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TXT论坛(bbs.txtbbs.com),欢迎您来TXTBBS推荐好书!】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灵异便利店》作者: 潘子默语 便利店买来的人偶灵验吗?在妮子家的附近,开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这家便利店里只有一个老板,和一只黑猫,妮子很奇怪,为什么这家只有一个人的便利店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连续不停的营业呢?直到她以临时店员的身份加入到这家便利店以后,她才知道,这家店的客人,以及这家店里卖的东西,都很不一般…… 第一章:隔壁开的便利店 在我家的附近,新开了一家便利店。 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老板是一个清瘦的帅哥。 “妮子,帮我去买包盐回来,哦对了,还要一瓶酱油。”妈妈在厨房里吩咐我,不等她把话说完,我已经蹭蹭蹭的换上扣带红色皮鞋,往三楼底下去了。 我叫潘妮,听起来很像童话故事里一个小主人公的名字,不中不西的,加了一个妮字,是妈妈给起的。妈妈是一个典型的童话迷,超爱幻想的,从少女时期起,她就不断的幻想着自已会遇到怎样的白马王子。 她的白马王子——也就是我的爸爸,潘忠诚,却是一个绝对忠厚老实的保守族,而且性格非常的现实,谨慎,丝毫不相信梦想。他常常挂在嘴上的信条便是:一步一个脚印,人不可以蹬天。 我不明白,性格完全南辕北辙的这两个人为什么最终会走在了一起,并且还有了我。可是,他们能在一起,我是很庆幸的。 而我更庆幸的是,我的爸爸有点小帅,妈妈也有点小美,于是作为他们两个亲生的我,也具备了一点点一点点的优秀血统——可惜这个血统太小了,小到稀薄,被我的厚近视眼镜一挡,外人就完全看不出我还算是个清秀的佳人。 犹记得小的时候来抱我的叔叔阿姨都喜欢叫我小美女的,可自从上了小学三年级,眼睛视力渐渐下降,最后不得不佩戴上近视眼镜的时候,我这个记忆中“小美女”的称呼便被“近视妹”这样一个可耻的外号给取代了。 从天堂掉下地狱,这其中的落差不是我一个小女生所能承受的,也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所以,自戴上了近视眼镜起,我的性格也逐渐的改变,由开朗变得内向,由活泼变得沉默。 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患上了忧郁症。 忧郁症这个词是我的同桌小美告诉我的,她见多识广,博览群书——明星八褂杂志,从而懂得了,这世界上,几乎人人都有忧郁症,差别只在症状的轻重程度不同而已。像她这样的班花一级的人物,忧郁症的症状最轻,只是在不知道该接受谁的约会邀请时,会偶尔病发一下而已。 而我的忧郁症,可能就是班上最重的一个——我常常不说话,甚至连老师上课时的提问我都不敢回答,更别说与男孩一同出去约会了。那会把我吓坏的。 我会吓坏吗? 其实不会。小美不知道,她以前的同桌,卓远远曾经约过我一次。卓远远是我们班上最帅的男生,学习很好,体育也好,足球篮球都玩得超好,超一流。小美曾偷偷塞过情书给他,可惜被他拒绝了。 而他约我,就是因为他要通过我来告诉小美,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没有兴趣——小美的情书是由我送到他的抽屉里的,被他看见了。 卓远远约我的那天,因为他要去的地方与我家的方向刚好相同,于是他顺路送我回家。 我就这样,与他单独走了一段路。 走这段路的时候,我根本没有紧张,所以小美说我被男生约到,会吓坏,这是不可能的。事实已经证明了,我敢和卓远远一块走,不是吗? 不过,在那次之后,我与卓远远也再没有过一次交集。 而那一次距离现在,已经很久很久了……它成了我心中唯一的一个秘密,我谁也不会告诉的秘密。 “妮子,你到这来干什么?” 快走到便利店的时候,我听到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小美。 小美的名字叫吕美美,她和我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不同单元,所以对于我们小区的附近新开了一个帅哥老板的便利店,她一如以往的热衷——逛便利店的次数变多了,每次购买的东西数量也变多了,大多都是一些零食类的东西。 “怎么,你也来这里买东西吗?你不是都在你家楼底下的小卖部买东西的吗?难道你这次买的东西很特别?是什么呀?”小美摇着手里的环保购物袋,摇曳生姿的走过来探头问道。 “没……没什么,妈妈叫我下来买……一包盐……”我支吾着,从小美的购物袋一角中看到,里面装的全是一些包装精美价格昂贵的零食与日用品等类。转念想到自己,我便觉得一阵羞窘。 不过,其实在任何时候见到小美,羞窘都是我惯常的感受。 因为小美就像是住在我隔壁的美女明星一样,全身上下都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任何时候见到她,我都会被她身上的光芒照得自惭形愧。 她不只是形象好,家世好,而且还囊括了任何我所能想像得到的优点。例如聪明,自信,坚强,大方,乐观……等等等等。 她的身上最刺激我的一个特性就是,她特别的聪明。 聪明到,我的任何一个想法,任何一个心态,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在她的面前,我就像是一个没有穿衣服的透明人,所有的缺点都被她一目了然。 偏偏,我又囊括了所有我所能想得到的缺点,例如胆小,怯弱,软弱…… 所以在她的面前,我总是表现得像一只小白鼠。 而小美不叫我妮子的时候,偶尔也会称呼我为小白鼠,而不是近视妹。 小白鼠比近视妹好听一点…… “买盐为什么要特地跑到这里来?该不会是,你是专程来看便利店的老板的吧?”小妹斜斜的睨视着我,一双眼睛灼灼,一眼洞穿了我的秘密。 卓远远曾经是我唯一的秘密,但这是过去式的了,现在我又多了一个秘密,就是便利店。 小美一语中的,我慌得不知所措,脸上的表情更加的羞窘了。 “是的话你就快去吧,老板刚刚贴了告示出来,准备关门了,你再晚去就见不到人了。”小美甩甩手,毫不在意的说道,接着她绕过我,继续娉娉婷婷的朝自己家里走去。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继续盘问我。 可是,便利店要关门了? 对了,今天是星期五,每到星期五的时候,便利店都会关门休息半天,这是雷打不动的定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想到这里,我赶紧提几脚步,一溜的小跑起来,冲进了便利店里。 这家便利店没有名字,它不像别的什么连锁店一样,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或是有店主自己的名字招牌。 但是便利店的门口是采用了全通透的玻璃门和玻璃墙,所以一眼望进去,一排排整齐的摆满了商品的货架便已经足够告诉人们,这里是一个便利店。 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处,显眼的贴了一个牌子:二十四小时营业。 便利店的营业员只有一个,就是老板自己。 我想不通,他只有一个人,怎么能做到一连二十四个小时,天天都开门营业呢?虽然星期五他会休息半天,可按照人类的生理规律来说,也不可能用这半天来补全他一个星期的不眠不休吧。 可他确实是这样子的。不管我任何时候来到这里,所见到的营业员就只有老板一个。 他永远站在收银台的后面,笑吟吟的面对着任何一个入店的顾客。 便利店的老板很高,我面对他的时候,必须要完全的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他的脸长得也很不错,是很少有的那种,带有一点女性的阴柔味道的清秀,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尖尖的下巴,完美的脸部线条,每一个分开看都完美得像是按照模型制作出来的。合在一起看,更是惊艳得叫人心脏忍不住阵阵收缩,怦怦直跳。 每次见到他,我都体验着坐海盗船时的心跳加速感。 但是他的肤色太白了,白得好似没有血色,就连他站在阴暗的收银台的角落后面,他的苍白也掩盖不住。我在心跳的感觉之后,总是会又浮上一阵心疼的感觉。 我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太累了,会不会晕倒…… “小妹妹,想要点什么?” 我冲进店里面的时候,便利店的老板站在收银台的后面,朝我轻轻的打着招呼。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清伶悦耳,像风铃在风中阵阵的摇曳。 “呃……我……要一包盐,我自己进去拿吧。”我猛的收住了脚,在收银台处踌躇了一下,低着头往调味品的货架处走去。 走到货架拐角处的时候,我悄悄回头一看,店老板站在收银台后的阴影处,朝我微微一笑……仿佛是挂在墙角一处的君子兰瞬间开花,花香溢满全室,我心脏骤然猛缩,头一缩,转身躲在了货架后面。 呼,店老板的笑容……真好看。 我拍拍胸铺,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平静下自己的心跳。正想起身走到调味品方向去拿盐的时候,眼前的一样物件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条鱼骨头静静的躺在货架角落的地板上。 鱼骨头被舔食得很干净,根根鱼骨排列得整整齐齐,仿佛是一条完整的鱼,只是脱去了皮肉的外衣。 是老鼠吗? 可老鼠吃东西,不会是这样的啊。按这样的残骸看起来,更像是猫。 店老板养猫吗? 第二章:吃鱼的猫 店老板他有养猫吗? 我不知道,这家店只开了两个星期,我前后一共来了三次……没有见到过任何猫咪在这里出入。 而我也不好意思去问他,你养猫吗?虽然我很想说,我也很喜欢猫咪。 冒汗,这种搭讪是不是太土了点。 虽然他看起来有二十多岁了,而我只有十五岁,年龄相差太大……早恋是会被骂的,还会被学校登记大过,可是我忍不住。 店老板给我的感觉很特别,他长得像君子兰般优雅,魅力却像罂粟花一样强烈,看过之后便会忍不住深深的陷进去,无怨无悔的为他沦陷,甘脑涂地。 随意的拿起一包蓝色包装的精典精,我走到收银台处付款。 “呃……还……还要一瓶酱油。”掏钱的时候,我忽然间想起还漏了一样,急急忙忙的转身跑向货架处,匆忙的拿起一瓶海天酱油。 我的动作太大了,砰的一声,手上拿着的酱油瓶碰倒了其他的酱油瓶,接着一阵乒哩乓啷的热闹声响,酱油,耗油,全都倒了一地,在地上七零八落的躺着。 有一只摔得最重的瓶子碎成了两半,其余的还好,只在敲到我的脚趾头后,便滚到一边,嘲笑一样的对着我。 “唔……好痛。” 脚趾头被砸,比它们直接砸在大腿上还要疼上百倍。我直接蹲下身子,忍不住眼泪汪汪。 完了,我这个迟钝的笨蛋,终于在店老板面前出糗了。我想哭,我身上带的钱,还不够赔这几支躺在地上的瓶子哪~~真是丢脸丢大了! “你还好吗?”店老板闻听到声音,从他的收银台后走过来。他的身姿很优雅,虽然店里没有光,他也不会发光,可我看到他走过来的时候,仿佛能看到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光晕,淡淡的,温暖的,如月光一样的光晕笼罩着他的周身。 简直是神祗啊。 我看得忘记了哭泣,也忘记了疼痛和反应,呆呆的,直愣愣的,直到他走到我的身边,轻轻的蹲了下来。 “脚很疼吗?”店老板很温柔的对我笑笑,还拿手拂了拂我的头发:“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还能走吗?要不要先在我这里坐一下,我帮你上点药。” 上药!那我就得脱鞋。可是……我忙不迭的摇摇头,脸憋得通红:“不用,不用,不用。” 为了证明我没事,我试着站起来,可脚一用劲,趾头尖的疼便贯穿了全身,我一阵瑟缩之后,身子摇晃了下,重新蹲回原点,保持原来的姿势,动也不敢乱动。 十指连心,我终于体会到了,被几个瓶子连续砸到同一个点,我估计那里一定是又黑又肿。 “这么痛,脚一定伤到了,还是先过来休息一下吧。”店老板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横抱起来,轻轻松松的走到收银台边的椅子旁,将我轻放在椅子上。 在这一过程中,我的脑子就像是突然被打进了一团糨糊,迷迷蒙蒙的,我只知道,店老板身上香味,好香啊。 “来,上点药,可能会痛一下,但是这药很好,过几天就没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脚上的红色扣带皮鞋已经放在了椅子另一边,袜子也被褪下,白白的脚趾头上那处乌青的黑,也被一种透明中带点淡黄色的药膏涂抹遍了。 药膏上散发的味道,就跟店老板身上的味道一样,是我从来没有闻过的。药一涂上脚,脚趾头就有一种辣辣的感觉,仿佛是被火团紧紧的包裹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火团只在脚趾尖一滚而过,滚过之后,就是一种极清凉极清凉的感觉,仿佛所有的疼痛,都被那团火给烧没了。 这种感觉在我的心上显现的非常清楚,我清楚的感觉到那种辣,那种热,还有那种清凉,一瞬而过。但是,在这一过程发生的时候,我完全无暇去注意到脚上的疼痛。 这只脚不是我的。 我这样想。 我所关注的是,店老板他离我好近啊,近看,他的脸型真是完美,那是瓜子形的脸,还有他的鼻子,好挺,好直,他的眉毛,眉形真的很好看,该浓的浓,该淡的淡,形成两道标准的剑形眉,毫不拖泥带水,但又不带丝毫凌气。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黑幽幽的,似深潭一样…… “好了。”店老板涂好药膏,拧上盖子,抬起头,却看到我咧着嘴对着他出神的样子,不禁问道:“在想什么?” “你……真好看……” 店老板笑容一怔,微微莞尔。 等我醒悟过来,他已经收好了药,拿到里面去放了。 啊,我真是糗到底了。 我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发烧。 这时,一个黑影幽幽的从我坐的椅子底下窜出,我定晴一看,是一只通体黝黑的小猫。小猫从我的脚旁钻出来,缓缓走到我的对面,然后回头看我,定定的看我。 “喵——”它轻轻叫了一声,声音细微,而且很短促,仿佛是人的一声短短的冷哼声。 猫的眼睛碧绿碧绿的,带着一丝异域的光芒,它的眼神冰冷,回望我的时候,里面还带了几分不屑,几分不满的抱怨。 我怔然一愣,好半天才看清楚了,这只猫不是全黑的,在它的额头正中还有一小撮月白色的杂毛,毛的形状,看起来很像是一只弯弯的月亮。 店老板真的有养猫啊。 当店老板再次走回来到收银台的时候,我终于说出了心中盘旋很久的话:“你也养猫吗?我……也很喜欢猫咪。” 店老板微微一怔,视线迅速的往店里的角落扫去,他准确的捕捉到货架底下的一个黑影。嘴角一勾,他转头望向我:“嗯,我养了一只黑猫,名字叫影。” “影!好酷的名字!”在幽游白书里面,影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之一。 店老板的笑容好柔,好美:“你呢?你叫什么?” 终于有机会报上我的名字了。 “我叫潘妮,妈妈喜欢叫我妮子,你也叫我妮子吧。” “嗯,妮子,名字很好听。”顿了一顿,他又望了我一眼:“人也很可爱。” 好久没有听到夸张了,没想到夸张我的人还是他,我的心啊,灿烂花开。 “您……呢?我……怎么称呼您?” “我叫白阮。” 白阮,店老板就叫白阮,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得知他的名字,而且还是通过小美的嘴巴,是我自己获得的,比她还要早一步获得。 我一路激动沸腾,走到家楼底下的时候,才想起来,呀,我打破的东西,我还没有赔呢。 还有,刚刚白阮帮我擦药时,不知道他有没有闻到我脚上的异味……小美说我有脚臭的。 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燃烧起来,想到妈妈还在家里等着盐油下锅,我赶忙一阵风似的冲上楼,又一阵风似的冲下楼。 拿着手里的零用钱冲出小区的时候,所幸看到店门还没有关。 我松了一口气,又平缓了一下情绪,才小碎步的急踱到便利店旁边。到店旁边的时候,刚想走进去,便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白阮,你干嘛给她用那么好的药,那丫头打扰了我睡觉,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哦?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特地现身出来的吗?” 白阮的声音清伶悦耳,很好辨认。我一听到他的声音,便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听了下去。 “哼,我是看不惯她对你流口水的样子,出来警告她一下!” “妮子是个好女孩,你别吓坏她,好了,要关门了,过来帮忙。” “等等,等我吃完这条鱼。” “你就会吃。” 谈话结束。我虽然搞不清楚这个少年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旁人出入,却感觉他好似就与白阮一道住在店里头的样子。但是对于白阮在谈话中流露出的对我的维护,我感觉心头暖洋洋的。 我踏出一步,想走到店里对白阮表示感谢,以及想赔偿我打破的那个瓶子的损失。 可当我透过全落地的玻璃窗看进去的时候,在收银台前,我只看到有白阮一个人,以及,站在收银台上面的,嘴里正叨着半截鱼尾,吃得津津有味的黑色小猫。 我浑身震了一下。 刚刚和白阮对话的,是谁? 第三章:丢失 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的丢失东西。 明明是看着放进钱袋里的,结果再打开一看,却不见了。偏偏,又是刚刚放进去不见的,而原本躺在里面的,仍是躺在里面,纹丝不动。使我不由自主的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些小面额的钞票。当然,大面额的钞票我没有机会丢,因为妈妈不会给我超过五十元的大面额。 后来,我又开始丢一些别的东西,例如放进书包里的圆规,或者是刚刚从书店借到的一本书。 丢书是我最烦的事情,因为书是从书店里借来的,丢了我就得要赔。其次,丢的时候,我还没看过呢,这简直就是烦中之烦。 可是没有办法,丢了就是丢了,再也找不到了。有些时候,过了很久,当我不记得的时候,那些东西会自动跑出来,而有的时候,它们则永远的消失了。我不记得它们了,它们也再没出现过。 “妮子,上次我借你的笔记本呢?你还给我了吗?”下课时,小美从后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走过来问道。 “啊……没有,在我包里呢,我马上还给你。”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立刻摸到桌柜下面,去取我的包。 “你这人,总是丢三落四的,我不催你,你还不记得还我。”小美督促一句:“找到了就先放在我的桌面上,等下我回来拿。”说完,她便与几个女同学,一起走出教室门外去了。 我低下头,忙着将包里的东西一本本的翻出来,仔细分辨小美的笔记本。 正忙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卟通的一声,我回头看,是卓远远。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眼盯着桌柜底下,脸色苍白,满面惊恐。 “你……怎么了?”我扶着自己的眼镜,印像中很少见到卓远远有这么情绪波动的时候,他永远都像一个高傲的王子,冷漠淡然。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朝卓远远的方向走过去。 “别过来!”卓远远低吼一声,可他吼叫的时候,我已经走过去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桌柜底下看去,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在害怕什么? 我奇怪的望了他一眼。 卓远远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瞬间便收敛了情绪,当他再说话的时候,表情已经回复了些许淡漠,但仍然有一丝惊魂未定。 “下课了。”他生硬的说了一句,接着便站起身,朝教室门外走去。 一般在课间时走出教室的,不是在走廊里聊天透气,就是要往厕所去。卓远远平时从不与人闲聊,他是要去厕所吗? 我悻悻的走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找小美的笔记本。 “妮子,你有丢过东西吗?”自那次后又过了几天,某日放学,卓远远在身后叫住我,突然问道。 “丢东西?当然有了。”他问得莫名其妙,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有找回来过吗?”卓远远迟疑了一下,又接着问。他的脸上表情凝重,好似正在面对着末日般的大难题。 “嗯……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卓远远主动交谈,那是少之又少,同学几年,是用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的少有。眼见他在问完之后,便有转身离去的趋势,我心里一急,连忙多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卓远远瞬间定格,身子像被什么击中一样,僵僵的一动不动,全身绷得死紧死紧。 而他的脸色更是难看,由于角度的关系,我虽然只看到一点点侧面,可是那侧面犹如雕塑所造,死灰死灰的,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恐惧与绝望。 “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找不到了,我可以帮忙……”我想是我说错了话,连忙加紧弥补:“应该能找得回的。” 卓远远僵硬的脖子一点点的往回扭,咯吱咯吱,我仿佛能听到他的骨骼发出的磨擦声。他惨然的,又绝望的对我一笑:“不用了,如果不见了……就找不回来了。” 卓远远的这个表情实在太过骇然,以至于我回家以后,在沙发上坐了许久,仍然不能回过神来。 卓远远他,出了什么事呢? 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会这么绝望呢? 他的父母听说都是市里的高干,他也算得是个杰出的世家子弟了,物质上的东西他什么都有,也从来不缺,就算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也完全不用着急,可以买新的嘛。 可是他的表情,为什么,就像是明天就会死去一样……不,比那个还恐怖,简直就像是在看着自己死去一样,无助的惊恐,却又无能为力。 卓远远……卓远远……不,是我想太多了吧,他怎么可能突然会死?我真是异想天开了。 我敲了自己的脑袋一记,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尽量的挥去脑海中卓远远那张绝望恐惧的脸。 绝望……恐惧……蓦然间我的脑中一闪,一个念头突然间在我脑海中浮起。 卓远远的书包,不见了。 对,那天,就是那天。我给小美找笔记本的那天,卓远远望着自己的桌柜露出恐惧的表情,而他的桌柜底下空空如也。当时我没发现什么异状,但现在想起来……他的书包不见了,可那天早上他明明是带着书包进教室的。 难道就是为了一个失踪的书包他这么害怕? 不,不对,肯定还有什么,肯定还有些我不知道的。 我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什么头绪来。想打个电话给小美,跟她说一下我的发现与想法,可拿起电话,我又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 我能告诉她,卓远远因为一个不见了的书包,快死了吗? 她一定骂我是笨蛋,还会说我异想天开,是不是开始暗恋卓远远了。 叹了口气,我复又在沙发上坐下,以我的脑袋,似乎谁的问题我都解决不了,还把自己越想越纠结呢。 “妮子,帮我去买包鸡精吧。”妈妈又在厨房里叫唤。妈妈热衷购物,但她只喜欢购买衣服类的商品,盐啦酱油啦之类的,就永远都是我去买的。 “哦,对了,记得去楼下的便利店里买,那里听说最近在打折,优惠额度很大。”妈妈探了头出来朝我眨眨眼睛:“多买几包护舒宝,反正都要用,记得买够他搞活动的金额!” 听到楼下的便利店时,我的心跳猛的缩了一下,再听到后面,我的脸便开始烧起了云来。 妈妈居然叫我去那里买护舒宝…… 楼下的便利店我已经好些天没去了,也没有路过。自从上次听到那只黑猫跟白阮的对话以后,我对那里便充满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似乎,有害怕,还有更多的惊奇。 不,是比惊奇还要新奇的感觉。有点惊,有点讶,还有更多的,深深的,强烈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白阮给我感觉如出一撤,就仿佛是,只要往前再轻轻的踏进一步,我便会彻底的坠入无底的深渊。 我知道,我会被它迷住。如果白阮迷住的是我的心,那么便利店的奇怪秘密,就是会迷住我的魂。 这是我的一种直觉。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 所以我躲避了几天,明知我还没有赔偿那只被打破的瓶子,但我还是一直逃避着。 现在妈妈居然要我去那里买护舒宝…… 叹了一口气,我是从来不违背妈妈的,何况这其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到便利店买女性用品…… 也许,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纠结吧。人家白阮说不准已经不记得我了。更何况,那天我只是听到,不是看到,说不定还是我的幻觉呢? 在楼底下犹豫了许久,我终于还是脚步一转,往白阮开的便利店方向去了。 妈妈叫我买的东西,可不能不买。更何况那里打的折扣,在别处没有,所以也没办法替包。 第四章:帮忙 白阮的便利店不只对我的吸引力很大,对别人的吸引力也很大。 才走出小区门外,便看到对面沸沸扬扬的一群人拥挤在便利店的门口,走近一看,门口的透明落地玻璃墙上贴着买满一百送一百的优惠告示。 难怪妈妈指明非要我到这里来,一百元买两百元的东西,谁不抢着要? “妮子,你也来啦,就知道你也会来凑热闹。”小美站在便利店的对街,看着拥挤不堪的人群频频皱眉,看到我便施施然的走过来。 “哟,近视妹,你也来抢购啊,你的眼镜够厚吗?你看得见吗?别不是假装看不清楚,撞到店老板的身上去卡油啊。”另一边,两个嘻嘻哈哈搭着肩膀的少年看到我也走了过来。他们一个叫阿冬,一个叫阿宝,和我跟小美是同一年生,也是同一个小区的。最为不幸的是,我们还是同年级的同班同学。近视妹这个绰号就是他们送给我的。 阿宝性格比较泼皮,阿冬较之比阿宝收敛一点,但也同样是让人头疼不已的角色。在班上的时候,他们两搭档就是老师眼里霸王,搞定了他们,班里就绝对不会再有调皮生了。 据我所知,阿宝暗恋小美,但多年不成。阿宝与小美就像是一条平行线上的两个极端,小美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他则是地上的一堆残灰,风一吹连影都没了。 小美看不上阿宝是肯定的,阿宝的这段暗恋不需见天日,就已经枯萎了。至今,他到底对小美死心了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和阿冬在一起,就绝计不会有什么好事。 尤其是见到了我。 “喂,近视妹,带了多少钱啊?也请我们两兄弟喝杯饮料吧,天这么热,渴死了。”阿宝笑嘻嘻的,伸手就要朝我身上抓来。 我的心提吊着,闭上眼睛等着他的长爪子伸过来,却听到耳边啪的一声脆响,小美清脆的嗓音便接着响起:“去,你们两个,想买东西喝自己回家拿钱去,别碰妮子的。” 小美悍然而立,双手插腰挡在我的身前,我则不由自主的猫到她的身后,怯生生的偷望着对面的两人。 从小便是这样,我们四个人一起在附近的沙堆玩耍时,阿冬和阿宝总是喜欢欺负我,小美虽然见不得我的懦弱,但到了最近她总会站出来帮我。 虽然她对我向来犀利点,可我知道她面恶心善。 “哇,大美人发飚了,啧啧啧,这么漂亮的美人一发起飚来,母老虎也靠边站。”阿宝嘻笑着,左手摸着右手,末了还把被小美打的右手伸到阿宝的鼻子底下:“你来闻闻,母老虎的爪香,香吧?” 阿冬呵呵哈哈的点点头,视线满地里乱转,就是不敢正视昂然直立的小美。 “懒得理你们。”小美一阵无趣,转身拉着我走到另一边。 “我说妮子,你怎么每次都被他们欺负不敢反抗呢?阿宝明显就是要强抢了,你也不会吱一声?” “吱……” “哦,我晕,烂泥扶不上墙!”小美扶额大叫,“算了算了,你个抑郁症的孩子,随便你了,以后哭了可别来找我。” 走到便利店门口时,小美停下:“你不是要去买东西吗?自己去吧。” “你不去吗?” “挤成这样,沙丁鱼罐头似的,我才懒得去。”小美撇撇嘴:“我又不差这点钱,我去大超市买。”说完,她哼了一声,转身踩着步子走了。 我不是说你差这点钱,我是说,你不去看一下白阮吗?刚才我到时,明明看到你是隔着玻璃在盯着收银台的人群。 我踌躇了一会,转头看到便利店的人渐渐少了,可能是该买的也差不多都买完了吧。不知道还有没有我想要买的东西? 这么一想来,我顾不得对白阮的顾虑疑惑,匆匆忙忙的也冲进了店子里。 “你好啊,妮子。” 白阮站在收银台后,笑脸吟吟的看着我。 我脚步一飘,脸上的肌肉已经控制不住的绽开了:“你好。” 白阮的笑容愈发灿烂耀眼,他停下了手边的工作,从收银台里转出来,附到我的耳边柔声道:“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呃?”我心跳漏了一拍,不由的屏住呼吸。但一闭气,便闻到胸口处满满的一股香气。 “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呃……什么事?”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我仿佛身处梦中。白阮好香啊。 “可以帮我照看店铺一天吗?我有件急事需要出去,但明天是星期五……” “啊……哦……星期五你不是休息?” “是啊,星期五下午要休息的,可是明天有位约好的客人要来取东西,所以我必须要有人在这里守着,如果你不方便,那就算了。” 白阮呵气如兰,他这么近距离的要求拜托我,我有什么能力拒绝? 我根本毫无拒绝的能力。 “方……方便……我很方便。” 白阮笑了,他的唇退离了我的耳边几寸,面容却扩大了放在我的眼前:“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还有,影会在店里帮你的,你放心,不用害怕。” 害怕?白阮为什么会用到这个词?应该害怕的人是他,如果他不担心我会卷款而逃的话……不过话说回来,我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只小白兔,卷人钱财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星期五啊……学校没有放假,我要请假一天了。 不过,没放假也好,这样就不必担心会被小美看到,否则我怕她会生我的气。 但是,还有妈妈……这个有点犯难。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女孩。”白阮轻轻的笑着,慢慢的退回到收银台后面:“不枉我做了这么一次大出血的促销。” 啊,他居然是为了找我,才做了这么一个大促销来吸引人的。 我心头一阵激动,妈妈也被我抛到脑后了。 第五章:影 没有想到,在白阮的眼中,我竟然是一个如此特别的女孩子。 值得吗? 为什么会如此重视我呢? 突然而至的受宠若惊淡去后,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没多久,我便得知了答案。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重视程度,是视其对这个人的作用大不大来决定的。 白阮不知是不是知道我有意的避开他,因而特意做了这么一次街坊皆知的促销活动将我吸引来,而他拜托我的事情,第二天我终于知道,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也是从这一天起,我才对自己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我真的如白阮所说的,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子。 为什么呢?因为“影”——白阮养的那只小猫,它对我说话了。 这一天下午…… 咣啷! 咣啷! 咣啷! 连续三声清脆而响亮的瓷器碎裂声振动着我的耳膜,我闭着眼睛,不敢目睹白阮的便利店惨状。 这一天,我在学校假装肚子痛请假回家,偷偷摸摸的溜到小区的附近,趁着左右没有熟人的时候,一溜烟的钻进了白阮的便利店。 本来以为可以跟白阮来一次亲密的交谈,或是一次别具意义的相处,谁知道一进来,便只见在收银台上贴着一张白纸,上书:妮子,麻烦了,看到下午五点既可自行回去,谢谢。 我捏着纸条站在收银台前愣了好半天,白阮他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到?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放他鸽子呢? 此时便利店内没有客人,但也没有主人,望着因为昨天的促销而显得略为空荡的陈列货架,我心中百味杂陈。 “喵——” 一只黑猫从货架的另一头缓缓走来,姿势优雅极度骄傲。它的目光如炬,冷冰冰的盯着我,仿佛对我有诸多怨言,但因为我是白阮请来的,所以它才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容忍我进入它的地盘。 盯了我一会儿,掉头一转,它轻盈的跃上另一个货架,接着再跳上另一个,另一个,直到消失在便利店重重货架的最深处。 黑猫给我的感觉,仿佛它也是这个店里的主人,是出来警告我一下的。 站在收银台里四处转巡了一下,店里因为昨日的促销活动刚刚结束,很多地方摆放的商品都被移了位,例如日用品被放到了食用品的区域,而食用品又放到了日用品的区域——一包护舒宝护垫赫赫然的在零食区的货架上大摇大摆的躺着,甚是招人眼目。 想到老妈昨天嘱咐我要买的东西没买到,我立时脸颊一红,便打算走过去做些整理。 把零食品归类,日用品归类——啊,那边的印花底瓷盘歪了,赶快走过去整理……也?这黑糊糊的长有数条腿的是什么? 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一推,对准目标——赫然一只花背的大蜘蛛盘在盘底! “啊——”我一声尖叫,引起三声清脆的响亮。 连带着附有蜘蛛的瓷盘一起,一摞叠放在货架上的三个盘子全都碎成了数片。 不只如此,我惊吓的一退后,后背撞上了后一排的货架,我虽然力气不大,但货架此时是空的,所以,多骨诺牌效应出来了。 轰隆,轰隆,轰隆…… 我,真不敢看了…… “喵,你个大眼镜,笨蛋,你都做了什么?”愤怒的尖叫声从角落里窜出来,我微微张开五指的指缝——黑猫立在坍倒的货架顶,对我呲牙咧嘴,怒目相向。 我愕然的放下捂脸的双手,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眨了一眨,又眨了一眨。 “没错,是我在说话。”黑猫不耐烦瞥了我一眼,小爪放在眼前挥了一挥:“真想不通,白阮为什么会找你这么个大笨蛋来看店,看看,把店都搞成什么样子了……等下客人还要上门呢,真烦。”“我早跟他说过,人类是靠不住的,他偏就是不听……”黑猫一边埋怨白阮一边跳下货架,在地面上不断的转悠,“算了算了,等下还是清除一下你的记忆,把你轰出去吧,这边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黑猫在店里转了一圈,心中惦量了一番后,抬头用余光扫下我,双瞳一怔:“喂……你在做什么?” 它以为我会如木雕一般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和嘴巴,露出一副傻样,或是尖叫一声逃跑,绝没想到我却是在那里不断的重复着几个动作——擦眼镜,拍耳朵,跳舞,唱歌,掐大腿。 又蹦,又跳,又唱,折腾了好一会儿之后,我舒一口气,对自己说:“妮子,很好,不是做梦。” 黑猫眼角一跳,嘴角抽搐:“你摔坏了这么多东西,就想当作梦?” “不过,当是做梦也好,东西我有办法叫你赔,但是见到我的事情,你要忘记!”黑猫低低叫了一声,继而势气十足的就要朝我扑来 “喵,来来来,这是姐姐给你准备的,新鲜小鱼哦——”我猛然间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小鱼干,伸到黑猫的眼前,朝我扑来的这小黑猫,脖子一扭,下意识的就直直的扑到鱼身上,四足拼用的忙碌起来。 一直到小鱼干全部进了它的肚子里,小黑猫才幡然醒悟:“呃,你……” “嘿嘿,上次知道你爱吃鱼,所以姐姐特地为你准备的,还喜欢吧?”我蹲到小黑猫的身边,继续又掏出另一条准备好的递给它:“原先我还不相信会有猫会说话呢,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开始时我也觉得很害怕,可后来又渐渐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白阮这么漂亮,不说养一只会说话的猫了,就是养一群会说话的猫,也不稀奇啊……” “你这女人,怎么说话的!我会不会说话跟白阮长成什么样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世界上是不可能会有一群会说话的猫的!”黑猫怒极,咬着鱼干口齿不清的对我吼道:“我告诉你,我不是猫,我是影!——影!” “好的好的,影,影,影。”我好笑的伸出手要抚上黑猫的后颈,被它一个抽身给避开了。 自从上次意外听见黑猫与白阮的谈话后,我一直在犹豫那到底是不是我的幻听,因而能够证实那并非是我的幻听,这一事实所带来的喜悦压过了我撞倒白阮货架的惊慌与无措。在知道黑猫确实会说话之后,我在倒塌的货架上,不断的追着要抱抱这只神奇的小猫。而原本装得冷酷的黑猫这时则一边叨着嘴里的鱼干,一边在便利店里盲目逃窜,状似狼狈。 “这就是白阮的店吗?”突然,一个尖利的犹如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传来,在便利店里热闹追逐的我们不由的一顿。 黑猫影率先反应过来,它丢掉嘴里的鱼干,一个蹦跃,以极优美的姿势从货架的最高处跃下。“都怪你,客人来了也不知道。” 黑猫影抱怨我道。 我随着黑猫影站起身来,往门口看去时却是一愣。 这就是白阮特地要我在此等候的客人吗? 卓远远,怎么会是他? 第六章:卓远远 卓远远就站在门口,他英俊的面容被阴影遮挡了一片,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如果说卓远远就是白阮要等的客人令我惊讶,那么他背后的那一幕情景,就是更令我惊得目瞪口了。 明明我来的时候还是晴好的天,什么时候,居然变了? 天阴沉沉的压了下来,黑黑的滚云中带着轰隆的雷声,闪电一道接一道劈下,在卓远远的身后形成接连不断的光影交替。 风在他的背后呼呼的狂吹,大雨瓢泼而下,雨水不断的冲打在卓远远的身上,他身上的校服已经湿透,雨滴如断线的珍珠哗啦啦的直落进店里面来,在他的脚下积成一小滩的积水。 积水顺着微微倾斜的地势,蜿蜒成一条细细的小蛇。 “卓远远,你怎么都湿透了,快进来啊。”我担心他感冒,顾不得想他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难听了,急急忙忙要把他迎进店里。 “喵,笨蛋,退后!”黑猫影却从旁尖厉的叫了一声,一瞬间纵到我的面前来,弓着背,咧着齿,凶巴巴的对准门口的人。 影为什么要防备卓远远?我怔愣了一下,还没想明白,就看到卓远远从背后咻的一下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尖刀,正好此时一道闪电从他背后劈过,闪电让我看清楚了,那把足有一尺来长的尖刀上,附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而卓远远的脸,是充满了狰狞的杀意的! “啊!”我尖叫一声,小腿一抖,首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两腿发软。 卓远远竟然像是一个杀人犯一般的出现在我眼前! “笨蛋,快起来,他只是来拿东西的。到后面的货架上把那个黑色的盒子拿来给他,快!”黑猫影上窜下跳的在我旁边叫唤着,焦急的它甚至看不过眼,一口朝我的手臂上咬来。 “咝,痛。”我瑟缩了下,轻叫出声。 “快把东西给我。”门口的卓远远晃了晃手里的刀,不耐烦的一步步朝我走来,眼里的凶光则足以将我现场杀死数次。“快,我没耐性了。” “哦……哦……”黑猫的嘴巴仍然挂在我的手臂上,我提着它,忍着脚下的虚软小跑着冲进了便利店的最深处,在一个高高的货架底下,发现一块用绒布盖着的巨大黑盒。 黑盒的盖上同样贴着一张字条,字体鸾翔凤翥:拿给客人。 可是,我拿不动啊…… 试了又试,还是挪不动黑盒半分,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这么沉重。 “喵,你真没用,叫他自己进来拿。”黑猫影跳下地面,鄙视的说道。 给它吃了这么多鱼干,居然还敢鄙视我?我皱了下眉:“那你怎么不自己去叫他进来?” “喵,他听不到我说话。”黑猫影不悦的反驳道:“否则白阮也不会请你来了,碍手碍脚的。” 啥?卓远远听不到影说话?那就是说,只有我能听见罗?为什么? 我的疑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卓远远已经不请自入,走进来了。 “东西呢?在那里吗?” 卓远远一眼就看见了黑绒布盒子,他两个大步冲过来,一把推开了我,咔哒一声打开了盒子。 盒子开了,一道黑光闪过,里面赫赫然躺着一把造型复杂的狙击枪! “枪!”我倒吸了一口气,脚下彻底一软,跌坐了下来。 “没用。”黑猫影用鼻子喷了一口气。 “呵,终于到了。”卓远远见到手枪,一把将手上的尖刀随手扔下,“娘的,这次我不怕他们了,来吧,我见一个杀一个,哈哈哈哈……” “卓远远……”看到他的样子,我心中的一念头便确定了,这不是卓远远!可是当我确定了眼前的卓远远不是卓远远的时候,他居然一回头,眼睛狠狠的盯着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啊?”了一声,不知所措。 “笨蛋,不要跟客人多说话啊!”黑猫影又莫名的焦急了起来,咻的一下,跃到我们中间,以小小的身躯对抗着手势巨型狙击枪的卓远远。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了。”卓远远握紧了手里的枪,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我,他的声音,更是用着尖利的调调,仿佛要刺穿了我的耳膜一般:“说,你是谁?” 我张嘴无言。黑猫影回头催促我道:“笨蛋,快赶他出店,快赶他出店,时间快来不及了,快——” 我不知道黑猫影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更不知道眼前的情形究竟是怎么样的,可就算我不需去弄明一切,便要遵照它的话做,问题是——卓远远手里有枪呢,眼神又狠,我怎么赶得走他? 轰隆一声,店外的又打了一个响雷,暴风和着骤雨一道冲刷着店门,透明的玻璃墙上雨滴噼啪直响,仿佛是有无数个人在不断的捶打着墙面。 噼——啪! 又一道闪电划过,透过层层的货架,我们看到,在店门口竖直的立着数个黑影,每个黑影的身高都如成年人的一般高大,而在他们的身上,又携带着寒意森森的长刀。 在闪电下看清,那些刀上的血迹泛着幽深的光泽,痕迹的形状犹在不断的改变着,那都是新鲜的血迹! 简直就是死神! “追来了吗,哈哈哈,好,让他们试试我的新武器!”见了他们,卓远远如发狂了一般,大笑着端起手中的狙击枪就要冲上去,跨了一步,他又停下,猛一回头,眼睛盯着我:“你知道我的名字,跟我走。” 说完,他便不顾我脚软得仍不能站立,一只手拽紧了我,力气大得如一个巨人。 “喵,笨蛋,不能跟他去,不能出店门口,喵!不能去啊!” 黑猫在后面喵喵的叫着,想扑上来咬卓远远一口,却被他提起的一脚,踹飞了。 “喵——白阮,出事了……” 我被卓远远强行的带出便利店,亲眼看着他几脚几拳,再加上枪杆子的威力,轻易的把追着他到门口的那几个成年男子撂倒了。 可是一跨出便利店后,我又一次惊呆了,甚至是懵了。 天上的黑云依旧,雷声轰轰,闪电噼啪的直落,大雨打在脸上一滴滴的疼。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可怕的骤雨。然而,比这场雨更恐怕的是,便利店以外的建筑竟然全都毁了。 小区没了,街道没了,我熟悉的一切景物都没有了。 在这可怕的雨帘与吓死人的闪电中,我看到,眼前的一片,竟然全是残桓断壁的荒凉与破败。 是一场巨大的地震在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来到了吗? 不。 我觉得更像是,一个世界末日,在我无意间撞倒了白阮的货架后,悄悄来到了。 第七章:另一世界 空气中满是灰蒙的硝烟,即使大雨倾盆,也掩不住飘浮在鼻间的浓浓焦臭。世界,在瞬间倒塌了。 “妈妈!爸爸!”反应过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妈妈和爸爸,虽然放眼过去,原本是小区的所在地此时已经成了一片瓦砾土坡,连一个房子框架都没有了,只剩下几根秃秃的半戴水泥柱萧瑟荒败的插在土里,我仍然下意识的就要朝家里奔去。 “你去哪里!”卓远远摞倒那几个黑衣男人后,冲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衣领,狠狠的问道:“你想死吗?” 卓远远的声音太难听了,尖锐得仿佛是刀尖划过耳膜,加之他语气凶厉,这样的朝我喝一声,便将我震慑住了。 我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小嘴委屈的扁着,泪水巴嗒巴嗒的往下掉。 天空的雨已经停了,四周围一片潮气湿润,战火燃烧的实在太猛烈,大雨下过之后地面上便泛起一阵阵的蒸气白雾,将周围的景致映成水中的幻影,仿佛梦境,歪歪斜斜,看不真切。 视线掠过卓远远,我看到身后的便利店似乎也被水气给扭曲了,透明的落地玻璃墙与房子构成了一幅歪曲的抽象画,蒙蒙胧胧中,便利店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居然被白雾给盖过了,仿佛凭空消失。 “啊!”我使劲搓了搓眼睛,抹去眼角的泪水,睁大眼睛定晴一看。 我没看错,便利店真的消失了。 比便利店的客人是卓远远震憾的,是卓远远声音变了,不认识我了。 比卓远远不认识我还要震憾的,是世界在一瞬间毁了,我的家没了。 比世界在一瞬间毁了,我的家没了更震憾的,是便利店在我面前凭空消失了,眼前一片平地,仿佛不曾有过那么坚固的一个水泥建筑。 “灵异便利店消失了,还好我们出来得快。”卓远远顺着我的视线扭头过去,对着身后的空气说道。 “什……么?什么便利店?”卓远远说着时便利店的语气,仿佛那不是一间卖商品的便利店,而是一间充满了牛鬼蛇神的神秘黑店一样。那明明是开在我家楼下的,小区外面的白阮的便利店,虽然里面有一只会说话的,仿佛是童话世界里面出来的小猫,令我惊奇。可除此之外,那里面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里面卖的盐是可以炒菜吃的,里面被我打烂的盘子也是需要赔的,而且目前我还没有储存到足够的数额来赔给白阮呢。 我还答应了帮白阮等候一个预约的客人来领货…… “灵异便利店,你不知道吗?”卓远远用尖锐的声音低沉的说道,那细细的声线虽然被他刻意的压抑了,可仍然如一条钢丝滑过耳膜,令我忍不住泛起阵阵战粟,下意识捂紧了耳朵。 “你……”卓远远看到我的反应顿了一下,接着一只手伸到喉咙处,隔着衣领弄了弄,再出声时,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我曾经熟悉的清脆和悦耳:“你听不惯变声吗?……灵异便利店,是一个随时会出现,又随时会消失的神秘商店,商店里可以销售所有愿望,任何人,只要在商店出现的时候向他许愿,下一次他出现时,便会带着许愿人所期望的东西出现……你不知道那是神秘的便利店吗,那么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里面?” “你究竟是谁?”卓远远一连串的问题之后,总算想起要重新审视我。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他挑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来问,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令他想不透的问题,才使得他在对付那几个黑衣人的百忙之中,还会想起顺手捎带我一下。 我沮丧的垂下头,随时出现随时消失的便利店?白阮的便利店是一个会移动的便利店吗?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会移动的便利店是将我带到了世界的另一端?世界的另一端也有一个卓远远吗?而且他还不认识我,长相虽然不变,气势倒是很凶,像个久经杀场的刽子手,还会使用武器……等等,等等,有一个词叫“穿越”,现在我是不是穿越了? 混乱的思索整理完毕,我在一团乱麻中总算揪到一根线头,抓紧线头我急声问道:“现在是不是2011年3月8日?我们是不是在中国的大陆?我们就读的学校是不是叫英华?” 卓远远奇怪的审视我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诡异,他凝着眉,拧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盯着我道:“你怎么还知道我的学校名字?” “那现在的日期呢?是不是2011年3月8日?” “是。” “我们是在中国大陆?” “是。” “那……那……”我绞着脑汁,时间和日期都对了,学校的名字也对了,可是卓远远不对,他不认识我,这个世界也不对,就算是有蘑菇云炸弹落下来,也不可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就把我原本的世界夷为平地。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我还是穿越了,但我穿越到了一个时间和地点,甚至是在人物上仍然和我原来的世界大部分相同的地方。 这算是个什么穿越,又不是回到古代,又能不是异界……等等,难不成是异界?是一个和我原来的世界平行的另一个异界? 我曾看过一部日本拍的电影,一个男孩具有穿越的能力,不停的穿越到各个不同的平行世界中,每一个平行世界里的人都对应着原世界里的人。也就是说,在原世界里有一个卓远远,那么在所有的平行世界里也都有一个卓远远。只有原世界里的卓远远还活着,那么所有平行世界里的卓远远也都活着。反过来,平行世界里的卓远远要是受了伤,或是死了,原世界里的卓远远也会受伤,死亡。 他们的生命相等,名字相同,但是在各个世界中所生活的角色却不一定相同。在这个世界里有可能是医生,在另一个世界则有可能是乞丐,或是政府官员,送奶工,售货员。 至于穿越者男孩本身,无论是哪一个世界,因为身体特殊,所以在平行世界里并不存在他的分身,而只有他本人一个。 也就是说,在原世界里卓远远是我的同学,而在平行的异世界里,卓远远并不一定认识我。 这就是,眼前的卓远远不认识我的原因——他不是我的同学卓远远。 这里,也不是我原本生活的原世界,我的世界一片和平,而这里则是战火纷飞的年代。 爸爸妈妈,小美和同学们,在我原来的世界里,一定仍然生活得很好,很安定。 想通了这些,我放心了。可是回过神来,却发现这个世界的卓远远仍然站在一旁等着我的答案。他慢慢的举起手里漆黑的发亮的长枪,将长枪无意的摇晃着,时不时的对准了我的脑袋,慢悠悠的,语气却极为阴森的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的学校,你知道我的隐私太多了……” 他的声音,又变了,变成尖锐的刺耳难听的机械声。 第八章:许愿便利店 “我……我是……”被卓远远晃来晃去的枪口提吊着我的心脏,眼前的卓远远实在太吓人了,虽然脸孔熟悉,但那人的气势却绝对是我有史以来,从未见过的,最为凶悍恐怖的杀人犯气势。不,在这里,应该说是战犯的气势。 “嗯?”卓远远的枪口又晃了过来,对准了我的眉心。 我吞了吞口水,脑子飞速的转着,吱吱唔唔出声:“我是……被你拉出来的啊……”这是实话,他不拉我,说不定我就跟着白阮的便利店一起回家了。白阮不会害我的,我深信这一点。现在我想回家,必须要等到白阮的便利店再次出现,在这之前,我则要在卓远远的枪下保住小命,在这个世界保住小命。 天哪,白阮你什么时候再出现啊? “嗯?”卓远远拉动了板机,冰冷的枪口抵上了我的额头,他不耐烦了。“你为什么会在灵异便利店里!” “我……我是……进去许愿的啊!”千钧一发之际,我想起了他告诉我的,可以在便利店许愿望,而下次则可再次进便利店实现愿望的事。 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是从另一世界里来的这个事实,还是先不要暴露自己保险一些。 “许了什么愿?”卓远远冷哼,“难道你也想要一把好武器吗?还是想去皇城报告立功?” “我……我……我只是想……随便找个人嫁了!”汗流狭背,我一闭上眼,把老妈经常挂在嘴边训我的话给说了。我老妈每次见我胆小怯懦时,都会这么教训一句:“看你这胆子,以后怎么找得到人嫁?” 老妈沉迷童话,她最喜欢的就是《艾丽丝梦游仙境》,最不见得人胆小怯懦。尤其是我,她的女儿。 “找人嫁了?”卓远远奇怪的音调一转,枪口终于离开了我的脑袋。“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嫁人?你脑子烧糊了?” “什……什么脑子烧糊了,我是女孩子也,女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爱自己的王子嫁了……”刚刚松一口气,听到卓远远这么嘲讽的话,忍不住对他反驳。 嫁人,那是很神圣的事情也。 卓远远看着我的眼神愈加奇怪,他甚至还在大笑的时候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忍不住扶着枪管跪在地上咳嗽起来。 “咳……咳……女孩子,女孩子……”我看到卓远远笑得连眼泪都飚出来了,他的视线又在我穿着的裙子上不断的打量着,“怪不得你居然还敢穿着裙子……你是从另一个世界里来的白痴吗?……好吧,天天逃命的日子也恁无聊了,我就等着看看,你许的愿便利店会不会帮你实现,你能不能嫁一个王子!” 卓远远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扶着枪管倏地站起,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怜悯眼睛斜睨着我:“这样的愿望,是我听过的最愚蠢的一个愿望,你知道有多少人花费了多少时间和金钱来寻找便利店许愿都找不到吗?你撞了大运走进去,却白白浪费了一个可以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机会。嫁人,看你的样子,恐怕连明天的过不了,没有了命,你还嫁什么人?” “你看看那些!”卓远远转身一指,手指向几个面朝下趴在地上的黑衣人,那几个牛高马大的成年人,居然全部被卓远远轻松的的摞倒在地了。他们趴在地上,看不出死活,不过从他们身下流出的红色液体以及那些奇怪的姿势的弯曲的骨头看来,恐怕是再爬不起来了。 啊! 我无声的尖叫,手捂着嘴巴,睁大了恐惧的双眼,脸色发白。 卓远远鄙夷的瞥了我一眼:“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我摇摇头。 “他们是皇军派来抓捕我们的黑衣队!皇军派来成千上万的黑衣队出来,抓捕平民,被抓回去的,都将面临做人体实验标本的命运!女孩子,尤其是女孩子,会被皇军当作特殊调料来制作,做成一道美味的大餐,送进皇城里去,给皇族里的人享用!据说,未成年的女人,肉质特别鲜嫩清甜,皇族里的人最喜欢用来滋阴养颜的,他们最喜欢的一道烹饪方法,就是活着放入锅里煮,趁你没断气前就从你身上剜下一块块肉来。” “女孩子懦弱,无用,除了会哭和被食以外,没有丝毫用处。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女孩子了。人们开始用变声器改变自己的声音,用面具遮掩自己的容貌,甚至连名字也弃之不用,改用代号来称呼,很多幸存下来的女孩都开始穿上男人的衣服,手里拿着男人的武器,开始和这些皇城黑衣队博杀,反抗。” “而你……哼哼。”卓远远眼神充满了鄙夷,然而他在一阵冷哼之后,猛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发亮,里面竟是精光一闪:“战乱已经持续了百年,世界被皇城控制也已经百年,你不可能能够平安长大至今的,难道……你是灵异便利店里的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没有想到卓远远轻易的猜出我的来处,虽然猜得不完全正确,不过也对了一半。 我苦着脸笑着,没有想到自己来到的是这样一个混乱的世界,按目前看来,如果不能争取到眼前这个卓远远的帮助,恐怕我无法平安的等到便利店再次出现。 “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难怪你会知道我的名字信息,你是异世界来的。”卓远远态度蓦然转变,虽然对我说话时那眼尾的眼神仍然带着甩不掉的轻视,可他总算不用敌视的态度和看蝼蚁的角度来针对我了。 “灵异便利店这么神秘,你从里面出来的,应该也怀有一点异能吧?或是还带有什么宝贝?拿出来给我看看?”卓远远将枪往身后一摆,大大方方的朝我伸出手来,迫不及待的讨要。 我苦笑的脸只能更苦,却不能告诉他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有是有,但东西都在便利店里了,除非你能陪我一起,等到便利店重新出现……” 闻言,卓远远的脸色立刻拉沉下来。 “白痴,你知道灵异便利店多久才会出现一次吗?他上一次的出现是50年前,这把枪的愿望,还是我养父在临终前许下的,当时他正被黑衣队人袭击,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拿到一把好枪进行反击……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只拿到一把枪?我早就把世界都抢过来了!” 第九章:一线机会 卓远远郁闷的声音说得有些沮丧,然而比他更沮丧的是我欲哭无泪的脸,天,难不成我要到60岁时才能回去? “0574,你在做什么?”一个瓮瓮低沉的声音突然加入我们,我回身一看,是三个同样穿着男生制服,却在脸上带着穿孔铁皮面具的男孩。 冰冷的铁皮面具完整契合的贴在脸上,只余一对眼睛黑黝黝的盯着世界。望着三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男孩,我不禁心中一怵,卓远远说的是真的,这里的人都是脸戴面具和变声器,只以数字代号称呼的。 可是,卓远远为什么没有戴面具? 我疑惑的望向他,只见他嘴角一撇,很不屑一顾的从鼻子里哼:“我不需要。”完了,他又将脸扭向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下巴骄傲的扬了扬:“他们从未没赢过我。凡见我的面目的人,都只能是那个下场。” “哼,少得意,你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到时候别连累我们。”戴面具的男生看不惯他的得意,忍不住出言斥道。 “她是谁?这里怎么会有生人……还穿着裙子?不知死活的女人!”斥完了卓远远,那人又转向我,一双深藏在面具后的眼睛虽然看不清切,但仍然能令人感受到他蓦然的惊愕以及随之而来的莫名奇妙的愤怒。 三个面具人对着我扬起了手中的武器,那是三把长长的尖刀,约有50公分长,刀身随着角度的变化,迸射出一道刺眼的寒光。可看得出这三把刀都异常的锋利,保养得很好。 为什么我穿裙子就总被人看不顺眼呢? 我尖叫了一声,躲到了卓远远的身后,扯着他的衣服求道:“帮我,帮我,是你把我从店里带出来的,你要再把我送回去!” 面具人见我躲到卓远远的身后,似乎被什么刺激了一下,显得更加的愤怒。其中一个不顾卓远远挡在我的前面,急冲过来绕过卓远远,使着刀中的尖刀,欲往我身上捅来。 “0574,你让开!”嘴里朝卓远远喝了一句,刀势便如急风,扑面而来。 “啊——”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铛——”铁器相撞之声在耳边振聋发聩,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0574!你干什么?这是皇城的食物,别让她连累我们,被黑衣队的人发现我们这片区还有活着的女人,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面具人气急叫道。 “会引来更多的黑衣人做地毯似的搜查,而这样就有可能暴露了我们的秘密基地。”卓远远一动不动的举着手里的长枪,仿如世界的梁柱一般牢牢的矗立在我的身前,悠悠然的说道。 “那你还护着她?”看到卓远远手里的漆黑长枪,面具人动作一滞,声音的音调也变了一变:“你拿到枪了?” “0574,你真的拿到枪了!”另两个面具人似乎也很兴奋,冲过来团团围住卓远远,目光不住的流连在造型复杂的黑色长枪上,语气里尽是羡慕。 “当然。”卓远远并没有让他们看多久,见针对我的一轮攻击已经停止,便收起手中的枪,轻轻一带,别在了身后的肩上。 “虽然你拿到了枪,为队里立了大功,可是,你也不能容留这个定时炸弹,连累我们基地,我劝你还是尽快把她解决了,否则,上头也不会纵容你。” 面具人仍然锲而不舍要对我进行一番处理和解决。这让我忍不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举起了右手,进行小小的抗议。 “我……如果是因为我穿裙子……那我换了就是……”小小的抗议真的很小,我发出的蚊子般的音量只有站在我身旁的卓远远能听见。 他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来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你带衣服了吗?” 我抿着嘴巴摇摇头。 “这里物资匮乏,哪里有衣服给你换?你要穿他们的吗?”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我坚定而紧张的摇摇头。 “那就不用换了。”最后他说道。 “啊,可是……”我不想在这个满是杀人吃人的黑衣人世界里,又被仿佛是代表着正义一方的平民们追杀。 “换了衣服,也是一样,没有打得过他们的力量,你永远都只能沦为被食的命运。世界大战了百年,经济倒退了数百年,没有人再种田,种菜,养殖家禽动物,一切工业行业全部停止,连野生动物也早在几十年前便消失殆尽了,除了老鼠和苍蝇,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肉类。皇城里的人是吃女人的,在外游荡的黑衣人则是男女通吃!” 卓远远冰冷无情的说道。 “啊!” “哼,所以,你应该有所自觉,主动结束生命,我们不是那些残忍的种族,不会吃你的肉,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替你挖个坑,要是被黑衣人逮住了,你的下场可就不只这样了。” “啊!”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我所能做的,只有更紧的拽着卓远远的衣服,拽得紧紧的紧紧的像是生命中的最后一颗稻草,永不放手。 “0574,还不动手吗?天要黑了,我们要赶回基地汇报。”面具人又再催促。他是不是跟我有仇啊,我颇有咒念的望了她一眼。虽然戴着面具,但我竟然觉得……咦?有些脸熟啊! 不是,不是脸熟,是感觉很熟,他似乎很像我身边的一个人…… 在我身旁,总是有一个人喜欢不断的催促我,嫌我走路慢,嫌我胆子小,嫌我总是不敢反驳别人,嫌我……嫌我……脑子里一道光影闪过,我失声叫道:“小美!” 正在催促着卓远远的面具人明显一顿,接着所有人都一顿。 卓远远看着我的眼神忽明忽暗,他似乎知道什么,又不明白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面具人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勾勾的望着我,然后又望向卓远远:“是你告诉她?” 卓远远耸肩:“我没兴趣去记你的名字。” “那她怎么会知道?”面具人瓮瓮的尖叫,听起来就像一群苍蝇在你的耳边群魔乱舞。 “她也知道我的名字。”卓远远慢悠悠的回答。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除了我的父母与基长,没有人再知道我过去的名字……”面具人激动的一把摘下脸上的铁面具,吕小美那张秀气美丽的脸庞果然再现眼前,只是这张脸比起我印像中的,多了几分坚毅,几分杀气。 “我……我是……” “她是从灵异便利店里来的。”卓远远代替我回答她。“也许有她在,灵异便利店很快会再出现,我们只要等待,就能得到一次翻身救世的机会。” “或许,这是我们唯一一次,利用神秘灵异店的打败皇城军队,改变世界的机会。” 第十章:姓名是隐私 小美不再催促着要把我处理掉了。或许是她认可了卓远远的话,只有依靠神秘的灵异便利店的力量,才能一击即中,反败为胜,改变整个世界。 “她真的能使灵异便利店再次出现吗?”小美重新戴上铁面具,对我心有存疑。 存疑便存疑吧,没有人能够回答她,但至少,我是目前的唯一一线希望,哪怕有点儿渺茫和不靠谱。 小美和卓远远决定冒险带我回基地,另外两个面具男孩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我便跟着他们步行了相近两小时,在满是泥泞的黄土上走是特别费劲的,深深的陷进去的脚面上全是污黑的泥士,再拔出来,一只脚带两斤泥,再踩进去,再拔出来,鞋子不见了。 他们走的速度很快,脚上套的全是高高的统靴,轻轻松松的踩过泥地,那些泥士仿佛认人一般,只粘我不粘他们。为了赶上他们的步伐,我不得不用尽全力的拔脚,提速,脚上的两只鞋子什么时候丢的我都不知道。一直到一块尖利的东西深深的扎进了我的脚心,疼得我嗷嗷直叫时,我才发现脚上的鞋子已经没了。 “女人就是麻烦。”小美很不耐烦的看过来,“连走路都不会!” 扎在我脚底下是一块碎裂的玻璃,三角形状,斜插在肉里,疼得我咬牙切齿,眼泪直飚,心里想说小美你也是个女人,说出来的却只有啊啊的呼痛声。 不过话说回来,我从来没有反驳小美的习惯,即使不是因为疼得说不出话来,我也不会反驳她。 卓远远看到我两只脚的惨状,走过来替我拔出了玻璃片,玻璃片带着污黑的泥被甩到了地上,我的脚心随即冒出汩汩的鲜血。 “痛!” “忍着!”卓远远皱着眉,用袖子刮掉我脚上黏带着的两斤泥土,再从衣袋里掏出一块类似手帕样的布巾,替我细细的包扎起来。 “你走不了了。”他说,然后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像抱棉被一样,一块把我给搂起了。 “别乱动,不然就扔了。”他用尖锐的机械声警告我。 “0574,你……”小美和另两个人都很诧异卓远远的举动,他们愣愣的看着他,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他了一样。再看我时,他们的眼神也都充满了变化,那神色仿佛是在说:“你又不是美人,怎么把他给迷住了。” 我垂下头,红透了耳根,脚仍很痛,却不敢再呼出声来。 卓远远无视众人的愕然,只轻轻的,仿若云烟一般的说了一句:“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叫我的名字了……” 我心中一痛,0574,几个数字代码便取代了他的名字,终生不能提用,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悲伤啊。 基地很远,为了避免我们一路暴露在外会给隐藏着的黑衣队寻到线索,走了一半,大家便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潜伏进去。这样一来是可以检查一下身后有无人跟踪,二来也是稍做休息整顿。 他们选择的是一幢被炸毁的高楼,原本富丽堂皇的大厦此刻只剩下一个残破的框架,还好这个框架勉强仍能遮风避雨,人躲在里面就像藏身废墟的老鼠一样,只要不露头,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有人。相反,里面倒可以将外围的情况了如指掌。 卓远远走到一处干燥的空地处便将我放下,他动作看似粗鲁,可我摔得并不是很疼。两个面具男孩进了后,便转身出去捡拾可用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就见其中一个抱着一块木板回来,另一个则在手里拎着几只吱吱乱叫的灰老鼠。 小美负责观察外边的情况,随时做好应对准备。 两个男孩将木板劈成木条,搭成一个锥形,再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瓶子里倒出一点液体,淋在木条上。打火机一点,火堆便成了。 那几只老鼠竟然真是用来吃的。 男孩随手丢了两只过来给卓远远,卓远远接过后,手脚利落的,三下五除二便用小刀将灰老鼠开膛破肚,刮毛去爪,插在小木签上,架在火堆烤起来。 火烧在老鼠的皮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卓远远烤肉的姿势很是娴熟,刷油,撒盐(这些调味瓶都是从他们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拿出来的)翻来覆去,不一会儿就传出了肉香味。 “不吃?”卓远远看到我一脸的惊恐与嫌恶,也不意外,只是问了一句,便自行低头吃起来。咯嚓咯嚓,是细骨在嘴里被咬碎的声音,看到卓远远英俊的侧脸与地沟里的老鼠亲密接触,我一时间受不了这样刺激的画面,便转过头去。 “阿冬?阿宝?”两个面具男孩为了吃东西,此时已将面具摘下,再次见到眼熟的面孔,我仍然忍不住惊叫起来。 “你连他们也知道?”小美察看外边无事,便走回火堆准备进食,见我叫出阿冬阿宝的名字,她再次对我质疑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的隐私你全都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我哑口无言。 啪一声,小美扔掉了手里的烤熟的食物,拔出尖刀架上我的脖子,恶狠狠的喝道:“就算你是从灵异便利店里来的,灵异便利店50年才出现一次,50年前你还没有出生呢,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么多人的名字?说!你是不是从皇城里出来的,是从皇城的档案里知道我们的姓名的?” “我……”我无助的望向卓远远。卓远远垂眉低目,专注的吃着老鼠,那专心的程度仿佛世界上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吃老鼠。 “皇城里的系统档案内,有我们所有人的姓名资料,我们从一出生,便被上报到皇城内。学校,医院,各行各业都是被皇城用来控制我们的机构,为了摆脱他们的控制,我们只有弃学,逃家,以数字来代替名字,像蝼蚁一样的在角落里挣扎生存。” “私自逃脱的人一旦被查获,不仅本人要被处要极刑,还会连累其周边所有的亲人,朋友,邻居一起受刑。为了不使家人受累,想要加入反抗军基地的人,都只能舍弃自己的名字甚至是性别。” “名字成了我们最秘密的隐私,为了保护这个隐私,有时候我们甚至会不惜自刎来守密。” “所以,除了亲自为我们取名的父母以及接收我们的基长以外,要想知道我们的资料,只有通过皇城的系统档案一途!” 小美将刀压在我的肩膀上,冷冷的逼视着我:“即使你真能给我们带来一线机会,可你知道得太多,也同样会给我们带来灭顶的危机!” 刀尖,被小美用力一摁,割破了我的肌肤。 第十一章:生命对应论 “0895,别动她,你父母的尸体还没被发现,或许他们还没死。”卓远远在一旁突然冷声说道。他终于啃完了那两只烧烤的老鼠,有空救我了。 可惜卓远远虽是救我的,但方式却太过无情。他冷冰冰的声调加上“尸体”这两个恐怖的字眼,一下就把小美的心理防线击溃:“你怎么知道他们没事?他们已经被皇城的人控制住了,被抓走了——” 小美回身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悲鸣。“就是因为有人告密,所以他们才会被怀疑,被控制,我现在连他们的死活都不知道——” “0895!” “0895!” 阿宝和阿冬见小美失控,都起身冲了过来围住她,并同时狠狠的瞪着我与卓远远。 没想到在我的世界里阿宝和阿冬是两个跷课的皮小孩,在这里,却是小美最忠实的伙伴。 或许,这就是缘份吧。在同一个圈子里的人,即使换了一个世界,也仍然属同一个圈子……等等,小美的父母在原世界里生活得好好的呢,一个是高干分子,一个是高企领导,小美则是实打实的千金小姐,多少人的羡慕不来的。怎么到了这里就骨肉分离? “小美,你放心,伯父伯母还活着。”我突然想到生命对应的原理,在原世界里还活着的人,在异世界里一定就不会死。 “还有卓远远,你的父亲也活着,阿宝阿冬,你们的家人都生活得很好——” 我本想说个好消息安慰安慰大家,并且令大家的心绪平静下来,不料这一开口,连卓远远也瞪着我了。 “你说什么?”卓远远的眼睛瞪得仿如铜铃一般,他的瞳孔紧缩着,肌肉突然崩得死紧,握在手里还没丢弃的小木签不知不觉间被他握断,木签的一端插入他的掌心,扎出了血滴,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咬着牙,瞪着眼,一字一句的问我:“我已经十年没有见过我的父亲了……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怎么知道?” 气氛在陡然间变得凝固,对亲人的强烈思念在一瞬间如洪水暴发,那迅猛的攻击让毫无准备的人心变得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吹便会全然崩溃。 阿冬和阿宝肃着脸沉默着,小美早已是激动得浑身颤抖,欲语无声,只能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你怎么知道的?即使灵异便利店的力量再神秘,也没有理由会让你知道这么多事情——这世界上死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会知道他们还活着?” 与其说这是对我的质疑声,不如说这是他们对自己那份希望的乞求。 我望着徐徐燃烧着的篝火,低声轻道:“我之所以知道你们的名字,是因为我认识你们。” “呃?”众人细听。 “在我的世界……那里不像这里这般的战乱,那里,是一个和平的世界。我今年16岁,名叫潘妮,就读于英华学校,小美是我的同桌,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我住在同一个小区里面。你……还有阿宝和阿冬,都是我的同班同学。” 听到我的叙述,众人脸露惊异。 “小美在我们那里是班花……班花就是一个班里长得最漂亮的女孩,而且她不仅漂亮,人还很聪明,可爱,所有的老师和邻居都喜欢她,对她赞不绝口。她的家境富裕,父母的工作都很稳定,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千金小姐。卓远远是校草,虽然也和我们在同一个班级,但平时人比较冷漠,不喜欢嬉戏,也不太让人靠近……” 随着我的叙述渐渐深入,众人先是看了一眼摘下了面具的小美,小美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噙着泪的脸泛现出难得的红晕,嘴角微勾,眼里流露出向往和幸福的神色。这种心灵上的满足与喜悦,使得她原本精致的脸,显得更加美丽迷人。 接着,众人又将视线转向卓远远,在看向他时,皆一致认同的点点头:“对,他就是孤僻。” “还有呢,还有呢?我们是怎么样的?”阿宝追着问。 我微微一笑,继续道:“你和阿冬是班上最让老师头疼的一对搭档,调皮捣蛋,逃学课旷课,无所不能……但是你们都有很疼爱你们的爸爸妈妈,阿宝家里还有一个奶奶,当你的爸爸妈妈管不住你的时候,只要你奶奶一开口,你连伙伴阿冬也不顾了,大家都说你非常孝顺,是因为你是由你奶奶亲手带大的……” “那我呢?你怎么知道我父亲还活着?”当大家被我说得感动万分的时候,卓远远蓦然出声,冷冷的打断我。 我只得转而朝他道:“你是在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转来学校的,听说你是由国外转回来的,你的父母都在国外工作,所以我没有见过你的家人,家长会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见他们出席……”眼见他的表情迅速沉郁阴霾,我急忙道:“但是,听老师说你父亲每年都捐给学校一笔数目颇大的建设基金,所以你在我们学校是最受人瞩目的一个……”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是凭什么知道我的父母还活着。而且,我也不想知道你那里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我想知道的是在我的世界——在这里,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父母还活着的?”卓远远厉声的打断我,小美和其他人也同时将目光投向我。 “我……”我吞了吞口水,顶着压力艰难道:“根据平行世界生命对应论。” 我的妈呀,这一辈子我还从来没有在超过两个人的紧张注视下,能够完整通畅的说完一句话。而现在,我却说了不只一句。都是压力给逼的。 “平行世界生命对应论?” “嗯。”我点点头,接着中场停顿的机会,赶紧吞了吞口水。 “以前,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说是在不同的空间里,其实存在着无数不同的平行世界。平行世界则是说,这些所有的不同世界在时间,人物上,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在我的世界里,现在是2011年,在这里也是2011年。在我的世界里有小美,有你,有阿宝,阿冬,在这里,也有小美,你,阿宝阿冬。” “除了在人物的角色相同之外,还有一个就是生命的相同。如果你在这个世界受了伤,那么在另一个世界的你,也会伤到同样的部位,只是方式可能不同。” “假如你在这个世界里活着,在另一个世界,你就不会死……”说到这里,连我都有点混了。赶紧直接道:“我的意思是说,在我的世界里,小美的父母生活得很好,你的父亲在国外也混得很好,钱还很多,那么在这个世界里,小美的父母和你的父亲,无论是在这世界的哪个角落,他们都一定还活着!”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终于将大家的情绪稳住了。 第十二章:被袭 “是真的吗?”小美又质疑。 但这次她质疑的并不是我说的生命对应论,因为在这个灰暗而没有明天的世界,大家最缺乏的就是信仰。只要有一个信仰,一个有希望有明天的信仰出现,无论真假,大家都愿意相信。 这一次她质疑的是:“灵异便利店真的会出现吗,你会回到那个世界吗?” 这一次,轮到我沉默了,假如便利店不会出现的话……将视线转向卓远远,只见他仿佛这时候才感觉到手掌中有异物,正一根一根的将小木签上的刺从手心里拔出。 “做我的新娘吧。”他突然说。 我喉咙一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小美和阿冬阿宝都是惊得一跳。 “你跑到便利店里去许愿,不就是为了找个人嫁吗?如果便利店再也不出现的话,我可以替你实现这个愿望。”卓远远恩赐一样的说道:“在这里,还没有人打架能胜得过我的,你走运了。” “啊?”我哑然。 “怎么?我不配?”卓远远眼露威胁。 不敢…… 轰隆一声巨响,将众人震得一跳,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头顶上的横挂着的横梁横柱和天花板水泥便已经开始哗啦啦的往下落。 “糟了,黑衣队!”小美警惕的叫了一声,一只手迅速的戴起面具的同时,身子已经往靠边的外墙滚去,险险躲过几块从头上砸下的巨板,然后就着墙边的破口翻了出去。 阿宝和阿冬的反应迅速敏捷,他们一人一边,如子弹出膛,一眨眼便已经逃出了楼外,进入安全范围。 头顶上的梁柱和板块还在不停的坠落,耳边轰轰的巨响一阵盖过一盖,被激起的烟尘瞬间迷漫整个空间,白白的烟雾内几见红色的闪光,我才知道,我们是被人用炮火攻击了…… “笨女人,还发什么愣!”卓远远尖锐难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下意识的又想捂紧耳朵,双手却不能动弹,连头也无法自由摆动,只觉眼前一黑,接着便是全身各处不断的传来磕磕碰碰的疼痛感。 风带着沙粒刮过脸颊,身子仿佛旋在半空,又猛然落下,几起几伏,天旋地转。好像有巨型的物体至身边坠下,带起的沙尘飞溅自脸上,身上。鼻子不能呼吸,嘴巴张着,却是一口烟尘,吸入肺部呛得眼冒金星。等到世界终于上下分离,回归主位了,头顶上已不是那摇摇欲坠的横梁和水泥板,而是灰蒙暗沉的天,不见一丝云,只见无边的寒。 是卓远远,刚才他抱着我一起逃出了高楼。 再抬头看,原本就已破烂不堪的高楼此刻被彻底夷为平地,连老鼠也无法在里藏身。 “你怎么样了?”卓远远问我,声音却不是难听的机械声,而是他原本的清脆男音。 是在刚刚逃出来的时候,弄掉了变声器吧。 “我没事。”想说谢谢,但喉咙里的烟尘化不去,只得言简意赅。 刚才在出来的时候,为了避过砸下来的巨板和梁柱,卓远远小心谨慎,可是仍避免不了一些小碎块落到身上。我知道卓远远替我挡住了大部分碎石,所以此刻身上各处皆传来隐隐的疼痛,我也只得忍着。 还好脑袋没被砸破。 我暗自庆幸着,并且偷眼瞄了一下卓远远,没想到在危急时刻,他居然还想着我……咦?怎么他肩上是一片殷红? “你受伤了!”我叫道,立时忍不住扑过去查看,却不料碰到他的痛处,他咝的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退,撇眉皱脸的道:“别碰!” 高楼的另一端,小美和黑衣队已经打了起来。小美他们只有长刀,黑衣队却有枪炮,卓远远顾不得看一眼肩上的伤势,拿下背上的长枪,对我喝了一句:“在这等着。”便往前冲了过去。 我被卓远远塞在瓦砾遮掩的一个凹陷处,耳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一阵阵枪响炮击声,我的心就如被提到了十万里的高空上,惴惴不安极了。 我很想过去帮忙,可我知道自己一出去,不仅给不了任何的帮助,甚至还会连累了他们。所以我只能强按着不安,在原地静静的等着。 “喵~”突然间,一声猫叫在我身后响起,回过头,看到一只全体通黑,眼睛碧蓝的黑猫正静静的矗立在我身后。 “影?”我疑惑的叫一声,心想不是说这世界上的动物都死绝了,除了老鼠和苍蝇就什么都没有了嘛。 “笨蛋!”黑猫见我只是看着它,却没有动作,突然张了口骂我一句。 “真的是你!”我惊喜着,立刻从凹陷处爬了出来,“你是来接我的吗?” “废话!”黑猫影应着,极为不耐的瞪了我一眼:“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帮工,居然还跟着客人跑了。” “不是我要跟他跑,是他把我拉出来的。”我委屈的嘟嚷着。“对了,白阮的店可以给人许愿的吗?” 黑猫影幽幽的望着我,没有回答。 看不出它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伸手抬了抬眼镜,继续说道:“那……可以帮一下卓远远他们吗?他们正在那边打架……”一只手指向卓远远的方向,可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那边的战火已经停息了。寂静像一只大手,悄悄的捂住了世界的大口,诡异的安静像一枚炸弹冲面而来,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我什么都听不到。 战斗已经结束了?我极目远眺,除了在地面上冒出的一缕缕黑烟外,什么人影都看不到了。地上连尸体也没有。 “他们被抓走了。”看出我的疑问,黑猫影悠悠的开了口:“好了,我们回去……喵!” 黑猫的脖子被我掐在手里,身子不断扭动,四肢挣扎,可就是勾不到我。因为一抓住了它,我就以右手改抓为提,紧紧的捏着它颈后的皮毛。这是猫的弱点,被抓到了这里,它便无力反抗了。 “帮我救他们。”我坚定的说:“不然我就不放手。” “喵!我只是只猫,怎么救他们啊!”影气极,挣扎了几下,见我挣脱不开,干脆就改为用眼睛瞪我,大大的猫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显示着它的怒意。“早知道,就不来救你了!” “可是你已经来了。”我继续捏着它的脖子,不为所动。 “你一定要帮我救回卓远远。” “不救!” “那我就不放手。” “你敢?” “我敢!” 争执的最后,一人一猫沉默对抗。黑猫影使劲的用眼睛瞪着我,我也瞪回去。半晌,我的手累了,黑猫也受不了了。它终于悠悠叹出一口气:“我救不了他们,你想救的话,回去找白阮,只有他才能救人。” 第十三章:我的愿望/他的愿望 “白阮在哪?”我立刻问。 “我在这里。”影还没有回答,白阮清扬的声音已经传来,我一个怔忡,黑猫影已经从我的手里逃脱。 白阮的便利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就矗立在我的身后,身后原本是一大片残破落板巨石的地方,此时则已经消失不见。 白阮就静静的站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内,朝着门外的我挥手微笑。这一切,就仿如我每天放学回家,经过便利店时所见到的一样。店内的货架此时也已经摆满了商品,被我弄得东倒西歪的架子已经回归原位。 “喵,快进去吧。”黑猫影一窜到地上,立刻飞身往便利店跑去。我走到便利店的门口,却迟迟不愿进去。 “妮子,进来。”白阮离开了收银台,走到门边,拉起我的双手:“谢谢你今天帮我看店,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妈妈就要下班了,快回去吧,她在家里等你呢。” 啊。妈妈要下班了。我心中一紧,某条心弦立刻被拉了起来,被妈妈知道我逃学了,可是很严重滴。 “可是……可是,卓远远……” “他是这个世界的人,就要经历这个世界的事情……你跟我回去,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白阮柔柔的笑着,轻轻的说。 “那……他被抓去了哪里?” “皇城内。” “啊!那……那他的下场会怎么样?”我紧张的心脏猛跳,一股悲伤的情绪立刻浮上心头。 “别担心,妮子。”白阮的大手抚上我的额头,替我捋了捋贴在脸上凌乱的发丝:“他在那里,会遇见他的父亲,他不会有事的,只要原世界里的卓远远过得平安,这个世界的卓远远便不会出事。” “真的?”白阮的大手好似附带着魔力,被他的大手一抚,我悲伤的情绪立刻消失了,茫茫然的,只能顺从着他的思路。 “真的,相信我。”白阮仍是柔柔的说着,他拉着我的手轻轻的退了一步,我便跟着他一起,迈进了便利店内。 当我两只脚踏进便利店的一霎那,世界仿佛被一道白光照着,整个世界浮现一种纯纯的白色,这种白色如有生命,迅速的蚕食了其他的颜色,如画板上的所有图画,被一种更深更浓的颜色瞬间覆盖。 白色褪尽,一切恢复原样。街灯已经在道路两旁隐隐亮了起来,夕阳的最后一缕阳光照在灯杆上,拉出斜斜的一条长影。几个身着学校制服的学生结伴走过,此时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有些心急的家长已经开始煮饭,饭香飘散在空中,一闻到便令人更急着想回家。 “我回来了?”我望了望周围熟悉的影色,忍不住冲出便利店门口。 “是的,辛苦你了,妮子,谢谢。”白阮跟着我站到便利店门口,他的笑容好美,柔柔的好似月光一般倾泻而下,使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可是,卓远远怎么办? “白阮,卓远远……那个世界的卓远远……”我急着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白阮说那个世界的人需要经历那个世界的事,也说了只要这个世界里的卓远远不会死,那一个世界的卓远远也不会死,可是我仍然担心,不知道他们被带到皇城后,会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总觉得我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只顾自己。最后,我一咬牙,说了一句:“你能再去一次,再实现一次他的愿望吗?” 噗!某样实物落地的声音。闷闷的,沉沉的,好结实的物体。 “喵~”有动物在哀叫。 白阮凝望着我,眼睛深如黑夜,但是又明亮如星。 “你这么担心他?”他问。 “嗯~”我垂下头,一脸难过:“他救过我,为了救我,他的肩膀还受了伤,如果不是他,我现在也不能安全的回到这里……这个要求,很难吗?可是他说你的灵异便利店可以实现所有人的愿望,你不能实现我这个愿望吗?” 我望着白阮,恳求道:“我的愿望是实现他的愿望,可以吗?” “你的愿望是……实现他的愿望?”白阮有些震撼,望着我,他有怔愕的道:“你知道在我的店里,实现一个愿望,需要付什么样的代价吗?” “不知道。”卓远远只说这里是许愿圣地,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找不到,而我则是撞了狗屎运,就开在我家楼下。 “其实,我这里不是许愿屋。”白阮正了正神色道,虽然他对我的说话时的语气仍然放得很轻柔,但里面已经隐含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他能成为我的客人,是因为他的养父,为他付出了生命,替他求了这一把枪。” “所有的平行世界和原世界,原本是两条,或者说是无数条永远平行的直线,这些线永不交叉,相互间也似乎永远不受影响。但是,这世界上,总有意外,一些让你想像不到的意外。” “50年前,某一天的夜里,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闯进我的店里面,问我有没有枪卖,他要买一支给送给他朋友未出世的孩子。” “我告诉他,没有。可是,他并不相信,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威胁我一定要卖一把给他,因为我这家店,是他见过的最完好的店,所以他相信我是有皇城关系作后台,一定有枪售。” “我警告了他,购买我这里的东西,需要付出的代价,他不相信,仍然固执己见,最后,我只得叫影拿出了那支枪……” “不对,卓远远说他养父只是许愿,这个愿望的实现是50年后的今天,他刚刚才拿到手的。”我打断道。 “是的,他是刚刚才拿到的。”白阮望着我微笑,笑容似轻风薄雾,飘渺不定。“可是,当时他刚拿到枪后,便立即死了。他是在和黑衣队的战斗之后,撑着一口气走进我店里的。完成这笔交易,便让我拿走了他的灵魂。但是交易已经达成,货品必须要到达货主的手里,那把枪他本来就是送给卓远远的,所以直到今天,他长大了,才送到他手上。” 拿走他的灵魂…… 听到这里,我猛然一震,饶是我神经大条,看到猫会说话也不害怕,如今听到魔鬼的交易,我也忍不住骇然。 “那把枪,被卓远远拿到皇城以后,他会用手上的这把枪,摧毁那个世界的皇城统治,卓远远在那里,会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那竟是一把这么厉害的枪,难怪需要用灵魂来交换。可是,既然白阮的店不是许愿的圣店,为什么那里又会流传有那样的传说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店会被传成那样,也许,这是那个世界里,所需要的一个信仰吧……”白阮轻易的看透我的内心,柔声道:“人们总是需要一个信仰,才能存活下去,越是绝望的人,越是需要信仰。” “想要反抗皇城统治的人们,更是如此。” “回家吧,妮子,你妈妈回来了。”白阮最后说道。 打了个寒颤,我缩回了脑袋。“既然卓远远用那把枪就能实现愿望,那我就不用许愿了……不过,你这个店,真的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吗?” 白阮只是笑笑,没有言语。 走到小区门口再回头时,白阮和黑猫影的影子就立在店门口,一动不动,仿如两个雕像,没有生命。最后的夕阳光斜照在他们身上,地上却没有影子。 第二天一到学校,小美就告诉我,卓远远请假了,他昨天下午上体育课,被倒下的篮球架砸伤了肩膀,进了医院。 我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愧疚。 (第一个故事完结,有些浪漫的啊) 第十四章:探望 卓远远受伤,请假了一个星期。这期间,老师交代我们,为了体现团结友好的同学情谊,要求班长小美组织几个班干委员去医院探望他。 我虽不是班干,但是小美的同桌,论起情谊来,她对我比对班里的其他干部要亲密些。 “妮子,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放学时小美对我说道。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想跟着一起去,但是鉴于我的性格是不会做出主动接近男孩这件事,所以我一直按压着心动不敢开口。现在她主动邀请,我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小美,你叫她去干什么呀,她连句话都说不好,而且,她也不是干部。”班上的其他女孩见我点头,立刻皱眉说道:“去得人太多了,当心卓同学会不高兴的。” “你担心他会不高兴,那你就不要去啊!”小美立刻反诘她,维护自己的权力:“老师说叫我组织同学,那么有权决定谁去谁不去的,就只有我。你要是不高兴,可以留下!” 小美身为最受老师宠爱的班长,在班里自然是她的权力最大,她一向反感别人质疑她的决定,谁反对她一次,她就会反对别人十次,而且是坚持到底,毫不留情,并同时鼓动全体的同学共同抵制,对抗,直到那人彻底屈服,含泪认错为止。 鉴于她的强大压力,那女孩只低低的嘟哝了一下,就不敢再开口了。 “我叫你去,是因为她们太吵了。”在去医院的路上,小美低声对我说道:“一群花痴,看了就让人想吐。” 我愕然的点点头。 的确,走在我们前面的五个女孩,一人手里捧着玫瑰花束,一人手里捧着百合花束,一人手里捧着大号巧克力盒,另一个女孩兜里装着两张电影票,还有一个人贼贼的笑着,怀抱一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的礼盒,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叫着,笑着,这哪里像是去医院探望的队伍,简直就一追星队。 只有我和小美,手里拎的除了自己的书包,什么都没有。 这几个女孩平时与小美的关系一般,因为是处于竞争位置的班干,(虽然她们竞争不过小美)相互间难免会有些许摩擦,但我不知道,小美对她们的感觉居然到了想吐的地步。 或许,也不是因为她们让小美有多讨厌吧。 我侧脸偷偷的瞧了瞧小美,发觉她的表情一直绷着,有些便秘的感觉……嗯,小美曾经给卓远远送过情书,虽然这事没有曝光,别人不知道,但小美一定觉得,这一趟让她主动去探望卓远远,相当于她主动低头,很丢面子。 但是若不去……她心里,肯定还是关心着卓远远,也想知道他的近况的。虽然内心骄傲,但内心同样善良的小美,也就只有强迫自己去一趟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叫上我一同去的原因,因为我绝对是和她一起,只站在卓远远病房的角落,却不说话的人。 她不说话是因为她的高傲,我不说话则是因为我的怯懦。 到了卓远远的病房,果然如我们所料,那几个女孩见到卓远远就如苍蝇见了肉一样的扑过去,又如麻雀归了巢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所幸医院里是不允许吵闹的,她们的兴奋只维持了两分钟,便被巡视病房的护士给请出去了。 护士清场的时候,由于我和小美只站在角落里,又安静无声,所以被遗漏了。当一切的喧嚣沉静了下来,我发现,躺在病床上的卓远远脸色苍白,甚至还有些惊魂未定,他的肩膀上缠了厚厚的一圈又一圈纱布,纱布内透出的殷红隐约可见,映衬得他的脸色惨然。 “卓远远,你没事吧!”想到卓远远的肩膀是为了我受伤的,我忍不住一时冲动,居然比小美还快一步,扑到卓远远的病床前,急急的叫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痛不痛?我帮你吹吹……” 话未完,气氛已是僵然。 小美迟疑的从我身后走过来:“妮子,你没事吧?” “咳……嗯……没……没事……”我脸色红窘,羞愧的埋下了头。晕哪,我把这个卓远远当那个卓远远了,不过即使是那个卓远远,他也不会让我吹吹吧。 但是,他曾说过让我当他的新娘,实现我的愿望……不知道当他用那把枪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成为了那个世界的英雄之后,他是否还记得我? 假如,他曾经回过那被毁的高楼处,在那里找不到我了,他还会……记得我吗? 记得有一个女孩叫妮子吗? “妮子……妮子……妮子!”小美突然间在我耳边大吼了一声,将我飘远的思维彻底震了回来:“又发呆了,你在想什么呢?” “啊……我……我……”除了把头埋得更低,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反应。 “你老是这个样子,不是说不成一句话,就是只会低头。”小美抱怨着叹了一口气,仰起下巴对床上的卓远远道:“我只是路过的,听说老师叫她们进来探望你,我担心她们太吵,会坏了我们班的声誉,因此就勉强跟过来监视。现在看完了,如果你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扯起我的衣领,把我从床底下拉出来。“回去了,妮子。” “谢谢你们来探望我,我没事,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了。”床上的卓远远扯着虚弱的微笑,勉力的说道。 “你不用勉强,如果担心落下功课,我可以暂时把我的笔记借给你。”小美微皱了下眉,仰着下巴又对他说道:“我的笔记是最完整的。” “当然,班长的笔记是最好的。”卓远远也附和她道。这句赞美霎时使小美的嘴角荡开了微笑,下巴也仰得不那么高了。 我被小美拉起来的时候,趁机偷眼瞄了一下卓远远,发现他嘴里虽然说着话,视线却没有落在小美的身上,反而是越过我们,投射在了我们身后,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 这个眼神有些熟悉,就像是许多天前,我偶然见到他,死死的盯着他的课桌抽屉时的眼神。 可是,我们后面有什么呢? 后面什么都没有,那里是病房的门,门角处空无一物。 (第二个故事开始) 第十五章:消失的妈妈(一) 午休时间是很无聊的。知了在树枝上知知的叫着,阳光穿过树叶,打在玻璃窗上,斑驳的影子便映在上面,随风摆动,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微风微拂,略有清凉,我却只觉得沉闷。 小美坐到教室的另一边和同学们聊着八卦,她也邀请了我,被我拒绝了。平时我就不擅聊天,更何况现在我心事重重。 便利店已经几天没有开门,我想询问另一世界的卓远远的情况而没有办法。 这个世界的卓远远,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了,按说应该是今天回校的,可至今仍然没有见到他…… 正想着,卓远远的身影便出现在视野里面,他正穿过教学楼下的操场,一手提着书包缓缓走来。 似乎感觉到什么,他突然抬头,视线便这么与我的相撞在一起。 我吃了一惊,心脏猛的一缩,像做贼一样迅速的趴到桌面上,后想了想,觉得应该打个招呼,以示友好,再抬起头来,卓远远已经步入了教学楼的楼梯,看不到了。 卓远远回校,是举班欢庆的一件事,(虽然大多的欢呼声都是出自女生口中)但是卓远远本人,对此却似乎并无多大感觉。他依然如平时一般,挂着淡淡的微笑,礼貌问好,和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 小美对此很是不满,她撇着嘴走过来告诉我:“白浪费了我们一个小时去看他,一点感觉都没。” 我勉强笑着回应。“是呀。” 其实我心里,对卓远远的态度是冷是热已经不去关注了,只要卓远远能够平安的回来,对我来说就是很大的欣慰了。 我知道,这里的卓远远恢复了,那里的卓远远,便也恢复了。 这样,我心里面的愧疚会减轻许多。 这里的卓远远,那里的卓远远,两个性格不同的卓远远,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但是却享用着同一个生命。世界真是神奇啊。如果小美知道,卓远远曾经叫我当他的新娘的话,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噗哧一笑,小美见了,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你花痴啊?” 我顿了顿,捂着嘴巴低下头去。 下午,又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鉴于上一次血的印像深刻,短时间内不敢再带领同学们去篮球场了,(虽然已经尽快的维修好)改为足球场。 足球场这么宽,又是露天,再有什么倒下来,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砸中人了吧。 班里的男生分为两队开始比赛,女生则在场边跳绳,或是做仰卧起座。卓远远伤势刚好,老师亲自搬了张靠背椅子过来,放在树荫底下给他坐。 我拿着跳绳跳了一会儿,便也走到树荫下休息。 我站的位置距离卓远远,有三四步左右。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我既想走上前去问他伤得怎样了,又怕这样太鲁莽,所以在犹豫不决间,我连连喝了五口纯净水,仍然没有勇气走上前。 “嗨,卓远远。”有个女同学借着饮水休息的时间,大步向卓远远走来。她叫林玲,也是一名班级干部,任职是学习委员,考试排名经常紧跟在小美后面,与卓远远是不相上下。上次去探望,她因为家里有事,没有去成,(也是因为小美故意没有通知她)一直心中怨愤,后来听说她私下里又组织了几次女同学一起去探望,探望的结果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从现在她笑脸吟吟状态自然的表现来看,可能她与卓远远的关系接近了些吧。 林玲走过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扫了我一眼,我自知无趣,正想走开。 “球!”卓远远突然惊叫了一声,手指着林玲的身后,眼露惧意。 球? 我与林玲都怔了一怔,转头顺着卓远远的手指望去,那边的足球场上,男同学们你追我夺一个黑白相格的圆形救体,玩得不亦乐乎。那个受万众宠爱的足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这本是正常,卓远远在大叫什么? 林玲奇怪的回过头问:“什么球?没有球啊。” 卓远远则仍旧紧紧的盯着林玲的身后,眼睛里的焦点渐渐的聚集在她的脑袋后上方,一瞬不瞬。林玲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往前的脚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卓远远,你怎么了……” 这时候,我看见了,因为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卓远远,所以我顺着他的视线,便看到了林玲的脑袋后上方——原本空无一无的空气里,倏地出现了一个黑白相格的球体,球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坠落着,“噗!”的一声砸到了林玲的后脑袋上,将林玲砸得眼泪直流,痛得哇哇大哭。 与此同时,在球场上正被人争夺着的足球,这时候却突然不见了,杳无踪迹。众人莫名其妙的寻找球时,却发现球落在了树荫下,砸到了人。 “哪个笨蛋踢的,都往哪踢了?”体育老师火大的骂着,男同学皆是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所幸林玲的伤并不严重,甚至可以说根本没伤到,只是磕碰了一下,有点疼痛。老师交代几位女同学陪同她去医务室,再训斥了几句男同学后,事情便过去了。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事件中的怪异,除了卓远远和我。 我被事情的真相震惊着,搞不清楚那个砸了人的球是不是从某个平行世界里飞出来了。是不是在这个时间里,另一个空间的我们,正在上间体育课?而那个世界的球与这个世界的球,在一瞬间被交换了? 可是,可是能在平行世界里交叉的,不是只有白阮的便利店能做到吗? 为什么这个足球,一个在飞驰中的足球,也能做到交叉穿越呢? 想不明白,我真想不明白。 当我咬着下唇冥思苦想之际,卓远远忽然轻轻的向我走过来:“你看见了?” 他问我:“你也看见了?你看见那个球了吗?” 卓远远问我的时候,神情古怪,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浓浓的涌现在他眼睛内,他盯着我,紧紧的盯着,像是要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的稻草:“告诉我,你是不是也看到那个飞过来的球了。” 第十六章:消失的妈妈(二) 放学的时候,卓远远邀请我去他家。 这个邀请可谓是难能可贵啊!在传说中,连走到他身边两步以内的女孩都没几个,何况是能收到邀请去他家的? 乍来的激动过后,我又担心起来,万一被小美知道了,她会怎么看我?我该知会她一声吗?还是该隐瞒到底?要是告诉她了,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要跟我一起去?卓远远又愿不愿意让她跟我一起去呢? 犹豫来犹豫去,磨磨蹭蹭的收拾完书包之后转头一看,卓远远已经走了。 原来他只是说说而已。 一种失望和放松的心情同时涌现心底,我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妮子,你收东西怎么总是这么慢?”小美拎着书包走过来:“今天不跟你一起回去了,我社团里有活动,你自己回去吧。” “哦……”我小小声的回应道,心里直庆幸幸好还没跟她说。 走出校门的时候,卓远远的声音却在我身后响起:“妮子。” 我一回头,卓远远手里提着书包站在校门的阴影处,看到我,他缓缓的走过来:“走吧。” “啊?”我愣了一下。 “怎么,不是说好去我家吗?”见我发愣,卓远远顿了顿脚步,扭过头来:“这边,我家的车停在那里。”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校门口的对街拐角,不经指点还真不引人注意。 哇哦 我吞了吞口水,感觉像一口吃掉了一个冰淇淋,好凉啊。 卓远远的家境真不是盖的。难怪说他是我们这个平民学校里真正的贵公子。他有自己的轿车,自己的司机,想必家里面肯定还有专用的保姆,管家,穿着仆女装扮的佣人…… 卓远远和我一起坐在车后座上,开车的司机年纪大约有四五十岁,脸上戴着墨镜,一路上寡言少语,除了用几个嗯嗯的单字音节回应卓远远外,多一个字也没有说过。但是他开车的技术很好,平平稳稳,进退有度,碰上塞车,超车,坎坷不平的路面等,仍旧游刃有余,毫不颠簸,仿佛车里车外两个世界,无论外面多么拥挤,混乱,在里面打牌,睡觉都不受影响。 卓远远就是这样,他一上车便闭上双眼,一动不动,仿佛已是倦极。而我则是静静的坐在旁边,任思绪乱飞。 车子离开的喧闹市区,驶入一片高级私人住宅区。这一片区的房价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单看那些栽剪精致的绿化园景致,道路边小桥流水的装典,以及那一幢幢爬满了蔷薇花篱笆墙的独立小别墅,干净整洁充满了花香的小道,我便知道,自己刚刚在车上时的一切幻想,可能都是现实。 幸好,卓远远的品味还不如我的那般,专用的保姆是有,专职的管家也有,不过没有穿着女仆装的佣人,他的家里除了一名司机,一名专职管家以及一名专用的厨房保姆外,便再无他人了。 一幢几百平米的三层楼小别墅,只住了卓远远一个人,他的父母亲皆长年不在国内。我不知道住在大房子里享受佣人的服务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但是看到卓远远修长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倒映在光鉴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时,我所感觉到的不是奢华,而是冷清,与孤寂。 卓远远一直将我领进了他的书房,靠避的一整面墙摆满了厚厚的书籍,古今中外,各种语言版本的都有。中央是一套蓝色的沙发,绣有异国风情的美丽图案,沙发脚下铺着一块同色系的地毯,虽然是夏天,这厚厚的地毯看起来却不叫人觉得热,反而仿佛置身水中的清凉,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当然,这与室内的强冷气是分不开的。 叫玛莎的佣人给我们端来了两杯清凉的花茶与一些点心,卓远远等到佣人都退出去了,才开始跟我说话。 “妮子,你真的看到那个球了?”卓远远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我,像X光照一样,但是却没有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我动了动踩在地毯上的双腿,微微抬起来:“嗯。” 卓远远这时候的样子,和平行世界里的那个卓远远,气势上好像哦。 “你一点也不惊讶?”他继续问。 我犹豫了一下,拿不准主意该怎么回答,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球场上正在比赛的足球不见了,而另一只足球却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出现,你看到这样诡异的事情,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卓远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极力的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后才问道:“是否——你曾见过类似的其他事件?” 气氛不知为何突然间被推至顶峰,这一刻我仿佛置身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被小美他们逼问我是不是皇城内的人一样。我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用极为平缓的语气道:“其实,我们生活在一个空间的世界里,然而实际上,空间不只是一个空间,世界也不只是一个世界。” “我的意思是说,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个空间,也有很多个世界。例如……”我端起手中的杯子,放到一个角落,又端起卓远远的杯子,平行放到旁边。“这杯茶代表了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而这杯茶,则代表了另一个与我们相同的,但是又不相同的世界……”不擅言词的我说得语无伦次,却发现卓远远听得极为认真和专注。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在这个‘我们’的世界里,此刻我与你正坐在一起聊天,喝茶,而在这个世界里,此刻的我……也许与你并不相识,也许我们不是同学,也不会坐在一起聊天,但是,这个世界里,也同样存在着我,和你。”说到这里,我不由的想起另一世界的卓远远,他还记得我吗?还在寻找我吗?他会找到那个世界里,一个名叫潘妮的我吗?“这个世界,就叫做平行世界。” 我指了指卓远远的那杯茶,又点了点自己的这杯:“这个,叫原世界,即我们此刻生活的原来世界。” “你的意思是?”卓远远的表情抽了一抽:“这世界上,有两个世界?” “不只两个,而是无数个,有无数个平行世界,有无数个你,无数个我,只是这些世界存在于不同的空间里,就像数万条平行线一般,互不干扰,永不相交。所以,一般的情况下,我们是无法得知和感应到另一个世界的。可是有时候却有意外。” “那天,也许在这无数个平行的世界里,其中的一个世界也正与我们一般,正在上体育课,同学们正在玩足球,然后,这个意外发生了,空间发生了扭曲,其中一个世界里的足球穿越了过来,而我们的足球也穿越了过去。” 我极尽所能的解释,说完了一长串,喉咙已是口干似火,迫不及待的端起自己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嗯,好香,好甜,卓远远家的茶真好喝。 我意犹未尽,饮完茶后发现,卓远远仍然沉浸在平行世界的理论里面,而他的表情似乎比刚才更沉重了一些。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抿成一条线的双唇突然启动,声音犹如从两条紧密的线中迸出,带着某种强烈的压抑着的情绪低沉的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的意思是说,所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东西,都会出现在另一个世界里吗?” “而这个世界上已经消失的东西,又会从另一个世界里‘穿越’回来吗?那‘穿越’回来的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吗?” “足球从另一世界里‘穿越’回来是足球,那假如是人呢?如果是人从那个世界里回来了,那她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卓远远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已是青筋直暴,汗毛直坚,吓得我端着喝空了的茶杯动也不动。不过,他的最后一句话,则更是叫我惊愕了。 “如果我妈妈从那个世界回来,那她还是我妈妈吗?她还记得我吗?” 第十七章:破碎的拼图(一) 我所告诉卓远远的这些,都是我上次在白阮的便利店后所得知的一点点皮毛。当卓远远问我,所有莫名消失的东西(包括他妈妈)是否都会与另一世界等量交换的时候,我哑然了。我不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甚至,我也还不敢确信自己所说的就一定准确。(我一向缺少自信,哪怕我是对的。) 于是,我觉得我有必要就这一问题回去问一问白阮,白阮的在我眼里已经成了“超人”,虽然在他身上有许多令人觉得诡异甚至是恐怖的地方,(例如他的便利店为什么可以随意穿越空间,而他又是什么人,甚至可能不是人?)但不知怎的,一想起他的面容来,我就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我隐隐中有种感觉,白阮就像他的便利店一样,有可能随时都会消失在我的眼前,消失在我的世界中。这种感觉,令我觉得白阮存在的时间更为珍贵,虽然我平时性格会比较懦弱一些,但我的直觉总是无比的准确。我相信白阮不会伤害我,那么优雅那么柔弱那么令人心疼的人,他怎么会伤害我呢?因而我不顾任何一些在他身上出现的奇怪现象,不去想也不去追究他的身份,我只想抓紧时间,与他更多的相处在一起。 我又有借口去找白阮了。当我想到能用这个理由再去上门的时候,我的心底其实是兴奋的。不过,这一天,卓远远用车送我回家时,已经很晚了,卓远远的管家给我家里打过电话,说我在同学家学习,或许是卓远远的管家说话太有礼数,回到家的时候,我妈妈笑咪咪的,一个径的问我这是个什么样的同学,为什么电话里说话的方式很像童话世界里的大富豪家的管家一样呢?他居然运用了“贵女”,“阁下”这些字眼,而不是“你家”“我家”这些通俗字眼。 我妈妈的神经太敏锐了,敏锐得可怕。我只有如实的说出卓远远的家世,结果妈妈就一劲的鼓励我一定要与他多多来往。 和卓远远的这些意外接触,在往日是我难以想像的。但在今天,我却不那么在乎与他之间的交往会如何发展,只要他不死,另一个世界的卓远远也不死,就足够了。 我现在最在乎的,是白阮。可是白阮,却关门了,我只有等到第二天,再尽早登门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第二天的课程,我一节也没有听得进去。我很想跷课,但是不行,跷课对我这种学生来说,属于是太出格的事情。如果我这么做了,小美一定会感觉到我发生了什么变化,她一定会告诉我的妈妈,然后我妈妈会高压逼问我……我不想处于这么难以抗拒的局面,而我更知道,白阮的秘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于是我只有忍,忍耐,花费我全身的力气去忍耐。 终于平安的捱到最后一堂课了,同桌小美一点也没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多亏了我平时也常心不在焉,反应迟钝)正在庆幸再过45分钟我就可以放学回家找白阮的时候,卓远远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我的桌位前。 “妮子,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卓远远面容冷淡的对我说完这几个字,便自行转身走出去了。 还有5分钟,最后一堂课就要开始了。我不知道卓远远这时候来找我要说些什么,小美疑惑的目光从教室的另一边抛了过来,我只能讪讪笑的应付了下,便甚甚的跟了出去。 卓远远站在走廊的拐角,准备上课了,经过那里的人不多,选择在那里谈话很显然是不想让别人听到的谈话。 我惴惴不安的走过去,心里想着,是否干脆把昨天对他说过的话全盘推翻算了,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都瞎说的。 “妮子,对不起,昨天我的情绪激动了点。”结果我还没有走到卓远远的身边,他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我惊愕的抬了头,愣了一愣。 卓远远见我愣了,随手一抛,一个黑白相格的足球被抛到我的手上。 “这个足球是明趣体育用品公司生产的,我查了一下,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明趣体育用品公司注册,只有爱趣体育用品公司注册,我们学校购买的,就是爱趣体育用品公司的产品。” 卓远远微侧了侧身,眼睛望向遥远的天空中,那不知名的远方:“我也找班上的同学问过了,当时那个球,根本没有被人踢出去。那应该是被阿华压在了胸底下的,小虎压住了阿华,阿宝压住了小虎,所以他们才会跌成一团。” “可是,我们却看到了这颗球,出现在林玲的后方。”卓远远顿了一顿,视线重新转回,落到我的身上:“所以,你是对的。当时这两个不同世界的球,被交叉交换了。”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你能告诉我更多的信息吗?” 卓远远充满诚挚的目光注视着我,我被看得心慌失措,手脚不知该往哪放。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 慌乱中,我觉得我真的无法隐瞒了,想到那失踪的人是卓远远的妈妈,我不由的一闭眼睛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被小美知道我和卓远远走在一起的话,她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出现,回到教室后,我谎称卓远远找我,是为了提醒我放学后的值日工作。小美非常不解的努努嘴:“为什么是他提醒你?他又不是班干部。” 我只回以傻笑不予答复。 所幸,今天确实是轮到我清洁教室,等到放学后同学们都走光了,卓远远陪着我一块将教室清理了干净,将最后一袋垃圾扔进了垃圾池后,他回过头迫不及待的说:“走吧,带我去见见你说的那个人。” 第十八章:破碎的拼图(二) 我从来没有想过,回自己家,还得做得像小偷一样。 估摸着住我们小区的同学们这时候差不多应该已经全回家吃饭了,我才领着卓远远,鬼鬼崇崇的绕到便利店附近。 “为什么你这副模样?”卓远远看到我的鬼崇,很是不解。“这不是你家附近吗?” “嘿嘿,没什么,只是不想让人看到而已。”我讪讪笑。心想正是因为是我家的附近,所以我才特别警慎。 “不想人看到?难道我们要去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卓远远往四处望了望:“没听说这附近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和出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不是很特别的地方,而是很普通的地方。”终于将卓远远领到了便利店门口,我顿了顿,犹豫的说:“就是这里。” “这里?”卓远远一听,立刻头也不回的越过我,率先冲进便利店里。 “欢迎光临,请问我能为您做点什么?”白阮优雅有礼的声音在收银台后响起,我看到卓远远的视线一对上白阮,立刻怔在了原地。 似乎是感觉到白阮的特别,卓远远定定的看着白阮,一瞬不瞬的,仿佛要从白阮的身上看出一个洞来的那么专注。 面对这样无礼的顾客,白阮也只是微微浅笑。他随后看到紧随在卓远远身后的我,便转过脸来:“妮子,欢迎光临。” 白阮的笑容如春风一般温和,柔柔软软的,带着一丝隐隐的温度,似能吹进人的心里,叫人内心舒坦的同时,又觉得无比的放松。仿佛被一朵绵软的云塞进心窝里,轻飘飘的,整个身子都能升上天去。 一接收到白阮的笑,我立刻垂下了头,语无伦次的:“你……你好……这是我的同……同学……” 卓远远听到我拘束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他扫了一眼我涨红了的脸庞,微微不悦的插嘴道:“我是她的同学,我叫卓远远。” 卓远远的自我介绍显得生硬而没有礼数。不过白阮并不在意,他轻勾嘴角,手朝前一伸,道:“你好,妮子的同学,我叫白阮。” 白阮主动伸出手来,卓远远纵是心中微有不悦,但自小所习的家教教导的规矩根深蒂固,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也伸了一只右手出去握了握。 两只相握的手一大一小,触碰到一起的时候便仿佛能激出什么火花,噼哩啪啦的在空气中无形的绽放着。 我揉揉眼睛,弄不清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这两人难不成还来电了? “妮子说,是你告诉她,这世界上还存在有平行世界的说法?”卓远远率先打破沉默发问。在他挑畔的问出问题的一瞬间,一声猫叫立刻从便利店的最深处传来。那猫叫声有些尖锐,似有不悦。 气氛在猫的叫声中变得有些诡异,卓远远感觉到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受欢迎的味道。 我知道是黑猫影在怪我,我缩了缩肩膀,扭头望去,果然看到黑猫影的身子出现在货架的最高处,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幽幽的盯着我。 可是现在我解释不了这么多。我朝黑猫影摊了摊双手,往前走了一步。 奇怪,我好像对谁都有胆怯的心理,唯独对影的时候一点也不惧怕,难道我有欺负小动物的恶习? “卓远远……这个,还是由我来说明吧。”我打断了卓远远与白阮间的对视,朝白阮说道:“对不起,贸然的带他来……” “不要说对不起,我是来买东西的。”卓远远打断我,转身往里走去,从货架上随便拿了一包东西便走回来,丢到收银台上,“这不是便利店吗?便利店不做生意吗?” “卓……”我奇怪的望着卓远远,不明白他是哪来的不悦心情,为什么要用这种口气跟白阮说话,跟我心中的白阮说话。 “当然做。”白阮仍是浅浅的笑着,完全不在说卓远远的语气如何,他熟练而优雅的拿起商品,对着条码机轻轻一扫:“十三块,谢谢。” 卓远远掏出了钱,但却没有付给他。他拿着钱币在手上晃了晃,眯着眼睛道:“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白阮微微浅笑。 我急忙开口:“白阮,事情是这样的,卓远远他……” “他家里的人失踪了。”白阮接口,我则张了嘴巴无声。我还没说出来呢。 “喵——”黑猫影这时候终于按捺不住,从货架上跳了出来,扑到了收银台上,站在收银台前,冷冷的盯着卓远远,与他对视。 卓远远看了看黑猫,又看了看白阮,眯起的眼睛眯得更紧,脸色亦是变得深沉无底。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卓远远此刻的心底一定这样说。 “你来,不就是想问我这个的吗?”白阮轻轻的道,伸出一只手捋着影身上的黑色毛发。 “对,他是想问这个的,可是……”我慌措的开口,深怕白阮会怪罪我的鲁莽,突然间就带了一个人来到这里。 “没关系的,妮子。”白阮好像知道我的心事,一边捋着影身上的毛一边转头对我笑:“我不怪你,影也不会怪你的,你来,我们随时都欢迎。” 一番话,真是让我彻底想要飞上天了。 “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谈谈吧。” 第十九章:破碎的拼图(三) “你的家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失踪的?”白阮一边捋着猫毛一边轻声的问。白阮捋猫毛的姿势非常的优雅,一下一下的,以半缓不快的节奏捋着。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仿佛是一个帝王一般,高高的坐在宝座上,轻轻捋着手边的庞物。而他手边的那只宠物,经常对我呲牙咧嘴,又会说人语的黑猫,这时则完全像一只被驯服过后的小猫咪,半跪着趴在收银台上,眯着眼睛,摆出万分慵懒的姿态。 这一人一猫的搭配所带出来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他们两个既像是无所不能的神,又像是无所不能的魔,神圣的气息,妖孽的气息,同时被他们两个传递出来,使人彻底的摸不透他们到底是正义方,还是邪恶派。 我为白阮的这一气质深深着迷,我早就知道白阮他不是普通的人,但我很奇怪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害怕过他,反而越觉得他身上的谜点众多,越是为他痴迷。 卓远远显然也如我一样感受到白阮的特别,从他第一下捋着猫毛的那一刻起,他就敏感的意识的,眼前的男子非同一般。但,卓远远毕竟不是我,他不会为白阮痴迷,当他看出白阮的不同之后,他除了震慑,更多的,则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我的妈妈,是在我九岁的时候失踪的。”卓远远垂下眼睛,面前的男人光芒太刺,直视的时间过长,会令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卑微。 他很不喜欢卑微的感觉。 转过头,卓远远望着店外人影渐稀的街道缓缓道:“我父亲费尽了所有的财力寻找她,找了她五年,至今仍然无法找到。找不到她的人,也找不到她的尸体。出国纪录也显然,她根本没有出境,但就是用尽任何方法也找不到她,她就仿佛化成了蒸汽一样,彻底的消失了。” 卓远远的声音低低而沉重,让人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是多么的难过和痛苦。 “她是在哪里消失的?”白阮的眼睛望向便利店的一个角落,手仍有节奏的放在黑猫的身上。 “在这里,在中国。”卓远远眼神中的痛苦渐浓,浓得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才使得某样不想被人瞧见的东西,被紧紧锁在眼皮以内。“就是因为她在这里失踪了,一年后,父亲才带我出了国。” “她失踪的时候,身边还有什么人?”白阮不顾他的疼痛,继续捋着猫毛发问。我站在旁边,感觉体内的一处,已经随着卓远远的叙述,被揪成了一团。 才九岁便失去了母亲啊,要是我妈妈不见了,我不得三餐饿着?我爸爸可从不下厨的呢。 “我。她失踪的时候,我就在她身旁。”卓远远紧闭着眼睛,颤抖的说着。“当时,我们正在家里玩游戏,我们在玩一个拼图,那是一副被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拼图,拼图很大,有九百九十九片。拼图的图案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坐在拼图的一端,妈妈坐在另一端,当时,拼图已经接近完成了。当我拿着最后一片拼图,兴奋的放到空档处时,一回头,坐在我对面的妈妈……” “坐在我对面的妈妈……”卓远远擅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他紧闭着的眼睛仿佛除了想要锁住某样液体外,似乎还想锁住他不想见到的恐惧:“妈妈……就像一个被施了魔法一般的人偶一样,突然间在我的面前,身体一段一段的消失。先是双脚,再就是双腿,腰,双手,上身……她一段一段的消失了。然而她自己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当她的脑袋最后消失的时候,她最后的一句话是‘宝贝,你怎么了’……” “看到这一切,我惊得愣了。等我半天才回过神来扑过去的时候,我妈妈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她从来没有坐在我面前和我一起玩拼图一样。事后,我爸爸再怎么寻找,也找不到她的踪迹。而我,从来不敢告诉爸爸,妈妈是在我面前消失的……” 卓远远痛苦的捂着脸。 白阮望着货架的眼神仍在游移,沉寂悲伤的气氛漫延室内,所幸,这时候街上人影稀少,没有什么人进入店来,否则看到卓远远的失态,他一定很不高兴。 “还有什么?”白阮仿佛知道卓远远言而未尽,无视他哽咽的痛苦,继续问。 卓远远捂着脸静默了好一会儿,当他再次放下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收敛许多。不是他眼角的一丝红犹在,根本看不出他曾经情绪失控。 “还有,就是最近,我身边的东西,也像我妈妈当时的情况一样,在我眼前一件件的消失。”不是谈起母亲,卓远远的情绪便平静许多,虽然仍能感觉到他心中的一丝恐惧,但比起刚才,他显然镇静了。说到这里,卓远远转过头,扫了我一眼道:“但有时候,也有意外,会出现‘交叉’的意外。” “交叉?”白阮不解。我连忙对他讲述了昨天我们在上体育课时发生的一幕。 讲完之后,大家便沉静了下来。白阮捋着黑猫影的毛发若有所思,黑猫影懒懒的眯着眼睛凡事不理,卓远远静静的等着答案,我则忐忑不安的站在一边。 半晌,捋着影的手一停顿,白阮似想起了什么,若有似无的声音突然道:“是破碎的拼图。” “你们玩的那一副,破碎的拼图。”白阮盯着卓远远的脸,认真的说:“正是这副拼图,才导致了你幼年失去母亲,以及你现今所面临的危机。是你自己,启动了破碎的拼图。” “要想解了这个危机,也只有靠你自己的力量了。” 第二十章:破碎的拼图(四) 白阮走进货架深处,从里面端出来一个扁而宽大的盒子。 “如果不解除这个危机,消失的命运迟早有一天会降临在你自己的身上。” 盒子的外包装是木纹色的,看起来极为古朴,但是边框的隐角处又镶嵌着许多细碎的闪亮宝石,宝石的周围刻有细如米粒的花纹,细看之下,那些花纹里刻的竟然全是栩栩如生的花鸟虫鱼,花有朝向,鸟有飞翔,鱼有游姿,虫有动作,每一个纹路都精美不已。如果这是一副拼图,也太昂贵了吧!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我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卓远远看到盒子的包装,立刻惊讶的叫起来,他疑惑的看向白阮:“可是,我记得自从我妈妈失踪后,这拼图便被我丢弃在角落了,现在连我想找也找不到,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白阮微微笑,抿唇不答。 白阮只笑不答的表情出现的频率非常多,凡是遇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他都是这副表情。卓远远与他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见了第二次,也了解了他这表情的意思。想必这个问题就跟“你怎么知道我妈妈失踪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样,是无解的。 卓远远也不再多问,他小心翼翼的接过拼图,正要打开。 “慢!”白阮出声阻止了他,“不要在这里打开,也不要在路上打开,万一里面少了一个碎片,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为什么? 我与卓远远一同用着不解的目光望向他,白阮转过身,重新走回到收银台后,黑猫影则再次俯身在他的手掌下,任他一下一下的轻缓抚摸着,脸上露出极为舒服慵懒的表情。但在某一瞬间,它的眼睛不时的迸射出的精光告诉我,它仍有不悦。 “这副拼图,名叫碎碎的拼图。顾名思义,这拼图已经碎了,是不应该再被重新拼合起来的。一旦拼图被完整的拼合起来,它上面所蕴含的能量就会被激活启动,这股力量的来历十分的神秘,没有人能知道为什么这幅拼图上会具有这样的能量。” “我也只是知道,这个拼图上的能量,可以打开某个神秘的缝隙,连接两个不同的空间……” “平行世界?”我惊叹道。这副拼图具有和便利店一样的力量吗?可以穿越在各个时空的世界中吗? “不是。”白阮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朝我望过来,柔柔的一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卓远远已经接受了我有关平行世界的理论,平行世界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他惊讶的了,没想到居然还存在着比平行世界更为超乎想像的现象。 “被这股力量,所连接起来的两个世界,并不是平行世界,而是过去的世界。”白阮清扬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如陈酒一般的叫人迷醉,仿佛随着他的潺潺细语,便能带领我们进入那个神秘的过去的世界。 “相传这副拼图本来就不应该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是因为一次偶然,某个的调皮小孩,利用了具有能量波的宝石创造出来,并且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将它投进了这个世界中。只要这幅拼图的图案一完整,神秘的力量就会启动,在拼图附近的物体,包括人物,都会被吸进拼图中,并且经由拼图进入到小孩所存在的世界,从此成为该小孩的所有物……” “然而,拼图的力量不仅于此,虽然因为能量的有限,一次只能吸入一个物件(或人),但是,拼图是具有记忆的,并且有周期自动激活的能力。你说当时玩拼图的时候,是有你和你妈妈,那么,你和你妈妈的印像便被印照了在拼图中,你妈妈当时便被吸走了。而最近在你的身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会突然消失不见,我认为,这是拼图的周期力量快要激活了。如果在拼图的周期力量被激活前你不能再次对拼图进行一次全新的组织的话,那么你就会如同你失踪的妈妈一样,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中,只有等到你也消失了,拼图的力量才算一个完结。” “所幸,拼图因为是连接两个空间的纽带,它的力量也是具有双面性的。你可以在拼图的力量被激活前,重新拼一次拼图,由你这一方来打开这个时空的缝隙,由你作主动去进入那个世界中,这就是重新组织。进去后,你只要找到那个世界中的另一副同样的拼图,并且打乱了它,那么它的力量便会被你破坏,就无法再对你进行主动式的吸入。” “那我进去后,怎么回来呢?”卓远远紧紧的抱着拼图,咬牙问道,此刻他的情绪已经是高涨到了极点,“去那里,会见到我妈妈吗?” “拼图具有的记忆,只会吸纳入已经印在它印像中的人。要从那个世界中回来,你只要在去的时候,带上一个拼图没有印像的人去,就可以了。” “至于你妈妈,如果她在那边生活得很好,或许你还能见到她。” “拼图没有印像的人?”卓远远抱着拼图盒想了一会儿,蓦然转向我:“妮子,你愿意帮我吗?” 卓远远充满期盼的望着我,白阮亦在收银台后对我浅浅笑,这一刻我心跳加速,脑子糊成了一团:“当……当然。” “那太好了,谢谢你妮子,事后我一定会好好酬谢你的。” “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在我身边突然消失的东西,都是被拼图的力量吸入了过去的世界,那么,昨天的足球是怎么回事?足球拼图应该是没有印像的,上一次我抽屉里的书包也没有印像,还有医院病房角落里的扫帚,拼图也不可能具有印像!”卓远远在感谢我后,又突然想到,回头问白阮。 啊,原来卓远远的身边,已经有这么多东西消失了啊。怪不得上次见他恐惧的盯着自己的抽屉,还有小美的背后,那个病房的角落…… 白阮微微一笑,清醇的声音由收银台后轻轻传来:“拼图只对具有生命体征的人具有印像,那些书包,扫帚等死物,不过是力量在启动前的一些预兆罢了。至于那颗足球,你过去后就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过去的世界 卓远远说到就做,性情很急。从便利店里出来的时候,我已有些饥肠辘辘了,正想转个弯就能回家吃饭,没想到卓远远的司机就已经驾着车停在了门口,一出店门,他立刻拉着我上车。 “去我家吃。”卓远远强迫性的说道:“管家已经给你妈妈家里打过电话了,你放心吧。” 啊。又给妈妈说过了。其实我更希望他不要给我妈妈打电话,因为我妈妈的公主配王子情结太重,想像力又太丰富。 等晚上回到家,我肯定要面对一连串的严格拷问……等等。 “你不会说我今晚不回家吧?”玩拼图这种事,而且还是999片,貌似还没有参考图样可看呢。对我这种50片都要玩一星期的人来说,(还没有加上穿越到过去的世界所用的时间)貌似几个小时是决对不可能完成的。 卓远远抱着盒子目视前方道:“我家有房间,换洗衣服管家已经去准备了。” 啊。晕倒。妈妈的美梦,肯定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开始作了…… 卓远远家的食物很好吃,也很精致。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一大桌子上面貌似非常好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做的,卓远远已经拉着我匆匆进入书房。“玛莎,准备两个面包进来就好。” 我悲催啊,郁闷啊。还好,玛莎非常体贴,或许她看到我临入书房前仍在频频回望着餐桌的渴望眼神,送面包来的时候还夹带了一盘烤鸭肉和一盘新鲜的水果,外带两杯酸奶。 卓远远几乎可说是什么都没有吃。一入书房他立刻坐到书房中央的蓝色地毯上,将拼图碎片哗哗的由盒子中全倒了出来,然后便低着头全神贯注的开始拼图。 已经是第二回来这里的我自来熟的抓起烤鸭腿就先吃了起来。这是不用等卓远远的首肯的,要等到他叫我吃,黄花菜都凉了。于是我一边吃着烤鸭喝着酸奶,一边看着埋头在拼图堆中奋斗的卓远远。 999片拼图倒出来像什么?像一堆小雪山。 一面是白的,一面是暗暗的,花花的,根本看不清那上面画的是什么。吃饱喝足之后,我拿起几片拼图试图拼在一起,结果弄了半小时也没搞清到底是哪片对哪片。 “妮子,你在旁边睡觉就好了。”卓远远正忙到一半,看到我在那边挠头抓耳,好心的说了一句:“那边有个毯子,你自己拿过来盖。” 啥?这好心叫什么好心啊?意思是叫我今晚就宿在你家,你旁边,地板上?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嗫嚅的道:“我不习惯……没洗澡就睡觉。” “马克!”卓远远朝书房外叫道:“带妮子小姐去沐浴!” 书房外蹬蹬蹬的传来脚步声,书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管家的脑袋微微探了进来,视线迅速的锁定我:“妮子小姐,这边请。” “啊……哦……”卓远远已经又低头奋战去了,身旁发生的一切似乎全然看不见。我轻轻的站了起来,带着些扭捏羞涩的怯意跟着管家走出去。 我知道,我的这些情绪完全是没有必要的。眼前一个男人只管听令行事,礼数周到就好。另一个男孩又只顾着埋头拼图,根本连一点心思也不会放到别的上面去。谁也不会想到,我活了十六年,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的家里,在一个男生的家里,洗澡沐浴睡觉呢…… 换下的学校制服被管家拿去干洗烘干,我穿着一套印有可爱泰迪熊的睡衣重新回到书房内。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卓远远身边的食物没有动过的痕迹,他保持着我离开时的姿势,仍在全神贯注的继续拼图。拼图的完成已经有四分之一了。我看着那个已经拼好的角落,一边感叹卓远远的确是拼图高手,一边在脑海中努力的描绘这四分之一的图案是什么。 我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仿佛抽像画一般,看起来好像有海,有瓦蓝瓦蓝的波浪,又好像是树,幽深幽深的绿,浓浓重重的抹了一笔又一笔。好像有风吹着树叶在动,又好像是海浪在拍打着暗蕉,一波连着一波,接连起伏,像旋涡一样,能将人搅进深深的海底。我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儿,便已经感觉到头晕脑胀,太阳穴隐隐的抽痛起来。 奇怪,卓远远没感觉吗?我偷便睨了他一眼,赫然发现他的额际上满是大滴大滴的汗液,一滴一滴的顺着脸侧线滑下来,滴到他的浅蓝色衣领上。他紧咬着牙,连颊边的青筋都咬出来,可他仍在专注的继续拿起一片又一片拼图。 “卓远远,你怎么样了?”我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卓远远也顾不得接一下,头也不抬的继续着手下的动作。我只得亲自用纸巾替他试去额际的汗。 “还有……眼睛……”卓远远痛苦的说。一滴汗液顺着眉际滑入了他的眼角,使他的视线被模糊了起来。 我轻轻的用纸巾的一角,替他拭去了眼角的汗。 “我只看了一会儿就疼,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你不如,先休息一下?”我试探的说着。心知卓远远为了寻回他妈妈的线索,以及能够解开这幅拼图的神秘力量,他是不会轻易停下的。 人家都说专心致志的男人最好看。卓远远眼下已经不只是专心致志了,他根本就是用着全部的生命在做一件事,我看着,就只觉得心疼。 “不,一会儿就好了,我一定可以拼好的,一定可以。”卓远远咬着牙回应我,我却看到他的身子晃了晃,几欲跌倒。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几乎是轻轻的哀求他。 “不,你先休息吧。”卓远远略顿了顿,视线总算是短暂的移开了拼图:“今天晚上,辛苦你了,你先睡一下,快拼好的时候我叫你。哦,那里边有张床,你进去后可以反锁门的。” “不,我在这里陪你。”心知有床睡真是好啊。可卓远远这个状况,我怎么能只顾着自己享受舒适呢。我非常有义气的将一边的毯子拿过来,裹了裹在身上,就倚着身边的椅子坐好。 卓远远抿抿嘴笑了笑,又继续拼图了。 我有心要帮助卓远远,奈何那幅拼图好像真有什么魔力一般,只拿着一片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心闷头痛,很不舒服。于是我只好放弃。 心想,我拼不了拼图,那我在旁边看着他总好吧。万一他有什么,我还可以叫人啊…… 想着想着,我就这样倚着沙发的一角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只听到卓远远似乎不断的在自言自语着:“这个我拼过了,这个图案我知道的,我一定能拼成,我一定能拼成……” 黑暗像沉沉的雾霭一样笼罩过来,在伴随着卓远远隐隐约约的自语中,我开始做梦了。 第二十二章:过去的世界(二) 做梦的时候,通常不知道是梦,因为梦很真实。 到处都是空空旷旷的建筑物,有些已是断垣残壁,灰色的水泥墙带着枯败的植物,静静的瑟缩在街道的一角,仿佛断了气的动物尸体,了无生气。 我看到自己家小区附近的街道,坑坑洼洼的一直延伸到无尽的尽头。走过小区门口,小区内是一片蒙蒙的浓雾,雾气浓得遮盖了所有小区内的景致,我看不到自己家的那栋楼,也看不到楼内是否有灯亮。 我心里想着要回家,可我的脚却自动的走过了小区的门口,径直沿着街道往前走。 啊,也许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吧。 我这样安慰自己,回家的心愿一转眼便放下,又开始左右环顾的望着周边的景致。 看到这些破败的景物,我怎么有些熟悉感? 咦?是平行世界? 我又回到了另一个卓远远的平行世界吗? 我蓦然停下脚步,想起那个平行世界里的卓远远,我好想找个人来问问,这里是不是被皇城统治着的2010年。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卓远远的英雄? 我迫不及待的抬起脚往前奔着,可无论我怎么跑,怎么跑,周围的景致也完全没有变化。我就像是一个踏在跑步机上飞驰的人,只有我动,而景物没变。 这怎么可能呢?我并没有在跑步机上啊。 我停下了脚步,弯着腰喘气,发现周边的景致也跟着我一道停了下来。 我动,世界也在跟着动,我停,世界也在跟着停。 这是怎么回事?我茫然无措的抬头望向天空,竟赫然发现在高高的苍穹上,露出一双饶有兴味的大眼睛。 大眼睛的下面有鼻子,有嘴。它们离我是那么遥远,我却看得那么清楚。 “你出不来的,你是我的玩具。”鼻子底下的嘴巴开始说话,世界便跟着声音的幅度振动,嗡嗡嗡,隆隆隆,仿佛地震一样。 我左摇右摆,好不容易才在浮动的地面上站稳。这时我发现,我居然被困在了这个大眼睛家伙的水晶球里! “啊——”我尖叫着惊醒了过来。 “你醒了?”回应我的是卓远远略有疲惫但兴奋异常的声音,我抬眼望去,他面前的小雪堆已经没了,只剩几片零零星星的小碎片躺在原地。拼图快要完成了。 墙上的古董挂钟显示现在是凌晨2点,卓远远居然在几小时之内就把999片的拼图完成了。我佩服他的毅力和脑力,不过这时候我刚刚由梦中醒来,依有些惊魂未定。 “做恶梦了?”拼图快完成,卓远远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他一边捏起小碎片,一边抬眸望望我。 从我这角度看过去,卓远远一身淋漓大汗,一脸即将完成的轻松,两者相加起来,一个成功男人的形象便跃然展现。 有魅力的男生认真起来,那真是十万万分的有魅力啊! 除了冷漠淡然以外从没见过他卓远远的这一面,这一面要是让班里面的女生看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可以用恐怖和可怕来形容。 我搂着毯子坐在地上胡思乱想,被卓远远的魅力震到的我都忘了回答他。忽然间目光一扫,我猛的跳了起来。 “这幅图!” 我指着地上的拼图讶然大叫,卓远远则拿起最后一片碎片,轻轻的放到最后的空白处:“拼好了!”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幅图拼得好不好,而是,而是…… 这图案上的画面,俨然就是我刚刚在梦中见到的那一片景色。 灰暗破败的水泥墙,枯干的草,浓浓的白雾,一条延伸到无边际的小道……原来那似海又似树的图案,就是这条街道的边上,那繁杂密紧,并且晦暗无光的树影子! “不要拼,不要拼……”我语无伦次的大叫,但叫的同时我也心知无用。一来即使我叫得早,卓远远也不可能停下来,二来我叫得也晚了,卓远远已经把最后一片端端正正的放进了空白处。 一切就是最后一片拼图归位时发生。 我裹着的毯子来不及扯下,身子已经往前倾了过去。卓远远回头望着我,眼里奇怪我干嘛突然大叫。他回头望着我,因而没有看到地面上的,那副已经拼好了的图案发生了变化。 沆洼不平的小道尽头,倏然发出一束光亮,那光像散开腾起的雾般,迅速的由画中漫射出来,同时罩进了我和卓远远的身影。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白,紧着是一阵黑,身子便又似重睡着了一般,沉沉的坠了下去。 “妮子!”临坠下前,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 “喵——” 第二十三章:过去的世界 这一次不是梦了。 一醒过来,我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看天,看上面有没有一双巨大的眼睛。 还好没有。 天空上虽然没有云,但好歹看上去还是一个正常的天空。几缕细细阳光从上面洒下来,落到树上,又在树下的街边打下几个细碎的影子。轻风微拂,树叶动了动,影子也跟着轻轻摇。 看天色,应该是午后2点多左右,天气,晴。 只是这里没有类似我家小区的建筑物,没有让我觉得熟悉的景色,也没有浓浓的白雾。 难道我是进入了一个正常的世界了? 身边的人这时也醒了过来。卓远远睁开眯着的双眼,只扫了一下四周,立刻坐直了身来。 “这里是!”他惊愕道。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看到那副拼图上的图案,我还以为我会进入到梦境中的那个世界呢,没想到是一个我全然不熟的世界。 “我知道。”没料到卓远远居然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脸色也变得镇定了很多。 “这是我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卓远远再度抛给我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他指着前面一个方向道:“这叫紫藤街,前面一个130号的建筑物,就是我家的房子。” 啥?这真是“过去的世界”啊!可是,他以前九岁时,不应该应该在中国,在我们家附近的那幢别墅吗? “九岁之前,我一直跟着父母东奔西走,这里是我们曾经居住过的,祖父母的老房子。”卓远远道。 他开始走在前面给我带路,一直走得近了,我才发现那幢老房子的建筑非常的西方化。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墙面,在屋顶的一角还立着一根冒着青烟的烟囱。房子的外围有一片绿茵的草地,有白色的木栅栏隔着,里面种有许多色彩鲜艳的小喇叭花。 老外的房子多是喜欢独门独户的。我张眼一望,好像真的隔了几百米以外才看到另一幢类似的房子。 也就是说,在这个静谥的午后,这里,只有这一幢房子,和房子里的人。以及外来的我们两个。 卓远远的神情有些激动,他倾耳听了听,空气中似乎传来了几声若有似无的女声,卓远远的耳朵捕捉到这个声音,眼睛立刻溢出了晶莹来。 “妈妈……”他情不自禁的说道。 然而我却觉得奇怪了。破碎的拼图如果只是将我们带回到过去的世界的话,那么我们要如何找到他失踪的妈妈呢?又如何才能使拼图的力量被终结呢? 记得白阮说过,拼图将人吸进去,似乎是要做为某个调皮小孩的玩具的。 联想到我不久前刚刚做到的梦,自己被困在一个类似水晶球的世界里而毫不自知,我就惊怵出了一身汗。 卓远远推开木栅栏就要冲进房子里去,我急忙拉住他:“卓远远,等等!事情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卓远远疑惑的回望我,我吞了吞口水,用指尖扶着眼镜道:“白……白阮说过……拼……拼图吸进去……是……玩……玩具!” 我语无伦次的说。 卓远远凝眉注视我,一会儿后,他继续推开木栅栏往屋内走去:“不论前面是什么,我都要进去。” 透过卓远远坚毅的身影,我仿佛看到飘在他头顶上的一朵云,咧开一个嘴角的微笑……是多想了吧?我拍拍脑袋,平行的世界和过去的世界,应该只是时间上的不同而已。 事情的变化发生在一瞬间,就在卓远远的手推开屋子的房门后。 比地震还要恐怖的,世界整个的倾倒了下来。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往后一仰,便看到猝不及防的卓远远紧紧的抓着门把手。他似乎还在努力着进入屋里去,屋子里那副曾经令他熟悉的柔软女声具有着极大的诱惑力。可是世界倾斜的角度太大,我们两此刻就如被困在箱子里的小人一样,当箱底被彻底的倾倒至天空的高度时,卓远远再也抓不住门把手了。他的两手一松,整个人就从高高的滑坡上滚了下来。 屋外的木栅栏,小盘栽的牵牛花,以及屋子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锅碗瓢盘或是床单闹钟什么的,统统由屋子敞开的窗口处坠落,与卓远远一样,顺着地面的坡度滚下,被倾倒而出。 卓远远滑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正趴在地上死命的抓着地上凸起的一块地方,他的滚动即像是被动的又像是主动的,我分不清,但当他滚过来时,他准确的抓住了我的手腕。于是我们两个人便像捆在一起的垃圾一样,被一股看不到外力,由垃圾箱里往外抛了出去。 出口是水泥道路上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洞。 黑黝黝的如宇宙中深不见底的黑洞,但洞的另一方却不是无止尽的黑,反而是一片晃眼的明亮。 “你居然主动进来了?咦?还多带了一个玩具呀!” 一个充满了玩味的声音从天而降,我骤然感觉到,恶梦应验的悲惨遭遇。 (近来卡文,所以被字数较少,见谅。) 第二十四章:变小了 我们变小了。 我和卓远远变小了。 恶梦真的应验。我和卓远远被一个9岁左右的男孩从他的玩具屋模型中倒了出来。当我们从那下水道一样的黑洞中像弹珠一样滚出来的时候,一根巨大的手指立时插中我们中间,左右拔了拔,令我们各自趴向一边,分了开来。 “哟,有两个!”小男孩兴奋的声音打雷一样从头顶上轰隆隆的响起,我这才发现,刚才我们所站着的那条街道,那个白色屋顶的房子,还有那些围在屋外的栅栏以及散发着植物清香的草皮和花朵,全都成了塑料仿真玩具。 一切变化只在刹那之间。 但是奇怪的是,从房子的窗子里面坠下来甚至还敲到我头上痛死人的那些零碎家具,什么锅啊铲啊杯啊垃圾啊甚至是台灯啊什么的,那些东西却没有跟着我们一块滚出来。 从玩具屋里面被抛出来的,只有我和卓远远。 可这个念头只在我脑里闪过一瞬间,一瞬之后,我便被眼前的景况给惊呆了。 “啊,这是个女的!”小男孩放大的眼睛在半空中俯览着我,他兴奋时从嘴里呼出的空气甚至能将我掀倒,我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没被掀翻,顺便还压着下身穿着的校裙,姿态狼狈我也顾及不了了。 “妮子!妮子!”卓远远听到男孩的轰隆声,不禁焦急万分的大叫着。可惜男孩的大手隔在了我们中间,我们互相看不到对方的情况。 我迅速目测了一下,我的体积居然只相当于男孩的一个橡皮擦大小,他甚至可以把我们藏在他的铅笔盒中! “你把妮子怎么样了?我警告你,不许碰她一根毫毛!”卓远远的声音越来越焦急,他甚至还对男孩发起了攻击。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看到小男孩的眉毛忽然皱了一下,鼻头一抽,眼睛转了另一方向。 “你敢咬我?”男孩有些不悦了,兴奋的嗓音下降了许多。一只蚂蚁虽然咬不死人,但也可以把人咬疼,何况我们比蚂蚁还稍大一些。 “你不怕我碾死你?虽然妈妈很喜欢你,但是我可以在不让妈妈知道的情况下,把你碾死!”男孩愤怒的说着,举起了隔挡着我们的右手,抬起一只拇指往下摁压下去。 卓远远就这样被他摁得躺倒在地。 但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把卓远远摁死,所以他只是将拇指摁在卓远远的胸口上,使他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卓远远手扶着男孩的大拇指,两腿不断的蹬着,看起来很像一只被压制着的蟑螂在做垂死挣扎。 “妮子,妮子,你怎么样?”即使是在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候,卓远远第一关注的还是我的安危。这使我深受感动,一瞬间觉得把他比喻成蟑螂实在太不厚道。 “我没事,卓远远,你怎么样了……你,你是谁?快放开卓远远,你快要把他压死了!”为了弥补心中的歉意,我尖着嗓子,朝男孩拼命大叫:“快把他放开,他呼吸不过来了,快把他放开!啊——!——!” 之前卓远远大叫的声音虽然充满了霸气和怒意,但他是低沉的吼声,音较不是很大。我的声音里没有那么深沉的怒意,可因为是一拔尖的女高音,所以音效反倒比卓远远之前的大吼声音量还高。至使男孩的儿童房间内一时之间只充斥了我一个尖锐的女高音,效果就如一个高音喇叭被放到了最大音量。 男孩压着卓远远的手指一松,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不要叫了,妈妈会听见!” 男孩两次提到他口中的妈妈,卓远远翻身爬起来,立刻问道:“你妈妈是谁?” 卓远远一脱身,我便不叫了,高音喇叭可是很费劲的,何况我平时都不常练。 男孩捂住耳朵之后,想了想本来还想将我的嘴堵上的,见我不叫了,就打消了这个主意。这时候卓远远朝他一问,他愣了片刻。 “妈妈……妈妈当然就是我的妈妈。”男孩的表情犹豫,似乎在掩藏着什么不让人发现。他原本是占着一边倒的优势的,这一下犹豫便被卓远远精明的捕捉到什么。 “你妈妈也是被你这样带来的?你妈妈是……我妈妈!” 卓远远只是在试探他,不料男孩的表情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不过……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妈妈了,她再也不会回去了……如果你想留下,我可以让你也叫她妈妈……但是你要听我的话,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我就把你变小,把你碾死!” “还有你!我不想要姐姐,所以你不能变大,如果你肯乖乖的听话,我可以让你做我的宠物,陪我一起玩,前提是不许在妈妈面前被发现,不然,我也把你碾死!” 男孩可以把我们变大,也可以把我们变小! 优势仍然只在他那一边! 我瑟缩了下,不敢出声。心里虽然抱怨男孩重男轻女,只偏心卓远远,但现下能跟他谈判的,也只有卓远远了。所以我藏身在卓远远的身后,扶着近视眼镜一言不发,将决定权和执行权全权交给卓远远。 卓远远精明的脑子只稍一转动,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笔直的站立在我的面前,像一颗苍天的大树一般,挺天立地,撑起他背后一片小小的安全角落。 “你把我的妈妈抓来,让她当你的妈妈,现在又把我抓来,是想安慰妈妈思念她儿子的心情……那你自己的妈妈呢?”卓远远冷峻的问。 男孩脸色一变,瓮声瓮气嘴硬道:“她……她就是我妈妈……你不要再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现在你只要告诉我,你听还是不听,要是不听我的话,我马上就把你碾死!” 男孩说着,就要把大手举起来,举到一半时他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去,过了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拖鞋。“说,你听还是不听,我只问你一次!”他眯着眼睁恐喝。 我难以相信一个九岁大的孩子脸上居然会出现“狰狞”这个表情。可现下,这孩子的表情确是很狰狞,令人恐惧。更恐惧的是,他手里拿着的那个拖鞋,鞋底是面向我们的。天哪,不会真当打蟑螂一样打死我们吧。 “让我见一见我妈妈,我才告诉你!”临危不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完全可以用来形容卓远远此时表现出来的气势和迫力。拖鞋就在头顶了,他居然讨价还价! “不行,你先告诉我你答不答应。”男孩嘴里倔着,举着拖鞋晃了一晃,威胁的压下来,挥到一半又缩回去。 “先让我见妈妈!”卓远远坚持,面色不改,被拖鞋带起的风劲吹得他额前的头发飘起,风波凌乱中,他的侧脸显得更帅了。 “不行,你要先答应!” “先见妈妈!” “先答应!” “先见妈妈!” “先答应!” “……” 大人与小孩的对峙,在一个大小颠倒的诡异的场景中,无限延续。 (又码了一章,卡文辛苦,码字不易,朋友们给点支持呀!) 第二十五章:变小了(二) “可恶!我现在就要把你们碾死!”卓远远的执拗终于惹恼了男孩,男孩一丢大拖鞋,转身去拿了个更硬的东西回来。 啊咧?是个大盘底瓷花盘啊,这东西砸下来,我们就要成血浆啦。 我扯着卓远远的袖子,就要尖叫起来。可还没等那蕴酿好的尖叫冲出喉咙,男孩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以及一个温柔糯软的女声。 “贝贝,贝贝,你在里面吗?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声音仿如天籁,一听到这声音,男孩狰狞的表情立刻消失,他反射性的摔掉了手中的瓷花盘,神情一变,眼神里透着慌乱和心虚。 “妈妈。”卓远远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颤,眼神陡变。“妈妈……妈……”意识到门外传来的声音正是出自他日思夜想的熟悉之人,卓远远扯开嗓子正要大叫,可还没等到他的高音调起来,砰的一下震天响,天突然黑了。 不,不是天黑了,是那男孩迅速的拿起一个大碗,倒扣了过来将我们罩在里面。 大碗是厚瓷的,就是我们平常吃面条用的那种面条碗。将我们严严实实的罩在里面之后,男孩又往大碗上面叠加了几层,好像是厚厚的书堆在外面,又好像是把他所有的玩具都倒在了大碗上。我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听到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响声后,大碗便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牢笼,不仅我们移动不了半分,连声音也无法穿透厚壁传出去。 碗底并不是很高,所以被倒扣了在里面之后,我和卓远远只能蹲坐着在里面。 叫喊推碗顶碗等自救行为无果后,我们只能安静的等待。 里面的声音无法穿透出去,外面的声音却可以模模糊糊的捕捉到。卓远远在倾听的时候,脸上显示得犹为专注。 “贝贝,你在做什么?我刚才好像听到女孩的尖叫。”是那个温柔的女声,充满了担忧。“妈妈,没什么,是你听错了。”男孩的声音在狡辩,声线里隐有一丝惊慌。显然,这个妈妈对他来说,地位非常重要,重要到他不惜要隐藏起自己的真性情,来讨妈妈的欢心。 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孩童非常讨好的笑容。 “啊,你又把房间弄得一团乱了。”温柔的女声继续说道,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我们的方位走了过来。 “妈妈,妈妈……”卓远远听到女声的接近,按捺不住,开始捶打结实的厚壁。“她是我妈妈,她是我妈妈!” “妈妈!不要动,这个我自已会收拾。”男孩的声音陡然从我们头顶传来,他清脆的童音以一种更为清晰更为响亮的力度传进碗里:“妈妈你不是说我长大了,要自己收拾房间吗?这个我会自己收拾好的,请你不要动。” 男孩靠近了碗边,似乎听到了卓远远在碗里边的动静。他一边说话,一边拿起个什么东西,铛铛铛的敲在瓷碗边上,弄得我们呆在里面的人捂着耳朵,痛苦不堪。 “妈妈,你是贝贝的妈妈,贝贝听你的话,贝贝永远当你的乖小孩,谁也不能把你抢走,谁敢抢贝贝的妈妈,贝贝就敲死他,敲死他!” 稚嫩清脆的童声由外边传来,谁也听不出这孩子话中的杀意,只觉得他天真可爱,竭尽全力的维护自己的妈妈。 我们被这敲碗的锤音弄得耳膜欲穿,只有痛苦的捂着耳朵,跪坐在地上。 卓远远咬着牙,捂着耳朵跪倒在我面前,我看到他的脸色发青,可眼神里却透出某种说不出的坚毅与执著,一时间,我竟是感觉到胸中一暖,某种湿热的液体似要盈出眼眶。 “你这孩子,妈妈当然是贝贝的妈妈了,永远都是。”温柔的女声轻轻呵笑了起来,随着她的笑声响起,敲打着碗盖的声音也停止了。我们似乎能够想像得到,外面是一幅母亲抱着的孩子,多么温馨温暖的场景。 “可是,贝贝,你该吃饭了,吃完饭了再收拾吧。” “嗯,妈妈,你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那你快点,别等饭凉了。” “好的,妈妈。” 母子俩的对话结束,又是一阵凌乱的响动,有人离开了,门砰一声关上。 他要过来了。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男孩的气息渐渐接近,于是迅速的在脑中想出几条逃命线路。 碗盖着我们,他是碾不死我们的。只要他一揭碗,只要他一揭碗…… 卓远远心中所想也与我一般,他在男孩的脚步声接近前迅速的爬起来,做出了准备奔跑的姿势。 “碗一打开,就跟着我跑。”他抓着我的手,紧紧的,紧紧的,将我手都捏痛了。不过这一刻,他对自己的力度毫无所觉,我对自己手的疼痛也毫无所觉。我们耳听四路,眼观八方,等着在碗被揭起的那一刻,迅速的寻找出一条可以出逃的,不被阻挡的道路。 “我再问一次,你们,想好了吗?是要当我的宠物,还是……”男孩阴沉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我们全神贯注的注意着,等着压在碗顶上的东西一件件的被搬离。 一个,两个,三个……忽然,在我们的后方,碗边露出了一条缝,光线从缝边透射了进来,接着,整个碗盖被打开了! “还是……要死……咦?人呢?”男孩诧异的叫了一声,紧接着是一声震天的怒吼:“人呢?出来,出来,你们跑哪去了快出来!” 在碗盖被打开的一瞬间,卓远远拉着我,绕到一本厚厚的巨书背后,避过了男孩的视角盲区。紧接着,又趁着他四处搜索的时候,我们从一处绕到一处,不断的躲避着他。可是我跑得太慢,卓远远带着我迅速无法施展得开。于是他将我藏在一辆玩具车里,自己跳到了另一处,以作饵的方式诱导着男孩的方向。 “小心!”我只来得及低叫一声,卓远远连头也不会,就直接跳了出去。 “你是坏小孩,把妈妈还我!”卓远远在杯子后面叫了一句,又迅速的跃下杯子,顺着桌面奔跑起来。多亏男孩之前将房间弄得凌乱,四处都有遮掩物。玩具后面,公仔的后面,木偶的后面,积木的后面……卓远远将男孩耍得团团转,即使他最后非常愤怒的将所有的玩具与书本都摔了出去,仍然抓不到卓远远的身影。 而这时,因为男孩的愤怒制造了许多噪音,这声音又将他的妈妈吸引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一个留着及肩长发的女人将头探了进来:“贝贝?你又怎么了?” 第二十六章:母子相见(一) 室内由卓远远与男孩一躲一追引起的喧嚣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一下子寂静了。 门边的女人露出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庞,带着一丝困惑和担忧朝屋里望了一眼:“贝贝?” 我从男孩看不到的死角望出去,见到女人那一刻,我一下子被震憾了。 这个女人就是卓远远的妈妈! 卓远远在学校里成为人人尽知的名人,受尽所有人的敬仰,除了他的家境非常优裕,一入校即捐给了学校大笔的基金以外,再有一个就是他的容貌。他生得很俊,很美。以“美”来形容男生或许不太合适,但这个词放在卓远远的身上却一点也不突兀。带有点圆润的瓜子脸,尺线弧度完全达到想像中最完美的程度,多一点则肥,减一点则瘦,不偏不倚,正敲在每一个人心中,对理想情人的完美想像中。 他的眼睛很大,睫毛长长的像女孩子一般,平时总是冷淡的垂下眼睑时,便在眼睛的下方投下一排浓浓的细影,那细影映衬着他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张嫣红的完美唇形,配上他修剪成细碎的短长发,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拂动在脸颊边……简直就是一从漫画世界里走出来的完美男主! 无怪乎连小美那么骄傲的女生也曾被他吸引。 纵使他一天到晚都摆着一张“请保护距离,不要靠近”的冷漠表情,别人也从不曾对他产生过什么反感和排斥的心理,反而是觉得他的这般冷漠淡然使他更增添了一股神秘的迷人魅力。 包括我,也觉得他的冷漠是天生的,理所当然的。别人摆这种表情,那叫“欠揍找扁”,卓远远一天到晚的摆出这种表情,那就叫“贵族气质”。 美艳胜过女孩的五官在卓远远的身上,并没有使他多增不协调的阴柔之气,也许是因为他够冷,也许是因为他的气质够“高贵”,总之,没有人敢直面的盯视研究他的脸孔长得什么样超过三分钟不移开视线的。所以,卓远远给人印像中,除了那一直低垂的眼睑以及那排神秘的细影以外,就是“最帅,最帅的那个卓远远”这个称号深入人心了。 在这个基础上,谁敢说他“娘”,谁敢说他“像女人”?没有,完全没有。连班里最调皮捣蛋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人组阿冬和阿宝,也没敢口出一句有关卓远远的不是。 然而,这样的美艳之色,放到了真正的女人身上,还是一个充满了成熟韵味的女人身上,这是何等的惊爆? 和卓远远如出一则的微圆瓜子脸,和卓远远一样又长又黑的睫毛,深邃的眼睛,嫣红美丽的双唇,最重要的,是那种同出一源的冷而高贵的气质。哪怕她此刻的眼中流露出了属于母爱的温柔,那种天生的气质在她身上仍然分毫不减。 这简直就是女生版的卓远远,但,比卓远远要更为惊艳绝伦。 我看到她的那一刻,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呼吸了。 相信卓远远此刻的感觉,应该不比我少。 寂静,在房间里漫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与男孩叫嚣着要见妈妈的卓远远这时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居然没有跳出来。 他躲在了哪里? 男孩的呼吸渐渐沉重,他显然正想着与我一样的问题,深怕下一秒,一个被他缩小了的人会突然跳出来,朝着他的妈妈大喊一声“妈妈!” 男孩迅速的采取了行动,他丢下手里拿着的一切东西,冲到了卧室门边将卓远远的妈妈用力推了出去:“妈妈,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男孩话尾落下的同时,砰一声巨响,门也被他关上了。隐隐约约,只听到门外边模糊的叫喊:“贝贝你怎么了,贝贝慢点,别摔倒了!” 随着声音的渐行渐远,室内重又进入了一种难言的寂静,静得让人心慌,胸闷得难受。 “卓远远,卓远远,你在哪里?” 我从玩具车里爬出来,打破了室内的一片寂静,现在男孩不在,房间内是安全的,搬开挡在面前的一个变形机器人,又顺着一辆翻得底朝天的玩具火车爬了下去。 “卓远远,卓远远?”爬到叠得最高的一本书上,我俯瞰着整个房间:“卓远远,在就吱一声啊。” 在就吱一声这种话平时可不是我潘妮会说的,现在之所以脱口而出,一则是因为我着实有些紧张,怕卓远远逃跑的动作是不是慢了一些,是不是被男孩的哪个东西一扔,正中靶心,脑浆四溅,血溅当场了。就像被时在厨房里被逮着的蟑螂一样,四肢贴地,口吐白沫,眼珠翻白,死不瞑目…… “你在想什么?”卓远远冷冷淡淡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我惊骇一跳,回眸望向他,只见他正站在一个脸贴着地面趴在地上的奥特曼身上,双手环胸,目光如电的扫了我一眼,便一直凝视着被紧紧关闭着的卧室门。 “你的表情变化很快。”他淡淡的说,之前在男孩面前所表现出来激动情绪这时已荡然无存,留在他身上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与淡然。 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或是与他有关,但已深在他的掌握之中。 难道,是因为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吗?又或者是…… “不要总是想着蟑螂,如果是,那只蟑螂也该名叫潘妮。”卓远远突然呛了我一句,随后便顺着一条垂落地面的电线滑到了地面。 他怎么知道我的所思所想的?我惊讶的捂着脸,被自己轻易的被人看穿想法感到羞愧……可是,不对,他说什么?那只蟑螂叫潘妮? 反应过来自己被卓远远讽刺了之后,卓远远已经拖拽着一个巨大的工具,走到门边缝那里了。“过来帮忙。” 远远的,他便朝我吩咐了起来。我定睛一看,咦,那是一个塑料柄的儿童锅铲。塑料所制的材质不是很重,但很硬。而且锅铲的前一端是扁平状的,可以插入门缝中。 原来那扇门并没有被紧紧的关闭,由于男孩关门的力度过大,产生了反弹,门反而留下了一条缝隙,只是因为门板太重,无法用手直接推开罢了。 在我和卓远远的共同努力之下,终于将门推开了一道足够我们的小身体穿越过去的缝隙。 “妈妈,我来了。”卓远远自言自语的低喃一声,便叫我稳住把手,自己率先跳出了门外。 咦?那我呢? 少了卓远远的力道,我自然没办法保持门缝的开阔度。 第二十七章:母子相见(二) 门吱呀的一声,又缓缓的关闭起来了。塑料锅铲被门缝一夹,倏地一下竖起来,锅铲的另一端敲在我屁股上,我身子往前一倒,眼看就要往门边上撞去。 门边伸进一只胳膊,阻挡了门关闭的速度,接着又伸进了另外一只,两手一起用力,拽住了我的肩膀,倏地一拖,我便被毫无形象的拖拽出了门外。下一秒,夹缝中的锅铲被力道所夹,反弹的蹦向了屋内,砰一声,门轻轻的关闭上了。 将我拽出门外的手轻轻的放开了。卓远远一声不吭的站起来,转身就直接往另一方向走去。 喂,喂! 我心里叫嚷着,这人怎么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了。卓远远一旦回复了本性,就冷漠得让人很有距离感。 心里不断的腹诽着,但嘴上却没有冒出一句。毕竟埋怨人,对我来说也是很不擅长的事。 转过身,正要爬起来时,感觉身下凉凉的,特别是腰部以下的位置……然后,随着我一个转身站起的动作,某块轻柔的布料由腰间滑下,轻轻的触了一下我的大腿,那种身下凉凉的感觉便没有了。 啊? 啊! 该不会是……走光了? 我后知后觉的反应,难怪乎卓远远一声不吭直接就走了,那么大幅度的动作把我拽出来,裙子肯定要翻起来的,怪不得,怪不得……他走得那么快,现在已经到了楼梯口了! 不,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卓远远视而不见,我当然也要有若无其事的风度。拍了拍脸,振作一下精神,便抬步往卓远远的方向走去了。 不过,貌似,今天我穿的小内内,是白色的,边上没有蕾丝,上面也没有图案,这样会不会太素了? ……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卓远远站在楼梯口的边缘,冷冷的回望我。 原来男孩的房间处在二楼的位置,他们的厨房餐厅则在一楼。这栋房子虽然对我们来说算是非常大的,但恰好二楼的楼梯口正对着一楼的餐厅,站在楼梯的边缘上,一眼就能望到楼下的情景。 只不过,需要爬上一个与我们身高相等的小台阶。那是楼梯的地脚。 卓远远已经站在地脚上了,他躲在楼梯柱子的后面往下窥,底下的人不会轻易的发现。 “啊,哦……” 被卓远远冷冷的望了一眼,我急忙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飞快的跑过去。 自见到那个女人的脸后,便知卓远远是一定要与她相会的,否则我们也不用来这一趟,不过…… “卓远远,刚才是个好机会,你为什么不跳出来与你妈妈相认?” 俯在楼梯的地脚上往下看,叫做贝贝的男孩正与卓远远的妈妈坐在餐桌旁,桌上摆满了丰富的食物,卓远远的妈妈给贝贝舀了一碗煮得浓香的肉汤,一边叮嘱着他要慢慢吃,一边往他的碗里勺里吹气。 卓远远看着这一幕,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仿佛只要他一眨眼,眼前的一切便化作泡影。 “小时候,妈妈也叫我贝贝。” 卓远远盯着楼下的一切,一字一句轻轻的说。 “她经常熬汤给我喝,也经常怕我被烫着,一边看着我喝一边给我吹气。” 仿佛是要将那个人的身影完全的刻印在脑里,卓远远的眼睛越看越是用力,连他太阳穴的青筋都渐渐的露出来了。 我被他的表情有些吓到,这人表面上冷漠得像冰,实际上内里又火热得似溶岩一般,里外不符的性格,着实叫人难以适应。 刚刚适应了他冰一般的低温了,又觉得他其实火爆得难以承受,刚刚觉得他挺关心自己,拿自己当伙伴了,又发现他一下子态度傲慢,颐指气使得不可一世……虽然,他脸上的冷漠与傲慢与他的气质是蛮搭配的,但忽冷忽热的还是叫人受不了。 容易感冒嘛。 “她……就是你妈妈?”既然他开口说话,我也不能不搭腔是吧。于是我只有把问过的问题再重复一遍:“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什么不在她进房间的时候……” “她和失踪的时候一样。” 卓远远倏地打断我的话,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来回看了这两母子几次,才醒悟:“你是说,伯母的年纪?” 卓远远轻轻的点点头:“她失踪的时候,才二十九岁。” 而卓远远现在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了! 难怪乍然见到伯母的时候我那么惊叹,美得不可思议,原来她还这么年轻,年轻得就像是卓远远的姐姐,而不是母亲! 哎,不能跟我家中的老妈相比的。迅速划去脑海中的画面吧,否则又自卑了。 “为什么她不老呢?”呃……问这句话的原因不是希望伯母快些老,而是纯粹的好奇,好奇。“而且,为什么她不老你就不敢认她了?难道你要等她老了才敢认她,还是怕她认不出你了?” 我一股脑的说出心中的疑惑,说完之后才发现,卓远远看着我的眼神中,闪烁着古怪的光芒。 “难怪……”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他们都说你是个笨蛋。” …… 这是什么跟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学着小美的语气痛惜我的智商! 我##$%…… “看到那边的凌乱了吗?”卓远远叹完气后,指着一楼厨房的窗户问道。透过那个白格子木窗户,微微可以看到一些房子外面的情景。我蹲下身子低头往外一瞥,霎时被外面的景像给震惊住了。 木栅栏,小盘栽牵牛花,还有绿茵茵的青草地! 这俨然就是我们在被缩小之前所站立的地方嘛。如果按照此刻的景物来看,那我们不就已经进入了白色的木屋子里面了? 原来那栋房子不是幻像,是实景。 那我们……我们怎么会被发现,缩小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们来了,但事实证明,他确实有将人缩小的本事。我怀疑……”卓远远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望着楼底下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我母亲的性命,也掌握在他的手中。” 啊!我不禁惊呼,这就是他不敢轻易与母亲相认的原因! 第二十八章:母子相见(三) 不敢轻易相认可不代表着不认,否则我们主动来这一趟就没有价值了。 接下来,我们开始搜索二楼的房间,寻找一些有用的线索。在一间小房间里发现了许多卓远远的东西,卓远远说这都是他近两年来,身边莫名其妙丢失和失踪的东西。有他用惯了的钢笔,书,钱包,甚至还有他经常背着的书包! 难怪上次在教室里他会盯着抽屉发呆,原来是他的书包被这个贝贝给偷来了。 这些东西由小到大件件的排列着。白阮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我们提前来这一趟,说不定哪天卓远远就会像这些东西一样,莫名其妙的失踪在我们那个世界。 而如果是“被”强迫性的来到这世界的,那么那幅拼图的记忆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如此一来便会断了卓远远和我们那个世界的联系,他就再也无法回去。 这一次主动来,卓远远带了我。我对那副拼图,以及对贝贝来说,都是一个他没有记忆没有见过的新鲜物,也就是“生”物。带了我这个“生”物,便是与原世界保持了一定的联系,只要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我们就有重回到原世界的希望。 至于怎么回去的办法……目前未知。 “糟了,忘了问白阮我们该怎么回去了。”我有些抱怨的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一是解决卓远远可能会消失在那个世界的危机,二是寻找失踪母亲的线索。虽然贝贝的能力似乎很强大,但只要带着伯母一起回到了原世界,再毁了那副拼图,那么就不怕他的触角能伸得那么远。 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规则。这是白阮说过的,每个人都该,也只能做他所属世界的事情。贝贝要把我们怎么怎么样,也只能是趁我们是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旦回去了原世界,他肯定就没辙了。 至于这个缩小的身体……白阮应该有办法帮我们恢复吧,他不是连那副拼图都有吗? 在二楼内能进去的房间里都搜索了一遍,毫无线索。卓远远望了望我,眼里写着和我一样的想法。“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很不爽,不过,他应该有办法。” “接下来……” “接我母亲回家!” 卓远远坚定的说道。 话是说得容易,可实施起来并不容易。鉴于贝贝同时也掌握着伯母的生命,卓远远要见到伯母肯定不能让他发现。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贝贝对伯母似乎有着很强的依恋,不到万不得已,他应该不会伤害伯母。 这个万不得已,很可能就是指在他会失去伯母下。 也就是说,在带走伯母之前,我们不能让贝贝发现我们出了那个卧室。他一定以为我们被关在里面出不来,只要拼命不让伯母进去房里,我们便无法与她相见了。 这话是卓远远说的,他估计得不错。贝贝在楼下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后,便交代着伯母不许进他的房间,然后自己就蹭蹭蹭的冲上楼来,关在了自己的房间内。 想必他一定是在里面翻箱倒柜的找我们了。 “时间不多了,快!”卓远远低叫了一声,迅速的由我们躲藏着的小房间里冲出来,直接顺着楼梯的滑道滑下去。 “他要是出来了,你先帮我顶着。”卓远远的这句话,就把我留在了二楼了。 他是把我当成了不死的蟑螂了吗?居然留我独自一人面对巨大的男孩! 哎。 我无奈的站在楼梯口,看着卓远远滑到楼梯底下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餐厅,迅速的攀着桌子脚,猴子一样灵活的跳上了餐桌的桌面。 这家伙的身手,真好! 然后,我看到正在收拾碗筷的伯母愣了一下,身子僵僵的立在原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妈妈!”卓远远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传到我的耳朵时已是微微弱弱,嗯,这种音量不怕贝贝听到。 我回头望了一下贝贝的房间,见房间紧闭,暗自祈祷他不要这么快出来。 祈祷完毕,继续往下窥视。 啊,母子于相见了。伯母双手捧着卓远远,头低着,肩膀一抽一抽。可以看出她的情绪很激动,但是传出来的却只是低低的呜咽声,连我都听得并不分明。 这是卓远远特地交代她不要声张的吗?这么久不见面了,两母子还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大哭大嚎,知道了目前的处境竟然也没有出现恐惧的尖叫。伯母的心理素质真强啊。 不,这是两母子的心理素质真是强悍啊。 两母子在底下低声的交谈着,但我却听不清。只见卓远远非常激动的挥舞着手脚,在他控制不住音量的时候伯母还伸出一根手指捂了他的嘴…… 吱呀 楼下的交谈还在持续着,贝贝房间的卧室门已经悄悄拉开了。 我回头一看,九岁的孩子脸上再次出现了阴沉和狰狞的表情,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出来,脚步沉重却并不迟缓。 糟了,是杀意! 不能让他知道卓远远已经母子相见了,否则连伯母也会有危险! 心中警铃大作,我来不及思考对策,便以脱兔一样的速度从楼梯口出跳了出来,朝着之前我们进去过的房间处奔去。 “卓远远,等等我!”我大叫了一声,赶在贝贝走到楼梯口前迅速闪进了房门之后。 贝贝听了我的叫声,脚下一滞,“原来在这里。”他转了个弯,也跟着我一起走过了房间内。 这下,我危险了。 这下,伯母安全了。 只要贝贝还以为我们被困在二楼没有下去与伯母相见,相信伯母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不过,我躲在卓远远的书包里面,会不会被他发现啊? 听着外面传来的一声声翻倒东西的响声,我只能祈祷:不要找到我,不要找到我。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房间里的东西虽杂,可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贝贝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我藏匿着的这个书包。 我的四周晃动了一下,一种被抛到半空的感觉又来了。 “哼,躲在这里吗?”贝贝咬着牙发出来的声音显然他已经没有耐性了。“本来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是你们不好好珍惜,那我就成全你们……” 书包被打开了,贝贝巨大的脸出现在我的头顶,书包的开口处:“我现在就捏死你们,免得你们抢走我的妈妈……” 一只大手伸了进来。 “啊——”我忍不住尖叫。 “妮子!” “喵——” 第二十九章:送回家 眼前一片漆黑。 我记得那只大手伸进来就要抓住我了,我记得在他抓住我的时候,卓远远似乎在我耳边吼了一声。 然后,当我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好好的躲在卓远远的书房沙发底下,没有变小,也没有被抓。 这是怎么回事?我回来了? “伯母,伯母呢?卓远远,你妈妈呢?”一睁开眼,看到卓远远呆呆的坐在地毯的中央,手里拿着拼图的画框,可是框里面,一片拼图的碎片都没有。 我相信刚才的遭遇一定不是梦,只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我反复的追问着卓远远,卓远远也没有告诉我详细的情形,只顾一直低着头,一脸非常悲伤的表情。 后来,管家亲自开车将我送回了家,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第二天,卓远远没有上学,他一连整个星期都没有去学校。 我没有办法,只有去问白阮。白阮却告诉我,那是卓远远的事情,他也并不清楚。只道那拼图消失了之后,拼图上的能量便随之消失了,以后卓远远再也不用担心会莫名消失了。 卓远远没事我就放心了,可是,伯母呢? 一星期以后,卓远远来学校了。他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仍是对谁都那么冷漠,有礼但是充满了拒绝。 放学时,卓远远意外的提出送我回家。 这一次,他并不是特意在走出学校后躲在校门后等我,而是当着全班同学,甚至是小美的面前,走到我的位置前,对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这一刻,整个班的同学全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小美尤其是,简直是一副不认识我的表情了。 “好……好啊……”我尴尬的笑笑,手脚很不利索的收拾着桌面的东西。而卓远远却在说完后就径自转身离去:“在车上等你,别太久。” “好……好啊……” 众目睽睽,所幸这个震惊足以使全班同学脑子迟钝,反应不过来,直到我走出了校门口了,也没有人追问我什么。 不过明天,就不知道了。想到小美的表情,我知道今晚肯定会有一番严刑拷打在等着。 “你……”上了车,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心想问伯母的事情,又怕勾起他的悲伤,这好不容易才恢复原样了不是吗? “我妈妈知道了。” “啊?” 卓远远突然开口,使我反应不过来。他听到我傻愣愣的回应,眼睛斜斜的扫了我一眼,复又望着前方径自道:“她知道那个不是她的世界。” “啊!” 原来伯母不是被隐瞒着的吗? “多年前,那个孩子……以他捡到妈妈为由,要求妈妈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妈妈便一直在他身旁充当着母亲的角色。她不知道他具有什么样的能力,但是她知道,这孩子不仅手中掌握着她的性命,更掌握着我的性命……” “再加上,她觉得失去母爱的他也很可怜,于是便在那边一直住了下来。他对她也很不错,俨然就如他对待他的亲生母亲一样,这一点,你也看出来了吧?” 卓远远说到这里时很沉痛,我望着他脸上似乎有一丝嫉妒的神情,只能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妈妈,离不开他了……虽然她也很想我们,想我和爸爸,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跟着我们回来了,不知道那孩子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那孩子的力量是未可知的,就连那栋房子,他也是按照我母亲记忆中的印像造出来的。所以,才会看起来像是我外祖母的房子。” “为了不让他造成更大的破坏,妈妈决定留在那个世界里陪着他。因为他曾答应过妈妈,只要妈妈一直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再做坏事。” “那他……为什么还会想让你在这世界消失呢?” “因为,他知道妈妈想我,所以才试图将我也弄过去。他是为了圆妈妈的一个梦。”卓远远幽幽的说完,高高的仰起头,闭起了眼睛。 他的睫毛真的很长,从侧面看过去,虽然看不到眼睑下的阴影了,可是这个侧面的线条同样的完美得有如雕像…… 他闭眼睛似乎是不想让某样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而我却在这里胡思乱想,果然不在状态啊。 “对了,那只黑猫。”卓远远倏地转移话题,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它是不是具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卓远远转过头,眼睛焯焯的望着我。 嗯?影吗? “你说的……是影吗?”我小心翼翼的问,卓远远点点头:“对,便利店里的那只!” 影会说话啊。 可是,影好像说过便利店里的事情是秘密吧。我方便告诉他吗? 我犹豫着,脸上出现了为难。 “算了。”卓远远目光如炬,这一丝为难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挥了挥手道:“你不想说就算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问起影?”我迟疑的问道,影没有跟我们一起去啊,卓远远为什么对它这么上心。 “你没看到?”卓远远转过头,望着我道:“在贝贝抓住你的时候,那只猫跳出来咬了他一口,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啊,原来是影帮助我们回来的。既然这样,就一定是白阮交代它的罗! 我一拍手掌高兴的笑着,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只不过是一只猫……”卓远远看着我,眼中微露不悦,身上的温度似乎下降了,脸上也凝起了一层霜。 他似乎与白阮天生不对盘。 不过,这时候我没空理他。 卓远远再美,再帅,也比不上我心目中的白阮。 得知白阮关心我,让我比考试得第一还要高兴,嗯,比买彩票中大奖还要高兴! 是夜,回到家里,小美果然找到我房间来质问我和卓远远的关系了。 不过我告诉她,我和卓远远没什么。也许是因为我心里坦荡荡的,小美仔细的观察了我几遍后,就轻易的放过了我。 但是她提出,以后卓远远再送我回家,她也要一起。 理由是,我们同在一个小区,卓远远不能厚此薄彼。 没关系,我当然是一口答应了她,反正卓远远家的车很宽嘛。 可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就因为此,结果给小美和卓远远惹来了一场祸事。 **********************[请看下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 第三十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 蔡丽静是英华学校初三二班的一名女生。在英华学校,可以不认得校长,却不能不认得学校最出名一位校草——卓远远。 卓远远不仅人长得比电影明星还帅,完全一个想像世界里走出来的王子,而且他的家境还非常的富裕,听说他父亲长年旅居国外不回来,但却在这里给他买一幢独门独户的别墅。不仅如此,他父亲还每年固定给学校捐献一笔巨款。因为这笔巨款,也因为他的相貌,当然,他的成绩在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他成为了英华学校里名符其实的精英生。 与卓远远齐名的,是初三一班的一名女生,吕美美。但是蔡丽静从来不承认吕美美是校花。她觉得,那个女人只不过是家里还有几个臭钱(小美家的臭,卓远远的就香)和一张长得还算过去的小脸而已,凭什么与卓远远一道排名为英华的校花校草?(她自动忽略了小美与卓远远不相上下排名的成绩) 虽然她蔡丽静的家境没有吕美美的家境富裕,但是她觉得自己的长相应该是与吕美美不相上下的,区别只在风格不同罢了。 校花的名头,如果不是那个碍事的吕美美在,一定是落在她蔡丽静的头上的。 所以,蔡丽静对吕美美是感觉到非常恶心的。还好,现在的她即使不是校花,也是初三二班的班花,响亮亮的一个大美人。旦凡是不讨吕美美欢心的男生,大多都会转而投到她的裙下,成为蔡丽静的倾慕者。因为吕美美的性格高傲,这些转投蔡丽静的男生人数日渐增多,渐渐的也使得蔡丽静的手底下聚集了一群为数不少愿为之使唤的倾慕者。 为此,蔡丽静在好长的一段时间内,心情格外愉悦。她以为,照此下去,英华学校的校花总有一天会顺应民意落到她的头上。 直到有一天,在学校的女厕所间里听到同班女生讨论的一段话,她才重新挑起对吕美美的愤恨与怨怒。 那女生说:“你发现吗?现在追求蔡丽静的,都是学习成绩最差,长相最烂的渣子生。” “就是就是啊,亏得她还以为自己有多漂亮呢,整天风骚,也不照照镜子,和隔壁班的校花小美比起来,简直一个是天上的仙女,一个是地上的牛粪。”另一个女生一边洗脸一边回应道。 “唉呀,她要是有这个自知自明的话,就不会整天一脸‘我是班花’的表情了,瞧瞧她那得意劲,也不懂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就连那些渣渣的男生,追求她也不过是玩玩她而已。那些送给她的礼物,都是被人家小美丢出教室后,人家才转赠给她的,就只有她这种人,才会收下来。” “真的假的?”另一个正洗手的女生惊呼道:“没这么惨吧,她知道那些都是小美不要的东西吗?” “谁知道她呀,不过看她那得意的样,就算是她知道了,应该也会收下吧。” “噗!还想跟人家比呢,真不害臊!” “唉呀,别说了啦,这都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人家小美啊,连卓远远都开始喜欢她了呢!” “啊——真的假的?卓远远也喜欢小美了?”一群女声尖叫不断,接着开始渐行渐远,离开了女厕。 “不要啦——谁喜欢小美都可以,就是卓远远,他千万不要喜欢小美啦!” “干嘛干嘛?他不喜欢小美,难不成喜欢你啊?” “讨厌!人家不敢求他喜欢我,但是起码在毕业之前,留给我们一丝幻想嘛……” 厕所里间的蔡丽静,脸已经气成了酱紫色。 她们说追求她的男生是渣子,她忍了。确实,那些人不但成绩不好,长相也差,是老师眼中的混学生。每次他们约她的时候,她虽说面上都在媚笑,可实际心底里也带着一丝颤意,深怕一不经意间,便被他们占去了便宜。 那些礼物,虽说是小美扔掉了的,可里面也不乏一些贵重的礼品,例如上次,她就意外收到了一瓶香奈儿的香水。 所以,她们说的这些她都可以忍,所谓不引人嫉妒的人才是慵才。这些酸葡萄的心理,是她们越酸她越爽。 可唯一一点她不能忍的是,吕美美居然敢勾引卓远远! 自蔡丽静入校第一次遇见卓远远以来,她明的暗的不知偷偷递了多少次情书给卓远远。一开始卓远远还客气的回复她,到了后来,卓远远便已经开始对她视而不见了。 但是不要紧,卓远远这么王子一般高贵的男生,是属于不轻易动情,一动则会天翻地覆,爱得死去活来的类型。(此处纯属蔡丽静的个人感觉,与作者的人物构思无关) 蔡丽静相信,只要她能打开卓远远的心门,什么吕美美,什么校花,全都不值一提! 纵然她努力了三年,眼看已经是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了也没有什么成效,卓远远不仅正眼,连斜眼也没看过她一次,但她不灰心,仍然坚信只要她方向正确,成功一定就在不远。 支持她这么想的原因是,卓远远对谁的态度都是一样,不愠不火,淡漠有礼。 只要卓远远的心门一天没有对谁打开,她蔡丽静就还有机会。 可是,现在,吕美美那个女人居然抢先一步…… 蔡丽静越想越不甘心,当下她开始收集情报,准备破坏和抢夺计划。 经过打听,蔡丽静又得到了一个令她惊讶的消息。 潘妮? 这个时常出现在吕美美的身边当陪衬的深度近视妹,居然也得到了荣幸和卓远远走到了一起。 当蔡丽静守在学校的门口,看到由里走出来的三人组后,她惊呆了。 为什么,为什么连潘妮这个近视妹也能走在卓远远的旁边?而且,而且卓远远还和她说话。 “卓远远,你家的车呢?”吕美美站在学校的门口,望着车来车往的街道问。卓远远家的那辆黑色轿车非常显眼,车厢又大又宽,坐了几次,吕美美已经不习惯自己家里爸爸开的那辆国产车了。 “今天没有。”卓远远目视前方淡淡的说。 “啊,那你不送我们回去了?”吕美美撅嘴道:“早说的话,我们就不用等你了,听说最近治安不好,家长一直在督促我们早点回家呢。” 可恶的吕美美,居然敢要求我的卓远远! 蔡丽静假装无事的走到三个人的身后,听到吕美美的话,气得恨不能冲上去一把推开那个女人。 “要我送吗?”就在蔡丽静蕴酿着词语,准备冲出去帮卓远远解困的时候,卓远远突然转身,朝着吕美美身旁的潘妮问道。 什么?卓远远竟然看着潘妮,注视着她! 卓远远,卓远远他从来都不正视任何一个女孩的啊! 蔡丽静心中的世界崩溃,她没有想到,不只是一直压着她站在她头上的吕美美或得了与卓远远亲近的机会,连吕美美身边的小草,也得到了卓远远的注视。 蔡丽静恨恨的盯着一脸拘促的潘妮,看到她的小脸泛红,紧张的低下头,连一声回应也是模模糊糊的从唇里挤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配衬就是配衬,永远当不了主角!蔡丽静恨恨的想道。 第三十一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二) “这个……呃……” 小美一直在紧紧的盯着我,卓远远又等着我的回答,这可叫我怎么说? 送我们回家可不是卓远远的义务,这几天他坚持送我们,不过是因为想借机进入便利店去找白阮罢了。虽然他不说,我却是知道的。因为白阮这几天一直没有开门,所以每次到了小区门口下车时,我都能看到卓远远一脸阴郁的望着便利店方向的表情。 白阮不知道为什么,身为便利店老板,却一连几天都不开门营业,导致我家楼下的小卖部生意火爆,水涨船高,那势利眼的老板娘连一包盐都涨价了五角钱,还一副你求我我才卖给你的表情,极其叫人郁闷。 今天卓远远没叫管家开车来,很明显他已经失去耐心了,便是以这个借口来暗示他没有送我们回家的义务吧。 “其实,不……”小美的目光倏地变得犀利,一个“用”字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 小美,哎,虽说一开始她也是抱着某种目的才硬是挤上卓远远送我回家的车的,可她家境不赖,要真想乘车上下学的话,只需跟她爸爸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主要是最近不知怎么的,学校里的一些混混学生突然开始纠缠起她来,除了不停的给她送礼物外,还整天埋伏在我们回家的半路上,一逮到时机就开始纠缠不休。 这些混混学生,据说都是被学校记入黑名单的,再犯一次错,就将被逐出学校的学生。 小美一向非常鄙视这一类的学生,总觉得他们就是一群长不大的混小孩,她不屑于与他们纠缠,但又不想被大人干涉她的事情,所以经过各方面考虑之后,她觉得坐卓远远的车是最好的选择。 退一步说,即使没有卓远远的车坐,能得他护送也是好的。 事实证明,卓远远的含金量真的非常高,自从学校里传出卓远远一改往日生熟勿近的态度,开始和小美(还有我)亲近起来,那些耍出各种手段想来接近小美的男生就真的只敢想不敢动了。 所以,这便是为什么放学后卓远远要搞教室卫生,小美不帮忙却仍坚持留在旁边等着他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假如因为我说一个“不用”小美便失去了含金量超高的护花工,那我岂不是…… 就在我左右为难之际,忽然感觉身后投来了一道火辣辣目光,那目光上像是长了针似的,扎得我整个后背发毛,我回过头去,那目光便突然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切不过是我的错觉。 “怎么了?”见我回头张望,卓远远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身后是三三两两由校内走出的学生,有男有女,说说笑笑。虽也有人不时的往我们这方向投来悄悄的一瞥,但是很快的也就转移开了,没有任何异样。 是我的错觉吧? 我转回头,抛开了心中的异样感,双手握拳,眼睛一闭,深深的提了一口气,从鼻子里哼出:“麻烦你……送……送……”气息憋到一半,突然如破口的车胎一泄而空,后面的话愣是消音在无形的尾气中。 小美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我一记脑袋,代我说完:“今天你送不送我们?” 卓远远静静的望着我们两个,眼神深邃难明。他突然道:“不送。” “啊?你……”小美几乎要跳起来,刚叫了一个字,卓远远又接着说:“但是我要去看看我的新房子,正好和你们同路。” “啊?” “啊?” 这一下,是我和小美保持了同一个姿势跳了起来。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一向行事神秘的卓远远同学,居然在我们居住的小区里购买了一套房子。 真是财大气粗啊,随便一根手指都能压死人。 不过,如果卓远远打算在我们小区内做长期埋伏了,那么白阮的店,总不会就一直不开了吧? 在回家的时候,我的心里一路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飘忽的心思,我总是感觉身后有人。 “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经过暗地里的无数次确认后,我才开口说出心中的疑虑。 “怎么会?你的错觉吧?”可惜,那两个人随便的张望了一下身后,便如是回答我。 卓远远居然在他的高级别墅区外买房了? 偷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蔡丽静当下立刻就决定,跟踪。 事实上,当她守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本来就已有跟踪三人的打算,只是考虑到他们有可能是乘着坐驾回去的,所以计划才不能成行。而今,这三人竟是走路回去,再加上卓远远有了平民区的新居,(高级别墅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有保安)她当然更不能放进这个机会了。 跟踪他们,第一,她想借机在卓远远面前露脸,攀交情,攀人情,攀什么……总之,能找到机会与卓远远来次偶遇,最好能当场把卓远远拐走,狠狠的在吕美美那个女人的脸上甩一巴掌。(当然这不可能实现,纯属她的幻想) 第二,她想看看吕美美这女人是靠的什么手段吸引了卓远远,这一路上他们聊的都是些什么话题,为什么一向软硬不吃,水火不近的卓远远竟然会允许她和近视妹的接近? 第三,即使不能在吕美美的面前把卓远远抢走,至少她蔡丽静还是比近视妹强的吧,能把近视妹挤走,换她站在那两个人的旁边,也不错呵。(虽然这样就意味着她要拍小美的马屁,不过她忽略不计)。 第四,第五……以上总总原因,蔡丽静决定,一定要想尽办法站到卓远远的身旁。 由于蔡丽静身着英华学校的校服,走在三个人的身后,虽然动作有些鬼祟,可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同一个时间放学,走在一条马路上也并不奇怪。 然而,可惜的是,三个人眼看就要拐进居民小区中了,蔡丽静仍然探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哎,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蔡丽静呆呆的站在居民小区门口,捂着脸庞发烧。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卓远远竟是这般的心动,每当她一靠近卓远远身后五步距离时,她便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开始发热起来,心跳的频率就更不必说了,那简直就是不能负荷的甜蜜。 天哪,卓远远他……近看真的好帅啊! 第一次发现,她是真的爱上他了。不只是因为他是校草,不只是因为他是学校里的贵族,不只是因为他身上的光耀夺目,而是因为他……令她心跳如鼓,血液沸腾。 如果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得到这样的人的一次拥抱,一个关怀的眼神,即使让她死,她也愿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站在他旁边,陪他谈笑风声的人,却不是她呢? 一股嫉妒的火焰从脚底升起,迅速的漫延了她的整个身体,被妒忌吞噬的痛苦令她无法承受,正当她想要尖叫着发泄出来的时候,卓远远的身影又出现了。 啊 犹如一个剥了壳的鸡蛋被塞到了喉咙里,那声尖叫就这么卡在舌尖,吞吐不得,硬生生的使她僵在原地两分钟。 在这两分钟里,她眼睁睁的看着卓远远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小区的门口,与她擦肩而过,然后接着,走到了前方拐角处,一间便利店里。 卓远远进去了,他一个人! 两分钟后,蔡丽静终于消化了喉咙里的尖叫,继而想也不想的,紧随着卓远远的脚步,冲进了那间没有招牌的便利店内。 第三十二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三) 蔡丽静跟着卓远远的脚步踏进了便利店。从她发现卓远远进店到她随后跟进,她发誓期间不超二分钟。可入店后,她却寻不到卓远远的身影了? 便利店的老板是一个很年轻的帅哥,漆黑的发,白皙的脸,温柔儒雅的气质,静静的立在收银台后微笑,如果不是她心系着卓远远,蔡丽静相信,她一定会当场晕厥。 又是一个超人气的帅哥啊。她今天怎么会这么走运,净是遇见可以迷乱人心的极品男呢? 蔡丽静只瞥了一眼店老板便匆匆的往店里走去了,这位店老板的气场太强大,令她不敢多看。可是……咦?这便利店的外表看来很普通,一间不过五米宽的门面,透过落地玻璃窗,里面的货架商品一目了然。为什么进来之后,她反而看不清这家店的局面了。 整齐排列着的货架像一排排屹立不动的军人,蔡丽静只需站在货架的尽头,便可一眼直望到底。可是,为何她一连走过了十来个货架,仍然看不到卓远远的身影? 不只是没有卓远远的身影,这诺大的空间里,安安静静的,连一个购买顾客的身影也没有。 不对,不对,很不对! 一间不过五米宽的铺面,里面要摆货架还要预留购物通道,不可能挤得下数十个货架……还不止! 即使这间铺面的内部空间比外部的门面要宽,也不可能超出过多。蔡丽静往前望去,摆在她前方的,明明还有数十排琳琅满目的商品货架。 蔡丽静的心中感到不安,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她的脚底漫延,慢慢的占据了她的全身。直觉想要她赶紧退出,离开这个店面,可一抬头,她又惘然了。 说是不对,她又无法明确的表述出哪里不对。这间店除了内部的空间看起来比想像的要大之外,其余的和其他超市没什么区别啊。 也许,只是店老板多要了两间铺面,打通了中间的隔墙做成一个整体吧。 蔡丽静强压下心中奔腾的不安,继续寻找卓远远。为了不错过他,她打算走进货架里,和他来一个不期而遇。 蔡丽静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开始观察起货架上的商品来。看着看着,她终于发现了这家便利店的不同之处了。 原来只是商品的不同! 在她的印像中,便利店里卖的东西一般也就是人们的日常生活用品,比如方便面,牙刷牙膏,毛巾杯子,花生油之类的。这些东西在便利店里的选择不是很多,但是品种齐全,基本家里临时缺了什么的,都能在便利店里买到。 而现在的这家便利店,除了前面她走过的几排货架上都是这些日常用品外,摆在后面的这些商品则是越来越奇怪玄幻了。 有祈求考试顺利通过的符纸?有希望能与暗恋的对象发生偶遇的幸运钥匙扣?有希望彩票中奖的红色签字笔?有能增加个人魅力的红色套装内衣? 蔡丽静一件一件的拿起商品来观摩,她真是没有想到现在的便利店为了增加营业额居然也搞出这么多奇怪的花哨。 咦?这是什么。 走过一排布置色系为暗色调的货架,蔡丽静拿起摆在上面的一包黑色包装袋。 这是…… 她捏了一捏,手感很是熟悉,翻过标价牌看了一眼:月经咒。 噗!原来是包卫生巾,太搞笑了吧,卫生巾也拿来搞诅咒。 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蔡丽静捂着嘴巴笑,该不会是那个斯斯文文的店老板吧。真看不出来,他居然这么变态。哼,还是不如她的卓远远好。 蔡丽静笑着将包装袋翻了过来,随意的往上瞥了一眼:[使用本产品时,请注意将瓶内的经水与之混合,混合后的液体涂于唇,每日饮服与泡澡。当有强烈希望中咒的对象时,亦可请其饮用。] 饮用、泡澡,涂唇?卫生巾怎么用来做这些?当蔡丽静往货架上再看时,发现原来在黑色包装袋的后面,还附有一支瓶装的透明液体。 这就是经水? 她拿起液水瓶,再看了一看上面贴着的标签,只见在成份一栏上注明:[青蛙卵,青蛙尸,尸油,骨灰] 天哪,怎么会是这些东西! 蔡丽静被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上的东西归回原位。在将瓶子与包装袋放回去的时候,她又一眼瞥见放置包装袋的旁边,还附有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偶娃娃。那娃娃赤/身/裸体,没有服装,看不出性别,但在它的**下,赫然挂着一个深深的鱼钩。鱼钩的钩尖扎在它的体内,几乎要将它的身体扎穿。似乎是因为痛苦,它那张没有表情的简陋五官张得大大的,似乎在祈求谁的帮助,又或者是在痛诉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蔡丽静玩笑的心情已是荡然无存。她本以为这些东西不过是增加盈利的销售手段,但如果只是为了增加盈利,绝没有人会在成份栏上注明尸油骨灰这些字样吧。 不安的感觉重又覆上心头。蔡丽静已是按捺不住,顾不得再寻找卓远远,她只想尽快的离开这间诡异的便利店。 可当她转身移步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旁边的一个货架,货架上的几个标注字样又令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诅咒娃娃] [祈愿娃娃] 诅咒娃娃与祈愿娃娃? 货架上是两个并排摆放着的娃娃,一个是用草扎成的人形状,无五官,只分辨得出头手足。另一个是用布制成的填充娃娃,有简略的五官。 草扎成的娃娃自然是摆在诅咒娃娃字样下的,上面说明的用法是在丑时,将插入被咒者头发的稻草人,用五寸钉钉在树上,可以令被咒者运气变衰,健康下降,继而死亡。这是一个非常强烈的咒术,因目的是令被咒者不治身亡,所以对施咒者的要求也极高。假如施咒者在施咒时被人撞见或发现,那么咒术就会反扑到施咒者的身上,死亡的反而是施咒者本身。 这样的诅咒在漫画小说里看得多了,都是日本那边流行的玩意,没想到在这间便利店里也能看到这样的东西。 蔡丽静定定的看着诅咒娃娃的使用说明,经过前一个月经咒,再看这个稻草人,这家便利店的诡异之处就不言而明了。 先不论这些东西灵不灵验,是否真是虚假冒充的,但凡会有危及到自己身上的可能,蔡丽静都不想沾染。 不过,这个祈愿娃娃怎么用呢? 月经咒的原形是月经降,是我在看香港有线怪谈得到的灵感(也可说借用)。话说,目前为止没发现有什么灵异或是恐怖电影是我看了以后会觉得有不敢看这样的感觉的。但这个节目就真的恐怖到让我没法坚持看下去。 第三十三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四) “想要祈愿娃娃吗?”店老板突然走到蔡丽静的身边微笑的问道。 蔡丽静被吓了一跳,伸向祈愿娃娃的手不禁一抖,迅速缩了回来。 “呃?……呃……看看……” “这是爱情祈愿娃娃,可以保佑你的爱情进展顺利,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将自己的头发缠在娃娃的身上,再送给你的男朋友,叮嘱他每日带在身边,就可以了。” 店老板轻轻柔柔的给蔡丽静介绍,见她表情变幻,阴晴不定,又加了一句:“放心吧,即使祈祷的愿望不能实现,祈愿娃娃比较温和,也不会带来任何不良的后果。” “不……不是的……”蔡丽静支支吾吾,看着白阮手上的娃娃,左右不是的推拒着:“我还没有男朋友!” “原来如此。”白阮见她拒绝,便将手上的祈愿娃娃放回了原处。“但是,你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了,是吗?” 蔡丽静脸庞泛红,垂头不语。她突然间想到卓远远也在这里,店老板这样说,如果被他听到了怎么办?她慌慌张张的抬头张望,巡视了一圈之后,发现仍然没有卓远远的身影,不由的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白阮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迅速的明白了什么。他抿着嘴轻轻的笑着,意味未明的对女孩子说道:“嗯,我这里还有一种诅咒娃娃,也许你可以用得到。” 白阮将蔡丽静领到了另一个货架前,从上面拿起一个男款娃娃递给她。 这是一个瓷制的人偶娃娃,很精致,它面孔逼真,眼角眉稍清晰可辨,黑色礼服笔直的套在身上,干净整洁的帅气扑面而来。 蔡丽静一看到它,便喜欢上了。这个人偶娃娃的气质,和卓远远好像啊。同是一脸的淡漠,目空一切的表情。 “这个……多少钱?”捧着手中的娃娃,蔡丽静爱不释手。 白阮微微一笑,说道:“五千一百二十元。” “哈?”蔡丽静手一抖,这么贵? “五千一百二十元,就是我爱你的意思。这个是爱情诅咒娃娃,它可以令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陷入爱情的泥潭。用法很简单,只要你每天将他当作自己的心爱之人,每日对他甜言蜜语,细心呵护,当你将他感动了之后,他就会爱上你。” “爱……爱上我?”蔡丽静喃喃道。让一个人偶爱自己,是不是有些恐怖? “你每天对他说话的时候,记得要将你喜欢的人的名字说出来。也就是说,这个人偶便是你暗恋对象的替身,当人偶娃娃开始被你感动并且爱上你的时候,你喜欢的人也会同时爱上你。” “爱……爱我?……卓……”蔡丽静心头一动,卓远远的名字几乎脱口而出。她捂着嘴巴,不敢置信自己竟如此好运。 想到卓远远对着自己笑,深情的注视着自己,对自己表白,给自己送上名贵的礼物,并且拥抱着自己的画面,蔡丽静浑身一热,差点要跪谢天恩了。 “不过……”白阮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脸痴迷感动的表情,悠悠然的加了个但书。“凡是诅咒娃娃,脾气都比较暴躁,你既让它爱上了你,就千万不可移情别恋,万一你做出了令它不悦的事情,后果将会十分麻烦。”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如果是卓远远……他真的爱上了我,我绝对不会移情别恋的!”蔡丽静拼命的将头摇得像拔浪鼓一般。“我和卓远远是天生一对,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呵,这样就好。” 白阮说:“对了,这里还有一个女娃娃,这两个原本是一对,现在既然你已经把男娃娃买走了,女娃娃留着也没用了,不如就送给你吧。”说着,他从原来放置男娃娃的旁边又取了一个女娃娃下来。 这个女娃娃也同是瓷制的精致娃娃,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表情与男娃娃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她身上穿着的是一条红色的洋装裙,蕾丝花边垂在裙角袖边,将女娃娃的贵气与傲气衬托得淋漓尽致。 蔡丽静看到这个女娃娃,心头便是一阵熟悉的厌恶感,这个女娃娃给她的感觉和吕美美的感觉一样,骄傲得不可一世。 “这两个娃娃是一对的?不要!”蔡丽静将女娃娃还给白阮。“我只要一个男娃娃就好。” 开玩笑,卓远远已经被她买回家了,吕美美还想跟着?绝对要拆散他们俩个! 白阮接过女娃娃,莫测高深的笑了笑,并不言语。 “等……等等。”在白阮将女娃娃放回原位的时候,蔡丽静突然阻止他:“这个……也是诅咒娃娃吗? “当然。” “那么,如果我每天对着它叫着某个人的名字,它是不是也会渐渐成为某个人的替身?” “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个念头在蔡丽静的心中浮起,她想到了一个可以控制和报复某个人的办法。只要这两个诅咒娃娃真的灵验,那么她想要的一切,都将会实现。 “那好吧,这个女娃娃我也要了。对了,你这里能刷卡吗?”5千多块不是个小数目,做为中学生来说,这便是她的全部积蓄了,还是她攒了几年的压岁钱才得来的。但是没有关系,等卓远远爱上了她,这笔钱只是个小数目而已。 “啊,老板,你这种娃娃还有多吗?我想再买一个诅咒娃娃,最好是戴眼镜的,长得呆呆傻傻的。” 刷卡的时候蔡丽静又多问了一句。奇怪的是一直保持着微微笑容的店老板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竟然面露了一丝严肃? 这个,她看错了吧? 蔡丽静搓了搓眼睛,再看时,店老板的脸上仍是挂着微微的笑容。只是,这笑却与之前的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事后她想了很久,仍然想不出来。 “没有。” 只记得店老板轻轻的回答完后,便面无表情了。 第三十四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五) 便利店开门营业了,但老板换人了。 当我兴匆匆的跑到便利店里,却发现收银台后站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和他的女工作人员后,我的心一下就沉了。 “白阮?对不起,我没听说过,我接手的时候,转让这个店给我的老板,好像是姓陈的,不是姓白的。” “猫?对不起,我们这里不养猫。” 店老板客客气气的给我解释,他雇请的女工作人员则在一旁忙着整理货品目录。店门外,一辆面包车停在门口,几个身着统一工作服的人员在不停的搬卸货物。一箱箱熟悉的商品包装箱被扛进了店里,逐一摆满货架。 经过打听,我才知道,回答我的年轻男子是这家便利店的店长,现在这家便利店已经成为了阳光100连锁便利店的分店之一。 便利店被重新装修一新,招牌也挂上了,正是阳光100连锁便利店。重开张后的便利店装修豪华,干净透亮,再也没有了以前白阮在时,那种看似寻常,却略带一丝说不出的阴冷感觉。 白阮走了,他一声不吭的,就这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便利店开张大喜的鞭炮声宛如一把重锤,在我的脑袋上重重的敲上了一记,将我从那场惊险,奇幻,却美丽温馨的梦里敲醒了。 用温和的目光望着我的,脸色苍白得令人心疼,却生得异常英俊气质儒雅的男子。 浑身漆黑,喜爱鱼干,眼神高傲,态度冷漠,常叫嚷着骂我“笨蛋”的会说话的小猫。 异世里,那个用身体保护了我,却如施舍一般叫我做他的新娘,以成全我的愿望的卓远远。 还有具有未知的强大力量,却缺乏母爱的调皮男孩……消失了。 一切都消失了。 仿佛只是梦一场。 世界在热闹的鞭炮声中回归正常,我家的隔壁新开了一家连锁便利店,品种齐全,质量保证,比我家楼下那个小气巴拉的老太婆卖的商品公正了不知多少。 小区的邻居们开始在便利店前排起了长队,因为便利店的玻璃窗上贴了一张巨大的海报,新店开张,前一百名入店顾客,可赠送礼卷兑换商品。 又是促销! 海报上的字体刺扎着我的心,不久前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地方,也曾贴着一张巨大的海报,也曾引来了排队的长龙。那一次的促销,是因为我,因为有人想见我……而这一次,谁也不曾在意我。 傻愣愣的站在促销海报前,泪湿衣襟而我却未知。失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张着血盘大嘴,一口将我吞噬。 “让开呀,发什么愣呢!” 突然,旁边一个身体挤了过来,有人的肩膀狠狠的撞上了我的后腰,我踉跄了一下,顺势本想避开退让,谁知脚下又不知被谁到拌了,上身一撞下身一拌,我就这样在旁人的拥挤中,狼狈的跌倒在地。 “妮子!” 卓远远突然间出现,一把伸手将我从众人的脚底下拉起,然后冷目一巡,沸沸扬扬的排队人群立时安静了不少。 “什么嘛,是她自己站在这地方碍事的,又不买东西,还站这里干什么……”有人不甘的小声抱怨,但一看到我低垂的脸上淌满了泪水,以及卓远远那一身冷傲的气势和他想吃人的眼神,抱怨的声音立时消音了。 “啊,那不是老潘家的娃子吗?还这么小,早恋了呢……” “哎,现在的孩子啊,看电视都学坏了。” “她妈看到了会怎么说啊?” 转身之后,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碎语声,一种被人用目光钉刺的异样感传遍全身,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关于我的谣言一定会传遍小区,但我毫不关心。此时此刻我的心神已经被一种名为“不告而别”的抽痛夺去了全部注意。 白阮的到来安安静静,白阮的离去安安静静,仿佛从未留过一丝痕迹。而我,却觉得自己的人生被这样的安静分为了两段。一段,在遇见他之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平凡得谁也不会去多看一眼。另一段,在遇见他之后,我突然成了一个具有特别性质的女孩,开始经历一些前所未有的,无法想像的奇怪事件。 并且,也开始受人注意,成为令旁人羡慕的女孩。(羡慕她跟卓远远走得近而已) 但是!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自从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白阮存在着一种心疼的感觉之后,别人的目光别人的注意就不再是我所祈望的。也许,我曾经也幻想过自己能像小美一样,有一天,能在众人的注目下侃侃而谈,能登上高高的领奖台,能受大家喜爱,能成为令父母老师和同学骄傲的人。 可是,如果拿这些跟白阮相比,那一切不过是场浮云! 我愿意沉默,永远当个毫不起眼的,站在角落里的女生,只要白阮依然守在他的收银台后,只要他仍然可以对我温柔的微笑…… “都是你!” “都是因为你,白阮才离开了!” “要不是因为你一直要找他,他就不会突然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要不是因为你要住进小区,白阮也不会连店都转让了,都是你都是你!把白阮还给我,还给我!” 我的内心狂吼着,很想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对着卓远远将心中的话语倾尽,可当我抬起头看到他一脸的黑沉,比我还要恐怖的脸色之后,这些骂他的语便全部自动消失,消化在我的肚子里了。 我们已经离开便利店的门口这么远了,他……他怎么还是一副想吃了人的冷酷表情? 敢情他刚刚在众人面前那么些恼火,应该不是为了我。 后知后觉的,我才反应过来,白阮这一走,卓远远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卓远远他一定,还有很多关于他的母亲,关于那个奇怪的世界,关于那男孩子的问题想问白阮吧。 伯母是卓远远最关心的事,所以他…… “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卓远远咬牙切齿,发誓一样说道:“哪怕把整个世界翻过来!” 乍然见到卓远远这个表情,我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正身处异世,在平行世界里呢!很奇怪的,卓远远说完这句话后,我心中的失落便慢慢的平复了。 好像,有一种很值得信赖的感觉。 信赖,卓远远,信赖,白阮一定会回来。 然而,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三天后,白阮还没有一点消息,卓远远却变了。他仿佛突然间不记我们有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要查,去开始谈恋爱了。 对象是,我们隔壁班的,初三二班,蔡丽静。 显示器坏了,换了一台显示器,好蒙啊,看得眼睛好痛,本来想多码点加更,却坚持不住了。对了,明天是周五,一般情况下,周六周日都没有更,(也许上架后会有)因为潘子要带娃,幼儿园周末放假不开门! PS:很惊喜的发现,收到红包了,谢谢,谢谢安馨贝贝!么一个。 第三十五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六) 第一次感觉到卓远远的变化,是发现他开始在课堂上打瞌睡。这对于入校三年以来,连年保持优异作风优秀成绩的全校第一模范生来说,是绝无仅有的。 并且,他瞌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久,有时候甚至可以连续睡上三堂课。 老师为此惊慌不已,强迫性的将他送去医务室检查。 医务室的老师却说,他没有问题,也许,仅是轻微的睡眠不足。 初听这个消息,我以为他是为了寻找白阮的线索才会睡眠不足的,心里充满了内疚。 身为校园里刚刚新组成不久的“夺目三人组”(耀眼夺目的意思)成员,小美一下课就拉着我去医务室表达对同伴的深切慰问和关怀。 结果去到那里,发现卓远远还在睡。 “这也太能睡了吧?晚上做贼了?”小美双手环胸,极是不满的嘀咕着:“这家伙最近的精神越来越差,难道是住在我们的平民小区里不习惯?切,也太金贵了吧。”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小美的眼里却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我也感觉到卓远远的状况很不对劲,可医务室的老师已经检查过了,并说明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那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卓远远的管家非常担心,曾开着黑色车子到小区接他,但卓远远不知为何却执意不肯回去。 就这样,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卓远远或是在课堂,或是在医务室,将近睡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偶有清醒的时候,卓远远也好像是没有睡醒一般,惺忪的眼睛迷迷蒙蒙的,跟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整个的完全一没睡醒的状态。甚至于还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是越睡越清醒,反倒是越睡越迷糊,越睡越沉了。 到了第三天,接近放学的时间时,一位从医务室回来的同学告诉我们,卓远远睡醒了。 小美顾不得下课铃声没响,趁着最后一趟自习课,没有老师监督的情况下,拉起我的手从教室后门偷偷溜往医务室。 “小……小美……这样不太好吧,还没下课呢……”这要是被老师撞上了怎么办啊?我心中忐忑不安。 “妮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个!”小美忍不住回头戳了戳我的脑袋:“卓远远这家伙最近特别不对劲,你没发现吗?待会一定要严厉盘问盘问,他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也不叫上我们!” 结果到了医务室时,眼前的一幕令我们惊讶得下巴都快脱臼了。 “你……你……她……?”小美的手指巍颤颤的指着坐在床沿的两个人。 一个是我们冒着被老师发现的危险跷课赶来看望的同伴,另一个则是有点眼熟,但人不是很熟的女生。貌似是隔壁班的。 对了,小美曾说过,她叫蔡丽静,二班,蛮风骚的一个女生。 此刻,眼前这个蛮风骚的女生正一脸幸福的表情,依偎……不,是坐在卓远远的大腿上! 而卓远远,我们印像中那个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冷漠男生,居然就这么任由她的大屁/股大腿横跨在他修长的双腿上,任由她的双手攀着他的肩膀,任由她的脸贴上他的胸膛,装出一副什么……什么鸟样!(小鸟依人样!哎。) 初中生,医务室,上课时间,一男一女,床!这些因素组合起来的一幕,着实对我们的刺激不轻。 咣! 刺激来袭的这一瞬间,我石化了。僵在原地,不知所以,茫茫然。该进去还是该后退?该闭上眼睛,还是视而不见?该大声尖叫,还是习已为常? 就在我为自己的反应纠结不已的时候,小美做出了她最直接的反应。 “啊!蔡丽静,你在干什么?”小美在门口叫了一声,便冲了进去,迅速的从卓远远的腿上把蔡丽静拉了下来。“要发骚你到别处去骚啊,外面男人多的是,干嘛坐我卓远远的腿上!” 许是小美的情绪激动了一些,拉着蔡丽静的力道没有掌控好,她一放手,蔡丽静便顺势倒在了地上,浅蓝色的校裙翻卷上来,露出她洁白的双大腿! 噗! 又是一幕刺激眼球的画面。看到女生的大腿是没什么,再上去一点也没关系,但问题是在卓远远的眼前!于是我感觉我的石化又加重了。 “什么叫做你的卓远远,吕美美,你搞错了吧?”蔡丽静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的拍拍裙子,整理了一下她站起后便自动下垂的裙边。“没长眼睛吗?是卓远远抱着我。” 蔡丽静说话的语气很是得意,仿佛此时此刻是她复仇的最痛快一刻。 “你什么意思?就凭你?配吗?” 小美像是一个有洁癖的阿婆,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宝贝上那看不见的灰尘,不停的拍拍卓远远的肩膀,拍拍他的腿,拍过所有蔡丽静沾染过的污秽。听到蔡丽静的话,她不由的扭头转过身来,以一种母鸡护子的口气说道:“你发春了吧,我明明看到是你自己贴上来的!” 其实,小美你没看到吧。 “哼,吕美美,就算你说得对,是我自己贴的,但卓远远也接受我了,他也没推开我不是吗?你呢,如果你贴上去,卓远远也会接受你吗?” 蔡丽静扬着下巴,重又走回床边,对小美挑畔道:“不信,你跟他说,说你喜欢他,看他会回应你吗?” “你……!”小美为之气结。她怎么可能对卓远远说这种话,除了一年级时的失误,这段时间我们相处以来,她从来没有跟卓远远说过一句类似的话,更何况是现在! “怎么?不说?不说的话,你就要失恋了哦。到时候可不要到处说我横刀夺爱,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如、人!” 蔡丽静继续的得意着,当着大家的面,她啪的一下拍开了小美扶着卓远远的手,然后往卓远远的脸上狠狠的叭了一口。 “卓远远,我爱你,你爱我吗?”她对卓远远说道。 “爱……” 卓远远清朗的声音变得沉闷,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模糊语音。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发现他的脸是朝向我的,但眼里的焦距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那她呢?吕美美,你爱她吗?”蔡丽静手指一晃,纤纤食指指向了小美。 “你!”小美气极,脸瞬间憋红。她没有想到蔡丽静居然这么大赤赤的说着爱来爱去,还扯上了她。 “不……爱……”卓远远继续用模糊的语音回答,他的回答很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极干涩的嗓子里挤出来的。 但是,他这样的回答也令小美大受打击,小美一气之下,顿时大叫:“卓远远!你说什么,谁爱上你了,你少臭美了你。这种骚包女人,你要爱就爱,从今天起,我们要跟你绝、交!” 语毕,小美转身冲出医务室,临出门的时候她还一把扯上了我,将一直处于石化状态的我拉走了。 身后,转来蔡丽静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笑声。 回教室的路上,我们遇上了医务室的老师,原来,蔡丽静把医务室的老师支走了,难怪她那么大胆。可是,卓远远是怎么了?他真的喜欢上她了吗? 嗯,如果太恐怖了,潘子自己也会害怕的,所以潘子写的文不会太恐怖,胆小的亲可以放心看。我上次说的那个是香港无线怪谈,(似乎打有线也能搜到)是香港的一个摄制组,四处去拍摄灵异事件的记录,因为看起来比较真实,所以看完了我也很害怕,尤其是讲宾城的一个小女孩的,真是让我怕了好几天。(自那以后我就不敢看了)这个节目已经播放有三年了,土豆网上有视频。 第三十六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七) 别人恋爱我们是无权干涉的,即使那段爱情让我们感觉很不舒服。 话说,这样就是爱情了吗?爱情究竟是什么,他们懂爱吗? 他们懂不懂爱我是不懂的,我只知道,自那天起,卓远远完全变了。他不再与我们交往,甚至是交谈。他搬回了高级别墅区,每天令管家开着黑色的车子上下学,专门接载他与蔡丽静。他开始购买昂贵的女性用品,例如化妆品,时装,包包,送给蔡丽静。几乎可以说是市面上有售的东西,他都任她予取予求。所幸,据说他的零用额是有限度的,不然,只怕蔡丽静的家里都可以开一间百货店了。 但即使如此,卓远远的零用额限度还是令我们大开眼界,终于知道什么是有钱人的生活了。由于卓远远每送蔡丽静一件礼品,都是大张旗鼓的包装得精美,并带到教室里,由卓远远捧着从我们班拿到隔壁班,当着众多同学甚至是老师的面赠送的,所以各种世界上著名的品牌标签与长长的名字不时的流传在众多同学之间,也使我这孤陋寡闻的井底蛙稍微增长了一点见识。 “哇,是芝柏的情侣手表!” “哇,是LV的新一系设计皮包!” “哇!是范思哲!” “哇!是阿玛尼……” 开始时,是这样组成的感叹句,接着以后,就变成了这样的:“哇,这是与某著名影星同一款的!”“哇,这是某名人拍杂志时穿戴过的!”“哇,这是*%#$#……!” 总之,所以的言语汇集后,终归是一句话:“哇!卓远远好爱你!” 无数的星星眼闪闪发亮的对着蔡丽静如是说道。 于是乎,蔡丽静俨然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了英华学校第一的女王。出名的方式很简单,与校草谈恋爱。 虽说禁止早恋是明文规定的,但当事件发生在校内捐资学校最多资金的卓远远身上时,老师们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了。 只有我们的班导老师,曾经在一次下课的时间内找了卓远远去谈心,但没谈多久,便见他面无表情的从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班导老师跟在他的身后追出来,一边追一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很是焦急和大声,可是卓远远却恍若听不到一般,撇下老师就走了。 我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自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老师试图找卓远远谈心了。 找蔡丽静谈心的老师倒是有,但不是劝她不要早恋的,而是劝她不要太张扬,收敛一点的。如此说了几次之后,蔡丽静便真的不再当着众人的面收昂贵的礼物了。 我们以为她改了脾性,过后才从马克管家那里了解到,不是蔡丽静的脾性改了,是卓远远的卡被她刷爆了,透支了。 卓远远的父亲是每年定时给他存寄生活费的,蔡丽静将卓远远一年的生活费全部透支之后,家里的运转出现窘迫,管家不得不长线告知卓伯父,卓伯父得知了儿子的情况,心存疑虑,但因生意上的事情他一时忙不开,无法赶回国内。因此便只寄了些费用直接交由管家打理,另外,再指派马克管家,叫他一定要查明情况回报,卓远远的怪异举动是为何。 马克管家虽然知道卓远远买的是什么,送给了谁,但他却不知道卓远远为何要送她这些东西。并且,最令马克管家挂心的是,卓远远这一个月以来的态度,奇怪诡异之极。 于是,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他就想到了我。 当马克管家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时候,小美正在我的身旁。马克管家对小美并不陌生,知道她是我和卓远远的好友,是以当着她的面也没有刻意隐瞒避诲。 “什么?那个臭女人,简直是贪得无厌!”听完马克管家的话,小美简直要气爆了。她呲牙咧嘴的道:“我这就她把东西还回来,拿去退了!” 说着,她就要转身冲回学校,我赶紧伸手扯住了她。 这个时间,正是学校里临近放学的时间,很多人开始在户外活动,在操场上做最后的娱乐,或是开展社团活动什么的。如果小美在这时候冲进去找蔡丽静一闹,估计整个学校的学生都可以围过来当观众了。 “小美!那是……你去要,她一定不会给的,何况,她也没带来学校……” “也是。那好,我上她家里要去。”小美被我扯的身子一顿,转了个方向又要冲出去。小美虽然嘴里声称要和卓远远绝交,但那不过是一气之言。实际上,这一个月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卓远远的情况,只可惜卓远远的变化太大,仿佛眼里除了蔡丽静,谁也看不见了。 “别!别……”我拽着小美的衣服匆忙使劲,心里只道千万不能放手让她跑了,嘴里却结巴得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劝阻话。 “吕小姐,请不要这么做。那些东西是少爷当着同学的面赠送出去的,如果你去索回来了,只怕少爷会责怪我。”马克管家伸手一挡,便轻易的阻止了冲动的小美。 小美停了下来,我不禁感激的朝马克管家笑了笑。马克管家亦朝我点点头。 “也……是,那,怎么办哪?”所谓关心则乱,一向沉着冷静的小美,这时候微微露出了一丝慌乱与无措,这不禁使我对她与卓远远的友谊,产生了另一种看法。 “钱不是问题,我担心的是少爷的情况。”马克管家朝我们稍稍行了个礼,“如果两位能替我查出少爷变化的原因,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不要客气……”第一次受人大礼,受宠若惊的我连连摆手,要扶起马克管家的时候,他已经站直了身子,我伸出去的双手便改为回扶眼镜,虽然动作尺度过大。 “放心吧,马克管家,我一定会查出来的!”小美捏紧了拳头说道,这时候的她已经恢复了冷静,成了沉着镇定的大美人。 相比之下,我的表现则显得笨拙许多。 没事,我一向如此。推了推眼镜,我安慰自己。白阮的事,还是等卓远远的事情了结了以后再说吧。 第三十七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八) 卓远远的卡虽然刷爆了,但能拥有卓远远,本身也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尤其是当所有女生的目光集聚在她身上的时候。蔡丽静尤其享受这一刻。 当我和小美返回到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蔡丽静坐在卓远远的桌子上,伸手挑逗着坐在位子上的卓远远。 蔡丽静两条膝盖从裙子里面伸出来,一左一右的夹着卓远远。她正面的面对着卓远远坐着,卓远远平视的目光到达的位置是她的上围,但如果他的眼睛歪一点斜一点的话,则可以将裙下的风光一览无遗。 蔡丽静伸出一根食指,贴在卓远远的下巴上,看起来很像是她在用一根食指抬着他的下颌,遥控着他的脑袋。 而卓远远则是任由她的操控,俨然一个木偶人般,眼神里毫无神彩。 这样的卓远远,已经不复往日的高贵,清冷。这样的卓远远,与其说他是为爱成了囚徒,不如说他是为爱成了傀儡,成了一个毫无思想的傀儡。 傀儡? 电光火石间,我的心底一动,好像抓住了什么,瞬间明白了卓远远会喜欢上蔡丽静的原因。然而还没来得及让我彻底的想透这个原因是什么,那边的位子上,已经吵开了。 正是小美和蔡丽静。 忍无可忍的小美冲到了卓远远的身旁,再一次将蔡丽静从他的桌子上扯了下来。而且这一次,她扯的是头发。 “唉哟,好痛!快放手!”蔡丽静束成马尾的头发被小美一拽,吃痛的她只能顺着小美的手劲往下栽。但小美并不轻易的放过她,将她的脑袋扯离了卓远远后,她仍然继续用力的拖着,甚至腾出了一只手,抓住蔡丽静的胸前,纠着她的衣领,像是拖死猪一样,将她整个人从卓远远的桌子上强拖了出来。当蔡丽静的大半个身子重心离开了卓远远的桌子后,小美将手一甩,蔡丽静便只能狼狈的滚下了地。 “滚出去!这里不是你的教室,要发骚回你班上去发,不许踏进这里一步,滚,给我滚!” 小美气势惊人,瞪着蔡丽静的眼里锐利如刀。 周围原本只是围坐着观看的同学看到小美发飚,立时全部围拢了过来附和小美。她们早就看不惯这个隔壁班的女人跑到这里来撒娇,把卓远远当自己的所有物一样霸占着。 “你……你……凭什么赶我!”蔡丽静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反问道。但她的气势相对小美来说矮了一截,加上她被扯后凌乱不堪的头发,吃痛后眼角含着的泪,被小美驱赶后的带着强烈羞侮感的表情,使她的形象看起来非常狼狈,活像是一个被休的弃妇。 “因为这里不是你的教室,以后不许踏进这里来纠缠卓远远!”小美一字一句的顿喝她。 “就是,别来我们教室里,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同班的女生亦附和道。 “你!”蔡丽静为之气结。她此时就如一只被围困的小兽,如果只是小美一个人喝她,她还可以凭自己的嗓门喝回去,比大声嘛,谁怕谁。可是现在(一)班的女生同仇敌忾的连合起来赶她,她一张嘴自然是嚷不过她们几十张嘴。 “是卓远远叫我来的。”她搬出了卓远远,这是她踏进这个地盘的唯一依靠。 同学们见她提及卓远远,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飘了过去。小美也是微微一顿,目光投向了卓远远。只见他仍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位子上,对身边的事情不理不睬,眼睛直直的投向前方,不知落到何处。 近段时间他一直是这副样子,与周遭的事情人物仿佛切断了联系一般,除非是蔡丽静叫他,否则谁叫他也不会回应。 没人叫他的时候,他就如一个被放在座位上的人偶娃娃一般,静静的,一动不动。 蔡丽静见众人都望向了卓远远,不禁得意了起来:“看吧,不是我自己愿意来的,是因为卓远远太想我了,才求我来的。” 一句话,又把小美给惹火了。还不等她洋洋得意的问一句“是吧?卓远远?”小美已经迅速的给了她一耳光,将她的脸狠狠的甩到了另一边。 “我管你是谁叫来的,现在这里不是你的班级教室,我们班不欢迎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滚!以后你再进来,来一次我打一次,打到你回去为止!” 小美一边说着,一边作势马上就要开打了。其他的女生见状,兴奋的两眼发光,仿佛被压抑了一段时间的郁气找到了突破口中,人人都做出要打群架的架势来。 蔡丽静被这架式吓得不轻,她捂着被打的脸,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感觉到脸上被扯得生疼,只得住了嘴。最后看了一眼仍然端坐在位子上,失了她的操控便没有生气的卓远远,打消了依靠卓远远挽回面子的主意。 “好,我走。吕美美,你给我记着,我一定要你从明天起,连学校也来不了!” 蔡丽静摞下了狠话,盯着小美的眼睛阴阴森森的,仿佛一个狠毒的老巫婆在打着什么主意。周围的同学见了,都不由的心中一怵。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小美挺了挺脊梁,毫不退让的回瞪了回去。不是她没有感觉到蔡丽静眼中的恨意和寒气,但她选择了面对。 周围的女生再不敢喧哗了。蔡丽静便在这样的安静中,慢慢的走出了我们的教室。当她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睛里的恨,仿佛满得快溢出来了,她的嘴巴则喃喃不停的开翕着,听不清她说着什么,却莫名的叫人心中生寒,不安。 放学铃声响起,到时间放学了。 我走回自己的座位收拾东西,众围观的同学也都散开了。 小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肩膀微微颤动,激动的情绪似乎还没有平息。但她没有跟卓远远说话,也没有看他一眼。 或许,她是有自己的打算吧。 总觉得小美对卓远远的事情,反应过大,超出了某些界线。 而卓远远呢。 扫了一眼过去,看到他仍旧是坐在位子上,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事情不闻不问,仿佛毫无知觉一般。表面上他是对一切事情都没有兴趣,但实际上呢? 我迅速的拿起书包,走过去,轻轻的说了一句:“白阮回来了。” 卓远远仍是没有反应。 这也没有兴趣?不可能! 心中一动,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第三十八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九) 即使没有马克管家拜托我们调查卓远远的事,于情于理,作为曾经共患难的朋友兼同班同学,我既然察觉到了他身上怪异变化的源头,自然就应该主动介入调查清楚。 我怀疑卓远远身上的变化,是因为蔡丽静。 不知道她是使了什么手段,或是借用了什么奇怪的力量,改变了卓远远的意志,甚至是操控了他的行为。但是我担心,将这样的怀疑说出口,无神论者的小美会不会相信我。毕竟她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件,记得我曾开玩笑的跟妈妈说起我的经历时,妈妈还笑称我的想像力终于有了长足的进步,可喜可贺! 可是如果不告诉小美的话,仅凭我一人的力量,我又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调查的办法,况且,小美这么紧张卓远远,她若是知道我有卓远远的消息却不告诉她,她一定会生气。 小美一生气,就不肯教我复习。 她不教我复习,我的考试成绩就会很烂。 下周一,就要进行一次模拟测试了啊! 情况紧急!无论是卓远远的问题还是小美的信任问题,两者同样令我纠结。我思来想去了一个晚上,仍然不能决定是否将疑点告诉她,并且,也同样没有想出一个不用依靠小美,就能自己调查蔡丽静的办法。 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我踩着最后一分钟踏进校门。未料,居然收到消息,小美请假了。 小美怎么会请假了? 我愣了一愣,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昨夜失眠迟到了,所以小美才没有在小区门口等我,没想到她竟然不是早到,而是不来了。 小美是学校的三好生,与卓远远齐名。这样的优秀模范生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会轻易请假缺课的。尤其是——她还没有告诉我! 我跟小美是同一个小区里长大的,父母相互熟识,读书时我俩又被编排在同一个班级,即使我俩的成绩与表现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云泥之别,但这完全无碍我们成为朋友。虽然大多数时候我比较像是陪衬她的绿叶,可小美的心里是否是真心的对我好,这点我还是能有所感觉的。 有人说我是小美的传声筒,因为小美家里若是有什么事情使她不能按时到校的话,她都会托由我来替她请假。这一点我不否认,我们两家住得近嘛,有什么事情,站在阳台上吼一声就结了,电话费都不用花,怎能不稍个话? 所以,鉴于此上所有种种原因,听到小美突然请假,我是很惊讶的。 昨天她不是还答应了马克管家一起调查卓远远的事情吗?怎么会在这个档口请假呢? “吕美美来了吗?” 教室门口传来一个极为不屑的声音,我转头一看,就见蔡丽静大摇大摆的走进我们的教室,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卓远远的手,将他领到他的座位前。 “远远,乖乖的上课,放学后等我来接你。”蔡丽静像哄小孩一样对着卓远远说话,并且轻轻一按,将他按在自己的座位上。 卓远远任由着她摆弄着自己的姿势,听到她的话,还真的乖乖应了一声:“嗯。” 卓远远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蔡丽静,长长的睫毛扇了扇,眼睑下的阴影微微颤动,形成一副令人迷思的画面。但他美丽的黑眼睛里,同样找不到焦点。 看到这里我心底的寒气不禁腾腾升起,天哪,我怎会这么迟钝,到今天才想到这点! “对了,远远,今天我有些忙,下课时间你不用过来找我了。”蔡丽静摆好卓远远的姿势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扫了一眼四周围的女生,捂着嘴发出刺耳的娇笑:“今天那个讨厌的人不在,以后她也不会来了,如果有什么人来找你搭讪的话,你看着她可怜也可以跟她聊两句,但是不要说得太多,不然我会嫉妒的哦!呵呵!” 蔡丽静的话一下便激怒了我们班的所有的女生,但所有人都只装作充耳未闻,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因为小美不在,她们便不敢再站出来出头了。 她们是不怕蔡丽静,但她们不想惹恼卓远远,奈何此刻,蔡丽静即代表了卓远远。卓远远每天用他黑色的车子接蔡丽静上下学,甚至有人说,他们已经同居了! 她们不明白卓远远为什么会喜欢上蔡丽静这个女人,而我已经想到一些苗头了,只差进一步的证实和找出证据……不对,她刚才说了什么,小美,她怎么会说到小美! “以后她也不会来了……”想到蔡丽静望着小美的座位说话的表情,我不由的心中一怵,冲到蔡丽静的面前。 “是你!是你害小美请假的,你对她做了什么?” 蔡丽静见冲到她面前的人是我,不禁悠悠的转过身,扬起眉毛挑了挑:“哟,近视妹,连你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你……是你对不对?是你……”我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倏地一蒙,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副眼镜也真够厚的,原来你的近视这么深,难怪至今都看不清局面。”蔡丽静夺过了我的眼镜,往身后一扬,眼镜便在她的指尖转了个圈,要掉不掉,摇摇欲坠。 “妮子……”身后有同学轻轻的惊呼。 “把眼镜还我!”眼镜被夺,就仿佛突然被人抽掉了主心骨,整个人失去了感受世界的平衡。我的心头一阵慌乱,匆忙扑上前去,只想抢回自己的眼镜。谁知却听到轻轻的一声“啪!”响,是眼睛摔落地面的熟悉声。 “我的眼镜!”我惊呼,人便趴到了地上,伸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没关系,我的镜片是树脂的,虽然容易花,但不容易碎。 “噼!” “啊!” 一声轻响一声痛呼。是我的眼镜被人踩碎了的同时,我的手也被人踩了一脚。 “啊!真是不好意思,你怎么把手伸到我鞋子底下来呢?”蔡丽静装腔作势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她娇嗔着叫:“哎呀,踩碎了,潘妮啊潘妮,都怪你不好,怎么就这样扑过来了呢?看,害得我把你的眼镜都踩破了。我这双鞋子,可是很贵的,恐怕你陪不起。” “蔡丽静!你够了吧!”身后的同学见蔡丽静越来越过份,终于按捺不住,几人连袂冲了过来一同扶起我:“要上课了,这里不是你的教室,请回到你的教室去!” 失去了眼镜,任何人在我眼里都是朦胧的一片影子。只见我眼前有一个人影晃了晃,便擦过我的肩膀走过去了。当她走到我的身旁时,我听到蔡丽静的声音冷冷的传来:“回去告诉吕美美,这就是她昨日付出的代——价!” 第三十九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十) 等蔡丽静走后,班里的同学替我捡起了被踩坏的眼镜:“妮子……只剩半边了……” 我顶着仅剩半边的破眼镜,请了假。对于我这个大近视来说,只有一只眼睛能用,是完全无法学习的,这给了我很好的请假理由。 用半只眼睛勉强支撑着回到家,找出闲置很久的旧眼镜换上,这副眼镜还是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给配的第一副眼镜,因为至今距离有三年多了,眼睛的视力早已加深,戴上后视物皆有种雾里看花的美。 可此刻我没有时间去配眼镜,小美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想起蔡丽静冷冷的警语,我就心底发怵。 “滚!滚开!你们都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啊——” 阳台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我心里一咯噔,那是小美的声音。 “小美!小美!你怎么样了?” 隔着两个阳台,我冲着小美房间的方向叫道。喊了半天,没有回应,只听到对面凄厉的尖叫声,怨毒的咒骂声,哀哀戚戚的恳求声,东西摔落的咣当声,此起彼伏,交杂一片。 定下心来仔细听取,隐隐约约在空气中捕捉到几个“我知道你们恨我!”“所有人都想我死!”等等的敏感字眼。这些字句吐出来的时候,充满了绝望的哀怨和不甘,仿佛是来自一个被世界抛弃蹂躏至死的女子之口。 我不敢相信,短短的一夜间,小美的变化怎会这么大。蔡丽静是用了什么手段,使卓远远丧失了个人的意志,使小美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急匆匆的跑到小美家的楼下,还没等上楼,便见到两个人影狼狈的从楼梯口处几乎是滚着退下来。 阿宝和阿冬? 他们两人怎么会在这里。 “阿宝,阿冬……你们这是?” “妮子!妮子你来了,你快去看看小美,小美怎么了,她好像中邪了!”阿宝在很久以前便有暗恋小美的传闻,但因为与小美的关系始终不冷不热,只存在于认识之间,所以那段传闻在教室里流传了几遍后,便自行烟消云散,连传到小区的嘴碎邻居嘴里的机会都没有。见到来的人是我,他立刻打起精神,一脸焦急的说道。 看他一向嘻皮笑脸的脸上流露出几分难得的认真,我心道原来他还喜欢着小美啊,不过另一方面,见到他的神情,我也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阿宝和阿冬两个人就像是两口被巨石封埋起来的井,不是到他们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们不会轻易流露出心中的波动,旁人要想看一眼他们玩世不恭以外的表情,那是想都别想。 在一瞬间,我领悟到,小美是根植在阿宝的心里的,阿宝因见到了小美的怪异之处,因此特地上来探望,阿冬则是出于对兄弟的友情和道义,陪着阿宝结伴而来,结果就是现在的双双滚落楼梯,被小美毫无情面的赶了出来。 即使这样,自尊心颇高的阿宝和阿冬这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对小美的一丝抱怨,反而是更加真切的担心着她。以至于连对我,他们的态度也不同往日,不再叫我“近视妹”了。 “中……邪?”心里流窜着七八个想法,事情的开始到结束飞快的在我脑中一溜而过,所有的事情我都能理解,但是这个中邪该怎么理解? “就是……就是……哎,你自己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阿宝着急着手舞足蹈的比划半天,仍然找不出合适的句子来解释,干脆两手一推搡,就像赶鸭子一样把我推上楼。 “等等……等等……你要告诉我,小美到底怎么了啊!” “哎呀,你上去就知道了,别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记得,千万要告诉她,不要做傻事啊!” 晚了?傻事? 我心底的不安倏地扩大,小美家住六楼,不到两分钟,我们三人再次爬上了六层楼的楼梯。 “等等。”刚要敲门的时候,阿冬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眼睛幽幽的盯着我:“镇定,别被她吓到了。” 哈?还需要先吃镇定丸?事情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事情的发展程度超乎我的想像,真像阿宝说的,小美像是中邪了。 给我们开门的是伯父伯母,因为小美一早起来就发生了异状,所以他们两人都无心工作,留在家里关注着女儿。 如果说是生病,去医院挂个号就能解决了。但小美身上的变化,如果硬要用科学的说法来形容的话,那就不仅是生病这么简单,她是在生理与心理上同时发生了严重的病变。 小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去医院看病。 伯母跟我说,今早上一起床,小美便说自己的房间内空气很糟糕,感觉像是睡到了阴沟里。可小美的房间通风是最好的,且她们家是在六楼,怎会有阴沟里的臭味?找了一圈,最后发现味道不是从房外传来的,而是从房内,从小美的身上传出来的。 这一发现,便揭开了小美中邪的第一章。 小美疯狂的在浴室里冲洗着身体,一早上整整洗了4个钟头也不肯出来。最后伯父伯母强行将她由浴室里拖拽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内的小美仍然叫嚷着身上很臭,很臭,越来越臭。伯父伯母去看了,确实如此,洗完澡的小美比未洗之前还要臭气熏天,如果不是她身上干干净净的,甚至已经洗得皮肤都皱褶泛白起来,他们还以为家里面误入了一个掉入粪坑的人呢。 臭味不止,原因还尚未搞清,小美忽然又叫肚子疼,小腹疼,腰疼,手疼,腿疼,全身都疼,疼得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根尖利的针,一下一下狠狠的扎在她的身上。无数的针扎感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她的全身,疼痛过甚时,还引起她的呕吐与昏厥。 伯父伯母这一下就慌了,他们顾不得小美的意愿,就把昏迷着的她抱下楼,准备开车送往医院。 就在伯父伯母准备开车的时候,在小区的楼底下,他们遇见了阿宝和阿冬。 “小美怎么了?”阿宝走过来,轻声的问一句。 都是一个小区里长大的,伯父伯母自然与两人熟悉得很。伯父正想开口说小美不舒服,要去医院。这时候,小美却倏地一下,自车后座上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你们想害我。” 小美望着伯父伯母,用一种阴森森的诡异口气忽然说道。 “你们想要我死。” 伯父伯母赫然一惊,看着小美陌生的阴森表情,不禁心生一种可怕的惧意。伯母正想尖叫,就见小美倏忽的一下低下头,两手紧紧的捂着耳朵,疯狂的摇摆着头,一脸痛苦。 “你们讨厌我,我知道,你们讨厌我!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喜欢我,因为我很丑,因为我是世界上最丑的女人,所以你们都想我死,想我死,是吗?” 小美忽然间打开了车门,冲到外面扑到阿宝的身上,抓着他的衣领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很丑?是不是?” “不……不是……你,很漂亮。”纵然小美此时的神色疯狂,犹如一个要夺命的疯子。可到底是两人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触,阿宝一阵紧张,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吗?”小美痴痴的望着阿宝,有些分不出真假的模样。脸上尽是布满了一种脆弱的自卑与沮丧。 “是……是的……你是……”阿宝还欲多说几句美言,紧张的一吸口气,鼻腔中蓦然骤集了一团化不开的臭味,其臭的程度几乎可说是阿宝从未闻过的。就这样,后边的话没能及时吐出,阿宝的脸被憋得涨红,脸孔忍不住扭曲了起来! “你说谎!”小美如发现了真相的警官,突然间严厉的大叫了起来。 “小美,小美,我们去医院吧……”伯父伯母推开了驾驶室,冲过来劝慰着小美。 不料小美这时候情绪变得更为激动:“我不去医院,我没病,为什么送我去医院!我不去,我不去!是有人害我的,有人想害我,有人想要我死……” 便是这样,伯父伯母一旦提及医院,小美便如受了刺激的病人一样,架也架不住她的冲劲。又怕她会弄伤了自己,结果就只能百般哄劝,答应不去医院。 但若安静下来了,小美的情绪又会突然间非常低落,低落到了极端的时候,她会一边嘴里不断的喃喃着:“我是一个没有人爱的人,我是一个最丑的女人。”一边无意识的去寻找一些尖锐的器物。 多亏了伯父伯母一直密切的监视着她,已经数不清从她手上夺过了几次水果刀,几次剪刀,甚至于她平时使用的一根粉刺针,也被强夺了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伯母为此心胆俱裂,若不是为了能与伯父两人轮流监视小美,恐怕她自己都要昏厥过去了。 阿宝和阿冬为尽一点心力,提出帮忙看管小美……他们两人统统滚落楼梯,便是看管的后果。小美用家里面的所有物件不断的砸向他们,一直到他们退到了楼底下,才肯返回家里。 小美身上的不明恶臭依然,她的心情亦是时高时低,时起时落,然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所表现的。她嘴里一直在嘟嚷着害人精,要我死,我很丑之类的莫名之语,依这些行为和表现,简直就可以说是小美疯了。 但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恶臭和莫名的疼痛又是什么原因? 所以,结论是小美中邪了。 不知道是遭了谁人的邪术所害。 一屋子里的四个人迅速的就得出了这个结论。我望着他们,心道原来大家都很聪明啊,这么快就猜到了原因。而我,还要过了这么久,才想通其中的关节。 但是,没凭没据,我也不能在这时候对伯父母说出我心中的怀疑对象。因为一旦说出口,就要全盘托出卓远远,蔡丽静的关系,还有可能要说出白阮。这些,一来关系着别人的隐私,二来嘛,也不太好说,简单的中邪他们可以理解,那么猫会说话他们信吗?平行世界他们理解吗?……第三,我没时间说。 进入屋中刚刚听完伯父母与阿宝的交插描叙,便听到身后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众人迅速的朝身后望去,只见小美的房门缓缓的向后退了开来,一条雪白色的睡裙在门边露出一端,接着,再慢慢的全然展现在我们眼前。 是小美,她走出来了。 恶臭扑面而来,显然要比他们描述的浓度要强烈许多。但我们望着她,没有一个人伸手捂鼻。这个动作太显眼,怕刺激了这个易碎的娃娃。 “妮子……” 小美缓缓的抬高手臂,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我,再勾了一勾。 呃?是叫我进去吗? 众人迅速的将目光骤集在我身上,伯父伯母和阿宝眼里是殷殷的期盼,只有阿冬的眼神不太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色,分辨不出里面的情绪是什么。 “妮子,好好劝劝她。” “哄哄她……” 汗滴,那个,我不禁紧张了起来。 “里面,没有尖的东西了吧……” 今天的更新很晚哦,打算以后都在半夜更了,因为码字会比较有感觉。 第四十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十一) “你的眼镜坏了?” 待我走上前后,小美的眼睛微微一眯,目光落在我的眼镜上。 真是一语中的啊,谁说小美中邪了?谁说小美心理有问题了?这不火眼金睛,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嘛,一眼就把我身上的境况给看透了。 她认得出现在我戴的这副眼镜是旧的。 “啊……嗯。”这是我习惯性的回答用语。 “被蔡丽静弄的?” 又是一语中的,我不禁抬起头看了看她。小美看着我的神色,颊边一扯,鼻子一哼,转身走进房里。 “进来吧。”小美说。 在走进她的房间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大概是今天早上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太诡异了,现在骤然间回归正常,一时接受不了这巨大的喜悦吧。 哎……没事就好。 “早上的事你都听他们说过了。”进房后,小美坐在床边,身子微微倾斜,上半身靠着床头,下半身垂在床沿,为了舒服,她的一只脚随意的搭在另一只脚上,做了一个类似二朗腿的动作。由于她的姿势是斜的,中学女生初发育的美好身段就这么被她完全的展现了出来,洁白的睡裙随着她的姿势,皱褶出无限令人遐思的曲线……不禁令我心生惭愧。 “……听到了吗?”小美的声音突然调高了音量,我才蓦然醒悟,自己刚刚都想到哪去了,小美说了一堆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 “哎!妮子啊妮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清醒!”小美手捂额头悲叹,精致秀丽的脸上毫不掩饰她挣扎了一个早上的疲惫。 “眼前发生了这么多诡异怪异的事情,你的反应居然还是如此迟钝,怎么这样的你,也能活到16岁呢?” “对……对不起……我……” “算了算了,再说你你也不会变得聪明的,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要快,越快越好,知道吗?” “呃……嗯……你说。” “调查蔡丽静。”小美突然沉下声音说。 “啊!”我捂嘴,小美太聪明了! “怎么,你还没想到是她吗?”见我惊讶的表情,小美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拢眉给我分析:“你的眼镜,是不是蔡丽镜搞坏的?” “嗯。” 小美伸出指头一个一个的瓣着:“你,我,卓远远,现在都不同程度的遭遇了恶梦般的事件,当然,因为你的存在感最小,所以你遭遇的只能是坏眼镜这样的小事情,不过我敢说,今天她一定到我们教室里去示威了吧?” “嗯。” “她是不是说我得到了报应?” “嗯!”太崇拜小美了。 “这样你还没想到搞鬼的人就是她吗?”小美放下手指,怒骂:“这个可恶的女人,让我抓到证据,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可是,小美你……”以小美这么聪明的脑袋,一定可以很快想出对付蔡丽静的办法。但是,嗯,目前的她,除了身上不断的发出恶臭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异样。 她可以这样子去学校吗? 她一定不肯。 “呼……妮子……”小美无力的靠在床上,身子缓缓的滑进毯子里。“可惜我不能跟你一起调查她,只能交给你一个人办了……” 嗯,我就知道她一定不肯的,小美的形象最重要。 “不是我怕丢脸……你知道吗?妮子,从昨晚上起,就一直有个声音不断的在我耳边说话,说有人会害我,说有人想要我死,说我长得丑,说我是世界上最丑的女人。” 我惊讶,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这个声音很熟悉,很像是蔡丽静的声音,就好像是她一整个晚上都站在我床边说话一样,我起床查找了很多次,都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但当我一躺上床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开始传来了。 到半夜的时候,我还感觉身子像是被浸在了冰冷的水中,一只手紧紧的掐着我的脖子,不断的将我往水里摁。 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挣不开这梦魇一般的感觉。 直到清晨醒来的时候,这个感觉才消失了。可是我马上又发现,我的身上出现了异臭。 我知道妈妈想送我去医院,在心里,我是同意去医院检查的,可是当我想说话的时候,从我嘴里吐出的却是一些我完全没有想过的话。就仿佛是有个人,钻进了我的身体里,开始操控我的身体行动。而我本身的意识,反倒被一个看不见的囚笼禁锢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做出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让爸妈伤心,却无能为力。 直到刚才你来了,这种禁锢我的感觉才消失。所以,我不能陪你去,不是我怕丢脸,而是我担心我会随时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做出更多非我意愿的事。 你知道吗?刚才我还打了一个电话给校导处,臭骂了校导主任一番,校导主任便告诉我,我被保送重点高中的名额,被取消了。” 咝——我冷冷的抽了一口气。 “所以,妮子,现在只能靠你了,我把所有的电话都关了,把自己锁在屋里,禁止和外面的接触。只有靠你替我查出,蔡丽静给我下了什么药——给卓远远下了什么药,找到之后,我才有办法解脱。” 下药?小美果然还是非常相信科学的无神论者,哪怕现在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是多么的费疑所思。 “去调查她的书包,抽屉,所有她放置东西的地方,如果是她做的手脚,就一定有痕迹的。” 小美疲惫的眼里露出一丝精光,可惜很快,那抹精光便消逝了。 我相信即使是在她被控制着的时候,也一定在不断的与那另一个意识做抵抗吧。坚韧不屈的精神,才是小美的本质。 “嗯,放心吧小美,我一定会很快很快找出来的。”一股热血涌上来,我紧紧的屋住小美的手,发誓的道。 潘子知道自己码字很慢,呵呵,各位亲们辛苦了,潘子一定会加油的! 第四十一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十二) 话是说的很热血,可真要到了实施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蔡丽静的书包就在她的桌子里,她的桌子在(二)班的教室里,我一个(一)班的学生,走进去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很起眼了,还怎么去翻她的书包? 另外,还有一点的就是,即使她的班里此刻没人,都到体育场去了,我借着去医务室的理由从正上着的课堂上开溜,可是做贼心虚,仅是走到(二)班的教室门边,我便开始手脚发软了,总觉得随时随地会有人经过发现我。这可怎么办? 盯着(二)班教室的门把手,我内心不断的挣扎啊挣扎,眼睛都快盯成斗鸡眼了,仍然没有勇气推门进去。 “妮子你在这里干什么。”正当我努力的幻想着自己怎样推门进去,怎样迅速的翻找书包而不被发现的时候,身后一个男声忽然而至,吓了我一大跳,正要尖叫,一只大掌捂上了我的嘴巴。 “嘘!叫什么叫,不知道现在是上课时间吗,被抓到有你好看的!” 阿宝鬼鬼祟祟的压低了声音说。 见身后的两人是阿宝和阿冬,我立时有种找到同党的感觉。阿宝和阿冬是跟在我的身后来到学校的,因为我一直不肯告诉他小美对我说了些什么,所以他就愣是不死心。 “小美的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做为她的好朋友,怎么不去帮忙就跑回来上课了?”阿宝嘟嘟嚷嚷的低声抱怨:“就你这种脑袋,听不听课都一样,平时也不见你这么积极的,现在到了非常时期,你反倒要回来上课了……” 阿冬站在阿宝的身后,静静的沉默着,视线落在走廊的尽头,似乎是在放风。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在想办法……是小美叫我来的。”我轻轻摆手摇了摇,想着话说出来太长,又一言难尽,不如就直接要求吧。 “小美叫我来调查(二)班的蔡丽静,她说她可能藏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阿宝一听,立刻来劲了。 “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有可能是跟她的病有关……” “是吗?”阿宝的眼睛发了光,手一推,就大大咧咧的走进了(二)班的教室:“你怎么不早说,帮小美的事还这么磨磨蹭蹭的,真没义气。” “呃?是哪个位子啊?” 看到阿宝如入无人之地一样的轻松,我身上的冷汗立刻就唰唰的淌出来,做贼的紧张感瞬时注满全身,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喂……你轻点啊,别叫人发现了……那……那边,第二组第三排靠右的……” 躲在教室门后的角落里,我尽量缩着脖子不让走过的人从窗户望见,只用手指点了点。 阿冬也跟我们走了进来,站在我的旁边,一脸平静的神色。 “哇,这都是些什么啊,这女人这么有钱吗?”阿宝翻着蔡丽静的书包,不断的从里面拿出一件一件的物品,全都是名牌的化妆品,香水之类的,连钱包上也标着LV的标志。 “看看她有多少钱。”阿宝拿着钱包就要打开来看。 “等等!不要动她的钱包!”我见势不妙马上冲上去,我们只是来调查蔡丽静的,可不要发展为真正的偷窃。 “靠!干什么!”阿宝叫着,被我夺钱包的冲力一撞,趄趔了一下,但是他捏着钱包的手却丝毫不松,硬是不肯给我。“近视妹,给我滚开!” “不,你不可以动她的钱包!”我坚持要保住钱包,这东西太敏感了,要是出个万一,少了什么,加上阿宝往日的劣行纪录,我们就真成偷钱的小偷了。 就这样,在我和阿宝的你挣我抢之下,蔡丽静被打开的书包无意间掉落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啊! 看到滚在地上的东西,我深深的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 阿宝奇怪,捡起地上的东西退后两步拿在手里端详:“蔡丽静这么大个人了,还玩小娃娃?” 小娃娃,不!不是小娃娃。 没错,就是它,就是这个东西,蔡丽静控制着卓远远的东西,一定就是这个! 我捂着嘴巴一瞬不瞬的盯着阿宝手上的玩意,那是一个瓷制的小人偶娃娃,它有一张精美的脸,一头乌黑的发,穿着一身笔直的礼服正装,乍看之下只是一个普通的礼服娃娃,但它的表情,它的表情…… 那是卓远远的表情! 这个娃娃完全像极了卓远远,像极他那种淡漠高傲的眼神,像极了他那遗传自他母亲的高贵气质! 等等,它在干什么?它瞪我? 就在我惊讶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阿宝手上的人偶娃娃眼睛忽然转了转,眼珠子分明朝我的方向转动了过来,眼皮子眨了眨。 [妮子。] 我仿佛听到卓远远在说话。 [放我出来。] 啊!卓远远! **************************稍稍分割一下 “卓远远!”我指着阿宝手上的人偶叫。 “什么卓远远。”阿宝完全没有发现娃娃的异状,不解的嘟嚷一句,随手一抛:“要就给你,别跟我抢钱包。” 瓷器娃娃就这么被阿宝抛到了半空中,在我头顶上划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我张开了手臂,就要接住小娃娃。 “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教室门被人从外猛力的推开,蔡丽静的声音出现在教室的门口。 “啊——!” 蔡丽静发出一声响彻整个校园的尖叫,就是她的这一声尖叫,使我做贼的心虚感猛然涨到了史上最强的无穷大 砰! 我没有接住神似卓远远的瓷娃娃,它被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明天就是周末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半夜爬起来码字的,呵呵。) 第四十二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十三) 蔡丽静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捧着手中精美的诅咒娃娃,她激动得一夜未眠。 今天,她去了医务室,见到了躺在床上休息的卓远远。 “卓远远,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 “卓远远,你可以接受我吗?如果你能接受我的话,我愿意为你当一个世界上最贤惠的女人。” “卓远远,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求求你,也喜欢上我吧。” 这是每天,她会都对着瓷娃娃说的话语。自那天拿到这个神态酷似卓远远的诅咒娃娃后,蔡丽静便将它当成了卓远远的替身,每天重复的对它说着情话,替它轻轻的擦脸,亲吻它,拥抱它,将它当成贴身不离的宝贝。 如果说这辈子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是最珍贵的话,那就是手上这个瓷制的诅咒娃娃了。蔡丽静犹如一个虔诚的信教徒,每天对着诅咒娃娃顶礼膜拜,细心呵护。在这过程中,她几乎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融化了,她的爱是那么的浓烈,那么的纯净,她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为了诅咒娃娃而生,为了卓远远而生。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上学期间,她密切的注意着卓远远的动静,可是这两天卓远远总是待在自己的教室里,要不就是在医务室,极少在下课的活动时间走出教室,使她无法观察到卓远远对自己有什么变化。 今天,她逮着了一个机会,知道卓远远会在医务室里一直睡到放学,便趁着最后一堂课还没有下课的时候,借口偷溜了出来。 “老师,体育场上有同学不舒服。” 将医务室里的老师支走后,蔡丽静悄悄的走到卓远远的床边。 望着沉沉睡眠的卓远远,蔡丽静的心跳渐渐加速,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抓着怀中的诅咒娃娃,像是祈念咒语一般,喃喃细语:“卓远远,卓远远,如果你能听到我,就睁开你的双眼,好吗?” 她不确定那个便利店的老板卖给她的东西是不是真的灵验,虽然她在没有确定之前就已经按照老板的话去做,用心的对待着诅咒娃娃,但此刻,她需要实验。 他真的会睁开吗?他会听到她的话吗? 蔡丽静的心怦怦直跳,就在她觉得自己的胸口紧绷得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蓦地,她发现卓远远的眼皮动了动。 卓远远,睁眼了! 狂喜的心情冲击着她的心脏,但她仍然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他只是恰好醒来,她不是很丢脸?于是她继续强捺着自己的澎湃的心潮,继续用压抑着的声音说道:“卓远远,你……知道我是谁吗?” 躺在床上的卓远远微微转过头,面向着蔡丽静。 他的脸庞是那么的俊美,鼻子高挺,眼睛深邃,他身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个部位,都长得恰到好处的完美,如果,这样的男人是属于她的,该多么美好! 蔡丽静觉得自己简直就要晕厥了。等待的短短数分钟,在她看来,却是那么的遥远,漫长。 “蔡……丽……静。”卓远远性感的薄唇里吐出了她的名字,虽然这个声音因为长久的睡眠而显得沙哑沉重,但听在蔡丽静的耳朵里,却是犹如天籁一样动听。 “卓远远!我……我……我喜欢你!”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蔡丽静做出了自己此生最重要的告白。 但是,沉默…… 这边的蔡丽静是激动得无法自已,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那边的卓远远,却是在简单的回答她过后,便再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保持着刚睡醒时转头看她的姿势。 这是,怎么回事? 蔡丽静估摸了好一会,仍然想不明白卓远远现在到底算是什么状况。他是按便利店老板所说的,被诅咒娃娃诅咒着爱上她了呢?还是诅咒娃娃根本不灵验,只是刚好睡醒而已呢? 等了好一会儿,卓远远仍然没有动作,这使着蔡丽静想根据他的反应来判断他究竟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都无能为力。 没有办法,只有主动了。 蔡丽静收好手里的诅咒娃娃,走到卓远远的身边,试探他道:“卓远远,你躺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坐起来好吗?” 言毕,就见卓远远缓缓的坐起身子。 真的动了,蔡丽静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略略有些紧张起来。 “卓远远,你,坐到床边来吧,快放学了,等下我送你回教室。” 卓远远依言,将两条腿放到床沿边上,一副准备起身的样子。 卓远远完全依照她的话做,这要是正常情况下,是完全不可能的,蔡丽静有些相信这是诅咒娃娃的魔力了。但是他没有主动的和她说话,这又使蔡丽静有些不安和担忧。 诅咒娃娃该不会把他变傻了吧? “卓远远,你……喜欢我吗?”蔡丽静决定再试探一次,如果卓远远给她回应的话,那不管他傻还是不傻,她都要了。 “喜……欢。” 卓远远回答她了,卓远远终于说他喜欢她了! 蔡丽静高兴的忍不住欢蹦起来。她算是搞清楚了,卓远远已经中了诅咒娃娃的诅咒,爱上了她,唯她的命令是从。但要使卓远远对她的话有所回应,就必须如她每天对待诅咒娃娃一样,要自己先询问他或是要求他,否则,他亦会是如诅咒一般,只会静静的呆着,不动也不说话。 虽然这样的男朋友不会主动用甜言蜜语来哄她,但也绝对不会背叛她伤害她,再加上卓远远出色的身份背景和外貌这两点,完全可以弥补他不主动对她亲热的缺憾,所以这一刻,蔡丽静还是十分高兴的。 蔡丽静忍不住扑上去紧紧的抱着卓远远,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闭着眼睛叫:“抱我抱我抱我。” 卓远远还真的紧紧的抱着她,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等……等等,可以了可以了,放开我。” 卓远远放开了她。 蔡丽静坐到卓远远的旁边,开始欣赏这个本校第一的美男,望着望着,她就有了一种填满胸腔的满足感。 “妮子,快点啊……” 医务室的走廊外,传来令蔡丽静耳熟的嗓音。 吕美美? 蔡丽静的嘴角一勾,咧开一个得意的笑容,她翻身的吐气的日子这么快就来了。 她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摸着卓远远的手一勾,身子一转,自己已经稳稳的坐在了卓远远修长的双腿上,如小鸟依人一般,轻轻的依偎着他平坦的胸膛。 昨晚有些卡文,所以没有半夜更。呵呵。潘子下个月想PK,不知道好不好呢?如果有亲们支持的话,能得一两票也足够了。 另外,潘子知道现在的情节正是到了紧张的阶段,潘子不会拖的,会尽快更。大家别急啊,写蔡丽静的原因是因为接下来的内容,都要从她的角度来叙述了。 第四十三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十四) 诅咒娃娃虽然被狠狠的摔落了地上,却连一丝裂缝的痕迹都没有。 潘妮被抓了现形,又是与(一)班的两个声名狼籍的调皮大王同伙,因此被学校老师迅速的带去了校导处,没有一两个时辰估计是出不来了。 蔡丽静将自己被弄乱的东西一一收好,拒绝了所有同学的安慰和询问,独自一人坐在教室里,来回的抚摸着手中的娃娃。 “远远,我很讨厌近视妹,她居然有胆子来翻我的东西,还差点把你偷去了,记她一个大过好吗?” 蔡丽静的嘴角勾着一个阴阴的笑,有卓远远的财力影响,整个学校几乎可说已是在她的掌握之中,聪明的,已经没有一个不唯她的马首是瞻,现在连老师都有好几个在悄悄的讨好她。 到了今天,仍然敢跟她作对的,就只有那个蠢笨的近视妹和吕美美。 近视妹固然愚蠢,但她即使能想到来翻她的书包,也不会有胆子走进(二)班的教室。 所以,今天的一切,她认为还是吕美美在背后主使的。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蔡丽静冷冷的哼了一声,看来,她不得不回家找根棍子将弃在粪池中的另一个诅咒娃娃拎出来了。 还要把它洗干净呢。 蔡丽静有点微微的郁闷,不洗干净她就没法对她继续施行诅咒,早知道就不扔粪池了,累了她一个晚上骂人咒人。 有时候,害人这事,也并不轻松啊。 翌日,吕美美复学了。 潘妮被学校记了一次大过,并被责令公开检讨,在每周一次的学校晨会上,向蔡丽静道歉。陈奎宝和唐小冬被分别记两次大过,(再有第三次就被退学,无法毕业)回家反省一周。 这样的结果,还是陈奎宝和唐小冬拼命的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的结果,他们称进入(二)班教室行窃的仅是自己两人,潘妮是后来进去阻止他们的。但是学校依然严判了这件事,并令潘妮的家长来校开会检讨,养女不严。 吕美美来校后,激动的冲进了(二)的教室,可这一次,轮到她被(二)班的全体同学轰了出去。 终于雪耻了。 蔡丽静坐在位子上,遥遥的将目光掠过众人投向吕美美,那眼里满满的得意和嚣张,不屑和鄙视,顿时将吕美美气得吐血。 她再也比不上自己了。 蔡丽静的心情仿如飞向云端般的轻盈,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巨石终于被自己推翻了,她,胜了! 吕美美身上的臭味虽然退净,也不再失心疯一般做着胡事,但她的运气比毫也没有好转,自这一天起,不知为何,所有原本崇拜吕美美的人,全都纷纷的远离她。 包括那些暗暗在心底仰慕她的人,包括她的教导老师,包括她的同班同学,全都开始莫名其妙的疏远她,唾弃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谣言,说吕美美就是在背后主使潘妮盗窃的主犯,害自己的好朋友被记过,被检讨。 在潘妮站在晨会的讲台上向蔡丽静颤颤声声的道歉的时候,全校师生的目光都转向了三年(一)班。而三年(一)班所有人的目光,亦都转向了站在人群中的吕美美。 吕美美臭名远扬了,与之相反的,则是蔡丽静的名气,一时间在校园内,风头无人能比。 连卓远远都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还有谁能比得过她呢。 蔡丽静觉得人生就是一场运气的赌博,她的运气好,走进了那家神奇的便利店,得到了诅咒,自己便赢得了一生。 这一生,吕美美都别想再超越她! 生活每天都如蜜一般的甜稠,但是天天吃蜜也会有厌腻的时候吧? 她厌腻这样的生活了? 不,她不厌。这样被众星捧月,前后呼拥的日子,她过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但是,她对卓远远,有一丝厌倦了。 香奈尔5号香水,一捧热烈的绽开着的火玫瑰,999枝,还有一封镶有金边的粉红色信封,里面的内容不用看,就已经令人血脉贲张了。 香奈尔的香水是她过去就收到过的,之所以将它和玫瑰与信封摆在一起,是因为它们来自同一个人的手中。 蔡明杰! 这个和她同姓蔡的男生,他是今年的二年级生,比自己低一届,曾经是吕美美底下最猛烈的追求者。长得不怎么样,但家境优渥,据说,排在卓远远名后的富家公子,第二个就是他。 只是他家不如卓远远大气,从不给学校捐款,就是平时要交点什么费用,他老爸也会小气巴拉的跑来学校叽叽歪歪之后,能免则免的。 是以,学校并不待见他。一个被惯坏的暴发户儿子,连学习成绩也是倒数第一的,什么时候能送出校门是最好。 蔡丽静也不待见他,以前之所以对他笑,是因为他购买的送给吕美美的东西被扔了后,会转送到自己这来。她是看在那些礼物的份上,才稍微施舍他一个笑脸的。 在那些礼物中,最贵重的就是这一瓶香水了。 后来,她有了卓远远,自然就更不待见他了,他能和卓远远比吗?一个是真正的贵公子,一个只是爆发户的烂儿子,学校里的渣子生! 但是,她没想到今天,蔡明杰居然在她上体育课时,当着众多同学的面,手捧着这一捧开得灿烂的火红玫瑰,在众目睽睽之下,半跪在地上,求她收下! 半跪啊,半跪啊!这是求婚的礼仪啊! 蔡明杰居然在和她并无明确的关系下,用求婚的礼仪,仅是请求她收下那一捧火玫瑰! 蔡丽静的心,当时就被震动了。 自与卓远远在一起后,被众人艳羡的目光看过无数次,她早已习惯了那高高在上的感觉。但从来没有一次,会让她有如此心动的感觉。 这一捧火玫瑰真是太漂亮了。 这种让人又羡又嫉,自己又心动得血脉贲张的感觉,才是她想要的爱情啊。 第四十四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十五) 闻着火玫瑰的香气,蔡丽静渐渐迷失了。可一待静下心后,想起蔡明杰那一张平平板板毫无亮点的脸孔,以及他每说一句话就习惯往地上吐一口唾沫的坏习惯,蔡丽静就蔫了。 她烦燥的的摔落那一捧开得热烈的火玫瑰,粉色的信封看都不看就扔进了垃圾篓。 现在的她已不同往日,即使是追求她的人,也必须得上一个层次。 “喂,卓远远吗?明天上学的时候,给我带一束红玫瑰来,要一千枝的,在学校门口给我。” 挂了电话,蔡丽静郁燥的心情才得以稍稍缓解。幸好,虽然没有主动热情的男朋友,却还有一个对她千依百顺,唯命是从的富公子。 她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只要一句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蔡丽静把香奈尔5号香水锁进了抽屉,又把红玫瑰的花瓣全都撕了扯下,散满整个房间,自己徜徉在浓浓的花香中,渐渐沉睡。 翌日,蔡丽静一路飞扬的心情在英华学校门口跌至谷底。 “什么?没钱?”她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大叫,手指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戳着卓远远的胸口,其实她更想戳在他的脑门上,现在他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她爱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若非此时还在是学校的大门口,她还想狠狠的甩他一个耳光,骂他一句“没用”! 但他还是卓远远,还是学校老师最疼爱的宠儿,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所以她要给他留几分面子,也为免自己招惹众怒。 “卓远远怎么可能没有钱?”她充满怨怼的瞅着卓远远,心想着卓远远此时不过是一个听话的木偶,断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命令,接着她目光一扫,落在卓远远身后的马克管家身上。 近段时间以来,无论上学放学,马克管家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卓远远,他面上虽无任何表示,但蔡丽静却隐隐的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戒备,除非她命卓远远赶走他,否则他就像个影子一样的跟着卓远远。 而蔡丽静能赶走他的机会也不多,因为赶走了他就没人开车了,她想坐在小车内威风,就不得不忍受这个碍眼物的存在。 “是你这个恶奴控制了卓远远的钱财吗?”蔡丽静嘴里一啐,一口唾沫被她吐在了马克管家的脸上,四周围传来不小的阵阵惊呼,开始有人围拢过来,但蔡丽静的厉色一扫,那些人就止步不前了。有胆小的赶紧跑开去宣传了,胆子大的不甘心走的就远远的站在边上观望。 看什么看,她不能拿卓远远撒气,难不成还不能拿这个老东西撒气吗? 蔡丽静无视周围的动静,脸孔绷得死紧,面色阴沉到底,可恶的是她后来再去找那家便利店,结果便利店的老板却换人了,原来的店变成了连锁店,里面卖的东西再也没有她想要的,否则,她一定要狠狠的咒死这个僭越的老东西。 马克管家面无表情的擦擦脸,用衣袖抹去了脸上的污秽,朝蔡丽静微微一躬身,翩翩有礼的道:“蔡小姐误会了,前段时间因少爷的金卡被透支了2万5千元,至今没有偿还,所以蔡小姐今早的要求少爷才无法达成,并非是我刻意阻挠。” 透支了2万5千元! 蔡丽静的脸色一红,瞬间想到了自己闲置在衣橱内的包包和时装,那些东西每一件的价值都是在千元以上,过万也不少。没有得到时她觉得那些东西高不可攀,拥有它们的主人一定是天王天后级的人物,是站在人群金字塔顶端的人!她想成为那样的人,想被众人羡慕嫉妒到死!但得到后又觉得其实不过如此,除了收礼物时能引起不小的震动和吸引无数羡嫉的目光外,与一般杂牌的东西根本毫无两样。 她背出去的LV包,别人根本不识货!一个中学的女生,又非家境富裕,她凭什么拿正版的?别人只道那是只仿造包! 如果没有认识那些东西的价值的人,那么那些东西就是毫无价值! 体内血液的流动迅速加快,如潮水一般瞬间就涌到了头顶。蔡丽静开始懊悔自己一下子就榨干了卓远远的油水。看来卓远远是不能再宰了,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叫她还钱怎么办? 她可还不起那个钱! “天哪,居然透支了2万5千块!” “她花了卓远远这么多钱,值得吗?卓远远为什么都听她的!” 细碎的耳语如蚂蚁苍蝇一样钻进蔡丽静的耳朵,那些人的语气虽轻,音量却不小,根本是存心让她听见。蔡丽静可以当那些声音是鸡鸣狗吠,但她不能让马克管家再爆出她更多的丑闻来!她和卓远远的真正关系,是外人不可知道的秘密,一旦这秘密被揭开了,那她就将是一只被暴露在阳光下的丑恶蝼蚁! 不,她不要从天堂坠下地狱,从云端跌落井底,卓远远是她的男朋友,这人是卓远远的仆人,也就是她的仆人! “恶奴!还说不是你!”蔡丽静强装愤懑不平:“说什么透支了,要是真透支了,你怎么还每天开车?卓远远那么大的别墅,管理费怎么交,他吃什么喝什么,你吃什么喝什么?根本就是你僭越的借口,乱找的理由!” 面对她强辨的指控,马克管家依然是面色平静,淡淡有礼的回应:“别墅的管理费,以及我们行车的费用,日常的开销,是卓老爷直接交由我管理的,不在少爷的帐上,少爷无权支用。” 也就是说,不管他们家过得怎么样,那是他们家的事,你无权干涉! 蔡丽静被马克管家的话深深的激怒了,这言下表露的意思犹如一只巨大的巴掌,当众甩在了她的脸上! 她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她是一个觊觎别人财产的女人! 周围又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碎语,间或还夹着几声不屑的轻笑。蔡丽静忍不住了,她怒不可歇的指着卓远远道:“滚回去,带着你的狗给我滚回家去,今天我不想在学校看见你!” 语毕,她转过身,在众人的注目下越过卓远远,自行朝教室里走去了。 “切,卓远远为什么要听她的。” “卓远远,别管她,这种人,甩了最好,早看不惯她了,都得瑟成什么样了。” 身后的不屑冷哼不平声骤然加大,蔡丽静知道会有人站出来抱不平,但她也知道结果会如何。 卓远远永远不会违抗她说的话,他只会照着她的话做,只会乖乖的回家,一天都不出现在学校里…… 嗯,更新了更新了,又是新的一周,今天还会有一更,从现在起,我会争取日更两章。大家多多支持哟!(呃,是争取,不是一定,偶还是不敢打包票……) 第四十五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十六) 蔡丽静怒气冲天的走进教学楼,此时,刚刚发生在校门外的插曲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她一路走来就忍受着一路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的目光,这一路积攒的怨气在她走到班级走道的时候,就快要忍不住爆发了。 可是,等等,班级走道上怎么站满了这么多人? 纵然同样是用目光锁定她,紧紧的盯着她,但此时这些人的眼光和教学楼外那些人的眼光截然不同。 外面的目光是如钉刺如毒蛇一般的,充满了鄙夷和轻蔑,但这里的目光却是充满了她所熟悉的,近来常常感受到的艳羡和……嫉妒。 羡慕什么,嫉妒什么?卓远远都被她赶回家去了,还有什么好羡慕的。 蔡丽静不解的望着四周的目光,虽然想不明白,但这种被仿佛踩在云端上的感觉迅速的削减了她的怒气,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心境已是完全不一样了。 “蔡丽静,好羡慕你哦。” “蔡丽静,你好幸福哦。” 终于有人忍不住将无形的目光化成语言吐露了出来,蔡丽静的嘴角微微一勾,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道:“羡慕什么?有什么好羡慕的,我……” 话未完,后面的谦虚已经化作尘埃消失在空气中,蔡丽静倏地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教室里的情景,一脸不敢置信。 “这……这……”她语不成形,茫茫然的回望着四周。 “这些当然是送给你的啊,蔡丽静,没想到你的魅力这么大,不仅卓远远喜欢你,连蔡明杰也喜欢你,我们学校的两大财子,全都拜倒在你的石榴底下了。” 旁人的解说像一颗重磅的炸弹,将梦幻的一切轰然炸成现实。 此时整个(二)班的教室俨然成了一个鲜花的殿堂,红玫、粉玫、白玫、蓝玫、百合、扶郎花、红掌、剑兰、康乃馨,郁金香,波斯菊,蝴蝶兰,满天星等所有在花店里能购买到的鲜花,全都被包装成一束束精美的花束,或大或小,或是圆形的,或是扇形的,或是花篮盛装的,一一摆放撒满了整个教室。 尤其是蔡丽静的坐位,那里简直成了名符其实的“花座”,被鲜花堆放得周围同学都没法坐了,所以大家才会站到了走廊上,静待她的到来。 连(一)班的学生都被吸引了过来,不过因为走道人多路窄,所以没几个能挤到前面看,围在前面的,全是(二)班的学生。 飘飘然的感觉再度令蔡丽静有些忘乎所以了。她踩着软绵绵的脚步迤逦行到自己的座位前,在挤满了鲜花的桌子上,找到了一封和昨日一样的,被她丢进了垃圾篓里的镶边粉色信封。 信封的正面,大赤赤的写着“蔡丽静”的字样。字体虽然难看,但信封却很香,飘着一种高雅的香水味。 蔡丽静将信封拿到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满足了吸入了一口香气后,才当着众人的面将信封拆开。 “写着什么,写着什么?”好奇与猴急是初中生的通病,尤其是面前发生了这样超罗曼蒂克的事情。 蔡丽静手一扬,将信封举高,避过了探头过来观望的女同学。 “蔡丽静,让我们看看嘛,上面写了什么,别这么小气啦,你都已经让人嫉妒死了,就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不行吗?” 有人哀哀的恳求。 蔡丽静望了那人一脸的卑微模样,再看一眼周围,似乎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卑微,低下,而且可怜。这个时候,她当真是踩在这些人的头上,成为了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供人膜拜和羡慕的女王。 “哼,好吧,看在你们这么可怜的份上……” 蔡丽静将下巴扬到了她的最高度,从鼻子底下哼出一气,鄙睨的扫了众人一眼,才继续将信封拆开,慢慢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她以为那是一封通俗肉麻的情书,上面会写着蔡明杰是如何的想她,被她吸引,而她又是多么的美丽。 虽然不屑,但这也是一个炫耀的本钱。 没想到,信封拆开后,里面露出的却不是信纸,而是一封黑色的邀请函。 “啊,这是贵人俱乐部的邀请函!”有人认出她手上的东西,不禁惊呼了一声。听到这人惊呼出的名字,众人羡慕的目光顿时又增加了一层,甚至还有某些人已经直接演变成了崇拜。 “蔡丽静好棒哦,居然收到了贵人俱乐部的邀请函!” 无数的星星眼睛再度围着蔡丽静转啊转,闪啊闪,蔡丽静却是一边拿着那封质地摸起来很是高级的邀请函,一边在心里度付:什么是贵人俱乐部?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贵人俱乐部,但周围人的反应却告诉了蔡丽静,这手上的东西,也不是一般人就能拥有的。 这绝对是一个她很想的,可以满足她的心愿的高级场所。 想到这里,蔡丽静对昨夜被她撇到了犄角旮旯去的蔡明杰,又起了一些新的看法。 这个家伙,原来不只是无用的暴发户之徒。 这个家伙,原来不只是被人鄙视的渣子生。 这个家伙,原来他还懂一点浪漫。 这个家伙,原来他还有一点心思。 最重要的,这个家伙,原来,他还有一些品味…… 老师虽然不满因为蔡丽静而使得整个教室无法正常上课,但当她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又知道了事件的主角是谁后,仅只是吩咐蔡丽静尽快把花处理掉就罢了,没有给她任何惩罚。 惩罚?怎么可能呢?现在她可是全校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明星呢。 蔡丽静大大方方的,将所有的鲜花都送给了同学,不管是(二)班还是其他班级的,除了(一)班,谁想要都可随意拿。 一时间,蔡丽静的风头又在学校内席卷天下。 卓远远PK蔡明杰,蔡丽静究竟**成了全校排名第一的重量话题。 蔡丽静没有想到,在她将卓远远撵回了家中,没有卓远远陪衬在一旁的今天,自己竟也能过得如此精彩,如此闪耀夺目。 与之相反,吕美美已渐渐成为了众矢之的,遭人冷遇与唾弃的人物。 是否,这意味着,即使没有诅咒娃娃的魔力,没有卓远远的光环,她也依然是站在人们顶端的女王呢? 又更了一章,谢谢亲的催更票,还好我今天本就打算码两章的,汗一个先。 亲要投催更票,投这三千字的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多投,也不要在周末投啊~~~~ 写得有点头晕,如果有虫虫的请指出,偶就不回头看了,显示器太蒙了,眼花~~~ 第四十六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十七) “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蔡明杰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歪脸撇嘴的朝蔡丽静咧了咧。 一股嫌恶感从心底升起,迅速的掩过了刚刚才升起的一丝好感。蔡丽静觉得,自己怎么会着了魔,以为这厮还有一点品味呢? 如果不是他身上有几个臭钱,过去的自己是不会理他的。 如果不是手上的这个贵人俱乐部邀请函,现在的自己是不会看他一眼的。 他的价值,他的利用价值,就仅此而已! 蔡丽静手里紧紧的捏着信封,强制忍下掉头就走的冲动,朝蔡明杰露出一个谦谦讨巧的笑容。 “说吧,昨天怎么没有理我?”蔡明杰不等蔡丽静发问,见她露出一丝服软,立刻大手一揽,搭上她的后腰,顺带捏了一下。 蔡丽静骤时全身僵硬,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压抑着脾气,对蔡明杰软软笑道:“我怎么没有理你?我不收了你的花吗?” 再忍一下,再忍一下,他要是不说,她就把邀请函摔到他脸上,不要了! “哼,你不是有了卓远远那小白脸,就看不起老子了吧?”蔡明杰没有这么轻易放过她,他眯起眼睛斜斜的睨着蔡丽静道:“我昨天的信里写了地址,请你吃饭,你怎么没来?” 啊!原来他还请她吃饭! 蔡丽静心里不禁懊恼,好歹那是一餐饭,她竟错过了,真后悔没有看信哪! 不过这家伙,怎么那么有情调了?送来的信封里不再是肉麻无趣的情书,反倒是一个又一个的邀请。 “我……昨天把那封信弄丢了,根本没看,对不起嘛~~~”再开口说话时,蔡明静已明显的带着撒娇的嗲音。 蔡明杰是个没用的老大爷们,软硬不吃,但就好这种嗲嗲的口音。你正正经经的求他,他还会踹你一脚,你嗲一嗲,他倒是抖一抖,什么问题都忘了。 年纪尚小,爱好却很变态! “哼!老子的信你也给丢了?”话虽说得凶,语气却没什么气势,蔡丽静知道,自己过关了。 “哎!都是卓远远啦,他听说你送花给我,就吃醋了……信又不是我给他的,是被他抢的……哪里,他追了我这么久,我还没正式答应他呢……” “那你到底是跟他还是跟老子?” “我还没想好……” “难道你想脚踏两只船?” “什么嘛,我才不是那种人!”顿了顿,又嗲嗲的说:“我是想得到保送重点高中的名额……” “跟了我,你还读什么书!”蔡明杰哼出一气,对这解释很是不屑。 “我有说要跟你吗?讨厌!”蔡丽静可不跟他纠结,轻一拍手,打开他的大掌,转身离他两步距离,步态婀娜,姿势诱人。 现在是欲擒故纵的时候。 “你不跟我,那你跟谁……”蔡明杰还想纠结,蔡丽静已经岔开了话题:“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晃了一晃手中的信封。如果回答不满意,她就连应酬这个男生也省了。 “哦,那是贵人俱乐部的邀请函,我老爸上星期刚收到的。”蔡明杰对贵人俱乐部好像也很有兴趣,他眼睛一亮,一抽手,把信封从蔡丽静的手上夺了回来:“这只有一张呢,我是用来勾引你的,嘿嘿,果然来了!” 什么,难道他还想把东西要回去? 蔡丽静一恼,就要生气,蔡明杰忙接着说:“这一张,可以给两个人一起去的!” “哦——那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贵人俱乐部,顾名思义,就是贵人的俱乐部,是我们N城最神秘的一个俱乐部,那是有钱人也不一定能进去的,但进去的人,则是非富即贵,是一个商贾名流,上层人士的骤集之地。俱乐部初开张时,连记者都钻不进去呢。” “我没去过,我老爸也没去过,这次收到邀请函,是因为上次我老爸一时兴起,捐助了一个什么慈善基金会,对方为了感谢他,才给我们发来了邀请函,这是被我偷出来的。” “时间是星期日晚上七点,需着正装,我会开车过去接你,你有衣服吗?” “切,我当然有!” 蔡丽静凿凿肯定,这果然是一个她心心向往的地方…… 周日,蔡丽静在家里穿上了卓远远送给她,但自己一直没有机会穿上的小礼裙。这一款适合中学生穿着的小礼裙,红色的蕾丝花边层层叠叠,由腰际散开,略带一丝巴洛克风格的裙式,将她衬得犹如公主一般。胸前戴上一根带钻的白金项链,精致的花样造型垂在她隐隐显露的细沟处,闪闪发亮,再配上耳垂上的两颗钻钉,交相辉映,将她稚嫩却又充满了青春气息身体,包装成一颗早熟的诱人果实,引人唾涎。 鞋子也是名牌的,款式是配合着裙子选择的。包包亦是一套。这都是她翻着时尚杂志,一个一个点着让卓远远购买的。她原想着,自己要穿上这样的一套,在卓远远的家中开办一个晚会,由头就叫生日晚会,或是节日晚会什么的,好好得意一番,张扬一番。 不曾想,今日自己却可以穿着这一套,到一个真正的贵族场合去。 真好。 蔡丽静情不自禁的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起来。 太好了。哈哈。 有卓远远任她予取予求,有蔡明杰带她去玩耍娱乐,陪她消遣,两个男生供她使唤,即使是吕美美,也没有她这样的待遇吧。 美中不足的一点是,蔡明杰主动,但是太丑,卓远远很帅,可不过是个木偶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连牵手都不会。最近更是金卡透支,再榨不出水来。 如果,今晚在贵人俱乐部上,能让她遇到一个又帅,又有钱,又会喜欢上她的男生…… 蔡丽静觉得,女人若得到这些,连命都可以不要,不活了。 但这,也只是一时感慨而已,她不可能真的不活。 呜呼,昨天不是两更了嘛,为什么更新票没生效呢?是延迟吗? 第四十七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十八) 贵人俱乐部确实是蔡丽静梦寐以求的一个地方。俱乐部的晚会是沙龙式的,布置在一处高级的商业酒店顶层。原来,贵人俱乐部是没有固定的举办场所和经营场所的,俱乐部是由一个神秘的人士创建,随机在各地各级市举办。 虽然即使来参加了俱乐部,仍然无法得知俱乐部的主办人是谁,但凡是被俱乐部邀请来的,皆是在各行各业混得有头有脸的精英人物,有官员,有企业人士,有名教,有名导,有身家千万的财富巨子。商贾名流,上层人士聚集的聚会,自然是珍馐美味,觥筹交错了。 来到这里,蔡丽静才知道,什么英华学校第一的才子,第二的财子,卓远远和蔡明杰跟这些真正成功的人士比起来,他们都算不了什么。尤其是蔡明杰,跟他一起出席俱乐部简直就是丢脸,他连拿高脚杯的手势都拿错了! 幸好自己的学习能力强,反应快,不然就糗大了。 蔡丽静不断的庆幸着,不时的暗地打量,出席俱乐部的人虽然优秀,但大多也是三十到四五十岁左右的老大叔大婶了,偶有一两个二十来岁的,但对自己来说也还是太大。 巡视整场,难道还是只能由蔡明杰陪着自己到终场吗? 蔡丽静澎湃的心略略有些失望,她一刻也不愿意跟蔡明杰站在一块,如果这时候有个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少年出现…… “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正失神的想着,耳旁突然响起一个淳厚的声音。蔡丽静循声望去,正是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英俊少年。 他身着一身正式的黑燕礼服,领口别着规整结扣,面容俊朗有神,眼睛深邃迷人,宛如深蓝色的湖水一般,静静的荡着波粼,不是很惊心动魄,但却使人再也挪不动视线。 他是混血儿啊! 蔡丽静心脏剧烈的狂跳着,紧张得连回应对方的邀请也忘了,一时间只能僵僵的立在那儿,呆呆的不知反应。半天后,她才支支吾吾的回答:“我……不会跳舞!”话完,头便迅速的埋下胸口,脸庞通红至耳根。 天哪,她怎么不会跳舞,她为什么不会跳舞!这个男生,就是整个会场上唯一一个年纪与她相当的,又帅又有钱的贵族子弟。她真恨自己平时怎么没有抽空去学过舞蹈,早知今日,即使是借钱的,她也要去参加学习啊! 蔡丽静咬着牙深深的懊悔着,她一边为自己的失策反省,一边又在惶惶担心,糟了,蔡明杰在她身后,看到这一幕他一定会走过来破坏的,蔡明杰你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蔡丽静的祈祷生了效,这一晚,蔡明杰竟然在混血男生出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蔡丽静的眼前。甚至直到俱乐部的晚会结束,混血男生亲自将蔡丽静送回了家后,蔡明杰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 而蔡丽静对蔡明杰的关心,也在混血男生的轻轻一句:“没关系,我教你跳。”之后,撤底的被抛储脑后了。 这一晚,蔡丽静度过得非常愉快,她觉得自己就是童话中的灰姑娘,得到了仙女的魔法,参加了王子的舞会。这种在晚会上在重要场合上受人注目的感觉,是她过去连想都不曾想过的,比在学校里受人注目,被人羡慕,更为令她感到荣耀,骄傲。 混血男生邀请蔡丽静跳了一曲又一曲,蔡丽静就在舞池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转啊转啊,转得天上的星星都跟着她一起跳舞了,转到她精疲力竭之后,混血男生才亲自将她送回家门口。 “今晚,你是晚会上最受人注目的明星。”混血男生和蔡丽静告别时,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印上浅浅的一吻:“希望我有这个荣幸,能再次与你共进晚餐。” “当……当然。”当混血男生风度翩翩的开车离去了很久,蔡丽静仍然站在自家的楼下,呆呆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这一晚的经历,简直如梦一场,玄幻美丽得,叫她不忍清醒。 回到家,进入房间后,蔡丽静脱去身上的礼裙,进入浴室洗了一个澡。 洗完澡,上床。抱着枕头辗转反侧,却至凌晨也未能睡着。 呼,太兴奋了。 蔡丽静拍了拍额头,“糟了,忘了问他的名字!”顿了顿,又叫:“他也没有问我的名字!” “但是,他说还会约我的,他能找得到我吗?” “或许会吧,他这么有钱,怎么会查不出来我的名字呢?” 自言自语的蔡丽静,最后终于在凌晨7点,本应上学的时间点内,沉沉的睡去了。 由于极度的兴奋之后疲倦太浓,至使蔡丽静忽略了某件重要的事情。这就是在她房间的桌子上,一台笔记本电脑的旁边,摆放着一对样貌非常精致的瓷娃娃。 这对瓷娃娃,穿黑色礼服的男孩本应该是在她的书包里的,她每天都随身带着这个娃娃,是便于随时随地与之沟通,对它倾诉爱意与虔诚。 着裙装的女娃娃,则曾经被她丢弃入楼下的粪坑后,又被她捞起。最后被她闲弃在床底,一个沾满了灰尘的角落。 这两个娃娃,都不应该端端正正的摆在她的书桌上,更不应该睁着眼睛扭着脖子,似憎恨一样的瞪着熟睡的她。 奈何这天晚上太累,蔡丽静的眼前全是璀璨霓虹的灯光,除了那张带着异国风味的脸,她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凡是诅咒娃娃,脾气都比较暴躁,你既让它爱上了你,就千万不可移情别恋,万一你做出了令它不悦的事情,后果将会十分麻烦。” 悠悠的男声缓缓的回荡在蔡丽静的小房间内,可惜,她已经睡沉。 没想到写蔡丽静就写了这么多章,不过,又埋了一个伏笔,哈哈,猜一猜,混血男生是谁?喔喔,他要等到妮子上高中了才出现哦,是卓远远的强敌…… 第四十八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十九) 蔡丽静是被恶梦惊醒的。 她醒来时,本已是烈阳高照的午后2点,但躺在床上的她却感觉到周身冰冷,窗外灼灼的阳光与室内的温度形成两个极端,她犹如睡在冰窟。 昨夜太过兴奋,她的心神与注意力全都投注在了领她舞蹈的混血男生身上,因而忽略了周遭……当她沉睡时,大脑不经意的一遍遍重复,仿如倒映机一样,将她经历过的一切一幕幕的重放,细节慢慢扩大,而她细细品味…… 旋转的舞池,众人羡慕的目光,美丽的灯光,如星星闪烁。一只有力的大手揽着她的纤腰,她脚不沾地,只放任着自己的身体跟随着那个迷人的动力,舞动,舞动。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从眼缝中得意的尽窥众人表情,有惊诧的,有艳羡的,有恨不能取而代之却无可奈何的,还有……还有一张五官僵硬表情麻木如无生命的脸,夹在众人中间,在不起眼的角落,直勾勾的盯着她! 卓远远! 倘在睡梦中,蔡丽静便被惊得身子一动,手脚皆跳了起来。可是睡意如沉沉的梦魇,不肯放过她,因而她手脚虽动,人却依然沉睡,未能醒来。 放映机仍在继续。 蔡丽静一遍又一遍的跳着舞,她便一遍又一遍的寻着那个角落。确定,再确定,那是卓远远,真是卓远远的脸,此时的他正穿着一套笔直的黑色礼服,犹如诅咒娃娃站着的姿势一般。僵僵的,一动不动的,仿如木头雕刻而成的人偶,被摆放在人群的中间。 卓远远怎么会来了?没有她的命令,没有她的交代,卓远远不应该有擅自行动的能力。难道他是跟着自己来的?不对,这里是贵人俱乐部,是一个连记者也无缝可钻的严密之地,卓远远并没有收到邀请,他怎么能进来? 疑问在蔡丽静的心中升起。然而她还没有得到解答,放映机便继续倒退,回到她去俱乐部的途中,坐在蔡明杰车上的时候。 她与蔡明杰一同坐在后座,车子是蔡明杰雇佣的司机在开。 她与蔡明杰谈笑风声,聊得兴起时,蔡明杰的手揽在她的腰上,头一低,一张臭嘴便要紧贴上来。 “不要,人家刚刚涂了口红的。”蔡丽静拒绝他,抬手挡了挡。保护她的妆容最为重要。 蔡明杰不喜吃口红,放弃了攻击红唇,改为偷吸香气,一埋头,将脸贴在了她的颈根,大嘴狠狠的叭了一记,还伸出舌头舔弄她一下。 “讨厌!”蔡丽静吃吃的笑着,伸手推了推,推不开,便只能任由他偷香窃玉。 就在她被蔡明杰弄得搔痒难耐,发出一串串肆意惑人的笑声时,不经意间一瞥眼,竟是看到车前副驾驶座上赫然多出了一个人! 她是被蔡明杰横推倒在后座上的,越过车前座的椅垫,她只能依稀看到那人的后脑轮廓。 卓远远! 仅是一眼,蔡丽静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么会在车上!车子没停,他什么时候上了蔡明杰的车!蔡明杰的司机为什么没有发现他,仍然旁若无人一般的开车行驶? 恐惧开始在心底诞生,漫延至喉咙,蔡丽静拉开了嗓子就要尖叫,画面陡然一转,倒映机继续播放,回到了蔡丽静未出门前,正在房内穿衣打扮。 她看到自己拉开衣橱,挑出礼裙,满意的比了比,便关上衣橱换衣。 衣橱上是带着镜子的,在衣橱被关上的一刻,蔡丽静看到镜面一闪,上面竟映照出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穿着笔挺的黑衣,僵直的姿势,没有表情的脸孔,靠着墙,站在角落,眼睛勾勾的望着她! 又是卓远远! 尖叫仿佛冲开了闸门的洪水,连绵不断,声声高仰,蔡丽静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然而她不叫还好,这一叫,竟似惊动了什么,房间的窗户猛然大开,不知从何而起的冷风呼呼直入,阴冷的低温如利刃,一刀刀一笔笔的刻在她的脸上,身上。 “啊——不要!不要!”蔡丽静控制不住的恐惧着,她不敢看,不敢听,只能闭着眼睛疯狂的尖叫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如鞭笞般的阴风终于停了,四周静悄悄的,蓦然间进入一种死寂。蔡丽静悄悄的睁开眼,窗,是关着的,床,没有乱,红色的礼裙仍然整齐的摆在床上,仿佛刚才的凛烈阴风不过是幻觉一场。 是,幻觉吗? 蔡丽静稍稍的吸了一口气,正要长长的吐纳出来释放心情,倏地,她竟然看到被用作卓远远替身的诅咒娃娃,居然被摆放的窗沿边上,身子已经踏空了大半,摇摇欲坠。 是谁把娃娃放到那里去的? 一个念头闪过,蔡丽静来不及作出反应,便眼睁睁的看着诅咒娃娃自己动了起来。 没有风,但诅咒娃娃动了,或许是滑下的,毕竟它有大半的身子腾空。 蔡丽静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不要——” 砰——啷 一声脆响,诅咒娃娃摔落窗沿,四分五裂。被分裂的身子犹如高楼坠下的残肢,一片片,一段段,漫在无边的血红中。唯有那双眼睛,仍然勾勾的盯着蔡丽静,勾勾的,紧紧的盯着。 [你背叛了我——] 仿似卓远远般的声音沉沉而起,在蔡丽静的耳边不断的盘旋着,一遍又一遍,久久萦绕不去。 [你背叛了我——] [你背叛了我——] “不!不要——” 蔡丽静猛然惊醒。 竟然是梦。 可恶,她怎么会做了这样的梦呢?上次在教室时,妮子没有接着娃娃,被阿宝结实的抛在了地上都没有碎,证明诅咒娃娃是摔不碎的…… 虽说是梦,但浑身的粘湿以及手脚的冰冷证明她确实被吓得不轻。 蔡丽静抚着胸口自我调节了下,抹了抹汗湿的鬓边,翻身下床。 娃娃在书包里,好好的在书包里,她只要将娃娃拿出来,再如往日一般对它好言好语一番就够了。 对了,她这段时间太忙,可能真是冷落了娃娃,所以它才会这般生气,托了这样的梦给她吧。 蔡丽静一边打开书包翻找,一边自我安慰的想着。 然而,她没有找到卓远远的诅咒娃娃。将整个书包翻倒了过来,将整个房间搜索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诅咒娃娃的影子。 娃娃是不可能跑的,不可能自己跑的! 她跑到窗边巡视了一遍,一片碎瓦都没有。 梦就是梦,诅咒娃娃不可能真的碎了。 蔡丽静轻拍着胸口暗道。 如果真的不见了,那就是只有一个可能。 她眯起眼睛,狠狠咬牙——潘妮,你又偷了我的娃娃! 第四十九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二十) 想到是被潘妮偷走了她的娃娃,蔡丽静就恨不得用牙齿狠狠的咬死她。 她迅速的褪下身上的睡衣,换上制服,连书包也不收拾了,随便的捡了几本书丢进去,拉上拉链,就要冲去学校。 可当她拉开了自己的房门出去后,就感到不对劲了。 蔡丽静的家是三室一厅,父母一个房间,自己一个房间,还有一间面积最小的房间被用作书房。因为父亲平时处理公司文档较多,所以书房内堆满了他的公司资料,又因为害怕在打扫时会误把文件丢失,因此,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书房总是紧锁着的。 蔡丽静平时很少进书房,那里面没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此时她一出房门,就听到嗒嗒嗒的敲键盘的声音,从书房里清晰的传来。 今天是星期一,下午2点多,正是父母皆在公司上班的时间。昨晚母亲给她等门回来的时候,她还特意的交待她,今天不用叫自己起床,只管自己上班去。 这时候,家里除了她,应该已经没人了啊……会是谁? 书房的门虚掩着,从半开着的门缝里望去,在电脑桌前,确实坐着一个人影。蔡丽静定睛一看,心放下了。 “爸爸,今天不上班吗?” 她推开书房门走进去,到了电脑桌前,却很惊诧:“爸,怎么不开显示器?坏了吗?”说着,她就直接摸到了电脑显示器后面,查看后面的电源线。 这是一台十七寸的平面显示器,由于摆放的位置与角度原因,其巨大的机身使得蔡丽静不得不弯过腰,艰难的伸长了手,才触摸到后面的电源线。 蔡丽静自小是父母的宠儿,小学时父母就给她买了第一台组装电脑,7000多元的价格,当时身处工薪阶层的他们却眼也不眨的就给她掏了。因此蔡丽静很小就对电脑极其熟悉,一些简单的安装问题与软件程序她了如指掌。父亲与她相比,反倒是成了一个只会用,却不会弄的操盘手。 她很自然的检查了电源线插头,发现没松,又摸了摸显示器的机盖,也没热。就在她又打算去摸信号线的时候,蓦然发现,主机根本没有运转的声音。 没开机? 那他为什么敲键盘? 蔡丽静愣了一下,迅速回头。这一回头,就令她吓一大跳,禁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卓远远!” 此刻,卓远远赫然坐在她父亲的位置上,身板笔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听到她的尖叫,他才慢慢的,缓缓的转过头来。他转头的动作是那么的僵硬,那么的缓慢,像一部古老的机器重新运转,正一格一格的,吃力的重新启动。连蔡丽静都几乎觉得自己能听到他颈骨转动的声音。 她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那个背影是父亲的,此刻为何会突然换成了卓远远?一股从心底滋生的恐惧骤然升起,蔡丽静开始觉得,往日里那张曾经令她深深迷恋的俊脸,此刻看来竟是如此的阴森可怕。 蔡丽静的身子紧紧的贴着后背,她想退后,想逃,但卓远远与她是靠得那么近,触手可得的距离,使她生怕惹恼了他,不敢乱动。 她强压抑着恐惧,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卓远远歪侧着头,眼珠子一寸寸的转动,就像他刚刚转头那样,用了极长的,让蔡丽静几乎等到窒息的时间,才终于挪动到对上蔡丽静眼睛的角度。 “静……儿……你……说……什么?”卓远远的嘴巴一张一翕,暗哑的声音便从他的嘴里流出,一字一顿,像电脑里的机械录音。 听到卓远远说话,蔡丽静就觉得脑袋一嗡,好似什么东西蒙头盖脸的罩了下来,深深的黑暗像利箭,精准无比的刺中了她。 静儿……声音……这都是她父亲的。卓远远用她父亲的声音叫她静儿,静儿是只有她父母亲才会叫的小名! 父亲变成卓远远了?还是卓远远变成了父亲? 是恶梦的延续,还是现实变成了恶梦? 蔡丽静顺手抄起手上一沓厚厚的资料,往卓远远的头上就是一砸,继而一边尖叫,一边不顾一切的冲出了书房。 大门旁边就是厨房,厨房是敞开式的。蔡丽静一冲到客厅,便见到站立在厨房里的熟悉身影。 身上挂着围裙,手里持着长勺,长发整齐柔顺的束在脑后,立在灶台前准备午饭,这是她的母亲。 “妈妈!”一见到母亲的身影,蔡丽静就忍不住嚎啕大哭,冲上去紧紧的抱着母亲的后腰。 妈妈在家,还好妈妈在家! 恐惧得到渲泄,蔡丽静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受到惩罚后又感到非常害怕,一心祈求得到母亲的庇护。 “静……儿……”哭泣中的蔡丽静听到母亲的声音在叫她,那声音一卡一卡,和书房中的音调一样,没有任何感情,只苍白得像复制的录音。 蔡丽静心下一噔,她猛的抬起头来,顺着母亲的后背望上去,就赫见到一张俊美如斯的脸孔,逞180度转回头来。 那脸,又是卓远远的! 啊 蔡丽静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蔡丽静再度醒来,已是第二天了。 爸爸和妈妈一人一边围坐在她的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他们的姿势很僵硬,两手直直的摆在两侧,身板挺直,不歪不倚,就像是无数个被定格了姿势的人偶一般,可以这样一直坐到永久,也不知累。说他们是爸爸和妈妈已不合适,因为他们的脸此时已经同化成一张同样的面孔,若非身上穿着过去熟悉的衣物,蔡丽静已分不出他们谁是谁。 卓远远那张曾经令她疯狂,痴迷,夜夜希望能够梦到的脸,一旦真的时时刻刻出现在她身旁,她只觉得是无尽的恐惧,无休止的恶梦。 恶梦,仍然没有醒来,并且,没有醒来的预兆。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出乎意料的,蔡丽静醒来后竟然能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想要我死吗?” 恶梦再怎么恐惧,只是恶梦。现实再怎么可怕,也不过是一死。蔡丽静不是不惧死,但她更惧是这种诡异的事件无时无刻的纠缠着她。她心知自己曾做过诅咒人的事情,报应来了,挡也挡不住。所以,她现在只想问:“诅咒娃娃,你想我怎么样?” 她不过是让卓远远爱上她。 她不过是花了卓远远的钱。 她不过是跟蔡明杰暧昧不清。 她并没有伤人性命! 所以,诅咒娃娃,你想怎么样?你想我死吗?想拿我的命去抵吗? 如果是,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将诅咒娃娃卖给她的店老板,陷害她的便利店老板,她是被陷害的! 是被陷害的! 诅咒娃娃修改修改,都怪我切换角度太快,换到了妮子的角度,有些事就无法展开了,只能简单交代,哈哈。 第五十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二十一) 蔡丽静觉得自己是被陷害的,因而当她再面对两个诡异的面孔时,她已经能稍稍的控制一下情绪了。 “你们……想要我怎么样?” 在她问出话后,空气骤然进入一种凝固的状态,时间在沉默着,呼吸也在沉默着,蔡丽静感觉自己在和一个无形的人进行对峙。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蔡丽静觉得自己强撑出来的镇定快要消磨殆尽的时候,坐在她右手边的“爸爸”突然出声了。 “你……背……叛……了……” 声音是暗哑的,干涩而且难听。蔡丽静听到,果然诅咒娃娃是在怪她冷落它了啊。她心下不由一喜,忽然觉得黎明前的黑暗被撕开了一条裂缝,而她已经找到求脱的方法。 “没有!”蔡丽静急忙辩解,“我没有背叛你,娃娃……不,卓远远,我亲爱的远远,我是因为太忙了,这段时间事情过多才忽略了你……我一点也不喜欢蔡明杰的,你知道的……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个人,我永远喜欢你,永不变心。” 蔡丽静说得诚恳而且真挚,说到最后,还举起了右手做发誓状。 “我蔡丽静,终生只愿和卓远远一起,永不变心。” 沉默,继续在空气中凝固。 蔡丽静的手举得微微有点酸了,但她坚持着,硬是没有放下。 终于,诅咒娃娃又有了回应。 顶着一张卓远远的脸的爸爸嘭的一声,像泄了气的娃娃,一头栽到了床底。蔡丽静吓了一跳,急忙往下查看,便发现她爸爸侧躺着的脸已不再年轻英俊,恢复了原来熟悉的中年男人模样。 难道是诅咒娃娃附身吗? 蔡丽静转头,看着妈妈。妈妈的五官还是卓远远的,长长的睫毛,漂亮的眼睛,配上挺直的鼻梁,完美的唇形,本应该显得俊雅,帅气,却偏偏这张脸镶嵌在她妈妈的脸上,垂直的黑发束在脑后,前额侧边垂下几绺发丝,身材走形发福,前胸还挂着围裙,不伦不类不说,更让人感觉到一股阴森的冰冷。 蔡丽静清楚的看到,妈妈的嘴唇没动,却有声音从她嘴里传了出来:“只……爱……我……?” 腹语! 此时的妈妈就像一个被人操控着的人偶,呆呆的,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就连声音,也不再是从她的嗓子里发出的了。 “真……的……?” 蔡丽静心里窜过一个想法,她突然间想道,如果妈妈一直被娃娃附身,会不会到了最后,就会变成真正的人偶? 可思念刚刚转过,她就想到了爸爸。 原来,诅咒娃娃也和普通的男生一样,是要人哄的。只要,她把诅咒娃娃安顿好了,哄好了,妈妈身上的危机自然就会解除的。对,她只要继续这样下做就行了,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回到原来的状态。诅咒娃娃只不过是吃醋了,她的小小男友只不过是吃醋了。 蔡丽静再次举起右手,用诚挚的脸发誓一样说道:“真的,我保证,我再也不看别的男生一眼,再也不和别的男生约会,不和别的男生说话。”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真的!绝对是真的!” 刚保证完,妈妈便也嘭的一声,与爸爸一样,相继倒在了她的床底。再看,果然妈妈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终于,雨过天晴了。 一切如她所料。 蔡丽静长长的吐出一气,无力的倒在床上。 诅咒娃娃,哼,算个什么东西。也不过是变个人脸的模样,成天跟着她罢了。这种表现,就和那些被抛弃了却又死缠烂打的臭男生一个样。 只要她不害怕,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惧的。 经过这一天的经历,蔡丽静觉得,这世界上真没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做到的,也没有什么事是她掌握不了了。 不过是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而已,连她几句谎言也听不出来…… 卓远远的脸,她有些看腻了。 蔡丽静想,不如,换个名字给诅咒娃娃吧,可惜,那个混血男生的名字,她还没有打听到呢…… 正要飘飞思绪去回想前天晚上的情形时,蔡丽静忽然觉得身下压着什么,咯着她的胸疼。伸手下去一摸,熟悉的瓷器质感。 掏出一看,果然是神似卓远远的诅咒娃娃。看,把它哄好了,不就自动出来了? 蔡丽静莞尔一笑,伸手往娃娃的脸上弹了弹。 “你这个小东西,把我吓得要死,竟然是为了吃醋。” 蔡丽静心中得意,笑得肆意,咯咯咯的笑声从她房里不断传出。 次日,蔡丽静依旧正常上学。 在上学前,她掏出娃娃如往日般甜言蜜语了一番,又因着昨日的惊悸,特意的多说了几分钟的爱语,直到觉得满意了,才将娃娃放到书包深处,带着上学。 一切就如从前的一样,将诅咒娃娃安置好了,便可以重新过着自己的生活了。 嗯,卓远远还没来吗? 走过(一)班教室的时候,蔡丽静随意的往里瞥了一眼,便很不在意的径直走进自己的教室。 卓远远现在已经不在她心上了,现在她关注的是另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诅咒娃娃,她连看也不想再看到卓远远一眼。 可当她推开教室的门走进去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 全班同学都到了,连老师也站在讲台上了。 同学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块,有的交头接耳,有的聚众吆喝,还未到上课的时间,所以教室里一片自由的散漫与喧闹。见到蔡丽静推开门,一位正巧经过门口的同学转头向她走来:“蔡丽静,早啊,昨天怎么没来?” 另一些低头交流的同学也抬起头,一块向她转过来:“蔡丽静,早啊,今天很漂亮哦!” 上次那个嚷嚷着羡慕崇拜她的女同学也尖着嗓子从教室的最后一排叫道:“蔡丽静,蔡丽静,快来看啊,你又收到情书了,有满满一堆!”一边说,她一边捧起手中的信,真的有一堆之多。 “哦,是蔡丽静啊,你来啦!”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听到同学们的叫声,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来,对着蔡丽静笑打招呼。 蔡丽静听着耳旁各种男声女声交杂起伏,她知道,这便是往日里熟悉的情景,不到上课铃响,这些同学都不会回到座位安静的。 她知道自己没有走错位置,也知道自己不是做梦,因为昨夜她已经好好的睡了一觉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卓远远的脸,为什么全班同学,老师,全是卓远远的脸! 他们用不同的声音相互交流着,有穿着男生的制服,有穿着女生的制服,甚至连老师也是穿着她自己的套裙,但是他们的脸,就如昨日她的父母一样,全变成了同一张脸,同一张卓远远的脸! “啊——”蔡丽静终于疯狂的尖叫出声,她摔开(二)班的教室班夺路而去,一转身,冲进了隔壁(一)班的教室。 “哦,是蔡丽静啊,你过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的教室。” “就是,你走错了吧,脑子没清醒吗? (一)班的学生对她很是不敬,见到她就撇嘴挤眉翻白眼。这是很正常的态度,蔡丽静知道自己不受(一)班欢迎,可她顾不得去计较这些了,因为,就连(一)班的学生,也是无论男女,皆变成了卓远远的脸孔! 这里是卓远远,那里是卓远远,到处都是卓远远。无论走到哪里,凡是入眼的人,全是顶着一张卓远远的面孔。所不同的是他们的服装不同,身材不同,声音不同。凭借着记忆,蔡丽静可以从声音和身形上分辨出他们谁是老师,谁是主任,但有更多的人,尤其是学生,穿着制服的学生,蔡丽静根本分不出他们是谁。只觉得是一个又一个的卓远远,有的是男生,有的是女生。当她进入到女生厕所,在里面遇到几个穿着裙装的卓远远之后,她再也支持不住了。 “啊——为什么?为什么?”蔡丽静捂着脑袋尖叫,叫了一会儿后,她想起什么,迅速的打开书包的拉链,哗啦啦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倾倒出来。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我不是说过我只爱你一个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 蔡丽静捡起书包里滚出的诅咒娃娃,对着娃娃吼道。 诅咒娃娃没有回答她,无论蔡丽静怎样对它好言相劝,苦苦哀求,甚至是一次又一次的赌咒发誓,诅咒娃娃依然没有一丝动静。 身边的卓远远还是一拔又一拔的来回走动,有的人说:“蔡丽静是不是疯了?” 有的人说:“唉,被人追疯了吧,连卓远远都喜欢上她了,还有谁能不受她勾引。” 甚至有几个长得完全一样的卓远远跑过来给她递上情书:“这个……蔡丽静,请你收下,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如果赏脸,放学后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终于,蔡丽静崩溃了,她尖叫着,嘶吼着,从那几个男生的身边逃开。 蔡丽静跑到了教学楼的楼顶,在楼顶上,她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娃娃:“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诅咒娃娃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砰一声,诅咒娃娃被摔成了粉碎。 感谢安馨贝贝提供的群,潘子已经加入进去了,有喜欢灵异便利店的同学希望也能加入,有空时大家探讨一下什么样的灵异最好看。当然,如果能给潘子提供更多的灵异素材,(例如你的经历,或是你做过的恐怖的梦,或是你看过的电影情节,哪一部分最能叫你念念不忘的)或是角色名字就最好了,潘子是取名无能者。群号:15082772 第五十一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二十二) 卓远远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不管我通过什么方法,都联系不上。小美的情况也不乐观,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成了众矢之的,受尽所有人冷眼和唾弃。大家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小美生出一种莫名的仇视,嫌她长得美,嫌她学习好,嫌她太热情,嫌她太开朗,总之,所有往日的优点在这段时间,都成为了别人眼红嫉妒甚至是厌恨她的理由。 这对于自出生后就一直受尽赞美和鼓励,并且天性骄傲的小美来说,她如何能承受? 所幸,在受到众人的唾弃之时,还有两个人力排众议,不怕站在人民的对立场上,坚持她的好。 这两人就是,阿宝和阿冬。 怎么?没有我? 这……不是我不想支持小美,也不是我不想站在小美的那一方,而是,众人的眼刀太可怕了。那么多个白眼下来,我怎么也坚持不住。而且……而且每当我想走近小美的时候,就总有人大叫着妮子妮子,就跑过来一把抓起我给拽走了。 我唯有眼泪往肚里藏。 平时乍不见有人喜欢我,这时怎的就全反过来了呢? 某天,终于逮到一个机会,趁周围没人,我跑到小美的旁边:“小美……”我嗫嚅的叫着她,希望她不要怪我这些天被迫的疏离了她。 小美微垂着脸,目视下方,没有正视我。 正当我以为她真的生我气的时候,小美却突然说:“记过……检讨……对不起了。” 我一愣,猛然领悟,小美竟然以为我是因为被学校记过而记恨了她。 也是,自那天晨会上的检讨之后,我再没机会与小美碰面,而相传是小美主使我偷窃的流言却传得满天飞,这也成了众人一个伤害小美的武器,难怪小美会误会。 “不是的!我没有生气……不,是难过,没有难过……没事,没事……哈哈,都过去了嘛!”我挠挠脑后,打着哈哈对小美说。 “不怪我?”小美低头问。 “不怪不怪!” “确实是我叫你去偷的。” “哪里,其实我自己也想去的,因为卓远远的事,我怀疑也是蔡丽静……” 小美蓦然抬头,表情凶狠的望着我:“那你这些天怎么都不敢看我,不来找我!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开始讨厌我!” “哪里……哪里……”我无力的摆手:“其实,她们也不是真的讨厌你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可她们又说不出理由,我怀疑,这也是蔡丽静……” 小美霍地抓住我的手,眼神闪着烁烁光芒:“我也觉得还是蔡丽静搞的鬼,但是现在大家防我防得紧,阿宝阿冬也被防着,我们没办法接近她调查,既然你现在容易被大家接受,那你就给我当好这个无间道,替我查出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 原来,小美并没有怪我。聪慧冷静如她,一旦能静下心来思考问题,那么所有的疑问都能迎刃而解。她之所以在这些天来,天天忍受着众人的排挤和诽议坚持来校,就是为了找机会继续调查蔡丽静。 她果然是一个坚强的人。 只是,我又要再去(二)班教室一次吗?这次会不会再记一次大过呢? 所幸,我谋划了三天的潜入计划偷窃还没有得以实施,蔡丽静这边便主动出了状况了,而且她这个状况出得很不寻常。 这天,还未到上课时间,教室里是一团熙熙攘攘蓬勃朝气的景象。因为一觉睡得大好,所以大多数同学早上精力特别充沛,需在教室里打打闹闹上窜下跳来消耗一些真气,方能在上课时安静坐下。 忽然,走廊上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同学们俱是一怔,继而纷纷欲夺门而出,去瞧个究竟。但跑在最前面的同学还没来得及冲出去教室,便见到有一个人影已经急撞撞的撞了进来。 后跟上的同学被前冲去的同学堵在了教室前门部分,一组二组的位置皆挤满了人。我也很好奇大清早的怎么就有人发出这么凄惨的尖叫,可是去挤人群又实在不是我的特长,因而只能呆呆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引颈观望。 “妮子,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啊。”小美在位子上催促我,她倒是很想上去瞧的,但考虑到同学们最近对她的态度很怪异,所以没有去凑那个热闹。 前面吵杂的人声突然间静默了一分钟。一分钟之后,七嘴八舌的声音又从人群里散了出来。 看到同学们纷纷有涌回座位的趋势,便知道不用去看了,不管是什么戏,肯定演完了。我回头给了小美一个无奈的眼神,小美也就不再催促我了。 “哎呀,你说蔡丽静她跑来我们班做什么?” 有人议论的声音传入耳朵,我倏地一怔,回头看见小美早已经竖起两耳,伸长了脖颈在偷听。 “谁知道呀,发疯了吧,你在后面没看到她那眼神,简直就如见鬼了似的。” “不是吧……大白天的。” “真的,不信你问小良,她一直瞪着小良呢,那眼神,就好像小良不是人似的……” 后面的话再听不下去了,回头再看小美,位置空了? “发什么愣,趁老师没来,快!” 小美已经站在我的身侧,一手提拎了我的领子,将我拉出了座位,从教室后门偷偷溜了。 由于没看到蔡丽静是跑哪个方向的,所以我和小美兵分两路,她左我右,沿着教室的走廊分头追去。 右边走廊的尽头是一道一直通向天台的楼梯。而楼梯口的旁边,就是每层楼都配套的厕所。 刚走到厕所边,就听到有人在里面谈论:“刚才那个不是蔡丽静吗?怎么连上厕所也叫着卓远远的名字。” 学校的男女厕所是分楼层的,一楼是女厕,二楼则是男厕,三楼又是女厕,如此类推。我们三年级的班级在三楼,所以有些二年级的学生也会到三楼来上。 蔡丽静,卓远远。听到这两个名字,我就像是被触碰到神经的动物,跳起来就冲到厕所里面:“蔡丽静呢,蔡……蔡丽静她……她在哪?” 厕所里谈话的两个女生是二年级的,她们并不认识我。但见到我一脸焦急,还是给我指了指方向:“好像……上楼去了。” 我谢过她们,沿着楼梯急跑了上去。 嗯,快完结了,下一章把尾声整理整理,就可以开新故事了。过两天清明,更新可能不太稳定,先在这里说一声,抱歉哈。 再宣传一下,灵异便利店QQ群:15082772,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加进来聊聊,为免被陌生路人闯进,敲门砖是:妮子喜欢谁?答案可以是你们各自心仪的角色。 第五十二章:便利店的诅咒娃娃(二十三完) 英华学校的教学楼有六楼高,不过算上顶层的话就是七楼。等我跑到顶层的时候,腿已经有些软了。我弯着腰,捂着肚子呼呼直喘,想当然的,像我这类的人,体育自然不是强项,为了赶上蔡丽静,这一口气从三楼冲到七楼,喘两下是应该的。 可事后我真后悔自己停下来喘气了,就因为这两秒钟的时间,我就只能站在蔡丽静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将手中瓷娃娃往地上狠狠的一摔 “不要!”我叫了,可也已经晚了,待走上前去,神似卓远远的瓷娃娃已经躺在地上,碎裂成了几块。 蔡丽静呆呆的站着,目视前方,目无焦距,表情呆滞,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一下子傻了。 她刚刚摔娃娃的时候还喊了什么来着?我没听清,这时也顾不得想了,忙蹲下身子将瓷娃娃的碎片捡起来一片片的拼回原样,一边拼一边想:完了,卓远远不会就这么完了吧…… 瓷娃娃一共被摔成了五大块碎片,有些实在太碎的,捏在手上都拿不稳,我也就放弃了。万幸的是,似乎它的脑袋还能拼全。 可脑袋一拼起来,我就懵了,抬头迅速的看了蔡丽静一眼,发现她还是一副失魂落魄,惊魂未定的样子。 看她的模样不像是装的,都这时候了,她不可能拿个假的来代替吧,更何况,她怎么知道我会跟着她,特地演戏给我看? 可若不是假的,我手上的这一个娃娃,哪里有半点神似卓远远的样子?一个圆圆的光滑脑袋,头发是抹了几笔的墨色,稍有点凸起,就算是层次感了。