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贵女白若兰 作者:马晓样 =============   ☆、第1章   腊月底,一场大雪降临漠北边城。   傍晚时分,喧哗的街道冷清下来,两旁的小饭馆也开始打烊。关闭的城门突然开启,一匹快马驰聘而来,吓得路人急忙躲闪。   “这是怎么了?”收拾摊位的李老头唤住回家的守城卫,李官爷。同时掏出两个甜饼放在袋子里递给官爷,说:“送给孩子的。”   李官爷一笑,接过来道了一句谢谢,小声告诉他:“白府嫁出去的姑娘要回娘家省亲呢。近来城内定会加强戒备,怕是会影响到大家的生意。反正临近年关,你就别出摊了。”   白府啊……摊主叹了一声。   白府能在众多漠北望族中脱颖而出,全是因为不出众的六房竟是生了个好闺女,嫁入靖远侯府欧阳家当了世子夫人。   想当年靖远侯府的老侯爷亲自为世子选了这门姻亲,令许多人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是无法相信。   所谓边城,自然是贫瘠之地,位于漠北最西北的地方。沿着闹市街道直走一段距离是内城门,内城住的都是本地富贵人家,建筑风格雍容华贵,青石板路好像水洗过一般干净,一座座青狮镇宅的府邸,漂亮的马车,以及穿着精致的少女们。   其中最耀眼的府邸,当是漠北白家。   白家在先皇时期顶多算是漠北望族,但随着手握漠北军权的靖远侯府的嫡女欧阳雪做了皇后,又连生三子以后,不但后位稳固,且靖远候府也跟着坐大。与欧阳家关系密切的姻亲,白家的声望随之水涨船高,白氏族人多入仕,亦渐渐成为权贵之家。其中白家六房的嫡女白容容是如今的靖远侯府世子妃,生了两个儿子,很受夫君和婆婆宠爱。   白府内,深处的院子里,一个粉色袄裙丫鬟正斥责着几个小丫鬟,发火道:“下雪了,居然没人主动来收拾晾着的被褥。平日里姑娘真是太惯着你们了……”   “绣红姐,我们错了。”竖着包子髻的绿衣丫鬟急忙开口。   “呵呵,我还不知道你们那点心思?怕是又什么表小姐叫去说话了吧!别以为夫人和姑娘都病着就偷懒!再让我看到就告诉李嬷嬷,以后谁都不要再回芙蓉苑了!”   “嚷什么呢,你跟他们发火干嘛。”绣宁撩起厚重的门帘,将手中水盆递给其中一个小丫鬟,劝着锈红道:“你再大点声音整个府里都能听得到。”   绣红咬住下唇,眼圈发红,说:“我就是恨他们白眼狼。姑奶奶突然说回娘家省亲,我们夫人碍着谁事儿了?若不是偏要把夫人送走,兰姐儿怎么会染上怪病。谁家姑娘病了不是亲娘守着,咱家倒好,哪里蹦出来的表小姐,我呸!”   “绣红!”绣宁蹙眉,小声道:“你不想活了吧。你编排表小姐就算了,提什么姑奶奶。姑奶奶如今是侯府世子妃,还是兰姐儿嫡亲的姑姑,是兰姐最大的靠山,你干嘛啊你。”   锈红嘟着嘴巴,说:“他们就是借着这个理由送走夫人的。”   “成了,少说几句吧。那群人自由老爷去对付,夫人老爷情深意重,不会就这么算了。”绣宁低声叮嘱道:“反倒是你,别被人拿了把柄,谁都救不了你。”   锈红还想反驳什么,突然听到屋里一声大叫,两个人对视一眼,说:“兰姐儿?”   绣宁和绣红转身跑进屋内,看到床上帷帐被掀了起来,耳边是沙哑,却依旧甜美的嗓音。   “绣红,我口渴。”   哇的一声,绣红哭了,她冲身后丫鬟吼道:“还不去倒水。”然后她一下子扑倒在床铺边上,哽咽的说:“姑娘,你可是醒了,你再不醒府里都快变天了!”   绣宁伸腿踹了她一脚,道:“兰姐儿,哪里不舒服,我吩咐人去请崔大夫了。”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额头满是汗水。   “我……”白若兰垂下眼眸,犹豫片刻,说:“做了一个噩梦。”   “没事儿吧,可是吓着啦?”绣宁见她要起身,急忙扶住她的胳臂,轻轻按摩着她的背脊,说:“稍后让崔大夫看看。”   “我睡了很久吗?”白若兰目光有些暗淡,整个人非常没精神。她模样秀美,脸蛋上原本的婴儿肥不见了,多出几分柔美风韵,一双墨黑色的眼瞳迷茫的望着丫鬟,令人我见犹怜。   白若兰轻轻叹了口气,胸口处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女人,那女子的模样她看不清楚,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扮,却整日的哭泣。   一切是如此不真切,却莫名其妙的令她感同身受。   尤其女人心底撕心裂肺的痛……   丈夫背叛,数次流产,唯一活下来的女儿还被人陷害毁了脸,她发了疯似的指着自己,说:我就是你,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白若兰浑身发僵,太可怕了。她可不要做那个女人!   不要!   “兰儿醒了,快让我看看……”一道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满头银发身着华贵的老妇人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一脸慈眉善目的望着白若兰,说:“宝贝孙儿,担心死祖母喽。”   屋内一团乱,跟在老太太身后的崔大夫找了床角坐下来,他伸出手给白若兰把脉,道:“老祖宗放宽心,姑娘没毛病。就是有些体虚……”   老祖宗红着眼眶,说:“好呢。没事儿就好呢,看来还是佛祖显灵。”   白若兰一愣,这才知道因为大夫看不出毛病来,祖母请了寺庙里的人来做法事招魂。   白家六房是嫡出,但是因为代代单传,子嗣单薄,在白家地位并不高。一旦有了儿子,就希望他可以传宗接代,大多数是留守家里,不会进京赶考。   白若兰祖母更是求子艰难,年近四十岁才有了孩子,还是双胞胎。男孩叫做白崇礼,体弱多病,十六岁冲喜成亲,娶了隋家嫡女。女孩叫做白容容,高嫁靖远侯府世子爷,育有两个儿子。   白若兰母亲隋氏身体不好,生她时候早产,一直不讨希望多子多孙的婆婆喜欢。偏偏隋氏和丈夫感情特好,祖母年年要给白父纳妾,都无疾而终。   入秋后,隋氏花粉过敏,哮喘犯了,日日吃药,整个人身体却比去年还要虚弱。大概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命不久矣,隋氏偶尔会说些胡话。她嚷嚷着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被人偷走了,这话犯了老太太忌讳,说隋氏疯了,命人将她送走。   白若兰一面念着娘亲,一面又念着祖母疼她,整个人着急上火,突然昏厥过去,竟是一睡不醒。老太太为此更恨隋氏,坚决将她送走。   碰巧白家姑奶奶从京城回漠北过年,绕道途径边城,临时决定回娘家。老太太借着隋氏染怪病,怕惊了省亲的姑奶奶。她故意提及女儿施压白家长辈,便没人敢驳她的话,于是儿媳顺利送出府,美其名曰找个安静的地方养病。   白若兰并不清楚娘亲不在府上,她也不晓得嫡亲姑姑要来,她躺在床上,意识时有时无,但是无论如何努力都睁不开眼睛,整个人仿佛陷入一片虚幻之地。   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女子,她看着她走完一生,眼前的景象好像是一场戏。那名女子能看见她,她似乎就是定定的望着她,然后淡淡的微笑。   这女子极美,却是苦命,十二岁丧父丧母,在姑姑家长大,认识了青梅竹马的夫君。   她的一生过的极其绚烂,不但有个名震京城的侯爷弟弟,还嫁给皇帝成为皇后。可是好景不长,原本情深意重的少年郎爱上他人,终成负心郎。怀孕期间造人陷害,长女受胎毒脸上有瑕。数次小产后无法生育,孤独终老……   然后女子盯着她,一字字的念叨,她叫白若兰。   嗯,她记得她很认真的说,她就是她!   怎么可能!   白若兰噘着小嘴,她有爹有娘,没有弟弟,祖母当她是心肝宝贝怎么可能送她去姑姑家?   她绝对不会是那个女人哒!   “祖母不哭,兰儿好好的呢。”   白若兰的声音软绵绵,快把老太太的心口融化。隋氏身体不好,这孙女是在她屋子里长大的。但是女儿终归是念着娘亲,大些了就老想回来陪隋氏。   老太太搂着孙女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白若兰抬眼环视四周,没有看到娘亲。   她见老太太眼角发红,不好大声寻找娘亲,小声的哄着祖母,两个人说了好些话,祖母才算真正放心,她不会又昏厥过去。   老太太身体乏了,被人搀扶着回到屋里休息。白若兰让绣红把人送走,小声问绣宁,说:“我既醒了,怎么不见娘亲来探望。”   绣宁端着盘子,整理好碗筷,小心翼翼喂着白若兰,柔声道:“姑娘先把稀粥喝完再说话。”   白若兰见她转移话题,便晓得娘亲不大好,她端起碗咕隆咕隆喝干净,说:“我娘呢?”   绣宁无语的望着主人,这昏睡了小一月,每天都是他们拿着勺子喂流食,怎么清醒后感觉精神状态那么好,吃饱喝足似的。   白若兰瞪眼,说:“我娘哪去了?难道祖母真把我娘送走了?”她才开口就红了眼圈,说:“娘亲病着呢,怎么可以轻易离府。我爹呢,为何此次出去那么久!”   绣宁急忙念叨:“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哭。到时候老太太知道了会骂死我们的。老爷这次外出未归是因为要去迎接姑奶奶的车队。”   “姑奶奶?”白若兰呆住,心脏不由得吊起来。   “嗯,姑娘嫡亲的姑姑啊。她和姑爷回漠北过年,临时决定来边城。”   白若兰整个人沉默下来,她蹙着眉头,身体莫名变得冰凉。   姑姑疼她是真,经常寄送好东西过来,几位表哥也时不时来看望她。可是如今她被噩梦困扰,听到姑姑两个字都觉得肝颤儿啊。   绣宁觉得有些奇怪,定定的望着她,见白若兰目光空洞似乎在沉思什么,低声道:“我的姑娘你又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   白若兰嘴唇微张,又轻轻闭上。娘亲重病,姑姑来访……   她的动作有些缓慢,右手轻轻捋着耳边的碎发,嗓音沙哑道:“绣宁,我过了年多大?”   绣宁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白若兰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皱了眉头,说:“十二岁。姑娘是元月份的生日呀。”   ……白若兰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白若兰垂下眼眸,不由的深思起来。她从来不信鬼神,但是此次病的蹊跷,又赶上姑姑居然回家省亲,还有娘亲病重,一切都朝着噩梦去了……   她一阵心悸,好半天缓不过神,吓得绣红又去将崔大夫请来。   幸亏老太太午睡着,否则定要亲自过来探望。   她年过七旬,每次离床恨不得跟着七八个人,生怕老爷不在家,主母被送走,姑娘病着,老太太若是有何闪失,待姑奶奶抵达府邸后,谁不是小命难保。   白若兰待了没一会就又觉得饿了,她摸摸肚子,吩咐绣宁道:“我想吃肉。”   绣宁蹙眉,绣红应声说:“奴婢这就去小厨房弄。棒骨汤可好?炖只乌鸡?”   “姑娘大病初愈,不好暴饮暴食。”丫鬟劝着,白若兰眉眼一跳,便都禁了声。   “我娘亲在哪儿?去把白灯给我叫来!”   白灯是家里管家长子,摊上后妈明面里一味溺爱他让孩子变得是非不分。一次见到白若兰的丫鬟锈红迷了心,摸了人家小手,被白若兰看到,随手抄起一枚放蜡烛的灯台砸了他脑袋。从此似乎是突然觉悟,整个人变得老实,还改名叫白灯,说是时刻谨记白若兰砸头之恩。   白灯为人活分,父亲是陪老爷长大的长随,府里根基深厚,经常帮白若兰办事儿。   “小的来了。”白灯眯眯眼,长得就有点坏,好在懂得一切从主子角度出发,嘴巴严谨渐渐成为白如兰身边第一小厮。   白若兰站起来,她已经穿好一套粉色袄裙,手里捧着小暖炉,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说:“你可盯着我娘亲被送哪个庄子?”   白灯左右看了下,见到锈红怒目圆瞪的样子立刻低下头,脸上一红,说:“姑娘,我起初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听到二妈说李嬷嬷一直没在府上,帮老太太盯着修缮老宅屋子的事情。”   “哦?”白若兰垂下眼眸想了片刻,李嬷嬷是祖母身边最信任的老嬷嬷。都说娘亲被送乡下了,莫不是根本在老宅那圈着呢?   “我娘具体被关在哪里知道吗?”白若兰挑眉。   白灯急忙讨巧的笑了,说:“自然去探听了。奴才在老宅蹲半个月啦。不过那是白家老宅,小的不敢硬闯。”   “谁说让你硬闯了?”白若兰站起来,她生的漂亮,唇红齿白,肤若凝脂,就是有些微胖。肉嘟嘟的脸颊带着点婴儿肥,看着让人想啃上一口。   她定定的望着窗外,说:“趁着祖母睡着,我去!”   ……众人愣住,绣宁慌道:“姑奶奶你这是要奴婢的命啊。”   “是啊,姑娘您刚大病初愈,天寒地冻的,又是午后,到达庄子上已然是傍晚,不可以啊。”连锈红此时都意识到不妥。   白若兰抿着唇角,说:“我娘亲身体状况你们不是不知道,若我不去,谁可以把娘带回来?”   “姑娘,乌鸡汤来了。”绣宁才接过小丫鬟的盘子,白若兰便坐下来大快朵颐,说:“我先补点食物,白灯你准备马车。然后带上白六那群人,跟我出去。”   绣宁蹙眉,劝道:“姑娘,您不如直接去求老太太,兴许就让李嬷嬷把夫人送回来了。”   白若兰摇头,说:“我今日心里特别慌乱,似乎是晚一时就彻底完了。”   “姑娘说的是什么胡言乱语啊。”绣宁摸摸她的额头,却被白如兰一巴掌排开,道:“赶紧去准备吧,再晚就真黑了天。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若是谁敢坏我事儿,呵呵……”   绣宁跟了白若兰七八年,自然晓得这话里的意思。总之当年也不是没有给老太太打小报告的丫鬟奴才,最后都在白若兰一次次在老太太面前甜美的扎针下失势。   谁让老太太本身就不是个讲理的人呢。   “绣宁,你最稳妥,就暂且留在屋子守着吧。”白若兰淡淡的吩咐道。   绣宁快哭了,反正被发现后就是她被罚呗。不过每次被罚后,白若兰都会偷偷的补贴他们。哎,好在主子心善,是个有一说一的主儿。   “夫人知道姑娘这般念着她,定会宽心的。”绣红感叹道,她娘亲是夫人陪嫁丫头,自然向着夫人多一些。   白若兰一刻都不想耽搁,带着人火急火燎的奔向城外。她披着貂袄,坐在马车里,窗外是银白色的边城,她皱着眉头,噩梦里的情景一次次不由自主的涌上来,让她莫名心痛。   该死的!   她越想越怕,不由得催促车夫。半个时辰后,大家感到城门处的一处宅子。白若兰看了一眼外面搭起来的桩子,确实是在修缮房屋,不过因为下雪,暂时停止了。   “走!”白若兰跳下马车,白灯跟在身后狐假虎威,使劲敲门,说:“开门开门!”   嘎吱一声,大门被打开,是一个眼生的老人。   “你们是?”他话未说完,白灯就顺势挤了进去。   院子里围上一群家丁,李嬷嬷从后院赶过来,说:“怎么回事儿?”   她看到白灯,没好气道:“灯崽子,你这个混小子干嘛呢!”   李嬷嬷是老太太身边老人,无人敢得罪她。白灯头皮发麻,一时有些紧张,斜眼看了一眼身后带着一顶纱帽的姑娘。   李嬷嬷顺势望过去,吓了一跳,脸色一沉,说:“沈老,带下人下去吧。没事儿了……”   看门人一愣,遵从吩咐退散,李嬷嬷看向绣红,绣红尴尬的低下头,戳着一下白若兰。   大家往前走,来到后院。   “兰儿,你想吓死嬷嬷么。你这是病好了,就跑出来!”李嬷嬷责怪的看着白若兰,但是又不敢说重了。   白若兰把纱帽一摘,忽的眼圈发红,哽咽道:“嬷嬷,我娘在哪儿,我梦见她不在了,娘若是真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李氏吓呆,急忙扶住泪人似的白若兰,说:“夫人好好地,就是养病呢。”   “那让我见她!活要见人!那个……那个肯定是活的么。”白若兰咬住唇角,根本无法接受另外一种结局。   李嬷嬷眉头紧皱,有些犹豫。   “嬷嬷,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梦到我娘……”白若兰上前两三步,忽的低沉道:“被人害死。”   啊……锈红被白若兰吓了一跳,李嬷嬷也是莫名心惊,慌道:“姑娘,你,你说什么呢。”   白若兰眼底湿润,盯着李嬷嬷,说:“嬷嬷,我再说一次,我要见我娘。”   李嬷嬷犹豫再三,道:“姑娘等着,我、我去问问。”她转身离开,白若兰立刻使了个眼色,白灯离开一把带人跟上去。李嬷嬷诧异的看向他们,怒道:“混小子,你反了不成。”   白若兰见他们堵住李嬷嬷,说:“小六子,带我去你们探听的那地儿。”   被唤作小六子的家丁急忙往外跑,说:“在最里面的院子里。我们曾在晚上听到过哭声。”   “嗯。”白若兰心揪着疼,她方才不过是试探李嬷嬷,说娘是被人害死的。可是李嬷嬷居然眼底露出惊颤之色,难不成他们真打算对娘亲动手。   她甩甩头,不敢想娘亲可能会被祖母害死的事实。   最里面的院子杂草丛生,还放了好些个废弃家具在宅院子里,堵住了唯一的木门。   白若兰寻母心切,也顾不得形象爬到家具上,一眼望到院子里的样子。   院子里有两个婆子守在南房门口,她示意小六一行人先跳进去制住婆子。三个小厮进去抓婆子,白若兰腿短,小六蹲在墙地下等白若兰踩他下来。   白若兰气喘吁吁的跑到房屋门口,看到里面有个女人按住娘亲的喉咙喂药。   她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所见,愤怒道:“大胆,谁给你的胆子如此侍主。”   女人惊恐的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绾绾姨。”白若兰顾不得深思,上去夺下她手中的药瓶,甩手给她一巴掌。李绾绾是娘亲唯一留在身边的老丫鬟。她曾说过亲,后来男方去世,于是就决定不嫁娶留在白若兰母亲身边侍奉。   白若兰气得够呛,她从小到大从未如此生气过。她盯着李绾绾,说:“为什么!”   绣红从她身后接住不省人事的夫人,道:“姑娘,快给夫人就医吧。”   白若兰眼圈红着,哭着点头,望着远处赶过来的李嬷嬷和白灯,说:“白灯,带我娘上车,去崔大夫家里。”   “姑娘,不可啊。”李嬷嬷唤着,眼底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   “不可?到底我是主子你们是主子,呵呵……”   白若兰冷艳看向李绾绾,说:“我娘待你那么好,还让我叫你绾姨,你居然帮别人做事儿。”   李绾绾垂下眼眸,又抬起头,道:“兰儿,是夫人求死,我不过是成全她罢了。”她撇开头,淡淡的说:“当然,我承认我纵有私心。”   “无耻!混蛋。不可理喻!”白若兰气疯了,说:“我娘求死?且不说我娘是不是求死,若真是求死,身为多年姐妹不该劝解着吗?而是在对方昏迷不醒时下药,简直是下贱至极。”   “咳咳,姑娘……”李嬷嬷没想到白若兰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我娘没事儿便好,否则谁也跑不了!”白若兰吼道,一张美丽的小脸涨得通红。   “哈哈。”李绾绾笑了,她看着白若兰,声音哀怨道:“兰儿,我做你娘亲可好。”   白若兰愣住,脸色一会黑一会红,最后无法置信的说:“真是……真是臭不要脸啊。原来你竟是存了这般心思,难怪一辈子赖在我们家不肯出嫁!”   “哈哈哈哈哈,可惜他不爱我。纵是念他痴他缠他一世,不曾被他多看一眼。兰儿,你可知我和你娘的关系,你可知隋家最初的打算。隋家再不济是百年望族,你娘是嫡女怎会给人冲喜?若是当年他活不下来留下来的就是我,能同他共死的只有我!我本来就应该是白夫人,而不是你娘!”   “够了!”白若兰打算她,克制住心底的愤怒,冷淡道:“绣红,命人绑她。李绾绾其心狠毒,忘恩负义害主,该诛。”她看向李嬷嬷,定定的看着她。   李嬷嬷毫不犹豫的点头称是,说:“李绾绾这贱人,居然妄图爬上主人床侧,还做出祸害主母的丑事,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白若兰沉默着,不再言语。   李绾绾轻笑,说:“这黑锅倒是送的及时。不过兰儿,谁真心想让你娘死,你比谁都清楚。”   白若兰大脑轰的一声,整个人浑身冰凉。   她似乎又陷入了那场噩梦之中,自称是白若兰的女孩不停的轻笑。   自嘲地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留在姑姑家吗?   因为娘去世后,我再也无法面对祖母慈祥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白若兰一路上心不在焉,若不是母亲昏迷不醒,她要随时念叨着言语,她都怕自己撑不住会晕倒过去。老太太已经得知白若兰闯老宅的事情,脸色铁青,望着前来回话的李嬷嬷,怒道:“我当你是身边最为妥当的人,竟是干出这种事情,日后兰儿如何想我!”   李嬷嬷苦笑的跪在地上,心里却不敢说姑娘一个不是。瞧老太太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担心白若兰日后和老太太隔了心。至于隋氏,老太太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   “那贱人!”老太太闭了下眼睛,念叨着,也不晓得是说李绾绾,还是隋氏。   李嬷嬷一阵求饶,琢磨片刻,说道:“老夫人,兰姐儿心里定是向着您的,但是隋氏确实病重,若是兰姐儿无动于衷,反而显得亲情缘淡薄。”李嬷嬷心里快郁闷的吐血,明明是白若兰打了她的脸面,她还要替她开脱,否则老太太更气,她下场更惨。   老太太果然受用一些,眯着眼冷冷的说:“隋氏到底哪里好,兰儿我都没有让她带过几日,现在竟是为了她娘亲闯了老宅,还有崇礼,我的亲儿子……也为了那隋氏违逆于我!”   “老太君,儿孙自有儿孙福。”李嬷嬷劝着,想起什么,说:“反正姑奶奶就要回来了,她总是会劝着些礼哥儿。”   听说女儿回娘家,老太太面色柔和几分,少了些最初的气性,淡淡的抱怨:“怎么别人家都是婆婆一言九鼎,她连孙儿都怀不上,为啥不让礼哥儿纳妾。”   李嬷嬷刚要开口,却又是闭上,暗道不是隋氏拦着,老爷自个就不想啊。   “现在都病的魔怔了,怎么不早点去见阎王!”老太太赌气的说。   “嗯嗯嗯,老太太说的是,谁让她是兰姐母亲呢,您就当给兰姐儿脸面。”   “哎……当初真应该好好给礼哥儿挑媳妇。果然必须是全活人才是。”原来隋氏身为望族嫡女,落得给白家一门不出众的嫡子做冲喜媳妇,是因为有个后娘亲。   李嬷嬷面上附和,心里却非常清楚。白崇礼出生时候因为是双生子,身体一直不好,又是心思重之人,整日里郁郁寡欢,年纪不大却没精神,被大夫断定心病无医,熬不过十六岁……   于是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同他们定亲?可是门第低的老太太又看不上。   当年白家光景不如现在,六房的闺女还没嫁入靖远侯府呢。最后还是白崇礼胞妹白容容和靖远侯府定亲,靖远侯亲自保媒,这才能迎娶隋家嫡女。否则隋家百年望族,就算是不受宠的闺女也不会用来给白家冲喜呀。   夜色渐深,老太太终是熬不住睡了。   白若兰带着绣红和白灯一行人留在崔大夫府上。这举动其实颇为不妥,但是救母心切的白若兰顾不得这些,望着站起身的崔大夫,急切道:“我娘身体如何,为何还昏迷不醒。”   崔大夫垂下眼眸,幽幽的说:“姑娘莫急,夫人身体并无大碍。主要是思虑太深,心有积郁。”这不是废话么。白若兰心里有些不满,却也不敢表露出来,道:“那现下可否让我娘亲在贵府旁边宅子住下,劳烦崔大夫行医方便。”   崔大夫嘴角一抽,暗道白若兰都这么说了,他也要可以说不成呀。又没说住他家。   白若兰想起什么,问道:“崔大夫,我刚才拿来的药渣可有问题。”   崔大夫一愣,摇头说:“不过是普通中药罢了。”   “哦。”白若兰应声,心里却知道从崔大夫嘴巴里问不出什么。   崔大夫是白家老大夫,一切自然以祖母为尊,不会因为她受宠就多说什么。好在她本就是将药渣分出两份,给了崔大夫,也算是了却李嬷嬷询问药渣的心思。   白若兰从崔府走出来,问道:“那宅子可打扫干净了?”   绣红回道:“秋天曾修葺过,已经将夫人安置妥当。”   “嗯,明个叫你娘过来吧,别人我都不放心。”白若兰直言。   绣红立刻点下头,不由得挺了挺腰板,扬起一抹笑容。绣宁姐姐再如何稳妥,在兰姐儿心里看来还是不如她值得信任。   白若兰进了内屋,掖了掖床上的被褥,回头道:“你们都出去,我想单独和娘呆一会。”   大家退散,她点了烛火,安静的坐在床边盯着母亲。她的呼吸均匀,睫毛长而且密,整个人就这么安静的躺着,明明是熟睡的状态,她却揪着心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十二岁,娘亲去了。她的脑海里来回响起这句话,眼眶一红,瞬间泪崩……   “娘亲,你可千万要没事儿啊。”白若兰趴在床边,攥住母亲的手,哽咽道:“你若是走了,我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我那日做了怪梦,梦里你就是走了,然后爹伤心欲绝,最后竟是出家了。你们都不要我,都不管我……李绾绾说娘亲求死,你怎么可以舍得下我……呜呜~”白若兰越说越觉得自己太惨了,泪流满面。   没一会,她手心里的手掌忽的动了一下。   白若兰吓了一跳,忽的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发现母亲睫毛动了动。她急忙低下头,嘴巴贴在她的耳边小声唤道:“娘亲,我是兰儿,娘亲……兰儿想你了。”   “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娘~~”白若兰目不转睛的望着母亲,良久,她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的睁开眼睛。   “兰……姐儿?”隋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抬起手摸了摸白若兰白净的脸颊,诧异的说:“怎是这么伤心的哭了。”   “还敢说我为何如此伤心!”白若兰见她醒了,慌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把脸蛋放在母亲手心里蹭了蹭,说:“好端端的干嘛求死。”   隋氏一愣,撇开头,惨然笑道:“我活着,占着白夫人的位置,与你爹不公。”   这是什么话???白若兰嘴巴微张,说:“娘,你在胡说什么啊。”   隋氏咬住下唇,道:“……你祖母说的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怎么就没后了?”白若兰顿时不依了,她成什么了?不是人么!   隋氏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吧。娘亲身子本来就不好,与其如此拖下去不如求个痛快。”   “所以呢?您痛快了,让我和爹爹置于何地?若是爹爹出了家,我岂不是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出家?”隋氏皱眉,摇头道:“不会的。”   “您又怎么知道不会呢。我……”白若兰闭上嘴巴,没再言语。   隋氏见她欲言又止,说:“可是家里又出了何事儿?”   娘亲是在她魔怔前离的家,根本不晓得她昏睡了将近一个月。而一想起自己居然躺了一个月还活蹦乱跳,白若兰自个都觉得诡异。   白若兰盯着母亲,闷闷的说:“您被送走后,我想您,就染上了怪病。”   “啊。”隋氏瞪大了眼睛,急忙要坐起身子。   白若兰把她按住,道:“然后就浑浑噩噩的睡了一个月。吃什么药都无用,最后还是寺庙的主持来家里做了几场法式,这才回了魂。”   隋氏望着她,眼泪已然流了出来,轻声说:“我的儿……”   “说来好生奇怪,我做了个特别可怕的梦,之所以说它可怕,是因为特别不像是梦。”   隋氏皱起眉头,问道:“梦到什么了?”   白若兰咬住牙齿,艰难的说:“一个女人。我曾有一刹那觉得她就是我,比如少时丧母,父亲出家,不得不在姑姑家长大。她的姑姑待她很好,但是并未教会她如何管家。本是有意让她和表哥结亲,却没想到她遇到了未来的皇上,起初也是儿女情长的美事,后来却成了一桩惨剧。”   白若兰打量母亲目光,发现她听得入神,顿了下继续道:“……后来,她被册封为皇后。可是她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后啊。不会主动讨人欢心,不会看人脸色,怀孕了都不晓得爱惜自己,造人陷害,数次流产,好容易生了个公主还染上胎毒……最后爱着的男人喜欢上别人,她便彻底死了心,死的时候都是郁郁寡欢,结局惨的不得了。娘,你说离奇不离奇,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是我,单是为人帝后这件事情就不可能啊。”   隋氏呆住,久久无言。   “对了,她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同胞弟弟。但是他不姓白……姓什么来的?”   白若兰冥思苦想,歪着头郁闷道:“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还有那如意郎君的样子,明明是深爱着的男人,为何看到的是一片模糊。到底是多有难过,连样子都不愿意去记住呢。”   “哇”的一声吼叫,隋氏突然捂住胸口大哭。她的右手不停的锤击着自己的胸口,放声大哭,吓了白若兰一跳。   屋门被人推开,绣红走了进来,惊诧道:“姑娘你怎么了!”   白若兰摇头,说:“娘醒了,快去端水来服侍。”   “啊。奴婢立刻去倒水。”绣红转身离开,又关好房门。   “娘亲不哭,那不过是个梦而已。女儿不再提便是。”白若兰吓得急忙坐起来,伸出手拦住母亲的肩膀,说:“娘亲,我只是想和你讲,没有母亲的孩子不会幸福的。您不要轻易放弃我和爹好么。关于祖母,一切有我。我年岁大了,再不是什么奶娃子,祖母若真爱我,必然会爱您的。”   “呜呜呜。”隋氏止不住的流泪,默默的哭着。   白若兰劝不动,轻轻的搂住她,安抚道:“咱们先调养身体,我肯定会有弟弟的。”   兴许是哭累了,隋氏抬起头问道:“那梦里的弟弟什么样子?可是生的朗目如星,俊朗伟岸?”   “啊?”白若兰哪里记得住什么弟弟的样子,她假装努力回想,说:“可不是吗。他是将军呢,后来还袭爵成为侯爷,必然是高大伟岸,一表人才的好男儿。”   “你你你……”隋氏怔住,说:“他袭爵了?”   白若兰也愣住,对啊,为什么会说他袭爵了?她想了片刻,道:“我记得他们都叫他小侯爷。嗯,必然是有爵位的。”   隋氏目光木然的盯着女儿,忽的又笑了出声。   见娘亲一时哭一时笑,白若兰顿时有些惊疑不定。   娘亲这是怎么了?自己的梦本就不符情理,连清醒过后的自己回想起来都是半信半疑的,可娘亲竟然全当了真,这……   咣当,门外一道响声,传来白灯的吼声,说:“主子,大事儿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兴许是白灯跪的仓促,他的头顶到门边,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白灯隐约发现夫人醒了,急忙紧低着头,结巴道:“夫……给夫人请安。”   “出去!”白若兰呵斥,道:“书房等我。”   白灯立刻关好门,隋氏却是摇摇头,道:“兰儿,女孩子家,莫生事儿。娘亲只希望你在闺中好好养着,祖母疼你,爹娘疼你,一切都不用你操心的。”   白若兰瞥了下唇角,想反驳几句。她才抬起头,目光落在母亲苍白的脸颊上,什么都说不出口,垂下眼眸,说:“女儿明白了。不过还是那句老话,您若不在了,我和爹没法苟活。您若真疼爱我,就好好把身体养起来。”   隋氏不语,蹙眉道:“兰儿,你说的这些是什么话。”不知为何,眼前表情肃穆的女儿令她觉得陌生。   “什么话?”白若兰苦笑,说:“我也不知怎地儿。总之心里痛着,怕娘亲没了。闭上眼睛就是噩梦,您和爹就都不在了。我活什么劲儿,反正也是那样的明日……不如早早了结掉自个性命,不给人添堵挡路!”不知不觉,她就说了这些话,连自个都有些不自知。   隋氏吓傻,她见女儿眉眼认真,急忙用力抱住女儿肩膀,说:“娘错了。娘定会好好活着,你也莫信什么梦不梦,先等你爹回来再说。”隋氏性子温柔,生的又美丽,一切以丈夫为尊,这或许也是若兰父亲一直爱怜她的原因。   再加上隋氏爹娘武将出身,身材高挑,胸大腰细,貌美娇艳还偏偏是一副病容,堪称尤物,明明成亲十几年了,却和白老爷感情犹如新婚,腻味极了,连婆婆看着都觉得酸。若不是此次白父一直未归,加上世子妃省亲,隔房长辈不会眼看着隋氏被送走不吱声。   摊上如此被宠爱的儿媳妇,白府老太太也挺糟心。   白若兰扶着胸口处,吩咐绣红带人过来服侍夫人净身休息。崔大夫她表面用着,私下派人明日出城去远处寻个关系不大的大夫。一切安排妥当,她盯着隋氏睡去,才想起书房候着的白灯。   白若兰有些累了,吩咐小厨房煮了排骨汤。她从小就贪吃,姑姑家的表哥们老说她是个胖子,为此她没少和人吵架,练就了一副“不讲理”的拌嘴功夫。   白灯见白若兰才来,也不敢抱怨,说道:“姑娘,李绾绾不见了。”   “噗!”白若兰才喝了一口汤,全给吐出来了,皱眉道:“怎么现在才说。”   ……   白灯委屈极了,但是不敢抱怨一声。他刚刚明明有禀告过大事不好……   李绾绾这条命,白若兰必然要留着,有些事情她可以不挑明,却不能糊里糊涂不知道啊。白若兰心情极差,说:“没派人去找么?当时不是绑了她。”   “嗯,是绑着的。但是绳子断了,不晓得是有人解开,还是她自个挣脱。”白灯说的委婉,却是让白若兰自个断定。   白若兰冷笑,莫不是自个人里出了贼。   “不过姑娘,李绾绾好像受了伤,小六子去府外寻了一周,发现了蛛丝马迹追了出去。”白灯抬眼看她,眼底露出几分想要被表扬的痕迹。   毕竟是个孩子,白若兰淡淡的嗯了一声,说:“也算是你将功补过。”   ……白灯快哭了。   白若兰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不由得唏嘘一声。李嬷嬷不敢和她抢李绾绾的归属权,定是怕她真怀疑到老太太身上。莫非她明面上把人给了她,私下里却是再让人掳走。   不对,若是李嬷嬷出手直接要了李绾绾性命便是,干嘛让她活着。   死人才不会说话。   难不成李嬷嬷心存坦荡,就算有盼着她娘去死的心思,却并未是李绾绾背后的黑手吗?   一时间白若兰反而有些琢磨不透。   饭食来了,绣红顺手做了红烧肘子肉。他们家姑娘最爱吃肉了……   白若兰折腾一日,真有些饿了,吩咐绣红坐下陪着一起吃东西,脑子不够用似的思来想去。白灯舔了下唇角,倒不是馋肉,而是美色当前,心动不已,他偷着瞄了绣红好几眼。   绣红满眼都是姑娘,哪里顾得上白灯这货。   她见白若兰思虑过重,寻思说些其他的话,道:“姑娘,姑奶奶要来府上,不知道欧阳家的表少爷小姐们会不会来,一顿地主之谊是难免的,您可要早做准备。”   白若兰眉眼一沉,如临大敌。她如今特别忌讳姑姑二字……   倒不是梦里面姑姑待她苛薄,相反,梦里面的姑姑待她太好,万事有表哥们挡在前头,她只惯吃喝玩乐风花雪月,不用操心任何事情。后来又有如意郎君独宠,好不恩爱,记得新皇登基初期,那人也是为了她得罪过朝堂重臣,拒绝广纳后宫。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梦里的女人才会失宠?   嗯。似乎还是她自个从不设防,亲手引狼入室,让夫君床榻易主。   她怎么会那么傻?   白若兰甩甩头,她明明现在很聪明呀。莫不是后来真被姑姑下意识养残了?   人果然不可以因为安逸失去戒心!   “姑娘,小六子回来了。”绣红轻声在耳边说道。   白若兰回神,拿出手帕擦了下唇角,说:“阿红亲手做的吧,味道好正。”   绣红挺了下胸脯,道:“那是呢。我不敢轻易让外人服侍姑娘饭食。”   白若兰见她眉眼笑看,不由得也乐了出声,娇笑道:“瞧你得意的样子。”她眯着眼睛,粉红色的薄唇轻轻扬起,眼底的明亮仿若是黎明前突破云层一抹云彩,十分耀人。   锈红盯着她,娇憨道:“姑娘瘦下来,怎么美得这般慑人呢,我瞅着都不想移开目光。”   白若兰一怔,倒也不谦虚,她抹了抹脸颊,叹道:“是吗?我倒是觉得胖点的时候更美呢。”   ……白灯已然不敢轻易抬头看主了。   这种对话他早已习惯,白府上从老太太开始,下到老嬷嬷,都认为他们家姑娘白若兰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大美人!即便是早年快胖成球的时候,也从不吝惜用华丽的辞藻赞美白若兰。   每次姑姑家小子来府上看望她的时候,若是说她胖子,不好看,她便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她若是个胖妞,这世上还有瘦子吗?   小六子回禀道:“李绾绾应该是被人掳走。不过他们走的匆忙,加上我们发现及时立刻追赶,所以来不及去掉路上血迹。线索是在南城门附近消失的。属下探查一番,有三处府邸比较可疑。”   白若兰嗯了一声,说:“三处呐?”   “嗯,只有一处有血迹。属下是怕对方故意留下线索,所以将附近府邸都扫了一遍。那处挨着南城门,为了方便平日里进城队伍整队,并无村落。唯有三处院落,我便全给标在图里了。”   白若兰点头称是,说:“不错。”这算是表扬了。小六子咧开唇角,忍住笑声。白灯见小六子得了主子称赞,翻了个白眼。竟然敢在绣红面前卖弄,看他不揍他一顿。   次日,白若兰守着母亲吃过早饭,便带着几个随从乔装出府。并不是她想亲自上阵,而是着实手头无人可用。再加上她对带回来李绾绾一点信心都没有,倒是希望可以在她临死前见上一面。   人之将死,反而会说实话。药渣子的结果出来了,是一种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   难怪娘亲曾胡言乱语说她有个弟弟,莫不是因为药物?   娘亲魔怔了祖母才将她送走,难不成真是祖母的缘故。   小六子说,昨个那人未必不是想弄死李绾绾,考虑到柴房里有搏斗痕迹,很可能是行凶时候李绾绾自个不依,拼命挣扎,又被他们发现便将人带走。   白若兰还是想不通李绾绾为何要现在弄死娘亲,若说是因为爹,早不弄死晚不弄死现在弄死?   李绾绾和她娘是有些情谊的……她娘根本意识不到李绾绾对其做过什么,因为娘亲前几日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娘亲也不知道到底被人下了几种药。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已然到了南城门外。这是一处偏僻的地区,虽然有三个院落,却看起来是十分破旧,不像是有人居住。   远处跑来一名小厮,说:“六爷,奴才一直守着,不见有人出现过。”他们怕对方转移地方,特意留下一个人留守。   小六子站在车窗外,说:“主子,血迹居然还在。”   白若兰眉头一紧,道:“也够不小心的。”   “姑娘在车上等着,小的们分别去寻找?”   白若兰犹豫片刻,说:“也罢。各派两个人去看。留下四个人守着车。”他们一共十来个人。   此时锈红也是一副小厮打扮,立在马车边上,说:“这地方虽然空旷,却时而有人路过。不如停到旁边的丛林里吧。”   白灯听到心上人发话,急忙吩咐车夫换地。然后整个人打了鸡血似的飞跑着去干活。   白若兰掀起帘子望着窗外,不由得失笑,调侃道:“这白灯对绣红姐可真上心呢。”   绣红脸颊发热,郁闷的说:“姑娘快别提那傻小子成吗……”   “和他们叮嘱下,若是发现李绾绾不要打草惊蛇,待后头家丁赶过来,我亲自登门。”   绣红本是想阻拦一下,后又想到,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白府内宅人干的,姑娘上门,反倒是不会有危险,再说他们后面有大堆人马呢。   这也是白若兰从头至尾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   白若兰捧了本书在车内坐着,清晨的暖阳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洒在她的发丝上,泛着点点金黄。   过来一会,白若兰有些渴了,问道:“绣红。”   无人应声,白若兰愣住,再次扬声道:“绣红,给我倒杯水。”   一阵风吹过,映入耳朵的是杂草的沙沙声音。白若兰心头一慌,却不敢动身,四周安静的可怕,仿佛连根针掉在青石板上都可以听得到。   她心跳加速,伸出手放在车窗帘子处,琢磨是撩起来,还是立刻下车。   不等她做出决断,扑通一声,有人掀起车帘,爬了进来。   那是一张略显狼狈的俊容,眉眼锋利,脸庞冷毅。他紧抿着唇角,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剧痛,清明的目光满是冷漠。饶是如此,也难掩那张好像女孩子般秀气的脸蛋所流露出来的一抹风情。   他是趴着的,帘子上沾了血迹。   白若兰心头升起怜悯之心,不过片刻就烟消云散。   她的丫鬟小厮生死未卜,料想和此人有关,最要命的是若是对方流着血都能处理掉外面四个护卫加一个锈红,岂不是非常具有危险性!   白若兰心思果决,当下毫不犹豫的抬起脚,冲着对方捂着的胸口踹过去,说:“你给我下去。”   她早上没少吃,这一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5章(改错)   白若兰踹完就掀起裙子跳下马车,发现了一个更为奇怪的事情。她的马车四周居然没有家丁,如此看来还真怪不得眼前受重伤的男孩。   她低下头,望着对方不友善的目光,犹豫片刻,尚未来得及问话便听到远处喧闹的声音。锈红连跑带喘的喊道:“姑娘怎么下来了。”   白若兰眉头一皱,道:“你们干嘛去了。”居然敢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   绣红一怔,结巴道:“刚才有人跑入丛林,我们就追了去。”   “也需要你去?”白若兰挑眉。   锈红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说:“奴婢有些轻挑了。”   “哼,知道就好!”白若兰训斥完她,看向家丁,问道:“小六子,到底如何?”   小六子低下头,憨然道:“什么都没发现。”   白若兰心里不快,却想到马车后面的土地上还有人呢。她回过头,将目光放在男孩身上。   他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衣裳质地优良,皮肤细腻,眉眼冷峻傲然,应该是有些出身。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落在男孩腹部的血迹处。兴许是因为她刚刚的狠脚,那一片血迹简直是惨不忍睹。   白若兰故作忘记先前所为,好心说道:“见你受伤,我就不追究你冒犯我的行为了。绣红,把车里的药包留下,我们回府。”   绣红一愣,越过她望过去,不由自主的大喊一声。我的老天,他们才不在片刻,就冒出了个受伤男子,好在他们家主子没有受到伤害……   一阵风刮过,绣红觉得浑身发凉,她望着男孩略显羞愤的目光有些害怕,急忙扔下药包,还不忘记叮嘱道:“我们家姑娘心善,你不用太感激。”   ……男孩脸颊通红,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白若兰被绣红扶着上了马车,她的余光轻轻扫了一眼男孩,望着他的伤口有些惭愧,说:“我不是有意踹你,是你先不问一声就上人家车子的。”她犹豫片刻,说:“你孤身一人,又浑身血迹令人害怕,若不然我再给你留些银两吧,要是有人路过,求人家带着去就医,切记表情柔和一些,不要这般凌厉……”她很是潇洒的大手笔扔下一锭银子。   