩的电话。   通了,但却是长时间的等待接听音。   难道是丫头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但刚才那一幕却像根刺似的扎在我心上,没办法,又拨通了和丫头一起租房的红霞姐姐的电话。   直到听姐姐一再保证,是自己亲眼瞧着她上了车,我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怎么?想嫂子了?”刘云龙看我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凑上来说道:“你呀!老爷们儿就得能屈能伸,甭管啥原因,吵架了,找个机会认个错儿,再玩点儿浪漫,雨过天晴,就屁事儿都没有了!两个人在一起就得一个让着一个,过日子又不是拳击比赛,死不认输没用……”   我无奈地冲他笑了笑,这件事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看来应该是最近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眼花看错了吧?我暗自打算等把张山的事情办完,非回到这儿泡上两天温泉再走,太累人了!   当晚吃饱喝足,又在陈所长的安排下,到镇政府招待所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正睡得香,却被拍醒。睁眼一瞧,是那个陈二金,所长的大侄子。   见我坐起来,他赶忙说道:“领导,我二叔叫你们快去那个温泉口!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大个儿领导,一早就自己起来,取了装备去了!”   “什么?!”我一下就惊了神,彻底醒过来。赶忙穿衣服顺带叫醒隔壁的刘云龙,我俩哪儿还顾得上洗脸刷牙,提着裤子就冲了出去。   昨夜竟然又下了场小雪,路面都结了冰。好不容易跑到昨晚的那个温泉度假中心,却被值班的人告知他们先来这里瞧了瞧,然后又去了西边的那家。   等我俩跑到前天晚上进去的那家温泉度假中心,洞口就已经剩下了陈所长和几个跟班。   “老张呢?!昨晚不是说好一起的么?你……”刘云龙一瞧这个阵势,就知道张山八成是已经下去了,厉声问陈所长道。   “我……我也没办法啊,张领导一早就来找我,说不让告诉你们,他自己去。我这也是看他一下去,就马上找人去叫你们了。”陈所长一脸委屈地说道。   “出了事情!你就等着抗吧!我告诉你……”刘云龙指着他还要吵,被我拦了下来,问道:“他下去有多久了?”   “大概也就五分多钟吧!”陈所长算了算时间,答道。   “他都带了什么?”我看见他们手中拿什么的都有。   “一小段绳子,手电,还有把砍刀。你们也要进去么?”陈所长说着,把手里的手电递给了我。   “废话!快点,有的都给我们!”刘云龙一边脱外套,一边命令道。   “为什么又改从这里下去了?昨晚说好的不是东边那家么?”趁着安置装备的空,我问陈所长道。   “张领导早上去看了看,说那个太深,反正都是通着的,就从这里下去,还能多留出来一截绳子到里面备用。”陈所长如实回答道。   这个张山,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俩都说好了跟他一起下去,他昨晚也都答应了。谁知道早上就变卦。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我们好,但换位想一想,让他自己下去,我们俩又怎能放心?   说话间刘云龙已经带上手电和手枪,率先爬了进去。   我在进洞前,最后问陈所长道:“你在镇子上过这么多年了,像刚下过雪这种情况,会造成温泉突然来水不?”   “嗯……”陈所长想了想,说道:“这种干涸的情况虽然不多,但近几年也出现过两次。一般在降雨后的第二天就会有水。不过这下雪就说不准了,我想也不会太慢,所以你们最好尽快出来,里面实在太危险了!水说漫就漫上来,到时候就算烫不死,也会淹死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已经是下过雪第三天了。可别真应了他的话!   当下不再言语,我简单交代了两句后,也打开手电,扒着出水口慢慢向深处钻去。   第二十五章 地心探险(1)   这个洞我前晚瞧过一眼。就跟长满了瘤子的内脏一样,那些半圆形的石头块儿,遍布整个洞壁。趴在上面,直硌得肚皮和胸口生疼。   之前还没发现,用手电一照,才看到这些石头竟是五彩斑斓,红的、绿的、蓝的、黄的……什么色儿都有。   这应该是温泉里面所富含的矿物质长期浸泡的结果。   出水口以差不多四十五度的斜角,缓慢向地底延伸。不过我们越向下,竟逐渐宽敞起来。原先仅够一个人爬着进去,到现在头顶竟然有了一尺来宽的缝隙。   又往下爬一会儿,我们已经可以半蹲着前进了。虽然这样速度顿时提高不少,但跟扎马步似的有些累。不过更关键的是,胸口总算舒服了点儿,刚才硌得实在太疼了!   几百米之后,我们慢慢觉得前方隐隐有些亮光。直到过了一个V型的坎儿,洞内终于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足有正规篮球场那么大的空间,洞壁内到处都是拳头大小的石头球,一个挨一个。估计有那个“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非要发疯不可。饶是我,也禁不住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不过让我们惊讶的是,这里在手电的照射下,竟微微发出淡黄色的光芒,看上去挺让人舒服的。   我和刘云龙很默契地一起关了手电,才发现这种光芒足以照亮整个岩洞。而经过这些光的映衬,再加上有些还没有干透的小水坑,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仿佛有各种色彩在流动。   “我靠!这地方就算以后干了,开发开发下来参观也不赖啊!”刘云龙一边到处看着,一边感叹道。   我擦着头上的汗问他道:“你不觉得这里有些热么?”   的确,我俩下来的时候,为了确保外套不妨碍行动,把棉袄都脱了下来。包括张山的棉袄,我们也见他扔在了外面。   此时,这里的温度至少有零上十来度。相比外面,二十多度的温差再加上我俩运动了半天,必然是要出汗的。   “还行,能忍受,估计越往里面越热。”刘云龙说话间把袖口和裤腿儿都挽了起来,便于他跑汗。   把这些炫丽的色彩抛到脑后,我俩在洞内仔细绕了一圈,发现居然有四个口,其中一个是我们进来的,另外三个则不知道通往何处。   “这怎么办?老张肯定是进了其中的一个。咋找啊?”我在三个洞口都分别探头进去瞧了瞧,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地方,担心地问道。   “好办,找他做的标记呗!”刘云龙装作经验丰富地说道:“他进洞前肯定要做标记的,以防回来的时候记错路。”   “你傻吧?”我瞅着他说道:“他就算要做,也是在洞的那头出口做,在入口做顶个球用?进都进了,还做锤子的标记?!”   “哦……”这家伙让我办了个大长脸,只得不吭声地去寻找其他线索。   走到最靠近我们下来的那一个洞口时,我猛然发现,在一堆石头蛋蛋后面,有坨看不清形状的黑色物体,被码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   叫来刘云龙,拿手电一照,竟是堆毛茸茸的东西。难不成这里面竟然还有活物?   我俩没搞清是什么,没敢靠近。刘云龙在兜里摸索半天,找到了一枚一元硬币,照着那团东西扔了过去。虽然正中目标,却毫无反应。   难道是死的?   我俩胆子又大了些,慢慢靠近过去。直到刘云龙用手电筒将这团东西挑了起来,我俩开始不住地诅咒张山。   谁会想到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竟是张山的毛衣!   这家伙八成是下到这里,觉得太热了,就将毛衣脱掉,摆放在一旁,然后继续前进。   要说也够丢人的,俩大老爷们儿竟然让一件毛衣给吓得不敢前进。   不过找到张山的衣服,就好说多了,他肯定是脱了毛衣,就近从这个洞口继续前进的。因为也没人追他,故意在一个洞口前留下标记,又走另一个洞口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就算是怕我俩追他,张山也万万不会这么做。如果这样,明显会给我们指出一个错误的方向,事情反而更糟。   在刘云龙的不断咒骂声中,我俩又顺着毛衣旁的洞口,向更深处探去。   走着走着,只听前面“啪”一声,像是刘云龙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了?”我赶忙问道。   “没事儿!娘的这地方竟然有蚂蟥!”刘云龙说着,转过身来给我看他手里的东西。   蚂蟥学名水蛭,在内陆淡水水域内生长繁殖,其前后各有一个吸盘,以吸动物血而生。在中医里有很高的药用和医用价值。记得我曾经有一个伙计,手指头让人家给砍断了,就是靠水蛭放在里面,给重新接了起来。   蚂蟥在中国农村很常见,基本上有水的地方就有这玩意儿。基本上像那些种藕、种水稻的人,没有不被这玩意儿吸过的。   据说一旦被蚂蟥吸上,很难扯掉,如果不管,甚至会钻进人的皮肤里去。弄掉它的办法只有两种,要么用火烧尾部,要么让它听驴叫,这家伙就会自己松口脱落。   当然,这都是听老人说的,对于我们城市孩子,很少见这类东西。   虽然见过蚂蟥,不过眼前这个东西,实在让我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那种“小吸血鬼”?个头上,它明显大得多,没吸血的情况下就有大拇指粗细,长有一指。   还有就是普通水蛭成灰绿色和深灰色,而眼前这条,竟是暗红色,还发着淡淡的光。   “这是蚂蟥么?”我念及此处,问道。   “不是还能是什么?老子从小腿肚上拽下来的,你瞧瞧,这都是我的血啊!”刘云龙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指捻着它,小东西在他手里不停地往外喷血水。   “好了好了!快扔了吧!你恶心不恶心!”我不想再看,一把将他手里的东西打在地上,接着道:“走路当心点,这地方水多,潮,有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你说等有水的时候,他们还活不活?岂不是都要煮熟了?”刘云龙倒是对小虫子挺感兴趣的。   “说不定这玩意儿抗热能力高呢!能在这种热水中生活。”我走着跟他胡扯着。   几分钟后,我们又来到了下一层的分水口。   这里和上面的那片空间差不多大小,包括那些肿瘤状的石头也都大了许多,看着不再那么让人抓心挠肝了。   而且这里比上面更亮,几乎跟开了盏灯似的,连手电都不用打。   当然,这里也更热。我估计已经快要接近二十度了。   第二十六章 地心探险(2)   “这个老张,又脱一件,别一会瞧见他的时候,光着个屁股!”刘云龙瞧了一圈,很快发现在一角又有团深色的物体,说着就朝那里走去。   “来!~让大爷瞧瞧,这次脱的是秋衣还是裤子?”刘云龙走到跟前,蹲下去就要拾起那团东西。   我始终瞧着那东西没动,因为昨晚睡觉前我清楚地记得,张山深色的衣服只有棉袄、毛衣和外裤。秋衣秋裤是那个陈所长专门一人送的一套潜灰色保暖服。   棉袄被他扔在了外面,毛衣则在刚才第一个洞中。   张山是个讲究的人,内务什么的从来都一丝不苟。所以就像刚才的毛衣那样,他即使脱下来,也会叠得很整齐。   可眼前这团黑色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条裤子。更何况根本还都没热到非脱不可的地步,谁会没事先脱裤子啊?!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团东西绝不是张山的!至少不是他的衣服!   而刘云龙又太过轻率,仗着洞内的这些微光,连手电也没开,就直接走了过去。   “先别动!”就在他手指刚要碰到那团东西的一刻,我终于还是出言提醒道。   “哎呦!”刘云龙被我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还好这家伙反应快,手并没有碰到那团东西,而是向前错了开去。   当然,随着他向前猛地一错,为了保证不摔倒,这家伙只得把后脚迈上来,变为前脚。但在运动中,他的鞋子还是踢到了那团东西。   “我说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这家伙还没站稳,就冲我抱怨道。   但我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他那儿。   刘云龙说完站定,见我只是一动不动地瞅着他脚下,赶忙低头看去。   “妈呀!!!”这家伙低头看了两秒,顿时一声狂喊,发足朝我这里跑来。   原来刚才我提醒刘云龙后,这家伙不小心一脚踢在了那团黑东西上,紧跟着这东西就散开了,顿时撒了一地。   本以为这是什么易碎的东西,只不过是被他踢烂了,可仔细看去,散开的每一块竟还在慢慢蠕动,这可把我吓得够呛。   “什么东西?!”见刘云龙跑过来,我赶忙问他道。   “娘的!还能是什么?就刚才那种蚂蟥,这么大一团儿,至少几百条!!!”刘云龙说着,手里比了个篮球大小的形状。   听他这么说,顿时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时我俩再回头看去,只见这群东西散开后,就像是没头的苍蝇,在那方圆一米的地方里到处乱跑,看得人都有点膈应。   “它们不会上来咬咱们吧?”刘云龙死死的盯着那边,拉着我问道。   “不好说,尽量离远点儿。咱们还是先想办法找到老张吧!”我说着,向旁边迈出一步,想从这些恶心的家伙旁边绕过去。   可刚踏出一步,我就发现这些小虫子突然都不动了,而且很一致的用身子一头对准了我的方向。   ……娘的!该不是它们能感知声音或是震动吧?   于是我又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这下可好!那片虫子在愣了一秒钟后,突然都朝我们这里冲来,在地上黑压压地一片,翻过一个又一个石头疙瘩,看着跟会蹦似的。   “我靠!你干了什么?!”刘云龙一瞧这场面,顿时惊慌失措,站在那里愣神道。   “还看!再看等会儿就成木乃伊了!”我见大事不妙,拽起他就朝着身后的一个洞口里跑去。这会儿哪还管走错没走错啊!先跑了再说!   “哎呦!”跑了没几下,刘云龙突然怪叫一声,落在了后面。   “怎么了怎么了?”我扭头看到这家伙坐在地上,就知道估计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了。   “娘的这破石头!脚崴了!”刘云龙说着还想努力站起来,却发现受伤的右脚根本使不上力。   这里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一块平地,全部都是一个个的半圆形石头,先前我们都走得比较小心,现在跑起来也难怪会崴着脚。   打开手电往后照了照,发现那些虫子虽然没我们快,但也已经在三米外了。   不行,这么跑不是办法!就算腿脚好,我们也有累的时候,谁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才肯休息啊?   没办法,我赶忙脱下毛衣,打算再运起御火咒……   一次……两次……三次……娘的这个御火咒一向是要用的时候不灵!   “别研究你那破玩玩意儿了!先用土方法吧!”刘云龙说着也脱下毛衣,在脚下的水坑里浸湿,然后甩了甩,毛衣打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我这时才想起来,之前张山说过,由于我近期吸噬瞳玺太多,阴气过重。在还没有熟练掌握无为印的情况下,一些需要阳气来激发的咒术,将会暂时失灵。比如御火咒。   眼看虫子马上就跑到了跟前,我一边扶起刘云龙,一边把毛衣浸湿,提上来后,瞄准虫群最集中的一片拍去。   “啪!”顿时毛衣上的水夹杂着蚂蟥肚子里的体液,溅得到处都是。   刘云龙在站稳后,也抡起了手中“武器”,使劲儿拍打起来。   好在这群虫子本身并不皮实,再加上蘸了水的毛衣的确有一定的杀伤力,不出五分钟,基本上就被我俩给统统消灭掉了。   但这几百次的挥打,也着实让我俩大汗淋漓,靠在墙上不停地喘气。   想起刚才的场面,的确有些后怕。虽然我俩下身穿得很厚,不过这些蚂蟥非常聪明,它们竟然懂得钻入裤管,找到袜子的边缘并向里面挤。   不得已,我俩只有在拍打的间隙,抬腿踢向墙壁上凸起的石块,将它们挤死在里面。这会儿小腿都疼得要死。   此时再看周围,到处都是飞溅的虫子体液,也瞧不清是什么颜色,总之地上、墙上我俩身上、脸上……到处都是。粘糊糊的,恶心至极。好在还没什么味道。   脚下是一片黑压压的蚂蟥尸体,身子都让我们打破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儿。   向后退了几步,由于用力过度,我俩腿一软,双双坐在地上。就连两只手都插在了水坑里也不在乎。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比跑个三千米还累!   “唉?”刘云龙刚坐下,就一脸古怪地看着我。   “干嘛?”我瞧着他那被上了色儿的脸,问道。   “我毛衣呢?”这家伙突然说道。   “这不么!”我指着他脚前的一坨黑东西。   “哦……那你毛衣呢?”这家伙又问。   “问这干嘛?你还想穿啊?还不够恶心的!”我举起手中的毛衣给他看了看,说道:“看看都成什么了?粘糊糊的你穿啊?!”   “咱俩毛衣都在……那这是什么?”刘云龙说着,左手从身旁水坑中掏出一条物件儿。   第二十七章 地心探险(3)   在我的注视下,这家伙左手一扬,带出来了条一米来长的物件儿。   只见这东西通体暗红,上面一道一道的褶皱,猛一看还真有点像是条袖筒或裤筒。   ……只不过,在定睛瞧了一秒钟后,我更愿意相信它是一条虫子!   “啊!!!”刘云龙也看清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转过身就朝后面爬去。   我毕竟没有抓那个东西,还算镇定,坐在原地想瞧瞧它究竟是死是活?   这么大一条蚂蟥,比胳膊小臂还粗,三尺多长,得长多少年啊?!   可我还是失算了,这是条活的!它也许原来就呆在水坑里没动,被刘云龙抓起来这么一扔,顿时就激动了,在地上一弓身子,竟然像弹弓似的,离开地面,直像我面门飞来。   还好我本来正打算站起来,双手没在地上撑着。眼瞅着它飞来,赶忙抬手一合,就将这条巨型蚂蟥卡在了半空。   等确定了被制住后,我才将偏开的脸扭回来。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足有巴掌大的吸盘,中间一个小眼儿,旁边居然还密密麻麻地围着一圈牙齿!   蚂蟥有牙么?   这家伙见没能咬到我,开始在手中不听话地挣扎,力气大得让我差点脱手。   “你……你快扔了啊!”刘云龙见我就那么掐着它,在后面不停地催促道。   “怎么扔啊?扔了它还会再咬上来!”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刚说完话,还被这家伙的那头儿扫中了脸,跟挨了一大巴掌似的,火辣辣地疼。   现在的情况的确有点儿进退两难!放了它吧,这家伙必然还会咬我们,这么大个儿,居然还有弹跳力,我可不敢保证每次都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抓住它;可不放它吧,掐又掐不死,那个吸盘看着都让人恶心,我都不敢正眼瞧!   这家伙已经到处甩腾了十几秒,我感觉双臂的力量正在逐渐丧失。刚才扑打它那群“小孙子”(按个头儿比的话,先前那一堆真成孙子了。)的时候,胳膊上早已没了力气。现在好不容易刚攒了一点儿,即将再次耗尽。   正发愁该怎么办,后面突然窜过一个人影,来到我身旁,还没看清是谁,我就感觉脸上一凉,紧跟着手中的水蛭掉在了地上。   赶忙用手擦了擦脸,都是那种粘糊糊的深红色液体,我差点就要把昨晚的饭也给呕出来。   “谁让你们俩下来的?!”身边响起了张山熟悉的声音。   扭头看去,旁边蹲的不是他是谁?   这家伙手里拿着把二尺来长的大砍刀。那条巨型水蛭已经被他劈成两半儿,掉在了地上。   我顾不得和他说话,赶忙爬起来在附近找了个水坑,先把脸洗干净,不然真的快要憋不住了。   洗完脸转过身来,刘云龙已经和他搭上了话。只听张山道:“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大了!我下来还知道带件防身工具,你们倒好,一人一个手电筒就下来了!”   “有哇!”刘云龙从裤腰里掏出手枪道:“我带了枪的,不比你那个砍刀强!”   “哼!~”张山不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用枪,你告诉我,这小地方,密封空间,敢开枪么?你都不怕被流弹打死?!”   “……”刘云龙彻底没了话说。   “怎么样?找到线索了么?”我走过来问张山道。   “刚要下去,就被你俩的声音给吸引过来了。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这张小白脸就别想要了!”张山还是一肚子气。   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他争执,毕竟都是从顾及对方安全的角度出发,有什么好吵的?只得转移话题,指着地上的虫子尸体道:“这什么玩意儿?怎么从来没见过?”   张山没有吭声,而是走过去蹲到地上仔细查看起来。   “你来的路上没碰到过?”我看他的表情不像认识的样子。   片刻,张山摇着头站起来说道:“没见过……不过我曾经听师父说过,有一种虫子,天性喜欢在沸腾的水中生活,叫……赤焰蟥!”   “这玩意儿不是蚂蟥么?”刘云龙也凑过来说道。   “是蚂蟥,但却是传说中的蚂蟥!”张山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意思?”我被他说得有点晕。   “赤焰蟥也是蚂蟥的一种,但由于它从来只在高温且潮湿不见光的地方生存。因为生活环境的差异,极少被人发现,所以人们认为它仅仅存在于传说中。”张山拎起半截虫子尸体,边看边说道:“嗯……听师父说赤焰蟥不但体色发红,而且有牙,看来应该就是这玩意儿,没错!”   “你是说……这东西不怕烫?连火也不怕?!”我听了不禁咋舌,貌似地球上还真没听说过有能耐高温的动物。   “也不是,只不过它们可以生存的温度是人所不能承受的。温度太高它们也会死,毕竟都是肉做的。”张山说完,突然想到什么,赶忙问我道:“你们刚才没点火烧它们吧?”   “想点来着,但没点着。”我如实回答道。   “哦~还好还好!”张山拍着胸口不停地念叨着,好像跟逃过一劫似的。   “这玩意儿不能烤着吃?”刘云龙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你想吃,随便烤,但绝对不能在这里烤!”张山看着我俩说道:“这里的洞壁上到处都是磷、矾、硫磺,敢一点火,咱们仨必死无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也别开枪!”   好家伙!我听了又是浑身一震!多亏了身上阴气重,刚才没点着,不然这会儿早就成烤乳猪了!   刘云龙也吐了吐舌头,岔开话题道:“不过这玩意儿长得也太大了吧?都快成精了!”   张山将手里的赤焰蟥尸体扔掉说道:“那谁知道?这地方千百年都没人来过,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呢!不过可惜了,要是不破,带走一条,恐怕我师父见了能高兴死!”   “这家伙有什么好的?还能是宝贝?!”刘云龙马上问出了我正想问的问题。   “那当然!”张山一本正色道:“蚂蟥本就是中医里面常用的东西。赤焰蟥更是疗伤圣物!治疗跌打损伤和中风,那是有奇效的!可惜了,都让你们给打了个稀烂!”   “……值钱不?”刘云龙瞅着一地“尸体”,咽了口口水道。   “赤焰蟥从来只在古书中有,活的从来没人见过。你说值钱不?”张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瞅着他说道。   “那就是说……我只要带点出去……我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刘云龙两只眼睛已经开始泛起了绿光。   “想什么呢!这东西如此稀有,很可能就这一窝,全让咱们给一窝端了!别梦了!”我适时地打断了他的发财梦,说道:“抓紧时间吧!陈所长说随时可能来水,咱们再探一探,实在不行就回去吧!”   见张山点头,当下不再拖延。我们朝地上那摊“金子”行了个注目礼,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第二十八章 地心探险(4)   “由于温泉中温度过高,所以赤焰蟥靠吃什么来维系生命始终是个谜。不过跟据刚才的情况看,它们具有很强的攻击力。”张山边走边回忆关于这种奇异虫子的记录:“虽说蚂蟥都靠吸血为生,但这里明显没有提供给它们实物的来源……”   “等等!会不会那几个孩子让它们给吃掉了?!”刘云龙突然想到这种可能。   “不会吧?”我想了想说道:“就算吃了,衣服呢?衣服也能吃?这玩意要说也不算大,能吃下一整个孩子?”   “它们一大家子呢,分着吃不行啊?”刘云龙又开始和我抬起了杠。   “行!不过你告诉我?是这群虫子迷惑着几个孩子来到下面,让它们吃的?”我瞪着他道。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它们要有那本事,这玩意儿早就征服世界了!   “小孩贪玩儿,自己跑进来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刘云龙依然不罢休。   “你就胡说八道吧!一会当心它们也把你吃了!”我拿眼斜着他说道。这家伙一理屈词穷,就开始满嘴跑火车。要知道每个温泉出水口,都被围着建成了温泉度假中心。高墙大院的,小孩子能说进来就进来啊?   更何况,那两个孩子究竟是怎么走上的墙,至今还都是一个谜。   果然让刘云龙说中,越往下走越热。此时温度已经快要到“盛夏”了。我们三个人的裤子也早已经湿透。好在只穿了一条保暖裤和一条外裤,到没觉得行动不便,也就没去管它。   记得书上说,温泉就是由于很靠近地心热源的关系,才会具有高于所在地温度的地下水。   想到脚下不远处,可能就流淌着滚热的岩浆,我有点紧张。貌似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岩浆呢!   不过想见归想见,还是不要在这里看的好!   终于,我们在走了近三分钟后,又来到更靠下的一层分水口。   这里的空间明显小了很多。张山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不能再走了!再走真是去玩命的!就从这里开始,一边往回走,一边仔细寻找线索吧!”   其实站在中间大概瞧了一圈,我们就发现这里除了背后下来的那条路,竟然没有别的通道口。   ……问题是……这不应该啊!没有别的口,水从哪儿来?!   如果说水是从上面两层的其他敞口处流出来,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走错路了!看来最下面,不一定就是出水的地方。   张山不甘心承认把大量时间花在了走错路上,打开手电说道:“越靠近出水口,洞壁上的矿物质就越多,也就越亮。这里明显比上面还要明亮一些,都打开手电,仔细找!”   我俩的手电刚打开,刘云龙就突然喊道:“看这里看这里!”   顺着他手中的光束瞧去,原来在前方三米远的地上,竟然有一小块红黑相间的东西,和周围的石头颜色有些接近,不照还真不一定看得到。   刘云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这次他倒是胆子大得很,站在旁边只瞅了一眼,就弯腰将那个东西给拾了起来。   “看看吧!老张你说对了,这里的确可疑,咱们真不一定是走错了!”刘云龙说着转过身来,把东西扔给了张山。   张山一把将其接住,我也赶忙凑了上来。等他摊开手掌,这才看到,竟然是一个红色黑轱辘的塑料玩具小车!   “嗯……看来是没跑儿了!”张山瞧了一眼,递给我道:“这应该不是前晚那两个孩子的,他们俩的年纪最小也要十六七岁了,不会玩这种东西。一定是之前丢的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的!”   “这应该不是孩子故意丢下的吧?”我接过来,一边看一边说道。   “应该不会。”张山走到刘云龙旁,接着道:“玩这种玩具的孩子,年纪肯定不大,很难有那种成熟的思维和想法。但究竟是怎么掉在这里的,目前还不好推断。”   “行了,一个小破玩具,你俩研究的个什么穷劲儿?!再来这儿看看!”刘云龙从发现玩具车的地方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墙边站定后回头冲我们说道。   由于他面前的那片岩壁有些向内凹陷,手电筒照过去也看不太清楚。我和张山只得先走过去才行。   刚迈两步,我手电向下照的时候,却无意中瞧见刘云龙脚旁有两段圆滚滚的东西,就在那处凹陷的最下面黑影里藏着。   “等等!”我赶忙拉着张山停了下来。   自从见过了刚才那个超大号的赤焰蟥,我就发现自己现在对皮管状的东西有些敏感和害怕。   “刘,你先别急着动,仔细看看你脚下是什么?”我不等他俩发问,先告诉刘云龙下面有东西,等他看清楚再说。   这家伙一听我这么说,当场也呆住了,犹豫半天,才敢低头向脚下瞧去。   “老……老……老张!”片刻后,刘云龙发着颤音,扭头冲张山道:“这下……咱……咱们发财了!不过……你俩先……先把我拉过来再说啊!”   “你俩故弄什么玄虚?!”张山没看见,也不知道我俩在说什么,皱着眉头就要过去。   “别过去!”我赶忙喊道。   “别过来!”刘云龙赶忙喊道。   张山被我俩吓得愣住了,刚迈出半步,定在那里扭头瞧着我,一脸的问号。   其实刚才刘云龙低头愣神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脚下那堆,恐怕又是一窝赤焰蟥。   “刘的脚下,还有赤焰蟥!你当心点别惊着它们!”我反应过来,提醒张山道。   “嗯?”张山终于意识到怎么一回事儿,赶忙蹲下身子,拿着手电朝刘云龙胯下照去。   他的手电比我俩的都好,是那种警用的狼眼战术手电,很聚光。但是不看也就罢了,他这一照,我们仨顿时都傻了眼。   果然,刘云龙的脚下躺着至少两条赤焰蟥,而且比刚才那条还大!我能看到轮廓的那条,已经快有大腿那么粗了,来回拐着几道弯,盘在那里。   原本它们还好好地躺着,蜷缩在一角。可张山的手电一开,顿时惊醒了它们,此时都纷纷扬起上半身,张开那个满是牙齿的吸盘,四处乱探。   “我靠!……老张……我恨你!”刘云龙一见这阵势,顿时腿都软了。   “别吭声!”我赶忙提醒他道。这些虫子有没有视力我不知道,但对声音的感知力超强。好在刘云龙刚说完话,我又喊了他一句,这些赤焰蟥“脑袋”只不过晃了两下,最终还是冲着我和张山的方向。   “梆!”张山突然用刀片在地上拍了一下,顿时让那群家伙又上升了一个警戒等级。   “梆!”张山见有效果,马上又拍了一下。同时对我说道:“当心点,我要引它们过来,你别被咬着就行!”   见所有的虫子都朝着声源,张山不再犹豫,“挷挷梆”连敲了三下,然后半蹲下来,摆出了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第二十九章 地心探险(5)   果然,这一阵杂乱的声音传过去,顿时激起了那几条赤焰蟥的凶性,在摸准了方向后,齐齐地向张山冲去。   ……好家伙!我数了数!总共有三条,我原先瞧见的那条,果然是最大的,冲在最前面。其余的两条虽然紧随其后,但也只比前面的小了一号,比我抓的那条大将近一倍。   看着它们长满牙的大吸盘,我甚至怀疑丫的能一口把我的头都给吞下去!   “我靠!老张,至少留一条全尸啊!”刘云龙脱离危险,转过身就瞧见张山横刀立马,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赶忙提醒道。   战斗往往都只发生在一瞬间。等三条赤焰蟥冲到近前,只见张山猛地向上一起身子,一脚先踢飞那条最大的,紧跟着手起刀落,顿时就将左边那条给切成了两段。   这时右边的那条也已经冲到身前,在地上一缩,就直直地弹起来,向长山面门飞去。   “小心!”我不禁惊呼道。这虫子和张山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根本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张山是谁?他看都没看,在斩断了第一条赤焰蟥后,这家伙顺势就躺在了地上。就在他刚向后倒下去一点点,右边那条堪堪飞过原先脑袋的位置。   而张山反应也丝毫不慢,虽然平躺着,只是把手中的刀把转了一下,变为刀刃向内,抬手就照上面撩去。   没有任何悬念,正飞到他头顶的那条赤焰蟥无声无息地就也断为了两截。   一个鲤鱼打挺,张山就拎着刀站了起来。   三秒……三秒不到,他可以说几乎在一瞬间,就解决了那两条较小的赤焰蟥。   而那条最大的,在被他踢飞后,又落回原地。伸“嘴”向上一抬,就咬在了刘云龙叉开的裆部。   “啊啊啊啊!!!”刘云龙吓得也不敢合腿,到处乱跑。   不过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赤焰蟥的这一口并没有咬到他的肉或是重要部位,而是堪堪挂在了裤裆上。   “啊啊啊啊!!!快来帮忙啊!!!这还有一条活的呢!!!”我估计这条最大的赤焰蟥至少也要有十几二十斤,刘云龙带着它自然跑不快,跳着朝我俩喊道。   “呵呵。”张山一边朝他走过去,一边说道:“你不是说留条活的么?咱们要留就留最大的!”   “不留了不留了!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你快想办法把它弄下来啊!!!”这家伙看来是真害怕了,声音都有些嘶哑。   “别动!”张山走到他身旁,伸手按住了刘云龙的肩膀说道:“别动啊,你越动,它嘴越松。等感觉快咬不住的时候,再补上一口,你就等着哭吧!”   “哦哦!”刘云龙一听,顿时不敢动了,站在那里浑身筛糠似的抖着。   也不是说他胆小,和劫匪火拼,我估计这家伙都不带眨眼的。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足以让一个胆量见长的人一时乱了方寸。   张山慢慢蹲下,先是用刀把捅了捅这家伙,见没什么反应,于是就用刀面在它身子上使劲拍打。   我见一时没什么动静,胆子也大起来,慢慢凑了过去。   “唉……这可麻烦了!”张山停止了拍打,蹲在那里说道:“它不松嘴,怎么办?不行你把外裤脱了吧!”   “开……开什么玩笑!”刘云龙发着颤音说道:“它除了肉没咬到,别的都……都咬住了!你让我光着屁股啊!?”   “啪!”“哎呦!”这家伙话音刚落,那条赤焰蟥突然很配合地松开了嘴巴,同时用尾部照张山脸上就横扫过去。   多亏张山反应快,赶忙举刀挡了一下。可惜拍在了刀面上,如果稍微侧一点,这家伙就已经也被割成两断了。   紧跟着,这条巨大的赤焰蟥借着张山躲闪时露出的空隙,迅速异常地冲了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水道的黑暗中。   “这玩意儿竟然有智商?!还知道逃跑!”张山撑着地站起来,惊讶不已。   “我的裤子啊!!!”刘云龙只是瞅着自己的裤裆处,痛呼不已。   我俩定睛瞧去,发现他裤裆正下方,居然被赤焰蟥给撕掉了巴掌大的一块,还好里面是保暖秋裤,没被撕坏。不然真成了条名副其实的“开裆裤”。   “我的正版Jeep登山裤啊!五百多块啊!”刘云龙依然心疼地喊着。   “得了吧,没把命根咬掉,你就知足吧!”我上前安慰他后,又问张山道:“要不要追那个家伙?”   “追它干嘛?咱们又不是来打猎的!”张山说着,就走到刘云龙原先站的那片凹陷处,打开手电要查看个究竟。   “这……这里不对劲啊!”他一开手电,我就看出来,这片凹陷处很特别,不像别的地方是那种圆润的石蛋蛋,而是用各种有棱有角的碎石块填塞起来。   “我刚才就是想让你们看这个。”刘云龙终于放弃了他的裤子,走过来说道:“你们看这里,像不像是原本应该有的通道,结果被堵上了?”   “嗯……你别说,很有可能……吠!”张山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来摸这堆石头。谁知只碰了一下,他就好像被烫着似的,急忙抽了回来。   “怎么了?”我不明白他这一连串反应,也伸手朝这面石墙摸去。   如果单从我们这面来看,这些石块码放得十分工整,几乎是一个直立的平面。所以说,天然形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一定是人工堆砌成的。   只不过,后面是什么?他们要费这么大劲儿给堵住?   “哎呀!这么烫!”我的手刚碰上那层石块,顿时就从指尖传来火烧一样的感觉,也连忙缩回了胳膊。   “怪不得,我说那些赤焰蟥怎么都盘踞在这里。”张山唆着被烫红的手指头说道:“这里最热,对它们来说最舒服,所以都来这儿挤暖和来了!”   “可是这里虽然热,但不至于能够把石头烘得烫手吧?”我感觉了一下周围的温度,顶多三四十度,不比体温高多少。   “后面是什么,把墙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刘云龙在一旁出主意道。   张山考虑了片刻,拿起手中的砍刀,又观察一下这道砌起来的石墙,选了一处小石块较多的地方,将刀尖插入,试图先撬一小块下来看看情况。   要说这道石墙砌得还真结实!张山用刀尖捅了半天,才勉强挤进去一条缝。   由于石墙太烫,不敢用手去碰,张山又怕暴力推倒后有掌控不了的局面发生,只得上下左右一点一点地用力。费了好半天劲儿,才终于撬下来了块拇指大小的碎石块儿。   第三十章 地心探险(6)   撬下来后,我们都朝石墙上的那个小洞瞧去。可是由于石块太小,墙的厚度远远比它要多,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没用啊,再弄下来块儿大点儿的吧!”刘云龙瞧了半天,直起腰说道。   “不行就再这撬一块儿吧?”张山也知道那块儿太小,没什么用。说着又用刀尖去顶小孔旁边稍大的那块儿。   撬着撬着,我渐渐发现竟从石块的缝隙中渗出一些水滴。   “停!停!停!别动了!”我又往周围瞧了一圈,发现已经有好几处缝隙附近的石块都被水给浸湿了,赶忙让张山停止继续撬石头。   这两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抬头瞧着我正要说话,刚才撬下来的那个小孔里突然滋滋地往外喷水,顿时把张山的衣服给弄湿了一小片。   ……看了看那个喷水的口,我们仨又对望一眼。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快跑!!!”张山最后瞧了一眼水柱越来越大的那个小石洞,一马当先,抬腿就朝下来的路跑去,连刀也不要了。   “唉你俩等等我啊!我脚刚才崴着了!”我和张山都已经转身跑出去好几米,却听到后面传来刘云龙的呼救声。扭头看去,这家伙才刚迈了两步。   没办法,张山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又跑回来,一把就将刘云龙抗到了肩膀上,又接着往回跑。   原来刚才渗水的时候,我们三个同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最要命的事!   这里本是温泉的水道,但此时却没有水。   为什么没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的干涸了,没有水;而另一种可能就是,出水口被堵上了。   为什么堵上先不说,单说刚才在撬掉了第一块石头后,就已经开始在向外渗水。随着张山又去撬第二块,整面石墙就逐渐松动,直到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终于开始向外喷水。   哪里来的水?自然是温泉水!要不然那面石墙也不会如此烫手,要知道后面可是滚烫的温泉啊!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等整面墙都塌了,我们别说跑,恐怕瞬间就要被烫死了!   “快!快!快!”张山一边扛着刘云龙,还一边在后面催促着我。   不是我不想走快,而是这里的地面坑洼不平,行动起来着实不便。   终于跑到了上一层,但我却愣住了。   “往哪儿走啊?”我着急地问道。刚才下来的时候,我们才和赤焰蟥恶战过,又恰巧碰到张山,一时竟忘了做记号,此时有三个分别向上的口,根本不知道该走哪个。   “别管了!走哪个都行!咱们没时间在这儿干耗!”张山只瞧了一眼,就选了最近的一个口,继续向上跑去。   刚迈了两步,只听到后面传来轰轰隆隆的声音。   “快!快!石墙塌啦!水漫出来啦!”刘云龙趴在张山背上,还不忘催促着后面的我。   他不说还没什么,这一嚷嚷,我顿时就感觉后面跟有怪物追着似的,腿脚也不利索了,连着两三次都差点摔倒。   “没关系,咱们还有时间!”要说还是张山厉害,扛着刘云龙都不带喘的,还能扭过头来和我说话:“这两层空间需要蓄满水才能继续向上漫,没几分钟功夫,追不上咱们!”   要说向上跑的速度还是挺快的,下来时不知道有什么未知情况,不敢冲那么猛。现在逃命要紧,更没工夫去细瞧了,能尽快多跑一点,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一会儿功夫,我们就回到了最上面一层。   此时从下面的水道里,已经能够感觉到一股极强的热浪在后面不断推着我。潮湿的空气中还夹杂着些刺鼻味道。   “快!快!马上就到上面了!”张山已经有些轻喘,干脆也不去找之前做的记号了,又是就近钻入一个出水口。   我刚刚要跟着钻进去,却突然感觉到右腿被一股巨力冲撞,没能站稳,顿时斜躺在了地上。   慌乱中低头看去……我的妈呀!刚才逃跑的那条巨型赤焰蟥,正咬着我膝盖处的裤子,在狠命地甩来甩去。   “去死去死去死!”此时逃命要紧,我也顾不得怕了,腾出另外一条腿,用鞋跟朝它头顶吸盘处一阵猛跺。   “挣不掉就先别挣了!回地面再说!”张山见我又中招,赶忙回过身,用另一只手拉着我衣服领子,倒退着向上拽。   “呦!呦!疼!疼!”背后都是一个个小石头包,硌得我生疼。   张山不得不停手,又把刘云龙放下,当他转过身,我已经扶着墙站了起来。   当然,膝盖上还拖着那条赤焰蟥。   “别动!”我见张山抬腿也要拽,赶忙制止住他,抬手用起“清神咒”,借助地圆之力,一指戳在这玩意的正中间。   果然,被我点过之后,赤焰蟥颤了几下,终于松开吸盘和牙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唉!带上啊!那可老值钱了!”刘云龙见我俩转身要走,赶忙喊道。   “开什么玩笑!这玩意儿死沉,你抗吧?!”我狠命瞪了他一眼说道。   这条赤焰蟥没有二十斤也得十五六,抱个大**逃跑?我脑子有病!张山更是懒得理他,将这家伙夹在腋下,继续向上。   刘云龙也知道,此刻别说去抗那玩意儿了,他自己还要靠别人抗呢!只得住了嘴。   终于,前方渐渐有了亮光,我们也再次感觉到生的希望,没人说话,只是加劲向上爬去。   可是越靠近洞口,水道就越狭小,这里既不是前晚的出水口,也不是昨晚那个。整条水道歪歪扭扭,有些地方张山只能放下刘云龙,还要吸着气才能挤过去。   我在后面看着,暗暗担心,别再小了!再小张山不但出不去,还会把我俩给活活堵死在下面。   废了老鼻子劲,又拐了两道弯,光线越来越亮,张山总算停了下来,紧跟着斜上方传来哐哐当当的声音,像是铁栅栏发出来的。   “不行啊!打不开!洞口锁着了!”张山勉强回过头,朝我俩说道。   “那我往回退了啊!现在找原路还来得及!”我在最后,不等他俩答应,就倒退着往回走。想要回到一层分水口,找到先前下来的那条道儿。   但是水远远比我们的预料要涨得快,刚跑到一层,迎面而来的热浪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被水蒸气打湿了的洞壁已经不会发光,我打开手电一瞧,好家伙!水已经漫了上来,虽然还不算深,但也快要有半尺厚了,到处弥漫着白色的水雾。   这肯定是过不去了!除非我们肯把自己的脚给烫熟!   第三十一章 美梦成空   “还回去吧!多给我留点时间,也许能弄开!”张山赶上来一看是这个情况,马上又拉着我往回跑。   现在我们必须当机立断,才能够争取到仅剩的那一点时间。   看目前的情况,再有几分钟,温泉就能够上涨到出水口,如果到那时我们还不能从封着的铁栅栏里面出去,就只有是被活活烫死或是淹死的结局。   又爬了回来,张山死命地摇晃着铁栅栏,却无法让其松动半分。由于出水口狭窄,我俩凑不上去,而张山趴在那里又毫无借力之处,只凭两条胳膊,任他力量再大也使不上。   “来人啊!救命啊!”正一筹莫展之际,夹在我俩中间的刘云龙却突然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别叫了,他晃铁栅栏那么大声音都没人听见,你还指望谁能来啊?”我在最下面无奈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喊说不定就有人来;不喊,一准儿的等死!”刘云龙可不那么想,扭脸回了我一句,接着喊道:“来人啊!快救命啊!再不来就出人命啦!!!”   我想了想也是,喊还有希望,不喊,就一点希望也没有。   正打算张嘴跟他一起喊,外面的栅栏后突然闪出来一个黑影,把正使劲晃栅栏的张山吓了一跳。   “我说哪来的声响,敢情在这儿藏着。”黑影处传来一个老头子的声音。   看见了他,我们几个顿时喜出望外!这老头子出现的实在是太及时了!我都恨不得都要冲上去抱着他啃上几口。   “快开门啊!快放我们出去!”见到外面有人,我们仨乱糟糟地喊着。   “放你们可以!”老头儿一点儿也不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得先告诉我,跑这里面干嘛来了?”   我趁他说话的空,回头用手电照了照,温泉已经漫进这条水道。恐怕一分钟之内就能淹住我的头顶。   “先开门啊!出去和你细说!”张山不敢惹他,只得顺着老头儿的想法来说。   “哼,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哩!”老头儿一点也不糊涂,脑筋转得飞快!“哦,我把门打开,又不是你们几个壮小伙子的对手,到时候还不是说跑就跑了!”   “老爷子!温泉来水了!你再不开门,我们几个都得烫死在里面!”我眼瞅着水面越来越高,可劲得喊着。   “哦?”老头儿听我这么说,伸头朝里面看了看,又道:“小子,别耍花样,赶快交代啊!不然我就报警了。这温泉都干一个多月了,你说来就来,你是龙王爷啊?”   “报警!报吧!赶快报!”我们仨一听他要报警,恨不得马上就能把警察叫来,跟这老爷子根本讲不通嘛!   老头儿倒是有些意外,瞅着我们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我们听说要报警,会赶快招了,谁知道这三个“傻小子”巴不得他报警呢!   “快开门啊!水真的上来了!你再不开门!我们几个就全烫死在里面了!我可告诉你,到时候你就是间接杀人罪!”眼瞅着水面再有几米就到脚边了,我只得吓唬老头儿道。   “真来水了?”老头看我们不像是骗他,又问了一遍。   “你闻啊!都是水蒸气!”刘云龙提醒着让他自己来判断。   老头儿将信将疑,把脸凑近出水口,片刻后突然站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哈哈!来水了!真来水了!媳妇儿!媳妇儿!来水了!咱们可以营业啦!”   “唉!唉!别走啊!先把门给我们打开啊!”张山赶忙喊他道。   “接着!自己开!哈哈,媳妇儿,来水了!开门接客啦!……”老头儿什么也不顾了,在腰间一抄,摸出一串钥匙,扔给张山后,声音就越来越远。   “这老爷子……我真服了!”张山嘟囔着,在不停地找钥匙。   “快点啊!我要扛不住了!”水已经漫到脚边,我只能狠命地向上推着刘云龙。   “……开了开了!哎呦别挤!”张山试了几把,终于把锁着铁栅栏的大黑锁打开,率先钻了出去。   而此时,我的鞋已经湿了。   终于,在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的时候,我们三个狼狈地从出水口里依次爬了出来。   躺在池底正大口地喘着气,冒着热气的水就冲出水口里哗哗地涌了出来。   “哎呦呦!”我和刘云龙都没有躲及,多多少少被烫到了一点,怪叫着又爬到池边。   “啪”!我俩刚爬上来,就听到后面有什么东西掉在水里,还溅起了不少水花。   扭头一看,竟然是刚才那条被我点住了的赤焰蟥,此时被水给冲出来,正在那里浮着,一动不动。   “快!老张!把它捞起来!”刘云龙一见这家伙,顿时就来了劲。挣扎着起身要去找打捞工具。   这么大一条赤焰蟥,张山最清楚它的价值,自然也想要,马上就从旁边找了根竹竿过来,要去勾那个家伙。   “轻点!轻点!别捅破了,捅破就不值钱了!”刘云龙没能找到工具,只有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张山用竹竿将赤焰蟥一点点地拨过来。   我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只是瞅着他俩在那儿瞎忙活。   眼看还有一米就到岸边,刘云龙已经跃跃欲试,要捞它上岸。谁知道这条赤焰蟥刚被我定住的效力,刚好在此时消失了。它突然一个翻身,打出片水花,滚烫的温泉溅了刘云龙和张山一身。   趁着俩人吃痛捂脸的空,这家伙只转了一圈儿,就找到出水口,蹭地一下,钻进去就不见了。   “哈哈哈哈!”我坐在一旁,瞅着他俩那狼狈的表情,大笑不已。   “靠啊!到手的金子啊!就这么跑了!”刘云龙放下挡着脸的手,心疼不已。又瞧见我在一旁幸灾乐祸,顿时就将矛头对准了我:“老王你这家伙太不地道了!眼瞅着丫逃跑你不下去拦着!你不稀罕钱,我俩要啊!”   我收了笑,朝她摊手说道:“拉倒吧,别扯了!水这么烫,你怎么不自己下去?逮不住倒来怪我了!行了!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强求不来。~”   “算了,师叔说得对,咱没那命,能看到传说中的赤焰蟥我已经很知足了!走吧!”张山倒没多沮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向外走去。   出大院的时候,恰巧碰上刚才那个老头儿,领着他们一大家子,欣喜若狂地跑来看出水。把钥匙还给了他,老爷子也不说问我们究竟是干什么的,说了几句“欢迎来泡温泉”之类的客套话,就把我们丢下,领着一家老小冲进院内。   第三十二章 玩具汽车   回到小镇上的警局,里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陈所长正到处安排着人往上面打电话,见我们仨走进来,先是愣了好几秒,又狠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确定没有看错,顿时那高兴的劲儿,比连升三级都让他痛快。   原来,他们一直在最早的那个出水口守着,直到水突然漫出来,才知道大事不妙。而且水温还这么高,如此情况下,我们能活着出来的几率已经几乎为零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陈所长,当下立刻召集来所有人。干嘛呀?往上面打电话!挨个儿通知。虽然我们仨“已经死了”。但这么大的事儿,不是他们这个小镇警局能够抗住的,早一刻汇报就多一分好感。   这不,电话刚打到一半儿,我们又回来了,只得再挨个重新打回去。这老伙计本来想先卖个好,到时候处罚轻点,结果到了还得挨吵。   这会儿打回去,数落一顿肯定是少不了的。刚打过电话说死了,这边还没离开呢,又打电话过来说没死,一准儿地找骂啊!   但陈所长已经不用去计较了,只要我们好好的,就算挨千顿百顿吵,他也不怕。   当问及四个失踪孩子的情况,又轮到我们几个无话可说了。虽然通过那个玩具小汽车,几乎可以证明他们丢失的方式和呆过的地方一样,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助于破案的资料和线索。   可是没办法,既然把活接了下来,我们就没有半路放弃的理由。只得让陈所长在调查那个玩具小汽车来源的同时,顺便打听一下上山的情况。   老陈出去办事儿,我们就在他办公室里反复翻看着和这起“连环绑架案”有关的卷宗。   翻着翻着,我猛然发现,走失的这四名孩子,虽然分数三家,年纪从八岁到十七岁不等,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姓单。   我赶忙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张山和刘云龙。   “嗯……要说单这个姓是不多见,这中间会不会有联系?”刘云龙琢磨道。   “不,单姓在这里并不稀罕。”张山听他这么说,接着道:“单,出自姬姓。周成王姬诵知道吧?就是周文王的孙子,周武王姬发的儿子。就是这个姬诵,登基后封他的小儿子臻于单邑,也就是现在的河南省孟津县东南。所以姬臻这一族人此后就以封地为姓,改称单。到后来又有几个分支渡黄河来到太行山脚下。所以这里姓单的可不少!我师父他们村就叫单家村。”   他一说,我倒想起来,先前梦到他师父那次,是听过单家村这个名字。   “那这会不会和你师父他们村子有关系呢?”刘云龙听完问道。   “应该不会!”张山想了想,接着道:“就算是陈东没死,要对付咱们,抓我师父他们村的人有什么用?素不相识的,也不是咱们谁家亲戚,抓谁不行?”   “是啊,再者说第一个孩子丢失的时候,我们连行程都还没确定下来,陈东就知道咱们要在这里落脚啊?那他也太神了!”我瞧了瞧卷宗,补充道。   “那就奇怪了……”刘云龙挠着头说道:“就算在这里很常见,这里又不是单家村,随便抓一个就姓单……”   他正说着,一个警员推门进来,见我们都在,说道:“三位领导,那个玩具汽车的物主家已经找到了,你们要不要见一见?”   “走,瞧瞧去!”刘云龙对于破案就像猜谜语一样着迷,他可不管是谁负责的,只要能参与,一律不放过,说着就抬腿步出屋去。   路上听这个警员说,有玩具车的孩子是这四人里面第二个丢失的。   来到一间类似会议室的地方,在门外我们就听到屋里一个中年妇女的嚎啕大哭:“我的孩子啊~!……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呜呜……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啊!……”   走进来,看到靠墙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三十多岁年纪,女的早已哭成泪人,男的虽然也眼框红肿,但还是忍着,在一旁扶着他妻子。   “好了,别哭了!市局的领导来了,专门办这个案子。问什么你们一定要回答仔细啊!”带我们来的那个警察交代了两句后,见女人情绪有所缓和,就主动退了出去。   搬过来三张椅子,我们仨坐在他俩对面,等女人确定不抽泣了,再来问话。   一旁的男人看着我们,眼睛里却是不太信任的神色。   也难怪,我们仨年纪都不大,要说张山三十来岁吧,他这家伙长这么大也没什么心事儿,只看面相还真瞧不出来。   “这个小汽车是你们家孩子的?”见女人终于止住了哭势,刘云龙指着他手里的玩具小汽车问道。   “是我们家孩子的,不知道几位领导在哪里拾到的?”男人照顾妻子的情绪,抢着说道。   “在……”张山刚要说话,却被刘云龙在背后捏了一把,抢着说道:“我们在镇子边上的一个空房子里偶然拾到的。你们现在能详细说一下你家孩子当天丢失的经过么?”   我知道刘云龙这么做没什么别的意思。打架张山在行,办案自然刘云龙是老大。他之所以要拦住张山,只不过是怕这家伙性子直,把真实的地点给暴露出来,会给孩子家人带来无比沉重的打击。   毕竟温泉出水口从来没人敢进去,孩子父母知道后,很难不往坏的方面想。到时候他们情绪一激动,自然不利于我们后面的问话。   这夫妻俩收拾了一下情绪,把五天前他家孩子丢失的情况向我们大致讲了一下:   当天晚饭后,孩子就拿着他那个小汽车在自家院子里玩。女人前两遍叫孩子进屋写作业的时候,还能听到来自院里的回答。   等叫道第三遍的时候,没回应了,当妈的就有点生气,走出屋打算把孩子揪回来。   可当她开门一瞧,傻眼了,院子里哪儿还有儿子的影子?   本以为小孩子调皮躲起来或是不听话跑出去玩了,可是夫妻俩在镇子上找了一晚上,也没能找到,才算意识到事情大发了,慌忙报警。   从那晚以后,孩子再也没有一丝音讯。   听完了,我仨面面相觑,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桩人口失踪案件了,孩子在夜晚无人看护的情况下丢失,毫无一点特殊性可言。   如果说特殊,只能是孩子在丢失后,到过的地方比较特别而已。可这又对破案毫无帮助。   “没别的了?你们再想想。”刘云龙愣了片刻,才问道。   “没有了,从他最后一声答应我到我出门,前后没过半分钟,就这么丢了。呜呜……”女人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你们再回忆回忆,晚饭前呢?孩子有没有什么特殊举动?或是碰到了什么特殊的人或事?”我不甘心,继续问着。   第三十三章 好消息坏消息   “……要是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一点,就是……”男人话说到一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事儿,你只管说!你今天说的话,我们不会像另外的人透露!放心好了!”刘云龙见有戏,马上安慰他道。   “……那天晚饭前,太阳刚下山,还没有黑透。我从地里回来,走到家门口,就听见我们家小子在院里和人说着什么。可当我进院后,里面只有娃一个人在吃着糖。”男人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问娃跟谁说话,他嘴里有糖,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那会儿也就没当做一回事儿,小孩子嘛,一个人自言自语很正常。你们看……这算不算是……”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孩子自言自语的内容?”刘云龙追问道。   “……不记得了!那时根本就没在意,哪能记住啊!”男人想了半天,懊恼地道。   又问了一些别的方面,也没能有什么突破性进展,我们只得打发他们暂时回家等消息。   待两人出去后,我问刘云龙道:“什么发现也没有么?”   “如果非要说一个,我觉得八成和孩子的自言自语有关系。”刘云龙不确定地说道。   “也不一定是在自言自语。”张山活动着脖子,插嘴进来。   “你是说……他在和魂或者魇说话?!”我顿时就明白了张山的意思。   “一般人不是看不到那些东西么?”刘云龙也算有所接触,他和张山不用特殊办法,都看不到,自然有此一问。   “那是大人,孩子能看到的不在少数。只要那些东西有心,就能让他们看见。”张山靠在椅背上说道。   “那……会是谁?陈东又不是……赵有德?!”我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如果真是赵有德,那……那我昨天晚上看到他和倪倩的背影会不会是真的?!可是……姐姐明明说眼瞅着丫头的车开走,这不应该啊!   “别瞎猜,净自己吓唬自己!鬼毛还都没看到呢,你就对号入座!”刘云龙又扯着我坐下。   “嗯,师叔你也不必太紧张,干坏事的魇又不是只有赵有德一个。”张山也在一旁安慰道:“反正现在什么也不明了,咱们还是等等看吧!就算是赵有德,你也找不到他不是?”   我一想也是,如果真放心不下,到时候就让宋东风动用关系,查一查她家的电话,打过去问个明白就行了。”   又闷了半天,实在理不出来什么头绪,我们就出屋打算先上街找些吃的。   刚到楼下,正赶上陈所长满面春风地从外面走进来。   “呦,瞧您老这劲头儿,破案啦?!”刘云龙招呼里夹着讽刺。   “嘿嘿!”陈所长见我们先是一通傻笑,毫不在乎刘云龙话中带着的刺儿,还和我们逗闷子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随便,拣你最想说的先说。”刘云龙有点郁闷,没想到要逗人,反而被人逗了。   “那我先说好消息!”陈所长笑容略收,停在我们面前说道:“绑架案刚刚已经抓获了一名嫌疑人!”   “哦?”我们顿时都来了兴趣,抢着问道:“是谁呀?”   “镇子西头收破烂的蒋一贵!”陈所长自豪的说道。   “……”我们仨顿时面面相觑。   “马脚呢?”刘云龙赶忙问。他的意思是,怎么发现的?   “嘿嘿,要说也巧!”案子终于有了头绪,还是他们自己人找到的线索,陈所长的底气明显硬了起来:“今儿早我们的人在排查时,看到蒋一贵的小闺女穿着件男孩儿的新蓝棉袄。有人瞧着眼熟,一寻思,这件棉袄,从颜色、款式到上面的图案,和第一个走失的孩子穿的那件一模一样。于是就到他家去询问。本以为这老小子是在哪儿捡的,结果一推开他们家那个小破屋的门,你们猜怎么着?屋当中床上铺了满满一床的钱,老小子破烂也不收了,正在那儿数钱呢!等我们把他控制住,一清点,整整六千块!”   “没了?”刘云龙见他停下来,接着问道。因为这些东西不足以使其成为嫌疑人。   “当然有!”陈所长接着道:“咱们这边山区里经常发生拐卖人口事件。所以对价钱方面我们也有所了解,女孩五千,男孩七千,从六岁开始,每大三岁,就减五百。他手里的钱,很可能就是拐卖四个孩子的赃款!而且最主要的是,这家伙不能交代这六千块钱的具体来源!”   “就算是赃款,这也不够数啊!”我算了算,就按最低一个孩子五千,年龄超了,再一人扣两千,这都一万二了,六千块钱还差得远呢!   “别急啊,你听我说!”陈所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乐呵呵地打断我道:“我们估计,这个蒋一贵撑死了就是个出头鸟,背后一定有其他的人在指使这老小子!由他出头拐带孩子,然后再交给幕后的人,那些家伙把孩子运往更偏远的地方高价卖掉,给他的,只不过是零头儿而已。”   “现在这年头,一个收破烂儿的攒个五六千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刘云龙托着下巴沉思道。   “问题是这老小子好赌啊!”看来陈所长很清楚这个蒋一贵的底。“他家早年可不算穷,家里人多地也多。谁知道这家伙刚结婚一年,突然迷上赌博了,五年功夫不到,把家产输了个一干二净,老爹老娘被他气死,媳妇儿也跟人跑了。这家伙老借钱,还从来不还,兄弟姐妹到后来也不跟他来往了。到最后就剩他一个人,带着两个闺女,在镇西头的一个破院子里住下,靠捡破烂过日子。平日里这老小子只要钱多,就去赌,少了买点酒,在家一醉就是两三天,有破烂都不去收!你说他能攒住钱?!”   “那他怎么说?”张山插嘴问道。   “哼~还能说什么?棉袄捡来的,钱也是捡来的!”陈所长哼了一声,意思是压根不相信他的话。   “那我们在温泉口里面捡到的玩具小汽车算怎么回事儿?这个蒋一贵也是你们镇上的人吧?他会不知道温泉出水口进去九死一生?”我抓住这一点,问陈所长道。   “嗨!人呀,穷疯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陈所长道是觉得顺理成章:“放心好了,我们马上着手准备突审。只要这老小子一招,就什么都明白了!争取让他在明天天亮前崩溃!还能有充足的时间去追几个孩子。”   “好了,那剩下的我们就不管了!您老记住一条就行,严禁刑讯逼供啊!”刘云龙见他毫无邀请我们一起审讯的意思,很明智地选择了放手不管。   “放心好了!有你们几个大领导在,我们那些个小把戏能瞒住谁呀?保证做得干干净净,绝不动手!”陈所长拍着胸脯保证后,可能也怕我们有点失落,又加了一句:“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去准备一下,午饭后就开审,有兴趣的话欢迎监督啊!”   “我们就不参与了!功劳都是你们的……唉!唉!别走,还有个坏消息你还没说呢!”刘云龙见他说完转身就走,赶忙一把拽着问道。   第三十四章 军事禁区   “哎呦!你们瞧我这脑子!”陈所长一愣,反应过来,拍着额头说道:“也不算什么坏消息,就是今天上午拉来好多车军人,往山上走。说什么上面一个村子有突发情况,救援去了。然后从上午起,暂时封山,任何人不得出入。”   “什么?!”我顿时急了,不让上山,这会行?难道非要跟张山去那个老头儿家不成?   “你急什么,老王?咱们是谁?谁能拦得了咱们?”刘云龙走上来拍着我肩膀道:“就凭咱们的证,领导人来了也能挤进去!”   “几位,消息帮你们带来了。至于怎么安排,我就不插手了。”陈所长见我们脸色各异,告退道:“我就不奉陪了。当然,如果今天走不成,你们还回来,食宿我全包!先走了啊!”说完,他也不等我们几个表态,就火急火燎地冲进了警局。   “走吧走吧!先吃饭,吃完咱们瞅瞅去!”刘云龙拽着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   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我们俩就跟着张山来到上山的路口。   果然,山路口上站着两个扛枪民兵,穿得跟狗熊似的。见我们走近,赶忙伸手说道:“大雪封山,为了你们的安全,这几天禁止上山,朋友们回去吧!”   “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和你们陈局长沟通过了,手里有一桩案件需要立刻上山取证。后果我们自负,绝对不连累你们!”刘云龙拿着我的“城隍庙工作证”晃了一下,又赶忙收起来,冠冕堂皇地说道。   “哦……”挡在面前的那个民兵明显一愣,说道:“我们是没问题,可以放你们过去,不过往上走不远,还有一道军队的岗哨,能不能过去,那得看你们怎么沟通了。”   “那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自然有办法!”刘云龙自信满满地说完,就领着我俩往山上走去。   真是不走不知道,一走心乱跳。这下了雪的山路,那可不是一般的难走!坡陡弯大,即使走路,都是三步一滑、五步一跤,还有几次滑倒后瞬间又溜下去好远,要不是这里还在山脚下,早就摔死了。   结果从镇子转到山背后,三五里的山路,平时一二十分钟就走到了,我们竟用了一个多小时。   隔着老远,就看到前方一处较宽敞的地方,被设了栅栏,几个扛枪的军人裹着军大衣,在后面来回地走着。   很快,他们也瞧见了我们,顿时警惕起来。   走到离岗哨二十多米的地方,士兵们已经把枪都上了膛,其中一个冲我们喊道:“停!不准再前进了,前方暂时被列为军事管理区,任何闲杂人等严禁入内!”   “我们隶属于国家总参九处,这是我们的工作证!”刘云龙早有准备,把我的工作证高举起来,朝对面喊着。   “……你,拿着证件过来,双手高举过头!”几个当兵的在短暂交头接耳后,同意刘云龙过去沟通。   “给你!你过去吧!这是你的证件。”刘云龙把工作证塞给我,接着道:“听他们的,把手举起来,不要有突然动作啊!”   “……你这家伙,出门证件也不带,就跟着我俩瞎胡混!”我嘴里嘟囔着,把双手举起来,慢慢朝他们走去。   走到近前,把证件递给一个貌似班长的士兵,我就打算把胳膊放下。   “举着!不要动!”他们见我缩胳膊,马上吆喝道。   “至于嘛~!”我无奈地苦笑一下,虽然发着牢骚,但还是听话地把胳膊又抬了起来。   “……这是你的证件?”那个班长看了半天,合上本子,一边递给我一边说道:“好了,胳膊先放下吧!”   “上面不有照片嘛!还看不出来?”我接过来,没好气地道。   “印章是总参九处没错,但是‘郑州城隍庙管理委员会’这个单位我们不太清楚,所以不好意思,还不能放你们过去!”班长说得虽然客气,但办的事儿却一点儿也不给面子。   “保调局,听说过么?保密事件调查局!”我提醒他道。   班长接着摇了摇头。   “……那要怎样,你才能放我们过去?”我没招了,只得向他询问办法。   “只要我们上级下令,指名你们三个可以进入,就可以了。”班长说的条件倒不是很难。   “没问题,告诉我你们上级的联系方式。”我掏出手机,接着道:“最好是团级以上啊,往下的怕他们也……”   话到一半儿,我不说了,因为手机没信号!   “呵呵,军事管理区,普通的手机是没有信号的,所以你们要想别的办法。”班长乐呵呵地看着我。   “……唉?你们那不是有对讲机么?借我用用不就行了!”我看到其中一个士兵的外套肩膀上别着一个对讲机,赶忙说道。   “对不起,我们只能接受命令,没有向上汇报的权力。”班长果断地拒绝了我的要求。   “……那你这不是难为我么!明知道没有信号,你让我联系个哪门子人?你们有工具,又不借我!”我有点儿怒了,花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走到这儿,竟然过不去。   “所以,三位请先回去。等你们联系到我的上级,再来!”班长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你……”我被气得没话说。   “师叔,不行就走吧!”张山见我交涉半天也没有结果,在后面喊道。   “那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你总能给我说说吧?”无奈之下,我只得顺便打听打听。   “对不起,无可奉告!”   “雪崩?”   “对不起,机密!”   “……大案要案?”   “对不起,机密!”   “和板岩村有没有关系,总能说吧?”   “对不起,都是机密!”   “……得,拜拜了您嘞!”我彻底没了脾气,冲他们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回来。   “什么情况?”刘云龙他俩没能听清我说什么,赶忙问道。   “没用,好话说尽,人家说了,没有上级通知,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准过!”我憋了一肚子气,咬着牙说道。   “那就联系他们领导呗!”刘云龙说着也要拿手机。   “没用,军事管理区没信号!”我感觉自己这会儿倒有点儿像那个班长,开始让刘云龙无奈。   “……靠!”刘云龙不甘心,又拨了个号码,才知道真的是打不出去。   “那就回去呗!等联系到人,或者等他们撤了,咱们再上。”张山是一门心思打算去柳芽儿呆的那个老头儿家,能不能上去,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唉?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刘云龙正摆弄着手机,突然把我俩拽倒路边的悬崖旁说道:“咱们从下面绕到他们背后,然后爬上去,不就能接着上了?”   第三十五章 小镇集合   “开什么玩笑?!你找死呢!”我瞅了瞅,这里虽然不高,离地只有二三十米,但要摔死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再说了,你要往上爬,总得有绳子吧?你指望谁从上面扔绳子下来给你?”我不等刘云龙接话,继续否定道。   “呵呵,走吧!就算有人从这里扔绳子,你当下面就好走啊?”张山也往下瞅了瞅,说道:“别看下面平坦,你要从镇上走到这儿,没一天别想!下面可是没有路的。”   没办法,我们只得转身离去,如果目光能把人打昏,这几个当兵的早就倒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三人又跌跌撞撞地走回镇上。敢情这下山比上山还危险,要不是怕飞出去,我们干脆就坐在地上一路滑下来了。   快到镇子的时候,手机终于有了信号,我赶忙联系宋东风,想让他帮助协调一下,确保我们能够尽快上山。   可这家伙的手机居然破天荒地无法接通,这让我们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瞅着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又要黑了,我们有些不知所措。到现在为止,已经在这个镇子上停留三天了,不但没有丝毫进展,局面反而越来越复杂。从那个“柳上人”到儿童绑架案,再到军队封山,似乎这个偏远的小镇并没有因一场降雪而安静下来。各色人等,各种突发情况层出不穷。   还真是应了刘云龙的一句玩笑话——哪里有我们,哪里就不太平!   警局那边在突审绑架案嫌疑人,我们不想掺和,所以并不打算过去。   可这大冷的天,总不能一直在街上溜达。   正商量着是否要找个地方先暖和暖和,身后却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三位大哥,你们可是打算上山?”   回过头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当街站着,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有些老成,但年纪绝对超不过我和刘云龙。   “……你有什么事儿么?”张山一脸疑惑地瞧着他,说话间颇有些警惕的成分在里面。   “呵呵,我知道条小路,可以带你们上去。不知道几位大哥可有意思?”年轻人朝我们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难不成咱们碰上热心肠了?说说吧,什么条件?”刘云龙才不相信他有这么乐于助人。   “嘿嘿,您看这大冷的天儿,还刚下过雪,我适当的收点儿领路钱儿,不过分吧?”年轻人见被柳云龙看破,一点儿也不尴尬,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说吧,多少?”张山一向不喜欢废话。   “还是这位大哥爽快!不多,这个数!”年轻人伸出右手,把手掌展开,比了个五。   “五十?行!走!”刘云龙一看价钱合适,价也不还了,立刻答应下来。   敢情花的不是他的钱!   “嘿嘿,大哥,说哪儿去了?这天,这路,这时候,五十会够啊?”年轻人动也没动,对刘云龙说道:“你们一看就是大方人,这点儿钱还在乎啊?给加个零就行了!”   “五百?!”刘云龙刚迈了一步,就瞪大了眼睛瞧着他,说道:“你怎么不去抢啊?!带个路就五百!钱要这么好挣,我天天带路得了!”   “呵呵,您别急啊!买卖不成仁义在。”年轻人依然乐呵呵地说着:“大路,人常走的路,自然不值这个价,要是走盘山公路,我给您带上去,找您要一块都跟讹人似的。可这条路不一样,不但没人知道,而且绝对不会有军人看守,包您想去哪儿都能……”   “好了好了,别逗他俩了!”我不等他说话,突然打断了年轻人的发言。   年轻人明显一愣,面带惊讶地瞧着我道:“这你都能看出来?!”   “我其实也没看出来。”我实话实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闻出来的!”   “……你鼻子快赶上我的灵了……真服了你了!”年轻人神情明显暗淡下来,无奈地说道。   刘云龙瞅着我俩你一句,他一句,却压根听不懂,忍不住问道:“老王,什么情况?你们认识?”   “玩也玩够了,咱说正事儿吧!行不行,‘柳上人’?”我看着他,把最后三个字加重说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正是柳芽儿。   其实他这次画的妆,起初我也没能认出来。   但不知为什么,最近几天来,我的嗅觉、听觉、视觉都有明显的加强。这应该是那些瞳玺的功劳。   所以,当他一出现,我就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味道在四周缠绕。这个味儿说不上好闻或不好闻。但有一点儿,正常的人类身上,像刘云龙,张山,他们没这个味儿。当然,你要让我现在蒙上眼睛,靠鼻子来判断面前站的是张山还是刘云龙?我还没到那个高层次。   最先我以为他是魂或魇,但随即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张山刘云龙看不到不说,这会儿还是下午呢,大白天,魂和魇不可能在这时候就出来乱跑。   随即我就联想到了柳芽儿,因为昨晚说好的,今天在镇子上碰面。   不过一时无法肯定,我就不吭声,继续观察。   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这个年轻人无论是从说话的神态和小动作,到表情,都和柳芽儿极为相似。   要知道一个人易容成另一个人不难,难的是把自己原本的下意识动作和姿态都关掉。这些动作,都是常年习惯养成的,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就好像一个人,他习惯了跷二郎腿,即便是换了个身子和面容,他可能一坐下来,首先还是要把腿给翘起来。   这就属于下意识的习惯。   所以,在发现并且确定了这些小动作后,我立刻就判断出来,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正是柳芽儿!   “你……你这个老家伙还真有一套!说变什么就变什么!我能学不?你回来教教我呗!”刘云龙走过去上下左右观察了一圈,感叹道。   “说什么呢?我可是只有四岁!”柳芽儿笑着道:“这就是很普通的易容术,只不过现在没人学了。你想学可以教你啊!三天包会,一天收费一千!”   哦,我也明白过来,昨天他虽然用的是高级障眼法,但毕竟是法术,反而能被我看穿。今天这家伙就在脸上画,改变样貌,我再火眼金睛,那也看不出来。   “……靠,你掉钱眼儿里了?”刘云龙一听还要收费,顿时郁闷不已。   “好了,说正事儿吧!”张山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小路上山要多久?天黑前能不能赶到?”   “别急,我先问个问题,我刚才见你们从板岩村的路上下来,你们到底是要先去板岩村?还是先去我恩人家?”柳芽儿一改嬉笑表情,正色道。   第三十六章 小钱串子   PS:经天涯锦瑟三和弦等几位网友的细心阅读,现修改柳芽儿年龄为六岁,各网站特此通知,谢谢大家!   第三十六章小钱串子   “你那条密道还能去板岩村?!”我听他这么说,瞬间又燃起了希望。   如果真能通过去,我倒也不介意走一走。   “是啊,看见那两个山头了么?”柳芽儿说着,指向镇子后两座差不多高度的大山,接着道:“那条路就在这两座山中间,而板岩村和我恩公家分别在这两座山的半山腰。所以呢,只要咱们能过了山中间的荒鸦岭,到背后去,那么想去哪边都可以!”   “荒鸦岭?!”张山听到这三个字后,明显浑身一震。   “呵呵,你也听说过?难得啊,现在知道荒鸦岭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柳芽儿对张山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意外。   “难道……真有这个地方?我还以为只是个传说!”张山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柳芽儿不屑道:“当然了,传说大多都是有事实依据,凭空想象的东西,是禁不起推敲的!”   “荒鸦岭是个什么地方?”听他俩说得一个半劲,我和刘云龙不明白又是什么新情况,忍不住问道。   “荒鸦岭是一个村子。”张山告诉我后,马上又扭脸问柳芽儿道:“那我从小在这附近山上长大,为什么不知道呢?”   “你想呀!当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上面会不知道?”柳芽儿顿了顿,接着道:“这种事情,既解释不清,又处理不了,只能打个幌子,敷衍过去算了。”   “军事禁区?”张山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词。   “对!你用心观察也就知道了。说是军事禁区,这些年来,你见过有部队出入么?”柳芽提醒张山道。   张山沉默了,显然是在拿柳芽儿的话和他的记忆进行比对,检验其真实性。   “到底是怎么个事情,能不能先让我俩搞懂啊?”刘云龙云里雾里的听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忿恨地说道。   “说来话长,待会儿和你们细说。”柳芽儿看了看我们,又一次正色道:“我最后问一遍,荒鸦岭非常危险,几乎有去无回,你们真的要走么?”   “走!”我和张山同时坚定地回答道。虽然答案一样,但我俩的目的显然不一样。   “……我能先搞清楚,再做决定么?”刘云龙弱弱地举手说道。   “这样,刘,你就在镇子上等着我吧!等我办完事儿下来,咱们一起回去。”我和他商量着。既然危险,实在不应该让他这个不相干的人跟着去。   “靠!老子来都来了,你想踢开我?没门!我又没说不去!奶奶的,多大个事?!”