眼睛嘴巴皆是用笔描绘的,朱漆的红笔在嘴唇的位置上轻轻一点,不弯不直,要笑不笑的,看起来阴森诡异到了极点。 虽然整体描绘的不是很丑,可连鼻子都没有,如此简略简陋的一张脸,上次我怎么就眼花的,以为它像卓远远呢? 甚至,我还以为是卓远远的灵魂被拘禁了在里面,看来,真是我想像力过头了。 将娃娃的碎片放在地上,我想了想,决定再问她些什么。 蔡丽静却在这时,猛的一个回头,冲着我的身后嚷嚷直道:“又……又来了,不要,不要,我说过了,我不爱你了,你走,离开我,我不想再见到你……不要……不要!” 我的身后根本空无一人,但蔡丽静却挥舞着双手,不断的向后退着,她一边说一边退,身子已经退到顶层护栏的边沿,我见势不妙,赶紧冲上去想拉住她。 蔡丽静却反手一抓,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两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肩膀,似将指甲掐入我的肉中一般的紧,两只眼睛烁烁发光,仿佛直到此时才认出我,嘶哑着哭叫:“不要……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妮子……妮子,叫它不要过来,叫它不要过来,叫卓远远不要过来,叫卓远远不要过来……” 已经崩溃的蔡丽静将头耷拉在我的肩上,不停抽搐。或许是她哭得太厉害,恐惧过甚,这时的她反而发不出什么尖利的声音来,只能是干嚎一般的抽搐着,大口大口的抽着气,肩膀颤颤巍巍,全身发战。 我拍拍肩膀安慰:“没有,卓远远没来,他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没来?他没来?”蔡丽静两眼发愣的反问我。 “可是我看到他了,好多好多,全校都是……老师,同学,男的,女的,全是卓远远的脸,全是卓远远,数也数不清,哪里都是,哪里都是……” 蔡丽静呓语一般的喃喃说着,我听了,心知她说的必不是疯言,联想到我的猜测以及近段时间相关人士的表情,我不由的开始套话:“这个……跟被你摔破的小娃娃,有关系吗?” 话一出口,蔡丽静的瞳孔骤然一缩,她呆呆的看着我的身后,两眼迷茫无助。 “娃娃……娃娃,在便利店买的……跟踪到你们的小区,便利店的老板卖给我的,爱情诅咒娃娃,很灵验,很灵验……可是不能背叛,一次也不行,一次也不行,不然,就到处都是卓远远,到处都是卓远远……” 便利店!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了一切。虽然蔡丽静的话说得语无伦次,可我还是明白了。原来卓远远是中了诅咒娃娃的诅咒,那么,现在娃娃被蔡丽静自己摔破了,是否就意味着诅咒已经破解了呢? 如果诅咒已经破解了,那么卓远远自然就会无碍了。那么,小美呢?小美身上的情况,那次的恶臭,耳边一夜的低语,以及后来众人对她的冷漠态度…… “还有另一个诅咒娃娃吗?一个长得像小美的诅咒娃娃。” 不问还好,这一问,蔡丽静就像被鬼掐了一下,渐渐安静下来的情绪瞬间剧烈的波动起来,她又抬了头,眼睛勾勾的望着我的身后方向。 这次,我身后同样是一个人也没有。可她却是渐露恐惧,并且越来越害怕,她瞪大了眼睛,身子澎一下猛的后退,背脊重重的撞上身后的护栏,她却不知痛,两腿不断的蹬着,后退,后退。无论我怎么安抚安慰,她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我这个人般。 “美美……美美……吕美美……” 这次,她嘴巴里吐出的不再是卓远远的名字,而是小美的名字。 我随着她,身子往前移动,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小美没上来,她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她……”话未完,我便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小美的身影。 那身影小小的,头大身小,比例极不协调,身上穿着一条我从未见过的红色洋裙,是小美从来都不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我心里一咯噔,蓦然回头,顺着蔡丽静的目光四处搜索。可我身后,哪里有小美的影子?连一片红色的衣角都没。 再转头,蔡丽静瞳孔中的映像却是越来越清晰。那小小的身影渐渐近了,虽然两脚不动,浑身挺直僵硬得一如摆放在角落的木头,可她与蔡丽静的距离却是实实在在的越来越近了,近了,近到我能看清她的脸,她的发,她衣裙上的纽扣与花边。 蔡丽静也是被这一幕给震住了。在她的眼里,分明能看到一个吕美美在渐渐向自己靠近,但那吕美美又不似平常的吕美美,她的脸上没有高傲,没有自视不凡,没有丝毫瞧不起自己的鄙夷,反倒是有着一种自己曾经很熟悉,也深深的感受过的嫉恨,与怨怼。 这是一种好不容易才得以发泄出来的怨恨,是一种被夺所爱之后的深深执念。 蔡丽静的眼里透着情绪,我不再回头张望,只是看电影一样的盯着她的瞳孔,再观察她的表情,便明白了。 她明白了。 她知道这个只有她自己能看见的吕美美是谁,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小人影在蔡丽静的瞳孔里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到后来,当她倏地一下扑过来的时候,我甚至以为那人影就这样会从蔡丽静的眼睛里扑出来。 我吓得一闭眼睛…… 那天,在七楼楼顶上的事,就这样过去了。谁也不知道蔡丽静的眼睛里曾出现只有她自己能看见的幻像,所以谁也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间神智失控。 蔡丽静昏迷了。 随后赶上来的老师及同学将她送去了医院,我还因为被误会为救人及时,阻止了蔡丽静跳楼,而得到取消一次大过的奖励。 再然后,小美的人气渐渐恢复,许多曾经中伤过她的人都跑来向她道歉,直说自己前段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鬼迷了心窍,总是莫名其妙的讨厌她,事后回想起来,深感抱歉,求她原谅。小美对来道歉的人统统一笑置之。经历过这次事件,她对于周围人的追捧和拥戴有了另一层的认识,无论起起伏伏,高潮低落,她都淡淡一笑。唯有对我和阿宝等人,视线里有了一种不一样的色彩。阿宝为此一连高兴了好几星期,渐渐也不再叫我近视妹了,也不有事无事欺负我了,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有意无意的和阿冬一起,出现在我和小美的身后,显示着他的护花者权益。护着小美,也顺带的护了我。 卓远远是一个星期后才来上学的。按他的话说,自己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印像。不过,却对事件的发生与经过结果都一清二楚。包括蔡丽静是在哪个店里购买的东西,什么价格,他都知道。因而,在未到学校的一个星期里,他迅速的请了律师,以不正当收入为名,从蔡丽静的家里收回了那些名贵东西,并且全部退回了商店。退不回去的,就折价卖掉,再以不正当侵犯个人财产为由,要求蔡丽静的监护人按价赔偿。 蔡丽静的监护人曾到学校收集材料,望有人能证明是卓远远自愿送给蔡丽静的。可惜,无一人站出。 最后,卓远远如愿得回了所有经济损失。 不久之后,蔡丽静便转学了。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一直到,有一天,我已经上了高中,在一次闲逛街头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神似蔡丽静的女孩从我身旁走过。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回头看去,眼睛盯着她,死死的盯着她的后背。在她后背的脖颈上,挂着一个脸白唇红的瓷器制娃娃。 那娃娃穿着一条深红色的洋裙,与它苍白的脸上一点腥唇一样,红得像血。它的双手勾着蔡丽静的脖子,像在用力的掐着她的脖子,紧紧的,一点也不放松。 所有走过蔡丽静身旁的人,都没有发现这个异状,能看见这个娃娃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53:突然有一天之险镜(一) 习习凉风吹着的午后,很是舒服惬意。对于成绩好有直接保送重点高中,不好就随便捡一个学校就读的英华学校初三班的学生来说,这种时候,能在不被老师打扰的自习课上,补下午眠便是最满足的了。 但我,潘妮,没有这个好运气。 “娃娃是在便利店买的吧。”有人在记恨着他被某人算计的事情:“白阮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知道白阮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我在心里嘀咕,但面上却不敢流露丝毫大意。卓远远现在的脸色布满了阴霾,要比阴沉,他一点也不比那两个我见过的诅咒娃娃少。我不敢捋他的老虎须,可,我也不是他的解气筒啊~~~ “不知道。”我低下头,心中理直气壮,但面上却有点气势不足,好似白阮是我的什么人,他做的事理所当然的需要由我承担一般,莫名的感觉对不起卓远远。 卓远远似也发现了我的这种情绪,他蹙了蹙眉,微微的撇了一口气,便将怨气消下。 “放学一起回去。”他说:“我到那边住了。” 哦,哦,到那边住,就是到我们的小区去住了吧……有钱人真好,想住哪就住哪。 时隔多日,靓丽的两点三人风景线又出现了。 那两点,自然就是卓远远和吕美美这两个闪耀着光芒的才男才女了。不过很奇怪的,在小区里居然反而谣传起我和卓远远早恋的话题来。 “妮子,你和卓远远和好了?”刚迈进家门,老妈就像中了头奖一样扑上来。 别人家的父母,听说女儿早恋的,莫不和着眼泪棍棒一起敲打女儿,一副势不拆散必不罢休的样子。哪有人像我老妈这样的,听说卓远远不与我们一道走了,就叹声叹气,听说我们又一道走了,就眉开眼笑,乐不可支,活像她女儿第二天就要出嫁了似的。 拜托,我还稚嫩着呢,再说了,人家喜欢的人是那种年纪要更大些,一笑起来就温温柔柔的,令人禁不住心疼的儒雅青年……脑海里闪过白阮站在收银台后的身影,想到他的不告而别,我便心情黯淡,再也没了应付老妈的心情。 好在家里老爸还算正常,他是搞计算机程序的,习惯按部就班,在客厅里听到老妈在“越级”教育,赶忙走了过来:“老婆,妮子才初中,你怎么能教她早恋……” “就因为她才初中所以要赶早教育啊,现在的好男人越来越少了,像卓远远这种条件的更要加紧培养……” 我趁机溜回了房间。 澎一声将房门关上,世界瞬间清静了,但我的心却是空落落的。 白阮,他到底去了哪里呢,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要把诅咒娃娃那么危险的东西卖给蔡丽静…… 无力的扑倒在床上,脑里飞过千般思绪,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的睡沉了。 睡梦中,我看到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走出客厅,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与分针重叠在一起,细细的尖头对准数字12,是午夜0时。接着,我拉开鞋柜的门,拿了外出的鞋子换上,打开已经返锁的大门,径直走了出去。 我看到自己像梦游一样,脸上的神情迷迷茫茫的,半梦半醒,但脚下的步伐却迈得很坚定,下台阶拐弯,毫不含糊,碰到一只半夜里出来觅食的老鼠,还会抬了抬脚,让它过去。 我径直的走出小区大门,门卫老伯跟我打招呼:“妮子,这么晚了去哪啊?” 这老伯是我熟悉的,在我们这里工作了好多年,几乎可说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平时见到他我都会亲亲热热的回应,但这一次我没有理会他,脚下连一个停顿也无,就继续往外走去了。 这是梦,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我这般告诉自己,尽量忽略心头的歉意。如果这个梦是在现实中发生的,老伯看到我一个人半夜里迷迷糊糊的走出小区,他一定会焦急的告诉我父母。 走出小区门口不远处,我看到自己毫不犹豫的脚步往前方一处亮着幽幽灯光的便利店门口走去了。 我进去了。 是阳光100连锁便利店! 可是,里面的陈设和布置却和白天的不一样,和连锁便利店统一的装潢与色调完全不同! 刺白如昼的灯光,明亮灼目,却叫人更看不清里面的陈设。普通的商品,熟悉的包装,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货架上,可是空空荡荡的店铺里,却连一个营业员也没有! “喵——”忽的一声猫叫传来,在货架顶上,一只通体黑亮,双眼碧蓝的黑猫幽幽的望着我。 “欢迎光临,妮子。” 日思夜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身一看,白阮那张净白的脸便出现在我眼前。他依是站在收银台之后,依是嘴角噙笑,目光温和,他叫我名字的时候,那声音里软软的语调,甚至还透出一种让我认为可以理解成宠溺的点点味道。 “白……阮。”我张了张嘴,终于不再神似梦游,可以开口出声了。 *******************我是万恶的分界线,我就要分,就要分 “怎么样?他屈服你了吗?” 一个化着精致浓妆的女人从台前走过,坐在吧台里的另一个素颜女人立刻搭起二郎脚问道。 化着浓妆的女人叫莫小愉,各种名贵的化妆品在她脸上发挥了强大的化学作用。大大的眼,长而卷翘的睫毛,白皙嫩滑的肌肤,诱人的红唇,如果天上忽然下一场暴雨将她脸上的堆砌物给冲洗掉,剩下的姿色还有几分,谁也不知道,因为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她不施脂粉的模样。 包括她的死党闺蜜,这个叫做林素素的女孩。 林素素和莫小愉是共居一室的室友。或许是因为女人的友谊发展起来比较容易吧,只需要闲极无聊的时候多磕磕牙,那朵无形的友谊之花便自然生长了。 林素素和莫小愉的友谊就是这样生长的,虽然林素素不知道莫小愉的过去是怎样的,莫小愉也并不清楚林素素曾经历过什么。但她们只需要知道对方正在工作的内容是什么,以及她们双方此刻想要的是什么就够了。 例如,莫小愉每天顶着一脸精致的妆容,是出去做生意的。林素素每天都不必化妆,或是只化少许淡淡的妆便足够了,是因为她的工作只是一名办公室里的小职员。 林素素从来没有看不起莫小愉,她认为存在即是合理,莫小愉所从事的工作以及她所从事这份工作的理由,自然有其深远的原因,也许,这些原因还会牵及内心的伤痛,林素素无心挖掘别人的内心痛苦,她也不去探究和过问莫小愉更多的事情。 但是她知道,莫小愉准备上岸了。 因为,她看上了一条鱼,她正在努力垂钓那条鱼。那条鱼虽然不算肥厚,但是他正直,诚恳,是居家旅行必备的附属物品。按莫小愉的说法,她需要一个男人来做依靠,而那个男人的肩膀,貌似非常合适,牢固。 莫小愉也不理解林素素每天回家都向她抱怨办公室里的人事复杂:这个是那个领导的小姑,没有一点业务能力连电脑开机都不会还能当财务管着她,那个又是哪位领导的地下情人,整天无所事事只顶着个大花脸(也是浓妆艳抹,但没有莫小愉好看)扭扭腰扭扭臀又过了一天,如此这般无趣郁闷,她居然还能在里面一干就是五年。 但是,同样的,莫小愉虽觉得林素素的生活太过死板规划,可她也不会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的说些什么,她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过来了,还指点什么? 但是,林素素和莫小愉的工作虽然是南辕北辙两个极端,她们的兴趣爱好却是相同的。例如,喜欢在家里弄一个像酒吧吧台一样的摆设,挂一盏光线昏暗又充满了暧昧的吊灯,然后两个人,在不工作的时候,一人拿着一个高脚的玻璃酒杯,斟上一些红色的液体,身着睡衣或是性感短裙,一同坐在高脚椅上,用看破人生或是慵懒迷媚的语气聊天。 莫小愉一回来就将包包抛到了沙发的角落,大腿一台,超短超窄的紧身裙立刻露出一个性感的角度,若隐若现,勾得人忍不住要将头往里探。 “别说了,那男人死倔!”莫小愉幽幽的叹口气,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上三分之一的红酒。 莫小愉的眼睛充满了迷媚,她一边凝视着杯中轻轻摇晃的液体,一边轻启着性感又精致的红唇:“他曾经有过女朋友。” “哦?过去式的?”林素素一边抿酒一边问。在办公室的时候她整天将自己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谁也想不到回到家后的她,穿上松垮的睡衣,歪歪斜斜的倚在吧台边,垂下几缕凌乱的发丝至乳沟内,比办公室里那个装模作样的地下情人性感了不知多少。 “既然已经是过去式的,那你还搞不定他?”她和莫小愉在外包装上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但在内里,实则是一样的,否则,也不会成为如胶似漆般的朋友。 “唉——”莫小愉无力的叹口气,凝视着酒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还在等她。” “真是少见。”林素素不屑的轻嗤:“这该不会是他拒绝你的托词吧。”都分手了还在等待?她从来不相信这样的谎言。 “我不会让他拒绝我的。”莫小愉眯着眼睛的脸庞透出一丝坚定:“我绝不能错过他!”语音落地,似有咬牙的重量。 “那你打算怎么做?”林素素少见她对男人的支持,不由诧道。 “我……”莫小愉轻轻的闭上双眼:“有了……” “有了?你有了他的孩子?”林素素放下夹在指尖的杯子,睁大眼睛看着莫小愉:“你居然为他怀上了孩子,他怎么还能甩掉你!” 莫小愉虽说是做这行生意的,但她一向讲究卫生和防御,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这一次她居然为了那个男人愿意腾出自己的**来孕育他的种子,显然证明了他对她来说是多么的不同。 而莫小愉对男人是多么的有手段,林素素可是有目共睹的,否则她也不会成为那一行中,业绩最出色的一个。 没有拿不下手的男人,只有不想要的男人。 这是莫小愉的左右铭,同时,也是林素素极为认可和赞同的一句话。林素素相信,即使没有她的主意,莫小愉也能攻下那个倔强着等待前女友的男人,但作为她的闺密,自己总要找机会尽一份心力嘛。 现在,为姐妹尽力的机会,就来了。 54:突然有一天之险镜 林素素给莫小愉想出了一个斧底抽薪的办法,就是以腹中骨肉的名义,同时闹到对方的的工作单位以及其父母的家中去,逼迫他奉子成婚。初听到这个想法的时候,莫小愉有一丝犹豫:“这样不好吧,他是一个挺传统的人,否则也不会一心一意等待初恋的前女友。”离经叛道的事情莫小愉做的并不少,但这次因为对象是一个她真心想要结婚的男人,便多少有了一丝为他人着想的顾虑。 “就因为他是个传统的男人,所以这个办法才最有效。”林素素拍了拍莫小愉的肚子:“你可以和他慢慢磨,你肚子里的可等不得。” 一番劝说,再加上心里也确实着急,莫小愉终于勉强同意了林素素的办法。但是,她还是不愿意让这件事成为自己婚后的裂缝,毕竟她是想找一个终身的伴侣,而不仅仅是一个认帐的爹。林素素一拍胸口:“这个你放心,他怪不到你身上!” 林素素收集了对方多方面的资料,巧合的是,那个男人所在的单位和自己的工作单位正好是对头公司。这一来,她下手起来就更是毫不留情了,事情办得好了,一方面可以成全自己的好友莫小愉,博得她一份人情,将来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尤其是经济方面的,开口向她要求的话必是轻易许多。要知道,莫小愉所从事的工作虽然见光死,可她的收入确是不菲,如她这般的高级小姐,自己一个月的收入有时候不抵她一个晚上。另一方面,打击了敌对公司高级骨干员工的名誉,传出绯闻,多少有利于自己公司的正面形象。虽然她并非非常忠诚自己的公司,但毕竟分属两个对头,能踩一脚时自然多踏一下。 一条匿名的贴子发在对方公司的网站论坛上,虽未指名道姓,但也仅差未指名道姓而已了,男主的职位,喜好,行事风格甚至于平时生活工作中的小习惯小细节都在贴子里一一指明,“被经理男友抛弃,孩子是否该打掉”的主题极尽吸引眼球,不消多时,贴子的点击量已经过万,仅是一夜之间,在某公司的上上下下已经流传了一条最新最热辣的新闻——“张经理玩女人。” 张经理玩女人。 张经理抛妻弃子。 张经理不负责任。 张经理没有信义,道德败坏。 张经理是个人渣,见女人就想,然后就抛……张经理喜欢菊花,双性恋,有爱滋嫌疑…… 谣言愈演愈烈,到了后来已经是不忍猝闻的地步。贴子写得很奇妙,里面没有用一句漫骂男主的话,也没有一句如何赞美女主的话,但看完贴子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茅头指向男主,尤其是这男主还是本公司的领导人物,所谓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斯文败类一类的,估计就这种了。 与该帖子相同内容的短信,也发到了该男子的父母亲手机上,甚至还有一些不小心流窜到了其他亲戚的手机。 林素素发贴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效果会如此有效,反响如此强烈。仅是第三天,莫小愉就收到了该男子,唤作张经理的男主的约会邀请。 约会回来之后,莫小愉红光满面,见了林素素忍不住就扑上来亲了两口。 林素素背着她,偷偷用衣肩抹去脸上的印渍,问道:“怎样,成了?” “成了!真的成了,张少军,他向我求婚了!”莫小愉兴奋得手舞足踏,抱着沙发上的抱枕咯咯笑个不停,脸上的妆容不停的擦在枕头上,她也毫不在意。 张少军……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林素素心底滑过一丝异样的熟悉感觉,但她很快就抛储脑后,专注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什么时候结婚?” 莫小愉歪倒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对她眨眨眼,“少军说,只要我同意,他是越快越好……” 我也是越快越好。林素素在心里想到,她不禁追问:“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是随他安排啦。”莫小愉甜蜜的垂下头,嘴角漾开一个幸福的微笑。 “少给我拿桥,到底什么时候?”林素素推了她肩膀一下。 “下个月。” “什么?” “下个月,就登记摆酒。”莫小愉埋头小声的说着,似生怕声音大了会惊走到手的幸福。 莫小愉这般羞赧甜美的模样林素素还是头一次见呢。不过…… “小愉。”林素素恭喜完后倏地语调一转,异常正经的说:“我快被公司炒了。” “什么?”莫小愉尚在甜蜜中,没有反应过来。 “我……和领导的情人吵了一架,她回去吹枕头风了,估计下个月,我就被炒了。”林素素垂下了头。 “噢……那你?”莫小愉现在心情很好,这都多亏了素素,在自己宏运当头的时候,自是不忍好友默然。她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问:“有什么打算?” “我想开一家店。”林素素垂头说道:“一家服装店,你知道这是我的梦想,我看过了,在市区大商场里恰好有一家铺位要转让,月租,税费以及货源我都打听过了,只要办理了手续就能继续经营。我这些年攒的钱都足够经营,但就是缺……”她顿了顿,倏地抬起头,定定的注视着莫小愉:“转让费25万!” 转让费25万?这也太高了吧。莫小愉心下暗暗抽了一口气,即使是在本市最大的商场里,仅是转让费的话,10万块已是最高的了,25万的转让费,如何还能经营下去?即使经营了,又需要多久才能回本?这根本就是不合理的价格。 莫小愉想开口问林素素看的是哪个商场的铺位,但一对上她眼神,心下就已了然。 25万,绝不仅仅是转让费这么简单。 莫小愉想到自己即将来到的婚期,想到林素素为自己做的一切,还想到自己的工作……因为平日里掩饰得当,又因为自己所处的档次较高,所以一般的朋友都不知道她真正从事的赚钱的工作是什么,只当她是一个公司的职员,而她经常出入的夜总会,别人也只当她是去消费的而已。对自己真正知根知底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同居了数年的室友——这是她唯一视为朋友,而不对其防范的人。 如今自己要趴出泥坑了,付出些许代价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令她付出代价的人,竟然是拉了她一把的朋友。 莫小愉闭上眼睛,不由默然,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好,我给你。但是素素,你要知道,我是真的当你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两天没更新了,心里憋得慌,晚上睡觉总是在想剧情,都把剧情推进到妮子进高中后的生活了,呵呵,很是焦急啊焦急。在本小故事中,会穿插的讲述白阮的身份,谜底很快就会揭开。 55:突然有一天之险镜 婚礼如期举行,4月的末尾,莫小愉嫁出去了。 由于莫小愉的出嫁吉日与林素素的新店开张日子相撞,所以她的婚礼林素素没有去,托人送了一个大红封包,里面包着500元钱送去了。 开张后的日子很忙,从重新装修到进货铺货,聘请员工再到缴费纳税等等,一阵忙碌下来,当林素素的店面运转进入一定的轨道时,日子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或许是回归良家妇女,成为有家婆有丈夫的新媳妇日子也不太好适应,莫小愉嫁出去之后亦一直没再跟林素素联系,那一夜的倾谈,成了两人最后的一次长谈。 林素素的银行帐户上,存款约20万左右,虽不算富,但也算是有资一族,初步的实现了她最初的愿望——成为城市里一个资深的小资一族。 这20万,便是莫小愉给她的封口费和辅助费。其实开一家店,前后下来所需的费用也不过10万而已,再加上自己平时积攒下来的几万元,成了一家小店的老板后,自己倘有足够的盈余,可以提高生活的质量。 和莫小愉一起租住的房子是私人的,房东不在国内,无需应付房东的嘴脸,房子又大,装修完全符合自己的喜好,退了出去舍不得,但继续住着又觉得一人付两人份的不合算。 正当左右为难之际,7月,也就是莫小愉嫁作人妇的两个月后,她给林素素发来了一条短信:“房子别退,我随时会回去。”林素素的帐号里,被莫小愉打入了一年份的单人份房租。 11月,莫小愉生产了,听说是个胖乎乎的男孩,林素素为莫小愉感到一丝高兴,同时又为自己感到有一丝的落寞。 12月,孩子满月,林素素收到莫小愉发来的紧急信息:“他发现了孩子不是他的,要离婚!”这条短信犹如一颗炸弹,炸得林素素亦有些怔了,她从不知道莫小愉肚中的孩子还是别人的。 短信发来的时候,莫小愉身在医院。林素素赶到医院的病房门口,冷冷清清的走道上,一个男人低垂着头痛苦的坐在长椅上。那个将头埋在手掌间的姿势似有些熟悉,林素素只扫了一眼,就急忙进入病房中了。 莫小愉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空洞无神的盯着上方。这时候的她已经无力无暇往脸上涂抹脂粉了,林素素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她真正的模样。细如丝线一般的眉,稀而短的睫毛,往下垂的眼角,苍白干裂的嘴唇和一张饱受了化妆品侵蚀的脸,没有血色,仿佛一张被磨得极薄极透明的塑胶脸皮轻轻的浮贴在白色的肉上,一碰即破,脆弱易碎。 看到这样的莫小愉,林素素心情复杂,她觉得莫小愉可怜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缘,她再经不起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否则只有坠入万丈深渊的份。虽然自己曾谋算过她的金钱,但自己也不是一个无血无肉的人,对莫小愉的友情,起码有5分是真挚的。 “他是怎么发现的?”和往常一样,林素素不过问原因追究过去,她是知道莫小愉的真正职业的,所以问孩子是谁的这种问题只是多余。 她是站在莫小愉一边的,林素素告诉自己。男子娶个自己不爱的老婆结果生的孩子还不是自己的虽然也很可怜,可是事有两面,能顾得了一面就顾不了另一面。她既然是莫小愉的朋友,当然就只能顾着莫小愉,她顾不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痛,她选择将之漠视,最小化到视而不见。 毕竟莫小愉至少给了自己25万,而那个男人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做了亲子鉴定……他一直不相信我。”莫小愉的声音有气无力,细若蚊蝇,仿佛干枯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是一种濒临尽头的感觉,在林素素到来之前,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护士将莫小愉的儿子抱了进来。莫小愉是被男人轰出门的,儿子和娘都不要了。莫小愉被气至晕倒,旁人只有将她和她儿子一起送进医院。 毕竟婚还没有离,两人的生死不能置之不理。男人无奈的跟着到了医院,支付完了医药费后,第二件事就是提出离婚。 林素素将莫小愉的儿子抱了起来,刚满月的孩子还在襁褓中,胖胖的小脸皱在一起,小手抓成拳头,脖子一伸一缩的蹭着,乌龟一样,很是可爱。 “坐在外面的男人就是宝宝的父亲吗?”林素素问护士。按照那男人坐在椅子上的痛苦身影来看,他应该就是那个倒霉蛋。 “是的。”护士犹豫了一会,点头确认。这一家三口的情况非常特殊,上个月刚刚在妇产科生完孩子,这个月就因为产妇晕倒被送了进来。孩子刚刚满月,全家却不见一丝欣喜,亦没有人过问一下孩子的温饱。虽然不懂其中的缘由,护士仍然本能的知道这个家庭已是濒临破碎。 这是一个本来就不应该被组合起来的家庭。 林素素叹了一口气,打算为姐妹再尽最后一把力,至少要对得起那25万吧。她抱着孩子走到男人的面前:“你看这孩子,多可爱……” 男人捂着脸的手动了一动,却没有抬起头。 林素素再接再励:“小愉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她不会……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证明你们也是有缘……你忍心……看到小孩……没人……照顾……” 男人忽然抬起头来,林素素规劝的声音便如卡了磁带的录音机一样,断断续续。 难怪他痛苦捂脸的姿势如此熟悉,记忆中的身影,记忆中的脸……他是张少军!是林素素曾经的恋人,是她的初恋情人…… “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张少军瓮声瓮气的问道,他已经够烦的了,被一个仅有一面之交的女人缠上,又被迫娶了她。他早说过自己另有所爱,却因为父母和单位的压力不得不逼着结婚。现在事实证明了,他并没有酒后乱性,难道这样还硬要栽顶绿帽子给他吗?要他负责吗? 他不是驴,他可不是一头人人可以欺负的蠢驴! 张少军倏地仰起头,眼睛对上了又一个不知死活敢来规劝他的女子。 56: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四) “你为什么要把诅咒娃娃卖给她?” 脑海里闪过千头万绪,我仰着头,望着微微笑的白阮,想问他,却不知从何问起,更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资格,有这个权利来问他。但最后,我还是脱口而出了,因为我想知道,白阮的身份,真正的身份。 白阮依是微笑,静静的立着。没有风的店里,他的头发几不可见的动了动,轻轻的摇荡着;他的眼睛仿似星辰,却比那天上的更明亮,更璀璨,光彩夺目;他的眼神似深潭,却比沉沉的深潭多了更多的色彩,绚丽迷人,丰富繁盛如蔚蓝多变的大海。他似一个没有秘密的人,晶莹剔透一如水晶,又似一个背负了所有秘密的人,沉沉如古,万年沧桑。 他如此复杂,又如此遥远,和我分属于两个世界不同的人种。但一见到他的眼神,看到他白得过份的苍脸,我就不自觉的心疼,觉得揪心,一抽一抽的,只想伸手抚上他的面颊,给他一点点我带来的温暖…… 我是这样想着,竟也这样做了。手伸了出去,半途被他抓住。隔着我的衣袖,他的手握着我的手腕,依然让我感觉到那股如丝的冰冷。 他竟是这样冷! “喵——!”影不耐烦的叫了一声,从货架顶上一跃而下,从我的面前掠过,叭的一下坐在收银台上,隔着白阮的手冷冰冰的望着我。 “影。”白阮轻轻的呵斥了它一声,便将握着的我的手放开了。 我大窘,忙立刻收回手来,藏在背后使劲的搓了搓,左手搓到右手腕的时候,就不由的握住了刚刚被握住的地方,不再放开。 “那对诅咒娃娃本是一对的。”白阮的声音如一滴醇酒落入满满的酒缸里,泛起一阵阵的涟漪,醇香四溢,不急不燥。“蔡丽静的前世,拆散了他们,使男的含恨而终,女的抑郁而亡,悠悠之恨令他们不愿转世投胎,只想为此复仇。” “复仇?”我怔了怔,心下一阵后怕和惊怵:“你是说,那对娃娃是冤魂讨债来的?” “算是吧。”白阮轻答:“所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但如果今世的蔡丽静人生观和世界观稍有改变,不再如前世般的贪慕虚荣,残忍戾气,嫉妒他人,也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那……”我沉吟了下来,如果说蔡丽静是前世今生的债,自作自受,那么卓远远和小美呢?他们被牵涉其中也算不少,该不会也欠了那两冤鬼吧? 一想到真的有鬼,我就不禁打了个寒战,身子哆嗦的抖了一下。 “哼!”影从鼻子里哼了一气,撇过头不愿看我,那由下而上高仰的姿势,明显是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在不屑和鄙视我。 糟了,被小看了。我连忙紧张了一下,白阮也会小看我吗?偷偷瞄他一眼。 “他们此番,只是一个考验。”白阮语气平和,面容依旧,望着我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充足了电源的两盏灯,明亮摄人。这样的目光令我心悸,心脏忍不住就怦怦加速。可不过一瞬间,那一切就消失了,宛如只是我的一场幻象,他依是淡淡的微笑,用一种温和的,温柔的,仿如亲切的长辈一般的语气和我说话。 “一个考验他们是否足以成为你朋友的考验。” 啥? 白阮即使只是微笑,也太迷人了。我望着他,呆呆的听着,很认真,却不知道他到底讲了什么。就连思绪,也仿佛被他的笑容化解,远远的淡去了,飘到遥远的远方,一个我不知名的角落。 *******************又来了,分割线 林素素醉了。 这夜她收拾好了店铺,和员工清点了库存,对帐之后,便独自一人去了午夜酒廊。在那里,她整整喝了一打啤酒,又海灌了一瓶葡萄酒,两酒杂饮,一向不胜酒力的她便理所当然的醉了。 这般的醉,于她来说,是很少的。记得上一次醉,是许多年前,在她第一次甩了男人之后。 她甩掉的那一个男人,是她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朋友。 张少军。 呵呵,张少军。 她刻意把这个名字埋葬,以为一辈子不会再遇见。没想到今日,竟是让她又遇见了。 然后呢?还发生了什么事? 林素素走得歪了,一头撞到电线杆上,然后顺着电线杆软软的滑下,坐倒在地。 他竟然,还在等她。等她回心转意吗?他为什么这么痴情,明明是她甩了他的不是吗?他为什么还孑然一身,只为了等她的音讯? “素素……素素……真的是你?我等了你好久,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我爸妈后悔了,他们错看了你,才把你赶走,可是你为什么不回来?等了这么久,他们再等不下去了,才逼着我娶了这个女人,尤其是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后,可现在……怎么办?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啊,是谁发了那个贴子在我公司,我要把他找出来,要他承担司法责任,要他还我一个公道!” 张少军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林素素逼着自己沉醉在酒乡中,迷迷糊糊的过日子,关掉手机,躲避莫小愉的求助,可她还是避不过自己的心。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那颗早已对男人死了的心,在见到张少军的那一刻,又苏醒了。 张少军……怪只怪她和他相恋得太早,还在求学的阶段啊,难怪他父母要棒打鸳鸯,被学校知道后,必要退学的。张少军的学业这么好,又有父母资助留学,学成后的成绩必然不同凡响。现在不就是了吗?他已经是一家大公司的高级骨干了啊。 难怪莫小愉一眼就看上了他,还说是什么公司的经理?不,他不仅是经理,她隐瞒了她,张少军的职业已不仅是骨干管理层,他还有望晋升成为总载的位置! 有钱,专情,恋家,前途辉煌!上哪去找这么好的老公人选? 林素素本该为好友找到这么一颗落脚树而高兴的,可若不是……若不是他……是张少军,林素素的曾经男友,她送的祝福会更纯粹些。 可如今,她嫁的人却是张少军,是林素素曾经的恋人! 不仅如此,莫小愉还骗了她,骗她她怀了张少军的孩子,否则自己不会发那样的贴子,逼着这么一个老实又死心眼的男人立刻就娶了她! 自己泛滥,还累得她的男友戴上绿帽,这对男人来说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林素素每每想到这个就生气,但她更气的是自己,自己为什么要推波助澜,是她亲手将自己的男友推向那个耻辱的位子,如果她没有发那个贴子,如果她没…… 事到如今,再后悔,再恨也没有用。林素素每当想到最后,眼前就浮现了莫小愉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绝望无助的眼神。 一个是男友,一个是好友,她既不能劝和,也不能摧毁,她左右为难,欲哭无泪,脑筋混乱间,她只想再饮一杯酒,再来一瓶啤酒。 恍恍惚惚的,她看到路的前方有一间半开着门的便利店,灯光幽幽的从店**出,店牌上写着24小时营业的字样,却没写店名。 还好还好,又有酒了。 林素素勉力抬步上前,继续买醉。 再次感谢亲的PK票,真的谢谢了,偶满足了,呵呵。 57:突然有一天之险镜(五) 随随便便的就被白阮勾去了我的魂魄,好彩在我还没有完全失态前,千难万难的终于拉回了一丝神智,勉强出口再问:“那你……为什么把诅咒娃娃卖给她?” 一出口,又是同样的问题,很明显的表现出了我刚刚的魂游天外,人家做了什么解释我根本没听到。 话说,我确实是没听到,他刚刚说了些什么呀?我只记得,他笑得好迷人,眼睛又深又亮…… 紧张,紧张,再度紧张。汗从额际边沿着发际滑下,身后紧握着的手开始用力的对搓,对搓,搓了揉,揉了搓,我几乎可见两边手腕上的一片搓红…… “喵——”影又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叫,它似乎对我的这种不在状态很不满意,两眼里写着大大的“笨蛋”两字。白阮伸出一只手,在它的脑袋上轻轻的抚摸两下,安抚它后缓缓对我说道:“我……曾经做过一件错事,背负了许多还不清的债务。这间便利店表面看来是一间开在街道上的普通商店,实则上却是一间处在时间的洪流之中,夹在空间荒漠中的,永远一直漂荡下去的灵异商店。 管理这间灵异商店,便是我偿还债务的方法。 只有与便利店有缘的有缘人,才会发现这间店,并且会在他们平凡生活中的某一天,进入店内,选购呼唤着他们的商品。 蔡丽静,她只是我众多的客人中的其中一个。 包括在平行世界中的卓远远,亦只是其中一个。” 白阮一边说,一边从收银台后走出,我紧随其后,他就领着我慢慢的在便利店里逛起来。 说也奇怪,便利店我不是没有来过,上次在这里打翻东西的时候就把这个大约几十平米的地方看完了,这一次,随着白阮的脚步走,竟然有种便利店越走越宽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而是便利店在白阮的脚下,真的慢慢拓展开来了。便利店里多了一排排我从未见过的货架,这些货架和排在前面的几排货架一模一样,我之所以能认出它们是多出来的是因为它们上面摆着的商品渐渐的不再普通,布置的背景色调也越来越昏暗诡奇。 雕刻着奇怪花纹的小木棺材,栩栩如生的精致人偶,写满符文的护符,形态各异类似法器的杵子,画着半边笑脸半边怨容的日本面具……这些东西出现在便利店里本就很奇怪,(它们应该出现在某个特性装饰店中的)而摆放这些东西的货架布置则更加奇怪。深红的绸布做底,浓黑色的标价码,血一样的书写的文字,充满着阴森诡秘的气息。在普通的货架层上没有看到安装射灯的装置,没有电线,没有灯泡,却看到有一束不知打哪照来的昏黄的光束,准确照在货架层的物品上,使这些商品一如摆放在橱窗里的高级商品,让人看着敬仰。 随着脚步渐渐深入,摆放这奇怪物品的货架越来越多,我抬头望去,竟觉视野开阔了许多。这一家开在街边的临街铺面,此时像是一个巨大停车场,宽大,深远,漆黑,那一路整齐排列着的货架可以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这是……?”我惊诧的转头看着白阮,一时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我惊讶的心情。 “这一路的尽头,可一直通往荒芜的荒漠。”白阮一眼看穿了我的疑惑,开口向我解释:“而进入这家店中的有缘人,能走到多远,则视他的有缘物放在何处所定。” 有缘物?什么是有缘物,是指会召唤有缘人进入这里的物品吗? 正想着,在我身旁的货架上,一枚静静躺着的镜子忽然泛起一阵闪光,闪光晃过我的眼睛,使我不禁眯起了眼皮。 待眼睛舒服了,我不由自主的转过视线,拿起那枚自动发光的镜子端详。这是一枚极为古朴的镜子,木质的镜框成椭圆形,上面稀稀落落的雕刻着一些花纹,纹路已有些模糊,看起来似有些年头了。 镜子有一个细致圆润的把手,握在手里很是舒服。这镜子一握到手中,人就会不知不觉的将镜子举至照脸的位置,开始照镜子。 “这是照真镜。”一只大手伸过来,捂在镜上,挡住了我的镜面。白阮微微一笑,眼神透着似水光流动一般的温柔,轻声对我说:“不要照,这镜子刚刚回来。” *********************************又到分割线 林素素踉踉跄跄的走进便利店里。 “给我来一瓶啤酒!”还未站稳,她就朝收银台后的人喊到。 收银台后立着的男子很清瘦,个子高挑,身材修长,脸白清秀,看样子应该是个长得不错的帅哥。可惜他的半边碎刘海垂在眼前,遮去了大半边脸,无法窥得全貌。 这个发型很搭他的气质,诡魅惑人。比电视上的电影男星还要多出一股令人目不转睛的强大吸力。 林素素看到他的第一眼,顿觉心房一空,有种瞬间就被秒杀的窒息感。但当她再定晴看时,那男子身上的神秘气质便陡然消失了。还是一样的白脸,瘦长,半刘海遮面,却显得很普通,仿如一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内向寡言,笑容收敛,别说是在电视上大放异彩的男明星了,连同是老实本份的张少军的成熟男魅力,他也不及一半。 看来自己真的喝多了。 林素素心下一松,不知怎的就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这感觉来得无缘无故,她拍拍自己的脸,使劲拍去那荒诞无稽的想法。 “来一瓶啤酒。”她走到收银台,啪的一下掏出兜里的五十元大钞,往收银台扔去。“快,姐口渴。” 一般来说,便利店里的服务员都是有些胆小怕事的,即使不是如此,见到酒醉微熏的客人上门,也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急急忙忙的满足客人的要求。 但这位年轻的男收银员却不是,只见他岿然不动的立在收银台里,对桌上的钞票视而不见,只是微微的朝她笑了笑,极是客气有礼的道:“不好意思,我只负责收银,啤酒在里面的货架上,您自已去拿。” “什么?”林素素有些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仗着心情不佳,又有几分酒气,她叭的一下把自己的包包往收银员的脸上丢去:“你什么意思啊,我是客人,你还叫我自己去拿?你还是不是服务员啊,是服务员这就是你的工作,你没看到我已经醉了吗?” “真正醉的人,是不会说自己醉的。”收银员不急不恼,被林素素的包包砸中了脸门也是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 “你……你还顶嘴!”林素素脑羞极怒,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是过份了,可此时她的心情实在欠佳,她需要找一个地方作发泄口,如果这个收银员好好的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她也不会找他出气。但他竟然是这样的态度,莫小愉欺骗了她,张少军现今的财富地位竟又比过去高出许多,且对自己一往情深。如果不是莫小愉欺骗她,如果是按照正常的发展,自己与旧情人重逢相遇,被他痴情感动,进一步成为下一个总栽夫人不是没可能的事。 但现在没了,一切都没了。她以为自己弄了二十万元,开个小店,就成了小资一族,甩脱了农村贫女的身份,再也没有什么家公家婆敢嫌弃她攀附贵富。 可这区区二十万元和张少军的年薪百万如何能比? 她失之交臂,错失良机,亲手把自己的机会推给了别人,却又不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种感觉就跟被抢了存折卡一样,心里煎熬得难受啊。 若是她顾念着莫小愉二十万的情劝和了,她又怎忍心看着张少军戴绿帽痛苦挣扎?但若她不劝和,看着他们婚姻破碎,莫小愉痛苦绝望,那么小的孩子没爹没娘…… 究竟这份属于自己的东西拿还是不拿,她陷入两难。 现如今,连一个便利店的服务员也要为难她,叫她怎能不怒不火? 怒极,火极,林素素突然哇的一声,伏在收银台上放声嚎哭了起来。 林素素哭的时候,收银员不闻不问,站在收银台后冷眼观看,事不关已的态度令素素心里有些忿忿,榆木便是榆木,她在心里暗道,看女人哭得这么凄凉也不安慰安慰。 “喵——”一只黑猫喵了一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林素素的身后。 林素素一愣,哭声寡然而止,她倏地一下跳起,身子紧紧贴着后背,声音颤颤的道:“猫……猫!” 她对猫毛过敏! “没事的,小姐,它不咬人。”万年不动的收银员终于开口安慰她了:“影不喜人气,它只是出来提醒你,啤酒在那边。”说着,他长手一指,指向了货架里第三排第二层的方向,那附近有一个小小的立式冰柜,里面啤酒可乐饮料一应俱全。 林素素叹了口气,只得自己走进去拿了。 经过这一恼一哭一吓,酒已醒了不少。她小心翼翼的绕过黑猫,贴着墙壁走,终于走到冰柜前,拿了一听啤酒。 就在她拿了啤酒转身就走的时候,忽的一阵闪光晃过眼睛,她便看到它了。 一枚椭圆形的圆镜子,木质的,有长长的把手,看来有些仿古的古朴味儿,放在一堆塑料制边框的镜堆里,甚是突兀。 都是卖新商品的便利店里,怎么会有一把用旧了的木镜子? 林素素好奇的走过去,拿起了它。 58: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六) 林素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当她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走进了一家便利商店,在收银员的面前大发了一阵脾气,又嚎哭了一会,接着,她拿了一听啤酒,和一面圆镜子。 收银员很好玩,说她买了镜子,就把啤酒送给她。如果不买镜子,啤酒的收价是二十元。 一听啤酒的价格怎么能收到二十元?那坑顶了也就几块钱的东西呀。 而镜子的价格,却也刚好是二十元。 这收银员的脑子一定是傻了。 这面镜子看起来虽然有些陈旧,不过摸上手的质感她就这知道,这个木框是上好的木材,拿在手里挺沉。上面还刻着些稀疏的古花纹,看不太清是刻了什么,但凹凹凸凸的类似浮雕,手柄舒适圆润,镜面光滑可鉴,连一丝划痕也无,这面镜子要是放在旧货市场上淘,起码也得五十一百以上的价格。 林素素想也不想,就将之前放在桌上的钞票往里推了推:“那我买了。” 收银员没有立刻收下钞票,反而是静静的望着她,似警告一般的说:“镜子的说明使用已遗失,请务必听我说一下注意事项。” 林素素不由的哧了一声,这么旧的东西,还有什么说明书?而且,不过是一面镜子而已。 但她还是轻轻的颌首,她倒想听听这个没有情趣的收银员能说出什么话来。 “此镜为照真镜,既是可以照出一切真实的事物,包括照镜人的内心想法,都可在镜中一一窥见。但有一点需注意的是,执镜人不可自照,否则后果自负。” 什么照真镜,照妖镜吧。 林素素对收银员的磨叽很不耐烦,她干脆斜斜的瞥了收银员一眼,捡起自己的包包将啤酒和镜子一块塞进去,丢了句“不用找了”便转身离开了。 后来,她就回到家了。 林素素仰躺在沙发上,愣愣的望着天花板。这个梦境如何不重要,醒来就忘,对她来说,该如何解决现实中的事情才最重要。 莫小愉,张少军,孩子…… 混杂的思绪再次如海水一样狂卷而来,林素素扶着额头,宿醉的疼痛令她禁不住轻叫出声,她挣扎着爬起来,正欲给自己倒杯水。 啪嗒一声,房门的锁头转响了。 房东不在国内,能用钥匙打开这个门的,只有莫小愉。 林素素全身迅速崩紧,莫小愉找来了吗?找来求她了吗?她故意关闭手机三天,就是为了躲避她的无助哀求,如今她居然找上门来了……不过,她不是身体虚弱躺在医院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念头一一闪过间,门已经大开了,开门的人也走了进来。 正是莫小愉……张少军! 此时,只见西装笔挺,一身气派的张少军一手提着超市的购物袋,一手揽着莫小愉的肩,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慢慢的走进客厅,边走嘴里还边嘟嚷着:“小心,注意,别碰着了。” 莫小愉怀里抱着一个宝宝,脖子上挂一圈金链条,手指无名指上一枚钻戒闪闪发光。她身着一身崭新的产妇装(款式有些类似孕妇,但腰身没那么肥大,比较休闲),脚踏平底皮鞋,腕上挂着一个闪着银片的小包,言笑晏晏:“素素,你怎么几天没开机呢?我有些担心你呢!” 林素素霍的一下站起,大眼盯着张少军扶着莫小愉的手,张口结舌:“你……他……你们!” 莫小愉笑望着林素素,指了指张少军:“我结婚时你没来,还没给你介绍,这就是我的老公,张少军,长宝运输集团下任总栽。我在这里没有亲人,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他说说什么也要认识认识我的死党,毕竟你帮了我们不少忙,可是这两天总打不通你的电话,我有点担心,所以今天就抽空回来看一看了。对了,你不是说还要做我儿子的干妈吗?下个星期长宝准备举行新任总栽的欢迎会,你就以干妈的身份过来参加,也好多认识几个长宝里的骨干。”说着,她一边将怀中的宝宝交给张少军,一边挤眉弄眼的撞了撞林素素的胳膊:“你也是时候找个依靠了。” 相对于莫小愉的兴高采烈,林素素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要爆炸了,她呆呆的望着张少军,脑海里闪过那天在医院里碰面的情景。 “素素……素素……真的是你?我等了你好久,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我爸妈后悔了,他们错看了你,才把你赶走,可是你为什么不回来?等了这么久,他们再等不下去了,才逼着我娶了这个女人,尤其是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后,可现在……怎么办?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啊,是谁发了那个贴子在我公司,我要把他找出来,要他承担司法责任,要他还我一个公道!” 说这段话的时候,张少军不是还苦苦的哀求她回到自己的身边吗?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放,而她却非常害怕病房中的莫小愉听见,最后只得强制挣脱,狼狈逃离。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三天的时间,当时躺在病床上脆弱无助得仿佛奄奄一息的莫小愉迅速的回复了,陷入绿帽痛苦,对小宝宝看也不看,对莫小愉和发贴人深恶痛绝的张少军,如今竟然携妻带小,恩恩爱爱的站在一起?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张少军。”张少军单手搂着怀中的宝宝,腾出一只右手,伸向林素素,客气而有礼的问好。 他竟然……还装不认识她! 林素素瞬间明白了什么,但同时,又更糊涂了。 上天仿佛开了个玩笑,那天在医院里看到的情形仿如只是一场梦,一场她自已幻想的梦。 但如果是梦,这三天来自己的苦苦挣扎,痛苦难过又为的是什么。她该依照他们画好的剧本表演吗?假装一切从未发生,假装记忆中的人从未苏醒,假装孩子就是张少军的…… 如果事情就此结束,或许林素素也没有反抗的勇气,毕竟要她自己上门认亲,厚着脸皮说自己就是张少军一直等待的女友,亲手拆散莫小愉的幸福婚姻,揭露莫小愉的过去,给张少军扣上无数顶绿色的高帽,她做不到。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噩运连连降临,她新开的服装店没过多久,既宣布倒闭,自己因违反了合同,反被告赔偿,存款里的二十万元全数赔尽。 林素素,失业破产了。 59:突然有一天之险镜(七)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林素素租下来的商场铺面,业主并不是收了她转让费和租令费的那一位。商场以与原业主的合同协议到期为由,强行收回了铺面,即使她想用钱续交,商场也不愿意,因为商场要进行一次大整改。 林素素进货的服装是代理了某品牌的,在合同里她承诺在本市的高级商场黄金位置为该品牌上货,以确保该品牌的正面形象。以此作为条件,她得到了比其他代理商更多的优惠。然而,铺面的遗失使她无法履行合同的承诺,在场商规定的时间内,她又一时无法找到更好的铺面位置。 眼见寻找新铺地址的时间渐渐临近了,林素素万般无奈下,只得以高额的代价自行购买了一间黄金地段的大铺面。然而,这个铺面仅是定金就得18万元。迫于时间紧急,林素素自掏了腰包抢先定下铺面。 她打算再跟莫小愉借个二十万元来购买铺面。开口的时候,因想到她的夺夫欺骗之恨,一咬牙,她吐出了五十万元的数额。 张少军已经正式升任为长宝运输的总栽了,年薪过百万元,莫小愉区区五十万,应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这样想着,她才敢毫无亏欠的再次上门讨钱,因她觉得这是莫小愉和张少军两人欠她的。将感情折合成钞票,五十万不多。 但她没有料到,莫小愉不仅一口拒绝了她,还向她讨回原来给的二十万。 “你补张借据给我吧,上次匆忙没有问你要。”莫小愉坐在自己豪宅家中的真皮沙发上语气慵懒毫不在意的说道。孩子交由保姆照顾,现在的她除了定时上下美容院护理皮肤,偶尔逛街,剩下的时间就是睡觉和吃饭。过去百般为难苛刻自己的公公婆婆现在居然将家中的大权交给了儿媳,自个儿结伴周游世界去了,撒手不管儿子的家事。 看到莫小愉如此作态,林素素气得不打一处来。她咬牙切齿的瞪着莫小愉,莫小愉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继续说道:“不是我小气,你知道的,虽然少军的收入不低,但现在这个社会,夫妻两的财产已不再是共有制的,也就是说我可以花他的吃他的,但他的还是他的,只有我的才是我自己的。为了宝宝,我怎么也得留些备用钱,万一哪天不幸的……”莫小愉意有所指的轻瞟了一眼过来:“我被小三抢了老公,起码也能保障我母子两的基本生活。你说是吗?” 什么小三,她才是个小三,还是个人尽可夫的小三! 林素素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般窝囊耻辱过,她甚至愤而冲至长宝运输的办公室,亲自找到了张少军。可张少军这男人居然真跟被猪油蒙了心,失了神智与记忆一般,在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也,也不与她相认。 “哦……你是小愉的朋友,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小愉以前都是多亏了你照顾,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能帮我尽量帮。” 张少军装腔作势的客套了一番,便吩咐秘书开了张支票拿进来,刷刷的签了几个字,借口公事繁忙便要送客。 那张支票上,金额恰好是二十万,如果用来填补购买新铺的余额,是足够的了。可是林素素手里拿着支票,不知怎的却觉得自己手上拿的不是支票,而是她的感情和自尊。 就值二十万吗? 她就值二十万吗? 莫小愉人尽可夫,一双玉臂千人枕也不只二十万,她,林素素,竟然就只值二十万吗? 手指哆嗦颤抖,林素素当面就撕碎了那张支票,兜头兜脸的扔回秘书的脸上,背脊挺直,姿态仰昂的步出了长宝运输。 输人,不输阵。当年,她就是以这样的姿态提出了分手,抢先甩掉了张少军。今天,她再次以这样的姿态,走出他的视线…… 回到家里,林素素身心俱疲。她将自己摔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厨房与客厅的连接处,由黑晶石板造成的弧线型吧台,心中泛酸,渐渐的泪湿满襟。 也许,又是该到了更换城市的时候了。 离开这里,离开张少军,离开莫小愉,到一个别人不认识自己的地方…… 林素素最终没有踏上开往远方的班车,因为此刻的她,躺在了宏丰运输公司的部门经理,蒋武文的床上。 宏丰是她以前就职的公司,与长宝运输是两个对头,多年来两个公司就一直在争着市场份额,却此终不分上下。 蒋武文就是她们财务部部门的经理,以前一直掌管着她们几个会计与出纳的生杀大权。在蒋武文的淫威下,林素素不只一次受过他和他的情妇的气。对这个大腹便便,满身汗臭的老男人,林素素有着从心底发出的鄙夷。 而蒋武文,也一直没把他手底下的这个小小会计放在眼里。 林素素离开自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呆了五年的公司,原因就是和蒋武文的情妇,在公司里霸着财务出纳一职,狐假虎威,却半点不懂专业知识的李春梅吵了一架,下个月既被踢了。 一切的改变发生就在那天。 她从长宝回来后,盯着弧线造型的吧台,想着自己坐在上面姿态妖娆的模样,想着她手端红酒玻璃杯,性感妩媚的模样,这一面,她从来没让任何外人见过,除了莫小愉。她知道自己其实是挺吸引人的,但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目标,又因着从内心里彻底鄙夷的,莫小愉的职业,以及李春梅的骚/样,她尽可能的在公司里伪装着自己。 她一心想冰清玉洁,以一个自尊自爱小资女的形象,遇上自己的另一半。 可现实却残忍的告诉她,冰清玉洁又怎样,再小资又怎样,在有钱人的世界里,二十万不过弹指一挥,一个人的自尊便被彻底的踩在脚下。 终生,她勤恳的工作一辈子,也不能攒到购买自尊的金额度,而人生苦短,眼看自己就要年华老去。 还不如,还不如放肆一回,放纵一次。 她穿上了莫小愉留在家里的露背低胸裙,她的身材比莫小愉好,裙子恰到好处的托着她的双峰,将她完美白皙的乳沟和腰臀曲线勾勒得惹火动人。化上晚妆,将长发盘起,露出曲线柔美的脖颈,戴上两只闪着光芒的耳坠,招摇过市,她知道这个位置有时候比胸前的高度更吸引人。 她第一次穿着这样的裙子打扮来到了本市最热闹的HI吧。在舞池里,当她尽兴的舞着动人舞姿,吸引了数个男人团团围着她转的时候,蒋武文认出了她。 于是,她重回了宏丰公司,取代了李春梅,成为众人咬牙暗恨的对象。 60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八) 在办公室里过了一段从前李春梅过的日子,林素素渐渐的习惯了。莫小愉和张少军仿佛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再无联系。而她已经从那个合租的房子里搬出来,住到了一处高级小区的房子里,和蒋武文一起。 日子平平淡淡,蒋武文的老婆孩子在老家,没有人站出来指责她是小三,公司上上下下暗暗默许了她的身份,财务部的办公司几乎成为她一手遮天的地盘。 直到有一天,突然…… “咦,素素,你怎么带着这么旧的镜子。”半老徐娘的凤姐从素素的包里看到半截手柄,一时好奇,她握着手柄将东西拿了出来,是一面木质的旧镜子。 “还蛮有趣的呀。”凤姐揽镜自照,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发现口红边缘完好,又眨了眨眼睛,做了个抛媚眼的动作,才将镜子放下,还给素素。 凤姐在做这些的时候,林素素正忙着整理手中的文件,核对帐目。她余光瞟了一眼凤姐,心道这镜子什么时候跑进她包里了,便不再理会,继续做帐。 凤姐将镜子放在桌上,压着了她的文件,待凤姐走开,林素素便拿起镜子,欲塞回包里。 在塞镜子的时候,她无意间一瞥,赫然见到镜面里,凤姐的映像犹自在镜中抿唇挤眼。 这个……太诡异了吧。 林素素吓了一跳,看了看已经走回座位的凤姐,又看了看镜面,该不会自己忙昏了头,出现幻觉了。 在她犹疑不定,惊恐不安的时候,镜子里的凤姐开口说话了:[这个蠢女人,以为攀上了蒋武文的床就了不起了,哼,那男人还不是一样栽在我手里。哦也,想不到他这么老了,性趣还挺强,搞得老娘腰都酸了……] 林素素,傻了。 事后经暗地调查,林素素得知,凤姐和蒋武文确实有染。 林素素对蒋武文没有感情,她和蒋武文在一起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蒋武文想要个年轻的小秘,而她想要一块立脚的石头。 无论凤姐在背后如何勾引蒋武文,甚至暗地里和自己争风吃醋,她都装作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自己比她年轻,只要有这优势仍在,蒋武文就不会抛弃她选择凤姐。毕竟,和那个胖老男人在一起是难以忍受的,躺在下面压力都大,有人来分担她的痛苦,何乐而不为? 但蒋武文的女人却不只她和凤姐,除了本办公室内的,外面的野花野草也多。林素素不查则已,一查便摞出一大串名单来。没想到这个顶着啤酒肚的老男人也有这么多人盯着,林素素越查越是心惊,其中不乏一些比她更年轻清纯的小姑娘,若放任如此,只怕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林素素蹙眉沉思,她如此的地位权利全是靠出卖了自己的自尊得来的,虽然自己与那些妄想一步登天的丫头没两样,但毕竟自己已经到手了,到手的东西就绝不能让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林素素的包里随时都放着那面木框镜子,每当有人来结帐结款的时候,她就会故意将镜子摆放在桌面上。 镜子也是生得巧妙,凡走到林素素桌前的人无不被它的模样吸引,不自觉的就拿起来揽镜自照一番,长的有十来分钟,短的有几分钟。每个人都如着了魔似的,对镜子爱不释手。甚至还有人想出钱换购,林素素断然拒绝了。 每个来人照完镜子走后,林素素总是第一时间拿起镜子看。 无一例外,镜子里总会留存着照镜人的余影,并且在余影搔首弄姿的时候,向林素素吐露了真心话。 [娘的,这次出差没弄到发票,不知道用这几张假的能不能报?] [下个月我就辞职,这种烂公司,我一分钟都不想呆!] [等下有个约会,不知道我提前走人会不会被发现?经理好像今天不回来了……] [臭女人,在这装什么跩样,等我和武经理OOXX了,我就把你炒了!] 一个星期之后,林素素对觊觎自己的有心人掌握得七七八八了。她念头一转,巧思妙计,想出了一个既能保证自己的地位,又能掌握这些有心人的办法。 一方面,她对几个上了名单的女孩开始亲近,时不时的借出自己的镜子给她们补妆,但每次时间不超过两分钟。两分钟后,她第一时间拿回,并迅速走人,或回办法室,或进厕所。 另一方面,她对蒋武文的态度由从前的单一撒娇讨喜,慢慢转变为善解人意的贤慧角色。当蒋武文说需加班或应酬不回来时,她不再撒娇发嗲的催他,反倒是细细叮咛他多多保重身体,注意安全之类的。 林素素对蒋武文越是大度,便越显她贤慧善良。但蒋武文这边便没什么好运了,每次他与女孩兴致正高时,不论是在公司内还是在公司外,总会好巧不巧的遇上公司的熟人。撞上下属的时候尚可威胁利诱封口,撞上平级或是领导的时候,他便没撤了。如此这般,自己的名誉在公司渐被败坏,那几个女孩也因不堪流言最终自动辞职。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漂亮的能勾引的女孩虽然走了,但蒋武文的花花肠子却不会就此收敛。静寂了一段时间后,他的粉肠又冒出了端倪。 这一次,林素素改变了策略。 她仍旧与特定的几个女孩套近乎,扮亲热甚至谈知心。仍旧对蒋武文叮叮嘱嘱,细心照顾,却从不怀疑他,也不听从流言,对他一如既往的信任。 林素素的大度与宽容,蒋武文亲眼所见,亲身体会,虽然也疑心过不吃醋的女人是不是对自己无爱的?但仔细观察下来,又没有发现她与别的男人有任何纠葛,甚至连话也不多说一句,不由的又有些相信她是爱自己的,只是心中总存一丝疑虑。 直到好几次他和别的女人痴缠时再度被公司里的人撞见,而林素素则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走出来的她不仅没有大吵大闹争风吃醋,反而为他寻找各种借口和理由,替他解了勾引女员工和骚扰女员工的流言危机。如此这番之后,蒋武文总算是想明白了。林素素并非不爱他,也并非不怀疑他,只是爱得过深,唯恐失去,所以才千般忍耐和宽容。眼见他总是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勾引,她就暗地里跟踪调查,如果对方是真的与自己有情的,她不破坏,只默默守护。如果对方是想借机威胁恐吓敲诈的,她便会站出来亲自为他解围。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蒋武文被她真情感动,渐渐的,不仅将办公室里的生杀大权交给了她,还把自己的银号帐号密码也透露了。 除此之外,谁要想与自己欢好的,还得首先得到她的首肯,经常她点头后,自己才敢放心欢乐。 林素素至此,已完全掌握了自己的世界,男人,权利,还有女人,个个都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任凭摆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当然,有。 林素素自那日发现了镜子的奇妙之后,也迅速的回想起了镜子的来历。原来那天的经历竟然不是梦。 可当林素素循着记忆再次回到便利店的所在位置时,发现那里是一片平坦的停车场,还是停放单车与电动车的。停车场的旁边便是川流不息的马路。自己那天就是沿着马路走进便利店的。 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 林素素在停车场的附近找了一遍,走了将近四五条街,也没有发现一间像样的便利店和一个年轻的老板收银员。 那停车场是建在大商场的旁边的,大商场里有超市,商场外又到处都是街边的购物小亭,可口可乐统一一百的广告贴满了这些亭子。买饮料买日用品,在这些便利设施内便可满足,一间小小的便利店,在这黄金地段的市中心实在是无立足之处,更无法支付得起这高额的租金费用。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一家普通的便利店,能在这片黄金区域的圆圈内存活下来的。 可是,自己却真真实实的在那一天那一个晚上,进去了,还买了镜子…… 林素素怔怔的站在商场外马路边的单车停车场内,手拿镜子陷入沉思。 “叮铃~~拜托,放好车就到外面去,别在这挡着道。” 有人推着一辆破旧的二十八寸走过来,不耐烦的望着林素素一身的名牌套装。夏日午后的空气带着烦燥的闷热,每个人都被这温度烤得口干舌燥,只想快点冲到商场的超市里,享受免费的空调。 “啊……不好意思……” 林素素由怔愣中反应过来,往旁边退了退,让推着二十八寸的高大个走了进去。随即,她也走出了单车停车场的范围。 也许,那天的便利店,是天意。 这个镜子,就是一个让她重新夺回自己幸福的机会。 码文的过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内心无数次煎熬起落的过程。 看到点击突然涨了,高兴,看到收藏涨了,兴奋,看到留言了,激动得码不了字。 看到推荐没了,失落,看到点击不动,收藏又掉了,那么就是有人在我身上挖了一个洞,还把里面的东西掏走了。 ……是时候回归平静了,只有经历过这些之后还能够坚持写下去的人,才能够走到最后。偶还需要学习的东西,看来很多。 61突然有一天之险镜(九) 不知道其他的作者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写文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丧失了所有的写文能力,处于空瓶状态?我就经常这样,面对一片空白的文档时,发现我成了纯粹的读者……乍的作者还没更新? 林素素今时不同往日,她已是宏丰运输的财务部一姐,直接上门去长宝集团找张少军还是需要避讳的。犹豫了一下,她决定先找莫小愉,从侧面了解找出张少军突然变心的原因。 林素素坚信张少军对自己尚有感觉,这不仅仅是因为在医院时他对自己的苦苦哀求,还因为莫小愉曾经的职业,以及那个孩子。 是男人都不会愿意背负绿帽养育别人的孩子一辈子。所以她觉得其中必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正是这原因使得事情的发展不受自己控制。 仍是上次的豪宅,坐落在本市最偏远也最昂贵的区域。一个天然的湖泊,一片芳草萋萋的景像,一排临湖而建的房子,分散的落在湖边最美的景地处。这些房子的落地位置设计的极为巧妙,无论是住在房子的哪一层哪一户,都能一眼望见轻波荡漾的湖面,蝶舞花开的美景,这,便是这里的价格昂贵的原因。 地段偏远不是问题,有钱人最想要的是清静而不是喧闹,要去市中心,叫管家开车即可。 莫小愉重新诠释了一个灰姑娘的童话,林素素却对她呲之以鼻。 上次来的时候匆忙,打的叫司机直接开车进了小区内,没有看过这附近的景色,只知华贵,却不知贵在何处。这回自己提前下了车,慢慢步行进去,沿途一路观赏,才发现了如天赐一般的美景。 这样的美景,看在眼里,幻化成另一种滋味,深深的刺激着她,使她不由的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捂胸口,好一会儿才能抚平下那翻江倒海的醋意及……怒意。 莫小愉那个小蹄子,如果不是她存心瞒着自己,从不让自己与张少军见面,她一定不会那么晚才得知此君是她君。 如果不是她欺骗自己怀了孩子,自己不会为了区区二十万帮她出那个主意,凭白的奉献了后半生的幸福。 按照她的意思,应该是在莫小愉与张少军初遇时,自己便以好友的身份出现在莫小愉的身旁,然后,两情相悦的人重燃炽火,张少军苦苦等待有了结果,自己被他的痴情感动,再次垂首答应,张少军的父母出国,自己成为这个豪宅的主人,莫小愉依旧做着她的小姐职业,并被鄙视,而自己则不嫌其身,依然与之交好…… 林素素恨恨的瞪着莫小愉所在的8号楼6楼最高层楼中楼,如今,事情已发展到此,就别怪她不顾情义,非要置个你死我活! “你给我写借据?”莫小愉对她的到来显得十分惊讶,她瞪着眼睛,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般望着林素素,脸上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其实……你不写也没关系的。” 林素素冷冷一笑,锐利的眼神一闪而过,她抿着唇,板着脸,倨傲道:“这怎么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现在没有现金还你,借据是一定要写的。”说着,她错开莫小愉径直走进室内,主人一般坐在真皮沙发上,拉开拉链,掏出纸笔铺在咖啡色加厚钢化玻璃的茶几上沙沙沙的写起来。她的包包倒在另一边,拉链拉开,里面的东西隐隐露出一角。 “素素,你……真的不用写了。”莫小愉紧随几步,走到沙发的另一端,坐在林素素的对面,抬眼看到白纸上大大的写着借据两个字,她不安的劝道:“素素,上次我是跟你说笑来着,你真的不用写了,我们这么多年姐妹,我哪里还会计较这个?这二十万,就当是我投资你的吧。” 素素理也不理,仍旧底头写着,一笔一画,写得既细且深,铅字笔的墨迹仿佛能透过白纸印到茶几上来。 莫小愉越是不安,她搓着手扭摆了下姿势。孩子刚吃完了奶在楼上睡觉,有保姆看着,她不用担心,但此刻她很想飞奔上楼,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 只有将孩子抱在怀里,她才有一点踏实的感觉,才有面对林素素的勇气。 面对林素素的勇气……是的,林素素。 林素素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的底细,但这还不是最令她害怕的,她最害怕的是林素素身上的那股欲望,她可以感觉得到,林素素像一头饥饿的猛兽,恨不得一口吞下自己,夺过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代替自己站在原来的位置,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而不知为何,她在感受到林素素的那股欲望的同时,也感觉到她有这样的能力。就因为此,她上次才会在林素素来借钱的时候,故意推托并索要借据,希望以此打击她,能让她知难而退。 “素素,你……听说你最近在宏丰公司……升职了。” 林素素写字的笔一滞,她猛的一下抬起头,眼神箭一般的射向对面,将莫小愉惊得一颤,冷冷的迸出:“你还关心我?” 她居然在打听她的消息,那张少军呢,张少军知道她成了蒋武文的情妇吗? “我……我当然关心你,你是我的姐妹啊。”莫小愉哆嗦了一下嘴唇,勉强挤出这句话。 她在夜场上混,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多少心机重城府深的人她从没怕过。没想到一向令她觉得单纯且老实的姐妹突然变身起来,竟会让她感到一阵渗骨的寒意。 不,不只是林素素,还有张少军,那个当初让她一眼相中,以为他是淳朴厚道的顾家男人,自己一厢情愿的结婚对象,如今也变得高深莫测,难以捉摸…… “难得你成了阔太还这么关心我这个穷人,似乎不对你表示一番,会显得我不重情义啊……”林素素不阴不阳的吐出一口气,搁下了手中的笔,将倒在旁边的包包从底下一提,包里的东西便哗啦全倒了出来,散满了沙发,有支朱漆的口红顺势滚了进了沙发底下。 “我……我来帮你捡。”莫小愉逮到机会,忙弯下腰趴在地上往沙发底下探了探,摸了好久才将口红拿出来:“好了,给你。”她将口红递给林素素。 对面却伸过来一个木质的手柄,顺着手柄望上去,是一面椭圆形的旧镜子,镜面光滑可鉴,正照着她的半个头顶,早上盘好的头发因为趴在沙发底下找东西碰乱了,几缕发丝交错着垂在额前,略有几分凌乱。 “你头发乱了,整整吧。”林素素淡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 62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十) 莫小愉接过了镜子,摸上镜子把手的时候,她就莫名的有一种想照镜子的感觉。 镜面很清晰,清清瘦瘦的瓜子脸,有些拉长,眼睛底下有一圈因睡眠不足而形成的暗影。自生了孩子以后,她很少往自己脸上扑粉了。虽然不再用化妆品来掩饰缺陷,身体也因婚后的各种原因日渐消瘦,但镜中的女人还算得上是清丽的,有一种清瘦而病态的美。 身子晃了晃,莫小愉诧异的摸上自己的脸,她没想到自己的变化居然这么大,以往的她可是夜总会上的第一小姐,高贵华丽雍容矜持…… 她还想多看两眼,镜子已经被林素素抢了回去。 林素素将钱包手机镜子塞进了包包,其他东西看也不看,提起来就走。 林素素走得很急,一声招呼也没打,写到一半的借据被扔在茶几上,沙发上的物件铺散着,像一堆没用的垃圾被主人抛弃了。 莫小愉不解的望着林素素的背影,再回头看着沙发上那一堆东西,有化妆品,指甲油,帐单发票……就算她不在乎名贵的化妆品了,难道公司的文件也不要了吗? 冲出门口,走到楼梯转弯处,林素素就迫不及待的把镜子拿了出来。 镜子中映着的是莫小愉瘦长的脸,她愣愣的盯着前方,一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似乎很不相信的盯着。 她的唇开始蠕动,低沉的声音从镜子中传出来,仿佛某个压抑的心声:[我瘦了,竟然瘦成这样……] [都是因为张少军,他已有一个多月不回家了,虽然孩子不是他的,可他承诺过给我们母子一个安宁的家……] [素素想要什么?无论你想要什么,我的东西不会再给你了,少军是我的……] 画面到这里便消失,心声也之消失。 林素素将镜子小心放回包中,拉上拉链,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踏下楼梯。 她的嘴色微弯,勾着一个冷冷的笑,笑了一会,笑容渐变,眼神灼热,她仰起头,走出小区大门时,已经是神采飞扬,胜卷在握的姿态。 张少军和莫小愉分居了,他一个月没有回到这个鬼地方,他只是给了莫小愉一个漂亮的笼子,他根本没有爱上莫小愉。 这个消息像兴奋剂一样打进她的体内,林素素忽觉阳光分外灿烂,湖泊绿草的景色也分外清新怡人。 还好有这面镜子。 林素素兴奋的拢了拢手上的包包,莫小愉被冷落她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她只会在自己面前装B,还好有这面镜子,让她看到莫小愉真正的内心。即使她住在这么豪华的小区住宅里,也掩饰不住她是弃妇的身份。 她一定会被张少军甩的,一定。 林素素忍不住嘿嘿嘿的笑起来,笑过一阵后,她掏出手机,摁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请接张总,嗯,告诉他,我是他的朋友,姓林……” 林素素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柔起来,柔柔腻腻的语调一如蜜恋中的情人。电话那头的秘书明显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请她稍等,自己拔了内线询问去了。 林素素并不急着见张少军,她知道这个男人将会是自己的,所以当电话接通以后,她只顾言其他,电话托了七八分钟,张少军说还有公事要处理时,她才报出一个时间和地名,直言想见他。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分钟之久,张少军才沉沉的答应了。 挂上电话,林素素满意张少军的表现。她知道一个男人,一个成功的忙碌的男人,如果不是对自己有心,不会任由自己浪费他宝贵的时间,听她闲扯七八分钟,也不会在她以旧情人的口气提出见面时,会一口答应下来。 所以,她确定,张少军还是爱着自己的。 时间约在次日,她有时间好好打扮自己,以最佳状态出现,地点约在长宝附近的咖啡馆,这一带鲜有宏丰的人出没,要是撞上长宝的人,也不要紧,反正自己迟早要来到张少军身边的,让他们认认主也好。最重要的,张少军是总栽,日理万机,她要表现出自己体贴善解人意的一面。 次日,林素素一袭清新的装扮出发了,她年近28,却打扮得像个青春少女。一顶草编的太阳帽,上面一条粉色的纱扣成简单的结,长长的一侧垂下帽沿,微微荡漾着夏日的风情。身上一款白色的及膝长裙,飘飘逸逸,配上一副巨大的黑框墨镜,略施脂薄,一种青春和成熟揉和起来的特殊韵味便自然而然的展露出来。 到咖啡馆的时候,张少军已经坐在那里了。她特意迟到两分钟,不是为了耍大牌,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矜持,对男人要欲擒故纵,心里再猴急,面上也不能流露一分。尤其是她,必要表现出无辜的模样,她需要让他主动追求自己。 “有什么事?”林素素刚在椅子上坐下,还未坐稳,张少军已经淡淡出声。那声音充满了陌生和疏离的味道,林素素一愣,抬眼看去,张少军一手拿着烟头架在烟灰缸上,食指嗒搭的敲着香嘴,将烟灰准确的敲落缸中。他没有看自己,视线是往下看的,自从她走过来之后,他一眼也没有瞧过自己。 林素素一咯噔,敏感的注意到张少军的眼神,看似冷淡无意中,隐藏着一股暗暗的不耐和愤怒。 他在生气! 林素素意识到事情还没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她迅速的转变策略,决定直接插进,单刀直入。 “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她朝服务员招了招手,点了一杯咖啡,待服务员端上后,持起小匙,轻轻的在杯中搅了搅,露出一丝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的表情。 “什么事?”张少军还是一样的腔调,架在烟灰缸上的手指继续敲着烟嘴,烟灰一点一点的落,但这次敲得力度大了,一些烟灰落在缸外,烟头碰到了手指,他一跳,收回了手指,将烟头干脆掐灭在缸中,挥手扫了扫落在桌面上的灰。 林素素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继续用着为难的口气道:“我是小愉的好朋友,本来不该说这些的,但我没想到她的结婚对象竟然是你……那天在医院,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孩子不是你的……我苦恼了很久,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你,我想你一定很难过,可惜我却不能在你难受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你怪过我吗?当初是我主动离开了你,可是你也知道,伯父伯母他们……他们一直说我是图你家的钱才赖上了你……是,我是比你大些,但是年纪比你大的女人难道就没有真心吗?年纪比你小的女人,就一定会对你痴情吗?伯父和伯母怎么能这样衡量一个人的真心?他们……真的伤害了我……” 林素素谈起过去的事情,张少军的表情便慢慢的变了,他的线条变得柔软,眼神变得晶莹闪烁…… 林素素叹了长长一口气,继续说道:“如今,你选了自己喜欢的人,成了家,我是祝福你的,可没想到,你竟然是选了莫小愉。你们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过去的……我不能,也不忍心看着谎言继续下去,我知道你深深的爱着莫小愉,即使孩子不是你的也……可是,有些事她一定没有完全告诉你。孩子是谁的,你不想知道吗?” 她抬头,眼睛勾勾的望着张少军。 张少军眼中神色复杂,但他毕竟是个成熟的男人,片刻后,他的眼神已恢复平静,淡淡的问:“是谁的?” (为免出现BUG状态,在此声明一下,林素素以前和张少军在一起时,确实都在读书,不过,她还是比张少军大,大两届。) 63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十一) “我也不知道。”林素素苦涩的笑了笑:“小愉的职业是小姐,人际关系复杂,和她交好的男人她从来不让我见过,所以孩子是谁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想你被她瞒着,所以决定告诉你这一切。” 在林素素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少军的表情变化万千,如暗流涌动的大海,即将翻起腾腾巨浪。已被掐灭在烟灰缸中的半截香烟被他重新捏起,使劲的在原地搓了又搓,直至将缸中的烟灰捻搓得溅飞出来,洒了满桌,他才停止这有些歇斯底里的动作。 林素素看着,心中暗自高兴,看来张少军确是不知道莫小愉的过去,他对此的反应越大,自己便越有机会夺回他…… “还有什么,说完了吗?”没料到张少军冷静下来后,竟能平静的问她:“如果说完了,很抱歉,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说着,他就起身要走。 “等等!”林素素急忙站起来伸手拦住他,不敢置信:“你就这样走了?你知道了莫小愉的事情还……”林素素顿了顿,转而苦苦相劝:“少军,你不能让她当你的妻子啊,这会侮辱了你的身份的,更何况那孩子根本不是你的,要是被伯父伯母知道,他们……” “莫小愉现在是我的妻子。”张少军断喝:“无论她过去做了什么,现在她已经成了我的妻子,就与过去毫无关系了。” “少军你……何苦这么傻?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的,你根本不爱她……”林素素的眼睛迅速泛起一层迷雾,眼角的晶莹恰到好处的反射出熠熠光芒,她痴痴的望着张少军,欲言又止,眼神闪闪烁烁,双手捂着红唇,肩头微微颤抖,好不可怜。 动情至此,是人看到了都不免被打动。 这一招多年没有使用了,这可是读书时张少军最受用的一招,加上自己这些年来与男人相处琢磨出来的技巧,表现得更为自然,更为逼真,林素素相信,下一刻,张少军的双臂会为自己张开,将她拥揽入怀…… “幽幽情丝。”张少军张口,冷冷吐出一个词。 林素素一愣,愕然抬头,下一秒,红唇张开,眼睛睁大,脸一下子刷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直至撞上身后的椅子,猝然跌下。 她忘了,她怎么会忘了这个事!莫小愉,一定是莫小愉告诉他的!这个女人,忘恩负义的女人! “名字取得不错,幽幽情丝,林素素。”张少军咧嘴扯出一个冷冷的微笑:“小愉苦苦哀求我不要将你送上法庭,念着往日我们的旧情,我也打算就此算了。没想到今天,你居然还会来找我,你和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你还爱我吗?还想着我吗?那么我问你,亲手将你爱的男人推向别的女人,这感觉如何? 二十万?二十万就把我卖了,林素素啊林素素,亏我等你等了这么久,若是当初我辜负了你伤害了你,那么今天,我如你所愿,娶了那个女人,替别人养着孩子,怎么,你还不高兴吗?还不知足吗?你回头来挑拨我们夫妻,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 张少军往前一步,蹲下身,两指捏着她的下巴,轻抬往上,哼道:“哦,对了,蒋武文年老色衰,又遍洒金花,估计是他满足不了你,所以想加入进来?三个人……嗯,我倒没试过。不如改天约个时间,到我家里来,我们试一试?你放心,假使我体力不足以满足你们俩的话,我们公司还有很多年轻力壮精力充沛的男人……” “他们轮番上阵,一个部门的全给你们享用了,总可以了吧……” 林素素咬着牙,轻轻的颤抖着,她没想到张少军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居然会如此待她。难听的话语像刺一样扎进她的耳朵,深深的扎入心底。她脸色泛白,眼神透着惧意和悔意,轻轻一眨,泪水便顺着颊边流下,顺着脸滴落到张少军的手心里。 张少军一怔,话顿时歇了。 “少军……我……错了。” 林素素的双唇剧烈的颤抖着,她整个身子开始哆嗦,动作也不甚麻利。她一只手抓起椅子上放着的包包,抱在膝上,紧紧的抱着,整个人团缩起来,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 “事到如今……我说什么也没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爱我吗?我们还有机会吗?” 随着她的最后一句话结束,一个闪着光的物件突然伸到张少军的面前来。亮光一闪,刺痛了张少军的眼睛,张少军眯起眼睛反手一挡,将那东西用力打了回去。 “你干什么?”他叫。 镜子,被张少军打反了。 林素素本意是用镜子来窥探自己与他之间还有无可能,想知道张少军内心的真正思想。不料当镜子被她拿出来的那一刻,恰好一缕阳光从咖啡馆的窗外照射进来,正落在她的面前。镜子这一照,将阳光反射进了张少军的眼睛,引起张少军的反射保护动作。 林素素怔怔的看着镜子,镜子照进自己的时间只有短短数秒,然而她却觉得那时间是那么的漫长,漫长,漫长到她能在镜子中看清了自己的映像,甚至还看到自己的年华,在这面椭圆形的镜子中,迅速的消逝,老去。 光滑细致的皮肤忽地皱纹横生,随即变得沟壑交错,乌黑的青丝瞬间花白,根根干枯,脱落,最后只剩稀疏几缕紧紧贴于头皮之上,无力的耷拉着似了无生命的枯草。颧骨变得突出,眼窝深陷,明亮的眼睛变得混浊不明,似覆上一层厚膜,没有焦距,不再转动,仿如不久人世的临死目光。红唇已经萎缩了,皱巴巴干巴巴的,一条粗线横在唇的位置,上下错位的两块干肉显示着这便是唇。 林素素惊恐的瞪着镜子,镜子从手中滑落她犹不自知。 半晌,一声渗杂着恐惧和凄厉的惨叫声在咖啡馆中响起,远远的直上云宵,到达无穷无尽的穹顶。 [执镜人不可自照,否则后果自负] 林素素尖叫的同时,想起了便利店里那个年轻的收银员。 砰! 她用力的将镜子打碎了,砸在咖啡馆的地面上,镜面碎成几块,形成一道道不规则的自然裂缝,木制的镜框则完好无损。 把它打烂了,把它打烂了。 林素素喃喃自语道,打烂了就不会有事,打烂了就不会有事…… 嗯,貌似最近投票很少呵,不知道在此吼一声会不会有点效果?对了,还有一个,就是关于男主的设定,其实开始写文的时候,还没决定男主是谁的,等过段时间后开个调查看,亲们喜欢谁多一些…… 64: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十二) 咖啡馆回来后,林素素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家中,不敢照镜子,不敢出门。 自出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恐惧像阴魂一样笼罩着她,她很害怕,她害怕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那面镜子有多么神奇,所以她也就相信了那个便利店收银员说过的话。 执镜人不可自照,后果自负。 她照了,虽然是无意的,但她还是被照进了镜子里,并且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枯萎衰老的模样。 是不是非本人意愿的照就可以不算? 是不是仅是看一眼自己老后的样子就是最可怕的结果? 是不是把镜子砸烂了,就没有危险? 她不敢做这么天真的想法,她所想到的是,最近几天内,自己就会迅速衰老,如镜子中映照出来的一样,最后变成一个又老又丑又快死亡的人。 她将银行里的存款通过网络转帐,全数转给了乡下老父亲的帐号,用电话叮嘱他,这些钱可以给小弟结婚用,也可用来修葺房子,或是给自己买一份养老保险。她在电话里强自用着平时的冷漠语气说话,话交代完便率先挂断了老父亲的牵挂与叨念。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恨着父亲为什么没有给她一个富裕的家境,因着埋怨,她自出来后便没再回过家乡,没有尽过一分孝道。现如今自己快死了,才知道父亲和家的可贵。 可惜一切都晚了,她只有继续扮演不孝女的角色,静静的死在这个每平米7000元的房子里。(全国各地房价不等,这每平7000元暂定为林素素所在的城市中,价格为中上的房价,毕竟只是情妇,蒋武文也不会买太贵的给她。) 她将自己锁在家里,关掉手机,拉上所有的窗帘,她希望死的时候没有人看见自己这么丑陋的模样,也希望自己死的地方可以舒服一点。 死了也要霸着这个房子,这是她唯一切切实实掌握在手中的东西。 蒋武文出差去了,财务部没有老大,手头上的工作暂时丢给凤姐管理,反正那个女人早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她的业务内容她也精熟得很。 安排完这一切,她躺在自己干净又柔软的床上,这应该是最舒服的了吧。虽然心中恐惧,可她还是忍不住扯掉了花瓶里的玫瑰花,将花瓣洒满了整床,自己躺在其中。 知道自己将死是可怕的,可是知道这死是避不过的时候,与其慌慌张张四处求救,泪流满面惊恐不安让人看尽笑话,还不如为自己安排一个美丽的死亡之所,让自己死得更美艳一些。 因为她知道,就由镜子能令她窥视别人的真实想法一样,这镜子有多神奇,这镜子所带来的后果必也就是常人无法帮助和阻止的。 林素素拒绝去想一个干巴巴的皱老太婆躺在满是玫瑰花瓣的床上有什么美感可言。她只是尽力的回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想着想着,脑海里不禁浮起了读书时的画面,那时她高三,他高一,他们是在一场篮球赛上认识的,一见钟情,年少冲动,他们很快的就打破了禁忌,冲破最后一道防线,他成了她的第一个。 想着想着,一滴泪水滑落眼角,原来当初时,他们是那么纯真,她对他,是完全没有一丝杂念的,从什么时候起,她才开始在意两人身份的不搭配呢…… 林素素在床上躺了三天,将近是不吃不喝的三天,浑浑噩噩的过了。第四天的早晨,强烈的饥饿感刺激着她的肠胃,口干舌燥浑身无力的感觉灌满全身,使她身重如铅。她终于支撑不住了,意识转醒的时候勉力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甘甜的纯净水流进了咽喉,林素素顿时如久旱的大地逢遭甘雨,即刻咕噜噜的灌饮了好几杯。直至将半桶纯净水差不多饮完,她才稍稍停歇。 她本来是等死的,但这纯净水却如一缕希望般,瞬间勾起了她的求生欲望。饮足了水,林素素又觉胃部空得难受,她手脚并用,迅速的爬进厨房,拉开冰箱,拿出里面的香肠火腿张嘴就咬。 一根粗大的火腿两三下就吃尽了。林素素缓了缓过来后,望了望冰箱里的鸡蛋,还有面条,她决定给自己做一顿三天来最丰盛的鸡蛋面…… 半倚半靠的坐在厨房的餐桌边,林素素渐渐从饥饿中缓过神来,她的理智和脑子也慢慢的回转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捻起一缕秀发提到眼前,依然是光滑青葱的手,依然是细腻如丝的脸,依然是乌黑如墨的发…… 她霍地一下弹起,抑不住巨大的欣喜充斥着自己的心房。 没有变,没有变! 她没有变化,没有变老! 极度的欣喜兴奋之下,她一下子忘了自己三天前的决定,绝不再照任何一面镜子。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浴室内,站在浴镜前细细的观赏着自己,除了有一丝憔悴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她觉得可怕和恐惧的变化。 或许,根本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可怕的后果? 林素素捧着自己的脸站在镜子前,越想越是觉得轻松,已经这么多天了,她既然都没有一丝变化,那即是说,或许灾祸她已经避过去了,或许镜子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难道真的只是吓一吓她而已吗? 林素素忍不住轻笑了出声,好吧,即使只是吓,她也确实是被吓过了,那么,是不是从此安然无事了?她可以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林素素站在镜子前,开始拿起浴台上放的梳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待一切都整理好后,她才缓步走出浴室,往衣橱的方向去了。 重归生活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去好好大吃一顿,还有,下午开始回公司上班吧,算算日子,老蒋明天该回来了,她要去打理打理办公室里那些人的嘴巴,勉得她们乱说话。 林素素心情格外愉悦的计划着自己的事情,劫后重生的她很多事情都看得开了,张少军既然不再接纳自己,自己也就不必非得死缠烂打,虽然仍有心痛,但钱才是最实在的,最不会多变和背叛自己的,等她在蒋武文的身上拿够了本,她就回老家,找一个老实人嫁了。 林素素想得太开心,也太投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浴室之后,浴室的镜子中,竟然还映照着她的身影。 镜子中的女人露出诡异的一笑,眼珠一转,朝着林素素离开的方向死死的盯着,盯着…… 亲爱的筒子们,本书本月正处PK期,有PK票可送偶PK票,没PK票也可送其他的,啥都行,啥都要啊。要是觉得偶太贪心了,那就随便给一张神马票就行了。 65: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十三) 林素素从衣橱里挑出一套职业装,米黄色的半身直筒裙配白色的贴身剪裁衬衫,衬衫束在腰间,一条镶了碎钻的细腰带横腰而过,再配上一双同色系米黄高跟鞋,将长发盘起,略施粉黛,一个精神饱满充满朝气明媚动人的职业女性便新鲜出炉了。 只是因着几天睡眠不好,黑眼圈用遮暇高也挡不住,林素素便戴上那天去见张少军时戴的黑框大墨镜。 整理完毕,她欲出门,出门前打开了手机。中国移动几个字刚刚消失,短信和未接电话的提示音便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都是公司里面的人来催她上班的。 林素素一个一个的往下翻,当她翻到蒋武文的短信后,不由的眉头一皱,凤姐这老女人告她的状了。给她当几天主管威风威风她还不知足吗? 还有乡下老父亲打来的号码。 林素素心情复杂的直接摁过去,她还不想和父亲交谈,此时不是谈家庭的时候。虽然她知道父亲一定是奇怪她的突然举动而在关心她。 电话翻到最后的时候,林素素心跳突然一滞,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是张少军的,他居然也有给自己来电。 自己做的事情都已被知道,她以为他再不会管自己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得不到就得不到,反正也争取过了,不是她的就放过吧。 没想到只是一个号码,竟然就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林素素坐在西餐厅里,慢慢品着餐后咖啡,静静的看着手机。 她很想拔回去,看张少军想和她说什么,那天在咖啡馆,她最后的表现好像是又痴又颠的恐惧状,不知道张少军见了会有什么想法? 哦,对了,那天好像是他替她叫的出租车…… 正想得出神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一亮,机身躺在桌上震动的转起圈来,一阵轻灵的女音从手机里响起,是她设置的铃声,来电话了。 林素素一阵紧张,猛的将手机抓了过来,一看号码,失望。 “喂?亲爱的,想我了吗?”纵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林素素的声音还是娇滴滴的响起来,但或许是连日来口干舌燥的嘶哑还未缓回,她空有娇的语气却没有娇的调。 “你的声音怎么了?”电话那边的人很是敏锐,一听就觉得不对:“听说这几天你不见踪影,打电话也不接,把公司里的事都丢给了凤姐,我走的时候是怎么交代你的?你不想做,这位置还有的是人想坐!” “武文……是我不对,可是我家里出了事,我妈妈得了癌症晚期,在乡下……我赶回去见她最后一面,来不及通知你……对不起嘛,人家不是有心的。”嘶哑的嗓音如泣如诉的哽咽着,电话那头立刻静默了声音。 “回家?真的吗?”蒋武文半信半疑,犹疑不定:“我怎么听说好像在长宝附近的咖啡馆见过你。” 林素素身子一抖,身子上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她这样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进入了战斗状态。 “谁说的,谁乱造我的谣?武文,你不相信我了吗?我妈妈病重在家,我怎么可能去喝咖啡?”她避重就轻,声嘶力竭的嚷:“你若不信的话,跟我一起回家看看吧,我妈的新坟还是刚立的,我连她老人家的灵堂都没守就急着赶回来上班了,就怕你出差回来见不到人家,没想到你……”说到这里,人已捧着手机话筒大哭了起来。 “素素,素素,别哭嘛,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哎,哎,明天我就回公司了,回去好好罚一下那些乱嚼口碎的人。你别哭,家里要是还忙,先请假几天也还是可以的……” 挂断了电话,林素素轻轻的抿了口咖啡,既然决定立稳这个位置,不再稍想总栽夫人,是时候清理一些垃圾了。 “小姐,结账。”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林素素招手叫来了服务员。 “你好,一共……200块。”服务员走上前来,看着林素素的脸有些惊魂未定的。林素素很奇怪,但也无暇理会,从包里掏出两张钱币,丢在桌上便起身走了。 “奇怪,她刚刚不是已经走出去了吗?” “是啊,小红以为跑单了,还被领班骂了一通,怎么她还在这啊?” “就是,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没人看见啊……”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素素听而未闻,径直推开西餐厅的门,走出去招手揽车。 “桂西路,宏丰运输公司。” 坐进出租车的后座,林素素莫名的感到一阵晕厥,奇怪,她已经吃了很多,又休息足了,按理应该恢复体力了,怎么反而感觉更加疲累? 她闭上眼睛,决定在去公司的路上半寐一会,包里的手机却嗡嗡嗡的震动起来,一个轻灵的女声又开始唱歌。 “喂~”她有气无力的接通了手机。 “林素素,你这个狐狸精,下贱货,你凭什么炒我?大家都是做三的,你以为你做的事别人会不知道吗?等事情揭发的那一天,你连宏丰也呆不下去!”电话里,一个愤怒的女人尖锐的骂起来。 林素素愣了愣,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是凤姐的声音。 “凤姐,你什么意思?”她是想要清理凤姐,可她还没有行动呢。 “什么意思?你还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到人事部去递了处置书,你这下三滥女人,你不在公司这几天我为你作牛作马,替你欺上瞒下,没想到你一回公司就第一个炒我,你忘恩负义你……” “凤姐,你被炒了?被谁炒了?”林素素窃喜之余,亦吃了一惊。 “林素素你还给我装?我亲眼看见你去人事部递了处置书的,人事部的同事也跟我说了,那份处置书就是提议开除我的!” 凤姐一句话讲得林素素心里一怵,一种强烈的不安感铺天盖地的涌来。 “凤姐……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到公司的,是你……认错人了吧?” 林素素的声音开始擅抖。 “什么认错人,别狡辩了,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穿了一条米黄色直筒束腰裙和白衬衫,刚刚经过我们财务部走出公司大门,我叫你你还装听不见!” 林素素的脸瞬间刷白。 66: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十四) 林素素对镜理装。今天的她特意选了一款极富女人味的贴身冰丝长裙,百分百的绦纶面料,垂坠的贴合在身上,既将她的长处以优雅的方式展露了,又将她的缺陷轻松的掩盖了。一条细细的金属腰链穿过腰间的两个细耳,绕至腰间侧方交汇垂下,自然而然的勒出数条引人遐思的皱褶曲线,成为整条裙子的亮点,一轻一重,一柔一硬两种完全相反的特性被巧妙的揉合在一起,突显出穿着主人的独特品味。 这本不应是上班时的服装选择,因为它太招眼了。 林素素对着镜子狠狠的补了几次粉,可那掩藏在重重粉妆底下的憔悴和虚弱仍是顽固的透出一丝端倪。就连深色的口红也掩盖不住她的苍白。 蒋武文今天回来了,凤姐被一个容貌酷似自己的人撵走,虽然她敢发誓不是自己做的,但她仍是要去善后。而这个善后,自然不是将凤姐再度请回来。 所以,她需要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引人垂涎的欲望,打算在床第之间就将这一连串的烦杂事情解决清楚。 正经的套装不是灰就是白,黑三色,林素素向来很少在办公室内穿上惹眼的服装,一来是为了低调,二来是习惯如此。而今天,她特意的选了这条惹眼冰丝长裙,为的就是能一击即中,在蒋武文还未来得及向她爆发之时,自己就已经将他擒拿到手。 最后一次对着镜子补妆,在她终于觉得勉强尚可入眼的时候,林素素提起了自己的银灰色镶珠小手袋,转身出门。 为了整出满意的妆容,林素素出门时比平时的上班时间整整晚了四十分钟。出了小区大门后,她赶紧拦车打的。 错过了上班高峰,这时候打车是很容易的。不到两分钟,林素素就拦到了车。 林素素坐到了车上,翻出手机,正想拔号,手机的屏幕已自动闪亮了起来,来电号码正是自己想拔的。 “武文,你回来啦……” “林素素,你想什么,进来丢了一封辞职信就走,你以为我制不了你了吗?你住的房子我还没改名呢,还有那些珠宝、首饰、服装,你一件也别想带走,贱货……” 林素素一句话还没有讲完,电话那头蒋武文已经开始祖宗十八代的叫骂起来。可想而知他现在的火气有多大,林素素几乎可以看见他捧着电话骂得口水狂飚的丑样。 林素素拿着手机张嘴又合,脸色恁的惨白。她想解释,想说辞职的人不是自己,可她知道那是没有用的,如果说昨天凤姐眼睛看错,难道今天蒋武文也眼睛看错了吗?人事部的同事不可能认不出自己就炒了凤姐,蒋开文也不可能随便收到一封辞职信就以为是自己的! 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人冒充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那个人是自己?那个人是谁,是谁? 林素素脸色越是变得惨白,她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一个无底的黑洞中,慢慢被流沙吞没,吞没,再无生机的绝望…… “林素素,你别以为攀上了长宝的臭小子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一只鸡,人家也就是玩玩你而已,用不了三天,你准被他甩了,我等着看你流落街头的惨样,到时你回来求我我也不会理你……” 一片漫天漫地的绝望中,蒋武文的话仿是一道劈裂天空的闪电,林素素拿着电话的手一抖,神智在瞬间醒转了过来。 张少军! 她立刻摁掉了蒋武文的聒噪,拇指用力,颤颤巍巍的拔通了另一个熟悉于心的号码。 她去找少军了吗?那个冒充自己的女人。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她可以死,可以失去工作与房子,但是不要抢走她的少军,不要! 林素素心底绝望的呐喊着,电话接通了,手机里传来张少军熟悉的声音。 “喂,素素吗?怎么这么快就打过来了,不是说好在咖啡馆等吗?你到了吗……” 张少军的声音轻缓而温柔,像是对情人的喃喃细语。多少年了,林素素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用这样的语调来呼唤自己。她握着手机全身一颤,激动的感觉战粟一样通遍全身,可不过一会儿,绝望又立即回漫上来。 开车的司机瞥到她苍白惨然的脸色,不禁有些慌张,忙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上医院。 林素素木木的摇了摇头,蓦地,她转头对司机道:“去长宝运输公司附近的咖啡馆,那里有一家……咖啡馆,是那家,一定是那家!” 司机为怕她在自己车上出事,又不好撵她下车,听到目的地名,车头立刻一转,往另一方向疾驰去了。 她和少军约了在咖啡馆见面。少军不是恨自己的吗?怎么突然原谅自己了呢?少军也看不出现那个人是冒充的吗? 林素素一路上无断的想着所有的问题,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通,唯一的感觉就是越想越是觉得不安,一种强烈的恐惧的不安。这种不安犹如一种求生的本能与直觉,直觉告诉她,不要靠近那个女人,不要接近她。否则会危险,会非常危险! 林素素几次想开口告诉司机,不去了,调头。可终是没有说出。当她一想到张少军和那个冒充自己的女人在一起的情景,她就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冲上前的冲动。 所以,她强忍着逃生一样的念头,强迫自己,来到了上次与张少军相约见面的咖啡馆。 一入咖啡馆,她便直接朝自己曾坐过的位置望去,一扫眼,她便看到了他……和她! 张少军白衣黑裤,坐在他上次坐过的位置,左手夹着烟,架在桌上的烟灰缸上,不停的有节奏的轻轻敲点着。他神态悠闲,甚至面上透着一丝满足的幸福。他的右手平放在桌面上,隔着一杯咖啡,与另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交缠相握。 林素素站在女人的身后,她看不到那女人的脸,可是她看到那女人的背影,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那个女人身上穿着的是一条绦纶的冰丝长裙,裙子紧贴肌肤,在给主人带来清凉感觉的同时又完美的显露着主人的身段。裙子的花样,颜色,款式,不用看其全身,只一个背影的上半截,林素素已能确定那是一条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裙子。 林素素控制不住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她心底的恐惧随着自己的脚步渐渐接近,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深刻,甚至于当她走到与女人只有一步之遥时,已经让她恐惧到不由自主的窒息起来。 肺部的撕裂感令她忍不住跪了下来,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女人的后脑。 谁?她是谁?到底是谁冒充她。 少军,少军,快看过来,我才是林素素,我才是林素素,她不是,她不是! 林素素的胸口痛至无法言语,但她仍然将祈望的眼神投向了张少军,希望他能发现自己,只需一眼,只需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才是林素素! 67:突然有一天之险镜(十五) 张少军终于转过头,注意到了自己。他诧异的眼光投了过来,对那女人说道:“你认识吗?” 林素素听到,身子一颤,很是吃惊。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张少军,对上他诧异的眼眸,从他的眼睛里,她读到的是陌生眼神。 他不认得我了? 女人缓缓的转过头,林素素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竟有种正照着镜子的感觉。她仿佛看到镜中的自己,正缓缓的转过头来,用她熟悉的动作,眼神,微笑,轻轻的瞥了自己一眼,再用着自己的嗓音淡淡的说:“不认识。” 这短短的一瞬仿佛一种幻觉,但却不是幻觉。 林素素见到另一个自己的那一刻,她猛然明白了。是镜子的报复,是那面被她砸烂的镜子的报复! 恍恍然间,她的身子巍巍颤颤,在她摇摇欲坠的同时,她看到了对面的玻璃窗上,正对着自己的地方,映照出了自己身后的桌椅摆设,却唯独没有自己的影子! 她是从镜子里面出来的,这个长得和自己一样的女人,是从镜子里面爬出来的,其实她是自己的影子! “少……少军,她不是……她是镜子里面出来的,她不是我,你看清楚啊,看清楚啊!” 林素素跪在地上,踉跄的爬到张少军的脚下,匍匐着,语无伦次的说道。 她的这一举动异于常人,早已吸引了无数的视线注意着这里。看到众人的眼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张少军对跪在自己脚下的人生出了一丝不耐。他踢了踢脚,踢不开女人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又见她口口声声叫着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是自己公司来往人员多的地方,不由的心头恼怒,朝着女人低吼了一句:“放开我,你这老太婆!” 林素素瞳孔骤然一缩,怔怔然的望着张少军。 张少军趁她怔愣间,迅速抽回自己的脚,他本欲多骂几句,又觉得这样有违敬老道德,于是只得拉起女人的手就走:“素素我们走吧,今天遇到的人真是奇怪。” 被张少军称做素素的女人轻轻的应了声,眼睛意味深长的飘了一眼林素素,便手捂着嘴,嫣然妩媚的笑了开。 张少军走了几步,顿了下,回过头来注视着林素素,一字一句的道:“真不敢相信,这么老了还穿得如此花俏,这个世界真是疯了。”他摇了摇头,又望了望另一个林素素,对她轻道:“素素,你马上去换条裙子吧,记得要买条好的贵点的,别什么人都能穿得起的牌子,这样走出去,可不配你。” 那另一个林素素娇滴滴的点了点头,便挽着张少军的手,施施然的走出去了。 走出了很远,林素素还能听到张少军对她的殷殷切语:“好像你的气色好很多了……” 过了一会,咖啡馆的服务员走上前来:“老太太,你……要帮你叫医生吗?或者……你有什么亲人?” 服务生站得远远的开口询问,眼神明显是用来看精神病人的,随时做出逃跑对抗或是招人制服她的准备。 林素素无力的跪坐在地板上,好久,好久,一动不动。直到服务员招来了几个同事,一起将她“请”出了咖啡馆,她仍然是一动不动,呆滞木然的,没有反应。 她的手,满是皱褶贴着的骨头,瘦骨嶙峋,原本贴合着身材的裙子此时空空荡荡,风从袖口内吹过,那衣服既像红旗般簌簌飘扬。她的发,已是苍苍几缕,干枯而没有生命。她的唇,干瘪如酸菜,她的眼,深凹而混浊。服务员将她推出咖啡馆的时候,本想再斥责她几句,怪她扰乱生意,但见她垂垂老矣,似不久人世,便担心她会在馆中出事,只匆匆撇清了关系就走人了。 林素素茫然的站在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知何去何从。 在咖啡馆中的时候,她只顾注意着张少军的反应,因此忽略了自己身体的感受。直到这时,她才想起,那时候,似乎她每往前走一步,自己体内的热量和力气就在渐渐遗失,随着她越是接近那个女人,身体的能量就流失得越是严重。这就是她为什么会直觉到恐惧的原因。那女人是从镜中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她和自己共用着一个生命,但是两个相同的人不可能同活在一个时间内,所以,当她不顾心中的危机感硬要接近她时,她身上的能量便被转移到那女人的身上,确切的说,是被那女人吸尽了。 终于,她就像自己那天在镜中所见到的模样,枯萎干老,濒临死亡。 她会死吗?会这样子死掉吗? 林素素茫然着,毫无目的的走着。当她终于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停车场处。 这是一个停放自行车的简易停车场,出了一个出入口的指示牌和一条绕出一片空地的铁链,一无所有。 在出入口处,一个手里拿着一沓散钞和一沓牌子的看车人时不时的往她的方向瞥来一两眼,很好奇她这么老了,还能骑车吗?或者,来偷车的?可若是偷车,她的年纪也太大了点吧,看起来都快老死了…… 这个停车场,便是那天,那个便利店的所在位子。 林素素站在停车场内,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所有人将车子已经领走,看车人已经下班,热闹熙攘的街头渐渐空无,她仍旧一动不动的等着。 包包里一阵响铃震动,电话响了。 林素素木然的拿出电话,缓缓接通。 “喂,素素吗?我是小愉,我已经按你说的,往你帐号里打了八十万进去,我求求你,不要抢走少军,可怜可怜我们母子俩……” 滴。 林素素摁掉了电话,将手机随手一扔,继续望着便利店曾经出现的位置,静静的等着。 从那以后,守单车的看车人发现在那里,突然多了一个身着时尚裙子的老乞丐婆。她表情麻木,眼神呆滞,对人们投在她面前的钱币与食物等都不闻不问,理也不理。有时候,即使是好心人投的钱被其他乞丐小子拿走了,她也无动于衷。 看车人几乎没见过她吃东西,但很奇怪,她就一直呆在那里,不病不痛,也不会饿死。就这样,静静的蹲坐在停车场的一角,仿佛影子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有时候,城管里的人来了,在清理流动人员的时候,也走过她的身边,但人们就像是看不见她一样,其他乞丐都被赶走了,她却能一直呆在这繁华的市中心停车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连停车场的看车人也看不见她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见过她最后一面。 “她死了吗?”我不敢置信的望着白阮,没想到居然能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白阮摇摇头,将手上的照真镜放回原处。 “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不过在她消失的那一天,镜子就突然回来了。” 白阮对我很温柔的一笑,我便沉浸在他带来的幸福中。 镜子的故事很快被我抛储脑后,原谅我这个没有好奇心没有正义感的无良人吧。我不在乎故事中的人为何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也不在乎她最后究竟去了哪里。更不会去想她并没有犯多大的过错,为何最终会以性命来赔付。 我所在乎的只有一个,多亏了这个故事,使得白阮和我作了有始以来最长的一次谈话。 渐渐的,自那天起,我们的谈话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68:从零时到二时 “妮子,半夜里你出小区了?上哪去了?” 妈妈吃饭的时候孤疑不定的问我,她的嘴里虽然是质问,但脸上的表情却不甚确定。 我夹着鸡翅膀的手一滞,那滑嫩的鸡翅立刻从我筷子间溜了回去。筷子用了十几年了,我这地道的中国人有时候夹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还是夹不稳,这鸡翅虽然不圆,但滑溜得很,我只得改夹为戳,才勉强将自己唾涎欲滴的酸辣鸡翅弄进碗。 “孩他妈,你说什么哪,妮子怎么会半夜出小区,她这丫头晚上一过九点就眼困,比北京时间还准!”爸爸一边吃饭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的说。 我一边低头啃鸡翅,也一边用中指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嗯嗯哼哼的应着。 妈妈被爸爸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追问我了。只是吃完饭后,她仍然一边洗碗一边自言自语:“奇怪,王伯怎么会跟我说他看到妮子半夜出小区呢?他没老到那地步吧……” 我汗涔啊,吃完饭就赶紧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我以为自己是做梦走出了小区,并见到了白阮。实际上不是做梦,当天晚上值班的门卫老伯,就是王伯,他确确实实见到我走出了小区。开始时他见我不应不答,只是一径往前走,神似梦游,他便也不敢再大声叫我,而是尾随我身后,待到时机成熟时再把我牵送回家中。谁知一转眼,他刚从门卫室中走出来,就不见了我的踪影。他四处搜索了一通,仍然不见我的踪影。 第二天,又见我神情自然的上学去,于是他断定,我不是梦游,是私会小生去了。 于是他把我晚上偷出小区的消息告诉了我家楼下小卖部的大婶,大婶又把这事告诉了小红妈,小红妈就告诉了小美妈,小美妈最后才告诉了我妈。 我妈初听时坚决不信,小美妈也不信,但听王伯说得活灵活现,煞有介事的样子,我妈又不自信了。她不自信的原因是担心自家的女儿是否真的开始有了梦游的毛病。 所以,自这天晚饭后开始,妈妈晚上总会时不时的偷潜进我房中,给我查勤。 妈妈的查勤工作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当一个星期满后她仍然没有发现异状,便终于放弃了监视的举动。 我松了一口气。 “喵!”一声猫叫在我房间的窗外响起,虽然我家住六楼,窗户外面除了一条窄窄的墙沿外什么都没有,普通的猫咪不会在这里出现,但它会。 “影!”我推开窗,开心的迎向夜色里的一双碧蓝眸子。眸子幽幽的蓝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极其诡异,影全身通体黑透,与夜色融为一体,假如它闭上眼睛或是眨一下眼,我真分不出哪里是夜的黑哪里是它的黑。 “妈妈不来了。”我很开心的对影说。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一到零时便会准时出门离家,跑到小区外的便利店里呆上两小时。这两小时,就是白阮的开门营业时间。 啊,我忘了说了。便利店白天时是阳光100连锁便利店。阳光100的营业时间是早八点到晚上十一点。十一点之前那是一间普通的便利店。十二点后,便是白阮经营的灵异便利店。 很像辛德瑞拉的魔法是不是? 可辛德瑞拉的魔法是为了实现灰姑娘的心愿而出现的,白阮的魔法却是为了迎接有缘人,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有怨人而出现的。 是的,有怨人。我一直以为是有缘人,但有缘人和有怨人是相对的,当他们进入便利店后,生命将会因为种种前生和过往的纠葛出现改变,这改变是吉是凶,是善是恶,便是取决于他们自身的身上,是缘多,还是怨多。 影跳入了我的房间,我关上窗,穿好衣服,拿好钥匙包打开大门从楼道上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影在我的前面踩着优雅的步子跃下楼梯,我紧跟在它的身后。 白阮的身份很神秘,影也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这从我第一次见到白阮第一次听到影说话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了。但是我不怕。 很奇怪,我一点也不害怕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和这只不合常理的黑猫。甚至,在我第一眼见到白阮的时候,就悄悄暗恋上了他。 白阮似乎也能感受到我这份不一样的心情。我觉得他看着我的目光很温柔,开始时有些像大哥哥,后来像长辈,再后来,就像现在一样,除了那股亲切的温柔以外,似乎还有一点点让我看不透,却更叫我心跳窒息的迷样的东西在里面。 只是可惜那东西的感觉太微妙了,微妙得令我不敢肯定,究竟是否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 然而不管白阮对我究竟如何,我不敢奢求他也会喜欢我,只愿能永远像今天这般,在世界安静之后,留有一片空地,给我,和他,两人相处的世界,便满足了。 我和影一前一后走出小区,经过门卫室,在王伯的眼皮子底下施然走过,王伯没有打瞌睡,他尽忠职守的关注着大门附近的一草一动。或许有些许轻微的脚步声会引起他的注意,但在细心观察之后,他又安心坐回了原位。 他没有发现我,没有发现影。 因为他看不见我,也看不见影。 我就像是被影施了隐形术,在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靠着这个不引人注目的方法,悄悄的来到白阮的便利店,在那里,度过我一生中最快乐,也最奇妙的时光。 白阮说,便利店是只有有缘人和有怨人才能进来的。 我不是有怨人,这一点从我进出无数次仍然平安无事可以看出。 我是有缘人,那么,我与便利店的缘分有多少呢,有多深呢,可以到什么地步呢? 我很好奇,就这样子问了白阮。 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我和白阮有缘分有多少,有多深,能到什么地步。可是打死我也问不出这样的话来,所以我只能改为问我和便利店的缘分。 白阮稍稍怔了一下,他似乎也没有想过我与便利店的缘分会有多少。 白阮曾说过,灵异便利店的面积看起来只有十几平方,但根据有缘人的不同,缘分或是怨分的多少程度和深浅程度,便利店的面积大小展现在来人的面前便是不同的。 怨恨越多,缘分越深的人,其能进入的便利店就越深。 假如是缘分最深最深的人,说不定,就能直通到便利店的最底部,最终端。在一排排货架的,最深处。 “那么,我们就试一试吧。”白阮朝我伸出一只手,微微浅笑:“看看妮子与便利店的缘分,究竟能到达哪里。” 我的心,怦怦起跳,白阮伸向我的手,好像电视里的教堂婚礼上新郎伸向新娘子的手啊。如果眼前这一条黑黝黝窄小的货架狭道,能铺上红色的地毯就更好了…… “喵——笨女人,发什么呆哪!” 影在耳边喝斥了我一句,率先越过前头,往无尽的黑暗狭道走了进去。 69:最深的缘 白阮牵着我,一步步往里走。 货架上的东西,早就变了。开始时货架上的东西还算正常,渐渐的越往里走,摆在上面的东西便变得越不一般。东西的归类也开始凌乱,不再像是超市里的分类,反倒像是在仓库里的堆放。 有一个被平放在架子上的欧洲人偶新娘在我走过时,突然睁开双眼,朝我诡异的一笑,打了声招呼:“~~~嗨~~~~” 我身子一颤,嘴张了,尖叫却出不来,只是往旁边一靠,身子紧紧的贴着白阮。 白阮的身子很冷,他握着我的手是冰凉的,他身上的温度也是冰凉的。但他的笑容却比春天还要温暖。他轻轻的捏了捏我的手,并不扶我,也不推我,只是柔柔的朝我笑了一下,里面似有一丝蒙胧的宠溺和鼓励,我一收到,身上的寒意便瞬间消了。 我自行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眼角瞥见人偶新娘还在朝我阴森森的呲着笑,试图吓我,便干脆回以一个灿烂无比的笑颜:“嗨!你好,我叫妮子,来参观的。” 人偶新娘明显被我吓到了,它呲咧着的诡异笑容一动不动,变得几分滑稽,不伦不类。 白阮莞尔,继续往前。 我亦继续跟着,手里感受着白阮的冰凉,在这阴森鬼气寒意深重的狭道里,奇怪的有一种冬天穿着羽绒服手里拿着冰淇淋痛快又甜蜜的感觉。 “奇怪的人。” “奇怪的女人。” “奇怪的活人。” “奇怪的活着的女人。” 周围的货架上始起彼伏的传来声音,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尖锐的有低哑的,有怪异如妖狐的叫声的,也有诡魅如阴魂不散的嗡嗡声。 我抬头望去,发现所有货架上的东西都活了。 它们不再是一动不动被摆设着的商品。有一个吹风筒没有电源却自行开动,嗡嗡的吹着周围的一切,吹风筒的筒口一张一合,形同一个正在说话的嘴巴。 有一本书自动打开,自行翻页,在它翻页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便从书页中传出:“啊,奇怪的人,快来看看我,把我买走,我等了太久了,太久了。” 有一个孩子的书包,在我走过时从里面开始流出浓浓的黑血,黑血蜿蜒的顺着货架流下,开始是细如小蛇的细流,后来就变成瀑布一样的洪流,仿佛里面被装了一个自来水管,水管破了,血就喷了出来。随着血喷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小孩子凄厉的惨叫声。孩子的声音太嫩,分不清男孩女孩,只是听着那声音,就觉得心脏一缩,某种面临死亡的恐惧由心底瘆出,转瞬扑天盖地。 再往里走,货架上的杂乱便渐渐少了,里面的东西也慢慢的显得更加金贵。有的长长一段货架上,只放有一个东西。而那货架的背景,也布置得或是金碧辉煌,或是古典雅致,或是充满异域风情,或只是淳朴的一块木板。 各种不同的布置,只为了衬托各种不同的物品。金碧辉煌的货架上,放的是一尊不知什么神的佛像。古典雅致的货架上,放的是一把古香古色的琉璃梳。充满着异哉风情的货架上,放的是一枚状似具有法力的水晶杵。淳朴得只有一块木板却占据了一大片区域的货架上,放的是一只破了点边的瓷碗,碗中一滴腥红的印记,像血。 这些看起来比前面一段要“高贵”许多的东西,在我走过时,它们的周围忽地起了一阵轻风,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我仿佛跨入了冰窟,感觉浑身冰冷。 但除此之外,这些东西就再没有其他反应,它们不像前面一段货架上堆杂在一起的东西一样,又哭又嚎的引起我的注意。 嗯,果然是高级一些的。 我感觉自己正被这些高级货物们给审视着,审视的结果是我还不够格引起它们的注意,所以它们不屑于花费力气来吸引我。 嗯,偶只是路过嘛。 我无趣的耸耸肩,因为身旁有白阮的陪伴,所以任何可怕的现象出现我都不会觉得害怕,似乎信任他就是我的天赋。这些东西看不起我我还求之不得,万一哪天没有白阮陪着我要我自己走进这里来,我还害怕呢……莫名的脑海里闪过我独自一人走进这里的情景,我赶紧摇头,不,坚决不,没有白阮,打死我也不要自己走过来。 “妮子,干嘛摇头。”白阮清朗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起头,他正望着我柔柔的笑着:“没想到你与这里的缘分这么深,居然走到了这里。”说着,他停下了脚步。 白阮停下后我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便利店的尽头……尽头? 我诧异。白阮也微显诧异。他轻轻点头:“是的,这里就是便利店的尽头,此生我以为,只有我一人能走进的地方。” 眼前,一排排货架已落在身后,我和白阮站在一扇貌似是后门的地方,看着一扇朱漆色的木门。木门上没有锁扣,门安安静静的关着,门的周围是一堵围墙,砖彻的格子向左右两方漫延,一直漫进黑暗。我们仿佛是站在一个极大极大的,大到看不到边缘的地下室里。除了门顶上的一盏发着昏黄的灯,便是无尽的黑暗海洋。 “妮子,去开门。”白阮说:“试试看你能不能打开这扇门,如果你能打开的话……” 白阮的话未说完,我已因为好奇乖乖的听令上前,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门开了。 白阮的话骤然消音。 门后是一片荒漠的旷野,无边无际,宽广深远。几块石头半插在土里,露出一些端,石缝边有的尖利,有的被风沙磨成了平圆。细碎的沙子被风卷起来,在半空中偶尔舞出一个形状,瞬间又消失于无形,四周恢复一片寂静。 我走进了旷野,发现再极目远眺,也看不出荒漠的另一端是什么,我仿佛置身在荒原的沙漠中,除了风,沙,石什么也看不见。再回头,便蓦然发现我不是置身在荒漠,而是置身在在世界的尽头,在的茫茫宇宙之中。 便利店就像是一幢建立在月球上的房子,除了风,沙,石与无尽的黑暗外,便是它,只有它,遗世独立。 那一盏挂在门上方的昏黄灯光成了唯一的光线来源,我推开的那扇门则成了与我原世界的唯一连接口,进出口。 原来,这就是便利店的尽头,同时也是时间的尽头,世界的尽头,空间的尽头。便利店就因为是开在这里原因,所以它具有穿越时间和空间的能力。我想,所有的时间和空间的最后之处,便都是通向这里的吧?任何的平行线和交错线,它们是从这里发出的呢?还是最终汇聚这里的呢? 还有,白阮,白阮成为便利店的管理者和服务者,是因为什么?他一定也有过去,有小时候,有朋友,有父母……他,为什么会最终成为一个,和便利店一样,永远不老不死不会灭亡,穿梭于各个空间与时间尽头的,一名便利店销售员呢? 突然间,我好想好想知道,白阮出生的年份,时代,空间。想知道他的过去,想知道他成为如今的原因。我紧紧的握着白阮的手,眼睛紧紧的着他。 我不知道我这样看着他的时候我的眼里流露出的是什么样的情绪,也许是殷勤,也许是期盼,也许是探究,或许也许是……爱慕? 总之,最后,我感觉到白阮知道我的心意,知道我的问题,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一如他第一次见到我,便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他一样。 但是,他没有回答我。 我也,没敢问出口。 白阮,你来自哪里,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70: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一) 卓远远还在极力寻找白阮。他每天都会经过阳光100便利店,经过的时候会一动不动的盯着人家店面门口看上至少两分钟,目光凝重又犀利。连我站在他身旁时都能感觉到自他身上发出来的阵阵凌厉之气。 我没有告诉他白阮的店其实没搬,他也没走,只是营业时间改为从午夜零时到二时。(在此之前便利店只是普通的便利店,只有白阮在时才是灵异便利店) 卓远远的眼神让我觉得如果被他知道白阮其实没走的话,他会找白阮扛上一架,或者去砸店。我为了保住我那小小的地盘,安安静静的和白阮相处每晚两小时,便自私自利的对卓远远的执著和苦恼视而不见。 日子就这样在我的沉默中飞逝而去。我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与白阮发展些什么,中考就来了,学期结束了。 我在英华学校的初中生活,进入了倒数计时的阶段。 在这里,我就不公布我的中考成绩如何了。反正,还足够我进入本市一所最普通的高中就读分数,哪怕是挂在末尾的,总算是险险挂上了。 小美考上的是重点高中分数线,市内的市外的随她选。 卓远远的成绩与小美不相上下,甚至更优。我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勉强分出一些参加完考试,便一心一意回家等晚上。是以他将会上哪所高中就读,是否仍在本市,我竟然忘了过问。 阿宝和阿冬也是普通的分数线,若无意外,应该会继续与我上同一所学校。 临毕业前夕,班上突然组织一次毕业旅游。 “石门森林公园?”班长小美皱皱眉头看着手上的提议表,道:“谁提议去那里的?那里不是早就被封了吗?” “是啊,被封了好几年了。”学习委员黄梅梅说。 “听说是因为进去旅游的人都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政府出动了全市警察结果连一根头发也找不到。” “何止是人不见,早些年公园刚建成的时候,据说其实是要建成动物园的,所以进了几头狮子老虎进来,花了十几万块钱呢。后来一夜之间,铁门没坏,锁头没开,那些狮子和老虎却凭空消失了,公园亏了很多钱呢!” “是被偷还是死了?” “不知道啊,就跟那去游玩的人一样,全消失了。” “太邪门了!” 石门森林公园的事情我也听说过,这个公园原本因为生态环境好,曾被政府例为我市促进旅游发展的景点之一,公园的面积大,林木茂密,以其原始的生态面貌受到过极大的重视。早些年的时候,政府投资十几万从外地购了几头猛兽回来,欲建成一个规模动物园。因为是一边营业一边改造的,所以动物园还没完全建成,游人已经可以开始进去观赏。 动物的失踪发生在一夜之间,当时真的惊动了很多人。大家以为动物是自己跑出了笼子,结果检查的时候发现笼子根本无丝毫损坏。 改造成动物园的事情因为这次损失,无疾而终。 而游人消失的事情,也是发生在这个公园内。据我听到的不可靠消息称,失踪的人足有二十多人,是某一个幼儿园里的老师和学生。孩子只有三四岁大,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他们是在幼儿园组织的一次郊外春游中,在森林公园里走失的。 石门森林公园大归大,但到底不是十万大山或是神农架之类的深山老林,一个班的孩子老师全失踪了,若是起杀人事件,该多么轰动恐怖啊?于是在报警当天,市长便知晓了这个消失,在公园的工作人员与刑警共同搜索皆一无所获之下,市长果断下达了命令,抽调了全市的警力人员,申请了直升飞机支援,对石门森林公园进行一次全地毯式的大搜索。 那一次的搜索,可称为掘地三尺,估计当时公园里的每颗树的树根都被翻找了三遍。可结果,这一个班的学生老师就如同那一夜间消失的猛兽,无影无踪。 经两起神秘消失事件之后,石门森林公园被迫封园了。 此事至今一直是一个谜,每当提起这诡异邪门的失踪案件,人们总是不由自主的感到汗毛张开,背脊发凉。 再不信邪的人摊上这事也说不出个科学道理来。神婆神公请来了不少,为了寻找自家的亲人,人们总是不远千里不计酬劳的寻访名人名神。但无论请来了谁,装神弄鬼的也好,真材实料的也罢,最终仍旧是一无所获。 那消失的人和兽,就这么不见了,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趁人们转身之际,悄无声息的抓走了,永远消失在我们这个世界中。 事隔多年,没想到今天,公园又重新开放了。 也是,政府要搞建设,我市依傍着这么一个天生的自然景区,不用来开发开发,挖掘经济潜力,多浪费啊。 本市人不愿去玩,还有外地人嘛…… “你们确定要去这个地方吗?”小美站在讲台上,由上而下的俯瞰着全班同学,不知道谁写了石门森林公园这个选择地址,又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往这上面投票。此刻,在石门森林公园,青池旅游景点,龙门江景点几个毕业旅游选择中,石门森林的得票数最高。 青池旅游景点和龙门江景点相对于石门森林来说,都是票价比较高,而且距离本市比较远的地点。若说作为毕业旅游地点的话,这两个景点都比石门森林公园更有玩头,自助烧烤,露营,特色旅馆,温泉,野战,漂流等各种旅游节目都已经形成固定的一条龙模式。选择这两个地方,玩得尽兴自不必多说,还安全又环保,交了钱带好泳装便万事OK。 而石门森林公园,因为是归属我市地区范围的,一句话来说是自家家门口的后院。只不同的是,这个后院被尘封了多年,一直被视为禁地,不可进入。现解封了,没想到对于我们本市人的吸引力,竟比外地人还大,还要来得强烈。 政府因着原来的失踪案件原因,再重开公园前,曾做过一次设施增加和补给。但这些设施都是在公园各处增加了视频摄像机和带GPS的报警点等安全装置。对于娱乐性的东西,一点儿也没考虑过。此时去那里玩,便只能是纯粹的逛公园,看风景,别的什么玩头都没有。 “那里可什么玩的都没有的哦……” 小美最后一次征询大家的意见。 没有人敢第一个举手回应,一律沉默。但是在小美转身面向黑板的时候,不知谁突然叫了一句:“去公园。” 接着,全班的同学就像被传染了一般,个个举手回应:“去公园,去公园,去公园!” 被压抑了多年的禁忌一旦被冲破,谁也阻止不了去探险的冲动。哪怕这意味着我们中学的最后一次旅游,必须像小学生一样,自己往书包里带上面包和水,零食和糕点,然后徒步在黄泥草地中行走一天,直至累得半死时回到家这么无聊。 71: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二) 我想不出去石门森林公园有什么好玩的,除了想起那两个失踪案件时有点心跳加速之外。 妈妈得知我的毕业旅行是去公园玩,特意将一个带有GPS定位信号的手机送给我,并紧张兮兮的叮咛我千万不要和大部队走散,不要一个人离队,不要一个人上厕所什么的。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会要求我装病请假,但这是毕业旅行,是告别中学时代的最后一次同学聚会,哪怕是如我这般类似学校透明人的沉默女孩,也必须要借助这次机会表明我和大家曾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的学生。 毕业在即,离情依依。莫名其妙的我既然会有一点泛酸的感觉。 我连连点头答应妈妈,心想,所幸女孩子上厕所都喜欢找伴儿的。 晚上再去便利店的时候,为了寻找话题我把游玩的事情告诉了白阮,顺便也说了曾经发生过的石门森林公园失踪事件。白阮听后,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看,妈妈还特地买了这个带有GPS定位信号的手机给我呢,其实她根本用不着花这个钱,因为这次去公园玩的路线是已经被工作人员规划好了的,一路上都有带摄像头的视频设置,还有每隔一段就设有的报警点,所以只要我们不胡乱走出规划范围,就不会出什么事。” 我笑嘻嘻的拿出手机对白阮道。白阮若有所思的表情并未因为我的话而变得轻松,他反而在一阵简短的沉默后对我说:“妮子,这两天晚上你不用过来了。” 啊?为什么? 不擅长反驳别人的性格使我在刹那间只懂得愣愣的望着他,脸上露着有些懊悔有些难过有些不解的委屈神情。 白阮伸手过来轻轻拍拍我的后脑:“乖,妮子,我有些事需要想一下……” 白阮,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想,还一连想好几天晚上的?我郁闷的纠结着。 在没有影出现在我窗前的日子里,每个晚上和白天都让我觉得特别的冗长无趣。无聊和乏味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因为实在没有抬头挺胸的心情,所以我只是看着黄色的泥土路面一直低头走着。身边的脚步匆匆而过,有的急,有的缓,有些偶尔与我平行,并且脚的主人会和我搭上一两句话。但我连抬头看看主人是啥样子的精气都没有,只是含含糊糊的就搪塞过去了。我只记得要不停的跟随别人的脚步,至于他们将要去哪里或是已经来到了哪里,我一点关注的心情都没有。 “很久没有见到你这副表情了,是因为白阮又消失了?”忽然一副好听的嗓音响起,把我神游的心绪拉回了一点点。 我的心绪回笼并不是因为声音的好听,而是因为这句话击中了我的心脏,话里的一个名字使我心脏一抽,顿时有种委屈得想哭的感觉。 “不是消失了,是他不让我去找他了……”我的声音带着委屈至极的哭腔响起。然话刚说完,我已被自己给吓了一跳,蓦然抬头,果不其然对上了卓远远似笑非笑的冷峻表情。 “王伯的流言果然是真的,你真在半夜出去会情郎。” 卓远远讥讽一样的冷哼道。 我这时候才如梦初醒般想起,天哪,我究竟是神游到哪里去了。今天就是我们班毕业旅行的日子,此刻我们已经来到了石门森林公园内,班长小美正在队伍的前头领着大伙逛大街一样的爬着公园里面的山坡。 石门森林公园里的风景果然非常美丽,还未到山顶,只在半山坡上,放眼过去已是一片宽广无垠的绿。郁郁葱葱的树顶仿佛全被踩在脚底下,偶尔出现在黄泥路中的几格带青苔的石板阶梯更是让人感受到一丝归隐山林的意境。若不是在黄泥路边立着粗大的铁制护栏,沿途一直延伸至山顶,光看景色,真让人有一种穿越空后落在了深山老林的错觉。 景色怡人,令看惯了钢筋水泥斑马路的同学顿时有种放归自然的野性爆发。大家兴高采烈的往前冲着,虽仍保持着队形,但人人脚步加快,尤其是男同学,多数人已经自发组织起了一场比赛,先到山顶者为胜。 体力不如男生的女同学们也在队伍中保持着中间的位置,大家三五成群,一边说笑打趣一边吃着零食,兴致都很高昂。 看来,此次毕业旅游虽然是在家门口的,但大家还是玩得很尽兴呢。 几个带班的老师脸上露出轻松和满意的表情,鱼贯行在队伍的后方。其实一名走几步就回头张望一下,不时的催促着落在队伍最后方的两名同学。 这两名落在最末位的同学,就是我和卓远远了。 卓远远绷着脸,眼睛直视前方。听到老师在前方催促,他连应也不应一下。 他生气了。我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因为寻找母亲的事情,因为蔡丽静的事情,我知道卓远远一直不曾放弃寻找白阮。在异世界的时候,我和卓远远曾经共患难,在他被蔡丽静诅咒迷惑的时候,我也曾想尽办法解救他。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们应该是同伴了。 站在同样的立场来说的话,白阮是我们共同要寻找的人,假如我知道了白阮的消息,没有理由,也不应该隐瞒于他。 但是,我还是隐瞒他了。 为了我想和白阮独处的自私自利的想法和目的。 巨大的羞愧感压下来,我低着头嗫嚅道:“对不起……”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让你去找他的?”卓远远毫不理会我的道歉,绷着脸开始审问。 这是平息他的怒气和弥补我的自私的机会啊。我赶紧老实回答:“前几天晚上。” “几前天?王伯说你半夜出去就是前两个星期的事,这就是说你至少在这一个多星期里,都去见他了?”卓远远眼睛一眯,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是……是……”我开始结巴,脸上不由自主的做出我习惯用的表情:胆怯,害怕,像一只亦受惊的兔子。 或是,一个非常内向,不擅与人交谈的孩子。 “自己一个人去的?” “是……是……” “几点?” “是……十……十二点……” 卓远远线条渐渐放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问道:“那么,我自那天听到王伯说你半夜出去后,就一直守在门口,为什么从来没有看见你从家里走出来?” “还有,白阮的便利店既已经转了,你走出小区,到哪里去见他?为何一定要在半夜才出去?” 72: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三) 石门森林公园面积极广,登上山顶的同学们席地休息了一会儿后,渐渐的又开始往下一站景点移动。 青山绿影,鸟翠啼鸣,一路上,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昂,边走边取景拍照。沙沙的树叶在头上响,脚下踩着厚厚的落叶,阳光从顶上打散下来,斑斑驳驳,映得一身一地的光影,越是往公园深处走,越是有种离世索居的幽邃静谧感。 “大家鼓点劲,快到了,再往前走就是子母湖,一大一小两个相连的湖泊,是森林公园里最著名的一个景点,大家在湖边吃完东西,今天的旅程就结束了!” 老师察觉到大家的心情似乎渐渐被周围的环境同化了,在队伍中拍拍手掌大声吆喝,以鼓舞大家的士气。 我和卓远远仍然是负责垫后的,但这会儿他与我的距离有四五步左右,我竭力的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以免被他身上的散发出来的气势所伤。 无法自圆其说,又觉撒谎太难。断断续续的,我将自第一次进入白阮便利店时候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很显然,他再次被一只会说话的猫给惊诧住了。 一个开便利店的男人,懂得异术,手里不知从何途径得到一幅具有穿越力量的拼图,也就罢了。没料到连他养的一只猫,竟然也能出奇到会说话,会施隐身术! 卓远远的脸上写着强烈的震撼和更强烈的悒怒。我深知他最为着恼的是我的隐瞒和欺骗,他在门卫那里守了这么多夜,我夜夜自他面前经过却毫不查觉。 天可怜见,我何曾想到卓远远居然会埋伏在门卫处守着我啊。要早知道的话,我就会劝他不用守啦! 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会劝他吗?我敢劝他吗? 心中思惦着,我自知答案是否定的,便开始左顾右盼,欣赏或者说是探究起周围的景色来。 这不看不觉得,一看之下,还真让我看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路边的树是一颗挨着一颗生长的,地上的青草亦是如地毯一样连绵铺过,然而到了某一处的时候,忽地寡然而止,美丽和谐的景色被切了一刀,蓦然的空出一个位置,只余光秃的黄土地,在翠绿的风景中,显得恁为着眼。 这一小块成方形出现的黄土空地,虽然因为年月的增长,上面已经重铺了一层细细的茸草,但周围的草与树都非一日而成,其中的不自然连接处仍然非常明显。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大大的蛋糕突然被谁切割了方块,取走了。 这种突然出现的不和谐之处,随着公园的渐渐深入,出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甚至面积越来越大。 在我们经过一处据说曾经被用来修建成狮虎区的建筑物时,我甚至能看到一个被丢弃在一边的,早已锈迹斑斑的铁笼子。那笼子上还带着锁头和铁链,两个关闭牢笼的固件尚是完整,笼子的另一端已经齐齐整整的丢失了一大半。 之所以说是丢失而不是被谁切割去,是因为这笼子的缺失部位就如同之前所述的方形空地,出现得极为突兀也极不和谐。 谁会把装狮虎的铁笼子一端切去呢?看那巨大的锁头和铁链的严阵以待,不难想出关闭着的牢笼里一定有着危险的东西。假如当时笼子里还有动物,切去笼子的人难道不害怕吗? 瞬间便想到了一夜间失踪的动物。但是越想,就越是觉得不可思议,最后只得放弃了凭自己的大脑就能找出答案的想法。 不和谐的地方仍然处处可见。 供人休息的长椅凉亭,按设计来看,应是每隔一定的距离便立有一座。可是其中一段路,却是空出了好远都不见有一砖一瓦,甚至连路面,也是其后重新铺设过的,马虎不说,还极难行走,可见当时重铺是多么的匆忙和仓促。 这次我们来游玩,时机选择的是公园刚刚解禁之时,很多设施设备没有完全修复得当可以理解,但令人不解的便是这些东西(景物)当初是为何缺失的,又是怎么缺失的呢? 疑问无从得解。 这时候,大伙已经走得累了,虽然途中树大荫凉,但炎热的夏天走了将近一上午,众人早已觉得口干腹饥。最后老师决定,不用去到子母湖边了,大伙原地就餐吧。 同学们耶的一声散开了队伍,三五成群围绕坐一团,各自拿出包包里备好的饮料食物,摆放一堆共同分享。 一些好玩的男生们顾不上吃喝,便拿着相机手机四处拍摄,先拍下别人就餐时的狼狈画面。 我四处望了一圈,选了一处离众人较远的荫凉处坐下。打开书包,拿出一张餐布铺在地上。正要继续掏出食物时,嘭一声,一个质地极好的蓝色背包正正中的扔在我的餐布上。 我抬头,卓远远已经自顾自的在餐布边坐了下来。 啊,他是要跟我一伙吗? 我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正在研究他这会儿是否还在生气当中时,身后迭迭迭的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一个包包被凌空掷越,个个皆准确无误的落在我铺好的餐布上,叠在卓远远的背包上。 小美,阿宝和阿冬紧随包包在我身后出现。 “妮子,快看,阿宝找到了一个好东西。”小美走到,在卓远远的身边坐了下来,打开自己的背包先饮了一大口水,方指着阿宝气喘吁吁的道:“他刚说发现了宝,拉着我去看,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这家伙这次倒是真的捡到宝了。” “而且,好像还能用!” 阿宝和阿冬依次围着餐布坐下,阿宝的手里捣弄着一个黑色的东西,阿冬低头打开背包,寻找附合自己口味的食物。 我抬头睇了一眼阿宝手上的东西,沾有泥土,但已被擦拭干净,只余一些擦不掉的黄泥在绳带子上,显示出这东西曾被泥物覆盖过。 阿宝拿着那东西在眼前晃着,四处比划,看那架式是拿相机的架式。 再看那东西,擦干净的部位锃光瓦亮的,形状款式也确是一部相机,只是年份似乎古老,样式非常老旧,带有定焦镜,还是用胶底片的! 卓远远一看到这古物一样的东西,立时眉头紧拢:“你在哪里找到的?” 73: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四) 陈奎宝经上一次的蔡丽静事件后,与小美的关系贴近了许多。小美在队伍前方执行班长职责时,阿宝和阿冬就一直从旁协助。现下队伍休息了,他们才跑到后头。 阿宝不知在哪发现了一个古董一样的相机,估计是从地里刨出来的,捣鼓了一下发现还能开机,就乐颠颠的向小美献宝。卓远远看了一眼那个样式古老,若按年份算这时候早应该成为一堆废铁的东西,这时候在树荫底下却反常的呈现诡异的光亮,不由的眉头一拢,语气严厉的喝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东西,快给我扔掉!” 卓远远觉得那相机不详,我蹲坐餐布的一角,从下方探头偷偷窥视阿宝手里的东西,肉眼凡胎的我啥不详也没瞧出来,但心里面想着一个被遗弃在野外这么长时间的机器还能用,确实有些反常。而事出异常必为妖,嗯,暂时同意卓远远的观点。(反正他的战火别烧我身上就行。) 可惜我赞同卓远远的观点,阿宝却不是。他的大好心情被兜头浇了一盆冰雹,噼哩啪啦的敲得头疼,在小美的面前被人如此喝斥,令他大男子的自尊心极度的受损。他咬着牙,鼓起眼睛狠狠的瞪着卓远远,青筋在额际突现,那模样那气势犹如一只被激怒的小狗,大有随时会扑上来咬一口的危险。 卓远远面无表情的撕开食品的包装袋开始就餐。 阿冬放下了手里的食物,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阿宝的背后,无言的支持他的友仔。 小美左右看了一下两人,卓远远和阿宝相比当然是卓远远的份量重些,但阿宝曾经义无反顾的帮助过自己,现下他只不过是捡了一个别人丢弃的东西……小美脸色微僵,有些不悦的道:“卓远远,你不必这么大火气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说着,小美的目光不知为何一下子扫向了我,我刚刚决定的立场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一片混沌糊里糊涂的顺着说:“就是啊,卓远远你也太凶了……” “潘妮!”卓远远用比刚才更严厉的语气和火气低吼,我猛然醒悟他的火气是从何而来,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有气消啊,他生气生得真久。 “对……对……不起……”我慌忙低头道歉。 “潘妮,你不用管他!不过是皮相生得比别人好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这样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听他的话了吗?哧!”阿宝不明就里,以为我是为他道歉的,手里攥紧了相机再次狠狠的瞪了卓远远一眼,讽刺完后便与阿冬转身相继走了。 阿冬走了几步,复转回来拎起自己与阿宝的包包。 小美轻咬下唇,看着阿宝和阿冬的背影犹疑不定,最后,她决定还是起身离去。她弯下身子拎包包的时候顺便给了我一个眼色:“妮子,我们走!” 按理说,我和小美是同桌同小区的好友,她叫我走我没理由不换个地方的。但是当我接触到卓远远警告的眼神的时候,刚要动的身子就这么被定在了原处。 “妮子,怎么了?我们去那边吃吧。”小美催促我。 “妮子不用去了,她就在这里吃。”卓远远冷冷的代我回答,阻止了小美就要伸手过来拉我一把的举动。 小美动作一僵,美丽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翻译过来就是:“妮子你和卓远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样的逼问和逼视。 就在世界进入凝胶静止的一刻,忽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传来。伴随着这个类似相机照相时启动的声音响起的是阿宝在不远处飘来的一句话:“哈哈,这个相机还能照,你让我丢了这个相机,我就把你照进相机里面去,让你的身影永远留在相机里!” 这句仿如咒语一般的无心之言一语成谶。 在阿宝将相机从自己的眼睛前放下来的时候,他和阿冬惊恐的发现,妮子,小美,卓远远,以及铺在地上的餐布,包包,草地,甚至是他们倚靠着的那颗大树的半截树身,所有被他框进相机画面中的一切,全渐渐消失了,一点点的,仿佛被谁一把巨大的尺子度量着,剜走了一块正方形的世界。 徒留下,一片黄黄的泥土地,与周围的翠绿繁景极不协调。 哗哗一阵声响。一颗失去了半截树身的大树从高处直坠而下,枝繁叶茂的树顶瞬间覆盖住了三人原先坐过的地方,也将那片被直线正方形划开的黄土地彻底的掩盖在树叶底下。 “老师,卓远远他们被树砸到啦——” “老师,小美和卓远远,还有潘妮还在树底下——” 惊慌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老师和同学像是受了惊的蚂蚁倾巢而出。有人开始联系公园的工作人员,有人拔打救护电话,有人报警,更多的人围着那颗倾倒的树围观,不时的呼叫着我们三个人的名字,试图寻找我们的衣角将我们从树下救出。 阿宝和阿冬已经懵了,他们呆呆的如石雕一样立在原处。阿宝手里的相机攥得更紧,手筋一根根的突起,手里的汗水沿着指骨一滴滴的落入泥土。他想把它扔了,但他害怕,这一扔,是不是就把三个人的生命全都扔了。他们,真的是被照进相机了吗? 他害怕了,无法形容的巨大恐惧感瞬间笼罩他的全身,他瑟瑟发抖无力的跪在地上,没有握着相机的另一只手成拳,一拳拳的击打咯着石头的地面和自己的胸口,懊悔的情绪淹没了他恐惧的心灵。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两件无故失踪的案件。 在公园的各处留下的一处处不协调的奇怪景致显然不只潘妮一个人发现,只是谁也说不出其出现的原因罢了。 现在原因被阿宝无意间找到了,可他宁愿永远自己找不到这答案的原因…… “小美……”阿宝痛苦的低叫。 “妮子……”阿冬沙哑的声音也透出一丝沉重。他们都知道,那颗树底下,没有人。 另一厢。 咣啷!阳光100便利店里的一个货架上突然掉下一只盘子,盘子在地上四分五裂。售货员奇怪的前去查看,刚才起十分钟内店里并没有顾客进入啊,东西怎么会自己掉下来呢? “喵——”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猫窜过售货员的脚边,在他两脚间擦身而过,似箭一般迅速冲出了便利店的门口,消失在视野之内。 “我们没养猫啊,这只猫哪来的?” (哦也,强推了,今儿个真呀真高兴!忍不住吼一句,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啦——) PS:顺便再求个票票。 74: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五) 小美的眼睛里含着疑惑,含着怒火,含着对探究真相的执著和锐利。 不知道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了我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承接着这个锐利的眼神有多久,总之,渐渐的,我觉得脖子有些麻了,酸了,累了,于是我开始稍微的动一动脖子。 这一动,便恍如一副静止的画面突然被施了一个小小的魔法,一滴透明的水掉入镜子中一般,我有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突然醒来一般的感觉。 我眨了眨眼睛,转了转脖子,发现物理世界和我的精神世界居然是同步的,都是静止的,漫长的,沉闷的。 我的精神世界之所以静止和漫长沉闷是因为被小美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哪怕仅仅只是一秒,于我来说也是如此难以度过。 但是为什么……小美和卓远远竟然也是静止不动的? 他们不可能是因为感应到我的内心感受而以行动来呼应我吧? 在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的恢复知觉的时候,我惊恐的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天哪,我是在做梦吗? 天空被横截切了一刀,头顶上的绿荫不知所踪,只余半截树身犹在挺拔的立着。抬头望去,直面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阳光,天空,树影,尽被黑暗吞噬而去。卓远远的身后,那本该是另一颗相邻的大树,沿树过去则是绵延的草地和另一伙席地而坐的同学。可现在,那相邻的大树、草地和同学已经被一崭大刀横切而下,卓远远仿佛坐在了悬崖边上,他只稍微挪动一下,便会坠入身后无尽的黑暗。 小美,保持着要拉我一把的姿势的小美,半弯着腰,手伸着,眼神凝视着我,一动不动。她的脚,立在餐布边,往后,是两三步距离的草皮。再往后,便又是断了截的黑暗。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此时此刻我们三人被谁装进了一个四方的箱子。箱子有底,既我们或坐着或站着的草地,但是却没有顶和三个面。 我们三人所占据的方位是方形餐布的三条边,即卓远远一条,小美一条,我一条。这三条边对应的是三个方向,如果是按我面向的方向来说的话,就是卓远远坐在前方,小美站在左方,而我则是后方。我们三个人的背后不出两三步的距离,便是一条被切得齐整的边沿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有“右”的方向,那里仍然是绿荫习习的模样,有风,有光,有影,有树叶被吹动的沙沙声,一派详和安宁幽邃静谧的景像。 虽然实际上在我们头顶上再也没有阳光没有树叶没有风,但这“右”边的景致却丝毫未有改变,就像是被拍摄之后,时间永远的定格了。 如果我的脖子永远保持着向右看的姿势,那么我会以为一切都没有改变,大伙仍然围坐在四周,吃着喝着笑着,阿宝撒脾气刚走不远,小美正要拉我起来,卓远远却用警告的眼神告戒我不许离开…… 可惜,我却动了。 我站起身,开始使劲的摇晃着身边两个被施了定身法的人。 “小美小美小美,快醒醒!” “卓远远卓远远卓远远,快醒醒!” 或许我不够用劲,喊了半天两个人没有一点反应。我急了,一人给了一响亮的巴掌。 “啪!” “啪!” 卓远远和小美迷迷茫茫的醒了过来。 “妮子……你干什么呢?”小美醒过来时,她忘记了之凝视着我的眼神,想来她也忘记了之前想要逼问我的那些问题。 我趁势也假装忘记,接着转头去看卓远远。 卓远远醒过来后,已经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须臾,他便脸色一沉,凝重的望向我:“发生了什么事?” 经历过异世界事件的人,反应当真是不一样啊。 小美发现了周围的奇怪景像后,纵使她平时装贯了镇定自若,这时也忍不住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不停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是梦吗?妮子,这是梦吗?我是在做梦吗?” 我和卓远远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耳朵,待到她叫得累了,声线进入半场休息的时候,才接着讨论。 “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这样了。”我道。 “感觉,我们好像是从原来的世界被分割出来了一样。” “如果是被分割出来的,为什么连这些景物也一起被分割了呢?”卓远远环胸而立望着地上斑驳的树影沉吟:“有风,有影,却没有天空,这是什么奇怪的事件?” “该不会又是白阮的把戏吧?”他突然讥讽一句。 我立刻跳起来反驳:“当然不是白阮了!他才没这么无聊!” “哦?不无聊,他不无聊怎么还卖诅咒娃娃?” “那是蔡丽静自己的原因,是她上辈子欠下的债,她注定要还!” “蔡丽静要还债,那跟我有何关系!” “是,是跟你没关系,本来是没关系的,谁叫你……在学校招蜂引蝶,让她喜欢上了你,这是你自找……唉哟!你怎么打人哪!” 我捂着头顶痛得嚷嚷。 卓远远静立一边,瞬间恢复他淡漠高傲的姿态,这家伙,尽会装样! 不过,他眼里的怒火在一敲之后已经消去了不少。 小美的尖叫中场休息完毕,她本还要继续惊恐的,结果被我们的谈话一扰,这时候也忘记了害怕。 小美是多聪明的人啊,只一闪念间,便将蔡丽静事件前后联想一遍,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白阮?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对了,是前段时间刚刚搬走的那个帅哥便利店老板的名字!妮子,你什么时候起和店老板扯上关系的?是他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吗?那么,这不是梦吗?” 话题终于被重新扯回了这里。 我万分肯定确定以及绝对一定的回答:“小美,这不是梦,而且,我们在这里也绝对不是白阮做的手脚。” “不是白阮……能有这个本事的就只有他,如果不是他,那么会是谁?” 话题被严肃的提到重点,我们三人都面露沉重。 “对了,刚刚把我叫醒的好像是一个巴掌,我右脸有点辣……”小美突然说。 卓远远若有所思的转头盯着我。 我一个惊慌,脑子瞬间急转。 “啊!我想起了,好像不久前曾听到阿宝说要帮我们照相,我还听到一个轻微的咔嚓声!” 75: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六) “我听到阿宝说要给我们照相,还听到相机启动的咔嚓声。”我献媚一般的讨笑着道。 如果说我们,以及这一方景致是被阿宝手里的相机给“拍”进去了,这就说得通为何除了这一块方形的如画般的背景外,其余都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事情纵然诡异得不可思议,但卓远远和我都很快的便接受了这个现实。小美性格使然,在想通了一些事情后,便表现出了她超凡的胆识,不再如疯子一般的尖叫和恐惧。开始和我们一起四处寻找生机。 唯一充满阳光的“右”方看上去虽然景致优美,但是死路一条,我们只往里走了几步,便发现走不动了。 原来看上去仿佛只是被茂密的树叶挡住了,拔开就能前进的道路根本拔不开。它们像一张巨大的画满逼真景色的透明幕帘一般,坚硬的阻挡着我们的去路,无论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推开再前进一步。 “不能走这条路,只能再看看别的了。” 我们于是又返回原先的位置。 各自捡起自己的包包背上,我们小心翼翼的趴在草地的边缘往上下张望。 上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没有时间空间和上下之分,混沌着,和周围形成一团。 下端,眼尖的小美忽然指着黑暗中的一处叫道:“看,那里有一条梯子!” 梯子? 我连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极目看去,果然,在混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黑暗里,隐隐约约的看到一条更为黑暗的架子,那架子中间缕空,看来很像梯子的模样。 “这里也有一条。”卓远远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两条梯子一左一右的挂在两端,再细观察时,便发现这梯子不仅是往下延伸的,同时亦往上延伸,只是因为之前没有注意所以没发现罢了。 原来,我们所处的位置不是上也不是下,却是被这梯子连接起来的中间! 往上去的梯子看不到顶,往下去的梯子亦望不到端,左右都是一片黑暗,除了我们所处的这一小方块境地,四处似乎都是危险。 “怎么办?在这里等人来救吗?”卓远远征询的目光望向我和小美。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谁会来?”小美镇定的反问。 卓远远的目光凝在我的身上,我垂下头。 白阮,我并不确定他是不是一定会来救我们,而且,他也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啊…… “既然没有人来救,那就只有自救了。”卓远远断然宣布。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往上还是往下?”小美迅速回应,见卓远远还是将目光凝在我的脑壳上,手一挥便说:“不用问她,她都听我的!” “往下。” 卓远远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再不看我,转而望向漆黑的下方沉着分析:“假设被吸入相机的说法成立,那么现在我们很有可能是这部相机里被拍的最后一张相片……相信阿宝那笨蛋在发现我们消失了之后,他就不会再使用那架相机了吧。” 我和小美同时点头。 嗯,相信大家发现我们的失踪后,一定会惊慌失措的,阿宝这个罪魁祸首也应该无胆再继续使用相机。 然而,对于阿宝的智商和勇气,事后证明我们都想错了。 “一般情况下,当人们因为某种奇怪的现象被卷入不可思议的事件中后,想要脱身的办法通常只有一种,那就是找到事情的源头。” “所以,我们应该沿着梯子往下走去,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待会可能会看到一个一个类似我们现在这样的小方块场景,说不定……还包括了多年前失踪的狮子老虎,所以,你们都要小心!” 在下梯子前,卓远远再三的叮咛我们一定要听从他的指令行事。 下梯子的顺序是卓远远第一,小美第二,我最末。 由于梯子与周围的黑暗融成一色(加上我近视),用肉眼实在难以看清,所以我们下去的速度放得很慢,以手脚的触感代替眼睛,一点点摸索着爬下去。 “妮子,我突然觉得好兴奋哦。” 离开了唯一光亮的地盘,渐渐进入无底的黑暗中,没有风,没有光,因为眼睛失去了作用,整个人的感观便仿佛全都失灵了,若不是头长在脖子上面,脚长在屁屁下面,便根本连上下都分不清了。在这种近乎世界末日一般的黑暗中,小美的声音居然透着一丝兴奋从底下传来。 我扶抓着扁硬的梯子边缘的手一顿,一直悬着的惴惴不安的心情不知怎的就落实了下来。 “嗯,这的确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卓远远淡淡的声音从更远的下方传来。 他们说话的音量都不大,但传到我耳中时感觉却像在耳边,异常的清晰响亮。这使我联想到一个画面,在一个寂静的夜里,我们正爬在某幢建筑物的高处,由于空旷和安静,只是低低的一语听起来却格外的清晰和清楚。 接着往下爬的时候,我不经意的往另一边的梯子望去,然后脑子一闪,想到一个可能:“啊,你们觉不觉得我们正爬着的梯子很像是相机底片的胶边啊!” 相机胶底边的边缘便是一格一格缕空的。 “反射弧真长,不是早说了我们是被吸进相机里了吗?既然是在相机里,那这当然就是底片啦!” 对于我的新奇发现,小美毫不客气的批道。 “嗯……可是,我是刚刚才发现的……” “所以才说你迟钝啊!真不明白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一点也没变聪明。” “……” 在我和小美以习惯性的相处方式一问一答的时候,不知不觉的,我们往下爬了一段。但因为没有时间感,所以并不知道我们究竟爬了多久。 “那你说,我们接下去会走到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不过,管它会到哪里,反正很好玩就是了。” 小美一点都不觉得恐惧了。 “……” “会不会,真的有老虎?” “有就有,大不了看到它就立刻往下爬就是了。” “那,会看到失踪的孩子们吗?如果看到他们,怎么办呢?不救他们吗?可带着他们,又怎么爬呢,要是掉下去了,会掉到什么地方呢……” “喂你烦不烦哪,问这么多,我哪知道!” 小美终于忍不住大吼了我一句。 她不知道,只有这样不断的和她说话,听到她的声音,在这个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的黑暗中,我才会心中安稳一些。 “好了,到了。”突然间,卓远远久违了的声音淡淡响起,我往下一看,终于看到除了黑暗外,另一番熟悉的景色。 月底了,再有几天PK就完了,下个月不P了,谁手上还有票票的,麻烦朝这扔扔。 76: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七) 我是最后一个跳下梯子的。 之前已经说明了,我们现在被诡异的吸入相机中,正在相机的底片胶片上活动着(嗯,这是一个难以言喻的神秘空间,请联想为一层一层的平阶,其中每一个平阶便是一张立体自然相片,相片与相片之间由类似胶片边缘的硬质黑色梯子连接着),由于照相时有取景的大小之分,有远近之别,所以每一张相片上的景物和所能站立的空间也有远近之分和大小之别。 爬在梯子上往下望时觉得那是一眼熟悉的风景,可当我放开手跳下去的时候,才惊觉到那情景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噗的一声。 黄色的颗粒状粉末在空中飘起,柔软如绒毯的红色花瓣在身子底下摇摇晃晃。我落入了一朵红色的放大了的山茶花花蕊中。 山茶花开得正艳,卓远远与小美已经先我一步滚入层层花瓣的正中央,浑身上下沾满或白或黄的花粉。 不知是谁对花朵这么衷爱,拿着这么诡异的古相机还有心情拍一张山茶花的大特写。 我对花粉没有过敏,所以当我明白了因为两张相片的取景大小不同,才造成了我们变小了的原因后,我并没有过多的感想。 甚至,当我看到卓远远和小美这两个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一个淡漠有礼外冷内热文质彬彬的美少年,一个美丽骄傲与生俱来先天优势的大美人,同时成了白头白脸的花粉匠后,我还想笑。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山茶花的大特写!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山茶花的大特写…… “天哪!大黄蜂!” 看到卓远远和小美纷纷拍打自己身上沾得浑身都是的花粉时,正想窃窃偷笑的我突然看到他们身后的大花瓣窸窸窣窣的抖动了一下,接着,探出了个三角形的长着两只巨型复眼的毛绒脑袋! 那颗脑袋长得多么丑陋我就不说了,因为在那一刻,我看到在那颗三角脑袋下伸出了一根长长的口器,口器一点一点的蠢动着,从花的外围渐渐探进,一路汲取着花蕊中芳香的蜜汁。这一刻,我们正在花蕊的中心,被层层柔软的花瓣包裹着,正是大黄峰的中心目标! 天哪!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情来拍个黄蜂采蜜的山茶花大特写! “快爬出去!”卓远远果然的发出指令。小美和我便顾不得再回头看一眼那根巨大的口器吸到哪了,急忙头也不回的找着花瓣边的缝隙,在瓣与瓣的中间穿行而过。 花瓣太柔软了,一踩便摇来晃去,大黄蜂近在咫尺,不敢惊动它我们只能放轻了脚步改为用手齐力的扳开花瓣片。 啪嚓一声。 娇嫩的小花瓣终于被我们扳断了,清香的汁液从断口处渗出。山茶花的花瓣虽多,但幸好这是一朵盛开怒放得最烈的花儿,片与片之间的空隙足够我们在扳开几张最碍事的之后,可以畅行无阻。 但,最糟糕的一点就是,这时候,大黄蜂发现我们了! 嗡嗡嗡的翅膀扇动声犹如飞机突然在身旁起航,距离贴得太近,被大黄蜂带起来的气流瞬间就如猛烈的台风,那巨大的振鸣声听起来亦像是霹啦霹啦轰隆轰隆的雷鸣。 吧嗒! 是液体射到花叶上的声音,一柱喷射而来带着浓烈气味的水柱在我头顶险险而过,落在我身后的花瓣片上。我脑袋缩得快,没被液体沾上,却沾了一身的刺鼻味儿。 “妮子!小心,那是可以腐蚀人的毒液!” 卓远远和小美已先后跳下了山茶花,站在巨大的叶片上向我张望。见到我的危急情形,卓远远和小美当下脸色都变了! “快跳下来!”两人齐齐叫着,同时张着手站在底下迎接。 嗡嗡嗡的振鸣声越来越近,我仿佛能听到那只大黄蜂又在酝酿着新一波毒液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闭着眼睛往下一跳…… 像电影里的滑梯一样,我的重力与冲力带着两人冲向了最末端的叶片。因为这是一张放大了的特写照,所以最末端的叶片直接便将我们送到了胶底梯子边,卓远远牢牢抓住了梯子的边缘,以身体阻挡着我和小美的冲势,终于将我们稳住,没有落进无底的黑暗。 “好险……” 只要我们站起来循序爬向梯子,身子离开了照片的范围,大黄蜂便攻击不到我们了。 嗡嗡嗡! 霹霹霹! 轰轰轰! 宛如一个大雷滚到了我们身后,只觉得震耳欲聋的同时,我们三人的身体被一阵巨大的狂风卷起,狠狠吹向了漆黑的黑暗中…… 我是最先被吹起的,校裙在空中鼓胀后翻飞,像是撑开后的雨伞被狂风吹至反折,本该遮掩的风光一展无遗。我收回了不知抓紧哪儿的双手,紧紧的压住重点地区,心里想着,天哪,我被吹起来了,卓远远在下方呢…… “妮子!” 小美是第二个被吹起的,因为她也收回了紧紧抓着叶边的手,尽力去捂着自己的裙子…… “你们这两个笨女人——” 卓远远一声怒吼里充满了无奈,我和小美先后坠入黑暗中后,我看到他亦松开了紧抓着梯子边缘的手,跟着我们一跃而下。 本章字数有点少呵。 77: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八)[加内容] “我们回来了吗?” 没有被摔死,那就是没有死。 我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有一撮小小的草丛,从草的形态大小来看,那是极正常的一撮长在路边的,毫不起眼的小草。 虽然它毫不起眼,但在放大了的我的眼中,它就犹如一株世界上最珍贵的稀有植物,因为它宣告了很多我想要的讯息。 一,我能看到它,并且是在正常的光线下,正常的大小,这说明了我有可能已经逃离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并且不再有被小昆虫袭击而英年早逝的危险。二,小美躺在我的前方,她的鞋底压弯了一点点草叶,正踩在我的左脸上。不过没关系,既然我没死相信她也没死,大家没走散就好。 抬头,循目望去,卓远远的身影也被找到了。他就躺在不远处,呈大字型的,脸朝下。一丛丛的小草从他身下伸展而出,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他上方轻盈飞舞,飞到他肩上时恰好他动了一动,那蝴蝶立即受惊般舞动着翅膀朝远处飞去了。 远处,能看到远处,有一颗颗完整的树,树顶树冠和树根,还有连绵的黄泥土地和草地,在我们身下一直往前伸着,直到视野的彼端。 啊!我们回来了,我们一定是回来了! 我兴奋的一跃而起,激动激昂的心情如潮水一样涌向我的胸口,我仰起头正要哈哈大笑,突然间,动作卡住了。 “还没有回来,我们还在相机里。”卓远远徐徐说道,他缓缓爬起身,吐掉口中的泥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平静的望了一眼天空,便接着打量四周。“但好像,我们掉到了一张公园全景照里了。” 明媚光亮的日照光明明是从头顶上射下来的,但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上面却是一团团漆黑的团雾,仿佛暴雨前厚重的层层乌云,蕴含着足以冲刷世界的雨量,覆盖了整个视野所及的天空……不,根本没有天空。因为我们仍在相机里,在一个虚拟的但又无比真实的世界里。 可是,全景照!怎么会有全景照!凡被相机拍过的地方,不论树木和草地,动物和人物,皆被切割了一般吸入进相机里了不是吗?怎么会有一张全景照!难道还有两个公园不成? “很显然,这一段路,或是这一带,就是被公园的工作人员划为禁止游行的范围,在来的路上,曾看到有一片隔离地的草地树木矮小,皆是新种上去的不是吗?” 卓远远一下就解开了我的疑惑。 他迅速的打量完了四周,斜斜的睇扫了一眼我和小美:“你们倒是省下了不少时间。” 这话的语气说来不咸不淡,但貌似可以当作褒奖来听。 之前,我们在一片漆黑的仿佛密封的空间里摸索着爬梯子,虽然不至于窒息,但长时间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又有着不明生死的忧虑,人的心里承受压力比肉体的疲累更易使人崩溃。正是因为此,我才会不断的找话与小美磕叨。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落脚地,当时我便感受到一种重见光明的喜悦,哪怕明知那不是出口……怎知,喜悦未尽,便又有了生命之忧。况且,那张某某人的闲情之作,于我们来说根本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能久待,不能寻找出口的线索,还险些死于黄蜂之口! 如果接下来的还是这种无意义的风景照,那我们在那条黑色的长梯上,就真的要爬到筋疲力尽了。 筋疲力尽之后,也会掉下来,到达这里。但那样,我们便再无一丝气力站起,亦花费了不知多少时间。 所以此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倒真的省了不少时间。 所以,卓远远略带着无奈的责怪眼神,我也自动的视而不见了。 “我们……还没回来。”小美这时也醒转了,她张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知道我们身处何处,紧接着便用机警的眼神往四周迅速的扫视了一圈,神情和状态与卓远远如出一辙。 看来,只有我在初醒时搞不清楚状况了…… 我为自己的迟钝惭愧低头的时候,蓦地,从头顶的上空忽然出现两个黑影,那黑影呈直线急坠,夹带着一股厉风,仿如里面装着两头死猪的麻袋一般邦邦两声坠落地面,引起一阵尘土飞扬。 但那传出来的叫声却不似猪叫,而是人叫 “啊——” “啊——” 那叫声还有些耳熟! 两个黑影的坠落方位在正前方,离我们的落地点相差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我们清楚的确认了那从天而降的黑影是人而不是其他危险的动物之后,才举步上前靠近。 “阿宝?阿冬?怎么是你们!” 小美一眼就认出趴在地上的两个背影属于谁的,她冲上前蹲在阿宝的旁边急切的问道:“你们怎么也进来了?难道你没看到我们消失吗?还不知道那个相机古怪吗?你把相机放哪了?该不会给别人了吧……天哪!难道你要全班同学和老师都被吸进来才罢休吗?你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 小美越问越急,眼见将我们带进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也跟着进来了,(他两是唯一知道我们下落的人啊)她不禁有一种绝望的悲哀感。 “不……不是……小美……我们没有……”阿宝虽说从高处坠下,但他就如我们一般,全身没丝毫损伤。或许,这是因为我们身处在相机中的关系吧。 看到小美骂他时急得快要哭了,他已慌得不知所措,说话时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只是迅速的坐起来,蹲在小美的旁边,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这一刻,我对小美有了一丝羡慕。 “我们没有把相机交给别人。”还是阿冬比较清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我的方向瞟了一眼后,代替阿宝回答小美的问题:“我们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用自拍的模式拍进来的,没有人会找到那个相机,所以你放心,班上的老师同学都不会被吸进来……” “你们把相机藏起来了?!”卓远远听到这里,脸色一变,连他也开始彻底的质疑阿冬和阿宝的智商程度了。“你们连相机也藏起来,公园这么大,要找部相机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但这么一来说不准就得拖上好几天……”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即使白阮发现你失踪了,想救我们,也不一定来得及。”卓远远的目光在这时转向我,定定的瞅着我,一瞬不瞬。 原来,他一直坚信白阮会为了救我赶到这里现身,所以才一直老神在在的,他久寻白阮不到,若是在这里能见到他,被吸进相机一趟也不算白来——这就是他一直在打着的主意。 可是,他为什么那么确定白阮一定会来呢? 虽然我渴望见到白阮,可连我也不敢说他是否会来啊,他身上的秘团太多了,赁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 虽然心底犹豫不敢确定的低下头,但我却不知道,从卓远远提到白阮的那一刻起,我已是满脸绯红,一脸等着情人赴约的期待又羞赧的表情。哪怕这时再来一只大黄蜂,我也心甘如饴吧? 两道灼热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注在我的身上,那是卓远远和阿冬的目光,可惜我毫无所觉。 小美恨不得拾起鞋底直接敲在阿宝的脑门上:“就算便利店老板不来,你是唯一知情人,留在外面也可以帮我们联系支援,或是通知我父母,寻找其他能帮助我们的人啊。现在可好,你自己倒跟着进来了,还把相机藏好了,我们出去的希望都没了,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啊,你怎么长大的啊,你猪啊你!” “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要跟着进来啊你们俩,都不怕死的吗?”小美最后发出郁闷至极的嚎叫。 “卓远远……你为什么会说,来不及了?” 纵使一时之间再想不出还有谁能成为我们的救星,也不能自己放弃自己的希望。几人在一番情绪发泄完后,便又开始了自立救济的行为。 这自立救济的行为就是继续寻找出口,或是有关出口的线索。 按说,此时此地虽大,但终也只是一张相片所能拍摄的范围而已。现眼前一望过去似能通向遥远彼端的道路,说不定在上了一个微陡的小坡之后,便寡然而止直面黑暗。 不过,也许是黑暗,又也许是另一番出乎意料的景象。 后者,当然是我们最希望的。 卓远远行了一会儿,见众人都静默了,除了小美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思索外,其余三人都睁着大眼睛等着他的答案,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一直都没发觉吗?”这句话,他是问我的。 “发觉什么?”我茫然的反问道。 “我们,为什么会动?”卓远远忽然停下脚步,深邃的目光逐一扫视我们一圈后,定定的投向前方,缓缓说道:“照片,是静止的画面,如果我们是被吸入相机里,成为照片的一部份存在的话,为什么我们还能够行走,说话,活动呢?” “这个……因为这个相机很灵异吧……” 这个原因谁知道呢?很多事情都是解释不清楚的不是吗?(对于我来说还是不需要解释的) “不!”卓远远的神色异常严峻:“相机灵异是可以把人吸纳进来,但这不足以做完全的解释。让我们在相机的照片里走动的,不是因为它的灵异……而因为我们自己的生命!” 我们自己的生命?! “妮子你还记得你刚清醒的时候吗?当时我和吕美美一定是如腊像人一般定格在某个动作吧。你看看前方,仔细看看我们没有走过的地方,看出什么了没有?” 卓远远抬首点点了前方,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前路是一条黄泥的土路,两旁是矮矮的青草及小树,如果不抬头看上面仿如黑云压顶一般的暗沉外,基本无一丝异样。 也就是说,这和我们平时走在某处公园某处小路上,往前方看去的风景别无二致。 草是绿的,土是黄的,踩上去还有小石子咯着脚的感觉,这有什么不同? 我用疑惑的目光探向卓远远,但我目光还未至,小美已经叫了起来。 “照片!静止的照片!” 小美之前一直蹙眉思索,此刻经卓远远的提醒,她便猛然间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指着前方叫道:“前方的风景是死的,是一张纯粹的照片!” 什么? 我还是不能明白,疑惑的目光再次投向卓远远,可还没看清他的脸,一个五指山立刻敲响了我的脑壳。 “你怎么这么笨!”他的模样颇有我老爸老妈恨铁的气势了。 “是……只有我们走过的地方才有风,才有动物叫,树才会动……”阿冬紧接着摸透了卓远远的意思,出声时脸色已经变成了青灰色。 “什么?”阿宝将几人说过的话连串的想了一遍后,继而跟着面色发白。“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现在你站在这里就是完全的可能!”小美每当看到阿宝就觉得心头绞痛:“都是你这个笨蛋,死活要跟着进来,还把相机给藏好了——现在即使有个异人有能力救我们,也必须得赶在时间之前……这个相机,有吸食我们生命的能力。凡是我们走到的地方,风会吹,树会动,生命会活动,但是我们走过的和我们未走到的地方,则全是一副副静止的画面,那就是照片。” 静止是照片的常态,而活动只是因为有生命力。一旦生命力被消耗尽了,我们也就成为照片中真正静止的一部份了。 听完小美的解说,我才发现前方十步之外的草和树,真的是一动不动的。再回头,身后亦是十步左右的距离,原先我们走过时的地方,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路边的草丛中轻轻飞舞,现在那只蝴蝶仍在那里,却像是停驻在某枝树稍上一般,合上了翅膀静静的立着。问题慢,它并非停在树稍,而是仍在草丛之中啊! 阿宝拾起地上的一颗石粒子,朝蝴蝶的方位扔了过去,石粒子一到,蝴蝶立刻扑扇着翅膀动了起来,可它只飞到一半,又停住了。就像是一颗电池耗尽,小汽车勉强的驶出一段后,再度回归寂静。 难怪,在我们跳下山茶花的照片时,大黄蜂为何没有一开始就攻击我们,我们三人那么高的距离从天而降,正在汲取花蜜的黄蜂没有理由不发现我们的。原来是因为,它是一只静止的黄蜂,是当我们的生命力传达到它之后,它才有了活动的能量。 但是……但是我们的生命力能有多强,足够我们行走多远?相机无时无刻不在汲取我们的生命,如果在生命耗尽后,我们仍然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那么我们是否将会就此成为照片的一部分? 这就是卓远远说的……恐怕会来不及吗? 真是太可怕了。 首次,我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 (今天本来就有再加一更的打算,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新的一章又才码了一千六的字数,所以最后就加入上一章的内容中了。明天会继续更新。) 78:突然有一天之相机(九) 以往每当想起白阮的时候,我的心情总是泛着一种玫瑰色的忐忑,全世界我只担心他对我的看法如何。 如今在这里想起他,玫瑰色的忐忑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望的急迫。 时间,时间! 生命,生命! 我们必须赶在时间之前,在生命被耗尽之前逃离这个诡异的相机,否则…… 当绝望的无力感漫过头顶,我发现自己除了对最亲密的父母感到无以为报的愧疚外,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到白阮,亲口向他告别。 “时间就是生命,我们不一定会死在这里的,大家还是快跑吧!” 我面色戚戚,大家的脸色亦是发白,但是求生的意志最终战胜了恐惧,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一句号令,几人的脚顿时就如被打了鸡血一般,奋力的直往前奔,膝盖抬得越来越高,脚踮地的时间越来越短,顷刻之间,我们便如同插了翅膀飞起来一般。 我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超人都是逼出来的。全班跑步最慢的我,竟然也能不落人后。 黄泥土路的尽头是一个微微倾斜的小坡,坡顶直接连到漆黑的上空,仿佛一张黑洞的大嘴正大开着在坡的那头等待着我们。 假若一直是谨慎小心的走着,到小坡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停下来细细研究坡后面的风景,究竟是漆黑的绝路亦或是另一条生路。 但这会儿,被时间的紧迫感逼得已经快要发疯的我们顾不上许多,一股气冲坡底冲上来后,就这么直直的撞进了无光的黑暗之中…… 蝴蝶飞舞青草碧绿的风景另一端,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冲进了一个巨大的汽泡中,四周皆是软软绵绵的无重力感,身体像是浮在半空中,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下落。 下落,是的,这回的感觉是下落。 我们如车子冲出了赛道,但结果却撞上一个巨大的绵球,然后依托着绵球的浮力,我们缓缓的下降,半途中左摇右摆,像被风吹着的柳枝,偶乐旋转一圈,也是缓缓的轻微转动,不同于从梯子上直坠而下的重力感,这一次,我们感到身心皆是无尽的愉悦与舒缓。 紧张与恐惧的情绪在下落的过程中,渐渐的离我们而去,当我们感觉到坚实的地面之后,数分钟之前的慌乱与恐惧就仿佛是遥远星球的风景,与我们完全无关。 “好了,快起来吧。” 正躺得舒服的我,好似被谁推了推脑袋。 “嗯哼……”我长长的咕噜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后,蓦然清醒。“啊!啊啊……!” 这是一个铁制的栅栏,栅栏不高,只大约2、3米左右,两片栅栏竖立着,合拼成一扇铁门,门上没有锁,所以铁门仅是虚掩着。风刮过,就能听到咣当咣当的触碰声。 我们一行五人,七倒八歪的堆叠在一起,之前叫我起来的人是卓远远,因为我的头正枕着他的腰腹部,触感是一种有弹性带温度又很亲密的感觉。 小美已经站起来了,正眼勾勾的盯着铁栅栏外的方向,阿宝和阿冬两人成了叠罗汉,但他们很快也自行站了起来。 大家都没有摔伤,想到下落时的那种软绵绵的感觉,我很确定没有人会摔坏脑子,但为什么……大家的脸色这么古怪? 锵啷……锵啷…… 这是一阵铁链拖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在我的背后活动着。 从卓远远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我是面向着大家的,这会儿见大家神色古怪,又听到身后有声,便应声转过身来…… 豹子! 一头黑色的豹子! 豹子的脖子被戴上了铁项圈,铁项圈上连着一根手腕般粗大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被固定在豹子身后由水泥制成的假山上,刚才那阵锵啷的声响正是因为豹子渐渐开始活动,链子被拖在地上传出来的声音。 链子固定在假山上的一头看起来貌似很稳,固定在豹子项圈上的一头看似也很稳! 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一头猛兽! 由匍匐的姿势渐渐改为站起,直立,前行,用力,挣扎,前肢趴地吼叫的黑色成年豹子距离我们也就只有五六步左右的距离,其间还有一道虚掩着的铁门隔离着,虽然地上的铁链被绷紧后黑豹距离的爪子亦勾不着我们,但那声心惊的吼叫却如一股狂风直灌入我们心底。 众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眼睛皆是勾勾的盯着那条粗大的铁链,盯着项圈一端的,盯着假山一端的,随时观察着铁链的变化。 “这么粗的链子,它应该挣不开的。”阿宝强自镇定的吞了吞口水。 这头豹子,就是公园前几年丢失的豹子! 无须多说,众人已瞬间明白这头豹子的出处。 豹子闻到了人味,开始疯狂的挣扎,锵啷锵啷的铁链声节奏越来越急,豹子撞击的力道也一次比一次猛,水泥制成的假山被震撼的开始摇晃,一颗不知从哪脱落的小石子发出心惊胆膻的噼啪声,滚落地面。 “退后!”卓远远沉着应对:“这豹子是因为我们才复活的,后退,离它远点!” 众人步伐整齐如一的齐齐后退,黑豹似乎发现了我们意图,用力挣扎的力道更为猛烈,铁项圈圈着的脖子已经泛出了一层深黑的红液,但它浑然不觉,只是露着犬齿眼神凶狠的更为激烈的撞击着,企图以本身的力量挣脱铁链的制锢。 铁链虽粗,但被这么一次次仿如地震一般的力量撼动着,它能坚持多久突然就成为了我们的心头疑问。 在卓远远的又一声“跑!”之后,众人迅速掉转了方向,往铁门的相反方向急速奔去。 所有静止的画面都随着我们的接近和离去渐渐的活动或是静止。 我们奔跑在一条如地道一般的通道里,两边是光滑的石壁,头顶上是弧形的天花板,地面由打磨过的石块铺成。光线是从通道外照射进来的,打在光滑的长着湿漉苔藓壁面上反射出绿色的莹光。当我们的脚踩在硬实的地面上时,身后便响起纷乱的回声。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有些累了。我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弯腰喘气:“呼~~~应该、可以……了吧?它、不会、追来了……吧?” “不知道。”卓远远也跟着我停下来,他一停,其他人也停下了。 “真是太奇怪了。”卓远远张望着通道的两端,疑惑不解:“如果这也是一张照片里的画面,照相者是站在哪里照的?为什么两头都可以跑,而且,这是在动物园里吗?” 79: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十) 卓远远的疑问很正确。从第一张照片,我们被限制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内,到第二张照片,我们在山茶花的特写照里被放大了的黄蜂追,无论是在第一张或是第二张照片里,我们都能看到照边的边缘,那是仿如悬崖一样的临空黑暗。 第三张照片,我们走了一段超出第一第二张照片的限度和深度的距离,按照全景远照的说法,亦能说得过去。 但到了这里,就完全想不通了。 为什么我们能看到铁门外被困起来的豹子,如果豹子是拍照时的正面,可转身之后,为何我们又还能奔跑了这长长的一段路程?若是按照第一第二甚至第三张的说法,在面对豹子转身之后,我们理应跑不出多远便到达照片的边缘的……或者,应该切换到另一张照片里。 但是就目前所看到的情况,则我们奔跑在一条长长遂道中,可以触摸左右两旁的石壁,可以看到前后两端出口处的光亮,这,与我们之前的理解完全不同了。 情况开始变得奇怪了。 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了比之更为百思不解的现象。 在石壁右方的一处,因为没有光线的照射而显得阴暗,轮廓模糊。在奔跑中我们没有注意,停下来后再细看,发现右壁处还有一层凹下去的平阶。平阶很大,很深,看起来像一个深洞,黑黝黝的,泛出一丝星点莹绿的光。 我们以为那是苔藓,阿宝和阿冬便率先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在深洞的表面上,竟还覆有一块厚厚的玻璃。 洞口怎么会有玻璃呢?难道里面还有什么生物? 阿宝凑近了玻璃,伸长脖子往里一探……“妈呀,是条蛇!” 一条碗口般粗大的蟒蛇盘桓在洞的深处,它的身子圈成一团,依偎在枯萎的干草堆上,半闭的眼睛微微的眯着,偶尔探出的红舌捕捉着空气中的各种气息。在深洞的顶上,悬挂着一盏圆形灯泡,或许那曾经是给蛇取暖用的,但现在已经没了电源,成了洞中的摆设。 洞口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闲置着一块牌,牌上书写着蛇的种类,名称,习性等各种让人认识它的资料。 “是动物园吧……曾经被建设到一半后荒废的动物园,原来已经引进了这么凶狠的动物了啊。” 小美蹲在牌子处,看着牌子凝思道。 原来这条遂道就是当年正在建的动物园,如果不是卓远远发现,我们还不知道呢。 卓远远抚着下额忖度:“动物园在建中游人也可以观赏的话,豹子和蛇都被拍下不足为奇,可是为何豹子和蛇相隔两处,却能同时出现在一张照片之中呢?” “不只是豹子和蛇,还有人呢!” 阿冬看完了蟒蛇,因为不想赋予蟒蛇太多的活力,他率先退了出来,转身往遂道的另一方向慢慢踱去,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两边的情景。就这样,让他发现了多年前森林公园的幼儿小班师生失踪之谜。 这条遂道的构造在建成时便是想建成一个遂道动物园的。所以在遂道的一头才由一道铁门隔离着一只豹子,在遂道内则建着几个喂养池,用以豢养。由于动物园未建完成,所以引进的动物有限,建成的喂养池只使用了一个,就是养着大蟒蛇的那个。其余几个空置着的,被人用木板暂时封挡了。 遂道一眼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前后两个出口,但其实不然。这两个出口都不是出口,一个是养着豹子的,另一个则是养着狮子的! 狮子虽然是还未成年的两头小狮子,但是已经学会了扑食动物,一见着了我们便咧开长着锋利犬牙的大嘴,发出狮子的威慑,将我们吓得连连后退。 真正的出口是在遂道的中部,以十字型剖开了整条昏暗的遂道。 我们听到阿冬的叫声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的走完了整条遂道,勘查整个地形环境。 那些失踪了的幼儿小班师生们,原来就在动物园遂道的中部出口处,两个老师带领着二十来个三至四岁的学生,学生们排成了一字队形,似乎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准备步入遂道动物园。 “原来他们都在这里!” 数年前的失踪谜案被解开了,失踪的动物和人都被找到了。但是,出口呢?回去的出口又在哪里? 众人小心翼翼的越过师生们组成的队伍,看起来他们好像和动物不一样,假若我们没有叫醒他们,他们似乎就永远不会清醒过来,哪怕此刻我们就站在他们的身旁。 “还是尽量离他们远一点吧。” “难道不救他们吗?” “救他们,怎么救?说不定他们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的生命早被耗尽……” “所以不要吵醒他们……” 二十几个栩栩如生的孩子站在我们面前,可是他们已经死了。看到他们天真可爱的脸蛋,红朴朴的,上面还渗着经阳光照射后的汗珠,晶莹剔透的挂在脸上,突如其来的,我的胸口便被一股闷闷的沉痛覆盖着,觉得腰杆负荷不了,不由的弯下了腰。 “妮子,你磨蹭什么,快走啊。”我落在了最后,小美便回头催促。 就在这时,一声狮吼从遂道的一头传来,我脑海中便闪过那两头小狮子越过关闭着的铁门冲过来的情形。 “糟了,狮子追过来了。”只是走过去看了一眼遂道头的情形而已,为何那两头小狮竟然汲取了这么多的活力,连我们离开了这么远它们仍然能够复活。 狮子的吼叫着顺着遂道的内壁远远的传荡到另一头,或许这吼声也附带着无穷的活力,豹子的吼声居然紧随着狮吼,亦从遂道的另一头传送了回来。其间夹杂着铁链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竟然越是越来越清楚,大声! “完了,不会连豹子也复活了吧……”我们的小腿开始打抖。 “复活也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听起来它们好像快要挣脱出来了……” “那还不快跑!” 转身就要飞奔。 “等等!如果狮子和豹子都追过来了,那他们怎么办?”我拦住大家大叫。 “管他们那么多,他们已经死了。”阿宝急吼。 “不,他们没死!”你能看着一个个肌肤鲜活的小人,就管他们叫死人吗?不,他们没死,他们只不过是被相机定格了而已。 不知为何,在面对恐惧的紧急时刻,我竟然腾升出了一种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他们的念头。 卓远远看了我一眼,沉声道:“那就把他们叫醒,带他们一起走,快!” “你们真是傻了,救醒他们,他们还要吸我们的生命力呢……”阿宝的嘟囔声在小美的一个眼神下消失无踪。 时间急迫,众人用手掌迅速的拍醒了沉睡中的孩子和老师。渐渐转醒的老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孩子一醒过来倒是立刻哭喊着要妈妈。 见到这一幕,我心底的酸楚更加浓烈,不忍。 “大家快醒醒,动物园的动物要冲出来了,这里很危险,请老师带着孩子跟我们快逃吧。”卓远远扮演领导的角色,在最短的时间内向老师灌输了一个印像。 此时不是讲述失踪与相机的合适事宜,最紧急的事是逃命。 保护孩子是老师的天职,听到有动物逃跑出来,老师也顾不得思考什么,迅速的指挥孩子们往外逃走。 孩子们哭着嚷着,三四岁的孩子不明白大人的急迫,只知道一觉醒来不见妈妈就要哭。好几个孩子被老师强行推着往外走,但更多的孩子还是愣在原地哇哇大哭。 “完了!这样根本走不了!”眼见出口外就是青山绿影,隐约间还能看到绿影尽头处的一抹熟悉的黑暗。阿宝望着逃走的方向哀叹。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狮吼,一只黄毛的小狮子已经冲过来了。狮子的身上有斑斑血迹,背上好几处的毛发脱落,可见它是从铁门的底部硬挤出来的。 在队伍末端的一个小男孩对自身的危险懵然不知,坐在地面上嚎啕大哭。小狮子冲过来后第一个见了小男孩便是往前一扑…… 我的心随着狮子扑食的动作跳出了喉咙,这时,黑豹身上那根铁链拍击地面的声音近在耳边,一只黑黢的豹爪子出现在视野内…… 一个老师扑向了孩子,代替孩子成为了小狮子猎物,与此同时,他一把将孩子推往了我的方向。 “快把孩子带走!”老师痛苦的说。 我接住了孩子,眼睁睁的看着黑豹紧随在狮子的身后,又是一下扑在了老师的身上…… 孩子们都被吓傻了。 是谁说老师已经死了,那如喷泉一样飞溅的鲜红不是血吗?那肉体被撕裂的声音不能证明他仍活着吗? 如果这一切还不能证明,那我身体里的这种寒冰一样的恐惧与胆颤,应该足够证明了吧。 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的眼前,这是一种多么恐怖的体验。恐怖到,我睁开眼睛是血,闭上眼睛还是血…… “快把孩子带走!” 这一声从喉咙里嘶吼出来的声音我已经分辩不出是谁喊的,只记得恍恍惚惚中,由于害怕老师死掉的恐惧太甚,我居然一时间忘记了自已的身份力量,不自量力的……不自量力的往黑豹的爪下扑过去,妄图以我的臂力来阻止它啃食老师的动作! “妮子,你疯了!”卓远远大吃一惊,急急过来抓我,却不料一只手打偏了我的眼镜,将我戴着的一千度近视眼镜打飞了。 而我,在模模糊糊的糊影中,竟然还契而不舍的继续往前…… 好了,转折点要出现了,接下来是白阮出场呢还是影出场呢? 80: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十一) “吼~~~” 别误会,这声怒吼不是哪只猛兽发出来的,而是来自本主人公——我,潘妮,是从我的喉咙里出来的。 我学着黑豹和狮子的吼叫声,眼射凶光的瞪着它们,与之对峙。 我的身上从来没有散发出这么凶狠的气势,不能让老师就这样死掉的念头占据了我的意识,我将自己想象成另一头凶猛的野兽,浑身的毛发都直竖而起。 如果我有尾巴,我也会将之竖起。 黑豹和小狮子似乎被我的模样震摄住了,它们齐齐后退,眼里透出一丝疑惑:这家伙是个什么兽? 身后是一片异样的安静,小孩子的哭声亦寡然而止,大家都一动不动,生怕一动就会将眼前这珍贵的短暂和平给打破。 黑豹定定的凝视了我一会儿,它到底是个长大成年的野兽,不如小狮子那么易哄。不需片刻,它便再次认定我也是块易啃的肥肉。 “吼~~~~!” 这一次的吼叫声是豹子发出来的,它张开大大的血盆大口,瞄准了我白皙的脖子就要啃下,小狮子受之鼓舞,亦张开四蹄一跃而已,两只野兽放开了躺在地上鲜血淋淋的老师,转而向我攻来 “妮子!”有人大喊,有人尖叫,声线里透着颤音。 一千度的近视使我只觉得面前一阵腥风刮过,然后两个模糊的影子便朝我扑来,但具体那影子长什么样我瞧不清楚。也幸好我瞧不清楚,否则在猛兽尖齿底下的恐惧相信也并不比看着别人死去的恐惧轻。 就在黑豹朝我扑来的那一刻,一块直径有20公分的厚重石头从天而降,正正准确的砸在黑豹的脑门上。 黑豹嗷的叫了一声,退回原位,眼睛盯着我的身后。 小狮子与此同时也受到了石块的攻击,虽然体积较小,但数量更多,因此也不得不停止了攻击我的行为。 受伤的老师已经晕厥过去了。 是阿冬举起那块大约有四五十斤重的巨石砸向了黑豹,阿宝则用更多的石块攻击小狮子。 受两人启发,卓远远和小美还有小朋友们都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块投向遂道出口。一时之间石雨纷纷,一狮一豹虽然不惧这样的攻击,但它们仍然生出了一丝谨慎之意。 尤其是黑豹,它被阿冬砸到的脑门已经泛出鲜红,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星星斑驳。 “快退后,快退后!” 有人开始指挥,孩子们终于懂得听命而行。但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虽然石雨纷落,可不稍片刻,地上的石子就被捡完了。我们没有了攻击的武器,豹子还会再度攻上来。不说孩子,就连我们几个想只顾自己逃亡,也绝逃不过它的速度。 死亡,被野兽撕裂的死亡,将会是我们最后的倩影…… 白阮啊,我想再见你一面。 卓远远将仍处在对峙状态的我拉回到人群之中,可是这时,另一只小狮子亦挣脱了铁门的制锢跑了过来,血腥的味道使它疯狂,它一跃而起,迎着渐渐缓落下气势的石雨朝人群中的孩子们扑去…… 那个被瞄准的孩子是个女孩,模样生得秀气可爱,她听到身后的声音,应声转头,看到了狮子洞开的大牙,尖利的泛着寒光的牙齿,不由的吓了一跳,张嘴大哭…… 小狮子就要咬到孩子了。 我怎么能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卓远远用力的抓着我的手感受到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再开眼时,便是看到我已经甩脱了他的手,冲到了孩子的身旁。 我没有超能力的,我确定我没有任何超能力,充其量,我不过是有着一股傻傻的勇气。在我不愿看到孩子命丧狮口的意念下,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了孩子的身旁,然后对准小狮子张开的大嘴就是一拳…… 凭我体育不及格,体质不达标的这只右手挥出的拳头,平时用来打打棉花还是可以的。用来打起势正猛,饥肠辘辘的小狮子,就太荒诞了。 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以拳击兽的动作,他们觉得我在梦游。 然而更荒诞的是,那一拳挥出去,我竟真的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小狮子被我打飞出去了,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虽然气息犹存,但它的样子就仿佛是被自己的狮子老爸教训了一顿,再也不敢嚣张作恶。另一只小狮子被惊吓着,嗷嗷的匍匐地面,不敢擅动。 黑豹闻到不一样的气息,渐渐后退,站在遂道的黑暗角落,眼睛幽幽的盯着我们,似乎想伺机而动,但又惧怕着什么不确定的东西。 “妮子……你……”小美惊疑不定的声音从右方传来,我侧过头,朝她的方向望去,但什么都看不见,只见一片黑影模模糊糊的飘着,游来浮去,仿佛水里的鬼影一般。于是道:“我的眼镜……我的眼镜……” 没有眼镜,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只冰冷的手拾起了我的眼镜,交到我手里,声音清醇悦耳:“妮子,你不能呆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我知道,可是我出不去啊。”我摸索的拿起眼镜,但他却按着暂不许我戴上。 “你要赶紧到下一张照片里,那里有一处潭水,你要站在潭水里用用‘消失的情人’自照,才能回去。” “什么消失的情人?” “就是相机。” “相机?在哪里?” “相机在最后一个男人的手里……记得,在最后一个男人的手里,你要从他的手上夺过来,才能用相机出去……在潭水里自照……” “……”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他完全消失之后,我才恍若梦醒般叫出:“白阮,你是白阮吗?” “谁是白阮啊,妮子你醒醒啊,妮子!想情人想疯了吗?” 小美焦急的声音在我耳旁响着,我循声望去,发现她就站在我的身旁,伸出五指在我眼前不断的晃悠。 而我的眼镜,不知何时,已经稳稳的戴在了我的鼻梁上。 “妮子,你居然能一拳打飞小狮子,真神勇啊!”阿宝不可思议的跑过来,谄媚一样的说着。 阿冬站在一旁,眼睛注视着隐在遂道中不敢妄动的猛兽。 卓远远目光灼灼,洞悉一切似的注视着我,但却不发一语。 被狮子和黑豹咬伤的老师陷入深度的昏厥,眼看就要救不活了。孩子们受尽惊吓,连哭泣都忘了,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剩下的另一名老师在强忍的悲痛下,连上前查看那名老师的伤势都不敢,开始孩子一个孩子的抱着离开。 但是二十多个孩子,又是在黑豹的虎视眈眈之下,能走得多远? 为嘛收藏一直掉?是因为越写越不好看吗? 81:突然有一天之相机(十二) 让孩子们手牵着手排成长队,老师在前,我们几人垫后,一边注意着豹子的动静,一边慢慢的退出遂道的出口。 我捏着拳头时刻准备着,随时给追上来的猛兽再扑一拳,可这时候我的心也在发怵,刚才那只小狮子真是我打飞的吗?真是我吗?真是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摄于我的威吓,或是因为我们渐渐的远离了失去活力,黑豹和小狮子再也没有追出遂道。 又走了一会儿确定它们不会再追出来后,我们才放心的转过身朝前走。 安静的走着时,我忽然又想起了在我转身面对小美的那一刻,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转头的一瞬间,但在那一瞬间,白阮进入了我的精神世界,并且对我说了那一番话。 白阮来救我了。 我的心情突然间飞跃起来,脸上不由自主的泛出了彩霞一样的光泽。 “怎么,想你男人了?”小美的余光瞥到我飞跃的心情,奇怪的问。 卓远远和阿宝阿冬都走在我的旁边,小美这一问,众人闻声转头,皆用目光探询。 为了回避尴尬,我赶紧出声道: “我们……要找到一处有潭水的照片。找到最后的男人,用他手上的相机在潭水里进行自拍,然后就能出去了。” “自拍?潭水?” 卓远远和小美互相对视了一眼,霎时茅塞顿开:“原来如此!” “我们是被相机拍下来的,只有再用相机才能拍出去,相机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进出口!” “只要拿着相机对着潭水的倒影自拍就可以出去了!” “但是……最后的男人是谁?” 卓远远目光如电般的盯着我,情绪复杂:“是白阮告诉你的吗?他果然只有你才能看得见啊。” 这句果然只有你几个字咬得暧昧无限,其他人纵使仍一知半解,听了这样的语气也顿时明白我不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少女了。 阿冬的眼光不知为何,突然就收了回去,他低下头,脸上似被覆上了一层薄冰,冷冷的,麻木又漠然。 阿宝咧开嘴,邪邪的笑了笑,眼神再眺向我时,蕴含着某种“我俩都明白”的奇怪眼神,但我确实不明白他明白了什么。 小美一个大掌拍到我的肩上,用力的扣着我的肩胛,眼睛里迸射出“你还不从实招来”的凶恶眼神,同时叫嚷着:“白阮?白阮?那便利店里的老板?天哪,我以为只是你自己的痴心妄想,没想到……他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看不见,他在哪,在哪?” 小美伸着脖子踮着脚尖左顾右盼,看样子好像想往遂道冲回去,我连忙拉着她,急红了脸:“他没来!没来!而且……我和他也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没来?那你怎么知道相机的事?”卓远远眯起眼睛问。他太想找到白阮了,这种强烈的愿望天天折磨着他,到了最后他简直是一见到我便想起了白阮,这种我的身边总会出现白阮而他却看不见的想法令他的心头仿佛扎了针般的难受。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这么迫切的想找到白阮究竟是为了他自己的母亲,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这是……这是我听到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听到他的声音……他是这样告诉我的。” 每当卓远远半眯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就是他的气势大发的时候,这时候的他就仿佛身上装了个强自动的太阳一样,扳了开关就光芒四射,照得全世界的人都自惭形愧。 我心里着急,嘴上就越是不利索起来。关于白阮的事情,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尽的,凡在他身上出现的任何异常都是正常,所以你问我为什么他没来到我却能听到他的话,妈妈咪啊,我怎么知道呢? 可我越说不知道,众人就越是用逼问的眼神来逼迫我。最后实在急了,我嘴一瘪,就想哭。 小美和阿宝等人自小就看多了我这副表情,每当受欺负又不敢反抗时我就是这副死样子。这回他们一见,立刻刹车停止逼问。 “得了得了,现在都什么时候还哭,刚刚你挥拳打狮子的勇猛怎么都不见了?” “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那个‘最后的男人’拿到相机吧。” 一群孩子加上老师还有我们五人一直沿着路走,这次的照片地域真的很宽广,但所幸我们走对了方向。到了照片的边缘后,果然迎面是如云一般的黑暗。 暗色的世界瞬间包裹了我们的感官,我们站在边缘的草地上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能将我们刮落黑暗。 “下一张照片在上面啊。”我们仰起头,就像观望月亮一样观望着一张飘浮在上空的一方天地。从四四方方的画面中,隐隐能看到上面似乎有个圆形的水潭,假如这就白阮所说的水潭,那无论如何我们也要上去。 “只是……孩子们上不去啊。”与上连接的,便是我们曾经见过暗黑色的梯子。我们知道,只要一攀上那梯子,此时的光线会消失,整个人会陷入一种无尽的黑暗中,连自己的鼻头都看不见,除了凭感觉去摸索着慢慢上爬,别无他法。 “我留在这里等你们。”老师望着孩子果然说道:“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回来的。” 老师……我们不回来了啊。我望着老师无语。 老师顿了一顿,才想到自己说错了,改口道:“呃……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救我们出去的。” 问题是,老师,一旦我们离开了,你和孩子们就会陷入沉睡,成为照片里的一部份…… 我们五人谁也没有把这一事实说出口,事到如今,说也没用,能把老师和孩子们带到这里,我们已经尽了心意了。 悲哀的沉默。 “你放心吧,我们会带你们出去的。”卓远远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沉默,领头爬向梯子。 “大家上吧!” “好。” 与老师和孩子们一一告别,我磨磨蹭蹭的攀上了梯子,上了梯子以后才发现,阿冬竟然一直沉默的站在我的身后。 小美和阿宝已经紧随着卓远远攀上去了。 “阿冬?你怎么还不上?” “我在等你。”阿冬说:“等你上了我才上。” ********************我是万众期待的分割线 曾经有一对恋人,非常喜欢旅游。 男子是一个著名的摄影师,女子是一个美丽的模特。每当男子要出外取景时,他总会邀上自己的心爱的女友,一同出外旅行摄影。 女子最喜欢旅游的地点是埃及,在漫漫的黄沙中,一片翠绿的绿洲,倚在洲边的水潭中,感受着黄沙的热浪与清凉的气息,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男子也很喜欢到沙漠中摄影,那种漫天漫天的黄色像金子一样珍贵,它们可以遮盖世上的一切王权,财富,使无论是富人和穷人,都回归最初的平等。 可是有一天,当男子从摄影机的镜头从窥向女友的时候,他发现女友不见了。 “莎莎,莎莎?” “莎莎你在哪?你去哪了?你别吓我!” 男子四处搜寻女友,可无论他怎么寻找,一分钟前还站在自己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友就此消失了,仿佛在他交镜头对准女友的那一刻,她便被阳光蒸发了去…… 从此以后,男子开始不断的徘徊在这片绿洲中,从青年,到中年,到老年,他一直带着自己的相机,不断的寻找着酷似自己女友的身影,或是总在水潭边摄影,期望某天突然一拍,“咔嚓”声响过后,女友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巧笑嫣然的对自己说:“快点啊,你怎么还不拍啊~~~” 这就是“消失的情人”的故事。 影趴在白阮的收银台上,碧蓝的眼睛一闪一闪,它的爪子底下有半条被啃食了的小鱼干,讲到这里,它停下了食用,好像对鱼干再没有兴趣了,黑爪一挠,将鱼干挑下了收银台。 “这个……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告知……那,白阮呢?”我略微不安的搓了搓手,今晚特意带来巴结这只小东西的半袋鱼干全部奉献出去了,可这家伙似乎极不满意似的,将鱼干泄愤般的一扫而空后,仍然没有告诉我白阮的去向。 这个时候,我们一干人等已经从那部名为“消失的情人”相机中出来了。那天当我们一步步摸索的顺着梯子爬上了有水潭的照片后,果然在水潭边看到一个神情哀戚的男人。 他一个人孤伶伶的坐在潭边一动不动,仿佛一坐就是百年千年,已经成为了水潭边的一尊石像。 如果说我们一直徘徊在世界的边缘,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世界边缘的最后一个男人。因为四周围除了他,便再无一人,只有满眼的黄沙幽深的绿色。 卓远远和阿宝阿冬三个人抢上前去,用暴力将那男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抢劫一般的问他:“相机呢?快把相机拿出来,否则……” 可是在男人的身上没有任何一部相机。 三个人搜索了一片又一片,甚至还强行把他的衣裤都剥光了。(当然,执行这些事时的人是阿宝和阿冬,卓远远保持着绅士的风度只在旁观看。)仍然没有找到相机的一片影子。 “妮子,是他吗?”阿宝把人家的衣服翻了一遍不见任何东西掉下,又来找我确认。可我怎么知道呢,我也不认识他啊。 我用眼神表示纯良的无知。 幸亏小美聪明,想了一会儿后道:“可能被他藏起来了,把他扔入潭里看他还说不说。” 这个威胁当然是不起作用的。男人像是心死了一般任由众人折腾也不言不语,所以光用语言没作用,最后阿宝和阿冬一人头一人脚的将赤条条的男人抬起来欲抛入潭中。 就在男人的倒影被潭水照出来时,卓远远突然叫了一声:“在水里,相机在水里!” 原来在他身上搜索不到的相机,用潭水可以照应出来。 卓远远发现了相机,伸手便到潭中取。可这时,一直不言不动的男人却有了激烈的反应,他忽然就如复活过来了一般,奋力的踢蹬着腿脚,没有准备的阿宝阿冬一时不察,被男人挣脱了去。 挣脱后的男人拼命和卓远远抢相机。卓远远看似文质彬彬,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几招武术动作,一直处于化石状态中的男人再是穷凶极恶,不出两下便被卓远远的过肩摔给摔到了地上。 我与小美顾不得那是个赤男非礼勿视,见卓远远拿到了相机便一窝蜂的拥了过去。和阿宝阿冬一起,站在潭水中,给自己来了一个大合拍…… 事后,我们几人是在石门森林公园的子母湖边醒来的。这时候,距离班上的老师和同学发现我们失踪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了,报了警,警察在政府的压力下又一度以最快速度在石门森林公园内展开地毯式的搜查,因为害怕我们失足落水,子母湖的水还被抽干了一半。 在我们被人发现倒在子母湖边一处林地的同时,另一头亦有了重大发现,一直搜寻未果的二十多具孩子及老师的尸骨赫然陈尸湖底,其中还有两只幼小狮子和一只成年豹子的骨骼,一条类似蛇类的残骸。 最令人吃惊的是,其中一名男性老师的残骸上发现有被野兽啃咬过的痕迹,但这却不是令他至死的原因。 为何所有失踪的人和物全都沉在湖底?当年这个子母湖明明也被搜索过啊……没有人能知道其中的答案,而知道答案的我们亦不能多说什么。 事情终于平安结束,我们知道,老师们的尸骨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他们亦从相机中出来了,只可惜已经过去了多年,生命被耗尽,他们只能沦为白白皑骨…… “白阮?……白阮认识你,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影幽幽长叹,它一向透露着对我恨铁不成钢的郁闷以及强烈的鄙视的眼神首次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忧虑。 忧虑? 影为何要忧虑? 我的心忽然掏空,仿佛被人掏出来了一般难受。直觉告诉我,白阮出事了。 (相机的故事终于完结了,本来想让白阮出场的,结果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么么们木要打偶,偶也素米办法的啊~~) 82:管理者守则 便利店空荡荡的,虽然货架上摆满了商品,店里的灯光也全打开了,可是仍然让人感觉像是站在孤寂的荒原,什么都没有。没有了白阮,光不再是光,暗不再是暗,世界没有了形状,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虚无。 我连黑暗都失去了,遑论是光? “你知道灵异便利店管理者的第一条守则是什么吗?”影幽幽的望着我,大而圆的眼睛碧蓝碧蓝的,本应像天一样澄澈,现在却透出死一样的冷酷。死亡,原来是蓝色的? “是什么?”我强抑着情绪,命令自己不要激动,更不要哭,哪怕是不祥的预感已经传遍了我的全身,我仍然要直挺的站着,因为我还不知道白阮的下落,他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连店也不看? “便利店管理者的第一守则:不能插手事件主人的命运。”影冷酷的说。“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参与到相机事件中去,更没有想到白阮会为了你,打破了这条守则。” “白阮……” 仿如被雷击中,影严厉的口吻让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虽然不清楚什么管理者守则,亦不清楚守则被破坏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但影的表现好像在说……好像在说…… “白阮,已经受到了惩罚。” 惩罚,什么样的惩罚? 我心痛如绞,难受窒息。相机事件并不是我主动参与进去的,被吸纳进去的我也是受害者,可是面对影冷冷的责难,我辩解不出一字一词,无言以对。 “那么,白阮……白阮他到底怎么了?他在哪……求求你告诉我,影……求求你告诉我,如果是因为我,我愿意代他受罚,求你……求你!” 我只能苦苦的哀求,终于控制不住的情绪崩溃。 那一个清俊儒雅的男子,永远站在收银台后温柔微笑的男子,有生以来第一个永远不会骂我笨反而赞我特别会鼓励我信任我的男子,不知从何时起,他已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太阳。没有他,大气层还会存在吗?没有他,地球还会运转吗?没有他,明天我还能呼吸吗? 再多的绝望,也不过如此。 再痛的哭泣,也不过如此。 “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影无视于我的悲伤与泪水,转过背不看我:“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天我冲出去想阻止他,可还是晚了一步……天地之大,轮回之多,却没有一个地方是合适他去的,也许他是回去了曾经的某一世,但以他非人非魂非妖非魔的脆弱身体,他根本经受不起转世的痛苦……我嗅不到他的气息,所有的世界都寻过了,也没有他曾到过的踪迹……没有管理人的镇压,便利店要关门了,否则谁也镇不住这里的东西……此地必须封印。” 影说完,便利店渐渐变得模糊,实影变成虚影,实线变成虚线,店内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的熄灭,最终在店门完全关闭时,灯光全暗,便利店彻底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便利店内出来的,总之当我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蹲在小区的大马路中央,面朝着阳光100便利店的大门哭了一整夜。 *****************************哭泣中的分割线 梦游的传言再度惊动小区。 爸爸妈妈惶恐不安的带我去了一家又一家医院,试想一下,一个黄花般的姑娘半夜游出小区,要是碰上车碰上匪碰上坏叔叔怎么办?连反锁的大门都困不住梦游中的病人,那是多危险的事情。 可惜梦游这种病无药可解,否则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游出了门不知道回来了。医院精神科的医生给我开了两副药,一是安神补脑的,一是安眠的。晚上睡死了,不就出不去了吗? 但梦游本就是发生在睡眠中的啊。老妈得了药仍不安心,天天晚上在旁边伴我睡眠,可结果却发现我自那天蹲在大马路伤心之后,不只是晚上睡不安稳了,连白天也是恍恍惚惚,不思饮食,动不动就掉眼泪。 “这丫头究竟是怎么了,整个就是失恋了似的。”老妈看着我神形憔悴的样子抚脸自语。“怎么这么像我当年和你闹分手的时候啊?孩子她爸。”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失恋的样子。”老爸抚摸着下巴的手改为推了推眼镜,脖子像乌龟一样探过来,确认道:“咝~~~越看越不像梦游了,哎,孩子她妈,你说我家妮子这……是什么时候恋上的啊?这不是早恋嘛?这还了得!” 老爸老妈一人一旁坐在早餐桌上拿我当小动物般研究,老妈听到老爸这么说,忙啐了他一口:“嘿!现在什么年代了,早恋算个啥,只要不偷吃,早作温习也是好的,像卓远远这么优秀的男孩,以后打了灯笼都找不到……哎?难道是卓远远甩了我家妮子?这混帐小子,妮子你放心,老妈帮你找他去,我家妮子长大了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喂,孩她妈,你上哪去,你不会真的找上门吧……哎你等等啊,别闹得全小区都知道了喂……” 爸爸和妈妈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只是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杯中的牛奶,抿着抿着,禁不住又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入了杯中,在杯中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 开门的声音,脱鞋的声音,脚步声纷纷走来,又静静离去。 有人靠近我,发现我保持着早晨喝牛奶的姿势,那半杯牛奶饮了一早上,仍然还剩半杯。 “他怎么了?” 一个声音忽然撞进我的心里,我身子一颤,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如我一般,皆认识“他”…… 找到同志的感觉瞬间涌上,我还未看清来者是谁便不管不顾的扑到他的怀中,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嚎。 “他不见了,他不见了……他真的不见了……便利店也关了,影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他是为了我消失的……他为了救我……呜呜……” “我怎么办?再也看不到他了……我怎么办?呜……呜……”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没有他我怎么办呢…… 搂在我肩膀上的手渐渐用力,一个下巴搁在我头顶上缓缓摩擦着,犹豫了许久,那人开口说道:“没事,他会回来的……妮子,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真的?” “真的,他会回来,一定!” 温暖的怀抱,安慰的语言汇聚成一股异样的暖流,神奇的抚平了我窒息般的心痛。 由于抽噎的太久,我伏在来人的怀中,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好似要睡足一百年的份量般的深沉。本打算在哭泣完后跟来人道谢的,没想到这一睡,便与他错开了。 他走了,和白阮一样,不告而别。继白阮之后,又一个离开我的伙伴。 卓远远,出国了。 这事我是在新学校即将开学前一周才得知的。 而这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意想不到的信函。 83:神秘的录取通知书 托“生病”的福,接下来日子我一直没再去学校,直到毕业假期结束。 小美原被保送往T大的附属重点高中就读,后因为蔡丽静事件,使她的保送名额受到一点风波,虽然最后名额还是回来了,但小美却拒绝了学校的好意,自行填了圣玛丽亚女子高中,在开学前的两个星期她打包走了,从此开始了另一种高中寄宿生的生活。 临走前,她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我。 卓远远的出国时间,据说是在来我家后的隔天,但不知为什么,大家都刻意的隐瞒我,或许是因为他们都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卓远远吧。妈妈告诉我的时候还一再保证,说卓远远不会抛弃我的,叫我要坚信他,一定等他回来,他和妈妈承诺了,过了二十五岁就会娶我。 我听了只当玩笑话,不以为意,只是不觉间,心里有一种失落,大家都离开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不散的宴席”吗? 无论怎样的热闹和喧哗都有规定的期限,期限到了,就只剩杯盘狼藉的落寞。哪怕是曾经共生死的伙伴,也敌不过古人的一句谚语。 剩下两个调皮之王阿宝和阿冬,和我同一个学校,是因为我和他们才是同一类人吧。 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学校,离我家倒是不远,还可以继续走读,吃妈妈做的菜,这是唯一的好处。 开学前一星期,正在整理旧书准备称斤的我,听到卓远远出国的消息。当时我只是顿了一顿,发了一会儿呆后,又继续整理。其间,小美打过一个电话回来问候我,说了些她在新学校的见闻和趣事,由于没有正式开学,那边入住的学生也不多,但有一个和她一样早到校的女孩,气质非常特别,人也很漂亮,叫苏晴。 我笑了笑,祝福她能交上新朋友。 又聊了两句,或许是她说的新朋友走过来了,小美挂了电话,我又继续理书。书整好了,拎到楼下,早有收购旧物的阿婆等在那里。 “请问,这里有个叫潘妮的吗?” 阿婆的身旁站着一个推自行车的青年,自行车车头车尾都放满了书报信封等纸刊,青年穿的衣服上印有中国邮政等字样,见我走下楼来,青年羞涩的笑了笑,问我。 “很抱歉,因为车上的东西太多了,很多急着送,所以……”他扬了扬手中一个A4纸大的牛皮信封。 “我是潘妮。”我道。望着他手里的信封。 “哦,那太好了!你签收一下吧。”青年高兴的交给我,又递了支黑色墨水笔过来。 我接过笔,唰唰的签下大名。 临走时,青年突然转头很高兴的恭喜我:“恭喜你了,居然能考上这么高等的学校!” 我一愣。 W市的圣樱高校是全国最有名的贵族学校,其名气比之T大,N大等全国重点大学学府学院等的名气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说,从樱兰出来的学生,连T、N等大学都不屑于之,圣樱的学生要上的大学,在国外,尤其首选日本。 而凡是圣樱高校出来的学生,事实上也大多选择日本,美国等地的大学继续就读,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落下,留在中国。 这并不是说这个学校的教学质量如何高级,连本国排名第一的T、N都比之不足。如果真要明说的话,应该说是这个学校的“贵”重程度,是连T、N,甚至是国外的许多知名大学也是比之不足的。 在传说中,圣樱高校连聘请的清洁工都必须是研究生级别,并同时具备有三种以上精通语言的高级人才,这样的学校,什么样的学生才能上得起? 当然是“有钱,有钱,更有钱”“有权,有权,更有权”的人才能上得起的了。 这种有钱有权的双有学生,就是圣樱高校中的“精英”生。 一个贵族学校里光有“精英”生是不够的,一是因为“精英”生人数有限,即使全国的“精英”生都被骤集到这里,人数也不足以撑起一个学校。再则,就是大家都是“精英”生了,那么在学校内就找不到特别感了,也就会从“精英”沦落为“平常”,精英的优越感是需要随时随地提醒的,也是需要被衬托的,所以圣樱高校的领导人充分的考虑到这一点,从“以人为本”的角度出发,经过议会投票决定,今年起学校开始了圣樱高校的扩充行为,招生的限制从“有钱有钱更有钱”“有权有权更有权”降到最低限度的“有钱或有权”即可。 不过再怎么降,也不应该会降到我头上的。更何况我根本没有报名圣樱高校。 当我拆开牛皮信封,看到里面一张印上了金色樱花图案的校徽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妈妈看到我手中的信,更是夸张的连连尖叫:“圣樱高校录取通知书?圣樱高校录取通知书?天哪天哪~~~~我要晕了,孩她爸,孩她爸,我的心脏受不了了……” “怎么了?” 爸爸从书房里听到妈妈尖叫,一个箭步冲了出来,结果看了妈妈手中的信函,还没来得及安抚几句,人已经石化在了原地。 我坐在沙发上呆了十分钟,前前后后的细想了一下,确定自己在填志愿表的时候只填了一个“N市十一高”之后,对于这从天而降的“喜事”开始有冷静的反应。 “妈妈,这是骗人的。”我一字一句清清朗朗的道,“你的女儿怎么会考上樱兰高校呢?别人不懂我,难道你是我妈你也不懂吗?” 以我的挂在末尾的成绩,以我的资质,以我们家的财力,爸爸的单位(公司职员),我连路过圣樱高校门口的资格都没有。(当然了,我住在N市,它在W市,没事我跑那么远去路过干什么。) “可是……可是……”妈妈的脑子开始苏醒,但是她犹不甘心这么快就好梦破碎:“可是,这个录取通知书,明明是圣樱高校的呀。” “人家可以印的嘛!”我一把夺过通知书,毫不在意的指着上面印制精美的樱花图案:“喏,到专门的印刷店里,电脑设计一下,谁不印得出来?这一定是骗钱的。” “要骗钱的话,哪个学校不好骗,干嘛要拿圣樱高校的名头来骗?那学校里的有权人这么多,随便一查,罚个倾家荡产也不足为奇。”爸爸的石化状态开始退去了,他的脑子一转,就冒了一句非常符合老妈心意的分析。 “对啊对啊,谁敢拿圣樱高校的名义行骗,他不想活了吗?”妈妈又从我手中抢回录取通知书细细查看,越看越觉真有其事。“这里有学校的招生办电话呢,打过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对,打个电话去问问。”老爸兴致勃勃的加入。两人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的播着录取通知书上的联系电话。 对于他们的举动,我表示无鸭梨和无视,反正一定是骗人的…… “什么?真的有潘妮的名字?对,住在N市的,原英华中学的学生……对,对,是我家宝贝……” “妈妈,那个电话是假的吧。”待他们打完电话,我凉凉的泼冷水。 “不,妮子,这个电话和圣樱高校公布的官方号码一致。”爸爸非常严肃认真的推了推眼镜。“我已经核对过了。” (感谢便利店群中的同学们热情提供的高校名字,还有为即将出场的新同学取的名字,谢谢,鼓掌。) 84:圣樱高校 圣樱高校,我不想去。虽然收到这封貌似“正规”的录取通知书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而诡异的事情通常都是与白阮沾边的。 但现在,白阮已经不在了,便利店关门了,长长一个毕业假期里我无数次在夜半时分走出小区,守在阳光100连锁便利店的门口,皆没有一丝收获。 连影,也失去消息了。 直到此举惊得父母们夜里再不敢安睡,一个个如门神一样的守在家门口,也惊得小区的门卫老伯看到我就眼睛发光,神经紧张之后,渐渐的我放弃了此举。 也放弃了对生活中的激情,化成一滩死水。 如今,再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打动我了。 “不,我不去圣樱。W市里我无亲无朋,你们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去那里吗?” “寄宿?你们知道在圣樱学校里的消费水平有多高吗?比外宿生整整高出三倍以上!我们家付得起这个钱吗?恐怕就连学费,也难出手吧?” “我知道你们会为我向亲戚们借钱凑足学费,可我不想这样!” “爸爸,妈妈,你们的女儿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只有普通的学校土壤才适合女儿成长,圣樱高校太高贵了,盲目把我送去会导致我提早夭折的……” “妈妈,女儿下辈子只想能每天吃到您的菜就满足了……糊了也不要紧……把盐当成糖也不要紧……” 从严词措句,道理分析,立誓表态,到循循善诱,撒娇哀求,我无一不足。 爸爸妈妈难得的见到我对一件事情如此执著,虽然觉得惋惜,但比之面子上的虚荣来说更疼爱我的他们还是选择了尊重我的决定。 我欲将圣樱的录取通知书扔了,心痛的妈妈抢着说不去也可以留作纪念,小心翼翼的将通知书收进了卧室,万分珍惜的锁在重重抽屉里面。 “这是我女儿的骄傲。”她犹带最后一丝劝导的口吻说。我表示直接无视。 在平凡而索然无味的日子里,我只需要像一颗尘埃一样,平凡而索然无味的落在角落即可。 事情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几天,直到临去新学校报到的前一天夜里,突然起了新的变化。 这一天晚上,我本已经睡着了,卧室的房门被我从里面锁上,窗也关掩着,只留一条细缝供空气流通。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到凌晨0点,睡得正沉的我不知为何突觉一阵阴寒扑面而来,然后四肢仿佛不是我的一般,毫不顾及我的意念径自抽动般的弹跳。 我就是这样被自己的手脚给惊醒的,清醒过来后四肢的主控权才渐渐的回归我自己。 我睁着大大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将对折过来的纸页扑扇得像小鸟一样飞舞在半空中的圣樱学校录取通知书。我非常确定,临睡之前妈妈的确是将它锁在房间衣柜的抽屉里了。 录取通知书似乎能够感应到情况,一直在扑扇着翅膀的它在看到我彻底的清醒之后,蓦然停止了扇动的纸页,迅速的平展开来,静止的浮在半空中。 一缕黑烟从通知书的中心咝咝咝冒出,仿佛有个无形的人拿着打火机在底下烧灼着一般,黑烟的范围越渐扩大,最后,当整张通知书的页面全部变成烧焦的黑色时,那浓浊的黑烟在半空中围绕而形成一只动物的形状。 黑色的烟雾状动物四肢直立的站在录取通知书上,两个泛着幽幽蓝光的光点浮现其中,光点间的间距恰如其分,正是一双眼睛间的距离。倏地,这双眼睛的正下方裂开一道白色的口中,一个冷酷傲慢又很尖锐的动物鸣叫声从里面一窜而出:“喵——你这个笨女人!我要撑不住了,快来,快——喵——” 这声音突出其来,我还未反应过来,那叫声已然消弥无踪,就连黑烟所现出的形体也像被狂风刮过般,毫无踪迹。 “影?你是影吗?” 我激动的跳下床,冲下床后发现卧室中央的地面上静静的躺着一张展开的录取通知,上面白纸黑字,干净整洁,除了金色的樱花图案外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色,被烧过的痕迹半点皆无。 圣樱高校录取通知书 我将通知书捡起来,手指逐一抚过上面凹凸的图案印记。 次日,我宣布改变了主意,要去圣樱高校报道。 爸爸妈妈喜极而泣,整个家庭洋溢在幸福光荣的气氛中。而我则则默默的收拾行李,想到昨夜那一声短促的呼唤,我的心就万分沉重,恨不得下一秒钟就踏进圣樱的大门。 那是影所施的法术吧——它怎么了?为何必须要依附着圣樱的录取通知书才能与我联系?为何不自己前来? 为何…… 去W市的车程为半日,早上七点爸爸妈妈在车站给我送别,中午12点时,班车已经驶入了W市的班车站。 16岁的女孩独自离家求学是很危险的,爸爸妈妈不放心,多次表示要送我到校,皆被我执拗拒绝了。 “有事我会打110。”我这样说。“下了班车我会打计程车,直接到校门口。”“你们俩就放心吧,丢不了。” “学费打在卡上,卡你们拿着,到了学校再转帐到户,我身上只带着打车的钱,也不怕被劫……放心吧,有车匪也会先劫别人的,一车的大款,人家还会看上我这颗小葱?” 再次见识到我的固执,爸爸妈妈只能选择尊重我的决定。 其实,作为一个从小到大没有出过一趟远门(没有独自出过远门)的人来说,我并非完全不害怕,或者,至少也是有一点忐忑的。但是因为心念着白阮和影的事情,再加上此出门前我又收到了影的呼唤,因此我认为,即使路上会有什么事,冥冥中影也一定会护着我的。 影会护着我,但我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所以如果爸爸或妈妈同行的话,假若真的出现什么,反而成为拖累。 “我家的妮子长大了。”目送我上车的背影,妈妈无限的感慨,“要是时间走得慢些就好了,好舍不得她这么快离开我……” 爸爸揽紧她的肩,两人依偎着站在月台上,身影在初升的朝阳中渐渐清晰,拉长。 到W市时,我独自提着行李下车。 这时候,恰逢各个学校新开学,每个学校都组织派了一辆迎接新生的专车候在车站。我粗略的扫描了一下,没有圣樱高校的旗帜。 走出车站口,伸手拦了一辆黄色的计程车。司机见我年纪幼小,又提着远行的行李,忙不迭的从驾驶室下来,替我将行李扛上,塞进后备车箱。 “小姑娘,你是要去学校报到吗?”司机大叔眼神关切的问道。 “嗯,是的。” “要去哪个学校?怎么没有大人陪送呢?”司机望了一眼车站内的各色新生接送车,提醒道:“你看过那里的车没有?有没有你们学校的车?” “看过了。”我怯怯的道,为司机的热情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这个城市的计程车司机都是这么亲切的吗?“没有我们学校的车。” “哦?没有啊,那是哪座学校?一高?二高?还是职业学校……”司机开始启动车子,一边倒退出站口一边随口询问。 “是圣樱高校。” “哈?”车子猛然一动,抽搐一样横在路边。“你……你说什么?什么学校?” “圣樱高校,叔叔,在W市江淮路上的……” “我当然知道圣樱高校在江淮路!但是你……你是圣樱高校的学生?是真的吗?你是那里的学生吗?骗人的吧!”司机大叔不敢置信的瞪着我,眼睛大大的仿佛要掉出来一般。但是短暂的吃惊过后,他原本的怜爱关切之情骤然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对小孩子说谎的鄙夷之色。 我很无奈的垂下头,瘪了瘪嘴角。这种鄙视和不屑的眼神我从小就见得多了,虽然说见得多了就习惯成自然,但是心底的某一角还是很容易被触动,委屈的感觉说来就来,即使我学会用麻木来伪装,但在第一时间内,我还是掩饰不住最真实的表情。 “你……哎,是去找熟人的吧……”司机大叔自行圆场,他摸了摸后脑,自觉自己的反应过度了,客人嘛,想去哪是人家的事,只要付钱就好了,犯不着把人家小姑娘给弄哭了。 话说……“你自己出来,带钱了吗?” 我点点头,无声的掏出随身包包里的零钱袋,从里面抽出两张红色的百元钞票,可怜兮兮的递给他。 “不用……不用这么多,到了再给吧,看表,看表……”司机大叔的表情变得拘束起来,他摆了摆手,专心的启动车子,慢慢的行驶出车站车道。 一路上,司机再也没有跟我搭话,几次转头欲言又止,终是沉默的一路驶到圣樱高校门口,在江淮路112号停了下来。 “你……真的是这里的学生?”临下车时,司机探出头来最后问道。 我轻轻点头,在他的注目之下,拖着行李箱,一步步走进圣樱高校大门。 “第一次载送圣樱高校的学生啊……”司机大叔的语调莫名的飘忽,说不清是出自什么心理,在我下车走进大门之后,他仍然久久的没有启动车子离去。直到另一辆车子的鸣响声频频在他身后响起,他才慌忙调头,一看,后面那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跑车,驾驶人是比自己小一圈的年轻仔。 85:圣樱高校报到 “你就是英华学校来的潘妮?” 负责办理新生入学手续的老师一脸鄙夷的目光耻高气扬的斜着我:“学费带来了吗?本校不资助贫困生的。” “带来了。”我声如蚊蝇,不过仍然努力的说完要说的话。经过计程车司机的一路热身,眼前这枚老师身上发出来的利刺已经不足为惧,不就是尖锐一点数量多一点嘛,刺来刺去还不是那老一套:鄙视,不屑,外加大惊小怪。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应该有钱,没钱的人就不是人一般。 但我不认为钱是可以衡量一个人的贵贱准则,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眼前这位老师的世界观明显与我十万八千里,他的所有意见和想法我可以无视到底。 想是这样想,面上却万分不敢表露。 我小心翼翼的掏出手机,向老师要了学校的对公帐号,拔通电话让守候在另一端的爸爸赶紧把金额转了过去。 历时一个小时的锁碎办理,终于把入学手续办好了。 “真不懂校长在想什么,扩张生源嘛,也不用把这种贫寒的学生也招进来吧,这不是有损我们学校的名气吗?” “听说,这个学生的成绩还很差呢普通学校都不愿接收,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手段居然申请到我们圣樱来了。” “不是吧,难道她有背景?” “不知道,如果真有背景可就玄了,我调查过,她的父母明明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月收入不超过五千的……” 接下来要办理寄宿手续,我坐在招生办公室内开始填写表格,负责办理手续的老师离位去整理文件,他刚走到旁边的座位上,就和邻桌的老师大声的聊侃起来,旁若无人的聊着,然而内容的字字句句都是针对我。 我顿时如坐针毡,只有拼命的想着影,想着白阮,才能使自己平和的写下每一个字。 影除了圣樱学校外,什么线索也没有给我,所以来到这里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它,只能按照正常的步骤走下去,被动的等待它的出现。 “咦,潘妮来了吗?” 这时候,一个气质文雅的女性职员手持A4大的白色纸张莲步轻移的走了进来,一入室内立刻满场搜索,不消一刻便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 “你就是潘妮同学吧。”女职员气质优雅的将手中的白纸递给我:“正在填寄宿申请吗?不用填了,这是你姑姑家的地址,校长交代你可以到姑姑家寄住,以后来学校走读就行了。” 姑姑?校长? 我怔了,一闪神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系,接过女职员手上的白纸迫不及待的阅读起来。 “校长?林老师,你说这是校长亲自交待的?她是校长的……”正在邻桌侃侃而谈的接待老师闻言脸色立变,巴结奉臾的冲过来问道。 被称为林老师的女职员只一眼就明白了接待老师的意图,她嘴色一撅,半真半假的嗔道:“是啊,李剑生老师,这位小同学可是校长的远亲呢,你可千万不要对她怠慢了,否则后果自负哦” 接待老师——李剑生老师连同刚才一直和他侃谈的老师脸色瞬间惨白。他们明白,在圣樱学校里面混,神仙也可以得罪,而唯一不能怠慢的就是学生。 两名老师的眼睛带着乞求的目光同时望向我,期待我的原谅。但他们却悲催的发现,我刚刚坐着的位子空了,人不知何时走了。 林老师所给的地址上写着:江淮路,129号。 江淮路,129号,就是这里的附近 一路上,我无视众多路过的学生眼底的诧异和惊疑,拖着行李箱嘣嘣嘣的直奔下楼梯,也不管在后面颠得快变形了的行李箱有没有损坏,下到一楼立刻朝门外直冲出去。 圣樱学校是很大的,也幸好招生办公室设在大门最近处的一幢大楼里,否则就凭我的两条腿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横穿整个校园。 我冲出了大门,逢人就问129号在哪里,当问到学生样的人时他们就摇头,同时朝我露出奇怪的神色。问到上了年纪的本地人时,他们才稍稍给我指明了方向。终于在半小时后,在圣樱高校的1000米处,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一个被圈上待拆的建筑楼群中,找到了一个挂着129号门牌的民营自建楼房。 自建楼房是单栋独立的,它的周围可看出明显的拆迁搬移痕迹。开发商看上了这里,并开始逐一的收购行动。或者说,他们早就开始收购的行动了,却不知为何,房子只拆了一半,就再也没有拆下去。129号楼前后左右的房子都拆了,剩砖残瓦在周围堆砌着,仿佛灾后的现场,一片凌乱。 然而孤伶伶的矗立在残桓中的129号楼,却半片也没有损坏,完整的独立着,仿佛遗世独立的老人,固执的守着自己的一片天地。 在129号楼的不远处,还矗立着几栋连挨在一起民房,他们还没来得及搬迁,便发现收购行动已经停止了,开发商不再拆迁,于是安心继续住了下来。由于年轻的一辈都向往着城市化的大房子,商品楼,所以遗留下来的人都是恋旧的老人。小巷子安安静静的,偶有一两声鸡犬的鸣叫,在宏伟又气势磅然的圣樱大门衬托下,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一走近小巷特有的氛围中,我立刻嗅到了便利店的气息。所以当我看到129号楼,一楼孤立的三层楼的自建民房,其一楼是用作销售日常货物的小超市时,我立刻明了了。 “影是你吗?你在这吗?” 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还未进到房里,我已经扯开了嗓门大叫。我以为我会见到一只黑猫冷冷的蹲坐在货架上,然后我上前拥抱……不料迎接我的却是一个身材丰腴的陌生女人,她的年纪似乎比我母亲大一些,圆润的脸上不见多少皱纹,是那种没有刻意保养却皮肤很好的类型。她的穿着很普通,符合民房主人的穿着品味,一条碎花的连衣裙,花样朴素但也清爽。她的长相一般,属于中上之姿,落入人群中不易被窥见,单拣出来则另有一番韵味。 “你……”我愣了一愣,想到影的呼唤和神秘的校长交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我那个不存在的“姑姑”? 姑姑,既是自己父亲家里的妹妹,很明显眼前女人的长相与我父亲的长相八杆子打不到边。她不可能与我有亲戚关系,即使有,圣樱高校的校长也没有理由知道而我却不知道。再则,就连圣樱的校长更有没理由知道我。 “妮子,你终于来了。”女人笑mimi的迎向我,亲切而和蔼的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替我擦拭额上的汗珠,眼里溢着母亲的光芒,一遍遍的流连在我身上。“这一路上辛苦了,姑姑可想你了,可惜姑姑没有车,还要看店,又不能亲自去接你。” “姑姑”眼里的关爱太真切,直白白的表露着,旁人见了还以为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终于归家了呢。 “你……你认识我?”惴惴不安的扭着身子,视线一劲儿的在窄小的店内寻找,惜到处窥遍了,仍不见罪魁祸首的身影。 影是对她和圣樱校长都使用了迷心术了吧,不知道这种法术能维持多久。 “妮子,说什么傻话呢,几年不见,就不认识自己的姑姑了吗?”“姑姑”关爱的抚着我的发丝,牵起我的手将我领向三楼的卧室。 在三楼的尽头有一间粉饰一新的女孩卧室,粉红色的墙纸贴满了壁面,床上还摆着一个崭新的泰迪熊,女孩用的梳妆台,发饰,新睡衣,新鞋新裙,新的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从“姑姑”为我所准备的一切以及她的反应看来,我觉得这似乎不只是迷心术这么简单,从她身上我感受到一种对女儿失而复得般的感谢天恩的欣喜之情。 果不期然,在书桌上我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与我年纪一般大小,但她的眼睛小小的,几乎眯成一条缝,这是一个单眼皮女生。 单眼皮女生的轮廓神韵皆有几分“姑姑”的味道,我知道这才是她的女儿。或许,这间卧室也是她女儿的卧室。如果,这间卧室被我占用了,那么她女儿呢?她住哪里?她不会被影用法术从女人的记忆中抹去了吧……她,不,不行,影不可以这么做,无论它有什么理由,也不能这样占据别人的房子,一切。 我突然间愤怒起来,就在我的怒火高炽至顶点时,蓦地从我的头顶传来一声猫叫,影的身子倒立着站在房内的天花板上,幽幽的蓝眼睛烁砾的燃着光芒,以它一向优雅得如绅士模特般的猫步缓缓向我踱来。 “笨女人,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她的女儿死了,思女成疾,她才将母爱转移到你的身上,我只不过替她虚构了一段记忆,暂时借用这个地盘而已,她要怎么对你,那是她自己的事。” 影洞悉我的想法,它就站在我头顶的天花板处,但是站在我旁边殷勤的替我整理行李的“姑姑”却对它视而未见,甚至仿佛听不到它的声音一般,面色如常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她看不到我的。”影说:“我还不想让她看到。” 86:便利店代管员 从影的嘴里我得知,这位便宜姑姑原来已是孤身一身,十年前,她与丈夫离了婚,独自带着女儿居住在这栋房子里。二年前,她的女儿在一次与朋友的骤会归家的途中,不幸遭遇车祸身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折磨得她几近成了疯子,周围的一些亲戚窥视着她的房产,几度搬迁进来,说是照顾她,却天天变着法子怂恿她去房产局更改房产。所幸姑姑的性格坚韧,最后还是坚强的挺过了失女的悲痛,没有在关键时期被人愚弄掌心。知道姑姑不愿转移房产,那些亲戚便都翻了脸面,指天骂地的羞辱她。姑姑一怒之下,将这班亲戚统统轰出屋外,从此断了关系,独来独往。 亦因此,她的性格渐渐变得孤僻,失去了单位的工作,也再找不到愿意娶她的男人。 姑姑守着自己的房子,将一楼改作成销售百货的小超市,也称小型便利店,勉强维持自己并不宽裕的生活。一天天,一月月,重复着行尸走肉般的麻木生活。 影说,他只不过是往女人的大脑中植入了我这个侄女的印像,那还是我小时候的样子。所以,女人对我的态度如何,是取决于她自己,与它完全无关。 不过令它意外的是,那女人一觉醒来,得知自己即将有个侄女到身边投宿,她的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一改往日阴沉的死气,天天期待的扳着指头,等待我的到来。 至于圣樱高校的校长,影卖了一个关子,只说他曾经是便利店的顾客,欠着便利店一个人情,因此大笔一挥,特编招收了我这个圣樱高校不可能的贫寒学生。 圣樱校长的事暂不多说,得知了便宜姑姑可怜的身世,我便决定留在这位姑姑的身边,在有限的时间内,陪伴一下这位可怜的母亲。 至于另外一个重要的疑问,便利店为什么要搬迁至这里,影的回答这样说。 “你也知道,便利店的实际位置是位于这个世界的时间尽头,处于多个异世界的交汇之处。在那里,便利店的位置是固定的,但在这个世界里呈现出来的便利店,位置则是无法固定的,这也就是从前白阮曾说过的,便利店会移动的原因。” “白阮不在了,便利店本应该被封印起来。事实上我也启动了便利店的封印之术,但是便利店里的‘东西’们出现了噪动,它们不愿继续沉睡,在封印咒术未完全起效之前,便利店里的‘东西’开始叛乱,它们将所有的力量骤集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反抗能量。在便利店里四处冲撞。如果便利店的禁锢被它们冲破了,空间与时间将会出现逆流式的混乱,‘东西’们也会借机潜入任何一个世界,由此而引起的后果将永远无法收拾……而白阮,身为便利店的管理者,他将会受到最残酷的惩罚,比现在更残酷的惩罚,那惩罚比灰飞烟灭还要痛苦……是你绝对无法想像也无法描述的痛苦” 影的眼神凛冽如霜,死神的镰刀在它面前不过是个玩具,它藐视整个世界,但谈起白阮,竟也是禁不的住留露出一丝颤怵。 我的身子晃惚了一下,软软的跌坐地面,脑子嗡嗡作响,仿佛置身偏远的荒野,头顶飞机飞过,偶在耳边,偶在天边,似近似远,岌岌可危,随时空爆;又似惊涛骇浪在里面冲腾着,冰冷的海水带着强大的冲击力,漫过我的胸口,鼻腔,眼睛,最后将我窒息的卷入海底……当一切褪去,潮涨潮退,露出尖锐的石头,影的声音又继续缓缓而来:“东西们的力量太强大,我无法完全镇压它们,便利店在时间和空间里发生了移位,唯一的镇压办法就是立刻找到另一位便利店的代管人。” 影幽幽的碧眼瞥了瞥我,接着道:“我好不容易控制了便利店的移动,未料到那个收受了大恩的人居然不来,简直忘恩负义,当初白阮就不应该豁出一切触犯规则救她……” “什……什么?”我觉得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影,身心犹沉在那无法言喻的惊骇和心痛之中。 “怎么?你不愿意?”影呼啸着张开嘴,从天花板上腾的一下扑下来,一下子扑到我的胸口上,将我撞击得仰面倒在地上。它一只爪子伸出长长的利锐,按在我的心脏上方,威胁着道:“潘妮,便利店到如今的地步,全是因为你,你敢说个不字,我就挖开这里,掏出里面的心脏,祭祀店里东西们,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轮回超生……” 影阴阴的说着,它的威胁不是说笑,锋利的爪子已经划开了我的衣服,白皙的胸口处渗出一丝血红,肌肤的撕裂感经由神经传入大脑,那一副猫爪子此时堪比死神的镰刀。我知道它能下手。除了白阮,它对谁都是不在乎的…… “喂,你到底愿还是不愿意?”等了半晌,影发现我除了默默流泪,低低的抽泣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一副我已经哭死了的表情,它不由得开始郁闷和不耐起来。 “呜……呜……”无声的流泪变成断断续续的哭泣,并且开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喂很痛吗?我只是轻轻划了一下……”影摁着我胸口的爪子微微缩了回去,放轻了力道。 “呜呜……哇哇”哭泣声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千军万马般的奔腾气势,“白阮……白阮……白阮他到底怎么了?我……呃……想……呃……好想……呃……他……啊” 影,黑线了。 它像触电般抽回了爪子,跳离了我的身体,跃上姑姑铺好的床,转过头,俯视着我,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伸出压过我的爪子,用舌头舔了舔。 “味道很差。” 它懒懒的转转脑袋:“算了,它们也不会喜欢的。” 又过了一会儿,我还在嚎啕,它恼怒的低吼一声:“喂你别哭了好吗?不过是点皮肉伤,值得这么大哭大嚎的吗?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可是……呃……白阮……呃……” “白阮白阮,你帮他守店他不就回来了嘛” “什么?呃……你是说真的吗……呃……”我眼睛一亮,立刻停止哭泣,扑到床边泪眼汪汪的望着它。 影黝黑的脸透出一抹不自然,它转过头道:“当然了,白阮管理便利店,是在为他前世所造的孽债赎罪。虽然他违反了管理者第一条守则,必须到永无人知的地方接受处罚。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毁灭,只要在他接受处罚的期间,便利店能安然无恙,甚至有人愿意代他镇守便利店,继续营业的话,不只他的孽债可以早日偿清,就连他受罚的期限也可以相应减短。所以……你必须在白阮不在的期间内,代替他镇守便利店,成为便利店的代管人。” “我……可以吗?”我眼里充满希冀的问。 影注视我的眼神微不可查的闪烁了一下,它缓缓站起身,后退。“可以。因为你是除了白阮外,另一个与便利店的缘分最深的人。难道你没感觉到吗?在你踏进这幢楼的第一步起,便利店里的躁动已经被安抚了,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悠闲的出现在你面前……不过,我先提醒你,便利店是属于灵异界之物,你要管理便利店的话必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还愿意吗?” 最后一句话问出时,影已经退至到床的另一边,远远的站在彼端上冷冷的望着我。再次出口询问,但这次它不再伸出利爪威胁。 “影……”我抹了抹睫毛上的泪水,站起身,猛然一动,突发而至,出其不意的扑到影的身上一把牢牢的抱住它,狠狠的亲了一下。 “我太爱你了,影” 黑黢发亮的猫爪子和猫脑袋在我怀里仅露一半,影狼狈又急怒的大叫:“干什么?放开我你这个笨女人,谁准你碰我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尊贵的……喂我的毛乱了” 成为便利店的代管人,为白阮做事。 我愿意,影。 只要是为了白阮,我什么都愿意。 是夜,来到W市的第一个晚上。姑姑的一楼小百货店一直开门到晚上十一点。十一点过后,她拉下了卷闸门,扣上了大锁,到房里跟我亲热交谈了一番后,才万分留恋的回到二楼卧室,洗澡入眠了。姑姑这一睡,便会一直到天亮,期间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没有影的指令她都不会醒来。 午夜0时,一楼的卷闸门缓缓上升,没有人在底下推弄,卷闸门却像有生命一般,自行推至底部。 店内的灯,一盏一盏的亮了。 这时候如果有一位住在小巷子里的居民走过,或许他会惊讶的发现(也或许不会),不知何时,这里居然新开了一家光洁明亮的便利店。这家便利店的门和橱壁皆由落地的透明玻璃组成,从外便可以一眼窥尽里头的全貌,一排排整齐如一的货架,琳琅满目的商品,无处不透着自选超市的现代气息。 这是一间看上去很普通的便利店,只有走进去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当然,也并非每个人都能看见它,即使它天天营业。 87:开学第一天 圣樱高校新生报到以后,第三天,新学期正式开学。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开发商挣着抢着购买这一片区域了,不过可惜便利店开在这里,短时间内强拆的行动无法执行,成功购买下来的开发商只有含泪硬吞的表情。(强拆的行动是在两周前被迫停止的,恰好是拆到姑姑家的附近,恰好影和便利店刚移动到了这里,于是怪事频出……此事稍后再议。) 开学那一天,整个学校门口的名牌轿车数不胜数,至使原本宽敞大气的校门口变得如蚂蚁窝前一般拥挤不堪。香车鬓影,争奇斗艳。开学的第一天就是最好的炫富时机,尤其是今年,学校扩招生源吸收了不少实力低于原在校“精英”生的新生,这一天,更是圣樱高校高年级学生向低年级新生的示威时机。 当然,新生中的“精英”生不在其列。 早知道圣樱高校前会是个什么情景,所以,无论见到多么夸张豪华的车型,我眉毛也不动一下——原因是我根本不认识那些车。豪华的,加长的,敞篷的,在我眼里都是一样,四个轮。 但我没有想到圣樱高校里的“精英”生为了炫耀,居然会做到如此的地步——当众在车里换衣服圣樱高校为了制衡(表面上是这么说)学生们的攀比欲,特意为每个学生做了一套圣樱高校的制服,并且规定,不着制服者,不准进入高校大门——这就是为什么那些车会在学校门口挤成一团的原因,大家都停在校门口制服。 而在换制服前,每个学生也都统一穿着各式各样的潮流最新款,很多学生仅凭对方的一个衣领便能迅速的说出其所着的衣服是哪个牌子哪个系列,出自哪位设计师的大手。如此热烈的一备攀比之后,他们才开始摇上车窗换衣服,甚至有些开放的连车窗也不摇,大大方方的秀出名牌内衣及魔鬼的身材——这一天,也是圣樱高校的男生们最为亢奋的一天,他们目放绿光,四处狩猎,贪婪的记下众女们的Size,确定新学期的目标。 圣樱高校的制服一年一换,每个年级学生都有标注着自己学年等级的制服颜色。一年级新生是象牙白底加棕红边的,象征着纯洁与活力;二年级学生是棕红底加黑边,象征着活力与渐成熟;三年级学生是深黑色,象征着绝对的成熟与优雅。 在此需要一提的是,在校门口换制服的人群中,没有换深黑色制服的学生。 我在新生报到的那一天,也收到了属于自己的新生制服。 上身是一件象牙色的短袖衬衫,领口处配着一条棕红色的长缎带,可系成蝴蝶结。白色纽扣,右胸口处一个浅浅的口袋,立体腰身剪栽。下身一条象牙色半截裙,裙摆处镶着两条显眼的棕红色条边,配上一双圆头的黑色皮鞋,倒真的显得活力四射。 很多学生在中学时形象很普通,上了高中后,摇身一变,就能成为一个谦谦君子或是窈窕淑女。那一个神奇的毕业假期,犹如一个魔法,可以使十五、六年都没有长大的小屁孩瞬间变成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少女。 我相信与我同班的小美和卓远远他们一定已经成为更耀眼夺目的明星。因为我亲眼所见,一个隔壁班与我们同小区的女生,在临去新学校前,已经改头换面,由原来的普通姿色变成中上姿色的怀春少女。 但是,这样的魔法并没有降临到我的身上。 大家众所周知,这一个假期我过得是多么的沮丧,麻木。虽然现在对白阮的回归有了期望,但这样就更加无心打理自己的形象了。 怎样替白阮管理好便利店,才是目前我最关注的首要问题。 幸运的是我有一个母爱移植的姑姑,她将我当成已故的亲生女儿,看到我的近视眼镜陈旧,在开学前带我去配置了一副新款的无框眼镜。 摘下厚沉的黑框眼镜,脸上骤然轻松了许多。镜子里的我,竟也隐隐透出一股少女青春的气息。 不过,纵然我自觉比中学时期的自己清秀许多了,但在圣樱高校这些高贵的学生群眼里,我仍是一个土不啦叽,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村妹子。 “哦滴天哪,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你居然还穿着圣樱高校的制服?”一个长相普通,全身上下都透出一种“我是暴发户”的矮胖男生在我刚跨入新生一年级F班时,冲着我夸张的尖叫着道。 他的叫声立马吸引了无数道目光,众多先我一步进入教室的男女,相互间认识的不认识的,长相各异,举止谈不上高雅却又故作清高,互相攀虚与委蛇的学生们一一应声转头看我,眼里目含叽哨。 我想不明白,大家都穿着圣樱的制服,他们怎么看得出来我与他们并不相同的呢? 这个问题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有钱人其实就是一个圈子,哪怕他们相互间之前并不认识,但也能在接触后的第一时间内嗅出对方的身上有没有与已相同的气息,也就是“钱”的气息。他们的鼻子,眼睛,已经进化得比狗,比鹰的嗅觉和视觉还要灵敏。因为有钱人的目标永远都是要找一个更有钱的靠山,所以这样的嗅觉和视觉可以帮助他们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迅速的区分出对方是否属于自己的同类中人。 这种莫名其妙的能力,或许也能算是有钱人的异能吧。 我撇过头,尽量目不斜视的寻找座位。可是那个男生竟然还不肯放过我,先我一步抢坐到空位子上:“乡妹,这是我的位子。”他嘿嘿直笑,露出结圬的黄牙。 我低头,绕过他继续往后走。 冷不防脚下伸出一条短腿,我眼疾脚快的刹住走势,那腿见一计不成,竟然曲起来,往我小腿肚上狠狠一踹。我一阵吃痛,禁不住哎哟一声向后倒去,身旁便泛起一阵嘘嘘的笑声。 “哈哈哈,看你这个蠢样”胖男生笑得最为大声,笑得大腿上的肉阵阵发抖。 “喂,庞金,你别这么欺负人家,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啊,长得还及格,可以玩玩嘛”人群中,不知是哪个角落传来一个奚落的嘲笑声。 胖男听了,立刻反驳道:“你别侮辱我就算是玩的,老子也习惯了高等货,这种乡巴佬,替老子提鞋都不配” 说完,他立刻又是一阵狂笑。人群也跟着发出肆意的贱笑声。 我低头揉着小腿上於黑的地方,忍着后背上撞到桌角的疼痛,默默的承受着。影说,之所以让我进入圣樱高校就读,一来是因为便利店的所在位置,二来则是它感觉到店里的东西们,对这幢学校似乎有着很深的执念。如果能把这些执念都解脱了,便是帮助白阮又消了一段孽债。 为了白阮,我什么都能承受。 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狠劲的忽略心头的委屈和羞侮感,我扶着课桌脚慢慢站起来。然而,这时候竟然还有人要与我过不去。 只是感觉到耳旁一阵风声,只是看到一只穿着厚钉鞋的大脚,突然出现在桌子的上方,对准了我脆弱娇小的手臂,狠狠的踩踏下来…… “喂,停止吧。” 即将踩到我手臂的厚钉鞋大脚脚裸的位置,凌空出现一只苍白,透出节节骨指的大手。顺着大手,我看到一个面色同样苍白,削瘦,五官深邃却透着一股异样气息的男生。 他的大手一出现,周围的贱笑嘲笑声立刻停止了。空气奇怪的凝固起来,我看不见大家的表情,却能清楚的捕捉到空气中流动的一股微妙气息。那气息叫做:恐慌、害怕、逃避、远离。 “我不喜欢看到这些。”瘦削的男生缓缓沉沉的说,不知是否故意,他说话的语调似有一种模仿鬼魂说话的语调。“他们也不喜欢。” “如果你们继续,今后他们会一个一个找上你们。” 男生话一说完,围观的众人立马作鸟兽散,那矮胖的男生甚至吓得边哭边逃出了教室,而被抓着脚的男生则更是从课桌椅上滚滚而落,摔了一个结结实实。 开学第一天,由于是贵族学校,学生们不必像普通高中那样被安排打扫卫生。开学典礼结束后,大家也仅是互相认识认识,并且结伴游览一下学校的全貌外,并无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做。 圣樱学校里也有许多供学生提高生活情趣,锻炼身体的各种社团。各社团的负责人也在这一天,开始向新生展示自己的社团成果,并吸纳新一届的社团成员。 在这所有的社团中,学生会是一个最为热门的社团会所。 从举办开学典礼的礼会堂上一路走回教室,都能看到不少同学心情亢奋的拿着学生会入社申请表。但据说这个学生会对会员的挑选异常严格,挑选的条件无章可循,钱和权力在里面不值一文,所以曾经连W市的市长儿子都没能获准入会。 我对社团和学校景观毫无兴趣。因此典礼一结束,立刻直奔回教室。 回到教室时,恰好撞见负责我班级的指导老师——黄导。 黄导看上去也是一个势眼利嘴的家伙,可不知为何,他见到我时竟然刻意露出“慈蔼”的一笑:“潘妮同学,你回来啦” 我微微点头,不想多看一眼那虚假的笑容。 “潘妮同学,听说早上你来的时候为座位的问题和同学们起了一点冲突,现在座位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黄导领着我朝教室的座位里指了指,我顺着方向看过去,是教室中最后一组最末一排倒数第二的位置。 竟然不是倒数第一?我倒有些奇了。 “哦,那另一个位置是张艺同学的。”黄导说。“我可没有安排你坐在最后面啊,跟校长说的话……啊,张艺同学,你也回来啦” 黄导朝我身后的方向招了招手。 我转头望去,正好看到早上那位帮助过我的瘦削男生,一脸面无表情的走过来。 88:咒衣(一) “妮子,第一天上学怎么样?” 晚上,姑姑烧了一桌的好菜招呼我。虽然只是侄女,住在巷子里的又多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但是一向无人问津的家里突然出一个圣樱高校的学生,还是一个令人唏嘘嫉妒的事情。 吃饭前,便有好多邻居借着买东西的名头,纷纷跑到家里来“观看”我这个圣樱学生,其稀奇不已的态度,跟看动物园里的非洲猴子一样。 姑姑对这类人非常之反感,她话也不说,直接拉下卷闸门,将这些人轰了出去。如此,我们才有一顿安静的晚饭。 “呃,还好。”我犹豫了一下,低头扒饭。早上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我并不想告诉这位善良但清贫的母亲。她现在扮演着照顾我的母亲角色,将心比心,我亦只是希望她快乐,不必为无谓的事情苦恼。 “真的?那太好了”姑姑的笑纹欢快的皱在一起,她开心的说:“我一直担心你在学校里会不会受到同学们的欺负,现在看来,你的同学都蛮好的……也是,这么高级的学校,学生的素质一定也很高,不会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人吧” 我静静吃饭。 “但是,就算你同学老师都很好,可是我家妮子也不能穿得太寒碜了。今天我特意托人打听了一下,听说这所学校的学生都喜欢穿这种牌子的袜子,姑姑给你买了两双,明天你穿着去学校吧。”姑姑放下碗筷,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两双牌子上写满英文的白色短棉袜子。这袜子入手柔软,一看就是纯棉的,在炎热的夏天用来搭配皮鞋正是最舒服的选择。 我不禁为姑姑的心意感动,手里握着白袜,感觉含在嘴里的饭粒特别香,但因口拙,几次开口,却欲言又止。 “别在意,妮子。”姑姑温柔的抚着我的脸庞,“你能来陪姑姑,就是姑姑最高兴的。改明儿,姑姑再给你找一双好点的鞋子,来配你的圣樱制服,让我家的妮子穿得漂漂亮亮的,一点不比别人差” “姑姑不用了……”我硬咽着扑进姑姑温暖的怀中,感受她慈母的关爱。这两双袜子的价格,或许可以抵得上她半个月的生活费,又或者,是她一次生病的治疗费用。其实,家里卖杂货的,棉制的袜子在货架上就有,她偏偏要去打听别人穿的牌子,这种套在鞋子里根本无人会看见的地方,她却那么执意的要替我圆满…… “你的腿上是怎么了?” 吃完饭,与姑姑相处了一会儿,替她洗好碗筷,整好家务后,我独自回到三楼卧室。 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盯着我小腿上的於青问。 “啊,这个啊……”我坐在床边,往小腿肚上揉了揉:“好很多了,没事了。” 早上被踹到时很痛,很委屈,不过一天长长下来,此时已觉得那是遥远的一幕,无需过多在意了。 影的眼里迅速的闪过一抹寒光,一言不发,洞若明悉的眼神令我无端的生出一股寒怵。 “怎……怎么了?真的已经没事了……不痛了……” 像这样被别人欺负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已习惯。以前总有小美替我挡着,现在小美不在身边,自然是要自己承担的。 “有什么不对吗?”我小心的看着影,不明白它为何一脸气乎乎的表情,身上的每一根毛都发出危险的警报。 “不说就算了。”影在我身上嗅了嗅,蓦然间转过身,用猫屁屁对准我,高高的扬着尾巴踱出房间:“你身上的味很臭,以后在外面注意点,另外……以后哭了别找我。” 是夜,凌晨零点,一楼的便利店又准时营业。 我站在白阮曾经站过的位置,在收银台后,静静的观望着整个店内的情况。 或许因为这时候没有顾客进门,便利店的内非常安静,正常,与普通的通宵营业超市无异。 不过话说回来,自我成为便利店的代管人之后,这里一个客人也没上门过。是因为我的魅力不够吗?我不禁有些焦急,要知道每天晚上牺牲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在这里站岗,那是很困的啊,如果还不能为白阮做出些实事来,那不是白累了嘛。 百无聊赖的伏在收银台面上,渐渐觉得眼皮沉重,忍不呵欠连连。 最后一个呵欠打完,睁眼时猛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无头的身体,吓得我连声尖叫,泪水都飚出来了。 “影——影——影——”我的尖叫就是恐慌的呼唤着影的名字。 “喵——干嘛?”影不负我所望,第三声尖叫停歇时,它出现了,很快,并且近在身旁,只是它为什么要像幽灵一样站在墙面上,与我十字交错,这一来,少不了我又被吓了一跳。 “啊——” “喵吵死了,闭嘴” 影不耐的举起猫爪捂着一只耳朵,瞪着我。 “你……你……这个……”我手指着它结结巴巴,倾刻间,又指向身后突然出现的无头身体:“它……它……没头的……” “笨女人,睁大眼睛看清楚” 影很不耐的训斥我,“胆子这么小,怎么做管理人?它不过是件衣服” 衣……衣服? 转过头,果然发现那真的只是一件衣服。一件圆领的针织内衣,衣服上的颜色斑斑点点,纵横交错,行成一片片深黑色的印渍和一道道深茄色的沟壑。但无论是印渍还是沟壑,都不像是自然染色的,更像是往一件浅色的底衫上不断的泼洒墨汁和污水,长时间的浸色后而成的。而且这些颜色,很像是陈旧凝固的血色。 我站起身,哆哆嗦嗦的走出收银台,虽然内心害怕,但也很好奇一件衣服怎么能像个人一样直挺挺的站在收银台前? 绕出收银台后往下一看,发现那衣服的下身……不,是衣服配套的裤子,裤管笔直垂地,一动不动的固定在收银台前,没有任何支架,没有人穿在身上,它却像是被一个透明的人套在身上一样,静静的站着,静静的望着我。 望着我……我又哆嗦了一下,为什么这一件没有表情的诡异衣服,我却能感受到它投来的目光,是一种急切的等待。 “她在提醒你。”影一跃而上收银台,傲慢的说:“因为你新来的,她怕你会耽误了她的事情,最近这几天,店里就会有生意了。她的缘定之人,会来到店里。” 我?新来的? 我眉头抽了抽。对衣服的恐惧感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它是店里的东西之一。 “我是主人吧?”我道:“即使是暂时代管的,也是这个店的主人吧?” 影的尾巴一摇,半眯猫眼静待下文。 “那么……”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挺起胸膛,一气呼出——然后轻轻的说:“劳驾,请回到你的货架上去,好吗?我不会忘了你的。” 我是对着衣服说的,还摆了个请的手势。 衣服听罢,幽幽的转身,一步步走回便利店深处,在第三个货架旁时,突然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在地上皱成一团。 不过不需我整理,衣服自动叠摆整齐,飘浮上架。过了一会儿,一只袖子还伸出来,拿了一张统一的商品标价牌,端端正正的摆在衣服正前方,货架层板处,贴好。 标价牌上,血一样红的数字慢慢渗出:89元,每套。 我服了,有一种完全被折服的感觉。 “真没用。”影最后啐我一句。它以为我会发飙呢。 开学第二天,圣樱高校大门前仍是一片热闹景像。 第一天见识过了校门口换衣的场面,第二天再见,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我们班的班级名叫一年F班,听名字就知道不会是什么重点照顾的班级,想来必定也是本校中最末最差的一个班吧。不过,对于在中国的大陆上开办一个名字取为“圣樱”的高中学校,这一点我倒是有些好奇,中国人不是对日本心存芥蒂的吗? “哎,你听说了吗?圣樱高校的校花鬼瞳紫月,今天会来学校哦” “听说了,天哪,你说鬼瞳紫月会来,那闫御会不会来?” “应该会来吧,闫御不是和鬼瞳紫月、狄诺.斯特莱夫分不开的嘛” “哇如果能同时见到他们三个,我立刻死也情愿” 教室里几个长相清艳的女生聚头大声八褂,另一厢的男生虽然没有喧哗,不过看到他们憋着内伤仍装酷的表情,估计其实也是很八褂的。 矮胖的暴发户男生和一个瘦高的黄头发男生坐在教室的一角,颇带郁闷与希冀的望着那几个漂亮的聊八褂的女生。 我走近教室时,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朝我投来淡淡的一眼。一眼过后,喧哗又起。 看来没人找我麻烦了。 人总是这样的,喜欢欺负别人,但在事情做过后发觉无趣,又不愿再做了。 我轻松的走向自己的坐位,朝趴在课桌上睡觉的邻桌——张艺同学打了个招呼。 “嗨早啊” 一言出,教室又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 每个学生的表情都变了,虽然只是微微的改变,却很明显传出一种微妙不可言愉的情绪。那情绪用文字翻译过来,就是:你,居然,去接近他 气氛顿时诡异的凝固。 89:咒衣(二) 张艺同学很安静。 不明白别的同学看到我接近他时为什么要露出那样一种表情,但是张艺同学本身对我的态度也很冷漠。我跟他打了几声招呼,他没有理我。上课时,他在睡觉,下课,他仍在睡觉。上体育课,他则干脆不见踪影。在学校的一天下来,除了早上我单方面的和他过招呼以外,没有任何接触。 而他,似乎也忘了昨日曾经帮助过我一事。 或许,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一件举手之劳吧。但是多亏他的福(或者是因为校长?),班里的同学突然对我失去了兴趣。 开学第二天,我过得很平静。任窗外风吹雨打,同学们像疯了一样冲到高年级教学区守候传说中的什么鬼瞳紫月之类,我自静静安然——犯瞌睡了。 但是这一天,我的耳朵还是自动的接收了一些八褂的信息,我终于知道这所贵族学校为什么叫圣樱高校了。 鬼瞳紫月是日本鬼瞳家族的长女,也是鬼瞳家族的继承人。这所圣樱高校其实是日本圣樱大学的一所分类学校,而圣樱大学,即是鬼瞳家族的旗下财产之一多么霸气有力的名字啊,鬼瞳紫月,称为圣樱高校中的女王亦不为过而且,据说在这女王的身边,时常形影不离两个外国保镖,圣樱高校的三年级生,一个金发碧眼,一个褐发蓝眼,两个皆是帅至人神共愤的美男,酷男,亦是迷倒圣樱高校所有女性和有受受倾向的男生。 一个鬼瞳紫月是圣樱高校男生心目中的女王,两个外国保镖则是圣樱高校女生心目中的王子这三个人就是站在圣樱高校金字塔最顶端的王者初听到这个由圣樱高校的三人组成的风景线时,我的脑海里霎时就浮现了往日英华学校里由我,小美,和卓远远三人组合而成的三人风景线。 那时的我们,多单纯,快乐啊。虽然远不如圣樱学校的强悍,霸势,高不可攀,但在我心中,那一道风景永远是最美丽,最令人放松的,是永远不可磨灭,遗忘的,是比圣樱高校的女王,王子,还要珍贵的酸楚的感觉被我强硬吞下,在放学时,心情已经收理了差不多。回家的时候,我依然对着影,对着姑姑,露出我最灿烂,可爱的笑容。 “嗨我回来了” 又到午夜零时,一楼的灯光准时开启,生锈的卷闸门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中回响着,自动卷至顶部,最后砰的一声,固定了。 这间便利店最好的一点就是,它是一间有生命的便利店,无需用人打理,所有的一切各归其位,各司其职,而我只需要站在收银台后,等着猎物入店即可。 “怎么今晚这么吵,不怕吵着人吗?”我缓缓自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边走边用睡眼惺忪的眼睛搜寻着影的身影。 圣樱高校的学校生活太累人了,晚上回到到吃完饭,九点钟即上床睡觉,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影在耳边吵醒,这时候的我可是最困的呀。 “哇啊呀——”困意在瞬间被打散,还未下到一楼,那套飘悠悠的浮在半空中走动的衣服又突然出来了。 “你……你不用出来了,有……有人来了我第一个卖你”我吞了吞口水,略带紧张的说:“还……还是回到你自己的位置去吧……回……” 话未说完,圆领上衣不知为何突然伸出右边衣袖,轻轻搭在我的肩上。我的身子一晃,只觉肩膀上一处冰冷直入骨髓,仿佛千万只冰寒蚂蚁倾巢而出,在我肩膀上咬破一个洞,顿时有种万蚁噬体,百爪挠心的感觉。我的眼膜处腾起一片血色的雾气,便利店的陈设景物渐渐看不清楚,几副零碎的画面交替而过,一种被不知名的恐怖追杀的可怕绝望直窜进心底…… “别紧张,她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影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似乎很遥远,但却很清晰。 娘娘的,我心里暗道,不带这样上班时间聊天的还未骂完,人已经完全陷入血雾般的黑暗。 中山街上建的一排房子大都有四十年以上的房龄了。斑驳的褐黄色外墙,黑漆的楼道,偶尔发出噼啪声闪烁的照明灯,和闹市中截然相反的寂静气氛——这里的房子就像一个日薄西山的耋耋老人,弯着佝偻的背,拖着步伐在昏暗的街道里行走。 颜芮选择租住这里的房子作为高考前的复习点,一是因为其有足够的安静气氛,适合复习,二是因为这条街的地理位置,一个有着城市历史的老街道,位临滚滚而过的邕河边,与繁华的市中心隔河相望,与自己的学校则只有数百米的距离——每日里从这与学校间的往返,只需步行即可。 城市发展建设,老街上的原住民大多数都搬到河对岸的商品房中了,这里的房子,都成了出租房。可也因此,来租房的除了颜芮学校的学生,其他人寥寥无几,一幢幢空荡的大楼偶尔只见几盏灯亮,仿佛是一个渐渐被人遗弃的老人,只能孤独的守在原处。虽然没有专人管理,但幸得这里的水电都是正常,还不时会有保安人员巡逻而过,安全上算是合格。走过昏暗的街道,漆黑的楼道,进门,打开墙上的开关,室内既是一片温暖的舒适环境。 颜芮从学校回到房子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她不知道,这种时间竟还能让她遇上一个同住在这幢房子里的人。 肖明搬来中山路居住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他不是这附近学校的学生,他只是贪图这里房子的租金便宜,所以选择了这里。 这里离市区颇远,隔着一条河,坐车过桥又必须绕一大圈路,下了班吃完宵夜再回来,已经是十一点了。 这天夜里,酒气微熏,但不到醉的程度,他摇摇晃晃的迈进房子的过道,没想到一眼竟瞧见前方一个窈窕的倩影,仿如梦中的仙女一般,正在离他不远的前方踽踽独行。 女孩的身姿纤长,只是背影,就给人一种无比清丽的感觉。她的长发及腰,墨色如绸,娇嫩白皙的小腿在长裙底下轻轻摆动。在这里租房子的人不多,即使有,此时也大多睡得死沉了,没睡的就是夜猫,根本无需担心,但女孩却在没有人的楼道内,保持着轻盈的脚步,似乎怕吵醒别人的酣梦一般,尽量给别人提供一种舒适的感觉。 这女孩,无论是身形,还是品性,都是绝等的极品肖明的半分醉意当下就清醒了十分,他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急跳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几口气,借夜的微凉气息冲淡自己嘴里的酒气。眼见前方的倩影即将转上楼梯道口,他连忙几个大跨步赶了上去。 “嗨……嗨,这么晚啊?”他挠着后脑勺,羞涩拘紧的打招呼。 肖明的长相还算帅气,光洁的下巴,高挺的鼻,浓黑的眉,在市中心一家颇有名气的理发店设计过的碎短发,和他一米七八的身高,宽阔的肩膀,在朋友圈中,也是被公认的帅哥一枚。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质,干净如在校学生,哪怕是身上带点酒气,也让人觉得那是一个偷偷溜出校门在夜摊上叫啤酒的学生。 他的年纪看起来与颜芮差不多,因此颜芮对他的冒然打扰没有觉得突兀。她轻轻点了点头,微笑:“嗯,今天是晚了一些。”她以为,他也是她的同校学生。 “你……你也是住这里啊?” 在灯光下看到颜芮转过来的清秀脸庞,肖明的心脏一窒,差点停止呼吸。 他继续挠着后脑的头发,越来越乱,语无伦次:“这么晚……不害怕?要不、要不我送你吧” 我一定要认识她,一定要认识她他在心底呐喊。 “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男孩的眼睛不会隐藏,表情更是彻底的展现出内心的心理活动。颜芮忍不住笑了笑,直觉他是一个单纯可爱的男生,便轻轻的对他道:“我不怕的。” 颜芮一个单身女孩,独自选择这一处僻静又人气薄弱的地方居住,是有原因的。这里的房子虽然老旧,但一直以来都处于城市的中心地带,人气丰足。只是因为近年发展了,重点才被迁移过河。她租房子前就先来看过了,由于住在这里的老一辈们信奉神佛,很多人在家里都请了观音佛像,所以这里的房子很干净。即使人搬走了,那股清洁神穆的气息仍然留存。 没有脏东西,颜芮就不会害怕。她一直隐藏掩饰在心底的秘密,就是她能看见那些脏东西。 “那……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看到颜芮要转身上楼,肖明不禁急得叫出声来。 都是同住在一幢楼里的,即使今天躲过,明天也会遇上吧。颜芮上楼的脚步顿了顿,她看得出这个男生对自己的追求,恐怕在他知道她的秘密之前,他都不会放弃吧。 算了,她只会在这里住到高考结束。这期间,就当是多认识一个同学吧。反正他也不是很令人反感。 “你好,我叫颜芮。” “你……你好,我叫肖明” 90:咒衣(三) 颜芮没有想到,肖明对自己的追求居然会如此热烈。一个星期以来,他约了自己无数次,原本想安静复习的计划完全被他打乱了。可是她又无法对他恼火,因为他的眼神实在太真诚了,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等着她施舍一根骨头。 “晚上,我们去游船河吧。”肖明又来邀请她,同样是带着小狗似的眼神,契而不舍的盯着她。 颜芮的朋友极少,因为秘密的缘故,她不愿与人深交。此时虽知道了肖明并非自己同校的同学,但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执著的接近她,这使得一向性格内敛的她无法强硬的拒绝。高考的复习如此紧张,或许,她也是时候放松一下?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今晚过后,你必须让我安静的复习,否则我再也不理你了。” 颜芮提出一个条件。 肖明高兴的几乎要抱起她转圈,手伸了一半,及时刹住,转而蹦蹦跳跳的在楼道里跑着。 “说好了,今晚晚上我来接你” 肖明回应的声音无比响亮,在寂静的楼道内轻轻回响。大楼内不知某处,传来一个窗户被推开的声音,有人探出头来张望。颜芮忙回房内,关上房门。 晚上七点钟,肖明就来敲门了。 颜芮穿了一条长及脚裸的水蓝色花纹半截裙,上身配一件短小的卡通图案T恤衫,脚穿平底凉鞋,一种淑雅的青春彰显无遗。 颜芮来开门时,肖明一下就看愣了。 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磕磕绊绊的给颜芮带路,眼底的惊艳久久无法淡去。 颜芮见了,心神一松,便由着他将自己领至中山街的尽头,邕河的河边。 那处有一个停泊口,一条有盖篷的渔船正静静躺在那里。般上,有三个正欢声笑语的年轻人。见肖明他们来了,三个年轻人立刻从船上站起来,奋力的挥动手臂:“这里,这里,快来” 颜芮的脚步一顿,转头疑惑的望着肖明。肖明一拍脑门,懊恼无限道:“哎呀忘了告诉你了,还有我的两个兄弟,和其中一个兄弟的干妹妹也要来。” “游船河要人多才热闹嘛,我们借的船是摇浆的,人多了可以换着摇。” “颜芮你放心,我那两个兄弟都是老实人,干妹妹也是,她今年刚上高一,和你是同一个学校的,听说我要带你来玩,她就非要跟来……我们不是乱搞男女关系的人,颜芮你别生气” 事到如今,人已经来到这里,话也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样呢/颜芮沉默的跟上了船,船上的青年见了颜芮,先也是惊艳似的愣了下,接着很快就摸摸后脑嘻哈的打腔:“嫂子,嫂子你别生气,我们都是正经人,只是没见过嫂子所以非要跟着阿明来的,也只是玩玩,不做别的,不做别的” 两个兄弟一个剃着平板寸头,一个染了满头黄毛,板寸头的身穿猴子挂背背心,满身肌肉,脚穿拖鞋;染黄毛的一件黑底骷髅头宽大T恤,哈韩牛仔裤,耳挂银环,两个皆是街头小混的模样,看到肖明领来的是个正正经经的女学生,又是出乎意料的美人,不由的就做出指天发誓的模样,生怕把颜芮吓走了。 板寸头叫阿牛,黄毛叫阿金,干妹妹叫阿娟。 颜芮见阿牛和阿金都信誓旦旦的说了,又看了看船舱内,除了几个超市里的购物袋,(想必里面就是游船河时的零食)再没有别的,便也不好翻脸回家。 “叫我颜芮就好。”她对着阿牛和阿金道,提醒他们也提醒肖明,自己和他还不是那种关系。 她硬着头皮在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肖明笑得合不拢嘴的去摇船浆,说是到了河中心,就任船随流。 阿娟在颜芮刚坐下时,立刻扑了过来,热情的搭着她的膝盖道:“颜姐姐,听说肖明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漂亮啊。” 颜芮尴尬的笑了笑,澄清:“我不是他女朋友。” “你觉得不是,可是他觉得是啊。”阿娟状似很不以为然,眼神瞟向船头站着摇浆肖明,眼神速度飞快,若不注意根本没发现她的视线瞧了过去。 “阿娟,哪个是你干哥哥?” “阿金,他是我在中学时认的干哥哥,我和他们一起玩了有两年了。” 他们,就是不只是阿金吧。 颜芮在心里忖度着,然后笑了笑。她并不想和他们有太深的接触,今晚过后,她不会出来。 肖明在船头摇浆,阿牛在船尾摇,船游出停泊口进入河心时,两个男人都双双放好浆,走进船舱。阿金已经摆好了花生,瓜子,酒杯,开好酒,就等他们。 在徐徐凉风的夜河上游船,看着对岸上仿如星火一样的点点灯光,感受着天地间的宽敞自由,伸出手抓一把漂在空气中的浮躁,然后放开,任其被夜风吹散,消失。这种与城市如此接近,又如此遥远的感觉,的确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阿牛和阿金在船舱里码拳的声音响了起来,破坏了夜河上的宁静。颜芮转过头,发觉肖明盯着自己灼灼的眼神,又发觉阿娟貌似为阿金加油,却暗暗频送往这边的视线,她叹了口气,还好自己带了一样解闷的东西来。 颜芮出门的时候,又复折回房,提了一个硬纸袋子来。 纸袋子里装的是她最新学会的一种针织技术,这种针织技术很奇妙。别人织出来的都是毛衣,而这技术织出来的却是如机器织出来的针织衣一样。细细柔柔的绳线缠在织衣针上,极为考验手指的技巧,一个不小心,绳线就会缠成一团,需得拆了重织。 “颜姐姐,你在做什么呀?”阿娟的眼光瞟到了话头,赶紧放了那边,冲过来甜甜的问。 船舱里并不宽,五个人坐里头必得有人膝盖连着膝盖。 肖明高大的身形拼命的挤向船舱里部,为颜芮挪出一丝空隙。阿娟一过来,立刻自动自觉的坐在那寸点大的地方,后背臀部贴着肖明的身体,手搭在颜芮的膝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甜甜巧巧的说:“颜姐姐,你会织衣服呀,真漂亮,也给我织一套吧” 她伸手过来拿起颜芮织到一半的衣服。这种针织法还有一个最奇妙的地方,就是衣服的哪个部位,你想先织都可以。可以从左右手袖子织起,可以从衣服的底部织衣,也可以从衣领口织起。而且,传授这个织法的人说,这种织的衣服,要么不织,要织就得织一套,连下身的裤子也要织完。 颜芮不解其意,但是觉得织一套贴身的穿在里边,冬天也不用买保暖内衣了。 眼下手上的衣服,颜芮只织了上衣,是从领口织起的,已经织到了腰身,还差两只袖子和下摆的收尾。 阿娟不待颜芮回答,就拿起她织到一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呀,这个合适我呢,颜姐姐送给我吧,我从来没有姐姐送过我东西,颜姐姐你就送一套给我,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她开始摇着颜芮的膝盖,颜芮则面露难色。 “阿娟,别这样。”肖明皱着眉说:“你不是喜欢吃鸡爪子吗,买了很多来了,快去吃你的。” “不我不吃鸡爪,我就要颜姐姐织的衣服,就要颜姐姐织的”阿娟娇横的叫道:“你们不疼我了” 肖明的脸色沉了沉。 阿牛和阿金的拳码到一半,停了下来。阿金端起袋子里的零食,笑嘻嘻的走过来圆场:“颜小姐,吃点这个不?挺好吃的。” 颜芮从袋子中拈了一块牛肉干,点点头,算是回应他的好意。 阿金又把袋子送到阿娟面前,阿娟却鼓着脸嘟着嘴转过头去。 颜芮无奈的出声:“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吧。” 阿娟叫了一声:“耶” 颜芮本想把衣服织完了,再送给阿娟的。但她没想到,阿娟就这样死了。 颜芮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阿娟的父母声嘶力竭的将三人个堵在渔船靠岸的停泊口,哭着叫他们偿命。他们说,收到了女儿在临死前打的电话,知道是他们害死了她。 他们吵着要去报警,不然,就必须赔给他们一大笔钱,当作意外处理。 阿娟是掉进河里溺死的,在聊天的间隙,确实见她拔打了一个电话,但是谁也没注意听到她说了什么。 阿娟会水,她从小就在这附近长大,在附近的小学,中学就读,游泳的技巧她九岁时就学会了。 当时,颜芮答应将衣服送给阿娟后,阿娟立刻傻兮兮的离开坐位,重新坐到阿牛与阿金的中间。 大家都以为她只是爱捣蛋,愿望满足了就没事了。谁也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同。 颜芮和肖明坐在船尾,颜芮凭借着月光和自己对针线的纯熟技巧,继续打织着衣服。肖明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说一会儿话又傻傻的盯着看她半晌,然后自己发笑。 时间静静过去了两个小时,颜芮织的上衣该收线了。到了回去的时候,大家才发现阿娟不见了。 “阿娟人呢?”肖明问船舱里的阿牛和阿金。 两个人喝啤酒喝得醉眼迷蒙,听到肖明厉问,才稍稍醒了过来。 “不……不知道啊,她不是在这吗?” “刚刚还在这哪” 黑黝黝的河水静静的流淌着,在月辉的照映下犹如一面死寂的镜面,河上没有风,连一丝起伏的波浪涟漪也无。 四人望着这平静得出奇的河面,心下一片怵然。 阿娟不知何时下的水,被拖上来时,已是浑身泛白,发胀,竟然像淹死了很久的人一样,而且,她光溜溜的,不着寸缕,身上的衣服,都不知去了哪。 91:咒衣(四) 船一靠岸,四个人来不及思考什么,阿娟的父母已经赶来,凄厉的哭声响彻整条邕河,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围满了人。 “说吧,你们要多少钱?”阿金突然对着阿娟的父母道:“人不是我们害的,要是你要得多了,大不了就报警。” 阿娟的尸首被颜芮拿织好的衣服和肖明的上衣盖上,那件快完功的针织衣整好覆盖着阿娟的身体,竟真是如此合身。她的尸首是被阿牛和阿金合力从河底拖上来的,现在阿牛和阿金的身体湿漉漉,夜风一吹,两人就禁不住抖了抖。可就是这样,两人也没心情去找衣服替换。 阿娟说到底是他们相识颇久的女孩,又是性情相合才凑一起玩的,突然之间不明不白的死了,这真是叫人心底难受。 四人定定的望着阿娟的尸体难过的时候,阿娟的父母开着车赶到了,他们一上船就哭嚎着要报案,否则就要赔钱。看到女儿尸身全裸,阿娟的母亲还叫嚣着阿娟是不是给奸过了,说他们是一帮禽兽,这样对待她的女儿,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个,奸过价格更高。 看到这样的父母,颜芮心底就涌现出一阵呕吐和烦燥的感觉。 阿金不耐烦了,阿娟是他的干妹妹,出了事情他自然也有责任,但却不是她父母所说的那样。 “报案吧报案吧”阿金说:“我们什么都没做,警察来了自然会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到底只是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突然发生了死亡事件,又提到警局,话虽然是阿金说的,但三个男生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难色。 他们都不愿被这样的事情牵扯上,甚至纠缠不清的成为嫌疑人。 阿娟的父母看到阿金的模样,知道逼迫不得,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奇怪的沉默了。 阿娟的电话里,究竟说了什么? 颜芮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好吧……你们这些小伙子,不懂事的孩子……晚上出来游河也不注意安全,可怜我这一个独生的女儿啊……”阿娟的父母突然道:“养这么大至少花了十几万,你们一起赔给十五……二十万,我就不拉你们去警局。” 谈判最后敲定,阿金的家里竟然还是一个小富商,阿牛的家也不差,都是做生意的。因为生意太忙了,反而忽略了孩子,又常使用极端的教育方法,才至使两个富少在叛逆时期成为街头的混混。 肖明家不如他们两个宽裕,但他爸爸竟也出乎意料是颜芮学校的老师。就因为这些,他们不愿意因为这事被带到警局,事情一旦曝光了,任何一个人的家庭都不会轻易的饶恕他们。 想到家里的暴力,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二十万……好吧。”阿金带头咬着牙应承下来。事情本就是意外,如果阿娟的父母不在这事上纠缠的话,按意外处理,一般也不会被带到警局去,尤其是阿娟曾打过电话,只要他们说,女儿曾在电话里说要下河游泳的话,其余人就更没有关系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繁琐了,救护车,殡仪馆车,片区警,记者等等,都将集中到这里来发表一份少女游河意外溺亡的事件。 在他们没有来之前,肖明说太累了,提出让颜芮先回去休息,众人同意。 中山街离这里很近,假若警察坚持要录口供的话,到时还可以再来。 颜芮的脸色苍白,在肖明的搀扶下,慢慢的跨下船沿。在她的脚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倏地,感觉到脚后跟被一只冰冷的手柔若无骨的拂过,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立即浸入毛孔。她僵住了,动弹不得。感觉到后面有一个人的寒气紧紧的贴浮在自己的背部,它似乎是从船舱里爬过来的,它抓住了自己的脚,然后顺着小腿一点点的上挪,最后将冰冷僵硬的手臂绕过她的腰,圈在身前,湿漉的头发则垂在自己的肩膀,靠近了她的耳根,它张开了嘴,似乎想说句什么。 “啊——” 颜芮发出凄厉的尖叫,身子软软的倒下。 “怎么了?”肖明及时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扶着。 颜芮不答,事实上她已答不出来了。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已被耗光,依托着肖明手上传过来的力量才能勉强站立。她的面色青白,汗如雨下,整个人就像刚由水里被捞出来了一般,肖明抓着她的手,能感觉到那上面源源不断冒渗而出的冷汗。 她在害怕,非常害怕。 肖明很想把她拥入怀中,给予她安慰。但他看着颜芮的样子,他怀疑现在哪怕只是一点点踏死蚂蚁的外力,也能令她陷入晕厥。 她太脆弱了,而她这般恐惧着的模样,竟然他**的牢牢吸引了他,让他觉得她连害怕时的样子,也美得不可思议。 …… 颜芮终于还是回到中山街租住的房子里了。是肖明打横抱着她回来的,她终是支持不住,嘴唇泛白的晕了过去。 阿娟的父母见她被吓至如此,也不好再拦着他们。后来的事情,都是他们和阿金阿牛处理了,再也不用叫颜芮去录口供。 颜芮从昏睡中醒过来后,发现肖明就坐在她的床边,守了一夜。 “颜芮,没事了。”肖明见她醒来,立刻倒了一杯水到她的床边,安慰着说:“后面的事,都交给阿金他们处理了。” 肖明说话的样子很是温柔,有一种男朋友的暖暖温度。 颜芮木然的接过杯子,抬头转向肖明,却并没有看向肖明,而是越过肖明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看着房子的屋顶,角落,天花板。 “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样。”肖明的语气越放越柔,怕吓着了她:“真是对不起,第一次带你游船河就出了这种事,这事谁也不想,也不知道阿娟是怎么落了水的,不过,阿金他们赔了这么多钱给她父母,她应该也安息了吧……” “不……”颜芮颤巍巍的打断他。 “没有了,没有了……到处都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肖明疑惑,不明白的看着颜芮在房内毫无目标四处寻视的眼神,他担心这么美的女孩不会就这样疯了吧。 “神光,佛气,这幢房子里留下的味道,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她要缠着我,她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是我害她的,阿娟为什么要跟着我,为什么” 看着颜芮扯着头发凄厉恐惧的尖叫,肖明心里一顿,又是心痛又是发毛,大手使了力气将她的肩膀死死摁住,一字一句望着她的眼睛的问道:“颜芮,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说阿娟,为什么你要说阿娟?” 肖明的眼睛泛出一种颜芮从未见过的光芒,莫名其妙的使她的情绪恢复平静。颜芮望着他,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 他身上的气场不同了。 “你能看到什么?”他重新发问。 “……”颜芮沉吟了下,“我能看到,魂。” “别人不能看见的,我从小就能看见。” “你看到阿娟了?” “没有……”颜芮摇头:“但是我感觉到她,她要跟着我,她身上有很强的恨意和怨气,这些怨气跟着我回到了这里,就把这里残留的神佛之气全都驱逐了……她太强了,我能感觉到。神气一无,到了夜间,这里就将成为地狱之地……不,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马上走,马上走” “冷静点,颜芮”眼见颜芮又将陷入疯狂,肖明使了力气大吼一声:“你去到哪里,她都会跟着你的” 是的,我去到哪里,她都会跟着我。 颜芮绝望的闭上眼睛,这种充满怨恨的鬼魂,她曾见过,只是当时那些鬼魂都不是冲着她的,所以她只要巧妙的避开就可无事。但这次不同,阿娟对她的恨意如此之深,她逃到哪里她就会跟到哪里,永远也逃不掉,永远也逃不掉。 “她为什么要跟着我?不是我害的她啊……”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着你,但是,或许我们可以想个办法对付她。”肖明说。 “一直不好意思告诉你,我从家里出来,是因为我不想接替父亲做学校的老师,我喜欢修练,背着父亲我暗地里拜了一个师父,她会一些驱魔避邪的法术,或许我们可以找她帮帮忙。” 肖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的师父是?” “道姑。” 原来他是道士。难怪他能令她安神,可是他为什么……颜芮奇怪的望望他。 “道士……也可以娶妻的。” 肖明的脸红了红,瞬间拘促得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她。为了回避尴尬,他又接着道:“这里房子的光,我也能感受到的,所以我也选择了来这里居住,修行。不过,我看得没你清楚。” “今天晚上我就能把师父叫来,我和师父合力,一定能让阿娟安息” 颜芮摇摇头,她感觉到阿娟如此凶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奇怪,阿娟只是死了几个小时,又是因为自己不慎淹死的,她从哪来的这股强大的怨气呢? 冷静下来之后,颜芮才开始慢慢的思考。这其中,一定有她还没有察觉的隐情。她死得太突然了,而且,又太凶猛了。凶猛得好像,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力量一般。 “啊这附近的一间房子里还有一个供奉的神龛,你去那里吧,有神龛的罩护,阿娟就找不到你了。” 肖明一击掌道,紧接着就联系他的师父去了。 92:咒衣(五) “颜姐姐,颜姐姐,你好狠的心啊,为什么送我这样一件衣服?你害得我到了这里,你就过来陪我吧,过来陪我吧……” 阿娟惨白浮肿变形的躯体爬出船舱,歪歪扭扭的朝岸上走来。 颜芮站在中山街街道口,遥对着滚滚邕河,看着阿娟歪扭的身姿,心中泛起阵阵恐慌。 “为什么跟着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她拼命的想问明白:“不是我害的你,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阿娟爬上了岸后,身体渐渐站直,可她再怎么样也站不直了,两只大腿僵硬得像两根木头,其中一根还崴了半截,一瘸一拐的迈开;两只手弯曲成奇怪的形状,硬邦邦的连摆动也做不到,因此的她的速度很慢,像一只巨大的爬行动物立直了双腿,却走的比原来还慢。 听到颜芮的质问,她恐怖的动作顿了一顿,成90度直垂在胸口的头颅慢慢抬起,一双全是眼白的瞳孔泛射出深深的怨恨,直勾勾的盯着颜芮:“你没做什么?颜姐姐,你不知道你织的那件衣服吗?那是一件咒衣啊,是咒衣啊你织一只袖子,就能腐一只手,你织两只袖子,就能腐两只手,你送给我的织了一半的上衣,腐烂了我的整个胸腔……颜姐姐,你没有打开我的胸腔看看吗?里面已经成了什么模样,还说你没有害我吗?” 颜芮听了,脸色刹白。她并不知道那件衣服具有那样的作用,她只知道那是以前她隔壁的一个大姐姐教她的,大姐姐织了好多套这样的衣服,都送给了别人,就是没织过给自己的。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颜芮摇头,她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一件衣服就能害死一个人,而且那衣服还是自己亲手织的。但是她知道,死去的人是不会说谎的。 阿娟的躯体又继续行动起来,仍然是一腐一拐的,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这时候,她离开岸边好远了,颜芮透过她的躺体,发现船上,河底,竟然慢慢的爬出越来越多的黑影。每一个黑影都在重复着阿娟曾做过的动作,先是四肢着地,接着再慢慢站起,然后歪歪扭扭的挤成一团,一步步慢慢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颜姐姐,你过来吧,过来陪陪我吧,这里还有好多姐妹呢,颜姐姐,你不用害怕,很好玩的,来,来和我们一起吧……”阿娟伸出五指扭曲了的右手,朝颜芮发出热情的邀请。 “不——”颜芮想逃,身子却像被绳子结结实实的捆着,只能眼看着死亡的噩运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颜姐姐,来,如果你暂时还不想来的话,那你就继续织衣服,送给肖明,送给阿金,阿牛,送给更多的人,三天以内,必须找到送出去的人,否则,我们就会来找你,找你加入我们,你是我们的人了,你跑不了的,跑不了的————” 颜芮就是在阿娟恐怖的笑声中醒来的。此时正值中午,阳光最烈的时候。早上肖明见她醒来,安排妥当事宜之后,便去接应他的师父。颜芮无心上学,就在家里休息,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趴在桌面上睡着的,好像只是打了一个盹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却让她和阿娟来了一次勾心的交谈。 颜芮猛的一下从櫈子上站起,走到一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摁下一串号码。 “喂,伯母你好,我是颜芮,请问萍姐姐在吗……萍姐姐?” “对不起……伯母,您节哀……顺……” 手机从手心里滑下,颜芮呆呆的望着前方,没有焦距。 天刚擦黑,肖明就回来了。和他一起同行的,还有两个人。 两人皆是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皆是面容肃穆,但其中一个比另一个的神情更深奥些。 “这位是我师父,袁大姑,这位是我师父的姊妹,袁二姑。”肖明依次给两人介绍。 袁大姑是道姑,袁二姑混的却是神婆的职位。 颜芮搞不懂这两姊妹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起来两人都具有些法力。 肖明在袁大姑二姑在场时,话变得简短了,人也严肃一些。 “师父在和我驱鬼时,需要二姑保护你不被发现。”他这样解释。 颜芮把中午做的梦说了,三人便一起来到她梦中所出现的邕河岸,颜芮站在梦中站立的位置,感到一阵阴寒直瘆心底。 “船泊口正是东北方向,既是鬼门的方向。你的梦也许正是它特意托给你的,今夜丑时它们一定会从这上岸。”袁大姑望着河岸口静静的说,见颜芮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嘴唇泛白,身子颤颤发抖,又接着道:“肖明道你是阴眼,有些话就不用我多说了。” 她指的是信与不信的问题,毕竟这个时代,有很多人视道术为迷信,否认着神鬼的存在。 颜芮苍白着脸微微点头,作梦的时候,她既知所梦不假,所以才会特别的害怕。 袁大姑沉吟着继续说道:“咒衣是一种相传了很久的咒术,一度在世间出现,又一度被我道中人歼灭。这种咒术最可怕的一点在于,这是一个不能破解的法术,它就像是一种可以累积的病毒,死去的亡魂聚集一起,不 断的扩大咒术的力量,而咒术本身,又可在人群中不断的传染,繁衍。直到人类全部灭亡,城市彻 底沦为鬼城。 只要有人学会了咒衣的编织方法,咒术就会被启动。而咒术利用各种各样的方法,使咒衣的编织技巧得以流传人间。 咒衣利用的是人们恐惧死亡的心理,逼迫人们将噩运转移,不断的寻找新的受衣人,一旦 织衣者找不到新的收受衣服的人,死亡将会直接降临在织衣者的身上。 死去的无辜之人怨气极深,所产生的邪恶力量又不断的加强咒衣, 咒衣的法术至今更是无人能解。唯一的遏止它的方法,就是在今夜,将已死的亡灵全部歼灭,将咒衣的圈点固定在你的身上,不再蔓延。” 袁大姑眼神锋厉,她担心颜芮怕死,急忙为他人编织出一件咒衣来,造成无辜人的死亡。这种眼神令人觉得无情而冷酷。颜芮又是何其无辜?她不让颜芮转移噩运,既是让颜芮自己面临死亡。 肖明的神情微变,眉尖处抖了抖。但知师父的脾性,他不敢多言,只是颇为担忧的望了一眼颜芮。 颜芮巍巍颤抖的点头,知道了咒衣的可怕之处,她断不会为一已之私再编织衣服。 “那么,今晚阿明和我一道灭鬼,二妹守护颜芮的安全,那些来不及被消灭的,一定会去找颜芮。”袁大姑沉着吩咐,她既已让颜芮以身犯险,自己就会尽全力护她的周全。“记住,千万要听众二妹的嘱咐,否则,后果自负。” 晚上十时,中山街的人已经少了。 颜芮和肖明一道,将一直镇守着这一带的神龛请到了岸边。神龛里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观音佛像,或许是沾污了些许晦气,观音微弯的唇变得似笑非笑,似乎正忍受环境的污染。 袁二姑道:“观音的力量变弱了,是因为正受到鬼气的侵蚀,它一直镇守着这条街区的平安,对居住在此地的人有保护意念,所以此次我们必须依靠它来保你周全。” 观音是祈福平安的佛,并不俱有驱邪避凶。 “怎么保我?”颜芮问。 袁二姑一边示意颜芮摆好香烛,供品,一边道:“它只能保你不被恶鬼们看见,并不能保你不受侵害,所以到时,大姑们施法的时候,无论发生何时,你也要躲在神龛底下,不得出来,不能随意擅动。一旦这里的香烛灭了,或是酒水洒了,观音的能量就会消失。” 颜芮定定的注视着香案上的烛火,酒杯,一遍遍的检查它们放的是否平稳,牢固。 在颜芮与二姑忙着供奉神龛的时候,袁大姑与肖明也在底下忙活。 颜芮看见,袁大姑示意肖明将一杆长长的旗贴插在邕河岸边的一处中心,那旗贴迎风飘扬,红底黄图在空中时隐时现,袁二姑告诉她,这是一枚关闭鬼门的旗帜,在旗帜启动前,恶鬼们注意不到袁大姑与肖明的存在,一旦恶鬼全上岸了,旗帜就会半闭鬼门。届时,战斗将被打响。 “记住,观音会保你我平安,无论发生何事,他们战况如何,你只需要一动不动的呆在神龛底下” 丑时既是凌晨一点到…颜芮不安的坐在神龛底下,看着肖明和袁大姑忙活的身影,煎熬的等待着时间的来临。 她是阴眼,所以自小她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因为能看到,所以她就对死亡特别的恐惧——这是一种对生死的敏感,对死亡的不忍和敬意。即使是已经死亡的灵魂,她也不忍心看到它们被歼灭,被再次死亡。但是这一次,她无法不逼迫自己直面面对,亲眼看着被咒衣积攒起来的一个个亡魂恶鬼被消灭,因为它们不灭,就必须有人要继续牺牲。 如果可以。 颜芮对自己说道,如果可以,不论她付出什么,也一定不让咒衣的法术再继续下去。 93:咒衣(六) 丑时刚到,河岸口的边上就浮起一个个黑影。那黑影像是从河底下爬上来的,一个接着一个,接连不断。 颜芮腰杆一挺,身子立刻僵硬起来。 袁大姑与肖明插在邕河与中山街之间的旗帜发出猎猎声响,在夜晚的雾霭中时隐时现,却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从河岸下爬上来的东西的注意。 袁大姑与肖明一左一右盘坐在旗帜底下,两人双手作势,低头念咒,对渐渐接近,行过的黑影视而不见,而那些黑影们亦是毫不停顿的行过他们身旁,仿佛对他们也是视而未见,毫无所觉。 一切就如颜芮梦中所见到的,带头歪歪扭扭走过来的影子,就是阿娟。 “它们找不到你,坐在神龛底下,不要动”袁二姑出言提醒,闭紧了眼站在神龛边,喃喃念咒。神龛中的观音像既发出一道温和的晕黄色光芒,将袁二姑与颜芮一道笼罩底下。 阿娟的姿势扭曲着,形成一个常人不可能想像的奇怪姿势。她歪咧着嘴角,眼神凶狠,狰狞的盯着颜芮居住的方向。尽管她行步缓慢,可仍然让人感觉出她急不可耐的心态。她是想要杀了我吧。颜芮心道,尽管是自己无意间害死了她,可她为什么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恨意呢? 这么深重的恨意,加上咒衣的制肘,她除了被毁灭外别无他法。 阿娟的身后跟着的,是一群面容扭曲的男男女女,其中有老有少,身份穿着各异,可看出咒衣底下究竟聚集积攒了多少无辜的亡魂,这些亡魂,生前都曾是和蔼可亲的长辈,积极上进的员工,遵守纪律的学生,兴趣相同的朋友,或者只是一面之缘,或者有亲戚关系,又或者是正在相处的亲密朋友。无论是谁,无论什么身份,它们都在一霎那间,因为一件咒衣,被沦为了令人恐惧的恶鬼。 在憧憧鬼影中,颜芮发现了一张曾经熟悉的面孔。 隔壁的大姐姐 正是教会她咒衣的那个大姐姐,她也被咒衣害了啊颜芮心生黯淡,就在她为大姐姐难过的时候,忽然听到袁大姑远远传来的一声厉喝声,旗杆上的旗帜立刻发出噼啪大响,红色的旗面在风中稳稳展开,旗面上的符图透出金光,像是一只猩红的独眼,凶神恶刹的盯着所有从河岸下爬上来的东西。 原本缓缓有序的队伍瞬间炸开了。 天空的月亮早已被乌云遮得密不透风,像一顶厚厚的帐蓬从顶上罩了下来,闷热窒息的空气里,寒冷的阴气夹着热浪在皮肤间撞击。风突然间在脚边旋出,带着龙卷风一般的风力刮擦着地面的石头。沙粒被风力带起,呼啸着由眼皮子底下擦过,一时之间,突然乍响的雷鸣轰隆声,风的呼呼声,细石的沙沙声,河水的啪啪声,旗子的猎猎声,念咒的低低声,绞作一盘,在颜芮的耳朵里,眼睛里,形成一幅可怕的猎杀画面。 可怕的是猎杀,更可怕的是被猎杀之物追击的追杀阿娟发了狂,扭曲的身子在狂风中化作鬼影,她不再是步行,而是飞一般的在低空穿梭着,她用身体去撞击着看不见的屏障,不断发出凄厉的嚎叫。她在寻找颜芮,并且号召着所有的恶鬼都去寻找颜芮。 肖明撑起旗杆,按照袁大姑的指示像是用枪射击一样,摇动着旗面一个个的歼灭恶鬼。袁大姑念一遍咒文,旗上的独眼就发出一道金光,犹如炮击落在人的身上,瞬间将恶鬼炸得粉碎,元神俱灭。 袁大姑的旗帜再厉害,猎鬼的速度再快,但恶鬼数目众多,仍有她兼顾不到的时候。阿娟成了恶鬼一方的首领,她指示一部份去围攻旗帜,更多的则继续寻找颜芮。 它们被旗帜封了退路,又挡了去路,只能在邕河边与中山街间冲撞寻找。 风在恶鬼的反击下变得更加凌厉起来。一股股带着意识与目的一样的小分流冲向了神龛,尽管它们看不到颜芮在哪,但它们冲击着一切可以击冲的地方,地面,角落,半空。 颜芮蹲在神龛的底下,看着肖明与袁大姑,默默的祈祷一切尽快结束。然而天不遂人愿,似乎有几股分流的恶鬼察觉了方向,一次次的朝着神龛冲来。巨大的风力吹得神龛上的器物乒乓作响。颜芮忍不住半弯腰,探头看向袁二姑。 只见袁二姑紧闭眉眼,嘴唇絮絮不断。她的额际已经汗湿了,斗大的液体顺滑而下,一颗接着一颗。 颜芮知道她在拼命。她深深记得,观音像保护的是她与二姑两人,只要烛火不灭,酒杯不倒……烛火在风中摇曳着,时而细如株苗,时而烈如火炬,在袁二姑的努力下,佛龛上的烛火终于不畏强势的阴风,渐渐趋于平稳,缓缓燃烧。 然而颜芮一看酒杯,却被吓得心肝直跳。 左三个,右三个摆成一排的酒杯,在风的作用力下,金鸡独立般摇摇欲坠。杯中的酒不断的晃悠着,酒沿接近杯沿,几度要泼洒出来。 左边的三个酒杯与烛火,是保袁二姑的,右边的三个酒杯与烛火,是保颜芮的。 哪怕只是泼出一滴,也能使观音像的神力熄灭。 袁二姑忍受着恶鬼的风力侵袭拼命加速念咒,终于使左边三个渐渐倾斜的杯子缓缓归位,酒水一滴未洒。但右边的三个酒杯则在这时咯噔一下,杯子眼看就要翻倒下来 这完全是情不自禁的,下意识的。 眼看自己这边的三个杯子就要倒了,来不及犹豫,颜芮伸出一指,轻轻的顶了顶酒杯的杯壁,望把酒杯扶正。 手指尖触到酒杯的那一刹,杯子正了,狂风骤息,仿佛是电影院里正在播放到高/潮的情节却突然停了电,一切骤然黯下。 颜芮下一秒钟立刻意识到,不是电影院里的灯关了,是观音罩着自己的晕黄色神光,暗了。 暗下的灯,又亮了起来。 店门外黑洞洞的,一只黑猫守立在收银台前,分不清哪里是外,哪里是内。 我从晕厥中清醒,影的第一句话就是:“快过来站好,开始营业了。” 什么,过了这么久,居然才是开始营业? 我不可思议的望了望货架上早已归位的针织衣服,它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仿佛从来没有离位过。 “它就是颜芮?”不敢走到货架边直接问它,只有走向收银台问影。“头好痛,我觉得我好像晕睡了好久……”我的意思是应该关门让我回房睡觉了。 “半个小时而已。”影冷冷的语调毫无感情的说道:“你头痛是因为你体质太差,白阮的话就从来不会痛。” 怎么能拿我跟白阮相比呢?我瞪它。它似乎也觉比喻不妥,没有继续嘲讽,转而说道:“你自己不去问它?” “我……不敢。” “你不是便利店的代管人吗?”某猫怒瞪。 “但我也只是个平凡的女孩……” “便利店的管理者从来不平凡” “可我只有16岁。” “这不是理由” “但我胆小。” “这我早就知道” “知道还问?” 某猫无语凝噎。 沉默了半晌之后,影重新发言。 “知道它为什么在便利店里吗?” 我摇摇头。 “是白阮将它捡回来的。” “她……终于还是死了吗?” 颜芮,在那一夜的恶斗中并没有死。她是咒衣的传授人,即使她不再编织咒衣寻找新的收衣人,但要她死,也必在三天之后。这是咒衣规定的。 所以那一夜,死的人是袁大姑。 袁大姑自是有护身的法力,但她为了徒儿肖明,暴露了自己。当天际的第一道曙光升起之际,人们在邕河岸边发现了袁大姑的尸体。 肖明与袁二姑不知去向。 旗帜被折成三段,神龛上摆放的物器有一半被吹得东倒西歪,另一半则犹自整齐。 颜芮倒在中山街的房子前,昏迷未醒。 而醒来的颜芮却又发现了一个更为惊恐的现象。 颜芮是阴眼,所以她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鬼门被封印,咒衣的恶鬼回不去。 在早晨太阳光的照射下,颜芮发现自己身后的影子,被重重叠叠的鬼影占据着。无数双脚,无数双手,无数个属于别人的影子连接着自己,由脚下伸展,延伸。仿佛是一群人排成一队,立在一处而形成的影子,然事实上,只有自己。 颜芮绝望了,她看得见它们,因而失去理智伸出双手狠狠的掐在它们的脖子上,企图一个个掐死,让它们离开自己。但这怎么可能呢?影子在自己的手下狰狞的扭曲着,狂笑着,在笑她的不自量力,不知死活。 [你甩不掉我们的,来吧,颜姐姐,来和我们一起,和我们一起。] 扭曲的影子化作一张张阿娟的脸,颜芮终于在力气耗尽之时松垂下手。 她深知它们跟着自己,一是逼自己继续织衣,一是三天之后,夺已性命。而在这三天期间,它们会不会借着自己的身体将咒衣的技术传送出去,她不知道。 所以,她下了一个决定。 咒衣如果是送予他人的,只要他人应肯收下,织出一只袖子,就能夺走一条手臂,织出两只袖子,就能夺走两条手臂,织出上衣,便可使上身体内器官停止运行,暴毙。而织给自己的衣服,则必须要织完全套,上衣下下。如果在织的最后一针前,将咒衣送了出去,死亡仍然会继续转移。 颜芮继续织衣,织一件送给自己的咒衣,以最快的速度织完,在自己的意志失去控制之前,让咒衣的噩运终结在自己身上。 在邕河岸边发现女尸的第二天,人们又在中山街的老房子里,发现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 尸体没有致命伤害,女孩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静静的沉睡着。然而一夜之后,她被收在太平间的尸体却严重毁坏,仿佛遭遇了无数只猛兽的利齿噬咬一般,变得残破不全。令人惊讶的是,穿在她身上的针织衣服,奇迹般的却连针脚也丝毫未乱,只是被重重鲜血浸染了一层又一层,成为看不清原色的血衣。 “白阮,是在哪捡回来的这套衣服?” 95:咒衣(八) 莫娜娜想哭,但是声音被眼前的黑暗硬在喉咙里,她怕自己一旦露出了端倪,谢小米就会马上扑过来。 她知道自己暗地抢了她的男友吗? 她知道自己在背后说过她的坏话吗? 她知道自己说她脸圆得像个肥婆吗? 莫娜娜开始反省自己,一件件事情想过之后,她后悔自己曾经背着谢小米做过的事情。果然人是不能做亏心事的啊,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竭尽所能当她是自己的好友,再也不会在背地里踩她一脚了。 日本的女巫? 我坐在位子上收拾桌子的时候,耳朵不经意的听见前排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由于其间夹杂了一些熟悉的敏感字眼,因此我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 “我堂姐莫娜娜说的,哪还有错?” 坐在第三组第三排的一个女生被另两名女生围坐中间,她兴致勃勃的跟另两名女生倒着八褂,说到这时她突然压低了嗓音,左右两边瞟了一眼后捂嘴悄声说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要说出去哦。” 另两名女生频频点头,催促她快点继续。 “其实,我堂姐,莫娜娜,是学校学生会的一员。”女生突然很得意的提高音量,“我已经提交学生会入会申请了,堂姐说按我的家世,加上她的帮助,下一批入会名单上一定有我的名字。” “喂,拜托你快点说说女巫的事,炫什么炫” “炫一下也不行啊?你们平时不也整天炫吗?”被打断的女生泄气的横了一眼,但见其他人都一脸殷殷期待的表情,不禁又恢复了兴致,她再度压低了嗓音,附耳在两女生的中间细道:“我堂姐说啊,她说,在她们班上有一个女生,被脏东西缠上了,就藏在她的影子里,请了好多人来都驱不掉,其中一个请来的大师还断言,说她只剩一周的命,一周后再想不出法子,就会被影子里的脏东西给害了。” “就在她快死的前两天,我堂姐恰好上门去看她。堂姐说,她一个人关在黑漆漆的房子里,连灯也不敢开,大白天的窗帘拉得死紧,就是怕看到自己的影子,那被鬼缠的女生整个都已经崩溃了,差不多就疯了。” “幸好她遇上了我堂姐。” “堂姐是校学生会的人,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学生会是做什么的吗?”女生突然卖了一个关子,神秘兮兮的问。 “不是管学生勤杂事的吗?” “当然不是学生勤杂事不是有学校后勤部嘛” “其实,学生会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参加学生会的人,都在秘密的申请进入一个比学生会更加神秘的组织,但是因为那个组织太神秘了,筛选也更加严格,所以没有获准加入之前,连学生会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他们只知道,那个组织所涉及到的事情,是有关于非自然力量的事情。” “非自然力量” 倾听的两名女生脸露震惊,八褂的女生则更是压低了声线继续低道:“我告诉你们的,你们可千万不可以传出去啊,否则,后果不只是退学这么简单。”她警告到:“那个神秘组织的背后力量,比你们想像的要可怕得多,也强大得多,否则怎么会连层层筛选后进了学生会的精英也不能加入,只能替组织里的人打杂呢?” “他们称这个神秘的组织为——黑暗研究社。” “黑暗研究社就是圣樱高校里藏得最深,也是最神秘的会社组织。凡进入学生会的每个成员都会被告知,他们向替研究社揭发,上告,通报,监视发生在自己身边及所有人身边的非自然事件义务。凡能及时准确的提供最多非自然事件信息者,就能获准申请进入黑暗研究社的资格。” “所以,我堂姐莫娜娜发现了她的好友被脏东西缠之后,就赶紧上报给了黑暗研究社。” “结果怎么样?” “结果我堂姐也没有想到,这事居然惊动了学生会长鬼瞳紫月,她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鬼瞳紫月在日本还有一个神秘的身份,就是鬼瞳家族的继承人——驱魔女巫” “今天,鬼瞳紫月就叫了那名女生到学校来,替她进行驱鬼行动。” “天哪,这样是不是就能看到闫御和狄诺了?” …… 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经没兴趣听了。因为她们聊着聊着,就说到鬼瞳紫月的两个随身保镖身上。 聊八褂的女生声音其实已经压得很低了,在热闹哄哄的教室里,谁也没有发现她们三人正在谈的是本校最大的秘密八褂。由于她们三人是脸对着脸凑在一起的,没有特别注意,别人也不会轻易发现她们脸上的震惊表情。 或许,她们觉得这样的音量已经够秘密了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一定下心来,周围吵嘈的喧闹就再也进不了我的耳中,相反是三个女生的低语声,惊叹声,甚至呼吸声都被我一个不落尽收耳底。 日本来的驱魔女巫? 听起来似乎来头不小。 我暗数手指推算,那天来便利店里把颜芮买走的女生就是她们所说的女生吧?颜芮有阴眼的能力,又是她看到咒衣所积攒的阴魂恶鬼是藏在影子里的,按这样说来,女生所看到的脏东西就是她自己从网上学会的织法所带来的。 颜芮不是说,咒衣启动后,织者只有三天的时间选择收受衣服的被害人吗? 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时间了,莫不是咒衣的时间有了变化? 还有,被日本女巫看到了颜芮附着的针织咒衣,她会怎么样? 当了人家的娘才知道娘亲的辛苦。我成了便利店的代管人,才体会到守护自己店内东西的护犊情绪。 心下思及着颜芮的情况,越想越是不安。日本女巫若是不明白咒衣的真意的话,她第一个发现的,极有可能就是颜芮随手将桌上的东西扒拉到抽屉里,顺手关上,匆匆走出教室。走了老一段路,来到教学楼拐弯的女厕所时,才想到我根本不知道高年级的教学区在哪。 呃,似乎有点急了,既然来到了女厕,就顺便解决一下吧。 圣樱高校的厕所建造得非常豪华,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砖,宽敞洁净的隔间,淡淡的檀香气在空气中迷漫,闪闪发亮的洗手台上一只透明的玻璃瓶中插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即使没有需要,也忍不住想进来晃上一晃,享受片刻的安宁。 在隔间里提起裤子整好衣裙,推开隔间门后自然的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泛着银光的高级水龙头,掬一把水来洗手。 水龙头的把手仿佛一个精致的银器,扳向一边后,把手的光滑部份形同一面窄小的长条形镜面,照映出我身后的背景,一条长长的黑影扭曲着就站在我的身后,正渐渐向我x来…… “啊” 我惊叫一声,迅速转过身来。 “妮子同学……” 站在我身后的人是班上的一名女生,个子娇小,瘦弱。也是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志,但她的桌子与我和张艺的桌子间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明显的摆出排斥我们的姿态。 看得出,她在班上似乎也不怎么受人待见,但比起我和张艺,大家接受她比接受我们要容易得多,最起码,偶尔的时候还是会有人叫上她一起去打饭,或是上厕所。 今天她落单了。 “你好。”知道是她而非咒衣的那些恶鬼,我定下了心神,向她打个招呼。不知怎的,明明我比她还不受人待见,却有种她比我可怜得多的感觉。 “你……你好,妮子同学。”她支支吾吾的走过来,似乎想跟我说话,又怕被人听见一般左顾右盼的像只兔子。 她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却想不起她叫什么。我保持了一秒种的微笑给她,然后转身就走。 “妮子同学,等等……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在身后轻呼。 我不得不停止了脚步,顺便想起,待会儿问问她高年级的教学区怎么走吧。 “妮子同学……你……你不要接近张艺同学比较好” 出乎意料,她竟然很好心的向我提出一个警告。 “为什么?”我疑惑的看向她。 她的嘴唇动了动,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一番挣扎后,她用一种渴望交往的眼神看着我道:“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提醒你……张艺同学……他能看得到鬼” 张艺是阴眼? 我的脸上做出惊讶的表情。 “你不要不信……我,我其实和张艺是同一个学校来的,班上的同学虽然有很多不是我们学校的,但他们都知道,张艺是……张艺经常撞鬼,经常被鬼附身的你和他走得太近了,会很危险,你还是求求老师帮你换一个座位吧。或者是校长?你认识校长吗?听说你认识校长,你现在的座位是他们贿赂班导后要求他给安排的,你去求下校长,让他把你的位置调出来吧” 女生越说越是焦急,脸上还渐渐露出害怕的表情。而我,则是由惊讶转换为惊愕。 一则,是为了原来张艺也有阴眼,第一天他帮助我的时候,所说的“它们”就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二则,是想不到眼前这个娇小的女生居然暗地里为我担心了不少事情。 “其实,我不认识校长。”片刻的寂静后,我柔和了表情朝她道:“所以,谢谢你的好意了,可惜我的座位没办法换。” “不行你不换不行的,再拖下去,你会被他缠上的”女生一把抓起我的手,紧接着道:“他不只经常会被鬼附身,他还是个色魔,经常偷看女生换衣服的如果你不离他远一点,他就会一直缠着你……到你家去” 扭曲 96:咒衣(九) 林琳的家就住在W市,本地人,难怪她有这么多圣樱的旧同学。和她一样家世差不多的官商后代,都在这一次的圣樱扩招中,拼命的挤进来了。挤不进来的,就是实力还不够厚实的。 我没想到居然被她在厕所里耽误了十五分钟,如果我能早一点赶到,颜芮或许就不会伤得那么重。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站在厕所的洗手台前,我万分不解的望着她。 “我……我叫林琳。”林琳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其实……我也和你一样,自读书以来,就一直不受人待见,她们都喜欢嘲笑我,说我傻,特笨,还长得不好看。最重要的一次,是因为以前……以前我曾给一个暗恋的男生递过情书,结果被她们知道了,所以她们就一直嘲笑我是癞蛤蟆……” 我什么时候跟她一样一直不受人待见,还暗恋男生给人送情书来着? 我皱皱眉,接着想到我曾替小美给卓远远递过情书,还一直暗恋着白阮可是不一样,虽然连小美经常会说我笨,但最护着我的其实也就是小美。卓远远后来也变了,不再漠然不可接近,喜欢欺负我的调皮王阿宝和阿冬也变了,他们后来都不再欺负我,反而有种暗地保护我的姿态。就是因为有他们在,我渐渐的成为英华学校最为低调的红人之一,其他人再不敢欺我一字半句。 来到圣樱之后,开学第一天那天他们对我做的事情,真是过分。若是被小美和卓远远知道了…… 脑海里浮现两人暴怒的模样,我挥挥手赶紧道:“这不是我想听的,我要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说张艺是色/魔?” 林琳抬起对我说道:“妮子,我想和你做朋友,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些。你别不相信我,真的,张艺有偷窥欲,他喜欢躲在一旁看女生换衣服,在学校的时候,他就被抓到过好几次,都是躲在体育课的换衣间和游泳课的浴室外被抓到的,他自己也承认喜欢看漂亮的女生换衣服。那时候……”林琳说到这突然红了脸,垂下头来:“他还给过我五百块,求我换衣服给他看……” 什么 我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林琳,林琳是属于娇小依人型的,但或许是太过瘦弱,该发展的地方还没有迹象发展起来。相对与班上的其他丰富型女生,她简直就属于小学型的……再看看我自己,比之似乎稍好一些……但……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张艺有偷窥欲?他是偷窥狂?那天出手帮助了我一把的男生,我真不想将这样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他不是见势不平出手相助的侠士吗…… 我暗地泪流满面,不敢置信,但林琳一脸诚恳,交换消息的目的只是为了交我这个同为可怜人的朋友,她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我决定,暂且半信半疑。 “林琳,我很高兴能交上你这么一个朋友,但是我现在有急事,你能告诉我高年级的教学区怎么走吗?”我略加“热切”的眼神望着她,反握起她抓紧我的手。 “高年级?是二年级还是三年级?”林琳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高兴道:“二年级和三年级都在不同的年级区……” “你都告诉我吧”我没有听到班上的女生谈论的堂姐莫娜娜是哪个年级的,因此也猜不到那个女生是在哪个年级。 “二年级的教学区在白虎楼,三年级的在玄武楼……” 白虎?玄武? 都怪我入学那天没有好好的参观和浏览,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圣樱学校的分布是按照四灵兽的方位命名的。 圣樱高校的教学楼皆是三层楼高的木质建筑,建筑的风格很有日本的风味。每一个年级可单独的使用一栋教学楼,每个教学楼内也都配备有齐全的学生餐厅和专属活动会所。此举是为了防止不同年级的学生乱窜。但我想更多的是为体现出圣樱高校学生的“高低”之别。因为这些教学楼的外部设计一样,里面的装修则是一个比一个高档,一个比一个奢华。 林琳说的不太准确。按她的说法,位处于朱雀方的是一年级教学楼,白虎方是二年级教学楼,玄武方是三年级教学楼。其实不然,在位于南方的朱雀方向,除了一年级教学楼外,还有一栋比教学楼更高的建筑,既是圣樱高校大门附近的教务总处。而是二年级教学楼的后方,也立着一栋非常豪华的大楼——学生宿舍区。三年级教学区的后方,则是低年级学生无权踏进和学生会专用楼,据说,这栋宏伟壮观的建筑是圣樱的重心所在,直接关联到日本的圣樱学府,连校长的办公室也被踢到教务总处的大楼那里。 用整整一栋最豪华宏伟的建筑来处理一个学生会社的事务,并且该会社还不清楚是做什么的,名为学生会却不大管学生的事情,如此做法,不是圣樱高校的管理太离奇,就是圣樱高校里藏着什么秘密。 我估计着,这个秘密应该就是关系到圣樱高校与鬼瞳家族中心层的事情吧。难怪全校的人都眼巴巴的要进学生会,进了学生会的人又眼巴巴的要进什么黑暗研究社。这个黑暗研究社所做的事情一定就是圣樱高校存在在这里的中心秘事。 我对圣樱可能有的秘密不感兴趣,我关心的只是颜芮。 从一年级的教学楼走到二年级的教学楼,如果按正常走的话,需得绕到中心花园广场,那里人多,绕路又远。在林琳的指点下,我找到一条专供一年级教学楼与二年级教学楼的清洁工倒垃圾使用的专用道。 这条小道隐藏在郁郁葱葱的风景树后,隐蔽在两栋教学楼之间,在半人高的装饰矮树的掩映下,曲径通幽,弯弯折折。我顺着这条小道,很快的来到二年级教学楼的后楼底下。 穿着一年级生的制服来到二年级的地盘,被发现的话会有一通唠叨和麻烦。我正思忖着怎么样才能知道颜芮的消息而不惹上麻烦时,忽然心中一动,感到耳边一阵丝丝的声响,一个细细微弱的呼救声隐隐约约传进耳中。 我立刻凝眉静心,顺着隐约的呼救声寻找,发现声音是由低矮的树丛中传来的。 我弯下身,更加细细的用心倾听,终于让我在一片长势茂盛的矮树丛底下,发现一片破破烂烂,枯竭凋零奄奄一息的碎布片。 一块布也能有这样的表情? 那是因为这块布上有着一个灵魂。 我捡起这块碎得只剩一片衣角的烂布片,颜芮特意变化出来的纯白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深黑血迹,不由心中一疼:“是那个日本女巫干的吗?” 可怜这一整套的针织咒衣,如今仅剩下一片衣角在我手中瑟瑟发抖,颜芮被白阮捡回来保养了这许久的魂魄,也只剩得一丝半缕,连话也无法传递了。 “你其实,只是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危险,尽而提醒她吧?” 看颜芮被伤成这样,可见鬼瞳紫月的本事不小,可惜她只看到那女生身上穿着的咒衣,看到颜芮附着其上的魂魄,却看不到女生背后的真正危险。 距离女生学会织法和购买到咒衣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咒衣的时限由过去的三天改为一周,应是因为袁大姑豁出生命的法术所致。 此次咒衣的织法重新在网上出现,不知原因为何。但颜芮通过便利店想到达学会织法的女生身边,就是想以她的阴眼能力让女生看到自已将要面临的危险。不料颜芮自己却…… “好了,你已经尽力了,回家好好调养吧。” 我将碎布片轻轻对折,温柔得犹如护犊的母亲般将它揣入兜里,安慰的轻拍。放心,回到便利店,就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圣樱制服的口袋在上衣左胸口处有一个,裙子左右两边也分别有两个暗袋,我将颜芮放在胸口处,让它贴进我的心脏。以我的心跳和体温来抚平它的惊悸。 做完这些,我抬头望了望二年级教学楼,看来那个女生是二年级的学生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没有颜芮,她将看不到那些可怕的影子,但是她能逃过咒衣的噩运吗?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影说过便利店的管理者是绝不能插手事件主人公的命运,白阮就是为了我而受到未知的惩罚,我现在为了白阮而暂代便利店管理者的职者,更是不能触犯条规破坏守则,再加上颜芮的好意提醒却遭到如此待遇,令我多少有些不快。所以对于那女生的命运最后如何,我只是长长叹一口气,便要转身离去。 “站住你是谁?” 就在我转身离开之际,一个女子冷峻的呵斥声突然传来。 我顿住了脚步,身后树叶沙沙作响,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全黑制服的绝色女生拔开两旁的树枝,提步走了出来。 鬼瞳紫月 我望着她的齐眉刘海,削至耳根处平平齐剪的一段鬓发和身后如瀑般直垂至腰部的长发,这么一种充满了日本女孩典型风味的发式不是鬼瞳紫月又是谁? 鬼瞳紫月人如其名,她就宛如一轮皎洁的紫色月亮,拔开树丛走出时扑面而来一股云破月开的震憾感。她的目光清清冷冷,带着一种高贵的藐视扫过来,立时使人被冷月照耀般瑟瑟发抖起来。 颜芮贴着我的心脏,微不可觉的颤抖了一下。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鬼瞳紫月清冷的目光一闪,凌厉之色骤然出现:“身上带的什么?立刻给我交出来” 颜芮抖得更厉害了,几欲散去的魂魄奄奄一息,贴着我心脏的部位,皮肤开始感到瘆骨的寒意。 97:咒衣(十) “紫月,怎么样,完成了吗?” 有着一头如阳光般灿烂的金色头发,和一双湖水般澄澈碧眼的狄诺?斯特莱夫手里拿着一瓶圣水,站在教室的角落,轻声问着鬼瞳紫月。他刚刚用了圣水加上祈语的力量,使谢小米自穿上后就脱不下来的针织衣被强行剥了下来。而鬼瞳紫月,则以她强悍的驱魔灵力,附着在一把弓箭之上,一箭射碎了衣服。 一般来说,驱魔的时候他们都偏向于引导怨灵归天,或是以解决它们的执念的方式,令它们被超渡,方式比较温和,极少使用这么强悍和霸道的方法。 但鬼瞳紫月说她感觉到这件衣服上,似乎还附有另一种奇怪的力量,她唯恐这股力量会使阴魂不灭,因而采取了最原始和粗暴的方式。 闫御没有反对,狄诺也就认同了紫月的方法。 当衣服被从谢小米的身上剥下之后,鬼瞳紫月已命莫娜娜将之带离了教室。仓促间,他们谁也没有想过去安慰一下脸色青白的谢小米,亦没有问过她是否感觉好些。 现在二年级的这间教室里,只有鬼瞳紫月,闫御,狄诺三人以及一地被击碎了的衣服碎片。 是的,他们三人就是圣樱高校中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三人组合。圣樱高校是由鬼瞳紫月的家族投资建设的。在外人看来,只当鬼瞳紫月既是圣樱高校中的女王,而他们两个则被误传为女王身边的保镖。实际上,并非如此。 圣樱高校中最神秘的一个组织,黑暗研究社还有另一种称呼,叫贵人俱乐部。鬼瞳紫月和他都是俱乐部中的重要成员,却不是俱乐部的真正掌舵者。学生会的那栋专用大楼,实际是提供给俱乐部做基地使用的,闫御才是这个俱乐部部的真正掌权人。 闫御,亚欧混血儿,闫御只是他的中文名字,他的真名应该叫安托圣.伯斯特。是伯斯特古老家族中的一员。闫御有一头深褐色头发,和一双美丽迷人的蓝眼睛。除此之外,他的其他体貌特征都与中国人无异。皮肤,轮廓,以及面容都是来自他美丽的中国母亲。若要说还有什么与中国人特别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在中国人里,属于长相特别帅气英俊的类型。