绣红蹙眉,小声说:“姑娘真是太心善,冲这人敢冒然登车扰到姑娘,理应是一顿板子才是。”   “罢了,他受着伤呢,想必也是一场意外。咱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白若兰摇摇头,柔声道。   “哎,主子什么都拔尖,就是心太软了。”绣红感叹。   男孩望着脚边的一锭银子,脸蛋已然从红色变成铁青……   白若兰的车子离开后不久,丛林深处出现一队人,他们的穿着有些域外风情,好像是一群商贩。为首的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急忙跳下马,跪地道:“主子赎罪,属下来迟了。”   男孩身子不适,懒得开口,目光似乎还望着白若兰离去的方向,目露狠光。一个看起来懂些医术的男子蹲在一旁,说:“好在没伤及根骨……咦,这药包和银子是谁留下的。”他不提还好,刚说完便看到男孩咳了一下,竟是吐出一口鲜血。   “主子!”众人惊慌。   也不知道当时是如何想的,偏要约定好在城门口处见面,还特意叮嘱留下一辆马车藏身,没想到却遇到莫名其妙的一群主仆。   一想起刚才踹他一脚的姑娘,还有那道“善意”叮嘱的目光,足以把他气死算了。   曾几何时,他受过这种委屈!   他深吸口气,说:“水……查出是谁的人了吗?”   为首者犹豫片刻,摇摇头,说:“追上了,但是死了。”他犹豫片刻,进言道:“主子,你莫要再以身试险,归根到底想让主子出事儿的无外乎那几个人。”   男孩咬住下唇,眼眶发红,默然的眼底染上一层薄雾,没有多言。   如若那几个人之中,有一位是他最为看重的父亲呢?   大夫帮他包扎好伤口,心里叹道:终归是孩子,难掩心底的情绪。   这世上敢弄他们家主子的人确实不多,但是小主子此次之所以宁肯受伤也要让对方露出马脚,无外乎是想试探那人是否真要会要他的命吧。   很多时候事实很简单,但就是愿意去相信。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是皇权争位哪一次不是骨肉相残。   眼前受伤的男孩竟然是欧阳皇后小儿子。   哎……侍卫垂头,一位年龄长的老者安慰道:“也未必就是……”   “别说了。”男孩低吼:“带我去城外寻表哥,年后我就南下找穆侄儿投军。四哥生死未卜,我总是要好好活着,总不能便宜那贱人母子。”   自出京后,他便一路被人追杀,但是知晓他离京的人除了宫里头那几位,还能有谁。若是真下落不明,搞不好还会被扣在他功高震主的外祖欧阳家头上。   上个月,宫里四皇子意外坠马,很多证据表明和贤妃娘娘李氏所出五皇子有关。圣人却故作漠视,执着的为五皇子开脱,令人寒心。因此皇后娘娘决定把幼子送出京城。   百姓眼里靖远侯府权大势大,皇后娘娘三子傍身,后位稳如泰山。圣人心底却是欧阳家功高震主,皇后娘娘心思狡诈,三个儿子都不如他如今所爱贤妃的五皇子来的讨喜。   南域战事将起,统领将军是靖远侯府二房嫡出长子欧阳穆,皇后娘娘借此缘由先斩后奏,将小儿子送出京城。只要送出一个嫡子,圣人便不敢赶尽杀绝。否则就算他心爱的五皇子坐上皇位,手握重兵的欧阳家也可以另外拥立新君,寻个欲盖拟彰的理由杀回京城。   从南城回家的白若兰先是去看望母亲,碰到了李嬷嬷,两个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的撇开头。李嬷嬷戳在隋氏床边,模样恭敬讨好。   白若兰蹙眉,问道:“嬷嬷来啦。”   李嬷嬷一怔,笑道:“老祖宗听说姑娘把夫人安置在这里,便叮嘱我过来看看。这处宅子虽然离崔大夫家很近,但是常年无人居住,怕姑娘和夫人住着不适。”   白若兰哦了一声,小心观察她娘。发现她娘并未有什么厌弃不满的表情,顿时心里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她这个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善,任人摆布,别人待她多不好,事情一过就忘记了。   “兰儿回来啦,你稍后便和嬷嬷回府吧。切莫让母亲挂心。”   白若兰想反驳什么,发现娘亲轻轻摇了摇头,便没有多说。祖母不喜娘亲,却是真心为她……昨个她冒然闯了祖母的宅子,从道理来说本是应该先去给祖母赔不是的。   她不愿意娘亲思虑过重,应声道:“女儿晓得。一会就和嬷嬷回去。”   李嬷嬷明显松了口气,老太太想念孙儿,一大早就催促她来接呢。   俗话说迎面不打笑脸人,白若兰见李嬷嬷识趣的带来许多安置物品还有药草,便没有追究什么。安置妥当后服侍母亲睡去,留下绣红看守,自个随同李嬷嬷一起打道回府。   抵达后发现大门口处有些乱,外院李管事吩咐着几名壮汉搬东西。白若兰带着纱帽下车,随后上了小轿子。她命人停轿,掀起帘子问道:“李管事,家里来人了吗?”   李管事擦了下额角汗水,说:“老爷提前回来了。”   “我爹?”白若兰声音里难掩一抹兴奋,说:“那姑姑呢。”   “姑奶奶的车队尚在城外驻守。据说是姑爷有些事物要处理,暂时没有进城。老爷惦念老母亲和夫人姑娘,便先回来了。”   “哦。”白若兰眨了眨眼睛,眼底带笑,她爹怕是知道她娘被送走的事情,还不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哪里能忍着不回家。   小轿子一路奔向老太太的院子,白若兰被人搀扶下车。她刚才在母亲处重新梳洗过一番,亮粉色的袄裙衬托着一张白嫩的脸蛋特别光彩耀人。   她慢吞吞的走入门,见祖母和父亲正围着圆桌吃饭。   老太太见孙女归家,喜上眉俏,和颜悦色的说:“我的宝儿,快来祖母身边坐着。”至于她从何处来,到底发生过什么完全抛之脑后。   祖母装糊涂,白若兰自然不会傻了吧唧触霉头。她甜甜的叫了一声祖母,便主动入座,皎洁的目光落在父亲身上,埋怨道:“爹爹,你怎么才回来呢。”   白崇礼早就想把女儿抱入怀里仔细看看,碍于母亲在场,故作姿态的扫了一眼孩子,说:“真是淘气,怎么可以让祖母等你午饭。”   白若兰挑眉,盯着父亲。爹爹好儒雅,柔弱的眉眼,俊秀的容颜,还有那一双透着几分心不在焉的眼神。他精神不好,衣服上满是灰尘,怕是路上不曾休息过。   “成啦,你别说她了。她也是担心自个娘亲么。”老太太反而替白若兰说话。   提起妻子,白崇礼眼底的忧色更深,他本是想先去看望妻子的,又怕因此母亲更加生气,后来听人说妻子已经安置妥当,便先回府了。   他身体不好,考上举人后没有继续进京赶考,而是帮助大伯打理家中事物。此次去南方办完事后沿路给妻女带了好多玩意,没想到突然收到姐姐信函,绕路去和姐姐姐夫一行人会和,此时距离他离开边城竟是过了有大半年之久。   一个月前他听说兰儿病重,妻子被母亲送到乡下养病,整个人顿时蒙了,只觉得心脏疼的不成还大病一场。病好后顾不得姐夫拜托的差事儿,一路赶回家……   好在眼前的女儿看起来气色不错,想必妻子也无大碍。   若是妻女出事儿……白崇礼目光阴沉,他完全不敢想自个该如何活下去。   家里的矛盾,似乎不能再一味的逃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白老太太年事已高,她见儿子和孙女都陪在身旁吃饭,心里那点对儿媳妇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她盯着儿子,越看心情越好,连带着多要了一碗稀粥。   午饭后,她躺在太师椅上,听着儿子回话,没一会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白崇礼吩咐丫鬟拿来枕头和棉被,亲手给母亲安置好,方安心离开院子。他前脚踏出门台,便一眼看到女儿明晃晃的裙角,不由得失笑,往拱门走过去。   “兰儿?”   白若兰一怔,蹭着墙边探出个脑袋,望着爹爹一脸柔和的笑容,顿时没形象的扑过去,差点将父亲扑倒在地。   “爹~~~”娇气的声音蔓延在这寒冷的冬日,平添出几分暖意。   白崇礼摸了摸她的头,问道:“没午睡?”   白若兰点了点头,拍马屁道:“想爹想的紧,哪里舍得睡。”   白崇礼心里一暖,他弯下腰亲手将女儿袄裙下摆的杂草弹掉,望着女儿,说:“我吩咐了人准备马车,咱们一起去看你娘吧。”   白若兰嗯了一声,她娘亲若是晓得父亲回来,怕是整个人都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见到爹爹吧。自打她有记忆以来,这还是爹离开娘亲最长的一次。若是爹在娘身边,娘也不会病的那么重。   父女两个人共乘一辆马车。白若兰年岁渐长,按理说应该避讳父亲,可是她自小在边关长大,家里又只有他一个孩子,没那么大的规矩,所以此时白若兰恨不得整个人都粘在父亲身上。   白崇礼望着女儿猫似的懒样儿,舍不得责怪她,便任由女儿一会蹭蹭他肩膀,一会拽拽他衣袖,对于他真是稀罕得不得了。他笑着摇头,心里感叹在外面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想念妻女。   没一会,马车停了下来。白崇礼低下头,发现怀里的女儿半眯着眼睛,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抱起女儿,吩咐丫鬟准备薄被,轻轻的放在女儿身上,大步走入内院。   女儿真是大了,没走几步他便觉得呼吸不均。孩子刚生下来时候的红猴子样子仿佛还在眼前,转眼间就长大了呢。   隋氏听闻夫君要来看望自己,顾不得身子早早起来梳头,她知道白崇礼不喜欢女子浓妆艳抹,所以只是稍加粉黛,但是她底子好,不过是抹了点粉就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靓丽逼人。   隋氏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又看,满意的坐在床边侯着夫君,脸颊莫名染上一抹红晕。白崇礼一进入就看到眼前的情景,午后的暖阳顺着书桌旁边的窗户映射进来,落在妻子娇艳如花的脸上,透着一抹诱人的光华。他的妻子,嗯,他的女人如梦如幻,令人痴迷。   “崇礼。”一道浅浅的轻唤,好似羽毛拂过心田,痒痒的。白崇礼干咳一声,他差点失手把女儿掉在地上,急忙低下头先把女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隋氏亦坐在床边,下人们见状早就纷纷出去,将门紧闭。   两个人对视着,脸颊红扑扑。虽然是老夫老妻,却也是小别胜新欢呢。白崇礼把手覆盖在妻子柔软的手背上,轻声说:“岚馨,可曾想我。”隋氏全名,隋岚馨。白若兰的兰字本来就要用母亲的岚字,后来被老太太否了,定下兰花的兰。   白崇礼夫妻喜欢养花,尤其情忠兰花。兰花又寓意脱俗圣洁,全家为女儿定下兰字,易是觉得他们的孩子独一无二,堪比佳人。   隋氏垂下眼眸,手背上的温度有些热,夫君的指尖摩搓着她的手背,带着说不出来的粘度。她不好意思的抬头,对上白崇礼越发炽热的目光,脸颊通红,又把头垂的老底。   隋氏看起来柔柔弱弱,加上生病越发瘦了一些,整个人仿佛随便一捏就会碎掉一般,令白崇礼心里发燥,真想一口吞下这令他念了许久的娇妻。   “崇礼……”她才开口,便感觉眼前一黑,男人依然探身过来堵住了她的红唇。半年多未见,白崇礼浑身硬的要死,憋了许久的欲望无从发泄,齿间咬着妻子的舌尖,一下一下恨不得立刻把她扒光了吃掉。   隋氏娇声拒绝两下,便臣服于丈夫落在自个身上游弋的双手。她娇喘连连,胸脯起伏,衣衫被白崇礼拨弄的略显凌乱,耳边碎发落了下来,映入在白崇礼眼里显得更加妩媚。他在外面守身如玉,此时只觉得血脉贲张,特别想要妻子。   “嗯呢……”一声叮咛响起,隋氏大脑一片空白,立刻推开丈夫,站起来整理衣裳。白崇礼也才意识到女儿还在呢,干咳一声,扭过头看向睡眼朦胧的女儿。   “兰儿?”   白若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责怪道:“爹怎么不早叫醒我。”   白崇礼尴尬的望着女儿,佯怒道:“半年不见,脾气倒是见涨,嗯?”   白若兰扬起唇角,娇笑道:“我想咱们一家三口难得团聚,不愿意错过么。娘?”她四处张望,问道:“娘亲呢?”   白崇礼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定是吩咐人准备糕点去了。你怎么出汗了,稍后洗一下。”   “嗯。”她穿着衣服盖被子,不出汗才怪。   隋氏稳定好情绪,这才好意思再次走入内屋,说:“绣红打水去了,你们都洗把脸吧。”   “好哒。”白若兰痛快应声,抬起头看到爹爹目光直直的盯着母亲,摇摇头,说:“爹爹。”   白崇礼回过神,脸上一热,道:“嗯?”   “娘都快被你看的抬不起头了。”白若兰小声抱怨。也难为祖母讨厌娘亲,任谁都不喜欢整日里让自个儿子失魂落魄的女人吧?   白崇礼和隋氏被女儿打趣的弄了个大红脸。   白若兰大大方方的跳下床,说:“娘,快过年了爹不会再出门,你们抓紧给我生个弟弟吧。”   噗……白崇礼才喝一口茶,立刻喷了一地。   白若兰回头看他,皱眉道:“爹,你都不晓得没有弟弟,娘亲心里多么难过。”   “咳咳。”白崇礼无语的说:“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我不管?若是此次不是我管的多,爹爹以为此次回来会面对什么境况?”白若兰很认真的说。   隋氏见夫君面露尴尬,急忙拍了下女儿后脑勺,说:“姑娘家还知道羞吗!管起爹娘房中事!”   白若兰委屈的撇着嘴角,道:“娘可知晓我是多么担心您么。您就那么躺着,生死未卜,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爹爹又不在身边……呜哇。”说着说着她就又仿佛回到了梦境里面。娘亲死了,父亲出家,祖母离心,她只好住在姑姑家,后来还被男人骗……   隋氏见状,心疼的揽着女儿,想起这半年来受的苦,也忍不住落下眼泪。   “更何况娘亲心里想弟弟想的都魔怔了!若不是那些胡言乱语,祖母为何送娘亲走。”白若兰哽咽的说。隋氏一怔,想起了什么,突然变得沉默不语。   “弟弟?”白崇礼隐约听出几分不对劲,问道。   白若兰用力点头,说:“娘亲说我有弟弟,但是被人偷走了。娘亲心里定是想要生弟弟,如果我有了弟弟,祖母也不会老和娘亲较劲。归根到底还是爹的错,你让娘亲生个弟弟不就完了。”   白崇礼大惊,脸色苍白,盯着妻子结巴道:“你……你……”   隋氏眼神模糊,慌乱道:“别听兰儿瞎说,什么弟弟?她哪里来的弟弟!兴许是我吃药吃的糊里糊涂,才会妄言,被这丫头听了去就当真了!”   “岚馨……”白崇礼轻声念叨,眼底满是心疼。   “反正若是爹爹不能让我有弟弟,咱们家总是没法安宁的。”白若兰想的简单,娘能生下她,自然可以再次受孕。身体不好调理便是,大家总是要把目前最要做的事情定下来才是。   照她说,若是娘亲不怀孕,爹爹就不要出去当差儿,否则祖母那边永远没法交代。总不能最后白家绝户,还真是因为她的娘亲吧。众口铄金,这种名头压下来,那是一辈子的罪孽,谁能安心!   白崇礼沉默片刻,轻声道:“我竟是不如兰儿,这些年来,总是逃避面对母亲和你之间的问题,认为我用真心待你,母亲那里便你替我委屈一些,不曾想差点害我失去你。岚馨,过了年后我不走了,就留在家里,若是一年内还无法……我就去和族里商量过继个男孩,总是不能再让别人再拿此事儿污蔑与你。”   “崇礼……”隋氏扑入丈夫怀里,默默流泪。白若兰见状退出内屋,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娘亲可以怀上子嗣,为她生一个亲生弟弟。   屋内,白崇礼紧紧的拦住妻子柳腰,鼻尖伏在她的额头轻轻蹭着,小声道:“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隋氏身子一僵,硬声道:“岚馨听不懂夫君在说什么。”   “馨儿……”白崇礼呢喃的说:“那个孩子、我们的儿子……儿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每日一更。^_^   ☆、第7章   白崇礼紧紧的搂着娇妻,每一言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刀片,一点点的划过心底深处,切割着什么。隋氏张着嘴巴,又再次闭上。她的眼睛也是闭着的,泪水像是绝了提的洪水,倾泻而下。   有些东西,她明明记得清楚,却必须假装忘记。有些时候,她明知道或许那是一杯毒酒,她也要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只因她爱他……她爱眼前的这个男人,所以便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女人生孩子那么痛苦的回忆,她如何会忘记自己到底生了一个孩子,还是两个孩子?   他们都说她魔怔疯了,明明她说的才是真话。她早就有过儿子,只不过被人抱走。她的孩子明明应该是和他们的爹爹和姑姑一般,是一对龙凤胎。   可是无人知晓,包括她的婆婆,白老太君。这背后隐藏着什么?她不敢去深究,夫君每年都必须离家数月,小姑从天而降的好姻缘,还有她好歹是隋家正儿八经的嫡女,却来给一个边城望族白家根本没地位的六房冲喜?   呵呵……   隋氏擦了下脸颊,淡淡的说:“崇礼,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却不可轻易提及。”她盯着他,两只手攀住丈夫颤抖的双肩,他哭的比她还难过,她知道他心底压着一颗无法移动的巨石。她是他的枕边人,她听过他嘴里求救似的梦话,她心疼他,却又必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隋氏轻轻叹了口气,她垫着脚尖,主动献上小巧的舌头,右手拽着丈夫的手掌,伏在自个胸口处,柔声道:“我好想你,想你想的仿佛死掉了一般……”   “岚馨。”白崇礼望着变得妩媚异常的妻子,只觉得下面的欲望变得膨胀,心底苦楚渐渐散去,此时只想将眼前的女人融入身体里,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两个人一辈子也不要分开。   或许是太过难过,白崇礼的动作略显粗蛮,他用力撕掉了妻子的衣裳,探下头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往下啃了下去。她没出事儿,真好。她是他心底最柔美的女人,她恋着他爱着他,任他为所欲为……手心里的女子很快软成一团,空气里弥漫着道不明的春意。   傍晚,白若兰吩咐小厨房给爹娘准备饭食。想到父亲此时定是舍不得离开母亲,白若兰决定稍后自个先回府里陪伴祖母。也省得祖母晚饭见不到父亲,又对娘亲平添几分怨气。   一时间,白若兰觉得自个真是善解人意的好闺女,为了能有一个弟弟,她也是蛮拼的。   白府上,老太君对着一桌子的晚饭没来由的厌弃,她挥了挥手,示意人撤掉。丫鬟尚未动手,白若兰已然进屋,说:“祖母,好香的味道呀。可是命人做了我最爱吃的肘子?”   白老太太一愣,望着眉眼柔美的宝贝孙女,胸口处压着的那口气化去一些,故作冷淡的说:“哼,我以为你在外面玩野了,都舍不得回来啦!”   白若兰娇气的投入祖母怀里揉了一会,说:“哪里的话,我念着祖母呢,自然要回来陪您。”   老太太眼底染上一抹笑意,责怪道:“瞧你这身打扮,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她的双手却是摸着孙女发丝,说:“过了年就十二啦,可都是大姑娘了。”   白若兰望着祖母耳边的银白色发丝,忽的有些难过,轻声说:“不管多大年岁,都是祖母最疼爱的若兰啊。”   白母嗯了一声,吩咐道:“盛饭吧。我想喝粥。”   大丫鬟绣纷急忙念头称是,感激的看了一眼白若兰,若是姑娘不回来,怕是老太太又要生闷气。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他们六房本来人口简单,偏偏因为老爷夫人太过恩爱却没有男丁,生出不少事端。老太太往日并不苛待下人,所以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希望她能长命百岁。   白若兰陪着祖母吃过晚饭,还哄着祖母上床睡觉,她手里捧着一本杂话本,念给祖母听,没一会老太太就睡过去。   白若兰掖了掖祖母被角,望着她满是沟壑的脸颊,心里生出几分悲伤。祖母是真心疼她和父亲,也是真心厌弃她娘啊……到底该如何缓和娘亲和祖母的关系呢。   白若兰甩了甩头,得出一个结论,没有弟弟,她娘亲和祖母的关系一辈子都没法调节吧。她和她父亲夹在中间着实不太好做。若是日后祖母去了,落个死不瞑目,父亲和娘亲又如何能够安生呢。   弟弟啊弟弟!   说什么也要留下父亲专心在家里生孩子!白若兰心里暗自琢磨……   阿嚏!远在床上和妻子耳鬓厮磨的白崇礼莫名打了个喷嚏,右眼皮跳了几下。隋氏见丈夫发呆,想起什么事情,小声说:“你冒然独自回家,可会惹妹妹不快?”她所说的妹妹,便是嫁入靖远侯府做世子夫人的白容容。   白崇礼一怔,摇头道:“你放心吧。这次是他们耽搁了我的行程,本来几日前便要一起进城的,但是妹夫接了指示,说是另有差事儿要先完成,所以便在城外驻扎下来。”   “啊,那你岂不是更不应该擅自离开?妹妹妹夫对这地带并不熟悉,万一执行差事儿不利……”隋氏担心的望着夫君。   白崇礼却不甚在意,道:“妹夫在京城,他是靖远侯府世子欧阳风,在咱家,他就是咱们的妹夫。你待不用太过客气,我看得出,容容和世子感情非比一般夫妻,她又有两子傍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隋氏咬住下唇,轻声道:“是啊,两个外甥呢,倒也在靖远侯府站得住脚。”   白崇礼自知失言,急忙转移话题道:“此次咱们的小外甥灿哥儿一块过来呢。”   灿哥儿是白容容幼子。   靖远侯共有两个嫡子,长子是世子欧阳风,次子名叫欧阳晨。   白容容虽然是世子夫人,但是她的长子欧阳月出生较晚,是靖远侯第三个孙儿。小儿子欧阳灿排行第五。其中靖远侯长孙欧阳穆,次孙欧阳岑,还有老四欧阳宇都是嫡次子欧阳晨的儿子。所以靖远侯府这一代的嫡孙儿都是以长孙欧阳穆为首。   靖远侯担心二房太过惹眼,家里容易生出矛盾,于是刻意打压嫡次子,力主侯府内部一切以长子一房为先。但是这五个嫡孙儿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是极其和睦。   隋氏思索片刻,问道:“只来一个哥儿吗?”   白崇礼点了下头,说:“嗯。你听说了吧。南边可能要打仗,穆哥儿虽然年轻但是战功不少,已然被派过去了,他两个嫡亲的弟弟便追了过去。老侯爷根本拦不住。”   隋氏笑了,靖远侯府长孙的事情大家多有听说。年龄都二十二岁,尚未成亲。还毁了和骆氏婚约,老侯爷根本管不住。谁让府上二夫人早逝,欧阳穆早早投奔舅舅从军,野了性子,说一不二呢。   “论起来穆哥儿舅家和我父亲那一房还有些关联。”隋氏念叨。放在几百年以前,隋家就是现在的欧阳家啊。   “对了,瞧我这记性。这次除了灿哥儿以外,还有欧阳家的一位远亲少年要暂时住在咱家。我看就把他安置在灿哥儿旁边院子如何?说起灿哥儿,你觉得这孩子如何?”白崇礼小心翼翼的看着妻子。   隋氏愣住,望着丈夫眼波流转的样子,猛的回过神,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容妹她有和咱们结亲的意思?”   白崇礼点了点头,说:“本来容妹是想让二房岑哥儿或者宇哥儿说给咱们家。可惜二房那头老爷就是个摆设,真拿主意的是穆哥儿。她倒是不好插手……于是便想着不然就灿哥儿吧,亲姑姑做婆婆,总是不会亏待了兰儿。”   “啊……这……靖远侯府家大业大我总怕兰儿委屈。”隋氏皱眉,有些不愿意。   白崇礼捏了捏妻子手心,叹气道:“兰儿那脾气,被咱们惯的有些野了。偏偏心眼又浅……一般人家装几日贤惠还好,若是长此以往,我怕她骨子里的猴性出来,不招婆婆待见。”   听到夫君如此形容女儿,隋氏有些无语,道:“你别被兰儿表面的憨给骗了。她一点都不傻!”   白崇礼见妻子笑了,脸颊红扑扑的十分诱人,忍不住靠近一些,附耳道:“转眼间,兰儿都到了可以说亲的年龄呢。把她的婚事儿解决了,我也就再无牵挂,不如就按照兰儿所说,你我日日努力在生一个孩子如何?”   隋氏耳朵发痒,感觉到夫君的手掌开始在身上游走,顿时浑身发热,娇笑一声,只觉得身上一沉,被压倒在床上。   烛火突然灭了,隋氏眼前是一片漆黑,唯独夫君急促的呼吸袭面而来,她莫名燥热,在丈夫温柔的疼爱下化成一滩春水。   漫漫长夜,为了可以再有子嗣,白爹爹开始努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次日清晨,白若兰早早起床去给祖母请安。老人晚上本就觉少,若是想起她爹又寻不着,怕是会怪到儿媳妇头上。   哎,她可真是个好闺女,为了娘亲爹爹操碎了心。白若兰心里一阵感叹。   老太君昨日看到孙女儿瘦了好多,一早上就命人炖了鸡汤。白若兰不像是一般女孩家忌讳变胖,她端起来就喝了两碗,还啃了个鸡腿。   老太太心里特别满足,说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吃!”   白若兰点了点头,认同道:“祖母放心吧,掉了的肉很快就会补回来哒。”   祖孙俩吃过早饭,白若兰和老太太告假,道:“祖母,我出门一趟,先去逛下首饰店,然后再去帮您挑几本新上市的话本,下午念给您听。”   老太太嗯了一声,摸了摸孙女小手,说:“别累着。你才病好,不用天天过来陪我。”   “那怎么成呢。爹没在家,我自当要替爹爹孝顺祖母!”白若兰故意提及父亲,见祖母脸色如常,心里踏实几分。   老太君望着白若兰,不由得失笑,说:“你娘病好点了没?”   “好多了呢。其实本就没什么大病,好好养着便是。”白若兰站起身捋了捋祖母耳边的银丝。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既然无大碍,就不要老外面住着,回家吧。”   白若兰心里一喜,急忙应声道:“嗯,我这就命人去接!”   老太太摇摇头,盯着孙女难以掩饰的喜色,说:“你娘那人总是顾虑许多,老怕冲撞了我,却不知道她什么都不说,更让人着急。”   “嗯嗯,我娘有时候是想的太多。”白若兰顺着她说,生怕她改变主意。   “你劝着她点,家里事儿本来不多,做妻子的照顾好丈夫孩子便是,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孙女晓得了!”白若兰低下头蹭了下祖母额头,说:“那我出门去啦。过几日还要去骆家看望熙宁姐姐,她的生辰到了呢。我打算亲手为她做个配饰串,还差几枚绿松石需要寻一寻。”骆家也是百年望族,现如今却是大不如白家了。骆家主家本和靖远侯府长孙议过亲,但是欧阳穆可是连老侯爷都管不住的小子,所以这段姻亲无疾而终。   “嗯嗯,去吧。路上小心点,多带些家丁。”老太太不放心的念叨。   白若兰扬起一抹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午饭回来陪祖母一起吃哦。”   老太太也笑了,说:“知道了。我会让厨房多做点肉菜。”   “嘻嘻……”白若兰欢乐的转身,墨黑色的长发落在冬日暖阳的映射下,仿若是大姑娘一般。   老太君温柔的目光一直追着孙女身后,直到她消失在远处的拱门处。   李嬷嬷见她心情好,主动上前,说:“老夫人没白疼兰姐儿呢。”   老太太嗯了一声,想起什么问道:“那日李绾绾当真是背了她的主子?”   李嬷嬷犹豫片刻,说:“嗯。”   “因为崇礼?”老太太蹙眉,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寒光。   这话可难倒了李嬷嬷,她想了下,回道:“奴婢不知。”   “派人查一下。近来李绾绾到底接触过谁,药又是从哪里来的……”老太太眯着眼睛,她还没想弄死隋氏呢,就有人等不及了?儿媳妇是她送出去养病的,若是真死了,兰儿能不恨她?   老太太不喜欢儿媳妇隋氏,但是不会亲手弄死她。否则儿子孙女如何想自个?白老太君好歹活了一把年纪,深知这世上再天衣无缝的计谋在时间面前终究不堪一击,真的假不了,假的也会被戳穿。   嗯,真正的事实早晚有水落石出那一天,不管她是否希望这一天会出现。老太太半闭着眼睛,拇指撵着手腕处的佛珠,仿佛睡过去了一般。   白若兰换上男装来到首饰店,相中几枚漂亮的石头,打算用于玉佩挂坠的点缀。   绣红跟在身边,恭维道:“姑娘心善,为了好姐妹这般用心准备生辰礼物,骆家姑娘知道后定会开心吧。”   白若兰憨然一笑,说:“我喜欢熙宁姐姐,愿意给她添喜气。何况年后她就要出嫁了……”说起嫁人,白若兰没来由的有些郁气。   祖母常说,女孩子是必须要嫁人的。他们姑娘家说笑间也会彼此调侃,对于日后那个会陪她度过余生的男人,白若兰不是没有过憧憬……但是成亲真的就等于幸福吗?她无法忘记梦里的那双悲伤的眼睛,若没有爱过,何来伤害呢。   白若兰甩甩头,她真是不知羞,这都想的是什么啊!   绣红望着白若兰,粉嫩的脸颊一会红一会白的,忍不住问道:“姑娘,是不舒服吗?”   白若兰脸上一热,尴尬道:“没有不舒服,我们赶紧去书店吧,一会还要回去陪祖母午饭。”两个人走的匆忙,进入书店的时候差点撞到人。   白若兰抬头一看,诧异的说:“敬宁哥。”入眼的男孩是白家二房嫡次子,白敬宁。   他身穿一身白色袄袍,高高瘦瘦,面容俊俏,眉眼带笑。他的手里捧着两本书,身边还站着一位粉花色长袄裙的姑娘。   白家二房老爷是圣人钦点的探花郎,娶了京城吏部侍郎左大人的嫡长女,仗着岳父大人提拔,虽然还不到四十岁便做了三年山东知府,据说年后要回京述职搞不好会动地方,继续高升。   白家二房在白家族人眼里属于实权派,地位偏高,不像是六房归根结底是依靠着姻亲。   白若兰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堂哥身后貌美如花的姑娘,心里莫名不喜。倒不是她对这位堂哥有什么喜欢,而是因为三堂哥定亲的对象正好是她的好友骆熙宁。   白敬宁眨了眨眼睛,冲着白若兰笑道:“冒冒失失的,还好撞的是我。你这身打扮……”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说:“为了行动自如些么。倒是没想到会遇到哥哥,不知道身后这位姑娘是谁呀,哥哥带她来买书?”   白敬宁怔了下,回过头说:“澈心,这位就是我们家那位小祖宗,六叔独女白若兰。”   白若兰蹙眉,还澈心,叫的好不亲近呢。   “这位是左澈心,我母亲的嫡亲侄女。”   左澈心带着面纱,倒是看不出具体容貌,但是单凭露出来的额头和眉眼,看起来应该是个国色天仙大美女呀。   “原来是兰儿妹妹,我在京城都听说过你呢。”   “左家姐姐好。”白若兰甜甜地说。   “你在京中都听说过她,莫不是淘气的威名远扬?”白敬宁调侃道。   左澈心眯着眼睛,声音娇气道:“表哥真坏,哪里有这般说自个妹妹的。因为靖远侯世子夫妇常年在京中居住,我娘亲和伯母关系极好,便常听说她提起老家的外甥女多么可爱呢。今日一见,兰姐儿生的确实讨喜,看着就招人喜欢。”   左澈心说话时候故作责怪的拔了下白敬宁手臂,显得非常亲近。   白敬宁宠溺的望着她,说:“原来如此。”   白若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左姐姐为何会来边城过年?”   左澈心一愣,白敬宁主动开口解释,说:“澈心从小体弱多病,此次来漠北是来寻医的。”   白若兰顿时了然,据说有位名医隐居在漠北,每年都听说有人专门来寻他呢。但是这位大夫神出鬼没,除了靖远侯家以外,大多数是寻不到的。   如此说来,左澈心主动示好,怕是八成要用到她的姑姑。可是不清楚是不是她敏感,总觉得左家姐姐待堂哥有些暧昧,动不动就扭捏的手动手脚……   想起熙宁姐姐,白若兰莫名有些难过。   她看向堂哥,问道:“堂哥秋天的婚期,二伯母会赶回来吧。”   左澈心面色一沉,白敬宁也脸色显得踌躇,说:“爹娘本是肯定要回来的。但是今年父亲据说要回京述职,再往返漠北也不晓得是否来得及。不过边城有祖父祖母做主,倒也无碍。”   无碍个头呀,还不是仗着白家势强骆家势弱,才敢这般不当回事儿。   说起来骆家的婚事儿本来是落在白敬宁兄长身上的。但是白家二房长子中了进士,二夫人希望给儿子寻一门可以帮助他晋升的姻亲,便瞒着白家长辈直接给儿子在京中说了亲。   这件事情白家二房老太君是有些生气的,但是谁让儿子还要靠岳丈扶持,便不好发作,只要委屈了老二和骆家定亲。   “表哥不要伤心,姑父差事儿为大,哪怕有一分可能,姑姑也定会赶回来的。”左澈心安慰道。   白敬宁眉眼舒展,说:“嗯,公事儿要紧,我没有埋怨父母的意思。”嘴上如此说着,白敬宁心里也认为父母偏心大哥。好在骆熙宁性子温柔,貌美如花,白敬宁远远看过她几次,心里有些许喜欢,但是凡事都怕比较……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左澈心的脸上,晌午明亮的日光落在她墨色的发丝上,泛着点点光泽,美的晃人眼目。左澈心不愧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还特别温柔体贴。   “咳咳!”白若兰干咳一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堂哥,故意道:“熙宁姐生辰快到了,哥哥可别忘了哦。”   白敬宁一怔,脸上微红,无语的拍了下白若兰额头,说:“你这个丫头……”   白敬宁陪着白若兰一起挑好了书,方才安心离去。   白若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就是对左澈心喜欢不起来……   她吩咐绣红准备马车,打道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午时,白若兰回到家里陪祖母吃饭。满满的一桌子菜,老太太吃不了多少,便盯着孙女儿吃,目光慈爱,时不时的扬起唇角,望着白若兰鼓鼓的脸蛋特别满足。   饭后,丫鬟给白若兰放好一杯木瓜奶茶,这奶茶方子是她娘亲配的,据说是可以让她胸前两块肉丰满起来。以前白若兰不懂,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臊,她小时候就属于大一号女娃,脸庞肥嫩,胸前壮阔的……最近生病瘦了下来,更显得上围肉多,让她好不自在。   祖母的院子空荡荡的,寂静的午后只能听到白若兰略显稚嫩的嗓音徘徊在空气里,很温柔,好像冬日里的暖阳,没有那么炽烈,却刚刚好的落在皮肤上,非常舒服。   片刻后,耳边是老太太的鼾声,白若兰望了祖母一会,帮她掖了掖被子,接过丫鬟递上的方巾擦拭了一下额头,然后冲着大丫鬟点了点头,收拾好书本离开。   丫鬟一路送她,白若兰叮嘱道:“我要出趟门,晚上不回家吃了。祖母的药量今日要增加,别忘了嘱咐厨房,她受不得苦,就稍微放点糖水。但是别多了,否则药效淡了。”   “姑娘放心,奴婢晓得了。”   “嗯。若是有事儿,就差人去崔大夫那里哦。”白若兰眨了下眼睛,丫鬟心领神会。   白若兰命人备车,决定去骆家串门。虽然很想念爹娘,但是考虑到父母小别胜新欢,为了弟弟赶紧出来,午睡时候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骆家是本地望族,曾经祖上有过几位老爷同时在朝为官的辉煌时期,但是如今入仕男丁却只有大方一门,还只是个五品官。有的庶出子弟为了生计开始经商,很不体面,所以骆家最多也就是在边城自称名门罢了。   白若兰才入院子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探着头,爽朗道:“好呀你们聚会都不叫我么!”   骆熙宁抬头,露出一张精致的鹅蛋脸颊,眉眼仿佛水墨画画出来的,特别柔和。她身边坐着两个姑娘,都打扮的很是鲜艳,三个人目光同时落在白若兰身上,笑着摇摇头。   “你大病初愈,谁敢轻易给你下帖子。”说话的是城主之女,夏楠。她梳着月牙髻,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本来你病着的时候就登门看望过你几次,后来老太太都不乐意放人进去见你了。”骆熙宁堂妹骆熙容撇了撇唇角,道:“听说你姑姑要回娘家省亲,都怕你这个大忙人不会有空见我们。”   白若兰右眼皮一跳,父亲归来,她差点都把姑姑的事情忘记了。   “若兰瘦了。”骆熙宁开口,拍了拍身边座垫,道:“尝尝这个甜饼,我亲手做哒。”   白若兰拿起来吃了一口,说:“好……说不出来的味道。貌似还有花香。”   “嗯,真不愧是个吃货。”骆熙宁捏了下她的鼻尖,说:“我把玫瑰花瓣磨成末,加了蜂蜜做成甜饼馅儿。”   “难怪呢。”白如兰眨眨眼睛,暧昧道:“熙宁姐姐厨艺这般好,我堂哥享福了呢。”   骆熙宁脸颊通红,掐了她一下,说:“你个坏丫头!”   白若兰大叫一声疼,几个人都笑成一团。   夏楠望着骆熙宁,欲言又止。骆熙容捅了她一下,问道:“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夏楠一怔,犹豫道:“也没什么。说起敬宁大哥,我想起了她京城来的表妹。”   白若兰一愣,感觉到攥着自个的骆熙宁手指莫名一紧。她扭过头,见熙宁姐姐表情如常。   “可是左澈心?”骆熙容问道。   夏楠点了点头,说:“前几日她来我家做客,总觉得话里话外都是敬宁哥,还和我打听熙宁姐姐来的。”   “啊,这姑娘怎么如此不知羞呢。”骆熙容不满道。   “小女孩心境,不必当真。”骆熙宁笑着回应。   “但就是有些不爽,好像她和敬宁哥多好似的。而且看不起我们这的裁剪师傅,我本来要带她去本地最好的衣坊看花样,被她拒了。说是她外祖母亲从京城派人过来帮她做过年的衣服。”   “她外祖母是谁?”白若兰插嘴道。   夏楠翻了个白眼,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白若兰摇摇头,道:“我们家人那么多,谁能全记住。更何况她是二伯母娘家的亲戚……”   “那你总晓得你二伯母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吧。”夏楠问道。   白若兰点了下头,白敬宁堂哥的外祖父是刚刚从吏部侍郎升到尚书的。   “左澈心是左大人长子的女儿。她娘亲是镇国公府李家嫡出女儿。”   原来如此。大黎一共就两家国公府,一个是贤妃娘娘出身的镇国公府,一个是日渐衰败的定国公府梁家。难怪左澈心说她娘亲和侯府会有走动了。不过镇国公府和靖远侯府可是不对盘多年,二伯母直接把外甥女送到白家到底怎么想的啊。   难道他们白家如今也想两条腿走路,一边抓着皇后娘娘娘家靖远侯府不放手,一边也要和贤妃娘娘娘家镇国公府扯上关系?   “难怪人家看不上咱们这小地方的东西呢。”夏楠愤愤不平道。   “好啦,来者是客。我生辰日还给她下帖子了呢。”骆熙宁安抚她道。   “就是觉得她好烦人!”夏楠直言,说:“一副好像她和敬宁哥多熟悉的样子。”   白若兰沉默不语,她特别理解夏楠的感受,因为她刚刚也很不爽呢。   白若兰挽住骆熙宁的手臂,说:“不怕,熙宁姐,你和我堂哥都快成亲了,那位左姑娘闹不出什么大风大浪。否则毁了名节也是她自个的事情。”   夏楠撇嘴,道:“说是来漠北寻神医,指不定是不是京中犯了事儿,才会来边城呢。”   “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否则她一个吏部尚书家嫡出姑娘,没道理大过年的还不回京城。”骆熙容附和。   “好啦,不提她了,若兰来了,正好可以凑两个棋局。”骆熙宁提议,大家便玩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左澈心事情乱了骆熙宁的心情,白若兰连赢了她三局,眼看着天色渐暗,白若兰想到要回爹娘处一起晚饭,便待会就离开了。   她来到母亲居住的屋子,发现丫鬟们在整理东西,纳闷道:“娘亲?”   隋氏回过头,说:“李嬷嬷下午来了,说是世子那头的差事儿办完了后日进城。我既然病好了若不在府上有些不好看,所便琢磨今晚就搬回去。”   “后天……”白若兰有些发愣,一想到姑姑要来总觉得心里发慌。   隋氏见她脸色发白,猜是女儿想起那个梦境,走过来抱住她的肩膀,轻轻安抚,说:“千万别因为一个梦境和你姑姑隔了心。况且娘亲好好地,谁也不能轻易让我离开兰儿。”   白若兰点了点头,撒娇的挂在母亲身上。   白崇礼一进屋就看到女儿整个人在妻子胸前蹭来蹭去,不由得皱眉。媳妇那两坨肉可是他的私有物品,兰儿那么“壮硕”,不会被压扁了么。   隋氏一抬头,对上丈夫赤/裸裸的目光,顿时知道这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不由得脸颊通红。恨不得拿什么捂住丈夫眼睛,在女儿面前都不知道遮拦,简直是羞死人了。   一家三口回到白府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睡了。   白崇礼和妻子才进入内屋,两只手便不老实的圈住隋氏,下巴抵着她的肩头,说:“岚馨,你好香呢。”   隋氏无语的回过头,轻声道:“别闹,明日要早起给母亲请安呢。况且我这些时日不在家,容妹回娘家的安置都是表姑娘那头帮忙弄的,我不好不闻不问,总是不能再麻烦人家。”   白崇礼脸色一沉,说:“我走前明明记得紫香阁那位亲事儿定下来了,怎么现在又插手管家。她一个未婚女子,脸怎么那么大!”   隋氏见他连自个表妹名字都不愿意提及,心里多少有些暖意,说:“后来换个八字,不知道为什么说八字不合,就又拖了下来。”   “怎么那么麻烦,她倒是和我八字合呢,我难道还要娶她不成!”   这位表姑娘是白老太君的外甥女,叫做柳香凝。老家闹了灾,便北上来投奔嫡亲姑姑。正逢老太太想给儿子纳妾,便收留了这位便宜外甥女。柳香凝也着实“野心勃勃”,一天到晚在表哥面前卖弄风情,烦的白崇礼恨不得把她赶出白家。   隋氏见夫君美色当前却完全无动于衷,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美极了,她轻轻揽住白崇礼的腰间,有些不自信的说:“夫君,你真觉得她烦呀。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吗?”   白崇礼低下头,望着怀里可怜兮兮眼巴巴盯着自个的娇妻,只觉得满腔欲望都被挑逗起来,右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她的腰间,说:“怎么?你巴不得把我推出去吗?”   隋氏娇声喊痛,却令白崇礼心里更加痒痒,什么表妹哒立刻抛之脑后,只想着如何快点滚床单,要了这磨死人的小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隋氏低头亲吻了下夫君额头,便梳妆打扮准备去给婆婆请安。她有阵子不在婆婆身边伺候,更不能让老太太挑出错处。   白若兰心知娘亲孝顺,所以也是起个大早。她和母亲走个对脸,笑嘻嘻的迎上去挽住母亲胳臂,心疼道:“这般不爱惜身体,祖母这头有我陪着就是。”   隋氏摇头,说:“媳妇给婆婆请安天经地义的。”   白若兰劝说无效,吩咐绣红和祖母院子里的大丫鬟打个招呼,稍后全家一起吃早饭。她可舍不得娘亲罚站似的被人训话。   母女走到院子门口,听到一道柔和的嗓音,白若兰眉头隆起,暗道还真有那上赶着恶心人!她娘亲没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见表姑娘大早起来给老太太请安。   