刘云龙一听我这么说,顿时就不愿意了。   我倒是有些后悔,怎么把这家伙的脾气给忘了!早知道我就不这么说,也许还能劝着他留在镇上。现在,彻底没戏,这孩子一旦决定,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走吧走吧!抓紧时间!有什么话路上再说!……这个,先去哪儿?”刘云龙既然决定要去,也就不考虑那么多了,开始催促着赶路。   “呵呵,别急啊,就是啊,先去哪儿?咱们可说好,你们是要去板岩村啊,还是去我恩公家?”柳芽儿也站在一旁问道。   “这……这有什么区别么?”我瞧着他,奇怪不已:“甭管去哪儿,反正都要过荒鸦岭,过了再说呗!”   “不不!不一样!”柳芽儿听我这么说,赶忙摆手道:“去我恩公家,我不但给你们提供保护,而且免费带路;如果你们要去板岩村,那不好意思,一千五百块钱!寻求保护,再追加一千五!”说完,他就朝我摊开了手掌。   “什……什么意思?”我又迷糊了,这家伙怎么说着说着,突然又扯到钱上面来了?   “呵呵,去我恩公家,那是为了看大个子究竟是不是我恩公儿子。这是他临走前吩咐我的,我自然要做到。但是如果去板岩村,我只有带路的义务,当然要收点儿辛苦费了!”柳芽儿乐呵呵地对我说道。   “你刚才还说五百呢,怎么这一会儿就翻了两倍?!”刘云龙在一旁不乐意道。   “我说的是一人五百,你们仨,当然是一千五了!”柳芽儿始终伸着手,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不带。   “你……”我瞧着他,无话可说,看来这家伙是真掉钱眼儿里了!   “过了荒鸦岭,是先去板岩村近,还是先去老爷子家近?”沉默了半天的张山突然问道。   “嗯……到板岩村还要走五六个小时,到我恩公家,只用两个小时就够了。”柳芽儿想了一下,答道。   “那行!先去老爷子家!”张山当机立断道。   “行啊!一千五百块钱拿来!”柳芽儿依然不动,还是伸着手。   “干嘛啊?我们说了先去老头儿家,你还要钱?!”刘云龙说着就要去打他的手。   柳芽儿赶忙一缩,又退后一步,一脸坏笑地道:“保证金啊!我把你们带到了,到时候你们要去板岩村,我又打不过你们仨,不是白费力气了?!”   “我靠,你真是只狐狸!你当我们都跟你似的啊!”刘云龙一脸的郁闷和无可奈何。   “那我不管!反正就这个价,等从我恩公家出来,一分不少的还还给你们,自己考虑吧!爱去不去!”柳芽儿根本不愁我们不交钱,因为除了他,我们暂时根本没有别的方法可以上山。   “行行行!给你给你!”我说着,从棉袄的内兜中拿出钱,数了十五张给他。这家伙一见钱,那表情顿时就变了,兴高采烈地接了过去。   刘云龙看他在数钱,忍不住讽刺道:“您这也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柳上人’,家产早就万贯了吧?这一点儿小钱儿都能乐成这样?”   “谁告诉你我是来挣钱的?”柳芽儿抬起头,一脸正色地说道:“我有恩公的遗训,不得擅自利用自己的法术蒙骗百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哪知耳朵听到我伸手管人要钱了?!”   “靠,你现在就在伸手管我们要钱!”刘云龙可算抓住了个把柄。   “我给你们带路收钱怎么了?我又没用法术,也没骗你们!”柳芽儿据理力争。   “路还没带呢,钱都收了,你骗没骗,我们也不知道。”刘云龙得理不饶人。   “切~行!钱给你,我还就不乐意去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去!”柳芽儿把钱又塞回我手里,假装生气地说道。   我还是把钱给了他,抱着既给之则安之的想法,开始讨论实际问题:“不吵了,相信你!钱也给了,怎么去啊?需要准备些什么?”   “嘿嘿,没什么好准备的。”柳芽儿拿着这一千五百块钱,瞧也不瞧我们仨,一遍又一遍地数着,说道:“找几个手电筒,咱们马上就出发!”   “今天走?还有时间么?”我低头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天就黑了,夜走山路,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第三十七章 荒鸦传说   “对喽!那荒鸦岭白天到处都是瘴气,你们根本过不去,晚上好点儿。所以啊,还非就得夜里走!”柳芽儿把钱收起来说道。   “你走过没有啊?别说得好听,到了地方掉链子!”刘云龙压根和他就不对付,逮着个机会就要奚落一番。   “哼,开玩笑!”估计也难得有人肯和柳芽儿逗闷子。“我就在荒鸦岭旁边出生,里面路熟的跟自己家似的!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那为什么我们走就危险,你走就不危险?”刘云龙接着问道。   “他以前是狐狸!”张山适时地插入一句道。   “我现在走也不危险啊!我身上的味道和你们不一样,里面的东西还是不会招惹我!”柳芽儿一脸自豪地道。   这点我倒是相信,因为他身上确实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味道。   为了省钱,我们拐回警局拿了三把手电,刘云龙又顺带调了一把手枪出来。为了赶在日落前到达荒鸦岭,我们饭也顾不得不吃,随便买了几个面包装在兜里,一行四人就匆匆忙忙地朝两座大山的缝隙处前进。   路上,柳芽儿经不住我和刘云龙的追问,只得把荒鸦岭的故事从头讲了一遍。张山其实也不很明白,正好顺带着一起听听。   原来荒鸦岭并非一道山岭,而是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一条狭长山谷。   关于荒鸦岭这个名字,也不是自古传下来的,先前叫什么早已无人知晓,这个名字则是在解放后,附近的人们对这一带的统称。   因为这里常年烟雾弥漫,人或畜只要踏入周遭,轻则迷失方向、几天几夜才能转出来;重则神秘失踪,从此音讯全无。只有那些乌鸦,可以在这里肆意出入,不受丝毫影响。   直到后来,乌鸦越来越多,荒鸦岭因此得名。   荒鸦岭的历史和它的名字一样,也并不怎么久远。相传一百多年前,那时正值清朝末年,官吏腐败,民不聊生。加上洋人的不断入侵和各地势力的兴起,许多城镇居民被迫得走投无路,只得举家迁往山区。一方面可以躲避战乱,再者靠山吃山,只要有两亩地,春种秋收,一家人再怎么困难,至少也不会饿死。   由于山脚下的人越聚越多,许多后来的人不得已,只能继续向上,往丛林更茂密的大山深处迁徙。   正是这个时候,荒鸦岭渐渐有了常驻的人口。   其实这里也并不是自古就荒凉,因为它刚好地处两座大山中间,早年间许多猎户、采药人和转山收货的生意人,经常会从这里过。   但这个地方好就好在,狭长的山谷刚好是南北走向。虽然被夹着,却并不缺少阳光,而且四季分明,离山脚下也不远,所以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搬到这里安家落户。   没几年,寂静了千百万年的山谷中,房子就多了起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俨然成了一条天天有集市的交通要道。只要是在附近山区过活的人,每个月至少要到荒鸦岭来走上一两遭。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嘴多藏不住好地方。荒鸦岭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同时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想来到这里。   无论是避难也好,发财也罢,总之这个地方已经开始被人们理想化了。   可山谷再大,它也是条山谷,房子终究有没地方盖的时候。而且荒鸦岭的两侧山口都很奇怪,向下角度颇陡,直到山脚下,都建不得房子。   于是这里很快就人满为患了。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年头,荒鸦岭中的一户普通人家,小子渐渐长大,到了婚娶的年龄,可由于生得丑,始终没有姑娘愿意下嫁。   父母为此没少张罗,可无论谁家姑娘,只要一见了他家儿子的样貌,吓得扭头就跑。更有甚者,当场吓哭的也屡见不鲜。   直到后来听人说,太行山深处的一些村子里,由于太苦太穷,家中有女儿的,许多都愿意嫁出去,换些粮食和种子来,而且绝对不挑主家。只要送出去,当丫头还是媳妇儿,娘家都永不过问。   说得难听点儿,这就是把自己女儿给卖了。不但能换几年饭吃,家里从此还少了张嘴。   老夫妇听说居然有这等好事儿,哪儿还考虑?当即打点了一些家当,就领着儿子上山相媳妇儿去了。   经过两个来月的跋山涉水,他们终于在离荒鸦岭百多里外的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山顶小村里,相中了其中一家的闺女。   果不其然,当这家人听说是山下的人来相亲,立刻就答应了!而且条件开得极为不可思议——居然只要两块大洋和一袋麦种,就可以让自己家闺女跟他们走。   他们整日里往山尖尖上钻,自然没有带麦种。老夫妇考虑了一下,反正以后是亲家了,而且当初带着二十块大洋上山,居然只花掉十分之一,于是干脆大方点儿,给了这家人三块大洋,让他们自己下山去买种子去。   这家人差点没高兴坏,当天就让他们领着媳妇儿下山去了。要知道当时一块大洋能买的东西,绝不止一袋麦种那么点儿。   下山的路上,老夫妇看着刚“买”来的儿媳妇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虽然山里人生得不那么细致,有些粗糙,但干活什么的可都是一把好手,更难得的是,这个闺女一点也不嫌弃他们儿子的样貌。老夫妇让干什么,也都言听计从,绝不偷懒。   回到家,老夫妇又在荒鸦岭上大摆了三天宴席,请全山谷的人都吃了一顿。算是正式宣布,他们家儿子今后有着落了。   按理说幸福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不到一年,这个嫁过来的媳妇就有了他们家的骨肉。老夫妇天天笑得都合不拢嘴。   十月怀胎,等肚子里的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所有人却都愣了,他家媳妇儿竟然生了个没胳膊没腿的怪胎!!!除了中间的一个身子和脑袋,别的什么都没有,猛一看就像条大肉虫似的!   老夫妇本以为马上就能享天伦之乐,满心欢喜,谁知道却是一晴天霹雳。老头子当场就没能挺住,双眼一翻,背过气去。   要说这事儿倒真不稀奇,那时候的人们既不知道做孕前检查,也不知道吃叶酸什么的。生个怪胎时有发生。   这孩子虽然没有四肢,但其他方面一时看着倒也不差,哭声洪亮,五官分明,内脏都正常,就连男孩该有的小东西都不缺。真要养活,说不定就能活下来。   乐极生悲也就是指这种事情,老爷子坚持了没几天,就撒手西去。而老太太经过这双重打击,也是卧床不起,一个月后,就追他家老爷子去了。撇下他们这一家三口。   第三十八章 荒鸦传说下   要说这个丑小子对他媳妇儿还真不赖。虽然老两口相继去世,但他对媳妇儿既不打也不骂。一如既往地过日子,一起照顾那个怪胎儿子,只不过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有人看到这儿该说了,他本来就不该骂他媳妇儿,生出来这样的胎儿,老爷们儿也有责任。是,理是这个理!但您别忘了,当时可是一百年前,男尊女卑的封建制度依然存在,不然他也娶不到这个媳妇儿。   所以不要谈什么医学和科学的依据,那个年代生出来的孩子不对,就是女人的事儿!他能做到不离不弃,不打不骂,着实难能可贵。   当然,这个丑小子的性子也有关系,他打小就丑,从记事儿就被人瞧不起。被同龄的孩子欺负,自然会有一些自卑感存在。   说得好听点是他对妻子的宽容,说得难听点,就是这个人生性有些懦弱。   自打老夫妇死后,丑小子在荒鸦岭中走动,背后少不了说闲话的人。都说他媳妇儿不是人,是这太行的山魅,只不过借他们家续种来了。现在生了出来,他们一家人自然没用,于是山魅媳妇儿先后要了老两口的命,下一个就是她丈夫。   而等那个怪胎长大后,是要成魔的。   听得多了,丑小子难免要郁闷。男人只要一郁闷,大都爱干什么?大家都知道——喝酒!   开始时荒鸦岭的人们还都收敛一些,不当着面说。可时间长了却发现,甭管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丑小子耳朵里,他从来也不回应。   渐渐地,人们胆子就大了,有些调皮的孩子,甚至把他们家的事情编成儿歌,只要见丑小子上街,就追在屁股后面唱个不停。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要说家里不顺当,还真应了祸不单行那句话。四个月后的一天,当晚丑小子又喝了个酩酊大醉。晚上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的?竟晃晃悠悠地走到山口,一个跟头就从上面栽了下去。直到几天后,才被上山的人们发现,胳膊腿和脑袋都被野兽给吃掉不少,惨不忍睹。   这下荒鸦岭中可炸开了锅:一个山里媳妇儿嫁过来,不但生了个怪胎,半年内先后克死三口人,好好的一个家,转眼间就啥也不剩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而先前那些寓言下一个就是丑小子的人,这下腰板而更直了,因为让他们给蒙对了!   于是关于这个山里媳妇儿是山魅,生出人魔怪胎的消息顿时风传。   不止如此,有些经过荒鸦岭的游方道士和和尚(当然大多是假冒的)听说了这件事,觉得有利可图,就大肆鼓动人们,说此妖孽一日不除,荒鸦岭就永不得安宁,一定要将妖妇处死,然后大作法事,方能消此灾难。   当然,也有好心人,暗地里一早就告诉这家媳妇儿,有人要对他们母子俩不利,趁着还没有形成统一之势,赶紧跑吧!   可这个媳妇儿也不知道是受了刺激,还是不忍心撇下待她不薄的公婆和丈夫,无论邻里怎么劝,就是不走!   终于有一天,在好几个和尚道人带领下,荒鸦岭的许多居民在半夜高举火把,冲入了她家,将母子俩从床上拽起,带到荒鸦岭北口外的一处半山平台之上。   那些和尚道士先是装模作样地又是念经又是做法,然后将女人浑身扒光,在全身各大关节和手掌处钉入竹签,意思是锁住其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至于男婴,则放在平台的另一头柴堆上,待七日后,彻底封死了女人的灵魂,就将他们一同烧死。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七日之中受尽了人间的各种酷刑和折磨,却咬紧牙关,也不说话,硬是挺了过来。   直到最后一天,当拔掉她身上的竹签时,女人只剩下了一口气。   众人见时机已到,将她抬至柴堆旁,正要点火。女人却说了第一句话:她要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死。   主事的人们商讨了一下,觉得满足她这个不过分的要求也没什么,于是就把那个男婴放进了女人怀中。   可当女人抱着孩子后,她就好像是一下子突然有了力气,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人们都听不懂的话。   正当人们面面相觑,女人的最后一句话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我姚氏(她丈夫,就是那个丑小子姓姚)以母子之血起誓,凡言语中伤、行事伤害我家之人,及今日在场之人,无一不得千日之命!此处自今日起,百年之内只纳死物,不触生灵。毙于此处之人,为我百年奴,不落天道,不得往生!”   大概意思就是,我今天以我和我儿子的血发誓,诅咒那些说话中伤我们家,做这些事情来伤害我,还有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有千日之命。而且这个山谷打今儿个起,一百年内只接纳死物,不跟活物往来。而且死在这里的人,一百年内都是我的奴隶,不得坠入天道循环,不得往生。   说完,这个女人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一口就咬在了自己儿子的脖颈处,大口大口地吸食着男婴的鲜血。   人群顿时慌了神,那些主事的手忙脚乱地想去点燃柴禾堆,却没想到女人攒了半天的劲儿,身子一翻,就抱着孩子从平台上直坠入下方的森林中。   这个平台也可算是一处绝壁,下方森林至少也在一百米处,这个高度摔下去,必死无疑。   但刚被那一串诅咒吓坏的人们怎能放过他们,定要找到那女人尸首方才安心。   可是派去几波人,在平台下方的森林中搜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找到女人和男婴的尸首。他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恐惧的谣言又开始在人群中散播开来,又说这女人大有来头,他们触怒了这八百里太行的妖魔,所有人都会在三年内陆续死去。   慢慢地,有人开始在考虑,是不是要搬离这荒鸦岭。当然也有不怕的,他们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搬走,能去哪里?   可到女人跳崖后的第六天晚上,第一波打算要走的人还没来得及走,整个荒鸦岭被一团奇怪的雾气给包围了。这雾很有意思,谷内还勉强看得清,可到了南北两个山口处,那浓得连声音都传不出去。   按理说荒鸦岭常年通风,而且河南的气候以干燥为主,这时候下雾,是不正常的。   等了两天,雾还不散,有些人就坐不住了,他们开始成群结队地往外闯。但无一例外,所有走出山口的人,全部有去无回!   而同时,外面的人看到荒鸦岭这一奇景,也惊诧不已,试图进去的人,总是在转了几天后,回到原地。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进去的,从此也是杳无音讯。   至此,荒鸦岭成了这方圆百里内的禁地,再也无人敢接近。至于谷内的那些人是否还活着,没有人知道。   “等等!”听到这儿,刘云龙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了,于是问柳芽儿道:“既然没人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你的狐狸奶奶的狐狸奶奶告诉你的?”   第三十九章 荒山幽谷   “你别忘了!当初可是逃出去一部分人的!”柳芽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是都死了么?”刘云龙奇道。   “谁说他们都死了?”柳芽儿瞪大了眼睛:“出去的人,只不过是再也没法儿和里面的人接触了,所以音讯全无。当然,大部分都死了,但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活下来。有一点你忽略了,那个女人的毒誓是凡言语中伤、行事伤害我家之人,及今日在场之人,无一不得千日之命!可是有一些人,既没有言语中伤,也没有行事伤害他们家,那天更没有在现场观看。所以这些人,并不在女人的诅咒范围之内。他们只要跑,还是跑得出来的!”   我们恍然大悟,这些人,可能就是当初劝女人离开的那些个邻居。他们活了下来,于是就把荒鸦岭的故事也传了下来。   “接下来呢?应该还有下文吧?”我见刘云龙住嘴,继续问柳芽儿道。   接下来,几十年内,原来熙熙攘攘的太行要道荒鸦岭就常年藏在一片迷雾中,再也没有人到过那里。   或者说,到过那里的人再也没能出来过。   每日里,山脚下的人只能瞧见一群群黑鸦在半山腰的浓雾中穿梭。   听老人们说,乌鸦是阴曹地府的信使,那里如今早已成了阴间的地盘。于是,这个山谷之前的名字也没有人叫了,都改称它为荒鸦岭。   直到解放后不久,开始了破四旧运动,渐渐地也闹到了这五泉镇上。   当那些人们听说山里有一处受了诅咒的山谷,那还了得?这么大一颗封建迷信的毒瘤还残留在新中国腹地上,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当地部门很快就组织了一个上百人的队伍,不顾老人们反对,进山去“清扫”荒鸦岭。   结果大家都能猜到,这个队伍在荒鸦岭北山口转了三天三夜,也没能进去,还无缘无故地走丢了几个人。据说那些人是大限将至,阴气转盛,所以误打误撞进了荒鸦岭。   这一下问题就大了,组织者赶忙汇报镇上,镇上汇报市里,市里汇报省里。省里一听竟然有这种事?当即调拨了部队,进山协助“清扫”。   结局一模一样,在山口转悠了几天,又丢了几个人后,大部队也铩羽而归。   事情终于惊动了最高领导人。在充分了解情况后,上面下达命令,因研究特殊地质,将荒鸦岭方圆几里内都列为军事禁区。对外则称荒鸦岭这个原因是特殊地质造成的,不是什么诅咒等无稽之谈。   反正方圆百里的人们几十年来早就不敢靠近荒鸦岭了,禁不禁区,对他们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影响。   刚开始几年,上面还装装样子,经常一车一车地拉来部队,在山口下驻扎,并且派兵把守。等那些知道真实情况的老人们一走,年轻人自然就接受了“特殊地质的军事禁区”这个事实。   到后来慢慢地,也就不再需要部队驻守了,留下的,只是一段用来划定封锁区的铁丝网。   “好可怕的诅咒!”柳芽儿示意讲完后,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深吸一口气说道。   “嗨~这有什么?那个女人诅咒的是害她的人,又不是咱们,过去应该不难吧?”刘云龙按着自己理解的意思说道。   “不,就像柳芽儿说的,如果你要进,他诅咒的不是你,而你还有年头可活。那你是进不去的!”张山听完也叹了口气说道:“你只要能进去,什么结局可就不一定自己说了算了!”   “那怎样才能进去?”我忍不住问道。   “哈哈~别急,山人自有妙计!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柳芽儿神秘一笑,不再说什么。   “师叔你俩是不用了,只要用方法让我和刘身上带有阴气,能刚好把阳气遮住,咱们就能自由进出了。”张山在一旁边走边说道。   “你个大个子真没意思~!就你知道得多啊?我逗逗他俩不行?!”柳芽儿顿时一脸愤然的神色。   张山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里面现在到底还有活人没有?”我发现自己对探险类的项目越来越感兴趣了。那些未知的事物和场景,总能引起我的无限遐想。   “嗯……记不得了!”柳芽儿想了半天,不好意思地道:“自打我在恩公的身体里逐渐有了意识后,关于狐狸的记忆,只剩下很有限的一小部分。”   “那你还说你记得路?!”刘云龙瞪大了眼睛瞧着他。   “那里面要什么路啊?就是一道长几百、宽百十米的山谷,两边有房,中间是路。”柳芽儿不屑道。   “得了,两个物种间的思想转换你当是那么容易的?”张山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经完全黑下来,问柳芽儿道:“只要你记得从这里到北山口的路就行了,还有多远?”   “差不多走一半儿了,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到山口下方,铁丝拦着的禁区外。”柳芽儿没有犹豫,肯定地说道。   当下一行人不再言语,为了节约电量,只留张山一人的手电开着,加快速度,向荒鸦岭的北山口处进发。   山区的夜晚着实让人郁闷,好在今晚有月亮,借着那点可怜的月光,我们还不至于成睁眼瞎,隐约能看到前方的一些障碍物。   虽然天非常冷,但我们始终在赶路,到没有觉得怎么样。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片整齐的矮树林边上。这片树林在山下的时候柳芽儿曾指给我们看,只要过了这里,就是荒鸦岭的边界,也是那道铁丝网。   柳芽儿回头看了看我们仨,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棉袄挺贵吧?”   “不贵啊,几百块钱,怎么了?”我奇道,他突然这么问,肯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不怕冷,你们可以先脱掉抱在怀里,等过了树林再穿上。不然啊……你们仨的外套今儿都得交待在这儿!”   “什么意思?”刘云龙非常不解。   “走吧!没事儿,赶路要紧!”张山并不在乎,他也不脱外套,迈步就钻进了面前的矮树林。   我想了想,还是别脱了,这天太冷。就仗着这件棉袄御寒呢,脱了非冻死在这小树林里不可。   见他们仨都鱼贯而入,当即不再犹豫,我也紧跟着低头钻了进去。   一进去,我顿时就明白了,这片小树林也不知道种的是什么树,最高不过三米,离地一米多就开始分叉,虽然冬天叶子已经没有了,但那些细细小小的枝桠到处都是,压得我们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只能弯着腰在地上爬行。   虽然已经非常注意了,但爬了还没有几十米,只听得“撕啦”一声,我的外套右肩膀还是被一根很硬的小树枝给挑破了,里面的棉花顿时露出来,白花花的一片,都挂在树上。   我顿时心疼不已,这件羽绒服算是废了!怪不得进来前柳芽儿建议我们脱了再走。   可不穿,又实在是太冷了!   第四十章 准备工作   这片树林真不是一般的讨厌!钻进来后,往前看不到终点,往上看不到天,四面八方全都是细小的树枝,就连扭头都得闭着眼一点点地转,不然会戳到眼珠子。   也不知道弄折了多少树枝,衣服上挂了多少道口子。在我腰板酸疼得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们可算是从另一头钻了出来。   “哎呀!……呼呼!……我的妈呀!”刘云龙喘气儿也不忘抱怨:“在山脚下看就那么一点儿,撑死两三百米,怎么这么长啊!?老张你是不是绕远道了?”   “哦……你怎么不说在山脚下离得远啊!”张山也有些喘,接道:“要在地球仪上,你一指头还能点出去十万八千里呢!”   我并没有跟他俩掺和,而是一边舒展腰板,一边到处观察着。   这片林子果然种得十分整齐,不知道算不算是另一道隔离荒鸦岭的屏障。   快到林子边缘的时候,我发现已经有了层淡淡的雾气。此时走出林子,才感觉到这片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浓,二三十米外还是瞧得清,虽然看不到更远的地方,那也是因为天黑的缘故。   “唉?柳芽儿呢?”我瞅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那道铁丝网,转过身想去问柳芽儿,却发现他竟不在身边,只剩下刘云龙和张山在斗着嘴皮子。   “啊?没见啊!刚还在这儿呢!”这两人一愣,也顾不上吵了,傻着脸说道。   “跑哪儿去了?……”我顿时焦急万分,打开手电到处找着。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他要是没影儿,我们可怎么进去?!   “我就说吧!这家伙没安好心,你看看,把咱们扔在这儿,拿了钱就跑!”刘云龙瞬间就把事件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不会的,他如果要骗咱们,今天干脆不来好了,昨天被放了后直接跑多好!”我否定了刘云龙的想法。   “他回来还不是为了骗你的钱!我就说别那么早给他!”刘云龙依然气鼓鼓地念叨着。   我瞥了他一眼,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说别给他钱了?!   “这谁呀?这么讨厌?人还没走呢,大帽子就扣上了?”柳芽儿的声音突然在张山背后响起。   赶忙扭头看去,只见他正乐呵呵地躲在张山身后。   不过张山也是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看来他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   “呦,您老上厕所去也吭一声啊!别整得我们一惊一乍的。”刘云龙见他又回来了,马上阴阳怪气地说道。   “谁说我去上厕所了?!”柳芽儿白了他一眼,从张山身后闪出,说道:“我辛辛苦苦去给你俩找遮阳气的东西,竟然有人说我是来骗钱的!你是想过去啊~还是想回去啊?”说着,他举起双手,各捏着一只奇形怪状的虫子。   “嗨~我就是说着玩儿的,别跟娘们儿似的那么小气!”刘云龙一听这关系到自己能不能进谷,马上服软道:“您‘柳上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能让我这普通人的一句话就给气住了?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上人肚里能扬帆。您这胸襟大着呢!我还能不知道?!”   “哼!”柳芽儿从鼻子里哼着道:“本来我还打算再收点儿钱,算了,看你嘴甜!来吧,一人一个!”   我看那两只虫子个头儿不小,赶忙也凑上前看去。   “这什么玩意儿?!”刘云龙走近了,拿手电筒一照,不敢伸手去接,因为这个虫子实在有点儿吓人。   顺着光线,我也看清了虫子的模样,柳芽儿双手食指和拇指各捏着两只虫子的触须。它们就在那里提溜着,身长足有四五寸,虽然头是圆的,但整体细长,背上是又光又亮的甲壳,没有翅膀,几条小腿儿在空中胡乱蹬着。   说实话,这虫子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样子有点儿像蟑螂,但是这个尺寸……足有普通蟑螂的十倍大!   “呦!这么大个人,怎么胆子那么小?它还能吃了你啊?拿着,别跑了!”柳芽儿说完,直接搙到了张山和刘云龙的面前。   “指南虱?”张山从柳芽儿手中接过这个超大号的“蟑螂”看了看,不确定地问道。   “哎呀?没看出来啊大个子,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柳芽儿拍着张山的肩膀,一副教育小辈的表情惹人发笑。   “这个……怎么用啊?”刘云龙学着张山和柳芽儿的样子,用两根指头接过“大蟑螂”,咧着嘴问道。   “吃掉!”柳芽儿扭头看着他,脸上笑咪咪的。   “什……什么?吃掉?!!!”刘云龙和张山瞬间脸色就变了,这么大只虫子,光是拿着就够吓人的,还得生吃了?那不要人命才怪!   “你开……开玩笑吧?!让我吃……这个……呕!!!”刘云龙看着手里的“大蟑螂”,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当然是开玩笑!哈哈,谁让你刚才背地里说我坏话!”柳芽儿见刘云龙狼狈不堪,照实说道。   “……算你狠!”刘云龙腹内空空如也,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只得直起身,擦着嘴说道。   “这究竟是什么虫子?”这么大号的昆虫,我还是头一次见,忍不住问道。   “指南虱嘛,我也只是在师傅的一本图册里见过。据说用它可以看风水走势,所以得名指南虱。别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张山挠着头说道。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柳芽儿见我们都看着他,赶忙摆手道:“我只知道有怨气的藏尸地,就有这种东西。不过味道真的不错!以前我吃过几只。”说着,他还吧嗒了两下嘴。   “呕!……”刘云龙刚好一点儿,听他这么说,又捂着嘴巴吐起来。   “好了好了,快说吧!怎么用?”看着刘云龙这副惨状,我有点儿不忍心,催问柳芽儿道。   “简单!来,给我!”柳芽儿说着,从刘云龙手中接过他那只指南虱,用脚踩在地上,然后手一抽,就拔掉了这家伙的两根触须。   抬起脚,这个大虫子估计也吓怕了,小腿儿一齐用力,没几下就逃进了黑暗深处。   “过来,把头低下去。”柳芽儿见刘云龙好了点,招呼他道。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噌噌两下,就把触角塞进了刘云龙的头发中,拍拍手道:“好了!只用等上一会儿,你们身上开始散发阴气,咱们就可以进谷了!”   紧跟着柳芽儿又帮张山将触角插进头发中。   趁着这个当口,我们把带来的面包吃了下去,也算勉强挡一挡饥。刘云龙可能是刚才刺激过大,只吃一点儿就没了胃口,结果全祭了张山的五脏庙。   第四十一章 破网入谷   过了半个多小时,柳芽儿分别凑近他俩闻了闻,然后站起身说道:“好了,阳气已经很弱了,咱们出发吧!”说完,领着我们朝前方的薄雾中走去。   这一走才知道,原来那道铁丝网就在我们前方百十米远的地方。如果是在白天,恐怕早就看见了。   到了铁丝网下,我们向前看去,只见里面几米处,雾气开始明显加重,白茫茫地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倒像是被铁丝网也给围住了似的。   抬头向上看,这道屏障足有五米来高,每一个空隙的直径都很大,足以钻过一只野兔。   铁丝用的都是好材料,快有我小指般粗细了。   “咱们也没带工具,看来只能翻过去了。”张山瞅着顶端那一根根刺儿,不无担心地道:“你们翻的时候可当心啊!棉袄扯坏倒还罢了,要是裤子也给挂成开档的,就等着兜风吧!”   “切~就你能!”我一边回敬着他,一看开始向上爬:“我打小都是飞檐走壁的高手,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说话间,我俩很快就翻了过去。   落地后一转身,刘云龙和柳芽儿就在面前。   “唉?你们怎么这么快?我开始爬的时候,你俩还没动手呢!”我奇道。   “大哥……”刘云龙一副憋得很痛苦的表情,指着我身后说道:“那就有个大洞,你俩这费得算是哪门子劲儿啊!”   我扭头看去,在旁边几米处,果然有一个窟窿,足够一个成年人钻过来,即使像张山这种体型,都没问题。   敢情我俩刚才光顾看上面,竟然没想起来观察一下附近铁丝网的情况。   “那你不吭一声,就等着看我俩笑话是不是?”我郁闷地道。   “……啊哈哈哈哈!我看你俩爬的那么起劲儿,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雅兴!”刘云龙终于憋不住了,大笑着说道。   “你俩什么时候一个鼻孔出气儿了?他不说,你也不说!”我又看向柳芽儿,这家伙也在一旁偷着笑。   “呵呵,好了,走吧!柳芽儿带路!”张山看了又看,也觉得好笑,乐呵呵地说道。   虽然即将进入一个危险、神秘的未知区域,好在我们前期情绪调动的都还不错,倒没觉得怎么紧张。检查了一下装备,就向浓雾中走去。   “都跟紧我啊!”柳芽儿在前面一边领路,一边严肃地说道:“无论你们在这里面看到什么人,见到什么事儿,听到什么话,都不要相信!切记!我虽然能拉你们一把,但千万别自己惹事儿!还有,一定不能分开!”   “听见没,老王?说你呢!别惹事儿!”刘云龙即使在如此环境下,也不改找茬本色。   “别那么多废话!……哎呦!快看,这只指南虱比刚才那个还大!肚子里汁液肯定多!”我可算抓住了个把柄,恶毒地回击着刘云龙。   “……呕!”这家伙一琢磨,又捂着嘴,有了反应。   进了浓雾中,除了我们四个的模糊身影,其他什么也看不到。这倒有点像前晚的那场大雾,不同的是,这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当然,这也仅仅是我的感觉而已。   张山干脆关掉了手电,在这里,开不开都一样。只有前面柳芽儿的手电向后照着,给我们指明他所在的大概位置。   前进了半天,走走停停,我们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是在向上。刘云龙忍不住问道:“我说到了没呀?你不是说只有山口有雾,里面没有么?敢情还没过山口呢?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柳芽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稍安勿躁!我也得回忆啊!现在变成人鼻子不灵了,不然哪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儿!”   又摸索了半个多小时,柳芽儿停下来,对我说道:“老王,你鼻子也灵,来闻闻看这里,是不是有一股介于桂花和血腥气之间的气味?”   我听他的话走上前,把精神向鼻腔内集中……还别说,真有这么两股气息交杂在一起,只不过很淡很淡,如果没人提醒,一准儿会被忽略掉。   又走了几步,越往前,这两股气息就越明显。   柳芽儿得到了我的肯定,兴奋地道:“那没错了!咱们已经离山口非常近了,都跟紧别掉队啊!”   为了帮他的忙,我和柳芽儿并排站在一起,凭鼻子对那股气味儿的判断,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并不时交流一下,纠正路线的偏差。   “有风!你感觉到了么?”走了没一会儿,我突然发现开始有一股气流,正主动地朝鼻孔里面灌来。虽然很弱,但确实存在。   柳芽儿站在那里,闭着眼感受了片刻,说道:“有风好!有风就说明已经很接近山口了!”   “有风?”刘云龙用手呼扇了两下。“开什么玩笑?有风还会有雾啊?早吹散了!”   “刘,来了这里,你就不能再以常理判断事物了。”我扭过头,一边语重心长地“教育”着他,一边向前走。   刚迈两步,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撞上了前面的柳芽儿。   “哎呦!”我夸张地叫了一下,赶忙用手扶着柳芽儿说道:“柳芽儿你倒是走啊!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   “啊?你叫我?”柳芽儿的声音却突然在右边两米外响起。   ……   这……我刚回头时,还清楚地记得,刘云龙和张山就站在身后。而柳芽儿在旁边……那我面前的又是谁?!   我一时僵住了,但双手还抓着那人不敢松,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稍稳定了一下情绪后,我转过脸来……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早已干枯了的尸体,双目虽然睁开,但眼珠早已没了踪影。脸上的皮肤显然脱水已久,成深褐色。   “哎呀妈呀!老王……你抱着具尸体干嘛?!”刘云龙走得快,已经看到了前方的情况,发了声喊,惊呼道。   “拜托!是他撞上我的!”这家伙一打岔,我也忘记害怕了,后退一步,和他理论道。   “什么?”   “尸体会动?”   张山和柳芽儿听我这么说,立刻凑了上来,全神戒备。   “动个屁!”刘云龙绕开我俩,向后面瞧了瞧,说道:“你看看后面!这家伙在棍儿上绑着呢,会能动啊?!”   “啊?”我奇怪不已,难道是我撞的它?这也太邪乎了吧?听刘云龙这么说,赶忙探身子向尸体后面看去。   第四十二章 怎么可能   我一瞧才知道,原来这具尸体后面竖着一根手臂粗的柱子,三股麻绳分别从膝盖处、腰腹处以及腋下穿过,将其固定在这里,猛一看就像是自己站着似的。   看来还真是我撞的它啊!   放下心来,我们打开手电,仔细观察起这具干尸。   虽然已过了将近百年,但尸体穿的衣服依然平整如新,连一丝残破的地方都没有。   这显然是身军装,上衣和裤子都是统一的蓝灰色,可是既没有奖章臂章,也没绣有任何代表部队的番号。   尸体手中本来还拿着把长枪,被我撞了一下后掉在地上。此刻张山拾起来,左看右看,稀罕不已。   “这是什么枪?这也……太简单了!我以前用的土制猎枪也比它先进。”张山摸索半天,也搞不清是什么。   “拿来我瞅瞅!武器专家在这儿,你又不懂,瞎看个什么劲儿……”刘云龙说着,一把夺过去,就着柳芽儿的手电研究起来。   “……我靠!马梯尼!?”刘云龙刚瞅了两眼,顿时双目放光,用眼睛顶着枪管,往里面瞧去。   “马丁尼不是酒么?”我奇道。枪还有叫这名字的?   “不学无术!”刘云龙瞥了我一眼,又立刻把目光收回到枪上,接着说道:“这种枪全名叫亨利马梯尼枪,因采用亨利发明的来复枪专利和马梯尼发明的升降式闭锁枪机专利而得名。十九世纪末被英国正式采用。当时清政府的山东机器局和四川机器局在随后几年也有制造。”   “哦……看样子还好着呢!能用不?”我看枪管乌黑,就连木质的枪托都完好无损,说不定能打得响。   “啧啧~我正奇怪呢!”刘云龙一边研究着一边说道:“无论从哪个部位和零件看,都保存得如此之好,简直就跟新的一样!可毕竟过了一百来年了啊!怎么可能连一块锈斑都没有呢?”   “也许是这里气候的关系,导致物件都不会损坏。”张山向四周看了看,说道。   “……不应该!”刘云龙接道:“就算是真空和无尘环境,也只不过是减缓氧化速度,不可能说做到一点变化也没有。这把枪就跟刚擦过似的,太不可思议了!”   “那就先拿着呗!~说不定有危险了还能派上用场!”我反正对武器也不了解,随口说道。   “得了吧!指望它?”刘云龙拍着腰间说道:“还没我的小手枪精度高呢,射速慢得要死!”   “这具尸体你还有印象么?是不是一直就在这里绑着?”张山趁机会问柳芽儿道。   “……有那么点儿印象,而且……好像还不只它一个。”柳芽儿一边回忆,一边朝左手边走去,我们也只得赶忙跟上。   果然,走了二十多米,浓雾中还站着个一模一样的人,被三股麻绳绑在木桩上,手里拿着一杆枪,就像在站岗放哨似的。   “嗯……看来这里就是荒鸦岭北山口的前哨吧?”张山推测道。   “对,往前走不远,咱们应该就能到山谷内了!”柳芽儿说着,一马当先,带领我们向前走去。   刘云龙在旁边呼哧呼哧地走着,我扭头一看,他竟然还拎着那杆“老爷枪”,我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这玩意儿没什么用么?那么沉你还拎着它干嘛?”   “开枪是没用,收藏可是好东西啊!”刘云龙一本正经地道:“保存这么完好的一只马梯尼,上面还有生产年号,值不少钱呢!”   我撇了撇嘴:“不嫌沉你就拿着吧!”   “虽然咱们不用它射击,但真是遇到什么危险,当个棒槌使,也是好的嘛!”刘云龙眼珠子一转,冲张山道:“你说是吧,老张?我看这玩意儿你用正合适!要不你先拿着?”   张山笑了笑,接过来,挎在肩上。   “大个子你别上他的当!这家伙准是嫌沉,才让你帮他背着的!”柳芽儿一眼就看穿了刘云龙的心思,直接告状道。   “看你说的!我有那么差劲么?”柳云龙赶忙表态道:“老张,有危险你只管用!砸坏了我绝对不赖你!”   很快,雾越走越淡,我们终于登上荒鸦岭的北山口,谷内景象顿时收入眼底。   “……我的个老天啊!咱们没走错路吧?”刘云龙看着眼前的情况,惊讶不已。   何止是他?我们仨也都瞧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荒废了一百来年的山谷?!就算说它是一个古香古色的现代小镇,我们都信!   谷中的道路两旁,密集地分布着一座又一座木质结构的房子,此时几乎每个院内和门口都挂着灯笼,照得谷内灯火通明。   “这……这怎么可能?”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一百年,就算房子不塌,那这些灯笼至少也该灭了吧?   可每一盏看上去,却都像刚点的一样。   “难道还有活人?”柳芽儿看来对于里面的一切也记不大清了,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你们听!”张山接他话茬道:“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到,会是有人的情况么?”   “可是……这晚上灯光贼亮,山下就看不到?”我说着,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上方几十米处,被灯笼染成红色的浓雾就在头顶飘着,尽管谷内小风不停地刮,却没有要散去的意思。   原来整个荒鸦岭,都被这团雾气给包裹了起来。   “有没有人,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刘云龙见里面亮堂得很,也不害怕,掏出手枪就朝离我们最近的一间屋子走去。   山口第一间房子建得有点开放式,离老远就看到这是一个二层建筑。由十几根大木桩将二楼顶起,一层没有围墙,整个儿前后通透,只不过在楼梯处下方有一个灶台,上面摆着一个个茶壶。楼前撑着一个大棚,下面摆了几张木桌和十几条长凳,有的桌子上空空如也,有的上面却摆着茶碗和茶壶。   “看样子是个喝茶歇脚的地方。”走到棚子下面,我看见茶碗内淡黄色的液体,推断道。   “嗯……这种形式的建筑早年我也在镇上见过,一般都在大路口,一楼喝茶歇脚,二楼是包间,接待有身份的客人。”张山肯定道。   刘云龙走到一张摆有茶碗和茶壶的桌子前,用手碰了碰茶壶,马上缩回手,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们道:“热……热的!”   “什么?!”我和张山大吃一惊,立刻抢到桌旁,我摸茶壶,他摸茶碗。   片刻后,我俩的脸色也变得和刘云龙一样难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荒废了近百年的村庄,当我们闯入后,不但没有看到残垣断壁,一片萧条。取而代之的却是眼前这番再正常不过的景象。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柳芽儿见我们仨都在看他,无奈地耸耸肩道:“好吧!从现在开始,都别问我!关于荒鸦岭的记忆,到山口那两具尸体处为止,我再也想不起别的什么了!”   第四十三章 时间错乱   “有人吗?!!!”我内心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放声喊道。   可回答我的,只有山谷内空旷的回音。   “幻象?!”张山额头已经开始冒汗,看着我道。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听他这么说,我赶忙借助无为印,用清神咒点在自己眉心正中和两个太阳穴上。   做完这些后,我闭上眼又揉了揉,再睁开……依旧灯火通明,房子、桌子、椅子、茶碗、茶壶,一样也不少。   “……难道这都是真的?”看着我的表情,张山已经猜到了结果。   眼前一切,看来真的是真的!难道说时间在这里停止了?   可人呢?这满山谷的人又都去了哪里?   就连那杯中的茶水,百年来都没有凉过,那山口的两具干尸又如何解释?时间的诅咒只施放在人身上么?   “想不清就别想了!”张山将手离开他扶着的桌子,把背上的枪带紧了紧,说道:“这里不正常是肯定的,而且绝对不会只是咱们看到的这么简单!就按柳芽儿先前说的,抓紧时间到南山口,趁天亮前出去才是正事儿!甭管看见什么,只要不来招惹咱们,都别理会。”   “对,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附和张山道。   “走吧,咱们是肯定要在天亮前出去的!不然太阳一出来,瘴气上升,都得交待在这儿!”柳芽儿也适时地提醒着。   “南山口离这里有多远?”刘云龙问道。   “应该是二里多地!不算长!”柳芽儿回。   “那不就十分钟的事儿……”刘云龙说着,拿出手机瞧了一眼,突然惊呼道:“什么!两点二十五!”   “你开什么玩笑!”我快受不了这家伙一惊一乍的了。记得从那片矮树林钻出来后,我当时看了下表,十点还不到。   穿过这片浓雾,顶多花了半个小时,怎么可能这会儿就到半夜两点多了?!   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瞧,我也愣了,表上赫然显示两点二十七。我的表快两分钟,说明刘云龙我俩的时间,至少是相一致的。   “看来在雾里,咱们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这片雾不简单!”张山拖着下巴道。   “不可能!你们说,走过那片雾花了有半个小时么?”刘云龙压根不信,又转头问柳芽儿道:“你以前走这里遇到过这种情况么?”   “不知道,我没注意过。”柳芽儿如实回答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刘云龙白了他一眼。   “你见过哪个狐狸带手表的?!”柳芽儿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这家伙顿时收声。   见他俩都住了嘴,我说道:“姑且就算咱们在雾里走了这么久。十点进去,两点二十出来,一共用了四小时二十分钟,那出去的话,是不是最好也要预留一样的时间?别最后困死在雾里,那就亏大了!”   “对,一定要在日出前从雾里冲出来!雾中的瘴气最浓!”柳芽儿肯定道。   “现在的天,几点日出?”我转头又问张山。   “……大概是在早上七点左右。”张山算了算,回我道。   “嗯……也就是说,咱们至少也要预留四小时二十分钟往外走,这样才保险。现在是两点半不到……”我刚算出来,却愣住了。   “你是说……”刘云龙也算了出来,瞪着大眼问我道:“咱们还有四小时三十分钟……但在这里的活动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   我没有回他,只是点了点头。   “靠!那还等什么?快走啊!”我们几个对了一下眼神儿,终于意识到情况的不妙,刘云龙发了一声喊,四人立刻往另一侧的南山口跑去。   “当!~~~”刚跑到第二座房子旁,就听到里面响起了那种老式座钟的声音。   “等等!”我停下脚步,喊住他们三个道:“这屋子里有表,进去对一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咱们太依赖手机的时间了!”   我的想法是,手机这类东西,很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可能我们一进雾里,电子时钟就被干扰到了。如果有机械时钟,对于我们准确判断时间,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哎呀!别对了!走吧!咱们就是从这儿过,又不办事儿,你对个什么时间啊!”刘云龙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听师叔的,还是对对吧!”张山同意我的观点。“这一路虽然并不长,鬼知道能发生些什么事情,我觉得平安到那边的可能不大,有个准确的时间概念,对咱们来说没坏处。”   “……得,服了你们了!”刘云龙见我们不理他,已经进了院,没办法,耷拉着脑袋跟了进来。   这间院子的布局和前面那个茶楼挺像,但从装饰到里面家具的陈列,可以明显看出要高至少两个档次。   这里一楼都围了起来,只留一个大门,二层面积也一下大了许多。里面都是雕花的桌椅。最里面一个柜台,后面摆着各种各样的酒坛子。   “这是个饭店?”我看到一面墙上挂满了写着菜名的竹板。   “看样子是没跑儿!”张山说着,在一张摆着酒坛子和酒碗的八仙桌旁坐下,闻了闻碗中的酒,感叹道:“好香啊!~这种古法酿制的纯粮食酒,现在已经很难喝到了!”   我没理他,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柜台上的那个机械式的大座钟上。   走进了,才看清上面的表针,此时正指在两点半多一分的位置上。   难道我们的表没坏?这会儿真的是两点半?   “我说呀!”刘云龙走到我身边道:“和这表对没用!你想啊,这里面的时间跟暂停了似的,怎么可能会准嘛!”   “不!”我看着座钟,喃喃地说道:“我不怕它和咱们的不准,怕的反而是太准!你瞧瞧,一分不差!”   “一分不差就怎样?这说明不了什么!”刘云龙撇嘴道。   ……不,应该不是这样!时间暂停?我才不信呢!有什么东西的能力可以和时间相抗衡?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不要再耽搁下去的好!   转过身来,正准备出去,我却看到张山端着一个酒碗,嘴里鼓鼓地,像是塞有东西。   这家伙一见我瞧他,赶忙喉头一动,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你干了什么?”我说着走过去,那碗中的酒明显只剩下了一小点儿。   “没事儿,我尝尝!嘿嘿。”张山不好意思地擦了一下嘴。   “你丫疯了老张!?这儿的东西你都敢往嘴里送?!”刘云龙瞪大了眼睛瞧着他。   “又没坏……为什么不能喝?”张山小声嘟囔着。   我这才想到自己忽略了一点儿,张山这家伙什么都好,做朋友够意思,肯两肋插刀;做事情认真有毅力,从不含糊。唯独见了这个酒,颇有些把持不住。记得每次吃饭,我还没喝二两,剩下的就早已全进了他的肚子。   要说这家伙嗜酒如命,有点儿过,但也差得不远了。   总之你不能让他看到酒。看到了,非喝上一口不可!   第四十四章 要人?要命?   “别喝了,走吧!”我摆起一副长辈的架势,教训张山道:“你这毛病就不能改改?见酒则迷,一喝就醉!”   “嘿嘿!”张山笑得有些勉强。   喝都喝了,还能怎样?我又没法把他灌进去的抠出来。   “走吧走吧!抓紧时间啊!”柳芽儿趁我和刘云龙围着张山的时候,从柜台里面钻出来,乐呵呵地一边向门口走,一边说道。   “等等!”这家伙不说话也罢,一吭声,就让刘云龙给盯上了:“你怀里揣的什么?让我瞧瞧?!”   “啊?你说什么?”柳芽儿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转过身来看着我们。   傻子都能瞧出来,这家伙的棉袄里鼓鼓囊囊的,肯定塞得有东西。   “你过来!”刘云龙说着,就朝他走去。   “哎呀!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就剩几分钟啦!”柳芽儿显然怕刘云龙靠近他,蹦蹦跳跳地就出了院门。   “哗啦!”还没等刘云龙靠近,这家伙刚蹦出门口,一堆白花花的东西就从他外套里掉了出来。   我们当场都愣在了那里,片刻后,刘云龙走近,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看了看,冲柳芽儿喊道:“好哇!你小子偷了这么多银子!说,哪儿来的?!”   “……哎呀!反正没人要!还不胜给我呢!是不?”柳芽儿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道。   “你这是偷窃!都给我放回去!”刘云龙的正义感顿时得到了宣泄,指着他说道。   “你有毛病吧?”柳芽儿也急了,瞪着他道:“哦,你从尸体上扒下来一杆枪,我就不能顺点儿钱出来啊?!”   “我……我那是人家的遗物!你这是财物,两码事儿!”刘云龙被他抢白,结结巴巴地道。   “好了好了!你俩有完没完!”我实在是没工夫听这两人磨嘴皮子,冲他们吼道:“什么时候了?还争这个!老张,走啊!别在那儿坐了!”以往只要有分歧,总是张山出来打圆场。可是这家伙今天见了酒,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呆在后面也不吭声。   “老张?”没听见他的回答,我转头看去。   这一回头,震惊可真不小,张山在短短的几秒钟内,竟然没影了!   我赶忙跑到他原先坐着的桌子前,只见这家伙喝剩下的那一点酒还在。摸了摸椅子,依然留有余热,可是人却找不到了。   “唉?老张呢?”刘云龙听我喊张山,扭过头来也发现这家伙没了踪影,不禁挠着后脑勺问道。   我在短时间内环视了楼内一圈儿,除了一个后门,实在想不出来他能躲在哪儿。   可走到门前打开,向外看去,只有一条空旷的后街的小道。   “你看吧你看吧!不让这家伙喝,他非喝!出事儿了吧!”刘云龙顿时就急躁起来,在屋内到处搜寻着张山的痕迹。   “你看到什么没有?”我虽然比刘云龙还急,但至少还算冷静,盯着柳芽儿问道。   因为刚才吵架的时候,只有他是面对着我们,所以张山有什么动作,柳芽儿理应能够看到。   “……没有。”柳芽儿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正色道:“我出院门前,他还好好的在那儿坐着。但刚才刘一追我,跑了出去,就再没看到了。”   “别听这家伙瞎掰!”刘云龙一脸怒气地瞪着柳芽儿道:“指不定没安好心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什么意思?有本事再说一遍?!”柳芽儿彻底被这家伙惹怒了,站直了身子一抖,各种大小的碎银子噼里啪啦地往下乱掉。   “停!”我也彻底地怒了!眼看着张山突然失踪,他两个还要在这里搞私人恩怨。简直是有点儿太不知好歹了!   “先找张山,找到再说!”我用眼神扫了他俩一遍,冷冰冰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柳芽儿一听就不愿意了:“剩这么几分钟,你们还要把时间浪费在找人上,就不怕全都死在这里么?!”   “找不到张山,你带谁去你恩公家?”我没想到他心这么硬,不解地问道。   “去恩公家虽然重要,但还比不上我的命重要!对不起,恕不奉陪了!”柳芽儿很果断地选择了不和我们一起,地上的银子也不捡了,转身要走。   “听我一句劝!”柳芽儿刚走两步,停下来对我说道:“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趁着有时间,跟我一起走吧!这荒鸦岭的百年诅咒,岂是你们几个就能相抗衡的?”   “张山还在这里,你让我们怎么走?!”我皱着眉说道。   “你们人就是傻!自己都快顾不上了,还要想着别人!”柳芽儿小声嘟囔着。   “错!”刘云龙突然指着他说道:“我们人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我们有感情!我们知道为别人着想,我们知道这天下什么为大,什么为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为了亲情、友情、爱情,我们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这也是人类为什么超越其他物种的原因所在!你是不会明白的!”   “刘儿!”我听他这么说,深有感触,考虑了片刻,说道:“你跟着柳芽儿一起先出去吧!在外面等着。我找到张山,立刻出去和你们汇合!”   我欠张山一条命,该我还他。但刘云龙并不需要这么做。   “滚你一边儿去吧!”刘云龙不知道抽什么疯,又指着我骂道:“**的说什么呢?张山和你是兄弟,和我就不是啦?老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看我是打算走的样子么?!咱们一起出来,最后就剩我一个人回去。你让我怎么交代?!”   这家伙对感情的表达方式果然另类。我知道说不动他,只得走上去,拍了拍刘云龙的肩膀,表示歉意。   “行!那你们找吧!”柳芽儿不解地瞧了我们半天,说道:“反正话我是说了,听不听在你们。我觉得,自己有命活着,才是最负责任的一件事!要人还是要命,仔细想想!”   “你走吧!我们不怪你!”我接道:“怎样才是负责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   “恕不远送!”刘云龙对他彻底不抱希望,冷冰冰地说道。   柳芽儿站在院门口,最后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们一眼,就朝南边跑去。他现在走,也许刚够时间出去。   “刘……”我看着刘,不好意思地道:“这件事……我没想到会这样……”   “说那玩意儿干嘛?!”刘云龙当胸给了我一拳,说道:“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老张咱们一路过来,还有什么没经历过?我会扔下你们自己走么?!再说了,花多少时间出去,那也只是你的初步推算,就一定靠谱啊?我才不信呢!老天要想拿咱们几个的命,早就拿了,还会等到今天?!”   “……行!”我发现自己的确想得太多了。“甭管怎样,先找到老张再说!要生一起生!”说完,冲柳云龙伸出了右手。   “要死一起死!”刘云龙也伸出右手,啪一下和我打在一起。   第四十五章 又丢一个   既然决定了留下来找张山,我们反而不再着急。那十分钟肯定不够用,不找到他,我们也不会出去,时间什么的,都是浮云了。   “怎么找?听你的!”刘云龙倒是挺放松,搓着手问我道。   “挨着搜呗!~”我实在也想不出来好主意,只能用笨办法。反正这谷里也没有多少间房子,倒不会怎么花时间。   “那走吧!我在前面,你注意身后就行!”刘云龙说完,掏出手枪,拉开了枪栓,率先出了院门。   南边挨着的几间屋子都是民房,里面也不大,很快就搜了过去。   “……老王,你说这荒鸦岭里面真的时间停止了么?”刘云龙一边挨门推开往里面看,一边和我聊着,也许是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   “说实话,我不信有什么时间停止。”我想了想说道:“这世上从古至今,有多少人在研究时间,谁成功过?!时间是唯一无法抗衡的力量。”   “那这里面的又怎么解释?”刘云龙瞧着一间间房子,问我道。   “也许……是咱们还无法破解的幻象;也许,只是那诅咒营造的一个特殊空间。总之,不管是谁,他阻止不了时间。”我依然坚信自己的判断,绝不认为这是存在了一百年的东西,因为它们并不符合物理学定律。   不说别的,单凭最外面那两具干尸,就是很好的证据。   “那你说老张会不会因为喝了那碗酒,才丢的?”刘云龙推开一扇挺大的屋门,随口问我道。   “八成!”我闻到屋内冲出的一股怪异气味,忍不住皱眉道:“不过也不能全怪老张,如果咱们来到这里,像柳芽儿说的,注定有去无回。那甭管是什么原因,总能要了咱们的命,就算老张不碰那碗酒,还会有第三碗、第四碗,直到他忍不住去碰为止。”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刘云龙在屋内转了一圈,转身冲我说道:“就像当初那个百足阵,他会基于人的弱点,始终引诱着你,到头来让你自己撞到枪口上。”   我点头表示同意,但不无担心地道:“我现在最奇怪的,就是这里原来的居民都去了哪儿?柳芽儿说过,基本上所有的人最后都被困在了这里,可人呢?除了山口的两个哨兵,其他一个也没有看到。”   “得了吧你,没人还不好?有人也是尸体,都多少年了?!”刘云龙撇着嘴说道。   由于刚才一直是民宅,所以这里我们看也没看就冲进来了,走到屋内才发现,长长的L型柜台后面,都是一个个的小格子,每个上面还贴着标签。   哦……怪不得刚才一进屋味道那么怪,原来是个中药铺!   “呯!!!”我正环视屋内,刘云龙竟突然向外开了一枪,子弹就在我的脸前几寸飞了出去。   “外面有人!!!”刘云龙不待我反应过来,举着枪就冲了出去。   等我冲出屋门,这家伙已经沿药铺的围墙,向里面小道跑出去了十几米。   “什么人啊?!”我赶忙问他道。   “不知道!”刘云龙头也不回,跑着喊着:“他逃进药铺后院了!你去前门堵着,我从后面翻墙进去!”   “……哦!”听他这么说,我赶忙又跑回屋内,把大门从里面关上。正好柜台上有根秤杆,拿在手里后,心中踏实了一点儿。   屋里亮着灯,有什么东西,我一准儿能看到。   柜台的另一头有扇门,看样子是通向屋后。我怕刘云龙有个什么闪失,也没多想,跑过去就推开了后门。   这……推开门后,我愣住了。门后是药铺的后院不假,地方不大,也就一二百平米,但满满地摆着几十口大小不等的棺材。   我揉了揉眼睛……没错!的确都是棺材。   又回头往屋里瞅了瞅……也没错,前面的确是药铺!   难道原来这家老板既卖药又卖棺材?他就不怕有人觉得吃了他家的药就得死?   甩甩头,摆脱了心里各种荒诞的想法,我突然意识到——刘云龙呢?!   这家伙应该是跳进了院内才对啊!可他人呢?!   “刘?”我一边往院中间走,一边喊着他。可是一切又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院中每口棺材都是崭新崭新的,有的甚至连外面漆都还没干,我可不认为这里面会装人。但走到一口盖子半掩着的小棺材前,我还是忍不住往里面瞧了一眼。   但顿时,所有的血液都往头顶涌来。   里面居然真的躺着一个人!!!   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我有点惊讶,新的棺材里怎么可能会躺着人呢?!   由于院子里地方大,走廊上的油灯昏暗不已,里面是谁我并没有看清。不过……会不会是刘云龙呢?   想到这里,我一下有了希望,很有可能是他!要不然这家伙跳进来后就没了踪影,说不过去啊!   是刘云龙,一定是他!没错!   我这会儿脑子乱的很,哪里还有心思去把事情想周全?既然认定是里面是刘云龙,当下不再考虑,冲上去就掀开了棺材的盖子。   里面躺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看衣着肯定不是现代的风格,皮肤和山口那两个哨兵一样,没有丝毫水分,呈灰褐色。   没想到,我刚才还奇怪人都去哪了,竟然转眼就在这里看到。   “不可能……这不是刘!……刘呢?!”我嘴里不停念叨着,转眼间把身边的几口棺材盖都掀开来。   果然,每口棺材中都躺着一个人,但无一例外,全部是脱了水的干尸,没有一个是刘云龙。   直到推开最后一口棺材,我才算彻底放弃。   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此时连刘云龙都没了踪影,只剩下我一个人!   靠在棺材旁,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先是张山突然失踪,然后柳芽儿因为立场不同,离开了我们。现在,又是刘云龙。难道我们真的都要被留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   不!我不会就这么认输!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俩给找出来!说张山只有半生之数?哼,我还真就要拼上一拼!   虽然我们改变不了时间,但我们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稍微冷静些后,我正要回想一下刚才的情况,却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第四十六章 独自抗敌   转头瞧去,身后的棺材中,那具干尸此时竟然跟触电似的,浑身乱抖。   ……这什么情况?!我赶忙看了看附近其他几口,里面的尸体居然都一个样,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不好!看样子是要诈尸!   我不敢再呆下去,赶忙跑回前厅,想要开门出去。   拉了两下,大门竟然在没有锁着的情况下,怎么也打不开!……娘的!要没人做手脚才算是出鬼了!   我一边在心中咒骂着,一边拾起旁边一把椅子,举起来往大门旁的镂花窗上砸去。   这些房子还都保留着原貌,窗户上并没有玻璃,而是贴的白色半透明油纸。估计我这一下上去,肯定是要被打碎的。   “咔嚓!”一声过后,我震得虎口生疼。却见到那椅子腿儿断了一根,而窗户,竟然完好无损,连个掉漆的地方都没有。   我明白过来,既然人家不想让我出去,又怎会留个窗户等你砸呢?   后面院子里开始乒乒乓乓乱响,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刚才被我推开的棺材盖,此时掉在地上的声音。   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跑过去,想要把后门关上,阻止它们进来。   可跑到后门,有一具干尸正朝屋里爬来,整好卡在门框处。我当机立断,必须得出去,到院子里,尚有一线希望,如果还呆在前厅,一会等它们都涌进来,那是躲都没地方躲!   不再犹豫,我踩着这家伙的头,就冲进了后院。   ……好家伙!几乎所有的干尸都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可能是感觉到了活人在附近,它们都用那空洞的眼眶对着我。   娘的,拼了!我从腰后抽出刚才那根秤杆,看了看,实在有点儿可怜。称中药的小铜称可能大家都见过,又短又细,说得不好听点儿,跟炸油条的筷子似的。   但是目前我只有这一个还算能拿出手的东西。   不管了!有总比没有强!眼瞅着旁边的一具干尸摇摇晃晃地冲我走来,还没等它出手,我就倒转秤杆,一下插在了这家伙的左眼眶里。   紧跟着一脚踢翻它,我又冲到身旁一个干尸较少的角落,打算先把它们挨个放翻。   刚好角落里有一个大水缸,里面还有半缸水,这次我学聪明了,先把右手腕弄湿,然后用秤杆现在无为印上一扫,等沾上水,再去点它们。每点翻一具干尸,就再蘸一下。   别说还挺管用,连着三四具,被我点翻后一时都没能再站起来。   可是这些干尸越围越多,很快我连取水的时间都没有了。危急中,我灵机一动,伸手捧了一捧水,也不管脏不脏,喝进嘴里后,抬起右手腕,把嘴唇放在地圆上,然后像前方用力喷去。   “噗!”一口水吐完,身前的干尸顿时倒了一片。   这方法不错!没想到我临时的发明创造还真有了奇效。   不过……后面的顿时又补了上来。   我正打算再来一次,对面的墙头上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老王!快过到这边!我拉你上来!”   “柳芽儿!!!”我循着声音望去,墙头上赫然是他那副“小青年”的形象。   终于又见到了自己人,我顿时充满了力量。眼看左边有一处空隙,那里明显比中间和右边稀疏,我一个冲刺就朝那里窜去。   这里只有一具干尸,只要打掉它,我就能冲出包围,然后绕到柳芽儿那边。   不过这家伙虽然看着没脑子,但却没有放我从这里过的打算。只见他晃晃悠悠地朝前迈了一步,转瞬就挡住了去路。   “滚开!”我一声暴喝,攥着秤杆朝它戳去,准确地插进了这具干尸的喉头处。   但这次我忘了借用无为印的力量,它虽然**,却并没有倒下,而是顺手抓住了秤杆。   拔了两下,没能抢过来。靠,我不要了!送给你还不行!紧跟着一记撩阴腿,将它那几十斤的小身板踢飞,我加速助跑后,在墙下一蹬,抓住了柳芽儿伸下来的手。   当下一齐用力,总算翻上了近三米高的墙头儿。   看着下面蜂拥而至的干尸,我心狂跳不已。不是吓的,而是累的。要不是柳芽儿,今儿真得交待在这儿!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喘着气问他道。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柳芽儿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我现在也是人!大刘儿说得对,是人,就得有人的样子!”   “你不怕死在这儿?”我没想到他竟突然间这么够意思。   “怕什么?!大不了再回去当狐狸!反正我身子还在!”原来这家伙是有备无患。   不过,他肯这么做,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当人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的。   跳下墙来,柳芽儿看了看四周,问我道:“大刘儿呢?!”   “不知道……”我把刚才的情况大概和他说了一下,这家伙听后也直皱眉头。   “你来过这里,仔细想想,究竟有哪些地方不正常,咱们就从那里入手。不然这样没有头绪地找下去,太耽误时间了!”我见他不说话,急着说道。   “……先跟我来!”柳芽儿想了想,拉着我从药铺旁的小路中走出来。   “你干嘛?!里面都是干尸!!!”我见他又拐到正门口,伸手要去推门,赶忙阻止道。这门要是推开,那不都放出来了!   “放心好了!跟着我,不用劳您大驾!”柳芽儿扭头冲我笑了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   没想到中药铺的大门从外面很轻易就推开了。看似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挡着。   第三次回到屋中,里面正有两具干尸在到处晃悠,闻到我们的气息,顿时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   只见柳芽儿一点儿也不着急,把那张纸片用手大约撕了几下,然后双手将其捂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眼瞧着干尸越来越近,他还不紧不慢,我有些站不住了。正要冲过去帮他挡一下,这家伙却刚好念完了词儿,“噗!”朝着手中吹了一口气。   我再看去,此时纸片竟变成了一只灰白色的大野兔!   柳芽儿揪着它耳朵,又念叨了一句什么,然后将其放在地上,说道:“去吧!”   只见这只兔子一摆脱他的束缚,马上就朝后门外的院子里跑去。   更奇怪的是,那两具干尸似乎发觉到了有新气味儿的存在,也不顾我们了,立刻转身朝后院追去。   等他们都出去后,柳芽儿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把后门关上,然后又扣上了门闩。   “你这变的什么戏法儿?”我奇道。   “嘿嘿,这可不是戏法儿!是遁术!”柳芽儿乐呵呵地道:“兔子是从附近遁来的。”   “遁术?”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第四十七章 百年疑问   “你要是理解成戏法儿也可以!”这会儿显然不是聊天的时候,柳芽儿接着道:“你看好门口,我找几样药!”   “找药干嘛?”我不解地问道。   “有备无患!”柳芽儿一边到处拉着装中药的小格子,一边道:“到时候如果真的出去晚了,找几味解毒的药物,咱们就能多挺一阵子!”   等这家伙回来门口的时候,已经装了好多药在棉袄口袋里。   轻轻带上门,我又蘸着唾液在上面画了个最简单的结界,防止那些干尸跑出来。   待我转过身来,柳芽儿说道:“不如咱们就先去山谷南口的平台那里看看吧,说不定在那里会有什么发现。”   他是指最后谷内居民处死那姚氏母子的地方。   我看了看表,此时差五分钟就到半夜三点。如果照着先前算的时间,我们可以说已经出不去了。倒不如放手大干一场,顺便找到这荒鸦岭的命门所在,破了它,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不再犹豫,我俩放弃了继续搜索道路两旁的民居,快步朝山谷南出口走去。   两里路并不算远,几分钟后我们就来到了南山口,从这里看下去,几百米的地方雾气渐浓,但不远处左手边却有一条小路,沿着山势不断向上。   “就是这里!”柳芽儿观察了一下周围,就打开手电,领着我走上小路。   小路很窄,一边是山壁,另一边就是悬崖。走了没几步,柳芽儿停下来,往旁边一让,示意我先走。   “干嘛?”我看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是掌印人,而且阴气比我重。你走前面,不是太容易招惹一些家伙。”柳芽儿一本正经地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关于无为印的用处,多少还知道一些。可但牵扯到其他方面,我依然所知甚少。所以他说什么,我只能同意。   两个人换了一下前后位置,继续朝上面走去。   顺着山势拐过来弯儿,在坡度尽头,我终于看到了这块传说中的平台。   出人意料的是,这里的山壁上居然都挂着火把,将整个平台照得如同白昼。   我初时还以为这里也空无一人,谁知道瞧了一圈,竟发现在最尽头的大堆木柴边,低头跪着一个人。   “小心点!”柳芽儿在一旁提醒着,我俩慢慢向那人走去。   靠近了,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浑身**,披头散发,手被绑在一个十字形木桩上,浑身沾满了鲜血,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俩对望一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从身形看,至少不是刘云龙和张山,再者他俩的头发也没有这么长。   “呵呵,没想到最后一年,还能有人活着进来。”我们还在发愣,这个人突然抬头张嘴说道。   ……是个女人!难道……   “你是姚氏?!”我惊讶不已。记得柳芽儿之前说过,姚氏最后就是被绑着,浑身关节都钉上了签子。   “呵呵。”女人虚弱地甩了一下头,露出了她的样貌,对我们说道:“难得你们到了这里还如此镇定,能和我探讨一个问题么?”   这个女人其实并不美丽,虽然头发遮住了脸型,但鼻梁有些塌,嘴唇也有些厚。说实话,很普通的一个农村妇女形象。怎么也无法和传说中的“山魅”联系起来。   “什么问题?”柳芽儿紧盯着她问道。   “别紧张。我知道你们有许多疑问,不如咱们先聊一聊吧!”姚氏看着我们俩,脸上的笑容和她此时处境,非常不协调。   “用不用我们先帮你放下来?”我看到她不只是被绑着那么简单。而是掌心、臂弯和锁骨上方处分别有一根竹签,从皮肉穿过,钉在后面的木桩上。   “不用,我是故意这样的!”姚氏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接着道:“这样能够让我冷静地考虑一些事情。”   “考虑什么?”我大为不解。难道非得这样才能想清楚问题?   “你们说……”姚氏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些痛苦的表情。“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把罪恶的矛头指向别人?为什么所有人在把罪名加给无辜的人后,不但能坦然面对,还可以那么冷漠残酷地再将其置于死地?为什么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不公平?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坏人却可以冠冕堂皇地把善良的人踩在脚下?这就是人么?人的本性究竟是善还是恶?”   我知道了,原来她对于当年被整个山谷的人迫死,至今都无法释怀。   “人当然是本性向善,孟子说的!”柳芽儿抢着说道。   “呵呵,小狐狸,你真的琢磨透如何当一个人了么?”姚氏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看着柳芽儿说道:“孟子是说过人性本善,可是荀子还说过人性本恶。究竟谁对呢?”   “呃……”柳芽儿顿时哑口无言,他毕竟读过的书并不多。   “你真的是一个山里女人?”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姚氏。从刚才开始接触到现在,她无论谈吐还是知识,根本不像一个山里的女人。   “唉……这百年里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时间。为了得到那些问题的答案,这谷中的每本书,我都看过好几遍。”姚氏顿了顿,接着道:“可没有一本书能够解释清楚。但我没有时间等了,今天你们来到这里,我一定要得到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你都等了一百年了,还急在这一时?”柳芽儿从侧面想要给我们争取一个合适的机会,不至于深陷到她的问题中去。   “百年咒言,马上就要到期了!”姚氏又有点激动地道:“我虽然关得了他们一时,但我关不了他们一世。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这里就要灰飞烟灭了!我不甘心啊!要么给我答案,要么就给我们全家陪葬!这就是这些人的命运。”   我们这才想起来,当年她的诅咒只有一百年。虽然姚氏要了这里每一个人的命,但看样子她如果不得到答案,这里所有的亡魂都得跟着她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那我们如果回答不了你呢?”柳芽儿再一次试探道。   “那就跟着一起陪葬!包括你们的另两个朋友!”姚氏根本没有考虑,就冲我俩厉声说道。   “……如果我们回答出来了呢?”我想了想,问道。   人性本善和本恶,是一个讨论了千年的问题。其实无论单从哪一个方面说,都不能算是错的,只能看当事人如何理解了。   中国千年来都在教育人们,人之初,性本善。姚氏就算打小没读过书,但她耳濡目染,也会知道这个浅显的道理。   可直到被迫死的那天,他的人生观发生了扭曲,不再相信人本性善。也就是说,姚氏的潜意识里认为人性是向恶的,所以她会有这么大的怨气,会困住这些亡魂近百年。   有人也许会问,既然她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   很明显,她要做的是和两千多年来的观点作对,要推翻它!以证明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   第四十八章 必输赌局   “如果你能证明人不是自私的,善良的人多,我就放你们出去!”