时常勾在嘴角似有若无的一抹倜侃微笑,蓝色的大眼睛里仿佛注入了水般,水光潋滟熠熠生辉。当他特意的用这双眼睛盯着谁说话的时候,尤其是女孩子,无一例外不被他摄夺了心神,甘心成俘。 鬼瞳紫月从地上捡起她的长箭,若不经心的瞟了一眼闫御,发现他没事人一般的静坐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便道:“中我这一箭,任它再有多大的能耐,也魂飞魄灭。” 地上的衣服已经碎成了一片片,上面凝固而成的黑色告示着这件衣服曾被浸染在血泊当中。谢小米就是穿上了这件衣服后,才发现身边出了异样。现在衣服已毁,谢小米灵异事件就当正式结束。 不过是一件最简单的驱魔事件,鬼瞳紫月暗忖着,下次应该交代让黑暗研究社里的成员出来应付就成,犯不着动用到他们三个。不过当她这么一想的时候,又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这几乎就是一种直觉。鬼瞳紫月眼角一瞟,就看到一片碎成了布条的衣角临风而动,居然从教室的窗台上飘飞了出去。 “狄诺”鬼瞳紫月叫出声时,狄诺已经飞身扑向了窗边,但终究晚了一步。两人有驱魔除鬼的能力,却没有超能力,不可能使已经飞落至半空的碎衣片自动飞回。 “下去捡吧。”狄诺回头望道。 早知道应该一把火烧干净的。鬼瞳紫月暗恼,现在也只能下楼搜索了。虽说被她一箭射烂之后,那一片小小的衣角应该再掀不起什么波浪,但她做事一向不容有失,又岂能让这个小小的失误毁了自己在闫御眼中的形象。 鬼瞳紫月和狄诺一同下楼之后,一直安静坐着的闫御突然临窗而站,他漂亮的蓝眼睛半眯着,眼皮抖了抖,仿佛预感到将有什么兴奋的事情发生一样,紧紧的盯着楼下一个缓缓移动的白色身影。 一年级的?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忍住用手捂住胸口的冲动,淡淡的回望鬼瞳紫月。 若在平时,按我的风格,这时候会害怕不安,拘束紧张的低头直道:“对不起,学姐,我迷路了。”或是“对不起学姐,请问厕所在哪?” 并非我真的见了谁都害怕,或者都怕强势的人,只是习惯使然,有时候暴露自己的本性比掩盖自己的本性要多花些力气。尤其是扮演小白兔,那是最快减少麻烦的办法。 但这会儿,看到突然出现的鬼瞳紫月,她手中那一支长长的,犹带着寒光的利箭,我不知怎的,连以往的习惯和胆怯都忘记了。唯一记得的念头就是:就是这支箭,伤了好心的颜芮。 当视线由箭端再度移向鬼瞳紫月的面庞时,我眼睛里添了一丝自己毫无所觉的冷漠。我静静的凝视她,既不回避,也不眨眼。 鬼瞳紫月非常诧异我的反应,她就像被触犯了圣颜的女神一般,眉头一皱,一股强大的凌厉之气扑面而来。我以为她就要发作了,心下做好准备无论她做什么我也不会把颜芮奄奄一息的魂魄交出来。正要咬牙做出硬抗之时,鬼瞳紫月却突然收了凌厉之气,眼神迅速的瞥向二年级楼上的某个教室,又迅速的转向回来。再转回来时,她眼里已经神奇的一片平静。 楼上的教室有什么?我顺着鬼瞳紫月转头的方向望去,只见整齐的一排排教室窗口,有的关上了窗玻璃,有的半掩,有的没关。透过阳光的照射,不时映出一道刺眼的白光。除此以外,半个人影也无。 “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鬼瞳紫月的眼神看不出喜怒,冷漠得有如两扇窗玻璃被装在她的眼睛里,她恢复高高在上的尊贵姿态,以饶恕一个普通臣民的语气对我说。 虽不明其意,但我不会错过这样一个顺势而下的台阶。 走出差不多四五步的时候,听到身后又是一阵树叶的沙沙声,然后加入了一个男生清悦的声音。 “紫月,怎么了?她是谁?” “没事,只是一个迷路走错的新生。” “你找到衣服的碎布了吗?那上面可能还有没被消灭完的魂魄。” “……” “找到了,已经被我烧了,……” 脚下微微一滞,继而走得更快。 鬼瞳紫月胡乱的应付狄诺两句,便催促他赶紧回去。 狄诺走后,鬼瞳紫月又在原地搜索了一阵,感觉再寻不出阴魂的气息,才放弃了寻找。 算了,哪怕那一片碎布上附有着什么,中了她的驱灵箭后,如没有强大的灵器罩着,不出二十四小时,也会渐渐消散殆尽。 鬼瞳紫月停止了搜索,直起身欲回去之时,不知怎的又停了下来,定定的望着刚才那一年级女生出现过的地方,感觉到胸腔里的活动,扑通扑通扑通,预示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危机即将来临。 这又是她的直觉。 这个直觉就出现在她正要对着女生发怒之时。 而她的直觉一向非常的准确,有时候,她还会称自己所获得的这种直觉能力为神迹。 那名一年级女生非常的普通,爪子形脸,大眼睛,一束简单的马尾束在脑后。像这种姿色的女生在圣樱高校,属于埋没人海型的。一投进人群中,既发现不了踪迹。说她普通还算客气,在鬼瞳紫月的眼里,她只能被排在“最丑”的位置。尤其是她脸上架着的那一副圆眼镜,虽然是无边镜框,但镜片很厚,阻隔了她脸上仅剩的一丝灵气,乖巧不足呆傻有余对于这样的女生,鬼瞳紫月向来是扫也不扫。 可是偏在这名女生的身上,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一种无形的,会危及到她地位的压力是因为她敢无视自己所给的压迫直视自己的眼神? 是因为她虽然普通,却又透出一丝隐隐不凡的气质? 还是因为那块失踪了的碎布片,有可能藏在她的身上? 鬼瞳紫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女生到底有没有捡到那块碎布,如果有,既证明了她与谢小米身上的这件阴魂衣有关连。但鬼瞳紫月确定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因为她从她的身上看不出任何阴间的气息。 鬼瞳紫月,既鬼瞳。鬼瞳家族里灵力越是强大的人,其鬼瞳的能力越大。鬼瞳紫月的灵力使她天生所获得的鬼瞳之力已经强大到不仅是亡死的阴魂,甚至连沾过阴魂的人身上带有的阴气,她也能一眼看出。可以说,是人是鬼,她的眼睛就是鉴别的明镜。 她看得很清楚,那女生身上的气息很干净,仿如一块没有经过沾染的玉石所发出来的洁净之气。 但是那样的气息太干净了,干净得透出了诡异。 圣樱高校内断是没有,但是圣樱的很多学生都是外宿开车来上学的。是问,在外面的土地上,哪里没有死过人,哪里没有死人的魂? 车祸,人祸,倒霉蛋,替死鬼,家里亡去的祖先,路上飘荡的游浮。普通人看不见这些东西,所以当他们遇到时也未可知,常常会迎面撞上,走过,越过,穿透而过。 撞上过阴魂的人,身体强壮些的,可能未有所觉,体质差的,则会无端觉得寒冷。但无论是谁,凡经历过,身上必留有一丝一毫的余气。鬼瞳紫月便是连这丝余气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人。 但是这名女生的身上居然连常人常常沾上的余气也丝毫皆无? 这有些太不合常理了。 细细想来,鬼瞳紫月便越想越是觉得那女生蹊跷。 但在当时,她的脑海里居然因为自己的直觉,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 一个不能让闫御发现她的念头 究竟是为什么,她的直觉竟然告诉自己,这样一个普通得令人轻易的忽视掉的女生,会让闫御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甚至到,会威胁到自己在闫御身边的位置? 女人的直觉是非常奇妙的。但在今天,鬼瞳紫月却不那么相信这份直觉了。承认她是自己的劲敌——这太荒唐了她,鬼瞳紫月,是圣樱的女王高高在上的女王 98:异世之自救(一) 圣樱高校学生会大楼,黑暗研究社。闫御一脸黑沉的表情坐在长长的圆桌后面,盯着无人的方向。 他虽是没有特定的目标,但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比直接的盯着某一人更让人感到压迫和难受。 房间里,圆桌上的另两个人,便直接的承受了他这样的压力。 狄诺侧着头,拇指轻轻的摩挲着掌中的黄金十字架,脸上面无表情。两道浓眉形似两把锋利的圣剑,横架在眉骨处,偶不经意间,圣剑的前端交触一起,皱出深深的川字。虽然很快就恢复原位,但留在额间的浅浅川印仍然清晰可见,由此可以推断出,圣剑的主人心情不愉的程度有多深重。 “有解释吗?” 闫御的声音似如低沉的滚雷,缓缓由喉咙里滚出。没有剧烈的惊心动魄的爆响,却丝毫不减一颗滚雷所应具有的震慑威力。 圣樱高校一日内连死三人包括曾经被他们驱魔过的二年级生谢小米在内,莫娜娜以及另一名似乎是谢小米的男友方宏突然暴毙。他们死亡的时间,地点,无一例外就在圣樱教室的课堂上。当时三人正处一室上着课,突然间,仿佛见鬼一般,三人不约而同的指着黑板上的老师尖叫着有鬼,老师正欲发怒,不料三人竟然在众人惊愕之际,一个接一个的,越过二年级教学楼三楼的安全凭栏,如萝卜摔地一般,在一楼的地面摔得脑浆四溅。 三具尸体重叠一起,坠落时,坠落点,连成一线。 莫娜娜垫底,方宏在中,谢小米最上。 去检查时,有人发现,谢小米的手上攥着两根织衣针,其中一根还半插在她身上的红色针织衣里,细细的绳线自衣角处流出,绕在织衣针上,未完全结线。 圣樱高校的夏装制服内竟然还套着针织衣?这简直就是愚弄之举但有此愚弄之举的人居然还不只一人,死的三人全是如此诡异的穿法成了众人日后谈论的话题,这事若是放在其他学校的低智商学生身上,尚通情理,然而放在圣樱高校内,全国最讲究衣品,讲究形貌,以及同时是最具有讲究实力的学生身上,这一点就变得费疑所思了。 闫御收到消息时,尸体尚躺在二年级区一楼的地面上,他一眼就辨出了那三人套在制服内的针织衣——便是昨日他们刚刚驱除过的附着某个阴魂的针织衣,属同一针路他人难以解释的迷题,三人一眼看出。 咒衣 曾经在圈内流传过的,无法彻底破解,只能抑制的咒衣之术居然在他们圣樱高校内出现了 “没有人能看出那天的衣服,就是咒衣吗?”闫御瞬间明了某些牵连:“谢小米应该不俱备有鬼眼的能力吧?” 谢小米不俱备有鬼眼的能力,却能突然瞧见藏在她影子里的鬼影。加上事件后来的发展,学生会对她个人近日行径的一番了解之后,知道她曾在网络上购物,却没有买到什么实物,只有两根邮寄而到的织衣针及细线的签单,闫御不难想出事件的真相。 有关曾经世面上数次出现的咒衣事件,身为专门研究这一方向黑暗研究社,即贵人俱乐部内,自然是备有这些事件的资料。只是每一次的死者图片上,都因为其穿着的针织衣已经被血污浸染成了深黑的血块,而无从辨出其针路和图样,因此他们错过了第一时间内,识别咒衣的机会。 但即使是认出不出那件被鬼瞳紫月的利箭击碎的衣服即为咒衣,(三人都知道咒衣的织者一旦穿上自己织的咒衣,则会立刻身亡)在狄诺将咒衣用圣水和祈语强行剥落之后,难道鬼瞳紫月的鬼眼,还看不出谢小米的身上,仍然缠着其他的阴魂吗? 闫御的目光稍微挪移,那股无形的压迫即瞬间集聚到鬼瞳紫月的身上。鬼瞳紫月迎向他的目光的那一刻,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一向高贵不可侵犯的圣樱女王在闫御的眼睛里,映出的竟是一副楚楚动人的可怜之相。 闫御叹了口气,目光稍稍的收敛了一些。 归根究底,没有及时辨识出真正的原因在于谢小米学会的织法和她身上跟着的怨魂,是鬼瞳紫月的失误。 想来,那一套穿在她的身上,却并没有害她性命,反而赋予她鬼眼的能力,瞧见危机的咒衣,应是谢小米本命不该绝的契机,不料却被他们一箭毁了。 此次事件,真正需负责任的,居然是一惯秉执着以驱鬼除魔为已任的学生会——他们三人咒衣的法术是一条绵延的网,如果网在只罩得三人的性命时便断掉,那么接下来就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伤亡了。至于谢小米购买的网络地址及网店,可以让底下的人继续追踪。不过闫御相信,这时候再去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咒衣的出现就如它的消失,毫无踪迹可寻。 “为那个破碎的阴魂,举办一次法事吧。”闫御叹道。 “是。”狄诺应声。 “是。”鬼瞳紫月亦低低随应。 半晌,一阵沉默之后,闫御挥手示意他们离去,鬼瞳紫月与狄诺便一一起身,相继离去。 “校长,出国了?” 与闫御不同,当鬼瞳紫月得知谢小米的死讯后,她立刻联想到的不是有关咒衣的咒术,而是浮现在她脑海里的,那个一年级女生的面孔这是一种直觉,是她引以为傲的同时,又次次颇灵的直觉。 直觉告诉她,谢小米身上的咒衣,被她击碎的咒衣,与那女生有关。 那女生是谁?如果身负异能,俱乐部强大的通讯网络不可能不知。 但当她寻到教务处,翻阅了女生的资料后,居然得到如此的一份资料。 “没有后台,没有钱,没有权,没有特殊才能,成绩在普通中学里挂尾,这样的学生,圣樱高校怎么会特招?” 鬼瞳紫月将潘妮的学生档案翻出来质问之后,得到的答复居然是这是校长私自特意办理的特招对象。而当她要质问校长时,校长却出国了,归期未知那个老滑奸巨的狐狸 鬼瞳紫月磨着牙,站在圣樱高校的校长室内,无奈只能对着他的私人物件发脾气。 圣樱校长是鬼瞳家族的重要盟人,更是上一届鬼瞳掌权人的生死至交,在某些场合,连鬼瞳紫月也不得不低头称之为“叔叔”的人。有时候,鬼瞳紫月也拿他很是没有办法。 怎么办? 人已经招进来了,即使她有解除潘妮入学通知的权利,但这时候再把她踢出高校,反而更容易引起闫御的注意。 不知怎么的,虽然她极力的想要忽略闫御会被那女生吸引的直觉警告,却也次次都体会到那种警告的真实,鲜明,与心跳。 圣樱高校,是她特意为了闫御而要求家族投资举办的,如果闫御在这里被他人夺走…… 鬼瞳紫月坐在校长的办公椅内,陷入沉思却久久找不到答案。 颜芮被我放在一个装满了许愿星的瓶子里。许愿星被倒了出来,颜芮躺在里面,静静的置于便利店深处货架内的一角。 在这里,她不会受到伤害,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芮身上所受到的重创,还会一点一点被平复。只是她散去的那些魂魄,再也找不回来,仅余的最后一丝魂魄,令她只能像一个不会说话的玩偶娃娃一样,永远无法再与我互动了。 “这,或许也是你命中注定的吧。” 放稳了瓶子,最后安慰颜芮一句,我便转身朝收银台的位置走来。随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向收银台,在我身后的便利店货架及面积也在一步一步的减少,仿佛一块看不见地巨大幕帘,一点一点的掩盖起那多出来的余地。最后,便利店终于恢复成姑姑原有铺面的大小。 “喵——” 我方在收银台后站定,影已经迫不及待的从旁刹出。“妮子,快带上这件雨披,跟我来” 影的嘴里叨着一件透明的塑料制雨披,雨披的款式是女装的,边缘印有浅浅的花纹痕迹。见着我,它立刻放下嘴里的雨披,催促我赶紧带着跟上。 带着,跟上。上哪? 我不明不白间,仍然照着它的话做了。 影在我前方跑着,倒是哪也不去,而是往便利店的深处疾速奔跑,一直跑到便利店的后门,那个洪荒之地。然后又从后门,急奔回了前门。 “喂影,你在干嘛” 虽说只是便利店的前门后门,但便利店无限扩张,这前门后门间的距离起码也比得上公交车的好几站路了,这一路急奔而来,我难免有些气喘心跳。歪歪倒倒的扶稳了收银台之后,我瞪了影一眼。还以为它有什么急事呢,没想到居然是带着我在便利店内绕圈。 “别瞪了,出门开张吧。” 影漂亮的一个跳跃,优雅的停在便利店的玻璃大门处,回身对我道:“你的体质太差了,这几步也受不了,应该多锻炼。”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我就不给你鱼干吃……” 抱怨声停驻在影的身后,便利店的店门外,那一条黑洞洞绵长的小巷子,居然不见了。换成一副我从未见过的景色,繁华的大都市夜景。 人来人往,穿梭的擦着玻璃店门而过,热闹喧哗的气氛一下子就涌进了店里。 这……这是,便利店转移了? 我望着影,充满了不解。 “这是平行中的另一个异世。”影道:“有一个必须要被便利店收纳的‘东西’沦落到了这里,此次任务,你必须要收回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影,它却不答,而是指着远处人群中一个缓缓行来的女子身影道:“摆地摊,把你手里的这件雨披卖给她,她是收回‘东西’的重要人物。” 99:异世之自救(二) 摆地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斗大的眼珠快掉出来一般的瞪着影,便利店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么凄凉的地步了,居然要我去摆地摊“少废话,要不,你就想办法把她引到店里面去,无论用什么方式,一定要把雨披推销给她” 影毫无商量余地的啐我一句,转身一溜烟的往人群里消循了。 此异世的街景与原世的夜景并无二致,高楼大厦上的霓虹闪烁,街道两旁美仑美奂的明灯,来往汽车的穿梭,飘浮在空气中的烧烤烟气,汽车的尾气,与人群密集时特有的热气交混一起,各种喧嚣的光,影,声,合成一副常见的,普通的,充满了生机的夜的图像。 影所指的那个女人,其身姿苗条,纤细,正踽踽独行于拥挤的人群中。 她一直低着头疾步行走,脸上的表情因夜的雾色看不清楚,但从她匆忙的脚步中,可见她正在赶往某个目的地。 有目的地的行人,一般不会轻易停驻在计划外的地方。 我攥紧了手里的雨披,脑中飞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能让她停止脚步,愿意跟随我进入便利店的理由和借口。 女子的身影夹在人群中,越走越近,眼看即将越过便利店方位的时候,蓦地,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接着,她将手中的提包往肩上一挎,轻轻的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了什么。 不,不是拾起,是抱起。 女子抱在怀中的赫然是影,一只全身通黑的小猫。 我心里一阵激动,想着千钧一发的机会不可错过,急忙几步冲了上去,对女子说道:“小……小姐,那是我的猫……” 影被女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居然露出一双无辜可怜的大眼睛,依偎在女人的臂弯间不住的蹭着猫耳朵。由于是夏天,女子穿了短袖衣裙,那种毛茸茸的痒痒的感觉便径直的传达到了女子的心底,惹得她一阵宠溺的轻笑。 “是你的猫?真可爱啊。”女子欢笑着,轻轻将猫拢了拢,手不经意间已在它的脑袋及背上连续抚了好几次。 “真讨人喜欢,真羡慕你。”她笑得真诚,脚下匆匆的感觉已经在影的一声声细细的喵叫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呵……哈哈,是的。”我讪笑着回应,我也羡慕你,能让影露出这般模样。 目光落到影的后脑上,接收到它转头狠狠的一瞥,赶紧导入正题。 “其实……我……是做销售的。”雨披正在手上,一时间也没想到该怎么请她到便利店中去,更担心她下一句话是“我在赶时间”,因此趁着她尚流恋的抚着猫背时,我赶紧将雨披呈上。“本店现在有赠礼品的活动,这是礼品,请您收下” 女子显然惊愕了。 “我……没有买你们店里的东西啊” “没买也不要紧,这是剩下的,您救了我的猫,因此我要感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刚刚它正好撞到我的脚下,我只是把它抱起来……” “无论您做了什么……不,其实您做了很多,这里人来车往,它又不听话,总喜欢往街上跑,一不小心就会被外面的车子撞死,被人踩死,踢死,总之它这么小的身体,很容易出事。谢谢您替我把它抱起来,您不知道,它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看着它出生,长大,看着它从不会走路到呀呀学语……(汗一下),它是我相依为命的小猫,没有它我的人生都没有意义了,所以你这善良的一举,对我来说胜如造天……(停顿一下,用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所以,此乃一点点心意,聊表谢意。” 女子彻底被惊愣住了。 影的脑袋不再磨蹭她的手臂,不过身子却在她的怀中瑟瑟发抖(怒的还是笑的?)。女子又抱了它一会儿,然后伸直了手,将小猫递到我的跟前。 “还给你。”她道。 半秒钟后,她蹼哧一声笑出来,笑得眼泪在眶中打转:“小姑娘,你太有意思了。” 影的猫脑袋轻轻的侧了侧,碧蓝的大眼犹带一丝隐忍,冷冷的射向我。 我垂下头,窘红了耳根。 但是丑态毕出,任务还需完成。在伸手接过影的时候,我执拗的将雨披一送,递到她的面前。 “可是,我还是不能收下。”女子迟疑的说。 我立刻露出受伤的表情。 “不是我不愿意要,小姑娘,你看,我穿的一条裙子,又只带了这么一个小提包,我正要去参加一个聚会的,这件雨披……我没法拿。要不这样吧,先寄放在你这,明天我再过来一趟取走,好吗?”女子亲切的望着我,柔和的笑了笑:“这件雨披多少钱?我先付给你。” 这名女子的心肠,真是太好了。 可惜,影挂在我的手臂上,背着她轻轻的咬了我一下,暗示我绝不能妥协。 “不行,一定要现在拿走。”我几乎是在耍性子的坚持。 “可是,你看我怎么拿呢?”女子倒不生气,对着我像大姐姐对闹性子的***一样,摊开双手让我看:“我要把它装进哪里去呢?” 女子的小提包约莫有一个小小背包的面积,款式设计得比较特别,既可以挂在手臂上,肩上,又可以将带子分开,扯长,背在后背。这种小提包并不是真正用来参加聚会的专用手提包,只是款式仿手提包的设计,实际上还是一个小小的双肩背包。 我将雨披展开,重新折叠。说来奇怪,看起来挺大的一件雨披,我居然能一直折,一直折,直到它小到足以容纳进她的小背包中。并且,一点都不厚,放进她的小背包后,还留有足够的空间装载她原来的东西。 “真神奇啊”女子忍不住发出惊叹:“它居然能放进我的背包中。小姑娘,这件雨披我要了,虽然看起来这天暂时不会下雨,不过,多少钱?我付给你。” 顺利的将雨披销售出去,收好她强塞给我的一百元钱,我以为可以回家了。 “跟着她”影跟着女子的脚步一跃冲进人群中,回头向我命令:“快,不能跟丢了” 为什么,这一次的任务,不是卖完就结束了吗。 向小雨赶到万锦酒店的时候,聚会已经开始了。 这是一个同学聚会。 向小雨本来想叫男朋友蓝斌一起来的,可惜他的事业刚刚起步,这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加之这仅是一个小学同班同学的聚会,因此蓝斌没有选择陪她。 蓝斌继承了家业,成了少东。而向小雨仅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如果不是两人四年的绵长感情,谁也不会认为她与蓝斌有走在一起的一天。 除了感情。 除了感情,她,向小雨,与蓝斌没有任何交集的一点。 这种沮丧,自厌的心情,蓝斌不懂,而她,连提起的力气与愿望也无。 无法沟通,负面情绪只会越集越重。而最近,这种情绪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个聚会或者说,来得正是时候。 小学时候的同学,距离现在已经很遥远了。各奔东西,各奔前程,大家对彼此的印象只限于小学时的同一起跑线,如果不说,谁也不知道谁的近况如何。 没有人会再问她,蓝东是怎么看上你的?你是怎么和他相处的?你这么普通……你配得上他吗? 纵使问这些话的人,脸上总是挂着一副亲密闺蜜的表情,但向小雨看得很清楚,她们眼里对自己的鄙夷,轻视,不屑以及羡慕嫉妒等着看好戏的眼神,毫不遮掩的人前人后向她展示。 如果不是放不下,舍不弃,向小雨或许早已宣布退出。 灰姑娘的压力,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 没有经历过的不懂,只有经历过和正在经历的人才能明白。那是一枚双面的标签,它可以让你飞上枝头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也可以让你坠落地狱成为人人不耻的笑话。 与王子一般的人恋爱,任何灰姑娘,最后都可能变成人鱼。 成功了,或许你会化身成真正的人类,享受着王子的爱与童话般的生活。 失败了,你成为妄想的癞蛤蟆,从此以后,不论去到哪里,都有人笑着在你背后指指点点。你的所有欢笑与期盼将成为泡沫,在干燥的空气中脆弱的破灭。 你的一点点瑕疵会被无数个人无数双眼睛放大无数倍,像被研究的细菌一样暴露在太阳光底下,任人捏弄。 一旦失败,不仅是人格,尊严,甚至是你曾经视若珍宝的珍贵回忆,也会被旁人挑拣出来,乐此不疲的讥诮,讽刺。 灰姑娘的恋爱,比之晋通人的恋爱,风险重重,压力倍增。 然而,即使是一遭走运,终于化身成真正人类的人鱼,成为戴上皇冠成功晋级顺利蜕变的真正灰姑娘,仍然需要面临无数的,未知的可怕命运。 婚外情?婚外恋?甚至是除了老婆以外的女朋友?女性朋友? 像你这么“不配”的女人,难道还能阻止他和其他更优秀的女人在一起吗? 也许向小雨是钻入牛角尖了,还没影的事她也想得这么痛苦,这么郑重其事。蓝斌曾说过,对于她悲观的心情,有一些厌倦。 他说她过于悲观了,杞人忧天。他不是那种人,不是会寻花问柳的男人。 可就算他不寻花问柳,难道花和柳就不会来寻他吗?长久之后,他还能记得住自己曾说过的誓言吗? 她的悲观,一切源于她的普通,与他天差地别的,令她每当想起就会自弃的普通。 而普通人,只有来到一个适合普通人的地方,才能感到舒心和快乐。 向小雨怀着谨慎的脚步,小心翼翼的踏进万锦酒店十六层,一个特意为同学聚会布置好的礼堂厅。 100:异世之自救(三) 礼堂厅的布置非常普通,但同时也很奇怪。欧式的花纹铺就的厚地毯,古香古色的红木桌椅,各种糕点酒水被逐一摆在靠墙的方桌上,人影穿梭,正装礼服男女持杯交谈。这是一个融合了中西方特色的聚会布置。累了,可以就着红木椅坐下聊天,一边夹着下酒菜,一边口唾横飞。不累的,可以矜持的夹着高脚杯,穿梭在各个人圈子里,时不时捂嘴高笑,放肆的鄙视那些改不掉旧习惯的人们。 是谁这么有兴致的布置了这样一个会场?说好听的,就是中西合璧,说不好听的,就是不中不西,不伦不类。 向小雨第一次来到这样的聚会现场,突然间,她有一种走进了时间夹缝中的感觉,处处觉得怪异。 聚会上的人们,依稀都有着熟悉的面孔和神态。只是时光隔得太久了,很多人已经完全甩脱了原来的样貌,一眼望过去,向小雨觉得没一个是认识的。 但是,同学会的贴子确确实实是经由邮局寄到了她的家里,聚会的地址,时间,聚会的班级,她的大名,没一个写错。就算她还不清楚是哪位同学发给她的贴子,应该也不会搞错了吧。 “这里是92级小学六班的同学会吗?” 向小雨拦住一个过往的男人问。 这个男人大腹便便,一条名贵的皮带横圈肚皮,金黄色的皮带扣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被向小雨拦了下来,站在原地盯视了她一会儿后,不确定的说道:“你是……向小雨?” 向小雨回视打量他:“你……庞龙?” “对啊我是庞龙啊”胖男人一个大巴掌拍在向小雨纤弱的肩膀上:“怎么现在才来?” 出门时蓝斌说派司机用车送她,不过向小雨拒绝了,今天她想好好过一下自己“普通人”的普通日子,所以采用了乘坐公车转车的方式。聚会时间是七点开始,在路上耽搁了一下,现在已经是九点,接近散场的时间了。 “公司有点事,所以来晚了,不好意思。”向小雨抱歉的笑笑,目光不经意的往会场内一瞄,搜到几个面貌形态有些熟悉的人,发现庞龙被中途拦下,都转向自己看了过来。 向小雨一时之间想不起他们叫什么名字,因此只能点头笑笑。她以为他们会先认出自己,然后走过来搭话。却不料他们只是远远的看了一下,似乎确认了她的身份后没什么事,复又转回头继续聊天了。 向小雨微微有些怔愕,虽然想不起他们的名字,但印象中那几张脸孔的人都是比较呱噪的性格,与自己的关系也不算很差,为什么会有如此淡薄的反应? “哦,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小雨没有想到,就连庞龙的反应也是冷淡的急转直下。一秒钟前那一个大巴掌的热情仿佛是一块石头丢入粘稠的泥潭后勉强激起的一丝涟漪,很快的就恢复平静。 庞龙说完那句话,就径直绕过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加入另一个人群包围的圈子里。 窃窃私语的说话声此起彼伏,热闹喧哗的氛围弥漫整个会场,但就如同中西混杂的会场布置一样,一种格格不入的诡谲感觉充斥其中。 向小雨四处打量了一下,发觉人人似乎都聊得很尽兴,但侧耳一听,又听不出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一阵蜜蜂苍蝇般的嗡嗡声充塞着耳膜,既使特意的走到他们的身后,仍然捕捉不到任何明确的字眼和清晰的语句。 奇怪,到处都太奇怪了。今晚的会场布置奇怪,气氛奇怪,就连往日的同窗,反应也实在太奇怪了。 这和她想象中的同学聚会画面截然不同 向小雨轻轻吁一口气,算了,她是来解压的,可不是来找问题的。她低着头,随意的走向会场内,在靠墙边的桌子上拣起一杯三色的鸡尾酒。 在这待一会儿就回去吧,反正来过了。 向小雨这样想着,低头抿酒的时候发现身旁立着一个人,侧头一看,是她曾经关系挺铁的一个女同学,白素琴。 “白素琴?”向小雨轻声唤她。 白素琴的动作和向小雨一般,持着酒站在桌子边,双目呆愣愣的直视前方,仿佛陷入沉思的发呆,脸上面无表情,木然仿如泥塑。 听到向小雨叫她,白素琴才僵僵的转回头,空洞的目光对上她的焦距。 “小雨?”白素琴两唇相碰,吐出一个词。 向小雨觉得白素琴的反应如同一个人偶傀儡,牵一线才动一发,动作僵硬眼神发直,一瞬间让向小雨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怕感。但向小雨将之归为她最近可能遭遇了某种巨大挫折,所以没有细细深究。 “知道这个聚会是谁举办的吗?”向小雨装作若无其事般继续搭话,挑了一个自认为无伤大雅,又是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问。 一般来说,举办聚会的主办人会在聚会开始的时候出来主持大局,但向小雨迟到了,她错过了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机会。她想,比她先到的白素琴应该会知道。 白素琴猛的一下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向小雨,好像她问了一个开启机关的重要问题。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整个会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一直站着聊天的,坐着聊天的,由头到尾都没看过向小雨一眼的人,都在这时候突然转过头来,齐刷刷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 向小雨手里一抖,半杯三色的鸡尾酒就泼了出来,“你知道这个聚会是谁举办的吗?”白素琴声线怪异的反问她。 “是……是谁?”向小雨有种破门而逃的冲动,但在众多怪异的视线下,她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绑缚,寸步难移。不由自主的,她紧紧揪着自己背包的带子,抱着这唯一一个不会让她觉得诡异的东西。 “是……宋……开……柏。” 答案在白素琴的嘴巴里揭露出来,向小雨却对这个名字尤其陌生。 谁是宋开柏,是她们班上的同学吗?她怎么没一点印象? 宋开柏宋开柏宋开柏…… 宋开柏三个字像一个可怕的咒语,所有人都在喃喃不断的启动着这个咒语。这一刻,向小雨仿佛误入了某个奇怪的邪教之中,她害怕了,惊惶的跳了起来,这才发现,这里所有的人全都有如木偶傀儡般毫无生气的表情。不是白素琴受了什么打击,是她根本都没有发现这些不是正常人向小雨发出尖叫,欲往门外冲去,却觉得脚下一痛,狠狠的摔落地面,回过头,白素琴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抠进皮肉里。 “你不能走,他要来了,来了……”白素琴趴在她的脚上,嘴巴一开一合,蓦然间,向小雨发现她活动着的下颌处露出两道间合的缝隙。 接着,她又发现在她的臂旁上,手上,脖颈,每一个关节活动的地方,都露出一条间合的缝隙。 向小雨想起了大街的橱窗内那些站立的模特人偶,这是人偶身上特有的特征啊这是恐怖电影吗? 向小雨来不及细想,恐惧的情绪令她直接采取了行动,她高声的尖叫着,一边猛力的踢向白素琴,蹬掉她紧紧抓着自己脚上的手。 白素琴被她踢至后方,向小雨抓紧时机站起来,不料尚未站稳,一根粗大的木棒凭空出现,朝着向小雨的左脚下狠狠的抡去…… 向小雨再度跌落地面,同时伴着她的还有一阵刺骨的疼痛。 她的左脚被打受伤了。 举着木棒的人是肥胖的庞龙。 向小雨躺在地板上痛得哭出声时,她看到所有人渐渐的围拢过来,越围越紧,越围越紧,仿佛要挤掉最后一丝空气般聚拢过来。在他们面无表情的麻木的脸上,向小雨清晰的看到一条条木头间间合的缝隙。 这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向小雨痛至晕倒前,她感觉到无数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身体,将她抬起,移动着,有窗被打开的声音,风呼呼的灌了进来,她被举高了,接着,往风中一掷…… 黑暗席卷而来。 虽然痛至晕厥,她仍然没有松开手中紧紧攥着的背包。 “他是为了你而来的……” 万锦酒店楼下。 “是这里吗?”我跟在影的身后,气喘吁吁的停下。 影仰头,盯着酒店的高楼处,低喝:“快跟上来不及了。” 影又撒开了四肢奔跑,可怜我两条细细的腿怎比得上它的轻快?跟上之前,我不经意的抬头望向了一眼,蓦然间仿如雷电霹中,我愕然站在原地。 那是什么? 万锦酒门的高楼上,被一团漆黑的迷雾笼罩着。这团迷雾的形状形似一只巨大的黑手,围绕着大楼四周一层。被迷雾罩着的地方,灯光闪烁,光影交错,在某些光线较强,迷雾较弱的地方,可以看到里面的物体歪曲的线条,时隐时虚,仿佛一个巨大的水盆倒扣了过来,而盆里的水倒映的大楼的建筑,影像随着水波扭曲晃动。 实物建筑的大楼,怎么会出现扭曲的线条? 这种现象就如同便利店移动消失时出现的情况。 答案只有一个,在这幢大楼上,出现了扭曲时空的迹象。 “影这是怎么回事?”我追上去问。 影飞奔的速度丝毫不减。 “这就是我们要收回的‘东西’。”影道。 由于影的迷心术,酒店里的工作人员无一人对我的闯入进行阻拦。剩坐电梯,终于赶在十六楼上的扭曲空间关闭前,我们冲了进去。 101:异世之自救(四) 向小雨是在一个山坡的坡底下醒来的。 斜斜的坡顶倾倒着,半黄的草地一直绵延到坡顶,与天边的相接处,一栋由茅草覆盖着屋顶的木屋孤零零的矗立在坡顶下来半段的地方,显得孤寂荒谬。向小雨看了半天,才想到是自己的姿势歪倒了,所以看起来房子和坡顶才是倒过来的。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粘着的草叶,脑子开始慢慢的回复运转。 她是怎么了? 她去参加同学会,发现那里的同学很不妥,然后…… 那些同学哪里不妥向小雨突然想不起来了,她的记忆中到后面是一片黑暗的空白。又坐了会儿,仍是没有任何起色,向小雨只得放弃回想,慢慢的站起身来。 此处荒效野外的,先走到屋子里去再说吧。 站起来的向小雨发现脚边有一个小提包式的背包,很眼熟,她确定那是自己的东西。将背包打开,掏出里面的手机,向小雨很自然的拔打了一个号码。 嘟…… “喂。”电话里,一个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突然响起:“你还不回来?” 向小雨被吓了一逃,犹豫着:“你……是谁?” 电话那端的人更是惊讶,停顿半秒后,声音才复响起:“小雨?……” 他呼唤小雨的名字熟悉而亲切得令人心动,向小雨的心怦然一跳,记忆似乎快要苏醒了。 “蓝……” 啪嚓一声,仿佛是被人一棍子敲掉信号,电话断了。 再拔打,手机已没有反应。连服务生的冰冷机械声都没有响起。 手机似乎坏了。 向小雨折腾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反应,她只得将之重新扔进包里。 那一段几乎快要苏醒的记忆也随着掐灭的火花被扔回了包里。 向小雨继续往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小屋,走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左脚受折了,骨头有点折,刺骨的疼痛沿着小腿一阵阵的传来,左脚几乎不能使用,向小雨咬着牙,半走半跳的,终于捱到了小屋门边。但她却想不起脚是怎么受伤的。 小屋外,挂着一面方形的小小的旗子,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米”字。 这是一间米铺?向小雨有种走到古时候的感觉,她不会能够从屋子里看到一个穿着古装的古人吧? 然而,推开小屋虚掩着的门,屋内除了一个个又圆又黑的大缸外,向小雨半个人影也没见到。 缸子里装的是米吧?没有人卖米吗? “有人吗?” 向小雨朝屋里喊了几声,声音空落落的投进屋子中,连一点回音都没有便消逝了。 向小雨心念转了转,扶着门倚又道:“喂,我要买米” 要不是左脚下实在太痛了,向小雨会自行走进屋子里找人,但是现在她只能勉强的扶着门框站着,要是再没有人出来接应 啪嗒 屋子里终于有了响动。 可是仍旧没有什么人从里面走出来。 向小雨仔细听了听,声音似乎是从屋外的后方传来的。 难道有人在屋子后面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又是一声啪嗒的响动,隔了一会儿,又一声啪嗒。 这个啪嗒声保持着一定的频率,每隔一定的时间便会响起一次。这使向小雨肯定,屋后应该有人,可能就是屋子的主人。 可是为什么主人没有出来,只是弄出声响呢? 她不知道,所以她只得拖着伤脚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挪动。 一步又一步,刺骨的疼渐渐的被拖习惯了,也就不怎么疼了。 向小雨终于腾挪到小屋的后方,那里有一条清澈宛如小溪的河流,河水汩汩的流着,泛出点点的光芒,沿着屋后低矮的地势,横在小屋后方。 几只粉蝶在河边扑梭,河边的青草更是绿意盎然,青翠欲滴。一阵清风过来,大自然特有的香气便覆入鼻腔。 真美呀。 向小雨不由的轻叹,她看到小河边,杵立着一个圆形黑亮的大缸,缸子形如屋内的米缸,缸上有一个厚沉的木制盖顶,盖顶一寸一寸的挪动着,那间歇不断的啪嗒声正是盖顶挪动时发出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顶着盖? 是什么东西在里面呢? 向小雨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向小雨踌躇着,她知道这种感觉很恐怖,可是除了揭开迷底,看一看盖子底下有什么,她没有别的办法。 向小雨终于又挪动了,在缸子刚刚的阵响动停止时,她猛一用力,掀开了盖边。 “啊——” 向小雨惨叫一声。 缸里面的,居然是一个人棍 人棍的脑门被顶破了皮,猩红的血口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犹为恐怖。刚才那一阵阵啪嗒的作响便是他用脑门子顶出来的。 人棍便是四肢被砍去后,强行塞进缸中的人。 眼前这个人棍虽然下场凄惨,但面容干净,除了脑门上的血口,他净白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污垢,清弱削瘦的面容一览无遗,仿佛得到了很好的照料,有人每天为他拭面。向小雨惊恐的瞪着缸中的脸孔,发现他只是一个十五六七的少年。 再然后,她发现这个少年的面容何其熟悉。 “庞龙?” 她不确定的喊,虽然记忆模糊,但是庞龙这时候不是应该二十好几,喝得啤酒肚大腹便便的吗?怎么会在这里只有十几岁的模样,还成了人棍向小雨认出了少年的名字,少年却只是迷迷糊糊的,一直奋力顶着的盖子不见了,刺眼的白光闪进了眼睛,他半天没有撑开眼皮。 “回去……回去……快逃……” 少年语呓模糊,向小雨却看得出来,他是在警告自己。 “庞龙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是向小雨啊” 向小雨几乎要悲哭出声。 少年撑开眼皮后,无神的眼珠在向小雨的身上转了转,干涩的开口:“小雨……快逃……屋里有石磨……逃回未来……未来……” 少年说到这里,声音耗尽,最后无力的垂下了脑袋。 他已愿死,却救死不能 向小雨惊恐之极,她扶上缸沿还想再呼唤的时候,身后传来啪嗒一阵声响。 她回过头,在屋子的后方倚墙的角落,还有一个同样规格黑亮的大缸。 缸子的盖顶一跳一跳,唔唔的声音微弱传出,有什么东西在盖子底下奋力的顶着向小雨按着心脏,压抑着恐怖的感觉,渐渐走到缸边。 “里面……有人吗?”她不知为何问出了这一句。 缸的盖顶不动了,唔唔声更为激烈。 向小雨一口气掀开了盖子…… 白素琴惨然的面容赫然其中 由她的面相来看,也才方是十几岁时的样子,正是向小雨印像中那个一起照毕业照的同学啊 这一次,向小雨已经叫不出声来了,只能哑哑的吸一口气,声音就卡在喉咙里,凉凉的。 白素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激烈的望着她,透出对死亡的渴求,不断的摇着脑袋,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触不到的缸边。 白素琴骨瘦如材,她原本美丽的面容这时已是枯败的残枝。舌头被剪去了,黑洞洞的嘴里,血腥一片,牙齿被敲落了,牙床凸显着,一开一合的彰显着她的痛苦。 是谁?居然这样对待一个十几岁的美丽女孩? 向小雨想起一个名字,宋开柏。 这是庞龙告诉她的,她舀了一口水给庞龙后,庞龙用粗哑的声音告诉她,小心宋开柏,还有他的师傅。用他们屋子里的石磨,逃回未来。 宋开柏,师傅,石磨,未来。 向小雨心中窜起了一条线,她无力帮助庞龙和白素琴再做什么,只有按照庞龙的话,小心找回逃生的办法。 向小雨小心翼翼的走回屋子的大门,她越走,身后的庞龙和白素琴的声音便渐小,当她走到小屋前方时,河边的大缸消失不见了。 气候仿佛转了一个春秋,向小雨再回到前方时,为铺已经开门营业,有人影在里面攒动。 可能里面的人便是庞龙说的宋开柏和他的师傅。 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石磨就在他们手中,向小雨只得硬着头皮踏进。 她刚一扶到门边,屋子里面的人已经应声走出。 “小雨你来啦” 声音透着惊喜,随着渐渐清晰的面容,向小雨沉睡的记忆中某段早已遗忘的片段骤然苏醒。 宋开柏,她的小学同班同学 一个没有读完小学即离校的学生。 然而,他的师傅是谁? 印像中,他有父母姐姐,但是没有什么师傅。 更何况,他居然真的穿着古时候的麻布衣,一脸笑得开心的向她迎上来。 没有搞错的话,向小雨是二十世纪的新女性,即使在小学,也不是穿麻布衣的。 向小雨不得不在这个小屋里住了几天。 宋开柏对她的照顾倒是无微不至,替她处理受伤的左脚时更是千般谨慎,万般呵护,用草药敷后又取绷带裹紧,几天后,她的脚痛真的轻了许多。 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向小雨不可能安心度过一百天。 在这里,事态真的变得很诡异。她穿二十世纪的绦纶面料连身裙,他却穿古代款式的麻布衣,还总是见怪不怪的照看她,一脸视若平常。 他视若平常,她却不可能了。 不论衣着,从面相上看来,宋开柏正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青春正旺,可自己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女人了,同班的同学年龄相差如此之巨,这,即使是她知道诡异的一切秘密在于那什么石磨,她也不得不将疑问问出口,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是这样吗?” 宋开柏低头替她换绷带时,向小雨问出道。 宋开柏处理绷带的手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勾勾的盯着向小雨:“什么?” 102:异世之自救(五)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是这样吗?” “什么?” 宋开柏直勾勾的盯着向小雨,眼里的寒意不禁令她抖了抖。这种眼神似曾相识,似乎在警告她不要问出什么危险的问题。向小雨踌躇了下,小心的措开敏感的字眼。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年轻,而我却……”她语调哀怨,似有隐隐懊恼。 宋开柏放开握着她脚踝的手,哈哈大笑。 “原来你在意这个,小雨” 宋开柏似乎很开心,笑完之后,又握上了向小雨的脚踝,继续为她缠包绷带。一边缠一边说:“小雨,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我最喜欢的,既有成熟的美,也有少女的味儿,不过,如果你觉得面对我这个样子有压力的话……” 宋开柏包完了绷带,停下来。 “你想我变得年纪大些,还是你想变得再小一些?” 他万分认真的问着向小雨,有种在问你是想上吊死还是砍头死的压抑感。 向小雨垂下头,紧张的收回自己的脚踝,转移话题:“你……你才十七岁,怎么能见到我二十多岁的样子……这,这我怎么也想不通” 宋开柏看着她,眼里闪烁了一下。 “小雨,我一直在看着你的。” “哈?” “我一直在看着你,小雨,从你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到你二十四岁,我一直在看着你,看着你渐渐的成熟,风韵更重……小雨,我喜欢你,以前喜欢,现在更喜欢了,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才把你弄到这来的。” “啊”问题似乎进入了关键的时期,向小雨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想顺着话题问下去,又不知该抓住哪些字眼,只得呆呆的望着他,半晌,嘴巴开了又合,始终吐不出那句“你是怎么把我弄来的。” 宋开柏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又一次开心的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的手掌顺着向小雨的脚踝,摸上她的手臂,继而揽住她的尖头,鼻子抵在她的额上,亲亲密密的低道:“小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以后一直在一起,好吗?” “在……在……”向小雨结巴了,很想推开他,又怕触了老虎的胡须,趁着他高兴,急急忙忙道:“宋开柏你……” 宋开柏,你不是在小学三年级时便转学了吗?你怎么会一直看着我的?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觉?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要与我在这里生活,我们为什么不到大城市里,那里什么都有向小雨终于问出了这些问题,她急迫又期待的望着他,忐忐忑忑,生怕他情绪斗转,一切都变了。 幸而,宋开柏对她似乎有着宠溺一样的宽容,他似笑非笑的搂着向小雨,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在这里住下的几日来,宋开柏除了替她处理脚伤接触过她的脚踝外,两人并无其他接触。宋开柏对她小心翼翼,仿佛怕易碎的瓷娃娃会碎裂一般,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他不曾主动的接触她。 刚刚的揽肩和抵头是例外,现在的索吻更是他此举如同是在宣告,他要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向小雨知道,这一吻下去,她就再也得不到之前的礼遇了,宋开柏接下来还会对她做什么,她无从得知。但如果情况没有进展,她一直只能徘徊在问题的边缘,也同样没有助益。于她回去没有助益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记忆中一片空白,向小雨心中却有一种执著的强烈感觉——她要“回去”,回到“那个人”的身边那个人是谁?她不知道。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她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非要回去不可,总觉得只有“那个人”才是自己真正该待着的地方,而这里,不是向小雨闭上了眼睛,虽然闭上了眼睛,仍然能感觉到从宋开柏的身上发射过来的强大迫力。这一个索吻,在这一刻,转化为了求生抑或是求死的双刃剑。 生?或是死?就在她的一举之间。 向小雨亲了过去。她特意弄歪了方向,倾斜着擦过他的颊边,后装着惊讶和羞涩不已的样子,紧紧的捂着嘴,低下头,转过身,躲过他覆过来的追击。 “你歪了。”宋开柏笑嘻嘻的,像一个天真的初恋小伙子,首次得到女孩的亲吻。 “再来一次,好吗?”他低头,索求,手抚着向小雨的肩膀,轻轻的,柔柔的,如恋人一般的要求。 “唔~唔~,不要” 向小雨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有演戏天份,她明明是恐惧得心在颤抖。想着庞龙和白素琴的下场,他们之前也和宋开柏有过这样的互动吗?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哪个片段时惹恼了他,得到这样的下场? “你还没告诉我,问题的答案呢”她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唇,隔着手掌,眼睛溜圆圆的望向他,无辜可爱的撒娇。 这叫欲拒还迎。向小雨无师自通的用这招对付他,她有种踩在钢丝线上小心翼翼的感觉。她必须在能安抚他的同时,又能探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同时更大的保全自己的贞洁和性命。 宋开柏对她的撒娇很是没辙。他露出无奈的表情,同时,又表现出对两人间的进展感到非常兴奋的激动。 他好像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这一天,自己终于像女友一样,向他撒娇了。 他等了多久了? 向小雨隐隐觉得,似乎从他离开学校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等了…… “小雨,我向你介绍,我的师傅吧。”宋开柏搂着她的肩膀,轻轻的将她由地上带起,将她领进了茅草盖房顶的屋子。“他也是时候,正式认识他的徒媳了。” 向小雨被他带着,禁不住抖了一下。 向小雨在这个茅草屋顶的木房子里,住了几天,在这期间,她从来没有正式见过宋开柏的师傅。 所谓没有正式见过,是因为在屋子里时,她能看到那位老人家的身影,但老人家从来没有看过她一眼,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 屋子里很宽敞,比外表看起来的还要宽。 向小雨白天在屋子外的草地上休息,晚上进了屋,宋开柏就将她领到屋子的另一角,一张简易的木搭子床上休息。 宋开柏曾叮嘱她不要吵到老人家,因为师傅不喜欢陌生人的接近。 于是向小雨一直表现得安安静静,乖巧无比。 纵然她在昏暗的光线里,无数次的朝屋内搜索,隐隐中看到老人家一直弄着的一个类似石磨的东西,她也一直表现得不惊不动,一无所知。 那个石磨,就是庞龙说过的东西吧 老人家总是背着大门的光线,不停的在石磨上转着。 记得小时候,看大人在石磨上磨米时,所做的动作就是老人的动作。可是,向小雨却极少极少看到他往石磨中加米的举动,不加米,他在磨什么? 嚜,嚜,嚜。石磨转动的声音一直从老人的方向传过来,背对着自己的老人和这从不间断的磨动声,就是向小雨对老人唯一的印像和认识。 此刻,宋开柏将她半抱半扶着,领进了屋,领到了老人家专属的那个方向。 “师傅”宋开柏高兴的叫唤着:“我给你带徒媳妇来了,这是向小雨我爱的人” 我爱的人 宋开柏这样说的时候,向小雨的心又抖了抖,但她竭力的隐藏着,没有在肢体上表现出来。否则,将她紧揽在怀的宋开柏,一定能查觉。 我爱的人。向小雨觉得,这个我爱的人,对她应该是另有所属。 无意识间,她的脑子又开始飘飘浮浮起来,在记忆的空白中不断的搜索着什么。 “嗬,是吗?” 老人特有的沉厚苍老的声音将向小雨的思绪拉了回来。向小雨定晴,极目的看着眼前昏暗的黑影,一直背向着大门的光线的屋角的深处,即使来到面前了,她仍然看不清老人的面目。 但是对他手里一直碾磨不停的石磨,她终于一窥究竟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石磨,米白色的,泛黄。中间圆圆的中孔处,并没有米粒,但石磨一直转动着,却好像底下有着永远也碾不完的米。在石磨的表面圆形的边缘上,东西南北的位置,如钟表上的刻数一般,粗略的刻着一圈简陋的印记。 印记看不清楚是什么图案,因为太过简陋了,有此仅是一横,有的是一勾,有的是个奇怪如古老的字体,随着年代的久远,深深浅浅的被磨掉了一半。向小雨只觉得,它们,莫非是代表着不同时期不同时间的符号? “小开,你确定她,会留下来吗?”老人家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背对着向小雨问出令她惊悚的一问。 宋开柏很高兴的回答:“会师傅,小雨和别的人不一样,她从来不会骗我” 宋开柏像保证一样拍着胸脯说,向小雨却是心尖一抖,觉得脚下都没力气了。 宋开柏如此轻易的对她信任,反过来会是什么? “师傅,小雨会留在这里陪我们一起过的,她永远不会离开我们。对不对?小雨?”宋开柏向师傅保证完后,后半句,是问向小雨的。 向小雨全身僵着,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好了,小雨你已经保证过了,那么现在我就来回答你的问题……你知道,我是在哪里一直看着你的吗?” 宋开柏在昏暗的光线中幽幽发亮的眼睛,令向小雨觉得他像漆黑的夜中的一个魔鬼,总是趁她转身之际,偷偷的在背后打量着她…… 103:异世之自救(六) 宋开柏与背向着向小雨的师傅悉悉索索的说了阵什么,师傅便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石磨。 宋开柏站在石磨边朝向小雨招手:“小雨,来,快来” 宋开柏神秘兮兮的表情宛如一个急欲献宝的孩子。 向小雨微一犹豫,脚步已飞快的贴近了石磨。 才靠近石磨,她便见到一副熟悉的景致。 “小雨,看这里。” 宋开柏指了指石磨上的凹洞,透过黑黝黝的洞内曲径,向小雨仿佛天人借由水镜窥伺人间一般,看到了她从小熟悉长大的环境。 从街道,楼房,行人,她每日上下学的必经之路,熟悉的一草一木,那块她踩踏过无数遍的横亘在路边的圆石,那块缺了一角的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底下流水的臭水沟石板,到她毕业之后,开始日复一日重复的路线,高楼,大马路,车来车往,拥挤的人群,喧嚣热烈的气氛,午后炽烈的阳光,难闻的汽油味和尾气……一切的一切,一幕幕,随心所欲的在石磨上一一展现。 所谓的随心所欲,既即使是已经发生的过去的事情,老旧的已经不存在的街道,被时间淹埋盖过的地方,如果你想看,只需要将石磨上的把手,逆时针转动,转到一定的方位时,便会重新展现眼前。无论过去,现在,未来,都可以通过石磨顺时或是逆时的方向,重新在石磨的洞孔中浮现……这一切,一如你是掌握着时间的巨神,所有的都被你掌控着。 “你明白了吧。”宋开柏一边轻缓的转着石磨,一边轻柔的说道:“我就是通过这里,看着你渐渐的长大,你从小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在我的眼中,沉甸,发酵……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开始激动,带着久抑的野性冲动。 “我一直是爱着你的,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为了不让你的生命时钟被逆乱,我耐心的等待着你的成长,直到你长成我最喜欢的这个年纪。但是如果你希望更年轻些,和我匹配,我也可以想办法让你变小……” 宋开柏认真到偏执的眼神令向小雨觉得害怕,她急忙挥手道:“不不用我这样很好,不用变了……” 宋开柏笑得几近温馨:“我也觉得你这样很好,我最喜欢你这时候了。” 宋开柏转动石磨的动作没有停,石磨中的画面便一副副的掠过。突然间,一幕熟悉的令人心动的图像掠过眼前,向小雨的心中一跳,待她想要更仔细的看清楚时,宋开柏又将石磨逆时转动,图像回到最初,又是她小时候的情景。 向小雨看着宋开柏低头认真转动石磨的表情,知道他绝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的,是以她也没有将心中的疑虑和那一瞬间的感受道出。 这一次的观看,宋开柏只是粗略的介绍石磨的作用。在观看完毕后,宋开柏提出凡他与师傅不在时,她绝不可轻易接近石磨的要求,向小雨答应了。 在答应他的同时,向小雨心中暗忖,他与师傅不在?什么时候会不在呢? 知道石磨既是回去的唯一途径,向小雨断不可能错过这个“他们都不在”的时机的。但是仅仅知道从石磨孔中可以看到各个过去的片段,场景,仍然不能解决所有的疑惑。 例如,此地是个什么地方?宋开柏说可以随意变化她的年龄大小,可推测应是借由石磨的作用,那么应该是怎么借用呢? 还有宋开柏,他的本身的存在也是一个谜题。 记得他自小学三年级时离校之后,她便从来没有得过他的消息,哪怕是听到的一些只字片语也没有,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他的家人,父母及姐姐,在她生活的那一片地方,再无人提起。至于他离开学校的原因,向小雨记不起了,一如她记不其的其他事情。 为何此刻,他竟然会突然出现,还多出了一个师傅呢?这个师傅教了他什么?传授了什么? 这众多的疑惑,向小雨无法一时间全数提出,只得在平日的生活中,趁着宋开柏高兴之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提起,或是暗暗的窥探。 而据她的观察,宋开柏好像真的很喜欢她,每当她给出一点甜头后,再适时的提出疑问时,他都会一五一十的全数告尽。 为此,向小雨感到惴惴不安。 正面的反面是什么,信任的背面是什么,高兴,雀跃,深入,爱恋的背后,又是什么。 她知道,宋开柏此时对她的毫不设防,与他的存在的巨大能力有关,他自信自己在他的地盘上做不出什么,因此才会放心大胆让她接近事物的中心,一旦她的真心暴露了,她恐怕将会引发最可怕的后果。 然而,无论后果是什么,她绝不会心甘情愿的这个茅草屋顶盖的小屋中渡过一生所以,她决定铤而走险。 接下来的数天,向小雨对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或者说是这个小屋所处的地段,总算有了一部份的了解。 正如小屋门外挂着的巨大米字一般,这里真的是一个米铺。 偶尔,当太阳升至正午的时候,刺眼的阳光洒满了微黄的草地,会有一两个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村人,提着一两个陈旧的麻袋,出现在小屋的门口,朝着屋内喊:“阿宋,要米喱” 这些村人穿着的衣服像是少数民族的服装,深蓝色或是黑色的上褂,中间系一根腰带,宽大的裤管随着脚步在风中发出嗦嗦的声响。 宋开柏这时候便会应声而出,或是从她的身边离开,去给那些村人舀米,往他们的麻袋中装进。 他们有时候会装满一袋,有时候是大半袋。区别只在于他们所带来的东西,交换用的蔬菜类。 向小雨这段时间吃的,便是他们带来的这些蔬菜,和宋开柏米铺中的米,一点荤腥的肉食都没有。 然而很奇怪,过去无肉不欢的她,在这里却从来没有一次想起过肉食,反而觉得吃着这么艰苦简陋的食物,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仿佛她生来便是吃着这些长大的,全然忘了别的滋味。 这个世界里,还有别的村人存在,既代表着此地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神仙之地,凡人不可触及的地方。只有可能,这是一个偏远的僻静的,被宋开柏和他的师傅特意圈禁起来的地方,除了几个往来交换物件的村人外,别人不知的角落。 向小雨沉思着,眼前的一切虽仍然神乎其乎,但脉络终究慢慢浮现了。 宋开柏和他的师傅,终究还只是个凡人 这一点,令她隐藏着的惊惧和胆颤的心,渐渐的舒缓开来,也更坚定了她离开和反抗的决心米铺里的米,不知道是从何来的,但宋开柏总在一段时间之后,便会与他的师傅一道,离开米铺,去向向小雨不知道的地方。当他们再归来时,米缸中的米,又满了。 这个,便是“他们都不在”的时间了 向小雨窥到了自己离开的机会,但她按捺着,继续窥探别的问题的答案。 “宋开柏”向小雨坐在小屋外斜坡的草地上,她总是坐在这个离小屋不远的地方晒太阳。叫宋开柏的时候,她也总是叫着全名。 宋开柏欢乐的跑过来,坐到向小雨身旁的时候,长臂一揽,便将她揽进了怀中。他刚刚完成了一次进米的任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再无其他事情,只剩下与小雨亲密了,因此他格外的高兴,兴奋的心情通过指尖,毛孔,头发,空气顺序传播,连坐下的草地也感染了他的愉悦,草尖变得尖挺了起来。 向小雨在他的怀里,脸擦着他胸前的麻衣,艰难的保持着一丝距离。 “宋开柏”她的小手握卷成拳,撑在他的胸前,极力推开。“你不觉得这样很怪异吗?” “什么怪异?”宋开柏道,脉脉含情的凝望她。 “老牛吃嫩草”向小雨撅着嘴。 “你还在意这个啊”宋开柏的手顺捋着她的头发,发丝卷在指尖,递到鼻间,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气,沉醉在他的幸福间。 “哼”向小雨扭过了头,及肩的发丝便顺着她的转动,离开了他的指尖。 “呵呵……女人。”宋开柏改为双手圈着她的细腰,胳膊有意无意的触及她的柔软。向小雨身子一僵,继而一软。 “我说过,我最喜欢你现在这个时候了……好吧,你让你变得年轻些,想要多大?和我一样?”宋开柏枕着她的后背,圈得更紧,语意呢哝。“我想,我们该……” “我不要我才不要变小呢为什么不是你变?我喜欢成熟有魅力的男人,再说,你的胸肌太小了,不够结实” 向小雨挣脱他的怀抱,转身,用力戳着他的胸口。 宋开柏的面色一变,微沉了些:“我不能变。” “为什么?” “小雨……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只能够……” “只能够什么?” 她仗着他对自己的一丝宠溺,掌握着尺度撒娇,追问。 宋开柏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和面色的难堪后,无奈的告诉她:“小雨,你知道我是怎么控制你年龄的大小吗?” 向小雨心口一窒,静待其音。 “如果你要变得年轻的话,就必须要通过石磨,转动到你想要的年龄的时间,然后跳进去……可是这样一来,在你的那个年纪的时候,你还没有来到这里,跳进去后,你会忘了我,忘记这里的事情。不过有我在,我可以再次将你带回来,所以我可以凭由你的心意随你的大小。” “但是我不能变,因为我跳进去之后,恐怕没有人将我带回来,你又不会……” “不是还有你师傅吗?”她提出最重要的一点。 “师傅不行,他已经老了,石磨推不动了,将我带到这里,已经是他尽的最大的力气了……” 104:异世之自救(七) “宋开柏,你是怎么被带到这里来的?”向小雨眼皮颤动着,笑得几分牵强,她垂下头,掩饰着脸上的表情,指了指石磨孔内正在浮现的场景。石磨孔的大小约有两个手指头宽,平常人们磨米时就是将米粒缓缓的由这个小孔中注入,然后碾碎。现在小孔的另一端犹如望远镜里呈现出来的画面,正是离此十万八千里遥远的,现时的世界。 “你师傅他老人家就是跳进这个小孔,然后把你从里面带出来吗?这个孔这么小,难道你们都会缩骨功?” 即使缩骨功,也不可能缩到两个手指头大小的。向小雨想像中从这个小孔中爬出来的画面,诡异得比山村贞子还要可怕,她不由的哆嗦一下,抖了一抖。 “哈哈哈”宋开柏又笑了,他看到向小雨的表情,不由的乐得开怀。“小雨,这个小孔可不像你表面看起来的这样。” 宋开柏扭转石磨上的把手,将方向对准了石磨边上的一个刻记。 “你再看看。”宋开柏道。 石磨的转动停止后,洞中的映像发生了改变。向小雨仔细的认了认,发现那是一段过去的时光,正是她高中毕业的时候。 “如果这时候跳进去,你就会变成如这时候的年纪一样,正好二十岁。”他拉着向小雨的手,往石磨孔的旁边,石磨微微凹陷的平面上摸去。当指尖碰到坚硬的石磨平面时,居然如伸入水里一般,在石磨的表面荡起了一丝波纹。 向小雨吃了一惊,宋开柏便松开了她的手。 “所以你要小心些,观看石磨的时候,不要靠得太近,以勉掉进去,如果你不想变小的话。”宋开柏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试探,然后又接着说:“不过,只要有我在,无论你掉进哪一个时空,我都能准确的找到你,将你带回来,只是这样来回折腾的话,你的寿命会减短,青春也会流逝得更快,会老得更快哦” 宋开柏最后一句话说得轻快的恐吓,令向小雨心底发凉,情不自禁的倒退几步。 “呵,不过你也别怕,只要你留在这里,你就能永远这么年轻,漂亮,永远和我一起幸福。” 宋开柏绕过石磨走过来,执起向小雨的双手,深深的望着她:“小雨,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 “和我在一起的准备。” 向小雨不解,宋开柏便轻轻的俯向她,亲吻她的额头,脸颊,最后停在她的耳边,伸出舌头舔式着她的耳垂。暧昧的感觉不言而喻,向小雨瞬间明白了他的含意,一把推开了他。 “不要” 向小雨推开他后,又惊觉如此的反应会否引起他的不快,迅速的联想到米缸内冰冷黑暗的感觉,她急忙又道:“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认识你……才刚几天” “你认识我,已经十四年了”宋开柏打断她:“而我看着你,也已经十四年了。从我们一起被学校赶出来后,我就一直在你背后偷偷的望着你,小雨,如果不是你回去复学了,如果你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不会意志消沉,直到我父母双亲姐姐全部罹难至死的地步如果不是师傅在我十九岁时通过石磨看到我,发现我,我的生命就将终止于我十九岁的这一年法院已经判了我死刑了你知道吗?立即执行死刑” “所以,所以你应该陪着我,一直陪着我的,你知道吗?” 宋开柏越说越是激动,他疯狂的掐着向小雨的双肩,像个失控的精神病病人。而向小雨,则茫然的在他的话语间,找到一把记忆的钥匙。 是的,宋开柏被开除学籍了,他不是自动离开学校的,是被学校开除的当年,当年自己曾和他一道,被圈入了他的纷争中,所幸父母及时的奔走,她才艰难的得到了重新复学的机会。 自己是为了什么被学校开除的? 向小雨努力的回想着,当记忆被推回到尘封已久的过往时,她赫然发现一个惊惧的事实。 杀人了。 他杀人了。 他和她的家是住在同一条街道的,小学时,他与她情投志合,几乎到了每日形影不离的地步。一次上学的路上,班上一个调皮的男生仗着自己高大,上来调戏捉弄自己,向小雨哭了。 因为宋开柏个子瘦小,所以当男生欺负向小雨时,他不敢反抗。男生走后,向小雨狠狠的质问了他一句:“你不是说要一直保护我的吗?保护呢?在哪?你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向小雨发誓,她当时说的这些话,用的这些词,她并不十分了解这些词句的意思,只不过是看的电视里说得多了,才学了过来。她没有料到,一向在班上表现得沉默安静的宋开柏,居然在她的一句话之后,操起地上的一块尖锐石头,狠狠的砸向了个子比之高出半个头的男生。 男生听到身后声响,转过头来,这一转,石头的尖锐便刺进了他的眼窝,霎时间,鲜红的血色布满了整个世界,男生凄惨的哀嚎出声。他被砸瞎了一只眼睛。 因为这事,宋开柏与向小雨同时被所就读的学校开除。 向小雨的父母在事后为了女儿的前途四处奔走,到处宣告向小雨与宋开柏并非同谋,他与她实际上毫无关系向小雨的家长强迫她断绝与宋开柏的往来,并且迅速的搬移了地址。 向小雨自那日见到的血腥场面后,也一直对宋开柏心存惧意,便服从父母的安排,刻意的忘记有关宋开柏所有的一切。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再也没有得到过有关宋开柏的任何消息。 在家中被禁闭了一段时间后,向小雨恢复了学籍,重新复学。复学之后,无论上下学的路上,皆有父母或是其他同学的陪伴,向小雨渐渐的也就忘记了曾经发生的血腥的一幕,忘记了曾经有个男生,像影子一样跟在自己的身后。 直到某一天,同一段上学的路段,那个紧随在身后被遗忘的影子,突然从不知名的黑暗中跳出来。他在向小雨的面前,再次举起了石头,砸向了已经瞎了一只眼睛的男生。 石块,随着血沫横飞,白色的,粉色的,深红的。短短的一分钟内,男生被砸当场毙命,脑门上的血窟窿拳头般粗大,血液飞溅到周围的树上,将树叶也映染成了红色。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得小雨再也不理我了,我砸死你,砸死你……” 被尘封起来的记忆令向小雨瑟瑟发抖,她再也无法镇定,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然而在同时,她的脑海里紧接着又闪过了一道新闻:“宋家三口,惨被亲子灭门。据悉,某地一户姓宋的人家,多日内不见出门,邻居觉得怪异,当其携同居委人员强行撞入宋家时,发现家中的两位老人,一位年轻女子,已经死亡多时。据调查,凶手正是该宋氏两位老人的儿子,年轻女子的亲弟弟,宋开柏所为……” “她要逃回去了,快去提醒她,一定要带上雨披。” 影伏在草地上,眼睛幽幽的望着屋内的情形,吩咐我。 自赶上向小雨的时空扭转,跟着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我们一直守在小屋外,静静的观察着两人生活的情形。 当向小雨走出小屋坐在草地上晒太阳时,有时候我会悄悄的走至她的身后,在距离她五步远的距离坐下,观察她与宋开柏的现场互动。 影的本领真的很强大,我没看到它靠近任何人施展迷心术,但这个世界里的人无论是老者,村民,宋开柏还是向小雨,皆没有一个人能看见我们。这种感觉就犹如亲身体验的立体电影一般,亲眼看着事情的发展,近距离的观察表演者的表情,而他们却丝毫看不见我们。 但是这一切,禁止出声。 一旦发出声响,与当事人沟通,当事人既能打破这个迷障,看见我们。 影这时候交代我出声提醒向小雨,也一定要在她落单的时候吧。否则被患有精神病倾向的宋开柏发现,还不定会出什么意外呢。 更何况,我发现那个缓缓走出小屋,给两位年轻人留下空间的老人,他的手里捣鼓的是什么?木头人?木头傀儡? 天哪,他居然能使没有生命的木头自行行动,按他的意愿行走那个大缸里被削去四肢的人棍,他给他吃的是什么?是木头他将木头上刨下来的木屑喂给了缸中的人,男人和女人,啃着那一段段薄薄的,卷曲的木屑片,吃得津津有味,仿佛美食豪餐,就连嚼碎掉落在嘴角边的沫片也要伸出舌头舔食一圈啊女人没有舌头了,但她仍然吃得毫不含糊,只是速度比男人要慢一些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养这些人棍干什么?为何这样养?有何作用? “很明显,这老头还具有我们不知道的能力,小心点,一定要提醒向小雨,不要忘了她的包,雨披可以救她的命” 影道。 105:异世之自救(八) 向小雨呆呆怔怔的坐在小屋外的斜坡草地上晒太阳,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坐在这个位置,离小屋既不远,又不近。她能一眼看到屋内的动向,屋内的人也随时能掌控她的动向。 小屋里又有村人来换米了,宋开柏忙着给村人称量米重,他的师傅则稳坐在石磨前,缓缓转动把手。嚜,嚜,嚜石磨碾米的声音和米被倒进袋子中的哗哗声通过空气传播过来,可见屋内一片繁忙。 我趁着这时,小心的走到向小雨的身旁,借由她的身子挡着了屋内的视线。其实我不必这么做,因为只要不与屋中的人说话,他们便看不到我。但是出于过份的小心谨慎,我还是伏底了身子蹲坐在向小雨的身旁。 “姐姐,要逃走的时候记得把你的背包带上,里面的雨披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救你一命。” 向小雨被吓了一跳,蓦然看过来,我已经不声不响的稳稳蹲在她的旁边。要不是我平易近人,形象亲切,厚厚的眼镜下带着笑颜,她一准会吓得跳起来。 “是你”向小雨一下子就认出了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嘘”我伸出一根手指在唇间竖直轻晃,示意她不要惊动屋中的人:“你别管我是怎么来的,我是来提醒你,想回到原来的世界,记得带上雨披,千万不要忘了。” 闻听此言,向小雨面容颓废:“回去又能怎样,他一样能再把我抓来……” “喵~”影在我的脚边抓了抓我的脚踝,向小雨看到它,又望了望我,忽尔眼睛一亮,求道:“你们既然能来,一定也有办法回去,救救我吧,救救我,把我带走,带我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我为难道:“我们没办法帮你,你只能靠自己……自救。” “自救?” “嗯。”我点点头。“通过石磨,自己回去。” “***,你不知道,宋开柏的本事有多大,通过那个石磨,他能够随时随地抓任何一人来这里,即使我回去了,还是一样会被他带回来……” 宋开柏的本事不大,他不过是那个老头借由了什么力量,才诡异出现的存在。那个石磨能扭转时空逆转时间的力量,才真是大。这也是我必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般来说,便利店的管理人是不可干涉事件主人公的命运,一旦货物售出后,最好连一句话也不再沟通。不过,此次因着我们必须要收回石磨,所以我一定要助向小雨逃跑成功。 影说,宋开柏偏执成狂,向小雨是他的心魔。宋开柏的某个精神力量成为了石磨的能量,只要攻破了宋开柏的心障,便能破坏了石磨均衡的力量。石磨,老人,都不足为俱了。 这个奇怪的世界里,石磨,老人,宋开柏三者形成了相辅相成的连动画面,牵一发,动全身。老人给了宋开柏生命,宋开柏给了石磨力量,石磨启动了这个空间,成全宋开柏的心愿。宋开柏与石磨一道,又使枯竭的老人得以苟延残存的空间和时间,如此循环。 其中,宋开柏与石磨间的联系,成了这个世界的中心轴。 “穿上雨坡,隐蔽身形,他看不见你,自然抓不到你了。”我按照影教的,说予向小雨。 向小雨讶然抬头,目光再次晶晶亮的望着我,脸上浮现出了生机的希望,然而——“可我不能总穿着雨披过一辈子啊。” 那样还能是正常的生活吗?向小雨期盼回到过去的正常生活中,被宋开柏暗地追击的危迫感令她惶恐不安。 “你不是还有他吗?他在那个世界的财富越积越厚,已经成为世界第一首富,聘请了许多能人异士来寻你。只要你转动石磨,逃到‘未来’的时间,回到他的身边,宋开柏自然奈你不得。” “他?”向小雨茫然。 “他,你的男友,蓝斌。在未来世界,他成了蓝氏集团的董事,已经寻你寻了十几年了,目前仍未放弃。” 机关一旦被启动,记忆便如泉水源源不断的涌现。 向小雨终于忆起了所有的事件。她想起了被宋开柏抹去记忆的挚爱,那一份艰难苦涩又不愿舍弃的感情。想起了心动的一霎那,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肩膀,熟悉的味道——绝对不是,绝对不是宋开柏那双黑暗的眼神,瘦削冰冷的肩膀所能替代的。 她要回去,死都一定要回去 向小雨不敢相信蓝斌是否真如所说的,对她神秘的失踪不离不弃的寻找。但是记忆已经复苏,她断不能欺骗自己,能在这个空渺的世界生活下去了。 宋开柏欲与她结合,被向小雨巧言拒绝。她坚持要一个象样的婚礼过程,要有宾客,有酒席,有鲜花和祝福。 宋开柏笑了笑,宠溺的答应她。 “米铺的米快用光了,待我下次进米回来,再为你举行婚礼如何?来宾嘛……就请所有我们小学时的同学吧,你看怎么样?” 宋开柏笑得狡猾,眼里精光闪闪:“你一定很想看看,长大后的他们都成了什么样吧。” 向小雨想起了那晚的同学会,想到各个同学木然冷漠的表情,想到了缸中的庞龙和白素琴……她禁不住微微颤抖,但仍然竭力勉强着巧笑。 幸而宋开柏没有察觉。 哪怕形势悬殊,十九岁的少年对二十四岁的shu女,终是稚嫩些了。 向小雨凭借自己比之多出来的经验与技巧,终于骗过宋开柏,平安迎来了逃回世界的时机。 宋开柏与师傅离家,叮嘱她看守小屋,万不可接近石磨。 向小雨假意答应,当他们离去的身影消失在山坡的水平面上时,她迫不及待的转回了小屋。 等等,庞龙和白素琴呢?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向小雨站在小屋门口踌躇了一下,想到是庞龙提醒她石磨的事情,做不到无情无义的离去,便想临走前至少看他一眼。 她走到了小屋的屋后。 自那天之后,她再没有踏足这里。宋开柏一直盯得她紧紧的,形影不离。 屋后小河依在静淌,潺潺流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光芒,河边的青草绿意盈然,然而静致虽无二致,却不知为何比起上一次来,多了一份死然的气息? 是心理作用吧。 向小雨暗付,提起胆量,依次走近了大缸边,揭开缸盖 “啊——” 一副枯骨萎在缸中,面容皮肉皆无,森森白骨的窟窿里透出几许木屑,似填充娃娃里的材料。可这明明是一具人骨啊,这些木屑是怎么塞进去的?又为什么要塞木屑?庞龙和白素琴在数天前不还是活生生的吗?短短的时间里,短短的时间里,他们怎么就 砰啷 缸盖砸在了脚边,向小雨顾不上恢复原样,跌跌撞撞的急步冲回了小屋内,来到石磨边,使力的推动石磨把手。 她记得,逆转动是时间倒流,顺转动是时间前推。向小雨将把手的杆子对准了石磨边上模糊的刻印,一点一点慢慢的推动。随着嚜嚜的声音响起,石磨上黑黝黝的小孔中泛起了光亮,向小雨俯身看去,看进了熟悉的街景,有车,有人,有拥挤的喧闹声。 但是她看到了街上的小商铺里的时间,这还不是她应该回去的时候。 她谨记得那个少女曾说过的话,一定要逃回到未来,只有未来的蓝斌才有庇护她的能力。因此她继续推,缓缓的转动着石磨,不要多一刻也不能少一刻,一旦错过了时机,她便是回去了也没用。 蓝氏集团,蓝氏集团 看到了,她看到蓝氏集团高高的标志性大楼建筑,宏伟高大,矗立在繁华的都市中,俨然一个王国的像征。 是这个时候吗?她犹豫了一下。接着,她看到蓝氏集团大楼外的巨大液晶显示屏上,赫然出现了自己的巨幅相片和几个巨大发亮的字体——寻找爱妻,向小雨天是蓝斌做的吗?他真的在寻找自己 向小雨一阵激荡,她再顾不得其他,转身在屋内搜到了自己的小背包,挎在肩上紧紧的揽在怀中 “小雨”宋开柏和他师傅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屋门口,他森森的望着自己,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大,青筋血管在额边清晰可见,几乎是下一秒,他就能吞噬掉自己的气势。 “不要。”宋开柏低低沉声命令。 向小雨没有理会他,她抱着手中的背包,已经站在了石磨边上的小矮櫈上,她双腿一曲,往前一跳,便如坠古井般,身子迅速的消失在石磨的平面上。 “小雨……”宋开柏最后传来的声音里充满了极深的愤恨,向小雨几乎能感觉到他的牙齿咬碎在口腔里的声音。 漫天无边的夜,星光点点,与城市的繁华灯光连成一片,五彩缤纷,分不出哪些是人工的,哪些是天然的。 向小雨回来了。此时正值城市里的夜,虽暗,亦亮如白昼。 向小雨仿佛从高处跳下,落地时脚重重的撞上了水泥地板,受过伤的左脚崴了一下,刺骨感再度传来。但是她强忍着,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爬起,将背包中的雨衣披上。 此时天空晴朗,夜风习习。这时候穿着雨披有些奇怪,但向小雨知道,宋开柏一定就站在石磨的另一端,眼泛凶光的搜寻自己。 若是被他找到,将是必死无疑了。 向小雨拢紧了雨披,极力的掩盖起自己的全身每一寸地方,然后才极目远眺,寻找那个在石磨的映像中看到的蓝氏标志建筑。 106:偷窥 那么重一个石磨,我以为搬动会很麻烦,不想根本没用我搬。 向小雨跳进石磨后,这个世界便发生了一阵不小的震动。宋开柏守在石磨前,寻了她七天七夜,想是向小雨着陆后立即就穿上了雨披,宋开柏搜遍了整个世界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气极之下,宋开柏不顾老人的劝阻,神经发狂似的亲自跳进了石磨,这一跳,他便成了飘飞在时空间的灰烬了——在未来世界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他的生命,在十九岁那年,便已经被消灭了。 宋开柏消失后,石磨由于失去了转动和维持的精神力量,能量消失,成为了普通的石磨。老人借由石磨所创造出来的隐蔽空间瞬时爆露,他的安全堡垒遭到破坏,不多时便因生命耗尽**在了小屋中。在老人死后我进去找石磨,发现老人的尸体,居然是一副陈旧磨损的木头人…… “这是成精了。”影一看到老人的原形,立刻说道:“原来他是靠吸食人气维持生命的。” 成精?我没想到居然能从影的嘴里听到成精这样的词汇,难不成这世界上还有妖怪? 我这么问它,但影却没有回答,只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石磨是影弄回来的,它把它放在了便利店最深处的最底层下,上面还贴有标注:不许碰。 我的第一次收回东西的任务,结束了。这一次,多亏了向小雨的男友蓝斌的一番痴守。影说,在异世界里其实也有很多的能人的。蓝斌利用他的财力汇聚了这些能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向小雨一直活着,但被囚禁在某一世界。只要他不断的在最高最明显的地方打上寻人的标语,总有一天向小雨就会循着这个标语重回他的身旁。 世界真是很奇妙,宋开柏自持有石磨的力量不可一世,但他的下场和结局却已早早在他人的预算之中。 不知道,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是否也有如蓝斌所请来的这些能人一样厉害的人物呢? 平行世界与原世界的时间一致,但异世界则不同。在那里待了数天,回到这边,也仅是旷了一天课的时间。姑姑对我失踪了一天原是很着急的,但影只是望了她一眼,处于焦虑状态中的她便很快的平静了下来。这种平静非常突然,犹如一盆冷水突然浇在正旺的火焰上,瞬间熄灭。我很担心,影长期这样做,会不会对姑姑的身体有影响? “她不是你真的姑姑。”影冷冷的道。 “可她待我如真的侄女,甚至比侄女还亲,胜似亲女儿” “那是她的事情。” “但你怎么对她,却是我的事情” 影沉默了,半晌,转身上楼。 “随你吧,下次你自己想理由。” 姑姑这边暂时解决了,可圣樱高校却没这么容易。影的力量总不至于影响整个学校的老师,何况这不过是旷了一天课的小事件。 因我是新生,老师不太重视。所以旷课的事情只到了班导师这里,并没有上报。班导师心里有一层疑虑,他摸不清我和校长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因此也不敢拿此事作文章。只是当着同班同学的面,次日在课堂上教训了我一顿,命我补交请假条,并罚扫教室一天。 圣樱高校的卫生工作都是有专人负责的,(那些公子小姐们才不会扫地。)所以这罚扫一天的责罚,对于别人来说算起来已经是很严重的了。 我很轻松的应承下来,态度谦卑且恭正,班导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放我过关了。 林琳在我走回座位时,暗暗朝我挤眉弄眼。因与她并不是很熟,所以她的眼色我看不明白。 回到座位,邻桌的张艺仍在扑头睡觉,我想了想,没有跟他打招呼。 下午,准备上体育课前,林琳揪着我上洗手间的机会,悄悄附耳过来说道:“潘妮同学,你带泳衣了吗?” 林琳自上次在厕所里宣布要与我结交为秘密好友之后,她真的就成了我的“秘密”好友,在课堂上,在教室里,甚至在厕所里有别人的时候,她都从不敢跟我搭一句话。她说,这是因为她害怕被别的同学孤立。我能理解她这样夹在不上不下中间的人的位置,既不能跟“上面”的人真正的友好,也不敢跟“下面”的人在明面上过份的亲密。孤独才是她真正的朋友。 我对她觉得可怜,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 但是我同时又觉得她很自私,既想着我这一方,又念着其他的那一方,两方都想顾全,这样的人,我对她没什么好感。 或许她觉得我这样的一个被全班同学忽略遗弃的人,有她伸出秘密的援手,我应该会很感激吧。 但事实上,她并不知道,我身边的朋友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真实,还要可靠。卓远远,小美,阿冬阿宝,影,白阮,虽然他们并非随时随地在我身边,但他们在我心里的位置无比鲜明,稳固,有他们,我永远不会觉得孤独。现在是,以后也是。所以,对于她施舍过来的一点点廉价的友情,我丝毫看不上眼。 林琳贼头贼脑的附耳过来,我本不欲理她,但她话中的内容令我意外,我愣了愣。 “泳衣?” “对啊,等下的体育课是去游泳池游泳。你不知道吗?” 天哪,我根本不知道上体育课还要游泳的,我根本没有准备泳衣……还有,我不会游泳啊我惊愕的表情取悦了林琳。她开心的笑了笑,拿出身后藏着的一个塑料小袋:“我就知道你没有准备好,一般的中学里都不会有教游泳课,不过我们家里大多数都有个小游泳池,所以我们从小就学会游泳……游泳课也是展示自材的机会,大家的游泳衣都很漂亮。喏,这是我昨晚放学后特地为你挑的,粉红色很衬你白皙的肌肤,你的身材……很苗条,这样至少不会有人嘲笑你了。” 林琳讨好的笑容很真诚。 我踌躇了下,终于还是伸手接过。家离得虽近,但现在回去买已经来不及了。昨天刚旷了一天课,今天总不至于又旷课不是? 林琳看我收下,笑容更欢。她还想说些什么拉近两人的话,听到外间传来的脚步声,脸色一整,匆匆开门出去,与外间的人错身而过。 体育课,真的是去游泳 我怨念,不过是高中的体育课而已嘛,为嘛要搞得像游泳大赛一样?天哪,如果还有沙滩,阳光,太阳伞,这简直就是比基尼海边赛场嘛难怪一心讨好我的林琳要特地给我买泳衣,在这时候才宣布说没有泳衣的人,估计会被全班同学再次鄙视到底了。 “同学,你还没有换衣服?快,去换”体育老师高大的个头站在游泳池边,一眼望见站在队伍最末端的我,忙叫道。 “老师……我不会游泳,可以不用换了吗?”我磨蹭到老师的旁边,以细弱蚊蝇的声音问道。 “不会?”像健美运动员一样的体育老师皱了皱眉头,诧异:“怎么现在还有不会游泳的人吗?” 按林琳的说法,这些圣樱高校的公子小姐们家里大多数都有个自建的游泳池,他们确实没有不会游泳的理由,而我是他们中的异类,此刻自然只能羞愧的低下头了。 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轻笑声,有人在人群里喊:“老师,全校就她一个不会游泳的” 我只有将已经垂下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叫什么名字?”体育老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我叫潘妮。”糟了,让老师记忆深刻了。 “潘妮……”老师轻轻的舒缓了一口气,之前一直显得严厉的语调忽然放松,善解人意的轻道:“去换泳衣吧,不会我教你。” 啊? 我以为将会得到和班导老师一样的白眼和训斥,未料到抬起头竟然撞见一对慈爱的眼睛。 “好……好的”我整了整心神,赶紧低头往女生更衣室的方向走去了。 今天,似乎挺顺利了。 女生更衣室里,因为大家都已经换过了衣服,所以这会儿已经不会有什么人在里面了。 我独自一人走进去,站在一个未使用的储物柜前。 粉色的泳衣拿出来,发现是两件式的。下身有如波浪一样的裙边,上身则是背心式的小褂,比之比基尼的面料要多出许多。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林琳没有买比基尼款式的。 换衣服的时候,不知怎能的总有一种被人从暗处窥视的感觉。我奇怪的四处巡视一圈,没有发现异状。想着老师还在外面等着我,来不及彻底的检查,匆匆换过衣服后,便又出去了。 前面的时候,我忘了介绍。这名体育课的老师复姓欧阳,家中也是搞企业的,因他是排号第三的三子,所以没有背负家族生意的压力。又由于他爱好体育这一项,因此自动来圣樱担任体育老师。 欧阳老师四肢雄健,发达的肌肉媲美健美运动员,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室内游泳场的灯光下发油发亮,穿上小泳裤的他简直是力与美结合的最佳代言人。难得的是,这么一身肌肉的雄健男人,脸蛋却长得有些娃娃脸的可爱。虽然古铜色替他敛去了不少稚气,可他一笑起来,一口白牙加两个深深酒窝,仍然会令不少女性为之着迷。 因着他的这一身矛盾但又结合得非常完美的魅力,虽然说了我不会游泳他会教我,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机会。全程的课堂上,他的周边皆围满了各种款式的比基尼。直到临近下课了,他也没能走出那个包围圈。 我不想下水,但是欧阳老师隔着重重的包围圈仍然命令我下去打水,熟悉水性。无奈之下,我只得摸着岸边的铁梯下去,在最浅的位置扶着岸边在水里泡着。 林琳趁人不注意,假意经过我的身旁,走近我的时候突然低声对我说:“潘妮,你刚才在更衣室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我扶着岸沿踩着水摇摇头:“没有。” 林琳惊讶的道:“真的没有吗?我刚才听到人说,张艺在更衣室外的透气窗边被逮着了他一定又是偷偷蹲在那里偷窥,幸好逮到他的时候他刚刚进去,而大多数人已经换完出来了。可是我当时看到,你还没有出来啊” 108:校园灾难之雌性蛛 贵人俱乐部,其实应该叫非人俱乐部。称呼贵人,只是为了掩盖其俱乐部的真正含义。在上流社会的名人中,流传着这样一个无固定模式的俱乐部。无人知其组织者是谁,下一届举办点又在哪里。但人人都以被俱乐部邀请为荣,这个俱乐部的神秘面纱下的面容也一直为外人津津乐道。 闫御就是这个俱乐部的组织人。他举办这个俱乐部的目的,即是网罗天下所有的非人——非常人和俱有异能者为已所用。 俱乐部现在名下已经有二十多位异能者。有俱有神秘感应能力的,有能吞食泥土泥块后转化为强大暴力力量的,有使用水晶球预测和通灵的,还有一受刺激便可全身长毛露出可怕獠牙的兽人的……等等不一而足。 在这些人里面,最受重视和能力最强大的,莫过于日本鬼瞳家族的继承人鬼瞳紫月和狄诺 斯特莱夫。 鬼瞳紫月是日本的传世女巫,她天生具有灵敏的鬼眼以及驱鬼的强大灵力,在俱乐部以往所接触到的灵异事件中,鬼瞳紫月凭借她的力量屡屡立下战功,令闫御对其另眼相看。 狄诺,是来自澳大利亚的一位驱魔者。他的本职是一位牧师,因此时常会拿出圣经和十字架为被附魔的病者驱魔。他极少参与战斗,但若要斗起来,狄诺便可化身为古老传说中的白圣骑,他身上的能量和灵气比之鬼瞳紫月要更为强悍——他是闫御轻易不会使用的一个秘密武器。而事实上,自从成功的邀请到狄诺加入俱乐部后,他尚未遇到任何需要狄诺出手的邪恶事件。 偶尔为圣樱的女学生念念祈福语倒是常有。 圣樱高校的学生会大楼即是俱乐部的中心基地。学生会里的学生是俱乐部的最底层人员,负责收集有关灵异事件的信息——他们将俱乐部称之为黑暗研究社,只知研究社是专门研究黑暗事件和灵异事件的,却极少知道研究社的真正面貌。 鬼瞳紫月便为俱乐部又加上了一层迷障,令学生会中立有功勋的,可申请加入研究社,成为高一级的学生会员——但是非异能者,绝不可能进入俱乐部。 闫御一直认为自己一手创办的俱乐部便是全球最强的一个异人组织。自俱乐部始创初起,一直以来遇到过的大大小小事件,无一不被他顺利解决,从没出过纰漏。下属鬼瞳紫月自小受过严格训练,更是一双鬼眼洞察明悉——只除了上次小小的误伤了一只小鬼,未及时发现谢小米身上隐藏着的恶鬼,令咒衣的惨剧在校园内发生外。 但这一次,他已经集聚了所有的力量,(当然那些兽人啦之类的来了也没用,所以就没叫,仅叫了几个灵气强些的),封闭校园查了数天,竟愣是没有找出一丝端倪。 “闫主,校园内没有灵动。”用水晶球的吉卜赛女郎说:“水晶球没有反应,校园一切正常。” 正常?满是虫子的校园叫做正常?难道清洁工们喷的杀虫剂还不够多吗? “闫主,校园内没有怨伶,我感应不到异常的波动。”在校园内走了一天,结果面色青白的通灵女脚步踉跄的走进会议室。通灵女没有鬼眼,她是凭借自身的特殊感应力来感应灵体的。各种各样面目狰狞的怨伶怨鬼撞见多了她也不害怕,唯独害怕的就是那些会飞的蟑螂和长着八只脚的毛茸东西。 听着下属的报告,闫御沉默无声。 校园内没有怨灵,这是预料中的事。有鬼瞳紫月在,任何怨气阴气的灵体皆逃不出她的眼睛。他只想,用水晶球和感应体,能否发现此次虫灾事件中的不同来。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鬼瞳紫月静静的伫立在闫御的身后,沉静的面色中带有一丝压抑的烦燥。她走到闫御的身旁,正想说句什么,忽然听见站在会议室窗边的狄诺传来一声讶然的轻呼。 “咦?学校不是封闭了吗?怎么还有新生进来……” 鬼瞳紫月和闫御闻声同时转过头,顺着狄诺的方向望去。鬼瞳紫月甚至两步冲到窗前,确定的望了一会儿后,头也不回的冲出会议室。 “紫月干嘛这么冲动?”狄诺疑惑不解。 “走吧,跟上。”闫御竟也跟在鬼瞳紫月身后,从坐位上站起——他不用走到窗边,便能清楚的捕捉到那一抹象牙白色的身影。 “嗯?”狄诺顿了顿,继而若有所思的再次回望了一眼窗外的身影,那个新生……好像上次见过。 “闫主” “闫主”会议室里的另两名下属叫道。 闫御这时候已经离开会议室了。走到门边的狄诺代替闫御下达指令:“你们两个不用去了,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两位下属随即露出既失望,又松了一口气的矛盾表情。 平行世界和异世界不同。异世界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例如在时间和人物地点方面)而平行则与现世界保持着同一前进水平,甚至连人物和地名,都是相同的。(前文曾说过平行世界的特点,在这里就不赘述了) 我跟在影的身后,光明正大的走进圣樱高校的大门。守在圣樱门外的工作人员对我们视而不见,一路进来畅通无阻。 此时虽然不是上学期间,但是毕竟是要出入校园,万一影的法术在什么时候失了效,(影白眼:我才没你那么不济。)我一身的本校制服也能令自己有很好的脱身借口——回来拿东西而已。毕竟圣樱高校的管制是很严格的,外校人随意出入会引起极大的麻烦。 “味道真臭”影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便嫌恶的皱紧眉头,不断朝地上呸呸。 “最先出现虫子的地方是哪?”它决定不再使用自己的鼻子来感应了。 “嗯,在游泳馆。” “那就快走吧。早点做完,早点回去” 影的身影一闪,灵巧的在矮树丛一花圃中穿梭,几个跳跃,已消失了踪影。 “它知道游泳馆在哪吗?”我自言自语,随后赶紧跟上。 游泳馆被封闭了,不过影还是有办法进入。 它沿着游泳馆的墙壁走上去,一路行如平地,来到透气窗时,往里轻轻一跃,便进去了。 这一幕说来轻巧,但看起来却是很诡异,谁见过一只猫能像失重了一样在墙壁上行走呢? 影进去后,游泳馆紧闭的大门便嘎吱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影的猫脑袋从小缝中探出来,嗤道:“没本事的人就是会麻烦人” “影,你是猫。” 我淡定的回应它,伸手将门缝推得更大些,举步进入。 如果是白阮来,可能他连门都不需要开,就能进去了。 进到游泳馆后,看到游泳池中的水已经被放干了。池面上的虫尸痕迹亦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由于不开灯,游泳馆内一片昏昏暗暗的,只有从高高的透气窗外投射下的阳光照亮窄窄的一片地方。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大致分辨了游泳池的正确方位。 “就是那里。”黑暗中,影的眼睛仿如两盏幽火闪烁了一下,便径直朝泳池底下窜去。 缺口果然就是在游泳池下吧。 我亦跟着影几步冲了过去。 来到泳池边,赫然见到在昏暗的光线中,池子的中央一片圆圆的浸湿的水迹。透过水迹,可以看到池底下的地板曲线微微摇晃,仿佛有无形的风不断的吹皱了那片浅浅的水。可这偌大的游泳馆里四处封闭,窗口小,水池又这么深,哪有风能吹到?即使有,这滩薄薄的水也早应该干了。 再仔细看,就能发现在水掩映下的地板纹路,不仅在轻晃,还时隐时现,时虚时实。不必说,这就是时空转换时特有的现象了。 “进吧。”影道,率先朝水迹中跳去。这一跳,犹如跳井投河的人,一晃眼便消失在水迹面上。 我紧跟着,往前踏一大步,迈入水中。 “潘妮” 另一脚亦同时跨入时,听到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声。 我回头,看到了鬼瞳紫月美绝的面容 鬼瞳紫月和闫御狄诺三人冲下学生会大楼的时候,一路上问人,都说没有看到有新生出入。 这么大个人进入校园,怎么会没有人发现呢? 鬼瞳紫月踌躇了一下,眼睛不自觉的瞟向闫御。闫御注意到她的目光,以目光相询,她却更快的转回了头去。倾刻,她下了一个决定,向狄诺问道:“狄诺,你刚刚看到她,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狄诺剑眉轻拢,道:“好像是往体育馆的方向。” 体育馆游泳馆 鬼瞳紫月与闫御同时道出:“游泳馆” 这异口同声的声音一出,鬼瞳紫月的心更是翻起了无法言明的巨*。她犹记得自己的直觉是告诉自己要尽量的避免闫御与潘妮的接触,甚至是两人的相见。但是急迫期待解决虫子事件的此时,她的直觉又告诉自己,紧跟着潘妮,就能解决虫灾 自上次在校长室翻阅了潘妮的资料后,鬼瞳紫月对潘妮的印像已经牢牢印在脑中。那个表面看来普通的女生,绝计没有那么普通。 要紧跟着潘妮,又不想让她与闫御相见,难道要叫闫御回去吗? 鬼瞳紫月抬眸看向闫御带有中欧混血特有魅力的脸庞,因为无法解决虫子的事件而紧绷的下巴,因为发现了有趣的事件而闪烁着光的星眸——叫他回去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连此刻她想喊停,也停不了了,主控权已经在两人异口同声时,转移到了闫御的手中。 来到游泳馆,不出意外发现关闭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人宽的缝隙。 鬼瞳紫月抢先一步,在闫御之前冲入游泳馆中。 这抢先的一步,便让她见到了潘妮消失前,立在水迹上的最后一抹倩影。 “这是怎么回事?”鬼瞳紫月惊愕的喃喃自语。 109:校园灾难之雌性蛛(二) 我在原世界时,是圣樱高校的学生,来到平行世界,自然也该有一个对应的身份。只是或许我比较特殊,上一次进入平行世界时,平行世界里有英华学校,有卓远远,有小美和阿冬阿宝,却没有我。不知道这一次,在这个平行世界里,会有我潘妮的身份吗? 怀着这样一种有趣的疑问,我经由圣樱游泳馆的泳池,来到了这一世界。 睁开眼,发现在一阵眩晕之后,我仍在泳池底下。 “咦?难道没有走吗?” 不该没有走呀,我明明在踩踏下来之前看到了鬼瞳紫月追过来的身影……啊,不是没有走,是在这个世界里,也有一个水被抽干了的泳池——可这个泳池比起圣樱高校的室内游泳馆,就差得多了。 这是一个露天的,周围显得陈旧而且有些破烂的泳池。白色的池砖泛着暗黄的纹块,供人上下的铁梯则生着厚厚的铁锈,泳池的四个角落里皆丢着一些无用的生活垃圾,比如塑料袋或是纸巾什么的,证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启用了。 影比我先来到,这时候它已经站到了泳池的边上,从上俯视我:“喂,快上来” “哦。” 我应了一声,连忙走出这个显得有些肮脏的地方。走到一半时,我忽然说道:“影,好像有人跟在我们后面来了。” 我指的人是鬼瞳紫月。 影头也不回的说道:“与我们无关,他们要来就来,爱干嘛干嘛,我们做完自己的事情就走。” 影的沉静令我心安,被鬼瞳紫月发现我们在泳池里消失的一丝慌乱彻底无踪。 是啊,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无论圣樱的女王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除了与便利店有关的事情外,一概不需理会。 我与影走出了这个破旧的游泳池,便发现自己果真是置身在一所校园之中。 也是圣樱高校吗? 抓着一个走过身边的同学一问,这个学校居然也叫圣樱高校,但是学校不是鬼瞳紫月家里开的,是城市上的人民筹资修建的。而我,居然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圣樱中校一年级F班学生,一名优秀的模范新生。 只是,我的名字不叫潘妮,叫殷晴。 阴晴?怎么名字这么奇怪。 算了,管他呢。有这么一个长相跟我一般的人生活在这里,那么我在这里的出现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但是,这是不是证明了在这个世界里也同样没有潘妮? “没有就没有,如果这里也有一个你,那你怎么还能穿过来?”影望着我说:“便利店只有一间,便利店的管理者自然也只能有一个。如果你和一般人一样,在每个平行世界里都有对应的身份,那么便利店岂不也应该在每个世界都有一间?” 开分店啊…… 我顿悟,首次有了一种原来自己很特殊的感觉。 可是,不对,鬼瞳紫月好像会跟来吧。最后一眼看到她看着我的那种眼神,我相信她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殷晴取代了我潘妮在这里的位置,代表着我的分身在各个世界里生活,而我潘妮则只有一个。 那么,鬼瞳紫月呢?听影之前说的话,她们似乎也能跟着来到这个世界里,难道她们在原世界中,也是仅有一个,并且在这里有着不同身份和名字的分身吗? 影见我实在不解,于是解释道:“他们的肉身无法穿越过来。” “嗯?” “潘妮,你在原世界中,只有一个,在平行世界里,并没有你的存在。这就是你为何可以穿越各个世界的原因。” “但是,你应该知道,所有世界中的人物都是对应的,既原世界中有一个A,平行世界中也会有一个A,这两者间的生命是连结在一起的。假如任何一个世界中的A死亡了,那么其余世界中的A也会跟着死亡,只是死因不同。 但是,如果是A消失了呢?你知道会产生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 “如果一个世界中的A无故消失,而不是死亡,那么为了维持平衡,在这个世界中,会重新产生一个新A出来,维持各个世界的A的生命平衡。” “啊”我惊诧。什么叫做重新产生?胚胎?孕育?生子? 即使马上生出来了,也还需要时间来长大啊 影这么一说,我更无法理解了。 影显然觉得我太笨,说到这份上还是不明不白,它于是叹了口气,皱皱眉直接道:“现在你来到了这里,那么在原世界中的你,不是就消失了吗?并没有死亡的消失。你一消失,在平行世界中,就会产生一个缺口。一个需要被迅速弥补起来的缺口。” “啊”我又惊道。“难道你要告诉我,在原来的世界里,此时多了一个新产生出来的人?” 影说:“你不是发现在这里有一个长相和你一样的人吗?” “殷晴?” “是的,她到你的原世界中,代替你生活去了。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才不会有两个殷晴同时出现的事件发生。” “可是这样不叫产生,这叫转移。”我叫。 “对,就是转移。在平行世界中,各种叫角色的替补和互换叫转移,因为都是同样的环境同样的家庭,所以被转移了连本人也不会发现异样。但是每个角色生活的经历不同,所以形成的性格不同,初始时,周围人总会觉得有些怪异,但久而久之了,就习惯了。” “不过,对于你的原世界来说,因为你还有回去的可能,所以这个暂时多出来的殷晴,就是新产生出来的暂代品——直到你回去以后,她才会消失。在此期间,她会代替你生活,学习,与周围人相处。” 影说的我渐渐有些理解了。“如果我一直游移在各个不同的世界中,那么所有世界里的我,就会不断的转移,替换。这样,平行世界里就不会出现缺口了。” 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可以到处旅游,而不必担心原来的世界里家人对我的担心了? 我开始觉得有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影这时斜斜的睇我一眼,低低道:“小心有一天,真的产生了一个新的殷晴出来,你就哪里也回不去了。” 但是这句话我并没有听到。 这个圣樱高校虽然没有原世界中日资的圣樱高校华丽,但是在布局和建筑上,竟然也是与原世界中的圣樱高校不谋而合。 我沿着学校的小道走着,这时已到了午休时间,同学们踩在铺着鹅卵石地板的小道上,陆陆续续的往学校的餐厅移动。这里的学生制服,也如我们那里的一般,新生皆是象牙白底加三道棕红边,但布料的质量有区别。 这里的学校在上课,我们那里的是放假。不知道殷晴到了那边,会发生什么事呢?她会发现自己遭遇了极大的不同吗?她会有什么反应?会害怕?会惶恐?在她的身边,会有一只通体黑亮的小猫吗?哪怕只是一只宠物的,不会说话的小猫…… “想什么呢?快点把事情办完快点回归正途是理,否则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不管”走到一半,影忽然打断我的思路,正色道:“错位时间拖得越久,回归的难度越高,你想以后一直待在这里生活吗?” “不,当然不”还不知道这里的老爸老妈是什么样的呢,再说不管他们是什么样,我最想念的当然是我亲亲的亲老妈和老爸,以及原世界的所有人“那就快点找出导致我们世界里发生混乱的原因吧。” “怎么找?” 影睨我一眼:“用眼睛。” 正说着,忽觉前头发生一片混乱,紧接着,一群围拢着的人群中杀出三个穿着全黑色制服,一脸震惊神色的三人。 这三人,外貌惊为天人,一女子,一头黑瀑的头发披散身后,艳丽的五官在明艳的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辉;一男子,混合了中欧混血的特性,褐发蓝眼,深邃的五官如鬼斧神雕所出,全身的气质煞然高贵,令人不敢仰视;最后一男子,金发碧眼,微卷的短发束在脑后,面容虽不及褐发男子的英挺,但气质平和,静谥,仿佛专门为人祈福的教堂牧师,此刻虽然眼有震惊,但眼角眉稍间自然流露的温和之气与褐发男子相比,顿时令人有种想痛哭流涕的亲切感。 “鬼瞳紫月啊,闫御啊,狄诺”包围着三人的人群发出惊喜不断的呼声,证明了这三人在此地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们三人,在这里也是三人组合吗? “他们跟来了”影在我旁边交代道:“他们与你不同,身体无法越过世界,强行冲过两界间的缺口,只会导致灵魂分离,转移——他们在原世界中的意识与平行世界里分身的意识相互换了。你只要记得,在这里你是殷晴,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作理会便好——叫你潘妮,不要认。” 影的叮嘱我自然是要听从的。刚点完头,那边好不容易杀出重重粉丝包围的鬼瞳紫月及两人一眼看到了我。 “潘妮”鬼瞳紫月朝我冲过来,远远的就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110:校园灾难之雌性蛛(三) 我想,鲜少有人能看到鬼瞳紫月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的,偏偏,我看到了,还不买帐。 褐发的男生抢在鬼瞳紫月之前先冲到我的面前,他将近一米八的高大身形倾刻便阻挡了整个世界的视线。 我定定的望着他,须臾,觉得脖子仰得太高,遂低下头来,调整视线,平视他的胸口第二颗扣子。 “你叫潘妮?”褐发男生的嘴角叼着一抹微笑,他不笑的时候令人觉得威严冷酷,煞气十足,一笑起来,又俨然是另一番的气势。右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坏公子的笑容立刻显现脸上,他兴趣盎然的盯着我,丝毫没有鬼瞳紫月脸上的半丝惶然和诧异。 我沉吟了下,目光由他胸口的第二个扣子上移,然后又移下来,平静道:“你是谁?” 学校的女王三人组我时常耳闻,鬼瞳紫月,闫御,狄诺三个名字经常在耳旁飘过。但我不是女王粉丝团,对于她身边的两名出色保镖男生,谁是闫御谁是狄诺我无法对号入座。 “哦?你不认识我?”褐发男挑挑眉,对我似乎兴趣更浓:“我是闫御。” 我歪头,轻轻点了点,视线绕过他的身后,看向另一名金卷发的男生:“那他就是狄诺了。” 金卷发男生朝我微微一笑,同是微笑,却与闫御有着天壤之别。亲切得令我不由自主的也回以他一个微笑,眼里不知不觉的带上一丝虔诚。 闫御对我的微笑似乎略有不满,他身形微移,阻挡了我和金发男生的对视微笑,打断道:“潘妮同学,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我们跟着你跳下泳池底下,醒来却发现这个世界全变了?” 在闫御问话的时候,我发现鬼瞳紫月往前踏了一步,那神情似乎想要问我什么,但是她看了看闫御的背影,终是止了口。 咦?怎么看起来,反倒像是她要听这位闫御保镖同学的话? 虽然心中存有小小疑惑,但是影已经在旁边催了。 “闫御学长,你好。”我摆出一个新生的同学对学长应有的态度,恭恭敬敬的向闫御行了一个问候礼,然后道:“我叫殷晴,是今年的新生,您问的问题我不明白,但是我现在还有急事,很抱歉,必须先走了。” 礼貌有了,该讲的话也讲了,不擅言辞的我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避免露馅,语毕即转身离去。哼哼,鬼瞳紫月上次还伤害了我的颜芮,此时更是不想理会他们。 “等等” “等等” 鬼瞳紫月的声音和闫御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没有回头,继续走。 闫御的声音没有了,身后传来鬼瞳紫月几个踏步追上来的声音,她跑到我的身后即拽了我一把:“你是潘妮,一年新生F班的,我看过你的资料,为什么说谎?” 她严声厉喝的问我,不容忽视的气势扑面而来,难怪被称为圣樱的女王,鬼瞳家族的首席继承人,鬼瞳女巫,就凭这股气,便能生生吓走许多冤魂鬼灵。 我淡淡的回望她,一如上次在二年级教区的偶遇。 “鬼瞳学姐,我叫殷晴,您可以再次去教务处问问,我是一年新生F班的殷晴,不是您所说的潘妮。” 话说完,我连再见也没说,抽回手转身就走。 “潘妮我知道你是潘妮,为什么不承认?圣樱封闭了,为什么你还能进来?我们是跟着你来到这里的,整个世界都变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一定知道……” 我越走越远,鬼瞳紫月盛气的声音也越来越落后,很奇怪她为什么没有追上来,不过我现在没有空暇管太多闲事,影已经在我前方奔跑起来了,我相信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我更是不管后面如果,提起脚步开始飞奔。 影来到了一处教师宿舍楼的后方。 圣樱里也建有宿舍楼的,但是由于在圣樱里学生比老师还要金贵,所以教师宿舍楼面积比较小,地处的位置也是在校园中最偏的一个角落,即使如此,这一幢28楼的教室宿舍仍然比其他学校的教师楼要豪华许多——之所以说它小,只是与学生的宿舍楼相比。 在这里,教师楼也不比学生楼豪华,虽然这所学校的校舍四处显得陈旧旧的,可是最陈旧的,当属整个校园内最不起眼的这一栋教师楼,俨然是一座待拆的危楼。四处昏暗暗的,角落布满了蛛网,教师楼的入口处摆着的四脚课桌,桌上那块红色的桌布已经褪色成了苍白色,一位行动不便的大爷就端坐在桌后面,浑浊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一两米的地方,守着这一个极少人出入的破旧大楼。 这样的楼居然还有人愿意居住在里面,已是费疑所思了。 影走到楼的附近,它并没有往大门的方向走去,而是拐过一旁,钻入大楼旁边长至齐腰高的荒草中,沿着一条看不见的小路绕至了大楼后方。 年久失修的大楼,其后方长满的荒草,多不胜数。荒草多,行动不便,这一处角落便更是无人愿意踏及,无人清扫。 大概,也有一两年的时间,没有人进来过这里吧。 我艰难的穿过叶边锋利的杂草,来到影的旁边。影正站在一处矮墩上,眼睛利利的盯着前方。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前方已到了尽头,是一面用来隔壁学校范围的围墙。围墙不高,大约有二米左右,红色的墙面上可见到砖块彻起来的垒叠痕迹,在墙顶上,稀稀疏疏的插着一切碎玻璃块,以防止外人攀墙而入。 不过,其实这里根本不需要防范,因为外墙外可见的,亦是另一些高楼大厦的后墙根,在阳光照不进来的影影绰绰中,几栋近距离修建的大楼仿佛钢筋水泥所筑的森林,在这城市的一角静静的盘延生息了几百年。 我看着这一个几乎无人触及的角落,感觉连空气似乎也苍凉古老了几分。 “看,那里。”影压低了嗓音低低说道,似乎怕惊醒了什么一样提醒我千万不要发出声响。 其实走进这里的时候,无需它的提醒,我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挟带着危险的异样感,所以我的脚步放得很轻,连呼吸也没敢用力的喘一下。 影叫我看的地方,正是那堵没有阳光照耀到的墙体。 我细细的盯着,在墙体上,除了挂有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深褐色东西外,什么都没有。这团深褐色的东西,上端挂着四条长须,中间揉成一团,下端亦随意的垂着四条长须。由于没有光线的照进,这东西模模糊糊的,窥不清真貌,我仅是凭着它的形状,来判断它好像是一团什么人挂在那里的绳子? 可是不对,绳子也没这么粗的。那几根延伸出来的长须状,大小足有碗口一般,若是绳子,要拧成这般粗大的,准得有个目的作用什么的吧?就这么像废弃物一般的挂在墙上,做什么呢? 而且,挂着,挂着的东西根本没有支撑重量的点啊,上端的几条不都是断开的四根嘛……下面的,下面的怎么会动? 就在我盯得眼睛生疼也分不出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忽然,下垂着的几根须状开始缓缓的移动起来。 没有风,它们也不是呈被风吹动时的摆动模样。下端的根须由下往左横展伸开,上端的根须则由上往右横展伸开,中间固定是一团,当上下的根须移到左右对称的位置时,根须停止了移动——我凭着眼前这个静止的状态,瞬间判断出这是一个什么东西——蜘蛛? 一只硕大的,大得离谱的,展开后能占据一面墙的体积的,恐怖的蜘蛛我被眼前意识到的生物震慑住了,呆呆的看着那个仿佛刚刚睡醒的东西慢慢的蠕动四足。 这就是影说的异动? 这就是影说的异动 我手中的这瓶揽菊牌杀虫剂带来能有什么作用?假如这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异动——不被它吃掉已是万幸。 这一次我并没有缩小,但是眼前的东西却呈现出无法理解的诡异放大。我定定的看着它,手脚已经冰凉没有知觉,我不知不觉的摒住了气息,不敢动不敢呼吸,生怕一个小小的抽气声便能让它发现我们,我相信它能一口吞下我的半个身子。 就在这时,恐惧仍然没有结束,我看到蜘蛛的螯爪动了动,其后背的腹部上既慢慢的膨胀起来,越胀越大,直至什么东西从里面刺出,带着滋滋的声音伸展而开。蜘蛛动了动,那伸展开的像翅膀一样的东西便扑扇着,带着它的身体迅速的离开了占据的墙体,嗖一声飞向了空中。 这居然真的是一对长在蜘蛛身上的翅膀 “它要去扑食了。”影说。 在楼宇间的空隙处,大约五六层楼高的地方,有一个被鸟筑成的巢。一只蓝色的,胖胖的,体积大约有一只篮球大小的不知名鸟类在这个巢上,忽上忽下的飞扑着,它似乎刚刚由外寻食回来,正要准备归巢。 这时,一个箭影掠过,一只像鹰一般速度的东西由下而上俯冲,只扑一声,蓝色的大鸟类生物便只剩下两根被挣脱的羽毛轻轻的由空中落下,打着旋儿的坠下来。 大蜘蛛吃掉了大鸟,一口吞下。 平行的世界,生态发生变化的大蜘蛛吃下了不知名的大鸟……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所幸这只蜘蛛似乎胃口不大,一只大鸟便能满足食欲,它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彻底将食物吞下腹中后,又回到墙壁上,一动不动,对于站在草从中一直观看着它的我和影,暂时还没有攻击的打算。 “再继续发展下去,下一个被它吞食的目标,应该就是人类了,届时,它就会彻底的影响到我们世界里的人数。”影说:“可能连你也会有危险,必须在这之前解决它。” “怎……怎么解决?”我很奇怪,到了这时候我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朝影扬起手中的刹虫剂瓶子:“用这个?” 蜘蛛,大,有翅膀,能吃人……这事太恐怖了,我不知该怎么应对。然而这时,更恐怖的事情我还没有见到。 111:校园灾难之雌性蛛(四) 影回头,居然极其认真的回答我:“是的,收好你手里的东西,不要丢了,关键时候用得着。”语毕,它率先转身离开。 我紧跟在它的身后轻轻离开,手里紧紧的攥着杀虫剂瓶子,手心里已沁出汗来。 经过宿舍门口的时候,我一时好奇,走上前去问那个眼神混浊的守门人。 “大伯,您好,请问现在这栋楼里,还有人居住吗?” 守门的老人目光毫无焦距,听到我的问话也没有反应,一动不动的保持坐着的姿势。 我以为他耳背,倾身向前,靠近他的耳旁再问了一次,他仍旧没有回答。 我不禁纳闷,耳聋成这个样子,他为什么还在这里工作?正奇怪时,忽觉他衣服的下摆处动了动,蓦然,一只硕大有如拳头般的青灰色蜘蛛从他的衣服里面钻出来,八足并用,嘴里吐出丝线,欲往我的身上攀来。 我惊叫一声,往后弹跳,手里的杀虫剂想使用,奈何没有作好准备,根本无法在它跳到我身上前喷它。就在这时,影发出尖厉的叫声,斜刺里窜出,黑影闪过,腾跳至半空的蜘蛛瞬时落地,被影狠狠的碾踩在脚底下。 我看到影的爪子下面涎出一滩青黑的血迹,不禁心底发毛。 “退后”影厉声低喝。 我依言后退,还顺便多跑几步,远离了老人。 影在我退至安全距离后,嫌恶睇了眼前足,走到一旁的草地上,往草面上不断擦拭。 “刚才那是一只雌蛛,这是它产的幼蛛。看来我们来晚了,雌蛛产的幼子已经侵入了人的领域,这个老头已经被它的幼蛛掏空了躯体,变成一副空壳。”影面色冷峻的说。 我只是想问问老伯住在这里的老师有没有发现宿舍楼后的大蜘蛛而已,没想到却发现这样一个事实。蜘蛛,侵入了人体? “它们从人的七孔中进入,可最先进入人脑中,吸食脑髓琼汁,控制人的行为,接着再慢慢的吞食人体的各个部位,直至将整个人体内全部掏空,仅剩一副躯壳。在外表上,这些被侵占了脑子和肉身的人却看不出任何异状。蜘蛛在食用脑汁时,会留下一部份小脑,可供这人按往日习惯继续活动。并在各种活动间,通过人的接触,迅速的传播幼蛛。” “传播?”心中一个咯噔,想到刚刚那只蜘蛛朝我身上扑来的狰狞模样,心中一阵后怕。 老人被占领了,这学校里还有多少人被占领?多少人身处危险尚不自知? “母雌蛛看情况还处在生长发育的阶段,暂时不要惊扰它。我们原世界里出现的虫灾估计就是它上一次刚刚产卵时所引起的异动,那些小虫子是感受到幼蛛的威胁逃命的。幼蛛侵入人体后,要彻底的吃掉一个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按学校目前还在正常活动的情况看,被幼蛛占领的人数应该尚在少数。我们要赶在母雌蛛下一次产卵前将这些幼蛛清尽,铲除它的手脚,然后才可对付它。” 虽然明了了作战方案,可是如何找出和老人一样被幼蛛侵占了身体的人却是一个难题。 我们踱步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回至校园中,正冥思苦想的时候,鬼瞳紫月的声音突然出现。 “殷晴,你在这里。” 回眸,正是鬼瞳紫月三人组。 叫闫御的男生斜斜的倚坐在校园的凉亭中央,一双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似乎从我在小道的尽头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在看着我了。叫狄诺的男生侧坐在他的身旁,脸上露出浅浅的礼貌微笑。而鬼瞳紫月则是站了起来,往前一步离开了坐位。 看到这三人,我眼前一亮。这三个人即使是在平行世界的这里,似乎对这里的学生和老师同样有着特殊的影响力,如果要排察被侵占了身体的人的话,似乎由他们行事会比我这个仅止是模范生的新生要有效的多。 可是,该不该用上他们呢? 我将犹豫的眼神投向影,可恶的是影居然甩了头去,不接我的眼神。 “殷晴同学,可以过来聊聊吗?”鬼瞳紫月见我站停了脚,却没有朝他们走过去,便再次呼唤我。她叫我殷晴,是和别的同学确认了我的身份吧。因此此次唤我的语气稍显得有些客气的冷淡。 此时已是上课时间,除了教学楼里传出来的授课声外,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几人突兀的身影立在校园的凉亭中。 我抬步,朝他们走了过去,一直在思索着怎么样借用鬼瞳紫月强大的灵力和他们三人的影响力。 还未想出方法,已经走到了凉亭中。刚一走进凉亭,鬼瞳紫月立刻转变了语调:“殷晴同学,你刚刚去过了哪里?” 她的神情瞬间变得肃穆,狄诺应声朝她望了过去,闫御却仍旧盯着我,用研究的目光深望着,望得人心慌。 呃?她为什么这样问我,难道她看出了什么?我转头迎向她的目光,默言对视。 “你身上的气息出现了紊乱,似有一股魔气,这是之前没有的,所以我问你,刚刚你去过了什么地方。” 鬼瞳紫月不愧是鬼瞳,连扮作普通猫咪在一旁围观的影也不禁朝她多望了一眼。 我一笑,未解的疑难自行送上答案来了。 “刚才我去了教师的宿舍楼,和门口的老伯聊了一会儿。” “教师宿舍楼?”鬼瞳紫月疑道:“那里会有什么东西?” 我无言,有什么东西,要等着你自己去看了。 “紫月,你没看错吗?”狄诺在一旁出言问道,鬼瞳紫月回以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闫主……”两人一同转向闫御。 他们居然叫他闫主?他不是鬼瞳紫月的保镖吗? 闫御面对两人的探询,仍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目光灼热得有如烈阳。我垂下眼睑,避过他的视线。 “殷晴同学,你养猫吗?”他突然说道。 呃?“嗯。” “带猫来学校上课?” “家里没人照顾。” “家里有什么人?” “姑姑。” “你父母呢?” “……”不耐的眼神投射过去,我为什么要和他一问一答,查户口吗?再将目光投射向影,是你让他看见你的吗?连姑姑你也没让她知道你的存在影则静静的望着闫御,对我的视线置之不理。 “为什么带着杀虫剂?要杀什么?”他又问。我同样不再回答。 “闫主,我们要尽快找出……赶紧回去”有人亦是很不耐烦他的查档和关怀行为,鬼瞳紫月正色说道。 闫御这才收回了胶在我身上的视线,淡淡扫向了鬼瞳紫月:“带来了吗?” 鬼瞳紫月一怔,懊恼闪过眉稍,但她很快就恢复自信:“不必用月弓。” “哦?”闫御轻扬颌首,转向狄诺。狄诺躬身说道:“要去看过才知。” 闫御终于领着两人朝教师的宿舍楼方向去了,相信他们只要见过守门的老人,一定能明白些什么。而若是他们出手的话,也许我还用不上手中的这瓶杀虫剂呢。但是闫御在临走前,居然指了指教学楼的位置,告诉我要在班上等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等他干嘛。 等到闫御等人走后,我仍旧在凉亭里面。这时候我是不可能做“回班上上课”这样的行为的,所以我坐在他们原先坐过的位置,与影商量对策。 “为什么让他看见你。”我先提了一个之前的疑问,影没有回答。 这时候,也不是纠结这个小问题的时间,我也不过是被人追问了一句“为什么带猫来学校”而不得不临地撒谎而已。 “接下来会怎么样?”我只能提出下一个疑问。 “你说呢?”影反问我。 “他们会发现守门老伯的异状,也有可能发现宿舍楼后的母雌蛛……你说,鬼瞳紫月的能力能杀死那只雌蛛吗?上次她很轻易的就使颜芮受了重伤。” “不管他们杀不杀得了母雌蛛,引起潜伏在人群中的幼蛛抵抗是一定的。届时,那些幼蛛会想尽办法从寄宿者的身上逃出,继而继续侵占下一个身体,不断的吸食脑汁,加速成长,然后,反攻。” 这么说,闫御三人这一去,便使得我们要清理幼蛛的行动更加迫在眉睫了。 “它们怎么从寄宿者的身上逃出?” “自伐,从脑壳里出来,因为已经长大的它们无法再从七孔中出来了。” 这话听着真是叫人寒渗,光是想像已经令我禁不住打了几个激令。 “不管了,我要把全校的人都召集起来,影,你不能控制一两个首领一样的人物吗?例如校长或副校长之类的?” “可以。”影睇向我:“然后呢?他们站在一起你就能看得出来?” “不能。”我回答它:“但是我自有办法。” 不出半小时,影已经将全校的师生都紧急召集到球场上集合。诺大的球场,黑压压的一片,我站在领导台上,身旁站在一位中年男子,手中拿着话筒,正在对学生做例行废话演讲。我侧眼端详了一阵他的模样,发现他的相片曾被挂在教务处大楼的光荣榜墙壁上,职位似乎正是副校长。 影站在我的脚边,俯瞰众人,低声道:“你有什么办法,快点,那边的战斗,已经快要开始了。” 我一顿,站直了身子,抢过副校长的话筒,打断了他的废话连篇。 112:校园灾难之雌性蛛(五) 被幼蛛占领了的人,即使在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异状,能够仅凭它留下的一部份小脑运行日常所为,可一旦发生突发事件,我想这些没有智力的虫类应该是不足以遥控躯体,使之做出相对的反应的。 我抢过了副校长的话筒,将之置在嘴边,露齿微微一笑,说道:“现在开始,分班站位,开始做广播体操比赛” 广播体操,是我最讨厌的项目之一,而广播体操,亦是最讨厌里面的最讨厌部分。这次我占着领导的身份,遥控他们做广播体操,嘿嘿,不只是学生做,连老师也要一起比赛哦。 “你觉得这样就能分辨出来吗?”影白我一眼:“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 “广播体操虽然每天都要做,但是大多数人从来都不会认真做。即使幼蛛留下的部分小脑里存有广播体操的记忆动作,可是真要做起来,它们一定会做得不自然,何况这是一场突发比赛,这超出了它们的应对方案。而且旦凡是比赛,人们总会比平时多几分认真对待。所以我们只要注意那些体操作得极不标准极不自然的人就可以了。还有,这次连所有的老师也被安排在里面,那么就顺便可以连老师也过滤一遍。” 我站在副校长的身旁,认真的观看着列队进入场中比赛的学生。当广播体操的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学生们已经分别站好站位,开始做操。 同学中,可见有些人的脸上明显有着抑郁和郁闷的表情,不过碍于我所在的高位,他们只敢怒不敢言。 呵呵,我心下暗笑,突然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畅快感……这就是恶作剧的感觉吗? 这个学校很陈旧,虽然占地面积和原世界的圣樱高校一样宽阔,但是学生的人数却大不如前。我一边观看比赛,一边与副校长闲聊。副校长虽然被影影响了,不过影并未控制他的大脑,只不过是给他输入一个意识,例如我是上级派来视察学校工作什么的,所以副校长对我的要求极度巴结。 通过闲聊,我知道这个学校此时的人数居然仅是七个班级的人数。既三个年级的学生加起来,统共只有七个班级,其余的学生都在上个学期时,陆陆续续转学了。他们转学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有谣传说是学校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副校长却再也不言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发生了一阵骚乱。几个站在队列边上做操的老师突然趴在地上,手足并用横着爬行。他们的嘴巴张着,口水滴溜溜的流着,眼珠子朝外凸出,青色的血管从眼眶边开始向外蔓延,一个老师的眼球突然嘣的一声飞了出来,被一缕细细的血肉垂吊着挂在脸颊,然后从血肉模糊的眼眶中,伸出一只毛茸茸的肢爪,在他的眼睑上不断的挪动着,似乎打算从里面出来。 是幼蛛 周围的同学立刻发出惊恐的尖叫,四处逃窜。在混乱中,几个站在旁边的班级里,同时也匍匐下了几名老师和学生。他们一如操场上的几个一样,开始是横着爬行,接着大嘴张开,从里面吐出粘稠的液体,眼珠凸出,整个人的肢体扭曲成一只爬行类虫子的形状,不一会儿就从眼睛,鼻孔,耳朵,嘴巴等地方喷出浓黑的血液。 副校长这时候已经两脚一软,跪倒地上,然后晕过去了。 我站在最高点,清点了下人数,发现共有二十多名师生被幼蛛附体。 “接下来怎么办?”我对影说:“你叫我分辨出哪些被幼蛛占了躯体,我分辨出来了,可是它们就要从寄生体内爬出来了,用什么来对付它,好像我手里的这支,份量不够。” 从人体内爬出来的幼蛛,大小如就守门的老人身上那只一样,有握起来的一只拳头般大。这种被变态雌性蛛生出来的后代,还不知比普通的蜘蛛多了些什么功能出来,用来对付普通蜘蛛的办法,例如踩,踏,碾,打,喷之类的方法,恐怕不行。而且,谁也不敢靠近它们,向它们采取这样的措施。 人群这时候已经乱翻了天,很多因为恐惧而不辨方向的人开始被从寄生体内出来的蜘蛛重新侵入。在我看到一个女孩子被一只跳起来的蜘蛛攀附在脸上,张开它的螯牙,将女生的门面咬得头破血流时,我顾不上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连忙操起话筒大喊道:“大家往上走,回教室,快点回教室,关上门窗看到有蜘蛛跟着的,用脚踩死快,注意别让它们跳上你的脸,它们是从七孔进入的,注意防范” 或许是我的喊话有了作用,混乱的人群开始有序的进行退离。一些胆子大些的男生甚至站在最后,起保护女生的作用。 人们退开之后,那些来不及重新侵入的幼蛛便被毫无遮掩的晾在操场上。这时,一些受惊后又稳定下来的男老师看到昔日同事被幼蛛侵害的惨状,一时悲愤交加,开始持起扫帚铲子进行扫荡。有些回到教室里的男生操着灭火器,又重新返回战场,十分钟后,初初从人体里强行钻出来的幼蛛便统统丧命于暴力之下。 这些蜘蛛最恐怖的地方就是能够侵入人体,一旦它们从寄宿者的体内被认出,甚至被赶出,它们就再也没有什么可直得畏惧的地方。充其量是体积大些,相貌丑些,在人的暴力行为下,仍然是被制服的一方。 我站在高处,看着场下混乱的局面渐渐平静,不知怎的,心中总感到遗漏了重要的一点。 “影,一只蜘蛛一次产卵能孵出多少只幼蛛?” “不同的种类一个卵袋内有数只到千只不等。” “那你觉得……挂在宿舍楼墙上的那只变态蛛,一次能产多少只?”我一个激令,不安的感觉笼罩头顶。 “那么大的卵袋,至少也有数千只吧。” 那么多的幼蛛,被发现侵入人体内的却只有二十来人,那其他的呢?都躲到哪去了?是我没有发现吗?还是它们还没找到寄宿的躯体,或是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如果是后者当然是最好的,是前者也不错。可事实上我想得太美了,简直就是妄想当我的不安升级到最高点的时候,恐怖的画面就出现了。 从教学楼区那儿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我转头望去,赫然见到在综合楼的楼顶,一排排左摇右晃的人影出现在大楼的边缘。这些人似乎仍然保持着做操的动作,两手僵直的举着,一弯一伸。当他们摇摇晃晃的挨到楼边时,毫不犹豫的身子一栽,叭叭一声,熟透的西瓜从高处落地的声音,沉闷的响亮,之后,脑浆四溅。 由于是在从一高处同一落地降落,这些脑袋开花的人的尸体渐渐的堆积成山。从他们破碎掉的脑壳里,红色或白色的粘稠中,爬出一只只比拳头要小上许多的幼蛛,顶多有正常蜘蛛体积的两倍吧。 “啊——”我忽然感到绝望,在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楼底已经积了十来具尸体,然后楼上的人影还在继续挨着边,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栽……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样才能解救他们?”在这里死掉了的学生,在我们的世界里他们又会怎样?我简直不敢想像,几乎要哭出来般的求助于影。 影的神色亦是严峻到了极点。“那些蜘蛛好像是刚刚才潜入大脑的,如果能阻止他们自杀,或许这些人还有得救。” 阻止?可是要怎么阻止? 我正要发问之际,忽然天空一片黑暗,一只巨大的黑影从头顶上一掠而过,在它掠过的地方,湿淋淋的洒下一些细雨,仔细一摸,那不是细雨,是湿滑的细线,是蜘蛛吐出来的丝教师宿舍楼后墙上挂着的巨大雌性蛛?它来了难怪众多未死的小幼蛛们开始反动,欲从寄主的身上出来了。 雌性蛛飞过之后,身后紧紧的跟着一个旋转着的火圈,那火圈契而不舍的追着它,准确无误的上下左右,直至最后撞击在雌性蛛的身上,从它烧焦的毛茸肢体上传出一阵难味的糊焦味。 哇,谁发的火圈,可真厉害啊。 雌性蛛被一击击中,堪堪从半空坠下。它嘴里迅速的吐出浓稠的白丝,当做缓冲降落。 当雌性蛛出现的时候,楼上摇摇晃晃的人停止了继续栽下的举动,他们似乎在观望着什么,等着雌性蛛的进一步指示。然而,就在这关键的一刻,又一道燃着火的火圈飞速滑过,咻咻咻,一共四道火圈,径自的飞向大楼顶端的四个角,固定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封闭的符咒圈。 这符咒圈一形成,那些仍想继续栽下楼的人无论怎样也无法靠近楼边了,仿佛被无形的巨罩罩着,仅能在其中痛苦的挣扎。 雌性蛛的肢足在地上爬起,那个击中它的火圈烧掉了它一点皮毛,虽然影响了它的飞行,但还没有影响到它的战斗力。 雌性蛛的口器大张着,上下蠕动,两唇间流出白白的泡沫状的液体,它的上肢前倾,头顶端的八只巨眼便滴溜溜的转着,似乎在寻找着惊扰它之后,制造了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它的腹体一抽一紧,深褐色腹壁下露出一副由白色的线状构起来的眼球似的花纹。随着腹体的抽动,眼球纹案也在蠕动着,看起来就像一只人类的眼睛在眨着眼皮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113:校园灾难之雌性蛛(六) 我选了一处比较不会被波及到的地方,静静的观看着。 鬼瞳紫月的灵力甚是厉害,那些个可以形成结界的火圈以及追击到雌性蛛身上的火圈都是由她发出来的。她穿越而来,手上并没有准备好的符纸,甚至连武器也无。但是没想到她身上的血,居然也带了强大的灵气。只见她随手摘了身旁的树叶,咬破了指尖,以血在上边画了些符咒,再念及咒言,那些树叶就自燃起来,并按她的意愿飞射出去。 鬼瞳紫月的火圈一个接一个的飞射,雌性蛛不断的在半空与地面上来回扑腾,它腹部的眼纹一眨一眨,张开的口器与足肢尖便不断的喷出浓白色的蛛丝,蛛丝拧成一股股,竟然带有着瀑布一样的强大冲力。 雌性蛛嘴里吐出的蛛网冲劲强大,所到之处都被覆盖上了白茫茫的一片,不多时已将整个校园覆盖了粘性超强的蛛丝。一旦粘上,再是强力也挣脱不开。 鬼瞳紫月的火圈不断从她手中飞出,数次割开了雌性蛛所布下的蛛网,令它怎样也无法制肘于她。 “这只不过是个变异的蜘蛛,女巫的力量还是比它强些。”影在一旁发表评论。 可是在我看来,蜘蛛无法奈得鬼瞳如何,可鬼瞳一时间也不能很快的收服它,似乎在这场战役中,还需要别的力量加入才行。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看到白茫茫的蛛网上爬行着密麻麻的黑影,那黑影的速度奇快,数量有成百上千个之多,纷纷爬向鬼瞳紫月的所立之处与教学楼的方向。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朝我的方向爬来的。我定晴一细看,赫然就是雌性蛛所产的幼蛛群。 只见雌性蛛腹底的大眼花纹一眨,那些幼蛛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纷纷跃自半空,再借着脚下的细细蛛丝往目标处悠悠飘去。飘向鬼瞳紫月的,自然是被她一个炫烂的火圈烧成了灰烬。但可惜在她分神对付幼蛛的同时,雌性蛛则趁机喷了一口毒液出来,准确的落往她的方向。 冲往教学楼的幼蛛看上的是躲回教室里的学生,它们借由风势,嘴里吐着蛛丝轻易的飘向紧闭着的门缝,窗缝。教室里霎时传出阵阵惊恐的尖叫。 最后一支小分队是偶然发现了我和影之后才朝我们冲过来的,所以数量不是很多,大概有一两百只吧,比起鬼瞳紫月的份和教学楼的那一份,都算是少的了。可是这一围过来,场面也是极其吓人的。密密麻麻的一群,同时跃至半空时,高过头顶仿佛乌云罩顶,再一看,那乌云顶细细密密的长着无数的肢足,青灰色圆鼓腹肚,顶上并排列着的单眼,肢足与腹部下直竖的茸毛黑白相夹的……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蜘蛛的样貌,此时方觉它们长得真是丑陋得让人生寒。 “妮子,喷杀虫剂” 原来杀虫剂是在这时候用的,不过也算是用得关键。 我拧开杀虫剂的盖子,对准扑来的蛛群就是一阵狂喷。榄菊牌杀虫剂还真不是盖的,这一喷之下,凡是中了的,无不一一从空中掉落下地,躺在地上蜷缩着肢足,只能颤抖着抽蓄,再也做不得什么。但是一次按下,却不可能对付完所有的蜘蛛的,很多没被喷着的继续往我身上扑来,嘴里喷着的毒液如淋离的雨丝,一滴滴从空中落下…… 鬼瞳紫月从蛛丝网的包裹中爬出来,虽然雌性蛛的毒液如崩堤的河流一般冲没了她,但她爬出来后却是安然无恙……在她的脚边不知何时立着一枚浮在半空中的标杆状物,标杆发出莹白色的白光,那些**过来的毒液,蛛丝便如水流一般自动分了两边。 接着,一道旋转着的白色光团越过鬼瞳紫月的头顶,径直往雌性蛛身上飞去。雌性蛛敏捷一跳,却仍避不过,最终被削去了一只肢足。它发出刺耳的敖叫,身子骤然缩了缩。鬼瞳紫月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嘴里一边轻轻道了句“谢了”,边扬起双手,做拉弓状,她的右手指紧紧的扣着看不见的弦,指尖的血便沿着那根虚弦流下,在空中渐渐显出了一支血箭的形状。指头一放,血箭凌空而过,准确的射入雌性蛛圆鼓的腹部,血箭完全的没入蛛体后,卟的一声,雌性蛛的身体便像漏了水的蜂窝球一样,浓浓的黑色**从各个小孔中**而出,不多时,雌性蛛已经因为血液喷光蜷缩在地上。 朝教学楼冲去的幼蛛,爬向门缝窗缝后,又像是被什么驱赶了一样,纷纷照原路退回。可是退回的幼蛛才爬了没几步,便像中了蛊似的纷纷落地抽搐。当所有的幼蛛都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时候,教学楼中某间教室的门忽然打开,闫御的身影从里面悠闲走出。他走出教学楼后,眼睛往外溜巡一圈,蓦地,他的视线定在一个角落,越过空气直直望向了我。 幼蛛的毒液是朝我的门面**而来的,要是被粘到一滴,即使不死,起码也得毁容一段时间。再加上这都是些变态的蜘蛛,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别的症状出现呢。 我的心情一阵紧张,奈何手里的杀虫剂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我闭上眼睛迎接毁容的时刻的时候,影喵的叫了一声,声音及时又清脆,再睁开眼睛——我已经移了位。 移位?瞬移?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影,这家伙正匍匐在我的肩膀上,一副慵懒悠闲的样子。 “原来你除了迷惑人心,还会瞬移啊。” 我们站的位置是比刚才的位置还要靠后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处在一个别人不太容易发现的角落。那些幼蛛落了空,下地之后仍然朝我紧紧追来,这时候雌性蛛已经被收拾了,它们的威力大减,再不能腾空扑跃,只能就地爬行。这样一来,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悠闲的朝它们喷杀虫剂了。 在楼顶上被鬼瞳紫月的火圈所创的结界暂时封闭着的学生,仍在一个接一个摇摇晃晃的想跳楼。 替鬼瞳紫月制造防护结界的人是狄诺,飞出白色光团的也是他。 鬼瞳紫月和狄诺确定了雌性蛛已经死亡以后,两人登上楼顶,接下来剩下的只是替被幼蛛附了体的学生驱魔罢了。 雌性蛛是一只具有魔性的变态蛛,它腹部下的那只人类的眼睛便是它成魔的标志。不过它仅是魔类里最低级的一种,再加上它还没有完全成魔,所以在鬼瞳紫月和狄诺的联合出手之下,它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最麻烦的一点,便是它所产下的幼蛛,那些被侵入了大脑的学生,即使在他们的帮助下,幼蛛被除,可是他们也不可能恢复正常了。植物人与痴呆儿,是他们不幸的下场。 至于坠落下楼的学生,由于他们重叠在了一起,所以除了最底下的几个人确实摔死了以外,其他的人还留存一丝气息…… 这些学生的下场暂且不提。只说我用了整瓶杀虫剂,终于喷死了追着我来的幼蛛后,一抬头,感觉到某处一道灼热的视线直射而来。 闫御 他居然在白茫茫的蛛丝覆盖着的低矮的树丛的掩映下,发现了我。 “走吧。”影挂在我的肩膀上,只动动脑袋。它似乎突然喜欢上了趴在我肩膀上的感觉,只低低的说:“该回去了。” 雌性蛛死了,是该回去了。这世界再怎么乱,我也没有义务收拾。 于是我转过头,朝游泳馆的方向走去。 “喂等等” 闫御的声音在半空中传来,他的中气十足,这一嚷,整个安静的校园内便回荡着他极富魅力的男声。在空气浮动间,我感觉身后投射过来的视线变得更加灼热起来,仿佛能烧焦我的制服,穿透我的肌肤一般。 我理也不理,径直朝前走着。我的速度不是很快,也不是很慢,而是保持着一种悠闲的速度慢慢的走着。我这样做的意思,是希望他们能跟上,因为,他们和我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从游泳池里爬上来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下。闫御,鬼瞳紫月,狄诺三个人正躺在游泳池的正中央,眼睛紧紧的闭着。那片浅浅的水印这时候已经被*燥的空气风干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封闭了。 影在他们身边不断的踱了一会步,说道:“他们也回来了。” 果然跟在我的后面了。这次的事件,如果不是借助他们的力量,怕是不会这么顺利的解决。毕竟我唯一的武器,就是那瓶杀虫剂。 我抿嘴一笑,带着影走回了姑姑家,才进门,便累得倒在地上。片刻,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姑姑姑姑”我用尽竭力叫道:“多喷点杀虫剂,我再也不想看到一只蜘蛛了” 这时候,叭嗒一声,放在桌面上的姑姑的女儿的相框不知为何突然掉了下来。 我将相框拾起来,要是被姑姑看到她女儿的相片落在地上,我担心她会不开心……蓦地,我眼皮一跳,手拿着的相框忍不住差点丢了出去。 在木纹色的相框里,原本在阳光底下笑得灿烂的姑姑的女儿眼睛里流出了鲜红的血泪,那红红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落到衣襟,将衣襟浸湿了一大片后又继续往下涎着,一直涎到框底,再滴落到我的手心,地面…… “救我……”我仿佛听到相片中的人向我苦苦哀求。 114:酒店迷宫(一) 从影的嘴里我得知,这位便宜姑姑原来已是孤身一身,十年前,她与丈夫离了婚,独自带着女儿居住在这栋房子里。二年前,她的女儿在一次与朋友的骤会归家的途中,不幸遭遇车祸身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折磨得她几近成了疯子,周围的一些亲戚窥视着她的房产,几度搬迁进来,说是照顾她,却天天变着法子怂恿她去房产局更改房产。所幸姑姑的性格坚韧,最后还是坚强的挺过了失女的悲痛,没有在关键时期被人愚弄掌心。知道姑姑不愿转移房产,那些亲戚便都翻了脸面,指天骂地的羞辱她。姑姑一怒之下,将这班亲戚统统轰出屋外,从此断了关系,独来独往。 亦因此,她的性格渐渐变得孤僻,失去了单位的工作,也再找不到愿意娶她的男人。 姑姑守着自己的房子,将一楼改作成销售百货的小超市,也称小型便利店,勉强维持自己并不宽裕的生活。一天天,一月月,重复着行尸走肉般的麻木生活。 影说,他只不过是往女人的大脑中植入了我这个侄女的印像,那还是我小时候的样子。所以,女人对我的态度如何,是取决于她自己,与它完全无关。 不过令它意外的是,那女人一觉醒来,得知自己即将有个侄女到身边投宿,她的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一改往日阴沉的死气,天天期待的扳着指头,等待我的到来。 至于圣樱高校的校长,影卖了一个关子,只说他曾经是便利店的顾客,欠着便利店一个人情,因此大笔一挥,特编招收了我这个圣樱高校不可能的贫寒学生。 圣樱校长的事暂不多说,得知了便宜姑姑可怜的身世,我便决定留在这位姑姑的身边,在有限的时间内,陪伴一下这位可怜的母亲。 至于另外一个重要的疑问,便利店为什么要搬迁至这里,影的回答这样说。 “你也知道,便利店的实际位置是位于这个世界的时间尽头,处于多个异世界的交汇之处。在那里,便利店的位置是固定的,但在这个世界里呈现出来的便利店,位置则是无法固定的,这也就是从前白阮曾说过的,便利店会移动的原因。” “白阮不在了,便利店本应该被封印起来。事实上我也启动了便利店的封印之术,但是便利店里的‘东西’们出现了噪动,它们不愿继续沉睡,在封印咒术未完全起效之前,便利店里的‘东西’开始叛乱,它们将所有的力量骤集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反抗能量。在便利店里四处冲撞。如果便利店的禁锢被它们冲破了,空间与时间将会出现逆流式的混乱,‘东西’们也会借机潜入任何一个世界,由此而引起的后果将永远无法收拾……而白阮,身为便利店的管理者,他将会受到最残酷的惩罚,比现在更残酷的惩罚,那惩罚比灰飞烟灭还要痛苦……是你绝对无法想像也无法描述的痛苦” 影的眼神凛冽如霜,死神的镰刀在它面前不过是个玩具,它藐视整个世界,但谈起白阮,竟也是禁不的住留露出一丝颤怵。 我的身子晃惚了一下,软软的跌坐地面,脑子嗡嗡作响,仿佛置身偏远的荒野,头顶飞机飞过,偶在耳边,偶在天边,似近似远,岌岌可危,随时空爆;又似惊涛骇浪在里面冲腾着,冰冷的海水带着强大的冲击力,漫过我的胸口,鼻腔,眼睛,最后将我窒息的卷入海底……当一切褪去,潮涨潮退,露出尖锐的石头,影的声音又继续缓缓而来:“东西们的力量太强大,我无法完全镇压它们,便利店在时间和空间里发生了移位,唯一的镇压办法就是立刻找到另一位便利店的代管人。” 影幽幽的碧眼瞥了瞥我,接着道:“我好不容易控制了便利店的移动,未料到那个收受了大恩的人居然不来,简直忘恩负义,当初白阮就不应该豁出一切触犯规则救她……” “什……什么?”我觉得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影,身心犹沉在那无法言喻的惊骇和心痛之中。 “怎么?你不愿意?”影呼啸着张开嘴,从天花板上腾的一下扑下来,一下子扑到我的胸口上,将我撞击得仰面倒在地上。它一只爪子伸出长长的利锐,按在我的心脏上方,威胁着道:“潘妮,便利店到如今的地步,全是因为你,你敢说个不字,我就挖开这里,掏出里面的心脏,祭祀店里东西们,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轮回超生……” 影阴阴的说着,它的威胁不是说笑,锋利的爪子已经划开了我的衣服,白皙的胸口处渗出一丝血红,肌肤的撕裂感经由神经传入大脑,那一副猫爪子此时堪比死神的镰刀。我知道它能下手。除了白阮,它对谁都是不在乎的…… “喂,你到底愿还是不愿意?”等了半晌,影发现我除了默默流泪,低低的抽泣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一副我已经哭死了的表情,它不由得开始郁闷和不耐起来。 “呜……呜……”无声的流泪变成断断续续的哭泣,并且开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喂很痛吗?我只是轻轻划了一下……”影摁着我胸口的爪子微微缩了回去,放轻了力道。 “呜呜……哇哇”哭泣声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千军万马般的奔腾气势,“白阮……白阮……白阮他到底怎么了?我……呃……想……呃……好想……呃……他……啊” 影,黑线了。 它像触电般抽回了爪子,跳离了我的身体,跃上姑姑铺好的床,转过头,俯视着我,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伸出压过我的爪子,用舌头舔了舔。 “味道很差。” 它懒懒的转转脑袋:“算了,它们也不会喜欢的。” 又过了一会儿,我还在嚎啕,它恼怒的低吼一声:“喂你别哭了好吗?不过是点皮肉伤,值得这么大哭大嚎的吗?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可是……呃……白阮……呃……” “白阮白阮,你帮他守店他不就回来了嘛” “什么?呃……你是说真的吗……呃……”我眼睛一亮,立刻停止哭泣,扑到床边泪眼汪汪的望着它。 影黝黑的脸透出一抹不自然,它转过头道:“当然了,白阮管理便利店,是在为他前世所造的孽债赎罪。虽然他违反了管理者第一条守则,必须到永无人知的地方接受处罚。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毁灭,只要在他接受处罚的期间,便利店能安然无恙,甚至有人愿意代他镇守便利店,继续营业的话,不只他的孽债可以早日偿清,就连他受罚的期限也可以相应减短。所以……你必须在白阮不在的期间内,代替他镇守便利店,成为便利店的代管人。” “我……可以吗?”我眼里充满希冀的问。 影注视我的眼神微不可查的闪烁了一下,它缓缓站起身,后退。“可以。因为你是除了白阮外,另一个与便利店的缘分最深的人。难道你没感觉到吗?在你踏进这幢楼的第一步起,便利店里的躁动已经被安抚了,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悠闲的出现在你面前……不过,我先提醒你,便利店是属于灵异界之物,你要管理便利店的话必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还愿意吗?” 最后一句话问出时,影已经退至到床的另一边,远远的站在彼端上冷冷的望着我。再次出口询问,但这次它不再伸出利爪威胁。 “影……”我抹了抹睫毛上的泪水,站起身,猛然一动,突发而至,出其不意的扑到影的身上一把牢牢的抱住它,狠狠的亲了一下。 “我太爱你了,影” 黑黢发亮的猫爪子和猫脑袋在我怀里仅露一半,影狼狈又急怒的大叫:“干什么?放开我你这个笨女人,谁准你碰我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尊贵的……喂我的毛乱了” 成为便利店的代管人,为白阮做事。 我愿意,影。 只要是为了白阮,我什么都愿意。 是夜,来到W市的第一个晚上。姑姑的一楼小百货店一直开门到晚上十一点。十一点过后,她拉下了卷闸门,扣上了大锁,到房里跟我亲热交谈了一番后,才万分留恋的回到二楼卧室,洗澡入眠了。姑姑这一睡,便会一直到天亮,期间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没有影的指令她都不会醒来。 午夜0时,一楼的卷闸门缓缓上升,没有人在底下推弄,卷闸门却像有生命一般,自行推至底部。 店内的灯,一盏一盏的亮了。 这时候如果有一位住在小巷子里的居民走过,或许他会惊讶的发现(也或许不会),不知何时,这里居然新开了一家光洁明亮的便利店。这家便利店的门和橱壁皆由落地的透明玻璃组成,从外便可以一眼窥尽里头的全貌,一排排整齐如一的货架,琳琅满目的商品,无处不透着自选超市的现代气息。 这是一间看上去很普通的便利店,只有走进去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当然,也并非每个人都能看见它,即使它天天营业。 115:酒店迷宫(二) 得到孩子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幸福,而失去孩子则是一种用几百年也无法磨灭掉的伤痛。这种伤痛是实质的,虽然无形,却可以做出有形的伤害,让人有一种整颗心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抽干了的感觉。 这样的悲伤,比姑姑被丈夫背叛后遗弃的悲伤还要痛苦。 如果,姑姑知道她已经离去了的女儿至今仍在某一处受着痛苦,她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是付出生命,也要救她女儿脱离苦海。 我明知道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能代替她去做呢? 既使我一无所长,一无所有…… 谁说我没有?影不就是吗?我露出胜利的微笑。 还有你,我的宝贝,你的出现,及时解救了我的尴尬,使得我的此行,变得光明正大,理所当然,义不容辞了。 前段时间,无故旷课了一天,所以班导老师特意在纪律方面加强监管,这节骨眼下,谁也不敢轻易旷课——尤其是我,一位明明没有任何家势优势的普通学生。但是最近又因为听说收到了学生会的邀请,所以身份的重量变得悬殊起来……到底该巴结我还是渺视我呢?这是F班目前为止上至班导下至学生一直困惑不堪的疑问。 这一切,从他们对我犹犹豫豫,欲言又止,似笑又僵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那一天与姑姑的交谈,虽然令她重感悲痛,但所幸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毕竟已经走过来了,到最后还是令我得知了我想知道的一切。 姐姐的名字叫韦美。(姑姑的女儿出事时恰好与我同龄,若是平安这时候也年长我两岁了。)她是因为一次同学聚会后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身亡的。 听说那次车祸极其惨烈,七辆小车同向行驶,却不知为何发生了剧烈的碰撞。演变成一场连环相撞的事故。 七辆车子上的人全部罹难。 车子被撞得粉碎,汽油泄漏出来。当七辆车子被巨大的冲力撞得扁平摞叠在一起的时候,其中一辆车发生了自燃,紧接着引发了爆炸。 韦美就是在这样的事故中,连尸首也没有留给姑姑。 这七辆车子里的人全是她的同学,既一同去参加聚会的朋友。 没想到一场普通的聚会,却成为她们这一班人踏上黄泉的道路。 当大火被扑灭的时候,车子与人已经化成了灰烬,谁也分不清谁。 一辆车子里面坐着四个至五个人,全部27名学生,包括7名成年驾驶司机在内,姑姑只能在经过法医的鉴定后,随便领了一些骨灰做数。(因为没有证据证实哪些骨灰是你女儿的。) 想到出门前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儿,一眨眼连剩下的一点灰烬都不知道还是不是女儿的,这样的悲怮令她如何承受。所以就有了后面的痴狂与疯颠。 姑姑的疯颠病情恰是在这片土地开始被开发商收购的时候开始好转的,这其中发生的事情暂且不提,我只说,姑姑的女儿——韦美所去的同学聚会的地点。 福临天大酒店。 一间位于W市的市郊外,矗立在弯弯曲曲的山道尽头,孤零零的一座具有上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 这家酒店的前身不是酒店,据查在百年前,它曾是一个贵人特建在此的避暑山庄。经历了时间的洪流之后,避暑山庄几次易主,几次翻修,扩建,才终于成了现在的福临天大酒店。 网上的图片里,福临天大酒店的外貌仍是保留着中国古风的建筑特色。但在里边,一切已经全现代化。 福临天大酒店进出的唯一通道就是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这解释了为什么韦美一个16岁的女孩参加的同学会要乘坐车子,没有车就无法到达,那里没有公交路线。同时,也进一步解释了为什么七辆车子会发生连环碰撞,许是因为在这条专用的车道上没有别的车,所以年轻的司机们车速开得过快了吧。这是负责此案的交警给出的可能性答案。然而除了这个答案以外,谁也不知道为何七辆车子的速度居然快得可以令车子撞成一堆,继而发生燃烧爆炸。就算是没有别的车子行驶,难道司机就没有正常的安全意识了吗? 举办这次聚会的人,是韦美班上最富有一名学生。因为毕业后他进入了圣樱高校就读,因此特意在高一的第一个假期里,为曾经的同窗举办了这场聚会。 说是为了维系感情,其实是为了炫耀。在这些平民的普通学生面前,他已不仅仅是有钱这么简单。圣樱高校的光环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 这样子的聚会,在临去的前一晚,韦美也说着不想去的。而且,通过电话得知,大部分的同学也都不想去。 可不知为何,在当天晚上,她收到了由福临天正式发来的邀请函后,居然第二天就改变了主意。急忙为这次聚会上街购买了一套新衣。 (听到这里,我不禁想到,难道韦美也曾经接触过一只黑猫?) 那七辆被派来接送同学们的车子和司机,都是这位举办聚会的同学出的。 福临天大酒店的所在地环境优美,风景秀丽,在酒店内还设有温泉,露天球场等娱乐设施,来到这里,即使不用外出,也能自在畅快的玩上一天。很长一段时间内,福临天大酒店亦成了W市旅游线路的必经之地,旅游景点的代名词。 然而,转折点在于,福临大酒店后来没落了。 没人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有一种说法是福临大酒店的持有人突然失踪,所以大酒店失去了掌舵人。而政府没有办法收购这幢建筑,因为凡是出去办理这个手续的人,都在回来的路上,意外身亡。资料也全部失踪。 于是,福临大酒店便有了不祥酒店的名称。 可是一间曾经是被冠为W市旅游景点的代名词,怎么能够出现不祥的传说呢?谣言一旦传出,所影响的不仅是酒店,还有W市的声誉。 因此,在政府的多方努力下,有关福临大酒店的谣传,便仅限于政府内的几个相关人员。 姑姑至今,仍然没有听说过福临大酒店便是不祥酒店的传言。 我觉得,她不知道比知道还要幸福,因此我也没有多说。 有句话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政府的压力再大,仍然有人会顶风作案在背地里传说议论。 我在搜索福临天大酒店的资料时,在一个不起眼的BBS论坛上,发现了一个匿名发表的贴子,贴子的标题就是:W市至今仍存在的不祥酒店。 贴子里,没有明确的注明这个不祥的酒店就是福临天大酒店。但是里面罗列了一串发生在不祥酒店附近的死亡事故。 时间的推断,远溯可以搜到70年前的意外事故,近的则是最近几十年内的事故。在例表的最后一行,我发现了韦美一行人所发生的车祸详细数据。无论是去大酒店里办事的,住宿的,还是娱乐的,最后都在离开大酒店的路上遭遇不幸。 难道这个不祥酒店就是福临天大酒店? 韦美在那里究竟曾遭遇过了什么? 从她在相片上流出的血泪来看,应该不仅仅是车祸这么简单。如果她是在车祸中被烧死的,那么即使她的灵魂无法投生,在相片上出现的映像也应该是被烧过的焦黑状,而不应该是血泪。 或者,她的致死原因并非车祸? 福临天大酒店,我有必要去一趟。但是,今天星期四,要去的话,不想旷课就只能等到周末,学校放假的这两天。并且,我不能告诉姑姑,我要去的地名。 坐什么交通工具去,这成了我唯一的烦恼。 “影,你的瞬移能去到那里吗?” 影白了我一眼。 如果是打车去的话,手上的零钱不知道还够不够,大酒店距离这里很远,几乎可说是市郊外的市郊,除非能有一辆自驾的车子。 “你说,她把入会申请拿来垫桌脚了?”鬼瞳紫月不敢置信的问道。 负责给潘妮送去表格的女生低着头嗫嚅:“嗯,……是她班上的同学亲眼看到的,事后有人趁她不在抽出了表格……”她将手上被叠成小方块的皱纸张展开:“一个字也没有填。” 如果她填了,因为填错而不得已这样隐藏……起码学生会不至于这么丢脸。 眼看女生的头垂得已经快要贴到地上去了,一向不容许下属出错的鬼瞳紫月无奈的挥挥手,“你出去吧。” 女生唯唯诺诺的退出了会议室。 “闫主。”鬼瞳紫月转过头,看向坐在红木圆桌后的那个人。 闫御的脸上面无表情,深邃的蓝眼底迅速闪过一抹玩味。 静静端坐在一旁的狄诺抬起头,朝鬼瞳紫月露出一丝微笑,赞道:“很特殊的女孩。” “狄诺”鬼瞳紫月气道。转头向闫御说:“我已经查过她了,潘妮,今年十六岁,家住N市,曾就读于N市英华中学。学业成绩一般,父亲是公司职员,母亲曾经是公司职员,后改做主妇。她家从来没有出过一个亲戚官员,也没有累积过超过一百万的财富。 她进入圣樱的原因是因为在校长的扩张生源行动当中,她的档案错误与另一位同名的学生搞反了。 按理在事实查清楚后,应该立即给予退学。不过鉴于这样有损圣樱的名誉,所以才没有做……闫主,她不是具有异能的人,凭你的眼睛比谁都看得清楚,为什么还要招她入会?” “闫主,你这样的行为,恐怕会引起俱乐部其他会员的不满” 鬼瞳紫月的最后一句话音刚落,闫御迅速的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 116:酒店迷宫(三) “鬼瞳,你有些过了。”狄诺在一旁出言提醒。 鬼瞳紫月在出口之时已经感到后悔,再接收到闫御的眼神,她更后悔了。她倔强的歪过头,眼睛里噙着委屈与孤傲,紧闭樱嘴不发一言。 闫御没有说话。 狄诺的口气软了下来:“刚刚才经过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刚刚?你是指殷晴?殷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这是经过俱乐部会员勘查之后所得到的事实,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未知事件中,的确存在有另一个世界的说法。寻找连接两个世界的出口一直是灵异界的话题。但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不等同于这个世界的人。殷晴不是潘妮,潘妮不是殷晴” “你不觉得她们两个给人的感觉很像吗?除了长相以外,感觉也很相像。” “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 “鬼瞳,这么激动可不像你冷静的风格哦。”狄诺摊开手笑笑:“该不会你以为她会抢走你的闫主吧。” 一句话将鬼瞳紫月所有的情绪堵在了胸口。她脸颊微微泛红,眼睛一转,看到闫御还是一脸无法看透的表情,遂陡然泄气,沮丧的垂下肩膀。 “随便你们吧。”她撇过头,尽量用冷漠的表情冷淡的语调:“现在学生会的面子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她踩在脚下,难道你们不应该生气吗?” 狄诺看了看闫御,又看了看鬼瞳,咧开嘴道:“我倒觉得,这样一个淡泊名利的小姑娘很可爱,对了,鬼瞳,你可不要把人家撵出圣樱哦,不然真会有损你的名誉。” “谁会撵她啊我才不做这种事”鬼瞳紫月气呼呼的叫道,虽然她曾想过,但她还不屑于做这样的小事,她只是反感于潘妮的反应——邀请她入会是闫御的主意,她居然将闫御的心意置在桌脚下,要知道凭她这样的“贱民”身份,不用说,在圣樱里一定会受尽欺负。 闫御很少会这样关心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我走了,我还要去调查游泳池。”鬼瞳紫月说着,转身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等等”闫御忽然出声,鬼瞳紫月便定在了门口。 “游泳池不用调查了,那个出口已经封闭了。” “俱乐部里收到了委托,是关于福临天大酒店的,你去查一查大酒店的相关资料,星期六起程。” “福临天大酒店?”鬼瞳紫月怔了怔,本市的著名旅游景点,不过她嫌那里太小气寒酸,从来没有去过。 “是关于不祥酒店的传言吗?”狄诺向闫御倾近身子,“我曾听说过有关这个酒店的传言,但是不知真假。是谁申请的这个委托?” 闫御说:“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政府人员。他想收购这家酒店,所以通过关系委托俱乐部里的灵能者去调查。” “政府人员啊……听说去大酒店里办事的人员全部在回程的路上发生了意外,想用我们做替身吗?”狄诺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不管是不是替身,凡是有关灵异的事,都是俱乐部的研究对象。” “唉呀,我说的是俱乐部为了维持稳定关系,总要跟这些政界人员打交道,工作又没有报酬,很烦呀。” “牧师也这么市侩的吗?” “不市侩,哪有资金做善事?” “那好吧,就跟他收点辛苦费。这个,就交给鬼瞳吧。”闫御睇向了立在门边的鬼瞳紫月,绽出一抹邪气的魅笑。 鬼瞳紫月心头一紧,不愿的撇过头低喃:“哼,我就是个打杂的。” 他总是这么对她笑,打乱了她的心湖,却不肯体会到她的心意。 坐在位子上用笔写出明天的出行路线,打车的话路程太远,加之偏僻,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找到愿意去的司机。乘公车的话,要坐8路,16路,转705路,943路,到了那里还要找辆出租车,一直坐到福临天大酒店附近的一带,再找当地的村民带路……我一个女孩子,神鬼不惧,却防不了半路起意的劫匪啊……除非影能化身成健硕美男,一路保我前行取经…… “在想什么呢?”张艺突然放大的脸凑到了我的面前,眼珠一转,盯着我在纸上写的地名和站点。“明天想去哪玩?” 去哪里也跟你没有关系。我收起铺在桌上的本子,瞪了他一眼,板着脸没有说话。对付无赖,越是和他纠缠他越是来劲,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的无视他。 次日,我早早的就出了门,按照昨天收集好的路线,先乘坐8路到了葛东站,再换乘16路,705路,最后换943路。结果,在转车943路的时候,我下错了站,坐过了头。 这时候,我已经身处黄泥绿野的郊外了。望着前后茫茫一片,无半个人影,只有鸟蝉虫鸣声在周围戚喳喳的叫唤,觉得真是荒无人烟。 “影,你怎么不提醒我?”我背着一个大包,郁闷的问蹲在我脚边的黑猫。一向很少出远门的我,在转了几个站后头晕脑胀的不清楚方向和站点是正常的,怎么跟着我的影也不提醒我呢? 此行除了是我个人的私愿外,同时也是公事啊。是与便利店相关的公事。 影不出声,拉长了耳朵专注一个方向。 “你在看什么?”我顺着它的方向眺望,远远的看到路的尽头一个黑点慢慢扩大。 不一会儿,随着响亮的汽车的马达的轰鸣声,一辆黑色的小车如箭一样从远处疾来,当行到我们跟前的时候,车子嘎一声停止,车的后轮扬起浓浓的尘烟。风一吹,尘烟都进了眼睛,鼻孔,我连忙用掌捂住嘴脸。 “这么巧呀,上车吗?”烟尘过去之后,张艺那个不离耳边的嗓音在浓烟中响起,我才看清坐在驾驶室中的人是他。 “张艺”我讶然,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从你出门后就一直跟在后面了。”影在我的脚下悄悄跟我说:“按你的计划太慢,还是坐他的车吧。”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它没有提醒我下错站的原因。 我不禁有些郁闷的瞪着影,你不知道他对我有所企图吗? 想用钱来看我换衣服的男人,我怎么能坐他的车? “不坐,你有别的办法吗?”影扬着脑袋,静静的看着我。 这里是极少人烟的郊外,坐过了三个站,再走回去得花多少时间,到达酒店的时候又是什么时候……酒店的情况不明,危险系数不明,到达的时间还是不要太晚的好。毕竟晚上就是某些东西活动的时候。 张艺还坐在驾驶室里隔着车窗等着我,他满怀信心的笑着,像一个胜劵在握的阴谋家…… “放心吧,他不会做什么。” 直到影给我吃了一颗保证的定心丸,我才最终无奈的上了车。还得顾全大局啊。包里的东西似乎也在催促我了。 “这包里带的是什么?”张艺替我打开后尾箱,我拒绝后,将背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后排座上时,他好奇的看了过来。“好像不是换洗衣服。” “不是。”我简短的回应。 “你去酒店还带着猫?”张艺看了我一眼,继续问道。 我惊讶,他能看到影吗? 再看影时,它懒懒的蜷伏在后座上毫无诧异神色。 “到前座来吧。”张艺热情的招呼。“到福临天还有段距离呢,看前边的风景就不会那么累。”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我又惊讶了。 张艺握着方向盘的手愉快的拍打起来,明亮的眼睛转过来盯着我:“昨天你在纸上写着的啊,我问你今天去哪玩的时候你不是给我看了吗?” “你放心吧,房间我都订好了,两天一夜” “没想到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在浪漫的温泉边,我一边品酒,你一边轻解罗衫,先是外衣,外裙,接着是xiong罩,裤衩……” 背包不能砸,我简直想把影直接扔过去。 这只猫,居然还让我上这种人的车 去酒店的一路上,张艺一直在自言自语。 而我则不断的重复进行着强大的耐心和扑克脸表情的松驰训练。 “矣,你知道吗?其实我有阴眼的能力。” 耐心训练与肌肉训练太累了,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张艺的这句话。 本来对这句话不太上心的我在感觉到蜷伏在我腿上的影动了的时候,我蓦然睁开了眼睛。 影定定的注视着张艺的背影,一动不动。 “嗯,我听班上的同学说过。怎么了?” “没有什么,其实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鬼的样子,但是我经常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哦?怎么感觉?”像颜芮一样吗?“遇到的是恶灵吗?” 张艺一直开着车,之前他总是寻找机会频频回头看我有没有露光的时候,谈到这话题时他的脖子再没转过一次。 “说不上是恶灵还是善灵,但是当我感觉到它们的时候,就有种被它们穿越过身体的感觉,然后,看到很多画面,陌生的又熟悉的画面。我想,那些都是它们生前的记忆吧。” “你能看到亡者生前的记忆?”影的脖子仰得更高,我知道它注意的是什么。 “哎呐,这种事说出来没有人相信呐其实就像是做一个梦一样,一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有时候会有零星的记忆,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全忘了。” “但是,就因为这样,很多人都说我是个不祥的人,还有神婆说我的体质招灵……说这句话的人她本身的背后就一直紧紧的跟着一团黑影,是她自己看不见罢了。 所以,我很少看到谁的背后没有黑影跟随的,有些人的黑影还不止一个,最多的有几百个,那样的人死得也很惨……不过这些黑影不一定只会爬在人的背后,有些还会藏在口袋里面,钱包里面,甚至衣服里面,所以看一个人要看他脱/光了以后才能看清楚的,上次我偶然在更衣室外见到一道白光,那是我很少看到的颜色,所以我就爬到透气窗那里去看,里面只有你一个,我却什么都看不清,好像有堵墙迷了我的眼睛,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117:酒店迷宫(四) 张艺说话之际,车子已经开到了福临天大酒店的山下。 弯弯曲曲的山路绵延至山顶,一道一道圈环绕着山腰,福临天高高的大酒店标志耸立在山顶上,远远看去只露出一端。 我看着路面由黄土泥路转变为灰色干净的水泥道路,中间画着一道一道的白色分道线,想到韦美回程时的车祸就发生在这条马路上……“张艺,你说你有阴眼,那你能看到这条路上有东西吗?” 人说出车祸死亡的人,灵魂都会在发生车祸的地方徘徊,无法飞升投胎的,日本人称之为地缚灵。 如果韦美的灵魂在这里,那么她就不应该在相片上露出血迹。 “没有啊,这条路干干净净的,我还从没见过有这么干净的公路。”张艺一边手握方向盘,一边加大马力冲上山坡:“在W市的马路,到处都能看到肢体残缺血肉模糊的黑影,不过这里就……等等你说什么?你相信我有阴眼?” 他声音一顿,车子发出一阵刹车声。但现在是上坡,停下来再启动可不好,于是他缓下了速度,继续朝前开。在确定前方无来往的车子时,迅速转过头深深的望了我一眼。 “所有人都说我身边不干净,也有人相信我有阴眼,但从没有人像你这样的反应。” “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 张艺从前座上投过来的一瞥带有一丝隐约未明的赞许。“你果然不同凡响。” “不,我很平凡的。”我抚着影的脖颈处淡道:“只不过没有找到不相信你的证据,所以暂时相信罢了。” 他说不说谎不重要,重要的是影对他的反应。由一开始的漫不经心纯利用到现在的一丝关注,他身上有什么地方是让影特别关注的? “我们交往吧,潘妮同学,这样你脱衣服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尴尬了。我还是第一次追求女生,酒店我订的是豪华双人套间,里面带有双人浴室,你喜欢玫瑰花浴还是别的什么?我从网上看到别人都喜欢弄这一套,其实这也不贵,就是千把块钱罢了,福临天最近在搞特价,我们赶上好时机了……” 张艺又开始兴致勃勃的说起来了。 我抚额,手在影的脖颈间定住,影抬起头转向望了我一眼。 车子驶到福临天大酒店的时候,才发现在店门口的停车场处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三辆黑色长厢车,一辆红色拉风高级轿车。 长厢车的后门已打开,几个穿着高级西装的人从车上不断往外搬东西。其中一辆最宽敞的长厢车里,里面赫然是各种精密仪器与电脑器材,整个车厢布置得象是一个小型办公间。 我注意看了一下,搬下来的东西里似乎是摄影摄像类的器材,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 “张艺,趁天色没黑,你先回去吧。” “为什么让我先回去?潘妮,你不能就这样抛弃我,我们约好来渡假的,要来一起来,要走一起走,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只是因为酒店里的危险系数不明,所以叫他先回去罢了,没想到却引来一番唠叨……我什么时候跟他关系紧密到这种地步了? 只是坐了一趟顺风车而已,再下车来,张艺已经俨然一副保护者的状态自居。 “来,我帮你拿吧,这东西肯定很重。”他一下车既要来拿我的背包。 “不用了,谢谢。”我客气的拒绝,见他犹要粘来,严厉的眼睛瞪他一眼,他便讪讪笑着站开。 张艺站开之后,才发现他的身后立着几个眼熟的人,其中一个长相美艳的女生正一脸轻视的望着我。 “潘妮同学,和男朋友来约会吗?”鬼瞳紫月的声音里含带着一丝讥哨:“福临天酒店,可不是你能消费得来的档次,我劝你还是趁早换个地方渡假吧。” 甫一看到鬼瞳紫月,四周皆静默下来。 一直在我耳旁呱噪的张艺忽然噤了声,恢复成课堂上那个令人摸不清情绪的沉默男生。他微微侧着的侧脸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阴气,让人看了有种望而怯步的胆怯。 鬼瞳紫月的身旁站着的是闫御,他似乎很早就站在那儿了。听完了我与张艺的对话,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嘴角叨着的坏笑没了,面色上罩着一层寒霜,虽然站得不远,却也仍旧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狄诺在闫御的另一旁,看到我他露出一如上次的温暖微笑,轻轻颌首,在向我打招呼。 其他另有两名女子,数名男子站在他们的身后,穿着的衣服和搬运器材的人是同一个档次,看来那些车子和名贵的器材都是他们带来的了。 闫御,为何要来福临天?这和灵异事件有关吗?如果是这样的话…… “快把东西都安装好吧。” 一片静默声中,闫御转头向旁边的人吩咐道。 那人听了,连忙接着扛运器材,一个一个带进酒店。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男人从酒店里走出,伸出双手欲与闫御交握。闫御没有回应,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改为在裤子两端抓痒。不过他热切的表情和祈盼的口吻并没有因为闫御的冷漠而冷却。 “闫先生,鬼瞳小姐,这件事就麻烦你们了,事成之后,我们一定会重重感谢你们的” “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你知道我不听这个。” “那……呵呵……那,详细的情况你们就跟小马了解吧,他是这里的大堂经理,任职已经有十年了,对酒店里的一切都很了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复命了。”中年男子朝大门内里指了指,里面的大理石前台边仁立着一位身着制服的男子,大约三十来岁,面上严肃并无多余表情,看到中年男子和闫御望向他,便微微下腰行了个礼。 “好,那你回去吧。”闫御冷漠的说。 福临天大酒店虽然没落了,但是酒店的正常营业似乎仍在运行,只是来客不如以往的多。 我进入酒店办理手续的时候,酒店的前台小姐埋头替我办理。 “身份证。”她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 我递给了她。 “一个人?”她又问,头垂得快贴到桌面上了。大理石的接待台太高,我仅能看见她的头顶上的一圈发旋,不是说酒店很现代化吗?为什么不用电脑反而用纸笔来填写。 “一个人。”我回答。 “不是两个,张艺订的双人间,我之前打过电话来订的”张艺在旁边横插一句,接收到我冷漠的眼神立刻附耳低道:“在这里,最好不要一个人。” 为什么?我用眼神提问他。 “很抱歉,本店没有预定服务。”前台小姐硬邦邦的插言道:“也没有双人间,所有的房间都被住满了,只剩单间。” 住满?这空荡荡的大堂里,除了站在角落的几个服务员外,客人似乎就只有我们,怎么会住满? 正在疑惑的时候,酒店的大堂里忽然热闹了起来。从电梯间里,从大堂隔避的休息厅里,从大屏风后面,楼梯道里忽然走进了大批人群。有携妻带儿的,有团体旅游的,有双双对对的,就像是忽然间从静谥的池塘里的石缝间被驱赶出来的鱼苗虾群一样,一眨眼便将空荡的大堂挤得满满当当。人来人往,说笑谈天,无不是一副酒店繁华的景像。 如果说来到这之前我一直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那么此刻,这些突然出现的人群,便是福临天大酒店灵异性的一个开端了。 “就要一间单人间吧。”我决定住下。 前台小姐沙沙沙的写完什么后,丢了一张磁卡钥匙给我。 “一间?我们一起住吗?”张艺兴奋起来,眼睛发亮。 “不,是我住,你还是回去吧。” 虽然我希望张艺回去,以免他在这里有什么危险。可是当前台小姐问我要预订金的时候,我卡壳了。 二千八?我身上只有本月的生活费一千整啊。 “再要一间,紧邻她房间的。”张艺笑着,大方的掏开钱夹,从里面拿出一张金边的磁卡递给前台小姐:“她的和我一起算。” “对不起,只收现金。”前台小姐继续埋头在接待台后。 这么大的酒店,不用电脑就已经很怪了,连刷卡机也没装? “没有钱就快点回去吧,这里可不是你们来玩的地方”这种讥哨的口吻当然是出自忽然现身在身后的鬼瞳紫月的口中了。她交叉双臂冷冷的看着我,眼神似在看戏一般。 闫御就站在她的旁边,看到我应声回头后,对我说了一句:“快点回去。” 狄诺也跟在他的身后说:“趁天色不晚,早点回去的好。W市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怎么都在赶我回去?我皱眉,抿嘴不语,这一趟来我可是有任务的。 “这些够了吗?”正当我苦恼着的时候,张艺已经拉开了腰包上的拉链,从里面拿出厚厚的一沓钞票,数也没数丢往接待台的桌面。 噗一声轻微声响后,是前台小姐瓮声瓮气的回答:“够了。潘小姐二楼108号,张先生二楼109号。” “另外,给两位一句忠告,天黑后请不要离开房间。” 118:酒店迷宫(五) 福临天大酒店的建筑结构,由表面看来,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既是酒店的迎宾大堂。迎宾大堂的风格是采用中国古建筑的风格,红梁碧瓦,古香古色。估计就是原来的避暑山庄修葺扩建后沿用下来的。 光滑可鉴的大理石接待台因为被重重绿植掩映着,仿如置身丛林一般,虽与古香色的装潢不太搭配,但也不显过分突兀。 大堂里摆着三块一样的菱格红木屏风隔断,屏风被摆成“品”字形,分别隔断了正门入口,餐厅入口与休息室入口。 接待台左边便是酒店的餐厅与休息室,右边是一条长长的楼道走廊。走廊里高有电梯层,叮叮的电梯提醒声时不时从幽深的走廊里传出,仿佛带着回音一般,飘飘悠悠的传出。 酒店的第二部分,就是露天的活动场,其中包括特意开僻的球场和中国古风花园。花园里有九曲回廊,有小桥流水,尖尖的荷苞在绿叶中含羞待放,风吹过,水波粼粼。这些特色,估计也是从前的避暑山庄遗留下来的。而除了这一片的景致外,供人室外活动的部分则完全是西式的风格,有修理保养得极好的绿坪,有白色的太阳伞,还有镂空雕花的漆白色桌椅,蕾丝花桌布,一枝娇艳的红玫插在高身玻璃水杯中,在满眼的绿,满场的白中,盛放唯有的妖娆…… 第三部分,是酒店的主体大楼。主体大楼呈包围的趋势围拢着大堂与露天活动场两个部分。大楼的楼层并不高,约为四层楼的高度。但是大楼占地面积极广,全酒店二千三百多个房间和室内的许多娱乐场地便是分布在这幢主楼内。 一名服务小姐将我们领至自己的房前,确定了钥匙卡与房锁无误后,服务小姐转身走了回去。 “如果有什么需要,请用房内的电脑与总台联系。”服务小姐机械式的声音在走道里回荡。 我看着她略微僵硬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我忽略了一般。 “进来这里,你的阴眼看到什么了吗?”张艺的房间就在隔壁,但打开门后他却径直躺倒在我的床上。房间里面的布置很华丽,32寸的液晶电视镶嵌在床正面的墙上,墙上的壁纸是淡雅纹路的印花,地板中央铺着纯白色的圆形绒毛毯,角落处置有一套茶水桌椅,床头柜上是一盏造型极优美的台灯,落地窗帘是深白色暗纹印花的,墙壁上还挂有几幅充满异域风情的外国油画。从外表看来,这个房间与大堂里的中国风感觉像是两个世界,不过想到大堂里那个黑晶发亮的大理石接待台,这里就可以接受了。 或者,酒店的管理者要的就是这种中西方尖锐冲突的感觉吧。虽然美观方面我不太懂,但有些人要的就是这种追新求奇的新潮。 房间里还分设有浴室,化妆室和卫生间。 浴室里躺着一个白色的按摩式浴缸,浴缸的配套蓬头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每个花瓣里都能洒出水来。浴缸前面还铺着一张可爱的脚丫式小毯子,上有一双红红的脚印图案,却是和真人的大小一样。 紧邻浴室的是化妆室,化妆室与卫生间的门相对应着,两扇门同时打开时便能看到互相映在墙上的镜子。人站在中间,不管往左还是往右都能看到另一个自己在房间里直勾勾的盯着看…… 房间里还有一个巨大的组合式衣橱,从地板直连接到天花板。因为我的背包里带的其实并不是衣服,所以我丝毫没有打开衣橱看一看的打算。 张艺躺在我的弹簧床上,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疲倦,我问他什么他也没有回答,反而是晕乎乎的闭着眼睛,眉头不时的拢皱在一起。 我小心的把背包放在一个安全的角落,就拉过一张茶水桌旁的椅子坐下休息。 进大堂的时候酒店的经理表示宠物要特别管理,酒店设有专门的宠物管理处,客人将宠物寄放在那里,随时可以去探望,直到离开酒店时将宠物带走。这是为了防止宠物骚扰影响到其他的顾客。 所以一进大堂,我便与影分开了。 我看过那个管理处,照顾宠物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管理处的布置也和许多宠物医院或美容院的布置一样。里面已经有几只别人寄放的小狗小猫了,没有笼子,他们匍匐在抱枕一样的垫子上,睡意正酣。 影自然是无需我担心的,反倒是一路上生龙活虎的男生自进入酒店的那一刻起,就像得了重感冒一般,声音也渐渐嘶哑了起来。顶到此时,已经再也支撑不住,倒头就在我床上睡了。 我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4点钟,早上六点就出了门,到现在才到达目的地。我趴在茶水桌子上,渐渐打起了盹。这一睡,我便连原先要问张艺的问题也渐渐忘了。 没关系的吧,我想,如果有问题,影会来提醒我的。 笃笃笃,是房间的敲门声。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手臂被压得酸痛发麻。转头一看,张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安静的室内,只有我的背包寂无声息的靠在角落里。 打开门,意外的看着站在外边的人。 一个脸上漾着暖暖笑意的男生,狄诺。 “到吃饭点了,一起去餐厅吃饭如何?”狄诺向我发出邀请。 感觉肚子是有些饿了,我欣然答应,但同时也踌躇了一下:“这里的一顿晚饭大概需要多少钱?” 狄诺笑开:“暂时还是未知,但是美女的晚饭,应该是男士买单的” 美女。听到这词我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厚眼镜,但见狄诺笑得真诚,也就不在意了。 “对了,你的伙伴呢?他在隔壁吗?”狄诺正向109号房间张望。 “嗯,应该是吧。”我们一起走到房前,开始敲门。 好一阵笃笃的声响后,门才从里面传来开门的动静。 张艺果然是回房间了。 我正这样想着,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潘妮,你醒啦?我正好带了晚饭回来哦。” 我转头,张艺正站在我的身后,手里提着两个白包的泡沫塑料饭盒,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与此同时,109号房间门也在这时候从里面拉开。 吱呀一声。 我与狄诺都怔住了。 房间里面的人是谁?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张艺的房间内? “喵” 从房间里面窜出来的是影,我提到喉咙顶的心顿时安全下落。 “上次的黑猫?”狄诺说道:“它不用寄放管理处吗?” “不用,经理说过,管理处太久没有启用,暂时关闭了。”我蹲下身子抱起影,随意扯个理由。 “狄诺学长,谢谢你的晚饭邀请,不过既然张艺已经把饭打回来了,我想我就在房间里吃吧,不用麻烦你了。” 我对狄诺客气的拒绝了他的邀请,狄诺亦不坚持,笑笑一下便过了。他告诉我他们一行人住在三楼,房号是222,223,225号。 二楼的房号是1开头,三楼是2开头,这个酒店的取名方式有些奇怪呢。 “对了,我最后请问一下,猫会开门锁的吗?”刚才门拉开的时候,的确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喀嗒声。我听见了,狄诺也听见了。 我笑了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回答狄诺:“嗯,应该只是张艺没有把门关紧吧,是吗,张艺。” 张艺自然是咧嘴回答:“当然,我走的时候只是把门虚掩着而已。” 这是睁眼的谎话,如果只是虚掩着,敲门的时候就能把门推开。 我们俩一唱一搭的说着谎,笑容温暖的狄诺居然没有一句反驳,就相信了。 狄诺走后,我和张艺一同进入他的房间内用饭。才一踏进房门,我又惊呆了。 与我仅一墙之隔的109号房间,怎么竟然是这副样子涂成青黑的踢脚板和灰泥地,白色陈旧的土墙,仿佛经过了几个世纪的时间冲刷。左边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窄窄的窗棂是由生锈的铁管组成的,整个房间充满了阴气和寂寥的感觉,宛如破旧医院的手术室或是中古时候的地牢。 我看到,在房间的墙上还挂着一把卷起来的皮鞭和一些带刺的刑具。进门时候的角落里,甚至还能看到几滴开花一样的黑色印痕,像血滴在地上展开了一样。 我不敢相信这两间房间居然是同时出现在一个屋子里,而这屋子还是一间酒店看到我惊愕的模样,张艺撇撇嘴角说道:“哎呀,看来在我的房间里没有食欲呢这家酒店的一个特色就是,所有的房间都采用了不同的几格设置。我比较不走运,被安排住进了破旧的牢房里……如果可以的话,不如让我一同住进你那间豪华房间里?” 他眨眨眼睛俏皮说道。 “为什么不是找酒店更换房间?” “找酒店没有用,他们不会给更换的,即使换,也是换到一个更加不如意的房间里。我想我还是忍受一下好了,如果你有怜悯的心肠的话,和我一同共患难也可以……” “为什么他们不给换?你是花了钱的,那么厚的钞票给了他们,连换一个房间也不可以吗?” “这个……”张艺为难起来:“其实我给的那一沓,是冥钞。” 119:酒店迷宫(六) 张艺将冥钞付给前台小姐,前台小姐居然收下了? 我心底一怵,问:“你看到了什么?” 张艺将提回来的饭盒放在室内一张简陋的桌子上,他想把桌子挪到中央,一用力,才发现桌子是被靠墙固定死的,只能拉过椅子就着桌子边坐着。这椅子呈现的是一种铁锈的深红色,拉的时候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噌噌声响,椅子的材质似乎也是铁制的。 “冥钞是被我随身携带的,看到一些喜欢跟着人的黑影的时候,我就会烧上几沓冥钞给它们。只要它们穿过我的身体,我就能知道它们的姓名,住址和曾经最深刻的经历。所以烧给它们的东西,它们也能收到。” 张艺一边坐在椅子上说话一边打开饭盒,白色的塑料饭盒一揭,一股香甜诱人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 “我在酒店大堂里,什么黑影都没看到,这里干净得就像外面来时的山道路一般。付给冥钞,是因为当时气不过,不知怎么的就掏了一沓扔出去……我也没想到那个前台小姐居然就收下来了。或许就是因为这原因,他们给我安排了这房间吧。” 一个像是刑房一样的房间。 “不对这理由说不通” 张艺付给的是和我两个人的份额,前台小姐怎么就这样收下了对生人毫无用处的冥纸钞…… “喵”影俯下脑袋,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 我抱着影,对于它这样出格的举动感到惊讶,瞬时想到它离开了宠物管理处,怎么没有来找我,反而进了张艺的房间里? “妮妮,过来吃吧,这可是上好的美食哦,法国最著名的料理——鹅肝哦” 张艺坐在桌子边高声呼叫,那从盒子里散发出来的香气仿佛会勾人的使者,不断的萦绕在鼻腔间,引得口腔里的酸液直流,唾液猛增,胃部更是紧张得抽搐起来。 我经不得诱惑,暂时抛开了脑子里的一切想法,走过去,往张艺打开的盒子里望。 白色的长方形泡沫塑料盒子里,一张翠绿的菜叶垫着底儿,边上撒着些黄油或是其他的香料,中央赫然是一块比手掌还大些的动物肝脏,完整的一块,淡金黄色的,小刀切下去,还能看到边边沁出的一丝血红鹅肝?生的鹅肝 因饥饿而翻涌的酸液霎时转化为一阵作呕的感觉,我捂着嘴巴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瞪着张艺。 他居然吃着这生的东西,用小刀与叉子一片片的割下,食用得津津有味“妮妮?怎么不吃?不喜欢吗?这可是我特意从大堂的餐厅那里带回来的。鹅肝是这家酒店最大的特色,据说凡是进驻酒店的人,都可以不记数享用鹅肝……也就是说,这是免费的哦” 张艺的嘴里不断的咀嚼着,鹅肝被咬碎在嘴里的滋滋声和着唾液的吞咽声像是可以刺激大脑的电波一样传进我的耳膜。 “你……怎么……能吃……这个”我语意艰难,几乎是扶着桌角才能站稳了。张艺在我的眼里,此时的形象竟然变成了食人的妖怪,恐惧得令我心尖发毛,几欲夺门而出。 影站在我的脚边,眼睛定定的盯着张艺,不说话,只用身体摩擦着我小腿边的肌肤,给我传来一丝温暖。 “妮妮……嗯……不吃,就没有机会了哦……酒店已经出不去了,整个厨房和餐厅里只有鹅肝这一道菜……” 酒店出不去了? 接收到这个信息,我顾不得再管张艺,急忙冲出房间,想要出去试一试。临走时,想到房间东西的重要性,我用钥匙卡刷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一踏进去,一种由地狱里升格进入天堂,回到人间的感觉瞬时涌进心底。 背包太大了,背着背包在酒店里走动太显眼,可是那东西又不曝光。我犹豫了一下,打开袋口对着里面说道:“你是要跟着我,还是先在这里等着?” “好,先在这里等着吧。我让影给你守着,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说完,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影,你怎么自进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你在这守着小兰好吗?” 影的目光闪烁,紧紧的盯着我,一会儿后才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我想说它神情上略有一丝担忧闪过,但它只是一张猫脸,怎么看也看不出人类五官能作出的表情,所以这抹担忧被我当作多心了瞬间抛却脑后。 前台小姐收冥钞,酒店只提供鹅肝,张艺说酒店出不去了,又说酒店里干净得没有一丝阴影。 这一件的一件,我还没来得及作好准备,已经开始接踵不断的出现。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还是先去确定酒店是否真的出不去了吧。 再有,鬼瞳紫月那边,身为灵能者的他们,是否也察觉了酒店的不同?他们有什么样的答案呢? 一楼大堂里依是初来时的模样。几个服务员分位站着,前台小姐埋头坐在高高的大理石接待台后,大堂的经理仁立在一旁,面目如塑没有情绪。只是曾经喧闹一时的来往宾客这时半个人影也无了。 那些看似游兴正旺的宾客出现得突兀,消失得更突兀。仿佛是画中的人物,一下子被人描上,一下子又被人擦去。 “请问,刚才这里的那么多客人,都到哪去了呢?” 我往大堂经理走过去,瞥一眼瞧见前台小姐仍旧是之前的姿势,仿佛定格了般动也不动。 这个,也太不正常了吧。我心底一跳,忍着寒意迅速的撇过头。 大堂经理垂下脸,声音低沉飘忽仿佛从遥远的空洞里传回来的道:“现在是用餐时间,客人们都到餐厅用餐了。” 餐厅 有种音箱在这时候才被连接上的感觉。听到大堂经理说“餐厅”的时候,耳边在沉重的屏风后便收到了某种人声在空气中喧哗的气息。我侧耳一听,声音果然是从餐厅方向,那块阻挡着视线的红木菱格屏风后传来的。 可是,之前我为什么一点儿风声也听不到? “用完餐,您还可以在露天花园的草地上散步休闲。”大堂经理像是介绍酒店的特色一样继续说道。 同时,又一种视野仿佛在突然间被打开了的感觉奇怪的传来。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大堂经理的背后,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酒店花园一角的地方,三三两两的人群携伴同游,在星星点点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温馨与悠闲。 我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时,不只是画面温馨的感觉,连游人散步时耳边的细碎私语似乎也能穿透厚厚的钢化玻璃落地窗袭面而来。确切,真实,仿佛一步就能踏进其中,加入他们一般。 这样的景像,为什么在大堂经理说话之前,我竟然毫无一点发现的预兆呢? “潘妮,你在这里干什么?” 由于在大堂经理的身上找不出答案,只出现疑点,所以我撇下他,转身往酒店的大门方向走去。我想试一试是否如张艺说的,酒店已经出不去了。当我的双手正要扶上看似虚掩着的酒店玻璃大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严厉的男声。 是闫御,他不知何时突然站在了我的身后,身边还紧跟着鬼瞳紫月和狄诺。 闫御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凌厉的霸气,似乎是要阻止我正要做的事情。 我收回手,转身面对他。 “你好,学长。我突然想到在张艺的车上遗忘了一些东西,想出去找找。” “什么东西?”闫御一如上次相见盘根问底。 我烦闷的皱皱眉头。“没什么,私人物品。” “那就不要出去了,现在时候不早,回房间吧。”虽然用了个吧字,但语气却如命令一般。 我奇怪的睇向他,什么时候他可以这样对我说话?(任何时候都可以,因为他是圣樱里的王者,而主角只是一个普通人,地位悬殊。) “快回去”闫御侧了侧脖子,命令的语气更为严重和明显:“还有,不许吃这里的任何东西” “晚上不许出房间” “天亮前不准出门” “没有我的允许,也不要跨出酒店一步” 命令一个接一个的从他的嘴巴里出来,我越听越是感到纳闷和奇怪,他真当自己是什么人啦。 闫御的气势如王,眼睛灼灼发亮的盯着我,好像我一不听话他就会拿我怎么样似的。他能拿我怎么样? 我静静的回望他,既不答应也不应腔,在他的目光灼灼之下,我转身,迅速的往身后一推——我本来就已经站在酒店的大门边了,这一推自然就推在了玻璃门上。 可以看见的是,酒店大门并没有上锁的。 理所当然的是,下午来到时一直正常使用的大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可事实上却是,这一推,侥是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似仅为虚掩的玻璃大门居然纹丝不动。无论我推使了多少次,大门也打不开。 更糟糕的是,仿佛谎言被揭穿了,骗局就不需要存在一般。 大堂的灯在一瞬间熄灭,餐厅里热闹的人声,大堂经理身后透过玻璃便看可看的悠闲散步的画面,在灯熄的一霎亦消失殆尽。没有声,没有画面,没有人气,连分位立在各方的服务人员和大堂经理也不知去向。仅剩大理石接待台巨大的黑影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的阴沉和可怕。 “我叫你不要碰那扇门的。”闫御辨不出情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把它们设下的眼障破坏掉了,我们只能正面冲突了。” 120:酒店迷宫(七) “狄诺,送她回房间” 一只手在黑暗中轻轻的碰了碰我的胳膊,接着又拉住了它,我的被这手的力气带动着移开了门边。 “潘妮同学,我送你回房间。” 大堂的灯全部熄灭,此时虽然不到深夜的时候,但玻璃大门外黑沉的像幕布一般透不进一丝的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近在身旁的人脸也看不分明。 听声音判断,只能推断闫御站在我的正前方,身上气息凛冽。狄诺走到了我的右手旁,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胳膊,像扶着盲人走路一样扶持我。左手方向没有声息,也许是鬼瞳紫月? 狄诺的手一拉,我就顺势跟着他移动。在这情况未明的时候,我暂时也还没有别的主意。 “紫月,你跟着去。” “什么?”顿了顿:“护体结王界已经足够了。” 声音果然是原来的从左手方向传来。 “还要加上鬼火连印界。”发号司令的人不容有疑。 “可我和狄诺都不在你旁边……”声音半途消失,在我和狄诺的身后紧跟着不情愿的脚步声。 在黑暗中我的步子行得疙疙瘩瘩很是不顺,狄诺却如行云流水,好似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酒店里的鹅肝应该是有问题,即使我从未吃过这么昂贵的食物,但也知道那应该不是如鱼生一样吃法。闫御在阻止我推门时曾叮嘱我不许吃酒店的食物,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行搞灵异事件的专业能人,兴许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现了酒店的奇怪状况。 我想问他们已经掌握到的情况是什么,话到嘴边总觉得不易直接开口,否则弄不好还会暴露了我自己的情况。 于是我犹豫的斟酌着…… “不是叫你早点离开这里的吗?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拖累” 鬼瞳紫月似有憋不住的怨气。 “鬼瞳”狄诺微顿脚步:“不要吓到新生。” “吓?她要是这么轻易被吓到,早就应该回去了,为什么选择来这里约会……对了,你的男友呢?该不会也消失了吧?” 也?她说了也字?我有些惊讶的转头,虽然看不见仍竭力想瞧清鬼瞳的表情。 “谁消失了吗?”我问。 “……”却无人回答。他们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们的情况吗? “潘妮同学,我想,你可能已经感觉到这家酒店的不同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听从闫御的指挥,直到我们来敲门前待在房里不要出来,这里的事情我们会派专人解决,一段时间后,你就可以平安回家,下一次,请选择别的约会地点。” 狄诺护送我回到二楼的房间,这里同样是一片漆黑。 “我想先看下张艺的情况。” 出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张艺的情况,不知道他吃下那块生鹅肝后会有怎样的情况出现,若是他发生了什么事……想到是因为我他才来到这里,心里微微涌起不安。但只是微微,并不浓烈,好似我知道他不会有事似的。 狄诺也同意我的意见,他继续往前走,直到在109号房门前停下。 门铃摁响了三次,手指敲门十余次,再是睡得像猪也该醒了,何况这时候还不是睡眠的时间,然而109号的房门依然紧闭着,死亡一般的安静。 身后传来鬼瞳紫月的轻轻的呼气声,狄诺示意我退后些。 张艺真的出事了吗? 在这样的想法下,我看到狄诺退后两步,手指交叉成势,嘴里默念了一段咒文,喝的一声朝门锁指去。 啪 仿佛一支无形的箭矢从他的指尖里射出。 再一推,门开了。 打开门,看到里面的陈设,狄诺和鬼瞳紫月都诧异的吸一口气。 “居然有这样的房间” 青黑色的踢脚板和灰泥地一如从前,房间里的阴气和寂寥的气息丝毫不减,房间的角落的刑具上还有斑斑的血迹花样,所幸那都是如房子一样陈旧的,并没有增添新的印记。 但是,坐在靠墙的铁桌子边吃食的张艺不见了。 被打开的白色塑料饭盒依旧敞开着,两只饭盒里的鹅肝都空了,看来都被张艺吃完了,只剩一股挥不去的甜香味在空气里继续诱人。 狄诺依旧将我送回房间。 “张艺同学的事情我们会注意的,现下最重要的是希望不要再增加失踪的人数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按照闫御所说的,只待在房间里,直倒我们出现。” “能告诉我关于失踪的事情吗?” 不让我去寻找张艺,也总该告诉我一些知道的事情吧?我用眼神定定的瞅着狄诺的碧色双瞳,只见里面有一潭温和的泉水,似乎擅长抚慰人心的技巧,被这样的瞳眸轻柔抚过,我想谁也无法拒绝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但是这双瞳眸在与我对视了半分钟之后,温和的泉水里现出了名为无奈的波纹:“队里有三个工作人员失踪了。” “狄诺”有人反对狄诺的的坦白,所幸的是情况并不如传言中的,是一个女王与两个保镖的模式。因此眼前这个面相温和的外国男生没有依她所言的停止。 “工作人员?他们不是学校的学生。”也就是说,闫御是针对酒店,有备而来的。 “是的。至于他们的详细身份请恕我无法告知。但是在失踪之前,他们都误食了酒店里的鹅肝。” 鹅肝?那么说,张艺的失踪也是与鹅肝有关了。他会去哪里呢?是自动的还是被动的? “闫御发现鹅肝不对之后,人已经失踪了,找遍了整个酒店的也没有找到一丝线索……对了,你这里有吃的东西吗?我们带来的东西里还有些食物。” “不,不用了,我这里也有。”幸好出门时带了姑姑店里的两包梳打,一包压缩饼干和水。打算坐公车来这里的我怎能没有准备。 还想再问些有关酒店的事情,鬼瞳紫月已经极不耐烦的站在门外催促起来。 “既然这样,潘妮同学你还是好好的在房里休息,等我们送你回家吧。” 狄诺从身上拿出一柄大约十公分长的银制杵杖,杵杖上镶嵌着许多耀眼的宝石,约为指头般大小,有绿色,红色,蓝色。杵上的雕纹也是细密如针,似乎是许多密密麻麻的咒文。 狄诺将杵杖双手奉着置于胸前,他低头默念咒文,杵杖两端便渐渐泛出白色的光芒,将漆黑的房间映照明亮。 这个光,我曾经见过,就是在平行世界里,鬼瞳紫月与雌性蛛对战的那一次,它曾出现在鬼瞳的脚边。 “这是结护体结王界的银杵,只要有它在,任何东西都无法侵入这个房间,你呆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闫御居然命令狄诺给我结个这样的守护结界,他是想保护我吗? 鬼瞳紫月站在房门口,等到狄诺退出房间的时候,她立刻手持御币左右挥晃,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倾刻,又是两道我曾见过的火圈从她的身后飞出,一左一右的飘浮在房门口,仿如两团火焰插在门框上徐徐燃烧,但怎么也烧不完。 “这是鬼火连印界,可以阻止任何人或鬼物进出这个房门,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关上门的休息了。” 保护我?不,这是在软禁我 看到我郁闷至极的表情,一直严肃的板着脸的鬼瞳紫月这才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关好门睡觉吧。”她最后看了我一眼,才转身轻快的离去。 不得踏出房门一步,直到他们处理完所有事情来放我出去,我居然就这样被软禁在这间房间里了?想想,不禁觉得好笑。 “影?影” 影呢?这时候才想起来,回来到现在,也没见到影的身影。 找遍了房间,也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难道是影也失踪了? 所幸角落里的大背包还在,打开拉链,小兰安然无恙。 “小兰,你看到影了吗?” “你也不知道?” “它走出这道门了吗?” “难道它是在这个房间里消失的?” “你感觉到有什么不同?有人进来过?” “不是人的气息……” “影真的是在房间里突然消失的” 小兰告诉我,它并没有听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但是在房间里的灯熄灭了以后,它感觉到房间里流入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那气息很危险,很可怕。或许,影就是因为这股异样的气息消失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影并不是从房间的正门出去的。 影不是从正门出去的,那它是从哪走的?难道是窗? 我思索着,转头看向深白色暗纹印花的落地窗帘,自从踏进房间,我还没有拉开它看一看窗外的景致…… 唰一声。 拉开窗帘后我愣住了。 我以为挡在窗帘后面的必然是窗,是玻璃,没想到出现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一堵墙是一堵没有粉刷过的,可以看到红色的砖块与灰色水泥的毛坯墙 这种感觉就像是把原来的窗户拆掉再重新封起来一般的怪异。 看来,这个房间也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啊。 既然窗户有怪,那么别的地方呢? 我开始在房间的各处搜索起来,但是除了这扇窗户是被封起来的以外,别的似乎都很正常。 “小兰,你听到影是走往哪个方向的吗?” “哪?衣橱?” 果然是我还没有打开看过的房间里的衣橱。 将巨大的手推式衣橱一拉开,我冷不丁的又抽了一口气。 衣橱的上半部分是可以放置衣物的隔板,下半部分弯下腰后则可以看到一扇被改造得矮小的门。 门的页面上,全是斑斑的血迹。有一些甚至还流到衣橱边,蜿蜒成一条扭曲的小蛇。 121:酒店迷宫(八) 我定晴一看,所幸这些血迹都是非常陈旧的,而且检查了一遍所有的角落,都没有发现脱落的猫毛。 也就是说,也许影还是安然无恙? 我想我真是太担心了,影是个什么身份,它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出事呢。再说,这家酒店再玄,能玄得过座落在时间的尽头,空间的交叉点的便利店吗? 我应该给自己一点信心的,用影的话说,可不能丢了白阮的脸面。 想到白阮,那张久违了的温柔面庞,我狂乱的心开始渐渐恢复了平静。 “小兰,也许这条道可以通往你想去的地方哦,我们要进去吗?” 可是背包太大,背起来再钻进去可不容易呢。 这时候肚子饥饿的开始抗议了,简单的吃了一些饼干和水之后,将小兰从背包里小心翼翼的捧出来。 小兰被装在一个光滑的瓷坛里,坛子虽然贵重却也是易碎品,不宜带着她去冒险。 “带着你进去还是不太方便,现在这个房间有狄诺他们设下的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你就先在这里等会儿吧。等我找到了他,我会带他来见你的。” 得到同意后重新将小兰放回背包安置在角落里,我整了整衣服后又弯下腰,钻进衣橱内。 衣橱内的门起得非常矮下,因为只占衣橱内一个隔板的空格,所以要钻进去必须像蛇行一样的爬行。 门上除了血迹,还有些仿古的雕花花纹,摸上手时触感冷冰冰的,这似乎也是一块上好的木材所造。 门上没有锁,稍一用力便能将门推开。 嘎吱,嘎吱。 沉重的,古老的机械启动声传来,好像很久没有被启动的机械经这一推,开始了运作。 啪嗒啪嗒,还有一块块木板搭在一块时响起声音。 一连串的声音消逝后,我探进了头,慢慢的挪动身子。 门后是一片大得出乎意料的广阔空间。 门扉下,是由一块块木板子拼接成的旋转式楼梯。刚才那一阵啪嗒啪嗒的木板响声就是这个楼梯被启动后,自动拼接时发出来的。 这个门和这个楼梯是一个被推开后就自行运作的机械装置。 我撑起双臂,曲膝成跪,慢慢的转换姿势下楼梯。如果我的个头再大点儿,也许就没办法钻下去了。 咚咚咚,脚踩在厚实的木板上,同时发出吱呀吱呀的摇晃声。空气中有一股发霉的腐味儿,这个空间已经许久没有人进出过了。 下到楼梯底,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左右两方的墙上挂着发出微弱昏光的壁灯,壁灯的样式非常的繁华,每一盏灯的形状都被打造着形态各异的仕女像,皆是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巧笑妩媚的模样。不过由于它们手中的灯笼发出来的光线微弱,光影交换间,那妩媚的笑看起来比诡笑更让人发寒。 我沿着甬道前行,走到底的时候赫然发现面前又是一堵墙。 什么?不会吧,那么辛苦的爬下来竟然是一条死路? 这堵墙不同于房间里的毛坯墙,这是一堵经过特意的装饰和粉刷得光滑平整的墙面,墙体采用红色,顶上还有镶贴上的碧瓦片,有种电视里的宫墙突然间被砌到这里的感觉。 可砌得再怎样好看这还是堵该死的挡着我去路的墙。用手使劲的推,根本推不动。 如果影也是通过这条甬道消失的,那它到哪去了? 我在墙上细细的摸索每一个地方,想着会不会在哪还藏着个机关。可摸了半小时过去,仍然是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堵墙仿佛真是一堵墙,除非我有本事把它砸穿,否则过不去。 心情越来越急躁,无奈之下,只有原路折回。 回程的时候,感觉连壁上的仕女都在嘲笑我,那种阴森森的诡气更加明显了。我睹气一瞪,影说过越是害怕的时候越要装作毫不惧怕的样子。没想到瞅住其中的一个仕女灯盯过去的时,不意间视线掠过了什么地方,猛的一怔,是门。 又是门,而且不只一扇。是每一个仕女灯下都有一扇门页的样子。因着这门与周围的壁面是连合在一起的,缝隙很小,灯光又很微弱,所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这条长长的甬道其实是由十来扇门连接起来的。 仕女灯相隔的距离虽远,但门页却非常窄。 我往其中一扇门上推去,门被轻易推开了,里面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只是这次的甬道非常的窄,窄得仅容一人侧身而过。而且里面没有灯光,与其说是条窄小的甬道,不如说是墙与墙之间的一条缝隙被我发现了。 这条道太窄,又不知道前方是否又是一条死路。我犹豫了下,不敢轻易走进去,便走到其他的灯下拭拭。 果然是每一扇门后都有一条窄小如缝隙的道。这里有十几盏灯,就有十几扇门,十几条道。哪一条才是通往外面的道路? 只容侧身经过的宽度,别说走进去了,光是看一眼就觉得胸口憋闷,仿佛走进去后就会被前后的墙挟死了一般。 敢不敢?敢不敢走进去? 万一走到一半墙就会合起来,万一走到头了发现又是一堵墙,万一一进去门就关上且从里面打不开……那样的话,我就会被夹在这里当万年僵尸了,期待某天被人发现然后当成展览品供考古学的人研究。 万一……影这家伙如果真的曾经进来过这里的话,它选的哪条道怎么不留个记号? 答案就是要么它笨的没想到这一点,要么就根本没进到这里。 究竟是哪一个? 我查寻了每一扇门外的细节处,都没有发现哪怕一根猫毛一个猫爪子一样的印记。 不过,在其中的一扇小门外,终于被我发现了一点点的不同之处。 那个门上,留有一个男人的手指印。 男人的手指印? 不,光凭指印的浅浅痕印我还看不出这个印就一定是个男人的,但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直觉是男人留下的。是因为上面带有的一股香气吗?种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闻了之后便令人能幻想出手印的主人的英俊相貌的香气……噢,阿咧,连手指印都可以迷醉人的男人,我忍不住好奇起来了。 这一好奇,就想也不想的推开了那扇门,侧着身子慢慢踱了进去。 小道里的宽度一开始还好,前后间还有伸个拳头的间距,渐渐的,就变成只能伸个手掌的间距,再然后,手就背不过去了,越走到里面越有种逼仄窒息的感觉,加上道里没有灯,黑暗像魔鬼一样扑面而来,胸腔里的氧气似乎都被墙体挤压出来了,昏昏沉沉间,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的想法数次侵袭我的大脑,汗液在背上涔涔而出,刚刚吃下肚里的饼干和水在胃里抽搐着,手脚冰冷,全身似乎开始抽痛。 这就是临近死亡的感觉吗? 萦绕在鼻翼间的香气已经转换成了空气里的霉味,感觉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灰尘,不知道这里的壁面究竟累积了多少年的尘土,这一次,这些灰尘全都落到我身上了吧。 墙壁间越走越窄,到了最后已经是前胸后背都紧紧的贴着壁面了,前行的方式也由踱步变成了挪动,一点点的,仿佛挣扎在生死之间的挪动。欲往回逃的冲动也无数次的被我的理智压抑着。 没有往回逃是因为,身后一片漆黑,进口时的那点微弱灯光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抿灭了。 灯光被灭,代表着入口已封。 我不想真的做一只垂死前挣扎的可怜之物,因此唯有继续前行。 如果因为失去希望而往回逃,或者停止在半途中哭泣号叫的话,或许我真的会就这样死了。 所幸我没有选择这样做,尽管艰难,我依然强忍着一点点的移动,移动,凭着一股不知从哪来的坚韧,终于,在我几乎要因为氧气的稀缺要晕倒之前,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声响在我耳边爆裂,一道刺眼的白光忽然出现在头顶。 我眼前一花,朝外倒了出去。 “不是叫你好好呆在房里的吗?怎么出来了?狄诺和鬼瞳的结界都没有用了吗?” 再醒来时,发现我躺在貌似酒店的过道走廊上,左手边不远处有一个华丽的石阶楼梯,右手处是一方平阶,平阶前方分别有两个双页大门。左边的大门上标着男士,右边的大门上标着女士字样的方形牌子。 闫御深邃的带着气势的大脸近在我的眼前,他皱拢着眉头,语气里迸射出严峻到了极点的戾气,似乎非常反感有人敢不听他的话。 我盯着他蓝色如深海的双眸,不说话,只眼露疑惑,左右环顾。 “这里是酒店的夹楼层,我一上楼梯就看到你倒在这里,你是怎么出现的?” 怎么出现的?我看了看周围的墙面,从我面朝下倒在过道上的位置来看,我应该就是从身后的这面墙里出来的,出来前明明听到一声爆炸响,但这会儿再回头看,已经看不出任何的一丝缝隙的痕迹了。 我想,即使是告诉他我是从这面墙里出来的也没有用了吧。 “你怎么能脏成这样?”闫御的眼底里掠过一丝嫌恶:“脏得像一只从地底钻出来的老鼠。” “正好这里有个温泉澡堂,要试试吗?这家酒店的服务还不错,虽然人会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不过温泉里还备有干净的换洗衣服,你应该进去试一下。” 原来那两扇标注着男士女士的门,便是温泉的出入口。 室内温泉? 122:酒店迷宫(九) 由于实在太脏,只能先进去泡一泡了。 身上混和着灰尘与汗液的脏污被冒着热气的泉水浸泡着,缓缓洗涤而去,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透过毛孔传遍全身,在逼仄的小道里所积累的紧张和窒息感恍如另一个世纪的事情,沉沉浮浮间如踩在云端,感觉太舒服了,我架不住沉重的眼皮终于让它们翕上…… “闫主,闫主,闫主,醒一醒,闫主,酒店的平面图已经画出来了,各个地方的机器也安装完毕,一切正常运行,没有发现温度特低的地方……” 有什么人在摇晃着我,温泉热气氤氲,看不清那人的模样,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是个男人的声音……男人?有点耳熟呢,是谁……啊,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狄诺的声音嘛。 狄诺。 狄诺,他为什么来这里找闫御,这里是女士温泉啊…… 怵然一惊 猛然睁开眼睛,站在温泉岸上摇晃我的人果然是狄诺那张牧师一样特色的脸。他近在眼前,正一脸关切:“闫主,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啊 哈 呃 我张大了合不拢的嘴,无声的叫着心底的震撼,怔愕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怎么了?被狄诺看到身材也不用这么紧张,大不了羞涩的扭过身去双手环胸嗔一句:“讨厌,你怎么闯进来了”便是——可是,问题是这么粗壮有力的胳膊,这么强健平坦富有胸肌的胸堂,用来做这种姿势,还没做就已经令人狗血了。 血脉贲张啊,血脉贲张 我习惯性合拢的大腿间感觉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软软的垂吊着……即使隔着氤氲的雾气,仍然能够一下就认出那是个什么倏忽,我石化了。 狄诺还在非常关切的望着我,奇怪他一向冷静睿智的领导怎么会突然来泡这个酒店的温泉,更奇怪的是怎么泡一下温泉就变石头了。 他不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他的这个直接领导人的身体已经易主了…… “啊——” 果不其然,在另一个房间里传来一个女生的惊声尖叫,听那个声音,似乎就是从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嗓子里冒出来的,只不过,这次的声调比较高,平时我从没将嗓门提到这般的高度,估计一时适应不了,接下来就发不了声了。 果然,后面的就仅闻咳嗽不见惊叫了。 可怜的我的身体,就这样被别人看光了。虽然他看了我的,我也能看他的,但不是这么平衡的好吧。 吃亏也只能硬吞了。 我羞涩的,有点扭怩的背过身:“你先出去吧。”我要摸索一下这家伙的衣服放哪,怎么穿,幸好不是太难,没穿过也能知道。 狄诺疑惑的问我:“闫主,怎么了?隔壁的温泉里还有女生吗?” 听他提到自己,我顿了一下。 “鬼瞳紫月在吗?” “在,她在门外等候。” “隔壁那是潘妮,叫鬼瞳紫月去帮她……穿衣服。” “呃?” 再见到自己时,也就是闫御,看见她是一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我从没发现自己的脸居然能皱成这样,郁沉沉的像个被人欠了几千个亿又讨不回来的债主。 “潘妮,你究竟是不是女人啊,连个xiong罩也不穿,就这样出来了?” 鬼瞳紫月站她旁边,忍无可忍斥责她道。 闫御随意的披了件放在温泉室内的白色交衽浴袍,浴袍在腰间打个结,勉强遮了*光,但是上身的若隐若现和大开着八字脚的腿间流露出的一段洁白令人心跳加速。 没想到我那副瘦弱的身板也能穿出这样的韵味来,就是站着的姿势太男式化了,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看到我和狄诺走过来,鬼瞳紫月立刻紧张的上前替他整了整浴袍:“开放的女人见过不少,却没想到你也是这种类型的” 之前担心他不会穿女式的小衣服,看来鬼瞳紫月没帮上忙。 “你和狄诺先回去。” 整完浴袍,闫御朝鬼瞳和狄诺发出指令。鬼瞳诧异的看着他,正要反问时,闫御毫不耐烦的顿喝一声: “快” 或许是自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气场太强大了,哪怕是披着我的躯壳,闫御一样将鬼瞳震慑到了。 鬼瞳紫月吃了一惊,犹疑的看向我。 狄诺也将视线投向我,我点点头,默许了闫御的命令。这代表着我和闫御间还有不被他们知晓的秘事,这一来鬼瞳更惊讶了。 狄诺不等鬼瞳追问,立刻带着她退下了楼梯,其间他看着我和闫御的神色,闪过一抹意义未明的表情。 “要我帮你穿衣服吗?”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后,站在温泉室的入口前,我问。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空,男人都这么开放吗。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闫御暴躁的想一头撞墙。 我摇头,继而问:“你怎么也泡澡呢?你又不脏。”他要是不跟着我泡,或者就不会出这种事。 闫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目光灼热。他回避了我的问题,但是这目光却让我觉得,他是在保护我。 跟我一起在另一边泡澡,是为了以防意外发生吧。 温泉虽分男女间,但其实却是共通的一个泉坑,有什么意外也能立刻知晓。 “回去再泡一次” 闫御向我命令。 如果身体里两人的灵魂对换是因为一起泡了温泉澡,那么再泡一次也许就能换回来。 “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 转身朝温泉入口走去的时候,听到隔壁传来狠狠的一声磕响和惨叫。 “不带眼镜会看不见的哦,眼镜就放在刚才泡澡的旁边”我好心的提醒他。 “你这个大近视——” 泡温泉是很舒适的,全身的毛孔和经脉似乎都舒展开了。但是泡得久了,就会头重脚轻,皮肤也开始皱蔫蔫的,再不起来恐怕会晕倒。 “没有效。”我披上浴袍,径自穿过女士入口的大门,站在尚在温泉中不愿起身的闫御旁边。 他是穿着浴袍下水的,侵湿了的浴袍贴在身上,浮在水面,虽然没有走露*光,却也曲线毕露。 看来只要是女人,都是有点本钱的,哪怕是刚刚发育的身材,也是颇有另一番的味道。 闫御的鼻梁上架着眼镜,镜面已经被水汽糊成一片,他也懒得擦试。 “我会想办法尽快解决” 一向以霸气为主的他经过再次的浸泡,脑子似乎安定下来了。 “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 他一句一句的发号命令。 “在这期间,你跟在我的左右。” “给我扮演好我的角色” 最后一句吐得狠狠的,几乎咬牙切齿。 “狄诺,闫主到底怎么了?他和潘妮能有什么秘密吗?” “不知道。” “可是狄诺,你不觉得闫主怪怪的吗?看才看到他,眼睛一直盯着潘妮,潘妮也一直盯着她,他们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 “不知道。” “狄诺,闫主之前不是说只是巡视一下酒店的夹层间而已吗?他为什么会和潘妮一起泡澡呢?而且,潘妮被你和我的结界禁锢了,她是怎么出来的,难道是闫主……” “鬼瞳,就算是闫主,也破不了你和我设下的结界,这你是知道的。” “那么她究竟是怎么出来的?”鬼瞳忍不住大叫,怎么看潘妮都是一副和闫御在暗地幽会的样子。 狄诺叹一口气,转头怜悯的望着鬼瞳紫月:“鬼瞳,你的直觉一向很准的,怎么这次就不灵验了呢?” 有些事,不是你能阻挠的,何况是闫主的事情。只是可惜了你的一片忠心。 鬼瞳紫月被狄诺说得一滞,顿觉胸口的呼吸沉重起来…… “狄诺鬼瞳糟了,又有三个人不见了”这时候,别在狄诺与鬼瞳腰间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说话的人是被他们留在监控室里一直盯着机器屏幕的下属王川。 “怎么回事?有发现异常吗?”狄诺立刻打开对讲机严肃发问,同时脚下加快的跑回监控室。 鬼瞳紫月这时也顾不得自己的情绪,跟着狄诺飞奔起来。 当他们跑回三楼的被用作临控室的酒店房间时,王川还在拿着对讲机拼命呼喊:“没有,机器记录任何地方都没有发现异常,没有低温和高温的现象,一切正常。但是吕平、庞俊杰、李云生在一楼巡视时就忽然失去了踪影” “他们吃过鹅肝吗?”狄诺一踏进房间就问。 王川发现他已经回到身旁了,遂关掉对讲机转头道:“没有,自闫主命令之后谁也没有吃过酒店里的东西。” “那他们去了哪里呢?”鬼瞳紫月疑问。 吕平,庞俊杰,李云生加上之前失踪的三人,队里已经总共有六人失踪了。同来的十二人加上他们三人一共十五人,短时间内既消失了六人,皆是悄无声息的失了踪。这样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玛娜,有发现吗?”狄诺问坐在房间中央手时捧着水晶球的吉卜赛女郎玛娜,她是贵人俱乐部的成员,是一个可以通过水晶球预测吉凶的异能者。 俱乐部做事的方法除了依靠高精密度的仪器外,还依靠这些天生具备灵力的异能者。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没有光,所以什么也看不清楚。”玛娜神情专注的盯着水晶球,皱紧眉头。“我会再试一次。” “蕾米亚呢?”蕾米亚是俱乐部里的通灵者,俗称灵媒师,她俱备的能力是可以通过邀请,与亡灵对话。 “在另一个房间。”王川指着显示屏上的指数,蕾米亚所在的房间里温度正常,她看起来也一直安然无恙的坐着。“温度正常,看来她请不到灵。” 仪器没有发现,灵能者也没有感应,但是人却不见了。 “鬼瞳,你的直觉呢?” 鬼瞳紫月面色惨然,她捂着肝脏的位置痛苦叫道:“他们,没了。” 123:酒店迷宫(十) 从酒店的平面图,可以看出这间百年的老建筑在不断的扩建中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房间里面还有小房间,走道里面夹着小楼道,沿着楼梯上去就是天花板,以为是窗结果是墙,打开浴室发现巨大的木桶底下有暗道,走了一半却被挟着了——底下是呈三角形的窄沟,根本没有任何出路。酒店里的各种摆设家什里所藏着的秘道更多,倚着墙走一不小心就翻到了另一面。画框里的眼睛总感到有虎视眈眈的视线,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分头查看的时候挥之不去是耳边隐隐的脚步声,仿佛近在身后,但监视器的屏幕上呈现一切正常。 各种秘密的地下通道有时真,有时假。当你以为有新发现的时候,前方却是一堵毛坯封堵起来的墙体,当你觉得又走错了的时候,却发现回到了原地,或是一下子由三楼下到了一楼。 外侧量出来的是长方形的房间,走到里面再量却是正方形。 本应该是露天的温泉被引进酒店的夹层间,作为室内温泉不说,还具有奇怪的互换灵魂作用。再派两个人下去泡,他们却又没事了。 酒店一楼原来的服务员这时候全都消失不见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曾经为我们办理了入住手续的大理石前台,再去看时发现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那个前台小姐趴着的地方连个印儿也没有留下,就仿佛多少年来这里都没有人呆过一般。 我暗地检查了一下,闫御他们入住时交的现金还在,张艺给的冥钞却不见了。 烹制鹅肝的餐厅也被彻底的搜查过,冰柜里一袋袋的保鲜肝脏摞得像山一样高,没有通电却也没有腐坏的迹象,就像是刚刚还有人在厨房里操作一般。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闫御的队伍里消失了六人,而我的身边则是失去了张艺和影的行踪。 眼前又临近夜晚时分,危机的紧迫感步步逼近,每一个尚在监控室里人无论有无灵感与直觉,都明显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危险气息,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人又会突然消失。 因为鬼瞳紫月曾经依凭直觉说出失踪的人多半已不在世了,所以这种死亡的气息变得更加的浓重,更加的沉重,每个人都有一种,下一个就是自己的绝望与无助感。 “闫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狄诺朝我走来道。 我抬头望望他,又望了望立在一旁的闫御——潘妮。相对与这些恐惧死亡的人来说,我们比之更多了一份说不出的烦恼。 有了这层烦恼的存在,死亡的威胁相对来说就显得淡薄些了。我们本来就不是惧怕死亡的人。(我不怕死吗?哎哎哎,不是我不怕死,而是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死——除了在逼仄的墙缝间差点被墙挤死那会,我根本没去深想过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因为我在这里还有任务的,完成便利店的任务是我最主要的目的。) 狄诺见我看向潘妮(闫御),便也转脸望了过去。鬼瞳紫月对此颇有不满,但是摄于潘妮身上此时散发出来的气势,她直觉的选择禁言。(有直觉真是好事。)[注:在众人眼里闫御是潘妮,所以这里便写潘妮] “继续搜查,失踪的人一定还存在什么地方的,有些事情被我们忽略掉了。”潘妮右手横胸左手抚着下巴沉吟道。 看着她这么摆着男人的站姿我不禁的有种想用布块把她全身遮起来的感觉。 或许这个动作是闫御的招牌动作,她这一做,众人立刻目光直愣了起来,怔怔的看着她,又看看我,感觉大家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神了。 我微微一笑,大腿收拢,脚尖掂地,十指交叉收紧贴于后背,脸微侧,头下垂,做了个招牌的女生动作。众人立时石化。 鬼瞳紫月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狄诺若有所思的眼神也直了那么一分钟。 闫御震怒的眼神砸过来后,才恍然醒悟的放下横在胸前的手臂和摩挲着下巴的动作。他收了收八字开的大脚,找了个椅子僵僵的坐下。[注:这里是从我的视角,所以就直接写闫御,啊,真是乱啊] 我这才改了扭怩的姿态,换成他刚刚的站姿,学着他的语气道:“再去查一遍吧,这次要小心,绝不可单独行动。”剩下的人有十个,留四人在室内,其余六人分为两组,对没有进行过搜索或觉得被忽略过的可疑地方再进行一次搜查,顺道检查一下安装在各处的装置是否正常。 留在监控室的人有吉卜赛女郎玛娜和王川等。通灵女蕾米亚因为呆在房间内感觉无法通灵,因此申请加入巡查队,或许能遇上一两个游浮的灵。 鬼瞳紫月与狄诺一组,另加一名工作人员。 我和闫御一组,蕾米亚跟着我们。 看到我和闫御的男女神色姿态各回归正常,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安排完毕,鬼瞳紫月瞅着我的眼神欲言又止。“闫主……” 闫御听若未闻的走过。 我对她微微一笑:“月月,小心。” 闫御的背影一僵,倏地转过来狠狠的瞪着我。 鬼瞳紫月身子一滞,脸立刻飞红了起来,虽不明显,但也看出了异样。 狄诺无言的走过来,将处于迷魂状态的鬼瞳拽走了。 闫御才冲过来低喝:“很好玩吗?” 是呀,很好玩呢。 “你应该对身边的人温柔点的。”我用无比认真的表情回答他。 三楼是闫御等人居住的房间,从目前看来,再往上已经没有什么看的了,只有往下找。 鬼瞳等人在二楼巡视,我们则下到一楼。 一楼有迎宾大堂,有餐厅,有花园和球场,以及长长的幽深走道。 闫御等人的财富真是雄厚,这么一间地形复杂的酒店,不仅是二楼和三楼都被他们安装了监视仪器,就连一楼也连放了好几架。可以说,整个酒店的情况几乎都在三楼他们的监控之下了。 当然,除去那些隐藏起来的各种小隔间和小走道,秘室。这些,便是需要我们人力去巡查的地方。只不过,一旦出现情况,可以迅速跑向摄像头的范围,通过仪器让全体人知道。 “餐厅已经检查过,没有什么情况。花园和球场也被搜索过了,都没有什么异常。”巡查的时候,对讲机里传来王川的声音。 “蕾米亚,有感觉吗?”闫御问通灵女。 通灵女蕾米亚没有鬼瞳紫月那般的对我抵触,相反她很好相处,因此闫御用我的身体来问她,她便照实回答。 “没有,这里太干净了,整个酒店都干净得毫无一丝杂质,反倒令我充满了不安的感觉。” 干净得过了头,这也是张艺曾说过的话。 照理说无论哪里都有可能会有灵体出没,除了设了佛像和寺庙等特殊之地,酒店,医院,马路这些来往人气最多的地方,在入夜之后相反的就会阴气重些。而这间酒店,明明曾经有数十例可查的死亡案件在附近发生,这一带却干净得过了头……再加上收下了张艺冥钞的前台小姐,所以这种干净令人觉得很不正常。 什么人连正常现金都没动,却拿走了冥钞呢? 只有用不上现金,却用得上冥钞的人。 大堂大理石的接待台明明之前还有人在使用,现在再看却布满了灰尘——那位小姐不是正常的人,而是使用冥钞的人吗? 鬼瞳紫月在办理手续的时候,为什么看不出来?张艺当时也没有说,只说什么阴影也没有…… “蕾米亚,办理入住手续时,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工作人员有异常?”我忽然问。 蕾米亚摇头,“手续是鬼瞳紫月负责代理的,当时我也接触过这里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感应到什么,现在却是这样……我也很奇怪。” “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是灵体吗?” “不,我认为他们还是人,只是气息比常人微弱些,也许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当时我并没有多想。” “鬼瞳紫月也认为他们是人吗?” “是的。” 是人,就不可能消失得没有一丝痕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我触碰到大门的时候一瞬间消失的吗? 当时一片漆黑,可并没有感觉到混乱。 “那么,当时那些热闹的游客呢?”那些游客的出现非常突兀,我也有点疑或。 蕾米亚比我更疑惑:“游客?哪来的游客?” “当时在酒店办理入住的,只有我们和潘妮小姐两伙人。” 只有我们难道只有我和张艺看得见? 我转向闫御,他肯定的点头。 为何酒店突然弄出了那么一个热闹的场面给我们两人看呢?这就是所谓的障眼法吧,闫御又是怎么知道酒店对我们施了障眼法的? 我转向闫御,处于沉思状态的他不知不觉的又摆出了自己的招摆姿势。 蕾米亚这次的表情倒是正常,有些适应了的样子。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忽然传来王川的呼唤声:“闫主闫主玛娜有线索了,水晶球里出现了一堵墙,红砖砌成的墙,是它一直挡着玛娜的视线” 又在这时,狄诺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穿插进来:“闫主,鬼瞳不见了” 124:酒店迷宫(十一) 鬼瞳是在二楼转向一楼的楼梯间失踪的。 我们到达的时候,连另一名和他们同队的工作人员也失踪的,只剩狄诺一个人站在楼梯的上下间。 “狄诺,到底是怎么回事?”闫御(潘妮)神情严峻的问道。鬼瞳不同于其他人,她既具有阴眼的能力,准确的直觉,又有除魔净灵的力量,完全具备自我保护的能力,不应该也会消失得毫无声息。 一定留有什么线索 狄诺蹲在楼梯阶层上,手指不断的四处敲打着,听到我们走近了,方站起来回忆着说道:“我们一行人巡视了二楼,没有发现异常。在走到这个楼梯口附近的时候,鬼瞳忽然说她看到了一个影子……” “是谁?”走在狄诺身前的鬼瞳忽然发出一声质问。 “怎么了?”狄诺应声望去,黑暗暗的走道里什么都没有,连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一切都静止了,唯有闷热的喘息声一声盖过一声。 “有人刚刚走过去了,手上似乎还拖着什么,你没看到吗?”鬼瞳紫月转头答道。 “杰西,你看到了吗?”她又问跟着身后的工作人员。 杰西摇摇头:“我什么都没看到。” 狄诺和杰西都没看到的人影,难道是灵体? 狄诺打开对讲机,这附近安装有红外线摄像机,如果真有出现应该就会留有记录。 “喂,王川,这里是二楼,刚刚仪器上的温度有变化吗?” “没有……” 狄诺和王川还在对讲机里对话的时候,鬼瞳又叫一声:“又出来了”说着的同时她就迅速冲进了黑暗中。 狄诺一急,忙指挥杰西跟上。 杰西的手上提着超强光度的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是在二楼的转角处发出来的,摇晃不定。 狄诺关上对讲机再跟上时,发现杰西的手电筒在二楼下至一楼的楼梯间滚动着,骨碌,骨碌,一级一级的滚落着。就好像是带着它的主人冲势未减,那往前冲的力道仍然遗留在它的身上,令它一直滚到了一楼底层。 但是,鬼瞳和杰西却不见了。 没有发出任何的尖叫,没有动静,除了鬼瞳消失前的一声“又出来了”和她与杰西前后急奔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那两人的脚步声仿佛还在空气里回荡着,似乎仍在前方,狄诺却什么人影也见不着了。 这时候,对讲机一响,王川在里面叫着:“玛娜的水晶球有显示了” “你是说,他们是在这个楼梯口消失的?” “是的,所以我在想这里是不是藏着我们没发现的暗道。” 狄诺回答完,又继续蹲下一级级的敲着楼梯的地板,听声音有没有空鼓的感觉。 “蕾米亚,你在这里能感觉到什么吗?”闫御(潘妮)回头问道。 蕾米亚在跟着我们来到这个楼梯口的时候,脸上就一直出现强忍着的痛苦表情。这回闫御一问,她就禁不住身子软软的朝后倒去。 恰好我就站在她的身后,因为我一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蕾米亚,你怎么了?” 蕾米亚勉力睁开的眼看了我一眼就颤巍的垂下,泛红了脸:“闫……闫主,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听到蕾米亚说不舒服,狄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关切问道:“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了?” “这里真的有灵吗?” “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灵,但是……我好像看到了鬼瞳紫月看到的东西。”蕾米亚抬手一指,指着二楼的方向。 “就是从上面,一直拖下来,拖着,拖着,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拖到哪里?”闫御问。 “拖到楼梯下……”蕾米亚边说边捧着皱紧了眉的额头,似乎头痛得更为剧烈。 “拖到……拖到……下一个楼梯底下,一直下一直下……呀好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好痛”蕾米亚最后捧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 “狄诺。”闫御往狄诺传递了一个眼色。狄诺立刻会意的走上前,往蕾米亚的额上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嘴里念动祈语。 当蕾米亚渐渐的平静下来后,狄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用“咦,我为何与你这么默契?”的奇怪眼神睇着闫御——也就是我,潘妮的外貌。 闫御理也不理,他径直走到一楼的楼梯底:“如果这里还有往下的楼梯……”他踱着步子走到相应的位置,在那里跺了跺脚。 “王川,带工具下来,砸开这块地板” 闫御打开对讲机发号施令,这么做着的时候,他用我的身体又摆开了抱手横胸外八字脚的男人站姿。 狄诺凝着他的探究目光一收,倏地转头看向我。 我倚着墙,扶着蕾米亚,静静的回望他。 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需要人说,也会有人知道的。 王川带人砸开了地板后,果然在下面发现了继续延走下去的古旧楼梯。 是地下室吗? 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陈旧的空气里似乎还夹带着血腥的味道。 全部的人员都集中到这里来了,王川给每人带了一个超强光的手电筒,闫御和我打头,狄诺断尾,一伙人慢慢的沿着楼梯往下走去。 “这是,消毒水的味道吗?” “好像是。” 确切的说,应该是消毒水和着血的味道。 往下的楼梯比上面的一二层楼梯要深许多,一直走了四五层左右才到底,没想到酒店的地底下居然有这么宽阔的空间。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之前的疑问:“你是怎么知道有障眼法的?” 闫御在前头回答说:“除了你,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也看到了。” 普通人,是指工作人员?是工作人员向他报告了游客的情况,所以才起疑的?而他和鬼瞳等人因为身带异能,所以障眼术对他们不起作用? 我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习惯性的扶了扶镜框的位置,发现鼻梁上好轻松,没有近视真好,现在普通人也包括他自己了。 “那你发现酒店的服务人员有异常吗?” 闫御的脚步顿了顿:“没有,我和大堂的经理聊过,除了有些怪,但他们是人。” 闫御的语气如此肯定。 “是呀,是有些奇怪,他们收下了张艺的冥钞。” “什么” 闫御一怔,立时定在原处。我一不慎撞上了他娇弱的后背,将他撞得趔趄之后担心自己的身体给摔了,大手一揽,他撞进了我坚硬的胸——哇啦啦,这辈子我的胸还没坚硬过。 抱着自己的感觉真是奇妙,触手是纤腰,入鼻是淡香,他怔愕的眼睛对上我的眼,两人皆茫了……(不知道他被自己的臂膀环着是什么感觉?) “咳咳”队伍的最末尾处有人咳嗽。 “啊呀,我头痛。”身后蕾米亚发出呓语。 闫御神色一正,站直了身子:“你说什么,他们收了冥钞?” 活人收冥钞是不吉祥的,如果他们是正常人,收到这冥钞只会把我们撵出去,怎么还会给我们安排房间? 所以说,他们是不正常的。 不,不只是不正常。 闫御边抚着下巴沉思起来,脸色变幻不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下了楼梯之后,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与我之前所见不同的是,这条甬道比较宽,两旁可见明显的房间,还有玻璃窗。 看起来似乎只是平常的走道,倒有些像是酒店客房甬道的布局,只不过比较老旧些,门板的款式窗的样式都非常复古。 我们一间一间的打开,里面空荡荡的,有的房间里遗落一些镊子夹子类的器具,有的房间里设有水槽,冲水的设施,有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光秃的床,斑斑点点甚是瘆人。 “看起来怎么感觉像是动手术的地方……” “唔,闫主,我的头又痛了。”蕾米亚一下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头倚在我身上痛苦呻吟。 “你又感应到什么了?”闫御站在一旁问道。 蕾米亚的脸色渐渐发白,她紧闭着双眼,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没有,太黑暗了,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好痛,全身都痛,有血流出来了……惨叫……一群人的惨叫……还有,吞咽声……” 就在众人将注意力都放在蕾米亚身上的时候,狄诺的声音忽然从最末尾的一个房间里传出来:“闫主快来看这是什么?” 一块发黑发硬类似食物的块状物静静的躺在一个白色的餐盘上。餐盘边放有一副刀叉,不远处还落着一双红木筷子。 块状物被切了一个口子,刀叉上有印子,看似曾经被吃了一部分。 吃这个东西的人似乎懂得使用西方的餐具,但同时他还是一个东方人。 把东西切出来之后,他还是习惯用筷子来食用。 东西没有吃完,过了许多年,便自然会发硬变黑,由于地下室空气不流通,所以不是腐化而是干硬化后留下,这很正常。 如果说这个地下空间在很久以前也是酒店用来作为宾客房间的一部分,有未吃完的食物留下或许能说得通。 但问题在于这个房间的布置,它看起来像是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餐厅,与其说是餐厅,不如说是手术室——或是屠宰室房间里有两张长方形的台面。 这个餐盘就是放在其中一张光滑的长方形台面上,另一张台的四周留有一圈凹糟,糟内遍布红色的血印,血印顺着糟一直流向地面的排水口。 两张台子中间摆着一张旋转式的矮櫈子。 房间内手术刀手术器械一应俱全。 如果用想像力来幻想一下当初这里是做什么用的,可以想像得出有一个新鲜的什么东西摆在留有凹槽的台面桌,用刀划开它的皮肤,血便顺着凹糟流下了排水口,然后一只手从里面掏出了什么,转身放在另一张台面的餐盘上,趁热切了下去…… “唔” 有人想吐,蕾米亚这时候已经痉挛至昏了过去。 闫御紧紧的贴着那块发黑的东西研究,最后他得出了恐怖的结论:“这好像是肝。” 肝? 我想起了张艺吃的生鹅肝。 “是鹅肝吗?” “不,不是鹅肝,像是人肝,但是比正常的人肝要大四五倍” 125:酒店迷宫(十二) 除了这块发黑的肝以外,地下室再也没有新的发现。 一行人举着手电筒重新返回地面。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背着晕迷的蕾米亚在身后走着。狄诺给她划了几次十字,她的表情渐渐不再痛苦,可是仍旧没有醒来。 “或许是这里阴气重,到了上面会好一些。”狄诺说。 从地下室里上来,迎面一股清凉的空气,禁不住人人都深吸了一口。不知怎的,地下室里虽然再找不出其他的东西,却总觉得下面似乎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秘密使得下面的空气都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再去餐厅的厨房看看吧。”闫御心里惦记着地下的那块肝,就决定再绕过那里去一趟,狄诺表示同意。 两人脚步匆匆的在前方走着,我紧随其后。这时候,狄诺对闫御的表现就仿佛他知道他才是真正的闫御一般,对我这个披着闫御外皮的“闫主”已不多关注。 来到餐厅的厨房里,打开冰柜,发现里面堆积如山的鹅肝去了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服务员的餐厅,没有人,鹅肝怎么会消失了。 闫御转头想问蕾米亚感应到什么,一回头,瞪着大大的眼睛愣了。 “怎……怎么了?” 我正恰站在他的后方,接收到他的视线急忙回头…… 不见了 蕾米亚,王川,玛娜还有剩下的其他工作全都不见了他们本是应该跟在我的身后走的,在闫御发问之前我似乎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感觉还有人跟在我的身后,可这时,却一个也不见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没有发出一丝声息,人便消失于空气中。 “狄诺”闫御叫了一声,急忙和狄诺两人往来时的路径奔去,经过我时闫御还一把拉上了我。三个人急匆匆的按原路返回,直奔到地下室的入口处,仍然不见遗留下任何的线索和痕迹。 三人一时间怔在原地,无法可想。 人一个一个的消失了,精密的仪器上没有记录,搜遍了整个酒店也没有发现。酒店出不去,被肯定为“人”却收下冥钞的服务员不知去向,鹅肝,还有令人灵魂交换的温泉……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出现,堆积,绞成一团连接不起来的乱麻,却没有一条能够扯得清,想得明。 狄诺回到监控室,从工具包中拿出圣水,符纸。他决定沿着我们走过的路都做一遍驱魔的仪式。 “对了,潘妮同学,我和鬼瞳在你的房间里设下了结界,你是怎么出来的?”狄诺突然问道。 闫御望向我,我猛然想起房间里还有小兰,霍地一下站起,又忽然想到便利店里的东西,除非是顾客,否则不宜让外人看到的……于是我又缓缓坐下身来,对狄诺道:“她告诉我,是在房间的衣橱里发现了一条暗道,她是从那里出来的。” “衣橱里的暗道?” 闫御扬了扬眉,“这间酒店的构造真是太复杂了。” “为什么要把酒店建造得这么复杂?” “是因为要隐藏的秘密太多了吧。” “包括鹅肝吗?” “我想这是其中之一。” “看来需要把所有的房间,所有的家具都翻查一遍。” “但是现在人手不多。” “我们三人行动,任何时候都不可单独行动。” 一番讨论后,两人决定先去我的房间里看看,一来狄诺要取回他的银杵杖,二来想看看我房里的暗道是怎样的。 我想起暗道里有那么多隐秘的房间,难道其中的一间真的能通向秘密的中心? 还有,那个引导我选择那扇门的手印…… 还有小兰。 狄诺撤去了他自己的结界,不过还有一层鬼瞳设下的鬼火连印界。 狄诺望了望闫御,闫御走到房门边,从一个角落处捣鼓了一下找来了什么东西,我定睛一看,是灭火器? 闫御拔开灭火器的栓,对准房内的一团飘浮较近的火圈,噗一下喷出了白色粉沫。 那火圈挣扎了下,微弱的灭了。 结界的一个角被灭,其余的也就自然被破。 “这样也行?”我不禁愕然出声,不懂得法术深奥的我对于身怀绝技的人是抱有着一丝崇敬的,对于他们施展出来的神奇之术自然也是崇敬无比。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鬼瞳紫月那团可以飘在半空中的,不会因燃尽而熄灭,并同时起着禁锢和保护作用的火圈居然能被灭火器给灭了,究竟是人类发明的东西太强悍,还是法术到底太弱项? 闫御瞥了我一眼,狄诺笑着说:“其他人当然不行,只有闫主……” 话说到这里寡然无声。 站在他面前的我才是闫主,那个闫御是“潘妮”啊…… 狄诺扭过头,隐藏了表情。 闫御眼角抽搐,却无可奈何。 走进房里,我指了指衣橱的方向,然后走到角落边,拿起了我的背包。 “小兰,还好吗?”我压低了声音问。 “没事就好。” “可能等会就能找到你要去的地方了。” 我拍了拍背包,整理了下挎上肩膀。就在我将背包带拉紧的时候,忽然听到小兰在包里的轻轻回应与狄诺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阮来了……小兰传进我心底的声音是这么发音的。 “暗道在哪?”拉开了衣橱后,却没有发现想要找的地道的狄诺和闫御回头同时问我。 我一怔,身子便僵僵的立在原地,连动作也被时间静止了。 脑子里分不出是因为小兰的话还是因为狄诺他们的发现,混乱成一团浆糊。 “你怎么了?”闫御发现我的不对劲,走过来问。 他灼灼的眼睛直视着我,却望不进我的内心。 我的眼神直直的,谁也看不见。恍惚间,好似觉得房门外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影子闪过的速度飞快,我却还是一眼瞧清了。 “白阮” 叫声喊出喉咙的同时,我已经飞快的带着小兰冲了出去。 “喂你……”背后是闫御着紧的声音,他好像跟着我出来了,但是我没理,不管不顾只追着眼中的影子。 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经过了哪些地方,只记得是不断的跑着,跑着,走过楼梯,绕过墙角拐道,冲进了一道道的房门,经过大堂,还跑了很长的一段路,眼角处那抹一直飘忽的影子终于停了下来。 当它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这是一个陌生的河岸。 岸上是光秃秃的石头,不远处一条拱形桥横跨两岸,河里的水混浊不清,天空灰蒙蒙的,四周一片压抑的黑暗。 白阮的身影眨眼间就不见了。我左右环顾,在桥的那边,好像聚集着很多人,都在排着队,队伍非常有序,一个接一个的上桥,过桥,从这边的河岸延续到那边的河岸,密密麻麻,却又安静得没有一丝杂音。 这么多的人,都是从哪来的,又要到哪去。我一连看了十多分钟,仍然没有看到队伍有结束的痕迹,那些排着队的人似乎总也走不完,一直走一直走。 白阮会是也在那队伍中吗?他是不是先过了桥? 这么想着,我便想往桥上去,脚刚迈出一步,一个犀利的声音顿时响起:“笨女人你想到哪里去?” 这个声音是影的 我惊喜的转过头,没有看到影熟悉的身影,反而见到一个面相稚嫩的少年在我身后挺立着。 他的站姿非常骄傲,胸部高挺,双腿笔直,没有尾巴,却总让人觉得他似乎有一根高高翘昂着的尾巴在朝天指着。 他的下颌高抬,眼角睥睨的看着我,冷冷的目光中,是那一抹熟悉的神色。 他大约有十四五岁的年纪,与我相当,但看来面容比我嫩些。 他的头发是比浓浓的夜还要黑的颜色,既柔且顺,迎风飘舞着,在没有光线的地方仍然能泛出令人眩目的光泽。 他的五官,下颌,脸颊,每一样,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俊俏。 他的眼睛像发光的宝石一样闪闪发亮,一如每晚在半夜时将我由睡梦中吵醒让我开门营业的猫眼。 “你是……影”我迟疑着道。 少年一扬下颌,抬得更高:“哼,连我也认不出来” 他真的是影 “你还会变身啊”我惊叹:“还变得这么帅,原来你是猫妖。” “呸谁是那种低等的生物,这本来就是我的真身……算了,不跟你说这么多,你是怎么来到这的?”影啐我一口,纵身一跃迅速跳到我的身旁来。 他虽已化身为人,但动作行为还是和一只猫一样,跳的时候身体一弓,双腿一曲,便纵身一跃半天高。落地的时候也是如一只优雅的猫一样,轻轻的落下,毫无声息。 “我是跟着白阮来的,刚才还看到他……”影这样一问,我立时想起来了,焦急道:“影,你看到他了吗?我追到这里,就找不着他了,他会不会过了桥那边……” “你知道那是什么桥吗?”影冷声问。 “不知道。” “那是奈何桥。” “哦,奈何……奈何?”我悚然一惊。 “对,奈何桥,只要过去之后,就绝对无法回来的桥,就是真正步入死亡的桥。” “我怎么会来到这里了?白阮怎么会把我引来这里?”我惊疑的叫。 “白阮……”影沉声道:“他为什么会出现……是你看错了吧?” “我绝对没有看错”别人或许会,但白阮绝对不会。 影望着我坚定的眼神,静默了一会。 “如果真是白阮带你来的,也许他是想让你看到这个。”影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道。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赫然见到暗沉的河岸边,或坐或站的伫立着数十个人影。他们一动不动,像是木雕一样静立着,过了许久许久,才稍微的移移手脚,显示着他们还是活着的人而不是雕像。 “他们是?”我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的脸,虽然晦暗看不清,却仍是认出了他,以及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样式:“是酒店的服务员” “酒店的服务员怎么会在这里?” 126:酒店迷宫(十三) “人死之后,要过奈何桥,过了奈何桥之后,人就绝对无法回头了,也就是彻底的死了。但是有些人,来到这里,只是逛了一圈,没有过桥就回去。一回去,在世间的身体也就醒了,也就是说他从鬼门关逛了一圈,结果没死。” “这样的人,在这里的时候,被叫做中阴身。也就是一个将死未死的人,或是死没透彻的人。” “酒店的服务员一直在这里徘徊而没有过桥,那么他们就是一些将死未死的人,就是中阴身。”(有关中阴身,解释可能不是这样的,但是潘子就这样解释了) 影一边向我解释一边奇怪的睇了我一眼道:“对了,你怎么是这副鬼样子?” 什么鬼样子。 我摸摸脸,猛然醒悟,啊,我还是闫御的身体呢 于是我急忙将泡温泉的事前前后后告诉他,末了还加一句:“影你真厉害,这样你还认得出我来。” 影翻翻白眼:“你以为我是你吗?” “可是,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子呢。”虽然变成男人的身体,但我并不是很着急,心里平平静静的,回想起事情发生的前后,说道:“要不是跟着你下了衣橱里的暗道,我也不会泡温泉——对了,那个暗道后来怎么不见了?” “谁叫你这么笨,泡个温泉还要被掉包那个暗道入口是个机关,只在规定的时候才会打开——” “算了,不说你了,再说你也是笨的。跟我来” 影抓着我的手腕用力一跳,我便跟着他一蹦三尺高,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 “咦——呀”看到脚下没了立脚的土地,我心一慌,急忙挣扎着一把抱住旁边的人。这一乱动,脚下的平衡便少了什么,身子倏地一沉,迅速下降了一格,所幸我拼命的揽着影冰凉瘦弱的腰身,四肢攀得死紧的有如无尾熊般。 “你就抱紧点,不然就摔下去哦。”看我吊在半空中,影丝毫没有拉我一把的打算,说话的语气凉凉的得意,他是故意看我难堪。 脚下,奈何桥的岸边开始缓缓的移动。不知我和影在往前飞,还是脚下的河岸在往后走,总之整个画面如流水一般都在往后飘着。并且同时,岸边的石头开始慢慢的变得模糊,灰蒙蒙的天空变成越来越深的黑幕,最后,黑幕盖过了一切,连桥也不见了。 当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漆黑的时候,我正想问些什么,蓦地,发现脚下出现了一丝通透的光亮。那光亮仿佛是笔直的线条般,迅速的延伸,延长,交叉,渐渐构成一幅立体的建筑图。 在这幅立体的建筑图中,我看到了很多东西。酒店的大堂,餐厅,房间,花园,楼道,地下室……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全变成透明的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电脑里的3D画面一般。所有可以阻隔视线的墙体地面全都不见了,我和影像灵魂一样飘在这栋透明建筑的上方,可以随意移动。 我看到了闫御和狄诺,他们在奔跑着,似乎要跑去什么地方。 闫御一边跑,还一边在嘴里喊着什么。可惜在我这里,只能看却不能听。 接着,我在酒店的底下一层,还发现了一群埋头蹲在地上的人。 是张艺,还有鬼瞳紫月,蕾米亚,玛娜和王川等等。 “原来失踪的人都在那里,他们都在做什么?是怎么下到那的?” 我仔细看了一下,他们所在的那一层似乎是一个很深的秘室,周围根本没有可供出入的进口,可以说是被完全的封闭了。可即使这样,也不见他们有一点像是想逃出来的举动,反倒是一个个在埋头干着什么,像是在抢食。 抢食? 他们在吃什么? “你真的要去看吗?”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看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害你回去以后吃不下饭。” 呃,如果他是这么说的话,我想我知道他们在吃什么了。联想到厨房里消失了一大半的鹅肝,还有张艺之前吃得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可是,张艺也就罢了,为什么连鬼瞳紫月这时候也在狂吃着?不,应该说是除了张艺以外,所有的人不是都应该知道闫御的禁食令吗?为什么他们还会吃被闫御严禁食用的鹅肝呢? 我点了点人数,失踪的人全部在这里的话应该有十四个人,但蹲在下面吃东西的只有九个,也就是说还有五个工作人员不在这里。 影继续带着我往下看,这时我发现,在酒店的另一端,一个长长的地下室里,在透视的没有墙壁的房间内,我看到五个尸体被平展的放在手术台上。 这个地下室就是之前我们发现的那个地下室 可是那时候,明明地下室里什么人都没有的为何他们会…… 之所以能够一眼就看出那是五具尸体而不是五个人,是因为我能清楚的看见,在胸腔的位置,那里有一个打开的血淋淋的洞……白色的肋骨在红色的血肉中若隐若现,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被掏出来掷在一边,大段的肠子随着血水流出,被粗暴撕开的裂口向外翻着…… 他们的内脏都被掏出来了,但是操作者非常粗暴,毫不怜惜,似乎除了他想要的东西外,其他的都被蹂躏过。 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看到其中一个房间里,一个白色的餐碟上,一块大得不像是人类的肝状物被平整的摆在上面。 一个黑色的影子,仿佛是由一团沙雾聚集起来的影子,走到餐碟前,做出往里加了些调料的动作,然后执起刀叉,滋滋的切开了,再用筷子挟起,醺了什么,开始一口口吃了起来。 这一幕竟然真是之前我们脑海里想像的,有人吃肝“唔……”我立刻捂了嘴巴,这一捂,抱着影的臂力便失了一半,身子蓦然下坠的同时影蹲了下来,反揪着我的手腕,轻轻一提,我便与他站在同一条平行线上,脚下似乎踩着看不见的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影。”虽然一切的迹象看起来都像在表达着那个黑影便是酒店里食人肝的恶鬼,可是,人肝怎能这么大? “你知道肥鹅肝是怎么养成的吗?”影问我。 我摇摇头。 “在短时间内,人们会用灌食器——高压插管从鹅的食道内直接向胃里灌食,直至鹅的肝脏被肥化撑大……” 影的短短一言令我感到周身一阵寒意,我迅速的将目标移向张艺所在的那一层,他们还在吃,不断的吃影点点头。 “是的,那些鹅肝就是不断催肥人肝的食物,那人是利用鹅肝将人肝养肥后,再取而食之的。” “那还不快把他们救出来,影,你有办法的吧,有吗,快,快把张艺他们救出来啊” 得知张艺他们危在旦夕,我失控的大叫出声。 相对于我的激动,影的反应却是有点事不关已的态度。 “这件事与我们无关。” “什么?你怎能这样说” “与我们有关的,是便利店的事,是小兰要找的人,和它要去的地方。还有,你姑姑的女儿。” 对,对哦。我怎么忘了还要帮小兰找到它要找的人,还有姑姑的女儿韦美。 “可是,这件事也不能置之不理啊”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被吃呢? “这种小事,留给他们就行了。”影道,斜了一眼下方。 是闫御和狄诺,只见他们跑的方向渐渐的接近了张艺他们被困的地方,可惜的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没有出口相连,闫御他是找不到人的。 “奇怪,既然没有出入口,是完全封闭的,那他们又是怎么被抓进去,怎么被移到地下室的呢?”我不禁低下身子研究,真是找不出一丝与外界相通的缝隙啊。 “哼,那自然是因为,食人的魔物已经与这幢房子结合为一体了。所有的人,自进入酒店后,便已经进入了它的地盘。” 与房子结为一体? 就在影这么说的时候,背包里的小兰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下面,下面……] 小兰传达到我脑里的意思这样显现着。 下面,什么意思? 影却是恍然大悟:“小兰,你是说就在酒店的下面吗?”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不得不帮他们一把了。” “笨女人,你这鬼样子也实在太难看了,还是先去换回你的身体吧” 影凌空而立,拽紧了我的手将我像扔垃圾一样狠狠的往下一甩。 我便从他手中飞了出去,穿过没有墙的立体透视图,一直飞着,飞着,直到最后撞上一个柔软且娇弱的躯体。 那躯体发出啊呀一声。 世界天旋地转,我的额头磕上了坚硬而冰冷的墙壁,嘴角都快撞歪了。 “闫主” 有人跑过来,将我背上的重物移开。 “你没事吧?”又有人拉了我一把。 “这是怎么回事?我变回来了”有人发现了现状,惊讶的道。 “潘妮,你从哪里飞回来的?这是怎么回事?”一只大手抢过扶起我的那只手,用力的摇晃着我的肩膀。 “闫主,刚才我看到,她是在天花板上突然出现的。” 见我实在被撞得头晕,有人代替我回答。 “天花板……” 迷迷澄澄间,我发现闫御和狄诺两个人居然一起抬头研究起头顶的天花板来。 “不要……管那个了。”我发出微弱的声音,嘴角一定被撞裂了,传来一阵涩涩的疼痛。 “鬼瞳……和张艺……他们在底下,在你们的脚底下” 127:酒店迷宫(十四) 将我所看到,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后,闫御向狄诺使了使眼色。 狄诺额首,遂转身离去。 闫御也拉着我一同回去。 待再来到原地,已是狄诺和闫御一人一手扛着两个黑袋子。 狄诺将自己扛的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组件啪啪的安装起来,然后别在自己的身上。 闫御的袋子里装的是几个启动后既有数字显示并发出滴滴声响的盒子。他拿着盒子分别绕行了一圈,选了几处安装上后,退回来。 “这个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定时炸弹的样子?”我疑惑的问。其实心里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炸弹了,只是犹不敢轻易相信而已。 “呵,其实一直找不到失踪的人后,闫主已经有这个决定了。只是因为不知道确切的地方,所以才一直没有行动。” 狄诺说。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的狄诺一扫拿着十字架念着祈咒时的温和气质,这时的他脸上隐隐透着亢奋,腰间别着一条银白色的粗腰带,胯间两把闪闪发亮的银色转轮手枪,手上还在摆弄着一把锃黑发亮厚重的长枪——他一颗一颗往里填银子弹的动作俨然一个准备赴战的斗神,帅得惊人。 我怔怔的望着狄诺,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崇拜,或许,已经变成了星星眼。 “狄诺是白银骑士的承钵者,驱魔是他的本职,这些武器不过是他最基本的装备。” 闫御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溜。 “哇白银骑士~~~”我望着狄诺的眼神更崇拜了,差不多到了膜拜的地步,他真是太帅了闫御眼角一沉,走过来拉着我;“退后点,要炸了。” 不知道闫御的炸弹有多强,我们退到大堂的位置。 张艺和鬼瞳等人所在的密室非常的深,且完全没有进出的渠道。据影说,这酒店里的魔物已与酒店合而为一,那么闫御所炸的,就是魔物的“躯体”。 可是这一来,会不会伤害到密室中的人呢? 闫御手握炸弹遥控器,唇边叼着自信的笑容:“动物受伤之后,第一个反应是什么?是蜷缩成一团,还是敞开肚皮?” 当然是蜷成一团了。 “鬼瞳他们作为食物,是魔物的重点保护对象,所以这炸弹再强,也不会炸到他们,相反,这一炸,它的真身就一定会跳出来。” “只要它一出现,无论它是存活了多少年的魔物,也绝对敌不过狄诺灌注了圣光的银弹。” “所以,我们等的就是这一时刻” 炸弹爆发的时候,整个酒店天摇地晃,浓浓的烟尘从楼道走廊里涌出,瞬间就迷漫了整个大堂。 我们伏低着身子,用布蒙着口鼻。在一片混乱中,我看到酒店紧闭着的玻璃大门,尽管被扭曲的厉害,可是门居然没有碎。那个在物理上应该是硬质的东西此刻柔软得像一块皮,无论怎样拉扯也不见有崩裂的迹象,甚至在震动停止后,光滑的玻璃门依然完好无损。 门是如此,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头上的天花板在爆炸时被震出一条粗大的裂缝,灰尘碎石扑簌簌的落,但在震停之后,那道裂缝又没了,除了满室的硝烟,入目所及处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好似那裂缝在瞬间被修补了。 “这个,有用吗?”我问。显然那个与酒店同化了的魔物力量非常强悍,估计这一炸也只能是给它挠痒痒。 闫御没有回答,狄诺将手上的长枪一上膛,冲着闫御点点头便一马当先的冲进浓浓滚烟中。 “他一个人能行吗?”我催促闫御跟上,闫御却转过头,意义未明的目光盯着我:“潘妮,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吗?” 我微怔,他怎么这时候问这问题。 “当然啦。” “没有异能。”虽然是问话,却是用的肯定句。 “没有。” 闫御的目光渐深,里面藏着若隐若现的火蔟,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没有鬼眼,没有灵力,没有异能,这点我亲身体验。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普通的你,却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你会知道酒店的秘密,为什么你会突然从天花板上出现——你,还有什么人在背后帮着你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代表贵人俱乐部,邀请你和你的朋友,加入我们。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哈了一声,疑道:“什么是贵人俱乐部?” 狄诺那边的战况激烈,一声声枪声传来,白色的银光穿过浓浓的烟尘迸射而出,凡是白光所到之处,房屋,墙壁,天花板,像是有生命一般紧紧的瑟缩着,发出重重像从喉咙深入发出的呻吟声。 那些白光便是狄诺的银子弹发射时所划出来的光线吧。 酒店的大堂渐渐开始有了变化,餐厅和休息室变得扭曲窄小,餐桌和冰柜等物因为空间变小了而被挤作一团,桌椅承受不了叠加在身上的重量而发生崩裂断掉,冰柜也发出了爆裂损坏的声音。大堂变得窄了,大理石接待桌倾斜着滑向一边,撞上后方的墙面之后就像落入泥沼般慢慢的被吞没了大半。酒店的玻璃大门这时候终于碎了,发出刺耳的噼啪一声,碎裂的玻璃像倾盘骤雨一样往大堂内飞溅。 我和闫御就站在大堂中间,眼看着无处可躲,闫御忽然拉了我一把,用身体护住我蹲下。 就在这时,脚下站着的地面却塌陷了,毫无准备的我们两人就这样径直坠下…… “原来他是圣光骑士的后裔。”影虚坐在半空,闲闲的说道。 四周又变成了黑暗通透的世界,酒店的建筑物再次在我面前呈现出了透明的线条的状态,那些掉下来可以砸死人的水泥块和塌陷的建筑物此时仅是一团团絮乱的不整的线图。我躺在影的身旁,慢慢的爬起身。 原来在掉下去的一瞬间我被影拉上来了,而闫御却径直掉了下去。 使与闫御互换身体的时候,他可以试探出我并不是一个具有异能的身体,但我却没有想过去试探他具有什么样的能力。 只见他一直掉入酒店底部深处的时候,忽然,他的身影在半空中停驻了。虽然身边的碎石仍在继续下落,而他却可以一动不动的定在空中。 难道他会飞? 闫御定在半空中停驻了两分钟,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在确定没有东西之后,迅速的提身向上,不一会就返回了地面。 这时候,狄诺已经用枪轰出了一条道,将密封式禁锢着鬼瞳等人的暗室打开了。 闫御返上来之后,就迅速的与狄诺会合。 他们终于救出了鬼瞳等人,然而这时,在他们的身后,却有一道黑影渐渐汇聚成形。那影子似是由沙子所组成的,汇成的手臂,肩膀,头颅等各部位不断的沙化消失,但又继续汇聚。如此反复,在它经过之处留下了一道沙痕。 闫御和狄诺发觉了身后的黑影,狄诺转过身,扔掉了手上的长枪,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站得笔直,神情微懒,嘴角现出少有的微笑,他对准了黑影,扣动板机,砰“好了,该干正事了。”影突然间打断我。 他将背上的背包打开,将小兰捧出来交给我。 小兰在背包里早已等得急不可耐,长久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它激动的禁不住发出呜呜的低泣声。 小兰是店里面的“东西”,我们此行的一个任务就是替小兰找到它真正的归宿。 我们此次的任务比较特殊,因为小兰在店里面是一个永远不会被人买走的东西,它是被装在坛子里的骨灰——是白阮在多年以前从倒卖文物的人贩子手中买到的。 人物贩子当然不会买卖骨灰,他们买卖的是一具上百年的清朝女尸。后因为女尸保存不当,出现了腐朽的迹象。又因为接触了女尸的商人都陆续死于非命,于是最后接手的商人在对死亡的恐惧下,一把火将小兰烧成了灰烬。 白阮就是在那时候经过,听到了小兰的悲呜,于是救回了它。 如果不是因为有小兰的存在,影是怎样也不肯陪我来酒店的。 小兰因为被生火焚烧,所以元气大损,就如颜芮一样,它必须在便利店中静养休息,否则只会魂飞魄散。 在韦美的遗像向我求救的同时,小兰嗅到了其中的味道,它告诉影,它回去的时候到了,同时也告诉我,它可以帮我找到韦美。 就这样,我们一同来到了酒店。 我和影纵身一跃,从看不见的无形的平阶上往酒店的深处跳下,越过重重的光影与白线,我们终于到达了比酒店的地基还要深的地底下。 那里,有一座清朝时代的古墓。 正是因为这座古墓的存在,才使得酒店里的恶鬼有了成魔的机会。 古墓的埋葬地,自然就是风水说中的灵气之地。再加上这座古墓的年代已久,古墓的主人因为失去了合葬的伴侣,因此显得怨气充天。这股深深的怨气吸引了周围附近的阴灵,使之渐渐的聚集到酒店中。时间一久,当聚集的阴灵力量融合之后,它们便散发出了可以危害人间的力量。 这股力量,首当其中就是控制了酒店的工作人员。 它们将酒店的大堂变成了中阴之地,将工作人员变成将死却还未死的中阴身,这也就是为什么张艺和鬼瞳都极确信他们是人,却觉得人气极弱的原因。 那个收了张艺冥钞的前台小姐,拿那些钱原来是给将来准备留着用的。 这一次狄诺将酒店里的怨灵,也就是那个似沙子组成的黑影用圣光子弹驱散之后,这些工作人员便可得到解脱,他们马上可以脱离酒店立即死去,那些冥钞,也就派上用场了。 我和影一落到古墓中,便感到一阵刻骨的怨恨。 是小兰的阿哥,他还在诅咒着所有人。 我赶紧将小兰捧着,抱着它走近了古墓中的棺材。 上等的木棺盖已经被掀翻了,躺在里面的墓主人双目圆睁,恨恨的盯着上方。 我一走近,便接收到这道刻骨铭心的恨意。 128:酒店迷宫(十五) 小兰的全名是乌雅兰,它的阿哥是童旗生。 两人曾经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本应该顺利成章结为伉俪,却不料在临近婚期的前夕,在一次采买的回程途中,小兰遭遇了歹人的迫害,失去了贞节。 小兰贵为格格,本不应该亲自出门,但因为是采买自己婚礼用品的东西,加上她(因为小兰是便利店的东西,所以一直称为“它”在这里恢复为“她”)想挑选一份精致的礼物送给童旗生,因此瞒着家人偷偷潜出府邸。 失去贞节的当夜,小兰因为悲愤,后悔,羞耻以及对童旗生的深深愧疚,她经受不住,选择了自缢身亡。 在小兰临死前夕,童旗生闯入她的闺房,抱着她哭喊:“下一辈子,我来做女人,你做男人,让我来替你承受这所有的耻辱” (由于酒店的温泉源头正是来自于这个古墓之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和闫御换了身体了,都是这个小阿哥的诅咒) 小兰死后,童旗生也没有独活,他要求家人如期为他与小兰举办了婚礼,并且将两人合葬。 这座古墓,就是在童旗生家族产业之下的一座避暑山庄低下。因童旗生在家中也是深受宠爱的儿子,所以他的要求其父一一照办。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内,避暑山庄里的佣人居住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守护底下的坟墓。 可惜,时光流逝,童旗生的家族渐渐没落,家中的族人散去,再后来已经没有一个人知道与之相关的故事。 中国经历了时代变迁,战乱和平之后,避暑山庄便渐渐转为国营,接着是私营,再经过修整,重建,后来的避暑山庄就不再是避暑山庄了,而是改为私人酒店。 盗到小兰尸体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发现这座古墓的。 古墓中还有很多陪葬的宝物,有丝绸,玉器,首饰,钱币,玩物等等,应有尽有。这些东西散落了一地,在古墓中东倒西歪,可以看出当初是有人想将这些东西带出去的,或许,已经带走了一部分。接着,他们发现了墓中合葬的干尸。 虽是干尸,但小兰和童旗生两人面目清晰,表情生动,栩栩如生,仿佛只是刚刚入眠了一般。盗墓人一见之下深知这墓中最贵的不过这两具尸体,毕竟其他的东西历史也不过是百年,价值是其远远比不上的。 盗墓人果然的首先搬出了小兰的尸体。 当他再度回去想再搬出童旗生的尸体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入口轰然倒塌,再挖,便是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死了数十个人后,盗墓贼不敢再惦记这墓里的东西了,只想赶紧转手卖掉小兰。 于是,小兰便开始了之后颠沛流离,最终被焚化为灰的历程,所幸,她被白阮所救,才不至于神形俱灭,魂飞魄散。 而相对于小兰这边,童旗生的诅咒和他的怨气便是在小兰离去后开始散发,并且影响了周围的灵体,最终引发了不祥酒店的各种事例。 我将装着小兰的瓷坛小心翼翼的放入棺木中,棺中的少年看来不过十七八岁,面容却是狰狞得可怕。但在小兰依偎在他怀中后,少年的面容蓦然一松,那股渗入骨髓的怨恨陡然消失,他嘴角微微扬起,似乎还带有了一丝温柔的感觉。 爱情的力量真是太可怕了。能瞬间让人成魔,又瞬间让人成人…… 我打了个寒战,退离了棺材边。 但是,小兰回去了,韦美呢? 韦美是姑姑的亲生女儿,姑姑说韦美是在来福临天聚会后,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可是,张艺却说来福临天的一路上,干净得连一个黑影也没有。 张艺也说,酒店的大堂和外面的路面一样干净。 结果,大堂里的工作人员却是中阴身,而大堂则是中阴地…… 如此说来,韦美可能并不是因为发生车祸而离世的,她可能是在踏入酒店后,便遭遇不测了。 我不得不去打扰估计正在耳鬓厮磨的两人——小兰和童旗生。 小兰告诉我,韦美已经出来了,正在上面等着我,一切疑惑,让她来告诉我吧。 什么,韦美已经出来了? 无论我怎么想,我也没有想过站在我面前的韦美是这幅样子。 真是很恶趣味呢,怪不得大家看到我披着闫御的躯壳摆出少女的姿态时,会是那副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表情。 而且,因为我是他们的主,所以难受还不得不忍着——真是辛苦。 韦美,不,张艺。 当我和影返回到地面的时候,闫御等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只剩张艺一个人,他站在酒店里我的房间里,静静的等着我。 “妹妹。”张艺开口,声音柔柔软软的,虽然是从张艺的喉咙里发出,但语调和音调绝对不是平时的张艺所用的。 张艺的嗓音并不低沉,反倒还带有一丝没有变声时的男童的清脆。 我听着这声“妹妹”,不禁打了个激令。 “你……是韦美?” 张艺扬起脸,笑了笑,笑容羞赧且带一丝感激。 我胳膊上的鸡皮都起来了。 张艺双脚并拢,双手十指交叉在前,轻轻道:“妹妹,谢谢你来救我……妈妈,就拜托你了,她一直没有享过清福,我却不能服侍她终老……” 说到这里,张艺的脸上滑下一串泪水。 看他这样,我心底那怪异的感觉便消去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姑姑的女儿,而且,是即将永远离去的。于是我整了整心神,问她:“姐姐,你是怎么……” 原来,那天韦美来到福临天酒店后,根本就没能再出酒店大门。她和我们一样,在参加聚会的过程中,便发现了有同学开始莫名失踪。 虽然韦美发现了异样,但酒店提供的鹅肝却仿佛可以迷糊人的心智。就这样,一场聚会还未完结,参加聚会的人已经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现场后,不再回来。 交警处理的那几辆烧成灰烬的汽车残骸里,其实根本没有人的尸体。 车子是空的,没有人驾驶却发生了车祸,只能说明一个事——这是酒店的怨灵干的。 韦美之后的记忆也是迷迷糊糊的,她甚至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 被吃了肝后,韦美的灵魂也被禁锢在酒店里,和所有在这里遭难的人一样,他们无法升天也无法解脱。 直到后来有一天,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韦美的意识里,告诉她,现在她的母亲身边有一个可以帮助她的女孩,于是韦美就想尽办法,通过遗像流血的办法告知我…… 听到这里我的心莫名一窒,赶紧问:“那个告诉你的人是谁?” 没有人会知道我的事情,能知道的人只有他,只有他…… 韦美微微一笑:“他告诉我,他姓白,长得好帅,好温柔……” 韦美离去以后,张艺是呈昏睡状态。 我噼哩啪啦的往他脸上招呼了一顿,他才迷糊糊的转醒过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回答他,心里有事,便一脸沉重的拖着他往外走。 影在脚边窜过时,我才发现他(现在也改称他了)已经变回了猫身。 我将影抱起来,低声问他怎么变回来了? 影没有回答我,眼皮一翻,横白了我一眼既从我怀中跳落。 张艺还在我身后叽叽丫丫的说,肚子饿得厉害,还想吃什么肝呢。 我听了胃部抽搐,才反应过来原来张艺真的是一个异人,吃了那么多怨灵的鹅肝,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出到酒店大门外时,发现闫御等人站在车子边。他们似乎已经收拾好了行装,除了闫御和狄诺,其他人都坐在车子里,鬼瞳挨着车窗,脸色青白。在车子的不远处一大堆呕吐物的污渍,估计是这些人狂呕出来的。 看了看身边张艺的脸色,我再次感叹他异能的强大。 我捅了捅张艺,示意他去开车的时候,闫御一脸黑沉的走过来。 “你去哪了?”他霸道无理的问。 我抬头,静静的回望他。眼神显示的是无所畏惧,心里想的是他在生什么气? “掉下去的时候你去哪了?”闫御再一次沉声发问。 我一怔,他是在担心我? “那个在背后帮助你的人是谁?他吗?还是它,你的猫?你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在那种情况下你怎么可能逃得脱” “现在,你又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你……” 闫御的眉头拧得紧紧的,我想他下一句要出口的是不是“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结果他说出的是:“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闫御的表情也很是奇怪,开始还如暴风骤雨前乌云罩顶,在说出这话时又变得小心翼翼,有一种期待着希冀的感觉。 但是这感觉很微弱,细小得几乎让人注意不到。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吧。因为这与他一向的行事风格极不搭调。 影在旁边静静的注视着我们。 我抿了嘴,低声道:“你说得对,在背后帮助我的人就是张艺,他有阴眼的能力,并且,他可以让灵体附身……如果你要邀请的话,可以邀请他。” 一旁的张艺扬起了眉。 闫御倏地沉下眼角,狠狠剜了我一眼后转身拂袖而去。 最后,我还是坐着张艺的车回到了家。但是张艺对于自己被韦美附身一事,居然一点也不知情。 129:重生的少女(一) 早晨,一向从来没有失眠过的向子绮坐在床边,捧着额头呆怔怔的坐着。 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如此头痛欲裂。 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在昨夜发生了,却又被她遗忘了。 是什么事,什么事呢? 这件事情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可以改变她的一生。 可是,她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了。 向子绮在参加她最好的朋友刘宁宁的葬礼。有警察例行问话,问到向子绮的时候邀请她到旁边的一个小室间。 “请问,你和刘宁宁是怎样的关系。”年轻的警察拿着本子坐在她的对面,端正的五官配上正气凛然的警服,显得他刚正不阿之余又多了一分谦和的礼貌。 向子绮规规整整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置于膝,自那天早晨之后她一直过得迷迷糊糊,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要告诉她一些事情,而她自己则下意识的拒绝倾听。 “朋友。”向子绮低低答道,声音哽咽:“很好的朋友。” 没有想到刘宁宁居然去世了,而且还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 “那么,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年轻的警察继续追问,黑色的墨水笔在本子上时不时的写下什么东西。 向子绮一顿,有种被锤子猛然击中胸口的感觉,她霍地抬起头,怔怔的望着前方:“什么……时候……” 警察以为她沉浸于悲伤中没有听清提问,于是放缓了语速再问一次:“是的,你和刘宁宁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时间,你还记得吗?” “什么……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向子绮喃喃自语着,她的表情呆滞,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破土而出,可当她快要想到的时候,额际便是一阵抽痛,这使得她不得不弯下身子,两手紧紧的摁着两边的太阳穴。 向子绮这样的反应是不正常的,这显示出她遭受过的某一种打击,而且这打击有可能与刘宁宁的死有关年轻的警察一下子挺起腰来,他站起身,走出外间一会儿后又走进来,再进来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包纸袋,身后还多了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警探。 中年警探走入室内后,他不发一言,只是目光紧紧的盯着向子绮。 年轻的警察坐回原位,从纸袋里掏出一沓照片,抽出几张来,叠成扇形,正面递给向子绮:“你看一下这几张照片。”他说,同时密切的注意着向子绮的表情。 向子绮有一套白色吊带上衣配玫红色层叠蕾丝百褶裙,刘宁宁有一套粉蓝色镶钻边公主裙,这两套衣服是她们逛百盛商场时同时买的。就今年来说,这分别是她们两人心头上最新的最爱。 向子绮记得,她穿这套蕾丝百褶裙相约穿着公主裙的刘宁宁去逛街,购物,然后泡吧KTV的时间,是上周的周五。 当时刘宁宁还笑她穿的这套裙子是在扮萝莉来着,而她则反笑刘宁宁是个超大伪萝莉。 后来,她就再也找不到这套白色吊带上衣和玫红色层叠蕾丝百褶裙了。 无论她怎么找,那套裙子就如她遗失的记忆般,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好像呼之欲出,却怎么也无法清晰起来。 现在,在警察递过来的照片上,刘宁宁的粉蓝色镶钻公主裙赫然其中而穿着这条公主裙的主人,就是刘宁宁。 刘宁宁是反面扑卧在草地中的,她身上的粉蓝色公主裙已经被撕成了布条,几乎遮掩不住她的*光。但是这时候的她,已经没有几分*光可言了。因为她的肢体成为了没有生命的苍白色,黑色的血迹洇湿了裙身,她的头发掩盖了面容,在头顶处凝成一坨,可在几缕散落开的发间,仍然可见她大睁的双瞳里,充满了不甘,愤恨,和诡异的恐惧。 这是警方拍摄的发现刘宁宁的死亡现场时的照片。 按现场来看,这很有可能就是刘宁宁死亡的第一现场,因为周围的许多草地和树叶上,都散布着飞溅式落下的血滴形状。 可惜的是,警方却找不到行凶的凶器和任何可疑的线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刘宁宁在死前曾经历过一场残忍的虐待。法医说,刘宁宁的下身创伤严重,致死原因是颈部的勒痕,她是在遭遇歹人的侵犯的同时被窒息死亡的。但在她死后,凶犯仍然没有停止对她的侵害。甚至对她的尸体做出二度伤害,用硬物在她的头顶处敲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口。 刘宁宁的父母因为不堪忍受女儿遭遇这样的虐待,所以在经过所有的正规程序后,匆匆忙忙的给女儿敛葬,只盼女儿可以早日脱离苦海。 向子绮拿着照片的感觉,又是一记重重的锤击在了胸口上,她的脑子里一闪,一幕与刘宁宁一同逛街购物的情景在眼前闪过。 是的,就是这条裙子,就是那天,向子绮应该是与刘宁宁在一起的。 那条裙子是刘宁宁购买后第一次穿,也是自己的白色吊带上衣与层叠蕾丝裙第一次穿上街的日子。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那套衣服后来不见了,而刘宁宁却穿着这条裙子遇害了? 向子绮直觉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杀害刘宁宁的凶手,她一定知道,可是为什么,她越是要想,就越是想不起来呢? 就像是被细菌侵入了体内,向子绮觉得自己的血管中似乎爬着上千万细小的蝼蚁,那些蝼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蜂拥着顺着她的血管冲向她的心脏、大脑。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发热,一种狂躁得难以控制的感觉冲出体外,化作一声凄厉的嚎叫响彻云霄。 两个警察呆住了。 室外有人冲了进来,向子绮的母亲惊惶的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她看到向子绮手中的照片,愤怒的斥责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可以给我女儿看这种照片,你们当她是嫌疑人了吗?我女儿和宁宁是最要好的朋友啊” 向子绮的父亲随后跟进,望着两名警察面露不虞。 正在举行葬礼仪式的刘宁宁父亲也走了进来,看到警察的架式,忙鞠躬道:“两位警长,或许你们误会了,子绮是我们宁宁最好的朋友,而且 ,杀害宁宁的,是男人啊……”话到此,刘父已经哽咽得难以自控,泪洒满襟。 如此,两名警察自然不好再盘问下去。年轻的警察走上前,收回了刘宁宁的照片,朝向子绮低低道了声歉。 但即使如此,向子绮的资料还是被重点记在了两名警察的记录本上。 从刘宁宁的葬礼上回来,向子绮的精神一直恍惚着。 父母亲关切的问候她是否需要上医院检查一下,被她拒绝了。 “我只要回到家里好好休息一晚上就好了。”向子绮精神萎靡的说道。她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她没有说出,她的问题可能是即使上了医院也无法解决的。 “爸爸,还有水吗?”向子绮问。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喉咙像着火一般,全身的水份好像都在迅速的流失,明明车内开着空调,也没有出汗,她却有种置身沙漠的感觉。 蝴蝶破茧而出时的感觉是什么?应该很痛吧。全身都像抽丝一样的痛,头部还有要爆炸的感觉。 可是,即使是这样的痛着,也仍然要不断的往上爬,全身的肌肉都在抽动着,全身的细胞也在拼命的活动着,好像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好像躯体便是那一层包裹着自己的壳,必须要尽快的从上端撑开一个口子,接着再从那口子往外爬,不断的蠕动着,蠕动着,肌肉脱离了皮肤的相连,像鱼一样,滑溜着,从头顶上的口子往外爬夜间十二点。 向子绮睁开了眼睛,她感到躺着的床上有着什么,用手一摸,是一种软软的粘粘的感觉,而且那东西很大,成条状的,一大片,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腥气。 向子绮抬手扭亮了床头的台灯。 灯光亮起来的一瞬间,向子绮惊骇住了。 这是什么? 人皮 一张完整的,可以看到自己的脸的人皮 “从自己的身上蜕下来的人皮?有这种事吗?太荒谬了吧,没有了皮,那人岂不是很难看?又不是蛇,可以重新长出皮来。” 我托着下额,无聊的支在收银台上。夜深人静,便利店里没有一个客人,影蹲坐在我的面前,给我讲了一个人会自行蜕皮的故事。 “这世界上的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认为不可能,只不过因为你无知罢了。”影撇撇嘴,明明是一张漆黑的猫脸,却传达出了人类极为不屑的表情。 “喂,你为什么不变成美少年了?我还想再看看你的样子呢,上次太暗了,我没看清。”我咧出狡黠的笑容。 影哼了一声:“我是你说变就变的吗?” “咦?不是说变就能变的,难怪,上次在酒店里,你还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影,告诉我嘛,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与白阮有关?” 我撒娇的哀求着影。 影转过身,腾一下跳下收银台,边慢悠悠的朝便利店的深处走去,边徐徐的说道:“我的事情你少管,你只要负责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最近,这段时间可能会不太平,自己小心一点。” 130:重生的少女(二) 向子绮强忍着将手上的东西抛出去的冲动。将之摊开,便仿佛看到睡着的自己静静的躺在旁边,只是,她是扁的,只有纸片一样的厚度。 这是一块人皮,这是可以肯定的,因为她每天都用左手摸着右手,所以触感绝错不了。 可是,这块皮真的是从她自己的身上蜕下来的吗?那她此时身上的皮肤又算什么? 向子绮想到了自己在惊醒前做的一个梦,她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黑漆的蛹内,于是她不断的向上爬,用头在上方顶破了一个口子,终于爬了出来…… 向子绮翻起人皮的头顶看,那里真的有一个裂口,自人皮的前额到后脑,一条歪歪曲曲的裂缝,只是因为被头发挡着了,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如果不翻开…… 向子绮忽然觉得这个裂口有些熟悉,刘宁宁也有这样一道口子,她曾经在哪里见过…… “呵呵,子绮,终于等到你重生了,可真慢啊” 向子绮正在想着刘宁宁的时候,身后就传来刘宁宁的声音。 她蓦然转头,发现自己的窗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夜风在外面呼呼的过,窗帘随风飘扬。刘宁宁站在她的飘窗窗台上,一只脚踩着窗边,另一只脚还悬在半空。而她的房间,是在十六楼“你……”向子绮哑了声音。 早上刚刚参加了刘宁宁的葬礼,没想到这时候就见到活生生的刘宁宁出现在她眼前。 刘宁宁穿着一套她从没见过的裙子,窄紧的腰身包裹着她的身材,裙边在风中舞动,露出她修长的双腿。和照片上的那双腿一模一样,但眼前的显得白皙充满盈润的光泽,完全不是那种死鱼般的苍白“很惊讶吗?”刘宁宁弯弯嘴角露出神秘的一笑,她跳下窗台,十公分厚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嗒响。 “师师让我来接你了,没想到你的重生这么慢,比我晚了好几天” 刘宁宁的嘴嘟翘着,语气透着她常用的娇惯。她扭着胯部走到向子绮的床边,从床上抄起那张薄如纸片的人皮。之前还是柔软粘稠的东西这时候已经风干成脆弱的薄皮。刘宁宁轻轻一搓,向子绮的人皮便在她手中揉成了碎片。 刘宁宁将碎皮洒向了窗外,夜风吹过,一张完整的人皮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无迹可寻。 向子绮望着这一切,惊讶得目瞪口呆。而刘宁宁则在转过身的时候,朝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子绮呀,我们重生了哦” 重生是什么意思? 重生是死而复活吗?就像刘宁宁这样? 可是向子绮没有死啊她只不过是这段日子来过得比较恍惚些,上学时常迟到,吃饭总心不在焉,她仍然有心跳,有脉搏,会口渴,会犯困啊。 为什么刘宁宁会说她重生了呢?因为那块皮? 那是什么皮?真的是从她身上蜕下来的吗? 刘宁宁拽紧了向子绮的手,不由分说的从十六楼的窗户跳下。 向子绮在半空中发出尖叫,她看到楼底下的灯光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以为自己会摔死在水泥地上,却在落地的时候被刘宁宁轻轻一扯,她便稳稳的站定了。 “宁宁,我们去哪?” “宁宁,你没死吗?” “宁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宁……” 向子绮的脑子转动着,她终于清醒了一些,确定一切都不是梦后,她开始一个接一个问题询问着。但是刘宁宁一个也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将她带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才踏进小巷口,向子绮便震住了。 “怎么,开始想起来了吗?” 这是一条幽深黑暗的小巷,巷子位处繁华街道的背后,被一堵破旧的墙壁阻挡着,在墙壁之外,是一排由老房子改建而成的时尚商铺。这个城市就是这样,光与影的交替,繁华与萧瑟的紧密相连,走过时尚商铺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在看似光鲜的招牌背后,是这样一条肮脏黑暗的小巷。只有穿梭在各种街道的拾荒人,才懂得其中的路径。 那天,向子绮是无意间走进这条巷子的,因为,有人当街抢了刘宁宁的挎包。 “抢东西啊” 身为学校运动强健的向子绮当仁不让的紧随小偷身后,她在学校是短跑纪录第一的保持者,这一个区区小毛贼自然难不倒她。 刘宁宁平素娇惯,受不得一丝一毫的气,吃不得一点亏,当下自然也毫不畏惧的紧追在向子绮的身后,她知道向子绮一定能赶上的,她要在背后补两脚。 两人紧紧的追着小偷,眼看快要追上时,那人突然往右一拐。 如果不注意,谁也没有发现在一块发亮的霓虹灯立地招牌的背后会有一条小巷。小毛贼就是往那里面窜进去了。 向子绮与刘宁宁没有犹豫就紧跟着拐了进去。 以为进去以后会看不到小贼的身影,因为她们在外边停顿了一会儿。没想到那毛贼却似在等着她们一般,就站在小巷的转弯处,静静的望着她们。 这般挑畔自然是引起两人的激愤。 向子绮与刘宁宁再度追了上去。 小毛贼继续逃。 左转,右转,左转,右转。 不知道在拐了几次弯道后,小巷里的地面越来越脏,光线越来越暗,到了最后已经连路灯也无的时候,向子绮终于扑倒了抢包的小贼。 然而,这时候的她们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男人的猥琐身影。他们渐渐的走近,呈包围状围住了两人…… 他们,加上躺在地上的毛贼,有六个 向子绮的脸色刷地变成青白色。 “想起来了吗?”刘宁宁动作轻盈地举起自己的手指端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盖已经破了,就算其余的手指描上了最好的彩绘,整个手掌张开时,仍然有弥补不了的缺憾。 “我们就是在这里——死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和我,被六个男人强,暴,然后被杀。” “他们用玻璃酒瓶砸穿了我们的脑袋,在我们晕过去的时候对我们轮,奸,在我们痛得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又继续抠打我们。我们,就是这样,在这里,被他们活活抠打至死的” 随着刘宁宁的徐徐讲述,那一段怎么也回忆不起来的记忆蓦然在脑子里清晰,向子绮的痛苦就像是拧开了盖的汽水,汩汩不停的向外冒着。 她禁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 “是的,那天,你也是这样叫的。” 刘宁宁的眼睛迷蒙起来,她的表情犹如在品尝一杯苦涩的烈酒,几分悲痛几分缅怀的同时,又带着一种隐隐的雀跃。 “那天,你一定很痛吧?我也很痛,痛得想咬死那几个男人……本来我想亲自报仇的,但是师师说要把他们留给你,为了锻炼你的技能,所以我一直忍着,等待着你的重生” “子绮,你终于归队了,我们复仇的时候到了。来吧,这一次,你有多恨他们,让他们知道,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品尝死亡的恐惧” 向子绮不知道刘宁宁在说什么,但是她看到她非常的亢奋,表情甚至有些扭曲。 这时候,从巷子的转角处,走出了两个男人。 一个是微微驼背的瘦小男人,尖嘴猴腮,长年饮酒过度使他的眼睛变得浑浊不堪,视物时常常要眯成一条缝,才能勉强看清。另一个男人,膀大腰圆,一张臭烘烘的嘴里满是烟酒的臭味,窄小的三角形倒眼在他脸上被挤成了一颗绿豆。 向子绮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肥硕的男人,就是这双绿豆的贼眼,将她压在了身下,像座大山一样扑过来。 看到这两个男人的时候,向子绮瞳孔一缩,被蹂躏时的颤怵感迅速由心底漫向指尖,她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害怕。 “子绮,别怕,现在我们不一样了。”一旁的刘宁宁从背后搂向了她的肩膀,在她耳旁低语道:“我先给你做个示范,另一个,留给你。” 语毕,她昂首挺胸,踩着嗒嗒声响的高跟鞋,扭着妩媚的步伐,迎面向两个男人走去——向子绮觉得,刘宁宁的这个背影,很像是她走上领奖台时那种骄傲的模样。 另一厢,那两个由巷口转出来的男人,没想到这么晚还能在这条巷子里看到两个身材火爆的女人。 “嘿,黄三,看那两个妞”胖男人李民德脸上的横肉微微颤动起来。太兴奋了,前段时间在这巷子里和周生他们刚爽了两个女人,那种美妙的滋味回荡在他身体里挥之不去,他真后悔当时让他们把那女人搞死了,要是把她们囚禁起来,锁在黑屋子里,想干的时候就干该有多好。 这些天他一直筹谋着去哪里再搞一个女人,没成想这时候就让他遇上了。 下身已经迫不急待的硬挺了起来,李民德急躁的摸上了自己的裤腰带,两个他都要了。 这条暗巷平时是没有人走动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不管他做什么,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李民德的绿豆眼闪出了幽幽的绿光。 黄三站在他的身后,由于酒物的侵毒,他的身体远远及不上李民德,因此他没有李民德那般的兴奋与冲动。但是看到乍然出现在巷子里的女人,他也忍不住荡漾了一把。 只是,当他用眯缝起来的眼睛使劲的瞧着走过来的那个女人的身材的时候,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袭上了他的心头。 “李民德等等”危机感使他迟疑着出声。 李民德没有听见,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然后,接下来,就是走过来的女人,说出了他们的台词。 “这是个好地方,就是你们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131:重生的少女(三) 空气里飘浮着一种燥动的气息。 李民德在距离女人一步之遥时,刹住了。 或许,临死前的危机感是与生俱有的,哪怕已经被色迷了心的人,也能够强烈的感应到。 巷子里暗暗的,只有远处微弱的灯光斜射过来,在巷子的半截墙上映照着,令窄小的巷道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黑暗区域。 女人就站在面前,下半身埋在黑暗之中,上半身暴露在斜光里。她的嘴角笑着,眼睛妩媚,站立的姿势撩人心火。 李民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对着自己笑的女人,尤其是这么年轻时尚的美女。看到这一幕,他本该心喜若狂的,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的脑神经一抽,身体里的潜意识居然在命令自己快逃怎么回事呢?他的绿豆眼睁得2倍大,脸上的赘肉一颤颤的,他想瞧出到底有什么不对劲来。 在他努力辨识女人身份的时候,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站在后方的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不似身前的这个女人般的巧笑,相反,她瑟缩的搂着自己的双臂,脸色青白,眼露惊恐。 按理说,那个女人的恐惧神色才应该是正常的。 在这样的深夜里,这样一条深巷,遇上他们这样的男人,女人本就应该恐惧。 李民德觉得她恐惧自己是正常的——然而她恐惧的对像却似乎不是自己,是什么呢?正一寻思间,记忆中的某个画面与眼前的堆叠在一起,同样惊惧的眼神合而为一。 李民德认出来了,站在后方的这个女人,正是前几天他和周生那伙人一起整死的那个女人——那个被他压在身子下尽情蹂躏过而惨死的女学生李民德的冷汗刷一下从背后涔涔而出。他瞪大的绿豆眼霍地转向跟前的刘宁宁,刘宁宁妩媚动人的笑容瞬间变成冷冰冰的诡笑,她将缺了口的手指指甲举起,挨着嫣红的唇轻轻弹了弹。 “认出来了?呵呵,这是个好地方,就是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见字刚出,刘宁宁已经在眨眼间擦过了李民德的身体,她站在李民德身后三步远的距离,望着不远处的黄三微笑,而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团黏糊的东西,正滴答答的往下滴着。 黄三眼神迷蒙,黑暗中他看不清刘宁宁手上的那团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堆绳子?一条条的落着,垂到地上,连着身后李民德。 迎面一股腥浓的血气,歪歪站着的李民德不发一声便颓然倒地。 在他倒向地面的时候,借着斜照在半截墙面上的微光,黄三浑浊的眼睛终于看清了——李民德肥厚的身体被穿出了一个大洞,肠道混着血水从洞中溢出,如爆破的自来水管哗哗的洒落,溅红了墙和地面——那蜿蜒着连接到刘宁宁手上的不是什么绳子,就是李民德肚子里面的肠黄三的腿一下就软了,甚至失去了逃跑的力气。 向子绮双手使劲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这么做的话她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惊叫出声,而此时,她已经连尖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子绮,到你了。”刘宁宁拎着虚软得跪地求饶的黄三,像破布一样扔到了向子绮的脚边,命令道:“照我的样子,杀了他” 黄三蜷缩成一团,蜡黄的瘦脸上涕泪横流,他认识到向子绮是决定他生死的人,于是他挣扎着,伸出手,拼命的求饶:“救……救……放……放过我……” 这时候他不管向子绮是活人还是死人,他只求不要像李民德一样惨死。 向子绮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刘宁宁沾满了鲜血的右手上,黄三被扔过来的时候,她像是受惊的兔子般弹跳起来。看着黄三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她颤巍着道:“宁宁,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报仇呀子绮,难道你不想杀了他为自己报仇吗?”刘宁宁轻笑着解释:“看,连我的指甲都没有断呢,很轻易的,你快试试” 说着,她将手伸向了子绮的面前。 一股浓郁窒息的腥味充斥鼻腔,向子绮捂着口鼻退后,惊慌失措摇头道:“宁宁……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要杀人……不要……不要” “不要?”刘宁宁的脸色刷的沉下来。“不要什么?子绮,难道你忘了自己是怎样惨死的?忘了身体有多痛?忘了他们是怎样扒光你的衣服,忘了他们是怎么样蹂躏你的了?” “不是……不是,我没忘,可是宁宁,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向子绮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害怕,害怕的不是死的人有多惨,而是害怕刘宁宁杀人的样子,那副狰狞的面孔,那么嗜血的表情——从刘宁宁拽着她跳下十六楼的窗户时,她便知道刘宁宁变了,已经不是过去的刘宁宁。但她没有想到,刘宁宁居然变成了一个恶鬼。看到身边昔日的好友变成屠人的恶魔,向子绮觉得她比什么都害怕。 所以她祈求,祈求刘宁宁不要杀人,无论曾经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求刘宁宁不要变成真正的恶魔。 可惜刘宁宁却领会不到她的心声,见她哭泣着懦弱的样子,早已经被血腥气激得浮躁的她忍不住想一脚踹向黄三,一扫眼过去却发现那家伙正蹒跚着想逃。 “子绮也许是你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难怪师师说要留着这几个家伙给你练手,连杀了你自己的仇人你都下不了手,何况是以后的猎物?但是我事先告诉你,你已经重生了,身为重生的人,你的生命是师师借给的,为了师师,你必须杀人如果你不杀,就会有更多你身边的人,包括你的父母,同学,朋友,因为你而死——你记住了。这一次,我就先帮你下手清了,下一次,他们不死,就是你身边的人死” 语毕,刘宁宁飞身过去,一只脚踹到了黄三的身上。脚上的高跟鞋狠狠的撞上黄三的腰,鞋跟断裂飞向了角落。黄三的腰椎处传来咯嗒一声,惨叫过后,黄三倚着墙壁滑下,形如一只被碾毙的老鼠。 “子绮啊,今天又迟到了呢,最近精神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早上下楼的时候,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妈妈看到向子绮的黑眼圈,走过来关心的问道。 向子绮摇摇头,迷茫的目光扫了一眼大厅:“爸爸呢?” “爸爸去上班了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子绮,如果不舒服,今天就先请假吧。”妈妈端着果汁和煎鸡蛋走过来。 “不用了,也没什么。”向子绮低着头拒绝了妈**好意,这种时候她需要学校的人气来告诉自己尚生活在现实的世界里,如果再一个人留在家里……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刘宁宁突然出现在她的房中,将她的手拽着从十六楼的窗户跳下,带到了她们两人死亡的小巷。 在那里,刘宁宁亲手杀了两个害死她们的流氓,并且告诉她,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她会召唤自己。一经召唤后,向子绮必须及时赶到,杀死目标物。否则,刘宁宁就会代替师师,惩罚不听话的少女,惩罚的方法就是,杀死她身边的所有人“师师是谁?”向子绮问。 刘宁宁笑着说:“师师就是借给我们生命,让我们重生的女神啊。所以,我们一定要服从她的指令,千万不可违抗。” “你……真的会杀死我身边的人吗?”向子绮想确认:“包括我的父母?” 她不敢相信刘宁宁真的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刘宁宁笑得更大声了:“呵呵呵,子绮啊,你的接收神经永远都是这么慢,反应也这么慢我当然会罗,除了师师,任何人都不算什么” 向子绮觉得心脏一阵紧缩,她心痛道:“参加葬礼的时候,我是这么的难过,我的父母陪同着我,他们也为你心痛……还有你的父母,伯母哭得晕倒了,一夜间白了头,你就一点也不想念她们吗?” 刘宁宁的神色变了变,千变万化间,她转成了冷漠的神色:“子绮,别和我提这些,如果师师有令的话,就是我的父母我也能献给师师师师是伟大的,你知道吗?人世间的一切不过转眼云烟,我的父母也好,你的父母也好,几十年后都将化成一堆泥土,但是如果献给师师的话,就会令师师的能量更强你现在之所以还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你不知道——师师借给我们的生命,是永恒的,是永远不会老不会死的” “我们有了永恒的生命,难道你还不感激吗?那些什么亲情,友情,爱情,全都是狗屁,百年之后,迟早也会忘的。反正都会记忘,不如早早撇了干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把肉身丢了出去——可是师师说,需要一个活动在人间寻找猎物的助手,所以才让你复活在你的房间内,你的肉身被师师好好的保存着。” “子绮,我是看在我们同为重生少女的份上,我才告诉你。不听我的话,我会杀了你身边的人,不听师师的话,师师可以收回你永恒的生命,令你彻底的死亡——无论哪一种,你都会死,而且你身边的人也都会死,所以,你最好还是好好服从上级的指令,下一次起,练好你的狩猎技能” 想到这里,向子绮凝望着妈妈转向厨房忙碌的背影,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变了吗? 真的变了,她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刘宁宁把她死亡时穿的那套最心爱的衣服,沾满了自己的血污的衣服,放在了她的床上。 她在警告她,如不听令,她可以令她的生活彻底的毁灭 132:重生的少女(四) 向子绮是大一的学生,迟到会有专人记录,但毕竟不如高中时那般的严谨,没有人会专门守在学校的大门口旁,等着逮她。 所以,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虽然这时候已经上完了一堂课,仍然没有人会过多的关注她。 如果不是特别的注意,便不会发现她迟到。 向子绮低头埋首在人流里,她希望自己是一颗被淹没在角落的灰尘,不被人注意,却能感受到人潮的热流。 “子绮,你迟到了。”忽然,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前路,向子绮抬起头,是班上负责记录的纪委员蒋婷婷。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蒋婷婷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向子绮的肩膀,以示安慰。向子绮和刘宁宁是班上一对最要好的朋友,听说她们是来自同一所中学,同一所高中,现今发生了这种事,向子绮难过几天失常几天也是正常的。全校的学生都在看着她,班导也特地叮咛过,非常时期,对向子绮就不要太苛刻了,否则会有损自己的名声。 外号被称为“小老太婆”的她,正好借此机会正正自己的名声,其实,她也很通情达理的。 “以后就算不来,也要请个假,不然,吴教授那里不好交待。” 蒋婷婷笑得亲切,当着向子绮的面合上了那本专记迟到早退的皇薄,转身去了。 没想到从不手软的蒋婷婷会当众放过自己,向子绮有些怔愣着,反应不过来。不过,这时候的她也没有心思去管蒋婷婷了,她来学校,只是为了避免一个人独处。在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之前,至少,可以假装骗自己,一切尚是正常…… “向子绮,你还好吗?” 神游太虚的思维被清朗好听的男声拉回,又是一个人影正正的挡住了向子绮的去路,而且,贴得很近,她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清香。 是沐浴乳的香味。 不用抬头,她便知道他是谁。 唐铭暄同是一年级生,却是蓝球场上的高手,是在新生入学的第一个学期便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的校内名人。 唐铭暄的学业并不出众,他最出名的一点胜在他阳光灿烂的笑容,仿佛可以扫尽天际的阴霾似的,可以融化对方的警戒心的魔幻笑容。尤其,是在球场上,当他投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后,扬起手势朝着球场观众席笑的时候,他的魅力便如春雨一般,润进了所有人的心灵,轻而易举的,触碰到深藏着的最柔软的一方角落。 唐铭暄又对向子绮笑了。 他的魔力再度焕发出来,向子绮忐忑不安的心情莫名的得到抚慰。 “啊”向子绮轻轻的啊叫了一声,在接收到唐铭暄的笑容的时候,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她真实的感到遗忘了恐惧的心跳——那是一种,怦然心动的跳跃。只是,下一秒,她便回复了哀伤的神情。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唐铭暄急切的担忧起来:“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是很好,人死不能复生……我只希望,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可以陪在你的身旁,子绮,你答应了我吗?” 唐铭暄漆黑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泽。向子绮想起来了,在刘宁宁出事之前,唐铭暄曾在前一天,刚刚向她告白。 那一天,她本想在最欢乐的时候,与刘宁宁共同分享被告白的喜悦,她也喜欢唐铭暄的,在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无力招架了。只是没想到,唐铭暄也会喜欢她。 可是,后来发生了事情,她便将唐铭暄忘了。 她忘了她答应三天后给他回复的,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一忘,就过去了大半个月。刘宁宁的事情像世界末日一样压迫着她,她以为这一生除了黑暗她再也见不到光明。 现在,铭暄…… 紧咬着下唇,向子绮使劲的摇摇头。 这时候,她更加不能亲近唐铭暄,亲近任何人,她不知道,下一秒钟,她能不能守护好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包括她自己……是否该向宁宁妥协,她没有答案,却知道前路危险而无法掌控。 最好的办法,是远离所有的人。 “拒绝吗?”唐铭暄失望的口吻说着,他垂下脸,帅气的脸上是黯淡的神情,可是转瞬间又能挤出阳光的笑容来:“没关系,子绮,我们就做好朋友好了。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没有人陪伴,就当我是一条宠物狗,让我跟着就好” 他笑得那般无赖,像小混混般,但笑容又是那么真挚,话语间全是满满的关心,向子绮一时隐忍不住,当场就淌下泪来。 她捂着嘴嘤嘤的哭,唐铭暄更加手足无措,又是拍背又是忙着找纸巾,最后实在找不着了,就强硬的大手一揽,任她的泪水鼻涕全擦在自己的衣服上。 “嗯……别哭了,子绮,大不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不想见我,我就不跟着你了。”唐铭暄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向子绮哭得更厉害了。 “子绮,出来,光明街,南湖边,交岔路口。” 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但声音是刘宁宁的。 经过一天的反复思考之后,向子绮想明白了。师师是个什么人物,她不知道,但是知道她并非凡人,至少俱有着掌控自己生死的力量。 也许,就算不是自己,她也会想办法找出下一个重生的少女,令其为自己办事。而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中奖者。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人死,“与其死贫道不如死道友”这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就算她不畏惧自己的生死,也不得不畏惧身边亲人的生死。 刘宁宁掌握着她所有的人际关系,包括她的父母,亲戚。在这一点上,她没有丝毫余地与之分庭抗礼。 所以,当刘宁宁的电话再度打来的时候,她显得沉静了些。 “怎么在那里?不是在巷子里吗?” 刘宁宁不直接来到她的卧室可以令她松一口气,但她还是有些疑惑,她说的地址那似乎属于私人的小区区域,那种地方在任何时候都有监控设备,刘宁宁为何会选择那里? “叫你来,你来就是了。”刘宁宁在电话里笑得十分张狂:“来了你就知道了,是重生少女的好处” 向子绮打车去到了那里的时候,发现那里确实属于高档私人住宅小区,小区名叫南湖碧园,是一个坐镇在城市的繁华地段,却拥有着大面积绿植绿地的高档社区。 刘宁宁在B座28楼,B2801号。 跟保安报上这个房号时,保安孤疑的眼神瞟了她一眼,后叫她在来访记录上填写。 向子绮写下名字的时候,心里忽然一动,问:“请问,这个房号的业主姓什么?” 一般情况下,买下这么贵的地段的房子,不是用来自己住的,就是用来充当办公地点的,要不就是炒房,拿来出租给外人的情况比较少。 所以保安才会用孤疑的眼神瞟她,一来她只是个学生,不像业主,而且这个时候,又不是上班的点,所以面生的人他都会多看两眼。 保安整了整神色,反问她:“你自己不知道?” 她这样问他,就显得更可疑了。 向子绮尴尬的顿了顿,“是朋友叫我来的,说有聚会……在我之前没有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来过吗?” 保安想了想,神色乍然变幻,说不出来是嫉妒还是羡慕,带着一丝强装的不屑口吻道:“不知道不知道你自己上去就知道了。” 等到向子绮走远的时候,他还在身后嘀嘀咕咕:“现在的女孩子啊……难道要玩3*?” 房子是复合式的楼中楼。摁响B2801号的房门时,向子绮已经能想像到里面的奢华。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丝绸睡衣的肥胖男人,酒气过重使得他的脸变得臃肿难看,可仍然看得出他位居高位,是个专门使唤别人的主。 向子绮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在拼命的辨识他是不是那几个杀死自己的男人之一,当她发现不是之后,松了一口气。 不过,虽然不是,男人的状态也很不正常。 他守在门边,似乎等了很久,看到向子绮的时候,立刻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邀请她进去。门方一关上,男人立刻匍下身子,肚皮贴地,手脚拼用,如狗一样的爬行着,一直爬到刘宁宁的脚下,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脚趾,献媚邀功的说:“她来了。” 华美的水晶灯下,刘宁宁半躺着真皮沙发,一边看着超大的液晶电视屏幕,一边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脑袋:“嗯,好了,起来吧,去给我们倒两杯咖啡。” 男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恭敬的应了声:“是。”进厨房去了。 这个厨房是敞开式的,向子绮看到男人冲煮咖啡的动作很不娴熟,明显他不是一个惯常此道的人。可是这时候,他居然就像个听话的仆人一般,任凭使唤。 向子绮看得瞪大了眼睛:“刘宁宁,这是?” 刘宁宁蓦然一下跳起来,笑着说:“神吧,子绮看,这就是重生少女的优势。这个死胖子以为我好欺负,敢调戏我,哼我就趁机跟他回来,杀了他,再把他变成重生人,这样,他就成了我们的下属了子绮,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根据地了,要什么有什么,以后要找我,就来这里哦” 133:重生的少女(五) 电视里播放着一则新闻。 王氏集团的公子王祥发出了百万搜寻令,谁能帮助找到他的未婚妻舒淇,谁将能获得酬劳一百万。 电视上的画面里,闪过一张美女图。 舒淇,名字与影星舒淇一样,但此舒淇却不是彼舒淇。 画面中的女人有着完美精致的五官,笑起来嘴角的两个浅浅酒窝显得天真可爱,她的一双眼神宛如一潭旖旎的泉水,充满着灵动与活力的气息,不知不觉的使人深深的陷入进去。明明她的长相非常的妖艳,笑容却纯真无邪得令人心疼;明明她有纯净不沾世尘的气质,眼角眉稍间又透出一股无法忽视的艳丽妖气。究竟是人,是妖?是仙,是凡?看到她的第一眼,猜测她的身份成了每一个人心头挥之不去的疑云。 然而,有胆子将这样的女子例如未婚妻,并愿意为之付出一百万的代价的王氏公子更加令人有一窥究竟的欲望。 影悠闲的踱着步子走过来,这时候的他已经愿意让姑姑知道他的存在了,所以在白天时也自由的上下出入,如同所有人家中伺养的普通猫咪一般,低调的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过,影终究是影,起码在姑姑知道他的存在后,提供给他的食物就是其他的猫咪远远比不上的——菜市场刚买回来的鲜活的鱼做成的餐点和牛奶——或许,也是因着这一点,他才愿意现身让姑姑知晓吧。 这个狡猾的家伙,现在我的鱼干威胁计划,再也不起作用了。 “喂,影,如果你变成美少年的样子的话,可能你的待遇会更好哦,应该还不只是这些猫食的,难道你不想要得更多吗?”看到影过来,我倜侃着说道,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听我说话,两只眼睛定定的关注着电视机,那种眼神里流露出的是……看见熟人的表情? 我循着他的目光转向,发现电视上的画面仍没转换,还是那张媲美明星的美女照片。 “影,你认识她?” 如果影认识她的话,那她就一定不是普通人了。是妖?是仙?是鬼?没想到答案这么快就能出现。 影听到我的问话,撇过头,脸上露出一丝似乎是厌恶的神情:“麻烦的家伙,又来了。” 影对这个美女,似乎很不待见啊。 可是,找到这个美女,就能得到一百万啊 我兴致勃勃的追问:“影,她到底是谁啊?怎么成了王公子的未婚妻呢?” “这我怎么会知道” “难怪最近总闻到尸臭味呢,一定是这个家伙引来的麻烦笨女人,以后回来的路上,看到这个女人也不要和她打招呼,千万不要主动粘上” 影叼起桌上的食盘转身上楼,临走时用警告的目光横了我一眼。 呃,看来这一百万是无缘的了。 我不禁缩了缩脖子。 刘宁宁新收的下属胖男人是王氏集团设在分部的一个老总,郭栋。 向子绮没有想到刘宁宁居然去屠害了这么一个有身份背景的人,而且,刘宁宁还没有收势的打算,她说,现在师师最急需要的是更多的下属。 虽然都是重生人,但是郭栋显然与向子绮不同。郭栋完全没有了自我的意识,一切的行动只会听从刘宁宁的命令吩咐,俨然已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向子绮问刘宁宁这是怎么回事。刘宁宁笑着说只是在他重生的时候让师师施了一点法术。 一点点法术既让一个人从人变成了狗 向子绮不禁为这下从未谋面的师师感到心寒和惧意。 刘宁宁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边描着指甲上的彩绘边云淡风轻的瞟她一眼:“子绮啊,你我和这些下等人当然是不同的,师师可是很看重你的哦,千万不要辜负了师师的期望” 师师对她的期望是什么? 向子绮只觉得周身一遍冰凉。 刘宁宁要做些什么,向子绮自然是没法反对和抵抗的。她眼睁睁的看着刘宁宁命令郭栋每天带几个公司的员工回家,并且每天将这些员工杀死重生……用她尖利的触爪伸入到郭栋所在公司的内层,不出一个星期,已经深深的浸染了整个王氏集团的分部。 刘宁宁命郭栋以高薪为诱,长期聘请外地的员工,每隔一段时间,便解雇几个。解雇的理由各有千秋,由于聘请的时候根本不看学历经验与职位,所以解雇的时候轻而易举。但是,所有被郭栋解雇了的人,都会在次日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就如那两个被刘宁宁杀死的流氓一样,连尸体也没有留下。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尸体,失踪的人数再多,警方也没有办法立档,加之人都是离开公司后才失踪的,大家亲眼所见,在公司时也没有发生什么冲突,所以更没办法对郭栋的公司严控起来。 向子绮不知道刘宁宁是怎样处理了这些尸体的,她没敢问,她怕这一问,就提醒了刘宁宁。近来忙着处理郭栋公司的事情,刘宁宁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记起要培训她的技能的事情了。 不过,该来的事情再害怕,也还是会来。 郭栋在公司的一系列行为虽然没有落人把柄,但谣言总是无法避免。刘宁宁发现有便衣警察开始在暗处监控公司了。再者,就是摄于谣言的威力,近来已经无人敢再来公司应聘。除非对自己本公司的正式员工下手,可是这样一来只会更加加大警方的怀疑。 郭栋到底还是一颗肥硕的棋子,能够彻底的掩饰刘宁宁的身份。而且,用着郭栋的钱款,刘宁宁过上自己从前一直想要的奢侈生活,所以目前她还不想这么快把这颗棋子弃了。 “公司这边已经没有办法进‘新货’了。子绮,也该是你为师师出力的时候了。” 刘宁宁依旧是细细的描着指甲上的图案,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口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令向子绮胆颤心惊。 想起刘宁宁用那只纤细的手捅穿男人腹腔的画面,向子绮抑制不住捂住口鼻后退了两步:“宁宁,可不可以不要……” “不行”刘宁宁站起身,将手上的指甲油抛了,一步步的走向向子绮,眼睛勾勾的盯着她:“今天晚上,你一定要练好你的技能,否则……” 刘宁宁的眼睛眯起来,嫣红的唇抿成一线迸出几个字:“和唐铭暄约会,应该很愉快吧?没想到他这么有眼光,会看上我们的子绮。” 向子绮胸口一窒,吓得跌倒地上。 她只是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和唐铭暄坐在茶馆里休息了一会,怎么会…… “约会很好啊,约会会让人很开心呢师师也希望我们子绮可以多交些朋友,这就是师师将你留在学校的原因。可是我们子绮啊,似乎想不开呢——你不会为了那几个流氓,忍心让铭暄这么好的男生,尸骨无存吧” 同是那条幽深黑暗的小巷,记忆中的场景再次重临,向子绮的心情已经彻底的转变了。 上次刘宁宁留下的血迹没有被清除便重新覆上了污物。这果然是一条人烟稀少的暗巷,想必即使是白天,经过这里的人也不多。 刘宁宁不知在哪个角落盯着她,向子绮觉得时间过得分外的缓慢,一分一秒,都似一月一年的漫长。 终于,在巷子的那头传来了声响,听脚步声,只有一个。 向子绮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只有一个,还好,只有一个。 只需要一个,一下子,穿出去…… 那人跑到了眼前,个子矮小,贼眉鼠眼,脚步却很是利索。向子绮认出来了,是他那个抢了刘宁宁的包,将她们引起这条巷子中的毛贼都是他都是他要不是因为他,她和刘宁宁与不会陷入此时的境地向子绮激动的盯着他,忍不住泪水泛出眼眶。 那人看到向子绮,先是愣了一下。他没有认出向子绮,只是觉得这时候怎么在这个地方出现个女人? 再细看时,发现向子绮的神情异样,激动得好像对自己有无比的愤恨,又好像带着一丝无奈的怜悯。她在怜悯自己?怜悯什么? 男人觉得奇怪,遂睁大了眼睛再看个清楚,这一看,他认出来了。 “你……”他哆哆嗦嗦的指着向子绮,见鬼一般的瞪着她。 她不是鬼吗?她明明被他们…… 男人啊的尖叫了一声,转头就跑。他的脚步飞快,巷子的地形又熟记于心,三转两转,向子绮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怎么不追?”刘宁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种看好戏的休闲与惬意。 向子绮转头,发现她立在一根破旧的电线杆上,身姿绰绝,带着死亡的泥土气息。 她越来越不像她认识的刘宁宁了。 向子绮定定的回望着她,目光哀伤中带着隐隐欲掀的波澜。 刘宁宁被她看得很不舒服,正要说话,突地,她委下身形,双脚一蹬,飞入背后的浓浓黑暗中:“他们回来了,子绮,好好杀了他们,明天和铭暄约会,我给你准备了一套新款时装” 而那一头的巷子转弯处,传来三个男人的脚步声。 其中一个瓮声瓮气的大嗓门打着酒嗝粗鲁的叫:“阿毛,你神经啦?这世上哪来的鬼?就是有鬼,老子也要**在哪,在哪?老子要像干掉上次的娘们一样,把她插死” 134:重生的少女(六) 来者三人都是上次残害了向子绮与刘宁宁的凶手。除了叫阿毛的小贼外,另两个男人留给向子绮的印像也是极为深刻。 三人的身影一从转角处出现,空气立刻变得稀薄。夜的微凉吹在皮肤上,带着刀划过的感觉。从刘宁宁隐身退去的方向,散发出一股令人颤怵的杀气。 刘宁宁还恨着他们 今晚上,这三个男人是绝不想活着的了。 向子绮沉下心来,知道自己断无可退之路…… 三个人影越走越近,迎面吹来的风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烟酒气。这一幕和那天站在这里时孤独无援的感觉何其相像。肮脏的男人永远离不开烟酒的臭味,只有唐铭暄,在他身上,她只闻到过沐浴乳的清香。 “哟长得真漂亮”瓮声瓮气的男人率先走近向子绮,而叫阿毛的小贼则是远远的躲在后方。他是在逃跑的时候撞上周生和马六的,他本是好心的告之有女鬼复仇,没想到这两个男人不信邪,硬是扯着他回到这里。 现场有了周生和马六的加入,气氛立刻变得不那么诡异了。 再仔细看时,发现那女人有影子,而且脚还是站在地上的阿毛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人长得相像根本就没什么奇怪的,或许这女人就是那个女人的姐妹呢。 “怎么样?放心了吧。”马六看着阿毛的表情哧笑道:“什么女鬼,就是个女鬼回来了,老子也要再**一次,你给我看好了” 话音一落,马六已经赶上周生,两人一左一右呈包围的趋势靠近向子绮,嘴里不时的发出下流的嘿笑声。 又要干了吗? 阿毛看到马六已经在解裤腰了,他摸摸脑门后退了一步。上次女人临死前的情景再度浮上眼前……他根本没想过她们两个会死,他只是欠了周生的钱,被逼着去抢劫,可谁知道那两个女人居然跟着他追进了巷子里。 后面的事是他没有预料到也无法控制的。亲眼看着两个女人死去对他也是一个不小的刺激。 眼下就在这里,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同一个长相相似的女人,他们又要再干一次吗?这一次,她会死吗,会死得那么凄惨吗? 胡思乱想的阿毛脑门一抽,顿时有种寒意浸骨的感觉。不对这里是女人的遇害点,却不是抛尸地,明明上次周生把她们两抛尸郊外了,连警方也没有怀疑过这里,这个女人怎么知道这里的? 她怎么来的? 死亡的危机感令得阿毛来不及告诉周生和马六一声便转身想逃,却没跑几步便定住了。 巷子的阴暗处慢慢的浮出一个女人。 同样见过的眉眼和身材。 上一次,她是满脸恐惧和惊骇,苦苦哀求他们放过她。 这一次,她神态悠闲嘴角噙笑,眼睛里冷冷的光芒是对渺小的蝼蚁生命的嘲笑。 以及,一丝血腥的复仇快感 啊 “啪嗒” 阿毛的尖叫还卡在喉咙,刘宁宁的手已经拧断了他的脖颈。 “洗手太麻烦了。” 血液的温热感虽然令她舒服,不过,她还是想保持干净。 向子绮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样出手的。 就算她已经决定自私一点,要杀了这两个残害自己的凶徒,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做到像刘宁宁一样,以手指穿透他们的腹腔,任由那股温热**而出,浸湿自己的衣服和双手。 然而,当一切来临的时候,似乎根本没有思考和决定的时间。 两个男人将她逼到了墙边。 如同上次一样,一个扑过来,抓着她的双手扭到了头顶上,死死的摁着,眼神猥琐的看着她,粗糙的黑乎乎的脏手覆上她的身体,一通乱摸。 另一个男人,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褪下了他的裤子,光溜丑陋的下/身瞬间暴露。 一切,就发生在这一时刻。 当他冲过来的时候,她尚在犹豫,当他抓着自己的双手反扭在墙上的时候,她尚可忍受,但是当他的脏手粗鲁的撕开她的衣服,粗暴的碰触她时,上一世的临死记忆涌现脑海,她来不及思考,已经做出了如下的反应。 她的手,摸到了那颗会跳动的心脏,卟通卟通的,在她指间一张一缩。 温热的血水完全按照想象中的模样,在她抽回手后,噗擦一下喷出来,溅在她的脸上,身上,像没有拧好的水龙头突然坏了,就这样溅湿了她的一身,黏黏的头发滴答答的落满了腥臭的水。 男人张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心脏,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心吧,原来也是颗红色的,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流出的是黑色的血。 心脏离开了体内,人便可说是死了。可是身体死了,人脑却还没有死。 “呀……呀……”他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声音却像漏了风的鼓风机,只有呼噜呼噜的粗嗯声。 坚持了几秒,他终于倒下去了。 高大的身子阻挡了所有的光线,倒下去之后,天边微弱的斜光再度映入眼帘。 原来,这时候的天空,也不是那么黑暗的。 而是呈现了一种灰蒙蒙的中介色调。 “啊……啊……鬼啊” 褪下了裤子的男人反应过来,光着腚子惊惶狼狈得像只在车流中穿梭的老鼠。 “子绮,唐铭暄” 黑暗中,不知何处的刘宁宁忽然叫了一声。 向子绮从怔忡的状态中抬头,发现那男人已经冲到了巷子的转角处。 她的脚下一蹬,身子一倾,完全是直觉的,不经思考的动作做出。 风呼呼的在耳旁掠过,尖锐得像刀尖切割着皮肤。 噗擦 又是一声温热的水流从水管中爆破时发出的声音。 “啊——”凄惨的叫声是来自男人的喉咙。 她没有再摸到那颗跳动的心脏,但是手一收,同样的又溅湿了一层。 这样的夜晚,真是血腥,真是狼狈。她几辈子都不想再做这样的梦。 可是,刘宁宁却很喜欢。 她探长了鼻子在空气里嗅着,满足的长长叹息一声:“子绮,你的动作还是这么利索呢,真棒还有一个,下次你就可以毕业,正式上岗了。” 这样的梦,却还要一直不断的延续吗? 向子绮痛苦的闭上眼睛,她只求能够得到解脱。 “子绮,你怎么了,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如果有什么难言的烦恼,可以向我倾述啊,我永远是站在你一边的。” 唐铭暄总是这么阳光灿烂的笑着,但是最近或许是被她感染了,他的笑容虽犹带魔力,却透出一丝勉强和忧虑。 一直望着天空发呆的向子绮转过头,以遥远的飘渺迷蒙的微笑回应他:“谢谢你,铭暄。” 唐铭暄的脸红了起来。他顿了一下,思考了向子绮笑容的含义,又忧心忡忡:“子绮,你不要距我于千里之外,真的,我什么都不要求,只想代替刘宁宁成为你的朋友,就算我不能代替她,也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在你身边照顾你,关心你,呵护你。如果……不论你有什么困难,我都愿意与你一同分担” 唐铭暄说得真诚无比,向子绮却道:“铭暄,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唐铭暄惊诧。 “是我做得不好吗?”他紧紧追问。 “不是。” “那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是。” “那是……你有喜欢的人吗?他不高兴我找你吗?”他小心翼翼道,脸上露出了沉重,心痛,难过的表情。 “不是当然不是”就算无法给出真正的理由,她也不愿意让他误会。 “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接近任何人”她勉强出口,祈望他不要继续追问。 其实,她是多么多么的渴望他身上的温暖和阳光。可是她不能,刘宁宁昨晚的一句提醒令她醒悟了过来。 如果不是她和他的关系,他的生命不会岌岌可危,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时面临被夺去的危险。 要想最大范围的保护身边人的安全,便只有最大限度的隔绝自己与他们的来往。 孤身一身,或许会更为安全些。 “我明白了。”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唐铭暄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伸出手,轻轻的替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深情道:“我等你。不管等到什么时候,直到你愿意了,说可以的时候,我才来找你。” 向子绮身子一颤,拍掉了唐铭暄的手,转身飞奔离去。 跑到校园僻静的一角的时候,向子绮正要停下,刘宁宁阴魂一样的声音忽然插出:“真是令人羡慕啊,子绮,这么好的男生你怎么忍心甩了他?” 向子绮一顿,迅速转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学校,此时正是白天,刘宁宁这已“死”了的人被人看见了会怎么样? 不必说,有危险的自然是看见了刘宁宁的无辜人。 “来通知你啊今晚行动哦。我和师师都等不及看你出山呢”刘宁宁耸耸肩,极不在意的说道:“没想到看到一幕告白,真羡慕啊,害得我也想重返校园呢” “你……昨晚是怎么处理那三个人的尸体的?” 刘宁宁至今为止已经在小巷杀了五个人,可是社会上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加上王氏集团失踪的员工,人数就更多了。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向子绮如果想要摆脱恶梦,了解敌情是第一步。 “你对这个有兴趣?”刘宁宁道:“我还以为你一直是被我逼得不情愿的呢也好,让你知道了可以帮帮我的忙,免得每次都我一个人搬得那么累。不过,这就要等今晚你毕业之后,到时我会让你亲眼见到的。” 135:重生的少女(七) 便利店今晚来了一位客人,是一个女孩子,大约还是一名学生,身上没穿制服。 我看着她,觉得她应该是名大学生,因此我唤她“姐姐。” “欢迎光临,姐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守夜的时间太过无聊,难得有人上门,我摆出所有的热情,绽放出自以为最亲切最友好的笑容奉上。 听到我的问候,大姐姐被吓了一跳。她惶然无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这时候才清醒一般。 “这里……是什么地方?”几乎是呓语一般的呢喃,她不断的环顾着便利店里的摆设,明亮的日光灯,琳琅满目的货架,贴着标签的商品,宣传的海报字体,头顶嗡嗡转动的吊扇,似乎每一样都能令她的心神渐渐安定。当她看了差不多第二十回的时候,她的脸色终于正常了一些。 “我是怎么到这里的?”她捂了捂自己的额际,强自镇定。不过手指触摸之处的一片涔涔冷汗以及黏结在一起的发丝,一再说明了她刚刚的状态,简直就是死里逃生的狼狈。 她青白的脸色和身上大片洇湿透的黑色血迹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这里是警局,她一定会立刻被请入重案组调查,不过这里只是便利店,所以我给她奉上了一杯刚泡好的热奶茶,对于那明显的可以吓坏人的斑斑血迹我视若无睹,权当那只是下雨天过后路边的积水溅湿的痕迹,镇定自若。 大姐姐接过奶茶,看着我镇定的神色,她渐渐的,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来了。 她再次环顾了便利店,这次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戒。“这里的附近,我从没见过有这么一家店。”她说。 我轻轻一笑,这位姐姐的心态真是坚强。的确,今晚上便利店转移了,为了等候命定中的客人。 “或许只是姐姐没有注意?”我漫不经心的回应她,却不能明确的说:嗯,这家店平时不在这的。 “我从没见过你”她的语气愈加肯定和怀疑:“而且,正常的便利店不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独自工作到凌晨,你满十八岁了吗?” 她的眼神尖锐了起来,闪闪发光的,如钉子一样投射过来。 这位姐姐的防范之心很强啊,一般越是防着别人的人,心里就越是容易受伤,她一定在最近,刚刚遭遇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伤害吧。 我怜悯的看着她。 影忽然出现了,他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冒出来的,一现身就丢了一句犀利的话语:“一身尸臭的家伙,口气居然还这么冲” 大姐姐应声转过头去,当她发现那句话是出自货架上的黑猫的嘴里,不由的大惊失色:“猫?猫会说话了” “哼,连死去的人都可以复活,一只猫会说话有什么奇怪。” 影从货架上跳下来,他平时对便利店的客人不会这么无礼的,但这次他一直紧紧的皱着鼻端,显然是对大姐姐身上的味道感到忍无可忍了。 “影,不要吓坏了客人。”我插嘴道。 大姐姐听到影的话,脸上露出了震撼的神色,来回反复的看着我和影:“你……你们知道……” 影用眼角斜睨着她,我则保持着微笑,轻柔的凝视着她。 大姐姐崩溃了,她卟通一下跪倒在地板上,痛苦无助的哭泣。 “你……你们知道……求求你,求求你们帮帮我……我不要……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谁能来帮助向子绮呢? 如果有人可以求救的话,向子绮一定毫不犹豫的跪下向他祈求,只要,他能让她摆脱变成魔鬼的命运 迫于刘宁宁的威胁,今天晚上,向子绮不得不在午夜时分出门,再次来到黑暗的小巷子里。 隐藏在繁华背后的小巷道历经两次死亡,虽未有尸首,却也留下了痕迹。这些痕迹终于被发现了,警方在事发地段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逐一排查住房在附近的人口中,有没有无故失踪的人。 六名残害了向子绮的男人中,只剩最后一人。 这人的名字叫阿强,阿强是化名,出来混的小混混都爱给自己取个港式的外号。这样在逃跑的时候,慌乱间也不至于暴露真实的姓名。外号叫得久了,真名也就无人关注了。 不过最近,的确好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别人叫他的真名了。不是没有人叫,而是知道他真名的几个人,都失去了联系。 也就是警方说的,无故失踪。 周生,阿毛,李民德,马六,黄三等人,从前段时间开始,陆续失踪。先是李民德和黄三,再是周生阿毛和马六。李民德和黄三两人平时与他们玩的时间不多,基本上他们是分为两派的,只有在某些时候,需要人手时周生才会拉他们两入伙。所以李民德和黄三的一起失踪,他们都不以为意。 直到昨天,连周生他们三人也失踪了,阿强才感到不妙。 今天早上,有人在巷子里发现了大量的血迹,报了警。阿强也去看了,那些血沾满了整个墙面,地上也泼洒了一大片,像有人拿着水盆往墙上地上泼似的,绵延了四五十米的距离。 那些血还是新鲜的,虽然已经干了,不过看得出在昨夜之间,这段路上绝对没有这么骇人的血印。 这些血,是谁的呢?怎么会这么多呢?巷子里窄小,又因着地理位置的原因,附近没有菜市场和屠宰场,所以绝不可能是运输猪肉的肉贩子留下的动物血。 不是动物血,那就是人血了。 平时鲜少出门来到这里的居民围满了案发现场,看着骇人的血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阿强挤进去看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地面上的滩印子,第二眼看到的是墙上血迹。墙面上的痕迹是呈**状的,从**出来的形状来看,喷出点是离地一米五左右。 不知怎的,阿强怔怔的看着那个**点,脑子里居然就浮现出了周生面对着墙站立的样子。 那个**点,恰好就在周生的胸口上啊 阿强被自己的骇人想法惊得一跳,他迅速的窜出人群,掏出手机就拼命的打。 周生的,打不通 马六的,打不通 阿毛的,打不通 李民德和黄三的,更是打不通 警方在挨家挨户的查询失踪人口,他知道这几个人就是警方在寻找的失踪人口,可是当警方敲上门时,他想起了半月前自己这伙人犯的事,其中一个女孩的尸体已被发现,警方立了档,正在侦查此案虽然他想不通一同被弃的另一具女孩为何没有被发现,可是现在已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他意识到一切都已经不妙时,他只能颤颤惊惊的缩在家里的床上。 