祖母外甥女柳香凝刚来府上的时候也装过一阵小白兔,陪着白若兰玩过几个月。老太太见她待孙女儿很耐心,真心实意决定留下这位孤女。谁曾想这一切在白若兰俊俏爹爹回府后发生改变……   起初白若兰以为柳香凝丧父,是想和自个抢爸爸,没想到原来是要和娘亲抢男人!   于是她就和柳香凝翻脸了,还仗着自个手劲大狠狠的挠过对方一次。   老太君见儿媳妇进屋,本能的闭上嘴脸色一沉,一看到孙女儿跟在身后,又扬起唇角笑道:“兰姐儿今个这么早?”   白若兰嘟着嘴巴,淡淡的扫了一眼表姑娘佯怒道:“那又如何比得过柳姑娘。”   老太君让她来自个怀里,说:“香凝是个有心人。”   白若兰冷哼,嗤之以鼻道:“住别人家吃穿用度全是别人家,还和别人家正儿八经的主子争宠,她若不有心,如何做得到?”   自打见识过柳香凝在爹爹面前装柔弱的样子后,白若兰便不愿再给她任何好脸色。这话说的无理,但是老太太觉得兰姐儿会生香凝的气,还不是因为在乎祖母吗?所以便不会真心同她发怒,只是低下头小声斥责,说:“别这般说你表姐,你和你娘亲病着的时候多亏她帮我管家……”   白若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又不是咱们家人还主动帮您管家,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吗?咱们家那么多嬷嬷管事儿都是白养的?既然如此,不如打发出去一些算了。”她看似随意,转脸就和李嬷嬷说:“前院的王管事,杂院的李妈妈,还有厨房的许婶子,敢明个都给人牙子发卖了吧。”   李嬷嬷愣住,道:“这……”   柳香凝垂下眼眸,这三个人都是在她管家时候深得她心的。   老太太低着头,仿若没有听见什么,眼底满是笑意。这丫头的脾气,可真小心眼。不过丫鬟婆子谁卖了谁留下老太太才不会上心,柳家丫头想做什么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不过是前阵子着实忙,就由得她去做。别人上赶着帮你收拾烂摊子还往外推吗?   她扫了一眼恭顺的隋氏,没有多言。   李嬷嬷见状苦笑一声,说:“奴婢遵命。”   白若兰撇开头,看都懒得看柳香凝。若没这三个人帮衬,柳香凝能管家?一个个以为她和她娘活不下去,立刻见风使舵,前所未有的待柳家姑娘真心。   她怎么好辜负这群有心人!   柳香凝没想到老太太一句话不说,有些慌乱,莫不是她的宠爱没了?这可是她嫡亲的姑姑,那些时日的提拔肯定难道都是假的。   白老太太打了个哈欠,淡淡的说:“这是白府,统共姓白的就两个人。身为白府家奴,总要知道谁是真正的主子。”   柳香凝是否给隋氏添堵,老太太一点都不在乎,把隋氏真气死了她才高兴呢!   关键是谁也不能招惹她嫡亲孙女儿不痛快!   兰姐儿的场面她是要撑到底哒。当时孙女重病,她除了救人心无其他,这群人居然敢紧着柳香凝做事情本身就是背主,发卖他们还是看在主仆情面上的网开一面,真打死又能如何?   哼!   “祖母真疼我!”白若兰甜甜的扬声道。   白老太君扬起唇角,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轻声道:“你是我唯一的孙女儿,不疼你疼谁?”至于柳香凝,此时完全是一团空气。隋氏也不好过,戳在地上站半天了,老太太也没理她。   “老爷来了。”门口妈妈传话道。   白老太君眼睛眯着,笑望着由远及近的英俊男子,她的儿,真是高大挺拔出类拔萃呀!   白老太太的眼睛放着光,白若兰也眯着眼睛特别骄傲,两个人都是一副瞧我儿(我爹)多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得意劲儿……   白崇礼见隋氏瘦弱的身影站在边上,脸色不由得一沉。   他一醒来就发现妻子不见踪影,心里一边暗骂她居然敢把他扔床上,一边又怜惜妻子的性子太过柔和,简直就是一面团,上赶着送上来给别人捏啊!好歹带着他这根擀面杖啊!   白崇礼怕娘亲找媳妇麻烦,上来就直奔白老太君过去,一阵好话说下来,哄得老太太搂着白若兰眉开眼笑。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又有外院的人小跑着回话。   李嬷嬷出门问话,回来慌慌张张的说:“老太太,姑……姑奶奶回来啦!”   老太君一怔,诧异道:“不是说过几天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女儿想娘亲了,早回来一日不成吗?再说车队人那么多,还没进城就要应酬,烦死啦。”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披着狐狸毛袄披的女子大步走进来,她身材高挑,模样柔美,笑容灿烂。身后跟着一名高个男人,温柔的目光柔和了男人原本冷漠的脸庞。   “娘亲啊……”白容容见到母亲,虽然是开心的事情,却激动的有些哽咽。   大家急忙起身,要给世子爷行礼。   白若兰小心打量姑姑,这位姑姑常年住在京城,不是经常回娘家,不过姑姑一年四季都会往家里送东西,每次她的礼物都是独一份的,量多质好。   白容容和娘亲腻味了一会,又转头看向白崇礼,红着眼圈说:“前几日让哥哥先带我回来,你偏是不肯!”   白崇礼无语,急忙安抚妹妹一番,让她破涕为笑。   “兰姐儿呢,这个漂亮的小丫头就是我侄女吧。”白容容拉起白若兰的手,左看右看,说:“灿哥儿说妹妹胖胖哒,分明是胡说八道,我们兰姐儿多水灵,哪里胖了?”白容容常年在京城,几个孩子却是养在漠北老侯爷膝下的。   白若兰望着眼前爽朗的女子,心里莫名的亲近,她开口道:“我上个月病了,所以才瘦哒。不过姑姑放心,我会很快把身体补回来的。”   白容容一怔 ,说:“恩恩,身体好才是一切的根本。千万别学什么以瘦为美……”   “侄女晓得哒。”姑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好温柔,令人舒服。   白容容性格真是像极了老太太,对于隋氏和柳香凝连正眼都懒得给,三两句话就过去了。她挤在白如兰和老太太中间,左手挽着娘亲胳臂,右手牵着白若兰问东问西。   即便是在那个梦里,姑姑待自个也是真心实意,白若兰实在无法讨厌她。   不过姑姑本是直肠子性格,有姑父宠爱,老侯爷一心捧着大房,所以不需要宅斗,才会把白若兰也养成单纯的姑娘,入宫后没几年就被人吃的干干净净,连圣人的心也失去了。   此时此刻,白若兰望着姑姑,竟是生出一眼万年的感觉,她摸着胸口,为何会觉得悲凉呢。   “灿哥儿呢?他跑哪里去了。”白老太君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问道。   白容容笑着说:“他和念哥儿在外面呢。孩子大了,我怕冲撞兰姐儿,毕竟是外男。”   “念哥儿?”老太太愣了下。   “是这样的。母亲还记得老侯爷的表妹宁氏吗?念哥儿是她小儿子,此次和我们一起回来,明年春天去南边投军。”白容容讪笑道。此次六皇子出京为了安全谁都没说,便借着宁家么儿的身份一路和他们北上的。   “宁氏啊?”老太太有些印象,懒得多问,说:“孩子多大啦?”   “比灿哥儿大两岁。过了年十五。我这就让他们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白容容扭过头看向侄女,说道:“兰姐儿想不想灿表哥。”   白若兰此时刚拿起一块桂花糕,听到姑姑如此问自己,不由得纳闷。她把桂花糕塞进嘴里,嚼了一会,慢吞吞的直言道:“不想。”   ……白容容有些尴尬,硬声道:“你灿表哥还给你做了好玩意带过来呢。”   白若兰哦了一声,故作开心的说:“真是谢谢灿表哥了。”   她和欧阳灿的关系,那可真是不是一般的不好!从小到大欧阳灿就总是讽刺她胖,完全没有大哥哥的觉悟,一点都比不得欧阳穆大哥哥。   想起靖远侯府的嫡长孙欧阳穆,白若兰心头小鹿乱撞,脸颊莫名发红。   白容容小心观察她,心里一喜,看起来兰姐儿对灿哥儿还是有心哒。 作者有话要说:  白若兰从小到大暗恋的对象都是欧阳穆哦。   ☆、第11章(改)   白容容吩咐人去领来两个孩子,对于欧阳灿那个坏嘴巴表哥,白若兰一点都不期待。没一会,远处迎面走来两个俊朗的少年郎。琐碎的暖阳落在他们头上,映衬着两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流露出几分道不明的意气风发,年少轻狂。   切……白若兰默默的撇开头,臭屁欧阳灿,总是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还不是占了他爹的光?欧阳家出了皇后,家里的孩子模样自然差不了,尤其是男孩们,个个出类拔萃,样貌出众。   反正和她没关系!   白若兰心里默念,自从做过那个梦,她这辈子都不想去姑姑家玩。万一又碰到梦里的负心汉缠上自个怎么办!突然,一站钻心的疼痛蔓延全身,白若兰急忙按住胸口处,不敢再去多想。梦里的白若兰告诉她,男人花心如同狗改不了吃/屎,切不能因为几句软言细语就轻信对方。   她甩甩头,若找郎君,还是要按照爹爹的性子去找,温柔体贴,至于欧阳家这种盛产冷漠俊俏的男人氏族还是算了……就是可惜了欧阳穆大哥哥,他除外吧。   “兰姐儿,走什么神呢,你灿表哥和你问好呢!”白老太君戳了下孙女胳臂。   “啊?”白若兰抬起头,入眼的是欧阳灿笑嘻嘻的脸庞。她脸上一红,噘嘴道:“灿表哥好。”   “嗯,兰姐儿乖儿,给你这个。”他扔过来一个胖娃娃木雕,圆圆的肚子圆圆的脸,连眼睛都是圆圆的……样子栩栩如生,挺招人喜欢。可就是太圆了……白若兰从对方眼底读出几分调侃,好像再说,瞧,我按照记忆中你的样子特意做的!   白若兰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撇开头,不经意发现了另外一个男孩。他生的俊美,眉眼锋利,目光锐利的盯着自个。瘦高的身体挺拔倾长,好像是一只骄傲的白鹤,与世隔绝,冷漠傲然,浑身上下透着与众不同的贵气。   这不是……   白若兰以为自个花眼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望过去,天啊,没看错,虽然现在他看起来特别体面,贵气非凡,但是绝对是她前几日,“大发慈悲”救助过的狼狈少年郎呀。   不过少年郎非但没有温柔感恩的目光,反而是不客气的盯着她,好像是一头要吃人的独狼。   “兰姐儿,这个你随你表哥唤叔叔吧。他叫李念。”   叔叔?白若兰小心翼翼的扫了他一眼,发现对方漠然的视线上下打量自个,噙着的唇角隐隐透着几分看不起的样子,特别令人不爽。   她撇了下嘴巴,掩饰住心底的不喜,软绵绵的低声道:“李念……叔叔。”   李念浑身打了个寒颤,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没有妹妹,倒是有个不亲近的姐姐,可是说话声音也不像白若兰似的满是孩子气,还有些不乐意的样子。   一时间李念微微怔住,望着白若兰仿若星辰的墨黑色瞳孔盯着一会,倒是忘了同她算老账,本能的应声下来。这丫头让他有一种实在讨厌不起来的亲近感觉,真是怪了!   “这声叔叔可不能白叫,你拿什么送给兰姐儿呀!”欧阳灿笑道,打算为白若兰争取点权益。李念本名黎孜念,是皇后小儿子,手里好东西多着呢。   白若兰眼睛一亮,谁会嫌礼少呢。更何况她帮过他,却要叫他叔叔,对方还不领情,真是把白若兰气的牙痒痒。   李念思索片刻,他身上随便掏出一个物件就价值□□,但是能送女孩子的还真不多。况且他也没给谁送过礼物。送礼都是讨好别人,他需要讨好谁吗?宫里面嫡出孩子他最小,都是二哥四哥给他玩意,他还真用不着给别人准备东西。   李念犹豫一会,见白若兰眼巴巴的盯着他,露出几分期许,不由得愣住,鬼使神差的就把腰间很是喜欢的一块翡翠吊住摘了下来,递给白若兰。这块吊坠的原石是贡品,后来他亲手雕刻了一个狼图腾的花样,自己特别喜欢。   白若兰接过来吊坠,眼底露出一丝嫌弃,这什么图案啊,太男性化了。不过看在吊坠如此翠绿剔透的份上,她还是欣然收下,扬起下巴,甜甜的说:“谢谢李念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噗……李念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去。耳根子莫名发红……   长辈们一一对孩子们问话完毕,便不管他们了。   白老太君不愿意拘着兰姐儿,白容容又有撮合儿子和外甥女的心意,索性让他们一起玩去。白若兰是地主,带他们来到后院外面的一片空地,说:“表哥,祖母说你爱玩,怕你嫌弃院小,就把旁边这栋宅子买下来给拆了。够你绕圈骑马了吧!”   欧阳灿望了一眼,道:“祖母真疼我。”   白若兰吃味道:“谁让我家孩子少,否则祖母才懒得疼你。”   欧阳灿瞄了她一眼,说:“真是小心眼的丫头。我们骑马,你来吗?”   白若兰立刻嬉笑的跟在他身后,说:“我也想骑马。但是上次你送我的马差点把我摔了,然后那马就被娘亲送走了。表哥,你再送我一匹吧。”   欧阳灿回头看了一眼李念,说:“问你叔叔,他们家马最多。”   白若兰一怔,看向李念,见他冷冷的,又有些害怕,嘟囔着道:“刚才不好意思和你讲话,你真的不记得我啦。”   欧阳灿挑眉,这话从哪里说起。   李念蹙眉,俊美的脸颊冷若冰霜。他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欧阳灿咬牙道:“你表妹认错人了,我没见过她!”开什么玩笑,上次那么糗,他可不想让灿哥儿知道!   白若兰见他不肯承认自己的恩情,顿时火冒三丈,道:“你这人怎么可以这般忘恩负义!”   欧阳灿咦了一声,安抚白若兰道:“兰姐儿不气,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若兰咬住下唇,委屈道:“上次我在城门口处遇到叔叔,他腹部受了伤,我不小心……”   “你想要什么颜色的马,白色还是棕色?”李念铁青着脸强硬打断正在说话的白若兰。   “啊?”白若兰定定的望着他,说:“有白色的马吗?”   李念点头,道:“可以有。”   “那我要白色哒!”白若兰痛快道。   “那你和我去挑马。”李念扭过头看向欧阳灿,问道:“这地方太小了,进城时南郊附近我看到有一片马场。”   “嗯?”欧阳灿好笑的看他。   “哦,你先去,兰姐儿和我走,一会那见。”   ……欧阳灿尚未做出反应,李念便冲着白若兰,说:“跟我走。”   白若兰犹豫片刻,见欧阳灿未曾反对,就跟着李念走了。反正是他们家,还能出什么事儿吗?两个人才走到拐角处,白若兰只觉得眼前一黑,右肩膀处传来一阵疼痛,李念粗暴的把她按在墙壁上。   白若兰吓了一跳,连叫声都没发出,吓傻了。   李念盯着她,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一字字道:“上次的事情不可以和任何人讲!”   白若兰张着嘴巴,一言不发,小脸惨白。还没有谁敢对她动粗过,她心里委屈,眼眶瞬间红了。她不敢哭,害怕这凶神恶煞发脾气,泪水滴溜溜的在眼眶里打转,生生忍着它掉下来。   李念愣住,一时间反而说不出话,眼底满是白若兰那双黑白分明,可怜兮兮的目光。   有风吹来,拂过彼此稚嫩的脸庞。   白若兰苦大仇深的盯着李念,她咬住下唇,郁闷道:“然后呢?”   李念愣了好久,摇摇头,说:“没有然后。”   白若兰愣住,哽咽的嗓音里难掩愤怒,道:“就这件事儿?”   李念点了点头,目光却不晓得为何无法从白若兰泪眼模糊的双眼移开,心里想着的是她为什么就哭了。他没干什么啊。怎么就哭了……还忍着哭的样子。   白若兰哇的一声哭了出声,抽泣道:“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帮过你就和我讲清楚便是,干嘛要这样对待我。我以为是什么事情,就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情你……你这般欺负我!”   李念总觉得白若兰哪里重点不对,却又觉得说不清楚的感觉。眼前的女孩叽里咕噜的一阵控诉,恼的他头疼,若是放在以前,他兴许一个眼神对方就闭了嘴。但是此时白若兰完全沉浸在自个的悲痛之中,哪里顾得上其他。   他实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有些手忙脚乱。偏偏白若兰一脸无助的样子特别可怜,也不介意自个鼻涕哈啦的模样,揪着他的袖子就敢往脸上蹭,实在是和他以往接触的贵女完全不一样。   良久,他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开口:“不然我送你两匹马!”   仿佛是立刻,哭声就停了下来。   白若兰的变脸速度令李念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好,但是我要高头大马,最好是那种皮毛顺滑,看起来很漂亮哒!”白若兰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完全忘记刚才的委屈。   她揉了揉胳臂,娇气道:“念叔,你弄的我肩膀好痛呢,要和我说对不起。”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黎孜念眯着眼睛,盯着一副理直气壮,你应该和我道歉的白若兰,胸口处微微有些堵。这丫头有没有搞错!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踹了他伤口一下,还假好心说风凉话。他见她是外祖家亲戚不计较就算了,还莫名其妙的给了她一块上好的翡翠吊坠。   这些都暂且不提,刚刚骗走他两匹马不说,现在还让他说对不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吃了大亏,偏偏对方还很是委屈的样子。   白若兰见他冷冰冰的不说话,眼神又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决定见好就收!还是别招惹这尊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小叔叔了。   白若兰站起身,弹了弹裙摆,仰起头眨着明亮的眼睛,笑呵呵的说:“罢了,我不和你计较,咱们快去挑马吧。”说起意外收获的两匹马,白若兰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条细缝,嘴角忍不住裂开,露出好看的白牙,笑若桃花的脸庞映衬在明媚的日光下,耀眼动人。   黎孜念一怔,只觉得白若兰的笑容特别刺眼,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胸口那团火气莫名就烟消云散了。   “走呀,愣着干什么?”白若兰嘟着嘴巴,站在不远处回头看向黎孜念,说:“李念小叔叔,我都不生你气了!你千万不要别觉得过意不去。咱们快点走吧,否则灿表哥脾气暴躁,一会见不到你我,肯定找茬寻我不是。”反正她和欧阳灿以前基本是一见面就吵架!   黎孜念真想吐血,什么叫做她不生他气啊……   两个人赶到马场的时候欧阳灿似乎是已经绕着跑了好几圈。白若兰的马车停在马厩处,她撩起帘子看到有六七匹马的样子,旁边是一排挺拔高大的侍卫。   黎孜念跳下马,递给侍卫,回过头看向马车。   白若兰急忙松开手放下帘子,深吸口气在丫鬟绣红的搀扶下跳下马车。她抬起头,睁大眼睛瞄着马厩里的几匹马,走到一匹白马的旁边,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它,回头笑道:“小叔叔,它好漂亮。”   黎孜念眼皮跳了一下,他皱了下眉,实在无法理解白马到底哪里漂亮,不就是通体的白色吗?况且这些马本是皇家养在边城的,白色种类比较少,配种出来的货色也都很一般。   白若兰却觉得特别新鲜,忍不住来回来去的抚摸白马,还主动和它说话,问道:“你有名字吗?不如跟我姓,就叫白白吧!”   黎孜念有些听不下去,旁边侍卫纳闷的盯着主子,等候吩咐。   良久,黎孜念依然没有打断白若兰,任由她和白马沟通感情,完全忘记她还可以再挑一匹棕马。   滴答滴答、欧阳灿的马走了过来,说:“小叔,你们在干嘛呢。挑一匹马有这么费劲吗?”主要是黎孜念性子应该是快刀斩乱麻的人呀!   黎孜念尚未应声,白若兰扭头回话道:“你等一下又如何了!”   欧阳灿挑眉,扫了一眼她的白马,说:“这马还不如旁边那个好!”   白若兰嘟着嘴巴,懒得和他争执,望着白马茫然的眼神,说:“没关系,白白,我就喜欢你。”   ……   白马摇了摇头,抖了抖身子。   白若兰吓一跳,目露惊喜道:“莫不是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黎孜念无语的开口,说:“走吧。你拽着它绳子太紧了,它不舒服。”   “啊?”白若兰一怔,急忙松开手里的绳子,摸了摸马上那一摞格外顺溜的毛,轻声的说:“白白不疼不疼,我没注意到呢。”   ……欧阳灿翻了个白眼,催促道:“白若兰,再不走我们不带你啦。”   “走啦!”白若兰尝试抬腿,发现有点够不到,本能的看向黎孜念。   黎孜念脸色一沉,难不成他不但要送马,还要送她上马呀!   白若兰脸上一热,说:“小叔叔,你让你的人帮我一下吧。”   黎孜念随便扫了一眼,有人过去跪在地上,供她踩着上马。白若兰脸颊红扑扑的,坐在马上看向那名侍卫,真心道:“谢谢!”   侍卫诚惶诚恐,吓得都不敢起来了,急忙应声:“这都是晓得应该的。”   白若兰干笑一声,两腿夹了下马肚子,命令白白小跑起来。   白若兰生长在边城,家里约束又少,自然小小年纪就会骑马,但是祖母紧张她,生怕独孙摔着,所以白若兰骑术并不高超,家里但凡和危险扯得上关系的动物都被祖母暗中处理掉了。若是欧阳灿不来,估摸着她还摸不到马呢。   白若兰心里高兴,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两只手揪着缰绳,还忍不住去摸白马的身体。白马莫名扬了一下前蹄,似乎在表达自个的不满,吓了白若兰一大跳。   黎孜念也惊了,只好放慢速度等着她,淡淡的说:“你跑步的时候喜欢别人揪你头发吗?”   白若兰目光暗淡,委屈道:“我没揪它呢,真的只是轻轻摸了摸而已。”   有她那样专门缕着毛长的地方摸吗?笨死算了!   黎孜念本来想嘲讽她两句,目光落在白若兰失落的脸上,一张圆鼓鼓的脸蛋此时好像憋了下来,没精打采,仿佛对刚刚获得的白马不满她感到特别难过。   他莫名其妙的就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好一会,黎孜念见白若兰没有最开始的欢乐劲儿,主动道:“骑几圈就要回去了。”   白若兰一愣,这才发现他们家来人催促他们三个孩子回去午饭了。   考虑到玩不了一会就要离开,白若兰急忙加快速度,去追欧阳灿了。黎孜念抬起头,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她迎着朝阳,明亮的阳光洒落下来,落在那一头梳的简单的墨黑色发髻上,泛着点点金光。她整个人都落在阳光里,浑身上下散发着好像是……嗯,温暖的味道。   黎孜念摇摇头,一个笨丫头罢了,没必要深思什么。他想起刚刚种种,唇角撇了下,真是有些令他无语的丫头啊,傻呆傻呆!   边城马场普遍养高大的进贡烈马,白色极好,都是杂/种所配。他奔着真心补偿的心意,叮嘱人挑了三匹上好的棕色良驹带过来,没想到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挑了一匹很差劲的白马,还是母的!果然是都只看外表的肤浅动物……   黎孜念心里看不起归看不起,冷漠的唇角却不自觉的扬起来。   他坐直身板,摸了摸自己的爱吗,到:“走吧,我的晨曦!”   一声驾~黎孜念亲手养大的西域烈马晨曦仿佛是憋了好久,立刻撒欢似的朝着太阳飞奔而去。   三个人玩了一会,便在李嬷嬷亲自来催的压力下打道回府。   白若兰玩疯,脸上满是汗水。绣红急忙拿出手帕给主子擦拭干净,额头处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帘随意背过脑后,将白若兰珠圆玉润的鹅蛋脸颊露出来,配上又黑又大的眼眸,可爱的像是个肉团子,白嫩嫩的皮肤任谁看了都想摸一把。   她跳下马,仰起头笑嘻嘻的回头去看欧阳灿,说:“表哥,我家白白刚才很厉害吧!”她的白白一点都不比表哥和小叔叔的马匹跑的慢呢。   欧阳灿嗤之以鼻,他不过是哄着她玩罢了,总不能真让这丫头后面狂追吧。若是把白若兰摔了,他娘又要唠叨他!   黎孜念尚在马上,他低下头,对上白若兰娇笑的脸颊,莫名愣了片刻,然后扭过头,不再看她。一个臭丫头,若不是今日第一次登门,为了表示礼节,他才懒得陪她这么半天。   白若兰见欧阳灿不理他,小跑到黎孜念马前,轻轻的摸了摸他马匹的鬃毛,说:“小叔叔,你刚才叫它什么,晨曦吗?真是好温柔的名字!”   ……黎孜念头快爆了,什么时候这丫头又跑前面晃来了。   欧阳灿见黎孜念不耐烦,想到虽然和几位皇子都沾亲带故,但是君臣有别,圣人的儿子有几个脾气好哒,不过是做给外人看,都是一群难相处的人罢了!   他怕六皇子发作白若兰,插嘴道:“小叔,我们家兰姐儿倒是还挺爱亲近你。”   啊?白若兰一愣,心里暗道,她哪里是想亲近他,不过是突然想起貌似还差一匹马没给她呢。她总不能上来就要马吧,自然是先捡人家爱听的说了。   黎孜念怔住,低头仔细看了一眼白若兰。   这女孩年岁不大,脸上带着稚气,此时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凝望着他。一双墨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泓清水映衬着他冷漠的样子,但是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说出来的话里带着一抹孩子气,很温柔,又不失天真。   莫名的,黎孜念心底扬起一抹柔软……   他垂下眼眸,淡淡的说:“嗯,它是晨曦,是我亲自接生的一匹小马。当时晨光凸显,突破了天空远处灰暗的余白,我就叫它晨曦了。”   白若兰哦了一声,倒是有些诧异小叔叔给她解释的如此详细。   她摸了摸晨曦,望着晨曦的眼睛说:“没想到小叔叔还是你的奶娘呢!”   噗……欧阳灿差点笑出声。   黎孜念心底的善意立刻烟消云散,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他要崩溃了。   白若兰脸颊一红,她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向黎孜念,说:“那个,我的白白是很不错,但是我的棕棕呢。小叔叔答应给我的棕棕稍后让人直接送到府上吧。”   ……   “我就不挑了,总之小叔叔送给我的肯定不差哈!”   白若兰好像是一只小狗似的讨好的笑着,她的双颊晕红,水嫩的容颜满是娇憨顽皮的神韵。   黎孜念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三个孩子回到府上的时候,发现白府大门口堵了好几辆马车。   欧阳灿和黎孜念骑马,很容易的就进了府,白若兰是马车,所以在门口命人去寻外院管家。绣红眼睛发亮,挺了挺胸脯小声道:“姑娘,最前面的是城主夫人,后面的是长房邢氏。真是巧了,都打着看望老太君的名头,怎么前几日不来呢!”   白若兰嗯了一声,靖远侯府何等门第,自贬身份上赶着巴结的人多了去了。估摸着姑父登门的事情被谁知晓传了出去。往日里白家亲眷虽然敬着六房,但是骨子里并不是很看得起他们一家人。毕竟父亲身上没有官职,一切都是靠姑姑高嫁罢了。   其实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像姑姑这般在意娘家的儿媳妇也不多。偏偏老侯爷豁达,真拿他们当正经亲戚相处,更不时捎话照顾她的父亲,所以全家才有了如今这份富贵。白若兰的吃穿用度,大多数是姑姑每年从京城派人送过来的物件,其他房的姑娘们都比不得。   她听李嬷嬷说过,年轻时祖母过的不如意,没有孩子傍身,六房还颇为穷困。后来祖父去世,若不是为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祖母差点没撑过去。所以母亲面对祖母的挑剔,依然不愿意冲撞祖母,就是不想让父亲为难。毕竟在父亲和姑姑眼里,祖母是世上最不容易的娘亲了……   管家开了后门,白若兰一行人绕道进府,换了身衣服就立刻去给祖母请安了。因为来客多是女眷,老太君作为长辈不好赶他们走,于是便留了午饭。白若兰分别给城主夫人,大伯母请安,然后和堂姐们坐在一起。她回头扫了一眼,看到欧阳灿和小叔叔有堂兄陪着在另外一桌。   白若兰这一桌有城主之女夏楠,她主动挪了身子靠过去,小声说:“夏楠姐,我刚去骑马了。”   夏楠见她偷笑的样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小心被你娘亲和祖母知道,到时候定会训你。”   “我不怕,这次是表哥和小叔叔带着我的!”白若兰突然发现跟着李念玩挺好的,因为他是长辈,出了事儿都怪他。   黎孜念没来由打了个喷嚏。   “小叔叔?”夏楠偷偷去看了一眼,说:“是不是就是欧阳灿旁边的那个男孩?”   白若兰点了点头,道:“嗯,他娘亲是老侯爷的表妹宁氏,所以我要叫他叔叔。可是实际上他才和姐姐一般大。”   夏楠哦了一声,突然发现对方看过来,脸颊不由得一红立刻低下头,柔声道:“欧阳家的男孩女孩感觉是一个俊美模子刻出来的,不过是女孩偏柔,男孩更刚毅罢了。”   “俊美?”白若兰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远处那桌,无法理解道:“我爹那才是俊美吧,他们两个冷冰冰的,哪里美了。”   夏楠顿时无语,白家爹爹是长得好,可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是一点都不男人。所谓男人味,她是没法和现在的白若兰说清楚的。   “你们在议论谁呢?”插话的是白若兰的堂姐白若曦,大房嫡次女,排行老四。白家虽然有七房,但是并未分家,孩子们加起来有二十多个,白若兰行九。   白若兰扬起下巴向后面翘了翘,示意白若曦看过去。   白若曦一愣,发现那不是哥哥所在的一桌吗?   她顿时脸上一热,责怪道:“坏丫头,居然聊外男!”   这次她和庶姐白若笙陪着母亲邢氏登门,其实是特意带来给白容容相看。倒不是说要说给欧阳家,而是因为她哥哥早就过了县试,虽然尚未考中举人,但是父亲和母亲都不打算让哥哥好像父亲一般掌管白家庶务。全家一心供哥哥读书,争取早日考中做官。好像二房伯伯那般,彻底走出去。   所以,她娘亲有意在京城为她寻亲,日后能和哥哥互相帮衬照顾。   她心里多少有几分娇羞不好意思……   至于带着庶姐白若笙,那是因为庶姐是白府第一个孩子。通房丫环比正妻先生下孩子,这种姨娘谁敢留?所以白若笙的娘亲很早就去世了,恰逢白家老祖宗身体越来越不好,想让孩子陪着,便养了庶姐几年。   老祖宗去世后,庶姐守了孝,她母亲不敢太过苛责这位庶长女,本是寻了一户富裕人家想让她嫁过去当正房夫人,没想到庶姐却是不愿意。还哭着和娘亲说宁可为官妾,也不愿意嫁入商人妇。   邢氏心底一百个不耐烦,他们白家长房管着白家庶务,在外人眼里又比富商好哪里去?她心底善良才会容下一个庶长女,没想到倒是养出了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庶女想做妾,嫡母会拦着?但是邢氏又怕影响自个嫡出孩子的婚事儿,索性想寻世子夫人帮忙,远嫁算了。   日后是死是活都是这庶女自个作的……   白若兰和夏楠白若曦打趣聊着,偶尔还打闹几下。白若笙始终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她今日穿的一身绿色长袄裙,勃颈处的碎花映衬着她的脸颊越发白嫩,侧脸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柔美的细长型眼眸,分外的美丽动人。   白若曦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小声道:“她乐意装脱俗美女就让她装好了,我们继续聊自个哒。”   白若兰是独生女,她对庶出姐妹没有偏见,但是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她特别排斥男人纳妾。若是说夫君在外奔波辛苦,就可以和其他女人生孩子,那么好吧,女人生孩子也很累哒,甚至九死一生,那么她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是不是也能不被介意呢?   白若兰被自个想法都吓了一跳!这种话要是说出来,她会先被她娘拍死!可是既然男人无法接受,干嘛女人就必须大度的说无所谓!   还是她爹真男人,这辈子就爬过她娘的床……   小姑娘们愉快的吃完一顿午饭,便被拉到长辈面前问话。夏楠和白家长房姐妹两个人主要是在白容容面前晃晃,白若兰为了避免姑姑拉着她而忽略另外三个女孩,特意站在后面。后来坐在一旁的长房夫人邢氏拉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揽,笑道:“有些时日不见,我们兰姐儿生的更水灵了。”   白若兰双颊微红,眼睛却是笑眯眯的样子,一点都不害臊。她爹娘都生的貌美,她自然不甘其后的会是个美女啦。   老太君见白若兰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乐得合不拢嘴。他们家兰姐儿就是纯粹,不像其他姑娘,性格扭扭捏捏,虚与委蛇,小小年纪都和大人似的玩心眼儿,她着实不待见。   白若兰不喜欢被邢氏双手圈起来,寻个空隙奔向祖母怀抱。   她回身打量邢氏,心底升起一抹厌弃。   大伯母看着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算计,有一次,大伯母来探望祖母,居然带着娘家侄子,非常不合体统。白若兰玩性虽大,却只亲近姑姑家的表哥们,因为她能感觉得出,欧阳家的表哥们真的把她当成小妹妹般对待,没有其他的想法。   邢氏越看白若兰越是满意,不由得想起家里的侄子。邢氏出身苏州书香门第,往上倒着数五代,也曾是圣人封赏的侯爵。但是随着每一代的世袭递减,待邢氏父亲那一代便已经是平民了。   她爹兄弟几个人都只会读书,不事生产,祖父去世后没了爵位俸禄,一家子日子过的越来越凄惨。否则,她一个江南书香门第出身的嫡出小姐,为何会远嫁边城,夫君还不曾考取功名。她嫡亲的妹妹最后被父亲嫁了个皇商,目的就是要供家里男丁读书,考取功名后还要为其花银子打点官路。   几十年过去了,家里比她出嫁那会好上太多,两个侄子先后中了举人,来年就要进京赶考,若是考下功名,配白若兰岂不是绰绰有余?这件事一年前她便和老太太提过,老太君并未表示反对。毕竟士农工商,江南书香门第邢家配白家六房足够了。   白若兰是六房独女,老太君和世子妃的心肝宝贝,日后嫁妆必然不会少,一想到日后这些都会冲到他们邢家库房之中,邢氏便觉得自个是娘家的大功臣,眉眼笑开了花。   白若兰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大伯母眼里的精光意味深长。她玩了一上午,有些累了,瞥见几位姐姐还在和姑姑回话,便借口送祖母回房休息,率先离席。   白若兰安顿好祖母以后,决定不去前堂寻姐妹们了。反正他们都是来讨好姑姑的,她就不和他们一起争宠了。白若兰和绣红走在青石板路上,旁边的杂草上覆盖着一层薄雪,尚未化去。   绣红哎呀一声,郁闷道:“姑娘的针线包落在老太太的房里了。”   白若兰一怔,说:“还想着下午继续给熙宁姐姐的配饰做针线呢。”   “奴婢这就回去取!”   白若兰刚想说算了,绣红已然小跑着离开。真是……好在自家庭院,这条路又是每日必走,非常熟悉的路,白若兰也不甚在意的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道女子的惊呼声落入耳边,白若兰蹙眉的垫脚望过去,远处拱门外面似乎有人摔倒了。这处拱门的前面是大路,临着湖边,若是摔倒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不掉入水里就成。   她本想径直走过不出拱门,余光不小心瞥到一个熟悉的衣摆……   咦,这不是小叔叔吗?他才入府就被人迎去吃饭,并未换衣裳。那么摔倒在他面前的姑娘……居然是她的庶长姐白若笙!   白若兰没来由的脸颊微红,这都什么烂桥段,给白家丢脸就算了,小叔叔是姑姑公婆亲眷……娘家人如此不靠谱,回头风言风语被传回靖远侯府,姑姑的脸面往哪儿放!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白若兰顿时特别生气,她决定亲手拎着白若笙回屋里,别到时候小叔叔左右为难再被个狗皮膏药似的庶女黏上,恶心死她姑姑算了!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小叔叔似乎一点都不为难。   她的腿脚在拱门处停下,只听到黎孜念不冷不淡的嗓音,说:“这位姑娘,你挡着路了。”   ……   那道平静冷漠的声音里,隐隐藏着一股石破天惊的气势,白若兰莫名就懂了,于是有些不敢往前冲过去。   她本能后退,踩到了一块石头,差点摔一个马趴,索性一动不动,躲在拱门后面了。小叔叔那种敢对女孩动粗的冷面书生,她刚刚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倒在地上的女孩低眉顺眼,表情不为黎孜念的冰冷所动摇。   她身为庶女,从小到大遇见的冷脸还少吗?白若笙咬住下唇,右手覆盖在腿上,用力往上一拉,竟是露出嫩白的脚腕,她故作娇柔的轻喊一声,说:“劳烦小叔叔扶我一把。”   黎孜念皱眉,这姑娘脑子没被摔坏吧。她有什么资格让他扶她?若是扶了,她挂在自个身上是不是还要亲自送她就医。本以为漠北民风淳朴,这才到白府第几天?就遇到这种事情!   白若笙双颊红晕,她的额头生出汗水,若不是听说嫡母有意让她做商人妇,她还不至于如此迫切,更何况眼前的男子真好看……她瞧瞧抬眼扫了一眼黎孜念,心头更热了几分。嫡母不为她打算,她总不能任由别人“糟践”。   欧阳灿是六房姑姑嫡子,她不敢冒犯,但是眼前的俊俏男孩是表亲,姑姑总不能眼看着娘家女孩被欺负不管吧。   她等了片刻,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上前一步的意思。她怕黎孜念就这么走了,退一步道:“不然叔叔帮我寻个丫头来可好?”   黎孜念冷哼一声,真是庙大了什么和尚都有,他随意一招人,旁边突然多了个侍卫。   白若笙愣住,她本是想随便来个白府丫鬟也好,坐实两个人难以说清楚的事情,但是却不想被个没地位的下属碰身子。   “主子。”侍卫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黎孜念说话。   黎孜念盯着白若笙羞红的脸颊,沉声道:“把她扔水里,小心别弄死了。”   “属下遵命。”   侍卫毫不客气的拎起白若笙,一扬手就扔进旁边的湖里。白若笙傻眼,连叫喊都忘掉,只觉得浑身冰凉,咕隆咕隆喝了好多水。   春节前的湖水都结了冰,她想要钻出水面,发现落入了旁边有碎冰的地方,满是阻力。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掉的时候,侍卫又把她拎了出来,容不得她喊一声救命,又给扔了进去。   侍卫面无表情,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他们家主子何等身份,居然沦落到被一个边城望族庶女算计的地步!侍卫越想越气,来来回回折腾了白若笙好几次,直到有人路过,他才彻底救她上来,扔给一名丫鬟,说:“这位姑娘跳湖了。”   丫鬟大惊,急忙感谢他,然后喊人来抬走昏迷的白若笙就医。   白若兰目睹一切,表情骇然,她望着奄奄一息的美人堂姐,只觉得胸口一阵恶心,哇的就吐了。   黎孜念发现了她,眉头皱起,说:“谁?”   白若兰生怕对方认为她听墙角,她扶着拱门墙壁蹭着出来,小心翼翼的说:“小……叔叔。”   哇的一声,她又回头吐了一下,太恶心了。   黎孜念面容冷峻,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若兰脸色苍白,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她简直是不打自招,望着小叔叔铁青的脸颊,白若兰怕了,哭腔道:“我本是听到堂姐摔倒的声音,又看到你也在,怕她缠上你就主动过来了。我们家嫡出的女孩才不像她似的不要脸,她是长房庶出的姑娘,和我姑姑没半点关系,你切别误会我姑姑。”   黎孜念没想到她开口说了这样一番话,倒是着实没有发火的理由。但是一想到白若兰刚刚从头到尾都亲眼目睹,心里莫名有点糟心。   白若兰生怕他也把她扔湖里教训,委屈的说:“真不好意思,小叔叔是客人,你才来我家一日,就遇到不开眼的冒犯你,都是她的错,我不会和任何人讲的。就好像上次的事情,我……我都不说,我发誓!如果我骗你,我这辈子……这辈子就嫁不出去好了。”   什么烂誓言……黎孜念见她口不择言,小脸蛋被吓得花容失色,字字稚气却带着几分真心,便懒得同她计较,说:“好。一言为定。”   白若兰很是郁闷,她随后说的他居然还当了真。嫁不出去这个承诺,会不会太重!   祸从口出,白若兰后悔极了。   她的唇角沾着食物残渣,黎孜念难得好心的提醒她,说:“你嘴上有东西。”   “啊?”“哦。”白若兰不甚在意的用袖子一抹,然后又愣了片刻,她会不会太女汉子了。急忙又从怀里掏出手帕,慢慢的擦拭一番,连她自个都觉得多此一举。   她小心的去偷瞄黎孜念,发现他却是笑着的,轻轻扬起的唇角划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好像是冰山融化,不那么寒气逼人。   “我要去静雅苑。”黎孜念开口道。   白若兰怔了下,应声道:“那你走错路了。你和灿表哥的住处在旁边的府邸,同白府后院隔了一个小庭院。原本那处房子是二伯家的,但是姑姑回娘家省亲,又带着你和表哥,族里怕招待不周,二伯父他们又不住在老家好些年,便将他们家离我家最近的院子并过来打通,专门用来招待贵客。”   “呵呵。”黎孜念冷笑一声,说:“原来如此。”他刚才出来时候有一名府上小厮特意给他领路,如此看来那小厮有问题,竟是把他领到了白家姑娘面前。   白若兰很是聪明,见他如此就知道哪里有问题,说:“可是被谁算计了。你怎么跑这里来哒?”   黎孜念挑眉,没想到这么笨的白若兰还能问出这种话,说:“没关系。我也习惯了。”   白若兰张着嘴巴,小声说:“你习惯了?莫不是你在家里也经常遇到这种……特殊情况吗?”她给他往后院方向引路,忍不住八卦道。   黎孜念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白若兰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叔叔也没那么可怕了。一个可以将勾引他的女孩子往湖里扔的主儿,莫不是以前受过这方面的算计,还被酿成大祸?   “你们家……”白若兰才开口,又谨慎的闭上。   黎孜念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有些好奇她要说什么,道:“问。”   ……   白若兰有些不好意思,结巴的说:“你们家庶女很多吗?”   