姚氏面无表情地道。   听他这么说,我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至少刘云龙和张山此时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我还要试她一试。   “你就那么有信心把我们留在这里?”我故意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摸样,问姚氏道。   “我用的是子母血咒,你们是绝对无法化解的!”姚氏倒是信心十足。“还有,你这会儿也并不是安全的,要不要试一下?”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他的表情,从中读出一丝寒意,忍不住后退一步。正要把左手放在右腕上,却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一只胳膊给架开了。   扭头看去,柳芽儿正一脸奸笑地看着我。   “你……”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家伙就算不和我们一起,也用不着投敌叛国吧?!   “呵呵。”姚氏抬头笑道:“他可不是你的朋友!小狐狸此时恐怕已经逃出去了。”   “……呵呵。”我也突然低头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一直不揭穿,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你这个‘主人’。”   说完,我只是用右手打了一下响指,旁边的“柳芽儿”顿时向后倒去,躺在地上,转眼后,化为了一截木头。   哼,这家伙最早拉我上墙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问题了!   凡是阴气大的生物,统统碰不得无为印。记得当年张老头拽了我一把,都被弹开了,何况柳芽儿?   而那会儿他拉我上墙时,我伸出的正是右手。这家伙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所以当时我就对他留了一个心眼儿。   虽然那会儿还不清楚他为什么不怕,不过现在明白了,这是一截被施了法的木头桩子,是个死物件,自然不惧我的无为印。   还有就是在顺小路上山时,这家伙明明走在前面,却非要和我换位置,这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换位后我就故意贴着山壁走,通过手电光线映射在崖壁上的阴影,观察着后方的一举一动。每当这家伙想靠近我时,就装作不在意的向前跨一大步,导致它始终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也是在换位的同时,我在它身上下了显形咒。只不过多做了一下手脚,一定要等我的信号,才会产生作用。   信号,当然就是那一下响指。   “哈哈哈哈~!”姚氏见我解决了身边潜伏的敌人,反而突然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你果然是我要找的人!”   “你就不怕我现在灭了你,然后破掉这荒鸦岭的诅咒?”我不理她那神经质的发言,走近姚氏问道。   “你还不明白么?”姚氏见我来到身旁,依然镇定地道:“诅咒是我母子俩一起下的,所以这里就是我的地盘。我不愿意,谁都没法儿破掉!”   “哦?那我还真要试一试了!”我其实对她所谓的“子母血咒”并不了解,但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更愿意冒一次险。   说完,我就朝姚氏的眉心点去。   “噗!”一声闷响,刺骨的疼痛感顿时从指尖传来。   我再定睛看去,眼前只剩下那个十字形的木桩。   “可惜啊!~”我还在发愣,话音却从身旁的木柴堆顶传来。扭头看去,姚氏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穿着一身清末的女性衣服,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   “无为印虽然厉害,但是你不能灭了我!”姚氏笑眯眯地说道:“荒鸦岭是我的诅咒,所以这里就是我,我就是这里。一旦我灰飞烟灭,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存在,自然也包括你们!不过呢,你如果真的想死在这里,我尽可以让你把我打得神形俱灭。”   “……你以为我会信么?”我表面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惊骇不已。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我就彻底被动了。   姚氏站起身,只是一闪,顿时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可以尽管一试!放心,我绝对不躲!”姚氏居然主动送上门来。转而又换上了一幅凄惨的表情,说道:“百年来,我为了这个诅咒,出不了谷,见不得埋在山下的公婆和丈夫,还要每天承受着无尽的折磨,你以为鬼魂的日子就好过么?就算是百年之期将到,我终究还是逃不过以血下咒的结局。也许被你打散,倒是最好的解脱!多过一天,就多一天的痛苦。来吧,动手吧!”   说完,她竟慢慢闭上了眼睛。   “哼!”有此机会,我怎能放弃,暗自运起了无为印。   准备就绪,此时只要用地圆结合着天圆之力点在姚氏的天门,将她锁住形。剩下的,就是等其灰飞烟灭了。   但是这最后一指,我却犹豫了,不敢点下去。   如果真如姚氏所说,那我一指下去,岂不是所有人都要跟着她陪葬?!那些困在这里的魂和魇也就罢了,至少我们三个还活着呢,总不能也跟着她烟消云散。   “怎么?不敢了?”姚氏等了半天,迟迟不见动静,睁开一只眼瞧着我问道。   “……行!我认栽!”我最后合计了一下,这个赌不值得打,因为我知道姚氏的经历和她此时的心思。我几乎可以判断,她说的应该是真的,而且她真会这么做。如果我点下去,可能就如她所说,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存在了。   一个连半成胜算都不到的赌局,赌它干嘛?!   “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我们离开?”我只得重新考虑姚氏先前的提议。   “呵呵,我给了你机会,这可是你自己要放弃的。”姚氏笑道:“其实这些家伙们被我关了一百年,该还的早就还了,现在我并不恨他们。但我只想知道,人性,究竟是为恶的多还是为善的多?”   “这世上自然是好人多!”我直接回她道。   “那我倒要问问。”姚氏眉毛一扬,接着道:“那为什么我们女人从生下来就注定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为什么我父亲为了一袋粮食种子,就能随便把我卖给从未谋面的人?为什么这满山谷的人,眼看着发生人间惨剧,不但不拉一把,却还要落井下石?”   我沉默了,我承认,姚氏这一生的确是很惨。小时候穷,好不容易嫁了个人家,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却没想到只是因为一个怪胎,最后全家老小将命都给搭了进去。   不过,同情归同情,我不能因为对她的同情,就把我们几个人的命也给搭进去。   “好吧!”我想了想,要证明人本性什么,还真没那个能耐。但我却可以把问题转变一下,也许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第四十九章 意外决定   “要证明你是错的,并不难。可难的是,这里除了我们几个,再没有其他人了。你让我怎么证明?”我见姚氏眉头渐皱,看来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于是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但我可以证明,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你想的那样自私。在特殊情况下,为了友情、亲情、爱情,一个再平凡的人,也是可以为了他人牺牲一切的,包括自己的生命!”   “哦?呵呵,你这个观点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姚氏就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笑话。“但凡是有想法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着想?!你讲的未免太牵强了吧?”   “不,一点也不牵强!”我马上把当初张山为了救我,自断一臂取血的事情说了出来。   “嗯,你的朋友的确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听我说完,姚氏夸过张山后,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但这说明什么?他能这么为你做,你也能这么为他做么?”   “为什么不能?!”我挺了挺胸,朗声说道:“如果说只有牺牲我才能救了他,我是绝不会犹豫的!”   “哦?”姚氏顿时来了精神,走近一步,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确定你也可以这么做?”   “我——确——定!”我也毫不犹豫地用眼神回瞪着她。这时候,一定不能有丝毫和情绪不协调的地方出现。   “好!”姚氏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突然向后一撤,说道:“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坚定和忠诚。去叫上你的朋友,赶快走吧!你们还有时间!”说完,她转身朝崖边走去,再也不看我。   “为……为什么?!”我本以为她会要了我的性命,却压根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瞬间就转变了态度,要放我们离开!   “我可以看到你的心。”姚氏面对着悬崖边的夜空,淡淡说道:“所以,单从表面上你是骗不到我的。像你们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我姚氏虽然当年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但我并不滥杀。有些人该死,有些人不该死。所以,趁着我没改变主意,赶快走吧!你的朋友就在镇子上,找到他们,在天亮前离开荒鸦岭,我不会再阻拦你们的!”   “……你是个好人!”我走到她背后,想了想说道:“我也想劝你一句,放手吧!离开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   “不,你不明白,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姚氏依然没有回头。“百年之期将至,不管我放与不放,结局都只有一个,子母血咒的起誓者,注定要烟消云散。我只要不放手,这里的人们全都得给我们母子俩陪葬!”   “你已经不恨他们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我不解地问道。   姚氏顿了一下,回我道:“我不和你讨论人性的善恶,并不表明我承认自己是错的。只是我认为你们这样的人不该死。而这里的那些魂魇,既然他们生前不是好人,为什么还要放他们再去投胎做人?再活一次,他们依然不是好人。所以,我要让他们彻底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看来姚氏认定了人性本恶。   “走吧!这里的事情不是你能管的!”姚氏终于回过头,看着我道:“你最好一个字也别说了,赶快去找你的同伴吧!离天亮剩下的时间可是不多了,你还要花时间弄醒他们。”   ……好吧,连自身都难保,还要去管这些闲事干嘛?我安慰着自己,最后看了姚氏一眼,转身朝坡下走去。   人性,真的是很复杂的一件东西。难道说当年迫死姚氏母子的那些人就一定都是恶人么?我倒不这么认为。   那个年代,人们对这世界的认识,起着关键的作用。愚昧,总会使人做出一些傻事。   下到山口,我瞧了半天,也没能看到张山和刘云龙的影子。   这个姚氏,你送佛送到西多好!还非要让我自己去找,再想办法弄醒他们。多费时间啊!   没办法,我只得沿着大路一边往回走,一边搜寻他俩的踪迹。   眼瞅着就要走回荒鸦岭的北山口了,却依然没有看到他俩其中任何一个。我心里开始犯嘀咕:这个女人该不会是骗我吧?可能她根本就没有放我们走的打算,只不过是在和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已。   ……不过,她这样做是为什么?一起杀了不更干脆?还费这么大的劲儿!   既然想不通,我只能把这些行为归结于姚氏在一定程度上的心理变态。   当走过药铺旁的一处民居时,突然从里面传来“啪”地一声脆响。   “谁?!”我顿时警觉起来。   “张山?刘儿?”我推开院门,叫着他俩的名字。   没有任何人回答。   “啪!”我正考虑要不要进屋,里面却再次传来清脆的敲击声。   悄声来到屋门前,我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儿,朝里面看去。   ……妈呀!透过门缝,我竟看到屋子正中位置,一具干尸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副象棋!   哦~我说这个声音怎么如此耳熟!原来是象棋子相互拍打的声音。   难道是两具干尸在下象棋?!这也太无厘头了!   ……不行,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然一旦被它们缠住,我哪里还有时间去找那两个家伙?   正准备轻轻把门掩上,里面突然有了动静,一只手臂从被门挡着的那边伸出,将棋盘上的某个子挪了一下位置。   不过当我看到这一幕,却没有了离开的想法。因为这条胳膊,有血有肉,肤色正常,显然是活人的手臂!   不看了!里面有活人还怕什么?我“哐”地一下就把屋门踹开,冲了进去。   “老张?!!”当我看到门后坐在另一边的竟然是张山时,心中一下有了着落。看来姚氏并没有骗我!   可是……这家伙就像没看到我似的,依然全神贯注地紧盯着棋局。不该他走子时,一动也不动。   “你还有闲工夫下棋?!快走啦!”我在旁边瞧了一会儿,见“俩人”都不再动,先点了那具干尸,这才放心地走过去,一边拽他一边说道。   张山就像钉在椅子上似的,无论我如何用力,他也没有一点要跟我走的意思。   ……哦~记得刚才姚氏说了,我要想办法弄醒他们才行,看来是真的被“钉”住了!   不再犹豫,我马上对他施展了清神咒。   半分钟后,这家伙依然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好在这次上山,我把能带的都带上了,自然包括那本《摄梦录》。   可是在翻看了二十分钟,又用了几个不同的方法后,张山却依然没有一丝回过神来的迹象。   娘的!不醒拉倒!我把你背出去!咱现在力气大了,背他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试着再次去掰张山胳膊,但这次一用力,竟然把他的棉袄给扯得咧在一旁,露出了胸口的皮肉。   第五十章 夺命倒阳   嗯?不对!这家伙里面原来穿的是件高领毛衣,怎么这会儿没有了?   我一头雾水地扒开张山衣服领子,发现他不但里面光着膀子,只穿了一件棉袄,而且从脐上一分的位置,有道小指粗的黑线,笔直朝上延伸,停在胸口正中的位置。   我试着擦了擦,没掉。这条线很明显在皮下,绝不是画上去的。   那这是哪儿来的?   记得昨晚我们换陈所长送来的保暖内衣时,张山胸前还没有这道黑印呢!一定是才出现的!   同时,我也模糊地记得,刚才翻看《摄梦录》时,好像其中某一页说到了什么“黑色的线”。   对!赶快找找看,说不定能解了眼前的围。   翻了几十页,我终于找到了“黑线”的说明。   原来,这条黑线叫做盛阴线,始于脐上一分,止于气门,指喉结处。当人的体内阴气大过阳气时,就会出现。这段时间内的人处于假死状态,是所谓的“龟息”。   也就是说,当盛阴线到达喉结时,阴气就会转为极盛,完全吞噬掉阳气。人,自然就没有救了!   先前虽然为了进谷,柳芽儿也给他们做了增加阴气的手脚。但那只是包裹在外部,表面上看去阴气大过阳气,但并不影响体内阴阳的平衡。   妈的!我忍不住咒骂姚氏。这女人竟然来了如此狠毒的一招!   不过好在《摄梦录》在说明了盛阴线的由来后,紧跟着就是化解办法。   我一路看下去,发现并没有起初想象的那么棘手。特别是对于掌印人,可以说办法很简单,只要将无为印贴在有盛阴线的人气门处,就能帮其倒阳,将掌印人的阳气输入被救人体内,同时再把其阴气吸出来。   但这样一来,一出一进,等于掌印人体内的阳气急速减少,而阴气急速增多。当掌印人也有了盛阴线后,由于其特殊的体质,虽不至于和普通人一样进入“龟息”状态,但周围阴气都会被跟着吸来。如果没有极阳的物品来进行压制,死亡就是瞬间的事情。   所以在关于盛阴线的最后一段写道:“此乃一命抵一命之法。凡准备不足,没有极阳之物的情况下,绝不可进行倒阳施救。切记切记!”   扯淡!这会儿让我到哪儿找极阳的物件儿去!   看书又花了十来分钟,等我再抬头看张山胸前的那条盛阴线,居然又向上走了三指,离气门已经只剩一寸多一点儿了。   ……不管了!再不想办法,张山必死!   我咬了咬牙,将无为印贴在了张山的喉结处。   开始时还没有什么感觉,可越往后,我就越感到寒气逼人。似乎体内已经没有了足够的热量,从里到外,每一寸都是冰冷不已。   不过看到持续下降的盛阴线,我倍感欣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终于,随着张山肚皮上最后一点盛阴线的消失,这家伙总算渐渐有了反应,呼吸和脉搏都明显加强。   而我,此时早已冻得浑身麻木,连迈一步都很难做到。   很快,张山的眼内再次有了神采,他在眨了几下眼后,看到我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师叔,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我明显感觉到力气在慢慢消失,费劲地看了看手机上时钟,此刻已经是五点十分了。   “……快!……快找到刘!”我虚弱地对张山说道。   “师叔,你……你身上怎么如此冰凉?!你到底怎么了?”张山扭头发现桌上展开的《摄梦录》,看了片刻,终于知道怎么一回事儿,朝我喊道:“你不要命了吗?!咱们又没有带极阳的物件儿,你这不是找死嘛!”   “别……别废话!赶快……找到刘云龙,出去再说!不然都得死在这儿!”我努力动了几下,还好,能走。   张山当下不再言语,收起《摄梦录》,架着我朝外面快步走去。   又搜了几幢房子,我们总算发现了刘云龙。这家伙正躺在一具干尸怀里,像婴儿一样,沉沉地睡着。   把他平放在屋中的炕上,扒开棉袄一看,果然,他的情况比张山还危及,盛阴线马上就要走到气门处了!   “把刘靠墙放着,等我给他倒阳。”我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口。   张山却拉住了我,正色道:“不行!师叔,你看你自己的都到哪里了?!如果再要给刘儿倒阳,你必死无疑啊!”   我拉开领口,低头瞧了瞧,只见黑线一直延伸到下巴后看不见的位置。看来我和刘云龙差不多远了。   这一定是掌印人那特殊体质造成的。荒鸦岭阴气极大,而我又一直在吸收着,所以盛阴线爬升的速度也极快。   “你看看他都走到哪儿了!”我甩开张山的手,靠墙坐好后说道:“如果我再不帮他止住,这家伙可能连五分钟都坚持不了!”   “可这是以命换命,你又何苦呢?!难道刘醒来后,你要让他内疚一辈子么?!”张山急道。   “不行!”我一口回绝他道:“咱们俩谁死在这太行山上都可以,唯独刘不行!他本不应该来这里的,我要让他能够平安回去!”   “……对了!我的血是极阳的!”张山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我先给你输一些,等你好点儿,再帮刘倒阳!”说着,这家伙挽起袖子就要割脉放血。   我赶忙拉着张山道:“来不及了!你听我说,钱老爷子给过一件东西,是极阳的,我留在镇上的警局里。等一会儿帮刘倒阳后,我进入‘龟息’之态,然后你们立刻抬我下山,说不定还有希望!”   其实哪里有那个东西!可是我如果不这么说,张山一定不会同意我给刘云龙倒阳。如果再让他放血救我,估计谁也别想出去!所以,我只能骗骗他了。   “你说的……是真的?”张山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真的!你放心好了!”我继续胡扯道:“那东西本是老爷子留给你的,你到时候给我用了就行。别再耽误时间了,你难道要眼看着刘死在这荒鸦岭么?!”说完,我不等他答应,就将无为印贴在了刘云龙的气门处。   寒气再次喷涌而来,我此刻连打哆嗦的力气都做不到了。   ……好困,我本想拉着张山,告诉这家伙关于他的体质和银溜子的事儿,可无奈根本无法张嘴说话。   ……唉~罢了!他的命,就看老天吧!好在还有他师父,也不是就没有一丝希望。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好像看到张山眼角流出了泪水,他盯着我喃喃道:“师叔,你这是何苦啊!~”   第五十一章 似真似幻   好黑,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似乎不怎么冷了。   难道我就这么死了?   哎~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啊!一命抵一命真的值得么?我问自己道。   值得!如果眼看着刘云龙就那么死掉,有办法却不去救,那我剩下的日子,永远都会活在深深的自责中。   人,究竟是自私还是无私呢?   表面上看去,我牺牲了自己,救了刘云龙和张山。可我为的是不让自己心里有阴影。这么做,就真的一定是无私么?   ……貌似要解释清楚这些,对我来说太难了!   算了算了!做也做了,死都死了,还研究这些干嘛?!   眼中渐渐有了光线,我开始努力想要看清楚这是哪里?   一个小石子突然砸在脑袋上,吓了我一跳。   “你发什么呆?去前门堵着那个家伙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我赶忙扭头看去,刘云龙正扒在一堵墙头上,朝我吼着。   这里……似乎有点儿眼熟。难道是……中药铺的后街!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先前刘云龙就是从这儿翻进去后没了踪影。念及此处,我赶忙把别的念头放在一边,抬头冲他喊道:“唉!等等!”   这家伙动作比猴都快,我话还没喊出来,他就已经跳了进去。   “靠!这倒霉孩子!”我赶忙跑回前门,要往后院里冲。   前脚刚跨入中药铺的大门,里面却有一个黑影朝外面跑,我俩顿时撞了个满怀,头碰头发出了一声闷响。   “哎呦~”我摸着被撞得眼冒金星的脑袋,抬头一看,不禁愣道:“……柳芽儿!怎么是你?!”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条该死的狐狸。   这家伙也没好到哪儿去,摸着头冲我嚷道:“你们俩是打算要我的命啊!一个见面就开枪,一个还没照面呢,就是一头槌!哎呦……疼死我了!”   这时刘云龙也从后门跑了进来,见是他,冷冰冰地道:“刚才黑影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柳芽儿回头看了看他,正色道:“我想通了,我现在是人,就得有个人的样子!丢下同伴自己走,那我还是一畜生!”   “你本来就是个畜生!”刘云龙毫不留情地骂了一句,又接着道:“不过呢,这句话倒像句人话!”   “嘿嘿!~”柳芽儿一点儿也不介意这家伙的讽刺,毕竟到头来还是被肯定了。   “唉?”我缓过劲儿来,看着刘云龙道:“你怎么又出来了?”我清楚地记得他翻进院子后就失踪了啊!   “我为什么不能出来?有门就能出来!”刘云龙瞪着我,说道:“你脑子让这家伙撞坏了吧?”   “别吱声!”我见他还要张嘴,赶忙摆手不让这丫说话,然后就赶忙冲进后院。   来到后院,看见到处堆放的棺材,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身后的刘云龙跟柳芽儿说道:“你说这药铺怪不怪?前面卖药,后面卖棺材。谁还敢买他家药啊?!……”   奇怪,太奇怪了!我明明死了,为什么又突然回到了刘云龙丢失的前一刻?而且现在事情明显是朝着另一条线在发展,和刚才的完全不一样。   ……尸体!对,每个棺材里都有一具干尸的!盯着棺材看了半天,我突然想到此处,连忙伸手推开了其中一口。   空的!又推开一口,还是空的!再推开几口……无一例外,每口棺材里面都是空空如也,跟新做的一样。不,准确说,这就是刚做出来的。   “老王,你干嘛呢?”刘云龙见我不停地在掀棺材盖,忍不住走上来催道:“我看了,老张不在这儿,抓紧时间去别的地方找吧!   “你别过来!”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姚氏用假的柳芽儿来骗我,搞不好眼前这两个家伙,也是假的!   “你抽什么风?”刘云龙瞪着我,迷茫不已。   “你!……你转过身去!”我脑子逐渐清晰,想让刘云龙背过去,我在他身上下个显形咒,真的假的,一试便知!   “干嘛啊?我不!”刘云龙两眼一翻,直接拒绝道:“你这家伙不正常,不说清楚,我可不能听你的!”   “你被下咒了!我帮你解开!”我骗他道。   “……”刘云龙没有说话,回头看了看柳芽儿。见狐狸点头,这才不情愿地挪到我身旁,慢吞吞地一边转身,一边说道:“你丫可别弄疼我啊~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我不敢让柳芽儿看到,在后面飞速地点了显形咒,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让等信号罢了。   “你好了没啊?!”半分多钟过去了,刘云龙见我还没反应,不耐烦地问道。   我其实点了以后,立刻就知道这个咒对他没用。所以眼前这个家伙,很可能是真的。   那刚才都是假的?……不对啊!我也没晕也没睡,就这么从现实转换到了幻境中?姚氏竟然能做到这么天衣无缝?   一时不知道究竟刚才是真,还是此时才真,我想得入了迷,倒忘了刘云龙这码子事儿,直到他叫我。   “……哦!好了好了!柳芽儿,你来看看,我这个右胳膊怎么凉飕飕的?”我说着,走向柳芽儿,向他伸出了右手。   “哦!”柳芽儿倒没怎么多想,伸手就朝我手腕处抓来。   好!只要他一碰到我的无为印,马上就能知道这家伙的真假!   真的柳芽儿,碰到后是会立刻被弹开的。   眼瞧着他的手只差那么一点点就碰到了我,这家伙却突然停住了。   “嘿嘿!”柳芽儿见我抬头看向他,不好意思地指着无为印道:“这个……你这个东西,我碰不得。你把袖子撸高点,我瞅瞅上面。”   “算了。”我郁闷地放下袖子,说道:“走吧,找老张去!找到好赶路!”   走出中药铺大门,只听见后面的两个人小声嘀咕着:“他是不是脑子真的撞坏了?”   “不可能!我都没坏,他头不比我硬啊?!”   “那可不一定,人是动物里面最脆弱的!”   “扯淡吧你,我也是人!我现在又没有顶着个狐狸脑袋!……”   算了,至少我现在有意识能活动,还是去干该干的事儿吧!赶紧找到张山,出了这荒鸦岭,去下一个目的地。管他真也好,假也好,我就暂且相信刚才的只是一个噩梦吧!   至少现在我还活着。   这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么?   第五十二章 生死考验   只是……该到哪儿去找张山呢?   我正考虑要不要去刚才发现他的那个屋里瞧瞧,却突然听见身后的柳芽儿低声说道:“瞧前面,有人!都当心点儿!”   抬头看去,就在我们前方百十来米远的大路中间,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   “是老张不?”刘云龙眯着眼努力瞅去。   “指定不是!”柳芽儿眼神儿比我俩都好,接道:“张山比这人高,而且还要魁梧的多!”   我们站了一会儿,见远处那人并不动弹,于是试着向他慢慢靠近。   走到一半的距离时,已经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这个人的样貌了。   我开始快步向她走去。   “老王,回来!”刘云龙在后面拽着我小声道:“那女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别再往前走了!”   “你俩在这儿等我!”我拿起他的手,平静地道:“我有些话要和她说。”   “你……你们认识?”刘云龙的表情跟见了外星人一样不可思议。   “我和她说完,回来再和你们讲。”我朝他们俩做了个尽管放心的手势,就转身朝那个女人走去。   终于来到近前,她还是那套标准的百年前妇女装束,怀中抱着一个襁褓,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我不等女人张嘴,抢先问道。   “呵呵,你真的很不错!”姚氏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先夸了我一句。   “这难道只是你的考验?”我有些愠怒。虽然她没有回答我,但从表情和口气上看,刚才的倒阳换命,九成九是她安排的。   “不,这不是我的考验,而是对你的考验。”姚氏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竟觉得她那笑容中少了算计,却多了一分和蔼。   “我的考验?”我有些不解,问道:“考验什么?看我肯不肯牺牲自己去救他们?”   “对啊!我要看你是不是一个能说到做到的人。”姚氏承认得无比痛快。   “但……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我还是没忍住,皱着眉问她道:“你就不能换个别的办法?或是先打个招呼也好啊!你知道这样做有多累?!”   “别生气呀!”姚氏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如果我先告诉你,这个试验还有意义么?再说了,还有别的什么办法,比这个更有效更直接呢?”   我顿时哑然。是,只有这样,才来得最直接和真实。   “……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要这么做的?”见她笑而不语,我再次主动问道。   现在我对时间的概念可谓是一塌糊涂!从踏进这荒鸦岭的那一刻,就没有算准过。包括这期间姚氏所谓的那么长一段“考验”,竟然连一秒钟都没有。真不知道这时间是怎么过的!   “从你识破了我的幻术开始。”姚氏指的是我对付了那个假柳芽儿。   “我想知道究竟哪个时间是真,哪个是假?”我话说出来,擦发现自己笨得够可以了!如果舍命倒阳是真,那我还能站在这里么?可那段时间,却总让我感觉到比现在还真实,真是怪事儿!   “呵呵,真假有那么重要么?”姚氏再次忽略了我的问题,反问道。   “这……”我一时没明白她的意图。   “好吧!咱们这样说。暂且算作我考验你是假,而此时是真。”姚氏笑了笑,颇有耐心地说道:“虽然刚才那一切都是假的,但你是不是真的在做呢?”   “当然是!”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因为我并不知道当时的只是幻觉,而且我的确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那不就结了!”姚氏听我说完,紧跟着道:“既然感情是真的,你也真的在做,那区分真假还有意义么?我要看的是你的内心,而不是表象。所以真假没有丝毫的意义。”   “……我只是想问,究竟哪个时间才是准确的。”我有些郁闷,这个姚氏,我问她时间点,她却和我讲什么真假。   “你还不明白么?”姚氏笑得有些无奈。“都是假的,时间是假的,空间也是假的,包括你,也包括我,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还没等我迷糊过来,她又紧接着道:“但一切也都是真的,因为你的心是真的。”   ……哦~!我终于恍然大悟,姚氏居然告诉了我一个道理——这世上,有很多假象,但只要始终抱着一颗真心,无论对人,还是对事,你能做到问心无愧,那真假又有什么区别呢?   “呵呵,你可算透了!”姚氏见我脸色终于舒展开,知道我想通了。   “嗯!”我感激地看着她,却又不安地问道:“那你……和这里的人……”   “历史永远是真的。”姚氏知道我想问什么,这次倒是主动答道:“诅咒是真的,传说也是真的。而且我起初是真的想要把你们留下来。但是你,让我改变了这个想法。”   想通之后,我觉得许多问题反而变得简单起来。真真假假暂且不说,就连姚氏之前问过的人性善恶,似乎也有了新的认识。   “善与恶,你也想明白了?”我念及此处,笑着问姚氏道。   “也许想通了,也许还没有。”她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笑着道:“百年心结可不是那么好解的。反正我已经决定放你们走,你如果知道答案的话,可要在诅咒到期前告诉我啊!”   “呵呵,不用那么久,就拿你的孩子来说吧。”我看着姚氏怀中的那个怪婴,心想该我给你批讲了,于是说道:“对于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善与恶对他来说是什么?而对我来说,善与恶又是什么?你觉得我是善良的,但我这会儿如果突然要杀死他呢?”   “你是说……都是假的?”姚氏果然一点就透。   “对!善恶并不是始终伴着人一生存在的。”我紧接着说道:“正所谓一念是天堂,一念是地狱,善恶永远只在一念之间。它们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时间,却又无时无刻都在盯着每一个人。”   这就好比一个毕生行善的人,也许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恶念,就能够做出想象不到的坏事;而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也可能因为突然地良心发泄,去做一件甚至更多的好事。   “……对心来说,善恶只是假象……”姚氏若有所思。   “呵呵,既然都是假的。又哪儿来什么人性善恶呢?它们俩就和这里的时间一样,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个在先,哪个在后,除了你自己,谁也搞不明白!”我笑看着姚氏,等她彻底想透彻。   女人低头沉思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真厉害,跟个得道高僧似的。拐了好大一个弯儿,虽然没有和我讨论善恶哪个为先,却把整体都给否定掉了。是啊,既然都是假的,我还执着个什么劲儿?”   “那是因为你讲道理。”我见姚氏也终于想通,趁热打铁道:“我们就要和讲道理的人评理,和不讲道理的人比拳头。每个人一生,都是张写满了字的纸。当他生命结束之后,神仙也没办法在这张纸上再增减哪怕一笔半划。这些纸,就是历史,也只有历史永远是真实的。所以,放了这荒鸦岭的冤魂吧!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历史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第五十三章 破晓之劫   “嗯!”女人答应地非常爽快。“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会在你们走后,立刻解除这个诅咒。”   姚氏说完,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脸上竟然挂满了幸福的笑容。   “那你……”我倒开始关心起她的结局了。但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姚氏和她的孩子注定要烟消云散,永世不得超生。   “不用为我担心!”姚氏反而安慰我道:“做人太累,活这一世已经足够了。彻底消失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想到她和钱老爷子的话竟然如出一辙。难道做人真的那么累么?我发现还是有自己想不通的地方。   “找到你们的那个朋友,赶快离开吧!他在老地方等着。”女人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朝我面对的方向走去。“天亮后,我会撤了这里的雾障,你们一定要赶在日出前出去。还有,你记得出去后找根百年老参补补身子。”   “等一下。”我见她要走,赶忙喊道:“张山在哪儿啊?老地方是哪儿?”   “你救他的地方。”姚氏回头淡淡地说道。   “我救他的地方……那不是幻觉么?!”我迷糊过来,又朝她喊着。   姚氏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黑暗里,只剩下最后一句话还在山谷中回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的也是假的,假的也是真的。呵呵,你一日为人,跳不出世俗,就一日无法真正参透。快去吧,咱们后会无期。”   “……还说我,你比我还像世外高人。”我嘟囔着走回来。虽然事情解决了,但心情并不怎么好。   毕竟有人很快就要不存在了。这就好像你眼看着一个得绝症的人病入膏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   况且,这惩罚根本就不该降临到姚氏身上。她错了么?我倒觉得没有。当初已经被逼上绝境了,还不准反抗啊?放到现在那叫“正当防卫”!   这里的人错了么?也没有,只能怪那个封建的社会吧!可见愚昧无知真是能害死人的。   正琢磨着姚氏的话,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是他们俩走了过来。   “那女人是谁?”刘云龙来到身旁,看着黑暗中的人影问道。   “姚氏。”我有气无力地答着。   “哪个姚氏?咱们认识么?”刘云龙一头雾水。   “……她……她就是给这荒鸦岭……下咒的姚氏?!”柳芽儿对荒鸦岭的故事要熟悉得多,我们还是听他讲的呢,所以这家伙一听就明白。   “你怎么会认识她?”刘云龙还是一脸的不解。   呵呵,我笑了笑,我认识她么?认识还是不认识?   我也不知道。   “你们说什么了?”柳芽儿比较关心实际问题。   “我们……”我突然惊醒,扭头看着刘云龙说道:“现在几点了?!”   “嗯……六点四十。”这家伙低头瞅了瞅手腕上的表。   “六点四十……六点……四十……”离天亮只有二十分钟了?!我直接蹦起来喊道:“快!抓紧时间!找到张山跑出去!姚氏天亮后会解除诅咒,这里马上就不存在了!”   “可老张在哪儿啊?”这俩人虽然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但见我急得要命,却无奈他们根本不知道张山在哪儿。   “我知道,跟我来!”我说着,看了看四周,找到先前发现张山的那间屋子,就照直跑去。   撞开院门,踹开屋门。果然见张山还和那具干尸对坐着,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摆着副下了一半的象棋残局。   不理那两个家伙的咋呼,我重新试着给张山“清神”。没想到依然无效!   “醒不了?”刘云龙见我连试了两三种办法,张山还没有动静,顿时急躁起来:“你们等着,我去找那个女的!”   “别找了,没那么多时间!咱们把他就这么抬出去!快!”我当机立断,指挥着他俩干脆连人带椅子都给搬了出来。   “看表,还剩几分钟?”我站在路上左右瞧着,想知道时间够不够到南山口。   “六点五十二,离七点还有八分钟!”刘云龙立刻报了出来。   “……回去!还从北山口出去!安全第一!”我想了想,这里虽然就在北山口旁边,但要八分钟跑过去南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不可预测性太多,还是稳扎稳打的好。   当下再不犹豫,我们三个抬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张山,冲出山口,再次一头扎进了浓雾中。   “怎么走啊?”进了雾中,顿时都成了睁眼瞎,刘云龙只能问我俩道。   “我也不知道……这雾,似乎天要亮的原因,这雾中有一股怪味儿!”柳芽儿竟然也无法靠嗅觉来分辨方向。   我趁着个机会用力嗅了嗅,果然,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有点像化学药品,让人闻后脑袋都是疼的。好在目前影响还不大。   “不要停!坚持一下,姚氏说日出后雾障就会解开!”我只能安慰着他俩。   “你就……就不……怕她骗你?”刘云龙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听了这句话,我倒没有什么特殊反应。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骗也进来了,不骗也进来了,那她骗不骗我,又有什么干系?就算是这时想回身进去,也已经做不到了。   又撑着走了一会,看来天已经开始微亮,因为周围的雾逐渐透进来一些朦胧的淡黄色。   “不行,停一下!”柳芽儿突然站定,放下张山说道:“这雾中的怪味儿越来越浓了,防止有毒,给你们半分钟,抓紧时间调整一下呼吸节奏。不然这种大喘气,吸入的会更多!”   谁知道不停倒还罢了,这一倒气,刘云龙撑着膝盖喘了没几下,突然身子一歪,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刘!”我赶忙过去扶他,却没发现自己也早已到了眩晕的边缘,只是一躬身,腿一下就软了,摔坐在椅子旁边。   奶奶的!难不成真中毒了?   最后抬头瞧去,看到柳芽儿背冲着我们,越跑越远。   能跑就跑吧!不跑干嘛?陪着我们在这里等死啊?我发现自己竟然头一次这么好说话……不行了……听天由命吧!……   死,真的是种解脱么?   ……   “……老王!老王!”我发现自己好累,刚阖上眼,就有人来烦我。   不理他!继续睡!   “老王!快醒醒!我知道你有意识了,你一定要努力睁眼啊!不然就真的醒不过来了!”声音再次响起,很熟悉,但我却不知道是谁,我也懒得想。   不过,你想骗我?没门!睡得这么舒服,我才不醒呢!   “……你说那个不行!”耳边好像又换上了另一个声音。“听我的,老王,倪倩和别人结婚了!”   第五十四章 再断真假   扯淡!我这会儿哪儿呢?我在山上!我管你是谁,你会比我都清楚得知道倪倩结婚没啊?不理,接着睡觉!   ……等等,我在山上?……我上山干嘛来了?   救张山……遇大雪……撞柳芽儿……探……荒鸦岭!!!   对!我还在荒鸦岭!   这还睡个什么劲儿啊!?我马上就翻身坐了起来。   “砰!”还没睁眼,脑袋就碰到一个硬物,而且刚好是先前和柳芽儿头碰头的那个位置,这下算是把我给彻底撞醒了。   睁开眼来,发现刘云龙正蹲在旁边,抱着脑袋,一脸痛苦的神色。   “什么情况?!”我压根不知道昏迷后发生了什么,瞪着两边的柳芽儿和刘云龙问道。   “……哎呀?别说老刘,你这个方法还真不错!”柳芽儿惊喜地瞧着我,却在和刘云龙说话。   “我靠……就是代价有点儿大,疼死我了!老王八你头是实心儿的啊?!”刘云龙狠劲搓着被我撞疼的地方。   我懒得理他俩,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情况,问柳芽儿道:“你不是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谁说我跑了!?”这家伙睁大了眼睛瞪着我,不满道:“我那是找草药去了,怕你们中瘴气死掉!”   “你快拉倒吧!”刘云龙听他这么说,顿时不愿意了:“草药呢?我醒的时候,你就不在!你丫的刚跑回来还没两分钟呢!”   “那也不能怪我……我这不是没能跑出去,也昏倒了嘛!~”柳芽儿一脸委屈地道。   “张山呢?”我左右瞅了瞅,张山明明被我们三个给抬出来,这会儿人呢?难道他早就醒了?   “你们三个就不能小点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烦不烦?”这家伙的声音竟然在我背后响起。扭头看去,张山正一脸睡意地坐在椅子上瞧着我们。   张山见到我似乎格外高兴,从椅子中站起来,蹲到身旁,用力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呵呵,师叔,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儿的!”   “我能有什么事儿?”肩膀被他拍得生疼,我脑子却是一盆浆糊。这家伙没来由的说这么一句,到底什么意思?自始至终失踪加昏迷的都是他,担心我干嘛?   “你给刘倒阳没死,这还不够我担心啊!”张山正色道。   “什么?!”我浑身一震。那不是姚氏对我的考验,都是假的么?怎么他也知道?难道同时考验了我们俩?……也不对啊!很明显张山并没有接受什么考验。   “你怎么知道的?!”我赶忙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先救的我,然后咱们俩一起找到的刘!……你不会都忘了吧?”张山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惊讶。   “唉!唉!说什么呢!老张,我可是自始至终就清醒着的,什么时候让你们救了?”刘云龙在一旁不愿意道:“倒是有的人,仗着二百多斤的体重,说什么也不醒,让我们累死累活才给抬出来!”   “我说你这家伙,师叔那可是要用他自己的命……”   “别吵!!!”我彻底晕菜了,捂着耳朵大吼一声,示意双方住嘴,先让我想个清楚。   理了理思路,我决定先从不知道的那部分入手。于是转头问张山道:“老张,按你知道的说,救了刘以后,发生了什么?”   “嗯……”张山抬头想了想,说道:“你在帮刘倒阳后,气息越来越弱。眼见你恐怕要熬不过去,我赶忙放血救你。结果到后来我失血有点多,勉强止住后,就也昏了过去。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直到睡醒,才发现在这儿。”   “那刘呢?”我问他道。看来刘云龙醒不醒是关键。   “我昏过去之前,你俩都没有任何反应。”张山摊着手道。   我沉默了,他这个情况很可疑。初步估计,应该是姚氏把我俩一起拉进了幻境。   “你不会真忘了吧,师叔?”张山见我衣服思索的神色,抬手说道:“你瞧瞧,我放血拉开的伤口还在呢!”   这家伙的左手腕上,果然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大口子,足有三指来宽,皮肉都向外翻着,好在此时不怎么流血了。   再看向张山的脸,的确有些发白。只不过他本来脸就黑,不怎么明显。   “这……这怎么可能?!”我喃喃地念叨着,突然想起一件事,赶忙拉下衣领,朝胸口看去。   ……一道小指粗的黑线,从下方肚皮处向上延伸,直到下巴后面看不到的地方。……是盛阴线!!!   这……这一切太让人费解了!   难道我和张山那出才是真的,和姚氏轮善恶是假的?可身后这张太师椅,却又是我们从里面出来的重要证据。   ……更或者,两出都是真的?   正在努力想要搞清楚在里面发生的一切,柳芽儿却指着我身后喊道:“快看椅子!”   赶忙转身,我们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只见这把太师椅原本崭新的颜色,正在急速氧化、掉漆、出现虫洞……仅仅几秒钟后,地上只剩下一截黑炭似的木头渣滓。   “哎呀!我的胳膊好了!”张山又紧跟着喊起来,我定睛看去,此时这家伙左臂完好无损,哪里还有那个伤口?   ……啊!~~~~看到这一切,我都快要疯掉了!虽然真假我并不在意,但也想分得清到底哪个是现实,哪个才是幻觉?   怪不得这个女人最后说什么“真的也是假的,假的也是真的”。   或者正如姚氏所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其实根本未曾进过荒鸦岭?   低头看了看胸口,只有我的盛阴线依然存在。……哦,她还说让我弄个百年老参补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咱们真的进去过么?”柳芽儿愣了好半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当然,这也是每个人都想问的。   看来我的确太受这个现实世界的约束了,虽然和那个姚氏讲得挺好,但真放到自己身上,依然转不过弯来。看似我帮她解决了百年心结,但只不过是因为姚氏站在了一个比较高的层面上,能够以点带面。她想不通的,随便谁来点一下就可以豁然开朗,全盘皆畅。而我,还是差得远了,顶多是个举一反三。   得,反正我就一凡人,也不打算得道成仙。管他真的是假的,还是假的是真的。一句话,心是真的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想得通就想,想不通就扔。   日子总是要过的,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永远不会给你个头等舱,给别人的是经济舱。不要说人的寿命不一样,生命和寿命本就是两码事儿。寿命长,不代表生命就一定精彩;寿命短,也不等于生命就毫无意义。   正所谓生命在于运动,长寿在于不动。怎么做,选择权在你手中。   所以一切想不通的,不愿意想的,统统尽快扔掉吧!这样轻松地生活不好么?   做人,就要难得糊涂!   “看,雾终于散了!”刘云龙一句话,将所有人都从记忆中拽了出来。   第五十五章 太行要道   在太阳完全从地平线升起后,谷内彻底没了一丝的雾气。缠绕了荒鸦岭近百年的迷障,终于烟消云散了。   只不过,这也意味着,一起消散的还有那可怜的姚氏母子。   “走吧!咱们也该上路了!”张山拍了拍身上蹭脏的地方,领着我们再次踏入这道山谷。   山口的两具“站岗”干尸也早已没了踪影。   等爬上山坡,站在谷口,里面的景象又一次把我们惊呆了。   这哪里还是昨晚看到的那副繁荣景象?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就连谷中间的大路,也被半人多高的杂草覆盖着。   在杂草丛中走过,我又有些迷茫了。究竟荒鸦岭一直是这个样子?还是刚才那瞬间的变化才导致的?恐怕这永远是个谜。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糖一包,果一包,外婆买条鱼来烧。   头勿熟,尾巴焦,盛在碗里吱吱叫,吃拉肚里豁虎跳。   跳啊跳,一跳跳到卖鱼桥,宝宝乐得哈哈笑。……”   似乎一阵若有若无的儿歌声在山谷内回绕。   百年的恩怨,在这一刻,都结束了。   荒鸦岭这个太行要道,也许在不久后,就能重新恢复它的重要作用和昔日繁荣。只不过关于它的传说,也许很快就会被人们所淡忘。但历史,作为唯一的知情者,定将永远铭记!只希望这样的人间惨剧,不要再次发生。   我们走过一座又一座的宅院,反复在和昨晚看到的那副模样比对,却很少能找到眼熟的。   很快,出了南山口,我们顺着一条小路,迅速朝十里外的柳芽儿恩公家推进。路上,我也向他们几个大致说了一下和姚氏接触的情况。   “老王。”说完没一会儿,刘云龙拽着我问道:“我还是想不明白,那个姚氏难道和你一样,也是掌印人?”   “什么意思?”我没能领会他的想法。   “你想啊!她要不是掌印人,怎么能对诅咒这么熟悉呢?那时候姚氏还没死,又是刚嫁过来,她怎么学的?”刘云龙分析道。   关于这一点,我真没想过。事情都过去了,还去念叨它怎么发生的干嘛?   “哎呦!老张,你故意绊我!”这家伙话音刚落,却又冲旁边的张山吼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的?”张山脸上笑眯眯的,也不道歉,很明显就是纯粹找事儿。   “靠!你就装孬吧!你别得意,当心下山时候一遛儿滚下去!”刘云龙恨恨地道。   “哦?”张山眉毛一扬,问道:“你这是在咒我咯?”   “我就是咒你!你怎么着吧!”刘云龙不甘示弱地瞪着张山。   “你是掌印人?”张山又恢复了坏笑,接着问道:“你又不是掌印人,你怎么也会诅咒人啊?”   “我……”刘云龙正要说话,突然想起来张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原来是有原因的。赶忙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呵呵,明白了?”张山顿了顿,说道:“可不是只有掌印人或走阴人才会诅咒的!每个人都会,只不过人家准,你的不准罢了!农村不像城市,这种神神鬼鬼的方法,谁家不知道点儿?何况那个年头各种各样跳大神的到处都是,哪里用得着教啊!”   “好了,事情过去就别提了。当心脚下,山路危险!”我适时地提醒他俩道。这个张山也真是,刚下过雪,山路又窄又滑,他竟然还故意去绊刘云龙,真要发生点儿事儿,后悔都来不及!   在艰难地走了三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在正午时分到达了靠近山顶的一个小屋前。   这个小屋由木头为梁柱,上面盖以茅草。房前是主人自己修的一条小石子路,屋后还有半亩菜地。当然,由于几年来无人居住,地里早已荒了。   要说还真是个不错的清静所在!可以想见等到来年开春,森林环抱,鸟语花香,该是很美的,可惜就差个小桥流水。   柳芽儿来到茅屋正门前,什么还没说,就突然跪在地上,冲着小屋就磕了三个响头,掷地有声。本想着磕完他该站起来,谁知道这家伙跪着一转身,又冲刘云龙“砰砰砰”磕了三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云龙当时就愣住了,直到受了他这个大礼后,才结结巴巴地问道。   其实不光是他,就连张山我俩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先存你这儿,一会还给我就行了!”柳芽儿说着起身推门走进屋内。   “这……磕头还兴先借再还?!”刘云龙瞪着大眼问我俩。可是我们也不知道柳芽儿是怎么想的。   走进屋内,柳芽儿已经开始在打扫卫生。   屋内摆设很少,正对着大门,一张小方桌上只摆了两样东西——一个香炉和一个排位。排位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我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应该是恩公X(看不清)仲之位。屋门右手边就是一个灶台,左边则是一张小床和一个空空荡荡的书柜。   由于没什么东西,柳芽儿两分钟就打扫了一个遍,又出门抓把雪搓了搓,全当洗手。   “好了!刘,你现在帮个忙,把刚才那三个头还给我吧!”点了香,柳芽儿在方桌前的条凳上坐正后,冲刘云龙严肃地说道。   “凭……凭什么?!”刘云龙当然不愿意,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帮帮忙啦!我给我恩公磕个头嘛!”柳芽儿看着他,一脸恳求的神色。   “你在屋外不是磕过了么?再说你磕头就磕呗,怎么还要刘也磕?”我也奇怪得很,问他道。   “那是进屋前磕给恩公魂儿的~我现在用着他老人家的身子,自然还要给身子磕!可我又没法儿自己给自己磕,只能麻烦你们了。我不是已经先给你磕三个了嘛?你就当帮我还给恩公还不行啊!求求你了!”柳芽说着,跟快要哭出来似的。   “这……”刘云龙一听是这么回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咳……”张山在旁边没能忍住笑,赶忙假装咳嗽,用手捂着嘴道:“磕吧!谁让你欠人家的!”   “我又没要借给他~他这跟明抢似的!”刘云龙的表情也跟快要哭出来似的。   不过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柳芽儿,他倒真不像是在耍刘云龙,严肃的表情中还夹杂着一丝悲哀。   “磕吧!你是给老前辈磕的,有什么关系?!”我也在一旁劝着刘云龙。   “不是不能磕,可我总觉得有点儿怪……”刘云龙尽管嘴里不停念叨着,但终究还是跪下来,朝着正危襟坐的柳芽儿磕了三个头。   “好了!”柳芽儿一点儿也不耽误时间,等他磕完,马上站起来对我们说道:“走吧,拿上门后的两把铁锹,跟我来!”   第五十六章 天堂来信   我和张山拿了铁锹,一行人来到屋后不远的山坡处,老远就看到这里有一个隆起的小土包,走近了发现果然是一个墓,前面还竖着一块小木牌,上面依然歪歪扭扭地写着“恩公单仲之墓”。   这次我总算看清了,老人家姓单,单名一个仲字。   “这里面埋的谁?你的字够差劲了!”刘云龙被半强迫磕完头后郁闷了半天,这会儿逮着柳芽儿问道。   我们都知道,里面自然不会是埋的老人家,因为他的身体正站在一旁。   “里面埋的是我。”柳芽儿从我手中拿过铁锹,动手开挖。   “你?!”我和刘云龙惊讶地道。   “是啊,我的狐狸身子。有什么问题么?”柳芽儿抬头看着我们说道:“如果有一天这个身体真的不行了,我还能接着当狐狸呢,当然要好好保存!”   “不是有那个什么血魂果么?到时候再找具身子,给你换上就行了!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张山倒是头一次应承别人事情。   “唉,身子是好找,可血魂果不好找啊!”柳芽儿又铲了几下,直起身说道:“我恩公那颗打哪来的,什么时候得的,我都不知道,现在他老人家走了,我问谁去?”   见都不吭声,柳芽儿反而笑着劝我们道:“好了,快挖吧!我能当这几年人已经很知足了!如果真的有一天还要做回狐狸,放心,我不会留恋的!做人太累!当狐狸多好?无忧无虑。”   没想到他居然也说做人累,看来这还是个普遍现象。   当下不再言语,我们四人轮番上阵,很快就把埋着的一个大号包铁木箱给刨了出来。   我和张山试着抬了一下,箱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死沉死沉。好在四个边都有铜质的把手,又一起用力将其从坑中拉到了地面上。   柳芽儿估计早把钥匙给扔了,直接用铁锹连锁带锁扣全给撬了下来。   打开盖子,里面并排摆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大的有两尺见方,居然是用上等石料雕刻而成。虽然没有什么花纹,但看边角处,倒也颇为细致。小的是木质,只比手掌略大,塞在一旁的缝隙中。   “好家伙!我说怎么这么重!”刘云龙看到里面的大盒子,感叹道。   “那里面是我的身子……恩公说,只有用石头盒子加以秘法封住,才能保证不会坏掉。”柳芽儿一边说,一边把缝隙里的小木盒掏了出来,递给张山。   “这里面的又是什么?”我看张山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没打开过。”柳芽儿耸了耸肩,接着道:“据恩公讲,这里面放着的,就是鉴别他亲生儿子的唯一方法,说只要你看过,就全都明白了。”   “你就这么肯定张山是你恩公的儿子?”我实在有些费解,既然柳芽儿能够确定,还费这门子事儿干吗?   “当然不能!”柳芽儿看着张山道:“但恩公说了,和他身上留着一样血的,都有可能是。我找了这几年,除了你,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熊猫血不是不能遗传么?”刘云龙也在一旁插嘴道。   “那我不管!反正他老人家是这么吩咐的,我就这么做!”柳芽儿忠实执行着他的使命。   “打开看看吧!”我见张山盯着盒子半天不吭声,点了点他。   “……哦,好!”这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感觉到我碰他,这才回过神来,伸出另一只手,按在盒盖上。   我看到他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哎……一个活了三十年的孤儿,突然有了亲人的消息,还是已故的,心理活动必然复杂。既怕真的是,承受不了生死两相隔的痛;又怕不是,一切化为泡影。的确太矛盾了!   张山忙活了半天,总算打开盒盖,拿出了里面唯一的物件——看似像是一封信。   拆开信封,他又掏出里面一张写满字的纸,皱着眉看了起来。   本来我和刘云龙也想凑上去瞧瞧,可一方面张山个儿高,而他又故意把拿纸的手往上抬了不少,有意不让旁边的人看。我俩也只得放弃打算,等他看完再说。   所有人都憋着口气,无奈张山始终沉着脸,从表情里看不到丝毫迹象。直到一分多钟后,他终于将手放下,把那张信纸甩给了我,转身拿起铁锹对柳芽儿说道:“快!抓紧时间把东西填回去,然后咱们马上出发!一定要连夜赶到单家村!!!”   听到他的安排,我一头雾水,但还是选择了先看那张纸。   这果然是一封信,上面的字居然还是用毛笔写的,苍劲有力,显然有一定的功力:   小友,见信如唔:   首先,请原谅用这种方法将你骗到此处。但我自知时日无多,只能用此下策。无论你会有怎样的反应,务必看完这封信,再做决定。如果你肯出手相帮,太行苍生定会念及功德;如若真的没有能力,请将信交给带你来的人,鄙人依然感谢不尽!   话不多说,言归正传。下面我要讲的,请姑且信之。   鄙人姓单,单名一个仲字,乃解放后五泉镇单家村第二任村长。单家村地处太行之巅,自古乃龙脉缠护之山,虽具龙相,却无真龙之气,是为大不吉。   我早年曾对风水走阴有所涉猎,见此地势,加上工作关系,数年间得以走访前辈高人,查阅古籍,方知这单家村殊不简单。   非但这百草坪下乃八百里太行基石所在,本就聚阴;其前方喇叭洞因形得名,又成纳阴拒阳之势,一收一纳,成为罕见的“万魂冲”。   每当基石收纳够了一定的魂魇,由于不堪压力,将会短暂地脱离整个山脉,将所有阴气都释放出去。但这一代价是巨大的,基石松动,八百里太行都会跟着一起震动,所造成的人员和财产损失将难以估量。   从地方志中可以查考的记录来看,曾经发生过一次“万魂冲”,那是在六百年前的明永乐年间。当时具体情况如何,时间紧迫,暂且不表。   下面是我要说的关键,“万魂冲”非天灾,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把部分舍利血洒于基石根部,就能将其中大量的阴气中和掉,把灾难降至最低限度。   当然,这么做不需要你献出自己的全部,视个人身体情况,尽可能多撒一些就可以了。如果你身旁刚好有掌印人,那就更加理想了,甚至能以几乎微小的代价,换来这八百里太行数百年的平安!你认为不值得么?   据我前日最后一次推算,切记一定要在农历庚寅年正月之前完成此事!鄙人替太行百万生灵三叩首以表感激之情!   未能以此身报养育之恩,实愧为太行之人,乃我生平之憾!   单仲草书与丁亥年……   “老王,这里面还有你的事儿呢!”刘云龙凑在旁边看完,对我说道。   有我的事儿不假,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估计这老爷子也没想到张山能碰上个什么也不会的掌印人。   第五十七章 共同目标   “老张,我有一点儿搞不明白。”我看完信,抬头问正在和柳芽儿搬箱子的张山道:“这老爷子为什么早年不说,非要快不行了才说?还不让柳芽儿知道呢?”很显然,柳芽儿并不清楚这件事,如果他知道,直接带我们去单家村多好,干嘛非又要拐到这里来费一次事儿?   “怎么?这里面还有我呢?”柳芽儿一听提到他,立刻来了兴趣,箱子也不抬了,跳过来一把抢过信纸道:“让我看看!”   “你问这没用的干吗!拣主要的啊!”刘云龙在一旁急道:“农历庚寅年是哪一年啊?”   “明年!”没人和他抬箱子,张山只得站直了道。   “那就是说……只剩几天了?……不过还好,咱们有时间!”刘云龙算了算日子后说道。   “嗨!不是找儿子啊?我当什么事儿呢!”柳芽儿看完了信,耸了耸肩说道:“这事儿我真不知道!老爷子不和我讲,因为那时候我还是狐狸呢!能记住他的一句吩咐不忘,就很厉害了!你还指望我认字儿啊?”   我一拍脑袋,把这茬儿给忘了!总以为眼前站着的,始终都是个人。   “那他就不能吩咐你能看懂的时候再来看?”张山也有诸多想不通的地方,看来都不怎么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也看到了!”柳芽儿举着信纸道:“时间紧迫,我光学会基础的认字,就花了将近一年。你们说是先花一年认字,看懂了再去找人划算?还是直接找到人再来看划算?”   我和张山面面相觑,确实不能以常理去对待柳芽儿,也亏了老爷子有这个深谋远虑的心思!   “柳芽儿说得对,时间紧迫!咱们立刻动身前往板岩村,然后从哪里上山去单家村!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张山顿了一顿说道。   “这么急?不是还有几天么?”虽然救人要紧,但我还想问个明白。   “你忘了山下的军人?肯定是上面出什么了事儿,才会封山。也许就和这‘万魂冲’有关系。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省得夜长梦多!”张山一边解释,一边带着我们几个把箱子重新埋了起来。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回到屋前,张山对柳芽儿说道:“你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我们现在要马上起程去板岩村,你把路线告诉我吧。”他的话中意思是,柳芽儿就不用去了。   “嗯……”柳芽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托下巴眼看着天,沉思道:“按理说……恩公当年吩咐的事情,我办完了,那我也就自由了……”   我心中不禁感叹,狐狸终究是狐狸,万事以自己为中心。不过人家确实没有义务跟我们一起去,自然也怪他不得。还是张山想的透彻。   谁知道这家伙停了一下,却接着说道:“虽然恩公吩咐的事情办完了,但是他老人家当初也说过是要我完成他的最后一个心愿。不过现在看来,老人家的最后一个心愿是保这八百里太行平安,而不是找儿子。你们说我要不做,是不是忘恩负义啊?”   我们仨听他这么说,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家伙没白用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有人样儿了!   刘云龙走过去一把搂过他的脖子道:“哈哈,就你小子乱七八糟的心眼儿多!去就去呗~还非找个什么借口!你这身子不也是熊猫血吗?到时候你和老张一人放二两出来,不全搞定了!直接用不着老王那个废物出场!”   “他身子的血早就不流动了,不管用的!现在只是靠血魂果在支撑着。”张山在一旁打击着刘云龙道。   “管他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到时候你搞不定,再把老王放出来,你俩双贱合璧,随便糊弄糊弄都能过去,还怕个球……”这家伙一高兴就满嘴跑火车。   “走吧!信里我还有几处不明白的,咱们边赶路边讨论。”张山也伸手拉过柳芽儿,示意他接着带路。我们四人又折回来时的小道,向荒鸦岭走去。   “你先别说!我先问!”上了小路,刘云龙见张山要张嘴,赶忙制止道:“为什么当年老爷子不把真相公之于众?或者告诉宋东风他们这种单位,集各路力量一起来应对,不是更轻松么?”   “你知道隶属于总参九处的保调局是干嘛的么?”我扭头问向柳芽儿。   看到他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又对刘云龙道:“看见没?连他都不知道,你指望一个在山里住了一辈子的老人家能知道么?再者说这种论调,在当年严打封建迷信的时候,可是要不得的!”   “那……那也可以找其他的掌印人或者熊猫血嘛!”刘云龙在我面前从来不肯低头,不服气地道。   “找掌印人易,找舍利血难!”柳芽儿又接着他的话茬说道:“不过有一点最重要,恩公直到无法下床后,过了些时日,才找到破解‘万魂冲’的办法和最后期限。可那时候他就是想自己去,也有心无力了。”   “他是从哪里找到的?”我赶忙问。   “……古书中。”   “书呢?”我记得老者的房中的确有一个书柜,可是却没有书。   “……都让我给卖了。”柳芽儿越说声音越小。“我那时候刚变成人,什么也不会,只能靠卖些东西过日子。”   我们都无语了。要说这也怪他不得,毕竟柳芽儿不知情,而且老人也没交代不准动他的书。   “咳~这个太行山的基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见局面有些沉闷,换了个话题,边走边问张山道。   “和房子的基石一样,山也有基石,乃山脉的中心所在。”张山粗略地解释完,又自言自语道:“我虽然知道基石,但还真不晓得百草坪下面就是。不过现在想想,怪不得那里能长出各种奇花异草,原来是下面的阴气所致。”   “但我还是有一点想不通。”我又问道:“为什么老爷子不广撒网,非要打着找儿子的借口?要知道舍利血本就少,像你这样符合年纪的简直是少之又少。几率多低啊!”   “他年轻力壮,就算失血过多,估计也能挺过来。”柳芽儿直接回我道:“要是小孩或者老人,恐怕放出去个一斤就蹬腿儿了,谁肯干啊!”   好家伙!我没想到竟然需要这么多的舍利血!那看来还就张山有这个能耐。   反正这也正合我意!本就要去单家村,这下好,我不要求,张山也非去不可了!到时候他去镇山,我去抓银溜子,最后再弄两个人参,我俩一起补补,那就齐了!   心里越想越顺畅,他们仨也都不认为到那边还有什么困难事儿,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过了荒鸦岭,又顺着另一条小路,向板岩村进发。   第五十八章 终抵山村   不知不觉中就这么走了一天,太阳落山后渐渐黑下来,我们一个个肚子饿得直叫唤。柳芽儿入夜后也成了睁眼瞎,早已摸不清身在何处。好在小道没有岔路,只要朝前走,总能到的。   估计已经快到午夜了,我们走得东倒西歪,在奋力爬过一个小坡后,终于看到下方不远处隐隐有些灯光。   “到了到了!”我和柳芽儿一起高兴地招呼着后面的张山和刘云龙,四个人此时又冷又饿又累,什么也不顾了,就朝亮光冲去。   眼瞅着马上就要从山坡上下到村里,前方黑暗中突然冲出两个人,朝我们喊道:“站住!干什么的?!”   我们都急着进村进村吃饭取暖,哪儿会想到半路杀出来两个“程咬金”,就连张山也给吓了一跳。   而且喊声中似乎还夹杂着金属零件的滑动声,难道是枪?   “我们是村里的,刚从山下回来。”四人中张山最有发言权,他就住这儿,当仁不让地张嘴解释道。   “先把手举起来!”两个黑影虽然看不清穿戴和样貌,但透过村里的光线,能明显地发现他们手中端得是枪。   其中一个黑影慢慢从侧面移动到我们后方,张嘴说道:“从山下回来?山早就封了,任何人不得出入,你们能从大路上来才怪!说,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带我们去见你们最高长官吧!我有话要说!”刘云龙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   这家伙明显是在骗他们,目的就是直接见上面的头头儿。   后面那个黑影在大致搜了我们几个之后,从刘云龙怀里掏出了他上山前借来的手枪,在我们面前晃着说道:“哼!山里住的人带手枪?你们不说,也会带你们见的!走吧!”随后两人压着我们向坡下走去。   终于从小路下到了村中,先前由于房屋和树木的遮掩,我们看不清村中情况。这一下来才发现,好家伙!村子几乎让当兵的给占了,到处都搭着带伪装的军用帐篷,一队队人马来回不停穿插着,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不准乱看!低下头好好走!”两个“黑影”果然也是当兵的,他们一人一把微冲,分别在前后盯着我们,朝灯光最明亮的地方走去。   走过一处人家时,我隐约觉得大门有些眼熟,侧脸瞧去。   刚好这家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和我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一个披着棉袄的女人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个夜壶,看来是起夜的,我怎么看她怎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这个女人也一样,只顾瞧着我,嘴里喃喃地道:“你……你是……”   她向后一瞟,看到了张山,这才喊道:“山子,怎么是你们?!”   哦~听了她的口气,我恍然大悟,这个女人是赵有德的媳妇儿!去年第一次来时,见过一面,只不过双方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局面。   张山朝她笑了笑,刚要张嘴,那两个当兵的又立刻阻止道:“不准交谈!快走!”   无奈,我们只得在女人诧异的目光中,朝着村中央广场上一个巨大的临时帐篷走去。   来到这个颇有点儿“作战指挥部”味道的帐篷前,我竟发现后面还停着一辆军用雷达车,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开上来的。   不过最奇怪的还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竟如此兴师动众!看规模这里至少驻扎了一个营。刚才通过赵有德的女人也看出来,板岩村生活还是正常的,也不像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啊!   就算是有瘟疫,也没见到人们穿防化服,太奇怪了!   “报告营长!刚才在后山小路上抓到四个可疑人物,身上还带得有枪!”走在前面的士兵勒令我们站在帐篷旁的空地上,走到门口冲里面喊道。   很快,从里面走出来几名军人,最前面的肩上两杠一星,少校军衔。   这人倒挺好认,横眉竖眼,身材魁梧,除了身高略低一点儿,那身板和肌肉足和张山有的一拼。一看就是副猛张飞的模样。   “就是你们几个啊?”这个营长一说话,把我们四人吓了一跳。好家伙,声若洪钟,底气超足!特别是他离我最近,我都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说吧,来干什么的?你们给谁打工?”可能他也发现声音有点大,略微收了一下,低声问我们道。   “咳~你是这儿的头儿?”刘云龙往前走了半步,问他道。   “我是!你们有话快说!”这个营长一不耐烦,声调顿时又提高了两度。   “甲字G07号文件,你应该有知情权吧?”刘云龙又问。   “那么多保密文件,我哪儿知道哪个是哪个!”营长有点儿快憋不住了。   “他兜里有我们的工作证,你看一下就明白了!”刘云龙只得指着我说道。   “拿过来!”这个大汉一点儿也不客气,往前跨了一步,直接迫到我面前,伸手说道。   我掏出宋东风发的工作证递给他,大块头一把抄过,打开看了半天,又斜眼瞟了瞟我们,突然朝我一个军礼,狂吼道:“领导好!第XX作战旅下属第一五三营营长罗世民向您报到!”   我的个老天~差点没把我耳朵给震聋了!一旁的刘云龙看到我那副眯着眼咧着嘴的狼狈相,忍不住捂着嘴直笑。   “笑什么?不准笑!”压我们来的个当兵的再一次提醒道。   罗营长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扭过头,瞪着那当兵的道:“你有毛病吧?没看见我这边都叫领导了,你还敢大呼小叫?没睡醒吧?瞌睡就围着村先给老子跑十圈再去站岗!!!”前半句还算温柔,越往后越猛烈,我似乎都看到那个当兵的在极力抵抗着他说话带出的气浪。   “是!”这家伙一刻也不敢多呆,立正回答后,马上扛着枪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罗营长大笑着转过身,一边和我们挨个握手,一边朗声说道:“不知道几位是上面派来的,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我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半天都缓不过来劲儿。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故意探我们的底还是生就力气这么大。再看向旁边的刘云龙和柳芽儿,也都没讨着好。   直到张山最后一个和他握上手,罗营长的脸色才有所变化。只是片刻,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紧绷着嘴,显然在暗中较劲。   几秒钟后,二人这才突然同时大笑,松开了手。张山拱手道:“没想到军中竟有罗营长这天生神力的猛将,失敬失敬!”   姓罗的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哈哈,保调局果然卧虎藏龙!几位里面请!”说完,领着我们走近大帐篷。   “我怎么感觉跟进了黑风寨似的?”刘云龙瞧着这阵势,压低嗓门说道。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俩人,清一色的力量型选手,恐怕是要惺惺相惜咯~!   第五十九章 事态严重   走进帐篷,才发现里面原来还有不少人,围成一圈,都面朝墙壁,没人瞧我们一眼,只是各自*作着面前的仪器。敲击键盘和滴滴答答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帐篷中间的一个长方形会议桌旁坐下后,罗营长问道:“不知这次有什么指示?要老劳烦几位亲自上山?”   “没有指示,我们直接过来的。”刘云龙深谙系统制度,不该问的绝不过问,只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嗨!瞧我这脑子!”罗营长愣了一下,赶忙压低声音道:“要捎信也用不着你们大驾,一定是接上面通知来处理情况的吧?保调局我可是早就听说了,里面的人个个身怀绝技,专门处理各种疑难杂症,而且极少失手!”   “我们没接上面通知,我们是自己来的,什么任务也没有!”我见他乱猜一气,直接说道。   “哦!我知道!我了解!保密,保密!呵呵,我不问了。几位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罗营长见我表情严肃,赶忙乐呵呵地摆手说道。   我们几个郁闷不已,这哪儿挨着哪儿啊!我们什么还没问呢,倒让他抢先问了个遍!   “我能不能问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刘云龙不问,不代表我不问。宋东风发给我们保调局的证,就是让调查保密事件的,这也不问,那也不问,还调查个屁啊!?   “我不知道!”罗营长一听这个,坐直身子答道。   “你们也保密?”拉这么大一批队伍腊月里跑到山上来,跟打仗似的,我才不信他不知道,八成是知道但不能说。   “呵呵,我是真不知道!”罗营长见我理解错了,赶忙解释道:“我部只是在此驻扎待命,除了作为信号中转,和山下保持联系,剩下的就是静候上级通知,别的什么也不做。”   “不过我看这个村不像有什么紧急情况吧?你们连宵禁都没有执行。”刘云龙从侧面问道,想要试图找些线索出来。   “谁说这个村儿有事儿了?”罗营长瞪大了眼晴瞧着我们:“没事儿自然用不着宵禁!”   “那你们是……”刘云龙故意把话说了一半儿,等他自己往里面填。   “我们只不过是作为上面……”   眼看着他就要说到关键处,外面突然吵吵闹闹地走过来几个人。罗营长听见声音,暂时停住嘴,走出去查看情况。   我们也赶紧跟着他来到帐篷外的空地上。   只见远处走过来十几个村民装扮的人,手中都拿着棍棒之类的武器,嘴里还不住地喊:“人呢?!那个臭小子呢!他还敢回来?姓王的,赶快给我滚出来!”   走近了,我发现为首的竟是赵有德大哥赵有才,跟着他的几个人也都依稀有些印象。   看到我站在罗营长后面,他们顿时就来了劲,举起“武器”就要冲上来。   “干什么哪?!当着我的面你们还要造反?!”罗营长看这个阵势,把手一背,瞪起眼睛一声暴喝,十几个人顿时就蔫儿了下来。   “他……他欠我们钱!”