他以为躲在家里就会没事了。 不出门,不在半夜里活动,甚至不在白天时跨出一步,就能避过那无形的祸事。 但是,报应,是躲也躲不掉的。 向子绮站在二楼的窗子边,她知道窗子里的男人就是最后一个杀害自己的男人。 刘宁宁将她带到了这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宁宁对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给她引路的时候,刘宁宁的眼神分明在说:别想花样,所有人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所有人,包括她,包括她的父母,包括唐铭暄…… 向子绮只能妥协。 她推开了窗子,静静的望着蜷缩在墙角,恐惧到了极点后疲倦睡去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吹冷了,男人打了个哆嗦,睁开眼。 一睁开眼,他便看到立在窗边的向子绮,蓦然间,惊骇和更深的恐惧爬满了他的脸庞,他张开嘴,想要大声呼救。 咔嚓 下一秒,向子绮已经贴近了他的身边,双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男人的脖子呈90度的奇怪姿势,斜斜的倒了下来。 这样子死,是没有血流出来的。 向子绮跳上二楼时见过男人坐在一楼底下的父母,已是年老体迈。她不忍心让他们见到血溅四射的场面。 “子绮,手法越来越精练了哦”刘宁宁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她悠悠闲闲的说:“把他背上,跟我一起来吧,师师今晚肯定饿了。” “另外,恭喜你毕业了,明天起,带些学校的‘新鲜货’过来吧。” 如果可以,向子绮真希望眼前的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她偶然间做着的梦。 哪怕此前她也一直希望重生是场梦,可比起眼前的一切来,显然此刻这种希望变得更加迫切,更加渴求。 在市郊的草地上,不知何时被人挖了一个大坑。大坑里,堆堆叠叠的近数十具尸体,像废弃的垃圾一样摞着。 这些尸体,有的已经腐朽,有的正在腐朽,惨白发黑的肢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坑底,任由苍蝇和蛆虫大肆豪餐。向子绮认出,那些死去的人,正是王氏集团失踪的员工以及她被迫杀死的周生等人。 刘宁宁走到坑边,将阿强的尸体随手丢了进去。 “师师,子绮来了。” 大坑底下一阵涌动,一只惨白得怪异的女人手臂从尸堆中央伸了出来,准确的搂住了阿强的尸体。紧接着,又一只女人手臂从另一端冒出,摸上了阿强的头颅;还有一只,从阿强的胯下探出,抓紧了他的腿部,脚下,腰间……密密麻麻的,越来越多的女人手臂从尸堆中伸出来,像饥饿的雏鸟一般,向上索求着,挥舞着。 “看来,一具尸体还不够呢,师师的恢复越来越好了,子绮,明天晚上带一个学校里的同学来吧,对了,蒋婷婷怎么样,以前我们一直看她不顺眼的,今次就把她第一个解决了吧。师师最喜欢年轻少女的味道了。” 刘宁宁笑得越来越灿烂,在背后尸堆的映衬下,向子绮觉得她已经完全蜕变成一个嗜血的魔鬼。 136:重生的少女(八) 所谓的“重生”,所谓的“永恒的生命”,是怎样来的?此前向子绮一直未知,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是刘宁宁口中的“师师”所赐。 今夜,她终于明白了。 腐烂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一团团化不开的毒气,侵蚀着大坑附近的草木。尸体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一具一具翻出坑外,坑底下,那无数条赤白的女人手臂连结于一处,长长的像是白色蜘蛛的触手。 那东西顶开了身上的腐尸,终于露出来了。 刘宁宁一见,立刻虔诚的扑上前去:“师师,您出来了” 一颗半边美艳的容颜半边只有眼窝牙齿,仿佛遭受重创过的挂着些缕腐肉的头颅缓缓由尸堆内升起。不知是什么东西架浮着她,当她升至二米上的高空时,那些所有被她顶翻到坑外的尸体又回拢回来,透明的粘液黏合着,组成一座山状的“身体。”这颗头颅就在尸山的最高处。 刚刚被丢入坑中的阿强,已经加入其中,成为“师师”的一部分了。 无数的赤白手臂围在头颅的四周,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师师的半边脸上的眼睛睁开,里面一汪血红。她嫣红的嘴唇动了动,一个飘渺魅惑的声音传入子绮的耳中。 [绮绮,你来啦。] 向子绮极为惊诧所谓的“师师”其实是一个埋在尸骸中的头颅,不过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了为什么师师拥有令她们重生的能力——师师是一个妖,或是一个魔,真正的魔。总之,她不是人类为妖魔所控,她该怎么办? 向子绮垂下头,学着刘宁宁的样子做出虔诚的姿态。但是她没有回答,生怕一出声音就泄漏了心底的颤意。 刘宁宁极为兴奋:“师师,子绮通过考验了哦,子绮的身手现在很敏捷呢,让她独立任务应该不成问题了。师师,你不是说有处子身会回复得更快吗?学校里应该还有不少老处女的,就让子绮把她们都带回来献给您吧” 向子绮心中一颤,霍然抬头盯向刘宁宁。 在她的视线投射过去的时候,依稀间,透过刘宁宁的身影她看到了一具极为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尸堆中。 向子绮定晴确认了那尸体后,骇然出声:“那是……” 刘宁宁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错,那是‘你’哦” 向子绮的尸体,赫然出现在师师的尸堆之中 “子绮,因为我需要‘死亡’,所以我的身体师师在替我重生之后,已经丢弃了。但是你需要返回校园,所以师师并没有丢弃你的身体,而是替你好好的保管了起来。你要好好感谢师师哦,要不然你也会尸骨无存呢” “来,你看,你的身体一点也没有腐坏哦,还像生前的一样,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那赤白白的女人手臂将向子绮的尸体推举了出来,向子绮忍不住冲上前查看,自己果然面色如常,除有了点苍白以外,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 果然,她已经死了。 亲眼见到自己的尸体,向子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悲楚,难过,心疼,无以言喻。 可是,既然自己的尸体在这里,那么自己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师师是用什么替她创造了这个身体令她重生的呢? 这个一开始就令她感到疑惑的问题也在这个时候得到解开。 向子绮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好像有什么东西穿透而过。她低下头,赫然发现自己的体身已经虚化成一团气体。 “重塑你的身体的,其实是师师的气,子绮,如果没有师师,你早就死了,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没有师师,你就是一团很快消失的气体。所以,为师师效命才是你正确的选择” 向子绮抬头望向半空中的头颅,那半边的女人脸嘴角轻扬,朝她露出魅惑的笑颜:[子绮,好女孩。] 然而,另半边脸却是狰狞得可怕,黑洞洞的眼窝像是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幽幽的闪烁着。 子绮看了,只觉恶心生寒。 那是尸气吧。 向子绮虽然并不懂得此道,看到那颗头颅不断的吸取着坑中尸体的腐气,看到阿强的身体在冒出阵阵黑气后迅速的腐烂,她也知道,原来,师师要她们杀这么多的人,是要吸取他们尸体上的尸气。 而她,其实也不过是一团尸气所造的。 这就是重生,这就是永恒的生命 她要为了这团虚无的,厌恶至极的气体伤害学校的同学吗? 蒋婷婷?即使她从前对她很是不满,觉得她太古板,太虚伪,太傲慢,但与刘宁宁所做的事情比起来,蒋婷婷还算是个无辜纯良的女孩。 更别说,其他的学生了。 她想要摆脱眼前的命运,却无奈她只是一团为人所造的气体,自己的身体还在那堆腐尸中,连入土也不能…… 向子绮迷茫无助的在街上走着,身上的衣服因为靠近了尸堆而被浸染了半身,路边的行人看到她的模样皆惊恐的退避,有的人还拿起电话报警。 就在警察根据线人的举报来到现场之际,向子绮的身影却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看到她走进了一家便利店,但再去找,这附近根本没有便利店…… 我伸出手指碰了碰向子绮的手,发现除了一丝冰凉之外,触手柔软,根本看不出是由尸气所造的身体。 “你们……可以帮帮我吗?我不想杀人,不想成为他们的帮凶……我……宁愿死去”向子绮绝望的脸透着哀戚:“可是我连死都不能” 我扶起她哭得跪倒在地上的身子,“可是,姐姐,我们只是一家卖东西的,也没有办法帮你对付那个妖魔呀” 向子绮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浮萍,怎么也不肯松手:“但是你们看得出我的本质,连猫都会说话,这里不是一般的店,你们也一定不是普通人,你有办法的,对吗?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为难道:“看得出你本质的人是影,不是我……” 影扭过头道:“你是卖东西的,赶快卖给她赶快走吧,臭死人了。”说完,他就皱着鼻子窜上货架,溜进便利店的深处去了。 卖东西?噢,差点忘记了呢。 我走出收银台,沿着影走过的地方走进店里的货架中,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姐姐,你就要这个吧,或许这个可以帮到你。” “不过,你要想清楚哦,使用这个,也会有代价的。” 刘宁宁约向子绮到南湖碧园。 向子绮如约去了。刘宁宁看到她的第一句话是:“怎么,你没把蒋婷婷带来?” 向子绮平静回视她:“没有。” “你敢?”刘宁宁气得跳起来,指着她叫:“你是想让唐铭暄代替蒋婷婷吗?” “宁宁,你变了。”向子绮幽幽的望着刘宁宁,语气心痛无比:“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现在的你却成了这般,这个重生把你彻底改换成了另一个人,变得如此邪恶如此残忍,这样的重生有什么意义。” 刘宁宁被戳中一般由沙发上跳起,直接扑过来:“向子绮你什么意思,你想反抗师师吗?我告诉你,你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你以为师师特别的重用你吗?你知道你的身体为什么留在师师那里吗?师师是要借你的肉身复活” “一旦师师的力量恢复了,她就会附在你的身体内,借由你的身份混迹人间,活在人群之中。而你,不过是一团污气罢了。稍微有点不如意,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向子绮咯噔一跳,没想自己对师师还有这样的利用价值。 利用自己的身体?取代自己的身份? 让那个妖魔住在自己的家中,生活在父母的身边,上学,约会,唐铭暄…… 不她绝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向子绮迎向刘宁宁,同时扑了上去。 两人撕打着扭成一团,刘宁宁的仆佣郭栋走过来,被向子绮狠狠踢了一脚。咯嗒一声,郭栋的腰椎被踢断了,他的肉身穿了个孔,一股黑色的气体从中流出,郭栋瞬间化成一堆灰烬,消失。 刘宁宁没想到向子绮会狠命的与她博杀。前世时向子绮便是运动好手,刘宁宁则是娇弱的千金,重生后虽然两人力量倍增,但在身手速度方面,刘宁宁远还不及向子绮。几翻扭打下来,两人皆伤不了对方半分。刘宁宁还有越打越落的趋势。 趁一个空隙间,刘宁宁翻窗而出,引导着向子绮往郊外的方向而去。 向子绮紧随不止。 一片低矮绿草的城市郊外,某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迤逦而行。当走到某处平缓的地势,她忽然停驻脚步。 “嗯,好臭呢,原来躲在这里” 女子优雅的挥挥手,在鼻前轻盈的扇动。 “喂,我来了,你还想藏着吗?这么臭,连垃圾都不如,严重有损城市的文明建设啊,你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语毕,忽然间,一片平坦绿意的草地上方现出几条透明的裂痕,接着,仿佛玻璃碎裂,盎然的绿地在眼前碎成片片,凹陷成一个漆黑的大坑。 大坑底,无数具惨白发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摞叠成一座小山。 女子望着眼前的情景,啐骂:“臭尸妖,才这么点时间就积了这么多具尸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恢复了吗?这次我要把你彻底打回原形” 在女子手中扬起一道红色的光芒射向尸堆时,尸堆中的头颅倏地探出尸山,半边绝美的面容气急败坏的大吼:“死狗妖,干嘛一直追着我不放上次被你毁了半边容还不够吗?” “就为了一个男人……我不是还给你了嘛” 137:重生的少女(九) 向子绮追着刘宁宁来到市郊外的时候,那里正打成一团。 妖异红色的光在夜色中划过,绽放出炫丽的火花,灼目耀眼的五道印记袭击着腐烂黑臭的师师。师师仅剩的另一半容颜早已化作了骷髅,堆积成山的尸体炸得四分五裂。 不知道是谁在攻击师师,可见师师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两人一到,便瞧出了胜负。 刘宁宁的脚步停滞原地,她在犹疑着是该扑上前去还是该转身逃命。 可若是师师死了,她们这具由尸气幻化而成的尸体,不知会变成怎样? “子绮,我们一起上去帮助师师吧” 这时候不是两姐妹打架的时候,刘宁宁转过头邀约向子绮。 向子绮也不欲伤害刘宁宁,可是她看了看前方的阵势,师师已经发出凄厉的哀嚎,四周围的尸体散成碎块,被刘宁宁控制着的王氏集团的重生人也聚集到了这里,虽然人多势众,仍然抵不过攻击者的一招一式,可见力量悬殊之极。她们两个此时冲上去,又能有多大效果?不消一会,估计师师就会被攻击者消灭了。 师师被灭,恰是子绮的愿望。 所以她轻轻的笑了笑:“宁宁,死去的人,是不应该再复活的。” 刘宁宁气极怒骂:“向子绮你别以为你有多清高,你总这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你和我都是由师师创造重生的,我们和师师是一条命,师师死了,我们也不可能独活快上去帮助师师呀……” 刘宁宁焦燥的一把抓向向子绮,手触碰到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灼热,再一看,她的手掌已经化黑成焦,整个掌心虚无,唯有一缕轻烟虚幻在空中。 “你……”刘宁宁惊住了。 向子绮抬起手腕,洁白纤细的手腕上戴了一个形如手镯的手表,小小的表盘在其中,滴滴答答的走着。指针纤细如丝,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那是一个手表,手工精细至极。 “这是噬魂环。”向子绮悠悠的解释,脸上一派轻松怡然:“噬魂环是专门以吞噬人的灵魂作为条件来实现人们的愿望的,而这个表盘,则是愿望实现所需要的时间。我和噬魂环做了交易,为了保护亲人不受伤害,它可以让我彻底的脱离师师的控制。现在,即使我仍是一团尸气所化,但是师师已不能主宰我的命运。” “宁宁,既然我们已经死了,就安心的去吧,起码,这一生你死于非命,下一次你还有轮回的希望啊。” 向子绮想要劝导刘宁宁。但刘宁宁又怎是她能劝导的?若不是固执着不应有的执念,她也不会下得了手伤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眼看师师那边已快支撑不了了,刘宁宁亦感觉到那攻击之人身上的威力强大,既然已挽回不了,她不如趁早逃走,只要能混入人迹中,她不愁财富不愁名气,无所顾忌…… 刘宁宁刚要转身逃走,一股凶猛的力量随即贴近,只见半空中一个红色的爪印闪过,刘宁宁的身体分成了数块,一块块无力的跌落间,黑色的尸气从中散去,还未落及地面,刘宁宁的整个身体已经化成了灰烬,夜风吹过,消失无痕。 还来不及说再见。 向子绮看着刘宁宁,眼角酸楚,泪盈满面。 接着,那道杀死了师师后又杀死了刘宁宁的力量冲至面前,堪堪由面皮间划过,空气被撕裂发出滋滋的声音,向子绮以为自己也会与刘宁宁一样的下场,紧闭双眼等待之后,居然是安静的沉默。 “你身上有‘东西’?” 耳旁是一个疑惑的声音,声音入耳酥麻,未见其人已让人心驰荡漾。 那五束红光的主人有这么性感的声音? 向子绮睁开眼,世界已经恢复平静。师师的大坑中仍是腐尸满地,并且经过一场打斗后极少有完整连块的,师师那颗头颅就更不知去向了。 估计,她的肉身,不,应该是尸体,应该也没了吧。 将视线拉回,无声无息站在她面前是一个面容绝丽的女人。向子绮只是一眼,便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被她吸引了过去。 好美的女人啊。 她只能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 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但在一颦一笑间,又充满了说不出的妖媚。不说是男人,连她这样的百分百女孩,看到她的第一眼也忍不住心生异样了。 可惜,这样美的女人看着她却皱起了眉,捂紧了嘴。 “唔,你好臭哦”她说。 向子绮的心顿时沉下谷底。 “喂,快告诉我,你身上怎么会有白阮的味道呢?” 向子绮奇怪的抬头,因为心情沮丧,兴致也不高:“什么白阮?” 美女的眼睛瞪大了一圈:“白阮啊那家伙你不认识吗?不认识身上又怎么会有他的东西的味道呢?”她盯着向子绮的手腕:“这个,就是这个,你在哪得到的?” 向子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这个是在便利店里买的,一个叫妮子的女孩卖给我的。” “便利店?那是什么东西?在哪里?”美女的眼神显得纯良无比,她捂着下巴道:“最近风头太盛,还是去躲一躲的好。” “你告诉我,便利店在哪里,我就不杀你了。”美女谈条件一样的说着。 向子绮听了她的话,脸色却更加默淡。 师师死了,刘宁宁也死了,所有与她同类的重生人都已覆灭。她应是高兴的,可是一种被世人抛弃的悲哀却萦绕不去。 她非人非鬼,连行尸走肉都谈不上,只是一具腐臭的气体,(美女你还在不断的强调人家臭),这样的她,算得上什么呢?即使死去,也不能称之为“死”而是“散”去吧。 美女看着向子绮不断变幻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别这种表情,看在白阮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你是由尸妖的妖气所造的,虽说你只是一团气体,不过她在被我伤害后极度虚弱时造的你们,就必需往你们身上输入了一部分的定气。定气是用来固定神元的,而定气的来源是出自她的内丹。也就是说你等于是直接接收了她的一部分修为。她这个从尸堆里爬出来的妖怪,修行少说也有几百年了。现在没有她桎梏着你,你就算是一个自由的小妖了,凭你现在的能力,只要不被狩猎者发现,混在人迹中生活,是不成问题,你还烦什么呢?” 美女说到这里,兴致突起,就像在向老朋友传授什么经验一般,说着如何在人群间生活的经验,如何的低调注意不要往热闹的地方去,勉得撞上闲得蛋疼的狩猎者。 待说得差不多了,她才瞟了一眼向子绮手腕上的腕表道:“这个噬魂环,虽然会吞尽你的魂魄,使你不能轮回超生,不过你现在是妖,只要把这一世活够了,何必管他下一世呢?” 仿如醍醐灌顶,一言惊醒梦中人。 向子绮喃喃的重复道:“把这一世活够了,何必管他下一世……” 是啊,何必管下一世呢,最重要的是这一世的亲人,朋友,这一世的她是她,下一世的她也就不是她了,她何必去执著于所谓的轮回? 或许是因为今生死得太惨,她一直想有个重新的开始,所以过度的在意着“下一世”,而今……而今此时,她同样可以重新开始。 她所要的,不过是与陪伴父母晚年安好,不让他们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她所要的,只是一个平凡女孩的平凡一生。虽然她现在是妖,但她仍然可以披着妖的皮,活迹在人世间…… 向子绮顿时感激起大美人,对她涌起了亲人般的感觉。 “噬魂环虽然会吞噬你的灵魂,不过也有保护你的作用。在你未死之前,它会一直凝聚着你体内的妖气,因为你是尸妖所化的,尸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不断的吸取尸气精华,方能保持妖身形体。否则久而久之,就会因为尸气的淡化而妖力大减,最终被打回原形,成一堆腐肉。但是你有了噬魂环,只要你一日不摘下它,你就可以一日不需要吸食尸气。这样一来,你和师师就有了本质的区别,你可以不需要杀人汲取尸气就能够存活下去。” 大美女的最后一段话,给了向子绮重新生活下去的依靠。 明天,她又可以如常去学校了啊。 向子绮的眼睛里升出了期盼,但转瞬间,又默然了。 大美女挽唇一笑:“男朋友吗?劝你还是不要了吧。人妖有别,倒不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是他们太难缠了,居然怎么甩都甩不掉” “更何况,你还有必须隐藏的秘密,一不小心,就会被狩猎人歼灭。” “你是尸妖,即使你愿意,也能骗他一辈子,可是你又不能和凡人一样生儿育女,何苦将来痛苦?分手吧,明天分手吧只安安份份的做个低调的人,就够了。” 番外:尸妖之如果,你敢爱(上) 番外:尸妖之如果,你敢爱(上) 又是一个寻常的早晨。 当破晓的阳光透过窗帘,投射在房间的雪白色墙壁上时,仿佛由深沉的黑暗中觉醒,我扇动着眼睑上长长的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我脱离黑暗的桎梏后的第一个早晨。 自由的空气由窗外扑面而来,我贪婪的深吸了一口,好清新啊。 近一个月来的恩怨纠葛,生死胁迫,在昨日深夜,终于落下了帷幕,一切痛苦就如一去不复返时光流水,再也不会驻足我的生命,无法插足下了楼,妈妈在餐桌边忙着布置,爸爸坐在椅子上翻开了新到的报纸。一则在市郊外发现了大量腐烂碎尸的新闻映入眼帘,不过,其只占据了很小的一格角落,并且上面注明的是认尸启示,所以,并不引人注意。 我垂下头抿唇直笑,因为尸体的腐烂程度非常严重,又没有接到任何报案及找到有用的线索证明是杀人案件,所以,警方也拿这起无头案没有办法吧。 坐下餐桌,爸爸惊讶的抬起头:“绮绮,这么早。” 妈妈转头惊喜的道:“绮绮,今天精神很好了哦,昨晚睡得好吗?” 我乖顺的回答:“嗯,昨晚睡得很好,谢谢妈妈关心。” 从前父母的担心总觉得是种无止尽的唠叨,重活一遍再感觉,直觉得那是一种难得的珍贵。 妈妈以为我终于从好友死亡的阴霾中走出来了,笑得万分开心。 “绮绮,来,吃点这个,你最爱吃的半熟煎蛋,妈妈特地为你做的哦。” 妈妈在将鸡蛋端到我面前的时候,不经意的吸吸鼻子:“绮绮,你换香水啦?好香哦。” 正要夹起鸡蛋的筷子怔了一下,定在空中:“香水?” 爸爸隔着桌子也探过鼻子在空气中搜索了一遍,赞道:“嗯是不错,这香水味道真好闻,从来没有闻过的,绮绮的品味越来越高了。这个多少钱?” 爸爸放下报纸掏出钱包,笑满了慈祥的脸庞:“买这个一定花了不少钱吧,零用还够吗?爸爸给你报销” 我囫囵吞枣的吃尽早餐,落荒而逃:“不,不用多少钱的,爸爸不用给了。” 实际上我根本没用什么香水。 自从我知道自己重生是什么原因,得到的是什么身体之后,我对那些所谓的香水,无论是廉价的还是昂贵的,完全没有一丝兴趣,甚至还有些反倒我是尸妖,尸妖是一具从腐烂的尸堆里爬出来的,依靠从尸体里的尸气才能维持形体,存活下去的妖怪。 尸臭味成了我身上唯一的体味,任何香水都无法掩盖,甚至,我唯有闻到尸味和血腥味才会觉得舒服,那些香水又如何能受我青睐? 不被人说我身上发臭已是万幸了,更遑论是香味? 对父母口中的香水味我百思不得其解,在路上一番的胡思乱想后,发现上课的时间快迟到了,我赶紧撇下所有疑问直冲校门。 蒋婷婷像个母夜叉一样盯着教室门口。 她在中学高中时当班干当习惯了,上了大学仍然紧紧的抓着手中的权利不放,每天都要上演一番她的精彩表演。不是揪着这个警告就是呵斥那个迟到,俨然一副半个班主任的模样。这大学毕竟不如高中,大家都是成年人,还要受她指指点点,约束什么的,自然不会对她有好感,哪怕她做事再辛苦,在众人眼中她也是一个讨人嫌的人物。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做法令其险此成为刘宁宁下手的对像,她一定再也不会管这些闲事了吧。 我踩着准点出现在教室门口,蒋婷婷看到我时眼睛像是被什么闪了一下,反应迟钝的说:“向……子绮,你来啦。” “呃。”我匆匆点头,目不斜视的走进去。 第一堂是外语课,翻出书本时一个高大的影子走了过来,朝坐在我旁边的人道:“劳烦,可以换个座位吗?” 身旁的人虽有不耐,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整理好课本我抬头一看,是唐铭暄 唐铭暄特意与人换了座位,坐在我的身旁,两只眼睛灼灼有神,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见我望来,立刻绽出满脸的笑容:“子绮,你今天真漂亮” 一种什么东西准确的击中了胸口,我的心脏开始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唐铭暄的笑容充满了令人沦陷的魅力,往日看到时,我便常有小鹿乱撞的感觉,今日再见,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仿佛那不安份的心要跳出胸口一般,羞得我忍不住紧紧的捂着,生怕它真的跳出来了,也怕被人听见那如雷的鼓声。 糟糕,我小觑了唐铭暄的对我的影响 还有,更糟糕的是,唐铭暄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望着我的眼神满含深意,似乎他打算再扬旗宣战了上一次他跟我的告白,我至今都没有准确的回复他,这次他是不是…… 授课的老师适时的走上了讲台,我急忙切断与唐铭暄的眼神互动,转头装作正经听课。 结果,那一天的课,我一句也没有听进。 下课的休息时间到了,令人备感压抑和窘迫的时间也到了。 临下课前,唐铭暄给我传了一张字条,上书:放学后,学校后堂。 这是赤果果的告白前奏啊 这不是很明显的争战地点吗?是他最终获得我的芳心,还是最后两者伤心,一切都在那语意未明的七个字。时间,放学后,地点,学校后堂。 放学后去学校后堂干什么?联想到他坐在我旁边时一直如火如荼的炽热眼神,他邀请我的目的便已不言而喻了。 这便是导致我一天也没有听进任何一堂课的原因。 我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发呆,脑子里回想的只有那几句话:人妖殊途,人妖殊途,人妖殊途…… 狗妖姐姐明确的告诉我,人类的短短几十年,在我们看来不过是转眼一瞬。先不论能否白头偕老那么浪漫,就现实而言,我是尸妖所化,哪怕与他相爱了,将来也不可能为其生儿育女。 电视上那啥新白娘子的悲惨下场就已经昭示了所有妖怪,爱谁也不要爱人类。哪怕是跨种族的恋爱,狐狸爱上鸭子,螃蟹爱上蜈蚣,只要能修化成人,一切都不成问题。问题就在于,绝不可与人相爱,因为人,会害怕,会背叛,会反悔。 一旦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再是怎样的山盟海誓,也敌不过他们颤颤惊惊的一句:“妖怪”接着就是满山满野的去找什么道士法师来收服你。 与其等到那日心碎,还不如今日无情。 当然,这话说得有些远了。我是绝不可能让唐铭暄知道我的真面目的,我是一个已经死过的人,至今仍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可以陪伴我的父母,相伴晚年,不忍他们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唐铭暄,如果要排队的话,他只能排在我的父母后面。连我父母我都不会告知的秘密,又怎么会告诉他? 不过,他对我的影响也超出了我的预计,仅是小小一张由本子上撕下来的半截纸条,就能令我心跳如鼓擂响了一整日。 ……好累啊。比跑了二十圈百米还要累 还未上战场,我已经累竭了。 唐铭暄,唉,还是拒绝他吧。虽然他长得不错,也令我心动,不过正因为他人好,前途无量,所以我更应该为他考虑不是吗?身为妖,就要有妖的自知之明。我不会为他诞下后代,就不要沾惹他了,应该站在街头的拐角祝福他,用无声的语言来祝福他,祝他幸福,祝他和……呃?蒋婷婷脑海里一直在播放着戴佩妮的《街角的祝福》的旋律,不曾想眼前忽然就现出了蒋婷婷的身影。 她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不时的左右张望,好像在等人。 简直就是下意识的反射动作,我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立刻蹲下身子,借着身前栽种的景观植物掩蔽身形,像小偷一样腾挪着移到边角。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左右环顾周边的景致,确认这里就是学校后堂没错。 她怎么也到这来了?是巧合吗? 看她脸上出现的羞赧不安忐忐忑忑的神情,那百分百就是个准备要告白的表情。 汗,怎么现在学校里都流行到后堂来告白了吗?居然就撞上了。 我思索着怎么悄悄的溜回原路,想办法截住唐铭暄,告诉他地盘已经被人占了,请切换地点和时间。这时,就听到蒋婷婷那个充满了“鸡奋”和颤抖的嗓音。 “你来啦~~~” 哇噢,抖得我一身鸡皮疙瘩。没想到蒋婷婷那个外号“小老太婆”的老古板,居然也能把声音媚成那样发出来。 出于好奇,我忍不住稍稍探出一点,想窥视一下到底是谁这么伟大神勇无敌可敬的俘虏了众人眼中,永远不懂“情”字真义的老古板蒋婷婷的芳心。 没想到,来人居然就是把我约到这里的,从早上起就一直打乱我心跳的罪魁祸首唐铭暄他他他……他玩的是什么把戏啊他 番外:尸妖之如果,你敢爱(中) 番外:尸妖之如果,你敢爱(中) 唐铭暄目光先在周围巡梭了一番,方才走向蒋婷婷。 蒋婷婷羞答答的拿起塑料袋包装的物品,递给他:“铭暄,这是我昨天逛街时买的,觉得很适合你……”语未落,脸已通红,那模样好不娇羞。 “谢谢。”唐铭暄笑吟吟的接下。 见他收下礼物,蒋婷婷更加激动了:“你……上次跟你说的,你答应我了?” 唐铭暄答应她什么了?看这情形,非奸既盗,狗男狗女一时激动,隐蔽的小树被我压了一些,发出沙沙的声音。唐铭暄立刻机敏的看过来,我赶紧伏低身子,压得几乎贴在树根下了。 “你上次跟我说了什么?”唐铭暄的声音再度扬起,却像是忘了什么事般。 蒋婷婷蓦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半晌,娇羞道:“讨厌你逗人家” 唉呀呀看那个模样,学人家发嗲耶蒋婷婷你有没搞错啊,发嗲不适合你啦忍不住我又探出头,狠狠的剜了一眼蒋婷婷的背影。 蒋婷婷是背对着我站着的,唐铭暄正在我前方,不过他注意着眼前的佳人,应该不会发现我。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记得了,上次你跟我说过什么?” 唐铭暄似好玩一样的坚持着。说,还用说吗?看不就知道了,人家肯定跟你告白了。 果然,蒋婷婷下一句说的是:“铭暄,我曾问你的是……” 她顿了一顿,脸泛得更红了,挣扎了一下才豁出去的说:“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看吧,都说肯定是告白了。死唐铭暄他把我约到这里来是为毛?为毛?让我看戏吗?看戏就看戏嘛,干嘛早上还一直用那眼光盯着我,盯得我心头发热……难道他想一脚踏两船? 他真敢这样我就要他尝尝招惹尸妖的厉害 正胡思乱想得暗爽的时候,忽然听见唐铭暄的声音从我头顶上响起,接着就是一个力量提着我的衣领把我从矮树后面拎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交往的对像了。” 他一边拎着我一边转头向蒋婷婷说道,那笑得欠抽的模样根本没半点不好意思。 我冲着蒋婷婷招了招手。 蒋婷婷的脸色迅速由红转黑,她不知打哪听来的消息居然冲着我们喊:“唐铭暄你不是已经被她甩了吗?她有眼无珠看不上你,我是见你可怜才同情你的,你给脸不要脸哼” 语毕,她怒气冲冲的走了。 我对眼前的变化有些束手无措:“这个,她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唐铭暄摊手:“不知道,反正她已经是我遇到的第十个了。” 第十个?太夸张了吧 “在这之前也有女孩向我告白,不过大多数都是对自己比较自信的那一种,而且也比较含蓄,像这样带着可怜我的心态的,是近段时间才有。”唐铭暄无奈的叹气。 这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被人同情,名声受损,都是因为我吗? 所以才约我来看戏? 我皱着眉头看他,只见他一直低着头,直垂到胸口,好似真有万般委屈似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唐铭暄的头还是没有抬起,肩膀却微微耸动,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做出这些动作,怎么看怎么不舒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还我清白。”他说,音调更是怪异得紧。 “怎么还?” “她们都说我被你甩了……”后半句他说的得语意模糊,我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只得凑过头去:“什么?” 啾 飞快的触感在脸上划过,他笑得邪魅又充满了令人心动的张扬:“和我交往吧” 心跳再度不受控制的加速,血液瞬间涌上脸庞,我能想像出自己此时的样子一定和蒋婷婷没啥两样。 但还不想被他发现,于是我急忙扭过头做详怒状:“你玩我?” 唐铭暄笑到得意时愣了一瞬。 他敛起笑容:“绮绮” 我推开他,顾不得他后面再说些什么,拔腿就往后奔去。 我不是怒极而走,和蒋婷婷不同,我其实是在逃。 我的预感灵验了,唐铭暄再度发起了芳心攻夺战。而我,该死的已经臣服于他,却又不得不坚持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啊。妖怪与人,能偕手吗? 人妖殊途,我应该做一个清心寡欲的妖怪,不该心动的。 那次事件之后,唐铭暄便没再来找我。 平时上课间遇到,他也不再主动靠近,偶尔间目光相撞,捕捉到他眼底的一丝隐忍。那令我更加心痛,急忙做出冷漠的姿态。 于此,我们越离越远。 蒋婷婷事后或许又加油了几次,终于,偶然间让我遇到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 心揪得撕裂般,我只能咬牙强忍,冲到卫生间里无声的哭了一堂课时间,终于寻到平静的方法。 这个方法便是,在无人的地方,角落,做短距离疾速翻转运动,或冲刺,俯冲。 由于发挥了妖怪的力量,这些动作做的时候快如闪电,我从卫生间里的镜子看到,里面映照出来的是一个模糊的物体极速运转的影子。就跟漫画书上面画的速度线条一个样。 一番运动出来,我身心酣畅,似乎已经可以面对任何困难。 于是,我以为我们之间就此别过了,一直到…… 某天,学校领导不知道吃错了什么,突然决定大家去参加一个展览。 那是一个死尸展览,名曰:人体艺术展览 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有什么好看的?即使不是泡在玻璃罐里的,被做成鲜活的样子,摆着各种姿势,只是缺了皮,露出了活动中的肌肉与骨骼,看似栩栩如生,也掩盖不了其实只是一具腐肉罢了。 我闲庭漫步在各种形态姿势的尸体间,心里想着这就是我的同我想着,自己是尸妖,那么这些不能动的尸体是不是算作我的同类? 夹在不断发出惊呼赞叹声的同学之中,我徐徐而行到一个做着掷球动作的尸体标本面前。 对上他直视前方的眼珠子,我侧头想着,如果他能动多好,如果这个球丢了出去…… 念头还未转完,但见眼前固定姿势的尸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呼哧一声,它手中的那个球就飞了出去。 “尸体动了”有人发出惊呼。人群里起了一团混乱。 我从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妖力还能有这种作用,能令已死的尸体复活。 我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它,那具尸标的头往下侧了侧,面容正对着我,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啊它会动了” 几个紧盯着它的人将变化尽收眼底,确定死尸复活后混乱更严重了。 后面不知情的人往前涌,前面知道的人则惊恐的往后挤,一时间两伙人撞在一起,甚至有人倒在地上发生了踩踏。 展览的大厅里分位展示的各种尸标仿佛受到传染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微微动了起来。空气里飘出了一股特别的味道。有些臭,又似乎含杂着更浓重的香味,香得令人迷醉。 我懵然间发现,这香味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不,是从我手腕上的噬魂环发出来的。 难道爸爸妈妈曾说过的香水味就是这个? 可它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浓郁呢? 我捂了捂噬魂环,感觉到上面一阵热热的。整个展厅的尸标这时候都转过头来了,不论原先是做着什么姿势,什么表情的,这时候全都盯着我,眼窝中的眼珠大赤赤的,露出贪婪的光泽。 啊,它们想要这个噬魂环 噬魂环锁住了我身上的尸定气,使我不必吸入尸气方能存活。但同时,这尸定气也是我的妖力来源,这些尸体一定是想汲取了我身上的定气,分而食之,达到成妖的目的明了了它们的目的,我知此地不宜久留。可是周围的人太多了,因为惊恐而拥在一起,前不得进不得,夹在其中我根本无路可逃。 我呆得越久它们的力量就会越强。 再拖下去它们就会走下展台了。我焦灼的左右张望,正想着唯一的出路就是飞檐走壁的冲出去时,唐铭暄忽然间走过来了。 “绮绮这里”他拔开重重人群,艰难的挤到我的身边。 “这边,这有条出路。”他将我揽进环里,用肩膀替我顶开一条出路,原来在展厅的里面,还有另一条被隐蔽起来的出口。那是一个逃生口,被广告牌子挡着了。 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卟通卟通的心跳声,感觉频率似乎也很快,而且他怀抱中热气久凝不散,仿佛像个夏天的大火炉。 我抑起头,望进了他灼灼如日的眼眸中,一瞬间,周遭的吵嘈和混乱似乎全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被人挤到墙角,紧紧相偎。 “绮绮。”他一手撑着我身后的墙壁,一手搂着我的腰,给我圈出了一个安全的天地。 “绮绮,不要拒绝我。”他的声音透着痛苦,仿佛憋了好久才吐露出来。 我被他身上的热气烘着,早就心绪纷乱,听到他说出的话,勉强找出几个字来回应。 “你不是和蒋婷婷了吗?”话一出口,我便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有放开的,哪怕在窄小的空间,宽阔的空间,再做多少次疾速的运动,有些人有些事还是放不开。 我被自己吓着了,语便堵了。 唐铭暄痛苦的阴霾迎来一丝转机,他目光一亮,展眉说:“你注意我了?” 我想说不是,却觉得说什么也是无力,我早被他的目光看穿了。 该死的,现在什么时候了,我还在这里和他耳鬓厮磨,浓情密意? 事实证明,不是该谈情的时候,就最好不要谈情。就这耽误的一个时间,展台上的尸标们已经从空气中捕捉到了足够的妖气,一个离我们最近的尸标迈动着双脚,朝我们走了过来。 “啊……”尖叫,混乱迭起。 如果说刚才的一点点动作只有少数人看到,那么现在这一具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过来的尸标,就足以引起一场巨大的恐慌。 顾不得许多,我一动,反身抱着唐铭暄,贴着墙壁以极速的动作闪溜了出去。 番外:尸妖之如果,你敢爱(下) 番外:尸妖之如果,你敢爱(下) 我带着唐铭暄飞身出了室外,速度之快哪怕是刚刚挤在我们身后的人也绝看不清楚。 对唐铭暄来说,那就是一阵头晕,再开眼时已经站在展厅之外了。 远离了那些尸标,空气里妖气渐渐散去,它们自然就失去行动的能力。 所以只要我出得来,里面的混乱迟早会停息。 “你……这……”唐铭暄睁开眼睛四处张望,脸上的震惊和诧异毫不掩饰。 “你有超能力”最后,他定下结论。 静等他尖叫的我反倒惊愕的微张了嘴:“哈?” “你有超能力”他再次肯定,并且越说越是兴奋。“绮绮,原来你有超能力,我竟然不知道……难怪我明明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可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原来你有这样的秘密” 他激动得身子开始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越渐夸张,中了五百万大奖也不过如此。 “你不怕吗?”我奇怪的看着他。 他霍地一下抱起我,手紧紧的搂着后腰,仿佛捧着尊大奖杯一样将我高高举起:“怕什么呀,我女朋友有超能力哦,超能力哦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呢” 我汗,他还真想走到街上宣扬啊。赶紧打下他的手:“住嘴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另加:我什么时候成他女友了) 唐铭暄笑得更加放肆,那种充满了魔幻魅力的笑容此时发挥到了极致。明明是站在没有阳光的阴影处,却总觉得被阳光闪了眼——那灼目的阳光是来自他的身上,他是一个心底多少纯净的男人啊。 偏偏,我是来自最黑暗的阴影的。所以我想打碎这样的纯净。 我挣脱出他的怀里,曲膝一蹦,几个起伏在他面前跳到了对面五米高的屋顶上,并且在飞上去的过程中,随手一挥,一根立在路旁的高杆路灯的灯泡应声破裂,玻璃的碎片雪花一样纷纷落下。 “若是你敢告诉别人我的秘密,下场就和这灯泡一样若是不想,以后就少来烦我” 天空中,回荡的是我恶狠狠的威胁。 这个威胁管不管用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只想尽快的逃离,若再迟一步,恐怕我会深陷入他的眼眸中,再无力挣脱。 为此,我不惜展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如果这样可以震慑到他,如果会令他恐惧…… 匆忙间我最后一瞥,瞧见的是他震惊得呆滞的面庞,上面看不出任何喜怒…… 罢了罢了,人妖殊途,他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这一天,我再陷情殇,黯淡神伤了整整一日,哪怕在家的楼顶上做了三百六十次的急速运动,仍然无法平复,无法填补胸口中的空洞。 我再度痛哭失声。 我以为我从此以后便是平淡无喜的一生。只待父母百年之年,我就离开这个城市,混迹于人群之中,颠沛流浪,直到遇上某位传说中的狩猎者,被其窥破我尸妖的身份,然后被灭,灵魂归于噬魂环,永远消失于人世间…… 我已经想好了一生,为自己描绘了悲情蓝图了,却不料这蓝图仅用了一日,次日既被某人彻底的打碎。 我本想打碎他的,结果却是他打碎了我的。 “绮绮,我们约会吧”唐铭暄手里拿着一张写满的各处地名,上面奇奇怪怪的都是:某大厦的楼顶标志物,某高塔的顶部,某个明文禁止的禁区…… “绮绮,用你的超能力,我们哪里都能去,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地方我想去了好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就像电视里的吸血鬼一样,站在最高处俯瞰整个世界,这种感觉多妙啊……” 我晕厥,某人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啊?跟我这种人在一起,他随时有被无声消灭的可能“绮绮,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害怕?我爱你还来不及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在死之前,我们找个独一无二的地方,先ML一下吧……” 某人眼放晶光,手已经不安份的伸了过来。 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之前的担忧简直就是一坨狗屎。我若是跟他说我有超能力,所以不会老,也不会为他生育,我想也不能停止他疯狂的念头吧…… (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我是尸妖化身的。) “走开不要摸我” “啊噢,放开我啦,好痒……” 我堂堂一介新晋的尸妖,就这样被某个人类的魔爪给彻底收服了。 好吧,如果,你敢爱,我们就疯狂的爱个够。至于以后,再说吧。 我被他反身搂着,紧紧贴着他的脖颈,闭上了眼睛。 “我爱你,绮绮。”他在我耳边低语呢喃:“不管你是什么,我只爱你。” 胸口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幸福,在这一天,露出一丝晨曦。 138:狗妖舒淇 没想到百万酬劳就这样砸到我的面前了,可是我却不能领。 近段时间电视上频频播放的寻人启事中那妖媚与纯真并存的矛盾结合体突然出现在姑姑家一楼的杂货铺。 “你就是潘妮?” 她迷人的身姿似乎是被风吹进来的,迷蒙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芒,美艳绝伦,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当我绞尽脑汁的搜罗所有形容美女的词汇加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影陡然拔高的尖厉猫叫打破了我的幻想。 “臭狗妖,你来这里干什么” 原来她是狗妖,难怪可以妖媚与纯真并存。妖怪没有人类的欲望,有时候可以和婴儿一样纯净,但妖怪又天生比人类超然,一旦他们认准了什么东西比较好,一定会获得比人类更高的造诣。就如眼前的这个美人,不知道是谁告诉她女人越媚越娇,所以在这方面的气质,她无人能及。 猫和狗向来是不和的,所以美女一踏进店中,影的身子立刻从二楼冲刺下来,堪堪的挡着正门口。 “出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影尖锐的斥责着。 美女狗妖挑挑眉毛,语态慵懒毫不在意,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意闲适的问:“白阮呢?他怎么不在?” 看她的态度似乎跟白阮很熟啊。 我心头一跳,倾向前说:“美女认识白阮吗?” 白阮对我是一个谜,一个我永远不知道却令我深深沉沦下去的谜。自他出事以后,有多少次午夜梦回里想到他,想到泪湿枕襟我就不说了。此刻对于他身上的一丁点儿消息,哪怕是陈旧的过去,我也如饥似渴的渴求着。 “你是舒淇吧?”电视上的寻人启事是用这个名字的。我不顾影的警告瞪视,扑上前去热情的迎接她进店内,还特地搬了张靠背椅子给她坐:’你认识白阮什么?什么时候认识的?” 舒淇眼眸转了转,反问我:“你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还和影在一起。” 影从旁插嘴道:“你管不着” 我和舒淇都极有默契的无视他。 “这个,不久,将近一年吧。”我微微侧头,有点不好意思。 女人间的沟通有时候是不需要语言的。舒淇好看的动动鼻子,晶晶亮的眼睛闪烁了然的光芒:“所以你就甘心在这里替他守着这个店,人妖殊途,你知道自己将会付出什么代价吗?你愿意……” 舒淇的话未说完,影快速粗暴的打断她:“狗妖再说就把你用镇妖咒轰出去” 舒淇转过头盯住他:“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你却让她做这种事情……这不是白阮的风格。是你擅作主张……” “再说我就启咒了。” 影的脸色黑沉到了危险的境地。空气中迸裂火花,气氛顿时变得凝固沉闷,带有某种阴谋的味道。 舒淇沉默了。 影更不吱声。 我不明白影本来就是一只黑猫的脸,怎么还能带给人更黑的感觉呢? 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我弱弱的问: “白阮是妖吗?” 影转头看我,脸上露出不齿:“不是” 舒淇亦转头辩道:“谁说他是妖怪了。” 不是妖怪,那他是什么?我恳切的望着舒淇:“刚刚你说的‘人妖殊途’。” 舒淇卡了一下壳:“不是有这个词来形容身份不同的两个人吗?不是,我说你怎么只关注这个,你应该听到的是……” “喵”猫爪子警告的挥了起来。 我淡淡一笑,忽略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用无比真诚恳切的目光凝视她:“我想知道有关白阮的所有事情,包括他是什么人。” “你就不关心一下自己的事情?要是白阮知道了,他也不会允许的”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某些事情而同情我,又或许是因为她能体会到我的心意,舒淇不顾眦牙裂嘴威胁她的影,数度暗示我应该注意到的事情。 影连全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他狠狠的瞪视着舒淇,恨不得一掌将她拍出店外,却始终没往我的方向看一眼。 此时的气氛非常怪异,一猫一狗一触即发,仿佛两团火焰在空中交汇,而我周围的气氛则显得小心翼翼,谁也不敢捅破那层薄薄的纱窗。 影忽然间变得很陌生,好似他的身上承载了非常沉重的东西。 又是一阵短暂的静默。舒淇不知道与白阮是什么交情,几次挑畔无视影的权威,影也没有启动那什么咒将她轰出去。 舒淇看着我,我依然只是浅浅微笑,静静等待。 最后她叹口气,妩媚的捋了捋耳后长长的发丝,说:“人类怎么都不知死活。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硬要闯。” 影竖起来的猫毛复落了下来,他幽幽的看了我一眼,蓝色的眼睛里闪过说不清的意味。倏地,他转过身迅速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处。 “想让我告诉你白阮的故事,可以。不过,你得让我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并且不准告诉任何人。” 舒淇妩媚万分的撩起长发,用发尖刷过我的脸庞;“不许去报警,不许领赏” 她怎么知道我想领那一百万的? 舒淇眉角一翘,娇呵:“看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摸摸鼻子:“舒淇姐你是个妖怪,怎么还被人通缉呢?那还是个集团公子呢,貌似很有钱,他怎么看上你的呢,是你用了狗的媚术吗?媚术不是狐狸的吗?” “谁说媚术一定是狐狸的而且,我还不屑于用那么下三滥的把戏,王祥他是真的喜欢我……” 舒淇说到一半寡然而止,手捂着口鼻万分懊恼。 到刚才为止还一直高高在上,得意万分,仿佛看破一切的狗妖说到王祥两字便有了几分人样。 “嘿嘿,舒淇姐貌似有很多故事可以讲哦,反正无聊,不如说说你和王公子的相遇如何?”我撑着下巴做思考状:“你说清楚了,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去领赏啊,万一你是偷走了人家的什么东西,谋害了什么人,我的店里可不能窝藏罪犯,玷污了白阮的名声。” “白阮还有什么名声?” 我撑起身子正色说道:“影说过,便利店处于时空交汇处,是三不管地带,除非顾客,绝不插手任何人的事情。如果你身上负有另案,请恕小店不能收留你。” 见我如此认真,神情严肃与刚刚判若两人,甚至连影的威慑也不放在眼里的狗妖这时候也不禁泄了一口气:“难怪影会让你守店,你认真的样子和他还真像。也罢也罢,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想先听白阮的,还是先听王祥的?” 139:东方吸血族(一) “先听白阮的吧。”谁都不能与白阮的份量相比。 舒淇娇媚的笑着应了。于是我洗耳恭听,等了半晌,却不见她开口,只是一味定定的看着我。 我奇怪道;“说啊。” 舒淇伸出纤葱玉指,往店内轻点了点:“说话很累的。” 我循着方向看去,是姑姑的饮水机。真是,想喝水早说嘛我起身,找了个一次性的纸杯到饮水机里湛满了水,待要拿起时忽然看到杯面上晃过了什么。 是白阮的脸 我吃了一惊,急忙定住细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的身体忽然不能动了,眼前一晕,眼睛紧紧的被杯面上轻荡的水波吸引着,几度尝试移动视线,犹是陡劳无功。 杯口的水波一圈一圈,慢慢的放大,随着波纹一次次的撞击着窄小的杯壁,一次次的反弹回中央,我的视线也越来模糊。 我的意志非常清醒,明显的感觉到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是什么东西吸住了我的魂魄? “说话很累的,你还是自己去体验吧。” 舒淇的声音在晕厥之前及时传入我的耳膜,我终于知道自己被她算计了,可是这个认识,在我下次睁开眼来时,已然彻底忘记。 天空是毫无边界的蓝,几朵白云飘絮其中,点缀着单调的世界,使得时间无聊之余不至于乏味苍白。 我又一次行步在乡间的小路上。 怎么回事?刚刚的一瞬间恍惚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冲入我的体内,带着满满的熟悉的记忆。待一细想,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那只是一个错觉。 错觉?我怎么会有错觉呢。 我退后几步,在刚刚走过的地方重走了一遍,连踏下的印子都是重叠的,仍旧没再抓住什么异样。 那真的只是一个错觉,一个奇怪的,让我以为自己是别人附体的奇怪错觉。 这样的错觉,随着时间推移,越渐模糊,走了几步之后,便什么都回想不起了。 连我究竟有没有过错觉,都变得记不起来了。 算了算了,记不起就记不起吧。反正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总还是知道的。 这条乡间小路是我往来穿梭了数日的道路。以往我都是四足着地在草丛间穿梭的,现在因为修为够了,刚刚化形为人,是以用后足走路,还未习惯,走得有些慢。 虽然有些慢,但风景不一样了。原来盖过我身形的杂草现在都被我踩在脚下,原来如惊弓之鸟避之唯恐不及的猎人这时候再遇到了,还得客客气气斯斯文文问我一句:“姑娘这是要往何处去?” 所以,哪怕是用两条后足踱回去要比平时回程慢许多,我也愿意边走边看看风景,细细品味“做人”的感觉。 此时,我正结束了一天的修练,从修练的洞穴往居住地走。为什么我修练的洞穴不是居住地呢?嘿,那是因为修练的洞穴是一个天然的灵地,在隐蔽的深山里,洞中有泉水经过,靠山临水,集天地之灵气,修练事半功倍。可是这地方没有人烟,按人的居住习惯的话,又极不方便。我刚刚修化成人,正在努力融入人类的社会,所以居住点我选择的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旁,好时刻观察人类的动静,吸收一些必要的生活常识。 我是一只长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的狗妖,生我的母亲本也是一只老妖。她老人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修练修到一半,刚有点灵气,便误陷情网和另一只老狗妖生下了我。上头顶着两只修仙半成品,甫一出生起,我便开始跟着他们修练。可因我生性顽皮好动,修练的大事拖拖拉拉,如今他两位已经螓化境,在修仙妖怪榜上名列前茅,成为万禽万兽羡慕不已的“神妖眷侣”,功成名就,周游世界去了。而我,还是一只不成器的小妖怪,整日在山林里扑腾乱蹦。 母亲看不过去,不知打哪弄来了一颗黑糊糊的灵丹,估计着有一两百年的修行了,让我吞下,又教了我一整套的修妖速成法,每月一练,终于让我的修为双倍经验增长,勉强可以化身成人了。 妖怪化身成人,便意味着晋入了一个等级。 很多妖怪念恋人世的欢乐,一化成人便迫不及待的步入人世,姿意放纵,玩乐人间。一不小心撞上几个有点料的收妖行业者,立刻前功尽弃,成为他们收入囊中的一颗灵丹。 母亲说,别看那些啥法师道长之类的,打着斩妖除魔,为民除害的旗号,其实他们的所行之事与我们如出一辙,无非为的就是跨品种的冲刺,打破对种族的分类,企图由“人”修成“仙”,晋级为“人妖”而已。 我们是畜牲修练的,叫妖怪,他们是人修练的,自然是人妖。目的皆为一个,混到名字前面加一个“仙”字。 我们修练正果,办法只有一个,就是闭起门来在山洞中静心修练,吸取天地之精华。如果我们采用以大吃小,强行剥夺别人的修练成果,即吃灵丹这个方法,会被其他的妖怪视为邪妖,集体鄙视唾弃,哪怕最后修成正果了,也会被排斥出妖怪的上等社交之外。 不能进入上等社交圈,也就是说得不到众妖的尊重。妖言可畏,走到哪里都被戳着脊梁骨,如果仗着自己妖力深厚想威慑小妖,一山还有一山高,一旦出现什么不当的举止,立刻会遭遇仙妖联合组中的比自己更强的妖怪下来收拾。弄得不好,自己的灵丹也成为了别人餐桌上的供品。这叫因果报应。 所以,“邪妖”这个名头,是绝计不能沾染上的。它就如人世中女子的贞洁,一破了,就什么都完了。 母亲偷偷交给我的灵丹,据说是从她救下了一名差点被拿着黄旗的臭道士开膛破肚的小蛇妖体内得的。虽然小蛇妖的灵丹没有落在道士的手上,不过救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本着反正都是死了,不用也是浪费,不如无偿捐献给救丹恩人,发挥一下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精神,主动提出把自己的灵丹送给母亲。 像这样得来的灵丹,不算杀妖,自然就不会被按上邪妖的骂名。可即使如此,母亲给我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在一个月黑风高,万赖俱寂,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领着我七拐八拐的走到一个无妖踏过的秘密山洞里,才谨慎万分的交给我。 还不待我瞧清楚那灵丹长的什么模样,一句:张嘴,闭嘴。便啪的一下塞到我口中,直冲喉咙。 至今,我还回忆不起那灵丹是什么滋味的。盐甜不知。 对于夺取他人仙丹的事我们避如蛇蝎,就算行了,也绝不敢四处张扬。可是人妖就不同,他们打着旗号对我们强夺豪取,只要是嗅到一点点妖气的,哪怕灵丹还未成形的百年妖怪,也会剥皮拆骨,炖汤吃肉,据说,这样的吃法,也能令他们的修为大增。 吃妖多的妖,在我们这里会被众妖唾弃,排斥。吃妖多的人妖,在人世间恰恰相反,得到的是名声大振,万众敬仰的待遇。吃的妖越多,越显“德高万重”。 母亲说,这就是丑陋的人世间的现象。血腥的杀戮行为一旦插上虚伪的旗号,便是做的再残忍,也视为理所当然,冠冕堂皇。 这就是人世间真正的面貌。可惜多少兽妖们悟不透彻,贪恋那些所谓的权贵和名誉,白白葬送了自己的修行前途。 因此,从出生之后起,母亲一步也不许我踏入人世。我只能在深山老林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枯燥乏味的修行。 一直到现在。 狗妖母亲和狗妖老爸成了兽妖界的模范夫妻,云游四海,四处巡回演讲去了。没有人管我,我自然是秉承着所有青春期少年的天性,顶着危险,化身成人,潜入尘世。 不过,我终归是对人类的世界一无所知,对他们的生活习性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在正式的潜入前,我在自己修行的深山附近,挑了一个偏僻且人烟稀少的地方居住,打算在修行的间隙好好观察一番,日后才好模仿他们的行为,掩饰我非人的本质。 从我修行的山洞到回巢的村子附近,有两条路。 一条是我常走的乡间小路,另一条是禁止通行的羊肠小道。 乡间小路上通常会碰见几个上山砍柴的樵夫或是打猎的猎人。以往我穿梭两地时,偶尔贪快,现出原形,最怕的就是遇上猎人。猎人虽不带法术,可是他们深谱禽兽的天性,追踪本领又是一流,别说,一不小心还真会落了圈套。 母亲把灵丹交给我便走了,她一走我便迫不及待的下山。 初下山时我还未会化形。往来穿梭两地之时最怕的就是碰上猎人。 现在,我可以堂而皇之的在小路上慢悠悠的行走了。 这天,当我走到乡间小路和羊肠小道的分岔处,突然心头一动,想试试走羊肠小道。 这条羊肠小道未化形前我也走过,知道那是一条通往乱坟头的捷径小路。 方圆百里,人烟稀少,我居住的村庄里,总人头也不过二十来个。而这个乱坟头上的坟,数来竟有数百上千个。 何来的这么多死人坟?我心头疑惑,百思不解,便总想找机会多走走那条小道。 140:东方吸血族(二) 羊肠小道是依着一道破土墙起的。 羊肠小道是倚着一道破旧的土墙开僻出来的。这本来不是一条道,是踩的人多了,青草地成了黄土泥,才成了一人宽的小肠道。 我是原形的时候,曾窜上墙头上沿墙走过,小道前先是稀稀落落的几处荒坟,好久没有人前来祭祀过的样子。再就是越来越密的坟头,齐齐整整的挨在一起,仿佛军队里整齐有序的队列般,越是往里的深处,坟的气势越是强大。每当走到这里,我都会心头无来由的一阵紧张,有种喘息不过的胸闷。 穿过这一带密集的坟头,就是穿出了羊肠道,就离村庄不远了。 在黄泥路上走了一会儿,越走越窄的时候,我前后看着没人,腾一下跃上墙头,翻过土墙跳进了另一端。 本来我是想在墙头上走的,不过人形不如原形,笨重且不堪灵活,大约是我还没适应后足走路,在墙头上左右不稳,遂跳下了另一端。 这墙的另一端便是禁止通行的禁地,我所说的那越来越多有军队气势的坟头便是在墙内的,与墙外的相比,那不过是个小儿科。 跳上墙头时,我便觉得不对,如果这时候我懂头回走,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不过迟钝的我这时并未意识到危机即将在今天到来,还是落下了墙头,这一落下,那道土墙便再也爬不上去了。 这是一个结界。 不知道是谁布下的,遮蔽了一切却没有阻挡人进入的结界。 眼前一晃,仿佛遮布被彻底撩开,原只有几处低矮坟头的地面惊现了两排大坑。坑是长方形的,形似正要下棺材的模样,但坑里坑边都没有棺材,反倒是布陈着几张薄薄的干枯的人皮,风一吹就能吹走的那种。人皮生前的脸蛋皮肤毛发一应俱全,从侧面看是一张皮纸,从正面看则是一个沉睡中的人。 在坑头边正跳跃着几个看不清模样,全身黑透的人,他们左一脚右一脚来回的跳着,手里举着一根什么旗帜,嘴里喃唱着听不懂的怪音,不时有锣鼓喧声,仿佛正在举行着一个什么仪式。我撞了进来,仪式也没有中断。 有仪式在举行,却没有主持仪式的人。 我凭着妖怪的直觉,知道是自己误撞了别妖的地盘,不宜生事,又因进了墙头上已经不能再爬出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可惜前方正是那如千军万马般气势的坟头,密密砸砸的挡了去路。原来还可以踩着坟头过,现下这些坟全都被翻了起来,一个个的方形长坑,没有尸骨,却是阴气森森,邪意之极。 前方也过不去了。 我只得回头。 几张铺陈在地上的皮一动不动,看不清模样前后皆是黑色,没有脸没有正反面的人依在跳跃不停,重复着单调又诡异的吟唱。 我走过的时候,该跳的还在跳,该唱的还在唱,仿佛看不见有我这一号闯入者般。我便明白了,这几个正在跳的人其实不是人,也不是妖,它们是被这地底的妖变化出来的符咒人。 那么,躺在这地底下的,应该就是尸妖了。 在妖怪界里,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兽类,有些妖怪是由经年累月的吸收了人气和天地之气后所化的,例召祖传的扇子,屏风,高塔上的风铃等,都会化作妖怪。 而尸妖则是由历经百年的尸气形成的。 难怪这里会有这么多的坟头,估计着这曾经是一个战场后遗留下来的。是经过有心人的算计后,特地摆葬在些的。 今日我来得不巧,又或说正巧。往日里路过时就觉得很不对劲,那是因为地底下的尸妖正在成形,却未修成。而今日,则是它的修成之日。 没走几步,地面传来一阵异动。 尸妖要出世了 我真是倒霉啊。虽然大家都是妖,不过这是它的地盘,且加之也不懂地下的这只是修练了多少年的,功力是不是在我之上? 不敢冒然顶上,趁它还没出土前,我提了腿快步沿后飞去。 不能爬墙,就只能沿着地上的一个个坑跳过去了。 走了许久,终于地上不再有坑了,可是又多了一群群上窜下跳的猴子。这些猴子个儿和人一般大,毛脸毛手,直立着,眼睛贼溜溜的转,守在地面上,不让外头的人闯入。 这些妖猴定是附近被尸妖收买来当打手的了。虽然它们得了尸妖的好处,体形澎大,可以直立,不过到底毛没退干净,就可知道它们不是我的对手。 尸妖的结界为的是隐蔽而不是守护,这群猴子才是阻止外人闯入的阻力。所以我从墙上翻不出去,却可以从这个结界的正门口出去。不过,如果真有凡人进入的话,其实尸妖是极欢迎的,刚刚睡醒,便有食物上门,怎不欢喜。 我从猴子的头顶上飞跃过去,猴子见了我吱吱的叫,跳得更厉害,也没一个能沾我半分。 冲出猴群守卫与结界后,我又重回到交岔路口。 一个樵夫挑着担子走过,见我凝望着小道的方向,他停下了脚步,跟着望去:“姑娘,你在看什么呢?那里是乱坟岗,尸气阴森,平时人多不走那的。” 这时候,小道仍是小道,破土墙边的一条黄泥肠道,墙桓在中间,左右两边除了低矮的坟头什么都没有,什么坑啊,猴群啊,模糊的没有脸面的黑人啊,都不存在。就连脚底下那一阵阵异常的震动,也微弱的似乎是山风吹过,野草呼呼的响。 结界隐盖了一切,不过不需多久,就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吧。 我回过头对好心的樵夫说:“大哥,没事,我不走那路,您也别走,天快黑了,还是快些回家吧。”再不回家,这里就不太平了。 樵夫大哥憨厚的笑:“谢姑娘关心,没事,这山路我熟得很,瞎了眼睛也能走到,我还要砍些柴火回家。” 见他如此,我就不再多说,学着人样道声告辞转身而去。 我快步的冲回自己的家中,实则是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房。这是我的捡人家弃用的房子,用法术令它稳固了一点,不过外表却不曾变化。 知道这里即将要发生尸变,到底是该潜回山上修练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成了左右两难的难题。 回去么,我想看看这尸妖到底是什么货色,它想干什么。留下么,我又不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一场什么灾难。不过,尸妖不同其他的物器妖,别的物器妖是不需一定害人的,尸妖则不同,没有人,没有尸,它就活不下去。也就存在不下去。 所以,有尸妖的地方,一定会引来众多的法师和尚之类的。 也就是说,这里即将要不安全了。以我一个小小的百年狗妖,不怕那头臭气熏天的老妖,倒不得不怕相继而来的一个个屠妖者。 我的灵丹啊,还是不要贡献给他们的好。 是以,我决定当夜潜回山洞。 不过,正当我准备要出门时,我那扇几乎挡不住什么的门在这时被敲响了。 “谁呀。”我不耐烦的应一声,同时收拾着我准备要带走的东西。 “怡姐姐,快来给我看看,这有个好东西” 应我的是小村上一户人家的孩子,姓童,今年十三岁大。时不时喜欢跑来找我玩,性儿喜人,颇得我的欢心,便叫他童童。 “童童,怎么了?” 打开门后,童童递给我一个拔浪鼓儿,鼓用特质的皮面所制,做工不是很精细,摇起来声音也不脆响,而是低低咚咚咚声,好似里面是实心似的,拿在手上一捏,又轻飘飘儿。 这个鼓除了皮面上的图画比较奇怪之外,别的看不出什么。 “这画的是什么画?”童童仰起小脸天真的问着。 小鼓面上两边的画都很凌乱,不似动物也不是花草,絮乱的线图加上明暗的色调,深深浅浅交杂一起,仔细辨了许久也看不出那上面究竟是些什么。 “不知道。”我摇摇头,拿着鼓儿问:“你从哪弄来的?”这地方偏静僻远,附近只有二十来户人家,要上有卖小玩意的地方,得走上两天的路程到遥远的镇集市上才有,平时就是村子里的人到镇上换粮食时,有专门的托咐才会有人带些小孩的玩意来。最近村里并没有人外出,这我是知道的,童童也就不应该拿到这个新奇的东西。 “是一个大哥哥卖给我的。”童童一脸憧憬的叫道:“怡姐姐,那大哥哥穿着好看的白色衣服,好漂亮啊,童童长大了也要穿那样的衣服。” 好看的衣服? 这村里出入的人哪个不是穿黑的灰白粗布衣,要说好看的衣服,我只见过我娘身上的那套最好看,别的都是粗糙布。 看来童童所说的那个人不是村上的,是个外来户。 尸妖即将出世,村上就来个外来户…… 我蹲下身子问童童:“童童,那人还在村子里面吗?” 童童点点头,:“在呀,他在村前摆摊子。怡姐姐我带你去,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童童兴奋的转身要走,我抓着他的手,定立不动:“不用了,我不想去。” 万一那是个来收尸妖的大法师怎么办?我觉得我还是趁早溜回山上的妙。 141:东方吸血族(三) 若是说我为自个安危潜回山上,唯一有些不放心的,就是童童了。 也不知道是我身上的哪根筋发作,总觉得孤儿寡母的童童非常可怜,不忍心将他丢在尸妖的危险范围之内。 同情心这种东西是不应该在妖怪的身上出现的,但是……哎,看在他叫我一声怡姐姐的份上,我还是悄悄去看一看吧。 如果那是个有份量有能力的大法师,人妖,我就放心的回山上去了。估计他就是来收尸妖的。 如果不是,我就劝童童早点离开此地——如此我也已是尽力了。 童童失望的神色还未敛去,我就转口道:“带我去看看。” 乡野间的地方大,人少,居住的房子自然会离得稀疏些,这样也可占的地多些。那外来的白衣男从是站在村尾的岔口处的,童童带我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他走了。”童童非常失望,双肩都垂了下来。 我正要安慰他没事,走就走,外乡人总要走的。不经意回首拍他的时候,目光掠过他拿在手上的拔浪鼓儿。 童童两只手捏着鼓杆,不自觉的转啊转啊。我盯着他的拔浪鼓儿,就觉得正面反面,正面反面一直在动的时候,那鼓面上原本看不清图样的花纹一下子就看清了。 居然是一个眦牙裂嘴正在阴阴笑的人脸 “童童”我骇然一惊,尖叫起来。 “啊?”童童也愣了一下,停下了手。 童童仰起脸来看我,他不知道手上的鼓已起了变化,我却非常清楚的看见,那鼓面上的人脸已经从鼓里爬了出来。 蓬乱的毛发,佝偻的身体,尖利的爪子,狰狞的人脸。那是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约一个拳头般的大小,爬出鼓面后,立在鼓上,眼神阴鸷的盯着我。 怪物的份量大概很轻,它这样大动作的爬出来,童童半点没有察觉。 我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用我妖怪的眼睛来看也看不出它的本质来,只知道它在警告我,不许说出它的存在。 童童将鼓捧在胸前,这怪物也就刚好立在他的脖子边,我只要一个呼吸不对,有可能它的尖爪子就往童童的脖子上招呼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缓的渐渐吐出。 “童童,我看这几天天色不好,恐怕会有天灾,你不如回去告诉你母亲一声,躲着远些。” 那白衣外人估计不是个凡人了,随便一出手就是这么个东西,我还看不出它的道行功力的深浅……身为狗妖,是没那么牵牵绊绊的,为童童已耽误了些时候,现在再加警言一句,我尽了份了。 童童不明所以的望着我,鼓上的怪物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我在两双眼睛的注目下转身,朝山上的方向而去。脚还没迈开一步,大地便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 是尸妖出世了 鼓上的怪物目光一厉,转头看着异动传来的方向。 这时候再逃回山上已是来不及,我琢磨着到底该走还是该留,于是定在了原地。 童童遥遥的望着远方,声音隐隐颤颤:“怡姐姐,那……那是什么?” 路的那一端,满天的白云不知何时被乌云取代,在风的吹动下,湮灭了整个天际,迅速的席卷而来。大地上的阳光被暗影吞噬,白昼瞬时变为黑夜。 令童童感到害怕的,是黑暗中那一跳一跳的,由远及近的人影。 其中一个挑着担子的樵夫,惊惶的奔跑着,扔了辛苦砍来的柴火,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一个命字还未喊完,身后的一个黑影扑了上来,爬在他的后背上紧搂不放。不一会儿,樵夫便倒了下去。 更多的以跳代步的人一蹦一蹦的往村子而来,他们的脚步极其有力,双腿蹦达一次二三丈远,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不过他们也不是人,不说我,连童童都看得出来了。 “妖……妖怪”童童发出一声尖叫,脚吓得发抖,却马上想起了家中的母亲,一边哭着一边叫着转头往家里去了。 “童童,记得回到家关紧大门,不要出来” 我在他的身后叫着。因为我发现,鼓上的怪物在闻见尸妖的妖气后,体形居然大了一圈。 难道这是个守护童童的怪物?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个秘密的白衣外人,或许是来守护这个村子的。 疾速而来的尸妖不过是些喽罗级的僵尸,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因此我对紧逼而来的它们丝毫看不上眼,转而跟上童童进了村子里去了。 果不其然,村子里的道上没有一个闲晃的人。一个个都接到了消息躲回屋子里去了,而在紧紧闭着大门的屋顶上,则是刚才我见到的那个鼓怪——它们大小已经形如狮虎一般,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我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原来这些怪物是专门对付妖怪的。 看来这村里的人是有人保了,能同时控制这么多怪物的人妖,其力深不可测,趁还没有杠上,我还是转身逃走吧。 “姑娘,请留步。” 斜刺里,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了一个极好听的声音。 我转了转脖子,才发现一处房子旁的角落里,立着一抹耀眼的白。 是童童说的那个外乡人 还未看清那人长的什么样,这时候,紧逼近的僵尸群已经到了,一股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数百个惨白着脸,僵直着身子,一蹦一跳的僵尸涌了过来。其间还夹着几十只半妖化的猴子,闻到这里的人气,个个都狰狞着迫不及待的扑向了房子。刚刚出世,它们是最需人血来补充的。 躲在屋子里的村人,听到外边扒屋子的声响,又从缝中看到是死去尸体的模样,不时传出一阵阵凄厉恐惧的尖叫。 与此同时,立在房顶上的怪物嚎叫一声,呲咧牙齿跳了下来。 一时间,僵尸和怪物打成一团,一只怪物可以同时对付十具僵尸,其力量果真强大。 一只没有眼色的蠢僵尸看到路边的我,向我跳了过来。 在它的带领下,另一些傻冒无脑的僵尸居然也跟着围拢过来,一眨眼,我便已经在尸群中了。 142:东方吸血族(四) 几只小毛僵尸就想吸我的血?哼 不需几拳几脚,靠近我的僵尸已经被我全数踢了出去,狠狠的摔到路边,摔得五脏六腑移了位,从迸裂的断口处喷了出来。 我是妖,其余的僵尸嗅出了我的味道,轻易不敢接近。又因为人脸怪身的怪物异常凶猛,剩下的僵尸全都扑了上去。 角落里的那抹白这次看清楚了,是一个丰神俊逸的男子。 他定定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便仿佛没有任何气息一般,另人摸不清他的底细到底为何,甚至不敢肯定眼前所见之物是否真实。 一般来说,是人是鬼我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如果我看不出来,就一定是因为对方的功力比我深厚,等级比我高。 当然,如果是人妖的话,功力再深,只要未完全变妖,身上的人气便是遮也遮不住,如果遇上看不出他的功力几何,又明显的闻到一股人气味的话的,那就是绝对的人妖。 我久久的盯着那男了观察,却怎么看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人还是人妖,或者是别的什么。 “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托。” 彬彬有礼的话语,带着几分冷漠,几分客气。没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表情有什么动作,那声音就这样传了过来,连嘴唇也没动一下。 有这样相托人的吗? 但是人家的姿势这么高,谁先靠过去,谁就减了几分威信。 我按捺着好奇的因子,僵在远地遥遥对望,身后的僵尸与怪物撕打成一片,周围血沫横飞,残忍的画面与恐怖的低吼交织一片,只我与他两人气定神闲……但我比较亏些,站在风暴圈中,任姿势与表情再如何淡定,周围因风势而扬起发与衣摆,时不时落在眼前、鼻翼的血沫,愣是将我刻意的洒脱涂上一层狼狈。 抹了抹鼻子上的一滴腐血,我抬步向他靠近。 “什么事?”我端着架子问他,实则心中难掩忐忑,那人脸怪身的怪物我听都未曾听过,不知道要是对打起来……我希望不要与之相对。想到这里,话尾音就自然萎顿了下去。 男子沉静的眼眸波澜不惊,镶在没有表情的脸上仿若不发光的宝石,见我一步步走来他的面部表情丝毫没有变过,说出要相托于我的事情时也是自然沉稳,又毫不在意的语气。 “请姑娘清除尸王。” 尸王,既是这群僵尸的头,那个在地下捣鬼,用神秘奇怪的仪式出世的尸妖。我连在它的地皮上经过都觉得呼吸困难,仿佛被压住了一般,眼前人居然轻易叫我开口去招惹它? “打不过。”我直截了当的说,斜着睇他一眼。 你控制的那些鼓怪物,一个打十个,你怎么不让它们去打尸妖王? “那些附在鼓上的魂物,都是这些村人的祖先,护着后辈子孙还行,去与残害了他们的尸王对决却还不够。” 原来那些人脸的怪物是被尸妖王咬死的被尸妖咬上一口的人,俱都会变成尸妖或是僵尸,而他们则变成了怪物,恐怕是眼前人做的法吧。 我斜睨他的眼色亮了一亮,他可以令鬼变成妖,妖变成神吗? 男子的真身是什么我看不出,但是没有人气这一点我是肯定的,加之他的法力高深莫测…… “我不会把妖变成神。”他长长的睫毛轻轻一动,洞悉一切的眼神立刻扫了过来。 我的心脏莫名一揪,等着大刀砍下来的感觉异常漫长。 “但是我可以给你这个,你就能收了它。” 他伸出一只手,长袖里立刻出现了一个物事。 我从未见过的物事。 当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这个东西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制造发明出来。 威猛先生超强除污清洁剂 我疑惑的接过一个份量不是和很重,握在手上却感觉很称手的东西。上面还有一张小图,一个不知是谁画出来的半/裸肌肉猛男,高举两臂做出很有力量的样子。如果是普通女子,虽然不是真人,但一看这图准得把它丢到二丈里远,幸好我不属于普通女子范畴,反倒将之拿到近处细细观摩。 “此物用法如是。”给了我这么惊世赅俗的东西,男子的表情仍然沉静得一如木雕。他伸出一只手,握出物事的一头,轻轻一按,从一个黄色的小嘴里立刻喷出一阵白雾。 白雾夹带着一阵清香,立时将周围的腐臭味冲散了不少。 “这东西能对付尸妖王?”我怀疑的瞥视他,怎么也感觉不到手中的东西有“宝物”的感觉。 “嗯。” 这一声嗯是从鼻子间喷出来的,男子连话也不肯多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收下东西,偏要问出他些什么来。 “白阮。”他答得倒是干脆,只是仍然吝啬表情。 “是什么人?”其实我知道他有可能不是人,但又无法确定他是妖,是仙,还是鬼。 白阮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淡淡的道:“你不战吗?它要来了。” 回头一望,天上的乌云果然更沉厚了。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个缺口,露出混浊的原世来。 这只尸妖王可不简单啊,我的脚就开始嗦嗦的发抖。 “战胜了,灵丹给你。”白阮抛出诱饵:“还可实现你一个心愿。” 实现我一个心愿?他本事多大? “我要成仙。” “可以。” 得到尸妖王的灵丹已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若是不怕死些的,早已经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了。这就好比人世间的凡人,听到“你抓到一条鱼,就赏百两黄金”的诱惑一般。只是这鱼长在险峻山底深渊,还需得胆子大些的人才上得。 而实现我成仙的愿望这一点,就更是不可思议了。我嘴巴张成O型,补充道:“我要成男仙” 做妖怪,同样的年份,雄性的功力要比雌性的强上两倍。做仙有可能差不多,但渴望强悍是每只妖怪的必然性。即便男女一样,也要当男的威风些。 反正不传宗接代。 白阮依然沉稳回答:“可以。” 他的语气很淡,面无表情却透着山峰一样的坚毅,令人不自觉的相信他夸下的海口轻易便可以做到。 (恶搞恶搞,就爱恶搞啊。大家不要觉得白阮拿出这个东西是稀奇的,要知道他可是游走于时间与空间的,至于那东西为什么能对付尸妖王,只能说脏的东西,一切都会被威猛先生消灭……) 143:婚礼,雾(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白阮。第一次相见,他就许了我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诺,还给了我一个神奇奇怪的物器。 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物事,就能助我灭了功力比我高深许多的尸妖王。 尸妖王最厉害的武器,就是由尸气腐化成的障气。障气所到处,花鸟虫鱼,自然万物,枯萎凋零,泛黑腐臭,寸草不生。不说人闻到这气会立刻尸化,就是妖怪,在这座山里修练的半妖,半仙等,闻到了,也会丧失功力,束手就擒。 尸妖王发出的这一个臭屁,便令得山林里的一些灵气生物顿时变成了死物。 白阮给的物器没有峰刃,无形无状,在灰天暗地的障气里,却恍如一把峰利的锐剑,劈开了巨毒的障气阵。 失了障气,尸妖王也不过尔尔,兴许是因为它才出世,除了障气的强悍之外别的尚未来得及出手,我便如入无人之地般直捣黄龙,手持白阮的物器冲到尸妖王的心脏处——用我尖利的狗爪子,刨开了它脏脾,掏出了它的灵丹。 灵丹一失,尸妖王可算就此完结了。 返回村子,白阮已经不见了,人脸怪物也不见了。村人们从屋子里出来,人人都是一脸天刚亮的睡醒样子,互相打着招呼。我找到童童,问他拔浪鼓呢?他说也不见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年纪大的老人若有所思的坐在门口静静的凝视着村子的小路,思绪飞去了无人能触及的遥远回忆。年轻的则是过年一般的喜庆,低调庆祝着劫后余生。 那次事件后,又过了一百多年。 我吃了尸妖王的灵丹,体内便积了它将近上千年的功力,有了这等功力修为,便相当于中了一千万大奖的普通人,谁还去按时按点的上班打卡?是以这一百多年来,一直游迹在人世间当中,变身成男是我的梦想,不过具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成功变性仍未可知。 那个许诺了我之后便消失的白阮,任走遍天崖海角,也再找不到他的丝毫踪迹。 这一年,我成了民国唐府流落在外的千金小姐,唐圆圆。 唐母十八年前逃难到天津,中途将刚出生的女儿遗失,为此她难过后悔了整整十八年。 混乱的年代,初生的婴儿,哪里还有一丝的生还余地?纵是家人百般宽慰,唐母仍然解不开心中自愧自责的结。 我是在一次夜探唐家屋顶的时候意外听到的这个消息的。 唐圆圆的背后右胛骨的地位有一枚梅形胎记,只要找到有胎记的女儿,再对上年纪相貌,便是找到她的女儿。 嘿,变枚胎记还不简单。 果然,不出三日,一个新鲜热烫的唐府六小姐,唐圆圆,就此出炉归位了。 我,略施了一点法术,又披获了一重新的身份。这个身份,可比我之前用的那个,李府三姨娘的身份要好用多了。 在人间走动久了,免不了沾上一些俗尘,再也不想喝清露食灵气果腹,也想大鱼大肉,颐指气使的指挥人。还想被人心心念着挂着,享受当太太小姐的感觉。 当然,这个享福的心理与我的梦想是不相违背的。变成雄性,可增长我的功力,若到时还想在人间走,随时可当少爷公子。 “圆圆,你在这里等我,可不要乱走哦。” 唐天赐,唐府三公子,在我顺利回家一个月之后,以带小妹游玩的名义,将我领到了T市最繁华的路段,这时候,上流社会最盛行的娱乐活动是在夜总会举办私人派对。一拔又一拔的公子哥儿小姐,顶着交朋识友的名头,聚众欢乐。 唐天赐是唐府里最纨绔风流的一位,哪门哪户家的千金小姐身上有几颗痣都被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也是利用了这个,暗地透风给他,才顺利的进入了唐府,为此,我与他比起其他的哥哥来,要更亲密一切。 他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他的好玩成性,完全符合了我的不务正业。 唐天赐将我带到了这里,便去找位置停车。 一辆一辆黑色泛光的洋车鱼贯驶过,车轮子在地上压出吱吱的声响,车内各种光鲜亮眼一晃而过,我站在三座连成一线的豪华夜总会前,单纯无辜的像个小绵羊,未经世事的处子少女。 兴许是我这样的小姐炙手可热,每辆驶过我身边的车子都停顿了一下,里面的目光如电一般,一道一道的打在我的身上。 我双手紧握,微垂头,保持着小绵羊的姿态。 夜总会的老板非常聪明,找来了三个靓丽的美女站在门口迎客,每当有车子驶过,那如柳的纤腰便不经意的甩上一甩,像河边的枝条一样,荡出旖旎的风光。 我与美女小姐定然是背道而驰的两种风格,单看她们还不觉得什么,再一看我,无论她们做了什么姿势,摆了什么笑脸,看起来便总是带有一股脂粉的庸俗,浓浓的叫人倒胃口。 美女小姐三个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带头走了过来:“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迷路了吗?” 她们只是为了工作着想,觉得我碍眼,但到底是做生意的,也不好得罪人,于是压抑着心头的郁闷客气的驱逐。 三座夜总会的大门一字形排开,唐天赐要带我来参加的,是一家叫月悦堂的夜总会,在那里,有一场为上流千金公子们特意举办的盛会。而眼前这三个美女,则是另一家叫夜来香的迎宾小姐,她们的夜总会,送往迎来的自不再是打着交朋识友的高雅旗手,而是明明白白为着那些纸醉金迷沉沦的有钱人。 我低着头,挪了挪脚,心想我应该是站在了两家的楚河界线上了。 “我看,你应该是要往那里去的吧。”第二个美女小姐扭着腰肢走上来,轻轻一点,食指指了一个方向。 我不甚耐烦的顺着她的方向望去,正要说不是的我在等人,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便在街的那头,一个不起眼的转角处,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虽然只是背影,虽然只是短短一刹间闪过,我却机敏的捕捉到了。 白阮,他现身了 144:婚礼,雾(二) 夜总会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停车场,唐天赐正是去那里找位置停车。在停车场的旁边是一条巷道,巷子应该是通往附近几户居民家的后院,因为不喜夜总会门前的吵嘈,户主特意新建了一堵堵长长的围墙,将不喜欢的热闹和喧嚣挡在了外面。 没有一丝停顿,我拔足狂奔。若不是还念着此时在大街上人来人往,我一准四肢着地飞起来。 “你……”美女小姐还要说些什么,一眨眼我已经跑到了街对头。 “她是怎么回事?她要去哪里” “不知道……” “糟了,该不会是找上杂货铺” “不行别给她去” 白阮的身影在巷子头一闪就逝,我追过去的时候,伸长了鼻子捕捉空气中的细微味道。 白阮的身上是没有味道的,他就仿如一个不存在在任何一个时代的透明人,走过后连半片脚印都不会留下。 我反过来去搜寻不符合巷子里的味道。 红砖砌成的墙体,幽长的小巷,因为是人家的后巷,平时少有闲人走动,也就少了很多无谓的气味。泥土,灰尘,青草,潮湿的水气都是符合巷子的,只有……鼻尖一动,我嗅到了要找的味道。很微弱,很淡薄,几乎要在空气中消散的……香气?脂粉的香气,女人用的脂粉虽然不能确定白阮除了卖鼓以外是不是还卖烟脂水粉,我决定循着味道而去。 幽长的巷子七拐八拐,空气中的香味时强时弱,引导着我来到一幢四层楼高的居民房。 这明显是一个侧门,门口静谥而隐蔽。门没锁,我推开门,里面是窄紧的楼道,只走了不到三步,就得上楼。 楼梯扶手是铁制镂花,墙壁是红砖方块,建得很高,直通上方,仿佛上面不只是四层楼的高度,充满了洋楼的味道。 我拾阶而上,边走边看,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正当我想像着再见到白阮是什么样子时,楼梯的通道寡然而止,面前是一堵红色的砖墙,堪堪建在了楼梯的最高处。 这是怎么回事?我才上到三楼而已啊。 红砖墙上凹进去一扇扇形长门的形状,和洋楼喜欢采用的门形很相似。这堵墙是障眼法吗?白阮会不会在墙后面? 或许,这个门形便是真正的门吧。 正当我犹豫着是不是该利用法术破墙而入之时,楼底下传来了声音。 “她往这里来了。” “会不会上去了?” “不知道,快上去看看。” 我下到二楼隐身,发现是那三个美女小姐中的两位。她们急匆匆的从楼底下冲上来,经过我身边时卷起一阵香风。 再上去就是墙面了,我忽生好奇之心,想看看她们见到那样的情景会是怎样的反应。 谁知道哒哒哒的脚步声经过我的头顶响过后,又往更高的地方去了。 她们居然上去了? 我大吃一惊,急忙跟了上去。 挡路的红色的砖墙已经消失了,楼梯右手处是一个洞开的门形开口,门外可见蓝色的天空与白云,从三楼上四楼的楼梯竟然是在室外的。不过,最为意想不到的是,红墙的障眼法居然只是针对我?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想到是白阮在拒绝我的到访,就觉得胸口闷着一股气。 室外的楼梯,也是镂空雕花的铁制品,楼层板看似灰暗毫不起眼,采用的却不知是什么材质,透明,坚固,一眼望到楼底下,仿佛悬空踏云,叫人心脏高悬,有种随时会掉下去的危机感。 登上尽头,是一扇开在半空中的陈旧木门,门仍是呈扇形,由一片片的直条木板拼成,门扣上挂着一个锁,锁扣没有锁上,可见门内有人。 嘎吱。 陈旧的木门经不起轻微的推动,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这响声打破了室内的气氛,两个美女小姐同时转过脸来,惊怒的瞪着我:“你跟踪我们” 明明是你们跟踪我。 我撇撇嘴,环臂抱胸,不理会她们的挑衅,直勾勾的盯着室内的另一个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挂衫,站在一个桃木色的柜台里,面向门口,脸部的线条不似上次般的僵硬,仿佛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再一细看,其实一点笑容也没有。 “言而无信。”我一步跨进去,掩饰着内心的激动镇定自若的说道:“信口雌黄。” “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 “喂,你说谁哪?”其中一个美女小姐不舒服了,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旗袍,侧边的叉开到大腿根处,稍稍一动,便裙摆摇拽,若隐若现,引人遐思。正是她给我指路时让我瞥见了白阮的身影,急于将功补过,她带头呵斥我来。 “这位小姐,这里可不是让你随便说话的地方。”另一个穿着粉红镶边旗袍的美女小姐严肃的望着我:“小心你说错的一个字,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我瞥了这两位小姐一眼,见她们一左一右的站在白阮身旁,心里多少明白了,这两女与白阮是有关系的。 拥有神秘力量,即使我多了将近千年的功力,仍然看不清楚真身的白阮,为什么要用上这两个女人?他们是什么关系? “很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在两女做势要将我撵出去的时候,白阮忽然开口淡淡说道。他这招呼一打,两个穿着紧身旗袍却做出不合时宜动作的女子顿在了原地,互相望了望,放下手,退后几步。 这情形看起来,很像是白阮收了两个女下手啊。不,应该是三个,另一个仍然站在夜总会大门口执班的,应该也属同一伙的。 “你终于肯认我了,我以为你不敢认了呢。”我斜睇了两女一眼,故意挑衅。两女果然面露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顾客上门,岂有不认。”白阮慢悠悠的从桃木柜台后走出来,示请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你,是来索取报酬的吗?”他问。穿粉红镶边旗袍的美女立刻泡了茶奉上。茶很香,是时下很流行的花茶,我提起杯盖在杯沿碰了碰,心里滚过几个答案,正在想着挑哪个来回答。 还未想清楚是直言“是的”抑或反问“你办得到吗”。白阮又接着道:“确定是这一世,便要成仙,成雄吗?” 白阮说话时语气温和,表情淡然,仿佛谈论天气一般平常,既不热络,也不冷漠。可是他说出的话,却给我带来了透骨冰凉的寒意。 “妖与人一样,同样有前生后世,今生你定为妖,是不可更改的了,违背则有逆天意。但是下一世,我可以如约返还你上次的报酬。若你想现在就索取报酬的话,我只有提前送你进入轮回一途,下一世,你天生居有仙根,可轻易化身为仙,化性为雄。” 什么?提前送我入轮回?我骇然一惊,霍地一下由椅子上站起来,手上的茶杯被我碰翻,砰一声摔成了几瓣。 两个旗袍小姐站在角落,偷偷露出兴灾乐祸的笑容。 145:婚礼,雾(三) 提前送我入轮回,不就是要我的命吗? 我想,当时我的脸一定很惨白,而惨白的原因是我相信他能说到做到。 平白捡了将近一千年的功力,也算得上是个老妖怪了,百年横行间,数次遇到捉妖为生的人妖道士,不论五台山的还是茅台山的,哪座山哪座道观寺庙下来的,我都没有怕过。遇到同类,也是我灭别人的多,极少有人可以仅凭气势震慑到我的。 白阮,不怒而威的气势,淡淡温和的语气谈论着生死轮回的掌控,似乎一个手指头般的微动就能改变所有即定的命运,他只是不愿,若他愿,整个宇宙都要为他转动太强烈的震憾使我久久的怔愣着,呆若木鸡。所幸他并无意真取我性命,否则若是他来一个“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然后把我卡嚓掉,那我这一世,也就交代了。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呆了多久,等我醒过神的时候,两名美女小姐已经不在了,换上的是另一名美女小姐。她眨着眼睛向我说道:“你不回去吗?好像你家的人都在找你。” 恍然醒过神。唐府遗失了十八年的千金小姐,那是多么的金贵,唐天赐只带我出来一次,我又不见了,可见唐府一定天翻地覆。 不过,唐圆圆只是我随便捡来的无数个人间身份中的一个,丢了毫不可惜,管他们那边是怎样的翻天,妖怪是没有任何情份可讲的。如果要讲的话,这百年来岂不累死我也? 挥挥手:“没关系,不必管他。” 美女小姐露出疑惑和极不认可的表情,可见唐天赐一定在夜总会门口给闹翻了。 “这个,你是叫唐圆圆吗?”美女小姐再问。 “嗯,暂时是吧。”妖怪老妈只会叫我小妖,基本上,我是没有名字的,捡一个身份换一个名。 “唐小姐,我叫小琴。”美女小姐叹一口气:“虽然老板说你是我们的客人,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杂货铺不是您可以久呆的地方,如果没什么事,您还是尽早回唐府的好。” 赶我?我瞪大了眼睛,久久的凝视着她,她不避不闪,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我的注目。再环视一圈,白阮已经不在现场了。 白阮非凡人,他在的地方既非凡地,如果说我一个千年妖怪不适合呆在这里的话,那么身为人类的她们,就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了,还是以主人的身份。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直言问。 小琴迎着我的视线,淡淡道:“佣工关系。” 什么?佣工关系? “白先生是我们三人的老板,平日他不在时,我们会帮忙照看铺面。” 这个铺面,位置这么特殊,谁会来光顾啊 我的眼神明白的表达出我的疑惑,小琴便点点头,继续解释:“普通的客人不会来到这里,只有特定的客人才会依着指示寻来。平时我们也尽量低调,不会引导错误的客人进来。昨天小桃给您指错了路,已经很是自责内疚了。” 昨天,居然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小桃便是那个穿黄色旗袍的美人吧,其实也不是她指错了路,要不是我看到白阮,任她指到手累,我也不会探来。不过眼下,我并不想解释这个。 “为什么说我不能在这里久呆?你们能呆得我就能呆得。”唐府我是不想回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白阮,虽然他给的威慑感很强,不过我还是决定要赖在这里。 相对与乏味无趣的人间唐府,这里要有意思多了,再说,当小姐也当腻味了。 小琴皱了一皱好看的柳叶眉:“我们与你不同。” “有何不同?”我是妖怪你是人,你更不应该在这里。 小琴沉吟许久,才道:“白先生说你与他是旧识,我也就不怕跟你说,普通人在这里呆的时间超过一天,既会减少一年的寿命。” 赫,居然有这种事我睁大了眼睛,饶有兴趣的问:“那你呢?怎么不怕?还在这里工作?” 小琴摇摇头,苦涩的笑:“莫说一年,十年,如果不是白先生,我和小桃小黄,早就不存在了。现在,不过是白先生所赐的,赚来的生命。只要能复了仇,将迫害我们的仇人手刃,付出怎样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原来美丽的小姐们还是复仇天使 我再想细问些什么,小琴已是不肯说了。她们三人的恩怨情仇,不愿多说,但是关于白阮,关于杂货铺的事情,我总算是听取了一些大概。 每天,小琴三人都会挑着时间轮流回到杂货铺值班一两个小时,一天二十四小时,她们便天天分着用。 杂货铺里面的东西并不稀奇,多是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品。但是杂货铺里的东西也并不普通,寻上门来的客人更是如此,旦凡有客人寻上门来购买了铺面里的东西,便是达成了一个交易。 那人,那妖,那怪,一旦达成了交易,其后半生便会发生改变命运的转折。有时喜,有时悲,全凭自已。 听到白阮杂货铺的事情,我更不肯走了。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比整天在唐府吃吃喝喝的好玩多了。我便想尽千方百计,硬是赖在那里,等着看杂货铺里会有什么客人来,而且我也决定,一旦有客人来了,离开后我一准要跟上去,看看他究竟会经历什么样的转折。 我在杂货铺里赖了十天,白阮除第一次出现外,之后一直没有露面。我也不催他出现,(担心他一出现就问我是不是要轮回了)每天嘻嘻哈哈的跟美女们打趣,逗乐。 因为我的趣事多,能说绘道,时间久了,就连一开始反感我的小桃也渐渐不再排斥我。 就这样,到了第十天,终于等来了翘首以盼的客人。 那是一位女客,她是来买请柬的。结婚请柬。 我躲在帘子后面瞥了眼来的客人,蓦然惊奇,她是三哥唐天赐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刘柳,刘千金她怎么会来到杂货铺?将会发生什么? 而且,唐天赐说过,他极不喜欢这个生性多疑且脾性大的女子,他还想退婚呢,千方百计的将婚期拖了两年,不就是为了能够没有累赘干净的退掉婚事吗? 怎么会把婚事提前,她来买请柬? 146:婚礼,雾(四) 唐府小姐失踪,唐府果然就乱了套。 有些东西,不曾得到或许只会遗憾,得到又失去,便会增加懊悔的悲伤。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其中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说不出的难过,填不满的空洞,无处宣泄的悔恨——唐母病倒了。 唐天赐作为罪魁祸首被罚在房内自省下跪,直到我回来的这天,已经整整十一日了。 被唐天赐百般推托的刘家提出要为两人举办婚礼,唐母无力回复,唐父一怒之下,不顾唐天赐的意愿同意刘家的提议。不料在唐父同意的第二天,便爆出刘家千金刘柳与人有染,早已不是完壁之身。此消息是经由当地小报报道出来的,所以唐家虽不说什么,却无形中给了刘家一个响亮的巴掌。 人自然是不能抬进门的,唐家作为本地的大户人家,丢不得这个丑。 婚礼却要如期举行,因为刘家的千金更是丢不得这个丑,他们要证明,女儿还是有人要的,而且是抢着要。 所以,刘柳亲自上门去买来的请柬,其中一张居然是送给唐府的,并且上面写明,需得我们全家人出席,否则两家往日情谊,一刀两断 只是去参加一个婚礼而已,只要人不是进我们家来的,唐府的人全去了也没什么。 但问题是那张请柬是从白阮那儿买来的啊。 看到红彤彤的喜庆柬子,娟秀的笔迹证明是出自新娘之手,我心里就是一阵发毛,总觉得这次唐府要避不过了,一不小心,有可能家破人亡。 自我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到再次突然出现,唐府经历了三次波澜,这一次,他们的情绪波动是最大的,影响也最为广大。唐母的病一下子就好了大半,唐天赐向来桀骜不驯的性格竟乖乖在房里货真价实的跪了十来天,最后几乎站不起来了,唐家其余大哥等在外做生意或学业的,统统回了家。 对待我,说是如珠如宝的尚且远远不足以形容,那种人人将你放到心尖尖上的感觉,简直就是令人,不,是令妖心里生厌。 当然是厌恶的,不论他们如何对我,我都不会同以回报他们的。所以,我非常反感他们这样的呵护,宁肯他们鸟也不鸟我,那我就能安安静静的当个看客了。 我真的只是想当个看客,看看白阮铺里的东西会变出什么花样来,不过一张纸嘛,会变成妖怪? 婚期是我回家以后的第七天,时间非常紧迫,不知道这么少的时间内,刘家能整出个什么样的婚礼来。 “安德鲁,森?真没想到刘柳竟然嫁给一个洋鬼子。” 三哥唐天赐这几天的心情非常好,我的平安归来令他如释重负,虽因我而被重罚,但却毫无怨言,每天对我言笑晏晏。 “圆圆,你那几天,真的是去朋友家玩了?”见我望着天空发呆,他忽然低声问道。 “嗯。”我转了头,看向他。关于消失的几天的去向,少不得得给唐家一个交代,上至唐母下至被安排服侍我的丫头,每每不是逮了机会就问我到底去了哪里。我统一给的答复是,遇上老朋友,去他家里呆了几天。 至于是哪位朋友,姓甚名谁,住哪的,做啥的,我嫌编得烦,一概告知姓白,开铺子的,别的就不说了,再问,我便一脸黑沉,做好随时离去的准备。 唐父走南闯背,阅人无数,看了我的表情自是知道再问下去恐我还会“消失”。到底不是养在身边的女儿,无法完全掌控,又因着多年对我的愧疚,后事便不了了之。 唯一敢问我的,便是这个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其实又细心无比的三哥唐天赐。 “我去问过了,那附近根本没有姓白的开铺子的人家啊,你说的朋友究竟是谁?”他问得认真,眼神关切。念在他好心带我去玩,却为了我罚跪数十天仍无怨言的份上,我正色回答:“哥哥,抱歉,我不能说。” 白阮的铺面,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的好,例如,刘柳。 虽不知事情最后会变成怎样,但刘柳本人也逃不出一个“变”字。唐府若就此湮灭了,刘柳也好不到哪里去。利用白阮的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 “与其关注我的事情,还不如告诉我,刘柳的报道,是怎样爆出的。” 大哥负责海外生意,二哥负责内部打理,四哥五哥尚在求学,只有三哥看来无所事事,整日只知玩乐,游弋于各个名人世子之间。可我却知道,在他的手上,掌握着一支贯穿整个上层社会的秘密暗线。有了这只暗线,任何上层人世的风流韵事荒唐绯闻皆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刘柳的丑闻,若他想要掩盖,世上就绝无第二个人能翻出。若他想要明爆,则也绝无第二个人能比他快速。 三哥微微一笑,脸侧了侧。 他默认了,真是他做的。 将一个未婚女子的丑闻以大字报的方式爆出,不可谓不绝,不狠。即使他不愿娶人家,按人情事故来说,也不应该这么做的,这等于是亲手把人家推进了死渊。难怪她要找上杂货铺了…… 看来刘柳是真恨死了唐家。 “三年前,我有一个相处很好的朋友。”正当我想劝戒他最好不要去参加这个刘柳的婚礼时,他忽然抬头望着天空,眼神遥远,幽幽说起了曾经的往事。 “她长得很普通,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注意到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可是后来有一天,她在雨中救助一只被弃的小猫时,我看到她最美的一面。至此,我开始渐渐的关注她,才发现,她的笑容竟然是无人能比……” 说到此,三哥的声音转而沉重,哽咽。 “她被人用大字报的方式爆出了丑闻,在学校的光荣榜上,贴出了她的名字,班级,家庭住址。说她与家附近的三个混混有染,怀有身孕……” 三哥的侧面像是覆上了一层冰,整个人变得冰冷麻木,他望着天空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云层,直到天的另一边,又似乎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看不见光和影。 他的声音凝咽了好久。 “那是她被强,暴的。只因为她和我相处了几个月……当时我并不知道,直到后来,我才得到消息,同班的刘柳,一直在暗地里与那三个混混有联系,还是她给的银子助他们逃案。” “没有证据,我什么都做不了,当我最后抓到人时,她已经……自缢了。” 这就是有果有因吗?如果是的话,那么身为最初犯人的刘柳,她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呢?忽然间,我更想看下去了。 147:婚礼,雾(五) 从刘柳的请柬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了,除了知道它的来历之外。 那么,就只有去参加婚礼才能知道了。 我费尽唇舌,又暗示了三哥此行凶险,有可能是刘柳的畜意报复,三哥也怕唐母在婚礼上受到刺激出什么意外,两人合力游说,才使得唐父和唐母终于同意不出席此次婚礼,不过,其余大哥们则必须作为代表全体出席。 大哥和二哥均有了媳妇,大嫂二嫂都是极稳妥的贤内助,送给刘家的贺礼等,均是两人做主筹备。 四哥和五哥尚在求学阶段,四哥的性格很活跃,平时回家也常与三哥做伴,但关于三哥的往事他知的也不多,因此此次三哥仍是与我走得最近,倒常常将他撇下了。 五哥则比较内向,沉默时候较多,但是不说话不代表木讷,我常常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而他说出的话,亦是一语中的。 看到刘柳的请柬时,他拿着研究了许久,就曾说了一句:“反常。” 婚礼是在一个新建的教堂举行,教堂位置偏僻,竟是在城外的一个荒木森林里,附近也没有任何像样的酒家,即使是按洋人的习俗举办完了仪式,也需得回到市内,才能参加晚上的饭席。 来来回回的,辛苦自不必说,还很是浪费时间。 一支长长的黄包车队浩浩荡荡的停在教堂外的小树荫下,间或夹着几辆各种样式的洋车,我问了下三哥,他说,来的都是与刘柳相熟的同学,只有少部分是刘家生意场上的伙伴。 刘家也是做生意的,按说刘家千金大婚,刘家名下的员工也是一大把的,却不见有几个在教堂露面。大家当是刘家看不起自己的员工,所以没有请来,我却知道这其中的含义,怕是连刘柳自己的父母,也没有来吧。 这样的婚礼方式在当时,是非常另类的。前去参加婚礼的人多有不满,看到暗沉沉的树枝压得低低的,没有任何装饰,一丝喜庆的气氛都没有,反而让人心底瘆得慌,好似来参加的不是婚礼是葬礼,有些人已经憋不住,絮絮叨叨的在后面小声抱怨起来了。 一直等到傍晚,日落时分,当最后的一丝光明被山林间的阴影吞没时,一辆黑色的,宛如棺材一样的长形漆黑洋车才缓缓的驶入视线。车头是一圈白色的鲜花,中间一个鲜红的喜字,车门和车顶都用纱带轻挽着,本是极新颖的装扮,可惜纱和花都是白色的,只有车头的喜字是鲜红色,衬着黑色的车身,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令在场的人人皆心脏一抽,有种血液逆流的冰凉感觉。 “这是什么婚礼啊我说过,应该早些回去的。”聚拢在教堂门口的观礼者中,有人传出不算小的音量。 这里的人都是与新娘熟识的,有关新娘的“出色”传闻,皆已耳熟能详,甚至有很多人,来的时候都抱着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他们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洋鬼子,会娶这样名声败坏的中国女。 他们想看看刘柳的父母,来主持坏败门风女儿的婚礼时是什么表情。也想看看,当刘柳看见三哥时,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因为早已熟识,所以他们知道刘柳一心要嫁的人是三哥,也知道三哥一心要避的人是刘柳。懂得更深的,还有人知道在三哥与刘柳之间曾经有一个别人的影子。 这场戏,实在是太吸引人了,比小说八褂杂志编的还要精彩。 为了将戏看完,从中午到达教堂的时候,没有见到新娘子,很多人心中不快,却仍旧忍着,直到傍晚见到新娘子的车。 为了看戏,一个下午无所事事不算什么;为了看戏,一群人等在一个不甚舒服的教堂里也不算什么。但是,为了看戏,如果把命豁出去了,就真是不值了。 做生意的人里,难免有几个迷信的。 有人一见到新娘子的车驶来,立刻站不稳了。连和教堂里的牧师招呼也不打一声,颤颤惊惊的往停在树荫下的黄包车队跑去,边走边大叫“晦气”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有人想走,有人摇摆不定,新娘都来了,等了这么久,不就是这一刻吗? 新人的车门打开,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慢慢探出头来。一只精致闪亮的白色高跟鞋首先映入眼帘,踩在枯枝的地面上,高雅时尚的气息与大自然的夜幕气息冲击,顿时令人有种艳羡至极的感觉。 难怪她要选择在这种地方举行婚礼,新潮的婚纱新潮的仪式竟然将她衬托得有如纯然出世的处子。比起大红的传统仪式来说,这种将旧习彻底抛弃的方法便像是在宣布,你们所有人都是老土的,过气的。 头发高高的挽起,三枝香水百合缀饰顶上,白色的面纱一直罩至胸前,低胸的礼服中若隐若现的风情,耳坠上频频闪亮的星钻,颈间的一片繁星耀世,细细的凸显着迷人的线条,价值上万的裙子毫不怜惜的铺洒在地面上,后面拖着长长的裙摆。 两个面生的小花童随着新娘下车,双手拖起她的裙尾。 车的另一边,新郎终于露面,是一个高大的,拥有一双蓝色眼睛的外国男子。他四肢修长,穿着黑色的燕尾礼服,牵起新娘的左手,那恭敬小心的态度将刘柳捧得犹如一位公主。 看到这一幕,众人说不出的滋味泛至口腔,有人将目光转向三哥,那眼神明白的写着:你后悔吗? 三哥淡定自若,目光却不是看着新娘,而是一直盯着那个蓝眼白肤的新郎。 “婚礼应该开始了吧?”有人问牧师。“这里离市区远,还得赶着回去的饭席呢” 牧师笑笑,没有回答。 中午众人无聊的时候,牧师还曾出现给众人解闷聊天,这会儿他的嘴巴却闭得紧紧的,撬不开的蚌壳一般。 “咦?怎么没看到刘父刘母?” 有人惊疑。 “刘柳,你的父母呢?他们不来,谁给你主持婚礼啊。” 这时候,新娘新郎恰好走进教堂,众人围了上去。 面纱下的新娘子嘴角一弯,笑了笑。 “很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婚礼是在夜间午时举行,各位现在可以先进入内厅用餐。” “什么?半夜举行婚礼?” 148:婚礼,雾(六) 婚礼在半夜举行? 如果不是一帮人等累了,等饿了,看到毫不起眼的教堂内厅里居然不声不息的端出了美味珍馐的豪华大餐,知道仪式不举行,饭席可以先开始……一准是要走个干干净净的。 人类的食物于我只是过个场而已。坐在长长的桌子边,看到众人万千吃相,不由的回头瞥了一眼:“怎么样,很好吃吗?”明明已经感觉不对,却仅是为了吃食便个个皆留了下来,人类,真应了那句“民以食为天”,有了吃的,连命都不要了。 三哥正夹了一块酥香鸡放到嘴里嚼着。“还不错,是城里的万里飘香酒家的菜式,刘家这回是出大血了。” 出大血?订了最贵酒家的菜式,却是连刘家的大人都不在,还选了这么偏僻的一个教堂所在……哼。 我歪歪嘴角。 一顿饭,众人吃得很是欢畅,喝得很是痛快。欢畅,痛快之余,下午时长长的等待时间中的烦闷不复存在,乍见到新车驶来时的恐惧感也淡得仿佛虚幻,还是面前的食物真实些,除了用餐点出乎意料之外,其余并无不妥。不知不觉的,时间到了午夜。 “新娘子出来了,请各位移步厅外。”教堂里的神职人员适时出现。 成妖千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星云密布的天空。九天银河,满目繁星,镶在夜幕上如一颗颗被擦得晶亮的宝石,闪烁出耀眼的光华。一条比夜幕还要浓的黑带隐蔽在星云的背后,仿佛酝酿筹备着什么,只是时间未到,一切尚未开始。 婚礼的仪式过程,充满了诡异的氛围。 牧师背对着繁星满布的天空,脸部的表情被阴影遮蔽着,看不清楚。 新娘和新郎双双背对着众人,站在牧师的跟前,深深的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好似没有了脖子。 “无论生老病死,贫福贵贱,你两人不离不弃,同甘共苦……” 牧师词飘荡在空幽的林子里,听不到新人是如何回答的,只知道他们给予了肯定的答复。然后,天上的星星开始移动…… 移动?星位亦可以转移? 猛然间转醒过来,好似梦中惊醒。回头一看,三哥和众人等皆是一副迷茫无知的表情。 “三哥,三哥……唐天赐” 我压低着声音,用力的掐了一下唐天赐的手臂。 这一掐可不是普通的掐,是带上我的法力的。指尖处迅速化出尖爪,往手臂上狠狠划出一道,痛至痉挛,宛如被生挖了一块肉,血淋淋的,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清醒过来。再一看,那什么都没有,无血无痕,仿佛痛觉只是幻觉。 “圆圆?”唐天赐两眼迷惘,正欲四处张望,被我扯了一下。 我暗示他,注意掩饰。他才恍然发觉,周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都似入了魔般的,定然不动。包括大哥二哥四哥五哥和大嫂们,无一不陷入失魂状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吃完饭后,又似乎是走出教堂,看到牧师开始主持仪式开始。总之,一切都显得极为异常。 “刘柳是想做什么?”三哥咬牙盯着新娘子的背影,却又觉得那背影怎么看着都不像是常人的姿态。 我提示他看看天上,满目繁星,斗转星移,浓浓的黑云在星星的背后卷动,带起一个漆黑的旋涡,仿佛大海陡然间倒了过来,盖在头顶上。星星们排列成一个个奇怪的形状,不是星座,却像是不曾见过的诡异符号。 符号闪烁着,越来越闪,越来越闪,便感觉到气压蓦然间增大,一股吸力从地心里涌出,不知是将黑云拉近了,还是将地面吹离了,天地间的距离骤然缩短,黑云迎头罩下…… “快跑。”我推了三哥一把。三哥便拉上大哥和二哥。可惜两人木然不动,情况紧急之下,三哥又没法同时扛上两人……他居然就不走了。 “圆圆,你快走。”平时嘻嘻哈哈的男人,危急时刻居然情愿跟着手足一同生死。 他催我,面容焦急。我叹了口气,施法,将一大帮子的人都瞬移到了教堂内。 外面,哗啦啦的下起雨来。骤雨激打着一切,发出令人心憾的音符。 室内的人便恍然惊醒。 “咦?我们这是怎么了?” “这是哪儿啊?怎么在这。” 清醒过来的人们发现,新娘子不见了,新郎也不见了,牧师,神职人员等,一概不知所踪。 大雨倾盘,教堂内死气沉沉的,飘荡着一股没有人气的灰尘味,完全不似之前所见的面貌。 有人忽然想起,这个地方的确是有一座教堂,不过在十年前,这座教堂已经荒废了。 为什么这样的讯息直到这时候才被记起呢? 就好像是大脑被什么阻断了一般。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有人的脸色变得青白,开始瑟瑟发抖。无言的恐惧笼罩在心头,比外面的雨声更让人惊怵和害怕。 有人冲进内厅去看吃过的东西,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破碗烂勺,哪里有什么精美的珍馐?碗里的全是老鼠的尸体和发黑的不知什么东西。 三哥说是万里飘香的菜式?我斜他一眼,所幸在艰难的时刻,这些老鼠昆虫什么的,也是我的食物,只是太久了味道不鲜。三哥已经倚在墙角吐得胃都翻过来了。 其余人等,更不必多说。 刹时间,除了荒废的灰尘外,空气中又多了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大嫂和二嫂已经吓昏了过去。稳重的人和不稳重的人还是有区别的,一些打扮得明艳的女士昏倒之前还尖叫了一番,顺带失禁,完全失了仪态。 大哥和二哥说不出话来,但仍紧紧的抱着爱人,不让她们躺倒在地。 四哥扶着吐得虚脱的三哥,颤巍巍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五哥久久的盯着桌上的残物,良久的沉默后,看向我:“六妹,你知道吗?” 荒弃的教堂,黑车,失踪的新人,牧师,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鼠被吃进肚子,一连串的事后,有的人已经疯狂了,尖叫着冲进大雨中,不一会就失去了身影。 除了晕厥的,和吓得动不了的,现场唯一神色正常不变的人,就是我。 五哥的眼神清冽,似要望入我的灵魂中,等待我的回答。 我摊摊手,表示无辜:“我也不知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明显是刘柳想要报复这里的所有人,但她用的是什么方法,我真看不出来。 不像迷阵,又没有妖气。牧师在白天里出来闲磕时,明明还是肉身凡胎,怎么到了夜里,他就变身了。 还有那个刘柳,她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活着?我真的不明白。 连天上的星星都能移动的啊,白阮的东西,是他引起的吗? 149:婚礼,雾(七)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白阮坐在柜台后,一脸面无表情的问。 他的黑发在阴影中,反倒是映出柔柔的光泽,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却不让人觉得鬼魅,只感觉到他是世外飞仙…… 世外飞仙?世外飞仙就不会说出恶毒的话,做出恶毒的事吧。 我趴在门边的角落,蜷缩着四肢,无力又虚弱的喘着气。 是的,我被打回了原形,现在是一只全身雪白的山林犬。 “杂货铺还欠着你一个报酬,所以你可以进来。但是,破坏杂货铺的规矩,则即使你是客人,也是不可以原谅的。”他语调平缓没有起伏,仿佛说的是无关紧要的芝麻小事,然事实上这小事里关系的是唐家七人,其余宾客二十几人,以及我千年道行功力毁于一旦的生死存亡的大事。 “汪……呼,呼。” 我反驳,拼尽了全力的吼叫,出口时只是微不可闻的几声弱吠。 小桃走过来,同情的给了我一杯水,却是用矮盘子装的,想喝只能用舔的她目光闪烁了一下,狡黠的溜走了。 “铺子里的任何人,都不得介入事主的事件中,凡破坏规矩者,一律打入交叉时空的隧道,承受时空交叉扭曲时的碾磨之苦,三魂六魄,四分五裂,坠入任一空间,从此不再完整” “而你,虽不是铺中之人,可在此逗留不短,亦算是知情之人,如此的你,明知故犯,坏了规矩,即使不能按例打入隧道,亦可相应惩罚,剥夺你体内的千年道行” 什……什么 把我的道行全部剥夺? 比被剥夺道行还要惊惧的,是听到铺之中的人破坏规矩后所受到的处罚。被投入交叉时空的隧道?被碾磨?从此不再完整?这是一个怎样痛苦的惩罚,难怪那个谁说他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等等,谁?谁不知道谁的下落?我想到哪去了。 我应该担心和惊惧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若是真被他剥夺了我的道行,那我岂不要从头开始? 撇去莫名其妙而来的惊惧和悲伤……啊呜,我是个妖怪,无情无欲,哪来的悲伤。看来是被吓过头了。 “汪……呼呼……汪” 我趴在地上拼命的挣脱扎,结果也只是尾巴微微的摇了摇,又垂下去了。 现在的我太虚弱了,我真的没有想到,只是稍稍插了一足,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三哥在旁边吐啊吐,终于吐习惯了。他走过来,眼睛再也不敢瞥一眼餐桌上的摆设,直盯着五哥说道:“小弟,别问圆圆,她什么都不知道。” 五哥对上他的眼:“你知道?” 大哥二哥这时候也看了过来。四哥冲动的抓着他的肩膀,叫:“三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三哥强忍着胃部的酸意,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次被请来的人,都曾有过对刘柳的无礼之举。” 无礼之举,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们跟她不熟啊。”二哥低声沉道。 “但我们是一家人……” 言下之意,刘柳想要整个唐府灭门? 几位哥哥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好狠毒的女人。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三哥痛苦的垂下头。他本想着一旦发生什么事,自己一力承担,可是当普通人遇上非自然的力量时,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多么的微小。哪怕暗地里掌控了整个上流社会的支线,那又如何?刘柳轻易就可以使他全家覆灭,还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事,幸好爹娘没来。”大哥站起身,走过来拍拍三哥的肩膀。这时候,大嫂已经苏醒了过来,正站在一旁整理衣服。 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虽然恐惧,虽然未知,虽然迷惘,面对着非自然的力量,感觉下一秒钟就会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死,然而,四哥五哥还是迅速的恢复了情绪,无言的支持着三哥,伸出手来轻拍他的肩。 没有人怪他,三哥硬咽着当场淌下了泪。 我左右望了望,看在三哥还算投我性情的份上,也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肩没位置了,改拍他的胸。 二嫂在这时候醒了,她睁开了眼睛,回想起晕倒前的事,眉头皱紧,欲呕,呕不出。反复几次深深的吸气,强迫大脑选择性失忆,忘却一些场景片段。其余人等亦同是,默契十足的略过快进剪接。 “我这里有一枚开过光的佛坠,兴许能帮上些什么。”她从颈子里拉出一根红线,红线坠着一枚碧绿的玉佛,扯下来,递给大家。 “有用吗?”四哥问,半信半疑,又夹带着一丝期许。 本来不信鬼神的人,这时候也不得不求助于鬼神。 “应该有用吧……这是我母亲小时候特地求给我的,她说开光的法师很灵。”二嫂略微迟疑,但是由于对自己母亲的信任及虔诚的信仰,最后结语用上了肯定的语气。 “我这里也有护身符,是上次去云国寺进香时,方丈亲自送给我的,他说不需多日我便用得上,原来是真的”大嫂的语气突然兴奋,她从衣袋子里掏出一个绣花香囊,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沓折叠起来的黄护符。 一人一个,竟有七个 “可我们有八个人啊……圆圆,你拿好。”三哥递给我。 我瞅了瞅,暗道那和尚连我都知道? 妖怪自然是不需要什么护身符的,这东西与我,水火不容。 “不要。”我推拒。“三哥你拿好吧,刘柳要是针对你,你比我危险。” “是啊,三哥你的还是收好,你是目标人物呢,我的给圆圆。”四哥走过来。 “不,拿我的吧,我不惧鬼神。”五哥插言。 大哥二哥刚想说话,二嫂就道:“还是拿我的吧,我有玉佛呢。” “嗯,说得对,圆圆拿你嫂子的。”二哥发表说完,又低下头:“玉佛和护符哪个灵验些?要不你拿护符我拿玉佛……” 无论是谁递过来的护符,我的答案当然只有一个:不要,谁给我我扔了。 旁边有些因为雨势大,天空漆黑诡异没敢逃跑的,地上醒过来的,听到我们这边分护符,都纷纷抢了过来:“不要的给我,给我……” 唐府人当然又都收了回去,牢牢攥在手心:“谁敢抢?”大哥威喝。 有人发言:“唐大哥,这东西还不懂有没有用呢,你何必这么作势,大家也是求一个心安而已,现在情况诡谲,你们一家人都在一起,有什么怕的,只要一个人有护符不就行了,分我们一些,也好让我们安心……二十个大洋,买你一个符纸怎么样?” “是啊是啊。”其余人等起哄,更有些从地上爬起来的失禁女士嘤嘤泣泣的哭出了声。那声音幽怨的,好像真死了人一般,使整个阴森死气的空教堂更加阴森死气。 大哥沉吟了一下,也不想真的见死不救,如果只是一个安慰性的符纸…… “大哥不可” 眼见大哥犹豫的松开手,往前跨了一步,我猛然大叫。 “护符是真有用的,一个护符只能保护一个人的无神,给了他,你就无甚保护了” 150:婚礼,雾(八) 上午来参加婚礼的人数没有统计过,只粗略看去似有三四十人。 婚车刚到时,吓跑了一批,约有十来个人。 后来冒雨冲出教堂的,也有好几个人。 现在剩下没胆跑的,加上我们八人,统共有二十九个。 二十一个宾客听我突然大叫一声,语意肯定毫不迟疑,在这脆弱迷茫的一刻,行内人士说的话就是大海中的一根浮木,是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便都醒悟过来,冲上来围着手拿护符的唐家人,争先恐后竞价:“我给你三十个大洋,给我一个。” “我给你五十个大洋,给我一个。” “一百个给我” “二百个给我” 钱再多,没有命花又有什么用?竞喊的价格越来越高,不论是喊的人还是听的人,心里都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交易是不可能成功的。于是,便有人急了,卯起来开始硬抢。 唐府八个人里有五个男人,岂是那么容易抢的? 一踹一甩,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一拳一脚,一个人影趴了下去。 唐府的五个男人,包括两个正在读书的,个个身形健魄,身高体长,要来硬的,他们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可是二十一个宾客里,有十三位女士,八个男人。男人被打趴打飞了五个,剩下三个伺机而动。十三位女士有的刚刚晕醒,正哀哀戚戚,弄清了状况,知道买不得抢不得,又没人英雄救美,唯有自己面临死亡的恐惧,于是哭得更加起劲,个个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的望着唐府的五个男人,齐齐用起了媚功。 环肥燕瘦,美丑不一的十三个女人死死的盯着,这种滋味,真不是好说的。 见多识广的唐大哥也悄悄的吞了吞口水,更多的将视线投注在自己妻子的身上,轻易不肯挪动。 “怎么办?”二嫂低声发问。虽然老公被人明目张胆的窥着,可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撇去别的不说,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这可是二十一条人命啊。 其余人等亦都沉默了下来。 “圆圆……”三哥望向我:“这个护符真的有用?” 大嫂都说了这个符是人家方丈给的,还准确的给够了人数,预知了今日的事情,三哥不问大嫂反而问我,是因为我说的那一句话吧。 “平时不见你上香的……”他说。 不是虔诚的信徒,又怎么会知道这类的事情。 我淡淡的笑了笑,“三哥,你我相处的时间还短……” 三哥的眼皮震了一下。 我到唐府的时间不过一个月多,时间当然短,若说是因为这个,听起来情有可原。不过,这一个月来,我与三哥相处甚密,是不是信徒,一些行为举止上,还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三哥听到的是我的话外音:他对我还是不甚了解…… 三哥闭上的眼皮子底下眼珠转动,左右数次,他睁开了眼。 “六妹,拜托你了。” 他的眼神清澈,眼睛明亮,真诚,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托付。 作为一名秘密掌握了整个上层社会动向的组织成员,三哥拥有别人无法比拟的精密逻辑,他只是闭着眼睛想了一下,便找出所有有关我的蹊跷之处。 他是如何知道我肩胛上的胎记,如何寻回我,过程之顺利,竟是唐父寻了十几年也做不到的。 而且,作为战乱中遗失的初生婴儿,我奇迹般的长大后,来到唐府,身后居然一干二净,一星半点的养父母亲戚等那方面的关系也没有…… 难得的是,当疑点聚集时,他最后选择的居然是相信我,将家人托付于我。 此时情况诡异,他也知道,仅凭一枚符纸,就算狠心不理会他人,还是很难以脱身的。 “圆圆。”大哥和二哥从三哥的脸上看出了端倪,转向我。 四哥五哥大嫂二嫂等,亦望着我。 一时间,连趴在地上哭泣的男男女女,也都望向了我。 他们的眼神,是将我视为救助他们的救星。 我是一只妖怪,今天却被人类托付上了救人的希望…… “把符都收起来吧,符可以令你不被邪物侵袭,却不能指引你们出去……出不去,迟早也是饿死。” 我瞥了眼地下的男男女女:“你们拿到了也没有用,最多和餐桌上的老鼠一样。” 一言毕,又是一番呕吐声。 “那么,六小姐你可以救我们出去吗?”有人小心翼翼的说。 我懒得回答,二哥站了出去,说些唐府不会丢下他们不管,不过若想出去,必须依令行事等的语言。 二嫂悄悄贴过来,仍是想把手中多出的玉佛或是符纸递给我一个,被我跳着避开了。 那东西对我已造不成伤害,但看着刺眼,拿着刺手,于我来说就晦物。 三哥挡了过来,嘱咐二嫂还是将自个的东西收好吧,小心一不注意就被抢了。二嫂方才不再纠缠。 我们在这里说说劝劝的时候,外面的倾盘雨已经停了。然而,瓢泼的雨势渐无,雨点击打着地面溅起的白色雨气却没有消散,反而渐渐形成一阵白色的雨雾。雾气氤氲,从外边席卷而至,很快的就吞噬了室内的清明,连近在身旁的人脸,也看不清了,只剩白蒙蒙的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又是从地面方向传来的女人尖叫。 “这个雾很奇怪,快,大家手牵着手站起来,一个也不要走散”唐大哥沉着冷静的指挥,虽然面对的是从没见过的灵异情况,但多年的领导风格很快的使他作出应对反应。 一只手牵住了我的右手,又一只手牵住了我的左手,都是厚实温暖的大掌。 “圆圆。”刚才叫我六妹,现在又叫我圆圆了,三哥的声音在右边响起,他的脸倏忽间凑近,白色的浓雾间便突然出现一张人脸。没有脖子,没有下身,半空中一张紧贴着我的面孔,除了五官和模糊的脸型外,连耳朵后面的鬓发都看不清楚。 三哥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我,确定拉着的是我的手之后,便放心了,退了回去。 明明只是一伸脖子一缩脖子间的距离,三哥身上的气息始终围绕在我的鼻腔,半空中的那张人脸,却呈现了出现、消失,这样的全部过程。 “圆圆”左手边,是五哥的声音。 左手方向半空,又出现了一张人脸,飘浮在浓浓的白雾中,宛如被谁砍了头,切下了半个脑袋。 娘的,这雾,真是浓得过份了。 151:婚礼,雾(九) 五哥和三哥分别牵着我的左右手,想必其他的人也是这样连成一线的吧。 接下来,就听到一连串的报人名,闲余人等不知,不过唐府的七人(不包括我),目前暂是安全。 不过,两只手都被牵着,很不方便行动啊。我沉吟了一下,将左边的大手和右边的大手连起来。 “圆圆?” “六妹”三哥和五哥惊叫,同时往我所站的位置抓来,奈何手伸得再长,也只是碰到空气,不多时,三哥和五哥已经脸贴脸了。 两人四目圆瞪,正要惊惶,我的声音从浓浓的白雾上空飘过:“三哥五哥勿慌,小妹先去探试探试,稍后回来。” 浓雾像是一条蒙上了眼睛的白布条,除了自己的鼻尖什么也看不见。 幸而我是一只狗妖,鼻子比眼睛还要灵验。 飞身贴在顶上,从上空俯视整个环境。虽然大雾蒙住了人眼,不过极力用目一眺,还是让我穿透雾气看到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室内的。 教堂内的壁上挂着几副油画,原先匆忙并不注意。这一用力眺望的时候,就像在黑暗中不经意的偷窥到另一个夜行人的动作——我发现了画面中的变化,正在变化。 一张圣母半身图像,女子微侧着脸,面部线条柔和,怀中捧着幼子。 画面中,女子的眼睛是下垂望着幼子的——或者说,她本应该是望着幼子的。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她的脖子还没有转过来,依然是微侧着面对幼子的角度,脸上的线条依然泛着柔和圣洁的母光。 可是,她的眼睛却转了过来。浓雾中,黑幽幽的眼珠子阴鸷怨毒的盯着雾中的某个人影。 那双黑眼珠分明是中国人种的 那眼珠子转了过来,脸却没有变化,温柔祥和的气息与怨毒的目光相撞,迸出了怎样诡异的画面,就连她怀中不谱世事的幼子,看起来也变得阴气森森。 饶是我本属妖怪,也忍不住小小的毛了一下。那个目光太毒了,千百年来,我从来没有在哪个人类的身上见过这样目光,她,或者已经不是人了? 她的目光盯着的是三哥。 她是偷偷盯着的,我偏要光明正大的带着三哥去看她。 “见过这幅画吗?”我把三哥推到画前。 三哥的脸几乎要贴上油画画面了,才勉强看清。 “这是圣母图啊。”他奇怪道。 画中的女子眼睛又垂了下去,脸上的线条柔和并且安详,怀中的幼子也是安安静静的,俏皮的伸出一只手,似乎在好奇看着他的人,极尽天真。 我弯曲食指敲了敲画板,指着女子的眼睛:“再仔细看看。” 我相信她还没走。 三哥于是又仔细的瞧了瞧,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贴得太近,鼻息呼到了油画。 轻微波澜,女子的眼皮子动了动,几不可见。 “她好丑。”三哥突然开起了玩笑,转向我:“没有圆圆漂亮,好肥,外国的女人都这么肥。” 三哥转向我,就是背向了油画。他没有发现,一刹那间,女子的眼睛猛然睁开,怨毒的目光噙着泪光,狠狠的盯着他,一闪而过。 三哥是没看到,但却感觉得到。话尾一落,立刻反射性的回头。 女子又垂下了目光。 女子没有异状,但幼子的表情却变了。 不是天真,不再好奇,脸上带着一丝成人的冷漠。 三哥发现了:“这个孩子” 三哥的惊呼吸引了周围的人,五哥,四哥,大哥二哥等以及众闲宾客俱都围拢了过来。一时间,人影拥挤,白色的雾气被呼气的废气冲淡,油画前,只见一颗颗黑色的人头攒动。 这个女人,有帮手。 我嘴角弯勾,冷冷浅笑。只躲在油画里面不出手,就是想看着众人被困死吓死的情景吧。 残忍的刽子手心态,纵然我也是如此,却不由得她人这般看我。 哼哼,看我怎么杀出去。 被人围观指点评头论足的耻辱感,想必那女人已是经验丰富。不久,那油画便在人群中恢复了应有的常态,女子不再阴森,幼子也不再诡异。 只是短暂的离开罢了,我相信她一定躲在哪个地方继续偷窥,并且,一定看出了我的不同。 有恐惧到了极点变成愤怒的宾客,取下了教堂内挂着的所有油画,尤其是那幅圣母图,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又砸又骂,摔了个稀巴烂。 我站在教堂门口,冷冷的注视着室外的情景,白雾遮天蔽日,连夜晚的夜色都被吞噬了,整个天地混沌成一团,分不出白天黑夜,除了近处的视物,三步之外的距离都看不见了。 外面的视野,倒是比室内的视野要远一些。是因为外面太广,雾气就淡一些吗? “圆圆,接下来怎么办?”三哥摸索着走过来问我,身后跟着手牵手的一罗串唐家人。唐家人不与其他宾客搅和在一起摔油画,看到了诡异的画像也是心境平和,或许正是因为他们身上揣着护符的原因吧,心智不那么容易被混乱。 “走出去。”我定定的望着他们说:“她想把你们困死在这里,你们就必须要走出去,只要能超出她的圈定能力范围,你们就成功了。” 无论她是人是鬼,此时的这个能力必定是借来的,荒废的教堂,偏远的林子,不同寻常的雾,每一样都是形成这个困局的必要因素。 那天在铺子里见到她时,刘柳还只是一个凡身肉胎。 如何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使自己具有这样的能量?所以我料定她一定是和什么人达成了协议,借助了他人的力量。 啊,那个牧师,神职人员,难道他们就是她的帮手?这一切是在婚礼举行的仪式上面开始变化的吗?所以他们在仪式之后就不见了。 不对,我还漏了一个,最重要的一个,新郎 新郎也不见了。 纵使我怀疑新郎和牧师等人非常物,可是在他们刚出场的时候,以我的妖眼所识,他们明明又只是一具具凡人的身体。若非如此,我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进入他们的困局。 人,都是人,从刘柳到新郎再到牧师,全都是人。 那么,人又是如何造成这一切的呢? 明明,我感觉不到这里有任何的妖气,和鬼气。 飘缈浓郁得非一般的雾,给我的感觉,却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似乎雾就只是雾,除了看不清物之外,任何不吉不祥的意念都没有。 所以,我没有办法破坏眼前的雾,找不到桎梏点,这雾,便只是自然景观。 (本想这章完结掉的,现在不行,看来还得再一章。最近琐事太多,又都是霉事,分心了,进展慢些,接下去会有高潮情节出现的,闫御,卓远远等,都会出场。) 152:婚礼,雾(十) 将教堂内可砸的东西全部砸烂,一行人鱼贯走出教堂。 发泄完毕,从一开始的惊惶到现在,众人的情绪已是变得稳定。 因为是我发现了油挂画的异状,又说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行话,所以众人此时都比较相信我,乖乖跟在唐家人的背后,不再兴起杂念。 这样的清明是比较好的,否则,一旦脱离了有护符保护的唐家人,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走出去。在里面呆得越久,只会越混乱,到最后,神智全失。 是以,选择全身心的相信我们,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可见他们并不愚笨,虽然中了刘柳的阴局,却是经验丰富的社会人,一眼就可看出应该跟着谁,谁最有脱困的能力。 而这也是,他们不敢再抢夺唐家人护符的原因,他们必须依赖唐家,依赖我。 看到人类眼里熠熠生光的希望,我暗下觉得好笑。要是他们知道他们跟着的是一只吃人的妖怪,他们会怎么想? 如果要比危险度的话,跟着我其实比自己去乱闯还要危险。谁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一时兴起,就转口吃了他们……连我也不能确定会否兽性大发。不过,自得到尸妖的灵丹之后,功力大增,仅以吞食天地精气,日月精华便可果腹,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生肉了。 生肉,跳动的心脏,温热的血液,新鲜的口感…… 想着想着,我的眼里划过一抹贪婪,那些一直盯着我的人类瑟缩了一下,警惕而害怕的低下头。 终于不再看我了。 哼。 我冷哼一声。俺是高级妖怪,岂是野蛮的低级妖怪所能比的? 不做野妖很多年,俺的筷子夹菜术已经运用自如了。 “圆圆,你看”三哥指着前方的一排溜黄包车叫道。 在教堂这里待了一下午,对周边的简单环境已经熟记在心。从教堂门口出来后,我们按着来时的方向走,不出所料,果然看到了停放在原地树荫下的黄包车。 黄包车是等着回载的,为此众人都多付了一倍的酬金给车夫。 黄包车仍然停在这里,证明了刘柳没有改变周围环境的能力,或者说,证明了给她提供帮助的人,并没有设下结界的能力。 也就是说,我们还在原来地方,还在这片小林子里,除了大雾浓之外,目前他们还没有别的动作。 看到黄包车,众人皆惊喜的围上去,各自寻找着自己订下的车辆,准备回程。 结果,空欢喜一场。 “车夫车夫呢?车夫哪去了,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整整齐齐排列的黄包车里,空荡荡的。车座冰凉,上面还带着一层洇湿的水珠,显然车夫并不是刚刚离开的,应该是在大雨落下的时候,便离位了。 “是不是去躲雨了?”有人问,左右张望着,急切的等待车夫的身影。 这附近唯一能躲雨的地方就是教堂,我们在那里面待了这么久,雨下得那么大,也没见一个人跑进来,他们能到哪去躲雨? “是不是去吃饭了?”还有人假设的提出疑问。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子贵妇,直到如今才想起,他们给了人双倍的车资,却没管人家的饭食,自己在教堂里豪餐老鼠肉,人家却在这里饿肚子。 说到吃饭,又有人欲吐了。 “不可能。”唐府二哥给出肯定的回答。他认出了,车子并没有少,与来的黄包车数量一样,还有某些人自行开来的几辆夹停在路边的洋车,一辆也没有少。 而明明,在新车刚到时,就有几位预感到不祥而跑回去的宾客。那些人,是开着洋车来的。现洋车还在这里,他们却不见了。 还有,冒着大雨冲出教堂的人。如果他们当时就回去了,为什么黄包车数量没少。如果他们没回去,就是和车夫一样,消失了。 消失的人,到哪去了?是死,是活? 这时候再惊恐的尖叫“不可能”啥的,已是没有意义。所以众人想到这里,纵使吓得嘴巴张开,舌头掉下,身子如筛糠一样瑟瑟发抖,也没有一个人再喊出无意义的尖叫,这样徒浪费力气。 惶恐不安的抖了一下,众人又是将目光投注向我。 我一眨眼,闲人都转过了头去,只有唐家人敢继续直视我。 “圆圆……”三哥轻声叫唤,当然,我不会用噬血的目光回望他。 “车夫没有了,要想出去,只能用走了。”我耸耸肩,轻巧无事的说道。 “走?你知道这里离市区有多远吗?”娇滴滴的声音反射万籁俱寂的响起。是人群里一个曾经吓得失禁的娇美妇人,不过她现在面容污垢,发丝凌乱,表情恐惧,已经没有什么娇美可言了。 不走就只有留在这里。 我用眼神告戒想起哄的人们。人群立刻噤声。 转头看着唐府的大嫂二嫂。 “我们……可以走的。”大嫂二嫂立刻表态。手掌心沁出汗水,簌簌的抖动着,双腿仍然站得笔直,腰杆挺立。 果然是唐府的女人,有胆识。 我赞扬的一笑,看到大哥二哥更加珍惜的抓紧了自己妻子的手。 消失的人,并不是凭空消失的。 他们其实没有消失,只是质变了。 说不清他们是死是活,但从此以后,他们一辈子都将永远这样了。 我们沿着小路走,两旁的林子里雾气氤氲,飘渺虚幻得有如仙境。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般美轮美奂的风景里,居然有着杀人不见血的危险。 这就是刘柳借来的能力吗?是她最终的目的吗? 我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树,有些弄不清楚这是属于妖魔鬼怪中哪一类的能力。 难道是仙? 他们居然变化了。从本质上开始改变。 消失的车夫,逃跑的宾客,无论是先逃的,还是后逃的,陆陆续续,在我们回程的小路上,一一撞见了。 他们保持着奔跑的姿势,面容恐惧,有的尖叫的张着嘴,有的捂着耳朵痛苦的哭泣,有摔倒在地上,正要落下的;有跳起来,腾跃到半空中;有飞跑着,脚不离地的;他们的衣角翻飞,衣上的水珠还隐隐呈现,若隐若现。 他们就这样子,一瞬间,定格了,质变了。仿佛是强大的法术,从后赶上,覆盖了他们。他们便化成了树。 生生的,从血肉之躯化成了腐朽的树桩。 他们的脸上冒出了干皱的树纹,他们的脚下生了树根,扎到泥里。头发,眼珠,所有的一切都树化了,呈现由木材雕刻出来的模样。 他们就仿佛是一尊尊雕刻在树桩上的浮雕。栩栩如生,精细之极。 然而,他们又并没有死。 当我们走过的时候,他们发出了求救的悲鸣,他们拼命的摇动身子,嘶喊出声,然而传出来的,只有簌簌的摩擦声,枝干的晃动声。 有一尊树像摇得厉害了,啪嗒一声,刻着手的枝干断裂了,断口出涎下一丝鲜红的血迹。风一吹,就干化了。 153:婚礼,雾(十一) 我凝视着那丝血迹,心里有点发怵。 众人凝视着那丝血迹,亦是不敢出声。 看到以为死去的人就在眼前,看到人还没死绝还在求救……生死不能。有人崩溃了,一直以来积攒的压力大大摧毁了他的神经。尖叫了一声,发狂的朝后方奔去,脱离了队伍。 他是想去开动那被弃的洋车,乘车离开。 刚才便有人想试试撬开车锁开车回去,因为我没给他们撬车的时间而作罢。现在,有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去做了,又有几个女人跟上,但走了一半,颤颤的退了回来。 这几个女人还算精明。 现下大雾迷漫,比之前要淡一些,人与人之间相距十步的距离还可以看见。所以一群人围在一起时,谁的状况如何皆在我眼底之下。一旦离开了…… 果不其然,在原地等了二十几分钟,仍然没有听到预期的汽车引擎声。 小路的两端安安静静的,白茫一片,在原地转了几圈,便分不清何为前,何为后。只觉得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哪一个方向,进去之后都是如泥牛入海,再也回不来了。 有人嘤嘤切切的压抑着哭出声来,要不是我凶狠的目光剜过一眼,想是就大哭嚎哭的放声了。 大嫂和二嫂终究是女子,这时候也禁不住红了眼圈,青了白脸。 唐家的兄弟们更紧的圈在一起,他们不顾身旁的女宾如何哀求,哭泣,背靠着背的将我们三个女人圈在中间,警惕的望着周围的一切。 稍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便会奋力反击。 然而,根本是不需要反击的,也是无从反击的。这场大雾便是刘柳遍布四处的爪牙,她以一种柔若无骨的方式来慢慢侵蚀,她无处不在,亦无处不有。旦凡有谁的意志稍微松懈一点,便是她下手的机会。 看那些树人定格的姿态便知道了。 他们在变化之前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的,刘柳要的便是将他们心底最大的恐惧保存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让他们品尝着,不能生亦不能死,只能无尽的恐惧。 这就好像猫捉老鼠的游戏,她静静的躲在背后窥视着,戏弄的看着人们的一切。 弄清楚了这些,我便知道,只要保持着平和的心态,慢慢的走出这片区域,兴许,就能安全撤退了。 至于在走出这里之前,她会不会来个最后一击,让所有人都在瞬间崩溃……这一点,我想是肯定的。然而,唐家人有护符保护,他们就不会那么容易心理崩溃。 这点我懂,恐怕刘柳也不迷糊。 “把你们的护符都放好了,千万不要离身。还有,待会不管见到什么,也不要惊奇,不要害怕,要保持心境平和,千万不要崩溃,否则,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用特别的声音低低的嘱咐着,这声音只有唐家的人听得到。现在这时候再让那帮闲人知道没有护符就突生危险,恐怕他们会第一个来抢夺。 唐家人俱是一顿,重重的点了下头:“嗯。” 对于他们全身心的信任,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滑过。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觉得,不把他们安全的带出去,就辜负了什么。 “护符他们有护符我们没有”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串奇异的腔调,那调子不男不女,似乎是被谁扯着嗓子从鼻子里喷出来的。 这话一出,人群便浮动了起来。 我面色一沉,心知是那女人的计谋了。若是让她得逞,则唐家人一个也出不去…… “不要吵”唐家人面色青白的时候,我高声厉喝,身子一弓,从人群中一纵跃出,半空中一个漂亮的360度翻转,然后四肢攀附稳稳的站在路旁的一枝树干上。 树是小树,枝条经不住重量,发出吱吱的脆弱声。 我一蹬,身影飞速,从一颗树跃上另一颗树。人们只觉得头顶上一个黑影来回穿梭,似箭出弦,带起狂风阵阵…… 当他们看清时,我远远的站在路的前方,身姿昂然,高傲挺立,衣袂翻飞,云淡风轻的说:“还不跟上?” 我周边的雾,在极速的运动之下,已经被撕裂开了。路的前方,豁然开朗。 顾不得思考我究竟是人是妖,人们见了逃生的出口,立刻惊蜂一般的狂涌出去。 三哥经过我的身边时,目光难言的盯着我:“圆圆……” “我不是圆圆。”我淡淡说道。不施法,就破不了雾。破了雾,便暴露了真身。不过没关系,唐圆圆这个身份我也玩腻了。 三哥一噎,艰难的道:“我们还能再见吗?” 我摇头。不让人类识破我的身份是原则,既然被识破了,不能再见也是原则。这个“不能再见”有时候是以死亡来横隔的。这里这么多人,他们若死了,我就白救了。 “那么……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三哥迟疑不去,眼神里的光芒闪烁,对兄妹的疼爱渐渐淡去,转而换上的,是某种被我视为廉价的感情。 他对我用心了? 我眉头一扬,敏感的捕捉到大雾中,一个隐隐而现的身影。 这时候,恰巧大哥转头回来,见三哥久久不动,便上来提醒他一下。 我顺势一推:“快走吧,再晚就追上来了”言毕,用上了蛮劲,将三哥大哥等往前方送去。我施了法力,他们的身子便轻如柳絮,飘飘扬的往前落下了三四百米。着地时,四肢无损,完好如初。 其余人等见他往前飞了,又听到我说追上来了,赶紧卯足了劲的狂奔。 逃,拼命的逃。 终于,脱离了刘柳的大雾范围,再也不受生命限制。 “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浓雾中,一个轻飘的身影幽幽出现。声音是清脆悦耳的动听,令人联想到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副甜美的皮相。 可惜啊,再是甜美的外貌,也敌不过内心的狠毒。 “这么多人的性命你都想要,不怕遭天遣吗?”我懒洋洋的说道。无论她使的是什么手段,在我面前,只如儿戏。 开始时我只想旁观,所以不出手。一出手,她必撑不过一刻钟。 “天遣?我现在还不是天遣吗?我付出这么多,只是为了让那些嘲笑我,愚弄我,弄得我声名狼藉,生不如死的人知道厉害,你居然就这样放过了他们……你是在杂货铺出现过的。你对他们出手相助,不怕会遭到杂货铺的惩罚吗?”声音说到最后,已是带着隐隐的得意:“他们是逃不过我的死亡请柬的,即使出了这里也一样是死……倒是你,本来我对你记恨,却无计可施,现在可好了,你自己撞上来,犯了条规,自有白阮对你进行恶惩,替我出这一口气,哈哈哈哈……” 刘柳说完便已遁去,嚣张的笑声在林子里回荡,我一抬头,浓白的大雾随着她一起消散了。 在她曾经出现过的地方,静静的躺着一张红色的请柬。猛一眼看上去,那红红得极不自然,仿佛是刚刚才洇湿上去的,鲜红,血红。 我心头一沉,走过去拾起来看。 是刘柳寄给唐家的请柬。 上面的红,果然是鲜血染红。请柬的本色是黑色,上面的名字反倒是用血字写成。 唐府全家的姓名一一在册。 果然,是死亡的请柬。 他们来赴约了,即是应了这张请柬。 难怪会这么容易便让逃了出去,凡是收了请柬的人,便是逃到天崖海角,也逃不了死亡一途。 我救他们,只不过是刘柳的一个阴谋。其实我一个人也救不了。 ……一个人也救不了。 154:墨镜兄 狗妖舒淇没能在这待多久。 她来的次日,便有三个西装革履超黑墨镜兄登场,宛如香港黑社会的打手一般。 当然,为首的那个总是比较帅气一点的。具体有多帅,我无法形容。因为他的墨镜太大了,几乎遮掩了整个脸庞,只露出一截光洁的下巴,尖尖的,瓜子脸。 尖下巴上,嘴唇嫣红。 用嫣红来形容男人的嘴唇似乎不太好,可是他的下巴太白,西装太黑,衬得那双薄而性感的唇就显得份外诱人…… 他们来的时候是白天,我正要出门,姑姑在门口送我,见到这个阵势,她老人家吓了一跳,愣了,一时不知该做何回答。 “我们是来接舒淇小姐回去的。”为首的男子彬彬有礼的说,但语气生硬,冰冷,大有不给就有你们好看的威胁意味。 恍如大白天里见到鬼。几十年的平头老百姓生活,哪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姑姑当下不只是说不上话,已经几欲昏过去了。 “姑姑”我尖叫一声,上前紧紧的扶着姑姑。 把无辜人士吓倒了也不好。那人的脸上隐约见到一丝黑线,他退后了一小步,语气稍有缓和,但还是生硬如铁:“对不起,我只奉命来接舒淇小姐,听说她昨天刚到府上。” 舒淇是一只狗妖,来的时候便无人可见。无论穿梭哪个城市,她又不需身份证出境证,怎么会有人知道她来了我这里?还是昨天,时间如此准确。 顿时我有了一种被人紧迫的监视着的感觉。 当然,这个监视的对像是舒淇。连狗妖都逃不开的监视,足见对方并非凡人。 姑姑并不知道舒淇的存在,按凡人理论逻辑,我也不应该认识一只狗妖,更不可能和她牵扯上足够提供留宿的条件关系。于是,我当场装傻。 “舒淇?香港来的?哇哦舒淇耶,我爱舒淇” 我努力作出一副标准的粉丝相。当然,我的演戏细胞不足,也许有些滑稽,不足以让见惯各种场面的墨镜老大取信。只见他嘴角略微抽畜,又退后了一小步。 “你说舒淇到我们这来了?在哪?在哪?” 我放开姑姑,准备做出一副扑出去的姿势。 墨镜兄立马辩白:“舒淇小姐不是香港来的,此舒淇非彼舒淇。” 唰的一声,他张开一张16开大海报,海报上正是狗妖舒淇那张媚惑人心的天真笑脸:“这位小姐,你可曾见过?” 既然他问我见没见过,就证明了开始他相信我与舒淇没有关系。 无论他来自何方,出自何门,只要他相信我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即可。 舒淇的各种纠结我不想参与,也无需参与。我只是不想让意外的人,意外的发现便利店的存在。只要他们少来我姑姑的店前晃,少注意我们一些…… 我睁着近视的大眼睛,厚镜片对着墨镜兄的大墨镜闪了闪,讶然叫道:“一百万女郎?是电视上那个一百万女郎吗?她到我们这来了?在哪,在哪?找到是否可以分一份……?” 我涎着脸的问。这回,我的目光更为庸俗,发亮,语气更为急切,热烈。比之偶像,对金钱的崇拜更为直白,现实。 说实话,我也曾深深的为不能将狗妖送出去换钞票惋惜过。是以这一次表现,多少有些情真意切的流露。 墨镜兄这次终于相信了。他的嘴角下撇,明显的勾勒出对小人物的不屑与鄙视。他连再与我多说一句废话的兴趣也无。退后两步,远远的避开我,伸出右手冷酷的摆了个手势。 一横。 身后的两名打手立刻行动。他们不经招呼便将我与姑姑轻易的提拎到一边丢着,自行进入屋内搜索。 我和姑姑是被鄙弃的垃圾,自然不敢再作声张。只是紧紧的相拥着,可怜又无助,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 望着楼,望着墨镜兄。 姑姑还颤颤巍巍的叫了句:“别碰坏了店里的东西,刚进货的……” 我则暗想,就凭那两人能抓到狗妖吗?当然,我敢肯定,就在我们在门口纠结的时候,精明的狗妖一定跑了。 如果她被找到,则是因为她想被找到。 不知道来找她的这伙人是哪一路的?王祥吗?那个巨富之子,一个普通的人类找来的异能帮手吗? 如果是,则说明王祥已知她非凡人,却仍痴痴相对。如果不是…… 三层高的居民楼一下子就搜完了。 两名黑衣打手下来,摇摇头。 “没有?” 墨镜兄双手抱胸,嘴唇紧抿。大墨镜遮挡了他的表情,不过我估计此时他的眉头一定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他久久的盯着姑姑家的三层楼,然后又漫不经心的扫了我们一眼。那一眼,充满了凉凉的寒意,姑姑的肩膀哆嗦了一下,我感觉到她的瑟缩。但紧接着,她又挺直了腰杆。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害怕与抵抗的行为。 我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姑姑,似乎并不是真的害怕得想要昏倒…… “走”墨镜兄简短的发了一个指令。临走前,不知是否我的错觉,觉得他的目光透过墨镜,深深的瞥了我一眼。那一眼,带着探究,带着怀疑。 而且,那一个眼神,简短的眼神,蓦然间令我有种排山倒海的窒息感。仿佛要逼迫出我胸腔里的所有氧气,转而灌进某种属于他的气息。 那气息里,带着一个指令…… “喵女人,你还不上学吗?快迟到了。” 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如梦初醒,看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们的跟前,两只碧蓝的眼睛幽幽的闪着光芒,也许是上午的晨光恰好照在了他的身上,那双眼睛里面闪动的,居然是金色? 金色的霞光褪去,影转过头,望着墨镜兄离去的方向,不言不语。 “影……”我有些担扰。 “没事的。”影回头道:“他们是来找狗妖的,狗妖已经走了,他们就不会再回来。” 语毕,他扭头,一下窜回了屋里,发出寻食的喵喵叫声。 “哎呀,要给猫喂食了。”姑姑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她听不到我与影的对话,但对于影,她是真心的疼爱,相当于另一个孩子,宠溺得不行。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就猫咪猫咪的叫,似乎整个世界就围着我们两人转了。 这也是影为什么后来愿意让她看见他的存在的原因。 我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表。 被耽搁了一下,去学校的路上得飞跑了。 (上个月欠了很多债没法还,这个月又骗了几张粉红,都不好意思了。在这情况下还能收到说梦话的虫子的票票和长评,太感动了。) 155:横亘 急匆匆的赶到学校,所幸没有迟到。 踏进教室门的时候铃声刚好响起,完全多亏于我家离得近,虽然没有开车上学的优势,但也不至于为了找个停车位而团团转。 老师快来了,同学们已经各就各位。林琳坐在位子上,看见我立刻两眼放光,大声招呼:“潘妮,你来啦” 自从收到了校学生会的邀请后,她一反常态,不再畏缩于人前与我亲近,反而像是害怕别人不知道班里就她与我最好一样,一有机会就大肆的宣扬,炫耀。 我对她的这种做法有些头疼。但对她来说,这样却很有效果。班上那些对她不屑一顾的女生,这时候都因为好奇,偷偷向她靠拢,打听有关我的消息。 林琳自己也是一问三不知的。 所以每当有人来问些什么问题的时候,转过背她就来问我。例如:和学生会是什么关系?和校长是什么关系?有人看到我和鬼瞳紫月说话,和鬼瞳紫月是什么关系? 甚至,还会问:“和张艺到哪个程度了?老爸老妈做什么的?家里怎么是一幢破旧居民楼?是不是有钱人的小姐私逃出来暂住的地方……” …… 每当问到这些无聊的问题,我都沉默以对。 林琳想不出法了,又不想驳了面子,转头对外就是宣扬:“潘妮就是某某某的大家族的私生女,日本的,虽然是私生,却有继承权,所以才认识圣樱的校长,所以才认识鬼瞳紫月,所以才……你们以后别欺负她,也别小看她。” 言下之意,即也不能欺负和小看这个日本私生女的最好朋友。 听到这些流言,我黑沉着脸质问她的时候,她矢口否认,只说这谣言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反正她一句也没说过。 望着她装作纯洁无辜的脸,我气愤胸闷。同时也觉得她唯有依靠这种下流的技俩,才能获得同学的尊重和友谊,实在太过可怜可恨。 这种人,唯有与她保持距离。 林琳在座位上对我摇手招唤,我视而不见,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几声窃笑从身后响起,我知道是有人嘲笑林琳的热脸贴上我的冷屁股。林琳嘟着嘴,红着眼眶委屈的坐下。我强硬着心肠,不愿理之。 走到座位上,张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成红人了啊,不知道行情涨了没有?我订了一个酒店套间,这次是正规酒店,没有脏东西的,我还准备了一套最新款…式,你可以穿着它,不用脱光……” 我一个书包丢了过去,正砸中他的脸庞。 校园生活就是这样,无聊中又带起波澜,让人哭笑不得,欲罢不能。 课间休息,我走在楼道中。 下一堂课要换教室,我正在前往途中。 一个人影斜刺里走出来,堪堪挡着我的去路。 我抬头,怔了怔。 鬼瞳紫月,她怎么来找我。 “你没有加入学生会吗?”鬼瞳紫月站在楼梯上,我站在楼梯下,她高我一级的俯视着我,面上带着倨傲,冷漠。但语气,却不似从前的那般冰冷。 她有什么事要求我。 突然间,我有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真是可笑,鬼瞳紫月不说是圣樱的女王,同时还是鬼瞳家族的第一继承人,身具强大的灵力,她有什么可来求我的? 我轻轻的摇摇头,默认。 她眉头一紧:“为什么?你不知道学生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要进去的吗?这么难得的机会,破天荒的给你开了先例,你还……”(鬼瞳紫月忘了初时她是反对妮子进去的) “那不适合我。”我淡淡的打断她,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更好的戴在舒适的位置。 我想绕过她,鬼瞳紫月却伸手挡住了我。 我提眼斜看,还有什么事? 鬼瞳紫月没有看我,眼睛直视着楼道的前方,雪白的墙壁处,脸上覆盖着一层冰雾,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觉得冷,还有一丝孤寂。 “最后问你一次……”她说。 “不用了。”我肯定的答。 “你会后悔的。”她脸上的雾更深了。 “也许,但我还是谢谢你的好意。”客气的说着,果断的绕过她,径直往下堂课的教室去了。 走了一段路,隐隐的从背后听到鬼瞳紫月喊了一声:“你要小心……” 那一声实在太过虚幻飘渺,我以为只是一阵风吹过,并没放在心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自狗妖离去以后,一切都风平浪静。从电视里面看到王氏家族的寻人还在继续,证明他们没有抓到舒淇。 便利店也没有什么生意。影趴在姑姑店的门口,蜷缩着尾巴晒太阳,越来越像一只普通的猫。 姑姑则搬了张矮櫈,坐在门的另一边,和影一起晒着斜斜的夕阳,做着手里的碎活,神态安祥惬意。 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平静,同时也很恍惚。 圣樱高校的第一个学期即将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没再发生什么大事。 按影的话说,没事就是好事。 但有件事情,一直横亘在我的心中。影没有问,我也没有说。 我没有问,影也就没有说。 我们两个似乎同时在逃避着这个问题。但有些东西,不是逃避,就能避过去的。 眼看暑假即将来临,新学期即将结束,我再也憋不住了。 从舒淇给我看到的幻像体验中,我得到两个讯息:第一,白阮破了规条,将被责罚的方式是被投入交叉时空的隧道中,四分五裂。 第二,我以凡人之躯守在便利店里,一天便减一年的寿命,长此下去,我可能会英年早逝,提前报到。让父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两点,影都没有跟我说过。 如果不是狗妖,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白阮也许再也回不来了,而我,也许很快就死去…… “你想问什么?”影感应到我的情绪,这天午夜,便利店刚刚开门,他蹲坐在收银台上,背对着我,幽幽的问。 我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骨头,难过得眼泪几乎要淌下来。 我不想逼他,其实我也不想面对。如果得到的答案是没有希望,那么我希望永远不要知道……可是,人不能逃避,掩耳盗铃。 既然知道了开头,就必须要知道结尾。 我想告诉他,我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提前死掉,是人都得要死。我只想知道,白阮究竟会不会回来? 可惜我张开嘴,却吐不出声来。 喉咙里的骨头太大了,卡得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一颗一颗,落在地板上,沉沉的,重重的,溅起透明的水珠。 156:待着不动,不行 影的头微微侧了侧,似感应到我的情绪。良久,他幽幽叹了口气:“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便利店不会损伤你多少的,而且,我可以从另一方面给你补偿回来。” 言罢,他跃下收银台,身形变得透明,几乎要消失在半空中。 便利店的东西都动了起来,兵哩磅啷的,乱作一团。有嗡嗡的声音不断传出,是千万个灵魂齐齐的叫唤。货架摇摆得剧烈,几乎要轰塌下来,一瞬间,整个世界天摇地动,雷电交加,世界之颠已然将近崩溃…… 这是便利店要转移的预兆吗? 我只是问了一句话,我话还没说出来…… “小气猫”眼见影的身体已经消失了一半,来不及阻止他,我尖哨的骂出一句:“臭尾猫小气猫亏我还拿你当朋友,姑姑每天喂你吃这么多鱼干,全浪费了,不如喂狗吃去,隔壁的土狗阿柴,比你还要人情多少倍你就是一只臭不啦叽的小气猫小气猫小气猫” 影消失的身影了颤,转过头来,歪裂的抽抽嘴角。蓦地,他的身影又回复了清晰可见,立体有形。他跃下地来,扭着脖子瞪我:“你拿我跟阿柴比?” 阿柴是小巷子里一位独居老头养的土狗,年纪大了,毛已经掉了不少,东一秃西一秃的,浑身臭烘烘脏兮兮。有一回,它看到影在门口晒太阳吃鱼干,居然扑上来抢。他的身形比影大,一时大意,影居然就被它挤到了一边,被它得逞了。从此,影对它万分记恨。想他堂堂一个神秘莫测的美少年,居然和一只土狗抢食……这也成了影心中的郁结,从此只要谁敢提起阿柴,他必翻脸。 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不过,他此时确实还是一只猫。 “我警告你,如果不是看在那只老狗前辈子是个人,此生是来赎罪,又没有多少日子的份上,我早就结了他的小命。今生它敢抢我的鱼,下辈子我就让它……” 影还在怒斥个不停,我已经揪准机会扑了上去。 “如果我死了,你会让我的父母不必伤心吗?” 影愣了愣。 “当然,我可以让他们多出一个女儿。”不知不觉间,换了另一个女儿,殷晴。便是上一次的替代品。 如果我死了,她同样可以再次替代我。 我笑了笑,显然我想到了影所想到的。 “这样就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我知道他一定会把我的身后事安排好的。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轻松,又或许是我的笑容太美丽。影被我感染了,很难得的,他那张黑黑的冷酷的猫脸上,居然一瞬间露出人类的表情,一种名为不忍和难过,兼带着惭愧的表情。 他沉默的垂下了头,尾巴也耷拉了下来。 “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曾说过的,是真的吗?如果我一直在便利店呆着,为白阮赎罪,他会回来吗?他真的……会回来吗?” 影猛的抬头,眼睛灼灼的放着光芒,那里面闪烁的,竟然是一道美丽的金霞色。 便利店的东西也在骚动着。不过这一次,它们明显的压抑了不少,静静的,焦迫的,等待着事情的进展和答案。因此,我的身后只传来轻微的沙沙声,感觉有很多个人在悄悄的走动着,它们尽量不发出声音,不想惊动我们。但带起的空气流动声,和紧迫的喘气声,却说明了它们的情况。一定比我还要焦急。 一旦我退出了,便利店不会那么容易找到接替人,想是就只有沉睡,而白阮则…… “是真的。”影抬起头,定定的望着我的眼睛说:“白阮被打入时空隧道,灵魂四分五裂的坠入每个可能的空间。但是,还是有办法可以让他回来。 这个办法就是,你。” “我虽然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不过我觉得,那是你欠白阮的,如果不是你,白阮也不会落得这样。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好了,白阮临走前,并没有说过让你接替的留言,正如狗妖所说,一切是我自作主张。 如果白阮不回来,这个店没有接替人,便利店就只有关闭,这么一来,这个世界就会……就会……” 蓝蓝的天空上飘过一朵洁白的絮云,太阳光穿过云层,洒落人间。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这个空间是多么的迷人。 如果便利店关闭,这个世界会怎样,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极普通极普通的少女,普通到没有多少个人愿意正眼看待我一眼。 影说的话太沉重了,拯救世界的任务怎么可能会落到我的身上呢? 小如尘埃一样的我,只愿身边的人过得快乐就好,哪里谈什么伟大的宏愿和情怀? 卑微的我,只有一个卑微的愿望。 既然影能将我的身后事处理得很好,父母不会伤心,我居住的小区也不会有花季少女离奇丧命的新闻,那么我就无后顾之忧了。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叫白阮。 这是我第一次的暗恋,因为他是第一个说我特别的人。 也是他,第一个对我温柔的微笑,除生我的父母以外的,第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对我表示了毫无杂念的亲近。 为了他,为了我初次的心动。 我愿意。 坚守便利店。 替他赎罪,永远,永远,直到我死去…… “等等,你以为光在这里待着就行了吗?”影忽然跳出来,白了我一眼,非常鄙视的说道:“光吃不动,好吃懒做,果然是个蠢女人,还在这里风花雪月,自作多情。谁要你在这里守一辈子啊,你干我还不干呢,能早点离开你这女人,我求之不得” 啊? 我愣了愣。“那还要做些什么?”人家都肯付出生命做为代价了,还不给人浮想一下吗?不想一想,哪来的激情和热情继续努力啊。 “我说过了,能让白阮回来的唯一办法就是你。” 影眨着眼睛,跃上最高处的台阶,背对着我居高临下的说:“你要带着便利店,开始穿梭任何一个有可能坠入白阮灵魂的空间,替他一片一片的收集回来。只有将白阮的灵魂都收集齐了,他才有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可能。所以,你也不能光待在这个世界里,坐着不动” 157:阿柴 圣樱高校附近的土地寸土寸金,在周边设施豪华高档的建设之下,还有姑姑居住的这么一间破旧小巷,实在是费夷所思。 更费夷所思的是这条破巷子存在了半年,半年前,有开发房发展到这里,已经半强制半利诱的收购了这一带所有的土地,除了几户钉子户以外。 姑姑就是其中之一一枚钉子。 当时,姑姑一无所有,唯有这一栋自己建起来的三层楼相依为命…… 当然,开发商在半年前停止了拆迁,并不是因为钉子户多么难拔,又有多少人以死相逼。以死相逼的事情是不理智的,死了又有什么用呢?胳膊总弯不过大腿,总不能你一日不死,就一日赖着土地不走吧。再往上上上溯源,这土地还不是你的呢。至于赔偿款啥的,见仁见智了。 大多数人抱成一团,非要开发商加价,他不得不加。 大多数人都走了,只剩你几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那里喊哨,声音都比不过挖掘机的轰鸣声,有什么作用呢。 鲸吞蚕食,是开发商惯用的手段。不管这手段有多烂,管用就成。 你已经被鲸吞蚕食了,就乖乖束手就擒,别作无谓的挣扎。 姑姑半年前的挣扎,或许有几分是真的。但半年后的这次,却货真价实是装的。 正如那天,她面对墨镜兄时的害怕,有几分真,亦有几分假,软弱有时候是小老百姓的伪装,只是为了保全实力。 那天,她要保全的,是我的安全。 姑姑看得出来,那位墨镜兄不普通。 怎么知道他不普通的呢?我问。 姑姑摸索着,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拆迁同意书,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签名,告诉我,因为在几天前,有人来找她签了这个。 她说,半年前,就是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开发商的挖掘机正拆到她家附近。那几天,天天有人来她家里催她搬家,令她烦不胜烦,就在快要坚持不住时,开发商的挖掘机忽然停了。 后来,她才知道,是那个开挖掘机的司机,挖出了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真是太毛骨悚然了。姑姑怎么不说是一具女尸。 姑姑肯定的点点头。是的,是一个女人,还没死呢,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和黄泥搅在一起,穿着白色的长裙,裙子沾上了不少黑漆的泥土,脸已经花得看不清了。确实是从地里挖出来的,但她还没死,只是出不了声,嗯啊哼啊的,也动不了,手脚骨关节全脱,像一尊破旧的娃娃。 她真的没死,还在喘着气,当司机的大铲子将她挖出来的时候,她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开车的司机,司机一见,顿时吓得几乎快疯了。 这个犹如被人刚刚活埋在地里的女人,居然是司机家里的老婆我瞥了一眼在沙发上打盹的黑猫,是他干的吗?故意把人家老婆埋地里,让人家老公吓得魂都飞了。 “在那之后,开发商就停止了吗?”我问。 “哪能呢”姑姑说:“那个司机不敢干了,说是有神鬼做怪。送了自己老婆去医院,就立马辞了工。和他一班干活的农民工,也都辞了。” “可是,开发商不信邪。这不人还没死嘛,所以他们重新招来了批工人,过了几天,又开工了。” “我以为,又会开始有人来催我搬家了。不过没想到,后面却一直没再有人来赶我。 这是因为,到了后面,真的有人死了。 所以,我想,这回开发商重新要求我们签字,一定是找到了解决的方法,那天来我们家的三个男人,我看着就不正经,一定就是他们请来做那些事的。” 姑姑说得神秘兮兮,到了后面还乐滋滋的翻出开发商的补偿赔款给我看,说:“虽然住这么久我也没撞见过,但如果真有这些事,在这里也住得不安心。他们要拆就让他们拆吧,姑姑以前一无所有,现在有了你,以后把这些东西都留给你,你也可以过得舒心一下了……” 后面是眼眶湿润的感动情节,我就不说了,单说这天晚上,我与影在便利店里独处。 “不会是你后来弄死了人吧?”我坐在椅子上望着影,据我所知,便利店是不能取人性命的。尤其是不能亲自动手,以私利为目的,直接取人性命。 所有命陨或出意外的人,都是他们自身的因果报应。 否则,影也不会为阿柴而心生郁闷了。 影闭着的眼睛懒懒的睁开一条缝,斜横了我一眼。 这便是回答,他否认了。 “那后来的死人,是怎么回事呢?”我问。 “不知道。”影闭着眼睛回答我:“那是别人的别有用心,与我们无关。” “真的不是你吗?我还以为,呵呵,你为了保住便利店的位置,特意捉弄他们……” “傻蛋便利店不受约束,想开在哪里不行?你难道忘了便利店是会动的吗?”影怒道,摆着一惯冷傲的神态,正想继续训斥我时,突然,他眉头一皱,嫌恶的站起身来:“喵你来这里干什么?找死吗?” 他狠狠的瞪着便利店的门口,目眦欲裂。 我转头一看,是阿柴 “阿柴?” 阿柴用头顶开了便利店的玻璃门,从推开的门缝中一溜烟走进来。 “我来买东西的。”阿柴忽然开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死死的盯着它的脑袋,在确定它的狗脸没有变成人脸之后,松了口气。 没想到阿柴也来当我们的客人了。 影对这一点显然极不乐见,他跳起来道:“这里没有卖给你的东西,出去” 阿柴说:“我来买薛老头剩下的寿命,明天会有人来谋害他,我要他安享晚年,能活完他剩下的三年寿命。我愿意支付我剩下的三个月生命。” “三个月换三年,你倒是打得好算盘,哼” 阿柴定定望着影:“你应该知道,狗的三个月就相当于人类的六岁。我只换回他的三年,了结这段恩怨。”(此计法参考网上的,不一定准确哈。) 影语结。我则呆呆的说道:“这个,薜老头的寿命,我们这里没卖啊。” 语毕,货架里的一个东西咕噜咕噜的滚出来。 而阿柴,则在次日的凌晨,被发现死于薜老头的床畔。 影说,上辈子,他是薜老头的赌鬼老爸,卖了儿子求财,这辈子,他这赌鬼老爸来做儿子的狗,陪伴他安享晚年,偿还纠结了一辈子的宿怨。 158:突然一击 薜老头原来有五儿一女。年轻时家贫,养不起这么多的孩子,便把女儿送人了。儿子养大成家后,俱也都搬了出去。老人家的赡养问题,成了几个儿子间的踢皮球。有时候,儿子越多,问题越大,如果只有一个儿子,也就谁都没得赖。早些年还不觉得,薜老头老伴没死,两人相依为命,自煮自食,凭借着多年的积蓄,也不觉得日子难过。 后来,薜老太一场急病突发,儿子们又因医疗费的问题出现了争执,甚至还在病床前谈起遗产(即房子归属问题)问题,几番推脱之下,老伴不治身亡,薜老头才一颗心冷到了谷底。 薜老头自独居后,性情孤僻,比之姑姑还要怪异。他养的阿柴,就是在他最难过的时候,从街边捡来的。这只狗,一伴就伴了他将近五年。 阿柴死了,薜老头很难过。 因为难过,他也没有心情理会上门赶人的人。 薜老头是这条巷子里最难拔的钉子,因为再也无处可去,他曾发出了死也要死在家里头的宣言。因此,房地产雇来的人手里,暗地里曾商量要给他安排一次“意外”。 意外没有来得及实施,薜老头的精神就已崩溃。 薜老头不像往日般对上门来的人大吵大闹,抄扫帚撵人。众人也就没有办法借题发挥。 薜老头敞开着大门,任来去自由。却愣是垂泪不肯签字。 几番劝说之下无果,又有人兴起了另一场“意外”的念头。 但当“意外”准备实施时,只见被薜老头抱在怀里的死狗突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来人,凶狠而且诡异。 那只死狗来人都认得的,就是薜老头平时养着的土狗,模样邋遢而且肮脏。今次被薜老头抱在怀里,脖子上居然套着一根与其身份极不相符的上好皮颈圈。 不知道是皮颈圈动了,还是死狗动了。总之它睁开了凶狠的眼睛后,大嘴一张,就扑上来的趋势。 孤假虎威欺善怕恶的几个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们明明看到薜老头伤心欲绝的,死狗不死老头伤心什么。 再说了,那狗的模样明明也是死了的,怎么又活过来了? 这一下,非同小可。几个打手被吓退了出去,好几天不敢再踏进薜老头的门。 有关巷子里有鬼神的传闻里,这次又多了死狗复活的传闻。 拖了几天,没人再找薜老头的麻烦。几天后,薜老头那个被卖掉的小女儿找上门来了。 再有人上门催,薜老头就签了那份协议,将所有所获得的赔偿尽数传给女儿。女儿也接了他回去,颐养天年。 自此,薜老头的灾难应该过去了,巷子,也应该平静了,该拆的就拆,该搬的就搬。我只需要和姑姑一块收拾东西,找个新的地方租下房子暂住着,等着开发商补偿下的新房子建成就好。 可是谁知道,姑姑因为偏爱,决定等新的房子一落下就转记在我的名下,这一次,便给人捉住了把柄,捅了一个蜂窝出来。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我和姑姑刚刚搬进新租房子的第一个晚上,就有一大群人破门闯了进来。 “关玉珍你有毛病啊,那一幢房子你凭什么转给个外人。侄女,你哪来的侄女你侄女要有也是姓关的,这个姓潘的是什么人,你中邪了吗?我们这帮骨血相连的亲人你不给,要给这么一个外来妹” 听了这番话,我才这知道这群突然而至的天外来客就是那帮虚情假意想骗姑姑房产的亲戚。可是,对于这些被姑姑拒之门外断绝关系的亲戚来说,他们不应该会知道我的存在,即使他们特意打听了,也无道理立刻就知道低调的姑姑决定将房子转记到我名下的事情。 毕竟,我比他们也刚刚知道了不久。 现在,他们不仅将我的身份来历摸得一清二楚,在一群三姑六婆七叔八公围堵的门口让开之后,我居然还看到了本应该身处N城的老爸老妈天哪,是谁,居然把所有人都弄到了这里 “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面容惊诧,他们搞不清我和这家人是什么关系。只是冲进来一把将我扯了出来,保护着拼命的带出关家人的漩涡中。临走时,还被那帮亲戚在背后指指点点,骂我父母养了我这么个勾人心的坏妖精。 坏妖精?那不是勾男人的吗?我心想。 “妮子,你不是住学校宿舍的吗?怎么会在这里什么姑姑,你晕头了快,跟我回去”妈**面色窘迫,还带着一丝忧郁一丝害怕。她不会真的以为她女儿百合了吧,我晕。 “爸爸妈妈,你们是怎么来的……” “妮子妮子你不要走……”身后是姑姑凄厉的尖叫,宛如被人强行带走了她的女儿。 听到这声撕心裂肺的嘶吼,爸爸妈妈脚步更快,胳膊一紧,提挟着我脚不沾地的飞起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简直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我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变化已经有了结果。 场面混乱,回头望去,只见那围着她的明明是一群人类,是她的亲戚,看起来却更像是一群饥饿的野狼。 我就这样被爸爸和妈妈带了出来,有种遗弃了一直细心照料我的姑姑负疚感,留她独自一人面对那群如狼似虎的亲人。 我挣扎,倔强的定在了原地。 “妮子……”妈妈眼露惊惶的看着我:“那女人不是我们家的亲人,你不要傻了……” “我知道,但是她对我很好,所以我叫她姑姑。” “那你为什么和她住在一起?你怎么认识她的?她为什么把房子转给你?”爸爸紧皱眉头严肃的提问,他不时的用手指顶着眼镜的镜架,才能稳住自己的激动情绪。 “学校的宿舍太贵,我租她的房子住,就这样认识了。”现在我说谎可以面不改色,不打草稿:“至于她把房子转给我,事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那帮亲戚一直在盯着她的房子,只要她一天不死,那帮人就没个安份。或许,这是她的缓兵之计。我不知道,但我不会贪要别人的东西。” 听到我一字字一条条的理清,爸爸妈**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妮子,我听说,你被人施了迷心术,连爸爸妈妈都不认得了,跟个什么姑姑在一起……吓得妈妈……和爸爸连夜赶来……” 我眉毛挑了挑,眼镜后的眼睛眯了眯:“还告诉了你们我的新地址?” “嗯,他把你的学校班级都告诉我们了,还顺带寄了一封圣樱高校的退学通知书。” 圣樱高校的退学通知书?居然关系到圣樱高校…… 妈妈抱着我的肩膀抹泪,爸爸则扶着眼镜慢慢的说道:“算了,这里离家太远,不读也罢,妮子,我们回家吧。” 不知道那背后的人使了什么伎俩,爸爸妈妈带我回暂落脚酒店的一路上一直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胆颤模样。 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爱女失而复得的感叹模样,我就说不出一个“不”字。 但是,圣樱高校居然在背后来这么一招? 让我和姑姑腹背受敌? 他们让我走,我偏不会如他们的意。 可这背后的他们,究竟是谁呢?又打着什么算盘?斧底抽薪,把我赶回了家里。 鬼瞳紫月?应该不会,她用不着使这么卑鄙的手段。她要撵我,一句话就成。 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因为我的回家而结束。 而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尤其是这一次,当影晚上出现告诉我,和阿柴颈上的皮圈失去了联系之时。 大家都知道,便利店的东西是有生命的,每一样物事,上面都附着一个灵魂。或许是一年前的,或许是十年前的,也或许是百年前的。 这些灵魂,都是无法正常投入轮回轨道里的孤魂。孤魂滞留人间,会成野鬼,野鬼也只是一时的,时间久了,被天地灵气吸光,野鬼会化作尘埃,烟气,最终彻底消失于天地间。 所以,为了不被化作乌有,他们必须找东西依附。 这些依附的东西,有时候,就是他们生前最喜爱,最常用的物事。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用品。 但是,光有依附的东西还不行,必须还得有一个庇荫所。 一个可以让他们体内的元气免于耗尽的庇荫之所。 灵异便利店就是这样的庇荫所。它处于时间与空间的交汇处,辗转于各个空间和时间,收集了来自所有空间的灵魂。 它为这些执念痛苦之魂提供了荫护,助他们了结这些前世今生的恩怨。 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个灵异便利店便是收留这些孤魂宝宝们的幼稚所,除了提供住处之外,还给他们精心的呵护,使受了重伤的灵魂可以得到休整,调息。 例如曾经的颜芮,就是在被鬼瞳重伤之后,在便利店的仓库货架上休养的。 而被放出去的灵魂,售出去的物件,无论他们成功与否,事态的发展如何,便利店不插手,却不得不时刻的掌握着东西的去向,和行踪。 如这一次,皮颈圈完全的失去了行踪,是前所未有的… 159:被欺负 便利店受到了一次人为的攻击。或许说,是我受到了一次人为的攻击。 攻击者,非普通人。 他们能一下子摸透我所有的底细,连影也反应不及,我便被打包回家。也许,他们并不是刚刚才盯上我的。 这些人,和圣樱高校有关,他们不希望我与圣樱沾上什么关系。 但是他们是怎么开始瞄上我,防备我的呢? 我在学校明明很低调的说……(连校学生会的邀请都拒绝了,这可一点都不低调) 便利店的顾客,也不可能四处去宣扬的。因为除非必要,再回头,她们保准找不到便利店的门在哪儿。而我,也会随着时间在她们的记忆中渐渐模糊,到最后,她们仅会记得是一个女孩售给了她们东西,模样就是再也想不起来。 回到N城,百般的安抚了父母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躲进自己的房里,关上了房门。 影从我房间的角落里显出身形,踏着优雅而冷酷的步子走出来。爸爸妈妈看不到他,一如姑姑开始时也不知他的存在。 “事情有些棘手。”他沉着脸严肃的说。 好吧,现在开始来算算我们有多少件棘手的事情。 我坐在地板上,铺开纸笔,一条一条的举例着。 一,皮颈圈不见了,不知道落入了谁的手。 二,我被圣樱高校退学,不知道是谁退的。 三,姑姑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有些担心她。 四,到底是谁在我父母面前嚼舌根,他怎么知道我的所有事情? 这个第四的人,也许就是导控了全局的人。是他拿走了皮颈圈,把我从学校里退出来的吗? 在这所有的问题里,最严重的是第一个,便利店的东西,可不能落入别有用心的人的手中。先不说这样会暴露了便利店的存在,也有可能会伤害到皮颈圈。皮颈圈可是我们店里面的宝宝啊,保护它是我身为便利店接管人的主要责任。 嗯,先不管那人是如何的神通广大,掀了我的底。先从最简单的一步查起。第一,我要看看姑姑后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她让我很担心。然后,再去圣樱探探,到底是谁一声不响把我退了,或许,这样就能知道皮颈圈的最后下落。 我把解决方法一条条勾出来,对影道:“便利店可能要暂时关门了。” “嗯。”影沉着脸道。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刚刚被人掴了一掌,脸还鼓鼓的气着。 “你不是说便利店可以开在任可地方吗?” “当然。” “也可以让我通过便利店去任何时间和空间。” “废话。” “那我可以先去看看姑姑怎么样了吗?”如果连平行世界都不成问题,可以来去自如,两座城市便更是不在话下。 影从地板上站起来,踩着一字步优雅的走到我的衣橱门边,伸出爪子在上面挠了挠。 他示意我打开衣橱门。 我依言走了过去,手扶在衣橱的铜把手上,心里就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衣橱门是平推式的。 唰啦一声,我将衣橱门重重的往旁边推开。 门后,是一片光洁的天地。 明亮的天花板,长条的日光灯,宽敞的空间,整齐的货架,琳琅满目的商品,商店门口那张熟悉的收银台,我的座位…… 在我打开门的一瞬间,便利店的东西都兴奋的颤动起来。 便利店,居然就在我房间的衣橱内 我惊喜的回过头:“哇,你真棒” 影不自在的撇过脸,努努嘴,做出要哼出来的样子,但是没有哼。 “竟然这么方便,以前怎么还要我走出小区啊,害我被爸爸妈妈盯着。” 影郁闷的白我一眼:“那时候你只是个作客的,不是主人,便利店当然不会随着你转。” 我眼睛一亮。 主人?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主人了,虽然被赶了,但只要有主人,便利店就会围着我转,可以带我去任何地方“怎么去姑姑家呢?” “走进去,穿过便利店,打开另一扇门,就是了。便利店也可以出现在你姑姑家的任何空间里。” 也就是说,我会突然间从姑姑家的衣橱里冒出来?想起来就兴奋,真是种奇妙的感觉。 毫不犹豫的踏进去,关上了身后的衣橱门。 爸爸妈妈一定想不到,就在这一开一关之间,我已经跨过了两个城市的距离。 穿过明晃的便利店,东西们都在热情欢迎我。 我走到正门口,拉开玻璃门,一踏出去,天地瞬间暗下。 便利店在身后消失了,只有影亦步亦趋的跟着。 我左右望了望,这是一条普通的楼道,毛坯色的墙壁和台阶,楼梯有扶手,是生了锈的铁管儿。 空气里一股淡淡的味道,有些难闻。 我想了那么零点零一秒,才恍然醒悟这是我和姑姑刚搬来的新租房的楼道啊想到之后,我赶紧往姑姑住的楼号奔去。 401号。 房门紧紧的闭着,左右悄无声息,似乎死了人一般的沉静。 我心里一慌,摁着门铃用力的叫:“姑姑姑姑我是妮子,你在里面吗?” 这不叫不要紧,一叫,就像是惊起了竹筒里的鸡公鸡婆门,个个拉开了房门探长了脖子的望。那目光,寓意幽深。 感受到如芒刺在背的目光,想来那一天的闹剧,一定是人尽皆知的丑闻了。 什么迷了心,什么勾了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有些黑线,真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搭的是哪根筋,难道他是个腐? 就在我觉得万分窘迫时,心里忽然一顿,姑姑,她是不是也想起了其实根本没有我这个侄女? 影的迷心术,再怎么样,也只是粗略的植个印像而已,一旦有事实有证据证明了,我岂不就真是一个骗子了? 我不禁转头望向了影,心里惴惴不安,但见他却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时,门开了,露出姑姑憔悴万分的面容。 “妮子……是你”她眼睛一亮,没有我预想中的嫌恶和恐惧,猛的伸出手紧紧的抓住我,热泪盈眶:“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她这样,我既放了心,又揪了心。 姑姑,其实,我不是你的侄女。我想告诉她,话没出口,已经被她一把拉进了屋内,随后影跟着进来,她砰一下紧紧的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目光。 进了屋,我看到满室的凌乱。所有被打包起来的箱子装着的物什,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家具全倒了,衣服撒满地,整个现场犹如蝗虫过境。我的一套圣樱制服还被狠狠的踏上几个污黑的脚印。饶是姑姑事后几次搓洗,仍然留下清晰的印记。 “妮子,真对不起,衣服洗不干净了,我们再买套新的吧……”姑姑含着泪满心歉意的说。 我感到胸口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有悲伤,有愤怒,有心疼,有满满的愧疚和歉意。 自己被欺负和自己的亲人被欺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这比让人当面掴我一个巴掌还让人难受。 “不用了,姑姑,我再也不去那个狗屁学校了”首次,我在姑姑面前,暴了粗口… 160:潜回 本来想看完姑姑即立刻潜到圣樱看看有什么消息的,结果回到便利店,一进门,我便忍不住扑在地上哭了起来。 任何人用任何方法来羞辱我都不会这般难受。越是想着姑姑的好,越是觉得胸口抽痛,有种想要宣泄一通的憋屈感。 姑姑告诉我,其实,她早就知道我不是她的侄女。告诉她的人,是韦美。 影植给她的印像非常的薄弱,不过是隐隐约约的知道有个远方的侄女,前来投宿而已。正如他所说的,他只是让我有一个身份,至于姑姑要怎样对待我,完全与他无关。 这不过是一段错误输入的记忆,根本连个迷心术都谈不上。影丝毫没有损伤姑姑的记忆,时间一长,大脑自动调整,那段记忆的影响力也就慢慢的淡了。尤其是当姑姑梦见自己的女儿,韦美的时候。 韦美告诉她,是我救她脱离了苦海,原来,她一直被囚禁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无**回。 我救了她,施了大恩,她想回报,却苦于没有办法。知道我在姑姑这里暂住,便在临走前回来托梦,望姑姑善待于我,替她还了几分情意。来生来世,她自当回报姑姑。 姑姑本不信鬼神,自韦美走后,她反倒期盼这个世界存在着鬼神,这样,她便可知道自己的女儿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从梦中醒来,姑姑泪流满面,她终于放心了,女儿可以投胎了,希望重新开始的下一世,她能过得幸福。 那段错误的记忆在这一个梦后,便烟消云散,姑姑的意识从来没有这般的清醒。她隐约的感觉到,也由韦美口中证实了,我这个侄女,或许非一般的常人。 可即使这样,当她想起我时,只会感到更多的疼爱不舍和感激。 一来,她感激我救了韦美。二来,她是真的喜欢上我这个侄女,甚至希望认我做她的女儿。毕竟是在我来了以后,她才感觉到希望,并有了正常的生活。 然而,我的隐瞒必是有我的理由,我的来到或许别有深意,但她不在乎,甚至庆幸我是选择了她这一家,而不是别人。于是,她想尽办法的配合我,对我更好……细细想来,也是在酒店事件之后,影才让她发现他的存在。 一切真相大白,把房子记在我的名下,只是她对我好的一种方式,她是真的将我视作她的女儿,才会把所有的身家都留给我,哪怕她知道也许我根本就看不上那个东西…… 泪,汹涌的滑下。 除了伏在地上哭,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来表达我此刻的感受。 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对我倾其所有,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以往被欺负得厉害的时候,我也会哭。不过一般是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偷偷的哭,生怕被人发现了还说我是块水豆腐。毕竟有些我在意的事情,大人总是不甚在意的。 像这样一般哭得昏天暗地,稀里哗啦的,我还是首次。也因为哭得太投入了,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亦从来不曾知道,原来,便利店还会随着主人的心情起伏的。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噼哩啪啦的闪着,光线一暗一明。货架无风自动,簌簌簌的抖个不停。货架里面伸展出无数的手脚,皆在挣扎的努力爬出,但是没有一个能挣脱桎梏,只能徒劳无功的痛苦哀嚎,霎时间,哀鸿遍野。店门外,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天空一片黑暗,左右的建筑都扭曲着,虚虚实实,时隐时现,已让人分不清前后方向,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扭搓着,几乎快要搓烂了。 “住手你要把便利店都拆了吗?”影大叫。 我一愣,这才发现了周围的变化。 尤其是店里的东西,哭得嗓子都哑了,那变了调的嚎叫,凄惨的像是被人拿着锯子抹脖子似的,拉得长长的,待到最高处,戛然而止,停顿一秒,再猛然接上,高调爆发。仅是听着,便叫人禁不住心里阵阵发寒。更别说,还看到那些白花花的手啊脚啊在货架间不停的摆动着的情景。 “这是怎么回事?”我吓了一跳,停止了哭泣。这一停,东西们的惨叫也停了,货架的摆动也停了,店外的建筑物渐渐还原,风沙不再,天空的黑云露出一条裂缝,从中射下几道光芒。云破月开。 “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圣樱看看吧。”影皱着眉头看看我:“你的波动影响力居然这么大,便利店都快被你拆了。看来不把这件事情解决,东西们都没有安身之所了。” 货架上的东西忙砰砰砰的敲着层板回应,嗡嗡细细的叫:“是啊是啊,快把她搞定,别让她再哭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是没搞明白。 影叹了一口气:“选你作为接管人,真的不是偶然。你的心神意志力,已经与便利店融为一体了。今后,你万不可以让情绪波动得太过厉害,否则,便利店里的东西都会被你挤扁的” 挤扁?难怪他们挣扎着化成人形从所附的物器上爬出来,原来是便利店扭曲了。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吧,你是便利店的主人了,你的情绪影响着整个便利店,也影响着所有的空间……你的事情,我们会替你解决的,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难倒便利店”说到最后,影的神情一变,透出几分阴鸷的狠绝。 去圣樱高校,我选择的是白天。 跟妈妈说好我要午睡休息,便把房门反锁了。 拉开衣橱门,便利店在里面静静的敞着。走进去,再推开便利店的另一扇,门后是暗暗的室内灯光,地板是仿古风的蓝色地砖,隔门是洁净的一片白色,大理石洗手台上泛出莹莹的光泽,与水龙头上方的镜子相辉映,映照出一片华丽的奢侈。 这里,是圣樱高校的女厕所。 咳咳,由于我在圣樱高校里,除了教室以外最熟悉的就是这里,而这里,又显然是比较适合让我突然出现的地方,俱有着隐秘与隐私的双重功能,所以在便利店里想像着出现的地址的时候,我选择了这里。 如果不是因为校学生会那栋楼我从来没有去过,我会直接选择出现在那里… 161:偷听 午休时间,在校园里走动的人并不多。寄宿的回到宿舍,外宿的也抓紧时间出去溜哒。 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知了的声音时不时的从树上传来。 我选择捷径,身形灵巧的穿梭在教学楼间的小道上,很幸运,一路上并没撞见任何人。 到了校学生会的大楼,里面也是一片安静。 沿着阶梯往楼的深处走去,走到尽头时,忽然听见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摔落地上的声响。 我吓了一跳,这声音响得干脆俐落,显然是被人灌足了劲往地上摔的。 声音是从旁边的房间里传来的,我于是悄悄的贴了上去,隔着门板窃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离开几天就会发生这种事” 有人说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沉,带着强烈的压抑,和爆发的怒意。我眼前一晃,闪过闫御阴沉怒火的脸。 不会是他吧。不过,能在学生会里大发雷霆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想更努力的偷听的时候,影在后面挠了挠我的脚。回头,见他往门板上轻轻一指,厚重的豪华实木门板上便如水波粼粼一般,荡开了一圈圈的波纹。随着波纹渐渐扩大,门后的情形也渐渐映入眼帘。 正是闫御,和一干跪在地上,低头伏首的黑脑袋。其中,有两个人,仅是低着头,并没有跪在地上的,一个是狄诺,另一个是鬼瞳紫月。 刚才那只摔在地上的东西,是一个碎掉的古董花瓶,青花瓷的碎片躺在角落里,零散成一堆。 众人皆是沉默,狄诺的脸看不见,鬼瞳紫月的唇紧抿着,脸上是一层薄雾。 “为什么把她退学?谁办的?”闫御又问。 我心里一跳,说的是我吗?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霍尔家族要把她退学,学校不能不办。”鬼瞳紫月静静的说。这种时候,能与闫御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她和狄诺了,所以,换个说法来说,闫御刚刚的怒火,显然是针对她和狄诺所发的。 霍尔?那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惹到他了?我与影对视一眼。 “霍尔怎么知道她的?又为什么要退她的学。”闫御继续问着我想知道的问题。 鬼瞳紫月沉默了,狄诺接着道:“福临天大酒店的事,霍尔家族一直在关注。” “潘妮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她不该出现在那里,即使出现了,同去的研究人员中有数十个不能回来,为什么她却安然无恙?” “就为了这个?”闫御不信。 狄诺沉吟了一会儿,道:“霍尔家族认为她并非常人,因此对她做了调查。” “然后呢?” “她到圣樱就读的原因事有蹊跷,并且,关玉珍与她并无任何亲戚关系。” “关玉珍是谁?” “……是她暂住地方的业主,就在圣樱学校对面的小巷,已被拆了。” “霍尔的人什么时候这么闲了,连人家的家事也要管?”嘲讽的音调,说到霍尔两字时,闫御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不是家事”鬼瞳紫月抬起头,声音有些激动的道:“关玉珍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却对外称她作侄女,还把名下的所有财产转给她……如果不是被蛊惑了心智,谁会做这种傻事” 闫御眯起眼睛斜望着她:“所以,是你告诉了霍尔的人有关她的事?” “不不是我你知道不是我”鬼瞳紫月打了个激令,像是一条触及到危险的蛇,竖起尾巴尖叫。 “安托圣,你知道她不会背叛你的”狄诺也紧张了起来。 看到两名最得力的助手俱都变了脸色,闫御才稍稍缓和了一下,调整了心情。 “我试图帮助她,曾邀请她加入俱乐部,只要她肯,我可以借助俱乐部的力量来保住她。可惜,她不愿……”鬼瞳紫月其实是想说不识好歹吧,看她脸上的表情,牙都咬酸了。 闫御微不可见的挑了下眉,眼角的怒意收敛了不少。 “现在她怎么样了?” “被她父母带回N城了。” “霍尔的人还想怎么样?把人撵走就算了?这不像是他们的风格。” “这个……目前暂不得知。” 闫御的眉头跳了跳,怒意又在瞬间爆发出来:“难道他们还想要她的命?不肯归服于已的异人就要铲除,称霸世界这个可笑的幻想他们还不清醒吗” 听到这里,我不禁与影面面相觑,看来,这就是我们想要找到的答案了。 “任何时候,都有妄想称霸世界的傻蛋。”影不屑一顾的冷嗤。 可是现在这群想要称霸世界的傻蛋,却想要了我的命。 难道,我有危险了吗? 回到家里整理思路。 现在我知道了,把我撵走的人不是鬼瞳紫月,也不是闫御,而是在他们的背后,与他们有关系的霍尔家族。这个霍尔家族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个需要研究。失踪的皮颈圈是不是落入了他们的手中?这个也需要追查。 虽说得知我有生命危险,但我并不担心。我的生命早已献给了便利店,有本事,去跟便利店抢啊。哈哈。 想不到在这种时候我还有心情偷笑,影斜着眼睛白我一眼:“这的附近都设了结界,派了人手,一旦有可疑的人靠近,我都会知道。” 我笑嘻嘻的飞他一吻:“有你保护,我怕什么。”顿了顿,又道:“可是我姑姑那里……” “她暂时得要独居,那帮亲戚不会再来捣乱了。” “那就好那就好。” 得知有人要谋害我,便利店的东西都群情激奋起来。 得知我要调查有关霍尔家族的消息,便利店里的东西也都自告奋勇的站出来。 “那里,那里,我知道”一个会走路的老式电风扇咔啦咔啦的走出来,甩着后面的电插头说:“在仓库里面,有一个家伙,死了几百年了,生前好像就是在霍尔家族做事的。” 几百年前的霍尔家族?是今天我们要说的这个霍尔家族吗? 尽管不确定,但如果信息就藏在家里,还是应该先去看一看的。 于是,我和影一起,走进了便利店不常敞开的深处,去寻找那个死了几百年躲在这里休养生息的东西… 162:艾米丽 便利店径直向前延伸着,两旁一个接一个整齐排列的货架,仿佛可以一直排到世界的尽头。越是往里深处走,周围的气温便越是下降,不知不觉的走了一段,便利店的前厅便已经离我们很遥远了。回头望去,那明亮的地方只剩一个光点,仿佛我们要去的不是便利店的仓库,而是某一口被封印的古井。 我想起了贞子…… “啪” “在想什么呢” 影拍了我一个脑门,正在一旁瞪着我。我摸了摸脑袋,额…… “到了。”他没好气的说,同时头撇向另一边,朝黑漆如鬼影的其中一个货架道:“出来” 立时,一阵阴风袭来,夹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香味,霎时迷漫了整个空间。之所以说是血腥香味,是因为这股气味里有很浓郁的血气,但吸入鼻腔后,那血气至浓之处不仅不会让人作呕,反而令人生出一股迷思的感觉。 深深的,很想将所有的香味悉数吸去,更想,循着香味,找到香味的主人。 幢幢黑影间,一个腰姿纤细的窈窕身影出现在货架与货架之间。她慢慢的,一步步的走出来,提着裙摆,小心的不碰乱货架上别的东西。 光线昏暗,但是依然能勾勒出她美丽迷人的轮廓,加上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气息,虽未窥其貌,已经令人自动的在脑海里联想出一副身着欧洲古装的仕女图来。 她走到我和影的跟前,轻提裙摆微微一伏,做了一个标准的宫迁礼仪。 “你叫什么?”影充满威仪的问。 “艾米丽。”她轻轻的答,声音甜美,稠稠的带着一种嗲嗲的味道。光是听这说话的声音,我已经周身一麻,酥软到骨头里来。 美人就是美人啊,与我这等庸俗相比,岂止天壤之别? 正当我莫名其妙的升出艳羡和嫉妒之心时,影已经浑不在意的步入正题:“你知道霍尔家族?” 艾米丽答:“知道,我生前曾是霍尔的仆人。”顿了顿,她又说:“直到,死去。” 一个仆人就是这等的姿色? 影接着道:“可是我们要找的霍尔?” 艾米丽迟疑了一会儿:“也许是,也许不是,我所存在的时代,已经过去四百年了。” 四百年,她待在便利店里四百年了。 在便利店,通常活蹦乱跳的东西,都喜欢跑到前面去,一来好聊天,二来好看戏,还能凑凑热闹,看什么时候能出去溜哒一圈。碰到有宿怨或恩惠的人,更不会轻易错过。 艾米丽在这里休养了四百年,仍然没有往前面去,是什么原因?没调理好?还是纯粹的不喜欢热闹? 影沉吟了一下,说:“你是怎么回事?”这句话的意思即是,你是怎么死的? 艾米丽踌躇了一会儿,稍稍往前一步。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虽然是在便利店内,但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空间已经不是再是室内,除了地板和货架以外,四周围空旷一片,阴风阵阵,寒意飕飕,从货架间吹过,吹得人心底发毛。头顶上更是层层黑云覆盖,吹走了一片又一片,仿佛暴风骤雨来临前夕,一种置身在末世黑夜的感觉。 闪电划过,闪电的光照亮了眼前。 美丽的倩影,可怕的真实 我结结实实的被吓到了,禁不住边尖叫着边连连后退。背部靠上后面的货架,砰的一声震响,货架上的东西发出咕哝一声,我又吓了一跳,左右看着无处可逃,一把扯过影的猫身,将他紧紧的搂着。 艾米丽,血淋淋的艾米丽,难怪她身上的血气味这么浓。她的脸,从额际开始,被完整的撕下一块,血肉模糊。鲜血,从她嫩红的肉里冒出,汩汩的流着,她的眼珠子,大赤赤的突出来,眼球转动,没有眼睑和睫毛,无论她是什么心情,都只有肌肉的蠕动,完全看不出她的表情。 血脸之后是黑色的头发,头发如丝绸般泛着光泽。但是下端也已经被血凝成了一络一络。时隔四百年,血却仍像流不尽似的,不断的冒出着,浸红了她的脖子,洇湿了她的衣裙。巴洛克风格的裙子上是大片的乌黑血迹。血还在漫延着,新的盖过旧的,一如她四百年来化不去的冤屈与怨恨。 她是……被人折磨至死的 难怪她不愿意到前面去,即使在便利店里恢复了,这么深重的怨恨,也让她不愿到人前现眼。 “霍尔家族,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使他们绵延四百年不灭。” “艾米丽虽不知主人所要寻找的霍尔家族是否就是那个霍尔家族,但是,有能力能危及到主人,并且囚禁了皮颈圈的,当今世界,便只有这一个霍尔家族” 艾米丽提着裙子跪下,铿锵有力的说道:“艾米丽此生的怨恨,再无力报。本想就此渡过,却不想竟有人危及妮子主人,所以艾米丽不得不说……霍尔家族一直想靠着他们特有的异能,称霸世界” 称霸世界这个倒是与闫御说的不谋而合。 “霍尔家族听起来蛮大气的……应该很有钱吧” 艾米丽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城堡周围的圈地,都属霍尔管辖。” “这么有钱,还用得着称霸世界吗?” 影突然插了一句:“他变态嘛” 艾米丽难得的扑哧一笑,身上的怨气立时散去了一半。她优雅的抬起白皙的手,捂着脸上的唇的部分:“因为霍尔家族,一直不被世人认可。” “不,是不被神认可。所以他们想要翻身,以实力证明让大家看。” “什么叫不被神认可?”我疑惑的问。影则是领悟到了什么似的眯起了眼睛。 “被神遗弃的族人。” “永远见不得光明。” “因此,称霸世界,以黑夜取代白天,用鲜血来实现一切,成为他们荒诞又执着的梦想” 被神遗弃的族人,永远见不得光明,鲜血 这几个词汇灌进我的脑中,使我联想起另一个词。 “难道霍尔家族是……” 我脑中灵光一闪,正要说出想到的词,却不料跪在地上的艾米丽忽然站起了身。 “主人,我的仇恨在那一世,我的冤屈在那一世,无论我在这里待了多久,都永远无法化去我身上的血泪,如果只是一直沉睡,我无知无觉,但一醒来,这满满的恨意便叫我痛不欲生,我情愿……我情愿用我所有的力量,求主人替我雪恨。” “我要……我要知道在他的心底,到底还有没有我……有没有……爱过我……” 她朝我扑了过来。 腥风一阵,那条华丽的巴洛克风格裙子就套在了我的身上… 163:被遗弃的一族(一) 我中计了。 中了艾米丽的计。她趁我不备,将自己的巴洛克裙罩在了我的身上。这条被血浸透得乌黑的血裙就是她依附的器物,罩在了我身上之后,她的人形消失,我便被她剩余的力量强迫的带进四百年前的世界。 谁说我是便利店的主人的?我觉得我更像是为便利店里的东西打杂的颜芮也是,艾米丽也是,想拉就拉,想拽就拽,随心所欲,不留余地,连问过我一声也没有,就把我带进了她们的世界。 美其名曰,一个找我聊天,一个找我替她雪仇。雪什么仇,找哪个雪?问哪个杀千刀的爱不爱她?半根线索都没有,叫我怎么找?要找不到怎么办?回不去了吗? 抚额,郁闷。 由巨石垒砌而成的城堡里,厚重的城墙高耸入云,完全遮挡了外面的世界。已经三天了,我是被迫蹲在太阳底下干着杂务活的除草工人。身上穿着华丽的巴洛克风格女仆装,头上戴着花边头饰,一头乌黑秀发顺直而下,我蹲在地上,那秀发就在身后铺散开来。身上穿的是极不利于工作的长裙,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圈箍撑着,一举一动都像顶着个大灯笼工作一样,虽然好看,却恁是辛苦。 这个城堡很大,作为最低等的下人,我是连城堡的主建筑都没资格进去的。只能在低矮的仆人房里居住,住着简陋的木格子屋,吃着粗糙的饭食。 来这里三天了,干活之余,我试图和我的上级打听消息。我的上级是一个极为古板的老女人,她在这里干活十年了,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化成了城墙上的纹路,她就如同那丝毫没有温度的巨石一样,固执的守着城堡里的每一条规矩,每一条守则,死死的守着,自然,我就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倒是与我一同住在格子间小木屋里的另一名女仆阿金,告诉了我一些。 阿金面相很黑,整个一穷苦人家的相貌。她的颧骨很高,体格很大,眼神不那么清明,笑起来憨憨的,除了一口白牙,整个脸上再找不出一丝亮点。 兴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敢在制度严明的规矩下,还肯跟我说几句实话。 “艾米丽,其实你用不着做这些的。”看到我白皙的手指伸到草根底下挖着,一不小心就被锋利的叶片划出血痕,长期在太阳底下工作晒得跟碳一样黑的粗手便抢了过来,她俐落的接着干我手上的活儿,一边干一边说:“我听说,今天夫人就会召你回去了。” 夫人?可是这个城堡的伯爵夫人?她招我回去干嘛。 我愣了愣,表情迟顿。习惯性的,我伸出手指想顶一顶眼镜,可摸到的时候,发现鼻梁上根本没有什么眼镜。 这是艾米丽的身体,她可没有近视。 “艾米丽,回去后好好听夫人的话,跟她赔个罪,你是她最疼的仆人了,这一罚之后,她就会原谅你了。”阿金顿了顿,悄悄的转过头来,殷殷的盯着我:“看在我们相处这么几天的份上,我都尽量的照着你,你……你跟管家说,让她给我放个假,回去看看我的弟妹好吗?” 前面的我听不太懂,后面的我倒是听明白了。 来这里之后,一睁开眼睛就是被人赶出来拔草,现在正是春夏交替的时候,花园里的草就像见了风一样的狂长着。可这拔草也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儿,虽然戴了手套,可是根本不顶用。无认潘妮还是艾米丽,哪一具身体都不是干这粗活的料,所以,只站了三个小时,第一天,我就出现了晕厥的状态。 那一天的后半天,我全程躺在树荫底下休息。到了第二第三天,有了经验,没有一直蹲在太阳底下干活,才勉强的顶了过来。要说,我这个仆人,是得到了特别优待的了,因为我落下的活儿,都让阿金捡了去,帮我完成了。 对于这个现象,一来我觉得比较疑惑,二来又比较庆幸。 阿金帮我干活,肯定逃不过上级克拉夫人的眼睛。可是纪律如此严明,容不得一丝差错的她,竟然对此装聋作哑,见我坐在树荫底下休息,也只是远远的投过来一瞥,并没有多说什么。 若是按照城堡的纪律的话,我和阿金都要同时受罚的。 是以,因为阿金的帮助,这三天来我辛苦是辛苦,还能勉强撑了过来。要不,我一定会一天昏倒个三五次。 工作间息,回到树荫底下喝水的时候,我问阿金:“你有几个弟妹?” 阿金说:“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我是老大,爸爸和妈妈都老了,在镇上给人干点杂活。” 我又问:“你很久没有回去了吗?” 阿金的眼睛立刻一红:“我来这里三年了,自进来以后,就从来没有出去。夫人每个月都让我们给家里写信,也给寄些东西,家里有困难,夫人也会替我们解决……说实话,夫人对我们很好,佣金最高,是最好的夫人了。可是城堡很严,很难很难才会有一个回乡的假期……” 我低下头想,不知道艾米丽有没有家人? “如果,我向管家求情的话,她就会同意吗?”艾米丽在这里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像是正在受罚的女仆,却又享受着某些宽松的待遇。克拉夫人对我一丝不苟,但转身又总不经意的忽略某些应该管束的事情。 “会的,只要你向贝丝夫人求情,贝丝夫人一定会答应你的”阿金望着我激动的说。 “贝丝夫人……就是伯爵夫人?” 阿金瞪大了眼睛:“贝丝夫人是城堡的大管家,伯爵夫人是玛格丽特?霍尔。艾米丽你怎么了,连伯爵夫人也不记得了吗?” 玛格丽特?霍尔 阿金说的名字激起了我的某段情绪,于是我脑海里思绪纷飞,大脑的齿轮自动的运转着…… “艾米丽艾米丽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宝贝” 一个略微沙哑,带着性感的磁性男声忽然从身后出现,我未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被大包大揽的拥入怀中。 男人身上传来一股浓浓的香味,一如艾米丽初现时,那股令人沉迷的香气。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 我敢肯定,这个男人一定就是艾米丽的奸/夫,是她想要弄清楚他究竟爱不爱她的那个杀千刀的——他终于出现了。 阿金望着我身后的男人,仓皇的跪下行礼:“少爷——” 164:被遗弃的一族(二) 威廉.霍尔,这个城堡里的少爷,是玛格丽特.霍尔的独子。 我被他拥在怀里,他身上的香气几乎令我窒息。临昏厥前,我看到他闪耀着光芒的头发在我头顶上飘动。他的脸很白,比白阮还要苍白,但白阮的苍白会让人心疼,他却不,他的白像是会吸引人的白纸一样,只会让人沉迷,无止尽的沉迷,一种豁出生命的沉迷。 “艾米丽,我的宝贝,你受苦了……”沙哑磁性的声音说出这样的台词,那效果真不是一般的震憾。阿金明显被震到了,低下去的头就没再抬起,耳根处一片通红。 威廉.霍尔,简称威廉,他捧着我被草叶割得满是伤痕累累的手,宝贝一样的呵着气。 “没想到才出去几天,就连累了你。” 他夸张的表情把我卡在原地,心里头想速战速决的问“你究竟爱不爱我”这个念头在胸口徘徊不定,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不必说,这时候问,他一定回答是,而且还配上夸张到足以扭曲那张俊脸让人倒胃的表情。 可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艾米丽又何必死了四百年还在挂着? 答案,或者,他不是他,不是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他? 既然他不是他的话……嫌恶滑过心底,我迅速的抽回自己的双手,学着阿金的样子,弯腰行礼。 “少爷。”我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语气淡漠有礼,刻意拉开距离。 如果他不是那个他的话,就千万别把水搞浑了,越搞越乱。 威廉少爷对我的反应出乎意料,他眯起了眼睛:“艾米丽,你生气了?” 阿金赶紧在旁边捅一捅我,焦急的使眼色。见我不懂,又压低了声音说:“少爷来接你回去呢,你怎么傻了?” 接我回去?就派他来接的? 既然是接我离开太阳底下免遭烘烤的,那自然又不一样了。 我抬了一眼,看到威廉定定的站在那里,虽说嘴角叼着笑,在等我回复,但那眼神底下闪闪发亮的寒意是遮也遮不住的。 我吃了一惊,刚刚还宝贝长宝贝短的,一转眼就这般冷酷,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要说他是爱着艾米丽,这回亲口说我也不信了。 赶紧端正姿态,重新施了一礼,只是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少……少……少爷……”一不小心,就旧疾复发,舌头打结。 看到我又悔又怕,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弯下腰将我重新扶起,顺势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艾米丽,别生气,母亲以后不会再罚你了。” 不知是想要表达什么,还是他太激动了,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到咯着我手上的伤口,痛得我吸了一口气,他仍然是一无所觉的握着。 事后,我发现我手上的裂痕,又沁出了新的血液。 被威廉带回了城堡主楼,才发现外面的环境是多么的艰苦。城堡里的仆人很多,可是大多数人都被安排住在主楼外的小房子里,就因为人太多了,所以房子被格成很小间,一间住着两个人。打扫城堡和整理花园的仆人,就住在那里。 打扫城堡是有规定时段的。除了居住在主楼里的一等仆人外,住在外间的仆人只能在临天亮前进来打扫一次,其余时间没有吩咐不得进来。 而住在城堡主楼里面的仆人,自然是二十四小时等候主人的吩咐。 进得主楼里面的仆人,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从相貌,身高,气质,体形,到行为举止,每一样每一处都被严格的训练着,宛如一个个大家大户里的小姐。任何一个走出去,自称为小姐,都没有人不信服的。 回去的时候,看到罗列在两旁低垂着头目不斜视的女仆,其惊艳程度称之为选美比赛亦不为过。 站在队列首位的是一个全身着黑色女仆装,面容严肃,比克拉夫人还要一丝不苟的女人,年约四十左右,全身都散发着凌厉的气息,似乎只需一个眼神,所有的好动因子都会死绝。 这应该就是城堡的大管家,贝丝夫人了。 行到跟前时,我乖乖的朝贝丝夫人行了一个礼。 贝丝夫人微微颌首,表情淡淡的道:“夫人在里面等你。” 贝丝夫人口中的夫人,必定就是城堡的女主人,伯爵夫人我心里一颤,更为谨言慎行起来。 可是,大家都知道,真实我披着艾米丽的皮,其实却是潘妮啊。潘妮是个什么人,潘妮是个什么人?不紧张也就罢了,依样画瓢的可以装一下,这一紧张……完了。 忽然,砰一声。 “哎哟” 我很不优雅的摔了个狗贴面。在众人的面前,踩着了自己的裙子,还毫无遮拦的痛呼出声。 转身领路的贝丝夫人身子一顿,不敢相信的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一旁的女仆们悉索声起,不一会儿立马安静,表现出良好的教育风范。 待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贝丝夫人才找到说话的声音:“艾米丽”她很严肃的叫道:“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就把学到的所有礼仪都忘了吗?” “你一向都是我手中最得意的徒弟,是所有女仆学习的榜样”她的声音低沉而透着尖锐的锋利,但尾音带有颤意,明显这一摔令她彻底的打破了心目中对艾米丽美好的印像和定位:“伯爵夫人也一直很看重你……你是不是让太阳给晒糊涂了” 因为太过不敢置信我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贝丝夫人以为我是故意的我赶紧跪下,哭着祈求:“贝、贝、贝丝夫人……请、请原谅……我……我……” 无奈,一紧张,我又结巴了。 摔倒,结巴,哭丧的表情,没有一样是个中楚翘的艾米丽会犯的错误。这样一副完全失了淑女水准的表现令得贝丝夫人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她的脸色,更不用提了,早就黑成一锅炭。 “哈……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贝丝夫人,这就是你最得意的门生,哈哈哈,哈哈哈……” 发出这么一串嚣张笑声的,是威廉少爷。 他站在我的旁边,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贝丝夫人的脸色更黑了,但这是少爷,她可拿不得他怎么样。况且,据此情况看来,这位威廉少爷似乎很喜欢看到这位大管家吃瘪。 于是,贝丝夫人不再与我计较,她嫌恶的瞥了我一眼,那目光就像在看一只低级的爬虫。她冷冷的挥了挥手,示意我继续跟进:“进去吧,别让夫人久等了。” 这个城堡里,任何一个人,从威廉到贝丝夫人,翻脸都是比翻书还快的。先前进来时,贝丝夫人表情很淡,但目光中还带着首肯,现在看我的目光,则是恨不得我就此消失了。 如此推测,不知道那位伯爵夫人又是怎么样的? 伯爵夫人坐在一间满是盛开的蔷薇花的房间里。蔷薇花爬满了窗棂,便把外面的日光也遮得差不多了。 昏暗的光线中,一张雕刻着复杂曲线的漆金色摇椅置落在正中,伯爵夫人就坐在这张摇椅上,一下一下的轻晃着,不疾不缓,像是可以打进人心里的速度,缓缓的敲击着。 我进去后,立刻跪在地上行礼,没有夫人的允许,不敢起来。不过想到她就是霍尔,我心里滑过一丝抵触的情绪。 这丝情绪还很淡,被我抑制着,看不出来。 “夫人,艾米丽来了。”贝丝管家(在伯爵夫人面前,贝丝夫人就不能再称夫人了)立在一旁报告。报完后她便恭敬的垂着手,像尊雕塑。 威廉少爷在外面还没有笑够,进来后依然带着爽朗的心情,高高兴兴的自己找了张櫈子坐下。他一坐下,立刻有女仆给他斟上满满的热茶。 “外面似乎很吵。”伯爵夫人的摇椅停下了,她淡淡的抬起头,声音柔软又动听:“发生什么事了?” 贝丝夫人的雕塑动了一下,迅速隐形。 威廉少爷嘴里的一口热茶扑哧一下喷出来,洒得满桌满地,对面的女仆脸上被喷溅到了,她依然纹丝不动,没事人般的保持着面具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威廉少爷的笑声越来越讨嫌了,可是他依然笑个不停,还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点点我,又点点贝丝管家。贝丝管家的隐形雕塑几乎要维持不住了。 为了竭止他那可恶的笑声,贝丝管家只有打破自己的忍功,上前一步道:“是艾米丽,刚才在大厅处跌了一跤。” 语毕,她又退回一步,继续当雕塑。跟我划清界线。 “哦?”伯爵夫人的诧异的哦了一声:“艾米丽?” 听到点名,我赶紧抬头:“是……” “怎么跌的?”伯爵夫人居然打破沙锅问到底。 “是……踩到裙子……”我的头垂得不能再低了。 良久,威廉少爷的笑声终于停了。他带着极好的心情道:“母亲,艾米丽这一罚,可罚得太好了。” 完全是看好戏的心情,与之前假惺惺的叫着什么宝贝的时候南辕北辙。 难道他带有戏弄艾米丽的心思? 那么,艾米丽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到底是他还是不是他呢? 我抬起眼,判研似的盯着他。 他笑着道:“母亲,既然罚完了,就让她回来吧。” 165:被遗弃的一族(三) 有威廉少爷说情,艾米丽的苦难肯定是要结束的。只不过原版,也许不是这种搞笑的情况,但到底要经过这一情节。 伯爵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我几声可知道错了?感觉怎么样之类的。 我虽不知道艾米丽之前是为了什么受罚,也点头说知道错了,以后不再犯了之类的。 这之后,伯爵夫人便同意让我回来了。 我才知道,艾米丽在这座城堡里,居然是个二把手。 一把手是贝丝管家,二把手就是我。原因是大家都谣传我与威廉少爷有一腿。 谣言传得很疯,伯爵夫人不可能不知晓,但她对我的态度却是淡淡的,丝毫没有当作媳妇儿也没有当作勾引儿子的狐狸精的态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模棱两可。 伯爵夫人的这种态度让我生疑,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把女仆们都培养成大小姐的姿态,又让儿子不清不楚的,她图的是什么呢? 看到威廉坐在椅子上朝我眨眼睛,投来那种坏坏的又夸张的暖昧笑容,想到艾米丽最后的结局,我不禁瑟缩了下。 我在城堡里有一个独居的卧室,很大,布置得非常华丽。 巴洛克的雕刻风格出现在每一件家具上,点点的碎花花样洒满了所有的布面。走进房间,我立刻有种置身皇室贵族家中的感觉。当然,比之稍微差一点儿,是二等贵族的房间。 一名相貌清秀的红发女仆走了进来。她叫黛西,是负责给我照顾生活起居的。 “夫人给您送来的药。”她很恭敬的朝我微行了个礼,将托盘上的一小瓶药送了进来。 “先给您换一下衣服吧。”她说,又从衣橱里给我拿了一套新的仆人装。 看着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仆人装,我不禁疑惑:“你和我都是仆人,为什么你要照顾我?” 说照顾还轻了,应该说是伺候。 这一问,我看到黛西的脸上微微一僵,然而只是一瞬,她立刻又恢复了常态。 “艾米丽小姐说笑了,您是伺候夫人和少爷的,我是伺候您的。” 也就是说,在女仆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难怪阿金说夫人疼我,算来我是个贴身丫环了。 于是我不言,为了不挑起黛西心中的更多不平,我不再多问,只给她替我更衣,涂药。 不给也没办法,那衣服我不会穿啊。原来在外衣里面,还要穿紧身束身衣的,勒得我那叫一个痛。(干活的三天内倒没穿束身衣,不过,也没机会换衣服) 折腾一番之后,我疲累不堪的身体更疲累了,连晚饭进食的欲望也没有。 “夫人交待,今天您先休息,明天再开始工作吧。”黛西服侍完,便退了出去。 过了不久,又有人进来,替我端来了晚上的饭食。是一大块烤得香甜的面包和牛奶,还有果酱和熏肉。这种食物,比花园里每天的粗面包要好吃多了。 可惜我只是望了望,敌不过身上的沉沉睡意,先睡着了。 到了半夜,肚子饿醒了。 一股香甜的气息围绕在鼻尖。我嗅了嗅,猛的坐起来,警觉的搜索着房间角落。 “醒了?果然是我的宝贝,我一来,就迫不及待的起来迎接我了。” 邪魅的调侃声音在窗边响起,我望过去,一轮圆月在外边肆无忌惮的洒着月光,一个黑影背对着月亮,两只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泽,是红色的我心里一咯噔,想着他不会就要来咬我吧。据我所知,自己刚刚还在外边晒了几天太阳,我应该是个人,至少还是个人。 但是他,我就不知道了。 威廉忽然说:“怎么?反悔了?被罚了一次,就怕了?” 反悔,反悔什么? 威廉眯起眼睛,(虽然看不见,却感觉到)全身散发出危险的的气息:“不想嫁给我了吗?” 什……什么 “怎么会”我跳起来惊叫道,怎么会想要嫁给你——不要命了吗? 威廉满意的放松的眼角:“很好,那么,计划继续。” 什么计划啊……MYGOD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靠近床边,捏起了我的下巴,那股浓郁的迷人香味立刻灌进我的鼻孔,浓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那香味如此的让人着迷,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一瞬间便击溃了我的防线,当我忍不住肺部的爆炸感,深深的吸入一口香气后,再呼出来,便带出一声令人心荡的呻吟。 呻吟,等等,什么呻吟 猛然醒过来,身上的肌肤处凉凉的,黛西帮我穿的衣服褪到了腰间,露出里面的紧身束衣,裹胸的束衣将上身挤得饱满浑圆,一根舌头正流连在那里,带着比夜更凉的寒意,所到之处,却引起火一般的炽热,慢慢烧灼着我的身体。 一道巨雷劈中我的脑袋,是那香味,居然还有**作用猛的推开他,手却被捉住了。 他的眼睛在我的胸前灼灼闪光:“怎么,奖励不想要了?“奖励,什么奖励,这就是奖励? 我咬着唇,涨着脸,抗拒的盯着他。但是这副尊荣,落在他的眼里,却怎么都像是欲求不满的表情。 他轻嗤的笑了笑:“还想要这样吗?” 一伏身,他朝腰下的位置低了下去。 那里,裙子早已被撩开,一只大掌占据了地盘,若是他低了下去…… “……” 是膝盖弓起,狠狠撞到人体的细微声音。 某个人的头蓦然抬起,危险的气息再次凝聚,但他依然纹丝不动的定格在那个尴尬的定位,好似感觉不到痛意,只是极为不满我破坏氛围的举动。 不管如何,死也不能保持这么危险的姿势。 这是我不顾一切豁出去的想法,一瞬间,我的身体和所有器官都得到了这个指令。 “噗” “咕噜噜。” 人体废气从某个渠道得到排泄的声音。 人体器官饥饿到了极至自动发出的警告声音。 尊贵的威廉少爷像是踩到了屎,迅速的一跳而起,飞到三丈高,贴在窗边的天花板上用冷酷的目光一遍遍的刮着我。 “我……我还没吃晚餐……”凝结起来的低气压中,我弱弱的开口解释,瞥了一眼房间桌子上已经冷却的食物,补充道:“在外面的日子……也没有好好排泄……” 好吧,危机被解除了。不管是奖励也好,什么也好,总之,在这情况下,没有人会再被性/欲挑起。 我以为他会走,没想到在窗子被打开通了一会儿气之后,他居然坐在黑暗中看我吃晚饭。 “你变了。”这是肯定的语气。 一口面包被卡在喉咙里,我转过头去,发现他的表情被隐在窗边的夜色中,怎么也看不清喜怒。我琢磨着,他的语调也很平,听不出喜怒,是否代表着,其实他没多生气? “这个……额……”艰难的咽下一口干面包,被人盯着吃东西的滋味真不是滋味。于是我干脆放下手里的食物,试探道:“有些事情,不是人可以控制的,例如……放屁啦……什么的。” 窗那边响起低低的笑声,噗哧一下,像是一朵烟花在漆黑的夜里绽放,带起了一片令人愉悦的遐想。 “贝丝夫人要是知道了你的行为……”光想到这一点,他已经抑制不住又要大笑出声了。 我立马窘得低下了头。可怜的艾米丽,完全被我破坏了她的形像,不过,我也很无辜的说,在花园里食物,实在是太粗糙了,平时干活的时候,也没少放,只是那时身旁没人…… 所幸笑声在爆发之前,又被威廉少爷压下来了。这让我意识到,这次夜半**,是私底下的,或许,伯爵夫人并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 “艾米丽……”带着磁性的沙哑嗓音蛊惑一般的叫着我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艾米丽”又是肯定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这次,威廉少爷几乎是睿智得令人可怕:“我以为是你变了……其实不是,你根本就不是艾米丽,你是谁?” 随着他的质问,无风的夜里忽然起了一阵狂风,那狂风来得毫无头绪,只是吹起了他的长发,在窗边忽哧的摆动出气势后,便戛然而止。 夜的冷意被风吹灌进了我的体内,令我遍体生寒。某一种生命被威胁到的危机感从毛孔里滋生,迅速的漫延进周围的空气里,冷冷的,凉凉的,锋利的,似一把无形刀,悄无声息的架在我脆弱的脖子上。 我吞了吞口水,脑子里迅速的运转起来,虽然在想着应对的词汇,但同时又在心底掠过一个想法:不知道这样就死了的话,会不会就能回去了? 威廉少爷等了半天,没等到我的回答。他轻轻的笑了一下,笑容像夜里盛开的罂粟花,美丽得使人致命。 这个笑容,与白天时的嘻笑截然不同。 那个时候他笑得夸张,笑得假意,这一次,却笑得使人深深沉醉,犹如中毒。 “虽然你不是艾米丽,但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威廉少爷仿佛能够读懂我的心声,身形一动,瞬移到我的面前。只觉脸部一阵轻风拂过,他又再次用手捏起了我的下颌。 香味,又随着他的举动逼近的我的鼻腔。 蓦然间,我明白了。 艾米丽,和他是有奸情的。她喜欢的,便是此时此刻的他。 但不知,他们两人间的纠葛如何,为何他还要做出那样一番假貌出来? “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 他轻轻的呵着气,轻轻的吐向我的耳垂… 166:被遗弃的一族(四) 我抖了一下,全身起满了鸡皮。 不过既然被他识破了真身,不说也得说了。 我斜睨了他一眼,怯怯的说:“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在我抖鸡皮的时候,顺势缩了回身,与他推远了距离,因此,现在他捏不住我的下巴了,便抱起双臂,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我,似在警告,又似放了一盘蜜糖在面前yin*着我。 “我叫潘妮。” 我坦白从宽,不用勾引。不是我怕他,而是不想让他又催动一次那带有**作用的香味。说来真的奇怪,当他威慑人时,那香味就淡一些,当他大笑时,那香味就浓一些,当他用性感的又危险的眼神望着你时,那种香味就最浓,浓到似乎仅凭气味,便能叫人醉去。 “潘妮?”威廉重复着,咀嚼着我的名字。潘是中国的姓,外国没有。但潘妮两个字加起来,却有些像是外国的名。 “这附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女巫,你是怎么夺得了艾米丽的身体?” 他居然以为我是靠巫术占了艾米丽的身体 “我不是女巫。”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前一醒过来,就发现我出现在这里了。我估计着,是不是艾米丽那时候正好死了……”穿越文专属台词,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否接受了。 他沉默着,目光如炬的盯着我,越来越烈,越来越烈,就在我以为他会为了替艾米丽复仇把我怎么样的时候,他突然咧嘴一笑。 “真有意思。”他说:“母亲和贝丝夫人煞费苦心培养出来的艾米丽,没想到就这样被你取代了。” 听这话,他似乎没有要替艾米丽报仇,把我上架火烤的感觉。 “不过,若是让母亲或贝丝夫人发觉了,可就不妙了。”他甚至还摸着自己的下巴替我考虑起来。 我疑惑的看着他,静观其变。 “为了不让她们起疑,我们还是继续保持原来的关系好了。”他忽然一动,又想扑过来。 “别过来”我竖起双手在身前挡了个叉,“既然知道我不是艾米丽了,你就不应该再那样对我”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你的……奸妇” “噗——” 美丽的罂粟花又盛开了,而且这次开得非常的热烈。花叶纷纷,在夜色与月光的交汇中摆动着,肆意的绽放出潜藏起来的另一面。威廉笑得很开心,仿佛多少年没有见过阳光的地底突然被拔开了厚厚的灰尘,终于露出闪耀的一面。 明明,是一个夜的男子,这样笑来,却让人以为他是夜的太阳。 夜的太阳,比月光更炽热,更热忱。 笑了好久,直到我的坦然变成窘迫,他方才停了下来。 “虽然艾米丽很可惜,不过你比她更有意思。”他收敛了情绪,晶晶亮的看着我:“或许,让你来完成我们的计划,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什么计划?” 威廉少爷弯着嘴角,戏谑的笑:“勾引,安德烈.霍尔候爵” 安德烈.霍尔候爵是个什么东东? 经过这一夜,我终于解开了一些谜题。 安德烈.霍尔,简称安德烈,是霍尔一族中,最高权位和最纯正血统的继承人。之所以说他纯正,是因为他在世人面前,是高不可攀的候爵,在威廉和伯爵夫人面前,同样是高不可攀的领主,是这一片领域的吸血鬼领主终于证实了伯爵夫人和威廉是吸血鬼了。 威廉亲口告诉我,身为领主的仆人,伯爵夫人负责的是收集各地的美女,进献给领主进行初拥,替他挑选美丽新娘。 这些城堡里的漂亮女仆,全都是给安德烈的候选新娘在我之前,伯爵夫人已经送过一百名女人前去了,无一回来。当然,本来送出去的就没想过会回来,但这个不回来的意思不是出去的人飞黄腾达当女王了,而是全都沦为了安德烈城堡里的枯骨。 为嘛?被吸血鬼咬一口不是就会变成吸血鬼的吗? 威廉少爷轻轻的瞟了我一眼,你从哪听说的?纯属污蔑一只吸血鬼要把一个人变成同类,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这种事情,在进行的时候,甚至还要举行仪式,初拥的仪式。 要知道,把一个本来是食物的低等级提升到与自己同样的同等级,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 就像你要把一只猪变成一个人一样,哪怕你有这样的能力,你也不会随随便便的把所有的猪都变成人类吧,这样你还吃什么? 单纯的咬一口,吸一口血,是不可能把一个人变成同类的,还必须要与之进行换血,让力量流入其体内,才能将之转化为同类,完成神圣的初拥。 上者给下者力量,在短时间内,上者的力量也会因为流失而变得衰弱。 所以,初拥的对象选择非常的严肃。力量和权力越是上乘者,便越会极少的选择用这种方式增加同伴。 伯爵夫人给安德烈送去的女人,哪怕有一个得到初拥的机会,伯爵夫人便算是完成任务了。 安德烈是这里最强大的领主,能为他找到合适的新娘,是一种荣幸。伯爵夫人会得到族内极高的荣誉,和奖励。 然而威廉少爷作为她的独子,却在这个伟大的计划里,还藏着一个小小的破坏计划。 伯爵夫人想要的奖励,是希望安德烈能替她的儿子娶到另一个亲王的女儿。两两相合,将来他们的儿子将是一个未来的亲王,如此,伯爵夫人在吸血鬼家族里的位置,就能得到进一步提升,从安德烈领主的仆人,提升到亲王等级。 可惜的是,威廉少爷似乎并不喜欢这个主意和奖励。因此,他勾引艾米丽,企图让艾米丽来破坏这个计划,因为,下一位即将送去给安德烈的女子,似乎就是艾米丽。 我说你何必多此一举呢?伯爵夫人送了一百位美女都不成功,难道这个艾米丽就能成功?你不用勾引艾米丽,艾米丽也有可能一去不回。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去劝劝你母亲。 威廉少爷哼哼直笑的看着我:“艾米丽是母亲的秘密武器,是贝丝夫人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如果不是你,艾米丽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九十九……不,或许正是因为你,成功率才会是九十九……” 这话,说得没有逻辑,我听不懂。 “你要记着,你的任务就是,破坏伯爵夫人的计划” 具体怎么个破坏法?我用眼神提问。 威廉少爷定定的望着我道:“原来的计划是艾米丽刻意惹恼安德烈,以致使伯爵夫人连后面的进献机会都失去,但是现在,计划需要稍稍改变了。” 怎么个改变法? 依然只用眼神疑问。 威廉少爷露出媚惑的笑容:“现在要你去勾引他,并且要成功” 我?叫我干这种事情? 我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 威廉少爷身上的香气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变得浓郁了起来。 “你可以选择失败,或者成功。失败的话,要败得彻底,败到伯爵夫人没有机会再进安德烈的城堡,那么你就是成功了。我可以给你按原先的奖励。成功的话,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和条件。” 我眨了眨眼睛望着他:“伯爵夫人钟意的那位小姐……你有那么讨厌她吗?” 威廉少爷撇了撇嘴角:“不知道,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你为何这么抗拒她?” 威廉少爷的眼角沉了下来:“没有人可以替我拿主意——包括她。” 原来这是叛逆期的少年啊。我这样想着,便没有往更深处去想。 顿了一顿,出于好奇,我又悄声询问:“原先的奖励是什么?” 威廉少爷的眼睛亮了起来,燃起灼灼的热度。 “嫁给我,是艾米丽的愿望,你也是吗?” 不,当然不 是夜,威廉少爷走后,一宿安眠,睡得这么好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床太舒服了。真丝的羽绒床,还同睡过哪。 从这天起,我在伯爵夫人的城堡里又呆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每天晚上威廉少爷都会潜进我的房里,对我悄悄进行着培训。培训的内容,无非就是如何应对次日贝丝夫人有可能出的难题,以及伯爵夫人对我的考验。 一开始,因为笨拙,我总在各个方面出现纰漏。贝丝夫人和伯爵夫人都当我是在那次的惩罚中落了什么,心有不甘而故意出错。因此我每出现一个错误,她们便总是更严厉的处罚我。 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之下,又加上有威廉的刻意指导,我发挥了潜在的能量,居然在短短的两三天内迅速的达到了贝丝夫人的严格要求。 礼仪,举止,姿态,以及伯爵夫人要求的巧笑,嫣然,妩媚,动人等侍人技巧。既是一个完美的一等淑女,又是一个勾人摄魄的性感尤物。 不过性感这种东西,只能装其表,不能入其骨。幸好艾米丽天资优渥,虽然我学得半桶水,却叫伯爵夫人发掘出了这个身体上的另一个引人之处,既纯洁。 她居然望着我说:“艾米丽,如今的你,比过去还带有了一丝世间罕有的洁净气质。这样,领主的初拥资格,非你莫属了。” 因为这句话,我的待遇在城堡里瞬间到了无人能及的高度。于是,不出一个星期,我就被打包起来,准备进献了… 167:被遗弃的一族(五) 安德烈是这一带的最高级领主,伯爵夫人谈到他时,也不免有些小心翼翼。 一辆豪华的四马马车在城堡的外等着,还有一前一后两架马车保护。 在夜里时分,载着我们的马车出发了。 贝丝夫人将我们送出城堡的时候,我想起阿金的嘱托,便悄悄在贝丝夫人耳边低语了一番。贝丝夫人听了,眼里寒光一现,她撇过头,面无表情的说了句:“知道了。” 看到贝丝夫人的表情,我心里有些懊悔,有些不安。可是受人之托,这一番说辞无论如何还是要出口的,尽量拣了委婉的词句,如果还是不行,便真是我无能为力了。 然而结果岂止是不行?当我再次想起阿金时,她已经沦为城堡底下又一缕孤魂。 贝丝夫人,是不允许任何人有其他的想法的,尤其是出城堡。伯爵夫人的城堡,只有进口,永远没有出口。 伯爵夫人和我共乘一辆马车。近距离看,伯爵夫人简直近乎完美。没有瑕疵的皮肤,吹弹可破,精致的五官,犹如被大师雕刻出来的手笔。她有一头卷曲得如波浪一般的长发,金色的,和威廉的发色一致,然而,两个骨肉相连的人,却心怀各异。 帽檐下,伯爵夫人的眼神被遮挡了。 她用柔柔的动人的声音说:“艾米丽。” “是的,夫人。”按规矩,被点到名不能应哈、嗯、嗳,这些语气词,得恭恭敬敬的回答,是的夫人。 伯爵夫人满意的嘴角微弯。 “这段时间,你进步很快。” 我垂头回应:“是的,夫人。” “威廉花了不少心思。” 我一顿,屏息静气。 “由威廉来教导,确实比贝丝稳固些,你们也容易上心。”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不只她知道威廉夜半开补习班的事,还是她授意的? 而且……你们? 伯爵夫人微微抬颌,美丽的眼睛隔着帽子边的黑纱晶晶明亮的望着我:“威廉办的事情,我没有放心不下的。那些女孩也是,你也是,经过他的亲身教导,无论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 “在替领主筛选新娘的任务中,只有我们这一支送出的,才能得到领主的垂青。” “可惜,她们太傻……” “求娶亲王的女儿,不过是说给你们听的。我的威廉,哪里需要什么新人呢?他有我这一个母亲,就足够了。” 我惊愕的瞪大了眼:“夫人,你是……” 伯爵夫人嘴角的弯度更深,身上散发出与威廉少爷一模一样的香气。闻了之后,就有春心萌动的感觉。 “威廉,是我的。” 砰我的背脊靠向了后方的车壁,震惊得无法形容。 这是,这是……恋子情结? 伯爵夫人看出了我的想法,咧开嘴轻轻一笑。 “你从来没有见过伯爵……” “伯爵和威廉长得一模一样,可不同的是,威廉比伯爵更爱我……” “……” 沉默,沉默,我除了惊得呆愣和沉默,已经想不出要做什么反应了。 传说中的乱,伦就近在我的眼前,活生生的,香艳艳的。 在去安德烈城堡的一路上,后来我们皆陷于沉默。 伯爵夫人有些得意,一路上都在欣赏着我的表情。为了配合她,我不得不将惊愕装了一路。到后来实在累了,我干脆闭眼睡觉。 脑海里交替出现威廉与伯爵夫人的表情。 坦白说,伯爵夫人与其说是威廉的母亲,不如说是他的姐姐。吸血鬼不会被时间所限,他们的容貌停留在他们最美丽最辉煌的一刻。 伯爵夫人有三十多岁的雍容气质,却有着二十出头少女的美丽容貌。如果不是那华光璀璨的衣饰衬托着她的地位,脱去所有的衣服,她与艾米丽十六岁少女的年轻不相上下。 不,应该说,她比艾米丽更加美丽惊艳。 不知晓他们之间关系的人,说他们为情侣并不为过,两人的外貌相配程度犹如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孪生子,中间贴合得一丝间缝也无。 可他们却是母子啊。 想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想到威廉那天晚上对我做的事,如果换作是伯爵夫人……额画面很美,却感觉想呕。 我将不舒服的感觉咽下,抬眼看了看伯爵夫人。她也在闭眼假寐,但应该没有睡着,感觉到我的视线,眼皮轻轻一抬。 美丽的瞳里精光一现。 我慌措的垂下头。 马车轮轱辘辘的转着,在山间的小道上行驶,夜的凉意和着青草的气息,扑进鼻腔,淡去了车厢中伯爵夫人身上的香气。 甜甜的,有些黏腻,带着轻微的血腥味,可以令人的神智迷失。 和威廉身上一样的香味。 “威廉少爷身上的也是这样的香气……”捂住唇,话已经出口了。我尴尬的望着伯爵夫人,她朝我绽开一朵炫目的笑容,却并不说话。 两个人身上拥有同一种香味,除非是两人整天腻在一起,否则根本不可能办到。 威廉少爷,在我房间以外的时间,难道都是与伯爵夫人在一起吗? “夫人……”我突然开口,如果威廉和我说过的一切都是谎言,那么她想往上爬的野心,也是假的吗? “夫人比起我来,貌美如仙,云泥之别,为什么夫人不去安德烈领主的……” 伯爵夫人抬眼望了望我:“你说什么?什么是仙?” 噢,我应该说她堪比美神的,这里不时兴说仙这个字。 “我是说,夫人比起我来,安德烈领主应该会更喜欢你……” 伯爵夫人高深莫测的笑了。 “安德烈领主,你见了就会知道的。”她这么说着:“威廉与我,是永远不会分开的,有我一天,便有他一天,有他一天,便有我一天。” 车厢里的香气,又浓郁了。连车外的夜风吹进来,也散不去那股迷人的欲动。 伯爵夫人的催动力真高啊,一激动,就泛香了。 闻着闻着,我忽然想到,耶,艾米丽和威廉是有一腿的,再加上在便利店时她一出现我也闻过这个香味,该不会……现在我自己的身上也有这种香吧。 真是——好想洗澡啊。 马车终于到了。 安德烈领主的城堡果然非同小可,是建立在一座悬崖峭壁之上,临近的是无底的深渊,进出城堡的只有一个入口,谁若想从里面逃走,只有掉进悬崖的份。 风呼呼的刮过,裙子被掀飞起来。 城堡的大门巍峨耸立,人站在下面,感觉到自己渺小的像只蚂蚁。厚重的木门后,还有重重的铁栏,咔嚓咔嚓的往上拉着,若是一不小心掉下来,立马能把人的脑袋削掉,还能砸成肉饼。 我和伯爵夫人站在门外等着,铁栏升上之后,一个身着黑色仆装的男人走了出来。 “晚上好,伯爵夫人。”仆人对伯爵夫人很尊敬。 伯爵夫人朝他点点头,雍容华贵的提着裙子走了进去。 “艾米丽。”许是进去后将没有什么机会交谈了,伯爵夫人最后一次交待我:“想清楚了,别做错了事情以后后悔。” 她是在警告我不要去肖想什么嫁给她儿子吗? “夫人请放心。”我绝对没有那样的想法,我保证。 仆人直接带着我们去见领主。这位领主仿佛早就得知了我们将要到来的消息,坐在圣殿一样宏伟的大厅里,等待着我们。 大厅的地上铺着长长的地毯,一直延续到他的脚下。 他坐在尊贵的王座上,如国王一般。 他闭着眼,对走进来的人浑不在意。 仆人报告了我们的到来,便径自退下。 伯爵夫人提着裙子跪下,等待他的招唤。 而我,却是在走进大厅的那一刻,直愣愣的呆了,定定的,望着他,一动不动,一瞬不瞬,仿佛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消失了。 这里不是四百年前的世界吗?这里不是艾米丽与吸血族霍尔家庭纠结的时代吗?为什么,在这里我会看到一张东方的面孔。 一张他特有的独特气质,任何时候都令我怦然心动的面孔。 白阮 当这个名字浮上心头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的泪流了满面。 伯爵夫人发觉我没有跪下,回过头正要斥责我:“艾米丽你……” 她怔了一怔。 就在这时,居于高座上的他睁开了眼睛。 “玛格丽特……” 低沉的嗓音带着独有的魅力,仅是轻轻一唤,我的泪流得更凶了。 伯爵夫人顾不上我,急忙低下头:“领主领主请恕罪,艾米丽她……” 她想找理由,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见人就哭的好理由。于是转回头狠狠的剜了我一眼,那一瞬间,红光乍现,似乎某道由气息而成的飞刀划过我的脖颈,凉意渗入骨头,我才猛然清醒。 不,他不是白阮。 仔细看来,他虽然是一张东方人的面孔,也与白阮相似,可他并不是白阮。 白阮头发乌黑,如女人般的柔软。 他满头银发,一脸沧桑。 白阮眼神温柔,永远温和,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急不躁,游刃有余。 他虽然也不见得就急躁,可眼神中绝对没有温度,冰冷得就如两颗冰珠镶嵌在眼眶内,硬如石,锐如锋。 他不是白阮,因为在他看向我的时候,那眼神里的冰凉寒意,足以将我洞穿了千万个孔。 他不是。 哪怕他与白阮再神似。 他也不是。 白阮,他不会不认得我… 168:被遗弃的一族(六) 安德烈领主是血统纯正的霍尔家族人不错,但他的母亲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东方人。为此,安德烈曾一度被视为私生子,而排斥在继承人位之外。但由于安德烈又是前任领主的唯一后裔,在吸血鬼顽强的遗传能力上面,无人能出其右。是以,经过了百年的激烈竞争,吸血鬼一族终于同意和认可了安德烈的领主身份。 但是,为了扭转安德烈的血统,去除异族人的特貌,吸血鬼一族要求安德烈必须选择一个正统的西方女子作为初拥对像,娶她为妻。 伯爵夫人正是在这一基础之上,积极的替安德烈物色合他心意的女孩。 一旦完成了这个任务,伯爵夫人从吸血族长处所得到的奖励,将比安德烈所赏赐的不知高厚多少。 安德烈坐在高高的座椅上,他手扶着额头,正闭眼假寐。 近一段时间来,他的头疼病越来越严重了。 他总是做梦,梦中见一女孩,扬着脸,天真无邪的朝他笑着。 时有,她眼露崇拜,时有,她面容钦佩。 无论是任何时候,她都是对他全身心的信任。 安德烈在霍尔家族中,为继承人之位残酷竞争,明争暗斗了近百年,嗜血成性,冷酷无情早已成了他的标志。什么时候,他竟然会对梦中的这个柔弱的女孩心生萌动? 这是无法解释的。 像这类单纯得几近于蠢的女孩,他不是没有见过。 只要他心情好,稍稍在白天的时候出现在人类的聚会中,像这样拥有着痴迷一样眼神的女孩,他随手一捞一大把。 可是,他试过了几次。 每次亲眼见到她们小鸟依人的贴过来,他心里就犯火。 一种嫌弃的怒火。 他生气自己为什么要花这么宝贵的时间来这里勾引这样的女孩? 他简直疯了。 这种女孩,用来给他当宵夜还差不多,也只能稍稍的品尝一下,用来果腹,他还嫌她们的血不够纯净。 拥有纯净的血的女孩,除了是处子之外,还必须拥有一颗同样纯净的灵魂。 灵魂的洁净度,便决定了血液的洁净度。 满脑子想着和他XX,一夜飞枝头的女孩,他是倒胃口的。 他百思不解,明明自己对这种类型的女孩绝没兴趣,为何对梦中那个面貌模糊的女孩,他却有着无法言说的心动? 而且,这个梦,是近十几年前才有的。 仿佛是一夜间,某个人的意识突然窜进了他的脑海里。 紧接着,他还发现自己的相貌发生了变化。 眼珠子变得更加漆黑,面庞白皙却不复往日的青白,他浑身上下更富有了东方人的韵味,加上银白色的头发,使他成了霍尔吸血一族中,最特异相貌的领主。 有人嘲笑他,说他体内的卑贱因子终于复苏了。 安德烈却不以为然。 因为,自他开始作梦,又开始发生了改变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能力比以前更加强了。 除了吸血族天生拥有的异能外,他还多了其他吸血族所没有的异能。 例如,白天时从容的在太阳底下活动。 例如,他的飞掠起来的速度,比以前提高了不知多少倍。并且,在长时间的飞掠后,他不会有一丝疲累。 例如,他前段时间,轻易的捏死了一个长老级的吸血鬼猎人。 吸血鬼猎人是衍生出的吸血鬼一族。 吸血鬼通过初拥,和同族的人繁衍后代。 吸血鬼猎人则是通过与人类通婚,繁衍后代。 吸血鬼猎人拥有与吸血鬼相同的能力,但因为淡化,他们体内的嗜血性渐渐变无。 与嗜血性一同淡去的,还有吸血鬼的异能。 他们与人类为伍,本不应该还能与吸血鬼抗衡,可是他们在成为了人类后,又信奉了神教,获得人类的神所赐予的新的能力。 新能加旧力,吸血鬼猎人完全不负吸血鬼猎人这一词,成为了令众多年轻的吸血鬼为之颤抖的可怕天敌。 一个长老级的吸血鬼猎人,可以灭掉一支吸血鬼种族。 安德烈在一次人类的聚会上,遇到了这个隐藏起来的吸血鬼猎人。 他一眼窥破了他的身份。 几番争斗,尚属于年轻的领袖的安德烈几乎溃败。 然而,在最后的一个关头,安德烈感受到了来自他体内的另一种力量。 朦胧的眼前,浮现了梦中女孩的笑颜。 他浑身一颤,一种不愿就此逝去的念头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要找到那个女孩,他要做些什么。 意念带来了强大的能量。 他猛然翻身,浑身血污的飘浮在半空中,冷冷的睥睨着对面的吸血鬼猎人。 吸血鬼在临死之前,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这不是吸血鬼的能力。 便化作粉齑,消散空中了。 安德烈自遥远的悠思中回过神。 座位底下,伯爵夫人正在怒斥着她身后的女孩。“艾米丽,快给我跪下” 安德烈循着伯爵夫人的目光望去。 他猛然一震,瞳孔一缩,身体霍地立挺起来,向前倾着。 伯爵夫人的目光如电,已经隐隐使上了几分力气。寒冷的飞刀又在空气中飞来飞去,数次滑过脖颈,带来了冰凉刺骨的感觉。 嗳,谁说女人的目光不能杀人?伯爵夫人的目光便是一道道锋利的匕首,假如我再坚持着神游天外,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回过神,忙忙下跪时,瞥见座位上的男子已经睁开了眼皮,眸子正直直射向过来。 眼里有惊憾?惊喜? 一瞬间,我似乎领略到了什么。 但跪下之后再看,那人的面目模糊,眼神冰冷,高高于座,是一副君临天下的气派。对于我和伯爵夫人了,他毫无一丝客气。 “玛格丽特。”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仿佛来自一千一万年前的地底下,幽幽的,带着死亡的气息。 “这是新来的吗?” 伯爵夫人抬头,神色转瞬间恢复雍容高贵,矜持典雅。 “是的,领主大人。” 虽为领主的仆人,但伯爵夫人并不为自己感到卑微。仆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伯爵夫人便是这里面的一等。 她成为安德烈的仆人还不过五十年,是霍尔的老族长特地将她分派过来,只为了完成初拥新娘候选人这一任务的。 “叫什么名字?”安德烈抬抬眼皮,兴味索然的问。 “艾米丽,上前自我介绍。”伯爵夫人暗暗朝我低语。 我提裙摆,右脚弯到左脚后,轻轻一伏。 “领主大人,我是艾米丽。”言毕,我站直了身子,与座上的人对视。 让他打量我这个货品是否满意,顺便我也打量打量他。 “艾米丽,注意仪态”伯爵夫人提醒我不可这么直视领主,我无视于她,继续直视。选择新娘,成功失败,与我何干。 威廉与玛格丽特,母亲与子,怎样乱,伦,与我何干。 艾米丽若还想问我,他还爱不爱她?回去后,我就说,你问的是哪个他,如果是威廉,就别想了,那小子还要喝奶呢。如果是安德烈…… 嗯,这个还要稍后才能回答。 我想端详着,看看他,身上有哪些地方拥有白阮的影子,为何我会在第一眼时,觉得他与白阮相像? 看着看着,除了面相很白,同样的苍白以外,无一相像。 唉,吸血鬼本来就是白的,威廉也是,伯爵夫人也是,为何我就有这种错觉呢?应该是看错了吧。 想到这,我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有些沮丧。 “走上前来。”高座上的安德烈却在这时候开口。 伯爵夫人微微一动,嘴角露出喜色。 我遵循的提着裙子向前,一步步往王座上靠近。 “玛格丽特。”安德烈忽然又说:“一路来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晚餐时候见。” 这是在清理现场了。 伯爵夫人恭顺的应了声,转身跟着旁边的仆人步出了大厅。 我站在原地,等待着事态发展。 虽然说是遴选新娘的,可我并不紧张。选来选去,又不是选我,一眨眼,我就唿哧一下飞回去了。 这是艾米丽的命运,我只是一个静静的旁观者。 不过很不巧,旁观者身陷其中,再好的3D电影也带不来这么深切的身验。 安德烈领主倏地离开座位,大步向我走来。 还未说话,他已经双手捧起了我的脸蛋,严肃命令。 “笑一个。”他说。 我愣了下,微微扯开嘴角。 “不是这样,再笑一个”他皱眉,眼睛在我脸上四处巡梭着,在寻找什么。 “嘿嘿。”我发出笑声。 “别笑得这么蠢”他突然冷喝,极不满意。 “喂”我忍无可忍了。是你叫人家笑的,笑了就给你面子了,还敢说我蠢? “你又没做什么让我发笑的事,让我怎么笑得出来” 他愣了一瞬。 “是吗?要做什么事情,你才会笑得那样吗?” 眼里有疑惑,表情却酷得像万年冰山。 我打蛇随棍上:“当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笑得比花还好看的,除非有阴谋。” 话下之意,我对你没有阴谋,所以我笑不出。 更深的话下之意,我对你没有兴趣,不需要对着你笑,倚门卖笑。 安德烈透过我望向不知何方,自言自语:“是这样吗?是因为我曾做了什么,她才对我笑吗……” “不是因为看见我就笑的吗?” ——! 哪有人自恋成他这样的… 169:被遗弃的一族(七) 安德烈给我安排的房间,比伯爵夫人堡里的还要舒适,华贵。晚餐前,安德烈派来了一个仆人,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华丽的晚装,还有一条镶嵌着鹅卵石般大小的蓝宝石的金首饰。 看到闪闪发光的金首饰和流光溢彩蓝宝石,我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 “怎么,还不笑?”门边,安德烈无声无息的出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挫败的望着他,送我这些东西,就为了博我一笑? 话说,并不是我不知好歹,收到礼物也吝啬一笑,我并不是那么不苟言笑的性格,大家也知道的。 问题是,这个伟大的领主有些变态…… “你不是见到我就会笑的吗?”他自言自语说完,目光一掠,盯着我。 那目光幽深得让人瞧不清到底是饱含了什么意思,我急忙立正站好。 “嘿嘿嘿……”讨巧般的笑着,当我说过的话是放屁吧。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也会笑,只要你别这么盯着我。 我笑了,那人却眉头一拢:“我说过,不许笑得这么傻” 那么,“呵呵呵……”眼睛眨一眨,精灵古怪。 “也不是这种笑” “哈哈哈……”牙齿露出八颗。 “你有虫牙” 眉角抽了抽,忍耐。 “咯咯咯……”捂嘴娇笑。 “……”那人连话也不说,寒着脸直接转身回去。走了一半,又定了定脚步:“算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连扭捏作态的假笑也笑得这么丑的。” …… 你说,这人是不是变态?一定非要人笑,还敢嫌七嫌八 此刻,他倚在房门边,脸上莫测高深的表情,居然还是在等着我笑。拜托,他究竟想怎么样?我是哪根筋抽错了才会觉得他神似白阮的,不像,一点也不像“一般,收到礼物,是个人都会笑的。”我挑剔的望着盒子里的首饰,假装淡定的说:“可惜的是,若送的东西不合心意,再贵重也没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这是假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颗的蓝宝石,可惜我是穿来的,这东西吃不得也带不回去,所以激动没有用,哪怕是戴在脖子上,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与其为回去后感到惋惜不已,还不如装作没有见过,没有得到过。 当然,更重要的理由时,我可不想再露出被称之为傻兮兮的笑了。 安德烈听完,若有所思的转身走了。 待他走后,捧着盒子的仆人将东西放下,还没有走。 我疑惑的望着他,他是男的,难不成还要帮我换衣服? “这是晚装,晚餐时需要换上的。”仆人一脸正经的说:“待会儿会有女仆来,替小姐换上。” “嗯。”我点点头。 他还没有走。 我继续望着他,他又说:“安德烈候爵,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么多的话。” 说完,停顿。我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继续望着他。 等了一会儿,他才道:“也没有花过这么多的心思,送给别人礼物。” 然后,又是停顿。 这个老仆人,说话总是一句一句的,停顿又长,我都要抓狂了在我的忍耐到极限之前,他总算说完了自己的意思。 “所以,小姐将来有可能是城堡将来的女主人,希望小姐能让候爵高兴。” 然后,他就走了。 我愣愣的呆在原处,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能成为这座城堡的女主人,又为什么非要让安德烈高兴。 那个仆人,一句一句的话,好像每一句都颇有深意啊。 晚餐的时候,坐在一条长长的餐桌旁。桌上摆满了丰富的食物,一直延伸到桌子的尽头。餐桌的中央,是燃着六根蜡烛的烛台,古式的烛台上满是雕刻的花纹,摇曳的烛光映衬着每个人的脸庞。这样的烛台便有六座,将整个餐桌上的食物照得纤毫毕现。 六个仆人,围站在我们三个人的身后,代替我们上菜,撤菜。 美丽的高脚杯中,是红红的液体,鲜香的气味,令人迷思沉醉。 那味道,与伯爵夫人身上的香气类似,是带有一丝血腥味的香甜。 我瞥了一眼,便没有食欲。 身后的仆人见状又给我倒了一杯奶白色的液体,很香,像是羊乳或是牛乳。 我拿起来想大饮一口,却发现坐在对面的伯爵夫人仪态优雅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迫不得已,在压力下我也学着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入口醇香,可惜根本完全不够滋润我的胃蕾啊于是乎,久久的拿着杯子不放,频频偷抿。 桌子上的主食是烤得香酥的大饼,还有色泽金黄的烤全鹅,新鲜的水果,各式不知名样的点心。 杯里的香乳抿了大半,嘴唇都累了,才放下。眼睛满场扫着,四处扫逻着爱吃的食物。 身后的仆人也是机灵,一旦我目光往哪盘菜上多望两眼,他便及时帮我搬到盘子里来。 “艾米丽。”伯爵夫人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抬头,这才发现,整个餐桌上忙着吃东西的只有我一人。伯爵夫人和安德烈,皆无视于桌上的美食,除了偶尔轻抿杯中之物,便是一直定定的望着我。 “是。”我敛目回应,心中遗憾到了盘子中的食物没能及时送到口中。 “很漂亮的蓝宝石,这种宝石异常稀有,价格昂贵,是领主大人送给你的吗?” 隔着桌子,那一端的伯爵夫人目光熠熠,盯着我雪白颈边的项坠,说话的气势,颇有几分逼紧。 “看来领主大人很满意你,谢过领主大人了吗?” 人家送我东西,我哪有没谢过的?看来,伯爵夫人这话不是问我的,是问安德烈的……究竟满不满意这次的货色,你给说句话呀。别对着我不吭一声,背过身就送珠送宝的——我还等着讨赏呢。 安德烈果然出声应了。 “艾米丽确实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只有蓝宝石才配得上她。” 一句话,肯定了我的姿色,可是,却也没说是否就要和我初拥了。这样你觉得贵重的蓝宝石,在人家的库房里说不定一堆一大摞,随便拿出一根来,就当是送你了。 伯爵夫人垂下了头,默不作声的饮着杯中的液体。 餐桌上一片沉默,身后的仆人更加积极的替我搬着盘中的食物。 在右边的仆人替我又切了一大块烤肉的时候,我瞥见他的脖子边,在衣领里面,一片毫无血色的苍白。由于肌肤太过苍白,里面的血管清晰的透印出来。 我眯着眼睛用力的瞧。 那血管是青黑的,似乎里面已经停止了流动。 仆人的身上,传过来一阵淡淡的气味,是血的腥味我紧了紧手中的叉子,是吸血鬼 伯爵夫人城堡中的阿金是人类,贝丝夫人也是人类,除了威廉在我面前表现过吸血鬼的异能外,其余的仆人都是人类。 先以为,城堡再森严,也总还得需要人出外采购的。城堡的主人,有些低级的仆人根本连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瞧见。 例如阿金,她就从来没有见过伯爵夫人。 威廉是个例外,他时有会在白天时出现,可是时间也不会太长,基本上每次不会超过十五分钟。上次,他去花园接我,前后也就十分钟的事情。 所以,阿金见过威廉,认得他是城堡的主人。可是更多的仆人,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伯爵夫人。 我以为,吸血鬼城堡里的仆人,也会是人类的…… 被一群异类包围着,我首次出现了自己才是异类,是身处险境危在旦夕的感觉。 该不会艾米丽的命运最后被我改变,不是惨死于被人剥皮的酷刑,而是被吸血鬼咬死或吓死吧…… 话说,艾米丽最后那么惨的下场,究竟是谁下的手呢? 餐桌上,我的表情几次变化。然而,接下来的时间里,伯爵夫人和安德烈却只是聊一些无聊的话题,直到晚餐结束。 结束前,安德烈安排了一辆马车在城堡外等候。 他说伯爵夫人事务繁忙,请她先回城堡等候消息。至于我,合不合格,他需要时间来考虑考虑。 伯爵夫人清楚这是嫌自己碍事,被赶了。不过她并未生气,仍是气度优雅的告辞。 临擦过身边时,她朝我微微一笑,笑容神秘,几乎是胜利的代言。 此后,我在城堡中一直过着人人羡慕的日子,锦衣华服,珍馐豪餐。仆人将我待为贵宾,安德烈是唯一骑在我头上的人,但他却并不常现身,相反,他常常失踪。 不知道他去哪里,但总在失踪了一段时间后,便突然出现,然后送给我一个东西,等着看我的反应。 那些东西,有的是更为昂贵的珠宝,有的是更为美丽的华服,还有的是某些人著名的心头之好,一一被他夺了来。 然而,无论他送了什么,我都只有哀叹的份。 你送得越好,我不是越煎熬?不能吃不能用还不能带回去。后来,看得多了,渐渐麻木了,也就连煎熬的感觉都没了。 “如果你想让我高兴,不如满足我一个愿望吧。”某日又收到一分大礼后,我终于投降的说道。 “什么愿望?”黑影里的他立刻显现身来,望着我道。 我垂了头想了想,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通可以在这个世界实现的事情。 “我想看看阿金,就是伯爵夫人堡里的女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就这样?”他眯起眼睛看我。 “就这样。” “好,立刻给你把她找来,但是,如果你还不能笑得让我满意——我会立刻把你变成骷髅。” 170:被遗弃的一族(八) “啥?”我被噎了一下。哪有人这样子的,前一秒还送礼讨笑,后一秒就要吸干我的血让我变骷髅? 敢情他比威廉还要变态啊,喜怒交替是连轴转的吗? 可是话已出口,又不能反悔。即使不去看阿金,再让他继续送礼,也不是个办法。 事情的主因,想来他是觉得我像某个人吧,所以老叫我笑,却怎么笑也笑得不像那个人。他想弃了我,又觉得难得找到一个相似的,或是让他有那么一点感觉的。 我知道安德烈一直在我身上寻找某人的影子,也知道他对那人一定有着极特殊的感情和意义。这从偶尔他投射在我身上那种飘渺又极朦胧的眼神就知道了。 因为知道,所以这一段时间来,对于他的频频送礼,我也有持无恐。凡事都有原因,他对我特别的原因就在这里。 阿金的消息,第二天的晚上就送回来了。 本来安德烈是打算连人一起带回来的,结果回来的管家只带来了一个消息:阿金死了。 “死了?怎么会死的”我霍地一下站起,眉心突突的跳,直觉的猜到她是在我离开城堡的那天晚上死的——因为那天,我和贝丝说起了她。 阿金的死因,管家没有回答,那脸上是一副毫不在乎淡淡的表情。我才再次意识到,他是一只吸血鬼。 对吸血鬼来说,人类,就是家禽。一只家禽死了,谁还去问它的死因? 我摇摇晃晃的站着,太阳穴处越来越疼。 “阿金……是什么时候死的。” “在您来城堡的那天晚上。” 果然 虽然是阿金拜托我的,可我在意识到贝丝夫人的严苛,在知道她是伯爵夫人的手下,而伯爵夫人是一只吸血鬼的时候,我就不应该说出那番话。 进了城堡的人,哪有还能出去的道理? 就算有,那也是假的,是他们编出来的说辞,是说给剩下的活人听的我真是愚蠢、真是愚蠢啊 胸口被一只钝锤击到,重重的压抑着。害死别人的负疚感如泥石流一样从山顶滚滚而下,瞬间便覆过了我的全身。我被压在下面,动弹不了。 “你怎么了。” 一双手扶着我的肩膀,用力的抓着,眼前,朦朦胧胧间,一双困惑又带着一丝心疼的眼睛闪闪烁烁。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他又问了一次。 哭?我哭了吗? 抬手摸上脸颊,才发现湿漉漉的。 我和阿金并不是很熟,可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是一个与我一同在太阳底下劳作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就因为我的一句话,匆忙的一句话,结束了她的生命。 我闭了闭眼。 如果,不是我,而是真正的艾米丽,或许,阿金不会这样死去。 脸上的泪被谁抚去了。细嫩冰凉的手感在脸上久久不去,我睁开眼,安德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的座位,走到我的跟前来。 他纤长的手指依恋般的摩挲着我的脸颊,我睁着迷蒙的双眼,听到他沙哑低沉的说:“别哭了,虽然不是笑,却不知为什么……和梦中的她一样,同样让我心疼。” “我不想看到你哭,如果你想,我可以让她复活。” 我倏地睁大双眼。 安德烈弯着嘴角笑了笑:“你还不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吗?” 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了我的意料。 安德烈说让阿金复活,是指让她变成吸血鬼的仆人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阿金愿意吗?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我详细的问了一下有关吸血鬼和伯爵夫人堡里的事情。 安德烈的管家说,作为吸血族,他们会养一些人类在堡里,急需时可用作充血粮食,不需时也可作为普通的仆人使唤。阿金便是这样的仆人,所以她们才一直被安排住在城堡主楼的外围。 伯爵夫人的城堡也有一些是人类的女仆,例如伺候我的黛西,和所有被她训练成小姐一样的高级女仆。那些人,都是做好准备送给各地的吸血鬼做初拥新娘的。 做为城堡第二把手的我,艾米丽,据说原来并不在这次的新娘名单候选上,(要送的话早就送了,也不会拖到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伯爵夫人改变了主意。因为她知道,送到别处的新娘会成为吸血新人,送到安德烈这里的,则最有可能成为骷髅新人。 安德烈的脾气怪异,看不上眼的女孩,他会干干脆脆在脖子上剜一刀,将血彻底的放干净。连让她们变成吸血鬼的机会也不给。 而如果被看上眼,有机会成为吸血鬼的仆人,因为是新鬼,所以突然间她们会需要渡过一段艰难的过程。由于脆弱,能力不强,她们绝对不能被一丝阳光照到,连看到室外的光亮,也会觉得刺眼难受。她们需要补充新血,这时期的她们犹如得了嗜血症,夜里一觉醒来,会口干舌燥,饥饿难当,没有人食供应的时候,她们连生鸡生鼠也不放过。 “不会连小强也吃吧?”我突然插嘴。 管家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我讷讷的解释小强既是蟑螂兄的别名。 安德烈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声笑。 管家只说这名字取得真是怪异。再者,小强塞牙缝也不够。 想到阿金醒来之后,不是高贵优雅一如伯爵夫人的吸血鬼,而是怪物一般的嗜血狂魔,我便想这样的吸血鬼还是越少越好吧。 比较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管家大人对伯爵夫人城堡里的事了如指掌,一件件说来如数家珍,似乎他一直就卧底在伯爵夫人的城堡里一般,亲眼目睹了所有事件。 既然他对伯爵夫人的事情那么清楚,那么关于我的事,想必也是…… 我抬起眼眸紧紧的盯着他。 管家大人转过了脸。 安德烈接口道:“威廉那只半人半鬼……你喜欢他吗?” 滋滋滋,似乎闻到火药的气息,在空中隐约绽出星星火花。 管家大人迅速的退了场,自保全身。 我讶异的转过头,心想这家伙这么快就吃上醋了。开口问道:“半人半鬼?” 只听说过半妖,没听说过半鬼的。 难道吸血族也变异了吗? “威廉不是天生的吸血族,他在和他**初拥时,被吸血鬼猎人打断,换血只进行到了一半。破坏他们的吸血鬼猎人也是个怪异的,当看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浑身难受的威廉时,他居然也上前去咬了一口……” 我张大了嘴半晌没有出声。 安德烈嘴角深弯,似看到什么有趣的画面一般,笑得好像顽皮的孩童。 “结果,威廉的体内同时进驻了吸血鬼与吸血鬼猎人的血液因子。吸血鬼猎人是人类,但他的血液不会被吸血鬼的血液吞噬。哪怕是在肌肤底下,血管之中,两个水火不容的天敌仍然在你死我活的争斗中。” 也就是说,威廉的身体一半是大海,一半是火焰;一半是人类,一半是吸血鬼。 他成了吸血鬼族中的异类,又同时是人类中的异类,两边皆不相容。 “威廉已经被吸血族除名,本来还应该被毁灭清理,以保吸血族的荣誉与纯正。玛格丽特为了保他,甘愿自降身份,由长老那里被派发下来,成为我的仆人。” 原来如此,所以伯爵夫人才拼命的培养各种各样的女孩,送给各地的吸血鬼,以此功来换回威廉在吸血族中的地位。 “那个……吸血鬼猎人,还真的很特别。” 见过鬼咬人,没见过人咬鬼的。 安德烈解释完,以充满着自信和骄傲的语气问我:“怎么样,一个半只的低等吸血鬼,有什么感想?” 他的脸上明显的做出“和我比,他差远了”的拽拽样。 “如果是和我初拥,你的地位在这一片土地上,将无人能比——你将是这一带最伟大的领主夫人。” 进一步举例说明:“就连伯爵夫人,以后见了你也要行礼,再不能把你怎么样。” 显然,他很清楚伯爵夫人曾对我做了什么,也知道我是为什么挨罚。 但令他感到心安没有暴怒的是,他知道伯爵夫人不会轻易的让城堡里的女孩失处,毕竟这一个处,比她们的性命还要重要。 基于这个原理,空气中只有火药的味道,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爆炸。 感觉上安德烈似乎已经认同了选择我作为初拥的对像,但他却并不着急。每每看到他细细的品着杯中的红酒,一只眼睛斜斜的偷看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一定在等我主动跪在地上舔他的手指头。 但我却绝不可能。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过去了。数天之后,安德烈突然接到上头吸血长老那边传来的指示,说是有一支吸血鬼猎人寻到了总部,吵吵嚷嚷的要为死在他手底下的吸血鬼猎人长老报仇。 一支吸血鬼猎人的队伍数量可不少。因为涉及到的是长老级的首领人物,所以如果此次事件得不到平息,那么将会有更多的吸血鬼猎人齐集到这里来。 纷纷扰扰的日子将无穷无尽。长此以往,还会暴露出吸血鬼总部的位置在世人的面前。 自上次吸血鬼一族与吸血鬼猎人一族的大战两败俱伤后,两族人之间都有一个不成明文的规定。 私底下的小打小闹,两族不管,只要不是危害巨大的事件,吸血鬼猎人将不得主动或刻意的暴露已知的吸血鬼位置,令他们置身于人类的阳光之下。 而吸血鬼呢,则不许轻易的伤害到吸血鬼猎人。 两族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一旦犯了这个规矩并引起大乱的人,将会受到族里的惩罚。 上一次,吸血鬼猎人的倒霉长老轻视了安德烈,导致自己败在小一辈的手上。而安德烈,轻易的却可以杀死对方的长老,这在吸血族中是莫大的荣誉,却是对方的耻辱。 难怪人家不依不挠的找上门来,如果事件得不到平息,引起的混乱将会更大。 安德烈不得不在接到消息的当天晚上离开城堡。 临行前,他对我说,“等我,回来赐予你更大的荣誉。”。.。 171:被遗弃的一族(九) 安德烈走了,伯爵夫人意外的驾临城堡。 她不是亲自来的,她只是派了贝丝夫人和一辆马车,要接我回去。 安德烈的管家自然不肯,可是贝丝夫人出示了吸血长老的信物,见信物如见长老……呕啊,连这个地方也能听到这么狗血的桥段。 有信物者,代表着所持之人正在执行长老的任务。 安德烈管家明白,这不过是伯爵夫人在借着名头行事而已。伯爵夫人确实是在为长老行事,但行的绝不是我这桩事。堂堂的一代吸血长老,哪里会过问我这么个小虾米?何况长老总部那此时正自顾不暇,忙得不可开交呢。 纵使心中清楚,然已经身为吸血一族的大管家却不得不尊从这个信物。 他暗示我,他会尽快去通知安德烈,让我自己小心点。 我心知肚名,贝丝夫人皮笑肉不笑,这一回去,伯爵夫人肯定有我好看的。 她想借安德烈的手将我化为枯骨的目的不成,可她要将我远远送走的目的眼看不就要成了吗?一旦我成了领主夫人,她不是就完成了任务,可以获得梦想中的奖励了吗? 两厢对比,要我死是私愿,要我活,却是她长久以来努力的目标。她不会为了一时的气怒,将自己的努力功亏一篑吧? 伯爵夫人到底想要我回去做什么,思来想去,还真是个谜。 马车飞快的行驶的,仿佛在路上多耽搁一秒就会误了什么大事一般,在没有避震的马车车厢里,被颠得七浑八素,抬头一看,贝丝夫人居然就像入定般,任肌肉在脸上抖啊抖的,我自闭眼安详。 “贝丝夫人。”我突然开口说:“你是人类吧,为什么伯爵夫人不给你初拥呢?” 贝丝夫人猛的一震,眼睛睁开。 “作为城堡里的第一把手,大管家,你是最亲近伯爵夫人的。你知道伯爵夫人的一切,按理,她应该早就让你成为她的同类了……” 贝丝夫人的眼睛定定的盯着我,一瞬不瞬的。眼里仿佛可以吸入一切的深潭,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她是以为我在挑唆她们主仆吗。 我顿了一下,默言了。 良久,马车的轱辘声一直响在耳畔。到城堡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伯爵夫人的花园里,杂草又高了一些。低矮的木格子房间里,没有看到粗活女仆的身影。一路上行来,连一只鸟虫的鸣叫声都没有,安静得仿佛一个坟墓。 “伯爵夫人还没有起来。”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伯爵夫人的真面目,贝丝夫人也不用隐瞒了。她指了指天色。“你先回自己的房里休息吧。” 此时只是黄昏,的确还没到吸血鬼起床的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睡在棺木里?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黛西还在,为我准备了丰富的晚餐,放在房间里等我。 换过衣服后,走出来,想问黛西些什么,她却已经不在了。 其余的女仆也一个不见。整个城堡的人都给我一种神出鬼没的感觉。 嗯,真是很浓的阴谋味儿。 既然敌方一直躲着不现身,我也懒得四处去找,免得踩到什么陷阱。乖乖坐在这里等,她自然就会出来了。 躺在还算熟悉的软床上,我很快就睡着了。 腥甜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浮着,钻入鼻腔。 从睡梦中醒来,肌肤接触的是冰冷的空气。 临睡前明明记得把窗关上了的。 这样想着,转头一看,熟悉的窗边站着熟悉的黑影。 幽暗中,红色的眼睛熠熠发亮。 “威廉” 夜探我的闺房他已经习惯了,然而,美丽的伯爵夫人应该永远不会习惯吧。 他既已经完成了调教我的任务,为何伯爵夫人还会允许他在我房中出现? “艾米丽……”性感的磁性嗓音嘶哑的叫着。倏地一动,那人已经完全的压在了我的上头。 浓密的睫毛里,闪动着是渴望的欲求。 “威廉”我发出惊讶的尖叫声,企图阻止他的行为,奈何他比我强壮数百倍不说,身上还散发着令人发/情的香味。 “艾米丽……艾米丽……艾米丽,我喜欢你。”红眼中的欲求越来越强,威廉竟已经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不要——”我千辛万苦的腾出一只 是香气让我失了抵抗,开始意乱情迷了吗? 身体火热热的,仿佛即将融化一般。我的意识明明很清醒,清醒得就像做梦的旁观者一样,可以看清威廉是如何的退下我的衣服,在我半/裸的**上狠狠的啃咬。他下口时非常凶猛,但咬上去时却骤然转为轻轻舔吻和摩挲。 他用他的唇,他的舌,在我的身上不断的流连,碾转,沿着腹部的中线,就要到达最终的地点…… “啊——威廉”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不,是艾米丽的身体颤动了下,弓起了腰,开始迎合的张开双腿。 怎么回事?这绝不是我的动作,难道我被屏出她的体外了吗? “艾米丽,爱我吗?”威廉的嘴唇含着她的花蕊,伏在她两腿间幽幽的说道。 “爱……”艾米丽叹息一声,几乎是呻吟着的回复。 威廉更用力的吮吸了她一下,硬声问道:“再说一遍。” “爱……”不知是因为身体上的反应,还是艾米丽内心深处对威廉的深深爱恋,这一举动,足以令她沉迷得忘了所有的一切。 “爱谁,大声点。”威廉探出舌头伸了进去,同时更紧密的吸吮她的一切。 艾米丽紧紧的闭上眼睛,她的脸上流露出了性/爱时特有的表情,大叫道:“爱你,威廉?霍尔,我爱你,爱你,只爱你一个——” 充满着情/欲的叫声回荡在房间里,忽然,砰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踢开了。 安德烈和伯爵夫人并排站在门口,安德烈的神情冷漠,伯爵夫人只是低低的说:“艾米丽,你不遵守妇道,已经失去了成为初拥者的资格。” 安德烈的目光如冰刃一样冷射着床/上的两人,他的脸孔绷着,漆黑的眼珠里看不一点波澜,他就犹如一个外人一般,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似乎他从不认识艾米丽,亦与她没有过任何的交集一般。 “安德烈领主,艾米丽已经没有了成为您新娘的资格,您看……”伯爵夫人询问的口吻,脸上却是不容置疑。 “随你的便。”安德烈漠然说完,再不看艾米丽一眼。他转身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他的额际上布着一层薄薄的汗,显然他一路急行,是刚刚才赶到的。 为何会这么巧,他就在艾米丽喊出那一声之时来到? 做为一个不被人看到的旁观者,我缩在角落里,正犹豫着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喵的一声,一个黑影从天花板上落下,噗一声掉在我面前的地板上。 “快跟上去”影突然发出命令。 我乍然间见到他,我欣喜万分,正要说些什么,他已经带头冲了出去:“快,把白阮的灵魂碎片收回来——” 白阮?灵魂碎片? 我懵了一懵,急忙起身追了出去。临出门前,我回头望了一眼,艾米丽已经被黛西和贝丝夫人架住了两边的胳膊。她的衣衫不整,正用充满了绝望、哀怨,和痴迷的复杂眼神深深的望着威廉。 这一刻,我知道了自己被突然抛出来的原因。被最爱的人欺骗,算计,从美好的天堂上堕落地狱,想必,这一幕是她心中最为刻苦铭心的,所以,她不愿,也不忍心让我体会吧。(废话,我还不想体会那激情的一刻呢) 而威廉呢,已经站直了身体,僵僵的站在大床旁边。对于艾米丽投射过来的视线,他由头至尾都没有一丝回应。仿佛这一刻,这一场戏,他的戏份已经演完,此时只是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贝丝也真当他是尊雕像,绕过他,直接拖着艾米丽往地下室走去了。 艾米丽绝望的一遍遍呼喊着威廉的名字,他仍旧一动不动的硬挺着。 虽然,眼前的事情我插不上但想到艾米丽被拖下了地下室,紧接着的便是造成她体无完肤,鲜血淋淋可怕后果的酷刑,我仍然忍不住,顿了顿脚步。 自从颜芮的事件以来,我体内的护犊因子开始复苏,越来越见不得人欺负我手下的东西们。 我迅速冲上前去,(由于速度太快,脚已经用不上了,是用飘的嗖一声飞到威廉的面前)伸出手朝着他的脸上虚空一掌。 “白痴混蛋下三滥的男人我咀咒你永远都是半人半鬼,半死半活” 语毕,我转身嗖的一下飚出门外去了。 由于我走得太急,没有发现威廉的反应。他在被我掌掴到脸上时,脸上的肌肉极细微的微微一动,似乎真的被人打到一般,一缕头发在他的脸上随风而动,他的瞳孔一缩,红色的眼珠刹时变得幽蓝… 172:被遗弃的一族(十) “怎么这么慢,快跟上去。” 影一边飞驰着,一边回头抱怨我。幸好这时我已经学会了如何不用脚就能飞,轻而易举的跟上他的速度。 路过地下室入口的时候,我担忧的瞥了一眼。影说:“别看了,这是艾米丽的结局,她已经死了四百年了,里面早已经成了废弃的刑室。” 是啊,此时再追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这是艾米丽的回忆,她只不过和颜芮一样,让我回到她的过去中,看一场电影,体验一下贵宾席。不过,为什么这次的体验过程有些不同呢? 已经远远的看到安德烈的身影了,影低声在我耳旁说:“白阮的灵魂堕入了这个世界,扰乱了时空,发生了一些变化。白阮的碎片和附带的能力被加注在那只吸血鬼的身上,你的出现恰好可以扭转回来,只要我们看准时机抽出白阮的灵魂,异变就可以改变回来了。” “抽?怎么抽?”像拔萝卜一样还是怎么的。 影顿了下,刹住脚步,虚空中变出一只透明的水晶小瓶。 “打开盖,对准白阮的灵魂,便可以抽出来了。” 安德烈在前面急跑着,出了门口,他肩上的披风一抖,连马车也不坐,使出了吸血鬼极速飞掠的本领,消失在城堡的门口。 我和影紧随其后…… 城堡内,伯爵夫人和贝丝在地下室的刑具房。 “没有人可以试图抢走我的威廉,连想一想也不行。” 伯爵夫人残虐的说道,亲手拿出锋利的匕首,往艾米丽的额头狠狠的划下。 “啊——” 艾米丽的惨叫声从地牢内响起,城堡的某一间房内,黛西听到叫声手哆嗦的抖了一下。 “威廉少爷……我……我……” 威廉?霍尔握上她发抖的手,用力的抓着。 “我不会让你和艾米丽一样的。” 他说:“我会保护你,让你成为城堡的女主人。” “只要你听我的话,按照我说的去做……” 黛西垂下了头,伏进她梦寐以求的怀抱中。 威廉越过她的肩头,目光却径直的望向不知名的角落,眼里幽幽蓝光闪烁。 这是吸血鬼猎人的能力。 他作为半人半鬼的异类,虽被两族所弃,却拥有了不为外人所知的能力。 吸血鬼是被神遗忘的一族,而他则是被吸血鬼所遗弃的人。 他要发展自己的种族,强大到足以与吸血鬼抗衡的,甚至取代吸血鬼的种族。 他不稀罕得到吸血鬼族的承认。 只要能留下自己的子胴,哪怕是只有一个,他也有办法。 只是事情的发展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艾米丽的身体内居然会出现另一个灵魂。 这稍微打乱了他的计划,令伯爵夫人的醋意大发。 为了保全全局,他不得不牺牲艾米丽这颗棋子。 潘妮。 威廉咀嚼着这个名字。 呵,她居然敢扇他巴掌。 虽然只是一瞬,他却感觉到了。那句飘忽隐约骂他的话,也听到了耳里。 他知道,只有她。 在艾米丽发出呻吟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已经不在她的体内。 无数次的夜访闺房,被拒绝已经不是一次半次的。何以这一次她居然会轻易的缴械投降? 那一抹迷离痴情的眼神,从来不会在她的眼睛里出现。在她眼里的,只有清澈明亮的星光,还有坚定果断的拒绝。 知道她不是她,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却也更加激怒的朝艾米丽下手,毫不迟疑的诱导她说出那句决定了她自己生死的告白 艾米丽被带走,他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他呆呆的站在床边,后知后觉的想着,没有艾米丽这个容器,她会出现在哪里?还会出现吗? 直到,那轻微的风响至耳边。 一瞬间,他隐隐约约的似乎看到一双盛怒的眼眸,那里面的星光,比他每天晚上痛苦孤寂时,所看到的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还要明亮。 他还听到了她的声音,不是艾米丽那副糯软的听着让人发腻的嗓音,而是与她的眼睛极相配的,清脆甜美的声音。 可是,她居然是在骂他,还打他? 从来没有人能这么做,却不付出代价的。 他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但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再相见。 只要他的子胴能够传下去,他就能够复活,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 届时,遇上她,他会把这一巴掌还给她…… 我没有想到收回白阮的灵魂会直接导致这样的结果。 我和影追上安德烈的时候,他正被一支吸血鬼猎人团团围住。 吸血鬼族的人似乎放弃了安德烈,明知吸血鬼猎人正在四处搜逻安德烈,也没有派出吸血鬼来支援他。 安德烈对于这么一支突然铩出的吸血鬼猎人,显得毫不在意。又因为他刚刚受了艾米丽背叛乱的刺激,心情似乎极度不佳。吸血鬼猎人的出现,恰好合了他的意,令他无处可发的怒火找到渲泄的地方。 两方交战,战斗非常激烈。 我和影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两个虚无的影子。 影或许有别的能力显出实体,但他显然不爱多管闲事。 于是我们就找了个视野极佳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观看。 安德烈越战越勇,漆黑的眼珠子渐渐变成赤血的红色。他的獠牙也长出来了,指甲变得有三寸多长,尖尖的,带着锋利的弯钩。一钩之下,仅是人类之躯的吸血鬼猎人只有开膛破肚,肠穿肚烂的份。 不需多久,一支有三十多个人的吸血鬼猎人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 一个看起来似乎等级最高的吸血鬼猎人发出了指令,退下了所有的吸血鬼猎人,自己独身站了出来。 安德烈藐视的睥睨着他,两人三句不合,立马又开打了起来。 这个吸血鬼猎人似乎能力非常的强,使用人类的躯体居然也能腾空三四米,与安德烈在空中对战。 安德烈渐渐不支,就在他的越打越下的时候,突然间,他银白的头发全部变黑,他赤红的眼睛也倏地变成如夜一般的墨色。他的指甲,獠牙,都收了回去,从外表上,看起来似乎突然间变成了常人。 然而,他的力量却更加的强悍了。 吸血鬼猎人手中的圣器,圣水,对他不再起任何作用。 安德烈卷起地上的泥土,聚集成一把锋利的剑,他操纵着周围的空气,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阻止了其余吸血鬼猎人的施救,也限制了眼前这只吸血鬼猎人的逃避空间。 “这……不是吸血鬼的能力” 在安德烈即将做出最后的一击,吸血鬼猎人亦发出最后的一声喊叫时,影忽然身形一动:“快对准他的额头,打开盖子” 一直做着随时行动的准备的我,一听到号令,立刻想也不想的飞扑出去。 安德烈所建的结界屏障阻碍了所有的吸血鬼猎人,却拦不住我。 我身随心动,眨眼间便来到安德烈的面前,打开了盖子,将瓶口对准了他的额头。 一瞬间,我看到安德烈的瞳孔一缩,在他那双迷人的眼睛里,映出了我的面容。 “你……”他张了张嘴,“是谁?” 我微微一笑,他看到我,却不认得我了。 “是……你?” 没有回答,安德烈却像自己找到了答案,眼睛里露出了意外的狂喜,仿佛久寻不到恋人突然出现眼前。 下一秒,透明的水晶瓶从他的额头处吸出了白阮的灵魂碎片,水晶瓶变成了好看的梦幻颜色。 结界的力量骤然失去,然后,安德烈从空中坠下。 吸血鬼猎人不失时机的抛出圣物,十字架的银器贴在安德烈的胸口上,冒出一阵滋滋的黑色烟雾。 紧接着,在安德烈落地之前,无数支被削得尖利的木棒子等在下方,顺利的穿透了他的身体,其中三支,准确的插进了他的心脏,破胸而出。 鲜血,在空中散成雾一样的血花,浓浓的,很香,似有花一般的香气。 风吹过,香气散尽。我呆呆的飘浮在上空,怔怔的看着安德烈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黑色,渐渐的变成了浅浅的褐色。 再然后,连褐色也褪去了。安德烈,无力的垂下四肢,僵硬的,任由他人摆布。 影悄悄的来到我的身边,替我把盖子盖上。 “回去了。”他说。 卟通一声,是我的身子落在便利店地板上的声音。 我爬起来,身上的巴洛克裙装已经自行退到了一边,静静的躺在地上,没有生气。 我的手上握着装有白阮灵魂碎片的小瓶子,水晶的瓶质透射出里面梦幻一样的颜色,如雾如烟,又似水光流动,流光溢彩。 白阮的灵魂竟然这么好看。 我感叹着,悠悠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没想到此行,居然让我收回了白阮的第一片灵魂碎片。 可是,我更没有想到,回收白阮的灵魂,会直接导致了安德烈的死亡。 胸口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深知此举才是最明智最正确,也是我最渴望做到的,却难以忽略心中的低落。 如果,我是在他战斗完毕之后…… “一只吸血鬼本来就敌不过一支吸血鬼猎人,安德烈用不属于他的力量取胜,这本来就是错误的,你只是扭转了错误,别太过放在心上,他自有他的命运。” 影化作人形,走过来拿起我手中的水晶瓶,小心翼翼的寻了一个盒子,谨慎的挑了一个安全的位置,放在便利店深处的货架上。 “还有,要抽出白阮的灵魂,必须要在时机正确的时候,这种机会稍纵既逝,你要记住,一定要等待对方放松了警惕,或是被逼出真身,运用了白阮的力量的时候才能抽出。否则,水晶瓶不只抽不出白阮的灵魂,还会连同对方的灵魂一同伤害了。” 173:混乱的世界,迷失(一) 回到家里,意外的发现老爸老妈又收到了一封信。 从圣樱高校的管理部发出来的,距离上次收到的退学信,仅半个月的时间。 这是一封取消半月前的决定,重新邀请我回圣樱高校就读的信函。 堂堂一个知名学校,也太儿戏了吧。 老爸老妈拿着信面面相觑,他们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柳暗花明的事情,而我却知道,发出这封信,一定是闫御插这一次,老爸老妈们不如上次那般为女儿考到好名校而欣喜若狂了,理智重回了他们的脑袋,知道我们这些小人物,其实不适合上那么尊贵的学校,免得成为别人手中的玩物,一会儿忽左,一会儿忽右的。 晚饭的时候,老爸老妈郑重的询问我的意见,其间还用试探的语气问我是不是得罪了学校里某些权贵的人物? 我想了想,字斟句酌的回答,大约是我拒绝加入了学校的学生会吧。 圣樱高校的学生会,老爸老妈虽然不懂这个部门在圣樱的份量,但听名字也知道那就像是一个政府部门一样的机构。 老妈立马问我为什么拒绝了。 老爸则沉吟了一会,抬手阻止老**追问。 “学生加入学校的任何部门,应该是学生的自由,不管妮子是为了什么理由没有加入,但学校因为这个原因就随意的退学,这种强权逼势的态度,还是不要加入的好。” 话虽如此,可事情也不是这么简单。 一餐饭下来,吃了近两个半钟头,大家在餐桌上就着究竟要不要回圣樱复学而商量了半天,分析各种利蔽。 撇去学生会的问题不谈,现在学校又发出了复学令,就证明他们可能不会再度强迫我加入学生会。但是就这样回去复学后,会不会造成我在学校受人排挤?今后又是不是会再度收到退学的通知? 如果仍然有被威胁的可能的话,还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办理转学,与其等着人家退我,不如我退人家的好。 我为老爸老**明事理而感动,于是乎,当场就决定了等到开学时,就去办理转学手续,到阿宝和阿冬就读的三流高校去读。 一个萝卜一个坑,是读书小白的穷人家就该到满是读书小白三流学校去。 就读学校的方向已经确定,而暑假还没有结束。 寻找白阮灵魂的事情非常重要,却不是非常紧急,因为急也急不来,白阮的灵魂坠入哪个空间丝毫没有线索,上一次在艾米丽的时代意外的撞上安德烈,这还真的是很意外的。因为据影事后说,其实按原版发展的话,安德烈应该是被那个长老级的吸血鬼猎人给重伤的,而不是他反而灭了人家。 所以,在万千个世界中寻找白阮,要靠缘份,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也说不定。 当然,我们也不能空等着天上掉馅饼。在便利店不开张的时候,影就循入各个世界与时空,派出各种东西去寻找线索。 便利店还是会在午夜时营业,地点随机。我只需要在时间到时,打开自己的衣橱,便能跨入便利店了。 现在,我与便利店的关系更加紧密了,有时候不需要依靠影的帮助,我也能自行的进入便利店,并且,能够让便利店按我的意愿,开在各个地方,各个空间。 例如,当我想姑姑的时候,穿过便利店,门一拉开,便能站在姑姑家的门外走道里,甚至是她的卧室内,浴室中。 此举让我省了不少的时候,同时便能安慰和陪伴两边的老人。 兴许是因为闫御插手,霍尔家族的人没再出现任何的动静。鬼瞳紫月曾经有一次打到我的手机上,问我是不是回圣樱高校。我回答不,她便把电话挂了,没再说什么。 不过我想,我这么三番两次的不识好歹,拒绝了闫御一次又一次,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至少,要逮着我来臭骂一顿吧。 我把闫御撇出脑海,不管他什么时候来,怎么来,这都不是我关心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反正影说过,他们动不了我,也动不了我身边的人。 夏日的暑气从地面上滚滚而上,仿佛蒸笼一样炙烤着人的皮肤。 影又不知遁到哪个空间去寻找白阮的线索了,着急的事情做不来,做得来的事情又不想做。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小区广场的大树底下,一边听着大爷大**闲磕牙一边昏昏欲睡。 这个小区是有几十年历史的旧小区了,小区里种的树自然已是枝繁叶茂,绿树成荫了。不过,我也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就特地放弃了家里的舒服空调,跑到这里来享受自然风的。实在是因为,在这个闷热难当的酷暑里,热得连死人都要跳出来的时候,该死的居然因为用电超标,我们这一带被限电拉闸了。 讲明了是要限到明天早上,那么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等到太阳公公下山,月亮姐姐高高挂的时候,才能爬回去睡觉了。 小美因为学校生活精彩,所以第一个暑假没有回来。 年轻的人都这时候跑出去逛大街,吹中央空调了,只有年纪大些的人才喜欢在树底下摇蒲扇,空聊天。 我因为性格沉默,不喜外出,(又心事重重,无心戏耍)因此拒绝了邻楼姐姐妹妹们的邀约,学着老大妈老大爷们慢慢的渡过这漫长的一天。 此时正是下午三时,老爸老妈都没有下班。(老妈自我去了圣樱读书后,觉得无聊也托人找了份工作)我霸占了最好的位置,背靠着树干,迎着阵阵吹过树底的凉风,半闭着眼睛享受。 也许是树底下吹的自然风太舒服了,渐渐的,我睡意越来越浓,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这样倚着树干睡着了。这一睡,睡得非常的沉。 临睡着前,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的聊天声,似乎就是坐在旁边的老大妈,有些熟悉,但又似乎不是,脑子里过滤了几遍,仍然无法确定是哪个相熟的邻人之声…… “听说了吗?睡觉也能睡死的人哦。” “不是吧,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已经死了三个人了,都是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大人睡死之后,小孩也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 阳光在树叶间刺眼的闪烁着,午时的闷热袭来,到了下午5时,暑气仍是有增无减。 我睁开了眼睛,聊天的大妈大爷们不知什么时候都走*了,整个小区的广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奇怪,有电来了吗,怎么人都走*了,也没人招呼我一声? 初醒来时还有些奇怪,可是接下来,我发现不对了。 太安静了。即使乘凉的人都回家了,可为什么连在小区走动的人也没了?说是来电,这时候正是煮饭时间,又根本闻不到任何饭菜的香味,小区楼也是静谥一片,没有电视播放的声音,没有人大喊大叫骂小孩的声音。 一张树叶飘嗖嗖的落下,带出一片诡异的死寂。 整个世界的人,就仿佛被暑气蒸发掉了一样。 我霍地的站起来,凭经验,我知道这不对劲了。尤其是我站起来的时候,明明用了力,使出来却是软绵绵的,没有着力的地方,没有使力的地方。 这种感觉……好像作梦。 对,很像是梦中的感觉,摸到任何东西都没有实质的接触感,舌头没有味觉,吞进肚里的东西像是掉进了无底洞。 耳朵可以听到一些风声,树叶声,可却与眼前所见的画面搭配不上。 眼睛可以看得见东西,有时候清楚有时候模糊,全凭我对那东西的印像深不深。如果用力的想像,还能把一张四脚小板櫈想成一只四脚龟。 这是梦吧,应该是梦。 我沉着的应对,慢慢的观察起这个梦中的广场来。 从小到大,做过的梦已经无数次了,只是每一次都在清醒时即瞬间忘却。在梦中记得一清二楚的事,醒来就飘渺的抓摸不到。 从广场的那边,渐渐的走来一个人影,仿佛是从浓雾中突然出现,看不到她从小区外走进来的痕迹,一抬眼,便已经在十步左右的距离了。 “妈妈?” 我惊讶的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我怎么会梦到妈妈了呢?还是在这么诡异的梦境里。 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再戴上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不戴眼镜,也能把对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该不会在梦里,近视就好了吧。 “妮子”正拿着手里的眼镜疑惑的时候,妈妈已经走近了,朝我打招呼。 无论是梦也好是真也好,见到妈妈总是开心的。 看到妈妈熟悉的笑容,我咧开了嘴,刚要迎上去……耶?怎么多了个女孩? “这是妈妈同事的孩子。”妈妈牵着” 哈?这是什么意思,睡着了? “妮子,你不知道吧,最近流行了一种病,人一旦睡着后,就醒不过来了——由于长时间的睡眠,身体机能虚弱,最后死亡的病。” 耶?怎么会有这种病,妈妈这是在说什么。 “妮子,你不要不相信,这是真的。”妈妈突然很恳切的望着我说:“不信,你问问杨杨。” 杨杨就是她手中牵的小女孩。 顶着一个蘑菇头的小女孩非常天真可爱,她抬了头,望了望我,奶声奶气的说:“姐姐,你不相信吗?你看……” 杨杨抬手朝身后指了一个方向,我望过去,只有空无一人的广场,什么都没有。 “姐姐,你要戴上眼镜看啊。”杨杨又道。 将手里的眼镜戴上,忽然间,镜片里出现了一幕与眼前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画面… 174:混乱的世界:迷失(二) 透过镜框里的镜片,可以看到广场上热闹非凡。 一辆辆小轿车停满了整个广场,这是夜幕降临后才会出现的画面,因为小区中的人买了车的不少,没有特意修建的停车场,便都在下了班后停在了这里。 还有人来人往的穿梭,都是熟悉的小区里的面孔,有的坐在广场边的石椅上聊天,有的在散步,气氛很是平常,就如我们每天都看到,经历过的身边的场景一样,没有什么特别。 可问题是,当取下眼镜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我近视看不见,现在不戴眼镜我也能把对面的树叶看得真真切切。 镜里镜外,截然两个世界。 虽然眼前的事有蹊跷,我也快习以为常了。于是若无其事取下眼镜,哪知一回头,妈妈和杨杨的身影都不见了。 “妈妈?”我忙戴上眼镜看,也看不见妈妈和杨杨的身影。她们怎么消失得这样快呢? 这个梦真是奇怪。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广场那边传来一阵喧哗。 我抬头往那边望去,正是一个**样的女子,被身后的一辆突然启动的轿车给撞倒了。车子开得不快,只是刚刚启动时碰了一下便停下了。**被碰倒在地,没能再爬起来。 奇怪的是周围走过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上前去扶起她,仍然是各做各的,聊天的聊天,路过的路过,脸上毫无表情,全然不当一回事。 小轿车碰了那一下后,也停了下来。可是半晌没有司机下车。 我站起身跑了过去,发现驾驶室里根本没有司机。 而躺在地上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似已经昏迷了。我认出了她,是我们小区里的一个年轻的单身母亲,结婚方一年,生完孩子后就与丈夫离了的八零后,她的名字叫…… “周月琴是周月琴,周月琴周月琴晕倒了——” 耳旁一阵嘈杂,纷纷扰扰的扑面而来。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透过眼镜镜片,清楚的看到树叶缝中落下的阳光,星星点点,带着午后燥热的温度。 身旁,一直聊得火热的大妈大爷们已经离了位,关切的往广场中央走过去了。 “快,打120了没?月琴怎么会昏倒了呢?” 广场那边,周月琴昏倒的位置,已经围了一圈人群,有的撑开了太阳伞,给她在头顶上遮着。 望着眼前和梦中相衔接的一幕,我有些弄不清自己是否还在做梦了。 于是我将眼镜摘下,又戴上。 没错,我回到现实了,眼镜摘下后,除了蒙成一片的天地轮廓,我什么都看不清。 掏出手机看看时间,13点15分。刚才的一场梦不过是打了15分钟的盹。 救护车很快来到,十分钟后,昏倒的周月琴被拉走了。 处理完突发事件,围观的人群中又三三两两的走回大树底下,继续在着乘凉磕闲话的活儿。不过这一次,他们聊的话题与周月琴的昏倒是分不开了。 “奇怪啊,月琴那孩子平时没啥病啊,身体好好的,怎么会就昏倒了呢?”一位看着小区里的孩子长大成家的老大妈发出唏嘘的感叹。 “嗳,谁知道呢,也许是中暑了吧。”另一位大妈回应,望望日头炽热的天,趁机咒道:“这该死的 ,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就停电了,怕热不死人吗?” “我看着不像是中暑。”小区里颇有些知识的老大爷推了推老花眼镜说:“我看月琴像是睡着了。” 睡着?怎么会在好好的走在路上就睡着了呢? 这不合逻辑的话一出,立马有人出声反对。 七嘴八舌,众说纷纷,有的说是被车撞倒的,但立刻有人证实当时周月琴身边根本没有车。讨论越来越激烈,开始时是有些关怀的,说到后来就变成各种各样的臆测了。 待到气氛稍微稍停一些之后,我站在树后,弱弱的问一句:“请问,之前有谁说过睡觉会睡死人的话题吗?” 老大妈大爷们猛的扭转过头,眼神惊异的盯着我:“睡觉睡死的?小妮子,你听谁说的?” “没人说过啊。” 众人一致否定,言词恳切。又有人问我是听到谁的声音说的,我越是回想睡着前听到那几句,越是觉得声音陌生,似从来没有听过…… 这日的午后,我过的真是蹊跷。 次日,电终于来了。 我坐在家里,开着空调吹着,不知怎的,就想到周月琴。 她被送去医院还没有回来,突然间就很想知道她家的情况。 说起来,周月琴也就比我大了十岁左右,算是我的大姐姐了。小的时候,她还曾带着我出去一块玩过,长大后渐渐不再来往了,可见面时也总会叫她一声姐姐好。 周月琴家的和老妈也算熟悉,老**电话薄上应该有她家的号码。 拔了电话过去,通了,半天没有人接。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婴儿哇哇的啼哭声。 周月琴家的两老,一个去医院陪护了,一个在家里带着没断奶的娃,忙乱可以想像。 我简单的问候了两句,便急急挂断了电话,怕耽误了周阿姨的活儿。 周月琴没有病,根据医院的检查,她身上没有明显的可以致她昏迷的病,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无法醒来。 这一个接一个巧合,梦与现实的衔接,不得不让我警惕起来。 昨晚上老妈没有回家,只交待说有事,没见着她我也不好在电话里追着问我做梦梦见她的事。 如果没有周月琴的昏迷,那个梦也只是一般的梦罢了。但梦境中的延续到现实,似乎只有我才知道周月琴突然“睡着”的原因是因为她被车撞了…… 傍晚,妈妈终于拖着疲累的身体回来了。 “杨杨,叫姐姐。” 三岁的小女孩圆圆的大眼睛隐藏在剪得格外齐平的蘑菇头底下,含着泪花怯怯的望着陌生的环境,不敢叫人。望着望着,就低低的哭了起来。 “杨杨的妈妈昏迷了,在医院醒不过来,她是一个单身的母亲,家里没有大人了……”母亲心疼的抱起小女孩,在怀里哄着。 “她是妈**同事,平时和妈**关系也很好,反正你现在放假在家没有事做,就帮忙带一下孩子吧。” 面对又一幕梦境变成的现实,我只有张大了嘴巴的份。 现实中的杨杨和梦里的杨杨不一样。梦里的杨杨比较冷静,乖巧得像个芭比娃娃,在某些时候,还能一语中的的指出关键的一点,指引我戴上眼镜看世界。仿佛是个洞悉一切的小大人。 现实中的杨杨来到我们家后,除了哭着喊妈妈,就只有哭着找妈妈。 这天晚上,一直哄到了半夜,杨杨才在极度的疲累中,含着眼泪入睡。 因为带她是我的任务,所以把她安置在了我的床上。 看她睡着,我蹑着脚尖轻轻的掩上了门。 客厅外,妈妈和爸爸正坐在沙发。妈**脸上难掩疲累,昨晚上,她应该就是在杨杨的家带了她一晚上吧。 “妈妈。”我走过去,坐在妈**身旁,轻声问道:“杨阿姨受伤了?” 妈妈道:“没有,她是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昏倒的,事先没有预兆,并且,也没有受到任何碰撞。” 情况和周月琴一模一样啊。我心里一跳,越发觉得那个梦和这两起事件绝无巧合。 “妈妈,昨天,周阿姨家的周月琴姐姐也在广场上昏倒了。” “啊”妈妈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 “医生检查,她没有外伤,也没有疾病。” “妈妈,你说,如果周月琴姐姐和杨阿姨一直昏睡下去的话,她们会死掉吗?” “怎么可能会死掉呢?”爸爸在旁边插嘴:“如果她们一直不醒的话,最多是个植物人吧,医院会给她们输营养液,不会死掉的。” 是啊,如果是在医院的话,医生会给输液,多少失去意识的人靠着仪器不都能活下来吗?可为什么梦里的妈妈会告诉我她们会因为睡眠不醒,而导致身体机能衰弱最后死亡呢。 也许梦不一定准,但眼前这个时候,我觉得梦中的一切才是现实中疑问的答案。 我紧紧的盯着妈妈表情,一瞬不瞬。 然而,妈妈最终没有说出如梦境里的话语。 “应该……不会死吧?”她犹犹豫豫的说,一副没有自信的样子。 梦与现实,终究是不同。 杨阿姨无人照顾,身为好友又兼同事,妈妈和公司里的人便轮流着去医院给她看护。 周月琴也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带小孩的日子,真是烦不胜烦,白日里变着花样,使出混身解数,只为了哄她吃饭睡觉,伺候她放水粑粑这一丁点小事。 一丁点小事,也把我整得都没有精神去开便利店了。 于是,便利店便关闭了两天。 两天之后,一天夜里,午夜时分,我正躺在床上累得四肢抽筋,脑子发紧,爬不起来的时候,关闭的衣橱里突然传来敲门的咚咚声。 是便利店里的东西来敲门了。 自从我和便利店的关系更紧密了之后,和店里的东西也变得更随便了起来。 以往它们都是等我去了店里才敢走动的,这会儿,连我人没入店,它们也敢反客为主的敲起我的门来。 我忍着强烈的困意拉开了衣橱的柜门。 门一开,一个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妮子妮子,小心点儿,有东西要接近你了”。.。 175:混乱的世界:迷失(三) 滚出来的东西是一只形状极好的瓷碗。瓷碗很不起眼,但附在里面的灵魂在前世却是一个以乞讨为生的流浪占卜师。 占卜师占卜的方法就是用几个铜币,丢在碗里。兵哩磅啷一阵响后,看静下来的铜币呈什么模样。 虽然占卜的方法很简单,简单到没有人信服。可是这占卜师占的却是奇准,几乎没有一件出过差错。只不过她占卜的人,都是死了方知她卜得准。 这个瓷碗便是占卜师生前所用的碗,所以死后她将自己附在碗里。她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与别的怨灵不同的是,她是看破了红尘,继而又看破了轮回,不愿再继续投生罢了。加之她因为占卜,得知了便利店的存在,便觉得这才是适合她的最好归宿。 “大姑,你说有什么东西要接近我?” 忍着困意,我蹲在瓷碗的旁边问道。 瓷碗里叮呤叮呤的冒出三枚铜币,敲着碗边脆脆的响。寂静的夜里,这响声格外的清伶,细听之下,还有让人被勾魂摄魄的感觉。 我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杨杨睡得正香。 “我不知道。”瓷碗里女人的声音说:“但是我感觉到她很强,她的目标不是你,可是不小心的话,你会中了她的魔障。” 目标不是我,却要接近我? 蓦然想起梦中妈**警告,难道是杨杨 “话说完了,你自己小心。”瓷碗任务完成,又骨碌骨碌的滚回衣橱中。衣橱柜门砰一声合起,再拉开时,后面只是普通的衣架层板了。 虽然带小孩子很烦,烦到忍不住要仰天长啸的地步。可是有时候,她也很可爱。她会张着大大的眼睛,奶声奶气的抱着你叫:姐姐姐姐,抱抱~~~姐姐姐姐,亲亲~~~ 看到电视里的动画片,她会忘情的投入,跳起来叫:“快跑快跑,喜羊羊快跑,大飞狼来捉你啦……” 不找妈**时候,杨杨其实很乖,也很懂事。看到我生气了,她会跑过来抱着我的大腿说:“姐姐不要生气。” 她还会给我倒水,拿着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那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送到我的手上,看到我喝,她就呵呵呵的笑。 虽然年纪很小,但陌生的环境和母亲的现状,她竟然隐约的知道,除了来的第一天,不适应时哭得比较久以外,接下来的日子,她就黏着我黏得像粘在身上的牛皮糖一样。 短短的几天,我已经对这个蘑菇头的小东西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母爱的情绪。 无论是妈妈托负给我的重任也好,还是保护小朋友的社会公德也罢,既然她在我的身旁,我就一定不会让她有事。 检查了门窗,将一切都牢牢的关闭之后,我爬上了床,一只手环过杨杨的小腰,搂着她轻轻的入睡了。 一夜无事,只在半夜突然有些冷,有一种深深的浓浓的悲伤感觉笼罩心头,还有耳边嗡嗡嗡好似很多个人聚在一起时的吵杂声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那种悲伤很浓,那种吵杂声也令人觉得心碎,仿佛心脏要裂开一般。还好时间很短,就在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 犹如潮涨潮落。 清晨,闹钟没有响。 我张开眼睛看了看,啊,已经十点了,要赶紧起来煮早餐给……给什么?给我自己吃?我吃东西向来都很随性的,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吃,何时起这么急急迫迫的了? 从床上坐起,狐疑的看着床边空空的位置。 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坐了有半个钟头,仍然想不起什么来。 暑假都是百无聊赖的,尤其是影不在身边的日子,不知道那家伙出去寻找白阮的消息到底需要多久。爸爸妈妈也不在家,我是不是该考虑白天也去便利店里守着呢? 下床趿了拖鞋去漱口,刷到一半的时候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 门铃摁得很急,仿佛大火烧到屁股了一股。 胡乱的将嘴里的泡沫吐出,脸也来不及擦,急忙应着铃声跑到门边。 一打开…… 闫御,狄诺,鬼瞳紫月,以及身后一大票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带着墨镜的年轻人,齐齐立在我的门外。 “你们怎么来了?”我眉头抽了抽,强自镇定着表情,若无其事的忽略来者脸上各异的表情。 “你……”闫御的脸色几乎可以用一块猪肝来形容。 “你这个懒女人怎么睡到现在才起床的……你嘴边还有泡沫” 我淡定的抹了抹下巴上的泡沫水渍,瞥了一眼他身后强忍偷笑的鬼瞳紫月和一脸云淡风轻的狄诺,顺手捋了捋鬓边未梳理过的发丝,道:“我家地方小,容不下大神。” 闫御沉着脸:“你们下楼去等。”然后便越过我,径直踏入房中。 鬼瞳紫月和狄诺也跟着进了来。 三尊大神不经招呼,已各自找好了位置坐下。 “潘妮,你还是先去洗脸吧,我们不用招呼的。”鬼瞳紫月一坐下便道。 关好大门,心知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三尊大神带了这么强大的阵容来,恐怕是有什么事情了。 我也不反对,自顾进了浴室,继续洗脸梳头。 我家是三室一厅,在客厅外说什么话,只要不刻意压低,在浴室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房子真小,是人住的吗?该不会贫民窟就是这样的吧。”是闫御该死的声音。 “闫主,据我所知,贫民窟比这里还要小。”狄诺说。 “那这里是谁住的?” “是潘妮的老爸老妈。”鬼瞳紫月的回应声带着强压的笑意。 我忍无可忍了,砰一声摔了门走出去:“你们三个,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里不是圣樱高校,这是我的地盘 闫御皱紧了眉:“你怎么还不梳头,这样就出来见我们,不会羞吗?” “羞你的头。”我接得顺溜,“是你们未经同意就擅自上门来的,到底来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家这贫民窟容不下你们。” 脑子里闪过畅快得意的画面,可惜这种事情真要实施起来,比拍戏还要难。 气势汹汹的从浴室里冲了出来,不过是两三步的距离,走到沙发边的时候,胸口中鼓起来的气已经泄了,无影无踪。 “你怎么还不梳头。”闫御看了我一眼,皱着眉说。 “我梳过了。”只是简单随意的绑了个马尾。 “那看起来怎么还这么乱。”他挑剔。 我白他一眼,冷酷的不再作声。 “要喝茶吗?”上门是客,妈妈从小的教育还是让我不得不硬邦邦的问了一句。 “不用了,说完话就走。”闫御拍拍旁边的空位,示意我坐过去。“你这也没什么东西,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我又白他一眼,咬牙切齿的暗想,还好你说不用,要用的话我就用前天晚上的茶渣冲给你喝闫御见我没有走过去,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半晌后,他忽然轻声说:“生气了?” “学校开除你是有原因的,是个误会。现在误会解清了,你下学期可以回去上课了。” 由于闫御降下的音调比较特殊,跟前一刻的嚣张比起来,似乎有妥协的意思。鬼瞳紫月的背脊不禁微微一紧,脸上的表情也僵了起来。 我望着鬼瞳紫月的侧面道:“鬼瞳紫月没有告诉你吗?我不回去了。” 闫御的音调立时又高了起来,他恼怒的叫:“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要去那个三流的学校就读吗?你知道我为了你的事情……” 声音戛然而止。 为了我的事情怎么样,他没有说。不过我知道,反抗霍尔家族的决定,他一定需要些手段的吧。 “算了,不说了。”他道:“这一次来,还有一件俱乐部的事情。妮子,把孩子交给我们。” 孩子? 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我的脑子轰的一下,一种被遗忘了的重要的东西瞬间浮出水面的感觉。可当我要细细找寻时,却什么都没找到。脑子里只有纷纷杂杂的嗡嗡声,好似有上千张嘴巴同时在耳朵边轰鸣。 “孩子?什么孩子?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 “潘妮”听到我这样说,以为我在推脱,狄诺也严肃了起来:“俱乐部收到线报,近来各家医院里出现了莫名昏迷的病人。病人呈现的症状只是睡着,但却会一直沉睡,即使一直吊着营养液也毫无作用,在昏迷半月后,病人的各种身体机能迅速衰弱,最终不治身亡” 鬼瞳紫月接着说:“昏迷的病人在发病前并无任何隐疾,发病时也没有出现碰撞。” “医院实施了各种治疗,仍然没有起色。调查后得知,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即都是单亲母亲,身边都带着不满四岁的孩子。” “已经死亡的病人,在入院三天之后,托人照管的孩子,无论是外婆,祖母,还是保姆奶妈,最后全都离奇失踪。” “这件案子,目前已经被确定为灵异事件,俱乐部正式介入调查。昏迷的病人还在继续增加,我们手上掌握着一个线索,你们小区里有两个昏迷病人的小孩。其中一个,现暂居于你家,是个三岁的小女孩。” 闫御抬起头来,盯着我:“潘妮,事关重大,你一个不小心我们就有可能会失去线索,所以,快把孩子交出来。” 在闫御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说把孩子交出来的同时,鬼瞳紫月已经自行起身,进入我的房间,爸爸的书房,卧室,进行搜索。 一分钟后,她走出来,朝着闫御摇摇头。 “潘妮,孩子呢?”闫御霍地站起来,走近我,严肃问道。 我扬起头,一滴晶莹的珠儿便顺着脸颊滑下。 “杨杨……晚了……” 杨杨的面孔和她可爱的笑颜在狄诺和鬼瞳紫月叙述的时候清晰浮出水面。我昨夜刚刚立誓要好好守护的孩子,竟然就在我的臂弯之下,失踪了… 176:混乱的世界:迷失(四) 哭是没有用的,对于寻找失踪的杨杨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对赶走闫御等人的纠缠却有很好的作用。 我也不用太过伪装,身为杨杨的临时监护人却没有尽到责任和义务的愧疚感深深的占据了我的心房,眼皮子眨一眨,鼻子抽一抽,泪水鼻涕就哗啦啦的流出来了。 我哭得唏哩哗啦的,一边抽鼻子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昨晚上的奇怪经历。我深知那似梦非梦的嘈杂声一定有异,因此将睡着时的感觉详细的说了出来,以帮助他们提供线索。至于大姑碗的警告,我自是省略了。 “昨晚上我睡得很沉,半夜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冷,好像有好多个人围在我的床边说话,我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吵吵嚷嚷的,画面很乱,什么都看不见,我又醒不过来,一动也动不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声音退去了,我就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早上醒来,我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关于悲伤的感觉我并没有说,心里觉得那是一个不可触碰的角落,一旦碰到了,说不定我会真的哭个不停。 讲完毕,又接着抽咽。心里太急了,恨不得一脚把他们踢出门外,然后去找影给我想办法。可是闫御却是久久的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鬼瞳紫月听了,若有所思的和狄诺交谈着什么,半天也没有人有走的迹象。 我抱过一盒纸巾,用力的擤了一大把鼻涕,响亮的声音将在坐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个个转头望着我,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鬼瞳紫月的脸上还明白的写着:你这女人怎么邋遢得都没个底线? 我不理他们,开始嚎哭:“杨杨啊,你到哪里去了啊,你不见了,妈妈回来我怎么交代啊……啊……啊……啊” “妈妈要打死我啦……啊……啊……啊” 终于,他们坐不住了。 狄诺虽然表情淡定,不过已经稍稍挪了尊位,请示道:“闫主,是不是……” 鬼瞳紫月的眉皱得都打结在一起了,她鄙夷和嫌恶的说:“潘妮,怎么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面?简直侮辱了圣樱的名声,快别哭了,别让别人看到你这一面,也别说你是圣樱的学生” 闫御火大的站了起来:“闭嘴别再哭了” 他终于说出了我期待已久的话:“孩子我会帮你找回来的,别哭得这么丑,难看死了” 他烦躁的瞪了我一眼,带着鬼瞳和狄诺走近了大门。 拉开门的那一刻,他又回头交代:“你就在家里等着,哪也不要去,你妈妈回来,我会找人跟她说的”语毕,门砰的一声摔上,震得家里的花瓶摇摇晃晃,似带着某人的火气。 门关上之后,顾不得他们人还在外边也许没走远,我第一件事就是冲过去反锁,第二件事是冲进自己房里反锁,然后闭着眼双手扶在柜门上,默念几秒,再一打开,一股阴冷但熟悉亲切的空气扑面而来。 啪嗒。门从里面锁上了。 狄诺说:“闫主,我们还是赶快到下一家,去看看孩子吧,也许还来得及” “嗯。”心里怨怼那丫头怎么当着面就把门锁上了,好似巴不得他走一般,闫御心情不爽,但正事要紧,也就没反对。 三个人巴哒巴哒的下了楼,楼下站着一排如军队般笔直的手下,闫御视而不见的走过去,简短的说了声:“走。” 这一小队穿得像打手一样的手下是俱乐部的直属部队,他们没有异能,只是常人。但因为从小接受各种训练,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优于常人,可以作到面对死亡面不改色,不会被吓死吓晕,在执行灵异任务的时候,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尤其可以用来唬人。 在潘妮的楼底下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引来了一大群围观者。 鬼瞳紫月朝其中一个领头的使使眼色,那领头的就站出来说:“大家好,我们是市刑队的,接到有人报案,特地来调查一下,这附近是不是有小孩子失踪了?” 听到是正义方的,不是黑暗方的,围观的群众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围过来七嘴八舌的报料:“原来是警察阿shi啊,我在这小区住几十年了,没听说谁家的孩子丢啊……” 留下几个人在那里收集群众资料,闫御等人径直走向资料中的周月琴家。 “希望还来的得及。”狄诺说。 但闫御的心中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在走上周月琴家的楼梯时,他不经意的扫过,瞥见到鬼瞳紫月的眉头仍是紧锁着,似有什么想不透,便问道:“怎么了。” 鬼瞳紫月没有意识到是他在提问,不自觉的回答:“潘妮那家伙,怎么哭得那么难看呢?” “你还在想这事?”他没说他也在想着这事。 鬼瞳紫月点点头,“这不附合她平时的作风啊。” “她平时什么作风?” “她……淡淡的,冷冷的,总是事不关已的态度,就连我邀请她加入俱乐部的时候,她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被人欺负的时候也不放在心上。这样的她,怎么会有那么丑的哭相……活像电视里演戏的大妈。” 演戏 一句话震慑了两个人的脚步。 鬼瞳紫月猛的抬起头来:“对了,我想起来了,其他案子里的家属,孩子失踪时也会出现短暂失忆,但要等到她们想起孩子,至少得半个月的时间,还是被心理催眠师催出来的。潘妮怎么这么快就想起来了呢?” 答案只有两个。第一,潘妮是装的,孩子其实根本不在她家,资料有误。 但是俱乐部调查的资料不可能有假,而且他们已经是最快的速度找上门来了,有人睡觉睡到死亡,孩子失踪的事情因为被封,也没有见报,潘妮根本不可能提前得知消息作假愚弄他们。再者,她早上迷茫中又带着一丝紧张的表情,看起来丝毫不假。 无论是闫御和鬼瞳紫月,都不愿相信她有这么高超的演技,要说有,也是蹩脚的。 第二,潘妮还是装的,但是演技非常蹩脚,低劣。就是那段嚎哭流涕像大**表演,其实她根本知情,也如他们一直怀疑的,她有帮手,或有办法自己去找回孩子。她那段表演,就为了恶心他们,赶走他们,嫌他们碍事“该死她想单干”闫御咒骂了一声,已经来到周月琴的家门前了,他还是返身一转:“狄诺,事情交给你了,有什么立刻向我汇报。”急急忙忙的冲下楼去了。 正要敲门的狄诺望着鬼瞳紫月,鬼瞳紫月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闫御冲下楼:“叫个催眠师上来协助吧。” 如果连有神秘力量帮助的潘妮也中了招,估计这家的孩子一定保不住了。 闫御冲到潘妮家的时候,门已经被从里面反锁。 想到她当着自己的面就把门锁上,闫御气得抬起长脚用力一踹,就把潘妮家的门锁给踢坏了。 隔壁有邻居惊慌的探出头来,鬼瞳紫月赶上来解释:“情况紧急,破坏的部分我们会有公费补偿。”言罢,也跟着冲了进去。 闫御站在里间,看起来是一间少女的卧室,应该就是潘妮的。 卧室的门锁也坏了,同时也是从内反锁上的。 但是卧室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潘妮床上的一只白色绒毛小熊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 “潘妮……人呢?” 家里面的门层层反锁着,楼底下的人也反应没看到潘妮下楼,她怎么会在自己家里失踪了呢? 难道她会结界? 闫御的表情紧紧绷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气压非常的低。 鬼瞳紫月掏出随身的符纸,在手中点燃,化作一个小小的式神。 “帮忙找一下,这里面有没有异常的气息。” 式神在小房间的天花板上,飘悠悠的转了几圈,如果遇上没有察觉的结界,它会突然熄灭或是爆炸一般的猛然燃尽。不过这会儿,它却一直没有异状,直到火焰吞尽了最后一角符纸,才无力的悠悠落下。 “这里没有结界。”鬼瞳紫月说。 忽然,她的瞳孔一缩,只见那轻轻飘落的灰烬,在飘到衣橱的柜门边时,居然生硬的拐了个弯,似乎有风从里面吹出来一样,已经奄奄一息的火星呲啦一声最后绽开了一道光芒。 “这里”鬼瞳紫月急步上前,唰一下拉开了柜门。 这回,可以知道潘妮这家伙的秘密了吧。 便利店里,一片安静。此时不是午夜,便利店不对外开张,于是我也放松了姿态,丝毫不害怕被旁人看到,一走进去,便急嚷嚷大叫:“大碗姑,大碗姑,你快出来啊” 这一叫,惊起一滩欧鹭。所有的东西都乒乒乓乓的动起来了。 “妮子,妮子,你来啦”货架被震得摇摇欲坠的,所幸牢固,才没有最终倒塌下来,这场面就像是同时有上千万个人站在货架的层板上跳舞一般。 没想到我只是两天没开门营业,这些东西就耐不住寂寞了。 “我找大碗姑,大碗姑呢?” 话音刚落,一个圆形的东西就骨碌碌的滚了出来,正是我要找的瓷碗。 “妮子,怎么了?”她问… 177:混乱的世界:迷失(五) 我做个手势示意其余的东西不要吵,然后蹲下身子,问它:“杨杨不见了,你知道去哪里找她吗?” 瓷碗里叮叮当当的响了一阵,凭空冒出几颗滚动着的钱币。钱币一定,大碗姑就回答我:“不知道,不在这了。” “不在这了?什么意思?” “不在这个世界了。” 我的脸色一变:“杨杨,死了?” “……没有,暂时还没有。” 杨杨没死,可是大碗姑也说不清她去了哪里,只道情况危及,三天内找不到她回来,即使她没事,也再也无法回来了。 将杨杨掳去的力量,是一个很神秘的能量,它无形无体,却能做出实质性的事情。昨晚上它来的时候,便利店里的东西都知道了。可惜它们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推开那扇柜门,更无法叫醒我。 没有办法,店里面的东西虽然都不是凡物,可是各种本领也不是用来作战的,最多是戏弄戏弄欠下他们债务的人罢了。 所以,我只得转而问:“谁知道影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回答我的声音争先恐后,大伙儿都像是寂寞了一万年终于找到人说话一般的争着嚷着,可是听了半天,也没人能确切的告诉我,影到底去了哪里。 便利店所能通向的时空实在太多了,其中又有时间与这里完全一致的平行世界,我只是个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女孩,即使可以借由便利店随意出入,可也无法在三天之内保证能找到影。更何况找到了也还得需要时间救人呢。 所以,他不回来,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我焦急的在便利店里走来走去,转了几圈仍然毫无头绪。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知道那个掳走杨杨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便利店的东西们也说不清它的来历。如果知道它是妖是鬼还好,我可以想个办法透露给闫御,借助他们俱乐部的力量救回杨杨。反正,他们也已经介入这件事了不是吗? 就在我转得地板都快要被磨出个坑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趁着其他东西们都歇下去喘口气的时候,突然冒了出来:“妮……妮子小姐,你不是见过那个东西了吗?” 一语出,四周皆静。 货架上的东西们砰砰乓乓的动了起来,就像是围观的人群一样,全都涌到了那个货架的层板上。 “你说什么,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我走到那个货架前,将各种东西搬移开,有古老的怀表啦,有用旧的破损的妆匣子啦,有发簪啦,烛台啦,总之,只要是体型较小,适合移动的,都爬到这来了。 将东西都拔开后,发现静静躺在下面的是一套绣有鸳鸯图案的枕头套。大红的喜色已经被洗得发了白,上面的针线也松脱了许多根,可见生前的主人曾用着这个枕头许久也不舍得扔弃。 鸳鸯枕套见我走了来,立刻害羞的吱吱唔唔,那洗白了的枕面上,似泛出一层红色来。 “你是枕头套的主人吗?”我问的是附在枕套里的灵魂。店里的东西虽说都有灵魂的,但这些灵魂却不一定都是来自于人,有时候,只是来自于东西的本身。就像器物妖。 “不……我不是。”鸳鸯枕害羞的回答。它的声音听起来清甜柔软,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见了心仪的人,便荡起了动人音律。 “那你是器物妖?” “嗯……嗯……” “为什么说我见过那个东西呢?”器物妖的能力并不强大,甚至其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怨怼,有时候只是单纯的时间长了,吸收了某些精华而成形。它们存在于这个世间,也许无力做些什么改变,也不能对抗什么。但因为它们本身是一件器物,无论任何场合,它们的存在都是极正常的,旁的人或是妖等都不一定能发现它们。因此,有很事情都是在它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要说派什么眼线探子之类的,就属它们最专业。 “我……我生前是一个妇人的枕头,夜夜里伴着她睡,她脑子里的活动,梦里的情景,都在我眼前展现。成了妖之后,这种能力更强,我虽然身在便利店里,但只有我牵挂着谁,她做的梦,我也就能感应到。” 说到这里,鸳鸯枕又害羞的沉默了。我眼前浮现一个少女满脸通红的低下脸去的表情。 各位,别误会。我并没有搞错自己的性别,鸳鸯枕也没有搞错。要说她对我的仰慕,那并不只是她才有的,是整个便利店,大部分的东西都对我存有的情愫。 因为我是便利店的管理人,是继白阮之后的便利店主人。没有主人,便利店就会沉睡,便利店内的东西也就必须跟着陷入无止境的,漫长的睡眠。所以,从另一层意义来说,对于它们,无论是谁,我便是解救出它们免于黑暗的睡眠的救世主。任何人,无论男女(尤其器物妖,根本没有男女之别,全在于她们喜欢幻化的样子)对于唯一的救世主,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仰慕之情。 哪怕能向我x近一点点,它们也能高兴上好几天。 这种情形,尤其在颜芮的事件之后,变得越来越明显。 “喂,红枕头的,难道你偷看了妮子的梦吗?”另一个声音在货架上头忿忿的传来,是一个南瓜形状放在床头柜上的台灯,橙色的灯罩映出它的脸色,正是嫉妒兼羡慕兼不甘。 我轻轻拍了拍它上面的灰尘:“没事的,如果能梦到你,我也很开心。” 南瓜灯立时不出声了。 “接着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说我见到了它?”我接着问鸳鸯枕,但是话刚出口,我立刻心里一顿,难道是那个梦? 鸳鸯枕回答说:“对的。其实……我每次只在您的梦中边缘徘徊,我知道偷窥别人的隐私不对,所以我从来不敢擅自进入。可是那天,我感觉到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在接近你,我怕您有危险,会在梦中入障,这样就会永远醒不过来了。影把您托付给我们照顾,我拼死也要保护您的……于是,我就大胆进入了您的梦。” 不同寻常的力量。“你说的是昨晚上?”昨晚上的力量非常诡异,带给我一种说不清的冷意,还有一种非常忧伤的感觉,至今,想起那种感觉,我仍然胸中难受。 “不是昨天晚上。”鸳鸯枕出乎意料的说:“昨天晚上我们谁也打不开那扇门,大碗姑还是提前卜到了,趁它没到之前出去提醒你的。我自用了些力,可也一样进不去,甚至,还几乎回不来了。” 话到这里,鸳鸯枕的声音微弱下去,枕套下面汩汩流出一片殷红。血量虽不多,却足以触目惊心。 “鸳鸯枕”我惊呼。店里的东西们也哗啦一声,个个都屏了气息,关注的看着这一幕。 “没事……”鸳鸯枕像一个受了重伤后,微微喘息的病人般:“没事,幸好我回来得早,只是一点皮肉伤。” 鸳鸯枕不过是以神识来接近我,没想到却受到了本体上的伤害。足见那个力量,是多么的霸道。 “我只要……在这里,好好调息一段时间,就会没事的。” “我要说的是,妮子……小姐,是昨天下午的梦,昨天下午您做的梦,正是那个东西所在的世界,您想救回孩子,必须要回到那里,也许……能找到线索。” 便利店的墙壁传来砰砰的声音。 我走到那边一看,顿时气上心来。 墙那边的人看不到我,他们就像是站在一块单面的镜子前,而我,却能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我要他赔” 闫御和鬼瞳紫月这两个家伙,居然进了我的卧室,还踢烂了我的衣橱门“闫主……这样,她会生气的……吧。”鬼瞳紫月假惺惺的担忧道。 “气什么,我还怕她会生气吗?”闫御踢烂了我的两扇衣橱柜门,还嫌不够似的活动着脚腕。 难道他还想砸烂我家吗?我皱了眉头气极,却在最生气的时候忽然放松了下来。 “刚刚这里确实是有一道不同寻常的气流,可惜消失得太快,没有抓住。可是,按说只要是有结界出现过的地方,必定会留下痕迹的,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鬼瞳紫月蹲在衣橱破烂掉的门前,细细的观察着每个角落。她的脸就贴在便利店的墙壁上,脸上的细致的表情一览无遗。近到只要她一转头,就能与我对视。可惜,她仍然看不透墙后的这一面,对她来说,她眼前的,应该只是一块衣橱内的板子。 她发现了便利店的进出口?我扬了扬眉,鬼瞳紫月的确有两把刷子。如果不是她与便利店无缘,恐怕她就会跟着我的屁股后面走进来了。 这么快他们就折回来了,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异能人士,相对来说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人呢。 想到这里,我不再关注他们,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吧。就算是走到了门边,没有缘份的人,一样是无法进入这里的。 闫御那么一副火爆的脾气,发现被我骗了,肯定要火冒三丈。被砸坏的东西我不担心,他有的是钱,想必他破门而入时,还有目击者呢,他逃不过赔偿款的。 现在我要关心的是,必须争分夺秒的找回杨杨。这一次,没有影的帮助,我得单挑了… 178:混乱的世界:迷失(六) 必须要入梦中去寻找线索,然而卧室已经被闫御占领了,也不可能跑到小区的树底下乘凉,只要我一冒头,就一定被他的手下发现。 唯一的办法,我就在便利店里睡。这样,一来便利店可以保我的本体,不怕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鸳鸯枕虽然不强,却比我这一具凡胎肉骨的强多了。二来,影什么时候回来,必定通过便利店,他会发现我,兴许能得到他的及时救助。 坐在收银台内,摆出上课打瞌睡的姿势,枕在自己的胳膊肘上,我沉沉的睡去。 便利店里的气温本就阴凉,在夏日里不用空调,也像是走进大冰窖一般。我只趴了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幸好来了一片厚厚的云彩,罩住了整个小区的上空。 树叶间的阳光黯了下去,不再刺眼,但是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簌簌于耳,伴随着一阵阵的凉意,我睁开了的双眼。 如同往日的每一个夏日午时,风,树,影,光,一切都没有异状。就连我背后倚靠的树干,和我脚下的一撮小草,都与昨日醒来时的角度与纹路一模一样。 唯独没有生命。 没有会走动的路人,没有闲聊间各作其事的本区居民。 仿佛被自动屏蔽了,世界死气沉沉的,仅剩我一个。 不用戴眼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便是梦,我知道的。手里握着睡觉前摘下的眼镜,我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走来昨日出现过的妈妈和杨杨,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再等她们,便将眼镜戴上。 镜里镜外,两种世界。小小的眼镜片不足以将余光遮挡,因此,在斜眼的角度,看到一无所有的地方,眼镜内,出现喧哗的踵踵人影。 大伯大妈们,带小孩的家庭主妇们,待业的宅男宅女们,全都出来了,围着几个从头到尾穿着黑衣戴着墨镜的男子,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 我认出他们,是闫御的手下。 咦,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们呢?难道这是一个与现实连接的梦吗?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闫御来敲我家门时是十点,经过一番折腾,现在应该是十二点左右了。腕上的时间与我估计的时间一致。 这一点与我昨天…钟作梦,梦到五点妈妈下班回来,醒来后却只过了十五分钟不同。 梦境不同了。 走近他们,听到说的都是小区内大大小小的鸡毛蒜皮,墨镜男子已经显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忽地提高了音量,结束了这次的交流。 看到他们走向周月琴家的楼梯,我踌躇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果然,他们是去周月琴家调查情况的。 我可以看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我。爬上周月琴家的楼梯时,我手脚都使不上力,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但上的速度却比肌肉发达的墨镜男子还快。 我抢在他们之前先进了屋子。 屋子里,只有周阿姨一个人在家,她怔怔的坐在沙发上,眼神呆呆的直视着前方。 在她的面前,有一个男人,手上拿着一根长线缀着的银珠子。他手持长线的一端,将银珠子轻轻的摇摆在周阿姨的眼前。 屋子里很安静,门窗都被关上了,客厅的窗帘还被拉上,整个屋子阴暗暗的,飘浮着一阵似有若无香气,还有极轻极轻,听了令人舒缓的音乐。 后面进来的黑衣男子脚步很轻,训练有素的控制了力度,一进一关,丝毫没有发出可以惊动周阿姨的声响。 狄诺远远的站在另一边,看了一眼进来的男子。男子摇头,他便不再关注。 “好了,现在你累了,先慢慢的躺下去,在沙发上睡觉吧。” 摇晃着银珠子的男人轻轻的说道,声音很柔,很轻,像轻风拂过脸庞,哄着孩子睡觉的语气。 周阿姨听话的闭上眼睛,缓缓的躺倒在沙发上。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你做过了什么?”那男人又道。 周阿姨平躺的身子转成侧躺,双脚屈起,两臂悬空,像抱着什么,搭在上面的右手还一下一下的轻拍着。 “然后呢?一直这样抱着吗?” 周阿姨的右手慢慢放开,搁在右腿上。接着,她翻了一个身,像忘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压住了刚才她怀抱着的那个空位。 “只能是这样了。”男人转向狄诺说道。 “醒来之后,她还是想不起来,至少要做足两个星期的这种治疗,她才能想起昨晚睡觉前抱着的孩子。” 狄诺从角落里走过来,定定的望着周阿姨:“等她睡醒以后,送她去治疗所,这种情况不能任由发展。” 男人答了声:“是。” 狄诺走出阳台,掏出手机:“闫主,这边的孩子也失踪了,带着他的外婆如其他家属一样,完全忘记了孩子,连在医院躺着的女儿也忘了……嗯,嗯,好的,我马上过去。” 看到这里,我明白了。 周月琴昏倒后,她的一岁大宝宝也如杨杨一般,于昨夜失踪。周阿姨中了障术,忘记了孩子,也忘记了女儿。俱乐部的人通过催眠师的帮助,让周阿姨渐渐想起自己的外孙。 情况刻不容缓,失踪的孩子不只杨杨和周家孩子,如果不尽快一些,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遗忘掉自己的孩子,有更多的宝宝,莫名的失踪。 心里一急,看到狄诺正要跨出房门时,我也跟着冲过去。 脚下使不上力,软绵绵,身子一倾,却如溜冰一般飞了过去。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狄诺忽然不见了。眼前的楼梯骤然消失,狭小的空间感逝去,猛然间我又置身于一片广阔的空间。 这是室外。我奇怪的望了一下周围,是我不曾见过的地方。 刚才的梦如果是现时的现实,那么,现在这里的也是现实存在的地方吗? 墙,是白的,屋顶是白的,路面是白的,连天空也是白的没有一丝蔚蓝。 本来应该是蔚蓝中飘着白色的云,这里却是白色的天空底色,蔚蓝成了寻不到的异彩。 路边种着一排绿景观树。绿景观树也是白的,圆圆的树叶和树干上均匀的涂了一层白霜,厚厚的遮盖了原本的色彩。将白霜拂去,露出里面的暗绿色,暗得触目惊心,在周围一片白色的映衬下,仿佛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令人看了感觉悲伤,绝望,难过,又充满了重重的无力,与愤恨。 心里面挣扎着,仍旧想活下去的心情,堵满了整个胸腔。 被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情绪控制着,我几乎要乱了阵脚。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遥远的角落里传出来,我看到一只苍白的小手,在墙的拐角处冒出一截,不断的向我招着:“来,来,过来这里,快来这里。” 声音是粗嘎的像受过了重伤,听不出男女,那只手却幼小的如同杨杨的一般。 应该只是个孩子。 我这样想着,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在拐角的另一边,却不见孩子的身影。 “来,是这边,是这边。” 声音又出现了。我抬头,小手出现在前方十米左右的距离,同样是在一堵白色的墙壁拐角后,孩子的脸依然没有出现,甚至连多露出一部分的手臂也不肯,只在手腕部位露出,不断的上下招着。 我只得依着声音继续过去。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试图套话,接近他。在靠近的时候,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这一瞥,我震住了。 眼镜外,依然可见小手在招着。他并不是我戴上了眼镜后才能看到的人物。 难道他是来帮助我的?就像昨日梦中的妈妈和杨杨一样我激动的加快了步伐。两旁的房子一模一样,同样的屋顶同样的窗,同样的墙壁同样的砖。如果不是小手一直在前方招着,我根本分不清前后左右。站在墙的转角,就仿佛站在一模一样的十字路口。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杨杨吗?”我朝着小手飞扑了过去。 然而,墙的拐角后,仍然没有任何人影。 下手也不见了。 我茫然了一下。 “是这里,是这里。” 小手又出现了,同样是前方十米的距离,不断的招摇着,只露出手腕的部位。 难道他是在戏弄我? 我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不对,他不是戏弄,他是在指路。 第一次出现时他是靠右的拐角,第二次也是右,这一次却是左。 右右加左,就不是绕圈子了。 暂且相信他一次吧。 于是乎,我就在这半截小手的指引下,走了老长一段路,一共大约十几次的转弯,我终于踏入了另一片不再只有房子,屋顶,和路面的环境。 这里,有一颗很高很高的大树。树已经有些年龄了,枝叶蔓开,树干子需要五个成年男子张开双臂手拉着手才能环绕过来。 树长在正中央,周围是一片布满了白霜的绿草地。 树上也有白霜,但是比绿草地上的稀薄一些,隐约可透出一点绿意。这绿却不如外面路边的景观树一般,是死青的暗色。 在树的底下,站着一个男生。他的站姿优雅,背影有点眼熟。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诧异的转过脸来。 四目相接,我俩俱是一怔。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179:混乱的世界:迷失(七) “妮子……”男生眼睛一亮,惊喜一闪而过。 “卓远远……”久违了的那张俊美的脸孔,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 “你回国了?” “嗯。” 他走过来,习惯性的抬手摸上我的后脑,顺着发丝捋了捋。 如此亲密的动作让我为之一愣,虽说曾有过过命的交情,可他一声不吭的分离了这么久,我以为两人间会疏远了…… “是白阮带你来的?”他收回了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问道。 卓远远穿着一件淡蓝色休闲短袖衬衫,里面一件白色圆领打底,配一条白色休闲长裤。仿如度假一般的悠闲恣意。 在这么诡异的梦境里,他居然是来度假的? “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顿了顿,避过他的问题正色道:“这是我的梦。” “你的梦?”卓远远疑道。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摇了摇头。 “有人曾说过,梦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口。这个梦,应该是某一个人心中的窗口。我追着这个梦,已经有段时间了,好不容易才走出那些白色的房子,街道,找到了这里……”他看着我说:“这不是你的梦,妮子。你只是和我一样,走进了同一个梦。” “走进同一个梦?”我喃喃低语。如果是我误入了别人的梦,兴许还有些可能,毕竟我的身边经常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说不准这个梦的主人就是一直给我引路的小孩。但是,卓远远为什么也能进入这里呢? “这里不是详谈的地方。”卓远远说:“回去以后我会去找你。现在,我们尽快找出这个梦的主人,否则,那些孩子就晚了。” 孩子——他也知道 卓远远的眼睛闪着耀眼的光芒:“正是为了救出那些孩子,我才追到这里。” 卓远远,好似有些不一样了呢。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抱着满腹的疑问,但显然这次意外的重逢又让我回到了中学的时候。卓远远成了我们这支冒险一队的主心骨。 卓远远带领着我四处的转悠着,表面看起来似乎是原地踏步,因为我们只是围着树转,但转了十几圈后,周围的景致又变了。 这一次,是在室内。 同样是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砖,有楼梯,扶手也是一白色的,一直延续到看不到的顶端,似乎这层楼很高很高,可以直达天际,又或是无限循环。 指引我的小手不再出现。难道他的引导只是为了让我与卓远远汇合吗?而我们要找的梦的主人,是不是他呢? 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任何建筑都建得一模一样。转个身,前方可以是后方,后方也可以是前方。往上是没有止尽,往下却可以到达一楼。 然而,出了一楼之后,再进入另一幢建筑,仍然是一模一样,无止境的上楼。 在这个全是白色的世界,连一片多余的色彩都没有。 我恼恨的盯着卓远远淡蓝色的衬衫:“你为什么穿白色的裤子?连衬衫里面也是白色的,就不能少一点儿白吗?” 卓远远的目光投在我粉紫色的连衣裙上:“你穿的颜色倒是与你很配,衬得脸很可爱” “可我不能老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裙子走路吧”夸我也没有用。在这个白色太过泛滥的世界里,眼睛很容易出现疲劳。这时候,任何一片异样的色彩,都显得弥足珍贵。 在眼睛累得快要分不清上下左右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将目光投注在卓远远的身上休息一会儿,然而,他的蓝色面积太少了。 卓远远轻声的笑开,他清悦的嗓音如同清泉,听着便叫人心情愉悦,豁然开朗。 “你笑什么?”我低睨他,一段时间不见,这家伙的魅力似乎呈几何级别增长,要不是我胸有乾坤,估计这时候就顶不住了。 “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是低头走路的。”他居然这样说。 忍不住,我也噗哧一声笑了开。 光是用眼睛很累,既然在这里走路就像是瞎子一样,也不能从这片白色中瞧出什么端倪来,我们便一边走一边交流。 “你追着这个梦很久了?”我问他。 “嗯。”卓远远点点头,与我一前一后的行着,一会儿我在前方带路,他便在后方盯着我的裙子休息,他在前方带路,我便在后方盯着他宽大的后背休息。 我盯着他的时候,倒没什么,但他盯着我的时候,便总觉得后背一丝热热的。 “我一共潜进来三次。”他说:“第一次,我以为是自己的梦,梦到的是还未发生的事情。事后真的灵验了,我以为是预知梦。” “第二次,我进来后一直在房子外的路口转悠,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房子里面也进不去,每一扇门都关得死死的。整个梦境给我的是一种被人拒绝了,茫然的走在街上的无助和绝望的心情。” “第三次,就是现在。我在这里遇见了你。” 卓远远转过头来,望着我淡淡的道:“遇见你之后,那种被白色压得喘不过气的绝望和阴霾的心情便淡去了许多,还有你这一抹粉紫色的裙子,让这个世界不再那么单调,总算找到了一线希望。” 这是什么话? 我的脸噗的一下烧红了。幸好他的语气很淡,表情很淡。说的内容虽然听似夸张人的,但是神情却像在说那一片云很好看一样,自然轻松没有扭捏。 话说,卓远远以前很少夸人的,现在怎么变了呢?嗯,先不理吧。 很快的,我便把浮上来的奇怪情绪抛开了。 “妮子,你在这里的感觉是什么。” 这一次,轮到卓远远在后面,我在前面。我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窗框,和窗外白色的景观树,细细的琢磨着内心的感觉。 “我觉得……很压抑。”太多的白色了,如果这是谁的内心世界的话,就证明那个人的心中没有色彩。 “嗯,还有呢?” “还有一种,被压抑得太久,显得无助的感觉。” “嗯,还有呢?” “苍凉,绝望?” “还有呢?” “……”我顿默了一会儿,转头道:“很想逃出去。” 卓远远接着我的话说:“逃出去,即意味着被困了。也许是一个地方,也许是一种情感上的枷锁。不管怎样,这个梦的主人,说不定在向我们求救。” “换句话说,让孩子失踪的主谋,也许并不是这里的主人,但却与这个主人有关。” “那么,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 困与被困,救与被救,这两个人的关系匪浅,而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无外乎就是情人,亲人。 小手是孩子的,如果孩子就是这个梦的真正主人,那么适合他的关系应该就是亲人。 最亲密的亲人,是父亲?母亲? 他或她为了自己的孩子,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掳来了更多的孩子,是为了什么目的?当他的玩伴吗? 不可能,周月琴的孩子才不过一岁半,尚需要大人照顾的阶段,哪里能当陪伴当思维想到这里的时候,周围的景致慢慢变淡,白色的墙与地面都在退去,变得透明,我们两个便悬空站在原地。 “要醒了,妮子,回去后,我会去找你……千万别……擅自……” 卓远远由下到上,从脚到腿,再到腰,迅速的变得透明,最后消失。 我也会变得透明吧。 我低下头望去,果然,脚腕以下已经不见了。 就在这时,周围一变,朦朦胧胧的,我好像飘浮在半空中一般。 什么味道? 鼻腔里捕捉到一股异味,臭臭的,似是肉被烧之后,散发出来的气味。 这便是我醒来之前的最后一丝印象。 在便利店里醒来时,手已经麻了。 我坐了一会儿,便利店里静悄悄的,东西们都睡了觉。 它们最精神的时候,便是午夜,而白天,则是它们调理生息的最佳时候。 影还没有回来。 我轻轻的站了起来,走到通往我房间的墙面。 这面墙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只要我用手一推,便会自动出现一扇门被推开的形状。 我盯着墙望了一会儿,墙便变得透明起来。 那头,闫御和鬼瞳紫月似乎已经离开了。 我看了一下表,五点三十。这一会用的时间可真久,爸爸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呢。 担心爸爸看到现场后会慌张,我便急忙双手扶上墙壁,心中默念了一会儿,用力一推。 墙往里开了一扇小门。 我钻进去,从衣橱里面爬出来,环视着房间的情况。 还不算太糟。 不像是被盗贼洗劫过的现场,顶多是人为破坏。 走出去查看客厅,客厅倒也没什么乱,沙发前茶几上的纸杯还在,位置也与之前的一模一样。 我径直走向大门。 门锁损坏了,可怜兮兮的歪在一边,门页上,有个明显的凹痕,是某人的巨大脚印吧。 把我家的大门弄坏,人却不在,(当然我不希望他在)就不怕有贼人趁这时候进来偷窃吗?。.。[ 180:混乱的世界:迷失(八) “妮子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隔壁的婶婶看到我站在门口查看大门,忙从家里钻了出来。 “那个刑警先生说了,已经给你订了新的门,货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再过些时候就可以装上……我在这一直替你看着门呢,现下你回来了,我也就不用守着了。” 刑警先生?闫御像吗? 看来他的动作也真是快的,不知道爸爸下班回来,发现大门换了,是什么感觉。 还有,一般的警察踹坏了门后,还会贴钱给新的?这样警察行业的人不是穷疯了。 不管这么多,反正他不赖帐就好。 和邻居的婶婶道了声谢,谢谢她替我看门后,正要退回家里,邻居婶婶又靠在门边神秘兮兮的最后说了句:“妮子,那位年轻的小伙子是你的朋友吧?他带来的刑警先生好像都要听他的话呢……长得不错哟” 晚上,爸爸回来果然非常惊讶。有些事情瞒不住,一扯就会连根带泥的拔出来。我把杨杨,周阿姨家,以学圣樱学校的学生会,背后实则是上流社会的贵人俱乐部,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等,除了有关便利店的被我刻意隐瞒,其他都一一道出了。 爸爸听完,第一个反应自然是不信,说我在胡吹。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在他上楼之前,早有一大群热心的邻居们向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周阿姨家的孩子失踪虽被隐瞒了,但总有人眼尖的窥到一些,看到周阿姨被送上车时,怀里并没有带着孙子。 再者,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他撒谎的,尤其是这种荒谬之极的弥天大谎。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慢慢消化。 我给他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搁在桌上,静待他消化。 在面碗上的白烟渐渐消失之际,爸爸终于开口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我:“那你妈妈呢?她在医院照顾那位阿姨,会不会有危险?” 我想了想,回答:“不会,妈妈只是轮流照看同事而已,她又没有幼小的孩子,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话说到这里,我心中一顿。 也就是说,这整件事都是冲着孩子去的…… “没事就好,妮子啊……”爸爸欲言又止,打断了我的思路,便暂且放下思考灵异的事情,手摸上他的肩头,安尉的拍拍。 “怎么了?爸爸,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吧。” 爸爸扶了扶眼镜,转头过来说道:“你现在处理事情比以前成熟多了,和以前相比变化很大,爸爸对你很放心。不过……按照你这么说的话,圣樱学校的学生会邀请你入会的事情,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吧。” 爸爸真是洞察敏锐我低下头,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今天来的那个人,权势应该很大。他踢坏了我们家的两扇门,又替我们装上了新的。证明他无心破坏,只是当时一定情况紧急。既然他们是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人,又有什么事情会这么紧急呢?” 爸爸的问题越问越是尖锐,几乎已经到达核心了。我紧张的心怦怦直跳,用力的抿着唇,生怕泄漏了一丝口风。 “妮子,你不想说的事情,爸爸不会逼你。其实,自从上次门卫老伯发现你半夜外出,又到你无缘无故的认了个姑姑后,我和你妈妈已经觉得蹊跷了。但是,只要我们的女儿平安无事就好,我们也不强求别的……” 爸爸的大手摸上我的后脑,温暖的感觉立时传来:“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和你妈妈还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的乖女儿改了名字,叫殷晴。多好笑啊,你爸爸姓潘,女儿怎么会姓殷呢?是不是?” 我低垂下的头使劲的摇了摇,心脏刺痛着,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妮子……每个人生来都是一个独立的各体,也各有各的使命和命运。如果,你身上背负着什么秘密,是你一定要去做的,爸爸妈妈不会拦你。但是,我们家的女儿就是你,也只有你一个,别人是替不来的,知道吗? 圣樱的权势很大,比我们想像得到的还要大。如果不是很勉强的话,就不要和他们正面对抗上吧……” 泪水已经汹涌的流出。我埋着头扑到爸爸的怀里,抱着他低低的应了声:“嗯……” “妮子……” “我和你妈妈生了你,看着你长大,一直觉得你是个笨笨的普通女孩……你真的有他们想要的能力吗?” 爸爸感慨的叹了一口长气后,又好奇的问我。 我笑了,抹着眼泪亲昵的说:“爸爸,没有啦,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很普通的。” 安慰完爸爸,回到房里睡觉。这一晚睡得特别沉,没再作什么梦,却觉得身体重重的,四肢仿佛灌了铅,抬不起来;又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似正睡在棉花白云上,软软绵绵,随风而动,无力自主;还仿佛是躺在陡峭险峻的悬崖上,稍一翻身就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紧张得绷直了神经的感觉一直伴随着我,直到天蒙蒙亮时才渐渐退去。或许就是因为这一夜的紧张,使我的身体特别的疲累,即使意识醒了,身体也起不来。 就这样,我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 是爸爸将我叫醒的,家里的事多,妈妈不在,他又担心我,于是便请了假,留下来照顾我,帮我准备饭食。 叫我的时候,爸爸说,早上一直叫不醒我,他吓得差点乱了手脚,后见我没有发烧,半梦半醒中又迷迷糊糊的应了他一句,方知我只是睡不够,才安了心。 不过现在,有客人来了,所以才他叫我起来。 睡着的时候觉得总也睡不够,醒来之后又觉得没什么异样,除了眼圈有些黑,精神还是很好。 梳头的时候,我便顺口问了一句,是谁来了。 哪知爸爸竟然神神秘秘的笑了一笑:“出来你就知道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认识的。 于是我便细细的洗了脸,漱了口,整理清楚后才转出去。 到了客厅,没人。再看一眼餐厅,来人已经自动自发的坐在餐桌边上,和爸爸谈笑风声了。 “卓远远” 见到他,我亦是有些惊喜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上门来了。 卓远远坐在餐桌边望着我笑:“来得及时,赶上潘叔叔的做的午饭了。” 卓远远今日穿的仍是淡色系的衣服,装扮和昨日梦中的一样,只是这次浅蓝色变成了浅黄色。轻松悠闲之余,又带出了一分明亮,显得更加的明朗和俊秀,又规规矩矩,尊礼知礼,将三好学生的行为规范发挥到顶峰的同时,又将上层人士中特有的那种风度与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难怪爸爸这么高兴了,他这是入了爸爸的眼了。尤其是经历了昨日闫御那一番混乱之后,两相对比,爸爸显然更高兴我交的朋友是卓远远这种类型的。 爸爸高兴,我也高兴,一顿饭吃得开开心心。早上没爬起来吃早餐,午饭被我狂扫而光,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尽。 连宠爱女儿的爸爸也忍不住点了点我:“妮子,注意点吃相。”说完又看了一眼卓远远。 但见他一脸淡定,任对面如何狂风骤雨,我自巍然不动,仍是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饭食,连眉头也不动一下。 甚至,他还给我夹菜 不动声色的关怀与宠溺溢于言表。爸爸见了,开心的呵呵直笑。并不指出他这不合时宜的举动。 我终于被笑得红了脸。感觉肚子有些饱意后,便放下碗,溜出了客厅。 卓远远很快的也吃完了。 我站起来要给爸爸洗碗,爸爸却将我赶走,叫我去陪客人。 我想了一下,正事要紧,也不推托,便走出来叫了卓远远,和爸爸交代一声后便一块出门了。 家里地方小,又不便总是避着爸爸,于是只有出门再聊。 走下楼的时候,发现有人在窥视着我们,我们漠然置之,权当不觉。 “去我家吗?”卓远远说。 我这才想起卓远远在这小区里,也是有房产的。于是欣然点头。 “马克在家里泡好了茶。” 很久不见到马克,这位有着一流素质的高级管家站在窄小的三室一厅里(和卓远远的别墅比起来),仍然显得一派雍容。 小房子已经装修过了,因为是暂住地,所以装修得像个休闲的小吧,以黑白色调为主,四面角落都是干干净净亮堂堂的,虽然没有太多的生活气息,却也自在舒适。 房子有隔音设备,把门一关上,就是在里面打架也没人听得见。 阳台的安有特质的黑玻璃,把窗帘再一拉上,无论从任何角度也窥不见这屋里的情形。 开始时我还觉得他这样的装修有些奢侈,现在却觉得是非常合适的。 只除了周边居住的居民太多以外,如果发生什么事,仍然不好处理。 “当初买下这里,只是为了等便利店的白阮,现在看来,要做为基地的话,应该首选我家。” 他说的我家就是大别墅。 我走向沙发坐下,谢谢马克给我倒好的茶,说道:“什么基地?” 圣樱学校的学生会大楼是闫御的基地,卓远远也用上“基地”这个词,难道他…… 卓远远用优雅的姿势抿了一口描花金边杯中的冰茶,看着我道:“妮子,对不起,把你抛下了。” 意外他会说出这句话,我一愣。 “虽说承诺过一定会回来,但也不应该不打招呼就离开了。” “实在是情况紧急,我要赶回去参加我的成人仪式……” “继承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181:混乱的世界:迷失(九) 卓远远的……母亲? 接下来听到的消息令我非常的惊讶: 原来,卓远远在久候不到白阮之后,他便知道,是白阮不再见他。既然白阮不见他,便是没有见他的必要了。 在当时,对卓远远来说,如何寻到救回母亲的线索是最为重要的。于是,他便连夜飞回了外国,找他父亲详细问了当年从认识母亲到母亲离去后的各种细节。 从而得知了原来母亲是父亲在某一天下班回家的半路上,捡到的。 捡到了母亲? 卓远远非常意外,他还以为父亲与母亲的相识是如大数人的一般,是从同学,同事,朋友间的关系发展出来的。却不料,母亲当时晕倒在公路中央,身上没有带有任何可以识别身份的东西。 她穿着一条碎花的复古式连身裙,眼睛静静的闭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虽然是躺在大马路上,时间地点皆不合时宜,但当爸爸的车在她的身前停下时,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静溢的气息吸引。 他的心便如他脚下所踩的刹制,狠狠的陷了下去。 一见钟情,是他唯一的感觉。 他匆忙的下了车,打开车门的时候他的心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嘣出来。 多么害怕她没有了气息。 仅差几步,他僵僵的不敢走过去。就在他辨别她是否还有气息的短短几分钟里,他觉得有如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 唯恐梦会破碎,在他有生的三十年里,除了工作,没有任何事情能令他在意,却在这意外的几分钟内,让他品尝到了什么叫心悸,心动,到心碎的感觉。 终于,等到了她的胸口微微的起伏。 那轻轻的一动仿如一个动人的旋律,比开天劈地对他的影响还要深重。 他轻轻的走过去,害怕会惊醒她一般,将她由冰冷的地面抱起,以拥抱着全世界最昂贵的珍宝的姿态,将她抱上了车。 家里有固定的家庭医生,因此不必送去医院。 母亲就这样被父亲捡回了家。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 父亲和母亲结了婚,生了卓远远。 可直到母亲失踪的那一天,父亲仍然不知道母亲的身份,不知她来自何方。 父亲曾经问过,但每次问起时,母亲均以泪颜相对,并说:亲爱的,请原谅我不能陪你到老。 父亲被吓坏了,再追问之下母亲只会哭得更凶,或以沉默回应。 渐渐的,父亲也就不敢再问了。 他知道,母亲的言下之意,总有一天,她会如来时的一般,突然离去。 父亲的一生中,除了工作,再没别的事情可让他心动。 他虽然不在乎母亲的过去,可是对她信誓旦旦的说不能陪他到老,总还会有一些怨气。 是要跟别的人走还是有什么苦衷?她却总是不说。 一边是工作需要,他必须长时间在外游走,另一边是爱妻无论如何也不肯对他吐露的秘密。 父亲两边为难,终于渐渐的,将重心转回了工作。 当重心重回工作之后,他也就不再带着妻儿碾转工作的地点,而是将他们安置在一个固定的住所,直到放假得闲时,才偶尔团聚。 但这种放假的时候,是少之又少的,他也对唯一的儿子,慢慢的淡了。 直到母亲终于失踪了,父亲才恍然大悟,明知她会离去的话,应该是花更多的时间好好珍惜才是。 为了补偿遗憾,他给了儿子足够优渥的生活,可是却无法面对他极为酷似爱妻的面容,这只会让他涌起更多的愧疚和不安。 卓远远此行,算是冰释了与父亲间多时的隔阂。 “那么,你母亲留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呢?”听了卓远远父母亲的故事,想到她身在异世的情形,我不如的好奇问道,总觉得这个留下来的东西,一定不同寻常。 卓远远的表情怪异的笑了笑,说不清是喜是怒,是哀是怨。 “能力。”他说。 “能力?”我疑惑不解。 “你还记得那个异世里的小男孩吗?其实,他是我的弟弟,同母异父的弟弟。” “你的……弟弟?”我深深的抽了一口气,震惊道。 “你的母亲……不是被你弟弟捡到的吗?还以你以及你家人的生命,要胁她在那里照顾他……” 卓远远轻嗤了一声:“哪有这么多捡到的故事?其实,妈妈一直就是那个世界的人。” “在父亲离开我们去工作的那段时间里,母亲曾悄悄带着我回去住过。紫腾街,130号。那不是什么祖母的房子,就是母亲在那个世界的房子。当时照顾我们的那个老妇人,也不是我的祖母,她只是在那儿照顾房子的老仆人” “在那儿住一段时间之后,母亲又带我回来了。她之所以告诉我那是祖母的房子,不过是为了让我觉得与别的孩子无异。她之所以告诉我是被弟弟威胁的,也是因为保全着我的安全,让我不要在十八岁之前,就与弟弟有正面冲突……” “十八岁,在我十八那天,母亲留给我的能力终于暴发了。我才知道,自己体内的血液,是多么的不同。” “在母亲的异世里,她便是一个有着特异能力的巫女,因着巫女不能通婚,所以母亲一直保持着处子之身。可谁知道,那个世界里的一个恶徒,为想霸占母亲的能力,逼迫母亲。母亲不得已,才冒险打开了空间的隧道,落到了这个世界来。 与父亲相遇后,母亲也是首次心动。因恐自己终无法逃脱,所以便也顺着父亲,在这里成了亲,有了我…… 生了我之后,母亲的能力便减了一半。 可尚处年幼的我,如果被发现什么端倪,恐怕会立即没命。是以母亲又以血封血,封印了我的能力。 直到十八岁,能力暴发,我才知道真相。” 也就是说,此刻的卓远远,也非凡人了? 我弱弱的问道:“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卓远远莫测高深的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不满,微嘟着嘴。 “其实,我也还不是很清楚我有什么样的异能,只是觉得和常人的很不一样。例如,我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气流不对,便可以追踪而至,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发现了那个诡异的梦。” “那个,我想并不是欢迎我的,但是被我追进去后,它也不排斥我。不过,我觉得它却很欢迎你。” 卓远远望着我笑,眼睛灼灼生亮。 这一次回来,他的情绪比起以前,似乎流露得多了,星星闪闪的,像是总也看不够什么似的。 我不禁拘谨了起来。 “那么,你的弟弟……” 卓远远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时候到了,我会与他杠上的。” 卓远远的弟弟,具有将人变小的能力。不知道卓远远也会有这种能力吗? “那你母亲?” “那边是母亲的世界,她只是意外来到这里,自然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也就是说,他不会再执着去接回母亲了。 “我看过她,她过得很好。”卓远远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她希望我能过去,但是,我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父亲在这里,你也是……” 卓远远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 我还想问他,既然是同母异父,不知道他弟弟的生父是什么人。但见他的情绪似乎低落,便不再问了。 两人又静静的喝了一会儿茶之后,马克重新给我们端来了点心和水果。 是冰淇淋的草莓蛋糕 为不辜负马克大管家的一番心意,点心一上来,我便端起先咬了一口。 呃,来到这里,我已经越来越放松了,随意得就像在自己家。 “妮子小姐,随便用,请别客气。” 马克管家看我有些不好意思,朝我笑着点点头。 “这本就是给你吃的,吃饱了好干活。”卓远远抬起头,脸上的黯然已经一扫而空,他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优雅的,却又精明干练,无所不能的状态。 “干什么?”心知是杨杨的事情了,但还要问一下他是否有了什么计划和对策。 “那个梦……你觉得像是什么地方?”卓远远却不直接回答,而端起茶杯卖关子。 什么地方?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连天空也是白的,树也是白的,全然一个白色的世界,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这种地方啊“除去不可能的白色,剩下可能的地方。你认为是什么地方,会采用这么多的白色?” 不可能的白色,天空,树,草。除却这些,屋顶选用白色的有,墙选用白色的普遍,地板砖是白色的更是随处可见。 “啊医院”对了,医院,医院的天花板,墙,地,全都是白的,就连里面的医护人员,也多是白色的制服。 如果那个梦是反应一个孩子的心境,如果他常期在医院里生活,连迈出房门一步也不被允许,那么,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便都是白的。 “你说对了。”卓远远赞赏的道,随后从马克递过来的一个盒子中,拿出一份档案。 “问题是,因为重病或是重伤,一直在医院里生活的孩子,全国有这么多家医院,他到底是在哪一家的呢?” “我们没有时间一一排查,如果这样的话,只会拖延救出孩子的时间”。.。 182:混乱的世界:迷失(十) 现在的线索是医院,孩子,和母亲。我想,这么费尽心思的为孩子做这么多事情的,多半是那个小手的母亲吧。 也因为是母亲,所以他不能抵抗,不能反抗。 善良的孩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多透露一些线索,给有能力找到他的人。 他选上的人是我,这让我很意外。 而卓远远,则是凭着他自己的能力,追踪闯进去的。 马克管家给我准备了一间房,很舒适很温馨。 我没有想到和卓远远刚一见面,就要同梦异床,还是背着我爸爸在小区的另一栋房子里。 虽然为的是救人的正事,却怎么都有种偷吃禁果的感觉。 “想要抓紧时间,只有再到梦里,去探一探还有什么新的线索。” 卓远远如是说。 我睡在客房,他睡在主房。客房与主房门头相对,临进去前,两人就像分道扬镳。 关上门的那一刻,见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唇角似笑非笑,眼神里闪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情绪,深邃的叫人看不清,只觉得胸口一窒,有种血液逆流的感觉。 怦,怦,怦,心脏也不听使唤了。 我赶紧关上门,切断了两人的视线。 房间里铺着地毯,柔软的触感从脚底传上心底,挠得人痒痒的,坐立不安。 所幸开着的空调很凉爽,清风从空调机里吹出来,一会儿就吹去了我脸上的燥热和不安。 花了五分钟,终于褪去了所有不该有的奇怪情绪。 可是当我躺在床上时,又想起我刚刚才起床不久哎…… 这样还怎么睡得着? 果然,硬躺下去不但睡不着觉,还愣是想到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例如许久以前,替小美将情书递给卓远远的那一刻,那时,他以为是我写的,脸上的表情除了诧异还有一丝惊奇,仿佛看到天下红雨…… 当然,他很快的收敛了那丝情绪,为免我尴尬,收下了那封信。 当时,我的心几乎都要跳出喉咙口了,最怕的是,他当众拒绝了我。虽然,我已经是埋伏了多时,在找到他倒垃圾的时候,趁着垃圾场边没有别人才冲上去的——可是那时,在不远处,已经有别班的女生往这边来了。 所幸,他没有让我当众出丑。 这让我觉得,他除了表面上的冷漠以外,也许,其实心底也不错。 几天后,小美不在,他从半路上走过来,说送我回家。路上,婉转却明确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单独与男生相处,虽无相谈甚欢,至少那一次,我结巴的次数少了许多,话也算得上通顺顺溜。 那是我在遇上白阮之前,藏在心底的一个秘密。 因为它证明了,我并不是如别人所说的,天生的结巴女,哑巴女,连与男生说话都不敢的胆小无用的女生。 现在想来,过去的我与现在的我,已完全是两个人了。 不知不觉间,已有了这么多的变化。 我变了,他也变了。 那时候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与卓远远同在一个屋子里,同做一个梦。更没有想过,这是卓远远邀请我来的,还用那么样的一种眼神来看着我…… 糟,又想到了会扰乱身体机能正常运转的事情。 好不容易才努力忘去的啊。 辗转反侧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三下。 我整理了下衣服,去开门。 马克规规整整的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圆形托盘,托盘里是杯刚泡好的茶,不知是什么来的,但是气味芬芳,引人垂涎。 “妮子小姐这个时辰可能睡不着,这一杯是可助您入眠的香茶。”马克微微点头,笑脸吟吟。 这杯茶来得很是时候。 我欣然的接了茶,关门时,马克特意交代:“妮子小姐,这门可以从内锁上。” 我心中一臊,忙诺诺点头。 但是当马克离去后,我并没有反锁上门。 一来,梦亦凶险,如果有什么万一,外头的人可以及时叫醒我。二来,我相信卓远远,他是一名真正的君子,自然不用做些什么多余的事情。 喝尽香茶后,我坦然的躺上/床,整理好衣服,扯过薄被,闭上眼睛。 这杯香茶的效用真的很棒,不需多久,我便觉得自己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街道,车水马龙,来往穿梭。 我正站在一个宽广的购物广场前,背后巨大的墙上,镶嵌着一个大屏幕液晶面板,屏幕里,播放着两位老人兴奋的面孔。 这不是广告,因为他们没有介绍任何的产品。 “大家看,这是我们的保险箱,密码是1927453,里面放着五本存折,一套金首饰,还有十万块的现金” 两位老人笑得眼角弯弯,皱纹都被挤出来了,深深的像是被刀子划刻上去一样。 他们一同演示了如何打开保险箱,清点里面东西的过程。 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似乎将自己的财物暴露出来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人都有喜爱炫耀的心理,可是炫耀到这种程度,也太夸张了吧。难道他们不怕会被人记住打劫? 我心里这么想着,注意的看了一下来来往往路人的反应,却觉得他们对屏幕上播放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走路的走路,吆喝的吆喝,打手机的打手机,人人皆面色正常,好像我头顶上放的,就是非常一般的日常广告。 液晶屏幕上反复的播放着老人打开保险柜的过程,重复又重复,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等了好久,也没有见到卓远远的出现,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我怔怔的望着大屏幕,正不知从何处着手的时候,卓远远的声音忽然出现。 “人类有隐藏真实的天性,把自己的全部家底这样子抖出来,是不符合实际的。” “卓远远”我高兴的望着他,他终于也来到这个梦里了。 卓远远轻轻的笑了笑:“这次进来不容易,有什么想要阻拦我,还是你先进来了,我才跟进的。” “你看到那个引导你的小手了吗?” 我摇摇头。 “这一次,好像不是那个孩子的世界。” 卓远远环顾着四周,周围的景色在色彩上有些黯淡,却不是只有纯然的白色。 建筑物是灰的水泥色,也有银的,往来行驶的车子有黑色,黄色,红色等,与真实的世界一样,但却又像是一个片子,遭到了处理,颜色都像被剥掉了一层,旧旧的,惨淡的,仿佛褪色的照片,连行走路人脸上的肤色也很不自然。 “会是那孩子的母亲——掳走孩子的真正主人的梦吗?” 对于我们来说是梦的地方,对于旁人来说却不一定是梦。 “也许是她的记忆?” “或者是她希望的世界。” 我与卓远远讨论着,无人能确定眼前的是什么地方,但唯一能肯定的是,或许这次的梦中,带着一丝凶险。 一辆行驶的大卡车在前边的路中央突然大拐弯,朝着我与卓远远急冲过来。 匆忙之中,透过车前窗的玻璃,我们看到坐在里面的驾驶员面带微笑,神态自然的看着我们。 砰 他撞上了我们面前的一根路灯杆。路灯杆被撞断折倒,滚落一边。 车子仍继续驶动,不顾路边的台墩死命向我们冲来。 卓远远抱着我,在车子冲过之前滚向了一边。 那车便径直的撞上了购物大厦的大门,车头深深的陷进墙里。 周围的行人,未及时避开,一路上被撞倒的不少。但看到横七坚八躺在地上的受伤的行人,却没有一个未受伤的路人上前救助。 他们依是各做各的,匆匆走过。路遇伤者,跨过去,自然淡漠的仿佛那不是一条生命。更视如此的突发状况为平常。 汩汩的血流了一地,遍地红色,空气中闻到的却不是平常熟悉的血腥味,反而是某种焦臭味。 闻到这味道,我蓦然想起,上一次梦醒之时,似乎闻到的也是这股味道。 司机推开驾驶室,歪歪扭扭的走出来。 他的额头上也被撞了一个血窟窿,鲜血顺着头流下衣领,染红了上半身的衬衣。但他却恍然未觉得痛般,一步一个血印的走过来。 “你……你们……”他的手指着我们,脸上露出梦幻般的微笑。 “你要说什么?”卓远远剑眉一拢,望着他。 “呵呵,呵呵。”却不料那人并不回答,只是呵呵笑了几声,便卟通一声倒了下来。 卓远远探了探他的脉搏。“触手冰凉。” “他早已是一具死物。” “他不是刚死的吗?”我惊愕。 “恐怕不是。”卓远远望了望周围,又去探了几具躺在地上的伤者。无论轻伤,重伤,或者只是刮擦到一点而倒在地上的,此时都是一动不动。 “全都是冰冷的。”卓远远道。又扑了上去,拽过一位正在行走着的路人。 那人突然间被卓远远拉住了,又被他伸手摸到脖颈,竟是不惊不怒,不挣不动,只静静的对视着卓远远,眼神里没有焦距。 “也是死的。”卓远远冷冷的下了结论,手一松,那人又依照着之前的路线,继续前去。仿佛是个被打扰了一下,阻碍了运作的木偶人。 “妮子,要小心。”卓远远道:“这个梦,看来是为了我们而专门设的。这里的人,全是她的棋子。她的目的……” 她的目的显然是要我们毙于梦中。 “我们要赶快出去。”卓远远说:“目前还不知道她身份能力如何,在这里太冒险了。必须找一个人来叫醒你,但是我担心我一离开……” 卓远远是闯入者,既然他有来到这里能力,相信就算出去时会遇到阻拦,他也一样能闯出去。出去之后只要迅速的冲到隔壁叫醒我,我便也能出去了。 但是,谁也不敢开口保证他走之后我仍然具有自保的能力。因为,这个梦,显然是为我打开,为我而设的。 “我不走。”卓远远说:“看来只能在这里和她奉陪到底了。” 话音一落,周围的景像又出现了变化。 183:混乱的世界:迷失(十一) 一个孩子,很天真,很活泼。 他是个男孩,手里拍着一个西瓜纹路的皮球,在马路的对面嘻嘻哈哈。 孩子是一个人玩的,他打一会儿球,就朝我望了过来,又打一会儿球,又朝我望过来。 他的目光清澈动人,闪闪发亮如波光鳞鳞中闪耀着的阳光。尤其是他那只轻拍着皮球的手,是那么熟悉。他似乎在呼唤我过去。 我望着他,轻挪脚步。 “妮子”卓远远警惕的拉住我,但他很快发现,我并不是被魇着。 “我觉得他在叫我。”我道。 “也能轻易过去。”他道:“这是那人的地盘,必以不变应万变” “可我还是觉得……” 两人争执间,马路的那头突然一阵尖锐的刹挚声,还有凄惨的尖叫声。 我们回头一看,孩子已经不见了,西瓜皮球孤伶伶的滚在一边,一股浓烟从突然冒出的车里滚滚而出,火焰一下子就啪啪的裂开。 “出车祸了,出车祸了”周围的人这时候才突然正常了般,尖叫着四散逃开,也有人冲了上去,试图抢救伤员。 有人冲到我们的面前,蹲下身子,掏出手机拔打急救电话。 他蹲下的身子与我的脚尖重叠,两相相遇,却不见有实质,仿佛虚影重叠,两者皆空。 “这是怎么回事。”卓远远见了,更是阻止我往前去查探的举动。 弄不清这是记忆还是幻象,总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迎面扑来的火气不见热气,却也不代表着它不会发生实质性的伤害。 不多时,一辆红色的轿车急驰而至,嘎吱一声紧急停在车祸现场。一位女子嚎叫着冲下车,悲怆欲绝的哭泣着,从中拖出一个全身着火的幼小身子。 那孩子就是被突然失去控制刮擦到一起的男孩 因为车子起火,孩子也被烧着了。 空气中,黑烟弥漫,肉体被火焰炙烤着的焦臭味又渐浓了起来。 “宝宝宝宝”女子扑灭了孩子身上的火,可是孩子已经被重度烧伤,晕死过去,一动不动的躺在母亲的怀抱里。 隔着一条马路,我与卓远远便像是看着电影的发展一般,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突然,哭到一半的女子猛然抬起头,脸孔正对着我们的方向,她那一双含泪红肿的眼睛射出冰冷如毒蛇的目光,狠狠的盯着我们。里面的恨意如此浓郁,不禁叫我和卓远远都大大吃了一惊。 又不是我害了他的孩子,为什么她要这样盯着我。 “我不会让你们成功的,所有阻挠我的人都只有死你们,永远也别想走出这个梦境,永远——” 女子嘴唇蠕动,幽幽怆怆的声音划破空气,如枪膛里射出的子弹带着一股巨大的怨气直冲进耳膜,她话音一落,着火的车子,孩子,人群,马路,建筑等,都模糊成了一片。 沙沙沙。无数条黑白线条在眼前交叉,犹如失去信号的电视屏幕,从四面八方穿刺而来。 “危险妮子” 黑白线条穿过的地方,景物,人物,立刻消失。 卓远远拉着我急步而退,可是很快的就被逼近了角落,再无可退之处。 当最后一片立足之地也被吞噬,千万条密密麻麻的线条从头顶和周围扑梭而至,覆没盖顶之时,卓远远抱着我,往黑白线交叉过后的黑暗一跳而下。 头顶上的一点点明亮,就这样消失了。 我们失重的往下掉。一开始是急速的坠落,心脏仿佛一直被吊出体外般,总也回不了心窝,让人胸口难受。不知道掉了多久,突然间,重力消失,我们就像飘浮的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慢悠悠的往下掉。 这种慢悠悠的落法,虽然不及之前有种生命岌岌可危,转眼即逝的危机感,但却更是叫人难受得无法言说。就如同一种酷刑,最后也是要你的命,却始终不下狠手,而是一片一片的割,一点一点的流血。你明知自己会被摔死,却总也等不到那一刻,以为不会死了,又残酷的发现根本没有活路。 于是,你就只能一直等一直等,不断的想像着,期待着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摔落地面,迸裂出脑浆的那一刻,想像着那一瞬间的触感,痛感,想像着与其这样一直没有希望的掉落在黑暗中,还不如干干脆脆的死去。 “妮子……潘妮……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你现在正躺在我家的床上,是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被子很暖和,空调温度正合适,你睡得很香,因为你喝过马克端过来的香茶,那种茶有安眠的作用,你全身都很放松,放松……好了,睁开眼睛吧。” 卓远远的声音忽然停止,听不到那清伶的嗓音,我不悦的睁开眼来。 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白蒙的天空,有点正常,因为底色是蓝色的。 再一看是卓远远俊秀的下颌,线条完美,光洁的下巴似乎有冒出胡扎子的苗头,呼出的气息清朗中带着男生的特有气息,使我一见之下忍不住心头小跳撇开脸垂下视线。 这一视线下移,心头的小跳立马变成咚咚狂跳,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尾音,大气也不敢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 卓远远抱着我,是打横的姿势,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已经没有了黑暗。我们站在一处高楼的外墙边沿,立足之地只有半尺来宽。 卓远远的大脚鞋悬空露出一半,他的脚底下,目测至少有二十几层的楼高距离。 楼底下是细小如蚂蚁一样的黑点,有的呈方形,有得几乎看不见。 从下面的传来街道的喧嚣声,有如隔着一层厚厚的布,还被风吹乱了,模糊得根本听不清。 我们的身后是紧紧依靠着的外墙,外墙有一人半高,翻过外墙应该可以进入这幢楼的天台,可是单靠一人之力,根本难以翻越,更何况此时立足点之小,心头之慌…… 几眼迅速打量完周围的环境后,我抬眼看向卓远远的眼睛,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情绪了,有的只是诚诚恳恳的问询:大哥,咱要怎么办? 我紧紧的搂着他的肩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重心不稳,咱俩就一起掉下去了。 这一次,是有实质的,有实质的楼,实质的高,实质的地皮。 我相信,即使是在梦里,也能把人摔死。 这让我想起了在小区的广场里,周月琴被一辆看不见的车给撞了,之后现实中的她就一直昏迷。如果我们就这样子栽下去的话,下场应该也是就从此一睡不起了。 这就是梦的伤害力量 “幸好你没有想像着自己摔死的情景。”卓远远道,“梦和想像是相连的,你所想的一切,在梦里都会成为现实,如果你想着会死,那你就会死” 这话一出,我冷汗涔涔啊冷汗涔涔。如果不是卓远远在耳旁回响的声音,估计这时候我就躺在下面了。 我不是故意想着要摔死的,谁会没事去想自己死时的画面。但在那样漫长的永无止境的下坠过程中,似乎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说我会死,引导着我去想像那样的画面。 当时并不觉得,亦不曾发觉。还以为是我自己的心声,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得那个声音幽幽怆怆的,带着一股子怨气。 难不成是她她还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吗? “蛊惑的力量倒没有,但这是她的地盘,她可以无孔不入的钻入你的心底,意志不坚强的人,便会从此受她摆布了。” 卓远远动了动胳膊,轻轻将我放下,让我与他并排的站在墙沿上。 他的手紧紧的牵起我的手。 “敢跳下去吗?” 卓远远弯着嘴角魅力四射的说道:“如果你想像着你会飞,那么,你就会飞。” “闫主,有发现。” 狄诺敲开闫御办公室的门,走进去道。一望眼,在办公桌前却找不到闫御的身影,视线扫了一圈,才在长长的落地窗帘后,看到双手插袋,一动不动望着天空深思的闫御。 “什么发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声音淡淡的,仿佛毫不在意。 狄诺抖擞了一下精神,闫御的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想是出现了什么他难以掌控的事情。身为霍尔家族的继承人,又一手掌控着异能人士聚集的贵人俱乐部,他有什么难以掌控的事情呢?难道…… 那事不是他该想的,也插不了手。 狄诺侧了侧肩膀,低声道:“替病人家属做催眠的催眠师说,病人家属最近集体出现了抵抗意识,就连已经治愈了,想起失踪孩子的那几位,也有复发的症状。” “抵抗意识?什么意思。”闫御转过身问。 “就是……催眠师无法进行催眠,如果强行进行,则连催眠师自己也被反噬。” “反噬” “对,其中一位由外聘来的能力最弱的催眠师,已经连自己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了,剩下的催眠师,亦不敢再强行催眠。 这意味着,对方的能力,可能受到了什么刺激,增强了。”。.。 184:混乱的世界:迷失(十二) 我弱弱的说:“要不,我们想像一下,我们手里忽然多了一条绳子,带有钩的,可以抛到上面紧紧勾住,然后往上爬……不然,就是有人发现了我们要跳楼,来救我们了……” 卓远远忍不住一笑:“你就是这么……” 话未完,已经有救护车和消防车警车滴嘟滴嘟的驶到楼下,排成一排。 哒哒哒,是几个人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警服的男子从墙上探出头:“喂,你们在干什么,千万不要想不开” 我与卓远远面面相觑,卓远远冷冷一笑:“她要换把戏了。” 我没想到只是说说,就真的有人来救我们了,还演得跟真的一样,有好几个人轮着上来劝我们不要轻生,不要这么年轻就殉情什么的,万事好商量。 楼底下有人铺开救生垫,顶上有人丢下一条绳子,叫我们沿着绳子上爬,其间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的样子,真的跟隔壁楼底下的热心婆子没什么区别,专挑软话好话来说。 问题是,他们能相信吗? 这些个穿着警服,消防服的专业人员,绝不是凭我想像一下就能想出来的,定是她的作为。说不准,骗我们说要拉我们上去,拉到一半的时候就把我们推下去也很有可能。 “既然她已经盯着了,恐怕我们就是会飞,她也会弄出个坠机事件来,总不让我们得逞。”卓远远沉吟道:“你别动,我先上,再拉你上来。” 卓远远率先接过了绳,用力扯了扯,还算结实和牢固,上面的人也一直劝说着我们快点上去,我们也就心存侥幸的想,或许她想玩些别的,不会就这样让我们摔死吧。 卓远远慢慢爬了上去,因为立足点小,墙壁上又无其他物可攀牢,他的重心便只能放在绳子上。待他上到墙顶,准备翻墙跃进天台时,我忽然听到墙的那一端传来这样的说话声:“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你先上来,女士优先你不懂吗?下去” 说话的声音正是一直劝说我们不要做傻事,赶紧上去的那个声音。 声音一落,便见到卓远远的身子从上端滑落,被人狠狠的朝外推了下去 “啊——”毫无准备的我捂嘴尖叫出声。 “啊——” 房间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马克管家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摇醒潘妮。 卓少曾经交代,若是查觉不对,便可将妮子唤醒。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反锁…… 他摸了一下房门,用力一推,发现门只是轻掩着。 潘妮没有防范着他们,便也是应吮了在紧急时候,他可以擅自进房。 马克斟酌着,稍稍往内探了一步,远远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儿。 他知道卓少这次回来,已有不同,也知道卓少有些本事,是可以进入梦中的。 关于灵异失踪事件,他多少知道一些,因此懂得自己的小主人与这位小姐此时正在做的事情,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深知其中的重要性。 刚才的那声尖叫有些惊惶,他担心的看了潘妮一眼。 只见潘妮紧闭着眼睛,表情有些惊恐,额头布满颗颗斗大的汗珠,已经浸湿了额际的发丝,以及枕巾。人却像木偶一般的定定躺着,刚才发出那么大声的尖叫,也没有自己醒来的迹象。 马克大吃一惊,走上前去轻唤着潘妮。 可惜无论他怎样呼唤,甚至伸出手去摇着潘妮,她也没有醒来。 马克管家着急了,他迅速的退出房门,冲入卓少的房中。 发现卓少也是同一状况,似乎两人正在承受着同一种痛苦。 马克管家急得团团转,叫了好久也没把卓远远叫醒,正当他拼命的想着去哪搬救兵的时候,门铃在这时候被人摁响了。 叮——咚,叮——咚。 优美和缓的门铃声瞬间敲醒了马克管家的理智,作为一个资深的,有内涵有品有个性的管家,是不应该在主人遇难时惊慌失措的。他适才的表现,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未适应卓少的这个新能力罢了。 马克管家给自己找了很好的理由,然后瞬间便调整了表情,刚才那种慌得像无头苍蝇一样的样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卓少从前就曾与潘妮小姐一同处理过拼图事件,如今他两人又是在一起的,即使在梦中出现什么情况,他相信自己的小主人还是可以应付的。 身为为他们守护现场的唯一人士,他负有替他们护法的重大责任,这个责任的重中之重,就是不能让任何闲杂人等打扰到他们,轻易的闯进这个家门。 思绪到此,马克管家已经完全换成了另一个人。他板着脸,带着冰冷的表情,走向大门,透过猫眼瞄了一眼后,只开了里面的一扇木门。 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是里面也是有弦机的。卓少在这方面花了重金,里面的木门是上好的原木,厚重高档,外面的防盗门更是固若金汤,从外面没有人能强行进来,若要强进,只会引起门里设置的报警装置,再加上隐秘的摄像装备,来者是谁绝无逃脱可能。 防盗门上有钥匙孔,但那是装饰,给外行人看的,要进这门,除非验正眼膜,或者从里面开启。 “您找谁?”马克站在防盗门内,斜斜的睨着门外的来人,他身后有一大片的屏风,已阻挡了视线,所以也不怕开门后那些人的视线直往里睨。 鬼瞳紫月对于对方这样子小瞧自己感到一丝气郁,她堂堂鬼瞳家族的继承人什么时候成了偷窥别人家里的小贼了? 于是她没好气的直截说道:“潘妮在里面吗?叫她出来。” 马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找地了。”接着就把门砰一声关上。 鬼瞳紫月愣了,半晌后她回头,望着身后的人:“你们确定她是跟一个男生进到这屋里去了?那男生是什么人,查出来了吗?” 卓远远的门上有一个声音装修置,还有图像装置。里面的声音外面的人听不到,但外面人的一举一动,马克管家在家里瞧得一清二楚。 来找妮子小姐的?竟然在背后一直监视着她,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没想到只离开了这里一会儿,就冒出了这么多复杂的人物。 马克管家沉吟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拔打了出去…… 看到卓远远掉了下去,我毫不犹豫的也跟着一跳。 这一跳并不是我有多么勇敢,而是当我发现自己怎么也跟着跳下来时,我已经落在半空中了。 如果是现实的世界,我们这一落下,准是摔死无疑了,但好在不是。 卓远远落在我的前面,他看着我,微笑着,张开了双臂。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定在半空中静止不动了。 就这样,我赶上了他的速度,冲着他直落了下去。 眼看就要撞上,掉进他怀里的时候,稍微出现了偏差,我擦过他右手臂弯的空隙,往地面扑去。 楼底下,那已经张开好了的救生垫突然消失了,只剩下硬硬的水泥地板,灰灰的,冰冷冷的。 “我说过,只要你想飞,你就能飞。” 一只手握住了我的右手腕,另一只手环过了我的腰,我下坠的势头一顿,卓远远带着我往旁的地方飞了过去。 我们降落在一处平地上,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却不见一个人对我们的从天而降感到丝毫惊奇。人们漠然的走过,瞟也不瞟我们一眼。 就在我们刚刚落脚,喘口气的时候,地面上忽然飞来一个巨大的黑影。 我抬头一看,头顶上一块巨大的广告牌正朝着我们砸下来。它的落势太快,又无声无息,我们似乎恰好是停在它的底下,当发现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次起力离去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它。一切发生得那么快,我根本来不及闭上眼睛——它就这样定格了。 巨大的广告牌像是被制住的野兽,发出低沉的叫吼声,嗡嗡嗡的在我们头上抖着,似乎极不甘愿就这样被制服了。 我看向卓远远,他正仰着头死死的盯着那块广告牌,颈部青筋直露,牙关紧咬,竟是他在与那看不见的力量在对抗着? 一瞬间,我既感叹又羞愧。感叹这就是卓远远的力量,他竟也如此强悍,羞愧的是他说这是梦,只要敢想,便会敢行。可我居然没有一丝想过抵抗,反而只等着他次次来救。 于是乎,我斟酌着,犹豫着,望着那块仍驻立在我们头顶,随时会有掉下来砸死我们,却又怎么也掉不下来的广告牌,想了一想,手指一点:“变。” 嘭 广告牌剧烈的抖动之后,嘭的一声,按照我所想的,变成了从天上撒下来的彩带和花瓣,其中还有一些色彩鲜艳的气球,可爱的会呱呱叫会自已跳动的青蛙玩具,小熊娃娃等。这都是我小时候玩过,并且印像最深的东西。 重力一减,卓远远便松了一口气。 “两股力量绞持持时,第三股力量最容易胜出,我和她持平,你就是获胜的关键,看来我们是二比一了。” 漫天撒落的东西由于是我记忆深处中变出来的,颜色,新旧程度等,都跟我所想的一致,带着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情。这种对世界不一样的情感,对世界不一样的印像,使得我变出来的东西与周围被剥掉了一层颜色般的景物格格不入,就如同在黑白的画面中增加了几点鲜艳的色彩,又如同在陈旧的照片中,放入了崭新的东西。 既格格不入,又引人注目。如雪花般的从天而降,如幻如梦,这是另一番的美,代表着希望。 “没想到,你的世界这么纯净。”卓远远望着满天的色彩突然说,我却不怎么听得懂。 这时候,一个孩子的欢笑声从远处及近传来。 “呵呵——哈哈——”笑声极为欢愉, 不一会,便看到一个幼小的身影从路过的人群中斜刺里冲了出来。 他来到我们面前,捡起在地上呱呱跳着的小青蛙,抱在怀里宝贝一般的搂着。 “真好玩啊,姐姐。”他说:“我好喜欢,可以送给我吗?” 185:混乱的世界:迷失(十三) 孩子的头一直深深的低垂着,长袖的衣领盖过了他的耳根处,除了抱着青蛙的手腕,别的肌肤都被衣服盖着,头发剪得挺短,没有束扎起,也没有花。我只有依此来判断他大概是个男孩。 会是之前玩皮球的那个男孩吗? 我不知道,但既然他向我讨要玩具,我总还是要给的。 于是我往前两步,半蹲下身子,答应他:“好啊,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孩子听了,高兴的抬起头来向我道谢。 “啊——”我失声叫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胸口处突突突的疼。 这是心疼。 这个孩子,居然满脸的包着绷带,不,不只是脸,而是身上,脖子,肩膀,手,除了手腕和手掌,他是从头到脚的包得像个木乃伊。 他的眼睛,只有一只是正常的,另一只是被布紧紧的包着的,凹陷进去,只剩一个窟窿的形状。他的嘴唇也被烧没了,殷红的肉块起着水泡,一个一个布满上面,肿得像是烧红的**。 他不爱说话,说话的时候便是两个**在相互碰着,啪滋啪滋的,让人感觉到那**碰到**时的疼痛,是钻心般的一种痛苦。 小小年纪,已是体无完肤了。 不自觉的,我泪汹涌而出。 孩子却是高兴的,一遍遍的摸着怀里的青蛙。“真好玩呀。”他说:“妈妈很久不给我买玩具了,只带很多小朋友回来,他们太吵,又不会陪我玩,用不了多久,就死了。还不如这个青蛙好。” 孩子的话一出,我和卓远远同时咯噔了一下。 “小朋友。”卓远远亦蹲下来道:“那些小朋友在哪里,你知道吗?” 男孩子抬起头,望着他说:“知道啊,在我的病房里。” 病房果真在医院。但是他的妈妈掳来这么多的孩子干什么?她的孩子被烧伤了,难不成是……植皮? 可是植皮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一般是用患者自身的皮肤,如果采用他人的皮肤,机体不能接受,极易令植皮坏死。无论是对患者本身或是他人,都有极坏的影响。 他**妈脑子头壳坏去了吗? 不,也许是,疯狂了。 “刚刚那一场对峙,她被你暂时打退了,也许正是重整旗鼓,我们要趁这时候,赶紧带着孩子们逃出去。” 为了抓紧时间救出杨杨和其他的孩子,我和卓远远便向男孩打听他病房的方向,并且同时要求他为我们带路。 小男孩摸着手里的青蛙爱不释手,听到我们说的话,他扬起脸,天真无邪的眼神中透出一抹成人的忧虑。但很快,这抹忧虑便退去了,另一种坚定的东西进入了他的眼睛,他伸出手,递给我:“来,姐姐,我带你们去。” 这只手,分明就是上次一直引导着我,给我指路的那只小手啊。 没想到手的主人却是眼前的这般。 我激动的伸手握去,两手一握,周围的景色变了,眼前闪出一片苍白。 又是室内。 和上次所见的一样,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地面。只是窗外的景观树不像上一次的那么苍白,这次可见一点黯黯的绿色,显得气氛更加的苍凉,绝望。 “哇——哇——哇” 不同于上一次走了多久也没有发现半点人迹,这次一出现,立刻听到从病房中传来的宝宝的啼哭声。 这声音挺耳熟的,好像是周阿姨家的孩子。 我心里一急,提步冲了过去。 长长的走廊里这一次也开始有了人影,穿的是白色的大褂,好像是医生护士之类的。有的端着盘子,药水,有的两手空空。我在他们之间穿梭,跑过之际余光所见皆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想来这些人物也是幻想出来的棋子。 冲到哭声传出来的房间,发现里面不只周阿姨的宝宝,还有杨杨,并几个一岁到三岁之间的孩子。 这个病房比一般的病房都大,像是个手术室。里面并无多余的陈杂物,只有几张手术台一样冷冰冰的铁皮高台,高台四个脚落设有活动式的锁头,固定的锁着孩子的手手脚脚。 无论是杨杨一样的三岁大孩子,还是周阿姨家的一岁大的孩子,俱被这些锁头锁着,呈解剖青蛙的姿势仰躺着。 杨杨似乎被打了麻醉,虽眼里泪水横流,却哭不出声,只能无助又恐惧的盯着天花板。 周家的宝宝或是饿了,或是被吓到,极不舒服的乱蹬着,哭得声嘶力竭,已经渐渐有衰弱的趋势。 别的小孩同样被绑缚着,躺在床上,有的在哭,有的却已哭得累了晕了过去。 在这房间的角落里,依稀有几个貌似被丢弃的袋子,袋子是黑色的,其中一个袋口没有系紧,倒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一截幼小的手臂。 那半截手臂,在手腕部分被人整齐的切了一个豁口,然后再往上,便一路是被剥了皮的红色肌肉,因为死亡的时间久了,那肉虽然没有腐烂,却呈现另一种异样的黑色。 袋子周围没有血迹,证明尸体在装进袋子前,已经流干了血。 看到这一幕,我被硬得说不出话来,全身上下,除了心痛,还是心痛,翻天覆地的痛。 卓远远的脸上,也阴沉了下来,他的唇紧紧的抿着,咬牙切齿。 “姐姐,那是我的朋友鱼鱼。”小男孩的声音带有一丝悲怆的味道:“鱼鱼在这里陪了我好久好久,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妈妈曾答应我,不会剥他的皮的,可是最后,她还是趁我睡着时将他的皮植到了我的身上……是我没有及时阻止妈妈,明知道她这样不对……我还顺着她。但这次不会了,姐姐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会把小朋友们带出去的,加上这位哥哥……你们快点把他们带走吧,我不想让妈妈再犯错了。” 小男孩情绪很低落的说着。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包在层层的白布下,连完全的睁开都不可能,一直是半眯着,可我却觉得那是一只全世界最美丽,最善良的眼睛。 小男孩很懂事,可惜他的妈妈却不是。 “你们谁也出不去” 阴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小男孩的眼睛一睁,含着泪盯着我们的身后。 病房的门口站着一个身姿苗条的女性,穿着高高的高跟鞋,没有穿袜子,裙子到膝上一点的位置,是收腰的套装。她的头发梳在脑后,盘成一个整洁的发髻,没有带耳环,也没有别的首饰。她挺直着腰杆站在我们身后,身旁还有一半多的空隙,我们却觉得,出去的唯一出口,已经被她堵上了。 这女子,正是前面见到的,嚎哭着用毒蛇一样的眼光盯着我们的女子。 想来,那一幕就是男孩子被烧伤的一幕了。 “妈妈……”男孩委屈的叫着,女子眼神一厉,冷扫了过去。男孩立刻如虚影一样消失了。 “没想到是他把你们引来的,不过,没有关系,凡是进了来的人,没有出得去的。” 女子的眼神渐渐变得阴狠,嘴角诞出一抹冷笑,蓦然一动,她也消失了。 病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玻璃窗外的光线全部暗沉了下来。我们扑过去看,外面的走廊消失了,楼道,医护人员等也统统不见了。我们所在的房间仿佛沉入海底的船只,除了里面,外面皆是一片黑暗。 周阿姨家的宝宝被惊得又哭了起来,声音很哑,一下一下的听着很难受。 “先解开孩子” 我和卓远远冲到一张张高台床边,试图解开锁着他们手脚的东西,摸了半天,却发现那竟然都是些死锁,除非砸烂,否则根本打不开。 “用想像力切开”卓远远给我提示。 我忙闭上眼睛,按照前一次的经验想像把这锁头打开的样子。可是这锁头上明显加入了那个女人的念力,无论我怎么用力的想,睁开眼睛再看那锁头仍然纹丝不动。更惨的是,我发现那锁头竟然缩小了,咯得孩子白嫩嫩的手流出了红色的血液,手掌泛紫。 “糟了”我急得满头大汗,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天花板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接着一条分成两条,两条分成三条,仿佛地震一般,整个房间都在抖动着。碎掉的小块纷纷从头顶砸落下来,掉在床上,孩子的旁边,更是将孩子吓得高声啼哭。 卓远远还在闭着眼睛聚精会神的与杨杨的锁头对抗,周阿姨家的宝宝实在哭得太厉害,又怕落下的石块砸中他幼小的身子,我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去分割锁头。 就在这时,一块在我们头顶的巨大石板簌簌的抖了一下,眼看就要砸中我和小宝宝了。我心里一急,闭着眼睛扑上床去,用自己的整个身子护着宝宝,并同时在心里默念着:是气球,是气球,是玩具,是玩具,是青蛙,是青蛙…… 大石板掉下来砸到我和宝宝的时候,整个房间也在这个时候崩塌了。天花板崩裂,地板塌陷,我们就如被进了水的船般,没有丝毫反抗能力。从顶上掉下来的大石板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卓远远的情况,不知道他救出了杨杨没有,也不知道其他的孩子怎么样了,只知道背上一痛,一片漆黑…… “姐姐,姐姐,我好喜欢你变出来的这些青蛙和玩具,你把他们都送给我好吗?” 黑暗中,一颗星星突然发出了光芒,很柔,很温暖,很亮,璀璨生华。 我的后背,被巨石板砸中时的疼痛突然就消失了。 然后,是一阵柔软的清风吹过,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我和妈妈说了,只要有这些玩具陪我,我就很开心了,我不需要植皮。还有,请你原谅妈妈,她只是太寂寞了,太疼我了……”。 186:转学生 我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卓远远打开房门冲了进来。 “你怎么样?”他脸上焦急急的关切之情毫不掩饰。 看到他这么紧张,我才想起,噢,他是在看到大石板压向我的那一刻先醒过来的吧。那进修,房子崩塌了,也许那人是想就这样压死我们,不过……小星星救了我们。那个有着如星辰一样光芒的美丽眼睛的男孩,他的力量实则比他的母亲还要强大。只是因为他不愿意下面的违抗母亲,所以才引了我们进入梦中。那个预知梦,那个引导我们的梦,如果不是他,我们又怎么能进入那么封闭的世界……他们母子所创造出来的世界。 在屋子崩塌的那一刻,他将我们弹出了那个世界。 “对不起,姐姐,我知道妈妈做了很多错事,可她仍是我的妈妈,我要保护她…请原谅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最后的那一刻,我的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 事后,我们得知,所有失踪的孩子,都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周阿姨本在某地医护所里接受着治疗,实然间,她便醒了,想起一切,悄悄的回到了家里,她说:宝宝还在家里呢,没人看怎么行。 周阿姨的女儿也在差不多的时候在医院里醒了过来。她说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她生活在一个城市里,那里的人很怪经常在电视上公布自己有多少家产,还爱带出来炫。 杨杨的妈妈也醒了。 爸爸一个人在家里准备晚饭的时候,杨杨从我的卧室里走出来。 “妮子姐姐呢?”她实然问。爸爸被吓了一大跳,呆呆的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语言。 因为他刚刚才在家里做了大扫除,确定我房里是没有人的“十年前,曾有一起车祸发生,造成一人死亡,一名孩童被重度烧伤。据查,死亡的男子是该孩童的亲生父亲,车祸发生的原因是车子被人动了手脚,男子在当时也因为服用了安眠药而在车里睡着,直到被活活烧死在车内。孩子的母亲当时很快就到了现场,拖出了被车子刮擦到一块的孩子,可惜为时已晚…孩子没有死, 一直在医院里深度昏迷。其母在看护了孩子一年以后,将所有的钱财皆交给了医院,做为孩子的治疗及护理费。由于这笔费用的庞大,足以支付孩子在医院里渡过一生的时间。奇怪的是,交完钱之后,其母亲便在孩子的病房内睡着了,并且一睡不醒,医院也查不出任何原因。那医院便为两人专门腾出一个房间,像植物人一样的长期护理着。 数天前,专门护理该母子的护工突然发现,没有外人出入的病房里,病人离奇失踪。在他们长期卧糖着的病床上,还留有睡下去的凹印,仪器的管子,针头,都在原来的位置,而人,却如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这么离奇的事情 ,播报出来,即使是事实,也会被大多人视为杜撰的。用不了多久,震惊的波浪过去后,即会被人遗忘。 只有极少数极少数人会记得 暑假过去,新学期又开始。 我回到了圣樱高校,这一次是寄宿、 学校给我提供了免费的宿舍,还有免费的餐卷。总之,除了自己的格外的私用物品,其余一律生活用品,学习用品等,全部免费这才知道,原来加入圣樱的学生会,成为俱乐部的成员,会有这么我的优待呢,难怪大家都想加入了。如果只是学生会会员,而不是俱乐部的成员 的话,将只有享用免费住宿一条。但仅是免费住宿。也省下了那些富豪之家眼中 的一大笔钱。所以说,贵人俱乐部的成员,如果 是在圣樱读书的话,那将是贵宾中的贵宾,优待中的特别优待。尊崇的仿佛草根明星一样,走到哪都引人妒恨,咬牙切齿。 我就是这样子回到这个学校的。 本来已经决定在我家那边随便学校就读,没想到闫御居然在开学的前一星期,就开了辆黑色小车到我家楼底下等着接我。 因为上一交的事情,小区的居民都对他的身份讳莫如深了,他们看着我家的表情,都好像我是被老爸老妈窝藏在家里的重犯似的,极度的怀疑和警惕,甚至还有上了年经的相熟的大妈抹着眼泪拉着我妈,“妮子啊,好好的一个姑娘,究竟走错了什么路…” 已经被老爸告知了前因后果 的老妈苦笑不得。 身为过来人,他们两老早就火眼金睛的看出来了,这位性子暴躁又表面冷酷,身份高高在上的尊贵的闫会长,闫同学,来接我是在假公济私。 于是,他们少不了有一份担心。因为… 结果,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一天,一直没有什么别的人出现。 别人猜疑的眼光,如坐针毡,终于摇出了白旗,收拾东西坐上了“圣樱高校派出来的车”上。 至于校学生会会员,以及贵人俱乐部会员的身份,根本没有经过我同意,便安在了我头上。在带领我办手续的同学万分羡慕的告诉我,所有免费时,我才知道我是得到了什么待遇,以及得到了什么样的名号和身份。 就连我所在的班级,一年F班,也在这个崇高的身份光环之下,迅速的跻身排名第一的a班。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位由F班升到a班的圣樱学生。 如此的变动,难免少不了出名。 新学伊始,我便成了圣樱高校最有名的新人。比之圣樱三人组的名声毫不逊色。 正当有人开始猜疑打赌圣樱的明星三人组会不会从此变成圣樱四人组之后,变化又再度发生。 开学的第三天,圣樱一年a班的教室门口,在第一堂课的老师进来之后,又尾随着走进了一名新生。 该生面容俊美如漫画中的人物,气质高贵,举止优雅,神情自然有礼,踏上教师的讲台。他的所到之处。无需灯光映彩,便已是光荣万丈不容小窥。 看过各种上流人物,尤其自己也是上流人物的a班同学,自然是第一眼就能分辨出眼前的来者含金成分几何。虽然掂不出全部重量,但最少能让他们眼前一亮,嗅出同类的气息。 越有钱的人越想有钱,越有权的人越想有权,攀附权贵是自然法则。 “大家好,我叫卓远远。” 187:苏晴 圣樱高校的住宿费用之贵,自是不用说了。就算大家都很有钱,都很喜欢来寄宿,也不至于夸张到需要挤到享有最高级待遇的俱乐部成员的宿舍内吧。记得在办理手续时,带领我的学生还用万分羡慕和崇拜的口吻说,只有住这间宿舍的人,才享有独居的权利,其他学生,再是有钱,也最少得四人一间。 “小美……你们花了多少钱啊?”小美的家境不错,以前就是一名实打实的千金小姐,不过来到这个到处都是烧钱的地方,我觉得以她的那颗聪慧的头脑,必不可能为了与我叙旧,就花了那许多的冤枉钱。 在老师走后,小美晃了晃提着行李酸了的胳膊,随意的走到客厅的沙发椅上坐下:“当然没花多少啦,你觉得我像是会做烧钱这种蠢事的人吗?对子,妮子,新买的床要明天才能送来,今晚我们就一起在这挤挤吧。” 苏晴自进来后就一直打量着这个房间,这间宿舍的而已是一房一厅一卫。进门的位置有个鞋柜,进来后右手边是卫生间,一眼看进来是一个配备齐全的小客厅,有沙发有茶几还有小冰箱什么的。卧室门在客厅左手边,里面有一张床,但如果三个人,就必须得把里面的衣柜移出来 ,才能放进新的床位,而且,是上下铺的床位。 苏晴打量房间进眼睛一直眯着,尤其是看到门的时候,她那用力和专注的样子仿佛能在门上算出个洞来。 我不由的一阵紧张。 便利店现在是我的随身邮,只要我想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推开一扇门,或是打开一扇门我就能随意进去。 我的房门,卫生间的门,都分别在这两天内成为我进出便利店的入口。影前段时间回来了,知道我没什么事,虽经历一场历险,但也过去了,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没再说什么,继续跳入便利店的深处,去不知的哪个时空寻找白阮的线索去了。 苏晴一直盯着两个地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紧张的一阵冒汗,但紧接着想到了,即使被她看出异样只要她不是我的客人,便永远无法踏进那扇隐形透明的门!这才安下心来。 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我正要在小美的旁边坐下,说很好啊,我们就挤挤吧的时候,苏晴开口了。 “不行!”她用很严厉的口吻说,然后辛辣的眼神如同利箭一般的射来,竟让我有种脑门立时被射出两个窟窿般的冷冽感。 “我们不能睡里面。” “为什么?”我同样疑惑不过出声的是小美。 苏晴的眼睛在我身上一寸也没有移开过。 “这个房间的气场很混,夹有多种气息。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你段子什么,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如此壮大的语言像冰霜一样砸到我的身上,砸得我都有些懵了。 小美道:“苏晴,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意思?” 苏晴继续盯着我道:“有些地方,不是一个凡人该去的地方,不是一个凡人该做的事,你硬要去做了,将来 不只自身毁灭还会连累身边的人你不懂吗?不要继续下去吗?” 这话一出,我和小美俱是脸色一变。 小美是震惊而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我则是唰的一下青白了脸色,下意识的紧咬着下唇,脸上一一闪过倔强,难过,不忍和不舍的复杂表情。 她真的看出来了,她是什么人!? 初次相逢的这一夜,我们并没有入睡,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谈了一夜。 “妮子,你刚才不是问我们回转来这个学校花了多少钱吗?你一定也很想问我们为什么要突然转校吧?” 小美这样问,我点点头。 “那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所学校的呢?连我家也会觉得吃力的学费,依你家的情况和你的情况应该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我依然只能点点头。”来之前,我回了一趟家,正好是你被圣樱高校派来的车接走的第二天、” “贵人俱乐部,你加入了吧。” 我略微讶异的点点头,在这个学校里,一般学生只知道我是学生会的,只有学生会里的人,才知道我是中心部的,只有中心部的人,才知道中心部叫贵人俱乐部。 除了内部中的内部,没有人知道贵人俱乐部这个词汇,要不,就是外层上流社会里的人,有很多有钱人曾听说过,却永远找不到这个俱乐部的举办点。受到邀请的,是极少数的外人,一般来说,这些外人也就是出资给俱乐部,或是必须要委托任务给俱乐部的客人。知道这些,便是后话了。 现在从小美的嘴里吐出了这个词,至少证明了她们也曾与闫御接触过。 “我不知道你为何受到重视,加入这个俱乐部。如果你是如同她们一样的异能人,而是我一直认识的潘妮,那么加入这个俱乐部,对你来说,是很危的。 但是想到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事情,那次的相机世界……我想,或许你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改变吧。 俱乐部曾经不只一次邀请过国营企业晴加入,都被苏晴拒绝了。 这一次我们突然转学来这里,一来是他们 又再度发出邀请,二是就是我得知了你,以及卓远远的消息。 小美突然笑得豁然开朗:”反正如果俱乐部这人都在这里,我一个人在那边就太元了,所以就跟着苏晴过来了。以加入俱乐部为条件,多带我一个人转学,自然不用花什么冤枉钱啦!按理,我们也应该享有这样独居的特权的,但是那个负责分配校舍的老师居然说没位了,叫我们到普通宿舍去挤,我们当然不干啦!话说,苏晴是她们一支古老密术的继承者,通晓很多东西。妮子,你又是突然得了了什么神力,会他们如此看待啊?“小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便好奇的转向我。 做朋友是应该坦承布公,但关于便利店的事,却不宜过多的坦白。 我犹豫着,面露难色。 苏晴坐在最远的一边,冷场道:“美美,你别问,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有些人,不靠近更好。” 我的心突的一跳,全身绷紧的看向小美。 小美扬起笑,转向苏晴“苏苏,你这话,放全世界的人身上都好,也行,但就是放妮子的身上,不舒适。” 苏晴皱拢了一下眉:“别叫我苏苏!” 我紧绷的心弦则是因为她的这句话,瞬时松了开来。 精神一松,泪水就倾斜雾气涌了上来。 “你看你看,两句话就想哭的人,哪里有什么那么多的心思!” 小眉从桌上抄起一盒纸巾,朝我扔过来:“自己擦擦,这么久不见了,也没一点长进,还是动不动就哭,如果没有我们看着人,去了那个俱乐部里面,谁罩着你?” 苏晴坐在一边,学园着,似乎在看我,又似乎没看,总之,后来她没再说什么带刺的话。 “妮子啊,有些事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身上的什么变化,多时跟白阮有关的吧…一直关注他的人,不只你一个。” 小眉之后以絮絮叨叨的说,其实,自从一事之后,包括她,包括卓远远,包括阿冬阿宝,他们都起了很大的变化。在这其中,唯一没有的就是我,而变化最大的人,也是我。 正因为此,所以我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变化,而他们则很轻易的察觉到我的变化。 “把我们的经历说出来 之后,连我们的父母都不相信。要不是当地的报纸报道出失踪人员 的尸骨在子母河里被找到了, 我们都以为那是我们集体做的一场梦。” “事后,我们几次去到你这有,想找你出来聊聊,但每次都看到你不在家里,反而是跑到小区外的马路上呆呆的站着。就走上去叫你,拉你,你也不应。看到伯母伤心欲绝的表情,我们就不好再去打扰你家了。 后来,又听说你发疯前的病兆,就是半夜里跑出小区外面。开始我以为是传言,你这每晚过了十点就上床的家伙,怎么会半夜一人走出小区呢。 直到我发现你不是站在马路上,而是站在便利店的门口前,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事后我再问卓远远,他又告诉了我一些关于便利店店主的事情。原来相机里的世界不是一个偶然,原来这世界之外还有更多的世界! 当我想再问 你些什么的时候,学校已经给我发来了入学通知,之后,我便准备着上学的事情,一直没能再去找你。 我以为,随着便利店的关闭,转让,白阮的消失,那些灵异神怪的事情便结束了。但我没想到,去到新的学校后,认识了苏晴,又让我再次有幸冒险。” 话题转到了苏晴的身上,这一夜之后,我才知道了眼前这个英气十足的少女身上,是有着怎样神秘又古老的能力。 188:诡异的点歌机 刚开始认识苏晴的时候,小美觉得,这个女生真是酷。 一头削短的短发,干净利落,五官长得一般,眼神却很凌厉,一双眼睛梭过来,立刻让人忘了她平常的长相,只记得那双眼睛似乎可以勾魂夺魄,她叫你生你就生,叫你死你就死。 事后,她才知道,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苏晴的眼神太特别,而是因为她的眼睛,是她施展能力的一种方式。 小美是提前去到师南高校的,她和同去得早的苏晴被分配到了一间宿舍。这间宿舍,后来又陆续来了六位女同学,总共有八位。 小美的性格爽朗大方,又生得美丽聪慧,很快就与宿舍的其他舍友打成一片。不过,在这之中,性格沉默寡言的苏晴却一直给她印象最深。兴许是因为她身上的凌厉气势,又或许是她那双会勾魂夺魄的眼睛。当别的人都在背后悄悄的议论着苏晴是一个多么可怕令人腥膻的人物的时候,小美已经和她成为了最好的朋友,经常勾肩搭背出入饭堂澡堂课堂等公共场所。 如果不是小美,兴许苏晴就成为这间宿舍中的幽灵人物。但因为有了小美,宿舍里的人一旦有什么活动,叫上小美的时候也总爱顺便的叫上苏晴。 反正,应付她这阴沉人物的人是小美,其他人习惯了之后只当她是永远的新同学不爱说话就好。 宿舍里的同学,有两位是亲姐妹,年龄相差不到一岁,等于就是她们母亲生完了一个,坐完了月子,又赶紧的怀了第二个。 这般的兵贵神速,听到之人皆不由砸舌。 两姐妹姓谢,姐姐谢玉婷,妹妹谢玉玲,长相有七八分似,都是清秀可爱型的,姐姐看起来内向斯文一些,妹妹则是外向活泼型,一样的笑容,妹妹偏就比姐姐多出几分讨喜来。 同一宿舍的,除了吕美美长得最为美艳外,还有另一名也可堪称上校花级别的美女,于丽华。 于丽华是名才女,同吕美美一样,家境优渥,成绩优秀。这所难考的重点高中,她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考上来的,在排名上,紧紧的跟在吕美美之后。因是入学时看了一眼入校学分的排名榜,于丽华没见到吕美美人,却已经对这个名字带点俗气的第一名,有了深深的印象。 当然,这个印象,是有点假想敌方向的。于是,在这间宿舍里,她也就成了唯一一个表现得对吕美美较冷淡的人。但吕美美不夏,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令也大感兴趣的苏晴身上。 姚依云和韩有灵是一同来到宿舍的,她们一前一后拎着包包,一进门就迅速的扫描了琮剩下的三张空床位。一头粟子色卷发面庞白皙的姚依云动作快些,迅速的抢占了最后一张上铺,啪一个袋子丢了上去,就占好了位。拉直着黑发像韩剧里人物的韩有灵撇撇嘴,走过去在于丽华底下的下铺查看着,确认没有什么床板吱呀,摇晃不稳,钉子硌物等的多余东西后,才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东西。但整理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撇一下眼睛,看下最佳的床位是被谁占去了。 陆小妹最后一个到,她嘻嘻哈哈的一进门就大声且清脆的叫了一声:“大家好,我是陆小妹……” 这么土的名字大家都想着莫不是刀子是从乡下来的?但一看她的装束,从头到脚都是叫得出来名字的牌子,虽不是都是名牌,但起码也算得上个品牌,至少在热闹的倒街区上,都有这些牌子的专门店。 陆小妹皮肤很健康,不同于姚依云那种明显是用了各种护肤品保养出来 的白色,她的皮肤自然中带着水灵,倒像是从来没有用过化学的护肤品般。一双眼睛大大滴溜溜的,衬得那长那张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又算不上什么惊艳美人的小脸活灵活现。 她是属于第一眼看着没什么,越看却越吸引人的女孩。 陆小妹是宿舍里除苏晴外最对小美眼缘的人,也就因为 这点,在后来的事件中,小美和苏晴给了她特别多照顾,使她经历的惊险程度,比起其他人来,要少上许多。 这件事情,让小美知道了苏晴隐藏在人身后的神秘力量,明白了为什么她仅用一个眼神就能杀人于无形。同时,也因为这件事,小美便将原先约好要保守秘密的往事与苏晴说了,这一来一往的沟通,便促进了日后她们决定一同转学到圣樱,从旁辅助帮助潘妮的原因。 这件事的起因,是源于一次生日聚会。 开学后半学期,宿舍里的人都已经熟了起来。小美和苏晴是形影不离的一对,偶尔身边会加上陆小妹的身影跟前跟后。谢玉婷谢玉玲两姐妹面上看来也是如胶似漆的感情,到哪里都是一对对的身影。姚依云和韩有灵一开始不对盘,过后却是臭气相投,只于丽华清清高高的模样,每天都暗暗与小美比试,因此显得独立一些。】私下里的波澜怎样不说,至少表面 上,一起试过了差不多装修学期之后,一宿舍的人已经是和和睦睦的了。 提前了一个星期,姚依云向大家说周五晚请客KTV,叫大家都腾出时间来庆祝她的生日。 这算是本宿舍的第一次正式聚会了,姚依云还说别宿舍的不请,单请本宿舍的,这么一来,就没什么人好不去。 地点是校外一处极有名的娱乐城,吃完晚饭打扮好,九点钟就可以出发。 因是周末,没有人来巡夜,她们不只是可以痛快的玩到晚点,甚至还可以一夜不归。 姚依云订下的包厢叫一线牵,空间蛮大,闪烁不定的舞池灯光,平和温亮的桔红灯光,可供自由选择。装修风格是眼花缭乱的抽象风,没有限制的自由曲线以不同的色彩张杨在墙上,穿梭的流动着四面,关上门,没有窗的这个空间便像 是一个密室。天花板是漆以金色的花纹,带着浓浓的嗜靡气息,配以黑白夹叉的地板砖,一踏进来,便仿佛有坠入童话世界的感觉。当然,这是个黑暗童话。 姚依云点的小食非常多,林林总总的摆满了一张长长的黑漆茶几,爆米花,炸鸭下巴、鸭肾、鱿鱼须、手撕牛肉、酒鬼先生,香辣鸡翅,香瓜子,炒粉炒面等等,酒则是红酒啤酒皆上,应有尽有。 能进入小美这所学校的,中学毕业时便是一道分水岭,虽不一定全是巨富之子,但姚依云的零花钱,用来应付这样的一场聚会,一个有来个三五次不成问题。 姚依云大方,其余人也不吝啬,于丽华送了一支国外的名牌口红,谢家姐妹送了套金手链,韩有灵和也熟,送了一套情趣内衣,虽不怎么贵重,便聚会上她也作主点了很多东西,由她自己买单,算是帮资了。 小美把自己逛了一天街回来刚新买的,却被姚依云看上的一条新裙子送给了她。 送的礼物中,最为朴实的,算是陆小妹了,不过,最奇怪的,则是苏晴。 陆小妹送的很简单,就是她逛街时买的一件小礼物,姚依云连包装也没打开,接过手后直接丢进床铺内,就看也不看一眼。 苏晴送的是一个叠成三角的红色符纸。 生日之时收到这样一种迷信的东西,谈不上什么好的礼物。 姚依云当时差点就想翻脸了,苏晴淡淡的一句话堵了她的嘴:“你不是一直想减肥吗?戴上三天,减你三斤。” 身形算不上肥胖,只是有些丰满的姚依云一听这话,立即将符收下 了。 都说好女不过百,体重九十九斤的她一直徘徊在危险边缘,能再瘦下三斤一直是她的梦想,可惜嘴巴却管不住,锻炼又不见效果,如果只是戴戴这个东西便能瘦下,那是比什么都好的礼物。 “你说的可 是真的?要是不瘦的话…”她瞄着眼望着苏晴。苏晴给她感觉一直是个怪人,好像多看她一眼就会做恶梦似的,平时轻易不敢直视她。 苏晴没有接姚依云的话,但姚依云却莫名的觉得,这东西可能真有用哦。就凭她是个怪人。 生日庆祝是在十二点,已经订好的蛋糕放在吧台的冰箱里,时间到了服务员就会送来。 小吃和酒水送齐之后,服务员退出去,关上门就是开始HAPPY的时间。 韩有灵拿着遥控对着大屏幕开始点歌,其余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开吃一边闲聊起来。虽然都是这么些,日日见面,但换了个环境,人就好像不一样了,个个都变得比平时放得开,也莫名的热情些许。 气氛很快就热闹了,当时针指十一点五十五的时候,姚依云忽然宣布:“各位同学,各位室友,很高兴今天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我说过,今天 ,除了我们宿舍的女生,别的我都不请,但是,如果只有 我们几个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没有意思。现在,我要给大家送出今晚上我特意准备的,一个惊喜! 话语一落,已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包厢的门被敲响了,外面站着的是手捧巨大生日蛋糕的服务员。不过跟在她后面的,还有数个 或是面生或是面熟,一身帅气的男生。 韩有灵率先发出尖叫:”啊!你居然主动他们,难怪今天打扮的时间特别长,原来有诡--“……原来有鬼。 在无从注意的角度,苏晴的眉毛因为这最后一个词,不自禁的拢到了一起 189:诡异的点歌机(二) 每个学校,新学伊始,都会有一两个比较风头的人物。 吕美美是,南风谨也是。 随着服务员一起走进包厢里的人中,其中一个就是南风谨。 在校入学学分的排行榜上,于丽华就见过南风谨的名字,与吕美美是齐名排在她前头的,在新生代表入学演讲上,南风谨更是比吕美美还要排前一名上台演讲。就凭此,于丽华也对他的意外到来怦怦心动。 南风谨一米七八的高个,模特的体型,棱角分明的五官,一上讲台,便捕获了所有女生的眼光。他的出名,是从他甫一露面开始的。吕美美虽然紧跟在他的后头上台,却因为一时被他抢尽了风头,名声并不怎么响。按理说,这样一来,吕美美该是暗恨他的,如果是过去,至少她是心有不爽。但在经过以前的蔡丽静事件后,她对名声,人气这些东西,早已视若敝屣,不是真正的朋友,她丝毫不屑。 因此,南风谨这人怎么样,她全不在意。 包厢里,因为南风谨的突然出现,面部表情却不变的,就只有小美和苏晴了。 南风谨的目光扫了一下两人的表情,笑脸说道:“表妹,来晚了。” 姚依云笑嘻嘻的道:“表哥” 没想到姚依云竟是南风谨的表妹 随着南风谨一同来的,还有他的几位好友:吕平,陈德明,唐云龙,何一笙。 几个身高差不多的男生站在一起,竟有种F5来到现场的感觉。 韩有灵尖叫完,便捂着自己的嘴红透了脸,手里拿着话筒却怎么也唱不下去了。 陆小妹呆呆的望着来人,脸上浮现的是看到偶像一样的表情。 谢家姐妹玉婷玉玲心里也是欣喜,但面上保持着矜持,态度不偏不倚,既不如韩有灵的失态,也不小美苏晴的冷漠。 于丽华静静的坐在一边,看似未起什么变化,但她的背脊已经挺直了,脸上的表情也突然矜持很多,那一丝清高惹隐若现的,正拿不定主要要不要继续展现出来。 “表哥,你说叫我约吕美美出来,我可做到了啊,你答应我的……” “放心吧,今晚所有费用,我报销。” 气氛很快又热闹了起来。一开始的惊讶和矜持抵不过几个热情少年的笑话和打趣,花不了多少时间,除了小美与苏晴外,其余人已经和新加入的男生打成了一片。 切吃生日蛋糕的过程很短暂,因为这不是重头,除了陆小妹捧到吃了两块,没人是真正吃完手上那一块的,吃了一半已是多的了。包厢的灯光被调成了舞池灯,茶几被移至靠墙,空出来的位置就成了现成的舞池,姚依云,韩有灵带头尽舞,不一会,又加入了吕平,何一笙,谢家姐妹。最后,连于丽华也被拉着进去扭了几下。 巨大的显示屏幕上,点的劲歌舞曲一首接着一首,已经没有人唱歌的旋律在包厢内震耳欲聋。 灯光闪烁,醉眼迷离,啤酒红酒上了又上,吕美美懒懒的倚在沙发上,已经有了回去的心思。 “苏苏,我们回去吧。” “别叫我苏苏。” 吕美美和苏晴正想起身告别的时候,南风谨从另一端施施然的走过来。 “小美”南风谨自来熟的称呼令小美顿了一顿,不解的望向他。 南风谨露出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容,若是旁的女孩见了,少有不心鹿乱撞的。 “开学典礼上,我们见过一面。” 见过一面又怎么了,其实他们见过的不只一面,但每次吕美美都视其如无物。不是她清高,是她觉得,这人比起卓远远的优秀来,差得远了。但是这人又比卓远远要自大许多,那种自我的膨胀,明显到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面对这么一个假心假面的人,小美自然要忽略他才会觉得不至当场呕出。 “嗯哼。”她不冷不热的哼了声。苏晴在旁边垂着眼睑,更是丝毫不把他当回事。 南风谨脸色僵了僵,他早知道吕美美不是那么好钓的,但是已经和何一笙打了赌,知道现在他们几个正在背后看着他……他至少要赢了这个赌注。 暗下里咬咬牙,他继续绽出自认为天下无敌的魅力笑容:“小美……” 当南风谨在这边施展他的魅力的时候,何一笙等人确实在背后紧紧的盯着他们这一厢的举动。 小美和苏晴是坐在靠门沙发的最角落的,因此那个看起来离舞池中心最远的角落在这一刻变成了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察觉到其他人都慢慢的停止了扭动的动作,于丽华和韩有灵都不觉的望了过去,看到那一幕,于丽华的眉心一跳。 除了陆小妹跳了一会儿仍惦念着那个布满奶油的生日蛋糕,忍不住坐回去继续吃起之外,其他人都不动声色的紧紧注视着那一端的角落。 也因为大家都太关注这一头了,没有人注意到巨大的屏幕里,所点的音乐已经接近尾声。 没有人点下一曲。 音乐结束,灯光依然闪烁。 “小美,下次一起出来玩吧,我知道有个地方有舞台表演,比这里更好玩……” 当所有人的都在默默的注视着那个角落的时候,突然,一直低垂着头装聋作哑的苏晴猛的一下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盯着众人身后的大屏幕:“糟了。” 苏晴的突然一声糟了吕美美听到了,南风谨也听到。两人一同回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音乐不知何时停了,杵在舞池里的人正一个个动也不动的紧紧盯着他们。 南风谨当是众人在背后等着看他的把戏,当下懊恼的回瞪了何一笙等人,却不知道,苏晴望着的其实是众人背后的那个大屏幕。 大屏幕里,一个黑黑的脑袋正从屏幕底下慢慢的爬起,背景是一片瑟瑟的蓝,一黑一蓝,除了黑色仿佛是某个人的头顶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别人是背对着屏幕的,小美不是,她顺着苏晴的目光看到屏幕后,皱眉说了一句:“午夜凶铃吗?” 南风谨听了这也才看到屏幕上的画面,“谁点的,怎么不放歌了?” 众人后知后觉的也发觉音乐停了,可惜当其中一个人跑到点歌机旁摁着摇控器的时候,却发出了:“咦?怎么换不了呢?” 无论是摁的停止,还是回目录,任何一个按键,屏幕上的黑脑袋仍然存在,那头顶乌乱的发旋越来越高,渐渐的,似乎可以看见上额了。 “晚了。”苏晴喃喃的道,目光又垂了下来,似乎刚才的紧张不过是看错而已,面上又恢复了沉默没有波澜的表情。 由于画面上是个午夜凶铃的画面,大家都不想看到那个脑袋抬起来后下面那张惨白又没有瞳仁的恐怖小脸,所以听到遥控失灵了,便都跑过去亲自试摁。再试了下还是不行,便有人开了门想出去叫服务员。 走出去开门的是吕平,他打开门后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可能是外边没站着服务员,于是他又整个人都走了出去,随即,门砰一声自动关上了。 苏晴的身子微微抬起来,看了一会已经关上的门,又垂下脸。 点歌机旁边一阵骚乱,四角落的立体音箱里已经没有了音乐的旋律,取而代之的是像风刮过耳朵一样的呼呼声,时深时浅,时远时重。近时像有人在耳边呼气,远时就像站在无人的街边,一个包厢里十几个人,听了这音箱里传出来的声音,无端端的有一种被孤伶伶的感觉,热闹的人气霎时间就被阴凉的冷气给吹的没了。 姚依云,韩有灵,谢玉婷,谢玉玲,于丽华和陆小妹都发出了害怕的惊呼声。吕平出去了,服务员没有来,何一笙,唐云龙,陈德明在那里捣鼓半天也能把点歌机里的画面换了,甚至连关机也做不到。 南风谨见了,自然是先抛下“正事”也跑到点歌机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陆小妹的胆子最小,这时候已经是害怕的要依过来了,但在靠近苏晴身边的时候,被苏晴伸手一挡,隔在了一个坐位之外。 小美是经过事的,知道突然出现的诡异,无论哪个娱乐城,也没有拿午夜凶铃当歌放的道理,更没有在音乐中加入这种令人心怵的风声。她发现了异状后,便屏住了气息,注意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苏苏……”小美自见到苏晴的第一面开始,就觉得她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可惜无论她怎么想尽办法的与她接近,甚至成了成双成影的好友,这家伙仍是嘴巴套得死牢,问到点子上,她就一句话不说。但是今天,小美隐隐觉得,总算遇到可以揭开苏晴身上秘密的机会了。 想到这点,她的兴奋就大过恐惧。 “苏苏,你看出什么了?”她几乎是咧着嘴巴笑着问苏晴的。 苏晴抬起眼无力的撇了她一个白眼:“让你等到机会了。” “嘿嘿,说吧,说吧,有什么就说吧。”小美还得意的唱了起来。 “你不怕吗?”苏晴反问。 “有什么好怕的。”小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哪个将挡?哪块土淹?” “呃……目前未知,一会就知了。反正,要死就死,要活就活,命中注定的,怕也没有用。我吕美美当初和妮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连相机里的世界也没困死我们,今天我也一定不会死在这里。” 小美说得信心十足,苏晴在她说完后,闪了下眼睛:“相机,那部怨灵相机居然被你遇上了,那么,今天你应该也不会害怕这台破点歌机了。”。.。 190:诡异的点歌机(三) 189:诡异的点歌机(二) 每个学校,新学伊始,都会有一两个比较风头的人物。 吕美美是,南风谨也是。 随着服务员一起走进包厢里的人中,其中一个就是南风谨。 在校入学学分的排行榜上,于丽华就见过南风谨的名字,与吕美美是齐名排在她前头的,在新生代表入学演讲上,南风谨更是比吕美美还要排前一名上台演讲。就凭此,于丽华也对他的意外到来怦怦心动。 南风谨一米七八的高个,模特的体型,棱角分明的五官,一上讲台,便捕获了所有女生的眼光。他的出名,是从他甫一露面开始的。吕美美虽然紧跟在他的后头上台,却因为一时被他抢尽了风头,名声并不怎么响。按理说,这样一来,吕美美该是暗恨他的,如果是过去,至少她是心有不爽。但在经过以前的蔡丽静事件后,她对名声,人气这些东西,早已视若敝屣,不是真正的朋友,她丝毫不屑。 因此,南风谨这人怎么样,她全不在意。 包厢里,因为南风谨的突然出现,面部表情却不变的,就只有小美和苏晴了。 南风谨的目光扫了一下两人的表情,笑脸说道:“表妹,来晚了。” 姚依云笑嘻嘻的道:“表哥” 没想到姚依云竟是南风谨的表妹 随着南风谨一同来的,还有他的几位好友:吕平,陈德明,唐云龙,何一笙。 几个身高差不多的男生站在一起,竟有种F5来到现场的感觉。 韩有灵尖叫完,便捂着自己的嘴红透了脸,手里拿着话筒却怎么也唱不下去了。 陆小妹呆呆的望着来人,脸上浮现的是看到偶像一样的表情。 谢家姐妹玉婷玉玲心里也是欣喜,但面上保持着矜持,态度不偏不倚,既不如韩有灵的失态,也不小美苏晴的冷漠。 于丽华静静的坐在一边,看似未起什么变化,但她的背脊已经挺直了,脸上的表情也突然矜持很多,那一丝清高惹隐若现的,正拿不定主要要不要继续展现出来。 “表哥,你说叫我约吕美美出来,我可做到了啊,你答应我的……” “放心吧,今晚所有费用,我报销。” 气氛很快又热闹了起来。一开始的惊讶和矜持抵不过几个热情少年的笑话和打趣,花不了多少时间,除了小美与苏晴外,其余人已经和新加入的男生打成了一片。 切吃生日蛋糕的过程很短暂,因为这不是重头,除了陆小妹捧到吃了两块,没人是真正吃完手上那一块的,吃了一半已是多的了。包厢的灯光被调成了舞池灯,茶几被移至靠墙,空出来的位置就成了现成的舞池,姚依云,韩有灵带头尽舞,不一会,又加入了吕平,何一笙,谢家姐妹。最后,连于丽华也被拉着进去扭了几下。 巨大的显示屏幕上,点的劲歌舞曲一首接着一首,已经没有人唱歌的旋律在包厢内震耳欲聋。 灯光闪烁,醉眼迷离,啤酒红酒上了又上,吕美美懒懒的倚在沙发上,已经有了回去的心思。 “苏苏,我们回去吧。” “别叫我苏苏。” 吕美美和苏晴正想起身告别的时候,南风谨从另一端施施然的走过来。 “小美”南风谨自来熟的称呼令小美顿了一顿,不解的望向他。 南风谨露出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容,若是旁的女孩见了,少有不心鹿乱撞的。 “开学典礼上,我们见过一面。” 见过一面又怎么了,其实他们见过的不只一面,但每次吕美美都视其如无物。不是她清高,是她觉得,这人比起卓远远的优秀来,差得远了。但是这人又比卓远远要自大许多,那种自我的膨胀,明显到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面对这么一个假心假面的人,小美自然要忽略他才会觉得不至当场呕出。 “嗯哼。”她不冷不热的哼了声。苏晴在旁边垂着眼睑,更是丝毫不把他当回事。 南风谨脸色僵了僵,他早知道吕美美不是那么好钓的,但是已经和何一笙打了赌,知道现在他们几个正在背后看着他……他至少要赢了这个赌注。 暗下里咬咬牙,他继续绽出自认为天下无敌的魅力笑容:“小美……” 当南风谨在这边施展他的魅力的时候,何一笙等人确实在背后紧紧的盯着他们这一厢的举动。 小美和苏晴是坐在靠门沙发的最角落的,因此那个看起来离舞池中心最远的角落在这一刻变成了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察觉到其他人都慢慢的停止了扭动的动作,于丽华和韩有灵都不觉的望了过去,看到那一幕,于丽华的眉心一跳。 除了陆小妹跳了一会儿仍惦念着那个布满奶油的生日蛋糕,忍不住坐回去继续吃起之外,其他人都不动声色的紧紧注视着那一端的角落。 也因为大家都太关注这一头了,没有人注意到巨大的屏幕里,所点的音乐已经接近尾声。 没有人点下一曲。 音乐结束,灯光依然闪烁。 “小美,下次一起出来玩吧,我知道有个地方有舞台表演,比这里更好玩……” 当所有人的都在默默的注视着那个角落的时候,突然,一直低垂着头装聋作哑的苏晴猛的一下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盯着众人身后的大屏幕:“糟了。” 苏晴的突然一声糟了吕美美听到了,南风谨也听到。两人一同回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音乐不知何时停了,杵在舞池里的人正一个个动也不动的紧紧盯着他们。 南风谨当是众人在背后等着看他的把戏,当下懊恼的回瞪了何一笙等人,却不知道,苏晴望着的其实是众人背后的那个大屏幕。 大屏幕里,一个黑黑的脑袋正从屏幕底下慢慢的爬起,背景是一片瑟瑟的蓝,一黑一蓝,除了黑色仿佛是某个人的头顶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别人是背对着屏幕的,小美不是,她顺着苏晴的目光看到屏幕后,皱眉说了一句:“午夜凶铃吗?” 南风谨听了这也才看到屏幕上的画面,“谁点的,怎么不放歌了?” 众人后知后觉的也发觉音乐停了,可惜当其中一个人跑到点歌机旁摁着摇控器的时候,却发出了:“咦?怎么换不了呢?” 无论是摁的停止,还是回目录,任何一个按键,屏幕上的黑脑袋仍然存在,那头顶乌乱的发旋越来越高,渐渐的,似乎可以看见上额了。 “晚了。”苏晴喃喃的道,目光又垂了下来,似乎刚才的紧张不过是看错而已,面上又恢复了沉默没有波澜的表情。 由于画面上是个午夜凶铃的画面,大家都不想看到那个脑袋抬起来后下面那张惨白又没有瞳仁的恐怖小脸,所以听到遥控失灵了,便都跑过去亲自试摁。再试了下还是不行,便有人开了门想出去叫服务员。 走出去开门的是吕平,他打开门后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可能是外边没站着服务员,于是他又整个人都走了出去,随即,门砰一声自动关上了。 苏晴的身子微微抬起来,看了一会已经关上的门,又垂下脸。 点歌机旁边一阵骚乱,四角落的立体音箱里已经没有了音乐的旋律,取而代之的是像风刮过耳朵一样的呼呼声,时深时浅,时远时重。近时像有人在耳边呼气,远时就像站在无人的街边,一个包厢里十几个人,听了这音箱里传出来的声音,无端端的有一种被孤伶伶的感觉,热闹的人气霎时间就被阴凉的冷气给吹的没了。 姚依云,韩有灵,谢玉婷,谢玉玲,于丽华和陆小妹都发出了害怕的惊呼声。吕平出去了,服务员没有来,何一笙,唐云龙,陈德明在那里捣鼓半天也能把点歌机里的画面换了,甚至连关机也做不到。 南风谨见了,自然是先抛下“正事”也跑到点歌机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陆小妹的胆子最小,这时候已经是害怕的要依过来了,但在靠近苏晴身边的时候,被苏晴伸手一挡,隔在了一个坐位之外。 小美是经过事的,知道突然出现的诡异,无论哪个娱乐城,也没有拿午夜凶铃当歌放的道理,更没有在音乐中加入这种令人心怵的风声。她发现了异状后,便屏住了气息,注意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苏苏……”小美自见到苏晴的第一面开始,就觉得她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可惜无论她怎么想尽办法的与她接近,甚至成了成双成影的好友,这家伙仍是嘴巴套得死牢,问到点子上,她就一句话不说。但是今天,小美隐隐觉得,总算遇到可以揭开苏晴身上秘密的机会了。 想到这点,她的兴奋就大过恐惧。 “苏苏,你看出什么了?”她几乎是咧着嘴巴笑着问苏晴的。 苏晴抬起眼无力的撇了她一个白眼:“让你等到机会了。” “嘿嘿,说吧,说吧,有什么就说吧。”小美还得意的唱了起来。 “你不怕吗?”苏晴反问。 “有什么好怕的。”小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哪个将挡?哪块土淹?” “呃……目前未知,一会就知了。反正,要死就死,要活就活,命中注定的,怕也没有用。我吕美美当初和妮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连相机里的世界也没困死我们,今天我也一定不会死在这里。” 小美说得信心十足,苏晴在她说完后,闪了下眼睛:“相机,那部怨灵相机居然被你遇上了,那么,今天你应该也不会害怕这台破点歌机了。”。.。 191:诡异的点歌机(四) “救命,救命——” 音箱里传来吕平的呼救声,第一次听到人求救的陆小妹当下就惨白了脸,慌了起来。 “小美……怎么办哪。” 小美亦是有些惊吓,但她镇定的望向苏晴古井无波的表情。 “苏苏……”一同出来玩的,即使是初识,苏晴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吕美美一直知道苏晴很特别,所以任何时候她都特别的关注着苏晴。当下看到她一动也不动的稳稳坐在沙发上,莫名其妙的,她就有了一种“吕平不会有事”的感觉。 这是一种全心的信任,虽不知来源于何处。 苏晴淡淡的抬首,朝着小美轻点:“坐吧,这才刚开始,还要好一会儿呢。” 待到小美重坐回沙发上后,她才缓缓的道:“我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上这个怨灵点歌机。” “怨灵点歌机?” “嗯,就同你曾遇见过的怨灵相机。这个怨灵点歌机亦是会创造一个世界,但不同的是,这个世界是没有实质的,而只是存在于人的脑海意识里,当一曲尽了,这个世界就会消失,所以,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歌曲唱完就好。” 怨灵点歌机创造在人脑海意识里的世界。这是什么概念,难道说…… “他们被魇了?” 苏晴轻轻摆头,有很多东西,一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她示意小美看向大屏幕。 小美复转头望去,吕平自那一声呼救后,就消失了。画面上,转而是陈德明与唐云龙,他们同样在走廊上奔跑。 “现在看到的这个,就是这台机器所创造的世界。换一个说法,就是在这首歌开始时,走出这个包厢间的人,就会成为这首歌MV的主角。只能按着他已定的角本来演。” 陈德明和唐云龙并肩的在走廊上跑着,长长的走廊像是永远也走不尽,在他们身后左上角那一点点的光亮,明示着那是他们跑过的地方,是一个入口,但出口却不知在哪。 陈德明和唐云龙的脸上没有吕平那般的恐惧,此时上面写满的是迷惑和迷茫。 “怎么跑了这么远,都没见到一个服务员?”陈德明忽然说。 “不知道……”唐云龙喘着气道。 “你记得……这条走廊有这么长吗?” “不知道,我第一次来这里。” “可我们来的时候,根本没走这么远啊” “不知道……” “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我们回头吧。” “嗯。” 两人方停下来,还未及转身,便见到屏幕一抖,左上角那光亮处突然冒出了一个影子。 “那是什么?”吕美美和陆小妹不由的眯起眼睛看,刚才跟着吕平身后的东西她们没看到,只想知道现在在陈德明和唐云龙身后的是不是也有什么东西。 “啊……那,那是什么?”四角壁上的音箱里,也传来了陈德明颤颤惊惊的声音。 那道影子出现时只是一晃。 唐云龙叫了声:“跑” 两人迅速的转过头继续奔跑起来。 之前他们是因为找不到服务员而有些不耐烦的慢跑,现在则是逃命一般的狂奔。 大屏幕因为他们的失魂跟着晃动了起来,左上方的角度一动,一直盯着那个角落的小美终于看清了影子。 两个人 两个高大的男人。 手里各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看形状类似砍骨的菜刀。 音箱里,急促的脚步声开始传来,清晰的由远及近。 陈德明和唐云龙从意识到不对劲,到意识到危险,只是短短一分钟时间。然而当他们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大屏幕里,渐渐出现那追遂者的脚步,清楚的看到他们右手举起的锋刃,朝着两个惊恐不已的男生背上一砍 “啊——救命” 求救声再度从音箱里面传出,陆小妹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然而,画面一黑。 没有血光,没有想像中的刀砍进肉中的噗哧声,仿佛剧情最高潮时突然断电。没有了声音,没有求救,没有可怕的脚步声,可却是更加的揪紧了人心。 不知道那刀砍下来了没有,不知道陈德明和唐云龙怎么样了,吕平呢? 小美紧绷着脸,陆小妹已经嘤嘤的哭了起来。 紧张的气氛在黑暗里漫延,不知道是谁突然深深的抽了一口气,那气息吐在耳边,激起一鼓凉意。 喝 小美猛的扭转头,右耳边的方向没有人,唯有那高高挂在壁角的音箱传出一声接一声的抽气,呼气声。 那气息先是细细的,接着越来越重,越来越紧,终于,绷不住了 “依云,这是什么地方啊?”是带着哭腔的女声。 韩有灵 小美睁大了眼睛仔细的辨别,终于在一片漆黑的屏幕上,看到两个依偎着拥抱在一起的身影。 姚依云和韩有灵是在卫生间里消失的,此刻的她们与男生们不同,并非被困于长长的永远止尽的长廊外,而是在一处黑暗的窄小的密室中。 这密室是正方形的,她们好像已经摸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没有找到出去的门。 姚依云和韩有灵已经被吓坏了,她们似乎已经哭过一场,但现在,她们还没有放弃逃出去的希望。 “韩有灵,我们再找一遍吧,说不定是太紧张了,忽略了门把手……”姚依云强抑着哭音,镇静着说。她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和韩有灵手牵着手,紧挨着墙避,又一次对内室进行了摸索。 咔嗒,是什么东西锁扣上的声音。 然后,哗一阵水声急响,将两人吓了一跳。细一听,有些像是马桶里冲水的声音。 “马桶……马桶……在哪里,在哪里?” 姚依云跳了起来,听到马桶的冲水声,竟然像是听到得救的曙音一般。 正在看着她们的小美不知道,姚依云和韩有灵自踏进卫生间后,厕所门一关,里面的东西包括马桶和洗手台等便全都不见了。她们打开了手机的翻盖,在里面好一通寻找,却是越找越是不见,直到刚刚,她们都没能解决人有三急这一生理问题。 之前因为诧异,又因为恐惧,找不到马桶之后,她们便只顾着寻找出去的门,惊恐之余,也忘了生理急需。这会儿,听到那闷闷的冲水声,先不论还不出得去,至少得先解决她们的生理需求啊——否则,她们就真的要急出来了。 再者,找到马桶从另一层意义上来说,也是说明了她们没进错门,还是在卫生间里的,或许之前是找混了没摸到,但只要是在包厢的卫生间里,就还是有出去的希望……总之,不管怎么想,被困卫生间比迷失在密室里的恐惧要好上许多。 于是,她们两个便摸黑在里面到处寻找起来。终于,韩有灵的手摸到了那个冰冷冷的东西。 “在这里”她叫了一声。 于是,小美便哭笑不得的坐在大屏幕前,看着两个同窗好友就着马桶谁先用争吵了起来。 姚依云抢到了占有权,坐在马桶上,舒畅的放水。 韩有灵急不可待,这会儿便也干脆的解了裤头,蹲在姚依云的脚边放水。 淅沥沥的水声由急到缓,看不见画面,但光听着那真真切切的声音,也能想像到里面的两人是一副什么光景。 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吕美美,这会儿也忍不住撇了撇嘴,扭过头:“幸好这里没了男生。” 话刚尽,砰一声,一片漆黑的屏幕上出现了一道光亮。 是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光亮虽不十分明亮,但因为位置刚好,于是乎,姚依云和韩有灵一个尚坐于马桶上,一个尚蹲于地上,面上因为久憋得到舒缓的舒服表情来不及收拾,便尽落于来者的眼中。 开门的人是谁? 自然是踏入卫生间里找人的于丽华与何一笙了。 乍然见到门终于被打开了,被困于密室的恐惧一尽释放,姚依云与韩有灵几乎要高兴得哭出来,然而一回神,两人立刻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多么的见不得人。尤其是蹲在地上小解的韩有灵,已经呜一声憋红脸了。 看到被抓现形的两个人,于丽华轻微的咳嗽一声,握着门把就要关上:“抱歉。” 何一笙初见的惊愣后,想笑又不敢笑,站在于丽华身后装作视而不见,但那双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往地上的韩有灵和马桶上的姚依云。 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好色,而是女孩小解被人当场撞见之后的表情,可堪精彩绝伦,他忍不住要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中。 眼见开启的门又要被关上了,两个羞耻至极的女孩顾不得颜面,急得立刻站起身来:“等等不要关” 姚依云冲得快一些,裤子没抽上,人已经牢牢的抓住了门边。 韩有灵迅速而熟练的一拉裤头,愤恨的盯了一眼姚依云,同时亦冲上前去,用手夹进门缝中,这时候,她们是宁愿手断,也不愿这门再被关上了。 然而,何一笙与于丽华找到了姚依云韩有灵,她们就得救了吗?会出来了吗? 不,没有呢。 这时候,本应只有一扇门,一个进出口的小间里,居然在另一头,又吱呀的打开了一扇门。 .。.。 192:诡异的点歌机(五) 门吱呀呀的打开了,像一扇陈久腐锈的门扉,发出令人勉鄂悚然的声音。 姚依云和韩有灵有如惊弓之鸟,在看到本没有的地方突然开启了一扇门后,顾不得门后站着的是什么,已经尖叫了一声,趄趔的撞歪了旁边的于丽华与何一笙,夺框而逃。 于丽华和何一笙的反应慢一些,这一迟疑,他们便借着不明的光线看清了从门后走进来的人。 那拉拔的身长,英挺的身姿,无论是于丽华还是何一笙皆是一眼便认出来者的。可是,半秒钟后,他们同样是尖叫之后,转身拔腿而逃。 于丽华动作慢些,险些被呼啸至耳边来的利刃砍到,被削去几根头发后,她踉跄的连滚带爬冲出了镜头。 顺着那泛着寒光,的窄方形刀刃往上看,小美和陆小妹瞪大了眼睛,陆小妹喃喃地道:“这不……是南风谨吗?” “是南风谨。” “南风谨什么时候拿的菜刀?” “南风谨什么时候拿的菜刀?” “他干嘛要砍人?” 陆小妹问舟这些,小美自然是没法回答的。她盯着屏幕上看,亦在寻找着答案。 南风谨帅气的脸庞上,五官扭曲。他低垂着头,出神的望着自己手里的锋刃,像是失了魂一般的呓语说道:“杀……杀……杀死你们,杀死你们!” 小美一听,心已经凉了半截。 “苏苏……”她扭头看向角落的苏蜻,却见苏晴拢了拢眉角,但不作一声。 南风谨呓语完,抬头往屏幕前方的这边冷冷盯了一眼,径往前走。 话说,这个大屏幕所挂着的墙后方便是卫生间了,卫生间的门,便在屏幕的左边方向,蛮是进门时的左手边,出门时的右手边。 坐在屏幕正前方的小美看到南风谨的这一瞥,已经凉了半截的心瞬间又继续凉了半截。她竟然有种南风谨下一秒就能从屏幕里面走出来似的毛骨悚然感。 俗话说的好的不灵坏的灵就是这样了。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刚一从心底泛起,软软的无力的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女人,吕美美,陆小妹,苏晴,便听到咔嗒一声,锁头开启的声音。 是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的。 此时,音箱里已无半点声息,安安静静的,仿佛坟地一样。三个女人屏住了呼吸,(苏晴屏没有不知道,反正小美和陆小妹寒毛都竖起了)等待审判一般的等待着。 咔嗒。又一声锁头响动。 接着,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会是谁出来? 陆小妹已经吓得不敢动了,嘴巴张开,却叫也不敢乱叫。 小美的视线紧紧的投注在那一头,在视野的角度里,她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首先映入眼帘。接着,是南风谨高大的身材,慢慢从阴影那端出现。 哒,哒… 一只脚,两只脚,从卫生间里踏出来,静静的立在门的入口处,既堵了卫生间的门,也堵了包厢出去的门。 陆小妹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出不了声了,她瑟缩的躲在小美的背后,露出半张脸来惊恐地盯着南风谨。 小美是比陆小妹坚强些,但她个性上的坚强不代表着肉体上的坚强,南风谨那把刀若是真的冲了过来,她也是要顶不住舟。 没有人说得清从正门出去的南风谨为什么会从卫生间里出来,而进入卫生间的人,却没见半个,从那首没人点的歌曲开始,一切都变得离岢诡异了。 中了魔一样的南风谨堵住了唯一的出口,高大的身材站在那里,犹如屠夫一般,眼里露出冷冷的毒光,他扫视着包厢里的三个女生,似乎要考虑着要从谁先下手。 正当他开始挪动脚步,往小美这边过来的时候,忽然,砰一声,包厢的正门被打开了。 “救命 救命 ” 吕平一股脑的闯了进来,进来之后,本发现眼前站立着的南风谨,瞥到他回过身的手上拿着一柄闪闪发亮的菜刀,立时怪叫了一声,吕平一股脑的闯了讲来,讲来点后,本发现眼前站古着的南风谨,瞥到他回过身的手上拿着一柄闪闪发亮的菜刀,立时怪叫了一声,返身又跌忙的滚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美和陆小妹还未从恐惧中反应过来,南风谨高大的屠夫身形已经追着吕平冲出去了。 等到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口空荡荡的,大门敞开着,可见外面的长廊上,安静得诡异。 “这个“苏苏。”小美决定去问在场的唯一一个看起来似乎知道点什么的苏晴:“你说这上演的是什么角本,南风谨没事吗?其他人也没事吗?” ……“……” 南风谨跨出门口之时,就喊了一声服务员。可是走出来之后,却发现应该守在长廊上等待招唤的服务员一个人也不在。 直觉敏锐的他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 谢家姐妹紧跟在他背后出来,一出来就借着黑紧扯着他的衣服,一 左一右的依偎着他。 暖香暖玉在背,平时他是挺享受的,可惜现在却没有这样的心思。 “别拉着我。“他低沉的声音说。 两姐妹的手一顿,立刻松了一松。 “回包厢去。” 看着长长的似没有尽头的幽深走廊,没走几步,南风谨便返身,退回包厢门口,可是当 婴雅开门时,却怎么也打不开。 13。8。31 “咦?怎么打不开了?”谢玉婷奇道。 包厢的门上有一扇镶有玻璃的小窗,是共人寻找友人时方便往里窥的。南方谨靠上那个小窗往里看时,身子立时像被钉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那一方小小的玻璃后面,原来的人都齐了。吕平,陈德明,唐云龙,韩有灵,他的表妹姚依云,于丽华,何一笙,吕美美,陆小妹和冷面女生苏晴,尽全在包厢内。 可是,他们全都死了。 南风谨紧缩的瞳孔里映出的是七零八落的肢体,谁的手和谁的脚已经分不清,包厢里的十个人,仿如被拆卸躯干的洋娃娃,头颅,躯体,四肢,零零落落的散着,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有的滚落沙发,在地板上,有的置于茶几,酒杯间,有的歪在沙发的椅背上,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不过每个关节都脱离了原位。 包厢里很干净,除了惨白的尸块肢体,没有一丝凌乱。 血是慢慢的流出来的,非常的优雅,缓慢的,在南风谨看到的时血是慢慢的流出来的,非常的优雅,缓慢的,在南风谨看到的时候,从血管里细细的往外淌着,渐渐由细流汇成汪河,一点点浸红了整个包厢。 南风谨的脑子已经不貉用了,他惊骇至极,恐惧至极,前所未有自思维被彻底的打碎,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在短短的一瞬间,包厢里竟能呈现出地狱一样的光景。 “嘿嘿嘿,姐姐,你看,妹妹做的怎么样?” “嗯,不错,你做得很好。这些碍人眼的东西,早就应该这样了。” “是啊,今晚上应该是我们的约会的,偏偏来了这么多人。” “没关系,妹妹,现在处理了也好,今晚上还长呢,我们好好和南风谨约会吧,你喜欢他做什么?” “我喜欢骑马,姐姐,我想骑在南风谨的身上,试试看他和其他男人的马有什么不同。” “哦,那好,你先骑,然后到姐姐。” “嘿嘿嘿。” “唔咕唔。” 南风谨的寒毛坚起,他的脖子像是万年不动的机器一样,喀喀喀的往右扭着,终于,他的视线对上了声音发出来的两姐妹。 谢玉婷和谢玉玲。这两个一直没怎么被他认真看过的女孩,此时正站在他的旁边,眼睛盯着他,阴森森的目光,像盯着猎物一样地盯着他。 “是……是你们?” 南风谨的嗓子也像是几百年没有使用,吐出来的时候沙哑又吃力。 “唔唔唔两姐妹一齐笑。接着齐齐提起手,一个是左手,一个是右手,手上同握有一把锋利的菜刀。 南风谨无暇去想她们是什么时候拿的刀,藏在哪了,为什么要杀人。只这刀一亮相,他便转身拔腿而逃。 呼哧呼哧,没有服务员的走廊长得像是直通世界的尽头。南风谨一路奔着,直到筋疲力尽。 他一个长期锻炼的青年运动员,不说甩掉两个丫头,就是甩掉警车,在地形有利的情况下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不管他跑了多久,拐了丹个弯道,长长的走廊没有尽头不说,他身后始终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两姐妹。唔咕唔嘿嘿嘿的笑声似乎随时能从后扑上来。 他火了,想到一干好友无声无息的被砍杀,想到表妹死在她们手上,恐惧随着疲惫慢慢退去,怒火顺着脚底一路上来,他终于决定来个绝地大反击,拐过下一个弯道的时候,停下来贴着墙角站着。 当两姐妹的脚步贴近,嘿嘿嘿的笑声传进耳中时,他揪准时机,趁其不备踢出一册。 谢玉婷谢玉玲仿如连体婴一样,同时被击中下盘,铛啷一声,手中菜刀落地。 南风谨眼疾手快的抢过她们手上的菜刀,同时往其中一个挥砍而下:“杀死你们,杀死你们,杀死你们,杀死你们,“姐……姐姐,南风荏怎么了?” “不知道,11”, “我11,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吧,我“我们回去吧,11” 在后头追着南风谨跑了很长一段路的谢家姐妹呆呆地看着南风谨手里握着不知从哪得来的菜刀,发疯一样的砍着地上的空气。 锵,锵,锵。 菜刀敲在地板上,敲出火花的同时,也敲震着两姐妹的心。 她们不知道南风谨为何一出包厢门,立刻变得怪里怪气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包厢的小窗不谈,看完后还撇下她们就跑。 她们觉得很担心,才一路跟着追上的。她们脚程不快,所以好几次都被南风谨甩了。但是不出一会儿,又会重新在前方看到南风谨的身影。 适才她们看到南风谨停靠在墙壁上,正想上前问问他怎么了,不料居然就见到他疯魔了一般的砍着什么东西,嘴里还不断的念着杀死你们,杀死你们。 谢家姐妹终于慌了,谢玉玲哭着说:“姐姐,怎么办?” “我们回去先告诉大家吧。”谢玉婷说。 可是转过头,却发现似乎迷了路,不知所在的包厢在哪了。 恰好这时,一个身穿服务员制服的人刚好走过,谢玉婷急忙叫:“服务员,等一等!” 193:两拔人 高级舍区,通宵的亮着灯也没有人来管的。 窗外的夜暗沉沉的,只有屋里的一盏灯光,泛出柔柔和亮的光。 因为苏晴的警觉,也因为小美的倾叙欲望,这一夜,我并没有急着回到便利店。 当她们的故事讲完之后,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五点,稍微休息一下,再梳洗梳洗,便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小美说,那个怨灵点歌机至今仍在那里。当谁进入了包厢,又没有用已点的歌曲覆盖完整个菜单的时候,点歌机会悄悄的启动那首,并不算是音乐的歌。 歌曲所创造的意境,其实只在人的脑海里,眼睛里。他们所经历的长长的没有人影的走廊,其实只是出了包厢门后的一个转弯死角。因为这间包厢是排在最后的一间,所以服务员都站在前方。转弯后的死角有三米多长,是以十几个人排排站在那里,服务员也没有发现。 无论在他们的意境里,他们看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实际上,就服务员来说,这十几个客人“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站了一晚上”。 而小美她们在屏幕上所见到的,自然就是这首歌的MV画面了。 苏晴这个人,并无什么驱魔的能力。 当歌曲结束,人人青白着脸返回到包厢里的时候,苏晴走到他们的面前,做了几个手势。 小美告诉我,那是比深度催眠还要厉害的暗示秘术,是苏晴小时候长大的深山村中学来的。这种秘术只传女不传男,而且每代只传一人。 苏晴说,那首歌虽然没有实体上的伤害,但过于恐怖的记忆也会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后遗症,所以,她用暗示的秘术,让所有人的忘记了他们的经历。 包括没有亲身经历,却从头看到尾的陆小妹。 她让每个人都说了一遍自己的遭遇,说完之后,那人便像是将记忆倒了出来,之后便彻底的忘得一干二净。 小美说,这些人的记忆很混乱,有极不合理之处,可当他们经历的时候,却觉得再不合理的也非常的合理。 吕平一直在走廊上跑,在他身后追着他的人是南风谨。 南风谨觉得他追的人是谢家姐妹的其中一个,因为另一个已经被他当场砍死。 姚依云和韩有灵冲出门后,发现又进入了另一间漆黑密室。当门咣一声关上,她们又回到了原点。 何一笙与于丽华,逃出来后,两人便互相发现对方成了心中最不想见到的人。何一笙成了于丽华初恋后变心的情人,于丽华成了将何一笙甩掉的狠心女友,之后,两人自然是一路争吵,一直吵到最后,兼或打架。 陈德明于唐云龙,一直被身后的两人追着,在长长的走廊上跑到底。可到了最后他们才发现,那阴魂不散的追杀者,其实只是自己的两个影子,他们手里泛着寒光的菜刀,自己手上也有。 谢家姐妹遇见了难得见到的服务员,服务员朝她们露出诡异一笑,接着,五官竟然从脸上脱落,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还问她们:“你见到了我的眼睛没有?” 为了不让点歌机随意的创造出这些意境来吓人,苏晴用黑水笔在点歌机的表皮上,以及遥控机上,都写下了几个暗语。今后,来这个包厢点歌的人,只要一坐在点歌机的面前,手里拿着遥控器,便会不知不觉的一直往下点歌,少一首点一首,直到结束也一直是满满的菜单曲目。如此,点歌机里藏着的怨灵歌便没有机会自动启动。 苏晴本也想把小美看过屏幕的记忆去掉,但见到小美的模样,她情知这女生,是不必忘记的了。 事后没多久,苏晴收到俱乐部的邀请的时候,也没有避开小美。 小美因此而得知了贵人俱乐部的事情,当她知道俱乐部的所在学校是圣樱高校——便是我所就读的学校后,立刻怂恿苏晴转到这个学校来。 小区里发生的事情总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来,即使小美暑假时没有回家,亦同样收到她父母传来的消息。 结束各种信息,聪明的小美立即联想到我在这里必定有的精彩生活——与其与苏晴在师南高校遮遮掩掩的生活,凡事不得展露拳脚,还不如转到这里来。再说,我虽然看来属难成大事之类型,但好歹也是她的手帕交。知道我在这种处处都是尖子生的地方少不了得受些憋闷气,她立刻就打定主意继续来罩着我了。还带着一个得力的好友来。 殊不知,苏晴一到,立刻对我横眉冷眼的警告:“你自己不顾自己,也要顾惜着身边的人,要知道那些东西,是会损人寿命的” 不知道苏晴是从哪里看出在我身上有可以损人寿命的事情,但这是事实,她这也是在提醒我,今后出入便利店,我得小心一点了。 一夜长谈,次日回到课堂上,我的精神有些蔫蔫的,又因为心里在想着便利店的进出口今后要开在哪里,才不至于影响到一同住宿的小美和苏晴,所以上课时总是不专心。 下课的时候,旁的人都走了,我仍然趴在桌子上,闭眼苦思。 由于我想得入神,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当我感觉到被人注视的强烈感抬起头的时候,不禁愣了。 小美,苏晴,卓远远皆默默的立在我的座位旁。卓远远和小美一个俊美一个美艳,神情冷峻漠然无比的与前方对视着,将对方散发出来的强大压迫感化于无形后彻底抵消。 其他的同学因感于这无法承受的迫力一个不留全离开了教室。 空荡荡的教室里,我的正前方是另一拔外形上出类拔萃,耀眼夺目的明星人物——闫御,鬼瞳紫月,和狄诺。 那股无形的压迫能量来源于闫御紧皱的眉头,与他绷得死紧的下巴,及不悦的眼神。 “他们是谁?”他问的人好像不是我。 “这个学期新转来的人很多。”鬼瞳紫月回答,抬起下颌往苏晴方向扬了扬:“那个苏晴,是我们邀请来的,她旁边的普通人,是她提出转来的条件,但现在没有正式加入俱乐部。” “有没有正式加入,进来了就是俱乐部的人。”闫御的声音冷淡得欠抽:“但俱乐部不收普通人,这种多余的不能算入。” 小美气得发飙:“你说谁多余?” 闫御的视线一转,目光中含带的什么东西瞬间加深:“他是谁?” 狄诺回答:“卓远远,从美国回来的转学生,其父给学校捐了很大一笔经费,将他安插进了A班,不过,他的成绩也非常优异,进来这里对圣樱有益无害。”狄诺的回答非常的巧妙,如此一说,闫御就没有大手一挥,将人赶出学校的理由。 “什么有益无害?圣樱需要多他一个吗?”巧妙的回答堵了他的话,闫御的不悦感更强了,但因为某种不愿被人看穿的意愿,他强忍着要皱得更紧的眉头。 沉默的静谥中,他终于将视线挪到了我的身上:“过来。” 生硬的命令口吻,好像我就会听他的命令一般。 我静静的坐在原位上,之前听着他们三人站在那里自问自答,现在又忽然对我发出指令,令我有些迷惑,不知道他们是在搞什么。 但无论他们是在想什么,此时小美和卓远远都在我的身旁,我又重新找到了在中学时有伙伴的感觉,那种有组织有温暖的感觉,我不能遗忘也不能失去。 就在我出神的想着有伙伴有党员是多么美好的事情的时候,闫御已经不耐的吼了出来:“怎么还不过来” 闫御的突然一吼令我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有人代我回答。 “请注意点风度。”卓远远淡淡的,又极有礼貌的说:“不要吓坏女生。” 这一句云淡风轻的话语,比什么火药炮都更为强悍。闫御的脸立刻冷得比冰还要坚硬。 “潘妮若是会被吓到,她就不配进入学生会” “……”短暂的静默,连鬼瞳紫月都偷偷的瞥了一眼她的主子。 “妮子本来就不想进入学生会。”这是卓远远说的。 “妮子才不想进入你那捞什子学生会”这是小美对吼的:“别以为你们的学生会有多了不起” 小美很聪明,但有时候说话的反应比较快,反应快的好处是不会吃亏,坏处则是有时候没怎么经过思考。 在她来说,或是在我们来说,圣樱的学生会甚至是俱乐部,对我们没什么作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在圣樱这个地盘,就绝对不会有人说学生会没什么了不起,因为它确实是非常了不起。 “咳……咳”狄诺的咳嗽声打断了紧爆的气氛。 “这位同学,你是新来的,或许还不知道,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和别的学校不一样。” “狄诺”鬼瞳紫月打断他的解释:“吕美美同学是跟着苏晴一起转来的,她自然知道学生会在这里是什么份量,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份量而已。” “苏晴,潘妮,你们两是学生会成员,也是俱乐部成员,今天俱乐部有会议要开,所以你们必须到场,我们是来通知你们的,现在马上过来吧。” 鬼瞳紫月转而朝着我们说,但我和苏晴一动不动。 她不由的皱起了眉:“怎么?还不过来?身为俱乐部的成员,你们自有你们的任务需要完成”。.。 194:俱乐部的任务 话说,我并不是就屈服于圣樱高校的yin威了。 从我被闫御半威胁半强迫的从家里接到这里继续就读,我就知道,有些东西,以我一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儿的身份,是无法抵抗甚至是对抗的。 闫御的气场太强大,身份太尊贵,以他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还亲自到我家里去接我上学,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虽然,我和我的父母并不稀罕这样的荣耀,可是如果我们拒不接受这样的荣耀,那就显得我们太过突出,特异。接受了荣耀我们会被人羡慕,拒绝了荣耀,我们将会被人不解,疑惑,排斥,必须承受更多的注目和关注,也会有人更加用心的想要挖掘我家,尤其是我身上的秘密。 为了继续当一个普通人,我们只能选择做出普通人所会有的反应——既接受。 是以,我“欢天喜地”的重新来到了圣樱高校,还“欣喜万分”的发现自己转到了A班,最后“无限感激”的加入了校学生会。 这样的我,接收到学生会长的开会通知,怎么能无动于衷,不走过去呢? 暗叹了口气,正要起身,肩头上被人轻轻一摁,我转头,对上了卓远远深遂悠远的目光。 那么宁静的波澜底下,是怎样的暗潮汹涌。 只一瞬,我的心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罩住了,暖暖温流涌过,伙伴,最可靠的伙伴我突然间明白了卓远远会转学到这里来的原因。 他竟是为了我 正眼波流动的时候,斜刺里探过一个脑袋:“喂,还有我”小美手指着自己,睁大了一双美目,点点身后面无表情的苏晴:“我还带了一个帮手,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们” 温暖的感觉无法言喻。 就这一蹉跎间,有人不耐烦了:“潘妮,苏晴,还不过来?” 小美转头向着苏晴说:“苏苏,帮我看着点,这丫头最笨了,老受人欺负。” 苏晴默默的看我一眼,眼里不太认同。 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发现走廊上的人特别多,三五成群的站成一排,仿佛一条不怎么整齐的欢迎列队。 总觉得每个人的视线都在悄悄的注视着我,待到抬头去看的时候,又没有发现。 就这样子一路走到F班的教室门口,突然从里面窜出一个人影。 “潘妮,潘妮” 许久不见的林琳一脸丰富的表情,冲着我道:“潘妮,你为什么突然就转了班呢?我们关系这样好,你走了,我就没有朋友了……呜,以后谁来照顾你啊” 眉角抽搐,余光瞥到鬼瞳紫月笑喷的不屑表情,我对林琳同学真的感觉很无力。 林琳的想法我是知道的,裙带关系在这个地方效果特别显著,如果她也能被调到A班,那么就是一下子踩在F班的所有人头上,无论那些与她同一所中学来的,或是同一个社交圈的,之后都不得不尊称她一声林小姐。 走在前头的闫御回头望了我一眼。 我忍着烦燥的感觉,拍了拍她的手:“我们还是朋友。”说罢不等她再有反应,立刻抬脚加快速度,远远避开F班的势力范围。 林琳的这一闹,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咦,张艺呢。 不知道当所有人都挤出教室外看猴子一样盯着走过的我们时,他是不是还是像老样子,趴在课桌上,闭着眼睛打盹…… 第二次来到圣樱高校的学生会,感觉与第一次时全然不同。 上一次这里静悄悄的,偌大的一栋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还没有脚步声。一直到摸到楼上,才在闫御的砰一声巨响下,找到这栋楼的中心。 这一次来,我是光明正大,夹在人流中走进去的。 学生会的会员端坐在一张长长的会议室桌旁,穿着圣樱高校各个年级的制服,个个皆是一脸精英中精英的模样,干练,严肃,骄傲。见到我们走进去,立刻唰一声站起来,齐声道:“会长好” 动作整齐划一,声音响亮,犹如军队的纪律。 鬼瞳紫月只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好,继续开会。”言罢,脚步停也未停,继续朝前走去。 穿过学生会的会议室,在里面还有一扇门。 狄诺走快一步,推开了那扇意味着等级分明的厚重隔门,迎着闫御进去。 临进去前,我回头望了一眼,旦见那张长桌边上的精英们,一个个正盯着我的后背,目光如同教学区排在走廊上的那些人。 立时刻,让我有种丑小鸭误入天鹅群的异样感。 踏入另一扇门的背后,便算是进入了学生会的中心,俱乐部的地盘。 “妮子妮子过来这里” 很意外,在这满是陌生面孔的地方,竟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竟然是张艺 “妮子,快来,我给你留了位置”张艺坐在角落的一头,遥遥朝我挥手,在他的旁边,留有一排的空位。 俱乐部的成员遍布各地,除了圣樱在校的学生外,有许多还俱有着社会上的各种各样身份,他们都是隐藏在普通人的身份背后的异能者。他们的直接领导人便是闫御。俱乐部一旦收到有关灵异事件的情报,或者委托,闫御便会根据事件的性质,灵异的特性,选择合适的出任务人。 这种出任务在出发前,也许会召开一次小型的会议,但并不一定需要所有人都到场。 是以,今天坐在这个秘密会议室里面的,只是就近的几个人。 我扫了一眼,除了闫御,狄诺,鬼瞳紫月,我和苏晴,张艺外,还有几个坐在前排坐位的。其中有我曾经见过的通灵少女,还有两位年纪约五六十,穿着名贵服装的长者。 这么大年纪的灵能者我是第一次见,忍不住多瞟了两眼。 孰知一直用后脑勺对着我的其中一位长者,竟然唰一下扭过头来:“丫头,对长者要有礼貌。” 他这一转头如此敏捷,竟像一直用正眼看着我一般。但当我看清了他的眼睛,饶是胆子够大,也不由的毛了一毛。 他竟然没有瞳仁 看到我泛出青白的脸色,苏晴若无其事的踱过来,挡着我的视线:“那眼睛是瞎的。” 瞎的?可是瞎的也不至于没有瞳仁吧。 我如擂的心跳还没有平复下来,闫御已经察觉到这边的动响,站在主讲台上的他冷冷的开口道:“别吓坏了新成员。” 那老者方收回视线,转身微微低头:“是。” 张艺趁着会没开始,悄悄移到我的旁边:“吓了一跳吧,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以为是活见鬼呢不过听说,那老头确实是活见鬼了,他的眼睛就是被鬼吓得,生生死了一次又复活……” 有闫御站在上头,哪里容得下面私语,张艺话只说了一半,便消音了。 一众人自行归位,准备开会。我有心想知道另一位老者又是身负有什么样的灵能,但汲取教训,不敢再东张西望。 诶,罢了罢了。何必这么好奇。闫御的水深,他手下的能人者几多,世界无穷大,我何必管他手下的人都有些什么能力。只需要照管好我自己那一室的“东西”们就好。 虽然被特招入俱乐部,但我仍然怀有在这里只当个普通人的打算,兴许久了闫御觉得我没什么用处,会自动把我踢出去呢,比我费心的拒绝他又不讨好的要强。 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 闫御在主讲台上讲了几段话,我无一听进耳里,反正与我无关嘛,便只装着听讲的样子神游四海,想着影那臭小子这么许久不见,到底游哪去了。今晚上便利店关门的时候,我也跳进时空门里,不知能不能撞上他? 诶,好久不见,乱有点想他的…… “妮子……妮子……” “潘妮……潘妮……?” “潘妮你在想什么”一声冷言巨吼,把我神游的心思惊了回来。 闫御的脸上写满了阴沉,虎着脸看着我:“我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吗?” “哈?啊”我只来得及发出两声,被抓了现形,也不用去寻找理由了。 “他说了什么?”我悄悄问旁边的苏晴。 没待苏晴回答,在上面将我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的闫御已经率先出声。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明天起,你代表俱乐部,去解决。” 啥?啥任务?我一头雾水。 “闫主,这会不会太冒险?”狄诺小声提道。 “哼。”冷哼声发自之前吓了我一跳的无瞳老者,只听他用充满了不屑与鄙夷的语气说道:“这么小小一件事也做不好,凭什么加入俱乐部。” 又有人说我不够格了。我和苏晴不由的朝他多看了两眼,又不是我们要自己加入的。 老者依然是用他的一个后脑勺便感应到我们的注视,头也不回的加大了音量:“我说的本来就是,自古以来,加入俱乐部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是什么异能,什么灵力,新成员进来之后的第一件任务必须要独立完成,以示能力的资格,闫主将任务交给她是正常的,狄诺要是出来帮助她,岂不是就破坏了规矩,传出去以后,叫全国各地的成员们,该怎么看,怎么想?” 好一个小气的老头啊,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这么记恨于我,斤斤计较。 苏晴插口道:“我也是新来的。” 张艺亦说:“我也是新来的。” 三个新来的成员,还未知能力深浅,便轻易派出任务,还不得挑选,只能是进来后的第一个委托,要是有个什么损兵折将的事情发生,俱乐部还怎么发扬光大?。.。 195拐角的幽灵坡(一) 会议室里一片静溢,闫御沉默,看不出任何表情。 老者对于自己的说法和作法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等语带威胁的话,竟然也没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闫御沉默之后,颌首认同:“就这样吧。” 得到闫御的首肯,老者回过头来,示威的向我投上一瞥。这我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是没有瞳仁,而是在他的瞳仁之上,蒙上一层厚厚的白膜,不细看的话,还以为他是复活的僵尸。 这人的形象这么的恐怖,应该不是圣樱里的人。既然不是,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因为这名老者的搅和,闫御看起来不是很高兴,草草的交代几句,会议便要结束了。可是在结束之时,另一名一直坐着不动的老者,却突然站了起来。 “闫主,新成员加入,俱乐部的规矩,你还没有说呢。” 闫御的脸色一黑,沉了下来。 鬼瞳紫月和狄诺的眼神俱都向我投来,鬼瞳眼里是探究,狄诺眼中是担心。 张艺更是身形一动,隐有在我身前挡上一挡的趋势,我不由的有些疑惑,俱乐部有什么样的破规定? 两名老者皆是身穿黑衣,白瞳老者眉眼粗旷,一脸的李逵之相,硬挺的胡茬有如钢针一般扎满下巴,他皱起眉,眼一瞪,气势磅礴。当他这样说话的时候,闫御的主人范也似也拿他没辙。 另一名老者头发银白,肤色是欧洲人雪白,眼睛呈现偏绿的蓝色。在会议室的灯光下看不清楚,但总觉得,他似乎若有若无的散发出一种气场,并且,是针对我释放出的。 当他的背影一僵时,我总有一种感觉,被某种温温热热的气流拂面而过。 仿佛热风吹过。 但当再细觉时,又什么都没有。会议室的空调运行正常,这里哪来的热风? 悄悄问着张艺与苏晴时,只觉他们皆脸色难看。 苏晴闭着眼睛休息,而张艺则需手扶在椅扶手上,才不至于失态。 这是一种强劲的精神影响力吧。只是为什么对我没有影响呢?一场会议下来,热风吹过数次,我除了发梢动一动,什么不适的都没有。 “潘妮同学,身为俱乐部的成员,绝不能对组织有任何的一丝隐瞒,但在你的资料上,却不见填写任何信息。不知道你今天站在这里,凭的是什么样的能力?” 银发老者一字一顿的问,语势逼人,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规矩呢,原来是想掏我的老底来了。 我淡定回答:“没有。”才不告诉你呢。 他神情一厉,怒目逼来:“没有?没有本事,你却敢走进这个门口?你可知道,不是俱乐部的成员,却得知俱乐部的信息,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是一个都没有” 这竟是威胁我起来了。 我伸出手指了指一语不发的闫御,“是他带我进来的,有什么事,你找他。” 闫御板着脸的嘴角轻轻一勾。 白瞳老者插言:“推到闫主身上也没有用,如果不是闫主把你带进来,霍尔家族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还不知好歹” 霍尔家族 原来这两枚老头是霍尔家族派来的,难怪连闫御也不放在眼里,他们代表的是背后这个隐藏的势力……霍尔家族,与闫御的关系如此之亲密,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的脸部冷了下来。不是因为惧怕霍尔家族的势力,而是想到他们曾经带给我家,带给姑姑的伤害,旧仇宿怨,有机会我一定还以一击“够了,有什么能力,任务结束自然知道,现在,会议结束” 闫御宣布。 “不行,她还没有交代……”白瞳老者追道,话还没说完,被闫御突然举起又放下的手势打断:“人是我带进来的,有什么后果,叫霍尔直接找我。”顿了顿,又嘲笑的加上一句:“回去告诉他,别总这么无聊” 两名老者神情一僵,再没什么话了。 “他说我无聊?”黑暗中,某一幢豪宅内,一个年轻的男子手持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慢慢的旋转着,杯中的液体因着他的动作,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美丽,眩目,引人沉醉。 “是。”银发老者一改在圣樱里时的傲慢,在男子面前低头伏小。 “哼”男子冷哼一声:“继续盯着他,一有机会,就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处决了。” “安托圣,我绝不会让你嚣张多久”男子紧紧的捏着酒杯,一个用劲,杯子在他手中啪一声碎裂,酒中的液体洒满了他的手掌,一股浓腥的甜味传来,男子举起手,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舔。 “这个……还有。”老者知道此时该退下了,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话说出来:“上次那个女孩,经我的试探,她似乎什么灵力都没有……” “呃?”男子停止舔舐。 “她真的……好像只是一个普通人。”老者道。 “嗯?”男子眯起危险的眼睛。 我很惊讶的听着张艺说的话。 “精神波力?你就是被这个东西弄得虚脱的?”张艺和我们一出学生会大楼,立刻脚软的倒在一边的草丛里,直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幸好在学生会的附近来往人少,并没有多么丢脸。 苏晴倚靠在树干上,缓缓的滑下坐在草地上,她的额际布着汗水,脸色偏白。 “你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张艺喘着气,勉强笑着道。 “我有阴眼,时常可以见到阴物,虽然没有什么灵力,但比起普通人来,我的触觉还是较为敏感一些。 那个老头子,在开会的时候,一直释放着强大的压抑感,就像一块石头压在我的胸口上,压了四十分钟……我终于顶不住了。” “比鬼压床还要恐怖。” 难怪他的脚一直抖着,如果真是举着一块巨石在里面呆了四十分钟,必定筋疲力尽了。 “苏晴,你没事吧?”我转头问着苏晴,她的脸色比张艺还要差。张艺看来是累得虚脱,而她则是痛苦得快喘不过气了。 苏晴轻轻的摇摇头,并不多说什么。 “她的灵力很强吧。”说话的还是缓过劲后的张艺,他望着苏晴道:“灵力越是强大的,受到的压迫感就越强……潘妮,还好你只是个普通人。” 还好我只是个普通人…… 看来,又是我连累了这两个朋友。 我收敛了神色,心中往霍尔家族的帐上,暗暗加上两笔。只为了试探我有什么样的灵力,竟然就这样大伤无辜。 “苏苏,对不起。” “别叫我苏苏。”苏晴撇着嘴道:“小小把戏,哼……” “别说我了,说说你们的任务吧,你倒是听进去了没有?”苏晴转移话题。 “不只是我们的任务,你也有份哦。”张艺强调。 学生会附近不是谈话的地方,有关任务的事情,我们是回到教室后,找到小美和卓远远才说的。 张艺不是A班的学生,但他的脸皮厚,对A班那群学生露骨的注目礼能做到完全的无视,坐在我们的教室中间,老神在在的仿佛在自己的教室一般。 他就这样一直跟着我们,直到我们在学校里找到另一处没有隔墙,适合谈话的地方。 天台。 天台上空空如也,除了一个通往上来的楼梯甬道外,任何遮挡物都没有。 我们远远的选择了一个角落,如果不是大声的喧哗,要想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又不想被发现的可能性绝无仅有。 于是,我,小美,苏晴,卓远远,张艺四人席地而坐,围作一圈。 “幽灵坡?你听说过吗,妮子。” “没有。” “话是怎么说来着?” 苏晴瞥了一眼张艺,作为一同在现场,除我之外听进会议的张艺便娓娓道来:“俱乐部最近收到一条消息,在古桐路小鸡村附近有一个坡道,很斜,很陡。在坡上有一条横跨而过的轨道,火车经常通过,轰隆隆的,坡道的中央有一个急转弯,几乎呈九十度的转角。平时很少人走这条路,就是要走,也一定会结伴同行,并且,避免在十二时左右上下坡。 据闻,原因是这个坡道有另一个名字就叫幽灵坡,每到十二时分,无论是正午十二时,还是午夜十二时,只要在这时间上坡的人,都会在坡道的拐角处,看到一辆突然出现在坡顶的大卡车。大卡车装着很重的货物,开的很急,只要躲避不急,这时候在坡道上的人就一定会被撞到。不会撞死,但醒来后的人一定会缺少什么东西。 这个传闻传了很久,有人信有人不信,但凡住在小鸡村的人,都不会特别选那个时间上坡。并且,因为那里新开了另一条通道,既不用上坡这么累,也不用提心吊胆,那条路便渐渐废弃不用了。 前段时间,一个别校的学生和同学打赌,说敢一个人上坡。 他选的是中午十二时,当时,一起打赌和见证的同学分为两拔,一拔在坡上十米的地方,等着看并且帮助拦截驶经此地的汽车,另一拔则守在坡下,做好救助准备,同时用摄像机记录过程。 打赌的内容是一个人站在坡的急转弯处,从十二时正到十二时十分,呆十分钟,没事不尖叫脚软者为赢。 结果,到了十二时的时候,坡底下的人突然发现在坡顶出现了一辆蓝色的,满满的装载着货物的农用大卡车。同学们都很惊讶,因为这条坡的斜度,政府已经明确的规定了任何大型车不准往这条路上行驶,而这个坡,也至少有好几年没有这么重的开到这里来了。 车开得很急,车灯闪闪烁烁,像催命符般,从出现到后来撞翻倒地,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在同学们记录的DV里面来看,那辆大卡车内甚至没有司机守在坡顶上的学生,皆一口咬定当时根本没有任何车辆驶进这条坡道。 那么,这辆突然出现的车是从哪里出现的呢? 当时那名学生躲闪得快,并没有被撞倒卷进车底,可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居然忘记了最为平常的一件事。” 张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奇怪的望了望苏晴。 苏晴接着道:“他忘了自己的名字。”。.。 196:拐角的幽灵坡(二) “他忘了自己的名字。”苏晴说。 “失忆?”小美问道。 “不是。”苏晴缓缓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是谁,记得身份,地址,也记得身边的人,和所有的事情,唯一记不得的,就是他的名字。” 这件事情非常诡异。没想到这么长的一段话,开会时我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后来据调查,该名学生名叫“雷明”,雷明并没有失忆,他记得所有该记得的人事物,却奇怪的遗忘了“雷明”这两个字。 “雷明”,仅仅是两个汉字,却像是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样。有人唤他姓名,他不知回应,有人写给他看,他认不出,无论怎样的重新学习和记忆,他都无法再从脑中找出“雷明”这两个字。 如果在纸上写出“雷,电,雨”,他认得“电,雨”,写出“明天,明晚”,他认得“天,晚”。两个人人都能学会能够念出来写出来的汉字,他用了十几年的名字,却像是一件物器般,生生的从他的身上,他的脑海里,彻底的消失了。 俱乐部给我们的任务,是要我们前去调查幽灵坡道形成的主要原因,有灵除灵,有邪驱邪,甚至可能的话,把“雷明”这两个字重新找回来,还给那名学生。 问题是,怎么可能有人忘记了两个字之后,就再怎么学也学不回来了呢?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有这么奇怪的现象呢。 我们得到该名学生的地址,下了学,卓远远与张艺便率先去打听了。 “这次不用你们出马,跑腿是男生的事,嘿嘿。”张艺笑着溜进了卓远远的兰博基尼,这家伙看到了卓远远的车,自己的车就不要了。 在圣樱这个满是名车的地方,卓远远的纯白色兰博基尼还是成功的吸引了很多的视线。 卓远远一改从前的低调风格,这一次他没让马克驾车等在远远的角落,而是亲自坐在驾驶室里,当着众多围观者的面,缓缓的滑出停车位。 “等我消息。”他摇下车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白色的车子便像卷云一样迅速的冲出了校园。 周围的学生群里,齐齐发出哇一声叫。 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砸在了剩下的现场三个女生身上。 由于苏晴板着的脸的五官平常,我的毫不起眼,小美的美丽与气质,很快的,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便迅速而统一的集中在她的身上,刺着她的背脊骨。 “我发现我怎么成了某人的挡箭牌?”小美抖了抖不太舒服的后背,眼睛睨着我道。 我摸摸眼镜,含糊带过。 “你不就是来当挡箭牌的吗?”苏晴回她,正经的道。 卓远远的速度真是快。俱乐部派了我们一个任务,但却没有给我们准备太多的资料。开会时所讲的我没听,但苏晴说,除了这位名叫雷明的学生外,俱乐部没有举别的案例出来。 鬼瞳紫月派人送口信来,就是要求我们尽快调查清楚这个幽灵坡事件,如有需要,可以直接向我们的导师请假。并且她要求,我们最好是能选择在中午的时间去调查,而不要选在晚上。 谁都知道,如果幽灵坡真的是有鬼灵作祟的话,那么晚上的怨气则会同比白天的要强上许多。 次日上学的时候,卓远远和张艺已经带了很多新的消息来。我们听完了这些消息,便决定立刻请假外出。 在圣樱高校,随意的请假被获许的可能性为零,我上学期时因为异世界的事请了假,事后还被导师教训了半天。但这次,有着鬼瞳紫月的缘故,再去请假,A班的班导师连犹豫一下也没有,就应允了。 “不过,吕美美同学和卓远远同学也要去吗?”戴着潮流镶钻款宽带眼镜的时尚导师犹疑的看了看我身后的几人,挑出其中两位不属于俱乐部成员的学生。 “是的。”我道:“此次任务机密重大,鬼瞳小姐说我们可以带上协助的同学。” 班导师眼珠子转了转,嘴唇翕动几次,终是没有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鬼瞳紫月核实,便点了头,收下我们的假条,算是应允了。 兰博基尼的造型干净俐落,五个人,我坐在副驾驶位上,卓远远驾车,其余人挤上后座。虽说是挤,却不怎么挤,车内很宽,苏晴和小美又都是苗条型的,张艺想坐中间左拥右抱,被苏晴横着眼睛挤到边角去了。 车子驶出了校园,带着我们一路上飞驰。在路上,我们的讨论展开了。 “幽灵坡具体形成是在哪一年,短时间内没有查到,但据目前掌握的来看,在那一带出过车祸的伤者,都出现了与雷明一样奇怪的后遗症。” “因为出车祸后,人并没有死亡,而且突然出现的大卡车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和痕迹,即使是在山坡上装有摄像头,除了知道那是一辆蓝色的农用大卡车外,其他一无所知。” “有交警曾经特意在坡道守候,据住在那里的老人讲,有一次,一名蹲守了多日的警察终于亲眼见到了车祸发生,但当他冲上前后,才发现那辆大卡车里其实并没有司机。” “就仿佛是突然间就从坡顶上出现的一样,车子没有来时的轨迹,亦没有去时的轨迹。交警急着给救护车打电话,当伤者被赶来的救护车拉走时,交警再回头,那辆巨型的大卡车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就是唯一一次所能查到的,被人传得有板有眼的传说。传说,自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花心思去逮捕什么肇事方了。那辆大卡车,就是一辆幽灵车,而那个坡,也被传成了幽灵坡。” “因为极少有人死亡,也因为幽灵车根本无处可寻,政府在那里立了块禁止通行的牌子,并重新开辟了另一条新路后,小鸡村的居民们便渐渐不再走那个坡道。车祸发生的事情,也就少了。” “但是,虽说没有人死亡,可是发生车祸的后遗症却是非常的奇怪。雷明是一个,还有几个住在小鸡村里,并没有搬走的居民,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们都出现了奇怪的智障表现。” “什么智障表现?”像雷明同学一样,忘了自己的名字吗? “雷明是忘记了‘雷明’这两个字,但别的伤者的话,则是有的忘记了数学,从此变成不会算数的数字白痴,有的忘记了地址,怎么走也走不到自己的家门,被迫搬家,却还是会遗忘新的地址。有一位年轻的妈妈,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宝宝,每次带宝宝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的怀里会有个孩子,然后,她会像扔掉别的东西一样,将宝宝就地一放,就再也不理会了。这个行为非常可怕,导致她的丈夫最后与她离了婚,将孩子带走。” “在小鸡村里暂时能找到这几个伤者,其余的搬了别处,一时之间没有马上找到。我们现在就先去看看这几个尚留在小鸡村里的居民。” 被遗忘了数学的伤者是一名今年已有四十的中年男子,他居住在一幢陈旧的二层小居民楼里,养有一只黑色的大体型狼犬,没有孩子,独居。 卓远远的车只开到了他家的楼下,我们没有上前敲门,坐在车子里,可以看到一楼底下的门半开着,一个男子垂着头坐在门口旁的椅子上,一只手抚摸着伴在他脚下的狼犬,一遍又一遍,生活显得十分枯燥而缓慢,但又带着某一种安静。 时间像流水缓缓淌过,遗忘数学曾经带给他某种深重的伤害,但在时间长河的抚流之后,他渐渐习惯了这种缺失,变得不那么在乎。可是,也连接着,带给他一种对生活的漠视。 张艺说:“他出事之前,曾经获得过数学方面的各种奖项,理科方面的学习特别好,本来想着毕业后可以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却没想到最后连一加一也算不出来了。他女朋友离开了他,父母也在数年前过世,于是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在他的背上,看到一个浅浅的影子,很浅,一阵风过去就没了,只是偶尔在他不经意的转身间才能看到。” “那个影子没有什么怨气,感觉上像是存在过的一个痕迹。苏晴,你能看出来什么吗?”拥有鬼眼的张艺转头询问苏晴。 这一刻,我忽然有种感觉,呀,咱这车上的能人异士真是多啊。 就连驱邪除鬼俱乐部给的差事,也显得不那么难了嘻嘻嘻的笑,一边听着苏晴给的答案,一边偷瞟了一眼卓远远,不知道,他身上的能力又是怎样的?除了在梦里见过外,我对他新继承的力量,还不清楚呢。 孰料眼睛一瞟,收到的是卓远远静静望入我心底的眼神,不由一怔。 “看什么,我又不像你,鬼眼男。”苏晴向小美作了个手势,小美下了车,苏晴也跟着下去。她径直的朝着坐在门边椅子上的男人走去,大狼犬看到有生人近来,立刻站起了身子汪汪大叫。 苏晴手指在半空拂动,只画了一个看不出来的图案,呲牙咧嘴以示忠诚的大狼犬立刻跪伏在地上,安静下来了… 197:拐角的幽灵坡(三) 男人看到自己的狼犬无力的伏下,警惕的抬头:“你要干什么?” 苏晴盯着他,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多少。” 男人一怔,正想怒骂,提速高涨的情绪忽然间便定格了,接着男人瞪大了眼睛与苏晴对视,就在这一瞬间,不知道苏晴作了什么,只一阵手起手落,倏地,男人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们坐在车里的,看到苏晴对着男人说了些什么,但因距离太远,没有听见。 稍后,苏晴回来了。 “怎么样?”小美往张艺的边上挪了挪,移了位置。 “没用。”苏晴坐进车里。“不是暗示,张艺说得对,他应该是被某个东西‘拿’走了他的东西,如果想要拿回,必须亲自去看年,不过,也未必能拿得回。” 接下来,我们又去看了那名出了门就回不了家的,和忘记了自己的宝宝的妇女。无法进家门的那是个人年纪看着也有三十左右了,因为不能自行归家,所以总避免出门,三十多岁的男人了,也没有交过女友。相亲的对像听到他这毛病,不是说他脑子有问题,就认为他有潜在的精神疾病。他和家人住在一起,有爸爸,有妈妈。爸爸工作已经退休了,妈妈在家里陪着他,万不得已要出门时,爸爸或妈妈总有一个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照顾他犹如一个三岁的小孩。 虽有难言之处,万幸的是到处都是宅男,他在家里窝了十几年的时间,已经窝成了电脑创业者,不必出门,守着那挂着闪闪发亮钻石的网店,便能解决一家的经济问题,加上爸爸的退休金,生活已是富余。 见到他的时候,我们感觉到的是一如抚摸着狼犬的守坐在自家门口的男人一般,这名宅男的身上有着重重的安谥气息。然这种气息并非是来自他们天然的性格,而是因为无奈,在无数次的被现实击垮和磨练后形成的,在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回响的家里,我们感受到的是隐藏在这片静谥之下的浮动,燥动。 “你们是什么人?”坐在电脑前的男子眼睛里流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令我想到的是潜伏在黑暗中的狼,正伺机报复。 张艺看过,苏晴看过,这一次进来,是我和卓远远。因为不想来的人数太多,令受访者感到恐慌,所以其余人等在外边的车内。 “吴新辰同学吗?你好,我们是圣樱高校来的学生。”卓远远稍微半步挡在我的身前,露出礼貌并且优雅的微笑。 吴新辰——该男子见了卓远远的笑容,脸上滑过一丝短暂的愕然后,身上的戾气有小小的收敛。 “圣樱高校的?来做什么?”吴新辰的脸上有着淡漠,他扫视了自己的屋内一圈。给我们开门进来的是他的妈妈,这时候,吴妈妈手里端着两杯水,笑吟吟的走进来。 “阿辰啊,他就是我早上和你说过的,打算来你这里进货的客人啊。” 吴新辰在网上开了一个专门售卖各种小家电的网店,卓远远以上门选购看货为由,带着我进去和他做了新距离的接触。在卓远远掏了五千元定了他的一批货之后,终于取得他的信任,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吴新辰告诉了我们一些,苏晴使用了暗示的方法,也无法从第一名中年男人身上获得的信息。 “我记得……在那个坡上,有一家店,我不知道是什么店,但是店里面有几个人,有大人有小孩,他们招呼我进去喝茶。我被车子撞倒了,当时不觉得疼,只觉得口渴得厉害,所以,我就进去了。” 吴新辰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回忆的时候整个人都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的语意模糊,啰啰嗦嗦的一串,我们只听懂了这几句。直到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吴妈妈说,他就是这样,一会儿愤世嫉俗,眼神凶狠得似谁欠了他一条命似的;一会儿又平静安静得像死人一样,再不,就是当有人问起时,他的大脑和思想在好长一段时间内,都沉浸在过去,无法醒来。 他这样子重重复复的嘀咕,至少得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回复过来。 虽然经济方面不愁,网店小有盈利,(当然与吴爸爸吴妈**帮助分不开,两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平时也能帮着回复顾客)但这种不正常状态的生活,仍然像阴霾一样重重的压在吴新辰一家子的头上。 表面上看来似乎只是回不了家的问题,实际上却不那么简单。 之后我们又去看了忘记了自己宝宝的妇女家中。因为除了张艺看到人身后的一点虚影,又没抓住怨气,苏晴找不出他们身上的问题,卓远远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于是,这一次,是只有我和小美进去探望。 该名妇女是除了雷明以外,最近的一次受害者。她的婚姻是在一年前离的,当时宝宝才两岁大,现在也是只有三岁。 妇女姓叶,叫叶燕影。她离婚后,也是与家人住在一起。 “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可是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因为那个东西太重要,所以一天没有想起来那是什么,我就一天做不好事情,任何事情都做不好……” 叶燕影静静的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雪白的床单衬着雪白的衣裙,再衬着她苍白的脸,厚重的眼圈,泛红的血丝,瘦得形销骨立,我们不难相信,这一年之内,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几乎可以令她的精神为之崩溃。 叶妈妈站在房间的门外,看着憔悴的女儿,三句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影影的痛苦,她忘记了宝宝,比忘记自己还要难受。他只怪她没有照顾好孩子,却没有想过怎么给她治疗,就这样……离婚了。” “孩子,我们也曾抱过,放在她的面前,可是不见孩子的时候她想得要命,见了孩子,她就突然像没事人一样,洗脸,梳头,化妆,吃饭,穿衣,就是不看孩子一眼。” “孩子的爸爸见了,不理解,于是就……” “如果她真的忘了孩子,忘了过去,也就算了,重新开始嘛,反正孩子在那边也有人带,有人疼……可是,她忘记了,又根本忘不了……一年,她都没有走出来,从来没有走出来……” 小美忍不住转身去轻拍着叶妈**背安慰她的时候,我悄声步入了房内。 感觉到我的靠近,叶燕影微微转头侧过来,她的眼神平静,像一潭清澈的池水,我相信眼睛那一头的灵魂,仍然是正常并且完整的。 “我……还是想不起来我究竟忘了什么……”叶燕影双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垂下的脸温柔至极:“可是我知道,那一定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宝贝,所以,我还是要努力的想起来。” 这个女人,就这样,拼命在自己的脑海里,挣扎徘徊了一年。 我蹲在她的正面,迎视着她的眼睛深处,望着她的灵魂说:“你,是不是喝茶了?” 叶燕影一愣,怔愕间似乎某种东西浮上眼睛的瞳孔内。 我定定的望着她的黑色瞳仁,继续说:“是山坡上的那个店吗?” 叶燕影的嘴唇动了动,唇形像是在说“是”,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能告诉我,那个店里的事情吗?” 幽灵坡就在小鸡村里,但是它的位置偏僻,又因为政府特意的要绕开它,因此渐渐发展之后,幽灵坡就慢慢被排斥在小鸡村的范围之内了。现在,它已经是在一处极偏远的角落里,平时已无多少人会出入这里。 我们看着时间,此时正是午时11点38分。 太阳高高的挂在正空,四周围没有什么树木,陡峭的山坡顶上似乎就能连接着天上的太阳,抬头望去,便觉刺目非常。 兰博基尼停在坡底下,卓远远从车上的小冰柜中拿出清凉的饮料,我们一人一瓶的喝着,顺便商谈了处理计划。 “我,张艺,我们两个上坡,苏晴在坡顶上等着,你们两个在这里观察。” 卓远远分配任务,一如打赌的雷明他们一样,苏晴在坡顶观察大卡车什么时候出现,他和张艺去触点,我和小美因为无甚能力,所以只能在坡底下当围观观众。 对于这样的分配,我小有意见,但被卓远远驳回。小美则声称我在哪她就在哪,反正就我们两属非非人,没异能的,当然要凑作堆。这么一来,我就再没有反对的余地了,总不能让小美跟着我冒险。 时间到了,在离12点还有5分钟的时候,苏晴提前上了坡顶,卓远远和张艺则从我们所站着的地方出发,往坡的中间急拐弯处走去。 我的手里拿着已经启动好的摄像机,对准着卓远远与张艺的背影,看着镜头里他们一步步往山坡上走去的脚步,手心里紧张得淌出了汗水,几乎要握不稳摄像机了… 198:拐角的幽灵坡(四) 时间到了,摄像机的液晶屏里显示出的时间,58分,59分,12时整卓远远和张艺站在山坡的拐角处,仰望上去,太阳的光线在他们的身上照出层层的瑰丽晕色,我紧咬着下唇,心提吊到了高处,摄像的镜头一瞬不瞬的紧跟着他们。 12时01分,没有动静。 12时02分,仍旧没有动静。 张艺在上面左顾右盼,卓远远则关注的盯着坡顶。 我把镜头稍微拉远,照进了整个大坡的全景。 快到12时03分了,镜头里那个斜坡的顶上,连一个影子都没有。提的气太久,我不由的吐出一口气,就在这换气的档儿,忽然,一个东西飘过了我的镜头。 那东西飘的时候速度很慢,轻飘飘的,仿佛是荡过去的一般。但他出现的时间很短,只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虽然只一眨眼,我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形神。 一个男人,一个酷似白阮的神态的男人 “啊”我惊叫出声,连白阮的名字都没来得吸叫出口,镜头里面已经看不到那个飘渺的影子。 惊讶与震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接着,我又在镜头里捕捉到了一个东西。 是一辆车顶? 大卡车的车顶,露出的半截车厢正从坡顶上缓缓的驶下来,朝着坡中央的卓远远和张艺驶去幽灵车出来了 可是,站在坡中的卓远远和张艺却仿佛毫无所觉,张艺这时候不知在干什么,竟然还开始和卓远远说话。 我惊愣的离开了镜头,看到旁边的小美仍然在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用肉眼往坡上瞄着,眼看车已经快冲下来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声音卡在喉咙里,我来不及高喊,拔腿就往坡上冲去。 卓远远和张艺见了我冲上来,都愣了一下,瞬间,张艺向我跑来,卓远远则抬头望向坡顶。这时候,他终于看到那辆早该看到的蓝色大卡车。 大卡车轰隆隆的直冲而下,车厢震动得整个地面都在摇晃。 “小心” 坡道的宽度很窄,只容得下一辆车行过,坡道中央又有个急拐角,卓远远和张艺发现车子冲下来时,已无多少地方可避。 幸好,两人都早有心理准备,随时应对突发*况。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引出这辆幽灵车,并不是被撞,亲身去体验受伤者的情况,所以,卓远远在发现了车子之后,迅速的做出身体反应,跳到了坡道旁边的一个死角。 张艺在卓远远叫出小心之后,顿了一下,转头看到车子往自己轰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身体求生的本能反应快过大脑,他只来得及担忧的朝我送来一瞥,便猫下身子滚到了一边。 同样,是避开了车子的冲势。 我跑得不快,这时候只是上了坡的一点点。按说,大卡车每次撞人之后都是卡在拐角的半腰处便停了,是不会冲到坡底下的。可是这时,它在撞歪了半腰处的一根老旧电线杆后,居然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醉了一样,打了个拐,气势非常凶猛的朝着坡下冲来。 “潘妮” “妮子” 两声惊叫,我在惊愕之中,只看清了朝着我驶来的车上,在驾驶室内,无人驾驶。 一辆无人驾驶的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坡顶,即使是失控了冲下坡的半腰,又怎么会急拐弯后冲到坡底来呢? 这是我的一个疑虑,这真的是一辆幽灵车。我第一次见到幽灵车…… “妮子……” 小美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我竟然没有意识到,这小妮子就在我身后贴着,离我这么近。 正午的太阳非常的火辣,尤其是在没有树荫的坡顶上,在这里只待了一会儿,就会被晒得头顶冒烟,干渴难耐。 手里的摄像机黑屏了,我拿起来估摸了一遍,又重新开机,还好,没坏,依然可以正常使用。 放下摄像机,我推了推身边的小美,刚才她抱着我滚到一边,此刻正在地上躺着。 我很感谢小美的英勇献身精神,但我们两个毕竟不是运动出身的,她的体育自是比我好,可也没到能带着我的时候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避开大卡车的程度。 所幸,这辆车,在撞上我们的前一刻,定住了。 对,是定住,不是停住。 轰隆隆的冲下来,连地面都在摇晃的时候,它却突然如被定格了的画面,突然静止了。 我想,我其实是被小美拉着摔倒了吧。 当我回过神,再爬起来的时候,大卡车消失了。 卓远远和张艺也不见了。 他的兰博基尼本是停在坡下的地方,现在回头望去,也没有车,也没有人。连一只小鸟在天上飞过的痕迹也没有。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午时的炽热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这里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此时我看到在幽灵坡的半腰上的位置,突然多出了一间小店,店面的装修很普通,只是一栋一层楼的木质建筑,屋顶还是用瓦片铺就的,非常的古老。店门前有一个小小的平台阶,排着两张木桌子,三四张长条形的木板櫈。 这种櫈子,宽度不过十公分,长度有一百公分左右,四只脚支撑着,像是供孩子骑玩的木马。这是七十年代以前经常见到的櫈子,在农村也有许多,现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了。 我心里了然,知道这就是吴新辰所说的小店了。看到桌子上摆有黄铜色的老茶壶,莫不是他们就是喝了这壶里的茶水,就忘记了一些事情? “妮子,我们怎么了?”小美在这时候醒来,她一眼就看到半坡腰上的店,以及店门口上摆着的茶壶。 “妮子,我们去喝口水吧。”小美站起来就道。 我急忙拉住了她,警惕的告诉她对于小店的怀疑。 “妮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美拍拍我的手,示意我打开摄像机,将入店的过程全程拍摄下来:“反正已经来了,就进去看看吧,大不了不喝水就是。” 小美一向都是很勇敢的,尤其是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再遇到灵异事件,她不是越来越害怕,反而是越来越无惧。看到她突然兴奋起来,两眼发光的神情,我真有种彻底被征服的感觉。 哪怕是我,有便利店做后盾,看到那家店的时候仍有小小的犹豫,她这个什么灵力都没有的人,怎么就能做到比我还要勇往直前呢? 我们一起走到坡腰的时候,发现在小店前的平阶上有一个小孩,正蹲在地上玩泡泡。他手里拿着一根一头环成圈形的细铁丝,在一个小水桶里搅着,桶里有泛着些白色的泡泡,有一些还似乎带了点颜色,大约是用洗衣粉弄成的泡泡水吧。孩子把细铁丝放在桶里搅了搅,又拿出来放在嘴边吹,偶尔会吹出一个很快碎掉的泡泡,但大多时候没有吹成功。 看到我们走来,孩子叫了一声:“妈妈” 屋子里立刻有人应声出来。 “啊,两位要喝点什么?”屋子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妇女,她身上围着一条深蓝色的围裙,围裙前端有一个大大的口袋,蓝色的布料非常结实,似乎久磨不烂,上面一块块深色的暗记,证明了这是一个勤劳的妇女。 我们吞了吞口水,视线扫过桌上的茶壶,迅速的收回来:“不用,我们不渴。” 在这么炎热的夏天里抵御茶水的诱惑,简直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哦,那你们想吃点什么呢?我们家老头子都会做。”中年妇女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眼睛微眯起来。 “我们……就是累了,想在这里坐会儿,行吗?” 来到人家店里面,不吃东西,这似乎不合规矩,但这里的东西我们不敢动,于是只有折中的办法。 “好吧,那你们随便坐吧,茶壶就在桌上,免费的,你们想吃什么再叫我们吧。” 中年妇女并没有强迫我们,她随意的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水壶,就回到屋子里去了。 当中年妇女进去之后,我们似乎还能听到从里屋里传出来男人的说话声,应该就是她家的老头子吧。 这是一个三口之家吗? 我们小美对视一眼,互相在心里揣摩着,这个家庭和幽灵卡车有什么关联呢。 “你们不喝水吗?”孩子是个男孩,大约有六岁的样子,看到我们坐在长櫈上休息,立刻扑了过来,爬上我们旁边的櫈子,睁着大大的无辜眼睛说道。“我们家的茶水非常好喝哦” 这是一个魔鬼的诱惑。 我和小美沉着脸应对。“谢谢,我们还不渴,不用喝。” 说完,男孩看了看我们,将手上的细铁圈放在桌子上,自己拿了个杯子,费力的将水壶中的水倒了出来。 清澈中带着茶色的茶水散发出一股新鲜的香气,男孩子看了看我们,径自举起杯子,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看着茶水顺着他的喉咙滑下,嘴角边流下的一滴晶莹水珠,我们从未感受过自己的喉咙如火般的燃烧着,似乎连血管里的血液也被热气蒸发干了。 真的,是很难抵御的诱惑啊… 199:拐角的幽灵坡(五) “你们不喝吗?”男孩子喝完,发出渍渍的满足声,天真的问我们。 这个可恶的小鬼。 我握了握拳头,咬牙说道:“谢了,不喝。” “是吗?真可惜啊。”男孩子婉惜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个天真的孩童。 他从桌子上爬下去,又重新拿起了桌上的细铁圈,蹲回原位继续吹泡泡。 我和小美两两对望着,为了坚定不饮一口水不吃一点粮的信念,我们看也不看那水壶一眼。可是光这样坐着有什么用呢?我们得打探消息,找出这个幽灵坡形成的原因。 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行动”,我与小美起身离位,走到男孩子的旁边,蹲下,与他平视。 “小朋友,你在做什么?”小美开始套近乎。 男孩子轻轻的瞟了她一眼,举起手中的小铁圈,对着小美吹了一口气。 啵。 铁圈中的那层薄物还未形成泡泡,便已经在小美的脸前爆开了,细小的水珠溅到她的脸上,小美极不舒服的往后仰了仰。 “吹泡泡呀。”男孩子咧开牙齿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说完,男孩又低下头将铁圈伸进水桶中搅着,白色的泡沫因为他的搅动,越来越多,有些已经漫出水桶的边沿,滴到了地面。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也许这小孩问不出什么的。”小美说道。 我想了想,看着男孩专注的低头玩泡泡的侧脸,总觉得男孩子在这里玩水桶泡泡这一幕似乎并不单纯。这里是幽灵坡,这是幽灵坡中出现的小店,在这里面出现的每一个东西,应该都有其寓意:“我还想再问他一些。” “那你在这问吧,我进去看看。”小美不待我回答,便已经起身往店里去了。 我有意想叫住她,刚要开口的时候瞥到小男孩对着小美的背影露出笑容,我顿了一顿,问道:“你笑什么?” 男孩转头望着我道:“她一进去,一定会吃上我爸爸做的点心。” “为什么?” “因为很好吃啊,每个人都忍不住的。” 我心里一动:“每个来你们这里的人,都会吃你们做的点心吗?” “呃……也不一定,有的人只是喝了一杯茶,就很满足了。”男孩的目光移向桌子上澄澄发亮的铜质水壶,“姐姐你不喝吗?只是一口,就能让你的愿望实现哦” 愿望……实现? 怎么感觉和我的便利店有着相同的功效,但为何喝一口水,吃一口点心,不用做什么就能实现愿望了呢? “怎么个实现法?”我正色问。 “姐姐,你有愿望吧?”男孩见我看也不看水壶一眼,便一边玩起泡泡,一边和我说着。 “有。” “是什么愿望?” “暂不告诉你。你先跟我说,你都实现了哪些愿望,是怎么实现的?” “不是我实现了他们的愿望,而是他们自己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来到这里的人,他们都说自己很渴,就喝一杯茶。” 我望着他,顿时觉得自己很蠢,怎么会蹲在这里跟一个小孩探消息。 “他们来到这里,觉得很渴,想喝一杯茶,于是你就请他们喝了一杯茶,这样愿望就实现了?”我伸出手指指着桌上的大水壶,无力的看着男孩子肯定的脸。“嗯,就是这样,而且是免费的。” 叹。我站起略有些麻的双脚,打算结束与小孩子的谈话,转身进去找小美。 “然后,他们喝完了茶,我就会吹一个泡泡给他们看。” 在我转身的时候,小男孩突然加了这么一句。 不知怎的,我就顺着这声音又回头看了一眼。 倏地,我的双眼陡然睁大,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男孩子的手上,那根细细的小铁圈,之前怎么吹都吹不成形的泡泡,这会儿居然被他吹出一个有篮球般大小的泡泡。 更重要的,是这个泡泡里面,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出白阮的身形模样第一次遇见白阮时的情形,白阮对我露出微笑,安慰我的情形,与他深夜里交谈,在便利店里的情形,甚至到我在不久见,从摄像机里一闪而过的那个白色的酷似白阮的身影,都一一在泡泡中央浮现。 我不由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气 “这是你的愿望吧,姐姐。”男孩子很得意的看着脱离了小铁圈后,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的泡泡。泡泡从地上升起,升到与我视线平行时便停止上升,它上上下下小幅度的的轻荡着,似乎被男孩子控制着:“可惜你没有喝茶,也没有吃东西,如果你喝了茶或是吃了东西的话,我就能让你的愿望实现,让你永远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哦” “什么愿望……你,有办法让白阮回来?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来?”我捂着胸口,强忍着欲爆裂的感觉一字一顿的问他。 男孩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爬上旁边的桌子,倒了杯水双手递来。 “来,姐姐,喝吧,喝了,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无论他是谁,他在哪里,从今以后,他都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伴着你,永远也不离开。” “你是说,有一家子,在15年前,被坡上冲下来的卡车给撞死了?” 闫御沉着脸,表情说不出阴郁。 刚刚,他亲眼见到潘妮被忽然出现的幽灵卡车撞倒昏迷,现在仍躺在医院里未醒。对于这种因为冲撞了阴物而出现的昏迷,他知道医院里的手段是救不醒她的。果然,医生的检查是潘妮和另一位同学除了点轻微擦伤外,没有任何严重的受损现象。 潘妮是被他强拉入俱乐部的,虽然这一举动一半的原因是想以俱乐部为罩子保护她不被霍尔的人进一步的调查,但另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和鬼瞳紫月皆怀疑潘妮有着不为人知的,隐藏着的神秘力量。 这股神秘力量是什么,他现在还没有挖掘出来。如果只以他们的眼光来看的话,除去这股隐藏在背后的神秘力量,潘妮就是一个肉骨凡胎的普通女孩。 假如,那股神秘的力量并不存在于潘妮的身上,而是她的背后,一个隐藏起来偷偷给她帮助的人的身上,那么,这次潘妮以肉体正面冲撞负面的力量,她就有可能……她就有可能……像所有在山坡上车祸受伤的人一样,出现不可治愈的后遗症闫御的眼里划过一丝后悔,本以为将她拉入自己的旗下可以给予很好的保护,却未料霍尔派来的人强加一脚,生生坏了他的本意。 感受到闫御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低气压,心知肚明他是为何气恼的鬼瞳紫月喉咙里涌起一丝酸楚,她低下头,以长发掩饰着难忍的表情。 鬼瞳紫月不回话,在医院的院长办公室内,却将院长赶了出去的狄诺唯有出声:“是的。幽灵坡的形成,正是在那一年。”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去收灵?”闫御的声音冷若冰霜,要是这帮人早收了那东西,潘妮就犯不着被推上前了。 狄诺答:“俱乐部已派人去除过灵,做了法事。可是,没有作用。” “在平常的日子里,根本感觉不到那里的阴气存在,那个地方,至今以来,至少有几十场法事在那里办过,该有的阴气,也早已被清干净了。” “那又为什么?难道,那家子的灵除不了?” “是的。” “怎么会有除不了的灵?”闫御爆发了,他想吼是你们这帮家伙偷懒不干活吧,但话到嘴边觉得不对,这么吼出来有损他闫主的威严,便只有改以用眼神代替下半句话。狠狠的瞪着他们。 狄诺沉着应对。“幽灵坡确实除不了,因为它们已经不是普通的灵了。” 鬼瞳紫月这时候幽幽的开口:“它们已是一种‘念’,强烈的念,唯有将它们的心愿解决了,它们才会离开。” “念不伤人,它只会惑人,潘妮同学只有不被迷惑,才能从那里安全离开。” 卓远远和张艺守在医院的病房外,病房内,是平躺在床上的吕美美和潘妮。 明知潘妮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害,但这时候卓远远和张艺的心头仍然轻松不起来。 “怎么办呢?”张艺说,他用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此时趴在潘妮身上的虚影,是一个幼童的身形。他虽感觉不到任何恶意,可也没有善意。 在吕美美床边的,则是两个成人的虚影。因为吕美美只是普通的一个女孩,被这两个影子跟着,她的脸色急速刹白,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幸好有苏晴,她在她身上写画了几个符,那两个影子便无法贴近小美,可是却站在旁边,不肯离去。 至于潘妮,苏晴说由于小孩的伤害性不如大人的强,所以她想留着这一口,让潘妮由内而外的打破这个幽灵坡的桎梏。 总而言之,从外围开始进行破坏是办不到的,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灵,可能是比一般的灵还可强势的东西。 他们执念着一个点,只有从那个点入手,才能打开局面。 换言之,就是他们三个外人帮不了忙,只能等,静静的等着潘妮和小美自行苏醒,并且,还期盼苏醒以后的他们不像别人那般遗忘什么东西。 可是,只能等吗?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等吗? “张艺,你帮我看着,我进去睡下。”。.。 200:拐角的幽灵坡(六) 孩子递给我的茶水,我当然是不会喝得。 喉咙里如同吞了一个火球般的干渴、炽热,但身体上的难受敌不过心灵上的震撼,由于胸口处沉甸甸的有些抽痛,一种突然间被人窥视到心底的冰凉感觉,那杯水带给我的诱惑便轻易的抵消了。水杯递到我的面前,被我举手换挡开。 “我不会喝的。” 孩子眨了眨眼睛,狡黠的看着我:“姐姐,你不想见到他吗?不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你……怎么可能能够让白阮回来?不可能的,你在撒谎!”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轻易地翻出我心中的秘密,但是这种突然间被人揭开皮肉,将内里坦露在阳光下的感觉,令我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就连指责他的话,都变得不那么利索了。 “姐姐,你身上的执念是我见过的最强的,如果你把这样的执念留给我,我们家的实验或许这一次就会成功。” “来吧,姐姐,和我交换吧,我不是撒谎,一定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的,只要喝下这杯茶,他就是你的了,永远。” 男孩仍然 用蛊惑的声音劝导着我,当我想再次推开他递过来的茶水时,忽然间发现,在那小小的杯面中,映照着白阮温柔的笑脸。 那笑是如此熟悉,如此柔和,就如同站在收银台后,对我露出的浅浅一笑。 突如其来的,我的动作僵硬了,无法推拒,无法反抗,眼看着杯口离我越来越近,将要接触到我的双唇的时候…… “喵——” “咣当!” 一个黑影从我头顶跳过,碰翻了我唇边的茶杯,又踩破了浮在半空中脆弱的泡泡。 孩子的脑袋被跳出来的黑影踏了一脚,他嗷的大叫一声,抬起头后再看,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半跪着蹲在他家的茶桌上,已将一整壶的茶水中踢翻。 “你……”孩子望着少年很是惊诧。 少年乌黑的头发泛出柔美的光泽,背对着阳光的身影,映照出一层耀眼的光环。他的五官如玉器雕琢而成,精致秀美至极。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亦正亦邪的气质迎面扑来,我和孩子俱都屏了气息,停了心跳,仿佛魂魄都要被抽离体外。 这个家伙,上次见他时光线不足,虽感觉到他是一祸国殃民的货色,却不知竟然是祸到这个程度。 连我这一整颗心都装满了白阮的人,也忍不住发出情愿为之一死的赞叹。 许是我与孩子的眼神都痴呆了,静默半晌后仍然得不到我们的回应,影皱了皱眉头,朝我瞥了一眼过来。 他刚要开口,就在这时,在屋子里面听到声音的大人都跑了出来:“娃子,怎么了?” 一个是先前见过的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另一个,估计就是她的老伴,也就是男孩的父亲了。同样系一条深蓝色的长围裙,手上沾的都是白色的粉末,额头有些光,突突的,略带些油。他的脸是削瘦狭长型,与微微发福的妻子正是互补的体形。 “娃子,这……”见到突然出现的影,两夫妻也是怔了一下。 “爸!妈!”男孩子再怎么狡猾,毕竟还是个孩子,被影的气势吓倒之后,哇的一声哭着跑过去抱住母亲的大腿了。 见到自家的娃子哭,两夫妻瞬间都沉了脸。 “大人欺负小孩,你们不觉得羞吗?”孩他爸的脸色黑沉沉的,一时间如风雨欲来。 影仍是半蹲在人家的桌子上,他的身形轻捷,仿佛不带丝毫重量一般,蹲得稳稳当当,无论来自孩子老爸身上的低气压有多么强大、迅猛,他仍不受半点影响。 忽然,啪的一声巨响,在影与孩他爸的目光对视中,突然间,他脚下的茶桌爆裂,碎成片片。 孩子的妈,孩子的爸,与孩子三人站在一起,形成一个铁样的三角形。以他们为中心,影脚下的桌子,旁边的长凳,似乎被无形的暴风卷起,摧毁,发出啪啪的不断响声。那碎成一片片碎片又继续碎裂着,变成粉末。 三个人的眼珠变成了狰狞的红色,影的眼睛则有一度泛出金色的光芒。 我知道,影的突然进入,是闯入了他们的地盘。因为是不速之客,所以三个人很想把影驱赶出去,但影又怎么会就这样被赶走呢? 身旁吹起了大风,大风越来越剧烈,似乎有将整个房子都吹翻方才罢休的趋势。我被强风刮着,眼睛都睁不开,为了躲避在头顶上呼来呼去的碎板子碎粉尘,我还得弯下身子蹲在一旁角落。 “你们……不要再吹了……” 呼喊的声音被风撕成碎片,飘荡在自己的耳朵里也显得无力至极。 轰隆,啵,啵 在狂风漩涡的中心,铁三角的三个人忽然一顿,听到似乎是有车行驶过来的响声时,立刻收了低气压的飓风。“糟了,来不及了!” 孩他爸的脸色一改,顾不得这边的影还没有屈服,急忙忙返回屋中。 孩他爸一走,孩他妈与孩子都紧跟着入内。 战争忽然间宣布暂停。 影也就没有继续发力。 “这是,怎么了?”我不解其意。 影转过头来,迷人的眼睛使我的心又窒了一窒,“他们的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 话说,小美进了店的里屋,我还没进去看过呢。这回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这家小店是一个小作坊,是做杂物的。 孩子的爸手上的白色粉状物就是面粉,他在屋子里用面粉做出各种美食,糕点。孩子的妈是帮助孩子的爸打下手的,替他准备需要用的东西。 在小店的屋里面,有一个长长的桌子,用来搓各种面团,烤炉烤箱,各种机器等应有尽有。屋里面有两个大大的冰箱,冰箱很高,都是双门的,并排在一起,就像一组保险柜。 在这个外形像是七十年代小木屋的店里,里面的东西却都很先进。 孩子的爸进去后,就是忙着马上搓起面团来,搓好后再将之揉弄成一个个形状,然后放入烤炉里烘焙。 孩子的妈在帮孩子的爸打下手,搓了三个像是饼干一样的东西以后,小男孩就跑到冰箱那里,拉开了其中一个冰箱门。 门一拉开,立刻有东西从里面飘飞了出来。 是我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泡泡! 一个一个,大约有篮球般的大小,泡泡很薄,透过光看到边上还泛着绚丽的色彩。在每一个泡泡的里面,都浮现出一个人闭着眼睛睡觉的脸。 “快,快,这次一定不能失败了!” 孩他爸在旁边催促着,孩子立刻捉住了其中的三个泡泡,用手托着,将它们送到妈妈的手上。 原来,这两个双门的冰箱里面,装满的全是这种人脸的泡泡。 仔细看的时候,我发现其中有两个泡泡中的人脸甚是眼熟,再一细瞧,竟被我认出了就是那个忘记了自家地址,从此后再也无法出门的吴新辰,还有那个因为想不起宝宝而每日痛苦憔悴的年轻妈妈! 这些泡泡,难道就是他们想不起来的东西吗?数学,地址,孩子的概念,无形的东西全都在这里被他们化作了有形的物质,并且收集冰冻了起来。 我忽然冲了上去,想把吴新辰等几个泡泡抢过来。 “你干什么?不要碰,你会把泡泡碰坏的!”孩子见了我的举动,焦急的跳了起来拦在我的面前。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大不了我不要你的愿望了,但是你不可以破坏我爸爸的事情,绝不能,我们不想再被车撞死碾成肉饼了……” 我被男孩子拦着,够不着飘在空中的荡来荡去的泡泡,又担心真的会把泡泡碰坏了,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停了下来。 “你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一家,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以实现愿望的诱惑来夺走这些人身上的东西……还有,小美呢?刚才进来后一直没看到她,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孩子的爸爸忙着做他的东西,孩子的妈下手打完后,便走过来与孩子一起把事情一一告诉了我。 “那位小姐……本来我们想拿走她身上的美丽,可是不知为什么,一直近不了她的身,泡泡也没办法靠近,于是在她吃完了孩子他爸做的饼干喝了茶之后,便让她到隔壁的屋里休息了。我们没有伤害她。如果,这次爸爸的实验成功的话,她也会没事的,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和影一起到隔壁的屋里看了小美,发现她躺在床上睡得好不舒服。 影眯了眼,定定地看着她的胸口,在她的衣服上,若隐若现地浮现着某些字符。 确定小美没事,我们又走到前屋来,听孩子的妈继续把话讲完。 “这个,其实我们一家是在15年前被那辆卡车撞死的,当时,车子冲进了我们的屋子里,把睡在一张床上的我们三个人碾成了稀巴烂。虽然是睡梦中被撞上的,但在撞死之前我们听到了巨大的响声醒了过来。于是,孩子的爸便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看着年幼的孩子和心爱的妻子被卷入了车轮之下。 “那名司机,是酒后驾驶加疲劳驾驶,他一个人,害了我们全家的性命。 “虽然我们死了,成了阴灵,可是那种看着自己的全家人在眼前被撞死的恐怖记忆在孩子他爸心里挥之不去,我们也是。因为在完全地断气之前,我们还活了有半个小时,那个夜里的记忆像恶魔一样盘旋在我们的心里。断掉的手脚,撕裂的肠,血流了一地,我们的心还在跳着……” 201拐角的幽灵坡(七) “那种记忆太恐怖了,如果不把这段记忆去除,我们将永远无法升天,我们要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这事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可是,这和你们用泡泡来收集别人身上的特点,有什么关系?还用实现愿望来诱惑别人。” 影自那家人收了气压之后,便也默默的,不再惹事的样子跟在我的身后。虽然他不作声,无举动,但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站我身后,从他身上传过来的某种强大气流便好像也顺带的罩了我。因为不想我们破坏到孩子他爸的那件看起来非常重要的事情,母子两人也就有问必答。 “不是啊,我说的实现愿望,是真的呀。”男孩子脱离了母亲的怀抱,走过来,用手往空中一牵,仿佛手中有一根无形的绳,那轻飘飘的飘荡在高处的泡泡便被他扯了下来。 泡泡中浮现的脸,正是遗忘了女儿的妈妈。 “你自己看看,她的愿望是什么。” 孩子说完,泡泡中闭着眼睛的脸便像被启动了开关一样,慢慢的睁开了眼皮。 “我是一个二岁孩子的母亲。” 泡泡中的人脸在说话,传出来的声音和我们在那家子里见到的憔悴女人的嗓音一样,但是比之更加年轻一些。开始说话的时候,人脸上浮现的是一种幸福的表情,可是突然间,那表情就变了,变得狰狞,变得恐怖,连带的声音也让人毛骨悚然。 “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很幸福,有家,有丈夫,有孩子。可是,渐渐的,我越来越烦,越来越烦,为什么,为什么每天每夜她都哭,从来没有停过一刻,为什么她总是哭呢?她为什么就不能安静一会儿?还要给她换尿布,要喂奶,啊,我的身材都走样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吸引我的丈夫了。他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我知道,他一定是嫌我胖了。” “我想工作,我想回到过去,我不想为一个孩子变成黄脸婆。她总是吵,除了哭就是哭,还经常生病,家婆说我不会带孩子,可我有多烦她知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我的内心有多么的抑郁,整个世界里,所有的人都只会指责我的不是,我生了这个孩子,就没有了工作,没有了身材。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一个走得很近的女人。以前,那个女人没有我漂亮,没有我身材好,所以我胜了她。可是在生了孩子以后,这一切都变了,我生了一个孩子,可是她却趁机夺走了我的丈夫。” “不行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要是我没有生这孩子多好。我希望我没有生孩子,永远和以前一样,永远年轻,漂亮,身材好。” 女人说完,脸上又回复了一开始时的幸福,嘴角微微的翘着,慢慢的闭上眼睛。 “看,这就是她的愿望。我并没有撒谎,她的愿望实现了,她忘记了自己生过女儿的这个事实,可以重新的回到工作和生活中去,她也能抓住自己的丈夫。” 孩子说着,放开了手中的线,女人脸的泡泡就轻飘飘的,又荡回了高处。孩子手中再一扯,又拉下了另一个泡泡。 “这一个,是那个忘记了家里地址的家伙的愿望。” 吴新辰的眼睛也开始慢慢的睁开。 “我,叫吴新辰,是我们家的独子。我从小就很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在学校在各方面我都比别人优秀,可是,有一点让我觉得很自卑,那就是,我的家。” “我的家,住在小鸡村的南二里二巷最末尾的一条街道上,这个地方,是我们这一带的贫民窟。以前在分地的时候,只有最穷,最没有权势的人,才会被分到这里。这个地方,每次只要下大雨,房子都会被淹。在我家的附近,就是村上的垃圾堆积地,只要雨水一冲,什么样的垃圾都会顺着水流进我的家里,久了,我家就被村上的人称为垃圾堆。” “有时候,那些走过来倒垃圾的人,还会故意的把垃圾丢进我的家里。” “父亲母亲任劳任怨,不敢发表意见。每次看到他们卑微的样子,和那些人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就恨,恨村子里的人,恨我们家,为什么我们家要建在这样一个地方” “我开始渐渐的不喜欢回到家里,每天放学后总是在外面游荡,宁可在路边的街灯下复习功课,也不愿意回到满是垃圾臭味的地方。有一次,我因为在外面复习功课时着了迷,忘记了时间,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准备快走到家门时,我发现在我家门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虽然天很黑,可是我仍然认出了那个人影的身份——就是村里王二头” “王二头平时骂我们是骂得最凶的一个,凭着家里有点钱,他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父母,经常做些侮辱我们家的事情。因为每次父母亲都忍了,我也拿他没有办法。这一次,他被我逮着,竟然在往我家里扔垃圾” “原来这段时间每天早晨醒来时发现在门口的一堆臭垃圾,甚至有大便,都是他的杰作“一时间,我气愤非常,趁着王二头不注意的时候,搬起他旁边的一块石头,就往他脑袋狠狠的砸下去……” ” “我们家是垃圾场附近,所以土地都是松软的,在这地方,还没有用水泥铺过路面。于是,我就在我家的垃圾堆底下,挖了一个深深的坑,把他埋了进去,在上面堆放上所有的垃圾,把他臭死,臭死……” “可是从此以后,我就更加不想回到那个家里,我想离开这里,好想忘掉这件事情1” 原来这就是吴新辰想要忘记他家地址的原因,在他家的旧址下,竟是埋着一具尸骸我震惊得知该说些什么,男孩子见了我的脸色有些苍白,便笑嘻嘻的说:“姐姐还想看吗?这里还有一个家伙,因为在一次数学比赛的时候输给了对手,面子上下不来,又被人寄予了厚望,他害怕下一场比赛还会输,于是干脆选择了忘记数学,后来连简单的算术都不会了。” “虽然我用泡泡从他们身上拿下了这些东西,可是我也确实是实现了他们的愿望,我可不算是撒谎哦” 孩子的笑容多么狡猾,多么得意,可是这种实现愿望的方法本身就是虚幻的。遗忘孩子,遗忘家庭地址,遗忘数学,这都是一些不正常的愿望,根本就不能算是愿望。我相信,他们在事后,一定是非常的后悔的。 对了,还有一个,差点遗漏掉说了。 “最近你们是不是又从一个同学的身上,取走了他的名字?”我说:“赶紧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他们吧” “那可不行”男孩子嘟着嘴道,当他看到我身旁站着的影时,高高撅起的嘴又微微的收敛了下去:“最近刚刚得到了一个男孩子的名字,爸爸已经用掉了,无法再还给他了。” “用掉?怎么用掉。” 孩他爸从烤炉里拿出一块烤好的大饼,大饼的形状像是两个堆叠在一起的扁扁的圆形,上面的圆小些,下面的圆大些。仿佛一个胖胖的身子。 “喏,这个就是雷明。” 孩子指着这块圆饼道。孩他爸把圆饼从托盘里拿出来,往地上一抛,那块饼落地时,就变成了一个摇摇晃晃站在地上的不倒翁,圆饼的正面突然冒出了仿如用笔画上的五官,有眼睛,鼻子,嘴巴,还有头发。 “我是雷明,我叫雷明,雷明是我的名字。” 发出的尖细的嗓音仿佛是变了调的音乐,可是却能听出那声音里出现的字眼。 原来,男孩子用泡泡收集起各种人身上的特点,或是记忆,是为了在孩子他爸做成了圆饼后,将之注入进去,使一块没有生命的饼干沾染了人的生气。 当我看到孩他爸从烤炉里接连又拿出两块大饼,一个身量如男孩,一个体型如孩子他**时,我便明白了。 他用面粉复制出自己一家人的饼干,再用收集到的人性特点注入其中,让之增加了生气,这就是他所谓的实验吗?但他做这些又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外面又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非常熟悉,是那辆大卡车越来越近了。 “快,没有时间了,快点把东西都摆到外面去”一家子的人又都忙了起来。 在忙活中,孩子他**转头对我说:“很抱歉,这个实验我们做了十几年了,一直没有成功,但我们一定要把实验做成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摆脱那一夜的恶梦” 三人将饼干人都摆在了店门口以后,就远远的躲在一边。 “快,你们快点过来,这里安全,不会被撞到”小男孩摇着手向我们招呼着。 “他们这是在干嘛?用饼干来代替自己被大卡车撞到吗?”我看不懂他们的意图,只有转头问影。 “不是,他们是希望用沾上了人气的饼干人,来对抗那辆大卡车,饼干上面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人身上的特质,但具有了特质之后的饼干也会具有人的思维,他们看到车子冲来,也很有可能会齐心发力,只要车子被他们弄歪了原来的轨道,小店不被撞毁,那么这十几年来,他们一直重复被车碾死的命运就会得到改善。他们就可以圆满了。” “但是,这三个饼干人能有什么力量改变车的前进方向呢?照这样下去,小店一样会被撞毁的。” “是呀,所以他们才一直做了十五年,也没有成功。”影哧一声说道:“看来,这次也一样会失败了。” 如果失败了,车子会撞进店里,将小店撞毁,一家人的心血白费,但是,小美在店里啊我着急了,转身想叫影去把小美抱出来的时候,发现小美已经醒了,正站在我们的身后。 “妮子……他是谁啊?好帅哦”小美呆呆的发出呓语状的声音。 在此危急时刻,小美居然出现了她从未有过的状况。 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影,对周遭的情况一无所觉。 说时迟那时慢,我们在这里纠结半天的时候,大卡车已经向着店里冲过来了。三个摆在店外的马路边的饼干人,在表情上出来了变化,它们摇摇摆摆的,想要逃跑,无奈没有脚,怎么挣扎也就是倒来倒去,互相间碰撞着。 “加油,加油,加油”一家人蹲在安全的地方给饼干人加油打气,可这完全没有作用,只能等着饼干变成粉碎。 如果,让这辆大卡车就这样冲过来的话,不只是饼干人会变成粉碎,一家人继续为害邻里,我们站在这个店里的人,也会被波及。 大卡车轰隆隆的驶过来,迎面冲撞,仿佛又回到了在山坡底下的那一刻。 车轮毫不留情的撞上了饼干人,猛裂的撞击使得饼干人碎成了一粒粒,从车轮底下传出变了调的惨叫声。 “姐姐,小心” 车子继续冲来,就在它要冲上小店的平台阶,冲上我们的那一刻,一瞬间,我的眼里分别出现了几个镜头。 第一个镜头,影转身,抱着我,腾跃到空中。 第二个镜头,小美尖叫,双手捧着下巴眼里发出无数的红心图案与光芒。连车子接下来就要撞死她了她也不管。 第三个镜头,我看到了,我相信影也看到了。正是因为看到,所以他才抱起我,飞到半空中,让我脱离地面,与之平视着,看得更清楚。 隔着一块玻璃的距离,在无人驾驶的大卡车驾驶室里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白色的,下巴清秀,头发很黑,眼神平和,温柔。他坐在驾驶室里,手握着方向盘,朝着我和影浅浅一笑。 只是一瞬间,一笑过后,他的身影便化作一个白色的球体,从驾驶室里飘了出来,以一种让人无法企及的速度,飞出了我们的视线。 他是白阮 他就是白阮是白阮的灵魂 灵魂碎片因为不完整,能量很弱,即使是一闪而逝的出现,也是花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白阮的灵魂飞出去之后,如洪水猛兽扑来的大卡车发出嘎吱一声长长的,刺耳的刹挚声,然后,险险的的停在了小店的平阶前。 “哇成功了,成功了”一家子的人不敢置信的尖叫着,欢庆着,他们总算是扭转了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再也不用无数次的重复着在车轮底下被碾死的痛苦经历。 幽灵坡的传说,以后都永远只是传说… 202:是否坦白 “妮子,妮子,快告诉我,那个抱着你跳起来的黑衣少年是谁?” 幽灵坡事件解决了,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小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有关影的事情。 之后,无论是在学校的走廊上,教室里,厕所间,只要周围无人,或是只有少数几名路人,她便一直扯着我的衣袖追问不休。偶尔几次,甚至是当着卓远远和苏晴等人的面追问的。听到影的名字,又听到“抱”这个字眼,卓远远虽没有加入追问行例,但看过来的目光让我有种莫名紧张的感觉。 鉴于便利店的保密条例,我没敢轻易的回答影的来历和身份,只是含糊的说他是我的朋友。 “他是你什么朋友?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认识这么一个朋友?你们是什么关系?不会是在恋爱吧?” 我越是不讲清楚与影之间的关系,小美便越是跳得高。她的眼珠子暴突着,大有一种你敢说“是”我就和你没完的势头。 以前见过小美为卓远远暗自忧伤,见过她为白阮牵肠挂肚,总是快我一步到便利店里头露脸,总能笑得极为矜持的与白阮谈笑风生。当卓远远对她明确表示拒绝,当白阮一视同仁的对所有进店的人微笑,小美短暂的失意后,那缕淡淡的忧愁便似被风吹散,很快就能重新站到一个新的定位。从容不迫的面对我与卓远远意外的亲近,与白阮神秘的交流。 她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男人,在我面前做出这般势同绝裂的姿态。当然,这种姿态有失她的风度和仪表,颇有几分泼妇的感觉。 小美如此认真的态度,令我不得不慎重的考虑,是否该把影的身份,和有关便利店的事情,向小美,卓远远等人和盘托出。 毕竟,他们都是与我生死与共的朋友,他们可以为了我,来到这个世俗的学校里,也因为我,总是牵扯上各种奇怪的危险的事件中去,如果一直隐瞒,而不坦诚相待,我害怕总有一天,或许他们会离我而去,或者,因为我而陷入某种更危险的境地。 是时候该让他们知道,一直被他们保护羽翼底下的我,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女孩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等我回去问过影的意思,再告诉你们吧。” 圣樱高校的学生餐厅里,当小美又一次忍不住当着众多人的面追问我的时候,我搁下了手中的汤匙,平视着坐在对面的卓远远回答道。 幽灵坡那日之后,一家子的人得到了解脱,被他们收集起来的泡泡,没有被注入饼干人中使用的,最后都回到了各自的主人身体里。 在网络的新闻栏中看到,一个一年内想不起自己孩子的妇女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女儿了,但可惜这时候她原来的丈夫已经有了新婚,妇女便与丈夫打起了官司,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不过这场官司的胜算很底。 还有一个总是记不住自家地址的男人,终于可以自行出门了,但不久之后,他便自动到警局自首,总是曾经在家门口杀了一个人。自首的那天,他说:我终于解脱了。 在这两起离奇的事件报道出来之后,一时之间引起了搜索热潮,凡是哪里有谁总是遗忘一些奇怪东西或是记忆的人,都被人肉搜索出来。 有一部分人想起了,恢复了健康,但也有一部分人,至今仍然没有任何起色。我想,那是因为他们的泡泡,已经被用掉了吧。 现在是午夜11时50分。在一天的忙碌生活之后,小美和苏晴已经躺在卧室里她们新买的上下铺内睡着了。我用笔记本在小客厅里看网页,当屏幕上的时间渐渐接近0点,我点击关掉电源,拔出充电器。 宿舍里静悄悄的,微微有种睡熟的轻鼾声。走过卧室门口,轻推开,看了一眼床上静卧着的黑影,关上门,我走到卫生间的门口。 这是一扇很普通的白色塑料门,门上镶有大块的花纹样玻璃,如果里面开着灯,人又站得离玻璃很近,就能让在外面的人看到里面人的一举一动。比如弯腰,抽裤子,解衣扣等的。 里面的空间不大,一个抽水马桶,一个淋浴蓬头,一个洗手台,还有一个放置衣服和毛巾的小架子,便把一个长方形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了。所以当用蓬头洗完澡,地面很湿的时候,便会走到门口处玻璃后面略干燥一点的地方穿衣服,这样比较不会滑倒。 可以说,只要是有心人站在门的外面,里面人的举动便可以很轻易的被窥探到,猜测出。 我握上卫生间门冰凉的圆球把手,心里默念着想去的地方,轻轻一旋,咔嗒,传出轻微的开门声后,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我跨了进去,反手很迅速的把门关上。 啪嗒。门轻锁了。 宿舍里静默了一会儿。 没有人发现,当卫生间的门关上之时,卧室里的那扇虚掩着的房门已经悄无声息的拉开了一条缝。 确定人走进去之后,卧室门后的人才走了出来。 她轻轻的,像是猫在夜里行走一般,没有任何声息的走到卫生间处。 “潘妮?你在里面吗?为什么不开灯?” 她把手放在灯的开关处,摁了下,当里面的光亮透出来后,她发现了玻璃门后的静寂。 手上用力一拧,把门推开,果不其然,背后空无一人。 很久没有一进来便看到一只黑猫蹲坐在收银台上的画面了。 推开门走进去,看到影便忍不住笑:“影”非常热切的呼唤。 “影,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哦”他为了追寻白阮的线索,确实有好一段时间都没有露面,便利店只有我一个人无聊的呆着,虽然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有缘人上门来,但是就我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东西们虽然会找我聊天,可我也总会不经意的想他。 少了影的便利店,便像是少了一块肝,一块肾,做什么都没劲。 “你应该看到了吧。”不同于我对他的殷殷思念,影看到我进来没有丝毫的热切,一开口就进入正题。 我站定了脚,收敛起脸上的情绪,凝重的说:“嗯,看到了。” 那一天,在幽灵车的驾驶室里,打了方向盘踩了刹车引擎的人,是白阮。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让我们遍寻不着的白阮,其中的一块灵魂碎片竟然是掉落在这个世界里来。 “我在异时空里追寻了好久,依然没有找到白阮的气息。但是那天我回来后,却突然间感觉到很强烈的气息,就在我们这个世界。” “我循着气息寻找,便见到了你。如果你喝下那杯茶水,就是我,也不能保证能让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不过,这一次终于让我找到一个追寻白阮的方法了,以后再也不必白用功。” 影忽然间发出咭咭的阴森笑声,吓了我一跳。 “什……什么方法?” GL市,金氏国际大酒店豪华包厢。 一位服务员小心翼翼的推着餐车,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走进包厢内。 不一会儿,他复又推着空了的餐车倒退着出了包厢门,当厚实的木门缓缓半闭后,服务员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怎么样?里面情形怎么样了?”守在包厢门口的一位女服务赶紧问道。 “呼太紧张了,金董和金总在里面吵架,碟子都快飞到我头上了”推着餐车的男服务紧张兮兮,又忍不住露出八褂的表情。 “金董在逼金总去相亲呢,对像是国际旅游策划公司的大小姐,大美人一个” “可是,听说金总正在和本公司里一位被解雇了的离职女职员交往,所以金董非常的生气” “呀,不知道金董和金总的对战,最后谁会赢呢?” “诶呀,谁知道呢金总这么帅的男人,本来就应该配大小姐的,哪里是我们这种人可以期盼得到的。真不知道那个小职员是用了什么本事,居然能让金总为了她,和金董对抗呢” “灰姑娘的故事传的多了,可到底还是要门当户对的吧” “对方的旅游公司听说做得很大,如果我们大酒店和旅游公司结盟的话,对于海外的很多分店来说,都是一个双赢。” “我赌金董一定不会同意金总和那个穷女人的。” “废话肯定不会同意了,单就现在就快要来到的旅游旺季来说,我们公司与对方大公司的合作关系也不能破坏” “所以,无论如何,金董一定会逼金总去相亲的。” “是啊,一定会。” “唉,灰姑娘的剧情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吧,虽然为这丢了一位工作,但是如果能够得到一笔巨大的分手费的话,我也愿意了。” “切,去你的吧,换作是你,金总才不会看上你呢” 两人聊得火热之际,从铺着长长的红地毯的那头,走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两人一见,连忙噤了声,低头行礼:“王秘书” 男子嗯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们,径自走到包厢处,敲了敲门,推开进入。 “金董,金总,林董事长已经回复,下个星期五晚上他们有空。可以和林小姐安排相亲。”。.。 203:我当女2号(一) 我看着影,有些无法相信他跟我说的话。 “什么?附身?我是鬼了?” 我知道自己在便利店里待着,会附着寿命减短的代价,这是上一次那个狗妖舒淇告诉我的。但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就能附身了? “不是附身,你当你挂了吗?有我在,我没说你挂,你就不能挂”影翻了一个白眼,这时候他身形一动,从货架上跳跃下来,当落到地时,已化作一个翩翩少年,迷得小美吵着嚷着要跟我绝交的那一副皮相。 说真的,看到影化成人后的样子,连我也是迷得头晕晕的。唇红齿白,碧蓝的眼睛,左边那只还会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乌黑的秀发贴在光洁无瑕的脸上,正面看侧面上,看头顶看后脑,看背影看前身,无论哪一个方向看,都会被他深深的吸引住。 他的气质与白阮相似,但比白阮更为尖锐,突出。他亦正亦邪,冷静的眼眸中没有笑意,可是只要他的唇角一勾,便让有种愿意为其献出生命的蛊惑。 上次,我曾经问过他,征求过他的意见。 小美,卓远远,他都是认识的了。他们愿意为我出生入死,也与我一道出生入死,但关于便利店的事,我至今仍只字未提。 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我,苏晴就是其中表现得最为明显的一个。 但是包括张艺,与我接触并不是很长时间的家伙,也没有强迫要我说出一切的意思。若不是小美偶然间见到影,为他走火入魔,连平日为人的信条教养什么的都抛弃了,一定要追问出影的来历,估计,他们还会一直保持沉默下去。 我问影,是否能透露一点便利店的信息让他们知道? 影回答我,现在我是便利店的主人,决定这世界上哪些知道便利店的信息,自由在我。但有一条,一但他们知道了便利店的情况,就被例为便利店知情人,甚至是有可能泄露便利店信息的可疑人。从他们知道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便与信用被捆成一体。 无论我告诉了谁有关便利店的信息,知道的那个人,都绝对不能通过自己的嘴,将便利店的信息透露给另一个人知道。否则,在他说出的那一刻,他在这个世界的生命,即告结束。 所以,说与不说在我,但说了,便等于把他们的生命放在一个危险的尺度上。无意也好,故意也罢,被迫也好,自愿也罢,当我将一切向他们坦承之时,他们就必然做到守口如瓶,直到死亡。 听影这般说,我就又犹豫了。 回到宿舍的好几天,小美再追问我的时候,我就凝着脸,悲哀的看着她。不说话,只用眼神传达“别问我,再问你就要死啦,我不想看你死啦”之类的情感语言。 以前没试过用眼神杀人,也没试过用眼神感人。俱不知道这个眼神用得久了,多用上几次,小美居然就没再追问我了。 偶尔,卓远远出神的望着我时,被我发现,他也很迅速的转过了头去。 每一个人都知道我身上有着巨大的秘密,但每一个人都不忍心强迫的追问我。 我就是在这种忐忑又抱歉的心情下,过了好几天。 今天晚上,我照例在小美和苏晴都睡着了之后,起床来到客厅。 时间走到了12时0时整,我推开卫生间的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进来,影就递了一张全家福的照片过来,对我说:“妮子,去附身吧,这个,境外旅游集团公司林志成的女儿,林倩,21岁,千金小姐。近期之内她会回国考察旅游线路,在GL市出入,每天2个小时,我会让她的灵魂沉睡,让你进驻她的身体。” 什……什么?借尸还魂?不,人家还没死呢,你就生生让人家的原主沉睡,让我进去鸠占鹊巢,这是什么任务? 见我搞不清楚状况,影又递了一张照片过来,这是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上面是一个年轻的高级骨干被采访时的留影。 他穿着领口滚边的黑色西装,里面的白衬衫内带着简单精致的结扣,手持红酒杯,浅浅的微笑着,意气风发,似乎是正在参加什么宴会时被拍下来的。当时和他聊天的,应该就是记者吧,他的笑容有些公式化,却同样璀璨夺目,吸引眼球。 “这是什么?”虽然照片上的男子很帅,貌似又很多金,不过我不明白影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再仔细看。”影道。 我疑惑的推了推眼镜,将照片捧起来,捧到了眼前。“啊” 在照片里,不知是灯光的关系,还是什么,我看到在男子的身后不远处,蹲伏着一个黑黑的身影。那身影似人非人,似物非物,伸出长长的像手一样的东西在墙壁上攀附着,以不正常的姿势扭转过它的头颅,眼神死死的盯着照片中的男子,露出贪焚又惧怕的复杂神情。 有妖怪?阴灵?鬼?啥米东西? “这个叫做噬灵怪,是属于低级妖怪的一种,它以吞食弱小的灵魂为生,这种妖怪平时不敢出现,因为它们的等级太低,随便一只路过的小妖都能把它吞食了。但是这种噬灵怪如果在被其他妖怪吞食之前,就先找到强大的灵魂,并顺利的将之吞入肚腹的话,它就将会成为很棘手和麻烦的妖怪。” 影的解释完后,我更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来望着他。 这个满口与便利店无关,不是客人就不出手的家伙,为什么会忽然关心起这照片中的男人来? “这男人叫金森海,今年25岁,是GL市金氏国际大酒店的总经理。几天之后,他将会与林倩在金氏大酒店有一场相亲会,我让你附身林倩,就是为了接近他。” 啊,为啥? 我的两眼放光,一闪一闪,很不理解。为啥?附身林倩,是为了接近金森海,但是我为什么要接近金森海?因为他有危险?因为噬灵怪要吃他? 但是,如果金森海是一个健康的人的话,如果他没有什么大病缠身,行运又不是很低,连一般的阴灵也不会轻易的撞上他的。区区一只等级最低的噬灵怪,就算是想咬他,也不可能有足够的力量把他的灵魂拖出身体后吃了他的。除非…… 除非,他的灵魂自己掉出了体外,出窍了,离体了…… 但如果是灵魂离体,散发出来的香气引来的噬灵怪,他怎么还能够在宴会上如此潇洒自如,轻松自在? 灵魂不在其位的人,出现的只会是痴呆的白痴状态。 “看出矛盾来了吗?是的,如果灵魂在人体内好好的呆着,噬魂灵是不会找上门来的,就算它们再想吃,它们也没有办法撕开人体的皮肉,吃到里面的灵魂。但是,金森海的身边却潜伏着一只噬灵怪伺机而动,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金森海有灵魂掉出体外。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掉出的,或许是被挤出的。如果是掉出的,金森海必要经过一翻猛烈的撞击事故,且事后会呈现白痴状态。但现在不是,他的生活依然运用自如,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在最近发生过什么事故。” “那么,就剩下被挤出的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挤出来的,而且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呢?” 说到这里,影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里面放射出精明厉害的光芒。 “你还记得,在幽灵坡遇到的白阮吗?如果他有宿主,为什么能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突然出现?你还记得我说的找到寻找白阮的方法吗?那个方法就是——白阮,他的灵魂碎片会在他的人生当中,最依恋最不舍的地方出现。你,使得他的一块灵魂,落到了这个世界” 影的话说完,我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结论:还不确定,但非常可疑,怀疑,那个名叫金森海的年轻精英的男子身上,被噬灵怪虎视眈眈的盯着的,就是进入了他的体内后,又被挤出来的白阮的灵魂。 白阮的灵魂碎片,因为力量的完整,虽然仍然拥有很强的灵力,足以灭杀一只噬灵怪,但噬灵怪一只接一只,围绕在他的周围,他又无法进入金森海的身体,百密总有一疏,只要稍微有一点差池,白阮的灵魂就再也凑不齐了。 “如果他害得白阮的灵魂碎片被吃了,我会让他的下半辈子,永远当个灵魂不完整的白痴,让他被毁灭在这个世间,成为尘埃” 影摞下恶狠狠的狠话,我却从中听出了,他是多么的担心着白阮。 “为什么一天只有两小时附身,多点时间不行吗?”放下手中的金森海的照片,又拿起林倩的全家福,细细的将上面的家庭资料都收入脑内。 “小姐,我是用法术强硬的让你进驻她的身体,这么一来,你没什么伤害,她却受伤颇多,2个小时已是极限,再多,她的本体会受伤。” “不过,没有关系,2小时之外,我也会派人盯着他,一旦确定了是白阮的灵魂,你就马上收回来。噬灵怪这种东西,等级很低,只要小心不冲撞上它们,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现在你在生活中看不到它们,但我会在你的眼镜上面加点东西,这样,无论是掉出来的灵魂,还是噬灵怪,你都可以透过镜片及时发现。”。.。 204:我当女2号(二) 金氏国际大酒店的顶层,一个落地窗俯览整个城市的展示餐厅内,今天晚上,有人包场了。 包场的人是金氏大酒店的董事长金鼎源,他给自己的独生儿子,金森海准备了其与国际旅游策划公司林志成的千金,林倩的相亲场地。 金鼎源的妻子陆蔓芸静静坐在餐桌边上,她的右手边便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金森海。25岁的金森海刚刚从国外读书回国一年,已经在父亲管理的大酒店中做得有声有色,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本年度最俱潜力的行业黑马。这样的儿子,配旅游策划公司的千金小姐林倩,她认为是最合适的。 虽然颇费了一番力气,夫妻两人轮番上阵,也没有彻底的切断儿子与那个小职员间的联系,但是到底,他还是退了一步。 只要他愿意来相亲,便证明了,他们迟早会处理掉那段见不得人的关系。也许,只是年轻人的一时冲动罢了。今天,陆蔓芸与金鼎源都很欣慰。 包下整个顶层做为相亲用地,是金鼎源对林志成千金的最大诚意。透过四面通透的落地窗,可以将整个城市踩在脚下,又可以最近距离的观赏天上的繁星,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就如同林志成此刻的心情,骄傲,舒坦,又非常享受。 “这里的风景很好呀,爸爸,不愧是GL市最高的大酒店,林董真是了不起。” 说话的是林志成的大儿子,林威。这个儿子平时生性不不羁,桀骜难驯,唯一的好处就是在外人面前很会装样子,别的人都不知道,其实他这个儿子,是公司里面最无用的。 林志成是林威的爸爸,林威在外人面前最是爱装,但在林志成的面前,却是一眼就被看透。林志成深知儿子难成大器,旅游公司的未来不能交到这样的人的手上,而身为父亲,又总想为其撑一辈子的保护伞,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有能力的女婿,将女儿嫁给他。最好是能为公司找到一个有力的好的结盟对象,如此一来,便能一次解决儿子与女儿的问题。 金森海就是这样被林志成看上的。 林志成也附和着儿子:“是呀是呀,现在国内的企业,做得好的没有几个,金氏大酒店是这里面的其中一个。” 听到林威和林志成的夸赞,金氏夫妇都是面露微笑,心下暗道:估计事已半成。只要金森海不出状况,即使不能结亲,也许也能当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看到金氏夫妇谦逊但透出喜悦的微笑,林志成满意的看了一眼林威,给了一个嘉许的眼神。 其他配角互相都很满意,也很合作,那么,主角呢? 金鼎源的旁边是陆蔓芸,陆蔓芸再过去是金森海。 林志成的旁边是林威,林威再过去是林倩。 两方人是分边坐的,金鼎源对林志成,陆蔓芸对林威,金森海对林倩。 这会儿,双方假笑完毕,忽然发现很安静,怎么从头到尾,主角都没说过一句话? 于是,金氏夫妇目光扫向金森海,林氏父子目光扫向林倩。 只见男主角金森海面无表情的用刀叉切割着盘子里的牛肉,对周遭的人物环境视若无睹,眼角都没抬一下,看对面的女人。 金氏夫妇心里就一咯噔,血往脑上涌,金鼎源暗里踢了夫人一脚,陆蔓云赶紧把力往金森海的脚上使去,在他下意识的反应望过来的时候眼角狠狠的一瞪:小子,别给我出岔子,否则你父亲没完金森海只得无奈的叹口气,放下手里刀叉,抬眼看了看端坐在对面的女人。 林倩,始终是嘴角噙着微笑,头略微倾斜,细致而专注的切割着手中的食物。见金森海望了过来,便轻轻放下手中的餐具,在金森海没有出口前,抢先用一种柔顺婉约的声音说道:“今天的气氛好紧张啊,这种情况下,我连牛肉都要切不好了。” 她盘子里的牛肉分明被她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比厨房里的刀工切得还要细致好不好。 金森海下意识的反驳了林倩一句,不过他只敢在肚子里腹诽。 “噢,是呵是呵,是有点紧张,太正式了一点。”金鼎源急忙附和。 “其实,今天是两位年轻人相识的日子,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点相处的空间,去找我们自己的娱乐啊。”金鼎源抓着机会要把重要人物带走,林志成是个人精,要是他在场,不消一会儿,定能看出金森海的不情不愿。 “对,我同意。”在长辈面前,小年轻当然不敢有什么举动,如果不多给空间,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被人追上呢?是要给那个年轻人一点时间的。林志成笑呵呵的同意,一行人便在饭吃得半饱的时候,起身离开了座位。 林威临走前朝林倩使了一个意义未明的眼色,林倩装作视而不见。 大*OSS们走了,但服务员们丝毫不敢松懈,有人上来收下一些不用的盘子后,立马换上的了新沏好的茶,恭敬的搁在桌子上。 从收盘到换茶,安静的没有一丝杂音,宽敞的展示餐厅内,只有舒缓的轻音乐如流水般的慢慢拂动着。 金森海在家长们走后,依然是面沉如水,没有表情。 林倩捧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后砰一声重重的搁在桌上,溅出来的水洇湿了洁白的桌面,瓷具间的相撞声更是如同一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流水中,将服务员们的心都惊得一跳,差点跳出喉龙。 “这是什么茶水,怎么这么烫,要烫死人吗?”林倩说话的声音一改之前的温驯,颐指气使的对着服务员道:“快过来几个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反应这么慢,没有培训过吗?” 金森海对林倩的发难露出不悦的神情,但他还没来得及表态,林倩已经抢先说道:“怎么?不满意吗?我告诉你,今天我们只是相亲,还没有结婚,就是将来我爸爸要我嫁给你了,你也无权干涉我的自由,我要上哪玩,做什么,跟什么人见面,怎么管教员工,这都是我的事,你别想插手。” 金森海望着眼前的女人,顿时觉得自己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他怎么会跟这种女人坐到同一张桌子上,还是在相亲的名目下。 林倩满意的看到金森海那张帅气的脸上愕然与震怒的表情,她最喜欢的就是挑战不肯屈服自己的男人的成就感,施施然的站起身,用发号命令的口吻道:“去洗手间。待会回来送我去电视台,我还有约会。” 说完,便以一种极为不屑的表情与姿势扭转身,娉娉婷婷的身着服务员的角落走去。 待到林倩的身影离开视线了,金森海还能听到她装腔作势的声音:“卫生间怎么走?来个人领我去……” “金……金总,您没事吧?”收拾茶具的服务员看到金森海的脸色臭到谷底,不由的有些怜悯他来,可怜的金总,又帅又多金,又有能力,偏偏要与那样的女人结婚,真是太可怜了,还没有我女朋友善解人意呢。 金森海扶着额头在位子上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服务员收拾东西离开之后,他才掏出衣袋内的手机,熟练的拔了一个号码。 “喂,晓燕,你在干什么,我想见你……” 林倩走进了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 她对着镜子掏出粉饼,轻轻的在脸上拍打,之后,又拿出口红与唇线笔,轻补着因为吃东西与发脾气之后,有些瑕疵的妆容。 卫生间里的镜子很大,几乎占满了整面墙,从镜子中,可以看到蓝色的地中海风情图案的厕间小隔门,一间连着一间,整齐的排满在她的身后。 空气中袅袅上升的熏香,这卫生间里不但没有一丝让人恶心的臭味,反倒是让人感觉到香气扑鼻。对于这里的整洁程度,林倩表示非常满意。于是,在补完妆之后,她又惬意的多看自己一眼,意图能创造出完美的形象。 其实等会儿她根本没有约会,今天是她相亲的日子,就是有约会爸爸也已经要她取消了。她刚才之所以那么做,意在是想给金森海留下一个很深的印像,她要让他知道,自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不会一见面就甘拜下风,从今以后就任由他骑在自己头上。 女人和男人,就像是一场战争上的对手,不是你输,就是她输。但是,她从未输过。就凭她的身世,就凭她的相貌,就凭她的能力,任何时候,都只有男人向她低头,讨好她的份儿。 不过,今天爸爸选的这个家伙,貌似也非常不错哦。 林倩着迷一样的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直到这时候才表现出初见到金森海时的诧异与羞赧,但这羞赧只一秒不到,又从她脸上消失了。 林倩重新恢复了耻高气扬的姿态,对着镜子摆首弄姿,当她决定OK,可以重回战场的时候,突然间,吱呀一声,在没有一个人的卫生间里,自己身后的那扇隔厕的门由里向外轻轻的推开了… 205:我当女2号(三) “什么人?” 推开的门外传来一个尖锐中带着恐惧和颤抖的女音,就好像她第一次见鬼一样。 我暗暗汗了一下,低头看着脚下化作猫身的影,不忍心就这么冲出去,担心一下把她给吓死了。 影却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身子一骏,就从开门的缝隙间钻了出去。 “啊~~~” 女人的惨叫声,然后是噗通一声跌倒的声音。 “快点,时间不多”影站在倒地的女人旁边,回头催促我。 “她怎么了?”我走出去,不是吓死了吧。 “只是睡着了,快进去。” 事前影跟我说过,他会用力量把林倩的灵魂压抑住,让她缩成一团小球,躺在身体的深处沉睡,只要我不离开她的身体,她就不会醒来。 这里面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灵魂进驻她的身体之后,影会控制着我的肉身,令我自动返回便利店内。 门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夹杂着男男女女着急的叫唤声,或许是因为他们听到了林倩的尖叫想要冲进来吧。 时间的确是不多,想到白阮身边潜伏着的噬灵怪,我再不犹豫,思想凝聚成一股力量,猛的一松,便感觉自己轻飘飘的离开了温暖的躯壳,瞬间进入了林倩的体内。 再一睁眼时,角度已经转换。 影指挥着我的肉身按原路返回到隔厕间内,门一关上,那里面又是空无一人。 “林小姐,林小姐,你没事吧” 门外的人加重了力量,砰的一声撞开了卫生间的门后,讶然的看到站在镜子前面的我。 捋了捋挡着了视线的发丝,我朝着冲进来的几名服务员咧嘴一笑:“大家好,我没事。” 听我这般说话,服务员的面色一讶之后又是一惊。 我无视他们的表情,径直挎着包包在他们面前走了出去。 高跟鞋,穿得很不习惯,走没几步,便总有种想要崴着脚的感觉,危机处处,犹如踩地雷。 手上的包包,看似很贵重啊,上面镶嵌着闪闪发光的亮片,放在哪里都像珍世稀宝一样,我忍不住把玩了一下,从卫生间出来到餐厅的一路上,都摸着手里的东西。 像是一个新玩具。 走进宽大的餐厅后,看到落地窗外一闪一闪的满天繁星与地面上闪闪烁烁的万家灯火连成一片,我更是禁不住发出长长的一叹,真美啊不过,再美也不欣赏的时候。赶紧左顾右盼,寻找记忆中见过的照片上的那个精英。 还好整个会场没有人,唯一摆着餐具的那张桌子上也仅有一个,再一看,就是我要找的目标人物,于是不用花费什么时间,一眼就能准确的走到座位上。 “金森海先生吗?你好。我是潘……我是林倩” 心并没有些小小的激动,刚一走到金森海的面前,立刻行礼弯了下腰。 金森海还在打着电话,看到我走过来时本来一脸不耐,看也不看我一眼,但见我突然间和他打招呼,又是亲热的表情,一时间愣了,连电话都忘了讲。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喂……喂……#$……(后面不是粗口,是我听不清了) “你……”金森海咬着牙齿看着我,半响后才想起手中的电话,连忙先道了句“一会再打给你”然后就挂了。 转过头,他恼火的怒吼:“你林倩你在搞什么” “不是说等下你还有约会的吗?” 我和金森海换了一张桌子,这次是坐在靠窗的边上,桌子上没有都没有,唯有一只插有玫瑰的细小花瓶。玫瑰开得正艳,娇艳欲滴,花瓶的形状也非常艺术,透明清澈的瓶身可见到里面一半的清水,看了就让人觉得舒服。 我盯着瓶子里面的清水,觉得喉咙里有些渴,不由的幻想起这瓶里的水喝起来是什么味道。 半小时前,我从卫生间里出来,就径直走到金森海的面前,因为想迅速拉近关系,便做起了我极不擅长的搭讪行为。 未料到金森海却对我的搭讪感到极不舒服,他咬牙切齿的问我到底想玩什么,他不愿奉陪,甚至还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的脸。 噢,拜托,我怎么能让他就这样离开呢?每天相处2小时是极为宝贵的,我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判断出他身上那个引来噬灵怪的部分究竟是不是白阮,还没待看清,他就要把我赶走,这怎么可以。 于是,我又做出了貌似非常出乎他意料的举动。我拉着他的手,几乎哀求的说着不要走,求你陪陪我,就2个小时,2个小时我不知道他和林倩的相处关系如何,但竟然让我逮到了他正在和林倩一起的时光,那么就是无论如何,什么手段,我都不能浪费这2个小时,让他从我眼前溜走。 我的哀求让金森海惊异了2分钟,之后,他意图甩手执意要走,并且还不屑的对着我说:“林倩,你没这么贱吧,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表示你有自己的生活,怎么,难道就只有你有自己的生活,我就没有吗?我明确的告诉你,今天我来这里,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爸爸,我是给他面子才坐在这里的。所以,无论你爸爸如何,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你继续过你的小姐日子去吧” 说完用力一抽。 他这般卯足了劲,我自然知道自己是拉不住他的,为勉被甩开,及时放手,避过他挥过来的手臂后,改换目标,又扑上去。 本想抱住他的腰,可惜他转身太快,变成了抱住他的大腿。 “哦……” 旁边传来一群人齐齐发出的哦哦声,表示此时我俩的举动都落入了世人的眼中。 我用力,为了白阮,绝不放手影说过,如果是白阮的灵魂被挤出来的话,那也是有时间段的,既是他的灵魂力量较低的情况下,才会被金森海体内的灵魂挤出来。估计,是因为金森海身上戴有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有抑制着白阮灵魂进入的作用。也就是俗称的,避邪。 但是又因为白阮不是一般的阴灵灵魂,所以避邪的功效对他有限。 当白阮灵力旺盛的时候,避邪之物对他不起作用,白阮可以在不影响到主体灵魂的情况下,进入他的身体内沉眠。当白阮灵力较低的时候,他会被那物件排斥,挤出主体的体外。这时候,他身上的灵魂香气,就会引来虎视眈眈觊觎他的噬魂灵。 我的任务,一是确认他是否白阮,是的话就极早收回。二是保住白阮在被挤出体外时,不被噬灵怪伤害。 是以,无论如何,这宝贵的2小时观察时间,我一刻都不能浪费,一定要紧紧跟着金森海。 也是多亏了林倩这个天之娇女的身份了,否则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靠近金森海呢。见我死缠不放,高高在上一向被人仰视的精英经理,这时候也不得不屈服了。 “收起你的可怜样,还如刚刚那副讨厌的样子呢” 他郁闷的吐出一句,于是,便和我一道,换了张桌子,静静的在这里坐了半个钟头。 在这半个钟头里,我一句话不说,只是紧紧的盯着他,似要看出个窟窿来。他耐不住,终于憋了这么一句:“不是说你等下还有约会吗?” “约会?什么约会。最重要的是我要和你在一起。”我直言不讳。在盯着他看的间隙,又忍不住想一下那玫瑰花瓶中的水到底什么味儿。下次应该叫影在我的灵魂手上放点零钱的,不知道这么贵的地方有没有矿泉水卖…… 想到这里,我打开林倩的包包一看,钱包里除了一堆卡,一毛钱都没有。 金森海皱了皱眉头。 “上壶茶。” 失望的放下包包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金森海举手招呼服务员。 哇,有茶喝了,我感激的望望他英俊的面孔,幸好不用渴2小时。 “你……是林倩吗?双重人格?人格分裂?精神疾病?哪一种?”金森海双手抱胸,斜睨的睇我。 “这个,应该,都不是。”我乐呵呵的看着服务员迅速快捷的上来一壶玫瑰花茶,竟然跟我想的一样,忙向替我倒茶水的服务员说谢谢。她的手不知为何颤了一下,眼神迅速的瞥了我一眼,带着复杂的神色退了下去。 “为什么拉着我在这里?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喝茶的时候,金森海又开始斜着眼睛睨我了,我对于他的这种冷嘲热讽又貌似很不屑的态度有一点点厌烦,但是想到白阮的灵魂不知什么时候会从他身上出现,又不禁有一些激动的期待。 “你想就这样看着我2个小时?我没你这么闲。”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不管你打算怎么样,今天的相亲结束了,以后我们不必再见。还有,你不要再抱着我的腿了,难看” 语毕,他起身离位。 眼看我拉不住他,又没有勇气再做刚刚那种抱大腿的事情,只有赶紧呼噜的饮完一杯茶,拿起桌上的包包跟在他的身后,屁颠屁颠的走。 “为什么跟着我?”下到停车场,他跩跩的站在一辆银色的跑车旁。 我不言,眼神盯着他,他动一步我挪一步,就是不离开超过一步远的距离… 206:我当女2号(四) 金森海拉开的车门又关上了。他唉了口气,一副不与女人计较的模样:“想去哪?送你。” 我咬着下唇,摇摇头。 我知道我现在的这副表情,一定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这委屈不是装的,而是真真实实的,人家就想跟着你身边2小时,看看你身上多余的那灵魂是不是喜欢的白阮而已,又没别的企图…… 或许金森海也没多少当恶人的经验,看不到两秒钟,便收起了厌烦的语气。举手投降。 “好了好了,告诉我,OK?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之前不是一直想划清界线吗?难道是喜欢上我了?” 他歪侧着头问我,眼里写明了不相信,但是没有讥讽。 “不是,我……不喜欢你也不讨厌你,不是刚认识嘛”见他愿意与我倾谈,我也收拾脸部神经,正常回应。 “那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呢?想和我约会?”他打量我。 我摇头,我想和白阮约会。如果他身上的灵魂证明是白阮的……想到这,我脸红了一下。 “究竟是还是不是?”语气变得孤疑。 “……”我犹豫着没有回答,但脸更红了。 “OKOK”他赶紧转移话题:“想约会也好,但我现在有事,下次再约怎么样?”说着就又拉开车门。 “等等”我抓着他的后衣角:“下次约也可以,这次约也可以,无论如何,2小时内,我不能离开你” “为——什么?”他要抓狂了,脸色频频交叉变幻:“难道你得了绝症,非要跟在我身边,不然就会死掉吗?” “宾果” 我想,他是想咒我的,结果我却扯着他的衣角跳起来,笑着表示:你猜中了虽然只是侧面,但仍然可以看出,金森海此刻非常非常的郁闷。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快行驶,金森海没有告诉我要去的目的,只要带我离开他手下员工的视线,我想他就能松一口气。 但我也不在乎车子将要开到哪里,只要他在我视线范围内,就行。 车子里静悄悄的,气氛非常凝固,除了窗外飞驰而过快速后退的风景可以看着舒缓神经,我想,谁坐在这里面都会被冻成冰人的。 金森海的身上还没有发现什么异状,虽我不是阴眼,但是有影为我特地加工过的眼镜,只要一出什么情况,我立刻就能发现。 于是我每瞄一下窗外的风景,就回头望一眼金森海,次数多了,他便开口了。 “看什么?”声音冷冰冰的。 “啊,呃……”我眼珠子转了转,“听说你身上戴有一个特别的东西,避邪的?可以看看吗?” 如果能把那东西摘下来,或者白阮不会受那么些罪,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就被挤出来。 金森海头也未回的道:“从哪里听说的?” “呃……”从影那里听说的,但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连这个也打听到了?”金森海扫了一眼过来,又很快的收了回去:“一直在打听我吗?没想到林家的大小姐,也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乐趣。” “……” 林家的大小姐有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兴趣我不知道,不过,我没有。除了白阮。 气氛僵硬了一会,他又说: “想要?你也迷信的吗?不会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迷信这种东西见人见智,没有见过的人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世界上无奇不有的。本来我想回他两句,但听着他的话内钉刺太多,我转了头,抱胸看着窗外,不自觉的嘟起嘴角。 “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不能轻易给人看,对不起了。” 当气氛凝固到底的时候,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我有些惊讶,转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余光中看到车前的一个黑影。 “啊停车” 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如果直冲过去的话,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见金森海愕然的没有反应,我连扑了过去,手抢着他的方向盘。 车子如蛇一般在马路上左右滑行,嘎——嚓发出刺耳的声音之后,打了个转,终于停在了路边。 “找死啊”从后面追上来的车子驶过时狠狠的骂了一句。 金森海看着我,已经不能找到任何语言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和表情了。 “林——倩” 我该说什么,我想说什么呢? 我不能告诉他,车上的那一瞥,我看到前面似乎趴着一只噬灵怪。噬灵怪很弱小,它们没有能力直接对人造成肉体上的伤害,但是,它们可以蹲在那里,在车子碾过的那一刻,使自己的躯体实体化。 一瞬间的实体化,时间不超过半秒,这是用尽它们的所有能量才能造出来的。 然而,车子在飞驰中,仅是一瞬间的碰撞,就已经足以使车子在行驶中生出意外,失去控制,并且,事后找不到一丝痕迹。 如果金森海没有避开那只蹲伏在路中间的噬灵怪,那么他就会在车祸中受伤。人体一旦就受伤,就像固若金汤的城堡被打开了缺口,不但他体内白阮的灵魂可能会受到伤害,连他主体的灵魂,也有可能会受伤。 我救了他,可以不能举证。于是,唯有看着他用看着白痴一样的眼神,狠狠的瞪着我。 “你想死吗?想死也不要扯上我啊,你这到底是在干嘛” 愤怒之中一声吼,吼声在空旷的天空中回荡。 我知道他很愤怒,有心想说一声抱歉,不过我们两个谁也没有意识到,2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到了。 …… 回到便利店里,累得我简直想要倒头就睡,不过这里没有床,我只能硬撑着走到门边。 “妮子,辛苦你了。” 影在我的身后说道,他虽然不在现场,却在暗处一直盯着我们。看到我被金森海多番讽刺排斥,他也觉得不好受,表情有些怪怪的,幸好脸上黑作一团,看不太明显。 “林倩是个骄横的女孩,他骂的话,都是在说那个林倩,不是你。” 看,他居然还破天荒的给我安慰,解释。 忽然感觉心头暖暖的,什么委屈什么疲累的,都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我转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得影不由的愣了一愣。 宿舍里,今天苏晴和小美有社团里的活动,虽然说苏晴是学生会的,但她从来不当自己是学生会的人看。小美参加了校啦啦队,一向喜欢舞踏音乐的她连拖带跩的,把苏晴也拉了进去。 今天她们回来会很晚,我说自己累,提早上了床。这会儿2小时过去了,她们也应该回来了。 咔嗒。 从卫生间里拉开门走了出来,站在门外的时候看到小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眼瞪得大大的,惊异的看着我。 “小美,回来啦。”我讪讪的笑。 “你……你……怎么从那里出来的?”小美站起来,手指着我叫道。 “哦……我刚刚肚子不舒服,上了一会儿厕所……” “你上厕所?可是,苏晴刚刚才进去啊,她也说肚子不舒服呢不是只有一个马桶吗?难道她不在里面?”小美尖叫着几乎要跳起来。同时拧开了卫生间的门,探头伸了进去:“苏晴,苏晴” 我心里叫一声完蛋,被逮个正着。 苏晴此时正坐在马桶上,一边释放一边看书,听到小美大惊小怪的尖叫,她放下手里的书,处变不惊的道:“怎么了?拉粑也要看,不臭吗?” “妮子,如果你还当我们是朋友,我想,你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从苏晴正在使用的卫生间里走出来。而苏晴在进去之前,那里面明明没有人的。” 小美和苏晴排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于小美的情绪激动,发现事实的震惊和震憾,苏晴显得淡定很多,一直不言不语,一边手捧着上厕所也没看完的书籍,一边小小浅啜着咖啡。 “妮子,你真的有当我们是你朋友吗?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记得以前在N城的时候吗?记得被困在相机里的时候吗?我以为经过那件事,我们之间除了朋友,还是战友。当我知道你被逼着来到这所学校上学,当我听到苏晴说起这里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要和苏晴一起转过来,就是为了不让你孤军奋斗。” “可是,在你身上的秘密这么多,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我不想逼你,但是……你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是否这就是你一个普通的女孩,也会被俱乐部强收入会的原因?你不愿告诉我,又是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值得你说吗?” 小美越说越激动,满脸胀得通红。苏晴趁她语句间隙的时候,幽幽的插了一句:“你不是觉得这边的日子比较好玩,所以才闹着要过来的吗?” 小美那热泪盈眶的表情瞬间被卡在半空,喉咙更是噎了一块石头。 苏晴品了一口咖啡,接着道:“你也别逼着潘妮,她不是不把你当朋友,而是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好,有时候,知道了反而危险。” 一句话,说到我心坎去了。我朝苏晴望去,接收了她的眼神,那轻飘飘的一瞥里,赫然有着洞若明悉的精光… 207:我当女2号(五) 究竟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难题。小美和苏晴都在定定的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尤其是苏晴的眼里,那一抹了然中带着一丝讥讽的目光,似乎只要我认可了她的话,便是找到一个极好的隐瞒理由。 我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苏晴说得对,确实有些事,你知道后比不知道还要危险。” 小美的眼神黯下去,苏晴的嘴角翘起,眼底的讥讽更加明亮。 “但是,如果我不说,而你们又一直在我身边的话,也许今后会有更多的事件将你们卷入进去,这么一来,不知道就比知道要更加危险……所以,我不能决定这件事情是否该让你们知道,有决定权的人,应该是你们。” 我的话尾语音一重,苏晴和小美微微一怔,我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她们两个:“明天,叫上卓远远和张艺,你们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有一点,知道以后,这个秘密就如你们的生命绑在一起,你们活着一天,就必须要背负一天的保密义务,从今往后,无论威逼利诱,严刑逼供,你们至死都不能吐出一个字。假如有谁,不能够坚守,我希望……我希望她能及时退出,否则……否则你们的生命就在你们泄露秘密的那一刻,停止” 小美和苏晴的脸色皆凝重起来,沉沉的,像是背负着生命的重量。苏晴眼中的讥讽,已然消失。 次日,小美与卓远远等人通过气,来不及等到下课时间,第二堂课上课时,A班的老师与F班的老师便各自发现班上有人缺席,前者有4人,后者有1人。 消息不知经何途径,传到鬼瞳紫月耳中时,她果断下令:找,一定要把这几个人藏身的地点找出来,但不能打草惊蛇,找出来后,迅速回报。 天台,教室后楼,小树林,林荫道,走廊死角,学校餐厅,宿舍,任何可疑的,可以容纳5人的地方都不时的跑过一小撮人急促的脚步声。在这个本该安安静静上课时间内,圣樱高校里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哒哒哒,又一次匆忙的脚步声走过去之后,我们互望了一下,才开口说话。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女生厕所里开会?”小美说,“而且,他们两个还是男生” 苏晴手指着对面坐在马桶盖上的张艺,和一旁站在女厕的隔间旁边,仍然玉树临风,神情自若的卓远远。被她点到名的张艺和卓远远分别回以一个自然的眼神。 张艺道:“嗯,我还是第一次进来女厕所呢,平时都是趴在外面的窗口看,进来后感觉果真不一样,这里比男厕香多了”接着,作出深呼吸的享受表情。 小美满脸黑线。 卓远远双手抱胸,若无其事:“在哪里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将要做什么事,说什么话。” 小美嘴角一抽,呵呵呵的无声苦笑。卓远远给她的印象仍然如半年前的一样,可不知为什么,她对他的了解越多,就越奇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曾经会暗恋过他一段时日。 要说起来,她可真是浪费了很多感情细胞啊,包括卓远远,包括神秘的白阮,都不及那个黑衣少年的万分之一,如果她早一天知道他,认识他,相信她会更明确自己的人生目标。 想到这里,小美抬起头,望着自进来后就一直低头沉默的潘妮,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问出黑衣少年与她的关系“好了,废话少说,快进入主题吧。”自然从容的小解完,顺便冲了厕所后,苏晴拉开隔间门,瞟了神情各异的众人一眼:“这里圣樱的耳目众多,我们时间不多,早点说完早点后撤” “找到人了吗?”闫御收到消息时,距离派出人进行大搜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了。奇怪的是,圣樱学校是他们的地盘,那几个鬼祟的家伙竟然一时间找不出来? “难道有结界?” “不可能,圣樱高校本身就处在鬼瞳紫月的大结界内,谁在里面开小结界必都逃不过鬼瞳的眼睛。而且,他们几人中,似乎没有人有封印结界的能力。” 张艺只是拥有阴眼,苏晴是古老秘术暗语的继承人,潘妮本领不详,但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难道,会是他最看不顺眼的突然冒出来的那个男人……卓远远? 闫御手抚着下巴危险的眯起眼睛,他不知道,突然间,他的身上就像是拼发了小宇宙一般,散发出了非常浓郁的酸味,呛得站在他旁边的两名下属鼻子都呼吸困难起来。 可恶可恶,她为什么总是跟他在一起,有困难,怎么不来找他?为什么,为什么狄诺无奈的看着闫御发酸的背影,再看看旁边的鬼瞳紫月,见到她眼底滑过的一丝酸楚时,他两手一摊,表示对眼前的关系,无能为力。 在厕所的时候,我无可避免的再次重申了事情的危险性及重要性,让他们自行选择接下来的话听或是不听,又或者,趁早转学。 但是结果,没有一个人中途离开。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有幽幽的开口,将有关影,有关便利店的一些事情,挑拣重要的部分来说。 终于,把我身上最大的谜团,向我身边的伙伴,揭了开来。 金森海搞不清自己这两天怎么了,明明最讨厌那个女人嚣张多变,精神分裂的样子,而且还被她搞得差点出了车祸,倒打一靶,说他拐带她出行……他的脑子里,怎么竟时不时的浮出她的模样? 中邪了中邪了,一定是中邪了。 不,不是中邪,是因为他气疯了,所以才总是想起她,想大骂她一顿,让她清醒清醒吧。 那天,他们的车子被逼停在路边,他吼了她一声后,正等着她眼泪模糊的向他道歉,谁知,下一秒,她竟然猛然抬起头来:“你干嘛?我怎么了?为什么我在这里……你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抢出来的吗?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你想用强的?我告诉你没门,就算你把我骗上。了床,我也不会跟着你的死男人,臭男人,没见过你这么没风度的,看上我就不会先追求我一下吗?这么直接就把我拐出来,我是那么容易受骗上当的女人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当时,他都被她骂傻了,听她喃了好大一通废话之后,才怔怔的抬起手,抓住她群魔乱舞的双手,按住她的双脚,将她背靠着车身,控制在他的范围之内。 “林——倩你这个神精病的女人你喜欢玩吗?很好玩吗?变来变去的,你——” 他的话未说完,盛怒中看到她掩饰起来的痴迷和一丝期盼被征服的眼神,以及她不自觉嘟起来的红唇,他猛然一怔,刹时间有种,这不是和他一起坐在车上的那个女人的荒谬感。 一个身体,两个女人?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金森海清醒了过来,冷冷的看着被圈禁在怀里的她,就连这样由他主动做出的事情,他也有种厌恶厌弃得不行的感觉。 一分钟之后,他松开了她的手,问道:“你不记得抢我方向盘的事了吗?” “什么?抢你方向盘?”林倩失望于金森海没有接下来的举动,她懵懂的睁开眼睛,慌乱的掩饰起兴奋的情绪。 “我怎么会抢你的方向盘?我不是……睡着了,被你带出来的吗?我等下还有约会呢,你知趣的快把我送回去,我就不和爸爸说你粗鲁的追求我的事,否则,让他老人家知道了,对你们公司的合作计划,恐怕会有影响哦” 她说出了这样的话,自然是印证了金森海那荒谬的想法。无需多作解释,他和这种女人是绝没有共同的话题,拉开车门,上车,启动车子,往她报的地名飞驰而去。 能早一刻甩掉这种女人,他求之不得。 然而,两天了。 昨天那女人还打电话进来,接入电话后,听到她女王一样的口气,他一句话不吭,又把电话挂了。 今天,那女人没有打电话过来,如果她打进来的话,是哪一个她呢?嚣张的?还是可怜的? 金森海第一次为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而苦恼。 不管是哪一个林倩,他对她都是没有兴趣的,之所以这么在乎……是在乎吗?怎么,换一个词吧。不是在乎,是想不通,对,想不通。 他因为想不通,所以才总会不经意间想起她来。 他对她是没有兴趣的,要说有,也应该是他的女友,吴晓燕。 吴晓燕,本来是他们公司一名酒店营销员,她因为顺利的完成一项高难度的任务,被提升为了经理。在升职前夕,原部门的同事以及领导为她举办了庆功会,哪知一步被她踏过去的原领导暗地置气,竟然趁着酒醉的机会对她进行骚扰,她一气之下,朝领导狠狠泼了一杯冰水,并且当场辞职。 当时,他就在现场,对她这彪悍的举动留下了深深的印像。 事后他责罚了那名骚扰女同事的领导,但因为他的工龄较长,是公司里的老员工,辞退的话对他的影响不好,所以只做了点名的批评。 他邀请她返回公司,可惜却被她拒绝。有能力者,无论去到哪里,都是人人竞相争求的人才,在短短的时间内,她已收到业内的许多同行抛出的橄榄枝。她选择了其中一家,就是与金氏国际大酒店做对头的新月大酒店。 也许是出于对人才的怜惜,也许是被她的人格吸引,不知不觉的,他私下与她的电话愈见多了起来。甚至,至今已经约会过两次。 在顶着公司对手的压力下偷偷交往,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小小的兴奋。 今天,他已经和她约好,等会一起去吃饭,然后逛一下商场,打算给她买一条上次看好的金项链。 但是,为什么他坐在这里的时候,隐隐中期待着响起的,不是吴晓燕的电话,而是林倩的? 确切的说,是另一个林倩的… 208:我当女2号(六) 吴晓燕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差不多到时间下班了。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金森海,她忍不住露出愉悦的微笑。 没有想到一场离职,竟然会让金森海开始注意她,进而两人有了交集。 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虽然她现在身在对头的公司上班,但以她与金森海的现实距离,如果回去金氏的话,一定会遭遇更大的排挤。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她还未敢想,而金森海对她的诚意有多少,她也无法掌握。与其望着飞上枝头,还不如先端稳自己的饭碗,解决生活问题,然后…… 恋爱归恋爱,工作归工作。 知情的朋友道她攀上了贵公子,走了好运,却还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身在曹营心在汉,吊着金森海的胃口,小心最后被人家给甩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忐忑无比。 她无心耍那些把戏,想到终有一天,金森海因为各种理由会与她分开,她便惴惴不安,甚至情绪失落。 金森海是吸引人的,尤其是在与他接触之后,那种直沁入心脾的魅力更不只是形于外。未接触过时她仰望着他,接触过,知道他就在自己身旁,触手可及时,她仍然不敢相信。 他们之间有多少相爱的时间? 仿佛是末世的倒计时,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 她知道,时间一到,恐怕一切都会回归原位,他仍在高,她仍在低。 她害怕陷落,害怕当那时间来临,她悲惨的像被遗弃的破旧娃娃,一个人游荡在冰冷的街头。 她也曾短暂的想过为了他,努力的缩短两人的距离,如果她在这个公司里干得好,说不定金董会看在她有能力,可以做他贤内助的情况下,同意他们的事情。 但这也只是一个幻想,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的学历,她的身份,她的背景,即使她愿意去努力,去拼博,也绝对没有短时间内上升到与他齐平的水平。 复杂的思绪在脑海里反复搅腾,吴晓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顿。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分踩在两条线两个世界里的人,左脚是现实,知道与金森海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和不可能,所以她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在工作上寻得自我存在感与价值。右脚踩的是虚幻的世界,虽不敢声张,却在心里无限热切的期盼着,金森海与她可以顺利的交往,一直顺利,直到婚礼钟声敲响。 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是最累的,一会儿要严声警告自己,休要妄想,一会儿又甜丝丝的回忆,与金森海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不得不承认,用尽了所有的努力,自己在现实的那只左脚,也开始慢慢入右脚靠拢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用了不多久,她就会从这个公司辞职,重新回到金氏国际大酒店,以另一种身份,和金森海一起,为两人的将来并肩奋斗。 吴晓燕的嘴角又翘了起来,手下的动作加快,随着吱一声包包的铜制拉链被关上,宣告着她收拾任务已经结束,此刻,可以去见金森海了“晓燕,下班了吗?” 吴晓燕嘴角的笑还未来得及收起,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 “庞总?” 金森海坐在朱福记珠宝店的贵宾席位上,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烟,烟已快燃尽末尾了,他看了看,最后吸了一口,抖了抖,掐灭在六边菱形的玻璃烟灰缸中。 看腕看一下表,眉峰蹙起,她怎么还没有来。 之前在电话里说今天公司临时决定员工聚餐,她新到公司不好拒绝,便推了他的饭局。他直接说那就吃完饭过来这边吧,他在珠宝行等。 可现下已经快近十点了,即使是公司聚餐,吃一顿饭需要这么久吗?再不来,朱福记都要关门了。 难道,她在喝酒? 想起第一次他见到吴晓燕的时候,就是在员工聚餐会上,也因为酒,她才抱着那么大的胆子,当众反抗上级。事后熟了,再一谈起时,她的脸上就出现了不自然的羞赧与后悔。估计如果不是因为酒,她也不敢出那个风头吧。 想到这里,金森海再坐不住了,那个女人,不会又在员工的聚会上被骚扰了吧。 他拿起椅子上挂着的衣服,边走边摁拔着号码。 因为是低着头,他没有注意到前方,朱福记的大门正被人推开,有人迎面走了进来。 “嘟——”就在电话拔通的那一刻,一个柔软的人影撞入自己怀中,金森海的手一松,鼻中一股浓郁的香气,啪,手机掉了地上,才刚响了一声,便断了。 “你——” 金森海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撞中自己怀中的女人。 “唉哟,谁呀,走路不……?”长头发的女人扶着额头,将刘海往后边一揽,睁着眼睛看到面前的男人后,也愣了一愣,后面的话立刻转为:“金森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林倩的第一句话浮出嘴边,金森海的嘴角一撇,嘲讽的扫了她一眼,弯下身捡起手机,与她错身而过。 该死的,他在期待什么。 金森海为体内一角小小的失落感到火大,脸色也愈见绷紧了起来。 “喂金森海,是你撞到我耶,干嘛脸色黑黑的”林倩眼见着金森海的眼中,从惊喜转到郁怒,虽然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她以为是错觉,可是仍旧被她捕捉到了。 想到金森海一定是约了什么女人在这里见面,又误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待发现是自己后就迅速的沉下脸离开,一种被掴了耳光一样的羞侮感涌上心头。她咬牙一哼,气呼呼的快走几步,赶在金森海踏出店门之前拉住了他。 “干嘛急着走,你不是约了我在这里吗?生什么气呢?”林倩故意放声说着。 金森海沉着的脸色闪过一抹错愕,不解的望着她。 林倩耸了耸肩膀,状似无意的手指着珠宝店内,几个装着正经的模样,实则正伸长了耳朵探听他们的女职员。 “这里是我爸爸一个好朋友的下属单位,我的首饰都是在这里订做的,今天秦经理叫我来拿首饰,爸爸说了,你会陪我过来拿,但我没想到,你居然提早来了,等很久了吧?” 一句话,不软不硬,透露了几个消息。这里是林董事长的朋友开的店,她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会以长了翅膀的速度散播出去,如果被知道两个相了亲的孩子在这里发生了不愉快,无论是林志成还是金鼎源,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个促进两家合作关系的好消息。 金森海生生的站住了脚,在他明确宣布不会娶林倩之前,他要给林志成留点面子。这种事,让他的朋友知道,比亲自在他面前发生还要令他震怒和恼火。 “是的,你说的对,怎么这么久才来,等得我都快没耐性了。” 金森海僵着脸,咬牙切齿的望着林倩,在背对着珠宝店工作人员的角度冷冷的瞥她一眼,径自往刚才坐的位子上走去。 “既然来晚了就快点吧,等会还要送你回去。” 虽说是心不甘,情不愿,看到金森海小败下阵来,林倩的心情忽然飞上了云宵,她荡开了一张大大的笑脸,珠宝店工作人员察颜观色,赶紧在这时候走过来:“原来金先生等的是林小姐啊,才子佳人,真是好相配。” “金先生等得困了,需要上杯咖啡吗?” “好,给他上一杯吧。” “林小姐,金先生先前在这里也看中了一条首饰项链,是我们最新设计的‘唯爱’,您看要不要试一下?也许是金先生为您选的吧?”工作人员殷勤的讨好着。 听到这句,林倩心中一喜,忽略掉金森海为别的女人选首饰这条,想着先下手为强,赶紧说:“是吗?那么拿出来给我试试吧,合适的话,就和我订的那些东西一块包起来。” 工作人员忙着去拿货品了,林倩得意洋洋的走到金森海的对面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怎么办好呢?如果那项链我不带回去的话,秦经理一定会起疑的,爸爸知道了你在这里选了好久的项链却不是送给我,可是很难办啊。” 装腔作势的为难语气。 “没关系,你带回去吧。”金森海简短的回应。 “可是,这不在我的帐面上啊……”还在装。 金森海沉默了一会儿。 “我付款。” “不好吧,我又不是付不起,一起买的东西,还让你格外掏钱。” 金森海的眼皮子动了动,没想到这个嚣张拔扈的女人居然还有一点点狡猾?她的身家那么多了,还这么在意这些吗? 金森海波澜不惊的说:“没关系,我全付了。” “唉呀,既然你坚持,那么就先谢谢你了。”林倩目的达成,笑得无比开怀。 这时候,工作人员将她所有已订的和金森海选好的项链一起捧了过来。 林倩的笑容一变,语调急转高调:“也是,你和我既然已经相过亲了,迟早也是需要选首饰的,这些,就当作是你提前为我准备的吧。没想到你成天忙于公事,讨好女人的品味,也还过得去。” 工作人员听了这话,连忙道贺:“原来两位的好事近了,真是恭喜恭喜啊” 金森海的脸色一变,但因为他从头到尾都绷着脸,这会儿再黑一点,别人也看不出来。 林倩呵呵的娇笑着,在金森海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抢先站了起来:“抱歉,我先上下洗手间,待会儿再试吧。”。.。 209:我当女2号(七) 吴晓燕有些焦急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咬着下唇的犹豫了一会,一咬牙:“大家,我现在有点事……” “晓燕,你着急吗?”一声温和关切的问候,吴晓燕顿了一下,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庞总……” 庞总是新月大酒店的客户部经理,虽然不直接管营销部,但听说他有皇子血统……也就是说,他与新月的高级管理层,有着极亲密的关系。没有人敢当面问他,但却有很多人在私底下谈论,说庞总庞俊明是被董事长下放到基层锻炼的王子,等哪天他恢复身份了,不定一翻身就是个太子爷。 由于新月的最大股东,庞董事长也是姓庞,因此,这个猜测是最具有说服力和证明潜力的。 这条消息也同时说明了,在基层的女同胞们,上呀,谁在这时间段内征服了他,既证明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有一个极美好的惊喜吴晓燕并不想要这样的惊喜,但当庞俊明温温雅雅的走过来,问他下班了吗?下班了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吧。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庞俊明又说,哦,是员工聚餐,因为上一个月,你们部门做出了很好的成绩,上面说可以放你们放松放松,我就做主,给你们做这个东了。 哦耶。 一时间,办公室的同事们都欢呼雀跃了起来。 说实在的,上个月作出来的成绩与吴晓燕没有多大关系,毕竟她才刚来,就算以最快的速度熟悉业务,也还是这个月才开始接触单子,这个庆功宴,实在与她没多大干系。 但她拒绝不了。她是被营销部的经理从金氏挖角来的,同部门里的同事还未习惯她的身份转变,得知她来自竞争对手,不自觉的还会用看敌人一样的目光来看她。能够融入新的团队,是目前她最迫切需要做到的事。聚餐,这是一个极好机会。 可惜没想到一顿饭,就能从7点吃到九点,完了,一伙人兴致高昂,竟然一个没掉队的又去K歌。在餐桌上,她好不容易融入了气氛,几个与她隔阂最大的同事,也同她展露了笑颜,她不能就此放弃,只得咬牙继续跟上。 而现在,眼看已经快过十二点了。金森海6点半打过一次电话后,到现在都没有一通电话打来,她知道,朱福记一定关门了。她心急如焚,顾不得再装矜持,正要开口离开去,庞俊明却突然横插了出来。 “如果你有事,我的车可以送你。” 这般温文儒雅的话,却是她最不想听的。谁要你一个新月的太子爷送她去和另一个太子爷约会啊,这不是上赶着把自己往火坑上暴露吗? 金氏里有熟悉她的人知道自己正和金森海约会,但新月的这边却没有。除了知道自己是跳槽来的,其他暂时还属隐密。 “不……不用了。庞总,谢谢你。”吴晓燕战战兢兢的回复。 庞俊明一听却笑了:“怎么?怕我吃了你?” “不,当然不是。”吴晓燕的脸都红了,只有她自己知道,是紧张来的。 “那就走吧,这帮人,我和他们玩多了,不到凌晨2点誓不罢休。我送你出去好点。”说着,庞俊明已经拿起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这种天气出来是不穿这东西的,但在有冷气的大公司里,穿上外套就象征着职业形象。 如同来的时候一样,吴晓燕不能拒绝。 待到两人一一告别,又前脚后脚的离开之后,包厢里响起几句细细的碎语。 “谁说我们一定玩到2点钟的,切,要不是……” “就是啊,这个新来的看来很有背景啊,连庞总都心动了。” 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吴晓燕坐着庞俊明的车,风吹着她的面庞,酒气似乎散了一些,她舒服了点,才再次道谢。“庞总,今天谢谢你了。其实,你不用送我回家的……” “不要叫我庞总,这里又不是公司,叫我阿明吧。” 阿……阿明?这么普通口语化的名字,吴晓燕张了张嘴,吐不出来。 “噗。”庞俊明率先笑了出来:“很奇怪吧?小的时候,我爸爸就是叫我阿明的。” “但是,现在,他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叫我的名字。” 庞俊明的目光直直的投向远方,眼里的神色令吴晓燕的心头一跳,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泛开来,她轻轻的咬了咬嘴唇,撇过脸静静的看着窗外。 因为撇过头,她没有注意到,庞俊明的嘴角微微一勾,极快极迅速的扫了她的侧面一眼。 影在前面带路,很轻易的便推开了厕所间的门。 “怎么又是厕所,影,发现你对女厕所的构造很熟悉嘛,你确定你是雄的?” 我踩在马桶盖上跳了下来,幸好现在大多数的厕所都是用马桶的,如果是用蹲厕,一出来就踩空…… 影回头横了我一眼:“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迫于yin威,我收回玩笑。 这一次附身,我同样是趁着林倩上厕所的间隙,好在这个女人每次上厕所都不是真的上厕所,是在里面补妆。所以我很方便的趁着她拿着粉饼在脸上扑扑的时候,就这样悄悄的贴近了。 这一次,她连尖叫也没来得及。我能够感觉到她的灵魂在身体里沉睡过去的感觉。 不让她发觉的情况下附身是最好的,否则还得费时消除她的记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她记住我的这张脸。 走出厕所,空气里飘着一股香气,满眼都是金壁辉煌的颜色,闪得我几乎眼花。 定了定神,一位身着职业套装的小姐殷勤的朝着我笑:“林小姐,您的首饰已经摆好了,您可以过去试试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立刻帮您改。” “林小姐,金先生选的那条‘唯爱’非常适合您的气质,这款‘唯爱’是一个系列的,除了项链,还有耳环,戒指,手链等,您看您要不要一套都试戴一下?” 这个套装小姐真是热情,从我一出来,就发现了独坐一隅的金森海,我三步拼作两步的快赶过去,这短短的距离,她便已经顺势的推出一整套的金饰来。在我成功坐在金森海的旁边的时候,她口中说的什么“唯爱”系列,也跟着我的速度一起摆上了台面。 我愕然的看着满桌子的金饰,除了刚刚放下的“唯爱”系列,还有另一些包括白金镯子,繁复花样的钻石项链,以及红蓝宝石的戒指,个个都如指甲盖片般大小,闪烁着富贵炫耀的光芒。 “这是……你在进货?”我唯一想到的解释就是这个,于是问道金森海。 替我介绍各种名目的套装小姐一愣,傻了。金森海则是面容一整,眼底的一抹光芒闪过。 “不是吗?那怎么摆这么多。”感觉到气氛很尴尬,于是我抬手扇了扇风。唉,穷人家的小孩就是这样,坐在这么金气逼人的地方,就会感觉很不自然,似乎视线落到哪儿都不适当,生怕别人会从我的眼神中窥出穷苦来。 不自觉的,我躲避着套装小姐追逐的目光,当她想把那些黑盒子绒布上的东西往我手上或脖子上套时,急得我跳起来闪过,一不小心,还把一只半开着盖的盒子碰翻在地。 黑盒子掉在地上声音不大,不过里面的东西洒出来,一条细细的非常精致的链坠躺在地上,就让人觉得沾了灰尘般的心痛。 “唉呀,‘唯爱’项链”套装小姐蹲下去把金链子捡起来,怕它疼似的吹着气,才吹了两口,发觉我在看着她,忙尴尬的说:“呵呵,没关系的,我是习惯了,对不起呵。” “不,是我对不起。”我万分抱歉的站起来说,脸上带着痛肉的表情:“这个多少钱,我赔给你们。”我想,影身上应该有钱吧,虽然他不用这种俗物,但便利店开门至今,凡正常人进店购物,都需付的人民钞啊。 也许可以从他身上挖一点,又或者,用林倩的钱来付? 我寻找着林倩的包,摸索着要打开。 “不用了,刚刚已经说过,这条项链,就算是我送给你的。” 金森海忽然开口,眼睛瞟着套装小姐:“把这条项链包起来。” “哦,好,那……这些?”套装小姐还想推销。 金森海瞥了我一眼:“问她要不要,要就一起包。我付帐。” 套装小姐喜上眉梢,正要问我。 “不要” 她的话未出口,肩膀已经先垮了下来。“可是,林小姐这些都是你订的样式啊,我们特地为你做好的。” “啊?是我定的?居然定了这么多天哪,这么奢侈,真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女孩” 我的一声感慨换得套装小姐的一脸惊愕,还有其他的套装小姐们更多的傻了的表情。从她们的服装统一上来看,估计都是这个店的精英销售员,是没见过我这样多变的买主。 金森海忽然咳嗽起来。 “啊,金森海,你没事吧?”我关切的转过头问道,同时又对着套装小姐说:“不管是不是我定的,反正现在我不会要……还有,刚才那条项链,我也不要,这种东西损坏了不是可以修补的吗?你算一下修补费,我只支付修补费那部分的费用。” 金森海的咳嗽更加剧烈了… 210:我当女2号(八) 在身后的一干工作人员一脸石化了的表情下,我和金森海走出了装修得金壁辉煌的珠宝店。 “林倩,你叫什么?”一路上无话,待坐进车子里时,他突然来了一句,让我猝不及防。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面情僵在那儿。 “你不是林倩吧。”金森海握着方向盘,转头侧向我:“为什么每次你去了洗手间,出来就换了一个人。原来我以为是人格分裂,但林倩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病史。我本不相信鬼神之说,可事实发生在眼前,又由不得我不相信,上次你问到我戴在身上的护身符,是这个吧?” 金森海一边说,一边松开方向盘,右手握成拳头,往我的头顶上伸来。 第一次当附身别人身上的“鬼”,没有经验的我不知道天灵盖那儿是绝不能给人用具有法术的东本来碰的,也因为影没有特别的交代过。我就这么傻傻的看着那只手,轻轻的按抚在我的天灵处。 刹时间,耳朵轰鸣,眼冒金星,我仿佛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钟馗在面前张牙舞爪,他手里的鞭子狠狠的甩向我的面门,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正中我的天灵,车厢里仿佛突然起了十级台风,将我连魂带魄的吹飞起来。 “不……不要……”我悲鸣出声。与此同时,车外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 我伸出手似溺水的人般向着金森海求救,眼里流出飚飞的泪水。 金森海像被扎到一样收回了手,在他侧身的时候,也就是我临离开林倩身体的一刹那,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在金森海的背部,慢慢的鼓起一个白色的影子。 那影子微弯着,像是一个人藏在金森海的身后,这时候才慢慢的直起身子,露出身来。 白阮,是白阮吗? 没来得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我便被弹了出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虚体像是装发射弹一样,透穿过金森海的车身,屁股着地的被挤飞在路边。 林倩的脑袋耷拉在车窗内,将我强迫逼出之后,她的本体也未苏醒。 我站起来,挣扎着想靠近一些,确认那个白色的影子是否是白阮,可惜在距离车身五步之处,仿佛中间竖起一道透明的墙壁,怎么也无法靠近。 “护身符竖起的屏障,你过不去的。”影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旁,他站在我的脚底下,猫尾巴朝天竖得笔直,他的脚步轻沾,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轻盈,却传达出一种让人意外的愤怒。 “不管那个是不是白阮,下次抓到机会,立刻收回”语毕,他身形一晃,开始变化,当他蹲着的身体由地上站起时,个子已经平齐我的高度,化身成人。他伸手过来,一把抓住我仅是虚影的手。 “先回去,灵魂不能离体太久……” 金森海看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林倩,内心的无措与焦虑首次让他非常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 他看着自己手中一枚用特殊面料包裹着的护身符,没想到,自己竟然驱邪了…… 他只是想试一试,他只是想开个玩笑,适才演戏做得逼真,那也是假的,毕竟从内心里头,他根本就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当护身符在他的掌心中靠向她的额头时,他竟然会感觉到一股燃烧的灼热感。就在他离手的那一刹,他清楚的看到一个虚影从林倩的身体内被弹飞了出去。 那个虚影太快,他看不清她的模样,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一个身体内存在两个灵魂,而他可以用祖母留下来的遗物驱邪,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让他遇到了。 “林倩,林倩,你没事吧?”金森海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一触之下,林倩的身体居然如火般的滚烫。 “糟了”鬼神之事他尚不敢断言,现在又发现林倩身体如火,不知道她会不会就这样被他给弄坏了。 早知道,就不做那种奇怪的事了。 车子似箭一般的飞驰出去,金森海对林倩本毫无关心,这时候的心头却像被一只大手揪着般,紧紧的,喘不过气。 他希望不会害死她,他希望林倩没事,也希望,她没事。 车子紧急刹挚在一个忽然闪亮的红灯前,金森海的车头越过一半的人行横道,突兀的停在那里。 路的旁边响起一连串行人的抱怨声,抬头看看红灯杆上正中挂着的摄像头,他知道自己这一幕肯定被拍下了。得好几百了吧。 一边抓紧的方向盘,一边紧张的望着十字路口那一头,不远处的一块巨大医院招牌。金森海不自觉的扫了一眼旁边的女人,只觉她的脸色比车里备用纸巾还要苍白。 林倩还在昏迷着,一路上呼唤了好几次,都没有醒来迹象。伸出一只手探过去,想摸摸额头,指尖却先触到了脸庞。 这一触之下,金森海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 竟然是冰的 之前是火热,现在却冷得似冰石。 她不会,她不会……还好,还有鼻息 顾不得红灯闪烁,绿灯未亮,金森海一踩油门,飞快笔直冲了出去。 林倩被推进了急救室,她的情况很不稳定,一会儿高烧40度,一会儿又低温到惊人。医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例,只能在她浑身插满了管子与仪器,测测出她的心跳和脉搏仍在安全范围之内,对她进行例行的救助。 高温时降温,低温时保温。 可是,如果不能尽快的找出病因,长此下去,身体时冷时热,医生坦言,也很怕她的脑部等软组织会受不了,届时,即使醒来好转了,也怕会有后遗症。毕竟人体的冷热承受度有限。 金森海被医生的一番话给吓呆了,他犹豫了许久,才打了个电话给林志成。言语间模糊,略过了自己为林倩驱邪的这一过程,但是旁敲侧击的询问林倩平时有无双重人格等的表情。 当然,是被林志成一口否定了的。他老人家不到半小时,便急匆匆的赶到了医院,迅速的往医院方面下达了给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最好的医生的指令。 林氏一家围着病房门口徘徊着,金森海缩到一边,找了个很好的理由,由现场遁走。临走时,林志成千恩万谢,并暗示着等林倩醒来,一定最想第一眼就能见到他,希望他能多多前来探望。 金森海点头答应。 出了医院,金森海掏出手机,一边看着手心里拈着的护身符,一边在手机屏幕上寻找着号码。 “喂,你在我的护身符里加了什么东西,你说最近有东西接近我,是什么?” 金森海抿着唇,很淡定的看着眼前的大学同学。不过因为之前的事,这会儿他的目光,除了淡定以外,还有另一抹复杂的神色,这神色叫史东明有些莫名的紧张。 史东明是金森海大学时的同窗,毕业后却从事了金森海万万也想像不到的工作——一名拜师学艺的神棍。 “嗨,森海,你想像不到吧,你那枚祖母传下来的神符,不知道有多神,上次我借用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就亲自去除了一个纠缠不散的阴魂,啧啧啧,真是好东西啊。可恨我的祖母怎么没传下这么一个东西给我呢?唉,如果不是因为你时运不济,有东西跟着你,我还想再借一次呢。” 史东明一口饮尽放在面前的茶水。 “你说的,有东西跟着我,现在还跟着吗?”金森海盯着他将水渍擦拭在衣袖上的动作问。 “呃?呃……是呀,估计还得跟着你一阵子吧。不过只要你的护身符不离身,没关系的,它伤害不了你。” “是什么东西?” “咦……你这么问,是因为你终于相信了我说的话了吗?相信我也是有几分功力水平的吗” 史东明瞪大了眼睛,终于知道除了淡定外金森海的眼里另一抹闪烁的神色是什么了,那叫……担忧? “放心吧,金森海,虽然你悔悟得有点晚,我的本事也没有学到家,但是我敢打包票,只要有我在,那东西伤不了你。甚至,它连近你的身都不得。”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鬼吗?”金森海忍不住了,终于直截了当的道。 “鬼?怎么会?一般行得正坐得正的人,都不会撞鬼的,何况你的阳气这么旺……嗯,近来是有点恍惚飘渺了些,但也无大碍,以你这种人,应该是不会撞鬼的。就算有,你有祖母的护身符,也不用怕。说真的,你祖母真是有先见之明啊,给你传了这么一个宝贝下来,我真想好好研究……” 砰一声茶杯的碰响,阻断了史东明尚未出口的想法。 金森海定定的注视着史东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道:“我,再问一次,你上次借走了我的护身符,拿去干什么用了,加了什么东西在里面。为什么今天我用来碰了一个女孩的额头,竟然令得她陷入昏迷,忽冷忽热。冷似冰,热似火,这,是你们这些神棍的把戏吗?” 金森海刚刚道完,史东明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211:我当女2号(九) 史东明面色一沉:“你说谁在碰了你的护身符后昏迷,忽冷忽热?” 金森海不想多言他与林倩的关系:“这你可以不用管,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你造成的吗?” “怎么可能?”史东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森海,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们这一行,可能是因为你没有亲眼看到。但你没有看到不证明没有,而我们,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些胡乱下药害人的人渣。” “按照你告诉我的这些表现,那名小姐恐怕是被你驱过魂了吧?你祖母的护身符里,有保护你个人平安,神鬼不侵的作用。说实在话,我上次借了你的护身符,并不是我要借的,而是我的师傅…… 他老人家本来不让我告诉你,他见过你一次,在茶楼喝早茶那会儿,他看得出你身上多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可祥可恶,因非鬼神之物,在你身上倒也无损你什么。可是到底他借用着你的身体,所以师傅想看清那个到底是什么,因此才特地叫我借走了你的护身符。 你的护身符一离,师傅立刻看到那东西飞出了你的体内。然你依然端坐在面前,面色无常。师傅想,那东西估计是有什么牵挂的,待他完了事,说不定还会回到你的体内。为了保护万无一失,师傅往你的护身符里加了一道符咒,加强了你的身体防护能力,并且在你周身之内,展开了一个保护的屏障,有了这屏障,无论是阴灵或是魔物,都近不得你身半步。” 长长一串话说下来,史东明已有些口渴,他径直拿起金森海面前的茶,横了他一眼,一仰头喝尽。 “我接着说,师傅说,那个借用你身体的东西非常厉害,看不出是何方神圣,他无视于你身上的护身符,可心随时进入你的身体。凭我们现在的能力,没有办法对付他,又因为他看起来似乎对你并无恶心,那么最好还是静观其变,也许哪一天,他时候到了,便会自动的离去。就像一个长途的旅客,临时暂住你这里,对你不造成任何的伤害。 但是,在你身边除了这个我们对付不了的强势对手外,还有另一些,看起来对你本人的危害不大,但却潜伏着可以将你吞食殆尽的危险。 这个危险,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试图想接近你的另一种东西。 这种东西,单纯来说,它们不具备有上人身害人的能力,我们估计,它们很有可能是因为你身上的寄居者而来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了避免它们两者交战,你无辜受累,伤到本根,所以师傅交代将护身符还你后,务必要求你天天戴着,洗澡泡女人都不能摘下。 所以我说,只要你不离了护身符,它们两类,无论哪一种,都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现在你跟我说的,什么女孩什么的……这根本不关我的事。但我听起来,却觉得你一定出了事。 森海,金森海,你的事情我并不想干涉,但是你要知道,被你护身符碰过后既陷入昏迷,并且时冷时热这样的现象,是代表着你用强迫的手段,将一个人的灵魂,驱逐了她的身体。 森海,你不可能具有驱邪的本事。 如果不是你忽然得了天赐成了驱魔人,那么就是那个女孩出了问题,被你强行驱逐出的,并不是她真正的身体” 做鬼被人驱逐的感觉真不好受,好像我不是地球人,突然变成了外太空人,误入了地球。 我无聊的躺在自己的宿舍内,从那天金森海将我弹出了林倩的身体后,我的身体就一直觉得很无力。 影说,多亏了金森海只是用那个护身符将我碰了一碰,如果他碰的时候再念个什么灭诀,往生诀的,我的魂就回不来了。 原来灵魂出壳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孙悟空还经常出呢,没见他出什么毛病,看来石猴子和人还真是不一样的。 额头上顶着冰袋,我有气无力的想着,不知道林倩的情况怎么样了,虽然没有什么依据,却觉得这一遭是我们两人一同受了,我的灵魂受了伤,她那躺在本体内沉睡的灵魂,恐怕也会受到一点波及。 这次不是正常的离开她的身体,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会出现一段时间的空白吗? 下午,小美和苏晴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客人。 “妮子,有人来看你了。”小美的声音硬硬的,不带一丝感情。 自从知道了便利店的存在后,小美很兴奋,无数次的吵着想去看一看便利店里的那个猫少年。花了多少力气,她才不在教室里就开始念叨,但一回到宿舍内,或是我们几人的单独聚会时,她就会使尽混身解数的纠缠。连苏晴警告她那种地方凡人去会短命,她也毫不在乎。 “早死晚死都是一死,如果人生无趣的话,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我宁愿在最短的时间内,经历最轰轰烈烈的事情” 这样的豪言壮语,倒是颇有几分很久以前我曾经见过的另一位吕美美的风格。 那么,今天回来,她怎么突然就这么冷淡了呢? 问题一定出在“有人”身上。 来者是代表着校学生会来探望我的学生会副会长——俞小妍。 俞小妍顶着一张高傲的居高临下的鄙视着脚底下蝼蚁的神情,踩着漆金色高跟鞋,一咯一答的走进我的房间。 难怪小美会言语冷淡,看到这样的人找上门来,我的头都更痛了一些。 “潘妮,我代表圣樱高校的学生会来看你了,怎么样,好点了没?”嘴里问着好点了没,眼神里却一点关怀关心的意思都找不到。 我微微点头:“嗯,好点了。”是鬼瞳紫月叫她上门的吗?鬼瞳紫月这行为真奇怪。 “嗯,好了就好。”俞小妍官腔的点点头:“顺便,我还来通知你一件事,明天学生会要开全体会议,每个学生会的会员都必需到场。这个会本来是预定今天开的,但是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大家都要等到明天,既然你已经好了,希望你明天不要迟到,影响了整个学生会的名誉。” 俞小妍的话让小美冒了脾气:“喂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学生会要开个屁就开个屁,干嘛怪到我家妮子身上来,我家妮子病着呢,明天也不会去开那个屁会,你趁早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今天就开——屁” 小美一口一个粗话,俞小妍的脸被气成了紫酱色:“你……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粗俗的女人在圣樱高校里……会长还提议要把你也邀请进学生会呢,她根本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我现在就去报告会长,把你的候选入会资格取消” 说完,气冲冲的走了。高跟鞋的鞋跟踩得答答答的响,引得整栋楼里的宿舍都探出了张望有脑袋。 “切,有病,谁稀罕呀”小美不屑的唾了一口,关上门。复返回到我的房间。 “一下课我就赶回来了,没想到在宿舍楼梯处碰到了她,真是个倒胃口的女人,圣樱高校的学生会里都是这么倒胃口的人吗?还什么非人俱乐部呢,我呸,连替我家妮子提个鞋跟都不配” “小美……”我为难的看着气呼呼的小美。 “怎么,我没说错呀,和你的便利店比起来,他们根本就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丑。” “这个……鬼瞳紫月和狄诺,是真有几分本事的,还有俱乐部里的通灵女,现在,苏晴张艺,也都是俱乐部的人了。” 说到这里,小美不好意思的望望一直坐在自己的床边上,默不作声看书的苏晴。 苏晴抬起头瞟了我们一眼:“干嘛,我什么都没听到。另外,我也不是俱乐部的人。” 是的,俱乐部一直邀请她,因为她神秘的暗示语能力,她进俱乐部,只不过是要多带着小美转学到这里的条件,而小美,却是因为我才来了这里。 一时间,我又感动了。 “自作多情。” 苏晴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好像不是她说的这一句话。 呵呵,我依然继续感动。 “但是,妮子,你最近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一起床就病成这样,你不是说晚上都是去开便利店,等人上门的时间吗?难道,昨晚上你遇到了什么客人?” 小美关切的紧挨到床边,捉着我的两个手道:“卓远远知道你生病了,都好没精神呢。下课后他本来也想过来看你的,不过却被闫御叫了出去,不知道他们两人间要谈什么。等会谈完了,他应该就会来看你的。” 卓远远?和闫御? 不只是卓远远和闫御,鬼瞳紫月忽然间邀请没有任何异能的小美进学生会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头还有些晕沉沉的,我闭着眼睛躺着,心里却暗暗开始度付,该不会他们那一边又有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新举动了吧? 这天,直到很晚,卓远远都没有过来,我不知道他和闫御都谈了些什么,但是张艺来了,带了一些安宁茶给我。 当时间走到这一天夜里的午夜零时,本来打算休息一晚的我,却听到了从厕所里传来的,滴滴答答的流水声… 212:我当女2号(十) 滴,答,滴,答…… 水声一声一声的传来,缓缓的慢慢的,钻入耳中仿佛某种信号,使人的心不由自主的提吊了起来。 我睁开了眼睛,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卫生间,然后就想到了便利店。 即使是这时候有水龙头没有关好,也不会仿如滴在耳边一般的这么清楚。从床上爬起来,苏晴和小美已在黑暗中沉睡,我瞥了她们一眼,确定不会惊动之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多了。 握着门把手的时候,心里面没有特意的想着便利店,推开,吓了一跳。 门后是一个意外的场景,灰色粗大的自来水管纵横交错的布满了整个空间,巨大的阀扭处,水渗了出来,一滴一滴,渐渐的形成水珠后落下,滴到下面的管身上,答,答,答的响起震动着空气的声波。 我迟疑的迈进去,里面光线昏暗,只在右转处憧憧的管身黑影下投来一缕缕淡薄无力的弱光。地面很湿,一脚一个水印,像是踩在城市的地下排水道底下。 但这个城市底下,是没有这么宽大的排水系统的。 我沿着水管间的缝隙,一步一步往前走,因为心中的好奇,进来之后竟然没有半点害怕的感觉,或者说,我忘记了害怕。 绕过一些水管后,见到一个熟悉的人物。 一只黑猫,匍匐的趴在其中一条粗大的水管上头,定定的朝下看着,眼睛里没有情绪,那一动不动的专注却让人感觉到一股怜悯。 “影,怎么了。”原来是影让我来到这儿的。 急忙两步走过去,顺着影的视线往下望去。 “啊” 我不由的尖叫。 一只原本雪白,现在却浑身脏污的小猫仰面躺在地上,它的毛是微卷的,眼睛很漂亮,大大圆圆的睁着,宛若有星星在里头。地面上的污水淌过它的猫身,它的毛发便随水轻轻的摇动着,很黑,一些粘稠的颜色更暗的东西粘在上面,使得无论是哪部位的毛发,都是一络一络的,粗硬肮脏的感觉。 小猫的嘴巴动了动,微张着,似乎想发出声音,结果却只能是轻微的吐出一口气。 我看清楚了,它的身上那些颜色更深黑且发硬的地方,既是血迹。这只猫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虐待,此时仅是剩下最后的一丝气息,即使此时我把它抱出去,它也活不下去了。 “它叫我们帮忙。”影望着小猫的眼睛说:“做为请求便利店主人帮助的代价,它的灵魂自愿成为便利店的奴仆,永远。” “帮什么忙?”小猫还有未了的心愿吗?都这时候了,可以的话就当作顺手的吧,还囚禁一只小猫的灵魂做什么。 影面无表情的扫了我一眼:“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的。这是便利店的规则,你要不要接受这个请求?如果不要,就立刻回去,让它死在这里。” 我被呛了一下:“难道,它想被我们救活?”便利店有这等本事吗?哪个东西有?我迅速的在脑瓜里搜罗一通,好像没见到哪个东西有这等高深的本领。 “它的愿望是,要我们找到它的主人。” 居然不是让我们救活它? “哦,找到它的主人嘛,这个还行,不用便利店的帮忙,我就能做到了。”我拍胸口念叨着:“还好不是叫我起死回生,不过,也真可惜啊,它是怎么伤到这种程度的,真是可怜,现在送去医院,还有救回的机会吗……”一边蹲下去细细的看着它的眼睛,看到里面一丝祈求的目光,我心头的柔软处越来越大:“好漂亮的眼睛,这一定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猫咪。” “你答应找回它的主人了?” “答应,当然答应了。”头也不回的应着影,看到猫咪的眼神一亮,继而迅速的黯淡下去,我急得伸出双手想把它抱起来,刚伸出时,又想到它好脏…… “它的主人,也死了。” 冷冷的话语,配上脏污的血腥的画面,猫咪的眼睛仍是大大的睁着,却失去了星星的光芒,变得没有生气,宛若两块冰冷的石头。 “这是猫咪的灵魂?” 透明的水晶瓶里,一团细小的白雾在里面安静的躺着,如果静静的放置一角,时间久了,里面的白雾会渐渐的消散,瓶子宛若空瓶。但一摇晃,瓶内的灵魂便像是被惊醒了一般,重新展现原形。便利店内,已经特地腾空了一个货架,专门用来置放这些尊贵的瓶器。其中一个,盛放着白阮五彩灵魂的水晶瓶,也在这其中。 “猫咪的灵魂被收回来,作为代价,以后也必须成为便利店永远的奴仆,这个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们为什么需要这个灵魂来做奴仆呢?难道你想当猫王?” 将瓶子放稳后,看着白雾在瓶里转了一圈,又复安静的躺在瓶底,传达出很信赖的情绪,我回头朝着影问道。 想当然的,影对我的最后一句话的反应就是白了我一眼。 “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但他却不解释我的疑问。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提起金森海的事情。 “不必再附身了,下次你揪准机会,直接把灵魂收过来就行。”影说话时咬的字音很重,似乎仍对金森海驱邪的举动非常生气。 我也是,对于首次被人用一张黄纸符就给打飞了出去的经验感到有非常重的阴影。 “那,噬灵怪呢?它们总是无时无刻的不在窥伺着金森海,万一那真是白阮的灵魂,我们伤不起……” “噬灵怪的等级低,妖力有限,它们单独行动掀不起什么浪来,群体行动的话,又最易嫉妒眼红,常常未取得成功便先闹了起来……暂时不用管它们吧。” 但是,如果不直接附身的话,又有了另外一个问题。 影来去自如,又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金森海,可惜他不能用收魂水晶瓶;我能用,但我近身五步,肯定就被发现。要在这期间一直跟在他身后等着不知何时会出来的白阮灵魂,有些难度啊。他会愿意让我跟吗?就连林倩,我也是用着死缠烂打的把戏才能接近呢。 但是影说,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收完就走,管他许多。 吴晓燕好久没有与金森海约会了。自从那一天她爽约之后,金森海再也没有电话打来。 她感到很担心,怕两人的关系就此冻结,好几次趁着上厕所的空隙打了电话过去,接电话的却是金森海的秘书。 吴晓燕有些生气,同时也有些不安。 如果是平时,她一早杀上门去找金森海了,最不济,可怜兮兮的守在他的家门前,也能让他后悔怜惜,以一招柔弱的抵抗来扳回他的心。 可是,这段时间她却太忙,忙得连这个想法,都没能在她脑中转够五分钟。 公司里的同事越来越接纳她,纷纷的将手头上多余的业务介绍到她的名下,很快的,短时间内她就有了自己的专门负责的客户。上下班之余,她也很忙,每次走出电梯时,她都能准时都到一个问候的短信。 短信是庞总发过来的,不是邀她吃饭,就是说要送她回家。当她委婉的表示拒绝时,他就会说要介绍新客户给她。 同事给的客户都是些小客户,庞总任客户部门经理,由他介绍的,自然就是大客户了。一个大客户顶十个小客户,要能在手上把握住几个大客户,将来不管怎么样,新月也不会当她是个不差紧的小喽罗。 从目前最紧要的角度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庞总的。正如她先前计划的那样,只要保住了饭碗,将来即使与金森海分了,她也能极有尊严的说声:再见,多保重。然后毫不含糊的转身离开,留给他一个永远也忘不了的背影。 可她不知道,庞总介绍的客户,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客户越多她自越是欣喜,但是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到后来,庞总约她单独见面的时候,她也没好拒绝。 就这样,日子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星期了,她依然没有寻到机会向金森海说一声抱歉。 体内的不安让她感觉到再这样下去,她和金森海就没有机会了。可是当她拿起手机,翻到庞总一溜排下来的问候短信时,即使她自己不愿承认,也不得不说她也起了异心:如果,金森海失去了,她还有庞俊明备用…… “燕燕。”庞俊明的脸适当的出现在吴晓燕的眼前,吴晓燕还未反应过来,周围的同事已经爆发了一阵欢呼声。 “噢耶吴晓燕,幸福死了”是一群女同事又娇又嗲的尖叫声。 吴晓燕怔怔的看着眼前火红的一片,玫瑰花的香气毫无阻碍的吸进她的鼻腔,大面积的红色仿若在昭示着某种预兆,吴晓燕的心猛然加速,怦怦怦,怦怦怦…… 她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这样真是对的吗? 她对他有所期待吗? 这样子迈进去,对吗? 不会后悔……吗?。.。 213:我当女2号(十一) 金森海体内的灵魂,和小猫咪的小主人,两个事都比较紧急,但又两个事都不太紧急。金森海的需要等待时机,小猫咪的小主人则需要我们循着线索一步步逼近。为了不耽误两头的事情,影派出了一只带感应眼的小飞机模型。 这小飞机是在便利店的仓库底下翻出来的,沾满了灰尘,很陈旧,许多磕磕碰碰的痕迹,已经临近散架。 这要是在路边上让人看到,只会把它与垃圾筒联系起来。 小飞机里没有灵魂,有的只不过是一个旧主人的被遗忘掉的一段思念,因此,它才被放置在角落,覆满了灰。 影往飞机里注入了一个小魂,小魂与飞机里思念力融合,形成一股新的动力,即使它原身便是一个普通的塑料壳,现在影也能让它飞上高空。 “去吧,跟着他。发现不妥,立刻报告。” 将小飞机指派往金森海之后,影便不再关心那个人的状况。 “先找找小猫咪的主人。” 影通过了与小猫咪灵魂的沟通,告诉我几条线索。 一,小猫咪的主人是一个年龄约五岁的小女孩。二,小女孩的名字叫佳佳,住在一幢有着小花园的独栋房子里。三,小女孩没有妈妈,只有一个爸爸,爸爸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四,小女孩的爸爸经常毒打她,为了保护小女孩,小猫咪也被踢飞过几次。 从小猫那里得到的线索就这么多了。还有一点,小女孩可能已经死了,因为小猫咪在被丢进那个下水道前,它亲眼看到小女孩被打得倒在了地上,身上都是血,已经不能抱它了。 如果是虐童至死,应该会上报纸新闻。小猫咪的要求是希望能找到小女孩,得知她的消息,无论生死,是个灵魂也想见她一见。我就翻阅近段时间的所有新闻,无论本市的外地的,还是外国的,旦凡有女童死亡的新闻,我都记下了拿给小猫咪辩认。 可惜,小猫咪一一摇头。 没有上新闻报纸,很大一部分可能就是还没有被发现。女孩死了,尸体却没有发现,是藏在了什么地方呢?案发地?房子吗?还是在她的家里吗? 这样的话,就必须要揪出女孩的爸爸,找出她那带着小花园的家了。 上课的时候,我仍然在想着佳佳的事情,小猫咪因为受伤过重,灵魂里能记忆的东西太少,翻来覆去也仅能想起那几条有限的线索,再问佳佳的全名,她爸爸的名字,家庭地址等的,它就说不出了。 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小佳佳的家呢?想着想着,想到头都大了,不由的坐在位子上扰乱了自己的头发。 “妮子,怎么了。”耳边是仿佛带着香草的气息的嗓音,卓远远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我的身旁,我都没有察觉。 “啊,没……没有什么。”他的眼神好像一直盯着我很久了,不禁让我紧张的低下头,说话也有些结巴。 唉,这段时间虽然我已改变许多,但面对卓远远和小美的时候,仿佛我还是那个从前的潘妮,很容易紧张。 “没事为什么把自己的头发搞这么乱?”卓远远冷峻的表情吐出几个字,一边说一边伸了手过来,极其自然的摸到我的头顶,替我将凌乱的发丝一一归位。 他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还尚未反应过来他是在替我整理头发,他的手指已经完成任务收了回去,插在口袋里。 “有什么,就说出来吧。”他挺拔的身姿站着,居高的临下的俯视着我,在他那高大的身量罩影下,突然给我一种,他可以为我撑开一片天的感觉。 因为这种突然其来的感觉,我怔了,愣愣的抬头望着他,他也在与我静静的对视着,两人皆不说一语。 “喂,你们在干什么?”小美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紧随在她身后的自然还有苏晴面无表情的脸。 “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告诉我?” “是有关便利店的事情吗?是有关影的事情吗?” “妮子……” 听到略微提高的音量,我急忙回复:“与影无关。” “与影无关,那是什么事情?”小美眨着眼睛问我:“该不会是俱乐部里的……?” “也不是俱乐部的。”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看卓远远收敛了情绪后淡漠的俊脸,和小美好奇的眼神与苏晴古井无波的表情。 “这一个,是便利店最近接到的任务……” 自从让小美等人知道了便利店的存在之后,有关便利店会接到的任务,这还是第一次让他们知道。自然而然的,也避免不了他们自告奋勇的插手帮忙。 “呵呵呵,我就知道,来找你日子就不会过得无聊。”小美几乎是得意洋洋的拿着几条写在白纸上的佳佳的线索。 “这种找人,不,找鬼的事情,少不了是我们帮忙的。哦,还有张艺,他能看见那东西的,把他也叫来,借眼睛用用。” 看到小美兴致勃勃的指挥分工,一扫刚得知了影的身份后阴霾眼神,我心里紧绷的一角稍稍的松了松,不过同时,也涌上一丝说明白的酸楚。 有关小美的事,这几天与影接触时我都并未向影说过。影这家伙除了便利店和白阮,别的事都未放进眼里,莫说是为之分神一小会了,就是多看一眼也嫌多余。自我认识他以来,唯一能看到他除了为白阮和便利店的事情之外,还会有情绪流露的,就常常是赏给我的白眼。 他的眼睛一横,我就莫名的谨言了。 小美的名字几次滑到嘴边了,就是吐不出来。 罢了罢了,这两人若是有缘,将来总有交集的机会,无需我费心。若是无缘,便是小美桃花流水,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吧。 我知道小美虽然在得知了自己与影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之后,仍然没有放弃。但她现在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不再大吵大嚷的叫我把影带出来介绍给她,那么,便也算是平静下来了。将来之后两人该向何处发展,已不是我能插手影响的事情了。 “妮子,今夜之后,明天我会告诉你。” 相对于小美的大张旗鼓,又是找张艺,又是喊苏晴的三个人围坐在那一团讨论,分析。卓远远只等到空闲的时候,走到我身边来告诉我这么一句,便不作声的离去了。 我心里一紧,知道卓远远是要利用他的能力,在晚上的时候去找佳佳吧。小猫咪给的线索太少,我们没办法直接找到现实中的她的住址,但是卓远远的能力……只要他的精神波能与佳佳的联系上……佳佳被爸爸虐待至死,又没有妈妈,唯一宠爱的小猫失踪,这时候的她的精神一定是非常恐惧害怕的,只要卓远远顺着这条线索,接触到所有恐惧的情绪精神,一一分辨,他就能找到小佳佳的灵魂,既她的精神体。 但是如此一来,他就必须得接触一个又一个恐惧情绪,接触多了就会会受到情绪的影响。他,受得了吗? 吴晓燕没有想到事情进展得这样快,简直是坐火箭的速度。 庞俊明每天一束火红色的玫瑰花,送了三天,她就坐上了他的车,驶向了他的家的方向。 金森海与庞俊明之间,选谁弃谁,她仍然没有把握。但整个办公室,甚至整个新月酒店,都已当她是庞俊明的准女友准老婆来对待了,今天,他约她到他的家去,她怎么拒绝? 隐隐中,她似乎知道他想要确定和她进一步的关系了。犹豫几次,她也没能明确的拒绝。 都怪金森海,居然到今天都没有一通电话来。已经是第三个星期了,难道他一点也没想起过她,没在意过她吗? 如果他今天打电话来约她,她一定无论如何也会推了庞俊明的。哪怕他只是问候她一声,她也会借机有约,拒绝了庞俊明。 是他,没有抓紧机会,最后的机会。是他,把她冷落了三个星期,推向了庞俊明。 是他、是他…… 如果他肯打个电话过来,哪怕是现在,她也会立刻下车,为了他们的感情,毫不迟疑的奔向他的怀抱。她并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也不是爱攀富的女人,她之所以坐在这个车上,是因为她的男朋友抛弃了她…… 吴晓燕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包包,捏着存放手机的位置,低着头,咬着下唇,唇上的口红被吃进去一半了,她也毫不在乎。咬着咬着,用力过度,她吃了一疼,忽然就放开了唇。 罢了,也许是她想太多了。不过是请她到家里去吃个便饭,即使会有什么惊喜等着她,只要她守着自己的最后一道线,以庞俊明的风度来看,他也不会把她吃了。 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再说,现在金森海打电话来的话,她中途下车也很不好,女人本来就该矜持,有越多的人竞争越有价值,何必把自己定死得这么快? 两个男人,也可以同时交往的嘛。 鬼使神差的,吴晓燕在表情放松之后,竟然伸了手进包里,悄悄的关了机…….。 214:我当女2号(十二) 庞俊明是新月董事儿子的谣言,吴晓燕在见到他家房子的那一刻,心里坐实了。 一个公司的中层,是不可能住得起这么一栋附带小花园的独栋别墅的,还是在这么贵的一片区域。 吴晓燕的心怦怦直跳,她强按着,面上看不出什么。 和金森海交往一段时间了,她也没有机会去看过他的家。以前她从未想过去看,因为她总觉得在恋爱中,女人一定要与男人平等,即使他们的社会地位悬殊,她也不能因为他的高贵而俯首称臣,所以,她不主动介入他的世界。不去他的家,不看他有多富贵,不打听他的父亲对两人的看法,他觉得,这所有的一切,他都应该在自己处理完了之后,再来到她的面前。 今天,突然间见识到庞俊明家里的奢华,她突然间很想知道,与新月不相上下的金氏国际酒店董事的儿子金森海,不知道他的住处如何?会与眼前的这幢住宅一般吗? 庞俊明一直暗暗注视着吴晓燕的反应,在车上时看到她放松,现在又看到她一闪而过的惊诧和后悔,到最后的忐忑和希冀,他知道,这个女人就快要落入口袋了。 踩着被擦得可以当镜子一样照的地板砖,吴晓燕的头一直微微低垂着,她在尽力的掩饰自己的心情,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庞俊明显然是事先准备好了,一进屋,一切都被摆放的井井有条,杂志书刊水果水杯,该放哪放哪,静静的等着主人的到来。屋子的装修是欧式风格的,罗马的柱子,异国风情的贝壳花纹,在拐角处,角落处,鞋柜旁,电视墙,天花板等,随处可见。罗马风格的柱子并不很大,细细的一根,有的甚至只是一半,要的是它带来的风格,配上设计得很巧妙的现代装潢,这其中的奢华和享受,自不必说,处处都透露出主人独特和高尚的品味。 庞俊明说不必脱鞋了,但吴晓燕还是觉得,踩在这样干净的地板上,不换上一双拖鞋很不礼貌。于是,她不管庞俊明的嘱咐,自动走向鞋柜,从里面找出一双拖鞋来。 庞俊明进屋时也只是随口一句,见她坚持礼节,也不在意。说声你先到沙发上坐一会儿,人便往内里走进去了。反正女人穿高跟鞋上班也很累的。 鞋柜旁边有张矮小的櫈子,造型可爱,小圆点的卡通形象,一点也不像是庞俊明会用的风格。吴晓燕坐在上面换鞋子的时候,心里浮现一个奇怪的感觉:难道这家里有小孩吗? 她打开了所有鞋柜的门,往里面扫了一眼。 没有小孩的拖鞋,也没有外出穿用的鞋子。 她放了心,将高跟鞋放入里面一块承板上,穿上拖鞋的时候,感觉拖鞋底下粘着什么。翻过来一瞧,是一块塑料物的碎片。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不过却好像随处可见的样子。 塑料片插在鞋底下,恰好被卡着了,如果不是穿在脚上,倒也感觉不出。 吴晓燕将塑料碎片拔出来,走到厨房的垃圾筒处,往里扔了。 幸好他没有孩子。吴晓燕感慨,这么好的男人要是早结婚了,或是托着一小孩,就没那么完美了…… 庞俊明在厨房里忙着,见她走进来,露齿一笑:“怎么了?想喝什么?” 在公司里庞俊明也经常朝她笑,但笑容有度,不如眼前的明亮。吴晓燕心头一跳:“没什么,来看看你在忙什么……要……不要帮忙?”已是粉霞染腮,明媚丽人。 庞俊明的笑容渐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燕燕,你真漂亮。” 吴晓燕一怔,更慌了。如此突如其来的告白,她已有些承受不住。 “我……我去外边坐着,随便弄杯什么就好了,我不渴”挣开他的手,落荒而逃。 庞俊明看着她无措的身影,笑容浸进眼里,发着亮光,一闪一闪,仿佛猎物即将到手的胜利。看着吴晓燕整个人埋进沙发之后,他返身继续把弄着杯子等物。 两杯香浓的咖啡冲好,置放在小碟子上,庞俊明顿了一顿,拉开最高处的一个柜子,确认了里面的东西无误之后,才将柜门关上,将咖啡端了出去。 客厅里播放着优美的旋律,吴晓燕今天晚上过得非常的浪费,整个晚上的节目都超出她的意料,但同时,也令她体会到了超前的满足。 庞俊明准备了烛光晚餐,他亲手煎了牛扒,还有红酒。一直以为只有在电视里面才能看到的女主角的剧情,现今都在她的身上出现了——新公司里面的王子喜欢她,追求她。 享用晚餐的时候,她的人一直是悬浮着的,眩晕的。庞俊明的眼光已经不再掩饰着对她的感觉,那双又黑又深的眼睛里,赤果果的是对她的渴求。若是平时见到这种如狼一样的目光,或许她会躲避,会害怕。但今天晚上,她却期待他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她享受着他的注视,期待着他的那一刻,他的告白。 她就在这种又期待又忐忑的心情下,将盘子中的牛扒吃去了三分之二。眼看着晚餐快用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可是对面的男人仍是慢条斯理的切割着牛肉,仍然是用灼热的目光只看不动,吴晓燕暗暗有些焦急了。 她的眉头刚刚一动,“当”一声轻微的响。“抱歉,我忘了还有甜品。”是庞俊明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哦……好,好。”吴晓燕忙不迭的调整面部神经,庞俊明起身进了厨房后,她才微微垮了下双肩。 唉,我是在期待着什么呀。她懊恼着拍着自己的脸蛋,拍完抬头时,立刻看到庞俊明已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啊”她被吓了一跳,但更担心的是怕他看到自己猴急的表情。 “冰淇淋。喜欢吃吗?”庞俊明始终弯着嘴角的弧度,这个笑容似乎是从晚餐一开始,就没离开过他的脸。 “啊,喜……喜欢,谢谢了。”吴晓燕红着脸接过他手中的冰淇淋碗,接的时候手碰到了他的温度,热热的,令她一惊。 手一收,却被他迅速的反握住。 “小心别打翻了,这是我精心准备的。” 他的手扶着她的手,将冰淇淋缓缓的放在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态度,仿佛她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吴晓燕脸一烧,人已经开始迷糊了,除了在心里嘀咕他怎么还不告白之外,脑里再没有其他的想法。 冰淇淋放好了,庞俊明又回到坐位上,静静的切着牛扒,专注而热切的看着她。 吴晓燕心里一热,不敢与庞俊明对视,忙低了头舀了一大口的冰淇淋放入嘴中。 “啊” 一冷一硬,吴晓燕的牙齿咯到了什么,痛得叫了出来。 “这是什么”她用手捂着嘴巴问道,要不是因为现在的气氛不适合她想做的举动,早就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了。 面对着吴晓燕有些上当了的微怒,庞俊明笑了笑,语气神秘的说:“吐出来啊。” “吐……吐出来?”他真叫她吐出来?当着他的面?吴晓燕捂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冰淇淋融化后,已经顺着喉咙进去了很多,此刻仅剩嘴里的硬物,她用舌头感受着,冰冰冷冷的,似乎是一个圆形的圈……等等圆形的圈? 吴晓燕吃了一惊,立刻用手挡着嘴巴,轻轻的将舌尖上的东西送了出来。 一个,戒指。闪着白光的,刻有几个英文字母的戒指。 吴晓燕用手指捏起这个戒指细看,上面有三个英文字母,W,X,Y。她的名字开头字母吴晓燕瞪大了眼睛看着庞俊明,不敢想信这突如其来的超期惊喜。 “是的,这是送你的。如果你愿意,请戴上它。如果不愿意,也请留下作个纪念。我只是非常的感谢,感谢你能来到我的身边,让我遇见你,爱上你。晓燕,你,愿意吗?” 无法再思考金森海的问题,当这个戒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在她的指尖上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坚持和打算。或许,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再理性的思维,遇上了强有力的攻击,都只有被征服的份儿。 这天晚上,她感觉到自己被征服了。不只是庞俊明的房子,还是他的晚餐,他的甜点,他的戒指,还是他的人,都无一击在吴晓燕的软肋下。如果,和这样的男人结婚,即使没有工作,也无所谓了,只要抓住他,就好。 抓住他就好了。 次日,庞俊明按时起床去上班。起来的时候,他俯下身子,在吴晓燕的唇上狠狠的咬上一口。吴晓燕一疼,被惊醒了,睡眼迷蒙的看着他:“要上班了?” “嗯。” “那……我也要起来。”她挣扎着起身,怎知一动,身上的酸痛既传来,尤其是下身大腿处,她觉得自己连保持平时的行步姿势都很难。 这样子去上班,等同于告知全公司的人,她昨夜做了什么。 吴晓燕的脸红得滴血一般,看不出来庞俊明斯斯文文的,欲望却如此强烈,一个晚上的折腾,她已经吃不消了。 “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昨晚累坏了,我会帮你请假。”庞俊明站起身穿好衣服,一边对镜打着领带一边说:“十点钟的时候,会有佣人上门来整理和做午餐,你只管休息就好。无聊了,可以去附近的美容馆休闲馆,想做什么都可以,桌子上有一张卡,密码是335914。”顿了一顿,他最后嘱咐道:“只是别在家里面乱转,东西搞乱了再收拾不容易。这里的房间多,也别乱走动,要是好奇的话,等我下班回来带你参观参观。记住了,别乱走。” 最后三个字,庞俊明的语调似乎变了变。吴晓燕听了莫名的感到心慌,待再细听,他又不说了… 215:我当女2号(十三) 庞俊明出去了。吴晓燕倒在床上,又躺了一阵,直到将近中午的时候,才颤颤巍巍的勉强爬起来。 单薄的被子底下是未着寸缕的身体,掀开了白色的床单,吴晓燕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身体一般,愣了半晌。 这是……昨晚上弄的? 对于昨夜,吴晓燕知道激情,很激情。她已并非懵懂未知的少女,在那青涩的岁月的时候,也曾做过某些超越界线的事情,她有过男友,很亲密的男友,虽然在毕业之后就分手了,但也曾经耳鬓厮磨,水**融。她并非一个不经世事的女人,可是此刻她的身体上留下来的,赫然就是一个少女的初次——初次的被*痕迹低头下去,所见之处,胸口,ru房,腹部,小腰,大腿,胳膊,以及看不见的背后,随处可见到泛出淤青的痕印,有的是清晰的指印,有的是牙齿的咬痕。到底是疯狂到什么程度,庞俊明这样斯斯文文的男人才会在女人的身上留下这些痕迹;到底是迷糊到了什么程度,她的肉体在经受这些折磨的时候,心理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反而是……一整晚都如同飚在云端似的。 难怪早上的时候她怎么都爬不起来,全身上下除了酸痛以外,更多的是皮肤被过度的磨擦后的撕裂感,火辣辣的。只是因为身体太重,脑袋太沉,她才没有察觉。这会儿掀开被单了,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罪证,同时,她也发现,那些伤口和淤痕,都被上过了药。 是庞俊明不知什么时候替她上的药。 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吴晓燕从羞赧,到吃惊,到发憷,又到一点儿的感动,五味杂陈,说不清也道不明,想再多想一会,又觉得脑部发晕,沉沉的,只得再躺下来,扯过被单盖住身上的痕迹,继续沉睡。 时间到了下午五时,庞俊明快要从公司回来了。吴晓燕一天未曾进食,中午时听到外间有响动,有人敲门来问她要不要吃煮好的饭,她没有回应,过一会儿那人又走了,屋子重归寂静。这会儿胃部空得实在难受,吴晓燕才强忍着身上的难受,艰难的爬下床。 她看了看地上散乱着昨天穿过的衣服,没有穿,走过去拉开衣柜,从庞俊明的衣服里面拣了件白色的男式衬衫罩上。 哆哆嗦嗦的走进浴室里,往浴缸里注满了温水,泡去了身上的酸痛与疲累后,她才稍微有了点力气,又罩上庞俊明的衬衫,走出客厅。 客厅与厨房是连在一起的,看到厨房的餐桌上果然是摆着一些煮好的饭菜,吴晓燕没有胃口,只吃了几口干啃的面包,又喝了一杯咖啡后,身体里的元气才总算是回复了一些。 吴晓燕坐在沙发上发着呆,捧着咖啡时手不经意的碰到一个地方,让她发现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昨天晚上庞俊明亲手套进她的手指的。 这意味着,他要娶她了吗? 她要跟他了吗? 这真是比火箭还要快的速度。来的路上她还在因为金森海的没有电话而赌气的打算给他一点醋意,刻意的关掉自己的电话接受庞俊明的晚饭邀请。没想到第二天,她已经是披着庞俊明的男衬衫,戴着庞俊明送的戒指,还有,可以刷他的卡。 想到早上的时候庞俊明留下来的卡,交代她无聊时可以做的消遣,她露出一个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 富太太?这就是她一直努力工作所追求的最终目标吗?过上有钱人的生活,成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悠闲人士,不必担心门当户对的地位问题,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愿意。 呵……呵呵。 吴晓燕的嘴里发出一声冷笑,却不知她嘲笑的人是自己还是他人。瞥到丢在沙发角落的自己的包包,她尖叫了一声,冲上去,翻出里面的手机,疯了一样死死的摁着开机键。 滴——一声长长的响音,手机亮了屏幕。不等信号满格,吴晓燕就拔出了一串号码。但是因为手机信号未稳定,号码拔不出去,于是她一便又一便的摁着,拔着,手指间毫不停歇,直到电话那头终于通了。 “喂,晓燕吗?”金森海的声音在电话里不慌不忙,稳稳重重,这是他正在进行着某件事时的特征,一般在处理公事时他就会这个样子,一切掌握在手中,游刃有余。而庞俊明则不是,在公司里的时候,和她说话的样子也是斯斯文文,特别的亲切,但谁想到一个夜晚,他就在她身上留下了这么多的印记,还记她无处诉说,无法控诉。 一股悲怆的感觉涌上来,堵住吴晓燕的喉咙,她突然间说不出话来,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金森海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深怕她哪怕露出一个呼吸,都被电话那端的人嗅着她身上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她紧紧的捂着鼻子和嘴,不敢出发一丁点的声音,只有眼泪不停的流。 “喂?喂?晓燕吗?说话呀。”金森海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沉默了三秒,换了口气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几个字一下子击中吴晓燕的心房,她呜的发出一声悲鸣,慌乱的把手机挂掉,啪一声任由它从手中滑落地面。 再多的理由与坚持,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由始至终所喜欢的,只金森海一人,自己唯一爱的,只金森海一人。 原来她也以为自己爱的是包括金森海的身份,地位。因此迫切的保持自己那点卑微的自尊,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他回公司的邀请。她跳槽到新月,遇上庞俊明,觉得庞俊明有着与金森海一样的地位,与他相同的财力与魅力,只以为两人中随便任选一个她都会很幸福。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她爱的只是金森海,只有金森海不是他的地位,不是他的财富,她爱的就是他面对任何事情时都一副胸有成竹有条不絮的模样,爱的是他凡是约会,牵手,都会先经过她的同意,才会去做的体贴,爱的是他看起来彬彬有礼,实际上是尊重她呵护她的一切举动她怎么会……她怎么会选择了庞俊明呢? 在巨大的心里悲愤下,吴晓燕奋力的拔下了手上的戒指,不辨方向的用力一扔 她以为扔掉戒指便能扔掉错误,重新穿上昨晚的衣服便能回到昨日。可是当她把衣服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套花了半个月的薪水买来的套装竟然被暴力生生的撕成两半。 举着衣服察看,吴晓燕忍不住打了数个哆嗦,看着被撕裂的衣服就仿佛能看到自己躺在庞俊明的身体底下受他**虐待的模样,可怕的是这衣服是如何撕裂的,自己的淤青是如何来的,她全记不起来。 衣服是不能穿了,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要走出去只有穿庞俊明的。吴晓燕找了一圈,连自己的内衣裤也不能穿,全都碎了。 她咬着牙根忍着颤意在房间里转悠着,找来找去还是只有那件白衬衫可以穿上。要不,套条男人的底裤罩着衬衫就真空出门?如果门外有车可以马上钻进去遮羞的话还可以如此。但她认识的有车一族而且不会乱说的人里似乎只有金森海。 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想让金森海见到她此刻的模样。 就在吴晓燕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的电话在客厅里响了。她吓了一跳,是金森海吗?她立刻冲了出去,拿起电话一看,是庞俊明。 5点50分,快到下班的时间。庞俊明这时候打电话来,是要说他要回来了吗? 吴晓燕握着电话看了一会儿,僵硬的摁下接通键,举至耳边。“喂。” “燕燕,怎么这么久?”电话里庞俊明的声音和平日里每一次叫她燕燕时一样的亲切与温和,就仿佛他第一次在她的耳边说:下班了吗?那一次的招呼一样。 吴晓燕眼神迷茫大脑混乱,握着电话没有吱声。 “怎么,身体还痛吗?”电话里庞俊明的声音更温和了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把你弄成这样,也许是昨晚酒喝多了,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你身上的痕迹,我心疼得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怕你被吵醒,我帮你擦了药才去上班。那药很有效的,不出三天保准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放心,我会跟公司声明,给你三天假期……燕燕,回去后我再帮你上一次药好吗?你的皮肤这么好,留下这样的痕迹多可惜啊,都怪我,太喜欢你了,情不自禁的就……” 吴晓燕的混乱的大脑仿佛终于找到了方向,知道要先处理哪件事情。 “不,不用,我自己擦就好。”她低低的说着,或许,庞俊明的表现方式只是与别人很不一般,他对她的过度用力恰好是反应出他的内心对她是非常在意和喜欢的吧。 那么,她该回去找已经错过的金森海呢?还是将错就错的和庞俊明过下去呢?万一金森海知道了她今天的事,还会要她吗? 她不敢…… “燕燕,还是让我来帮你擦吧,身为你的男人,为你服务这点事也是应该的。呵呵,对了,我送你的戒指还喜欢吗?虽然是戴在无名指上,不过这只是我向你告白的戒指,下次,我再带你去另选一个钻石戒指吧,款式由你来定,如何?” “再有五分钟我就到家了,对了,你的衣服被我弄坏了,我给你带了一套新的,等会你打扮好我们晚上出去吃吧,我已经订好了位,菜式你一定喜欢” .。.。 216:我当女2号(十四) 吴晓燕挂了电话顾不得将手机收进包里,立刻满屋子的找戒指去了。 刚刚戒指被她看也不看的一扔,这下子再要找可真不容易。庞俊明要回来带她去吃饭,无论她愿不愿意与这个男人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他的力度问题而让她感到一丝害怕和担忧,目前的情况是,就算是要拒绝,也要把他送的戒指给找回来还给他才好。那戒指少说也得数千块吧,看工艺和定造的价值,庞俊明不会是几百块得来的。所以,得赶在他到家之前,找到戒指,然后,看情况再还给他。 吴晓燕穿着庞俊明的男衬衫,赤着脚,跪在地板上细细的找起来。在客厅里大致的方向摸了一圈,没发现,又找了吸尘器来搜搜,也没找着。于是扩大范围,渐渐的的往客厅旁边的房间里走去。 庞俊明的家是一栋三层楼别墅,他的厨房,客厅,还有一间起居室都在一楼。起居室就是吴晓燕昨夜与庞俊明共同渡过的卧室,里面有他的衣物,但是不多,只几件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她只找到一件衬衫穿着的原因。二楼以上大概还有他有健身房,书房,影音室或是客卧什么的,也许主卧也是在上面,但是想到早上庞俊明交代了不要乱进房间,吴晓燕也没有兴趣上去看,反正戒指也不会跑上面去。 现在她找到的这个房间大概是用来放闲置物品的杂物房吧,房门因为被什么东西卡着了门口,并没有关得死紧,刚才她背对着丢戒指的方向正是这个杂物房的门口,是不是从门缝中滚进去了呢? 这么细小的缝也能被她丢进去,真是无巧不成书。 吴晓燕推开了虚掩着的门,抬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吴晓燕立时感到迎面一阵阴凉,她心里一顿,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发现都出了小疙瘩了。 怎么回事,这里这么冷? 许是没有窗,这房间里四面是墙,黑黝黝的啥也看不清楚,吴晓燕摸到墙上的开关,啪的摁了下,没亮。 灯坏了? 她又啪啪的反复摁下去,天花板上的灯依然没任何反应。这么暗的地方,就是戒指在脚边也看不到啊,于是她又拉开房间门,想退出去拿吸尘器进来搜,或是找电筒蜡烛之类的。 刚要转身,赤着脚的脚裸处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摸了一下,那似有若无的触感虽然轻微和短暂,吴晓燕却非常清楚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只小手突然出现在她的脚边,并且摸了一下她的脚裸的感觉。 “啊——”吴晓燕被吓了一跳,被拉开的门在她尖叫的同时仿佛一股巨大的吸力砰一声紧紧的关上,吴晓燕趴在门上拼命的拉动,那门却奇怪的一动不动。 “痛……痛……” 微微弱弱的呻吟声就如同刚刚摸到吴晓燕脚上的小手,在她不经意的时候突然从背后出现,宛若一阵阴风,吹过她的耳边又迅速的消失。当吴晓燕听到声音镇定下来想细细分辨的时候,那声音又消失不见了。 “谁?是谁?谁躲在这里”吴晓燕高声大叫,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在这个四四方方堆砌着杂物的房间里,连一点活人存在的气息都没有。 吴晓燕的全身绷紧了起来,身体上的酸痛这会儿都被遗忘了,她唯一感觉到的是,自己以前在看恐怖片时等待什么出现时的情景,紧张、压抑、以及随时随地做好准备跳出喉咙的心脏。 这么黑暗的小杂物房里怎么会有小孩呢?如果不是小孩,还有什么触感是类似小孩子的手的?为何她会在那一瞬间,脑海里如此清晰的确定那一定是孩子的手,而不是碰到其他的东西。 吴晓燕不是一个胆大的人,她的背靠着门,紧紧的贴着,冷汗涔涔而出,瞬间就浸湿了她的前襟和后背,胸部剧烈的起伏着,这模样要是被男人看见保准为她的性感痴迷,不过此刻她已经被吓得连尖叫也忘记了。 骨碌碌。 什么东西滚过地面的声音。起先在远处的角落出现,接着忽左忽右,一会儿仿佛滚过左边,一会儿又仿佛从右边滚过,总之,那声音越来越近,渐渐的接近跟前。 “呜……痛……痛痛……” 哭声又出现,吴晓燕悚然一惊,后背已是紧贴着门了,她竟然还觉得有一只冰凉的小手溜进了宽大的衬衫底,顺着脊椎骨慢慢的往上爬,摸到她的颈脖子后。 吴晓燕吸了一口凉气,就在她想尖叫的时候,“痛……痛痛……”的微弱声从她的臀下传来,仿佛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正躺在她的身下。吴晓燕低头,手摸上一张小小的脸蛋,鼻子五官在她的掌心中触觉敏锐。 “啊”她惊慌失措的站起,谁知脚下一滑,赤着脚的脚板底下是滑腻腻黏湿湿的液体,她摔了一跤,脸朝下的往地面摔下,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满手满脸的都是鲜血“啊~~~~啊~~~~~~啊~~~~~” 吴晓燕终于撒开了喉咙大叫出来。 咔嗒,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庞俊明站在门外,眼底厉光一闪既逝,他望着地上的吴晓燕,“你在干什么?” 平常的语气,毫不意外的眼神加上一丝淡淡的冷酷,宛若一盘冷水突然浇醒了沉浸于小房间的恐惧中的吴晓燕。