在她看来,正经嫡女谁干得出这种事儿?   ……   黎孜念沉默,他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腹部,现在伤口还有隐隐的疼痛,但是这疼痛万不及他心里的难过。当刺客的箭真的毫不犹豫的刺入他的胸口时,他才清楚的知道,他是有可能会死的。好像坠马后昏迷不醒的四哥,什么都可以发生。   母后和父皇如今已然是箭弩拔张,毫无退路可言。若不是南边要打仗,那份被拟好的要斥责靖远侯的折子不会被压下来。   他视圣人为父亲,圣人却视他为靖远侯府的外孙儿,终是无法心甘情愿的将大好河山留给皇后所出的儿子。父皇和母后的隔阂,在几十年的沉淀下,已然无法在回到最初。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看谁先下这地狱!   白若兰发现小叔叔心情似乎不好,气势低沉,安慰他道:“没关系,庶出的永远比不得嫡出。这是大黎律例,反倒是嫡出的真和庶出的去较劲,有些失了身份。”   黎孜念见她言辞真诚,不由得心底一暖,顺着刚才的话说:“我家里姨娘比孩子们还多……”   原来如此,她以为他是反感庶出的孩子,才会那般安慰他,没想到还有他爹的小妾们?   白若兰蹙眉,很是抱不平道:“那你娘好可怜,遇到了你狼心狗肺的爹爹!娶了那么多小妾们,真是害人害己。”   黎孜念忽的有些想笑,他盯着白若兰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浑身上下莫名的轻松起来。他还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吐槽他爹……狼心狗肺。   偏偏他觉得这个成语用的特别好!   白若兰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上午小叔叔送他的翡翠坠子,说:“既然如此,你在家里过的也不大好吧,难怪过年你爹都不让你回家。这坠子看起来蛮贵,我还给你。”本来坠子的花样就难看,图案有些面目狰狞,她一点都不喜欢,现在见识过小叔叔的手段,她决定少和他牵扯为妙。   白若兰深知拿人手短的道理,更何况对方还送了她两匹马。   “要不然,那匹棕马……我不要了。”这句话白若兰说的有些艰难,心里都快流泪了。   黎孜念微微怔住,仔细的看着白若兰。她眨着眼睛,稚气的脸颊咕嘟嘟,娇嫩的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光滑,好像一块上好的美玉,令人爱不释手的想要抚摸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一点点的让六皇子成为忠犬,然后兰姐儿不要他。好不~~~~   求作收:   坑品好,日更三千的乖乖作者求收藏专栏~^_^      ☆、第15章   黎孜念冰冷的目光忽的变得柔和,白若兰仿佛见了鬼,以为他要面子不肯收回去是怕被人知道!于是主动替他宽慰道:“小叔叔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祖母和姑姑的。你日子过的艰难,就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我可是家中独女,想要什么爹娘都会依着我!”   黎孜念望着她一心为他着想的样子,不由得扬起唇角,说:“你可是嫌弃那翡翠吊坠不好看?”   “啊?”白若兰愣住,急忙道:“怎么可能,我好喜欢的,小叔叔给的我怎么会觉得不好?”她那里敢说不喜欢!万一不招惹到小叔叔,他把她扔水里怎么办。   白若兰至今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都会心有余悸。   白若笙这次看走眼,不是长得好看就会怜香惜玉的。男人的皮面是最靠不住的。白若兰心里猛的就浮现出这么一句话。她自个吓一跳,这才意识到自从那场梦以后,她看待男人总是有些偏激,甚至是梦中女子偶尔的呢喃,都会出现在她的心里。   最终,黎孜念也没有收回那个翡翠吊坠,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家丁,白若兰总算解脱了。她思前想后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娘亲,否则若真让白若笙丢了姑姑脸面,祖母还是会寻娘亲的错。   上房屋内,隋氏给夫君换衣裳,道:“你喝了酒,真不睡一会吗?”   “前面离不开人。妹夫还在呢,如今城主夫人和大嫂都算是来过了,午后才是一场硬仗。随着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咱们家门槛到不了明天就会被踏平的。”   隋氏嗯了一声,说:“那真是辛苦夫君。”   “不辛苦。”白崇礼意味深长的盯着妻子,小声道:“晚上你多慰劳我一下就是了。”   隋氏脸颊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   “对了,灿哥儿那孩子不错吧。”   隋氏怔了下,道:“看起来是个好孩子,可是靖远侯府门第太高,我不放心兰姐儿高嫁。”   “你怕什么,门第再高,容妹也是灿哥嫡出的母亲!”   “这倒也是。不过你不在的时候,大嫂经常来咱家。貌似和婆婆有了共识……”   “大嫂邢氏?”白崇礼皱眉,说:“她不会是为她娘家侄子谋划吧。”   “啊,夫君好聪明,据说就是呢。有一次她侄子来漠北玩,还特意来拜访过祖母。当时兰姐儿还挺不高兴,跑过来和我讲居然在祖母那见到外男。”   白崇礼皱起眉头,道:“邢家门风不错,几个孩子都很上进。他们家本是家道中落,所以银钱上捉襟见肘,否则当年大哥也娶不到邢氏。邢氏现在看重兰姐儿估摸着是奔着嫁妆和容妹来的。据我所知邢氏的兄弟们都是很重礼教的人,后宅门风严谨,不曾听说宠妾灭妻的事情发生在他们家,所以这两年才有起势的风头。可是读书人难免迂腐,咱家兰姐儿骨子里性格太野,我又没有官职护她,若是兰姐儿远嫁江南,我们都看顾不到,受了委屈找谁说?”   “夫君说的是,我就是告诉夫君这件事情,至于兰姐儿的姻缘,我是都听夫君的。”隋氏温柔的嗓音软绵绵的,拂过白崇礼的脸颊,如沐春风。他望着妻子低眉顺眼的样子,一股满足感溢满胸膛,他忍不住捏了下妻子腰间,小声道:“就喜欢你这副样子,好像我是天下间你最看重的一切。”   隋氏无语,望着丈夫孩童般的言辞,放低声音道:“你是我的夫君,岚馨一辈子的依靠,兰姐儿敬重的父亲,我不听你的听谁的?”   白崇礼越听越舒服,差点就舍不得离开温柔的妻子了。   “娘~”一道软绵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白崇礼立刻站好,不再和妻子腻味,笑道:“小祖宗来寻你了,我去前堂待客。”   “嗯,夫君放心,后面一切有我呢。”   白崇礼和白若兰走个对脸,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说:“今个大家都会很忙,你记得帮衬娘亲。”   “女儿遵命!”白若兰吐了下舌头,笑嘻嘻的应声。   白崇礼向院门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过头,定定的看着屋内扑进妻子怀里的女儿,他这辈子唯一会用生命守护的两个人,妻子和女儿。   想到女儿的婚事儿,白崇礼攥了下拳头,当年他也曾想下场考试,却因为生病被娘亲埋怨。   除此以外,他也深知,这世上谁都可以参加科举,唯独他、不成。可是若无官职,又该如何护着妻子和女儿,此次南边战事刚起,他是否该去寻一个前程。南边不是京城,“他们”还会阻拦他吗?   隋氏吩咐人给白若兰煮了梨水,说:“听说你上午跟着表哥去骑马了?姑娘家怎么这般淘气,你都多大了,表哥多大了,还管人家李念要马来的?”   白若兰娇憨一笑,端着水杯喝了一大口,道:“绣红和娘亲嚼舌根吧!”   “别先怪丫鬟,我真要好好和你谈一下了。若兰,你眼看着就过了十二,是大姑娘了。灿哥儿把你当妹妹疼爱,但是你总是要有分寸的。男女七岁就不同席,否则名声上有亏损的都是女孩子。”   白若兰见母亲认真,心里多少有几分委屈,说:“娘亲,家里也没有人陪我玩……”她眨巴着眼睛,这些年来之所以和表哥亲近,还不是他们肯带她玩。   隋氏一怔,望着女儿闪着泪光的眼睛,她心疼的把孩子揽入怀里,轻声道:“都怪娘亲没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其实娘亲舍不得说你,也不是就此让你远着灿哥儿,但是骑马什么的还是算了,否则你祖母比娘亲还提心吊胆。”   白若兰乖巧的嗯了一声,说:“若兰知道了。我不骑马了就是……”   “好孩子,多喝点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玩一天出那么多汗,必须要补充水哦。”   “好的。”白若兰在母亲身上蹭了一会,说:“娘亲,大伯母家的若笙庶姐……”   “我听说了,好端端的姑娘,干嘛跳湖,还跑咱家来跳!估摸着这孩子被嫡母逼的太紧。”   “啊?”白若兰惊讶的看向母亲,这又是什么情况。   “若笙醒了,说是因为你大伯母要把她许配给商贾之家,她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所以跳湖。”   白若兰顿时涨见识。白若笙没能勾引成功小叔叔,还不忘记把嫡母坑了。   隋氏抚摸着孩子的额头,说:“这就是没有娘亲的孩子,唯有用性命生死去搏个未知的将来。娘亲之所以待你父亲情意深重,就是因为他只要我一个人。兰儿,你听好,这世上什么都可以忍让,唯有床榻之侧不允许他人窥视。否则等你后悔,连哭的墙角都没有。男人心不比女人心眼大,若是让别人住进去,那么你迟早会被赶出来,你的孩子,呵呵,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再千真万确不过。”   隋氏目光深远的望着窗外夜色,想起当年自己是家中嫡长女,却要给一户边城人家做冲喜娘子,若不是老侯爷许诺护她刚出生的双胞胎弟弟性命,她又如何咬牙嫁过来?   话说回来,现在想起当年,老侯爷会选中她,莫不是因为她娘亲生了双胞胎吗?可是也正因为这对双胞胎,她的娘亲血崩离世。   她看起来普通的夫君,到底是何德何能让靖远侯操心?   如果不是深知白崇礼和老侯爷长得一点都不像,她都快怀疑夫君是欧阳家的私生子了。   白若兰浑身一僵,莫名就觉得娘亲所说极是。她记得梦里的女子,起初也和夫君恩爱异常,后来还不是因为没有子嗣,主动允许后宫开了选秀,这才闹成夫妻隔心,彻底再回不到最初。   梦里的女子娘亲去得早,必是无人教她这些吧。   白若兰眼圈一红,心口处堵得慌,她拱进母亲怀里,声音颤抖的说:“娘亲,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隋氏哑然。   “我害怕你不在了,我害怕爹出家,我害怕遇到那个男人,我更害怕成为皇后。”   “傻孩子,瞧你说的,你以为皇后是好做的?咱们什么人家,怕是连送你进宫选秀的资格都没有,还皇后娘娘呢。嗯,我的若兰娘娘?”   白若兰双颊红晕,面对娘亲的调侃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这辈子能否有机会进京都说不好呢,还当皇后!她一定是魔怔了,赶明个就去烧香拜佛!   “娘亲。”白若兰开口,望着母亲慈爱的目光,终是没有将看到的事情告诉她。还是她私下去查,到底谁将李念带到白若笙面前吧。否则还要和娘亲解释一大堆,到时候一句没说清楚,又被数落。   隋氏望着女儿苍白的面容,心口一阵发疼,她安抚的摸了摸女儿的背脊,轻声承诺:“兰姐儿,你是我和你爹心里最珍贵的人儿,我不会轻易离开你,我还要给你生个弟弟保护你,还要看着你披上红色的嫁衣十里红妆送你,我们更要努力护你不被未来的夫君欺负半分,我的兰姐儿,唯有你幸福的生活下去,我和你爹的人生才圆满,否则死都不瞑目。”   “胡说八道,不许轻易说生死!”白若兰闷声道,脸上早已经被泪水覆盖。   她现在有爱她的爹娘,未来肯定会有护她的弟弟,她不害怕,一点都不害怕,那个残忍的梦终将会离她远去,她不是“她”,谁也不许将他们一家三口轻易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白若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咕噜一声,她摸了摸肚子,感觉好饿。绣宁见她动了,递给她温水,没一会娘亲就走了进来。   “母亲。”白若兰唤她。   隋氏坐在床边,说:“你出了好多汗……”   白若兰浑身发热,道:“嗯,我也感觉到了,竟是昏昏沉沉睡了那么久。”   “还好意思说?定是上午骑马着凉了。现在天气多冷,稍微出点汗就容易发热。好在我下午灌了你一锅梨水,感觉汗是发出来了,病便好了大半。”隋氏久病成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背脊。   “娘亲想的真周到呢!”白若兰娇笑的奉承。   “哼,那也要多注意休息。近日家里会来客较多,你呆在后院别乱跑。”隋氏认真道。   白若兰翻个身,趴在床上,任由隋氏亲手为她按摩脖颈,整个人又有些昏昏欲睡。   咕噜……肚子又叫了,她瞥了下唇角,说:“娘亲,我想吃肉。”   “嗯,吩咐锈红亲自下厨去做了。然后让大夫稍微看下,饭后熬些中药调理身体。你这孩子就是太贪玩,正好寻这个理由彻底休息几日吧,也能躲开前院的应酬。”   白若兰也觉得身上有些不太爽快,乖乖的嗯了一声。   隋氏望着小猫似的女儿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什么触摸着,忍不住又揉了揉孩子的背脊,道:“先吃饭,然后吃药,再洗个澡,早点睡吧。”   “遵命,母亲大人!”   “坏丫头……”隋氏探下头亲了白若兰发丝一下,说:“我要接待女眷,你给我老实几天哦。”   “若兰知道了!”   入夜后,白若兰给父亲腾地儿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泡在木桶里蒸了一会,便收拾好趴回床上,吩咐道:“绣宁,帮我捏脊。”   绣宁手法好,没一会白若兰就又困了。人一身体不舒服就想睡觉。   咚咚咚。   绣红进门,说:“主子,李公子身边的大丫鬟墨雨姑娘来访,我说您病了,她把东西留下来。说是李公子道白日里身上没带东西,所以就把那枚吊坠给姑娘了。他回去命墨雨查了包裹,又送来一串好看的链子,当是见面礼。”   白若兰没反应过来李公子是谁,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不就是李念叔叔么。他那么穷,还想着再给她送礼,她哪里敢收。   “我不要,稍后让人换回去。”   “可是姑娘,您叫李公子一声叔叔,这不算长者赐吗?”   现在长者也怪不值钱的……白若兰吐了下舌头,在心里吐槽了两句。   “是什么呀。”她没精打采的扭过头,说:“拿给我看看。”   绣红将托盘放在床头,带着几分抱怨道:“李公子看起来挺不好相处,他身边丫鬟脾气也不小,拿给我这个感觉好像咱们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其实姑娘都懒得要!”   白若兰回想起来李念对白若笙的手段,浑身打了个寒颤,说:“别人家丫鬟如何咱不管,做好自己最重要。”   “姑娘说的是。”绣红见白若兰不愿意深究,没有继续讨没趣。   这是一串白色象牙手串,嫩白色抚摸起来质地极好,价值不菲。市面上基本没有这玩意,因为大黎没有象牙,这种动物貌似是西域那边的个别种族养的,谁都没见过,只知道这是贡品。若不是有一年姑姑送来过一个象牙吊坠,她都不知道这白不拉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看起来普普通通,也不晓得有什么可骄傲的。若我说,都有些送不出手!”绣红抱怨道,心里对墨雨刚才施舍东西似的态度特别不满,   “罢了,我不喜欢白色挂件,连着上午那块图腾吊坠一起收起来吧。”白若兰随意吩咐道,她想起什么,问道:“你们没和后院丫鬟聊聊,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李念叔叔是哪里人士。”   此次姑姑回娘家,除了带欧阳灿表哥居然还着老侯爷亲戚一起省亲,听起来怪怪的。按理说姑姑姑父不是这般不妥当的人。家里毕竟就她一个女孩,若是只有灿表哥住下还说得过去。   “京城出身呢。”   绣红闷闷的说:“姑娘!您不知道那个什么墨雨姑娘有多么气人!我刚才去厨房给您闷粉蒸肉的时候,听到几位厨娘婆婆都在抱怨他们。挑三拣四,也不知道要住几日,还半日里就折腾出小厨房,怕他们家主子没有夜宵吃。最主要的还嫌弃咱们灶不好,食材也要挑最新鲜的紧着他们家主子,然后才是白府。这哪里像是来人家做客的样子!”   ……京城啊。   白若兰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说:“罢了,你同客人置气干嘛。姑姑早晚要陪姑父回老家过年,最多就待半个月。京城来的人,不都自认为高人一等,看不起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东西,他们愿意折腾就折腾去,一切以姑姑的旨意为主。姑姑若不说话,你们就给我闭嘴。”   绣红一愣,见主子完全是维护李家公子那头,心里多少有些委屈。   白若兰无语的扫了她一眼,道:“绣红,你跟我那么多年,我待你如何?前阵子我病着,可是听人说你编排姑姑不是来的?你这话在我看来确实是对我和我娘衷心,可是若被人抓到把柄,那就是诛心的罪。你娘亲是我娘陪嫁丫头,你若出事儿,我娘第一个撇不开关系。姑姑是姑姑,但是在外人看来更是靖远侯府的世子妃,别说你一个丫头,就是官家小姐,除非是不想活了,才敢非议世子妃!”   “姑娘,我……”绣红脸颊一热,说:“上次夫人重病,您又醒不了,我……”   “都过去了。我既然敢和你说这话,便是已然压下去,但是切记祸从口出。至于李念叔叔那头,你也说了他身边丫鬟眼高于顶,明知道这里是姑姑娘家还敢如此,姑姑又不说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家有这个实力!笨死了,别人乱嚼舌根我懒得管,你别给我往枪口撞!”李念对她堂姐都敢直接扔河里,何况是个丫头?   绣红浑身一哆嗦,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白若兰有些困乏,说:“有闲工夫不如帮我想想还什么礼给李念叔叔合适?我可能真是风寒,你们退吧,我想睡觉。”   两个丫鬟急忙称是,今日本是绣红守夜,不过绣宁怕她毛躁不放心,坚持睡在外屋。   入夜后,她起身来到白若兰床铺旁边,发现主子满头是汗,急忙吩咐人倒水给她擦拭身体一番。然后丑时寅时各起身一次确认主子状况,卯时再看,白若兰额头的温度已经没那么热了。   绣宁所做,白若兰虽然不全知道,却也晓得半夜有丫鬟起来给她净身。   清晨,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向绣宁,说:“昨晚你辛苦了。”   绣宁惶恐,说:“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嗯。这几日家里事儿多,没我吩咐都别出院子了。”   “姑娘,前院嬷嬷送来一封信,是骆家姑娘写给姑娘的。”绣红手里捧着一封信,迈步走进来。   “熙宁姐姐?”白若兰微微怔住,骆熙宁生辰不过再有七八日,到时候大家自然会见面,难道还有什么要紧事情寻她?   白若兰打开信函一看,内容极少,主要是想约她明日出去白鹤茶社一见。除此以外,骆熙宁还叫了夏楠一起赴约。   白若兰面露犹疑,没有做声。   绣宁蹙眉,说:“姑娘大病初愈,反正过几日就能见到骆姑娘了,此次不如回了吧。咱们府上事情多,总不能对骆姑娘随传随到。”   白若兰咬住下唇,郁闷的说:“熙宁姐姐从小护我,她明知道生辰日快到了,却要提前约见我,想来定是有什么事情的。”   小时候,白若兰一直属于能吃能喝偏胖体质,再加上他们家只有她一个孩子,性格有些霸王,肯和她一起玩的小女孩不多。包括夏楠和堂姐们,也大多数是九岁以后,在大人们刻意的引导下渐渐玩到一起的。唯独骆熙宁,算得上她真正的青梅竹马小伙伴。   白若兰叹了口气,回想起上次见面熙宁姐姐眉宇间那散不去的忧愁,心里多少有些难过。但愿她二哥能够坚持住,千万别在成亲前闹出什么事端才是。   次日,白若兰一早赴约。   白鹤茶社距离白府不远,没一会就到了。她跳下马车,直奔雅座。   雅座内,此时只有骆熙宁一人,白若兰有些纳闷,问道:“夏楠姐姐还没到吗?”   骆熙宁一怔,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白若兰,眼眶瞬间就红了。   白若兰吓一跳,惊讶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骆熙宁本就生的柔美,身材纤细,此时两眼微微下凹,虽然上了妆加以点缀,却依然显得憔悴。她抿着唇角,哽咽道:“若兰,我的婚事儿……怕是会生变了。”   白若兰无法置信的望着她,说:“怎么可能!”   “我和白敬宁的婚约全边城的人都知晓,若是生变,岂不是要逼死我算了。”   白若兰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熙宁姐姐,你先不要着急,一点点和我说。婚约乃是双方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岂能说变就变的?就算是退婚也要走好几个步骤要走,难不成白家二房做了大官,就真不把老祖宗当年定下的承诺当回事儿了?”   骆熙宁泪流满面,她两只手抓着白若兰的胳臂,双肩颤抖的哭着,说:“我怎么这般命苦,本是要和二房大郎做亲,当初据说是都交还了生辰八字,大郎高中,便默不作声,换成敬宁哥。我当他是个好的,没想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你讲吧。”   骆熙宁吸了吸鼻头,哭着说:“前几日你大伯登门,同我爹在书房说话,没多久我爹便大发雷霆将你大伯赶走。然后就唤着我娘亲去给祖父请安,回来后娘亲神色不对,我隐约觉得心慌,再三请求娘亲,她才和我讲了实话。原来是敬宁哥一日醉酒,做下错事儿,和他表妹左澈心有了首尾。事发后你大伯发急件给山东二老爷一家,没想到得来的回信是让白敬宁立刻娶了左澈心!”   白若兰听得目瞪口呆,她那日就觉得二哥和左澈心有些暧昧不明,只是但凡她想象力丰富,也完全无法相信,堂堂吏部尚书左大人的嫡出孙女,如此不自爱!   左澈心到底是多猴急,才会如此抢了她堂哥,这里面会不会有误会啊。   骆熙宁抹了下眼泪,自顾自的说道:“我就是想不通,左澈心身家背景那么好,又长得漂亮,干嘛要赖上白敬宁?”   “这种事情,确实一个巴掌拍不响……”白若兰附和道。   “若兰!”骆熙宁突然两只手用力抓住白若兰的手,说:“你姑姑从京城来,定是知道左澈心的对不对?她是不是在京城出过什么事情,所以才特意来边城躲着?”   白若兰怔住,其实她也怀疑左澈心的动机,但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和姑姑表哥套话……   左澈心是京城高门嫡女,犯不着必须嫁给她二哥!更何况敬宁哥有婚约在身,婚前两个人就发生首尾,若不是二哥母亲是左家小姐的嫡亲姑姑,怕是根本不会帮她们遮掩,还明媒正娶进门,真以为骆家人都死了吗?   这种德行有失的女子难道不是只能做妾!   “若兰,你一定要帮我。我人言轻微,父母虽然爱我却更看重家族利益。我若不是走投无路,不会向你求救。”骆熙宁可怜兮兮的望着白若兰。   白若兰咬住下唇,说:“就算是问出来了,你打算如何。”   “总是不能让她这般轻易就成事儿。”骆熙宁眼底闪过一抹恨意,说:“其实我爹娘也有寻人去打听,可是京城来回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的路程,都不如你姑姑家来的消息快。可惜你没有表姐妹,按理说这种八卦女孩知道的会多一些。”   白若兰眉头紧皱,安抚她道:“我尽量吧……”   良久,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谁也没说话。   “熙宁姐……”白若兰开口,说:“如此说来,我大伯是去解除婚约的?”   骆熙宁冷笑,道:“若是只解除婚约也就罢了,偏寻我家一个错处,冠冕堂皇的解除婚约。”   白若兰无语,这倒是大家族的作法。坏名声这种东西,都是往别人家里扣的,否则白家女儿尚未嫁娶的那么多,总不能因为白敬宁就都变得没法说亲。   “事已至此,若是给白家留面子,哪怕我忍下来让左澈心做妾,于骆家都并非不可行。偏偏你二伯母欺负人,一点于骆家的愧疚之心都没有,上来寻骆家不是解除婚约。还回信斥责白敬宁,让他给左家姑娘一个交代!”   白若兰尴尬的低下头,说来说去她也是白家人呢。   当下最好的结果是白敬宁和骆熙宁婚约不变,左澈心敢做下这下贱事儿,就在大婚后抬妾便是,双方家族面子都能过去,唯独左家难看。可这里是天高皇帝远的边城,消息滞后,若是左澈心一辈子不回京城,谁知道她的死活?   如今骆家寻左澈心的不是,也不过是为保住这段婚约。毕竟解除婚约后,女方名声受损严重,骆熙宁日后很难再说个好人家……   白若兰不晓得自个如何同骆熙宁分开,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来气。   去年春天,敬宁哥,熙宁姐,他们一大群人还出去踏青,彼此调侃,当时郎有情妹有意,众人都觉得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时熙宁姐姐脸上灿烂的笑容,敬宁哥哥似有若无的宠爱目光,仿佛是这春日里最美好的暖阳,拂过每个人柔软的心田,至今令她记忆犹新。   不过半年,二哥就彻底变了。   娘亲说的没错,关于男人,不能让一分。   “姑娘回来啦,可是用过午饭。”丫鬟出面迎她,白若兰心事重重,吩咐道:“让绣红和绣宁进屋陪我说话。”   没一会,端着脸盆的绣宁率先出现,恭敬道:“姑娘出去一天,洗洗吧。”   白若兰嗯了一声,一边洗一遍问道:“想好给李念叔叔的回礼了吗?”   绣宁沉默片刻,说:“姑娘,他辈分大,给您见面礼是应当的,其实您不回也成。”   白若兰摇摇头,说:“我想回!”她可不想占李念便宜,现在有了骆熙宁的事情,她更觉得有必要同对方搞好关系,顺便和李家丫鬟沟通下“感情”。   “他是辈分比我大,可是也没道理给我两三份礼呀?所以我要还给他一份,再给他的丫鬟们挑几串链子送过去。”   绣宁一愣,静听主子是否有其他吩咐。   “李念叔叔身边丫头高傲,兴许别人未必愿意搭理他们,但是你要多过去看看,别让咱们家失了礼节。另外,若是可以和丫鬟多说话,你便多和她打听下京城的事情。比如前阵子从京城来白家二房过年的左家嫡出姑娘,为人如何?我今年要老和她碰面,帮我打听一下,省的我这不好的脾气再和人家闹矛盾,徒增笑话。”   绣宁虽然觉得古怪,却依然应允,道:“奴婢遵命。至于给李公子的礼……”   “把去年姑姑送我的那个象牙吊坠,送他!礼尚往来,咱也算不亏欠这位李叔叔。”   绣宁去了一趟后院,回来时候都到了傍晚,她面色古怪的看着白若兰,说:“姑娘,我照您吩咐去做了。”   白若兰一听,眼睛亮亮的问道:“可是有何收获。”   绣宁踌躇,说:“姑娘,你为何要打探左家姑娘的事情?”   白若兰一怔,沉脸道:“你莫不是还想训自家主子!”   “姑娘息怒,是在是奴婢打听到的消息有些……骇然。”   这么严重,白若兰倒是惊讶住了。她连绣红都给轰出去,独独留下绣宁,问道:“什么情况?”   绣宁踌躇,说:“今日再见到墨雨姑娘,她态度和昨日简直是变了个人,热情的我都承受不住。我将链子送给她,她直接说不敢收,还是我再三说这是姑娘赏赐,她才收下。对我所问的事情,也都是事无巨细,弄得奴婢都觉得过意不去。”   若是能让绣宁这木头人都觉得不好意思,可见对方热情之隆重。   “关于左姑娘,墨雨姑娘说……”   绣宁脸颊红晕,竟是有些说不下去。   白若兰纳闷,道:“快点说啊。”   “左姑娘来边城寻医不过是幌子,实则是在京城犯了事儿。据说是冒犯了贤妃娘娘李氏。”   白若兰若有所思,当今最受皇帝宠爱的娘娘便是这位贤妃,出身镇国公府李氏,育有五皇子。   “当然,这都是表面看到的,实则……实则是她和五皇子发生感情上的纠葛。偏偏贤妃娘娘已有属意的未来五皇子妃人选,于是左姑娘感情上受到伤害,又不甘心,一直要死要活,家里怕闹大了就赶紧将她送到边城。本是拜托二夫人立刻寻个人家另行嫁娶的!”   原来如此啊。白若兰耳朵嗡嗡作响,五皇子五皇子……   白若兰如今最听不得皇上两个字,怎么没事儿打听个左澈心,都可以和皇子扯上关系呢!她挥手打发绣宁离开,提笔久久无法落下,到底要如何和熙宁姐姐交差呀!她可不敢说皇子们的八卦!   另外一处府邸,黎孜念练剑后回到书房,见到桌子上的小木盒,问道:“这是兰姐儿送来的?”   墨雨心里一惊,主子极少唤谁姐儿,莫不是对这位穷乡僻壤的小姑娘还另眼相看不成!   好在昨日主子特意询问她六房姑娘是否有话捎来的时候留了心眼,今日急忙纠正自己的态度,没有酿成大祸。   “回禀主子,是白若兰姑娘派人送来的回礼。”   黎孜念没说话,他打开木盒,粗糙的手指按着象牙坠子上下摩搓了一会,说:“可有话说?”   墨雨垂下眼眸,恭敬道:“她的贴身丫鬟同我打听左澈心的事情,奴婢知无不言,如实相告!”   “嗯,知道了。”黎孜念淡淡的说,目光却依然落在吊坠上没有离开。真是有够敷衍他,这东西一看白若兰就不曾碰过,表面的那层膜都没撕开,指不定从哪个箱子底挖出来送给他。   想到此处,他的唇角忍不住轻轻扬起,笨丫头,讨好人心都不会。想他在京城的时候,不过是一个眼神别人就会识趣的把最珍贵的东西送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白若兰思索再三,决定还是要给骆熙宁回一封信。熙宁姐姐此时正是精神最煎熬的时候,她就算无法如实相告,至少要把知道的简略告知。   左家姑娘和五皇子的流言,都是从墨雨嘴里道听如说,她拿不准真假,不敢冒然非议皇家,反倒是害了熙宁姐姐。   最后,白若兰给她回信:我从一名京城来的小丫鬟口中得知,那位姑娘在京城名声据说是有瑕疵,具体详情并未打探出来。你暂且放心,一切尚有转机,等骆叔派去京城的家丁回来后再行商榷!   信函送出去了,却迟迟未收到骆熙宁的回信,白若兰心里也有些郁闷,莫不是熙宁姐姐认为她没有真心帮她打听吧。   眼看着骆熙宁的生辰宴即将到了,娘亲却告诉她,此次骆家打算借着熙宁的生日,宴请姑父。随之而来的效应就是很多达官贵人都表示出要出席的意愿,于是本是姑娘们的聚会,上升到了骆家招待靖远侯府世子爷的宴会。   骆氏此举难免有向白家族长施压的意思。他们骆家好歹是本地大户,天高皇帝远,骆家二老爷官运亨通,二夫人背后是三品大员的爹爹,但是都是远水解不了近火,不能说随意欺负骆家这地头蛇。若是白家继续逼人太甚,骆家不会无动于衷,一味忍让。   白家大伯是族长,掌管白家要事的提议和决策权。关于白敬宁的事情,白若兰感觉父亲尚不知晓。也可能大伯觉得甚是丢人,不好闹到世子妃面前,便琢磨待靖远侯府一行人离开后再解决。   眼看着骆家老爷将此次宴会按照最高级别筹办,白府上的客人们总算少了许多。白若兰每日生活同往常一般,早上陪祖母,下午陪祖母,午后陪娘亲,晚上回屋看书,其余抽空时间做手工。反正她上次偷偷去茶社见骆熙宁被母亲知道,将她禁足,不允许出府。   白若兰闲的在自个院子里除草,绣红和绣宁亲手帮她。她实在是闷坏了,所以才想动动身子。晌午的暖阳落在身上,她出了点汗,微风迎面袭来,说不尽的清爽。   她推开院门,沿着湖边走了几步,半闭着眼睛,扬起下巴吹吹风。   啪的一声,她感觉后脑被什么戳了一下。   白若兰吓一跳,环绕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   噗嗤一声,她抬起头,入眼的是仰躺在树干上,浑身带着一股慵懒气息的李念。他今个把头发束在脑后,露出玉面白净的容颜,眼睛眯着,唇角带笑,倒是同记忆中的冷面叔叔有些不一样。   白若兰蹙眉,不快道:“你刚刚拿石子扔我?”   黎孜念一怔,望着白若兰为了表达愤怒,皱起来的脸蛋特别愉悦,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   白若兰无语,太没节操,还有脸承认!   她决定回院子,不搭理他。   “兰姐儿!”黎孜念突然跳下来,正好落在白若兰身前,吓了白若兰一跳,她脚下没站稳,前倾的身子往黎孜念的怀里扑了过去。   她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两只手最终抵住黎孜念的胸前。她有些惊魂未定,良久才意识到她和小叔叔李念的姿势有些诡异,她猛的想起庶姐下场,整个人好像猫似的刺溜一下后退好几步,着急道:“我没站稳,你别误会,我可没想故意对你投怀送抱!”   黎孜念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今天的白若兰穿着简单,奶白色的夹棉襦裙,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因为刚刚干过活,头发有些松散,墨黑色的长发毫无规律的披在脑后,整个人显得乱糟糟,除去一双雪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外,没有一点值得人称赞的女孩样儿。   偏偏他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劲,刚才竟是没有用力推开她。   反而有些眷恋那突然袭面而来的清新味道,好像这蓝蓝的天,纯净的云,还有那枯黄了却洒满大地的小草,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属于眼前姑娘的味道,清新自然。   有那么一瞬间,黎孜念就是特别信服白若兰说的话,她确实不是那种女孩。   白若兰被李念看的发毛,双颊红晕,恼羞成怒的说:“喂,你干嘛这样看我!”她知道自己现在定是非常狼狈不堪的,可是李念也不能这般明目张胆的鄙夷她吧。   白若兰觉得自己被欺负,脸上表情特别丰富,她置气似的捡起一块石子扔过去,说:“还给你,让你扔我!坏人!”然后拎着裙摆往旁边小路上跑去。   黎孜念被她的反应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白若兰越跑越觉得丢脸,她干嘛要跑呢?明明是李念吓唬她,她才不小心撞进他怀里啊。再说……她在李念叔叔眼里,应该算小孩子吧!   可是小孩子也会要面子,白若兰觉得今个自己非常没面子!   接连几日,白若兰闷在院子里哪里也不去,一心给骆熙宁准备礼物。她本来想要亲手为骆姐姐做一串腰间配饰,后来觉得熙宁姐姐太倒霉了,于是让人去佛堂求了转运珠,打磨了几个小配饰做成一个三绕手串。   白若兰越看越喜欢,捧在手心里爱不释手。   绣宁见状,忍不住捂嘴浅笑,说:“姑娘这么喜欢,改日奴婢亲手给姑娘做一串。”   白若兰娇憨一笑,道:“不是啦。只是觉得自己做的真好……平日里都是你们做针线,我第一次弄串,就串的这般好看呢。”   绣宁无语。他们家姑娘真是心宽体胖,自我满足和认同感超强的。   转眼间,骆熙宁的生日到了。这一天是边城大日子,边城附近的好多达官贵人们不顾路途遥远,连日赶路来参加骆家宴会。漠北地处偏远,靖远侯就是土皇帝,更何况他有三个外孙皇子,若说这江山会易主给其他人家的外孙谁都不信。   近几年,随着皇帝年长身体每况愈下,朝中反对靖远侯家的声音越来越少,这或许也是圣人极度反感欧阳家的根本原因。他还没死呢,很多人已然悄然站队。   圣人在位近四十年,早就习惯一手遮天,眼看着臣子生出其他心思,他更觉不甘心,一心为贤妃李氏所出的五皇子铺路!   他是皇上,他让谁当太子,谁便是太子!至于皇后欧阳雪……老皇帝就呵呵了,他的大儿子和三儿子的死就拜皇后所赐。否则年长的皇子为何只有嫡出的三个孩子活下来?当年他一心对付李太后的娘家,这才任由靖远侯做大,没有顾忌这妖妇的手段!   如今皇后对皇帝的感情早就在圣人对美女们的宠幸中破裂……   圣人算旧账,他记得住是皇后当年为上位所作出的肮脏事情,却忘记了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是谁下嫁给母妃早逝的弱势七皇子,还甘愿为侧妃。是谁一次次主动帮他抵挡太后娘娘的刁难,是谁舍命相救为他挡剑,是谁携靖远侯府一百多条命为他谋事,又是谁也曾经温柔似水过,同他花前月下,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当年有多爱,如今便有多恨!若不是一定要将这渣男和贱人们挫骨扬灰,皇后娘娘欧阳雪不会硬撑着到今日。终有一日,她让整个后宫为他陪葬。   不是都离不开皇帝,都对圣人爱的死去活来,非你不可?   那么继续去阴间守着吧……   白若兰预想到今个骆府门前定是车水马龙,人潮涌动,所以她早早便出门,提前去找骆熙宁玩。此时,骆熙宁的院子里已经有了两三个小伙伴。   夏楠一眼看到她,主动迎上前来,调侃道:“今个起得蛮早呀,一看你这几天伙食不错,脸上又有婴儿肥了,胖兰兰!”   白若兰本能的捏了捏脸蛋,说:“有吗?我还觉得瘦了些呢。不过无所谓啦,祖母和娘亲都说我年纪小,先长身体重要。”   白若兰故意挺了挺胸,夏楠从她的胸围落在自个的上围上,忽的生出惭愧感,说:“你上次给我的方子我回去试了,但是还是没有变大……”她年岁大了,已经开始意识到上围的重要性。   白若兰见她失落,分析道:“会不会是木瓜选的不好?我们家的木瓜都是南边运来的。”   “啊,这还有讲究?”   “谁知道呢。你晓得我外祖父家在南域,虽然娘亲身体不好,我们一直没回去过,但是过年的时候都会收到节礼!又快春节啦,改明个我给你送些过去。”   “好吧,那谢谢胖兰啦。”夏楠甜甜一笑。   白若兰捏了捏她的手心,甜甜的安慰道:“其实没关系。你看我爹娘,感情到了自然觉得你哪里都好,没有感情,胸再大也没无用。夏姐姐生的这般好看,还怕日后夫君不满意吗?”   夏楠脸上一热,总之是和白若兰没法说清楚,至于白若兰娘亲,胸本来就很大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嫡女对上,黎孜恒名字改成黎孜念。。。。^_^   ☆、第19章   白若兰等着围绕在骆熙宁身边的女孩子们都散开,她才跑上去,将怀里的礼物好像珍宝似的捧给骆熙宁,甜甜的说:“我亲手做的。还有西菩寺的大师开了光的转运珠。姐姐带上它,凡事必定会否极泰来,再见曙光。”   骆熙宁一怔,望着白若兰瓷娃娃似的可爱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她打开木盒,当场带上,说:“谢谢你,若兰,我很喜欢呢。”   白若兰见她欢喜,心晴也愉悦起来,说:“你瞅那颗绿燧石,是不是搭配的特别恰到好处。”   骆熙宁见状,心头一笑,道:“恩,都是若兰妹妹设计的吧,很漂亮。”   白若兰扬起下巴,好像是一只刚吃饱的懒猫儿,心满意足道:“我第一次上心设计手串,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你啊!”骆熙宁挠了下白若兰鼻尖,道:“还能再低调点吗?瞧这得意样子!”   两个人嬉笑打闹一阵,又迎来几位姑娘,白若兰让骆熙宁去应酬,自个躲在角落里吃甜点。   骆家如此盛宴,白家姑娘们却没有来,这或许是因为骆熙宁的婚约,白家怕骆氏当众打脸,索性只让长房夫人邢氏出席。   她此次带着亲生女儿,白若曦。如果不是因为世子妃要登门,邢氏也想躲了这次宴会。   白若曦见到白若兰,立刻扑过来,她正愁没人说话。白若兰唤了一声二姐姐,见她心情不好,脸色发黑,便不再作声。   白若曦拉着白若兰吐槽,说:“你听你娘说了没,我庶姐的事情。”   白若兰一愣,点了点头,道:“知道一些。”   “哼!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臭不要脸的白眼狼!我娘亲看在她曾经为祖母守孝的份上,一直给她嫡女的吃穿用度,还想捧她一个庶女去做管家夫人!结果呢!她明明是自己不检点勾搭男人,事发后没讨到便宜还敢反咬一口,竟是连世子妃都知道了呢!”   白若兰一阵恶寒,看来白若笙的事情虽然能瞒住她娘亲,却很难逃过邢夫人的火眼晶晶。   “她是什么料我娘亲能不知道吗?真真是气死人了!”白若曦憋了好久,其他人也没法说,她怕白若兰误会,特意言明。   “我娘不是那种逼庶女跳湖的母亲!”   “嗯呢,清者自清,二姐姐你别生气了。”每个姑娘都不希望母亲莫名背上坏名声吧。白若兰突然有些同情二姐姐,若是事情放在她身上,她恨不得亲手抓花白若笙的脸!贱人,敢诬陷我娘!白若兰被自己彪悍的内心惊到了。   此次骆家宾客众多,因为有世子妃的缘故,大多数男客都带来家眷,妇人们扎堆凑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就变成家长里短,你孩子什么样子我孩子多大年岁的相亲宴。   世子妃的儿子欧阳灿还有京城来的李念他们是不敢奢望的,但是借着世子妃的嘴巴称赞下自己的儿女,那么拿到外面就是一番谈资,再能出点风头,次日就可以名声远扬。   比如前院,不知道是谁了解到世子爷好射箭,酒足饭饱后决定举办一个小型的射箭比赛。世子爷喝了酒,正好兴致高扬,立刻允了下来。世子何等身份,自然不能说参加比赛,但是拿起别人备好的弓箭比划一番,那心里也是非常畅快舒适的,更何况周围一片叫好恭维的声音。   老人家玩完了,便想着要孩子们试试。   骆家和几个本地大户趁机拿出奖赏,让他们正式比试一番。世子爷高兴的合不拢嘴,白容容在后院听说后脸上一抹宠溺的笑容,说:“这一路从京城赶路回来,我们家那位定是觉得手痒了。”   夫人们急忙附和世子爷宠爱夫人,这才亲自陪着妻子回娘家。   白容容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她和丈夫夫妻恩爱多年,家里也再无其他女人,不由得有些得意。   其他妇人心里却有算盘,尤其是带着男孩赴宴的人家。   不知道自己孩子是否会参加比试?能拿到什么彩头不?万一入了世子爷眼呢?边城尚武,基本都会让男孩学些功夫强身健体,不做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以大家听说前院有比试,顿时变得兴致勃勃!直念叨世子爷是性情中人,还没有架子,好接触,可以和大家玩到一块!   白若兰听说前面有比试,心里痒痒,她望着其他小伙伴,发现大家都时不时的把目光落在墙外一院之隔的方向,彼此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红了脸颊。   突然,远处一名黄色襦裙丫鬟急速跑来,喊道:“姑娘。”   骆熙宁一怔,皱起眉头,说:“怎么这般慌乱,万一冲撞到小姐们该如何!”   小丫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气喘吁吁道:“奴婢错了。”   “恩,有何事儿?”骆熙宁问道。   “是世子妃的吩咐,她说把射箭比试搬到后院的空场,旁边搭个简单坐台,允许姑娘们去看。”   ……白若兰傻眼,她这深得她心的姑姑呀。   虽然大家心里都想去关注,可是冒然前去毕竟有失礼教。