赵有才见我被几个人挡在后面,显然冲不过来,只得用手指着我说道。   “你放屁呢!”罗营长不知道情况,压根连问都不问,劈头盖脸地冲着他骂道:“人家刚进村没一会儿,还一直在我营部里呆着,去哪儿借你的钱?!赵有才,你讹人也不是这个讹法儿吧?”   显然,这个罗营长把村子里情况摸得都很透。   “不是今晚的事儿,您问……问他自己!”赵有才看罗营长明显站在我们这边,急得连说话都结巴了。   “罗营长。”我在旁边拍了拍他胳膊,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不劳你费心。柳芽儿,把你那一千五先给我。”说完,我冲柳芽儿伸出手。   其实事情是这样,本来去年说好的,我每个月汇给赵有德家丫头二百块钱当学费,我嫌费事,后来跟村长电话商量后,就三个月一给。但是到上个月初就该给了,但那时刚好张山答应要回山,我就想反正要跟他回来,再者也该过年了,到时候多给点,表示一下诚意。   结果,硬是又往后推了这么久,中间事情一件接一件,我也慢慢把这茬儿给忘了。还不是刚才被赵有德媳妇儿给看见,跟他大哥一说,这就找上门来了。   “我还没暖热乎呢……”柳芽儿说着,不情愿地把钱从兜里掏出来,慢吞吞地递给我。   我又掏出来五百,凑够了两千,就要走过去给赵有才。   “等等。”刚迈一步,罗营长拉住我,转身对他们几个道:“我可先告诉你们,王领导是上面的人,我不管你们中间有什么恩怨,但别做过分的事情。王领导以前那是不想和你们一般见识,不然以他的本事,早就捏死你们几个小蚂蚁了,哪儿还有机会让你们在这儿猖狂!?我就瞧着,你们敢有一点儿小动作,到时候别怪俺老罗破坏军民团结!”   说完,他这才放开手,笑眯眯地对我说道:“嘿嘿,你别见怪啊!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我知道你不怕,但我先警告一下他们,省得真发生影响团结的事儿,到时候不好收拾。”   “是,是!不敢,不敢!”几个人见我俩说完话,抬头看向他们,连忙答应着。   我感激地看了罗营长一眼,拿着钱走到赵有才面前,说道:“给,我答应的事儿,从来不会说了不算的。只是早就决定要来,所以想要当面给她们母女俩。你既然来了,就帮我转交吧!”   赵有才接过钱,数了数,问道:“你这算是多久的?”   “这是两千,一千二管妞妞半年的学费,另外八百是额外给她们母女俩过年的钱,算我的一点儿心意。三个月后,我接着照给!”我向他解释道。   “哼,算你还会做人!”赵有才又数了一遍,把钱塞到兜里,接着对我说道:“你当心点儿,我兄弟可是回来了!他要找你报仇,就是天王老子也罩不了你!”说完,转身要走。   我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哪儿能不搞清楚,赶忙拽着他大声问道:“你说什么?!赵有德在这里?!”   “放手!不放手可别怪我不客气!”赵有才显然不想和我多说。   蹭蹭蹭,后面几个人听到我的喊声,顿时围了上来。   张山他们始终关注着这里,自然听到了我刚刚喊了什么,迫上来肯定也是为了问清楚怎么一回事儿。   “你们干嘛?!”“要打架啊!”那些个农民本来刚被罗营长压下来,见我们围着赵有才,一下就炸了锅。   张山见形势有些快要超出控制,赶忙把我拉到后面说道:“你先跟着老罗他们进帐篷等着,我去问问具体情况。”   第六十章 第一现场   好不容把那群人赶走,张山自然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摸情况去了。   在老罗的营部里,我始终坐立不安,赵有才说的他兄弟回来,自然是指赵有德的魇,毕竟他身子被我和张山烧掉了,魂又被我收进了金棺。   没想到上次在城隍庙下面还没能把他炸死!不过既然陈东那个肉身子都有可能不死,一个魇自然也不在话下。   难道……我前晚看到的都是真的?!那……倪倩!   我不敢再想,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可不仅仅是棘手那么简单。而是……天大的噩梦!!!   见我们都不说话,罗营长在一旁慢慢道:“你们也别太在意,自从驻扎在村里后,每家每户我们都调查过。那个赵有才平时就有点儿二流子劲儿,虽然没干过太过分的事儿,但时不时地占占小便宜,欺负欺负外面来的人还是有的。据我所知,他家就兄弟两个,还有个弟弟叫赵有德,去年卖血得艾滋死了,他现在哪儿有什么兄弟啊?别听他娘的胡扯!”   他说完,想了想觉得不对,又问我道:“你欠他钱又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真是以前有梁子?”   我心里这会儿七上八下的,只能大概给他说了说情况。当然,是“合理的官方解释”,实话实说我怕老罗把我们当成神经病,所以并没有提到张山。   罗营长听我说完,在帐篷里来回踱着步说道:“反正这村子里怪人不少,怪事嘛~自然也多得很!我记得村对面半山坡上还住这个叫张山的,从小跟他爷爷不学无术,整天捣鼓点儿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坑蒙拐骗。半年前这家伙下山后,就再没音讯。我怀疑啊,搞不好这次大动干戈,就和那小子有关!”   老罗话刚说完,正赶上张山从外面走回来。   刘云龙忍着笑,招呼他道:“老张,没想到你在这个村子里名声不怎么好啊!~”   “什么?”张山至少没有听到罗营长话的前半段,满脸问号地看着刘云龙。   “哈哈!他就是张山!”柳芽儿早憋不住了,指着张山对罗营长说道。   “啊?别开玩笑!重名重姓吧?”老罗瞧着张山,惊讶不已。   我不理他们几个,直接走过来问张山道:“怎么样?到底什么情况?”   “不好说!”张山把我们拉到帐篷外一角,避开人多的地方,皱着眉道:“据说是赵有德的丫头前晚做了个梦,梦见赵有德来看她们,还留下几千块钱。并且说什么爸爸在山上干大事儿,干好了,就能活着回来见她了。”   “扯淡吧?!这太不靠谱了!做梦也算?”刘云龙听完马上反驳道。   “我也觉得有些扯,但据说他家妞妞昨天一早醒来,真的发现炕头上摆着一摞钱,数了数,有五千多块!”张山说完,我们都沉默了,如果真是这样儿,那可就要换种思维考虑问题了!   “还用问?准是有人故意送的!”罗营长说完,看了看我们四人的沉重表情,不禁问道:“你们该不会相信事情是真的吧?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鬼?都是人自己吓自己,吓出来的!”   “咳~老罗。”我想了想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于是用最通俗易懂的话说道:“你知道保调局是干什么的吗?就是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包括张山,他可不是什么跳大神儿的骗子,我们都是带有特殊体质和本领的人,所以被招进来,应对各种由超自然现象引起的突发情况。”   “……”罗营长听完,盯着我看了半天,又瞧瞧他们几个,喃喃地说道:“也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你们几个疯了……”   “你跟他说这个干嘛?!”张山把我拉到刘云龙身后,低声埋怨着。   我做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如果我们想要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就必须得到这个罗世民的信任。俗话说得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人家手里各种轻重型武器都有。不然任我们四个能耐再大,也经不住整个营的军人来折腾。再说了,有他们支持,就算碰上棘手的事儿,解决起来应该也会轻松一些。   而我和张山沟通的空,刘云龙在前面打掩护道:“你不信也正常,我最开始工作是刑警,一开始也不信!但是这世上,你不知道的,并不等于就不存在。”   “……要不是你们手里有总参的工作证。我真当你们是神棍!看来保调局的确不简单!”罗营长面色稍缓,顿了顿,搓着手道:“但你们能不能……能不能小小地展示一下,让我老罗也开开眼?嘿嘿!”   “这容易!柳芽儿,来给罗大营长耍个戏法儿——大变活人!”刘云龙赶忙把身边的柳芽儿给推了出来,想让他用之前那种易容的法术来应付一下老罗。   “干嘛?我又不是街头卖艺的!”柳芽儿看来根本不打算给刘云龙这个面子。   “靠!快变吧!你忘了你的使命了!快变,我给你一百块当劳务费还不行?!”刘云龙无奈下,只得以利诱之。   “二百!”柳芽儿果然早有准,毫不犹豫就开出了价。   “就一百!外加一次泡澡和一顿饭!你干不干?你不干我找老王老张去,又不是非你不行!”刘云龙急了,利诱不成,又威胁道。   柳芽儿无奈,面对着罗营长站好,说道:“看清楚啊!我只做一次!”说完,口中念念有词。随着老罗的嘴越张越大,我就知道他看见柳芽儿的脸在快速发生着变化。   很快,柳芽儿就搞定收工坐在一旁,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老罗。   “嘿嘿,信了吧?”刘云龙走过去,拍醒他道。   “……咕……信了!”罗营长咽了下口水,用力点着头道。   刘云龙见他相信,趁热打铁道:“也可以说,我们和这个赵有德老早就有梁子,他已经涉嫌好几桩人命案了,这次让我们逮着,非把丫打到十八层地狱不可!到时候你们一定多多帮忙啊!~”   “鬼……鬼你们也抓?”估计老罗精神上快有些受不了了。   “抓人有抓人的法儿,抓鬼就有抓鬼的法儿。”我盯着罗营长道:“就是你能不能透漏一下,到底部队开上来是为了什么?我们保调局的人,大家也都算一个系统内的,而且现在刚好对我们来说也有情况,透漏一下不为过吧?”   “不为过不为过!”罗营长终于缓过神来,说道:“G07号文件上有指示,和你们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而且事发现场不在这里,从这儿还要往上走,快到山尖有个小村庄,应该是在那一片儿,已经有两个侦察连开过去了。”   “你是说单家村?!”张山猛地推开我,冲到罗营长面前问道。   第六十一章 十万火急   “你是说单家村?!”张山猛地推开我,冲到罗营长面前问道。   “村名儿我不知道,我们用的都是代号,那里代号96高地。”罗营长如实答道。   “别急,也许不是单家村。”我在旁边示意张山冷静一点儿。这太行山里小村落多得跟天上星星似的,虽然他们为了保密,以代号相称。但还真的就不一定是单家村。   虽然我也多少猜出,单家村的可能性极大。   “你不了解这一片儿。”张山看着我道:“方圆十里,只有单家村比这板岩村还要高。而且板岩村是去单家村的最后一站,也是必经之路!”   “那得了!老罗,送我们上去吧!”刘云龙听张山这么说,那必是单家村无疑了。在一旁督促罗营长道。   “送你们上去可以,但我得先汇报一下。”罗营长说完,刚一转身走出来,正赶上一个小兵找他,看见了我们,直接跑过来道:“报告营长!96号高地一线首长来电!请您速去接听!”   老罗一听上面有指示,顿时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大帐篷,拿起会议桌上的唯一一部电话,声音洪亮地说道:“报告旅长!我是罗世民!请问有何指示?”   我听了暗自咋舌不已,一个旅那可是三五千人!究竟是什么事儿,如此兴师动众?如果真是赵有德,他得捅多大的篓子?才能把一整个儿作战旅都给引过来?!   电话那头儿的声音一点儿也不比这个罗营长小,即使我们站在两米开外,都听得清清楚楚:“小罗啊!这次没让你带部队上来是不是有意见啊?我告诉你,留你在下面,是为了那个村着想!只有你镇得住场,所以有你在,我不怕后方会出什么乱子!”   “是!旅长深谋远虑,我坚决服从命令!”罗营长话虽然说得响亮,但看表情明显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哈哈!臭小子,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指不定肚子里正骂我呢!”那头儿的旅长不愧是领导,就跟看见了这边情况似的。   老罗见谎言被拆穿,也不在乎我们四个,立刻换上一副死乞白赖的表情说项着:“嘿嘿!旅长您知道,我从第一天当兵开始,一向都是冲锋在最前面,这猛地往后面一撂,还真有点儿不适应。您就把我调上去吧!山下这里有政委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哈哈哈哈!”那边一通爽朗的笑声过后,旅长说道:“行!不过你得先办好眼前这件事,我就放你上来!记住,时间最重要!越快越好!”   “旅长请讲!保证完成任务!”罗营长听到后,一个立正,振声吼道。   “你等着,我让保调局的同志和你讲。”那边旅长说完后,应该是把电话递给了别人,老罗趁这个机会瞅了我们一眼。   谁都没想到,这里除了我们仨,竟然还有保调局的人!   “……喂,罗营长么?你好!我是保调局……”那边的人接过电话,虽然声音小了很多,但熟悉的腔调还是传进了我们耳中。   这是宋东风!!!   我瞧了瞧张山和刘云龙,从他俩的表情中能很明显地看出,他们也知道了电话那边的人是谁。我们不约而同地向老罗走近一步,想要听清楚宋东风那家伙在电话里说什么?   “……罗营长,现在需要你帮个忙,帮我找三个人!”宋东风虽然一向给我们不紧不慢的感觉,但此刻听起来,他的语速不但急促,而且思维有些混乱。   “……这是三个男人,也是我的同事!他们应该就在方圆百十里之内。我现在联系不到他们,你能不能派手下兄弟在附近的村庄搜一搜?一旦找到他们,立刻带上山来!”宋东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这三个人,其中一个个子很高,有一米九左右,另外两个一米八不到,都比较瘦。名字分别是……”   宋东风一边说,老罗一边上下打量着我们几个,神色古怪不已。   我朝他耸了耸肩,走上去伸出手,示意罗营长把话筒给我。   这大兄弟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也不和那边打招呼,就直接塞了过来。   我拿起听筒放在耳边,还听到宋东风在自顾自地说着:“喂!罗营长?你在听么?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十万火急!……”   “好了!别找了,我们几个都在这儿呢!”我知道事情紧急,直接打断他道。   电话那头儿顿时沉默下来。过了两秒钟,宋东风突然喊道:“你们怎么才来?!前几天跑哪儿去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跑山上来干吗了?”我不理他的问题,只管问道。   “我上来当然是有紧急任务!老张和刘儿都在啊?”宋东风快速回答了我的提问,顺便说道:“那太好了!你们别在下面停留,让罗营长领着,以最快的速度上来!”   “上哪儿啊?”我其实已经知道了是单家村,但还是想从他口中得到证实。   “单家村!老张知道,他师父一直住在这里!”宋东风说完,又补了一句:“马上动身,立刻上来啊!我等着你们!十万火急!记住,十万火急!!!”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你先……”我话到一半儿,就听到那头已经挂了线。   见我放下听筒,他们几个人顿时围上来问道:“什么情况?”   “让咱们一刻都别耽误,立即动身上山。”我看着张山,一字一句地说道。   “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刘云龙在一旁皱着眉问。   “没,一切都等到了再说!”我无力地回他道。看来,这次绝对不是一般的事情,能让宋东风都失了方寸,那可不光是‘棘手’这么简单。   “我呢?有没有提到我?”罗营长见他们问完,赶忙凑上来,指着自己鼻子道。   “有,你和我们四个一起上山!”我再一次耐着性子回他道。   “……那别愣了!咱们走吧!”罗营长在反复确定自己没听错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不住地催促着我们。   “你不安排安排?带点武器什么的上去。”刘云龙在一旁提醒道。   “上面两个侦察连呢!什么武器没有?要迫击炮,我现到都能给你组装起来!”罗营长瞪着大眼说完,再次催促道:“快走快走!看你们的样子,都是正当壮年,怎么一点儿朝气都没有呢?!”   我们几个不禁摇头苦笑。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加上长途奔袭,还就吃了一顿饭,这会儿哪里还能有劲儿啊?!   第六十二章 太行之巅   张山瞧了瞧我们仨萎靡不振的脸,对罗营长说道:“帮我们准备些热水和干粮吧!两天没吃饭了,大家再辛苦一下,边赶路边吃好了。”   “……嗨!你们怎么不早说?!”罗营长这才注意到我们几个不但衣衫褴褛,而且一个个眼窝深陷,跟刚从原始森林里出来的野人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还真就是刚从森林里钻出来。   老罗赶忙找人给我们灌了满满四个行军水壶的豆浆,又一人发了两个大面包,这才慢吞吞地起程上山。   说实话,我们是真走不动了!之前由于目的就是来板岩村过夜,等看到村子的灯光,憋着的劲儿顿时就散了个干干净净。谁知道进了村后不没有休息成,事情还一件接着一件。到现在,想要把散出去的精、气、神再收回来,谈何容易啊?!   不过就着豆浆吃了面包后,多多少少还是顶些用的。   但我们没人说话,因为出发前张山已经明确告知——从板岩村到单家村虽然不远,平时一个小时都要不了。但现在是大雪过后,山路不但格外陡峭,而且是夜中行军,要我们保留体力,至少够坚持三个小时才行。   一路上都走得小心翼翼。山路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下两只脚并排站着,里边是山坡,外面就是万丈深渊。怪不得大部队要驻扎在板岩村,就这种路,别说设备了,连口粮要运上来都难!   几次出现险情,得亏张山和老罗穿插在我们三个中间,才不至于有更可怕的后果。   别看山路陡峭,一路上竟然过了三道部队的岗哨。每次通过,都要掏出证件给他们查看,而且还有两个小时一换的当晚口令。如果没有老罗领着,我们还真是别想那么容易就上来。   在接近凌晨三点半的时候,一行五人终于在过了第四道岗后,面前的小路逐渐变宽,变平坦。我们知道,单家村终于到了!   看到村口的房舍,刘云龙和柳芽儿一屁股就坐在路边大石头上,说什么也不走了。   刘云龙还气喘吁吁地道:“我的个天啊!这要……要人命了!来这儿一次,比爬个泰山十八盘都累!”   “泰山算什么?!”罗营长倒是轻松得很,一脸不屑地道:“泰山海拔才一千五百多米,这单家村海拔最低的地方,也在两千三百米以上,你算算,比泰山高出来多少?”   “太行山能有这么高?!”刘云龙瞪大了眼睛,有点儿不敢相信。   柳芽儿插嘴道:“这还不算高,最高的地方,将近三千米呢!以前我还上去过一次,不过现在这副老身子板儿是别想咯!就算能上去,动也冻死了!”   守在村口的两个哨兵之一进村帮我们叫宋东风去了。反正这会儿都在休息,我也跟着坐到一旁石头上,拿起水壶晃了晃,里面似乎有硬物,沙沙拉拉地乱响。原来是温度太低,剩的那点儿豆浆结上了冰碴子。   记得以前地理课上学过,海拔每升高一百米,气温就降低0.6度。五泉镇昨晚的气温我记得是零下十八度,这会儿我们又爬了一千多米,怎么说温度也要再低上个七八度,怪不得这么快就能给冻上。   好在临出来前,罗营长又给我们一人找了件军大衣,这会儿倒也不怎么冷。   刚歇过来点儿劲儿,就听见远处村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扭头看去,果然是宋东风领着几个当兵的,一溜小跑就过来了。   “你们怎么这么慢!?”这家伙见到我们,不说先慰问慰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埋怨:“再晚来会儿,什么事儿都给耽误了!拜托你们有点儿危机意识好不好?!”   我看刘云龙张嘴正要回他,赶忙拦了下来。宋东风不清楚我们前几天都在干什么,有些怨言也怪他不得。反正我们真的是尽全力在赶路了,说什么就由他说吧~!说上几句也不会少块肉。   等他消了气,又介绍了一下柳芽儿和罗营长。宋东风说他们旅长在前面等他报到,这老伙计才告了个罪,跟着小兵往村中走去。   可算剩下了我们几个,张山赶忙问宋东风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师父呢?”   “我就比你们早来半天,目前也只知道个大概情况,细节恐怕还没人能搞清楚。”宋东风一谈到正事儿,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什么事儿你到是说啊!”刘云龙早就等不及了,在一旁拍着他催促道。   “……嗯,简单地说,就是单家村全村二十七户,共计九十六人,全都被绑架了!”宋东风想了一下,尽可能简单地向我们表述着。   “绑架?”“全部?”我们几个听后,简直难以相信!试问谁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绑架人?而且还是全村‘一窝端’……这种绑架方式,恐怕从来也没听说过,更别提见过了!”   “那绑匪是谁?知道不?”刘云龙接着问道。   “……不知道。”   “绑匪有多少?是集团作案还是个人行为?”   “……不知道。”   “绑架目的呢?要赎金还是有什么政治要求?”   “……不知道。”   “……我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能判断是绑架案?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儿搞的是个屁啊!”刘云龙见一问三不知,顿时就开骂了。这种情况对他们专门搞刑侦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好了,那人质呢?这些村民都在哪儿?”我安抚了一下刘云龙,又问宋东风道。   “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就是人质的大概下落。”宋东风被刘云龙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有些不好意思。   “听见没?还是个大概下落!敢情你们花这么大劲儿,到现在什么都没搞清楚啊?!”刘云龙刚压下去的劲儿,顿时又起来了。   “我师父呢?他在哪儿?”张山再次问宋东风道。   “你是说村里的老郎中白老爷子?”宋东风见张山点头,摇头道:“没见过,很有可能也跟其他村民在一起。”   “……那不应该啊!我师父就算年事已高,平常七八个壮汉都近不了他的身。”张山听后有些纳闷,嘴中喃喃地道。   “说不定劫匪有枪呢?”我提醒他道。   张山抬头看着我道:“有枪也不应该,我师父手里只要有一把石子儿,枪算个屁!”   “那你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可能是老爷子混在村民中间,打算见机行事。”我只得这么安慰他。   “……这倒有可能……对了,你刚才说人质的大概下落在哪儿?”张山想了想我的话,可能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放下心事,又问宋东风道。   第六十三章 神秘屏障   “……这倒有可能……对了,你刚才说人质的大概下落在哪儿?”张山想了想我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放下心事,又问宋东风。   “距我们反复估计探查后,认为在村后的那个小山洞中的几率最大!”宋东风谨慎地道。   “喇叭洞?!”虽然这个山洞我以前走过,它也是百草坪的唯一出入口。但这个名字还是通过柳芽儿恩公的信方才知道。   “什么洞名我不知道,但村民被集中在那里的可能性非常高!”宋东风再次明确了他的猜测。   “你又没见,凭什么能证明人都在那里面?”刘云龙在一旁问道。   “你们跟我来吧!看一看就知道了!”宋东风见说不明白,干脆一摆手,领着我们朝村中走去。   单家村只有二十多户人家,由于要尽量把平坦的地方留出来种庄稼,所以人也就住得相对集中。村中唯一的道路只有百十来米就走到了头儿,一座非常熟悉的房子出现在山坡下。   这是张山师父的家。   我站在屋前,努力和几个月前的印象相比较。毕竟过了快二十年,虽然有些出入,但还是能隐约看出来以前的样子。   张山见我脚步放慢,对这座房子“情有独钟”,靠过来说道:“这是我师父的家,以前小时候,我每年都要在这里住上几个月。”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没和他说过罢了。   张山师父的小屋就守在通往喇叭洞的小路旁。过了这间房子,我们再一次向上爬去。半分钟后,就到了猫耳洞所在的山崖下。   老罗已经守在了这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身迷彩服,也不怕冷,正双手叉腰,看着我们。   宋东风待走到近处,向那人介绍道:“冯旅长,这是我的同事,他们是专门来协助我处理这次的事件,还望您多多指教啊!”   “呵呵,好说好说!你们先去看看吧!有什么发现,等看后咱们一起讨论!”这个冯旅长就是刚才电话里那人,果然快人快语,中气十足。   又沿着小路向前走了几十米,山崖边一个黑黑的大洞终于暴露在我们面前。   洞口漆黑一片,也没有打灯,只是守着四个士兵,但都面朝外,似乎对里面的情况毫不关心。我看了十分诧异,他们为什么不进去呢?   “你们这么多人,连个山洞都冲不进去?”刘云龙走到洞口,一边朝里面看,一边说道。   “你们仔细看看吧!一看就明白了。”既然到了第一现场,宋东风也不解释了,往旁边一站,示意我们过去自己观察。   其实刚才刘云龙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进过山洞的人都知道,站在洞口说话,回音是非常明显而且很大的。   但刚才不论是刘云龙还是宋东风,他们俩说话时都没有产生任何回音。   张山显然发现到了什么,只见他慢慢靠近洞口,伸出手去。   当他把手贴在洞口的黑暗空气中时,停住了,然后这家伙又伸出食指,弯曲下来,在半空中敲击着,就好像敲门一样。   但令我们三个大吃一惊的情况发生了,随着张山每朝空气中敲击一下,就能够很明显地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竟然真的跟敲在门上一样!   “这……”我结结巴巴地走到张山旁,伸出手掌向前探去。还没有完全伸直,手就触摸到了一层硬硬的东西。   这时再观察整个洞口,我终于发现,原来是一层硬壳子把洞口给封住了。只不过由于其本身是黑色,再加上夜里光线不好,我们都以为这是山洞口所造成的阴影。   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发现这玩意儿并不会反光,和山崖的交界处有些生硬。   “这是……什么东西?”刘云龙早就研究了半天,看着我说道:“不像金属,没那么凉,也不像木头,倒有点儿像是塑料。”   “打不开么?”我没回答他,而是直接问宋东风道。   “没用,能用的设备都用了,比钛合金都结实,两发火箭弹打上来,连个印儿都没留下。”宋东风在一旁答道。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还是张山会抓住根本问题。   宋东风见我们都查看过了,走上来道:“前天一早,邮递员上山来送信,结果到了村里一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找遍了全村,就发现这个山洞有问题,吓得赶忙逃下山报案去了。”   “……奇怪。”刘云龙听了后说道:“这里应该归五泉镇管吧?咱们前天和那个陈所长在一起,为什么不知道呢?”   “他直接打的市里的110。.”宋东风紧跟着接道:“这种集体失踪的大案子,一般第一时间就通知市局领导了。再次确认后,就直接调部队上来。在情况未明前,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也多亏了这场雪,山上的人下不去,不然早就传开了。”   “这可不是塑料!”柳芽儿一直没有吭气,我们几个分析时,也始终在观察。此时他摸着这层黑色物质,慢慢说道:“这很有可能是某种秘法的结界。或是利用某种生物炮制的防御体。”   我听了倒有点儿不信,这个洞口少说也有**平方大小,什么生物能有这么大的壳子?!   “你不是也会法术么?想办法把它破了不就行了?”刘云龙让柳芽儿一提醒,豁然开朗。   “不行的。”柳芽儿摇头道:“虽然法术大同小异,但每个施法者都有他自己的施法套路和触发条件,目的就是为了除自己外的其他人无法开解。这就好像别人银行卡的密码,你光知道是六位数没用,要能知道是哪六位才行!”   刘云龙听了,顿时哑口无言。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人的?”张山又问了个重要问题。   “由于接到是大量人员失踪的案子,部队里开始以为是泥石流或别的自然灾害,就借了台生命探测仪,一起带了过来。”宋东风说着,走到一个士兵跟前,那个士兵很配合地把旁边地上的一个仪器递给了他。   “喏,就是这个,你们来看!”宋东风拿着跟加油站油枪似的东西,走到洞口,把“枪口”对准洞内,打开了上面的屏幕。   顿时,握把上方那个几寸大的屏幕里,开始一道一道过着,就像信号不好似的,里面除了黑色就是蓝色。   “蓝色就代表有生命迹象,有自发的热量产生。”宋东风一边说着,一边指给我们看。“可能是由于距离的关系,具体的形状一概看不清。但前方很明显地有大量自发热的动西存在,所以我们估计村民们……不说全部吧,至少有相当一部分在这里面!”   第六十四章 意外发现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个情况的确很棘手,怪不得部队开上来一天多,竟然毫无进展,直到最后迫不得已,才联系到宋东风。   “对了!”我突然想到,喇叭洞有两个口,另一个口也露在外面,不知道他们去查看了没有?   问出来,宋东风还没吭声,张山倒是抢着解释道:“那边虽然是也露在外面,但毕竟这个洞横穿了整个山体,而且崖壁光秃秃的毫无可以着手的地方,我估计你们要想从悬崖上爬过去,最少也要三五天。就这还是在装备完善的情况下,没装备,压根儿不要想!”   “嗯,我们也派身手好的战士去看了。”宋东风跟着说道:“连十米都爬不出去。即使有装备,一个人体力也根本承受不了连续好几天挂在上面,进行强体力劳作。为了战士的安全,这么做行不通。”   “直升机呢?直接开上来不是更简单?”我想到这个眼睛一亮,此方法既直接又可行!   “直升机一般是辅助处理地面状况的低空飞行器,普通的也就一两千米高度。”刘云龙给我上课道:“就算能飞上来,这里群山环绕,而且雾很大,对流空气非常强,太危险了!一个搞不好,就是机毁人亡的情况啊!”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我彻底没辙,问他们道。   “我们现在正在评估定点爆破的可能性,这样可以让炸药向内贴着这层硬壳或者是石壁的边界爆开。从威力上来讲,要比那两发肩扛式火箭弹还要大!”宋东风顿了一下说道:“只不过,这样做有几种未知情况始终无法估计。”   “什么情况?”我们四个人同时问他道。   “第一,才下过雪,爆破的声音能传多远?会不会引起雪崩?谁也不知道。虽然这里不会有事儿,可一旦但影响到山下,就有可能造成人员伤亡或财产损失;第二,就是炸药的用量问题。这次带上来的炸药没有机会让咱们反复做实验,顶多够爆两次,量小炸不开,量大又怕伤到里面的村民;第三,就是如果里面真的有人控制了村民,那么炸开后,会不会迫着他们走极端?从而造成一定的人质伤亡,谁也不知道。我们也试着在旁边的岩壁上凿一个洞出来,但是这个屏障的形状很不规则,有伸出的枝桠,也有向内包进去的部分,挖了半米多,竟然还是那层壳。”宋东风扳着手指头,一句一句地向我们说明着各个环节。   众人再次沉默了。目前看起来,我们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难道就要在这儿干等着?可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呢?里面的村民没吃没喝,两三天还可以坚持,一周后呢?   何况从有人发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甚至可能更长。里面的人还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柳芽儿。”沉默了半天,张山突然抬头问柳芽儿道:“以法术强行破开的可能性有没有?或者说麻烦么?”   “……现在还不好说。”柳芽儿听后,又摸着那层外壳,一边研究一边道:“关键是要先搞清楚,这个东西究竟是如何形成的?是一种带着法术的混合物,还是不常见的自然生长物?必须要先弄明白,才能对症下药。”   说着,他又抠了抠那个壳子边界上的一小部分突起,无奈道:“这玩意儿太硬了!如果能弄下来一小片儿,说不定可以看出个究竟。”   “不行就试试看呗!”宋东风一听,马上回头对一个战士道:“找一把液压钳来!”   两分钟后,一只超大号的液压钳送到,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冯旅长和老罗。   “说吧,要多大一块儿?”宋东风见两个负责的战士做好了准备,问柳芽儿道。   “多大都行!只要有截面,说不定就能看出来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构成的。”反正能弄下来就行,柳芽儿到不介意他们怎么弄。   两个战士选了那处较为突出的位置,先是夹紧,试了一下,液压钳的压力跟本没用,不得已他们一起用力,向外撬去,想要将其掰断。   半分钟后,两人喘着粗气停了下来,那块黑色外壳却未损分毫。   “行,你们休息休息,先换我们,一会儿我们不行了你们再上。”张山看两个战士明显力量不够,婉转地上前接过来,又冲罗营长道:“老罗,过来帮我一下!”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那产生的力气可不是盖的!我估计最少也要一千斤,还要靠上。   果然,在张山和罗营长一拉一推的作用力下,很快就感觉到他们发生了小幅度的位移。   “啪!”几秒钟后,一声脆响,那块被夹着的黑色物质终于应声而断。那个液压钳,也算宣告报废,上面那个勾形的咬合器就跟软了似的向外面翻着。可见这二人力量有多大!   柳芽儿拾起来掉在地上的那块黑色片片儿,倒没怎么看,而是先递给了我。   “给我干吗?”我接到这块硬币大小的东西,奇怪地瞧着柳芽儿。   “你不是有灵眼么?打开看一下,看有什么发现?”他教我道。   我还是不大了解,但按吩咐开了灵眼,接着问道:“怎么看啊?看哪里?”   柳芽儿看着我,一脸无奈地道:“我没你那本事,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就看看和开之前有什么不同,比如说颜色和本身光亮度上有没有变化?等你看不出来,我再去找一些材料,辅助着来查。”   “哦……”我低下头,翻过来复过去地看着手中这个破玩意儿,却丝毫也没有瞧出来哪里不对。   “……这没什么不一样嘛!我看你还是用土方……”我瞧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抬头正跟柳芽儿说着,却发现……却发现山洞口的那道屏障没有了!!!   就在洞内一米的地方,放着两把椅子,分别坐着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竟然是倪倩和张山的师傅!!!   我看到这个情况,马上就朝里面冲去,却没想到“呯”地一声撞在了洞口空气中,这一下撞得极重,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昏过去,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劲儿。   “……老王你疯了?火箭筒都打不开,你想拿头给撞开啊?”刘云龙一脸问号地看着我。   喘了几口粗气,疼痛感稍微小了那么一点儿,我伸手摸去。原来这层东西还在,只不过突然变得透明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到边缘有一些灰灰的颜色。   一丝凉凉的东西流到眼睛里,但我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趴在透明墙面朝里面喊着:“倪倩!!!丫头!!!……”   可是他们俩的头始终都歪在一旁,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喊了半天,我发现根本就是无用功,不得不停了下来。这时想起旁边的人,扭头瞧去,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看着我,脸上清一色都是“惊讶”二字。   “你们……你们都看不见么?”我也迷惑不已,张嘴问道。   第六十五章 绑匪现身   “你们……你们都看不见么?”我也迷惑不已,张嘴问道。   “……老王,你头流血了……”刘云龙指着我脑门说道。   抬手一摸,果然又湿又黏。但我哪还有空管这个,指着洞内的两人道:“你们看不见么?倪倩在里面!”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只有柳芽儿盯着我半天,突然说道:“你刚才开灵眼了吧?”   ……哦!~~~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再看手里的那一小片儿,却依然是黑黑的颜色,毫无透明感可言。   “那这个……怎么没有变透明?”我递给柳芽儿的同时问道。   “不透明么?”柳芽儿一愣,然后看着那玩意儿沉思起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张山和刘云龙也知道了原因。张山走过来问:“你说倪倩在里面?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倪倩和你师父就在这堵墙后面!”我赶忙告诉他。   “我师父?”张山奇道:“你又没见过我师父,怎么会认识他?”   我要跟他解释以前的那个梦,却看到洞内深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摆动。   渐渐地,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个人,正从里面一瘸一拐地向洞口走来。   “……赵有德!!!”等那人来到近前,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愤怒地喊道。   “什么?!”张山和刘云龙听见后,顿时也无法淡定了。   这家伙仗着有那道屏障,双掌下压,朝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还带着那一脸标志性的坏笑。   “……你他娘的到底打算干什么?!!”我趴在透明屏障上,一边拍打着一边冲他吼道。   “究竟是什么情况?”旁边的张山和刘云龙也急得不得了。   嗨!一急又忘了,我才在《摄梦录》上学了一招,可以通过无为印,短时间内让普通人也拥有和灵眼差不多的能力。记得钱老爷子在城隍庙下面的地洞里也对他们使用过。   “你们过来,我能让你们看到里面的情况!”我一边招呼他们几个,一边抬起右手,要按着书上教的来做。   “你最好不要这样做。”一个慢吞吞的声音突然从墙那边传过来,有点儿耳熟。   我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动作,扭头看去,赵有德还是那副令人厌恶的表情。但我却没想到他突然张嘴说道:“这里的情况,只准你一个人看,所以,不要搞小动作!”说完,他把手轻轻捏在了倪倩的脖颈后。   “快啊!别愣神啊!”刘云龙把头凑过来半天,见我也没动作,忍不住催促道。   我示意他们稍等一下,转过身来问赵有德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们没有主动招惹过你吧?你为什么走到哪儿都要和我过不去?!”   “呵呵,别激动别激动。~”赵有德越是这么说话,我心里越是不自在。“你忘了?之前我师傅可是交代过,让你带一件东西来太行山的。”这家伙又从倪倩那边转到张山师傅旁说道。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我是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还拜师了?   “啧啧啧!你这可不行啊!小小年纪,忘性怎么这么大?!”赵有德一副教育小孩子的模样:“是谁在城隍庙下把你们迫入绝境,最后让那个姓钱的老破烂儿非要跳下千年不破关才能毁了百足阵?都忘了么?”   “你说……你说陈东是你师父?!他还……还活着?”我惊讶不已。   “一颗破手榴弹就想要了我师傅的命,你们未免也太小看他老人家了!”赵有德说话间得意满满,就好像全是他自己本事似的。   ……没想到,真没想到!陈东竟然真的没死!!!我看着对面的这个“瘸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要的东西呢?拿来吧!~”赵有德见我不吭气,勾着手指说道。   “什么东西?”我再次迷茫了,陈东是说过让我带东西,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当时情况就急转而下。直到最后,我们也没再交谈过。   现在找我要,从何说起啊?   “你手中的那枚瞳玺!那枚你吸噬不了的瞳玺!知道了吧!”赵有德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难道,陈东一直想要的竟然是那个玩意儿?!按理说这个东西是柳芽儿给我的,他不应该知道啊!再说了,他想要干吗不直接找我?非要费这大的周章,把一圈该惹不该惹的都惹了。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有些惊讶是因为,这次我的确把那枚瞳玺也带上了山,虽然钱老爷子当初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但并不代表张山的师傅也看不出来,人家好歹也是大师兄呢!留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东西在身边,总不那么放心,所以我特意带来想顺便请教一下他老人家。   此刻,那枚瞳玺就在我的上衣口袋里。   “不要告诉我你没带。没用的,我为了把你媳妇儿带来这里,特意比你们晚半天才走。那玩意儿在不在你家里,我很清楚。师父既然敢放心让你带来,那就是有绝对的把握你会带来!明白么?”赵有德见我眼珠子乱转,直接打消了我的念头。   “……我想问问,你们既然要这个,为什么不早点去我那里拿走?却非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我见心思被他拆穿,只得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用手在背后的张山手臂上写着“拖时间”。   “我现在不能说,等你把瞳玺交出来,我师傅到时自然会告诉你!”赵有德看来和我耗够了,催促道。   “光交出来就行了?你怎么说不把人给放了?!”如果我真的非给不可,至少也要先把倪倩和张山师傅换出来才划算。   “哈哈哈哈!”赵有德听我这么说,突然笑了起来,好半天后才说道:“我当你这娃脑子真坏了,一直不提媳妇儿的事儿?到现在才想起来啊!我带你媳妇儿上来干嘛?目的就是怕你到时候不给!只要你先交出瞳玺,我们拿在手后,自然会放了她,这是我师父特意交待的!怎么样?对你算客气了吧?”   “光倪倩不行!旁边这个老头儿我也要带走!”我指着张山师傅说道。   “你不要得寸进尺!”赵有德脸色转**:“要放只能放你媳妇儿。我师父对你客气归客气,你要是不识好歹,到时候别怪我拿这闺女的命来要挟你!”说着,他又走回来,朝倪倩伸出那双又黑又瘦的“爪子”。   “别动!你别动!”我见丫头马上就要有危险,只得先制止住赵有德的动作,却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   给他,这家伙肯定不会拿去做好人好事儿!既然他们这么想要那颗瞳玺,就说明那玩意儿很重要。给了他们,别说再要回来了,恐怕我们都得死!   可是如果不给,看样子倪倩马上就要受罪,我又怎么能忍得下这颗心?!   还有这个该死的张山!刚才都写字让他想办法了,这家伙居然还没动静!   正彷徨无措,突然柳芽儿的声音传入我耳中:“老王,别动!别有特殊表情和动作!我现在说的话,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到,按我说的做!”   第六十六章 如何抉择   柳芽儿这一句话,顿时让我重新恢复了精神。装作忍不住咳嗽一下,算作表示知道了,让他继续下去。   “告诉他,那枚瞳玺你没带在身上。”柳芽儿见我有了反馈,马上快速说道。   这家伙说得毫不犹豫,就像全都知道似的。我虽然奇怪,但此刻显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只得赶忙对赵有德道:“你别伤害她!我给你!”   “唉!这就对了!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多漂亮个闺女,是吧?我要还没死,连我都心动了!嘿嘿。”赵有德一脸淫笑,说道:“拿出来吧!”   “我没带在身上,留在了板岩村。”我按照柳芽儿的意思说道。   “……你耍我!臭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别后悔!”赵有德先是一愣,马上就怒了起来,转身又要去对倪倩动手。   “等一下!”我刚忙再次制止他。   待赵有德转过头来,我开始把身上的每个衣兜都往外翻出,以证明那枚瞳玺的确不在身上。翻完了大衣,我在赵有德的注视下,慢慢脱掉,又开始翻里面的衣服兜。   这一切动作我做得非常慢,目的就是为了让赵有德相信,瞳玺真的不在我身上。   当然,是柳芽儿让我这么做的,他早已设法从我身上把瞳玺给调了出去,所以我自然不怕检查。   直到我浑身脱得只剩那套保暖内衣,才停了下来。因为此时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我身上的确没有藏那枚瞳玺。   “你……看到了吧?我身上……的确没有!”我冻得浑身直哆嗦,对赵有德道。   “哼!你不要和我玩这种小把戏!不在你身上,可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赵有德指着刘云龙、张山、柳芽儿和近处的宋东风他们三个道。   “总之,如果你要故意把那枚瞳玺藏起来,那我只能……”赵有德话说到一半,突然回头看去,就好像洞内深处有人叫他。   ……片刻后,这家伙转过头来,冲我恨恨地道:“哼!算你运气好!我师父给你半天时间,下山拿瞳玺去吧!记得,必须在中午十二点前回来这里,带着你该带的东西!别耍小聪明,不然你就等着给这两个人收尸吧!”说完,他一手一个,拉着两人的椅子背,慢慢走向洞内深处。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我才总算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被撞烂的地方重新恢复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张山把地上的衣服都捡起来,递给我说道:“先穿上吧。”   “哦……”我麻木地接过,突然回头看着柳芽儿问:“你是不是全看见了?”   “呵呵,你别忘了,我是能游走在阴阳间的。”柳芽儿自豪地道:“我虽然没你的灵眼,看不透这道屏障,但里面那人说什么,我可听得一清二楚!”   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第一次在北闸口碰到这家伙时,张山就看不到他。   总算又穿回了衣服,宋东风领着那个冯旅长忍不住走上来问道:“什么情况?人质是不是都在里面?”   “嘘!”柳芽儿赶忙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低声道:“先下去再说,这里不保险。”   下了山坡,我们来到村中一家条件较好的屋内,这里被冯旅长他们充当做了临时指挥所。不光有热水,还点着一个炭火盆,围坐一圈倒也暖和。   和他们详细叙述了一下刚才事件的经过,众人都默不作声,显然在各自想着各自的问题。   过了半晌,冯旅长摁灭了手中的烟头,沉声道:“我现在只想搞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   “换那个什么玺?”老罗看着我问道。   “肯定不是。”柳芽儿替我回答道:“那个人很明确地表示,瞳玺只能把老王的女朋友换出来,多一个人都不行!显然,他们绑架全村人的主要目的不在这里!”   “那就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以全村人的性命来要挟,让咱们投鼠忌器。直到他们完成后,才会考虑人质问题。”宋东风接着分析道。   张山叹了口气,说道:“依我看,远不止这么简单。你们想,这里荒郊野岭,全村连一百口人都不到。如果他们想要在这里做些什么,以陈东的身手和本事,根本就不怕被人发现,还劫持个什么人质啊?这么做,就是多此一举!”   “……所以,这些人一定还有别的用途!”刘云龙体会了张山话中的意思,口中喃喃道:“那究竟是什么用处呢?”   “这恐怕要问他们自己才能知道了。”张山苦笑着说。   问他们自己……这句话倒是让我想起来点儿什么。   “好吧,既然暂时理不出来,咱们谈下一个,用那个什么瞳玺换女孩,能做不?我需要你们的一致意见!”冯旅长见不能分析出结果,马上转入赎回人质的话题。   “不能做!”刘云龙和柳芽儿还在等我的看法,张山却马上回答了出来。   我愕然地看着他,柳芽儿向张山狂打眼色,示意他别急着表态,刘云龙则直接问道:“老张,咱们现在谈救人质的问题。能多救出来一个不好么?何况还是倪倩!”   “不是我狠心,你们听我说。”张山摊开手掌,示意先冷静一下,然后慢慢说道:“陈东是什么人,我想大家都明白,特别是师叔,你最清楚不过。他是一个带着记忆转世六百年的走阴人!这家伙不但能力强大,而且心思细密,走一步看三步。咱们几个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上次城隍庙之战,看似两败俱伤。结果呢?他损失了什么?只不过是几个阴兵,连那个赵有德都毫发无损。而咱们呢?我太师叔死了!”   张山顿了顿,接着道:“我说这么多,并不是说我和他有多大的仇恨。反而是为了说明这家伙的可怕。你们想,如此可怕和厉害的一个人,想做什么做不到?但是呢?他现在想要这枚瞳玺。想想,为什么?原因只有一个,这枚瞳玺一定能带给他想要的东西!再拐回来说,陈东活了六百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权势、金钱、女人在他眼里,早就是过眼云烟了。那还有什么是他最想要得到的?”   一口气说完,张山看着我,默然不语。   “……能力……能够超越一切,睥睨万物,甚至接近神的能力!”我总算想明白,给出了总结。   “所以,你们现在觉得这枚瞳玺还能给他么?”张山环视众人问道。   第六十七章 第二方案   “那……那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倪倩……”刘云龙话说到一半儿不说了。看着我,一脸为难的神色。   而我,此刻简直矛盾地想死!   本来也是想着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就把瞳玺给他们,到时候再抢呗!可张山这一番话下来,我又彻底没了底。不是他危言耸听,而是这家伙分析得太到位了!完全可以想见,如果把瞳玺给了陈东,事情一定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到时候别说是我们,也许所有人都要在那个疯子的统治下生活。   为了一个倪倩,置千百万人的生命于不顾,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可是……如果能救她而不救,我会说服自己么?   答案显然是不。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   宋东风看出了我的心思,问张山道:“给他们一个假的先蒙混一下,只要能坚持到把倪倩换回来就成,可行么?”   “你说呢?”张山一脸苦笑地看着他,反问道。   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用这种小把戏去骗一个“活”了六百多年的人,那是自取其辱。   “……如果这样呢?”老罗突然直起身子说道:“就按给他们那个真的来走,然后我们制定一套详细的作战方案。如果你要给他,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把洞口的这道屏障打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那玩意儿送进去嘛!对吧?然后我们在远处设置狙击手。只要等这家伙打开屏障来取瞳玺的一刹那,我们就对其进行击杀,然后埋伏在一旁的突击组同时跟上,迅速进洞消灭另一个人。为保人质安全,只求第一时间击杀,不留活口!这样行不行?”   “对付普通人行,可赵有德他不是个人,他是个魇,你告诉我你怎么打他?你们看都看不到他!”刘云龙也是比较着急,直接地否定道。   他以前也爱用武器,到后来却发现在这一行里,枪械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到底要怎么办?”柳芽儿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再次无助地感叹道。   “是啊……要怎么办呢?”张山居然也跟着叹了口气。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顿时一下凉到了底。如果连张山都没了主意,那恐怕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过了半天,冯旅长一边拨弄着刚掰下来的那块小碎片,一边低头念叨着:“想要阻止他们,我觉得首先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才行。”他抬头看了看我们,接着道:“现在咱们除了认识这两个人,还有就是确定了村民在他们手中,其他的一无所知。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我认为这不利于咱们在下一步制定有针对性的作战方案。”   “除了他们俩,还有别的同伙么?”老罗听完领导的话,问我道。   “应该是没有了。”虽然没看到,但我不认为还会有第三人。甚至赵有德都算不得数,他的存在,只是依仗着陈东。如果陈东一旦被控制,以我个人现在的本事,都轻松收拾他了。   但只要陈东在,我们就不得不把赵有德这个家伙重视起来。   “娘的!这叫什么事儿!老子想抓个舌头来问问都没地儿找去!”罗营长显然不是智囊型的人物,见彻底没路可走,忍不住张嘴骂道。   找人问……   我狠劲挠了挠头,无力地说道:“有别的房间么?我想静一静。”   “……行,我们该了解的也了解完了,你们也累了。”宋东风站起来说道:“人在迷糊的时候脑子并不好使。这样吧,现在四点不到,你们四个就在这里休息会儿吧!我和冯旅长再去看看情况,也许还能有别的发现。五点整,我来叫你们!”说完,他们仨就起身走出去,顺便带上门。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了我们四个,柳芽儿忍不住嘟囔着:“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情睡觉?!连我都替你着急!”   “嘿嘿,不懂了吧?”刘云龙一脸得意的样子凑过去道:“老王这是有别的事儿要说,才把他们支走的!”   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要说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恐怕只有刘云龙这个发小儿才能看得出来。就算是倪倩也没那本事。   “老张。”我并没有搭他俩的话茬,而是直接问张山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城隍庙大战前,在宋东风办公室里,钱老爷子和我说过什么?”   张山看着我,过了半晌,茫然地摇了摇头,显然是记不得了。   其实刚才打一开始在猜他们究竟想干吗时,我就隐约有了些想法,但却始终扑捉不到准确的信息。直到刚才罗营长说要抓个舌头来问问,我才想猛然想起,如果要知道赵有德在想什么,眼前就有一个捷径。   钱老爷子曾经说过,要想知道赵有德究竟在干吗,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去问当时他们的同伙,也是我的老板——张国晓。   可张国晓到后来被陈东救走,最后又坠入千年不破关,到底我们也没能从他嘴中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第二条虽然没用,老爷子却说了出来。   此刻,正是用它的时候!   “我要进金棺,把赵有德的魂,带出来。”我看着张山,一字一顿地说道。   张山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浑身剧震。愣了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断然说道:“不行!绝对不行!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行!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如果我铁了心要进呢?”我说的很平淡。这么问,并不是要他同意,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必要的告知而已。   自打冒出此念头,我连十分之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决定了要这么干。   要救倪倩,眼下我只能这么做,别无他法!   进入金棺,将赵有德的魂带出来,然后趁明天中午碰头时,设法让他靠近这个赵有德的魇,最后用《摄梦录》上的秘术,使他们思想互通,就能知道赵有德想干什么。   情况好的话,能协助魂把魇收了也说不定。即使这个办法救不了倪倩,至少可以知道陈东他们打的什么算盘,我也没白进。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出不来呢?你没听我太师叔讲么,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里面出来!”张山看来是想起了那天钱老爷子的话。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我既然决定了,无论他如何劝都没用。试,至少有百分之一或是千分之一的机会;不试,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们!   “……不行!绝对不行!你这是去送死!”张山直接站了起来,指着我鼻子吼道。   “我如果不这么做,我会在黑暗中活一辈子,你希望我这样么?”我抬头看着他,慢慢地道。   “可……可倪倩这样,并不是你的错啊!”张山眼见劝我不成,急得都快要哭了。   “那我问你。”我早想好了一套说辞,不由得这家伙再狡辩:“在碧沙岗的防空洞中,你为什么要砍断胳膊救我?难道扶尸咒就是你的错么?你也完全可以不必那样做。可你实话告诉我,如果你不那么做,我死了,你这辈子会怎样?”   “我……我……”张山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第六十八章 交代后事   “呵呵。”我见张山无话可说,站起来拍着他道:“要知道那时候咱俩远没有现在熟,你都肯舍命救我,更何况现在命悬一线的是倪倩和你师傅呢?你总不想看见大半辈子都活在阴影中的我吧?再说了,也不见得进去就一定会死,你别忘了,我可是人鬼双驰的掌印人!”   “可是……”张山还要说,却又被我拦住:“好了,不要说了,除非你能马上想到更稳妥的办法。我向你保证,进去后我会权衡利弊,一旦发现不可为,会第一时间出来,总行了吧?”   “老王,多大个事儿!我跟你一起去!”刘云龙在一旁拍着胸脯道。   我又拍了拍他,说道:“呵呵,你的情意我领了,活人是进不到别人梦境中去的。如果你们都能进,老张也就不用愁了。”   张山眼见劝我不动,只得摇着头去准备入梦的催眠品,而刘云龙则去告知宋东风和冯旅长我的下一步行动,好让他们找处安静的所在,便于我入梦找魂后不会受到肢体上的干扰。   屋里此时只剩下我和柳芽儿,这家伙正在帮我浑身放松,尽量将精神调整到更好一点儿的状态。   “老王,你一定记准了,无论成功与否,必须赶在中午十二点前回来!”柳芽儿一边在我左臂臂弯处的皮下塞进一个小东西,一边道:“这是我给你看时间用的,它在你入梦后开始计时。现在是五点不到,就按你五点进去开始算,六个小时后,也就是中午十一点,这玩意儿会自动消失不见,你就要知道,该出来了。我想一个小时应该够了,毕竟还要花大半时间去找赵有德。”   我低头看去,左臂肘关节内明显有一个红色的小印记,锥形,有点儿像扎进肉里的倒刺儿。但我活动了两下,不疼,也没有别的什么影响。   “柳芽儿。”我应他后,想了想问道:“有件事儿,我一直没来得及问。这枚瞳玺,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由于之前人多,我并没有提及此事。这枚瞳玺是柳芽儿给我的。除了张山我们仨,没人知道。就怕那会儿一说,又都把矛头对准了他。张山始终没提,也许也是顾及这方面。   大敌当前,这类有可能影响内部团结的事情,当然越少越好。   现在没人,我总算逮着个机会问一问。   “唉……”柳芽儿听后,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坐在我旁边道:“我要早知道那玩意儿能惹这么大祸,也不会给你了!你也知道,我这几年来为了找恩公的‘儿子’,到处在收集瞳玺,目的只有一个,想要通过众多的魂来早一日找到。至于这些魂是怎么死的,逗留在阳间有什么目的,我一概不问。反正各取所需嘛!~他们只要在办他们自己事情的同时,帮我留意和打听一下就行。到了白天,就来我这里藏着。多的时候,我身上能同时带几十枚,少的时候也有十几二十枚。至于这枚瞳玺什么时候,打哪儿来的,我还真不记得了。直到有一次我试图和这里面的魂沟通,险些被吸进去。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儿,有点后怕,于是在不久后见到你这个掌印人,就一时想起将它给你,我以为你会镇得住它……”   听柳芽儿这么说,看来倒是因为他怕这枚瞳玺害人,才交给我处理的。只不过他没想到,我这个掌印人水平有限。   ……对了,当时在碧沙岗公园下面的防空洞,那个男孩儿也说这玩意儿不简单。可为什么无论我或是张山,或是钱老爷子,都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呢?   也许因为我们都是人的缘故吧?柳芽儿充其量只能算大半个人。   没一会儿,刘云龙领着宋东风进来了。由于这件事过于复杂,所以我一早就叮嘱刘云龙别和他们说那么多,就说我有办法知道他们想干嘛,打算试一试。也别说得那么可怕,什么有去无回。   宋东风不明真相,只是象征性地劝了两下,见我坚持,就不再说什么。然后告诉我们在这间屋里就可以了,他会派专人在四周警戒,除了张山他们三个人外,到明天中午前,谁也不准进来。   宋东风前脚出去,张山后脚就进来,手里拎着个酒葫芦。   “师叔,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这口酒喝下去,进了金棺,除非你自己从里面出来,否则我们谁都再也叫不醒你。如果你出不来,那这辈子就只能是一个植物人,在睡梦中等着老死。”张山走到近前,对我做最后一次的劝说。   “老张,不用说了,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失败,恐怕要辛苦你们,尽量把所有人都安全救出来。至于倪倩,我只能说自己尽力了。假若她最后也活着,麻烦你们就告诉她,我跟别人远走高飞了,可千万别说这码子事儿啊!”我一点一滴地交代着。   如果让丫头知道我是为了她才成的植物人,以她的性子,这辈子恐怕就要陪着我这个“活死人”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放心吧师叔,我只要有气在,你一天不出来,我就守上一天,直到你醒过来那天为止!”张山态度坚决地说道。   我知道劝也劝不动,反正我一进去,外面的事儿就做不了主了。倒是这家伙……   犹豫了好一会儿,我还是决定把张山的身体状况和银溜子的情况告诉他。毕竟现在老爷子在陈东手上,生死未卜。而我马上又要去冒险,除了我俩再没别人知道,总不能让张山就这么丢了性命。   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后,没想到张山听完却出奇地平静。   直勾勾地看着我好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师叔啊师叔~你可真是能藏啊!我说你一个劲儿地要上山,感情是为这个啊?我老张咋说也活了三十多年,这点儿事儿还能看不开么?走阴人有几个能善始善终的?像我爷爷那都是个奇迹。入了这行,就得做好随时丢命的准备。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我说什么玩意儿呢!不就银溜子吗?交给我了!”没想到柳芽儿突然插嘴道:“那小家伙我可是知道都哪儿有?以前嫌它们瘦,我见了都不吃!”   得,敢情一直担心的事情,没想到专家竟然在身边!正好省了我最大的一桩心事儿。   “刘……”放下这件事,我又对刘云龙说道:“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我妈,以后逢年过节,我可指望你去……”   “打住!”刘云龙刚听了一句,就直接打断,指着我鼻子道:“干吗呢你!交代后事儿啊?我告诉你,姓王的!要去,你就要抱着一定能回来的信念!没那个信心,干脆就不要去!别嘱咐完这个嘱咐那个。听好了,什么倪倩,什么你妈,没人帮你照顾!怕她们不好过,**的就给我快去快回!自己以后照顾!别跟个娘们似的,交代个没完!”   谁都没想到,刘云龙竟突然把我臭骂了一顿。   我也是被这家伙吵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为了让我有信心,有活着回来的信念。不然都交代完,我很有可能会在最后危急关头放弃生的希望。   只不过这家伙的表达方式实在有够另类!   想通了这点,我忍不住抬头冲屋顶大喊了一声,将压抑的情绪通过这一吼都释放出来,然后笑道:“哈哈!骂得好!放心吧,我一定能带着赵有德回来!等事情一解决,明晚咱们四个一醉方休!”说着,我伸出左手,放在四人中间。   “行!等你回来,一醉方休!”他们仨也都分别伸出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   第六十九章 金棺再出   一切准备就绪,我在屋内一角的炕上坐下后,张山却还拿着酒壶站在前面,犹豫着要不要给我。   不等他递上,我就一把抢了过来,拧开瓶盖,大嘴灌了好几口。   顿时,浓烈的白酒混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草药味道,从咽喉直冲至头顶,然后又落在胃里,火辣辣的感觉填满了整个胸腔。   “……哇!真烈!这这什么酒?”我憋了好半天才喘上来口气,五官都撮在了一起。   张山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慢慢说道:“师叔,金棺里面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一看情况不对,还是早些想办法出来为妙。”   “知道了!放心吧。”我回答完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赶忙问道:“上次你不是还从我手腕上拓了个印蜡下来么?今天怎么不弄了?”   “那是唤醒你用的,但是这次你要入金棺,那东西是叫不醒你的。”张山越说脸色越难看。   得,这可真是轻装上阵!   柳芽儿还在一旁再次叮嘱着:“老王,记得一定要在印记消失后的一小时内回来啊……”   但我的意识却已经开始迷糊起来。   终于,眼皮再也支持不住,合上后沉沉地睡去。   怎么找到赵有德,我真的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只能走一步说一步,鬼知道金棺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儿?总之找不到他,我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   再次慢慢睁开眼来,模糊中感觉还是在这间屋里,我躺在炕上,面朝房顶。只不过旁边似乎少了两个人影,只剩下一人。   “呵呵!你终于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试着抬抬手,已经能动,赶忙揉揉眼睛,终于看见了面前这个苍老而又熟悉的面容。   “是你!!!”我坐起来看清旁边的人,惊讶不已。   我真没想到能是他!太意外了!可是,再次见到他,两年半的所有记忆都一一浮现出来。   如果不是他,我真的到今天还是一个过着普通生活的城市打工仔么?半年前如果是这样想的,那现在我倒真没那么认为了。   此时的我,更愿意相信命中注定。   “怎么?看见我不高兴啊?”张士勋老爷子见我愣愣地不说话,依然用他那嘴角有些歪歪的笑容问我道。   “没有……没有……”我赶忙摆手说着。但转念一想,老爷子既然在这里出现,那就是说……他真的已经去世了。   “您……”话到嘴边,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呵呵呵呵!”老爷子笑声依然爽朗,拍着我肩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能无疾而终,你应该恭喜我才对啊!”   “哦……”我被老爷子堵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总不能说“恭喜您老无疾而终”吧?   “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次我就是专程来帮你的!”张老爷子手依然搭在我肩上,平静地说道。   “您……您是怎么知道?”我惊讶不已。难不成他一直跟着我们?   “你应该问,鬼魂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呵呵。”老爷子似乎见到我心情超好,话匣一打开就说个没完:“打那个赵有德的魇一回来,我就盯上他了。看来他跟着那个陈东没干什么好事儿!”   “您知道?!”我听老爷子这么一说,顿时蹦了起来,拽着他问道:“您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如果老爷子知道,那我岂不是太轻松了!金棺都不用进,睡一会儿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不知道。”张老头儿按着我坐下,慢慢说道:“你也别急,他们洞口的那道屏障坚硬无比,水火不侵,连魂魇都无法穿过。所以,从长计议吧!”   “那您是?……”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我有点儿不知所措。   “呵呵,你来干吗?我就来干吗!”老爷子神秘一笑,说完看着我。   “您要……跟我一起进金棺?!”我顿时明白过来。   张老头儿也不回答我,站起来说道:“还愣着干吗?走啊!”   “哦……”我赶忙从炕上趴下来,跟着老爷子跨入院中。   小院的中间空地上,赫然摆着我那口锈迹斑斑的金棺。老爷子走到近前,回头瞅着我,意思是还不赶紧过来打开。   我推开棺盖,犹豫着问老爷子道:“您真的要进去么?这里面可是万分危险啊!”   “呵呵,我不跟你进去,你才是真的出不来!”老爷子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我,糟老头儿一个!死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别墨叽了,时间可不等人!跟着我!”   说完,老爷子不等我再言语,就撑着边沿跳入了金棺内部。   我怕他有什么闪失,不敢耽搁,也跟着跳了进去。   ……唉,成败就看这一次了!不过张老爷子在这里,还是平添了不少信心,毕竟我毫无头绪,跟着他这匹识途老马也许真的能马到成功!   金棺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连前面的老爷子在哪儿都不知道。但这里显然像是一截圆形的管道,始终向下延伸。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努力用手脚撑着管道壁面,防止下滑速度太快止不住。可越往后,这管道的直径就越宽,大约下降了几十米后,我就再也无法够到两旁,于是速度慢慢快了起来。   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我发现有些控制不住了,颇有些坐过山车的意思。   可是……这样不停地加速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终于,在转了不知道多少道弯后,管道变成直的,我隐约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红点儿,而且越来越大。   不久后,前方有一个黑影冲入了这个红色圆圈,那应该是张老爷子。可是……当我看清这个红圈后,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这竟然是出口!而且……而且下方似乎离地面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那我跌下去,岂不是要摔死?!   念头还没转完,我就“噌”地一下从管道中冲了出来。下面果然是万丈深渊!这会儿哪儿还有心思观察周围环境啊,只知道四周血红一片,前进的势头稍止住后,我就开始往下落去。   “啊!!!!!!!!!!!!!!!!!”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难道这就是入金棺的命运?怪不得进来的没有一个能再活着出去。唉……早知道就不该让张老爷子跟着一起来!这不是白白多饶上一条命嘛!……哦,不!是一个魂!   第七十章 百味人生(1)   我一口气还没喊完,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这下真结实!恐怕是要拍成肉饼了。   “别叫了!一会儿把附近的东西都招来吧!”张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   ……唉?我没死?!赶忙一个骨碌爬起来……是啊!浑身上下好好地,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不疼不痒。   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在好几百米高的石壁上。有那么一排小黑点,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也不知道我们是从哪一个里面跌出来的。   “咱们真的没死?”我有点将信将疑地问着老爷子,这个高度摔下来,没理由不死啊!   “别忘了这是在梦里。”老爷子走上前,拍了我脑袋一下,接着道:“金棺说白了就是一座关押重刑犯的监狱,丢进来一个死一个那会行啊?!先站起来,离开这里!”   跟在老爷子后漫无目的地走着,我才有空观察这里。   满眼的红色,血红血红的,对视觉神经真的是一个极大的考验。这里应该是一个圆形的大陆,四周都是数千米高的崖壁,状如刀削,直通向红色的穹顶。而那排小黑孔都在差不多中间的位置。   老爷子说,每个黑孔应该就连着一口金棺,也有一个相应的掌印人。   身边也都是红色的土壤和各种叫不上名的植物,不知道本就是红色还是被映衬的。   周围树木有高有低,有疏有密,却清一色的只有树干和枝桠,找不到一片叶子,看起来荒凉地不得了。   走了半天,我和老爷子爬上附近还算高的一个小山峰,朝四周望去。   虽然一路上看了不少,但瞅到这个红色世界的全貌,我还是惊呆了。双目能及之处,山峦起伏,没有叶子的树干到处都是,就好像刚着过一场大火。要说倒是静得出奇,什么都听不到,耳朵只能感受到那种极静状态下产生的“嗡嗡”轰鸣声。   这里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肯定比一个郑州市要大。不过转念一想,千百年来被掌印人丢进来多少魇?这地方也不够住啊!   忍不住把问题丢给老爷子,他思考了足有半分多钟,才掐着腰说道:“按理说,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魂和魇也一样。这里看来应该只是一个禁锢他们活动的地方,至于思想嘛,得咱们自己去找!”   “那您说这里究竟是真实存在,还只是虚幻呢?”我发现自己又掉进了是真是假的漩涡。   “呵呵,真假很重要么?”老爷子回身看着我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你反正已经来了,研究它还有用么?不过来这里需要你保护我倒是真的。”   “为什么?”我不明白,老爷子也号称是八百里太行的知名人物,还需要我来保护?   “因为吸噬瞳玺,增长的是精神力。咱们现在看到的彼此都是假象,只有精神力强大的人才拥有更强的力量。比如你!”老爷子盯着我,一字一顿地答道。   好吧~我耸了耸肩,这还真无所谓。以前都是张山和钱老爷子他们保护我,没想到今天也轮到哥们儿独挑大梁了!   不过……“怎么才能找到赵有德啊?”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呵,那得看缘分!这里我也是头一次进来。”老爷子给了个可有可无的答案,就背着手向山坡下走去。   看着远处崖壁上那些个小黑点,我有了新的担心,就算找到了赵有德,该怎么出去呢?   跟着老爷子下了山,又绕过一个小土坡,来到一片茂密的枯树林子前。   我大致观察了一下,树林还真不小,一眼望不到边。这里的树木明显比我们刚才看到的地方都要茂密,而且盘根错节,许多地面上的枝桠和下面的根茎都相互缠绕在的一起,看着有些恐怖。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张老爷子却已经迈步来到了最外面的树干旁。   “您老当心点!~”我一边嘱咐着他,一边也赶忙跟了过去。   由于许多树木的根茎都半露在地面外,走起来要格外小心,不然就有被绊倒的可能。   我还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老爷子却绕到一棵树后,半天也没出来。   又等了好一会儿,老爷子还没出来,我有点儿着急了,于是就忍不住走过去。绕到树后,只见他背着手,身子稍弓,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树干。   “您这是……哎呦!”我顺着他的目光转到身旁,这才发现在树干背面,竟然有一个赤身裸体的人“长”在上面!   还好有心理准备,不然真吓一跳。   为什么说他长在上面?因为这个人上半身探在树干外面,从小腹开始,包括手,其他部位都在树干内,而且从边缘看,结合地还挺好。   