她顺着门外照进来的光线望过去,看到沙发上放着一个方形的包装盒子,是她没有见过的,多半就是庞俊明电话中说的衣服。而庞俊明站在门边,静静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也等着她的反应。 送礼的行为和他等待的眼神完全不搭调,仿佛一个微笑的向你发出邀请的死神忽然间,一个激令打来,庞俊明身上散发出来的某种隐藏的气息居然让她觉得比房间中的阴气还要可怖。 是错觉吗? “你……回来了。”吴晓燕下意识的感觉到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感觉道出,于是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话说完,立刻垂下头,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掌,鲜血已无,难道是幻觉? 自从庞俊明回来后,房间里存在着另一个小孩的感觉已经悄然消失,他就像是一道冰冷的月光照进黑暗的角落,角落里的东西便荡然无存……不,他不是冰冷月光,月光只是陪衬,重要的是站在月光中的人影,站在月光中的他…… 吴晓燕仿佛看到背对着月光站在门口的庞俊明,就如此时一样,堵着她唯一的出路,她只能往后退,后退,但后面,更是无路可退“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房间里乱走,要等我回来的吗?” 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打断了吴晓燕的想像,她竟然又不知不觉的陷入了脑海中的某一幅画面,并将眼前的庞俊明与画面中的庞俊明重叠了。 这画面的出现毫无缘由,就如之前仅是轻轻一碰,就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小手摸过脚裸时的清晰印像,时间很短,没有根据,却叫她深深的相信,一定是那只小手,一定是庞俊明曾经的画面“我……我不小心,弄丢了戒指……我在,在找。”吴晓燕心头绪乱,但她更肯定的是绝不能让他不高兴。庞俊明昨夜刚刚示爱,今天便留她一人在家,并且还不许在房子里乱走,这样的规定本应是她觉得不悦的,但现在,她却乖顺的表示服从,甚至是谨慎和恐惧。一切皆因为她身体里的保护因子已经启动,告诉她眼前的男人随时可变身为冷酷的杀手,不想成为猎物,只有尽量的拖延,和避免触及他的底线。 在这里面,底线包括神秘出现在房子中的孩子 “戒指?这个吗?”庞俊明变魔术一样的亮出手指上的东西:“我是在进门处发现的,这东西不是在你手指上的吗?怎么会在那里?” 吴晓燕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冲了过去:“啊你终于找到了” 将戒指重新戴回手上,低头掩饰着眼神:“我……我想给房间作清洁,怕弄脏了戒指,所以摘下来,没想到一不小心就……不知掉哪了。”一边说,一边顺势走出小房间。 砰。 咔嚓。 门在她的身后关上了,庞俊明顺手上了锁。 “以后不必做什么清洁,这里有定时工。”庞俊明说。 一杯咖啡的时间过后,庞俊明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燕燕,试一下我给你挑的衣服吧,你一定会喜欢这个风格的。”方形的包装盒子里,果然是一套崭新的女装,里面还有一套适合她尺码的内衣。 吴晓燕捧着这个盒子,心情激动的回房内换衣。这一刻,哪怕手上的这些都是只值几十元的地摊货菜市场货,她也会视之为救命的稻草。 “其实我很不希望你换掉它,我觉得你穿着我的衬衫,比你穿任何衣服都要漂亮。”庞俊明从后面飘来,吴晓燕背影一僵。 “可是,我总不能就这样和你出去……”她感觉到的压力,前所未有。 “不用出去了。”庞俊明似乎抿了一口咖啡,带着咖啡的香气悠悠说道:“今晚,我们还是在家吃吧,我来做。” “啊”吴晓燕身子一动,迅速的转过背来,带着绝望的眼神惊呼出声:“为什么?” .。.。 217:我当女2号(十五) “忘了告诉你,已经定好的餐厅今天有公司的人去聚餐,而我今天早上刚好替你向公事请了三天外假,因此,这三天内你不能让任何公司里面的人发现,否则,我就成了说谎话的人了。” 庞俊明不疾不徐的解释,说完后举起手上的一个东西晃了晃。“这个,暂时也不需要了,以后我给你买个新的。”言毕,语音未落,手上的东西已经在他手上被拆分了肢解,最后,一块碎片也未落下的被他弃于垃圾桶内。 吴晓燕张大的嘴巴,盯着垃圾桶的方向不敢置信……那是,她的手机三天,庞俊明要困她在这个房子里三天。 但是,三天后,她就能走吗? 庞俊明的作菜手艺好得无话可说,他简直是一个天生的烹饪好手,冰箱里已无多少材料,简单的肉块加西红柿仍然能让他做出一道精美的晚餐。如同昨夜一样,今晚,也是烛光加红酒,配上英文歌曲的音乐,气氛美得无懈可击。 可是,今天晚上,吴晓燕的心情已与昨夜截然不同。 她换上了庞俊明送的衣服,是一条黑色吊带晚礼裙,布料轻盈,款式高雅,适合出席一些高等的场合。 庞俊明也换上了一套衣服,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领结,搭配她的晚礼裙一丝不苟,这样的装扮配上金童yu女的相貌,两人若是出现在外面,绝对抢尽所有的眼球。 “你果然很适合这条裙子。”看到吴晓燕踩着细跟的鞋子款款走近餐桌,庞俊明很绅士的起身,替她拉开了椅子。 “谢……谢谢。”细若蚊蝇的感谢声响起时,庞俊明低下头,凑近吴晓燕的耳垂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嗯,真香。” 吴晓燕哆嗦了下,被毒蝎蜇到的感觉从耳垂的点上渐渐的扩大,迅速的漫延全身。 “怎么了?”庞俊明察觉到她的异动,眼睛闪烁着光芒问她。 “没事没事……我,有点冷。”吴晓燕用手搓着自己的胳膊,僵硬的笑了笑。 “哦?空调太冷了吗?”庞俊明似乎是相信了她,转身去寻找了遥控器。 “这样感觉好些了吗?”遥控器滴滴的响了两声。 “好……好了。” 晚餐是在沉默中进行的,其间庞俊明的目光依然如昨夜那般炽热,感觉到这样的目光,昨夜她觉得心鹿乱撞,今晚却觉得如坐针毡,惴惴不安。 “我……为什么替我请三天假?”吴晓燕斟酌着,想出安全的问题。“我怕公司会忙不过来,已经约有了客户明天签约的……” “哈妮接手过来了。”庞俊明依是热切的望着她,满眼的宠溺,仿佛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受一点累。“那个客户很难缠,哈妮对他很有手段,你放心,签下来后,业绩还是算你的。” 哈妮对他很有手段……吴晓燕心寒了一下,那个客户就是同事哈妮交到她手上的,还未过半月,哈妮就接手回去。 但是,业绩还算是她的是怎么回事?公司里面从来没有你半途走人业绩做下后还算是你的这样的惯例和规定。 吴晓燕抬头望了望庞俊明不像说谎骗她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个业务,是庞俊明借花献佛送给她的。 如此这样的安排,按理再推论下去,王小姐的单子,何先生的单子,周老板的单子……每个单子都是别人介绍给她的新月老客户,这些业绩,要算她的也可以,那都是庞俊明送给她的小礼物。若不算她的,便是那公司里的员工巴结太子爷的把戏,是庞俊明领的小小人情…… 按庞俊明的发展下去,她吴晓燕就是不上班,也照样有业绩,领薪水。这样的话,她也就没有了必须返回公司,必须离开这个房子出去的理由…… 吴晓燕心里咯噔一跳,手里的餐具当一声落在盘子里,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完美的气氛,她苍白着脸,哆嗦着唇道:“我……我有朋友约好了见面,不能……不能爽约。” “待会……待会吃完我就……” “金森海吗?” 庞俊明幽幽的打断她,无关痛痒的语调道:“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还去和他约会吗?” 吴晓燕心头一跳,喉咙里噎着什么说不出话来。桌子那头的庞俊明虽是一直悠闲的专心吃东西的样子,可是他手上的刀子却一下一下仿佛割在吴晓燕的心头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扎得她一个透心凉。 “不……我……不是和他,我……我还有别的朋友……” “什么朋友?” “是……是……我大学时的同学……女……女的。” “女的?”庞俊明切着肉块的姿势顿了一顿,没有抬眼看她,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滚滚的动了动,接着又慢慢的重新分割着肉块。 “邀请她过来见面吧。” 无论吴晓燕如何恳求,庞俊明都没有答应放她出去,只说可以允许她电话联系,把朋友邀请上门,由他作东,亲自招待她的朋友。 作为尚未结婚的女朋友,吴晓燕具有着自己的人身自由,她理当可以理直气壮的走出这个房子的门口。可是当她看到庞俊明的幽幽笑脸时,一个声音就在她的脑海里大喊着:千万别惹恼他千万别惹恼他只要没有踏出这个房子一步,哪怕只有一步,也千万别惹恼了他就在这个声嘶力竭的声音的遥控下,吴晓燕又一次在夜里承袭了庞俊明的暴虐。 这一次,她并没有完全的迷失了自己。兴许是因为那杯红得瘆人的酒她没有完全饮下,借着上卫生间的机会吐了出来。所以,她得知了自己身上的点点印记是如何得来的。 庞俊明,他果然是一个变态的虐待狂 原来,他在给她饮用的酒里下了药,由于药的作用,她才会在前一天的夜里整夜都颠簸在云端。当她以为自己是随着云端起起伏伏的同时,其实她被吊在了半空。 庞俊明的二楼上面有五个房间,其中的一个,被建成了审讯室行刑室的样子。房间的中央天花板上垂下来一根粗大的绳子,绳子上有套环。他将她的手脚套在套环里,整个人像畜牲一样被四脚朝天的吊起来。 他在她的身上姿意的蹂躏,当他进行施暴的时候,吴晓燕还看到在房子的四角落处,皆固定着一个正在启动,正常摄录的录像设备…… 鞭子不是没有,蜡烛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些东西暂时被放在角落的柜子处。吴晓燕在痛苦的嚎叫的时候,余光瞥到那些东西,她的心里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 一切完毕,庞俊明又复将她抱回了一楼。 当他饮下了半瓶的洋酒,躺在她的身边沉沉睡去的时候,吴晓燕忍着痛到发酸的肢体,颤颤巍巍的下了床。 时间是凌晨5点,他凌虐了她一夜,时间不多,再过不了多久闹钟便会将他吵醒。她得趁着这个时间逃出去。 吴晓燕几乎是半爬半跪的在地上挣扎着,终于来到大门边的时候,她却发现门已经反锁了。试图开了十分钟,仍然摸不到打开的窍门。找到庞俊明的衣裤和包包,同样没有发现钥匙之类的东西。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庞俊明似乎是用密码开门的而这个房间,白天时她已经检查过,除了进出口的大门,其他都是封死的,没有任何出路并且,也没有任何可用的电话设备。 吴晓燕挣扎的思考着,爬上二楼再跳下来有多少可行度。可当她试图抬起大腿的时候,剧烈的痛感仿佛撕裂腹部一般的传来,吴晓燕低头,发现大腿内流出了鲜红的血迹。 她鼻子一酸,捂着嘴无声的哭起来。 压抑的哭泣在黑暗的房子里传开,死一样的寂静里没有惊动任何东西。但是吴晓燕哭了一会儿后,却发现在这漆黑的地方哭泣的并不止她一人。 她怔了下,停止了哭泣,细细的聆听。 “呜……呜……痛……痛痛……” 又是那微微弱弱似有若无的哭泣声吴晓燕的眼睛一瞪,发力一样往黑暗中找去。 “谁?是谁?谁在那里?”吴晓燕压低着声音寻找着,可是对方却像捉迷藏一样,一被发现立刻又藏了起来。 “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出来,好吗?” 当吴晓燕感觉到庞俊明的恐惧之后,这个在黑暗中不知道是谁的哭泣声反而没有那么可怕了。甚至,她觉得那是和她一样被庞俊明困在房子里的人,她们是一伙的。 吴晓燕循着声音四处搜索,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摸到一个套着塑料袋的圆形东西——垃圾筒吴晓燕摸到了垃圾筒,她愣了一会儿,立刻疯一样的伸手进去不断的掏着。袋子里面有很多的污物,做晚餐时的剩料,吃剩的调料,垃圾,还有……手机。 吴晓燕摸出了手机,捣鼓了一会之后,确认手机已经不能用了。她丧气的垂下手,却在这时候摸到一块薄薄的薄片。 这是…… 用手指捏了捏,吴晓燕惊喜的确定这是她的手机卡。 几乎是涕流满面的冲向客厅,在沙发的角落里找到她仍未移位的包包。 庞俊明以为毁掉了她的手机她就没有办法,殊不知,她从来没有告诉他,在她的包包里的搁层里,还有一台已经用旧了的,款式过气的老手机。这台手机,是她在去新月前就换掉了的,虽然不常用,但因为上面有金森海发来的温情短信,她舍不得删,偶尔还会充一会电。 这会儿,这部见不得人的旧手机却成了救命恩人。 当金森海的电话拔通了以后,在等待接通的几秒钟里,吴晓燕捂着嘴已经激动得哭不出声。 但是,几秒钟之后,电话没有人接。 一分钟之后,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吴晓燕慌了,她忍不住握着手机祈求:“森海,快接,快接,求求你快接……” 电话依然没有通。 “燕燕,你在干什么,给谁打电话?”身后忽然传来庞俊明阴森森的声音。吴晓燕啪的一声,松开了手中的电话。 “喂……晓燕,这么晚……”手机落地的时候,电话里传来金森海疲惫不堪的浓重低音。 218:我当女2号(十六) 金森海在医院里,已经连续守了三天。林倩自那天被他送进来后,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虽然好友史东明在第一时间内赶来,悄悄用他半吊子旁门左道对林倩进行了救助,但是结果也仅是使她不再处于水深火热中,体温恢复正常,但仍旧昏迷不醒。 “过了今天她再不醒来,恐怕以后就更难醒了。”史东明望着林倩的睡颜,面色沉重的道。 “那怎么办?需要请你师父出手吗?”金森海环抱着胳膊,如果史东明敢道好,他一定一拳挥过去。 “这倒不必,虽然我承师时间不长,但师父说我极有天赋,三年内便把他的东西学了个七七八八,像这类简单的撞邪,说来说去也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呃,我的意思是,除了她自己能醒来,别人真帮不上什么忙。”史东明的长篇废话接触到金森海的眼神,立刻简短扼要。 “她自己能醒,还要你干嘛。”金森海瞥了他一眼,史东明立刻感觉身体一阵冷寒。 奇怪,这女孩子,对他很重要吗? “这个……是这样子的,我真没有什么办法了,因为这是她自己从体内的撞邪,估计那个侵入她身体里的东西,能力非常的强大,在占用主位的时候,还可以使原主不受伤害的沉睡。但是,因为被强迫离开……或许那东西受了伤也不一定,她没有解开使原主沉睡的法术,我们也没有办法接触到她的灵魂……这个情况,和别人不太一样,因为林倩小姐并没有离魂或是死亡,所以也谈不上用什么招魂的法术来呼唤她。 现在,除了等她自己醒来,或是等待法术解开,其他真没有什么办法。” 而等她自己醒来这一条,看来很有难度。 史东明觉得,自己能让她的身体不至于忽冷忽热,导致烧坏冻坏她的大脑,已经算是非常了不得了,连医生也不能用科学解决不是? 再要求他让她醒来,便是强人所难。 时间慢慢的流逝,沉默的静坐于室内的两人并没有发现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那东西很迅速的掠过,灵巧的停靠在窗外边的一颗树枝上。这时候如果有小孩子发现它,一定会非常惊奇的叫唤:看,飞机小飞机静静的停在病房外的树上,非常的稳固,连树枝被风吹的摇晃也没有把它吹掉下来。须臾,小飞机又缓缓的启动,以一种极轻极迅速的速度飞向了病房窗口外面的横梁上。当它滑过对岸的时候,一声猫叫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很清晰的传入病房内两个男人的耳中。 “猫?”史东明的反应最快,他听着这声猫叫心里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仿佛灵魂被触动了。 史东明扑向了猫叫声传来的窗口,什么都没有发现。 “森海,这医院养猫吗?”史东明很想揪着发出叫声的那只猫,转头问金森海。但发现金森海没有理他,而是直愣愣的盯着床上躺着的人。 他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林倩的眼珠子在动,已然是就要苏醒的迹象。 “医生快叫医生——” 林倩苏醒了,史东明更是觉得那声猫叫一定非比寻常。但是他在病房里实在找不到任何与猫有关的线索,问当事人有没有见过猫之类的事,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他只有尽早的告辞,以免耳根清静。 “森海,森海,我头痛,你帮我揉一下好吗?”娇滴滴的撒娇一反林倩昏迷之前的嚣张与得意,这次她一醒来,便像转了性似的,粘着金森海,一刻也不愿放松。尤其是得知金森海为她守了几夜,更是语气柔得可以滴出水来。眼里除了金森海,连来看自己的家人也无暇瞥上一眼。 史东明听怕了这个女人的假嗓音,只低低的交代多注意一下有关猫的事情,便借机溜走了。 林志成见女儿无恙,亦放下心来,乐得看到女儿与心目中的准女婿多亲近亲近,自然无人再来打扰他们。 金森海勉强在医院呆了一天,摆脱了林倩的纠缠后,这天半夜才得以脱身回家休息。谁知道刚躺下不久,电话又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身体太疲累,金森海没能第一时间起身接听,待身体的力气回复些后,才走向客厅的茶几,拿起手机看号码,吴晓燕的。 吴晓燕,因为忙于林倩昏迷的事情,他确实有好久没有与她联系了。 金森海心里惭愧,连忙接通了电话:“喂,晓燕吗,怎么这么晚……” 啪嗒。 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东西摔落的声音。 金森海侧耳细听,倾刻,只见他脸色一变,对着电话凝重的叫唤起来:“晓燕,晓燕,发生什么事了,晓燕……” 电话挂断了。在电话挂断之前,他听见吴晓燕恐惧与绝望的尖叫声:救我,森海 小飞机给影传来了口讯,林倩醒了。 影点点头,又问它,金森海怎么样? 小飞机说,目前没有异动,潜伏在他周围的噬魂灵数量增加了,可是近不了他的身。估计是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小道士弄的。 小道士注意到了影,但他不知道影是影,只道是只猫,且只听到了猫叫而已。小道士不足所惧,影听罢并不放在心上。 小飞机继续报告了金森海的行踪,当得知他驱车进入了一辆带着花园的小别墅中时,影心中一动,便跑来告诉我了。 与此同时,卓远远先他一步,告诉了我这个相同的地址。 “妮子,你怎么去?”卓远远背后倚着学校走廊的护栏,双手插袋,眼神望着遥远的天际。 他的姿态做得很悠闲,如同我重见他时的那一次,身处险恶的幻境里,仍然悠闲得像踱自家的后花园。但是他遗传自母亲的浓密睫毛下的美丽眼睛周围的黑眼圈,透露了他这个消息得来并不容易。 卓远远花了数天的时间,终于搜到了小女孩的相关消息。 与金森海同一个城市,小女孩已经在她家的地下室里遇害。杀害小女孩的凶手便是她的亲生父亲,由于死后小女孩还遭到了残忍的分尸,尸体被切得零零碎碎的弃于不同的地方,所以她的灵魂亦遭到了破坏,至今不能成一个完整的阴灵。 卓远远要找到这个灵魂破碎的孩子并不容易,不完整的灵魂连记忆也不完整,即使是他找到了这个孩子的一部分,也很难得知她就是我们要找的小主人。所幸的是,又或者说不幸的是,小女孩在死之前曾遭到一段非常长时间的虐待,因而她的灵魂虽不完整了,怨气却是不小,这股怨气得益于她的执念,对陪伴了她两年的唯一伴侣小猫的思念。 她的父亲,在她未死之前当着她的面虐待死了小猫,后连尸体也不留给她,丢于屋外。 卓远远便是凭借着这一点点的怨气,于黑夜的世界里,找到了小女孩遇害的地点。那栋房子,是小女孩被杀害并且切割的地方,她死前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如果我要找到小女孩的尸体,首先必须找出凶手,才能收集到她的遗骇。 “是通过便利店去吗?”卓远远可以魂游遍整个地球,同一时间内出现在世界各地,像夜的使者睁开眼睛窥探任何想见到的秘密,但他却不能以实体到达。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对方是个成年的男人。”卓远远转头,目光晶晶灼亮的望着我:“让我跟你一起去” 卓远远曾经经历过便利店,也算是便利店的客人,与小美不同,他是可以踏入便利店内的。 便利店,只有有缘相见的人,才能进入,否则,走过门口亦不会发现。 但是,以前的我不知道,现在却知道,凡身肉体的人,进入便利店,会有损他们的寿命。我自己的也就算了,毕竟已经是掌管着便利店的半个主人,未找到白阮之前不能弃位逃跑。而卓远远呢? 望着他俊美得出人意料的模样,这样的帅哥,早早死了,多可惜啊。虽然他已非平常意义上的凡人,但同样不可知便利店对异能者的影响有多少。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顶着卓远远算是放电的眼神,我拒绝了他。 “为什么?”卓远远皱了皱眉,诧异的仰起眼角。“为什么不让我陪你。” …… 沉默的对视中,某种意味不明的东西在空气里绽放。 我以为卓远远会说: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这样的话语下,潜在的台词就是人家也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在上面,找到了小女孩,人家也要一起去玩嘛,去玩嘛。 或者他会说:你一个人能行?潜台词就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站我后边得了,逞什么能。 但是他却说:为什么不让我陪你。这样的潜台词莫不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无论你在做什么,在哪里。 犹如被触发了机关,我的脸开始不受控制的提升温度,热热的燥燥的感觉从耳根处开始往前漫延。我很想抬手扇风,阻止这种温度的高升,又或者用双手捂着脸颊,不让对面的人看到自己的变化,可是无论哪一种动作,都有掩耳盗铃之嫌…… “不用你陪了,因为我会陪着她。” 这时候,仿佛嫌不够乱似的,另一个冷硬的声音霸气的插入。我一回头,闫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们的身后… 219:我当女2号(十七) 卓远远与闫御无声的对视着。 由于闫御突然的出现,打乱了令人小鹿乱撞的氛围,气氛急转直下,成了两个男人的强势对峙。 卓远远面色不变,声音中添了一丝低沉:“凭什么。” 这一声凭什么挑开了战火,我来不及阻止,战火已经漫延。 “凭我是学生会长,俱乐部主席。凡我部会员的事情,自有我亲自打理,不需外人协助。” 闫御说得理直气壮,卓远远冷冷一笑,并不理会他的会员论。 “妮子是我的伙伴。” 只是短短一言,便有了亲疏远近。你会员太官方了,纯属上下级关系,而我的“伙伴”是打死也离不了的同伴关系——同生死,共患难。 卓远远顿了顿,又说:“这也不是你会里的事。” 闫御脸色一变。不知道我们的谈话他在旁边听到多少,但我想,遇到卓远远这样强劲的,令他感到旗鼓相当,不分上下,甚至有些难以应付的对手,应是第一次吧。所以,他的脸色迅速的变得很难堪。 但是很快,闫御便收敛了外露的情绪,犹如夜昙花开,唇角轻轻一勾,一个坏坏的笑容立刻显现在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上。 “妮妮,你说,这算不算是会里的事呢?” 我的天,他居然当着卓远远的面,用着蛊惑的笑容,叫我妮妮…… 这我要是答得让他满意了,岂不是证明了我是花痴? 如果让他不满意,不知道稍后他会做出什么来。他后台强硬不说,这人做事非常的霸道,不让他知道还好,一旦让他知道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可以做出带着一伙人上你家门逼你就范的无赖事来。 “这个……会长,的确是我的私事。”犹豫再三,感觉到背后传来卓远远一瞬不瞬的目光,我汗流浃背的回答。 “哦?是什么私事呢?”被我拒绝,闫御不恼,反而笑脸吟吟的继续问我。 这不是套话吗?我孤疑的与卓远远对视了一眼,难道这家伙其实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不知我们谈的是什么。 卓远远朝我轻轻的点点头。 看来闫御什么时候到,卓远远是心中有数的,他面色不改的继续和我聊着,只是为了不破坏那一分气氛。 舍不得,半途停止吧。 我的面庞紧了紧,垂下头,又抬头,对着闫御笑道:“会长,我家的猫,病了,要去看兽医。” 背后的目光一松,感觉卓远远在心底笑了。 很奇怪,我虽然没有回头,亦没有看到,却能感应到他的情绪变化。这时候我很想回头看看我感应到的感觉是不是正确的,可惜我不能,我还要应付眼前笑容诡异的闫御。 闫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明亮的仿佛可以照亮大地的太阳,可是,却冷冷的,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他蓝色的眼珠子像是反射出寒光的大海海面,深不可测,又波云诡谲。 “兽医?猫?这的确是生活上的事情……不过,妮妮,我们俱乐部的会员一向是如同家人般的亲近,你家的宠物既然生病了,你应该很焦急吧。为免影响到你学校和社团里的活动,这件事情,你应该向上报备,好让我知道。对了,我认识一个兽医,很厉害的,可以介绍给你。” 闫御朝着我露出的笑容越来越迷人,语气越来越亲切,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强大魅力,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我竟然在他靠过来的一瞬间,鼻腔里充填了某种有些熟悉的香味。那味道让我心乱神迷,连眼神也开始涣散起来。 “妮子” “不必了,妮子的事情还是让她自己来处理吧。” 卓远远清冷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剑插入进来,他一只手伸向我的肩膀,揽着我退后两步,说完,不待闫御有所反应,他已经强行带着我离开了学校的长廊。 危险,好危险。 我在卓远远的怀里时,心里只浮现了这个念头。 闫御,变得危险了。 金森海到吴晓燕的公司里去找人,被告知吴晓燕无故旷工,已经离职了。 金森海询问了一下,想知道吴晓燕旷工的日期,新月公司里的人却很奇怪,支支吾吾的,问遍了也没有一个人回答出准确的日期。甚至,还有人对吴晓燕的名字非常的忌讳,避之唯恐不及。 在一个自称为部门经理的礼貌遣送下,金森海走出了新月大酒店的公司管理层。 一个活生生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呢? 吴晓燕出事了,这是不容置疑的,但她出事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在公司里的人际关系怎样,很奇怪这些正常的问题他却一点也得不到答案。 不知道的地方正是可疑的地方。 金森海掏出手机联系了史东明,史东明是个能说会道的家伙,只用了他三千元不到的打听费,既完成了他拜托的任务,从一个底层的保安处得知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庞俊明,这家伙在公司里公然给吴晓燕送过花。吴晓燕失踪前,曾有人见过她上了庞俊明的车。 如果,吴晓燕是在新月出事的,那么庞俊明无疑就是与吴晓燕接触最深的那个人。 女朋友有可能劈腿了的事实没有带给金森海任何感觉。他很平静的听完史东明的陈述,拿到了庞俊明家的地址后,便打发了史东明,自己驱车前往。 金森海的车子在公路上飞驰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有另一辆同样昂贵的车子,一路尾随。 用不着考虑邀请卓远远,也不必向闫御交代,只是一推门上个厕所的时间,我已经来到了这幢带着小花园的别墅里。 回头看着身后关上的门,现在是上课时间呢,卓远远尚在厕所外头的走廊上。我们一起回教室的时候,路过女生厕所的标志,我忽感内急,便说要方便一下。卓远远点点头,目不斜视的继续往教室去,但脚下速度慢了一半不止,我知道他在等我一道回教室。可谁知道,刚推开女厕所的门,便见到一只黑猫定定的蹲在角落里,两眼幽幽的闪着光,盯着我。 “快,找到线索了,金森海也在那里。” 于是便如此,容不得犹豫考虑的时间,我来到另一间豪华装饰不逊于圣樱的高级厕所。 “这个,给我一个解决三急的时间吧。”经常往来于各个厕所间,各种不同的厕所已经成了比宿舍和便利店外,另一个我最熟悉的场所。一进到这样的氛围中,我就特感放松。 当然,臭味不在其中。还好我经历过的厕所都是顶级的,要么有熏香,要么就是一点不干净的味也无。壁面都洁净得像镜子一般闪闪发亮。 “随你,我先出去看看。”影一溜烟钻了出去察看情况与地形。得知害了小猫主人的是个杀人犯,它自也不敢松懈。我想,必要的时候或许他又化身成翩翩少年站我旁边? 像上自家的厕所一样很轻松的解了内急,走出厕间,洗了手。 砰 很大的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连地板都震了震。 “森海——”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声,发音清楚,听得清是叫着金森海的名字。 我愣了愣,立刻拉开卫生间门冲了出去。 “妮这边”影已经站在房子的楼道口等着我。 “刚才小飞机里的东西传讯,金森海受了伤……白阮可能要出现了,你要注意,关键的时刻,先处理白阮的事情,小猫主人的事不急,她就在这跑不掉的。” 影一边走一边向我分析形势,冲到二楼时,他递了一只水晶瓶给我。 接过水晶瓶,我心里却不如他的那般兴奋。对他来说,寻找小猫主人的时候顺便收获白阮的灵魂是意外丰收,但我此刻担心的,却是那一声如放炮般的巨响。 “等等”快下到一楼了,鼻间已能嗅到那抹漂浮在空气中的新鲜血气,我的脚已经踏下一楼的台阶,影却在我脚下一横,阻止我的落势。他的眼睛望着我,像是读懂了我心里的活动。 “如果……你若不想先解决白阮的事情的话,林倩也在这里,你就借她的身体行事。不能让金森海看到你的相貌。” 我是一个隐藏在普通人群中的另类,虽游走于各个空间,本体却还是生活在这个世界,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生活。若被金森海记住了我,他一个现实生活中的人要找到另一个现实生活中的我,虽不易亦不难。消除记忆的办法,能不用则不则,那等同于封印他灵魂的一部分,现在白阮是否在他身上尚不明确,任何会触及到伤害白阮的可能,都必须提前扼住。 我点了点头,脚步轻放,改为缓慢的速度下楼。 然而,尚未踏完阶梯,我已经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惊呆了。 高雅格调的客厅里,采光的落地窗被重重窗帘遮盖,暗得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两个人影,倒在沙发上,一个躺在上面,一个滚落下边,皆是一动不动。 倒在沙发上的是个女子,脸色青白,眼睛紧闭,嘴唇无色,好像被吓昏了过去。她是林倩。 滚落在沙发脚下的,是金森海。他面朝上躺在地板上,胸口上一个黑洞的地方汩汩的血不断的流出来,已经在地板上淌成了一洼血水。 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有三个茶杯,其中一只杯子翻倒了,流湿了桌面。 “还有一个人到地下室去了,等会就会上来。金森海快不行了,体内的主魂一弱,白阮的灵魂便可能会出来。你过去,看一看是不是白阮的,是就收回来。”。.。 220:我当女2号(十八) 金森海驱车来到庞俊明家的时候,他没想到身后还跟了一个林倩。他想把林倩赶回去,不想林倩竟化身牛皮膏一样甩不掉了。 “森海,我知道我以前的态度不对,你是一个好男人我居然没看出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为你改过的。” 林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这次她连心机也不耍了,样子也不装了,就是摆出一副跟着你任凭搓扁的样子。 金森海烦燥至极,这屋子里的庞俊明可不是善类,吴晓燕是死是活是否在里面他还不知道呢。便想用强的把林倩赶走,两人纠缠间,庞俊明别墅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开门的人便是庞俊明,他穿着一套白色的家居服,悠闲整洁的依靠在门边上,嘴角叨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对两人的突然而至丝毫不感意外。 “两位,是否愿意进里面来喝杯茶水?” 庞俊明气质儒雅,说话的时候语气温和,看着两人的目光仿佛是为了给他们方便愿意借出自家地方似的。 正在挣扎的林倩安静了下来,大眼睛溜溜的看着金森海,等待他的决定。乍见到庞俊明时她的眼睛一亮,可见她对庞俊明初有好感,并不反对进入。这时候,如果金森海还坚持将她送走,恐怕会打草惊蛇。 而且,机会一去不在,吴晓燕的性命说不定就在这关键的一刻,一旦庞俊明察觉了有人开始注意他,指不定他与林倩前脚刚走,后脚吴晓燕便失了性命。 金森海定定的望着庞俊明,目光里厉光烁烁,仿佛锋刃一样试图剥开他的表皮,看清他里面的内在。 林倩终于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她瑟缩了一下脑袋,退到金森海的身后,再看向庞俊明,眼光已不复先前的友好与期盼。 “林倩,我找庞先生有重要事情,不能陪你,你先回去吧。” 金森海向林倩发出最后一声警告,只要这扇门关上,便不知道门后会发生什么,他不想牵扯到林倩,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吴晓燕香消玉殒。 希望林倩在这个关头上能聪明一点,懂得自己退出…… “不要。”林倩很聪明,从气氛以及金森海的脸色语气中,她知道这两个男人接下来要进行一场严肃的谈判,并且,第六感告诉她,一定与女人有关。 想到眼前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都在晾着自己,金森海还要把自己赶走去与另一个男人争夺另一个女人。林倩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恼怒,她往前踏了一步,紧紧的揽着金森海的手臂,胸部贴上他的肌肤,用姿势来宣布这个男人被她看上了。 金森海反射性的手臂一顶,把林倩推后两步。林倩嘟着嘴,跺着脚更不愿意走了:“森海,金伯父和爸爸都希望我们两个尽快订婚。现在无论什么事,都比不上我们两的婚事重要。你和庞先生的事,就不能先放一放吗?” 这是典型的任性加无知。金森海气得连骂她的力气都没有了,脸色沉得仿佛结出冰来。林倩见了,嘴唇动了动,有点想打退堂鼓。 “好……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和我订婚。”她抛出最后一个条件,准备撒脚就跑。 金森海还没回答她,庞俊明已经啪啪的拍起手来。 “恭喜恭喜,原来是金先生和林小姐的喜事近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庞俊明与金森海虽没有交集,但同行之内,又是对头,怎会不知对方底细?就连林倩的背景资料,他手上也有一份。 “不过,金先生也要恭喜我呢。正好,今天是为了内人而来的吧,我和燕燕的婚事也已经定下来了,金先生既然来了,就请进来拿走请柬,这样,也不用燕燕辛苦再回原公司一趟。”庞俊明笑得谦和,仿佛感觉不到金森海的敌意似的邀请两人进入,但他眼角的一抹斜光里,却赤/裸裸的闪着针对金森海的挑畔。 金森海听到他与吴晓燕要结婚,脑子里嗡的一声乱了,所有针对庞俊明而设的防线与警惕被轰得乱了位,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史东明探听来的资料:庞俊明连续给吴晓燕送了一星期的玫瑰花,在新月里,已是公认的庞俊明的女朋友。 吴晓燕与庞俊明在一起了吗?她不是出事,而是与庞俊明在筹备着结婚的事情吗? 她不是说,她不想依靠男朋友沾裙边的关系,想要凭自己的实力开拓自己的世界吗?为什么一转眼,就与新月的庞俊明在一起了呢? 不对,不对 吴晓燕不是这样的女人。虽然他与她的关系还不到谈婚论嫁,两人约会数次,也多是神交,最多牵手,吻还没有。可吴晓燕不是这样的女人,她不会目光短浅到为一个男人就放弃了自己的前途这段时间来两人皆没有联系,他是为了忙着林倩撞邪的事忘了给她电话,而她一直没和他联系,半夜里一个电话打来却是惊魂尖叫……她一定是出事了是在这男人的手上出的事 金森海肯定庞俊明与吴晓燕的婚事一定是在晃他,但他仍旧要进去看个清楚。 “林小姐,也一起进去吧。” 听到庞俊明嘴里吐出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又说要结婚了。林倩心花怒放,被金森海逼得怕怕的心又放了开。在金森海跨步进门的时候,收到庞俊明的邀请,她连忙也跟了进去。 砰一声,大门紧闭。 林倩不知道为什么庞俊明关门要那么用力,吓得她原地一跳,回头看到他在反锁,心头立刻浮起一片阴云,微微感到不安。 “林小姐,看什么呢?金先生已经进去了。”锁好门后的庞俊明脸上漾着温和明亮的笑容,轻轻的靠了过来:“林小姐,长得很漂亮呢。贵公司的业务如今在国外的发展也如日中天,能跟这么漂亮的美人合作,金先生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让人羡慕极了。” 语气里那酸溜溜的口气让林倩不由自主的打了官腔:“有机会,我们也很希望和贵公司合作……不过,您是?” 庞俊明笑了笑:“我是新月国际大酒店的庞俊明,今后也很想往国外发展,如能跟贵公司的旅游部门合作,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林倩的眼睛再度一亮,望向庞俊明的眼中,友善又回来了。 两人间气氛非常融洽,如同每一次商业会议上刚认识的人。但目光越过花园,看到金森海步履匆匆的背影没入那栋三层楼高的洋房里,林倩心中一动,趁庞俊明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将手伸进包包里,摸到手机,摁下了紧急一号键。 “真可惜,可惜我们认识的不是时候,这么漂亮的小姐,如果换个时间,说不定我们真的能一起合作呢。”庞俊明背靠着沙发,悠闲自在的抿了抿杯中的茶水,看向林倩昏迷的苍白小脸,眼中无不惋惜。 桌子上有他倒的三杯茶水,其中一杯倒翻了,是金森海阻止林倩饮用的时候撞翻的。如果金森海没有阻止林倩饮茶,她便不必承受眼前这血腥一幕,或许,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还真的有合作的机会。 可惜,这一切都被金森海破坏了。 金森海进了屋后,便四处大叫着寻找吴晓燕。他当然找不到吴晓燕,因为吴晓燕已经被庞俊明锁在了那个阴暗的地下室里。 庞俊明进了厨房倒了茶水,任由金森海在屋子里一间房一间房的敲,他只专心的伺候林倩。 林倩坐在沙发上等着,对金森海闯入别人家后的行为略有不悦,但想到那女人也快要结婚了,才强忍着没跟上去。 庞俊明特地泡好了茶端来给林倩,林倩正要饮用时,金森海却冲了出来,一手扫掉了她手中的杯子,一手揪着他的衣领,厉声问道:“晓燕呢?她在哪里?再不把她交出来,我就报警了” “森海——”林倩捂着嘴巴在旁边娇声叫着的呱噪暂时不提。 庞俊明只一句话便让金森海自动放开了他的衣领。 “你报警试试啊。” 他悠哉的弹了弹金森海揪着他衣领的大手,嘴角讥讽的喷出一声冷哼:“进来别人的家里,还不懂得礼貌,这是随便进得来的地方吗?金氏国际酒店的接替人,也就是这种水平了。” 金森海一愕,松开了手去摸手机,没有信号 林倩见庞俊明一反常态,大惊之下也去摸手机,同样也是没有信号。刚才她拔出的一号键紧急号码,根本没有拔出去。 “这房子里装有扰乱信号的装置,从你们一进门,手机便成了废物。只要是站在这个地盘上,我就是你们的主人,这房子就是与世隔绝的孤岛你们只有服从我,顺从我,才会有活路。” 庞俊明脸上露出变态的笑容,金森海突然间看穿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竟然是一个有着变态幻想的精神疾病隐性患者,并且,他还是一个虐待狂。 221:我当女2号(十九) “放屁” 不过是手机不能用而已,就想让他屈服?金森海作为金氏的继承人,虽不像电影里那样从小经历杀手般的训练,可是作为一个身强体壮的青年男人,以一敌俩的打架能力还是有的。 确定了庞俊明有毛病之后,金森海对准他的面门就抡起了拳头,无论是商业作战还是打架斗殴,“快”就是胜利的决窍,面对这种变态的神精病,完全不用怜悯,以他的速度和力量,轻易可以将他撂倒了躺平。 也是凭着自己可以轻易将他摆平的自信,金森海才敢任由林倩跟在身后进来。 然而,他唯一没有预想到的是,在中国这个枪械被管制的地方,庞俊明居然在他的沙发垫子底下,藏了一把黑色的手枪。 他没有预想到的是,庞俊明完全无惧于枪声是否被外人听到,大白天的就拿着手枪对准了他的胸口,近距离的,朝他的心脏开了一枪。 金森海应声而倒。 林倩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当金森海倒地时,他看到庞俊明的客厅里,宽敞的落地玻璃窗被厚厚的窗帘遮挡得没有一丝阳光能透射进来,黑暗早已侵占了这栋房子,他不禁生出懊悔:我怎么这么大意…… “林小姐是一个不错的奴隶,不过你,就算了,我看着不舒服。” 庞俊明收回了手枪,枪声与炮声差不多,那些无知的邻居们不会分辨出这是什么声音。更何况,他这栋房子的位置是最偏僻的,就算有人听到了找上门来,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将这里收拾干净。 他瞥了一眼林倩,见到金森海中枪倒地,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经不住惊骇,尖叫后即在沙发上昏倒了过去。 庞俊明看着倒下的两人琢磨的时候,隐约听到地下室传来了什么声音。他转头望向杂物房,估计是刚才的枪响惊动了地下室的人,她慌了。 对于吴晓燕,庞俊明是有些喜欢她这类型的,不然也不会有想娶她的打算。可惜她不够乖巧,成了他的女人后还在想着别的男人,是以他要给她一点教训和惩戒。 看到奄奄一息还尚未断气却绝对救不活的金森海,庞俊明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起来。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吴晓燕见到金森海尸体时表情。于是他转身朝杂物房的方向走去,那房间的壁橱后面,有通向地下室的入口。 庞俊明离开客厅之后,世界归于平静。 黑暗的寂静中,金森海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他的力气随着血液涌出体外,渐渐的流失殆尽了。他的眼皮挣不开,连睫毛也似乎变得非常的沉重,他拼尽了力气,手指也仅是抖了抖。 被手枪射中心脏,他知道自己是救不活的了。 就在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由重变轻,灵魂似乎要脱离躯体的时候,他听到一阵匆忙但是轻柔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怎么回事,这房子里还有人? 他怔了一下,渐渐涣散的神志这时候凝聚了起来。他的眼皮没有动,身体像尸体一样的僵硬,但他的神志却在这时候清醒无比。 他先是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接着,他听到极细微的一声猫叫。 猫? 他想起了史东明对猫的特别吩咐,意识又更凝聚了些。 “森海……金森海……你怎么样?” 女孩子温柔悦耳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传来,金森海很想动一动,抬抬头,抬抬眼皮,看清楚面前的这个女生,可惜他的身体太沉了,僵硬得一如泥石雕塑。金森海只能用全部的意识去分辨面前的这个女孩,去倾听收集她的一丝丝气息与讯息。 是她吗?是她吗?另一个林倩……被他误伤了的女孩,金森海很想亲自向她说声对不起,上次他不是故意的。 “他快死了。”少年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冰冷得仿佛不像出自人口。金森海一听到这声音,就有种灵魂被震颤,魂识被震破的感觉。他的心口一颤,好不容易积聚起来意识就被这声音给拍散了。 金森海彻底陷入黑暗。 看到金森海胸口上的伤,我不敢乱动,生怕一个无心的举动也会使他的血流得更快一些。 “影,可以救他吗?”我踌躇不安的看着远远站在角落里的影。金森海受了重伤,濒临死亡之际寄宿在他体内的灵魂就会出来,是不是白阮待会儿马上就能知晓。 光线昏暗的客厅里暗影重重,在窗帘后,门角处,桌子底,甚至是沙发脚的另一端,开始出现了不规则的黑影子。 黑影子在蠕动着,分布均匀的各自占据着不同的地盘。它们就像是大海里潜藏着的怪兽,嗅到了猎物的香气,慢慢的浮出水面,呲牙咧嘴的随时准备着扑上来。 我知道,它们就是嗅到了灵魂香味循踪而来的噬灵怪。 噬灵怪很少敢在大白天出没,更很少有胆子敢在影的面前出现。之所以它们这样,是因为金森海体内的那个灵魂对它们的诱惑力太强大了,以至于它们不顾自己的生命在影的猫爪子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也决定要以群攻的方式,以博万一的那个彩头。 影远远的站在一边,站在金森海的保护圈外,有影守着,我可以不必担心噬灵怪的侵扰,只需等待金森海体内的灵魂退出来,便可完成任务。 可是…… “影,真的不能救他了吗?”噬灵怪的出现昭示着白阮存在金森海体内的可能性已是肯定,毕竟普通的灵魂不值得它们为此一博。然而,同时也在宣布着金森海的生命即将终止。不难想象,他被手枪正中心脏,血流了满地都是,飞溅出来的血沫浸透了沙发与地面,到这种地步,他仍然挂着奄奄一息没有断气,全然是因为体内白阮的灵魂力量所致。一旦我将白阮收回来了,金森海必然马上断气。 “怎么?”影转头,目光如炬:“他不过是个无关的人。” 影轻易便可看穿我的心思,怎么不知道我两次反复的问便是在请求他救救金森海。他在警告我,提示我,相对于白阮,金森海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旁人。今日无论他会变成怎样,都与我们,与便利店毫无关系,他关心的,只有白阮的灵魂碎片,是否能收回来。尽快的收回来。 “影。”我蹲在金森海的身旁,定定的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道:“你知道白阮的灵魂,为什么要寄居在他的体内吗?” “呃?”影侧头,眼睛微眯。 “你说过,白阮的灵魂碎片,会出现在与他有牵绊的人身边。正是因为上一次,在幽灵坡上,白阮的灵魂闪现救了我,我们才循着踪迹找到金森海。如果说我因为是白阮的牵挂而令他显灵,那么,他寄居在金森海的体内,你能说他是与白阮毫无瓜葛的人吗?能说他与我们毫无关系吗?与便利店毫无关系吗?” “妮子……” “影,如果我们现在让金森海死去,日后白阮回来了,他该如何?你真的确定,他与金森海是没有关联的人吗?” 影顿了顿,收敛了冷漠的神色。恰在这时,金森海的身上泛出一道白光,仿佛是一团白色的雾气欲从他的体内出来。周围的噬灵怪等到了时机,俱从不同的角度冲扑而至,影凶狠的嗷叫一声,以俯冲之势瞬间跃到我们中间,对着冲来的噬灵怪爆发出旋风般的凌厉气势。 冲得近的噬灵怪碰到这股气势,便如黑烟遇到强风,瞬时烟消云散。尚未近身的噬灵怪,见状也是伏地一瑟,暂时不敢踏近一步。 说它们暂时是因为我们知道,噬灵怪是永远不会死心的。它们是最低级的妖怪,没有脑子,不会思考,所凭借的就是对追求强大能量的本能来活动。只要让它们在哪嗅到灵魂的香气,它们便会出现在哪,不管危险程度如何。 影的威摄制住了它们,但也只能是暂时的,因为它们的数量太多,前仆后继,犹如打不死的蟑螂,满山遍野的冲来,再大的强者,也只能暂时后退。它们不会让你怕,但它们会让你烦,烦不胜烦。 “妮子让白阮进去,退回去”影冲着噬灵怪猛一阵猫叫后,对我道:“白阮出来,金森海就死了你让白阮回去,用他的力量治愈金森海,就还有抢救的时间” 白阮退回金森海的体内,也就少了被噬灵怪危及的危险,影的压力和我的压力都会减少一分。 “怎……怎么让他退回去?” 白色的烟雾渐渐在脱离金森海的躯体,引得周围的噬灵怪一波又一波的猛烈进攻,虽然被猫爪子撕裂的噬灵怪数不胜数,但更多的闻到香气的噬灵怪峰拥而至,影已经忙得顾不上交代我了。我手足无措,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看到白色的烟雾中隐隐透射出五彩的绚丽光芒,美丽夺目,心头一热,整个人扑了过去,在心里面不断的呼喊着:白阮,白阮,是你吗? 不要出来,这里危险。 白阮,回去,救救他,救救你选择的这个男人……白阮…… 美丽的白雾在半空中凝结成团,明明是一团雾气,我扑过去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体温一样的温暖。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香气。 朦胧中,仿佛有个人,张开了怀抱,伸出了手,接住我。 妮子…… 轻轻一叹,温柔似水。 我来不及感受,来不及怔愕,身体在刹那的停滞后继续落势,美丽的光芒绕着圆圈形成一束缤纷色彩的光,瞬间,没入了金森海的胸口。 .。.。 222:我当女2号(二十) 比一秒还要短的时间里,我感觉到白阮与我的心意相通。 光束没入金森海的胸口,他的血不再留了,手指动了动。 噬灵怪们不断的冲锋瞬间停息了,犹如一场瓢泼的大雨突然被关了闸。影从繁忙中脱身出来:“妮子,快进林倩体内” “啊” …… 影带走了我肉身,安全的藏在便利店内,他隐去猫身回到这里,别人看不到他,只有我能。 “这里非常凶险,你要小心应付。”影道。 我从林倩的身体里醒来,走过去探了探金森海的鼻息,感觉他微弱的呼吸顺畅多了。 “森海,森海,快醒醒。” 白阮的力量可以修补金森海被子弹洞穿了的心脏,使之继续恢复跳动,可是却不至于起死回生,让他像没事人一样蹦达起来,之前的失血过多,他还是虚弱无力的。 要将他的性命救回,就必须把这房子里的危险剔除,或者是让他脱离危险范围。 影的能力强大,可却有规则限制。像是用法力把开枪的凶手直接干掉云云,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如此一来涉及到的规则太多,只会直接把影送上白阮的后尘。 在人类的社会,只能讲究人类的规则。影只要保证我的灵魂不受到伤害,其他的他不会直接出手。 假若金森海救不出去,白阮的灵魂他就会立刻收回。 “森海,金森海,你快醒醒,不然我们就都要完蛋啦”我把金森海摇醒,这房子里的凶手,就是虐杀了小猫咪至死,还把它的主人碎尸掩埋的凶手,影说他到地下室里去折磨另一个囚犯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返回,我必须在这之前把金森海弄出房外。 金森海眼皮下的珠子滚了滚,终于睁开了眼睛。 “林……林倩?” 他的血都快流光了,这么快就有说话的力气,可见是白阮护住了他。 “别说话,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将他的手搭在肩膀上,用力扶起,哎哟哟,怎么这么沉……啪嗒,脚下的高跟鞋鞋跟一歪,断裂。一个趔趄,我和金森海险些摔成一团。 林倩这女人,怎么任何时候都是穿着这么高的鞋子。 “你能走吗?” 我呲牙裂嘴的把身上的重量移开,虽然这一摔动作剧烈,可他的血不再流出来,我便放心的没去问他摔得怎么样,结果半天没有回应。 我狐疑的转头看他,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闪闪发亮的黑眸。 “是你”他说。 呃…… 他不是重伤快死了吗?怎么还有空分辨我是不是正牌。 想起上一次的分别,是他一个强大的护身符罩在我的头上生生把我恶鬼一样驱逐开的,那种恶心反胃还有被地球人鄙视了的心情让我胸口一阵闷气,郁郁不爽。 也是,他上次对我这么坏,我干嘛还浪费一次收回白阮珍贵的灵魂碎片的机会,把他给救回来。既然当我是恶鬼,干脆把他丢在这里,让他死了也当个恶鬼算了。 愤愤的瞪他一眼。 “对不起。”他突然说,面色非常的严肃,甚至有一点过于正经的紧张,苍白的脸色让人看得很是不忍:“我不是……上一次我不是有意要对你……那样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更多一点……” 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鬼附到林倩身上了,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不过,没想到他到了如此的境地,脑子里记挂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向我道歉。 我撅起的嘴角撇了撇,收起怨怼:“那个护身符呢?”他不提我还真忘了在他身上有一件我碰不得的东西。 “再把我赶走,你就等着死在这里”我恐吓他。 “早就……扔了。”看出我并没有真的发怒,金森海放松的一笑,身子往后晃了晃,几欲摔倒。 难怪噬灵怪可以不顾一切的冲上来,原来是他把护身符扔了,如果没有影在旁边守着,白阮的灵魂一定会被它们吃掉。 想到这里,我的脸色沉了沉,张嘴想把他喝骂一顿,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叫我半张开的嘴噎在那里,出不了声。 “自从……知道你后,我就把符扔了。我不想……再误伤你,幸好你还在。” 金森海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个希冀的笑容,像是在注视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一般,隐隐透出让人不忍破碎的心殇。 我垂下头,撇过脸。不忍心打碎他的希望,更不忍让他继续无望的希冀。 我又不是真的鬼魂,会附身在林倩的体内,我有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活要过。 “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我扶起金森海,避过他的目光不与之接洽,腰部一用力 “你们想去哪里?” 房间里响起另一道男人阴冷的声音。 我扶着金森海要站起来的时候,小房间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目光阴冷,毒辣的望向我们。 “被枪打到心脏的人,居然还没死?”他扫了一眼金森海,背对着他的金森海眼神一动,闭上了眼睛。 我立刻放手,任由金森海高大的身躯自由的滑落,像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偶一样再次摔倒在地。 “不,他死了。”我道。生怕那男人掏出手枪再往金森海身上补几颗子弹。 “死了?”男人狐疑的走过来,伸出脚在金森海的身上踢了踢,金森海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连胸口的呼吸也没了起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他当然死了,被射中心脏的人,还有活的可能吗?” “但是,背着他,至少,还有作挡箭牌的作用吧,如果你也想向我开枪的话……” 我绞着手站在旁边。 男人转头看着我,他的个子与金森海相当,比林倩高出一个半头。他的五官没有金森海的深刻立体,脸上甚至有些微胖,但就成熟男人的标准来说,他无疑是一个模范般的人物,气质儒雅,文质彬彬。若不是他白色的家居服上溅染了大片飞射状的血色,谁也没有想到他就是朝金森海开枪的凶手。 “林小姐,我不会朝你开枪的。”他望着我道,目光不断的打量:“但是,你好像与刚刚很不一样。” …… 我心里哀叹,为什么谁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眼就辨出我不是真的林倩。 幸好我不必向他解释什么。 “人经历了巨大的惊吓后,难免会在性情上发生一点小小的转变。”我淡定的说。 “哦?林小姐会有什么改变呢?”男人的眼里波涛暗涌,闪着有趣的光芒:“会愿意继续我们的合作,将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吗?” 林倩和他有什么合作? 我眼珠子转了转,镇定的伸出手:“合作愉快。” 男人定格的望了我两秒,继而哈哈大笑:“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没想到林小姐竟然是这样一个有趣的人物,还好我一直怜香惜玉,没舍得往林小姐的身上射枪仔儿” 待他笑够了,我才又说:“抱歉,我们有什么合作?” 男人顿了顿,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在我身上上上下下的扫描着,那半眯起来的眼睛里,含着刀刃一般,似乎可以刮光我身上的衣服,透视到里面的躯体。 “林小姐的身材不错,我很喜欢,之前说过的合作就算了罢,我可不敢冒太大的风险让你走出这个房子。不过,在这房子里,我们的合作可以更有趣,更刺激,保证让林小姐不会感到无聊和厌倦。对了,既然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奴了,我就不叫你林小姐了,倩儿,怎么样?还是倩倩?” 男人邪恶的语调让我被透视时的不堪和愤怒积聚到了顶峰,可是很奇怪的,我居然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暴发。我很镇定,很平静,俨然犹如被他看和被调戏的是另一个人般(事实上也是,他看的是林倩)对他说:“不用了,我还是习惯别人叫我林倩。” 顿了一顿,接着道:“我是女奴?打扫房间的?” 男人呵呵一笑,两步跨过金森海的“尸体”走过来捏起我的下巴晃了晃:“女奴是不用打扫房间的,倩倩,女奴是让我来伺候你的。” 他的手掐得用力,掐痛了我。我忍着痛,目光平静无波的看着他。 “啧啧啧,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宝贝。” 他的手顺着我的下巴摸上了我的脸颊,耳垂,顺着颈滑下我的肩膀,猛的一下揪住了我的胳膊,将我用力往身前一带。 “我比吴晓燕那蹄子更喜欢你了,怎么办?你愿意嫁给我吗?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让你成为这个房子的女主人,让吴晓燕像个丫环一样伺候你。你也不必和她住在地底下……” 他的另一只手就要摸上林倩的ru房,我反手一止,冷冷道:“你还是让我住地底下吧。现在就下去怎么样?” 小女孩的残魂就在这房子的底下,地下室正是我的目的地之一。 他要是现在将我带下去,金森海还能趁这机会逃出去。我们在这扯了半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他恢复出逃的力气了。 男人的目光闪了闪,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被我阻止了的大手一用劲,不顾我的意愿将我紧紧的箍在身前,我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他身上僵硬的部分,坚挺的部分,像臭鱼一样附在我的身上。 我挣扎了一会,可是力量悬殊,丝毫撼动不得半分。 “你想下去?好,我就带你下去见识见识。不过你要知道,下去以后,就再也上不来了……” 223:我当女2号(二十一) 男人把我带了下去,因为我愿走,所以他不必费力的扛我,但是他似乎很有些怪僻,一个愿意这么顺从他的犯人,他居然还要挟持着我,以一种非常不雅,非常暧昧的姿势将我带进地下室的房间。 地下室的入口是在他走出来的那个杂物房内,在一个壁橱的后面。打开壁橱里的灯,仔细看可以看出壁橱内的壁板子有所不同,其中一块是活动的,只因为壁板上贴有一样的花纹壁纸,严丝合缝,不轻易能认出来。 男人在壁橱的外面扭了一个把手样的开关,橱子里的活动板子便往旁边弹开了,露出一个一米多宽的洞口。洞口往下,黑黝黝的,一个铁制的梯子往下延伸。 “怎么,害怕了?” 见我望着地下室的入口,男人揶揄着道:“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害怕?这个地下室的确让人害怕,我只是站在边上往里看了一眼,便能感觉到里面的阴气森森。 影说小猫主人的一部分残尸在这房子底下,她的一部分魂也在这里。灵魂没有完整,她的记忆不全,意识上不能算是一个人的意识,这里面迷漫得最浓郁的,是一股深深的怨气。 半片残魂,不足以形成让人惊惧的怨气。但这洞口里透出来的,却是见了就使人遍体生寒。 恐怕,里面早有了什么变数吧。 我抬眼瞄了瞄紧紧盯着我的男人,对上他赤/裸的目光,我冷冷一笑。 “该害怕的人,是你。” 只要他敢跟我下去,这一趟,绝对是他的最后一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临下去前,我随口一问,即将死亡的人,总要知道他的名字吧。 男人奇怪的望着我,道:“庞俊明。倩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想记住你主人的名字,很好。” 我无异于去伤害任何人,哪怕是像庞俊明这样,亲手杀死并且分尸了自己女儿的残酷凶手。 我所做的,只是顺应每个人的命运。一切的果,皆因一切的因。 地下室很暗,顺着窄小的梯子下去以后,发现下面的空间比预想的要宽,呈长方形,估计约有二十平米大小。 里面有一盏灯,大约5瓦的样子,摇摇晃晃的垂在天花板,昏黄的灯光被黑暗吞噬着,影影绰绰,只模糊的照出里面事物的轮廓。 墙面很粗糙,凹凸不平,地面也很粗砺,细碎的沙子沾在脚底下,穿着鞋子仍能感觉到。酸臭和潮湿的空气钻入鼻孔,带着新鲜的血腥味道,逼仄窒息,俨然一座私人的监牢。 不过,比监牢更可怕的地方,应该是私人地狱吧。 角落里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腿大开着,腿的深处血迹斑斑,衣服已经尽碎,披在身上,没能遮盖住她的yu体。那新鲜的血腥味估计就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她的头发披凌着,看不清面容,从她裸露着的肢体上的斑斑淤青与黑紫肿胀的地方看,她刚刚经历了一场非人的折磨。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没有死。 听到有动静下来,她的身子本能的一缩,可惜她力气用尽,那用尽全力的蜷缩表现出来的也只是小腿轻轻一跳。 待她听到声音不只是庞俊明一人,便睁开眼睛,用尽了全力颤微的呼救:“救……救……” 女人的状态很惨,看到她的模样任谁都会吓得哭出来。但我下到地面时,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女人,而是蛰伏在女人的旁边,一颗圆滚滚的头颅。 就是她小猫咪的主人,被杀的小女孩 在我下来之前,小女孩的头颅似乎在围着女人转,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但是她的行动似乎还没有开始。 我下来之后,小女孩的头颅倏地停下,咯咯咯的转过方向,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亦与她对视,目光平和的望着女人的方向。 “怎么样,看到她了吗?”见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女人的角落,庞俊明以为我吓到了,呵呵呵的笑着,给我介绍:“这位叫吴晓燕,是我公司里的女职员,本来想娶她的,谁知道她居然不听话,背着我想别的男人,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呵呵,倩儿,我相信你跟她不一样。你就在这里与她聊一聊吧,她可是你的情敌呢,一直和你的未婚夫金森海纠缠不清。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处理你和她的旧怨,趁这时间我上去处理金森海的尸体。今天过后,你和她都要忘了金森海,那男人死了,从这一刻起,我才是你们俩的男人,知道吗?” 说到尾处,庞俊明提高了音量很开心的说:“哈哈,现在开始,你们还是情敌的关系,今后谁会讨我欢心的,我就带谁上去,不乖的,就让她住在这里。你们两个好好讨论伺候主人的技巧吧。哈哈哈……”说完,他转过身,爬上梯子。 金森海就在上面,还不知道他走了没有,不能让庞俊明这么快的返回上去。 我一扯庞俊明的衣摆,道:“不要走。” “呃?”庞俊明望着我,咧嘴阴笑:“怎么了,倩儿,舍不得我了吗?刚才你不乖,我不会这么快让你上去哦。” “不是我舍不得你,是她,舍不得你,不让你走。”我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 “她?”庞俊明望了望女人的角落。 “不是她,是她。”我再度伸出手指,点了点。 “什么她,那里没有人”庞俊明微怒,瞪着我看了一眼,忽然间转为嘿嘿的阴笑:“倩儿,你让我带你下来,又不让我上去,是不是想为上面的男人争取时间?可是金森海被我打中了心脏,就是血没有流光,他也救不活了,你何必对他念念不忘……” 庞俊明说着金森海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吴晓燕轻抽了一口气,挣扎着望过来,眼里满是震撼与哀伤,还有着深深的后悔。 我一接触到她的眼神,便知道这是一双情人的眼眸。 心里叹了一口气,莫名的有些微酸意,但转瞬,这酸意便被我挥去了。金森海不是白阮,我不必移情伤感。 “我知道他救不活,我也没想救他。”庞俊明很聪明,立刻就想到了我这番举止的动机,但有一点他没有想到的是,我的确没有骗他。 “我说的是,那边那个小女孩,虽然她只剩一个头颅了,但是她依然很想念你,不想让你上去,她叫你,爸爸。” 我不疾不徐的说着这一番话,眼神至始至终都非常的平和,看着庞俊明,看着墙角的壁面那突起的一部分,任由种种阴冷的气流在我身边划过,我只是静静的站着,分寸不沾。 庞俊明一听我说完,脸色煞变。 “你……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他从小梯子上退下,冲向我高高的举起右手用力的扇下。 一阵风忽过,吹得他的衣服簌簌翻响,眼皮都睁不开。 “风哪来的风这里是地下室,哪里来的风” 他高举的手没能打下,他的身子踉跄一下,整个人瞬间由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变成惊恐不安被宰者。 “错觉这是错觉”突然出现的风又突然消失,仿佛它出现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他挥下的那一巴掌。当风消失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地下室内依然昏暗潮湿,鼻子间的空气依然酸臭难闻。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灯泡一动不动,静静的挂着,尽职的履行它的职责。 “是错觉是错觉这里怎么会有风呢?一定是错觉啊,吃药,我要吃药,吃药的时间到了。”庞俊明喃喃自语着,当他想转身爬上梯子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瞪,蓦然转向我:“林小姐,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小女孩?” 他的眼睛眯着,透出危险的讯息,犹如一只凶狠的猎豹,发现了落单的猎物,准备一扑而上。 他改变了要娶我的主意,也改变了让我和吴晓燕互相争宠,享齐人之福的主意。他眼中杀机尽现,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是一个小女孩啊,大概有五岁左右,很可爱的,眼睛很大,头发很黑,留齐平的刘海,梳着小辫子。只剩一颗头了,在那边的墙里面,她一直在看着你呢。她叫我代为问你:爸爸,我的小猫咪呢?” “你”庞俊明的脸色变得更加的精彩了,他狠狠的瞪着我,目光中寸寸杀意:“林倩,林氏旅游集团的大小姐,半个月前刚由国外回来,此前一直在国外的旅游景点活动,从未回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谁告诉你的?” 他就是想要杀人灭口,也要先逮住那个泄露他底细的人。 我眨了眨眼睛,依然是定定的望着那边的墙壁面。 庞俊明太关注我了,他没有注意到,我一直看着的那个地方,墙面鼓起的一部分,慢慢的变大了。 细细的粉尘簌簌的往下掉,离鼓起部分不远的吴晓燕听到声音,无意中看了一眼,蓦然,撕扯着已经沙哑无力的嗓子惊声的尖叫。 “啊——” 吴晓燕的声音虽然不大,却终于引起了庞俊明的注意,他转头望了过去。 “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的,就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在他转头的时候,我又伸手一指,再次指向了那个方向… 224:我当女2号(二十二) 当我看到圆滚的头颅的时候,吴晓燕和庞俊明是看不到的。因为我看到的头颅只是小女孩的怨念形成的一种形态,这种无实质的形态一般也称为阴灵或是阴魂,只有像张艺那样具有通灵眼阴阳眼的人才能看到。 但是现在,从墙壁上鼓起的那一部分,当泥灰扑簌簌的掉光后,露出里面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这一幕,却是现实而且真实的,是实质的。所以,这一次,小女孩的头颅吴晓燕和庞俊明都能够看到。 头颅已经开始腐烂了,肉松垮垮的挂在头颅上,似乎随时都会掉落。 “啊——啊——” 饶是吴晓燕被折磨得力气全无,又因听了金森海的消息悲伤不已,乍然间见到从墙面上滚落下一颗头颅,也不由的吓得惊声尖叫,同时四足并用的朝我们站着的方向爬来。 头颅从墙上滚落到地面以后,她并未停止,而是继续朝着我们脚下的方向骨碌碌的滚过来。 庞俊明先是傻了眼,看了半晌后,他以为仍是错觉,于是用力的揉揉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头说:“药……药……”说着,他便要攀上楼梯。 “爸爸。”头颅滚动的速度飞快,一下子就冲到了庞俊明的脚下,咔嗒一声,头颅摆正,仰着面容面向庞俊明,在他脚下发出清脆的童音:“爸爸,我的小猫咪呢?” 庞俊明一怔,额上冷汗涔涔,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倾刻后正了正神,眯了眼睛,斜斜的望向我:“我不知道,林氏的大小姐还有耍把戏的能力,你什么时候给我下了**药?” 本来和小女孩的头颅同一方向爬过来的吴晓燕,爬到一半后发现头颅已经到了她的前方,便停下来瑟瑟发抖,不敢再前进。这会儿听到庞俊明质问我什么时候下的**药,她怔了怔,微微弱弱的开口:“**药?不……不是**药。我刚才就在这里见过她……不,不只是这里,昨天在上面的杂物房里我也见过她……原来是她……原来一直在我旁边滚来滚去的东西是她……她死了……她是在这里死的吗?不关我的事啊,小姑娘,不要抓我,我也是被害的,你不要抓我……不要抓我的脚……啊,不要抓我的脚啊” 像是要证实她并未说谎一般,吴晓燕哭喊着说完,霍地一下跳起来,转身去扯她背后的一个东西。我和庞俊明定晴一看,在她的小腿处赫然是一只惨白柔弱的半截小手。 “啊”庞俊明也被吓到了,他后退了一步,身子紧贴背后的梯子。直到这时,他才相信身旁的头颅并非幻觉。 “爸爸,我的小猫咪呢?”头颅上的眼睛望着定定的庞俊明,发出清脆甜美的声音:“爸爸,我的小猫咪呢?你说过不让我出去玩,只让小猫咪陪我,为什么现在我找不到我的小猫咪呢?爸爸,我的小猫咪呢?爸爸,我的小……” 膨一声。几近疯狂的庞俊明抬脚一踢,将头颅踢飞向墙角。 “滚开”他发狂的大叫。 头颅狠狠的敲在墙壁上后,落在地上。 “爸爸,好痛呀。” 落在地上的头颅骨碌碌的自动摆正,面孔的方向正对着庞俊明。 “爸爸,好痛呀。” 头颅的眼睛笑着,上面挂着的肉经过这一摔,掉下了许多。没肉的地方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眼窝里开始淌出仿佛血泪一般的液体。这血越流越多,速度也渐渐的加快,最后,从眼窝里流出的血泪像是积压的一样呈现**的姿态,乌黑的浓血一下子喷出来,**得庞俊明一头一脸的黑血。 庞俊明吓着了,他不顾一切的转身攀向梯子。当他要往上爬的时候,发现一只脚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动不动。他一低头,那只抓着吴晓燕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抓着了他的脚。 “啊——”庞俊明狂叫了一声,用另一只脚奋力的去踩那只断手,但怎么也踩不掉。他弯下腰,又用手去拽着断手。一低头的时候,断手突然放开了他的脚,改为扑向他的面庞。 “啊,啊,放开我、放开我”庞俊明拼命的挣扎着,不住的扯着脸上的断手。那手却是越扯越紧,越扯越紧,手指节的弯处像是钩子一样,深深的掐进了他脸上的皮肉,越掐越深,越掐越深。庞俊明疼得痛苦的嚎叫,开始求饶。然后,他的求饶还未说出口,其中的一只手指在他的拉扯下移了位,竟摸到他的眼睛处,噗哧一声,一道细细的血注**而出,庞俊明发出撕心裂肺哀嚎,他的一只眼珠子竟然被手指给抓破了。 或许是抓破了眼珠子,得了一点胜利,断手的力道松了松。庞俊明终于扯下了断手,狠狠的往墙上甩去。 失去了一只眼睛,庞俊明痛得几乎爬不起来。但他的性格几近变态的坚毅,居然在这样的巨痛下,他只休息了几分钟,又弯着腰站爬了起来。 “哼……哼……贱人,想害我,我要你们死,要你们死,全都死” 庞俊明走向一边的角落,从那里捡起一把弃置不用的铲子。他举着铲子,走向断手摔落的地面,用铲子不断的敲在断手上,一下一下。 “爸爸,痛……”断手被敲时,头颅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动起来,状似一个孩子被敲打得痛至打滚的样子。 庞俊明听到,停下了手。他慢悠悠的转过头,眼睛盯着地上打滚的头颅。这时候,他的眼睛失去了焦距,眼里出现了迷幻的神彩,似乎在他的眼睛里,他看到的地上的头颅并不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而真是一个活生生的,被他打得疼痛后在地上滚动的孩子。 “你……不乖,你……不乖……” 庞俊明举起手中的铲子,走向头颅的方向,他站在那里,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地上的头颅。虽然在他的眼睛里,面前的不是头颅而是一个孩子,可是他的眼神里却不见半分父亲的慈爱,反而是一种令人胆膻心惊的凶光。 “你……去死” 他用尽全力,狠狠的将铲子的一端插下去,正正插在头颅的鼻梁处,咔嚓一声,骨头断裂。 我似乎看到了小孩子将死的那一端,原来竟是她父亲用铲子将她的头颅分离我捂着嘴,饶是知道这一幕是早已发生的,亦是忍不住心口阵阵的抽痛。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一个孩子就这样头断于亲生的父亲之手吴晓燕看到这一幕,也傻了。一直就蹲在墙角边,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庞俊明用铲子不断的击打着头颅,直到将头颅敲得几近粉碎之后,他才持着铲柄站在原地休息,片刻,他想起我们。 他回过头,目光幽深的望向我俩。 吴晓燕啊的叫出一声,恐惧的瑟瑟发抖。 “不……不要……”她悲悲哀鸣着。 庞俊明又将目光望向我,我迎视着他,很平和。 “你。”庞俊明说:“必须死”他咬牙切齿。 我微微一笑。 庞俊明因为失去一只眼睛,痛觉影响了另一只眼睛的视觉,他举着铲头,冲向我们。 “爸爸”一声清脆的童音令他停止了攻击。 庞俊明举着铲子,向后望去。 “爸爸,我的猫呢?”又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是另一个方向。 庞俊明循着声音转头。 “爸爸,我的猫呢?”还有一声传来,又是另一个方向。 庞俊明又转头。 “爸爸,我的猫呢?” “爸爸,我的猫呢?” “爸爸,我的猫呢?” “爸爸,痛痛……”无数的声音从各个方向转来,庞俊明不断的转头去寻找着。天花板上,墙上,角落里,地上,脚下,嘴里嚷着爸爸的头颅一个一个冒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突然间像山塌了一样哗啦啦的现出。 同时,还有无数只断截的手亦浮现,有的抓住他的脚,有的抓住他的手,有的攀住他的大腿,还有的抓着他的脖子,抓着他的耳朵,脸,捂着他的鼻…… 庞俊明丢下手中的铲子,扯掉脸上的断手,挣扎着从头颅堆里面爬出来。当他的头探出头颅堆的时候,数下只断手举起了他弃掉的铲子,高高的等在半空中,他的脖子刚一亮出,那铲子锋利的边沿便准确的插落了下来。 咔嚓一声,血沫四溅…… 铲子并没有要了庞俊明的命,只是让他晕了过去。 这些像山一样堆起来的头颅和断手,不过是这个地下室里积赞的怨气幻化而成的幻像。就连他被抓破的一只眼球,亦是幻觉。 这个地下室里面的怨气非常的浓郁,来源除了小女孩之外,还有就是因为这个被后挖出来的地下室,本就阴气十足,极适合滋生和招徕各种阴暗中的生物。加之庞俊明以这个地下室以及这幢房子为施暴点,当人们在恐惧时,所发出来的力量又给了这些阴暗的生物以食物,就如同在酒店迷宫里面的阴物一般,时日一久,当这些东西吸食了足够的恐惧力量,它们就会变化成更加令人恐惧的魔物。 此刻,我站在这里,借由影的力量,让身为主怨的小女孩的怨气发泄一空,那么,剩下的其他旁杂怨气,便不足为惧,不必担心它们能够滋长成为害一方的魔物了。 庞俊明吓晕,危机便解除。 我走向地下室的一角,小女孩的头颅最先出现的地方。实际上,那颗头颅还嵌在墙上,没有滚落下来。在头颅的另一旁,有另一个鼓起的泥坯,将之刨开,里面只半截腐烂的断手。我要找的就是这一头一手,被埋地下室的地底下,其余的女孩肢体,则需要等庞俊明醒来后,由警方来盘问他了。 无论如何,我总算完成了小猫咪的任务。 “林倩,林倩……” 头顶上传来金森海虚弱的叫唤声,他打开了地下室的顶盖,从上面探进头来。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吴晓燕一听这声音,立刻清醒了过来,扑向梯子口:“森海,森海,我在这里” “晓燕……”金森海的声音犹疑了一下:“你没事吧。” “我没事,森海,呜……森海,我没事,但是我好怕……救救我,森海。” “晓燕,另一个女孩子呢?林倩在下面吗?” 金森海问,吴晓燕却不出声了。她趴在梯子上,回头望了我一眼,眼底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见到我一手捧着半腐烂的头颅,一手拿着半腐烂的断手,她瑟缩了一下,撇过头。 “森海,我没事”我仰头望上去,看到金森海探进来的半个身子,胸口上的血迹仍旧红得触目惊心,但他脸上已不再那么虚弱,我微微一笑,是白阮的力量。 见到我们没事,金森海显得很高兴,他着急的要爬下来,一边爬一边说:“你们两个放心,我已经打通了电话,一会儿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 吴晓燕身上的衣服已经碎裂,衣不遮体。金森海下来的时候,她激动的要投入他的怀抱,后意识到自己的模样,便捂着脸哭着要金森海赶快上去,不要看她。还扬言不见人了,死了算了。 金森海怕她出事,一边安慰一边脱下自己满是血迹的上衣罩在她的身上。吴晓燕穿上后看到胸口处一个大大的洞,想起庞俊明的话,骇然的扑向金森海,欲看他的胸口。 金森海没了衣服遮挡,上身暴露无遗。只见他的左胸处,呈现一个血洞般的清晰印痕,可是将手覆上去,却感觉到手下有力的心跳,全然不像是受过一点伤的的模样。 “森海,这是……”吴晓燕疑惑的问他。 “这个……我用东西挡了一下。”金森海支支吾吾的回答,目光越过吴晓燕,直直的投向站在她身后的我。看到他的胸口没事,我了然的一笑。金森海一见我这目光,立时推开了吴晓燕。 “你等等,我和林倩有话说。” 他几步越过吴晓燕冲来,一把抓住我的手,问:“倩倩,你没事吧?” 他完全无视于我左手抱头颅,右手拿断手的恐怖模样,两眼晶晶,放出灼热的光芒。 “倩倩,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225:我当女2号(二十三) 金森海报了警,不出十分钟,便有呼啸而至的警车与救护车相继到达。 吴晓燕羞于被人撞见,哀求着金森海替她隐瞒,但是发生了囚人虐待的一事,她作为证人,怎么能不出面?于是金森海又好说歹说的劝了她一通,在等待警察处理庞俊明的时间里,金森海的时间就都花在吴晓燕的身上了,又是陪她验伤又是做心理辅导什么的。 在地下室里他对说的我那一句话,也就是这一次的见面中,他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当他把吴晓燕的事情头头尾尾的处理妥后,再寻过来,我已经是名符其实的林倩,见了她就大惊小怪,呜呼哀哉的又哭又闹。他才进了门口,便愣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林倩,一副不想相信,又难以置信的模样。 看到他那表情,我略有点愧疚。 在林倩病房的走廊外,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十几岁的制服少女,和一只黑猫,并排的立在墙边。 “白阮的碎片暂时不能收回来了。”影说,“现在收回来,他就会死。” “嗯。”我点头。 “反正也还有其他的碎片需要收集,这一片,就暂时寄存在他体内吧。等其他的碎片都收集齐了,我们再过来收。”金森海林倩和吴晓燕都做了全身检查,除了吴晓燕受虐伤害较重以外,林倩和金森海身上都无伤大碍,金森海的胸口处甚至连皮都没有破。医院里的医务人员全都不解吴晓燕身上罩的的男士上衣上那么多的鲜血是从哪来的。 只有林倩和金森海以及庞俊明知道那些血是怎么来的。但是庞俊明说的话没有人相信,因为他已经被鉴定为一个严重的危险性精神疾病患者,终身会被囚禁在重点精神病院的监狱内。 庞俊明害死的女儿,因为灵魂不再完整,丧失了投胎升天的机会。那一缕怨气虽被我释放,但她依然会不依不饶的紧跟着庞俊明。我想,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庞俊明独身一人,他便会看到无数的头颅和断肢出现,耳边也永远甩不去“爸爸,痛……”或者“爸爸,我的猫咪呢?”这样清脆稚嫩又阴云不散的童音。 林倩亲眼见到金森海胸口中枪,但她也无法确定金森海是否当场死亡。毕竟她当时就晕过去了。金森海只需要在事后解释几句,甚至说“我事先藏了袋鸡血在胸口”便能蒙混过去。 所以,金森海中枪临死复活的事,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了。 “咦,小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是来哪个伤者的吗?”一个匆匆而过的护士忽然停驻脚步,奇怪的看着我,严厉道:“医院里不准带宠物进来的。” “对不起,护士姐姐。”我微笑着道歉,弯下腰,抱起了地上蹲坐着的影。影喵的轻叫了一声,朝护士姐姐摇摇尾巴。 护士看到影蓝色的眼珠子里闪过一道光芒,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温柔慈祥:“好可爱的猫咪” “谢谢”我道:“对了,护士姐姐,卫生间在哪?” 护士姐姐往转角的方向指了指:“这边直走尽头右手边就是。” “谢谢护士姐姐。” 道完谢,我抱着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了。 一直怔愣在林倩的门口发呆的金森海,这时候忽然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猛的转头过来。 他的目光越过长长的走廊,绕过几个行走在中间的人影,敏锐的捕捉到我转身离开前的那一刻,他的瞳孔,蓦然睁大。 “你……” 金森海的声音从走廊那端传来,但是当他一路撞开道上的人跑到我站立的地点时,他已经看不到我的人影了。 “护士,护士,刚才和你聊天的女孩在哪,她往哪里去了?” “谁?” “女孩啊,刚才就站在这里,和你聊天的那一个怀里面抱着一只黑猫的” “哦,那个女孩啊,她往卫生间去了。” “谢……” 谢字未完,他已转身冲了出去,可是他终归是找不到任何人了。 回到圣樱高校的女厕所里,现在是夜晚的八点钟。这时候,圣樱已经下课了,大家该宿舍的宿舍,该图书馆的图书馆,该娱乐的娱乐,该约会的约会。只要很少一部分的人,才会勤快的捧着书,独自坐在大而空荡的教室里,刻苦耐劳。 估计我今天上午从厕所里循走,虽然没有外逃校园的证据,但也会被登记旷课吧。这时候,就体现出身为校学生会一员的好处了。只需要向班导主任说声,学生会开会,就万事不究,甚至,他们连去核实一下是否属实也不肯。提到学生会,就什么都绕弯子,开绿色通道了。 拧开水龙头,轻拍了下脸,洗去一天的疲累与紧张,走出厕所的时候,却又吓了一跳。 “卓……卓远远?” 女厕所外边,学校的走廊凭栏上,站着一个一动不动的漆黑身影。他面朝外,风吹着他的发丝,微微拂动,手插在裤子的侧袋上,目光望着遥远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他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但我知道早上和他在走廊里聊天的时候,他就是摆的这个姿势。但是,那时候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人觉得姿意又悠闲,现在,远远的灯光闪烁,夜风吹拂,仅露侧面,同样的动作姿势,却莫名的添了一抹孤单寂寥。 看到他这样,我的心突然就乱了。从金森海那里回来时,身上带有的一丝愧疚思绪顿时变得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没了。 “回来了?”卓远远忽然说,头没有回,仿佛他的后脑上长眼睛似的,感觉我心里的一点活动都被他瞧得清清楚楚。 “嗯……嗯……”他问我回来了?又守候在这里许久,可见他是知道我通过厕所去了什么地方。想到早上他还说想要和我在一起……(为嘛金森海也说想和我在一起,个个都想和我在一起)我还未正式回复他,转眼便自己溜去了。心里面顿时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深怕他会为此生气。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我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试探,又绽开脸,笑嘻嘻的道:“是刚来的吧?吃过饭了吧?” “嗯。”卓远远低沉的回应,手一伸,揽上了我的后脑。“危险吗?” “不,没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有影在暗处帮我……还有,那也是他自己惹来的因果,我只站在旁边……” “嗯。” 卓远远虽然一只手揽着我的后脑,他比我高出一个头,做这样的举动的时候,我就像一个被护在他翅膀底下的小鸡仔儿。可是,当我仰起头,想看清他的表情,瞧瞧他到底有没生气,他的脸却至始至终的转向外面,一直看着远方。 真不知道远方有什么好看的。 “累了吗?”他道。 “呃,有一点。也不是很累,就是看的有点难过,没想到那么小的小孩,要经历那么残暴的一件事……” 庞俊明是新月董事的私生子,因为是私生子,所以他不能光明正大的拥有新月的继承权。但是因为他一直努力上进,又会博得新月董事的好感,所以新月董事在还没有经他正名之下,暗地里也给了他不次于正规儿女的待遇。可是,新月董事却不知道,庞俊明从小跟随母亲飘泊,受尽各种白眼**,他的心性早在少年时期,就已经呈现出不正常扭曲来。 自其母亲因病去世之后,庞俊明的病情更回严重,已到了偶尔会产生被害幻觉的地步。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庞俊明以出国留学为名,自己去找了国外的精神科医生,治疗了一段时间,非常有效。到他回到新月上班的时候,已经不需定时服药了。 小猫咪的主人,小女孩,是庞俊明在国外的时候与一个女人生下的,那女人生下小女孩后,便走了。小女孩在外国,是被托付给一户当地的居民代养到,到了小孩快四岁的时候,庞俊明才将她领回国内。 虽然早有了女儿,庞俊明却从不当她是个女儿。他养着小女孩,如同养一只宠物狗。 他在女孩回来之前,就在家里挖了一个地下室,小女孩回来之后,便是一直在这地下室内被囚禁着的。 每当在公司里发生了不如意事,庞俊明回家便会将小女孩拖出来,拉到二楼的刑具房内施暴,施暴完,又将她从地下室的入口内推下去。 小猫是庞俊明捡来的,他不过是想看看同样的条件下,是小猫先死还是小女孩先死。未料到小女孩却与小猫咪产生了相依为命的深厚感情,至死仍旧思念。 庞俊明囚禁和虐待小女孩的过程中,得到了某种掌握他人命运的满足感。得到满足后,他又寻思着增添新的人口,选择新被囚者,成年的女人,来扩大和满足他的领导欲望。在公司里受到正牌子女的排挤而得不到的欲望,都想在家里的弱小者身上找得。 吴晓燕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他给挑选上的人选。 她是运气好,只受了不到三天的罪。若不是我们赶到,怕她最后也要同小女孩般,被埋在土里,地下室底一部分,花园里一部分,还有新月大酒店的绿化带花圃里,一部分。 心里面升起浓浓的低落情绪,我学着卓远远眺望不知名的远处,幽幽的叹出一口长气,不知不觉的说出心里的感觉:“虽然知道那些发生在眼前的事情,都是早已定下的定局,可是当画面真的发生时,我却控制不住的恨起自己……每一次,我都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的无能为力?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却又无法改变什么,只有眼睁睁的,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无数悲剧重现……如果是这样,只能是这样,那么……我不明白,还要我做什么呢?还要我这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还……能有什么用呢?” 对卓远远说的这番话,是深埋在我心底的,是确实存在,又无暇去思考和感受的。每次当这种悲观的想法浮现,我总是匆匆的忽略而过。未想到这次,在这个安静的走廊上,我竟然毫无准备的就全说了出来。 我以为卓远远听了会笑说我傻瓜,正想窘迫的缩着脑袋的时候,竟然听到他用低低的,沉重又绵长的嗓音说:“妮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无能,才会每次都让你独自去面对……最没有用的人,是我” “妮子,我想站在你的身旁,为你遮风挡雨,做你的伙伴,当你的守护人……可笑的是,我却连站在你旁边的资格都没有……妮子啊……和白阮比,我连他的一半都不及……”。.。 226:有鬼(一) 城市里的夜,很喧哗。即使到了午夜十二点,霓虹灯光依然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光华。 酒的气味在街道上漫延,夜吧的生活这时候正是精彩。 穿过酒吧一条街的主干道,转过几个小弯,便是一个陈旧小区的大门。夜吧里流传出来的奢华靡费之气到了这里,便像是遇到一堵无形的墙,被隔绝了在外。这小区与酒吧街相距不远,但因为是一个单位小区,管理甚严,外来人轻易无法进入,一入夜,到了晚上十点,小区里便安静一片,灯火凋零,多数人已经安然就寝。 小区的保安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头,他一个人守在保安亭里,头沉沉的下坠,安静的气氛很容易让人犯瞌睡,只要不打开大铁门的自动按扭,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也飞不进来,所以,他很安心的进入了梦乡。 少女韦蕊琪穿着睡裙从16号楼里冲了出来,她披头散发,脚上的拖鞋也跑丢了一只,不顾地上碎石硌脚,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保安亭外。 “有……有鬼……保安……我家里……有鬼……” 韦蕊琪带着哭腔扑向保安亭的窗口,惊魂未定的求助。可哭了半天,老保安依然坐在椅子上,头一下一下的点着,睡得香甜,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韦蕊琪觉得奇了,除了远远的街道外传来酒吧隐隐的喧闹声,这个安静的小区里,哪怕是一丁点儿的音量,也会因为夜的纯粹而被放大,她刚刚从楼里冲出来一路哭喊,不说能惊动小区里睡不安稳的人们,至少现在也该能吵醒这个上班睡觉的老头。 她自己都觉得,刚才喊的那一嗓子“有鬼”,如果是换了别人来喊,自己也要被吓一跳的。 如此惊天动地的嗓音,不只是小区里的灯没有亮起,没有人醒起,就连面前的老头也没有醒来,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联想到自己所尖叫的内容,越打量睡觉的老头越是觉得他的脸上泛青,不是正常人的神色韦蕊琪失声一叫,慌不择路的离开了保安亭,仿佛背后会有什么东西追上来一样。 陈兰最近的气色很不好。这导致了她上班精神很不济,总是感觉到晃晃忽忽的,在位子上一坐就是一天。也许别人也察觉出了她的状态,都很少心的没有用工作上的事来打扰她。只有她最好的朋友桑月,偶尔会冲上一杯她最爱喝的奶茶,端到她的面前,然后用极忧郁的眼神打量她一会儿,没说话,就走了。 陈兰很想跟桑月说她没事,可是她的头实在太晕了,最后只得勉强的冲着桑月笑一笑。 幸好,桑月没有生她的气。 这种总睡不足的状态是从一个月前,她刚刚搬了临近公司租住的房子后开始的。那个小区平时看起来很安静,因为管制严,外住的人极少能够进入。在小区里,也没有谁半夜喝酒喧闹什么的,她就是看上了这安静的环境,才付了较高的租金,租下了一年。 可是,入夜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不知道是谁,一到半夜就在她的窗外尖叫,哭着喊着,吵得她不得安睡。几度有起身往窗下丢酒瓶的冲动,可惜她不饮酒,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不用的东西可以砸下去。最后,由于实在太困,她就在伴着那个女人嘈杂声下,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虽是睡着了,却是一直睡不好,是以她的精神状态很差。今天下班以后,她决定到物业那里去投诉,看谁半夜三更还在鬼吼鬼叫的。 岳雨搬了新居,是在酒吧街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她是在夜场工作的一个服务,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包厢公主”,所做的内容无非就是专门侍候一个包厢里的客人,给他们点东西,收盘子,最重要的内容是想办法促使他们多消费。如果需要的话,还会进去陪他们吃吃喝喝,唱唱歌什么的。 由于工作时间特殊,岳雨经常是昼夜颠倒,白天在家里睡觉,晚上才出来工作。 这天早上,刚一开门,就感觉到心情很不爽。 不知道是谁,在她家的门口前烧了一堆纸灰,门一开,风就把东西都吹进了她的屋子里。 “这是谁呀,这么缺德,在人家家门口乱烧东西”岳雨恼火的一脚踢飞出去,灰飞的纸怎么能踢得着?只凭白的粘在她白色的裤子上,让她的怒火又更增添了一层。 要不是她出门倒垃圾,还不知道有人背着她在她的家门前烧纸呢。晦气得很。 岳雨想到这烧东西的人一定是住在隔壁的看不惯她这种在夜场里工作的女生,所以特别做来整她的。于是她站在楼道口,没有指名道姓的乱骂一通。 骂了好久之后,才有一个躲在铁闸门后面的老太婆吱呀一声的开了里面的木门,朝外探出脸来:“一大清早的,小姑娘的火气怎么这么大呀。” 岳雨看了这老太婆一眼,知道她是这家人里的长辈,因为她见过这家人的长子,长相眉宇间与老太婆极为神似。 岳雨深吸了口气,吐出来,换一种语气道:“不知道是谁,大清早的在别人家的门口处乱烧纸,烧纸是给死人的东西,这样做不是给人晦气嘛” 老太婆探着脸,定定的望着她,突然说道:“虽然不是给你的,但是乱踢掉别人的东西也不好。小姑娘,你家里出入的人太多了,还是注意点吧。” 岳雨听不懂老太婆的话,但是她听出了老太婆话里的鄙视,听到她说她家里出入的人太多,心里一下子就火起来,朝老太婆吼了一句:“少管闲事吧老太婆” 语毕,砰一声狠狠的关上了房门。 见门关上,老太婆摇了摇头,“唉,小姑娘脾气太火,迟早会出事的。”说着也关上了自己家的木门。 楼道里,又恢复了平静。一阵风吹过,卷起被岳雨踢得粉碎的纸灰末,打着卷儿,吹得更散更远了。 刘风是F班时我的一个同学,因为低调,他不太与班上的其他同学走得近。但是也因为他的家庭背影不错,父母都是有实权的官儿,所以在班上虽无人与其特别亲近,但也无人与其对抗。在圣樱,背景就是一张王牌,刘风的王牌与其他人比起来,并不逊色。 我与刘风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一是他坐的位置离我的挺远,在教室里进进出出也没有交叉而过的时候。二是我们实在没有交集,我一开始是被欺负的主,后来又变成被巴结的主,无论哪一种,都与刘风这种中中庸庸,无功无过,无悲无喜的人有交集。 所以,我真没想到,有一天,刘风会约我在学校的餐厅里吃中饭,并且,他买单。 知道刘风不似其他F班的人,找我都是为了走后台,或是另有目的的巴结,是以,我欣然前往。 进入餐厅里,第一眼没扫到刘风的影儿。根据他平时的为人低调性格,我换个方式再扫视一遍,专门挑角角落落无人注意的位子看。终于,在通往卫生间走道的拐角处,看到他一个人低头用餐的背影。 “嗨,刘风。” 选这么个位置,符合他的性格了,可我不知道,闻着卫生间里的专属味儿,他是不是吃得特别香? 唉,这世上,要找到另一个与我一样,擅闻厕所气味的人,绝无仅有,他算一个了。 “潘……妮子同学,请坐。” 刘风见我来了,嘴上停顿一下,似乎无法适应对我的称号,结巴了一会。 “对不起,选了这个位置。你还没点餐吧,你想吃什么,我替你去点,顺便再换个位置。”待我坐下来后,刘风反而想要站起来,一边收拾盘子里的东西一边说。 我按住了他。 “没事,就坐这里吧。难得你请我一次客,可是我的中餐有人包了。”我侧头指了指身后,餐厅中央的一桌,小美苏晴卓远远和张艺,每一次的休息时间都是我们几个人相聚的时候,他们怎么会错过?早早便已霸好了位置,吃完还有下一个据点。“他们还在等着我。”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知道你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你说吧,能帮你我一定帮。” 我真挚而诚恳的望着他道。 刘风顿了一顿,站起来的身子重又坐了下来。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事没有人能帮我……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啦,或许是因为你是学生会的,以前又是我们F班的人,所以……我心里面有一种感觉,如果要找人帮助,这件事就只能找你一个……” 刘风斟酌着词语,一边无意识的搅着盘子里的饭粒,一边眼珠子四处巡梭着。他这样的行为表现着的是一种不安和紧张,甚至有一点点的恐惧在里面。 我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按住了他搅动饭粒的右手,嘴角一弯,朝他露出一个安静平和的笑容。 “是的,我们是同学,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吧。我一定会帮你的。”我微笑着说… 227:有鬼(二) 便利店的位置,今晚开在一个小区的大门口旁。这个小区的位置,地属于本市号称不夜街的酒吧街旁,只需几个拐角的小弯,便能从一个安静的世界踏入另一个纷繁华丽的世界。 我静静的守着便利店,几辆亮着车灯的小车从前门经过,灯光直射入店内,一瞬,又恢复了平静。 这个夜晚,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我的这个小小商店,会进来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我的客人。 指针指向了零时三十分,一个女孩子,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 “救命……救命……”她穿着长至脚裸的睡裙,慌里慌张的推开玻璃门,脸上布满了惊恐不安的神色。 “有鬼我家里有鬼”她这样说。 我微笑着,从收银台后走了出来。 “小姐,有什么事情,坐下慢慢说。” 进店的女孩名叫韦蕊琪,她是从腾云小区的16栋405号房,自己的家里逃出来的。韦蕊琪说,最近她的家里很不安宁,她怀疑,有鬼“怎么个有鬼法呢?”我问,给韦蕊琪倒了一杯暖暖的开水,递到她的面前。 韦蕊琪端起水杯一仰脖子,一口饮了下去。 “啊。”她解渴的叹了一声,袖子一抹,拭净了嘴边的水渍。“谢谢。” “怎么说呢?就是……开始时我也没想到有鬼,毕竟我也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可是事情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奇怪了。 大约是在一个多月以前开始的吧。家里的东西经常会自动的移位。我放在鞋柜里摆着的拖鞋,总会在我不经意的时候,就跑到了卧室的床下。鞋头向着床里,就好像是有人刚刚穿过似的。可是我根本没穿,家里也只有我一个人住然后,就是我放在身边的东西。椅子也经常移位,房间的门会自动的开合,无论是白天,夜晚,家里都似乎有人在出入到了后来,变化越来越大。厨房里我在煮的东西,还没吃,突然就不见了。再一找,不是在厕所里,就是在垃圾筒里。 我越来越受不了了,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一再的影响我的生活,已经把我搞得神经衰弱,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会疯掉的” 韦蕊琪抱着脑袋喊叫。 “你没有去找别人帮忙吗?”我说。 “有,我去找过了,可是小区里一个人也没有出来,就连保安……保安好像也死掉了。就坐在那张櫈子上,无论我怎么叫他也不会醒来……一定是那只鬼,一定是那只鬼在捣乱,他想要一点一点的摧毁我,想要我自行了结……” “也就是说,在这个小区内,没有人和你对过话吗?” 韦蕊琪愣了一愣,慢慢的抬起抱得死紧的头,茫然的望着我。蓦地,她从位子上跳起来,一把抱住我的大腿,把脸埋在我的膝盖上就哭:“没有人了,没有人了,小区里的人都死了,他们……他们都被鬼迷住了。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只找到你……只找到你一个。求求你,救救我吧,求你……” 我任她哭了一阵子,从桌子上拿过一包纸巾,递给她。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我只是开便利店的。” 韦蕊琪从我的膝盖间抬起泪花的脸:“便利店……便利店也有的,一定有的。你给我一个什么东西,可以驱邪的吗?红色的、红色的东西,我听说红色的东西可以驱邪” “红色的,红色的,不,镜子吧,挂一个镜子在门口,还有一把剪刀,脏东西就进不来了” 韦蕊琪不等我帮忙,就自己站了起来,走到日用品的货架处,从中拿出一面圆形的小挂镜,和一把黑色的剪刀。 “只要把这两个东西,挂在我家的大门上,就行了,一定行。” 韦蕊琪喃喃自语的说。 知道这种时候她的状态,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了。于是只有顺着她,走向收银台:“二十块。” “哦。”韦蕊琪放下手中的东西在桌面上,伸手摸摸口袋。 “对不起……我,我穿的是睡裙,没带钱包。下次,下次我来的时候,再给你好吗?你就在这里,我离你很近的……” 她小心翼翼的望着我,深怕我不同意。 我叹了口气。 “好吧,下次再给吧。” 我知道她会再来。 看到陈兰时我很意外,她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路过,夹在人群中,等绿灯。 她的脸色看来很不好,身子摇摇晃晃,随时会有晕倒的可能。 果然,我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她已经歪歪的斜晃了下,准备跌倒在旁边男人的身上。 我几步冲了上前,抢先在她摔倒在男人身上前,将她扶稳。 “你没事吧?” “没……没事。” “我看你状态很不好,不如到旁边坐坐,休息一下好吗?” “嗯……好吧,谢谢你。” 我扶着陈兰坐到了马路边的櫈椅上。 “好一点了吗?” “嗯,谢谢你,小姑娘,我叫陈兰。” “我叫潘妮,陈兰,我就不叫你姐姐了,我叫你名字,你也叫我名字好了。” “嗯。” “陈兰,你为什么站在这里呢?我看你的身体很不舒服,你应该在家里休息的。” 陈兰面色苍白泛青,体虚无力。她连坐在靠背的椅子上,都有一种随时随地会滑倒的感觉。 “我……我回不了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下班之后,我发现我进不了家门。公司的同事已经下班了,我的手机又掉了,没有办法联系上她们,我不知道我该去向哪里……” “你,需要去我店里休息吗?我的店就在前面,虽然不大,但里面有一张折叠床。”我犹豫了一下,问她。 “真的?可以去你那里打扰,那就太谢谢了”陈兰很高兴的向我感谢。“我不会打扰你很久的,等明天一上班,我和我的好友桑月说说,她会帮我想办法。谢谢你,我只过一个晚上就好。” “不必谢。”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视线掠过马路,看到十字路口边锋拥成一团的人群。尤其是刚刚站在陈兰旁边的那个男人,看到绿灯一亮,他急忙抬步走了出去,手上提着一个装满蔬菜的塑料袋。 刚刚,真是太危险了。 “潘妮,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落下了一本书,赶在上课前返回宿舍去取的时候,鬼瞳紫月在校园内截住我。我看了看她,看到她身后跟着的狄诺,狄诺朝我温和的笑了笑,我亦回他一个笑容,轻轻点头示意。 鬼瞳紫月和狄诺一起出现,估计就是有什么事情找上我了。 我停下匆忙的脚步,转头看着鬼瞳紫月:“回宿舍拿书上课。” 鬼瞳紫月眉头一皱,不悦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潘妮,身为学生会的一员,你怎么都不参加学生会的周会呢?已经有两周没有在会上见到你了” 我垂下头,这学生会又不是我自己要参加的。 “对不起,我忘了。” “忘了?一句忘了就算了吗?你一个人不来,他们两个也不来你们本来就不是什么优秀的好学生,会里把你们收进去是破了例了,你们还……” “鬼瞳,说正题。”鬼瞳紫月越说越激动,就在我的表情变得麻木,打算无视无听的时候,狄诺出言打断了她的高调。 鬼瞳紫月咬了咬下唇,不服的道:“我说的就是正题。就是因为她两个星期都不来参加周会,会里发生了什么事,出现什么议题,她都不知道” “潘妮,以前你们F班上有一个叫刘风的,你还记得吗?” 我诧异的抬了眼皮望向她。 被强迫去参加周会,不过会上,只有一个人。 闫御。 夕阳的余辉透过窗玻璃斜斜的洒在木地板上,闫御背对着我,一个人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他两手环胸,双腿交叠,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傍晚时分的学生会楼,学生会的人员已经撤离,相对于圣樱校园里其他校区的热闹非凡,这幢学生会楼显得过份宁静与安逸,透露出一种仿佛时空错位了一般的寂寥味道。 我轻轻的走进这间会议室,发现在闫御身旁有一张空椅子,摆在他的旁边,像是等着人去坐。 我没有坐,只是走近了两步,站定。 “会长。”我叫道。 闫御的褐发微微一动,他转过头来,目光如炬,眼底一道精光闪过:“来了。” 我心里一跳,不自觉的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自从上次在走廊里与卓远远三人谈以后,明显的感觉到闫御变了。说不清是什么地方改变,但他给我的感觉,比起以前的霸气,现在显得凌厉许多,锋利许多。 这种锋利如刀的感觉宛如一把长剑,对准了我,似乎随时随地便能取走我的性命。 可是当我认真去看,去辨别时,又发现那把长剑化作了香气,柔柔的,甜甜的,萦绕鼻尖,挥之不去,只要一不经意间吸了进去,便会沉浸在他制造出来的意境里,甘愿为奴为仆,永不翻身。 所以,我觉得闫御非常的危险。我特意的躲避学生会,就是为了减少与他见面的机会。 今天,我还是没有躲过… 228:有鬼(三) “会长。”我抬起头,忽略掉闫御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尽量以平和平静的目光望着他。 “坐。”闫御以目示意,瞥了眼身旁的椅子。 “不用了。”我摇摇头,坚定的道。 有好一会儿,不知道闫御在想些什么,他就这样,背对着夕阳,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脸庞,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宛如泥塑木雕一般,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因为他背着光,我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便转过脸,盯着地上。 时间就像凝固了的流水一般缓慢,似乎停滞不前。 终于,他开了口:“认识刘风吗?” 我微愕,对于他愿意这么快就进入主题我很挺意外,不过,很乐于见。 “认识,以前F班的同学。” “上个周会,有人反映刘风家里的一栋旧宅处,有闹鬼现象。” 我静静的眨了眨眼,没有任何意外的反应。 闫御唇边勾出一个深深的微笑,继续道:“俱乐部作为非自然现象研究机构,哪里出现异常事件,会员们是有义务反映上来的。可巧的是,刘风的父亲通过关系,辗转找到了俱乐部的旧主顾,用钱疏通,千方百计的给我们递来了一封委托书。” “俱乐部为了先弄清情况,找到了刘风。可是刘风却不肯向我们反应任何情况。听说他最近找上了你,叫你来,就是想问一问你,他约你,是和你说了什么?” 闫御说完,就站了起来,依着身后的窗口,身体歪斜着,半侧着眼睛看我,等着我的回答。他这样看我的时候,眼里的厉光精光已经收敛,转而换上的是似有若无,可有可无的关注。 他这样,我感觉到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我沉默的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他没有和我说什么,只是说了一些功课上的事情。” “哦?功课上的事情?”闫御挑了挑眉,似乎很意外我找的这个理由:“是他向你请教还是你向他请教?” 一句话把我赌死。 我是学校A班的人,如果还去向F班的人请教功课,传出去不仅是我个人的面子问题,还是整个年级A班的面子问题。也许这里隔墙无耳,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话说出口了,就得做好日后被人听到,被人嘲笑讽刺的准备。 如果说刘风是向我请教的话,事实上,我才是那个功课最差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可让他向我请教的。 于是,我缄默了。 “呵呵。”闫御呵呵笑了两声,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华丽的魅力,在这个无人的会议室里,肆无忌惮的释放出他专有的魔力。 我有些微怔,饶是对他毫无心跳的感觉,听到他这笑声,闻着他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香气,看着他脸上背着阳光,却比阳光还要璀璨明亮的笑容,这一刹那,我突然有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 心跳不受控制了,血液不受控制了,手指不受控制了,连嘴唇也干涉了起来,不受控制的伸出舌头,想舔一舔。 我这么想着,便真的这么做了。 当我的舌头在我的唇上荡了一圈,还未收回,蓦然间,比电光火石还要快,我的舌头被什么东西攫住,我的下巴被什么东西钳住,我的唇不受控制的张开,我嘴里的汁液,我肺里的空气,都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牢牢的吸住,吸食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鼻尖擦着鼻尖,脸庞贴着脸庞,在我对面,离我最近的,居然是闫御的脸他,吻了我。 闫御像是品尝着美味的食物一样,在我的口腔里流连忘返,当我终于因为氧气不足,手脚虚软的滑下之后,他终于放开了我。我虚软无力的跪坐在地上,脑海一片空白,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没有扶住我,任由我跪坐在他的脚下。 “你和卓远远是什么关系?” 他居高临下的问我,我没有回应。 “他也是个异能者吧。” 我心里一惊,但依然一动不动。刚才的惊吓太有力了,我的氧气还没有完全吸回肺部。 “按照规矩说,凡被发现的有能力者,都会被收入俱乐部麾下。” “但是我不想见到他” “哼。” “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潘妮,他不配你,连站在你身旁的资格,他都不配” “你,应该有,更适合你的,更高贵的身份——和地位。” 闫御的语气犹如一个王者,这种可以吞噬一切的狂傲并不是他刻意做出来的,而是从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的。在那一刻,我霍然抬头,背着光的他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那雾,杀气腾腾,使我不禁的心尖胆寒,轻瑟发抖。 “不,你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了多长时间,我从地上站起来,不需要任何的依持扶持,从脚下开始用劲,到膝盖,大腿,到腰。我从闫御的面前,慢慢的站起来,望着他,平静的,温和的,轻飘飘的,不疾不徐的说道:“卓远远是我的同伴,从很久以前就是。”在平行世界的时候,我便与卓远远结下了“同伴”的缘。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那一天,卓远远也说,他想成为我的同伴,一直站在我的身旁。 “没有配不配的问题,没有这个问题的存在,只要他是卓远远,哪怕他没有任何异能,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男生,他也是我的同伴。” 可是,他却告诉我,他没有资格。 他怎么会没有资格?何来的资格,何需资格,谁人能够给予他这样的资格? 他的资格,是天生的,是与生俱来的。只要他是卓远远,只要我是潘妮,只要我们曾经是同学,我们认识,相识,一起经历,我们,就拥有了互相站在旁边,成为彼此同伴的资格他说他不及白阮的一半。 也许是指他的异能能力。白阮拥有怎样的能力,我亦不清楚,但没有谁和谁非要做一个比较的。 白阮,是便利店的主人,管理者。 而卓远远,是我,潘妮身旁的一个同伴,同生共死。 那天,当卓远远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向我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因为惊愕,因为从未见过对任何事情都冷淡漠然的卓远远,如此寂寞忧伤的表情,所以我愣住了。一时忘了该如何接下他的话。 我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在我的心中,我只能仰视他的那个人,原来,他竟还有这样的心思。更没有想到的是,令他有此感觉的人,竟然就是我一瞬间,我有了突然踏上了他心田的感觉。 可是因为不知所措,我忘了在他的心田里留下美好的种子,便匆匆而逃了。 今日,当闫御在我面前,用着压倒一切的绝对语气,再次说出卓远远“不配”这个话题时,我猛然间醒悟了过来。 我对卓远远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他在我身边起着什么样的作用,他于我的重要性如何,这些,我都应该让他知道,让他明白。 不该,绝不该因为我自己的慌措无知而忽略了卓远远对我的一片心情。 闫御看我望着他说话,眼神却飘向了远方,明显心思不在他的身上,不由的怒火极飚,浑身上下散发出了更为猛烈凌厉的气势。 “潘……”他语一动,手一伸,两指又想钳制我的下巴。 “喵——”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个五道光的划痕闪过,闫御吃痛,退后两步。 “猫?” 血,一滴一滴,从肌肤里渗出,沿着手指尖落到地面,溅出美丽的血花。 闫御垂着手,任由手背上的血滴落地上,在相同的位置积起一个小小的血潭。他眯着眼,危险的注视着角落里,从阴暗处缓缓走出的生物。 那是一只通体黑亮,眼珠碧蓝如水的猫。 闫御一看到影,立刻识别出他非一般的宠物。 “这就是一直在背后帮助你的人?” 我弯下腰,将走过我脚边的影抱入怀里。 闫御和鬼瞳紫月他们早就怀疑我以一个血肉之躯数次闯入灵异境地而无事,必是我背后有着某种强大的力量。现在让闫御看到了影,我也无需狡辩。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只猫。” 对闫御问题的回答,是我低头一下一下的抚摸影颈上的后毛。 闫御唇角一勾,划出一个深深的坏笑。 “很不错的猫。不过,它应该重新认识,谁才是它的主人。” 言毕,一股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刮过,风力巨大,卷起了我的校裙,吹乱了我的头发,我紧紧的抱着影,死也不撒手。 因为风吹得眼睛刺痛,所以我闭起了眼睛。 我听到影在我的怀里发出尖锐的叫声,感觉到身边的空气紧密得犹如强大的气压,呼呼的席卷着周围的一切,耳边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见,刮到我肌肤的时候,甚至带来一种刺骨的痛感。我知道这是两种力量在较量之中,担忧影受到伤害,我顶着强大的风力勉强睁开眼睛。 眼睛一开,我对上了对面那双,猩红的血眼… 229:有鬼(四) 闫御蓝色的外国人眼睛已经变色,变成如滴血一般的深红。 我很意外他的眼睛怎会变色,想起在酒店地陷时看到的那一次,他无任何助力腾空跃起,难道这就是他身上的异能力吗?他的异能是属于什么异能呢? 仅容匆匆一瞥,风力加强,急利如锋,刮在脸上身上,宛如置身刀山狭缝,左右刺痛,痛得我禁不住呻吟出声。 “喵——”影见我受不住了,心急如焚,下肢一蹭,从我怀中蹭跳出来。 影落地的时候,木地板铺就的地面呈现出一个火光烧过的痕迹来,那痕迹有棱有角,似石如山,其中又有似潺水流过,蜿蜒曲折,光滑油亮,一明一暗,一闪一逝。一瞬间,只来得及感觉到那痕迹像是符咒,有字有图,从地底下浮现,穿过我的脚底,宛如有生命一般,迎面扑来。 风向骤然从左右不断旋转变成由下往上吹。 旋转的风是利刃,上吹的风却柔和如春。两股力量交替,下吹的风战胜了旋转的风,当柔风漫过头顶,只觉得脚下一空,我掉了下去。 强风过后,归于平静。 会议室里被风刮到的椅子桌子,歪的歪,倒的倒,文件柜里的东西更是满天飞舞。 当鬼瞳紫月与狄诺感应到会议室中的气场不对,匆匆撞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满天的白色纸张轻飘飘的缓缓落下。 窗边,闫御一个人站在背光的阴暗处,脸上蒙着一层黑暗的雾色,看不出任何表情。 “闫主,妮子呢?”狄诺率先出声,推门之后他敏锐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力量,虽然很微弱,门开之后便散去了。但让他心里面警醒,埋在体内深处的某根古老之弦松动了下,有开始破土而出的可能。 鬼瞳紫月亦想知道被闫御单独叫进来,本应该在会议室里人到哪里去了。但是她看了看闫御的神色,忍住了到嘴的话。 鬼瞳紫月和狄诺站在门口处,等了半晌。 这时候,夕阳已经沉下,窗外一片厚重的黑云,光线黯淡,室外和室内一样,只隐约可见模糊的轮廓。 低沉沙哑的嗓音从窗边传来:“她背后的力量是一只猫。” 鬼瞳紫月和狄诺俱是一愣。 “猫?” 这么说,是猫把潘妮不经正门给带走了。 “去查查,那猫是什么来历” 从地上浮上来的美丽符咒是影的法术。我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影施展这么具体的法术。 法术像水一样漫过头顶,我和影往下一沉,再开眼时便都回到了便利店中。 影在圣樱中与闫御开拼,最后的结果却是遁走,回来之后话也不多,头一埋,便钻到货架层的深处去了。似乎是要思考和寻找什么。 我有心想问一问闫御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但是想到闫御,给我最大的震撼还是那一个吻,然后,便是对卓远远的心情。两件事交替在心头盘旋,我分神不开,又是紧张又是慌乱,最后把闫御眼睛的事给忘了。 “妮子。”夜里,影趁我回宿舍之前给我一个警告:“以后尽量少接近那个闫御。” “为什么?”我当然是不想靠近闫御的,从我不想到圣樱就读开始,就不想和那种阶层的人有联系。所谓的阶层,除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尊贵身份之外,还有一个也是因为非人俱乐部。大家都是隐藏者,又不能往来,能井水不犯河水自是最好。 “是不是因为你看出他是什么人了?” 影道:“我没有看出他是什么人。” 这话有点不真实,还有谁能逃得过影的眼睛? 我斜眼瞄他,影顿了顿,改口:“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目前还无法确定,年代相隔太久了,需要证据。总之,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今天的事,想必你也不想再发生吧。” 他指的是吻的事。 我抽了一口气,捂住了嘴。 “是第一次?”影的语调不自觉的升高,有点怪腔怪调:“或许说,如果你很喜欢他对你这样做,下次我就不阻挠了。” “当然不”我啐了他一声,脸上火烧热辣,转身夺门而去。 他看到了,影全都看到了——这个家伙,他怎么不早点出来啊…… 近来发生的事情比较扰人心绪,所以,当陈兰再一次从我眼前走过的时候,我差点无视了她。 “陈兰”我叫住了她。 陈兰顿住脚,一边茫然的回头。 “你……叫我?”她道。 我微笑的点点头。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潘妮啊。” “啊对,是你,我想起来,你借宿我一晚上的姑娘。” 陈兰露出热切的笑容,可是她的脸色太苍白,即使有了表情,也一样让人觉得摇摇欲坠,脆弱无依。 我叹了一口气:“陈兰,时间快到了,为何还这么留恋?” 相处的时间虽短,却觉得陈兰是一个不错的女生。她勤勤恳恳,遵规守矩,按时上班,又不做什么非分的想法,未做过害人的事情,就这样看着她错过时限,落得终身无依的下场,我心有不忍。 陈兰奇怪的收敛了笑容:“你说什么?” 我不答反问:“你现在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陈兰说:“我……我去上班啊。” “上班?现在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点,你若是还要上班,怎么没有人来催你?” “我……我把手机丢了。” “只有手机丢了吗?” “还……还有我的包包,工作牌,签到卡,钥匙……我的东西都丢了。”陈兰一样一样的点,像是刚刚才想起一样,整个人慌了,变了脸色。 “那些东西没有丢。你的工作牌,签到卡,钥匙,手机,在你包包里面。而你的包包,在你的家里。”我伸手拉住她,让她望着我的眼睛,定定的说:“但是,有一样东西,你确确实实忘记了,而且,这样东西很重要,它会导致对你来说非常严重的后果。” “什么,是什么东西?”陈兰察觉到我眼里的凝重,慌了起来。 欣新大厦12层,创意广告策划公司。 一名齐耳短发的女职员,在茶水间里冲泡了两杯奶茶后,走了出来。 “桑月。”另一名恰好要进茶水间饮水的职员看到桑月手中的奶茶,叫住了她:“还是给她的?” 桑月捏着杯耳的手指紧了紧,微微点头。 “你怎么这样” 女职员看到桑月点头,立时就发了火。 “我知道你和陈兰的感情很好,可是她人都走了这么久了,你还每天这么做,你就不觉得这样很瘆人吗?你自己倒是没什么,可这里是公司,大家还要在这里一起做事的,你想想别人的感觉好不好” 女职员的职位与桑月齐等,平时两人相处也甚愉快,这会儿她不顾一切的叫出来,嚷得整个办公室都听见,可见她对这件事已经压抑了许久。 桑月身子一缩,手里的杯子不经意的滑落,砰一声滚落地面。 奶茶泼了出来,溅污了女职月和桑月的裙子与鞋子。女职员晦气的叫了一声,念念叨叨的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事们都在往这边张望,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有人走过来帮一下桑月。反而像是要躲避什么一样,尽量走远。 桑月低着头,对着碎了一个缺口的奶茶杯子呆呆发怔。 “桑月……”陈兰站在门边,由头到尾的看完整场,见到好友桑月低头垂泪,她心痛的想要冲上去拥抱她。 “等一等。”我拉住她:“她现在的运气很低,如果你再上去,她必会生病,或是发生更不幸的事情。” “为什么?”陈兰回头看我。 “还看不出来吗?”我说:“她在悼念你。你的好朋友桑兰,在你去世的一个月以来,她一直在以替你冲泡奶茶的习惯,来悼念你。” “我?去世?”陈兰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你是说,我死了?我现在是鬼?”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我每天都来上班,按时下班,桑月每天给我泡奶茶,我还跟她说谢谢。而且,你不是还在这跟我说话吗?不是吗?我怎么可能就死了,怎么可能会死?你说谎,你说谎,你为什么要说谎骗我” 陈兰越说越激动,开始歇斯底理的叫道,手足舞动,疯狂的比划着。 我知道我压不住她,反正她在这里发疯,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于是我任由她东跑西跑,东问西问,逮着一个走过来的同事,便冲上去对着人家叫叫嚷嚷,直到她累了,慢下来了,蹲在地上伤心的哭泣,我才走到她的旁边,缓缓的说:“看吧,无论你怎么叫,怎么喊,他们都没有人能听见你,看见你。难道你没发现吗?这一个月以来,你坐在位子上,其实你什么工作都没坐,只是在发呆。而且,除了桑月,也没有一个人愿意走过你的桌旁。没有人跟你通过话。就连桑月,也没有和你对过一次话。” 陈兰慢慢的抬起头:“那你呢?也没有人能看见你吗?你也死了吗?” 这时候,那名去洗手间处理裙子的女职员回来了,她走到我的身后,说:“小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是公司重地,不是随便来玩的地方。”。.。 230:有鬼(五) 我转过身对女职员道:“你好,我是陈兰的妹妹,想来看一下她还有什么遗物没有拿走。” 一听是陈兰,女职员反射性的后退一步,脸上尽是不悦:“遗物,什么遗物,都死了一个月了,哪还有什么遗物在这里,都拿走了拿走了” “啐,晦气死人了,一天到晚讲这些死人的事。” 这名女职员的反应太过不尊重,我忍不凑近她,低声阴沉的说:“大姐,你真的确定我姐姐的东西都拿走了吗?昨天她还托梦给我,说在她的抽屉里面,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拿走呢。” 女职员的脸色煞白:“你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在这里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无辜的说:“姐姐告诉我,她的好朋友经常冲奶茶给她喝,她很感谢她。但是有些同事对她的朋友很不好,她觉得她很不高兴。” “什……什么?”女职员不只脸色煞白,连嘴唇也开始擅抖了。 “嗯,这个好朋友叫什么名字呢?我想一下,姐姐昨晚告诉过我了。”我咬着唇,手指在太阳穴上点着,装作思考的样子,瞥了一眼身后的陈兰。 陈兰呆呆愣愣的,但她还懂得配合我:“桑月。” “啊对了,桑月。姐姐的好朋友叫桑月,姐姐说,她要找机会好好报答她。还有那一位欺负桑月的同事叫……李洁?请问你们公司里有这个人吗?姐姐说她要……” “啊——”不等我说完,女职员已经脸色大变的转身跑了。 “我,真的死了吗?”陈兰望着李洁吓得魂飞魄散的背影,幽幽的说。 “你还不相信?”我道:“你每天回来公司,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桑月给你送上奶茶,你喝了,可是到中午的时候,桑月过来收杯子时在,奶茶还是满的。” “桑月看着你的表情很忧郁,你以为她是看着你,其实她是透过你在怀念你。这一段时间以来,因为你的事,她过得很不好,甚至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她的工作和人际关系。作为好朋友的你,也不希望自己死后,朋友越过越惨吧?你不认为,你该为自己的朋友,做些什么吗?” 陈兰望着办公室的招牌,定定的呆了好久。她想哭,想为自己忽然就死了而悲泣,可当她要哭的时候,才发现 “我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她抬头,迷惘的望着我。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说,“或许,正是因为你忘却了某样重要的东西——你是怎么死的,所以才导致了你一直在这里徘徊着,重复着生前所做的事情。这样子下去,你将无法投胎,而且,也会害了在这个公司里面做事的人,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就是你的好友桑月。” “现在,我就是要带你回来,调查你的死因,以及寻回你的记忆的。” “桑月姐姐,您好。” 我径直的走进办公室内桑月的座位前,向她自我介绍。“我是陈兰的妹妹,有些事情,想问一问您。” 桑月的精神有些恍惚,一个月来的焦虑使她憔悴,同事们的疏离眼神更让她孤独。见到我突然而至,她有些惊愕,有些微愣,但是依旧欣然接待了我。 “陈兰的妹妹?我怎么从没听她说过?”她略有犹疑。 我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宛如带有魔力一般,瞬间爆发。 桑月的眼前一亮。 “啊,我想起来好,好像有听陈兰说过” “但是,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她左右的看着周围,同事们的沉默气氛在在显示出她们极不乐意听到陈兰的名字在这里出现。 “那就换一个地方说吧。” 我等着桑月收拾东西,一同往门口走去。经过陈兰的位子上时,我顿了一顿。 “对了,桑月姐姐,以后你不用再泡奶茶了。姐姐说她很喜欢喝你泡的奶茶,可是,她要去投生了,以后就喝不上你的奶茶了。” 此一言,满座皆惊恐。 桑月的脸上一怔,许久许久,她颤抖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我们选择在紧急逃生的楼梯口后面谈话。桑月还要工作,我并不想打扰她太长时间,而这里,很少有人走过。 桑月坐在楼梯的台阶上,陈兰也坐在她的旁边,迷惘且忧伤的看着她,可是她不知道。 我向桑月编了一套说词,告诉她刚刚在办公室里讲的话,是我们乡下一个以算命占卜为生的仙婆说的,我也不知道灵不灵,只是转述。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信了。 于是,她缓缓的打开了话匣子,向我说了许多,许多。 韦蕊琪进店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苍白,泛黑,还四肢颤抖。 我给她泡了一杯温暖的热茶,在收银台边加置了一张圆桌子和两张椅子,她双腿蜷曲坐在椅子上瑟缩着,睡裙裸露出来的后背不断的滴落着豆大般的汗水,一滴一滴,只坐了不到一会儿,她的裙子便湿透了,椅子的脚底下也积了一圈水渍。 “怎么了?”我意识到她的情形很不对,就没有追问她这次来有没有带上次欠的款。 不过,就是她付了欠款,恐怕拿了也无实际用途。 “我……我……家里闯进了一批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他们好凶……” “我躲起来了。” “他们找不到我,就在我家里贴了好多东西。” “那些东西……都是很奇怪……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韦蕊琪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臂,手都抠出了凹痕来,可见她来到了店里,仍然感觉极不舒服。 我凝思想了一会,心里对闯入她家中的人物有了一定的猜测。如果是他们的话,韦蕊琪就这样回去,恐怕会有影响。 但是,由于某种特殊,也不至于会让他们成功。 “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我问。 韦蕊琪想了一会。 “小区保安亭那里,我可以暂时呆着,但是那个保安好像被鬼迷了,怎么也叫不醒他。” “不必叫醒他。既然你可以暂时停留,你就先别回去吧。等他们走了,你又可以回家了。” 现在还不是让她离开那房子的时候。 “对了,上次你拿回去的镜子和剪刀呢?” “都破了,被那帮人进家里的时候,给弄碎了。” 既然如此,陈兰也可以回来了。 还有一个人,我要尽快的找到她。 夜吧的生活,每天晚上都是十点才正式开始,通常要到凌晨三四点才渐渐结束。 我守在小区与夜吧相连的小路中间,等着将要归来的人。 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开到了前方,又急转了回来。 “嗨美女,想去玩吗?” 车上的男生掀开安全帽的前盖,冲我打着响指。 我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灯光朦胧,我的笑容更是蒙上纱雾,但男生的脸上露出惊艳的面容,盯着我半晌没有作声。 终于,他捡回了神智,忙不迭的下了车。 “美女,美女”他冲了过来,在我面前站定。 他是一个在夜场混的男生,头发染成金黄色,后面的齐短,前面的又留了几根长发刘海,挑染了紫色与银色,刘海打上厚厚的摩丝,显得油光滑亮,被安全帽压过了也没有改变弯度。 “美女,可以认识认识吗?” 男生在车上时显得极为随性,站到我面前时又显得拘谨了些。 “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吧,可以吗?”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我,我叫朱明,人家都叫我阿明的美女你叫什么?” 别人和我说了这么多句话,我一句不答是不礼貌的。 可是,我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对不起,我的朋友来了。”我这样说。 “哪?哪啊?”男生顺着我的目光,往路上看了看。“没有啊,美女你别吓我啊,我没恶意的,就是想认识你。” “怎么会没有?”我笑笑说:“她已经过来了,看见了我们。” “真的?”男生又回了头过去看,安安静静的道路上,只有路灯在照着。这条路并不是直通的,往前至少有三个弯道才能走出去看到夜吧一条街。在转角处,路灯中射出的光线照得笔直,有无人来,只要看地面上是否有影子就可知道。 现在,地面上没有任何人行走过来的影子迹象。 但是,却隐隐约约传来越渐接近的脚步声,是女子踩着高跟鞋慢慢过来的声音。 男生本该听不到这声音的,是因为我,他才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 或许这脚步声对他有些耳熟,他听到后脸色大变,做出扭曲恐怖的神情。 然后,跌跌撞撞的返回车上,一踩油门,车子飞出好远… 231:有鬼(六) 少女脸上的妆很浓,烟熏的大眼妆,长长的睫毛又翘又卷,但不自然,可见是由假睫毛粘贴上的。她的唇涂的并不是猩红色,而是比较适合她这个年龄的荧光粉红色,与颧骨上的腮红相配,是她整个妆容的亮点。 她的脸色呈现的不自然的苍白,即使涂了粉底液,定过妆容,也遮盖不住。 她走近了,挑眉望着骑车逃走的男生,“朱明?你是他马子?” 我当然不是。 “不是。” “哦。那他在钓你?” 我摇头。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我,目光肆无忌惮。 “没想到他换口味,喜欢你这一型。” 我淡笑,不言。 她说完后,便错身而过,似乎再不想多管闲事。 我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干嘛?”她被我扯住,甩不脱手。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少女微怒。 “我是谁我自己当然知道” 她不耐烦的用力甩手,我则紧紧抓住她。虽然我俩皆是弱质的纤纤女流,且我看来比她年纪还小,但无论她怎样挣扎,就是挣不脱我如钳子般的右手。 她不敢置信的看看我,又再度试图用劲。 终于,她气力竭尽,放弃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抓着我不放?” 我仍旧抓着她的左手,但力气稍松。 “我叫潘妮,我来找你,是想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我……什么情况?”少女的脸上,露出与陈兰一样,略微迷惘的神情。 那天从闫御那里没有得知什么消息,但是事后,刘风过来找我了。 “我的爸爸,花钱托人找了一个什么俱乐部,我觉得,好像与我们学校的学生会有关” 即使是在非用餐时间坐在极少人路过的餐厅角落里,他仍然压低了嗓音对我说。 “我被学生会的人找去问话了,我老爸做的事情一向隐秘,尤其是这种事,如果不是与学生会的有关,他们怎么会找上我” “你爸爸找这个俱乐部,是为了什么事?” 刘风脸色黯了一下,沉声道:“还是为了上次我跟你说的事。其实,我哥哥已经迫在眉睫了。” 上次,刘风约我在这个餐厅,告诉拜托了我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感觉,觉得这事一定得找我。这么问他的时候,他告诉我说因为觉得我不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我觉得你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里落到了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你会回去的。在这个世界里的事,任何事情,都不会成为你的纷扰。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有一些事,却注定我们自己无法解决。所以,我只能求助你,趁着你还在这里,求你帮帮我。” 当刘风这么说的时候,我有一种他的直觉很敏锐的感觉。这世界上,有些人有的异能非常的强大,明显,也有些人的异能或许只是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这种不明显的异能或是体现在直觉上,或是在嗅觉上,味觉上,视觉上或是行动力上。因为这种能力不明显,是以不会对他们的平常生活产生多么大的影响。也不会让他们有异于常人的感觉。 虽我再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是什么令他觉得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时,他便含糊说不出个囫囵来。但这一句话,从这一刻起,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底。 这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刘风一语成谶,竟说中了我x后的命运发展。 先回头来说说刘风拜托我的事情。 他因为感觉到我与众不同,所以便来请求我。 刘风请求的事情很简单,他家有几套房子,其中一套位于腾云小区的套间房,他觉得这套房子“有问题。” 那套房子曾经是他哥哥刘毅名下的房产,刘毅也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现在因为房子距离圣樱较近,哥哥便送给了他。但是因为学校有宿舍,刘风一直没有过去住。 大约在一个月以前,那套房子里开始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据周围的居民反映,没有人住的房子里,经常传出开关门声,有女人进出的脚步声。白天的时候还好,比较安静,到了晚上,有时甚至能听到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当大家被惊醒了出去查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寻到。 一位住在楼上的老人家说,曾经在凌晨出门跑步的时间,看到一个化着浓妆的女孩头低低的垂着,站在刘风的房子门前,好像刚回来手里做出拿着钥匙准备开门的样子。老人以为是新来的租户,便与女孩打声招呼。谁知那女人却是听不到似的,背向着他一点反应也没给。老人觉得无趣,便想自行走之。下了一级楼梯时,他忽然想到,有个地方不对劲。 这个小区的管理甚严,就是来租户的人,也是经过严格把关的,不三不四的人绝对不租。什么时候,他家楼下居然租给一个夜场的女孩而自己居然没有听说? 这么疑惑着,他就迟疑了下转头回去再看。 就这一下楼梯一回头,中间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再去看时,那房门前已经半个人影也没了。 老人家当场就被吓得两股颤颤,差点滚落楼梯。 从此,刘风的房子闹鬼的传说便传开了。 谣言传开后,刘风的爸爸曾找了关系人,寻了些据说很灵的道士什么的上门做法。 刘风本人不住那里,也无心去管那房子的事。但是刘风的哥哥刘毅却特地的嘱咐他,替他去打探一下腾云小区里还有什么别的传闻没。 刘风心觉怪异,也顺从的去做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哥哥说要送给自己的房子,除了老人早上出门跑步看到化浓妆的女孩转眼却不见这条传闻外,还有人在半夜里看到有人从他的房子里穿着白色的裙子冲出来,边冲边尖叫的传闻。还有一个则是看到有人穿着高跟鞋从他的家里开门出来,转眼到了楼梯口就消失不见的传闻。 各种各样,不一而足。有人说鬼是个女孩,混夜场的类型。有人说,鬼是穿着白裙子,披头散发,像个疯女人的。还有人说,鬼是个面目清秀,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人。 初听到这些的时候,刘风并不相信,话说得太多,就显得太假了。 但是,当刘风自己走进那间房的时候,他立刻就感觉到了。 一个只有男人居住,并且,也有好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住进来的房子,里面的一切竟然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若说是他的哥哥在临走前先将这里收拾了整齐,刘风是打死不会相信。他哥——刘毅,永远只有会弄乱的份,绝对没有会把房间收拾好的功能。 况且,哥哥不在这个房子里住,至少也有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桌子上没有一点儿灰尘,甚至连放在酒杯架上的玻璃制高脚杯,也清透干净得仿佛刚刚用水清洗过一般。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让他觉得诡异的话,那么,他在哥哥的电脑桌前发现了只粉红色的唇彩,在衣柜的最里面发现一条雪白的睡裙,在鞋柜里面发现一双女人的黑色高跟鞋,这一样一样,每一样都足以令他变色了。 比他大5岁的哥哥,今年也二十二岁了,偶尔会带女人回来并不稀奇,但是让女人的东西留在这个房子里,却是很稀奇的事。因为,这套房子哥哥已经送给他了,怎么还会在这里存放不知名的女人的东西呢? 况且,当他拿着这些东西去问哥哥的时候,哥哥明明说了根本就不曾见过,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难道说,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趁着这房子没有人住,就占据了地盘? 当爸爸重金聘来的道士在房里摆法事的时候,刘风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他想看看这道士做的事情能不能起效。 结果,道士拿着个风水盘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却告诉他们:这里没鬼。 因为这个道士是托了层层关系才找到的,据说是某山派的实力真人,他做法事不为钱,虽然收钱不少,却也不是有钱就能请得到的,还需得有关系。是以,他说的话,刘风的父亲是不敢反驳。 在道士说房子无异的时候,刘风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凭他的直觉,当时也认可了道士的说法:房子无异。 可是,当他们离开了房子,走出了16栋楼。刘风回头再看的时候,发现在5楼,属于自己家的房子的窗前,他看到那条裙子,白色的裙子,没有人穿,只用衣挂挂着,出现在窗口的旁边而那条裙子,他在道士做法的前一天,已经拿回家给哥哥辨认了。 那之后,第二天,刘风的哥哥刘毅,重病住院,现在已是危在旦夕。刘风在哥哥神智转醒之际,问过他是如何处理了那三件东西。刘毅答全部烧了。 被烧掉的裙子结果却回到了房子里? 刘风的父亲辗转找到俱乐部,为的就是请求俱乐部的人救救他的儿子刘毅。 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认定是那三件沾了邪气的物件害了刘毅。至于房子,连大师也说没事了就是没事了。 只有刘风一人,觉得房子的事情没有完结。于是,他在冥思苦想之际,就想到了我… 232:有鬼(七) 桑月在公司的紧急出口楼梯后,给我讲述了陈兰的故事。 陈兰是她大学时期的好朋友,两人一同毕业,一同寻找工作,并幸运的进入了同一家公司同一个部门。她们从同学变成同事,本以为可以成为一辈子的好友,却不料一个男人就打破了她们美丽的幻想。 刘毅是比陈兰要小上三岁的男生。刘毅与陈兰的认识,是在一次朋友间的聚会上。刘毅是陈兰一位男性同学的朋友。当该位同学将刘毅介绍给大家认识时,桑月便感觉到了陈兰心中的微动。 刘毅的长相与陈兰读书时曾暗自心仪的一位男生类型相同,皆是属于面容清秀,气质内敛的男生。但是由于那男生与女友的感情相当稳定,且他女友也非常优秀,旁人无法插入。所以直到毕业,陈兰都为自己没能勇敢的表白一次而遗憾。从刘毅一出现,桑月就知道陈兰多多少少,一定会为之心动。 陈兰慧质兰心的典雅气质也令刘毅侧目。从他看着陈兰眼中的惊艳,桑月便知道这两人的瓜葛从这天起便开始了。 “如果,那次的聚会,我没有叫陈兰陪我去,或许后来就不会这样了。” 桑月回忆起往事,眼眶通红。 陈兰与刘毅果真不久就开始交往了。桑月做为陈兰的闫蜜,在她的恋爱过程中,少了不一番军师的指点。什么妆容,什么服饰,什么包包什么鞋子,甚至到什么地步可以KISS拥抱,她都有一种精神上的参与。可以说,表面上看似是陈兰与刘毅两人交往,实际上,是陈兰桑月与刘毅的交往。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 “其实,我也曾经暗恋过大学时的那个男生,所以,在他们两个相见的那一天,我也注意到了刘毅。” 桑月将头埋在两膝之间,痛苦的吐出这句话。 静静坐于她身旁的陈兰,惊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可是,虽然我站在陈兰旁边,刘毅却一次也没有正眼看过我。” 或许是因为陈兰与刘毅太相爱,两人眼里容不下其他。是以陈兰与刘毅一直都没有发现桑月同时也对刘毅抱着某种不一样的感情。 夹在好友与男人之间,桑月过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内心黑暗岁月。 终于,有一天,让她逮着了黑暗中的间隙,看到了缝隙中的阳光。 那是一次陈兰因事外出,刘毅到公司里来接她。没有看到陈兰,作为好友的她得到了单独与刘毅相处的机会。 那一次机会千载难逢。 桑月没有做出告白这样的蠢事来,她只是给刘毅冲泡了一杯咖啡,让刘毅坐在陈兰的位子上等。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下班了,除了她和刘毅,暂时没有人来。 桑月站在刘毅的旁边,身子挨着身后的桌子,邪歪着,随意的摆出性感的姿势。她的脚下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腿上穿着黑色的丝袜,裙子在大腿处,映出三角形的阴影区——性感的区域,令人浮想联翩的地方,与正坐在对面的刘毅,坦然大方的相对着。 桑月最满意自己的地方,便是她修长的双腿,小腿肚的肌肉纤细,膝盖形状完美,穿上袜子以后,大腿的线条更是诱人。 她的上身里面穿的是一件紧身的白衬衫,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衬衫外罩着套装外套。中规中矩的外套可以让她看起来职业,但里面的搭配则隐晦的透露出了她的火热的性感。 她的语调放得低缓和温柔,说话时后面的一个音节总刻意的绵软而且圆润。 她使尽了力气,绞尽脑汁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的提高他对自己的印像。 终于,她成功了。 虽然陈兰稍后不久就回到公司。但从那天起,桑月发现刘毅来公司接她的次数增多了。而当他们俩相携去吃饭时,刘毅也总不经意的顺便邀请了她。 此后,大约半月的时间。终于,桑月与刘毅,在背着陈兰的情况下,暗地交往了。 桑月曾不只一次的想过横刀夺爱陈兰的爱情,但当事情真正的发生后,她又暗地后悔了。她虽然喜欢刘毅,但也不过是为了弥补曾经埋藏起来的遗憾。只是将刘毅当成暗恋的男人,一圆她无知的*梦。 陈兰的离去,与她的背叛是有着直接的关系的。 她永远都记得,就在陈兰准备搬去与刘毅同居的那一天,她因为一时看不过她的愚蠢,而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自己与刘毅的关系。 就是那一天,陈兰收拾了行李离开了两人租住的房子。 然后,次日就传来了陈兰在过马路时,发生意外车祸而死的消息。 “如果……不是我愚蠢的做出了那些事;如果,我没有告诉她我和刘毅的事情,也许,那场车祸就不会发生了……” 桑月将脸捂着,泪水从指缝中透出。 “陈兰,陈兰……她不会原谅我的,就是我每天冲给她最喜欢喝的奶茶,她也再不会原谅我了。” 通过桑月的陈述,陈兰终于想起了她死亡的过程。但是,那却不是因为桑月而死的。 临走的时候,我让哭累了的桑月坐在楼梯口上,短短的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陈兰坐在桑月的旁边,笑着说:嗨,朋友如手足,男人如衣服。破了的衣服,扔了再买,何必哭哭啼啼。 那个梦,真实得仿佛并不是梦。 当桑月醒来时,也许她会放下心中的包袱,可以重新过得轻松。 我和陈兰走出了她的公司,步行着走到了她发生车祸的地点。 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陈兰说,当时,她走在这条街上时,脑子里回旋着的,并不是桑月和她说过的话,而是…… 而是刘毅在他的房子里,与另一个女人相拥而眠的场面。 她的死亡是在她搬家的那一天开始的,所以死后,她忘记了死亡的原因,却一直继续的住着那栋房子,并且每日往返上班的路程。 她在公司里徘徊不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要去上班,其实不是。现在她想起后,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公司里没有离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想再见一见桑月,并且告诉她,刘毅这个男人要不得,不能要,千万不要再被他骗了。 “那么,现在,你的心愿已经完结,是否可以离开这里了呢?”我凝视着被车轮碾过的马路,陈兰曾经躺过的地方,问道。 “不,还不行。”陈兰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我还不能走,我想等他一起走。”陈兰笑着说,身子一动,竟然是慢慢变得透明。 她要回去了 “刘毅伤害过的女孩不只我一个,和我一起在房子里等他的,也不只我一个。我们会一起等他离开的,会一起……” 陈兰说完,身子已经完全消失。 我知道她去了哪里。那是刘毅的房子,腾云小区。 但是,那个地方,只要她回去了,不只是我,连鬼瞳紫月这个捉鬼巫女,也揪不出她来…… 不管是不是俱乐部接下来的任务,也不管刘风与我有多大交情,是否他委托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办到。毕竟刘毅是一条生命,哪怕他是罪有应得,我也不能放手不管,视而不见。 三个女孩,如果害了一条性命,她们所毁掉的,不只是一个刘毅,还有她们自己,她们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必须要为生命偿罪。 如果可以,我必须阻止她,阻止她们,犯下傻错。 我找上的第二个女孩,是岳雨。 “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站在路灯下,我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我的一只右手举抓,抓着岳雨的左手,但在地上,映照出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她的,是虚影。 岳雨在被我抓住的那一刻,就是醒悟到了什么。她抿着唇,呆呆的不言一语。 “你在等?” “等刘毅吗?” “为什么不放开他,给自己一条生路呢?即使你这样等下去,他死了,你们也不会在一起。而且,你会为此付出你想像不到的代价。” 岳雨头一转,咬牙恨恨的瞪着我。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他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岳雨是K6酒吧的包厢公主,虽然只是个服务员,可她从不看低自己,不去奢望高攀,也没有想过破罐破摔。她只是凭自己的劳动力,去满足自己的生活要求。 与刘毅的相识是因为他经常来夜吧,每次来也都习惯点她这一个包厢,时间久了,刘毅便留下了她的电话,以防下次要来玩的时候包厢却被别人订了。 私底下,岳雨也有过几次包厢已经被订走,她接到刘毅的电话后却将原订客人取消,独独留给刘毅的事情。但因为她都处理得很好,未给公司添乱,因此别人也不知道。 岳雨记得,刘毅见到她的第一次时,便是望着她淡施脂粉的脸颊,说她是误入红尘的仙子。她没有想过自己能拎上一个LV的名牌包,就如同自己也能拥有一个如刘毅这样的男朋友一样,是一个天方夜谭。 然而,天方夜谭的故事却出现了。 当某一天,在她生日的时候,刘毅身着一套笔挺的西装,手里捧着一束玫瑰,帅气的出现在包厢的门口,当着他众好多友的面,向她表白的时候,她想不心动,都很难… 233:有鬼(八) 岳雨和刘毅的交往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吧。 在夜吧里工作,岳雨也是一个颇受人注目的女孩,没有与刘毅交往前,她便如一朵生长于青淤里的荷莲,在来来往往的浓妆艳抹中,她只淡妆素裹,清新淡雅。 她就是一个被现实的残酷逼至角落里的小女孩,年方十八,就为了家里弟弟的学费和父母的生活费而不得不混迹于夜吧这个场所。 熟悉她一些的同事,都为她的善良美好而触及到内心的柔软。为此,哪怕她的存在在夜吧这个声色场所中显得格格不入,同事中也没有几个人忍心去欺负她,排挤她。甚至,还有人会不自觉的给予她一点点的保护。 朱明是岳雨夜吧中的一名同事,他负责的是维护夜吧里的秩序。在夜场里“混”的人和在夜场里工作的人,一来二往,很容易的成为了哥们。 刘毅追求岳雨的那一个晚上,朱明也在包厢里看着。 “小雨,你不要接受他。” 朱明追出了包厢,在双手捧着让人羡慕的红玫瑰的岳雨身后低叫。 岳雨停顿,回头。 “为什么?”她瞥他一眼。 “他不是……”朱明咬着下唇,有些话,身为哥们,他是知道也不能说出来的。 岳雨望着他,冷笑了下。 “朱明。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我迟早会离开这里,会划清界限,我和你是不会有交集的。” 她捧着玫瑰淡淡的说。在开得热烈火热的红玫衬托下,她清丽的妆容凭空添了一抹艳色。 然而,自那以后不久,岳雨向来浅淡,只凭本色出位的妆容也改变了。 假睫毛,深眼影,烟熏妆,亮色红。 越来越紧身的裙子,染过的头发,红红的指甲油,夸张的大耳环。 只为了刘毅望着别的女孩说的一句:这女的不错。 岳雨便全盘否定了自己。 虽说交往,但也不过是下班后两人一起宵夜,在朋友面前亲昵的搂作一块。 虽说交往,但也不过是他抱她上,床时更正当的理由,她没有矜持的时间。 虽说交往,她贴着他的胸膛时仍然看不清他的内心,抱着他时依然感觉不到温度。 虽说交往,见到美女时他依然眼睛发亮,哪怕对象是一个她暗示过数遍自己极不喜欢的一名同事,他亦殷勤得另她尴尬。 唯一不同的是,她收获的礼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贵。 当一个LV的包包递到她怀里时,她忽然间有了一点领悟:这只包包,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价格很贵,质量很好,包包没有错,非常的精致。但是,这只包包却也不是唯一,这世上还有很多比这只包包更贵重的东西,也有很多的人可以拥有这些她只能仰望的物品。 自己归属于刘毅的名下,就如同这只归属于自己的LV包。 她不是谁都能交得上的女朋友,但也不是刘毅唯一的一个女朋友。刘毅拥有她,也同时拥有更多比她更漂亮,更内涵的女友——不是亲眼所见,但她有感觉。 即使是意识到这一点,领悟到男人残酷的多情,岳雨仍然是如飞蛾扑火般的投入。 她想,别的她管不着,但至少在刘毅来到这个场子,来到这个包厢的时候,她要使尽浑身解数来吸引他的目光,一定让他在短短的数小时内,眼中只有她。 所谓“爱情使人盲目”就是这样子吧。 岳雨说到这里,嘴里苦涩一笑。 可是她不知道,她竟然还是自视过高了。 刘毅说他在夜吧附近的小区里有一套房子,16栋,504号房。一个月前,他突然给了岳雨一把钥匙,邀请她过去住,说是这样一来,可以省下她每月不少的月租费。 岳雨欣喜若狂,她以为她们俩终于走进了一步。刘毅把钥匙递给她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从普通的交往朋友变成了同居男友,这是他向她表达更进一步的关系。 岳雨收拾着行李,一边还说着愿意为刘毅脱离夜场,另寻一份工资较低,但是干干净净的白天工作。 夜场的工作复杂,但是她每月的薪资除去给弟弟的学费父母的生活费攒助之外,还可以余留一部分为自己添妆置品。如果换工作,则意味着她今后的薪资,只能在弟弟父母与自己间舍其一。 恋爱的关键时期,为了留住心中的那个男人,岳雨自然是不会放松自己一丝一毫的。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为自己奋斗。 岳雨其实并未想过要与刘毅有一个怎样的结果,她只是单纯的希望两人相处的时间能够长些,再长些,并且,更温馨一些。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心心期盼的爱情,就结束在那一天。 拖着行李,提着超市购买的菜肴,她用钥匙转动了门锁,推门进去。 “哇,岳雨来了。” “岳雨,买了什么好东西啊” “岳雨做饭?没想到啊,你也会做饭,快点快点,我饿了” 一室的喧哗令岳雨愣在了当场。她以为只有她与刘毅的两人温馨之室内挤满了夜吧里的同事,男男女女相聚一堂,连她最觉反感的那位女同事也在,并且就坐在刘毅的身旁。 岳雨口中的苦涩泛上眼眶,可是她依然忍着,强牵出一丝笑脸。 “我……不知道……”她拎着购物袋的手捏得死紧。 “回来经过的菜市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什么东西卖……我等下到楼下的便利店买去” 她丢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身欲推门而出,脚碰到自己的行李箱,踉跄了下。 这一踉跄,她眼中的泪掉落了下来。 “小雨,别走。不用去了。”她期待的男人嗓音终于响起来,身后一只大手围绕,身躯紧贴。刘毅就像是她的第二层肌肤一样贴了上来。 他经常喜欢这样当着众人的面与她亲热,往日她总沾沾自喜,今日不知怎的,却觉得口中的苦味变成了双倍,苦得她好想放声大哭,怕被人听见难堪只有死死的咽下。 “他们知道我搬新家,非要跟来庆祝,哥们一场,我也没有办法……” “你别这么小气嘛,等他们走了,就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刘毅在她的耳边吹着气,带着他特有的香水味,渗入肌肤毛孔,岳雨的委屈只坚持了一会儿,便烟消云散了。 朱明是这帮人的头儿,按朱明的性格,只要让他逮着机会,没有不玩上一场的。 岳雨想了想,这房子如果真是刘毅刚刚所得,一帮朋友来庆祝搬新居,也未尝不可。 兴许真是自己太小气了,接到钥匙后只想着以后就有一个可以构筑二人世界的巢,却没有想到别的太多。 刘毅半抱半推的将岳雨拥进了室内,又替她将行李提进了主卧。 “可是,我不去买,你们吃什么?”委屈过后,她又行起了女主人之责。 “别管他们,他们自己要来玩,难道还要我提供吃喝?” “你先休息一下,化个妆再出来吧。”刘毅站在卧室门口朝她眨眼睛,“枕头下面有个礼物,你看一下喜不喜欢。”言毕关上门回到了人群之中。 岳雨走到床边,从白色的枕头下摸出一个纸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套折得很小的女性情趣内衣。 岳雨扑哧一笑,不被众人所知的甜蜜又涌上了心头。 这是岳雨在这个房子里渡过的第一个晚上。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了枕间。岳雨的睫毛轻轻扇动,睁开眼,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自己昨晚刚刚收到的情趣内衣被冷落在房间的一角。 不是仔细的折叠好,是随意的丢在一处,仿佛脱下它的人非常的迫不及待。 被子底下自己光滑的背部还贴着男人肌肤的温暖,一条比自己粗大的手臂横亘在腰间,岳雨绽开幸福的微笑,终于是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她一边转身,一边用修饰过的,甜美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发出愉悦的唤声:“毅……” 身后的人震了震,眼睛倏地睁开,亮晶晶的望着岳雨,注视着她由惊愣,到震怒的过程。 “朱——明” 昨天夜里,一帮人在客厅又唱又闹,又饮酒猜码,直搞到了半夜仍未散场。岳雨因为疲累,又喝了不少的啤酒,因此决定先进卧房休息。 进房间是刘毅扶着她进去的,还替她掩好了门,嘱咐她好好休息,自己等人走了就来。 待到刘毅出去后,岳雨忍着头疼,爬起来给自己换上了新收的礼物。 她就像一个新嫁娘,躺在床上乖乖的等着新郎的到来。 虽然早已是刘毅的人,岳雨却仍旧让自己对未来充满希望。如果就这样走在了一起,假如这个房子真的就是他们的爱巢,以后,说不定刘毅还能帮助她,可以给父母亲养老,可以给弟弟补偿…… 岳雨抱着美好的未来憧憬入眠。 刘毅果真是到了很晚才进房来,没有开灯,满身酒气的他一进来就摸索到她的身体。一阵折腾,岳雨从沉睡中醒来。黑暗中,她看不到身上人的脸,却知道他在干什么。 “毅,毅……” 她发出准备好的呢喃,贡献给在她身上使劲的男子。 男子顿了顿,听到她的呻吟后更用力的冲刺她。 “啊,毅,我爱你——”她闭上了眼睛,顺从他的摆弄。 没想到次日醒来,躺在她床上的男人却是曾经追求过她,被她拒绝了的朱明。 “他知道吗?”岳雨用床单裹着自己的身体,连穿衣服的力气也没有了,僵硬的坐在床上,红着眼眶,愤恨的看着他,怨毒的眼神不禁令朱明身子一抖。 “刘毅,他知道吗?”朱明半晌不作声,岳雨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牙再问了一次… 234:有鬼(九) 朱明身子动了动,他想逃。 岳雨的声音在他身后冷冷的传来:“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件事的真相,我死了也会恨你” 拎着自己的裤衩冲到卧室门口的朱明听出她话中的寒意,不由自住的刹住了。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一心想的是得到岳雨,做完了,又觉得满心的后悔。 他将地上自己的衣服揽作一团抱在怀里,缩在门角处,战战兢兢的回头道:“小雨,其实……我是真喜欢你的……” 一个枕头迎面砸来,击中了他。不痛,只是将他欲抬头表白的心情给砸落了,朱明低垂着头,眼睛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音调。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接受刘毅……你不听。” “刘毅的女人不只你一个,是你太天真了。” “昨晚……他把我留下来,让我……” “他知道我喜欢你。” “他说兄弟不分彼此,这算作是对我的奖励,因为我帮了他一个忙……” “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不嫌弃你,你可以找我……” 最后的话他越说越小声,甚至咽了回去,狼狈的转身夺门而出。因为他看到,向来如小白兔般的女孩子眼中,迸射出蛇一样的怨毒神情。 在朱明的关门声响起后,岳雨才敢痛哭出声。 她撕心裂肺的嚎,从未体验过的痛苦撕扯着她的身体,像海水一样漫过她的灵魂。她的爱情破碎,她的尊严粉碎,她的过去与未来,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大手蹂躏成一团废物。 自那天后,一连七天,刘毅都没再踏进这个房子。 当第八天,内心忐忑不安的朱明伙同几个朋友破门而入的时候,他们发现,岳雨穿得整整齐齐的,化着烟熏的浓妆,涂上了鲜亮的指甲油,歪歪斜斜的躺在浴缸中,面对着闯进来的人,脸上绽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的手腕上,被深深的切了一个豁大的口子。伤口中流出的血染红了整个浴缸,又因为浴缸中的水不断的流出,将血色冲淡。最后警方验尸时,岳雨的体内已经连一点红色的血水都找不到了。她就像是一只被泡发了的死鱼,僵硬而且泛白。 朱明在被警察询问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的往岳雨的尸体方向瞄。 忽然,他看到岳雨的尸体趁着警务人员不注意的时候从地上坐起来,两手推开了盖在脸上白布,一双没有了瞳仁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惨白但是涂上了口红的嘴唇翕动,以唇形说了句:你还喜欢我吗? 朱明立马被吓得尖叫连连,当场连尿也撒了出来。 警察察觉不对,逼着他审讯出了他与岳雨生前的关系并发生过的事情。因为验尸的各种迹象皆表明了岳雨是自杀,因而朱明虽可能是主因,却没有实际的行凶行为,在警局内呆了数天之后,无罪放出。 “现在,你是想找刘毅复仇?还是想找朱明复仇?” 回忆往事是痛苦的,岳雨终于将她的故事讲完,我们彼此都不必再受同样的折磨。 “找谁复仇都没有用。是我自己太傻……”岳雨低垂着脸哭泣道:“一步错,步步错。我一开始就做错了选择……最大的错误,就是放弃了家里,我的弟弟还在四处凑借学费,我的父母多病缠身,现在没有了我,他们该怎么办?谁来帮帮他们?” “那么,这是你唯一的牵挂吗?如果把这件事解决了,你父母的养老,弟弟的学费,你是否就愿意离开呢?”我问。 岳雨默默的点了点头。我放开了她的左手。 岳雨回到家里,她感觉到家中的不同,她进不去。 邻居的老婆婆又开了门,对她说:“小姑娘,你们这家里住的人太多了,唉,惹出事来了吧,引来了一堆厉害的人物。” 岳雨转头对着老婆婆说道:“阿婆,我现在进不了家了,你看,你家里方不方便?” 老婆婆往自己家里看了看,犹豫着说:“这个,你身上怨气太重,我怕会影响了我家里的孙子,他还小呢,沾不得气。” 岳雨谦卑的笑了笑:“阿婆,我收敛些还不行么?一定不会影响你家小孙子的,我也很喜欢他呢,很像我弟弟。” 老婆婆看着她的笑容,终于松了口:“唉,我看你也是可怜的。要是你收好了气,就进来吧。我这也不缺你一个地方,以后啊,能回家你还是回家的好,好好佑着你爸妈,还有你的弟弟。” 岳雨乖乖巧巧的应了。进门看到正堂位上摆着老婆婆巨大幅的相片,还看到她案前摆着的香炉以前水果。 “阿婆,我能吃一个吗?我好久没吃东西了。” 老婆婆慈祥的说:“你就吃吧。” “对了,上次在你家门口烧的东西,是烧给你屋里另一个姑娘的吧,她收到了吗?” 岳雨吸食香火之气的动作顿了顿。 “不知道。” “我知道我屋子里不只我一个,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 老婆婆恍然大悟:“难怪。能说上话的,就只有你一个。” 与岳雨告别后,正要返程的我看到在街角处伫立着一个人影。 我定了定晴,确认之后才敢叫唤。 “卓远远?是你吗?” 人影从黑暗处走出,他的脸在路灯下俊美之极。 我轻快的跑过去,靠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语气中有一丝惊喜。 不知为了哪般,他不辨情绪的脸上裂出了一条缝,一丝愉悦从缝中透出。 “来等你。”他说。 莫名的,空气中闻到甜甜的味道。我垂下头,不擅言辞的我不知道该接上什么。 卓远远也没期待我会说什么,他沉默的牵过我的手,两人步行着,慢慢的走入街心的深处,没入黑暗中。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还有一个,呃,要找她谈谈的。” 诶。 有一句话我没勇气说,远远同学,你要不来等我,我下个转口就能回到便利店,然后就到学校宿舍啦。你这一来,我只能用双脚实实在在的和你步行回去啊…… 当路灯下两人相携的背影彻底的没入了黑暗,街的另一边,同样是一处深沉的黑暗,一双猩红的眼睛久久的凝视着。 韦蕊琪从保安室里走出来。两天了,她一直窝在小区的保安室里呆着,自己的家也回不去,这种感觉让她很郁闷。 今天再不能呆在这里面了,与其待在这个冷冰冰的保安室内,还不如去那家便利店里呆着。虽然没什么要买的,但走进去的时候,人总感觉特别的舒服。 这两天呆在保安室里的时候,韦蕊琪还发现了一件事。就是那个老是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老头,原来他也会醒的啊。可是,醒过来的老头依然没有看到她,也没有听到她,整个人就像是魔障了一样,耳聋,眼瞎。 这老头一定是无药可救了。 韦蕊琪冷哧了一声。她早说过这个小区有鬼的,可是没有人相信她。现在看看吧,保安的神智已经去了大半,整个人如行尸走肉,除了按照每天规定的程序做着重复的事情,别的什么也不会做了。连她这么大个人坐在里面也看不见。 还有其他的小区居民,也是如此。他们机械的从小区的大门走过,每天上班下班,脸上浮现出死板的笑容,说着一样的台词。 他们全都被魔障了,撞邪了。 这个小区太恐怖了。 发现这一点,韦蕊琪一点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天色未黑,她就迫不及待的走出保安室的门口,往小区外面走去。 她想去找那个小姑娘开的便利店,但是,今天有点奇怪。 便利店在哪呢? 她走过了小区外的小马路,马路的对面这里就应该是便利店的所在位置,为什么现在,这里出现的却是一堵墙? 是她记错了吗?她退后两步,往墙的两边循视过去。长长的墙壁往两旁延伸,看不到尽头,仿佛是一堵为了截住自己突然出现的墙,挡着了她的去路,将她困在这个地方。 韦蕊琪暗下一惊,一种不祥的恐慌感袭上心头,她猛然转身一看果然。 身后的小区以及小区大门全看不见了。 只有另一堵一模一样的墙壁不知何时矗立在自己的身后,灰坯红砖,冷冰冰的,泛出死亡的气息。 两堵墙壁前后夹击,中间只留一条小马路的宽度,既阻截了她的去路,也拦住了她的回路。 这是鬼打墙吗?好可怕的鬼打墙。 韦蕊琪颤颤发抖,尖叫了一声,拔腿往旁边奔去。她想甩脱这个境地,她不要被鬼障迷住。 韦蕊琪奋力的奔跑着,没有转折,只有沿着马路一直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渐渐的黑了,地面上起了一层白白的雾,迷茫茫的挡住了她的视线。 直到两条腿酸得都有些跑不动了,韦蕊琪才缓缓的放缓速度。 虽然放缓了速度,却不敢完全停下。韦蕊琪奔跑的时候,一直觉得身后什么东西在追着她。她动,他动,她停,他停。始终在心里上保持着与她一样的距离。 终于,前方的雾色渐薄,韦蕊琪看到除了白色以外另一种不同的颜色。 是到尽头了吧。 走出鬼打墙了吧。 韦蕊琪已经疲倦的身体里又涌起了一股新的力量,她咬紧牙,一鼓作气,重抬起沉重酸累的双脚,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啊——” 在薄雾的背后,韦蕊琪冲向了终点。却绝望的,发现另一堵一模一样的墙壁,挡着她的前路。 角落处,是呈直角相连的前后墙壁——她陷入了死亡的胡同… 235:有鬼(十) 事情还未处理完毕,但得一步一步的走。陈兰表示目前还不愿走,她还在观望着。据我目前的了解,这三个死去的女人都想在离开的时候带走刘毅。既然陈兰暂时没有别的愿望,且她仅是观望,那我就把她放在最后吧。兴许看到别的人放弃了,最后她也只能放弃。 陈兰的好友桑月在经过那一次与陈兰短暂的梦交之后,渐渐放下心中的包袱,重新步入正常的轨道。她再也不会心血来时便冲泡上一杯陈兰爱喝的奶茶,端到无人使用的空位,黯然神伤;也开始开放了心扉,融入他人的社交圈子。 桑月的这一回归正常,办公室里便少了那种死了人的压抑气氛。过了不久,公司招了新人,填补了陈兰留下的空位。许多人在工作之余一抬头,看到那一座位上端坐的崭新的背影,便总会舒心的露出一笑。 天空的阴霾终于散去了。 我和刘风细谈过,刘风回去后,不久便以最快的速度查明了岳雨家的地址,给她的家里汇了一笔巨款,足以支付她弟弟的所有学费与生活费之后,还有丰富的盈余给岳雨的父母养老。并且加盖一栋房子,以备将来儿子取媳妇之用。 这一下倒是一劳永逸了。 岳雨的牵挂总该了了吧。 现剩下的就是韦蕊琪,这女孩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就如同前两者一样,她在死亡的那一刻即丧失了死亡的记忆,而不断的重复着生前最常做的事情。待我今晚上在便利店里与她谈谈,告之她死就死了,既已死了,便万事皆散,与其纠结夜夜在小区中徘徊,不如早点投胎,奔向新的生活。 可是我在便利店里等了一个晚上,营业时间即将结束,仍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 鬼瞳紫月他们摸上了刘风家的房子,在里面捣鼓之后,韦蕊琪是绝没有再返回那间房子的可能。我让她暂呆保安室内,就是让她方便等我的便利店一开门,就可以过来。 两次的见面相处,不说其他,起码我与韦蕊琪已经成了朋友。她断没有不来找我的理由。 我心里狐疑着,推开门,独自踱步到小区的门口处张望。 这次事件因是同学相托,韦蕊琪虽来到了我的店里,却没有真正的成为便利店的客人,买走的也是普通的镜子与剪刀,所以影对非便利店涉及的人物事件兴致缺缺,并不陪着我一起处理,而是自个跑到不知哪个时空去继续寻找白阮的线索了。这一次他不是盲目寻找,而是有了一定的方向,便是遵循白阮生前的活动轨迹,去寻找他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只有虫声鸣叫的深夜,路灯萧瑟,我身着一条藏青色的及膝长裙,保安老头很轻易的发现了我。 “姑娘,找谁?” 这么大半夜的夜晚我还一个人在外面晃荡,保安看我像良家妇女的模样,便担心我是忘了拿钥匙回家的住户,急忙帮我打开了小区的大门。可是我很面生,于是门开了容一人过的缺口便停下,他站在里边不断的打量我。 我知道他正在脑海里过滤着小区里住户的印像,但我的目的不是要进小区。我径直的走向保安室的窗口,往里扫上了眼。 短短的一眼,我看得非常仔细。透过影施过法术的眼镜片,可以看到保安室内仅有韦蕊琪停留过的痕迹,却不见韦蕊琪本人。 我心下一沉。 她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姑娘,你是哪号楼的?”保安老头又问,他终于确定我不是小区中的住户,脸上出现了警惕和防备,暗暗后悔开门太快。 “老爷爷,我来看看16栋504号房。” “16栋504?” 保安老头眯起眼睛,正想要说什么,忽然他的表情一变,瞬间由警惕变成愉悦的傻笑。 “呵呵,去吧去吧,要我带你过去吗?”他连脸上的皱纹都放松得软塌塌的,整个人沐浴在理想的光晕中。 “不用了,老爷爷,您还要站岗呢,您只要告诉我16幢怎么走就行了。” 这是很浅湿的迷魂术,对人不会造成什么伤害,过得十分钟,他就会完全忘了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如同梦游一般。 这是影施加在我的眼镜上的法术的附加功能,可以方便我处理一些无法圆说的场面。 我转过身,往保安老头指点的方向行去。在我走的时候,保安老头一直站在原地幸福的呵呵傻笑,不知道他见到了什么,发出来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比我还更像一个阴魂不散的人物。 我打了个冷战。呃,还好啦,没什么可怕的,这不是我自己一手造出来的嘛。 16栋楼的进入口掩映在两颗高大的梧桐树中间,从树中穿过,宛如步入阴暗遂道。若是白天这里将会是一个清风习习的场所,但现在是晚上,则显得鬼影幢幢。 每当出现在这样的场所,我就会想,到底我是鬼还是别人是鬼。对于普通的人来说,我神出鬼没,下一秒就能在眼前消失,经由一扇窄小的门穿越到另一空间。但对于那些死而未去的人来说,我又是活生生的凡人,有着血液的温度与心脏的跳跃。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搞不清,究竟是死去的世界是世界,死去的人是人,还是活着的世界是世界,活着的人是人。 当你站在光明处,你会觉得阴影处是亡界。但当你置身阴影处,你又会不会觉得曾经的光明处,只是一场上辈子的梦? 是一个同样不现实的,与自己的现时现地毫无关联的梦境和虚幻。 所以当我接触到韦蕊琪她们的时候,我会有种一瞬间的错觉:我和她们是平等的,是同样的。我可以对她们的一些感情,完全感同身受。 来到5楼504号房,以肉眼来看,紧闭的防盗门外并无异样。不过,透过眼镜片看过去,可见门上一些如同火焰燃烧热量散发时的纹路,隐隐约约。 这是鬼瞳紫月的杰作。 这个结界封印很厉害啊,不只是居住在里面的阴魂无路可逃,连在门外路过的,也会被吸进去焚烧殆尽。 韦蕊琪说她好不容易才从里面逃了出来,估计是封印的符咒未完全贴上时出来的,再晚一刻,她必魂飞魄散。 我仔细的察看着鬼瞳紫月的结界。这个结界布满了整个房子的空间,想在不破坏结界封印的情况下进入是不可能的。而一旦破坏了这个结界的封印,鬼瞳紫月就会知道我在这里的所作所为。 被别人窥视到自己的行踪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 我相信在这个504号房里,一定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途径。这条途径便是一个点,是一个让三个女人同住在一个屋子里却没有发生争执的重要一点,也是一个让正规的挂牌大师来做法,却同样无法发现异状的点。 我想,连鬼瞳紫月也同样没有发现这个点。 果然,在细细的瞅查下,让我抓住到了这个点的尾巴。 时间与空间的交接口 504号房居然有与便利店异曲同工的特点 不,不对,便利店是唯一的一个存在,不会有别的地方与它相同。 难道是与圣樱游泳馆那次的平行世界缺口相同? 也不对。 504里面存在的三个阴灵,我统统在这个世界里遇见,碰见,并有过接触。这也不是平行世界的特点。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实在是想不通。 眼前的棕红色防盗门关得紧闭,门上的火焰燃烧纹路若隐若现,我静静的凝视着,忽然一个闪神,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头晕,再睁开眼,门上的纹路变弱了。 不是鬼瞳紫月的力量变弱了,而是这房子里的另一个特点出现了。 防盗门上扭曲着呈现另一种水波纹样的纹路,如同浸湿的水慢慢靠近燃烧的火。火焰封印未被破坏,却由于水的流动,稍移了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火焰封印被移动的瞬间,我从门框缝边窥见了一角光景,心随意动,脚下一跃,人侧着身子,从防盗门的门框边硬挤了过去。 又是一次穿越的新型体验。 这一次,我并没有穿越到新的世界,平行的世界,也没有穿越到时间之后与时间之前。我穿越过的,是鬼瞳紫月用结界封印占满了整个504号房后,挤剩下的另一个异空间。 打个比方,如果说一根头发代表着一个空间,那么同一个人的其他头发则代表则与之平行或是交叉的空间。 然,如果其中一根头发分了岔,同一根头发上的末稍分长出三四根细毛岔发呢? 现在这个被发现的异空间,便是这根头发末稍上分岔产生出来的分裂异空间。 这个异空间不同于平行世界的空间,它的所有范围不是一个世界,仅是一个504房子的大小。换句话说,陈兰住在这里,从504走出去,便是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从外面回来,便是回到了她自己居住的504。因此,在她迷惘游走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这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住。 同理,韦蕊琪也住在504,但她与陈兰相近,说话的声音或许彼此能够听见,进而让陈兰知道这房子里也许不她一人,但却从未见过面。 岳雨当然也是住在这里了。 她们三个人一人一间504,彼此相依,却又从不遇见。 鬼瞳紫月用封印结界封印了一根头发的空间,但她没有发现分岔分裂出来的空间。与那名大师一样,她们都没能抓住居住在504室中的阴灵… 236:有鬼(十一) 陈兰依在504号房外的墙壁上,见了我,她畏畏缩缩的道:“我进不去……” 连她自己那间被分岔出来的房子,也被鬼瞳紫月的封印影响了。 异空间里不好久呆,我只与陈兰聊了几句,大抵是劝她离开。她没有明确的答复我,撇着头木然着脸,估计她对刘毅还有些心结,不甘心想再继续观望吧。 既然躲在这里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她也没有危险,我就由着她了。继续呆下去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但人各有命,我不能强迫干涉她什么。 临走时,我又问她知不知道韦蕊琪的事。 陈兰的反映很奇怪,她先是一怔,继而像想到什么般的失色,接着就摇摇头,脸色怪异的说不知道。但从她的表情上,我看到一丝惊悸。 是什么让她惊悸? 陈兰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她和韦蕊琪从未正式碰过面,韦蕊琪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知道。但如果这事的影响比较大,让躲在这里的她也感觉到了呢? 我下沉的心变得更重了。 韦蕊琪出事了。 从陈兰的异空间里退出来,我站在504房前。火焰燃烧的纹路依然炽热而强盛,透过眼镜片我几乎能看到面前红彤彤的火峰。水纹波仿佛是被炽热烧干,不留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陈兰在里面,也许连我也不会发现这房子的特点吧。 陈兰没有看到韦蕊琪,那,岳雨呢? 我禁不住又想试一试,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岳雨藏身的空间。 正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一个老婆婆从504对面的房子里探出头来。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带着一种虚空飘渺的感觉:“姑娘~~~你找谁~~?” 我一听,就知道她的身份——吵到这里的老住户了。 老婆婆的面色青白,但是气色十足,,想必她在自己的家里受到了很好的供奉。 一般人死了多是前往轮回投胎,但也有少数人例外。有些人与某事物结缘,可以不必受轮回之苦,固定居所,受世人或子孙的供奉,成护佑之灵。 这位老婆婆面容仁慈和善,一定就是这户人家的守护神吧。 我往婆婆的对门走过去,笑了笑:“是啊,老婆婆。我是想找……” 顿了顿,“请问,您知道对面这504号房里住着的女孩吗?” 老婆婆眼里闪着悦色,缓缓说道:“哦,原来你是找岳雨啊。这孩子在我这里呢。但是……现在外面的情况不太好,我不能让她出去。你来这里……是不是能帮我们先把这屋子里贴的东西撕掉啊?不然,累得我们上上下下的邻居,进出都不方便。” 听到岳雨躲在她的家里,我心下一喜。 岳雨没事,太好了。 不过,如果破坏了鬼瞳紫月的封印的话…… “好的,老婆婆,您放心吧。明天我就叫人来把这些东西撕了。岳雨的话,就先让她在您这儿打扰一阵吧。过段时间我就会来接她。” “嗯,另外,请你替我转告她,说她家里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叫她不用牵挂。如果想早日离开,等这边的封印撕掉了,她也可以自己先走。” 我琢磨着鬼瞳紫月的封印要撕掉的话,找刘风是最合适的人选。 老婆婆笑吟吟的和我告别,在我转身临走的时候,又叫住了我,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昨天下午,傍晚的时候,小区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啊,我老太婆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据一些看到情况的人回来说,似乎有一个女孩子,被抓走了。” 女孩子?被抓走了? 老婆婆嘴里的女孩子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女孩子。那一定是个女孩子的阴灵。 阴灵,被抓走了?谁能抓走一个阴灵? 毫无疑问,失踪的韦蕊琪极有可能是就那个阴灵。 那么,就是韦蕊琪被抓走了。是来这里施过法的大师吗?还是她撞上了鬼瞳紫月? 但是据刘风说,那名大师不是随便请的,他来看过,说了房子无异,就回去了。 至于鬼瞳紫月,如果她要抓阴灵,大街上哪都可以抓,她为什么要来504结界封印?就是因为她是有针对性的,非作恶的阴灵,罪证确凿,她也不会抓。 韦蕊琪在小区门口被抓走,会是谁知道她呢? 我想问老婆婆更详细些,老婆婆已经退回屋内将门关上。我敲门再找,开门的却是另一个中年的男人。 “你是谁?有什么事?”他穿着睡衣,脸上带着熬夜时特有疲乏。我透过他身旁的间隙看过去,屋里的光线昏暗闪烁,隐约传来电视播放的声音。而在正对着大门的正厅墙上,挂着一幅放大照,内里是老婆婆神情严肃的面容。 原来老婆婆现身,是希望我能把鬼瞳紫月的封印撤除…… “对不起,我走错门了。” 我只得跟老人的儿子告辞。 韦蕊琪找不到,刘风的事情就无法落幕。两个女孩仍然呆在那里,虽然不做什么,但是刘毅的病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和刘风谈了大致的进展情况。得知自己的哥哥曾经如此深深的伤害过两个女孩,以至她们红颜早逝,刘风震惊得半天没有言语。 “虽然上次打钱的时候知道那女孩是哥哥的女友,心有牵挂不肯离去。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还发生过这样一段事情,现在算来,那点钱根本不足以补偿她家里的损失。” “还有陈兰,这个女生我一直都不曾听闻,没想到哥哥……真是天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刘风的表情肃穆哀伤,略有不忍。我拍拍他的肩头:“哥哥是哥哥,你是你。他做的事,你可以替他略有补偿,但不必替他承担。” 他也承担不了。现在刘毅正受着自己犯下的孽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韦蕊琪失踪了。我们无法找到她,就无法了解她的过去和死因,不能劝离,了结她的牵挂。” “陈兰和岳雨一直都在观望着。她们自死的那一刻起,就迷失了自己,重复的过着死前的日子。按这推理,刘毅的病似乎与她们无关。” “可是,刘毅病起之前又确有与她们相关的物件接触。” “所以,刘毅的病因是不是她们做的我无法确定。就算是,也极有可能不是出自于她们自己的意愿。她们或许是被*纵了,有人在背后利用了她们的怨气。” “这个幕后之人我目前找不到,也没有线索。我想托你去查一查,看在刘毅的生活交际中,没有一个人俱有这样的能力和动机?” “还有,顺便也查一查韦蕊琪的死亡原因。我觉得,这个幕后之人,很有可能同时认识她们三个。” 刘风哀伤的情绪略略退去,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分手前,我看着他渐走渐远的背影,却觉得他一个一米七五的大男孩,竟像是风中的小草般,脆弱的摇摆不定。 此后数日,刘风带来了有关韦蕊琪的消息。 经过他一个一个的追问刘毅的朋友,终于得知了韦蕊琪的死亡情况。 与陈兰和岳雨不同,韦蕊琪比她们早一步入住了腾云小区504号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韦蕊琪曾经足不出户的窝在这个504内。 韦蕊琪在刘毅就读过的大学里,是他公开承认过的女朋友。她比刘毅小二届,是刘毅的学妹。但是在刘毅毕业之后,韦蕊琪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开始无心向学,最后门门挂科。 韦蕊琪放弃了学业,住到了刘毅为她准备的温暖之家。 韦蕊琪心情不好的时候,刘毅也曾次数携她出席朋友的聚会,为她散心。她住在504房内的所有一切生活用度,都是刘毅由外买来备给她的。 他们两个同居的时间大概有……半年时间吧。刘毅的朋友回忆时强调:这是刘毅在女孩子的身上专注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换句话说,韦蕊琪有可能是刘毅曾经最喜欢的一个女友。或者,是他喜欢的时间最长的一个。 这一点引起了我的警惕。 岳雨和陈兰的死亡都有她们自己的原因。陈兰是心灰意冷下的意外,岳雨是自杀。那么,这个韦蕊琪,是不是因为她是刘毅最喜欢的女孩,而横遭了不幸? 当我这么向刘风提出的时候,刘风的目光闪了闪。 他道:“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 韦蕊琪的死,非常的出乎意料,同时,也非常的诡异。 她是因为心脏病突然病发而死在504房内的。 可是,在她的入学体检单上,明明没有心脏病史这一条。 .。.。 237:有鬼(十二) 韦蕊琪心脏病发死在了504号房?这个死因一听便让人觉得蹊跷,尤其是刘风还拿到了她的入学体检表,夺根就没有心脏病史折人(家中也无任何遗传),怎会突然间病发身亡? 刘风沿着这条线索,扩大了范围继续追查。他告诉我说,韦蕊琪平时有服用一种药物的习惯,她因为学业上的压力,和现实中与刘毅差距使她在放弃学业后的一段时间里,精神恍惚,一直宅在家里。服用这种药物,可以使她的压力被释放许多。 有治疗精神方面的药物又岂是药店里可以买到的?刘风立刻就这个药物的品种和来源继续追查。因为手头上没有实物,他查不出韦蕊琪服用的是什么药,但最终问出了,韦蕊琪的药,都是与她同窗的一个好友供给的。 背后的幕手黑手浮现了? 听到这里我与刘风对视了一眼,刘风说:“暂时还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就是害死韦蕊琪的人。但是,她与哥哥也走得相当的近,与哥哥兄弟情义相称,一些哥哥不会告诉女友的事,都会告诉友仔们。因此,她极有可能同时认得岳雨和陈兰。” 我紧接着问:“那她会不会一些邪门歪道的路子?” 不管是她去找别人的,还是她自己会的,只要她沾上一点,必是逃脱不掉的嫌疑。 刘风沉吟道:“这一点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查到。” 刘风查不到,那么就该我出手了。给韦蕊琪提供药物的人是不是害死韦蕊琪的凶手,又是不是她抓走了韦蕊琪的阴灵,以及刘毅的病情等等,这些都必须由我想办法去一一核实。 一个活人却能控制三个阴灵? 想到这事的可能性我便觉得恐怖。这样的人,一定要揪出来。 至少,便利店要对她有所警惕和了解。 “刘风,那人叫什么?现在在哪?” 刘风拜托我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说这是一件不得外传的事儿。当然,我也没有特地外传,但是对于一直深切的关心着我的队友们来说,不告之他们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小美最近见我总是神思恍惚的发呆,一眼就认定了我有事。接着就是一个眼神,连逼视都谈不上,便顺利的召开了讨论大会。 小美,苏晴,张艺,卓远远与我,选定了某一节课果断逃课,齐聚在无人的游泳馆更衣室里开会。一个班便逃课了四个人,除了我是成绩最差的学生外,其余三人都是优等生,被我们逃掉的那个老师气得胡子都歪了。事后我们被狠狠一批,批的时候听到隔墙也有批声,完事时走出训导室,恰好透过窗户看到张艺立在里面的背影不提。 我与众队友们详细说了一遍504里的事情。除卓远远之外,其余人听到504内藏着异空间的玄机,一个两个都惊讶的张开嘴来。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异空间啊” 听到这声感慨,我顿时醒悟。啊,对了,除了卓远远,他本身就有一个被掳走后居住在异世界的母亲外,小美苏晴和张艺对异世界的了解都不多。小美虽然参加过相机事件,但相机中的世界与平行世界乃至异世界都有一种本质的区别。它只是一个将时间静止在某一刻中咒物,是一种凶物,无法逃脱便只有死亡,和穿越过去后仍然能正常生活的异世界不同。 苏晴与张艺亦是。他们一个具有古老的暗语秘术,可以通过简单或复杂的符号影响和操控别人,亦同时居有敏锐的触觉,一个可以通过肉眼窥视别人的现状,通过分辨黑影的状态来判断是否遭遇阴灵。他们的本领可说在这个世界是少有的异能了,但也只能在这个世界中发展。关于异空间异世界的事,他们尚是一片空白。 “这个异空间的意思是不是说,例如我们伸出一个手掌,手上五指俱全,但若这里同时也存在异空间的话,很有可能我们伸出的手掌上,五根手指只能看到二根,还有三根被伸到异空间里,隐藏了。”张艺伸出手在我们中间一缩一放。 “可是同时,这五根手指也没断,一旦从异空间中收回来,又能看到是五根了。”小美补充说。 “是的。”卓远远点点头。 三人俱露出了然的神色。 “便利店也是这样的吗?”小美转头向我。“难怪半夜三更的不见你出去,亦看不到你,原来你就在我们面前隐形了。” 我动动嘴角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第一次被小美发现我半夜失踪的时候,可把她吓得个半死。所幸有苏晴拦着,不然整个女生宿舍楼都会知道有人半夜失踪的事。 “真爽啊原来你是随身携带流啊”小美接着感叹。我嘴角一僵,没想到自己也赶上了穿越潮了。 言归正题,在我将所有的信息都发布出来后,卓远远替我总结了最重要的两条。 第一就是找出幕后嫌疑人,看看岳雨陈兰韦蕊琪的死是不是与她有关?刘毅的病是否因她而起?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第二就是赶紧找出将韦蕊琪的阴灵抓走的人。目前不知这人与幕后嫌疑人是否为同一人,如果是的话还好些。哪怕这示意着这个人的应付程度会难些,但也比多出一个不知道的人来要好。 如果,真的是半途插入另一个人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了。 卓远远将重点整合出来后,也同时做了分工分配。 第一条的答案,就交由苏晴和张艺负责。张艺用阴眼可以看到人身上的阴灵体,既黑影。哪怕是他们曾经停留过的地方,也会留下痕迹。那么那幕后人到底有没有接触过阴灵体,一看便知。苏晴可以用暗示秘书令幕后人自动坦白,她究竟做了什么事,又是做到何种程度,来龙去脉,轻松瓦解。 我和卓越远远负责第二条重点的答案,重返现场根据一点蛛丝马迹,顺腾摸瓜找出将韦蕊琪掳走的人。 “那我呢?”被漏掉的小美指着自己道。 “当然是跟着我们了。”苏晴说。 熊黛黛,刘毅与韦蕊琪的同校校友,韦蕊琪的同系同学,与韦蕊琪刘毅的关系都很好。韦蕊琪还是通过她才认识了刘毅。 递给张艺和苏晴的幕后人线索,便是照片上这个留着齐眉刘海,长发披肩,下巴方宽的女孩。她谈不上漂亮,眼睛眯成一条缝,睁得再大亦是如此。她的皮肤也不好,花季般的年龄,脸上却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浅浅印记,好像是无数暗疮的留痕。 看到她的第一眼,小美和张艺都忍不住呼叫一声:“好阴森的人” 的确,仅是从照片上看,就无法把眼前的人与十几岁的少女划等号。她的相貌是其一,然更多的是她的眼神与气质。哪怕是照片无法把真人的全貌与气质完全的展现,亦只能让人相信不能展现出的部分是她身上更多的阴沉和怪气,绝不是十几岁少女所应有的阳光与魅力。 张艺拿着相片便说:“我敢确定,她本身就是一团黑影造成。” 但是这种武断还是必须见面才行的。 苏晴久久的凝视着相片中的女孩,良久良久才说:“小美,这次你不要去了,留在后面守大本营吧。” 大本营就是我们三人的宿舍。 小美立时苦着一张脸。 不愧是触觉敏锐的两人,仅从一张证件照上,就能嗅出了危险。 看到他们两人的表现,从接到刘风递过来的资料后就一直不舒服的心情,霎时安稳了许多。 苏晴与张艺的第一站是去看刘毅,他们会联系刘风作陪。小美通过万般抗议,苏晴表示她可以在第一站时跟去,届时与刘风一道回校就可。第二站是直接找上刘毅与韦蕊琪就读的大学,找到熊黛黛。这第二站,她就无论如何也不许小美随行了。 看到小美与苏晴间的情谊,我暗暗有些羡慕。能和小美同等对抗,甚至凌驾于她之上,我是永远做不到的。 少时小美就如同我的保护者与监护人,常常对我恨铁不成钢,但转过背时谁再欺负我一句,她也总会在最后的关头站出来。(当然她自己也有欺负我的时候,例如叫我替她送情书,她是自己可以欺负,别人就碰也不能碰的那种)基于这种感情的经历,我对她的感觉一直很复杂。一方面很感谢她的拔刀相助,另一方面也觉得她总是在我之上。但无论如何,除了这种种生活中小事之外,她对我的考前补习也有着重要的作用,因此我对她是亦师亦友又亦对手。现在,我成了便利店的管理者,就某一方面来说,我比她多出了一项技能,但是在她面前,我仍然无法做到若无其事的辩论。 有些照顾过多的情绪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是人情。我欠着小美很多的人情,虽然我亦很感动她为我做的一切,甚至为我转学来到这里(我怀疑她自己想玩的成分也很多)保护我,可是……面对她,我似乎永远就是那块不成钢的铁。 现在看到苏晴面无表情的就反驳了她的意见,以安全为由将她牢牢的钉在后尾部,不让她冲锋陷阵,我突然就觉得,原来小美也很普通,也有她说不过的时候,不能坚持的时候。 一物克一物,真是太可爱了。 突然间,我所有的对小美的仰视压力在这一刻,变得如云烟一样轻松… 238:有鬼(十三) 熊黛黛就交给苏晴和张艺去查了。我和卓远远在当天的下午,既也是韦蕊琪失踪的时间段内,重新来到了腾云小区外。 在去的路上,卓远远告诉我:“前段时间,我去看了一下我妈妈。” 我转头盯着他,他**妈不是在异世界吗? 卓远远眼看着前方徐徐道:“妈妈还在陪着弟弟一起生活。” 卓远远的弟弟啊,那可真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你是怎么去的异世界?” 卓远远沉吟着道:“实体穿越。” 实体穿越 我不得不惊讶的微张了嘴。我知道卓远远现在的能力,在精神体所创造出来的世界中他无往不利,哪都能去。但是实体……上次实体穿越是借助了他弟弟创造出来的俱有通路作用的拼图,我们才带着本尊穿过去。就连我,无数次的穿越平行世界异空间世界,也都是借助了便利店的能量才能实现。现在卓远远……他在没有拼图,没有便利店的帮助下,居然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往自如了? 这份震惊真不是小的。而卓远远还在近段时间内,向我感慨自己的力量不如白阮?他简直就是往世外高人的状态发展了。 我瞪着他不说话。害我陡浪费表情,还以为这厮需要安慰呢。太虚伪了。 卓远远瞧着我嘟起的嘴愣了一会儿。 “我是……在那天之后,才去的。” 解释什么?那不一样吗?之前之后去,反正你都是强大到无需借力,便可自由穿越了。 卓远远的耳根微微泛红,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音。 “不是。我……我是先与弟弟取得了联络,借由他的力量才过去了那边。我想……我想让自己变得强大一些,可以多帮助你一些,站在你的身后……” 后面的话声音很低,不过我也模糊的听到了,因为其涉及到某些敏感的东西,我装作听不见的糊弄过去。但是这一糊弄,我便不好再详细的追问他去到异世界的情形了。 幸好这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腾云小区外。不需要找什么理由,两人都很默契的转移了话题和注意力。 小区的保安老头已经不记得我了。我和卓远远站在大门外的时候,他只是略略的扫过我们一眼,便不再理会。 因为先前有老婆婆说过,抓走韦蕊琪的事件是发生在小区外的,因此我们也不用进入小区。只站在大门外往保安室里观望了一会儿就走。 我对卓远远说,“韦蕊琪在被抓走前,就是呆在保安室的。” 卓远远踱步走在小区大门对面的马路上,静静的沉思着什么。 我看着他专注及认真的表情,不敢打扰,便也缄默着小步跟在后面。 卓远远的眼睛像是可以望穿地面的水泥层一样盯着大马路好久,忽然开口:“你说,韦蕊琪呆在保安室里好好的,天没全黑,她跑出来干什么?” 我想了想,回答:“大概,是觉得无聊了吧。这女孩子虽然精神恍惚,但话蛮多的。”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跑出来,“也许是来找我的。” 卓远远回头望着我,我尴尬的咳了咳,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贴在背后的墙上。小区的马路对面是几家零星开着的小店铺,主要是由仓库改建的,所以占地不大,多是一些卖油盐的小铺或是卖女生小饰品的东西。 我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墙面,那是一堵空墙。“晚上的时候,我的便利店就开在这里。韦蕊琪来我店里坐了两次。” 卓远远的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堵空墙。 “当初白阮为什么不以这种方式开店?” 我耸耸肩,表示不知道。“白阮的能力比我强大吧,我每晚只营业两小时的。” “你觉得,我有机会能成为你的进店客人吗?”卓远远眼中的光芒更盛,犹如一个考古的古痴遇到了心仪的古物,恨不得立刻一头撞到那堵墙上。我还从未见过卓远远这么感兴趣的样子,心里一动,撇撇嘴道:“你早就是便利店的客人了。” “呃?” “在平行世界的时候,第一次我帮白阮看店,你……”我不知不觉的吐出了一半,方才惊觉此远远非彼远远啊。后面的一半话,我是张着口捂着嘴,用表情来诠释完毕的。 卓远远勾勾嘴角会心一笑。 “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谈吧。现在我们先来看看韦蕊琪的事。” 老实说,如果要我独立的调查韦蕊琪的话,我除了1找影,2找店里的东西,3利用便利店的方便行隔墙窃听之举,我再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调查了。因为我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平凡的肉身女孩,把影加工过的眼镜拿掉,我不仅连个鬼影都看不见,还会撞得满头包,因为我是个大近视。 是以当卓远远将追查韦蕊琪的任务分配到我头上的时候,(当然从我说出这件事的那一刻,我就存着需要帮助的心思。不是他们,就是影,而影现在不在)我就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但我没有想到卓远远会把任务,完成得这样的出色。 卓远远让我站在他的身旁,我们俩并肩的立着,目光投在大马路上。 我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卓远远这样说,我就这样做着。 这时候是下班回家的时间,不时的有人进入小区的大门,还有人骑着电动自行车经过我们的面前。看到我们两个呆呆怔怔的站着,有人投来了奇怪的眼神,还有人站在马路对面频频张望加指点。连小区的保安老头都惊动了。 但是马路毕竟是马路,不是小区的范围,我们这样站多久,他们都无权干涉。何况我们站的方位并没碍着谁。又看了一会儿,就没有人再关注我们了。 就在我的脚站得有些麻,差点开口询问的时候,忽然间,眼前的景物变了。 小区大门依然挺立在马路的对面,但是半开着的门旁伫立着的几个看热闹的人,变得模糊了起来。 滴——滴 一辆鸣着喇叭的小车驶过我们的面前,但在经过我们的时候,它的车头忽然消失不见。随着它的车轮继续往前滚动,渐渐的连车身,车尾,也不见了。与其一同经过的一位骑着电动自行车的老人亦是,在我们面前仿佛进入了幕帘后一般,一寸寸的消失。 耳旁的声音,慢慢的减小,变弱,最终无声。 路上的行人,像是水汽蒸发了一般,变得透明,然后同样消失。 唯一不变的,便是马路上的水泥灰色,以及对面挺立着的小区大门。除了这两样,其他的人,事,物,俱都犹如一一被抽离了般,消失在眼前的舞台上。 世界变得清静了。天空一朵暗沉的云朵飘过,在大马路上投下一大片的阴影。 一个女孩子的身影从保安室里飘出来。 是的,她用飘的,并且,她的身形很虚,可以透过她的身体看到身后的情景。 小区的大门是半开着,但是她并没有从开着的那一端飘出来,而是直接的穿过小区门的立柱,透出了身形。 是韦蕊琪 我轻呼了一声,卓远远在旁边抓了抓我的手。感觉到他手上的汗贴粘上我的掌面,心知眼前的一切也许是他的所为,便不敢作声,继续沉默着看。 韦蕊琪从小区里走了出来,她看也不看就往我们的方向径直飘来。但飘到一半,停住了。 她站在马路的中央,不知见到了什么表情开始惊慌。 她又行了几步,手往半空中抬去,摸了摸什么。接着,她蓦然转身,看了身后一眼。 “啊——” 她发出了害怕的声音,然后身子往左,沿着马路冲了出去。 她在跑,我们看到她的脚步开始飞奔,身子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飘着。可是,她无论是飘了多远,多久,在我们看来,她依然是在原地打转。左右的距离不过是小区外的十米左右范围。 她这是看到了什么,被什么惑住了? 我们不是她,无法看到她所看到的景色,但从她的举动来看,她似乎被困在了什么东西里面。 韦蕊琪跑了好久好久,她终于疲惫的停下了。 我们看到她的面容一松,似有惊喜,但转瞬又后,又化为了惊惧。 “谁?是谁——” 韦蕊琪发出绝望的惊叫。 她是面向着左方,背对着右方,我们站在她的侧面,观察着她的行动。 韦蕊琪在发出尖叫和绝望的时候,她没有看到她的身后,渐渐的走近了一个人。 我和卓远远将那人看得一清二楚,因此我们都非常意外的惊讶了。 那人走近了韦蕊琪的背后,伸手一钳,便插着韦蕊琪的脖子,令她昏迷了过去。 那人拎着韦蕊琪的阴灵往回走,当他走过我们面前的时候,头往我们的往向转来,像是能看到站在这里的我们一般,眼里寒光迸现。 我的心脏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了,令我全身无力,脚底发软,差点就坐到地上。 卓远远感觉到我的异样,抓着我的手紧紧的,更使了一分力。 那人——闫御一瞥了之后,身影立刻就消失在几步之中。 当幻像褪去,世界的喧闹又再度回归。 卓远远搂着我的肩膀说:“没关系的,这是幻像残影,他看不到你的。” 安慰着我的他,自己肩膀上的肌肉却仍僵硬着,紧紧的绷着。 那一眼,闫御不只是看着我,还看着他。 他似乎向他,发出了宣战… 239:有鬼(十四) 知道掳走韦蕊琪的是闫御,我却不敢上门要人——或许说,这一趟上门,得要非常非常的谨慎之。 闫御为什么要抓走韦蕊琪的阴灵呢?他作为俱乐部的主席,刘风的父亲委托了事件,不是应该要尽快解决事情吗?将韦蕊琪掳走,是为了阻挠我们的进展,还是另有解决的方法? 我想不通。 情况未明,我对卓远远说:“既然是闫御带走了她,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以他的能力和身份,莫不是抽风了才会专门针对一个弱小的阴灵。“不如我们等一等,看看张艺和苏晴那边的情况怎样,再决定是否去找他好吗?” 卓远远沉默的点了点头。 至于闫御临走前那令人寒战的一眼,我们极有默契的避而不谈。 苏晴他们回来之后,告诉我们的事情也非常的惊悚。小美和刘风因为来不及撤回学校便遇上了来医院看望刘毅的熊黛黛,因而他们两人也一起经历了这个经过。 刘风开车载着三人来到刘毅治疗的医院。刘毅的病情一点点的恶化,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医院里的医生面对这个病例怪异的病人,完全束手无策。 刘风的父亲用了一点私人的关系,让刘毅在病房紧张的情况下,仍然获得独居一室的优待。为免落人口舌,这个尊贵的VIP室被设在最高的楼层,进进出出的除了护士医生护工,没有多少闲人。 刘风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引起了不少护士的侧目。有人认得刘风,便无人阻拦。不过其中一个护士的眼神有些奇怪,望着刘风欲言又止。 刘风感觉到了,走过去询问护士,其他人继续前行,刘风用手指了指刘毅的VIP房号:1108。 1108号房推门进去的人是张艺,做为第一个进入病房内并看到那一幕的人,张艺没有好心的叫住紧跟在身后的两名女孩,反而是愣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生怕错漏了什么。 随后跟着的是小美,她看到张艺的眼神,用肩膀挤开他站到前面后——也张大了嘴愣看着。 然后是苏晴,她走到小美的旁边,看着病床上诡异的情形,皱紧了眉。 最后一个是刘风,他听完了护士小姐的话,立刻冲了进来。与此同时,小美反应过来尖叫出声:“啊——” “你们……你们……”她的话说不下去了。 病床上躺着一男一女,男的半坐着,眼睛睁开,似乎刚从沉睡中醒来,迷迷蒙蒙的样子。女的面向着他,跨坐在他的身上,上身衬衫大开,露出一对丰润饱满的双乳。下身穿的是一条雪纺纱质的裙子,裙子亦被提至大腿根部,随着她的姿势勾勒出曲线迷人的线条。她的手搂着男人的颈脖,令他埋头在自己的丰满之间,不时的发出令人脸红的呻吟。 女人似是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突然闯入,她猛的一下扭过头来,脸上的**还未尽退。 张艺和小美三人见到女人的脸孔,都不约合同的倒吸了一口气。 熊黛黛 她居然和刘毅在床上XXOO XXOO也就算了,最令三人震惊的是,熊黛黛本人,给他们的震撼是何其的剧烈。 看熊黛黛照片的时候,三人便觉得这女人的脸只能用阴森来形容。方宽的下巴,眯缝细小的眼睛,阴沉的刘海,布满坑洼浅印的脸,像女鬼一般的气质。这样一张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肯再看第二眼的脸,镶嵌在一具身材比例匀称,雪白,美丽迷人的女体上,就仿佛是上帝的恶作剧,带来一种强烈的错位别扭感。 三人被这种感觉冲击时,一时半会愣在那儿不知如何反应。 女人动作快速的拉起自己的衣服,从刘毅的身上下来。 刘风冲到中间,低沉着嗓音叫:“熊黛黛” 熊黛黛垂着头,背对着四人整理自己的衣服。 “熊黛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刘风忍不住低喝着道,刚才在外面听到护士说熊黛黛来了后刘毅便醒了过来,还交代她们无事不能进来,他便觉得不对。 刘毅最近极少醒来,即使醒了也似乎虚弱得无力说话,怎会给出这样的吩咐? 现在看到这一幕,他忍不住将对熊黛黛的怀疑说了出来:“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熊黛黛的背影一顿。 她僵僵的开口,声音粗哑如男:“我做了什么?” “我与刘毅两情相悦,我对他能做什么?”她整理好了衣服,也未转身面对众人。 “咝——两情相悦?” 熊黛黛的声音实在太过粗哑,用这样的声音和那幅面孔说出“相情相悦”四字,即使她的背影依然非常得分,也仍然让人忍不住齐齐抽了一口气。 她还真说得出来。 先不说三人已经从刘风处得知她与刘毅的关系只能算是“哥们”,就凭刘毅三个亡人女友的长相,就能知道刘毅就是瞎了眼聋了耳,也不会有这样诡异的品味来。她怎么能就说出“相情相悦”四个字? 刘风气都抽不上了。他一个平时内向沉默的男孩,这时候也忍不住跳起来发飙:“你……你这个丑……” 熊黛黛忽然打断他:“不信你亲自问问刘毅。” 她转头对刘毅说了一句:“刘毅,告诉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坐在床上的刘毅像是被触动了机关一样,迷蒙的眼睛眨了眨,慢慢转向刘风开口道:“我……要和黛黛结婚。” 轰 这简直是一颗原子弹爆炸。 刘风被炸得连语言的能力都失了。 空气骤然凝固,在融解不开的沉默中,刘风难以置信的开口:“哥……你疯了。” “我没疯。” 刚才说话还有些呆滞像是链条刚刚连上的刘毅这一次回答却从善如流。 “我要和黛黛结婚,你回去告诉爸,叫他替我们准备婚礼。” “哥你还病着啊” “我病好了,告诉爸,下个月举行婚礼吧。” “哥——” “我爱她。” …… 刘风已经被雷得无话可说了。 熊黛黛侧转过身,对刘毅说:“刘毅,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说完,她便要从众人间穿过走出。 走过张艺身边的时候,张艺出其不意的扭住了她的手腕。 “看着你这张脸我真的很难受。” 张艺撇了撇嘴道:“幸好你身上的黑影浓得遮住了你的脸,不然我真会吐出来了。” 张艺此言一出,刘风和小美都警惕了起来,尤其是刘风,死死的盯着她。 熊黛黛还未了解张艺的话:“什么意思?” 张艺咧了咧嘴道:“意思就是说,虽然这个女人长得很丑,不过你占据别人的身体,这种行为还是不对的。” 熊黛黛眼睛一瞪,意义未明的盯着张艺。 “她是鬼附身?”刘风道。 熊黛黛望着张艺的双眼道:“阴阳眼?” 她那专研的神情仿佛要把张艺的眼睛中眼窝中掏出来装在自己的身上一般,令得鬼影见得多的张艺,第一次从心底发毛。 张艺一怔,手里松了。 熊黛黛脱了张艺的手,一声不吭便迅速离去。 待到熊黛黛走得远了,病房里的人才回过神来。 “张艺,你怎么把她放走了?”刘风说。 张艺蹙着眉头道:“你先问问你哥哥为什么会爱上她再说吧。” 众人回头,看到半坐在床上的刘毅睁着眼睛发呆。熊黛黛一走,他就像个失了电力的玩偶,再无动作。 “他失魂了。”苏晴道。 刘风,张艺,小美和苏晴飞快的冲下医院大门。他们要赶着去截住熊黛黛。 张艺的一双阴阳眼,看到熊黛黛的身上环绕着浓浓的黑影。熊黛黛与刘毅接触,刘毅的身上也有了黑影的痕迹。 开始的时候,张艺以为熊黛黛是被鬼附身,被*纵着。 可是当熊黛黛离开后,他们才从刘毅的身上看出端倪。 刘毅的魂识没了。也就是说,刘毅这个人的个人意识,个人思想,个人主见,在他的身体内,都被磨灭得一干二净。刘毅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个空壳。 什么样的鬼附身后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 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普通的鬼附身,绝不可能如此深重的影响到另一个人。 然而不是鬼附身,她又是什么怪物。 一旦某种认定被否定,就必定会衍生出另一个答案。 刘风在关键的时候想起,往常见到的鬼影缠身,俱都是依附在人的后背之上,或是头顶,或是脚旁。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人撞邪后遭遇的黑影,是发自他的体内的熊黛黛身上缠绕着的黑影,便是从她的体内散出,像爪牙一样的张扬“不对她不是鬼附身……她是……她本身就是一个鬼,是一个有着血肉之躯的鬼物” 这个血肉之躯的鬼物为什么要和刘毅接触? 性,交? 难道这就是她吸取刘毅魂识的办法吗? 假如她连这点都能做到,控制区区几个弱小的阴灵的魂识又有何难? “如果她是刚刚才下的手,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救回刘毅,否则,他下半辈子就只能是那个女鬼行尸走肉的傀儡” 苏晴在熊黛黛被张艺抓住时,趁机在她身上留了个印记,无论她是人是鬼,是什么怪物,走到哪里都能被她揪出来。 于是,三个人便坐着刘风的车,循着苏晴的印记追寻而去。 他们绝没有想到,这一去,就看到了今生最恐怖,也最恶心的画面… 240:有鬼(十五) 按照苏晴的印记,刘风的车子驶向一个公寓楼。公寓楼不大,位置偏僻,看着就如临时租来的住所。 几人下了车,哒哒哒的往楼上奔去。 二话不说,就踹开了其中一扇门。浓重的血腥气迎面扑来。 这一次,张艺和刘风的反应都快了。他俩伸手一拦,阻止了俩女孩的进入。 “你们先别进来”张艺道。 这个公寓看来是二室一厅的构造,张艺和刘风一眼看便了客厅,两人分开行动,踟躅前行,一人查看卫浴厨房,一人查看房间卧室。 “啊——”稍倾,查看卧室的刘风发出短促而急剧的惊叫,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张艺闻风而至,两步冲到他的旁边:“哇——”也惊叫出声。 被阻在门口等候的苏晴和小美对视一眼,随即也踏进了卧室间。 “恶——” 迷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小美捂着口鼻,从张艺和刘风的左右肩膀间看过去。 “熊黛黛?” “那是熊黛黛吗?” 简单装修的卧室内,一张雪白的床单,一个全身赤果的女人。 半小时前还在医院内与他们冷眼对视的女人,在他们面前作风狂放的女人,令他们感到面孔丑陋身材火爆的极端冲击的女人。这会儿,正仰面的躺在他们面前,已绝了气息。 她是血尽而死的。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就来自于熊黛黛的身上,她的下腹部。 殷红的血染的床单与yu体上,熊黛黛的下腹部血肉翻开,在子*的位子被切开了一个口子。 汩汩的血此刻还在流着,似乎那口子刚刚才划开不久。 未生育过的小美看不懂眼前的情形,只觉得赤果的女人加上死亡的画面令她胃部一抽,就忍不住冲到旁边吐了起来。 两个男生亦是看不懂的。 只有苏晴沉着冷静的一句话,令三人揭开了迷底。 “她剖腹产子了。” 短短几个字给三人带来的惊撼可不小。 “产子?” 苏晴盯着熊黛黛下面位上,一团血肉模糊的血团,仰了仰下巴:“那是胎盘。” 她清晰的看到从腹部的切口处连到肉团上的脐带。只有在生了孩子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东西。 “她的身材也变了。” 张艺和刘风强忍着作呕瞪大了眼睛细看。小美吐完之后听到也冲了过来,细细观察。 果然 在和刘毅OOXX时还美得让人目不转睛的绝妙曲线和均匀的比例,这时候躺在床上都变成了松垮垮的一堆肉。 熊黛黛的胸部比半小时前增大了不少,腰围也粗,肚子上一条条细细的白线,似乎是皮肤膨胀过度撕裂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她的腹部处,一层层的脂肪堆积着,垒出一个孕妇的体形刚进来时因为死亡而无暇细看,这一看,便真看出了熊黛黛的死因。竟像真的是在剖腹生子时遭遇了血崩而死。 而且,她是自己给自已下的刀。在她的左手处,一把染红的水果刀仍旧稳稳的握于掌心。 熊黛黛真是太诡异了。 哪怕比张艺判定她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物也不过如此。 短短时间内,一个外表看来未怀孕的鬼物,又如何能令自己的腹部急速增长,并且里面育有一子? 而且,她死了。 张艺去探了她的鼻息,用阴眼察看,她真的死了。 熊黛黛一死,很多事情就悬而未解。既是有答案,也是无答案。 通过搜查,刘风从熊黛黛的房里搜出一些药物,经检验,确定服用后有起到致死亡,且症状类似心脏病发的作用。 苏晴也在这个屋子里,发现了三样物事。 唇彩,睡裙,高跟鞋。 俱是刘风曾经见到过的,504房中的女人物事。经过他事后的确定,知道唇彩属于岳雨,睡裙属于韦蕊琪,高跟鞋属于陈兰。 熊黛黛便是利用这三件死人的物件,通过某种方法,来控制了三个死亡的阴灵。 加上她对刘毅所做的事,不难推测出她因为暗恋刘毅面做下的这一连串的事情。 给韦蕊琪药物,利用三个阴灵的负面能量,至使刘毅病重昏迷,这每一点,都附和了众人所归纳总结出来的幕后人特点。她便是导致了刘毅昏迷504闹鬼的罪魁祸首无疑。 但是,她为何要与刘毅**,这一点便费疑所思了。 从事后的情况看来,似乎**是为了生育。虽然仍旧搞不清楚她为何能在短时间内即孕育成形,但是她要求刘毅娶她,难道真是为了正常人的结婚生子? 想到熊黛黛这个鬼物的最终愿望是嫁人成家,三人频频摇头立表不信。 熊黛黛死后不久,刘毅的病情渐渐好转。他不再无故陷入昏迷,每天的晨醒昏睡与常人无异,但他失魂已无力挽回,即使没有了熊黛黛的控制,他也依然是个没有个人主见与意识的行尸走肉。 504不再闹鬼,刘毅调理好身体后即可出院。 刘风为刘毅的结果感到难过,接刘毅回家的那天开始,他连续一个月没有回校上课。 一个月之后,他再回到学校,见到我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诉我:“现在有人照顾哥哥,我也放心了。” “呃?”我奇怪的望着他。 “哥哥的房间,在没有人的时候,总会传出女人说话的声音。有一次我进去,在里面发现了一只唇彩,和一双黑色的女式高跟鞋。” 我瞪大了眼睛,岳雨和陈兰 难怪我事后再去504,怎么也找不到她们两个了。竟然是跟到了刘毅的身边。 “哥哥……生前辜负了她们,现在,就让他的肉体慢慢的偿还吧。”自从知道刘毅的失魂无法挽回,刘风就当那天,既是刘毅身死的一天。 剩下一俱空荡的躯壳,死亡已不存在界线,消失只是迟早的问题。 “还好,她们跟着他却不是为了折磨他。自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岳雨和陈兰的阴魂,反倒会经常趁我们不在时,陪在哥哥的身边,为他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皆是死亡,一方有魂身死,一方无魂身活。说不清是谁陪伴着谁,但在这寂寞的夜里,偶尔听到一句:“你冷吗?” “毅,我爱你。” “我们永远……陪着你。” 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有关504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 但是,还有一个人没有解决。 她正“失踪”着,在某个男人的手里,不知如何。 我琢磨着,是否还应该继续下去。说到闫御,我本是不怕他的。从我和他一开始的相处,我便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因为在我的心里,除了白阮,其他别无重要。(真的吗?) 与闫御也有过贴身相处的时候。我与他交换过身体,互相用对方的眼睛彼此看着自己,要说亲密,他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曾有过的最短距离的人。 可能为何,想到上门讨人,我便会有种手心出汗的紧张感? 是因为上一次被他强吻吗? 还是因为惹恼他后,接收到他冷然如钉的眼神? 想是想不清楚的,只有找上门去,才知道这种畏缩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我踌躇不前的在宿舍门口处晃荡的时候,某人已经单枪披马的上阵了。 鬼瞳紫月这么慌措的眼神我是头一次看到的。她连圣樱高校女王应有的高傲姿态都不顾了,一路风风火火的闯过来,发丝凌乱,语速飞快。 “快,去学生会” 她斜刺里冲出来一把拽了我的手就往回走。 “喂。”我当然要小小的挣扎一下以示主愿啊。 鬼瞳紫月脚步一滞,蓦然回头,狠狠的盯着我。 “你究竟想做什么?” “啊?”我想做什么? “你要把闫主逼到什么地步?我真没看出来,你竟然也有这样的能力。” “哈?”我反应不过来了。 “闫主的灵力是不可擅用的。” “你的男朋友找上门与闫主对决,你知道这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吗?” 鬼瞳紫月越来越低的逼视着我。 “我男朋友?”我指着自己。 “闫主的封印一旦解开,霍尔家族将绝不再容留他——” “潘妮,早知道你会有今天,当初我真不该出手阻止霍尔家族清理你” 鬼瞳紫月咬着银牙,让我相信她恨不得当场咬断我的脖子。 可是——“请问,哪位是我男朋友啊?” 鬼瞳紫月眯缝着眼睛道:“卓,远,远” 什么?卓远远去找闫御了? 我的脑袋轰的一炸。不是告诉过他不能擅自上门的吗?闫御他一直在等着我们呢…… 猛然间,我突然明了了,闫御把韦蕊琪抓走的原因。 他在等我。 等着没有影在身边的我,自行找上门去… 241:去了哪里 鬼瞳紫月说他们在学生会大楼,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大楼内一片静谧。 “狄诺闫主呢?” 鬼瞳紫月双手抓住了站在里面的狄诺问。 大楼里的学生都被遣走了,整栋大楼除了闫御狄诺和据说上门来单挑的卓远远再无别人。大楼虽大,楼层虽高,可是这么安静的情况下,若是有人打架,准还是听得到的吧。 想到上次我和影从闫御面前遁走的时候,那个办公室就犹如遭遇台风一样狼狈。换作卓远远与他硬抗……是不该这么安静的。 狄诺被鬼瞳紫月紧抓双臂追问,他自己则是一脸惘然的表情,若有所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撼不知在想些什么。 鬼瞳紫月问不出什么,只有自己冲上楼去找。她一层一层的找遍了整栋大楼,细心倾听哪里传出打斗声,结果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就下来了。 “闫主呢?卓远远呢?” 大楼里没有凌乱的痕迹,没有打斗的痕迹,确定卓远远已来到学生会大楼的鬼瞳紫月只得一再追问狄诺。 卓远远只身踏进学生会大楼的时候,学生会里的同学还在里面开会探讨。闫御见了他,表情瞬间变得冷酷疏离,立刻下令清场。 留下来的人只有鬼瞳紫月和狄诺。但是闫主也把他两人清了。 鬼瞳紫月和狄诺看着神色不对,走出大楼后也没有走远,一直注意着楼里的动静。 轰 一股能量的热波动从楼内奔涌而来,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凭着感受到的两股不同的力量在胶持,鬼瞳紫月和狄诺立刻反应过来:卓远远也非普通人两人欲冲入楼内助阵,可惜整栋大楼却像设了结界般,竟然无从进入。 慌乱间不知为何狄诺提出了把我找来,鬼瞳紫月不耐,可是想到结界不知是否卓远远设的,也许我有办法让他打开,于是便风风火火的把我拽来了。 但是我来到这里,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结界。 噢不,说错了。也许我是感觉不到结界,不过这时刻狄诺和鬼瞳紫月都轻而易举的进入了学生会大楼,应该也是没有结界了的吧? “结界是你破的?”鬼瞳紫月问狄诺。 狄诺发呆够了,这时候才茫茫然的回神,脸上飞快掠过一丝痛苦,低垂着脸掩饰自己的情绪道:“不是。是它自己消失了。” “那人呢?难道你一进来就看不到人了吗?”鬼瞳紫月问得焦急,抓着狄诺的双臂深深的抠了进去,狄诺却也一声未吭,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看不到……”狄诺吐词缓慢,眼光闪烁,似在掩饰着什么。 “他们好像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另一个地方?什么地方?”鬼瞳紫月疑惑着。 狄诺的眼皮一抬,望向我:“我不知道,我冲进来时只来得及看见一尾余光,像是一个结界正在消失。我想,他们两个人都在里面,是要找一个地方,重新决斗吧。” 我听了微愣。 另找地方决斗? 卓远远可随意穿越任何人制造出来的结界幻境,但那是精神穿越。他也可实体进出异世界,但那需要依靠弟弟的力量。 现在他和闫御……闫御也有这样的力量吗? 鬼瞳紫月在学生会大楼里乍乍呼呼的时候,我已经溜回了自己的宿舍。 小美听到风声,已经回到宿舍里等我,苏晴坐在旁边。 我一进门,小美便问我是怎么回事。 将鬼瞳紫月拽走我的前后说了一遍,小美和苏晴的脸色都沉重了起来。 “那现在是什么样呢?有没有办法可以去到他们去的地方?” 这一句话,便也说中我的想法。 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估计他们是去到别的空间了。借由便利店的力量是可以找到他们所在的世界,但是因为不知道具体方位,所以可能需要一点点时间。” “那我们能去吗?”小美道。 “不行”回答她的是苏晴:“穿越异世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有一定的机缘因素,去了只有有去无回” 小美高涨的热情立时焉了一半,但她脸上的担忧未减。看来她百分之五十是担心卓远远,百分之五十是冒险的因子又发作了。 “可是即使是我,要一个个空间的寻找也不是一件易事,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必须有一个办法让我与外界的人保持联系,一旦得知他们已经回来的情况,我便也可立马撤退。 苏晴沉吟了一会儿。“我只有暗示的咒语,无法做到什么。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你身上施术,当卓远远回来,我可以通过令这个咒术发烫来提醒你。” 我立刻问:“怎么做?” “伸出手来。” 我递出右手手掌,苏晴抓住我的手,用红色的颜料笔在上面涂画着什么,看着既像一幅图,又像一个构造复杂的字。 “注意不要让它脱色。” “可是涂在手掌上,手心出汗很容易掉啊。”小美在旁边插话。 苏晴道:“那就只有在别的地方再画一个了。” “不如多画几个吧。”小美又道。 苏晴淡淡扫了她一眼。 小美讷讷的禁了声。 “在哪画?”苏晴望着我问。 “在……手臂上吧。”我尽量注意不要擦到碰到。 便利店的面积随着我的移动在一步步的延长,延伸。左右两边货架的东西们感觉到我的进入和靠近都开始动了起来。 “主人……主人……”细细微微的声音随着清脆的碰撞声传入耳朵。这便利店的常规面积不大,除了摆在最外的四五个货架外,其余的被置放在延伸地带,我不走入进来,它们就是沉睡的状态。可以理解它们寂寞得太久的孤独,见了我自然要激动一些。 我有意安抚它,但心中有事,只能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主人,你要去哪里?”一个胆子稍大些的东西突然跳了出来,从货架上滚落我的面前。 是一枚圆形的戒指,戒指上镶着一朵盛开着的花面,花中央一颗色泽暗深的宝石。宝石看不出来是什么宝石,因为光线太暗了,只能依稀辨出是应是质地晶亮的。除了怒放着的花面外,戒指上还缠着几根枝条状物,整个看起来便像一朵花攀附在一个圆环上,制造的工艺精美,细节处栩栩如生。 我顿下脚步,将戒指捡了起来。戒指上的宝石暗光一闪,声音从中传出:“主人,你要去哪里呢?” 这个声音既似男生又似女生,清脆低伶中带着软绵绵的嗓声,若是化作人形,该也是个俊美之极的人物。 戒指的话一问出,周围的碰撞声都停了。虽没有呼吸,却传来了一种屏住气息等待我回答的气氛。 “不知道。”我拿着戒指幽幽一叹。“我的一个朋友失踪了,不知道他去了哪个异世界。我正要去找他。” “你要一个一个的找吗?”戒指问。 周围的东西们也发出附和声:“不行不行,离开的时间太长了,主人你会有危险。” “对啊,主人你会有危险。” “影主人交代过我们要看好你。” “你不能一个人去。” “主人还是肉凡之躯。” “不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太久。” 纷纷嚷嚷之后,周围安静了下来,手中的戒指又道:“主人,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我诧异。 戒指的宝石又发出一次暗光,这次比刚才更亮一些。 “是的,让我陪你去。主人,无论你去的是哪个异世界,有我陪你,你会安全一些。” 戒指如此说道,周围货架上的东西们安静了一会,又纷纷嚷起:“是啊是啊,主人,让花戒陪你去吧。” “花戒可以保护你的。” “它可以及时让你回来。” “只要一发生危险,你就赶紧回来。” 这话说的,好似我多不中用一样,随时准备逃命。 我微微皱了眉头,面露不服。 “主人。”花戒里的声音又说,这次加了哀求的成份:“你就让我陪你去吧。” “主人,如果你不喜欢花戒的话,不如让我陪你去也行” 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一个样式古老的立式大本钟。滴答滴答的钟摆在玻璃内左右的摇晃着,声音一说话,大本钟的玻璃门就一开一合,犹如嘴巴开合。 “让我陪你去吧。我身上的时间能量可以让时间顺转逆流,比那个小戒指的能量强多了。无论你要去哪里,过去还是未来,任由选择。” 汗。没想到我店里的东西还有控制时间流逝的能力?太强悍了。可是我看看它的体形……我背不动呀。 “主人,让我去吧。” 又是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我立转过头。 这是啥? 一尊石雕像? 一个缺了半边翅膀的拿着弓箭的裸/身丘比特雕像? “主人,我手里的箭厉害无比。无论是谁,只要被我箭射中,他或她都会臣服于你的脚下,双手奉上金银珠宝和生命,完全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但是,我的翅膀断了,所以主人,我不能自己飞了,你得要背我……” “主人,它的箭有时候会射不准的。不如让我陪你去……” “不行,主人,你还是让我陪你去吧。” “让我去让我去,让我去……” 货架上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开始自告奋勇的沸腾起来,眼看沸腾的范围愈演愈烈,我无力的摆了摆手。 “算了……还是花戒你随我一起去吧。”。.。 242:进入异世 将花戒套到手指上,大小刚好与中指合适。 延着便利店长长过道一路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再次来到便利店的后门。 只要推开这扇门,门后通向的就是另一个世界。 可是,如何才能又快又准的找到卓远远所在的世界呢? 我站在门后思考。 “主人,你在想什么?”花戒的宝石一亮,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一样的明暗程度,走到这里就觉得戒指宝石上的光泽比在里面更亮了一些。 “我在想,要怎么找到我的朋友。” “主人,既然你有目标,那你就在心里面想着那个人吧。” “嗯?想着卓远远,就能到他的身边去吗?”我忍不住将戴着戒指的右手抬到眼前。 花面中的宝石一闪。“当然了,主人,便利店的一切,都是以你为主的。” 啊,没想到我也能驾驭便利店,感觉就像是坐上了时空飞船,而且我是船长。 我听取花戒指的话,推开门前,心里默默的回想着卓远远和闫御。 便利店啊,请将我送到这两个人所在的世界吧…… 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有些暗沉。太阳似乎被厚厚的云层遮得严实,一丝光儿也透不下来。整个视界宛如末日,苍茫,荒凉,萧瑟。 及膝高的草儿顺着风沙沙的摇摆着,远处的景物一点点的呈现。在我推开便利店的后门走出来后,身后的门便慢慢消失了。 “咦?如果我想回头怎么办?”这时我才想到,这里荒郊野外的,如果没有门难道我就不用回去了吗? “主人,你放心吧。”花戒里的声音说道:“这就是为什么要求你一定带着我的原因。想回去的时候,你只要说一声,门立刻就会在你身边出现。” “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它也有驱动便利店的能力? “不。我不能驱动便利店。尊贵的主人,只有你才有这样的能力。” “我的灵魂属于便利店,已是便利店的一部分。” “所以只要我在你的身边,你的一切活动,便利店都能够及时感知。也许,再过不久,影也会来到这个世界。” 换句话说,便利店是我的靠山,同时也是监护人了。 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主人”这个词应该是我对便利店的称呼,而不是便利店对我的称呼…… 稍稍郁闷了一下,继续提步往前走去。 穿过茫茫的高草地,便是几栋零星简陋破旧的房子。 用干草和木头支撑起来的结构,房外围有三两家禽,扑哧扑哧的走动着,房子几间紧挨着,风吹过来,松动的门板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屋内一点星灯闪烁。 我斟酌了一下词汇,走上前去。 “请问,里面有人吗?” 我是用中文表达的。 不一会儿,屋里有人走动,拉开了随风作响的门板。 叽哩呱啦了一通。 我抚额头痛。 完了,怎么没想到会有语言不通这一项。 对方的表情很吃惊,瞪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扫描我与她截然不同的服饰。 通过表情与服饰,很容易猜出她哇拉的一串话是什么意思。 像是英语,但口音完全不同。我这学中国式英语的差级生一个字也听不出来。 “主人,她在问你是谁。” 花戒中悦耳的声音传出来,我听到了,看一眼对面的妇人,她似什么都没有听见般继续打量我。 “我知道她在问什么。”猜也猜出得到。“但问题我是不会说她们的话啊”这才是重点。 花戒听了,立刻传出一阵和妇人一样的叽哩呱啦音。 “主人,你按着我说的就可以了。”花戒传来一阵得意。 现学现卖? 我抽了抽嘴角,原来我带的不只是随身门,还是随身翻译啊。 “再说一次,说慢点” 这拗口的发音,有人教也不容易学啊 以下是经过翻译后的对话。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的?”女人的嘴巴一直在重复问着我这句话,眼神里的警惕越来越严重。 “你……你好。我是从……呃,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我迷路了……” 语言不通,捡最简短的词说。 “迷路?”妇人眼中的疑惑更深:“你坐什么来的?” “这里是领主的土地,荒山野地,你不会靠两条腿走来的吧?” 这妇人衣着虽然和房子一样简陋,但思想很犀利啊。不容易骗。 我皱皱眉,露出为难的表情,脑子里迅速的飞转着,一边和花戒商量。 “喂,怎么说才好?” “主人,说你是被掳来的外族人吧。” “掳来的?” “嗯,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你没有马车却能出现在这里吧。现在这个时候,随便强抢女人是很平常的事,尤其是外族的女性,越是稀有越是珍贵。” 花戒说到这里,我才注意到为何妇人一直在打量我,除了我身上的衣着外,还有我的头发,眼珠,肤色,与她皆是不同。 妇人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很破,亦黑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可是依稀从款式上,仍然能看到一些痕迹。 下身一条直拖脚踝的长裙,上面数十个连成一片或是重叠一起的补丁,上身是一件衬衫领式的贴身上衣,深灰色的,无什么特别。她的皮肤白中透着暗红长满了斑点,她的头发银色弯曲成波浪型裹束在头巾之后。 这样的形象,感觉上看起来像是古欧洲啊。 我眨了眨眼睛,按照花戒教我的词汇和发音,慢慢的一句一句学给她听。 和妇人一阵沟通后,她的疑虑渐渐打消,终于同意让我进屋休息。 “姑娘,你不是被领主抓来的吗?”妇人让我进屋后仍然不放心的问我。 经过一番鹦鹉学舌的沟通,我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原来真像花戒所说的,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随意都可以掠夺妇女。这片土地的所谓领主,听说也是一个喜好美色的人,经常派出手下的骑士,四处外出征战,所过之地,遇到美貌女孩,皆被抓回堡中。 妇人很担心我如果是那些从堡中逃出来的女孩,要被追到,会连累到她。 “阿玛莎,我不是从堡中逃出来的,您放心。我是出来旅行的商人,只是因为天色暗了,所以才不小心迷了路。”阿玛莎是妇人的名字,我告诉她我叫潘妮。 “您瞧,我是售卖这些小东西的旅行商人。” 我摸摸牛仔裤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支小小的润唇膏。最近天气转凉了,随手使用的润唇膏被我放在口袋里,没想到这时起了意外的作用。 想到这里,我又想到。咦,出来太匆忙,忘了带个背包了,里面塞些水啊方便面什么的,也好在这里不方便回去的时候自个生存。 “这是什么?”阿玛莎看到我拧开唇膏的盖子,露出里面白嫩嫩的一截,微微香气传来,立刻来了兴趣。 “这是唇膏。”我望着阿玛莎干裂发皱的嘴唇,开始滔滔不绝的给她讲解了起来。 唇膏的下场当然是送给阿玛莎。其过程中的示范啦体验啦一概省略。 送出这支唇膏后,我彻底的得到了阿玛莎的信任,让她相信我的确是一个以卖东西为生的旅行商人。只不过,我的东西比较稀奇。 阿玛莎还有一个儿子,两人相依为命居住在这栋破房子里。 阿玛莎说,他的儿子路卡斯是给领主帮工的人,平时居住在领主的城堡里,很少回家。只有得空时,才借着外出采购的机会回来看一看她。 说到这里,阿玛莎叹了口气:“最近的天色很不好,沉沉暗暗的一连好几天。路卡斯已经一个月没有出堡来了。如果天气还不好转,可能他还不能够出来。” “家里的米粮,也最多能再坚持两天……对了,潘妮你饿了吗?我这还煮有一些稀糊。” 我赶紧摆手拒绝,表示我吃过了。随后好奇的问一句:“这天暗了这么久,也没下雨吗?” 天空灰蒙蒙的,我以为是深夜的这个时间,问了阿玛莎才知道,原来现在尚是午时。她刚刚吃过中午餐。 阿玛莎摇摇头:“是啊,很奇怪,这天从来没这么怪的。自从前几天一场奇怪的虹光后,天就一直阴沉着。” 虹光? 阿玛莎进一步解释:“那天,在西边的方向,天空突然出现一道很刺眼的光芒,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接着天上就飘来了层层乌云,阴阴沉沉的起了几天雾。今天风大一些,雾就散了,可以天空却未晴朗起来。” 我被阿玛莎形容的“像是裂开一道口子”给揪住了心脏。莫非,心戒说的方法很有效,我来对了卓远远和闫御所在的世界? “西方在哪边?”这话一问出立刻暴露了我是旅行商人的谎话,幸好心戒听了未按原话翻译过来,而是用自己的话来教了我一遍。 “哦,就是领主城堡的方向。”阿玛莎说。 领主城堡的方向出现了一道像是裂开的口子的虹光? 我想,我找到要找的方向了。 当下,我就想起身告辞。 不料阿玛莎因为一个人居住太久,太寂寞了,竟然一时间不肯放我走,硬是要留在这里住下一晚。 她说:“虽然刚过了中午,不过晚餐也快要做了,没有什么好东西,但还是请你留下来,住一晚上再走吧。作为对你礼物的回报,我没有钱币,只有用这种方式来回赠你了。” 我拒绝不过,只得勉强在这里多留一晚。 没有想到,这一晚,便发生了一件极为意外的事件,该事件直接将我送进了城堡中,也免去了我是步行还是怎么去的烦恼… 243:故地重游 和阿玛莎又唠唠叨叨了一阵,就到了弄晚饭的时间。 阿玛莎请我在屋里的床上等一会,说她煮好东西就可以吃了。我一看,那个架在灶子上的大锅子,里面只有一些黑糊糊的不知什么东西,虽然飘出了一点香味,可还是让我觉得胃部抽疼,不想吃下去。 和阿玛莎说我在草地的那头还有个包裹没带过来,便趁着她煮东西的空儿,借由花戒的方便回到便利店,经由便利店去到姑妈家真正的日杂便利店中,随便拿了几包方便面和矿泉水等一些食用物品,然后又返回来。 背着装满食物的大背包返回到阿玛莎的家里的时候,发现屋前围了一大堆的人。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很旧,肩上扛着工具,看起来像是农夫,或是村子里的人。 对了,虽然阿玛莎的房子虽然是几间草木房挨在一块,不过在这的附近,应该还有别的人家。 看他们围着房子聚在一起的样子,好像出了什么事,我慢慢的走上前,正好奇的时候,忽然一个男人发现了我。 “就是她外族人,快抓住她“发现我的男人大叫,紧接着人群就将我哗啦啦的围起来。当众人分开一条线后,我才发现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阿玛莎,她跪在地上,两手被反绑着,泪流满面。 “阿玛莎这是怎么回事?“我大惊。 阿玛莎听到我的声音,眼睛一亮,继而又快速的黯了下去,呜呜的哭。 有人抢走了我背上的大包,打开一看,哇的发出一阵叫声。拿出里面包装色彩鲜艳的方便面和清透澈明的矿泉水,新奇的哇哇直叫。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能做什么用,但是却直觉那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于是一伙人拥上来就想抢。 我对这些东西被抢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奇怪为什么阿玛莎会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见众人的情绪沸腾起来,一个声音粗哑低沉有力的喊声忽然吼起来:“不许抢,这些东西全部都是领主的,有违令者,杀“带着涙气的吼叫使众人瞬间冷却了下来,危险的气氛瞬间迷漫,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我朝着吼叫的方向望去,直觉这个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农民或村人。 从跪在地上的阿玛莎身后,渐渐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他的身形很厚,身上的衣服和旁边的农民村人们无异,头上戴了一个黑罩,完整的罩住了他的脑袋,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由于他戴的头罩顶上部分是尖的,所以看起来有几分头戴丝袜的银行劫匪,令我几乎发笑。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领导者气息强烈得让人无法忽略,这个笑容又没法表现出来。随着他的身形渐渐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些意志弱些的人都忍不住后退一步,垂下头。 跪在他旁边的阿玛莎更是伏到地面低低的哭了起来,像是被吓坏了。 我静静的望着来人,承接着他锐利如刀的目光。 心里模模糊糊的明白了什么。 “小姐,外族人。”这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虽然声音不是用吼的说出来,但依然带有一种如刀架脖子的紧迫感。 有花戒的翻译,我听得懂他说什么,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目光沉静。 我从头到脚都不像是本族人啊,还用问吗。 头罩男见我不回答,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看了一眼我背包里的东西,继续道:“外族人,领主在找。” “带上她,送进城堡”一声令下,众人便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像是要抓住我,还家的甚至拿了绳子做势捆绑。 早听阿玛莎说过这里的什么领主喜欢在外出征掠的时候抓一些相貌好看的外族女子,不过没想到却是眼前这般的大肆搜索,并且不是士兵骑士什么的,而是农民村人,感觉就像是专门发起的一个搜索外族人的运动。 我现学现卖,用花戒教的口语结巴的说:“不用,我自己会走,我不会逃。” 结果那些围过来的人却不肯放过,依是拿着绳子想过来捆我,我力气不够,只能任由他们抓着,当其中一个看到了我手上的戒指,便想拔下来时——“啊”的惨叫了一声。 镶嵌在花面中央的宝石微微泛出诡异的光芒,同时我听到花戒不悦的声音:脏手,不许碰我其他人问那人叫什么,那人就说:“好烫,那个戒指像炭火一样好烫” 不只烫,戒指的花瓣边缘还微微弯起向上,形成一个尖刺的形状,那人痛了一阵伸出手看,大拇指与食指已经红肿发黑,像是连指骨都在那一触间被烧成了炭。 周围人惧是大惊,当场色变。 伤者自是又惧又吓,当场晕了过去。 再没人敢靠近我一步。 “魔女魔女这个外族人是魔女”有人手指着我尖叫。刚刚还想着抢我东西的人,这时候都吓得逃得远远的,我背包中的东西连碰也不敢碰,像是怕被病毒传染了一般。 “魔女也要送进城堡”头罩男看到众人被吓得四处逃窜,他却是更加沉稳的发出命令:“只有领主才能制得了魔女,否则,大家都要完蛋” 往外纷逃的趋势有被男人拉了回来,众人小心翼翼的,胆膻心惊的靠近我。看着他们惊惧又不敢逃跑的表情,想必是迫于男人的强迫气势不得不屈服。 我估计他们真的原本只是一些本地的农民罢了。不知什么原因,这时候都被逼当成了劫匪,专劫外族人的。 人群中终于有两个不怕死的,犹豫了一会,大胆的走上前来想要钳制我。 “你们不怕被烧成灰烬吗?”我慢悠悠的说,花戒在我手上已经是拼了命的大叫: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你们这些肮脏的家伙。 花戒刚才伤人并非出自我的授意,便利店里的东西历史悠久,又都是有个性的,性子多高,除非是命定的有缘人,其他人不喜靠近都是正常的。 花戒一为了护我二为了洁癖,刚刚只是小惩一下,这两人要真不怕死,恐怕就真会死在这里,被烧成黑炭人。为了不伤人命,也为了自己不被捆绑,我装着很莫测高深的样子:“如果再靠近一步,你们知道是什么下场。” 顿时将靠近的两人镇住,两人回头望了望领头男子。 头罩男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但越是这样,他身上的戾气便散发得越重,眼里闪闪烁烁的厉光和杀气,让人觉得他似乎想把我砍成一截截的,也要送进城堡。 这目光我不怕,但被盯着也不自在。 “不用绑我,我也想拜见领主,你们带路我不会逃。” 我沉着又冷静的说。 头罩男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同意我的意见,不绑我。但是他派人围在我的左右,簇拥着我前进。 领主的城堡似乎很远,走出村子的范围后,便见有人骑着几匹黑马过来。 头罩男翻身上马,顺便也指挥其中一个手下将我抛上其中一匹马背,打算这么颠着我送到城堡。 笑话,这么颠着去我刚才的威风岂不白耍了? 可问题是,我又不会骑马,怎么办? 就在我犹豫时,已经有人走过来作势要扛我丢上去,我急忙道:“不要碰我,我自己骑马” 头罩面漠然的扫了我一眼,身边的人便退后两步,等着看我翻身上马。 我手扶着马背上,心里在打鼓,趁机问花戒有没办法,还好花戒的回答没让我失望:“我会骑。“可问题是骑马不像语言,哪怕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也不一定能教得会。 我内心踌躇着,花戒中的宝石却是一闪,绽出瑰丽的光芒,犹如灵魂从中释放,一道光芒射出后,在马背上,赫然坐着一个面目如玉,美丽如神祗的少年。 他坐在马背上朝我微微一笑,伸出手,一把将我拉上了马背,贴着背坐在我的身后,替我执起缰绳,小腿一夹,马儿顺从的踢踏起来。 原来花戒中的灵魂竟也是一个如此的美少年 我惊讶得手不知该放哪儿,花戒便执起我的手,让我一起握着缰绳:“主人,别人看不到我,可别让人以为你不用执缰,也能驱动马匹哦。” 花戒悦耳的声音在我耳边回畔,带着明显的得意,似乎为自己终于能出来现一现而高兴不已。 我低头看去,发现握着缰绳的手指上,戒指的宝石已经失去了光泽,空洞空泛仿如死物。 头罩男等人果然是看不到花戒的,他们见我上了马,便纷纷跟上,其中一个还将我的背包抱在胸前。头罩男喝一声走,众人便双腿一夹,驱动马儿奔跑。 我同样是被夹在他们中间跑着,不过因为是自己骑一匹马,所以也不算太逼紧。 头顶上的天空还是黑压暗沉的一片,因为天色暗了,起了雾,视野渐渐看不清了。骑了大约有二十来分钟左右,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一座巍峨古老的城堡出现在我的眼前,倏地,我觉得有点眼熟的感觉。 似乎是,故地重游了… 244:魔女 城堡的大门像是古时候的监狱,根根立着的铁栅栏顶是尖尖的利刺,铁栅栏后高大气派的拱形木门,从低下仰望,如山压卵的气势袭来,加上左右两边的石砌城墙,巨大的石缝中长年生长着的青苔,张牙舞爪的蔓腾枝叶,令得一种古老幽深的恐惧感瞬间袭入心房。 我的心莫名其妙的一抽。 城堡我也见过,兴许是欧洲的城堡多是一样的气势吧,这个城堡我虽然没来过,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便是这种似乎是隐瞒在黑暗中的力量的感觉。 空气中,不知何处突然飘来一股香味,我挺直了背脊寻觅,发现在高高的城墙端上,赫然爬着几朵蔷薇,鲜红如血,妖艳诡异,张扬着枝叶,犹如探出脑袋来偷窥。 我随着头罩男一起走进去,他走在我的前面,虽然一直没有回头,却令我总有一种被他随时盯视着的感觉。 进了城堡以后,有人叫我下马。 头罩男跟一个仆人模样的男人嘀咕咕的说了什么,距离远我听不清楚,花戒则告诉我他们似乎在说我是一个魔女什么的。 大概这些话就是为了怎么安排我吧。 头罩男回完话后,看也不看我就和几个一起随行来的男人又骑上马走了。 仆人模样的男人走过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视线扫向我的右手。 “小姐,很抱歉让您委屈了。”虽然说着抱歉脸上却不见任何歉意。 “我们领主喜欢广交朋友,尤其是像您这样的外族小姐。” “本应该安排您和领主见面,但因为领主不在,所以您得先在我们为您安排的房间里休息。” “请问您是自己走吗?”仆人模样的男人很客气的问了一句,同时在他这么问的时候,身后又走上来两名女仆。从着上来看,眼前的男仆比女仆的等级要高一些,西装领扣,手肘弯曲四十度,标准动作,连他说话时脸上的肌肉动作都是标准的。 那两女仆一左一右面无表情的走到我身后,做出随时将我押走的姿态。 奇怪,她们不怕我手上的花戒吗? 花戒自我下马后,完成任务的他又回到了戒指上的宝石中,此时戒指感觉到两女的靠近,立马泛出微光警告。但两女仆及男仆视而不见,全不当一回事。 看来,这城堡里的人与头罩男等,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看着男仆人的眼睛,微微点头:“当然,我自己走。” “那么,请。”男仆人做了一个手势。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我顺便问他的名字:“请问怎么称呼你呢?” 男仆人不动声色的说:“您可以叫我杰森。” 杰森将我送到了一个房间里面,一推开,里面早有七八个女人或躺或坐的在里面的床上,地上。 我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说话,杰森就说:“这里面的都是魔女,小姐您与她们相处时可得谨慎一些,也许她们其中也有魔力不逊于您的。” 意思说叫我小心了? “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我挑了挑眉,对于杰森用这么标准的礼貌用语来说着这种话做的这种事感到极为不耐,他与头罩男这一路来的行径完全可以说得上的强掳强禁。现在还要我小心点? 杰森面不改色的道:“因为领主好广交友,城堡里为客人准备的房间已经住满,这间是专为有魔力的小姐们准备的,如果您不喜欢,可以住到普通间——在那里或许您的力量会强些,但是环境可能不如这里的好。”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暗下恼怒,但面上却没有什么表示。想了想,我淡淡的说:“那好吧,算了。我就住这里吧。” 因为花戒悄悄在我耳旁告诉我,“主人,这个城堡有结界。” 被人囚禁固然不爽,但来到这里也是我的目的。阿玛莎说天边出现裂口的方向就是这个城堡,现在这城堡中又存在的结界,不难看出这城堡里一定有着什么异能量。 是闫御还是卓远远?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里又发生了什么? 我急于想知道,但是,我只能静观其变。 有心想等杰森走了以后与花戒好好谈谈,但没想到他们一走,被安排成为我“室友”的女人们便围拢了过来。 一个金色长卷发,胸前波涛滚滚,身着性感的纱裙,肤色黝黑有光泽,嗓音沙哑诱惑的女人率先走过来:“你是什么魔女?” 什么魔女?我愣了一下。 “水魔女?火魔女?光魔女?”问我的女人见我听不懂,皱着眉头举几个例子:“还是风魔女,土魔女?是白魔女还是黑魔女,你习的是什么魔法术,你自己不懂吗?” 她这一解释,我就更愣了。 哪呢?我来到的是什么世界?不是一个纯粹的古世界而已吗?怎么还会有水魔女火魔女什么的?哈里波特? 我急忙悄悄问花戒:“花戒,这是什么意思?” 花戒沉吟了一下回答我:“主人,也许,你来到的这个世界存在着一股强大的异能量,这个异能量创造了一种新的元素,这个元素就是这些女人口中所说的魔法术。” 花戒说得太深奥了,于是我又和他交流了一会。虽然我们的交流内容不少,但因为只是在心底和脑海中的交流,所以表面上看来的短短几分钟之内,其实我们已经说了许多。 花戒说,时间与空间的关系是非常牢固也是非常脆弱的。对于无法打开它们的人来说,这两个东西是永远固定稳定的。但是一旦有人打开了它的缺口,如果没有足够的稳定能量,就会使两者混乱。简单的说,我通过便利店进入任何世界,都不会打乱这些世界的空间与时间的关系。 但如果是闫御和卓远远,他们是在两种不同的力量对决的情况下打开了这个缺口,就极有可能会弄混这个世界的时间。 于我来说他们是今天早上才来到的这个世界,但在这个世界中,时间已经不对了。阿玛莎看到的那道光芒是几天之前,天空的阴暗天气也维持了几天。 但是…… 假如那道光并不如我所想的是因为闫御与卓远远的到来出现的,而是因为别的原因出现的话,那么,他们就极有可能在这个世界里,时间推前了更久更久…… 也就是说,我们一个是上午到的,一个是下午到的,然而其间的间隔,兴许是过了比我所想的更长久的时间。 证据就是,眼前这一群魔女。 花戒说:“据我所知,这个世界里也曾存在有异能量,但是在任何世界,异能量的存在都是极少数极稀有的,绝不会如眼前的一见一大堆,还分有这么多的系别。像这种大规模出现低级异能量的现象,就证明了这世界的组成因素被更改了,意外的催生了新元素。只有新元素的出现,才能解释这一现象。” 至于为什么知道眼前这些魔女都是低级异能量,花戒轻轻哼了一声:“用脚趾头就能看得出。” 他脚趾头上长眼睛吗? 就在我和花戒沟通的这短短时间内,因为我一脸呆怔的样子,金发魔女自觉被人忽视,心觉不悦,就想给我个教训。 可是当她摆出架势,又忽然想到什么,于是神情一恼,放下了奇怪的架势,要过来对我实行亲手体罚。怎知还未碰到我,便痛呼一声收了回去。 “你……你怎么还能用魔法?”金发魔女眼睛瞪得大大的,气急败坏的盯着我。 其余作壁上观的魔女们听了她的话,本对我不太上心的也都扭过头紧紧的盯起我来。 她说的这话我又不太了解了。虽然我知道是因为花戒不喜她碰到我所以扎了她一下,但我为什么不能用“魔法”呢? “为什么不能?”我问她:“我是魔女啊。” “可是,这里被加了禁术啊凡是进了这个房间的人,所有魔力都会被封印,这是领主施的咒语……你……难道你的力量比领主还厉害?” 这话又说的,所有人一下子都对我敬畏了起来。 “依丽娜,你没搞错吧,这真的是魔法吗?”有人对她说的这话感到质疑,走过来要看金发美女的手。 金发魔女是性感诱人型的,看她的时候只会注意她的胸部,她的胸部比她的脸蛋更为吸引人。走过来的发问的另一个魔女与她类型不同,胸前没有那么多波涛,但身材比例同样魔鬼,并且脸蛋比金发魔女更为美丽明艳,尖钩型的鼻子,深邃的眼睛,立体的五官,精致得犹如雕刻出来的一尊模特。她的头发蓬松着披散在后面,比金发魔女更卷的弧度,犹如美神维纳斯,美丽得叫人不敢直视。 被叫做依丽娜的金发魔女愤愤然的举起手,她的手掌上两根指尖一片通红,肿起了水泡,一看便知是烫伤。 “你是火魔女?”美神维纳斯瞥了我一眼。 这一句话算是承认了我是有点水平的魔女,身后的人皆发出一阵轻呼。“天啊,她居然能破了领主的禁咒” “你好,我叫丽芙塔尔。”她朝我伸出一只手。 我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同她握手,顺便告诉花戒不要烫人家的时候,忽然,一股奇怪的力量从丽芙塔尔的身上散发出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我的脖子,使我周围的空气忽然稀薄,不能呼吸。.。 245:熟人 一股奇怪的力量袭来,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忽然间扼住了我的脖子。 就在我感觉空气稀薄,呼吸困难的时候,右手上的花戒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光芒形如一把利刃,瞬间迸发。 丽芙塔尔的头发顺势一动,散发出焦臭的味道。她尖叫了一声,退后一步,我脖子上的紧窒感立刻消失。 “丽芙塔尔”依丽娜恭敬的叫了一声,可以看出袭击我的丽芙塔尔在这屋子里,似乎俱有着一定的地位。 是因为她在这屋子里也能使用魔力吗? 丽芙塔尔的状况可不仅仅是被烧焦了几根头发而已。花戒对她的侵犯感到无比的愤怒,那一道刀刃般的光芒切断了丽芙塔尔对我的攻击,同时也挥向了她。 但或许是这房间内真设有了什么咒语,花戒挥去的力量被化解,只余下一半的力量飞过她的耳边,烧焦了她几缕发丝。在她站着的身后那堵墙上,一幅挂在墙壁上的油画噼哩啪啦了烧了起来,明火未见,却瞬间化作黑碳,簌簌的往下掉落碎片。 丽芙塔尔的脸色变得僵硬。 其余身后围观的魔女们俱发出惊叫,有人拿起摇铃拼命的晃。 依丽娜想表示一下慰问,但嘴唇翕动几下,没有出声。她关切的眼睛里,滑过几幸灾乐祸。 “我是风魔女。”丽芙塔尔抿着唇道。 “和你打个招呼,请别介意。” “这房间被领主施了咒语,低等级的魔女无法在这里施展魔力。我是怒风之语的大魔女,请问你是火焰城里的魔女吗?为何我从没见过你。” 丽芙塔尔收拾了难堪的情绪,很快的回复了她刚走过来时的淡漠表情。在瞥向依丽娜的时候,她不屑和高傲,但在看向我的时候,则微微收敛了一些。 依丽娜微微缩了回去,对我的态度也如对丽芙塔尔的一般,加了一丝恭敬。 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偷袭让人很不愉快,但这也如某种身份的确定,力量的比拼。不知为何,这小小的一方房间里,七八个人,却已俨然在我之前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社会阶层。丽芙塔尔成为这里面魔力最高级的女人,因为她能够在领主施过咒的范围内施展力量。 花戒告诉我,是因为她操控了我周围的空气,所以我才会有被窒息的感觉。 按此推算,顾名思义的话,风魔女就是控制风的,火魔女就是控制火的,其他魔女能操控什么,就是属什么系的吧。 丽芙塔尔见我沉思没有回答,又问:“怎么?你不是火焰城里的吗?” 这个话我暂时不好回答。 丽芙塔尔又道:“我妹妹米莉是火焰城里的魔女,你可别想骗我,是与不是,我一问就知。” 我看了一眼他。 “怎么?你不是火焰城的吗?” “火焰城是学习火魔之术的所在,你不是火焰城里的学徒,你的火魔术是从哪里学来的?”丽芙塔尔眯了眯眼睛,打量我:“你是偷学的?”“原来你是个小偷”后面这一句她是声音尖利的叫出来的。 “小偷”两字一出,身后的其他魔女们又是一呼,这次,望着我的眼光又加了一道轻视。 我幽幽的叹口气,小社会啊小社会,看来丽芙塔尔在力量上比不过花戒,又想在名义上与我一较高下了。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前面因为众魔女中有人摇着呼唤仆人的摇铃,所以先前带领我走进来的男仆人杰森这时又出现在了门口。 “怎么了?”他沉着的脸色问道。 “杰森这个女人是个小偷,她的火魔术是偷学来的,她不是火焰城里的人”依丽娜立刻上前投诉。 才几句问话,一分钟不到,就给我定下了小偷的罪名。 我目视前方,神情冷漠。 杰森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道:“这个不在我的管束范围内。” “可是……杰森领主大人要求的不是正规学成的魔女吗?她不过是个小偷,没有资格和我们在一起的,应该把她带到女奴的房间内”依丽娜有些激动的说道。 丽芙塔尔下巴轻扬,迅速的瞥了一眼她身后墙上那副被毁的油画,脸上闪过郁怒,但很快的就恢复平静。她一言不发,慢慢的转过身走回座位,姿态优雅,脚步轻盈。其余魔女纷纷给她让了座,同时向我投来复杂的眼神。 “给各位安排房间,是我的工作。”杰森回答,依丽娜笑开,笑容还未完全展现,杰森又接着道:“你多事了。” 声音不温不冷,淡淡有力,依丽娜的笑容同丽芙塔尔的脚步同时一滞。 “可是……杰森,这样不合规矩,你知道魔女是身份不是一般人……” 依丽娜还想争辩,杰森的一句话便转了所有人的注意。 “领主回来了,他请各位魔女到前厅一见。” 唰的一声,现场立刻清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急不可待的要跟着杰森走出房间。 我跟随着队伍,走在最后一个。 来到前厅,入眼是一群各式各样的美女。有着衣着普通,像是贫民家里的小白花,有的服装特异,像是旅行的表演艺人。肤色有白的,黑的,小麦色的,白里透红的,各式各样。发色也不尽相同,面孔更是,简直是将全地球的各色人种都聚集齐了。 她们比我们早一步来到大厅里,大厅内没有安排座位,便都井然有序的站着。见我们走了过来,俱都抬了脸,望向我们这行人的眼中充满了羡慕与敬畏。 丽芙塔尔和依丽娜等人,俱是不屑一顾的扬着下巴走过。 看来魔女的身份确实是比这些女人要高级一些,杰森带着我们一路走到了这群女人的前头,站在距离那张铺着绒毛垫子镶着宝石发出熠熠光芒的黄金椅子前,最近的地方。 “低头”有人提示。众人皆都垂下了头。 这个还没有人坐的拉风的椅子,估计就是这个城堡领主的座位了。 众人都垂下头后,挂着金壁辉煌大灯的大厅里,沉沉的静默一片。周围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曳,地上的影子微微风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的背后窥伺着,一股寒冷的气息从背后袭来,迅速的迷漫开,浸染了周围的空气。我们一动不动,感觉被无形的锐力压着,稍有点举动,立刻人头落地。 花戒感受到这种气氛,微微燥动。宝石光芒微闪,我右手一抓,将宝石的一面转向掌内,紧握成拳,不让花戒轻动。 先是闻到一股微微的香气,接着,又听到一道优雅缓慢,并同时令人心头紧张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脚步声从右侧的方向走来,终于来到我们前头,在椅子的位子上站定。 香气更浓,似是我刚进到城堡时闻到的甜香气,我心中一动,这不像是蔷薇的花香。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便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这一抬头,我愣住了。 先前有个头罩男,这次来个……面具男? 站在最高处的男人,身材修长,里面一套华丽的黑衣,肩上披着拖曳到地的厚重披风,披风直坠的垂下,反光的面料带来王者的气派。 男人的头发很长,大概到腰部,自然卷曲,发色为褐。他的脸上戴着一面面具,银色的,完整的罩住了他的整张脸面,连下额也没有露出。 面具后的眼睛深幽明亮,我抬头的时候,那眼睛便扫了过来。一瞬间,某种原因不明的紧窒感立刻又袭击了我的胸口。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风所造成的。 我的心脏雷动的鼓响着,某种令我觉得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我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那双眼睛深深的望着我,仿佛能够看透我的灵魂,当我差点冲动的想叫:“领主你是不是熟人?”的时候,他挪开了目光。 “抬起头来。”他忽然道。 众女人立刻唰唰唰的抬起头,一双双眼睛饱水灵与倾慕。看着这些眼神,我不禁有些疑惑,不是说都是被抓来的外族女吗?怎么看起来不像是被抓来的,反倒像是来应征选美的。 领主大人威仪的扫视着大家。 “欢迎各位小姐来到我的城堡,关于我有请大家的事情,或许有些不大动听的传言,但是大家来到了这里,就应该知道传言是真是假。我威廉霍尔从不勉强任何女人,如有想离开这里的,现在就可以走。” 威廉,霍尔 他长长的一段话我没听到什么,只在这个名字灌入耳中的时候,我如雷振耳威廉,霍尔 艾米丽深爱的威廉,霍尔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他居然在这个世界?难道我这次又来到了四百年前? 不对啊,不对啊,从艾米丽的记忆认识中,那个世界里从来不会有什么魔女的,还火系风系水系这么俱全…… 难道,这就是变异? 花戒口中说的,新的元素? 闫御和卓远远的力量相争,竟使这个世界诞生出了新的组成元素?魔女…… 我的脑中急转,脸色急变,数度变幻得连站在我身边的一位魔女也感觉到了。 她轻轻的推了推我的手臂:“喂,火魔女,你怎么了?” 246:烤肉 我对旁边的魔女说:“我没事。” 威廉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动,他微仰下巴,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却仍让人感觉到他在笑。 银色的面具反射出一道弧光,因为感觉到这诡魅迷人的笑容,众女们轻呼一声,同时抽了一口气。 现场的气氛就是那种完全顶礼膜拜的感觉。 我很奇怪大家对着一张面具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一种非舔他脚趾头不能表达忠心与仰慕的情绪来。虽然面具下的面孔长得不错,如果他真是我认识过的那个威廉的话…… 威廉又继续说:“这样看来,大家对来到城堡一事,不会有什么误会了?” 众女跪下:“能来到城堡是我们的荣幸” “愿为领主效劳。”其中一个站在最前排最前位的一个魔女高声道,她是贝芙塔尔。 “愿为领主效劳——”其余魔女附和,后面的普通外族女子们更是争先恐后的附和。一时间各种表达衷心的用词在大厅的上方此起彼伏热闹沸腾。 我以为这种喧闹会持续好一阵,谁知只是开了个头,便戛然而止。仿佛是众人集体失音,沸腾的心情还未达到温度,便突然间冷却了下来。 我抬头望去,是威廉。他举起了右手,做出了停止和安静的指示。 依然是银色的面具看不见任何表情,依然是随着他头部的摆动,那面具上的边缘部位反射出美丽冷艳的弧光,但这一次,众女噤了声,颤抖和畏惧的情绪在底下漫延,我站在最边的角落也能感觉到众女们的寒战。连自视甚高的魔女们,这时也不敢再出一声。 无需语言,只这么一丁点的动作,就能操纵着所有人的心跳。 威廉,霍尔,是因为他的威摄力深入人心?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威廉待到突然的安静渐渐的变成死寂后,才开口道:“我邀请你们来,是有原因的。” “北方战起,默克军队突袭我的领地,我方士兵几翻拼博,终是僵持局面,只能是拉锯战。究其原因,是因为默克军队这次的进攻中,里面加入了奇怪的部队,不畏刀枪,不畏水火,且常常在梦中侵袭我方士兵” “但经过我多方打探之后,终于得知这支奇怪的部队有一个弱点” “他们所经之处无所不摧,可奇怪的是,他们从来不会伤害外族女人。无论来自何方,无论什么身份,无论什么样貌,但凡是衣着怪异少见的外族人,他们就宁可放过不愿错杀。” “因此,这一次,我邀请各位来到我的城堡,是希望组建这么一支由外族女子所组成的骑士队伍,命你们替我杀入敌营,刺探情报,贡献你们的力量,你们可有自愿前去的?” 听到前面他说的“杀入敌营”的时候,我的心一提,感觉身旁魔女也是身体一僵,背脊紧了起来。后又听到说是“刺探情报”,我们同时都呼出一口气,放下了心。 估计,在场的其他人也应该都是这样的反应吧。 杀入敌营?别说后面那些纯粹的外族女路人了,就是第一排这些有点魔力的魔女们,听到这么男性化的任务,也俱都紧张了一把。 这个威廉,霍尔怎么这么嗜杀的?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确认他是不是我认识的熟人。 想到这的时候,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威廉霍尔正一个一个的看着我们这第一排的魔女们。 贝芙塔尔顶不住,先开了口:“领主,我愿意” 声音响亮有力,性感的磁音在尾部结束时透出惑人的沙哑,听了让人觉得胸口痒痒的,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抓挠着。 依丽娜毫不迟疑的紧跟着说:“领主,我也愿意~~”但这一声,就明显的比贝芙塔尔的要柔腻了许多,听了让我觉得胸口一颤,冷飕飕的。 “领主,我也愿意。” “领主,我也愿意” “领主,我们都愿意” 事情的结果,是威廉抽出了七个魔女组成女子骑士队,为他的受侵犯的领域做争斗。其余的人,包括普通的外族女子,不知为何,他在安排将她们送出城堡的时候,眼光总是频频的扫向我。 冷冷的,有一丝奇怪的感觉在里面。 我虽未表态,但在最后确定人选的时候,威廉略过了站在我旁边的那一个高声叫唤“我愿意”的魔女,径自安排我加入女魔骑士队。害得我被那个魔女嫉妒且愤恨的盯了好一会儿。 晚餐的时候,威廉安排我们坐在长长的餐桌上。这张餐桌的长度足以供给二十个人同桌使用。华丽的十二支大烛台摆在桌子中央,美丽的烛火将桌子上精美丰盛的食物照得更加诱人,烤肉上油亮的黄色仿佛正在召唤我们一般,看得我们胃部抽痛,食指大动。 但我们却按捺着,没有威廉发话,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这时候,我也饿了。 好不容易,等到威廉拿起手上的银制刀叉,准备开工的时候,突然,他的动作又定了下来。 这一定,就像是把我们的胃都扯了一把。面上不说,包括贝芙塔尔和依丽娜,都忍不住滚了滚雪白的喉咙。 “对了,我想到还有一些东西。”威廉说。他挥了挥手,杰森立刻转身走了出支。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东西,能不能等吃完饭了再说? 我心里抱怨着,瞥去一眼的时候,又掠过另一个念头:他戴着面具怎么吃? 不禁然的,我开始好奇这家伙的吃态。 杰森拿着东西走过来了。不,不是他拿着,是他身后的女仆们,一人手捧一个托盘,托盘放着的就是我包包里的那些东西。 康师傅的红烧牛肉、麻辣牛肉面、盼盼小面包、娃哈哈纯净水、绿茶饮料、洽洽香瓜子等等各种主零食。还有一包我爱吃的泡椒鸡爪女仆将托盘上的东西放到我们面前。 魔女们见到,皆是脸露惊讶与诧异。“这是什么?” 威廉抬手捏起我送给阿玛莎的润唇膏,拇指指腹摩挲着:“我也想知道这些是什么,是哪个部族的东西。” 他懒懒的语调仿佛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个人的身上得到的。 杰森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不发一语,就好像他也不记得这些东西是谁带来的。 当然,这种时候我也没想过装不知就能混过去。 各个魔女都在面面相觑,心里猜度着这不认得的东西到底做什么用。 我轻轻的开口:“领主,您手上的那个叫润唇膏,是在天气干燥嘴唇干裂的时候使用的,可以令唇部保持湿润不干裂。” “这个,叫做方便面,经热水煮沸后放进去三分钟就可食用,味道鲜美,吃过就忘不了。这是小面包,您看就知道了,但是一般的面包保留时间过长就会变硬,这个经过特殊的包装后,六个月内可以保持柔软香甜的口感。还有这个,水,饮料,都是为了方便携带而做的包装。至于这剩下的,就是一些小零食而已,领主喜欢可以尝尝,从这里撕开就可。” 我一样一样的解释,在我解释的时候,自己觉得越说越饿,对威廉的感觉也越来越糟糕,最后,忍不住抱怨的偷偷瞪一眼过去。却不料接收到他面具后面的眼睛,是一种可以摄人心魄的深蓝色,美丽如海底的瑰宝,一眼望去便叫人收不住心神,挪不动目光,仿佛陷入漩涡中的无助者,如何挣扎,也逃脱不开被征服的命运。 我就这样,与威廉呆呆的对视着。耳边的声音如何的嘈杂,如何的喧闹,我都听不见,看不见,眼里只有的,脑里只有的,就是那一片吞噬一切的深蓝…… “你叫什么?” 打破这个对视的,是威廉带着蛊惑一样的声音。 我喉头一紧,感觉到手上的花戒颇发微热。花戒想提醒我,但是如果被人发现我身上的所谓魔力是来自于一只戒指,恐怕会被人强行夺去。因为此,花戒也不敢提醒得太过明显。我捏紧了拳,再度将花戒握于掌心。 “我叫潘妮。”我淡淡的说。从大海的漩涡中爬出来不容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被抓进城堡的人进来后都对他臣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人的眼睛,有魔力 就如同我曾经认识的威廉一样,可以使人的心智迷糊。 然威廉用的是香气,他是眼睛。 他们是同一个人吗?是同一个人吗? 我的心,渐渐的紧了起来。 “过来这边坐吧。” 威廉像是漫不经心一样的宣布,用手指着他旁边的一个空位。 威廉坐在长方形桌子的主位上,但他的左右两旁的两三个位子上都没有安排坐人。这是为了保持他与我们间的距离,这个我懂。但他突然叫我坐他旁边是为什么? 贝芙塔尔和依丽娜等魔女都腰一挺,向我投来了嫉妒的眼光。 “领主,在我族里,也有这些易保存的食物,味道鲜美,我可以……”其中一个黑皮肤黑密卷发如非洲人的魔女开口道。 威廉手指一收,敲了一下桌面。 非洲魔女立刻收了声。 “还不来?”威廉向我一瞥,深蓝色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异色。 我只有换位子。 坐下来之后,威廉命杰森把我的东西都收了下去。 “这些东西,以后可能用得着。” 用餐的时候,威廉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打转,我拿着精致的银餐具,一边感受着如芒刺在背的目光,一边努力的与面前的烤肉作战。 这烤肉的烧烤技术很不错,表面香脆,内里嫩滑,切下去还有吱吱的油响,实在是太美味了。我吃了一口就迫不及待的再切第二口。可是因为我饿过时,胃部有些抽搐,再加上餐具使不惯,一直切了好久也没切上第二口肉。 就在我埋首焦急的时候,忽然从旁递过来一个叉子。叉子上叉着一块大小正合适一口吞掉的肉块,香味扑鼻,我条件反射阿呜一口就咬了上去。 咬下肉块在嘴里的时候,我顺着叉子看到修长白皙的手,又看到手的主人…….。 247:试探 周围忽然安静得像是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我僵硬了。觉得自己这伸长着脖出去咬东西吃的举动好像小狗啊…… 面具后的眼睛深蓝似海,其中仿佛蕴藏着浩瀚无边的力量,隔着面具,看不清他的任何情绪,令人无法捉摸。 时间的定格太久了,让人窒息。含在口中的烤肉失去了味道,吞不是吐也不是,大家都看着我,目光惊异,威廉也在静静的望着我,没有情绪。 一切都太过诡异,谁也没有料到居然会看到伟大的领主给女人喂食的画面,因此全都石化了。纵有人反应过来嫉妒得恨不能抢走我嘴巴里的东西,这时候意识到威廉对我的特别,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我,包括坐在我旁边戴着面具的威廉,我就在这么诡异的,尴尬的,震撼的气氛下,稍稍的,轻轻的,动了一下嘴巴,咀嚼了一下,又咀嚼了一下。 “嗯,真好吃。” 我说,说完赶紧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切我盘子中的肉块,手抖得连刀叉都差点握不稳了。 “丝——” 餐桌上传来众人抽气的声音,似乎皆不敢相信我居然心安理得的享受了领主大人的亲手服务。 “嗯呵。” 威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 事情诡异的开始,便这样诡异的结束了。 其他人自不敢多言什么,除了不动声色的暗地瞪我外,一句话也不敢多提。威廉的气势全场性的压迫,他不出声,别人绝不敢主动挑起话题。 而这个貌似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的威廉领主,在那一声听不出情绪的闷笑后,便什么动作也没有了。 整个过程中,我都很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这位奇怪的领主这一举动到底包含了什么意思。 晚餐结束后,杰森过来领我们回房。 这一次,因为我们已经成为了城堡的女骑士队员,身份与之前不同,他说为我们另外准备了房间,不必七个人挤一间房了。 但是还是得两人住一间,待到以后立了功,才可以独享一室。 不知是她们有意排挤我还是怎的,当杰森说可以两人随意组合入室的时候,六个人齐齐有默契的牵起手来,或是站到一块,两个两个的组合成对,唯独我一个最后落了单,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杰森说了句:“其中有一间房比较宽,可以再摆一张床……”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依丽娜带头说:“杰森管家,不行,两个人住一间房已经很挤了,我们不能容忍再多加一个” 声音清楚而响亮,带着一股对我愤恨和不屑,高高的仰起头,仿佛多加我一个进去,就会玷污了她的身份一般。 其他魔女们也纷纷附和。 杰森沉默了一会,道:“那好吧,你们先给我来吧。” 杰森带头,领着众人走,过了一会儿发现我没有跟上,停下脚步说:“潘妮小姐,您请稍等一会,等我安排好她们的房间,再带您到您的房间去。” 杰森突然把你换成了您,我稍稍愣了愣。 “喂杰森怎么回事,难道她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依丽娜抓住那句“您的房间”不放,大叫的道。 杰森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潘妮小姐没有伴,自然只能自己住一间房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自己住是一件很委屈的事情。 “我……”依丽娜跳起来,刚要说什么,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扯,回头望了一眼,是贝芙塔尔。立刻改了语气:“我……我和她一间”她指了指贝芙塔尔:“贝芙塔尔是怒风之语的大魔女,论身份论能力,都应该是她自己一间。”接着她又指向我:“而这个女人……她只不过是一个偷师学艺的小偷,她没有资格自己住一间房,我和她一起,已经是她的荣幸了” 这句话,立时激起了花戒的反应。 只见依丽娜指向我的手指还未来得及收回,便听啪啪的火光响,接着,一团在空中燃烧的火焰球突然出现,如箭一般朝依丽娜冲去,强大的火力及热力惹得依丽娜尖叫出声,脸色大骇。 “放肆”沙哑的嗓音厉喝一声,贝芙塔尔急念咒语。可是她的风咒还未念完,火球已经来到她们面前,“轰”的一声爆炸,贝芙塔尔,依丽娜,以及围在旁边来不及躲避的魔女们,俱都焦黑了一头一脸,黑炭炭的像被烤焦的鸭子,只有嘴巴一动时,可以看到里面稍白一些的牙齿。 这个火球的杀伤力是只针对魔女们的,虽然是在她们中间爆炸了,但是地板,墙壁,什么的,都没有被炸毁,魔女也没有被炸飞,断手断脚,一看就知道是颗恶作剧的火球。 杰森定定的看着,脸上的线条平缓而没有波澜。 “杰……杰森……”依丽娜被炸得最黑,身上的纱裙都卷了起来,露出两条大腿,不过这时候也黑炭一片,浑身散发着焦臭的味道。她看着杰森,语调哀怨想说些什么。 杰森淡淡的打断了他,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或者是发生了,但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所以他非常有礼并且体贴的道:“各位魔女,你们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衣服也给你们送了过去,由于时间的关系,请你们跟着女仆回房清理。稍后,领主或许还要召唤你们。” 听到领主要召唤,众魔女们顾不得鬼哭狼嚎的装可怜,拍拍屁股就跟在领路女仆的身后回房,抢先第一个去洗澡换衣服。 贝芙塔尔脸上也被炸成一片炭黑,她的眼珠子是带着碧青色,此时投射过来,带着一种冷凝的感觉,不禁令我心下一跳。 “啪啪啪”空气中又传来火星噼啪的响声,贝芙塔尔的脸立刻转了过去,低下头,跟上依丽娜与领路女仆的步伐。 待人都走空后,杰森过来对我说:“潘妮小姐,请随我来。” 他仍是面无表情,但是眼睛里透出与面对别人时不一般的情绪。 我跟在杰森的身后,暗地里悄悄的摩挲着手中的戒指,与花戒对话了一番,无非就是叫他不要这么冲动,另带谢谢他的维护之类的。 花戒听我说他冲动的时候,很不服气的发出冷哼声。但听到后面我的感谢,又开始得意的翘起尾巴来。 最后,他对我说:“主人,你要小心点,这里的领主,好像很奇怪……” 我一咯噔,刚要问他为什么奇怪,杰森已经在我身前说:“到了。” 我以为杰森是领我回我的新房间,没想到推门进去,看到的却是威廉站在窗前的背影,不禁吓了我一大跳。 威廉没有披披风,这时候的他,一件雪白轻盈的衬衫,一条黑色紧身的裤子,将他完美修长的身形表露无遗。宽阔有形的肩膀,窄紧的腰,曲线迷人的背,紧致可爱的臀部,顺延而下有力又修长的双腿……每一样每一点,无不透着他神秘和高贵的气势。 他的头发长及腰部,随意的用一根绳子扎起来,风一吹,发尾部几缕飘起,仿佛撩动着人的心口,痒痒的,让人不禁升起一种想要轻轻握在手里梳理的冲动。 也因为他忽然展现出来的轻松状态的背影,让人开始期待,能否一见他面具后的容貌。 这种期待和冲动我非常熟悉,那是一种叫做心动的某种表现。 难怪那些魔女对他爱慕得一塌糊涂。这个威廉比艾米丽爱慕的威廉要高杆多了,那个威廉还要靠香味来惑人,简直就是扭动出一身的春汗才能勾引到。这个威廉莫说戴着面具的脸,就是一个背影,也能叫人神思迷惑,迷得晕头倒向。 这个威廉,他单独找我来,是要干什么呢? 既已走到这里,再假惺惺的问杰森为什么不带我回我的房间就显得太多余了。我两步上前,道:“领主找我有何贵干?” 这语气,说不得有多谦卑,纯粹是不卑不亢,聊天的语气。 威廉.霍尔听到声音,慢慢的转过头来。 他的脸上,依然戴着银色的精致面具。除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小部分的失望大部分的放松,不被他蛊惑到,还是好的……我紧绷的肩膀慢慢的松懈下来。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这边放松下来的时候,那边的人反倒是比我要紧张一些了。 威廉沉着眼睛说:“你一向都是这样的吗?” 他的语气好像隐含着一丝不悦。 我奇怪望着他的面具:“什么样?” “随便吃别人递给的东西,看到我也不会行礼……你这么不知尊卑,狂傲无礼,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凭杖?在这个世界,在这个城堡,你不知道你的生死,只是我捏捏手指间的事吗?难道说……你有逃离这个世界的本事?可以不受约束吗?” 威廉的突然发难让我怒火中烧,什么不知尊卑什么狂傲无礼灌进我的耳中就像是一颗炸弹,炸得我心肺都乱了位。以至于我没有注意到他最后说的那一句“逃离这个世界的本事”以及“不受约束”的试探… 248:被发现 “随便吃别人递过来的东西?看见你不会行礼?”我气极,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调。本来对于这种完全不实的莫名指控,我是不应该在意的,但不知为何,听到这么苛刻的话从他的嘴里吐出来,我就有一种恨不得一巴掌扇掉他面具的冲动。 可是当我气极了张开嘴的时候,才发现我找不到话说。我从来不是一个牙尖嘴利的人,更何况还是情绪激动的时候,脑子忽然就崩了一根弦,除了气,生气,气得脸涨红眼睛瞪得鼓鼓的,就找不到别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愤怒了。 对面的人静静的望着我,深遂无底的眼底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忽然,他抬步向我走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我的面颊:“生气了?这么久,还没有人敢对着我生气,除了她……” 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在气怒之下,我怎么会让他碰到我的脸?当下我就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瞪着他道:“别碰我变态” 这个喜怒无常的变态,一会儿棒一会儿糖,以为用这种发电的眼神把我电晕了就可以随便的打骂吗?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在这过程中,花戒曾经微微发烫过一次,但最后仍然没有做出什么,又归于平静了。 我没有注意到花戒的异样。因为威廉没有让我离开,我刚转过身,他就两只手捏着我的肩膀,生生将我扭转了过来。 “啊好痛” 威廉将我扳过来后,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面具,轻轻的摘了下来。 “你……认识我吗?”他低哑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激动没有想到他会摘下面具,我一下子就愣了。 虽然也曾猜测过面具后的面容是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威廉,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我突然又不敢认了。 会有这么巧吗? 这里是艾米丽曾经逗留过的世界吗? 一样高挺的鼻梁,一样深邃的面容,一样高雅和迷人的气质。 他站得这样近,身上的香味幽幽传来,曾经有过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他抱着艾米丽,露出魅惑的眼神,而实际上不需要他怎么去魅惑,艾米丽已经为他彻底的臣服。夜晚,他随意的进入她的闺房,背着他的母亲两人做些鸡鸣狗盗的事。 呃,所谓的鸡鸣狗盗就是指专门破坏他**的计划。那时候,他还被他的母亲伯爵夫人压得死死的。 现在……看起来他已经是这个城堡真正的主人了。 威廉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表情,哪怕是最细微的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他看到我的眼睛一亮,继而露出迷思回忆的神色,立刻激动了起来:“是你是你对不对?艾米丽艾……” 艾米丽三个字惊醒了我。手上一用力,我猛的推开了威廉。 “抱歉,你弄错人了。”我冷冷的说。 我就是艾米丽一事,从前的威廉是不知道的。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何开始怀疑我,进而试探我,但是事关便利店,我认为这哪怕只是件小事,我也不该承认。 艾米丽,我绝不会认的。 “对,你不是艾米丽,你叫潘妮。” 正当我下定决心打死赖皮的时候,威廉却出乎我意料的顺着我的话。 我又一愣。 威廉的眼睛深邃无底,叫人捉摸不透。他闪着让人无法呼吸的目光,一字一句低低的说:“你叫潘妮……潘妮,你忘记了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叫潘妮,你居住在艾米丽的身体里,可你不是艾米丽。” 这话一听,平地起惊雷。哎呀妈呀,我怎么忘了,我还在艾米丽体内的时候,就已经向他坦白过一次了呢? 难怪他会怀疑我,我当时就告之了大名叫潘妮,现在又叫潘妮……不认也不行了威廉说到这里,手臂一圈,将我紧紧的揽在胸前。我拼命的挣扎,他则顺势倒下,滚到了房间内的一张雪白大床上。大床上铺着的是上好的面料,柔软舒服,床边下缀着许多的蕾丝花边,层层叠叠,当我们的身体坠下去的时候,美丽的花边随着我们的重量一弹一动,带出了炫丽的遐思。 “放开我放开我”我拼命的挣扎,手不断的捶打着他的脸面。威廉用劲,一边抓着我一只手腕,牢牢的固定在我的头上:“这一次,这个又是谁的身体呢?” “潘妮,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要钻在别人的身体里面呢?” “你自己的身体呢?” 他的目光熠熠,仿佛在宣告着什么决心。 “原本我对你用着什么身体毫不在意的,可是我没想到,再找回你居然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你还是这样,躲在别人的身体里来去自如,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你呢?” “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潘妮。” 他的眼睛眯起来,露出危险又惑人的神色。 “可是,这具身体长得太不怎么样了,幸好我一直关注着,否则,很有可能就让你从我手底漏掉……不如这样吧,我把贝芙塔尔的身体留给你怎么样?那样的曲线抱起来才有实在感……” “嗯……” 话没说完,威廉的脸色一变,下身一缩蜷曲了起来。 “什么叫做这具身体长得不怎么样?威廉霍尔我告诉你,你嫌我丑……我……我丑关你屁事”骂人的词汇匮乏,我只能拣几个简单的词语来反驳。好在我的怒气不能用语言来表达,却能用行动来诠释。 我曲起膝盖用力的狠狠一顶,这一招好似也曾经对他用过,他没有记性不记得防范我,一下子就被我顶了个正着。 威廉俊美如斯的脸刹时痛得青白,他狠狠的瞪着我,眼中酝酿着噬人的风暴。 但这风暴也只是在他眼里出现,奇怪的他捂着下身侧躺在床上,一副想生吞了我的样子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手上的制锢一松开,我自然就滚到了床下。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双手。 “没想到居然被你认出来了。”我装着电视里某些坏人的阴阴眼色和口气:“既然被你认出来,我也就不多说了。” “威廉,许久没见,没想到你已经成为了一方霸主,不再受制于你母亲了。呵呵,不错,有进步。”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了,但是身体紧绷着,潜意识里说不能输,不能露出弱势的神情,不能让他瞧清了我的底细。 威廉虽然知道我就是占据过艾米丽肉身的人,但他却这不知道这次来的是我的本尊。他以为我还会从这具身体里溜走,所以在没有想到办法将我彻底的困住前,他还不敢做什么。 最重要的,他不知道便利店的存在,不知道花戒的存在,不知道花戒对我的作用。 只要他有这么多的不知道,对情况一知半解,我就握有自己的底牌,不至于彻底的受制于他。若是这些被他知道了……我心下一寒。只要他把花戒从我手上拿走,我便恐怕再无自主的能力了。 花戒就是我与便利店的联系纽带。 想到这里,我才后知后觉和意识到为何威廉对我出手这么久了,容易激动的花戒却半点没有反应? 下意识的我想去摩挲中指上的戒指,不过最后还是强自按捺下了任何举动。 “威廉,艾米丽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今天我来到这里,是要找两个人的。”我沉吟了一下,镇静的对他说:“找到这两个人,我就会离开……我不会打扰到你任何计划。我不阻你,你也不要阻我。如果有需要,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你相信我,我只是路过,纯粹的路过……”我万般真诚的望着他说。言下之意就是,请别在我身上花什么心思了。再一想到他说的贝芙塔尔,我又道:“贝芙塔尔,我相信她的灵魂不用换,也会心甘情愿的伺奉你,并且一定会做得很好” 想用那个女人的身体来装我的灵魂?除了肉多头发长,她哪点比我好的。我愤愤不平的暗想,不过,这样的波*也很配他这个鸟人——暗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嘴角露出一抹恶作剧的微笑。 “有你好吗?”威廉沙哑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我才猛然发觉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贴面站在了我的身前。 一瞬间?一秒钟?有半秒吗?只是恍个神而已,他已经从床上起来,并直挺挺的站在我的面前,呼出的气息带着熟悉的香气,灌入我的发顶,肌肤,鼻腔,将我整个人都罩在了他的气息之内。 我骇然,软软的后退了一步。身后一顶,是他的一只大手环腰放在我的背后,将我推向他。 “路过?潘妮,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我早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不管你是为了找人还是什么,只要你一回来,我一定发现。只要你一回来,我一定不会让你走……贝芙塔尔不喜欢吗?没关系,你想要什么的身体当容器我都可以帮你找到。甚至……你就喜欢这个少女的身体,我也可以将就。没关系的,不过几十年,当这具凡人的身体老去的时候,当你发现她的青春不再的时候,我可以再帮你换一副你自己喜欢的身体。” “潘妮,我要你陪着我,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我要你的灵魂,永远陪着我。”。.。 249:根源 “潘妮,我要你陪着我,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我要你的灵魂,永远陪着我。” 威廉的目光闪烁着胜利的喜悦,他的头渐渐的俯下,鼻息间我又闻到那股香气,愈见浓郁。 又来了。 想到眼前的威廉就是那个威廉,闻到这股熟悉的气味,我就知道可能要完蛋了。 威廉特意散发出来的气味蛊惑人的力量更为强劲。 脑子昏昏沉沉的,手脚渐渐脱力,一个声音从身体的各处出现,不停的呼唤:顺从他,顺从他,顺从他…… 眼皮越来越重,即使我用尽了全力,也无法再做出什么抵抗来。 手指上的花戒沉寂寂的,竟也仿佛只是一只没有生命的戒指。 威廉冰凉的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唇覆上了我的,将我的空气与蜜汁吸吮干净后,又顺着我的下巴延伸到我的颈部。当他移动到我耳边,恋恋不舍的反复亲吮时,我忍不住自喉咙中发出一声仿佛不是属于我的呻吟。 威廉听闻到这声呻吟,眼中情色更浓,一手伸到我的衣领内,抚上那片柔软和敏感的地带……我的身体微微一颤。 “喵——” 窗外一声猫叫,仿佛锋利的爪子划破夜空,房间内旖旎的气氛瞬间撕裂。 威廉抚摸着的手一滞,还未回过神来,我手上的戒指已经发出爆炸的噼啪声,仿佛是隐忍太久的怒气终于得到暴发。 一个迅速形成的大火球在我和威廉的中间爆炸。 威廉身形一动,下一秒钟人已经如蜘蛛侠般的浮挂在房间的屋顶上。 他冷眼凝视,眼中的怒意渐渐聚集成噬人的风暴。他静静的望着方才两人还躺在一起的床上,雪白的花单与花边这时候都被火球的爆炸给炸成了碎片。空气中布料烧焦的感觉盖过了他身体发出来的迷人香气。 而那张床上,此刻空空如也。 整个房间,甚至整个城堡,他再也找不到那个人存在的感觉…… 虚空站在城堡外,隔着空间的距离,看着房间内威廉那张渐渐气得狰狞扭曲的脸,我不禁有些发怵,紧了紧胸口的衣领。 “知道怕了吗?” 影清朗低调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他斜斜的睨了我一眼,化作人形的他脸上自是带着一股不一般的威严。 想到刚刚在房间内被威廉用香气迷惑,继而无力反抗,被迫与之上演了短暂的一幕春画图被影尽收眼底了,我除了悔意和羞愤外,又多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羞赧。 被影都看到了啊…… 不知道那声呻吟被听到了没? 十六岁的我虽然连个正经的男朋友都没影儿,但是这种事情……这种事情私下里也看过电视里播放的。多多少少知道那么一点事。 更何况,威廉的香味不只是有迷思的作用,还有**的作用。刚刚在那里,我虽然身体绵软无力反抗,脑子意识不清,可是……可是我的身体深处仿佛被点燃了火种的炽热我还是感觉到的。非常非常清楚的感觉到,那一个星星之火,从威廉的唇下所覆之地,迅速的漫延全身…… 影沉默了一会,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不耐烦的背过身去,口气极为不悦:“卓远远来到这个世界,发生了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就自己来了?你以为你一个人有多大能量?现在吃亏了吧,我若不来,你吃亏的地方还要更多” 这吃亏的地方,指的是我还未被亲到摸到的地方吗? 我脸上一热,心脏怦怦的跳动起来。 影的浮燥越是明显,他忍不住吼叫出声:“你就不会等一等我吗?作为便利店的管理人,你到现在还这么冲动行事吗?我们不能亲手插与任何人的命运安排,但若这命运中牵扯进了便利店的关系……你知道后果会如何严重吗?” 我被影的吼叫声有些吓懵了,这个相貌清秀如玉的少年对我虽说一直都是不屑加鄙视的时候多,但他总在关键时刻出现,保护我指导我。因此对我来说,他是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被他这么严厉的吼喝,我这是头一次。 不禁然的,我有些哽咽的委屈道:“我……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而且,也不知道怎么通知你啊” 事实却是如此,便利店可以去到的世界何其之多。如果用平行线交叉线隐线明线来形容那些平行世界和异世界的话,便利店就是这些所有线的汇总处。影只要随便往一条线上走,他不留下一个记号口讯什么的,又没有通讯器,我上哪去找他?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特地的嘱咐店里面的东西们,无论如何也不放我一个人出走,非要我带上花戒吧。 影听我这么说了,脸上僵硬了一会。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一直想着寻找白阮灵魂碎片的线索,忽略了你。”顿了顿,他又道:“今天你发生这件事,我也是有责任的。” 影清秀的脸上如此郑重,倒是将我震住了。 “呃,也不是你的错……” “卓远远和闫御打开了这个世界的裂口,虽然来到这里也许也是他们自己的命运轨迹,但是他们在这里的存在能量过大,尤其是卓远远,他身上的异能已经影响到了这个世界,甚至波及到周边的时空。若任由他在这个世界里发展,恐怕后面还会引起一系列的重大变化。我们必须尽快的把他带回去。” 影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我听到他这么说,立刻也紧张了起来:“还有闫御呢?他也一起来到这里了。” 影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 不知道?我一愣。 影说:“在这个世界里,我只感觉到卓远远的出现与这个世界不附而产生的强烈冲突。至于你说的另一个……” “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就好像他根本没有来到这里。” “闫御没来?这不可能如果只是卓远远一个人的话,他没有道理来到这里,也没有足够的力量能打开通往这个世界的进口”我急道。 “是的,你说的没错。”影平静的望着我。仿佛事情只要一脱离开白阮,一脱离开我的本身,影对所有的事情都是淡淡的平静的,一种事不关已的态度,或是云淡风轻的口吻。 “可是我确实是感觉到不闫御与这个世界的冲突力量。” “这说明,要么他根本没来这个世界。” “要么,他本来就在这个世界” 影的话使我震惊。 闫御没来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的,正如前面所说,没有闫御和卓远远相抗衡的力量,也就绝不会有今天这回事。 可是——“他本来就在这个世界?” 这是什么意思呢? 影进一步向我解释: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世界对应论吗?在A世界里有一个你,在B世界里也有一个你。A世界里的你来到了B世界,按理说B世界里该有两个你。但两个你的存在是不可能实现的,B世界里只能有一个你。” “A世界里的你如果消失的时间过长,为了平衡对应的关系,A世界会自然的产生一个新的你在A世界里生活。但如果时间不长的话,你就仍然能够回到A世界。” “就在这个可供你回头的有限时间内,B世界里同时存在的两个你,会因为不能见面的原则,发生行径路线的改变。就如同上次你在圣樱异界里的遭遇,生活在那个世界的你本来正常上学,结果因为你的出现,她突然请假了几天。” “就在这请假的几天里,你代替她上学。” “这种行为看似偶然,实则是必然。为的就是不让偶然间重叠在一个世界中的同两个人见面。” “而一旦回去的有限时效过后,如果同一个世界的两个人中还没有人回去,那么其中的一个人就会消失。以此来平衡A世界里新产生出来的生命体。” 影望向威廉城堡的方向,徐徐的道:“但是闫御的情况却不在这之内,这就说明了,其中一定发生了规则外的情况。” “什么情况?” 影说:“和白阮一样的情况。” 和白阮一样的情况,那是什么意思? 白阮非凡人,他身为便利店的掌管者,可随意的出入任何一个空间世界。现在他的灵魂被碾成了碎片,坠落到各个异世中。 闫御和白阮一样的情况,指的是什么? 影提到白阮的时候,脸上又凝重了另一样的色彩。 “我一直知道闫御的身上也存在着异能量,但在一个世界里存在几个这样的人物并不稀奇,所以没有关注他。这使我疏忽了。”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也有能打开空间通道的能量。” “我一进来这个世界,便感觉到了卓远远与这个世界的异能冲突,但却感觉不到他的。这一点,与白阮的情况相似。” “我去寻找白阮的灵魂碎片,无论去到哪一个世界,都没有感觉到有新异力量进入的冲突。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这点,所以久寻不到。” “直到上一次在幽灵坡之后,我才想明白了。” “白阮的力量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他与那个世界融为了一体。” “能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与那个世界本就有着根源。” “闫御与这个世界的根源,或许,就是这个威廉。”。.。 250:反抗军 闫御与这个世界的渊源……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 “白阮的灵魂碎片回到与他有渊源的世界,附在了安德烈,金森海的身上,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说闫御也是这种情况的话,问题是闫御并不是一抹灵魂,他来到这个世界里,是以实体过来的。他是有着自己的身体的” 影的眼神一凝,某种气韵在他眼中形成。“问题就在这里。如果不是闫御的灵魂附身在这个威廉的身上,那么……就是威廉附身在了闫御的身上” 威廉附身在闫御的身上? 乍闻此言我大吃一惊,细细回想,威廉摘下面具后的容貌,确实与闫御有着几分相似,若是以十分来计的话,便是有五分是属于闫御的。 可是这么一来,又与白阮截然不同了。 白阮无论进入哪一个的身体内,都不会对这个人造成太多的影响,安德烈是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能力提升,金森海则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体内藏有另一个人的灵魂。 威廉与闫御这两个人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影明显也觉得这个问题目前还搞不清楚,因此他转而说道:“这个男人的事先别管了,有我在他不能拿你怎样。”话是如此,可是刚刚他已经拿我“怎样”了,还被你看到了。影的脸色微沉,似乎在算计着什么,但他不愿对我说。 “去找卓远远吧。”他道。“我感觉到他与这个世界的能量冲突得挺厉害的。” “你知道远远在哪?”我一喜。 “当然。” 卓远远与这个世界有什么冲突呢? 这样说吧,卓远远的力量是可以随意的进出任何人所创造出来的意境,亦即非现实世界中的幻境。对于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来创造出幻境的人来说,他就是一名天外来客。无需邀请,没有预兆,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甚至于,在任何人创造出来的幻境中,他甚至还能具有与主人相抗衡的能量。 因为这种能量,卓远远在任何一个意境中,都是一个强大的存在。 他的力量不可估量,也深不可测。 然而,当他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力量却突然间被改变了。 我是在一个队伍中看见卓远远的。 卓远远成为了这支队伍中的领头者。影用瞬移的法术,将我移到了卓远远专属的帐蓬之内。卓远远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我,他定在了原地。 “是你吗?”他美丽的双瞳中倒映着迷幻的色彩,似乎还不敢相信眼前的我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虚幻的影子或想像。 我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按捺着心底的悸动。 “是我。”我轻声说:“远远,没想到一天不见,你竟然成为了领导了。这是支什么队伍?我看到他们拿刀拿枪的,反抗军吗?” 卓远远面容一动,苦涩的说:“两天……妮子,我来到这里,已经长达二十年了。” 二十年?可是他一点也没有 老啊,还是和在学校时的一样,除了脸上的疲倦,依然是个闪闪发亮的美少年卓远远倏地冲过来,似确定了我并非幻觉,紧紧的将我搂着,力道大得让我全身无法动弹,可却不至于呼吸不了。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夜的寒意,可见他在空旷的野外一直呆了很长的时间。他紧紧的搂着我,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我知道他很激动,想到他独自一人在这个异世界中艰难生活了这么长久的时间,没有马克管家的照顾,没有家世所给予的舒适生活,没有学校里人们对他的各种敬慕,完全的过着一种从未想过的原始生活,他是怎样挺过来的? “我收到消息,得知你和闫御从学生会的大楼中消息了,便赶紧找了过来。我以为我已经很快了,因为我没有找错世界,一来就到了这里。可我没想到,居然还是相差了二十年” 卓远远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好些事都不必解释太多。他只听这一句,便懂了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会来的。”卓远远搂紧着我,不愿松手。“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这个世界的时间与原世界的不同。虽然这也是一个具有实质体的世界,但是这个世界的组成因素遭遇了改变,脱离了平行世界与其他世界的时间规则。这个异世界,是一个特例。” “他和闫御的到来,也是一个特例。因为是在规矩之外,所以他们在这里多久,在相貌上都不会有任可的改变。” 影从角落里走出来,淡淡平静的说。卓远远看到影少年的清秀模样,手里一顿,仍不肯松手。 “你就是影。”他是第一次看到影化成人形的模样。 影面无表情的道:“该松手了。” 卓远远这才把圈着我的手慢慢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在影的脸上慢慢的掠过。 两个美少年四目相对,影的眼中是无视的骄傲,卓远远的眼中是探究。气氛在沉默中渐渐变得怪异。为了打破这种沉默,我干巴巴的说道:“现在,是不是研究一下回去的方法?” 卓远远仍是注视着影。我走上一步道:“远远,你不会在这里过得欢了,不愿回去了吧。” 卓远远才扭头过来道:“妮子,这二十年来,我每天无不想着重新见到你的这一天,无不想着过去与你共同渡过的每一天。” 这话突然间变得这么情意浓浓的,卓远远从未这般直白的表达过他对我的感觉,除了上次那幽幽的一句比不上白阮。我一时间被卡在了那里,仿佛喉咙间被塞了什么东西。 影冷冷的哼了一声。调转头,一副不屑于理会的样子。 卓远远继续道:“但是,如果不把威廉.霍尔的势力摧毁,我就无法回去。除非我能等到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就是你,妮子。“卓远远的目光里像是晕染了什么东西,突然间深深的吸引了我,我的心脏一滞,一种被抓住的感觉揪紧了全身。 “这个契机是你,我知道威廉也知道。他的力量比我的强大,我以为只要你一来到这个世界,他会比我先一步找到你。没想到,你居然来了我这里。“卓远远的笑容展开,一瞬间时间仿佛变得缓慢,整个世界黯然退色,只要他脸上的光彩夺目,我再也忽视不了自己,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 卓远远,似乎对他,我不仅仅是自以为的那种感觉…… “威廉是抓到了她,不过被我带来了。”影云淡风轻的打断了卓远远的话,就事论事道:“我想问你一件事,威廉与闫御是怎么回事?你和闫御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不会不知道闫御的事情吧。” 卓远远神色一整,以一惯淡漠有礼的态度回答:“我和闫御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失去了他的消息。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去,我来得及看清是一团黑色的烟雾和一双红色的眼睛,别的就不知道了。” 红色的眼睛,黑色的烟雾。难道真如影说的,就是这团黑雾进入了闫御的身体内,而这黑雾的名字,就叫做威廉“我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还很简单。人们就像是历史上的古人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业是这个世界里最重要的产业,因为这个时候人们都还不一定能饱食三餐,每年都是靠天吃饭。” “但是,不久之后,世界各地就突然间出现了各种奇怪的派系,风系火系水系土系木系等等。出现这么系派的部落,内部都有一部魔经,处子的少女经过考验后可以通过学习魔经内的内容,成为各部落派系有魔女。这些魔女可以控制风,控制火,水,土,以此来增加粮食的生产力。因此只是短短的数年时间,这个世界便像是坐上了飞轮的火车,进展飞快。至今,各部落派系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模式,这个世界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条条一框框的搭建着,慢慢的构成了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个模样。”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威廉.霍尔领主成为了一手遮天的王者,黑暗的王者。” 卓远远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坚毅与决绝:“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只半人半鬼的魔物。他是一个拥有一半吸血鬼血统的人,嗜血是他改不了的特性。在以他为王的前十年内,无数的少女被送入他的城堡,无数的生命葬送在他的手中就连各个拥有魔女的实力部落,也不敢违抗。““为了改变这种境况,我成为了反抗威廉的义军首领。妮子,假如你不来,消灭威廉便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要完成的事情“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暗想:那么,我来了呢,有啥改变? 目光投向他,瞬间便被那双拥有着长长的睫毛的美目给淹没了。 无来由的,我觉得身子一阵酸软。 在我被卓远远火热的目光电得晕头晕脑的时候,我听到影冷淡清淡的声音说:“现在呢?你的目标变成和女人私奔,丢下这些奉你为首的人类吗?” 什么女人,我是女孩好不?我瞪了一眼影。 影不理我。 卓远远道:“不。妮子我从未放弃。从我回美国的前一天起,我就说过,我会回来娶她的,一定。威廉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而妮子是我一生的任务。无论花上多长时间,无论什么方法,我一定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会继续我一生的追求。”。.。 251:对决 我们正聊天的时候,帐篷外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娇柔的声音:“神祭大人。” 卓远远眉头一拢,迅速的收敛了脸上激动的神色。他背对着帐蓬口,眼睛仍是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我,但是刚刚那一番表白时的激情已经被他收纳进了箱底。 帐蓬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长长的布料拖拽在地面行走时的声响。 影的身形微动,身影渐虚,迅速隐入黑暗。 一个类型属于贝芙塔尔的丰满美艳型女子出现在帐蓬内。她有着小麦色的健康肌肤,有着蓬松大卷的红色头发,有着高高的尖勾鼻梁,有着深邃无底仿佛蕴藏着一汪青潭的碧绿眼眸。她的嘴唇红得热烈,似一朵盛开正怒的玫瑰,随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那朵玫瑰花的花蕊一开一合,仿佛最诱人的邀情。谁敢盯着她的双唇看上一两分钟,必有为一亲芳泽不惜一死的冲动。 这是一个很容易让男人精虫上脑的女人。 嗯,这么说太刻薄了,显得说话的人很酸葡萄的心理。还是改为“这是一个非常性感迷人的女人”来描述好了。虽然词汇是普通了点,但好歹也显得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是? 想到威廉说要给我换副身体来陪他几十年一百年,喵了个咪的,这个世界的女人都是肉型的,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虫虫型的吗? 我不禁神色严肃的瞪向了卓远远,这家伙在这个世界里呆了二十年,会不会也变成虫虫型的了? 卓远远一直注视着我,对我脸上的神色变化自然收尽眼底。 我瞪过去的时候,便接收到他如墨黑般的眼珠子,晶晶亮的,清澈如一汪流水,却又炽热如一炬火焰。 卓远远嘴角一勾,便露出了了然如心的笑容。这笑容如梦如幻,美丽得摄人,可却偏偏让我瞧了心里面发慌,仿佛什么秘密被人窥伺到了一般,脸上一阵燥热了起来。 “神祭大人,我们是不是要……神祭大人?这女人是谁?” 步入帐蓬里的女人一进来便先是低着头行礼,行完礼抬起头来,看到站在卓远远身旁的我,她说到一半的话立刻丢了,转为神色大变的质问。 只是短短一瞬,便由千分的谦卑转为厉色的质问,可见她对卓远远的恭敬并非出自真心。 卓远远的脸上仿佛蒙上一层面纱,对我的各种直白和激动都掩藏在这层面纱后。他俊美得出人意料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距人于千里外的冷漠。 “安塔那娃,你失礼了。” 被叫做安塔那娃的女人脸上眼角那一带的肌肤抽动,她嘴唇开合,叽哩呱啦的一串流利的语言便从红艳艳的双唇中流动出来。 这个世界的任何人说的话,我都是通过花戒的翻译才听明白的。因此我的反应总是慢上一拍。(想到这里,我又想起在城堡里与威廉的对话,当时或许是因为注意力被强烈的转移了,所以我没有发现,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威廉他和我说的是中文喵喵咪啊这又是一个证明了威廉就是闫御被威廉附身的强有力证据) 花戒翻译过来,这女人说的是:“神祭大人,这个女人是谁?为何她会出现在你身边?神祭大人,虽然您为我军的神职首领,可是我父亲是安达族的族长,我身为族长之女,又是火焰城的魔女,我们追随您的脚步,为达到我们神圣的目标而努力,这一路漫长,您贵为首领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尤其是女人,您如此俊美如此明亮,难保有各种目的诡谲的女人想要接近您,伤害您。为了保护我军的胜利,清除您身边的隐患是我的职责。神祭大人,今天就是我无礼,那也只能是无礼了,可是您为了这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便指责我的行为为无礼,可见这个女人极不简单,我一刻也不能让她留在您的身边” 安塔那娃说完,便伸出手清脆的啪啪了两声。 帐蓬外立刻响起了脚步声,两个身高体肥的身影出现在外面。 当花戒将这一长串的话翻译给我听明白后,便是进展到了这个情况。 卓远远眼神一厉,喝声道:“谁敢进来” 这一声喝饱含着威胁,谁若敢踏进一只脚,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刀抽出,谁来砍谁。可是鉴于他不用刀,所以估计会换成别的什么法子,但是绝不留情。 卓远远这一声喝,如果还不能阻止外面的人进来,我觉得他就不用留在这里混了,还什么此一世的目标,不如回去上课。 我眼勾勾的望着,幸好,迫于他的威摄,外面的人终究没敢进来。 我轻轻斜了他一眼,算你没有丢脸。 卓远远的脸色犹怒不变,不过眼角闪了一下。 安塔那娃见卓远远动了真怒,心下大感诧异之外,或许她对卓远远也有那么一点真心的仰慕,刚才的撒厉亮狠也不过是一种方式,当下就变了另一种姿态,眼角媚飞,声音轻柔,倾下身子软软绵绵的行了一个礼,娇娇的委屈道:“神祭大人……” 这女人的这个样子一做,卓远远的厉色便不好再留,可他收了厉色,仍不改怒色。头一扭,没有正视安塔那娃。 “她是我重要的客人。”卓远远毕竟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不然的话就成了与安塔那娃的暧昧了。他沉吟了一会儿,渐渐收起了怒意,声音硬朗的道:“她千里迢迢来胁助我军,传话族长,不可怠慢。” “是。”安塔那娃扭着身子应了一声,但她看向我的时候,分明传达了一种只有女人才能够领会的“等着瞧”的意味。 “既然是神祭大人的客人,当然要好好招待了。不过,神祭大人说你是来胁助我军的,我们反抗军反抗威廉霍尔城堡的势力,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只队伍,不知道你来肋助我们,是凭的什么能力呢?” 安塔那娃对着卓远远百依百顺,转向我又是另一副面孔,即使在卓远远面前,也毫不收敛:“难道,你也是魔女吗?你是什么系的?刚才神祭大人为了你斥责我无礼。你让我在神祭大人面前失了礼仪,为了守护我的名誉,身为反抗军守护魔女的我,要求与你一决高下” 这个女人,还真是死不服输。她倒是分得清楚,卓远远是卓远远,我是我。为了卓远远她可以稍微给点面子,委屈一下。但对我,她绝没那么客气。哪怕是卓远远做了解释,也不行她这么一说要与我对决的时候,我看到卓远远的脸上写着无奈。 对决,一点点便要对决。或许,这是这个世界的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是,大家都这样,凭什么你要比我优秀,占有着我想要的东西,除非你的能力比我强。是男人的话就要打架比我强,是女人就要吵架兼打架比我强。是魔女的话,就要魔力比我强。在威廉城堡的那一间小房子里,还不是因为贝芙塔尔的魔力比别人的强,能在威廉施了禁咒的房间里也可使出魔术,这才使得她成为了那一支小队的首领。 想到这里,我又领悟了一点。为什么威廉施了禁咒,却只禁得了那些低级的魔女,高一点像贝芙塔尔这样的却不禁。原因是魔女的能力都一样,打起来不分胜负还会把房间搞坏,禁了等级一样的,只留一个高级的,不用打,也能分出高下来。 现在,安塔那娃就是为了站在卓远远身旁这个位置,要与我分出高下来了。我输,或许还是卓远远的客人,但是这等于打了卓远远说我是他“重要的客人,可以胁助我军”这说法的一巴掌。这事如果传出去,安塔那娃要计较的话,重可以将我轰离这里,离得远远的。轻则可以安排我住在抗义军的最尾部,像是收留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既给了天大的人情,又维护了自己的脸面。 安塔那娃,还真是一个吃不得半点亏的角色。这样的角色在卓远远的旁边,连卓远远也不得不变得无奈起来了。 隐身在角落里的影定定的注视着这一切,他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卓远远恐怕也以为他走了。不过我能够感觉到,影是不会离开我半步的。 影没有动作,便表示安塔那娃不值一提。 花戒微微发热,显得有些兴奋,我知道这小子是有些惟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了,他在等着我的允诺,一旦我接受了,就是他大展发威的时候。 面对着安塔那娃挑畔和不屑的姿态,我淡淡的,平缓的,一字一句的说:“你是火焰城的魔女?是贝芙塔尔的妹妹吗?”(实际上是因为我现场重复花戒的话,舌头不灵,所以说得很慢。) 安塔那娃怔了怔:“你认识我表姐?” 我微微点头,又一字一句的说:“嗯,她在威廉的城堡里……她的风系魔术使得不错,不过头发被我烧焦了一些。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 话一说完,果然是见到安塔那娃的神色变了变… 252:对决(二) 安塔那娃的神色变幻了几下,但她最终又沉淀了下来,转过身,向帐外走去。 安塔那娃刚出了帐蓬外,便叽哩呱啦的叫嚷了一长串,花戒翻译过来,大意便是要开始和我对决,请某某某大家一起做评判。 “妮子。”卓远远朝我走来,从他略有一丝尴尬的表情上看出,他对于这个敢于挑战我的女人也是颇为烦恼的,但对于我即将要面对的对决,他却并不见得有什么担忧,反倒是一派轻松自在。 “不好意思……”果然,他不担心我会打不过安塔那娃,担心的是他给我带来了这么一场事而令我不快。 帐蓬外,安塔那娃的呼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来围观,还未出帐蓬,已经能感觉到围拢过来的人数渐多,热力渐浓。 说话的时间不多,我回头瞥了一眼阴影处的影。影不知什么时候又化作了猫形,发出一声猫叫,从角落里窜出来,跳至我的脚旁,幽幽的大眼睛瞟了我一眼就转向别处。 手指上的花戒也发出了亮光,尤其是影默认了我的行为,他更是得意的在我耳旁哈哈大笑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出去与安塔那娃一决高下。 有影有花戒在我身旁,还有一个卓远远,外面纵然是刀山火海,撒旦在世,也吓不着我什么了。 不过……“我这样算犯规吗?”我瞥了一眼卓远远:“你知道,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卓远远的肩膀往后微微一耸,做出一个无奈的样子。 “是她自己找上门的。” 是她自己找上门的,也是她说的我是魔女,我由始至终,并未说过什么。所以,以魔女对魔女,以力量的高下来做对比这种决斗,于我是不成立的。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除了会用点小迷惑术来迷惑人的神智以外,别的暂时不会。待会儿出去,无论出现什么后果,出现什么现象,都与我无关。 我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花戒和影就是我的将和土,无论她做什么,我尽量不主动欺负她就是了。 “主人,主人,等会儿你就全交给我,看我的吧” 戒指上的宝石光芒大足,花戒大有想冲出来现场亮一亮的架势,被影扫了一眼,光芒立黯,但热度未减。 帐蓬外安塔那娃又连连催呼了一阵,围观的反抗军们更是群情激愤的大喊大叫,甚至拿起手中的武器在地上敲。这些士兵们,平时除了作战也无别的娱乐,行军打仗更是纪律严明,不得做一丝一毫制度外的事情。难得有女人掐架,没有不激动围观的。 有人去请示了族长,安塔那娃的催叫声刚一停歇,便听到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安塔那娃,你在干什么” 安塔那娃连忙叽哩呱啦了一串。花戒一边翻译,我一边慢慢的走了出去。 当我的身影完全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时,安塔那娃的话也刚好说完了。她的父亲,也就是那个老族长,视线投射过来,先是在紧跟着我身后的卓远远身上转了一圈,后又定格在我的身上。但是这定格的目光就比看向卓远远时锐利了许多,仿佛含带着冷箭,令人看了背脊发凉,也觉压力很大。 我对于这种倚老卖老的老人家很是看不惯。咱尊重你是因为礼貌,并非你生来就比咱高一级,不要因为咱对你客气,便觉得你有资格挑剔。于是,我扭过头,只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之后,状态轻松且随意,似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知道我这般做一定会惹得他生气,但他一出场,便已对我抱有敌意。也许是因为他女儿的介绍有误,故意造成这样的结果,这一点可以理解,但不能谅解。我无需做出低姿态。 影感觉到我的这种变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这就是神祭大人的客人?”族长老头低沉的问。 “是。”安塔那娃低头回答。 “安塔那娃”族长老头一声顿喝,手中柱着的拐杖用力往地上狠狠一敲,发出震慑的响声。“既是神祭大人的客人,你怎么不好好招待,还在这里做什么对决” “神祭大人是什么身份,只有他的力量才能够领导我们与霍尔城堡的力量抗衡,神祭大人的神力神圣,身体圣洁,是绝对不能被玷污的。你身为我军的魔女,守护神祭大人是你的职责,还不赶快安排下去,把神祭大人的客人安顿好” 族长老头面色不变下达指令,安塔那娃乖乖顺从。 她指挥一名女仆,叫她带我下去一个什么地方安顿。那女仆还未动,我身后的卓远远已经发话了:“族长。” 卓远远俊美的容貌,修长的身姿,在这群虎背熊腰的原始人中,显得那么的高贵,优雅,气质超群,超脱凡尘。简直就是一只鹤站在一根竹竿上,而这支竹竿又立在鸡群里,想不叫人仰视都不行。 卓远远一出声,周围的人都安静了。围观的人群中,无论男女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崇拜型的仰慕,有的站得近些的,女的红了脸,羞涩的搓着手掌,男的别过头,站立不安,都偷偷的偷望向他。 难怪安塔那娃连让我站在他的旁边都不允了,原来这家伙在这里男女通吃,能站在他旁边便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守护魔女安塔那娃要守的就是这种加在自个身上光环,谁多靠近一些,便是侵犯了她的领域。 我再看向卓远远,眼神中不禁就多加了一些什么。 卓远远干咳了一声,别扭的不敢看我的眼神,强自按捺着情绪,继续说道:“族长,潘妮是我重要的客人,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安塔那娃不必另行安排了,让她住我帐蓬即可。” 这一句话的内容,显然比站在他的旁边还要罪恶深重。想必连进入他的帐蓬内,也是安塔那娃的一种荣耀吧,她立马就变脸跳了起来:“不行” 族长老头也沉了脸,看向我的时候又在眼神里多加了钉子:“神祭大人,这样不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卓远远对这两父女的行为想必早就不舒服了。他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脸色冷冷的,线条变得坚硬:“潘妮比守护魔女更适合待在我的身边。族长,只要她在我的身旁,三天内,必能攻到霍尔城堡” 事后,卓远远告诉我,和霍尔城堡之间的战争,这二十年来一直持拉锯战。霍尔城堡派出来的军队多由骑士组成,他们骑着高大的黑马,总在夜间偷袭,屡屡得胜。 霍尔城堡最大的武器是人。他们派出的人,头脸皆用黑布罩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孔洞。这些罩着头脸的骑士,刀枪不入,所到之处,战无不胜。除了他们这一支反抗军,其他族派里派出来的反抗队们,都全部被灭。 而他们,在卓远远的领导下,成为了唯一不惧怕霍尔城堡的军队。原因是卓远远的幻境能力。 每当霍尔城堡的骑士来攻时,卓远远便事先得知,在驻扎处的附近造出几个意境来。这些意境里,亦有与反抗军相等的人,事,物。但是却不是真的,而是由附近的木头与石头所幻化的。因此,才有了他们这支反抗军不畏刀枪的传言。都不是血肉之躯,哪里惧怕什么刀松子呢? 因为卓远远,这一支反抗军日渐壮大,十几年了,便也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支能与威廉相抗衡的力量。 但是,卓远远与威廉互相制约,互相抵抗,却也一直无人得胜。 拉锯站这一拉,就拉了有十几年了。 卓远远与威廉都深知,打破僵局的唯一办法,就是多添加进来的第三股力量。这股力量,极有可能是同样由原世界里来到这里的我。所以,他们两人在一直相抗衡的时候,也一直在互相比赛着,看谁能先找到我。 这便也有了两支队伍皆在寻找外族女子的行为。 威廉先找到了我,但他却没有预料到,我比他想像中的更难掌握,居然就被我溜了。 卓远远一说三天内能攻进霍尔城堡,族长老头的神色便严峻了起来。 安塔那娃叫道:“三天?神祭大人,你开玩笑吗?” 卓远远回应:“安塔那娃魔女,我不开玩笑。” “可是三天……神祭大人,你攻到了霍尔城堡内,就有把握获胜吗?” 卓远远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沉声明道:“不,三天也许太长了,两天吧。我已经等不及要回去了,这个世界太无聊,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 安塔那娃是见不得卓远远用这样的眼神来看除她以外的女子的。她立刻就冲了过来:“神祭大人,就因为这个女人吗?就因为这个女人所以你要在三天内攻进霍尔城堡吗?你用什么来让我们相信,你不是被这个女人欺骗了呢?她到底有什么能力可以让你这么重视她……我,安塔那娃,以我魔女的名义发誓,今天我一定要与她一决高下。我输了,就放弃魔女的荣誉,她输了,就要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 .。.。 253:火灵 安塔那娃问我:“你是什么系的魔女?”她顿了顿,想起我刚刚说过的话,瞪大了眼睛:“难道你也是火魔女?你的魔法术是从哪里学的?” 听到安塔那娃的话,族长老头也瞪大了眼睛看过来,大有一副现场抓小偷的样子。 真是的,这些人连别人学到的本事,只要不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就把别人当小偷?想到在威廉的城堡内,被贝芙塔尔等人叫骂我是偷师小贼,不禁升起一股气,我下巴一仰,气势嚣张的道:“我不是火魔女。” 安塔那娃眼神一冷,正要鄙视。 “我也不是魔女,而是和他一样。”我伸出一根手指往旁边站着的卓远远点了点:“我是神。” 这句话虽然不经大脑,但说得实在太爽了。卓远远是神祭大人,我也是神,我和他一样“我是神女……不,女神”差点说成神经女。 我高仰着下巴,斜睨着安塔那娃,她个头比我高大,身厚肉圆,我个子娇小,只及她的肩膀,要做出藐视她的样子实在不容易。 虽然很难,但我做出来了。也许这样有点幼稚,导致站在我脚下的影和站在我身后的卓远远都分别别过了头。影是不忍目睹,卓远远则是忍不住肩膀抽动,躲在我后面闷笑,他发出的从胸膛里传出来的笑声,轻轻的,痒痒的,撩过我的胸口,像一阵春风荡过湖面。 安塔那娃有些愣了,脸色一涨,气极败坏:“你……你居然厚颜无耻,敢说自己是神” 族长老头也不淡定了:“姑娘,说话要慎重” 神这个字可不是谁都可以亵渎的,他们将卓远远奉为神祭一职,也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享受着他的伟大“神力”之后才推崇他的,我一个半路杀出的瘦焉女孩,尤其是这么不得眼缘的人,也胆敢声称自己为神,还是女神,比卓远远都高出一筹,他们怎能不震惊,怎能不震撼。 族长老头脸上的皱褶都气得抖动了起来:“就是神祭大人再重要的客人,我也绝不容许这种亵渎神灵的行为” “神祭大人,您应该回帐蓬内休息。安塔那娃,伺候神祭大人休息吧” “来人把这个亵渎神灵的罪人带下去” 族长老头发出一长串的指令,立刻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士兵凶神恶煞的朝我走来,安塔那娃也朝卓远远的方向靠近。 他们刚走了两步,站在我身后的卓远远便一步跨到我的身前,先是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两个士兵,士兵的脚便迈不动了。再扫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安塔那娃,安塔那娃的笑容立刻冻在了脸上,脚也再抬不起来。 “我说过,她是我重要的客人。”卓远远比我高出一个半头的身形忽然像座大山似的挡在了我的面前,挡住了所有人飞射过来的有毒视线。“谁对她无礼,便是对我无礼” 卓远远的脸阴沉得仿佛可以结出冷来,冻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令。连族长老头也被冻得找不出话来说。 神祭大人一心想要保护的人,谁敢做对就是与神祭大人作对。族长老头在正面面对卓远远的时候,也不敢以身份强压。万一神祭大人不高兴扭头走了,谁拦得住?与霍尔城堡对抗多年,又失去神祭大人的庇佑,反抗事业不成,恐怕下场更惨。 当下,族长老头脸色难看,嘴唇抖嗦着,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一直以来,神祭大人的脾气都很随和的,极少有不给他面子的时候,不说尊敬,起码也是有礼有度,今次变成这样,族长老头也拿不准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安塔那娃见了,走出来道:“神祭大人,既然你说她是你重要的客人,而她又说自己是神……我无意冒犯神的名讳,但是我希望,作为我们反抗军神职的领导人,你能够让她自己证明她具有神的力量。假若她如你一般,我们反抗军一定待她如上宾,若是不然,我也希望你不要被她欺骗了,忘了我们伟大的,造福苍生的事业。” 卓远远看着她不说话。安塔那娃竭了一会,继续道:“请神祭大人为我们两的对决做证,如果她连我都比不过,自然是构不上神职之名的。” 说来说去,还是要用实力说话。我对这场对决丝毫不放在眼里,因此也从卓远远的身后走出来说:“就让我们对决,开始吧。” 安塔那娃是火魔女,她闭上眼睛神情肃穆的吟唱咒文,随着她的嘴唇合动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她伸出捧着的双手上,慢慢的出现一点零星的小火焰(就像打火机打出来的火)。夜晚户外的风很大,吹得火焰在她的手掌之上摇摆不定,却怎么也不会熄灭,反而越来越大,燃烧得越来越旺。当火焰出现如一根普通火炬所燃烧出来的大小的时候,安塔那娃停止了念咒,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周围的士兵们,看到安塔那娃双手捧着的那团飘浮着的火团,俱都就地跪了下来,嘴里发出一串串叽哩咕噜的话语。 不必花戒翻译,我也知道那说的一定是赞美安塔那娃守护魔女的话。 安塔那娃双手捧举着小火焰的姿势是蛮神圣的,不过她眼角边瞟过来的那一眼,就没那种味道了。 花戒非常激动,看到安塔那娃瞟过来一个白眼,差点就要暴发了,被我生生的抑制下他的冲动,因为我突然生了一种想要亲自对付安塔那娃的感觉。 “召唤火灵是火魔女的绝技,她手上的那团火是个活物,可以听从她的命令,进行任何攻击性行为。”卓远远低声在我旁边说:“你要小心,她有可能会把火灵甩过来。” 火灵耍到哪里就烧到哪里,一个能跑能跑的小火焰,确实有些麻烦。 安塔那娃的对决比赛并没有讲明规矩如何,她一出手就召唤了火灵,估计是在等着看我能召唤出什么来和她比拼吧。 能克服火的,就是水,难道要我也召唤一个水灵出来吗? 我左右凝思了一下,影和花戒都没有这种技术,卓远远也没有。 召唤啥灵灵的,不是我的路数。不合我这盘菜。 安塔那娃见我站着不动,不念咒也不摆架势,嘴角一弯飞扬了起来:“怎么,尊贵的客人难道连一只守护灵也召唤不出来吗?” “对决不能半途而废,如果你不召唤,那就别怪我失礼了。”说着,她双手一捧,将火焰团对准我,飞快吐出一句短语。 “慢着,稍等一下。”火焰团在她的手掌上上下跳跃,眼看就要脱离掌心朝我飞来,我急忙说了一句稍等,然后迅速的转身进入卓远远的帐蓬内。 “神祭大人,您尊贵的客人不会是躲起来了吧。哈哈哈哈……” 安塔那娃的笑声未停,我又从帐蓬里走了出来,这一次,我手上多了一个红色的东西,长条形,看似有些份量,被我双手提着抱了出来。 卓远远见了,眼睛一亮,差点笑出声来。 我把红彤彤的东西往地上一立,伸出拔出了插栓,又举起它一臂长的软管,对准方向。 “这是什么?“安塔那娃狐疑着:”神祭大人的帐蓬里没有这个东西。“当然没有了,这是我回便利店拿的。 族长老头站在旁边,也确认这个东西绝不是神祭大人帐蓬里会出现的。 “这就是你的守护灵?这是什么灵?“安塔那娃问。 我笑笑说:“嗯,我的守护灵有很多,只是不方便当着大家的面召唤出来。现在我召唤出来的这一支,叫灭火器。“顿了顿又补充道:”干粉型的。““灭火器?灭火……“安塔那娃虽不明白灭火器是什么东西,但是听到灭火这个关键词,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阴霾了起来。 “好啊,我就看看你能不能灭了我的火灵。“ 干粉型灭火器适宜扑灭极易燃烧的材料火焰,但是如果风大的话,干粉也容易被吹散。 幸好这时候,周围的风已经停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时候大自然的空气中就是静悄悄的,不说风,连一丝儿轻微的空气流动都没有,整个世界仿佛被突然罩进了一个玻璃罩内,安静得连最娇嫩的草叶也不会摆动。 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我们两个的对决比赛上,没有人发觉这一点奇怪的现象。 噼哩啪啦。 安塔那娃手掌上的火焰团得到了指令,像是打入了鸡血般的亢奋了起来。在她的手掌心上上上下下的跳跃了一阵,便倏忽的,如利箭一般的飞射而来。 火焰团的速度很快,一眨眼便烧到了眼前。 可在我来说,它的速度却像是被拍摄下来之后又进行了慢动作回放一样,慢腾腾的速度足够我摆准了喷口,等到它进入射程时,按下压把。 噗噗 一团团白色的粉尘接连从小小的喷口中**而出,直面扑过来的火灵。 完完全全的将那团据说有生命的火焰团,覆盖在了白色的烟雾下面。 烟雾稀稀拉拉的往地上落,厚实的感觉让人知道它不是普通的烟尘。 世界安安静静,火焰团燃烧时发出来的噼啪声自从被覆盖后便不再听闻。 安塔那娃的身子像是痉挛了一般,剧烈的抽动了起来。 “啊……啊——”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254:传人 安塔那娃疯了一样冲过来,蹲在落满了干粉的地上尖叫。她伸出手指将干粉往旁边刨开,但最终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火灵便是安塔那娃的守护灵,守护灵一灭,安塔那娃再是多么厉害的魔女,也实施不了任何以火为主的魔法术,只能施展一些简单又低级的魔力。再重新修练召唤一只火灵,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安塔那娃不断的重复念动咒文,当她终于确定自己的火灵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灭亡后,她瞪向我的眼神里,含带着不死不休的毒怨。 事后当我知道火灵对于一个火魔女的重要性的时候,我也有实在有些后悔。 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把灭火器拿来喷,多是出于一种娱乐的心理。不是说那火不是一般的火,而是有生命的火嘛。