若是世子妃的意思,倒也说得通,要是觉得害羞,就都带上纱帽便是。   最终大家故作矜持一番,一个不拉的全部前去后院观看。男孩乍一看坐台上蹦出来这么多姑娘,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脸红脖子粗,这一切情景落在世子爷眼里,只觉得好笑。他和妻子何尝不是从年轻时候走过来的?   白容容感受到丈夫欧阳风的目光落在自个身上,不由得双颊微红,柔声道:“盯着人家干嘛。”   欧阳风心头一热,说:“只是想起了咱们当年,你第一次看我,我……就是在射箭场上。”   白容容立刻晓得他在说是什么。当年她成亲前曾偷偷去参加过狩猎大会,听说她未来的夫君会参加这场盛世,她便一心寻找着欧阳风的位置。那时候的夫君器宇轩昂,英俊潇洒,骑在马上的样子英姿飒爽,一眼便令她折服,从此芳心相许,对这桩姻缘满意的不得了。   “讨厌!”白容容见他又揭她老底,娇笑道。   “其实我早知道你来看我,早上换了好几套骑射服饰,最后还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真的吗?”白容容仰头看他,心里甜蜜的不成。   “恩,后来光想着让你觉得我好,却没注意到你的样子!”   “怎么,若我丑你还不要我啦?”白容容佯怒。   欧阳风一把攥住她的手,说:“反正爹说我必须娶你,你注定就是我的。”   “哼!”白容容撇开头冷哼,手掌却反手握住夫君。她的夫君欧阳风性格柔软,其实并不算很优秀的欧阳家弟子,但是却待她极好,包容她的小性子。比如今日,若是其他夫人,谁敢轻易把姑娘们带出来溜溜?偏偏他的夫君就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   因为丈夫和公公的维护,白容容的日子确实轻松无比。她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总之傻人有傻福,有公公和夫君护着谁也别想欺负她。   白容容扫了一眼旁边坐台,小声说:“搞不好昨日还妹不识君,明日就多出好几段姻缘。”   “你呀!”欧阳风无语的摇摇头。   “儿女情长嘛。”白容容发出银铃般的浅笑,还是家里好!这里民风淳朴不像是在京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憋死人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更是悲剧,也不晓得后宫那群女人到底怎么长的,肠子弯弯绕,实在令她不喜欢。   没一会射箭比试就开始了。   参与人数众多,大家认为淘汰制比较好。因为临时起意的比试,准备自然不是万分充足,欧阳风大手一挥,我们就比射靶心吧。   有人问道,若是射中的位置差不多,如何决断高低?   欧阳风认真想了下,说:“容容,你觉得呢?”   白容容踮起脚尖,附耳说了两句,欧阳风不停点头,道:“那就看谁的射姿好看……恩,更加专业吧。”   噗嗤,这是什么规矩,有妇人心里偷笑,却又觉得世子爷性子真好说话。   漠北虽然是欧阳家的地盘,但是边城是犄角旮旯中的偏僻之乡,所以大家并没有什么接触到靖远侯嫡出子嗣的机会。   姑娘们却觉得这样很公平呀。他们才不管射术是什么,完全是看哪家的儿郎模样俊俏,骑马拉弓谁更英俊潇洒,至于射中没有……鬼才关注呀。   远处,黎孜念和欧阳灿陪坐在欧阳风的旁边。他的目光本能的扫向远处坐台,话说有几日没见到那个笨丫头了,也不晓得是否还在和他置气。   女人心海底针,明明是白若兰撞进他的怀里,他不推开她已经很豁达了,反而还被埋怨,真是难以理解,她到底在气什么?   没太费劲,他一眼捕捉到白若兰站起来的身子。   一阵寒风,吹掉了她的纱帽,她笨拙的捡起来,嘴巴一张一合的在和旁人争辩什么。看嘴型好像是在说:“到底是谁‘肤浅’,我这是最看中比赛过程,根本不在乎胜负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下章出来~   其实兰姐儿和白容容性子很像。   如果丈夫和公婆宠着帮忙铺路还能幸福,但是若是做皇后那真是死路一条。   属于自己给自己挖坑的……   因为梦的预警,兰姐儿也不断在成长,相较于梦里的女子。至少要学会自我反思,我很少写重生后必须报仇的故事,不是写不来,而是认为这世上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上辈子是天真白莲花这辈子就能成为心机婊掌握一切。一个巴掌拍不响,错误永远不可能只发生一个人身上。如果无法面对自己的错,那么重生不重生意义不大。还是拎不清的人。   性格决定命运,养成一个好的性格和人品,不管遇到任何困境,你都愿意相信可以挺过去。三观不正,始终认为自己幸福的前提是别人必须不幸福,这种人也就在小说里才能一手遮天吧。姑娘们,爽文看看即可,回归生活,我们首先要做好的是自己!^_^   ☆、第20章   白若兰此时确实正在被姑娘们调侃,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落在漠北皇商徐二少徐乘风的身上时,眼睛都冒着光。   “若兰,你稍微矜持一下,好么!”骆熙宁一把拉住她,命令她坐下。   白若兰脸蛋红扑扑的,说:“小徐身材很不错嘛!他貌似会进终选的!”   骆熙宁无语,目光看向场下正中的男孩,道:“徐二少有点本事儿,上次我哥哥曾说他很可惜,一心想去考武举。但是家中继母压着,总是不愿意他太出众。这次难得世子爷亲临边城,他自然想博个头名,让世子记住他。”   哎,又是一个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故事!   白若兰曾经不觉得如何,现在却莫名感慨良多,自言自语的说:“以后我再也不欺负徐二了。”   骆熙宁莞尔一笑,说:“你可千万别不欺负他,到时候徐二又胡思乱想睡不着觉。”   白若兰纳闷,说:“他胡思乱想什么?我不欺负他,他应该高兴呀。”   夏楠无语,感觉白若兰就是一只大蠢猪。她摸了摸白若兰的后脑,说:“好好看吧,姑娘,没觉得咱们徐二很冷峻刚毅,玉树临风吗?”   白若兰怔了下,望过去。   午后的暖阳落在一排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郎身上,兴许是因为前几轮的比试太过紧张,许多人的脸上都冒着汗水。徐乘风索性脱掉袄袍,单穿了一件内褂,露出精壮有力的臂膀,他高昂着头,用力拉开弓,面容冷峻,背脊挺拔,姿势非常标准,隐隐透着一股大将之风。   “感觉是和平日不太一样呀。”白若兰眯着眼睛笑了,回头看两个好姐妹。   夏楠已经懒得再多说什么,骆熙宁也摇摇头。感情的事情,永远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白若兰明显对徐二没意思,完全是小女孩新鲜看男孩肌肉的模样。日后徐二有苦受呢……   她有一句话并未和白若兰说透,徐二之所以想要去考武举,也是想更能配上白若兰。徐家再富,就算是做皇家生意还是摆脱不了商户身份,白家六房虽然普通,却背靠靖远侯府。他们几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包括敬宁哥哥。只是如今徐二和若兰尚有赤子之心,她心底的二哥却是在诱惑面前,背叛当初的誓言。   有些时候,骆熙宁心里会特别羡慕白若兰,家里那么多人爱她,父母从不约束她自然成长,还有位高权重的姑姑姑父做靠山,更有青梅竹马的少年郎情有独钟。为什么她就那么倒霉呢!   骆熙宁摸了摸手腕处若兰送给她的转运珠手串,闭了下眼睛。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她不会就此罢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白敬宁和左澈心……   徐乘风赢了,进入终选。他长吁口气,听人说左边看台处有女眷观战。这里是骆家府邸,想必熙宁姐姐和白若兰肯定在座。他刚刚心里紧张,不敢去看他们,此时不负众望进了终选,忍不住去寻找那个微胖的身影。   白若兰看到徐乘风最后一箭直串靶心,蹦起来叫了声好。嗓音未落,身后就被骆熙宁一揪,按住在座位上,说:“白、若、兰!”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笑眯眯的看向场中,她发现徐乘风在看他们,举起手摇了摇,打了招呼。白若兰在边城也算是半个知名人士,夏楠和骆熙宁对望一眼,摇了摇头。小胖丫头如今已经长成可爱的花样美女,偏偏自己一点大姑娘的意识都没有。   徐乘风脸上火辣辣的发热,他立刻回过头,不敢再去看坐台了。兰姐儿貌似瘦了,前阵子白若兰生病,他几次想去看他,可是两个人非亲非故还男女有别,最后托骆家姐姐代看,后来因为兰姐儿昏迷不醒,老太太拒了任何人的登门拜访。连骆熙宁都见不到人……   谢天谢地白若兰无事儿!   若不是白家姑姑回娘家省亲,他早就缠着骆家哥哥姐姐拉兰姐儿一起出来玩了。   白容容瞥见看台处侄女白若兰目光炯炯的样子,吩咐身边丫鬟换她上来主座。   白若兰在别人一片羡慕的目光里,来到正中的坐台,甜甜的和姑姑姑父问好后,一把被白容容拉入怀里说话。   “兰姐儿,看的可高兴?”白容容宠爱似的捋了捋白若兰的发丝。   白若兰小脸红扑扑,笑着应声,说:“真好看。”她感受到一抹锐利的目光盯着自个,往前探头一看,正好和李念对上,急忙撇开头。想起来上次不小心投人家怀里,脸上染上一抹红晕。   黎孜念见她在长辈面前露出几分小女孩的害羞,不由得一愣,目光仿佛被什么粘住似的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莫名其妙的定定的看着她。   欧阳灿此时也看向表妹,倒是没有注意到黎孜念的反常。   一阵北风袭来,吹起了白若兰墨黑色的长发。   她的纱帽被姑姑取下,露出饱满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娇嫩如花的容颜,以及一脸清澈懵懂的神色,虽然尚未长成国色天香,却浑身上下散发着说不清楚的味道。   “我的小美人儿……”白容容越看越喜欢,言辞多了几分宠爱。她的夫君无语,说:“夫人,你家姑娘来了,你就彻底的忽视为夫啦。”   白容容浅笑,抱住侄女亲了一大口,说:“若站着不累,就在姑姑怀里看可好?”   白若兰哪里敢拒绝呢,她扬起唇角,嗯了一声。发现好多人都盯着自己看,她特别不好意思的软绵绵道:“姑姑我还是带着纱帽吧,他们都看我。”   这话甚是童言,世子爷率先笑了,看向白若兰的目光也带着几分长辈的宠溺。   “我的傻姑娘!”白容容望着她纯真的样子,更疼了几分。她和夫君感情虽好,却在生了两个孩子后肚子一直没动静。她多么希望可以有个像白若兰似的女儿呢。   白若兰垂下眼眸,心里特别得意,她可不觉得自己傻,她还指望着姑姑帮她娘亲和祖母之间缓和关系呢,所以姑姑是必须讨好的人。她可真聪明!   白容容从背后圈着白若兰,指着远处说:“我刚才看你很激动呀。”   白若兰嗯了一声。远处是终选,一共有六个人入围。   徐乘风发现白若兰正对着自个,想起这许久未见的小妞子,他的脖颈处都成了紫红色。他刚才太热把棉袄和外衫都脱了,会不会太不得体?兰姐儿会怎么看他呀。   白若兰想起徐乘风在家里的处境,她回过头小声和姑姑说:“右边第二个是我的好朋友。”   “啊?”白容容扭头看过去,发现这个男孩正是刚刚夫君说不错的孩子。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若兰,小声道:“你们有多好?”   白若兰一怔,说:“就是从小就认识。我和骆熙宁手帕交,他和熙宁姐姐的哥哥关系好,总是带着我们一起玩。但是他在家里处境不好。”   “处境不好?”   “恩,他娘亲去得早,现在的娘亲是妾氏扶正。偏偏还生过庶长子,所以对他多有打压。我们平日里玩在一起,挺为他抱不平的。”   白容容眉头一皱,意有所指的说:“商户多是没法和咱们这种门第相比较。太没规矩,小妾扶正做管家娘子实在是可笑。放在正经人家就是笑话,我看他爹也不是明白人。”   白若兰哦了医生,说:“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我也没有兄弟姐妹,本是当他是哥哥呢。”   白容容仔细打量白若兰神色,没见害羞,一颗心才算放下来。她可不希望宝贝侄女看上个商户人家的小子。她还想把兰姐儿一辈子留在身边呢。   “既然如此,他若是真有本事儿,我会考虑让你姑父给他个机会。正巧南边战事将起,此次筹军的管事儿是欧阳家的几个孩子,总是可以寻到事儿做。”白容容垂下眼眸,小声的说。兰姐儿难得有朋友,对方既然是男孩,谨慎起见能送多远送多远,还能满足兰姐儿心愿。   她可不信白若兰同她特意提及这孩子,会没有私心。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开心道:“姑姑您心真善!”   噗嗤……白容容笑了,宠爱道:“傻孩子。”   黎孜念的视线一直落在白若兰身上,他不晓得兰姐儿和世子妃在聊什么,但是看她一会蹙眉,一会扭着日渐圆润的身子娇笑,他的唇角也不由得扬了起来。阳光洒在他的脸庞上,好像是冰山融化,柔美至极。   兰姐儿的目光一直往右边瞅?   黎孜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巧见一名面色黝黑身材精壮的男孩探头看向白若兰,然后又突然低下头,耳根子处泛着明显黑红色。   黎孜念眼睛一眯,胸口处仿佛突然压住一块石头,令他险些窒息。噙着笑意的唇角不见,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年纪不大,却已经懂得眉目传情了!   不过是稍微这么一想,他就忍不住心头一紧,手掌成拳,狠狠攥住……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了,求夸奖!   兰姐儿强大的内心有些时候让作者都快受不了~~要不要这么自信心爆棚呢。^_^   强推坑品超级赞,作品超级的萌的易五大大新坑:   电脑党戳这个:   手机党戳这个:   ☆、第21章   场下比试正在精彩关头,白若兰一心扑在徐二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某位叔叔脸色不好。   欧阳灿也不觉黎孜念冷冰冰有什么意外,大家玩一起的时候感情好归感情好,君臣有别却是恒古不变的道理。皇子性格再温柔也是圣人后代,骨子里的血都是冷的。   徐乘风不出意外的跻身三甲,这三个孩子基本在射术和准头上毫无挑剔,世子爷下令,不如就比试跑动中骑术射箭吧。   几轮下来三个男孩都是满头大汗,衣服早就脱了,基本都露半身,古铜色的肌肤仿佛涂上一层油,在阳光下面耀眼异常。别说小姑娘,饶是妇人们看着都有些怀念,年轻真好,眉眼是弯弯的,目光是精神的,身体么……真强壮呀!   为了可以让马儿跑起来,侍卫们把场地清空,留下长长的跑道,跑道中途立下三个双面靶子,要求比试者绕着跑道一圈,分别射六剑。第一个上场男孩玩了个花样,但是没玩好差点掉下马,惹得众人一阵哄笑,缓解了紧张气氛。   世子爷见白容容和白若兰都捂嘴浅笑,忍不住说道:“早知道你们喜欢这样,刚才一开始就设定这种规则好了。”   白容容没好气的扫了一眼夫君,面对世子爷讨好的言辞脸颊通红。   白若兰早就习惯父母的恩爱腻味,倒不觉的姑姑和姑父之间的感情交流有什么不好。   “哇!”白若兰忍不住惊呼一声,只见远处的徐二少右腿挂在马背上,侧身单手射箭直穿靶心!   “精彩!”世子爷眯着眼睛喊道。   众人立刻附和,在人群外围的徐老爷也乐得闭不拢嘴角。他儿子得了世子爷亲口称赞,虽然只是两个字,却足以拿到外面吹上一阵子。   白若兰也看得特别紧张,生怕徐乘风不小心掉下来,他为了箭无虚发姿势变换极快,因为三个靶子相隔不远,他若是慢了一点,就注定少射一箭。   从始至终,黎孜念一直忍不住去关注白若兰的表情,心情莫名的烦躁。那张娇嫩的面容仿佛刻在他的心底,挥之不去。他同白若兰并不熟悉,却仿佛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哪里呢,他眯着眼睛,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呀!~   黎孜念眉头紧锁,情绪极差,他居然会为了这个笨丫头揪心。   该死!   他拧着眉看向远处,男孩明亮的目光十分刺眼,刺的他浑身不舒服。   四周一片鼓掌叫好的声音,听在自持骄傲的六皇子耳中,更是厌烦,他的唇角噙着一抹嘲讽笑容,就男孩这水平,在他眼里真没什么可称赞的!   欧阳风正好发现他的不屑,笑道:“念表弟,你觉得这男孩骑术和射术如何?”   大家立刻将目光落在黎孜念身上,这才发现旁边坐着的两个公子哥真是玉树临风,人中龙凤。尤其是黎孜念,他一袭白衣,领口窄袖袍,束发冠,露出精致的面容,棱角分明的脸庞仿若刀刻,浑身上下是说不出的贵气傲然。众人小声议论,这位爷据说是京城来的,果然气度非凡!   欧阳灿见黎孜正有些心不在焉,替他回道:“父亲,阿念什么出身,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的。”   欧阳风也笑了,说:“嗯,你们都打小有专门的师傅教习,怕是瞧不起野路子。不过这些孩子出身偏远,却很努力,底子不差,日后稍加磨练,必然不错!”   黎孜念哦了一声,眯着眼睛说:“表哥想我提拔他?”他的声音从牙缝中发出,带着一抹恨意。欧阳灿一怔,诧异的扫了黎孜念一眼,今日的六皇子,有些古怪。   欧阳风没反应过来他口里的“他”是谁,但是能让六皇子关注的男孩,必须是前途无量。   他眼底闪过一抹慈爱的目光,说:“你看得上吗?不如节后同你去找穆哥儿可好?”   黎孜念目光深远的再次扫向远处的徐乘风,冷冷的自嘲道:“好!就刚才那位小哥吧,我觉得……不错。”   欧阳风愣了下,没再多言。   白若兰脸色可难看了,明明是要让姑父提拔徐家哥哥,怎么变成小叔叔看上徐二了?她的心里有些担忧,这家伙那么难相处!徐二在他手下吃得消吗?   黎孜念自然瞥见白若兰哭丧着的脸蛋,心头顿时怒火难消!他这才要收了眼前男孩,还没怎么他呢白若兰就如此心疼不成?他的邪火无处发泄,心里计较一番,他一定让他活着,然后好好“训练”他成长!   白若兰蹙眉,拉着姑姑衣袖,小声的说:“这位小叔叔人品如何?我感觉他好凶残,徐家哥哥跟着他不会被练死吧……”   白容容一时无语,安抚她道:“回去我同你姑父再议。不过……”黎孜念是皇子,性格冷漠,很是骄傲,一路上不肯轻易接纳外人,身子包括老侯爷送给他的侍卫,为何独独看上徐家这孩子呢。   场上的孩子们表现虽然出色,但是这对于从小到大在人尖子里长大的六皇子来说,根本就是一般般罢了。他若是想寻陪练,什么样子的没有?   白容容的疑问虽多,却知晓不能多问,哪怕六皇子毫无缘由的就想要徐二的命,那也是她无能为力的事情。在皇家眼中,这天下都是黎家人的,何况是一两条人命。   她对黎孜念并无偏见,对方身份虽然尊贵,一路同行北上却没有恃宠而骄,一直不曾给他们添过半点麻烦。中途离开车队受重伤,即便如此,也毫无怨言,这样的主子应该不差吧?徐乘风若真能跟能入了六皇子的眼界,岂不是前途无量吗?   白若兰嘟着嘴巴,琢磨着是否要私下让骆姐姐通过骆哥哥提醒下徐二啊。别傻了吧唧有人招揽就投入到对方麾下,万一是个脑子有病的主子呢?   黎孜念尚不知白若兰心底想法,否则更会气的吐血!   最后获胜的第一名是徐乘风。他本就表现出色,又有世子爷的两个字精彩,再加上世子爷身边这位贵公子的招揽,大家自然而然的推举他是第一名!   徐乘风内心激动无比,竟是有些不敢上前聆赏,他不是怕世子爷,而是怕在兰姐儿面前说错话!白若兰却大大方方的盯着他,脸上满是喜气。   白若兰越高兴,黎孜念越胸闷……她目光闪闪的样子都快把黎孜念气死了。   黎孜念从来没有如此的讨厌白若兰的大大咧咧,哪里有女孩子如此直白的看男孩子胸肌?   太不检点了吧!   黎孜念生闷气,却也不晓得为何会如此不痛快,胸口处好像被谁点了把火,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低着头脸颊通红的徐乘风。   六皇子从小到大没亲手弄死过谁,他自持身份,皇后嫡子,上面还有两个疼爱他的哥哥,手下护卫无数,除了圣人是他爹没法反抗,其余人谁敢让他不痛快!   偏偏此时,他明明很在意,却还要故作不在意的给眼前的男孩一些赏赐。   这种憋屈的感觉从未有过,而造成这一切的筷子白若兰同学,眼底带着温暖的鼓励的甚至是一点点自豪的笑意凝望着徐乘风,就差再喊上两句:你真棒!   黎孜念快气疯了,正巧世子爷手痒,打算亲自下场试一把。白容容无语的看向他,欧阳灿急忙替老爹解围,打算子替父上!   黎孜念正想发泄一下,也应承下来要下场玩一把。   两位玉树临风,浑身贵气的少年郎立刻引来一道道炽热的目光!   白若兰戳在姑姑怀里,说:“灿表哥骑术很棒我是知道的,小叔叔也很棒吗?”   白容容摸了摸她的头,道:“他的教习先生可是大黎国赫赫有名的元老将军,那水平可不是用一个棒字来形容哦。相较之下,灿哥儿在漠北长大,反而不如他。”   白若兰哦了一声,简直无法相信看起来瘦高瘦高的小叔叔,原来是精壮汉子吗?   黎孜念和欧阳灿打算玩个与众不同的,两个人分别起始端和结尾处出发,相向而行,同时射箭。   因为是三个双面靶子,其危险性增加许多。世子爷本是不许的,偏偏黎孜念好像吃了火药似的执意如此,欧阳灿只好接着,却是一开始就打算输了。   他本就骑射不如六皇子,外面那么多人看着,总要给黎孜念留面子不是?   但是黎孜念的战斗力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一轮下来,欧阳灿都快累虚脱了。又要保持准头,又要不被马甩掉,还要速度快,更要躲着对方的箭……简直是一心四用,太坑人!   四周传来雷鸣般的掌声,白若兰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骑射,不由得惊呆了。   太拼了吧,小叔叔和灿表哥。   刚才参加比试的男孩也都露出佩服的目光,他们本以为很难的骑射在眼前两个身姿挺拔英俊的男孩手中,竟是成了游戏。   老话说的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徐乘风心底也对黎孜念敬佩有加,决定日后好好的跟着他去投军。   黎孜念长吁口气,第一时间抬头去找笨丫头的身影,正好对上白若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不由得浑身一震,人群中,那道墨黑色瞳孔仿若星辰,照亮漆黑的夜色。   他突然发现,他一点都不讨厌白若兰看他!   可是曾经,他最讨厌别人看他,尤其是女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白若兰自然感受到黎孜念忽的投射过来的目光,那是一道如狼般狠绝的侵略性目光。   她有些吓傻,眼眶发酸,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晰。   夕阳西下,淡红色的余晖落在李念额头的汗渍上,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他整个人似乎是从暮色中走出的孤狼,背影倾长,面容冷峻,神情孤傲,然后看到可心的猎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这人好可怕!   白若兰缩着身子往白容容怀里躲,柔声道:“姑姑,时候不早了,是不是可以散了!”   白容容嗯了一声,本是应该早就结束的宴会,因为夫君的骑射兴致闹这么久,是该结束。   她摸了摸白若兰的发丝,道:“可是觉得冷?你身上有些出汗呢。”   “嗯嗯,前阵子就病了,我赶紧去擦汗喝水。”   “兰姐儿真乖呢,去吧。”白容容笑着说。   白若兰顿时如临大赦,拉着丫鬟往女眷坐台跑去,她觉得姑姑身边不安全,稍后小叔叔和欧阳灿就会过来,她还是去女眷多的地方好了,他们无法跟来。   她不晓得在躲什么,总是觉得背如芒刺,好害怕。   她突然特别后悔收了李家小叔叔两匹马,这种人就应该不招惹!   她真是傻瓜!   白若兰挤到骆熙宁身边,小步跟着,说:“傍晚了,有些起风呢。好冷!”   “是啊,估摸世子妃身体也乏了吧。你们还留饭吗?”   “不清楚呢!”白若兰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是闪过小叔叔意味不明的目光。   骆熙宁见她心事重重,忽的想起什么,神秘的笑道:“你和我来!我有事儿同你讲。”   “啊?”白若兰迷迷糊糊的被骆熙宁领着回到后院,穿过两道拱门,诧异的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骆大哥,徐大哥!”   徐乘风嗯了一声,脸颊紫红色,根本不敢看白若兰。   他刚刚换了一件蓝色锦衣袍子,头发也用玉带束起,特别精神。   骆熙宁的大哥骆安文戳了下徐乘风,道:“赶紧说话,世子妃乏了,一会就要离开。”   徐乘风挠挠头,上前走了两步。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加炯炯有神。   他将两大包东西捧在手上,轻声道:“兰姐儿,一包是我特意搜罗的不常见的药材,一包是刚才得的奖赏,我都想给你。”   白若兰一怔,摇摇头,说:“你干什么,我家可不缺这些的。”   徐乘风脸上发热,又不知道如何劝她收下了!   “徐老二关心你啊,你病了那么久,他可着急呢。”骆熙宁插话道。   白若兰娇憨一笑,道:“谢谢你,徐大哥。你挂心我,我也算没白认识你。不过我娘说我现在不是小孩子,绝对不能私下收外男的东西。”她顿了片刻,望着男孩失望的目光,安抚道:“不过,你的心意我心领啦。”   徐乘风本是低沉的心情好了几分,他知道行为不妥,但是就是想让白若兰知晓他的心意。   他什么都愿意给她,只要是他能拥有的!   白若兰近来被娘亲念叨的有些男女意识,她看了一眼天色,又瞅了瞅眼前腼腆的男孩,犹豫片刻扬起一抹笑容,鼓励道:“徐大哥,你刚才表现可真好,你……继续努力,早晚可以闯出一番事业。咱不靠祖上庇荫,至于什么小妾扶正的继母,根本无需搭理她!”   徐乘风一怔,咧嘴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他攥着拳头,用力点头说:“若兰,我一定会努力的。”   白若兰见他唤她亲昵,眉头一皱,说:“徐大哥,我真的要赶紧回去。我爹娘现在管我可严,尤其是和男孩子接触,我以后真不能同你们像以前似的玩耍了。”   徐乘风心底的热乎气凉了几分,柔声说:“那……那万一你想要什么,或者干什么自个不方便,可以让骆姐捎话,我什么都愿意帮你去做!”   骆熙宁很快就要成亲,当家主妇走动起来方便一些,传话也容易。   骆熙宁见徐乘风眼里的一片痴情,不由得心生同情。   现如今的白家连骆家婚约都不看在眼里,又如何会将兰姐儿嫁给商户人家?   她眼看着今日世子爷和世子妃当众将白若兰捧在手心里宠爱着,这可真是家中独一无二的千金,怕是一般官家都未必能娶到白若兰!   她的婚事儿,白家根本做不了主吧!   白若兰真是觉得时辰太晚,若是姑姑寻她不得着急怎么办?   她不愿意再多说话,拉着骆熙宁赶紧离去。路上暮色低沉,已经是有几分昏暗。   白若兰一边走一边念叨,说:“熙宁姐,今日一别我怕是又要被娘亲禁足。估摸着姑姑不离开之前娘亲是不会放我出来的。”   良久,身后没有回话,白若兰愣了下,猛的回过头发现空无一人。   她有些害怕,退后两步,突然眼前一黑,一道并不陌生的身影落入眼底。   “啊!”她大叫一声,拍着胸脯,结巴道:“李李李……李念。”   “叔叔!”她急忙正色的两手放在前身,恭敬的说。   黎孜念见她表情变换很精彩,不由得怔住。   她的神色好像是耗子见了猫,眼睛跟兔子似的惴惴不安的盯着他,原本的满腔怒火立刻散去许多,竟是没有厉声斥责于她。   他本是想拿出长辈之姿,好好训一通白若兰的。   她是大姑娘了,哪里可以私下见外男!   一想起刚才她居然去见徐乘风,黎孜念就要暴躁了!   白若兰见他沉默,暗道两个人总不能在大树下傻站着吧,这可不是白府!   她深吸口气,率先开口说:“小叔叔,路好黑,不如去寻个家丁提灯笼来吧。”   黎孜念定定的望着她,没有接话。   冬天的夜来得快,白昼很短,太阳才刚落下,天色就黑了。   遥远的天边升起一轮明月,昏黄的月光下,白若兰在明,黎孜念在暗,所以他看得清楚她蹙眉撇嘴的神色,她却感受不到他凝望的目光。   白若兰度过了初见时候的紧张,她皱起眉头,说:“小叔叔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太累了?我们赶紧去找姑姑吧,她见不到我肯定着急。还有熙宁姐姐,真奇怪,她明明在我身后的……”   黎孜念知道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寻白若兰,有些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发酵,就好像一颗种子,落地了,便开始发芽,最后长成苍天大树,刺透他身体里的每一处肌肤。   白若兰见他动身,急忙跟在身后。   她拎着裙子,有些艰难的行走,郁闷道:“居然一个丫鬟都遇不到,小叔叔有火捻子吗?”   黎孜念没吱声,他的侍卫就潜伏在四周,所以他想走的路必然是一个人都碰不到!   一不小心,白若兰绊了个跟头,半跪在地上。   黎孜念心事重重,反应慢了半拍,没拦住她的狗吃/屎动作。他回过头,弯下身子,两只手却腾在空中,他没有经验,不知道该如何伸出去扶她,显得四肢有些僵硬。   白若兰觉得太丢脸了,委屈的红了眼圈。她两只手按在地上,站起身,双手满是泥土。眼泪唰的一下模糊双眼,她不愿意让李念看她笑话,急忙擦了下脸颊,于是脸蛋也黑了。   黎孜念盯着她花脸猫般的脸蛋,一点都不觉得难看,反而忍不住多看她两眼,那双明亮的眼睛,特别的清澈动人。   白若兰自我感觉糟糕透顶!   问题是小叔叔还臭不要脸盯着她看!   这不是伤害少女心的行为吗?   “你走路很费劲吗?”黎孜念盯着她,突然开口。   白若兰不吱声,废话啊!   也不看李念带的路都是什么破道,泥泞不堪,了无人烟,乱七八糟的小路啊!   她腿没有他长,穿的又是厚重的袄裙,四周黑不拉几,脚下因为融化的积雪有些湿滑,完全跟不上李念的速度好吗!   白若兰低着头,闷声向前,眼前情势逼人,她是不敢抱怨半分。   万一小叔叔扔下她又该如何?   突然,她感觉小叔叔停了下来,她的右手被温暖的手掌包住,李念……居然攥住了她的手!!!   “你你你你……”白若兰结巴了,她娘说她是大姑娘,不能随便被人摸手!   白若兰深感吃大亏,她用力抽出手,却发现李念的力道在很大,她根本无法挣脱。他手心里的每条指纹似乎都在磨蹭着她的手背!   黎孜念心跳莫名加速,浑身发僵,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盯着白若兰,脸上燥热,忍不住解释道:“你看不到,我拉着你便是,嗯?”这说得通呀,黎孜念心里默默念叨,兰姐儿的手可真小,还肉嘟嘟的,特别嫩。   “可是我不想让你拉我的手。”白若兰委屈莫名,哽咽的说。   黎孜念被嫌弃了,他的心头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有些疼。   他应该松开白若兰的手,可是他是她的小叔叔,这丫头笨蛋似的摔了个大跟头了,若是伤了腿脚,他抱着也是理所应当,那么拉手又能如何?   这又能如何!   他是她叔叔拉着又怎么了!   她能私下见刚才的男孩,就不能和他拉手了?   黎孜念脑海浮现出刚才脸红腼腆的男孩,一股怨气涌上心头,说:“你不愿意让我拉着,若是徐家那孩子呢,你就乐意了?”   白若兰傻眼,惊讶道:“你……你刚才偷看我们!”   “是、又、如、何?”黎孜念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流露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白若兰浑身打了个寒颤。   她不愿意惹毛李念,也怕他去胡乱告状,坏了徐乘风前程。   白若兰犹豫片刻忍了下来,说:“你是叔叔,你愿意拉着就拉着吧。不过见到人必须松开,否则我名节有失。我娘说现在姑娘长大后连父亲都是要避讳的。”   黎孜念心有不甘,暗道这丫头若是那般讲究规矩,干嘛去和徐乘风私下会面。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受不了,仿佛被谁背叛。隐约间,他竟是有些将白若兰当成了私有物品。他不愿意去深究心底想法,一颗心全被手心里握住的小肉手吸引住,不由自主的捏了又捏!发现触感特别圆润,好像刚蒸好的馒头似的暄腾。   白若兰脸上一热,心里念叨李念果然变态!臭不要脸的掐她肉肉!白若兰想甩开他,却觉得李念手劲又紧了几分。她虽然性格开朗,常在外面玩耍,却不曾被谁强迫什么。何况现在李念简直是拿徐乘风的事情威胁他!   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白若兰恨得牙痒痒,表面却祟的什么都不敢反抗。她心里下定决心,回到家就把什么翡翠象牙白马棕马,全都还给他!   他送的东西她才不要,爹娘和姑姑若是问起,就说讨厌他。她就是不和他做朋友!   让他现在欺负人!   看我以后不收拾他!白若兰赌气的吐槽着。   她所谓的收拾就是好女不和恶人斗,从此两不相干再不相见!   黎孜念完全没有体会到白若兰快崩溃的少女心,他从来没觉得女孩子的手可以如此“厚实”。   他往日里接触的女孩大多数都身材秀美,好像水做的似的风一吹就倒下了。哪里会像白若兰般现在还和他较劲呢,不自量力,瞧那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他斜眼盯她,心情莫名其妙的好。   白若兰烦他烦的不成,不愿意看他。没一会,他们就绕出寂静的竹林,远处已经听到丫鬟说话的嗓音。白若兰心底如临大赦,长吁口气。   白若兰停下脚步,故作“低眉顺眼”的看向小叔叔,说:“李念,你该放手了吧!”   黎孜念挑眉,这大名叫的可真顺口。   白若兰意识到什么,急忙垂下眼眸,可怜兮兮道:“都是若兰不懂事儿,乱跑迷了路,万分感谢小叔叔解救与我,现在可否唤那头的丫鬟带我去寻姑姑呢!”   黎孜念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不用太客气。”   ……鬼和他客气啊!白若兰不屑的瞥了下唇角。   三两丫鬟迎面而来,其中就有绣红。   绣红脸色苍白,带着哭腔道:“主子去哪儿了?吓死奴婢了!”   白若兰蹙眉,说:“我一切安好,你哭什么!”若被有心人乱说,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她不出事儿吗?   “熙宁姐姐怎么说?”她眯着眼睛,问道。   “骆姑娘说您陪她回去取东西,再往前堂走的时候突然不见了。”   “嗯嗯,我光顾着和熙宁姐姐说话,自顾自的转了弯,幸好碰上了李念叔叔。本不是大事儿,你别哭了,好像怎么样似的!”   绣红不傻,立刻恢复神色,看向李念恭敬一礼,说:“谢谢李公子。”   “走吧,带我去见姑姑。她最是担心我呢。”白若兰不着痕迹的往前大步走了两下,彻底和李念拉开距离,走了一会,她回头看李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黎孜念微微一怔,在那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怒视下,胸口莫名痒了下,暗道这臭丫头,翻脸速度够快么!   他的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若是在宫里,谁敢这般得罪他,挖了那双眼睛都是可行的。   白若兰一进门就看到笑脸盈盈的姑姑,立刻投入她的怀里,整个人蹭了又蹭,委屈的不成,却又要生生咽下这口气。她攥着小手,手心的汗水似乎还混杂着那男人的味道,越发不甘心起来。   “哎呦,胖妞,你这是从泥巴里滚出来的么?”欧阳灿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若兰眨巴着眼睛就流出眼泪,越发往姑姑眼里拱了。   “灿哥儿,不得无礼!”白容容斥责完儿子,右手抚摸着侄女背脊,小声安慰道:“可是夜路太黑了,所以摔倒?”   “嗯!”白若兰用力点头,忍不住抱怨说:“我迷路,然后碰到李念叔叔。他答应带我回来,可是走的老快,我根本跟不上他,为了追他,就这样子了。”她撇了撇唇角,半真半假的说出来,让李念欺负人,不告状是不可能的!   “念哥儿是有些急脾气。”白容容叹气道:“好在肯把你带回来呢。”以她对黎孜念的认知,不搭理白若兰也是很正常的。   白若兰鼓着嘴巴,愤怒道:“我讨厌李念。以后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   白容容一愣,没想到白若兰那么大气性,她擦了擦侄女脸上的泪痕,说:“他们男人家不懂得怜香惜玉,咱们不和他们一道玩就是了。”   “不和他一道玩!”白若兰直言道:“灿表哥我回去就把两匹马和东西都给你,你帮我还给他!我不要他东西!”   欧阳灿挑眉,望着脸蛋上沾了土黄色泥土的白若兰,忍不住笑了,说:“看来你这狼狈相和小叔叔脱不开关系呀。是不是撒娇和李念没用?他没嫌你烦揍你吧……”   白若兰脸颊通红,那家伙是没揍她,可是掐她手来的,臭不要脸!   “说我什么呢?”黎孜念心情不错,大跨步而来,他本就生的赏心悦目,此时换好了一身干净的白色窄领束腰长衣,衬托着越发贵气非凡,领着他进屋的小丫鬟都不敢回头看他,已然垂眸戳在一边,脸颊通红。   欧阳灿招呼他坐在身边,说:“兰姐儿要和你断绝关系呢。”   “嗯?”黎孜念挑眉,目光灼灼的看向哭完以后更像一只花脸猫的白若兰。   白若兰垂下眼眸,抿着唇不说话。   “她要把你送的礼全还给你,还说再也不想见你。”   欧阳灿说的是玩笑话,可是听在黎孜念耳朵里却有些刺耳,非常不是滋味。   他淡淡的应声,方才的愉悦感消失殆尽,沉声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可从来没有收回来过。”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白若兰见李念面容冰冷,怕他真生气胡言乱语,只要硬着头皮开口,故作身体不舒坦的说:“我浑身冷,姑姑,咱们赶紧回家吧。”   白容容仿佛感受到怀里孩子的颤抖,眉头皱了起来。黎孜念这脾气,根本就不是个好相处的,此次带他回娘家真是迫不得已之举。昨个老侯爷私下差人吩咐,圣上的人开始盯着漠北靖远侯府,如若可以,就让六皇子暂且在白府过年,待来年开春水路开了,再南下去和穆哥儿会和。   可是他们家兰姐儿性子也直接啊。这才接触几次,眼看着是关系已经接近冰点,她真怕黎孜念一个不痛快,把白家这课独苗伤到了。   回头她是要和娘亲哥哥好好谈一下,最好让兰姐儿远着六皇子,千万别生出事端。   白若兰小猫似的跟着姑姑,死活不肯抬头去看李念,那个坏人,当着大家的面还凶她。   她要冷淡他一辈子!   白若兰回到家就让绣红把李念送过来的东西都打包,连同两匹马扔给欧阳灿。第二天,她身上有些发热,可能是天气太凉,装病变成真病,再次被禁足。   眼看着要过年了,隋氏给白若兰寻来事情做,让她和珠算娘子一起算账,年前要派人去收钱的。白若兰静心做事儿,平淡的日子过得倒也是飞快。转眼间,临近年关,姑姑姑父也要动身前往靖远侯府老宅,陪同靖远侯过春节。   白若兰心里长吁口气,姑父离开了,灿表哥和李念叔叔总算走了,她就又是家里山寨王,不用因为怕李念欺负她躲在院子里不肯出门。   知女莫若母,隋氏见白若兰如此老实,早就猜到她和李念肯定是闹了别扭。追问下白若兰强调是李念欺负她,却不说细节。   隋氏无语,暗道自家闺女野性子她是了解的,估摸着是在李念身上没讨到便宜,这才愤愤不平。   黎孜念伤好后出去办了一趟差事儿,回来时已经是世子爷启程的日子。他本是不耐烦留在白府,现在却觉得不回靖远侯府也不错。主要是好些时日没见到兰姐儿,不知道丫头又胖了没。   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红玉,乃是此次出门得的好东西,他平日里根本不喜欢这些,现在却顺手带来,想扔给白若兰。   黎孜念才回到院内便见墨雨有些欲言又止,问道:“可是近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墨雨鼓足勇气,说:“欧阳灿公子前阵子牵回来两头马,还有个包裹,说是白姑娘退给您的。”   黎孜念胸口一堵,脸色沉了下来。   墨雨可不敢惹六皇子生气,急忙吩咐人把马牵来,说:“奴婢包裹不曾打开,马也没梳理过。不然现在再送回去呢?”   黎孜念心有埋怨,这臭丫头真是不识好歹!他本是满腔怒火,才抬眼看向白若兰曾经很喜欢的小白马,不由得又微微愣住,噗的一声,喷了口水。   墨雨脸色古怪,仿佛早有预料。   白家姑娘真是个奇葩。她整日给白马梳理头上的毛发,于是小白马的头上是销魂的中分!   ☆、第24章   总算可以出来透透气。她特意装扮一番,墨色的长发梳成发髻别在脑后,上面插着凤钗,大红色的襦裙衬托着她从远处看起来像是个喜庆娃娃。   “姑姑!”白若兰小跑着扑入白容容怀里,近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她是真心喜欢姑姑。姑姑的眼眸像父亲,更是待她如同亲生女儿般宠溺,令她十分欢喜。   她和姑姑诉说一番心肠,左顾右盼,发现没看到欧阳灿和李念,诧异道:“怎么不见表哥呢。”   白容容恋恋不舍的摸了摸白若兰的额头,柔声道:“他和念哥儿办差去了。”   办差儿?   白若兰纳闷道:“快过年了,他们还要办差吗?再不出发年三十儿就到不了靖远侯府啦!”   白容容宠溺的摇摇头,眼底带着几分笑意,说:“你爹没和你讲吗?今年灿哥儿和念哥儿都留在你家过年!”   白若兰僵住,这简直是晴天霹雳的消息啊……   她忽的苦着脸摇着姑姑手臂,不高兴道:“灿哥儿留下就算了,李念算什么?”她和李念闹别扭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只当她是孩子脾气,这才不待见李念。   白容容担心侄女不知轻重,真惹到黎孜念,便替他解围道:“念哥儿这孩子也蛮可怜。他们家妻妾众多,父亲呢……对他娘心存偏见,待他不好。他和你不一样,爹不疼娘亲又顾不上,还到处是为难他的庶出兄弟,性格上有些自闭不好相处。”   白若兰哦了一声,心里对李念还是埋怨,他日子过的苦同她有关系?   干嘛把气撒在她的身上呢。   白容容亲了亲她,道:“姑姑走了,本是想把你接走一段时间,你娘亲不肯。”   白若兰浑身泛出一身冷汗,她可不想去姑姑家,万一娘亲身体出状况了岂不是真应了那场梦境,寄人篱下?   世子爷看了一眼时辰,安抚妻子尽快起程。   白容容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凝望着眼前的一切,记忆中破旧的府邸已焕然一新,熟悉的街道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眶湿润,谁愿意离开娘亲呢。可是她也有夫君要侍候,还有公婆。   世子爷攥了下她的手,小声道:“不是和礼哥儿说好年后还要回来呢。”   