这明显是一个男人,浑身上下也是血红血红的,没有头发、眉毛,就像晕了似的,低着头闭着眼。   “这是……什么玩意儿?!”我走到老爷子旁,瞧了半天,也不知道这该算作是个人,还是个什么怪物?   “不光这一个,你回头看看!”老爷子还是盯着眼前这个“怪物”,也没看我,随口说道。   我回头一瞅……好家伙!原来整片树林,几乎每棵树下都有这么一个人形,上半身探出来,下半身在树内。   之前由于离得远,这里面红红的一片,我也没仔细看,还以为都是那些枯树的蔓藤。现在瞧起来,都是一个个的人型!而且基本上都朝着一个方向生长。   “……我的老天爷!这……这整个一十八层地狱嘛!”我越看心越惊。如果这真的是一个人……哦不,魇,那他们在干吗?是自愿被困在这里还是被迫的呢?   老爷子则更直接,伸出手去掐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   “什么材料?”我不敢动,怕又惹祸,只得问老爷子。   “嗯……手感像是皮肉!你摸摸看!”得到老爷子的许可,我慢慢地伸出右手,在这个“人”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   ……果然,入手处感觉细腻,有韧性和弹性,的确是皮肤的质感。   “可是……这里不应该有活人啊!”我迷茫了。金棺本就不存在于现实世界,又里哪儿来的活人?   “你捏捏自己的脸。”老爷子扭头看着我,说道:“是不是也有皮肉的感觉?你这会儿是什么?人还是思想?”   见我愣住不语,他接着道:“这是一种普遍认知,无论外界怎么变,思想是不会变的。它该是什么,反映给你的就是什么。”   说实话,我不太明白,于是又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别的地方。   可就在刚接触到他皮肤的时候,这个男人居然抬头睁开了眼睛,用那血红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我们俩。   第七十一章百味人生(2)   第七十一章百味人生(2)   坏了!被他盯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要遭!此时不但眼神挪不开,就连身子想动也动不了。   虽然看不到身旁的老爷子,不过据我猜测,他应该也是这种情况。   双眼始终瞧着那个人,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都怀疑自己有了幻觉,似乎发现他慢慢地长出了头发、眉毛、胡子,肤色也渐渐变回正常的颜色。   直到他的瞳孔也恢复了正常颜色,我也终于发现自己能动了。   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此时恢复了正常的样子,蓬乱的头发下,是一张看起来意志消沉的脸,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土黄色夹克。   在他背后,却早已没了那棵树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堵灰色围墙。   耳朵中也逐渐有了声音,而且不止是一点儿,格外地嘈杂。   这个男人最后看了我们俩一眼,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转身向远处走去。   我和老爷子对视片刻,惊讶不已。   眼前,我们竟然是在一个人满为患的农贸市场中,卖菜的、卖鱼的、卖鸡的……乱作一团。附近的商家都在推销着自己的货物,而来买菜的人也都在仔细挑选着自己要买的东西,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们。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无比奇怪地问向老爷子,但声音太小,估计他也听不到。   “先跟上他,不能丢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老爷子见那男人走远,也顾不得观察,拉着我就朝他追去。   这里很明显是一个北方城市,具体在哪里,刚才市场中太乱,也没能听出口音。   跟着那个男人走出来后,先后过了两个街口,来到一片新建的小区前,男人停了下来。掏出兜里的烟,就坐在大门外的花坛上抽了起来。   我努力想要搞明白这儿是哪里,无奈找了半天,竟没有看到一块路牌和明显带有地域性的任何标识。   我们就躲在他身后花坛的另一边,老爷子也在四处乱看,过了半天,他收回目光,冲我小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那个男人的记忆。”   “记忆?魇的记忆不是不完整么?”我听他这么说,赶忙提出疑问。因为张山以前说过,人在死后,记忆分为两部分,善的那半儿归魂,而邪恶的那部分,则归魇。   “你知道一般是什么样的魇才被收入金棺的?”老爷子没回答我,反问道。   “嗯……”这一点我模糊记得,好像也是张山说的。   “人死后都会有魂魇。”老爷子见我还在回想,只得又解释了一遍:“一般情况下,正常的人,魂往往比魇强大。当人死后,魂就会把魇吸收掉。所以绝大多数情况用不着掌印人动手。只有碰到那种魇把魂给吸收了的,才会在抓到后收入金棺。”   到这里我就基本上想起来了,接着道:“也就是说,这里的魇,大部分都拥有此人前世所有的记忆。”   “对!”老爷子赞许地看了看我,又指着前面抽烟的那个男人道:“刚才外面的那片树林你也见了,咱们其实应该还是在原地站着,只不过是被摄入了他的记忆。能不能出去?怎么出去?或者怎么找赵有德?还得着落在他身上。”   “他?”我盯着男人,疑惑不解。随随便便进了一个人的记忆,就能找到赵有德?老爷子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嗯,只不过怎么找我还不清楚,咱们要多跟着看一看,也许答案很快就会出来。”老爷子并不能肯定下一步该如何走,只不过是见机行事。   男人在抽了两根烟后,站起来拍了拍他那条本就脏得够呛的裤子,朝小区里面走去。   我们俩赶忙跟了进去。   “你发现什么不对劲儿没有?”老爷子边走边问我。   “嗯……要有就是这个男的来这里,一定是有事儿找人。他家不会在这里!”我瞧着前方远远吊着的背影,推测道。   因为他明显一看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而这里又是一个新建的中高级小区。试问一个穿得邋邋遢遢、蓬头垢面的人,怎么会有钱把家安置在这里?当然,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他刚才在小区门口抽烟,也从侧面证明了这里不是他家。谁会要回自己家了,还在院门口抽烟呢?   “对!所以咱们在一旁看就行了,别跟得太近。”老爷子同意了我的观点,同时叮嘱道。   很快,男人来到了其中一幢楼前,四周看了看,就进了楼栋。   “怎么办?”我怕他一进去,就失去了目标,赶忙问老爷子道。   “别急,要沉得住气。”老爷子并不着急,而是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示意冷静。   亏得我们运气好,这个男人只是进了楼栋,就开始敲一楼外面那户的门。即使我们躲在几十米远处,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门开了。男人并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在和屋里的人交谈着什么。   “要不要靠近点儿听听说什么?”我回头请示老爷子。   得到批准,我俩绕了个小弯儿,从另一侧来到了门洞外。正听见一个男声在不耐烦地说:“跟你说好多遍了!这里没有叫黄娟的女人!”   “不可能,我跟了她三天,绝对不会看错的!你就让我见她一面吧!就一面,我说完话就走!”另一个声音接着响起。   两个人都*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倒也听不出哪儿的人。只不过现在很清楚的是,表示要来见黄娟的声音,应该就是属于我们一路跟过来那个人的。   “我说你烦不烦?跟你说你找错了!找错了!倒没完没了了!”屋里的男人明显失去了耐性,冲他吼道:“赶快走!再不走我可叫保安了!”   “你让我进去看一下好不好?黄娟如果真的不在,我保证不再来!”外面的男人恳求着。   “你开什么玩笑?!”屋里的男人被气乐了,说道:“你这叫擅闯民宅,知不知道?!还让你进来看看?你是警察啊!没事儿就赶快走!”说完,我们就听到咣当一声响,应该是门被关上了。   我和老爷子正准备撤,省得男人出来被发现。可没走两步却听到那个人又在继续敲门。既然他不肯走,我们也就乐得继续偷听。   又敲了大概有十分钟,我都快听烦了,他还在那儿锲而不舍地砸着。   门终于再次打开了,不过这回里面没吭声,而是外面那男人突然欣喜地叫道:“娟儿!”   “我说姓郑的,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屋里果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咱们俩已经情断义绝了,我还给了你两万块钱,算是照顾儿子的。这足够了吧?那可是两万块啊!你十年都不一定挣得了!”   “这个……娟儿,咱们不是还没离婚么?那你就还是我媳妇儿。”男人说得有些勉强。   第七十二章百味人生(3)   第七十二章百味人生(3)   “哼!”女人从鼻子中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然后说道:“那是你不愿意和我离,你以为这样就能拴住我了?”   “好了,娟儿,以前的事情算我不对,我上次不该打你那一巴掌,算我错了好不好?跟我回去吧!咱娃天天在家里哭着喊你啊!~”男人恳求着。   “别,咱话说清楚!”女人连考虑也不考虑,就回他道:“你打的那一下,我从来没怨过你。反而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那一巴掌,还真就坚定不了我离开的决心!你也不看看,我嫁到你家来这两年过的叫什么日子?跟你回去干吗?风吹日晒,吃糠咽菜啊?还得照顾你那瘫痪的老不死的娘!我早受够了!”   “娟儿……话可不能这么说。”男人明显在忍着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当初你们家条件也不好,要不是咱们两家几十年的邻居,你爹当年去世的时候,连个下葬的钱都没有。还都是我们家出的……”   “够了!!!”女人突然一声怒喝,打断了男人的话茬:“就是因为我过了太多的这种苦日子,所以我受不了了!我不过了!我要在有生之年,趁着自己还年轻,去过我想过的生活!”   “……哦~我明白了,你是又没钱给老娘买药,来这儿找我要钱来的吧?”两人沉默了片刻,女人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   “娟儿,我真的什么都不要!你看,这是你上次给的两万块钱,我一分没动,都在这儿,还给人家,咱们走吧!”男人再次恳求着。“我知道我穷,你只要肯跟我回去,咱们俩一起努力,不出十年,我也给你换大房子,买首饰,买漂亮衣服,好不好?我以后宁可饿着,也绝不会亏待你一点儿!”   “十年……十年……”女人嘴里念叨了两遍,突然大声道:“再过十年,咱俩都快四十的人了,我人生最好的日子都浪费在你这个窝囊废手里,亏你还说得出口!得了,我也不和你废话,这信封里是一万块钱,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拿去该干吗干吗吧!让我跟你回去,永远不要想了!”   “娟儿!”男人突然很凄惨地叫了一声,带着哭腔说道:“我给你跪下了!求你了!就算不为了我,也为咱们的孩子想想,回去吧!”   女人沉默了片刻,丢下一句话:“看看你这个样子!没出息永远都没出息!”说完,咣当一声,再次甩上了门。   我和老爷子也听出了个大概,看来是这个男人家太穷,媳妇儿嫁过来跟着过了两年,还不是受不了跑了呗!~然后到城里来,傍了个大款。也不知道这个男的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一路又找了过来。   男人抽泣了两声,又隐约听到楼洞里响起了脚步声。我们俩不得不赶忙往后退,来到一个花坛前坐下。   果然,这个男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应该就是那个“娟儿”又给他的一万块钱。   他出来后扫了一眼,就蹲在我俩刚才偷听的地方,拿出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点着抽了起来。   过了半天,我有点儿不耐烦了,问老爷子道:“这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跟着他吧?这太耽误时间了!咱们可是只有六个小时啊!~”   “不要急。”老爷子依然用那个口气安慰我道:“记得树林的结构么?无论是树上的枝桠,或是底下的根络,都是连接缠绕在一起的。咱们现在要等一个时间点儿,来证明我的判断是否正确。”   “什么判断?”我迷茫地问,貌似老爷子之前没说过他有什么判断。   老爷子拉我在一旁的花坛前坐下,从这里堪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半个身影,这对我们就足够了。然后对我说道:“每个人的思想和记忆是独立的,但是人是群居动物,独立的一个两个,构不成社会。所以咱们刚才进的那个树林,就像是一个社会,把那里所有人的思想都给连接了起来,才有了咱们现在看到的这么一副样子。”   “那您说……这里其实并不是那个男人的记忆?”我不知道自己是听明白了,还是听糊涂了。   “不,这里应该就是他的记忆。”老爷子笑着接道:“但是,既然每一棵树是相连的,那思想应该也是相连的。这里虽然是那个男人的记忆,但我估计应该会和另外的人有交集。所以,我在等一个时间点,到了这个点,也许咱们就能从这个男人的记忆里出来,再进入另一个人的记忆。”   我确认自己有些懂了。这就好像日常的社会,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互不相干,但一些事件,比如说结婚、工作、逛街、购物……等等等等,就可以让两个本来生活毫无交集的人,从而踏入到一个共同的生活环境中去。   比如说你去超市买东西,本来你的生活和超市收银员的生活是互不相干的,但当你结账的那一刻,你们俩就有了一个短时间内所谓的“共同环境”。   不过……“照您的意思,这街上的人,每一个都是一个魇了?”我又问。   “不一定。”老爷子接着道:“这里还是以那个男人的记忆为主,这些街上走的,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人的记忆,也有可能是对这个男人来说,有特殊印象的人或事,被他记下了。所以在记忆中就体现了出来。咱们要等的时间点,就是在一个特殊情况下,能吸引所有人注意的时候,去寻找另一个人的记忆,从而跳出这里,到另一个地方。到那时候,凡是在男人记忆中存在的,一定会被特殊情况吸引,而那些本就无交集的另一个记忆,是不会关注的。”   “什么特殊情况?”我还是比较关心这个,如果一直没有特殊情况,那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面困一辈子?   “所以要等啊!~我也不知道。”老爷子无可奈何地笑着。   “不过那也只是从这个人的记忆跳到另一个人的记忆中,咱们到底还是没有跳出来,怎么去找赵有德?”我又发现了新问题。   “你就肯定赵有德不在这里面么?”老爷子瞪着我说道:“咱们是不是要先确定赵有德不在这里,再决定要不要出去呢?”   “理是这个理,那该怎么找呢?”我也知道既然没有线索,最笨且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排除法,但是这里是人的记忆,听起来都让我觉得庞大无比,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呵呵,那就要对赵有德进行分析了!不过这么做的前提,还是要先证明我的判断是否正确!可行,这条路就走得通,不行,咱们就要想办法先出去再说。”老爷子看起来倒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得,说了半天,还是要等。我只得继续郁闷地看着这个郁闷的男人抽烟。   第七十三章百味人生(4)   第七十三章百味人生(4)   直到他抽完了第五根烟,在地上把烟头摁灭后站了起来。我和张老爷子也赶忙恢复了精神头,时刻盯着他的下一步动向。   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此时脸色阴沉,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他起身后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再一次走进了楼栋。   这次我们俩没敢靠的太近,而是躲在十来米外的一处楼体凹陷处偷听着。   依然是“咣咣咣”的砸门声。片刻后,屋内男人怒吼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到底有完没完?!钱都给你了,还想怎么着啊?!”   “你别急。”门外这个男人倒是挺平静,接着说道:“我想通了,我走!那两万块钱我收下,但这一万我不能要,你把防盗门打开,给你们我就走。放心吧,我不会再回来了。”   屋内沉默了片刻,换成了女人的声音,只听一边门响,她一边道:“郑时喜,我希望你说话算话,咱们也好聚好散,以后如果……啊!!!你干什么!!?”说着说着,女人突然尖叫起来。   我赶忙四处望了一下,还好,正值晌午,家家户户都在吃饭,小区内没怎么有人。   就这一分神的功夫,里面顿时就热闹了起来。估计是那女人一开门,这个郑时喜就趁机抓住了她,要往外扯。楼洞中不时传出来里屋男人要他松手的打骂声。   终于,在撕扯了半天后,听见“嘭”得一声闷响,里面顿时安静下来。片刻后,女人喘着粗气骂道:“郑时喜,这可是你自找的!这一万我也不要了,你拿去看病吧!”   听这口气,应该是在撕扯中谁打了那个郑时喜,而且还不轻。   见这情况一时也不会有结果,我和老爷子又慢慢向楼栋口靠近。   “娟儿!~我求你了!跟我走吧!”郑时喜那略带哭腔的声音再度响起。   “放手!你不松手我还打!”那个和“娟儿”在一起的男人彻底怒了,说完不等郑时喜表态,紧跟着又听到“嘭嘭”几声闷响。   这时我已经凑到了楼洞口,慢慢伸头朝里面看去,发现我们一直跟着的那个人,也就是郑时喜,正趴在地上,抱着一个二十多岁女人的左腿,死活不肯松手,而另外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高尔夫球杆,使劲往他头上不断砸着。   倒是那个叫“娟儿”的女人,表情冰冷,抱着膀子,根本不在乎脚下他丈夫的死活。   看了两秒钟,我回过头来低声问老爷子道:“怎么办?要不要帮帮他?”   张老爷子并没有说话,而是摆摆手,示意别再看,当心被发现,继续听。   那个男人打了一会儿,可能是怕出人命,停了手。一旁的女人却说道:“郑时喜,瞧瞧你那个窝囊废样子!我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你!”   “我……不是窝囊废……我不是……”郑时喜可能被打得有些迷糊,说话语无伦次,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   “算了,咱们进去吧!她这叫自作自受!”和娟儿在一起的男人在旁边劝着。   当我们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突然听到那个郑时喜爆喝一声:“我不是窝囊废!!!”   听他这么一喊,我赶忙想要伸头去瞅瞅什么情况,却被老爷子给一把扳住肩膀,动弹不得。   我回过头,正要问他为什么不让我看,还没来得及张嘴,楼洞里突然一声惊天巨响,跟着一起炸开的,还有附近几栋楼上的玻璃窗。   由于离得太近,我耳朵好半天都嗡嗡直响。还好没伸头看!要不然连我也得给吹飞了!   等再回过头来,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就在门洞口外面三五米的地方,躺着半个人……对,是半个人!只有肚子以上的地方,下半身估计还在楼洞内,肠子飘散得到处都是。   冲进楼洞内,就像是一副刚被导弹袭击过的场面。残肢断臂这里一条,那里一截,惨不忍睹。   “小王!快走!”老爷子在外面冲我狠劲招手,急切地说道:“等得就是这个时间点!快点,别让人发现,不然咱们就不好脱身了!”   “哦……哦!”我这才想起来是在男人的记忆里。这幅场景既然是他的记忆,那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匆匆跑过楼外的那半截身子时,我看到郑时喜的胸上显然绑有爆炸物,不知道他此时断气没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没想到,他最后居然选择了这种极端和惨烈的方法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真的有必要么?   来到小区门口,这里还是人来人往,毕竟刚才那一声爆炸太响了,别说一个小区,恐怕方圆一两公里都能听到。所有人都在往里走,想要看个究竟,只有我们俩向外冲。   “小王,注意观察每一个人!看有没有对这里的事情毫不关心的,那可能就是咱们要找的人!”老爷子一边扒开周围的人群,一边向我交待着。   “您确定这个方法可以?不会错?”我依然有点不放心地问道。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老爷子接着道:“但要抓紧,如果咱们不快速找到第二个人,搞不好会跟着这个郑时喜再过一遍他人生的最后阶段,那就太浪费时间了!凭你的感觉,找到了立刻跟上去!”   来到小区大门口,这才发现被那一声爆炸惊动的人真不在少数,不断有附近的群众朝这里涌来。到处都是人头,看得我眼花缭乱。   眼瞅着呆在人群中不是个办法,我也不断被推着,想出都出不去,干脆又拉上老爷子,顺着人流走回来,绕到一旁铁栅栏处,打算从这里翻出去。   刚来到花坛边,一个老太太的身影却吸引住了我。   这也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说她老太太有些夸张,也就是五十多岁,衣着还算齐整,烫着卷发头,手中还牵着一只小狗,从栅栏外慢悠悠地走过。   为什么他吸引我呢?因为无论是人,还是狗,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完全无动于衷,就好像压根没看到门口堵的那上百号人似的。我观察了她几秒,自始至终都没有朝里面看上一眼。   “看出来了吧?走,跟上!”老爷子也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一打手势,我俩就趁乱翻过小区栅栏,朝着那个妇女追去。   这个老太太纯粹是在散步,走得不但悠闲,还慢得很。跟了一会儿,我就有些着急了,问身旁的张老爷子道:“师傅,如果说她是另一个魇,那咱们跟着她,不就等于进了她的记忆么?可周围没什么变化啊!”   在我心中,也许早就把张老头儿当成了师傅,此时也是顺嘴说了出来。不过老爷子似乎对我第一次叫他“师傅”颇为意外,愣了好一会儿,才和蔼地笑着说道:“呵呵,那是你没仔细看。喏,就那辆汽车,盯紧了!”   我顺着老爷子的手指,看到快车道上远远驶来一辆两厢私家车,当它和反方向开过去的另一辆面包车会车后,奇迹的一幕发生了!在驶过面包车后,私家车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红色出租车!急速掠过我们身旁。   第七十四章百味人生(5)   第七十四章百味人生(5)   “这……”我看着眼前的一幕,惊讶不已。愣了半天,才问道:“这……这是为什么?”   “这说明咱们正在往前面那个女人的记忆中跳跃。”老爷子平静地说道。   “那通过这个女人,就能找到赵有德了?”我追问道。   “呵呵。”老爷子停止了继续跟踪那个女人,拉着我坐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河岸旁,说道:“好了,不用跟了。下面咱们就来分析分析,如何找到赵有德?”   “不跟了?那一会儿……”我怕目标不在,把我们俩困在这个地方。   “呵呵,咱们既然找到了在魇和魇的记忆中跳跃的方法,自然不用跟了。”老爷子胸有成竹地道:“只要能确定赵有德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咱们找到他可以说是很快的事情。”   “哦……”我只得坐下,静听“师傅”教诲。   见我坐正看着他,张老爷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其实要找到赵有德并不难,只要他在这里。现在咱们等于是被迫进来,不知道这样的红树林在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也许有,他们相互单独存在;也许没有,只此一个;也可能的确有,但它们都是互通的。所以,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就先查查这里有没有?”   “首先,我问你。”老爷子顿了一下,接着道:“赵有德你也接触过,他是哪儿的人?”   “板……板岩村的人。”我不知道这样回答对不对,小声说道。   “呵呵,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老爷子拍了拍我,示意放松点,然后提示道:“你说得对,但是咱们要先选一个面积较大的范围,这样一层一层往里面套,就可以逐渐缩小查找范围。毕竟被掌印人收进来的魇,哪里人都有。”   “哦,那首先应该是……太行山的山里人。”我觉得这个范围已经够大了。   “对,首先咱们把口音和地域给圈定了,就可以只注意这里那些明显有北方特色的人,或者说条件看上去不好的,就像刚才那个郑时喜一样。因为这种人,和赵有德有交集的可能性比较大!”老爷子帮我画了第一个大圈。   我大致也有些明白了,就是目前首先要找有共性的人,才有可能把我们带到赵有德曾经生活或到过的地方。像是一些*着南方口音的人,还开着车,这些大款自然不会和赵有德有交集。   “那您刚才不是说这里面有可能是记忆拥有者的印象么?不一定都是另一个记忆。”现在就差这点我还没搞明白。   “呵呵,你个傻小子啊!”张老爷子摸着我的头说道:“记忆也是思想,它本身是有意识的。刚才那起特殊事件,让咱们分清了哪些是记忆拥有者的印象,哪些是其他思想。如果你反过来再做一遍呢?”   “反过来……怎么做?”我越听越迷糊。   “比如这样。”老爷子突然胳膊一震,我俩此时正坐在河边的河堤上,随着他的胳膊,我直接被向后一扫,紧跟着没坐稳,“噗通”一下跌进了河中。   好在河并不深,我立刻爬起来,冲岸上的张老头吼道:“你干嘛啊?!推我下来干嘛?!你看,全湿了!”   “呵呵,你仔细瞧瞧,你身上湿了么?”老爷子趴在河沿上,一边伸出手,一边问我道。   “……”我之前还真没注意,一摸才发现,虽然此时在河中站着,但从头发到衣服,竟依然干干的,可捧起一掬水,质感依然还在。我就好像是浑身刷了防水胶似的,水流完了也没有湿哪怕一丁点儿。   被拉上岸后,我奇怪不已,老爷子则依然乐呵呵地说道:“奇怪吧?那是因为记忆所有人一生对掉在河中没有任何相关记忆,所以你在他的记忆中就不会有掉入水中的感觉。”   见我有些明白,老爷子接着道:“话说回来,你扭头看看,是不是有许多人瞧着咱们?”   “……是啊。”我按他的意思转头一瞧,发现有许多人正一边走,一边看着我们,有的甚至还停下来瞧着我俩。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那些没瞧我们的,不是没看到,而是压根不去看。   “懂了么?”老爷子揽着我肩膀问道。   “……哦!~~我明白了!”我一转过来弯,立刻扯着他分析道:“之前由于是那个郑时喜的记忆,所以在他记忆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关注,毕竟是那么大的爆炸声。而那些没关注的,则不属于他的记忆。现在反过来,因为咱们俩不存在于这个老太太的记忆中,所以无论咱们干什么,属于她记忆的那部分是不会关注的。而关注的,则是其他人,那些有思想的记忆!”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老爷子捻着他那一小撮山羊胡笑道。   “可是……刚才爆炸后那个郑时喜已经死了,现在那个老妇人也走出好远,按理说……他们的记忆不会保持到这么久或这么远啊?”我刚想明白,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又迷糊了不是?”老爷子就像在给我上课一样,耐心地解释道:“记忆就是思想,它不但能保存,也会自己来填补上不知道的一部分。打个比方吧,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时间走不走?”   “当然走啊!”我直接回道。   “是啊,你也知道走,可走的那段时间你在睡觉,你并没有看到,你怎么知道会走呢?”老爷子反问道。   “这……这是常识啊~!”我觉得除了这个理由,别的无话可说。   “呵呵,所以咱们现在在这里,对那个老太太来说,也是常识!她刚从这里过,那他的浅意识里,这里就是这样,而且一直是这样。看那边!”老爷子说着,又指给我看刚才那辆出租车。   这辆车此时已经开出了很远,直到我看不见,刚把目光收回来,就又看到它从旁边的路上开过去,直奔街角。   “哦……记忆让它无限重复?”我总算明白了。   “还有!”老爷子收起笑脸,对我说道:“你要明白一点儿,咱们现在等于在金棺里面,这里面关的是魇,不是人,所以……”   “所以魇的记忆理论上应该比人的多!因为他们还有死后的那一段,这也是郑时喜为什么死后咱们还能看到后面内容的原因,对吧?”我好不容易豁然开朗,直接就把老爷子的话茬给接了下来。   “呵呵,孺子可教!”张老头奖励似的摸了摸我的头,站起身正色道:“该上的课也上完了,咱们眼下该寻找赵有德的线索了!”   “那就先找一个和赵有德看起来有些相似的北方山里人?”我请示道。   “嗯,你来找吧!”老爷子接道:“我刚才光顾着和你说话了,都没怎么看,你可要找仔细啊!”   “没问题!”我既然明白了,自然信心十足,站起来一一扫过刚才记忆中看向我们的人。   第七十五章百味人生(6)   第七十五章百味人生(6)   片刻后,我锁定了一个和那个郑时喜穿着差不多,而且有些粗犷的北方汉子。   老爷子并没有评价,而是和我一起跟了上去。   跟踪人是件很无聊的事情,何况我们跟踪的都是平凡人,谁会天天没事在街上走着走着就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所以一旦锁定,跟着走就是了。   想了半天,我又张嘴问道:“……师傅,我还想问。如果刚才那个郑时喜引爆的时候,咱们也暴露在被炸到的地方,会怎么样?”   因为刚才我掉下河,什么事儿也没有,所以自然想到爆炸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回去试试?”老爷子扬着一边眉毛逗我道。   “算了算了!我可不干!”我赶忙摆手说着。   “呵呵,记住,以后甭管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威胁到生命的事情,永远是大忌!不要去试!许多时候,真亦假来假亦真啊!”老爷子看着我,语重心长地交代着。   走着走着,我发现前方有点不对劲儿,二百米外,街景、房屋什么的都没了,只剩下白白的一大块,一直延伸到天上。   而我们始终跟踪的那个人,在走到白背景处,只是随意的一跨,就消失在里面。   赶忙追到白背景旁,我左摸右摸,也没找到一块儿可以通过的地方。只得回头问老爷子是怎么回事?   “还用问,你跟错了呗!”老爷子哭笑不得。“那个女的记忆到这里就没了,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刚才那么多人,随便点一个估计都能出去,你也会记错!唉……你是太精了!整天脑子里不停事儿;山子是太闷,认定了就不撒手。”   没办法,我俩只得退回来,重新选了一个,这才又一路跟下去。好在这次没错,前面那个男的一直带着我们走出好远。   趁着跟踪的机会,我又问老爷子道:“现在找了个和赵有德差不多样子的人,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嘛!我问你,赵有德死之前干过什么?”老爷子从来不直接回答我,而是一边引导一边提问。   “……卖血?”我答道。   “对,在哪儿卖?”   “镇子上那些个收黑血的?”   “收来的黑血干嘛啊?”   “卖到……小医院和诊所?”   “好了!咱们到了!”老爷子问到这里,突然把我往旁边一拽,放弃了对前面那个男人的继续跟踪。   扭脸一瞧,背后的小院大门上赫然挂着一块“金桥镇卫生所”的牌子。   “……金桥镇?”我念着上面的字,印象里却完全没有这个名字。   “应该是河北的一个小镇,咱们就在这儿等吧!”老爷子在一旁说道。   “等什么?”我问道。   “等收黑血的来啊!”老爷子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可是……赵有德是死了,但收他血的人不一定死啊!”我想到这一点,怎么也过不去。这里既然是魇的记忆,那就肯定是死过的人,他死了才多久?那些个收黑血的怎么也不可能会死啊!就算被抓到了,也不一定是枪毙的罪。   “相互吸引,懂不懂?”老爷子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快要被我问烦了。“有收的就一定有来卖的,不一定非要是相关的人。他们为了支撑起这个并不存在的世界,就需要相互穿插,如果没有这种交错,咱们也不可能从一个人的记忆,跳到另一个人的记忆中。”   “哦……那咱们等到卖黑血的来,就可以跟着他找到赵有德,是这样吧?”我不敢再问,主动推测道。   “嗯,那就要看这里有多少个因为卖血死掉而被关起来的魇了。”老爷子干脆靠着墙闭目养神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把左臂弯那处柳芽儿做的记号看了又看,还好,始终都是鲜红鲜红的,没有消失。这就是说明还有时间。   终于,我正百无聊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时候,远处“突突突”开来一辆极为破旧的面包车。   我本以为是来卖血的,谁知道这辆破面包开到卫生所门口并没有拐进去,而是继续冒着大浓烟在前面街角转了弯。   老爷子总算睁开眼,一声不吭,拉着我来到卫生所院内。绕过前面这排二层小楼,来到后面才发现居然还有后门,而且刚才那辆破面包就停在后门口。   “您怎么知道这是送血的?”我惊讶不已,低声问老爷子。   “呵呵,你要是经常在小地方呆,自然就知道了!”张老头儿故作神秘地一笑,不再说话,拉着我看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瞧的,没一会儿从卫生所后门走出来一人,和驾驶位上的司机嘀咕了些什么,然后又塞进去一个信封。   紧跟着司机下了车,拉开后面的车门,两人伸头进去看了好半天,才搬出来一个塑料箱,递给了卫生所那人。   整个交易过程很快,司机关了后车门后再没和那人说什么,上了车就要走。   “追!”老爷子又扯着我跑回前门,正赶上那辆小面包从后面胡同里出来,从我俩面前“突突突”地开过去。   找不找得到赵有德,就在此一举了,我俩二话不说,朝着那辆破面包就追去。   可是车再破也是四个轱辘的,我俩再有劲而,也是人,总跑不过汽车!追了几百米,小面包越跑越远。   眼瞅着再不想办法,恐怕就要追丢,我直接跳上了路旁的一辆载客三轮摩托,一边招呼后面的老爷子上来,一边对司机说道:“快点!追上前面那辆面包!”   我只顾看着前面的面包车,到忽略了身旁的变化。老爷子不但没有上车,司机也毫无动静。   “赶快发动啊!”忍不住在后面推了司机一下。这家伙转过头来,我反而愣住了,指着他道:“你……你不是……”   这竟然是我们一路跟来的那人,也就是这个记忆的所有人!   可是……他不是一直走出去了么?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老爷子赶忙一把将我拽下来,小声说道:“傻孩子!咱们在这里做什么都行,你不能影响到他们,不然就会惊动记忆拥有者的!”   “那……那怎么办?!”我看着坐在三轮车上的人,束手无策。   “呵呵,谁惹的事谁负责。”老爷子看着我,淡淡地说道。   “你们是谁?”这个男人瞧了我俩半天,终于说话了。   第七十六章百味人生(7)   第七十六章百味人生(7)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走错路了!”我尴尬地朝他笑了笑,推着老爷子就要走。   “站住!”这个人说着就从车上蹦了下来,拦在我们面前。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这是哪儿?!”这家伙说着,露出一脸痞子相。   “对不起!大哥,我真有事儿!”我眼瞅着破面包消失在街角,急得不行。   老爷子在耳边小声说道:“这家伙可能是个流氓。你要知道,能被关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老家伙你说什么呢?!”这个男的一听就恼了,伸手要来抓老爷子。   我伸手将其打开,耐着性子道:“你到底想干嘛?我们没怎么招惹你,也赔过不是了,至于这么大劲儿么?”   “想干嘛?老子想揍你!”这家伙本就有气,又被我挡了一下,顿时火冒三丈,抡拳就朝我脸上招呼过来。   我想躲,可转念一想老爷子就站在身后,这一躲岂不是要打着他?一犹豫,前面这个男人的拳头就结结实实砸在了我的鼻梁上。   要说也奇怪,我原以为这拳来势凶猛,虽然有感觉,但却好像是被人摸了一把似的,根本不疼。那个男人见我身子没动,只是歪了歪头,脸上毫无痛苦表情,一时也呆了。   “呵呵,小子记得清啊!我说靠你保护,就不躲啦?”老爷子从身后走出来,拍着我道:“既然秩序被你打破了,将错就错吧!这里面你精神力最大,搞定他轻松地很!”   说完,他转身坐在那辆三摩托的后斗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好小子,没想到练过啊!还挺抗打!”这个男人根本不信自己伤不了我,说着又连着打了两拳,分别命中我下巴和右太阳穴。   说实话,真的不疼,甚至……有点舒服!   看着面前这家伙一脸的痴呆相,再加上老爷子交代过了,我自然不打算手下留情,捏了捏手指关节,一脸坏笑地道:“嘿嘿,你打完可该我了!”   “注意啊,别太用劲儿,不然……”老爷子话还没说完,我一拳就砸在这家伙的半边脸上,他顿时就打着转飞出去,摔在两米外。   看着他趴在地上半天不动弹,我心里有点毛,该不会是一拳打残了吧?我这还没敢用全力呢!   “坏了!”老爷子跳下车,走到我身旁说:“给你说了别太用力,傻小子就是不听!”   “又打不死他,怕什么?”我知道自己没听老爷子的,但还小声嘟囔着。   “我怕你把他打醒了!”张老头儿说完,紧接着问我道:“刚才那辆小面包往哪儿开了?”   “那边。”我一边只给他看,一边还在琢磨“打醒”是什么意思?   突然,旁边“哗啦啦”一阵响,我扭头看去,那辆改装过的三轮摩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散架了!所有零件在地上滚来滚去。   “跑!这家伙要醒了!”老爷子赶忙拉着我就朝那辆面包车的方向追去。   我顾不得再问东问西,赶忙朝远处的街角狂奔。   身边的房子、汽车、树木,都接二连三地分解成一块一块的。就连前面不远墙头上的一只小麻雀,我发现掉在地上后,竟然头和爪子都摔得七零八散,跟个玩具似的。   而且最让我担心的是,之前面包车消失的那个街角,此时正在逐渐变白。这说明那里已经不属于被我打倒那个男人的记忆范畴了,我们一定要赶在这里彻底分解前,跑进去!   可无论是分解的速度还是远处变白的速度,都比我和老爷子跑动的速度要快。   终于,在街角马上就要白得看不见的时候,我们跑到了地方,老爷子扯着我就朝里面钻去。   这种感觉实在有点……费劲!我们就好像两只掉进蜜罐的蚂蚁,在一种非常粘稠的状态下,努力向前拱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俩总算挤了进来,摔在马路中央。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一片“零件世界”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前方相衔接的小镇和街道。   “那个人如果醒了会怎样?”我看着老爷子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也可能咱们跟着一块儿醒。也可能就此被困在里面。”老爷子爬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   “这……这里是……”我前后看了看,才发现这里竟然极为眼熟。   “呵呵,咱们运气还真好!这里是五泉镇。”老爷子也四处瞧着,笑眯眯地道。   “那不是很快就能找到赵有德了?”我赶忙从地上跳起来,拽着他问道。   “走吧,我带你去收黑血的地方!”老爷子一招手,领着我向街角走去。   在一处集市的中间,我们俩刚要往一条破胡同里进,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瘦小的人,一瘸一拐,正打了一个照面。   是赵有德!!!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他煞白的脸色显然是刚卖过血,看到我们,赶忙换上一副精神点儿的表情,和张老头儿打招呼道:“呦!张师傅也来逛集市啊?!”   “呵呵,你好呀!”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打着招呼。“下山来买些日用品,你逛完了?要不跟我们一起走?”   “你们?……”赵有德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我。转眼间脸色大变,指着我的脸道:“你……你是……”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想和他套套近乎。却没想到这家伙突然往后一撤,但没站稳,一下摔在了身后的一堆废纸箱上。   见我要来拉,他赶忙指着我喊道:“你别靠近我!别靠近我!走开!”   “你……你这是干吗?我可是来帮你的!”我不解地说道。   说实话,我见了这家伙的脸就有想打他的冲动。他着实害我们这群人不浅,钱老爷子更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虽然明知眼前这个和害我们那个不是一个,但心里总是过不去。   “……帮我?”赵有德一迷糊,看向张老头儿。   “呵呵,我们真是来帮你的,要带你离开这里。”老爷子朝他伸出手,接着道:“有德,别人你不信,咱们在一个村子里住了几十年,我的话你总该信吧?”   赵有德被老爷子拉起来,整理了一下那身破旧的衣服,抬头问道:“带我走?去哪儿啊?”   “回去!咱们回家去!”张老头儿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和蔼可亲。   “回家?行啊,我和村里的李瞎子说好了,一会儿在山口见,咱们一起回去啊!”赵有德可能是想到兜里此时有钱,能缓解一下家中的燃眉之急,赶忙和我们说道。   “不,不是回这个家!”老爷子依然笑着摇头道:“我们要带你出去!”   “出……出去?”赵有德看看四周,不解地问道:“出去去哪儿啊?那我媳妇儿和妞妞咋办?”   “这里的都不是真的,是你的记忆,也可以说是一个梦。”我忍不住对他坦白道。   “……做梦?你开什么玩笑呢?!”赵有德看了我半天,嘲笑道。   “那好,我问你。”我走到他面前,问道:“你不是认识我么?咱们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赵有德看着我的脸,陷入了沉思。   第七十七章百味人生(8)   第七十七章百味人生(8)   “那好,我问你。”我走到他面前,问道:“你不是认识我么?咱们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赵有德看着我的脸,陷入了沉思。   “提醒提醒你?”我见他想不起来,接着说道:“咱们不是你生前认识的,而是在你死后……第六天晚上。”   “……我……你……是你!是你把我关进来的!”赵有德总算想起来,指着我颤声道。   说实话,我是真不愿意承认,毕竟当时什么都不懂。但这件事在心中总是一个疙瘩,一天不来带他出去,我就一天不舒服。   张老爷子见赵有德有些激动,冲我摆了摆手,说道:“小王,你在一旁等着我们,我有些话要和有德讲。”   “哦……”我识趣地走出去五米多远,站在一个卖盗版光碟的摊子前看人家放电影。   虽然眼睛和身子在这里,但我注意力和耳朵都在他们那边。无奈这集市中太嘈杂,老爷子又故意压低声音说话,任凭我再努力,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谈话内容。   听了一会儿,我也懒得去听了,干脆站在人群后看起了录像。   过了好半天,身后有人拍我,扭过头来,赵有德那张脸就在面前。我压下当场给他一拳的欲望,跟着回到老爷子旁。却没想到这家伙一回来,当场跪在地上对着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愣在当场。   “谢谢你!我代表我们一家谢谢你!”赵有德依然跪在地上,诚恳地和我说着。   “你先起来再说!”我回过神来,刚忙上前拉他。   “张师傅都和我讲了。”赵有德起来后,拉着我的手说道:“这件事本就不怪你,你能帮我家妞妞上学,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我们这不是救你来了么?”能得到他原谅,我已经很知足了。   赵有德用手在脸上使劲搓了几下,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行!我跟你们走,那个魇造下这么多孽,我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太好了!我真的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找到赵有德,并说服他回来,张老爷子的确功不可没!要是没他,我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旮旯里转悠呢!   可是……该怎么离开呢?   扭头问老爷子,他神秘一笑,指着赵有德对我说道:“你打他一拳!”   “啊?!”我们俩同时愣在当场。   “您不是说……一旦打了,就有可能会……”我还想说完,老爷子却抢道:“打吧!打完再说,这次可要用力啊!”   “哦……”我答应下来,有对赵有德说道:“你别在意啊,只有打醒你,咱们才能离开。”   见他点头,我都没给他准备时间,抡拳就砸了上去,眼瞅着他飞出去好几米。说实话,这一刻我有点儿邪恶了……这张脸我早就想揍了,可惜呀~虽然是同一个人,却一善一恶,不是同一个思想。   眼前的景象再次开始分解,房子散架成一块块的砖,砖头又碎成一片粉末……   一阵风刮过,我哆嗦中睁开眼睛,面前依然是满世界的红色,我们果然出来了!   看着身旁老爷子一脸古怪的笑意,我终于明白了。   “我说老爷子!”我扯着他不愿意道:“许多地方,您一直都知道该怎么办。而且您也知道找到赵有德其实很简单,却还带着我兜这么大一圈,您老是要练我啊?!”   “呵呵,答对了!我就是在锻炼你!”张老头儿承认得特爽快。   “可这都是时间啊!~您就不怕给耽误了?”我对他练我倒没什么不满,就是觉得时间和场合不对。   “呵呵,当然,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一点。”老爷子伸出一个指头。“在这些人的记忆力,是不会浪费时间的,咱们俩充其量在里面呆了两分钟不到。”   “不……不可能吧?”我觉得我们在里面至少呆了三四个钟头。赶忙看向臂窝中的印记,依然鲜红,显然时间还早。   “张师傅说得对,记忆的流动是十分快的。”赵有德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还穿着他那身别别扭扭的西服。   “那就行!”我放下心来,说道:“咱们现在有充足的时间想办法出去。”   “不,现在才是开始紧张的时候!”老爷子收起了笑容,严肃道。   “为什么?想办法出去不就行了么?等于咱们进来还不到一个小时呢!有的是功夫!”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问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出去。”老爷子把眉头皱得死死地。   “……您不会是……又考验我吧?”我瞧了他半天,也不知道这次是真是假。   “这次是真的,咱们的考验告一段落,抓紧时间吧!”老爷子叹了口气,转身朝林子外走去。   原来张山我们搞反了,找人不费时间,出来才是最费劲儿的!   我和赵有德并排跟在后面,出了林子,老爷子只是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过一会儿就停下来看看这儿,要不就是摸摸那儿。   绕着林子走了大半圈,来到一个十几米高的小土坡下。这里很特殊,颜色比其他地方都要深一些,呈暗红色,而且附近没有一株植物。   老爷子站定,可能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我和赵有德凑过来,正打算请示下一步打算,却听到土坡顶上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   这个声音,乍一听起来像是风吹着什么。但却又和另一种声音非常相似,养过狗的朋友应该都听过,狗在吃东西的时候,你不能去靠近,或者抢它的饭盆,不然它喉咙里就会发出“呜呜”的声音来警告你。这和我们现在听到的十分相似。   老爷子没说话,做了个上去看看的手势,我们仨就慢慢地向坡顶爬去。   上来了才发现,这里就像是一个陨石坑,从外面看以为是个坡,到顶上就看到里面其实是个坑,坑正中有几团巨大的黑色物体,貌似还会动。   “这什么玩意儿?”我以极低的声音问身旁的赵有德。   “……我也不知道。”赵有德眯着眼瞧了半天,回我道。   “你在这里面呆那么长时间,你会不知道?!”我很不信任地看着他。   “啪!”老爷子在后面照着我后脑勺就来了一下。“小声点!”   其实我们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唯独老爷子拍我这一下,不知道怎么打的,不偏不倚,刚好发出一声脆响。   坑里那几团黑色物体顿时一阵骚动,等再看清时,居然是三条……就算是三条狗吧!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这些家伙,身型和头都和犬科动物很像,但最小的一头也足足三米有余,它们浑身漆黑,只有眼睛嘴巴和额头处的一撮毛发是红色。而且脊背上貌似还长着些许鳞片,闪闪发光。   它们一转过来,我也发现原先这群家伙围着的是一个人!就是刚才第一次被我打醒的那个男人,此时除了头,别的基本上分不出来哪是哪儿了。   魇也能吃?不过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想这个,老爷子早一边向后退一边朝我俩说道:“还不快走!还看!?”   第七十八章 流沙危机   第七十八章流沙危机   “哦!”我和赵有德赶忙收回目光,朝山坡下跑去,不过最后一眼,我似乎看到那些家伙正朝我们这里走来……佛祖保佑!希望不是真的!   一路小跑到坡底,回头看了看,还好,没追来!我正试图平复刚才那紧张的神经,就看到“噌噌噌”三个黑影跃上了头顶。   “跑!!!”老爷子只瞥了一眼,马上就转身朝来时的路窜去。   等我再看的时候,这三个庞然大物已经开始向我们冲来。   “……我靠!”我发了一声喊,赶忙拉着赵有德朝老爷子追去。   老爷子本是要先逃进树林,它们身躯大,在里面肯定不灵活。谁知道这些家伙好像猜透了我们心思似的,并没有直着追过来,而是先从斜刺里冲到林子边,挡在逃跑的路线上。   张老头儿显然也没料到它们如此聪明,一时愣住了。我赶忙跑上前道:“往回跑吧!来的路上没有可以躲的地方!”   没办法,我们仨又折回来继续跑,赵有德从小腿脚就不利落,我还得时不时地拉他一下。   好在这三个怪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等我们跑出好远,才又两三下追上,一直也不肯*上来。以它们的速度,要追上我们,也就一两秒钟的事儿。   跑了半天,我终于发现,它们不是不敢上来,而是一种狩猎的方法,就像猫捉老鼠一样,抓住后不会立刻杀死,一定要玩来玩去,把对方耗得筋疲力尽,方才取其性命,然后大快朵颐。   不幸的是,我们就是那三只可怜的“老鼠”。可是明知道跑不掉,又不甘心,总不能站在那里等死吧?   而且更可恶的一点是,它们始终贴着那片树林走,目的很明确,决不让我们钻进林子!估计这些家伙也知道,在林子里面会很难抓到我们。   又围着“陨石坑”跑了大半圈儿,前面的地貌让我们更加泄气。除了一些东倒西歪的树干,竟然是一大片开阔地,在三四百米外才开始有些巨石和灌木。   此时我们就算想回去也来不及了。   “再加吧劲儿!一定要坚持着冲到那边,才有希望!”老爷子回头看了一眼,连忙又指着开阔地对面的那片巨石阵,和我们交代着。   我倒没什么,关键是赵有德太慢了!拉着走拖速度,背着他更慢,我又不是张山,夹着俩人跟没事儿似的。   说实话也就三四百米,我很有信心跑过去,可后面那几个怪物快没耐心了。此时它们已经不再追一段歇一歇,开始一直在身后二十来米的地方吊着,就等着我们跑累。   眼看马上就到开阔地的中央,它们终于没了耐性,开始加速朝我们冲来。   听到爪子在地面上扒地的沙沙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好家伙!其中一条就在赵有德后面三五米远,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   “当心!”我和赵有德同时朝对方喊道。   我喊的同时,还拉着他,想要往一旁拽,而这家伙朝我喊,是因为我的面前倒着截断木,等回过头来,已经到了脚下。由于我还拽着他,疾速奔跑中,脚下一绊,两人同时向前摔去。   刚好在此刻,吊在赵有德身后的那只怪物张着嘴,腾空而起,朝他咬来。不偏不倚,我俩前面刚摔倒,它就从后面飞了过去,糊里糊涂逃过一劫。   眼瞅着那家伙在前方没有落稳,打着滚又遛出去好远,还撞开了不少倒着的断木。我们俩不敢停,赶忙爬起来又朝着老爷子追去。   可是刚追上,张老头儿反而不跑了,站在那里,盯着前面在地上挣扎的怪物。   又回头看了一眼,我也奇怪了,它们本来追得很紧,可另两只就在我们俩刚才绊倒的那截枯木后面,规规矩矩地站着,说什么也不追了。   “什么情况?”我惊魂未定,问老爷子道。   “看脚下就明白了。”张老头儿还在盯着前面的那只怪物,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俩赶忙低头看去,才发现这片开阔地里都是细细的沙子,而且呈长条形,从一边延伸到另一边的尽头,倒有点儿像条干涸的河床。   脚下感觉很软,鞋都被埋在了沙子里,我腿上用力,想要抽出来,没想到脚下不稳,一阵乱晃后,在赵有德的搀扶下才定住,再看,沙子已经快埋到了膝盖。   我大惊,赶忙问老爷子道:“这……这是流沙?!!”   虽然没真正遇到过,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分明就是流沙的样子!越动陷得越快,也越深。   “快!腰带都解给我!”张老头儿也没有解释,而是转过身朝我俩伸出手。   我这次上山,裤子穿了一条带了一条,有腰带的牛仔裤在去荒鸦岭前刚换下,现在是一条只有松紧带的运动裤。倒是赵有德听后动作挺快,三下五除二就抽出腰带给了老爷子。   “只有一条?”老爷子看了看这个一米多长的皮带,无奈地笑了笑,又指着他斜前方两米多远的一截断木道:“我先爬过去,等固定住了,拉你俩过来,千万别乱动啊!陷得深了拽都住拽不出来!”   三人中,就数老爷子陷得最浅,刚到小腿肚,而我和赵有德都已经过了膝盖,我甚至快到腰了。   只见老爷子以极慢的速度蹲下,尽量平趴在沙面上,然后慢慢前后活动双脚,不一会儿就从沙中抽了出来,朝着前方的那截断木爬去。   这截断木刚好一头儿冲着我们,张老爷子只要爬上那里,用皮带加件上衣,抛过来拉我们过去应该没问题。   之前咬向我们的那只怪物,此时正在断木的另一头挣扎,眼看老爷子的手就要够到那截木头上的一根分岔,这家伙刚好一腿蹬在了那头儿,整截木头顿时就横向里朝老爷子的脑袋上扫去。   多亏了张老头儿眼疾手快,危急中双手一撑,同时两腿用力,站了起来,那截木头堪堪贴着他的肚皮朝远处滚去,翻了好多下,停在了十几米外。   这下可好,老爷子为了躲避木头,不得已站起来,瞬间又重新陷了进去,比之前还深。而且方圆几米内,再也没有可以落脚的破木头了。   我们仨同时用可以杀人的眼神盯着那只怪物,要不是它,这会儿说不定就安全了!   不过畜生终归是畜生,它再聪明,也不会像我们一样知道别动,越动陷得越深。眼瞅着它不停地翻腾,沙子逐渐淹没到肚子,到脖子……最后只剩一个头的时候,这家伙居然还喷出一大口血,终于完全陷了进去。地面上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深红色。   我知道,由于流沙的压力太大,完全埋入后,它承受不了,整个腹腔都被挤碎了,才吐的血。   看到这一幕,心里说不出得痛快。可是转念再想,一会儿我们难道也要和它同样下场?   第七十九章 仇人相见   知道有个别朋友在转载,所以今天我就诟病最多的故事名、主角两个问题,和大家做一下沟通。   《金棺噬魂》讲的是“我”的金棺在误收了一个魂以后发生的故事。所以这个名字我觉得还算合情理,总不能起成《金棺收了一个魂后的那些事儿》吧?   当然,更多的矛头是指向主角的能力问题。如果您看到名字后觉得应该是血雨腥风,主角本就头脑机灵,激烈能力强,靠着金棺法宝,练级打怪,大招频出,最终无敌之类的YY内容,请谨慎点击。这里的主角就是一个平凡人,我只想表达一个平凡的年轻人的蜕变过程。如何通过一系列事件,由被动化为主动,由遇事则避成长为勇于承担。主角虽然不强悍,但是真实。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正常人所应具有的反应。   说实话YY文我也常看,但是真到自己写,下不去那个笔,呵呵。借用youli的一句话,可能咱们许多人摊上这些事,还真不一定比主角更强。当然,这个比喻并不恰当,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想要借助此小说来带入“我”这个人物,当成自己,然后达到精神上的满足和成就感。我只能说对不起,谨慎观看。呵呵!   英雄不是无敌的,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即使能力再低微,勇于面对的人,就是英雄。送给每一位朋友,你只要勇于面对人生中的各种挫折,你就是唯一的Hero!   第七十九章仇人相见   站在流沙旁的那两只怪物见同伴终究没有脱身,抬头哀鸣一阵,转身离开了。   看来连它们都放弃了我们,那我们还有救么?   而此时,流沙早已覆盖到了我们的胸部,除了抬着的胳膊,别的都在沙子以下。   张老爷子喘了几口气,又把腰带扔回给赵有德,慢慢说道:“唉~听天由命吧!大不了咱们就在这里面埋上个千八百年!多大个事儿?”   “那怎么行?!”我一听他这么说可急了:“外面还等着我们呢!单家村百十来条人命啊!就不救了?!”   “咱们尽力了,你有什么办法?”老爷子看着我道:“人死后,本就不应该再牵扯进人间的事情,他们也只有听天由命咯!”   我不甘心,又努力地动了几下,沙子顿时就灌进嘴里,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妈的,难道真得交代在这儿?那可就太冤了!   最后一眼,看到赵有德手中挥舞着的皮带……   也不知过了多久,嘴中突然有了感觉,里面都是沙子。我赶忙坐起来先吐了个干净,又把眼睛周围清理一番,这才敢睁开。   ……这是什么地方?红色突然间全部消失了,让我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漆黑的空间内,还是能从远处看到一丝红光。   赵有德就在我身旁,此刻也是吐着满嘴沙子,面前不远还有个人,太黑了看不清。   “是谁?!”我紧张地问道。   “小王,你过来看。”张老爷子的声音在那个方向响起。   知道是他,我赶忙爬起来走过去,却看到老爷子正蹲在先前陷进去那只大怪物的身旁,不知道查看着什么。   看了看身旁,一堆一堆的沙子,又抬头瞧了瞧,上面也是漆黑一片,难道我们是掉下来的?   “你看这里。”老爷子的话拉回了我的视线,只见他指着那怪物的脖颈处,虽然光线十分不好,但隐约也能看出来,那里有一大片血迹。   “怎么了?有问题?”我不明白他让我看这个干嘛,嗓子里都是沙子,说出话连声音都变了。   “你不觉得奇怪么?”老爷子扭过头来,看着我道:“这家伙最后喷了口血,咱们都看到了。按理说它就算死,也是因为内脏被挤破了。可现在显然不是,位于咽喉处的这一道创口,才是造成它死亡的真正原因!”   “可能……是从上面摔下来时,挂到了什么也说不定。”我又抬头看了看,猜测道。   “不对!”我的推测直接被老爷子否定了。“这道伤口不但平整,还有始有终,人为的可能性远远大于自然造成的!你看这里……”   我正想问老爷子“你比我醒得早,应该比我清楚”,却突然看到他背后闪出一个黑影,快速朝我们迫来。而老爷子则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眼前的怪物尸体上,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最关键的是,这个黑影动的同时,我似乎看到寒光一闪,再联想到刚说到的伤口,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里除了我们,竟然还有别人!   “当心!”我已经来不及警告老爷子了,直接一把将他推开,双脚一蹬,朝着那道寒光冲去。   黑影本是对着老爷子,没想到我反应如此之快,立刻变向,将寒光对准了我,当胸刺来。   其实这个人的动作在我眼中并不算很快,比那几条恶心的“大狗狗”要差远了。但我毕竟打斗经验不足,为了防止他变招,只得冒险在那束寒光马上就要触及到胸前时,一个闪身,到其侧方,同时抬起右手,照他后颈上切去。   对方显然是个高手,一击不中,就料想到我会有动作,紧跟着身子一矮,就借势窜了出去。   这些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等停下来时,我们二人分别交换了位置,中间只剩下坐在地上的张老爷子和那具怪物尸体。   低头看了看,衣服还是被划破了,可见对方手中果然有一把利器。说不定这只怪物的性命就是他结束的。   “没想到啊!幻沙神殿中竟然还有高手看护!”出乎意料,对方一开口,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幻沙神殿……幻沙神殿……”老爷子嘴里念叨着站起来,显然对这个名称颇为陌生。   而我震惊的是,这个声音颇为耳熟,而且才听过不久!   “朋友,不要急着动手,我们是无意中掉下来的。和你并没有梁子。”老爷子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对黑影劝解着。   “哦?这么说你们就是路过的?”黑暗中,那女声用颇为讥讽的语气说完,紧接着又道:“我信你才怪!”不等话音落下,再次朝我冲来,而且速度更快更凶猛。   无奈这里太黑,我不敢退,生怕后面有什么机关陷阱,只得又硬着头皮迎上。   由于刚才已经交过一次手,对方大概知道了我的能耐,这次身形虽然快,但那道寒光却明显减弱变慢,所以我猜测,她主要是在后招上。   果然,在近身的那一刻,我刚要抓住她握着寒光的手腕,对方突然一缩,另一只手握拳当胸打来。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我应付起来还是非常吃力,眼见拳头砸来,不得已只有也伸出另一只手,挡在胸前。   “嘭”一身闷响,我俩分别借力又弹回了原地。这一下虽然打得不太疼,但我也多少有些眩晕,花了好大的劲儿才站稳。   “哼!我当多厉害呢?不过如此!”那个女声轻蔑地一笑,打算揉身再上。   “高苑!是我!王梓麒!”我赶忙朝那个女声喊道。   如果没听错,面前这个黑影,应该就是高苑的魇,在市医院里面,最后关头让我收入了金棺,也是我的金棺唯一的一次“主动出击”。   其实打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隐约猜到是她,但是她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利器,招招想要我的命。直到这会儿,方才有空喊出来。   “……王梓麒?”高苑口中念叨着我的名字,想要走近点看个清楚。我也赶忙凑上,直到快要面对面,才看清了她的脸,笑着道:“看见没?是我?”   “哦……是你啊!”她总算看清了我的面目,却突然攥着寒光直朝我扎来。同时还咬牙切齿地道:“捅的就是你这个王八蛋!”   多亏我听到她上半句的时候就想到了情况可能有变,毕竟是我把她关进来的。等这女人看清,立下杀手比当场罢斗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叫她,只不过是为了验证究竟是不是她。我也没打算她肯放过我。   所以,高苑一抬手,我就动了,趁她胳膊还没扬起来,我就一把扣住那攥着寒光的手腕,向前一扯,同时身子借势前冲,围着她转了个圈儿,将高苑整条胳膊锁在了背后。   第八十章 幻沙神殿   第八十章幻沙神殿   这招我从小玩到大,没想到还真能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放开我!不然我要你好看!”高苑挣扎了几下,可惜几大关节被扣,就算是不怕疼也无法再动弹,只得在嘴中不断地威胁着。   “呵呵,放开你可以。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们,幻沙神殿是什么?你来这里干吗来了?”老爷子走上前,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高苑虽然被我们控制,但并不打算服软。   此时我也看清了她手中握着的东西,呈深蓝色,一尺来长,形状倒有点像古时候用的那种令牌,上宽下窄,头尖处比较锋利。   再低头看看身边的那头怪物,我明白了,高苑拿的这个东西,和那怪物背上的鳞片极为相似,甚至有可能就是从它身上取下来的。   “呵呵,你不想说,我问个别的总行吧?”老爷子指着地上的怪物尸体道:“这家伙是你杀死的吧?”   “是!”高苑双眼一翻,极不情愿地答道。   “它叫什么?”老爷子接着问。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传说中它们守护着幻沙神殿。”高苑停了一下,却又马上流利地回答着。   “哦?那么说这个幻沙神殿一定很特殊咯?”老爷子四处乱看,不经意地说着。   “哼!你不用绕我!”高苑挺了挺身子道:“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必须先答应我!”   “说来听听?”张老爷子眯眼看着她道。   “不行,你们一定要先答应我,我才能说!”高苑一仰头,坚决地道。   “你这不是开玩笑嘛!”我在她后面说道:“我们答应你了,然后你说你的要求是要我的命,那我是给你还是不给啊?”   “这自然不会!”高苑紧接着道:“我的要求,不但不难,而且对你们也没任何坏处。只要能办成,咱俩的梁子,我也保证一笔勾销!怎么样?”说完,她扭脸从侧面看着我。   我看向老爷子,征求他的意见。这个姐姐……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行!我答应你!”老爷子回答的特别干脆。   我本来以为他要讨价还价一番,可一想,高苑此时在这里出现,又是单身一人,而我们三人中,两个都是掌印人,虽说在这金棺里面掌印人也不吃香,但毕竟一个经验丰富,一个力气大能干活,所以高苑的要求基本上就呼之欲出了——这女人应该是需要我们的帮忙!   既然不要我的命,自然没什么可怕的,我松开她后,赶忙向后退了两步,防止她再度暴起袭人。   高苑自由后,转过身来,一边活动我锁着的那条胳膊一边道:“你们看样子是打算出去吧?”   我和老爷子都没吭声,知道她还有下文。   “知道怎么出去么?”这美丽女人眉毛一挑,盯着我道:“既然你们连幻沙神殿都没听过,自然也不会知道。至于你们又是怎么进来的,我也不想问。现在有条路可以让你们出去,怎么样,和我做这笔交易划算吧?”   “你想让我们带你出去是吧?”老爷子马上就扑捉到了高苑的用意。   “错!是我,带你们,出去!”女人走到老爷子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给我打下手,听我指挥就行了!”   “呵呵,这有什么区别么?”我朝她摊了一下手,又紧跟着道:“完全可以成交,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们,出去后不能再干坏事儿!”   “我本来就没干过什么坏事儿!”高苑一听可不乐意了,又冲到我脸前质问道:“你说,咱们之前没少见面,我干过什么坏事儿?!不就是上回把你们俩拖进过幻境一次,那也是为了你们好,怕你们死在张海涛手里!结果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你说!你说呀!”   我一想也是,这姐姐可算称得上是万里挑一的好魇了!同时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肯承诺事儿办成就既往不咎,我把她送进来,再送出去,可不是两下相抵了。   既然划定了统一战线,也就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了。   原来高苑刚走到这里,那个怪物就掉下来,而且看样子是没了命。高苑见它背上的鳞片挺锋利,就想掰下来一片当匕首用。过了半天也没见怪物动弹一下,高苑就试着靠过去。谁知道刚扳下来,这怪物也许是有感觉,回光返照,突然抬头一口咬来,也多亏了高苑反应快,拿着手中鳞片就捅进了这家伙咽喉,把血放了个干干净净。   再然后,紧跟着就是我们仨掉了下来。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它为什么会在金棺里,而且还像是有生命似的。”我用脚拨拉着旁边的尸体,奇怪不已。   “有生命很正常,金棺本就是一个和现实平行的世界。”张老爷子一边检查尸体一边说道:“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入口很特殊罢了。你就算做梦,不踏进来,那你还是在现实中;当你一旦踏进来,就等于那边的世界关闭了,这边的你诞生了。呵呵。”   “诞生……怎么这么别扭。”我咀嚼着老爷子话中的意思。“那您是说,咱们在这里面会死?!”   “废话!不死我就不上赶着出去了!这里哪儿是人呆的地方!”高苑斜眼瞧着我道。   “那刚才在红树林中……”我想起来之前我掉入水中也没事儿,被人打也不疼,不像是会死的样子啊!   “在红树林中,你是在别人的记忆里。这就好像在现实世界中做梦一样,做梦一般是死不了人的。”老爷子停止了“骚扰”那具尸体,站起来对我道:“而金棺之中不一样,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思想,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它单独存在。只不过你的思想可以通往这里而已。明白了吧?”   ……哦~敢情真的会死啊!就是不知道在这里死了,还会再去哪里?不过老爷子说的一句话我很赞成:甭管真的假的,虚的幻的,凡是威胁生命的事儿,无论何时、何地,能不做都不要做!搞不好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好吧,那你跟我们说一下这里又是怎么回事儿?”我搞明白后,开始和高苑进入正题的讨论。   “你等等!”高苑说着,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朝我身后的黑暗中喊道:“你们几个混小子,姑奶奶打架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躲得严实!现在不打了,他娘的还不给我滚出来!”   我们仨心里都是一惊,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还有帮手!   第八十一章 幻沙传说   第八十一章幻沙传说   不一会儿,黑暗中扭扭捏捏地走出来三个男人,互相推挤着来到高苑面前,低头说道:“对不起,大姐!”   “啪!”高苑不由分说,给了站在最前面的就是一个大嘴巴:“怕我打你啊?怕就顶点儿事儿!就你们这熊样儿还想出去?非死半路上不可!”   “……是,大姐,我们知道错了!”这家伙捂着脸唯唯诺诺地应道。   我看着倒挺有意思,仨大老爷们,拜个女的当老大,居然还这么怕,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呵呵,你在这边不过的挺滋润嘛!小弟都收了,天天前呼后拥的,谁敢招惹你啊?”我在一旁忍不住挖苦道。   “你滚一边去吧!”这个高苑的魇和那个魂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火爆脾气。骂完我,她又接着道:“这几个家伙,但凡有点儿本事儿,我也就不愁了!生前都是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唯独没胆子没力气!”   那是~吃喝嫖赌抽都占完了,能有力气那就奇了!也怪不得她要求助我们呢,就这三个家伙的样子,站在那里像根面条似的,风一吹就倒,炮灰的资格都不一定够!   “秃子!你给他们讲讲幻沙神殿的事情。”高苑一把抓住躲在最后的光头,拉到我们面前,命令道。   “是,是!咳……那我可说啦?”光头心虚地看了高苑一眼,请示着。   “快说,抓紧时间,说清楚详细点儿!”高苑不耐烦地道。   “全……全说?”秃头还有点儿不放心。   “啪!”高苑又当头给了他一巴掌,道:“怎么那么多废话!请人家来帮忙的,你不全说,人家怎么帮啊?!”   “是!是……”光头挨了一下,顿时老实,清了下嗓子后,慢慢和我们道来: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幻沙神殿。它是怎么出现的?由谁创造?和这金棺内的世界一样,没有人知道。   不过有一点很明确,而且这金棺内的所有魇几乎都知道——幻沙神殿可以让魇再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奇怪的是,这些魇不但知道幻沙神殿,还知道它在哪儿,可几百年来,却没有人肯来。   按理说回到那边比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好得多,为什么就没人试一试呢?这还要从几百年前说起。   光头说他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就那一年,关于幻沙神殿的传闻就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不但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有人绘制了地图。那时候都想出去,到后来这地图几乎人手一份。   魇虽然都是坏心眼儿,但他们也明白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更何况地图中明确标识,幻沙神殿就在这些“黑色大狼狗”的势力范围内。   在传闻到达顶峰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始出来组织,除了那些在红树林中做梦的,几乎所有的魇都出动了,浩浩荡荡的大军开往我们头顶那条全是泥沙的河。   结果,和“黑色大狼狗”的一场恶战下来,魇的队伍损失惨重,死的死,逃的逃,最后下到幻沙神殿中来的,据说已经不足千人。   再往后,就是一段漫长的等待,直到当初逃跑的人们都快把这件事淡忘了,却又有人从幻沙神殿中逃了出来,据他们所说,凡是下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到那边的。无一例外,全部死在了“甲乙丙丁戊”!   之后的一段时间,虽然还有人组织小规模的团队来尝试,却连“黑色大狼狗”那关都没能过去,根本接近不了这条泥沙河。   从此,魇们再也没有人敢来尝试着出去,至少呆在这里还能活着,干嘛拼了命的要往那边去?   光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样子应该是说完了,看着高苑,等待下一步指示。   “地图呢?你光说不让人家看啊!”高苑又照着他的脑门子拍了一下,不过这次轻多了。   “哦……哦!”光头得到许可,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到我们面前,轻轻地展开。   这玩意儿应该是树皮做成的,有一定硬度,却可以卷在一起。等他完全拉开,我看到这个宽二十、高四十厘米的深红色材料内,画着各种各样的白色线条,而且这白色好像还带一些荧光,即使光线很差,却能够看个清清楚楚。   瞧了好一会儿,我才渐渐明白,上面画的应该是我们身处这个地宫的平面图,其实很简单,有点儿像是房地产户型图,只不过这个户型要是摆在外面,肯定不会有人买!   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应该是最外面的一条走廊,再往前,呈“之”字型整齐排列着四个正方形房间,每个房间上标注了一个字,分别是甲乙丙丁。而最后则是一个大大的圆形房间,中间一个字——悟!   原来竟是这个悟!刚才光头讲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戊时的那个戊呢!而且按顺序讲的话,甲乙丙丁后面就应该是这个戊。   有一条小路,将这一圆四方五个房间给串了起来。也就是说,如果最后面的那个标“悟”的圆形房间是目的地的话,我们必须要依次穿过前面的四个房间才能到达。况且这里是地宫,抄近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记了个大概后,老爷子收回目光,问面前的光头道:“你们三个,也想出去?”   “嘿嘿!”光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老爷子道:“您老就多费心,带我们出去吧!这里我们真的呆不下去了!金棺里面的魇,一个比一个凶恶,谁最凶,谁就是爷。我们一辈子没抢过东西没杀过人,顶多也就是平时小偷小摸一下,嗜好不怎么样。来了这儿,还不是天天被人欺负啊……”   “啪!”这家伙话没说完,后脑勺又结结实实挨了高苑的一巴掌。“哦,说半天,敢情你的意思是我欺负你们了?!”这女人越听越不对劲儿。   “没……没那意思!大姐您别误会!”光头知道说漏了嘴,赶忙解释道:“承蒙您看得起,肯带我们几个离开这里。甭管能不能成,您的这份情,我们粉身碎骨也难报啊!”   “哼!算你嘴甜!”高高苑得到想要的答案,颇为满意地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准备出发吧!