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用灭火器来灭,于是便试验了一下,谁知道结果竟会如此。 卓远远一把扯过我,将我重新挡在身后。这一动作刺激到了安塔那娃,安塔那娃霍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冷声迸出:“神祭大人,我的火灵被她灭了,你还要护着她吗?” 族长老头看着事情的发展,也是焦急得脸都青了。 面对安塔那娃欲哭无泪的愤恨眼神,卓远远冷冷淡淡的说:“这是对决比赛的结果,怪不得谁。” 安塔那娃听了,面孔刹白,身子颤抖着,摇摇欲坠。 “神祭大人”族长老头终是心疼女儿,走了上来:“请神祭大人给本族的守护魔女一个交代。” 族长老头知道卓远远要护我,废话不多说,直接就讨债来了。 虽说是对决比赛,但到底火灵作为火魔女的守护灵,火魔女又是他们一族的,甚至是这只反抗军的守护魔女,断没有被一个外人欺负到死也不吭声的道理。即使是贵为被奉为神的神祭卓远远,也不能不给一个清楚的交代。 卓远远板着面孔与族长老头对视,我从他的身后走出,在强大的压迫力下,弱弱的出声:“这个,我想到一个办法。” 两人转动视线看向我。 我伸手进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刚刚去取灭火器时,顺便带上的一只打火机。 这个办法不一定有用,但凡事都可以试一试的嘛。 刚刚安塔那娃双手高举做出捧着的姿势念动咒文的时候,我就感觉她好像一个人形炉灶,咒文便是她吐出的煤气,火灭了,但煤气还是存在的嘛。只要借用一个助力打火机,说不定能重新点燃那灶台上的火。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能不能成,还得再试验看看。 我把打火机举出来晃了晃,在安塔那娃的面前摁了下去。啪的一声,一蔟明亮的火苗在我手中出现,安塔那娃惊愣的看着我,又怒又恨:“这是什么?” 我将手指一松,打火机中的火苗灭了。 “这是火。”我徐徐的道:“但是不是火灵,只是普通的火。” “可是你怎么把它拿在手上,你没有念动咒文” 这话真要解释就说来话长了,我选择直截了当的提问:“你还想召唤你的火灵吗?想就照我说的做,不想就算了。” 安塔那娃还有千言万语,最多的是对我的谩骂,族长老头也很想不开,又想扳回脸面又想拿到实质。可是我只给了一个单项选择的提问,是与不是,要或不要。父女俩的话题便展不开了。 安塔那娃道:“怎么做?如何你能让我的火灵起死回生,我便不计较你的过错。但若不然……”她瞥了一眼卓远远,那一眼中既有对卓远远的怨怼,也有对他无法掩饰的倾慕。 “既然是神祭大人,怕也护不了你走出这个军营” 族长老头在她身后重重的敲了一下地面,以示支持。周围的士兵们亦是发出一阵附和的喧叫声,声音齐发,洪亮的回响在旷野之上,犹如某种无形的威摄,直面扑来。 我不理会这一切,只道:“念咒文,再召唤一次。” 如果失败,大不了闪人。 回头瞥一眼卓远远,你还要完成鸿图大业的话,我先回去睡一觉,待到这里又过二十年,我再来看你。 卓远远无声的向走一步,贴近我的后背。他没有说话,呼出的气息弥漫在我的周围,却让我感觉到,这家伙的回答是:绝不让我单独回家。 安塔那娃复走回场地中央,双手高举,手掌放平,做出捧着的姿势,她闭上了眼睛,开始吟唱咒文。 当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我走过去,掏出打火机。“手放低点。” 安塔那娃睁开一只眼睛从眯缝中看了看我,将手轻轻放下。 我掏出打火机,等她吟唱得最大声的时候,在她的双手掌心上方啪一下打开。 一蔟美丽的火焰在安塔那娃的手上出现。 安塔那娃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我拿开打火机,火焰仍然在她的双手掌心上跳跃。安塔那娃继续吟唱,语速飞快,火焰也越来越大,最后已经到了接近原来被灭火器扑灭时的大小。 夜风在这时候忽而吹来,火焰的苗头被吹得拉长,身形摇摆不定,但是却没有吹灭,仍然在安塔那娃的掌心上方飘浮着,跳跃着。 果然,安塔那娃就一人工煤气灶啊没想到我这个方法也凑效了。 安塔那娃喜不自胜,将火灵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收回了后,又蹙着眉头问我:“火灵被你伤到了元气,但下一次我召唤不出它来了怎么办?”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手上的打火机,族长老头也走过来,同样将目光放在我的手上。 “你从哪学来的驭火术?” “驭火术只有火焰城中的导师才会,除此之外绝无外流,难道是有人偷了导师的魔法经本……” 这两个人,明明是想要我手中的打火机,偏又扯出这一堆来,再听下去,我都不知会成什么样了。 我无力的伸出手,将打火机递给安塔那娃:“这不是驭火术,我也不会什么驭火术。这叫打火机,诺,这样一打,火就出来了。” 经过一翻演示之后,再把打火机赠送给安塔那娃,才总算换来一丝的清静。 安塔那娃手捧着打火机,嘴上说着这次就暂且饶过我的话,嘴角却咧到了耳根。接下来有一段时间,她会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个打火机身上,不会再来盯着我。 族长老头见女儿得了宝物,也按捺下了心头的不悦,这时候还不想和神祭撕破脸。他的面色不虞,沉着嗓音道:“神祭大人说的,三天可攻至霍尔城堡,可是真的?” 三天就攻到霍尔城堡,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路程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卓远远与威廉相对的实力,二十年来每逢交战,都分不出输赢。 “远远,这次你有把握吗?”卓远远说我是制胜的关键,回家的契机,我却不知道我在这事件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威廉.霍尔的力量诡谲奇怪,他有着吸血鬼的能量,也有着吸血鬼猎人的能量。吸血鬼与吸血鬼猎人的血液天生不能相融,至死最后一个细胞犹在战斗。可在他的身体内,这两者居然可以共存。这一点,至使他非人非鬼的体质,即不能用对付吸血鬼的方法来对付他,也不能单纯以吸血鬼猎人的方法来对付他。” “这两者血液的融合,在生命力和战斗力的方面,甚至还谛造出了更强盛的底线,如不出意外,威廉.霍尔,是无人可以对付的。” “二十年来,我勉强能够与他对战拖延,成为拉锯战,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尽全力。” “他为什么没有尽全力?”我奇道。 卓远远看着我:“因为你。” “我?”我心一跳。 卓远远面容松动,复杂的神色掠过,说不清是什么,但看了叫人心疼:“因为他在等你。如果他太早杀了我,恐怕你就不会来到这里。” “起先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后来见他陆续开始不断的关注外族的少女,并派人时刻的监视我,我才想到,也许,这个相貌与闫御完全不一致的人,其实,他就是闫御” “后来,我经过二十年的调查,也慢慢找出线索。霍尔的城堡在二十年前,一直是一座荒废的古城,正是在我和闫御来到之后,它才重新活了过来” “这个世界一直流传着霍尔城堡会复活的传说,在传说里,威廉.霍尔是一个被封印起来的黑暗灵魂。他的力量永恒,生命永恒,只要出现了流有他血脉的传人,威廉.霍尔便会在传人的体内苏醒,复活。” 即使曾听过影怀疑闫御是被威廉附身了,确切的听到,我还是忍不住震惊了。 “你是说,威廉一直在闫御的体内?闫御就是威廉的血脉传人?” 卓远远点头:“在学校的时候,我去学生会找闫御,要求他放了被抓走的阴灵,我们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在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黑暗的气息,仿佛是来自地下古老神秘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将我们两带到了这里。” .。.。 255:又封印 不过,即使证明了威廉用的就是闫御的身体,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好吧,我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嘴上不说,那是不好王婆自卖,万一表错情岂不尴尬死?但在心里面,我还是可以暗自嘀咕一下的吧。 我知道闫御一直对我有些特别,那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从一开始看我的眼光就像发现了可研究的宝物一样。后来又经历了身体错位,短短的数小时内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更是拉近了许多,那次回来,他再看我的目光,便总是含带着占有的色彩,仿佛我已是他的所属物。 从这一点来看,事后他再做出的一系列举动,都是合情合理的,霍尔家族迫害时的帮助,将我调回学校,加入俱乐部等。他所做的一切我看在眼里,只是不能解释也不能问,一问我就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直到卓远远回来,闫御对我才有所收敛,但这种收敛并不是因为他放弃了或是改变了,而是因为他要调转枪头。 也许,一开始他还是觉得卓远远不足为惧,但到了后来,那一天,当他在学生会会议室内对我发起了进攻,我知道,闫御已经隐忍不住了。 我一直隐隐约约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才在知道是他带走了韦蕊琪的阴灵后,也没敢上门讨要。只是没想到,卓远远竟然不顾我的叮咛,只身前去了。这一来,才发生了今天这件事情。 现在想想,说不定在会议室的那时候,闫御体内的威廉,便已经开始了苏醒的迹象。 闫御和威廉,这两个人究竟谁才是那个身体的真正主人? 闫御曾经喜欢我,那威廉呢?他也喜欢我吗?即使是喜欢,能喜欢到这种地步吗?那时候我在艾米丽的身体内,与他的相处也并无时多啊,顶多一个月吧。唉,难道我用着艾米丽的身体,便真的会魅力大增吗?一个月也能让他死了这么多年也念念不忘。 如今我本尊出现,他竟让我换身体,还贝芙塔尔……我勒了个去的我深深的皱眉,满面懊恼。卓远远问我:“在想什么?” “在想威廉那只笨虫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是我还是一副躯壳?而我真的就这么差吗?就算我不花痴,任凭任何女孩得知自己的长相这般不入眼,也不高兴的吧。 我高高的嘟起嘴来。 卓远远深深的看了我一会,平静的问道:“你和威廉以前就认识了吗?” 我抬头看着他,旦见他平静的双眸中似乎一股旋涡隐而不发,微微波澜轻荡了出来,便叫我的胸口突然间放开了,所有不悦的情绪烟消云散。 是了,我在意什么。威廉怎样与我何干,论美色,谁又比得过远远的俊美。遗传了他**美艳绝色的卓远远,浓密细长的睫毛仿佛能够捕获人的灵魂,他的一颦一笑皆如摄魂,俊美如斯,他对我尚且这般,这般……不说啥的,这足以证明我不是那么的不堪入目了吧。 我何必自寻烦恼呢?(这时候的我故意忽略了刚见面时卓远远的一番表白……) 我清清嗓子,把曾经附体在艾米丽的身上,与威廉相识的经过粗略说了一番。 卓远远听完,沉吟片刻。 “按你这么说来,等着你的,不只是闫御,还有威廉本人了。” 这话听了让我有些惊怵,仿佛等着我的不是什么好事。 我脸上有些慌,还有一丝不自觉的羞赧。 卓远远若无其事的拍拍我的肩膀:“原来按我的计划,是借由你的出现,刺激闫御的心灵。我想,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应该还是想回去的。他应该……希望能带着你一起回去。而留在这里的,便是威廉的灵魂。” “我是打算引起威廉与闫御间的间隙,以此获得优势,但现在看来……似乎他们两者在某一点上认识相同,或许这样就不是那么容易。” 闫御与威廉两人,在那个身体里面,是闫御的意识强些,还是威廉的强些。当然我倾向于威廉的意识比闫御的要强。也许闫御所具有的某些异能力,便是来源与他体内的威廉的力量。而闫御背后的霍尔家族,也是一个神秘得不可忽视的存在。 闫御,威廉,封印,苏醒……难道威廉就是闫御,闫御就是威廉,所谓的苏醒不过是他尘封了的记忆与力量重新复苏了“妮子,这一趟,这不定,也是他的意料之中。”卓远远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仍然坚毅着前行。“你找到我之前,曾经见过他吧。” 我点头承认。 “那么,他一定已经在城堡里,等着你重新回去了。” 卓远远说得不说,三天后当反抗军的步伐靠近霍尔城堡外围时,我们发现,他果然正在里面等着我。 由七个魔女们组成的骑士队守在城堡的外面,(我走后威廉又找回了之前被淘汰掉的那个魔女)而将我带进城堡里的那个头罩男,也领了一支骑士队伍守在旁边。 七个魔女排成一个图阵,每人守着一个阵眼。反抗军一靠近,立是在周围兴起一阵飞沙走石,巨大的石块由空中狠狠的砸落下来,砸得人脑浆迸裂,一时间无人再敢靠近。 族长老头看拳脚敌不过魔力,便将指挥权全权交给卓远远,自己跑到最后头扎营观望去了。跟着卓远远拼的,都是一些家里曾有女儿妻子被霍尔城堡祸害过的男人,他们视死如归,只为报仇,便也不惧怕那诡异的力量,仍旧听从卓远远的命令,按令行事。 卓远远自然不会白白的牺牲了这些人命,他下令众人退帐守营,等候在城堡的百米之外。 然后,卓远远便带着我,只身前往城堡。 影跟在我的脚边,寸步不离。 离走前,安塔那娃追了出来,要和我们一块去。卓远远冷声拒绝了。 我们两个只身前往,守在城堡门前的七魔女自动退让,留出一条路。 我走进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守阵中的贝芙塔尔和依丽娜,发现她两人的脸色比之前显得更为苍白,眼神呆滞,细嫩的脖子上一个鲜红未褪的齿印,赫然夺目。 我心下一沉。 闫御对卓远远显然是很不待见的。我和卓远远一块走进去,还未走几步,便见有一阵强风袭来,就如同在学生会会议室里那次的一样,强烈的风刮得人眼皮子都睁不开,周围的东西直发出兵令声响。待我再睁开眼睛,卓远远不见了。 “远远卓远远”我在城堡里四处寻找,诺大的城堡外面还战事吃紧,里面却像个空城,连平时里做事的仆人都不见了,卓远远的名字在城堡的上空回响,我再低头一看,嗳连影也不见了。 是威廉有意要把我们分开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孤立出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城堡里四处走动,却一个仆人也没有撞见,走得累了,我干脆原地坐下休息,轻轻的闭上眼睛瞑想。 影说过我在便利店里呆得久了,就是学不到什么东西,体质上也慢慢的得到转变。现在我的体质变得有些敏感,就是第六感比较强烈些。只要我能静下心来瞑想,一些被掩盖起来的东西,就会在我眼前显现;一些被虚加进来的东西,也会在我面前退色。 瞑想刚找到一点感觉,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 “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帮手” 声音沉沉的,充满了诱人的磁性,但又令人听了胆寒。 我睁开眼,威廉.霍尔 突然出现的威廉竟然是半跪着在地上的,他的长披风在身后拖拽一地,及腰的长发坠至脚尖,他的身上没有血迹,可是他的脸色却出现了比以往的苍白更不自然的惨白。 我愕然站起:“你怎么了?” 我这一动,威廉连半跪在地上的姿势都维持不了了。他咚的一声迎面倒在地上,竟然再也无力爬起。 我跑过去,将他翻过来。他的眼睛睁着,虽无力多做什么,眼神却仍然犀利。 “我……我不会……放了你的……” 他气息不稳的说着,我眉头一皱,怎么像是临死前的诅咒? 想到我和卓远远还有影三个人一进城堡便被分离开,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他才出现,估计这段时间里他是去与那两人对战了。而现在这副模样,一定是他惨败了吧。 “你不放我,我放你行了吧。”将他翻过来之后托扶着他后脑的手一松,咚一声,他的脑袋结实的敲在地板上,痛得他眉毛皱成一团,人也直挺挺的躺着。看他的样子,刚刚是被修理得不轻了,我的勇气倍增,趁机作威。 我气呼呼的继续道:“你这人怎么搞的,老是不着三不着四。以前和艾米丽一起的时候不珍惜她,现在又找我,我又不是艾米丽,玩强迫有嘛意思啊,居然还要我换副身体,我告诉你,这就是我潘妮的本尊,我就长这样的,你喜欢谁你就去追求啊你要人家自愿跟你才显得你有魅力嘛。” “和影交手败了吧,还是被卓远远修理的?你以为你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混血就顶天了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影是什么身份,凭你也想打我的主意,我是他罩着的呢……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影是什么身份。” 威廉躺在地上,听我絮絮叨叨的一串完,问我:“你……不愿意?” “愿意什么?” 威廉闭着眼睛,深抽了口气,缓了缓:“他……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 “把我……封印起来的……” 我当然不解:“你说哪个?远远?他也会封印吗?还是影?” 威廉摇头,但是不知想到什么,他一顿,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原来……如此,但连他也无法把我消灭,只能封印。封印,就会有解封……潘妮,你叫潘妮,你的模样我记住了……下次,我也可以接受你这个样子……有他在……你不会是凡人的命运……” “等我醒来……” “等我醒来……一定,还能找到你。” 威廉断断续续的说完,躺在地上的身体便渐渐的消失。待他完全消失之后,影和卓远远分别出现,向我走来。 “回去了。”影说。 “你没事吧?”卓远远向我伸出手,将我拉起。 “没事。”我把手递给卓远远,站起来之后好奇的问道:“是你们两个把威廉封印起来的吗?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混血,也不过如此吗?” 卓远远一怔:“我的能力还不足以封印他,否则我何必在这等二十年。” 影道:“不是我。” 不是卓远远,不是影,那是谁? 一个答案在我心底浮现,我压抑着激动往影望去,影却转过了脑袋不看我,卓远远的双眸则黯了下去。 事后我得知,其实,卓远远和影,也没怎么与威廉交手。影一直隐身,因为威廉没有危及到我,感觉不到杀意,他便只做旁观。卓远远和威廉简单的碰了个面,之后便陷入与七魔女的纠缠中,所幸后来安塔那娃带队赶来救助,卓远远凭自己能力破了七魔女的风阵。但是再后来,他就找不到我了。 直到他找到我的时候,便见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256:第八层(一) “黄蜜蜜,你怎么这么晚啊,还来不?” 电话里是好朋友范小玲不耐烦的催促,“你再不来,张志明生气了我可不管了” 听到张志明会生气,我立刻跳起来,呆了一天的脑袋开始运转,连忙在电话里头应声:“来我就来,等我,马上就来” 临出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夜晚10点。 这时候,我的父母亲已经在卧室里睡下了,我咬了咬牙,不顾如此出行的后果会惹来他们更大的怒火,想到张志明那张长得颇似林志颖娃娃气的脸,我扭了头,悄悄带上门走了出去。 今天早上的时候,父母亲刚看到我考试的成绩单,知道我从年级前十名落到了第五十名,父母非常的生气,严格呵斥了我许久。 他们每天都只会问我学习怎样,成绩怎样。在他们眼里,他们所关注的,永远只有隔段时间在校展示栏上贴出来的榜单里,有没有他们女儿的名字,又是排在前几。而关于其他,我的生活,我的爱好,我的喜怒,甚至我在乎的东西,我擅长的东西,他们完全不在乎,不值一提从中学时起,他们就不断的报送我去各种补习班,加强班。周六周日,别人在休息娱乐,与家人天伦的时候,我就只有在堆积如山的书本中重复不断的学习,学习我对这种生活,已经感到深深的厌倦了。仿佛我的人生只有一片灰暗的色彩,在通往未来的路上堆满了各种书本,除了书本,练习册,死一样的各种公式,还是书本,练习册和公式我的生活如此枯燥乏味,但是这样的努力还换不回相应的结果。 父母亲单位里的一位同事的孩子,年龄与我相当,上个学期转来我们学校就读,他刚来的第一次考试,便把我从年级的第十名挤到了第十一名,取代了我在前十名的位置。 为了保有这个位置,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如此轻飘飘的,就被他比我高出的三分取代了。 为此我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但更打击我的,是父母亲的态度。得知将我挤下前十榜的人是他们同事的孩子之后,回到家,面对已是十七岁少女的我,母亲仍然以一个掴掌甩了过来。 那,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虽然事后母亲也向我道歉,说她只是受不了同事的激刺,气过了头,并且好好的鼓励了我一回。但在我的心底,却已经对这种除了分数,排名,再无其他的生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抵制和厌弃。 因为这种抵制和厌弃,我对学习的兴趣一落千丈。 我们学校因为追求高分,追求紧张,一刻不得松懈的学习环境,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次月考考试。 这一个月的月考,我与父母期盼的刚好相反,不但没有追上他们同事的儿子,晋级前十,反倒还下退了49名,成为第五十名的排名。 如此一落千丈,他们只当我是没有好好复习,却并不知道是因为在这一个月里,我产生了重大的变化。 我,黄蜜蜜,一个在父母及老师的眼里乖巧规矩的女孩,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首次尝试了同学们口中,永不褪色的初恋滋味。 初恋是背着光的,所以父母们并不知道。在这个月,我已经有三次像这样,等到他们睡着的一,便悄悄的溜出家门,与张志明约会了。 虽说是约会,但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人的约会。我们的约会,每次都是叫足了5人。 范小玲,我的好友,成绩并不怎样,在班上也仅是第30名。一直以来我与她的交往父母们都并不看好,屡屡劝我不要与这种差生来往。可是我觉得优等生太累了,学习上如此的辛苦和刻苦,在课余间休息的时候,却也是明枪暗箭,相互攀比试探,没完没了的,如果还是跟他们相处,我的脑细胞将会一刻都不得休息。 相反,只有在和他们眼中的“差生”相处的时候,我感觉不到压力。无论我的分数怎样,成绩怎样,他们都不会追着不停的过问,想尽办法挖掘我的复习方法。所以,我喜欢和范小玲的交往,她能让我轻松。 张志明,今年高三,比我大一届,和我是同一个学校。我与他是素不相识的,就算他长得和我喜欢的林志颖气质相同,一张不会老的娃娃脸,站在人群中颇为耀眼,在此之前,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印像。因为我关注的,一直只有书本和分数排名。 今天能够在名义上被称为“张志明的女朋友”全因有赖于范小玲的牵线搭桥。 他是范小玲认的哥哥,当她介绍给我的时候,就说他“早就暗恋着我,一直想认识我。” 首次从书本中自我解放出来,在感情上的我就犹如一个初生的婴儿,乍听到有人暗恋我,那一刻的滋味我无法形容。 因为他阳光和亲切的笑容,也因为他的翩翩风度。我没有应允,亦没有拒绝,好事的范小玲和邓洁她们,就将我们送做了一堆。开口闭口已将我定性为张志明的女友。 邓洁和龚月龙,是我们5人中已经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他们成双成对,去哪里都是形影不离。 邓洁和龚月龙是范小玲的好友,在此之前,我与他们也并没有过多的交往,因为不同班级,所以只听过名字,人却是在这个月里才渐渐记住的。 像这种夜晚间偷溜出去的约会,我们一共做过三次,这一次,是第四次。 第一次,我们5人一起逛街,在街道上的店铺打烊后,才意兴阑珊的回到家。 第二次,我们一起去KTV里包厢,唱到晚上1点多,在我忐忑不安的坚持下,提早结束。 那一次,张志明趁着酒意掳走了我的初吻。我抚着嘴唇,又是紧张又是慌乱,一整晚理不清的心绪。但在那之后,我对张志明渐渐有了朦胧的感觉。 第三次的时候,我们的约会地点是电影院。中途张志明和范小玲离席过一段时间。 电影里播放的是恐怖片,我一个人坐在左手空荡的位置,看着右手边邓洁依偎在龚月龙怀中的身影,心里面对张志明的上卫生间的归来时间,隐隐升起一丝期盼。也让我意识到,似乎,我也喜欢上这个被人推我身边的男生了。 在电影结束的时候,张志明趁着黑暗又堵上了我的嘴唇。因着心里的期盼,我稍微张口,尝试着回应他。张志明一顿,似是惊喜的紧揽着我的后颈不松手,可是我因为紧张,一时不察竟然咬伤了他的舌头,吃痛之下他推开了我。因为我们的举动一直被邓洁和范小玲她们关注着,所以张志明非常失了脸面,最后连再见也没说一声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电影院。 这第四次的约会,地点是范小玲决定的。 她说:“恐怖的气氛有助于修复你们情人间的关系。只要你装作害怕,紧紧的拉着他的手,投到他的怀中,满足了男人的面子和里子后,他自然就不会再生你的气。” 可是我不会装怎么办? 范小玲说:“如果不会装,那就来真的。” 我们就读的学校,叫W大学附属高中。这所高中是新建起来的,紧邻W大学后校区,因为学校里的师资引用了部分W大学的资源,又有保送优秀学生直入W大的名额,所以虽是新校,但来这里就读的学生却非常多,每年都招出招生名额。白天的时候校园里到处都是一片欢腾,热闹的景像,到了夜晚,校园里却是安安静静的,冷清得出奇。 尤其是学校里一座很少使用的实验楼,被腾蔓等植物覆盖完整个侧墙面的大楼。 据说,这栋实验楼原本是属于W大学的,后来新高中建起后,才划分入高中的范围内。 因为是座旧楼,无论是外观还是里面的陈设,都与高中里其他新建起来的大楼格格不入。 校长也因为懒于修复这栋大楼等各种原因,没有重新装修,只是请了清洁公司的工人,做过一遍整理。 将之称为实验楼,也是因为新的实验楼教室不能满足需求的情况下,才勉强挂了个牌来使用的。哪个班级的学生倒霉的没抢到教室的,就被安排到这里来临时上一两堂课。 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到这闻着就是一股子霉味的地方上课,因此,旧实验楼也很少启用。 范小玲说的恐怖的地点,就是这栋旧实验楼。 也许是从W大学里传来的吧,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传言便已经在附属的高中部传得人人皆知。 这栋数来只有七层楼的旧实验楼,实际上,有八层。 这第八层楼,平时是看不见,也数不到的。只有当时间进入深夜,有人沿着实验楼里的楼梯,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的时候,走着走着,到了第七层,便会发现,本应该结束的楼梯,却继续的往上延伸。 如果,这时候,你知道上面是第八层楼梯,而你是在第七层。你转身下楼的话,还来得及。但是如果这时候你走迷糊了,不记得眼前的楼梯是通往第八层的而继续走,那么,一上之下,你就再也无法下楼,无法离开这栋旧楼了。 危险系数就在于,你能否一直清醒的记着自己是上了第几层。而你在上到七层的时候,又是否真的看到了通往第八层的楼梯? 这个传言一直真真假假,没有人证实。谁也不知道,旧实验楼里,是不是真的有第八层… 257:第八层(二) “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啊?” 当范小玲将第四次约会的地点,以及关于旧实验楼恐怖的传说说出来之后,听的人都显得非常的亢奋。 “好啊我们就去旧实验楼里探探险,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第八层”邓洁显得很配合范小玲的提议。 在任何时候,她都很配合范小玲。从她的身上,让我看到一种女生相处的交往方式,就是只要她是你友女,那么,无论什么事情,你都要无条件的支持她,站在她的一边。 这种友情让我有些羡慕,但这种方式,我不敢苟同。 但无论苟不苟同,目前为止,我的朋友也只有范小玲一个。且她说了,是为了让我和张志明合好。因此,对于这个提议我虽有意见,却也只有按下不说。 张志明站在我的对面道:“真的要去?你们不怕去了回不来吗?” “切有什么可害怕的,只要我们上到第七层时,停下不走不就行了?”龚月龙搂着邓洁的细腰,眼睛斜视着众人:“难道这里有人不会数数吗?” 范小玲噗哧一声笑出来:“拜托,就是成绩最烂的人,也不会数不清楼层的好不好” 说到成绩的时候,她瞟了一眼过来:“就算我们真的脑筋不顶用了,不是还有黄蜜蜜吗?她可是我们班上的第一名呢,有她在,保准你们夫妻俩不会迷路下不来。” 我们班上的第一名,全年级的第十名。但这次的月考,我已经从第一名下滑到第三名,全年级第五十名。我咬着下唇,缄默不语。 范小玲立刻道:“对不起蜜蜜,我不是有意的……”她一边说一边过来摇摇我的手,撒娇一样的跺着脚:“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接着她压低的声音附耳过来道:“等会儿我找机会让你和张志明独处,让他好好安慰你。” 我的脸一红。 她退开一些提高音量:“你今天晚上就好好的玩就好了,什么成绩不成绩的,管他呢” “对啊,管他什么成绩呢,我最烦这没完没了的月考了,恨死” 邓洁附和,龚月龙也附和。 我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张志明,他的娃娃脸上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便有着另一股不同的成熟味道。我想向他走近,又不敢靠近,于是只有站在原地,垂下头。 眼睛望着地面几秒,便见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进入眼帘,一只大手牵起了我的右手,抬头看见张志明绷着的眼角微微柔和了一些:“怎么,害怕了吗?不想去就不去吧。这个家伙,老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鬼主意,要玩让她自己去玩。” 张志明这样说,范小玲便哼了一声,走到了旁边,假装生气。 张志明不生我的气了见到他放软的语气,我高兴的什么也不在乎:“不……我没有……还是,还是去吧,大家都出来了,也不好扫兴” 我垂着头有些羞涩,在家里那种被学习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在张志明的面前便烟消云散。我很庆幸范小玲把他介绍给了我。 张志明使了微力捏了捏我的手,便放开去和范小玲说话。 张志明是范小玲名义上认的小妹,便与我是名义上的女朋友一样。且他两人比我相识更早,因此有些什么亲密的举动,我也全不在意。 时间来到了夜晚11时30分。我是10时出的家门,与众人会合后,又磨蹭了时间,到了我们的学校大门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我们,早进早回吧” 龚月龙第一上翻跃上墙头,然后把邓洁也拉了上去。因为墙上站了不多人,他也不拉第三个,自己先跳下墙头,在下面接应邓洁。 两个人都越过去后,这边就只剩下我们三人。 张志明看了看我们,说,“小玲我推你上去吧。” 他双手扶着范小玲的腰,将她轻举着往墙上推。刚一用力,范小玲就娇笑着:“好痒,好痒,你不要碰我” 那声音娇娇嗲嗲的,似情人的呢语。 张志明手一松,她就后仰着落到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站在墙头边就这样厮磨了一阵,墙那头的龚月龙催了,张志明才退后道:“你让让,我先上去,然后拉你。” 范小玲嗯了一声。在张志明爬墙上去的时候,她飞快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轮到我的时候,张志明蹲在墙头上朝我伸出手来。 看着他的手掌,我拂去了心里头一缕不知名的情绪。 毕竟是自己的学校,即使没有灯,就着头顶上的月光,也能很快的走到旧实验楼的大门口。 大门上没有上锁,平时都有铁将军把守着的,这时候竟然没有锁上。 “真的,要进去吗?”邓洁扶着龚月龙的手,微有踌躇。 “进,干嘛不进?怎么?你害怕了?害怕就抱紧我吧。”龚月龙笑嘻嘻的道:“就算是真的有第八层,也不进多了一层楼而已,又没有鬼,你怕什么” 的确,在有关第八层的传说中,一直没有有关于鬼怪的传言,这也是我们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只有恐怖的气氛,而没有真正的实质性的危险。 夜晚的旧实验大楼看起来鬼气森森,寂静的黑暗中只有我们几个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无论是谁走在最后面一个,都会有种身后还有旁的人跟着的感觉,因此,大家都尽量的边走边说话,不让气氛冷却下来。 龚月龙打头第一个,他掏出准备好的电筒照明,一手拿着强劲电力的手电筒,一手牵着女友邓洁的小手。范小玲紧紧握着邓洁的另一只手,她虽然也准备了手电筒,但不知怎的自己不想拿,而是把手电筒递给了张志明。 张志明便一边拿着手电筒,一边牵着我走在后面。 从一跨进旧实验大楼的大门起,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我越来越深入的进入大楼内,就越来越强烈。 终于,在又一次转角踏上楼梯的时候,我忍不住说了出来:“我觉得……我好像,来过这里。” 我的声音很轻,幽幽的传出来仿佛不是从我的口中说出,但声音里有一种坚定,这是因为这句话我是忍了好久,在感觉到有把握的时候,才说出来的。 龚月龙和邓洁走在前头,已经到了上一层的楼梯,又大声的哼歌,所以没有听到。 牵着我的手带路的张志明听到了,比我们走得快一些夹在中间的范小玲也听到了。 张志明一愣:“你们来这里上过课?”虽然说在实在找不到教室的时候,老师会安排学生进来这里上一两堂课,但大多数的学生听到要来旧实验楼,都宁愿将上课的时间推后。毕竟这里又老又旧,还满是恐怖的氛围,胆小的女生白天都不愿靠近一步。 范小玲在前头说:“没有啊,我们班从来没进来这里上课的。”她顿了顿,回过头打趣说:“蜜蜜你不会是晚上做梦,梦到这里吧。那可是个恶梦哦” 是吗,是做梦吗? 我不做声的垂下头,看着张志明手上的电筒光在地上照射出来的圆形光圈,蓦然间一愣,迅速的抬起头来:“不不是梦。看,在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刻印,那是个‘三’,这是我见过的,我真的见过的” 我这样一说,张志明和范小玲都停了下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张志明甚至还蹲下身子,将手电筒的光全部照亮了那个角落。 那是一个极不容易注意到的角落,是在楼梯扶手边下方离地二十厘米的地方,按平时的走动是不会看见的,只有将身子蹲下,或是倒趴在楼梯上的人,才能看见。 三条,深深的划痕,还很新,看似是用尖利的锐物划上去的。因为三条划痕并列在一起,所以看上去很像一个“三”字。 “这不能代表什么吧”范小玲看不出什么来,她觉得这三条划痕的出现不过是巧合,看了一眼便站起身来,很无趣的说道。“只是巧合,这栋楼这么旧了,哪里没有碰到个刮痕。” 张志明似也认同她的说法,从蹲着的地上站了起来,继续上楼。 他没有牵我的手,经过范小玲的提醒后,才将手朝我伸来。 “不,不是巧合。”心里面涌现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一种不安的预感撞击着我的胸口,我没有牵上张志明的手,抬起头说道:“你们没有注意到吗?我们上来到这里是第几层了?” 我这一问,范小玲和张志明都怔愣了。 “我……我忘了数。”刚刚在外面还一直说着数到七就返下楼来的人,现在竟然没有一个记得数楼层已经上了一层楼的龚月龙和邓洁发现我们没动,便在楼上叫嚷着:“喂,你们干什么,还不上来?” 我冲刺着跑到上一层楼梯,果然,在相同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歪歪斜斜刻着的“四”字。 这是,第四层楼。 这栋旧实验楼的墙上没有标注着楼层的数字,有人在墙上刻意的刻上记号并不奇怪。可是为什么刻在那么低矮不起眼的地方?就好像是刻记号的人已经筋疲力尽了,躺在地上刻着的一般。 而且,我为什么对这些记号,如此的眼熟,了然于心? .。.。 258:第八层(三) 张志明和范小玲上来,看到“四”字,面面相觑。 “阿龙,你数过楼层吗?” 龚月龙一拍脑袋:“啊,忘了。”“再下去数吧” 邓洁不情愿的嘟嚷:“还要下去?黑漆漆的……”她走到楼梯的扶手旁,从楼梯的错层间看下去。龚月龙见了,便将手上的强力手电筒直往一楼底下照。 张志明亦加上自己手上的那支,几人挨着楼梯扶手,探着脑袋,一层一层的数着:“一,二,三,四……这是第四层。” 果真是第四层 张志明和范小玲转过脸看我,脸上是说不清情绪的表情。 “这个……既然是写着‘四’,当然就是第四层了。也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范小玲脸色微惧,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蜜蜜,你不是在吓我们吧,别告诉我这是你写的” 龚月龙和邓洁听得莫名所以:“怎么了?” 范小玲没好气的道:“都是蜜蜜啦,神神秘秘的,她说她来过这里,还看见了这些字”她指着楼梯扶手底下离地20厘米歪斜的小字。那歪斜的角度怎么看都像是趴在地上的人用右手刻写的,并且,字迹非常的仓促,“四”字的收尾一条长长的划痕,显示刻写字时时间的紧迫,或者危急。 龚月龙和邓洁也蹲下来研究了一下那字,站起来时龚月龙道:“小玲,你别被她吓了。这是栋旧实验楼,以前附高没有建起时,这栋楼是属于大学部的。现在附高建了新楼,谁也不愿来这里上课,可是这栋楼以前也用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试问,哪栋旧楼旧建筑里,没有乱涂乱画的痕迹?什么见过,‘四’字难道你没见过吗?” “而且,她说她来过这里,进来的时候楼下大门都没有锁,谁想来不能进来?你不是上个礼拜就跟她说过这次来的地点吗?她提前进来踩过盘,你竟也被吓到?” 说到后面,龚月龙用一声嘲笑的“哧”声结尾,邓洁也跟着笑了起来。 范小玲被说得耳根通红,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好你个黄蜜蜜,我为你着想提议来这里,结果你却故意吓我” “不是我没有故意吓你……”我摆手急道。 “哼别跟我说话”范小玲甩了脸去,蹭蹭蹭的一个人越上了前头。 张志明看了我一眼,也转过身加快了步伐,追着范小玲去了。 龚月龙在楼梯间里哈哈大笑了几声,牵着邓洁的手继续上楼。 “不是,小玲,我没有故意吓你,我真的没有来过这里踩盘……” 在众人的身后,我焦急的说出的这句话,却没有人认真的听,也没有人在意。 张志明手上有一支强力的手电筒,龚月龙手上也有一支,两支手电筒一前一后,能将整层的楼梯照亮。现在,张志明和龚月龙都走到了前面,头顶上亮呈呈的,而我,落在了后面,慢慢被黑暗笼罩。 龚月龙和邓洁似乎还加快了脚步,噔噔噔的在我上方奔跑着,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和明亮的光束离我越来越远。 我低下头,解下背在身后的双肩包,拉开拉链,手伸到里面去摸我给自己准备的手电筒。 在来之前,范小玲已嘱咐过我们要自己备用手电筒了。只是来到这里之后,因为两支强力型的手电已足够照明,张志明又一直牵着我的手,所以没有用上它的必要。 我的手伸进背包里翻找的摸索着,将手电筒拿出来的时候,却带出了家门的钥匙包。 啪嗒 熟悉的响声在黑暗里回荡。 我蹲下身子,想把钥匙包捡起来,结果脚一动,踢滚到了楼下。 钥匙包就躺在中间转弯的楼梯层。 拧开手电筒,下楼去捡。 咔嗒 捡钥匙包的时候,又听到一声熟悉的物件落地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手机,而且声音就在三楼的位置。 “谁?” 我捡起了钥匙包,匆匆跑下半层楼梯,来到三楼位置的时候,不见人影。手电筒一扫,一道反光,一个眼熟的物件落入眼帘。 银白色的翻盖手机,挂坠上是一个布制的kitty猫脑袋,正红色的蝴蝶结在白色的猫耳间显得童趣十足。 ——这是我的手机 将手机翻开,里面的电话薄,号码,存的照片,无一不与我x日使用的手机相同,这手机翻盖上的划痕,还是我亲手放进包里时,被拉链给刮上的。 这是我的手机无疑,可是我的手机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我的身后掉下呢?刚刚有人在这里吗?是谁…… “黄蜜蜜,你在干嘛,为什么不上去。” 张志明从我身后走上来,隐露不悦。“大家都在等你呢” “张志明,你看,这是我的手机……”刚才有人把我的手机弄掉地上了,这栋楼里还有别人——后面的话被吞了回去,因为张志明的脸色越来越不耐,且非常的难看。 “不要老是装神弄鬼的做出这副样子来,你想吓谁?”张志明走近了,眼中的神色分明,那是完全没有喜悦的色彩,甚至,可以说是厌弃。 我心里一噔,话非经思考就出了:“张志明,你喜欢我吗?” 张志明一顿,眼中飞快的闪过不屑,但不知为何,他又飞快的掩饰住了,保持着沉默。 原来如此,虽然我并未有过感情方面的经验,但一个人是否真心,我还是感觉得出来的吧。虽然,我迟钝了点,到现在才发现。 “你喜欢的人是范小玲吧。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她不知道你的心意,我觉得她也很喜欢你,那为什么,又要把我和你推到一起?” 我的声音缓缓,无悲无喜,不卑不亢,只是在陈述一个疑问。 这时候的我,也许看起来有别样的色彩,使得张志明看着我的眼神中,褪去了轻视,染上了惊异,惊愕,甚至是惊艳。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只是一瞬,仿佛眼花。张志明收敛了眼色,略清了嗓子,干干的道:“蜜蜜,你在说什么呢。谁在玩游戏呢……你想太多了。来,快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刚才小玲被你吓得不轻,所以才有点生气,现在都好了,过去了。” “来,我扶着你,看路,小心。” 张志明伸出手来牵我,我想甩开,看到从楼上下来的身影,我没有动。 “蜜蜜,张志明,你们俩在干什么啊,这么久了还不快点上来?” 范小玲笑吟吟的从楼上下来,视线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一顿,接着视若无睹的继续笑着。 龚月龙和邓洁也跟在她的身后一步步下来,龚月龙的脸上始终挂着戏谑的笑,似乎在看着什么精彩的好戏。 范小玲走过来,插入我与张志明的中间,双手环绕我整个手臂,状似亲密的展着笑颜,又一手拍在张志明的肩上,娇斥着道:“哥,你在前面给我们俩照路啦我们快去快回,看看这栋楼里到底有没有第八层,下来后,让你送蜜蜜回家,足够你们独处的啦” 张志明神色一讪,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道:“不对,还是应该你们走前面,我在后面给你们照明。” 情况变成这样,我要说的话似乎已不适合说了。 知道张志明不是真的喜欢我,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但不会很难过。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我还没来得看清楚,便已经知道它不属于我,也就谈不上什么失落了。 当初会为他心动着急,是因为他和我的偶像林志颖长得很像,娃娃脸,大眼睛,帅气的发稍,潇洒的动作,情绪代入,也就不忍心让我的偶像生气了。 可是今天,我知道他永远不会是我的偶像,也成为不了我偶像的替代品。 至于范小玲,也罢。和她在一起相处虽然没有学习上的压力,但也因为她的心思都不放在学习上,反而用在偏门上,所以也让我觉得疲累。 心机? 这种东西,又不能换来分数,暂时,我还不想太接触吧。 几个人又继续上楼。龚月龙和邓洁在前,我和范小玲居中,张志明最后。 一路上,龚月龙和邓洁不停的说着笑话,范小玲时而插入,两个女孩清脆的笑声和男人低沉变声的嗓音在楼道里回荡着,气氛颇为热烈。 范小玲瞅着我的侧面,突然凑嘴过来低声道:“怎么样,刚才有没有投入他的怀抱里啊?” 我侧过头看着她。 她说:“张志明这人啊,表面看来没什么,心里软得很,女生只要一主动,他一准没辙,上次要不是你让他下不来台面,他也不会不送你回家就走……不过呢,他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眨了眨眼睛:“你只要放下身段,声音软一些,说点好听的,他就投降了。” 我转过头。“是吗?” “难道你刚才什么都没做?”她瞪大眼,装得很惊讶。 “蜜蜜,亏得你的名字起得这么好听,却不会一点讨好男人的技巧。要不我再帮你一次,这次你连台词都照着我说的,他一定屈服于你。” “不过,下个月的月考听说很难,妈妈整天催着我要复习复习什么的,烦得我头都大。我妈说了,只要我下次的月考能进步十个名次,她就带我去国外旅游。国外旅游啊,你知道我盼了多久吗?问题是按我的成绩,只要不垫底就偷笑了,哪里可能前进十个名次啊,简直就是奇迹了……唉,我这个月看来都要被关在家里复习了,以往我是不在意这些名次的,如果不是为了出国旅游,我才不管这么多呢” “但是,蜜蜜,男人是不能拖久的,他们很容易移情别恋,见你没意思了就会找其他的女人,要想抓住他的心,就要速战速决。我帮你把他搞定,你帮我把下个月月考搞定,我们各取所需,互助双赢,好不好?” 范小玲的目光亮晶晶的,闪着得意的光芒,似乎,她已经胜劵在握。 .。.。 259:第八层(四) 各取所需,互助双赢? 所以就把自己的男朋友送到我身边来,替我制造了一个“所需”。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这个男人,竟甘愿为了这样一个“出国旅游”,为女友献身出卖色相。 这群人,他们的感情,是他们太成熟了,还是我太稚嫩了? 我觉得我真是不懂了。 因为不懂,所以我没有生气的理由,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总不能强迫别人的思想和价值观与我的一样。 是以,当张志明身上的疑问从范小玲的嘴中得到时,我反倒是释然了,放开了。不气,也不恼了。 “蜜蜜,怎么样,你答应吗?”范小玲问我。 正要拒绝,忽听到前头的邓洁向龚月龙抱怨:“脚好累哦,怎么没到啊?” 这一声轻轻的抱怨,说的人不觉得,听的人却是如一阵惊雷,猛然炸醒。 而接下来,连说的人也被炸醒了。恐惧像瘟疫一样传染着,迅速的传遍每个人的心底,直击入内心处最深的地带。 “这、这是……现在是第几层了?”龚月龙双腿发软。他是走在我们前面的,人已经踏上了新的一层楼梯,这一吓,便踉踉跄跄的倒退下来,连滚带爬,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牵着他手的邓洁被甩在了身后,吓得蹲坐在原地嚎啕大哭,动也不敢动。 这究竟是第几层了?谁也不知道。明明是数着上来的,却不知不觉的遗忘了。 而这一忘,就不知是走了多少层。 不知是多少层,心中却有感觉,若是只有七层,绝对已经是到了的。 偏偏,仰头上去,楼层还没有结束。 范小玲的脸色开始泛白,张志明的呼吸变得沉重。 “该不会……这个,这个就是第八层了吧”看着自己刚刚已经踏上了几步,现又滚下来的楼梯,龚月龙的声音几乎要哭了出来。他堂堂一个男人,这会儿死命的缩往后退,连自己的女朋友还被吓得蹲坐在楼梯上一动不动的,也不敢上去牵她下来了。 “邓洁你在干什么,你还不快下来那是第八层啊”龚月龙这一吼,邓洁连哭声都被吓退了回去,忙不迭的跑下来。 “别慌大家别慌只是记错了而已吧不会真的有什么第八层的,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张志明终于发出了声音,但他这话,连自己听了也不具有可信度。 “别急,下面那里不是有人刻有记号的吗?大家先看看,也许还没到第……八……” 张志明聪明的想到一个提议,大家便都弯腰蹲下,两支强力手电筒齐齐往楼下相同的刻字地方指去。 果真是有字。 但这字,看了却让人更加的胆颤心惊。 张志明说到“八”字时消音,因为与其说他是说到“八”字,不如说他是看到了,正念到“八”字。 一个歪歪歪扭扭刻出来的“八”字,一撇,一捺,由不得人错认。 “这是第八层?怎么可能如果是,上面怎么还有……”龚月龙趴得最低,第一眼看到了八字,又听张志明念到了说出来,确认无误后,便猛然抬起头。 这一抬头,便看到原先他踏了几级上去,又慌作一团滚下来的楼梯,此刻竟然消失了。 凭空,多了一堵横墙。灰白色的墙体直到天花板上,墙上没有任何瑕疵,旧痕,在这栋外墙爬满了绿藤的旧楼里,竟然有这样一堵崭新的墙面。 “啊”龚月龙脚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往下的楼梯墙面还是陈旧依然,泛黄的墙面上满是水渍,污印。楼上楼下,一新一旧,仿佛这是旧楼新加建出来的一层。 这就是第八层吗? 不知不觉,我们竟然已经上到了第八层爬完了到达第八层的楼梯“啊——” “啊——” 范小玲和邓洁被吓得尖叫,她们已经说不出话了,哆哆嗦嗦的紧拽着两个男生的手,生怕他们惊惧之下会撇下自己逃下楼去。 龚月龙是想逃,可是他的脚已经软了,坐在地板上半天没有起来。 张志明的娃娃脸上也是写满了恐惧,汗水浸湿了他修剪得帅气的发稍,贴在鬓边,一滴滴的往下滑落。 也许他在凝聚着力气,在这重拾身体力量的期间,他的眼珠子四处乱转,忽然间他定在了我的身上:“蜜蜜,怎么样?” 我正挨着楼梯扶手,一边手提着包包,一边手指摁着手机上的摁键。 “没有信号。”我说。 手机很正常,电力允足,可是一格信号也没有。 见我拿出手机来看,其余人如梦初醒,也纷纷掏出自己的手机拔打。 “没有信号” “我也没有” “我也没有……” 一个个哭丧着脸。张志明最后掏出自己的手机,结果不出所料:“我的,也没有。” “这下可好,第八层终于出现了,惊险吧。还有谁想继续探险的?” 张志明镇定了一会,问。“正如你们所说,这第八层的传说中,里面没有鬼,就不会有鬼勾魂。要不要继续走完这一程?” 在这个时候说出个“鬼”字,即使没鬼,也够让人惊怵的。 范小玲身子一颤,就哇的哭了出来。 邓洁边抖边说:“小玲,你哭什么,不是你提议来这的吗?现在,你如愿了吧”她几乎是哭嚷着:“可是你拖累了我们,要是不回不去,我们怎么办” 范小玲被邓洁一骂,也抬起来看着我:“我……我都是为了黄蜜蜜才提议来这里的都是你”她一推,用力的捶打着张志明的手:“都是你们两个我不管,你们两要负责想办法,把我们送回去” 张志明被捶打得吃痛,不又忍骂她,微微的退后开。范小玲温暖的依靠一失去,立刻又慌不迭的扑了上去,紧紧的揽着张志明的胳膊,眼睛睃了一下过来:“哥我怕” 这种时候,她还在装。 张志明飞快的看了我一眼,讪讪的,很不自在。 新出现的第八层,与下面的旧楼格局一样。 这栋旧实验大缕,一共建有两道可供上下的楼梯,左右两边各一道,靠着楼的最外侧。 每一层四个横向拼列的教室,每个教室两扇前后门。教室面向着校园,教室前面一条四人通行的宽敞走道。走道是开放的,护栏是水泥砌至半人高的墙体,与楼体的扶手一样。 我们上来,选择的是实验楼的左手楼梯,因为右手楼梯那边的每一层还带建了一个厕所,厕所阴森森的,味道也不好闻。 现在,我们或站或坐的在左楼梯上,看向右侧,黑洞洞的走道像是延伸至一张大嘴之中,强力手电筒的光照过去,竟也被黑暗吞噬了,没照得多远。光束扫过了紧闭着的教室门,玻璃窗,那白惨惨的光映照进去后反射出来的闪光,更是叫我们眼睛一疼,心脏一缩。 没有幻像,可我们却有种看到白色的门板上将会渗出血迹,透明的玻璃窗片内将映出人影的恐怖感觉。 这种极度的考验心脏和胆量的运动,显然我们谁也撑不住。 “快,下楼” 张志明说了这么一句,众人便勉力提脚往楼下奔去。这时候的确不适合再装,慌乱中范小玲也不知怎的,松开了张志明的手,第一个到达了下一层楼。 龚月龙的力气上来了,拖拽着邓洁,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一起滚下去。 我捏紧了自己的包包,转身也欲下楼。一道光斜照过来,张志明从旁递来一只手:“小心。” 他不由分说的抓紧了我的手,两手相握,我微感异样,但没说什么,任由他牵着我的手,半扶半拉的一同跑下了楼。 几个人不断的往下奔跑着,因为楼层没有明显的数字标识,也无记号,所以一路下来,谁都没有抬头多看一下,皆是一边扶着扶手一边顺着楼阶而下。 不知跑了多久,大概,也应该到底了吧 一阵冷风从颈后吹来,我瑟缩了下。张志明转头,正要问我什么,突然,前方传来范小玲的一声尖叫。 紧接着,邓洁和龚月龙也发出了凄惨恐惧的叫声。 “怎么了?” 我和张志明急步跑了下去,刚站定,立刻明白了。 崭新的刷墙,黑幽幽的走道,白惨惨的木门,以及,光束扫过,斜刺里泛出冷冷闪光的玻璃窗面。 这是,第八层 我们跑了这么久,不断的奔下来,结果还是第八层。 张志明握着我的手不自觉的松了,他的身子晃了晃,似乎想要软倒,却还在犹豫。 地上,范小玲已经嘤嘤的哭了出来,见到张志明下来,立刻冲进他的怀中。这一冲,张志明便顺势软倒坐在地上,范小玲扑了个空,找不到依靠,便转嘤嘤为哇哇的大喊大叫。 邓洁被感染,也要哭。却被龚月龙一声吼给镇住了:“不要哭了哭什么哭,浪费这些力气哭,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出去” 狗被逼急了也跳墙,龚月龙害怕到了顶点也暴发了。 可是,要出去,继续往下走显然是不行了,该怎么办呢? 我和龚月龙的目光相撞在一起,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黑洞洞的右方走道… 260:第八层(五) 如果不能往下走,那就只能探一探这个第八层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龚月龙的暴起顿时就焉了。张志明的脸色仍旧惨白,他往前踏了一步,亦望向黑幽的走疲乏,用力说道:“走,从那边的楼梯下去。” 从那边的楼梯下去 一句简单的话,代表着的却是走完整个八层范小玲和邓洁听了,立时尖叫的哭求起来。 “不要……不要……”“我怕……” 与她们的表现不同的是,我也很紧张,心脏怦怦直跳,汗水不知不觉的湿透了我的背脊,脚下更是虚软无力,但我却一声不吭,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 只紧紧的咬着我的下唇,手死死的捏着背包,靠着身后倚着楼梯扶手的力量,坚持着。 “能回家的,别怕。”我积骤了体内的力量,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能回家的,一定可以回去,大家不要怕。” 这样的安慰,既是安慰他们,也是在安慰我自己。 此时此刻,我脑海里想得更多的是,家里的爸爸妈妈怎么样了?他们是否知道女儿已经不在房中?明天天明之前,我若赶不回去,他们该多么的担心? 我想我真的是愚蠢的,往日的日子过得那么平和,我不好好的珍惜。只不过是一次月考的失利,我竟然就放弃了父母为我营造的环境。学习的压力再大,能大过生命的威胁?能大过不能再见天日的恐惧? 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也许妈妈是着急了一些,看着我的成绩直线下滑,对我期盼巨大的她又怎么能不着急?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也给我一点时间,再好好沟通,相信没有迈不去的坎吧…… 逃避,使我陷入此刻的境地。看着范小玲和邓洁哭得稀里哗啦,看着张志明和龚月龙皆惨白了的脸上露出的恐惧,我只觉得自己傻,真的很傻,若是我们就这此回不去了,让家里的父母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那将是世界上最深重的,最无法描述的,用几百年的时间也无法抚平的悲伤吧。 难道他们辛辛苦苦的养大我,为我报了各种补习,一心扑在我的身上,虽有忽略,可不得不说,我能进入现在的这个重点高中,一路走来学习成绩总在别人之上,与爸爸和妈**辛劳辛苦是分不开的。他们为我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在明日清晨时,得到女儿失踪的消息吗? 不不能 我要回去,我要回家,回去告诉妈妈,是女儿的错,女儿不懂事,下次……下次我一定争取考个好的成绩至于张志明和范小玲,他们对我的设计我既已不在意,便不用放在心上。无论他们如何,出了这栋楼之后,一律分道扬镳心里做了决定,也有豁出去的勇气,就由不得他们再在这里拖拖拉拉的。 “这栋楼里,可能还有别的人。” 我理了理思绪,深抽了一口气看着他们道:“来的时候我在三楼的位置听到声响,回头看,是我的手机掉在了地上。我怀疑,可能有人尾随着我们,进入了这栋楼,偷走了我的手机,后又被我发现了。” “这栋楼,能进出的只有左右两个楼梯,既然他不在这边,就有可能在另一边……” 范小玲突然打断我:“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就算真的有人,难道这第八层是他弄出来的?” 我沉声回道:“如果这第八层,真是人弄出来的——这样还好”人搞鬼,终究还只是人,是同类。比摸不着看不到的真“鬼”要好对付吧。至少我们这里,没有人有可以对付鬼的能力。 范小玲听懂我的话中之意,又要哭了:“那你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我的意思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人弄的,还是鬼弄的。如果是人,或许我们找到他,就能走出这栋楼。” “如果不是人呢?”邓洁怯怯的说了一句:“是人怎么能有办法让我们一直在楼梯上打转,怎么也下不到一楼……” 这话就让众人陷入了绝望一样的恐惧。 “这里是旧实验楼,是大学部的旧楼,以前也曾使用过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面有很多的实验品和药品……如果是有人要在这里面搞鬼的话,我想,利用某些化学性的药物,也许也可以做到让人在原地徘徊,却觉得自己一直在走的效果。” “什么化学药物,可以有这种作用吗?”张志明疑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干脆的说:“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不知道有,或是没有。我只是在假设,也许我们一进这栋楼的时候,便闻到了什么东西,至使我们在后来产生了一系列的幻觉。其实,在我们的面前,什么都没有” 我说得这般铿锵有力,所有人都信了。 就连龚月龙也对我露出佩服的眼神,他恨恨的道:“娘的,谁他**的在我背后搞鬼,被我逮到还不狠狠揍他一顿“对未知的恐惧稍稍退去,急切的烦燥心理又浮现了出来。范小玲道:“黄蜜蜜,那你说,如果找不到那个人的话,我们应该怎么样出去呢?难道要等到天亮吗?” 在这里过一夜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即使此刻离天亮仅剩几个小时。 “如果不能找到那个人的话,我们就只有等到药效散去,也许,真要到天亮不可。” “不要我不要志明,快去把那个人找出来吧,你和阿龙一起,还不能对付他一个吗?” 范小玲开始撒娇,泪眼汪汪的抓着张志明的手摇晃着。张志明的脸色还未恢复,但比起刚刚的青白色,已是缓和许多了。 他沉吟了一会,问龚月龙道:“怎么样?” 龚月龙一握拳头,朝空挥了一拳:“去,把他找出来,娘的,老子一定要狠狠的揍扁他” 一行人便这样,在我的劝说下,往走道的另一端,另一个楼梯口走去了。 通过一层楼的走道,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虽说都已认定了是有人在搞鬼,走的时候大家还是不敢往教室里看,目光紧紧的盯着前头手电筒光束照亮的地方,目不斜视。 慢慢走是不可能的,深怕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把走在最后的人给抓了去。可也不能太快,因怕走在最前的会第一个倒霉,于是一个两个皆是争先恐后的往中间挤,后面的挤往前,前面的挤往后,走到半途时因脚下不稳,一个绊倒了几个人,几欲摔作一团。 实在不行,张志明打前,龚月龙打后,我们三个女生走在中间,龚月龙是面向着后方,紧紧牵着邓洁的手,后退着前进的。 范小玲亦是紧紧的粘着张志明,我倒是成了最中间的那一个了。 一段不长亦不远的距离,走得我们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终于到达了终点。 看到往下的楼梯,张志明松了一口气:“到了。” 接下来,就是继续往下走,看还会不会碰上与左侧楼梯一样的情况了。 也许,那个人,已经走了吧。 每个人的心中都抱有这样的想法,越想越觉得我们今晚这一趟,只是被人耍了。 当下了一层楼的时候,鼻子里忽然闻到一股味道。 所有人都不陌生的,厕所专属臭味。 “唔,脏死了,这厕所一定没有人洗。”范小玲抱怨的捏着鼻子。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顶上的标识牌,是男厕所。 “等一等” 走在最后面的龚月龙叫道:“娘的,老子刚才跑了那么久,又被吓了一通,尿急了。老子要去上厕所。” “这么脏,你也去?”范小玲扭道头。 龚月龙瞪了她一眼:“要不就地解决?”说着就去摸裤头拉链。 “去你的要去快点去,少在这里炫你的老2” 邓洁怯怯的扯了扯龚月龙的袖子:“阿龙,你不怕吗?” 龚月龙的脸色一顿,继而展开一个扯得有些勉强的笑容:“我都快急死了,还怕什么怕。不过,那家伙最好不要躲在厕所里,否则,哼哼。”他挥了挥右手上的手电筒。光束在他手上乱挥出去,照射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和斑驳的墙面,不知怎的,就让人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龚月龙,最好别去……”我阻止道。 但是龚月龙没有停下,或许他真是太急了,已经濒临崩溃,挥了挥手就拐进了厕所间。 在龚月龙进去的时候,张志明在外头喊了一声:“阿龙,先看下里面有没有人藏着,再解决你的问题。” 龚月龙在里头应:“知道啦。哇操,这里还真够脏的,多久没人冲洗啦” 因着厕所就在我们的旁边几步的距离,厕所里又没有别的出口,空间也不大,我们在此等候就相当于替他守着厕所,因此便也没有多余的担心。 可是,等了好久,1分钟,5分钟,10分钟。龚月龙进去以后,除了刚开始应张志明的那一声,便没有其余声息。 上个小解能上这么久吗? 我们开始不安起来。张志明走到厕所的门口,不敢进去,只在外面喊道:“阿龙,阿龙,好了没?” 呼唤之后,又是静等了1分钟,2分钟,没有声息。 正当我们鼓起了勇气,想一起进入男厕中看看时,邓洁忽然捂着嘴巴,指着厕所门角处的地面尖叫起来:“啊,血……血……有血” 一蜿鲜血,从门角处,汩汩流了出来… 261:第八层(六) 蜿蜒的血从门角处流出来,迅速的扩大,汇成一片血潭,并且还在不断往外流着,仿佛厕所里面有一个水龙头爆裂,血液像水一样连绵涌出。 看到这一幕,我们都惊呆了,谁也不敢推门进去瞧瞧,深怕里面藏伏着一个凶手,这一进去,就连自己也逃不掉了。 可是,就这样转身逃走,我们也办不到。兴许,龚月龙并没有死呢?兴许,这血不是龚月龙的呢? 然而,在这废弃了许久,弥漫着臭味的厕所里,流出这么新鲜的血液,如果不是龚月龙,又能是谁的呢? 龚月龙就在隔着一扇吱吱发响的门后是事实,不进去看一眼,我们谁也不能安心,无法说服自己。 邓洁更是死死的拽着张志明的衣袖不松手:“阿龙……阿龙……去看看阿龙” 张志明捏紧了手里的手电筒,颈上的青筋直露,全身绷得僵硬,他一步步上前,同时也一点点后退,做好了随时转身跑人的准备。为了不让逃跑时被人阻挡着,他生硬的甩开了范小玲紧牵着他的手,又叫邓洁与我让开,为他留出一条空路。 范小玲和邓洁感觉到他的意图,两人也站好了方位,做好后撤的准备。 我被挤上了身后的楼梯的角落,若是要逃,第一时间内我只能往上,否则,便只有垫后。但因为心里关注着龚月龙的情况,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张志明深吸了一口气,砰的一脚踢在厕所虚掩着的木门上,大门往后墙上一撞,又激烈的反弹回来。 大门被踢开的那一刻,张志明手中的强力光束往厕所里迅速一扫。 “啊阿龙” 强力手电筒啪嗒一声摔落地面,光束照在地上鲜红的浓血里,将厕所里惨烈的一幕映照得纤毫毕现。 张志明被吓得连手电也没来及得捡,惊恐万状的转身跑了,拉也拉不住。 范小玲见张志明往楼梯下直冲,顾不上哭得一脸鼻水的邓洁,甩开她,一边叫一边紧跟着张志明奔下了楼。 邓洁战战兢兢的哭着,张志明没有说明情况,邓洁还不知道厕所里面是怎样。她见连范小玲也甩下自己了,由不得一把扑过来抓着我的手腕,紧紧的箍着,将我的手腕握得生疼。 “蜜蜜,陪我看一下阿龙的情况” 我从不知道邓洁的力气这么大,被她抓得我的手很快就泛出了血液不通的紫色。 “嗯。” 但这时候,我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们两个并排着,慢慢的走向厕所门口正对的位置。 门又被掩上了,刚才张志明踢的那一脚在漆黑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虚掩着的门由于反弹力的关系,这会儿关得也并不很紧,吱吱呀呀张开的一拳宽的缝隙中,可以看到正对的里面,是一个个立着的男式小便池。 邓洁紧张得全身都在发抖,鼻子里闻到的血腥的气息更加重了临近死亡的恐惧,可一想到或许龚月龙还没有死,她便鼓起了勇气,继续咬牙撑着。 “我,我没力气,你推开门看看。”邓洁带着颤音说道。 我看了看她,深抽了一口气,脑海里的一条弦紧力的绷着,我明白了张志明为什么在踢门的那一刻同时做好了后逃的准备,因为这一刻,我亦如此。 我没有用脚,因为脚是做好准备要逃跑的。 我用手轻轻的扶上了冰冷的门,然后,手掌一贴,指尖用力,猛的一推。 门被我推开了,我和邓洁借着地上强力的手电光束,看到了门后的景像。 龚月龙半躺着坐在地上,他的脑袋靠着身后的一个小便池,头无力的耷拉下来,半边脸泡在了小便池里。他的脸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染得看不清面目了,白色泛黄的小便池亦被染成了半个红色。 他的眼睛大大的凸着,眼珠子死不瞑目一般的瞪着门口的我们。在他的胸口上,还插着半支断裂的扫把柄头。更多的鲜血从他的下腹部涌流出来,那里被深深的割开了一个口子,几乎将他腰斩。 如此强悍霸道的手法,将我和邓洁完全镇住了。 龚月龙救不活了。 哪怕转身之时我们看到他的嘴还在微微的翕动,只是发不出声音,看到他的胸口上的半截断柄在颤颤的起伏,还在呼吸。我们心知肚明,再拖下去,他最多也是十几分钟的时间。 这十几分钟的时间,足够藏匿在厕所里的凶手,将我们两个女孩一同残杀于是我们转身,沿着张志明他们下楼的路线,疯狂的逃着。 我大口大口的张着嘴呼吸,连尖叫也没有占用我奔跑的时间。 我们两个死命的逃着,围着水泥坯制的扶手,转着圈圈,不断的往下跑。 不知道我们跑了多久,一共下了几层楼梯,当我们转得头有点晕,脚底开始发软,和邓洁一个趔趄在我身后摔倒,滚下楼的时候,我们停了下来。 这一停下,我们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周围的墙是白的,惨兮兮的白,崭新得刺眼发毛。这是第八层第二,张志明和范小玲,都不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和邓洁连哭声都咽了下去,尖叫更是不敢。 “蜜蜜,小玲和张志明呢?他们到哪去了?”邓洁问我。恐惧了这么久,她的情绪也稳定了。人是有适应性的,从一个平和安全的环境一下投到危险惊悚的环境中,难免要哭泣尖叫一番。而一旦尖叫得久了累了,大脑紧张运转过度后,就会不知不觉的松驰下来。这一松驰,她就会发现,暂时性的,她适应了这里的恐怖气氛。 因此,从楼梯上滚下来之后,她和我,都在想着要怎样在这样的环境中摆脱出去,如何离开这里。而不会再去回想龚月龙的死状和惨样。 他已经被我们强行抛诸脑后了,为了能活着走出楼去。 “不知道,也许他们已经出去了吧。你的脚怎么样了?”我扶起邓洁,发现她一直坐在地上,拧着眉,手抓着脚腕,脸上冷汗涔涔。 “疼,好像刚才摔倒时被扭到了……蜜蜜,你说,他们两个真的出得去了吗?他们会回头找人救我们吗?” 邓洁仰着她的小脸看我,眼睛扑簌簌的闪着泪光,整齐的白牙咬着下唇,脸颊至颈部透出坚毅的线条,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原来,一直黏在龚月龙臂膀里的她,其实也是一个坚强的小女孩。 她的脚腕处鼓起如鸡蛋一般的肿大,却一声不吭。只是一脸紧张的望着我,等着我的答案,害怕我也会撒手而去。 我不敢揉她的脚,只站在她的伤脚边,让她撑着我的力量站起来。 “会的,他们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他们会找人来,会报警,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家了。” 强力的手电筒我们谁也没有来得及捡。一只被龚月龙带进了厕所里,掉在里面。另一只被张志明掉在了厕所门口,惊惶之下我们也忘了捡拾起来。 幸好,我手上一直握着自己的备用手电筒,光度虽没那么强,也足够我们看清周围的环境,若是有人来,也能照清他的面容。 “来,还能走吗?” 如果这是第八层,再往下一层,便是龚月龙死在厕所的那一层。想到龚月龙的死相,我们谁也不敢往下走了。可是,亦不能长久的待在这里。 “不如,我们从左侧的楼梯慢慢下去吧。” 至少,那边还有刻着楼层的数字记号。究竟是我们原地打转,还是遇上了神鬼之事,我们必须做最后一次的实验证明。 总不能坐以待毙。 邓洁想起了龚月龙,不禁又悲从中来:“蜜蜜,你说,龚月龙怎么会死?这里真的有藏起来的凶手吗?凶手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我让黄蜜蜜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扶着她往另一侧走。听到她这么说,我紧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夜风从空中吹过来,带着夜的凉意灌入我们的衣服内。 我和邓洁转头看向了护栏外学校的景园。 旧实验楼的大门就在底下,只要出了这个实验大门。 不能从楼梯下去,从这里跳下去也能出去。 可这里是八楼即使第八层是幻像,实实在在的最少也得是七层。七层跳下去会不会摔死人?底下没有任何遮拦,只有冷冰冰的坚硬水泥地,我们谁也不敢冒险。 将目光从底下收回,刚要迈步,忽听得楼上一声凄厉的惨叫。 倏地,一个黑影从我们的视野上方落下。 我和邓洁睁得大大的眼睛,将落下的黑影看得清楚。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的目光对上了那双镶嵌在娃娃脸上的黑眼睛。 眼睛里溢满了惊恐,不信,不甘。见到我和邓洁,坠在半空中的张志明嘴巴一张,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已落下。 张志明,从我们的头顶上落下来了。 重重的拍一声,沉重的闷响震撼着整栋大楼。 我和邓洁扑向了护栏边,将与外面的夜色相比,微弱得可以忽略的手电筒往楼底下照。 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影。 歪斜扭曲的姿势,身边一潭黑色的液体。 张志明,坠楼摔死… 262:第八层(七) 范小玲的哭嚎声从楼上传来。听到声音,我扶着邓洁半跑半跳的奔上楼去。 我们刚才所站着的是第八层,再上一层楼梯,仍是第八层。这等诡异的情况,我们已经无心去理会了。只要范小玲还在上面,便是重点。 范小玲就坐在张志明坠落下去的位置的走道上。我们跑过去,叫了她。听到我们的叫声,她抬起头,恐惧得扭曲的泪眼中一见是我,竟然迸射出博命的怨毒来:“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死阿明,为什么害死他他不喜欢你,你也用不着取他的性命啊——” “我?”还未奔到范小玲的身边,便被她反身扑过来的冲力一撞,我和邓洁便分散开,邓洁脚下吃痛,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玲,你说什么呢?蜜蜜怎么会害死阿明,她一直和我一起啊”邓洁痛得眼泪都飚了出来,仍不忘替我解释。 “不是她。邓洁你不要被她骗了,是我亲眼所见她把张志明推了下去……刚才,就在这里,我亲眼看到——” 范小玲咬牙切齿的说着,她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掐紧了我的脖子:“难怪你事先来这里踩点,装神弄鬼的吓我们,其实杀人凶手就是你,是你……” 范小玲仿佛疯了一般,手里的力道大得无法想像。又因为事出突然,我还未反应过来,没有防备,就这样被她紧紧的扼着脖子。 空气骤然从肺中被抽出,喉咙处火辣辣的,我仰着头只能看着顶上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手指扳了扳,便无力的垂坠下去。 就在这一刻。 在我即将晕厥之时。 谁也没有看清是什么状况。 但觉耳旁风声一阵,坐在地上被吓傻的邓洁轻呼了一声,紧紧扼着我脖的范小玲身上一紧,她狰狞的脸上出现了痛苦。 扼着我脖子的手松了。 我往后靠去,顺着墙面滑倒。 空气猛然灌入我的肺中,咳意从身体里涌现出来,止也止不住,剧烈的咳嗽使我晕头转向,半天没有回复过来。 因为这样,我没有看清眼前出现了什么。只在一片迷乱匆忙中,看到范小玲的身旁多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我,我看不倒他的脸面。即使能看到,现场一片漆黑,除了滚落地上一只手电发出的微弱光束,再没什么光源,我也认不出他来。 他没有发出声音,全程一直沉默无声。 范小玲似乎被他扎了一刀,倒在地上。抽搐着爬起,又无力的坐了下去,脚蹬着地面不断的后退:“不要……不要……不要……” 她疯狂的流着泪苦求,不断的摇着头。 她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地面上便涎出一片红红的血迹。 范小玲碰到了坐在地上的邓洁,两个人的身体紧挨在一起。邓洁早看到有人出现并捅了范小玲一刀时,就想起身逃跑,可无奈脚下肿痛得厉害,心里极度恐惧,挣扎了半天也没站起来。这会被范小玲一撞后背,她啊一声尖叫出来。转头看到一个黑黑的人影站在她们的面前,更是惊惧不已的叫着:“蜜蜜,蜜蜜……” 范小玲听到她叫我的名字,一愣。恰时手摸到地上的手电筒,迅速拿起,将光束照到那人的脸上。 “啊” “啊” 范小玲和邓洁同时发出不敢置信的尖叫声。接着光束移动,手电筒照到了我的脸上。 这时,我正瑟缩在墙边,因为咳嗽而没有能够站起来。 范小玲和邓洁的脸同时刷白了,甚至出现了比见到龚月龙的尸体和看到张志明摔死时还深刻的恐惧。她们的目光不时的来回游移在我和那人的身上。邓洁嘴唇发抖,不断的发出“蜜蜜,蜜蜜”的零碎音节。 我扶着墙边站了起来,朝背对着的人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死我们?”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和那人是一样高。 并且,他也并不厚实。难道是个女生? 这个想法让我难以置信,一个女生如何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杀死了龚月龙,又如何能把张志明这一个大男孩推倒下楼。这栋楼的护栏,可是齐腰高的水泥半墙我这一问,那人不知怎么,顿了顿慢慢靠近范小玲和邓洁的脚步。 范小玲与邓洁因此而屏住了呼吸。 “蜜,蜜蜜。你是黄……”范小玲看着那人,又看看我,张口想说什么。然而,她话未说完,那人朝向她扬起了右手。 范小玲的瞳孔一缩,透出了没顶的恐惧。 那人的右手上,是一把磨得锋利的,闪着银光的长剪刀。 窄长的剪刀面反射出一条美丽的银光弧线,白皙的手握着的刀把往空气中狠狠的刺插了下去。 “啊——” 范小玲被插进了眼睛,鲜血顿时从眼窝里喷涌而出。有几滴温热的血液,经过夜的冰冷空气,溅到我的脸上时,粘湿湿的,犹带一丝余下的温度。 我看到范小玲的鼻梁上横着一把银色的长剪刀,剪刀的两端分别插入她的两个眼窝中,眼球被刺穿了,凸出眼窝。浓黑的血水从她的眼窝里**出来,洒在地上。她捂着眼睛,痛苦的嚎叫着,倒在邓洁的身上。 邓洁见了,吓得早已哭哑的声音又连连的尖叫着。她奋力的推开压在她脚上的范小玲,不住的蹬着没受伤的右脚,不停的往后退。 我冲上去想制止那人,那人却像知道了我的意图,在我站起时忽而转身,低着头往我的小腹处猛力一拳。 “嗯——”小腹剧痛,我无力的软跪在地。 那人将我暂时击倒后,复又转向范小玲。范小玲痛得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着,他趁着范小玲滚到正面时,手上一拔,剪刀带着血粘着肉肉从她脸上拔出。范小玲又是一声尖厉惨嚎。 看到这一幕,邓洁傻了,只知道不断的后退,机械的蹬着双脚。 拔出来的剪刀没有停留多久,范小玲还来不及痛得滚到另一边,银色的剪刀尖已经在她的身上不断地戳出好几个洞洞。其中一次,还刺穿了她细长的颈项。那一刻,范小玲的惨叫和抽搐滚动停止了。 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刻,我眼睁睁的看着被扎成人血的范小玲停止了呼吸。 那人将范小玲身上的剪刀继而拔了出来,又一步步的踩着地上的血印,往邓洁的方向走去。 邓洁惊恐至极,与我同时叫出:“不——” “不要——” 我从床上一坐而起,这一叫,把睡得正香的小美和苏晴都惊得跳了起来。 “妮子,怎么了?”小美睡在下铺,一翻身就能冲到我床上来。看到我的睡衣上浸湿透的汗水,不由关心的问:“作恶梦了?真没想到,连你也会做恶梦啊” 面对小美的调侃,我无力回答,眼神直直的望着前方,整个身心还沉浸在那血腥恐怖的夜中。 自接触到灵异事件以来,恐怖的事件我经历的不少。但像这样,活生生的看着自己的朋友,一个个的死在眼前,这种无边无际的恐惧感,我还是第一次。 哪怕醒来知道这是梦,我也无法平常待之。太真实了。 可是,这真的是梦吗? 我的手一捏,紧紧的抓着膝上的被子,陷入了沉思。 “妮子,喝杯水吧。”小美下了床,到客厅处给我倒了杯温水,递了过来。 我茫然的接过,却没有喝。 睡在上铺的苏晴将两只脚凌空的垂在床边摇摆着,一边捋着头发一边朝小美道:“小美,我也渴呢” 小美瞪她一眼,想说什么,看到我的神色不对,又没作声,转身出了客厅。 待到小美走后,苏晴才说:“做恶梦了?” 我缓缓的抬头,看向她,眼中仍是一片茫然,犹带着无法抑制的惧意。 苏晴看我眼色不对,跳下地面,从床头柜中抽出纸笔,在上面沙沙的画着什么,画好之后递给我:“盯着它看。” 我盯着纸上不知名的符号和字体看了一会,心中渐渐平静,脑中的画面远去,身体中的惧意也消失殆尽。 “这是可以让你静心的暗语。竟然需要用到这个,不只是做恶梦这么简单吧?” 苏晴抱臂倚着小美的床头,淡淡道:“看到什么了?难道是有人在梦里追杀你?” “有人追杀你?谁敢追杀你啊?”小美正好走来听到这一句,将手中的水杯递给苏晴,好奇的挨过来问。 我捧着手里的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没什么,只是一个梦而已。” 从那个世界里回来已经一段时间了。在那里待了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里却不过一个星期左右。 这一个星期里我没有上课,但有鬼瞳紫月的关系在,没有人给我什么旷课记录处罚。 闫御自从回来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上一次在校园里碰到狄诺,感觉他有些魂不守舍。问他关于闫御的事,他也没有清晰的回答。不过,他告诉我,闫御从异世界回来后,一直昏睡不醒。这事惊动了霍尔家族,闫御与卓远远在校学生会大楼里内斗的事,便遮掩不住了。 他好心的提醒我,用不了多久,霍尔可能会重新找上我和卓远远,叫我要小心… 263:第八层(八) 再见到闫御时,他来得很突然。虽然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 狄诺私下提醒我之后未过两天,一伙人既闯进了我的教室里,当着众人的面将我围在中间“押走。” 卓远远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冷着脸面挤到我的身旁。小美也从座上站起,但被围着我的其中一人伸手阻挡着,无法进入圈子。苏晴从背后扶住她,没让她暴发。 课上到一半的老师站在讲台上,茫然的呆立着。也许早前就已听到风声,得到了有心人的提醒,见到有人闯进教室的一刹那,露出了“竟然是真的”的神情。但不知这伙人的来意如何,只知连校长都不能阻止他们要做的事,于是缩脚站在讲台后。 班里的学生自然是惊愕的,但见老师一动不动,脸露一丝恭谨的模样。便也强自着镇定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直到我们远去了,走了老远才传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领头的男人无视全班老师同学的注视,扫了一眼卓远远,公式化口吻说道:“你也走。” 卓远远眉头微扬,欣然的勾勾嘴角。 自从异世界回来后,一直如此安静,我和他都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是霍尔家族派来的人吧。 没有任何反抗和多余的动作,我和卓远远站在一群人中,姿态昂然又惬意的迈开步伐。 “妮子” 身后传来小美焦急的声音,我朝她摆摆手,又朝苏晴点点头,接着转身,从容不迫的离开了教室。 我和卓远远被蒙上了眼睛,分别坐上了两辆车子内。 许是对方知道我们有遁走的超高本事,一进车子,便本能的感觉到这整辆车都处在一个密封的结界里头。 这种防范,还真是够谨慎的。 视觉消失了,只有依靠听觉。城市里的喧嚣开出后不久,便被甩在身后,耳间听到的只有车轮在路上安安静静飞驰的声音。 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 打开门,有人将我拉了出来,却仍是不解下我眼睛上的蒙布,一左一右的扶持着我。 刚走了几步,另一辆车子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妮子?”卓远远试探的叫着。 “我没事。”我侧头回应。 “快走吧。”右手边扶着我的人手一用力,拉着我就往前走。 知道卓远远会跟在我的身后,我也就不担心了。看这情况,霍尔家族的人是想把我们两个一网打尽,为闫御出气吧。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方式如何,是想把我们收罗旗下呢?还是要把我们一次解决,杀人毁尸,永绝后患。 感觉我们进到了一座很大的房子,空间很宽阔,脚步声在墙壁上回荡,慢慢的传上头顶。 我们进入了一个又一个房间,空间的宽阔感也越来越窄。 到了最后,脚底踩在厚厚的地毯子,柔软的面料吸尽了所有的声音,仿佛是一个密室?再也听不到回音了。 “解开”有人说。声音很低沉,苍老,宛如从远古的空间黑洞里传来,带着时空的肃穆,让人心底震撼。 眼前一松,一只手扯下了我眼睛上的蒙布。 我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发现置身于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内。 头顶上一盏垂吊着的水晶灯,光华流转,耀眼夺目。 水晶灯洒下的光芒照在我和卓远远的身上,我们面上的表情以及一举一动,被远远坐在高位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纤毫毕现。然而那人的脸面,我们连轮廓也描绘不出。 只听得他的声音,绵绵阴沉的道:“就是你们?” 带我们进来的人退出了房间内,我的身旁只有卓远远。卓远远贴着我的右臂站着,一只手从背后握上我的手腕。这动作虽小,但逃不过高位上人的眼睛。 那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虽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有可能是“就是你们两个小兔仔,敢惹我家闫御”之类的,但是如果就这样应了,就显得我们好似真的犯了错。 卓远远的性格冷淡,不觉有错的他自是不会给予任何回应。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向是他巍然不动的性格作派。 微一思考,这个回答便是由我来作声的。 “就是你?”我一扬头,学着他的语调反问。 空气骤然冷凝,我就仿佛是突然踩到了地雷,又或是触动了某个危险事物的开关,感受到那一触即发的危险。 卓远远握着我的手一紧,全身散发出凛然的气息。 “就是你……带我们来的?”为了缓和气氛,我勉强加上了后半句话,算作前半句话的解释和补充。 不要笑我懦弱,凭本能我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物绝非凡类,而我,确克实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啊“血肉之躯,竟然还敢反问我?”高位上的人冷哼一声,语调里的嘲讽仿佛是看到地上的蚂蚁在坚起脑袋质问他“干嘛挡我的路”一样,充满了连轻视也算不上鄙夷。 好嘛,霍尔家族一向是高贵得不可侵犯的。在艾米丽的时代里是,延续到这里,如果也是同一宗而非恰巧同姓,那鼻子朝天长则是他们的遗传了。 尊重别人的遗传特征是一种礼貌,这时候我是不应该和他对抗的。 我禁了声音。 卓远远道:“你带我们来想干什么?” 那人沉默了一会,仿佛是在打量着卓远远,通过视线来度量他身上的能力如何。 “你是异世界的人。”那人突然说:“你身上的力量不同于世间中人。在你身后,还有另一只支持你的力量。” 我心里一蹬,莫非是卓远远的妈妈,还是他的弟弟?他的家人,仍旧一直在支持他吗?卓远远缄口不答。 “难怪闫御可以借由你的力量回到过去。你还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这个世界,不是你的归宿。” “既然你非这世界的人,便不是我们霍尔的障碍,我们不愿与外力为敌。这次的事情,便放过你了。” 那人顿一顿,声音中透着怪异:“你可以回去了。” 话音一落,身后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半。那仿佛是一个逃生口,只要冲出去,便能摆脱眼前这人的威势。 卓远远看也不看身后的动静,淡然冷漠的说:“不必了。”“我要走要留,与你无关。” 高位上的人又沉默了一阵,空气中的紧张凝聚了一会,又散开淡化了。比起我之前话一出口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明显高位上的人是以势迫人的。看我肉体凡胎,就对我凶点。看到卓远远的背后势力,就收敛了些。哼,狗眼“呵呵,也是。两个世界你来去自如,哪里都留不得你。” “我也不招呼你了,请自便吧。” 短暂两个呼吸之后,那人转向了我。 “至于你,凡人,我真是好奇,你凭什么让闫御对你另眼相看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撇撇嘴,感觉身后的手动了动,似有若无的闻到一丝酸味? “你应该自己去问他。”我耸了耸肩,不疾不徐的道:“我也搞不清楚,闫会长究竟是什么意思?”说到这里,我脑中一闪,想到“韦蕊琪呢?她还在这吗?”探出心神感受了一下,在这屋子里,却感觉不到一丝阴灵存在的气息。 卓远远知道我的心动,亦眯着眼睛扫视了周围,仿佛他的目光可以透过房中的墙壁,看到任何隐蔽的角落。 见我们如此毫不在乎的房间里感应,高位上的人大为恼火:“无礼” “既然你不知道为何闫御对你另眼相待,那你可知道,引得闫御凡心乱动的人,罪该万死” 语音未落,一股风墙从高位上袭来,强力的风碾碎了所经过任何东西,房间的地毯被碾得粉碎,从地面上升起来,地毯下的地板,水泥,更深处的泥土都被卷吹而起,混在风墙里,形成肉眼可见的碎抹墙体。头顶上的水晶灯被风刮得摇摇晃晃,剧烈的摆动仿佛随时会坠落下来。 “妮子”卓远远大叫一声,全部神志凝聚,然而,这里不是梦境,不是幻境,他那精神波样的力量无法在现实的世界里展现出来。面对如此的风墙,卓远远只有以身护我,将我紧紧的揽在怀中。同时,他在心底发出了祈求,朝遥远的世界发出的祈求。我在他的怀中,只听到他的嘴喃喃的细语:“保护她,妈妈,弟弟,保护她……” 只一瞬间,一道淡淡温暖的光辉包裹了我,以及抱着我的卓远远。 风墙来了,从我们的身上碾压了过去。我们感觉到那巨大的如千斤重量压在身上的感觉,但是,光辉处细微波动,可以将一切东西碾成粉末的风力靠近光辉时,就如同被一股吸力转走,再重的墙,也只能从我们头顶,身旁擦过,伤不得我们分毫。 高位上传来气得颤抖的声音:“为何要保护她?她只不过一个几十年就会消失的肉体,难道为了她,你们要与我霍尔家族做对吗?” “这个凡人、这个凡人累得我们的威廉大人被封印沉睡,我霍尔家族无论追到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她的” “你们真的要和我们作对吗?和我们伟大的吸血一族,霍尔.威廉的家族作对吗?既是如此,不管你们身在哪个世界,我们也能抓到你们” 就在此时,大门砰的一声从外打开。 闫御多日不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着房中的一切,看到我和卓远远拥抱在一起的身影,目光只是微微一扫,便迅速移开了。 “这是在做什么?”。.。 264:第八层(九) 闫御走了进来,扫了一眼满室的狼藉,除了我和卓远远所立着的脚下一圈完好的地面,其余皆碎成了粉末。可想而知刚刚的风墙有多么的厉害,如果不是有卓远远的保护,我的毛发血肉肌肤亦会成为红色的粉碎末,混合在这水泥瓦碎之中。 闫御的目光闪了闪,再次以极快的速度扫过我。 “这是在干什么?”他重问了一次,这回语气严厉。 高位上的人坐不住了,声音隐有慌怒:“闫御没有通报即闯进来,你也太无礼了” 闫御目光如电,在水晶灯被风墙摧毁,光线昏暗的情况下,两只眼睛放射如利箭般的光芒,甚至隐有红光闪动。 “通报?我进来,也需要通报吗?” 闫御的气势如虹,在这时,身上竟然散发出一股熟悉的香味,那香味淡若薄烟,只一晃又消失了。 我几乎以为进来的那人是威廉 高位上的人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他的声音一顿,黑暗中传来重重的抽气声,紧接着,便是他不敢置信,若惊喜若狂的颤音:“你……你……” 闫御未让他把话说完,冷声命道:“从今以后,霍尔家族没你的事了。” 一声令下便把高位上那人的权利夺去? 那人惊喜的颤音便成惊怒的震音:“闫御你……” “如果你想这拖了几百年的残旧之躯就此灰飞,你就说下去。” “你你不是威廉大人” “要试试吗?”闫御威胁的眯起眼睛。 那人立刻败了下去。 “威……威廉大人,您没有被封印?” 那人这样说,我和卓远远皆吃了一惊,目不转晴的盯着闫御。 闫御冷冷的道:“杰森,霍尔城堡的力量能延续至今,多有你辛苦打理。不过从今天起,你就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事,不用你管了。” 原来坐在高位上的人竟然是威廉的那名仆人就是他一直在背后掌管着整个霍尔家族的权势和财势他能活至今天,难怪声音听起来有穿越时空的感觉,竟真的是个老不死的妖怪他也是吸血鬼吗? 我狐疑的抬眼望去,吸血鬼能活这么久,也是很高的级别啊杰森的声音与我印像中的已经截然不同了,或许是时间隔得太久,他也已不记得我的长相,才会对我一直紧紧相逼。 “威廉大人,竟然您回来了,恳求你、恳求你给我换一副躯体吧这副肉体太久了,已经老到不能动了……威廉大人,请您给我一个新生,我将会在您的身边,好好的侍奉您” 杰森在高位上苦苦的哀求着,难怪他由始至终都没离开摆得那么高的座位,原来是老得不能动了。能说这么久的话,恐怕也费他不少力气。 听到他这样哀求闫御,就让我联想到城堡的时候,威廉也说要替我换一副躯体。真恶心啊我忍不住做出要吐的表情。 “杰森,你功劳够大,我是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的。但是你背着主子私下做的事情,也不可饶恕。新的身体,我不会再给你的,你就在这个房间里,好好的贻养天年吧” 闫御说完,转头对着我和卓远远道:“走。”立刻就离开了房间。 杰森躺在高位上动弹不得,虚弱残旧的肉体甚至不能满足他激动的动作,只有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不断的传来,那是苦苦的哀求,求主人原谅的卑微。 我们走出了房间,门一关,时空的荒凉便被隔绝在一门之后。 押送我们来的那伙人,也不见了。 我们跟着闫御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挂满了白色的飘纱落地窗帘的客厅。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薄薄的细影随风摆动,空气中有新鲜的草和大自然的香味。这样的午后,如果没有什么事,坐在这一个客厅里阅读一本书,一定是一种非常美妙的体验。 闫御走到这里,停驻了脚步。 “走吧。”他说,眼睛望着客厅一扇敞开着的大门,大门外有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两边长满着矮矮的花丛,仿佛童话故事里,可能通往幸福的道路。“从这里出去,会有人送你们回去。” 他将脸转向白纱飘扬的落地窗,似乎那边有另一个更加吸引他的东西。 他顿了一顿,又道:“走了以后,就别再回头了。俱乐部的事情,以后你别再管了。学生会你也可以退出。鬼瞳会替你安排好这一切,三年之后,你就可以从圣樱毕业,想上圣樱大学也好,考去其他学校也罢……不过……”他说到这里,奇怪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接着道:“你要下点功夫好好学习,否则只怕别的学校你都考不上。” 这话说的,让我无言以对。 这不是即将离别的感伤的气氛吗?怎么突然就转到我的学习上头了。偏偏他还说的一个准实在是气煞我也。 “闫御你是闫御还是威廉?”我努力扳回面子,正色道:“你究竟是谁?” 闫御缓缓转头,深邃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是谁,有这么重要吗?” 这个,重要也不是很重要啦。但是当然也不是一点都不重要,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瓜葛的。 我道:“如果你是威廉。那我无话可说。不过如果你是闫御,我想问你,韦蕊琪在哪?” 这个被我忘到旮旯去的名字,终于被我翻出来了。 闫御淡淡的道:“送走了。” 送……送走了?他把她抓来,就是为了送走她? “抓她来,只是为了引你们。你们来了,她就没用了。一缕魂魄,要来何用。” 意思说,韦蕊琪已经步入轮回正途了吗? “有鬼瞳巫女作法,她走得很顺利。” 果然,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就,拜拜?” 闫御瞥了我一眼,丝毫不理会我这外语式的再见。 看着他定定的凝视着窗边白纱的侧影,我心里有种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滋味浮上心头。 眼前闪过曾经熟悉的画面,第一次相见,相识。第二次再见,灵魂交换,心灵上无法形容的贴近。曾几何时,我们也有过分不清彼此的时刻。 若换作别人,只怕从那时候起,便与他再也分不清了吧。 只是,我并非别人。我就是我,我有自己的义务在身,有责任在身。别说是那短短的时间内我们的灵魂交换,肉体相错,就是这具躯体腐烂了,我的灵魂湮灭了,那责任,那义务,我还是甩不开,放不下的。 为了白阮,任何事情我都要坚持下去。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迈开步伐前我的眼神黯了黯,迈开步伐后,我又重整了旗鼓,整个脸色都亮了起来。转头,发现卓远远不知为何,眼睛一瞬不瞬的凝在我的身上,眼神里,一潭汪泉,满满的是让人看了就心鼓如雷浓意在里头。 他这样子看着我,不知竟是看了多久 见我忍不住转过身,捂着发热的脸颊低头。卓远远的声音轻轻响起:“下星期就期末考了,回去加紧时间复习吧” 一句话,从天堂落下地狱。 我和卓远远沿着碎石小路走出来,快走到关闭着的铁艺大门的时候,狄诺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我送你们回去。”他朝我们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串钥匙。 “对了,还有这个。”他提起右手,递给我一个袋子。袋子里是一个红色的木制盒子,盒子四周贴有黄色的符纸,看起来像是里面封印着什么。 “这是什么?”我奇怪的问。 狄诺微微一笑,笑容温和。但他的神色却渐有憔悴,紧锁的眉头即使笑了,也没有张开。 “应该是你的东西吧。他们研究了好久,鬼瞳家族的人还专门做过一场法事,但是谁也没有办法将里面的东西逼出来。看起来,这个容器很不简单。” 我一边走向狄诺停在旁边的车子,一边将盒子拿出来。坐进车里时,盒子的最后一张符纸刚好被我撕开。 “呜……主人,我等你等了好久哦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接我,那帮人类都不是好东西,整天拿东西来捅我,搞得人家周身不舒服” 脑海里传来一个抱怨的声音,将盒子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个眼熟的圆形项圈。 啊这是店里的小东西,是给阿柴戴的那一个 真是,忘到比旮旯还要旮旯的角落里去了。 抱着哀怨不断的小盒子,我满心的愧疚。 还好便利店的容器都够坚固,哪怕生前只是一件破旧的玩意,在吸收了便利店的灵气后,经过了长时间的调理,一般的俗物,已经奈何不得它们了。附身在里面的小东西,无论落入了谁手,最终都会回来。 狄诺开着车送我们返回圣樱高校,一路上他沉默无语。 气氛有点反常。我和卓远远对视了一眼。卓远远对别人的事一般漠不关心,即使在意,也不会表现出来。 因此,我问:“狄诺,怎么了?好像有些不开心?” 狄诺开着的车子猛然一滞,一阵刺耳的刹掣声… 265:第八层(十) “我是圣光骑士的后裔,消灭吸血鬼是我们的天职。加入俱乐部的时候,我发过誓要忠诚主人,但没想到闫御竟然是威廉的血脉传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当狄诺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咬牙吐出这一句时,我和卓远远都惊愣了。 是啊,我们竟没有想到,狄诺是圣光骑士的后裔,在历史的传说中,除了背叛吸血鬼的一族吸血鬼猎人,就是圣光骑士,消灭世上一切黑暗的圣光骑士,是吸血鬼的死对头闫御和狄诺,他们却是宣誓过忠诚的两人,让他情何以堪? “妮子,谢谢你。” 我和卓远远哑口无言的时候,狄诺硬着声音接着说:“谢谢你把威廉封印了,把威廉封印在他的体内,他就还是闫御。只要他是闫御,我就不必对他出手。” 闫御,在客厅里的时候他虽然承认了他是闫御,但在房间里的时候,杰森说他是威廉,未被封印啊这话我没有说出口,嘴唇张了张,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卓远远亦是,沉默着。 杰森是一个活了这么久的老妖怪,如果闫御不是威廉,断是无法骗过他的。他之所以能够掌控着整个霍尔的权势,不就是因为闫御虽是传人,却不是威廉吗?只要威廉没有觉醒,闫御就没有制服他的本事杰森的身体还是依靠威廉的能力才能继续存活下去的。所以,如果站在那的不是威廉,杰森绝不会屈服于下,苦苦的哀求。 但闫御还是威廉?威廉还是闫御?这两者间,究竟有什么不同?他们是分别不同的两个人,或实际上是一个人?这,我恐怕凭自己的脑袋,是搞不清了。 难怪他要送我走,并叫我再也不要回头。 如果不想介入吸血鬼一族的事件中,我最好就此离开。 这个世界,恐怕用不了多久,又会产生新的纠纷了吧。 我坐在车内,望着窗外飞驰着倒退的景色。不知是否我的多心,从我们出来的那个方向,天边一片映得血红。 我抄起地上光线昏暗,已经不稳定的手电筒往那人的后脑上敲去。 我使出了我平生最大的力气,在那一刻,我的身体里涌现了仿佛不属于我的力量。 因为这股惊人的力量,那人被我敲得不轻,哎哟一声就倒在地上了。他蜷缩着身子,手紧紧的捂着后脑,手肘部挡住了他的脸。 时间得来不易,我自不会浪费这点宝贵的机会去看他的样子。一脚跨过,我冲向了邓洁。 脚腕一紧,是那人抓住了我。因冲力缘故,我被摔倒在地。 “邓洁快跑”我扬起头,嘶力的呼叫着。 邓洁惊恐的看着我们的方向,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她激灵的反应了过来,忍着剧痛的脚,极力的撑起身子,慢慢的向后退去。 她逃跑的背影非常的踉跄,几乎每两步便摔倒一次。但是求生的意念如此的强烈,在我和地上的人开始纠缠博斗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走道楼梯口的尽头。 那人的武器是剪刀,当他被敲中后脑倒下来时,手里还紧紧的攥着剪刀把。他一手抓住我的一只脚腕,另一手高举剪刀刺向我的腿部。 眼前只见寒光一闪,我的另一只脚奋力蹬出。 啪 剪刀落地,他被我蹬中了脸部,头狠狠的扭到了一边,嘴里发出吃痛的抽气声。 脸是人身上娇弱的部位,更有着五官这种重要的感知器官,脸上的剧痛使得他紧锢着我的力道消失了。一时半会间,我估摸着他可能连路也看不清。 趁着他失去攻击的力量,我捡起了地上剪刀站起来,往楼梯口跑去。 “邓洁邓洁” 追着跑下了一层楼梯,发现邓洁的身影蹲坐在半途。也许是脚上的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这会她连逃跑都显得无力了。 我正要靠近她,邓洁身子一颤,整个人从地上跳起来。 “你,你……不要过来”回头看到是我,她的恐惧也没有得到减轻,盯着我手上反射出冷冷光辉的剪刀,干涸的眼睛又流出了泪来。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她哭泣着哀求,已经没有能力反抗和逃跑的人,便只有这样尽最后的一丝努力,希望不要死得太痛苦。 我奇怪的看着她:“邓洁,是我啊。我是黄蜜蜜啊你看清楚,我刚刚才逃出来的,我们要赶快走,不然凶手就追过来了。来,我扶着你,我一定会带着你走出去的。” 我伸出的手刚一碰到她,邓洁立刻激动的向后弹去,不顾身处楼梯的半途,一退便滚下了楼梯。 “啊——”她发出极不寻常的惨叫。 我下去扶起她,将她翻过来的时候一下子震住了。 一根长长的螺钉插入了她的脸颊,从右边刺入口腔,也许还经过她的舌头,穿过牙龈从另一边的脸颊刺出。 邓洁的嘴张着,已经合不上了。血汩汩的从她嘴里冒出,呼吸的时候发出像水中泡泡的咕噜咕噜声。 她全身都在抽搐着,眼睛睁得很大,眼珠子似有要突出眼眶的感觉。 我想,她一定非常的痛。她连疼痛的呻吟也无法发出了。 可是这样的伤,却不至于会让她立刻死去,因此她只能活着承受这份痛苦。 邓洁紧紧的抓着我,指节骨泛白,手指深深的掐进我的肉里,隔着衣服的面料划破了我的肌肤,渗出了血。 但是这点血很快就被从她脸上冒出来的血流覆盖了。 她瞪着我的眼睛里面神色复杂,我唯一能看得清楚的就是里面有着深深的哀求。 她在求我什么。 求我替她结束痛苦,还是帮助她苟延残存? 我分不清楚。 因此我什么都没做,也不知该做什么。 这时候,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那人下来了。 我放下邓洁,让她尽可能舒服的躺在地上,抓起地上的剪刀,蓄势待发的准备着。 “为什么” 还不等他的人影出现,我已经抑制不住心里的悲怆吼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我们,杀死我们” “龚月龙是你杀的,张志明是你杀的,范小玲也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 “我们甚至都不认识你,难道只因为闯入了这里,就要赔上性命吗?你到底是谁?是谁——” 黑色的人影转过楼梯的转角,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站在高层的楼梯上,手上拿着我用来敲打他后脑的手电筒。 手电筒被他打开了,昏暗不稳定的光束从上面投射下来,晃了一晃,拂过了我和邓洁,为她看情底下的情形尽职的工作着。 “她死了吗?” 没有温度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这是他出现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让我听到他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震住了。 虽然很低沉,很冷漠,甚至透着一丝残酷。可这是个女生的声音,并且,这个声音我非常的熟悉。 因为我每天都会听到——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还没死吗?” 邓洁咕噜咕噜的抽气声忽然放大,许是她到了最痛苦的时候,身子像虾子一样蜷曲着,又像鱼一样翻腾着。她在我的脚边挪动,不知是想靠近我一些,还是想离我远一些。 手电筒里发出来的光束从邓洁的身上扫到了我的身上,那人感觉到我的惊异,光束一黑,消失了。 沉默大概只有几秒钟的时候,我整理着自己的心跳,颤颤巍巍的说:“你……是谁,究竟是谁?” “呵,也罢,断气只是时间的问题,她逃不出这里,看来不用我出手了。” 那人似是松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透出了轻松。 “想知道我是谁吗?”她拧开了手电筒,将光束慢慢往上,照向了自己的脸。 “黄田田,你还记得我吗?” 我瞪着她的脸,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现在,游戏开始了。” 手电筒的光束虽然昏暗,可是足以让我看清站在楼梯上那个女生的脸。 和我一样的发型,和我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梁,一样的唇和脸型。甚至她弯着嘴角绽露的兴奋的笑,亦是我每天早晨在浴室中洗漱时所见到的。 这样的微笑,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展露了。 久得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我也曾经常常露出这样冷酷,阴谋,又兴奋至极的微笑。 这是一个意味着夺取的微笑。 记忆在这个笑容的刺激下排山倒海的涌来,我身体里沉寂着的真实的我惭惭的苏醒了。 “黄蜜蜜,你竟然把我引来了。” 我冷冷的说,声音里的残酷与阴冷,比之她刚才那没有温度的语调,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脚边蠕动着的邓洁听到我这声音,整个身体一弹,似是被冰冻住了,不止是言语不能发出,连那无谓的翻腾与挣扎都停止了。 我站了起来,脚底触到了什么,柔软的。 邓洁呜呜的发出提示,那是她的手。 我脚底使力,狠狠的踏了上去,仿佛那不是一个人的手,而是一团咯着我鞋底的,碍事的抹布。 “一切重回起点,游戏,开始了——”。.。 266:第八层(十一) “妮子,最近看你的精神不太好,晚上做恶梦了吗?” 小美替我端来了一杯温热的牛奶,挨着我的身边坐下。 此时是早上6点30分,离上早课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便坐在宿舍的小客厅里慢慢的打理着上课要用的课本。 苏晴坐在另一张扶手椅子上,低头整理着她的鞋子。那是一双白色的跑鞋,苏晴参加了长跑运动社,在期考之前社里会有一次测试队员体能的比赛。如果成绩好的话,下学期就被列为正式队员,得到代表学校外出比赛的资格了。 自从鬼瞳紫月向我们通知我们几个已被退出学生会之后,大家又有了重新选择活动社团的自由。 小美还在犹豫要参加什么社团,而我则无意加入任何社团。 听到小美的问话,苏晴手上的动作停也未停,继续往鞋扣眼上穿着长长的鞋带。 “没,也没有什么。” 我低头啜了一口飘着浓浓香味的牛奶,一股温暖的液体顺着我的喉咙滑入食道,接着在胃部散开,温暖着我整个身体。 上次苏晴给我的静心的暗语非常有效,早上醒来前我在床上定定的凝视了好一会儿直到心神宁静之后才起床。 关于梦中的事,我暂时还不想多说。因为梦中所透露的讯息还不足以说明什么,要知道详细的事件发展,还需要继续观望。 继续观望,也就是说要继续看着里面的生命死去。 这样未免太残酷。 然我又不能确定这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我捧着只饮了一口的牛奶坐着发呆,小美又关心的说:“不是说近来都没去便利店守门吗?难道又去了?” 我抬头微微一顿。 影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老是神出鬼没的。有次被我逮到他的时候抱怨他没有和我一块守门营业,他竟然头也不回的给我一句:“最近没什么客人,你也不用天天守着了,回去洗洗睡吧。” 那句“洗洗睡吧”当时就把我的眼镜给惊掉了。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也上网啊。还是喜欢看电视剧? 我摸不清他是怎么回事,然而便利店近来一连数个星期没有客人上门也是真的。 这情况,怎么说呢。当警察的维护治安,破的案子越多越是有成就感。但是真正能让百姓安稳的,应该是一件案子也不会发生的环境吧。 于是,如果一直没有人来便利店购买“东西”并付出难以想像的代价,这情况应该反而是种好情况。 我应该安心的过着这种偷懒的生活的。 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日子过得太悠闲了,所以近来总是不间断的做着同一个梦。同一个,如同电影播放般,不断推进剧情的梦。 去往教室的时候,半途中碰到站在树底下的卓远远和张艺。 张艺远远的看到我,便朝我招手。 我和小美与苏晴一块走了过去。 “嘿妮子,你听到消息吗?学生会收到了一封外校的邀请函。” 张艺与我们不同,我们虽退出了学生会,但凭着A班的学生这个等级,在学分考核与毕业分配方面,都还有一定的优势。他在F班,学生会的身份便是他身上的一层金,若是退出了他就只是一名混在最低层的普通学生。(当然这是相对圣樱里的学生等级而言,对外他仍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少爷们) 张艺不见得多在乎这层镀金,但是他家里的父母在乎。儿子有了学生会会员这个身份,认识的都是这一等级的同学,将来出社会谈生意,找关系,什么的都方便很多。不说别的,他们花重金把儿子送进圣樱,不就是这个原因吗?所以能往上爬,能多镀金,就绝对没有自己放弃的理由。 而对于张艺来说,进入学生会和退出学生会,于他都是一样的。我们与俱乐部的纠纷又与他没半点干系,因此他完全不必为了和我们保持一致便退出。 “W大学附属高中。”张艺神秘兮兮的靠过来说:“听说那里连续失踪了十几个学生,现正面临停学的危机呢。因为那校长与我们学校的管理层有过交情,得知我们学生会专门研究这些非自然现象的,因此就特别正式的向会长发了一封邀请函。邀请我们会的研究者帮助解决问题,否则再发生一次惨案,他们就要被关门了。” “学生失踪,不是应该报警的吗?”小美凑过头来问一句。 “报警早就报了,那十几名学生的家长哪里肯罢休,开始的时候学校还瞒着掩着,想尽办法摆脱嫌疑,最先失踪的人都被说与学校毫无关系。因为他们并不是住宿的学生,走读的学生在哪里都有失踪的可能。但到了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又发生几次,学校便越来越掩不住了,这一捅出来,才面临了即将倒闭的危险。” 张艺耸了耸肩:“他们是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来求这里面的神婆神公们。会里收到了邀请,估计这几天就会派人上门察看吧。幸好这里面的鬼眼多,不需要用到我,倒是可以轻松几日。对了,妮子,下课了我们去外面吃饭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店,味道还不错哦。” “当着卓远远的面,你约妮子?”小美给了他脑门上一记,张艺咧开白牙嘻嘻的笑:“那我请你们一起去啊三个大美人,正合适呢。” 说着大手一张,欲揽上小美和苏晴,在被两个人拍打之前又立该缩手,煞有介事的说:“美美,你身上有点黑影啊。要不找个地方我给你仔细看看?” 小美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了他,将他踹得远远的。 学生会的事情,与我们再没关系。因此,回到教室后,我们便把这一段给抛储脑后了。 但是当老师走上讲台,开始讲课的时候,我不禁脑中一闪。 W大学附属高中,这名字有些熟悉啊。 再者,既然这次的行动没让张艺参与,又为什么召他去开会呢? 我叫黄田田,从出生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却一直以黄蜜蜜自居。 黄蜜蜜这个名字,是生我的那个女人替我们取的。 我们共用了这个名字很多年,直到十几岁的时候,为了区分自己和这个蠢女人的区别,已经忍无可忍的我才重新取了这一个名字。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无法忍受自己竟然与这样一个愚蠢的女人共用一个身体。 我们互相的交替着,为了能够考上好的学校,拿到好的成绩,得到父母们的奖赏,每当上课念书的时候,都是我在歇尽全力。而每当获得荣誉的时候,都是她在享受父母的恩惠。 自己讨厌自己,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每当我们沟通的时候意见分岐越来越大,这种如针扎在肉里却拔不出来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 直到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我一定要想办法将她驱逐出这个身体,我要成为一个完整的自我,重新掌控着自己的人生。 什么,你说我是双重人格? 不,双重人格是不会知道自己有另一重人格的,两个人格间无法沟通。我们显然不是。 如果要说的话,只能说我们是妄想人格。 一个是另一个的妄想,也许这一点比较符合一些。 但是谁是谁的妄想?谁是谁妄想出来的? 这一点无法考证,哪怕是那个这么愚蠢的女人,她也不承认自己是我的妄想。 她甚至指责说,我才是她妄想出来的人格。假如没有她的妄想,就不会有我。 真是笑话,我从出生起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而她呢? 第一次开口叫妈**人,是我。 第一次迈开步子走路的人,是我。 第一次学会用筷子吃饭,第一次考试取得好成绩的人,都是我。 她能做什么? 她只是在享受着我的成果,每当学习的机会来临,她总是躲到深处里去休息,或者扭过头,望着窗外发呆,不然就是缩在桌子低下看漫画书。 学习的人总是我,我掌握着各种技能,我才是父母眼中的好女儿,高材生。 她呢?她只不过是说话的口水多一些,喜欢对着别人傻笑,引起了别人对她的好奇心,就自以为她是主了。 我会让她知道,谁才是谁的主,谁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的。 可惜的是,我们共同居住在这个身体里。没有谁能往自己的身上踹一脚,把自己踢出去的。哪怕我利用机会把身体从楼梯上滚下去,在额角处裂开一个需要缝合二十多针的血口子;把自己的手指头插入电排插的插孔内,将自己电至晕厥,也没有能够将她驱逐这个身体,甚至,我因为给自己造成了伤害,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躺卧在床上。 这一来,又给了其他那些无聊的闲人关心她和同情她的机会。 我不能对自己的身体做什么,这样都是无用功。 想要实现我的独立,除非,我能找到一个场所,可以将我和她共同分离出这个身体外。 也许和她一起存在于这个身体内是上帝的一个失手的错误,为了纠正这个错误,他又给了我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W大学附属高中旧实验楼,传说中不可能存在的第八层。我竟然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可以不必借助镜子,便可以与她面对面站立着的机会。 我们终于,从那具身体里,分离出来了… 267:第八层(十二) 第一次来到这栋旧实验楼时,它还未叫实验楼,只是W大学里一栋因为陈旧而不常使用的旧楼。 有关于第八层的传言,我是从这个愚蠢的男人口中听到的。 他叫姜棉,W大学一年新生,因为想追求自己初三准备高考妹妹同学的姐姐,而把这个一进入校门便听到的传说告诉了我们。 姜棉寄宿在W大学里,与一见钟情后迅速定为暗恋对象的李玉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为了创造这个机会,他便组织了这么一次神秘而刺激的探险活动。 探险活动的成员有: 姜棉,W大学一年新生,长着运动员的身材,笑容明朗。见到喜欢的人便会脸红,但会掩饰,只是掩饰的功夫实在有欠,任谁都一眼看出他心底的活动。 姜玲,初三学生,正面临着高考的来临,学业紧张,复习到几近崩溃,渴望一次不同寻常的体验来舒缓压力。曾经将相处友好的朋友同学邀请到家中聚会,由次而导致了哥哥姜棉对李玉的一见钟情。 李环,初三学生,姜玲的同班同学。在家里与姐姐感情深厚,因为年龄相差只有一岁,几乎算是同龄人,所以每当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都会拉上姐姐。一来二去,她与姐姐李玉,以及姜玲,都成了很好的朋友。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好朋友,黄蜜蜜。在学校里,黄蜜蜜,姜玲,李环,可称为三朵金花,三人所形成的固定圈子,外人极不容易插入。 李玉,高一女生,比妹妹李环年长一岁,与妹妹的同学姜玲,黄蜜蜜等,都相交甚好。她性情文雅,笑容温婉,气质仿佛古典美人,却没有古人的刻板,庸俗,反而是校体育的长跑选手。如此截然不同的特质,使她第一眼,便成为了姜棉的梦中情人。 周贤,W大学一年新生。姜棉的同宿室友,与姜棉一见如故,再见火热。听闻姜棉打算约几个年轻的MM到校中探险,立刻自靠奋勇,欲为增加保险系数而加入阵容。他的体格与姜棉相似,俱都是校篮球队的队员,喜好冒险,探险等各种事情。这第八层的传说,便是他转口说与姜棉的。 最后一个人,黄蜜蜜——便是我,唯一一个从这场事件中得到利益,走出旧建筑楼,回到家中的人。 也是因为姜棉和周贤的保密功夫做得好,白天的时候趁着管制没那么严,把我们弄进了校园。到了晚上,才开始探险活动。事后,竟无一人知道有关这次探险的只字片语。 从而导致了这些人的失踪,竟让人无迹可寻,无法立案。 “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吧,一个可以决定今后谁才是真正的黄蜜蜜的游戏。” 我这样说的时候,黄蜜蜜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傻愣愣的看着我,显得惊慌失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快躲起来,要是被人发现了你,我们会有麻烦的你忘了以前妈妈以为我们有要格分裂要把我们送医院吗?” 我嗤之一笑:“哼,是啊,由于你的愚蠢表现,我曾被你连累到进精神医院里待了一个星期。还好你最后放弃了白痴一样的坚持,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两个我们同在一个身体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行为。也终于知道生下我们并打算把我们当赚取荣誉与钱财工具一样养育的那两个男女,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孩子,而终于肯听我的话,否则,还不知道我们要在那里待多久。” “不过,你怎么不仔细想想,在一座几乎没有人用的旧楼里,怎么会有一面如此清晰的,能映照出我全身的镜子呢?” “不是、不是镜子?”黄蜜蜜将信将疑的把手伸了过来,我盯着她露出了她在镜子里一惯见到的阴冷的笑容。但这一次,我相信我脸上的笑容比任何一次还有阴冷,森然。 因为我即将要得到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当她手指接触到的不是冰冷平滑的镜面,而是我实在的身体时,她果然吓了一大跳,连忙步步后退。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可能从里面出来从镜子里面出来,还是从我的身体里面出来?” 她捂着嘴巴惊叫着,每当遇到丁点大的事情,她就习惯做出这样可以显示出娇弱不堪的一面,以此来博得别人的同情。 不过这一次,由于这次的事情并不算是丁点的小事,所以我原谅了她这假惺惺的作态。 我耸了耸肩,不在意的道:“我也不知道,当你跨进这栋大楼之后,我就觉得自己越来越跟不上你的步伐。后来到了一个楼梯口,你选择往上,而我突然间想下,这一错开,我便发现自己竟然停留在原地。而你,却跟着那一群人上了二楼。” “怎么,你来这里是为了跟那两个男人约会吗?也不怎么样啊,你的眼光真够差的。为了这种档次的男人,每天不思学业,啧啧,简直是浪费宝贵的时间。啊,原来还有三个女人在上面啊,看来今晚的约会不是为了你而创造的,就算是你浪费了学习的时间去打扮,花心思。人家也不见得就喜欢上你——当然了,你的品味如此奇差,看看你现在穿的这身衣服,蓝衬衫加紧身裤?你知道你这样穿有多难看吗?就是街上随便一个没有文化的女孩,也不会选择你这样的搭配” 难得一次不是借助镜面来对话,而是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仿佛生来就是两个人,她是她我是我,我当然抓紧时间,把所有对她的怨气,以及怒意发泄一通。 尤其是她的这一身穿着,她这样穿了,分离开后的我也必须得忍受这一套穿着的方式,直到我们更换了下一套衣服为止。 我绞尽脑汗的讽刺她,抵毁她,可是黄蜜蜜对我这样的说话方式已经习以为常,她除了将皱紧的眉头又使劲的拢了拢,并没有对我的话做出过多的反应——特别是我期待的反应,脑羞成怒,哭出来的反应。 黄蜜蜜,她的心机比我的深沉,但她比我更会装。 所以有些人说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那其实是不对的。即使我们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但在某一些我能够感受到的灵魂深处,我知道她其实和我是一样的,这一点,在第二次我们踏入这栋楼后,得到了真切的证实。 “田田。”黄蜜蜜做出她习惯用来应对别人的样子,一副关切又担忧的样子道:“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可是你不能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姜玲她们还在外面等我,我只是上洗手间,不能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若是她们进来了看到……会把她们吓坏的。说到底她们也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吗?” 就在黄蜜蜜这样说的时候,窄紧空间的门外果然响起了一个呼唤声:“喂,黄蜜蜜,你怎么这么久啊?不会是遇见鬼了吧?再不出来,我们就走了啊还有一层,就到七楼了” “是李环的声音”黄蜜蜜听到呼唤,更加焦急了起来:“我要出去了,田田,就算你不能回到我身体里去,那你一定要待在这里不动,不要四处走动。探险结束后,我会再一次回来这里接应你,好吗?” 她想就这样子去约会,哪能这么轻快。 我冷笑了一声,在她转身快走出门的时候,在她的手腕上拉了一把:“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说,声音低沉沉的,就像任何一个从黑暗中冒出来,不怀好意的魔鬼一样:“谁先走出这栋楼,谁今后就是黄蜜蜜,怎么样?” “留在这里的人,就要安安心心的,永远留在这里,当一个不见天日的活鬼” “什么?”听到我这提议,黄蜜蜜瞬间变了脸色。 “田田,你这是在说什么?” 呵呵,黄田田,叫吧,你尽情的叫吧。这个名字,出了这栋楼之后,就变成是你的了。只要我赢了,黄蜜蜜就是我。 “黄蜜蜜。”想着从今后我就是真正的黄蜜蜜,实质名归,便觉得生我们的女人取的这名字真是好听。好听到我连用来叫唤我讨厌的人时,也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声音:“我们要进行一个比赛。” “什么比赛?”黄蜜蜜的脸色铁青,在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让我领阅到了一种别样的舒心。 我x近她,贴近她的脸,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黄蜜蜜,你进来到这栋楼后,没有感觉到奇怪吗?” “什么奇怪?” “呵呵,看来,你跟那群蠢人在一起呆久了,也变得迟钝了。” “你没有发现,我从你身体里分离了出来,也没有发现,这栋楼,其实是走不完的。” “什么什么意思?”黄蜜蜜捂着嘴巴低叫,眼睛瞪得老大。虽然我俩不合,但她却知道,正是因为我们的与众不同,所以对于这个世界上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我们有着敏锐的敏感力。 “这一栋楼的传说,你忘了吗?” “虽然传说多有不符,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栋楼,确实存在着第八层,并且,凡踏上第八层的人,都逃不出去。” “可是传说中没有详细的描述,其实,不只是看不见的第八层,而是整栋楼,只要一踏进了这里,就再也没有退出去的可能。” “进来多少人,便要留下多少人。” “除非,有一个人,是不包含在这人数里面的。只有这一个人,可以在其他人都留下后,获得离开的自由。”。.。 268:第八层(十三) “我要和你比的,就是谁能先一步离开这栋楼。第一个离开的人,以后能够完全的拥有黄蜜蜜的身体和身份,而另一个,便会从此留在这里了” 黄蜜蜜脸上惊惧交加,但是习惯虚伪的她,还是假惺惺的问:“你是说,其他人再也出不去了?” 我耸一耸肩膀,笑着道:“很开心吗?只有我们两个人有机会逃出去。不过,我觉得你甚至应该主动放弃这个机会,毕竟,他们都是‘你的’朋友,有他们陪着你,至少在饿死之前,你不会觉得孤独,说不定,等其他的女人被饿死之后,你还能得到那两个男人的垂青,他们会为了得到你而互相博斗也说不定。” 黄蜜蜜在一阵沉默之后,说:“这是你的诡辩吧。你就是想破坏我们今晚的活动,在这里危言悚听。至打我们出生以来,一直是以我为主,使用着这具身体。只要我不同意,你就绝无出来的机会,所以你趁这次,想恫吓我?” “哈,哈哈,哈哈哈”我被她说得笑开心了。恫吓?她居然说我在恫吓? “好吧,你就当我是在恫吓吧。那么,现在你就出去,继续与他们往上走,去看看那上面有没有第八层。而我,就此要往下走了。别说我没招呼你,我现在就跟你说拜拜。” 我笑得分外的明媚。我的这张脸,别的不说什么,黄蜜蜜这家伙总是在做一些毁坏我形象的事情,若是由我做主,只要适当的运用出我的魅力,门外的那两个男人,没有不拜在我的裙摆底下的。 裙摆?噢,我要开始考虑穿什么裙子了吗? 真是让人心情愉快啊。 我感慨的砸着嘴巴。 黄蜜蜜在我推门之前及时的拦住了我:“田田,你不要出去。至少……等我把他们引开。” 她咬着唇吐出这句话,明知阻止不了我,她也不敢再多赘言。 我环手抱胸,微笑的看着她:“好。最后给你一次面子。记住,出了这扇门以后,不管你愿不愿意,游戏已经开始。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粉饰太平,而我,就要回家了——啊,你是说了慌言今天留宿在同学家里才出来到这时候的吧。我要赶紧回去了,不然谎言被揭穿,妈**脾气可不好受。” “黄蜜蜜,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走人,不等你了啊”门外响起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那个叫做姜玲的。 我冷眼看着黄蜜蜜垂头推门出去,临出去前,她迅速的回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让我知道,她不是那个善罢甘休的人。 “黄蜜蜜,你怎么这么久啊。待会让人发现我们在这里就糟了,赶紧上去看一眼就下来。” 出去?你们还想出去吗?除了留在这里,你们哪也去不了。 外面传来三个女人的呱噪声,我知道,黄蜜蜜一定会给一个不同的反应。因为她需要去确定我说的话是否属实。 果然,只是顿了一会儿,离去的脚步声刚起,黄蜜蜜那装腔作势的软绵绵的嗓音就传来了。 “我们……我们还是不要上去了吧。我、我有点害怕,我们现在就回去好吗?” 她的声音充满了柔若无骨的哀求,这一招很好用,再加上她刻意睁大的,显得无辜和纯情的眼神,拒绝她的人就会从心里浮现一种罪恶感。 似乎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失望,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这一招我早就看腻了,也觉得厌烦得不行。 其他人会不会如我一般的觉得腻烦我不知道,男人也许永远都爱吃这一招,但也许女人中会有个别不同的。 “你说什么?我们都走到这里了,你才说害怕”叫做姜玲的女人忍不住嚷了起来。 “不行,再上一层就到第七层了,传说是否属实一会儿就能弄明白,为什么现在回去?”这个声音便是那个个子稍微矮小些,头发剪得齐耳根短,脸圆圆胖胖的李环的吧。之前她还催促过黄蜜蜜,这会儿对于她的提议当然更是不虞啦。 我闭上眼睛,想像着外面的情景。 几个人围做一圈,有不悦的,有好奇的,有反对的,也有关心的,眼睛里射出如狼一样绿光的男人,紧紧的盯着黄蜜蜜。黄蜜蜜则站在其中,越发起劲的扮演着她向来最为擅长和拿手的娇弱角色。 “怎么了?小蜜蜜,你怕什么。别怕,天塌下来有大哥给你顶着呢。把手给我,你站在我后面就好了,害怕了,就搂紧我的腰。反正你这么轻,大不了待会回去时,我抱着你回去。” 一个吊儿啷当的嗓音响起,忽然就打破了我脑海中那副和谐的画面。 一个男人伸出手来牵住了黄蜜蜜的小手,还把她拉近自己的身边。他拉得过猛,黄蜜蜜一下撞在他的身上,紧紧的贴着他的肌肉——他有肌肉吧,我记得外面的两个男人,都是长得高高壮壮的。 一想到这画面,我便觉得一阵恶寒。 虽然黄蜜蜜是黄蜜蜜,我是我。但某些时候,还是无法分割什么完全是她的,什么完全是我的。 黄蜜蜜这样子使用我的身体,让我感觉恶心的姿态也就罢了,还让别人占尽我的便宜? 不行。 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走到虚掩着的门边,透过门缝往外望去。 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几个人正呈包围的姿势站在黄蜜蜜的旁边,而黄蜜蜜的身旁,站得最近的,居然真是一个个子高壮的男人。他一头剪得刺头一样的短发,露出大大的耳朵,笑得得意忘形的,一只手搭在黄蜜蜜的右肩,仿佛她是他的所有物。 我定定的看着他搭在肩头上的手,观察着它的骨节,它的大小,心里面忽然有一种感觉——把它砍下来,它还能握住什么? 这个大胆的想法充斥着我的胸膛,我越来越觉得血脉贲张,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激情如澎湃的潮水一般敲击着我的胸怀,一波又一波,一次又一次,愈见猛烈。 于是,我更为专注的盯着那只骨节粗大的大手,盯着盯着,那手蓦然一收,竟像是被刺到的一般,痉挛着收了回去。 我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别样的光芒。 也许在临回去前,可以找到一点特别的乐趣。 当我用带着锯齿的切刀从手腕处割下这只手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点的乐趣最后会慢慢泛溢成无法阻止的,溢满整个灵魂的巨大快乐。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行为最后被我发现,它是终止循环的唯一方法。 因此,我的快乐便得到了最大最无所拘束的满足。 正如我所说的,他们将会在步行至第七层的楼层时,继续发现能往第八层的楼梯。 即使他们在感受到巨大的震惊的同时,能够收住脚没有再往上一层探索,又是黄蜜蜜装腔作势的苦苦哀求下,迅速返身下楼,可是,已经迟了。 在他们迈进这栋旧楼的时候,第八层循环已经启动了。 除了我告诉黄蜜蜜的方法,没有任何人能活着走出这栋楼。当然,死的就更不能了。 三个女人被吓得花容失色。自进来后便一直保持着古典仕女一样风姿的李玉被吓得嘴唇发抖,脸色发白,大颗的汗珠从她的鼻尖,额头,脸颊冒出,整个人犹如当面被人泼了一盘水一般湿漉狼狈,又如身体里藏着的机关被打开了,汗水从脸上身上的毛孔中汩汩流出,毫无停下的迹像。她只是休息的时候扶着楼梯的扶手坐在阶梯上一会儿,那里的地面立刻出现一个湿湿的臀印。 至此,她的任何一个美丽的优点都被化为无形。 其他人也并未比她好到哪去。 李环的裤档处有一片可疑的湿印,光线昏暗看不明显,但当她跑在前头,被后面的手电筒光束扫到时,便能清楚的看见那印子的湿重形状。 李环和李玉紧紧的抱在一起,两人果真是感情深厚的姐妹,无论对方如何狼狈,紧握着的手被汗滑脱了一次又一次,胡乱的在衣服上擦干后,又再度牵连到了一起。 姜玲在这里也是有亲人的,她的大哥姜棉站在她的身旁就像是守护神一样,将自己的妹妹尽揽环中,因此,无论情况变得如何的诡异,姜玲所感受到的恐惧也比别人要少上一分。 但这样的恐惧,已足以让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涟涟的埋在姜棉的怀里不肯出来。 姜棉一边安慰着自己的妹妹,一边关切的注意着自己暗恋的对像。 “不要怕,不要怕,一定是我们自己眼花看错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的事,要是有的话,早被捉去研究了。我们是自己吓着自己,数乱了吧。大家休息一下,就可以下到一楼,出去后就回家睡觉吧。” 明明一行人已经是屁滚尿流的从七楼一口气奔下了很多层楼梯,按他们的感觉,至少应该不下于十几层楼的样子了。若是正常的话,恐怕已经下到地下室了。可是再往下看,竟然依旧是黑洞洞的继续往底下延伸的楼道阶梯。而这之间,没有任何一层楼里出现过他们进来时曾经见到过的一楼大门。众人感觉到不对,已经开始绝望和崩溃了,姜棉却还径自的说着这样毫无份量的安慰之言。 我的唇边延着冷笑,慢慢的从背后接近他们… 269:第八层(十四) 黄蜜蜜在几人的身后叫了一声:“周贤?周贤哥哥,你在哪?” 声音虽然不大,也不见有多少惊惧的成分在里面,但在惊魂未定的几人听来,却是有如平地炸雷。 “蜜蜜,怎么了?周贤不是在你身后的吗?” “我……我不知道,周贤哥哥刚才确实还在我身后的……”黄蜜蜜的声音听来有一丝慌乱。 “周贤周贤你在哪?”姜棉一把推开她,放开了怀中的姜玲,几步往回冲去,扯着嗓子吼着:“周贤在就吱一声,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你别躲了” 那压抑着惧意强装镇定的声音,在黑黝黝的楼道里一遍一遍的回响着。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周贤已经死了,我切割他的双手的时候不是很利索,不过因为他没有反抗,所以最后还是顺利的切下来了。 这是第八层楼的一间教室,原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教室,进来以后才发现完全出乎我的想象。 学校的旧楼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教室呢?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大小,型号的锤子,锯子,凿刀,木刨,木锉,铜锉,铝板锉,美工刀,角刀,手工雕刻刀等等,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工具完备的工匠坊。 角落的墙上还挂有一柄巨大的斧头,如果用尽全力的把这个斧头砍下去,应该能把人的骨头砍断吧。 但是这样会造成不小的声响,还是这样慢慢的锯着的方式比较好。 可我又想到,如果对方不是已经昏迷的或是死亡的话,这样锯着他就会痛醒过来。虽然做这件事的过程中,我得到了非常大的快乐,不过我认为,当务之急,还应是先赢过黄蜜蜜夺得身体的控制权。 把周贤引过来的时候非常的容易。这家伙充男人走在了最后,我守在楼梯口的转角处,等着他最后一个人下来的时候,突然冲出拉住了他。 这几个愚蠢的脑袋,一直不停的往下走,却不知道这栋楼早已进入了循环状态,我只需要静待不动,便一直在他们前头。 “啊,蜜蜜,你不是……”周贤看到我突然从后拉住了他,不禁愣了一愣。这一愣,其他人早已跑下了一层,他也再无法区别出我和黄蜜蜜的不同。 “周贤,你来看,原来从这里可以出去呢。” “真的?” 周贤大喜,不疑有他的跟着我进入这间教室。 后面的过程顺理成章,我用随手拿到的铁锤子往他的后脑上狠狠的一敲,只听头骨破碎的声音,他未来得及叫出便晕了过去。 细细的铁丝很好用,绕在他的脖子上,戴上手套,两手抓紧一扯。 脖子处的皮肤被细铁丝深深的嵌了进去,立刻像塑料袋的皱褶一样出现许多细细的褶子。 周贤瞪圆了眼珠,手脚开始踢蹬。 由于铁丝太细,他还没有断气便已经勒破了表皮嵌进了肉里。 脖子上的血管破裂了,血喷洒了出来。 同时他的下身亦出现了带着臭味的液体。 激烈的痉挛之后,他的舌头长长的挂在嘴边,眼球突出,血丝暴满。 我满意的松开了手,环视一下桌面,选择了一把带着锯齿状的刀子,朝他的手腕上切割了下去。 那几个人总在一起的话,像诱走周贤这样的方法就不好用了。 尤其是他们发现周贤莫名失踪,情绪绷到极点,已是抱成一团。 黄蜜蜜还没有意识到我正做的事情和将要做的事情是怎么样的,对我们又有着怎样的影响。于是她现在完全的融在那个小团体中,暂时不会做出与我相同的事情。 为了使自己不像他们一般在楼层间迷失了方向,我拿了一把小小的刻刀,在楼梯的扶手底下,逐层刻出了该楼的数字。 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然后我发现,在一层之后又下一层,便是八层。如果在八层往上,就仍是八层。 这样的话不是永远都停留在第八层了? 正疑惑的时候,我又发现了。 原来这栋楼的循环并不是顺循环,也不是倒循环。这栋楼的移动,是随着人员的移动而改变的。 如果所有的人都停留在其中一层,那么无论上或下,都只能徘徊在第八层。 但是如果有人停留在上一层(例如第八层)时,又有人分离开队伍,往下一层走动的话,那么他下去之后,所看到的就是第七层。(这里面不包括我,因为我不在进来的“人数”当中,所以无论我在哪一层,都不会对整栋楼的循环起到影响) 这时候,楼层不会永远徘徊在第八层。 第八层与其余楼层非常好区别,除了教室里面的不同之外,还有第八层的墙壁都是崭新刚刷的白墙。 可惜这些人没有胆子上到第八层,所以当第八层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便认不清这是哪一层。 而第七层到第一层间,又永远是一模一样的构成布局,一样的陈旧一样的漆黑,所以,他们永远分辨不出自己所在的是哪一层。 第一层底下有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但这一时刻,这扇大门没有打开,就谁也看不到,亦发现不了。谁有幸来到了这一层,仍然无法走出这栋大楼。 只有我知道,必须将人员分离开了,并让他们永远的停留在某一层中不动,这栋楼才不会将人永远留在第八层。 而打开底层大门的方法,也许只有一个。 这个办法与我初进到这里时的感觉不谋而合。 结果证明了,这是上帝给我的一次机会,只有我,才能最后走出这栋旧楼,重返人间的世界。 我在他们即将下来的楼梯底下洒了一滩血,又将血迹一点点的延伸进该层楼的厕所间。 这一层便是永远出现的第八层,所以我不用太费劲的搬挪周贤的尸体。 不过,为了效果更好一些,我还是把切下来的一只断手,留在了楼梯口处。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沿着血迹寻来了吧。 “啊这是什么?” 那里果然传来了尖叫声,我静等期待。 “啊——” “手是手——还有血” “天哪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周贤的吧?” “哥——我怕呜呜……” “姜玲,李玉,李环,蜜蜜,不要慌,这……也许不是周贤的。” “不是周贤还是谁的?这里还有别人吗?” “就算不是周贤的,这也太可怕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姜棉,你怎么会把我们带到这种鬼地方来?我们要死了,呜,我们要死了” “大家、大家不要怕,也许,周贤遇到了意外,正等着我们去救呢。我们先去看看吧。” 黄蜜蜜竟然出主意和安慰?她忘了自己喜欢装的那个动不动就哭的个性了吗? 呵呵,不过不管如何,事情朝我预计的方向发展了。 黄蜜蜜这一次是输定了,因为她完全没有预想到我们这次玩的会这么大…… “啊死……死人” “周贤是周贤,周贤死了” “啊——” 一场尖叫过后,几个黏在一起的人立刻分头夺路。 黄蜜蜜被吓傻了呆在第八层。 姜棉拎着姜玲与李家姐妹一路狂奔下楼。 可是姜玲脚软了,下到第七层便再走不动。姜棉只有停下来抱起她。 这一蹉跎,李家姐妹又奔下了第六层。 好了,他们终于分开了。 我守在另一侧的楼梯口,等听到脚步声那边传来后,便扯开了嗓子叫道:“李环,李环,李环”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走道那头亮起了一盏微弱的光束。 李环颤抖的声音响起:“姐……姐姐,好像是蜜蜜,黄蜜蜜。” 李玉的声音比之李环更多了一丝强加的镇定。“蜜蜜是黄蜜蜜吗?” 人虽然被打散了,但那是因为一时的惊吓。待到她们缓过神来,肯定还要抱在一起的。所以我在这边叫道:“是啊,我是黄蜜蜜你们快来,快过来,我发现从这边的楼梯下,好像可以出去” “真的?” 听到我的喊话,两姐妹欣喜若狂的朝我奔来。 她们这一跑动,便离开了姜棉所在的那一侧,左手楼梯。 当她们跑过来之后,我发现那端黑暗的楼梯口处微光一闪。是姜棉,他抱着自己的妹妹下去了。 两伙人终于彻底的分离开,而他们,再也没有重聚一起的机会。 “当然是真的。”我微笑的看着李家姐妹,说道:“所以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呢。” “怎么出去?还要继续往下走吗?”李玉的手电筒往黑暗的楼梯扫去,许是她今晚跑的楼层够多了,哪怕是往下的,也是累得够呛。这一累,就不禁然的将刚刚升起的欣喜给冲了下去。 “骗人的,如果你能出去,怎么不自己先走?”她狐疑的将目光看向我,眼里充满了不安和防备。 我静静的看着她道:“可以出去的,但是只要我这一走,就再也进不来了。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你们。” “刚刚我做了一个试验,我发现,走楼梯的话永远也走不出去。因为我们被鬼打墙了。” “想要走出这栋楼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从这里,跳下去。”。.。 270:第八层(十五) 李玉将手上的电筒往走道隔栏外照去,手电筒里射出的光束立刻被沉沉的黑暗吞没了,幽幽弱弱的黄色光束中,悬浮着细细碎小的尘埃。这些尘埃可以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浮在空中,人体却不行。 “跳……跳下去?”李环往下看了看,吓得猛吞口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李玉比李环镇定许多,她定定的望着我,眼神中闪露些许精光。没想已经这么狼狈的她,还保有着一丝锋芒本色。 “你怎么知道我们遇到了鬼打墙?如果这是鬼打墙的话,破旧的方法不是只要撒泡童子尿就可以了吗?而且,黄蜜蜜……我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觉得你不像是黄蜜蜜” 她这一说,我不禁就笑了出来。 “童子尿?呵呵,你能找到吗?周贤已经死了,姜棉不在,即使能找到他,你确定他还是童子吗?” “或者说,你可以试试童女尿行不行。” 我以极度嘲讽的口吻说道,试图略过她对我身份的质疑。听我这么一说,李玉李环便都噤了声。 不知道这两女是对自己的想法不确定,还是已经非童女身了,竟没有人试着走到墙角撒一泡。 我双手环胸站在角落冷冷的看着她们,我给她们留的时间不多,如果她们还不能自己决定…… 手电筒发出滋滋的声音,光线突发密集的跳动,接着一黑,宣告今夜的工作结束。 这支手电筒发出的光度虽然已经不足以照亮前路了,但在此刻,它安定人心的作用大于本身的照明作用。李玉一直拿着它不撒手,便是犹如手中拿着的是最后的一丝希望。 希望一灭,她再也无法强装镇定了。 “我……我不能相信你,除非你自己先跳下去。”李玉说。 “对,如果真的能出去,你先跳。”李环接着附和道。 “好。”我毫不迟疑的应了声。 我走过她们的身旁,一一擦过她们的肩膀,以触觉来告诉她们我的行动。 这夜晚的夜色太浓了,浓得连紧抱在一起的李玉也看不清李环的脸色。如果是正常的夜晚,天上有月亮,校园里有路灯,哪怕这栋楼内再黑暗,也不至于如此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宣告着我们所处这处环境的不正常。自黄蜜蜜一迈入这里的大门,我便感觉到了,但是他们几个人中,竟无一人察觉。 于是,这说明了,是他们自己命里该绝,自寻死地。 卟通,一个沉重的声音落了地。落地的回响声并不十分响亮,而且声音回传很快,仿佛并不是从高处而落下的物体的回响,而是离地不过几米间。 “姐……姐姐,她真的跳下去了吗?”黑暗中李环的声音颤抖中带着惊喜。能出去的诱惑盖住了所有的疑虑和恐惧。她匆匆忙忙的靠近隔栏边,伸头探出半个身子,使命的往底下的黑暗处张望。 “黄蜜蜜,黄蜜蜜你怎么样了,应个声……”李玉亦是如此,一扑到隔栏边便几乎整个人都探了出去。 这时候,她突然感觉脚腕处有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她。 “啊,妹妹……”她方感觉到异常,自己的又脚已经被人抬起,接着整个人已经头朝下的栽了下去。 又是一声沉重的卟通声。与之前的声音不同,这次传来的声音中似乎还包括了什么东西破裂的细碎声。 能听清楚这个声音的,当然只有我。因为李环这时候的身体,也已经飞扑在半空中了。 卟通 “啊……” 惨烈而短暂的尖叫声一划而过,突然的出现后又快速的消失于永恒的寂静中。 “哥哥你听,好像是小环的声音。”姜玲瑟宿的身子一个激令站了起来,望着楼外的沉沉黑暗紧张道。 姜棉也听到了,那个惨叫声音仿佛就近在耳边,他看不到,却直觉一定出事了。 先是周贤,接着是李环。李玉,黄蜜蜜也走散了,一个接一个的人出事,死去,接下来,会不会轮到他们兄妹俩? 不、不会的。他不能出事,他不想死,也不想妹妹死。 他难以想像自己的父母亲人得知自己两兄妹就此死去后会是怎样的场景,但是他知道,凭自己一个运动员的体格,以及他身为哥哥需要保护妹妹,身为男人要保护女人的义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时候屈服。 遇鬼杀鬼,遇神杀神。 无论对方是鬼也好,是人也罢,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放弃。 “走,我们去找李玉和黄蜜蜜。凶手可能只是一个人,因为他对付的都是落单了的人。只要我们能团结在一起,等到天亮,就自然能回去了。” 姜棉忽一下站起,拉着姜玲的手道。姜玲听他这一说,心里也有了点安慰,自己一伙人当然是人越多越有安全感了,现在四处黑黝黝的,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一只手来抓住自己也说不定,哥哥再保护她,人总不能跟“鬼”斗吧。 无论如何,她是不想死在这里的。可是刚一站起来,姜玲便捂着肚子道:“哥……我……我急了。” 这种时候了,谁不着急? 姜棉皱皱眉说:“我也急,可是这事急不来,四处太暗了,又不知道她们躲在哪里,我们要一边叫一边喊,慢慢的一层层找。” “不是,哥,我是……内急,我想上厕所。”姜玲捂着小腹,两腿不自觉的紧缩了起来。刚刚忙着害怕和逃命,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生理需要,这会一注意到,已经有种泄洪急流的紧迫感了。 “哥哥,我……我不行,我憋不住了”她甚至要原地跳动起来以转移注意力。虽然是自己的亲哥哥,但在他面前宽腰带这事自己还是做不到。 姜棉脸色变了变,他自己也没想到竟会遇到这问题。 “我转过身,你就地解决吧。”手上只有一支手电筒,而且电力已经消耗许多,光线变得黯了一些,想是支持不了多久。姜棉啪的一下关掉手电筒,背转过身说道:“你不会想去厕所里解决吧。” 周贤就是一个人上厕所时遇害的,姜玲自然是不敢接近这个地方。 她慢慢的蹲下身子,手摸上裤子的扣眼…… “姜玲,我陪你到后面一点的位置解决吧。” 忽然间,楼梯上传来一个软软的带点甜腻的声音,姜玲一听,大喜:“蜜蜜蜜蜜你到哪去了,你知道我好害怕……” 姜棉也很高兴:“是黄蜜蜜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还想多说什么,姜玲已经忍不住站起来,扑到黄蜜蜜声音传来的方向:“快,快,我快尿出来了” 两个女生的脚步声哒哒的往上一层楼走去,隔着一层楼梯,即使是开放的空间,也能舒舒服服的一泄千里了。 “我在这里等你们”姜棉在楼梯下喊道。当听得那细细的急流水声在寂静的黑暗中传出来的时候,不知怎的,姜棉也有些急了。 他左右张望了下,拧开手电筒寻了一处墙角站定,又将手电筒关了。 原来他自己也是憋得很辛苦了。 正舒服的释放的时候,肩膀上忽然搭来一只细嫩柔软的小手。 “姜棉。” 姜棉一哆嗦,整个人跳了起来,未尽完的尿意竟收了回去。 他回过头,啪的打开手电筒。 “黄、黄蜜蜜?” “你不是和小玲在上面吗?怎么自己下来了,小玲呢?” 黄蜜蜜怎么会下来得这么快? 姜棉不敢置信的转过身,这边的黄蜜蜜低叫了一声:“先把裤子穿好。”姜棉一窘,怀疑她速度的事就给忘了。 就在这时,楼上的人解决完事情后,也走了下来。 “哥哥,你还在吗?”姜玲因为疲累而显得沙哑的嗓音叫道。 “啊,我在。”姜棉回应她,顺便抱怨一句:“蜜蜜怎么不等你就下来了。” “哥,你说什么呀。蜜蜜有等我啊。”姜玲越走越近,她下楼的脚步声也越听越清楚。“喏,蜜蜜还在我旁边呢。”她这样说。 姜棉也听清楚了,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的确是两个人的。 他心里一阵惊凉,啪一下迅速的扭开了手电筒,刷的照向了自己的妹妹。 是姜玲,她完好无恙。 姜棉心稍安了下。姜玲好奇的望着他:“哥,你怎么了?” 手电的光束又移向了姜玲的旁边,黄蜜蜜熟悉的面孔在圆形的光束中显现:“姜棉哥哥,怎么了?”她同样一脸疑惑,声音是一如以往的甜腻和娇嗲。 姜棉的心跳已经无法用常语来描述了。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或是预感到什么,慢慢的,慢慢的将手中的光束调转方向,投向他身旁的方位。 先是看到一双女性的脚,再来是穿着紧身裤,显出诱人曲线的双腿,接着是粉色的格子衬衫,细长白皙的脖子,稍带圆润充满甜美味道的脸…… 姜棉的手电筒定格在那人的脸上,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姜玲尖叫了一声:“啊——” “黄蜜蜜,两……两个黄蜜蜜”。.。 271:第八层(十六) “怎么会有两个黄蜜蜜?” 姜玲仅听声音便知道她一定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姜棉也好不到哪去,他拿着手电筒的手都发起抖来,颤颤惊惊的,就要往后退去。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不要过去,她是假的。” 我这一说,姜棉就定住了。姜棉一定,姜玲就动了起来。那头站在她身旁的黄蜜蜜也紧紧拉了她一把,“小玲,不要过去,她很危险” “什……什么?” “小玲,她很危险,死去的周贤和小环,都有可能是她杀的别靠近她” “什么” 听到黄蜜蜜这样说,姜玲的脚都软了,只听卟通一声,黑暗中有人坐到了地上。 姜棉想甩脱我奔过去,我则紧紧的拉着他,语调平静的道:“姜棉,你还记得上次你给我们补习功课时候的事吗?那次你倒了杯冰冻的柠檬茶进来,结果被我打翻,弄湿了书本。” 姜棉的挣扎一滞。 我继续道: “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本事杀死周贤?更不要说小环了,她发生了什么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刚刚才从楼上找下来……姜棉,她是假的,快叫你妹妹过来,迟了就来不及了。” 听到我这样说,姜棉便信了。姜玲在那头,亦是挣扎着想要过来,孰料被黄蜜蜜紧紧的抱着,死活不放。她见自己说不通姜玲,便大声叫嚷了出来:“黄田田,你想要干什么?难道你非要杀光所有人才算数吗?你不要这样,我们可以一起走出去的,一定可以的,我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恳切,那么的哀求,情感流露真挚,姜玲和姜棉听了,都不禁犹豫了起来。 “黄田田?蜜蜜,你还有双胞胎的姐妹吗?” “既然是你的姐妹,那她为什么要杀……” 问话的人是姜棉,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已经嗯的一声,说不出来了。 咕噜。他手里的手电筒滚落了地面。 我把插入他体内的长长手工挫刀拔了出来,姜棉痛得整个人抽搐的一震。 我插入的地方是他腰部的右侧,那里非常的柔软,没有碰到坚硬的骨头,插进去时很顺利,一拔出来立刻喷出一股温热的液体,还带着某些黏黏的滑腻的东西,也许是他的小肠。 “啊——”姜棉无力的发出惨叫声。因为我一次又一次的将锋利的挫刀插入他的身体,噗,噗,噗,仿佛快速急转的机器一般,仅是二分钟的时间,我已经在他的身上扎出了二十多个血口子。直到最后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地方扎下去。 “你说错了,姜棉,我不是她的双胞胎姐妹,因为,其实我们就是同一个人。我,事实上也是黄蜜蜜。” 坐在楼梯阶梯上的姜玲和黄蜜蜜在黑暗中感受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们虽然看不见,却能嗅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能听到姜棉倒地时的声音和呻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飞溅而来细碎的带有温热的血滴,凡此种种,已经足够在她们的脑海中构勒出一副血腥的被害图画。 姜玲忘记了挣扎,仿佛突然呆傻了一般,静静的坐于黑暗中一言不发,直到我的动作停了,她的尖叫声才从喉咙里滑了出来:“哥哥——啊——哥哥” “小玲,小玲,快走,她疯了,快走”黄蜜蜜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姜玲生拉硬拽的扯走。 我怎么能让她们就这样逃走呢? 黑暗中我的眼睛仿佛可以夜视一般,准确无误的扑向了她们。 噗 刺死了姜棉的手工挫刀被我捅进了姜玲的后腰部,深深的没了进去。 姜玲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黄田田你不要这样”黄蜜蜜搂护着姜玲,一把推向了我。 因为她们两个是站在楼梯上的,黄蜜蜜又正要把姜玲把楼上扯。我从下面冲上去给姜玲一刀,黄蜜蜜这一用尽全力的推我,站在下方的我便顺势滚落了楼梯底下。 黄蜜蜜趁着我被推开的间隙,半搂半挟的把姜玲拖往楼上,当她们的脚步声渐远的时候,我还听到黄蜜蜜的声音在喋喋不休的重复着:“小玲你不会有事的,小玲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一起回去,我们一定能一起回去……” 我倒在姜棉的尸体上,慢慢的站起来后,身上已经沾满了他的一身血污。 我抹去了沾在睫毛上导致我视线不清的血水,在黑暗中露出心满意足的胜利微笑。 这样就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她们往上跑,而我,则可以往下走了。 大楼不会再循环重复,我下到一楼时,必会看到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 “妮子,你怎么了?”卓远远俊美的脸突然靠近,我不禁唬了一跳,身下坐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喀吱声。 这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人转过头来皱了皱眉。当看清发出声音的方向是一个俊美如画的男生时,又立刻转换了表情,变得含羞带怯,或是倾媚仰慕。 “怎么来图书馆发呆?”卓远远拉开我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发现我摊开在桌子上的是一份旧的报纸,报纸上描述的是一个大学将成立附属高中的新闻。 “W大学”几个黑色的标题映入眼帘,他立刻知道我在想什么。 “张艺说的事情?” 卓远远探过脑袋来阅读报纸上的旧闻,他身上传过来的清新气息立刻钻入我的鼻腔,令我不禁有些局促起来。 我侧过头目光游移四方,想要忽略微小的异样感。不经意间竟接收到了几道嫉妒交加的视线,我忙低下头,装得正经八百。 “卓远远。”还没收敛好走神的心思,一个想法冲入脑中。“你现在还能看见我的梦吗?” “嗯?” 卓远远轻转侧脸,晨曦的光辉照在他的脸上,他俊美的线条显得那么的耀眼夺目。 男生长得好看一般是清秀,或是英挺,有粗犷的美也有细腻的美。卓远远完全不同于这种层次的清秀或是清俊。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隐藏的秘密,他给人的感觉总是超脱世俗的。他的这般长相,若是女的会让人惊艳之极,若是男的同样会倾国倾城。这些时间以来他经历了那么多次超自然的事件,本身又俱有无法预测的能力,他身上的神秘的魅力,也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他转头近在咫尺的望着我,一瞬间,我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呃?最近做梦了吗?”他说着,一只手抚上我的额头,“难怪最近看你气色欠佳,做了什么梦,想我了?” 他开玩笑的口气说着,我则一下子红透了脸,头垂得低低的。 “呵呵,跟你开玩笑的。什么时候你梦到我了,我一定能感应到,然后到你梦里去。” 这般解窘的话虽然说了出来,但我还是将头埋了一会儿,等脸上不那么热了,才敢抬起头。 我寻找着脑中浮现的思绪,努力抓住其中的要点。 “卓远远,今晚,你到我的梦里来试试看吧。” “什么梦?” “这个。”我点了点桌子上的报纸:“我最近做了一系列的梦,似乎与这个新建的附属高中有关。” “你什么时候有预梦的本事?影给你的?” “预梦?应该不是吧,我梦中的事情,似乎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这种应该不叫预梦。” 卓远远的脸上浮现一丝严肃:“那么,是有人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传梦给你的?那人是谁知道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梦中的主角似乎是一个女孩子,叫黄蜜蜜。” “而且这个梦,是一件凶杀案,受害者不只一人。远远,你有做过这种梦的经历吗?” 卓远远的严肃立刻凝结成沉重的脸色。 “妮子,再做这样的梦,你要小心,千万别给拖了进去。这梦是什么来历还不知道,如果你被发现了,说不定你也会身陷险境” 我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轻松的考上了父母给我预定的目标:W大学附属高中。这是一栋新建的学校,虽然学校是新的,但师资力量是引流了百年老校W大学的师资力量,所以在很多方面,这个学校并不比其他的学校逊色。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重点高中。只要在这里表现好,就有直升入W大学的机会。直升的学生在学费方面会有很多的优待,而且学校品牌也不差,这就是我的父母为什么一定要我考上这个学校的原因。 “没想到社团的活动居然会弄得这么晚,真是的,累死了。” “张爱国,你也别抱怨,要不是你老是演不好角色,怎么会弄得这么晚?连台词也记不住,都是你拖累了我们。” “喂,社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可是为了替我们社团的道具努力,所以才没有时间练台词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功啊” “社团演出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你再记不住台词,有再好的理由也没用。” “喂,喂,你们两个不要吵了。爱国,还有什么道具你没有准备好的吗?” “嗯,是一个旧的东西,需要一张旧的书桌,要很老有抽屉款式的那一种。现在整个学校的东西连颗镙钉都是新的,上哪去找,只能外借了。” “旧书桌?咦?我们学校不是有一栋旧的教学楼吗?你说那里会有你要的东西吗?” “呀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地方被视为禁地,学校不让人去,我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为什么是禁地啊?” “哎呀,这说来就话长了。干脆我们大家一起走过去看看,边走我边告诉你吧。” “好吧。” “喂,前面三个男的,你们别什么都让黄蜜蜜一个人拿啊,她可是娇娇弱弱的女生哪” .。.。 272:第八层(十七) 这是我第二次走进这栋楼内,本应该远远避开的地方,却鬼使神差的让我再度踏临。也许,这就是我和黄蜜蜜永远交葛的命运吧。 在踏进这栋楼之前,在黄蜜蜜现出她的真容之前,我遗忘了之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忘记了这具身体曾经还有另一个意识,也忘记了如果不是使用计谋和豪夺,我根本无法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外面的世界里,自以为就我一个黄蜜蜜有关于前十几年与她共存的记忆,一直模模糊糊的,永远是一场醒来就记不起的梦境。 假如我没有再度踏进这栋楼,我便与所有的同龄女孩一样,与天真浪漫的米晓米、与满腹才学的丁小娴样,拥有一个善良而柔软的女孩的心。 如果没有走进这个阴影地带…… 这一行人共有三男三女。 我们是高一新学期刚开始筹办的话剧社,因为一切都刚刚开始,所以人数也不多,只有六人。等到话剧的演出结束之后,如果反响好,说不定到时申请入社的会员就会成倍激增。 这一天,我们为了寻找张爱国所缺的旧式课桌,爬过上锁的铁门,试图进入旧楼。 这栋旧楼刚入学时我们便注意到了,询问老师时,得到的回复是旧楼是W大学划分过来的,因其太过陈旧,没有收拾,所以暂时还不能使用。 兴许过段时间,学校会视招生的情况重新启用吧。 至于有关于旧楼为何会成为学生口中“禁地”的原因,张爱国一直卖着关子,直到我们进入了旧楼之后,才肯说出。 旧楼的大门被一条粗大的铁链和一个巨大的锁头锁着。张爱国拿起那个锁头看了看,放弃了破坏公物的想法,与温振华叶一明等兵分三路,去察看其他的窗子能否打开进入。 米晓米与丁小娴站在门口处闲聊,我看着那紧闭着的大门,不知怎的总有种只要我一推就能打开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我就这样走了过去。 此时,时间是傍晚的六点二十七分,这时的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校园内新树立起来的路灯也没有打开,凭着周围的自然光线,无需任何辅助的工具,也能看清面前的一切。 我x近了大锁头,手刚要碰到,忽然咔嗒一声,锁头竟然自己滑脱了。 “咦?打开了吗?” 米晓米听到,诧异的转过头来。 “喂,你们快过来,锁头开了”丁小娴招呼着绕楼察看的三个男生。 “哇,了不起,黄蜜蜜,想不到你还会开锁”张爱国一跑过来,立刻兴奋的笑着道。 “不是……”不是我开的。我喉咙里压抑着这样的呼声,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快点动作快点,天要黑了,我肚子饿扁了,还要赶回去吃热饭呢”几人一窝蜂的拥进了大门。 不要进去 看着他们迈进大楼的脚步,我心里面响起一个警惕的声音。 但是,来不及了。 “蜜蜜,你怎么还不进来?快呀”丁小娴发觉我没有跟进,转过头来一把将我拉了进去。 来不及了…… “神秘出现的第八层?张爱国,你从哪听来的这个传言啊,有可信度不?” “是我在W大学的师兄告诉我的,他说失踪的是他们宿舍里的两个男生,至今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呢,所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道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他没把消息告诉警察吗?” “当然说了啊,当年发现他们失踪的时候,师兄就向学校反映过了,可是学校的人进来察看,却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而且,听说当时的大门是紧锁的,窗也没有打开过和破坏过的痕恋。除非他们是飞上去的,否则应该没有进来过这里。” “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在学校失踪的,所以最后只以普通的失踪案上报,跟学校没扯上半毛关系。” “听说失踪的不只这两个人,还有其他的女生,都是其他学校的初中女生……” “初中女生跟大学男生?老牛吃嫩草啊” “哈哈哈,你羡慕嫉妒啊?眼红不来的老兄。” “这么说,这个传言也不属实啦?” “应该吧,如果这里真发生过凶案,学校怎么还会留着这栋楼,早拆了毁尸灭迹了。” “你说拆就拆啊?是你家的啊……” 一行人嘻嘻哈哈的边走边笑,寻找道具的事情却很顺利,只在一楼的旧教室里,就发现了许多的旧桌旧椅,可是张爱国说既然有得选择,就要找最合适的。于是一伙人又继续走上了二楼,在二楼靠左边楼梯的第一间教室,终于发现了合他心意的,破得有格调的旧款桌子。 张爱国和温振华一人一头扛着桌子下楼,走在中间,叶一明和米晓米走在前头,我和丁小娴走在最后。 只下了一层楼梯,立刻就出现了不解的谜团。 “咦?怎么还有楼梯?我们刚才不是才上了二楼吗?难道是三楼?” “不是三楼,是二楼。” 张爱国给了米晓米肯定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却不能解释他们眼前所看到的情景。 他们进来的大门消失了,一楼的大厅消失了,下楼之后看到的竟然是一条长长的教室走道,以及一条继续通往下方的楼梯。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叶一明扑到了冰冷的水泥制扶手边,从楼层的间隙间看下去,竟然发现往下还有无数个拐折,无数层楼梯扶手。 “这是……这是……”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张爱国与温振华砰一声放下了桌子,众人一起扑向了扶手边,顺着叶一明的视线往下看。 层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竟仿佛几人是身在几十层楼的高大建筑之内。再往上看,赫然是相同的景像,往上的楼梯,亦是一层连着一层,直通苍穹。 “我……我……我害怕。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得去?” 像这样子的话,米晓米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她甚至已经哭了出来,哭声在楼内回荡,悲悲切切,又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听起来更比见到一个长发白衣的女鬼还要让人心怵。 “好了你别再哭了行不行?烦死了” 刚开始的时候,张爱国也不是这样回应她的,每次他都尽量温柔的说“别怕别怕,我们一会就能出去了”,说到后来,他也失去了耐心。 张爱国算是几人里面性情最好的人了,所以他才会担负起任劳任怨的道具组长一职,虽然他这组只有他一个。但是连他也忍不住开始这样吼晓米,便吓得连丁小娴泫然欲泣的哭腔也咽了下去。 这样的哭声别说男生,就是哭泣的人自己也觉得越哭越是发怵,可是她们压抑不住,又能怎么办,她们确实怕得想哭啊呀“你们两个,就不能学学黄蜜蜜吗?人家也是女生,也是遇到这种事站在这里,她却一点也不害怕,更别说哭了。” 温振华站在众人后头出声,他这一说本是想转移话题,不让众人间的关系恶化,气氛变僵,不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蜜蜜,你不怕吗?为什么不怕?” “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怕” “是不是你知道出去的方法,所以才不会害怕?” “你知道吗?蜜蜜,知道你就快说出来啊别逗我们玩了” 几个人一听温振华说的话,立刻调头朝我围了过来。由于我们在这里面转了好几个钟头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校园里面平时这时候都该亮起的灯今晚却不知怎的没有亮起,天上又没有月亮,所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慢慢的笼罩了我们。如果不是手上的手机还能发出微弱的屏光,此时他们这么挨过来,也是看不清我的表情的。 叶一明拿着他自己的苹果手机,摁亮后照在我的脸上,像观察稀有动物一样紧紧的盯着我:“蜜蜜,你知道什么。” 我?我知道什么?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的脸上写明了什么吗? 我摸摸自己的脸,迷茫的看着他们。我觉得,我只是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才好呀。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望着叶一明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害怕?”张爱国尖着嗓子道,一个男生扯这么高的嗓音,足见他已经临近崩溃边缘了。“米晓米都已经哭得屁滚尿流了” “谁屁滚尿流了”米晓米下意识的反驳。 “还有丁小娴,温振华和我,我们在这里走了这么久,仍然看不到大门,也走不到一楼。明明只是上了二层楼,现在却好像身处万里高空。朝走道隔栏往外喊,外面也没有人听见,手机又没有讯号,我们就仿佛是在一座孤岛中,别说女生了,我们男生也快撑不住了。我相信,站在这里的,就是国防部长,防恐精英,也没有不害怕的,因为这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可是,为什么你——” “黄蜜蜜,为什么你一脸的镇定,没有用手机照亮,也能在黑暗的楼梯上行走,完全没有摔跤或迟疑,这种情况证明,一个人只有在自己非常熟悉的环境中,才能有这样子的表现。黄蜜蜜,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叶一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 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男人认真的时候,也是这么有迫力的… 273:第八层(十八) 我很想告诉他们怎么走出这栋楼的方法,在这一刻,我是真心实意的,有一百颗心想离开这里。 可是,我搜刮了自己的脑子,发现里面一片空白,并不如他们所说的,知道离去的方法。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不过是因为站得比较靠后,所以可以借由他们手上手机的微光看到了路面,知道哪里有阶梯,哪里要转弯,仅此而已,他们怎么能凭此就说我对这里熟悉得如同自己家一样? 还有,我的表情,我更无语了。我只是觉得哭也没有用,而且哭声瘆人,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我……我……”几个人虎视眈眈的盯视着我,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压力太大,已经濒临崩溃了,如今找到我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发泄口,自然是如何也不愿放过。他们的情绪起伏很大,与其说是怀疑我,不如说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逃出生天的方法。 “我对这里,确实是有一定的熟悉感的。”这句话,我吞了吞口水,几次到了嘴边,又被我强咽了下去。 我实在是不敢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说出来了。 “咯咯咯咯……” 一串令人毛骨怵然的女人笑声忽然从我们后方的黑暗处传来,我猛然一惊,瞬间寒毛直竖,危险的直觉令得我的毛细血管都扩张了,冷意从毛孔中进入,迅速的贯穿了我整个身体。 “你们听到了吗?”我问。 带头逼问我的叶一明手上的苹果机这时候屏光暗了,当他的手机再次发出屏幕的微光后,我看到叶一明的脸上,流露出谨慎的惧意。 米晓米与丁小娴,再一次忍耐不住的哭出声来,可她们害怕这哭声会引来什么,于是只得死死的咬着唇,发出压抑的呜呜声。 张爱国的脸都刷白了。 温振华的脸色非常的难看,死死的盯着我的后背望。 从他们的表情看来,那串笑声不是幻觉,大家都听到了。 “谁?是谁”叶一明吼了一句。 这句强注入胆胆的咆哮顿时刺激了人们的勇气,温振华带头说:“是谁躲在那里,藏头露尾的?” “他**的,哪个混蛋想吓人,快给老子滚出来” “走,说不定这事就是她搞的鬼,我们去把她揪出来” “对,走,娘的实在不行咱们一伙人把她干了,X(读“叉”)了个BBC的,咱六个还怕他一个不成?,抓到她,把她奸了” “走,走,去把她揪出来” 群情激昂的几人很快的就转移了对我的注意力,虽然他们把畏惧转成勇气的速度很快,可我们心知肚明,那不过是纸一样的老虎,叶一明的咆哮再大声,也不过是一口气的冲出而已。若是再找不到那个人来背负一切,大家可能都要崩溃了。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钟头,我们也走得脚底发软了。由于没有吃晚饭,这时候胃抽得作痛,已经有人在随不住巨大的压力下,产生了头晕眼花,想要就地晕倒的感觉。 米晓米就是第一个出现欲晕现象的人。她几步走得不稳,堪堪跌倒,幸得走在她旁边的温振华出手托住了她。 丁小娴和张爱国并排走着,叶一明打头阵。我是被故意落在最后的人,并且走的时候,前面的人时刻的注意着,以身子遮掩,再也不会让手上的光源落下一丝一点在我的眼前。 我不得不掏出自己的手机,摁亮了给自己照路。 张爱国与温振华一边走一边骂着国骂,这时候他们已经不想再维持什么风度了。 我们走了好几层,仍然找不到那个隐藏在暗处发笑的女人,米晓米有些慌了,说话的声音再度发颤起来,内容也有些消极。丁小娴在前方低声的安慰着她,劝着劝着,就变成几人的窃窃私语。 似乎连男生也加入了这场讨论。 但是没有人告诉我他们在商量什么,只是后来,米晓米就没了声音。 我知道因为自己的表现,似乎被他们疏离了,但我衷心的希望他们不要这样子。我想借着这段路程的平静,向他们解释什么,但是话语在我脑海中蕴酿了许久,仍然找不出准确的字眼。 “大家听我说,其实我……”当我决定剖开心房,将自迈入这里后,便感觉到的一系列细微的奇怪感觉告诉大家的时候,一抬头,前方竟然是空荡荡的教室走道,米晓米,丁小娴,张爱国,温振华,以及叶一明,全都不见了踪影我被他们甩下了。 夜色,越来越浓,就好像有人用一块巨大的沉重的幕布将整栋楼都罩了起来。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远处,本应该星星点点的楼宇灯光,这时候竟然也是漆黑一片。若不是站在走道上迎面可以吹着寒凉的夜风,真怀疑这栋楼是不是被密封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了。 之前刚刚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张爱国等人也曾倚着走道的隔栏往外喊话,按说那时候也就天刚擦黑,学校里就算是没有学生了,也应该有一两个工作人员听到的吧。 可是喊出去的声音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丁小娴的家教比较严,这个时候仍然没有归家,她的家人应该早就打电话来查岗的了。却也一直没有电话进来。一看,才知道我们的手机没一个有信号的。 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夜已更黑。 我站在长长的教室走道前,望着前后一样的漆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何动作。 是继续前进,还是转头后退? 我不知道,更不知道的是,为何他们要把我甩下。 就在我不知如何决定的时候,我开始打量起一这层楼的来。这才发现,这层楼的墙壁怎么会如此的崭新? 教室的木门亦是新的,在夜色中惨白得刺眼,却泛着刚漆刷的油亮。窗户上的玻璃也很亮,连一点尘埃都没有粘上,这和我们在刚进大楼时,张爱国他们去查看的那些一摸上去就是厚厚一个手指印的旧窗完全不同。 这是?这是…… 我的心脏怦怦直跳,望着这差别如此强烈的新楼层,在灵魂底处的某一种熟悉感又渐渐的浮上心头,越变越强烈,却怎么也抓不住重点。 当我想到深处时,我的头甚至还突突的疼,脑海中某些飞快闪过的画面来不及捕捉甚至变得更加的模糊,流失得更快。 “啊……”我痛苦的低叫出声,不能回想,不能回想,不能回想了。再这么想下去,越想明白的事情,就越是模糊起来。 唯有,唯有顺应其变,顺其自然。 哒哒哒。 “叽叽叽……” 一串加重了的脚步声和一串笑声滑进我的耳朵,我警惕的抬起头:“谁?” 声音是从前方米晓米等人消失的方向传来的,我站起身立刻追了过去。 那人好像是往楼上去了,我掏出手机正要照明阶梯,“嚓”一声响,我的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是我的钥匙 是在钥匙扣上挂着我初中时拍的大头贴的一串钥匙怎么会?我的钥匙怎么会掉在这里呢?而且这串钥匙上全是旧的,这是一串我遗失了很久的钥匙啊。 惨叫声是拉开今晚主题的序幕。 我拿着钥匙怔怔的发呆,不知站了多久,竖起耳朵倾听声音,除了风声连虫鸣的细声也无。脚步声说话声什么的,就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什么都搜索不到。 直到这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黑暗。 从尖叫声中判断,尖叫声应该来自米晓米的女高音。 丁小娴的女高音紧随其后。 出事的人一定是三个男生的其中之一吧。 拿到钥匙之后我一直是往上寻找的,听到声音是从下方传来,我急忙又调转方向冲了下去。 一层,二层,三层…… 连续下了几层楼后,才看到米晓米等人的身影。 眼前的一幕仿佛地狱中的场景,我无法想像这一切竟然是出自那个人之手。 即使是在事后,我回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她是谁,想起了自己与她之间的纠葛,我仍然无法相信……不,我应该是早就料想到了,她就是这样的人,她喜欢惺惺作态,但其实,她比我还要残忍,冷酷。 一切,只是静待一个可以实现的时机。 我看着地面上几个人的惨状,想像出事情发生的顺序。 米晓米的脚断了,鲜血直流,上面有一个锋利的自制刀夹,形状像是捕鼠器的那种,估计是被她装好放在黑暗的地面上,米晓米一不注意,踩了上去,当场被夹断了脚。 她跪坐在地上哭喊着,张爱国见了,返见过来欲替她扳开,结果一柄巨大号的斧头从他的头顶上落下,咔一声正正的砍在他的头顶上,将他的脑壳劈裂成两瓣,白色的脑浆混着鲜红的血水**而出,喷了米晓米一脸一身。 丁小娴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除了尖叫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叶一明和温振华也惊呆了。 叶一明不敢再靠前,返身向后跑去,谁知半空中不知谁拉了一条细细的金属线,他这疯狂的拔足一冲,只听咝一声响,喉管的部位被切开,血水直流,他咕噜咕噜的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喉咙,却怎么也堵不住从里面喷流出来的血水… 274:第八层(十九) 米晓米在哀嚎,张爱国倒在她受伤了的腿上,已经气绝。 叶一明还未断气,却只能作垂死的挣扎。 剩下两个高一的学生,丁小娴和温振华,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两人已经忘了要扶起米晓米逃跑,他们不敢往叶一明的方向回跑,就只有绕过米晓米和张爱国的尸体,继续往走道的另一侧奔去。 然而在那一头,也有一个陷阱准备着在招待他们。 丁小娴的脚步一滑,踩到了什么东西重重的摔倒在地。紧跟其后的温振华亦是行到相同的地方既倒地。 两人鼻息间嗅出了什么,顿时吓得惊骇大叫:“不要、不要、不要啊——” 前方大约两步处,一簇细小的火苗被嚓一声点亮。 微弱的火光照映出了那人的轮廓。 恰在这时我从楼梯的转角处奔了过来,看到那张脸,竟然呆住了。 “黄田田,欢迎回来。” 那人的唇角一勾,勾勒出了一个阴森和冷酷的微笑。 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恭喜你重新回来继续我们的游戏,但是这一次,你输定了。” 语音一落,她将手上的火苗往空中一抛,呈现一个美丽的抛物线后,落在了丁小娴与温振华的双脚之间。 火焰噗一声放大,熊熊燃烧。 丁小娴与温振华踩在汽油上滑倒,又沾了一身,哪里还能逃出这样的火海?他们疼得就地打滚,可是满地是油,火越烧越大,不一会儿,就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肉体烧焦的糊臭味。 我望着照亮了整条走道的大火,脑海中的迷茫刹时间被打开了封闭的大门。 黄田田,黄田田——黄蜜蜜 我终于想起了一切。 可恶的黄蜜蜜,一次解决了这五个人,下手比我还狠。 我最后看了一眼在火海中求救尖叫的两人,转身从楼的另一侧直奔而下。 一楼的大门果然被打开了。 黄蜜蜜的背影先我一步站在门口的玄关处,稍稍侧头,像是等待着我。 “黄田田,你说得对,我们是再也不能共用一个身体了。这栋旧楼的第八层,是最适合你居住的地方,我出去之后,再也不会踏进这里一步,所以,以后你就一个人,好好的在这里享受清静的生活吧!哈哈哈!” 话尾一落,她抬步而出,在她迈出大门的瞬间,大门砰一声重重关上了。 紧闭上的大门无论怎么推,再也打不开。 我走到窗边,透过玻璃上厚厚的尘埃,冷冷的盯着黄蜜蜜逃出生天的背影。 黄蜜蜜,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 当年我像你一样走出这栋楼的时候,也曾立誓此生再也不靠近这里半步。 可结果,我却考进了这所学校——哈哈,哈哈,我期待着,我们的游戏再度开始的那一天! “妮子。”又是在图书馆遇到,卓远远相望走过来,近段时间,小美和苏晴忙着参加新社团的活动,我和卓远远这两个不加入任何社团的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久相应越来越多了。 并非事先约好,但我们总能够巧然相遇。 昨夜又是连梦一场,卓远远一坐下来,我便问道:“昨晚你进我的梦里了吗?” 卓远远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做梦的时候,你在哪里?” “啊?”我有些不解。 “昨晚做梦的时候,你在梦中所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旁观者,还是当事人。” “这个……应该是当事人吧。”在梦里面一直是以“我”的视角为出发点的。 卓远远微微地点了点头。 “果真如此。昨晚上我试着接近你了,但是我发现你根本没有做梦,你的梦境是一片黑暗,什么画面也没有。” 什么? 我没有做梦,那我看到的都是什么。 卓远远看着我,缓缓说道:“我觉得,那可能是你的一种能力。兴许,你能看到这个世界上,隐藏起来的任何事情。” 黄蜜蜜不负我的期望,总算是回来了。 我们直接的纠葛如此之深,谁也逃不脱命运的纠缠。我知道,像这种游戏无数次的卡上、结束,会一次次地延续下去。直到我们从这个学校毕业,离开了校园,也许,还有一丝将游戏开始的时间推迟的机会。 凡是得以走出外面的人,便如新生,遗忘了这里曾发生的一切。我们一起存在的过往,游戏里的血腥残忍,都像被关在这栋楼里的尸体一样,不见天日。而一旦她重新踏进来,一切便又推到重来。 我所要做的,就是在这一次次的交锋中,永远保持胜利者的位置。哪怕是将来我遗忘了一切,成为懵懂未知的普通人,也不能失去先机。 而眼前这一次,显然胜利是为我准备的。 黄蜜蜜踏进了这栋旧楼,她的身旁站着的,居然只有一个女孩子! “黄蜜蜜,为什么不进来?” 说话的女孩是一个染了暗红色头发的女孩子,她的制服裙子穿得很短,已近大腿根部,稍微弯一下腰便能春光尽露。她的身材很好,曲线在女高中生里算是非常成熟的,普通的制服衬衫穿在她的身上竟然像是紧身衣,胸口处开到第二颗扣子的位置,被调整形内衣包挤出来的**清晰地印在那里,她脖子上戴的一根细金项链,链坠是一个小小的黄金心形。 “蓝妹,我……还是不要进去了吧。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好。” 黄蜜蜜似乎预感到什么,站在门口出就是不肯进来,越是接近这里,她脸上的表情就越是不安。 但是,她果然出去以后还是习惯假惺惺,因此她这幅不安又带点怯懦的表现激起了红色女孩情绪,她露出了既痛恨,又非常不齿黄蜜蜜这种表现的表情,轻蔑地走向黄蜜蜜的身后,用力地将她往门内推了一把。 “走吧!还楞着做什么,贾毅在里面等你呢!” 黄蜜蜜一时不防,还未理清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人已经被叫做蓝妹的女孩推了进来。 大门在她们两人一同走进之后,砰一声自己关上。 游戏,又开始了。 “贾毅在哪?”黄蜜蜜的声音说。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黄蜜蜜被扇歪了脸,啊地叫了出来。 “贾毅?臭不要脸的,你凭什么叫他贾毅这么亲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男朋友!”蓝妹一边气势汹汹地扇着巴掌,一边破口大骂,犹豫两人的情绪陡然急升,非常激动,所以竟都没有注意到自动关上的一楼大门。 蓝妹将黄蜜蜜打得爬道地上,又骑到她的身上疯狂地捶打着,一边狠狠地扯下她的几缕头发,一边将她的制服裙子往上掀起。 “你敢勾引我男朋友?好大的胆子,臭婊子,贱女人,你用什么勾引他?用这个吗?用你的烂B?你和他上床了?**了吗?爽吗?臭女人,看我不好好地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蓝!” 没有想到黄蜜蜜出去后,竟然惹到了这样的疯女人。和男人有关系?啧,她也太不长进了!想必又是用她那副甜腻的嗓音、无辜的大眼睛勾引来的祸事吧。 那女人骑在她的身上,不断地殴打着她,可是黄蜜蜜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狠劲,直到这时也没有发挥出一点本色出来。 她捂着脸不断地尖叫,并且解释:“没有,蓝妹,你相信我,我和贾毅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蓝妹已经气疯了,又或是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教训的机会,不想轻易地放过,因此不管她怎么解释,仍旧不听。 她掀开了她的裙子,扯下了她的内裤,用脚往她的隐私处踹着,做完之后还站起来,拿出一早备好的手机,对准她的下体以及脸部,啪啪地连拍了数张。 黄蜜蜜痛叫之后被这一幕惊呆了,忘了哭泣。 “蓝……蓝妹,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既然你的烂B这么寂寞,我当然要把它亮出来,替你寻找愿意安慰它的人啊,免得它耐不住了,到处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蓝妹冷冷地嗤笑这,拍了几张后,大概觉得还不满意,又俯下身,吧黄蜜蜜的上身衬衫一把扯烂了。 呲一声裂响。 黄蜜蜜尖着嗓子叫了出来。 本来,看到黄蜜蜜是被人拖来这里教训的,我就有躲在后面看戏的想法。看着黄蜜蜜被那女孩狠狠地修理,我心里面有说不出的愉悦。 可是,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虽然她手上的照片是绝无流传出去的可能,但是她越过了我的底线——我和黄蜜蜜的身体,除了我们彼此,外人谁人能伤害一分一毫? 于是,就在黄蜜蜜尖着嗓子叫出来的时候,我走出来了。 突然间从无人注意的阴暗角落走出一个人来,拍得正爽的蓝妹也被吓了一跳。 “谁?”她高声问了 此时,窗外的天色还未黑,一缕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照在地面上。在地面上勾画出一条条美丽的光带。 我只是多走了几步出来,一楼门处的光度,已经足够让背着光的她们两人看清我的脸。 “黄……黄蜜蜜?”蓝妹看得楞了,手上的手机啪地掉下地来。 275:第八层(二十) 躺在地上的黄蜜蜜转过脸来,看到我亦是有些懵了。 记忆的恢复是需要一点时间,这点时间便是决定我们间胜负的关键,尤其是大家都站在一楼的大门旁。 我微微笑着,走了出来。 这一次,无需要任何血腥。 “你……你……黄蜜蜜,你还有姐妹吗?她怎么躲在这里?”蓝妹惊惶地看着我,后退了一步。待到初时的惊讶过后,她又恢复了嚣张跋扈的样子,瞪着黄蜜蜜。 黄蜜蜜的脑子在飞转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完全没有理会蓝妹的质疑。 我轻轻地绕过她们,慢慢地来到大门边,每一步都走得优雅和恣意。 “喂!你不能出去!”蓝妹发现我的举动,大叫了出来。 我回过头,朝她妩媚地一笑:“贾毅在二楼,他还真厉害啊!” 一句话像点燃了炮弹,企图冲过来组织我的蓝妹气得火冒三丈,狠狠在我脸上啐了一句,便转身冲上了二楼,一边跑一边泄恨般地叫着“贾毅,贾毅”的。 在她冲上楼的同时,我的脸上露出了轻快的笑容,以口型轻轻说了一句“在家了,黄蜜蜜。” …再见了,黄蜜蜜~~(抱歉,之前手误~~) ==============我是分割线大人,无人能挡 黄蜜蜜整个人悚地跳了起来,张大嘴,第一句话冲口而出的是:“蓝妹,不要上去——” 然而,话已经晚了。 蓝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口的时候,我拉开了半闭的大门,踏步走了出去。 黄蜜蜜尚坐在地板上,发出了醒悟过来的悔恨声。 就这样,我再度离开了这栋旧楼,重见天日,取代了黄蜜蜜生活在外面的世界。 我知道,当蓝妹在二楼找不到贾毅,又返回一楼的时候,她会发现黄蜜蜜变了一个人。那个任由她打骂凌辱拍照的委屈女孩,会转身变为世界上最凶残的邪恶魔鬼。重回到旧楼被黑暗禁锢着的恐惧,会因为一时大意的后悔被放大成巨大的恨意,这些恨意全部发泄在那个女孩子的身上,等待她的,将是比她欺凌黄蜜蜜时,更为惨烈千万倍的回报。 从黑暗中走出来,虽然外面洒着的是落日的余辉,可在我看来,这比日出时的霞光更为美丽千倍。 “蜜蜜,黄蜜蜜!”一个个字高挑,长相白净的男生冲我走了过来。 “我听说蓝妹把你约到了这里,我好担心你。”他一脸紧张地问:“她没有把你怎么样吧?蓝妹呢?” 这个男生,就是她们说的贾毅吧。 我笑了一笑,轻声地说:“不,没有什么。我没看到蓝妹,她失约了……” 就让我的新生活,从这里开始吧。 隐藏起来的事情? 卓远远说的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夜里回到便利店去寻找影,结果东西们都说他很久没有回来店里了。 影到哪去了? 寻不到影来解惑,自然也问不出答案来了。 幸好影的能力强大,哪怕他一年半载的没有回来,在外面也不会出现迷路被拐的情况。至于妖魔鬼怪嘛,连千年狗妖他都无惧,能对付他的妖想来也少。 我不用太担心影,他的能力胜过我许多,他不出现的情况下我实在没有办法主动找到他。于是变把精力放在了黄蜜蜜的这件事情上。 我真的具有了新的能力吗?卓远远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说的很完善,他只道或许这件事不会跟我扯上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因为我只是“看”到而已,如果没有接触点,便也不用担心有危险。反正也阻止不了,命运自有它命定的轨迹,他给我的建议是静观其变。 鬼瞳紫月的出现在我的意料之中,她叫了没有参加行动的张艺去开会,今天的出现便也是她的目的。不过没想到她选择的场地和方式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圣樱女王的味道。 走进图书馆的时候,整个馆内静悄悄的,除了整理图书的管理员,一名学生的阅读者都没有。 鬼瞳紫月坐在阅览室最显眼的位置上,背对着我。 能走进这个图书馆的只有我,便知道她是在这里等我的。 “W大学附属高中的事情,好像你已经查过了。”一见我进来,鬼瞳紫月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嗯。”我微微点头承认。 “虽然不是俱乐部学生会的人了,不过看来你还是很有圣樱人的自觉。” “怎么样?我是来等你的答案的。” 我望着她美丽的面容,没有回答。 鬼瞳紫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派了会里的人去,感觉那栋旧楼有异常的反应,似乎有灵体,可是试验了无数次,却找不出准确的位置来——我怀疑,哪里不是就如以前的腾云小区405号房一样,存在着异空间……”“如果是这样,我希望你能亲自到那里去看一看。” 看来,鬼瞳紫月已经肯定,我所具有的异能力,就是异空间探测器了。 我答应了她,因为,我本意也想亲自去那里看一看。 黄蜜蜜越来越狠了,上次她一下子解决了米晓米、张爱国,设陷割了叶一明的喉咙,烧死了丁晓娴和温振华。这次,她虽然没有一次性解决,却手段一个比一个恶劣。 她躲在龚月龙上的厕所间,趁其不备将他捅死,之后神出鬼没,冒充我的身份骗得张志明的信任,将他推下楼摔死。 接着是范小玲和邓洁,她一个一个解决。在此期间,一声未吭,用头发遮掩着自己的脸面,始终不让我看到她,看清她。 她为的就是,不让我太早的恢复记忆! 不过现在,游戏又开始了。 黄蜜蜜和我关注的只有一个——谁是这次游戏的胜者,谁能第一个抢先离开这栋旧楼! “救我……救我……蜜蜜。” 邓洁微弱地呼救着,已不能动弹的她不是我们的阻碍,这一刻开始,我们谁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这将是我们两个人一对一的比赛! 虽然答应了要去W大附属高中的旧楼看看,但是和鬼瞳紫月同行总还是有些扭捏。我拒绝了她的邀请,与卓远远自己开车前往了W大学的附属高中。 张艺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这么灵通,卓远远的车子刚刚启动,他变从旁冒了出来,非要坐上后座,不肯下了。 “快走吧,不然等下小美和苏晴也会来哦!”他得意地催促,瞥了一眼车内:“这里坐五个人虽然也不会很挤,但**好像不同意……” 我与卓远远对视了一眼,车子飞也似地梭了出去。 小美仅是普通人,那个凶煞的地方最好还是不要接近为好。虽然事后她会很生气。 旧楼在新楼林立的附属高中内也算相当显眼。但这显眼需要有心人拐过方向后才能看到,如果没有人介绍,谁也不会往垃圾场的方向走去,更不会注意到在垃圾场之后,还竖立这这么一栋阴气森森的旧楼。 卓远远先生定定地站在楼外看着,一言不发,神情很是严峻。 张艺很夸张地说:“哇,这里面的冤魂肆虐,都是死于非命啊!” 如果仅是这样,鬼瞳紫月她们当然也能找得到,问题就是感受到了它们的存在,却找不到它们的所在。 “这里真的有异空间吗?”张艺探头探脑地问。“进去以后就出不来吗?” 我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 第八层的存在就如同腾云小区405号房,但与之不同的是第八层不止几个小小的只够容纳一两个阴灵的空间,它实则是一整栋大楼不停地循环往复地出现。 这个循环出现只要一个契机点,这个契机点一出现,整栋大楼就像是复活了起来一般,不断地循环着,甚至制造出新的一层楼来。 现在契机点没有出现,大楼便没有复活循环如迷宫,我们能做的仅是将冤死者的灵魂从中解救出来就可。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至于“本”嘛…… 就在我们要进去的时候,一个带点甜腻清脆的女生声音说道:“你们……请问你们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呢?” 我们回过头,看到是一个长相清秀甜美的女生。但我们的反应却完全不是看到美女时所出现的反应。 卓远远的脸更加严肃了,张艺甚至见鬼了一样瞪大眼睛。 我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女生见我的语气如此严厉,开始不安起来:“不……我,我好像落了一个东西在里面,有同学通知我到里面去拿。” 我眯起眼睛对着她说:“这栋楼要拆了,从今天起严格禁止任何人进入,否则,一律退学处理!” 女生听我这么说,脸露惊骇。“是,是,我知道了。” 她转身要走,临走时被我叫住。 “黄蜜蜜。” “啊。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以后你不要再靠近这里了。”我说:“建议你最好换一个学校就读,否则……”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完,只是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黄蜜蜜的眼神一凝,如胶似地望着我,瞬间,她仿佛乍然醒悟,又仿佛忆起了什么,脸色的纯情无辜消失了,转而布满整张脸的是如夜一样的深沉与灰暗。 “是的,谢谢你的建议,我会照做的。”她机械地说着,转过身,一步一步往校园的另一方向走去了。 “是她吗?”卓远远看着她的背影道。 “嗯。” “她是哪一个?” “不知道。” “?” “不论她是哪一个,在里面的就是魔鬼,在外面的就是天使。只要不让她靠近这栋大楼,便不会有新的危险出现。” 这栋楼的存在是客观的,哪怕我们把这栋楼拆了,再建一栋新楼,也不能改变这里的特殊性。但只要敲醒它的契机不出现,危险便暂时不会降临。 现在的黄蜜蜜是黄田田还是黄蜜蜜,根本不重要。 因为无论是黄蜜蜜还是黄田田,其实,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关在里面的是残忍的血性,留在外面的是善良的甜美。虽然需要其他人的生命来陪葬,但是如果不是这栋可以将她隔绝分离开的大楼,危险,将会在外面的世界里蔓延。 所以,有的时候我也分不出这栋楼的出现到底是好是坏。反正,每个事物都有它出现的命定轨迹,谁也不能干扰和阻止。 封印在这里是不起作用的,所以鬼瞳紫月的人来了才搜罗不出什么来。 而我,只是轻轻地扶正了歪斜的轨道,让它顺着命定的方向走出去,不必在原地徘徊。 “从来咩有见过身上的黑影这么严重恐怖的活人,天哪,她居然还能活着?”这是张艺对黄蜜蜜一面之后的评价。 276:过往 W大学附属高中的旧楼底下,挖出了15具尸体。此事一下子成为轰动W市的重大新闻。不同时期无故失踪的人缘何最后都藏地基底下?这个问题无人能解。验尸报告指明这些人的死因是被外力重伤致死,也有从高处坠落摔死,也有长期受虐最后体力消耗饿死等各种原因。从死因来看,这几具被埋藏在地基深处的尸体都非正常死亡,可是大楼的建造时间又远远地超过了这些人的出生日期,这一点怎么解释呢? 哪怕说他们是被后人害死后通过不可思议的手段藏在了底下,但在尸体上除了凶器的痕迹,完全找不到凶手的指纹。 案件无法侦破,再查下去又有牵扯到迷信的方面,警方最终压下了媒体关于此事的报道。于是这轰动本市的大新闻便如昙花一现,只报道了一天便在全市销声匿迹,连网络上也查不到一星半点的消息。只知失踪的人是被早早地埋在楼底下的。 旧楼被拆毁了,犹豫各种方面的远远,原地点最后被建成了一片绿荫的草地。当草地建成之时,W大附属高中便又迎来了新的一个学期。 我坐在图书馆里,看着有关W大附属高中的报道。经过电话查证已经知道黄蜜蜜在这个新学期里,申请转学离开了这所学校了。 这样,便应该可以了吧。 至少在短时间内,黄蜜蜜不会再接触到在黑暗中的另一个自己。 我回想着自己在旧楼中所看到的一切,其实,自始自终都没有另一个黄蜜蜜。 黄蜜蜜就是黄田田,黄田田就是黄蜜蜜。 在第一次进入这栋旧楼之时,杀死姜棉等人的,便是黄蜜蜜自己。 第二次进来时杀死米晓米等人的,也是黄蜜蜜自己。 第三次的蓝妹,第四次的范小玲等人,都是死于黄蜜蜜的手下。 她一走进这栋楼中,便仿佛失去了理智,成为了恐怖的杀人机器。 她因为非常害怕自己的变化,也不愿承认自己拥有这样的性情,因此才分裂想象出了另一个黄蜜蜜或是黄田田。 每一次的角色交换中,实则杀人的便是黄蜜蜜自己,而另一个失去了记忆、忘记一切的善良女子则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大楼里的神秘力量恰好符合了黄蜜蜜本身的变异特质,这栋旧楼,变成为她变身后杀人的场所。 用普通的方法是无法制服黄蜜蜜的,因为她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可供使用的杀人证据和线索。 她便是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恶狼,但只要拔出了她的狼牙,在一定的时间内,她便只有装作温驯的绵羊。 她的牙被关在旧楼内拆毁了。若是她还想要露出狼爪子,便会有等待她的猎人出现——那人,自然不是我了。因为我是不会插手任何人的命运轨迹的。 ============================我是人见人抽的分割线大人 影已经很久不见了,他到哪去了呢? 我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坐在宿舍里,算算日子,好像真的很久没有看到影了。就连我在被黄蜜蜜恶梦纠缠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没有出现关心我一下。 虽然想从他那张冷酷的猫脸上或少年隽秀的脸上看到关怀是一种奢想。但是他不关心我,总不妨碍我关心他吧。 干脆直言:我想他了。想知道他干嘛去了。 但是当我还来不及想尽办法去追查他的行踪时,影却突然从天而降,从天花板上一下子落到我的头顶上。 “嗯……”他发出难受的声音,眼睛紧紧地闭着,全身软得像一团棉花,无力地垂着四肢和尾巴。 见到他这幅模样,我大惊失色。 “影!影!你怎么了!” 我将他抱到自己的床上,轻轻地拍打他的猫脸。 他紧闭成一条缝的眼睛勉力地撑开了一点,看了我一眼又紧紧地闭上。 “没想到……我到你这儿来了……真丢脸。” 语毕,他便苍白着脸色晕了过去。(黑色的猫脸怎么能看出苍白?嗯,这是感觉上的啦。) 第一次看到影化身成人的时候,便觉得他身上带有着一种令人无法逼视的贵气。 这种贵气是人与生俱有的。如果不是出生在一个奢华高贵的家庭,流着同样高贵的血液,哪怕是生得再俊上几分,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长相颇好的普通人罢了。 影的身世我曾无数次悄想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来历,为何他能一直陪伴在白阮的身边。他能化身成人,又能化身成猫,那他究竟是一只猫还是一个人呢?又或者猫妖?人妖? 想的太多,有一次偶然脱口而出时,还被影空中爆了一个栗子过来,敲到我的头上现在想起来都有些痛感。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当谜题被揭开时,竟然是这么残酷的一个画面,看着让人如此的心疼。 “我……我中盅了。” 影躺在床上,呼吸竟然渐渐地微弱:“虽然你没什么本事,但是白阮不在,只能勉强让你走一趟了。” 当时听到这句话,我竟然大呼:“耶?影你不是万能的吗?竟然也会中盅?” 影白了我一眼的时候,稍稍恢复了生气:“不是我!是……是我的肉身!” 肉身?原来影竟然还有一具肉身。那他的肉身究竟是一只猫还是一个少年呢? “影你还活着?”我趴到床边问道。 影简直被我气得七窍生烟了。他没好气地道:“时……时间不多了。我先带你进去,再慢慢地告诉你吧。” “妮子,把我抱起来。” “去便利店。” 黑暗之后又是光明,走过长长的隧道,便到达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277:第三者(一) 青阳棱从噩梦中醒来,一身已是大汗淋漓。 “棱,怎么了?”旁边是妻子紫夜小圆软软呢喃声,青阳棱的神志一恢复过来,冰凉透骨的手脚立刻暖和了过来。但同时,他也忘记了刚刚的那一幕,究竟是一幅什么样的的画面,竟然让他吓至如此惊骇。 那是什么画面呢?青阳棱任如何回想,也记不起一星半点了。只模糊的记着,他好像做了什么事,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早上的噩梦一经午时透过玻璃洒进来的阳光照拂,便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不,应该是如宇宙那么遥远的事情——他是完全无需为这样毫无根据的事情烦恼和担忧的。 青阳棱此刻妻儿佳美,妻子温柔贤淑,替他打理着一个井井有条的家。儿子聪明活泼,女儿乖巧玲俐,小小年纪已将学校里的各种比赛奖项一揽而尽,学业上完全无需他作任何的操心。按此发展,长大后便可进入他的家族公司中,为他出一分力气了。 论事业,青阳棱在自己的圈子里也已是说一不二的份量,很多事情他甚至已经是隐在幕后,无需自己亲自操手,出入更有保镖秘书等的拥簇,衣食住行与皇室族人无二,一辈子压在他心头的人又都已消失离去,不堪的过去他可以不用回顾,还有什么可让他操心的呢? 青阳棱透过二十八层高楼的落地玻璃往下俯瞰整个城市,再过段时间,只需要把妻子紫夜小圆与一双儿女带回家,让父亲承认了他们的身份,就圆满了。 生意上的事情无需他过多的操心,青阳棱坐在自己宽敞豪华的大办公室中呆了一会儿,突发奇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好像他应该去买一个礼物送给他的妻子。 在一起数十年了,每次送给妻子的礼物都是由秘书去选的,这次,也许他亲自去挑选一个,她会很高兴吧。 于是,青阳棱心至意起,站了起来,叫了秘书和司机,开门出了出去。 这个商场也是青阳棱旗下的一个产业,他徒步走在女士用品的香水化妆品专区中,一个一个的浏览着,年近45岁了才第一次给自己的妻子选购礼物,这种感觉真是有种难言的陌生。 “棱总,电话。”秘书很职业的伸出一只手过来,手上握着一个白色的翻盖手机。这种手机的款式很过时了,作为一个财富过亿的富豪,却从秘书的手上接过这样的手机打电话,让青阳棱一时间有种恍惚不实的感觉。 他心里面想着,这是我的手机吗? 念头刚转过,另一个声音便在心底告诉他:这是“当时”最流行的款式了。而且,这个是韩国进口的手机。最重要的是,这个手机一人一个,是他和她的情侣机。 于是,青阳棱便不纠结于这个细节,将手机接了过来。 “谁的电话?”接过手机的时候,他才想到这个问题。 秘书很恭敬的告诉他:“是您的夫人。” 夫人? 手机接通,电话里是一个不同于紫夜小圆的女人的声音:“青阳,怎么,你还不回来吗?我和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声音柔柔软软,像一道电流经过青阳棱的胸口,他的心脏猛的一缩。 “影?” 那声音悦耳,语调却非常的平缓,完全不似字面上意思的那般急切。 “对呀,你的儿子,青阳影,怎么你连儿子也不记得了吗?” “看来你连今天是我的生日也不记得了啊。” “男人果真是负心的,你这般的把我们俩抛诸脑后,为的是要将我们抛弃吗?” “没关系,你走吧,我不缠你,我绝不会缠着你的。从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开始,我就说过,我绝对不会缠着你” 女人连珠炮弹的说着,青阳棱还未回过神来,已是顺着她的话急切不安的接了下去:“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忘了你们呢?今天是你生日对吧……对,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这不是就给你选礼物来了吗?下了班我就回去,下了班我就回去。” 但他是一个企业集团的老板不说,还身值过亿,哪里还有“下班”的说法? 青阳棱赶紧脱口:“我现在就过去。” 他匆匆的在礼品区选了一个最贵的包装,装进了一条最新款的链子和一条限量版的名牌衣裙。 可是,他要去哪里? 他茫然的望向自己的秘书,秘书微一躬弓,职业的说道:“夫人的家在,贵达金花园。” 司机的车子在贵达金花园的其中一栋楼前停下。青阳棱下了车,有些神思恍惚的抬头望着。 这是他的家? 他为什么有个家在这里?那早上醒来时睡在旁边的紫夜小圆呢?他摆放在办公室桌子上的那一对儿女的照片呢? 难道说,这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的家? 青阳棱没让秘书跟着,他一步步的走了进去,摁了电梯。 贵达金花园也是一处高档的住宅小区,在这里住的人虽远远及不上他的身家身世,但是在普通的人群里,亦算是“非富即贵”的了。 青阳棱当初把她安置在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不能给她一个正规的名份,却也让她享受到了平常人享受不到的富贵。 青阳棱一边看着徐徐上升的电梯数字,一边在脑子里回想着:嗯,这个女人就是他在外养的小女人。算日子,他应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吧。 难怪小女人要在电话里发嗲了。 可是,她发嗲的语调怎么那么的平缓,竟像是对他可有可无一般。 她就不怕他自始转身就走吗? 不,不对,这是她若即若离的手段。女人总是这样,喜欢玩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知道他不喜欢女人粘得紧,于是便用这种方法来勾引他。 没关系的,他也不喜欢女人太缠,只要她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他这样的身家和地位,可不喜欢玩那些离婚的把戏。 她替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多大了?叫青阳影吗?是他自己取的名字吗? 青阳棱觉得自己是时候需要好好的休息了,也许最近不要在工作上忙碌太多比较好。他竟然连自己的儿子多大了他也记不清楚。 青阳棱扶着额头,觉得头部很痛。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 叮的一声。 一只黑色的猫影从门边走过。 青阳棱怔了一怔,这大楼内,也有人养猫的吗?怎么不锁好在家里呢? 猫完全无视走出电梯的青阳棱,高高的竖着尾巴,一步一步姿态昂仰的走了过去,最后消失在转角。 青阳棱提着礼物,一边走一边看着门牌号。 是哪一间呢?他的家是哪一间呢? 17楼的哪一间呢? 啊,是1704号房吧。 青阳棱终于想起自己当初买下的这一套小居。 1704号。 他摁响了门铃。 终于见到了他养在外面的另一个女人。 女人很美,单从五官上来说,她比紫夜小圆的秀气要美丽上千万倍。她的气质也很高贵,她只是着一条简单的垂线型裙子,头上轻松的挽了一个发髻,一根首饰都没有佩戴,便已经美若天仙,超脱凡尘。 难怪秘书会说她是他的“夫人。” 这样的女人竟会被他养来当外室。 青阳棱突然深深的佩服起自己来了,当初自然竟然有这么好的眼光,这种女人带出去,参加任何的商业协会,都会使他轻易成为别人羡慕的焦点。 不,正是因为这个女人太闪亮了,所以更是不该带出门外,以免被人觊觎。 他做得对,这样的女人是应该好好收在家里,深深的藏着的。 女人见了青阳棱,脸上并无多的表情。但青阳棱却觉得,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更喜欢这个外室的女子吧。 为了她,买下这套小居住宅,甚至买下整个小区花园,都是值得的。 青阳棱趁着女人替他盛汤的时候,从背后走过去,亲手将他选购的链子戴在她的颈上。 他期待着她惊喜的转身回报他。 结果她却只是顿了一顿,转头淡淡说了句“谢谢”,便又继续盛汤给他。 这一顿饭,青阳棱吃得很是美味。女人在招待他的时候,礼仪姿态无一不周。青阳棱对女人越来越满意了。 “你怎么都不常回来看看呢?儿子连自己的父亲都快要忘记了。” 饭吃到一半,女人果然对他发出娇嗔,虽然这样说的时候,她的脸上淡到几乎没有表情。 “啊,最近工作忙嘛。”青阳棱满意的享受着家的氛围。 “对了,儿子呢?”青阳棱觉得自己总记不住这个女人生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他便直叫儿子。 “上晚自习去了。”女人道:“你也不给儿子安排进一个好一点的学校,现在这么晚了还要在外面上自习,要是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叫我今后还有什么依靠?” 青阳棱很不耐烦女人总是唠叨这些锁事,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的气氛正是他所想要的。 “你怎么会没有依靠?我不就是你的依靠吗?好吧好吧,以后我常常回来就是了。” 这个家的墙上,并没有悬挂着青阳棱与这女人的合照。青阳棱很满意,这女人的低调,很适合他。 但很奇怪,这个家里,竟然也没有这个女人与她儿子的合照。 青阳棱找了一个晚上,也没见到自己儿子的半张照片。结果到了深夜,儿子也没有回来,他太困了,便在女人的床上睡着了。 278:第三者(二) 青阳棱回到女人的家里次数越来越多了,每次都是下班时接到她的电话,然后由秘书和司机开车相送。 青阳棱在女人这里住得也很舒适,女人很美,光是看着就很赏心悦目。虽然她不似家中的妻子般甜言蜜语,但那种淡淡的语调和漫不经心的模样反而更是吸引了他。 紫夜小圆很快的察觉到他的异常,开始各方面的试探他,甚至有一次趁着他在公司开会,以送暖汤为由来到他的公司里探班。虽然她表现得很是谨慎和委屈,但青阳棱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的感觉,因此当场给了紫夜小圆一个难堪的脸色。 “我不是说过没事不要到我公司里来吗?” 青阳棱的口气非常的严厉,紫夜小圆一下子就被激出了泪来。 青阳棱见了,才忍不住缓和下语气。 “算了,以后不要再来了。”他道。 紫夜小圆抽抽咽咽的应了。后又指着桌子上自己的一双儿女的照片,说起儿子在学校的事来,青阳棱听了好一会儿,想起那双讨人欢喜的孩子,眼角的笑纹终于皱起。 “好啦好啦,今晚回去喝你的汤吧。”青阳棱拍了拍紫夜小圆呵护得如少女般的小手。 秘书在青阳棱走出办公室时递来了一支电话。 “棱总,您电话。” 秘书的语气很职业,脸上也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仿佛这完全就是一通公事的电话。可是青阳棱一看这支白色的翻盖手机,心里噔时就跳了一跳。 身旁就跟着低眉顺眼的拎着食盒的紫夜小圆,青阳棱故意咳了咳喉咙:“我要接个电话,你先等等。”接着转身又进了办公室。 一会儿之后,青阳棱走了出来,将电话随意交给秘书。 紫夜小圆见他出来忙走了过来,状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嗔道:“咦?秘书手里怎么拿着这么旧的款式?” 秘书手里的东西虽然被见到了,却依旧面不改色的收起手机,看着青阳棱等待指示。 青阳棱冲他微微挥手。秘书便微鞠躬退下了。 紫夜小圆远眺着秘书走了老远的背影,犹在追问:“棱,那是他的手机吗?” 不知为何那手机上的白色在紫夜小圆的心里印下了浓浓的阴影。 青阳棱对她的语气忽然就凌厉了起来。“秘书的手机你也要管吗?” 紫夜小圆忙转移话题,可是她再提起一对儿女,青阳棱也无甚改变,眉头眼角依然板得死紧。 这一天回去,紫夜小圆感觉他变了,总是心不在焉。 紫夜小圆坐在车子里,等着那人过来。 “夫人。”那人走到车边,很恭敬的鞠了个躬。 “进来。”紫夜小圆命令道。她不想待会儿进行的事情被旁的人无意看到。 紫夜小圆是坐在车子的后座中央,司机一个人在驾驶位,那人便拉开了驾驶位旁的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夫人,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青阳棱的秘书一上车便道。 “不会耽误你。”紫夜小圆冷冷的哼道,将青阳棱寸步不离的秘书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抽离出来可不容易,她也不想被青阳棱知道。 “把那个手机给我,我给你个新的。”紫夜小圆话一出口,坐在驾驶位上如尊佛般一动不动的司机立刻朝秘书递去了一个盒子。 看盒子的包装,便是最新款的进口手机。 秘书接过盒子,很犹豫的口吻道:“哪个手机?” “白色的。”紫夜小圆补充:“翻盖手机。” 秘书一摸到西装内袋中的手顿了顿,慢慢掏出一个物事。 “夫人,我不明白您说的什么,我用的手机一直是黑色的。” 他将掏出的物事摊在紫夜小圆的面前,那是一支黑色的金属外壳触屏手机,亦是最新款的。 紫夜小圆脸上一紧:“就是那天你拿给棱总听电话的那支手机,在哪?把它给我” 听出紫夜小圆语气里的怒气,汽车里的气氛骤时一凝,秘书沉默的顿了一顿,说:“夫人,您说的话,我不明白。那天,我拿给棱总听的,就是这支黑色手机。” “你敢骗我?” “不敢。” “那天我明明看到是……好,好,那你告诉我,那天打来的电话是谁的?谁给棱总打的电话” 紫夜小圆越来越确定那支电话有问题,几乎要按捺不住的拍打起前座的椅套来。 青阳棱惯用的秘书果然是不怕恫吓的,这时候竟然还是面色不改,不急不徐的回答:“是公司的合作伙伴。具体是谁,牵涉到公司的内部机密,就不向您赘述了。” 他竟然说不告诉她 她可是青阳棱的妻子啊 紫夜小圆气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狠狠的扯下了脸上的墨镜,一下甩在车子的座位底下。 “滚”怨气从她的红唇中吐出,夹杂着滔天的怒焰。只恨,这个不起眼的小秘书却是青阳棱身边的,只恨,她还没有是到青阳老爷的首肯。她连开除这一个不识时务的小职员的权利都没有。人家不肯买她的帐,她便对之束手无策。 “是。”秘书竟然还乖乖的应了声,拉门,下车,毫不拖沓。 “等等”紫夜小圆在他关上车门之前及时叫道。 “夫人,什么事?”他一脸若无其事等候吩咐,模样与刚刚走近时站在车旁问候她时一模一样。 这个秘书,也很不简单。 紫夜小圆心里突地一跳。 “这事,别让棱总知道。” 秘书的嘴巴紧得很,紫夜小圆还有什么办法调查出青阳棱异常的原因呢? 他最近总是魂不守舍,呆在家里也常常发怔。以往他就喜欢一个人清静,但清静时皆是在书房中看书,这段时间她推门进去,却发现他是对着空气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 仿佛睁着眼睛睡觉的木偶,眼里无一丝神彩,让她看得心瘆。 对了,还有司机。 紫夜小圆来到了贵达金花园。 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否在这里置了房产,不过这个地方看起来环境似乎与她以前居住过的地方一样——都是适合藏着女人的窝棚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女人…… 紫夜小圆咬着牙瞪着这个绿意盎然的小区。 她一定要把她揪出来。 在她即将得到青阳老爷首肯的这个关头,绝对不能出岔紫夜小圆在电话旁守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电话。 “好,替我盯着,我马上过去。” 请来的私家侦探拿了她给的报酬,交给她一叠照片,便离去了。 紫夜小圆打开照片袋,里面全是青阳棱踏入小区中的背影和侧影,以及他的车子车牌。 真是白赚钱来的,连个女人的一个衣角都没有拍到。光是看她老公和老公的车有什么意思。 但是在这堆照片里,紫夜小圆总算找到了一丝线索。 17楼。 青阳棱是进入了贵达金花园的第17号楼。 紫夜小圆循着线索来到了贵达金花园的第17号楼。 青阳棱又是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因为她要等待机会,也没有再拦截他。 今天,青阳棱要出外地与一个重要的合作商人会面,坐飞机去的,也许很快就回来了。她要趁着这段时间内,先亲自去见识见识这个藏在楼里的女人“你要上几楼?” 走进电梯的时候,里面站着一个中年的妇女和一个大约七岁的小女孩。 中年妇女睁着眼睛看着她,大约是见她堵住了电梯门,却又望着楼层的数字在发呆的缘故。 “啊,十……十七楼。”她说。 中年妇女好奇的望着她:“这里没有17楼啊。” 紫夜小圆一愣。 “虽然这里是第17号楼,可是没有第17层楼。因为4和7都不吉利,所以我们这里的楼层自动跳过了4层和7层的数字标识。” 开发商因为想卖出所有的房子,而花大价钱买房的人又都不愿带着“死”和“漆”(白话痴字的意思)皆音的号数,所以将原来的4楼改为5楼,7楼改为8楼,删除两个数字是常有的事。 像贵达金花园这样的小区,更是常常做这种事情的。 紫夜小圆以前住的小区亦是如此。 “可是……可是……”她手上的照片里,私家侦探拍下来的照片中,明明有青阳棱停在第17层楼时指示灯亮的照片“阿姨,这里真的没有17层的。”小女孩看着紫夜小圆不敢置信的脸色,用天真活泼的嗓音告诉她,给她肯定的答案。 啪啪。 紫夜小圆手中的照片袋落了地,里面的照片洒满了整个电梯。 “啊,阿姨,你的照片掉了。” “我来帮你捡吧。”小女孩很好心的蹲下身子帮紫夜小圆捡照片。 这时候,电梯门缓缓的关上了。 “喵——” 一只黑猫从门角处窜出,优哉游哉的往门的另一边走去。 紫夜小圆听到这声猫叫,忽然间整个人像是被扎了一下,竟然不顾地上洒落的照片,猛的站起冲了出去,狠狠的摔倒在电梯的外面。 “猫猫哪里有猫?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来人啊,这里有猫啊有猫啊——” 她瑟瑟的发抖,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 279:第三者(三) 紫夜小圆不是毫无理由怕猫的。 像猫这种对人类几乎没有生杀性威胁性的毛皮小动物,她本是不怕的。 原因实在是因为,在某一天的夜里,她曾看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自那之后,再见到猫,她便如受惊的老鼠。 尤其是全黑的猫。 她永远记得。漆黑如墨的夜晚,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整个天空宛如到达了愤怒的顶峰,像肠痉挛一样不停的往地面上倾吐它的呕吐物来发泄满腔的怨怼。怒焰拍打着门窗,像是要从窗缝间伸进一只手来,抓住屋内惊恐不安的紫夜小圆来进行恶狠狠的责罚。 那天晚上,青阳棱不在她的身旁。 她知道他正在某一处她企盼了许久,却一直没有资格踏入一步的屋子里,进行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她感觉到那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是她不会阻止,也无法阻止。 一个人忐忑不安的睡到半夜,忽然间惊醒过来。 窗外仍旧是电闪雷鸣风雨不停,光和影交替着出现在她的墙上,映出末日一般的苍凉和绝望。 蓦然间,紫夜小圆发现站在她床头的少年,怀中抱着一只全身黝黑的小猫。 一人一猫,一个是人一个是猫,两者的眼神竟然如出一辙,冷漠冷酷之极,仿佛周身散发着地狱冰窟一样的气息。紫夜小圆只是望了一眼,便觉全身血液冻结,呼吸凝固,竟然连惊叫也忘了发出。 少年的出现只是光影的一闪间,再一望,便如幻觉般消失了。 可是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却久久的围绕在她的房间内,任她在炎炎的七月里搬出了多少床被子,也无法将渗入骨髓里的寒冷驱除。 从此,她便害怕猫了。 紫夜小圆觉得,她一辈子也不要再见到这种不吉祥的动物。 几乎是逃一样的狼狈离开了贵达金花园。 紫夜小圆知道,自己是绝不会再踏进这个美丽的小区一步了。 由于紫夜小圆的心情起伏巨大,青阳棱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再受到她的骚扰。这段时间,他也就顺其自然的,下了班便坐上司机的车子,随同秘书回到女人的家中。 青阳棱的日子是越过越舒坦了,人到中年,才有种初恋如蜜的感觉。但同时,又有一种人生际遇处处圆满的完美感。 他生来富贵,青阳这支古老的家族代代皆一脉相承,他身为这一代的继承人不必像别的豪族一般为名下的财产争得你死我活。他轻轻松松的拥有整个世界,唯独除了一件事让他不满意。 但是即使这件让他不满意的事情,也已经让他处理得很圆满了。 离回祖宅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青阳棱答应过紫夜小圆,事情处理好后,他便会给她一个入籍的真正名份,也同时抹去他内心深处的最后一块阴影。 “啊,对了。”青阳棱将一口香甜的排骨饭送入口中,想和女人说话,却突然间卡了壳,不知该称呼她什么。但是这一瞬间的卡壳很快的就闪了过去,仿佛是某种力量不让他刻意的想起。 “过段时间,我有事不能再来了,你好好在家里呆着,看好儿子。” 卡壳过去之后,青阳棱顺口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有事不来了?这里是你的家,不来这里你要去哪里?” 女人低眉顺眼的挟着菜,手里的动作不曾停一下,但口中却说出青阳棱自来这里以后,听到的第一句略带质疑的问话。 青阳棱眉头蹙起,这女人也想管他了吗? “这你管不着。”他低沉着说,脸上线条崩紧。 “去小三那里吗?”女人挟完了菜在他的碗里,又继续替他舀了一碗热汤。这汤平时青阳棱每来必喝,每次都非常的享受,觉得这是外面大酒店里也做不出的美味。但今天听到女人这样说话,却觉得连汤也嫌恶了起来。 “什么小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紫夜小圆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即使没有法律上的登记,没有青阳老爷的承认,但若论起来的话,也只有她才是他心目中的妻子。 何况,她已经为他生了一对儿女 青阳棱的脸色立刻沉到了底:“这话不是你可以说的,这次我就当没听到,下次别再说了” 女人才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青阳棱最恨的就是不守本份,不认清自己的人。如果不是她这里的招待让他舒服,他立马就翻脸出去了。 可谁知青阳棱这般的给女人面子,女人却毫不领情。 “我没有资格说这话,谁有?” 女人停了手上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坐正了身子。 女人说话的口吻依是平缓平淡的调子,如同她第一次给青阳棱开门时,用那淡淡的口吻说着“回来了”般的正常和自然。 可是她说出的话,却将青阳棱震得如同晴天霹雳劈到了头顶上,把脑门都劈开了。 脑浆四溅。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回这里,要去哪里?我是你的妻,我不能说这话,谁能?” 女人缓缓的从桌子底下摸出一张相框来。相框中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的影像。 “这是你的长子,青木影,你可是看清楚了?谁这才是你的家?” 青木影……青木……影 不是青阳,是青木 青阳棱看了相框中少年的脸,才恍然醒悟出什么。再看看女人的模样,竟然就是那刻意被他遗忘了的……他的妻子青木雅“不不你已经死了,他也死了——不会的,你不会的,你是死的” 磅的一声。青阳棱掀翻了桌子,将一桌的菜肴掀倒在地上。 热汤,热菜,白白的米饭,所有前一刻还美味无比的东西,一接触地面立刻化为腐朽的烂物。 站在他面前脸色不变的女人,也在下一秒中化作一具粉红骷髅,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 咔答的一声。骷髅中的某一根骨头支撑不住,滚落了。接着,所有的骨头都散了架,化作一堆皑皑白骨,堆砌在椅子脚下。 他脑子中混沌着的思路,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是谁?是谁搞的这一切居然敢愚弄我,给我滚出来” 青阳棱脸上的惧意化作了愤怒,咬牙切齿的咆哮着。 是谁,居然连同他隐瞒得这么深的秘密,也知晓了。 这时候,一只黑猫从门角落里走出来。目光平静但冷漠无比的看着他。 “是你?”青阳棱看着黑猫道:“你是什么怪物,为什么变化出这些东西来捉弄我” 黑猫却是不答。 在黑猫的身后,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赫然走出。 这个少女青阳棱确认是他从未见过的。 少女的面相非常的平凡,说不得美丽,但她的气质非冷非热,非硬非柔,轻飘飘的仿佛是周围的空气,既让人察觉不到,又让人忽视不得。 一瞬间,青阳棱有种见到她既是自己的荣幸的感觉。 她愿意让你见到,你便有幸一睹。 她不愿让你看到,任你有翻天的本事,也寻不出她来。 最重要的,她可以让你死得没有痕迹,可是她却不会出手。 便是这种奇怪的感觉,让青阳棱一见了她,便心生某种畏惧。 “你……是谁?”青阳棱问。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少女平视着他,淡淡的语调里隐含着一丝激烈的情绪:“我问你,为什么在影的身体里下蛊。” 青阳棱怔了一怔。她果然知道他的事情。 “为什么你要问这些事。”青阳棱有种把柄被人握在手上的感觉,可他仍然不肯轻易认输。“这是我们家族内部的事,外人无需干涉” “外人?”少女似乎被他这个词语给激努了:“什么是外人,什么是内人你是他的内人,你是他的父亲,可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从他生下来,你对他不理不睬,将他关在漆黑的房子中独自渡过那么漫长的童年岁月你冷漠对待他的母亲,以至于她的心身巨创,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他” “你任由他在无助之下离开了那个漆黑的牢笼,流落街头孤苦无依。明明有能力去寻回他却没有举动。等到他死后,你将他的尸体寻回下葬,为的却是——却是今天在他的尸体上,种下蛊毒” “你——这样的你凭什么说这是你家族内的事情?” 少女情绪激动,竟然在脸颊上流下一串晶莹的泪。 “影……他是我的家人,他是我的家人,你不配——” 少女泪落的同时,那只冷漠注视着青阳棱的黑猫竟然一跃跳上她的肩头,在她的脸颊上伸出细小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听到少女这样说,青阳棱的脸色严峻了起来。 “你是谁?那家伙生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家族的这么多事情。你是青木巫女吗?” “不,不对,青木雅就是青木一族的最后巫女……”不然的话他不会为了家族的使命而娶了那个不吉的女人,还生下影这么个可怕的儿子。 280:第三者(四) 青木与青阳是两个相辅相成的家族。 这两个家族自古以来就是巫女与守护者的关系。 青木家族的继承巫女天生俱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青阳家族唯有守护好青木家族的巫女,才能保有他们家族的世代昌盛。 但是当时代渐渐的久远了,这种关系便日渐薄弱。青阳家族开始自行经营企业,慢慢的脱离古老的桎梏。当到达现代的时候,青阳家族在经济上,便已经无需依附青木家族的神力了。 从青阳老爷这一代开始,青阳家族已有脱离青木阴影的意图。同时,青木家族也因为失去青阳庇护等各种原因,神力渐退。到青木雅这一代时,已有占卜得出,她就是最后的青木巫女。 最后的青木巫女,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青阳即将脱离青木的桎梏,也意味着也许青木会与青阳走得更近。 就在青阳棱期待着青木衰落的时候,青阳老爷忽然下令,命青阳棱娶青木巫女青木雅为妻——为青阳守护青木一族做最后的努力和贡献。 青木族的巫女为了保有力量的纯正性,从未许配过他人,每一代的青木巫女皆是独守终身。历史上青木族的巫女嫁与他人,就只出现过一次。 那一次,就是青木族的神秘力量面临衰弱危机的时候。 在那一次,青木族的巫女也没有嫁与一直守护着她们的青阳族,而是另外选择了一名外族的男子。该巫女后来产下一女婴,女婴同姓青木,并同时继承了她母亲即将衰弱的力量。 那股衰弱的力量到了她的身上,如同新力,焕发出的勃勃生机。 青阳族这才懂了,原来青木族在力量衰弱的时候,便是这样的方式保有神力的。可是为什么她们没有选择离她们最近,也最忠心的青阳族男子,反而远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外族男子呢。 青阳一族的人里,也曾一度对此事抱持不满,认为一心守护的青木族对他们不甚信任。但是在数年后得知女婴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人世,他们才恍然醒悟了。 青阳棱在族里流传下来的记录本上,看到族人对此事的猜测,便是青木巫女与之结合的对象,最终一定会成为青木族的祭品。 她们便是这样,以外人的生命来延续自己的血液和力量。 那么这次,青木族又命自己迎娶青木巫女,与之结合是为何意呢? 难道是想让自己也成为青木族的牺牲品吗? 青阳棱几度激烈的反抗,无奈一直暗中默许他的青阳老爷这次却是铁了心的一定要他与青木巫女结合。甚至对他采取了强硬的手段来逼迫。 在他反抗得最为激烈的时候,青阳老爷只轻描淡写的一句“不会拿你做祭品的”便算是对他的交代了。 青阳老爷的话哪怕是真的,虽无性命之忧,但青阳棱对于自己一族一直受制于青木族之下感到彻骨的恨与郁。 他一直努力经营的企业所带来的财富,在现代的这个社会上,已经是青木族远远不能比拟的了。原以为只要在经济上一脱离了青木,他们青阳族就能翻身作主,彻底脱离守护者的阴霾。谁知道青木族竟还企图融入他们青阳族。他们的下一代,只要流有青木与青阳的血液,那青阳还能脱离青木吗? 生下来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是受他欢迎的。 更令青阳棱觉得耻辱的是,青木雅的第一个孩子,只能姓“青木”。如此,他青阳棱便是彻彻底底为给巫女配种的夫而已了。 青阳棱未见过青木雅的时候,便已经对她恨之入骨。他无法反抗青阳老爷,只能被架着行了婚礼。 但是青阳老爷总不能架着他去圆房吧,他不勃起,他还能怎样? 怎料在新婚之夜,青阳棱第一次见到了青木雅,便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决心,忘了自己所做的决定。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女人。 美丽优雅得无法形容,同时又静溢宛如一潭水,绽放着无声的波纹,静静的出现在房间的角落。 青阳棱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已失了魂魄。 他无法控制的与她渡过了最美好的一晚,然而次日醒来,这种仿佛天堂般的美好感受反而让他的自我厌恶感更为深重。 从第二天起,青阳棱再也没有踏进这个新婚的房间一步。 再次见到她时,便是她命殒之时的遗容。 如果说青木雅在青阳棱的心中只有那一夜美丽的印像外,青木影在青阳棱的心中,便是一个永远挥之不去的黑色阴霾。 他出生的时候,青阳棱正在紫夜小圆的身旁。他没有打算回来看他一眼,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他是他的儿子这样的想法。 见到他是出于一次偶然。 他因事需要回到祖宅中寻得青阳老爷的首肯,路过一个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喵呜声。 那声音听来像是个孩童,又像是只动物。 青阳棱因事繁忙,一时晕了头了,又因为青木雅此时已经去世多年,他忘了这家中还有一个姓青木的人,于是便以为那里面是哪个仆人偷偷养的宠物。 他皱了皱眉,推门时,发现门被锁上了。 他叫来了仆人,闯开了门。 正要发作时,发现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团漆黑的阴影。 那影子抬起了头,一双泛着金色光芒的眼睛在黑暗中宛如饥饿捕食的黑豹。 青阳棱永远也忘不了看到那双眼睛时的感觉,他整个人都被僵冻住了,连呼吸也凝固成冰。他身后跟着进来的仆人更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有的晕了过去,有的哭爹喊娘的爬滚了出去。 金色的圆眼睛微微一眨,门在青阳棱的身扑砰声紧紧关闭了起来。 一条不知道是什么的冰冷滑腻东西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带有知觉一般慢慢的绕上了他的脖子。 那东西一紧。 青阳棱恢复了神智却挣扎不得。 “你就是那个男人?” 黑暗中的阴影开口说话了,声音冷得像地狱中的使者。 “是你害死了青木巫女吗?” 青木巫女 听到这原以为远离了他生活中的四个字,青阳棱才醒悟过来,这竟是那个巫女诞下的“儿子” 青阳棱用力的抓着那围绕在他脖子上的东西,拼命的呼吸着空气,在齿缝间挤出:“你……你就是……那个……怪胎” 怪胎 是的,在青阳棱的心中,所谓的具有神力被他们一族永远守护着的青木族巫女,在他眼中就是一具怪胎青木雅,那个美丽得无法形容的女人,在她后尾的脊椎骨处,赫然长着一条长长卷曲起来的尾巴。 那一夜在激情时他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样,完全不当那尾巴是一回事,仍然深情的舔吻着。而事后醒来,他一直呕吐了好几个星期。为此,他对青木族的怨恨与嫌恶就变得更为的强烈。 那个女人生下来的孩子流着他的血液,每当想到这里,他都恨不得亲手掐死了他。 青阳老爷知道了他的想法因为担心会引来青木族严惩而将他驱逐出外,否则,他是绝不让他活到今天的。 此刻在黑暗中被不知名的东西紧缠着脖子,他知道这便是青木族遗传下来的神力,可他在生死存亡的一线间,仍然没有开口求饶,而是用带着嫌恶一只蛆虫一样的目光冷冷盯视着他。 金色冷然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抽痛,青阳棱得意的睨望着他,为自己还能伤害到那团阴影而感到一丝畅快。 那双金目一闭,脖子上的力量猛然紧窒许多,就在青阳棱晕厥过去的同时,房门被人从外力打开,碰的一声巨响传来,刺眼的光芒瞬间侵入房内的黑暗,青阳棱被巨响震醒后,才发现原来在脖子上紧掐着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一双手这个孩子就如同他长尾巴的母亲一样,空有迷惑人神智的本事而已青阳老爷急时出现救下了青阳棱,却也让青阳棱更加的厌恶和记恨自己的第一个“儿子”。 青阳棱知道,自那以后,他便下令仆人连一个房间也没有留给自己的儿子,而是将他赶到了地下室底下,用一条粗大的铁链锁着。空旷肮脏的地底,几欲富可敌国的青阳棱连一张床也没有留给自己的第一个长子,而是丢给他一个破烂潮湿的纸箱。在寒风呼呼的冬夜,他只有这层纸皮可以保暖。 青木影虽然是青木族的孩子,但他不是女孩,便成不了下一族的巫女。虽姓青木,可也归青阳一族,只要不出大的事故,在青木族不知晓的情况下,青阳老爷也对青阳棱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城堡祖宅里只有两个主人,除了青阳老爷最大就是青阳棱。所有的仆人无一人将青木影视作主人,青阳棱即有下令,当然便是往狠里的虐。无毒打,却饥饿,无温柔,唯冷酷。青阳棱对青木影所有的想法就只一个:那条肮脏的小泥鳅,看他还能撑到几时。 他们都在期待青木影的自然死去。 过后不久,青木影果然消失了。但他不是死了,而是从地下室里失踪了。 一个月以后再见到他时,他才是真的死了。 281:第三者(五) 那个孩子死了七天,但是送回来的遗体却像是睡着了一般。 如果不是青木族里的人来亲自确定了他的确死了,青阳族的人也不敢轻易下葬。 青木族有神力的巫女死后尸体的确不会腐烂,但却从来没有出现男巫的事例。是以青木族得知是青木影离开青阳祖宅后自然死亡的,便也没有用其他办法追究青阳族的责任。 青木族最后一名巫女离世,遗留下的孩子也已死亡。青阳族终于脱离开了青木族长久以来的阴影。但是因为青阳老爷的原因,青阳棱在外养着的女人紫夜小圆却也迟迟不得正式入册。 那件事之后,又过了十年。 青木族笼罩在青阳族头上的阴霾渐渐挥散。青阳棱正打算准备带妻子紫夜小圆及一双儿女回家入谱。恰在这时,青阳老爷却带着一名号称为秘师的蒙面人出现了。 那人阴阳怪气,说话语调分不清男女,周身蒙着一块黑布,连眼睛也没有露出来。远远看去就仿佛一尊直立起来的黑色木乃伊,而他的身上,也散发出了青阳棱从来没有闻到过的草药味。那草药味很杂,像是花香又像是草香,还像是腐烂后的植物散发出来的腐味,闻得久了便会令人头晕,呕吐。青阳棱站在他的旁边不出一会儿,便要转移到上风处。 青阳老爷介绍说这个人是可信任的秘师,同时说明了青阳族脱离了青木族的庇护后,不出两代必会遭遇灭族的命运。 这个说法青阳棱嗤之以鼻,但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他却没有异议。那就是将青木巫女最后一个孩子的尸体挖出来,以中蛊的方式,让青木影体内的力量永远被青阳族禁锢着,这样一来,青木族庇护青阳族的神力也就不会消失,青阳族就得以千秋万代了。 不过是挖一个他毫无感觉的人的尸体。青阳棱自然不会反对,甚至还趁此提出过段时间正式带紫夜小圆入祖宅的要求。青阳老爷竟然一口答应了。 便是这样,青阳棱看着仆人挖出了自己长子的棺材,看着棺材盖子被掀开,看着里面宛如沉睡一样的少年,青阳棱不禁打了个抖。接下来,秘书如何往少年体内注入蛊物的,他就再也没看。 青阳棱以为青木族里已经没人了,便不会有人再出来为这个怪胎说话。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有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女,为了他曾经的行为,站出来狠狠的指责他,呵斥他。 青阳棱并不在乎那人在影的身体上种下的蛊会有什么后果,但我知道,那个蛊毒使得影的灵魂痛苦不堪。 影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死心以后,便用自己的力量离开了那个黑暗的牢笼。因为仆人并非按时给他送饭,有时是一隔几天才会送来,所以当他们发现人不在时,影已经远远的离开了古墓一样的华丽城堡。 影走了出来,一个人靠着双腿在畸岖的山里徒行。所幸经过这条山路的并不只是青阳家族的人,因而他得到了一个好心人的帮助,在走了两天两夜后,坐上了一辆残破的小汽车。 开车的主人是一个老农夫。老农夫见他衣衫褴褛,又瘦又小,一双眼睛圆圆大大的闪着警惕,脸上看来又虚弱不堪,就当他是一个迷了路,或是遭了坏人的不幸少年。 老农夫让他上了车,将他载到了自己的家里面,给他吃了一顿暖饭,又将自己儿子短旧了的衣服拿一套给他。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衣服虽破旧肮脏,可是面料质地却极好,于是更坚定了他是个不幸少年的想法。 事后隔了很多年,直到老农夫死去时,想起这个少年,老农夫脑里盘旋的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孩子太可怜了。那样一双清澈无底的眼睛,本该好好的疼惜啊。 当然,老农夫也没有想到,由于自己一时怜惜伸出的助手,竟会使自己在临死之时,能看到那名如神之弃子一般的孩子,得到如此殊荣的眷顾。 “你还有什么愿望?”那孩子一身黑衣,劲瘦单薄的身形出现在他的床头,面无表情的冷冷望着他。 由于老农夫的弥留之际守在床边嚎哭的子女们却浑然无觉。 “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一般的孩子。”老农夫瞪大了眼睛,但眼里却无惊异,反而是非常欣慰的看着他。“看到你过得很好,我就安心了。” “如果可以,我想见一见我的老伴,她离开我已经很多年了,让她在底下等了这么久,不知道我还不能再见到她。” 和子女们已经再吐不出一个字的他,见到少年之后,说话竟然毫不费劲。 少年目光只是一闪。 “她已经新生了。” 早年离世的人,若无罪过,轮回的速度是很快的。 老农夫闻言,心下刚觉遗憾,少年又说:“可以带你去看看她。要投生什么家庭,也由你选择。” 免去往阴地里走一遭的过程,也就少受些病苦。 自行选择投生的家庭,更是别人想都没想过的殊荣。 老农夫的脸上,绽露出欣喜的笑容,儿女已经长大成家,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去了。 在老农夫仙逝的当天,其后代子女们看到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黑猫在家门外蹲着。大约过了十分钟,又不见了。 话说回头,影在老农夫的收留下,也只停留了一晚,次日便离开了这个平凡男人的家。 影便像是所有离家出走的流浪孩儿一般,一边寻找着别人丢弃的东西裹腹,一边漫无目的随意行走。不知不觉,他靠着自己的双腿,离开了边远的小村镇,慢慢来到了大城市中,过着仿佛苍蝇蝼蚁一样的低微日子。 影的流浪生活过了一个月有余。便是在这一个月里,影遇到了它——一个如同自己一般,遭到饲养人丢弃的可怜生物,一只瘦弱弱小的黑色猫咪。 影发现它的时候,是在一个垃圾桶里。 城市里的垃圾桶虽然脏臭,但里面也有不少的食物,有些甚至没有坏,也没有过保质期,只是被咬了一口,便被丢弃了。 寒风呼呼的刮着身体,像一把把尖刀往肌肤上磨擦而过。小猫蜷缩在垃圾桶底瑟瑟发抖,一双碧蓝色的圆眼睛无辜无助的望着发现它的少年影。 影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觉看到了另一个形态的自己。 他在桶里选择了一些可食用的东西以后,便把猫咪抱进了怀里。 这是此生他第一次感到肌肤相触时的温暖。 除了遥远的记忆中母亲的怀抱,便是怀中的这团柔软的小东西,带给他另一种可以触摸到对方心脏跳动的亲密感觉。 影的流浪日子便是与这只黑猫一同渡过的。从他的“亲人”“家人”身上得不到的温暖,他从一只柔软小猫的身上得到了。 在影死亡前的24个小时,影遇到了他人生中,另一个重要的人物——白阮。 “你不该在这里流浪。” 一身白衣的人站在黑暗的阴影处,身上的白却并不显出他的白,反而与黑暗似乎更为融洽的融合在一起。 影抱着黑猫斜了他一眼,嘴里还含着刚刚咬进去的一口硬面包。那面包丢弃已经多时了,在寒风中早就难以下咽。 “你也不该吃进这些污垢。”那人身影未动,仍然是站在离他五步远的角落后。 影不理他,转头便走。走了十分钟后,身后又传来了那人的声音。 “青木雅的儿子,难道就只是这样了吗?” 影霍地抬头,唰的转过身去。 同样是离他五步左右的距离,那人依站在身后,仿佛他不曾离去一般。白色的身影陷在黑暗中,竟然显得无比的和谐和自然。 “青木族的巫女绝断,被神遗弃的青木子,你应有的归宿不是这虚浮的尘世。” “你是谁?”影开口大叫,神色显得阴冷。 那人微微一笑,面目模糊看不清楚,但给影的感觉却是这人的笑容宛若可令万物复苏的春天,明明没有温度,却给人温暖至心窝的感觉。 人间多少冷脸,这张脸,便是影所见到过的,第一张以人的面孔,朝他微笑的笑颜。 当然,影不是刚破壳的鸭子,不会有人第一次对他笑,便认了那人做娘。(这点和妮子很不一样……汗。) 影的恍神只是一瞬,立刻便冷静了下来。 那人的笑容,换来了影的正色以对。 “我的应有归宿是什么?”他问。 “游离于时间与空间之外,自由的交界处。我来接你了,你愿意吗?” “明日此时,一个秘人出现,会夺走你的肉身。你无需反抗,只有脱了这层禁锢的皮囊,你的力量才能得以释放,你的灵魂才能超脱世限。青木族没有重视你是他们的损失,你不凡的灵魂注定你将成为便利店的守护神——如果,你愿意。” 这次谈话之后24小时。在影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被黑衣黑布蒙住脸面与全身的男子。长长的布料拖拽在地,他的打扮仿佛阿拉伯的男子,但他连眼睛鼻子的部位都没有露出。 影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立刻意识到了。 这是个死人。 282:第三者(六) 影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他是死人。 在他的身上,没有活人拥有的生气,他全身围绕着腐烂后的臭味,有植物的腐烂,也有肉类的腐烂。他那块将自己围罩起来的黑布,已经在地底埋了多少年了?上面全是泥土的臭味。 他这样的死物,想碰他一根手指头,他也是不允许的。 影冷冷的看着他,他的来意,他已经知道,这种东西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为的就是要拿走他的身体吧。 影忽然间觉得他受够了。受够了这个冷漠的世界,受够了所谓的族人与家人。从小,他得到的最多的就是“怪胎”与“怪物”这样的名词,以及永远无法挥去的寒冷与黑暗。 在黑暗的世界中待得久了,习惯和融入之后,反倒是所谓的光明,让他很不习惯。 影的手缓缓的抚摸着怀中的黑猫。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猫咪很有灵性的抬头,“喵-”的叫了一声。 很好。 死人是不够资格触碰他的,但是他想要他的身体。也罢,脱去这副躯壳,他可以远远避开这个世界,管它明天是否会灭亡,带来什么样的灾难,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 在影的身体软软的倒下后,披罩着黑布的男人便离开了。 影的自然死亡是他自己造成,连青木族的人来,也查不出异样。 那只黑猫一直伫足在影的尸体旁,直到身后的黑暗处慢慢浮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你也要跟着他来吗?” “可你只是一只普通的猫,那个地方不适合你去。” “是吗?他也同意了吗。” “嗯,那就让他暂居于你的体内吧,刚好他也需要一个新的身体。” 所谓的秘师其实不过是被人控制着行走的一团腐臭。他背后的人物企图以控制着影的身体,来控制着青木族的能量。按说作为守护的青阳族,是不该同意这种事情发生的,但青阳老爷却同意了。 往影的尸体内植入的蛊毒可以控制和影响到影的灵魂。已经云游在外,甚至穿越过时间洪流与空间无数的影,也无法避免被之迫害。 抱着影穿过便利店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我怀里躺着的影虚弱得无法说话。可是来到了这里,他却硬撑着,在青阳棱的面前,做出冷酷优雅的另一面。 我看着站在脚边那线条优美的猫身,直觉得心里疼极了。 一路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不少影的过去,越是了解他,越是觉得心疼至无以复加。 “青阳棱,你是一个多么愚蠢,多么愚昧的男人,我就不说了。你要和紫夜小圆在一块,我也不阻止你。今天,让你在这里看到的幻觉,是我要提醒你,哪怕你所有的良知都丢弃了,埋没了,青木雅,这个一直被你忽视着的女人,也没有丝毫对不起你的地方。 而青木影,作为青木雅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你对他再多么的没有感情,你也没有将他的身体贡献给别人的权利。 在这里,我警告你一句,半小时之后,你若不能将影的身体还回,将他体内的蛊毒清除,那么,无论是你还是青阳族,我要你永世不存,挫骨扬灰“恶狠狠的警言一出,青阳棱面色遽变。 “你……你究竟是谁?你只是一个小姑娘……” 长期在青木族的庇护下,做为守护者的青阳棱虽然对于拥有神秘力量的青木族很是不喜,但因为从小耳闻目染的便是青木族的神力,久而久之也在潜意识中将这种神秘的力量视为已用。 因此,作为青木族身边最强大也最亲密的守护者青阳族人,他觉得再不该有任何人胆敢在这方面冒犯他。 他作出了被冒犯到的恼怒,而我则咬牙作出警告。 “我是谁你无需多管,青阳棱,时间不多了,再不行动,别怪我对你们下手太狠……” 我威胁青阳棱,实际上过半小时后如果他没有按照我说的做,我也不能马上让青阳一族灭亡。 便利店的守则便是无论何种情况下,不能直接插手任何事物中的命运。 这一次我关注的对象是影,可也不能上门抢了他的尸体就跑。 影在这个世界中虽然已经死了,可显然他的肉身卷入了某个种族或是神秘势力的斗争中。如果想要影如同往常一般做只自由自在的便昨店猫咪,就必须要把他的肉身拿回。 这次被植入他体内的蛊毒非常特殊,一般的蛊只是能控制活人的身体或思想,但这种蛊,恰恰是对活人无用,对死人才有作用的厉害之物。 影告诉我,假如超过七天不能把他肉身里面的蛊毒清除出去,那么,他的灵魂虽不像别人的一样被重新禁锢回已经腐烂了的身体内,但他却会因此而渐渐的虚弱下去。时间久了,连这只猫咪的身体他也保之不住。 结果,一是被迫重回旧身之内,承受煎熬的痛苦,任凭摆布。一是化作浮魂,在宇宙间飘浮荡散,最终了于无痕。 若是白阮在,兴许可以强势应对。可白阮不在,便只有靠我了。无论是结果一还是结果二,这都是我不愿见到,也绝不想见到的。 恫吓青阳棱的效果似乎不是很好。我说完这段话后,便当着他的面面渐渐消失。 在我消失之后,屋子中的环境也一并消失。青阳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紧急出口的通道内。 这栋楼,根本就没有什么17层。原来,他近段时间内一直是在无人经过的紧急通道内渡过的。 至于将他引至这里的秘书,青阳棱打了电话才知道,自己的秘书早已经因病请假一个月了…… 青阳祖宅之内,青阳棱身旁站着身着正装的紫夜小圆和一对模样乖顺的儿女。 青阳老爷坐在轮椅上,徐徐被人推了出来。 今夜是青阳棱领着妻子正式回祖宅的日子,青阳老爷早已知晓他在外的妻儿,一直假作不知,其实也就是变相的暗许。 青木族至今天,已是彻底的淡出青阳族的阴霾了。若不是前段时间青阳老爷叫他回来挖掘出那个怪胎的遗体以作他用,青阳棱已经想不起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被称作长子的东西。 上午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警告过,他心里很是不快,可是醒过来后,又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和怪胎一样只会耍些小把戏控制人心,让人产生幻觉的小女孩,何值得他放在心上? 当下,也就没有向青阳老爷道出是否要将青木影的遗体从那秘师的手中拿回的想法。 青阳老爷不知青阳棱的遭遇,也就没有意识到危机的降临。他在主位上作出了大老爷的派头,一张脸板得仿如万年不动的雕塑。一顿全家团聚的晚饭,也就被吃得沉默压抑无比。 两个小孩早在紫夜小圆的教育下,规规矩矩的连眼皮没敢乱抬。 至于紫夜小圆自己,则是努力端庄贤淑,奈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是为了怕青阳老爷不同意不认可,熬了这么久才盼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可她心里头一直回旋的,却是在中午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她房间中的一人一猫的身影,完全无法将心思放平集中。 那个年约十六岁的小女孩…… 察觉到紫夜小圆心不在焉,青阳老爷不满的微微瞥了一眼青阳棱。 原来每次回家用餐都极为警惕和用心的青阳棱这回竟也没有接收到青阳老爷的暗示,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面前的菜盆,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阳老爷一恼,沉着声音说道:“在想什么?” 青阳棱没有作声。 紫夜小圆吓了一跳,脱口尖叫:“把青木影的尸体还回来“此言一出,青阳老爷和青阳棱俱都变了脸色。 “小圆你胡说什么“青阳棱恼了,纵是为他生了一对儿女的妻子,做出这种事情,他也要哄出门外。 紫夜小圆话出之后,便缩着身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不要……棱,不要……“ 那一对被教育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不得出声的孩子吓得眼泪汪汪,却捂着嘴不敢哭出。 还是青阳老爷沉重一些,知道一个外路的女子,晓是伴在青阳棱的身边多年的,也不可能知道家中的如此深秘。因而开口问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么说?“青阳老爷问了,紫夜小圆终于可以开口澄清。 “老……老爷,今天有人告诉我,如果您不把交给秘师种蛊的青木影的遗体拿回来的话,她……她就会将青阳族虐待青木雅之子的事情,告之青木一族……” 把青阳族虐待青木影的事情告知青木族? 哪怕是两族间已经几乎没有联系了,可是想到青木族一直以来都盘据在青阳族的头顶,古有祖言:青阳族是为守护青木族而生。 若是两族交恶,连青阳老爷也不敢猜测,会生出什么样的事情出来。 “胡说,哪里来的这些馋言。将影的遗体领走的秘师,就是青木族里的族人派出来的。将影带回族中安葬,是青木族的意思,还会生出什么事来?” 青阳老爷历声顿喝:“棱儿,你连族中之事也向外告之,看来你是不听我训了。” 283:第三者(七) 青阳棱哪里跟紫夜小圆说过这些事情,当下就狠声厉问:“谁告诉你这些的?” 紫夜小圆不用威胁,已经自动自发的把所有事都抖了出来。 青阳棱听完以后,神色变得更加严峻了。又想到那女孩子可能真的有几分本事,便转向青阳老爷,将有关少女与猫的事一一道出,问青阳老爷可知这些人的本事? 青阳老爷听了之后,却回答说,青木族早断了联系,他也不知这少女是来自何方。 今天中午在紫夜小圆的家中出现,各种威胁之后,总算是生出些效果来。但是青阳老爷到底有没有说谎呢?这个还需查证。按这么说来,与那所谓的秘师交锋,是必不可少的了。 影一走出青阳祖宅的范围内,身子立刻虚软了下来。 我将他的猫身抱在怀里,默默的行走于山道之间,心里在盘算着如何迅速的将影的肉身夺回。 “这一次,是不是该破一次守则呢?” 借用便利店的神秘力量,强抢不是问题。难就难在一方面要遵守便利店的规则,另一方面又要抓紧时间尽快做到。影的灵魂是便利店的一分子了,可被他当初舍弃掉的肉身在这次的事件中,却是一个分开计算的“当事人”。 影听了我的话,横横的瞪了我一眼:“馊主意。”气得我做势要将他抛下地了。 我也知道以破坏便利店守则的代价来做成这件事太过冒失。再多一个像白阮一般的破碎灵魂完全没有助益。而且,便利店若是沉睡了,影得回了肉身也不会高兴的。 就如同我,在我所存在的原世界中,我就是那个世界中的一分子,无论我到哪里巡游,最终都必须得回到那个世界里生活。影的肉身在这个世界中,便也是这个世界中的一分子。我们是万万不能把他的肉身强抢过来,送到便利店中去的。 所以说,便利店的力量不能直接进行干预,想达成我们的愿望和目的,就必须要借助这个世界里的某一个人,来对付在这个世界中活动的“秘师”,从他的手中,将影的肉身夺回。 如此这般,要弄清青木族与秘师间的关系,就必不可少了。 可是,那个“人”该到哪里去寻找呢? 若说阿娣这辈子最重视的是什么人,那就是她的10岁的弟弟何世强了。 阿娣的全名叫何菁菁,可是熟悉她的人都喜欢叫她的小名阿娣。 他们是一家四口人,10岁的弟弟,16岁的姐姐,和爸爸妈妈共同居住在一幢居民区住宅楼里的一间两室一厅之内。 家里没有什么钱,但好在这两室一厅是自己家的房产,也就勉去了每月交房租的负担。 阿娣就读于市里一座普通学校的高中部一年级,她的弟弟何世强原本也是一个健康活泼的男孩子,一场车祸之后,弟弟的双腿折断,肇事者又找不到,仅治疗费就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从此以后弟弟便休学在家了。 妈妈原本也是有工作的,为了照顾好弟弟辞去了自己的工作,成为全职的家庭主妇。全家只靠爸爸一个人在小企业里的工资生存。 弟弟的腿从大腿处被碾压粉碎性的骨折,医生说是再也治不好的了,从今以后只能学习如何用轮椅代替双脚移动,如何用双手掌握更多的生活技能。 在弟弟刚刚受伤的那一两年,家里着实是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低潮与困境之中。妈妈几乎精神崩溃,半夜里起来抱着弟弟痛哭,不停的自责。 所幸弟弟的年纪虽小,却非常的懂事。是他自己反而笑着安慰母亲,一点一点的将她从边缘处拉回。 如今祸事已经过去四年了,弟弟的轮椅用得越来越娴熟,只要不是上下楼梯,他多数不用外人帮助,完全可以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想做什么。虽然无法再回学校学习,可是只要他开心,阿娣每天放学都会陪着他念一会儿书,让弟弟的精神世界饱满。 家里面也渐渐的接受了痛苦的事实,爸爸已经站起来了,最近又在企业里小升了一级,下个月的工资会有小的新涨幅度,只要日子慢慢的过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事情虽然看似渐渐的好起来了,阿娣却觉得心有不安。 她发现,自从上个月妈妈在一个朋友的推荐下加入了一个什么教会后,似乎渐渐的就对弟弟的照顾疏忽了起来。 话说,妈妈加入那个教会之时,曾经与她谈过一次心。 阿娣也是在那时候知道,原来妈妈一直没有放下心结。虽然每天都在尽善尽职的照顾着弟弟,自己却也无时无刻的不在责怪自己。 “若是那天,我送他去学校,没有让他自己去的话,他就不会遭遇车祸了……都怪我,我为了赶到公司上班,没有亲自送他,我后悔死了。” 听到妈妈这样说,阿娣的心里也是一阵抽痛。 其实,那天她也应该与弟弟一块去学校的,弟弟刚上小学一年级,而她则是六年级,但是那天为了与同学一块儿去参加一个什么活动,她提前离开了家。若不然,弟弟也不会发生这样的祸事——家与学校间离得并不远,期间只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一路上又多是一同返校的学生流,若不是这样,她与妈妈也不会这么放心让弟弟自己去,仅仅是过一条不宽的马路,结果事情却发生了。 知道妈妈心里一直在自责与难过,又知道加入这个教会,也许会让妈**心里好受一些,阿娣也持了支持的态度。反正妈妈为照顾弟弟已经不可能再出去工作了,那么就让她在家里时,也偶尔有些事情做做吧。听说有信仰的人会更加的坚强起来的。 然而,事情却是往她没有预想到的坏的一方发展了。 阿娣永远记得,妈妈第一次参加教会的活动回来之后,表现得非常的兴奋和放松。她从来没有在妈**脸上见到她这么开心的神情。 妈妈说,“教会里的人真的都是很好的啊,大家在一起,第一次见面却像是一家人一样,温暖,又非常的宽容。” 她说,教会里的教主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她非常的温和,在她主持的倾吐心中烦恼的活动中的时候,自己刚把这多年来的心结一吐出,立刻得到了教主以及整个活动现场所有教友的热情拥抱。 有人得知她的家庭困难,儿子现在仍需定时服药,可是却苦于经济拮据无法为继时,主动的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妈妈当时打开了她出门时带着的一只破旧的手提包,拉链一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现金钞票。 居然是整整一万元 没有想到第一次去参加一次教会,居然就能得到这么多的钱。 阿娣当时看着就蒙了,她原意只是想妈妈能找到一个倾吐内心郁结的地方,没想到结果却是如此的惊人。 爸爸回来后,看到这些所谓教友捐助的善款,也是非常的高兴,连连夸奖将妈妈介绍入会的那个友人。 然而,在那之后,事情却慢慢的变得诡异了。 妈妈加入的教会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教会聚集的活动,虽然没有强制每个人每天都到会,但阿娣的妈妈却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人。她自觉自己受到教会的照顾最多,因而总想用尽自己的方法来回报教会。 她开始是每三天出去一趟,接着变成每两天出去一趟,最后变成每天出去一趟。每次在家中用完晚饭,过了八点半中,妈妈就会拎着她新买的挎包,穿戴整齐出门。 懂事的弟弟和自己此前并没有劝服过她,但在她出门的频率越来越紧密之后,阿娣忍不住想找妈妈交谈一次。 不料她原定的倾心交谈还未开始5分钟,妈妈已经在连声的斥喝她“不懂事,不尊重她和教会”的情况下,甩手而去。 这一去,她竟然就是一连数天也没有回家。除了白天回来换身衣服,晚上也是宿在教会里了。 一个月下来的变化如此之剧,阿娣渐渐的也有些慌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于爸爸的时候,方得知妈妈离家时,说是为了贡献自己的力量,将爸爸的工资存折也取走了。爸爸一怒之下,在电话中警告妈妈不许回家,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妈妈才敢在爸爸上班时的白天,回家拿换洗的衣服。 一个好好的家庭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往时虽然家中阴霾不散,妈**笑容勉强,可家到底还是家,她总有种风雨过后会见彩虹的自信感。可是如今…… 妈妈不回家作饭,弟弟虽然自己动手,但是到底不便。 阿娣在一边顾及自己学业的情况下,一边承担起妈妈抛弃下的责任,再也没有与同学在外谈天说地,一放学就立刻回家买菜做饭,准备好一家人的晚餐。 阿娣总在想着,下次,下次再见到妈**时候,她一定要劝住妈妈,不让她再去那个什么教会里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下次”来临的时候,竟然是如此恐惧的画面。 284:死亡的世界(一) 阿娣放学后就早早的赶回家,为了节省时间,她还在回家的途中顺便进入小超市购买了打折处理的特价菜。 提着装满了塑料袋的特价菜走出小超市,一转弯便进入了返家必经的小巷道。这条道路有两车道的宽度,两边还各有一条窄小的人行道。人行道之后,就是一栋接着一栋紧紧密贴着建起的居民楼,大多有六七层。两边的高楼将阳光遮挡,还不到5点30分,小巷道里已经不见日光的温度,唯有居民楼顶处的一角,还能看到一些夕阳的余辉。 阿娣脚下加快,今天妈妈可能又不回来了,爸爸在家,可是他不喜欢下厨,自己要赶紧回去做饭。自从妈妈夜不归宿之后,爸爸的脾气也暴了,稍不满意就会拿弟弟出气,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爸爸开心,直到妈妈迷途知返。 可是心里越急,路却走得越慢。原因是人行道上的人忽然渐渐多了起来,要么停滞不前,要么都涌向一个方向。 车道中间的车辆也多了起来,一辆急救车夹在警车中呼啸而至,逼得两旁边慢慢行驶的车辆不得不让开道停下,路中间也挤了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吧? 人类好奇围观的本性,阿娣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可是她牵挂着家里面的事,无心与别人一般等着看热闹,连人们围着谈论的话题她也没用心去听。 她拼着力气挤进人群中去,说来也巧,这些人聚拢起来的方向,和她家的方向一致,阿娣见实在走不动了,便只有拐到外面的车道马路中去。那里,也早已围满了闲散的人。 好不容易挤到家的那栋楼底下时,阿娣忽然间蒙了,一种深深的不安感瞬间笼罩她的心头。这些围观看热闹不停私语着的人,他们所围观着的竟然就是她家的楼下阿娣家所在的楼,亦是一栋非常普通的七层楼。虽说都是居民自己建的楼,没有开发商的规划,但是当初这栋楼的楼主急用钱,需要将房子卖出去的时候,因着爸爸与他是好友,好说歹说劝着他把房子分层卖了,房子的土地则归所有购买房子的房主共有。这样一来,许多没有钱买商品房,也没有钱买下整栋楼的人们,便能够支付一小套房间的费用。 现在这栋楼的房底下被拉开了黄线,有佩带武器的警察执行守卫和警戒。 从楼的外观上没有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楼外没有冒烟,也没有激烈的声响。 阿娣的心沉得像一颗石头坠下无底的大海,她的弟弟在家里是绝没有办法一个人下得楼来的,若是里面真发生了什么事…… 阿娣想也不想的就冲向了黄线,但是被一名眼疾手快的警察拦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进里面干什么?”那名警察很是年轻,一身正气凛凛的警服使得他整个人像是发出阳光热力的太阳。阿娣在恍惚中只记得他的那双眼睛,黑黑亮亮的,仿如珠子。 “阿娣,阿娣你回来了”旁边人群中一名老妇看到阿娣,不等她回答警察的提问,立刻就说:“警察,她就是出事那家人的女儿,就是她妈妈拿刀砍了她的爸爸” 听到这句话,紧紧抓着阿娣的警察和阿娣都愣了。 阿娣看到那双黑亮的珠子里滑过一抹怜惜。可阿娣顾不了了,她的身上仿佛被触动了某样机关,手上的东西啪的散落地上,从她的喉咙里发了一声尖利的喊叫。 年轻的警察猛的搂住她的腰,将她死死的定在地上,并同时通过对讲机,向楼上报告情况:“组长,事主家的长女回来了。” 对讲机里传出一阵沙沙的讯号声,接着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中年男生:“带她上来。” 阿娣得到允许,甩开了警察的扶持,冲进了楼内。 她直奔到自己家的门前,透过家里那扇已经发黄了的玻璃窗户,看到客厅里一片凌乱。 家门的锁头已经被砸坏了,但是门里面还有一道横搭的锁扣。要破坏起来不难,但是警察告诉她,她妈妈在里面拿着刀子发出警告,再有人硬闯进去就立刻捅死儿子。是以警方才不敢轻易妄动。 “你爸爸倒在地上不动,可能是晕倒了。你弟弟还在妈**手里面,被妈妈用刀挟持着,我们硬闯不进去,希望你尽量劝说你妈妈,让她放下武器,主动开门。” 阿娣看到自己的爸爸面朝下趴在沙发底下,从她的角度只看到他露着的半个脑袋和一只毫无生气的右手。右手上早被鲜血浸染红了,地上也积着一滩怵目惊心的血水。 客厅里看不到弟弟和妈**身影,只见到弟弟的轮椅翻倒在厨房的门口,他的一只鞋子躺在旁边,上面也沾了血色的红。 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细细碎碎的令人心里发毛。 阿娣的心被绳子拧着,被刀子锯着,她的下唇咬得泛白,颤颤巍巍的声音往窗子里头喊着:“妈……妈妈,你在吗妈妈,妈妈快开门,开开门啊” 阿娣喊过之后,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砰磅的声音,一只泛着寒光的刀尖首先探出厨房,接着是妈妈乱发覆面的脑袋。 “阿娣……阿娣,对了,我还有一个女儿,我全家人终于到齐了,主啊,我们一家集体向你报道……” 妈**身子坐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往外挪。她的脸转向过来,泛着血丝的狰狞眼珠死死的盯着窗户外的女儿:“阿娣,来,阿娣,你爸爸和弟弟都在等你呢,就差你一个了,来。” 阿娣无法控制的哆嗦了起来,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一双眼神。这盯着她的哪里是一个母亲的眼神?这分明是一双嗜血的,疯狂的,地狱魔鬼的眼神妈**半个身子挪出了厨房门口之后,阿娣便看到她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脑袋,那是她的弟弟。 阿娣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那个脑袋下面,没有连着身子 旁边的警察在阿娣晕过去的同时,一脚踹开了她们家的房门,迅速冲了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早一点进去救出我弟弟啊,为什么——” 医院走廊里,反复的响起阿娣撕心裂肺的嚎叫,因为怕会影响其他的病人,医生不得不命令护士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阿娣躺在满目白色的病房里,两眼无神的盯着上方,默默的流着不尽的眼泪。 她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除了情绪的过度起伏造成的神经衰弱。医生说,最担心的问题是害怕她不能接受现实,而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中去。如果是这样,她就必须被监护起来,避免其精神状态持续恶化后再发生类似的伤害事件。 于是,阿娣便被特别的看护了起来。如果她的精神状态能渐渐的好转,经医生同意,不需多少日,她便能出院。反之,则有可能会被考虑移交医院。 再转移出去的医院,必不会是为了让她恢复的好地方。 她家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陷入邪教走火入魔的母亲,屠杀自己丈夫儿子,意图一起回归升天的悲剧事例。 在警察冲进屋内的那一瞬间,她妈妈用手上的尖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深深的一抹。 那样疯狂和诡谲的笑容仿佛不是人类所有,在场看到的所有人都震到了,如果不是大女儿在校读书,恐也是逃不过这一劫的。 来医院里探望阿娣的年轻警察禁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只希望她能坚强些,自己恢复过来吧。否则……可惜了这个如花季一般的少女。 警察在阿娣的床边说了一阵鼓励和安慰的话语,说完之后,便走了出去。 有护士进来,给阿娣查了下面温和血压,观察了她一会,也走了出去。 病房里很安静,阿娣除了呼吸以外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她的眼睛却是睁着的。 自从亲眼看到母亲怀中的弟弟之后,她的眼皮就再也合不上了。 紧闭着窗的房间里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清风。 一个陌生的少女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的响起来。 “阿娣,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娣没有作声,那声音又继续说道,语气温柔。 “害死你家人的邪恶教会警方拿他们没有办法,因为教会中的某些人他们不是人。” “他们用邪术控制了你母亲的思想,才导演了这一出的悲剧。” “如果你想为你的家人做些事情,就来帮助我吧。” “我需要你,替我潜入那个教会中去。” “你愿意吗?” 阿娣的双眼猛然一睁,本是无神的睁着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集中了焦距,看清了在她房中说话的少女。 一个怀中抱着黑猫定定望着她的少女。 我愿意。 阿娣动了动唇,却发现她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正焦急的时候,少女善解人意的笑了。 “好的,谢谢你,阿娣。” “时间紧迫,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接你。” 在少女说完,并在房中消失了之后,阿娣才醒悟过来。 原来少女对她说的话,也并不是通过喉咙通过舌头用声音来传达的。 阿娣的眼皮这时才觉得异常的沉重。 她终于能够闭上眼睛了。 她需要好好的休息。 285:死亡的世界(二) 影的时间紧迫,在忽悠青阳棱的时候我们玩了一些把戏。因此,当他觉得与青木雅模样的女人共处了数天的时候,实际上只是仅仅二三天。 后紫夜小圆寻到这里,我们便连紫夜小圆的时间空间感,也迷惑了一把。 从青阳老爷处得到了有用的消息,这时候离影被植入蛊毒的时间,已经过去四天了。 找到愿意和适合帮助我们的人,也花去了一天时间。 第二天再去接走阿娣的时候,仅剩下最后两天时间。两天时间一过,蛊毒更难清除,而影的灵魂,可能就会被迫收回他的肉身之内。 所以,去接阿娣的时候刻不容缓,我们等她稍一休息好了,便好不犹豫的将她带走。 时间来到了阿娣住进医院后的第二天,当这天第一个护士推门进入她的病房查看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而且床铺已冷。 阿娣的身体恢复得异常迅速,这不是一个二十个小时前刚刚经历了一场人生最大劫难的人所会有的感觉。但是她知道,就是这个身体上宛若无事的自在感,也在在证明了她没有做梦。 她的家,确实毁了。 她的家人,已经亡故了。 爸爸和不能行走的弟弟,死在了妈**血刃之下。 造成这一切的,是妈妈一个月前加入的神秘教会。 她要复仇,亲手为自己的弟弟,爸爸和妈妈讨回公道。 警察还来不及给她录口供,她已经离开了那家医院。 虽然她一直精神恍惚,可她并没有痴呆,她知道再待下去,没有如他们所愿的将这件事淡忘下去的自己,一定会受到某种限制。 那是那个神秘的教会与这个社会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所致——妈妈曾对她说过,自己加入的教会里,很多都是在社会上很有名望的人。政局的,商业的,文化业甚至警界医界的,各种各样——妈妈用这个来告诉自己,她能够加入这个教会是一种荣幸,更是一种义无反顾。 今天回想起来,阿娣才觉得昨日出现在她病房中的少女说的不错。以现在的警方能力,根本无法给她的家人一个公正的说法,甚至,连她也很快就会失去受害者家属这样的身份,成为一名无法治愈的精神疾病患者。原因有少女所说的,也许教会中确实有些人不是人,但是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那个教会已经渗透进了整个社会体系,凭她自己的力量,凭着现任警局的力量,的确再也无人能与之对抗,能为她的家人讨个说法。 所以当少女出现问她是否愿意与她合作,亲手为自己的家人讨个公道的时候,她的神经骤然一松,眼皮才终于感到倦意,合了下来。 她愿意她愿意哪怕付出她的生命,让她的灵魂化成灰烬的代价,她也甘之如饴。 她睡着了,但是又不仅仅是睡着。 在查房的护士以为是药剂起了作用的时候,实际上在她的大脑最深处,在某一个神奇的空间里,她正与陌生的少女倾心交谈。 她的精神灵识在与她交谈,而她的身体则在短短的几小时之内,迅速的恢复。 当她醒来,她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做。因为,这一切在她睡着的时候,少女都一一向她说明了。 阿娣回想起梦中所听到的: “很抱歉让你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但我们时间紧迫,实在找不到人了。你是现在我们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你的意志力很强,精神能量非常的强大,这样的你如果潜入迫害了你家人的邪教中去,能保持你最终意识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不得不选择让你冒险。阿娣,你愿意潜入到将你妈妈引入魔症的教会中去吗?” 阿娣自然是愿意的,那个令得她的妈妈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陌生的教会,她早就有捣毁它的梦想了。 “很好,既然你愿意了,当你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会看到在你的面前,有一只黑猫。你只需要跟着黑猫走出病房,这样你就能回到你的家中。然后,一切事情,顺其自然……” “阿娣,记着,无论你看到什么,不要害怕,因为我会在你的身后,随时随地的跟着你,你不会有危险。” 我叫何菁菁,也叫阿娣。我家发生的事,前面已经说过了,我与名叫妮子的少女和黑猫的相遇,也说过了。 现在,我就来说说我从病房里回到家后的事情吧。 首先,当我从深睡中醒来,睁开眼睛,果然见到一只体态优美的黑猫蹲坐在我的床头上,一双碧蓝色的猫眼却不知怎的我总是看成了泛着金色。 它似乎有些虚弱,跳下床头时脚步显得迟钝和绵软。但是它仍然紧挺着,一点也没有放慢自己的步伐。 我看到它朝门外走去了,连忙从病床上跳下来,紧跟着上去。 病房的门没有打开,是关闭着的。猫稍一停顿,待我跟上来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立刻往房门上冲过去了。 居然是穿墙而过? 一瞬间我心里充满了惊奇,但我来不及犹豫,看到它的猫尾巴渐渐消失的时候,我咬着牙也冲了过去。 我知道,这个世界不同了,与我原来所知的一切都不同了。 当我的妈妈竟然会对自己一心充满了愧疚与疼爱的弟弟做出谩骂和虐待等的举动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世界上一定存在着一种我看不见,却又非常可怕的黑暗力量。 这股力量可以将人的心灵扭曲,让其不知不觉的做出平生的自己绝无可能做出的事情。 名叫妮子的少女与黑猫,也是不一样的。 他们就仿佛游走于世界之外,不被任何限制,也无什可挡。梦中,现实,墙壁,房门,只要她想,她随处都可以穿越,出现。 她让我疲倦到极点的身体恢复到原来从未有过的最佳状态。 她让我一冲向那紧闭着的病房门后,再睁开眼,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此刻,我坐在地板上,沙发底下一团凝固了的血液,一支白粉底画成的人形赫然显现在那里。 家里非常凌乱,钢化玻璃制作的餐桌面已经碎成了小块散在角落,白色泛黄的墙壁上染上了**状的血液,一条黄色的警戒线围在我家的门口外,禁止任何人进入。 厨房的方向我不敢看,那里是流血最多的地方,亦是我心里面一块永远拂抹不去的深沉阴影。 我终于忍不住了,从里面拉开家门冲了出去。 “哎?你是阿娣你怎么回来了?” 才一出去便撞到一个熟人,认出她的瞬间,我明白了少女妮子所谓顺其自然的意义,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让我回到如此血腥的家中。 这个站在我家门外挡着我路的人,就是将我的妈妈介绍入会的那名教友看到我从里面出来,她在最初的愕然之后,立刻假做惺态的对我说:“听说你晕倒被送去医院了,你还好吧?” 好,我哪里能好? 我心里恨得宛如刀子在割,但是一瞬间我垂下了头,脸上不受控制的做出另一副表情。 “好。” 我的脸仿佛已经不是我的,那上面戴上了一张面具,此刻正无波无澜的说着语气平常的话。 那人显然对我的表现非常的意外,她又继续关切的说道:“今天看了新闻,才知道你家发生的事,其实,我们也没有想到阿萍会这么极端,在教会里面,伤害家人是第一条最重的重罪,平时参加教会活动时,我们都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不稳,似乎总被困扰着。教主还说下次聚会时要单独给她排解一下,没想到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接着又是感叹的唏嘘一番,说什么做为同教的教友,她会代替我妈妈好好照顾我之类的话。又说她们整个会的教友们,都不会弃我于不顾的的。虽然妈妈犯下重罪,但我是无辜的。 我觉得我的嘴角都快要凝出刀子来了。 我猛然一抬头,眼睛睃也不睃的盯着她:“阿姨,我知道,我知道妈妈犯下了重罪,她是不可饶恕的。可是作为她的女儿,我不希望她死后仍然无法到达极乐的世界。我想加入教会,为妈妈洗涤她的罪过,求得神的宽恕,让爸爸和弟弟在天堂里能与妈妈团聚。” 面前的人因为太惊愕了,以至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怔。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刻摆出亲切和欣慰的老脸:“很好很好,阿萍有你这样懂事的女儿,她的罪孽一定得到洗脱,神看在你的份上,一定会原谅她的。” 她伸出了老厚的手掌,在我的后背上拍着,像是长辈在给晚辈鼓励与安慰。 我垂下头,做出哀拗的表情。 她的安慰就更积极了,当下还邀请我到她的家中去住。 “现在家中没有一个大人,又这么乱,警察的黄线还在这挂着,实在不好住人了,不如到阿姨的家里去吧。” 我摇头拒绝她,表示可以暂时到同学的家里借宿。 她也不勉强,只道等我参加过一次教会,感受到大家如同家人般的关爱,就知道了。末了还说,教会里还有提供给教友住宿的房间,到时会替我向教主申请一个。 我抬着眼皮望着她,她笑了笑,告诉我一个地址。 “今晚九点开始,不要迟到哦。我会在门口等你,领你进去。” 286:死亡的世界(三) 我是从医院逃出来的,这时候找不到我,想必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吧,哪里还能上什么同学家借宿? 得到这女人嘴里的地址,我便在其附近的街道转悠着。累了,蹲坐在街边的角落里,不顾地面的脏污与否,垂头埋脸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行人来往匆匆,车辆卷起的尘土阵阵而来,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湿了整个世界。 有年老的长者好心的询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是否需要帮助。也有人掏出电话想要替我报警,看我一个十几岁的学生穿着学校的制服如同乞丐一般坐在街边,便唯恐又发生了什么受虐的事件。 我一概拒绝了。 见我毫不领情一言不发,好奇的人们左右看了看,最后无趣的走了。 天空的小雨变大了一些,当地面溅起来的雨珠打到我脸上的时候,再也没有好心人前来询问了,大家都急匆匆的往家里赶,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车辆的速度加快,往往呼啸而过。 8点40分的时候,雨停了。路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耳边听来全是鞋子踩在湿路面时发出来的喀滋喀滋声。 我将蜷缩了大半天的身子舒展了一会,待到蹲麻了的脚渐渐恢复知觉时,便重新站了起来。 那人果然在8点50分的时候出现在对面的一栋建筑大楼底下。 XX办公大楼。 高有十层的建筑,外围铺满了无法窥伺里面的蓝色玻璃,闪闪发亮,豪华大气。建筑楼的大门口两尊石刻的狮子张嘴含珠,或逗弄狮儿,雄伟壮观的石柱子撑着门面,若不是那个面目可憎,罪孽深重的女人站在底下,我实在无法将这个在闹市中被独立辟出一隅,有着专用停车场与花圃围绕的办公大楼与害死我家的邪恶教会扯上关系。 地址,是没有错的。 邪恶的教会都能选择在这里举办他们的聚会活动,所谓的警察们,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只要上级一压下来。 哪怕提供了现场的证据,相信也无法将他们绳之于法。 妮子是没有说错的,要对付他们,只能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和方法。 我徐徐向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站在门口等着我的女人一见了我,立刻露出了亲切的笑脸:“阿娣,你来了。” 她又左右的张望着我的身后,确定真是只有我一个人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 “吃过饭了吗?看你这样子,好像还没吃吧。来,教会活动的时候,里面都有吃的,阿姨带你进去。” 我随她怎样发挥人类语言的天赋,展现虚假面具的一面。来到这里,我便没有了演戏的激情,能控制住自己不冲进去放火烧了整栋大楼,已经是我对自己自制力强大的一种表现。 进入到大楼里面之后,“阿姨”又领我进去见了另一位女人。 “这位就是我们教会的教主夫人,她知道你的遭遇后感到很惋惜,昔日阿萍参加教会的时候,教主没有少开解她,没想到她最终还是迈不过自己的一道坎。” 这就是妈妈曾经说过的教主——年约四十左右,脸上却透出二十出头少女特有的丰韵神情她的面容端正,肌肤如雪,浅化的淡妆适宜时节,发式是染了潮流的流行色,烫卷。她的身材被包裹在一片深黑的布罩中,从脖子到脚底,只露出脑袋和白嫩的双手,却更显得她的身段迷人。 她微微一笑,脸上即露出混合了少女与韵妇的风味。眼角的睫毛飞翘,红唇蠕动,说不出的魅惑与迷人。 “你就是阿娣。感谢神没有遗弃我们的子民,阿娣,你的妈妈虽然先你而去,但她因为有了你这样的女儿,一定能够脱离苦海,重归极乐世界。” 她的声音仿佛蜜蜂在耳边嗡嗡飞舞,听来便觉得眼前似乎开了一片花海,鼻间嗅到花香,天空清澈透明,飘浮着的白云纯洁无暇,有风迎面吹来,轻松和惬意的感觉无所不入的灌输全身的毛孔。仿佛那些压抑在我心头的黑暗和沉重便是最遥远处的一块黑点,慢慢的也被美丽的白云给覆盖了。 我的神思恍惚,脸上现出迷幻般的神情来。 蓦然间,一只黑色的猫影窜出眼前,立在五彩缤纷的花海间,冷漠的望着我。 正前方的不远处,一个黑发的少女嘴角吟着浅浅笑意,面容普通却叫我印像深刻。 妮子 仿如电击一般,我一激令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不是少女和猫,而是这个笑得看似温柔实则诡谲阴险的教主她的声音竟然具有迷惑人心的本事 我立刻垂下头来,敛去脸上的惊诧与愤怒,终于知道为何妈妈只是参加过一次教会,回到家中就俨如换了一个人。 “阿娣,你跟我来吧,今天第一次参加教会的活动,你会收到意外的惊喜的。” “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只剩下教主一人站在我的面前。 教主将我领着进入教友们聚会的场地,那是一个布置得非常奢华高调的房间。厚厚的布帘遮挡了每一个窗户,从外面绝对看不到里面的一切活动。照明的是房内的三个垂吊式巨大水晶灯,光华璀璨,流光溢彩。四周围的墙上架子上还点着许许多多支带着香气的蜡烛,星星点点,美伦美央,气氛在奇怪的肃穆中又带了点浪漫唯美的气息。 教友们的脸上戴着遮挡了眼睛部位的白色面具,每个人的肩上都披了一块垂至地面的黑色长披,长披在胸前合拢,看不到里面的穿着,便似人人都着了一样的装束。然而,在他们游走活动,举杯交谈的时候,从长披的缝隙间流露出的那一角晚礼华裳,无不显示着他们的社会地位,财富与权势。 水晶灯光与烛火的掩映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若不是都披着那块黑色的长披布,这简直就是一个奢华的面具舞会。 不,即使是都披上了一样的黑长披,这也是一场豪华的盛宴。 难怪这样的教会在这里活动了这么久,甚至独占了一栋楼,政府和相关的部门也没有任何人前来查处。若非要说的话,指这定这里面就有某个部门的领导领袖在此其中。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能够站在他们中间便是一种平民的荣幸,妈妈第一次回家带回的那一万元钱,予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怜的妈妈当了一辈子的平民,乍然间来到这种场合,又受到那么多虚情假意的招待,她怎么能不动心,能不迷失? 妈妈从被人带进现场的那一刻起,她便失去了自己的自由,成为了这个教会脚下的俘虏。 那个将妈妈带进这里来的教友,同时也是将我领进来的女人,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她卑微的弯着腰,不住的向各种经过她身边的人低头行礼,她也戴上了白色的半脸面具,可是她咧着嘴假笑的样子实在显眼,因此我凭一个侧脸就认出了她。 “我们教会不是一个普通的教会,是一个拥有了真正的神的庇护的教会。因此希望加入我们教会的人多不胜数,神虽然无私,但是由于精力有限,我们只照顾了小部分真心想要追随神的信从。这些加入教会里的信从,都是被神挑选过的幸运儿,他们来自社会上的各行各业,来自五湖四海,但无论他们在外面的身份是什么,一旦进入教会,与教友们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分你我,不分亲疏,大家和和睦睦的相处在一块,每天准时到会,共同祷念**,共同祈祷,互诉衷肠,分担烦恼。来到这里,大家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一家人,很多人都觉得,教会里的教友比自己家里的亲人还要亲近,因而我们教会里,也就更加团结,更加友善。” 教主看到我盯着领我进来的“阿姨”,又说道:“阿萍本来不具备入会的资格,但是她和吕姨是好友,吕姨见她心郁不散,就发挥了神的大爱精神,请求我们给予阿萍一个入会的资格。当初,阿萍入会的时候,我曾经也觉得她的资质不佳,不具备成为神之选民的资格。但是因为我神的仁慈,不忍见她坠落深渊,便想给予她一个重生的机会,尽可能的将她拉回世界的边缘……可惜,我们的付出终是落空。” 说到这里,教主忽然打了个折:“阿娣,虽然你的妈妈没有成为神之选民并且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非常遗憾,但是,你不一样。” 教主的眼睛晶晶发亮,黑黝的眼珠子里映出了满室诡谲的烛火,摇曳不定。 “阿娣,你身上流动着不一样的血液,你是圣之处女,这样的你,只要加入我们的教会,便能成为我教的‘圣处’,你纯洁的鲜血,不仅可以洗涤去你母亲所有的重罪,还能净化我教教徒的心灵——阿娣,你可以成为最接近神的那一个人,成为教会中神的代言人。阿娣,你愿意吗?愿意加入我们的教会中,为你的母亲,为你的家人,接受考验‘圣处’的洗礼吗?” 教主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忽然放大,整个会场的教友们都能听见。她的语音一落,现场寂静无声,五秒钟后,“欢迎圣处,欢迎圣处”的宣叫声同时响起,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高涨。 287:死亡的世界(四) 教主是在邀请我入会吗?正中下怀。 我自然是立刻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举办了一场教会的活动。教主朝我微点点头,旁边便走来一个人将我领下了台。我站在人群中,默默无言的注视着整场教会活动。 所谓的整场教会活动,内容就是教主站在主台上,用她迷惑人心的声音朗诵着大段的内容,这些话听起来没有什么意义,但认真听的话,人就很容易被她声音中的某种微妙力量迷惑。 虽然脸被面具遮着,但眼睛中的眼神透露出的迷幻与迷惘,证明了这个教会控制教徒们的方法便是教主的声音。 我是亲身体验过,自然知道被迷惑时的感觉会如何。但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教主会具有这样的力量呢? 整个现场的人都仿佛失去了自我,只知道重复着教主的口号:“教主伟大,我神伟大,弃世愚人,升我天堂” 大段的朗诵内容结束之后,教主命令教徒们,谁在生活中旦凡有任何烦恼的,都可以在这时候向教友们倾述。 似乎这是一个很受期待的节目,立刻就有教徒站了起来:“教主,我有一烦恼,不知该如何处理。” 教主说:“要升入天堂的追随着,必须要舍弃世间的一切烦尘,若是你心里还有牵挂,当是应该先处理完毕,然后才能全身心的追随我教之神。说吧,告诉大家,是什么让你感到忧愁。” 那名教徒好像也是刚加入的,被教主的声音领导着走了一趟虚无的花国后,立刻撤下了所有防备,张口就将自己的隐密之事说了出来。 “教主,我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女人,那人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以后非常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爱我的丈夫,不想和他分离,可是看到他们在我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又万分的痛苦,我快坚持不下去了,请教主指引我一条正确的路吧。” 那名教徒的话刚一说完,教主便道:“夺人所爱,你的这位朋友犯了教中的大戒——她不是神之选民,这就是缺乏信仰的人最可怕的地方,人一旦失去被神怜悯的机会,便会一文不值。” “你的那位朋友,将她罪恶的手伸向了你的家庭,但是你作为丈夫的妻子,绝不能对丈夫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丈夫坠落罪恶的深渊,我教主张的是与心爱的一同上天堂,所以,你应该向你的丈夫伸出救援之手,用你一颗挚爱怜爱的心,将他领回正途。” 教主说得冠冕堂皇,那人立刻屈从的行了一个礼:“教主,我该怎么做?” “你爱他,他又爱她,你们三人如今捆作了一团,再强行将谁拆去都是一种残忍。你不能对你丈夫残忍,你丈夫也不应该对她残忍,你的朋友更不该对你残忍——人们心胸无法容纳下的事情,只有神可以,神之大爱,是令人身心愉悦的。孩子,你向教会倾述你的烦恼是正确的,教会爱你,神更爱你。将你的烦恼交给我们吧,把你的丈夫和你的朋友一同带到这儿来,让神替你解决你所有的忧愁,将来的日子里,你会回归你正常的家庭生活,你的丈夫仍然是你的丈夫,你将能够在这次的事件中,体会到神的伟大,以及神对你的关爱” 教徒感激零涕的坐下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站起来轮番讲述。无非是孩子家庭以及竞争对手之间的问题。我总结了下教主解决这些所有问题只有一招,那就是:你爱的人移情别恋?将他带过来见我。 你恨的人斗不过她?将她带过来见我。 你借出去的钱追不回?将他带过来见我。 所有所有,凡是有关人的问题,都是一句话,带过来见我。 听起来好似很神奇,但我确定一件事,凡是被带到这里的人,听到教主的声音,多是难以避免被控制,走火入魔。 恨的人恨没有了,竞争的人放弃了,移爱的人顺从了,所有与之对立产生矛盾的人,都被教主的声音捋顺了,那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 这个教主的能力如此的强大,如今我才知道为什么我家发生了这么惨烈的案件,警察部门的人不积极追查教会,却只顾盯着我有没有犯精神病的原因。当社会的主脉被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世界,掌握…… 我突然间想起前段时间在报纸上公布的各大新闻,爆炸,自残,家庭惨剧,如果没有猜错,必都与这个教会脱不了关系。 我以为自己是最仇深的,却不料在这个世界,我的家庭事情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偶然我沉默着,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坐着坐着,想到最激动的时候,我忽然间眼前一黑,晕倒了。 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内。 很朴素,白色的墙,黑色的窗帘,碎花样的桌布,以及净素的床单。 “阿娣,你醒啦我可怜的孩子,都是阿姨考虑不周,没有想到你一天都没吃东西,竟然在教会活动结束的时候饿倒了。来,这里吃一点吧,以后教会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别担心,任何事情都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啊。” 被教主称为吕姨的女人在我的眼前晃悠,她端来了一块面包,一杯牛奶,还有一小碟水果沙拉,另外有一碗热腾的面条。 我的肚子很饥饿,看到这些东西胃部立刻抽蓄了起来。可是看到那女人的脸,我就没有胃口。 “教主呢?” 我没有动桌子上的食物,只是问她。 她回答:“教主还有事情,她去准备仪式去了,由我来照顾你。” “什么仪式?” 她顿了顿,犹豫着不太想说。 过了一会,她的嘴唇蠕动,劝我:“你先吃点东西吧。” 我垂下眼。 “我吃不下。” “不吃东西怎么可以呢?你已经饿晕了” “想到妈妈犯了重罪在地狱里,我就没有胃口。” 耳边听到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又是一阵沉默后,她终于说了,这次的语调有些不同寻常的怪异。 “孩子,你妈**事也不急于一时……难得阿萍有你这样孝顺懂事的女儿,她有福了,嗳。其实,教会这时候正需要你的帮助,教主主持的仪式上就需要一名圣处,既然你这么急于救助你的妈妈,我就把这事向教主说明了,让她允许你为教会贡献力量。” 我蓦然抬头,望着她:“我很愿意为教会贡献自己的力量,而且我也不忍心让妈妈在地狱里多受一分苦。” 这个教会处处透着诡异,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似乎都有被洗脑的危险。而且,妮子曾在梦中告诉过我,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这个教会的中心地——我所负的责任便是代替妮子的眼睛和手,去探视这个教会的真正面目。 听我自告奋勇,吕姨就像是准备要去领赏一样,一脸谄媚的退了出去。 “那好啊,阿娣,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这就去向教主禀告。” 当她关上房间的门之后,我才拿起桌子上的牛奶,轻轻的啜了一口,然后一口喝光。 仪式是在夜晚零时举行。教徒的聚会几乎每晚一次,但仪式却是每半个月一次。 教主准备的仪式,是在第二天晚上零时开始的。 每一场仪式的举行,都需要一个圣处。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天吕姨特意到我家门口去,就是想打听我的消息,其实不需要我自告奋勇,她们也已经有意让我成为这一次仪式中的圣处了。哪怕她没有在我家门前遇到我,也会在接下来的短时间内,找到医院去接走我。 当然,我的自动请愿和高度的配合,让她们省了不少事。 次日,教会里对我的态度更好了。教主得知我十万分的愿意之后,看我的眼神更加和蔼可亲,甚至吩咐两名女教友替我做净身服务。 我谢绝了她们的动手动脚,自行脱了衣服走到净身池。要说这个教会需要占据这么大一栋楼来做活动场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看看这么一个如同室内温泉一样的净身池就知道了。 我会游泳,所以在泡了一会热水澡之后,就在池子里潜了起来。当我游到池子的另一边,不经意间在一个石缝中看到一角凸出来的白纸。那似乎是晚餐用来包面包的油纸吧。 将纸展开,上面一行凌乱的娟秀小字:救命,我不想死心中猛然一惊,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圣处,圣处,每半个月一次…… 将纸揉搓成一团,随手丢入池中。看着它在水中飘飘浮浮,最终沉入池底。 这一次的行动,就算是有什么危险——妮子,我们的合作我也绝不后悔。 我要为弟弟报仇,为妈妈和爸爸报仇。 我一定,不让害我的人好过,哪怕是我的挣扎与反抗,只能撕下他一点点的皮毛 288:死亡的世界(五) 秘师这个词在妮子和我沟通的时候,曾经特别的嘱咐我一定要注意的人物。所以,在仪式上看到他时,我并不意外。 我只有瞟了他一眼,便垂下头装作毫无兴趣。 仪式并不是在大楼内举行的,夜晚10时左右,净身等准备工作完毕,教主带着我上了一辆加长型的豪华车,上车后用黑布蒙着我的眼睛。 车子行了约有30分钟左右,倏然停下。 教主扶着我的手,用声音引导着我行走。又走了大约15分钟,感觉脚下的地面由水泥地板换成了黄土草地,脚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被一颗小石子咯着脚底。 走势是往下的,过了草地后似乎就进入了一个洞穴中,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阴凉,风声变小,耳边有火焰燃烧时特别发出来的啪啪声。 当蒙着眼的黑布被取下来时,我发现自己果然是置身于一处宽敞的洞穴中。 洞呈无规则的圆形,洞的边角处一定的距离立着根根火柱,火势热烈燃烧,很旺,照亮了整个现场。在洞穴最中心的部位,一张天然的石床横在那里,石床上的洞顶裂了一个口子,白色的月光从洞顶的口子直落下来,形成一柱美丽的光束。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明亮如日般的月光,此刻看到,这一束遥远的球体发出来的光度,竟然比洞内的所有火焰加起来还有明亮。 这简直太神奇了。 按理说,在我们城市的周围,车程半小时甚至是一小时之内,是不应该存在着这种山洞的。为何眼前忽然出现如此宽阔的洞穴,洞穴之外又是什么,这使我感到孤疑。 洞内现场的人数并不多,从头到脚罩着黑袍,戴着面具的人大约只有七八个左右,在石床的周围围成一圈,一动不动保持着一个姿势。 教主叫我脱下衣袍躺到床上去。 净身之后,我身上只披了一块垂到脚的黑色布袍,里面连贴身衣物也没有穿,真正是赤条条的。 我没有拒绝,顺从着走向月光照耀的石床,褪下身上的布袍,不着寸楼的躺了下去。 在躺下去的时候,我猛然发现石床的后面,也就是靠近洞穴内壁的地方,站着一个从头到脚都披着黑袍的男人。 他的脸上没有白色的面具,只是低着头,用头上的布兜遮住了大部分的脸面。他整个人如一块黑影般立在那里,哪怕是在他的周围两旁各立着两根火柱,火焰发出来的光芒也无法将他照亮。 在未走近石床前,我只注意到美丽的月光以及因为反射着月亮的光芒而显得洁白如新的石床,根本没有看到在石床的后面竟然立着这么一个人物。 在躺下的时候,我才发现了他,不,是闻到了他——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像是草药的味道,说不上是香或是臭,总觉得闻久了以后人便会胸口发闷,感觉极不舒服。 我立刻意识到这个人就是妮子曾经告诉过我的名字:秘师。 他就是这个教会幕后的操纵者吗?是躲在教主身后的人吗? 我刚躺下去的身子又坐了起来,教主见我坐起来,伸手压住了我:“阿娣,怎么了。”她低声问。 “有人。”我说,装作惊诧和慌张的样子:“他是谁?他好奇怪” 教主轻轻的笑了一笑。 “不用慌张,阿娣,他是我们教会里的秘师,今晚的仪式由他来主持。他的力量非常的强大,你要相信他。待会儿,你照着他的话说,他将会引领进入神奇的意境,带着你走向最接近神的距离。听着,只有听从他的话,顺从他的吩咐,你才能将你的母亲从地狱里解放,你们一家人才有机会将来在天堂里团聚。” “记得,一定要相信秘师的话,相信他,顺从他,服从他。” 教主再三的警戒和告戒我,她的手一用力,将我压下了石床。她的眼神里透出一抹不容置疑的阴冷,此时此刻,到了这个地步,她绝不容许有任何的闪失。 若非心中有着意念,知道在我背后支持我的妮子和黑猫也绝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辈,在这一刻,在我躺下石床,感受到周围阴冷的死亡气息,哪怕是心中有着强大的复仇愿望,我也不得不害怕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剥光了皮毛,摊置在砧板上,等待被人切割痛宰的可怜鱼肉。 这种不能控制自己命运的绝望感如潮水般涌来,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粟发抖,眼角更是淌下了一串晶莹的泪。 教主看着我的反应,很满意。她似乎非常欣赏这一刻的感觉,眼睛里露出贪婪和满足的光芒。 “乖,放轻松,不要动,一会儿就好了。” 教主的声音又在这时候散发出她独有的迷惑魅力,我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的麻木起来,手脚和肌肤都不再有感觉。 “你就当现在是睡觉,睡一觉起来,一切都好了。你的父母还在家中等待着你,你的弟弟坐在轮椅上,正在向你招手……” “闭上眼睛,对,就是这样,全身放松,放松。” 头顶上的洞口正对着,月光照进了我的眼睛,感觉刺痛,我闭上了眼皮。 教主不知弄来了什么,在我的嘴唇上沾染着,冰凉中带着一丝腥甜味道瞬间沾满了我的口腔,随着那甜甜的液体滑入我的喉道,我的神智变得更加的飘忽起来,恍恍然的,我觉得脑部一阵晕沉,开始极度的渴望跳入深深的黑暗中。 我感觉自己像是走上了一条长长的,无比漆黑的马路上。 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也不知道要走去何方,只知道要一直走,一直走,不停的往前。 在前方,似乎有一个比周围的黑暗要更加深黑的阴影,那个阴影的轮廓形如一个披着长袍的男人,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不断的出现在我前方同样的距离内,不论我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他离我的距离都没有改变。 蓦然间,我感到手腕处一阵疼痛,接着,是脖子,一抹的冰凉迅速的划过,刺入肌肤的痛感瞬间进入我的脑中,我弯下腰,眉头皱了皱,手扶上脖子,感觉到一种粘粘的液体从脖子上滑流了下来。 那应该是血吧。 继双手手腕,脖子之后,我又感觉到在脚腕处,也有一把刀子插入肌肤,然后慢慢划作一圈的刺入感。 但是很奇怪,我并不觉得害怕。 痛疼感在最初时出现之后,接下来到脚部的时候,我似乎就已经感觉不到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我停下了行走的脚步。这时候,前方的黑影突然动了动,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一闪。可却让我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继续走。 这时候教主在我耳边说过的话又发挥了作用:顺从他,服从他。 于是,我对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变化视而不见,又继续迈开步子往前方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现一处光亮,好似我曾经非常熟悉的,从家里的窗户透出来的昏黄灯光。 我心里一阵激动,热流淌过,我往前冲了过去。 这时候,那个比黑暗还要深黑的人形阴影不见了,而我并没有发觉,也没有想起他。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根线,那根线上连着的思维是:我要回家了。 是的,我要回家了。 走到灯光处,推开一扇门,豁然开朗,我进入了室内。 熟悉的家,熟悉的布置,家具,熟悉的人与声。 “阿娣,你回来啦。”妈**声音迎出来,这时候我才想起,刚刚推开的那扇门,不正是我家的房门吗? 那颜色,那纹路,门型,俱是一模一样的。 甚至我推门时摸上的位置,亦是我重复了几千几万遍时,摸到的同一地方。 我果真是回家了,再没有比这更熟悉的感觉,更温暖的事情了。 爸爸和妈妈,牵着手里的弟弟,微笑着向我走了过来。 他们的笑容亲切仁慈,一如我童年时所见到的模样。 啊,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我热泪盈眶的扑了过去,扑向父母亲怀里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只到爸爸的胸部高度。 啊,我变小了? 果然是,弟弟此时也健健康康的,并没有坐在轮椅上。 变小就变小了,只要家庭幸福。 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弟弟,不会再让他发生意外。 我扑在爸爸的怀里发誓,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家里人。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发现在爸爸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爸爸,他是谁?”我问。 爸爸和妈妈望了望他,淡淡的笑了笑:“哦,他是你哥哥啊。” 哥哥?我哪来的哥哥? 正想追问,妈妈却不容我再多问,而是拉我进入客厅,准备吃饭。 我们走入了客厅,客厅的灯也是晕晕暗暗的,并不十分的明亮。但是那人走到了灯底下,于是我看见了他的装束。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少年,大约有十四五岁左右。五官非常俊秀,虽然面无表情,却仍然一眼就让人觉得是个英俊和清秀的少年。 他的面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敢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一个出色的少年,更别说他是我的哥哥我还不知道。 但这不是最让我惊讶的,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他身上穿的衣服。 他竟然带了一顶女式的宽边黑帽,上面有黑色发亮的布绸,黑纱网;上身也穿着一件紧致的,绸布面料的女式上衣,长袖,衣摆到臀下的部位,可作裙子穿着。而他的下身,则穿着普通的男式休闲裤,脚上一双不太白的运动休闲鞋。 如此的错位穿着,不得不让我惊讶的张大了嘴。 289:死亡的世界(六) 少年站在饭桌旁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的头微微低垂下来,脑袋上戴着的宽边帽便遮住了他的脸。 他是一个男人,但却穿着女人的衣服戴着女人的帽子,而且仅是上半身,下半身又若无其事的穿着适合他原本性向的穿着,这样的装扮,说变态不似变态,说神经又显然不是,他的神态自若,明显是故意为之,爸爸妈妈们看到了也不见惊奇,竟然都在自自然然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唯一感到无法接受和极大冲突的人,就只是我。 “爸爸,妈妈”我忍不住叫了出来:“他怎么穿着这样的衣服?” “什么呀,阿娣,他本来就是穿着这身衣服来到我们家的啊。”妈妈随口很自然的回了我一句。 穿着这身衣服来到我们家? “可这是女人的衣服呀” “女人的衣服?哦,是哦,这真是女人的……怎么,你看不惯吗?看不惯就叫他脱了吧。” 爸爸的回答和妈妈一样,很自然也很随意,仿佛这只是一件不经意间挂在嘴上的小事情。似乎我完全有权利要求这位“我的哥哥”把衣服脱下来。 爸爸这样说,我便愣了一下。 “怎么,你不叫吗?你可以叫的呀。喂,阿娣要你把衣服脱下,快脱下来吧” 爸爸前半句话对我说的,语气温和,后半句转向“哥哥”,语气立刻变得严肃,甚至带着命令的成分。 我怔了怔,眼前还在想为什么爸爸对“哥哥”会这样凶,有种将他看作下人,或是一只狗一样的感觉。少年已经转过身,朝着我走了过来。 他站定在我面前,一言不发的脱下了上衣和帽子。 衣服和帽子被丢在了地上,露出他虽然单薄,瘦弱,却比例完美的上半身,以及他清秀的脸蛋和乌黑的发。 我的心怦的紧了一下。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样发生的。总之,少年在将衣服脱下来后,似乎和我说了句什么话。 他说的是什么话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他的声音是怎样的我也没有印像。 但是,我突然间与他发生了争吵,很激烈。 我感觉自己的胸脯像被燃烧了一样,火辣辣的,气都堵在了那里。 然后,我伸出了手。 我不知道我的手上怎么会握有刀子,那刀子是怎么到我的手上的。 总之,那把刀子最后没入了少年的腹部。 他弯着腰身,看着我,倒在了脚下。 他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笑得我的心头一阵慌乱。 他倒下去,很快就死了。 血流的不多,从刀口处流出来,除了染在自己身上的,地面上只有小小一滩血迹,已经零星的几点血滴。 我慌了,吓得惊恐尖叫。 “爸爸,爸爸,妈妈,我杀了人了,怎么办”我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手摸上去,少年已经体温冰凉。 爸爸从里面走了出来,和妈妈一块,两人若无其事的望了一眼倒在地上,脸色呈现灰败的少年。 “没事,拖出去埋了。” 爸爸说完,便转身走了进去。 妈妈说:“乖,埋好了就进来吃饭,饭凉了。”然后,自己也走进去坐入了饭席。 弟弟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拿着小叉子,一边招呼我,“姐姐,快来吃饭呀。” 爸爸和妈妈说话的语气就仿佛这真不是一件什么事。 我被他们的态度给吓到了,可是我杀了人这件事所带来的恐怖比爸爸妈妈轻视人命这件事带给我的冲击更大。于是我选择听从和顺从父母的。 我弯下腰,双手提着少年的两只脚,将他从屋里拖了出来。 很奇怪,比我高出许多的少年,被我拖着的时候却丝毫感觉不到份量,轻得就真如一只小猫的重量,只不过他的体型比较大。 我将少年拖出了家,就在家门口的一处地方,拿着铲子挖坑。 屋子外面是呼呼的冷风吹着,周围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除了我家里面透出来的一缕灯光,别处再无人家。 挖好坑将少年埋了,我满头大汗的重新跑进屋子里去。 饭桌边,已经没有了围着吃饭的人影。似乎人都吃完了,客厅里传来电视打开后的嘈杂声,还有卫生间的方向传来有人洗澡时特有的哗哗声。 没赶上吃饭,我也不觉得饿。心里面只想到:幸好有家人,有爸爸妈妈,他们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我就不必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了。 我重新回到透着昏黄灯光的屋子里,刚要走到沙发处坐下,告诉客厅里的人我把他埋了,把事做完了。谁知脚一动,踢到了什么。我微一抬头,看到少年好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正仰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他的眼睛是那么的平静,仿佛一潭池水。脸上无悲无喜,无怒无恼,即使说他是死而复生,刚刚从我挖出来的坑里爬出来的,也没有现在他这么突然的坐在我的眼前,还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让来得恐怖。 我控制不住的尖叫了出来。 在卫生间里洗澡的人应该是妈妈了,因为从客厅里冲出来的人是爸爸。 “阿娣,怎么了?”他问,面上有些焦急。 “他……他……”我语无伦次,手指着少年的方向。 “他怎么了?”爸爸不解的问。 “他不是死了吗?不是刚刚被我埋了吗?”我从喉咙里尖叫着,声音颤抖得像变了调的琴音。 “哦,他不该在这里吗?”爸爸说,听完我的话,他脸上的焦急似乎就淡去了。 “不该在就别让他进来了,喂,你走吧。”爸爸站在少年的脚边,伸出腿踢了踢他的膝盖,脸上阴阴冷冷的,仿佛一张没有感情的人皮面具。 但是,少年的脸比爸爸的脸更像是人皮面具,他顺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越过我,推开门,踏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像是赶走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赶走我的“哥哥”。解决完少年的事情,爸爸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便又回到客厅的电视机旁了。 此时,弟弟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仿佛任何事情都惊动不了他。 这样,事情就算解决了? 我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感觉心里怪怪的很不舒服,身体上到处都是黏答答的,也极为不畅。 虽然,爸爸和妈**态度很奇怪……我叹了一口气,算了,别想太多了。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内,拉开了衣柜,想从中选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排队洗澡。妈妈应该快洗好了。 一眼在衣柜的架子上溜了过去,倏地,我仿佛被电电到。 我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衣橱内一套挂在衣架上的,但是不属于我的衣服。 丝绸面料的黑色女装上衣,以及黑色宽边,带着纱网状的女士帽子。 这……这不是已经被我跟着少年的尸体一起,埋在屋外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呆呆愣愣的望着那件黑色的衣服和帽子,看着它们像是被人穿在身上一样挂在我的衣架上。 我的脑子里正在反复的回想和确定着,究竟这套衣服有没有被我埋了?有没有埋,有没有埋,有没有埋…… 倏地,又是一个惊吓,巨大的惊吓。 我看到衣服的长袖口处,慢慢的伸出几只手指来,像是有人穿衣服一样,手从袖子里慢慢的伸出来,直到一个完整的手掌整个的露在外面。 在手指伸出来的同时,衣服的下摆处也伸出了一个下半身。下半身穿着裤子的,是少年穿在身上的休闲裤。 衣子的领口处,同样伸出了一个脑袋,脑袋将挂在衣服上边的帽子顶了起来。 最后,少年又面无表情的重现在我的面前。只这一次,身体里似乎没有骨头支撑一样,下面空荡荡轻飘飘的,随风摆动。 (衣柜中哪里有风?这时候我没有注意到这奇怪的一点,只在事后才知道,这是影故意让我看到的。他为的,就是将我吓走。) 尖叫连连,这次,我连爸爸妈妈也来不及叫了,叫声未竭,我就一头冲出了家门,重进入无边无际的,漫长的黑暗之路中。 由于心中的恐惧,我没头没脑的往前奔跑着,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筋疲力尽了,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这时候,我再回头,后面已经没有了来时的路,没有了来时的方向了。 家的窗口处透出来的一抹灯光,早已被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置身在茫茫的黑暗之中,该往哪里去呢? 我不知道。 与家人团聚的欣喜被冲淡了,这时候除了一丝淡淡的惋惜,我发现自己并不十分留恋刚才那个沐浴在昏黄灯光底下的家。 既然不留恋过去,那么就继续往前走吧。 我坐在地上休息了一阵,感觉脚上又有力气了,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就继续往前走。 无论路是通向哪里,总得走下去。我以为这一次我同样要走上很久,还是会在黑暗中。没想到,大约才走了十分钟以后,我便置身在另一个全然不同的环境当中。 290:死亡的世界(七) 我走到了一堵墙的后面,墙体很高,下面的部位是灰白色的泥墙,一块连着一块,仿佛日时年久的墙壁上被撕下了贴着许久的海报,或是刮去了曾经的油漆,剩下一块块斑斑的痕迹,很是苍凉和萧瑟。 墙下的地板是古旧的街道上常铺的六角形砖块,偶尔几块有些松动,踩上去就发出啪啪的声响,鞋跟似乎也会陷在里面。 抬头望上去,似乎看不到边顶,灰白色的墙壁上就是深咖色的砖体,密密麻麻的堆叠到穹顶,直到目力也看不见的边界。 这堵墙很奇怪,按说一堵墙的存在,为的应该是保护墙后的物体建筑,这堵墙起得这么高,它的作用是为什么? 我怀着疑惑顺着墙边走,想绕过去看看后面的是什么。 墙很高,但看起来似乎其宽度不如高度那般叫人敬畏,我左右看了下,发现两边距离相等,便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过去。 只走了不一会儿就到头了,看到有转角,绕过去。 谁知转弯后,仍然只是一堵继续延伸的墙体。墙体的颜色和旧痕,如同未转弯之前,没有丝毫改变。 耶?看来这不只是一面墙而已,也许是包围着什么的建筑吧。 继续往前走,看到转角弯,又走。 走过两个弯角,也就是三面墙的墙底边,这回再转弯,应该能看到一个门吧。我如此想着,加快了脚步。 第三个弯角,也就是即将走到的正方形的第四条边线——我心里估画着这个墙体是个正方形的建筑。可是当我再次转弯之后,入眼中,仍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情影。 墙,墙底和地砖,没有门。 没有一点门或类似开口缺口之类的痕迹。已经走过四面墙,转过三个弯了,所见的仍然没有改变。 难道这建筑不是四方形,是六角形,多边形的? 不对,那墙角的度数明明是90度的,若是多边形不会有这么直的角。 可是,可是…… 我沿着墙底奔跑了起来。 一圈,两圈。 没有改变。 没有门,没有裂口,转过一个弯角,又一个弯角,就仿佛是直线走完后又重头开始。 这个墙根本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样 难道这是一个建立在地上的直角烟囱?那高高的插入穹顶上面的才有出口吗?那里面会冒出烟来吗? 我想像不出来,跑得累了,扶着膝盖喘气。 “你是谁,怎么来到这里。” 突然一个低低的男人嗓音从后方传来,把我吓了一跳,转过头,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正疑似幻觉的时候,那声音又来了。 “喂,叫你呢,有人跟你说话怎么不回答呢?真是没有礼貌。” 不是幻觉,我听清楚了,在我刚刚经过的转弯角后面。 我转身跑了过去——扫眼望去,仍是没有人 “嘿,你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老在别人的头顶上跑,你是干什么来的?” 男人的语气变得急了起来,还稍带一丝不客气的谴责,就仿佛被误闯入自己家中的老头在质问不懂事的孩子。 我被他的语气吓到,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喊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喊完了,我才发现,声音似乎又是从另一个方向发出来的。 可是,到底在哪呢? 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张望。 “喂,既然是道歉,就应该看着别人的脸来说话吧,你这样四处张望的,还有真诚吗?” 男人的声音又说话了,这一次,离我很近。 似乎就在我的身边。 我扭头一看。 这时,我是站在两面墙的交接处,也就是一个转弯角处的。因为刚才一直左右奔跑,犹疑不定的寻找声音的来源,站在这个地方才能更准确快速的看到是否有人。 这时,我寻到声音的来源了。 就在我的身边,身旁的这个位置,灰白色的墙面边角处,一个忽然出现的大洞。 “嘿,你这个孩子真有意思,就是这么喜欢盯着别人瞧吗?” 那声音又说话了,随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大洞的周围部位渐渐清晰,形成一圈粉红色的肉质,肉的里边有嗒嗒打着口水蠕动的舌头,上牙,下牙,有经过长时间的使用及保护不周后出现的黑色虫牙,一阵阵口气吐出,吹动着我的头发和我身上的衣服——这竟然是,一张人类的大嘴巴这张嘴巴的有一人多高,足以将我一口吞下。 “啊” 我结结实实被着了,反射性的往旁边一跳,落地没稳摔坐了地上。 “你叫什么呢?还是没有礼貌,是你把我吵醒的。喂,孩子,你到底是谁,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男人的声音从大嘴巴里出来,我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墙长着人嘴的高墙。 很难以置信,在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之后,我竟然和大嘴巴聊了起来。 “你好,我叫阿娣,请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要怎么走我才能回去呢?” 大嘴巴的脾气比我想的要好一些,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愿意回答我这一点来看,他可算是一个好“人”。 我花费了大约5分钟的时间恢复自己的心跳,花费5分钟时间观察到这奇怪的墙上除了长嘴巴,并没有长出手来。又花费了2分钟的时间,初步确定这墙上的嘴巴对我没有恶意,也没有吞食人的兴趣。于是,我便拍拍衣服站起,极有礼貌的询问,并与之聊了起来。 “这里?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在这里很久了,久得我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小姑娘,看到你,我才想起来,啊,原来我也曾经在一群如你这样长着两只脚的人群里生活过……” 大嘴巴充满了无限的想像和向往,可是这种想像和向往只维持了不到2秒,它又说:“可是那个世界实在太无聊了,猪肉注水,牛奶有毒,买菜短秤,好不容易出去吃个饭吧,菜里还是地沟油,唉,听说最近房价还高得离谱,真不知道那个世界是怎么住人的。” 大嘴巴后面这句话让我听得下巴都掉了下来。 “你……” 大嘴巴抿了一抿,掘起来道:“怎么,以为我在这里就不经事了?虽然我很久没有在上面活动了,那是因为我在下面上网,要不是你在这跑来跑去的吵我,我还在看《午夜惊魂》呢。那片拍得,却,实在太假。”他嘲讽的嗤了一声。“真正的地狱,他们根本没有见过。” 大嘴巴动了一动,从墙体里面慢慢的伸出一条手指头粗大的线来。“就是顺着这条地面上伸下来的线,我可以随意到任何网络上去。” 说完,他又把线抽了回去。这个举动看起来像是在显摆。 他这么说的话,难道这里是地底深处? “等等,这个线,可以通到外面的世界吗?”我脑中一闪,问。 大嘴巴毫不理会,线咻的一声就消失在墙体中。 “是的,因为我这里是这里最浅的地方。幸好我是住在这里,若是再往深一点的话,就是更无聊的地方了。”大嘴巴道:“但是如果你想顺着我这条线回到上面的世界的话,我劝你还是死心吧。这是不可能的。” “我不会让你碰到我的宝贝。” “不是,我不是想要你的宝贝,我是想问你,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回去吗?”看他有些变调,我陪笑着说。 “回去?来到这里,你还想回去吗?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来到这里,也没见过有人能回去。我不知道。自从我来到这里以后,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着的人。” 我的脸色一紧,难道平时来到这里的,都是死人? “连死人也没有来过这里。”他继续说,我才松了一口气。不知怎的,我有隐隐有种自己将是这“第一人”的感觉。 能第一个来到这里,也能第一个回去。 “你看来还是挺有意思的,不如留下来陪我吧。我可以挪点地方,让你在我旁边,成为另一堵墙。”大嘴巴大方的提议。 我赶紧谢绝。 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来着,还是一个谜。既然不能往回走,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往后走。 “请问,你说的更深的地方,在哪儿?” 我之所以来到这里,遇到自己的家人,又在黑暗中迷失,少不了与教主的仪式以及那个在前方引导我的黑色人影有关。我直觉那个黑色的人影就是秘师,他把我引到我小时候的家里,却没想到我跑了出来。 也许,继续往前探去,走到最深处,我能找到这个教会,以及妮子叮咛我特别注意的秘师的真正秘密。 “你真的要走?那个地方可是很无聊的哦。” “嗯,是的,我要走,恳请你告诉我吧。” “真是遗憾啊,难得有一个人来到我这里,本以为可以陪我说说话……告诉你,那里面还很危险。也许错过这一次,你再也没有化作墙的机会了。而且,里面也不能上网,那里面的人比我还要久远,他们的性情兴许会让你感到害怕。”大嘴巴说道,打算劝服我。 “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可是我一定要去,也许还要往更深的地方去。”我坚定的望着他。 “……”沉默了一会,大嘴巴叹一口气:“如果你能当我女朋友该多好。”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 “你顺着右边的墙边,一直走,一直走,心里头数着,从现在开始,大约转了14个圈之后,你再突然往后,即是左边,转过去,就能看到另一条路。记着,在你往右边方向走的时候,也许半途中会遇到一个阻扰你的东西。一个从地上长出来并痛苦的尖叫着的女人头颅,她是一个生前受尽**惩罚的女人,你不要管她,也不要碰到她,无论她跟你说什么,你都要视而不见,听而未闻的走过去,绕过她。这样,你就能平安的走出这里了。” 291:死亡的世界(八) 按照大嘴巴所讲的,我在心里默数着绕圈子的时候,果然在半途中遇到一个从地面上长出来的女人。女人的脖子连着地面,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发出尖利的叫声仿佛刀尖刮过耳膜,让人的心脏引起一阵阵的颤意,皮肤上也控制不住的冒出细小的鸡皮。 她挡在那里,就仿佛前面是通往地狱的通道。若没有大嘴巴的忠告,我看了也不敢再绕过她去。 我眼不看耳不闻的小心避开她,在我经过的时候,她突然冒出一句:“你逃不了的,啊,你逃不了的,你会死在前面,会死,你会死” 我不理她,径自默数着圈数。在第14圈的时候,我忽然站定往后一转。 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充满绿意的林荫小道从我的脚下缓缓延伸至远方。 踏上这条充满着绿意的小道,我的心情似乎也随之开朗了起来。 小道一直往前,面积也慢慢的扩大,渐渐的,不再是一条蜿蜒窄小的道路,而是成为了一整片巨大的密林。 当走过这片密林的时候,再回头看,当然已经看不见我来时的方向了。 身后赫然如前,原地旋转至任一个方向,停下来时,眼前所见皆是相同。就仿佛一颗水落入了大海中,一片树叶掉进了森林里,再没有前后左右之别。 我循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脸上忽然飘悠悠的落下一张已经枯萎卷曲的落叶。 这里满是一颗颗参天的大树,地面是平时的泥土,上面洒满了枯黄的落叶,原来充满了绿意的小道在走到这里的时候,就仿佛也转换了季节。 现在是萧瑟的秋冬季节。 知道这里不同于原来的世界,我也就不那么感叹和惊讶了。 继续走。 一边走一边注意和观赏着周围的景致。这时我发现,这片森林里的树,竟然像是某人手里复制出来的一样,长势和稍微倾斜的方向如同一颗树般,分毫不差。 我走近了细细研究树纹,再到下一颗察看,连树纹也是一样。 这真是太稀奇了。想必这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森林吧。 我这般想着,抬头一望,这一望,我自己也呆住了。 走进这里的时候,我忙于寻找方向,一直没有抬头看看上面是什么样的。以为上面会是树顶和天空,却不料想到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树顶和天空。 那一片落叶不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而是从我头顶上的“地面”落下来的。 我就仿佛是站在电脑里绘制出来的画一般,又或是在两面镜子的相交处,头顶上顶着另一片与脚下一模一样的天空与森林。 我旁边的树只长到树干的一半,便被人砍了去,再接着上去的,就是另一颗与之相对应的树干,地面,和远处树底下的枯黄荒草。 如果不是上面没有另一个我自己出去,我差点以为头上顶着的是一面镜子了。但看到上面铺洒着在地上的落叶偶尔会掉下来,成为这边的“落”叶,才知道上面是“天,”下面是“地。” 但是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我又看到落在地上的落叶会自己“吹”起来,飘悠悠的“落”到上面去,便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了。 幸好我不会费神去计较这些东西太久,否则只怕我自己要晕厥。只要上面不多同另一个会开口说话的自己来就好。 这片森林太巨大了,走着走着,我发现自己迷了路,仿佛可以这样一直走到永远。 也许我是在走直线,也许我一直在转圈,我不得而知。 没有方向,没有路标,走到哪里都如同原地。 还好,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发现眼前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尊倒立着的巨大钟塔。 钟塔的尖顶着地面,钟脚撑在“天”上。塔身呈现阵旧的暗黄色,上面长满了许许多多的青苔。塔身巨大,看起来颇为沉重,这么重的重量靠一截小小的塔尖顶在地面上,让人有种错位倒立的感觉。 我走近钟塔,想看看上面的时间,却没有找到钟表的面盘。 在本应是显未时间表盘的圆形圈子里面,长着一张肉乎乎的,肥嘟嘟,同时也布满了皱纹的婴儿脸。 婴儿脸的嘴巴是朝着上方,眼睛闭着,鼻子也是朝下。从我的角度看来,他就如同钟塔一样,正倒立着睡觉。 看到这些我很惊讶,但已经不太吃惊了。也许是习惯并适应了这个世界吧。 “嘿,你好”我尝试着向钟塔里的人脸说话。招呼了几声,那双闭着的眼睛才慢慢的睁开来。 眼睛闭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眼睛一睁开,才觉得原来那脸长得是那么的恐怖与狰狞。 眼睛是耷拉着向下垂的,仿佛变了形一样,眼角甚至与嘴角齐平。脸上多出来的皱纹狰狞恐怖,鼻子小而尖顶,鼻上一颗颗凸起的颗粒,油光滑亮。嘴巴亦是变了形,没有嘴唇,就是一个豁开的口子。 看到我,那张脸先是发出了一声咕哝声:“你是谁?” 声音尖尖细细,果然是一个婴儿的声音。但婴儿是不会说话的,只会哭。所以这个声音听起来就显得怪异多了。 “你好,我叫阿娣。”我恭敬而礼貌的回应。“我想像您打听一下,这个森林该怎么走。” “走?我从来没听说过走,你要走去哪儿?”婴儿脸瞪了我一下,又说:“你怎么在上面说话?这样我怎么看得舒服。” 语毕他闭了眼睛,似乎震了一下。我一下子头栽地的落到了另一个“地面”上。 头撞到地上很疼,不过还好不是水泥地板。 我从“天”上的地面上爬起来,与婴儿脸同一个方向的站着。 “嗯,这样就舒服多了。”婴儿脸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是人吗?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到过这里,你是怎么来的?” “呃,走着来的吧。”我说。“请问,能告诉我走出去的路吗?” “出去?噢,既然你能来到这里,也许你也能出去。难道你和他是一伙的吗?他长得跟你一样,用两只脚走路的人。可是他从来不会允许任何人到达这里的。在他带来的人中,所有人都不会到达墙嘴的地方,更不会到达我这里了。” “那些人,一来到这个世界,就会被那家伙构筑出来的虚幻困住。他们永远都活在自己的幻觉中,有的想要重生,有的想要富有,有的想上天堂。真是愚蠢,结果他们所得到的,不过是一场自己的虚幻。最后的结果,不过是给他做为牺牲品。” “告诉我,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婴儿脸睁着闪烁着光芒的下垂大眼睛问。这样的目光我可抵受不住,连忙垂脸慌张的说道:“我……是墙上的大嘴巴告诉我怎么走……到这里的。” “墙嘴说的?噢,那个家伙太无聊了,所以希望你来捣捣乱吧。他每天上的那些破网站,都告诉他别信得太多,瞧他不务正业的,竟然连你都放过来了。作为地狱里的名嘴,他应该把你一口吞下,才是正确的做法。” 什么,一口吞下,那只大嘴巴竟然真是吃人的?我后怕的抖了一抖。 “把你送来这里,是希望我这里又多一个东西吗?可是你长得太丑了,又这么矮,没办法成为我这里的部分。而且,我很讨厌那个经常来的死人,不想看到和他一样的‘人’立在我的眼前。你还是走吧,继续往前,穿过这里你就能走到最可怕的地方,希望你不会后悔。咭咭咭,那个连我也不敢轻易踏进的地盘,他的宠物对人的鲜血可是很敏感的。咭咭咭。” 婴儿脸说了这么一长串,我终于听明白了一些。我的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一些念头来。 教主的仪式和秘师的牵引,是让我走进那个自己的“家”吧。那个年龄段是我多年来一直渴望,不断回想的时候,因为那时候弟弟还没有发生车祸的意外。我曾不只一次的想,若是能够回到那时候,我绝对不让弟弟发生意外,这样妈妈也就不会内疚,爸爸的心情也就不会不好,我们还会如同过去一样,一家子幸福团圆的在一起。 现在想来,才知道原来那是我自己的幻境,是一个别人虚构出来为了困住我的幻境。 如果不是多出来的奇怪“哥哥”把我吓走,我还会一直留在那里。 “哥哥”在我的家里就如同多出来的一只宠物,爸爸和妈妈对他俱是不善。但又无法对他进行驱逐。如此想来,才发现每次爸爸对他进行恶言时,都是借着我的名头来进行的。 这个“哥哥”在虚幻境里如此不受善待,想必他是一个多出来的人物,而没有他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那么,可以说他如此吓我是故意而为的吧。可以说他就是为了让我走到这里才那般不合理的行为出现吧。 难道说 我忽然间想起跟在妮子身边的那只黑猫。一人一猫虽然区别如此之大,但那个“哥哥”的眼神与气质和妮子的猫竟是如此的吻合。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思绪竟然忽飞,猛然冒出一句:他化身为人的模样好帅。 292:死亡的世界(九) 当然,我从婴儿脸口中这一番话里听出来的东西可不只这些。 教会中的确是有人经常在这个地方活动的,不可能是教主,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秘师。秘师可以多次出入这里,并且将引领到这里的人困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最后的目的是把他们牺牲? 净身池里看到的纸条闪现眼前,估计除了我,愿意做这个圣处的人不多。 每半月一次仪式,每次一个圣处,他伤害了多少条人命?他要这么多人的牺牲是用来干什么的?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既然他经常出入这里,那么接着走下去,也许就能看到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何。 “你快走吧,别打扰我了。咭咭咭,我不喜欢人的腐臭味,不过那家伙可不一样,他的宠物一定会很高兴能见到你这一块大肥肉。咭咭咭,快点去送死吧。” 婴儿脸催促我,我思考了一会,并不急着走,反跟他讨价还价。 “你要我走可以,反正我也是要去送死了。但是有些事我想不明白,除非你告诉我,不然我宁愿在这里一直站着,饿死,腐烂,也不去当那什么的到嘴肥肉。” 婴儿脸诧异的睁大了眼:“竟然还有你这种人?你知道保护环境的重要性吗?一个人腐烂的臭味能在这里停留多久,你是想要熏死我吗?好吧,说吧,你想要知道什么,说完了就赶紧走,真是,早说过我不喜欢两条腿的人类了。” 我抿着嘴笑了一笑,道:“你嘴里说的那个人,是叫秘师吗?” “谁?人?那个臭臭的人吗?我从来不关注他叫什么。”婴儿脸提起他就皱着又高又亮的鼻头,他这一皱,脸上的深纹就更多了。 “他是不是穿着黑色的布袍,总看不到脸?” “你为什么问他?每次来都是一次对环境的污染,我实在是受不了他。那个腐烂的家伙,他还有脸吗?和我一样的脸?不,就是有也早就化为腐肉了。他绝对没有脸” 婴儿脸叫得很激动,显然他真的非常反感秘师到他这里来溜达。可是既然如此,作为这片森林的主人,他为什么必须每隔一段时间便忍受着呢? 连婴儿脸也不能驱逐阻止秘师踏进这里的脚步吗? 我的笑容凝了起来,沉声道:“他每次来,都是要到哪里去呢?你知道他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他想做什么呢?” 