白容容嗯了一声,说:“只是觉得娘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能多呆在她的身边一天便是一天啊。兰姐儿是好孩子,特别孝敬祖母,不管她娘如何,我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劝着娘亲给她娘体面。否则我怎会答应哥哥要南下的事情?”   “嗯嗯,京城局势不稳,你若是留在边城我更放心一些。就怕圣人那边会下旨催促。”   他们在京城,何尝不是圣人要挟侯爷的手段。同质子有何区别!   白容容没有多言,目光露出一抹愁容,说:“让灿哥儿陪着六皇子,我其实还蛮心疼的。”   “灿哥儿有灿哥儿的前程,他不是长子,无法袭爵,早晚要走另外一条路,你别据着他。此次四皇子坠马,至今昏迷不醒,怕是不大好。他本是我父亲最为看好的太子人选,现在竟是生出变数。还有他的腿……若是性命无忧腿却治不好,也难以继承大统。”   白容容半眯着眼睛靠在夫君身侧,道:“按祖制二皇子是嫡长子,为何你们都不喜他!”   欧阳风摇摇头,说:“他太迂腐,前阵子居然和言官一起批自个的外祖父权倾滔天,连姑姑都气得不成。”   “哎……”白容容沉默片刻,说:“若是四皇子离世,父亲是不是要扶植小六呀。”   “嗯,只能如此。孜念脾气虽然不大好,却和穆哥儿特别投缘,他亲近着欧阳家下一代的孩子,就比什么都强。日后欧阳家功高震主,他处置起来多少留一份余地。就好像历史上出过五个皇后的隋家,现如今不也好好的吗?只要家族在,眼前的困境都是浮云,早晚有一飞冲天的机会。父亲之所以未雨绸缪,是怕欧阳家像李太后娘家镇南侯府一般,断子绝孙啊……”   他意有所指的盯着妻子,发现白容容表情并无异色,便垂下眼眸。   “不爱掺和你们这些事情!”白容容倦了,靠着夫君假寐。   欧阳风给她披上毯子,轻声道:“路还长,睡会吧。”   白若兰送完姑姑,往回走着,怎么想都觉得难受。   灿表哥留下过年也就罢了,好歹他是正儿八经的亲戚,那个大她辈分的李念算什么?   她的好心情完全没有了,整个人异常暴躁。   白崇礼送完妹妹,整个人轻松不少,回到屋子里遣走丫鬟们,揽住妻子肩头腻味一番。   这些时日妻子忙得不了的,根本顾不得他,他又要陪着世子爷商讨要事,现在总算可以休息片刻,继续忙着给兰姐儿生弟弟了。   隋氏见夫君如此猴急,一时无语。   她的眉眼间浮上一抹散不去的忧愁,看在白崇礼眼里特别心疼。   “怎么,是不是你娘家又来什么消息了。”   每一年春节,隋氏总要心情低落一阵子。因为收到的消息都是坏消息。她本是家里嫡长女,下面有两个妹妹,还有一对比白若兰大两岁的双胞胎弟弟。如果不是为了保住嗷嗷待哺的弟弟们性命,当年隋氏不会成为他的冲喜娘子。   “难道是你继母小宁氏要拿弟弟们的婚事儿威胁你?”   白崇礼皱眉,远水解不了近火,隋家的事情,妻子是嫁出去的女儿,管的不多。老侯爷当年承诺会护着孩子们长大,但是婚配前程什么的,却没法全部顾及。   “这次是二妹妹。她又小产了,所有证据直指她夫君的表妹。你也清楚我二妹妹子嗣艰难,嫡长子七岁那年得病,落下口吃的毛病。这次都七个月,却落了胎,说是个成型的男婴啊。”   白崇礼叹了口气,安抚的拍了拍妻子肩膀。   隋氏继母是隋氏亲娘的庶出妹妹,因为隋氏亲娘一直没儿子,家里要抬良妾,不晓得岳丈哪根神经不对,送来庶出女儿。   宁氏和庶妹同时怀孕,拼命生下双胞胎儿子,却死于血崩。双生子本身就是早产,身体有亏,随时在生死边上行走,恰巧良妾小宁氏也是儿子,恨不得双生子赶紧死掉才是。为了弟弟性命,当靖远侯府找到隋氏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决定远嫁边城,给白崇礼冲喜。   后来小宁氏打着要照顾姐姐所生子嗣的名头,被扶正。名义上她毕竟是隋氏母亲的亲妹妹,隋氏外祖父已经死了女儿,小宁氏可以被扶正不是坏事儿,就全都依了她。   远在天边的隋氏为此生了一场大病。   “岚馨……”   “边城和南域相隔太远,我无法看顾他们。二妹妹被小宁氏算计许配给她姨娘家的亲戚。此次二妹妹落胎后整个人都不好,据说是疯了,气急之下拿起刀捅了那贱人,昨个的信函说夫家要休她。”   白崇礼沉默一会,说:“岚馨,你想回南域看看吗?”   南域是一座小城,在大黎最南边,同西凉国接壤。   隋氏几乎无法相信的望着夫君,嘴唇开着,结巴道:“夫君……你,你说什么?”   边城和南域距离遥远,加上南边战事将起,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回去的机会。   白家老太君年岁是高,丈夫是家中独子,哪里能说走就走。   白崇礼眼底闪过一抹坚定,说:“我和妹夫说了,想去给穆哥儿打下手。”   “崇礼……”隋氏哭了,若不是因为她,白崇礼就算想谋差事儿也不会去南边的。   “你两个弟弟快十五了吧,若是让小宁氏说亲,怕是好不了。”   隋岚馨哽咽的哭着,她那里能不晓得其中厉害。   她的二妹妹那般水灵的女子,被她许配给姨娘亲戚,一个街头无赖。因为二妹妹的前科,三妹妹未雨绸缪,拖了舅母的福气,嫁给小侍卫长。虽然门第不高,两个人日子过的倒是尚可,每年过节都会给她备礼。   她如今手头富裕,每年都会给妹妹们填补一些。因为两个弟弟尚在家里住着,她也只能咬着牙给继母备礼,还是厚礼。   这些年,她何尝不想回去看看,尤其是两个弟弟,虽然平时有通信,可是她都不知道他们的样貌。   “就当是去散散心吧,或许就能有孩子呢。”白崇礼脸上一红,离了这个家,未必不是契机。   妻子一直无法怀孕,会不会是“那些人”给她下药。身为女子生几个孩子会自己不知道吗?妻子多年来不曾问,何尝不是体贴他,也怕没命守着女儿长大,他终究是怯懦的护不住她。   白崇礼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去深究,却想着先离开此地,出去看看吧。   “可是南边战起,娘亲如何放心你走!”家里终归有老太太啊。   “这件事情我考虑到了,容妹说京城局势很乱,妹夫不想让她回京城了。否则我也不敢轻易说离开母亲去为你和孩子奔前程。妹妹此次想借口母亲身体不好,彻底留在边城。”白崇礼顿了下,继续道:“然后等南边战事退了,再行商榷。”   “你们怎么都不看重南边的战事?”这可是打仗啊,说的好像一定会胜利似的,隋氏皱眉。   白崇礼脸上闪过一抹古怪,小声道:“若不是圣人此次动了彻底根除靖远侯府的决心,南边都未必会有战事。所以归根结底,战事的持久性其实和靖远侯府也有些关系。”   隋氏捂着嘴巴,无法置信道:“天啊,老侯爷居然和西凉国有勾结么……”   白崇礼摇摇头,说:“有些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林荫小路上,白若兰回到小院,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见绣红拿着水给马儿洗澡,诧异道:“白白什么时候回来的?”   绣红欲言又止,说:“李公子亲自送来的。还有个大包裹,说是给姑娘的,奴婢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在石桌上呢。”   白若兰望着院子里的小石桌,赌气似的拿起包裹嫌弃的扔在地上,说:“我才不要他的东西!”   “我才不要他的东西!”   “嗯?”一道冷漠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白若兰浑身一僵,不情愿的回过头,明媚的阳光下,入眼的是一位白色长袍的俊朗少年郎!他玉面如冠,表情冷峻,此时半眯着眼睛,扬起唇角,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这算不算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打脸?   白若兰瞥了下唇角,抬起头同他直视。   远处耀眼的光芒之下,她最讨厌的李念站的笔直,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庞,泛着点点碎金。24  ☆、第25章 白若兰有一种做坏事儿被抓的感觉,她双颊红晕,黑曜石般的目光盯着李念,赶人道:“你干什么来我的住处。男女有别,你出去!” 黎孜念目光好像带着粘度,缠在白若兰圆润的脸上,几日不见,竟是生出如隔三秋的感觉。 她好像又长高一些,墨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头上别着凤钗,凛然是大姑娘的样子。那张映衬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光芒的脸颊,令他无法移开视线。她噘着嘴,脸颊鼓鼓的,看起来不太高兴,却莫名吸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他盯着看她好久,一点都不觉得厌烦。 绣红尴尬的哭丧着脸说:“李公子,你……您出去吗?” 黎孜念一怔,身后突然出现两个带刀侍卫,顿时将原本修长高大的形象衬托的更气势凌人。他目光扫向绣红,说:“你出去。” 绣红两腿发软,看向白若兰。 白若兰跺了下脚呀,担心引起院外丫头们的注意,影响更不好,只好认栽道:“绣红,你先在院外呆着去。”这丫头也帮不了她什么,她看着自个出丑岂不是更丢人吗? 黎孜念见她服软,心情没来由好了些许,他吩咐人散去,守着外面拱门,自个冲白若兰走过来。 白若兰本能后退,一步、两步,再后退,直到背后无路可退,抵着墙壁,眼看着李念越来越近,好像两个人第一次重逢那般,紧贴着她的身子。 不过上次他很粗鲁,这次么……貌似没有用手按住她的肩膀。 她扬起下巴,紧张兮兮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黎孜念歪着头,弯腰下,眼睛离她很近很近,忽的张开口,说:“看清楚你。” …… 白若兰脸颊腾的一下就热了,结巴道:“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黎孜念盯着她,小巧的鼻尖,长长的睫毛,动人的眼眸,还有翘起来的樱桃小嘴巴,怎么这般令人怜爱呢。他的心底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盯着她一字字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你、你是我叔叔!你辈分比我大!”没来由的,白若兰冒出这么一句话。 黎孜念失笑,哦了一声,淡淡的道:“既然知道我是长辈,也没见你多听话。” “我为何要对欺负我的长辈听话。”白若兰质疑道。 “我哪里欺负你了?送你好马,给你翡翠象牙,出门七八天回来就第一时间来见你,给你好东西,你却扔在地上,嗯?我没看错吧,丫头。”黎孜念声音仿若从牙缝里流露出来,带着一抹危险性。 白若兰暗骂自己傻,也不看清楚情况就扔东西,偏偏被对方捉个正着! “那、那我已经扔了,你还想如何?”白若兰鼓着脸颊,大不了破罐子破摔!还能比上次惨吗? 黎孜念抬起手,在空气里停顿了片刻,忽然的就覆盖在她圆鼓鼓的脸上,捏了一下,说:“那就补偿我一下好了。” 白若兰浑身僵硬,这家伙又开始欺负她,现在居然敢动她脸了。她眼眶变红,委屈道:“你、你想让我如何补偿?” 黎孜念一怔,望着她想哭又不敢哭出声的样子胸口处一疼,有些生气的说:“你干嘛流眼泪!” “我,我没流啊。”白若兰嘴硬,难道连哭都不成啦!还要吼她?这混蛋…… 她不就是在最初踹了他一脚么,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黎孜念见她难过只觉得嗓子眼堵着什么,特别不舒服,但是又无可奈何,两只手抬起来,又放下,最终用袖子盖住她的脸上,胡乱一抹,说:“你若再哭我还真急了……” 白若兰愣住,立刻噤声。她害怕他失去理智的碰她,男女授受不亲,她吃大亏了。 黎孜念有些无语的看她变脸,忽的放低声音,说道:“你那么怕我干什么。” 白若兰急忙揉了下眼睛,说:“我没怕你。” “那你哭?”黎孜念无法理解,女人会哭,不是因为害怕吗? 他还算不够讨好她?要知道,他还是第一次主动讨好别人。 白若兰咬住下唇,酝酿好久,突然哇的一身哭出声音,哽咽道:“你总是动不动就碰我……” 黎孜念脸上一热,他也知道此举不妥,但是就是情不自禁,谁让白若兰生的这般可爱,哪里都是肉嘟嘟的,好像一只小动物,最要命的是性格特别令他觉得新鲜,眉眼讨喜,让他总是无法忽视,恨不得捧在手里小心逗弄一番。 “你上次看我摔跟头也没扶我,还一个劲盯着我看笑话!后来攥住我的手,又掐又捏,刚才还戳我的脸……你干嘛这般对待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白若兰委屈极了,眼前这便宜叔叔算哪根葱,自打他出现以后,她的霸王日子就没了。她都在院子里躲了他半个月,没想到他居然攻进了她的小院子里,还当众赶走了丫鬟绣红,简直是欺人太甚! 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连护着她的弟弟都没有,白若兰越想难过,连说话都带着几分抽泣声。 黎孜念心底莫名慌乱起来,他上次是揉她手心,怎么就变成掐她?刚刚不过想摸摸她软润的脸蛋,为何到她嘴里就成了控诉他故意戳她。他这辈子还不曾对女孩有过兴趣,真真是第一次如此主动的和她接触,反倒是被误解重重。 “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我们家丫鬟多着呢,你看上谁就要去好了,就是别来招我好不好!”白若兰放低身姿求饶道,惹不起躲还不成呀。 黎孜念心头一紧,不快道:“你们家丫鬟多?再多也不会比我家丫鬟多!我干嘛谁都要去招惹!白若兰我告诉你,我……”黎孜念狠话最终没说出口,眼看着白若兰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他心疼坏了,最终还是抬起胳臂去帮她拭泪。 他绞尽脑汁回想父皇如何哄着贤妃娘娘的样子,似乎会假装道歉。他犹豫片刻,柔声道:“罢了,算我错。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嗯?” 白若兰抬眼看他,始终无法相信他会改,抽泣道:“那你离开,我就信你。” 黎孜念皱眉,说:“不成,除此以外,我都答应你。” “那你还说都听我的!”白若兰觉得被欺骗了,哭的更凶。 黎孜念两只手没地方放,着急死了,他突然想起什么,说:“你等我一下。”他快速离开,没一会就跑了回来,怀里多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白若兰瞪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望着他怀里露出一个头的小动物,诧异道:“这是什么?” 黎孜念见她总算止住哭声,哄孩子似的说:“雪狐。好看吗?” 白若兰哦了一声,不愿意就此和他说和,道:“还好吧。” 黎孜念突然扬起手抓住她的手,放在狐狸身上,说:“你摸摸看,软不软。” 一股说不上来的手感刺激着她的手心,好柔软的皮毛,而且这只小狐狸个子好小,浑身抖着,睁着一双萌动的圆眼睛,盯着自个看。 “我一眼就觉得它像你,本是要猎杀的,就没舍得弄死。” 白若兰打了个冷颤,这人动不动就要弄死谁! “送给你,可好?”黎孜念认真的看着她,从未有过如此希望一个女孩破涕而笑过。 白若兰抿着嘴吧,心知她也较劲不过李念,不如就接台阶后退一步,双方暂时讲和?况且他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在她的眼泪攻势下总算没有继续戳她脸……这是不是说明有效果? 她很有“心机”的想了半天,开口道:“你这是和我道歉吗?” …… 黎孜念愣住,道歉两个字似乎在他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 “为你掐我戳我,所以道歉的礼物?”白若兰强调!总要把彼此的对错关系敲定再谈其他。这样日后就算跑到父亲面前,她也不理亏! 黎孜念觉得白若兰好像说的有些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最终在白若兰倔强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若是她可以不哭了,那么他道歉就是。 白若兰吸了吸鼻头,望着可爱至极的小狐狸,说:“好吧。只要你保证以后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我就暂且原谅你。” 不知道为何,黎孜念突然觉得这个保证很难。 此时此刻,他莫名其妙的就想再碰她。这种感觉特别奇怪,碰一下她,他的心里就会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白若兰催促道。 黎孜念犹豫片刻,说:“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白若兰挑眉,不要脸的人果然还是不要脸,她还没原谅他呢,他就开始得寸进尺。 “你说!”谁让她弱势。 黎孜念舔了下唇角,突然低下头附耳道:“你每日都要陪我……”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连自己都意识不到说了什么。 白若兰脸颊莫名一红,结巴道:“陪你……干什么?” 黎孜念也红了脸颊,他盯着白若兰,胡诌道:“下棋……好了。” 白若兰如释负重,说:“好,我陪你下棋!” 这什么烂要求,黎孜念心底如同小鹿乱撞,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一定是病了,难不成是水土不服。他浑身燥热,感觉心脏都要跳了出来,他随手将小狐狸塞进白若兰怀里,匆忙离去。 白若兰蹙眉,小叔叔怎么了? 她要早知道答应陪他下棋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他早说啊! 用得着这般大费周章连哄带骗威胁逼迫吗?她一定会痛快答应的! ☆、第26章 李念走了,白若兰长吁口气。她感觉到怀里的小狐狸似乎在发抖,小眼睛露出可人疼的目光,一时间心生怜悯,她急忙抱着它回到屋子里靠着暖炉取暖。 一会,绣宁拉着神色木讷的绣红走进门,问道:“姑娘,您为何让她在门口傻站着!” 白若兰顿时心里暗叫不好,主子那么丢脸,她可不想让下人们知道! 她目光威胁似的看向绣红,锈红双颊红晕,低着头,说:“都是奴婢的错!” 绣宁还想问什么,却忍不住大叫一声,指着白若兰怀里,说:“这毛茸茸的……”绣宁怕狗,连带着怕所有带毛的动物。 白若兰一怔,眉眼挑起,说:“李念叔叔送的礼物。” 绣宁纳闷,前阵子姑娘不是犯病似的把东西都还给人家吗? 她回身看到院子里晾着一只湿漉漉的白马,对绣红喊道:“大冬日的您给它洗澡干什么。还有,刚刚李公子来过吗?” 说起这件事情绣红就想哭。她本是留在院子里等姑娘回来,谁晓得李念堂而皇之的进来不说,还吩咐她给白白洗一洗,尤其是把头上那缕毛梳理干净。 他们以为她乐意给马洗澡呀! 绣红郁闷坏了! 白若兰抱着既往不咎的心态,说:“李念叔叔的事情,就不提了!” 主要是她揪着不放也没有用处。 对方是贵客,她惹不起,再加上这终归是名节有失的事情,张扬出去并无好处,还平添让爹娘着急上火。不如就真当李念是长辈,她有晚辈的姿态,对方也不能如何吧? 这年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人动不动就拎刀出来晃悠,她着实拿对方没办法。暂且忍到年后,李念不能赖在她家一辈子,早晚和灿表哥去南边投军,她也算解脱! 年三十,白家各房年聚在一起吃顿晚饭,便各回各家,各自伺候自己的老太君。 饭局是由族长负责筹办宴客。 白家族长自来是长子继承,但是掌管家族难免会涉及银钱,庶务,庄租,以及一些不易拿在台面上的生意。所以白若兰大伯自从儿子考过县试后,便将生意方面的事物交给三房老爷打理。 大黎民风还算开明,放在前朝,商人和军户子是不允许参加科举考试的。 白大老爷受够二房脸色,一门心思希望自个儿子做官。白家二老爷官运亨通的原因除了六房靖远侯府的姻亲以外,还因为有个好岳家。所以,白大老爷和邢氏非常看重子嗣姻缘,不打算给儿女在漠北寻亲。哪怕把闺女多留几年,也要必通过邢氏娘家也好,靖远侯府世子妃也罢,寻个能提携儿子前途的人家! 大年初二回娘家,白若兰外祖父一家不是漠北人士,所以他们日子过的清闲。 过节时候,边城很热闹,南边是赏花灯,北边则是看冰灯,对对联,解哑谜。 骆熙宁心情不好,骆家大哥决定带她出去溜达一圈。她给白若兰和夏楠都下了帖子。 白若兰闲得无聊,立刻赴约。 三个有段时日没见的小伙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八卦近来的新鲜事儿。 白若兰发现骆熙宁虽然依旧心事重重,却不像最初那般眼底一片死寂,问起原因,她嘲讽道:“我父亲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这不有眉目了么。” 骆熙容是骆熙宁的嫡亲妹妹,对这件事情最义愤不平。她见姐姐因为此事儿变得阴阳怪气,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白若兰,道:“你大伯近来没去你家吗?” 白若兰摇摇头,说:“大伯是族长,年关最是繁忙,初一的时候他曾登门给我祖母贺年,午饭后便匆匆离去,可是我二哥又出事儿了?” 骆熙容低声道:“不是你二哥,而是那位你二哥敬重的左澈心,实则是个品行不端的女子。她在京城和五皇子暧昧牵扯不清,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外祖母是镇国公府李氏,五皇子是贤妃李氏所出唯一的儿子,两个人本是表亲,打小就认识,咱们的左家大姑娘可是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会做皇子妃!” 白若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看向骆熙宁。 她眼底很是不屑,仿佛多提一句左澈心都是脏了自己的嘴巴。 骆熙容继续说道:“若是她自爱,依仗娘家势力就算娘娘不喜欢她也没准可以去做个侧妃。偏偏她是贱人性子,提前和喜欢的表哥皇子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左大人大怒,她是嫡长孙女儿,下面还好多孩子没说亲呢,左家怕因她毁了其他孩子姻缘,毫不犹豫的寻个由头把她送出来了。” 夏楠和白若兰都是震惊无比,难怪她迫切的和白家二哥有首尾,原来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她也太不自爱了吧。这还是名门闺秀三品官员家教养出来的女孩?”夏楠吐了下舌头,说:“她有什么脸看不起咱们边城小镇呀。” “呵呵,她自视清高呢。我估摸着敬宁哥是真被她算计,现在怕也悔不当初吧。” 白熙容说完看向姐姐,道:“熙宁姐,我知晓你因此恨上敬宁哥哥,可是娘亲有句话没错,女人这辈子,怕是都要经历爱人变心的事情!或是年老色衰的时候,或是身怀六甲的时候,这世上能让夫君一生就守着自己一个人的女子简直是凤毛麟角!” 白若兰心底微微被触动,右手不由自主的攥了起来。她头一次认真的看向骆熙容,发现这位和自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很有想法。至少在上次大病以前,她从未想过这些。 骆熙宁没接话,目光却看向白若兰。 夏楠也望着她,说:“白家叔叔真好,家里一个小妾都没有。” 白若兰脸上一热,道:“其实这不是应该的吗?” 三个女孩同时无语,瞥了下嘴巴说:“和你无法交流!”三妻四妾才是当下世风。 尤其是富贵人家,不都有得瑟姨娘的糟心事儿吗? “兰姐儿又说什么了,他们都欺负你!”身后响起一道男声,是徐乘风和骆家嫡长子骆安文。 白若兰回头,喊道:“乘风哥哥,骆大哥。” 骆熙宁没好气的扫了徐乘风一眼,说:“谁都没说什么,何谈欺负她了!” 徐乘风脸上一热,看向白若兰,眼神呆呆的,看在别人眼里只觉得好笑。 “我也觉得夫妻之间,彼此相守,是应该的。”他生怕白若兰听不见似的,盯着她一字字郑重的大声说道。 噗……骆熙容笑了,说:“话不好说的那么早,很多少年郎最初都这么说,然后呢?还不如上来就让妻子明白,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儿,做个坦坦荡荡的小人呢。” 白若兰再次对骆熙容另眼看待!这话不就是说的她那个梦境吗? 仔细回想起来,那女子也确实需要检讨自己。不应该太信任深爱的少年郎,把自己完全托福,真把夫君当成爹爹不成,什么都可以容忍她! 女子的天真,造作,胡闹都是男子宠出来的,但是时过境迁,男人走的太快,她追不上他。 终有一日,她的天真会变成蠢笨,她的造作成为虚伪,她的胡闹就是不识大体,难堪皇后重任! 男人心会累,女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白若兰神色莫名,徐乘风感觉到什么,以为她是不信他的话,急忙发誓似的说:“日后若是我可以娶到喜欢的人,我就走官立下契约,若是我对不起她,是死是活全凭她的一句话。” “总之若是无法和心爱的人厮守,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白若兰微微扭头看过去,眯着眼睛柔声说:“徐老二,你是个好人。” 徐乘风微微一震,此时的白若兰仿佛是另外一个女子。 她目光清明,看向远方,仿佛置身于凡尘世外。 夏楠似乎感受到什么,以为白若兰因为他们的话有些灰心,想到兰姐儿尚是赤子之心,急忙安慰她说道:“你也看到,世间还有像你爹一般的男子愿意守护心爱女子度过一生,咱们换个话题吧。” 徐乘风攥了下拳头,却是特别想将眼前看起来有些难过的白若兰搂入怀里。他的胖丫头,总是一副很有心眼的样子,实际傻透了,一点情绪就会挂在脸上…… “熙宁姐姐,熙容姐姐,夏楠姐姐,若兰姐姐……”一道柔弱的嗓音突然想起,吓了众人一跳。 两个姑娘站在茶社雅间门口,吓了大家一跳。 徐乘风愣住,蹙眉道:“你们怎么跟出来了!”原来骆家大哥寻他出门的时候,还被人跟踪了。矮个子的女孩是徐乘风的嫡出妹妹,另外一个么……是徐乘风的娘家表妹。 也难怪徐乘风继母处处为难于他,他的母亲去世尚早,又有一群极品娘舅亲戚,这表妹来了就贪恋上徐家富贵,根本不愿意回自个家。 徐乘风继母一直想祸害乘风的婚事儿,别有用心的留了好几个表妹,有自己娘家的亲戚,也有徐乘风亲生母亲娘舅家的亲戚。 徐家是漠北首富,官家子弟或许不觉得什么,在一般人眼里,那也是非常高不可攀的存在!所以大家出去玩的时候,银两方面都是徐乘风来花销。 徐老爷爹贪恋美色,身子都快被小妾掏空,徐乘风厌恶继母,早早就开始替父在外面行走,手头富裕,大手大脚。他从不愿意白若兰受屈,带她出门的吃玩都是用最好最贵的。 相较之下,骆家虽然是大户人家,但是近些年朝中无人,持家方面喜奢侈却不会理家,所以骆家嫡长子骆安文才会和徐乘风关系如此之好。在金钱上,徐老二没少帮衬骆大少。 白府内,黎孜念才从边城外面的驻军处回来,吩咐墨雨去兰姐儿院子寻个口信。 就是……他想找她去“下棋”。 墨雨一头雾水,主子什么时候喜欢上下棋了! 还是要和人家姑娘下棋…… 约白若兰下棋,她都有些说不出口,主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小孩吗? ☆、第27章 墨雨去寻找白若兰,不出意外扑了空。 丫鬟说他们家姑娘去看冰灯了。大白天的,冰灯有什么好看?必然是先和小伙伴们出去玩一下午,然后傍晚的时候才开始逛街吧。 墨雨斟酌半天,琢磨措辞。回想起方才主子难得的一脸期待的笑脸,仿佛一切都会顺利应当,不会横生枝节,她莫名有些不敢回话。 黎孜念洗了个澡,束起发冠,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手心里把玩着一个玉连环,是他在军中见一个小士兵玩的,还挺难解开,想扔给兰姐儿玩。他是不大喜欢说送她东西,好像上赶着似的。 黎孜念踏出房门,见墨雨发呆似的站着,面有所思。 “怎么了?” 墨雨一阵,急忙低头应声道:“白姑娘出去玩了。” ……真是出师不利! 大过年的不在家呆着有何可外面疯的?黎孜念心生不满,问道:“可知道是去哪里了?” “好像是接了骆家姑娘的帖子去夜市看冰灯。不过现在天色尚早,兴许是小姑娘们的聚会吧。” 黎孜念没说话,脸色却彻底冰冷下来。若不是骆姑娘他还心里踏实几分,上次就是骆家姑娘把白若兰骗去见徐家二少爷。 “冰灯在闹市,晚上肯定人多,不安全……白老爷知道吗?” 墨雨一怔,暗道人家闺女的事情人家亲爹知道不知道,奴婢怎么会知道。她沉默片刻,说:“奴婢这就去确认。” “不用了。想必是很有危险的,我去寻兰姐儿回来!”黎孜念给事情定性。 墨雨垂眸,说:“奴婢晓得,立刻去查白姑娘的路线!” 黎孜念点了点头,眯着眼睛令人看不出情绪。真是一刻都闲不住的臭丫头,这才几天! 他有些生气白若兰不老实家里待着等他! 此时白若兰一行人也有些烦闷,本是青梅竹马们的聚会,偏偏多出什么表妹。徐乘风对表妹夏卿卿躲的唯恐不及,坚持坐在白若兰和骆安文的中间。 白若兰本想挨着骆熙宁,最后夏卿卿挤过来,坐在她另外一边,妹妹长妹妹短的叫个不停。至于徐乘风的嫡出妹妹徐晗,则坐在夏卿卿的另外一边,声音柔弱,看起来比表妹还没底气的样子。 白若兰无语的和远处骆熙宁彼此相望,因为外人在的缘故,左澈心那贱人是没法聊了,想过嘴瘾的几个姑娘们还挺郁闷。偏偏此时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白若曦和白家三房的白若纷连同左澈心都来到这座白鹤茶社。 白若兰和侍者一打听,这才晓得茶社过年间新出了好多花味的喜饼,堂食满多少银两,每一种味道都可以免费赠送一小盒。 徐乘风见白若兰感兴趣,急忙命人各种花味儿的都称一小碟子,介绍道:“过年送礼的念头还是我一个手下家妇人想出来的。这喜饼配方也是她媳妇的,我允许他们入了股。”茶社本身就是徐家产业,所以他们才经常来惠顾。 “不错的手段,我说大过年的茶社生意比一般酒楼还好。” “恩,这座茶社地理位置和闹事儿近,其实并不是适合做茶社,现在也在开发甜点冰糕什么,若兰你好吃这一口,我把老板叫来,你多提意见。” “算了吧,我只能吃,动脑筋的活儿还是交给其他人吧。”白若兰推辞道。 “乘风表哥,我也爱吃,我来你提意见吧。我觉得那个玫瑰花儿味道的特别香……” 徐乘风视若无睹的拿过一块特质喜饼,外面是包着一层绿色叶子,他亲手包开,递给白若兰,温柔的说:“来兰姐儿,这个饼,你尝下。” 白若兰见他用手拿着,凛然是想让自个把嘴巴伸过去去咬的意思。若是以前,她不是没做过,但是大家年龄小么。她现在要做懂礼节的大姑娘,于是伸出手掐下一下快放入嘴里。 徐乘风眼里露出一抹失望,轻声念叨:“大姑娘了,跟我都这么客气。” 白若兰置若罔闻,咀嚼一会,说:“好奇怪的感觉,刚开始吃的时候不觉得如何,但是越往后咀嚼反而有一种说出来的茶香。” “恩,这是茶饼。越咀越好吃,而且放了蜂蜜,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不错,清香带甜,一会我买几盒回去给娘亲尝尝。” “兰姐儿想吃还要花银两么?”徐乘风故作不快的说:“我送到府上便是。”几盒喜饼,白若兰不愿意和他计较,便应了他。 夏卿卿媚眼流转在白若兰和徐乘风身上,暗道果然如家里人所说,徐家表哥心有所属,应该就是眼前的白家姑娘。 近来白家在边城风头可不小呢,世子妃回娘家,好大的阵势,饶是夏卿卿这种内宅姑娘也是听说过的,否则她干嘛宁可冒着回去被表哥训斥的机会,也要跟出来见见白若兰? 她还真是不看不知道,家里冷漠如冰的英俊表哥原来是个软柿子热心肠,从始至终眼睛就没离开过白家姑娘,恨不得掏出一颗心给人家看似的。不过白家姑娘不知道是真无心,还是故意吊着表哥,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很是客气。 白若曦身后跟着左澈心,白若兰便没主动去搭话,反而命人把雅间的门关上。 谁晓得茶社生意太好,白若曦没预定雅间,竟是和下面的侍者发生不愉快了! 徐乘风好心讨好白若兰,说:“若兰,你堂姐在楼下呢,不然让他们也上来?”关于骆熙宁和白敬宁的事情,骆大少自然不会和徐乘风念叨,所以徐乘风不清楚他们的过节。 白若兰考虑到熙宁姐姐的感受,摇摇头,说:“算了。咱们这人多,他们丫鬟跟着加起来那么多人我看着眼晕,别招惹他们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乘风瞥了一眼妹妹和夏卿卿,心里认为兰姐儿定是介意的这两货出现。 “这怎么合适呢。兰姐儿,那是你堂姐嘛。”骆熙宁开口,眼里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光芒。 骆熙容戳了下她,小声道:“别这样么……” 骆熙宁蹙眉,附耳道:“没关系,我倒是挺想见见左澈心。”在座众人,唯独她竟是没有直接和左澈心见过面。 骆熙宁眯着眼睛,冷漠道:“我也想看看她是否有胆子进来!” 白若兰和骆熙容对视一眼,心里去念叨着,就冲左澈心大过年敢和白家姐妹到处晃荡,这姑娘脸够大呀。 骆熙容担心姐姐,她认为只要左澈心在京城失节事情是真,白敬宁和她姐姐的婚约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所以她姐姐没必要和左澈心较劲,有失身份。 可是被背叛的人是骆熙宁,她心如刀割。外人站着永远体会不到坐在地上的人是多么冰冷。感情的事情冷暖自知,痛苦亦然。 骆熙宁是真的很生气,他气的是白敬宁好歹认识七八年,居然因为醉酒做下错事儿,不想办法弥补解决问题而是第一时间寻骆家退亲! 就为了保全其他女人的名声! 那么他们七八年的感情算什么?未出阁的女子在成亲半年前被退亲意味着什么?他到底有没有为她想过一分,哪怕是对待一位老朋友,难道不会心存不忍吗? 白若兰不想招惹白若曦,白若曦却听下人提起在后院看到了熟悉的马车,判定白若兰必然在呢。她心情大好,拉着妹妹和左澈心往楼上走,边走边说:“瞧瞧我这个记性,这家茶社是徐家的,只要找到兰妹妹,咱们还怕没雅间吗?” 左澈心愣了下,说:“徐家和若兰有什么关系?”说起白家人,白若兰怕是她唯一想要真正结交的女孩子。眼前这茶社摆设,也是难得的簇拥风雅,否则她才懒得留下待着。 “徐家二公子和骆家大少爷是拜把子的兄弟,骆家妹子和若兰是手帕交么。”白若曦顾及白若兰的名声,自然不会胡言乱语说她和徐家现在在外行走的二少爷是青梅竹马。 “对啦心心,前阵子骑射比试的头名就是徐家二少爷,边城第一少!” 左澈心一怔,想起了什么,道:“原来是他,我有些印象。”那男孩生的不如敬宁哥哥好,但是身材么……非常强壮有力,骑射技术又高超,很难让人记不住。 但是骆家…… 白若兰从侍者口里知道白若曦寻她,总不能闭门不见,便让徐乘风去领他们过来好了。 白若曦自然欢喜应声。左澈心跟在她的身后,才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所有女孩的目光好像都落在她的身上。 白若兰担心骆熙宁意气用事,说:“熙宁姐,咱们吃的差不多,不如去街市看看?这地方都腾给若曦姐姐他们吧。我听说南城新开了家剪裁店,还有首饰铺子,样式花样特别新颖,店主是番外人,刚刚从官府办下的特别开铺文书。” 熙宁姐三个字,让左澈心浑身一震!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里面的柔美姑娘,她盯着自个,目光仿佛带了毒的利刃,刺得她不舒服。 左澈心急忙垂下眼眸,罢了,反正姑姑回信,让白家族长去退亲,她心虚什么? 骆熙宁看向白若兰,摇摇头,又看向白若曦,说:“你们还不快坐下。前阵子听说你家从京城来了一位温柔的绝世美女,可是眼前这位姑娘?” 左澈心垂下眼眸,她低调的随着白家姐妹落座,冷静片刻,忽的抬起头笑面如花,看向骆熙宁,主动替白若曦回话道:“骆姑娘哪里的话,我这容貌可当不得绝世两个字。算起来,我比骆姑娘还要年长一岁。美貌亦输给妹妹一成,不过我性子比较柔,唯有温柔两个字还算是当得起的。” 这句话在外人看来平常,听在熟悉骆熙宁的人耳朵里,就要好好琢磨一番,不由得眉头紧皱。 骆熙宁在白若兰几个女孩中年岁最长,算得上是大姐姐的样子。 白敬宁曾经调侃她是管家婆,小悍妇。这话感情好时不觉得如何,此刻从左澈心嘴巴里不提其他,偏说自己温柔,就难免令人联想是不是白敬宁和左澈心,抱怨过骆熙宁太厉害? 骆熙宁攥了下手,望着左澈心春风得意的样子,真想弄花那张脸。 ☆、第28章 白若兰见骆熙宁脸色煞白,目光呆滞,不由得心疼。 她扭头冷漠的看向左澈心,故作天真的讽刺道::“左家姐姐是温柔,那日堂哥身上落了片树叶,澈心姐姐还主动帮他弹掉,吓了我堂哥一跳。堂哥笑道,还是头一次有姑娘主动为他做这种事情,看来京城来的姑娘们都不拘小节,懂得体贴别人。不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好像木头,总是记得男主有别,切不可主动为男子做什么,尤其是不相关的男子!” 男女有别四个人从白若兰口里说出来特别难以令人信服,但是唯有她说,大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白若兰本就是直脾气的人,她刚才明褒暗贬,实际是损左澈心对待堂哥太主动,差点吓着堂哥,一点规矩都不懂,非常不合礼教。 左澈心不喜欢骆熙宁,却从未想过开罪白若兰。 她皱眉头看她,心里已经猜到眼前这饭桌就是鸿门宴呀。 徐乘风非常了解白若兰,他从未见过白若兰主动攻击过谁,此时却接二连三的揪着左澈心不放,再看到骆熙宁冰冷漠然的目光,莫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不管如何,他肯定是向着兰姐儿的。 白若兰见她无言,继续道:“左家姐姐,你上次同我说你娘亲和我姑姑在京里经常见面,可是为何你此次来边城治病,借住在我二伯父家,同我家不过一墙之隔,却偏偏不曾来主动给我姑姑请安?我还同姑姑提起你呢……” 她蹙眉,故作神色“狐疑”的纳闷道:“姑姑说,都不知道你来边城的消息呢!” 饶是精神大条如白若曦,也发觉到气氛不对。她也纳闷,看向左澈心,说:“我怎么记得你说有去给过六房给世子妃请安,会不会是兰姐儿记错。” 白若曦是好心,世子妃来边城,左澈心作为晚辈是要走个过场的。所以她把话递给左澈心,是希望对方说自个去了,不过没碰上白若兰便是。 白若兰扫了一眼白若曦,看来她和左澈心处的关系不错。 她不给左澈心翻身的机会,故作好奇道:“可是我为何没见到你呢,姑姑还问我你为何来边城!并不曾听说你病的事情,呵呵……” 左澈心脸颊通红,支支吾吾。她有些祈求的看向白若兰,因为和白敬宁的事情,她被禁足几日,哪里可能出现在世子妃面前?她在京城身体好的生龙活虎,这些靖远侯府世子妃都是非常清楚的,若真是问起病情……她如何解释? 白若兰扬起下巴,冷哼一声,看向骆熙容。 骆熙容眯着眼睛,说:“兴许左家姑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才没有登门拜访。” 左澈心咬住下唇,道:“身体确实不太爽快。” 听到此处,桌上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左澈心来边城怕是另有隐情,只是事不关己,懒得深究。唯独胆肥的比如夏卿卿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好奇,问道:“左家姑娘,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必须来边城医治。大过年你家里人都不接你回京城吗?他们也太放心你了吧。” 噗……白若兰差点喷水,这姑娘好直接,说了她最想说的话。 但是,“小门小户”的“脸皮厚”的夏卿卿似乎还嫌不够,感慨道:“过年都没法回家团聚啊!” 徐乘风低下头,觉得丢脸至极。其实,她这位表妹难道不也是赖在他家中不走。 他猛的意识到什么,难不成左澈心留下来也是为了男人!白家能够和她般配的唯独白敬宁,莫不是敬宁那里出了问题?难怪昨日他有问白敬宁要不要一起出来玩,对方犹犹豫豫的拒绝了。 想通以后,徐乘风看向白若兰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欣赏。瞧他们家的胖妞,多么正义!为了姐妹当仁不让,充当坏人!面对的势力还是高门嫡女,白家亲戚,他的兰姐儿是真性情呢! 旁边夏卿卿见白若兰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没有责怪她乱问话的意思,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可没指望表哥会娶她做正妻,她如今所做一切,都是在讨好表哥喜欢的人,她看出白若兰有意为难左澈心,便故意如此说话。她不介意白若兰日后做大妇,过日子,白若兰吃饭能给她留点渣就成!各人成长环境不同,所图亦是不同。 徐家富贵奢侈,她不和大妇争男人,只要能让她过一辈子衣食无忧就成。 夏卿卿也是穷怕了…… 左澈心暗道哪里蹦出来的莫名人士,可是字字戳心,让她无比难堪。 她没忍住,不客气的回话道:“我娘亲自然是舍不得我在边城过年。所以前阵子送了好几车东西来边城!二房的宅子都赛不够我的东西,所以就放在族长那了。”她看了一眼白若曦,白若曦点了点头,作证道:“确实如此!兰姐儿,还有单独给你的物件呢,改日给你送过去哈!每个人都有!心心娘亲不愧是国公府的大家闺秀。” …… “是这样吗?送那么多东西不是因为要让你常住的缘故啊!”夏卿卿不怕死的又开口了。 左澈心一阵气闷,似乎不解释清楚都不成的样子,可怜兮兮的说:“哎,若不是我的病……我这病和空气有关系,在京城会觉得呼吸困难,此次来到边城,竟是好了大半,再加上拜托靖远侯府帮我去寻神医,兴许能治好,于是家里就决定先紧着我治病,继续住在姑姑家。” “姑姑家?”夏卿卿特别高兴的接话道:“原来左姑娘和我一样,都是住在姑姑家过年啊。不过我倒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她脸上发红,含情脉脉的看向徐乘风,柔声道:“书上都说舅舅家的表妹和姑姑家的表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所以我是为了能多看表哥几日,才会留下来。哎呀,想必左姑娘姑姑家也有表哥?”她眨着眼睛,一副我很理解你的样子。 左澈心被戳中心事儿,心里憋屈死了。这位看起来就特别俗气的姑娘一定是骆熙宁找来恶心她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白若兰捂嘴浅笑,她看了一眼徐乘风,小声道:“徐二哥,你这表妹真有趣。” ……徐乘风无语,觉得夏卿卿太令人尴尬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白若曦听到此处,再见到夏楠和骆熙容一脸嘲讽的样子,多少分辨出一些事情。 她纳闷的看向左澈心,难不成这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真对二哥有想法不成?这可万万不可啊,敬宁哥秋天就要迎娶骆家姑娘,若是闹出丑闻,肯定会影响到她家的婚事儿。 她垂眸深思,难不成左澈心留下过年有隐情吗?骆姑娘和白姑娘对她莫名的敌对…… 望着连白若曦都怀疑的目光,左澈心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况且现场除了女眷,还有两个少年郎呢。 