甲乙丙丁悟,我还就不信了,能有多厉害?!”   “走吧,一起走!”见他们往前走,我也招呼着老爷子和赵有德。毕竟人多力量大,有什么险情,也好分担一下。   当下一行七人,顺着暗道,朝离我们最近的“甲殿”走去。   第八十二章 甲乙丙丁(1)   第八十二章甲乙丙丁(1)   其实说是神殿,但在我看来,更像一个洞穴,只不过这个洞穴很奇怪,地面和墙面都像是刀削出来的,颇为平整。   走着走着,两边的石壁逐渐缩窄,到最后只剩下三米来宽,上方依然是见不到顶的黑暗。好在前面的红光越来越盛,照明倒不怎么担心。   从地图上显示的情况看,这条唯一的小路没有任何拐弯,四周都是石壁,我们也不担心会有什么暗道和机关,反正只要直着走,总能到的。   在红光完全照亮整个通道后,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极为宽敞的大厅。   这个地方的宽广程度,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从地图上来看,如果按照比例走,这个厅的宽度,充其量也就是走廊的几倍。   也可能是我高看了地图绘制者的本事,人家压根没打算按比例来走,因为此时这个大厅,长宽至少都在三百米以上,四周墙壁上每隔三五步,就有一盏油灯,冒出鲜红的火焰,看起来非常妖异阴森。   最让我们感到汗毛直立的是,这个厅刚进来,竟然是几十米深的一个大坑,几乎占了整个大厅的一半,坑里面铺满了森森白骨。   而在我们正前方,大坑的另一面,有两个高台,越向上越小,在坑和两个高台间,三段宏伟的台阶把它们相连接起来。看起来,倒有些像是紫禁城的金銮殿。   当然,我指得是气势,而不是装修风格……   走到坑边,我小心翼翼地朝下面望着,白骨堆得连坑底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这么些骨头都是打哪儿来的……难道是上次进来的人?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我们怎么过去?这个坑就顶在走廊的尽头,总不能跳下去再走,何况这个高度,没人敢保证跳下去不会受伤。   高苑在通道的墙壁边缘仔细观察了半天,回头道:“别看了,走吧!墙壁旁有一些空间,足够咱们沿到对面去。”说完,她就一马当先,扒着墙壁走了出去。   我们几个见她离开走廊,生怕其一不小心掉下去,赶忙过去查看。这才发现,在大厅中和走廊地面平行的高度,沿着墙壁有条三十厘米宽的平台,高苑正小心翼翼地趴在大厅墙壁上,往一个角上慢慢移动。   “呵呵,不错!知道给咱们留条道儿,那就走吧!”张老爷子见这个办法可行,不再说什么,交代完我们后,也跟着沿了出去。   高苑的几个小弟见他们俩都出去了,也争先恐后地走上那个平台,而我则示意赵有德先走,我在最后看着,他腿脚有些不好,如果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我在后面的话,有突发情况还可以拉一把。   好在大厅的墙面依然平整,平台虽窄,走起来只要贴紧,就不会有什么事情。而且过三五步就有一个钉在墙上的灯架,也是很好的支撑物。   很快,我们就过了大厅的一个角,再有百十米就可以踏上对面的平地。   直到我最后一个下来,站在实地上,所有人都感觉这有点儿太简单了!难道过了几百年,这些殿里的一些机关都失效了?眼看甲殿已经过半,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人们的情绪逐渐高涨起来,也都对能够成功逃出去,增加了一些信心。   但我却觉得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从几百年前的千人冲关团全军覆没,到身后这满满一坑的森森白骨,都能够说明,幻沙神殿绝对不会是失效那么简单!至少能够活着出去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过。   前面越顺,只能说明越往后越惨烈!   坑里面的东西,我们都没兴趣,毕竟快速到达尽头才是最重要的。这一层除了台阶,什么都没有,我们也用不着休息,就沿着大厅中间的台阶,往最上方的平台爬去。   在视线可以看到最高平台的时候,我依然是一头雾水。因为这里还是什么也没有,除了中间摆着的一把椅子,尽头的墙上就只剩下一道门,后面应该就是通往乙殿的走廊。   倒是这把椅子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椅身为鲜红色木头,靠背和坐垫都是绣着银丝的黄金色缎面,看起来颇为华贵。如果猛地一看,有点欧洲的家具风格,因为中国几千年来,很少有在一把椅子上加装这些材料的。当然,除了皇家。   我和高苑,张老爷子都走在前面,直接忽视了这把椅子,来到后面墙壁上的石门前。想要先研究研究如何打开。   可惜找遍了石门附近的每一处墙面,也没能发现任何机关。没办法,试着推了推,石门果然纹丝不动。   “嗯,看来机关不在这里。咱们要仔细找找这里了,想快点儿过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啊!”老爷子又将石门研究半天,见的确没有办法,无奈地和我俩说道。   “大姐!这椅子看着还真不错啊!”高苑的三个小弟并没有跟上来,在他们心中,想办法如何出去是我们这些“高层”的问题,他们只管出力就行。所以此时这三个家伙在围着中间的椅子打量,争先恐后地要试着坐一坐。   “你们三个,别乱动!”高苑扭头看到这一幕,赶忙喝止道。   可是他们早就研究了半天,看也看过了,坐也坐过了,现在三个人发现了椅背最上面中间的位置镶的那块碧绿色石头,正试着将其抠下来。   反正石门附近没什么可研究的了,我们仨也转过身,打算去瞧瞧那把椅子,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刚走两步,也不知道这帮家伙动到了椅子哪里,只见一瞬间,三个人突然飞上了天,紧跟着,椅子周围地面上的沙尘也扬起老高。还没等我们反映过来,一股力量极大的气流,就把我们所有人给吹飞起来,狠狠地砸在身后墙壁上。   还没落在地上,又是一阵沙尘吹来,直往嘴巴、鼻孔和耳朵里钻。这种情况,所有人都不得已闭上眼睛。   劲风夹着沙尘刮了好半天才停下,我一边抠着耳朵中的沙粒,一边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却把人惊呆了。   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鲜红的大厅,分明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在我面前,是三截安有汉白玉扶手的台阶,台阶中间刻着龙凤图案,最下面的台阶前,还跪着数以百计穿着华服的人,却没有一个敢抬头向上望。   而我,则坐在最上层那把装饰华贵的鎏金椅子上。   “上朝!!!~~~”旁边突然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声喊道,把我吓了一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下方的数百人听到这俩字,同时喊了起来,声音直冲霄汉。   第八十三章 甲乙丙丁(2)   第八十三章甲乙丙丁(2)   众人在拜了三拜后,依然跪在那里不敢抬头。我却在想着别的事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刚才明明是在石头大厅里,结果一阵歪风,竟然刮出来个金銮殿?太扯了吧?那张老爷子和高苑他们呢?总不会就我自己在这里吧?   “皇上?皇上……”我心里正想着事,身旁那个喊“上朝”的老太监小声说道:“皇上,大臣们等着您那!”   “哦……”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坐得这么高,下面的人都朝我跪拜,此时扮演着什么角色,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了!   “众……众卿平身!”反应过来,我学着古装剧里的台词,说道。   “谢万岁!”下面的文武百官再次齐呼后,方才一同站了起来。   这时,我才看清下面人们的穿戴,这显然不是清朝,官员们的服饰不止一个颜色,腰间都束有大带,脑袋上戴的则是翘着两个昆虫翅膀一样的那种帽子,颇有唐宋之风。   “皇上有旨,有本早奏,无本退朝!”旁边的老太监可能看我不怎么“在状态”,于是体贴地催促着大殿中的朝臣。   “臣有本!”话音刚落,下面大殿中站在最前排的一人走出,低头说道:“启禀皇上,川西民变今已平定,以胡庆安等人为首的乱匪首领昨日已押解入京,现正在宫外等候发落!”   这个人长什么样,还真看不太清,和下面离了一百多米远,只能从声音中大致判断出来,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   我则开始有些后悔,上学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好好学历史呢?连自己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皇上?杨大人问您如何发落呢?”老太监见我一直分神,不得以再次提醒道。   “哦……哦!都放了吧!嘱咐他们回去后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动歪心思就行。”我现在连自己在干吗都不知道,哪儿还有空管这个?于是随口说道。   “轰!”下面的大殿中顿时聒噪起来,似乎所有人都在议论我这个处理方法。   “皇……皇上!”那个先前说话的老臣等议论声稍减,赶忙大声道:“他们犯得可是拥军作乱,自立为王的重罪啊!依我朝律例,是要诛九族、五马分尸的!”   “什么?!”我一听,顿时坐直了身子问道:“这……这也太重了吧?!”虽然对历史不怎么精通,但是诛九族和五马分尸那可是常听!难道我随便一句话,就要了上百人的命?这不行,绝对不行!   “以我朝律,只要是犯上作乱者,均处以极刑,这是祖宗的规矩,不能有违祖制啊皇上!”这个老臣见我居然同情反贼,干脆又跪到地上劝着我,连声音都是抖的。   “启禀皇上,我朝律法自开朝以来,从未变过,万万不能因此而废啊皇上!否则以后天下谁人能服!”旁边又跪出来一个大臣,也是颤声说着。   “臣同奏!”   “臣同奏!”   ……没一分钟,哗哗啦啦的,整殿内的大臣们全都又跪了下来,目的只有一个——让我收回刚才的话,同意他们的“处罚意见”。   娘的!这不是扯淡嘛!我还没迷糊过来呢,就扔过来这么大一个炸弹,搞得接也不是,不接都不成!不管这一切是不是虚幻,随便一句话就置千百人于死地,打死我也办不到!   “好啦!都闭嘴!”脑袋被他们越吵越大,我终于忍不住吼道。   顿时,鸦雀无声。这下我还挺有满足感的,当皇上就这点好,一般情况下,只要发火,没人敢违背你的意思。哪儿像现在的人,天天在单位被领导吵,好不容易等下班回家,没结婚的被老娘吵,结了婚的被新娘吵。   “这样吧!”我见没人敢再说话,站起来道:“为首的几人,终生监禁。家属就算了,总行了吧?”   本以为稍妥协一点儿,他们应该可以接受,毕竟我也要符合一下此时的社会情况。谁知道这帮家伙根本不买账,下面又嗡嗡响了起来,有些人的情绪甚至渐渐激动,也不讲什么君臣尊卑了,就跪在那里仰着脸朝我嚷嚷。   这下我可算彻底恼了,本来就觉着头顶上戴的东西挺难受,怒火中烧下一把抓下来,就朝台阶下面扔去。“啪”得一声,这个结构复杂的皇上帽子被摔了个稀巴烂。   大殿终于再次鸦雀无声。   “怎么着啊?我看不是他们想造反,是你们想造反吧?!”我为了出气,也不管了,反正怎么顺畅就怎么说。   从上山那天起,各种无形的压力纷至沓来,而且事情又一件接着一件,搞个没完,到现在为止,不但没有实质性地解决一个问题,反而越攒越多,早就有些憋不住了。   也多亏这些家伙,搞了这么一出,甭管什么情况,反正这里不属于我,不如干脆借着机会发泄一通。谁让他们给了个皇上身份?爷正求之不得呢!这年头,朝谁发脾气,人家肯老老实实地听着啊?!   “臣罪该万死!”看我把皇冠都扔了,他们也知道“老大”是真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赶忙都低下头,说着这句常说的话。   我也不想在这上面站着了,他们的脸,一个都看不清!于是直接走下去,来到大臣中间,一边挨个看着,一边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诛他们的九族,一共有多少人?”   “回皇上!”最早说话的那个老臣趴在地上,双眼看着自己的袍角道:“匪首共三十七人,现已查明并收监他们的亲属族人共计九百一十三人。”   “好嘛!~快一千了,你怎么不凑个整数?”我挖苦他道:“也就是说,如果我是匪首,连我的三姨奶的外甥女婿的表姐的小舅子都得杀?是不是?”   “回……回皇上,虽然老臣还没能算出您说的是谁,但只要是曾和匪首有往来的,理应一个都不放过!”这个老家伙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我是个什么心思,还在那儿强调都什么人该杀。   “咱们是国家的缔造者和守护者,不是杀戮机器!”我拾起地上摔得半半拉拉的皇冠,走到这老头儿面前道:“以德服人才是最主要的,他们如果真的因为造反,伤了人命,那一命抵一命,我绝不说什么!可事情明明就是一个人惹的,为什么非要把七大姑八大姨的都算上?你们到是挺轻松,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没什么,对呀!因为账都记在我头上了,以后史书都会说这一年我杀了多少个人,永远不会写你杀了多少人。当皇上轻松么?你说说?”   “臣……臣该死!”这老头儿估计总算是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说白点儿,我就是告诉他们:你们想杀人,然后让我背黑锅!?丫的挺会算账啊!   “你不用说这个,说几百遍也死不了!”我既然决定了发泄一下,干脆就再下一剂猛料。“说那些个虚的没什么用!要不这样吧,我呢,把皇上位子让给你,你来当个十天八天的,怎么样?”说着,我就揪掉这老家伙的帽子,把那顶不怎么完整的皇冠扣在了他的头上。   第八十四章 甲乙丙丁(3)   第八十四章甲乙丙丁(3)   顿时,这个老臣浑身一阵抽搐,随后身子一歪,瘫在了地上,口中还直吐白沫。   我知道,恐怕我再骂他,也没有把帽子扣头上这下来劲儿,老家伙一个没坚持住,抽过去了。   “哎呦!你看看。”我装作一脸可惜的样子,又从地上把皇冠捡起,问其他人道:“要不你们谁来试试?放心,我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轰!”这些家伙见那个老臣的下场,此时连跪都忘了,不顾一切地站起来朝大殿门口跑去,生怕自己动作慢,让我又扣在他头上。   顿时,金銮殿里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那个还在“吐泡泡”的老大臣。   “哼!”我发泄完,感觉心里好了很多,也不顾自己披散的头发,转身打算走回最上面的王座处。   当皇帝有什么好?真的就能一言九鼎么?我倒不觉得,至少在这一件事上,我就做不了主!如果放在一百年前,可能想当皇帝的还大有人在。到了现如今的社会,物质生活丰富,恐怕一般年轻人都不愿意这么做,自己爱怎么玩都行,干嘛还要去*心整个天下?   ……还有,这什么金銮殿?!台阶又高又长,跟刚才那个大厅似的!我费了半天劲儿,累得头晕眼花,才爬了一半儿,眼睛里一片一片地冒红光,而且似乎越来越暗……   终于上到了顶,再一看,我可算吐了口气,没想到在幻觉中逛了一圈儿,发了通脾气,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是甲殿的那个高台,老爷子和高苑正站在中间看着我,身后不远处的台阶上跟着赵有德和另外两个人。   不过有一个人挺例外,就是高苑三个小弟中最瘦最高的那个。这家伙此时坐在中间的那把椅子上,一边傻笑着,一边往下看。   “你们刚才都……”我瞧着几个人,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说。   老爷子朝我点了点头,说道:“每个人都一样,回去过了把皇帝瘾!”   我还处在震惊中,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瘦高个儿突然冲着下面大笑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哈哈哈哈!好!凡是今日来朝贡的番邦使节,一律有赏!”   “麻杆儿!快醒醒!”光头和另一个人见他情况不对,赶忙上前拉扯,要将其从椅子上拽下来。   我则趁着这个机会回头看了看。这一瞧不要紧,下面的情况着实诡异至极点!那满坑的白骨,不知何时有了规律,竟组装起一个一个的人形。在中间的台阶上,跪着百十来付完整的骨架,就和刚才我幻觉中的那些朝臣一样,连位置和距离都没变!   而最下方的大坑里,分左右面对面站着两个方阵的骷髅,就像是守在宫外的禁卫军。   “混蛋!!!”那个瘦高个儿突然一声大喊,我回过头来,正看见他拽着光头的领子,双眼中尽是血红色,高声喊道:“你们竟敢犯上作乱!我要诛你们的九族!来人啊!先将这几个乱臣贼子拿下,打入天牢!!!”   说完,他的眼神挨个扫过我们几人,意思是一个都不能剩下。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赵有德始终躲在我身旁,此时见情况如此怪异,忍不住颤声问道。   “很明显,愿意当皇上的留下,不愿意的,醒过来。”高苑看着瘦高个儿,不屑地道:“走吧,路是他自己选的,没人迫着。爱当就让他在这儿当吧!”   话音刚落,后面一阵硬物碰撞的“咔咔”声再一次吸引着我们扭头看去,只见坑底两个方阵中的骷髅,此时迈着整齐的步伐,顺着台阶向上走来。   不用问,它们一定是接收到了瘦高个儿的指令,来抓我们的。   “快走!”老爷子当机立断,大手一挥,示意我们不要再管那个人,马上逃出甲殿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再次回到后墙的石门前,石门依然紧闭,我们六人用尽了所有办法,这玩意儿却根本没有打开的意思。   骷髅大军已经来到了最高处,在瘦高个儿的指挥下,对我们渐渐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   “你们看这里!”危急中高苑终于发现了石门正下方中间,有一处巴掌大的椭圆形凹槽,只不过这里始终在背光处,而且我们一直在找石门上和四周的玄机,谁会注意到脚下?   看到这个形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前面那张椅子靠背正上方的绿色石头,因为它们的大小几乎一模一样!   “小王,你带着他们几个去拦一栏这些没脸没皮的家伙!”老爷子肯定也是想到了这点,迅速下达着命令:“我和女娃去抢那把椅子!”   “行!”我答应着,立刻抢先朝椅子和瘦高个儿那里冲去。   “拦住他们!”瘦高个站起来,下达了总攻指令。顿时,包围圈以我们为中心,迅速收缩着。   前方最靠近我的几个骷髅兵立刻杀了过来,看样子是要保证它们“皇上”的人身安全。   虽然我们现在离瘦高个儿很近,但实在已经无暇顾及他了,蜂拥而至的骷髅兵没几下就把我们顶在了张老爷子和高苑身后。   好在这些家伙手中都没有武器,不然顷刻间我们就要长眠于此了。   “好了,快撤!”老爷子很快就将那块巴掌大的翠绿石头给撬了下来,一拿在手中,就立刻回头朝我们喊道。   幸好,我们身后还没有被围上,解除了几下之后,发现那些骷髅兵也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只要力气用的稍微大点儿,这些家伙可以说是一碰就散。   问题是,实在是太多了。我眼角余光甚至看到,一些先前被打散的家伙,正在地面上慢慢地重组,可能要不了几秒钟,就又站了起来。这么个打法,我们早晚有累死的时候!   “哎呦!”撤退中,赵有德一个不小心,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顿时就被几个骷髅给围了上来。   我大惊,谁丢都可以,唯独他不行!当下顾不得多想,我只得又冲回去,踢开了前面的两个家伙,一把拽住赵有德伸出来的胳膊,将他强行往石门处拉去。   后面的老爷子此时已经将石头安放在石门前。不出所料,一阵声响过后,石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的一条细长通道。   可是我们这里却越来越麻烦,我腾出来一只胳膊在拉赵有德,扑到我俩身上的骷髅逐渐增多。它们虽然一时半会儿伤不到我,但是一副副骨架摞起来,也是一个不可轻视的重量,所以我们的速度越来越慢。   第八十五章 甲乙丙丁(4)   第八十五章甲乙丙丁(4)   正在彷徨无措间,突然脸颊旁寒光一闪,顿时几副骨架都飞了出去,这次不光是散架,有些骨头都已被从当中切断,恐怕再难愈合。   果然,高苑杀到,一边帮我清理着旁边的家伙,一边道:“你非要救他干嘛?!搞不好都要搭在里面!”   我哪里有空和她解释这个?不过多亏有她帮忙,总算把赵有德给抢了回来,拉进石门后的通道内。   等赵有德最后爬进来,石门迅速关上,当然,除了外面那个想当皇帝的瘦高个儿。   扭头看去,老爷子手中正抓着一个从墙上伸出的拉杆,应该是关闭石门的机关。   休整了一会儿,稍微平复一下刚才紧张的心情,我们又站起来朝前走去。   没有人想说话,仅仅是一个甲殿,入门的关口,我们就损失了一个人,鬼知道后面几个地方还能有什么厉害东西在等着!   通道中依然是风平浪静,走着走着,我想起一个问题,扭头问高苑道:“刚才的幻觉是当皇上,你是女的,也能当?”   “怎么?女的就不能当皇上了?”高苑斜眼瞥着我道。   “这么说……你……”我随即想到,中国历史上不是没有女人当皇帝的。   “嗯,你别说,感觉还挺不错!”高苑说之前还想了想,看起来颇回味。   唉……我又陷到真假的漩涡里了。显然,通过瘦高个儿的行为,明显可以看出这一切都是假的,幻觉而已。但对瘦高个儿而言,却又都是真的。   所以,真真假假,只在人心,其他的都是客观因素。如果你的心认为是真的,那怎样都没用。   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第二个大房间——乙殿。   本来早就计划好,这次一定要有万全的把握,再说进去,不然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根本就来不及做打算。   但是走到门口,乙殿里面的东西,瞬间把我们的计划都打乱了。   这里的面积和甲殿差不多,但平地上有着几十道沟沟壑壑,就像战壕一样。隔得远反而看不见,等走近了,就发现每条沟中,都堆满了闪闪发光的东西,耀得我们一时都睁不开眼。   “……我的老天爷!咱们发啦!”光头和另一个人看清后,顿时吧我们之前的协议忘了个干干净净,一边四处看着,一边来到最外面的那道深沟旁。   每条沟中,居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财宝!只是我看到的,就有各种纯金打造的器皿和装饰品,还包括各种宝石和稀有物品。   高苑也不去拦他们,任由光头两人跳下深沟,在财宝堆里到处摸索着。   不过目前还没有看到能够威胁生命的东西,我们也就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来到第一条深沟前。   这里的布局更是气人,每条沟中虽然都堆满了财宝,但是足有四五米宽,从大厅这头直到那边,就这么横着切开。以我们这些人的身手,除了我和高苑,没人能直接跳过去。   也就是说,我们如果想到大厅对面去,就必须要从这几十条深沟中翻过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沟底堆满了财宝,不知道有多深,但这些金银并不是多得冒尖,而是比我们所处的平地要低上两米。此时,光头他们俩早已跳了进去,到处捡着自己认为不错的东西。   “你怎么不拦着他们?!”我有些不快地朝高苑抱怨道。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她就默许小弟这么跳下去,万一出现情况怎么办?   “先让他们探探,咱们再走,不是更安全嘛!”高苑满不在乎地说道。敢情她是真打算拿小弟当炮灰了。   “你……”我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念一想,毕竟是魇,就算高苑的魇再优秀,她也不可能会和魂相比的。   既然说不通,我只得蹲下来朝光头他俩喊道:“你们别捡了,注意危险!这些东西就算喜欢,咱们也带不走。何况你们都是死了的人了,要这些玩意儿也没用!”   “哦……”经我提醒,两人这才有些明白,恋恋不舍地丢下一些大件东西,从沟那边爬了上来。   “走吧!”高苑看他们俩从那边上来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就一个助跑,直接跳了过去。   她能,但是我不能,老爷子还好说,赵有德腿脚不好,肯定要有人在下面抽着才能爬上去,所以我们仨老老实实地从这边下去,又从那边爬上来。   等我们过了第一道沟,高苑和他的小弟已经又爬过去了一条,往第三条沟翻去。   老爷子和高苑俩人早视金钱如粪土,不必担心。而我则一向认为钱够花就行,更何况我很明白,这些东西就算想拿,也拿不走。   在第二条沟推着赵有德往上爬时,他明显没有刚才用劲,我抬头一看,才发现这家伙右手中拿着一个镶满了宝石的金蛋,有鸡蛋大小,做得极为精致高贵。   “你拿这个干嘛?不知道带不走么?”我等自己也爬上来,才揪着他问道。   赵有德看了看手中的宝石金蛋,有点惆怅地道:“唉~活着的时候穷惯了!看见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抓在手里总会踏实些。”说完,他最后瞅了一眼,将手中的“鸡蛋”扔了回去。   我往前瞧去,依稀能看到光头和另一个人不停地捡着沟里的东西,明知道带不走,眼睛看见却忍不住要抓,也许正是他们这群人的一个具体表现。甭管是不是我的,能多在手里拿一会儿是一会儿。   但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俗话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放一屋子金银财宝让你拿,没什么代价才怪!   交代了赵有德几句,让他千万别再拿沟里的东西。至于高苑那两个小弟,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人家大姐在那儿,我上去吵吵他们,难免要被说管得太宽了!   我心中数着,直到翻过了十七条沟,却看到高苑他们几个停在这里,眼睁睁地盯着面前,不敢下去。   “怎么不走了?”我爬上来刚问了一句,就看到面前的第十八条,也是最后一条沟。   这条沟格外得宽,足有十几米,就连奥运冠军也跳不过去。所以我们必须要先下进沟里,走到那边再爬上去,才能到达对面的后门。   但是没有人敢下去,却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第八十六章 甲乙丙丁(5)   第八十六章甲乙丙丁(5)   这第十八条沟中,不但没有一件宝物,而且还稀稀落落地摆着几十个人型雕塑,虽然姿态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这些雕塑就像被鎏了金似的,直耀人眼。   “秃子,下去看看!”高苑显然打算把“炮灰”利用到底,冲着光头说道。   “哦……哦!”大姐下令,光头不敢不听,何况眼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胆子相对也就大了点儿。走到沟旁,就要往下面跳。   只不过这家伙一路捡了不少东西,此时光脖子上就挂了十几条金链子,两个手腕上也都是各种昂贵的镯子,十根手指,除了大拇指,八个都带了戒指。走起路来,浑身上下叮当乱响。   “把你那些东西,都放这儿再去!”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朝光头低声喝道。   “嘿嘿!~”光头听到我吩咐,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想了想,将脖子上那十几条项链都摘了下来扔在地上,可能这家伙也觉得戴着太累。   本来我想让他都摘掉,但他怕再被说,项链一扔,紧跟着就跳进沟内。   此时,所有人都盯着他在下面的一举一动。   只见光头来到最近的一尊塑像前,仔细观察了半天,突然喊道:“大姐!你来看!这些人跟真的似的!”   我们见他下去好一会儿了,也没什么情况,于是就纷纷跳进沟内。来到那尊金人前。   走进了,我才惊奇地发现,这玩意儿不但每一个细节都惟妙惟肖,甚至连发丝都是金的!这么细的东西,如果手工做出来,得有多费事儿啊?!   老爷子则更干脆,直接掰了一根发丝下来,拿着断面在那儿看来看去。   “这可不是雕塑,里面是真人。”老爷子看了半天,递给我后,平静地道。   我接过来一瞧,果然!金色的发丝中间,竟然裹着一根黑黑的头发!   难道……这些人都是被浇铸进来的?!   “此地不宜久留!赶快过去!”高苑不用看,光瞧我的神情就知道究竟一个什么情况了,警惕地四周望了一下,立刻吩咐道。   当下我们不敢再逗留,迅速来到深沟另一头,老爷子和高苑抢先爬了上去,我则还需要在下面推赵有德一把。   “唉!哎!秃子,快看看我脚怎么回事儿?怎么动不了啦?”另一人正准备向上爬,突然扭脸问光头道。   他在我和光头中间夹着,光头看见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看见了,这家伙的双腿此时竟然呈现出金黄色,而且那黄金像会流动似的,正迅速朝着腰部蔓延。   我瞬间就明白了!凡是在沟中拿了东西的,全部都要被留在这里!   “快!扔掉你们身上的那些玩意儿!!!”我疯狂地冲他们喊着。   但已经晚了,我看到光头突然举着双手向后退了几步,他手中的八枚戒指早已融化,取而代之的则是两只鎏金的“手套”。而手腕处的镯子,也早已不见踪影。   “啊!!!~~~~”这家伙嘶声裂肺地喊了一嗓子,看到我还在下面,赶忙跑过来,用那双“金手”抱着我的腿道:“救救我!我不想就这么呆在这里,救救我!”   我低头一看,那会流动的金水仿佛正在朝腿上蔓延过来,顿时也吓傻了。   “快踢开他!你也想死吗?!”高苑在高台上叫着。   我终于反应过来,狠了狠心,一脚踢开抱着我的光头。好在这家伙的手已经无法自由活动了,不然恐怕连我也得被牵连进去。   光头被我踹翻在地,刚弹起上半身想要坐起来,无奈那层黄金已经蔓延到了胸腹,令其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面部被最后吞噬,光头趁着嘴还能活动,勉强又说出了一次“救我”,但我却无能为力。   终于,一切恢复安静,只不过是这里又多了两个惟妙惟肖的“金人”。   我爬上来,看着远处的光头和就在脚下的另一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许刚才多吵他们一句,把那些玩意儿扔掉,这两个家伙就能逃过一劫。   老爷子从我裤腿上揭下来指甲盖大的一片黄金,扔回去说道:“戒贪。唉~看来回去的路可真的不是那么好走。幻沙神殿的路,也是净化心灵的路,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千百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出得来了。这条路,太难太难,创造者把条件设的如此之高,甚至是魂都无法逾越。金棺并不是没有人情味,但想要净化完成,最后离开,没有登天的勇气和毅力,恐怕都要留在这里吧?”   赵有德还在不停拍着胸脯,对我念叨着:“好险啊!刚才要不是你,我恐怕也和他们一样了!”   “哼!路都是自己选的!”高苑依然没有丝毫怜悯之情,冷冷地道:“要权的,要钱的,到头来又能怎样?命都没了,还要那些东西干吗?”   所以说,女人虽然感性,但是往往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倒也间接成就了她现在的步伐。因为高苑想要出去的愿望,已经完全覆盖了一切。   最后再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我们只得选择继续前进。   乙殿的石门早已打开,此时踏入通道的,只剩下我们四人。   一边走,我一边问老爷子道:“如果说甲殿是权,乙殿是钱,那丙殿和丁殿又该是什么?”   “呵呵,如果让你都猜到了,那不就太简单了!”老爷子倒是满不在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后面的情况。   “咱们可以假设几种情况,到时候也好有准备啊!”我不太同意他临机应变的做法。   “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老爷子拍着我肩膀道:“无论你有什么假设,都不如有一颗平常心,一颗正值的心,一颗善良的心。这些东西,说白了就像法律一样,只针对那些有不良企图的人。你以前研究过法律么?”   “哦……”虽然老爷子的话我懂了,但心里依然有些不安。   “哼!哪要得了那么多,你只要坚定一个信心,就是我要出去!别的什么都不碰,我就不信出不去!”高苑在一旁插嘴道。   “但是,如果金棺有它美好愿望的一面,幻沙神殿就是针对有离开意向的魇进行考验,那为什么过不去的,不放走,反而都留在这里呢?”我还是有些不解。   第八十七章 甲乙丙丁(6)   第八十七章甲乙丙丁(6)   “打过电子游戏吧?”高苑这次反而主动和我解释道:“电子游戏中,可能有一关你过不去,但是你连着多打几遍,不就能过去了!”   “哈哈,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老爷子被她的比喻逗乐了,接道:“但是你不觉得这里更像人生么?它不会给你反悔和重来的机会,因为你人生的每件事,只能选择一次。虽然有些残酷,但不无道理。人不经常就这样嘛!不然何来一失足成千古恨?”   是啊,虽然道理在这儿被放大了,但是金馆并没有错。选什么得什么,瘦高个儿选择了权利,他得到了;光头他们俩选择了金钱,结果自己也成了无价之宝。   他们选错了么?如果放在外面世界,我倒不怎么觉的。因为人生短暂,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追求和要走的路,说不上谁对谁错。   可是如果在这里,目标一致的情况下,他们错了,错得一塌糊涂,为了贪图一时之快,最终在各种诱惑里,迷失了自己的目标。   而代价,就是永远地留下来!再也不能回头!   想到这里,我倒挺赞成高苑的话,既然有目标,就要不惜一切去实现,这不光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更重要是,人会在不断的磨练和诱惑中得到成长。   越往前走,我们感觉通道内湿气逐渐重了起来。这里本来较为干燥,可此时如果摸一摸衣服外层就知道,已经开始变潮了,难道有地下暗河?   “听!前面有声音!”高苑正走着,突然双手一拦,说道。   我竖起耳朵,却只能感觉到嗡嗡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水流声么?”实在是听不清,我忍不住问她道。   “……不像,像是……人声!”高苑显然也没有十足把握,侧着脑袋听了半天,才带着犹豫的表情说道。   “呵呵,有人还不好?说不定是和咱们一个目的呢!”老爷子心早放宽了,洒然一笑,双手背在身后,当先走了过去。   又前行了百十来米,我发现这声音果然是由人发出,不但有男人,还有女人。更奇怪的是,听起来还颇为热闹,倒有点儿像是在……嬉戏玩耍!   通道内已经弥漫起了白色的水雾,在拐了一个小弯后,又是一幅让我们不得不张大嘴巴的画面,出现在丙殿内。   丙殿依然和前两个地方一样大,这里不但到处弥漫着水汽,而且装饰得颇为豪华,大厅中央一个血红色水池子里,泡着好些个男男女女,看样子是在洗澡。而四周除了随处可见的雕花大床,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用具,连名字都叫不上。   但我很快就明白了这些玩意儿的用途,因为远处正有几对男女,在那些器械上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   “色字头上一把刀,过吧,别理他们!”老爷子看了几眼后,皱紧了眉头说道。   其实当听到嬉戏声,我就已经隐约猜到这一关在考验什么?很明显,整个大厅中的男女,无一例外,全部一丝不挂,打闹着、嬉戏着、随处做着他们最爱做的事儿。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里的女人都是打哪儿来的?男人们清一色的干瘦、眼窝深陷、皮包骨头,显然是一副索求无度的样子。   我甚至看到一个角落里,躺着一个瞪大了眼睛,却已经快瘦成骷髅的男人。虽然不知道是死是活,但从他身旁跑过的男女,没有人去查看,甚至有些人则直接从其身上踩过。   我们四个小心翼翼地绕过水池,从边上慢慢往那头前进,路上尽可能的躲避那些早已玩疯的人。而他们也很配合,没有一个来骚扰我们,只顾自己是否快活。   说实话,一直在看这个画面,我有些受不了,虽然以前看过类似的小片子,但和身临其境比起来,差得太多太多。   就这么个小小的念头一起,我顿时浑身上下热血沸腾起来,燥热难耐。   “年轻人气盛,情有可原。记住你的目的,想想前两殿的结局!”老爷子始终在前面走着,可能是听到了我越发粗重的喘气声,顿时说话提醒道。   哗!这句话犹如三伏天的一盆冰水,顿时把我浇得透心凉,这才知道自己险些入了魔障。闭着眼喘了两口气,心中逐渐平复,再睁开来,眼前的一切再也无法钻入我的心头。   果然,在这里邪念一点儿都动不得!   赵有德倒是走得稳稳当当,我本想问他为什么没事儿,随即想到这家伙是个魂,自然不会有歪心思。刚才乙殿拿东西,也只不过是下意识地好奇,看看而已。   正走着,面前嘻嘻哈哈地跑过两个身材相当不错的裸女,但前面那女人的面部却有些怪异,鼻子嘴巴就像根本没肌肉拽着似的,在脸上甩来甩去,看着让人汗毛直立。   我瞧见她这个样子,自然注意起两人。这时前面的裸女跑到一个黑暗角落处,转身冲后面的那位说道:“真讨厌!又松了,你快来帮帮我!”   “你呀!真麻烦!快点转过去,别让人看见了!”后面那位看见她失控的五官,马上靠过去,一边在其背后忙活着,一边埋怨。   接下来的一幕,则直接刺激了我的眼球和心脏!   只见后面的裸女不知道怎么一弄,前面那人背上就开了一道黑黑的口子,转眼间,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尖耳朵尖脸的怪物,脸上都是黑黑的毛,两颗獠牙从嘴中伸出,向上翘着。   因为那个角落正好在一个大床边上,十分隐蔽,其他的地方我都没能看清。   妈呀!这是个什么怪物?!难道那些男人,竟是和这些东西在……我不敢再想下去,因为我发现胃中开始恶心翻滚。   正盯着她们那里发呆,这个怪物突然侧过脸看来,顿时,我们俩的眼神就这么对上了。我吓了一跳,赶忙转过头去,快速跟上老爷子和高苑。   希望这些家伙别找过来!虽然不怕,但我也不想多事儿!   此时再看那些女人,我哪里还有感觉?虽然看起来一个个美若天仙,凹凸有致,但里面却是如此丑陋,简直就是画皮嘛!还有那些男人,谁会知道整天在自己**声浪语的,竟然是和老鼠一般长相的怪物?!   走了几步,我有些不放心,正想再回过头看看是否被盯上了,高苑却突然“呀!”得一声低呼,把我们仨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原来此时走到了先前在地上躺着那个皮包骨头的男人身旁,可能高苑也以为他死了,就没有绕着走,而是贴着其走过。   可谁知道就在高苑一脚踏在他面前地上时,这家伙突然翻了个身子,双手一环,抱住了她的右腿。   第八十八章 甲乙丙丁(7)   第八十八章 甲乙丙丁(7)   高苑自然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来。不过好在这里稍微有点偏僻,更或者人家根本就不搭理我们。看了一圈,该玩的照玩,该办事儿的照样办事儿,也没什么人注意,我们放下心来。   “……”这个濒死的男人虽然抱着高苑,口中却依然念叨着什么。   “你说什么?”我有些好奇,忍不住弯下身,凑到他面前问道。   “我要……”   高苑见我一边听那个男人说话,一边看向她,脸色还越来越古怪,实在憋不住,问道:“好了没?他说什么?”   “咳……别问了,我帮你!”我不好意思地咳嗽一下,掩饰心中的尴尬,伸手去掰那个男人的手。   可是没想到他看似奄奄一息,却抱得非常紧!而且根本没有空隙,我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下手。   “好了好了!”高苑见我忙活半天,也没能有任何进展,怒气更胜,把我拽起来问道:“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学给我听!”   “……不说了吧!我也没听清!~”我想了想,还是不能告诉她,只得胡说道。   “快说!!!”要说这女人也真够辣的,一把就揪住了我的衣服领子,看样子如果不说,唯一的结局就是挨揍。   “咳……那我可说了,说了你不准生气!”没办法,我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儿就挨女人的拳头,但说之前预防针还是要打的。   高苑早已扬起右手,显然已经懒得再说话,只等我道出真相。   “他说……他要和你……干那事儿!”我憋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办什么?什么事儿?”高苑一时没听明白,追问道。   “嗨!就是那事儿!”我没办法,只能直白点,右手拳头虚握,左手伸出食指,做了个活塞运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高苑举着拳头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揪着我喊道:“你个臭流氓!”说话间就要打过来。   “是他!是他说的!不是我!”我赶忙指着脚下的男人喊道,谨防她误伤友军。   高苑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低头看去,脚下那个男人正抬头朝她笑,露出一嘴又黄又脏的牙齿。   “王八蛋!敢调戏你祖奶奶!”高苑暴怒中抬起另一只脚,照着那个男人的头就踢了过去。她这次真的被惹毛了,用了十成的劲道,我估计脚下这个瘦麻杆轻则脖颈断裂,重则直接一命呜呼。   电光石火间,我还没看清他的下场,就见一个黑东西从高苑脚下飞了出去,滑行一段后,直接“噗通”一声,跌进了大厅中间的血池里。   眼神再回到面前地上,我却发现那个男人此时只剩下一个身子,头颅没了踪影。更震惊的是,他脖子的断面里竟是些像破棉被拆开似的烂肉,早已没了正常的颜色,甚至连血也没有留出来。   就在“噗通”一声后,整个大厅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我们这里。   没了头,男人的力气散尽,手也逐渐松开,但我和高苑站在这里,和整个房间的人们对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嗨~小哥!没见过你,才来的么?”正当所有人都在那儿定着,却突然有一个女人的胳膊从后面搂住了我的脖子,还温柔地说着。   “轰!”人们见有同伴凑上来,顿时放松了精神,继续各玩各的起来。   我也总算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和他们对视下去有什么后果,但如果惹得这么多人对付我们四个,也够喝上一壶的了。   可转过身来,看到了面前的女人,我那本就快没电的心脏顿时又坐电梯升到了嗓子眼儿。   眼前两个女的,不是别人,搂着我的,正是刚才那个让我看到真面目的怪物!   “怎么啦?~怎么这副表情?我不美么?”这女人见我脸色难看,施展媚功,一边说还一边用他那坚挺的胸部蹭着我。   “美……美!”我口中胡乱地答应着她。虽然知道这副美丽的外表下,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恐怖样子,但人总是会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骗。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只小兔子,此时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真不要脸!”高苑在旁边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低声骂着。也不知道她是指那个怪物女人,还是指我?或者是把我俩都算了进来。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从女人后方窜过来两个身影。“还不快走?!”老爷子和赵有德一人一个,架着我和高苑,推开女人就朝外面跑去。   一路上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断推开迎面跑来的人,往出口处冲去。   可是眼看着就要到那扇小门,当唯一还挡在前面的两个裸女转过身来,我们不禁都倒抽一口凉气。果然还是那两个女人!   他们是怎么到这里的?为什么比我们还快?这些现在都不是考虑的主要问题,当务之急是,该怎么解决掉他们俩,离开丙殿。   “呵呵,这是要走啊?”这两个裸女面对我们四个,其中三个男人,丝毫没有一点羞耻之心,扭扭捏捏地走上前道:“我们的规矩呢,就是来的人都留下!你们完全可以尽享齐人之福,这满屋子的女人,都是你们的,想要谁都可以!”   “至于你嘛!~”先前露出原貌的那个裸女来到高苑面前道:“你也可以留下,只要是新来的男人,我们可以先让给你!怎么样?新来的男人可是很吃香的呦!~”   “哼,如果我说不呢?”高苑根本懒得和她们纠缠,话音刚落,就一脚朝面前那个裸女踢去。白影一闪,再看却发现那个女人在瞬间突然后移了两步,刚好躲过高苑的击打范围。   果然,虽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什么东西,但速度和爆发力完全在我们之上。   高苑不等她喘息,紧跟着就冲了上去,同时亮出了一直插在腰间的那柄“鳞片匕首”。两人速度虽快,但一个躲一个攻,足以看出身手的高下。   “美人!~别费力气了!”那个裸女在躲闪中不但毫不紧张,而且还有空说话:“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啊?看我怎么样?虚鸾假凤的事情我们也常做啊!”   高苑则是不吭一声,完全不把她的调戏之言听在耳里。片刻后,只听“刺啦”一声,那个女人还是被高苑的刀锋带到,左手臂上开了一条半尺来长的扣子,露出了里面黑色的体毛。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裸女也真的怒了,调整一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高苑冲去。   “当心!避其锋芒!”我看出她这次明显加强了速度,赶忙提醒高苑,让她先躲闪再说。没想到这个大姐居然毫不退缩,见那裸女冲到,匕首一扬,迎了上去。   第八十九章 甲乙丙丁(8)   第八十九章 甲乙丙丁(8)   一声闷响过后,高苑斜着就飞了出去,这裸女的速度太快了!连我都看不清她是怎么下的手。   “你没事儿吧?”我赶忙跑过去,查看了一下高苑的情况。还好,脸色神情正常,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别管我!先解决了这两个**!不然谁都出不去!”高苑一把推开我说道。   我站起身,正准备试着和他们沟通一下,面前这个裸女就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抢着道:“小哥儿!如果你少看一眼,也就放你们过去了。但是现在你知道了我的本来样貌,按照幻沙神殿的规矩,两条路:一,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二,就是永远张不了嘴。你选吧!”   我还打算再说些什么,但张老爷子早在远处和另一个裸女打成一团。这还说个屁啊!我摇摇头,一声不吭,超面前的裸女冲去。   看到我以极快的速度迫来,裸女嘴角只是微微一撇,站着根本不动。看到她这个样子,倒反而有些心慌了,不动,说明这家伙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幸好还有时间,我赶忙假设了她的几种反击方式,确保至少自己不被一招放倒,这才又加速冲了过去。   来到近前,我拳头已经用上了一半多的力量,争取这次即使打不到她,也要迫得裸女后退,只有这样,我才能掌握主动。论到拳脚上的功夫,我简直是门外汉,除了空有一身力气,别的什么都不会。   直到我伸出拳头,裸女依然不为所动。在离她脸只有二十公分不到的时候,这怪物终于开始把头偏向一侧。看到她动,我就立刻突然缩回了拳头,趁着丫一脸迷惑的瞬间,我借助冲来的劲头儿,抬起右膝,朝她胸口撞去。   裸女果然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不按常规的一招。因为在抬起腿后,我的下面等于已经没有了重心,一旦撞着她,就是两人同时摔在地上的结局。此时再想变招,早已晚了。   眼看着膝盖贴在了她的胸口处,我心中忍不住狂喜,难道我一招就能把她废了?   愿望总是美好的,就在刚顶上去的一瞬间,裸女再一次向后退去。但由于我早已开始助跑前冲,她是原地后跃,速度自然不用比。所以尽管力道被削弱了不少,她依然被我狠狠地顶了一下,落在三米外。   裸女接连在我和高苑手上吃了亏,终于也怒了,抓着胳膊上的那道口子一拽,直接把肚皮以上的那层皮都给撕了下来。   于是,一个下半身是细皮嫩肉的女人,上半身是一身黑毛的“怪物”出现了。   我正惊讶于这家伙和骷髅一样的爪子和那两颗大獠牙,它一声怪叫,就冲了过来。我俩此刻只隔了三米,而且它又是在盛怒中,速度极快。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突然被一股大力撞飞,滑行了几米后,摔在地面上,又溜了好远才停下。   而那个怪物,此时两只爪子正按着我的肩膀,张开了血盆大口。   我想动,可是大臂关节被制,只能弯曲小臂,却差那么一点点打不到它。眼瞅着怪物用它那又细又长的舌头舔了舔鼻子,就要向下咬来,我毫无办法。   奶奶的,不会真死在这儿吧?!不过死了也比活着强!整天在这里和一群妖怪做那事儿……我想想都反胃!   一阵“锵锵啷啷”的声音传来,我还没听清楚是什么,手里却突然钻进来一个硬物。一握,竟然是颇为长的一根金属质感物品,我随即想到了高苑始终拿着的那根鳞片。肯定是她见我情况危急,从地上把匕首甩了过来。   这里本就比较吵闹,到处跑着的人虽多,出口附近却没有一个,要不是我躺在地上,也听不到那个声音。身上的怪物更不会听到,不过它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把嘴巴张到最大,就朝我脖颈处咬来。   “死吧!!”我用尽力气,小臂挥舞起匕首,一下就捅进了这家伙的耳朵眼儿,力道不止,又从脑袋另一边冒出了尖儿。   这怪物顿时就停住了动作,张着嘴愣了半天,就像是憋着一口气似的。我也不敢动,生怕这样也伤不了它,谁知道金棺里的这些家伙都是什么做的?   终于,它在瞪眼看着我好一会儿后,可能是彻底没了生命迹象,“哗”地一下,从鼻孔和嘴巴里冲出许多粉红色的液体,像血一样,喷得我脑袋和胸腹上都是,而且腥臭无比。   我这才知道丫的死透了,赶忙一把推开它。坐起身后还没来得及擦擦脸上的恶心东西,就看到老爷子和另一个裸女打的不可开交。   老爷子自小学习拳脚,比我厉害多了,但此时也已经有些勉强,只能堪堪护着自己。而赵有德则根本帮不上忙,在高苑旁无奈地站着。   看到这个情况,我也顾不得细想,从身旁的怪物尸体上拔下来匕首,就朝老爷子他们俩冲去。刚好,在我冲到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故意的,那个裸女刚好背对着我。这我自然不客气,抡起匕首,从上到下一刀,把给她的“外套”给毁了。   顿时,一个浑身黑毛的怪物从那层人皮中蹦了出来。   它可能还不知道被我攻击了,突然看见自己胳膊上的毛也是一愣,老爷子逮着机会,一脚踹在其胸口,将它踢得连滚十几个跟头,溜出去好远。   这家伙不偏不倚,停下来的地方,正是它同伴的尸体旁。怪物扭身一看,自己的同伴竟然死了,也不说爬起来找我们麻烦,而是突然仰头“嗷嗷”地叫了起来,跟狼似的。   吼叫声顿时又一次引起了整个大厅人们的注意,我本以为那些男人看到这两个穿着人皮的怪物,应该会有一阵骚动。却没想到他们根本视若无睹,毫不感兴趣,依然和自己身下的女人快活着。   倒是近处的几个裸女见此情景,朝我们快速靠拢过来。   “快走快走!咱们惹不过!”老爷子眼看又过来好几个,赶忙招呼着高苑和赵有德往出口集合。   这几个裸女则十分干脆,一边走着,就一边脱下了那层皮,用四爪扒地,朝我们奔跑过来,转眼间距离就只剩下不到二十米。   我们进了出口后的通道,往前没命地跑,希望到达丁殿后,这些家伙会因为地界关系无法进入。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跑了好久,因为我们脚步凌乱,根本听不到身后的声音,我刚回头打算瞧一瞧,最前面的赵有德突然“哎呀”一声喊,紧跟着我就撞在了老爷子身上。   也许是赵有德发现了什么特殊情况,然后中间的高苑和老爷子分别急停下来。但我此时脑袋朝后,只顾着看有没有追兵,根本不知道前方情况,先是撞到老爷子,紧跟着老爷子撞上高苑,高苑又撞上赵有德,这么一个连锁反应,直接导致了所有人向前栽去。   第九十章 成功返回   第九十章 成功返回   “啊呀呀!”这是赵有德。   “王梓麒!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这是高苑。   “哈哈哈哈!”这是张老爷子。   为什么都这样呢?因为赵有德停下来的原因是我们前方有个大坑,本来他们仨都停住了,但是我这么一撞,顿时所有人都“前仆后继”地跌了下去。   我掉下去前,还不忘了看一眼,这个坑很窄一点,也就两米多宽。只不过通道内光线昏暗,不到近前根本就看不到。   本来以高苑和老爷子的身手,前面如果没有赵有德,他们可以轻松地跳过去,无奈就无奈在,这两人被夹到了中间,我后面一挤,赵有德前面一退,他俩一个也跳不起来,就这么被我们给夹着掉了下去。   坑下面好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刚开始的噪杂过后,没人再吭一声,试问在向下掉落中,谁还有心情聊天?   于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坠落,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感觉过了好久,我突然到了底,砸在一个硬物上。   “啊!”我下意识地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房间,屋子正中的方桌上,摆着一盏油灯。   这是……这是我进入金棺前的那间屋子!!!我回来了!!!   想到这里,赶忙翻身找老爷子和赵有德,可屋中除了我,没有一个人。这……这怎么可能?总不会就我一个人回来了吧?……等等,让我冷静下来,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想了半天,终于知道,老爷子和赵有德是魂,我不开灵眼是看不到的。赶忙打开灵眼……果然,两个人在方桌旁坐着,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咱们……出来了?”我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着老爷子。   “你看呢?”老爷子张开手,朝屋子里比划了一下,反问我道。   “那……那个谁呢?”我想问高苑,脑子却有点儿不够用,一时之间忘了她叫什么。   “哼!瞎猫碰上个死耗子!”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说完,她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接着道:“这也符合幻沙神殿的特点,越是没有人敢做、肯做,反而越是正确的选择。”   “您确定……这不是又一个幻觉?”我依然有些不敢相信,既然幻沙神殿如此严格,又怎会允许这种漏洞的存在?!   “没法儿确定!”老爷子无奈地耸肩道:“如果是假的,那就证明幻沙神殿依旧天衣无缝。既然无缝,又如何能判断真假?”   “那您的意思是……甭管真的假的,就当真的来就行了?”我已经渐渐摸透了老爷子以不变应万变的处事风格。   “哈哈!”老爷子站起来拍着我道:“不错不错!学得真快,我始终相信自己没看走眼,你以后要再淡然点儿,一定是成就最高的掌印人!”   我有点儿郁闷,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对了!张山他们呢?”回过神来,我赶忙推开门往外瞧。没想到天依然黑着,看来连两个小时都没花就出来了,可是……我印象里可不止这么短啊!倒是臂弯里的那块印记,依然鲜红似血。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张山、刘云龙、宋东风他们全都不在,就连站岗的卫兵,也没了踪影。难道山洞里发生了大事,都过去支援了?   “师傅!趁着天还没亮,帮我们一把吧!有你在,咱们的胜算能高不少。”我回过头来,征询张老爷子的意见。   “呵呵,行!~就当我送给你的拜师礼!”老爷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那你……”我又看向高苑,不知道她怎么想。如果他也加入,那我就更有把握了,可是这个女人的魇有点怪。   “我才不掺和你们那些事情!”高苑说着来到门口,我无奈让路给她。走出屋后,做了个伸展运动,高苑转过身道:“行了,咱们的合作到此结束!我也说话算话,以后各不相欠!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知道她是打算离开这里了。也对,本来就不碍她什么事儿,我也没理由让她来帮忙,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不要去害人就行了。你能做到,我就保证这辈子不会收你!”   “哼!就你这半吊子本事,师傅刚夸一句就上天了?”高苑讥讽我后,转过身接着道:“好了,我希望咱们老死不相往来!走了,你们珍惜生命吧!别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她不再回头,快步走进了村口的黑暗中。   “走吧!”老爷子和赵有德也来到门前,示意我们也要抓紧行动了。   走出小院没几步,赵有德突然指着前方不远处道:“你们看!”我定睛望去,只见路旁一棵老槐树下,似乎躺着两个人。   快速接近后,发现这是两名军人,此时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但其身上却没有明显伤痕,也没有任何血迹。   “……没救了。”老爷子俯身察看了一下,站起来说道。   不好!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现在没有任何声音从喇叭洞方向传来,村子极静,难道张山他们……全军覆没了?!   想到这里,我赶忙加速往村头喇叭洞跑去。   一路上时不时可见倒在地上的士兵尸体,而且越往前,人似乎越多,我的心也就越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慢慢升起。   终于,我们来到洞口的山坡下,这里只能用“尸横遍野”来形容。山路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倒着的人,快要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张山!刘云龙!……”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一幕,忍不住一边走,一边呼喊他们,希望能够得到回应。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不等我,就提前进攻啊?明显天还没亮呢!难道……不是我醒早了,而是醒晚了?……难道我从头天凌晨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这个念头太可怕了,但柳芽儿种的印记依然还在,却又如何也解释不通。   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山上走,尽量不踩到躺着的人,来到喇叭洞口,那层屏障果然已经消除,里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洞口斜靠在山壁上的一个人,却让我心猛然狂跳了一下——是刘云龙!!!   “刘!”我赶忙跑过去,一边摇晃着他,一边用手摸了摸其脖子上的大动脉……没有任何动静!慌乱中,我扫视了一圈,发现周围还躺着宋东风、冯旅长和罗营长,唯独没有张山和柳芽儿的影子。   老爷子早已检查了个遍,瞧见我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有一个活着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脑子瞬间就炸了,抱着刘云龙,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们就算是死了,我开着灵眼,依然能够看到他们才对!这绝不可能!!!”我朝老爷子绝望地喊着。   第九十一章 最后关口   第九十一章 最后关口   老爷子走上前,搀起我道:“想开点吧,生生死死,本就无常。如果是刚死的人,你是看不到魂魇的,他们很有可能还在大脑内游荡,吸收着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记忆。”   “……张山呢?张山在哪里?”我根本没听进去老爷子在说什么,轻轻放下刘云龙,在周围到处寻找张山的踪影。   “哈哈哈,张山在里面,但是我劝你别去看,他和外面这些家伙比起来,可要惨得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山洞中传出。   我回头看去,走出来的赫然便是赵有德的魇!   “王八蛋!!!”我一腔悲愤正无处发泄,看到了这个罪魁祸首,顿时怒气就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心思和他对话?攥着拳头就照其冲了过去。   这家伙还想说什么,我的拳头却早已轰在他脸上,将其打翻在地,然后我就骑在他身上,一边朝丫的头上猛锤,一边骂着:“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全力打了几十下,我也累了,不得不停下来呼呼地喘气。可胯下这个家伙却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让人听得冷气直冒。   “嘿嘿,打够了?”赵有德的魇挪开挡在面前的胳膊,毫发无损地道:“三分钟,只要三分钟,我师父就能完成万魂冲的所有准备工作,到时候,别说是你小子,全天下的人都要听从他老人家的安排!”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暴怒中忘了用上无为印的力量,虽然发泄了,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哼,三分钟?三分钟足够我先宰了你!”我一边说着,一边取了天圆和地圆之力,左手捏了一个指诀,就要朝他点去。   这是《摄梦录》中所记载的最直接和有效的一招,只要魂或魇被点中,无一例外,结局只有一个——烟消云散!由于书中说掌印人对魇只有关押处理之责,没有消灭的权利,此法有伤天和,非万不得已,绝不可用。所以我当时只是大概看了一眼,也没记在心上,没想到此时竟突然蹦了出来,也就顺手将其使出。   因为愤怒和仇恨早已掩盖了我的正常思路,按理说罪魁祸首应该是那个陈东,可是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由他吩咐赵有德的魇来做。在我看来,陈东反而并不是那么可恨,倒是眼前这个家伙,是我最想消灭掉的。   这个魇并不知道我打算干什么,以为奈何他不得,躺在那里瞪着我笑。   见他那满不在乎的表情,我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眼看就要点在这家伙眉心,突然从肋下伸出一双手,将我强行给拽了起来。   “放开我!我要宰了他!!!”我上身被制,双腿却还在空中乱蹬着,想要趁机再跺魇几下。   “你冷静!”身后的老爷子见我依然狂躁,胳膊上渐渐加大力道。十几秒后,知道自己实在挣脱不开了,我才终于静了下来,呼呼地喘着粗气。   “好了!我松开你,但不能再动手了啊!”老爷子感觉到我不再用力,慢慢抽回了架着我的胳膊。   “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他们报仇!!!”我转过身,对张老头儿怒目而视。   “报仇有用么?”老爷子并不着急,和我对视着,正色道:“就算报仇,又能怎样?他们也不会活过来。你要记得自己的目的,是阻止陈东!”   “嘿嘿,他们其实并没有死。”赵有德的魇爬起来道:“这些家伙,只不过是魂魄被我师父拿去用了,你们如果够胆,可以去找我师父要回来。当然,前提是要有那个本事才行,啊哈哈哈哈!”   “你……”我已经对这家伙无话可说了,又要上前抓他。   “别急,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打算?”老爷子赶忙拽着我,然后让出身后那赵有德的魂。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就这样对视着,我知道,老爷子是打算要魂来读取魇的想法。   “……我……我读不出来他的想法。”赵有德的魂看了半天,有些紧张地和我们说道。   “什……什么?这怎么可能?!”我根本就不信,千辛万苦地把他带出来,竟然派不上用场,这绝对是彻彻底底的打击。   “哈哈哈哈!”赵有德的魇这时狂笑道:“没用的,我就知道你们会用这招,一早就做了准备!只剩下一分钟不到了!你们就等着这个世界被黑暗笼罩吧!哈哈哈哈!”   “今天不灭了你,我不姓王!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我再一次冲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子。连串的打击使我已经不能再考虑其他任何问题了,只是一心想着要将赵有德的魇打散。   老爷子这时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对我说道:“我们先进去,你解决掉他,就马上进来!记住,用脑子,一定要冷静!”说完,不等我回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就拉着魂朝洞内跑去。   我还在思考他最后的那个眼神,手中的赵有德却说道:“嘿嘿,你们做什么都没用的!就算从这里跑到里面,也要半分多钟,一切都晚了!”   “张山他们还活着!你先把那个魇处理掉!”跑到洞内的老爷子这时突然朝我喊了一句,无疑是针最有效的强心剂,顿时让我充满了希望。   “哼!活着又能怎样?飞蛾扑火!”赵有德的魂虽然毫无抵抗能力,嘴上却依然不肯服软。   老爷子说得对!一定要先把这个家伙处理掉!他已经坏到了根,如果今天再次放过丫的,指不定下次还会投靠谁呢!   我曾经想过把她收入金棺,但总觉得那样太便宜他了!俗话说杀人偿命,钱老爷子等于间接死在这家伙手里,包括倪倩,也是被其他一路拐上了山。包括这次刘云龙宋东风他们醒不过来,这所有的账,都要记在这个魇的头上。   他不死,已经不足以平民愤了!   想到这里,我下定决心,再一次捏了指诀,要将他彻底消灭掉。   “咔嚓!”就在我第二次要点上他的时候,天空突然一个炸雷,就打在悬崖对面的山尖上,声音巨响。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上空早已乌云密布,就在这个山顶,灰色和白色的云,像烟雾一样,盘旋着,转动着,中心渐渐凝成一个尖,慢慢向下探来。   见到这一奇景,我看得呆了,暂时松掉了手中的赵有德。   “哈哈!时间到了!师父正在突破最后的关口,以后天下就是我们的了!”面前的魇自然也看到了这一景象,欢呼雀跃着。   很快,这片浓烈的乌云在探到山背后处,开始了急速的涌动,就好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吸收着它们一样,不断往那里涌去。   难道真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么?   虽然我对陈东完成所谓的最后关口没什么概念,但只看他能凭一个肉身,搅动天相,已经可以说是踏入了半人半神的境界。   第九十二章 恶人伏法   第九十二章 恶人伏法   身旁的那个家伙早已经乐得手舞足蹈,还不断胡言乱语着,仿佛这世界已经是他的了。   “你给我住嘴!”我此时已经失去了消灭他的欲望,但却难以掩盖失败的痛苦和挫折感。   “嘿嘿!”赵有德的魇已经嚣张至极点,来到一旁,拍着我肩膀道:“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们的!我要让你们看着我如何接管这个世界!所有欺负过我的人,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所有的有钱人,我要让他们……”   这家伙一连串说了N个“我要……”,显然是打算一旦得势,就要报复整个社会。而我却已决定,暂时放掉这个家伙,进去能帮就帮张山他们一把。哪怕是同归于尽,也不能让陈东达到目的!   刚冲出去两步,洞内却突然爆闪了一下,像相机闪光灯一样,瞬间耀得附近如同白昼。紧跟着一阵强风把我又给顶了回去。我的眼此时被闪得暂时失明,只能站在原地等待恢复。   “这……师父完成啦!师父成功啦!”我刚回复视觉,就看到赵有德的魇在面前高兴地跳着,欣喜若狂。   头顶的云逐渐散开,夜空再次恢复了平静,我的心也直沉下去。   “师父!您当初答应的,一定要马上给我啊!”赵有德狂喜中,一瘸一拐地朝洞内跑去。   我则直接呆立在当场。如果这真的代表陈东成功了,那也就等我们完了,所有人都完了!   “嗖”,一个黑影从喇叭洞中飞了出来,跌在身后好几米处。   我扭头看去,竟是赵有德的魇。   “你……你们……”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怪异无比,指着洞内的黑暗,结巴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呵呵,怎么,看见我们太失望了?”老爷子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又转过身来,却看到在老爷子的带领下,柳芽儿和赵有德的魂跟着一起走了出来。   “……”看见他们,我真的比地上那个家伙还要震惊。难道他们把陈东给打败了?!   柳芽儿浑身上下沾满了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看见我,这家伙笑了笑,神态颇为轻松。   “成功了?”我压下心中的激动,向老爷子求证。   “呵呵,你说呢?”老爷子显然心情很好,竟和我逗起了闷子。   “那……张山呢?”我并没有看到张山,心里又是一颤,不安地问道。   “……”老爷子听到我问张山,顿时沉下了脸,也不接腔。再看赵有德和柳芽儿,都是一个表情。   “张山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啊!”我受不了这种沉默,抓着柳芽儿的肩膀,大声问道。   “师叔,我没事儿。”还没等柳芽儿开口,张山的声音就在山洞里面响起。虽然听起来有些无力,但显然他应该是没有大碍。   “你们就骗我吧!”我以为他们仨是故意耍我,给了柳芽儿一拳,就朝洞内跑去,想要迎张山出来。   刚到洞口,这个大个子就步履沉重地走了出来。本以为见到他,我会放下心中的石头,可是等看清张山的形象,我就知道老爷子他们并没有骗我。   张山的确没有事儿,充其量和柳芽儿一样,身上流了不少血,倒是他此时怀中抱着个人,脖子歪在一旁,手也垂了下来,显然没了生命的迹象。   看清这人的面貌,我顿时眼中一片漆黑,差点就要晕倒。多亏柳芽儿在后面顶着,晃了几下,缓过劲来,总算没有摔倒。   张山怀中的,赫然便是倪倩!!!   我缓缓走近,轻抚着眼前的丫头,她眼睛和嘴巴都紧闭着,但脸色看起来就和睡着了一样,唯独没有了呼吸心跳。   “师叔,我……”张山了解我的心思,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挥手给拦住了。   “我只想知道,是谁干的?”我说的很平静,但心中却早已出离了愤怒。   “我们知道你非常非常难受,但陈东已经死了,灰飞烟灭。算了吧,所有恩怨都已经完结了。”柳芽儿在身后拍着我说道。   “啪!”我一把打开了他,终于无法压抑心中的怨气,朝他们吼道:“完结?你让我怎么做?倪倩,刘云龙,钱老爷子,还有这这漫山遍野的人,陈东他一个人顶的了么?!”   “那你想怎么做?鞭他尸啊?”柳芽儿知道我心中一时接受不了,并没有生气。   “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是这一腔的怒气如果不发泄出去,我会疯掉的!虽然最终我们赢了,但是这代价,却又如此之大!   一扭头,刚好看到赵有德的魇爬起来,正要趁我们不备溜掉。   我两三步就冲了过去,挡在他面前,用可以杀死人的眼光看着他道:“你不用想跑,死了这么多人,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赵有德的魇知道大势已去,“噗通”一下跪倒在我面前道:“你就饶了我吧!我愿意承担责任,你可以把我收入金棺。只要别让我灰飞烟灭,怎样处罚我都行!求求你了!”   “现在已经不是你说了算的时候了。”我将他慢慢提起。一字一顿地道:“杀你一万遍,都难以解我心头之恨!你做好心理准备吧,过程会非常非常痛苦!”   说完,我再次捏起指诀,要朝她天灵穴上点去。   这个手法虽然简单,但点在哪里,是有不同讲究的。如果点在眉心,他很快就会化为灰烬。不过我觉得这太便宜他了,于是决定点在头顶的天灵穴,如果在那里下一指,他天灵大开,阴气外泄,会把附近的其他魇都招来,争相吸噬。据称受招者如同大脑被蚕食,精神极度受挫,最终会变成没有任何记忆和思维的“痴呆魇”。   “老王!”   “师叔!”   张山和柳芽儿都看出了我打算干什么,立刻抢上前阻止道:“你不能这么做!这招有损天和,你说不定会因此坠入魔道!”   “去他妈的魔道!”我胳膊一震,甩开他俩道:“我只知道,如果不让这家伙受到人世间最大的折磨,就难消我心头之恨!!!”   “师叔!三思啊!”张山不得已放下倪倩,走到我身旁道:“他并不是罪魁祸首,充其量只是一个傀儡。你何必为了这种家伙,堵上自己的人生?!”   “是啊,老王!考虑清楚啊!掌印人有掌印人的规矩,你破了,就等于走上了不归路!以后的事情,可是由不得你了!”柳芽儿也在一旁认真地劝着。   “哎呀!你俩别吵了!”老爷子这时走上来道:“梓麒,我只说一句:许多事情,并不一定要有结果,也并不一定非要谁来承担责任。人生也是如此,不要去刻意追求结果,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来,往往才是最明智的做法。但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胸襟,你好好考虑考虑吧!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不要让复仇蒙蔽了你的眼睛。”   说完,老爷子转过身,又对柳芽儿和张山道:“你们都跟我过来!不准再打扰他,让他自己慢慢想吧!”   “可是……”张山还想说什么,却被老爷子直接打断道:“好了,别说了!相信你师叔,他既然有这个天分和能力,就一定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瞧了瞧躺在地上的倪倩和刘云龙,又看向面前赵有德的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并不怕打散这家伙会有什么后果,但是老爷子说得很对,眼前这家伙,并不是罪魁祸首,他该承担这所有的责任么?或者说,我究竟是要按规矩办事,还是要不顾一切地灭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这件事,到现在究竟该不该停下来?   我如果把他送入金棺,按理说事情就结束了。如果出于一时气愤,将他折磨致死,那我和这家伙又有什么区别?会不会不久以后,我将成为另一个陈东?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我不知道!   陈东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甚至牺牲这漫山遍野几百条人命,他也在所不辞。而我,为了给他们报仇,执意将赵有德的魇先施以酷刑,再将其彻底打散,我能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   答案很清楚,我会失去做人做事的原则和立场;而得到的,仅仅是报复后那片刻的快感。   所以,达到目的,真的那么重要么?如果刚才的我是错的,那又该在什么时候选择停下来呢?   ……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等待着我最终的选择。   “……啪!”我什么也没说,慢慢松开了手,赵有德的魇跌坐在地上。   张山他们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以看得出来,我终于想通了,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将自己的心,重新拉回了正轨。   “谢谢!谢谢!”赵有德的魇也晓得自己逃过一劫,跪在地上朝我不住地叩头。   “呵呵。”张老爷子笑着走过来,搂着我肩膀道:“明白了?该放手时就放手。看似你关上了一扇门,其实另外一扇门,早就打开了,在那边等着你哪!”   我不好意思地朝着他笑了笑,说道:“您说得对,仇恨不能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辩解,复仇也并不能解决问题。放下仇恨,才是那把唯一的钥匙。”   “嗯,好了,我知道你还心里难受着。回头看看吧!”老爷子不由分说,扳着我就转过身来。   眼前的一幕,再次震惊了我的眼球。   只见漫山遍野的军人,一个个都慢慢爬了起来,张山和柳芽儿正照顾着已经睁开眼的刘云龙、宋东风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拽着老爷子问道。   “呵呵,还不明白么?是你救了他们。”老爷子捋着山羊胡道:“一念是天堂,一念是地狱,这就是最好的写照啊!”   虽然想不通,但我已经不准备想了,人都活过来了,以后什么时候想不行?!哈哈!   我甚至看到,张山跑去扶着他师傅从山洞中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单家村的村民们……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张老爷子挪开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道:“好了,你们很不错,我也放心了,任务也完成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师父!”