婴儿脸似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上掠过一丝情绪,他顿了一顿回答我道:“我不知道他到这里来要做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在借用我们这里的力量。他每次来都会走进最深处的墓地,那是活人绝对禁止的地方。阿里瓦斯是那里的守墓者,可是连他也不得不放任这个人类的闯入。他在做的事情我们并不喜欢,但也无力阻止。也许是因为他身后的力量,对了,是他身后的力量……他和你不一样,我能听到你身上的心跳声,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还有你的呼吸,虽然这些都令我不快,但是他的身上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更没有血液的流动……是的,他是一个死人,一个被控制的死人。我就是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本能的忍受他的到来,他的背后有我们不知道的事物。” “究竟是什么事物呢,我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只希望他快点做完事情,达到目的后再也不要回来。” 婴儿脸一口气说到这里,便再也不肯往下说了。他似乎非常疲惫的闭上眼睛:“走吧,沿着这条路的方向,一直往前走,你会到达阿里瓦斯的墓地,也许你会成为他手下猎狼的食物,猎狼除了啃食肉体还会啃食灵魂,但是你既然走到这里,能成为猎狼的食物也是一种荣幸。” 婴儿脸给我指明了方向,我就很快的走出了森林。 从森林里走出来,所费时间并不多,也许是因为婴儿脸特意放行,再没拐弯路。出来之后,所见是一片荒凉的景色,漫天遍野的黄,暗黄色的天空,暗黄色的路面。路面是由裂开了缝隙的干涸石床组成的,远处一尊尊的山石耸立,纵横交错,仿佛张牙舞抓的魔鬼。走近后,在那些山石的脚下,还能发现长满了利刺的荆棘。 我走得万分的吃力,脚一不小心就会陷进石头缝中,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些缝隙使我的速度放慢许多。 时间在这里显得毫无意义,无论我是在原地挪腾,还是快速行走,周围的景致都没有任何的改变,我仿佛置身在大沙漠般的石头山中心,显得渺小而又无助。除了我内心的焦虑越来越重,连空气也仿佛千百年没有流动过了。 自进来到这里以后,这里每一处的地方都给人这种绝望无助的感觉。墙嘴,森林,还有石头荒漠,如果是这么说的话,这里的确是很适合形容为人死后的世界,毕竟人死之后,万事俱灭,时间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但我还是活着的,并且通过了所遇的每一处墙嘴之地,婴儿森林,所以,我知道自己一定能够,并且也必须通过眼前的石头荒漠。 按前两次的经验,也许这片石头荒漠里也有着一位主人?也许只有找到他,经他的允许后,才能走出去吧。 婴儿脸并没有说过我会遇到石头荒漠,他只说继续走便会到达阿里瓦斯的墓地中心。难道这片石头荒漠就是墓地吗?满目山石,满目荆棘,倒是没看到一块墓碑啊。 怎么看也不觉得这里像是墓地应有的景像。 正这么想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某一个方向的远方,那里的群山变得比较整齐和圆滑,石头上都没有棱角,犹如被按照一定规格制定出来的一样,打磨成光滑的圆筒状,而且顶上齐平,根根向上。 没有交叉,也没有群魔乱舞的姿势。 如果说这边的山石像是野人,那边的山石就像是经受过训练的正规军了。 我毫不犹豫的转了方向。 走到正规军里,我发现最中间的一处,有一座仿佛王冠一样耸立着的山峰。这座山峰的中间高高立起尖头的小山,两边低矮平石,在应该镶嵌上宝石的正中央位置,恰好出现一个圆形的黑洞。 看到这座王冠山的时候,感觉就有种比较肃穆的气息。 我略一停顿,便抬起脚顺着山石间的平坦小路走近王冠山。 我没有打算爬到王冠山上面去,因为这座山的壁面很滑,几乎呈直线。走近之后也发现,远处看来比较低矮的部分,实则也有二层楼的高度,那我就更别想浪费力气了。 我直接走到宝石的位置,一个圆形的洞前。 洞也很高,我站在低下仰望上去,大约是一楼与二楼间的高度。 黑黝黝的,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只是直觉一洞里一定很深。也许这座山是中空的?不得而知。 “喂——嘿——有人吗?你好,我叫阿娣,路过这里,想找阿里瓦斯的墓地——” 我将手圈成筒状,对着黑洞喊。 喊出来的声音在周围回荡,一声声的回响。 我重复喊了三遍。 这时,有动静了。 先是一阵急风刮来,暗黄色的天空仿佛被风吹散了,忽然换上了黑沉沉的黑色,乌云密布。 风越急,云滚越多,越快。在云与云的交汇缝隙间,一缕白色的日光穿透下来,刺眼明亮。 当风渐渐缓停,云也慢慢移动的时候,王冠山上的黑洞里,忽然冒出了声音。 以我的角度望上去,只觉得天空中浮现出一个“T”字,其中若隐若现的一张狭长的人脸。看不见表情,只依稀分辨出他的鼻子眼睛和嘴巴。 那个T字形的影像在人脸的眼睛和嘴巴的部位都开了洞口。声音似乎就是从嘴巴部位的洞口里发出来的。 “阿里瓦斯?谁要去阿里瓦斯的墓地?” “我”我迎着风朗声应道:“我叫阿娣,拜托你,请告诉我前往阿里瓦斯墓地的路和方向” “你?你是谁,一个人类吗?人类居然想去阿里瓦斯的墓地?太可笑了,你够格吗?” T字形的人脸嘲笑着道:“你应该在我这里,成为我脚下的一堆枯骨。这已经是我对你表现的友好,也是你的荣幸。” “这的确是我的荣幸,尊贵的陛下,我也愿意成为你脚下的装饰,为你的世界添砖加瓦。但是,我有任务在身,如果我能够从阿里瓦斯那里回来的话,我愿意来到你这里,听凭你的吩咐。” 称他为陛下是因为他的山如同王冠,这时候这样奉承总不会错吧。我恭敬而顺从的回道。 “任务?一个人类能有什么任务?”我的奉承似乎有了作用,他开始顺着我的话了。 “秘师。不知道尊贵的陛下你是否听过这个名字。钟塔上的婴儿脸告诉我,他经常去到阿里瓦斯的墓地做些什么,墙嘴和婴儿脸都很不喜欢他。我也因为自己的原因,必须要去看看他在做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做出一切破坏。” 既然婴儿脸与墙嘴都似乎极度的反感秘师,我便大胆的猜测,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都对胆敢并能够自由闯入他们世界的秘师不抱善意。 果然,我的猜测对了。听到我这样说,T字形后的人脸立刻转变了态度。 “啊,你说的是那个黑衣人。” “那是一个魔鬼,是比我们还要真正邪恶的魔鬼。虽然我们不会善待人类,可是我们也不会主动的做出什么,只有闯入我们领地的人,才会受到我们的惩罚——可那个魔鬼不在这一例中,他自由的来往于我们的世界,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是一个活着的人类,他甚至也不是死人。” “很多都误以为他是一俱发散着的臭味的腐尸,只有我知道,其实不是。” 293:死亡的世界(十) 秘师实在太不受欢迎了,这个世界里无论是任何地盘上的任何人(或是魔?),都对他毫无好感。 T形人脸对秘师似乎有和别人不一样的见解,但若要说到一个准确,他也无法言说。不过,这样也已经是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启示了。 T形脸说秘师看着有形,实则无形,他不过是一团被背后的力量操控着的腐气而已。因为只是气体,所以他可以自由的出入这里,行着那些隐秘的事件。因为只是气体,所以就连阿里瓦斯的猎狼,也无从对他下口。 不过,他同时警告我,如果我也要去到阿里瓦斯的墓地的话,猎狼对我的待遇可就是另一说法了。 话即说到这里,当然就是他已经同意暂时不用我留在这里做装饰品了。我对着他行了一个深深的弯腰礼。 “虽然不会起什么作用,不过几千年来,也没有人能踏足到这里……我这里不缺你一个,白皑皑的人骨还掉档次。你走吧,往回走,你的身后会出现一条没有石头的小道,顺着小道一直走就能到达阿里瓦斯的墓地——人类,尽你最大的力量去破坏那个家伙的事情吧。据我所说,他前不久在那里埋了一具人类的尸体,他要做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但我很不喜欢他将这里当作自己家的后园,尽你最大的可能去破坏他,哪怕化为飞灰,你也不能畏怯回头,否则,我们会让你的下场,比面对他还要惨烈无比” 当T形人脸说出“埋了一具人类的尸体”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人紧抽了一口凉气。那声音轻微的,细细的,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幽兰香气。 是妮子? 原来她时刻跟在我的身后,此时也跟着进来到这里了吧。 我猛然回头,却见不到什么人——她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孩。 我的嘴角微微一翘,有她在,我自然就安心多了。当然,能寻到她最想要寻到的,能帮助到她,此刻也是我的愿意之一。 为此,哪怕是去到墓地是,被阿里瓦斯的猎狼生吞了,我也在所不惜。 我按照T形人脸的话走,果然发现在身后出现了一条幽长蜿蜒的小道,道上只有平坦的地面,没有任何碎石杂石——但是这条道在之前的时候,分明是没有的。 阿里瓦斯的墓地是一片充满了阴翳的世界。天上暗沉沉的,天空仿佛降低了高度,上面那种压抑暗沉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地面。一轮如线般的弯月挂在上面,隐隐透出血色的红晕。 周围布满了枯萎的树木和草丛,最多的是长有刺的腾蔓,浓密并且紧固,在树与树间交叉错叠,形成一道道坚固的腾蔓墙,阻挡了视线也阻碍了进程,一不小心就被勾破衣服或是划破肌肤,鲜血瞬间漫出。 滋滋滋。 沙沙沙。 开始时我以为这声音是我在行走时碰到枯枝所发出来到,后来才知道不是。 那勾破了我的肌肤的腾蔓,像是闻到了香气的饿狗,忽然间竟然活了起来。它不断的蠕动着,延伸着,用它干裂的断口一次次的碰着我受伤了地方。那些滋滋滋和沙沙沙的声音,就是它不断的伸展着自己的枝条的时候发出来的。 我沿路走过,便一中惊醒了更多的腾蔓。由于腾蔓浓密,我又一心想要尽快的找到墓地的中心,想找到那具令得妮子心动,被秘师隐埋起来的尸体,于是衣服被刮烂了多少我毫不在意,伤口又增添了多少道也毫无所觉,一直到第六感的感应到,似乎在我身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一直在向我伸着触枝什么的,我才扭头望了一下。 这一望,简直要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了。 满天满眼的枯枝腾条,竟然像是魔鬼一般,在我身后不断的追逐着,那些滋滋滋向我伸来的断口,犹如巨蛇嘴里吐出的蛇信子,带着死亡的气息,不断的拂向我的伤口。 幸好,它们虽然有了生命,枝条可以在空中飞舞,可是不能瞬时间生长,所以有一部分被我落在了后头,只能虚张声势的舞动,却碰不到我一根毫毛。但是,有更多的就长在我身边的腾蔓,在经过了我身上的血气迷漫后,也渐渐的在苏醒了。待到它们的长条一伸,我恐怕就会被卷在这里,就此葬身了。 我猛的一个激令回神,拔足飞奔了起来。 我跑得飞快,但我的速度怎样也是敌不过魔化了的植物的。所幸他们长度有限,新苏醒的腾蔓们反应速度也稍为迟钝些,就这么一差而过,竟然让我逃出生天。 话说,这整个地区都长满了这些食人血的植物,我是逃到哪里都没有用的。但是如果碰上了一人一狼,那就不一样了。 我踉踉跄跄的几欲跌倒时,路的前方忽然缓缓走来两个黑影。 一个仿如骷髅行走,脸上没有一丝皮肉,两只眼睛就是两个黑黑的大窟窿,鼻子的部位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两个仿似透气孔的地方呈黑点的形状,牙齿牙床在脸颊的部位裸,露完全,一直咧到耳根。他有耳朵吗?我看不见。 他没有脖子,头颅似乎是直接架在锁骨上的,所以他的脑袋似乎矮了一截。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衣袍,袍子已经发霉风化了,下摆出现不规则的碎丝条,风一吹就能散去。 他的脚下没有鞋子,也没有脚掌,两根直立的黑影直插在地面上,就像是到了小腿骨的部分就被人切断了。 他的衣袖底下伸出一条银白色的绳子,那绳子呈倒弧形垂在地上,又延伸到一只体型巨大的,毛色纯黑的猎犬脖颈处。 这只猎犬就是猎狼了吧。被所遇见的家伙们称之会使我葬身口中的食人狼。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见到它的第一眼,它就会如同受了刺激然后疯狂起来的腾蔓一样朝我扑过来,在我还未来得及惊呼时就将我一口吞下了——谁知,所见的实情却是,这只猎狼一动不动,站在行走骷髅,也就是阿里瓦斯的跟前,两只黝黑的狼眼即没有发出贪焚的精光,也没有任何一丝激动或是兴奋的情绪流露。 我所遇到的阿里瓦斯和他的猎狼,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带着他的宠物出门溜达,缓缓的,慢悠悠的从路的那边走过来。遇见我,他们停下了脚步,却再也没有更进一步。 他们虽然没有更进一步,但在我身后追杀的植物们,也没有再更进一步了。 我回过头,身后一派肃静,来时的小路畅通无阻,天空与道路两旁再也没有满天飞舞的长条枝蔓。 我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想是遇到了主人,所以底下的仆人就自动退缩了吧。 我没有浪费时间,知道面前出现的就一定是阿里瓦斯,于是主动开口:“尊贵的阿里瓦斯您好,我叫阿娣,我来自于……” 我的自我介绍没有说完,阿里瓦斯的猎狼露出了牙齿,低低的呼着警告我。我立时住了嘴,不敢继续下去。 沉默在这时候开始漫延,空气骤时凝结起来,氧气变得稀薄。四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卟通,卟通,卟通。 我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用眼睛杀死你”的感觉。虽然阿里瓦斯没有眼睛,只有两个大大的黑窟窿,却让我觉得,他的视线就如同成千上万把的尖刀,在我沉默的这短短时间里,已经将我扎得透心凉,血喷如注,死了千万次了。 “他就要来了。”阿里瓦斯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就第二千万次死去的时候,突然开口了。 “哈?”我没有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是什么意思。 “谁也阻止不了他,他是一团无孔不入的气体,他体内的力量邪恶无比,没有人能制衡。唯一可以与他对抗的,只有……只有……”阿里瓦斯的语调缓慢又怪异,听起来像是某种预言一般。我虽然听不懂,却也竖起耳朵仔细的倾听。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 大约是半秒钟的沉默。 然后,他忽然气息一屏,直望向我——他是没有眼睛的,可是我却能够感觉到他在这时候忽然间双眼一亮,直直的投到我身上的视线——这次的视线是真正意义上的视线,绝不是我臆想出来的那千万把利刃,这次的视线带有一种凉凉的,阴阴的气息,却又无分善恶,只是纯粹的黑暗,就如同人死后就被埋在了地里。生前是如何的害怕遭遇这种待遇,但死了之后,却又觉得顺其自然。甚至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安息。 “你”阿里瓦斯说:“你把他带来了,还有她。” “啊这是超脱了世界范围外的人物,他与她游走于不同的世界之间,是比我们这里还要更遥远,更无法到达的地方……原来如此。” “这样的遗体自然够得起被利用,实行困死蛊。” “但是没有想到他已经是另一层的身份,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吧。利用我们死亡世界的墓地要达到的目的,是再也达不到了——呵呵,去吧,去吧。我从来没有放生过任何一个人过去,但是也从来没有活人能到达我这里。今天不一样,去吧,往前走去,一会儿他就要来了,他是追着你来的,也是为了他,但是,呵呵,我要看着他如何的被灭亡,真正的灭亡。” 294:死亡的世界(十一) 阿里瓦斯也不需要我的回应,自言自语般的说完了这一番话,便在我的眼前自顾自的消失了。 阿里瓦斯和猎狼一同消失了,周围的腾蔓虽有蠢动,却再也不来攻击我。 前方的道路一下畅通。 我深知自己是得了主人的允许,在这个世界里,若是没有主人允许,就谁也走不出去,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心里面想着阿里瓦斯说的话,秘师很快就要来了。他是追着我来的,是发现我离开了自己的幻境吧。他怎么会到现在才发觉呢? 不管秘师怎样,首先我要找到墓地的中心,找出秘师在这里所藏的东西。 一具尸体。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忽然掠过穿着黑色女款长袖上衣,头戴黑色丝绸宽边帽的“哥哥”来。 难道是他? 妮子叮嘱我要格外关注的人,是他吗? 我的心怦怦直跳,一股说不上的冲动宛如热血从脚底下涌来——在这个时候,我竟然在一瞬间,忘记了家仇血恨,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他就这样被埋葬阿里瓦斯给了我首肯,这片土地便接纳了我。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我只是顺着脚下的路往前小跑,不一会就到达了一片气氛更为沉重,更为肃穆的地方。 就是这里。 一幢被黑暗笼罩的大楼歪歪斜斜的竖立在土地上,楼顶上正对着血红色的一线弯月,大楼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光与生气,似乎早已经废弃了许多年。 在大楼底下的前一片空地上,一根根的墓碑立着,墓碑处隆起的一个个土包告诉了我这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用的。 没有乌鸦,耳边却仿佛能听到乌鸦发出来的鸣丧一般的嘎嗄声。 没有风,墓地安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停止流动了,但仍隐约的感受到那在空气中传播的,风吹过空洞口时发出来的呼呼声。 所有的气氛似乎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但是却如此真实,如此准确的灌入我的毛孔,我的肌肤。令得我不自禁的打起了哆嗦,渐渐的感到害怕起来。 然而害怕的时间是没有的,秘师很快就能追过来了。 想到“哥哥”那张出色的俊容中带着的一抹冷漠与孤寂,仿佛他自出生起便不曾与任何人接触,所以拥有了最无法改变和扭转的疏离……我便感觉有些心痛。这般的神色,与我年幼的弟弟曾经一闪而逝的神情,是多么的相像啊。 想到了这里,我忍住了害怕,从身体里升起了另一股动力与勇气。 绝不能,让他被埋在这样的地方 我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又正在发生什么,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他,哪怕只是最微小的一点帮助我走向了墓群中央。 墓碑上刻着的文字我看不懂,这都是一些很远古的文字,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且就算我能看懂,我也不知道“哥哥”的名字是什么,在墓碑上,秘师会替他刻上名字吗? 我想应该不会。 于是我转而寻找没有刻字,或是没有墓碑的土包。 没有刻字的墓碑只有一处,连墓碑也没有的土包也只有一个。 一共两个。 有墓碑但没有刻字的土包在东的那一方,连墓碑也没有的土包在西的那一方。 “哥哥”的遗体是哪一个? 我从墓群边的地上找到一把铁铲,铲边上全是黑色的泥土,有的干裂,有的松软,似乎在最近的时间内,也曾被人使用过。 时间不多了,我不希望挖坟挖到一半,秘师就在我身后出现。也不希望挖到了最后,却发现挖错了坟。 该选哪个呢? 我闭上眼睛暗地思考。与其说我在思考,不如我在凭借感觉去选择。 东方,西方。 东方,西方。 东方是主,西主是属。 东方是升,西方是落。 升?落? 生?死? 西 是西方 如果秘师那家伙是用来做坏事的,必然不会把人埋在有“生”力的地方,时间有限,所选的一定不能出错。就算出错,说他脑子秀逗了反着做事的可能性也极低。 既然他秀逗的可能性极低,那么我选西正确的可能性也就相对极高。 不论如何,先赌了 我抄起铁铲子快速到跑到没有墓碑的土包子一方,朝着泥土上就是狠狠的一插。 泥土果然是松软的。这是最近刚被松动过的痕迹。 由于挖坟的过程实在太过轻松,那些覆在上面的土松松落落的,就仿佛只是洒在上面的一样,我不由的一边挖一边想到,该死的变态,他该不会在将“哥哥”埋下去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又把他挖出来吧。要不这土怎么会这么松呢? 我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无聊闲出来的猜测,竟然猜对了。 秘师种蛊毒,却不是种一次就能完成的。尤其是天生就具有神秘力量的人,其自身的体内一直留存着的神力,会自行的为体主进行排毒清理。秘师想要以这具尸囊来控制灵魂,又怎么会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清隽中透出无邪的脸,紧紧闭着眼,睫毛的长度让人瞧了就开始期待那双眼睛睁开后是一副怎样旖旎的画面。 鼻子的形状非常完美,鼻梁很高,如山丘起伏。 唇的薄厚适中,略为抿着的嘴角显露出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但在这冷漠的背后,他光洁秀美的下额线条与小巧伶俐的耳垂又勾勒出了一种淡淡亘久的孤寂。 我忍不住想一俯下去亲吻那一抹孤寂,但又怕如此一举会惊动了他的灵魂,亵渎了他的高贵。 我想我是不够资格去做这个事的。 当黑色的泥土被拔开,“哥哥”的尸体如期所至的出现在我眼前,一刹那间我仿佛忘记了世界上的所有事情,脑子中盘旋的便只有这一件事情。 细细的观察他,用视线去抚慰和心疼他。可是一会儿之后,我发现连这样用视线来做出的抚慰,我也不够资格。 正自黯然失神的当中,我的身后传来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那味一下子冲入我的鼻腔,立刻变得强烈而且刺激。我的泪腺毫无预警的被刺激到了,眼泪奔流而出。 我扭过头,只来得及入眼一个漆黑模糊的影子,太阳穴处一阵眩晕袭来,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就晕倒了。 阿娣晕倒了。倒在影的尸体旁边。 影被挖出一半的尸体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泥土里,阿悌只看到了他的脸,便不知做何的发起怔来。 直到秘师走到她的身后,也未所觉。 秘师将阿娣熏晕倒了之后,便静静的立在旁边,不做任何动作。 我隐藏在他们的身后,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跳。 影自来到这片区域后,便从我身边离开了。他告诉我,由于接近自己的尸体,尸体内的蛊毒作用明显,他虽然能强行的运用自己的能量抗衡,但这样一来必会受到秘师背后人物的察觉。目前为止,影的现有身份和我的存在是对方还不知晓的秘密,一旦暴露了,多多少少会影响我们的进度。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他顺应自己的肉身,回到尸体上去。 秘师往影的尸体上植入的蛊毒本就是为了寻回他的灵魂并加以禁锢和利用的。他被召了回去,不但不被起疑,还可起迷惑对方的作用,查清对方的底细。 于是乎,影就这么放心的离我而去,回到他自己的身体内了。 于是乎,我虽然躲在阿娣和秘师的身后,却是形单影只,孤军奋斗的一枚。 阿娣从困住他的幻境中逃出,秘师迟迟不能察觉是因为我接替了她在那个幻境中迷惑对方。直到他感觉不对了,才在未被揪出前及时抽身。 可以说,秘师,或是说秘师背后力量,虽未与我正面交锋,却也感觉到我的隐秘存在了。 他这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是在等我的出现吗? 虽然看到苦苦寻觅的影的肉身就躺在那里,一半身暴露了,一半身还插在泥土中,很是让人激动(阿娣这家伙也不把人整个的掘了出来再发呆),但我仍然要竭力的控制着,强忍着,直到最合适的时机,才能一击即中。 秘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许久,似乎就是为了与我比耐力。 我的耐力还真不如他,就这么憋着,直感觉到体内的各种响动。肠子的蠕动,废气的流动,想放屁,想放水,还想粑粑。 可我也还是要忍着。 实在是万分的艰辛啊 好不容易啊是不是?大哥求求你就先动一动吧 我在心中十二万分诚意的恳求着。上天终于感受到我的诚意,十分有好生之德的下令让那个据说是由一团废气组成的秘师人物先动了。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也要动了。 秘师毫不理会倒在旁边的阿悌,他绕过她,径直的走向了影的肉身。 一具尸体里有灵魂的存在和没有灵魂的存在是不同的,秘师感受到了影的不同,开始了动作。也许这一刻也是他等了许久的一刻,于是他也不顾隐藏在身后的我的存在,对影开始了动作。 他举起了右手,右手手指上捏着什么。 他对准了影的眉心,就要将那东西按了下去。 295:死亡的世界(十二) 不知道秘师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可一定不是好东西。再也不能让他往影的身体内加入什么了。 我跳出来叫了声:“住手” 为什么我非要等到他有所动作了才跳出来,他不动我就不能先出来呢?这是因为如果我是在他等待着的时候出现,难免不会一出来就踩中什么陷阱。而我在他忙于别的什么事的时候攻其不备的出现,中陷阱的几率很低。 同时,我也一直在犹豫着一件事。 首先,通过阿悌,我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秘师非人非物,而是一团被什么力量操控着的废气。 鉴于他的身上有很浓很臭的草药味,所以我暂且将他定性为一团腐烂的植物所滋生出来的气体。 这个躲在背后的力量非常隐秘和神秘,他借助这团无孔不入,连这个世界里的个个“地主”们也不能拒绝的气体潜入这里做非法的事情——这可以让人猜测,他本人到不了这个死亡的世界,也许,他是一个活人? 既然这个世界的活人到达不了这里,那么无论这个力量有多么的强大,我面前所需要面对的,也仅只是一团“气”而已。 只需要把这团气驱散了,我就赢了。 那么,我该怎么驱散它呢? 就在这么犹豫的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已经闪现出来特大号的强力电风扇,或是电吹风,或是别的什么现代电器。 到底该选哪个呢? 我还没有决定的时候,它已经有所动作了,于是我不得不先跳出来。 那秘师动作一滞,它的反应是有些迟钝的,之前没有看出来,现在知道了它的底细,自然而然就看出来。毕竟是经过一层操控后,躲在后面窥伺的人物,多多少少总有些反应跟不上。 我的嘴角一勾,立时间便觉得它那吓人的装扮,阴森阴冷的模样,此刻显得滑稽。 那背后的人——暂时还是以“秘师”称之。秘师见到突然出现的我,显得有些意外。他低迷中透着某种让人无法形容的蛊惑声音道:“你?一个女孩?” 他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幕给讽刺到了,带着不屑的语调冷冷的哼哧了声。可那声音还未完全音落,他又收了回去。他的尾音一顿,一种惊讶到不敢置信的口吻说道:“你一个活着的女孩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你是什么人?” “阿里瓦斯怎么会让一个活着的人站在这里” “你……难道你和青木族有关?不,就是青木族的巫女,也没有站在这里的本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三次连问我究竟是什么人,可以想见到这个秘师背后的人物,此刻是一副怎样的惊诧,意外,惊喜以及狂热的神情。 他非常的渴望拥有他所认为的最强大的力量吧。连他也无法亲身踏足的地方,却被我轻轻松松的办到了,如果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把我拿来解剖,看看我体内着什么神丹,让他一口吞下后也能拥有随意进出死亡世界的力量。 他哪里会知道,我只是利用了便利店与阿悌间的联系,才到达了这里。如果没有阿悌,我也是进不来的。 在阿悌同意与我合作,她助我找到影的尸体,而我助她完成愿望,毁灭教会的那一刻,她就成为了便利店的客户。而她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将她的灵魂贡献给便利店,从此成为便利店的一员。 她与便利店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秘师又将她的灵魂引到了这里,我当然就能趁着这个间隙,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说起来我一个活着的人站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便利店+阿悌=我来了。可是我不会告诉他原因。至于阿里瓦斯嘛,我估计他不是不知道我来了,而是知道我是来对付令他以及他们所讨厌的秘师,所以特意绕道,为我行方便的。 我故作冷酷,冷冷的哼了一声。现在秘师的注意力在我的身上,影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被困在自己的肉体内,此时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于是我便有些时间仔细的考虑我的便利店中,到底哪样东西适合用来驱散臭味的。 我摸着下巴,故作深沉,一边过滤脑中的记忆印像,一边道:“为什么把他的尸体埋在这里,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这样一问,秘师的激动情绪似乎就稍稍平复了过来。他沉默了一会,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道:“你不是青木族的人。” 这是一句肯定而不是疑问。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我也不想就此撒谎。 我望着他,一言不发。心里面想着,既然他不肯说出目的,配合我,不如就尽早将他散了吧。同时右手伸向身后,暗下默念有词,手指捻动,准备打开随身的便利店门。 在死亡世界里就是有这个好处。在活人的世界中要想经过便利店,还得去找一扇门什么的,在这里就不同,因为这本身就并不是一个现实意义上的世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个虚幻的,第六感及第七感官的世界。所以我只要在脑海中勾勒出背后有一扇门的形状,就能随时随地打开通往便利店的通道。 “你和他有关系。”秘师又道。同样是肯定而不是疑问。这话听得颇有点歪义,不过我不想纠正。 “然而,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你却突然冒出来——他的灵魂一直游离在外,就连我用招魂术也没有反应——难道说,你认识的是他的灵魂?” “你是——” 差不多了,这个秘师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再让他一句句的问下去,指不定得说出我的真实身份出来。于是我就在这一刻,转过身去吭哧吭哧的,弯着腰又拖又扛的弄着什么东西。 你是什么,后面没有声音了。也许是他也被我的举动给打断了,正在看我做什么。 我转过身,手里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风扇头,就是平时在粉店里用餐的时候,人家用来猛吹油烟的那种。立式的,移动方便。也有人摆在大厨房里,一边吹着满头大汗的大厨,一边发出嗡嗡嗡的巨响。 好吧,我手头的这一个可不是挪用姑姑店里的,这个货真价实的就是我便利店里的东西。上面依附着一个在火场里殉命的员工,有关她的事情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这个电风扇当时将她砸倒压伤了腿,以至于她无法及时逃生。于是她附身在了电风扇上面,电扇虽然被烧毁了,可在事后她又发现自己的男友为自己如何的悲痛欲绝,几乎要跟着她去了。而在这之前,她对他竟然还有误会,于是她感动愧疚之余,为了让男友重获新生,才寻到便利店的帮助,以灵魂交换,祝他此生幸福。 这是一个甜美的故事。简而言之这个风扇上面是没有怨念的,但其风力的强度可是毫不逊色。在便利店的渐渐修复下,它已经可以称之为焕然一新了。 秘师的头顶上出现了六个黑色的大点点。即为标点符号的省略号,后缀为一颗水滴型的巨汗。 哈哈,这当然是我臆想出来的。 因为当我转过身,亮出身后的大家伙时,我发现秘师似乎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很——臭这一点就行了。” 语毕,我做出胜利者的姿态,轻轻松松的摁下了电风扇的开关。“晓慧,开工了” “是的,主人” 电风扇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当然,电扇的电源早就接上了,接上的是便利店的无穷能量。 嗡的一声震响。电力强劲,电扇猛吹。 巨大的风力直吹向了堪堪站在影边上的秘师,嗡嗡声的扇页巨响中,只听到他传来的模糊语句:“你……是……记……住……” 然后,它就如同千年风化的古尸,在巨风的吹袭下,一点点,一寸寸的分崩碎裂,渐渐的散在黑暗中,连影儿都没了。 秘师被我吹走了。也许是消失,也许是回去了。谁知道呢,不过既然他能弄出一个废气人来,再弄一个,想来也不是难事。 我是无法阻止他来到这里的,但我可以将影的肉身带走。 我走向了半身尚埋在泥土中的影,低头俯视他。他便宛如刚刚睡着了一般,清隽的脸上,紧致细滑的皮肤,秀气的五官,长长的睫毛投下的碎影,带着一丝无邪的稚气。原来这就是影生前的模样。谁能想到当那双眼睛睁开后,是一双多么的冷酷和无情,甚至是带着威胁性和死亡阴影的眼眸? 我x近了晕倒的阿悌,轻轻将她推醒。 我嘱咐她,如果想要回到生活中去,就替我把影的尸体从泥土里挖出来,然后背着他,往回路走去。 做为这件事的代价,便利店可以解除与她签订的协议,让她的灵魂回归自由。 至于她想要摧毁的教会嘛,秘师已经被我吹走了,影的尸体也不复存在于这个世界。想来背后的人物一定会放弃那一群人组建的团体。那女教主用来迷惑众人的声音,没有了秘师的力量支撑,定然会失去。其余的人,自然也会清醒,教会就这样结束了。 296:心静 阿娣虽是灵魂,而影的尸体却是肉身,但在这个死亡的世界中,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此刻,对于阿悌来说,只要她不认为自己死了,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她便不会觉得自己只是一抹魂。 朝阿娣说了这番话,她便爬起来,继续将影从地里刨出来,背上他,一路顺利的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教会举办仪式的地方原来是一处郊外人工修建的地下洞穴,秘师控制了那么多的财力权力,特意的修建出这个环境并不难,且周围也被人隔离着,外人无法窥见。 阿娣灵魂出壳,醒来还需一段时间。待她醒来时,会发现以教主为首,其余教徒已多被警方控制,自己也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作为最后一名受害幸存者醒来的。 但是当她为警方录口供,并查看教会名单时,发现上面多是一些如同自己的家庭一样的普通民众,包括那名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阿姨。那些在大楼教徒的聚会中看到的有名人士,则一个也没有发现。 至于她背回来的那一具少年的尸体,警方的回答是:“少年的尸体?没有,现场除了教会里的人,只有你一个受害者,并没有发现什么尸体。你说的是另一个受害者吗?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从那里回来已经一段时间了,影的肉身被我接回,安置在了便利店。 影体内的蛊毒被他自己排除了出来,但是他似乎是习惯了自己的猫身,许久许久的凝视着自己的肉身,却没有选择再回到自己的肉身中去。 我想我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在便利店里待着久了,看着那么多个来来往往的世界与人事,曾经的往事就像是被封尘了许久的记忆,如今心态已变,那具属于人类的,却永远不会腐烂的肉身,就是那场往事的一个鲜明印记。影,是不会再回到过去的身份了。 电视里播放财经新闻,一个听说很在酒店业很巨头的企业家落户我们的城市,打算在这时投资一笔庞大的数字。这一新闻刺激到了很多人,大家争相转告,该企业的股票一路飚升。 在宿舍的走道里听到别人寝室里传来收音机里主持人兴奋的声音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新闻对我会产生什么影响。直到我在学校的餐厅里就餐,看到餐厅的墙上挂着的巨大液晶屏幕里放出了那个巨头之子,也就是该企业项目的负责人召开的新闻发布会时,我手上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金森海拥有白阮一片灵魂在其体内的男人,他寻到这里来了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走着,忽然感觉一道炽热的目光射来,但仅是一瞬,便消失了,快得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循着目光射来的方向寻望,什么也没看见。身后是人来人往的学生,气氛平和,一切正常。 我正还要张望,卓远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了?刚才在餐厅你就有些不对劲,是遇见了什么人吗?” “啊哈?”我刚刚才从餐厅里走出来,卓远远并未与我一道啊。他突然出现在我头顶已经很惊奇了,竟还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卓远远弯着嘴角笑着,伸出食指与拇指轻掐了一下我的脸庞:“你一直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当然没发现我走近了。而且你这张脸,有什么还不都表明出来?不用猜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亲昵,态度是那么的自然,就像这个首次出现的举动实则上已经上演过千次万次,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带停顿和犹豫的,倒是我的反应,显得很像是被大人夸张的小孩,羞涩与拘谨得不知该做何反应。 也是这突来的亲昵,让我的脑袋失了继续运转的功能。直到回到宿舍平静下来后,我才想起来:即使如此,他也没理由知道我在餐厅时的动作啊,除非他一直在身后注意着我。 “有什么事情吗?”卓远远的目光里像是凝结了什么东西出来,带着柔柔蜜蜜的感觉。 看到这样的目光,我便感觉到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突突的疼了起来。可是这种感觉,又像是幻觉一般,只出现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便恢复了平静。 身体的血管里重新涌入了新的一股血流,这股血流代表着的是平静,平和,清明和清朗。 这世间,仿佛再也没有我梳理不了的事情的感情。 这种感觉太过于奇妙,奇妙得令我不得不产生怀疑:我的身体,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变化? “不,没事。”我控制着心绪,面上平淡的回应他。 卓远远凝视着我的目光里一闪而过某种失落,后他稍稍移动了视线。 “刚才你在张望什么?”他转移话题了。 “好像有人在看我,但是又没有。”我实话实说,这时候我们都在掩饰着自己的内心活动。 “哦?是吗?”卓远远重新抬了眉毛,望了我之后目光就落在我刚才张望着的方向。他挺了挺胸,锐利的扫视着来往的人群。 喉头深处有说不出来的滋味,迟钝如我,也无法欺骗自己,卓远远待我只是如从前的“伙伴”而已。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他一点一点的,慢慢的靠近我,站在我的身旁,在我无知无觉间,他做了多少事情,为我改变了多少,抵挡了多少。 正如此刻,哪怕他内心里难过,也容不得一道侵犯我的视线存在。 我的心情变得格外的沉重起来。 影在宿舍里等着我,他很少离开便利店,专程出现的。 “怎么了?”我扔下书包跑过去。 影是猫身,他盘踞在我的床上,卷着尾巴,见到我进来,便将尾巴轻轻的摆开,猫耳朵抖了抖,立起上半身。 “白阮有动静了。” 白阮有动静?什么动静,是金森海吗? “不是金森海。”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影一口否定道:“是白阮其余的所有灵魂,原来这些碎片都落到一个时空里去了。” 时空,不是世界,而是时空。这意味着什么? “白阮的灵魂碎片所落下的时空,是一个遥远的古老的世界,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了。那个世界,是白阮长久的一生当中,产生最大变化的一个世界,也就是在那一世,他的力量到达了最顶峰的时候,同时,也是他犯下了最大的错误,导致了他必须守在便利店里,为所有的客人服务,以赎清他罪孽的原因。” “我说过,白阮的灵魂会落入他最牵挂的地方,虽不知他与金森海间有什么瓜葛,但他曾在你的周围出现。我以此类推,找到了他成为便利店主人前的那一世,寻摸到了那个世界。开始的时候,还没察觉到什么,但最近那里发生了力量的涌动变化,我才感应到白阮的专属气息。 时间来不急了,白阮那一生所走过的轨迹,正在开始重演。而且这一次,白阮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只有他的几片碎片,这种情况可能会导致一些原定结局或过程的更改。如果是这样,当源头被更改过后,白阮的灵魂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收回他的所有碎片,让历史重归原位。” “完了之后,我们再把金森海体内的碎片取回,加上你已经收到存在便利店里的,就能将白阮的灵魂拼完整了。” “这一趟旅程,由于是回到过去已定的世界,没有办法容纳你一个新的个体,所以必须是以灵魂意识的状态出发。时间不定,也许长也许短,你必须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存放你自己的身体,并找几个可信的人替你守着。” 影的眼睛眯了眯:“那个叫卓远远的,他看来似乎可以用用。你快去找他问问吧。” 叫我去找卓远远看着我的身体。说到这里,我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趁此机会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当然不能直说我似乎为卓远远心动,然后又突然平静了。只能说,好像我的身体里产生了一些变化,但我自己又说不清是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影瞪着我道。 我咬了咬唇,几番话到口中就是说不出口。算了,兴许是我多心了吧。 便不再问了。 我找到了卓远远,由于是未知的归期,这一趟睡去,还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所以只能离开学校,选择卓远远的私人住宅。这个地方,当然也不能是他买的我家小区里的那一幢房子,只能是他的另一处鲜少人知的地方。 卓远远告诉我,在这个城市,他也有一幢名下的别墅,而且马克管家正在那里。 在学校消失的时间太长,不告知小美和苏晴她们是不合适的。这一说,她们两人也表示说要担负起临时照管我的责任:“不说别的,她睡下去这么久,总不能由着她的身体发臭发酸吧?但是为她擦身的事情,难不成也要由你的管家或是你来做吗?” 一句话便拍板决定了她们的加入。 临到末了时,有人想起是否该通知张艺。卓远远说没他什么事,便没人再提了。 可是当我们的车子驶出校门的时候,却发现张艺已经束装待发,守在学校门口等着与我们汇合。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学生会里突然放了我假。闲着没事,我便只能跟着你们了。对了,你们向学校请假,是打算去哪里旅游吗?怎么不带上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张艺坐在车里,摇下车窗抱怨着。 297:覆世之人(一) 灵魂出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一次感觉上却是特别的漫长。 我好像上了一条没有人划桨的船,船上只有我一个人,摇摇晃晃的飘荡在一条泛着微微波浪的河中央。 河底没有鱼,也没有其他生物。我x近船边探头看下去,一眼望不到河的底部。只觉迎面扑来一阵又一阵的凉风,不一会儿我就经受不住头晕,只得坐正了回去。 也许是因为周围没有灯光,太昏暗了吧。 我正襟危坐的平视着前方。 来之前,影就曾经嘱咐过我,这是一条横过经纬度的河流,它的存在与便利店有异曲同工之处,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是顺着人生的轮回与罪孽回流的。可以说,每一个人的人生轨迹中所做过的事情,经历过的事情,都会流入这条河流的河底中被定型,记录。 一个人的灵魂可以有无数次的轮回,无数次的经历。但不论他进入哪一个世界,在哪一个时代,空间,他的轨迹都会被记录在这一条河的河底。只要是找到这个人的河流,那么,哪怕他变了千万次的身份,样貌,性情,也终无法改变他就是他的事实,掩盖不了属于同一个人所做过的事情。 当然,这条河几乎没有人走过。这条河上,也本不应该有这么一只小船的。这是一条无论谁来了,都会立即被淹死的残酷河流。会游泳的也不例外。(谁会来这里游泳啊。) 我身下的这条船,是影好不容易才替我弄来的。我手上拿着装在水晶瓶中,白阮的一片灵魂碎片,以这片灵魂碎片为指引,它将会告诉我其他的碎片存在于哪一片的河域中。 一旦船流到那片河域,我手中的碎片便会发出光芒。影叮咛我,千万千万,一刻也不差的跳入那片河域中,因为船不会回头,一旦错过,就再难找到那个世界了。而我一离开小船,小船就会立刻消失。 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弄错了我自己也回不来了。 我不得不紧张的捏出手里的汗来,问他既然他已经有了白阮的线索,为什么不从便利店过去,而要选择这么一条危险的道路呢?要知道便利店我可是随进随出的啊。 影给我的回答是,他可由便利店前去,而我不行。 为嘛啊?我纠结起来。 影道:因为你有任务,这条河,你必须要过。 如果说这条河流的长度便是白阮所有人生经历的长度,那么我只能说,这条河也太长了吧。白阮活得也……太长了吧。 几乎是在我坐得臀部发麻,两腿发僵的时候,手中的水晶瓶才传来微微的热度。 我急忙将它举起来看,只见在透明的水晶瓶内,那一片美丽的灵魂碎片仿佛是遇到氧气的火焰般,从微小的点点光芒渐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最后,几乎是噗的一声,灵魂碎片放射出来的光芒如同礼花在夜空中绽放,瞬间照得如同白昼。 就是现在 影的声音似乎在脑中回响,我腾的一下站起来,捏紧了水晶瓶,往船下的河底望去。 那里一望无底,深幽黑暗。 我不能犹豫,只这一眼望下去的同时,脚下也往船边踏上。一蹬,一跳。 义无反顾,投身入黑暗的河中。 好冷啊。 冰冷的河水漫过我的口鼻,我难受以了极点,下意识的想去挣扎,无奈怎么挥动两手,也捉不住不点依靠。真不知道那些寻死想跳河的人,感受到这样的时刻时,会不会很后悔? 还好我在万般难受之际,仍然记得手中的水晶瓶就是引导我方向的正确路标,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松手。 不知道往下下沉的时间有多久,对我来说,我感觉是比坐在船上的时间还要长。白阮这家伙不仅人生的经历非常之长,连人生的深度也是无人能及。 我想,到了最后我是晕过去了的。因为在感觉到河水的压力之后,紧接下来,就是我躺在一处浅浅的河滩上,悠悠的醒了过来。 身体很痛,皮肤上到处都是擦伤,有的是鲜红的血痕,淌着细细的血丝,有的则已经成了疤。 我举起两只雪白胳膊肘儿,上面布满了擦伤的痕迹。 新鲜的伤口是被石头的锋利刮伤的吧。但又总不能每天在河水的石头群中打滚一回吧,怎么身上有这么多的伤痕?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啊,除了擦伤以外,竟还有很多淤青呢。 靠,我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我的脑袋很疼,里面有很多的东西在交插着,混乱着。 啊,我似乎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手上的。 手? 可是手上什么都没有啊。 对了,我的衣服,似乎不该是这个模样的。 这像是,古代的衣服? 穿在身上粗粗的,尤其湿了水,更是有种咯着皮肤的感觉。 我的身体似乎还很幼小,一根腰带围扎了过来,将腰部显得纤细瘦弱。 短衫配一条宽松的长裤,风一吹过来,打得哔哔响的露出我的两根小火柴棍腿型,明显这是一具营养不良的身体。 这么小的身体,是谁对我这么狠心啊,难不成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苦命娃? 这和白阮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阮,对了,白阮 我是来找白阮的 我……我是灵魂附体了吗?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怔怔的想了很久。 好像被河流的水压一压,一些重要的东西就在我的脑子里遗失了。 恍恍惚惚,我真正的身份仿佛成了上一辈子的记忆,遥远得几乎让我抓不住。 为了寻回这一得要的记忆,确保没有遗露,于是你便那块河边的石头,坐在上面沉思回想。 刚刚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觉得冲击发疼,那应该是我的记忆与这身体原来的记忆相冲突了吧。 现在我努力的回想自己的任务,回想自己真正的身份,便不可避免的选择了自己,忽略了这具身体本尊的记忆。当我回想得差不多的时候,这具身体本尊的记忆就彻底的被我抛之脑后了。 水晶瓶,引导我的灵魂碎片。 我确定自己没有半途中扔掉,虽不敢万分肯定,但有对自己的足够自信。于是我推测消失了的水晶瓶与灵魂碎片不是被我弄丢了,而是它一来到这个世界,便自己消失了吧。 白阮的灵魂碎片有相互吸引的能力,否则我手上的那一边也不能被影拿来当作我的路标用。 它消失了,就代表着它被吸引到了另一片更大,更多的灵魂那里去了。 也就是说——白阮在这里,就在这个世界活生生,有影子有温度,可以说话会拥抱我的,是一个活人啊我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站起来,连身上破损的皮肤传来的痛感也被我忽略了。 可是 糟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 这个身体的主人是谁?她为什么会躺在河的浅滩边?这里距离白阮有多远,该如何走出去? 我巡视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深山老林啊 河里的水清澈清甜得堪比农夫山泉,小鱼小虾在里面欢快的游过,鼻间的空气清新得仿佛刚被雨水洗过,绿树颗颗堪比参天古树,丛林绿意盈然,古香古色的山水风光明媚如画没有一丝人工的痕迹。 如果是旅游,手中有手机定位,前面有拿着小红旗的导游,后面有背着大包的驴友,我将会十万分的乐意在此美景中沉醉。 可问题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更大的问题是,这是古代,我是古人,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忘了走出去的路。 该怎么办? 难道还要重新坐在这颗石头上,回想这具身体本身的记忆吗? 我拍着脑袋懊恼,这会儿就是想想,也想不起来了吧。除了这身体不同,此刻的我,已经完完全全就是原来的潘妮了,脑子里半点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脑容量被我原本的记忆占光了。 “雨儿,雨儿,你在干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去,在干嘛呢?” 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似乎是在叫我,还朝我不停招手。 这身体叫雨儿吗? 在大深山里看到一个人,那是说不出的激动,就是他不向我招手,我也要朝他奔过去了。 我踉踉跄跄的冲到他的面前,还来不及说话,他已皱着眉头望着我道:“雨儿,又被阿郎他们欺负了吗?” “难怪过了时间也不见你回去,时候到了找不到你,谁去伺候白少呢?” 这人是一个中年的男人,看他的穿着打扮,和我一样,都是苍青色的粗麻布衣。先看到我擦伤的手臂与狼狈的模样时,说出的第一句话让我以为他在关心我,谁知下一句,他已转为责怪:“早叫过你,没事不要去招惹阿郎他们。他们是南少的手下,身份虽与你平等,不过南少向来宠信他们,他们又是男丁,你怎么样也都是亏的……你要是再这样惹事下去,不说怎样,白少第一个就不耐烦于你了,你是不是想被逐出月门啊?” 298:覆世之人(二) 中年男人抱怨似的说着这些,眼睛里也划过一抹不耐。我立刻感受到他对我是极为不喜的,甚至还觉得有些冷漠和嫌弃。 我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心情。 中年男人以为我是害怕胆怯了,这才冷冷的哼了一声放过我。 也许这种低头的动作是“我”经常做的,他看了也不觉得有丝毫不妥,转过身就道:“还不快走?” 他迈开了大步在前面飞快的走着,像要赶急着回去什么地方。 不想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过夜,此时自然也顾不得计较他什么,急忙抬起脚来就跟了上去。 蜿蜒崎岖的山路,很不好走。不过“我”这双脚似乎早已走惯了这样的路面,直跟在大叔的背后走了近二十分钟,还是急步走的那种,竟然没有觉得半点疼痛和不习惯。 攀过半个小山坡后,我们来到一座隐匿在树林中的古旧老宅。 突然间在林木掩映间看到那弯翘的红色琉璃屋顶,绿色的瓦墙,我有种见到聊斋中老狐狸变化出来的房子的感觉。 看到我怔在原地,大叔扭头不耐烦的催促:“怎么还不进去?发什么呆” 原来我是住在这里的。 真有种世外仙境的感觉。 突然间我便对大叔不善的态度不那么介怀了,反正也是灵魂旅游,就当体验一下古人的生活吧。只不过,貌似我好像是一个伺候人的丫环? 我皱了皱眉头,我会伺候人吗? 这栋仙境一样的房子里面的人好像不多,从窄小的木板侧门进入后,并没有看到仆从如云的景色。 里面的布置非常的清幽,先是一个类似后园一样的园子,园子里栽满了各种我从未见过的花草,有的含苞欲放,有的盛放正烈,有的没有花苞也没有花朵,只有细细的长杆和两片枝叶,但其形状特别,犹如一个个大自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棵上只长有一根,根根垂直,分有青翠欲滴的绿色和浓墨发亮的黑色以及如雪般的白色。一看到这样的植物,即使不认得,也知道一定是些奇花异草。 这样珍贵的植物居然就随随便便的栽种在后园里没有任何防护? 我左右的张望着,看到这里人烟稀少,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小偷来吧。 穿过了后园,就看到一排竹子搭建的长屋,屋前有一条长长的走道,走道之下是一片水质清澈的池子,水底有游鱼浮动,水上飘着几张绿色的荷叶,看着很是清新怡人。 大叔叫我往竹屋上走去,我踏上了后走了几步,发现他竟然就消失。估计以为接下来的路我自己会走吧。 没办法,我只有顺着竹屋前的走道走,希望走到前面看到什么是什么吧。有个人突然跳出来告诉我我要做什么就好了。 我没想到这么随便的想一想竟然也成了真的。在竹屋的走道上走了一半,兴许是吱呀呀的脚步声太响了,半途就有一个女孩子突然打开了我面前一扇竹门,探出脸来。 “雨儿,你怎么回得这般晚呀纯儿已经代你上去给白少服侍了” 女孩子一露脸便是一脸焦急的说道。她看来和我的这具身体看年龄一般大,皆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她的发上梳着两个小髻,脸庞稍圆,带点儿婴儿肥,眼睛不大,脸却很红润,犹如涂了胭脂的苹果,很是可爱。 她的衣服也是粗麻衣,一根腰带在中间围过,旁边打个折,垂下一个扣结。下面是裤子的装扮,看来与我的身份是同等的。 这就应该是我的“同事”了。 鉴于她一脸的焦急,真情流露,我立刻向她回以一个感激的微笑。 “这……” “哎呀,你衣服湿了还这般脏污”少女发现我身上的衣服湿过后的痕迹,惊叫道:“我就知道,你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一定是阿郎他们……快,雨儿,先换过衣服,要是待会儿白少叫你,你还要上去服侍的。白少最不喜人脏污了,千万别让他看到你这样” 女孩手里一扯,猛的就把我拉进了竹屋子里面。 原来,这竟是我的卧室吗? 看到女孩在一个木箱子里掏出另一套一模一样款式的麻衣,我立刻明白了,原来这女孩还是我的室友。 我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环境,发现床是一张长长的通铺,观其长度,能容纳下的人两个不止,如果不打算浪费资源的话,估计这里还有其他的室友。 “这个……她呢?”我试探着问。不知道这里还有几个室友。 “她?纯儿吗?我不是告诉过你,纯儿已经代替你去服侍白少了吗?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就盼着能把侍候白少用餐的工作给抢过来。偏偏你还给她机会……” 女孩转过身,递过我衣服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的叨唠着。 “再过一段时间,白少就要离开月门了。我和你还有纯儿三个,白少总要挑一个出来随行。虽说你当初就是跟着白少来到这里的,因此你才获得近身侍候的机会,可白少对你也没怎么特别,不然也不会把你丢入我们这里,与我们同吃同住,成为月门里的下等丫环。” “雨儿,我知道你对白少特殊,可是你……如果你真是如我们一样,只是个丫环的话,我劝你也别想这么多。我问过你几次了,过去你和白少是什么关系,你也总不说……现下纯儿都快抢了你的份额了,你要是还这样一声不吭的,怕将来被白少带走的,就不是你了。” 说到这里,女孩望着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试探。我心下一顿,这家伙想套我什么话? 我和白少的关系……似乎有点不寻常啊。 可惜现在连我也不知道“我”和这个白少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听她这么说,我自己也心痒不已。 另外,由于白少姓白,而我又是循着白阮的轨迹来的,走错位置的可能性极少,如果没有任何差错的话,我应该是出现在离他身边最近的地方,或是人的身上……这个白少,就是白阮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就火热了起来,连带着脸上也渐渐烧得一片通红。 这倒不是羞赧,而是激动,又必须要抑制住的激动,因而面部出现了不受控制的反应。 “你看你,又是这样” 耳边传来女孩含有不悦的声音,我抬头看去,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厌弃与嫉妒。 这女孩…… 但是一闪之后,她又恢复了忧心仲仲,为我着想的神情。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知道你还不信我,不说就不说吧。你快把衣服换了,待会儿可能就会有人来传唤你了”她说完,转身自己退出了门外,蹭蹭蹭的跑远了。 也不说什么,就这样走了。 唉。 我叹了口气,拿起她放在手边的衣服。衣服的面料还是很粗糙,但因为是旧的,早已被磨得柔软了,摸上去也不是那么扎手。 既然要我换衣服,总不能一身脏兮兮的就穿上干净的衣物吧。 女孩就这样走了,我连她的名字也没有问到。除了知道有一个虎视眈眈我的地位的纯儿…… 我抱起衣服往房间的一个隔门后走去,想找找看有没有可以让我净一净身的地方。 哪怕有块湿的抹布擦一擦身也好。 这个房间好像是两厢式的,外间是日常起居,带有床铺与茶桌的地方,这边一墙之隔的后面,则放着一只大木桶,桶边上有一根木杆。看上去似乎就是平常净身的地方了。 我很惊喜的发现那只大木桶里有热气氤氲,而且水质干净,似乎是谁刚放好的洗澡水,正等着我去享受呢赶了一程的山路,又之前泡过冷水,又冰又凉的,正似头晕感冒的症状,突然见到这桶热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的及时雨。我激动的当下三下五除二的褪了身上的衣服。 这衣服也是简单,将腰间的扣结打开就解得差不多了,身子再一滑,就从衣服里钻了再来。 还从来没有机会泡过木桶澡啊。要是再撒上几片玫瑰花瓣就更美了。 我美滋滋的泡在里面享受着,身体一沉下去,万般经络通畅的感觉立刻传来。如果这是那个心怀试探的女孩为我准备的,那不管她有什么心机,也值得我嘉奖一句了。 这个泡澡真的很舒服,舒服得我都不愿起来了。总是想着再一会再一会,然后又是再一会再一会。而很奇怪的是,不管我延后多久,这桶里的热水温度都没有退去,仍然如同我刚入澡时,保持着恒温的热度。 我舒服得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似乎,我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突然出现,站在我的桶边,由上而下的冷眼睨望着我,道:“哼,倒是越来越大胆了” 这声音如此熟悉,清朗,如山涧的泉水,叮咚相击。 他的面容,如此的出色,是我记忆中,午夜梦回时四处搜索的五官。 那唇,那眼,那眉。我多少次心颤着用手去抚摸,想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我,破坏了店规,宁愿遭遇灵魂碾碎之苦 299:覆世之人(三) 白阮 我心里大叫着,猛的醒了过来。这一醒,我就打了个大大哆嗦,这哆嗦大得我都几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水居然是冰的 我来不及多想,几乎是睁开眼的一瞬间便连滚带爬的爬出了大木桶。 当我打着激令擦干了身上的冰水,又将麻衣胡乱的套上之后,望着那微微散发着白色冷气的木桶水,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水之前一直恒温,之后又突然变冷。现在这样的天气,再冷也冷不到冒冷气的地步吧。如此前后皆不寻常,证明了只有一件事——这是谁替我特意准备的,带有法术能量的洗衣澡水谁会特意用法术来替我准备这一桶水呢?白少……白阮是他,一定是他我那梦可能也不仅是梦,白阮他是为了惩罚我偷懒睡觉才把水变了冰水。 这样的行为真是恶劣啊,和他在我印像中那温柔如水的模样真是大相径庭。真没想到在白阮的性子里面还有这么恶劣的因子存在。 回想起他站在桶边,高高在上的睨视着我那冷漠的眼神,他嘴角似乎一丝笑意也无,说出的话也是冷酷无比,仿佛他就是个主宰一切的王者……等等,他站在桶边……我睡着的时候他站在桶边……我脱光了衣服在洗澡的时候睡着……天呀噢,天呀天呀,呀嘛爹我浑身上下都着起了火来,对白阮的怨言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在找墙角想挖洞钻进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人拍门的声音:“喂雨儿,你回来了怎还不上去服侍?白少正等着你呢” 白少 这时候听到白少两个字,就等于听到白阮两个字,就等于想到他看到我洗澡时的样子——我脸烧得通红,哪里还敢开门回应。 可是我在里面磨蹭不到两分钟,门外的人等不到我回应,便已经不耐烦的闯了进来:“雨儿你的架子怎么这么大,还要我进来请你不成” 闯进来的人穿着与我一样,粗布麻衣。他的脑袋上也顶着两个包包,不过看他的脸型,倒是个男生。 他闯进来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还没梳妆?” 他的眼睛很努力的瞪得如铜铃一般大,脸上也气势汹汹,但因为他到底是个没长开的小男生,这些模样他即使装起来,也没有什么唬人的气势,何况是对我。 我很自然的回应他:“我不会。” “什么?”他仿佛没有听懂我的话,眼睛睁得更大了,嘴巴也张了张。不过这次,惊愕多过吓人。 “你……你是故意捉弄我的对不对?明知道白少派我来找你,迟了就是我的不是。你是故意的,怪我上次刁难你是不是?……好,我服了你了,以后我再不在白少面前说你坏话了,你就快点吧,迟了,白少生起气来谁也担不起” “我是真的不会。”我仔细的瞄了一眼他头顶的发包,因为头发也在河里泡湿了,所以洗澡的时候就顺便洗了头。可大家都知道,很多东西拆的容易,再装上去就难了。 包包男生见我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干脆一咬牙,也不同我多辩,抄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就往我脸上招呼了过来。 “我阿星这辈子只此一次,出去以后别跟人说我帮你梳过发,否则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保住我的声誉”他咬牙切齿的说着,磨牙的声音在耳边咯咯的响。 饶是如此,他的速度也是快得惊人,没两分钟已经彻底搞定。 “快” 他拖着我,飞奔一样的冲出了门外。 由于有人带路,这次我无暇观赏一路上的景色,不过仍然是为那充满了仙境氛围的景色所倾倒。 白色的仙雾若隐若现的遮挡了所有的物事,人一走过去,那些仙雾便调皮的躲开,像是有生命一样为你让一条道来。我一只手被阿星抓着,伸出另一只手去触摸这些仙雾。拿到手里一看,那一缕缕的雾气实则竟然是呈一团团白色的发光小球样的气体,仿如千千万万个萤火虫连成一片,这才形成了一片片的仙雾。 我讶然于这不同寻常的雾气,正想问些什么,转头看到阿星板着的脸。算了,下次有机会再问吧。 阿星把我带到一栋木屋的小高楼建筑,从底下望楼大概是两层。可是进去以后,却发现里面特别的大。 底下一层没有人,空空荡荡的,只有各种鼎炉丹炉放置在周围。每个炉子的旁边都有一个蒲团,仿佛这里随时会开火练丹。 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图案,有些类似中国的八褂图,但又不是。它的形状与里面的纹路都比八褂图要复杂几许,每个角和方向都写有象形的文字。很艰深难懂,我不认得。 阿星带着我,小心翼翼的绕过这些炉子和图案,行到中间时,还朝地上的图案微鞠了一躬。 楼梯是靠里边的。阿星拉着我上去,走到一半时,他放开了手,示意我速度不要慢下,要紧跟着。 以为这只不过上到二楼的短短楼梯,那就错了。 以我的脚感来计,我觉得我起码可以爬上一座山的高度了。 终于等到阿星说“到了”的时候,我嗵的一声扑倒在地,觉得整个大腿都在抽筋。 在我忍不住爬倒在地的时候,一直走在我的身前,挡住我视线的一片阴影——阿星忽然间咻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这家伙闪得真快。 当时我只来得及这样想。对于前头的一片刺眼光明,我视而不见,只想先躺下去休息休息。 殊不知,我这样狼狈的举动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嗤”有人嗤笑着:“真是失礼。” 声音是从我的左前方传来的,由于那声音里的嘲讽异常明显刺耳,正闭着眼睛喘气的我不得不勉强睁开了眼皮,微微抬头,往那方向扫了过去。 一个头戴冠帽,身穿黑色袍服的男生,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 只是一眼。 我认定了出言不善的人就是这个人之后,目光迅速的被场上的另一个人吸引了过去。 白色袍服,头发墨黑,没有戴冠,任其随意的倾洒而落。玉面容颜,气质儒雅,远似彬彬有礼,近看眉眼冰冷,似谁都近身不得。 当我望向他的时候,他感受到我的目光,似乎也瞥了一眼过来。那一眼,冷漠得让人心颤。 我当下就觉得身体里的什么地方空了一块,正碎成唏哩哗啦的往下掉。 “白阮,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女徒吗?怎的这样上不了台面?”黑色袍服的男子怪腔怪调的开口道,听口气他与白阮似乎非常的不对盘。 “她不是我的女徒。”白阮淡淡的说:“她是女侍。” 不知为何,我觉得头晕,身体一直往下坠,很沉,很重,也很痛。 这不一样,这太不一样了。白阮,他是白阮吗?他真是白阮吗? “还有,南风你逾越了,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白阮一说完这话,黑衣男子立刻扭头到了另一边,冷哼了一声。 “大师兄,叫雨儿过来吧。让纯儿退下,换她侍候你吧。”这时候,一个打圆场的男人出现了。他并不是一身白或一身黑的衣服,他穿的是淡淡的山青色,仿佛被仙雾迷罩住的山头,看上去很有一种可靠又温和的气息。他的五官也很是出色,虽然在白阮与南风两个极端的衬托下,显得有那么一些不引人注意,直到他出声了我才发现他的存在。但若单论他个人的话,亦是一个非常超凡脱尘的圣子。 是啊。圣子。猛然间,我意识到高座上的三个人,南风、白阮、青衣男子,皆是如圣子一般的气质。 尤其是联想到园子里的奇花异草,一路上会躲避人的仙雾,明明看似只有两层高度,却让我爬到半死的楼梯……这个月门,并非一般的月门。白阮,和他们,都是身怀奇异之术的奇人这就是白阮的前生吗?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平凡的人类了。 “不必了,让纯儿侍伺,让她站旁边吧。”白阮淡淡的说。他身后一个梳着发髻,穿着麻衣,垂眉低眼的女孩立刻嘴角一喜,抬眼迅速的朝我望来一眼。 她一定就是纯儿了。 现场的气氛很是正规,我的出现似乎是一出小小的闹剧,现在闹剧落幕了,众人已不再将注意力投注在我的身上。我很顺从大流的乖乖站起,忍着腿部的麻痛,蹑手蹑脚的走向白阮那一座的后方,老老实实的站在纯儿的身后。 纯儿见我走来,故意将身子一挪,彻底的阻挡了我望向白阮的视线。 也好。我看不见他,大家也看不见我。我像一颗被丢弃在角落里的无用之物,自己捡了块墙,面壁之过外加思想云游四海去了。 我想得太过出神,因此没有注意场上的动静。不过我没有想到,就连我这样躲在角落里发呆,也有人不肯放过我。 “喂,丑人,你是不是跟白少告状了?我告诉你,你若敢告状,等白少走了,看我们不给你好果子吃” 一个身着粗布黑衣的少年郎突然接近我。他不用嘴唇说话,声音却自动的传至我的脑中。 300:覆世之人(四) 那少年郎年纪不大,也是约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过他的长相粗犷,浓眉大眼,再加上他刻意的瞪着我,那双眼白过多的大眼睛就显得更加四白眼了。他的身板子也是粗厚实的,身量不高,估计长大了也不怎么高,只是很结实。 他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借由经过我这方向时偷偷瞪向我的。他这一瞪,声音也就传过来了。 这里的人真不能小觑,随便一个穿着粗麻衣的,也有隔空传音的本事! 由于这少年郎说的话,所以我很快猜出他就是别人口中经常欺负我的那个“阿郎”。他身穿黑色的麻服,按颜色区分,他就是那个南风手下的人了。 南风如此针对白阮,与他不对盘,他手下的人处处刁难于我,也是正常。 阿郎只瞪了我一眼,示威性的说了那句就走了。不过从他的表现看,他一点也不怕我向白阮告状。 是因为白阮平时对我就是这么冷漠不理睬吗?所以每个人都逮着机会就想往我身上踩一踩。 可他明明…… 我愈发不理解眼前的状况了。 抬头想望向前方那身姿卓越的身影,可惜只能看到名叫纯儿的女孩倍儿挺直的身影。 月门是一个倍受崇敬的地方。在这个世界里,由于文化尚处于原始阶段,鬼神之说在这里尤其神圣。而在所有的传说中,月门无疑是处于最高位置的一个。 这个世界有很多的部族与部落,每一支部族部落都需要一个具有神力的祭师,为该部族部落祈求风雨平顺,和平安康。这里没有医师职业,人们生老病死都离不开祭师的祈文。真正具有神力的祭师,据说能力非常强大,大到求风求雨,操纵自然,小到更改命格,将原本濒临死亡的人们救回,解除痛苦的病症。 祭师的选择是从一出生就决定的,并非每个人都有资格从事和学习祭师的法术。 具有祭师资格的人,其出生的时候,天上会出现异像。例如晴朗的天气骤然风云突变,或是干枯的河田里突然生长出嫩绿的枝芽。这些异像各有不同,有转好也有转坏,晴天变成雨天的,人们会心生敬畏,从此将他供若神明,可是没有人敢接近,连他的亲生父母也为避之而远走他乡。因为人们相信这样出生的孩子,本性属阴,即凶性。他具有不可测的神力,但其神力会因为他本性中的凶,将来会带来不可预测的祸事多过福事。于是人们才从小百般的尊敬他,却也疏远他,为的就是平和他体内的“凶”,万令他不要兴起祸事。 另一种出生时可令枯田生春的孩子,则被人们奉为“福”子。这样的人,会被人们送到附近或是遥远的,具有一定名望的“门”去学习。 年幼的祭师们会在这里学习到祈文的法术。较为出名的“门”有生门,月门,金门三门。而在这三门中,又数月门排在第一。 进入“门”内学习的小祭师,初时还只是学徒的身份。在这里学习的徒弟们也分有很多种。大多数年纪幼小的都是初学徒,此时的他们还不能称为祭师。必须要等到他们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学习后,展现出自己身上的神力,表明确有不同之处时,才能晋升到正式门徒的身份。不能晋升到正式门徒的孩子会被遣送回去,从此走上普通祭师的道路,平时帮人看看粗浅的病症什么的。虽然不能祈求风雨,倒也能受到一点点的尊重。在这些普通祭师的里面,就是鱼目混珠的多了。所以大多数被遣返的孩子都会脱离自己的家乡,到别的小部落里去当个体面些的大祭师。 晋升到正式门徒的人开始了真正的深造了。由于生门月门金门三门各有所学,各有所长,所以为了成为一名在神能力上比较全面的大祭师,正式门徒在学业完满之后,便会到其他的门去相互学习祈文法术。 南风是生门学满的祭师,筱岚是金门学满的祭师,白阮就是月门学满的祭师。 筱岚便是那在场上打圆场穿着山青色长袍的青年。 南风和筱岚都是一个月以前来到月门学习的。 在这里要加一句,各个门里能够学满出师的祭师并不多见。基本上成了正式门徒后再学习个一两年,便可以回到家乡胜任大祭师的工作了。由于祈文法术这些东西是以个人的能力为限的,所以如果本身体内的神能力不到的,即使看到了祈文咒书,也不能完成学习,甚至因为看到不是本身能力所能参透到的东西,而去尝试的话,反而会毁了自身原有的神力。因而基本上每个门中能真正学满了本门的祈文法术后出师到其他门中再深造的并不多。 至少在这一世,便只有三人。 生门的南风,金门的筱岚,月门的白阮。 这三人在这一世,便以其能力出名,声名远播。 南风与筱岚出师门的时候,白阮尚在月门。这两人先后来到月门,南风以自己比白阮提前一月学满为荣,处处显得与白阮针逢相对。 由于能力高深真正可以成为主宰风雨,起死回生的大祭师少之又少,世人在惜才之余,相互间多有互通之意。再加上生门月门金门原属一门分出,所以在这方面上更是没有拒绝往来原由。南风来到这里,便当这里只是他生门的分号而已,自是没有作客的自觉,全当是主人了。 月门的门主月老人轻易不会示人,除了白阮外,听说在月门里的人谁也没有见过月老人。这招呼同门过客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月门撑门面的白阮身上。 这一天,我来到这里时,遇到的正是白阮与两位同门师兄的用餐晚宴。我在这一晚上,全程成了被弃用的背景板,一直在角落里隐身。 当他们用完饭食后,众人终于退下了。 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又忙累了一天,早已虚脱在角落里,没有跟上众人退出现场的步伐。当我感觉到空气骤然变得充足,周围空旷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人都走了。 抬起头来,眼见最后一个人的背影落在进来的入口处,我忙叫了一声站起来奔过去。 这一冲过去,我赫然看到那一个人一边下楼梯,一边身子渐渐消失隐去的情景。 “喂!”我伸了一只手出去,结果掏了空。 人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原来这些人下楼都不是用走的! 望着今天刚爬上来,此刻又望不到底的长长楼梯,好像比来时要更长了一些。我不禁感到头晕。 走下去是走不了了,饿得头晕脚软。要下,就只能滚着下。不过我担心选择这个方法到底的时候,恐怕“我”这个身体已经变形了。 我虚脱的卟通一声坐倒在地。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的可以啊——这个时候的我还不了解,当我知道“月门”是个什么地方后,才明了为何这里的人都具有非一般的能力。 在这里工作的侍从,如阿郎,阿星,纯儿,中年大叔等,他们都只是普通的人。但是当被选入月门工作,他们就变得和普通人不一样了。他们是最接近神圣祭师的人,所以他们的身上会被祭师赋予一定的异能力。这个异能力可以伴随着他们一生,直到他们被驱逐出去后,异能力才会被收回消失。这也就是为什么纯儿和另一个我暂时未知道名字的女孩,即我的室友为何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取代我原来的工作,接近白阮的原因。身为白阮的专门女侍,如果白阮要走,一旦不被选择,又没有遇到新的跟随者,他们最后便会很有可能因为失了用处而被送出月门。这样一来,曾经贵为祭师侍女的她们,是绝不愿回到平凡人的生活中去。毕竟在这里,她们永远不会生病,也不会老去。 正颓废沮丧到底的时候,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朗悦耳的嗓音。 “今天你是怎么了?” 白阮突然站在我的身后,正皱着眉头望我。 我惊喜的站了起来:“白阮!” 他没有走,又回来了! 我脸上的喜悦还未张开,白阮的脸色一沉:“什么规矩。” 规矩?他在说规矩? 我脑子一轰,联想到众人称他为白少,而此刻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女侍。不由喉咙一紧,干干道:“白……白少。” 白阮沉沉的脸色仍然没有松缓。 “今天是怎么回事?小鼠精,你没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吧?” 我一咯噔。 白阮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不知道的,这我没法回答。但是,他为什么叫我小鼠精? 我霍地抬头望着他。 白阮不悦的皱了皱眉:“怎么,来这里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如果不能经过考验,你就趁早出山回去吧。” 轰隆。 振聋发聩的消息啊,我的嘴巴张成了O型。 我竟然是一只小鼠精?我是妖怪?是白阮收治下来的小妖怪? 这就是别人总是想要试探我,却试探不出来的关系吗?我是一只被白阮收养的小妖怪啊~~~我和白阮的关系——偶第一次当妖怪,妖怪还用爬楼梯上来的吗? 301:覆世之人(五) 偶第一次当妖怪,妖怪还用爬楼梯上来的吗?把我累得…… 白阮平静的望着我道:“那是你蠢。当了几年人类,就忘了自己是个妖怪了,连几个区区的人类也对付不了。” “今天在河边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他说的“区区人类”是那几个欺负我的人。但我只能保持沉默。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前因后果啊。 面对我的缄默白阮并无多大耐心,他不等我回话,长袖一甩,那轻飘飘的袖子就朝我的脸上拂过来,只觉一阵清风飘过,再睁开眼来,我已经坐在一间木屋子的室内。左右一看,似乎是我自己的卧室。 “时候不多了,再过段时间就能出山,你别出什么岔子来,被人发现经受不住考验,我也救不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白阮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的空气中,我尚在回味他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门口外一阵脚步声,啪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纯儿,恭喜你今天顺利晋位,到白少的身旁侍候了。” “晚儿,别说这种话,我这还才一次呢,说不得下次白少会看上你哦。你不是女红做得最好吗?白少外出巡游的话,总要个会针线活的跟着。” “纯儿你别取笑人了,会针线活算什么,白少法力高强,这种事还需要亲自动手吗?不过最可怜的是那个月儿,今天见她可怜兮兮的坐在角落里,真看不出来她有一等女侍的半点仪范。” “咦?晚儿你不是没上青鸾殿吗?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啊,这个……咦,雨儿?“ “雨儿,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落在后面吗?” 踏进屋里来正聊得火热的两个人,一个正是取代我在白阮身旁侍菜的纯儿,另一个则是热心的给我换衣服后,试探不成,招呼不打一声就走的女孩。听她们说话,这女孩就叫晚儿了。 晚儿一见我,立刻露出初见时的温暖笑容:“雨儿,你不是白少给送回来的吧?” 这一句话,立刻让刚才尚洋洋得意的纯儿拉下了脸,一脸嫉妒的瞪向我。 我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两人间熟络的气氛在见了我后,立刻消失殆尽了。晚儿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唉呀,你还没吃饭吧,下午刚被阿郎等人丢进了河里,冻得一身冰凉,回到这里又受白少的冷落,真是可怜啊。不如我给你放放热水,你泡好了后去灶房吃个饭吧。” 她的语气很是关切,但听起来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不必了,我不用泡,直接去吃饭吧。”这两个人都嫉妒我的位置,我了解她们的心情。因此不打算多与计较,只是怎么去灶房这个路线我不清楚,一定要拉着晚儿让她带我去。 晚儿见我望着她一双饥饿的眼神,装好人的她也不好拂拒,就应了声,略有不甘的领我出门。 我估计她和纯儿都吃过了,所以走路才会这样慢,一点也不着急。 晚上入睡的时候,我得知了自己怎样被阿郎推入河中的经过。 “阿郎说你弄掉了他的什么东西,掉河里了,你没找到吗?” 纯儿躺在通铺上问我,她睡在最里边,中间躺着一个晚儿,我在外边。三人整理着衣服毯子,准备睡觉。 “什么东西?”我愣了愣。 纯儿睨了我一眼,冷哼着道:“哼,该不会这样就忘了吧。阿郎和我说了,说你把他的一个佩饰弄河里了,他叫你赔,你才自个儿下去找的。结果自己摔倒在了河里,可赖不得他人。你找半天没有找着,阿郎在门里还要当差,当然就先回来了。他还找我跟你要佩饰呢,他说了你若是还不了给他,他这事可跟你没完。” 晚儿在中间惊呼了一声:“都掉河里了,那怎么找?说不准被河水冲走了。他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天天为难雨儿吧!” 纯儿又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欠人东西总要还,那是天经地义。白少一个伟大的祭师,身上容不得一点污点。她这样的人,可配不得跟在白少的身边。若是这事叫南少知道了,哼哼,坏了她自己的名声不说,可别牵累了白少的名声。” 晚儿又惊呼:“说得是啊,名声污垢的人,是不配站在祭师身边的。雨儿,你怎么办?” 然后两个人都眼睛大大的望着我。 我扯了毯子往头上一盖:“不知道。”背对了她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说我不知道事情是否真是这样,就算是我弄丢了那粗眉小子的佩饰,那也是不经意的。我何必怕他? 我丝毫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还未入睡就已经抛储脑后了。因为对我来说,与其想那个臭小子,还不如多想想白阮的身影。 然而,我并不知道这一件小小的事情,在日后会带给我多大的影响。不,应该说我没有注意,才让这件事发展成为了后面一整件事情的导火线。 我是一只小鼠精,我没有想到自己会是一只小鼠精。 当我在月门的书楼阁里为白阮整理打扫他看过的书文,放回归位的时候,从书架上掉下了一卷皮文。 皮文落地后自然的展开,我将之捡起来,不经意的一眼看到上面的文字。 也是象形的古文字,但是这字我认得。一入眼,我便在内心里读了出来:凡修练祭师的门人,不得与天地间的妖怪为伍。 妖怪祸乱人间,凡祭师者,修得灭世术后,遇妖斩妖,遇怪斩怪,遇魔伏魔。 不得与妖为伍,养鬼育魔。否则,违反者,自毁…… 看到这一段文字,我就更无法相信自己是一只小鼠精了。 白阮居然将我这样一只小鼠精养在身边? 难怪“我”要拼命的当个人类,难怪被他说我连几个区区人类都对付不了。 试想,当“我”被白阮偷偷的养着,外人无法得知我的身份,而我又不愿离开,不愿身份暴露,只想一直能跟在白阮的身边的话,多少个人类来欺负我压抑我,我也不能暴出本性去咬他们一口啊是不? 白阮对我所说的试练考验,是不是就是指的这个? 他需要在这里学习,而我只要坚持到他离开这个地方之后,我就能够以别人永远未知的身份跟在他的旁边了。 所以,晚儿和纯儿才会万般的嫉妒我。 大家都认定,如无意外我就是会跟着白阮离开月门的那一个。当白阮功成名就的时候,就也是我熬出天的时候。 可是,可是,这简直像是一场玩笑。 白阮成了月门最杰出的一名祭徒,但这名祭徒却背着大家做着违反条例的事情——白阮怎么那么喜欢违反规矩啊? 那卷皮文拿在手里像是炭火一样炽热烫手,我手一抖,迅速将它收卷了回去,塞回原位。 平时的时候,白阮吃饭,学习,洗沐都是由我服侍的。纯儿和晚儿同做为女侍,但她们的工作却不能直接接触和面对白阮。例如,白阮吃饭,我给他布菜,斟茶倒水。纯儿就负责将吃剩的饭菜收回去,未吃的端上来。出现在白阮的面前每次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当然更不能抬头去观望白阮。 白阮学习祈文的书楼阁,只有我一人可以进入。纯儿和晚儿都没有机会与资格接近。 洗沐时如是。我替白阮倒水,刷背,纯儿只负责提水烧火。因这工作重,有时候晚儿会和她一道工作。但这两人皆没有机会直接露脸儿。 晚儿的女红手艺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好的。平时缝补或制衣时多是由她做的活多。她做过几件衣服给白阮,但白阮极少穿。反而常穿我做的那件,居纯儿说,我的手艺看得呀,那就像鼠爪子在上面爬过的。要多乱有多乱。 当然了,白阮虽然穿我做的衣服,却没有就这样穿着糟糕的手艺出去。 他往我缝好的衣服上面念了一道祈咒文,那像打了结一样的丝线就自己活动了起来,自行穿孔打结,将我原来缝成一团乱的痕迹都消灭掉了,成了一件完美的手工艺品。 白阮就经常穿着这样的一件衣服。 说来,这也不算是我替他做的衣服了。 由此,晚儿再好的女红手艺也起不了作用,那两人就更加的嫉恨我了。 她们猜测我与白阮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于是三番四次的打听我,试探我。 “雨儿,听说你在白少刚到月门时,就跟着来了,是吗?那时候白少还很小吧?你怎么就跟着他来了呢?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她们的疑问,我也很想知道。可惜我却无法自己开口去问白阮。 于是,某天,当她们两个又按捺不住想知道这个问题,从我这里问不出结果之后暗通了南少的阿郎,阿郎就过来找我了。 “喂,丑人,我听说白少到这里时刚满十岁,他是被人从一个没落了的部族里送出来的。他一来到这里,身边就跟着你了。你不会……是他的什么小娘子吧?啊?” 阿郎歪着嘴嘲讽一样的笑望着我,他的眼睛里闪着莫明的光芒,似乎有些兴奋。 听到这些,我下意识的脑袋一窘。 “不是!你胡说!什么小娘子……不许你污辱我们白少,他是一个伟大的祭师!” 我的声音尖尖,脆脆的,还带点娇声的气味,听起来很不像是从我的嘴巴里出来的。 302:覆世之人(六) 我被自己的声音愣了愣。那边阿郎的脸上已经浮现了奇怪的笑容。 “哼哼,知道就好,凭你也别想那些不着边的事儿。自己看清自己的身份!” 我不可思议的望着站在那边的阿郎,搞不懂他是何出此言?他是哪点看出了我在肖想着这样的事情?他又是凭什么对我做出这样的斥喝? 我瞪着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他似乎也对自己说的话站不住脚了,脸上有点干干的,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转过身朝我哼了一下便走了。 可是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这件事,似乎还没有完。 纯儿要争得我的工作,成为白阮身边的近身女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那天我第一次来到这里被她抢了去后,第二天,第三天,一切便恢复原来的样子。也就是,她仍是一个只能往灶房里跑动,来回递碗送筷的那个,连站到白阮旁边的资格也没有。 白阮陪着南风筱岚等人用餐的机会也不多,他因为要专心修习法术,基本上只是在每个月的月初才会尽一下地主之谊,平常的时候多在自己的房中用餐。 南风与筱岚独自住在月门提供的客院子里,也很少在白天工作的时候会碰到。 阿郎一直跟在南风身边,却专门跑到白阮这边的院子来警告我,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事,在这件事情的后面,表现出了很多的迹象,但是当时,我一直没有看透这些,直到事情终于有一天暴露了出来。 这一天,纯儿在递给我饭盒的时候,眼含深意的多望了我一眼。 “怎么了?”我一顿,感觉似乎出了什么事。 “没事。”纯儿被我一问,嘴上说着没事,嘴角却咧了开来。“雨儿。”“呃?”“你真有福气。” “呃?” “你比我和晚儿,有福气多了。” “啊?” 这是一段很没头没尾的对话,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纯儿却飞快的收了东西,退下去了。 我将饭盒提了进去,白阮平时用餐量极少,所以饭盒很轻。里面有小半碗的白米饭,还有一些素菜。素菜就是用后院里种的一些奇花异草制成,吃着时很有吃像人参果那种神奇微妙的感觉。 白阮修习的时候不许人打扰的,我只将饭食搁在隔间外,静静的端坐在外边守候。 不知何时,白阮修习完毕,从里边走了出来。 “还有十天。”他突然说。 他的长袍子垂在我的脚边,仿佛天人降临一般,令我惊喜的跳了起来。 “啊,白……白少!”差点直呼他的名字。 白阮淡淡的瞥了一眼:“何故这么惊慌?” “看来你的修行一点也没起作用,轻易便这般咋咋乎乎。” 他如何训斥我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肯跟我说话,这段时间以来,我除了那天之外,再没找到与他交流的机会。虽然每天都在他身边侍候,但是隔墙有耳,加之他闭门练习,我只能在外守候,时间到了回去休息。更加没有找着说话的机会了。 今天看他这样子,一些藏在心底的疑问,似乎可以说出来了。 我轻轻的站起来,望着白阮,道:“我看书楼阁里,祭师是不能与妖怪为伍的。你……”白阮居然收留作为小鼠精的我,若是被发现了,白阮这个月门第一的门徒,将来有无限风光前途的人,岂不是会毁于一旦。 先不说成为月门的大祭师出去会有怎样的风光,会受到怎样的敬仰,就看白阮自己,他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关着门在屋子里修炼,我打扫的那个书楼阁里,里面的卷书祈文堆叠的高度可以直通天庭,这些他全都看过了。他现在的能力,不说瞬间转移,为我烧桶热水又变冰什么的,就说我自己吧。自从我知道自己是一只小鼠精后,我就察觉到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夜晚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我最清醒的时候。纯儿和晚儿在我边上睡得死死的,我的耳朵却非常的敏锐,半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我的耳朵可以抖动着捕捉外面的一切动静,我的鼻子也变得异常的灵敏,我的举动轻盈得像只蝴蝶……不,这样形容不对,鼠精就是鼠精,我悄悄的从床上溜下,又打开门梭了出去,一连几个晚上,纯儿和晚儿都没有半点发觉。 一只老鼠晚上出去还能干什么呢?当然是偷吃偷喝呀。 我溜到灶房,溜过每个人的房前,我将平日里纯儿和晚儿偷偷留起来的,从我的份例上克扣下来的食物统统吃净。吃饱喝足以后,我还跑到大院子中,晒着格外明亮美丽的月光,吸收天地的精华。待到将近黎明的时分,我才悄悄的溜回房内,回到我的床上。 这一切的举动我做起来的时候完全不经过思考,没有选择去与不去,做与不做。这就像是我的一个本能。吃东西,晒月亮,然后回来睡觉。 因为这些,所以白日里无论纯儿等人悄悄做了多少手脚,缺我吃的短我喝的,我都没有半点反应。我一点都不觉得饿,也不会饥渴。唯独除了刚来的那一次。 鼠精的本性使我生活得非常的安逸,舒服,夜间的活动才是我真正的运作,白天则是行驶机械般的重复动作。了无生气,却也不痛不痒。(同时也让我明白为何总被人欺负却没有反应,一只木偶人被人欺负会有反应吗)但也使我的身上渐渐的流露出一丝鼠精的特有气味。吸收的月光精华越浓,那股气息就越重。 开始时我还不太察觉得,直到我将自己的洗澡水倾倒到水沟里时,那飘出来的一股味才使我自己意识到那是从我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按说,妖气如此浓郁,身为遇妖杀妖,遇怪斩怪,遇魔伏魔的月门人,没有理由不会发现才对。就算除了白阮其余人等不知道,这里不还住着一个南风一个筱岚从别处来的高徒吗? 可是他们却竟也没有发现。 这时我才明白,替我掩盖这个身份气味的,正是白阮。 白阮,他为何要这样养着一颗炸弹放在旁边呢?而且这是一颗可以炸毁他自己,对别人却无半点破坏力的炸弹。 我静静的望着白阮,白阮的头微微一撇,扭了过去,望着别处道:“这你无需多管。”他的脸色一沉:“莫非你,想离开这儿了?” “当然不是。”我惶恐道。千想万想也绝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唯恐离他不够近的,哪有还想主动离开的。 “那便是了。好好收敛你的脾性,最近又冒出头来了。南风那边的人盯得很紧,万一被发现,大事将成之际,我也顾不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最后十日了,十日一过,就是你我离开功成的时候,切记自重。” 白阮提出警告完毕,便想踏出门去,但他还未走动,迈开的步子一收,停了下来。 却是外边有人来了。 纯儿的声音在门外显得格外的清脆:“白少,南少过来拜访。” 拜什么访,一个门里头的两个院。再说两人又不对盘,南风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听到纯儿略带着兴奋的嗓音,我下眼皮一跳,莫名的想到阿郎。 白阮是让人进来了,人家来了能不让进门吗?有什么话说话,有什么事做事。早做早了。 穿着一身黑衣的南风威风凛凛的进来了,他的长袍子随空一扫,坐在了白阮的面前。 我在白阮的对面摆了一张临时的几案,南风就坐在那里,手持白玉琼杯,眼含深意的扫望了站在白阮身后的我一眼。 “白少,听说你月门的术业很快就完成了。”南风说这话时,免不了的语带得意。 “嗯。” “之后就要出门游历?” “嗯。” “会带哪个女侍随身?”南风这个问题明显捞过界,白阮选择谁做随行女侍可不是需要他过问的事情。他这话一出,跪在地面伏贴着地板等着服侍他的纯儿背脊一紧,耳朵竖了起来。 白阮的回答是面无表情的沉默加略带冷酷的望了他一眼。 南风无视白阮的眼神,径自接着道:“你身边的这一个……雨儿?我看着还算入眼,我身边也没一个合适的女侍,阿郎似乎对她还算喜爱。今天我就替阿郎问你一问,把这女侍指给阿郎做个伴女。我南风也不会亏待了她。” 此话一出,咯噔一声,我不小心踢到了旁边的几脚,脚尖一痛,我弯下腰来唉哟一叫。 南风居然是来讨我给他的男侍做老婆?不,这时候根本没有老婆之称,是让我给他的下人当下人。还是一个服侍他床上床下的下人! 这简直是太侮辱人了。他把白阮当做什么,把我当做什么! 当场,我的火焰就蹭蹭蹭的冒上来了。 此时,我还并没有知道,也因为这里没有镜子之类的,所以一直没有注意过。 我,这只鼠精所化的皮囊,在这个世界里,是一个多么引人注意,多么令人嫉妒的出色样貌。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样貌,才使得纯儿与晚儿对我嫉恨深重,也使得阿郎来到这里的短短时间里,却是百般的斯凌于我,为的就是接近我。 我的眼睛里含着腾腾的火焰怒瞪了过去,这一眼,直直的对上了漫不经心扫过我的南风的双眸。 从他蓦然一怔的眼神中,我看到一闪而过的惊艳。 303:覆世之人(七) 白阮很意外听到这样的要求,他淡淡的,却又充满了威严的扫了一眼跪坐在南风身后的阿郎。 “凭何?” 凭何。他说的是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 南风的眼中惊艳未退,脸上闪过一抹急怒:“凭何?白阮,她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侍,难道你也不允吗?” 南风许是从阿郎的口中听到什么,他的语气中,觉得我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蝼蚁,实在不值得劳烦他过来登门,现下他已经亲自登门了,那还是给了我大大的面子。也算是他向白阮稍微示好的一点表示,若是白阮不买帐,就又是我们的不识抬举,甚至是故意为难了。因此,他的怒意来得急也来得凶,一下子便全身的气场都打开了来,黑色的袍角在空气里簌簌的抖动,咧咧的风声不断的响起。 在月门里对同门人动法术,那可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是违反了月门守规的。 白阮做为代表月门的大徒,此刻虽然离十日才习满法术,比南风晚上一些,但也由不得南风在他面前得寸进尺。 只见白阮唰一下站起来,我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得白阮充满迫力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南少累了,回去吧。”说完,面前忽然爆发了一道强烈刺眼的光芒。 在这光芒的刺激下,我视力一花,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阿郎慌慌的叫了声:“南少……”南风的声音则是不敢置信的惊愕:“白阮你……” 嘭的一声。 很快的,就像是烟花绚丽的绽放。 烟花散后,迷烟退尽。坐在白阮面前几案后的那几人全都不见了。 南风,阿郎,几个随行的男侍,被白阮用法术丢出了院子之外。不知道他们会在何处落在,运气好的话白阮是丢回他们自己的院中,运气不好,则有可能丢出月门之外,或是哪个山沟沟里。 白阮代表的是月门,南少虽然说是从生门来的同门师弟,却也不可有冒犯到白阮的资格。加之他习得的法术虽然是生门里难得一见的高深了,但也白阮一比,他还差了一截。 有些东西南风他不知道,我也是到后面才知道的。光凭习来的祈文法术的话,两人或许不分高低,但是白阮生来便昌与众不同的异术者,他注定了拥有别人所无法达到的法力高度,南风不服而百般刁难,最后只能落得一个自己狼狈的结果罢了。 纯儿看到南风等人被白阮施术丢了出去,吓得头一伏紧紧的缩在地上。 纯儿与阿郎一直暗地有些往来,她为了取代我位子经常与阿郎暗通,告诉阿郎我将做事的时间地点,甚至配合阿郎将我调离出月门之外提水干活。为的就是让阿郎欺负我,污我名声。同时,阿郎是自来到这里以后,便暗自对我打起了主意,两人一拍即合,做了不少背着我的事情。 这些事情,她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其实白阮一直是看在眼中,只是将这些做为临离开月门前对我的一点点试炼,而没有加以阻挠吱声罢了。 而“我”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这样的欺负一直不言不语,忍气吞声。是以才让这两人胆子越来越大,纯儿甚至向阿郎进言,扇动他借用南风的力道将我夺到身边去,今后爱干嘛干嘛。阿郎也是,听了这些话蠢蠢欲动,结果竟然真的照做了。 这一下阿郎同南风都被白阮在众目睽睽之下扔了出去,按两人的脾性,丢脸丢得如此彻底,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迁怒的话,纯儿是首当其冲。 纯儿伏地,脸上转过的全是对南风的担忧,她就没想到自己在白阮这一方会有什么结果。 白阮在将南风等人丢出去的同时,自己也消失了。身影一遁,不知到哪去了。 这个房间里,此时只剩下我与纯儿两个。 我看她的额头冒出了冷汗,想必是害怕了。 我抿了抿唇,本想做点什么,但想了一会儿,终是作罢。一声不吭的从她面前走过,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雨……雨……” 身后是纯儿怯怯的叫声,我听而未闻。 夜晚,又到深夜。 我听说南风等人不是被白阮丢回院子的,而是被丢到了山脚下的村民口。村民口这个地方,是山下一个大的部族集体放养生畜的地方,那里多的是畜生排放出来的废物。白阮将他们往那里一扔,回来的时候据说他们黑色的衣服上都沾满了白白花花的臭物。 这一下可是炸了锅了。事情都闹到了月老人那里去了。可是月老人长年封闭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是白阮谁也进去不得。任南风在外面闹了多久,月老人也没有一点动静。 入夜的时候南风闹累了,筱岚才终于劝服他暂先回到自己院中休息。 阿郎想要我做他女伴的事情,也在月门中传得沸沸扬扬。 整个月门从下午时起,到现在都还处在激情澎湃中,每个人嘴里都离不开“雨儿阿郎”这两个名字,仿佛在他们口中我就成了某一对的偷情小人了。 如果不是这夜晚太深太浓重,我想这些人的嘴还要聊到天亮的。 月门的夜就像是被施了咒一样,一到后半夜的时分,就会特别的沉重,压得每一个人的眼皮都睁不开来,不得不按时爬上床榻进入梦乡。 我的耳朵又抖擞了起来。我感觉耳尖的部位微微伸长,耳力便也随着耳朵的形状变化而渐为灵敏。 我的鼻子没有改变,但鼻腔里的气味愈变得明显。 我的手指还始敲动,身体里有一股按耐不住的蠢蠢欲动。 我的鼠性又开始暴发了。 我从被子里悄悄滑了出来,蹑手蹑脚的窜出了门外。 我顺着鼻子里分辨出来的香气,来到了香味最浓的地方。 灶房。 这里果然有我最喜欢的肉肉。 啊,只要每天晚上都能吃上这些肉肉,其他的一切我又何必在乎。 我尽情的享受着我的美食。 白阮食用量少,习惯吃山里自种的珍奇之物。 月门里为正式的门徒服务的男侍女侍,例如纯儿晚儿中年大叔等,他们虽因沾了仙气可以不必为生老病死烦恼,却仍脱不了凡人进食五谷的需求。这些准备好的肉类什么的,都是给他们自己食用的。刚入月门的初级门徒等,有时也会食用这些东西。 我吃得很是享受,却因为太过于沉醉其中,而忽略了最近的这些肉食,不但再也不难寻找,而且也越备越多,是怎样的一个危险讯号。 离白阮习满祈文法术还剩三天了。 南风被扔出去后,阿郎再也没敢在我面前晃。 晚儿最近明显情绪低落,她因为自己绝无被选中带走的机会而沮丧。 纯儿的情绪有些奇怪,总是动不动的悄悄盯着我出神,但当我看过去时,她又飞快的转了头。好似隐瞒着我什么。 上次的事情闹得虽大,却也没有什么后续。因为月门最大的事情就是替白阮筹备他习满祈文术后,正式成为月门大祭师的盛大仪式。 平顺而繁忙,紧张而有序的日子又过了一天。 还有两天了。后天,就是白阮习满,而我们共同出山的日子了。 我期待着那一天的来临,也因为这样的期待,夜晚都提早了入睡的时间。 因为在这里的日子,撇去烦杂的人等之后,白阮虽然面目冷淡,对我却也不错的。本以为他漠视我爱欺负是不重视,但他为了我扔出了南风等人,这一举动已经告知了所有人,我对之于他的重要性,至少,与一般的女侍不同。 是以,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可以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在白阮的身边,将来四处游历山水什么的,即使不回去,也是好的。 可是,这只是一个愚蠢又天真的想法罢了。 是夜,未入深夜,我的鼠性又复活了起来。 最近灶房里的肉特别的鲜美,似乎在烹饪的时候加了什么特殊的调料香料,越吃越是上瘾,让人仅是想想都口水直流。 往日我是在沉睡时闭着眼睛凭着本性摸去灶房的,现在我却还未睡着,已经被体内的那种饿意催急了,一旦确定了身旁的两人呼吸匀称之后,立刻从毯子低下溜了出来,咻一声的窜出了门外。 迫不及待的冲向灶房的我,没有听到在我出来之后,房间里传来一阵细小微弱的声音。 “晚儿,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好像是一只很大的老鼠冲了出去……” 肉,很香,今次这个是肥硕的鹿腿肉,肉厚又多汁,甜味似乎从肉汁里面冒出来,一咬下去立刻溢满了整个口腔。 我痴迷一样的享受着这一顿美食。 仿佛是别人为我特制的美食。 我沉醉在这样的幸福时刻,不愿醒来。 然而,一把尖厉的声音仿佛冰冷的利刃,划破了夜空,割破了我安全世界的堡垒。 “啊,好大的一只鼠精!” “果然是你!大鼠精,我看你今次还往哪逃!” 我仓惶的掉了头,丢下口中的美食,箭一样的速度往灶房的窗外跳去。 我手脚矫捷,半人高的窗口也阻不住我。可我一落下之后,立刻掉进了一张网中。 我四肢挥动着,看着近在眼前的地面,却怎么也抓不住触不到。 我被腾空的网罗住了。 南风的脸孔忽然出现在我的旁边。 “抓住你了,雨儿——大鼠精。” 304:覆世之人(八) 这一天的夜晚特别长,因为人们特别兴奋。 南风的脸,阿郎的脸,纯儿的脸,晚儿的脸,中年大叔的脸,甚至筱岚的脸都在我眼前晃。 人们为了能在月门里逮到一只常年驻扎,并化身为人,与他们同吃同住了数十年的大鼠精而骄傲,而惊奇。 有人迅速的跑向了白阮居住的屋子,那个身影是纯儿和晚儿。 但是她们去了之后,便没有再回来。 月门的夜是不能违抗的,到了午夜时分,厚重的沉夜压下来,再兴奋的情绪也变得蔫蔫的。南风与阿郎连连打了几个呵欠,等不到白阮来,看不到他们期待的脸色,筱岚最后看了我一眼,便也劝着他们先回屋休息去了。 “这个网是带有你的祈咒的,除了白阮无人能打开,就将她吊在这树上一夜,明天再来审判吧。” “估计,白阮也不会众目睽睽之下犯戒,想他应该只是被鼠精迷惑,而不是明知故犯。” 这般说完,便只剩下我被一只结实的巨网吊在月门最大最高的一颗树底下,其他人作鸟兽散去了。 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天亮之后,距离白阮习满出山的日子,便还剩一天了。 我四肢蜷缩着,像个婴儿般的悬在半空。 这个网我挣不破,于是我只有顺从天命。 沉得让人睁不开眼皮的夜幕中,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幽幽出现在左前方。 我眼皮一跳,神经被触动了一样醒了过来。 “白……” 白阮的声音径直传入我的心底:“还有一日,你就不能省一省吗?” “为你施放的静夜咒,谁也抵抗不了,若不是你自己出了纰漏,断无人能逮得着你!” 白阮,他不悦了。 听到这样子的话,我脑海里闪过近几天那藏在炉子底下的,肥大鲜美的肉食,想到那上面撒下的特殊的调香料,想到为何这一次我没待到午夜便忍不住冲了出去…… 可是我的脑子里想到的这些,心里面的感受却只有一个:白阮生气了。 白阮不高兴了。 是因为离功成的时日就近了是吗? 我中了他们的计,结果会影响到白阮…… “你就好好在这呆着吧!” 仿佛是怒气的一语,白阮说完这就消失了。我连他的最后一眼的没有看到。 我多么希望这一刻他能走上前来,让我再清楚的看看他啊。 因为感觉到白阮的怒意而显得倍加慌乱的心,此时有种凄楚的预感:兴许,这个模糊的白影,就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了。 天明,一切照常继续。 南风紧锣密鼓的摆开了审判台,他派人请了月门老人。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月门老人依然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他询问月门老人弟子犯规该怎么处理,月门老人只回应了一句: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但千万不可冤错了情。否则绝不轻怠。 南风纠结的只有一件事:我是白阮入月门时自己带进来的,那时我便是人形,白阮年岁尚小,又还未习有祈文之术。他为何带了一只鼠精入门?是因为被我蛊惑,尚不知情,抑或是明知故犯,豢养妖怪。 南风个人是倾向后一个结论的。但是月门老人说了,但有错冤,绝不轻怠。他即使有心往这方面引导,苦于无证,也不敢轻易开口。 纯儿与晚儿以代替白阮态度的身份出现在审判台上。南风想引导她们说出白阮明知故犯豢养小妖怪的恶行,结果这两人铿锵有力的辩驳,白阮清清白白,除了情义深重之外,绝无纵容妖怪的行径。千错万错,就是我这个化身为人,蛊惑加祸害了主人的妖怪的错。 “白少十岁入门,年岁幼小,无分辨妖怪之力。自然容易受到鼠精的蛊惑,以为她是一个单纯可靠之人。” “即如此,白阮何故不来亲自解说?” 晚儿尚未开口,纯儿冷冷一哼,摆出不可一世的冷态:“哼!明日就是白少师成学满之日,月门上下都在为着明日的学成之仪准备着,白少又岂会为了这等小事扰了分神!” 这一刻,我是感谢纯儿的。虽然她用着轻蔑冷漠的眼神望着我,但她守护着白阮分毫不让的态度,让我深深的感谢。 “那么,这只鼠精到底如何?”南风叫。 要如何处置我。 “白少说了,一切静待他学成之日后。后日再做决定。” “何故还要待到后日?祭师之人不得与妖怪为伍,月门出了一只能于化身的鼠精潜藏多年,已是大罪,何须再待到后日……” 后面的争吵, 我没有听到。 他们要如何处置我,我一点也不关心。 自己此时此刻困在这里,是否是眼前这几人的计谋,我也毫不在意。 我脑子与心底里,围绕的只有一件事情。 白阮生气了,因而他不愿来见我,救我。 明日就是白阮等待了多年的学成之日,我却在今天出了这大的纰漏。 我会累了白阮,累了白阮…… “鼠精,现予你一次机会,你若坦诚相告,尚能考虑放你一条生路。说,白阮是否早已知晓你是妖怪,却以身犯戒,明知故犯!” 当有人这么审问我的时候,我呆呆的抬起头来,目光掠过众人,只投向我期待和熟悉的那一方向。看到那隐隐露出的一角木屋子屋顶,那人就在里面。 “鼠精,你要知道自己将会是个什么下场,若是说了,尚可逃生,否则,我连你的魂魄元灵,也能化为灰烬,永不轮回!” 南风说出这话,惊得我一个哆嗦。 生门,他是生门的人。 生门的大祭师。 之所以被称为生门,就是因为他们这一支,习的最高最厉害的祈文术,便是可以改变人的命格。 南风的威胁,并不是没有力道的。我哆嗦着,惊慌又害怕的望着他,无意识间流露出一丝哀求。 这个世界,虽说人类不能与妖怪为伍,但万物真正能修成妖怪的,并不多见。像我这般能化作人形的,更是极少的珍品。 南风打量我的目光中频频闪过贪婪的光芒,他像是在欣赏一只落入了陷井里的猎物,正在思量着该拿我如何处理。 这样的目光使我不由自主的害怕着,瑟缩了起来。 “啧啧啧,果然是难得一见……” 影飘浮着现身在我的身旁,他化作了人形,盘曲着腿坐着。“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呆怔怔的目视着前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在我的脚下忙碌着,各做各的事情。 我是从雨儿的头颅被砍下来的那一刻出来的。 眼睁睁的看着雨儿的头颅从自己的颈上滚了下来,然后自己轻飘飘的往上升,她的躯体则往下倒去。 在倒下的一瞬间,她化回了原形。一只体积娇小,浑身雪白的小白鼠。 但是喷涌的鲜血,迅速的将她的毛发染成了红色。 我呆怔怔的,想起自己在雨儿体内时的心情,无论南风如何的威逼利诱,也没有透出一句如他所愿的口风。 最后,他恼了,不顾白阮待学满仪式结束后方才处置的命令,当着月门所有人的面,对雨儿下了魂杀咒。 雨儿至死之时,心里头转得最多的念头仍然是:他,生气了。她,连累他了。他,不来救她了…… 分不清那是雨儿的心情还是我的心情,但想到那一幕,就禁不住的泪水横流。 雨儿死了,南风依旧没有放过她。 因为雨儿是月门的耻辱,所以整个月门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阻止南风对雨儿继续实施的暴虐。甚至当南风说出大家不要影响到白阮的大事,而将事情隐瞒下来时,月门的人包括代表着白阮前来传达命令的纯儿与晚儿都答应了。 南风将雨儿的原身尸体带了去,没人知道他将要干什么,但是却明白,雨儿的灵魂即使是死了,也仍然被掌控在南风的手中。 在雨儿面临这悲惨命运的这一刻,白阮真的对这一切事情都一无所知吗? 没有人知道。 但是,白阮确实在之后,一直也没有再提过一句有关雨儿的事情,他只是专心的做着最后的修习,最后的准备。 直到,他的习满仪式非常完美的在月门里顺利举行,落幕。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白阮按例离开月门出外游历。这个游历,他可以选择周游世界增长见闻,也可以选择到生门或是金门继续学习。 白阮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女侍纯儿。 那一日,纯儿兴奋的连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我在她的后头,怔怔的注视着她打包行礼的背影。晚儿伏在屋子里传出呜呜的压抑之声。 这是……怎么了,我无法理解。 白阮为了掩饰雨儿的天性,在月门里施下静夜咒,一旦进入深夜,所有都抵挡不住咒术的困盹。 雨儿是只鼠精,白阮却从进入月门的第一天起,就带着她入门。 若说白阮对雨儿没有半点特殊情愫,绝无可能。 可是他怎么,怎么就任由雨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遭受魂飞魄灭的迫害? 我想不通的答案,在白阮离开的第三天以后,以一场血腥席卷世界的方式,告诉我了。 305:覆世之人(九) 在一个距离月门非常遥远的部族里,有一支小小的部落,名叫阿萨姆。 某一天,这阿萨姆里的一名产妇到了生育的时候。产妇是部落长的女儿,此次头胎,自然引得全部落的关注。 产妇的生产时间经历了两天两夜,从阵痛到破水,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孩子依然没有生出来,产妇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最后已经完全没了呻吟的力气。 众人以为产妇就此要完结了,恰在这时,风云突变。原本晴朗的天气变得乌云满天,闪电频频,不一会就雷声鸣响,大雨倾盆。 孩子,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中,伴随着大自然的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中,哇哇的降生了。 这时候,阿萨姆部落,实际上遇到年年都会有的干旱,已经三个月了。 这突然来的骤雨,按理说会引来全部人的欢乐。可是,这在骤雨中降生的孩子,却被部落中的一名祭师,定义为阴性,即为祸端的孩子。 “凡将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滚滚,并在其间诞生的孩子,将必为祸,祸害全村。” 这一句言论将地位原本尊贵的新生儿打入了地狱,加之产妇因生产时耗费精气过量,失血过多等各种原因,生完孩子后没有多久,便撒手人寰。非痛欲绝的部落长,因此对孩子失了耐心,便将其交给了祭师。 将孩子交给了祭师,便是认同的祭师的言论。从此后,再无人肯承认与这孩子——祸端的关系。 没有人再去关注这个孩子,就如同没有人发现,原本干旱已久的枯井里,已经喷涌出清凉的泉水。 发现这一点的,只有居住在这个枯井边的,一只小小的白鼠。 当然,这口枯井,喷涌出一夜的甘泉之后,又枯萎了。 祭师将孩子关在一间独立建造的,高高的竹屋子里。说是贡奉,从此将孩子当作神明一样供奉起来,希望他在感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之后,不要再利用自己身上的能力,为部落带来祸事。实际上,他这样的行为,便是将一个年纪幼小的孩子,活生生的隔离开他的亲人,他的世界。 祭师开始时每到饭点,便会派人送食物到竹屋子里,给孩子喂食,并照顾他的换洗等工作。 但是每当夜晚来临,年幼的孩子极需温暖的怀抱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远远的避开这个竹屋,任其冬冷夏闷,孩子哇哇的哭声在整个部落的上空回荡,也没有人肯接近。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 当次年另一个流浪的祭师来到阿萨姆,并以自己更为高超的祈文术赶走了原来的祭师,取代了他在部落中的地位之后,竹屋子里这按餐送点的饭,也没了着落。 事后很久,当人们最后一起想起,并乍然惊呼出来时,事情过去已经有三年之久了。 孩子一岁时便再无人喂养,三年一过,孩子当早已化为枯骨了吧。 当新的祭师带着祈文,与部落的人一同打开尘封了多年的竹屋门时,惊恐的发现,一个赤身裸体的四岁男孩,正静静的坐在里面,睁着眼睛平静的望着他们他其实已经死了的。 在他还未知事的时候,就已经在饥渴相交,疾病相缠,孤独无依的情况下,因为无力和虚弱,游移在死亡的边缘。 甚至在那一刻,他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肉体。 失去了禁锢的躯壳,他乍然想起了自己的一切。 他姓白,叫白阮。 这是他第一世的名字,也是他初生来到世间时,自己的师傅先人给自己指点的姓名。 是的,他有很多世。每一世皆有一个名字,但没有一个名字,能令得他的记忆深刻。能令他觉得,那才是自己的名字。 每当新的一世来临,他就会拥有一个新的名姓,展开一段新的路程。但每当一段路程结束,当他于世间死亡之时,无论疾病,战争,阴谋,意外,总在他临死的那一刻,他才记起自己叫白阮。 “白阮,记住,你是一个不同于世的异人。虽然你必须经历轮回,但你强大的异能依然深深的埋伏在你的身体里。每当你的一次轮回结束时,你就会想起前面的无数个轮回,以及我的这一番话:孩子,你的轮回是为了突破,寻找一个可以改变你的命运的突破,脱离开禁锢着你的凡尘,就会唤醒你体内的异能——白阮,你注定要成为几亿万年,也无人能及的伟大之人!” 他想起来了。他的出生,以及活着,甚至死去,都不是为了一个廉价的怀抱或一段过时的感情。 他的来到,和离去,都是为了一个突破。 他要唤醒自己与生俱来的异能,彻底的摆脱堕入轮回的命运。 可惜当他想起这一切来的时候,往往他的肉身已经毁灭,自己又必须重新堕入轮回——如果在他能记起这一切的时候,他依然活着,那么,这就是他苦苦寻找了几世几代的突破。 他要突破,他必须活过来。 他必须活过来! 当强烈的愿望膨胀了他的心胸,猛然间,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一团温暖柔软的小白毛伏在他的胸口间,它的嘴里叼着一颗在林子里非常常见的鲜红色果实。 小白毛尖尖的嘴巴咬开了果实,任它的汁液顺着流入他的嘴中。 他的唇片开合,尝到了其中的鲜甜美味。 他的脑子一阵清醒,他活过来了。 这一世,他濒临了死亡,记起了一切。但是,他没有死。 是小白毛——这只白色的小老鼠救了他! 时间过去飞快。 他坐在高高的竹屋子里,俯视着在底下来来往往路过的人们。 自他复活过来的一刻起,他再也没有发现一个婴孩该发出的哭声。他知道,自己这扰人的哭声一停,很快,人们便会将自己遗忘。 没事,这个环境正是他需要的。 小白鼠每天会为他叼来他需要的食物与水。靠着这些凡人的东西,他的躯体得到了增长。 虽然没有母亲的乳汁身体会瘦弱些,但与之相反的,每当他的躯体一弱,他便能感觉到那股潜藏在他体内的力量蠢蠢欲动。 是求生的本能催醒了这个异能。 对的,每一世的死亡之前,他都感觉到了这股的变化。可惜时间太短,那股异能来不及唤醒,他的躯体已经死去。 而这一次,不同了,他不会死。 有小白鼠在旁照顾着,他的躯体不会那么容易的死去。每一次的濒临死亡,都能更进一步的唤醒他的能力。 终于,在某一天,当他透过高高的竹屋的缝隙看着外面,想着那边飞舞着的蝴蝶能否捉到手上时,下一瞬,那只黄色的蝴蝶便出现在他的手掌心上。 他知道,自己的体内的异能,终于被唤醒了。 小白鼠想成为妖怪,它想化作一个有手脚的人类,可以替他叼来更大的果实。 “小鼠精,有了手脚,就要用着,别再用嘴叼了。” 他替它实现了愿望,将它化为一个与自己同龄的稚小女孩。 但是总叫她小鼠精会泄漏了她的身份。 渡她灵气的时候,正逢屋外下着毛毛的细雨。他看着那雨丝,就像她身上的细绒白毛一样,于是他替她取名:雨儿。 在所有人类都遗忘了他的时候,只有小鼠精雨儿惦记着他,从枯井里赶到竹屋子里,替他叼来了救命的果实。 在所有人类都遗忘了他的时候,只有小鼠精雨儿,静静的陪伴在他的旁边,睁着圆碌碌的大眼睛,看着他一次次的因为饥饿,而濒临死亡。然后在他晕倒过去后,又拼命的咬开了脆甜的果皮,将汁液和果肉一块塞入他的口中。 有时候,他是真的濒临死亡,从而催动了自己的能力。 有时候,他才刚刚睡着,焦急的她就已经开始替他喂食。而人类饥饿的求生本能又对着那甜美的食物垂涎欲滴,还不待他的大脑想要拒绝,已经吞咽了下去。使得他的一番努力,化作白费。 多少个日日夜夜,日出日落,竹屋子里无论是明亮抑或是黑暗,都只有她在陪伴着他。 可以说,没有她,兴许,也就没有了他。 将她化身为人了之后,她的表现更为积极,可是对他,也更为尊敬。 她常常是露出一副老鼠的面孔:两只眼睛张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纯真和无邪,像是永远不会领会人间世情的孩子。 当他因为努力白费,大饱了一餐后发火,她立刻又做出另一副的面孔:怯怯的望着他,瑟缩着手脚,蜷缩在角落里,一脸的后悔与难过,泪水在眼眶里转悠着,不用一秒便已经啪啪的往下落,而且一落不可收拾……可无论她表现得怎样害怕,怎样无助,怎样难过得无法自拔,她一步也没有离开他。 当他平静下来之后,她依然躲在他的身后。见他回转头,立刻露出灿烂纯净的笑容。 只为,他的一个回眸。 他原以为,她对他的影响和帮助,只是到此为止。 当他将她化为了人形,助她成为了妖怪。 当他的躯体已经长大,可以自立行走,一切的恩义就不存在了。 当他选择进入月门学习更具体的祈文咒术,以加强自己的能力,将她带上,并为她掩饰她的身份,他便已经做到了“滴水之恩,泉涌相报。” 他与她之间,再无任何牵挂。 他追求了几世才能完成的事情,是多么的重要。 他为了自己,而暂时将她撇下,是一件,多么多么多么正常的事情。 Ta 发消息 发表于: 2011-12-20 306:覆世之人(十) 人的心是最难算计和最难掌控的。 白阮知道,所以他从来不去算计别人的心思。 可是,他却不知道,原来连自己的心思,也最难算计,最难掌控。 他轻视了小鼠精对自己的影响。 他以为与自己的成就相比,与小鼠精的情义,不过是往日早已翻过的一页。 当他得知小鼠精被捉住,他感到满腔的怒意。 那是一种,明明即将要到达目的,却被旁插出来的小小事情阻碍了的愤怒。 所以,他很不悦的对小鼠精说了那一番话。 其实,他也知道小鼠精是遭人暗算了,算计她的人他都知道。 他不打算放过他们,但他觉得,时至关键的时候——在他的习满仪式上,月下老人才会赐予他大祭师的封印。这个封印,里面封存了多少月门前辈人所积攒下来的异能,多是通过收伏妖魔异人等收集而来的。这是他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只此一物,便可助他完满前世的宿愿。 然而一个选择的失误,便导致了全盘的皆输。 他是成功了,他成为了开天劈地以来,唯一一个无人能及的祭师。即使南风与筱岚,在他看来,也是相去甚远。 无需印证,当他得到祭师封印的那一刻,他便自知自己的能力。生门,金门,皆不可比。 是的,南风可以扭转人们的命格,可以改变宿命的轨迹——他同样可以。 就因为这,他忽略心中小小的不安。 他只想,在事后,惩罚那些无尊的小人。在事后,再寻回那只小小的鼠精。 让一只鼠精复活,又有何难。 可是,他算漏了。 鼠精之所以成为鼠精,便因颠覆了她原来的命格。 这一世他突破了自己的禁锢,成为轮回之外的异数。相同的,他也更改了雨儿的命数,成为轮回之外的异数。 原本,雨儿在救了他一次之后,未见他醒来,便离去成为一只普通的鼠。但他醒来了,连同的雨儿也成妖了。 脱离了轮回之外,不再重复轮回的人,便只有一次生命。 白阮获得了千百万年的永生,而鼠精却不。 南风的灭魂术兴许不敌他的复魂术。可当鼠精只有一次生命,去了便永远不再回来。连轮回的资格也没有的灵魂,被打得魂飞魄散,饶是他能复活全天下人,也复活不了一只小小的鼠精。 天地万物间,再也没有雨儿的存在。 当后悔开始冒头,当寂寞空洞像是无边的夜一样漫延过来。他才惊觉,原来,他也是害怕夜晚的。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他撕心裂肺的啕哭,只为了祈求一丁点的温暖。 他不会爬,甚至不会坐,无法走动,只是一个小小脆弱的生命。 他被放置在建立得高高的竹屋子里,四面透风,除了呼呼的风声再闻不到其他。 那时,他多么的害怕。 他以为,那短暂的一生,在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后,便再与他无关。 可他不知道,那种害怕和渴望的感觉刻骨铭心的扎根在他体内。 他的精神超脱了凡尘的禁锢,他可以蔑视所有的情感。 可惜他却不能,刨去自己体内的深深烙印。 终于,他放任了自己的情感复仇。 他用祈文咒将纯儿变为一只鼠人。 他没有让她死,死又怎会那般的轻易。 一夜间她醒来,尚未弄清什么事情,便发现自己的手指上长出长长的指甲,她的鼻子变成了灰色,尖尖的鼻头左右伸出坚韧的鼠须。她的耳朵成为了三角形,上面长满了绒毛,听力和嗅觉都异常的灵敏,她甚至可以听到整个村子里所有人讲的悄悄话。她的尾骨处长了一条硕大的鼠尾,支在地主仿佛她的第三只脚。她想过要砍掉它,只是轻轻一碰,便痛得她呲眉咧嘴。她的牙长出了唇外,她的脸上多了一层硬质的皮层,那皮上布满了皱纹,像是一张丑陋的面具,并且无法摘下。 一夜醒来看到自己这番模样,她恐惧的只想找到白阮。但白阮又怎还在等她?当她冲出房门,立刻被见到她的村民当做巨大的鼠妖,棍棒刀枪,追赶着将她驱逐了出去。 她自此方才明白,这都是白阮给她的惩罚。 她陷害欺负了雨儿的惩罚。 白阮出现在月门的大门口,山风吹拂着他的白袍,那还是雨儿为他缝制过的,一件针法丑陋得不成模样,却被他用法术变作成衣的白袍。 开门的门徒见是他,先是张开热情的笑容,但笑容还未展开,已被他冰冷的戾气凝固,转而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白……白……白少……”他想问白少怎么了,却无法成句。 白阮连门也没有踏进去一步,他静静凝望着月门上的字体。倾刻,他唇角蠕动,手势做出。 他在施放禁龙咒。 任凭怎样的龙神虎弟,也无法从这咒中逃出。 “他要做什么?”我紧紧的捉着胸口的衣襟,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 “毁门。”影坐在我的旁边,一只脚曲着,右手肘放在膝盖上。 “他要毁了月门内的所有人,为鼠精报仇。” “为什么!”我大叫,如果白阮这么做,他一定会遭受更大的惩罚。他已经成为了最强大的祭师,他的能力无人能比。若是此时他犯下了杀戒……蓦然间,我的声音硬在了喉咙里。是啊,我怎么忘了,白阮本就是因为犯了错,才必须在便利店里赎罪。难道这就是…… 影慢慢的点了点头:“他毁灭了整个月门,以及,整个世界。他的力量太强大了,爆发了之后连他自己也无法抑制。这个世界被毁灭之后,便沉寂在了时间的洪流之中。眼前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一次重复。” “但是。”影在这里重重的转折:“这一次,因为有白阮的碎魂进入,也许他的力量会更强大。白阮的心中始终对于这一世自己所做出来的事感到无法解脱的懊悔,无论是对鼠精,对他自己,或是对整个世界。所以,这一次,在他爆发的时候,极有可能他的碎魂会使他自身的力量更为强大,从而连他自己,也在这一次中被自己毁灭了。” 我身子一颤:白阮想自毁元神? “妮子,这一次叫你来,并非你与鼠精有什么关系。恰恰相反,你与鼠精间毫无关系。你来的任务,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把白阮的灵魂碎片收集回来。历史只能重复原来的轨迹,万万不能出现其他的疏漏,否则,原世界里的一切,都会改变。” 我与鼠精。 影为什么这时候会提到我与鼠精。我从未想过自己上辈子可能是老鼠啊。 我瞟了他一眼,发现影的侧面有些微不自然的紧绷。 算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白阮已经对月门内的人念起了封杀咒,此刻整个月门内火光冲天,人们的嘶哑惨叫声不断的从里面传来,仿佛门之隔的后面便是一个人间的炼狱。但是无论里面的惨状如何,白阮仍旧不为所动,只定神专注的念着他的咒文。 忽然间,在月门被烧成火红的上空,浮现了一个半身的人影。 “阮儿,你真要这样吗?” 那人影是一个胡子头发须白的老人,眼神慈祥,望着白阮面上闪烁着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的不忍表情。 白阮一滞,抬头望着空中的浮影,没有出声。 这应该就是月门里的月下老人了。整个月门里,除了雨儿,也就是他在白阮的心里留下了一点位置。 “阮儿,这就是你的劫啊。” 月下老人看白阮没有出声,但对所下的咒术也没有停止的意思,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用整个世界,来孕育一个宇宙的神人,却也用整个世界,来孕育一个宇宙的罪人。阮儿,这就是你的劫,你命定的劫数。不过,为师不后悔。” 说完这话,月下老人的半身影便隐去了。 白阮的神情一动,似乎出现了一丝犹豫。就在这时,他的体内散发出数道白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体各处迸射而出。 那些光芒我很熟悉,就是灵魂碎片。 是这时候吗?我看向影。 影说:“等等。” 接着,白阮闭上的眼睛猛然一睁,他似乎重新聚集了一股新的力量。他的唇翕动加快,手势增多,月门里的惨叫声也就随着他的变化而变得更为凄惨,绝烈。 最后,红色的火焰从月门里漫延出来,像是火山爆发后的滚烫岩浆一般,迅速的流淌到山下。所到之处,万草枯萎,生物死绝。 开始了,白阮的覆世行为。 白阮张开了双臂,他的衣摆在风中发出冽冽的声响。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见他如神祗一般的站在最高点,催动着所有的毁世力量。 影的表情更为紧张了。 只见这时候,一道破空而出的闪电划过云层,迅速而且直接的劈向白阮。 “妮子!”影大叫了一声。 是这时候了。 绝不能让闪电劈到白阮的身体。 我俯身一冲。 每当这种时候,我的身体动作都是比大脑运作得快的。 当我想到不能让闪电劈到白阮的身体的时候,我已经冲至他的面前,伸出手,接住劈向他头顶天灵盖位置的闪电光芒。 那光芒锐利如剑,而我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剑尖。 307:轮回 原本我从雨儿的身体里出来之后,白阮是看不见我的。 可是在我伸手接住了闪电之时,那一刻,白阮的双瞳一睁,他看到了我。 四目凝视。 说不清在那一刻,我们两人之间交流了什么样的感情。我只是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世界仿佛消失了,所有的宇宙,空间,只剩下我与他。 电光火石的这一刻,我迅速的领悟到了一件事情。 从白阮陡然睁大的瞳中,我看到两个画面。 雨儿化身为人后,讨巧的望着他,那无邪纯净的眼神和含着殷殷期盼的神情。 我,步入店面,怯怯的站着,微一抬头,那唇角翕动间说不出来的期盼,以及毫无杂质,同样纯净无邪的眼神。 画面相交。 原来长相平凡的我,竟与面容绝丽的雨儿,有着隐隐相似的地方。 原来…… 原来! “原来我是雨儿的替身。” “妮子!” 喉咙很酸,酸到苦味渗进了口腔。 我悲怆的说出那一句话,手上被撕裂被烫伤被电麻被刀割的疼痛,比不上胸口位置的千分之一。 然而此时此刻,我仍然不肯松一松手上的力道。 白阮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他似乎认出了我?是他的灵魂碎片认出我的吗?我不知道,也许吧,这前世的白阮,理应是不认得我的。 我腾出另外一只手,掏出了影准备好给我的水晶瓶。 将瓶口对准了白阮的额头。 我望着他,好像要将他看得清楚,却如被大雾遮住了双眸,怎么也无法将他看得清楚。 白阮扫了一眼那只水晶瓶,他似乎立刻知道了什么。 他的嘴唇开翕,好像想说话,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他静静的望着我,微笑着,神情一瞬间回到了他温柔如水的面容。 他笑得好像很幸福。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身上的光收进了瓶子里。 我的任务,完成了。 影化身为人形,一直在我身后半步跟着。虽然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我。 他此刻应该情绪有些紧张吧。难得看到他万年的黑脸露出这么坦白的情绪,我不由的小小开心了一下。 但很快,我就抓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在想什么?”影问。 “我不知道。” 回的便利店的路程没有去的路程那样漫长,在我将白阮的灵魂碎片收回到水晶瓶的那一刹,我们便离开了那个世界。 我飘浮在一个没有重量的黑暗空间里,不必行走,却也能感觉到耳边的风声呼呼——我们正在飞速的前进。前边一个亮口,那就是我最熟悉的便利店里透出来的灯光。 “你不是鼠精。”影再一次声明:“你的前世是……” “我知道我不是鼠精。”我打断了影的说话,鼠精在那个世界已经元神尽灭了,这是一个事实,我想白阮应该比我更清楚。 而我的几个轮回前世到底是什么,也无关紧要。也许是一名农家女儿,也许是一个粗妇,也许是一个土地主,那都无关紧要。只要那一世没有与白阮交汇,我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千万个轮回中的普通一份子。 “可是,我和雨儿,真的那么像吗?”我转头,影看了我神情登时一噎,嘴里的话都吞了回去。 “是……有一点……”说话绝决毫不客气的影,这时候竟然也有了结巴的时候。他的头一扭,视线转移了别处,望着下方道:“就是,你的眼神有些像,在你的灵魂里面,有一些东西和鼠精的类似。你们同样会为了某一个人,毫无杂念的去完成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并且,最为可贵的是,你们不求回报,没有欲望……妮子,这其实也是为什么你会成为便利店的接管人原因之一,因为这个便利店掌控能力,若是落在有一丝杂念欲望的人手上,整个宇宙所有的世界,都不堪想像!” 影殷殷切切的望着我,他的目光中,难得一见的看到了对我的期许与肯定。 我沉默的看着他,他因为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而眼露焦灼。 “影,你不淡定了。” 我露齿一笑,忽然间释放了一个青春亮丽的笑容。 影微一怔,眉头骤然一松,不自然的轻甩墨发。 是啊,影不淡定了。如果他淡定如斯,必然不会为了我这一分钟的沉默而慌乱了起来。 他知道的,白阮也知道。 我为了白阮所做的事,所做的选择,我从来没有想过索取回报。既然没有想过回报,又何必介意我是谁的替身?既然没有想过回报,又何必为自己身上有谁的影子而痛苦苦恼? 那一瞬间的撕痛确实存在,撕心裂肺,仿佛掏空了整个心房。 可是,我与白阮……我们从未开始过,不是吗? 还未开始,他便为了救我而做出那一个选择,破了店规,受到碾碎灵魂之苦。 为了寻回他的灵魂碎片,将他找回,报答那一个救命之恩,是我自愿代他管理便利店的,不是吗? 我心中确实对他有过那样的一丝幻想,和一丝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丝幻想和期许的存在,让我在得知自己也许在他心中只是雨儿的一个替身时,感到铭心的疼痛。可是,说到底,无论我对他有着怎样的想法和情愫,那都是我个人的事情。 喜欢一个人,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我因为喜欢他带给我的温暖,迷恋他传递给我的温柔,而做出来的选择,无论怎样艰难,那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样,他就必须给我一个相应的回报。 既是如此,他心中有谁,那是谁的身影,是否与我相似,都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不是吗? 我所要做的,不过是将这件事完整的进行下去。 将白阮的灵魂收齐了,然后,下一步,如何让他的灵魂修整复原。 要将白阮的灵魂复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堕入轮回。 白阮追求了几世,才能完成的宿愿——脱离轮回永生,如今,却必须要让他回归入轮回轨道,才能让他借由轮回转世的力量,将已经被碾碎的灵魂修复完整。 这真是一个讽刺的结局,不是吗?可是,他是为了一个女人。 成也女人,败也女人。 不,是成也鼠精,败也鼠精。 不知道如果白阮如果在那一世,便知道他今日的结局的话,他还会不会愿意继续完成他的梦想心愿? 当我将装着白阮灵魂碎片的水晶瓶投入到便利店的尽头,在一个荒枯的古井里的时候,我的心情略有一丝复杂的滋味,又略有一丝如愿以偿的轻松。 这口古井的底部,连接的是人世间的轮回轨道,这古井便如同上次我曾去过的死后世界的存在,它是在一个无人可以到达的区域。 古井传送到达的世界是随机的,也就是未知的。在这各种的空间以及平行的世界和异世界之间,谁也不知道它将连接的是哪一处。也就是说,连我和影,也不知道白阮的灵魂将在哪个世界投生。 也许,这一别,我们就再也无重逢之日了。 是以,我的心情有些苦涩,因为救了他回来的同时,也送走了他。 我不知道自己重新将他投入轮回的做法是否正确,也不知他会否因此而高兴。 但是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我知道,从此以后,白阮将又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只要他还活着,活在某一个世界。想到这点,我就又有了一丝如愿的欢乐。 而且,很快的,这一丝欢乐慢慢的扩大,渐渐的盖过了原有的遗憾与苦味。 最后,在后面的每一个日子里,想起他,我就会露出淡淡的温暖微笑。 影说得对,我没有欲望,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了让他活着,温暖。仅此而已。 卓远远约我到校外的一个咖啡馆里见面,并且声明只有我一个人前去,想同行的张艺和小美苏晴等,都被他明确的告知拒绝了。 约的时候,卓远远是当面和我说着。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走向我的座位,站在我的旁边,突然一脸正经的说:“潘妮,和我约会吧。” 我诧异而起。周围的同学也开始起了轰。 “为什么呢?”我们每天见面,上课下课,吃饭时也常常是几人聚在一起,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为何还特意到校外的咖啡馆。 我疑惑的问他,卓远远便道:“不喜欢咖啡馆,换别的地方也可以,你想去哪里?哪里都可以。” 不是地点的问题啊,而是…… “妮子,请你和我约会一次吧!” 我从未和男生约过会,这是第一次有人邀请我约会,因此我有些慌措。 我不知该否答应,我本来很犹豫的,可是抬头看到卓远远眼眸中,隐藏得那么深的情绪中闪过的痛苦,想到我在不久的将来即将向他们做出的告别,我心中一跳,或许是他知道了。 是啊,卓远远的预梦能力,能令他看到曾经发生的事,正在发生的事,也许也能看到,未来发生的事。 308:美丽 白阮已经离开了,他将重生在一个轮回的世界里。这也就是说,便利店的管理者,将再也不会是他。 假如便利店没有一名管理者的话,便利店就会进入漫长的沉睡期,包括店里的所有“东西”们。 这些“东西”们,他们在便利店里守候了许久,也许几百年,也许几十年,几年,为的就是一圆他们未了缘,或是孽,或是福。它们在漫漫的黑暗的货架里等待了许久,这样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所以,当初影拜托我接任便利店成为代理管理者的时候,我一方面是考虑到为了寻回白阮,一方面也是考虑到这些“东西”们的事情。 现在,白阮已经寻回了。但是,还有这些“东西”们呢。 还有,更多的,现在还未能遇上,但是将来只有便利店才是他们的归宿的飘荡的灵魂。 一旦便利店关闭了,沉睡了,这些店里的“东西”以及店外的灵魂们,它们都会失去一个重要平台,一个可以转变他们命运的归宿。 当影问我:“现在你有一次机会,可以脱离便利店的命运。在便利店里,普通人的肉体待过的时间超过一天24小时,便会减短一天的寿命。从你刚入便利店直到现在,累积你的人生寿命已经被减短了24年。妮子,我非常感谢你为了便利店和白阮做出的这些奉献,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身体内部已经起了变化。” 我回答他有,我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比较异常。即是心动的时间迅速的减短,而且这种减短的速度非常突然,就如同是坐着过山车,冲到了最高点的时候,突然间还未下坡,便已经置身于平地之中了。那种高低错落感让我惘然,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在半秒钟前,自己根本没有出现过什么样的激情情绪。而是一直,一直,如同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人一样,平平静静的,淡然如水。 影听了我的形容,面色凝重。他告诉我,这样的变化,就是我的身体在渐渐的适应便利店了。将来,我的心情与心境会渐渐的变得更加的平和,更不容易激动。这也就是便利店所需要的一种特质,只有便利店的管理者拥有了这样的特质,他才更不容易触犯店员守则,更好的让便利店在漫长的时空中继续运行下去。 我之所以有了这种改变,也说明了一件事,除影和白阮,就连便利店本身,也渐渐在认可我,接受我了。 可是,如果我要继续成为便利店的管理者的话,在这个世界当中的我,当以肉身进出便利店,我的寿命将会迅速的减短,现在已经少了24年,再继续下去的话不需多久,我的寿命即会结束。而我,则将会以灵魂店长的方式,继续着便利店的管理工作。 也就是说,如果此状况不改,我很快会肉体死亡,我的爸爸和妈妈将会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 “但是,因为你拯救了便利店的前任管理者白阮的灵魂,便利店愿意给你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 “妮子,你可以选择离去,从此回归你原本平凡的普通少女的生活。你在便利店里被折损的寿命,便利店的东西们会以自已的宿缘给你续命,补偿你完整的寿命——以此作为感谢。” “只要你踏出这一步,将后你的生活将再无波折。便利店也会改变你周围人对你的印像,他们再也不会觉得你特别,更不会有人记得你俱有神奇的异能……包括闫御,鬼瞳紫月,张艺等等。他们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当中,所有因为便利店而曾经在你的生命中有过交集的人物,他们都会被抹去相应的记忆。你的朋友依然是卓远远,小美,阿宝等人。不,也许,连卓远远也不会与你有什么交集,在便利店的这一段记忆会被尘封。也许有一天,凭他自己的能力他可以想起来,然后去找你,但在短时间内,你回去后的状态,将重返你进入便利店之前……” 而便利店,也会在我踏出选择回归的一步之后,迅速进入漫长和永久的沉睡。 选择去,还是留。 选择平凡的生活,陪在爸爸妈妈身边,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过着普通的日子,还是选择留在便利店,与过去的世界再无瓜葛。 影还告诉我,如果我选择的是留在便利店里的话,为了不让我的肉体最终死亡,成为灵魂店长,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游离于我所属的世界之外。为了不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在这个世界里,在我离开之后,将会诞生一个新的“潘妮”出来。 这个道理就如同平行世界间的互等互补一样。只要一个世界里的人没有死,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人也不会死。 我被抽调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便利店便会诞生一名新的普通少女“潘妮”出来。 这个“潘妮”不会被折损寿命,也不会被卷入各种灵异的事件中去。她代替我,继续存活于我所在的世界中,陪伴着我的爸爸和妈妈,为我尽教,替我生活。 因为人终有不同,虽然她也是“潘妮”,但或许会比我聪明一些,比我灵活一些,比我更会处理人际的关系,能够更好的融合在这个世界之中。 假如我选择的是留在便利店的话,那么,在这个我所生活的原世界,也不会因为失去了我,而有什么改变。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潘妮”也没有少。 我,后顾无忧。 我是需要做出选择的。这个选择,我不会告诉我的爸爸和妈妈,因为他们不会感觉到有任何的改变。他们的“女儿”仍旧还活在他们的身边,是以我不想做任何悲情的告别。我只是抽了一个月的时间,回到家里,静静的陪着他们生活,哪也不去,一遍一遍的做着往年16来所做过的所有事情。比如,帮妈妈洗碗,择菜,帮爸爸倒茶,泡脚,等等等等。最后,每年晚上睡前,我都会跟他们说一句:我爱你,爸爸。我爱你,妈妈。 卓远远和小美,苏晴和张艺,按理说我也不需要告别的。 为了让替代我的“潘妮”生活得更好,没有衔接上面的错误,所有有关便利店的一切事宜,包括在我身上所体现出来的一种能力相关的记忆,都会被影抹去。 他们不会记得他们知道的“我”的能力,不会记得“便利店”的事情。对了,小美也不会记得她曾经非常疯狂的,并且在内心深处暗暗迷恋着的影。 圣樱校园里,学生会的鬼瞳紫月,闫御和狄诺等人,他们也不会知道“潘妮”的能力。也许,影会替这些空当的部分补上一部分虚假的记忆。但无论他们在日后觉得不妥之后,再如何的回忆,想起“潘妮”来时,也只会记得,这是一个在A班里学习比较好的,但是没有背景的普通学生吧。 卓远远似乎知道了这一切,所以他特地约了我出来,在学校外面一个非常高级的咖啡馆里。 时间是晚上八点,正是生意繁忙的时候。 卓远远载着我去,远远的看到那家咖啡馆灯光迷人,闪烁的招牌在夜色的掩映下如同梦幻一般的高贵和典雅。 我看到马克管家守在门口,卓远远一下了车,就将钥匙交给了他。 “潘妮小姐晚上好。”马克管家手背在身后向我行了一个弯弓的大礼,方才钻进车内,驾着车子进入停车场。 我有些诧异为什么卓远远的管家会出现在这里,并且熟稔得就好像这是他自己家开的咖啡馆。谁知道卓远远回答我,这家在本市排名一二的,平时非预约没有临时座位的高级咖啡馆,竟真是他父亲投资在国内的一个产业。 汗滴滴的一个呀。居然忘了卓远远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富家子弟呀。 今晚是再次领略到了他的富贵。 刚想客套的问他生意是不是很好呀之类的,上了楼却发现整个大厅,除了边边角角处立着的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一个客人也没有。 “今晚特别,包场了。”他这样说。 我只有悄悄抚头,拼命的保持心里平静。 之所有会有一丝慌乱的感觉,是因为我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长长的名字,贵得看不清小数点在哪的价格的食物被端上来,烛光,刀叉,红酒等浪漫的晚餐被食用到半之后,卓远远轻轻一顿,放下手上的餐叉,定定的看着我,嘴角弯勾,露出一个足以迷惑全世界女性,令之深深沉醉发狂的笑容,用着仿佛怕会惊动到停驻在花瓣上吸食蜜汁的蝴蝶一样的声音温柔的向着我道:“对了,我还忘了一件事。” 他一拍手掌,整个餐厅的天花板上,纷纷落下红色的花瓣。 纷纷扬扬,飘飘落落,带着迷思的玫瑰香气,洒满了整个餐厅的空间。 同时,音乐响起。 花瓣不断的落下。 在脚边,在桌旁,在肩上,仿佛圣诞节美丽的雪花,美得让人窒息。 在这一刻,几乎。 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309:结束 花瓣不断的落下,很快就在地上铺了一层红色的花毯,整个过程持续了十来分钟,在这一刻,我觉得,我的心几乎要碎了。 “我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约会,这是我第一次约请女孩,我希望,你喜欢。” 那澎湃的感觉排山倒海般的涌来,可是下一瞬,便仿如流进了无底的深渊,再不见一线涟漪。 我心痛卓远远那不知在何时对我积聚起来的感觉,但更为之心碎的是,他的这份感情,我无法回报。 就连这种为他而心碎的感觉,也只是一晃而过,便悄然消去。 我忽然间明白了为何便利店在接受我成为真正的主人之后,会让我的身体产生这样的变化。如果此刻我的心情不是平静的,面对这样的一幕我没有心如古井般的感觉,那么,我一定会为此而留下,为了这一刻的感动而留下。 说不清哪一种的选择更好,可…… 我还是会选择成为便利店的管理者这条路吧。 为此,为了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更久,让心房清空,让情绪化零,这是必须的。是便利店对我的一种保护,也是我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我凝视着桌对面的卓远远,微微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卓远远的面上闪过一抹痛楚,转瞬而逝。 “你不喜欢吗?”他依然保持着优雅高贵的姿态,语气更加的温柔。 “不,我很喜欢。”我的嘴巴说着,我的身子坐着,腰挺得很直。但我有种感觉自己已经躲进到了我自己的躯壳之后了。 对不起,远远。 对不起…… 晚饭之后,卓远远将我送回学校的宿舍。临分手前,他突然拉住了我,紧紧的握着,似乎再不肯松手。 “还是没能留住你吗?”他凝视我的眼神炽热如火,更如美丽的烟花在绽放到极致的时候,意识到了自己之后的颓败,于是万分珍稀着这短暂的一刻,祈望时间永远停留。 “你知道了。”我还未向任何人告别,他果真知道了我决定要走,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还能再见到你吗?”说出这句话的他万分的艰难,握着我的手力道又加了一分。我已感觉到疼痛,但我没有提示他。 “当然。”我笑着说。心中已经泪流满面,但表现出来的仍然是无事一般的平静和轻松。“你会看见我,和过去一样,没有改变。” “不不是那个你妮子我要见的不是另一个你,不是‘潘妮’,而是你,就是你唯一的你” 卓远远能触动我的时候真的不是一次二两,我相信再这样下去,也许连便利店赋予我的“静心”也会失去效用。 此生此世,会如此重视我的人,也许除了白阮,便是卓远远了吧。 而对白阮来说,或许我还只是替身……不,这事不想,不去想。 卓远远,我知道我负了你,也许有机会…… 我的心沉沦着,不断的下陷,下陷,陷到我也不知在何处的底部。 我想,我与远远,终是擦肩而过了。 “妮……妮子,别哭”颤抖的声音忽然响起,并同时几只温热的手指触碰我的脸颊,拭去了上面的泪水。我才知道,我竟然无声的流了泪。 ——我竟然流泪了。 在我的心境毫无激动,平静如古井般的情况下,我的泪水竟然流淌了出来。 这时候的我,我的表情和我的泪水,应该是互相矛盾的吧。 “妮子,别哭。”卓远远忽然抱住了我,头埋在我的肩上,深深的埋伏着。 “妮子,其实我早知道,我是留不住你的。当你面向着前方,追着白阮的脚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赶不上你。可是我一直站在你的后方,我希望当你转过头时,能因为发现我的存在而留下。 可是,妮子,如果留下会让你如此的痛苦,我愿意放你去飞。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喜欢的妮子是你,就是你,不是第二个‘潘妮’,也不是除你以外的任何人我不想失去所有有关你的记忆——妮子,别让那只黑猫删去我的记忆。如果他强行要更改我的回忆,我也会想方设法找回来的。 别忘了,妮子。我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当我知道我与妈妈和弟弟的真正关系,能让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就只有你。如果你不在,我也必不会存在。 你可以去任何一个世界里巡游,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行。 妮子,我会去找你的。 总有一天,我会再遇见你。 如果白阮与你的相遇是一种宿命的缘分,那么,当那天我们再相遇时,也一定是我们俩之间的宿命与缘分。 我等着那一天,妮子。别哭,我一定会追上你。” 影打算删去所有人有关我的记忆,顺便更改和填补了他们记忆中的空白。 有些人的记忆中,再也没有与我的相识。例如张艺,和F班里同学。在他们的印像中,我一直就是A班的一个不曾认识的学生。 有些人因为与我关系较密,所以不会忘记我,但记忆会被更改。例如小美,在她的记忆中,我在初中学校的最后一年,学业上突飞猛进,最后以优异的成绩被圣樱录取。她和苏晴一同转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苏晴受邀加入圣樱的一个团队学生会。顺便来这里看看我这个小学初中的旧同学。 当然,她每当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总会感觉有一些不对劲。每次看到在班里学习积极,表现也很优秀的“我”时,她内心的深处总会涌起一股说不清出处的悲伤。每到这时候,她便想哭。 她曾追问过苏晴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人下了悲情咒。 而在这时,苏晴总是用一种她无法形容的复杂眼神看着她,继而以劝慰的语气告诉她不要想太多了。不喜欢这个潘妮的话,就不要再去找她了吧。 慢慢的,小美也就不再纠结于这样的情感。就这样在平静的生活中,结束了她高中的学习,直到后来上了大学,与潘妮报考了不同的学校,也就渐渐的减少了往来。 爸爸和妈妈对我的记忆,如同小美。“我”就是在上初中的最后一年脑子像开窍了一样突然变得聪明和灵活,直到最后考上名校,让他们脸上增光。 至于苏晴,她本身就是一个暗术语的高手。影影响任何人的记忆都是通过暗示法术方式的,因此在苏晴身上他并没有强迫的实施暗示法术。是在她的配合下,稍微运用上了一点,让她知道这一块缺失的记忆不去触碰是最好的便已足够。 学生会里的人完全不记得我的存在。 鬼瞳紫月和狄诺都不认识我。 闫御方面我不知道他的情况怎样,只知道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对在学校里学习和生活的“潘妮”看过一眼。 金森海投资在我们城市的企业得到顺利的发展。 某一天,有人发现最俱有黄金身价价值的美女杀手总栽约了一名相貌普通的大学女生喝茶。 有人拍到两人相谈甚欢的画面,继日便在各大报纸上上登榜首。 想起那一天约会的画面,金森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出现了缺漏和错误。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不,金总,您记错了,这是我们初次见面。” “你是想到我们公司实习吧?” “是的,金总。” “那你到过GL市吗?认识林倩小姐吗?” “啊?当然没有了。” “你养过黑猫?” “没有,我不喜欢养宠物,打理太麻烦。” “你叫潘……” “我叫潘妮,金总。” 金森海凭着自己公司的财力,好不容易打听到这座城市的圣樱学校有一个神秘的组织,似乎与非自然组织的俱乐部有些关系。他顺藤摸瓜费尽心力的找到这所学校毕业出去的人物动向,凭着记忆中对那名怀抱黑猫的少女短暂的一眼印像,从众多的档案中寻到这位名叫“潘妮”的女孩。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认定一定是她。他几乎是激动得无法抑制的找到她所在的学校,又在该校中举办一场招聘,终于等到她的到来。 得到联系电话后,他又以私人的名义在招聘结束之后邀请她出来。可是一番面谈之后,他对她的印像反倒越来越模糊了。 如果仅凭第一印像的话,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肯定她一定是她。可是在接触下来之后,他又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难道,她真的换了一个人吗? 想到自己的体内也曾经停留过另一个人的灵魂,并因为他的原因才使得自己在重伤濒临死亡的情况下存活了下来。金森海毫不怀疑这个潘妮也是被替换过的可能。可是如此一来,他又要到哪里才能再找到那名少女,再次看到她呢? 金森海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他体内别人的灵魂,已经被黑衣的少年取出来了。因为受过福泽,所以在这灵魂碎片被取出来之后,他的身体仍然健康,足以走完他正常的一生。 可是,这个地方,曾经装载过灵魂碎片的地方,似乎也装载进了某些他不应该存在的思念。 何时,在他的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她一面呢? 一面,足以 ——在许多许多年之后,与金森海牵手走上结婚礼堂的,就叫潘妮。可是同时,也有许多许多的人,想起这个潘妮时,便在嘴里喃喃的念着“妮子”这个名字,包括已经将她完全忘记了的张艺。他们都不知道,看到报纸上刊登的富商盛大的婚礼相片时,自己嘴里为何会喃出这一个名字,并伴有一丝心酸的滋味。 【本书完】 后续-后来的故事 朋友(一) 在闹市狭长幽深的巷子里,一间门面窄小的便利店正敞着半边的门开着。 从外面看进去,里面的东西实在是不怎么样,连宣传广告上的日期都是过期的,一般人不会轻易的走进去购物。怕的就是购买的东西也是假冒伪劣的多。 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约有二十多左右的年轻男人行走在这条巷子里。他的神情微有些激动,脚步不时有点碎锁,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绪下,他的行走姿态与整个人的风姿依然给人一种极为难得一见的优雅和风范。 年轻的男子终于走近了半敞开着门的便利店,就在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进去的那一刻,他的脚步一滞,整个人像是被凝固了一般的定在原地。 是这里、是这里了。 就是这里,不会错。 他从出生时便曾做过的梦,这二十多年来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地方。 有关这家店的一切,也许,是他前世的记忆,也许,只是他本身的某种能力令得自己感应到的画面。但他一直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里回荡,伴随着他渐渐的成大成人愈来愈清晰,响亮:回来,回来,回来…… 每当听到这个声音响起,他都有一种感觉,这个声音是发自自己的内心的呼喊。似乎是他身体深处的另一个自己拼命要做到的事情。 所以,在他长大成人拥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之后,他便离开了自己的家庭,顺应心底的呼唤,不断的在外飘泊,寻找这间在他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小小便利店。 凭借着自己天生异于常人的直觉,他寻到了这里。 可要进去的时候,却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二十多年来的生活经历中,他亲眼目睹过不少超乎自然的灵异事件,其中有很多次还直接让他面临血腥和恐怖的场面,可无论当时有多么的恐怖,无论自己当时的年龄有多小,他都从不曾有过害怕的感觉。 如今只是站在一间小小的便利店门外,他竟然就有一种心脏仿佛要爆裂开来的怯意。 她,还在吗? 他,还在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梦到便利店的时候,出现的多是一些店面门头和整齐排列的货架冷冰冰的场景,在那些梦里面,他从未见过有半个人影的形象。 可是自己却隐隐觉得,那些货架上的摆着不动的物品是活的,那个门后里应该有一个收银台,收银台上应该伏着一只懒洋洋闭着眼睛睡觉的黑猫。收银台内,更应该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 这是他的臆想吧。 他知道这应该是他的臆想。 因为每一次的梦境中都没有提示过他店里会有一个妙龄少女的存在。 可为何仅仅只是臆想,一个在生活中碰到活生生的美丽女郎主动献媚也不会有半点心动迹象的人,仅仅只是臆想,便能让他的全身产生变化。 而且这种变化,随着他的年龄增长,身体里某种能力的越来越强,想要寻找到便利店的愿望越来越急切,这种变化也就越来越明显。 仅仅是臆想出一个人影,他便会有满腔的柔柔情意,似乎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觉。 她,在里面吗? 他,在里面吗?(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只黑猫的存在时,心里会是用“他”而不是“它”来称呼的。) 立在门口的等待太过于漫长和痛苦了,无论答案如何,他都必须亲身走进去确认。 他终于移动了脚步,往半敞开着门的小小便利店里走了进去。 刚踏进店里,一个低着头横冲直撞过来的中年男人往他的肩头上狠狠一摔,继而连声报歉也没有说出,便转身摔出了店门外。 在这一撞之间,他体内的某种能力迅速的反应——这个男人,危在旦夕(哦耶哦耶,白阮回来啦。庆祝。) 吴斌终于将邹紫旋追到手了。 和邹紫旋的婚礼他办得非常的隆重,因为像他这样一个条件的男人,在追求邹紫旋的竞争对手中,他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在一家大型的公司里做的是中层的行政工作,月收入4500元,在他们生活的这个城市,这个收入不算是最优渥的。以他自己的话来讲,那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他有一套三房两厅的房子,是很早以前借着父母的积蓄和自己的一些积攒下来的钱向银行贷款买下来的,如今还有十年的贷款要还。 他还有一辆车,十万左右购进,是当初为了追求邹紫旋的时候多一分的竞争力而咬牙买下来的。不过说实话,这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实际上他早就想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了,每天上班下班的开过公司的门口,旁人多望一眼的眼神总让他倍觉满足。 追求邹紫旋,他可算是下了狠劲了。为了得到这个女人,他几乎是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前途为代价。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邹紫旋的众多追求者中,其中一个便是他的顶头上司。 抢了上司的女人,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呢? 这在职场上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夺人所好嘛。他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有多鲁莽,有多冒险,可他就是按捺不住想要得到邹紫旋的欲望。 邹紫旋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是模特出身,她有着极高的学历,有着美艳的相貌,有魔鬼般的身材。而且最难得的是,她心就是一颗非常纯粹的小女人的心。 吴斌第一次见到邹紫旋的时候,是她来到他们的公司里做平面模特拍摄工作,为他们公司的一个产品做形象代言。 吴斌当时负责接待邹紫旋的工作,他看到邹紫旋站在上司身边的时候,觉得那是多么登对的一对。上司身姿挺拔,相貌俊郎,身家又丰厚,不悄说吴斌见到邹紫旋第一眼时生出的几分心思在看到上司对她的温柔呵护时,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可谁知,当他端着冲好的咖啡送到邹紫旋的手上时,她竟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那笑容如同她面对上司时露出的笑容完全一致。 那一刻,吴斌丝毫不觉得自己比起上司来差在哪儿了。 他辛苦了半生,努力了半生,所追求的不就是能站在人前光鲜亮丽一些么? 他突然发现,如果他不能凭借权势和财力让别人羡慕嫉妒,那么,拥有别人追求不到的女人,也是另一种让他面上增光的方式和方法。 他死下了狠劲的追求邹紫旋,在追求的过程中当然不乏使些手段,中伤了设计了一些别的竞争者。当然这一点他毫不在乎,男子汉做大事不拘小节,这一段追心的过程于他来说就是另一战场上的胜败。 终于,他掳获了美人的心。 当然为了使这个胜利的果实更加的甜美,他与邹紫旋的婚礼必不能寒酸。 花车,礼花,酒店,司仪,新房,摄像,50桌以上的酒席,等等。一番花费下来,几乎将他购买了车子后的所有剩下余款都掏了个干净。 所幸,中国的婚礼会有回款的。他请了50桌的宾客,所得回款差不多与他的婚礼支出持平。婚宴结束的这一晚,算过所有的总帐之后,吴斌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乐了。 妻子是做模特的,随便站一站就有几万元的收入。 面子礼子都有了,这一回,他即使被公司领导开了,也同样赚了。 然而生活不是导演的戏剧,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吴斌万万没有想到,他抢走了上司的心好,上司也没有以各种理由开除他,甚至根本没有为难他。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样,公司里找了新的模特来,为新的产品代言。上司偶尔会出现,一样风采依旧,风姿卓绝,站在每一个女模特的旁边,都是金童yu女。 关于这一点,吴斌本应该松一口气,可他感觉到的却不是轻松,而是一丝说不出来的抑郁。 上司仿佛已经忘掉了美丽的邹紫旋,完全不记得她这一号人。当然,也就谈不上对他的任何嫉妒和羡慕了。 这一点使他觉得,他在公司里的地位,竟然仍如从前一般,没有线毫的增长和改变。 另外一点让他抑郁的是,他的妻子,婚前接受业务非常火爆的女模特,在结婚后竟然一心一意在家里当起了全职的妇女,每天洗衣拖地,买菜煮饭,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琐碎之事,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问他“今天想吃什么”。 这样子的生活,开始的时候令他觉得新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几个月一年下来也不用自己做一次家务。可渐渐久了以后,他便越感越不是滋味。 妻子再美丽再好,再贤惠再温顺,藏在家里别人看不到,这样有什么意思? 他花了这么多钱,这么多的精力追求来的,不是一个样样全能的女保姆,他要的是一个能为他脸上添光的女人,是一个能带得出去让别人羡慕嫉妒恨的女人。 如果她一直就这样呆在家里,那么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动机,岂不是白费了? 别人看他的时候,还是一样的眼光一样的眼神:这男人,没什么值得羡慕的。 (新故事开始呵,大家舍不得,我也很舍不得便利店的说。) 朋友(二) 在结婚之前,邹紫旋就告诉过吴斌,她有一个极要好极要好的闺密,这个闺蜜也很漂亮,性格温柔,于她就像是一个年长的大姐姐,时常给予她一些在生活和工作等各方面的指导。 正是因为这个好朋友的指导,她才于众多的花花公子之中,选中了老实稳重的他作为自己的丈夫,从而避免了日后争风吃醋的日子。 每当邹紫旋感受到爱情生活中的幸福的时候,她总是以一副感恩的口吻不断的重复说着:“真是感谢她,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她的指点,我一定会错过你。” 这句话,从他们开始相识到热恋到结婚的过程中,邹紫旋已经说过了无数遍了。这几乎就是她每当幸福感兴起的第一句开场白。 吴斌从初次听到时心底对那位朋友的暗暗感激,到后来渐渐听若未闻的麻木,他一直没有得以机会见到那位妻子口中的“最好的朋友。” 甚至在他们的结婚典礼上,妻子的父母亲戚都请来了,也未得见那位朋友一面。 吴斌不禁怀疑,妻子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位闺密的存在。可当他这么怀疑的口吻一问出,妻子便能说出恰到好处的理由。 “我朋友出差了,她不能来。” “她今天晚上有一个聚会。” “她的工作很忙。” “你想认识她?好吧,我去问问……很抱歉,亲爱的,她说她没有拜访你的时间,因为她的事情安排得很满。” “啊,亲爱的,今天她来过我们家了,可是你在上班,我不好意思打扰你” “不,老公,她没有问题,她只是不喜欢见生人。对,她说过,除非有必要,否则她还不想见到别的生人……你?亲爱的老公,你对我来说当然不是生人,她对我来说也不是生人,可是她对于你来说,是的,你们没有见过面,还算生人。” 这种疑问的问题问得多了,得到的答案总是越来越让人心生不悦。既然如此,见与不见,就拉倒吧。他不过是想感谢一下她的朋友而已,也许是她的朋友根本就看不起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公司职员? 吴斌心里一烦,便再也不想提起妻子的朋友这件事情。很快,他便把这事抛储脑后。妻子嘴里再次说出朋友怎样怎样时,他也总当作这是妻子自己的意思。 他觉得,妻子实在是太喜欢演戏了。说不得她如此的咬定自己有这么一位亲密至极,甚至亲密过自己丈夫的朋友的原因,恰恰是因为她想要这么一位朋友而没有,所以才一直坚持着这样的谎言。 于是,他善意并且大度的,从此后自动忽略了妻子每句话“我朋友说……”里的“我朋友”三个字,自动消音。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这位模特出身的美丽妻子实在是孤僻得可以。 生她养她的父母及所有的亲戚除了在婚礼上露过一次面,收了大票的礼金后悄然而去。其后每次逢年过节,他们也没有过一次上门的拜访。甚至也没有过邀请他和妻子回家过节的电话。 他的妻子好像是被自己的家人抛弃了。 当他这样提出疑问时,妻子立刻神色一黯,明亮和美艳的笑容瞬间退去,仿佛刚刚死了全家人似的哀丧着脸。 吴斌便不再过问了。 没有娘家也好,没有娘家的女人便没有了退路,不会从他的工资里多扣出一份费用,说是教敬老人之用。没有娘家的女人,遇到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给她撑腰…… 妻子在自己的家里,便只能依附自己一人,日后自己若有什么稍微过份点的举动,也不怕她能翻出天来。 吴斌问过邹紫旋娘家的这一个晚上,他搂着邹紫旋睡了一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却自觉愈来愈兴奋。 婚后两年的时间渐渐的过去。 在这两年里,吴斌更为清楚的知道了邹紫旋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个怎样的人。 她的娘家与她已是断绝了往来。当然,这事吴斌可不想掺合下去,他知道邹紫旋的娘家人是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的。在婚礼上看到他们那种农民工式的穿着,只不过稍微干净一些,他当时便有以后要少与之往来,更要管好自家妻子财政的想法。 邹紫旋也没有什么朋友,不说以前工作场上的名利朋友,就连她闲赋在家两年,连隔壁邻居的大娘大婶她也不熟。她虽然常常挂着可以迷惑别人的美丽笑脸,可她的性格孤僻这一点,是遮也遮不住的。 吴斌也曾因为经济上的原因,希望邹紫旋复出工作。自嫁给自己之后一直顺从自己的妻子答应了。可她只出去了一次,吴斌在接她放工时看到她身边围绕着的众多优质青年,已年近中年的自己立刻感到这个美丽的妻子只适合留在家里。 邹紫旋对他的反复无常没有一丝犹疑。 幸好,他工作的公司,也就是曾经与妻子有过一段桃色绯闻的上司不知是怎么回事,非但没有将他辞退,还在后来给他提升了职业。薪资翻了一番,加上有车有房,无不良嗜好,吴斌再没了经济方面的困扰,出手也渐渐大方,很多时候还不需自己买单。自此之后,他也不再要求妻子复工工作了。 两年时间过去,吴斌的变化可说是如同工资一样翻了一番,整个人上了不同的境界和层次。腰渐渐圆了,皮肤白了,油脂多了,皮鞋越来越亮,衣服越来越挺,手表也越来越贵。就连他结婚前为追求邹紫旋买的那辆10来万的车,也换成了30万的别克。 吴斌渐“富”,邹紫旋却一如两年前的青春美丽,没有一丝改变。她的腰身依然纤细,曲线苗条,脸上的笑容每次看到都如同第一次吴斌递给她咖啡时的那般惊艳。按说,妻子丝毫不见老去,吴斌应该高兴的。可是他对妻子那当初令得自己心动的笑容,如今却越觉得难堪。 兴许是因为自己的地位换了,自觉已不在是当初的那个人,而妻子仍然如当初那般的笑,就意味着在她眼里自己一样没有改变。 吴斌从邹紫旋身上找到的满足感与成就感,就在妻子这样越过却越显得年轻的美丽下,迅速的萎靡消退。 男人一旦急需的需求在家里得不到满足,便会往外面发展。 以吴斌现今的身份,不说在外面招蜂引蝶,就是他并不曾主动的勾引,也会有些年纪幼小的小姑娘,为了某些目的而主动献身。 吴斌在一次朋友邀请的饭席上,认识了一名年方17岁的少女。少女的笑容腼腆,看到吴斌时眼睛露出闪闪发亮的目光来。按吴斌自己的理解,那叫小姑娘的崇拜。 小姑娘没有工作,高中还未毕业就出来社会上混。吴斌对于这种类型的女孩本是不屑,可当他联想到家中摆着的那个高学历美丽妻子时,就顿觉不爱学习的女孩更可爱。至少,她们的最大需求,自己只需动用一个手指头就能够搞定。 吴斌与小姑娘的交往并没有有持续多久,因着他自己喜好面子的原因,觉得身边要么不要,要也得要一个上得台面的。很快,他就以一条名贵裙子的价格打发了17岁的小姑娘。 这件事,他觉得没有必要让邹紫旋知道,同时,也没有必要刻意的隐瞒。 由于他的内心非常的坦荡,甚至在与小姑娘从酒店里退房回到家中之时,心情也因为开心而显得特别的亲热。邹紫旋便一直没有察觉到吴斌的变化。 吴斌对家里妻子的关注渐渐变小了。 他在断了与小姑娘间的往来后不久,很快,又找到了另一名替补的女人。 这名女人被他亲热的唤做小仙儿。 小仙儿年龄22,刚刚大学毕业,学历不高也不低,与吴斌的本科学历刚刚好。她生的模样没有邹紫旋的美艳,身材也不如邹紫旋的迷人,但她的强处则在于对吴斌的主动性极**性极为强势。 当年吴斌追求邹紫旋的时候花了不少的心思,追到手了,邹紫旋对他也是不冷不热。除非自己花了心思去哄她,否则平常她对自己是万万没有主动献过殷勤。这一次,他在邹紫旋身上所失去的自尊,在小仙儿的身上,全讨回来了。 小仙儿对吴斌可说是无所不用极其。身为现代的前卫新潮女性,她在床上的招式花样百出,层出不穷,又对吴斌千依百顺,整个人就如裹了一层蜂蜜的小鸟一样甜,吴斌只初尝了几次,便深深的陷进去了。 吴斌的心思渐在小仙儿身上,回到家中对邹紫旋渐为冷落不说,他因为厌烦邹紫旋千年不变的美丽与惊艳,为了打击到她,反而转变了性格,开始在家里对妻子动起了粗来。 一次,吴斌只因为邹紫旋为他烹煮的食物不合口味,他便借机掀翻了桌子,将桌子上的热汤狠狠的倒到了邹紫旋的脸上。 邹紫旋的脸部被滚热的汤水烫到,她捂着脸发出一层惨叫。 吴斌心想,这回可以撕掉你脸上的笑容了吧。 另一方面又同时觉得,妻子若是毁了容,自己岂不成了别人的谈资?要是恶名扬外可也不是一件好事。 一时间他又是担心又是兴奋,两种心情夹杂中,自己也分不清在这里面,对于妻子伤势的真正担忧有多少。 朋友(三) 吴斌为妻子打了120,将妻子送进了医院。 在医院里办理手续的时候,小仙儿给吴斌打来了电话,要求吴斌立刻去陪她。 吴斌心烦意乱间挂了小仙儿的电话,没想不过一会儿,他的一个酒桌老友就打了电话催来:“小吴啊,你怎么了,怎么不多陪陪小仙儿啊,这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被你冷落着,看,我们这一帮老大爷在这里怎么哄也劝不住她,哭个不停呢,人快来吧。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啊,对了,还要谈谈上次那个项目,那项目的负责人老赵也来了,这项目谈成了,你的红包可大了” 打电话来的这个人吴斌不好得罪,于是匆忙间他随便填完了医生递过来的表格,办理了住院手续,交清了费用什么的,就打电话给自己的一个小助理,叫他帮着来看一下邹紫旋后,紧手紧脚的走了。 走时他连询问一下医生妻子的伤势如何也没有,更不会在医院里等着助理的到来。 吴斌这一离开医院,他是直到次日在公司里下班时见到自己的小助理才想起尚应该躺在医院里的妻子。 “小李啊,嫂子怎么样了?”吴斌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徐徐发问。 “啊,吴总。”吴斌现在已经升任到项目的总经理了,应聘进来做为他的专属助理的李脸脸一见到吴斌便会紧张:“没……没事,医生说了,嫂子没有什么问题。” “哦,是吗?”吴斌暗地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被刚出锅的热汤泼到娇嫩的脸上,怎能一点事儿都没有。“她还在医院吗?” “叫你在医院看着她的,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吴斌的脸严肃了起来,弹了弹指上的烟灰。 小助理李脸脸一脸紧张:“没……没……我去到那里时,嫂子已经出院了,医生说,她没什么事,我才回来的” 出院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医院?” “昨晚……八点半左右” 八点半,自己是八点十分离开了医院,助理二十分钟后到,她就已经走了? 哪怕是最轻微的烫伤,这时候她也不应该有自己离开医院回家的能力吧,何况那是在脸上,有没有进眼睛尚不知道…… 吴斌的心在忐忑着,不知为什么,他很想冲回家去看看自己妻子在不在,同时又对于回家这一件事,开始产生了一点点说不清理不明的惧意。 对,这是一种很不踏实的微妙感觉,似乎平常的日子里被埋下了一颗炸弹,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两年了,邹紫旋呆在家里两年,不做美容不去锻炼,几乎足不出户她的容貌身材依然如初这不说了,难道连被滚烫的汤水烫到,她也能毫发无伤吗? 想到这里吴斌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手上的烟头燃到了尽头也不知道,直到被烫到了指尖才反射性的一弹,清醒过来。 “你……你,跟我回去一趟” “啊?我?” “对,你,小李,跟我回去一趟看看嫂子……不,拿点资料,明天要用的资料。” 吴斌的车子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跌跌撞撞的回到家中的小区。小助理李脸脸一路跟得心惊胆膻,直觉得吴总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昨天,你……没见到嫂子吗?医生怎么说?”进入小区停下了车,临下车时吴斌又问了一句。 李脸脸慌张的迅速回想着,结结巴巴的道:“没……没有,我到医院时嫂子就走了,没看到她……医生,医生说她的脸上有轻微烫伤,需要上些药就没事了。” “轻微烫伤?她把药拿走了?” “应该、应该是吧” “好,那你跟我上去吧。” 吴斌推开车门走出来,迈进电梯时又顿了一下。 “小李,等会你跟我进去……不,你先在门口等着,听到我叫你就立刻冲进来。如果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离开的。” 吴斌的百般吩咐让李脸脸立时有了一种刑侦探要撞贼窝时的紧张感。他不禁从身后频频的偷望自己的吴总:他这不是回家吗?怎么好像一副要见鬼似的样子。 吴斌掏出钥匙转动了门锁,门打开了,没有从里面反锁。 走进屋里,因为这时刚好是下班回家的时间,四周围的邻居家里都传来了高压锅煮饭时的喷气声,以及洗净的菜物倒进热锅时响起的翻炒声。气氛很是温馨,如常。 吴斌的心里情不自禁的紧张了起来,往常的这个时候,他进门的声音一响,妻子就会满脸笑容迎出来,以打扮得最完美的姿态迎接他。但是今天,家里静悄悄的,厨房里没有食物烹煮的声音,卧室里也没有一点人声,仿佛这个家里没有半个人影的存在。 她不在家吗? 吴斌的吞了吞喉里的唾沫,他想不出来妻子这么一个孤僻得没有半个朋友的女子,离开医院后除了回家还能去哪里。 况且,她还受着伤。 也罢,她不在家,自己也不用担心受怕了。反东西梳理一下,待会儿就去小仙儿那里住吧。 吴斌刚做了决定,转身走进卧室里收拾几件衣物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妻子娇娇脆脆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吴斌怵然一惊,啊的叫了一声,转过身来,看到妻子穿着平常的家居服,胸前围着一条正红色蕾花边的精致围裙,两手交叠着置于身前,以一种标准的礼仪站姿立在自己的身后。 吴斌睁大了眼睛仔细去瞧她脸部的情况。妻子施了薄薄的粉底,将原本就很白皙的肤色透得更加均匀,完美;她修过眉毛,浅浅的眉影画出了精修过的弧度;没有腮红,脸上略有苍白,但是口红非常的鲜艳,衬出她娇艳欲滴,却又能冷清至底的特性。 吴斌激令了一下,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两脚正在微微的颤抖着。 “你……你……不是受伤了吗?你的脸……”他多么想看到妻子美艳的笑容被汤水泼过后的模样,可真的看到了,自己却陷入更深的恐惧之中。 妻子听他谈起自己的脸,微微的笑了一下,笑容却没有达到眼中,冷情的眼和鲜艳的笑唇形成了讽刺的画面。 “我的脸没事,只是被温温的汤水淋到,用了我朋友送我的药,很快就好了。” 她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那轻轻拂过的地方正是被汤水泼淋过的部位。 吴斌的心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他的声音出现了强撑的僵硬。 “温水?我明明看到你……”明明看到她是刚从锅里舀出来的汤啊。平时妻子为他熬汤时,总能掐准时候,在上桌前才将刚刚熄火的热汤端上,让他在饭前喝汤时能尝到最鲜美的滋味。 “昨天你回来晚了,所以汤有些凉了。”妻子这样解释。 吴斌便找不到话说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哑巴,把所有的滋味都咽进了喉咙里,却找不到一种方式表达。 “没事就好,你刚才在哪,我回来怎么没看到你……而且,你没做饭吗?今晚吃什么。” 为了掩饰自己,吴斌以强硬的口气转移话题,以找回自己男主人的气势。 他挺了一挺腰部,顺手把刚刚打开的衣柜门给关上。 妻子道:“我刚才在上洗手间,所以没能出来迎接你。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过来用吧。” 说完,妻子便转身走向了厨房。 吴斌跟着她出来,适才进门的时候明明没有闻到家里有烹煮东西的气味,怎么这会儿就煮好了? 他很怀疑妻子是不是在说谎骗他,走向餐桌时特意偷眼瞄了一眼厨房。没想竟真的看到妻子从里面端出已经做好的食物,四菜一汤,都是自己爱吃的口味,很是丰盛。 “老公,我朋友告诉我,你为了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辛苦工作,回到家却尝不到一口好吃的食物,这是我做为妻子的不对,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给吴斌舀汤的时候,妻子一边语气诚恳的向他道歉,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朋友对她的教导。而在这所有的教导中,错误的一方全于她自己,哪怕是吴斌自己听来,也觉得自己没有一丁点的主观错误。 妻子说,昨夜在她离开了医院回到家之后,她的朋友得知了她的情况便赶了过来,在这里陪了她一夜。 吴斌听着听着,便觉心头一热,继而某种满足和得意的感觉又溢了出来。 他自动忽略了妻子说的“朋友说”这三个字,将妻子朋友对她的一番教导,全然当成是妻子自已的意思。 果然,女人都是需要教训的。如今她除了依附自己之外,还能有什么靠头? 她只不过是不好意思下台,才找了这么一个理由。什么朋友,明明就是她自己的意思,自己的想法。 瞧瞧,明明是自己刻意做出的伤害,她却给自己找了一堆正确的理由,明明她自己没错,却又给编了一堆自己的不是。 犯贱。 你越狠,她越犯贱。再美的女人也是如此。 吴斌正意得志满的喝着汤的时候,叩叩,门被敲响了,同时进门的入口处传来一个犹豫的脚步声。 “吴总……资料找着了吗?”助理李脸脸小心翼翼的问。 朋友(四) “啊,小李啊,进来吧进来吧。”吴斌这时才想起在门外守着的小助理,招呼着道:“原来那份资料已经在公司里了,现在这么晚了,要不在我这里吃个饭吧,你嫂子刚做好的。” 助理哪里敢在领导家里吃饭啊。李脸脸一边大胆的走进来一边道:“不用不用,我家里的饭也做好了,回去就……” 小助理进来的时候,妻子邹紫旋正立着在桌边,含畜的微微笑着。小助理跨进来的第一眼,立时就看到了仿如电视里的明星走出来般光鲜耀眼的妻子,他只说到一半的话便卡住了,整个人被电到一样,眼睛直愣愣的,忘了自已置身何时何地。 吴斌见到,心里顿时升出一种不悦。他沉了声的喝醒了助理:“小李,回去吧” 声音硬邦邦的,大有第二天就要炒了他的意味存在。 小助理被喝声惊醒,来不及说声报歉,便急着掩饰自己慌措不安的逃了出去。 随着砰一声关门声响起,室内又进入了一种安静的沉默中。 吴斌觉得嘴里不是滋味,吃什么菜都变了味道,便摔下筷子进入卧室中了。 吴斌不知道自己是生的哪门子的气,但他觉得,一个带出去招摇得难受,藏在家里又美得刺眼的妻子,他是越来越不想要了。与其要这么一个不知道如何处置的女人,还不如要小仙儿那样可人的妖女。 妖女再怎么妖,她也是个人,只要动动手指头,给张卡什么的,就把她给镇住了。但家里的这个却不。吴斌记得很清楚,自他结婚以后,妻子没有出去工作,自己也没怎么给家里贴用,除了日常伙食费,连一件新衣服自己也没买过给她。开始时是借口她身为模特衣服已经很多,后来则是完全没记得有这回事。衣服,化妆品,首饰,他一样也没有给妻子增添过一件,但妻子又似乎从来不缺这些东西。 对,她偶尔会有新的东西增加,例如衣服这类比较显眼的。化妆品之类的,他从来没有注意过,但在妻子的梳妆台上,也没见摆有几瓶牌子眼熟的东西。 他曾问过妻子这些新添的东西是不是克扣了伙食费去买的。妻子说是过去的积蓄购买的,要不就是朋友送的。见吴斌不悦,妻子便说以后再不买了。 事后曾有段时间,吴斌连伙食费也没有带回家。一个月之后回去,妻子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准备了丰盛的大餐等着他。 像妻子这样连经济也无法造成她的困扰的女人,吴斌真有种掌控不住的感觉。 他想看到妻子那如花似玉的脸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恳求他的表情,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一步呢? 吴斌知道自己的心里起了某种虐待狂的变化,但他控制不住,并且想起虐待两字,他便觉隐隐的兴奋。 吴斌第二天,果真到了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助理李脸脸炒了。 小助理临走时望了吴斌奇怪的一眼,那一眼里充满了怨恨,如杀父仇人般的深深怨恨。 被别人怨恨吴斌并不觉得害怕,被别人冷落才是他觉得可怕的。但是这一眼,出现在向来胆小怕事,处处表现得小心翼翼深怕得罪他的助理身上,他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太不协调了。只不过是失去了份工作而已,何至于此?更何况是他先对自己不敬,那样毫不掩饰的盯着上司的妻子看,如此失礼,他早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吴斌为自己做了一阵心理建设与安慰之后,便将这件事给忘了。 吴斌越来越喜欢夜宿在小仙儿那里了。虽然他无数次幻想过如何对妻子实施虐待,可那只是幻想,真要动起手来,他还是有一丝犹豫。他深怕自己仅剩的一丝理智会在某一次爆发之后消失殆尽,随后就陷入永无止境的虐待中,再爬不起来。直至身败名裂,或是你死我亡。 就因着这丝犹豫,他为了避开妻子而选择了小仙儿。小仙儿也是个人精,她很快就从吴斌留宿在自己家里的次数上,领会到了吴斌对自己的依赖。虽然知道吴斌的妻子是个学历很高的女模特,但是她觉得,有时候条件好不代表着就一定会得到胜利。吴斌一定和他的妻子间有矛盾了,自己此时正是介入的时机。 但凡当第三者的,无不希望有得到正名的机会。假若你一开始说的是“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跟你在一起。”那么你断断不能无缘无故的提出要正名。但是如果你有了一个突破口,例如怀孕,那么你就可以跟你的他说“我希望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或是“我不想让他长大后被人骂是野种”这样的话,名正言顺的,提出正名。 小仙儿得到这一个突破口的时候,她先是试探了吴斌的态度。她很娇羞并且万分幸福的将医院的检查结果递给了吴斌。 这时候的吴斌,已经是37岁了。渴望孩子已经成为了他心里面隐藏的一个愿望,但由于妻子迟迟不孕,自己又在这两年内升迁变化过大,所以一直没有心思往这方面去想。这会儿小仙儿突然递给他一份检查报告,就如同天上掉下的惊喜。狂喜间,他立刻作出承诺,假若小仙儿能生个儿子,就给她买套房,记在她名下。假若生的是女儿,就给她买辆车,也记她的名下,不过同时再给予她一大笔的生活费,足够她将女儿抚养长大。至于房子嘛,自己名下的有几处,随便她选一处就好了。 小仙当然是应了。可在她的心底,她要的远远不只是这一车一房。 当孩子有四个月大的时候,医院里托熟人检查出了是个男婴。吴斌更为欢喜,从此后对小仙儿倍加呵护,忙里忙外的,请了两个保姆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整个当太后一样奉起来。 这一番忙碌的时间,也让吴斌渐渐的淡忘了自己对邹紫旋的邪念,渐渐使他正常了起来,领会到了初为人父的喜悦。 小仙儿本也打算等孩子生下来了才找上门去的,从吴斌对她的态度来看,他俨然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差只差在那一个“名份”他还没有给自己。 因着自己有言在先,是以她不敢在吴斌面前主动提起。 可是今天小区的社区委员会有人找到了自己,要求自己要先办理孩子的准生证,方能生产。在办理这一项的时候,对方要求出示结婚证。小仙儿当场就生出一种浓浓的羞辱感。 不能再等了 几个老乡也知道自己怀了孕,生完孩子后一定会有许多人来探望自己。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找了一个有钱的男人,也羡慕她,但大家还不知道她是没有名份的,“第三者”这个名头套在她的头上,被大家知道了这种眼光她也不能接受。 于是,她在确定了自己怀的确是男婴,吴斌无论如何不会抛下自己的情形下,在怀孕第五个月的时候,只身找到了吴斌家的住处。 这时候,距离吴斌没有在自己的家里住宿,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小仙儿想好了一切的开场白,甚至做好了低头伏小的准备,为的就是软软的打击到吴斌的正妻,让她在这关键的时候,愿意自动退位。 吴斌是有电话里知道小仙儿去找了邹紫旋的,并且也知道,小仙儿在自己家的楼梯上滚了下来,现正在医院的抢救室中,胎儿情况未知。 是她。 是邹紫旋将小仙儿推下楼梯的。 虽然小仙儿未经自己允许就擅自上门,吴斌想也知道小仙儿主动曝光为的是什么,可他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懦弱只知承认自己错误的妻子竟然有那么狠的心肠,将怀了孕的小仙儿推下楼梯。她不知道这样有可能会一尸两命吗? 吴斌觉得自己是低估了妻子了。 他急匆匆的赶到医院的时候,小仙儿正抢救完毕被推出了手术室。 “医生,怎么样?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你是孩子的父亲?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孕妇因为外力撞击子*出血,胎儿无法保住,为了保护大人,孕妇的子*已做了摘除手术。” 仿如晴天霹雳,吴斌顿时气得呲牙咧嘴。 “你这个**,你去找她干什么,孩子还没生下来你急什么害得我的儿子都没了,你这个……” 吴斌在医院里就对小仙儿破口大骂起来,周围看不过眼的护士立刻将他围着赶了出去。 “先生,病人需要安静,请出去。” 被护士及医生一起围拥着赶出病房的吴斌来不及与小仙儿沟通。 而小仙儿躺在病床上,尚在昏迷的她,苍白着双唇不断的抖动,喃喃的低语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夫人……鬼……夫人……鬼……” 当她敲开了那一扇门,等待着自己洋洋得意的出现在吴斌妻子面前的时候,给她打开门的人背后,站着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可怕人物。 “你好,小仙儿,我知道你和我的丈夫吴斌在一起。这位是我的朋友,她也很想认识你。” 美丽高贵的女人往旁边偏了偏,她立时看到了令自己惊恐至极的画面。 “啊——” 这一吓,她便滚下了楼梯。 朋友(五) 被怒火激得失去了理智的吴斌,也忘记了对家中妻子的那一份微妙的心怵与警醒。 他冲回了家里,砰一声摔开了门。 见到妻子从屋里走出来,如同往常一样的迎接着自己:“老公,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二话不说的走上前,啪的甩一巴掌在妻子的脸上。 妻子被他的暴力扇得嘴角出血,头狠狠的歪向一边,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立时变得凌乱,几缕发丝垂下,映出她的惊慌和愕然。 “你……”妻子捂着红肿鼓起的右脸,泪眼盈盈的望着吴斌:“你为什么……”话到一半,便疼得说不下去。 吴斌刚甩出一巴掌的时候,他的心头立刻掠过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似乎害怕这一巴掌下去,妻子就会立刻变身,变成一个他不认识的可怕的魔鬼。可当他犹豫时,已经来不及了,灌满了力道的手不受控制的挥出一半,断没有半途收回的道理。 所以这一巴掌挥出去后,他的心也是捏着的。 现在看到妻子“正常”的反应,他放心了,松了一口气。 “你什么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没想到你是这么贱,居然连我的儿子也敢谋害现在害得小仙儿连子*都没了,人还躺在医院里,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啊?**,**,臭三八” 吴斌越骂越起劲,他在脑海里勾勒过了无数次如何扇向妻子的脸面,如何在她纤细的腰身,小腹,胸部上狠狠踹下,拿东西砸下,如何在他的肆意的发泄下,将妻子娇美端庄的面具撕破,换成他幻想已久的可怜凄惨的面容一一实现。 当他发现随着自己施暴的动作越多,越大,自己的心情也就越加畅快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殴打妻子的主要原因了。他只是觉得,这些年来,他辛辛苦苦的爬到这个位子上,其间受过的多少白眼和冷眼,在这一刻,他都讨了回来。 吴斌太兴奋了,在这兴奋当中,他觉得自己仿佛是毛虫退茧了一般,重新找到了让自己存在的价值,以及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方式。 因为能有这样的醒悟是多么的不容易,能迈出这一步又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他不舍得让这宝贵的游戏就此结束,不顾妻子痛苦的哭嚎和苦苦的哀求,他将妻子的衣服从背部撕扯成了两半,看着上面因为自己的殴打而淤青红肿的部位,他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从厨房里找来了菜刀和蜡烛,用脚将妻子踢翻,以使她面容朝下。 吴斌左手拿着平时砍骨用的菜刀,右手拿着点燃的蜡烛,阴阴的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妻子。 吴斌太兴奋了,也太沉浸于自己的兴奋与满足之中。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妻子在他刚开始殴打的时候,尚会低低哭着求饶,并一句句重复的问他为什么。但在打了一半之后,妻子便像是一条任人摆布的鱼一样,竟然没有丝毫的抵抗和反抗。 由于她的头发凌乱,已将脸部完全遮挡。吴斌瞧上她的头时除了看到她额角处流出鲜红的血及高高肿起的嘴角外,一点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是否晕了?吴斌不管,也没有在意。 但就是这抹不在意,让他事后悔不当初。如果当时,就在这时,哪怕他瞧一眼她的表情,那该多好啊。也许,那一眼,可以让他自己从深深的沉迷兴奋中,清醒过来。 因为,接下来他遇到的事情,实在太过可怕了。而且,他也再没有向妻子祈求原谅的机会,更不知道那一连串的后续,是否出自妻子的意思。 吴斌拿着燃烧的蜡烛考虑着先从哪处着手的时候,他突然间发现,在妻子红肿与黑青交叉布满的背上,尚留有一处雪白的玉肌。 那一块手掌般大小的玉肌上,长着一个细细小小的肉疱。 妻子的身上有这个肉疱的吗? 吴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的印像中,妻子的身体似乎是完美无暇的,那个地方在恩爱时他也抚摸过多次,似乎从来没有摸到过突起。 也许是她这段时间才长出来的吧。 吴斌并没有多想便打住了,因为他体内又涌起了一阵兴奋,与其把滚烫的蜡烛滴在那肉疱上面,不如生生的把那肉疱烧掉?反正那也是多出来的一个东西而已。 想到这里,吴斌便仿佛能听到妻子的惨叫声一样,全身的细胞都随着这声惨叫响起面兴奋得无法自抑。 吴斌靠向了妻子,蹲了下来。拿着蜡烛的手慢慢的接近,对准了那如同米粒一样突起的细小肉疱。 当烛火靠近时,小肉疱似乎跳了一起。 吴斌没有分清是自己的眼皮子跳还是小肉疱在跳,那一刹那间,小肉疱似乎增大了一分,由小米粒长成了绿豆般大小,并且,自动往边移了一寸。 是错觉吗? 吴斌正要确认,“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有人在摁门铃,是谁? 吴斌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向大门处。 这时候还有谁来?他玩得正爽呢,谁也别想来打扰他。 吴斌狠狠的瞪着大门口,想着过一会儿来人便会走开的时候,门铃的响声停了,接下来却换成了手脚并用的敲打声。 “开门开门快给我开门”门外是个男人的声音,他似乎等不及要撞破大门闯进来。 被他闯进来了还得来?吴斌的游戏不禁要被迫停止,他还将有可能被冠上虐待罪名而声名尽毁。 一丝理智在这时候激醒了过来。吴斌啐了一口,吹熄了蜡烛,扔掉手上的菜刀,站起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吴斌的注意力被门外嘶叫的男人转移了,这时候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地上的妻子。如果他回头看的话,定会发现妻子肩上的肉疱,似乎又大了一些,这回,有黄豆般大了。 吴斌怎么也没有想到被自己辞退的助理李脸脸会敢找上门来,并且对着自己大吼大叫。 “小李,你在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开门前尚有一丝犹豫的吴斌一见是助理小李,立刻脸上一沉,摆出的领导的摆头来。 “这里也是你能大吵大闹的地方吗?” 他用充满着鄙视和不屑的眼神瞪着助理小李。 以往工作时他只要态度硬一些,助理小李立刻会缩回头去,畏畏缩缩的不敢吱声。这会儿他的反应却大出吴斌的预料。 只见小李张着腥红的眼睛,仿佛数日未眠,神情憔悴到了极点。他咬着牙,愤怒的盯着吴斌,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直立,整个人仿佛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一样,见到吴斌便想要扑上来。 “你这个人渣,禽兽,你对旋旋怎么样了,你怎么能对她这么下得了手,你怎么这么狠的心肠……” 吴斌没有听完助理的谩骂,只是听了一半,他便心惊凉了。自己回家对妻子才刚刚出手,小李怎么就找上门来了?怎么会这么巧,他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难道,他趁自己不在家时,曾经和妻子勾结,在屋子里装了视频摄像头什么的,自己刚刚做出来的事情都被看到了?被发现了? 由于心慌,做贼心虚,吴斌只听了一半便反扑了上去,用自己的手紧紧的捂着助理的嘴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重点来,被隔壁的邻居听见。 吴斌正烦恼着这个人该怎么处理,是否就这样拉回家里面干掉的时候,正好有两名保安人员上来了。 因为助理捶门时弄出的声音不小,所以当噪音刚刚传出时,已经有人悄悄报给了物业。但因恐被牵连,没有人敢站出来看热闹。这会儿见有保安上来抓人了,才有几位好事的邻居站了出来,一边指着助理小李一边问吴斌:“吴总啊,这人是不是疯了啊,你认识他吗?” 有人给吴斌找台阶下,他当然不会推辞。见到保安来了,把小李往他们面前一推:“这个人原来在我公司上过班,是我的助理,前段时间犯了大错至使公司亏损,刚刚把他炒了。” 被炒掉的员工来老板家闹,这事也见怪不怪了。 还有人要帮吴斌说几句公道话的时候,吴斌大手一挥,严厉的苛责几句保安人员放了闲人进来,便砰一声关上门,谁也不理了。 吴斌的心里面犯着慌,想道妻子的事绝不能让人发现。儿子没了就没了,他还能再找个女人怀。小仙儿用不了了就弃吧,反正也是你情我愿的,给一笔钱就打发了。妻子被殴打的事情却绝不能被人拿捏着,否则辛苦了这半辈子的努力可能就因为这个女人给白费了。 小李这样闹着,说不得就会被扭送警局,到了警局他若把事情说出来……如果他还有证据,有视频什么的,自己就脱不了干系,收不了尾了。 不行,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把妻子藏起来,待到她的伤好之后,再跟她道道歉,让她站出来僻谣,说不定这样就能过关了。 至于他嘛,反正妻子也背着他和助理干了对不起的事,一过抵一过,谁也不欠谁。 他只当自己被气急了,大度的原谅了妻子的不贞之罪,便得了。 吴斌打好了算盘,转身进去的时候才想起要看看妻子是不是晕过去了,为何之后就没再听她吵闹。小情人来了,也不见出来求救。 正疑惑着寻过去,却惊愕的发现:妻子不见了。 他寻完了家里所有的房间卧室,甚至窗户外的栏杆管道也查看过。 妻子竟然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经正门出去便失踪了。 朋友(六) 被妻子逃了,一时间抓不住她,吴斌想到小仙儿居住的那套在自己名下购置的房子,现在时段他只想先回去那里,收拾了东西,整理善后再说。 至于小仙儿这个女人,给她一套房子还是过于奢侈了些,她失去作母亲的权利也是自作自受,还害得自己连儿子也没了,干脆给她一把营养费打发了就算吧。 吴斌收拾了自己的钱包卡片,拿着手机钥匙等要出门的时候,“铃~~”,电话响了。 吴斌的脚步一滞,回头望着卧室的方向。声音从那里面传来,因为不喜欢让人见到隐私,他们把家里的固定电话装在了卧室里。因为自己使用手机,所以固定电话基本上只有妻子在使用,每月的话费不超过装机时赠送的额度,电话号码也极少外人知道。 谁打来的电话?是逃出去以后的妻子吗? 妻子没有用手机的习惯,一直没有购买手机。难道是小助理送给她的?想打电话回来求他饶了她的情人吗? 吴斌想得气郁,脸上似有万根针在扎刺,刺得他红红烫烫的,啐了一口唾液在地板上,冲进卧室的房间,拿起电话便骂“?##$$——” 他的骂声凝固在话筒里,电话的那头没有应答。 没有任何声音。 电话里头的安静像是沉浸在深海底一般,吴斌的心头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电话线传达到话筒,又从话筒钻进了他的耳朵。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却又像是传达了一个可怕的信息。吓得吴斌一摔电话,什么也不顾的扭头冲出卧室。 在经过卫生间门的时候吴斌的脚下一滑,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跌了一个趔趄,险险的稳住身形,低头一看,是一团黑色的,粘粘的,如同胶状物的东西。 不,不对,踩在上面的触感告诉他,比胶状物还要柔软,简直就如同踩在湿滑的内脏上一样。 真是恶心啊。家里的地板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妻子有多久没有打理卫生了? 吴斌的心里又对妻子生出一丝不满,他顺脚一踢,将粘粘的糜肉踢向了卫生间里。 吴斌重新拎起自己的包包,将手扶上大门的把手,正要扭开出门。 “砰砰” 大门在他的手扶上门把手的那一刻震动了起来,吴斌吓得一跳,缩回了手。 “砰砰砰” 有人在敲门,声音很响,很用力,频率也越来越快。 是谁 吴斌在门震得响亮的时候往猫眼上探去 他想抓住敲门的人,他想或许是转头回来的小李,或许是无聊的人士,或许是知道了他的施暴然后来抓个现形的警务人员——然而,没有人。 门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震得砰砰的响,但在猫眼内,透过那片小小的放大玻璃看出去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影。 没有人? 吴斌的心聚时缩紧,额头上的汗涔涔而出。 不可能的。 也许,是躲在他看不见的死角了。 恶作剧的人吗? 吴斌缩回的身子在等了一会儿之后,又再度探向猫眼,他屏着气息往外窥着,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房间里静悄悄的,在吴斌屏着气息等待的这几分钟里,时间似乎变得万分的漫长。 吴斌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当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敢扭转头看向身后了。 后面有什么?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后面。 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一种非常强烈的危险的存在感。似乎这时候只要他轻轻一动,便会惊动了那个“东西”,以至自己再无逃生的机会。 于是,他本来是僵着身子守着外面的,不知何时却变成了脸朝着外面,身体意识却全身心的注意着他的后方。 卫生间里,传来了水声。 一滴,一滴,一滴。 好像水龙头没有关好,是从花洒上滴下来的吧,所以声音才会这么大。 可是那声音只滴了一会儿,就没有了。 是停水了? 吴斌不确定。 如果只是停水而已,他就放心了。果然人不能疑神疑鬼的,不然会吓着自己。 可刚一放松,耳边又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有东西在挪动,从卫生间里往外挪。 家里的卫生间有两个,一个是主卧里的专用卫生间,另一个则是在进门入口处的鞋柜后面。虽说是卫生间,但经过一番的设计,进门时走过卫生间的门口除了看到一个水蓝色玻璃材质的洗手台以及墙上的镜子,洗浴设备什么的是看不见的,必须要往里再进一步才能看到。 这个设计是为了让客人来时,在坐在他的沙发前,就必须先净一下手方能坐下。 这设计也是吴斌特别提出来的。 现在吴斌却非常的痛恨自己当初的决定,他**的如果卫生间再远一些,哪怕里面爬出个鬼来,他也能趁机跑出去了。 想到这里,吴斌握着的门把手扭了扭。 没动。 被锁上了。 谁锁上了?钥匙呢。 吴斌一阵心慌,低头摸向自己兜里,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一瞄,不经意的看到妻子围裙一角,静静的躺在卫生间的门口。 原来如此 妻子竟然是躲在了卫生间里。前面找人时他只是往里匆匆一瞥,如果妻子有心躲在他看不见的死角,是有可能躲过去了。 她是以为自己要走了,所以想走出来逃走,结果被自己发现? 吴斌一股恶气冲向胆边,他哼了一声,两步跨向卫生间的门口,捡起地上的围裙道:“老婆,你躲在里面干……” 声音戛然而止。 他站在了卫生间里,卫生间的情形一览无遗,无论躲在哪个角落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没有人 “嘎吱,嘎吱,嘎吱……” 吴斌的耳边传来毛毛的触感,好像是一缕轻轻的头发从上面垂下来,碰到了他的耳廓。 “嘎吱,嘎吱……” 是爪子掐入木头里,发出来的刮刺尖锐声。 吴斌迅速的联想到,他卫生间的门框,是全实木的。 耳朵上痒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伴随着簌簌头发垂落下来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顶上,越来越近了…… 吴斌抬起了头,他能听到自己的脖子处,因为抬头这一动作而传来的磨合声。 这时候,他的全身上下,从脚趾到头皮,没有一处不是竖着的,立着的,硬着的。 他如同木雕一样,扬着头,盯着上面看了数秒。 为了将那个东西看清楚,他的瞳孔睁到了最大。 黑色。 先是黑色的一团,糊糊的,像是烧焦的锅底一样。 眼睛。 白色的部分充满了血丝,黑色的瞳孔在眼白中骨碌碌的转动着,每转动一寸,便发出一点吱吱的声音。 鼻子。 没有肉,只有两处小孔,几乎认不出来。 嘴巴。 看不见,完全看不见,与周围的皮肤连成了体,没有明显的边界。 这还是一张脸吗? 可是上面却有眼睛,眼珠子在吱吱的转动着。 它倒立着,爬在天花板上。它的头发从上面垂下来,已经垂到了吴斌的胸口。吴斌看到它的五指张开着,深深的勾嵌到吊顶与门框的木头里。 滴答,滴答。 滴水声又出现了,落在吴斌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 吴斌终于知道了,不是什么花洒的水没有关,是这一团,仿如刚从大火里的焦尸堆里爬出来的黑色的倒立在天花板上的怪物,是从它的嘴里滴下来的。 “老……公……老……公。” 当吴斌听到这个声音从那双可怕的眼睛底下开合的嘴里发出来时,他猛的清醒了过来,如同重新获得了力量一般,“啊——”的叫出一声,迅速冲向门口,扭开大门,冲了出来。 这一回,门没有被锁上。 鬼,有鬼他的妻子邹紫旋竟然是只女鬼 吴斌驾驶着自己的车子疯了一样的冲出小区,慌乱间他也顾不得如何的嫌弃小仙儿了,只想先驶回到他们共同温存过的地方,寻找一丝安全。 他的车子在公路上驶着,几次撞了红灯,被拍摄了下来。 吴斌当然顾不了这些,但是当他第三次被拍下来之后,猛然一踩刹车。 他想起了,小仙儿还在医院。 家里没有人。 找酒肉朋友是靠不住的,这时候说出来只怕也没人相信他。 吴斌想到小仙儿可能是见过妻子,正是因为这才落了胎伤了身。于是他调转车头,迅速的驶向医院。 吴斌来到了医院里,小仙儿的病房里却没有人。 “人呢?护士,这房里的病人呢?她刚动完手术,应该走不动啊”吴斌抓着一个护士就问,可是问过了所有的护士,俱是摇摇头,告知他病人可能是自己走了,因为没有办理出院手续。 所幸的是吴斌预交的费用足够病人的所有花费,但是病人既然要走,也要把手续办全。 护士长得知吴斌是病人的家属,立刻像逮着犯人一样拉着他去总台办理出院手续,给他填一堆什么后果自负的文件。 吴斌推不脱,只有僵着身子站在总服务台前,一边忍受护士的喋喋不休,一边麻木的签着名字。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嘎吱嗄吱”的声音。 那声音就在他的旁边。 吴斌的神经一跳,竖起了寒毛。 朋友(七) 嘎吱声是从桌子低下传来的。 吴斌感觉桌子低下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膝盖,他捏着笔的手一紧,全身绷得像是快要断掉的发条,脖子上的青筋直突,汗水大滴大滴的滑下他的眼角。 他的瞳孔睁得大大的,黑仁一点一点的往下移。 坐在吴斌对面的护士长看到他的表情突然变幻,莫名其妙的盯着他。 “吴先生,你怎么了?” 护士长着急的叫来了旁人。 吴斌一点一点的低下头,往桌子低下探去。 “老公……” 漆黑的脸孔出现在吴斌桌子底下的双脚之间,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烧焦上翻的唇肉向上翘着,露出里面血红色的牙齿。它的脑袋是扁的,从他的双膝缝隙间慢慢的挤出来,它的手攀上了吴斌的大腿,扭曲的肢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渐渐成形。 原来它是从一团糜烂的腐肉慢慢化成人体的 吴斌哇的叫了一声,弹开一样的向后倒去。 护士长急忙招来人将他扶起,可是他不待有人过来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见鬼一样的往医院门外冲去。 “吴先生,手续还没办完呢” 吴斌驾驶着车子,不知该去哪里。 妻子不见了,突然出现一个鬼一样的东西叫他老公。 小仙儿落了胎也失踪了,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个鬼物有关。 吴斌的心思纷乱,大脑仿佛一团糨糊一样,无力理清头绪。 如果妻子死了变鬼回来找他,他也认了,这也说得过去。可是,他的妻子明明没有死啊。 难道她不是晕过去了,而是死了?可是尸体呢?死人怎么会自己走呢? 吴斌搞不清楚,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该回哪里去。家?小仙儿的公寓? 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他被鬼跟着,他被鬼跟着 吴斌忍不住双手击打着方向盘,他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如今却连不相信的时间都没有,就让自己直面了这么恐怖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除了每日幻想着如何殴打妻子之外,其余做的都和别人做的无异。就是殴打妻子,谁又知道那些外表衣冠楚楚的人回到家是如何呢? 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偏偏就是他这么倒霉…… “嘎吱。” 好像是无所不在的嘎吱声又出现在他的车里面了。 吴斌一抬头,从后视镜上看到后座的椅子上平平整整的躺着一团腐肉,黑色的,泛着黑丝一样的血,似乎很有重量压得椅子上的皮往里陷去。“嘎吱嘎吱”的声音是从肉团里发出来的,肉团的表现在浮动着,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伸出来。 吴斌明明白白的看着那团黑色的腐肉,他先是看到腐肉表面上突起了两个白色的小球,小球在肉面上滚动着,突然一转,吴斌看到了另一面,白球上面黑色的瞳仁原来这是两只眼球吴斌脚下一踩,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车子不辨方向的撞向了路边的民房建筑。 吴斌踉跄着从车里面下来,手机钱包来不及捡,不敢回头看上一眼便逃了。 逃逃逃,可是能逃到哪去呢?看样子那东西是跟上他了,不仅在家里出现,还在医院里,在车上…… 他要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否则的话可能下一秒他就被命丧。 可是要逃到哪里去呢,哪里是安全的地方呢,此时再去找个庙宇烧香拜佛,恐怕也是不顶用的。 有的时候人的直觉非常的灵验。也许是吴斌命不该绝,又或者是天意,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无意间走进了一条逼仄狭长的小巷子里面。 这一带都是居民自建的楼房,红色的砖与水泥构成一副副冰冷的墙面壁,每隔一段距离便放置着一个竹子编制的蒌子,装满了垃圾。吴斌光鲜的皮鞋踩在没有水泥的黄地上,不一会儿就沾满了泥土。 此时天色阴沉沉的,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吴斌跑了这么许久,喉咙似着火一样的渴起来,可是周围却静悄悄的,仿佛屋楼内都没有一个人。 好不容易,他找到了一个类似小卖部一样的门店,从外表上看过去,那里面却脏污的一片,贴在门页上的海报也被撕去了一角,并且是上面的活动日期也过期了。 吴斌禁不住怀疑起这样的地方卖的东西该不会都是过期产品吧。要不就是自己进的一些假货。无论如何,他也生不起一丝信任来。 刚刚在车子里面感受到的恐惧这会儿因为奔跑消耗了体力似乎也渐渐淡去了。吴斌说不上为什么,仿佛就这么站在这个小店的门口前,那个黑黑的东西就不会跟过来。 吴斌回头望着来时的方向一眼,果然没有看到有东西在后面追赶。 现在想想,难道下了车它就不追了? 可是吴斌不能时时活在被追的担忧中,他还是得要找人想想办法把事情搞定。 吴斌的思维在他尚处于惊魂未定的时刻便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并且让他一条条的理清了思路。可是这一点,他自己却不觉得。 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似着火了一样,再不喝水就要烧起来了。于是他一步跨进了那间半敞着门的小店中。进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店名——便利店。 店名是坚着的字体写在一块木牌子上的,木牌子挂着门边,仿佛风铃一样起着装饰的作用。 看这块木牌子的外观及新旧程度,到是与这家店有所不同。 吴斌看到木牌子的第一眼,便想到这店里一定有个女人。女人通常就喜欢这种装饰性的东西,无论年龄大小。 我,叫潘妮,也叫妮子。我经营着一家便利店,便利店的规模不好说,有时大,有时小,主要看地段,也看缘份。我的便利店有些特殊,里面卖的东西都不一般,因为我的客人通常也不是一般的常人。 今天,我等着这个客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因为我的另一个伙伴影告诉我,这个男人很倒霉,他遇上了一个很难被抓住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就是我们想要收集的目标。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以通过实现他的愿望,来将那个女人收集入店。但是如果他不配合,这个女人,也许就会从我们的指缝中溜走。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希望我们能进行得顺利。 这个男人叫吴斌,有关他的资料,我已经掌握在心。 因为,影不在店中。 而这个男人,就这样走进来了。 “你好,欢迎光临。” 我微笑着迎上去,像是所有的便利店店员一样,笑容的热情与亲切恰到好处。 男人吴斌看到我,脸上一愣,眼里迅速的闪过一抹轻视。 “怎么这里请的是童工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服饰,因为在外面过于激烈的奔跑,他的形象已经不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了。 他又捋了捋自己前额的头发:“还是这里是你家里开的?” “可以这么说,这是我家里开的。”我依然笑着回答。 我的外表,永远是16岁的样子,不够岁数,就被认为是童工了。 “既然是你家的,这里的东西能用吗?没过期吧。”他整理完自己,挑剔的看着货架上的一排饮料,手指摸上去,立刻弹了弹。实际上,我店里的货架与商品都是非常干净的。 “你放心,这是没有过期的。”“不过,我觉得你最急需要的东西,应该不是这个。”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口渴得要死……”话到这里,他很疑惑的顿了顿,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你很口渴吗?” “奇怪,怎么不渴了?”他摸着自己的喉咙喃喃自语我静静的望着他道:“如果不是很渴的话,最好先不要喝吧,因为这些东西没有过期,但已经放很久了,也许口味不太合适你。” 他似是清醒了过来,“呃,嗯,早说了你这里的东西都不可靠吧,这店这么破,快倒闭了吧,没钱进货吗……你说,我最急需的是什么?” 他调侃一样的望向我。站在我的面前,令他的优越感得到空前的满足吧。 我引领着他,走进货架间,从第二排的货架底下一层,取出一个铁质的方形小盒子。 “这个。” 我按着小盒子边上的扣,将小盒子打开,递给他看。 他只瞄了一眼,立刻脸露鄙视和不屑。 “荒唐” 他道。 这盒子里同,静静躺着的是一个铁制的小圆圈,大小刚好能够套进一只手指,我便称它为指环。 见到他如此反应,我立刻将盒盖盖上,盒子一收。 “先生,你的生活,最近出现了困扰吧。”我的声音急转直下,冰冷似机械声。 吴斌怔了怔。“什么意思?”不自觉的抱住自己的胳膊。 没见过这么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难不成进入了便利店的气场范围之内,便没有一点危机感了吗? 我手上盒子里的这枚指环虽说只是个铁环,却与那个女人有一定的渊源,要说能从她的手下逃出生天的,便只有依靠这只指环,以及便利店的能量,收伏了她才可以。 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对我的指环如此不屑,不知好歹。 也许吧,是他的福份不够,我总不能强逼着他将指环拿去。便利店的东西,从来不是可以让人如此随意践踏及轻视的。 想到这里,我便再也不管收集的任务成与不成。 便利店守则的其中一条,便是不主动插手主人公的命运。而性格决定命运,或许,是那个女人的时候未到,所以,她还不到进入便利店的时候。 再开口说话,我的语调已经是冰冷到无情。 “吴先生,我的店里面,可以卖给你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愿望。如果,你愿意用你所有的财产作为交换的代价,那么,我可以马上替你实现一个愿望。” “而这个东西,便代表着我替你实现愿望的见证。” 我举起了手里的盒子向他徐徐说道。然而,我话未说完,吴斌已经扬起了脖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朋友(八) “卖心愿?哈哈,卖心愿?小姑娘,你这么一个破烂的小店,还想卖心愿?你当我是不经事的小孩吗?小姑娘,你是不是脑门子被夹了,是你妈妈教你这么说的吗?随便进来一个人就说是卖心愿,哪个倒霉运的就会信了你?还不如到外面摆地摊看手相呢,啧啧啧!什么屁事!”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笑得猖狂,以至咳嗽,沫星四溅。 我捕捉到他脸上那一闪而过掩饰起来的神情,那是一种犹疑以及试探,还有慌乱及渴望交织起来的神色。 他不信我,所以他故意用这样的语言来刺激我,想试探虚实。 同时,他又深深的惧怕着后面追赶他的东西,他想向我求救,又觉我出现得太过巧合,想到我所说的代价是他的所有,便犹疑着,退缩着。 我看到他迅速的扫向我店里所有的角落,强撑着不屑的口气道:“家里人呢?就算你妈妈是祖传看相的,也该找个有年纪大点的成年人来和我交谈。” 家里人?我的妈妈不在这个世界。而且,如果影在的话,此时此刻你已经被他丢出去自生自灭了。 我小心的抚摸了下手里的盒子,像一名温柔的母亲在她的孩子头发上轻轻的抚着。 “家里暂时没有大人。先生,你可以走了,这店里已经没有可以卖给你的东西了。”我将小盒子小心的放回货架。 “啧,你这里不是开门做生意的吗?怎么可以把客人赶走。” 我请他出去,吴斌却不肯走了,大模大样的将我所有的商品看了一遍,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小姑娘,我今天来到你们这里,这是你们的福气了。你相不相信我只要伸出一个手指头,就能让你的门店焕然一新,搬到人气最旺的地段去?到时候,你的生意可就不是这一个两个人的了,到时可以叫你妈妈多请几个人来帮忙,你只管上学谈恋爱去就行了!” 他像是施舍一样在空中手舞足踏的画着蓝图,频频点头,装得高深莫测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唉,小姑娘,其实你妈妈也是辛苦,自己开这么破的店,一天进不了什么项目,连个送货的也不肯,还得自己去进货……是进货了吧,你妈是进货去了吧,所以叫你在这里看。” 他表情夸张的指着门口,我冷冷的看着他,不见我开口,他又自故的接上:“唉呀,其实投资这么一家便利店也用不了多少钱,要是我愿意的话,随时能开个十家八家的连锁……不过我这人年纪大了,也不想做这么多事,钱嘛,再多也带不进棺材不是?所以,够用就行了。如果有了多的,有时候我还会捐献给一些孤儿院老人院什么的,做点公益事业。哎,小姑娘,我说你家这情况,上低保了吗?你爸呢?做什么的……” 他嘴巴噼哩啪啦的讲个不停,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一动不动,稳得像粘住了一样。我就知道,他是在拖时间。 “小姑娘啊,你妈是看手相的还是脸相的?准不准啊,她什么时候回来,有电话嘛,打个电话就说有客人找她看相了,叫她快点回来吧。不管她进什么货,我一准全赔给她,就当是高价看相了,稳赚的……” 我没管他在讲什么,径自转过身,走进货架的深处,不一会儿拿了一面青色塑料边的镜子出来。 “干嘛?”见我将镜子递给他,吴斌疑惑的看了看。 “借你照照。”我说,你的头发很乱,还有白头发。” “白头发?真的?”听了我的话,他一把接过镜子就往脸上照:“在哪在哪?我什么时候有白头发了,不会是被吓……” 吴斌愕然失声,脸色迅速变白,泛青,手捏着镜子的把手发出几不可闻的吱吱声,他的肌肉紧绷着,腰椎挺直,肩部两边迅速下沉,仿佛在他的肩膀上突然增加了什么。 “你的妻子,其实她的脸是被热汤给烫伤了,你看到她没有事,只不过是她上好了妆出来给你看的。不过,邹紫旋这个伤很快的也会恢原,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你们两之间的婚姻,恐怕就不一定了。” 我的声音幽幽的,不仅是没有感情的冰冷,还仿佛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般空空荡荡,附带着回音。 吴斌的脸猛然一抬,一下子松开了手,镜子落在地上,摔得结实却没有碎。 “你……你……”他的手指着我,一会儿又指着镜子。 我将镜子翻过来,里面映照出一个女人秀丽的容颜,只是她的左半边脸颊红肿了一大块,似是烫伤。 镜子里的女人正跪在吴斌的肩膀上,所以他的肩膀才会猛然的下沉,感觉非常的沉重。 “放轻松。你现在觉得沉重,只不过是你的心理作用。你的妻子此时并不在你的肩膀上,在你肩膀上的,是你自己的负担。你只要闭上眼睛,平心静心的深吸几口气,放松之后,再开眼,便不会看到她了。” 我这样告诉他,吴斌按我的话做了,深吸几口气之后,肩膀一挺就抬了上去,像卸下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一松。 “真的!小姑娘,你说的居然是真的!”他惊喜的望着我,目光像是发现了宝物一样闪闪烁烁。 “小姑娘,你能救我,你……你知道我妻子的事,你能救我对不对?” 他一改之前的态度,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激动的问,同样是胸口起伏,沫星四溅,(我不得不举手挡着)但这一次的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小姑娘,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救我吗?原来,原来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对不对?是什么人给我使了的伎俩对不对。只要我不怕,只要我深呼吸,就什么都没有了。对了……对了,是我自己害怕,是我自己先恐惧的,要是我不怕,这些幻觉对我根本就没有作用!” “不姑娘,你能帮我破了这个鬼伎俩吗?如果你做到,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两万块好吗?两万块够你重开一个门面了。要不,要不五万块,五万块你就可以搬到市中心的大街上了!” 吴斌先是伸出两指,后又伸出五指。不管他伸出多少只手指,我都不为所动,只静静的看着他。 “吴先生,很抱歉我没有救你的办法。这面镜子,其实只是照出了你心里面真正的画面。我教你的方法,也只适用于你自己的恐惧。至于你的妻子如何,还待你自己去解决。很抱歉,我必须要关门了,你请回吧。” 我对他作出了请的手势。 吴斌瞪着我又要道:“你怎么能这样?五万还不够吗,你以为天底下就你一家会看相吗?这不过是一个破镜子……”说到这里他谨慎的瞄了瞄我手中的镜子,我将镜子缓缓的举起来,他清楚的看到里面自己的肩上再没有什么女人,便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是被吓到了,产生了幻觉……” 刚松下来的口气还未放完,又是一紧:“什么!这个**!**!” 他的语气是急怒,镜子里出现的是妻子邹紫旋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哀哀哭泣的场景,那男人吴斌认出来了,就是早上被他轰出家门的助理小李。 妻子果然与助理有奸/情,说不得给自己下套使伎俩的就是这两人。知道了事情的真情,吴斌再不耽搁,转过身来就要怒气冲冲的去抓奸——今天这一天,他被吓的可真够呛的了。 由于脚步急促,呼气不平,吴斌走得跌跌撞撞。 他走得过快,所以没有看到镜子里面映出来的情景:她的妻子,后背的右肩上,那一粒本应该存在小肉包的地方,此时半点无痕。 我低下头看着镜子里女人光洁的右肩,没有注意到吴斌走出去时,正正撞到刚要进来的一个人。 这家店,除了有缘分和需求的人能进来,旁人是无法看到,也无从进入的。所以,我没有想到这时候除了吴斌外还能有人走进这间店。 当我从镜子里抬起头,蓦然发现店门口处站着的一个男人时,我微微惊讶了。 当我看清了他的容貌,多么的酷似我午夜梦回时的那个人时,我愣住了。 当他瞧见站在里边的我,双眸瞬时一亮,如火焰般绽放了最美丽的神彩,继而又有些拘紧,有些紧张的小心开口:“你……这是你的店啊,是不是……你,你养猫吗?” 刹时,我如雷击中,定在了当场。 臭女人,只不过一夜之间,居然就给他戴了绿帽子,还找了人合谋来算计他。以为能把他吓死了,好继承他的家产? 吴斌的车如愤怒的火箭一样在公路上飚驰着。 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老天爷罩着,在一家小破店里寻到了宝物,把他们的计谋给撞破了吧。 哼,他现在就去把那两个人给抓起来,告他们通奸。 然后起诉离婚,让她一分钱也拿不到就卷铺盖走人! 朋友(九) 吴斌的车子开到一半,才想起不知道那对狗男女现在在哪里。 他掏出手机拔打了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又打电话到公司,询问人事部离职助理的家庭地址,等了十来分钟,才从电话里慢腾腾地得知助理的详细地址。 好像还是租房子住的。 吴斌冷嗤了一声,没想到结婚两年来除了去菜市几乎足不出户的女人一发骚竟然马上就搭上一个男人,但是再怎么样也是个穷小子,而且,比她自己还小。 比起自己来…… 吴斌觉得,即使是要踢掉的女人,也一定要让她后悔地跪在地上向自己痛哭,一通暴打之后,再狠狠地丢弃。要把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给撕碎,把她的笑脸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吴斌想得出神,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妻子暗地里向自己使了不知什么鬼伎俩,以至自己出现幻觉的事情上。 一阵寒冷从脚底下窜上来,吴斌猛地一下回头,死死盯着车后座的位置。 上面空无一物。 连曾经存在那糜烂肉块的痕迹也无。 果然只是幻觉。 知道了那只是妻子暗下的伎俩,再可怕的东西,也就不可怕了。 吴斌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恨得磨牙。 他拿起手机,翻到电话薄,以前里面存有小助理的电话,自己不经常用,所以号码没有记在脑中。 有了,还没来得及删除。 他摁下了绿色的拔号键。 看看那对狗男女会跟他说什么。 吴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重新启动了车子,车子驶向了助理家的方向。 拉长的拔通声告诉他,电话通了。 吴斌耐心地等着。 咔嗒,有人拿起了电话。 吴斌等着对方说话,他知道对方一定熟悉自己的手机号码。 可是等了半天,电话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似乎双方进入了沉默的拉锯战,在互相比较着耐心。 这时候,车子已经驶向了热闹的市区。小助理的住处是在公司的附近,租房子住的人都不会离得太远的。 吴斌等了大约有五分钟之漫长,耐心告磐,他开了口,正准备说话。 “吱……嘎吱吱……” 一个细细微微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似乎有只带着爪子的手探进了他的耳里。 吴斌唬了一跳,将手机拉远了距离。 “嘎吱吱。”声音越来越大,不用放在耳边也能听见。 吴斌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确信,没有东西从里面爬出来,只是声音传递过来。 又是他们弄的把戏,果然是他们使的手段。 吴斌狠狠地将电话摔在车里,正要加大油门冲的时候,忽然,前方马路中央出现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形。 体形如女子,可看到腰,胸,臀的曲线。她站在马路中央,似是刚从地上爬起来,两脚分开,膝盖并拢,双手下垂,手腕和胳膊呈奇怪的扭曲状,如同骨头碎了。她弯着的腰慢慢地抬起来,抬起来。 吴斌看到了她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眼睛的珠子在骨碌碌地转动,瞳仁经过调整对焦后,对上了他——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 竟然是它!又出现了,是幻觉吗? 吴斌心脏缩,反射性的踩下刹车挚,与此同时他紧紧地抓着方向盘,拼命地大口呼气,大口吸气,不断地告诉自己:“是幻觉,是幻觉,不怕,不怕,不要怕……” 然而惧怕的感觉并不是受理智所支配的。他的身体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迅速地做出恐惧的反应。 吴斌不受控制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痉挛。 他已经吓傻了,除了发抖做不出别的反应,连叫喊声也没有力气。 “滴!滴!” “啵——” 吴斌的车子忽然停下,挡在了路中央,其余的车子只能猛按喇叭提醒。 一名司机等得不耐烦,骂骂咧咧地下了车,走向吴斌的副驾驶位上,敲着他的车窗,往里叫:“喂,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啊——” 车子里的吴斌扭头看到趴在他车窗上的人,脸上迅速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并且大叫出声。 敲车的司机莫名其妙,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车里的吴斌已经打开了自己旁边的车门,疯一样的冲出。 “碰!” “噗通。” “吱——” 一辆重型的大货车从吴斌的车旁驶过,将刚刚冲出车里的吴斌撞上。 吴斌来不及发出惨叫,大货车来不及刹车。 血已经飚溅四周,染红了一方地面。 “救命啊,撞人啦。” “快打110。” “120。” “120也没救了吧,撞得这么狠。” 有路人惊恐地尖叫,也有不怕事的人迅速地上前查看。 大货车司机将车紧急刹住,战战兢兢地走下车来:“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自己冲出来的……” 人群将当场濒临死亡的吴斌团团围住。 倒在血泊中的吴斌侧歪着头,透过人群脚下的空隙,他看到马路的对面,一男一女正冷冷地远望着他。 助理和妻子。 李助理和妻子携手转身,慢慢离去。 在妻子转身的时候,吴斌看到妻子微微侧头,对着他嘴角一弯。 然后,他又看到,在妻子吊带衣服裸露出来的右后肩部位上,一抹黑气正在缓缓吸入,最后,吸处黑气的地方成一个胎记一样的片状。而胎记中央,露出一张人脸的凹凸形状,眼睛的部位特别的黑黝,眼珠子仿佛还在滚动。 很快,人脸消失,片状的黑色胎记迅速的变小,最终形成一颗米粒大小的肉包,然后消失。 原来,她真的有朋友。 这就是,她的朋友,来为她出气来了。 吴斌闭上了眼睛,断气。 ※※※※※※※※※※※※※※※※※※※※※※※※※※※※※※ “白……阮?”我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已经多久了?我不断地出现在每一个世界,为便利店里东西解去他们受困的牵挂,迎接每一个有缘进店的客人。 不是不曾想过,也许有一天,我能在其中一个未知的世界,遇上投入轮回的白阮。 但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遇上了,我还能认出他吗?他的样貌会改变吗?他的声音会改变吗?他的名字,会改变吗? 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有关于过去的记忆,包括我,便利店与影,他必定全部忘记。 假设我们真的会处在同一个世界,也许,也终会擦肩而过吧。 当他与我已同路人,是否相逢,便不重要了。 于是我无数次地按捺下自己的心情,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 也许多亏了便利店给我的身体带来的改变,渐渐的,我思念他的次数渐少。不是忘了,而是深深的埋藏了。 已经多久了?我的心脏都不曾有过这么激烈的跳动。 怦,怦,怦。 血液沸腾了。 便利店里的东西为我确认了他的身份。 即使是我认错,他们也不会认错。 便利店的前主人,白阮,回来了。 “不好意思,是我太唐突了。”站在门口的他突然向我道歉。“不知道为什么,我走过门口的时候,就觉得……这家店里,应该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和一只毛色黑亮的小猫。” 回答他的时候,我的小腿还在发抖,我的声音也带着颤音,连我自己都听出来了。 “哦,是吗?” 我没有向他走过去,深怕动一动,他就会消失。 在我身后,一张椅子悄悄地靠了过来,碰到了我的小腿,我脚一软,坐到了椅子上。 “是他,是他。” “白阮,白阮。” “回来了,白阮回来了。” “主人回来了。” 无数细碎的声音激动地在我耳边回荡。我看到白阮的脸上出现了迟疑,以及尴尬,为了听清他在说什么,我屏蔽了便利店里所有东西的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心智回神。 在便利店的体质改变下,我掌控自己的情绪与心神,是极为拿手的了。 “对不起,我……”白阮有些为难,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的对话。 我笑了一笑,平静了心绪后站起来,给他泡了一杯暖茶,用一只杯耳的白色瓷杯装着递给他。 他接过手的那一瞬,怔了怔,神情有了变化。 “刚才我进门的时候,你叫我白阮?”他望着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笑而不语,望着他。一阵的静默之后,才反问:“难道你进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吗?” 天知道那一阵静默看起来是在故弄玄虚,实则是我在平息内心的波动。 白阮终归是白阮,哪怕是入了轮回,重生为人,也仍旧带着他特有的沉稳和专注。 他嘴唇一抿,便显出一个柔柔的微笑。 他的目光灼灼生亮,一刹那间,刚进门时那谨慎和略为小心的迟疑便像是一副假面具般,被他抛弃了出去。 “我知道,你这里卖的东西,都很不一般吧。” 他抬起手,轻轻啜了一口。 “实不相瞒,从我在娘胎时起,我便觉得自己是叫做白阮。我出生后,我的父母亲无论给我取了什么名字,叫我的时候我都不作答。直到有一天,我父母亲同时做了一个梦,梦中知道了我该取名白阮,他们才下定决心弃掉自己的姓氏,为我正为名白阮。” 聊 “虽然取了白阮做为名字,可是在中国这个地方,父亲姓林,儿子却姓白,不仅是户籍管理处非常麻烦,还会引起别人的胡乱臆测,生出不利于母亲的流言。为此,在身份证和对外交往的各种场合中,我用的都是林子扬这个名字。白阮,是极少人知道的,除了我的父母,这世界上应该再无第四个人知道。” 白阮笑了笑,眼睛中的柔意立刻荡了出来:“今天,你是第四个。” 我的脸刷的一红,燥热的感觉延伸至耳根。不过还好,这种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就仿佛是被一阵热蒸汽给扑过面颊,恍过去后就没有了。 我很庆幸自己所站的位置比较昏暗,他应该没有发觉我的异样。 “为什么知道我是第四个,你好像很高兴?”我佯装着平静问道。 白阮回答:“因为你真的在这个店里。” “啊?” “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这个店,在我的梦中,伴随着我从一个婴儿直到现在。”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的深抽了一口气。 他居然一直梦到便利店。白阮,他的记忆还未完全的消失……不,应该说,是他的意志太过坚韧和顽固,在轮回的洗礼中,他强行的保留了有关便利店的部分记忆。 由于这种保留下来的记忆太过于渺小,所以他应该只能记住某些一闪而过的画面。 他不会知道自己就是白阮,是那个曾经用火烧烬了一个世界的伟大祭师,也不会记得自己是便利店的前主人。 他不会想起这一切的,绝对不会! 但是,他却仅凭着几个梦中的片段和画面,就寻到了这里。 白阮,即使在今天进入了轮回,成了一名血肉之躯,在他的身上,依然保留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而他是便利店的前主人这一点,便足够他与便利店的缘份,即使无需求,他也能在任何时候进入这家店! 我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今天我的情绪波动实在太大了,许久不曾有这么激动的时刻,所以刚刚想到这里,我便觉得浑身一软,有些累了。 “你梦到了什么,”我想这么问,却又有些害怕知道得再多一些,自己就要滑下椅子了。 天,这时候如果影在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嘲笑我。 就在我犹豫着如何接话的时候,白阮却主动告诉了我梦中的内容:“我时常会梦到这个店里的摆设,这些货架,货架上的东西,还有门外的招牌。虽然与现实中的不一样,梦中的招牌比较大,是普通的那种玻璃灯箱字体。”他指了指我挂在门上的那块小木牌。“除了这一点,其他倒还蛮符合的。” 我不由的垂下了头。“那个,原来的招牌被我换了。”声音细若蚊蝇。 白阮笑出声来:“哈哈,那我梦的还真准确罗?” “不过,不知为何,我一直没有梦到店里面的人。”他话音一转,语气有些寂然:“不管我如何努力,梦中的画面也没有再多一分。所以,也让我不能肯定,这家店里的人,究竟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一个女孩,和一只宠物猫。” 宠物猫? 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白阮的声音里有了笑意:“虽然没有看到有宠物猫,不过看到了店里的女孩,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一样,也欣慰了。” 想像? “你想像中的是什么样?”我忍不住好奇道。 白阮定定的看着我,眼神像河流里流淌过的清澈净水,闪烁着阳光折射下来的鳞鳞波光,徐徐道:“一个可以吸引所有灵魂的美丽女孩。 我浑身一颤,万万没有想到白阮会给我这样的评价白阮在我的店中,聊了长长一个下午。 在这个世界,白阮与我已经是重新认识的另一个人了。所以在最初的震撼激动过后,我渐渐的掌控了自己的情感,收放自如,已能做到平和以对。 “我从小便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 “听说,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人,叫做阴眼,或是鬼眼。但是我觉得,我这双眼睛,所俱备的能力,不只是‘阴眼’这个词可以形容。” 白阮微微倾侧了身子,指了指门口:“前面出去的那个人,他的身上没有阴魂缠绕,但我知道他危在旦夕,如果没有找到正确的解救方法,恐过不了今天。” 白阮问我:“他没有在这里救得解救的方法?” 白阮并不知道我这里具有什么能力,却能知道我能救得了那个男人。 但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自己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更何况如果不是他努力,邹紫旋也不会找上他。 我摇摇头,淡淡道:“他不信我。” 也连带的,使我没有收回那个女人。也许,也是她的时运未完吧。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们的这场聊天却是欢畅之极,气氛也很融洽。 期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冷场的时候。 便利店里的东西都很兴奋,但是没有人上来打扰我们。当然,外面的人就更不可能了。 在聊天的过程中,白阮告诉了我一则有关他小时候经历过的灵异事件。 “那是小时候我回外婆家住的夏天里发生的一件事,当年我十岁左右。” 外婆的家在一个普通的小城市里。小城市和大城市不一样,日出而做日落而栖是大多数人的生活习惯,夜晚来临的时候家家户户多是闭掩着门在家里看电视,度过剩下的一点时间,然后上床睡觉。 即使有人是夜猫子,人数也不多,聚集在专门划分出来的夜市摊上,喝酒,烧烤,划拳。到凌晨2时,这样的聚会也结束了。 小城市的人们比较淳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冷漠,每个人都关心着自己的邻居,嘘寒问暖,慰问关切。 只有一户人例外。 说是一户人,其实是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住在街尾的最后一幢房子里。当年遇到他,是我为了捡一只打歪了的羽毛球而进入了他的院子里。 我说过,我与生俱来有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使我的眼睛经常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并不局限在鬼魂之物。 进入这间房子的时候,我便感到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可是却说不出来。 我在房子的前门院子的角落发现了我的羽毛球,因为从小便见多了这些东西,我的父母们也千叮咛万嘱咐若是见了什么东西,也不要轻易的告诉别人,更不要多管闲事。于是我并不打算研究院子,捡了羽毛球便想退出来。 结果在这时候,我发现院子里有一处不妥。 是一个小土堆包子。 土包的泥很松散,似乎是在匆忙间随意的堆砌上去的。堆上去的土块落下来,压弯了旁边生长着的一颗小草。一只小老鼠在小草间不断的啃食着什么,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老鼠怎么会吃草呢? 好奇间我就走了过去。 被惊动的小老鼠撒开腿跑了。 它的身体掩映住的一部分露了出来。 是一截白白的人指节骨! 我吓了一跳,当时就发出了惊讶的‘啊’叫声。 我的声音一落,房子里就传来椅子脚在地板上挪动时的尖锐声。 糟了,惊动了屋里的人。 难道这是一间发生过凶杀案的屋子吗? 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这指节骨是谁的,不管泥地下是否藏着尸体,我都要报打110。 可是没等我走出那房子的院子,房子的主人已经走了出来。 他叫住了我:“喂!” 他的声音很粗,很沉。如同电影里那些邪恶的角色,如果手里再拿着一把锯子,就完全是反派角色演员了。 不知为什么,我没有不管不顾的冲出房子。也许是因为我自恃能力,也也许是因为我看到了他身上的一个东西。 一个白白的,如烟雾状的影子。可是,那团烟雾却不会散去,只是紧紧贴在他的背后,随着他的走动和移动。 一般人的背后不会跟着什么东西,假如是不幸冲撞了什么,灵魂也是呈现灰色或是黑色的影子。极少数为白色,至少,我从未看见过。 我的心底里登时出现了好奇,好奇掩盖了恐惧,我就定了下来,询问似的望着他。 “那是人的手指。”我说,声音平静得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你杀了谁。” 那人看到我的表现,竟然也不奇怪。 他发言,嘴唇在动,声音却并不是从唇里发出的。我仔细的观察几遍后,才确定那声音是来自他背后的白色虚影。 “我没有杀人。”他说:“那是我的手指。” “你骗人!”我道。 “没有骗你。”他见我不信,缓缓的举起了右手。他的右手上,五个手指齐齐整整的长在那儿,半点没有缺损。 “我知道你能看得见我,但是——我并没有杀人。” 虚影说着,他指挥自己的左手拿出了一把锋利的砍刀,往自己的右手臂上狠狠的切了下去。 噗哧。 手臂滚落地上,鲜血喷涌。 然后,不到一分钟,在他已经被砍落的臂膀断口处,又重新长出了新的手臂。 “我是一个受了咀咒,杀不死的人。” 白阮说:“原来,那个人已经半化成妖怪的体质了,所以才会俱有重生的能力。” 重生? 妖怪重生并不什么稀事,毕竟他们只要没有伤到要害,都不会轻易的死去。 不过有关于重生,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 “你想听吗?这是一个关于毛虫蜕变成蝶的故事,但,却不美丽。” (请假啦请假啦,下个月再有码字也不发了,全部设定到2月份发,最后两个故事,然后完本,开新书,大家继续支持。) 蜕皮(一) 2011年10月30日 “凶手在被害者的尸体上共刺了32刀,至使被害者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这是近两年来发现的第三具尸体了,第一具是去年5月5日时在凤凰市场发现的,第二具是今年1月23日时在与凤凰市场反方向的麻村后街发现的。这第三具,发现地点则是在新民路附近的小鸡村深巷。案发一个多月,时间是9月18号。” “根据验尸报告,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比被发现的时间要早3至4天左右。” “尸体都有受冰冻过的痕迹。” “同前面两具尸体的处理方法一样,用透明的大塑料袋包起后,装进蓝白的编织袋中像垃圾一样丢弃。由此可以看出,这三件凶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人所为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海城警务刑警分队重案组组长方期在案件的分讨会上,指着墙上投射出来的现场照片,一张一张的与组员们分析案情。 “三个被害者皆是女性,年龄在20岁至30岁之间,都是年轻女性。职业有学生,超市收银员,公司职员,各不相同。” “调查过三名受害者的人际关系,三者间并不存在关连及相同处。她们分别住在不同的社区,被抛尸地点也不尽相同,甚至间隔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做案的凶手肯定是利用了某种交通工作来对受害者进行掳掠,以及抛弃。” “被害者衣着整洁,无性侵痕迹。” “现场没有发现杀人凶器,也没有发现指纹等有价值的线索。甚至连尸体里的血,也已经几乎被流干。” “这是一起性质非常恶劣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从被害者的身上,通过无数次反复的刀刺获得心理满足,如不尽快将凶手抓住,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再度发现第四具尸体!” 接到上头要求尽速破案的硬性指示,做为重案组长的方期感到非常沉重。 他是从别的城市调集过来的,为的就是破获海城的这起杀人案件。前一个负责案件的警长因为半年时间仍然没有一点进展,凶手简直可以堪称为完美的杀人案,给海城乃至全国造成了如同海啸般的巨大恐慌,迫于压力被降职调走。 方期则是因为在原来的城市获得了破案神手的荣誉称号而被调过来的。 这一次的调任可说是他升迁的一个大好机会。案子一旦破了,他至少可以升到警司的职位。目前在整个警界,还没有过未满30岁就升为警司的先例。但与此同时,这一次的案件也极有可能把他原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成绩毁于一旦。若是连他也不能破案…… 方期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抚住了自己的额头。 在沈城时是自己运气好,屡次碰到的案件都被自己破了,半开玩笑似的被同事冠上一顶破案神手的帽子。以讹传讹,才被外面的人误以为自己很神。当然每次办案他也是用尽了心思的,可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顶帽子而被调迁到这里。不知道来到这里后,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底下认真听他分析的警员们目光专注的望着他,有一个警员在这时候站起来:“组长,我认为作案者是一个变态,有可能是间竭精神病患者……” 废话,能在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身上逛捅32刀,看着她慢慢的流血而亡,痛苦的瞪着自己,来寻求满足的,不是变态又是什么。 方期在会后回到自己的专属办公室内,拧着眉慢慢的喝着女警员冲好的咖啡。 袋装的咖啡,怎么冲都是这么难喝。 方期一口含在嘴里,只咽下去了一半,便吐了出来。 看到口水泡泡在杯里飘浮,方期恶心的将咖啡杯子一扔,重重的放在桌上。 “组长!组长!” 小警员连门也不敲,一脸惊惶又带着喜色的冲了进来。 “干嘛了?”方期皱眉一问。 “凶手……凶手……连环案的凶手来电话了!” 方期的眉头一松。他的运气真这么好? “这是第四个受害者。尸体已经被切碎,尤其是下腹部的地方,子宫呈现破裂,看皮肤绷裂的组织,受害者似乎是个孕妇,曾怀过胎儿。但胎儿不知所终,连胎盘也没有留下。” “凶手怎么说?是他杀的吗?” “凶手承认尸体是他切碎的,但是……他说她没死,他说她又生出来了。” 《蜕皮人》一 2011年9月 听着电视里新闻频道里播放的本市最新杀人案件的新闻,李俊杰一边吸着纸碗里的泡面,一边眯着眼睛回味。 他沉迷在两天前自己所制造出来的美好体验中。 李俊杰一个人独居在一幢24层高楼顶层的复式楼中,他的职业是一名宠物的医师,开有一家高档的宠物医院。 李俊杰个子高佻,清瘦,干练。永远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和他几乎不曾更换过的同一款式的黑色西服使得他成为了同行业里人气最高的医师。即是最帅的医师,又是宠物医院的老板,学识,身份,样貌一样不缺了,这样的人开的医院,别说是在他手底下干活的女护工,就是经常开着名贵的跑车带着纯种狗前来给宠物看病的女顾客们,也是上来一次之后,再也不去别家的宠物医院了。 李俊杰给宠物看病的时候非常的认真,他有一间专门给宠物准备的手术室,在里间,用帘子隔着。虽然看不到他工作时的样子,但是仅仅是听到他温柔的对宠物说话的声音,医院里的护工及女顾客们,都觉得非常的幸福。 这家宠物医院的名字叫“爱?宠物医院”。 果然是一间充满了爱心的医院啊。就连女护工小韦的工作量也非常的轻松,平时除了替医师接代刚刚进门的顾客,按医师的吩咐给宠物们喝水,洗澡,做一些辅助性工作什么的,她连清倒垃圾这样最基本的工作也不用做。 按医师的说法就是:“你是一个女孩子,这么脏的活,我一个人就行了。” 当李俊杰医师对着小韦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小韦的脸立刻就垂了下去。她多么庆幸自己一毕业就选择来了这家医院,虽然只是私人单位,老板和员工加起来也就只有他们两人,(不过想到这里她更是庆幸在医院里干活的人只有自己,这一点在后来李俊杰尝试提出是否需要增加一名人手帮助她的时候,被她断然拒绝了。)单位虽小,自己却是非常满意的。总觉得……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夫妻店的感觉。也许有一天她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久了,老板和自己就…… 李俊杰将嘴里的泡面咽下去的时候,飘浮着黄色断面的汤面上浮现了小韦的脸。 他立刻没有了吞咽的食欲。 小韦长得真丑。 1米5几的身高,肥嘟嘟的身材,走起来总是一摇一摆,好像随时会撞到别的东西似的。衣服摩擦间发出沙沙的声音,极为响亮。 看她的脸总让人联想到菜市场里的白花肥肉,那上面还长着胞包大的暗疮。 他本来是不想聘用这样的员工的,可是上一个聘请来的漂亮女员工已经被他享受了。为此,他还过了一段时间的麻烦日子,天天与负责侦察案件的警察打交道,不胜烦扰。 总是自己的店里员工出事不是办法,这样太明显了。 可若是不聘用一个员工的话,来找他给宠物看病的客人又实在太多。 李俊杰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宠物医院的生意会如何,不知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人蜂拥而来他的医院,所以每当看到外形条件非常完美的女性时,他的体内便总会涌起一股冲动。 是的,上一次就是因为无法平息了来自女顾客刺激下的冲动,所以他才控制不住的享用了自己的员工。 他深深的知道,如果要平息自己的这种欲望,必须要在他的欲望鼓胀至无法控制之前,就把它压制下去。 一切,都必须要留待到特定的时刻,才可以爆发。 当小韦来应聘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了这个女孩的唯一用处。 看到她的脸,还有她的身材,就如同你正要享受一顿美餐时,闻到那诱人的香气垂涎欲滴时,猛然间有人告诉你,盘子里面的东西是排泄物做出来的,而且千真万确。 这样的冲击就足以使他的欲望被压制,鼓胀迅速萎缩。 他是借着这个女人的丑脸来回到现实中的,否则现在被警方发现的尸体,就不会仅仅只是三具了。 将泡面的纸碗扔进垃圾桶里,李俊杰抽出一张雪白的纸巾,慢慢的拭了拭自己的嘴角。 将纸巾扔下,他转身进了浴室。 拧开水阀,冒着白气的热水汩汩的流了出来,漫满了整个浴缸,满室氤氲。 李俊杰打开了嵌在墙壁上的液晶屏幕,里面播放出的画面是他自己录制剪辑下来的。 没有音乐。 因为所有的音乐都抵不上画面里的原音。 李俊杰脱净了衣服,慢慢的躺进浴缸里,任水浸过他的鼻腔。 “啊……啊……不要……不要杀我,求你……求求你……” “救命!” “救命……” “噗!” “噗!” “噗!” “……” 刀子插入肉体的声音,实在太美妙了。 蜕皮(二) 2011年9月12日 小韦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将酒精,棉签,清净用具等一一收入盒子里。 今天的生意不忙,很多工作昨天就已经提前做好了。由于是恰逢假期,进店的顾客也不是很多,已经临近中午了,早上只来了一个客人。李医师除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活,很少走到前厅来。 整个庞物医院里现在就只有她和李医师两人。 李俊杰,说是她的老板,可是小韦只愿意用李医师来称呼他。叫老板太土气了,而且显得两人的关系过于生疏,这是她不愿意的。叫名字嘛又还不到那么亲密的时候,一个可以直呼李医师为俊杰,或是杰的女人,不知该是多么的幸运。 小韦收完了东西,最后进行整理工作的时候想:不行,今天还没有跟李医师说过话呢。 虽然每天都是两个人一起上班,工作,但是如果没有客人来的话,李医师基本不踏出他的办公室一步。李医师的办公室就设置在手术间的左手边,而穿过手术间再往里的话,就是一个往下的楼梯通道。小韦知道那里面是储物室,因为储藏的东西比较重要,并且贵重,所以李医师用一条粗厚的大铁链将储物间的门锁了起来。 假如有顾客带着生病的宠物前来,李医师就会从办公室里,通过宠物手术室的走道,撩起垂挂的门帘走出来。 这时候,小韦和李医师就有几句对话:“怎么了?” “它似乎是腹部不舒服,也许是消化不良。” “把它给我,给客人倒水。” 于是李医师就接过小韦手中的宠物,转身进和手术间给宠物做全身检查去了。 这时候小韦就必须转身去洗净了手,引领着客人在休息的沙发上坐着,自己去倒水。 如果是第一次进来的客人,就是这种情况。如果是已经来过有经验的客人,以上的几句话,就将直接是客人与李医师的对话,小韦讷讷的在旁边根本插不上嘴。 所以,她很讨厌那些冲着李医师来到这里的女顾客。有些甚至是根本没有生病的宠物,她们也会借机前来与李医师接近。 小韦只喜欢接待第一次进来这家店里的顾客。但是这样的顾客不多,并且往往是在下一次,她们就成为了有经验的老顾客。 不行,不能让那些可恶的女人捷足先登了。 小韦捏了一下拳头暗暗道。 她知道那些特意来接近李医师的女人都会邀请李医师出去约会。如果是别的男人,小韦不会这么在意,她自己的样貌自己清楚,她不会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情。可是,李医师不同! 小韦暗暗的观察过李医师,他知道,李医师似乎有过一个很相爱的女友。 这名女友也许已经离开李医了,也许去世了,也许结婚了,出国了……小韦不确定,但是李医师偶乐会对着白白的墙壁发愣,眼神悔黯。 来招惹李医师的女人,有妖艳的,妖娆的,性感的,装纯的,各种漂亮。可是李医师对她们从来都是淡淡的,无论来者何人,他都用的同一个表情。 有一次,小韦甚至偷听到了李医师拒绝女人邀请的言辞。 “请你不要再来这里了,你的猫咪已经没有什么问题,请好好用心的照顾它。”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喝咖啡,谢谢!” 李医师言辞坚定的拒绝了屡屡以自己的宠物做为借口接近他的女顾客,并且说他不喜欢喝咖啡! 小韦将视线投向了饮水间的一包黑咖啡,那是李医师自己买回来冲泡喝的。 像是这样子的拒绝,小韦碰巧在无意间听到过几次。 有一次一位长得比较天真的女生在电话里追问她李医师是否已经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小韦正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做答,李医师却突然走过她的旁边,伸手接过电话自己回答:“是的,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然后,毫不留恋的挂了电话。 李医师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一个女人的照片,宠物医院里也没有出现过半张女人的照片。但小韦却非常的确定,李医师还在深深的爱着他的那个女朋友。也许,他在等着她回来。 为了看到李医师幸福,为了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小韦觉得,身为在李医师的手下做护工工作的自己,应该起到捍卫他们幸福的作用。 而这捍卫工作的内容之一,就是阻挡那些莺莺燕燕再以各种方法接近李医师,同时,也让李医师明白自己的决心。 她想,今天一定要和李医师说上话。 昨天李医师刚刚发放了工资,1300块钱。薪水不高,不过,做为一名刚刚从大专院校毕业的应届生,能一出校门就找到一份工作,她已经很满意了。 生活费600,置装费200,水电费和室友分担仅需要100块钱就足够了。自己骑自行车来上班,无需另支交通费,还有400块钱可以零用。 400块钱,可以请李医师在外面的馆子里吃一次饭吧。 只要、只要她向李医师表明,自己对他绝无觊觎之意和非分之想,他应该不会对自己反感的。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可以了解他的人,也许,他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近12点中午的午饭时间。下午开始放假,中国的团圆节日,李医师却孤身一人只能在冷冰冰的办公室里渡过。小韦早就打算好了主意,一大早起来给李医师准备了午餐的饭盒,将代表自己心意的饭盒送上时,顺道邀请他晚上两人一起到馆子里用饭。 小韦鼓起勇气,拿出藏在桌子底下的两个饭盒,其中一个被她端在手心里,正要走去敲响李医师的办公室门。 “李医师!李医师!” 门外一个女人旋风似的卷进店里,一头撞上了小韦的胳膊,小韦手一松,包好的饭盒砰一声摔落地上。 小韦抬起脸瞪了一瞪来人。 来人只是停顿了一下,视线在小韦的脸上扫过,接着便像是再也不愿看第二眼一样迅速离开,连道歉也没说就径直闯进了李医师的办公室里。 “李医师,你快来看看我的宝贝怎么了,天哪,心疼死我了!” “喵~~喵~~~” 李医师的一墙之隔的办公室里立刻传来女人惊天动地的尖叫和猫叫声,在女人的尖叫里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撒娇味儿。 那话尾音处的余味令得小韦的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感到一道周身的冷。 恨死这个女人了,讨厌死了!总是缠着李医师。 她认得她,一个无所事事,家有闲钱的女学生。明明只有19岁不到,却打扮得像个29岁一样成熟。 她的名字叫韩丽丽。来爱宠物医院已经有两次了,第一次抱来的是一只卷毛的小型犬,第二次带来的是一只体型极大的狼犬,这第三次来,又换了一个宠物,像是为了炫耀她的身份地位一般,抱来的是一只毛色非常漂亮的波斯猫。 小韦见过她两次,仅是两次,她已经对她印像非常深刻,并且感到深深的厌恶和满腔的愤怒。 借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无非就是想邀请李医师出门一次。即使李医师已经在电话里告知他已经有女友了,竟然还不死心! 是的,在所有明着上门来邀请李医师的女顾客里,就属这个韩丽丽最为招眼了。 今天居然还碰掉了她给李医师准备的午餐,真恨不得李医师就像上一次一样,冷冰冰的将她轰出门外。 小韦愤愤的捡拾着被打翻了的饭盒,将里面的东西都丢进了垃圾桶里后,她正要走进办公室里想给李医师帮个忙,一起驱走那个女人,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电话是震动的,放在她贴身的口袋里。 很少人给她电话的,虽然刚从学校里出来,但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及性格的关系,几乎没有几个好友。谁会给她打电话来? 小韦迟疑了下,慢慢掏出了电话。 姜漫。 竟然是她的室友! 小韦深深的抽了一口气,姜漫怎么会给她打电话来呢?她明明交代过她不要在自己工作的时候来电话的。 “喂,漫漫,怎么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在这时候给我电话吗?” “什么?吃饭?不用了。” “我的饭盒……对,对,我请李医师吃了。晚上也不用,晚上我请李医师吃饭。对,你们自己玩吧。谢谢了。” “好。拜拜。” 匆匆将电话挂断,小韦松了一口气。 自从来到李医师的医院工作后,室友姜漫就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如何防止她寻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成了她日日思考的问题。 绝不能让姜漫来到宠物医院。 绝不参让姜漫见到李医师! 这是小韦心底里面的执念。 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谁都不相信她会与姜漫成为朋友。她与姜漫,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姜漫是天上飘浮的人人争着抢着要抓到的一缕浮云,她就是地上被人争抢着时踩在脚底下的泥土。 被多少个人踩过,利用过,她已经记不清了。 当然,他们怎么样踩她也没有关系,怎么利用她也没有关系,反正,姜漫一切都会为她讨回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毕业后只需要支付100块钱水电费而无需房租费的原因了。 那些个利用她的蠢男人,最后都会被姜漫反利用回来。如今,她和姜漫两个人就住在一套两室一厅商品房里。假若是租的话,在城市里这么好的商业片段少说也得好几千块钱,但现在,她与姜漫却分文未出! 这就是她与姜漫成为朋友,室友的好处。 可是,这样的室友,也绝对不能见到光的,尤其是不能让她见到李医师。 她杜绝任何姜漫会见到李医师的可能,也杜绝姜漫会成为李医师替代女友的可能性! 小韦在心里打定着主意,姜漫再打电话来也不接了。她将电话关机,然后想起尚待在李医师的办公室里没出来的韩丽丽。 小韦看了眼时钟,已过了12点。该下班了。 她一喜,正要冲进去对韩丽丽说营业时间结束,韩丽丽却抱着怀中的小猫,跟在李医师的身后走出来了。 “到时候下班了。”李医师直视着门口冷漠的对小韦道:“你回去吧。下午不用来了。” 蜕皮(三) 小韦一愣,脸色骤变:“李医师……” 她望向站在李医师身后的韩丽丽,韩丽丽目光得意的瞥了她一眼,以一种只有女人才能领会的胜利嚣张着。 李医师依是面无表情,淡淡的说:“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李医师平时与她说话虽然不多,但每说一句话,必然有足够的分量。一旦他说出了什么,小韦是没有违抗的余地。这是李医师的医院,而她只是个打工者,老板说了让走,她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小韦含在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苦涩的滋味浸漫了整个胸腔。她觉得胸口有点疼,为了不被看出来,尽量低着头快速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将摔坏的饭盒和未开封的饭盒一股脑的收进包包里,匆匆离开了医院。 李医师,是不是要和那个女人约会了? 这天一整个下午,小韦的脑海里回荡的都是这个问题,答案她不敢去想,每当想到韩丽丽在李医师的面前娇笑的样子,她就觉得刺痛。 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讨厌了,假如她死了,就好了。 小韦捏着原本计划花出去却没有成功的400块钱走进了家附近的一个大超市。 既然不能用出去,就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吧。 小韦走过酒类架区,看到架子上的罐装啤酒,忍不住拎了两提放进购物车。 车子一下子沉重了很多。也许是选择的推车太旧,轮子已经不甚灵活了,放进了东西后就推得有些吃力。 如同小韦现在的心情。 随便捡了特价的洗发沐浴用品,毛巾也该换条新的了,旧的已经烂了一个小洞。 走过生鲜菜区时,挑了一袋鸡肉同牛肉装好,再搭配一些时令的蔬菜。 小韦人也许长得不怎么样,但有一样东西还是拿得出手的,那就是烹饪。 再简单的菜式,她煮出来的,味道总能让人惊艳。 这也是为什么与她完全不属于一个世界的姜漫会执意与她一块煮,每次只要一有机会,姜漫就会躺在沙发上,伸展着她线条完美的长腿半嚷着说:“韦韦,我饿了,给我煮碗牛肉面吧。” 今天姜漫有朋友聚会,说是聚会,其实就是一群男人排着队在等着机会邀请她。 姜漫对异性的吸引力有多大小韦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她只知道,那个女人在自己的眼里,是一个似乎没有任何缺点的完美女人。 当然她不会烹饪,但是这一点在姜漫的身上已经不能称之为缺点。相反的,这是增加她可爱指数的一个地方。 至于她的相貌,那就更不必说了。 曾有人说过姜漫其实根本不漂亮,不过是精于打扮。 但是说这种话的人,也不可否认从姜漫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独特的魅力,就是连女人,也会为之吸引。 今天姜漫不在,小韦还是选了很多食材回去。 失意了,就好好的补偿自己。 这是小韦至今贯彻的宗条。虽然明知再吃下去体重就会增加,可是不管吃不吃,都已是这么肥胖,不管胖不胖,都已是这张脸——丑脸,注定没法改变。稀黄的毛发,被肉挤得细小如缝的眼睛,鼻梁塌平,鼻端因为痘痕而坑坑洼洼,嘴唇像热狗一样横在脸上。 不喜欢看到自己这张脸的人多不胜数,连她在内也是一个。家里一片镜子也没有,她不喜欢看到,姜漫难得的也顺从着她。 结帐的时候排队,前面两个年轻的女孩在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什么。 “听说,去年的杀人案还没有了结呢,今年又发现了一起同样的杀人案,死的人还是住在这附近的。太可怕了!” “天哪,那不是连环杀人案?好可怕,我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女孩子在谈论的时候,收银的工作人员手顿了一顿,脸色有些发白。她迅速的扫了两个高淡阔论的女孩一眼,蓦地垂下脸去,刷条行码的手却在微微的发抖。 小韦注意到收银员小姐的异样,她狐疑了起来。 女孩谈论的杀人案她也听说过,在电视里播放出来,已经成为了本市的一个头条大新闻了,各家的媒体都在追踪报道着这个案件,从去年5月发现第一具尸体到今年年初的第二具,热力一直没减。 只是因为小韦的全身心都在忙着毕业找工作和后来关注的李医师身上,所以她从未关心过这则新闻。按这么说的话,年初被发现的尸体原来是生活在她这个片区的? 看到收银员小姐脸上的异样,轮到她的时候,小韦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压低声音问了句:“那第二个受害者,难道是在你们这里工作的?” 一句话,竟然使收银员小姐脸色大变,瞪着眼睛看着她,脸色像见鬼一样。 小韦立刻知道了答案。 朝夕相处一起工作的同事突然间死于非命,还死得那么惨,难怪原来的同事会有阴影。 小韦了解收银员小姐的感受,顿时觉得脸烧了起来,非常的愧疚。 “对……对不起,我是随便问一问。”她压低着声音道歉,整个人都缩到桌子底下去了。 “不,没有关系,她已经辞职了。” 后面还有人排着队结帐,不能发呆太久。 收银员小姐麻木的拿过小韦放在收银桌子上的商品,一件件的刷过条码,看清楚了小韦的羞愧与内疚之后,反而像是开导她一样安慰着:“顾影欣在受害前一个月,已经向超市辞职了。她去了新的工作单位,似乎是一间宠物医院,待遇很好,是经人介绍去的。所以她和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收银员小姐的意思是受害者生命里最后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工作生活的情况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受害者离开了这里,回家的路线就不一样了。要是万一她是半路挨劫杀的,危险也不会过渡到她们这儿。 “不过总之,还是要小心点就是了。”收银员小姐说完就伸出了手,“谢谢,280块。” 一点点东西就要280元。 不过小韦关心的不是这个,她的心神在听到“宠物医院”四个字时就收敛到了一起,凝成一股神经绷得紧紧的:“请问,你知道是哪个宠物医院吗?在哪条路?叫什么名字的?” 宠物医院在海城有名的不多,只要不是她所在的那一家…… 第二个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似乎刚好就是她去到爱宠物医院的前一个月。 收银员小姐经她一问,抬起头来,看到她比自己先前还要紧张的脸色,不由开玩笑问:“难道小姐你现在在宠物医院工作?” 开玩笑的口气碰到小韦难以描述的脸色,就像温暖的蒸汽碰到坚冰的冷气,突然间就凝结到了冰底,收银小姐瞬间紧张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顾影欣后来是去了哪家宠物医院,她没跟我们说。不过,我这里有一张顾影欣留在这里的工作证,你看看有没有帮助。” 收银员小姐从柜子底下小心翼翼的递出一张用蓝色挂绳扣着的工作证,上面贴着到脖子的大头照,背景是蓝色,非常清晰。 小韦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移不开了。 照片里的人长得很秀气,小巧的唇,弯弯的眉,脸颊娇小,垂直发。如果真人比相片漂亮,那在生活中真是一个美人胚子。 “这个,可以给我吗?”不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她只知道自己很想了解相片中的这个女孩,也许,是因为她与自己一样,死前曾在宠物医院里服务过一段时间。 收银员小姐很慷慨的说:“拿去吧拿去吧,上次警察来问时是因为没有想起这个,所以才没有交出去,要不我早就……唉,扔了也不好,但是被领班发现我是要挨骂的。你就拿走吧。” 说完后收银员小姐又道:“拜托,280元,后面已经有人在催了。” 小韦结了帐后,匆匆离开超市回到家里,一路上不知不觉的小跑着,仿佛要逃避什么。 9月14日 小韦蜷缩着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下一下的换着电视频道。 “怎么了?小韦,今天不去上班?”姜漫从卧室里走出来,昨晚明明通宵了一个晚上,凌晨时才进的家门,仅睡三个小时就起床,脸上的神色依然那么光彩。 “中秋节医院放假半天。后来李医师又打电话来说提前把国庆节也放了,让我放到今天,15号才上班。”有气无力的回答,小韦虽然在家睡了二天半,气色与姜漫却是正好相反,如同几天几夜没有睡觉的夜猫。 “难怪呀……竟然没有见你精神百倍的外出。不过,提前放国庆?有这种老板的吗?”姜漫头也未梳,冲了一杯咖啡就坐到小韦的身旁,“我今天也不外出呢,要不今天给我弄弄什么吃的?” 虽然是靠着姜漫小韦才在这里住得这么舒服,可是她没有心思的时候,也不愿意为她做饭。 “你出去吃吧,我现在做的东西不好吃。” “你不是吃了两天狂餐了吗?怎么心情还没好?”姜漫略微诧异的睁了睁眼:“可见你那位李医师的魅力真是大了,连百摧不残的小韦也提不起精神来,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见到姜漫的眼里流露出兴味,小韦立刻警铃大作。 “不行!你不能去我的工作地方,我立刻给你做饭去,你要吃什么?我立刻做!” “原来你一直不让我去你工作的医院原来是防着我勾引你的李医师,而不是怕那里脏了会污到我啊。”姜漫依然兴味盎然的望着小韦,调侃着说。 小韦听着她的话,心情一路下沉。 蜕皮(四) 小韦站在那里,阴阴的盯着姜漫,眼里翻涌着明涛暗浪。 姜漫没心没肺的半笑着,仿佛根本看不懂她眼里的情绪。 良久,小韦转过身,默默走到厨房里做起吃的来。 这天之后,两人间一直无话。 关于姜漫这个人,小韦一直觉得保持适当的距离是最好的。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她与她似乎都不是一个国界的人。但不知为何,姜漫却认准了她,拒绝了那么多男生提出的同居要求主动向她提出合租。 说是合租,为了让她同意,还不用她出房租费,只需要出一部分的水电费。 既然能省下房租,小韦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追求姜漫的男人里,除了关系亲密到可以踏进她们的房子中的少数人知道她有另一个如自己这般又胖又丑的室友外,其余无关的人一律被自己与姜漫刻意的隐瞒着。 小韦因为和姜漫是室友的关系,也常收到一些额外赠送给自己的礼物。 特价香水,手链,等一些不适合自己用的东西。 曾经小韦也为了这点小便宜而沾沾自喜过,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与李医师一比,她觉得那些东西都太不重要了。如果可以选择,她愿意马上搬出去住,自己支付房租,也不愿意姜漫这个女人到李医师的身边来。 可是这样有用吗? 小韦一边将做好的食物盛到盘子里,一边沮丧的想:恐怕是来不及了。 姜漫这个女人,不能用平常的思维来对之。她一旦对什么起了兴趣,那就是谁也挡不住。 这时候与姜漫相比,韩丽丽根本就不能成为小韦的烦恼。不一会,那个在12号时缠着李俊杰的女人已经被小韦抛到脑后去了解。 9月19日 小韦在宠物医院里上班。 三天了,姜漫都没有出现,也许她是太忙于应对其他的男友了?所以想不起来了吗? 小韦不由的暗自祈祷,姜漫啊姜漫,你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友,其中一个叫赵华的一表人材,又是富家子弟,对你更是大方慷慨毫无底限,你就不要再想起李医师了吧。 小韦双手合十坐在椅子上默默祈祷。 李医师低淳的嗓音忽然响起:“小韦,清扫一下大厅吧。” 刚刚有一个客人进来,狗毛飘得到处都是。 小韦立刻恭敬的应了声“是”起身到角落处拿起洁具。 李医师吩咐完这句话,便转身进了内间。 小韦愣愣的看着他修长干练的背影,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胆量说出来。 对了,韩丽丽那个讨厌的女人,好像最近没有出现,也没有电话来过。 难道她已经被李医师明确的拒绝了? 我就早说,李医师是不会对那种女人有兴趣的。 小韦的心情明朗了一些,干活的时候更起劲了。 宠物医院的大厅墙上挂着一个液晶的电视屏幕,小韦顺手从旁边拿起了摇控器,打开了电视。 不管电视里播放什么,有声音的氛围才像一个家。 一撮轻飘的狗毛粘在她的扫帚端上,她伸到柜子底下去扫垃圾,出来的时候那撮狗毛却不见了。 难道粘在里面了? 工作应该一丝不苟,才能让李医师感受到她的认真和细心。 小韦趴在地上,眼睛往柜子底的深处瞧。 啊,在那里。 她将扫帚伸了进去,用力的刷出来。 咦,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净扫帚的面移开,狗毛粘着的上面是一个小巧的,红色的女式皮夹子。 这是什么东西。 小韦将皮夹子上的灰尘弹了弹。打开。 一张钱夹照片大小的艺术照跃然眼前。 照片上的女人端庄,娴静,笑容浅浅,如春风拂面般的温雅气质。 年龄大约有三十岁左右吧,那一种由骨子里透出来的知性,即使是在艺术照上,给人的感觉也像是经过修饰的生活照,十分的配合她。 这个女人是谁,难道是来过这里的顾客遗落下来的吗?看上面沾着的灰尘厚度,似乎也有一定的时日了。而小韦在这里上班了这么久,也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也许她不会再回来要了吧。 小韦突然很喜欢这个体红色的皮夹子,捏一捏手腹传来的弹性告诉她,这应该是真皮质量的,如果在高档的店里购买,至少得两百块吧。 这么小的东西,只能装点零钱或是几张卡的东西却要两百块。小韦是舍不得买的,不过可以拿来一用。 她欣喜的将皮夹子收入自己的袋中。 就在这时,电视里到了新闻的栏目,新闻播报的第一道头条就是:昨日,连环杀手再度犯案,新民路附近小鸡村深巷后发现一具女尸,年龄大约20岁左右…… 播报员激动的声音灌入小韦的耳朵,她不经意的抬头望了一眼,瞬间被电视上放出来的受害者生前照给惊呆住了。 恰在这时,宠物医院的大门外响起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 穿着紫色紧身裙,腰间一条白色镶钻粗腰带的姜漫一边踩着扭摆的步伐一边走进小韦的视野:“小韦,到时间下班了吗?我来接你了。” 在清清冷冷的宠物医院大厅里,除了电视上播报人员的声音,便安静得如同无人居住的屋宅一样。姜漫那清脆的女声宛如一道清甜的芳香瞬间溢满了整个空间。 小韦下意识的叫出一声:“不要!” 吱。 李医师办公室的方向传来了门被拉开的声音。 李医师听到了姜漫的声音走出来了。 就在这一刻,小韦反射性的将放入皮夹的袋子藏在桌子底下,神情紧张的看着走出来的李医师。 小韦说不清自己在这一刻,紧张的到底是什么。 是怕李医师知道她捡到一个红色的皮夹子? 是怕李医师知道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新闻,而新闻里的受害者貌似是他们的顾客? 还是怕李医师看到了姜漫,也会经不姜漫的迷人魅力,最终与她走到了一块。 小韦在那一刻,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究竟有多少个念头闪过,她只知道自己紧张得似乎手心都出汗了。 可是,在这一刻,李医师看到了进入视野里的姜漫。 姜漫画着浓重眼线的眼睛也对上清瘦干练气质的李医师。 两人均在默默的对视着,期间谁也没有留意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扫帚,身上系着白色围裙,宛如佣工一样的小韦。 他们没有注意到小韦,小韦却可以看出他们两个眼中的变化。 李医师依旧是表情淡漠,没有情绪。 姜漫也是面露羞赧,微笑低调。 不过,在他们两人的眼中,小韦皆发现了那一闪而过,如同消失在夜空中的艳丽火花。 10月20日,晚。 小韦的心非常的忐忑。她心烦意乱,以至于连自己最拿手一道菜,也烧不对味了。 姜漫没有回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是和其他的男友约会去了,还是和李医师搭上了? 小韦不知道,她没有姜漫的手机号,以前是用不上,因为除了住在一块两人间没有任何关连重合的地方。除了回家的时间,任何时候她都不想看到比自己美丽了千万倍的姜漫。 所以以至于现在,她想要找个理由去探一下姜漫的动向,都没有办法。 昨天姜漫突然间出现在她工作的宠物医院,但是和李医师间只是淡淡的问候几句,表面看来,两人没有异状。 回来后,姜漫没有提过有关李医师的任何问题。小韦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她本以为今天姜漫也会再度出现在宠物医院,如同其他的女顾客一样,想方设法的接近李医师。但是没有,姜漫直到她下班回到家中,也没有出现。 按说,只是昨天第一次见面,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人应该还没搭上吧。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小韦却没有把握事情会如自己所想的。 她愣愣的站在炉灶前,手里拿着锅铲人却如雕塑一样,直到锅里发出滋滋的巨响以前糊味溢鼻,她才猛的醒过来,匆匆关了炉火。 姜漫究竟有没有勾搭上李医师是小韦脑子里最关注的一件事,但同时期,还有另两件事情也让她耿耿于怀。只是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她一直下意识的回避着。 锅头里的菜一糊,小韦就像是被醍醐灌顶一样,突然间想起那两件事来。 今天回家的路上,她特意去了上次经过的超市,收集了一些资料。 是有关两起凶杀案的受害者资料。 上次遇到的超市收银员小姐非常的忌讳,大约是她们的店长不愿意超市与凶杀案的受害者牵连起来。但是仍然替小韦找到了一些旧的资料,就是有关于两起凶杀案受害者信息的旧报纸。 小韦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关起门在里面拿出报纸来看。 报纸上刊登的受害者相片片幅较小,也因为印刷和时间的关系已经有些模糊。 小韦将报纸拿到眼前仔细的看起来。 第一张照片是从受害者的旅游照片上裁切下来的,所以可以看到受害者的上半身,但是面容五官就无法看得清楚,只依稀知道这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子。资料上显示受害者年龄为30岁,是某公司里的职员。 第二张照片警方似乎就是从超市的员工档案上获取的,上面的大头照照片与小韦手上收银员给的工作照完全一致,就是名叫顾影欣的受害女子。 看完这份报纸,小韦缓缓的拿起自己的袋子,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红色的皮夹子,将皮夹子里面的女人与报纸上的第一名受害者进行相貌比对。 蜕皮(五) 10月20日 晚 李俊杰从宠物医院里走出来,坐进了自己的蓝色马自达,启动车子正要开出去的时候,忽见余光中一个苗条的身影。 他腾地踩下了刹车,眼见着那个身影慢慢的向自己靠近。 当对方来到车旁的时候,他摇下了车窗,往外探了下头,扯动嘴角一笑:“你好。” 他的声音醇冽清朗,一如他干练斯文的外表。 外面的人听了,也微弯下腰,朝他浅浅一笑:“你好。” “来接小韦的?” “嗯。” “可是她已经下班了。” “啊,走了吗?” 略略露着惊讶的娇脸上,涂着玫瑰色的唇彩,贝齿如珍珠般排列其中,长长的睫毛轻微扇动,底下是如动物般纯净的眼珠子,眼尾处的眼影斜飞,又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李俊杰喉头一干,手心忽然热了起来。 “要我送你吗?”他舔了舔唇,敏感的意识到体内的燥热。 “这怎么好意思……”长睫毛垂下,似乎想要拒绝。 那睫毛是假的吧。 虚假的女人。 可是即使是假的,也同样激起他的欲望。 “你叫姜漫吧,是姜漫吗?”小韦介绍过,这是她的室友。没想到那种长相的小韦家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诱人的室友。从她昨天第一天来到宠物医院,李俊杰就记住了她的名字,见她有些犹豫,就脱口而出叫住了她。 “啊,李医师你竟然记住了我!”姜漫涂着粉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放在嘴的位置,遮住了半边的玫瑰唇,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挑逗瞬时激破了李俊杰自制力防线,他两眼发光,痴迷一样的望着姜漫。 姜漫轻轻笑出了声,打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上我家吃去?” 去年4月份的时候,李俊杰参加了一个本市的宠物聚会。 这个聚会比较小型,是几个宠物主人私人举办的聚会,主办人曾邀请了一名对宠物非常有经验的专业人士前去参加,给主人们做一些宠物健康讲座。但是那一次,所请邀请的专业人士恰好在时间上安排不过来,结果名帖就到了李俊杰那。 李俊杰持着那名专业人士的名帖,以低调的方式入场。 所谓的聚会,名面上是宠物主人互相交流养宠经验,实义上不过是相互间的无数攀比。 李俊杰晚半个钟头入场,又提前一个钟头离场。 他入场时,确有人介绍过他的身份,但当时所有人已经进入了攀比的高潮,比宠物品种,比食量,比衣服,毛色,杂技,灵性程度等等。到了最后,已经是人与人混作一块,动物与动物混作一块,大家一起happy了,谁还有耐心听什么健康讲座? 李俊杰也无什么心情演讲。 有养宠物的,都交流起来了。但也有并没有养宠物,只是跟着朋友过来玩的。 陈思琪就是其中一个。 警方调查陈思琪的时候,也曾询问过她的社交圈与日常活动。如果被警方找到她曾经参加过宠物聚会,并来过自己的宠物医院,自己一定会沾上甩不掉的麻烦。 做为第一个选择的目标,李俊杰对陈思琪思量了很久。 一个30岁的女人,工作是公司的职员。 随朋友一块来参加聚会,但那朋友却也不是最好的闺蜜,只是交情一般,刚刚见过两三次的朋友的朋友。如果没有特意的提起,谁也不会知道她曾随这位朋友参加过这样一个私人的聚会。 她没有养宠物,但是喜欢动物,并准备想养。这是她告诉李俊杰的。 “宠物市场的宠物也不错,不过我那里有几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非常可爱,正在寻找可以收养它们的主人。” 李俊杰没有给陈思琪留下名片和电话,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店里的地址。在略略的打听到了陈思琪的一些情况后,李俊杰即迅速的告辞。 走的时候,他听到陈思琪婉惜的叹息。 她以为自己对她没有兴趣,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对旁人过多的提起自己,否则只会自己难堪。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出去了之后,其实一直在门外的隐蔽处等着她。 李俊杰跟踪了三个星期,摸清了陈思琪的归家路线及时间。 这个女人,交际圈简单,上次参加的宠物聚会已经是她难得的一次交际活动了。并且因为乏味,之后再举办的第二次,她没有去。 确定了自己在那次的聚会中没有任何人再特别的留意并谈起自己后,李俊杰觉得时机成熟了。 一天,陈思琪加班下班之后,李俊杰开着自己的车,缓缓的跟在她的身后。 陈思琪是乘坐公车下班的,错过了准点,她只能在车站牌前孤伶伶的等待着下一辆。 李俊杰掐好了时间出现,从驾驶室里摇下车窗,隔着副驾驶的坐位望向陈思琪:“思琪小姐,还记得我吗?” 李俊杰对自己的相貌是很有信心的,正是他这种看起来毫无伤害性的外表蒙蔽着世人,所以从小到大,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性情是如何。 即使陈思琪已经不记得他了,这一次见面,她也不会断然的拒绝他。 而陈思琪竟然还记着他,见是他,立刻站了起来:“李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李俊杰扯动着脸皮,微微一笑:“正好路过。对了,上车吗?送你一程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用了!” “别客气,送你一程吧,没关系的。” “还是不用了吧……” 短暂的沉默,李俊杰握着方向盘的手捏了一捏。 “上次不是说想收养小动物吗?我那几只小狗还没有找到主人。” “啊,啊,是这样吗?”陈思琪似乎找不到别的话说,露着有些诧异,又有些难为情的神态。 “你不是说要替我收养它们的吗?”李俊杰侧着头,眼神凝成一股微小的气压。 陈思琪望着李俊杰的眼神,手足无措。 李俊杰推开了车门,“上车吧。很快,我送你回来。” 陈思琪犹豫着,靠近车门边。 李俊杰见她竟然还不肯上,恼怒一起,伸手拽着她硬拖进了车里。 “啊,啊,李先生!”陈思琪惊叫。 但是迎面一个拳头击中了她的门面,鼻血奔流,她晕了过去。 李俊杰使力拉上了车门,砰一声,开着车迅速走了。 到了店门口的时候,李俊杰停下车,横抱着陈思琪下车。 店门只开了一会,人一进去,立刻紧紧的关了起来。 关门的时候李俊杰把陈思琪抛在地上,陈思琪的脑袋撞在地板上,生硬的痛让她清醒了过来。 “汪!汪!” “喵~~~” 笼子里的动物听到扰声动了起来。 陈思琪挣扎着在地上坐起来,正看到李俊杰弯着腰在地上扣锁。 玻璃门的外面还有一层卷闸门,两道门锁扣了起来,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物,不知是什么地方。 陈思琪慌张着,大叫着救命。 “安静。” 背对着她的李俊杰缓缓的说了一句,语气阴森。 陈思琪听了,立刻定了下来。她左右张望着,看到办公桌上面的电话,忙拿起自己的包包冲了过去。 冲过去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 将包包拉开一半,摸索着里面的手机。 李俊杰站起了身走过来。 陈思琪一急,手机也不摸了,扑到桌子上拿起话筒。 李俊杰竟然举起一根铁棍照着自己的手敲下来。 “啊——”陈思琪手一缩,电话被李俊杰打烂了。 李俊杰的眼睛这时候就像是一只猛兽的眼睛一样,狰狞着闪着凶狠的目光。 陈思琪忍不住抖了抖,忽然觉得自己绝逃不过这只禽兽的爪子了,绝望的她尖叫着,抓着包包一角使劲的向着李俊杰挥去。 她没有挥到李俊杰,包里的东西却都散落了出来。 手机,钱包,皮夹,化妆品,餐纸等物,从袋子被拉开了一半的缝口中甩了出去,分落在各个角落。 李俊杰半眯着眼睛,攥紧了手里细长的铁棍,看准了陈思琪的脖颈,一棍抡了过去。 陈思琪的尖叫竭止。 李俊杰将陈思琪拖进了地下室储藏室。 里面有一个大冰柜,有电视,有摄像设备,还有一张裹好了塑料袋的手术台。 李俊杰把陈思琪摆了上去,像条死鱼一样,将她的肢体摆弄着。手绑在头顶,两脚分开,各固定一边。 李俊杰不喜欢弄没有反应的人。虽然用刀子捅下去,她就会痛醒,但李俊杰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他站在手术台边,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服。 外衣,裤子。只留下一条内裤。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拧开了音乐,还调好了摄像头,对准手术台。 陈思琪没有被封住她的嘴巴,因为在这个密封的地下室里,不会有人听到她的叫喊。 李俊杰像是在端详着准备享用的美餐一样,一遍一遍的扫过她的全身。 真是太棒了。 李俊杰永远记得这一次的经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不是拿青蛙,不是拿鱼,不是拿被人送进来表示遗弃的小动物的身体做实验。 而是拿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活着的人做实验。 他盘算了很久的真正实验:如何让自己的精神达到最高的境界,杀人。 蜕皮(六) 李俊杰在宠物医院的地下室里捅死了陈思琪。 这是除了活着的青蛙与猫狗等动物之外,他第一次对女人下手,对活着的人下手。 无法描述的快感从指尖传遍全身,直达发稍及每一根神经的末稍。 与被牢牢的捆在手术台上的陈思琪发出的痛苦呻吟相比,李俊杰的喉咙里溢出的是他充满了快意与满足感的呻吟。 刀尖没入陈思琪的身体,抽出来的时候那缓缓带出来的温热液体,尤其是左胸第二根肋骨与第三根肋骨之间,那完美的插入点…… 在视频里回放这些镜头的时候,李俊杰一次次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奔放的热浪,那就是他的激情,就是他活着意义! 李俊杰并不是有意成为电视里播放的连环杀手的,他本以为只要这一次就够了。陈思琪是他精心筛选出来的,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联系人。只要他将陈思琪的弃尸地点丢得远一些,谁也联系不上他的宠物医院。而他,只需要在一天的工作之后,泡着热水澡时一边手持红酒杯,一边欣赏秘密视频就满足了。 这个视频不泄露,谁也找不到他这儿来。 可是谁想到,刚刚弃尸后的一两个星期,他每当回放视频时就会兴奋得无法自抑的激情,在进入第三个星期的时候,就渐渐的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最后,他竟是盯着视频的画面,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激情,麻木了。连红酒也变得乏味。 与此相反的是,在白日的时候,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体内的燥动又开始蠢蠢欲动,几乎要压抑不住。 但是,他却是万万不能拿自己的顾客下刀子的。那等于是把自己打上了标签要别人知道陈思琪也是自己杀的。一旦有人寻到了宠物这根线头,就很快可以顺藤摸瓜。 李俊杰平时从家里到宠物医院的路线中,有一家大型的超市。 若说这家超市有什么不同,就是这家超市里特供了一种饮料,是别的超市没有上货的。 李俊杰超爱喝这种饮料,每日无饮不欢。由于常常去,又习惯在同一个收银台结帐,即使收银的小姐有倒班,也常常会让他碰上同一个。 面相丑陋或一般的他全无印像,但是面容秀丽,态度亲切的女收银员,他就会记在脑里。 顾影欣是被他挖过来的,由于她本身也正想换一份工作,因此并未花费什么力气。 李俊杰初时也是随口说说,说自己的店里人手正缺,若是有她这么一个亲切可爱的员工在就好了。没想到顾影欣就上了心,在下次他再去超市里购买东西时,便期期艾艾的说道:“我……李医师,我真的可以去你那里工作吗?” 李俊杰听了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单纯的女孩,不过是客气话而已,竟然也当了真。 冲着这份单纯,即使是没有经验,也不是相关专业的,他竟然点了点头,并且开出了高价薪资。 顾影欣很快的就辞去了超市的工作,来到他的医院里报道了。 自顾影欣来到他的医院后,他也同时不再出现在顾影欣曾经工作的超市,说来倒是巧合,因为他发现在自己家附近的便利店,也能买到这种专门供货的饮料了。 顾影欣虽然不是对口专业的,但是她很年轻,正如李俊杰所想的,长相清秀,服务态度亲切,又肯学习上进,在医院里只工作了一个月左右,便将所有份内的事情渐渐上手了。 顾影欣在工作上的确帮助了李俊杰很多。李俊杰也没有想过要将她怎么样的,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巧合。 由于在共同工作之前,两人已经是互相熟悉的人了,因此在工作的期间内,两人的关系更是迅速的升温。不到一个星期,李俊杰已经把象征着信任的医院门面钥匙配了一套给顾影欣。 那套门面的钥匙里,有大门卷闸门的钥匙,有玻璃门锁的钥匙,也有收银柜台的钥匙。 李俊杰把医院前厅的区域划分给了顾影欣负责,并同时交代,只有储藏室与自己的办公室,叫她没事不要随便进入。 办公室和储藏室的钥匙他没有配给顾影欣,顾影欣也就无从得入。 李俊杰在不受内心的欲望操控的时候,还算得上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谦谦公子,不过一旦碰上他的欲望彭胀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的理智是最弱势的一方,有时候甚至会被体内的强大的欲望给同化。 顾影欣不该在下了班之后,仍然逗留在宠物医院里,因为那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客人来救她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俊杰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顾影欣的身后,正蹲在地上往储藏室的门口张望的顾影欣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李俊杰,吁了一口气:“李……李医师。” “你在干什么。”李俊杰又问了一遍,脸上浮现的是不一样的异样神色。可惜顾影欣却并没有察觉。 “我……我有个戒指滚落到里边了……” 手术室的里边就是储藏室,储藏室是地下室,比手术室的水平面要低,往下可以走5、6级的阶梯。顾影欣是在给手术室打扫的时候,不慎将手上有些松动的戒指给脱落了,滚下了储藏室。 储藏室的门紧锁着,但门缝却似乎并不是很严,门底下有一条漆黑的缝隙,光线照不进去,戒指明明看着是滚落下去了却没有影,顾影欣估计是滚进储藏室里面了。 她正烦恼着没有钥匙如何拿回戒指,李俊杰就回来了。 “李医师……”她没有想到李俊杰回来,张嘴欲言又止。 “想进去?”李俊杰定定的望着她,视线在她的身上打转着,脑海里想的却似乎是其他的事情。最后,他扯动着嘴角问了这么一句,脸上的表情不动,眼底却有什么奇怪异光闪动。 顾影欣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她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可是却已经晚了。 “不……不用了,我……”顾影欣低头想从李俊杰的身边走过,李俊杰的一只手臂直直的横过来,挡了她的去路。 顾影欣慌张的抬起头,她看到李俊杰的脸一点一点的扭过来,面对着自己。 “想进去,就进去吧。” 李俊杰这样说,他脸上的五官仿佛会变魔术一般,突然间在顾影欣的眼前扭动了起来,重新组合成了一副狰狞可怕,含着凶光的面容。 李俊杰驾驶着车子的时候,一边掌握着方向盘,一边回想着前面他犯下的两个女子。 不,他犯下的是三个。还有一个是最近刚刚处理掉的韩丽丽。 按个人的口味来说,李俊杰比较喜欢陈思琪和顾影欣这种类型的,面容清秀,气质文静,端庄。妖娆美丽如荡妇一样四处以美色来勾引人的,如韩丽丽这种,只会叫他倒胃口。 所以在处理韩丽丽的时候,他一反之前的常态,不仅用布塞住了她的嘴巴,还用她自己的衣服蒙住了她的脸。 那一张被化掉了浓妆的脸,实在有够恶心。 现在坐在他旁边的姜漫也是一个性感妖媚的类型,但是很奇怪,看到这个女人他不仅没有倒胃口的感觉,反而是涌起了一种极度渴望得到的感觉。 这种感觉仿佛是被姜漫身上的气质勾引出来的。李俊机面对她的时候就感觉有一个手指头痒痒的在挠着自己的心窝子,他的血液无法控制的在这个指头的勾引下,喷薄而出。 车子在李俊杰的一个急转弯之后,如离弦的箭一般,急速冲了出去。 小韦坐在地上,睁大着眼睛对照着手上的资料和照片。 是巧合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连环杀人案的第一个受害者曾来过李医师的宠物医院。第二个受害者虽然暂不确定她离职后去的就是李医师的宠物医院,可是在那一片区,最著名的宠物医院就是李医师的爱宠物医院。 第二个受害者顾影欣要确认她是不是生前曾在爱宠物医院就职也很简单,只要找一下常来爱宠物医院看病的顾客问一下就知道了。 现在小韦的手头上没有这样的顾客资料,明天只要去医院里翻阅一下档案就知道。 这件事她可以偷偷的做,带着顾影欣在超市工作时的工作照去给顾客看一下就能明白。 这样子的事情做起来很像是私家侦探的私下调查。如果被李医师知道她私底下怀疑自己,不知道李医师会怎么想? 最重要的是,第三个受害者,居然就是韩丽丽!据警方公布的消息称,是9月12号的那日后,她的亲友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9月12日,那天她也见到了韩丽丽。难道她是最后一个见到韩丽丽的人? 不对,还有李医师,李医师才是最后一个见到韩丽丽的人。又或者说,李医师就是韩丽丽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想到这里,小韦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那天在她离开医院之后,留在后面的韩丽丽和李医师到底做了什么。 她要不要把这条线索报告给警方?让警方去调查。 姜漫是否这时候和李医师单独在一起? 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会在哪里?外面?李医师的公寓?还是……宠物医院的储藏室! 蜕皮(七) 小韦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原因,没有选择报警。 将手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床底,她提起工作时常用的包包夺门而出。 一边出门的时候她一边摸向包里的内袋,摸到那坚硬的钥匙触感,脚下奔得更快了。 一向很节省的她在楼底下拦了个计程车,嘴里飞快的报出了宠物医院的地址。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一路上小韦的嘴不断的低低喃着,引得开车的司机数次回头斜望。 是希望姜漫此时此刻不要和李医师在一起以勉遭受迫害,还是希望李医师与这件案子根本无关,小韦自己也不清楚。然而在这一时刻,她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匆匆前去,会否遭遇危险的可能,她只希望的是,能够就此进入那个男人的世界。 很多事情,都是超乎想像的。即超乎了李俊杰的想像,也超乎了小韦的想象。 小韦来到爱宠物医院,用自己那套备用的钥匙,打开了宠物医院的卷闸门与玻璃门。在开卷闸门的时候,她意思到,门被打开过了。 医院里面有人! 哪怕开门之后面对的是漆黑一片,小韦仍然断定,李医师一定回到了医院里。 在储藏室吧。 她径直的向手术室里走去,穿过手术室,往阶梯下的储藏室门望去。 紧紧闭着的门缝中透出一丝光亮。 果然,有人在里面。而且此时此刻,储藏室的门没有锁上。 小韦脚步轻移,悄悄的推开了储藏室厚重的大门,往里窥探了进去。 李俊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这个女人居然想和他苟合? 她不知道自己是性无能吗? 李俊杰是天生的性器发育不完善,又因为小时候家境不裕,耽误了治疗。长大后,他虽然有了治疗的能力,却没了治疗的兴趣。 治疗,为什么要治疗? 他不需要做那些恶心肮脏的事情,就能得到超越灵魂的最大快感。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一方面发育不完善,原来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上天注定了他的一生,注定了他只要活着,灵魂最大的快感就必定是来自于鲜血的洗礼。 所以,当他发现这个愚蠢的女人想诱惑他的时候,他在她的饮料里下了一颗安眠药。 将车子转回了医院,将她拖进储藏室之后,药效刚刚好过去。 他正等着她醒过来,等着她惊恐的发现,他与她对快感的截然不同的定义。 姜漫醒过来,她发现自己的手脚动不了。 被固定着捆绑起来了。 头顶上是一盏刺眼的白灯,光亮惨惨的照着她的眼睛。她眯了一眯,耳边听到一个男人低醇的声音。 “醒了吗?正好。” 蓦然转过头去,是李俊杰清矍的面容。只是这一刻,他的脸显得更阴森了。 姜漫的眉头一挑,她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不害怕?”李俊杰似乎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醒来后既不尖叫也不害怕,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盯着他。 “你想做什么。”姜漫开口。与其说她是在询问,不如说她是在陈述。她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在说“我好害怕,你不要伤害我”反而像是在说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是看”。 仅此而已。 李俊杰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意外的惊诧。 “你真有意思。”他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些情绪。“让我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姜漫翘翘嘴角:“千万不要,这样多没有意思啊,你不白辛苦把我带到这儿来了吗。” “这是你想逃走的计谋吗?很有趣,不过我还是不会放你走的。进来到了这里,就谁也别想出去。” 李俊杰转过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起来。他端过来一盒子刀具,皆是手术用的专业工具,刀片又薄又利,用来划破皮肉是最理想的效果。 姜漫静静的看着他的举动,顺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密封的内室,在这里的声音无论多么响亮,估计不会传出外面。 这里有水,冲洗被污染的地面非常方便便捷。 李俊杰还在墙上安装了液晶屏幕,里面播放着外面的各种新闻,让她知道外面的时间是几点。 还有什么呢?哦,对了,正对着自己的角落处有一个摄像头。 姜漫望着那个圆型的漆黑镜头,露齿微微一笑。 小韦推开了储藏室的门,走了进去。 因为储藏室的地形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直形房间,所以只是从门边上偷看,是看不到什么的。她从门缝外望进来的目光,入眼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冰柜。 有冰柜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尤其是这冰柜又旧又巨大,多只是存放一些药剂之类的东西吧。她也不想打开来看。 要想看清储藏室内的情况,只有走进去。 大冰柜是堵在门后的,进入储藏室的门后,往左边是一条容两人经过的走道。走道的墙上挂着一幅画,颇有点生活的气息。 灯光从走道的转折处透出来,只要经过走道就能看到全貌。 小韦听到仿佛是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气息很温馨,她以为是黑暗拥挤的地下储藏室,没想到越像是一个平时生活的居住地。 可是,空气中有一股什么味道? 腥甜的,仿佛是血一样的浓味。 走完这只需几步距离的走道不需很长时间,不过小韦的脑海里在这一刻却思考了许多。因而使她觉得这短短的几步路,却如一个世界那般的冗长沉闷。 但是再长的路,也被她走完了。 一入眼,先是明晃晃的灯光刺着她的视线。她举起手来在眼前挡了一挡,微眯了一会儿后,重新睁开眼睛。 小韦在那一刻,如同在电视院里观看立体的恐怖电影一样,定住了。 此时已近深夜,电视里的节目播完了,发现沙沙的响。 除了电视里的沙沙声外,整个房间安静得如同没有呼吸一样。 小韦也不由自主的屏住的呼吸。 李俊杰站在正中间,他背对着小韦,修长的身形在墙壁上投下了长长的黑影。 小韦对李俊杰的背影是多么的熟悉,所以仅是一眼,她就认定了这绝对是李医师无疑。 在李俊杰的面前,横置着一张铺着白色塑料薄膜的手术台。手术台上躲着一个女人,手脚皆被绳索固定着捆紧了。 那女人的脸侧着,正正的望着小韦,露出诡异的微笑。 女人的脸小韦也是很熟悉的,那五官那面容,正是她同居一室的室友姜漫。 姜漫果真是和李俊杰单独呆在一起了。 可是小韦来不及感受到从胃里泛出来的酸味,她便感受到了从心里泛出来的恐惧。 那块垫在姜漫身子底下的塑料布垂在手术台上,一道道红色的液体顺着塑料布滴在地板之上,在李俊杰的黑色皮鞋底下印出一滩滩的血迹。 李俊杰的手还在动,一下一下的,往姜漫的身上捅去。在他的右手上,握着一把泛着冰冷光芒的尖刀,那尖刀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浸染透了。 李俊杰——正在行凶! 噗,噗,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刀子没在体内的声音。 然后,是李俊杰微微仰起头,发出满足的呻吟声。 那呻吟是从喉咙的深处传出的,带着一种来自灵魂满足。 小韦一听到那声音,便身子一抖,脚下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的坐了下来。 她以为李医师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只是一时失手,或是有着别的什么许许多多的原因,才会对那些看似无辜,也许实际上即是侵犯着他的女人下手。 她万万没有料到,什么原因都没有、什么原因都没有,答案只有一个,因为杀人是李医师的本性,而李医师可以从杀人的这件事情中,感到无比的畅快和满足! 这是一个变态,李医师是一个变态! 小韦想到,她应该报警的,应该在来之前报警的。也许快的话,还能救回姜漫的性命。 可是这时候晚了,在她忍不住滑坐在地上的时候,李俊杰听到了声音,微微的转过了头。 “小韦?”他说。 “你怎么不听话,跑到这里了呢?我不是说过,这里是你不能进的吗?” 李医师微侧着脖子说话,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语气里闪过一丝不悦,声音比以往听起来更是低沉。 小韦连心脏都跟着擅抖起来了,她想爬起来冲出外面,想要尖叫,想要大喊,可她的喉咙就像她的腿脚一样,竟然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她只能徒劳无功的蹬着双腿,双手在地上乱摆,划动,却一寸地儿也挪不动。 李医师感应到她的动作,顿了一顿,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处理这突发的状况。如果这时候他转过身来往小韦的身上狠插一刀,小韦绝对是逃不了的。可不知为何,李医师却迟迟没有转过身来,仿佛在这时候,他不想看到突然而至的人。 良久之后,李医师终于说:“既然来了,你先在那儿吧,等一会就到你了。”说完,他又转过身去,继续往姜漫的身上捅着刀子。 “你知道吗?在人体的左边第二根肋骨与第三根肋骨间,准确无误的捅下去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好。你不知道吧,一会儿,我让你也亲身体验一下吧。” 李俊杰用充满着感慨一样的语气说着。 小韦只能发出咕咕的声音,语不成句。至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恐惧是这么强大的力量,竟然让自己没有被捆绑着,也逃不出去。 蜕皮(八) 李俊杰似乎并不害怕身后的小韦会逃跑出去,他自顾的做着手里的动作,一声一声的发出满足的叹息。 小韦从背后看,甚至能看到他的手臂在激动的擅抖着。 小韦不知道这个恐怖的画面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姜漫的体内似乎再也没有血流出来了。 李俊杰有些累,就如同刚刚做完了大汗淋漓的运动。 他终于转过背来,可以理会小韦了。可是他的眼神还是没有落到小韦的脸上,只是大约的略过一眼,迅速的移到别处。 “没有桌子了。”他说,浓黑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他往地上看了看,将搁在地上的几个物件搬动起来,腾出一块可供一人躺下的空地。 小韦看着他的举动,心知李俊杰是打算在这块腾出的空地上解决自己。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默,恐惧似乎退去了一点点,她的喉咙终于可以吐出声音了。她试着动动脚,脚上也回了一些力气,可是这时候再想逃,不必说她一定逃不出李俊杰的手掌心,然而这样的举动无疑还会刺激他,使得李俊杰恼怒或更加疯狂起来。 “李……李医师。”小韦尽量的保持平静的口吻。“我……我不会说出去的,请你……求你……”她的尾音几乎要哭出来了。 第一次在李医师的面前这么直白的表露情绪,可却是这样的场合。在这一刻,她连倾慕李医师的心都不敢拥有。 李俊杰的动作顿了顿,他非常为难的叹了口气。 “小韦,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进来……罢了罢了,把这个袋子套上,也是一样的。”说着他举起了手中找到的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小韦知道他是要把这个塑料袋套在自己的头上。她无法置信,自己连死也要比别人逊上一筹。 原来李医师一直不肯转过头来看她,是因为嫌她长得丑吗? 小韦激动了。 “李医师!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聘用我在这里工作,不是因为你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俗人吗?你和别人都不一样的不是吗?我虽然很胖,可是我也很健康的,我……我,你不要杀我啊李医师!”小韦语无伦次了起来。 李俊杰听着她的叫嚷,拿袋子的手稍稍迟疑了一会儿,紧接着,他决定将自己聘用小韦在这里工作的真正原因说出来。 “就是因为你丑,我才用你的,否则,你怎么能在这里活这么久?不过,今天也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这个时候,你已经下班了。”李俊杰面无表情的说着,一边将黑色的塑料袋慢慢的往小韦的头上套。 求生的意志催生了动力,小韦看到李俊杰一步步的走过来,脚下一蹬,不知怎的就爬了起来。她飞快的扑向储藏室的大门,拉开门把就要冲出去。 砰的一声,门大力的关上了。将小韦的手震得一麻。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是从后面追上来的李俊杰揪着小韦的头发,将她往门上狠狠的撞去。 这一撞,直撞得小韦眼冒金星,泪水横流。 毫无悬念的,她被李俊杰粗暴的拖了回去,像是对待一袋垃圾一样将她狠狠的甩在地上,又用脚往她的小腹上重重踹上。 小韦只能发出惨叫声,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她再也没有爬起来逃出去的力气。 李俊杰对她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仿佛想要草草的了解这件事,所以在手术刀的盒子里只是随便的扫了一眼。 他拿起了一把刀尖细长的。 他举在灯下,细细的观赏着刀刃,满意的弯了弯嘴角。 躺在地上的小韦痛得直吸冷气,她感觉到一股阴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一抬头,看到李俊杰高高的站在她的面肯,以往看着英俊的面容此时可怕得像一只狰狞的怪兽。 “啊……” 她只能发出低低轻呼声,她看到李俊杰慢慢的蹲了下来,举起了手中握着的刀尖。 小韦吓得眼睛一闭。 然而在闭上之前,她的眼角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在动。 有一块阴影在动。 于是她迅速的又将眼睛睁开来,往上方斜去。 “啊!” 她愕然的张大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注视着那个方向。 那方向就在李俊杰的后方。 李俊杰往她身上捅去的手顿了一顿。 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连自己就要死了也顾不上害怕。 李俊杰疑惑着,顺着小韦的目光转了过去。 当啷一声。锋利的尖刀掉在了地上。 李俊杰的瞳孔睁得大大的,完全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身后的那一幕。 已经没有气息的姜漫平躺在手术台上,她的腹部微微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着,慢慢的彭胀。 小韦看到的地上的阴影正是姜漫的肚腹慢慢胀大时投在地上的影子。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肚子怎么会越变越大呢? 不仅是死了的人,连活着的人也不行啊! 可是姜漫的腹部确实是在一点一点的鼓着,慢慢的变大,变大,不一会儿,她已经像是一个孕妇般,挺着大大的肚子。 她的腹部还在变大,继续变大。 这一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不仅是小韦看得呆去,连凶残成性的李俊杰也看傻了眼。两个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姜漫的尸体,看着她的腹部越鼓越大。 姜漫的肚子已经鼓得如同临盘的妇女那般大了。 她的手僵硬的被捆在头上,她的头侧着,瞳孔已经扩散,没有一丝生气。 她的肚皮上端开始一下一下的蠕动起来,由于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她的两条腿也开始跟着抖动。 她的肚子里面有东西,是活的,而且准备出来了! 一瞬间,李俊杰和小韦都同时想到了这一点。 小韦是女孩子,先是撞见杀人场面,紧接着自己快要被杀,经历了一番紧张和惊恐之后,现在又见着这么超乎常识理解范围的诡异画面,她已经是虚脱得周身没了力气,除了大睁着眼睛被动的接受着事件的继续发展,再也做不出一丝主动的事儿了。 李俊杰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不信鬼邪的男人,否则他也不会残忍的做下这么多事情,以杀人为嗜好了。 他重新捡起了地上的尖刀,捏紧了,哇一声冲了过去,对准了姜漫鼓起的肚子最尖处,一刀插了下去。 2011年11月3日 海城警局里,方期正坐在审讯室里审问李俊杰。 “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 李俊杰向警方投案自首,承认了前面三个案子都是他一人所为。方期在接到电话后,便迅速的进行了逮捕审讯的工作。李俊杰倒是非常配合,每次审问他都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是他说的话太惊世骇俗了,完全不能记录在案,提供给上级交卷,否则方期就第一个因为迷信问题而卷铺盖走人。 关于李俊杰是否神经错乱的鉴定申请已经交上去了,如果确定他真是神经病患的话,即使前面三个案子确实是他所为,也不能将他判刑,而只能将他送去精神病院医治。 可是方期反复的翻看他的口供,除了最后一条有关于已经死亡的尸体里自行膨胀并最终生出了一个女人这一点完全不符合常理之外,其余的口供都与他们手上所掌握的前三个案子特点吻合。 也就是说,如果李俊杰没有神精病,那么他就真的看到了一个已经死掉的女人又重新在自己的身体内生出了自己。 而他们警方接到报案后赶到了现场,所看到的也确实是有一个被捆绑在手术台上的女人,她的腹部被切开了一个大口子,而在腹部周边的皮肤组织出现了绷裂伤。据检查报告,那是一种在短时间内迅速由里到外膨胀后自然绷裂的现象。 现场的观察离奇诡异,却完全符合李俊杰的说法,可惜这样的说词如何能交到上级报告中去? 方斯摸着下巴沉思着,他既不希望李俊杰被鉴定出是精神病患者,又无法完全的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你说的这些,还有人能为你证明吗?”他顺口问出一句,心想在那样的地下室里,当然不会再有第三者了。 怎知李俊杰听他这么一问,猛的抬起头来,大叫:“小韦,还有小韦!小韦也看到了,她也在那里,她也看到了……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她的室友,她们两个是一起的!” 方期急忙问:“哪个小韦?她在哪里?为什么我们赶到的时候没有看见她,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李俊杰耷拉下了头,无力的说道。“她自己,先逃了。” 小韦完全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李俊杰那一刀划下去之后,在姜漫的伤口处居然伸出了一个长发黑黑的脑袋。 仿佛是从水底下浮起的人头,在那脑袋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粘膜。 姜漫的脸,另一张姜漫的脸从姜漫的肚皮里伸了出来。 “啊——啊——!” “咣当!” 李俊杰看到这些,已经惊疯的丢掉了手中的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继而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屁滚尿流的冲了出去。 小韦看到李俊杰逃跑的背影,自己似乎也有了一些力气,拼命的挣扎着,看也不敢看手术台上的姜漫一眼,就要跟着逃走。 “小……韦……” 不料在她的背后,却传来了姜漫那异常熟悉的嗓音。 “别忘了,回去给我煮一顿好吃的……” 听到这样的嘱咐,小韦只知道自己的身子剧烈的抖了一抖,终于,她终于有力气拉开了储藏室的门,不顾一切的冲逃出了这个密室。 蜕皮(九) 小韦从来不觉得外面的空气有多么的珍贵,从储藏室里一出来,她立刻闻到了一种重生的气息。 宠物医院的门已经打开了,是李医师在她前头打开的。 小韦紧跟着也通过已经打开的门冲了出去,像是要逃离可怕的地狱一般逃离医院。 她忘了捡包,忘了拿钥匙,忘了手机,钱包。 无论心中多么的恐惧,她只能徒步奔跑。啊,她连家也不能回,因为那个家也是姜漫的家,是她们两个共同居住的家——重新从自己的尸体内爬出来的姜漫也会回去吗?会在她回到家之后坐在家里面等着自己吗? 小韦抱着胳膊的手抖了又抖。 她不能回家,那个地方有姜漫,而她已经得知了姜漫的真实身份,这种话说出去不会有人信,然而又确确实实的在她眼前发生,姜漫会不会为了保密而杀人灭口…… 她不能回去,绝不能回。 小韦暗下了决定,又猛然醒悟到她从宠物医院里跑出来,什么都没有带,自己的存折与卡又都在与姜漫的家里——平时的朋友只有姜漫一人,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后来呢?你是怎么知道的?”白阮斜斜的倚在收银桌旁,他的重心放在了一只胳膊上,眼睛微微眯着,面上说不出的轻松与惬意。 他虽然是在询问我,但是听起来却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这问题的答案,这时候催上一句,也不过是希望继续听到我说话的声音罢了。 我心里一紧,强做出毫不察觉的样子。 我的声音平板而单调,尽量就事叙事。可我一开口,白阮便似乎立刻沉醉了下去,他如深潭般黑亮的双眼忽地腾起一阵雾气,迷蒙了起来。 小韦在街上茫无目的的行走的时候,与擦肩而过的我撞上。 “小姐?”有时候是天意,有时候是人意。此前我一直有种感觉,如果在这时候在这个地方行走,我会撞上一个刚刚经历不凡的人。 做为一名在时间的恒河里永远流淌的便利店管理人,寂寞和无聊就是我生活的常态。有时候一点点有趣的事件,也是我等了好久才在期待中出现的。 所以当我预感到小韦会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在这条街上徘徊等候许久了。当她一出现,我立刻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气味。 那是一种血和魔气混合起来的味道。 我朝小韦叫了一声,但是她没有听到,仍然是恍恍惚惚失魂一般的继续走着。 我只有赶紧两步,一手搭上她的肩膀,用力一摁:“小姐。” 小韦啊的尖叫了一声,整个人跳了起来,如同见鬼一样的惊恐着。她一下子摔坐了地上,一边哆嗦着一边哭泣:“不要……不要……不要找我,不要……” 小韦这样的反应一出,远远的便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 这时候已是凌晨时分,街上行走的路人并不多,要有也是起早贪黑辛勤工作的人们,这样的人多是比较老实,虽然好奇多望了两眼,却没有人敢走过来查看。 我静静的站在小韦的面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发抖。 她抖了一会儿之后,从指尖缝间看到了我的鞋子。 她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头顺着我的脚往上抬起,在看清了我的脸之后,她不再发抖。 “你是谁?” 她望着我,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也是,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姐姐,而我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竟然在我面前害怕得发抖。醒悟过来后,自然是感觉难堪。 我等她站了起来,重新理平了自己的衣服,粉饰过自己的情绪后,才缓缓的开口。 “我闻到你的身上有一股血的味道,请问你刚刚去了哪里?” 一句话,将小韦勉强拼凑起来的平静又毁于一旦。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而我则在她视线中,慢慢绽开一个天真可爱的笑颜。 “小姐,也许您看到的东西我以前也见过。所以能否请您告诉我,她在哪里?” 还记得504有鬼事件时,苏晴等人最后看见的那一具产后尸体。 虽然我没有看到那一幕,但是从事后的得知情况来推断,小韦所说的姜漫的情况,就如当时的熊黛黛完全一样。 李俊杰残暴成性,将女人视为手中的鱼肉,要杀就杀,要刮就刮。可没想到这一次出手,碰到的却是姜漫这样的怪物。 姜漫,熊黛黛,也许她们是属于同一种类的。一个如同蛇一样,从自己的身体里蜕皮重生,隐藏在人世间存活的魔物。 有关于她们的来历,在便利店的陈旧货架上,我曾经找到一本记载着“永生之术”的邪道方法。 她们本不是魔,是因为使用了这“永生之术”中记载着的方法,才渐渐的有了魔气,成为了非人非魔的怪物。她们也会老去,也会死亡,但是如果她们在老去之前,死亡之前在自己的体内孕育了一个“种子”,她们就可以借用这“永生之术”中的邪道,将自己的灵魂倾注在体内的“种子”之内,让自己成年的躯壳化作土壤,迅速的孕育出一个新的自己,新的生命来。 这种行为,表面看来似乎并未造成什么杀孽,因为她除了借用另一个男人的精子外,再没做什么。可实际上,她的灵魂所抢夺的,却是自己孩子的生的权利。 如此反复,她身上所造的杀孽只会越重,怨气越重,最后层层积累,以至成魔。 而凡是成魔之物,自然会有自古以来便一直代代流传着的猎魔之族的全力狙杀。 所谓的永生,最后将不复再生。远离了人类的正常运轨,悔之亦晚。 方期通知了相关部门,吩咐全力寻找爱宠物医院的雇员小韦的踪迹,并也同时追寻着姜漫的线索。 姜漫与小韦的共同居住之处警方已经上去搜索过三遍了,除了发现在小韦的床底下塞着的一些有关连环杀手的报纸资料外,再没发现什么有效的线索。 就在方期四处都找不到小韦与姜漫两人的踪迹之时,精神疾病方面的专家对李俊杰的鉴定却出来了。 逻辑清楚,神智清醒,李俊杰没有任何精神疾病方面的病患现象。 确认了李俊杰并无精神病,方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提起了心中的石头。 既然他没有胡言乱语,那么,难道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只有等待小韦的出现了。 然而,一直等待的小韦没有出现,没想到姜漫却出现了。 拘留所里一向都是很安静的,尤其是在这样黑的夜里。 李俊杰刚进来的时候,还是和别的犯人被拘在一起,不过,当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给警方指认现场,对物证,录口供等,一连串的事情落幕,自己也确确实实的成了连环杀人犯凶手,只等着判刑的时候,便被警方安排他独自一居。 到了夜半的时候,李俊杰忽然一个激令醒来。 空气中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女人香水的香味,李俊杰闻着,心中警铃大作。 “警长!警长!有人吗?” 李俊杰扑到铁栅栏处,抓着栏杆往外叫道。 一同被关锁在隔壁的几个嫌犯被吵醒了睡眠,不满的嘀嘀咕咕起来,甚至有人朝李俊杰顿喝:“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再吵也不会放你出去!” 值班的警员不一会儿走了进来,冷冷的望着李俊杰硬邦邦的问:“喊什么喊,怎么了。” 李俊杰道:“有香味,你闻到了吗?这里有女人的香水味,好浓。这里怎么会有女人的香水味呢?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她回来找我了,警长,你别走,你别走,你在这里陪我,陪着我,不然的话……”李俊杰紧张的透过铁栅栏一把抓住值班警员的衣服。值班警员猝不及防被拉了一个趔趄,半夜被吵醒还被犯人如此的拉址,值班警员不由的愤怒起来,一巴掌拍掉李俊杰的手。 “香水?什么香水?这里哪来的女人香水味!是你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做恶梦了吧。要是真的有女人来找你,那也是你活该!” 值班警员说呵斥完李俊杰,转过身再不理会他的大呼小叫,径直走了出去,牢牢的关紧了铁门。 值班警员走后,隔壁的犯人们仍然罗罗嗦嗦了一串。值到有人困了乏了,嚷了一句:“别吵!”牢房内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李俊杰一个人独居一室,里面除了一张简陋的木床再也没有其他。 铁栅栏外是一条两边都是牢房的通道,通道上有一排垂吊下来的黄色吊灯。如果全部开完所有的牢室内都会被照得纤毫毕现,现在因为是深夜,便只开了一盏微弱昏黄的灯。 灯光斜斜的照进牢室内,李俊杰看着地上一根根铁栅栏的影子,垂着头沉默无语。 虽然大家骂他骂得很难听,但是他不仅不恼,还反而为这有些热烈的氛围感到安心。如果可以,他倒希望一直听这骂声到天明。 可惜,骂声只持续了十多分钟,便渐渐消没了。 寂静的走道里,传来隔壁的男人起起伏伏的呼噜声,李俊杰毫无睡意,全身戒备着,倾听角落里的任何一点细微之声。 “李医师,你为什么要杀死我呢?就是你不喜欢我,你也不该杀了我啊。” 蓦然间,一个女人清清脆脆的声音在牢房里出现,李俊杰猛的一下转过背来,发现姜漫正站在他的身后,巧笑嫣然的正望着他。 “啊——啊——啊!” 牢房内,传来李俊杰长长的惨叫声。 次日,方期收到报告,连环杀人案的犯人在牢室内因为心脏问题突然暴毙,由于杀人犯的各项证据已经指明了他就是连杀四人的凶犯,虽然另一证人小韦依旧下落不明,可是案件也总算是落实了。 小韦被归到失踪人口的档案中。 而方期则再次因为神奇的破案运气,终于擢升为期望中的高位。 谜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当我们从故事中醒来的时候——不知道白阮是否与我一样沉浸在这样的故事中,但见他的眼神一直迷迷蒙蒙的,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而只是一味的倾听着我的声音——当故事结束,便利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 “已经这么晚了,你……”我欲言又止,该说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时间与食物对于我来说已经无所谓,有和没有都是一样。偶尔我也会为了追忆过去而特意去品尝某道美味的食物,我的胃也会消化,肠子会吸收。但是更多的时候,我是不需要依靠这些食物提供的热量来存活的。即使不吃不喝十年上百年,只要便利店存在一天,我便也会存在一天。 然而,曾经的白阮如今却只是一个肉体凡胎之躯。晚餐时间已过了,他,不饿吗? 我望着白阮不说话。或许是我的眼睛透露出的想法太直白,又或者是我的脸上已经自动浮现了“你不饿吗”几个大字。白阮微微一笑,我立时觉得脸颊发紧。 还是一样。 哪怕世间已经轮回,白阮不再是那莫测高深的身份,当我在他的面前时,还是一样如此轻易的便会紧张。 我撇过头,双手在桌子底下捏紧,面上则保持着不动声色。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我掩耳盗铃的做法。该泄露的情绪或不该泄露的情绪,兴许已经被对面那双深幽明亮的眼睛全收了进去。 “我不想走。”白阮突然说。“因为我怕,一走出这个门口,就再也进不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跳,抬起眼睛迅速的看了过去。 这一眼一看过去,我便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当我第一次走进这个便利店,怯怯弱弱的和他打招呼的时候。而他,面上带着说不出的温和柔意,对我浅浅微笑。 只是一眼,一刹那间,仿佛一切都回到最初。让我心里顿惊,白阮,哪怕他已经忘却了前世,只徒留一点点记忆中的碎影,然,他还是他,白阮依旧是白阮。是那个天地间无所不能,唯一一个特例存在的白阮! 一眨眼过,眼前恍影过去。白阮对我柔柔的笑着,他眼中有着希冀,有着隐隐闪烁的渴望,但是笑容却不是前世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感觉,这个店,似乎随时会搬走。我担心下次再来就找不到你了,所以,我不想走。”白阮轻轻柔柔的说着,似乎怕声音一重这个店就会马上搬走。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面却在暗想着:怎么回事呢?难道我也会有幻觉吗?为何刚刚那一刻会觉得白阮似乎记起了一切,他就是前世的白阮没有变过? 心中的惊撼太大,以至于我久久没有回神,白阮再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进。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白阮最后一句落在我耳朵里的却是:“你可以答应我,这家店不要轻易的搬走吗?” 啊? 我愣了一愣。 白阮沉下声线,凝重中带着恳求的说:“可以答应我,你和你的家人,不会轻易的离开我的世界……好吗?” 我的家人! 我如同被雷击中,身子僵了一僵。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白阮问。 “不,没什么。”我摇摇头。呵,好吧。“我答应你。”身为人的凡身,其一生的时间相对于漫长的时间河流来说,不过是小小的一个波浪。 影离开我的身边外出已经许久了,临走时他告诉我是要去处理一些私事。按照正常的时间观念来说,也许已经有几代之久。现今尚不知归期。 这漫漫的寂寞之路,我就是偶尔在白阮存在的世界中停留一小会儿,又有何妨? 而这短短的一小会儿,对于肉体凡身的白阮来说,已是一生。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种浓浓的悲怆与酸胀感。 “好,我答应你。”我再次望向白阮的眼睛重复道:“下次你再来,还能在这里见到我。” 我如此慎重的向白阮许诺,怎料他的反应竟然是冲我狡猾的一笑:“你这个店和别的店不一样,下次我再来,不一定还在这个地方吧。就算是,这也难找了一些,不如,你搬到我家的附近去?” 我深抽了一口气,呆呆的看着他。难道他想起了便利店会瞬移的事情? “我来了这么久,天都已经黑了,你家的人还没有回来。我是怕你一个人守着这个店里会害怕,如果你在我的附近,我来找你也方便一些。” 白阮不顾我面上的惊诧与呆怔,自顾的说着。他将支在收银台上的一只胳膊移了过来,越过收银台的台面,握上了我的手。同时他的脸贴了过来,呼吸吹在我的脸上。 “没有人陪着你,我不放心。就让我暂时代替你的家人,守护你吧。” 我完全的沉陷了。 他知道了什么,又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仅凭一点点破碎的印像,真能让他串连出前世的一切? 重生后的白阮,在我面前依然是个谜。 全文完 【TXT论坛(bbs.txtbbs.com),欢迎您来TXTBBS推荐好书!】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