这要是往外传出去,她的名声又该如何!她就算要嫁给白敬宁,也是要光明正大,风光的嫁娶! 骆熙宁心里痛快几分,说:“兰姐儿,咱们走吧。就去你说的几家店看看?” 白若兰扬起唇角,道:“好!” 徐乘风立刻接话,说:“今个花销都我的,你们随便买。”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蹙眉看向他,道:“徐二哥,你不要太大手大脚,如今赚点钱不容易,你日后若真打算放下家业去奔前程,更要留银钱打点。” 徐乘风心头一暖,脸上一热,说:“若兰妹妹,你放心吧。我会一切安排妥当的。” 他手里已经拿到的家产,自然不会轻易还给那贱妇手中。难得白若兰处处为他着想,他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傻笑。 他们才要起身,就看见外面进来一个熟人,竟是白敬宁。原来白若曦刚才和侍者差点发生矛盾,就派人回府上捎话叫人,没想到来的就是白敬宁。 这下热闹了,气氛诡异莫名。 骆熙容眯着眼睛,咬牙道:“敬宁哥来的正好,我们正好要去城门处新开的裁衣坊还有首饰铺子!我哥和徐二哥都去,敬宁哥哥一起吧?”此时姐姐见到白敬宁,心神早已不宁,她若是留下白敬宁陪同白若曦和左澈心,岂不是让那贱人得逞。 白敬宁低下头,有些不敢去直视骆熙宁的目光。 白若曦左右为难,这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篓子,为了不让白敬宁必须做出选择,她主动道:“那几家铺子我都没去过呢,既然如此,反正大家都空,就一起去吧?” 左澈心揪了下白若曦。 白若曦没理她,看向骆家姐妹,说:“可好?” 骆熙宁盯着白敬宁,用力道:“自然是好的。” 于是浩浩荡荡的几辆马车同时往南城开去。 白若兰和夏楠挤在一辆马车里,小声说:“难道就要一直带着左家姑娘吗?” 夏楠揉了揉她的头,道:“我看熙宁被这件事情伤害较深,有些心态失衡,整个人都变了样子。她以前对什么都云淡风轻,不太计较的。” “哎,那该如何。这种事情别人也帮不了她吧。” 白若兰说的实在,夏楠点了点头,说:“我娘亲也在给我说亲呢。本是想在本地找,可是上次见你姑父,听意思我爹会动地方,若是去南边,我娘说把我亲事儿再放一下。她不希望我嫁的远呢。” “真是不喜欢长大,也不晓得夏楠姐姐你会为我寻个什么样子的姐夫呢。” 夏楠脸上一红,戳了下她的眉头,道:“讨厌,胖兰兰。我娘家表哥都没出息,否则我就去给舅母当儿媳妇了。” 白若兰莞尔一笑,说:“那位胆大的夏姑娘说的没错,这世道真是表哥配表妹,天造地设啊。” “坏人!我反正是不会在表哥里面找的。其实去年底,我大伯曾路过边城,来我家做客。他身边有一个侍卫长,出身一般,但是人特别好……可惜他也姓夏。娘说不管是否有血缘关系,总之同姓不婚,让我死了这条心。”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调侃道:“你怎么知道他人好的……” 夏楠脸红,却是不愿意多说了。哪个少女没有过春心萌动的时候,可是姻缘从不是自己说跟谁,那么这辈子就是跟谁的。做梦都想有花前月下,哪个少年郎对自己一见倾心,恨不得一生相守,做尽傻事儿。可是梦醒之后,眼角湿润,继续不闻不问,任由父母做主,连曾经一眼见过的对方是谁都只能压在心底。 “反正我上有兄长下有弟弟,家里姨娘无庶子,这些年我爹也不再贪恋小妾,老了反而和我娘关系越来越好。此次听闻有升迁动地方的机会,他特别感谢世子爷提拔,还暗道是这些年来我娘和你们家关系好的缘故,倒是待我比前几年还看重几分,直言他好了,我什么人嫁不得。” 白若兰一怔,望着夏楠感慨的表情,说:“你这些话倒真是敢和我说,不怕我多想吗?” 夏楠摇头,道:“只是想和你直言,兰姐儿,你待我真心,我亦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待你真心。其实去年我还羡慕过熙宁姐姐,好歹敬宁哥哥是彼此认识的人,不像好多女孩,根本不知道对方如何,第一眼见,就是洞房花烛。可是现在还是闹成如此……眼看着熙宁姐姐性格大变,我仿佛不曾认识她。于是忍不住感慨你我,我倒是好说,娘亲执意帮我寻个小户,可是你呢,我一次偶然听见娘亲和父亲聊天,说你可能会……” 白若兰瞪大了眼睛,道:“夏楠,你直说吧。” ☆、第29章 夏楠咬住下唇,附耳低声道:“我听见他们说,你会许配给你的灿表哥……” 白若兰啊了一声,然后就面色正常了,并没有太惊讶的感觉,莫名其妙的,她居然长吁口气! 灿表哥……应该是当不得皇帝的吧。 “啊什么!你这个小笨蛋,你知道靖远侯府的门第,你你你,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我……”白若兰皱起眉头,诚实的说:“我不喜欢灿表哥,但是灿表哥待我很好。如果以后必须和他生活一辈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你确定欧阳灿待你好吗?”夏楠无语,他们分明老吵架。 “怎么说呢,他虽然老讽刺我,但是我知道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是向着我的……” “你对他有男女之情吗?你不是喜欢欧阳家的嫡长孙,欧阳穆?” 白若兰垂下眼眸,脸颊红晕,说:“嗯,我是挺喜欢穆大哥。以前大家都嫌弃我胖,性子躁,唯独穆大哥对我很温柔。我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他不是连骆家婚约都退了吗?连老侯爷都控制不了穆表哥,我姑姑自然不可能让我嫁给他。其实我很感谢姑姑,她想灿表哥娶我,也是为了让我幸福吧。” “是啊……大家都看得出,世子妃不比你爹娘对你的宠爱弱半分。如果不是世子妃让你做儿媳妇,怕是漠北任何门第都是你高攀得起。不过兰姐儿,你对婚事儿真的毫无感觉吗?我看你像是并不介意似的。”夏楠有些纳闷,按理说白若兰也不小了,为何这般淡定。 “我……”白若兰咬住下唇,小声的说:“我其实是谁都不想嫁呢。但是这不可能,爹娘会为我操碎心,若是姑姑家,我倒是觉得还稳妥。至于灿表哥,只要他乐意我就没问题。就怕灿表哥日后遇到喜欢的人,我反而害了人家姻缘。所以我是真无所谓的……” 一个女孩子可以把姻缘看得如此之淡,夏楠也是无语。虽然她为兰姐儿担心,不过话说回来,只要靖远侯府屹立不倒,这世上能让兰姐儿受委屈的男人根本不存在呀。 她揉了揉白若兰额头,说:“真讨厌,你这富贵的胖丫头,任谁和你聊天都会觉得不平衡。因为很多在我们看来难以越过的坎,与你根本无所谓呀。”为何表妹都想和表哥在一起?这年头于女子太过苛刻,婆婆比夫君还重要呢,谁不想让姑姑或者嫡亲的姨母做婆婆? 白若兰嘻嘻笑了一声,不再言语。其实她也不是全然无所谓,只是真的不敢去想。一想就心疼,就会想起难以忘记的梦魔,若是遇到日后会成为皇帝的那个男人,岂不是连姑姑都护不得她。 不管那个梦的真假,于她而言已经当真,她如今连想想都会觉得难受,何况身处梦境中的女子。 若是真是给姑姑做媳妇,是不是她就躲过命中魔障了呢。 车内气氛略显安静,却不如临车沉重。 骆安文想和白敬宁好好聊一下,将徐乘风轰去骑马,自个偏要和白敬宁挤在一辆车里。 白敬宁望着至交好友,终于是低下了头,说:“安文,对不起。” 骆安文蹙眉,很想揍白敬宁一顿,但是想到若是真打了,白家岂不是更找到退婚的理由了?这世道对女子严苛,妹妹又是真心喜欢眼前这家伙,他终是压住心底的愤怒,说:“你无需对我道歉,你对不起的是熙宁!” 白敬宁尴尬的撇嘴,说:“她还好吧。” “如何安好?若是你真是挑了个门第样貌人品都比我妹妹好的女子,熙宁也算是输的心甘情愿。可是左澈心那贱人……” “骆安文,左澈心是我母亲嫡亲侄女,你说话慎重。” 骆安文一愣,望着完全是陷入恋爱中的男人,不屑的说:“可是得了人家身子,就彻底爱上了?” “骆安文!”白敬宁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啪的一声,骆安文甩手抽了白敬宁一个耳光,道:“看在你还叫我一声大哥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爹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那左澈心根本就是得罪了后宫娘娘才被家里送到边城。至于如何开罪,呵呵……她为何这般急切的对你以身相许?” 骆安文靠近他,附耳道:“那贱人在同你好以前,早就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如今你竟是为了这样个货色退掉我妹妹的婚事儿,我真是宰了那贱人的心都有!” 白敬宁彻底呆住,脸色苍白,结巴道:“怎么……怎么可能。若是澈心名声有损,我爹娘……” “你爹娘!”骆安文嘲讽道:“你爹自从做官以后回过几次边城过年?他一心栽培你大哥,将老大养在身边,而你却一直是祖父带大,如今你和熙宁的婚事儿,年前你祖父都说是二老爷和夫人未必回来,兴许在你娘的心里,你未必有她嫡亲侄女重要!” “换句话说,你年后要考科举,可是你父亲在朝中为官,为你外祖父器重,升职指日可待。你大哥又已然高中,岳家身份不凡,日后不会比你父亲混的差。你父亲和兄长若是真被圣人委于重任,你认为自己在仕途还有希望吗?也许在你父亲母亲看来,你是没必要入仕的……” 一门内多人为官,本就容易被人诟病,认为结党。 白敬宁低下头,一言不发,右手成拳。良久,他抬起头,目光凝重道:“此事可当真?” 骆安文不屑冷哼,说:“若不是我妹妹真心待你,婚约又都是几年前就敲定,人尽皆知,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烂事儿!骆家是不如现在的白家,更何况你是官运亨通的二房,但是我们一家子人品正。你和我好歹十几年兄弟,我没必要骗你。更何况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贱人做的好事儿早就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话题,你若真有心,就派人去打听一下,自然知晓真相!” 白敬宁此时已经再不疑骆安文。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左澈心的热情确实来的唐突,还有那一日……鱼水之欢的感受非常深刻,他像个毛躁的小子,因为贪恋澈心的温柔乡,便不愿意去深思什么。再加上母亲突如其来的斥责,更让他认为是自己对不起澈心,却没想到啊…… 娘亲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他和大哥都很心疼。可是如今看起来,手背一辈子都不如手心。此时此刻,再想起骆熙宁平静的目光,他竟是有些不敢去面对。 “骆大哥,你打我吧。”白敬宁低垂着头,郁闷道。 “打你何用?你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刀子,割了我妹妹的心头肉。最疼的是他,我揍你能怎样。最让我寒心的是你居然真对那贱人动情……我妹妹和你多年的回忆到底成什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白敬宁眼圈发红,想到爹娘的偏心,左澈心的算计,心里恶心透了。谁都有魔障的时候,明明漏洞百出的事情,他为何就看不清!非要铁打的事实摆在面前,他才愿意去相信。是他负了骆熙宁,贪图了新鲜感,还有一时的贪欢享乐。 骆安文见他这样子,心里也知晓这次是真悔悟了。日后会不会再喜欢上他人无法确定,不过左澈心肯定没戏了。 大家抵达闹市尽头新开辟出来的一条商铺街,就都停了下来。 白若兰和夏楠手挽着手跳下马车,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白敬宁,眼睛居然是红的…… 她和夏楠对视一眼,这家伙不会被骆大哥打了吧。 徐乘风心底猜出一些缘由,私下缠着骆安文聊了好久,最终骆安文简单的和他说了下左澈心。只是道白敬宁和她暧昧伤了熙宁的心。 徐乘风撇撇嘴巴,叹道白敬宁还是书生气太重,一点庶务不通。左澈心那种高门嫡女留在他们家过年就透着几分不正常,连他那表妹都怀疑的事情白敬宁居然傻傻陷进去,太傻了。 徐家小妾众多,徐乘风一眼就觉得左澈心眼神太媚,不是安分的主儿,只有白敬宁这种书呆子会上当受骗!他的目光落在白若兰身上,情绪上又跟打了鸡血一般,兰姐儿十二,还有四年及笄,他总是要闯出个人模狗样来娶她! 骆安文其实不看好徐乘风对白若兰的心意,无奈他清楚白若兰在徐乘风心底的位置,没有出言打击挚友。徐乘风肯努力不是个坏事儿,就让兰姐儿成为他的前进的动力吧。 人这辈子总要有点希望,哪怕穷极一生,未必如愿。 在白若兰的那场梦境里,其实有徐乘风的位置。只因她不爱他,所以只当成挚友,连回忆中都未曾掺杂些许的情感。 一无所有的商贾子弟,抛弃一切去从军,用性命相博,成为靖远侯府嫡长孙欧阳穆手下的一枚悍将,随他进京,聆赏受封,后来留在京城,因有从龙之功坐上禁军统领,只为了可以离她近一些。眼看着喜欢的少女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天真,成为皇后,受宠,失宠,造人陷害,被人背叛,他心痛着,终身未娶,一生相守。 直到最后的生死,他亦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不过是默默的在坟前诉一诉衷肠。 他是懦弱的,但是他是真心喜欢着她。她从未喜欢过他,又不曾多看过他一眼,他又何必成为她的烦恼……有些人的爱是沉默,或许来自于骨子里没有自信的卑微。那般好的女孩,能守着一生便已然是恩赐。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修成正果,在外人看似遗憾的人生,自己却觉得圆满。 那一年,他故意失职被贬,去守皇陵,日日陪她诉衷肠。在坟前,他曾遇到另外一个男人,那是圣人又如何?还不是世上最可怜的孤家寡人,手中攥的东西太多太紧,反而看不清楚心落在哪里。最后还不如他活得长,将自己硬塞进皇后娘娘的棺材里,认为这样就可以一切从头来过,下辈子还能遇到吗? 却不知道尚有个守陵人,半夜挖了他的墓,他不想喜欢的姑娘到了阴间都活的不痛快。 后来,他被处死,却死得安生,只因她不恨他,她死的时候,他在身旁,她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于是再无遗憾。 ☆、第30章 姑娘们本是想要去新开的裁衣坊,没想到旁边的首饰铺在店外摆摊位,样式新颖不说价格还便宜,据说过节酬客,买的多还能赠送。 一时间姑娘们的购买欲望被勾起来,基本是拿起一个试一个,完全没有动脚的意思。 徐乘风望着白若兰插满了一头玉石坠子,眼底爬上一抹笑意。 骆安文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乘风,我瞅着这家首饰铺子好多关外货色,是不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新渠道,你不想着盘下来?” 徐乘风一怔,小声说:“关外的货色也就是占个特别,精致不如京城。倒是圣人前几年开了海禁,有皇商拿下出海权,我去年就开始申请,现在有眉目,年后若是拿到文书就打算出海试试。” 骆安文没想到徐乘风还打着这个小算盘,惊讶道:“你不是要去投军吗?再说出海太危险,赚钱再多我也不赞成你去跑。” “不是我去!”徐乘风低声道。 “可是若真是安全归来,一船货你总是要派个稳妥的人。”骆安文劝道。 “嗯,先手下有个愿意舍命去试试的。” “谁?”骆安文和徐乘风关系好,忍不住直言问道。 “那贱妇前面夫君的儿子。”徐乘风嘴巴里的贱妇,自然是他们家小妾扶正的继母。 骆安文惊讶的说:“她在外面有儿子?” “嗯,她本是我们家丫鬟啊。我祖母早就察觉到她和我爹有了首尾,将她许配出去。没想到后来死了丈夫,又怀了我大哥,这才被我爹纳妾。” “她也真是……很拼啊。对方是她的儿子,你信得过?” 徐乘风眯着眼睛,小声道:“若是她上个夫君的死和她有关系呢?这贱妇能做到当家主母着实有几分手段,她上个儿子脸上有疤痕,都是她放火造成的。所以他很她娘,又因为我大哥是她的心头肉,他想弄死我大哥。” 骆安文垂眸深思,如今同徐乘风争夺家产的唯有这个庶出大哥,不过丫鬟儿子抬不上门面,徐乘风没少给他庶出哥哥挖坑。 “我说可以啊,但是他若是没几分本事儿,我干嘛帮他。这次出海他愿意舍命去,我许了可以分船上的活物。我八他二。”毕竟出海文书和船上的人大多数是徐乘风搞定的。 “你办事儿我放心的。只要不是你亲自去,就没关系。出海风险大,真出事儿谁都没法捞你。” 徐乘风笑嘻嘻道:“放心吧,安文。我替我爹经商三四年,手头银钱多着呢,现如今缺的就是没有功名。我底子不好,读书不成,再说走文官没有家世背景就是熬年头,我可等不及。这次南边征军的是欧阳穆,只要有机会见到他,我自有法子让他用我!” “况且你有钱,只要有官职就可以养兵,早晚能混出来。”骆安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是鼓励。 徐乘风望着白若兰的方向攥了下拳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左澈心偷偷去看了一眼白敬宁,发现他居然和骆安文谈笑风生,根本不曾看自己,心里有些纳闷。莫不是见到骆家姑娘,他立刻被勾了魂不成?不应该呀,他们已然有了肌肤之亲,这种事情对于初尝□□的男人来说应该是最迷恋的! 他没道理昨日说想她,现在却冷若冰霜。关键点还是骆安文,两个大男人乘坐一辆马车,莫不是说了些什么? 左澈心心慌意乱,连带着试戴首饰都不太用心,只想赶紧和白敬宁说上话,方才安心。 她娘家虽然送来好多礼物,貌似看重于她,其实娘亲私下已经同她讲明,这辈子别想回京了!好在白家二房长子的姻缘以及白二老爷此次的升迁都是仰仗她祖父人脉,所以姑姑愿意不计前嫌接纳她这个儿媳妇,等于还掉左家人情儿。 左家老太爷看来,这真是帮左家大忙。 嫡长孙女的品行会影响到全家子嗣的婚事儿,在边城风光嫁给知府大人的嫡子,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自然会消失殆尽。 左澈心可以这么想,白敬宁会没想到吗? 他心里特别愤怒,一想到爹娘拿他一辈子的幸福换整个门房的荣耀,就会觉得寒心,反倒是想必须考中功名,并且是不次于大哥的成绩,证明自己不应被家族放弃! 连带着,他望向左澈心的目光已无儿女私情,只觉得厌弃,然后就是对骆熙宁的愧疚! 白敬宁趁着大家不注意,一直想往骆熙宁身边靠着,总算寻到机会,好像无意的说:“这枚发钗真漂亮,我送给熙宁妹妹吧。” 骆熙宁浑身一颤,目光惊讶的看向他。她盯着他变得熟悉的眼眸,温柔似水的样子忽的生出悲凉的感觉,瞬间红了眼眶。 “好呀!”骆熙容见缝插针替姐姐回话。 既然两个人还要成亲过下去,就要有过下去的觉悟。 骆熙宁垂下眼眸,她恨他怨他,甚至做好一辈子和白敬宁还有左澈心斗下去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后悔的这么快,偏偏她的一颗心不争气,居然竟是想就这么算了,然后好好同他过日子。 白敬宁见骆熙宁如此,小声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一时贪念,魔怔了。妹妹若是真厌弃了我,就退婚,我不会有半分怨言。待我高中,我再去同你提亲,让你风光出嫁!” 骆熙容生怕姐姐犯傻,急忙打岔,说:“白家哥哥说的什么混话。” 未来的事情怎么好说?她那个傻姐姐若是真信,赌气退婚,待日后白敬宁高中,京城繁花似锦,还会同骆家结亲?若是不中就更惨,几年几年的熬着,白了谁的头? 骆熙宁深吸口气,轻声道:“我听不懂敬宁哥哥的话。你我秋天就……今日会面本就不合时宜,你就别再和我说话了。” 白敬宁见骆熙宁很有规矩,再想起左澈心的轻浮,又厌恶几分。 男人心就是如此,喜欢你的时候,你万般的胡闹都是可爱,不喜欢你了,你曾经的好都成了错。 骆熙宁虽然如此说,但是见到心上人回头是岸,还是觉得高兴,连带着挑了不少首饰。 骆熙容偷偷和卖家说:“一会去寻那个蓝衣裳高个子的结账!”可不正是白敬宁! 三个大男人带着姑娘们去挑首饰,看衣裳,逛铺子,结账……因为女孩们数量多而且各家的都有,也就不觉得唐突。 城门处的边城河已经结了冰,有小商贩做起了冰车买卖。两根铁棍子搭起来的小车子,在河边冰瓷实的地方可以推着玩。 姑娘们觉得有意思,徐乘风就包了场。统共加在一起不过五辆小车。 白若兰年龄最小,肉肉却是最结实的,绣红一个劲没用好非但没给她推起来,还摔了个大马趴。冰车倒了,白若兰坐在地上。 这冰车样式新鲜,下面的铁棍子有些生锈,因为是小本生意,他们也没法挑剔。 大家笑话白若兰,弄的白若兰偏要争出个是非黑白。 骆安文眼看着徐乘风眼巴巴的想要上去推白若兰,顺水推舟道:“不如我们比试好了。我妹妹……敬宁你来推可好?” 骆熙宁脸上一红,骆熙容却坏坏的说:“那左家姑娘怎么办?” 这些人里面唯独白敬宁和左澈心沾亲带故,总不能让小厮伺候她吧。 她故作不好意思的看向左澈心,气她道:“不然左姑娘你别玩了?旁边看着吧。” 晾死你!骆熙容心里念叨。 左澈心有几分脾气,她咬住下唇,可怜兮兮的看向白敬宁,说:“表哥……你推我吧。别的男人、我都害怕呢!” 呕…… 白若兰受不了她发嗲的颤音,蹙眉道:“不如敬宁哥哥你推我吧!”她担心白敬宁顾忌亲戚情面依了左澈心,索性出来搅局。那意思他也可以选择她这个堂妹。 白敬宁犹豫片刻,目光看向骆熙宁,说:“我自然是要紧着未来……熙宁的。” 哇……到底发生过什么? 太阳打西边出来不成! 饶是以前大家也认为是骆熙宁更倾心白敬宁一些,他虽然宠溺于她,却从未表达过任何心意,尤其是主动在外人面前! 左澈心脸色苍白,差点没稳住身子。 骆安文想起什么,说:“这样吧,既然左姑娘偏向玩,我们自然要有待客之道,我来推你吧。” 左澈心本想拒绝,却又不想真如骆家姐妹的愿,在一旁看着,所以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白敬宁态度的突然转变,定然和骆家兄妹有关系,看来京城的事情没瞒住? 左澈心神色沮丧,她攥着拳头,不管如何,姑父回信让敬宁退婚娶她,难不成白敬宁还能不顾爹娘的意愿?况且她多次和白敬宁提及,她家在京城人脉极广,她外祖母还是镇国公府老太君,日后对他仕途的帮助必然是大于骆熙宁的啊。 若是没有绿帽子的事情,兴许白敬宁还不会如此厌恶左澈心。但要是左澈心真和五皇子有首尾,他可不认为左家会帮助他的仕途。 左家或许会觉得愧对于他,然后这种愧疚反而会弥补在大哥和父亲身上,绝不会是真正受了委屈的自己。思及此,白敬宁对父母彻底寒心。如今,他唯有去求祖父做主,断不能收了左澈心。 男人对女子不洁最膈应。 徐乘风借机站在白若兰身后,红脸道:“我推你,兰姐儿。咱们一定最快!” 白若兰心里正不痛快着呢,听到最快就立刻应承下来。她不忘记回头叮嘱:“你别怕我摔着,反正都刚摔了一次,我也不怕他们笑话!总是要做个头名拿回面子,让他们笑,让他们笑!” 徐乘风见她介意的小脸蛋,不由得笑道:“嗯!我们拿头名!” 白若兰灿烂一笑,说:“必须的。”她想起什么,回头问道:“用不用我往前探着点身子!” 徐乘风唇角扬起,道:“我力气大,没事儿。” “哦,对了,你身上肉可结实了!”白若兰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夸奖道。昨个他脱了上衣,那一身映衬在阳光下晃人眼目的古铜色肌肉呀! 徐乘风脸上更热了,害羞道:“兰姐儿若是觉得不好,我也能瘦下来。” “为何要瘦?”白若兰挑眉,说:“我是女孩子家都不想瘦呢!” “你无需瘦,你胖瘦都好看,真的!”徐乘风急忙奉承道,他是发自内心的这般认为。在他眼里,白若兰就是天仙下发,谁都比不得。 白若兰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是高兴的,应声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 她仰着下巴,眉眼带笑,光彩耀人。 ☆、第31章 白若兰一点都不谦虚,徐乘风去觉得她这样更好,可爱率真! 徐乘风从不认为自己是大丈夫,在家里,他是眦睚必报的心机小人,算计父亲财产,苛待兄长,对继母不恭敬,虽然因为他们待他亦是不好,但是他何尝不是先与他们不对付?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白若兰,他年纪不大,也会因为父亲的偏心委屈难过。白若兰小小的手揪着他的衣裳,目光纯净的望着他,告诉他不要哭,天上的娘亲会看到,他过的不好,娘会伤心。 是啊,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要过的比那对贱人母子要好,要痛快,要潇洒!每次陪着白若兰,他的心里都会敞亮起来,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亮色…… 想起兰姐儿要求丈夫要守着她一人过活,白家爹爹何尝不是如此坚持着。 徐乘风攥了下拳头,其实,这并非难事儿…… 一阵喊声将他拉回现实,白若兰战意十足的眼神,令他会心一笑。 比试开始,夏卿卿突然给徐乘风和白若兰大喊加油,搞得气氛一下子热略起来。 徐乘风本是很烦夏卿卿,此时眉头紧皱!但是见白若兰在笑,仿佛很受用似的开心,他便决定忍着夏卿卿这聒噪的妇人,任由她胡来。 骆安文回想起妹妹前些时日所受的心伤,一直想寻左澈心不是,但是由于对方是女孩子,他若让别人出手容易泄露真相,若是自个教训她…… 虽然小气了一些,但是比起妹妹一辈子的心伤,这又算什么? 骆安文故意用力推冰车,左澈心就摔了个马趴。他眼底的冰冷,没有一丝怜悯。 白若兰立刻超过他们,不忘记回头哈哈哈哈的大笑,逗得徐乘风也想跟着她一起开怀大笑。 白敬宁和骆熙宁是小儿女情,他不敢用力推车,在意的是此时的一点点相处。 冰车不牢稳,摔跟头是很正常的事情。 骆熙宁也全然心都没在比赛上,至于其他两个丫鬟们推的骆熙容和夏楠,速度也都追不上白若兰。 第一回合,白若兰早早就到了终点。 她兴奋的站起来够着徐乘风肩膀,用力一拍,说:“徐二哥你好棒!” 徐乘风挠了挠头,眼里满是温柔,谦虚道:“托兰姐儿福气,运气好。” “嗯,我运气确实一直不差。”白若兰应声。 徐乘风见她心满意足脸颊鼓鼓的样子,胸口处溢满温暖的感觉,说:“兰姐儿,你真可爱。” 白若兰见他盯着自个看的认真,害羞道:“一般可爱吧……” 这算是难得谦虚吗?徐乘风捉弄似的拍了下她的头,浑身上下被什么填满了似的特别舒坦,胸口处积压许久的烦闷似乎都消散了。 骆安文接二连三的摔了左澈心两次,有一次差点磕到脸。 左澈心气疯了,望着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有些发泄不出。她一瞥眼,就能看到骆熙宁含羞带笑的垂眸样子,还有白敬宁凝望她的深情目光,只觉得一阵反胃,有块石头压在心头,难受得不成。 如此看来,白敬宁定是知道她在京城的流言。 这世上男人的话果然都是假的,他方才的态度,明明是刚知晓这些事情。 亏他昨日还对自己一往情深,执意厮守终身。现在别人捕风捉影的三言两语就让他对她生疑,问都不曾问过她就彻底放弃! 她如何受得了? 好你个骆熙宁!左澈心自然将矛头指向骆家姑娘。 一整天,她故作大家风范却让身边女孩对她指手画脚,冷言相讥,现在连嫡亲哥哥都用上欺负她! 他们不让她好过,她不会就这般算了。 左澈心只觉得此刻身心都是痛的,她的脑海里想起了京城时候,宫里头的表哥待她多么情深意重,许诺终身,可是东窗事发,他站在贤妃娘娘面前反咬一口,指责她一心勾引于他,才会酿成大错。 若不是她已经失节,又如何会被送出家门,干嘛爬白敬宁的床榻。总归是没法嫁如意郎君,不如就给姑姑做儿媳。 姑丈指望祖父提拔,外祖母家看在她如此可怜的情分上会补偿一些……偏偏白敬宁有婚约,可是边城已经无其他人选,她在边城待的时日越多,与她风险越大,越难寻到良配! 难不成真要嫁个歪瓜裂枣不成?要是让以前的姐妹们知道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令她再次寒心的是,白敬宁啊白敬宁! 他同五皇子是同样没有担当,喜新厌旧,自私自利。不过是几句流言,他便立刻落井下石,转脸投向“新人”怀抱,还任由骆熙宁的兄长欺负她,让大家看笑话! 左澈心是高门嫡女,性格孤傲,此时却觉得不如死了算了。她确实不够自爱,但也是被世道所逼,归根结底,她最初不是被骗? 如今所做一切都是想嫁个看得上的男人罢了。她看到远处有块冰露了个窟窿,不是很大,却足以掉下一根腿。她心一横,朝那边滚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若是她死,那位曾经说过喜欢她的表哥是否会出手救她。 若是救了,他碰了她的身子,是否就必须娶她! 若是不救,她若是死了,骆熙宁和他大哥如何自处! 她祖父开罪不了五皇子,还处置不了一个边城小族!左澈心连番遭受心伤,此时只想以命相搏,我过不好,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白若兰已经抵达终点,她回头看向大家,第一个发现左澈心情绪不对,竟是滚了好远。旁边冰松动一下,她立刻指着远处喊道:“哥哥,你快看左家姑娘,她突然矮了一截。” 骆熙宁见白若兰张牙舞爪,也从柔情中清醒过来,脸色变得煞白,她猛的回过头,说:“敬宁,你……”她闭上嘴巴,她很清楚,左澈心图的是什么,白敬宁过去又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她生出私心,所以一言不发。 白敬宁根本没有时间去深思,左澈心毕竟是他的表妹,他毫无犹豫的跑过去救人。可能是前阵子积雪的缘故,压在了冰上,他用力拉着住她的胳臂,旁边的冰反而碎了。 白敬宁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冰上,嘎吱一声,冰面又生出一道裂痕。 左澈心吓得失心疯的大喊:“救我,救命啊……” 其实冬日里的冰窟窿比夏日里的落水要难救很多,因为若是掉入水里,会被带到其他区域,头顶是一片厚重的冰,基本是没法救治的。 白敬宁用力拉着左澈心,绝对不能让她整个人掉入水里。 人之将死,求生欲望反而变强,但是左澈心越往上拉扯,就会将白敬宁往窟窿出拉上一段小距离。 白若兰已经被徐乘风送到岸上,冰车老板面如死灰,这要是出了人命,他怕是难则其咎。 徐乘风和骆安文去帮白敬宁,夏楠吓傻似的站在白若兰身边,小声说:“她这是何必呢,我刚才在他们身后,左澈心是故意的。” 白若兰叹了口气,她看到骆熙宁目光呆滞的望向白敬宁和左澈心的方向,说:“其实这件事情做错事的人是敬宁哥,可是大家却对他很宽容,似乎只要他肯娶熙宁姐姐,就可以既往不咎。” 夏楠忽的愣住,捏了捏她的手心,说:“谁让世道如此。” “不!不是世道,是女子人心。正因为女人都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所以才会不针对犯错的男子,你说对不对,夏楠姐姐。” 夏楠一怔,望着白若兰认真的目光,无奈的说:“这是大家都认可的观念。” “所以说左家姑娘也是走投无路,恨极白敬宁和骆家姐姐……如若我是熙宁姐姐,是绝对不会原谅敬宁哥的,大不了一辈子做老姑子,也不会委曲求全,我嫌他脏。” 白若兰捂住胸口,也是有些诧异自己的选择,但是真把话说出来了,又觉得无比痛快。 她娘说得对,床榻无法分享,对于男人,要么就不让,要么……就不要!爱滚哪儿去滚哪儿去! 夏楠一时语塞,没有再说什么。 骆熙宁是可怜,左澈心也算是遇人不淑,哎,仔细算起来,谁让女人的一辈子本就艰难,又有几个人可以不仰仗夫君而活。就算知道明明是白敬宁的错,却依然要笼络住男人心。 夏楠突然有些对说姻缘提不起精神,还是小时候好,养在父母膝下,活的单纯简单。 突然,岸边的白石桥上,引起一阵骚动,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映入眼帘,有人在身上栓了绳子跳下白石桥,下来救人。 白若兰身子一僵,莫名抬头看过去,对上一道熟悉的目光。 小叔叔李念? 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窄领口绣着两条金龙的深绿色长袄袍,脚下棕色马靴,手掌用力攥着马的缰绳,大马扬起来嘶叫一声这才停下来,站在桥上。 他的身后士兵,个个身子挺拔,器宇轩昂,气势如虹。 李念仰了一下下巴,清冷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的白若兰浑身发毛,她又惹他不成?干嘛如此大的仗势好像跟要抓人似的! 忽然,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就从白石桥上跳下来,吓了众人一大跳。飞檐走壁说的是不是就是如此,只是他这么气势汹汹过来干什么! ☆、第32章 白若兰感觉李念是冲她而来,眼看着左澈心和白敬宁被人捞上来,她犹豫片刻,果断迎面走上前,笑嘻嘻的甜声道:“小叔叔,你这是要干什么?带侍卫巡街吗?” 黎孜念不明所以的怒火因为那一道如沐春风的笑容散去大多半。 他微微蹙眉,这是不是太感情用事? 他没想到白若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看向他,狭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着实让他没办法同她置气。 他本是不打算立刻原谅他。 他是何人,放下一整日的功夫来寻她! 他先是听人说跑去逛铺子,他便追出来,没想到铺子连个人影都没有。 可是明显赚足金银的老板娘谄媚的说道徐家二少爷结账大气爽快的时候,他的浑身上下都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白若兰是穷疯了吗? 她怎么可以这般不检点! 这种感觉很特别,他从未经历过,就是莫名其妙的堵心,于是想要立刻寻到白若兰,把她拎回家好好收拾一番审问清楚! 看冰灯什么的,他可以陪她看! 自打这个念头生出来,他自己都震惊了。 这意味着什么? 他竟是想不通。远处的女孩年龄不大,甚至有些□□,却令他无法移开目光。肉嘟嘟的鹅蛋脸,娇嫩细致的皮肤,饱满的额头,还有一双清澈的目光,纯净无暇,透着几分小女孩的爽朗稚气。 按理说,这世上最难蛊惑他心的便是女子的美貌。 那么,她到底哪里与众不同! 莫非真是他有病?白若兰踹了他一脚,他又总在对方身上吃亏就会变得在意吗? 这丫头个头较一般女孩高挑,眉眼却尚未完全张开,即便透着几分美艳娇嫩,可是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圣人去年才开过选秀,最小被临幸的徐贵人才十四岁,说起来也不比白若兰大多少,都伺候过他爹了。 黎孜念眯着眼睛,没来由心慌,他这是在想什么? 对于从小在亲情单薄的皇宫里长大的黎孜念来说,特别不喜欢感情用事。 他正纠结着内心,白若兰已经拎着长裙跑到他的面前。 她抬起下巴,唇角飞扬的看着他,说:“小叔叔,谢谢你带来的侍卫!否则左家姑娘和我堂哥可能都会有危险啊。”她的眼睛似乎都在发光…… 白若兰心里也盘算着,她是骨子里害怕李念。这人待她虽然“和善”,可是……他就是认定他是残忍之辈。正因为如此,她才主动过来说话,希望他可以给她留些薄面,别又仗着长辈之姿动手动脚,让她难堪。 黎孜念尚不知道,在白若兰心里他就是登徒子的做派…… 黎孜念犹豫片刻,望着小狗似的笑眯眯讨好他的白若兰,死活说不出一句硬话。原本压在他胸口处的石头也消失不见,徐乘风更是被抛之脑后。 他的眼底只看得白若兰温暖如春风的笑容,还有有些淘气却带着皎洁的目光,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缓慢下来,声音里流露出一份不易察觉的宠溺,轻斥道:“这么冷的天你出来玩冰?” …… 白若兰心里念叨,若不是天冷,水会结冰吗? 黎孜念见她眼底露出不满,却又不敢反驳于他,鼓着脸的样子莫名手痒。 他的动作先于大脑,伸出玉般修长好看的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冷吗?你可知道冰窟窿有多危险?若是你们谁执意救她,结果可能就是不只死一个人!” 白若兰身子一僵,死不死人什么的先不提,她要如何抽回自己的小肥手!她稍微用力,感觉到李念攥的更紧了一些。 她果然是没“看错”他,又让她难堪了! “你先与我回去吧!”黎孜念命令道,全然不给白若兰拒绝的机会。 …… “怎么,你走不动?”黎孜念蹙眉。 白若兰急忙点头,反手拉住他往桥上走去,心里可不想再横生枝节。 黎孜念唇角上扬,不忘记念叨道:“我会吩咐人和你的朋友说清楚。另外,稍后这摊主要去面官,冰上活动是很危险的事情,他估计都没拿到许可文书就擅自经营!” 这帮小家伙不晓得其中危险,他却是深知的。 记忆中那一年也是过节,后宫兰花苑的湖水结了冰,一个圣人刚刚宠幸起来的才人掉入冰窟窿里,根本无救。女子年轻的脸庞仿佛就映衬在那层薄冰下面,你看的到她绝望的表情,但是任谁也无法造碎厚重的冰。 这事儿恶心父皇很长时间。 后来,那女子尸体被打捞上来,太医尸检说是两条人命。 小才人怀孕了,但是刻意隐瞒,可能怕自己人言轻微,也或许私心想等胎稳后告知皇帝寻求庇护,却不想早有人火眼晶晶,盯上她做出决断。 当时的黎孜念也不过七八岁,但是他已经都对死人习以为常了,尤其是父皇的宠幸过的女人。难听点就是铁打的圣人流水的嫔妃。后宫嫔妃怀孕者不计其数,真正能生下来的没几个人,真正生下皇子还能养大的更是凤毛麟角…… 女人肮脏的手段他听闻太多,所以才不认为女人值得怜悯,包括他的母后,当年也是侧妃上位。 先皇后是当今太后李氏嫡亲的侄女。若不是圣人靠李太后登基后想夺下李家兵权,先皇后如何能轻易病亡?欧阳家又为何能突然崛起?李太后的娘家镇南侯,明面上是遭遇匪变,全家无一生还。实际上怎能和圣人没关系,包括她的母后,怕是也参与其中。 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太后当年和欧阳雪闹的不可开交,处处为难,镇南侯出事后,性情大变,专心礼佛,也不与圣人为难,还时不时唤皇后过去说话,相处的好不融洽。 利益面前,骨肉亲情算什么? 他低下头,攥了攥手中的小肉手,莫名的不想放开。 越本是冷血之人,有些时候遇到一点点温暖反而更觉得深刻在意,他尚未屡清楚心底情谊,难道是还未成家却生出为人父亲之感? 白若兰私底下用力和黎孜念较劲半天,最后以失败告终。 她放弃了,脸红脖子粗似的气喘吁吁道:“小叔叔,你拉我去哪里啊。我还约了骆家姐姐和夏楠去看冰灯呢,现在不太想回家。” 黎孜念皱起眉头,心里自然是不乐意放开她的,他目光直视,大步向前,右手拉着她淡淡的开口,道:“这里都快闹出人命,你确定谁还有心情去玩?” 他示意白若兰往上瞧,冰上的事情早被路人报到衙门,官府已经来人,正在和黎孜念身边的侍卫们联手救人。 白若兰瞥了瞥唇角,不情愿的说:“本是想有骆大哥和徐二哥呢,不会出意外。左家姑娘那边自然是敬宁哥哥陪着去官府。” 她不提徐乘风和骆家人还好,才说完就感觉手好痛,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道:“暮色低沉,天色渐晚,你死了这条心吧!” 白若兰不高兴了,李念说话怎么动不动就用死字! 他算她什么人,管得太宽了吧! “你不觉得理亏吗?”黎孜念见她闷头不说话,突然话锋一转,直指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质问道:“用不用稍后我去寻你爹娘说清楚此地的前因后果?” ……白若兰沉默了,居然开始用父母压她。左澈心差点身死,若是失心疯硬给谁头上扣个罪名都会对女孩名声有影响。关键点是娘亲怕是又会给她禁足,想想就觉得心烦。 白若兰咬住下唇,心情低落的说:“我知道了,立刻回家就是。” 一张原本光滑如玉的脸庞染上一层阴霾,黎孜念盯着她心中一堵,生出不舒服感。 好一会,他挤出一丝安抚的话语,说:“冰灯节要办到初七,你若真心想来,不如我……和灿哥儿抽空带你过来便是。” “啊,那岂不是太麻烦人!”白若兰急忙摇头,拒绝道:“不用了。” 她是想和好朋友们一起玩,又不是只看冰灯。李念动不动就抽风生气暴躁,她懒得惹他。 黎孜念挑眉,不快道:“不然你觉得让徐家老二或者是骆家老大带你出门,与白伯父伯母来说,更合适一些?” 白若兰眉毛都快凑在一起,这家伙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偏要往徐家哥哥和骆家哥哥身上扯,难不成回去还要告诉她爹娘? 她急忙否认,说:“我本是应了骆家姐姐还有夏楠哥哥的邀约,至于为何有徐家哥哥和骆家哥哥,这都是后话啊。再说我堂哥白敬宁不是也在一起呢吗?” 黎孜念见她急躁,莞尔一笑,淡淡的叮嘱她道:“既然你也知晓同于你来说,徐家和骆家少爷是正儿八经的外男,又为何让他那般亲近你?” 白若兰觉得自己被他话里话外的绕的够呛,她蹙眉,解释道:“谁亲近我啦。小叔叔你能不能不要瞎说,我还要名声呢。” “哼!”黎孜念眯着眼睛,冷声道:“那刚刚推你冰车玩的男人是谁!”他有些不愿意罢休似的指责道。 …… “比试而已,谁不想找个力气大的!”白若兰苦恼道:“我不过是想赢啊!” “当真是和徐家少爷没有……”黎孜念顿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但是他铺垫那么多话,似乎就是想要白若兰一句解释。 白若兰无语的望着他,说:“李念,你真是无聊!” 黎孜念有些尴尬的撇开头,徐乘风到底算哪根葱,值得他这般再三计较。黎孜念骨子里是骄傲的,他命令自己不许去想这件事情,渐渐冷静下来。 理智回来以后,他看白若兰面色如常,在提及徐家老二的时候不曾露出半分羞怯,心里莫名就舒畅起来。他的表情虽然故作刻板,声音里却难掩几分宠溺,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后日就带你去看冰灯好了。” 白若兰没好气的翻了个眼,她有求他做这件事情吗? 自以为是的家伙。 还一副施恩的样子! 他们俩的对话远处的人自然听不到,只看得到李念拖着白若兰一路远去,没有多余解释。夏楠无所谓的耸耸肩,李念据说是京城来的少爷,难免自认为高人一等,把他们甩开独独带着白若兰离开可以理解。 倒是徐乘风,他一心挂念白若兰,自然觉得那位贵人待兰姐儿过于霸道,而且那只手也放得不是地方。 此时,左澈心处于昏迷状态,白敬宁完全六神无主,面对官府来人质问支支吾吾,什么都解释不清楚。骆家兄妹更不好受,左澈心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若是日后左大人与骆家为难,他们着实毫无办法。 徐乘风只能暂且把白若兰的事情放下,先替骆安文解围…… ☆、第33章 白若兰回到府里正好是晚饭时间。她和李念道别,被下人们带到正厅,看到祖母和娘亲正在吃饭。父亲似乎另有要务,出门去了。 表小姐柳香凝称病,也没有陪同在座。她自是不敢讲今日发生的事情如实讲出,只是道玩的累了,大家都有些困乏,就没有去看冰灯。 老太太本是看见隋氏不待见,此时见孙女儿回家,拉着她坐在身边,一个劲的命人给她盛饭。 白若兰心里发虚,生怕左澈心的若是性命堪忧,怕是骆家兄妹两个人都难逃其责。 她私下命白灯去打探虚实,入夜后回来禀报,左澈心已经清醒,暂且无碍。 此次她落水闹得动静太大,白敬宁是当天化日下救下她性命,于她名节受损。白家大伯似乎又登门去骆家,也不晓得和骆大人商量何事儿。 白若兰连声叹气,本着吃一见长一智的态度和绣宁感慨:“瞅见没有,这年头遇到白莲花似的姑娘一定要躲得远远地,否则就是招惹一身麻烦!” “姑娘想的透彻。”绣宁恭维道。她服侍好白若兰洗漱完毕,欲言又止,思索了片刻,还是唠叨道:“姑娘,其实照奴婢说,骆家姑娘您也少接触吧。