我知道他要走,赶忙拽着老爷子袖口道:“您确定我这辈子要走上掌印人的路么?”   “哈哈!”老爷子把赵有德的魂招过来,爽朗地笑道:“还记得我当初送你的那首诗么?百子纳音海中金,双道并驰御万魂。   命中有时终须有,神刀莫向良善人。   额上三尺渡金香,无为无印皆可帮。   凡人能管天地事,人间正道是沧桑。”   “嗯!”这是我上一次离开太行前,老爷子送我的,那时他还活着,如今却已天人两隔。   “无为印的意思你真的领悟过么?”老爷子接着道:“无为,即是停下不做的意思。道的最高境界就是无,既然是无,那什么是道?什么不是?很重要么?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该管的,就要去管!不要强迫自己,顺势而为,方得众力。掌印人的路,其实就是为人之路,你所多的只不过是一点点能力和责任而已。这真的很沉重么?呵呵。”   老爷子说完,就拍着赵有德道:“呵呵,这孩子没个一二十年,恐怕理解不了,咱们可不等了,走吧!”   “……师父!那我到底该记着什么啊?”我还咀嚼着老爷子的意思,抬头一看,他俩却已走出去老远,赶忙问道。   “全忘掉最好!只用记着一句——人间正道是沧桑!哈哈哈哈!~”太阳终于升了起来,老爷子和赵有德也消失在山洞的深处。   第九十三章 黄粱一梦   第九十三章黄粱一梦   “恩……恩公,我怎么办?”正目送他们俩的身影,脚下这个赵有德突然说了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你先躲我兜里,天马上就亮了,不怕变成气体,你就尽管出来。”说实话,怎么用金棺收魇,我还不知道。上次收高苑完全是蒙的。   “不敢不敢!”……待他藏进去后,我这才有空去观察周围的人们。   柳芽儿正绘声绘色地和刘云龙他们说着最后的决战;张山则忙于和宋东风交代事情,做好保密措施;冯旅长和老罗不断指挥着士兵们打扫战场,安抚村民。   但是……为什么少些什么?……倪倩!!!倪倩呢?!!   记得刚才张山把她放下后,就在我身旁不远处,此时却没了踪影!   所有人都在,却惟独把她丢了,这怎么可以?!我四处找着她,焦急不已。   来到山洞口,却发现深处的阴影中有一个人朝我招手,往前走了两步,竟然是高苑。   见我来到近处,她一把拉起我,不由分说,就朝山洞深处走去。   “你干嘛啊?!”我迷惑不已。   “该走了!”这姐姐一句废话都不多说。   “走?走去哪儿啊?”我满脑子都是问号。   “怎么这么多废话!快跟我走!”她说着,就拽着我跑了起来。   我想挣脱,却发现高苑的手攥得极紧。没办法,只得跟着她跑,反正喇叭洞也不深,两三分钟就能到另一头,且看她有什么猫腻?   可跑着跑着,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不仅是这个洞始终没有尽头,更奇怪的是,现在不光我们俩在跑,身旁似乎还有别人的脚步声。   “等等!”我越来越奇怪,强行停下来,问高苑道:“怎么回事儿?你到底要去哪儿?”   “出去啊!赶紧到下一个地方。”这姐姐不耐烦地回我道。   “下一个?……”我又迷了,“下一个地方”是哪儿?   “呵呵,表现不错!你应该是顺利闯过了丁殿,咱们离成功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张老爷子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什么?!!!!!!!!!!!!!!!!!!!!!!!!!!!!!!!!!!!!!!!!!!”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受不了这种刺激了,本以为全部搞定,谁知道却只是黄粱一梦。   “看我干吗?”老爷子见我已经适应了黑暗,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笑道:“我一开始就和你说了,真假分不出来,要有心理准备。”   “……那你们怎么不用做选择题?就为难我一个啊?!”我不得已,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却想知道刚才幻境中的他们是真是假。   “呵呵,知道刚才丁殿考验你的是什么吗?”老爷子顿了顿,自问自答道:“丁殿可以说并不存在,它考验你的,就是能否放下仇恨!这一点,对魇非常重要!你很不错!我替你感到高兴!当然,我和有德都是魂,自然不会有仇恨,所以就陪着你啦!”   “哦……”我大概听明白了,又看向高苑,她是魇,应该也有一番痛苦挣扎,才能挺过来吧?   “不用问我!”这姐姐耸耸肩道:“我的仇人,就是张海涛和钱老头儿,一个害了我,一个是帮凶。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仇人已死,那幻觉自然就很容易穿帮了。所以对于高苑来说,这并不难发现。我甚至怀疑她也没有进入幻境。   “……不对!”我又想了想,突然冲老爷子道:“您是不是一早就看出来了这是假的?又故意让我自己做决定?!”   因为我想起了他之前阻止我消灭赵有德的魇,结果中途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很值得怀疑,包括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没想到这老爷子,在红树林里摆了我一道,现在竟然故技重施,又来一次!   “呵呵,别激动!”老爷子见我脸色不善,赶忙安抚道:“我们等于都没有进行这关考验,所以自然就客串了你的幻觉。但是我帮不了你,你的考验,只能你自己做最终决定。知道么?”   “……”虽然明白了,但我有些郁闷。这种感觉就像追女孩子,人家和你玩了一天,饭也吃了,电影也看了,小手也拉了。晚上分手回家前却告诉你,我就是陪你玩的,别太当回事儿,好姑娘多的是,咱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结果回到家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还是个单身汉。   “那您就不怕我最后没有把持住?”我不无担心地问道。   “说实话,我当时也捏了把汗。没见我一直提醒着你么?”老爷子此时正色道:“但我更愿意赌一把。赢了,你会在认知上有一个很大的飞跃,我觉得还是值得的!”   “如果输了呢?”我很想知道结局。   “输了,恐怕你要接着那个故事往下过,直到永远。”老爷子说完,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又是差点迷失在幻境中!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还真他妈的就这么邪门!   “问完没?搞清楚快走吧!看看你的胳膊!”高苑早就不耐烦了,见我们停下来,指着我臂弯处催促道。   我低头一看,柳芽儿种下的红色印记已经不见了!说明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告诉他们后,众人顿时紧张起来,快速向前推进。   终于,几分钟后,我们走出狭长的过道,来到一个圆形的小房间外。   这个房间和前面那三个大殿比起来,实在有些寒碜,面积不足三十平米,正对门口的墙上,刻着一个两米见方大大的古隶体“悟”字。周围看着像是刷了浆的墙面,平平整整,干干净净。   没错,我们的确是闯过了第四道关口“丁”,来到了最后的这个房间。地图上也明确地标明,幻沙神殿到这里就是尽头了,所以在这个小房间里,一定藏着能从金棺中出去的法门!   圆屋正中的地上放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旁边地上又整齐地摆放着四个黄色的蒲团,分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围绕着它。无此之外,再无它物。   空间很小,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没什么门和出口,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暗道。高苑早已按耐不住,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先找找!一定有机关!”   既然要想出去难如登天,出口肯定就不会那么容易让你找到。我们也并没有人泄气,围着圆屋的墙壁,一寸一寸地敲打研究着。   特别是那个大大的“悟”字,是我们着重研究的对象。   第九十四章 完美内讧   第九十四章 完美内讧   十分钟后,我们仨都无奈地直起身来。因为这里实在太小,反反复复找了三遍,就连油灯和蒲团都拿起来看了看下面,已经几乎可以确认,没有任何的机关和暗道。   但高苑依然不死心,还在埋头苦寻。   “先停停吧,这么找不是办法!”我见她动作越来越大,知道这姐姐渐渐有了怒气,她不能接受,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高苑就像没听到似的,拿着手中的那把“匕首”,把墙面敲得“砰砰”直响。   “停一停!找不到的!”我见平心静气地说没用,只得上前拉着她道。   手刚碰着她胳膊,眼前一花,等再看清时,高苑已经把匕首顶在了我的喉咙上。   “你这是干吗?”我有些不解,好心相劝,怎么就突然翻脸了?貌似我之前也没得罪她啊?   再看向高苑,他的双眼此时血红,这是怒气极盛的表现。   “不要让我再听到‘没有’或者‘找不到’这几个字!不然,我就先割掉你的舌头!”高苑把我重重地推到墙上,凑在脸前三寸处,一字一顿地道。   “好了好了!别激动,梓麒的意思是,你这么找,不是个办法!”老爷子走上前,轻轻地伸过手来,把她拿着匕首的胳膊拽了回去。   我也是年轻人,被一个女人这么*裸地威胁,情何以堪啊?!待她把胳膊放下,我忍不住嘟囔道:“手下一个不剩,还当自己是老大呢?”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这姐姐刚被老爷子安抚下来,听到这句话,又转身指着我,想要再扑上来。   “怎么?别当我怕你。就算是刀再架到脖子上,我照样能治了你,信不信?”我跨前一步,和她针锋相对。   “好!好!好!”老爷子突然沉声说了三个好,阴着脸瞧了瞧我俩,显然是也有些动气,然后抬头看着上面道:“这还没出去呢,就开始内讧了?如果少一个就能出去,你俩尽管打,我没意见!怎么样?今儿个我老头儿就做个证人,你们谁赢了,谁出去!”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拿凌厉的眼神逐个瞪了我们一下。顿时,我心中的那点儿不忿就化作了乌有。   是啊!~如果决斗能解决问题那真就好了!赢的人显然也并不代表就可以出去,老爷子之所以这么说,是指我们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竟然还不知分寸地要解决私人恩怨。想起来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高苑的眼睛渐渐恢复成正常颜色,她肯定也认识到了这点。但女同志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错误,转身坐在了身旁的那个蒲团上。   “嗯,既然不想打了,那咱们就研究研究正事儿。”老爷子见我俩偃旗息鼓,和声道:“甲乙丙丁悟,可以说是一个魇想要出去的五大考验。咱们已经闯过了前四关,我想古往今来,能最终到这个‘悟’殿来的人,少之又少,可能甚至都没有!咱们能走到这一步,看似迅速,但你们想想,那是一步一个脚印,危机四伏,谈何容易啊?!所以,眼下最主要的,是如何齐心协力,参透这个‘悟’,达到咱们的最终目的。”   我们都没有说话,知道他还有下文。果然,老爷子顿了顿,又接着道:“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这个‘悟’,究竟要咱们悟什么?只有猜到了它的目的,那咱们就等于是获得了开门的钥匙。梓麒,我一直说,你现在所欠缺的,是处事仍不够淡然,冲动是掌印人的大忌。冷静下来,谈谈你的想法?”   老爷子把问题丢了过来,我愣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原先也猜过丙丁两殿,虽然有些门道可循,但我总觉得这个悟,应该和前面四个不同。甲殿是权力,乙殿是财富、丙殿是*,丁殿是仇恨,可以说,构成不良思想的几大块内容基本上都占齐了。所以我认为,这个“悟”应该是在它们之外,甚至在它们之上!”   “哼,你不就是想说‘悟’可能是更崇高的一种精神么?”高苑听我说完,插嘴道:“一句话的事儿,用得着拐弯抹角说这么多?”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概括,倒没介意她的挖苦之词。   “嗯,不错!你们这推断是一个好的方向!”老爷子先是点头肯定,又看着地上的蒲团苦笑道:“呵呵,这是要让咱们学老僧入定啊?什么时候想到了,想通了,什么时候才放咱们走?”   “那怎么行?!”我一听就着急了,臂弯处的印记没有,说明此时外边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离正午的期限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可以说是分秒必争。现在却要在这里“悟”什么道,那不是明摆着浪费时间嘛!   但是,让我马上想到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却又有点儿天方夜谭。   “你们看!那是什么?”陷入沉默不久,一直坐在蒲团上休息的赵有德突然蹦起来,指着墙上的一角喊道。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悟”字右边的墙上,掉下来巴掌大的一小块墙皮,而这薄薄的一层墙皮后,竟然覆盖着另外一层,里面似乎还写的有东西。   不应该啊!我们来回趴着看了几遍,都没能找到,怎么这一会儿就自动出现了?   想了又想,我才知道,刚才在放弃寻找后,我和高苑差点打起来,她当时把我推到墙边的地方,应该就是那里!墙皮很可能是在我的猛力撞击后,脱落了下来。   要说事情就是这么怪,我们四个人围着前后敲敲打打好几遍,也没掉一块皮,等结束不找了,却把它给一下撞了出来,好在总算被发现,没有错过去。   而此时的老爷子和高苑,早已经围了上去。   我也赶忙拿着油灯凑上来,一瞧之下才知道,这里面的那层墙皮和外面的颜色一模一样,加之外面这层极薄,就算掉了一块,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   可我们运气好就好在,掉的这块下面,刚好有一道鲜红色的斜线划过,被赵有德看了个一清二楚。   为了看清下面覆盖的内容,高苑早已开始用那鳞片刮着上面的一层墙皮。不一会儿,一副造型独特的简笔画就呈现在我们面前。   墙上的这幅画有三尺见方,全部由大红色的线条构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色彩。虽然线条极简,但我们很快就看出,墙上画的是四个坐在蒲团上的人,围在已经熄灭的油灯旁。   说实话,这些人物都是由一根根线条构成,完全不似中国古代的那种描绘手法,有些抽象,如果说是小孩子画的,恐怕也会有人信!   至于上面画的是谁,那根本就不用想知道,因为人脸清一色的都是大白板,没鼻子没眼。   第九十五章 看图说话   第九十五章 看图说话   “靠!这人够懒蛋了!连脸都不画!”我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认为,当初创造者不画,应该是有别的用意。   “旁边还有!”高苑看完这幅,马上就发现了身后门口附近又露出了一角,明显不在已经“暴露”的这张画面内。   果然,两分钟后,旁边的一副画面也展现在我们面前。这次是三个小人,手拉着手,走向一个绽放着光芒的棺材,只留下背影。比上一幅中,少了一个人。   既然“悟”字的右半边有,那左半边很可能也有!   我们顾不得去揣摩这两幅画中的意思,又转移到左边来进行“实地考察”。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们的“全力破坏”下,整个屋子的墙皮一片不剩,被扒了个干干净净。   四幅简笔画也随之展现在我们面前。   从风格来看,这显然是同一人的手笔,而且四幅画从左至右,像是在说明一个什么事件。   左边第一幅,上面画的是四个人站在那里,每人都抬起一只手,互相指着对方。而第二幅,也就是“悟”字左边,四个人则已经按方位坐在了蒲团上,和右边的第三幅几乎一模一样,一个个正襟危坐,唯一不同的是,第二幅上四人中间那盏油灯,是点着的。   来到“悟”字左边,就是先前发现的第三幅和第四幅。   连贯着看下来,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愣了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画虽然简单,通俗易懂,而且最后一幅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完成前三步后,可以从金棺里面出来。   但是,前三幅是什么意思呢?最后一幅为何又少了一个?这是我们目前最想要知道的。   “指着别人……就能出去?”我琢磨半天,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模仿着画中人物的姿势,抬起胳膊,用手指着正对面的高苑。   “哼!亏你想得出来!”高苑瞥了我一眼,抱起膀子不屑地道:“那你指着我,是你能出去啊?还是我能出去?”   “我这不是在做推论嘛!”我也很无奈地道:“搞不好就像你说的,咱俩要有一个人出不去,也许是指人的那个,也许是被指的那个,这可说不准。”   “纯粹放屁!”高苑一副“你很无聊”的表情,把脸转向一边,嘴里嘟囔着。   “行!我放屁,那你说!你说准了,我听你的还不行?”我接连被她嘲讽,火气又有点上来,干脆也一抱膀子,瞪着高苑不吭声。   “我也不知道。”高苑则很直接,身子向后一仰,坦白地说道。   “你……”我瞪大了眼睛瞧着她:“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发表意见,还不让我说,就知道来批评我,我说你这个女人心眼儿怎么那么小?!”   “我可没不让你说,只是让你说得靠谱一点儿。”高苑见我动气,反而冷笑起来。   “我怎么就不靠谱了?”我感觉面子全让这个姐姐给揪下来踩在了地上,有些气急败坏。   “你多少动点脑子好不好?”高苑说着,直接走到第四幅图画旁,接道:“第一幅画里都相互指着,就算是有一方不能出来,也应该是两个人,而不是三个。你再看第一幅,人们我指着你,同时你指着我,那你告诉我该怎么算?究竟谁是指人的?谁又是被指的?”   “……”我无言以对,本来我只是在推断第一幅,她却非要连起来,那自然说不通,一副都还搞不明白呢!就想全弄通,哪有那么容易?   “嗯,第一幅的确难懂,不行就跳过去,先看下面的,毕竟咱们时间紧迫。”老爷子适时地插进来,打断了我们俩的口角。   第二幅和第三幅就好懂得多了,大概意思应该是人们要先按照地上蒲团的位置坐好,然后……吹了灯……就能出去了?   别说他们,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如果真那么简单,我就谢谢它了!   “不如这样吧!”老爷子提议道:“既然想不出来,咱们不妨按照这第二幅画中的样子,先坐下来,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这个建议不错,而且也容易办到,我们当即把蒲团摆正,分别坐了下来。我背对门口,面对“悟”字,对面坐的是高苑,左右两边,分别是老爷子和赵有德。   “好了,我看啊,咱们再瞧也瞧不出什么,不如直接吹了蜡烛,看看是什么情况得了!”老爷子见都已坐好,接着道。   “可是……如果真的和墙上画的一样,要有一个人出不去,该怎么办?”我始终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第四幅,因为不知道谁会无法出去,无论是我,还是老爷子,或是赵有德,都是不能接受的。   首先,我是肯定要出去的,外面的大批部队还等着我的消息,很可能还会有一场血战,少了我自然不行。   其次,赵有德必须也要出去,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救他,如果他出不去,比我出不去还要麻烦。   最后,老爷子纯粹是来帮我的,结果我们走了,把他一个人留下,这绝对无法接受。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高苑留在这里,我们三个出去,她本就是魇,呆在这里也不冤。可问题是,这幻沙神殿又不是我造的,它肯听我的,也就没那么麻烦了。   “呵呵,那就生死有命咯!”老爷子到现在这个最后关头,依然还那么开朗:“反正想也想不出来,你不赶快行动,等想好,外面早就打起来了,咱们不是就白跑了?”   “我同意!”高苑这次倒是极为爽快地答应了。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贬低我,抬高老爷子,还是另有别的打算。   赵有德也拍了拍我,说道:“不如就赌一赌吧!出不出的去另说,耽误了外面的事情,也许这天下就要变个样儿了。”   “可是……”我左想右想,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既然他们三个都同意了,我还反对个什么劲儿?而且老爷子和赵有德说得也对,什么都输得起,现在唯独时间输不起。外面应该马上就到晌午了,必须尽快行动!   见我也没了话说,老爷子微微一笑道:“既然都没意见,那我可就吹蜡烛了啊!”说完,他最后瞧了我们一眼,探头吹灭了正中间的那根蜡烛。   第九十六章 黑暗提示   第九十六章 黑暗提示   蜡烛一熄灭,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   我正等着看会出现什么情况,面前突然劲风吹起……难道,灯一灭就真的能出去?   但我马上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这股风来自对面,而且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杀气。   ……不好!是高苑!!!当我眼中出现那抹淡淡的蓝光时,匕首已经顶到了鼻尖。   “哎呦!”我叫喊声中,立刻把坐着的上半身向后倒去,也只有这样,才可能逃过一劫。好在黑暗中她对事物的判断也出现了一些误差,匕首始终直直地超前刺来,如果高苑此时反手朝下扎去,我保证买自己肚皮上立刻就会多出个透明窟窿。   总算,她胳膊就那么长,也有势道止住的一刻。高苑应该已经感觉到了没有刺中,不得已向右上一挑,擦着我的鼻尖,将匕首往回收。   躲过一劫,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麻的,刚才甚至都能听到她匕首割断我头发的声音。   但是高苑也不笨,她此时也想到我是躺在了地上,只见那蓝光刚到最高点,就突然掉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头,向下刺来。   我心想完了!这下是躲不过了!   紧跟着,左边也是一阵风起,我知道老爷子动了。   “你干什么?!”匕首总算在了我的肚皮上方三寸处停了下来,伴随着老爷子的质问声。   “我看不用那么麻烦!”高苑冷声道:“让我宰掉一个,剩下的三个不是就能出去了?”说完,她再次动起来,应该是转而去攻击老爷子了。   这姐姐想的倒挺简单,她觉得如果最后只能出去三个,那就让人数只剩三个,应该就没得选了。   但是……如果真这样那就好了!   听声响,老爷子和高苑已经过了好几招,我怕他有闪失,照着蓝光就扑了过去。   高苑如果单独对付我们俩其中的一个,还能打个旗鼓相当,但是如果1VS2,她自然没有获胜可能。所以没有几下,她身子就被老爷子制住,匕首也被我夺了下来。   “两个男人,以多胜少,算什么本事?!”高苑应该是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于是对着我们破口大骂。   “唉!是你要先杀我们好不好?还不许我们反抗啊?!”我实在对这个姐姐的心思表示无法理解。   “哼!反正你们现在得势,说什么都对。杀了我吧!我无话可说!”高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反抗了,惨然道。   “杀你干嘛?我们有病啊?”我听了有些哭笑不得。   “杀了我,你们刚好三个人,自然就可以出去了!”高苑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我看你才是满嘴放……炮!”我可算逮着个机会,本来也想骂她放屁,总觉得这样说女同志不太好,只得临时改口道:“你也不想想,这甲乙丙丁几关考验的是什么?是对人性的一种态度。虽然魇没有几个好东西,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金棺不灭,即使来了这里,也还有出去的希望,为的是什么?亏你还好意思认为这最后的悟,竟是互相残杀!”   “嗯,说得好!”老爷子听后也道:“自相残杀,绝对不是解决办法。悟,虽然说得有些大,但我觉得并不一定真要悟出什么,也许是针对某一件事的看法,也说不定。”   黑暗中的高苑沉默下来,无言以对。   反正把匕首夺过来,我就放心多了,这女人没有那个利器,倒也不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毕竟我们三人都是空着手的,就她拿着个武器,始终有些不安。   抬起头来,突然觉得右边有些隐隐发亮的东西。我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那第三幅画,此刻散发着绿色的荧光。   高苑和赵有德背对着第三幅画,自然看不到,我正想告诉老爷子,却发现他伸过手来,捏了我胳膊一下,意思大概是先不要吱声。   虽然不太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但我还是闭上了刚张开的嘴,看起那副画来。   但是……此时的第三幅画,竟然显现的是和灯灭之前截然不同的两个场景:四人依然还是保持着那个坐姿,但其中三人都微微抬起一只手,同时指向第四个人。而被指的那个,显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这……难道是要三个人共同对付一个?   哦~~~怪不得老爷子不让我吭气儿!很显然,他应该一早就发现了墙上的蹊跷。三个对付一个,那不用问,自然是我们仨一起指向高苑。   如果一说话,让她回头看见了,这女人又不傻,一定会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和我们对抗到底。   但是黑暗中,她有没有回头看,谁也不知道。   “好了!既然这最后的考验是‘悟’,咱们也按顺序做到了第三步。我建议大家都坐好,静下心来,闭上眼睛想一想,究竟是悟什么?怎么悟?”果然,老爷子也怕她回头看,适时地说道:“谁能出的去,谁出不去?不是拳头能解决的问题,这有违了‘悟’的初衷。多想想自己人生中积极向上的一面,只有扔掉那些肮脏的思想,才能最终走向光明!”   说完,他又提醒我们俩道:“梓麒和高丫头,你们和我俩不一样,一个是人,一个是魇,你们一定要设法压制住自己心中的邪念,才有可能跨过这道坎儿。也许,大家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们了!”   高苑依然没有说话,而我也只不过“嗯”了一声,脑子里却全是那幅画的景象。   屋里再次静下来,但这时一个想法突然蹦入了我的脑袋。   “悟”,说白了就是想。既然是想,那这最后一步应该是不用动手的,而第三幅在灯灭后所展示的画面,三人同时指向一人,我认应该也只是思想上的念头,只不过图画上不好表现,则更加直接地画了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我、老爷子和赵有德如果同时在心中认为高苑不行,或者觉得她不应该出去,她就出不去!   这很有可能!“悟”应该就是这次幻沙之行的总结和考验,通过对每个人在过程中的表现,最后由同伴决定谁最不具备出去的资格,然后将他留下。   绝对有可能!公平!公正!虽然不怎么公开……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激动起来。如果猜得没错,这就是出去的最终法门!!!   可是,我想出来了,老爷子不一定想得出来,至于赵有德,他可能连知道都不知道。但我又不能让高苑知道,她如果看了墙上的图,一定会设法捣乱和阻止的,因为她很清楚,我们仨才是一个阵营的。   那,我该怎么在不让高苑知道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老爷子和赵有德呢?   第九十七章 最终选择   第九十七章 最终选择   不过转念再一想,第四幅画上的景象已经刻在了我们几人心里,所以最后谁应该留下,每个人心理应该都会有个小算盘。   而我和老爷子、赵有德是自己人,根本担心谁会被对方陷害。   所以,即使我说与不说,结局只有一个,就是高苑必须要留下!即使她从没做过什么坏事。   正盘算间,我感觉屁股下面有什么在蠕动。一摸之下,顿时大惊失色,坐着的那个蒲团,此时从下面涌出来好多沙子,正慢慢地往上堆砌凝结着,竟像是要把我们包住!   由于都坐着,此时已经到了胸部,我试着推了推,这层薄薄的沙墙竟然无比坚硬。这要让它们给包上了,那还了得?!   对面和左边也分别有了动静,看来众人都发现到这细微的动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不要动!!!”老爷子却在此时突然大声喝道:“闭目盘膝,放下一切,沉心静气,成败在此一举!切记!一个字——悟!”   就在他说话间,这层沙墙已经自动堆砌到了脖颈处。现在我们就算是想出去,也很难了。   我正想趁这个机会告诉他俩要多想想,把高苑放在淘汰的位置上,反正她就算听见也动不了了。但刚一抬头,看到那个大大的“悟”字,我的心不自觉地狂跳了一下。   就这么一分神,顿时安静了,我知道,恐怕是沙墙已经凝结完成,我们都被封住了。   不过……难道我真的想错了?   既然是悟,还是要从自己下手,总不会是让去评价别人吧?那还算是“悟”么?   但是……我自己有什么可悟的?   想了半天,我也没能理出头绪。但是另外一个念头却突然冒了出来,如果非要留下一个人,我真的要选高苑么?   老爷子自然不行,我也没理由选他;赵有德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不管什么原因,他必须出去!那就只剩下我和高苑了。   虽然高苑刚才想要杀了我,但是她这个魇的确少见,不但没做过什么恶事,甚至曾经还和魂一起帮过我们。她现在的行为,我只能说是为了在这金棺中生存,不得已让自己始终处于强势。   选她……我真的忍心么?   可是不选他,难道我选我自己?!这也太扯了吧?我自问还没那么高尚。   对了!不如反着想一想,他们都会选谁?这可能对我有一定的帮助。   首先是高苑,她会选谁?要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选,得先看她出去后,会比较介意谁?老爷子虽是掌印人,但肉身已经没了,她不用担心;赵有德本就没什么本事,她也不怕;唯独我,不但活着,是掌印人,而且之前也威胁过她。   所以高苑如果心里有人选,那个人九成九是我!   其次是赵有德,他会选谁?选我?选老爷子?都不太可能。我认为他应该会和我一样,比较“看好”高苑。但是赵有德并没有看到他背后的第三幅画,心里有没有这个想法,我并不知道。   最后是张老爷子,他一辈子诚诚恳恳、为人善良。我现在反而认为,他应该会在两种选择间徘徊。要么是高苑,要么就是……他自己!   之前,进入金棺前老爷子说过,他这把老骨头早就过够了,即使出不来也没什么。我和赵有德他自然也不会选。现在担心的,反而是他会想要自己主动留下,把机会让给高苑。   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我绝不会让老爷子主动放弃出去的权利!就算要留下,也是我,轮不到他!   一轮猜想下来,我竟发现自己的想法在短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悟”字,反复在脑中盘旋。我,到底要怎么做?!   高苑当初虽然被我收入金棺,但现在想起来,她那时把我和刘云龙拽进幻境,应该是无害的,就算车祸,也也撞不死我们。   换个说法,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还是由于当时的知识不足,慌乱下把她强行收了进去。   难道……还债的时候终于到了?   赵有德要出去,这一点我从来也没有改变过。只要外面有他,应该足够了,张山他们凭借着部队的强大力量,一旦知道了陈东的意图,针对性地展开行动,不是没有胜算。   最揪心的就是老爷子,我现在认为他主动放弃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倒不如我也留下来陪着,也算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了。   至于高苑……唉~!就算我欠你的!!!   但是老妈、倪倩,又该怎么办?   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在把事情做到一半,不想做的时候,父亲常说的一句话: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勇于承担。就算全世界也不理解你,只要觉得对,就去做!   得!想开了,我反而轻松下来。多大个事儿?!我不入地狱谁下地狱?……但是,就算是我想留下,我该怎么做?难道想想就行了?那也太高级了吧……   想归想,我此时却没有任何办法。这层沙壳就像蛋一样将我们包裹在中间,用了几次劲,竟然纹丝不动。   唉!~这会就算是想高风亮节一下,看来也没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都有些想睡着了,正在这儿考虑梦里睡觉算什么的时候,头顶上沙壳处响起了“啪啪”的敲打声。   刚一抬头,啪的一下,斜上方被人凿开了一个洞,张老爷子的脸就在外面。   “呵呵,还不快出来?!你打算在这里面孵蛋啊?”老爷子还是那么一副乐呵呵的表情。   沙壳一破,凝固它的力量就好像瞬间消失似的,瞬间就化作了一堆细沙。   老爷子拿着高苑的匕首,就站在身前。   “您……这是……”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就发现老爷子身后的一张放桌上,燃着一盏熟悉的油灯。   ……熟悉的屋子,熟悉的炕头,熟悉的摆设,还有熟悉的屋门……我们真的出来了!!!!!!   老爷子并没有和我多说,而是继续去敲身后不远的另一个“蛋”。   环视了一下房间,果然,除了老爷子和我,就只剩下一个蛋了。说实话,我盯着它,紧张地要命,如果出来的是高苑而不是赵有德,该怎么办?   最终,随着老爷子的用力一击,沙壳应声而碎,赵有德从里面滚了出来,趴在炕上慌张地四处乱看。   我们……我们成功了!!!   “高……高苑呢?”我忍不住问老爷子道。   第九十八章 最后一程   第九十八章最后一程   “高……高苑呢?”我忍不住问道。   “呵呵,看样子是留在里面了。”老爷子耸耸肩,把赵有德扶下了床。   “真的出来了?这会不会是另一个幻境?”说实话,我真有点不敢相信,本来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没想到人家还不要我!   “看看门外,你的金棺在那儿呢!”老爷子朝开着的门外努了努嘴努。我从窗户中探头瞧去,果然,屋外院子中摆着一副金光闪闪的棺材。   “这……这是我的?”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棺材什么时候变得崭亮如新了?   “咱们……究竟是怎么出来的?”赵有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清扫着身上的沙粒,一边问老爷子道。   “你们不会都认为高苑出不来,结果她留下了吧?”我没想到事情还是如我最初想的一样。   “呵呵,我知道你们俩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信不信?”老爷子心情格外好,和我们打赌道:“如果我猜错了,我就还从金棺里跳进去!”   “……”我和赵有德都瞪着他,不知道老头儿玩的是哪出?   他有没有读心术,我知道的很清楚。那老爷子为什么敢如此肯定地知道我们俩想什么?很简单,因为他肯定和我们想的一样……哦!!!我明白了!   “想清楚了?”老爷子见我眉头渐展,鼓励道:“说说看,顺便也给有德解释解释!”   “‘悟’,其实就是对人性最辉煌那一部分的试炼!”我站起来,随口说道:“只有放弃自己,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英雄。所以,悟对我们的最后要求就是——奉献。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俩一定都在最后关头,选择了自己留下,成全另外三人。”   赵有德张大了嘴巴看着我,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那咱们只是动动心思,幻沙神殿就能知道?这也太神了!”   “幻沙神殿还不算神么?”我倒觉得在那里面,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如果不去看你的心,又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所以,高丫头出不来,并不怪咱们。”老爷子总结道:“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想出来的念头太重了。”   很明显,高苑的目的就是要出来,所以她一定不会选自己,而且她也没有理由选自己。虽然看起来有些亏,有些不公平,但这就是幻沙神殿的游戏规则,谁也没办法违背。   “可是……师父,我有一点儿不明白。”我想起灯灭后的情形,忍不住问道:“既然让咱们自己悟,为什么在灯灭后还要再搞出来那一套?那不是明显在误导咱们么?”   “呵呵,这就是幻沙神殿的完美之处!”老爷子说起来,依然有些回味,却不是后怕。“念头只冒一下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坚持的意志和始终不变的决心。只有经得起各种诱惑和考验,仍然保持着自己的想法,才能够最终获得自己想要的。知道高苑为什么突然刺你么?”   “为什么?”我不知道老爷子问这个的目的。   “因为在你身后的第一幅画上,画着的是一个人,刺向另一个人。”老爷子看着我,一字一顿道。   ……哦!怪不得灯灭了没多久她就突袭我,原来也是看到了墙上误导用的画。   连我都差点被第三幅画给骗了,更何况高苑?   “我也看到了,只不过被张师傅打手势给拦了下来。”赵有德也在一旁说道。   “总之!”老爷子突然拔高声调道:“咱们出来了,破了这金棺千百年来的记录。当然,不要骄傲,咱们出来,并不是因为以前的那些人就是坏人,就不优秀;而是咱们的目的特殊,是为了救人,所以才有了最后的正确选择。不过呢,我依然为你骄傲!你超越了自己,我相信,你的路一定会走得更远!”说到最后,老爷子拍着我肩膀,一脸满足的笑意。   “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也该走了!”老爷子见我愣神,又提醒道:“准备醒吧!外面的人应该已经等不及了!有德,帮完他们,该去哪去哪,不要再留恋了。”   “您不帮我们啊?!”我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就急了。老爷子在幻境中还挺好,怎么一出来反而没那么热心了?   “哈哈!”老爷子爽朗地笑着:“我刚才也想通了。帮不帮你们,其实都一样!我在也好,不在也好,结局是不会变的。”   “那怎么会一样呢?有您在,我们会多不少力量呢!”我不太懂老爷子的意思。   “不,事情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你的推不给我,我的也丢不给你。”老爷子的话中尽是玄机,让我越听越迷糊。“放心去做好了!上上下下五千年,坏人出过不少,你见过谁真的成功了?邪不胜正,不是一句空话,是有理论依据的!”老爷继续给我打着气。   “可是……可是……”我还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样挽留他。也许他说的没错,但是如果有老爷子助阵,即使他不动手,对我们也是精神上的鼓励和支持。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老爷子再一次搂着我肩膀道:“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以后的咱们以后再说。做人,不要走一步看十步,人生不是下棋,棋盘才多大啊?你就算能想到一千步,一万步以后,还是走不出去。海阔天空任鸟飞多好?踏踏实实地走好眼前这步最重要!”   “……”我彻底没了话说。本来满肚子的问号,都被他给压了回去。   “快走吧!”老爷子见我还在发愣,抬起胳膊道:“为师就最后送你一程,记住,有些事情,勉强不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活多久,做多少事情,人家怎么看你,都不是主要的!只要自己觉得值,觉得对,就去做!不但要做完,还要做好!”   说完,老爷子抡直了胳膊就朝我打来。   “啪!”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打我,自然也就没躲。结果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将我直接乎倒在炕头上。   “你打我干嘛?!”我这一下被打了眼冒金星,挣扎着坐起来,却被不知道突然被从哪里冒出来的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天亮了?”一时不能适应这强烈的光线,我用手遮着眼半天,才缓过劲来,却发现老爷子没了踪影,面前的炕头上,正安静地躺着一枚瞳玺。   瞳玺是赵有德的,我终于彻底地醒了。   第九十九章 替身失败   第九十九章替身失败   正发呆中,屋门从外面被推开了,冲进来两个当兵的。   “首长好!”两人见了我,紧跟着就是一个立正加军礼。   “几点了?”我哪儿还有空去管他们怎么称呼?一把抓起赵有德的瞳玺,站起来问道。   “报告首长!”其中一个战士跨前一步,昂首说道:“现在是中午十二点零六分!罗营长有交代,等你一旦醒了,马上去喇叭洞口找他们!”   ……娘的,离约定时间都过了六分钟了!他们该不会是等不及我,要想别的办法吧强行进入?   “走!快带我去!”我说着穿好鞋,就跟着两个战士朝喇叭洞方向飞奔过去。   还没到村口,就看到张山高高的个子杵在人群中,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还没上去就行,怕就怕我赶回来,他们又想了别的办法。强攻实在是下下策,搞不好就会有极大的人员伤亡。   张山、刘云龙和刘芽儿都站在一起,我来到他们身后问道:“里面什么情况?”说实话,现在最怕的就是陈东他们等不及我,会对倪倩和张山师父有什么动作。   张山转过身来,看到我,突然也是一个军礼,大声道:“首长好!”   “……”这家伙抽什么疯?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情额我开玩笑?   我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旁边的罗营长就兜头给了他一巴掌,骂道:“干嘛呢?兔崽子!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谁?!”   见我一脸疑惑,老罗立刻将我拉到一旁隐蔽的地方道:“这几个人都是我找来和老张他们身材一样的,然后让柳芽儿易的容。”   “……易容干嘛?”我越听越迷糊,打就打呗,还再整几个替身,摆在这里当样子啊?   “没办法!你一直不醒,我们也怕时间一过,他们会对部分人质不利。这才出此下策!”老罗紧张地解释道。   “这和易容有什么关系?”我还是没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用意。   “里面人说了,只能你过去!其他的人,特别是老张他们几个,必须呆在一百米外能看得见的地方!”罗营长总算说到了问题所在。   “哦……”我恍然大悟,赵有德也不笨,他知道谁威胁大,提这个条件是就是为了保证我们趁他不备,一哄而上,强行闯入。   这家伙其实没什么本事,单凭我或者张山、柳芽儿任何一人,都能轻松收拾了他。所以不得不防。   “……那我没来,你们易容也没用啊!”我奇道。   老罗眉毛一扬,瞪大了眼睛说:“既然他们能易容,你自然也可以了。不信你看上面!”说着,他指向山坡上方百米外的洞口。   喇叭洞附近此时除了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外,还有就是洞口的正上方,有两个人头朝下就那么吊着,看样子应该是利用了一些特种部队的装备,想要等洞口一旦打开,就立刻从上面下来,以最快的速度接近目标。反正他们在石壁外,只要里面的赵有德他们不伸头看,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洞口的人没什么特殊,身材和我差不多,倒是上面倒吊着的两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分明是张山和刘云龙。   “洞口的是谁?”由于他始终背对着山坡下,还穿着件军大衣,我看了半天,也没能瞧出来是谁。   “你!”罗营长快速回答道。   废话,我知道是我,我是想问谁扮的我!正要接着问老罗,却看到山洞口的“我”突然朝里面很激动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无奈地转过身,朝坡下走来。   果然,这个人面目和我一模一样!不得不佩服柳芽儿的易容术!   很快,他下到了我们这里,一边脱掉军大衣,一边满脸气馁地和宋东风、冯旅长说道:“不行,被认出来了!”   声音是柳芽儿的,看来他亲自扮的我。一想也对,他模仿能力很强,而且我俩体型相似,包括声音也可以改变,这点在别人是做不到的。   “怎么可能?!”宋东风他们俩站在最前面,并不知道我已经醒了过来,冯旅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几乎做的一模一样,不可能会认出来啊!”   “瞳玺呢?没给他吧?”宋东风则比较关心我的那枚瞳玺,看来应该是已经被柳芽儿临时征用了。   “这个赵有德太奸诈了!”柳芽儿想起刚才的情况,直皱眉头:“他就没和我说瞳玺的事儿,上来就让我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我哪看得见?一下就露馅了!他最后还说。不管老王因为什么原因,他愿意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后,如果老王还不出现,就马上杀了倪倩和白老爷子!”   亏这个赵有德想得出来!他知道,除了我开灵眼,其他人一律都看不到洞内的情况。包括柳芽儿,也只能听得到看不到。所以一试之下,立刻现了原形。   “这不有病么?!”宋东风也少有得出现了愤怒的表情:“瞳玺都带去了,他管是谁带去的,拿了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梓麒去?”   “我也这么问了。”柳芽儿接道:“可他说,他不相信我,因为就算是老王不在,我们也可以直接来给他,用不着化妆。既然作假,就一定是有别的图谋,所以这家伙坚决不开门!”   前面的仨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不用问,自然是因为被敌人猜到了用意,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实在不行就把梓麒叫醒吧!”过了一会儿,宋东风抬头道:“现在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他如果真的找不到就算了,总不能一直在那儿睡大觉吧?”   由于我的特意交代,他们并不知道进入金棺的危险性。   “问题是……我们叫不醒老王,而且……他很有可能会永远也醒不过来。”柳芽儿没办法,结结巴巴地把真实情况告诉了他们。   “什么?!”宋东风一听,顿时就炸了锅,拽着柳芽儿大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走那一遭会有危险?!”   听到这里,我已经了解了个大概情况,躲在树后朝他们招手道:“别吵了,快过来!”   “……老王!!!”柳芽儿循声看来,见到我,高兴地不知所以,赶忙冲过来,一把拽着我道:“你出来了?你没事儿吧?那个赵有德救出来了?”   “你说呢?”我给了他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   “那太好了!”柳芽儿顿时重拾信心,说道:“只要咱们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不一定。”我为了防止他高兴过头,失去判断力,不得不浇冷水道:“知道他们想干嘛?甚至阻止他们,这都不难。最难的是,如何在保证人质不受伤害的前提下,既要救人,又要粉碎他们的阴谋!”   第一百章 力争方寸   第一百章 力争方寸   “好了,一会儿我上吧!”见他们都看过来,我主动请缨道:“有什么要求?先说一说,我好有个底儿。”   “瞳玺绝对不能给他们!”宋东风立刻说道:“一定要尽量和他们讨价还价!不但要知道他们想什么,如果能设法让其取消洞口的结界,就更好了!”   我看了看洞口上面的张山和刘云龙已经头朝上正了过来,问柳芽儿道:“还能确定你们几个在这里的替身不会被识破吧?”刚才由于被拆穿,陈东他们一定会加强警惕,所以这次不但要达到目的,还要设法敲开大门,可以说难如登天。如果再被他们发现外面有埋伏,基本上就等于是失败了,里面一定会说到做到,杀死人质,达到震慑我们的目的。   “张山他俩应该没有问题。”柳芽儿想了想道:“你只管去就好了!我一会儿就站这里,还是你的样子,故意让里面的人看到,也算是消除一些他们的戒心吧!”   一切准备就绪,我打开灵眼,慢慢朝山洞口走去。   吊在上面的刘云龙和张山见我来了,赶忙又重新大头朝下,稳稳地趴在岩壁上。要说也真难为他俩了,这么冷的天,一直在山顶吊着,那感觉,可想而知。刘云龙的嘴唇甚至已经开始发紫,显然冻得不轻。   来到门口,里面依然漆黑一片,屏障后并没有任何人。   “我回来了。”为了防止有人在深处观察,我并没有抬头看他俩,而是用手捂着嘴说道。   “老王?!”   “师叔?!”   就连张山这么稳健的一个人,发现是我,竟也不顾一切地低呼起来,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呵呵,怎么?不希望看见我啊?”我依然捂着嘴,开始学起了张老头儿逗闷子的本事。   “真……真的是你?”刘云龙头朝下,再加上一激动,说话有些不利索。   “师叔,成功了么?”张山还是很能够问到点子上。   “看!”我从兜中掏出赵有德的瞳玺,拿到面前,顺便也是为了让他俩看见。   “太好了!!!”张山高兴地已经有些晕了,喊了出来,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大,赶忙捂住了嘴。   “放心吧!很快就放你们下来,不会白白吊这么久的!嘘~别吭声了!”我看到黑暗中渐渐走出一个人影,赶忙低声提醒他们道。   “该你上场了,把握好时机!”我手中握着赵有德的瞳玺,心中默默和他沟通着。   “没问题!什么时候动手,你给个信号!但也要有心理准备,我一旦知道他想什么,他自然也会发现我。提前做好下一步计划的打算!”赵有德的魂也暗暗提醒着我。   果然,赵有德的魇很快就从洞内深处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我正要说话,却被他挥手制止住了:“你不用解释,你刚才去了哪儿,我也不想知道。东西带来了么?”   没想到这家伙一开场就如此强势,我只得掏出另一个兜中的那枚瞳玺,说道:“不就是这个么?带来了!”   “好!”魇一看到我手中的东西,顿时双眼放光,来到洞口一侧,只见他拨弄了几下,靠着石壁的屏障处就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洞。说道:“给我!”   ……娘的!这家伙太狠了!谁都没有想到这层屏障居然有这个功能!想开多大的口子都可以!本以为要递东西过去,会全部打开呢!这一下,彻底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我来到小洞旁,脑子中飞速运转着,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肯打开足够一个人进入的空间出来。   “拿过来啊!发生么愣?”魇见我站在外面犹豫着,忍不住催促道。   ……没办法,只得赌一赌了!   “倪倩呢?你不是说瞳玺给了你,就放了她么?!”我考虑清楚后,当机立断,退后一步,紧攥着瞳玺问赵有德道的魇。   “你把东西给了我,一会儿自然就放她出来!”魇不耐烦地道。   “不行!我不信任你!”我咬了咬牙,狠下心道:“我必须要先确认她没事儿,然后一手交货,一手放人!”   “哼!”赵有德的魇脸色转冷,道:“我看你是还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吧?现在不是你提条件的时候!要么现在把瞳玺给我,要么就等着我师父大功告成后,给你媳妇儿收尸!就这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他这么说,我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陈东为什么肯在外面重重包围,可能随时有变情况的下,又冒险等了我一夜?   原因只有一个,少了这枚瞳玺,他成不了事儿!   所以,只要我不给,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至于条件,我们这边也不是完全没有提的空间。关键是怎么提?只要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还是绝对还有回旋余地的。   这也是我为什么狠下心肠,要拿倪倩搏上一搏的原因。一旦成了,全盘皆活。   想到这里,我胸有成竹,斜眼瞧着赵有德的魇道:“那行啊!我也给你两条路选,要么让我看到倪倩还好好的,咱们一手货一手人;要么,你杀你的人,我毁我手里的东西!”   说完,我还故意把手中的瞳玺举起来,比划了一下要往崖壁上砸的动作。   “行!你就等着给你媳妇儿收尸吧!”赵有德的魇当然不会一下就上当,咬牙切齿地说道冲我说道:“我就不信,你敢不在乎这整整一村子的人和你媳妇儿?!”   “我为什么要在乎?!”既然话说开了,我继续骗他道:“这村子里的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没有怜悯他们的必要!至于倪倩,救得了就救,救不了那也是她的造化不好。怨不得别人。”   顿了顿,我觉得理由还不够充分,又补充道:“我和张山现在属于保密事件调查局,你应该知道。也不妨告诉你,我们的任务,和下面那群当兵的不一样,他们是救人,而上面给我们的任务则是务必除掉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所以,就算人都死了,也怪不到我头上,还有人帮忙顶着。我干吗要担心他们?!”   在我说话的同时,赵有德的魇表情数变,看来这番话他已信了八成。   见他犹豫,我又赶忙趁热打铁道:“所以,你考虑清楚!说实话,这枚瞳玺对我一点用也没有。就算给了你们,我也有办法再抢回来。现在和你做交易,我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心理平衡一点,以后想起来不至于会有遗憾。”   当然,这么说也是有目的的,看似我在表明态度,其实则是从侧面来刺激陈东。他反复转世了六百年,自认无论功夫还是心计,远远要高现代人一筹。所以我才故意说出“就算给了你们,我也有办法再抢回来”那句话,激起他的好胜心。只要能听到,就不愁他不答应。   第一百零一章 强行入洞   第一百零一章 强行入洞   果然,不出我所料,赵有德的魇刚要开口,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回头朝洞内望去,而且还低垂着脑袋。应该是陈东在交代一些事情。   半分钟后,魇终于再次转过身来,一脸阴笑地对我说道:“呵呵,我师父说了,他很有兴趣和你赌一把。但你的条件,我们不能答应,现在给你最后一分钟考虑时间,要想清楚,时间一到,如果你还坚持,会立刻把你媳妇儿杀掉!”说完,他就站在里面抱起膀子看着我。   陈东果然不简单!他绝不会只听我的一面之词。所以,想要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心口一致,之只要试一试,立断分晓。   本来刚刚建立的一点点优势,被他随便一个吩咐,立刻就被打得烟消云散。   真正考验我的时候到了,我必须在一分钟内分辨出,他们究竟是玩真的?还是纯粹的考验我?如果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可时间一到,我就绝无反悔的可能了,也就意味着倪倩马上就要死去!   我甚至听到头顶刘云龙和张山的呼吸都也渐渐急促起来,他们显然同样非常关心我的决定,却又苦于无法说话。   “还有五十秒!”赵有德的魇在里面不断地报着时。   ……不行!我要冷静!必须要冷静下来!!   “还有四十秒!”   我又花了将近十秒钟来平复紧张的神经,才开始分析起陈东的意图。   首先,我认为他考验我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只说不做,这种可能性至少占百分之七十!   但百分之七十是远远不够的,毕竟关系到倪倩的一条命,我要保证可能性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才敢冒险赌上一赌。   要想知道陈东的想法,也并不难。刚才赵有德的魇在转达他吩咐时,漏了一句,就是“他很有兴趣和我赌上一把。”   当然,这个赌有两种情况:第一种,赌我到底敢不敢把倪倩给“抛弃”掉。也就是我是否害怕丫头会出危险,然后在最后关头交出瞳玺;而第二种,则是要赌我把瞳玺给了他后,还有没有那个本事抢回来。   这家伙正是聪明在这里,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出现了两种情况、四种结局,把我赢的可能性降低到了不足百分之二十五。他要选哪一种情况?怎么做?完全留给了我自由想象。   “还有三十秒!”……   娘的!刚组织起来的思路被赵有德的魇一句话又给揪出去老远!而且我表面上还不能做出来沉思的样子,不然这对我很不利。   从兜里掏出一根刚在罗营长那儿“抢”来的烟,我点着了抽起来,朝里面的魇神秘一笑,继续紧张地分析着。   第一种可能,拿倪倩来赌瞳玺,划算么?……结局很明显,我们这边牺牲一名人质,我的女朋友,还可能更多。而他们那边损失掉我手中的瞳玺。   ……划不来!不合算!无论是对我们,对陈东,都不划算!一旦瞳玺没了,杀掉再多的人,对他也毫无用处。   所以说,这第一种可能,我们谁都玩不起!赢面已经大于百分之八十五了!   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   “还有二十秒!”……   既然第一种情况不会发生,那陈东所谓的“赌上一把”,肯定是指我还能不能把瞳玺给了他再抢走。也就是说,他已经同意了我的条件——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这家伙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太自信了!既然要赌,不说旗鼓相当,至少要找一个像点样子的对手。所以他同时也是在看我究竟有没有资格当他的对手。如果只是吓唬吓唬他,一迫就漏了馅儿,恐怕他也不会再有和我赌的兴趣。   ……嗯,现在看样子,把握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十、九、八、七……”赵有德的魇已经开始了最后十秒钟的倒计时。   虽然赢面已经非常大了,但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行了!就这样吧!猜错了,大不了我给倪倩再赔上一命!   终于决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我慢慢举起拿着瞳玺的右手,还不忘冲里面那个家伙摆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赵有德魇的五官也随着我的举手,渐渐朝上靠拢。   “……三、二、一!”随着魇的最后一声喊,我抡起瞳玺,就朝石壁上甩去!   “停!!!”赵有德的魇终于在最后时刻大声制止了我。   “怎么?想反悔?”我装作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力道止住,笑嘻嘻地问向他。   “……好吧!你赢了!”赵有德的魇瞪着我瞧了好一会儿,叹着气说道。   其实我哪儿会真砸啊?!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更何况,这枚瞳玺我以前就试过,根本砸不烂!我想陈东也很清楚地知道这点,但为什么他还要让赵有德喊我停下?意图很明显,他要和我玩这个赌局!看我究竟有没有本事再把瞳玺从他手中抢过来。   不过可惜的是,我根本就没打算给他。   赵有德的魇说完话,在里面踮着脚尖往山坡下看了看。我知道这家伙在观察张山柳芽儿他们是否在安全距离以外。   我倒是挺放松,既然他们妥协了,一定会按照我的要求,要么放我进去接倪倩出来,要么就把倪倩送出来。反正甭管选哪一项,门口这道屏障,是注定要打开的。   “我现在开一条缝,你赶快进来。不许刷滑头!我警告你!”赵有德的魇看到了山下不远处的“张山”和“刘云龙”,放下心来,说着走向洞内一旁。   这家伙动作很奇怪,先是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了一些东西,然后就像给小动物喂食儿似的,在空气里拍拍摸摸半天后。奇迹发生了,洞的一侧开始融化开,渐渐地,越来越大,直到能容一人通过,这才停了下来。   “进来吧!”这家伙就守在洞口,一副警惕的神色。   我装作挠头,向上方的刘云龙和张山打了个信号,让他们立刻下来,然后就闪身进了喇叭洞。   进来后才发现,这屏障化开得快,愈合更快!眼看正在赵有德的魇的拨弄下越缩越小,而身后的张山和刘云龙还在外面。情况危急下,我灵机一动,从另一个兜中掏出了赵有德自己的瞳玺,将他身子扳得面朝洞内,说道:“你们说话算数,我也表示一下诚意。只要倪倩没事儿,咱们什么都好商量。给,你先拿着!”说完,我就把瞳玺递给了他。   魇哪会儿想到我如此爽快!刚进来就交出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起初他还有点担心门口,但我一掏出瞳玺,这家伙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玻璃眼球上。   第一百零二章 瞳玺真像   第一百零二章 瞳玺真像   “嘿嘿,你小子二十多年没白活!这不挺会办事儿的么?”赵有德的魇见了瞳玺,眉开眼笑地接过来。但他正准备说第二句话,脸色却突然僵硬,低头看着手中的瞳玺。   在递给他前,我就暗中交代了赵有德的魂,他俩一旦接触,立刻进行思想的交互。这家伙此时变色,自然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因为他同时也在接收着魂的记忆。   “你……你……”他终于明白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儿,脸色剧变,指着我道:“你竟然……入金棺将他……”   “呵呵,我这人没什么本事。”眼见他要扔掉瞳玺,我赶忙一把捏住这家伙的手,接着说道:“但我有一个毛病,就是自己干的事情,绝对不会做到一半放在那里!半年前为了收你,误把魂收了进去。今天,我是特意来结账的!”   没了陈东,这个魇什么也不是,所以在我的控制下,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张山和刘云龙已经冲了进来,身后慢慢愈合的洞也只剩下了原来的一半大。我正寻思该怎么处理这个魇,只见一道黄光从外面飞了进来。还没看清是谁,“啪!啪!啪!”三下,魇的眉头、胸口和背心都分别被红色的朱砂点了一下,立刻动弹不得。   直到黄光停下,才看清竟是柳芽儿。   刚才魇开启的洞已经完好如初。但洞口的这层屏障倒是颇为有意思,它就像一块单向玻璃,从外面看里面,什么也瞧不着;但从里往外,却能够很清晰地看清远处山坡下每一个人。   张山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屏障,说道:“先让他在这儿呆着!赶快冲进去!当心陈东狗急跳墙!”   也就是说,此时进来的,只有我们四个。   还好洞内深处似乎有亮光,我们不敢喘息,把瞳玺从魇的手中抠出来后,就蹑手蹑脚地朝里面快速走去。   喇叭洞呈“L”型,进来先是一段笔直的小路,一百多米后会有个九十度的拐角,向左转去。转过来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间,尽头就是另一个洞口,通往百草坪。   这段路上,我一边接收着赵有德瞳玺传来的信息,一边和他们把情况说了个大概。   赵有德的魂也知道时间紧迫,只捡了主要的和我讲,就是陈东已经找到了他六百年来要找的东西。此次在单家村搞这么大的阵仗,就是冲着百草坪下的太行基石而来,要借着他找到的东西,试图将万魂冲据为己有!   但是这家伙非常多疑,就连找来的心腹,赵有德的魇,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只是奉命办一些外围的事情。具体的关键步骤,都是陈东亲自来完成。所以我们从瞳玺那里得来的情报,居然少得可怜!   刚拐过弯来,就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呵呵,不简单!真不简单!”   喇叭洞“L”型的末端,是一个数百平米的狭长石洞,倒没有多深,宽却足有二十多米,高也有三层楼。四周燃着几堆烧柴火,把整个石洞照得灯火通明。   不过最让我们吃惊的是,石洞顶部密密麻麻地垂下来上百个巨型的“蚕蛹”,统统吊在地面上方三米多的高处。   ……再仔细看那些“蚕蛹”,居然是一个个人!每人身上都被褐色的东西包裹着,只露出一个脑袋,而且脑袋冲下,正对着地上的一个小瓶。   “啪!”的一声,刚好附近一个小瓶中发出了声音,我们循声看去,只见那小瓶中竟然已经接了半瓶的红色液体。当然,那就是血!   而陈东,就站在通往百草坪的洞口处!   这家伙说完刚才那句,先是鼓了几下掌,又指着我道:“你小子,我本以为你不敢和我赌,没想到还真是看走了眼!有胆识!有魄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考虑和我一起做大事?”   “陈东~!你到底想要怎样?!”张山看到了罪魁祸首,双眼如要喷火。他自小在这单家村里长大,现在眼见平日里的乡亲们都吊在上面,生死未卜,就快要憋不住了。   “呵呵,别激动!~”陈东显然是很有信心,竟然还朝着我们走了一步,接着道:“这些人我只不过是临时凑来用用,等用完,自然放了他们!怎么说我也要对未来的子民负责啊!”   这家伙,还没成事呢,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皇帝。   “怎么样?你们不考虑考虑?我可是很诚恳地提出邀请啊!”陈东见我们得知村民没死,情绪有所缓和,又紧跟着道:“无论你们谁想将来成就一番霸业,我都支持!”   “哼!你凭什么?这里的情况我们早就已经摸清了,什么万魂冲,什么太行基石,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就能驾驭得了?”刘云龙听后,忍不住讽刺他道。   “呵呵,你说的没错!”没想到陈东承认得到挺干脆,但他显然还有后话。“这脚下的太行基石,这万魂冲,拣其中任何一个,我都没能力驾驭。但是,如果加上这个,可就不一样啦!”说着,他从背后摸出一个东西,拿到面前,一边抚摸,一边仔细地瞧着。   这是……一枚瞳玺!   我当然不会认为这就是我兜中的那枚,从进洞到现在,也就这会儿离他最近,但中间也还隔着二三十米远,他要拿也没机会。   不过,安全起见,我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   可这一模,我顿时魂飞魄散!先前放在右衣兜里的那枚瞳玺,此时竟然不翼而飞了!!!   再摸摸左衣兜,倒是有一枚,可那是赵有德的!我不会记错,因为怕将其吸噬掉,我特意将赵有德的瞳玺放在了左兜内。难道……   陈东见我看向他,微微一笑,三只手指脱起他手中的瞳玺道:“你是不是很奇怪,它为什么会在我这里?”   我只是盯着他,等待答案,反正这家伙暂时也没有要做下一步的打算。待会儿我们仗着人多,再抢回来就是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柳芽儿倒是突然接道:“如果我没猜错,里面封印的,应该就是你自己的魂吧?”   “唉?了不起!了不起!”陈东眼睛一亮,盯着柳芽儿道:“没曾想你们几个黄毛小子倒真有两下!”这家伙十足一个老者的派头,和我们说话就像教育小孩子一样,让人听起来格外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的?”刘云龙在一旁忍不住问柳芽儿道。   “这不奇怪,我见得多了!瞳玺是魂幻化而成,就像刚才魇和魂互通一样,本就是相互吸引的。他自己的瞳玺,只要在近距离内,只凭意念就可以取走。”柳芽儿用简单的两句话,向我们做了个解释。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面竟然是陈东的魂,只不过他用特殊办法将其封印住了。怪不得当初这玩意儿会把把那枚骰子给“吃”掉,因为骰子面藏着的,也是陈东的记忆。   第一百零三章 大战在即   第一百零三章 大战在即   陈东看着自己的瞳玺,似乎感慨颇多,又自言自语道:“唉~这六百年里,连我都不知道究竟关进来多少世自己的魂。不过呢,终于要到你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你既然早就能拿走,为什么还让我一直揣着?!”从刚才听柳芽儿说后,我心里就始终扎着一根刺儿,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被陈东给耍得团团转。   “哈哈哈哈!~”陈东仰天大笑道:“那是因为最后我还需要你们的帮忙。所以,瞳玺必须和你都在才行。既然都需要在场,那你拿着,或是我拿着,有区别么?”   隐隐约约的,我发现可能我们又一次掉进了陈东精心布置的陷阱。   我本来还想问他“你就不怕我没有带上山”,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就算我不带,他也有办法让我带,更或者是有办法直接取回来,所以问他只能是自取其辱。   “别废话!你现在赶快把村里人给放了!”张山早已不耐烦,此时终于憋不住了,朝陈东喊道。   “呵呵,貌似……刚才的协议里面,我只答应放了那个女孩,没答应把村民放了吧?”陈东笑着调侃了一句,又接道:“不过呢,如果你们肯跟我合作,别说是这些村民了,等我成功后,就算是给你们一个国家管管,都没有问题!”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很奇怪他的动机。   “这个世界连年战乱,自从有人类起,几乎从未停止过。”陈东可能是为了要打动我们,开始了演讲:“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将这个世界大一统化,都归在同一个政权的治理下,自然就不会发生哪些不愉快的事情。这难道不好么?消除战争的唯一办法,就是有一个统一强大的政权在领导!”   “呸!你这是独裁!”刘云龙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陈东。   “无所谓!~”陈东耸了耸肩膀道:“你说我独裁也好,想当皇帝也罢,但这就是我的想法。能不能理解,是你们的事情。但我只要有可能,有能力,我就要去做!而且将它完成!”   “废话少说!把瞳玺交出来!”张山话音未落,身影就已经开动,迅速朝陈东冲去。   而陈东则根本没有避开的打算,还是站在那里,托着瞳玺,笑脸看向我们。我正要提醒张山小心,两人却已经对上了。   陈东干了什么我没看清,倒是张山那夹着汹涌来势的一拳被他轻松躲过后,张山就突然倒退着飞了回来,显然是被击中了。   “砰!”张山摔在地上,又翻了好几个跟头,滚回我们面前不远处才停来,闹了个灰头土脸。   “啪!”我正要去扶他,旁边骤然一声枪响,是刘云龙逮到了绝佳机会,迅速拔枪朝陈东射去。为了突击进来,之前他和张山身上都带的有枪,只不过张山不屑于使用罢了。   再看陈东,倒是他立刻仰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打中了!!!   可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他竟然慢慢站了起来,而眉心正中多出了一个小黑点儿。刘云龙则彻底张大了嘴巴,打在哪里,他很清楚。   只见陈东在眉心处抠了几下,就随手扔掉一个小东西,“当”地一声落在地上……是弹头!!!……这……这家伙,他还是人么?!   “好了吧!很疼的!没事儿别乱开枪!”陈东皱着眉头揉了揉脑门,那个弹孔很快就消失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柳芽儿也被这一幕彻底惊住了,结结巴巴地问陈东道。   “呵呵,这是西北的一种秘术,叫做集香术。”陈东想了想,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抓这么多人来干嘛么?就是为了这个!集香术的名字听起来很温馨,但其实要做,就可怕多了!首先,找到九十九个人,而且这九十九人必须是同族同根,血缘相近。然后,我会喂他们吃一种草药。这种草药可以使人体内和血液中的精华部分沉淀,不再跟着血液循环流动。”   说着,他来到一个倒吊的村民下方,拿起一个瓶子,接着道:“然后呢,就像这样,我把他们倒吊起来。三天后,当体内精华都沉淀在了头皮下的血管中,我就在每个人头顶百会穴上扎一个非常细小的孔,这个孔决不能大,很小很小一点,保证每人每天只留七滴血。最后,我会每天分阶段放掉一部分自己的血,然后将他们的血输进我的体内。如此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我的身体机能会达到人类的巅峰,可以延长数百年寿命,能解百毒,避百病,甚至是身体在遭到破坏后,也会有普通人类完全不具备的恢复和重造速度。”   “九十九个人?骗谁呀?这村子只有九十六口人!”刘云龙记得很清楚,因为昨晚在板岩村,我们从罗营长口中听过什么“九十六高地”的代号。   突然,一个线索在我脑海中中闪过,赶忙问陈东道:“山下镇子上的那四个孩子,就是你掳来的吧?!”   “呵呵,你脑子转得很快!”陈东指了指我,接着道:“是,这村子是只有九十六口人,其中还有一个老家伙不姓单,所以我只能从山下再找四个,而且必须还是从这单家村出去的人或后代。”   不姓单的那个,自然是张山的师父。   “你这么做几天了?”一直不吭声的柳芽儿突然问道。   “哈哈!不怕告诉你们,我只做了半个月。”陈东爽快地道:“不过已经足够了。虽然被打了还很疼,恢复时间慢,伤重了也会死。但你们貌似并没有带进来重型武器,不然我可真的要交代了!呵呵。”   怪不得,这家伙有恃无恐!   “我想知道……”我得着机会又问他道:“你在这里面一直没有出来,那你又是怎么到山下抓的那四个孩子?”   其实这个问题很重要,陈东再厉害,他也不会分身术。如果是别人在做,那就说明除赵有德外,这家伙还有别的帮手。因为当时赵有德正在忙着将倪倩带上山。   “回答问题前,你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陈东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再次对我们进行着游说。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张山刚才看来还是伤住了,在地上坐了半天,这才有所好转,一边站起来,一边厉声回他道。   “他不同意,那你们呢?”陈东仍然不死心,又问向我们仨。   第一百零四章 开始动手   第一百零四章 开始动手   “我不明白,既然集香术已然如此厉害,你还要瞳玺干吗?”他可以不回答我,我自然也可以不回答他。反正问题不搞明白,也不用急着动手。   “呵呵,集香术所增强的只是体质,并不是能力。而我,要的是可以和神相媲美的无上法力!”陈东将手中的瞳玺高举起来,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那这枚瞳玺就可以让你和神一样?”我故意说得不怎么相信,想要引着他把想法告诉我们。   “哈哈哈哈!”陈东听后仰天大笑。他是什么人?比我们多出来六百年的世故。说实话,我看似有些耍小聪明,但即使这家伙瞧出来了,他也会说。因为陈东太自信了,他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我们几个,根本就不拿我们当对手。   果然,不出我所料,陈东笑完,揉了揉僵硬的脸蛋道:“行!想知道,我就透漏给你们知道点儿!不然,你们也不会相信,不相信,我也不好招揽。”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还记得我师傅的真名吧?”   “周樵?”我进入过陈东的记忆,还“扮演”过他师傅,所以有印象。陈东的师傅就是那个道人“周铁嘴”,本名周樵,也就是李善长临死前托付百足阵的那个徒弟。   “对,其实我上次告诉你们的并不是实情。”陈东把瞳玺收了起来,背着手接道:“我师父当时被朱元璋派兵追了七天七夜,自知如果不死,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总有一天会被找出来。于是他最后舍弃一切,吞下百足阵上的转阴鸡血石,打算交出阵谱和性命。我师父本以为吞下鸡血石,只不过完成了一个血咒,谁知道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在他死前,体内的鸡血石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唔……”说到这里,陈东顿了顿,又接着道:“简单点和你们说吧,就是鸡血石保住了他的魂和魇,即使肉身灭了,魂魇不散,并且慢慢融为一体,还能进行转世轮回。”   “融为一体?”我有些不解:“那成一体后,究竟是魂?还是魇?”   “呵呵,和人差不多,死之前不分魂魇,只有一个精神体。”陈东笑了笑,道:“在每次转世后,这个统一的精神体不但存在,拥有先前的记忆,而且新身体内会产生新的魂魇。怎么说呢?按现代心理学来讲,这样的人是——双重性格!而按照医学讲,就是——精神分裂!”   我有些明白了,可以说,活人在吞食转阴鸡血石后,精神就已经完全超脱肉体了,而对于轮回来说,等于是在打擦边球。   “你……也吞过转阴鸡血石?!”张山的思维走得更远,已经联系到了陈东的身上。   “呵呵呵呵。”陈东笑而不语。   “这……这不可能吧?”我有些难以置信:“转阴鸡血石的炼制方法,不是早就失传了么?”   “你别忘了他师父是谁?”柳芽儿在一旁提醒道:“李善长可是知道转阴鸡血石的炼制方法。作为他的大徒弟,难道会不晓得?作为他大徒弟的唯一徒弟,自然也应该晓得。”   这狐狸知道得如此清楚,看来是张山或刘云龙才和他讲过。   “没错,你们在市医院里打碎的那块,并不是我师祖的,而是我师父带着我一起炼制的。”陈东对于我们猜到的事情一律“供认不讳”。原先我们一直以为转阴鸡血石只有一颗,谁知道实情竟然不是这样!   ……哦!我知道了!陈东当年既然舍得杀死周铁嘴,就说明他已经探知了周铁嘴的所有秘密,此人不再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才痛下杀手,将百足阵阵谱据为己有。同时,这家伙在六百年中反复转世,每一世就将魂封印起来,然后把魇吸收掉。   而作为知情者,陈东自然之道光除掉肉身,是压制不住周铁嘴的,所以这家伙一定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将周铁嘴封印了起来……   ……封印?我突然想到,他手中的瞳玺会不会是……   刚抬头看他,陈东就好像看穿我心思似的,嘴角一翘,说道:“你一定在想,我师父在哪里?是吧?不错!这枚瞳玺中,不但有我的魂,还有他!”   那他六百年中反复转世,究竟是为了找什么?只是为了把封印起来的周铁嘴彻底消灭掉?……这不太可能。如果陈东愿意,他完全可以找个一万年都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将这枚瞳玺藏起来。   他这么做,显然说明瞳玺还有更重要的用途,也许,就是能够直接增强能力的神丹妙药!   想到这里,我知道该问的已经问完了。不管他这六百年中在等什么或找什么,看来恐怕是已经有了结果。此时瞳玺又在陈东手中,他随时有可能完成最后的步骤。到那时候,我们就算想阻止,也没机会了。只能马上动手!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最后劝他道:“你这么做,是逆天而行,不会有结果的!”   “那好吧!我只能表示遗憾!”陈东耸了耸肩膀,说道:“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一意孤行,那我就隆重向你们介绍我的两只小宠物,也许你们会喜欢的!至于你刚才的第一个问题,马上就会有结果。”说完,他朝我们招了招手,转身要走出洞口,去百草坪。   “站住!”张山怕他用别的方法离开,正要追上前去,我俩身后却刮起了一阵强风。   “当心!”柳芽儿站得比较靠边,可能是看到了身后的危险,赶忙提醒道。   张山反应依然很快,接着冲势往斜刺里一滚,就逃离了那股劲风笼罩的范围;而我感觉到后面是冲着胸口以上来的,危机下只得向前扑去,想要趴在地上。   刚低下头,“嗖”地一声,一个大家伙擦着我的头皮,从上方飞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柳芽儿再次朝我惊呼。但这回我没能躲得了,等感觉不对劲时,已经有东西贴在了大腿上。   躲避第一次攻击时,为了迅速趴下,我已经把重心前倾,现在想挪动腿脚已经做不到了。顿时,一股巨力撞在腿上,我打着骨碌就飞了出去。   头晕目眩地在天上翻了几个跟头,我重重地落在地上。还好是平躺着下来的,如果是头先着地,恐怕这一下脖子就断了。尽管如此,我也摔得着实不轻,躺在那里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脑子一懵,耳朵也不听使唤了,隐约中听到张山他们仨在呼喊,但无论怎么努力,也不明白他们喊的是什么。   努力撑着坐起来,感觉就像喝了酒一样,摇摇晃晃,视线内也都是模模糊糊的重影,看来这下真是不轻!我用尽力气,借了无为印的“人圆”之力,点在脑门上,这下过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第一百零五章 赤焰蟥王   第一百零五章赤焰蟥王   “师叔!躲开!”   “老王!当心!”   刚恢复知觉,我就听到张山和刘云龙他们冲我不停咋呼着。   先前那股劲风,再一次出现在身旁。我意识过来,哪里还敢细想,马上就朝左边打着滚翻了出去。   “砰!”刚离开先前的位置,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响。这次确定暂时没有危险了,我才敢停下来。抬头看去,一个巨型的……怪物!就横在我刚刚才所在的位置上。   这个“身形”有些熟悉,说它是怪物,因为足足有两米多长,头尾竟然一般粗细,直径和一个水桶差不多,浑身上下都是橙红色的鳞片,在火堆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我正要爬起来看个仔细,突然从这条“怪物”身后,又飞出一条,直直地朝我扑来,个头大小一模一样,而且对着我的这头,竟然是一圈锋利的牙齿!   赤焰蟥!!!   妈的!这竟然是两只超大号的赤焰蟥!   “啪啪啪!”刘云龙终于开枪了,但子弹打在它身上,居然传出了“叮叮”的声音,我甚至感觉到弹头被弹开后,贴着我的头皮,不知飞到了哪里。   没办法,我只得再次侧翻出去。还好这家伙在空中不能转向,不然就算只是砸下来,也能压死我了!   这次我翻到了洞内吊着的村民下,也不知道压翻了多少个瓶子,终于有一双大手拖住了我,一把拽了起来。   “师叔,没事儿吧?”张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除了刚才被撞后,浑身多处疼痛,但好赖穿得厚,而且关节也都能活动,貌似没受什么大伤。   “你们快看!”刘云龙凑过来,指着前面不远处低声说道。   只见那两条超大号的赤焰蟥此时也不说追着打了,凑在我刚才滚过的地方,贪婪地吸噬着从打烂的玻璃瓶中流出的血液。   看清楚后,我更加吃惊了,这两条赤焰蟥和之前我们在温泉泉眼中见到的还是有所不同。它们不是靠身子的蜷缩来移动,而是在身下靠近头尾的地方,分别有四只爪子,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但这些爪子,怎么看怎么像人手。   而它们长有牙齿的那端,也就是头首处,身子正上方竟然还有一张酷似人类的脸盘,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但却都是朝着天的。眼睛还是睁开着,呈现出一种死亡的浅灰色。   显然,刘云龙刚才的一轮射击,对它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这什么玩意儿?刀枪不入啊!”刘云龙见它们挨过枪子儿后毫无感觉,还在努力地吸噬着地上的鲜血,不禁咋舌道。   “陈东这个家伙,丧尽天良啊!竟然把人的尸身和赤焰蟥给连接在一起!”柳芽儿瞧出了些端倪,咬牙切齿地道:“你们瞧,这两个家伙的背上都有一张人脸,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后来连头一起移植上去的!包括那些手,也是为了让它们可以在各种地面上行动。”   仔细看去,果然是这样!原本我还以为人脸是自然形成的,就像某些背上有骷髅图案的蜘蛛一样。谁知道居然是这种情况!   “可是……他将人身和这家伙拼在一起,有什么用?”这反而是我最想知道的。   “你刚才没听他说么?”张山插嘴道:“你的第一个问题,马上就回答你。看来镇上走丢的那四个孩子,应该就是由这两个东西运上来的。”   “不是吧?!镇上的泉眼,居然能通到这里?!”刘云龙听后吓了一跳。   “那可不好说。里面什么样,你们也见了,包括人为堵上的泉水,很能说明问题!即使无法通到,恐怕也是在山上有相对隐蔽的出口。”张山皱眉道:“只是目前我还搞不清楚,他们怎样把那些孩子从滚烫的温泉通道中带上来,还能保证不死?”   “这么大个儿,先吞下去,到了这里再吐出来不就行了?”柳芽儿随口说道。   我和张山听了,则身子一震,这不是不可能啊!   “看……看我干吗?难不成让我说准了?”柳芽儿发现我俩都瞧着他,有些局促。   ……算了,现在想这个没什么用。我一寻思那个吞进去再吐出来的场景,胃就有些抽搐。   “那你的意思是……安上个人头,它们就能和人一样懂事儿?”我继续思考张山的话。   “肯定不会和小孩一样懂事儿,但我估计会有很简单的思维,然后只要服从命令,就足够了。”张山继续推理着。   “好了!别分析了,人都上来了,还研究那劳什子干嘛?!”刘云龙忍不住催促道:“先想办法把它们除掉啊!”   其实讨论的时候,我就已经试着怎么对付这两个怪物了。它们虽然在吸噬着地上的血,但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敏感,轻轻地挪一步,两个家伙就转动背上的那张死人脸,用灰色的眼珠子瞪着我们,直看得我一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而且这两个家伙就堵在通往百草坪的路中间,我们要过去,必须先越过它们。   “快点想办法啊!”我也焦急地催促着张山和柳芽儿,他俩应该和这种东西打过交道,知道该怎么办。不然等它们吸噬完了地上的血,说不定又要来攻击我们。   可他俩也一筹莫展,正彷徨无措间,柳芽儿突然喊道:“不好!!!你们看洞口!”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两个怪物身后不远的另一个洞口周围,似乎越缩越小,而造成这种情况的东西,正是和前面洞口一样的那种半透明物质。   这可不行!!!如果那里也封上了,我们不单是出不去,甚至无法阻止陈东的下一步行动,那就等于是彻底失败了!   “一定是这两个家伙在捣鬼!”我想了想,说道:“刚才我见赵有德开门前的动作,像是给什么东西喂食儿,搞不好那层屏障就是这两个家伙造出来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山四下里瞧了瞧,说道:“师叔,我想办法引开他们,你们三个趁机会立刻冲出去,阻止陈东!”   “那怎么行?!你打不过它们……”我话还没说完,张山就朝着两只赤焰蟥冲了过去。   “刘!掩护老张!”我见他已经动了起来,只得一边吩咐刘云龙,一边也跟着冲了上去。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制服它们,但至少张山出现危机的时候,能帮他一把。   第一百零六章 克敌绝招   第一百零六章克敌绝招   这两只赤焰蟥反应可一点儿也不慢,张山刚一动,它们就停止了吸噬鲜血,朝着我们发出像狗一样的“呜呜”声。   等到确认张山是冲它们而来,这两个家伙居然立刻分左右散开了。   它们会害怕?打死我都不信!   果不其然,这两个家伙只不过是往左右各挪了几步,当形成一定的角度后,身子一弓,立刻就朝张山冲来。   “你左边,我右边!”我也已经追到张山身后,把他往左一推,就迎着右边那只而去。张山想拉我,但我早就跑出去了好几步,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只得接受这个建议,迎向左边那条。   此时我面前这条和另外一个唯一的区别就是,背上的人脸多了两撇小胡子。它冲了几米,就把上半身探起来,不再动弹。很快,等我到三四米远的地方,这家伙猛地一挺,以极快的速度向我窜来,同时身子也已腾空。   赤焰蟥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看来这种近距离的“长矛冲刺”是它们的拿手绝活。我自然也不会上当,早就把左手按在了无为印上,打算逮着机会对它进行致命一击。   终于,在这家伙飞到胸前时,我身子一扭,转为侧面,同时左手伸出,打算先点它一下。可当指头指在它嘴巴前,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玩意儿除了一张大嘴和牙齿,什么都没有!这让我往哪儿点啊?!   也就这么一愣神儿,我就已经感觉到指头似乎碰到了它,赶忙缩手。紧跟着就是清脆的“咔嚓”声,这家伙的一圈牙齿碰在了一起。还好我缩得快,不然指头就没了!   但擦身而过时,我看到了它背上的那张人脸……对了!点人脸!心念电转,我想到了就立刻再次伸出手。可机会稍纵即逝,我把整条胳膊都探出去,也没能点到那张脸,只不过是在它尾巴上划了一下,就这么分开了。   背对背地停在三米外,我赶忙回身,想要看一眼张山的情况,可这家伙根本不给你休息时间,身子一缩,再次飞了过来。   行!来就来吧!看这一次不把你给点了!   我再次做好准备工作,同时也向面前的赤焰蟥冲去。这倒有点儿像是欧洲骑士的马战决斗,不下马,马不停,过一招就错开。   这次机会绝佳,我依然和之前一样,在即将要撞在一起时,身子扭到一旁,待这家伙前面的大牙过去,我伸手点向了那张人脸。   可刚一伸出手,这家伙竟然也动了!不知道它在空中怎么的一旋转,顿时人脸那面转向了靠外的一侧,这下我不但看不到,手连够也够不到了。   正奇怪这家伙想干什么,我还盯着它身子中段发愣,右脸就感觉到一阵强风刮来。转过头,我终于知道自己中计了!没想到抓蛇不成反被蛇咬,这家伙不但转了个身,让我无法得逞,同时它还把身子弯了起来,形成一个“L”型!   等我发现时,水桶粗的身子已经来到了胸前。这个高度,无论是蹲是跳,都逃不过了。没办法,我眼睁睁地看着它把我带倒。还好只是被扫中,如果是直接被撞翻,估计这一下肋骨都要断上几根!   在地上打了个滚,刚要撑着站起来,一张脸盆大,布满利齿的嘴就来到了眼前。   “啪!啪!啪!……”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看来是打在了这家伙身上,它一停顿,暂时放弃了我,竖起上半截身子,转过头去,寻找那个“打它的人”。   枪肯定是刘云龙开的,虽然明知道无法对其造成伤害,但不失为一个吸引注意力的好方法。   趁着这个机会,我赶忙爬了起来,那条大虫子果然放弃了我,朝着刘云龙快速冲去。   “闪开!”我见刘云龙站着不动,一直朝赤焰蟥开枪,似乎想要把枪里面的子弹都打出去。忍不住朝他大喊着。因为这家伙现在看似速度不算快,但是在距离接近后,会突然有一次弹冲。那个速度,刘云龙是绝对躲不开的!   可刘云龙就像没听见似的,时不时开一枪。直到那条赤焰蟥来到三米远的地方,突然一缩再一弹,离地而起,冲着刘云龙就飞了过去。   我心想完了,这一下刘云龙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啪啪啪!”又听见三声枪响,一人一虫滚做一团,在地上滑出去好远。   “刘!”我看到这一幕,直到他们俩都不动了,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张山和柳芽儿,赶忙朝刘云龙跑过去。   娘的!要是刘云龙这次有什么闪失!我要把陈东碎尸万段!!!   来到面前,这个场面让我大脑顿时就一片空白。   赤焰蟥趴在刘云龙的身上,时不时地抽搐一下,而刘云龙双目紧闭,双臂由于刚才拿枪,握在一起,所以自肘关节以下,全被这家伙吞进了腹中。   “娘的!你给我吐出来!!!”我冲着赤焰蟥一阵拳打脚踢,这家伙就是不肯松口。   发泄过后,冷静了一点儿,才想起来用无为印。赶忙在那张恶心的人脸上点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动静。   又连点了两三下,它还是毫无反应,我再次失去冷静,来到赤焰蟥另一头,将其抱起来,一边扯一边骂道:“你他妈的张嘴!”   “哎呦!别动别动别动!”刚扯了两下,前面响起了刘云龙的叫声。   “刘!”我赶忙放下那家伙尾巴,又回到前面,胡乱问道:“你没死啊?!”   “废话!你见过哪个人胳膊受伤能马上就死的?!”刘云龙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道:“你一扯,疼死我了,这家伙死了!你得先把嘴掰开,我胳膊才能拿出来啊!肉都被它牙咬着呢!”   “死了?”我奇怪不已,不是刀枪不入么?“怎么死的?”   “哎呦~它外面刀枪不入,里面总不能也刀枪不入吧?”刘云龙估计是疼得厉害,呲牙裂嘴地道:“先帮帮忙啦~老大,拔出来再说!”   “哦!”我这才明白,刚才刘云龙为什么始终不动,这家伙等得就是赤焰蟥腾空那一刻,张开嘴巴时,朝其体内开枪。   亏他想得出来!这么危险,一个不小心,那赤焰蟥里里外外三层牙齿,如果打了没死,这家伙再一绞,刘云龙两条胳膊就别想要了!   不过要说还是他运气好,始终摆着个姿势没动,等于是伸胳膊让那家伙吞进去,这也缓和了一定的冲击力。   第一百零七章 断桥索命   第一百零七章 断桥索命   我用尽力气把这条赤焰蟥的嘴巴掰开,看着它牙齿一颗颗从刘云龙的胳膊里钻出。直到差不多全都拔掉,刘云龙才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抽了出来。   这两条胳膊,真叫一个惨不忍睹。他俩之前在外面洞口崖壁上吊着,为了不碍事,本就穿得薄,现在毛衣什么的基本没有了,让赤焰蟥给咬成了半截袖。手还算没受什么伤,倒是胳膊上,一道道的口子和一个个的牙印,有的深可见骨,几乎找不到块完好无损的地方。   “还好,能动,没伤到筋!”刘云龙试着动了动手指,问我道:“老张他们呢?”   ……对啊!张山他们俩呢?我光顾着刘云龙这边,把他俩给忘了!   赶忙转过身去,看到两人在不远处背对我们站着,面前是另一只赤焰蟥。只是不知怎么了?那条赤焰蟥不停地原地打转、翻滚,却不朝他们俩进攻。   扶着刘云龙走过去,我发现柳芽儿的手中竟然还拎着……半颗人头!之所以是半颗,因为那人头没有后脑勺,直接露出了里面的大脑。   再看向地上的赤焰蟥,背部明显有一个大血窟窿,不停往外面“突突”地冒着血。   “受伤了?!我看看!”柳芽儿转过头来,瞧见刘云龙那两条血淋淋的胳膊,赶忙拉着他在一旁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些药粉,帮他处理着。   这家伙去给刘云龙疗伤,自然把手中的人头递给了我。我拎起来左看右看,问张山道:“你们怎么把这玩意儿给抠了下来?”   “这颗人头连着它的中枢神经。”张山指着地上的大虫子道:“要不是柳芽儿将它抠了下来,搞不好我也要受伤。”   “老张,用你的枪把它打死!朝着肉窟窿里!别让我再看见在那翻腾,难受!”刘云龙坐在后面也不省心,皱着眉说道。   张山掏出手枪,连开了五枪,全部打在赤焰蟥背上的血窟窿里。这家伙最后抽搐了一阵,终于再也不动了。   我扔掉手中的人头,突然看到这虫子在死了后,尾巴处渐渐留出一片深色的液体,就跟大小便失禁似的。   忍不住走上前,仔细一看才知道,这东西竟然和洞口的那层屏障极为相似。一流出来,很快就变硬结痂,而且坚硬无比。   没想到!真没想到,我们用尽办法都无法突破的屏障,竟然是这两条赤焰蟥的排泄物!这个陈东真的深不可测!随便将动物摆弄一下,就能让我们忙活上一大圈。   ……对了!屏障!我想起来刚才通往百草坪的洞口似乎也在慢慢扩散着,别这一会儿给堵上,那就坏大事儿了!   赶忙转身瞧过去……还好!虽然凝结了一大部分,但还剩最中间的一个洞没有填上,可能是由于这两个家伙离开洞口,或是死了,才没能继续。不过刚够张山这个体型的人钻过去。   “快!去百草坪阻止陈东!”张山显然也想到此处,大手一挥,立刻抢先跑了过去。   我们依次从那个洞口里爬出来,但外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烟,呛得我们连眼都睁不开。   张山可能是找到了冒烟的地方。突然大声说道:“咳!……不好!陈东在点火烧桥上的绳索,赶快冲过去!”   “不是铁索桥么?咳……怎么会烧断?!”我刚爬出来,烟雾中连桥头在哪儿都找不到。   “原来那截铁链时间太长,都锈空了!半年前拆下来去定做新的了,现在用的只是手腕粗的麻绳,一点就着!”张山的声音已经到了几米外。   这边山洞刚好是在一处山坳中,没风,烟怎么都吹不散。但眼下不敢耽误,摸到桥头我就赶忙走了上去。   山洞和百草坪中间这道山涧足有将近二十米,虽然不宽,但深不见底,记得上次在梦中走过时,我腿都是软的。现在情况危急,反而不怎么害怕了。   直到桥中间,回头看去,这才瞧见桥头两边,四根手腕粗的麻绳都在剧烈燃烧着,冒的烟刺鼻难闻,显然是涂抹了某种易燃物。   柳芽儿也已经钻了出来,刚走上桥。我就听到烟雾后刘云龙突然叫道:“哎呦!来帮帮忙!里面有东西拽着我腿,出不来啊!”   这家伙话音还没落,又隐约听到从里面传来“嘿嘿嘿嘿”的奸笑声。……赵有德!一定是这家伙搞的鬼!   “不好!我的定身术失效了!”柳芽儿一愣,发了声喊,转身就要过去帮刘云龙。   他一转身,刚踏两步,“崩”地一声,索桥右上的绳索终于被烧断了,顿时整个桥都歪了三十度。   “别动!”张山还差几步就能到百草坪,他虽没什么,但我和柳芽儿还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如果断开了,就有坠入山涧的危险。   “老王!把瞳玺给我!”柳芽儿不敢动了,回头朝我伸出手。   “……哦!~”我愣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赵有德的魂,于是赶忙从上衣口袋中摸出来,扔给了他。   “崩!”右下的绳索也经不住单挑一头,断了开来。   这下可好!等于右边整个儿都断掉,连踩的地方都没有了,我们只能靠左边的两根来保持着不掉下去。我还好,柳芽儿为了接住瞳玺,差点就一跟头栽下去。   只见这家伙捏了个指诀,在瞳玺上画了几下,说道:“好了!你的魇,你自己解决!刘就交给你了!”说完,柳芽儿把瞳玺扔进了山洞口的烟雾中。   “快上来!这绳子说断就断!”张山已经爬上了百草坪,回头冲我俩喊着。   “刘不会有问题吧?”我还是比较担心刘云龙,不安地问柳芽儿道。   “没事儿!那家伙也不会对刘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柳芽儿一边小心地沿过来,一边说道:“我加强了赵有德魂的灵力,不出意外,他会把魇收了的。”   我这才放下心来,刚一转身,脚下的绳子又断了。多亏我俩抓得紧,还剩下一根,吊在了这万丈深渊的正中间。   “崩!”最后一根终于也不堪重负,彻底断开来。   “啊!!!~~~~~”柳芽儿我俩拽着绳子,一边扯着喉咙大喊,一边撞向对面的山崖。   这根绳子足有三十多米长,即使我俩在中间位置,这样的一个角度和高度也都是要命的。   两声闷响,我和柳芽儿先后撞在了百草坪,也就是这太行基石的崖壁上。还好此处较为平整,没有什么凸起的尖尖角角,不然光是这下撞击,我们就要身受重伤!   尽管如此,还是把我俩撞得头晕眼花,半边身子酸痛,差点没抓住绳子。   第一百零八章 百草坪上   第一百零八章 百草坪上   “快上去点!下面还有火呢!”柳芽儿不断地在下面催促着我。绳子一竖过来,断开处的火苗不但没有熄灭,还蔓延得特别快,已经烧到了他的脚边。   “……”我被撞得呲牙裂嘴。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往上爬了。   正在尽量抓紧时间喘口气,好攒点力气,这根绳子却自己开始向上升去。   不用问,一定是张山在上面拉我们。   没一会儿,我俩就先后爬上了百草坪,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回想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刻,依然心有余悸。要知道那可是万丈深渊啊!一个不小心掉下去,连尸体都找不到!   张山此时已经走向百草坪的正中间,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一个长方形石台,长两米,高一米有余,陈东正闭目盘膝坐在上面。   “倪倩!!!”我爬起来,看到就在陈东身后,倪倩和张山的师傅分别坐在两把椅子上,依然是双目紧闭,不知道是死是活。   “呵呵!这样都能让你们闯过来,真是了不起啊!”陈东恰好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微笑地看着我们道:“不过也好,这个伟大的时刻总要有人见证!不然我会有遗憾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张山来到陈东五米外,站定了,看着他道。   “你知道走阴人的最高追求是什么吗?”陈东扫了一眼我们仨,轻声说道:“其实一直以来,你们都理解错了。百足阵虽然厉害,但它只是用来达成最终目标的一个道具而已。真正的无敌,就是这个!”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那枚瞳玺,仔细地端详着,就像在看一件宝贝。   但让我们惊讶地是,这枚瞳玺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颜色,而是散发出一股妖艳的红色,不停地有东西在里面流动。   “你……你对瞳玺做了什么?!”我忍不住走近想看个究竟。   “美吧?啧!真是这世上最夺人魂魄的艺术品!”陈东举着瞳玺,也不理会我们,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想办法抢过来再说!”张山突然歪着嘴,以极低的声音对我说道。   “哈哈!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陈东显然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他不再犹豫,双手握着瞳玺,站起身,将其慢慢举过头顶。   顿时,瞳玺中冲出了千丝万缕的红黄色光芒,围绕在陈东身旁,不停旋转,最终钻进了他的双耳。   “娘的!”张山一声咒骂,立刻朝陈东冲了过去。   但是他还没有跑到,让我们更加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陈东竟然一边吸噬着瞳玺中的能量,一边慢慢漂浮起来,脱离了地心引力!   “哈哈哈哈!来不及了,最终的仪式已经开始,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陈东低头看着我们,那眼神就像在瞧着三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只要再有三分钟!午时一过,这个世界就是我的了!”   “你究竟干了什么?!”我们现在最倒霉的就是,到目前为止,依然还不知道陈东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来完成他所谓的“最终仪式”。   “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们!”陈东停在三米多高的地方道:“知道转阴鸡血石是如何炼制的么?”   “是什么?”我们现在伤不了他,只能努力多打探一些,也许还能找到应对的办法。   “炼制转阴鸡血石,其实方法很简单,但是材料难找。我为什么等了六百年?等的就是这一天!”陈东顿了顿,接着道:“这材料就是,一个可以双道并驰的掌印人,和一个性阴的舍利血拥有者。只要将这两人的血液混在一起,并且进行几道简单的程序,等两股鲜血完全相融。就是等待其发挥作用的那一刻。”   “你怎么会有我们的血?”我感到背脊发凉,按理说虽然和陈东正面接触过。但我和张山并没有在和他碰面时流过血。这血……又是从哪里来的?   “忘啦?呵呵,那我提醒提醒你们!”陈东降下来一点,看着我道:“还记得你老板第一次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让你们救活的?”   “……”这我当然忘不了,吴国晓当初死得蹊跷,因为在通往心脏的大动脉中间,被赵有德的魂放进去了一根火柴棒。就在第二天要火化前,张山刘云龙我们三个夜闯火葬场,才发现这一情况,当时……   “那副担架上的手脚……原来是你做的?!”我终于想起来,当时为了救吴国晓,我和张山将他推到了火葬场院中,可不知担架床下面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把我俩的手都划破了。没想到,竟然是陈东早就做好的手脚!   “这又和瞳玺有什么关系?”张山也十分不解,就算是收集到了我们俩的血,但陈东显然没有拿来炼制转阴鸡血石。而是用在了那枚瞳玺上。   “你们还没有明白!”陈东伸出一根指头,朝我们摆了摆,接着道:“你们俩的血,主要目的是将物体的特性转变。既然极阳的鸡血石可以转阴,那极阴的瞳玺自然可以转阳。”   哦~我明白了!原来陈东是在反其道而行,将瞳玺转为阳性,因为他现在有肉体,是人。那么是人就必须吸收阳性的东西。他不像我,双道并驰,阴阳不惧。如果执意吸收,他就会和张山一样,要靠特殊的救命物品才能阶段性保住性命。所以陈东如果想要把瞳玺内的能量据为己有,则必须先将其转变为阳性。   他今天之所以要求我们都在场,只不过是一个双保险罢了。这家伙……太可怕了!即使是已经完成的事情,他也会留有后招。   “这么多阳气吸进去,你就不怕被胀死?!”柳芽儿在一旁恨恨的道。   “怕!我当然怕!”陈东面色突然严肃起来,围着我们一边飞一边道:“所以我必须同时找来众多的魂魇,用大量的阴气进行中和,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因阳气过剩而灰飞烟灭。本来呢,如果不是钱老头儿碍事儿,把百足阵丢进千年不破关,我也不会如此麻烦。不过这些都没必要了,再有一分钟,万魂冲关,我将拥有无比强大的阴气支持!天下,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我们也终于明白,百足阵只不过是用来中和转阳瞳玺的工具而已。陈东竟然为了达到目的,等了六百年,直到我和张山的出现!   舍利血虽然稀少,但想找也还找得到,就算拥有者的身体正常,他也能想办法将其变为阴性。可是双道并驰的掌印人,不是想找就找得到的,只能等!   不用问,如果周铁嘴不是这种体质,那李善长就一定是。   而陈东此时的身体,则因为吸噬了大量的阳性力量,不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第一百零九章 万魂冲关   第一百零九章万魂冲关   气氛刚刚陷入了沉寂,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上下晃动起来。   ……地震了?我们这是在山顶,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梆!”陈东手中的瞳玺掉在地上,他迅速飞到原来那条索桥的山涧上空,双手张开,旁若无人的喊着:“哈哈!万魂冲!都朝我来吧!我要把你们全都据为己有!”   山涧下已经开始有些白色的气流窜上来,但并没有围着陈东,而是在我们头顶不停地盘旋。脚下依然还是剧烈地颤动,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不知道会不会把这块太行基石给彻底震掉。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看着头顶盘旋的气流,甚至有一些模糊的人脸和叫喊声,不知道是什么。   “万魂冲开始了,太行基石终于再也塞不下这么多魂魇,开始通过抖动向外释放!”柳芽儿走过来说道。   “要想办法拦住他,不能让陈东接触这些魂魇!”张山看着远处漂浮的陈东说道。   “够不到他啊!”我瞧了瞧陈东的位置,就在断桥的那头山洞口,就算我们不要命,助跑跳过去,也不一定够得到他。   “还有时间!”柳芽儿一边跑过去,一边说道:“这些东西现在只是在上空集结,一会儿会通过喇叭洞,由大聚小,最终出来的才能够有效果。万魂冲关,冲的就是这最后一关!”   哦~怪不得陈东会选择停在那里,原来是为了等待魂魇冲出来!   虽然目前没什么好主意,但我们仨还是跑到了断桥处。   陈东很明显也担心最关键时刻被破坏,看我们靠近,又向后退了一些,始终保持着十五米以上的距离。   头顶的魂魇越聚越多,嚎叫着,盘旋着。   “枪!老张!开枪打他!”虽然明知道打不死,但我还是觉得如果能骚扰陈东一下,也比目前什么都做不了强。   “……”张山摸了摸,不好意思地道:“刚才打完虫子,我扔在洞里了……”   ……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正想着别的办法,头顶的魂魇突然同时尖叫起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只见它们最后围着百草坪转了一圈,就朝对面的山背后冲去。   “不好!万魂冲要来了!”张山脸色剧变,瞧着悬崖对面的陈东。   娘的,这家伙太狡猾了!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留!   “上天保佑吧!”柳芽儿见此情景,双手合十道:“希望这次迫出的魂魇不足以将他体内的阳气中和,那样咱们还能有最后一搏的希望!”   当那股强大的气流消失在视线中,山背后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显然,它们从前洞口闯入,和冯旅长驻守的部队遭遇了。   这些家伙聚在一起,已经明显具有了可以和常人相抗衡的力量,所以才会被山背后的那些士兵看到。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柳芽儿已经低下头闭上眼睛,嘴中不停地念叨,等待着最后几秒的到来。而张山则蹲在地上,懊恼地锤着地面。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么?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陈东一步步拿到他想要的所有东西?   我甚至已经在想,如果陈东真的成功了,我们是要和他抗争到底?还是先隐忍臣服,伺机而动?……不会的,他一定会先杀掉我们!因为我们是他最大的障碍,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始终安在这家伙的心脏上。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最后一步的时候,突然从他背后的山洞中,冲出一个黑影,不顾掉下万丈深渊的危险,想要将半空中的陈东顶开。   ……刘!!!是刘云龙!!!   可陈东是什么人?刘云龙刚冲出来,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背后的风声,连忙向侧方一闪,刘云龙顿时就扑了个空!   “刘!!!”我们仨眼见刘云龙一扑不中,马上就要坠入山涧,都忍不住惊呼道。   就在刘云龙前进的力道渐止,山洞中终于冲出了白色的气流,那些魂魇嚎叫着,把洞口的屏障都挤了个粉碎,可见力量之大!   我们眼瞅着气流冲出来后,又重新将刘云龙顶到半空中,硬是把他推上了百草坪。   “老王!!!~~……”我隐约中听到白色的气流中有一阵熟悉的叫喊声。定睛看去,其中竟然有刘云龙的身影!   万魂冲在冲出山洞,达到百草坪的正上方,朝四面八方散去,在短短几秒钟内,射向了山下各处,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还在思考刚才刘云龙那一声喊叫和白色的身影,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张山和柳芽儿却已经将他拖了过来。   “刘!你没事儿吧?醒醒!”张山将他抱在怀中,拍着刘云龙的脸颊,可他就像昏过去似的,无论如何用力,也不睁眼。   “……小杂碎!竟然毁了我的万魂冲!”就在我们忙着弄醒刘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陈东的声音。   转过头来,只见他依然漂在半空,散发的光芒更盛,但脸色却难看得要死。   虽然刘云龙最后一击并没有打到陈东,但他那一扑迫使其下意识地侧移。也正是在这节骨眼上,万魂冲终于冲破喇叭洞,逃离了太行基石的约束,彻底消散。   可以说,刘这最后舍命一扑是绝对成功的!他阻止了陈东将万魂冲吸收入体内。   所以此时,陈东对刘云龙可谓是恨之入骨。   “保护刘!”张山见陈东突然加速冲来,就知道情况不妙,将昏迷中的刘云龙一把推给了我,然后站起身,攒了把力,双手向俯冲来的陈东平推而去。   两人的接触没有任何声音,但张山却紧跟着向后倒飞出去,摔在了好几米外。   “哇!”张山刚撑着坐起来,紧跟着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陈东见张山暂时已经失去战斗力,再一次把目光对准了我怀里的刘云龙。   “我对你们已经失望了!等着死吧!”陈东说着,再次朝我们俯冲过来。   “闪开啊!”柳芽儿知道我抱着刘云龙,不方便移动,在关键时刻将我俩推向一旁,自己也赶忙打着滚翻到一边。   砰!陈东显然是气急,不然以他的反应,足以在最后时刻变招。但他还是打在了我们刚刚坐着的地方,顿时沙尘和石子到处飞溅。   第一百一十章 全力一击   第一百一十章全力一击   石子到处飞溅,我只得掀起外套,将刘云龙一起裹住,生怕他被打到。   等到一切停下,我从外套中伸出头,却看到陈东已将柳芽儿提了起来,正掐着他的脖子。   “住手!”我瞧见这一幕,不得不放下刘云龙,赶忙向他打着手势。   但是陈东早已没有了先前那副淡定的表情,此时不但脸色阴沉,而且……似乎比刚才还要胖了不少,脸颊都涨得闪闪发亮。   “你还要说什么?”陈东嘴角一歪,冷冷地盯着我道:“无非是用尽各种办法拖延时间。我也明白了,指望你们几个这死心眼儿改变主意,看来是没戏了。所以,你们必须要为自己的这种近乎愚蠢的执着,付出代价!”   “不要!!!”听到他最后突然放大声调的两个字,我就知道事情不妙,赶忙要冲上前去设法救出柳芽儿。   但一切都太晚了,我们中间毕竟隔着好几米,陈东却早已卡住了柳芽儿的脖子。   “喀吧!”一个清脆的声响过后,我就看到柳芽儿慢慢倚着陈东萎顿在地上,脖子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王八蛋!我杀了你!!!”我没想到陈东竟然说动手就动手,瞬间就对柳芽儿下了杀手,一时脑子中只剩下愤怒,骂着就朝他冲去。   “哼!”陈东只是看了我一眼,等冲到面前时,只随手一挥,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摔在张山后面不远处。   “想找死?我成全你们!”陈东并没有去碰刘云龙,而是再次升到半空中,毫无表情地盯着我和张山。   不用问,他一定是要先搞定我们俩还会动的,最后再处理刘云龙。   ……娘的!没想到我们连和陈东抗衡哪怕一下的实力都没有!实在是太惨了!如果……如果能立刻通知到山洞外的冯旅长他们,我甚至会要求派空军,哪怕是核弹,摧毁这里!就算是牵连再多的人,也比让世界从此笼罩在一个野心家的手中要好!   就在陈东刚一探身,要冲向我们的时候,他的脖颈上突然爆出一蓬血雾。   陈东也是一愣,停下身形,摸了摸脖子,瞧了手中的鲜血半天,喃喃地道:“不行……万魂冲……我需要万魂冲!”   嘴中念叨着,他竟一时扔下了我俩,快速来到百草坪正中的那块祭台后,双手放在台面上,脸上满是犹豫的神色。   “陈东体内的阳气太重了!”张山爬过来,小声和我说道:“刚才的万魂冲他等于是错过了,如果不赶快找到大量的阴气中和,就像柳芽儿说的,他会全身爆裂,失去这个躯壳。”   一想到柳芽儿,我的呼吸又是一阵急促。没想到只照了个面,我们就是一死一伤一昏迷的下场。   但是……陈东这副身躯就算是毁了,他也不应该这么慌张啊?这家伙是可以带着记忆无线轮回的!……哦!~对了,他等了六百多年,好不容易才逮到了我和张山这两个特殊体质的人,如果等下次轮回,再找我们,那就太麻烦了!何况眼看只差最后一步,他怎舍得放弃?   “要想办法阻止他!”张山说着,拽起我的右手,一边忙活一边道:“这家伙现在一定是在试图牺牲一部分阳气,打入基石,同时迫出一些阴气,再制造一次万魂冲!”   ……怪不得他在犹豫,要想再迫出一些魂魇,陈东就必须牺牲掉一部分体内的阳气,对他来说,等于最终得到的力量就会大打折扣。这肯定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他就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继续轮回。也许,还要再等上六百年。因为最关键的瞳玺已经没有了。   正想着,我的右臂却突然不听使唤地狂颤起来。低头看去,张山竟然蘸着他自己的血,在我整条胳膊上画满了怪异的符号。   而此时,这些血迹就像有了灵性,不但逐渐融入进皮肤内,甚至和无为印也产生了一定的共鸣,所以才会有不听使唤的情况出现。   我感受到,这是一种力量,一种即将冲出身体,摧毁万物的力量!   “咳!……师叔,对不起!”张山依然在咳血,但已经是少量的了,他此时坐在地上,朝我苦笑道:“我也是不得已,这是一种暂时唤醒无为印全部力量的法门,必须要我的血才可以激活。你的能力会在短时间内得到大幅的提升,但是以你目前的情况,当彻底释放后,只能坚持最多三十秒!一旦过了这个时间,你会有遭到无为印反噬的危险!”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赶快告诉我怎么释放!?”我压根不在乎结果会怎样,只想尽快阻止陈东。   “将你自己的血点在无为印的天圆上即可,收的时候要……”张山还在说着,我早已站起身,咬破左手食指,一下点在了天圆上。   “记住!你只有半分钟!!!”张山再次提醒道。   但我已经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右臂就如脱僵的野马,拽着身体四处乱撞。   花了好几秒,我总算是勉强学会了控制它的法门,不敢再耽误时间,朝陈东扑去。   “陈东!受死吧!”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强大的自信和力量,一下就跳上了祭台,挥起右拳,朝站在下面的陈东砸去。   陈东不得已从矛盾中抽出思想,双臂一振,周身都笼罩在一层金黄色的光芒下。   “咣!!!”我一拳砸上去,竟发出了极为空洞的声响。陈东脸色稍变,向后退了两步,身上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不少。   “咣!!!”我不给他喘息机会,紧跟着又是一拳击出。这次陈东退了五步,身上的光芒基本已消失不见, 我知道,机会来了!成功与否,就看这最后一击!   跨了两大步,借着冲劲,向他打出了力量最大的第三拳,而且掀起的拳风将我俩方圆三米内都圈了起来,防止这家伙逃跑。   “吼!”陈东眼见避无可避,一声大吼,也是伸出右拳,迎向了我的拳头。   “砰!!!”随着拳风在撞击后的消散,我俩同时倒着飞了出来。   我俩还没落地,分别在空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这个陈东……太厉害了!没想到激发起无为印力量的我,竟然也只是和他拼了个平手。此时我的胸中翻江倒海,说不出得难受,就好像这一拳完全把内脏的顺序给打乱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情反噬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情反噬   我刚挣扎着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就听到张山在远处喊道:“师叔!时间到了!赶快把力量收回去!方法是……”   我哪里肯理会他,陈东就躺在几米外的地方,此时也刚刚把头抬了起来。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一旦失去,永不再来!我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就起身冲到这家伙面前,骑在他身上。   陈东还是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些,毕竟对拳后我还能爬起来,这家伙现在任由我骑在身上,暂时都没能力反抗。   我不敢犹豫,扬起了右臂,打算朝他再来一下。   “嘿嘿!”这家伙满嘴是血,还笑着对我说道:“来吧!杀了我!用不了几十年,我就又会回来!但你们呢?死的死,伤的伤,到时候活着的都七老八十,还不是任我拿来?六百年都等了,我不在乎多等几年!来啊!哈哈哈哈!”   其实这家说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到。骑在他身上,我刚好能够看到前面远处躺着的刘云龙和柳芽儿。   ……娘的!我管你什么时候回来?!现在要不杀了你,我有何脸面去见他们?!   在陈东的阴笑中,我终于攥紧拳头,朝他的脸上砸去。   但是……那股强大的力量似乎正渐渐从右臂中流失。我甚至看到手臂上的那些符号从血红色变为灰色。   就在拳头打在陈东脸上那一刻,我的右臂也彻底变为了和石头一样的灰色。   “啪!”拳头正中陈东的门牙,而我的胳膊,竟然在打上后,自肩关节以下,碎成了一块一块!   这……难道这就是可怕的反噬?!   看着瞬间化为一片碎末儿的胳膊,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虽然没了力量,但陈东的门牙还是被我敲掉了几块,连嘴唇也打裂了。“天意!知道什么是天意么?这就是天意!!!”陈东说着,突然腰部一用力,没了胳膊的我一时无法适应这种不平衡感,被他顶翻在地。   “要怨,就怨老天不给你们机会吧!”陈东走到面前,一脚朝我太阳穴踢来。   我已经意识到,自己没了胳膊。真的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勇气活下去,此时早已呆了,完全没有在意这家伙将要对我做这么。   “师叔!”张山在远处也挣扎着要爬起来。   好吧!来吧!就算失败,我也要像点样子地死去!   眼瞅着陈东的脚尖马上就碰到我太阳穴,他身上的一处血管再次“蓬!”地炸开了。这家伙现在还是肉身,自然知道疼。刚好这下他身子一歪,脚尖擦着脸皮而过,让我又逃过一劫。   显然,这次炸开的地方应该是在比较重要的部位,陈东的胸前瞬间就红了一大片。他弯下身捂了半天,才勉强站直。   “蓬~!”这家伙刚直起身,左颊紧跟着也爆了开了。陈东无奈,值得再次放弃我,立刻朝祭台跑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等不了了……等不了了……”   “都给我出来!!!”陈东将双手放在祭台上,身上的金光更胜。   脚下的太行基石开始新一轮的震动,而且比刚才那次还要猛烈。   我正盯着陈东发愣,脑袋上却被一个小石块砸中。扭过头去,张山拿着一柄匕首,刚割开了左手腕。此时两条胳膊上都是血,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师叔!”张山见我转过脸,大声道:“你一定要想办法彻底地消灭他!我只能最后帮你这一下了!”   ……不好!我想起来了!那个单仲,也就是柳芽儿的恩公,他最后的信中写道:只要将舍利血洒在这太行基石上,就可以中和掉其中大量阴气,阻止万魂冲的产生。难道,张山这家伙是要……   “老张……不要!”我想到这里,要爬起来过去阻止他,可一时竟忘了自己已经没了右臂,身子一歪就又倒了下去。   张山已经站起身,最后分别看了柳芽儿、刘云龙和我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转身就跳下了身后的悬崖!   “张山!!!”我拼了命的要爬过去,无奈张山根本不给我靠近的机会,他直到完全掉下去前的最后一眼,还在冲着我笑。   所有的情绪,在瞬间崩溃了。我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哭着爬到张山刚才跳下的地方,向下面望去,却只能看到缭绕的云雾。   “哈哈哈哈!出来吧!”陈东在用力催了半天后,终于再次升上半空,向喇叭洞方向飘去。而祭台则突然裂开,从里面冲出来了一股又一股白色的烟雾。   难道……张山竟然没有成功?!   “陈东!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我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他冲去。这家伙已经飞出了百草坪,但我此时哪里还在乎死活?我只知道,柳芽儿和张山都死了,刘云龙情况不明,我也已经折了一臂,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只要能和陈东同归于尽,就算对得起所有人了!   来到百草坪边,我一跃而起,扑向陈东。可没了力量的我,根本不堪一击,陈东连头也没回,只是向后挥了一下胳膊,我就又被打回了百草坪。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究竟是张山没有达到完成中和的条件?还是我们到底晚了一步,没能赶上陈东催出这些魂魇前将它们中和掉?   反正不管怎么说,陈东眼瞅着就要完成第二次的万魂冲。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年轻人……年轻人……”陈东还在喇叭洞口看着天上的气流。但我身后的草地里却响起了一个极为轻微的声音。   “谁?!”我警惕地回过头,却看见刘云龙和柳芽儿分别在十几米外躺着,而倪倩和白老爷子则坐在更远的地方。   但声音在我转过身后,骤然停下了。刚把头扭回去,“年轻人”的叫声却再次响起。   不得已,我站起来,开始仔仔细细地扫视这片草地。   原来就在我身后两米多远的草丛里,有一颗灰色的圆形石头。这是……这是陈东自己的瞳玺!刚才被他吸收后,就扔在了这里。   我用左手拿起瞳玺,一脸的疑惑,这玩意儿被陈东吸了个干干净净,按理说应该已经没有用处了!   “是你叫我?”我知道这么说虽然有点儿可笑,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刀黑甲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刀黑甲   “是我,想阻止陈东么?”瞳玺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准确说,这是一种思维,并不是声音,但对我来说,就像听到了一样。   “你……你是谁?”我小心翼翼地问着。   “周铁嘴!”   “你是周铁嘴?!你……你不是已经被他吸噬了么?!”我惊讶不已,陈东的瞳玺中封印的最重要东西,就是他师父周铁嘴,这家伙怎么可能刚才不一起拿走?就算没拿走,陈东也绝对能感知得到才对!   “呵呵,他能将我封印。我也能把我自己封印。”瞳玺中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道:“陈东并不知道吸收我后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只要将一小部分故意露出来给他,然后将大部分封印,让他感知不到。只要陈东在吸收后感觉身体有质的飞跃,就算已经骗过他了!”   “哦……”我有些似懂非懂,毕竟这时候脑子极乱,能听懂个大概已经很不容易了。   手中的石头蛋蛋外皮逐渐脱落,最终竟剩下鸡蛋大小,里面流动着暗红色的光。   “哈哈哈哈!谁也阻止不了我了!这次,一定会成功!”陈东突然在喇叭洞口嚣张地大声叫着。我赶忙抬头,那些白气果然全没了踪影,只在山尖后闪过一条尾巴。   万魂冲已经完成了集结,要进行冲关了!   “快!封印已解,吸噬掉我!”瞳玺内的周铁嘴也连声叫着我:“能否彻底消灭陈东,在此一举!”   “哦!”我慌张地运起力量,却发现右边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右臂已经没有了。没有右臂,就等于没有了无为印,我该怎么吸噬瞳玺?   可能周铁嘴也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手中的瞳玺竟突然自己移动,朝我胸口砸来。   “啊!~”当触动到右边的肩关节时,这是我自失去手臂后第一次感到疼痛,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喇叭洞被突然冒出的气流打出了破空声,这次,一丝不剩地,全部冲入了陈东体内。   当我捏着肩膀站起来时,惊讶地发现,右臂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重新长了出来,不但更加强壮,不但套着一层黑色的盔甲类装备,手中还拎着把长柄乌金大刀。   这是……   “呯!”悬崖对面的洞内此时竟然传出一声枪响。紧跟着,陈东的背后扬起一蓬血雾。   再看去,老罗正扛着一杆枪,从里面走了出来。   果然,第一次的万魂冲已经将屏障打破,此时宋东风他们也已赶了过来。至少村民们目前应该是已经脱离了危险。   “凡人……”陈东并没有去查看背上的伤,转过身,盯着不断冲上来的士兵道:“你们这是自寻死路!”说完,就举起右手,要朝他们挥去。   “住手!”我眼看情况危急,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大刀以一个怪异的弧线,避开洞口士兵,朝陈东砍去。   陈东不敢轻视,放下伤害士兵的念头,赶忙向上飘去,才堪堪避过我这一刀。   饶是如此,他原先所在的石壁旁,紧跟着就现出了一条长十几米,深不见底的刀印。   ……这也太厉害了吧?!我看着手中的大刀,惊讶地合不拢嘴。只是站在原地挥刀,竟然可以把二十米外的山崖劈开一条缝?这……这还是人的力量么?   “哼!昙花一现!”陈东避开这一刀后,站在空中对我冷冷地道:“我不在乎你用什么方法变成这样,但你别忘了,你的力量是无法长久的。一分钟?还是三分钟?无为印就是一个无底洞,当完全消化后,该是什么,还是什么!你以为会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要了我的命么?现在就让你瞧瞧什么才是永恒的力量!”   说完,他又祭出一层能量罩,挡在身前,开始消化围着周身的白气。   等他消化完了再打?那我就是傻子!当下不再废话,我连着隔空劈出七刀,每刀都打破一次他面前的屏障。可是无论我动作多快,当下一刀再劈来时,陈东面前又有了新的。   不过看这家伙的脸色也不太好,应该是他不惜损耗体内力量才这样做的。   我不得以停了下来,想要琢磨一下怎样才能同时击破屏障,又能劈到他。不然这要砍到什么时候去?陈东说的没错,我目前的情况无法长久,时间一过,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到那时还没能杀掉他,就真的晚了!   倒是这条胳膊,我真的舍不得。不知道到时能留下来不?   罗营长他们虽然过不来,却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把狙击步枪,打了一匣子,也没能伤到陈东半根毫毛。   “呵呵……我要……成啦!!!!!!!!!!!!!!!!!”陈东努力地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又紧跟着一声大吼,双手一撑,一股无形地冲击破朝我们袭来。顿时百草坪上飞沙走石,什么也看不清。   好在这东西倒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让人一时迷了眼睛。等沙尘过去,我再抬头看他,这家伙却瞪着自己的两只手,表情严肃。   “这……这不可能!!!”陈东自言自语了两句,又转头冲我吼道:“这绝不可能!!!我收了周铁嘴……又用万魂冲来中和……可是……为什么没有变化?你告诉我?为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看情况,这家伙六百年来的夙愿,虽然实现了,却完全不是他想要的,有点儿无法承受。   虽然万魂冲可以用百足阵替代,但瞳玺却不是随便找找就来的,特别是他自己的,非要一世一世地攒起来才行。陈东不是掌印人,他用的是道法,所以除了自己的瞳玺,别人的他也没法吸噬。   不过我也奇怪,按理说这家伙每一步都实现了,应该会得到他想要的,可为什么却没有反应呢?   随便看了一眼周围,我就发现身前不远的地方分别有几摊鲜血,分别是我、张山和陈东吐的……哦!!!我知道了!!!   想通一切后,我抬头看向陈东,问他道:“想知道为什么没用么?我可以告诉你!”   “为什么?!”陈东浑身的金芒更盛,皮肤甚至开始呈现出一种黄金的颜色。   “哼!自作自受!”我先骂了他一句,接着道:“我和张山的血能改变物质的特性,你是知道的。既然我们俩能将纯阴的瞳玺改变为极阳,那这脚下呢?这太行基石,万魂其中,本就是极阴,现在我们俩的血都洒在了上面。你想该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呢?”   “这不可能!”陈东听后,立刻反驳道:“炼制方法并不简单!而且就算是这样随便一弄就有效果,也不会立即产生反应!”   “是么?呵呵!”我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在上面,应该能看得很清楚,下面三摊血,你的,我的,张山的,凑在一起是什么?”   陈东仔细朝我脚下瞧来,过了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道:“三……三……三阳阵?!”   第一百一十三章自寻死路 三阳阵是一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寻死路   三阳阵是一种很简单的阵法,简单到是人都可以用,只要找来三个具有阳性的物质,呈三角形摆放在地上,那么中间的这块三角形区域内的阳气就会慢慢升高,是神棍们驱邪辟阴的最基础法门。   要说可能是天意吧!我们三人的血中,陈东可以忽略不计,我和张山的血加在一起本无属性,可阴可阳,但洒在这极阴的太行基石上,自动形成极阳的反应。而我们三人的三口血,刚好呈一个规矩的三角形。最关键的一点,在这块三角形区域的正中间,是那个石头祭台,第二次的万魂冲,都是从这祭台下冲出来的。可想而知,从一个极阳的三阳阵中出来的东西,阴气就算还有,也已去了大半,甚至还会有少量的阳气。   那陈东吸收了后,可不是雪中送炭,而是火上浇油!   说白了,他这是自寻死路!   “这……怎么会这样?……天不助我……天不助我!!!”过了半天,陈东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双手高举仰天长啸。   哼!搞这种事还想要天助?做梦呢?!   “呯!”一声枪响过后,陈东的左手迸出一蓬血雾,转眼就无影无踪。我扭头瞧去,洞口的老罗并没有开枪,显然是他体内阳气过盛,自己炸开了,只不过有点像枪声而已。   这家伙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断腕,突然冲我喊道:“我还有办法!你是阴性体质,我只要喝了你的血,就能过得去!”说着,他就快速朝我冲来。   哼!想得倒好!这家伙已经失去了理智,现在周身上下已经没了保护,我早已将抵在地上的刀刃反转向上,只等他靠近。   悬崖那边并不知道我的想法,纷纷大叫提醒着。但我不能动,至少现在不能动!太远的话,陈东会有时间反应,只有靠近,再靠近,近到他认为已经在掌控之中了,才是我发动最终一击的时候!   “哈哈哈哈!”这家伙一边冲向我,一边神经质地笑着,就在他离我还有三米的时候,乌金大刀从下向上撩去,等陈东发现时,刀刃已经进了大腿内侧的肉中。   “啊!!!”陈东知道避无可避,绝望地大喊一声,身体终于炸开了。   “砰!”我被炸得倒飞出去好几米,差点就滚下了山崖。爬起来时,浑身上下都是血和肉沫。   完了!终于结束了!但我顾不得想别的,也没空理悬崖对面的人,趁着右臂还在,立刻跑去查看刘云龙和柳芽儿的情况。   ……还好!当我摸到刘云龙的脉搏时,总算放下心来,这家伙没有死!   不过柳芽儿……却早已没了生命迹象。我努力想把他耷拉下来的脑袋给对上去,却怎么也办不到。不但手越来越抖,眼睛也逐渐模糊,眼泪不停地在里面打转。正午阳光晒在身上,却是冰凉的感觉。   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抱着柳芽儿,我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抬头却看到远处还闭目坐在椅子上的倪倩和白老爷子。   止住眼泪,轻轻将柳芽儿放下,我先交代宋东风想办法尽快架桥过来,然后又朝他们俩走去。虽然刚才打得激烈,但他们二人始终没有受到波及,应该很容易救醒。   走近倪倩,本以为她是被绑在椅子上,谁知道两人却端端正正地坐着,没有任何束缚。   伸出手来,我刚想试着拍拍丫头,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中……竟充满了杀气!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倪倩一角就踹在我小腹上,力量之大,完全不是属于她的。   “哈哈哈哈!”一脚踢飞我后,倪倩仰天大笑道:“想杀我?有那么容易么?你真以为我刚才是一时分神?你才得手的?”   “陈……陈东?!”我疼得捂着小腹跪在地上,艰难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附在倪倩身上的陈东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直接翘了个二郎腿说道:“我那个身体,毁了就毁了吧!活了六百年,我觉得一句话最在理,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你们将我六百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但是只要有你这个双道并驰的掌印人在,我想重新做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要我帮你……别……别作梦了!”我挣扎着站起来,勉强回他道。   “呵呵,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看着倪倩的脸做出陈东那副招牌式的表情,说不出得别扭!“张山死了,那个小狐狸的肉身也没了。至于你那个发小儿,你知道他会怎样?”   “……”我直勾勾地等着他,并没有说话。难道……刘云龙还没有脱离危险?   陈东并不指望我主动问他,于是接着道:“第一次万魂冲的时候,他为了推开我,自己暴露在关口。那小子就是一凡夫俗子,如果换做你和张山,充其量是身受重伤,调养个个把月也就好了。可他就不一样,我想你也看到了,他的意识被顶出来,跟着万魂冲一起消散,也许现在已经离你十万八千里了!哈哈哈哈!以后他就算是醒了,也是个毫无意识的白痴……”   这……竟然是这样?!我毫不怀疑陈东的话,因为刚才的确是看到刘云龙被顶上来后,白雾中出现了他的身形,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结局!!!   “所以,就剩下你一个毛头小子,我还是有信心的!”陈东还说着,我早已再次愤怒了,右手一张,掉落在远处的乌金长刀立刻回到手里。   “我杀了你!!!”我双手握刀,笔直的高举起来,就朝面前坐着的人劈去。   可是……这是倪倩啊!!!   刀还是在她头顶三寸处停下了,我这一刀下去,岂不是要连带着倪倩一起杀死?!   “怎么了?砍呀!”面前的丫头一副丝毫不怕的表情:“下不去手了?我就知道!你这种人能成什么事儿?就这副胆子还想除掉我?老天虽然不帮我,但也没怎么帮你们!”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大口地喘着粗气。砍,还是不砍?我真的不知道!不砍,一旦让这家伙再次逃脱,那他无敌就几乎是早晚的事儿;砍,可我怎能下得去这个手!   “啪!”陈东*纵着倪倩,一把抓在刀刃上,锋利的刀锋割破了她的手,鲜血直流。   “砍啊!!你来!就冲这里!”他指着头顶道:“一刀下去!我就不复存在了!不过,对不起,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的女朋友,恐怕你再想看她,就要到下面去咯~!”   这个狗日的王八蛋!!!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切值得么?(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这一切值得么?(完)   我还在大口地喘着气,眼角却突然瞟到有些地方在微微晃动。   在陈东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我悄悄将眼神移向一旁,却看到旁边坐着的白老爷子,虽然还闭着眼,但另一只手居然在陈东看不到的地方,不停地比划着。   拇指食指伸展,另外三指收起……紧跟着,又是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另外两指收起……然后是拇指和小指伸展……   我明白了!他这是用手在比划数字!分别是八、七、六……眼下又比到五!   难道……难道老爷子是在给我发暗号?!这分明是在倒计时!当数到一的时候,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四……”我虽然不知道老爷子打算怎么做,但他无疑是在帮我。不管怎么说,先做好准备!   “三……”我在陈东的差异目光中,将手中的刀慢慢举起,悬在倪倩头顶三尺处。   “二……”陈东轻蔑地笑道:“呵呵,吓唬小孩呢?你敢不敢砍,我恐怕比你都清楚……”   “……一!”   果然!老爷子的身形突然暴起,两手分别捏了个指诀,点在身旁倪倩的脖颈和腋下。我不知道这是两处什么地方,但奇迹的一幕出现了!   我竟隐约看到陈东的身形顿时被迫得从倪倩另一边身体里错了出来,足有大半个身位!   “刀!!!”老爷子的声音暴然响起!   如此机会,我怎能放过?!刀刃只是一偏,贴着倪倩的脸就切了下来。   “不!!!”陈东绝望的叫声再次响起。但我知道,这次,一定是真的。   ……   黑暗,又是无尽的黑暗。我坐在黑暗中,右臂终究还是没有了。对面坐着另一个人,但太黑,根本看不到是谁。我俩的中间摆着套黑衣战甲和一柄乌金长刀。   许久过后,我见他不吭气,憋不住问道:“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了,但却从声音中分辨不出年纪,只知道是个男的。“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考虑的怎么样了?”我迷惑不已,这个人,我肯定没和他打过交道,既然没打过交道,那我考虑什么?   “这套战甲和刀,你要不要?”对面的人继续问道。   “我要这些东西干嘛?”我依然迷茫。   “有了这些东西,你不但天下无敌,想做什么都可以,甚至是你那条失去的右臂,也能回来。”这个人显然十分有耐性,不急不忙地和我说着。   “哦?”我来了兴趣,反问他道:“那有没有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也没有,这些东西,本就是你的!”从这人的话中,我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的?那我是谁?”我一激动,坐直了问他道。   “你,就是我。”   “那你是谁?”   “我,也是你!”   ……废话!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虽然明知他不一定看得到。   “决定吧!”对面的人见我不说话,又让我做选择。   “我不要!”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我干嘛要天下无敌的力量?这对我来说有什么用?   “不要?为什么不要?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对面的人显然也有急的时候。   “既然是我的,那我自然可以选择不要!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理所当然地道,真没见过自己的东西要不要还得别人催着问的,扯淡!   “不要,你也躲不过,这是你的命!”这个人沉默了半天,冷冷地道:“就算你今天不要,早晚有一天,我还是会找上你的。”   “那就等到那天再说!”我已经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兴趣。问什么都不说,硬塞东西,这有什么好聊的?   站起身,走开,直到走远,对面的人都没再说过一句字。只有那把乌金大刀,隔着好远还能看见它的光亮。   这是我昨晚的一个梦。   冯旅长他们昨天直到天黑,才弄来一根够粗够长的大树干,搭在山涧上,把我们都接了过去。这期间我就一直抱着柳芽儿的尸体,一句话没再说过,就连自己右臂何时消失的都不知道。   倪倩一早就被白老爷子救醒,虽然一肚子问号,但看到这幅惨烈的景象,也只是静静地坐在我身旁,照顾着依然昏迷的刘云龙。   单家村的村民倒是都没事儿。刘云龙被火速送到板岩村的部队卫生站,好消息是,他很快就转醒,但坏消息是,就像陈东说的一样,他醒来后,始终眼神迷离,除了吃饭喝水睡觉之外,就连大小便也不知道,整日里就这么呆呆地坐着,要么站着,盯着一个地方,一看就是一天。   搜寻张山的行动在我杀死陈东后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冯旅长当时下达的指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找不到,一天不收兵!”   因为他掉下去的范围很窄,所以并不用出动多少人搜山,难就难在百草坪下面是万丈深渊,千万年来都没人下去过,这无疑增大了搜寻的难度。   最后,部队连升降机都用上了,却始终没有发现张山的遗体,由于悬崖最深处据说是一汪潭水,深不见底,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张山是沉了下去。   我本来说什么也要下去,但苦于只剩下一只胳膊,宋东风他们以极不安全为由,生拉硬扯地将我拽了回来。   直到正月十四,我知道张山就算还活着,生还的希望已经为零了,想到第二天是元宵节,实在不忍心看着如此多的人陪着在山上找一具尸体,终于主动提出了放弃。   也许,能葬在这太行之巅,张山应该会很高兴才对。   ……   一个月后,我在精神病院中喂着刘云龙吃了一顿午饭,又哄着他躺下睡着后。和宋东风一起走出病房。   来到楼下,宋东风抬头看了看还算不错的太阳,眯着眼问我道:“你真的决定了?”   “嗯……”我也尽量让自己多呼吸一下初春的空气,郑州,再回来看你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有把握么?你这么做值得么?”三十多天来,宋东风始终在问我这句话。   我朝他笑了笑,说道:“下山前张山师傅说了,刘云龙的意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在四处飘荡,还是有可能找到的。”   “可是天下这么大,你去哪里找啊?!再说你没了胳膊,已经不具有掌印人的体质,这会很危险的!”宋东风眉头皱得死死地。   “呵呵,那就只有看运气了!”我耸了耸肩,左右将衣领拉开,露出了右肩上的无为印。当时在山上第二天睡醒我就发现,无为印早已移至这里,我依然逃不开掌印人的宿命。   “……梓麒!听我说,这么做不值得!你打算把一辈子都搭在这上面么?!刘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宋东风终于忍不住,来到对面,扳着我的肩膀道。   “值得不值得,只有自己才知道。”我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得!”宋东风看我的神情就知道,他是留不住我的,松开手道:“我劝不了你,有人能!”   我随着他的视线扭过脸来,倪倩就在身后不远处站着。   宋东风识趣地退后几步,留给我俩一个空间。倪倩慢慢地走近,扯着我右臂那空空的袖筒,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快则一年半载,慢的话,十年八年,几十年也不好说。”我对她实话实说,不想让她就这么耗着。   这次的任务,宋东风发下来不少钱,相当于我们之前的工资,不吃不喝攒上四五十年。不过这些都是我们拿命换来的,我和刘云龙的,分别交到了家里,张山的那份,我给了他师傅白老爷子。就连柳芽儿也有一份,我一起给了白老爷子。至于倪倩,我曾经想过给她,但一想,这么做,实在有些像是……到后来还是算了。   “我等你。”倪倩说的非常轻柔,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别等了,不值得。”我冲口而出,什么时候回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能让她就这么等着。   “值不值得,你说了可不算!”倪倩也毫不犹豫地回我道。   ……呵呵,我想了想哑然失笑,刚才还劝宋东风呢!这会儿自己又陷进去了!   好吧!那就一切随缘吧!   我没再说什么,走到医院门口,宋东风和倪倩很默契地没有跟过来,而是站在原地。   转身朝他们挥了挥手,我不再回头,大踏步朝前走去。   刘,一定要等着!我来接你回家!   《金棺噬魂》全书完 共计约73万字左右 谢谢大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另一个结局   飞行电熨斗2011年3月30日星期三21:55654321 其实上面的是我想要的结局,但应某些朋友要求,下面再接着走几百字,是另一个结局。   宋东风望着我远去的背影,送走了倪倩,才叹了口气,看似自言自语地说着,但声音却不小:“你这玩得算哪一出儿啊?”   远处树后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近前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再说了,这是他的路,就该他走!今天不走,早晚哪天也得走!”   “不过这样……我总觉得对梓麒不公平!”宋东风抬头看着那个大个儿道。   “唉……不公平就不公平吧!”大个儿叹了口气,接道:“当时我在树上挂着的时候,就想通了。我和他,对所有心思不正的走阴人来说,无异于通往宝藏的两把钥匙。如果这两把钥匙总在一起,就一定会天天被人惦记,还不如分开得好!”   “那也用不着就这么瞒着他吧?”宋东风不解道。   “你也接触过我们,你应该知道。”大个对他正色道:“走阴人想知道什么,不一定非要你张嘴告诉他。所以,只有这种方法是最安全的!”   “唉!~”宋东风直到看不见我,苦笑着道:“真不知道你们生死交情,最后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局!这就是天意么?”   顿了顿,不等大个儿张嘴,他又接着问道:“听梓麒说过你那个命轮,什么半拉苹果的,怎么回事儿?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   “呵呵,命轮就是一个说法!代表不了天意。如果老天真的有想法,就不应该让陈东活到现在。反正我是不信!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就是你的天!哪里还来什么天意?”大个儿说得豪气干云。   “好吧!反正我帮了你这个忙,你以后抽空可要帮我啊!”宋东风伸了个懒腰,放下心里的包袱,和大个儿讲着条件。   “行!你这个人,平时挺好!一说到这方面,就跟个奸商似的!”大个儿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道:“不过怎么着你也要等我回山一趟,先把银溜子搞定再说吧?”   “那是自然!”宋东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不过任务已经有了,先告诉你吧!上了山,找到银溜子,你就立刻去办,别再回来了!”   “说!”大个儿毫不废话。   “任务就是——暗中保护梓麒,尽快找到刘,然后回来!”宋东风说完,一脸奸笑地看着他。   大个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轻轻给了宋东风一拳道:“哈哈,真有你的!不废话!我走了!”   转过身来,大个儿将食指塞在嘴里,吹出一声响亮的哨音。少顷,花丛中钻出一只浑身金毛的小狐狸,围着他一蹦一蹦的。   “哈哈,走!上山带我抓小蛇去!”大个将狐狸抱起来摸了摸,又回头朝宋东风笑了笑,走向了和我完全相反的一条路。   宋东风又愣了半天,摇着头道:“唉~还得继续招人,就剩我一个光杆儿司令了!”   《金棺噬魂》全书完真的完了!   共计约73万字左右 谢谢大家!   飞行电熨斗2011年3月30日星期三22:30   新书通告   时光飞逝,距写完《金棺噬魂》已经过去了整整八个月。许多朋友都层建议过继续写续集,但我早就表示过,《金棺噬魂》只是拿来练笔,半年多的创作期,完成了天涯猫扑两大主站,点击超过2000万次(天涯600万,猫扑原创1000万,猫扑贴贴600万)的访问量,小可已经很知足了。   《金棺噬魂》虽然现在看来有诸多不足,个别情节上还多少有些牵强,但自始至终都秉承了一个原则——坚决不收费。所以通篇七十多万字,没要过大家一分钱(当然你们的电费和上网费可别算我头上)。小可自然也放弃了许多本来可以挣钱的机会。其实说了这么多,就一句话,真是不打算写《金棺》的续,对不起还抱着希望的大家伙了!   当然,今天主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新书《一枚袁大头》   这大半年来,小可也没闲着。其实我最早想要开始叙述的是这个故事。可能有的朋友也听我讲过。但毕竟当时属于初次动笔,把握不大,怕一些珍贵和真实的材料,无法用文字来进行准确的描述,于是先写了《金棺》来练笔,同时对这个故事的内容进行收录和整理。   在写完《金棺噬魂》后的大半年的时间里,我先后整理了由奶奶口述的老家故事几十篇,还有长达数小时的录音。文中的许多故事,至少在我奶奶看来,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里面还有我自己的一小部分亲身经历,可以说是一部家庭回忆录式的小说。   当然,别再问我什么诸如“究竟是真的假的”的问题。相信我,这会严重影响故事对你的吸引性。不过由奶奶亲口叙述的事件,甭管是听来的还是她亲身经历,我都会和她反复确认后,在文中标注:“由奶奶口述”。各位看官可以在阅读时自己寻找。   故事背景以及发生地:   文中故事绝大部分发生在豫北农村的一个小县城里面。那里就是我的祖籍,以后不再提及。不过涉及到一些老家的风土人情和风景旅游点,也许一些细心或听说过的朋友能发现是哪里,这些都留待大家日后慢慢考证。   注:一、本人对文中故事的真实性不做任何解释,因为至少我奶奶认为是真实的故事,我都做了标注。   二、本人即日起,笔名由bulepoint200改为飞行电熨斗。各位看官如果有沟通的兴趣,可以去新浪微博@飞行电熨斗,或是直接复制下面网址:http://weibo.com/bulepoint200。   本故事情节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小可不胜荣幸。   《一枚袁大头》   一桩六十年前的离奇事件,兵痞马三炮在临死之际留下枚假的袁大头,隐隐指向一处秘密的宝藏。   有人寻找那枚袁大头,有人想找宝藏,而还有人却在找寻着袁大头和宝藏后的第三样东西。   一副横跨中国北方的探险画卷即将展开,主角将带你揭开一段段尘封的历史,探秘古城西安,揭开黄土高原深处隐藏了千年的秘密,找寻失落的龟兹古国踪迹,以及塞北草原的神奇湖泊。   袁大头、宝藏、和隐藏的秘密,究竟哪一个才是人们的最终目标,即将一一为您揭晓。   --------------------   本书首发17K小说网,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