毕竟白家二房才是您的亲戚,左氏是您正儿八经的伯母,事情如此发展下来,骆姑娘就算入门,她和未来婆婆也注定好不了,日后家里指不定生出多少是非,您和她好归好,就怕骆姑娘受此刺激性情会变,利用你对她的好。比如上次她突然来寻你出门,让您代为打听左家姑娘的事情就有些唐突,您毕竟尚未说亲,怎么可以……” “好了!你别说了。”白若兰打断她道,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绣宁眼圈发红,白若兰又有些后悔。不管绣宁说得对错,确实是为她着想。 白若兰自知语气稍重,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心从我的立场去衡量事情,但是于我来说,不管日后怎样,至少在熙宁姐姐没有真的令我伤心以前,我不愿意先断了同她的情分。” 绣宁垂眸,恭敬称是。 白若兰闭了下眼睛,莫名心累。自从那个梦以后,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情绪,莫不是女孩长大了就是现在这种心思? 她浑身确实乏了,决定早早休息。 次日清晨,白若兰陪祖母吃完早饭,回程的时候在自个小院子门口遇到李念。他一身深绿色绸缎锦袍,玉面如冠,穿着棕色马靴,远处看过去特别精神。 白若兰犹豫片刻,上前道:“小叔叔?” 黎孜念嗯了一声,说:“我来找你……” 白若兰垂眸,没接话。 良久,黎孜念道:“下棋。” …… 白若兰棋艺并不出众,不过思索片刻,她还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毕竟这是以前就应下的事情。 相较于李念动不动就为难与她,下棋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黎孜念不好进白若兰闺房,于是白若兰在书房里摆好棋局,吩咐丫鬟准备待客的小餐点。 黎孜念命人都出去,绣宁假装没听见,硬着头皮留下来,没有敢去看李公子冰冷的目光。 墨雨见状,折返回来,总不能白姑娘有人伺候,他们家金贵的主子干看着吧。 黎孜念心知白若兰的性子棋艺好不了,于是一路让着她,但是他没想到白若兰棋艺这么烂……即便他故意退让,几步棋下来依然将白若兰杀个片甲不留。 没一会,白若兰心里就烦了,谁乐意老输啊?尤其是对方明显着想输他,自己给自己挖坑跳下去,可是即便如此,她都是快死局了才发现这个破绽。 要不要如此打击人? 白若兰心情烦躁,清秀的眉毛挤成一条线,嘴巴嘟着,有些气愤。 黎孜念看着有趣,一言不发。她时而蹙眉,时而懊恼,时而以为发现逆袭的契机,时而发现这就是个陷阱…… 她郁闷,眼底满是算计着如何完结眼前这份她永远无法获胜的棋局的小心思。 她难掩情绪,黎孜念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他自己也着实无聊,偏偏故作不知,就等着白若兰主动提出来。 或撒娇,或求饶,不管哪一种,都让他莫名期待! 白若兰“不负众望”,主动开口,“热情”道:“小叔叔你累不累啊?”她眼巴巴的期待他说累了……可是,黎孜念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淡然道:“不累。” 然后他低下头,看向牌局,并没有顺势的问她:“若兰累了吗? 白若兰的答案憋在嗓子眼处没讲出来,脸上微热,忍不住又找话道:“那你饿吗?” 黎孜念一怔,摇摇头,指着旁边托盘的甜点和茶水,说:“你这里零食儿可真多,我都觉得快撑死了,就是不吃午饭都可以。” …… 这是死活不愿意动屁股的节奏呀。 白若兰瞥了瞥唇,终于是懒得装淑女,抱怨道:“李念,你总是赢我,不觉得没意思?” 黎孜念笑了,若是以前定然是觉得无趣,但是因为对方是她,他倒是真的赢得很开心。此时日光正好,他和白若兰安静的坐在书房里,感觉很不错。 他的心情像是这暖阳,很安详,难得平静。 ……白若兰郁闷了。 他盯着她的沮丧,没来由的安抚道:“我是真的很有意思。” 还真是从来没如此想输都输不了…… 白若兰看到他在笑,眼眸深处在笑,嘴角噙着的也是笑容,她突然不满道:“可是我老输!” 黎孜念挑眉,道:“那你才应该觉得更有挑战性啊?” ……白若兰认为他们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黎孜念定定的望着她,突然开口道:“不如以后我日日来教你棋艺?” 白若兰瞪大眼睛,被他气得无言以对。这是想天天刺激她吗? 白若兰坚定的摇摇头,直言道:“不可!年底我娘很忙,我下午我还要学珠算算账,不如今个就点到为止如何?” 黎孜念哦了一声,说:“你还会珠算?” 白若兰嗯了一声,说:“我娘亲教我算数。女孩子么,日后要持家不会算数岂不是容易被下人蒙蔽!” “有道理。”黎孜念认可的说:“你算数好,不如我们比比珠算?” 白若兰犹疑的望着他。莫不是李念良心发现,给她寻找台阶,让她在珠算方面赢一次? 白若兰很有“心眼“的点了下头,暗道李念一个喜欢舞刀弄剑的大男人,应该不会在算术方面很用功吧。毕竟没听说男人管账本和内宅。 但是结局…… 令她很郁闷。 她是珠算,李念是心算啊。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好不好! 白若兰收拾起算盘,板起冷面孔看向黎孜念,懒得再收敛半分怨气,说:“我累了,我要休息!借着下午日头好我要练习刺绣!小叔叔您就自便吧,我不奉陪了!” 黎孜念闷声笑着,意味莫名的目光贪恋似的留在白若兰鼓鼓的脸蛋上,唇角噙着笑意。 他不知死活的开口问道:“兰姐儿生气了?” 废话啊!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他这话问的很嚣张! 身在一旁的墨雨也觉得主子今个好奇怪……她简直不敢抬眼去看黎孜念,这种无赖调戏小姑娘的言辞真的是他们家往日里冷傲英俊的皇子殿说出来的吗? 她双腿有些发软,刚才还真不如一走了之。若是日后主子想起来,会不会杀她灭口? 绣宁发现一向很自以为是的墨雨大气不敢喘一声,倒茶的时候她的身上隐隐生出几分心灰意冷的气息……她诧异的偷看她,这姑娘没事儿吧。 现如今可是他们家主子气自己主子,她还没先泄气呢。 “那我如何你就不生气了?”黎孜念定定的看着她,很认真的在问道。 白若兰冷哼一声,暗道,这是赤/裸裸的炫耀!这就是传说中史上最贱的炫耀! 墨雨快哭了,眼看着白若兰气的“不识抬举”的啪的一声把算盘放在桌子上,她的小心肝都开始颤抖。别看主子现在心情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人命关天了! “你赶紧离开我就不气了,我看见你就来气!”白若兰盯着他眼底的笑意,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傻瓜,被人逗弄。 她越想越生气,说:“李念,你哪里有一点长辈的样子,我爹都不敢这么赢我!”她特别懊恼,双脚红晕,赌气道:“你真是烦人,这大过节的,我好心情全没了。” 若是以往,谁敢这么对自个,黎孜念必然要她命!可是此刻,他也奇了怪,心情反而特别好,唇角忍不住裂开,不由自主闷笑出声。 兰姐儿生气的样子很的好可爱。好像是一只毛都梳起来了的波斯猫,张牙舞爪的威胁他! 他这一笑,看在看在白若兰眼里真想撕了他的嘴啊,还能再贱一点吗? 黎孜念心情大好,突然开口,叮嘱道:“下午别刺绣了,好生休息,傍晚接你去看冰灯!” 白若兰的嘴巴瞬间闭上,她想了一会,愤怒道:“谢谢小叔叔好心,不过我不想去了!” 黎孜念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道:“我们也可以早点去,据说有条小吃街。还有从番外过来赶集的商贩呢!” 白若兰咬住下唇,没接话…… “你知道吗?自打前几年圣人放开海路文书,民间有些船商拿到文书后就去跑商。去年秋天回来第一批船主,都大赚一笔。有人为了少缴税将海货当成私活出售,这不能在南边卖,于是就薄利出手给边城商户,盘活了一条街。可惜啊,冰灯也好,闹事儿也罢,都只办到初七就没了。” 白若兰越听越心动,自我安慰似的妥协道:“那好吧,我去!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个要求,否则我就不陪你去。” 黎孜念挑眉,明明是她求他带她去吧?还要有要求!会不会本末倒置? “第一,你不许给我难堪。”白若兰扬起下巴,很认真的说。 “我何时给过你难堪?”这点黎孜念实在想不通。 “就是不许动不动就掐我手,还有脸。就算你是长辈也不成,你才大我几岁?男女有别懂不懂!”白若兰训小孩似的直言道。 黎孜念猛的意识到,他确实没有大白若兰几岁,所以两个人的关系是可以朝着任何可能发展的。他盯着白若兰一张一合的娇滴滴红唇,莫名就脸上发热,任何可能? 墨雨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合着他们家主子还摸过白家姑娘的手? 这也太…… ☆、第34章 京中四皇子坠马受伤,困扰的圣人烦躁不已。根本没顾得上给六皇子琢磨正妃侧妃人选。搞不好会继续拖下去。因为圣人想为五皇子寻个最好的,所以黎孜念的正妃人选总要在五皇子被指婚以后。 也许眼前的姑娘……家世虽然弱点,可是包不起主子这般看重,日后会成为侧妃吧? 即便白府和靖远侯府是姻亲关系,墨雨也不认为白若兰能做正妃。 他们家主子可是皇后之子,再不招圣人待见那也是嫡出子嗣啊。皇子侧妃可同一般妾氏不同,那是有品阶的夫人,思及此,墨雨看向白若兰的目光更恭敬几分,连带着对待绣宁都客气起来。 “你若是不需要,我自然是不会拉你。”黎孜念巧妙回道,要是白若兰自个走路摔跟头,就是她需要他的“帮助”了? “第二……”白若兰想了半天,竟是没想出有什么要求,最后脸红道:“第二条我现在留着备用,想起来再要求你!” “好!”黎孜念痛快应声,说:“我回去准备了,你老实等我。” 白若兰嗯了一声,看向他本能的道谢,说:“谢谢小叔叔。” 黎孜念莞尔一笑,说:“不客气。”他本就生的玉树临风,面容冷峻。今日偏偏穿了一身白衣衣裳,那张被黑发束起来的精致的面容好像是盛开的罂粟花,明知有毒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白若兰望着他离去,听到身后绣宁的声音,说:“姑娘,李公子虽然是叔叔,也是外男……而且他手段颇高明,刚刚明明是把姑娘气得够呛,然后又……” “别说了。”白若兰郁闷的垂下眼眸,若不是绣宁提醒,都没意识到她干嘛和李念说谢谢呢?她谢的着他么?明明是如此的心塞! 白若兰又被李念摆一道,有些没面子。 她没精打采的吃过午饭,发现李嬷嬷由远及近走进院子,说:“我给姑娘送来四个丫鬟!” 白若兰怔住,入眼的是四个高挑丫鬟,若说他们和普通丫鬟有何不同,便是身材显得高大一些,骨骼略宽,模样都不太好看。 “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嬷嬷笑道:“还不是听说昨日姑娘出门遇到险情。于是静雅苑那头就送来四个懂点腿脚功夫的丫头,说是日后供姑娘拆迁,他们的卖身契我亦给姑娘带过来了。” 白若兰嘴巴微张,静雅苑本是二伯伯的老宅一部分。因为和她家就隔了一个院子,祖母要过来修缮后供客人居住。此时住着的不正是欧阳灿和李念吗? 李嬷嬷会如此明目张胆的送人定是认为这四个丫头是欧阳家培养的吧?欧阳灿表哥关心她,似乎是家人乐见其成的事情。 可是昨天的事情灿表哥并不知情?最近欧阳灿也不晓得在忙什么,整日见不到人! “老祖宗听说左家姑娘落水惊了官,都睡不着觉。这四个丫头是你表哥差人送来的,据说是老侯爷家培养的,我们信得过。日后待在你身边,老太太心里也能安生一些。”李嬷嬷放下身契文书,丝毫不觉得白若兰会拒绝。 白若兰被塞了四个丫鬟,更加郁闷。她拿不准这四个人到底是谁送的。若是李念的人,岂不是很有危险性? 绣宁蹙眉,也觉得不妥。绣红却是生怕自个失宠,待安置好那四个姑娘后,关起们来好生拍白若兰的马屁。 白若兰索性给他们说了实话,道:“虽然这四个姑娘看起来不错,又懂功夫,但是你们好歹在我身边长,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别显得小家子气,给人家脸色。” 绣红脸上一热,说:“知道了。” 白若兰看过卖身契,分别给他们改了名字,唤作绣春,绣夏,绣秋和绣冬。 “姑娘英明,这名字可真好记。”绣红奉承道。 绣宁无语,想的更多一些,提醒主子说:“姑娘,奴婢总觉得那位李公子有点……” “嗯?”白若兰挑眉看她。 “有点对姑娘的事情搀和过多。”绣宁直言,眉头紧皱。她年岁大,却不好同白若兰说的太明白,否则闹到老爷夫人那去,就成了她嘴巴不好误导主子。 白若兰蹙眉,叹气道:“这还用你说,我早感觉到了。但是有一种人,就是让你没办法。我在和灿表哥相处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会拿我怎样!但是这位李叔叔……我是真怕他呢。罢了,反正年后他就走了,暂且忍一忍吧。” 绣宁点了点头,说:“奴婢就是提醒姑娘留个心眼儿,咱们当他是客供着便是,别真交心。” 白若兰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又不傻……” 绣宁和绣红对视一眼,心里为姑娘点蜡……但愿主子别犯糊涂,这位李公子骨子里绝对是个凶神恶煞,招惹不得。 白若兰睡了个午觉,精神大好。她看到绣春带着小丫鬟们在院子里打坐,忍不住跟着一起做了几个动作。整套动作完成后,她出了一点汗,却莫名觉得神清气爽,诧异的看向绣春,说:“感觉还有点用处。” 绣春垂下眼眸,恭敬道:“这是一套内家拳法的基本动作,有助于舒筋活血,可以让身体各个血脉通彻。” “原来如此,那我是不是每日都要做呢?”白若兰来了兴致。 绣春摇摇头,说:“两三日一次便好,但是必须坚持,而且一年之计在于晨,早上运动后再吃早饭是最好的。” “懂了,日后你叮嘱我练习。”白若兰真心道。 绣春恭敬应声,态度卑微的让白若兰不习惯。她想起什么,看着她问道:“你们主子是欧阳灿,还是李念。” 绣春愣了一会,这才反应出来李念是谁。她思索片刻,如实回道:“是李念主子。” “我就知道!”白若兰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反感他的多事儿,还是感谢他的帮助。 绣春有些疑惑的看着白若兰,貌似眼前这位完全不知晓他们主子的身份。可是主子却说他们日后只认白若兰为主便是,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他们都是宫里培养的人,却要认白若兰为主,这位姑娘日后注定是主子的什么人吧? 想到此处,她不敢有半分怠慢,知无不言的回应着白若兰的所有问题。 晚饭前,黎孜念来接她。并且告诉她,知会过她的父母,白崇礼还担心闺女给别人添麻烦呢。毕竟在长辈眼中,白若兰玩心重,着实有点野…… 白若兰无语,她爹真放心她。 白若兰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超级大的马车,诧异道:“有必要吗?” 黎孜念没说话,跟着白若兰上了马车。 白若兰傻眼,伸手指着他久久没有言语,说:“你不骑马吗?” “天冷,还是马车舒服一些。” 白若兰闭嘴,盯着他明显洗过的脸庞和新锦袍,说:“你换衣服啦?” 黎孜念一怔,脸上发热。他很不想承认,他确实换了衣服,还特意试了好几套衣裳,头发也是命人重新束起。 到底为什么,他变得这般肤浅? 白若兰叹了口气,说:“晚上冷,我也应该换套厚重的袄裙,还是你更周到。” 黎孜念望着白若兰巴掌大的脸蛋,胸口一暖,脱口而出道:“我穿得多,可以脱给你一件。” …… 车内气氛顿时诡异起来,白若兰决定不和他说话了。 再说下去,是不是连裤子都要脱? 黎孜念手里捧着书,借着窗外的光看着,倒显得白若兰两手空空,很是无聊。 他看书,她只好拖着腮帮子看风景……还要坐姿淑女,举止优雅,也是怪累的。 殊不知,黎孜念的手里虽然捧着书,目光却忍不住落在旁边少女的身上。 她还是白日那套米分色衣裳,连发誓都是很普通的月牙髻,只带了一枚镶着玉石的金钗。这说明她在他面前没有爱美之心,更无彰显美丽的意思,这样的认识令他胸闷。 真是奇怪,别人费尽心思算计于他,他明明由内而外的厌恶至极。可是此刻却因为白若兰的没有那个心思,更觉得很是烦躁。 从小到大,黎孜念是不会主动去讨好谁的,即便是白若兰,他也希望她先是对其有意,自己“勉为其难”许了她也并无不可。上赶着奉承女子,他学不会,也做不来。目前一次次为了白若兰破例,已然是极限。 没一会,马车走入闹市儿,眼前女孩的眉眼明显活分许多。 她懒洋洋的趴在车窗处,右手托着下巴,歪着身子,露出了好看的腰肢,洁白的牙齿咬着娇嫩的红唇,时而莞尔一笑,时而蹙眉敛起唇角。她的脸庞并不是当下最美的瓜子脸,而是略显圆润的鸭蛋脸,再加上她的喜颜于色,看起来毫无心机。生气时候鼓起来的小腮帮子,特别可爱动人,令人垂怜。她的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眼底清澈,黑曜石般的瞳孔散发着道不明的摄人美丽。 他突然发现,她对他是不同的。 也许从两个人最开始的那次相逢,就注定她对他会是不同。 敢把他光明正大的踹下车子的人,大黎国白若兰真是独一份的魄力!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为何会不觉得讨厌呢。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情绪。 莫非是……动情? 他整个人呆住,脸上腾的一下好像被火烧了起来,胸口心乱不已,动情? 对白若兰这个臭丫头! 怎么可能! 黎孜念的脸庞越少越红,整个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没道理喜欢她啊,她有什么? 这完全可想象中的喜欢不一样,可是若说他曾经对谁动过这种心思,又确实没有! 难不成就是这种没道理的感觉,就是喜欢! 白若兰看到一个捏面人的,忍不住回头和李念唠叨一声,她扬起笑容,才去看他,就对上李念凝望自己的目光,那清澈的眸底下面,印着自己的模样。 白若兰尴尬的回过头,又扭回去,发现他还在看自己,尴尬的咳嗽一声。 她又回过身,他居然还盯着她看! 太过分了! 白若兰抬起手戳他肩膀,说:“我知道第二条要求什么了!” 她语音刚落,便发现自己的手被李念一把攥住,他很用力,指尖扣着她的手心,一下一下,仿佛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白若兰脸上一热,心头不安起来,结结巴巴的说:“第二条,不许你这样看我!” 突然,他用力一拉,白若兰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跌落了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白若兰慌了,眼圈立刻红了,委屈道:“你,你要干什么!” 黎孜念一言不发,他眯着眼睛,锐利的目光落在白若兰的额头,脸上,鼻尖,还有那樱桃似的诱人红唇。他的指尖滑落到她的额吉,眉眼,耳朵,然后狠狠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是谁派你来的……”黎孜念突然冷漠的开口。 白若兰匪夷所思的盯着他,扭动着身子,说:“你有病吧!李念你放开我!” 黎孜念定定的盯着她,附耳道:“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滚,你无耻!”白若兰感觉到耳朵一阵痒痒,李念的唇尖从她的耳垂滑过。 良久,黎孜念仿若是醒了,说:“我随便一说,你切勿当真。”一直都是他缠着她,白府又仰仗靖远侯府多年,不可能是故意对他欲擒故纵的美人计。 “有病吧!”白若兰口不择言道,她刚要发飙便感觉额头湿润,这不要脸的男人居然亲了她额间的发髻。 ☆、第35章 黎孜念的右手圈住白若兰丰润的腰肢,用力往怀里按住,填补他突然变得空虚的内心。他的唇角拂过白若兰饱满的额头,唇尖的肌肤细腻柔软,整个人变得心神荡漾,轻飘飘的,这似乎还不够,他甚是留恋的又轻轻啄了下眼前女孩柔软的发髻,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白若兰目瞪口呆,直到他轻轻松开手,她才反应过来发生过什么。 她扬起手,啪的一声就拍了黎孜念一巴掌,委屈道:“你混蛋!” 黎孜念被拍醒,先是愤怒异常,但是做出来的反应却是再次揽住白若兰腰肢,搂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处,恨不得深深的埋入她的发丝间。他修长的手指游走在白若兰墨黑色的长发里,用力拔掉了她的发钗,她的一头秀发如同瀑布,倾洒而下。 黎孜念好像着了迷,眼前的一幕仿佛在哪里见过,他心疼着,指尖发颤,手中女子仿若是珍宝,他多碰一下,就满足一分。 “若兰……”他轻声念叨,嗓音沙哑。 白若兰却觉得他就是无耻之徒,仗着长辈之姿轻薄于她,疯了似的推搡他。无奈她势单力薄,终于无法将他推开,愤怒道:“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李念你无耻,下流!小人!”亏她还说不招惹他,谁知道他得寸进尺,无法理喻! 白若兰一边骂着,一边感到黎孜念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自感受辱,哇的放声大哭,用力捶打着黎孜念胸膛,哽咽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还那么小,你怎么下的了嘴……” 黎孜念本是被那一巴掌气急,此刻望着好像猫似的难过委屈的白若兰,心里又疼的要死。他特别不喜欢她流泪,那断了线的泪珠子好像连成一把锐利的匕首,直刺入他的胸膛。 他皱起眉头,嘴巴张开又闭上,发不出任何声音,任由白若兰对他很用力的厮打,也不愿意放开落在她腰肢的手掌。 他心口处莫名的疼,身上也不舒坦,没一会下巴都被白若兰的指甲抓破了。 他从小长这么大,第一次破相! 鲜血淋淋,白若兰望着自己的手指,也是呆了。她瞪大了眼睛,眼眶发胀,咬牙切齿的说:“李念,你活该!谁让你亲我的?” 黎孜念凝望着她,好看的手指覆盖在住她的脸,一点点抹掉泪水,用他自个都难以置信的温柔声音说道:“是我的错。” 白若兰愣住,虽然依然很生气,可是却又有些气馁。再如何撒气,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她见黎孜念松手,立刻抬屁股就要换个位置,她刚离开便感觉手依然被攥着,于是又跌坐在车子的垫子上。 她怒目瞪他,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黎孜念没说话,依然是伸出手认真的给她擦脸,柔软的指尖摩搓着她的脸蛋,弄得白若兰有些发痒。 她心里有点乱,害怕的说:“李念,你是叔叔,你别忘了,你是……长辈。我……我还是个孩子。你可千万别千万别逾越。我还小呢,我真的小呢。” 她一点都不想长大,被男子碰触的感觉好奇怪,她浑身上下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太可怕了。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栗,她不想,一点都不想和他在一起。 “没关系。”黎孜念突然鬼魅一笑,竟是分外好看动人。 白若兰却提心吊胆,什么叫做没关系!这几个意思…… “主子,到了。”墨雨的声音在车窗门口响起,白若兰急忙胡乱摸了把脸颊,生怕被人看出来哭过,反而更是口舌难辨。 黎孜念下车,站着将手递给她,白若兰颤颤巍巍的攥住那双手,往车下跳。她刚用力,就感到两腿腾空,黎孜念竟然把她抱入怀里,放在地上,没有任何解释。 白若兰脸颊通红,这……岂不是被别人看到了!她掩饰半天都白费功夫! 她抬起头,发现大家都在直视前方,仿若什么都么有发生过。唯独她的丫鬟绣红,惊讶的看着她。 太丢脸了。 白若兰郁闷极了。 没走两步,黎孜念就破了功,第一个条件作废,他的右手紧紧的攥住白若兰的左手。 白若兰大脑一片空白,若是李念小叔叔如此欺负她,她今个首要目的是先保住名节,不要再让他得寸进尺。在她看来,眼前的李念就是个占小姑娘便宜的无耻之徒,她要防着对方生米煮成熟饭。话说她才多大,这男人真下的了手! 她可不会天真的自以为是的认为,对方曾经对女子不屑一顾,纯粹对她一见钟情。不不不不,肯定不是这样子的。照她说,八成这男人是在报复初见时候的一脚之仇。 又或者李念心里变态,就喜欢像她似的小女孩…… 这个假设太可怕了。 她回家要告知爹娘,身为小辈,她不能对他多言,可是她上面还有父母!李念住在人家里,居然暗地里垂涎人家女儿,简直是臭不要脸的流氓行径。 白若兰发自内心的对李念没有一点好感,就算他长得好,可是长得好的男人多了去了,谁能比得过她爹爹。她早就审美疲劳…… 黎孜念还沉浸在自己可能这个臭丫头动情的震撼中,尚不知白若兰已经将他打入心里的阎王殿,属于这辈子都不想相交的那种对象。 在某种意义上,他还没表白呢,就彻底失恋。 思及此,白若兰考虑到不要再刺激李念,惹得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所以白若兰变得很乖,中规中矩,不再故意反抗黎孜念,整个人突然老实起来。 她的不抵抗策略让黎孜念误会,毕竟他是皇子,骄傲自信,不认为会白若兰会真心拒绝他于她。 他心悦她,难道不是兰姐儿和白府的福分吗? 黎孜念当兰姐儿认下这份情感,并不讨厌他,心情不由得大好。 凭他玉树临风挺拔身姿,傲视群雄的皇子背景,玉面如冠的绝顶容颜,一般女子都会动心吧?曾经,不计其数的高门嫡女故意想引起他的注意,主动投怀送抱的事情频有发生,白若兰还不如那些女子美貌呢,不过是入了他的眼罢了。 他们走到一个小摊位处,卖东西的老板对两位容貌一阵称赞,见他们二人牵手,笑道:“这位公子,不如给你家娘子挑个发钗吧。这东西虽然不贵重,样式却新鲜,都是番外货。” 黎孜念心情莫名大好,他主动拿起一枚米分钗插在白若兰的头上。 白若兰强忍着厌恶,什么话都没说,任由他摆布。 这米分钗上面的宝石是一种鸟儿的样子,白若兰一点都不喜欢,心里念叨李念的审美真是,有够烂! 黎孜念越看白若兰心情越好,似乎只是这般看着她静静的站在眼前,胸口处就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似的。 真奇怪,这便是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感觉吗? 似乎和常说的感情用事还不太一样…… 白若兰眼底闪过一抹无奈,表面却懒得招惹李念。 “你觉得好看吗?”李念木讷的问道,这话从他嘴巴里流露出来,总是多了几分不和谐。墨雨退后两步,宁可此时跟在主子身边的人不是她!这日后若是主子追究起来,她就是死罪难逃,偏偏见到了此时主子的傻样…… 白若兰不想和他墨迹来墨迹去,索性违心道:“挺好看的。” 黎孜念心头畅快起来,留下一锭银子给老板,说:“这些都给我包起来,不要找了。” 老板贪婪的目光从银子上面扫过,这笔买卖完事儿就可以收摊了。于是他服侍的越发小心翼翼,不断夸黎孜念是心疼媳妇的好相公。 白若兰嗤之以鼻,她就算个子高也很□□好吗? 难怪说商人重利,做生意一点节操都没有。 北方的冰灯很漂亮,有各种动物形状的,也有植物样子的。其中最大的噱头是麒麟冰灯和凤凰冰灯。黎孜念从小长在京城,四季分明,冬日却不会像边城这般寒冷。所以京城打造冰灯的话很容易融化,类似如此巨型的冰灯,他也是头次见到。 此时此刻,黎孜念攥着心悦女子的小手,反倒是比白若兰兴奋。天色渐黑,一轮圆月升上天空,边城的天空特别低,繁星点点美好的好像是一幅画。 黎孜念拉着白若兰好像一般小男女般流窜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让他平添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他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心满意足,不由自主的又捏了捏白若兰的手心,说:“兰姐儿,我……”他张开嘴,却是不好意思吐露出那句话。 喜欢两个字明明就在嘴边,他却说不出来。 一向冷若冰霜不善言辞的六皇子,这次真是憋屈到了。他说不出啊…… 良久,他揽住白若兰的肩头,轻声道:“我会对你好。” 白若兰心头一震,淡淡的哦了一声,目光却是望向遥远的夜空,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或者在梦里,或者在心底,也曾有人对她说过这话,可是结果呢。 没有结果。不管是心底,还是在梦里,都无人圆满,没有幸福可言。 白若兰刻意的把眼前一切情感都压抑在心底,决定回家后就全部忘掉。娘说过,女子这辈子只需要对夫君托付终身,前提还是这个男人值得托付。她亦会如此,儿女情长终究抵不过岁月流逝,她才不会轻易信男人,她可是很“聪明”的白若兰呀! 尤其是先前那场梦境中的女子惨境,令她心有余悸。 平静的夜晚,昏黄的月光下,有个男人动了春心,初尝情味,他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晚风微凉,拂过耳面,挠着他的心。身旁有佳人相伴,倒是不会觉得冷,胸口处涌上一股暖流。 闹市街头,商贩叫卖此起彼伏,他的眼底却很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女孩。她低垂着眼眸,发丝上插了两根他刚刚选好的凤钗。 她似乎有些娇羞,不愿意抬眼看他。 那墨色的长发和漆黑的天际混淆在一起,仿若一根看不到的利刃插入了他的胸口,从此落地生根,稍稍想要□□,都会泛起疼。 感情用事,果然不受控制。 ☆、第36章 两个人回到家,黎孜念面上冷淡,心里却是一团火。凛然是情窦初开的样子。 相较之下,白若兰却好像个小大人似的行礼同他道别,态度难掩几分疏离。 她客气的说完话转身大步离开,连回头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这臭不要脸的男人!她要去告诉娘亲,真当她是是包子么,可以随意揉捏。 黎孜念望着白若兰离去的身影看了好久,才恋恋不舍的回到暂住的苑子里。他睡不着,总觉得心里有事情,于是起身舞剑,浑身上下出了一身臭汗,吩咐墨雨备水洗澡。 他半眯着眼睛,泡在木桶里,满脑子都是白若兰红扑扑的脸蛋,或是骂他,或是流泪,娇艳欲滴的眼眸,唇红齿白,捂嘴浅笑,又或者蹙眉训斥,又或者百般无奈,一张张画面挥之不去,占据着他的全部。 他莫不是得了病。 太可怕了……这可比刀子还能伤人。 单是想起她泪流满面委屈的样子,就已然心痛不已。 白若兰则直奔后院。她从小到大从没被人如此欺负,整个人是真害怕。她年岁毕竟尚小,李念举动又来的孟浪,她简直无法理解。徐家二少爷待她似乎也和其他哥哥不一样,却绝不敢如此轻薄她! 没错,这分明就是轻薄! 白若兰咬着下唇,心里恨死了李念。 她娘亲的屋子尚点着烛光,白若兰心里踏实几分,想起所受委屈,立刻就红了眼眶。 太欺负人啦! 隋氏正在收拾书信,年后就要准备离开边城的行囊,她感觉一切很不真实。十余年不曾想过的家乡,十余年不曾见过的亲人。两个弟弟都长大了,快要谈婚论嫁。 “夫人,大小姐来了。”丫鬟的话音还没落,白若兰已经推门而入。她和爹娘可没那么多讲究,偶尔撞破爹爹做坏事儿,搞得白崇礼非常懊恼。 “娘亲……”白若兰小猫似的声音传入耳朵里,隋氏轻轻一笑,胸口处被什么溢满,她的宝贝,她的乖闺女。 一句娘亲,道尽心酸。 白若兰根本无需酝酿情绪,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 隋氏傻眼,说:“怎么回事儿?出去时候还好好的呀。” 白若兰摇头,有苦难言,她觉得那事儿好丢脸,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隋氏当她发孩子脾气,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说:“可是累了,大晚上过来干甚,我命人给你放洗澡水,好好泡一泡吧。” 白若兰垂下眼眸,用力的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怎么了?”隋氏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划过一双清澈动人眼眸,清秀的眉毛,以及小巧高挺的鼻子,说:“瞧这两日胡吃海塞的,我瞅着你脸上肉可多了不少。” 白若兰脸颊红晕,扑进娘亲怀里,紧紧搂着她,开口道:“娘亲,李念小叔叔是坏人。她欺负我。” 隋氏无语的瞥了下唇角,这话白若兰告状一两次了。可是李念那人刻板冷漠,实在不像是会主动欺负孩子的主儿。不是她对白若兰没信心,而是这丫头有时候是挺爱耍小心眼,偏偏还觉得自个好聪明。 白若兰自是看出娘亲不看重的眼神,更觉得委屈,哽咽道:“你们为何都向着他。他真的欺负我了,他捏我手,还摸我脸……”亲这个字,终归是没脸和娘亲说。 隋氏愣住,蹙眉道:“你可是误会了什么?你是不是主动挠人家来的。” “我挠他干什么啊,娘亲!真的是他主动招惹我的……他!”白若兰鼓着嘴巴,郁闷道:“他今天还把我抱下马车的,不信去问绣红。”她胸口处涌上一股气,哽咽的说:“大家都看到了,太丢脸了。” 隋氏总算认真起来,她仔细打量白若兰,见她是真生气,而非羞涩,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隋氏思来想去,将所有丫鬟打发出屋子,拉着女儿手坐在床边,问道:“他如何碰的你。” 白若兰咬牙,有些不堪回首。 她把手覆盖在娘亲手背上,说:“就是这么攥住啊。我觉得他有病……” 隋氏目光一沉,道:“他可说过什么?” 白若兰绞尽脑汁回想,说:“他要求我陪他下棋。” “还有呢?” 白若兰摇摇头,道:“没有了。不过经常给我好东西!看起来都很贵重,好像姑姑每年给我寄送的年礼似的,很稀有,质地优良,要么就是市面上找不到的。” …… 隋氏郑重起来,说:“我知道了。今日开始你住在我院子里的东厢房,我正好收拾包裹疼出来地方了。” 白若兰顿时心情变好,道:“娘亲,我以为你会让我同你睡呢。” 隋氏无语,戳了下她的额头,说:“臭丫头,你不想要弟弟啦。” 白若兰眼睛一亮,主动摸了摸娘亲肚子,期盼道:“小弟弟,你早日来投胎呀!” 隋氏无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白若兰解决了自己的难题,立刻又恢复大大咧咧的样子。她住在爹娘的院子里,李念总不会寻过来了吧。 白若兰和娘亲腻味了一阵子,便携着绣红进了东厢房。她本来院子丫鬟婆子小厮加起来三十个人左右,必然只能暂时留在原先的院子。唯独将贴身大丫鬟和二等丫鬟唤来侍候。 白若兰身心疲惫,早早入睡。 隋氏一边,则是将书本先收拾好了,等着夫君回来商讨刚才白若兰所说的事情。 白崇礼临近子时才回到院子,眼看着东厢房门口还有婆子守夜,纳闷道:“怎么回事儿?” 婆子赶紧和老爷解释一番,白崇礼带着疑惑去找隋氏。还说今日继续专心播种……十几岁的大闺女来捣乱是几个意思呀。 隋氏上前伺候他更衣,说:“近几日越来越晚了?” “嗯,没办法。京中因为四皇子坠马的事情下放了好几个官员,这缺空着,就有人要补上,镇国公府仗着圣人撑腰,都明着和靖远侯府对着干了。若不是南边的战事儿,怕是老侯爷这年就别过了,一张圣旨就会给叫回京城解释。” “可是大家的日子看着都挺好的啊。” “呵呵,看起来罢了。夏城主年后就要动地方了,新来的那人据说是当朝大学士夏樊之的门生。谁不知道夏樊之是圣人手下的一条狗?他现在想把人插在边城,谁知道要干什么。” “老侯爷没话说嘛?漠北官职任命圣人都要亲自插手?”隋氏出身南域隋家,虽然如今没落,祖上却是比靖远侯府欧阳家还要显赫的世族。所以她虽然不过问政事,眼界却也高于一般妇人,白崇礼才乐意同她夜聊。 “顾不上吧。暂且忍着,毕竟圣人是皇帝……四皇子还昏迷不醒。” 白崇礼无奈的摇了摇头。 四皇子是维系圣人和皇后娘娘之间唯一的纽带。皇后所出三个嫡子,分别是二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其中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没养活,五皇子是贤妃李氏所出。 二皇子并不是养在皇后膝下,当时先皇后李氏去世后,欧阳雪刚刚晋封皇后娘娘,一心辅佐圣人斗李太后,所以对儿子看顾不周,没想到养出了二皇子不识大体的迂腐性子。 后来皇后生下四皇子,坚持自己教导。那是他和圣人感情不错的时候,双方对四皇子都心存期待,所以不管是圣人,还是皇后都对四皇子有很特殊的感情。直到贤妃出现,欧阳雪和圣人关系破裂,五皇子诞生。 六皇子本是圣人和皇后娘娘和好的契机。骄傲如欧阳雪,也曾动过挽回夫君的心思,所以当时她用了些为人不齿的手段,这才怀上孕。 偏偏贤妃李氏故意用这件事情打击心高气傲的皇后娘娘,还道是圣人都同她讲了,欧阳雪为了可以再次孕育子嗣,如何卑躬屈为的伺候她。 欧阳雪大怒,早产生下六皇子。却因此有些不耐烦幼子,直接扔给德妃养大。皇上疼爱五皇子,自然就顾不得六皇子,而德妃娘娘膝下有三位公主,往日里敬着这孩子是皇后嫡子,却很难生出真心疼爱的心思,不过是一般照拂着养大这孩子。 隋氏也听说过四皇子是唯一被圣人和皇后疼爱的皇子,况且四皇子着实优秀,靖远侯顺着妹妹心意,拥立四皇子为太子。镇国公府考虑到五皇子尚年幼,故意强调规矩,因以嫡长为重,二皇子才是最佳人选。所以二皇子日渐和皇后娘娘,靖远侯府隔了心。 “对了,先不提这些,你怎么把兰姐儿弄这住来了?你不怕那丫头半夜爬床啊!”白崇礼愁眉苦脸道,这种事儿他闺女干得出来! 隋氏脸上一热,说:“你竟是想着这些。” 白崇礼见她羞涩,心头一热,道:“不然你想我如何,嗯?” 隋氏退后两步,两只手抵着他的胸膛,说:“我和你有正事儿谈呢。先别这样……” “正事儿?”白崇礼故意往前探身,粘人似的说:“娘子和为夫之间,最正的事儿难道不能在床上谈吗?” 隋氏脸颊通红,暗道夫君真是越来越臭不要脸了。 她着急道:“是真的有事儿。兰姐儿和我告状说李念碰她脸!” 白崇礼顿时停下脚步,脸色一沉,说:“什么?”李念那混蛋,敢碰她闺女脸! 隋氏知道李念是贵客,她又晓得夫君护女心重,急忙安慰道:“也兴许是误会。” “怎么回事儿?”白崇礼彻底歇了火,他突然有些心里不痛快,她闺女的脸蛋,他还没捏够呢,如今居然有外男碰她脸。怎么不知不觉中,兰姐儿就好像要不属于他了呢。 隋氏小心翼翼看着他,委婉道:“具体也不好说,就是兰姐儿说李念攥了她的手,还摸了她的脸,还抱着她下车!” 白崇礼脸色铁青一片,他攥拳头,道:“我去找他!” “你给我站住!”隋氏稳住他,说:“你冷静点,暂且不说兰姐儿性子野,这事儿真相如何,单凭你现在这幅样子去寻李公子不是,我敢说明个你就只能把闺女嫁给他。” “嫁给他?”白崇礼如同被喷了一头冷水,呢喃道:“我的兰姐儿竟是到了要嫁人的年纪。” 隋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你前几日不还和妹妹牵线兰姐儿和灿哥。现在有什么接受不了!” 白崇礼抿着唇角,说:“议亲和嫁人能一样吗?再说那是和我妹妹讲,即便如此,你没瞅着我近来看见灿哥儿就烦吗?” “这倒也是,难怪灿哥儿近来都不敢来咱家了。你老折腾人家干嘛!”隋氏擦了擦夫君额头的汗水,安慰道:“兰姐儿迟早要嫁人的。你还真想留她一辈子不成。” 白崇礼从未有过当下这般别扭的心情,他的小胖妮子都到了有人占便宜的年纪了? ☆、第37章 况且惦记兰姐儿的居然是那位……怎么想两个人都不太般配。 一个过于冷静刻薄,一个过于开朗纯真! “再说兰姐儿可爱,别说李公子,不是好多人都爱腻味她吗?若不是我老制止你,上次谁趁着闺女睡觉摸她脚丫来了,你还说臭……” 白崇礼脸上一热,说:“我只是感慨一下。当年她刚出生,我特意用墨给她留了脚印,那日整理文书,又看到那脚印,发现怎么还不如我手掌大呢,于是才生了看她的脚。没想到这丫头玩了一整日居然不洗脚……” 噗嗤,隋氏也忍不住笑了,说:“女儿大了不中留。我们家兰姐儿这般可爱,李公子若是心里有念头我也能理解。” “理解个屁啊!”白崇礼飙脏话,说:“他们家不好。” 隋氏一怔,道:“你是说李家?” 白崇礼犹豫片刻,说:“总之关系复杂,不是好人家。” 隋氏点了点头,道:“我瞅着李公子性格不好,为人冷漠,处理事情有些过犹不及,想必家里头是不安生的。” “你能看出就好。”白崇礼欣赏的望着娘子。 “不过他是客,我们是主。你没道理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去找人家。万一他真有那心思,岂不是落人口舌!再说,兰姐儿大了,日后心悦她的少年郎多了去,你难道都要上门去揍人家一顿?你到底想把闺女许几家啊。”隋氏训夫道。 白崇礼脸上一热,说:“娘子说的是。” “所以,我们还是冷处理好了。况且话说回来,就你闺女那性子,也确实该好好管管。夏夫人就要走了,她闺女的教导嬷嬷不想离开边城,我打算把她聘过来,专门盯着兰姐儿。” 白崇礼点了点头,道:“一切都听娘子的。”他心里不再生气,兴致盎然起来,两只手不老实的圈住妻子纤细的腰肢,用力揉了又揉,沙哑道:“岚馨……” 隋氏立刻明白夫君意思,娇笑的说:“你这坏人!”她一边说着,身体却随着他的体重仰躺在床上,任由他摆布。屋内温情似水,诱人的呢喃沉浸在冷风中,消散在宁静的夜里。 黎孜念半夜睡不着觉,他心神不宁,主要是有些拿捏不定自己的状态。 到底是为什么? 他有些话必须和白若兰再确认清楚。 他翻墙到白若兰的院子,却发现主屋一片漆黑。 绣春接到暗号出来,发现居然是主子,有些纳闷,急忙恭敬行礼。 黎孜念蹙眉,不耐烦的问她:“若兰睡了?” 绣春一怔,他们家主子很少和女孩套近乎。 她摇摇头,如实道:“白姑娘根本没回来,据说是留在白夫人院子里住下了。我瞅着好像还命人带走不少衣裳。” “那你们四个呢?”黎孜念半眯着眼睛,衡量着什么。 绣春惭愧的低下头,道:“我们四个被命令就守着这个院子。老爷夫人的院子自有守卫,我们是新人,总归信任度差一些。”绣春觉得他们定是被姑娘嫌弃了。 黎孜念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次叮嘱道:“日后好生伺候兰姐儿。她不能有事,否则……”他顿了下,竟是觉得万没有什么惩罚是比白若兰出事儿更可怕的事情。 “总之,不许出错!” 绣春急忙应声,有些迷惑的望着主子离去。殿下平日里为人清冷,却也是最不会做多余事情的人,这次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黎孜念回屋后还是睡不着,白氏夫妇会如此必然是白若兰告状。但是到底是她希望她父母这样安排,还是被迫的呢。 黎孜念头一次因为想着一个女孩睡不着。他有时候也说不清楚自己待兰姐儿的感觉。总之是讨厌不起来,他平日极少去关注谁,可是总忍不住去看白若兰。人非草木,他注意白若兰多了,便认为她很特别。 兰姐儿性子单纯爽快,笑容甜美不做作,最主要的是小心眼全表现在脸上,偏偏你却乐意成全她。甚至是带着几分宠溺,她笑了,他就本能的会开心一些。 这都是什么事儿! 黎孜念郁闷,真是应了幕僚们常说的话,女子容易祸国,君子最忌感情用事。 次日,黎孜念一早就去寻欧阳灿说话,不管如何,他必须见到白若兰一面,总不能她撩拨起来心意,她这个大活人却消失不见吧。 至于他见到她后,到底要是一个什么答案,黎孜念至今没有想清楚。 总之必须见她一面,否则他日夜难眠。 可惜关键时刻欧阳灿居然不在院子里! 墨雨外出打探一番,回道:“欧阳公子一早就被白崇礼老爷叫走了。” 黎孜念心情更差,他从院子里随手掏出一把剑就舞了起来,可是他心不静,砍掉的树枝差点戳在自己脸上。 随同他北上的两位年长幕僚萧琛和秦枫躲在角落里,彼此对视一眼。 他们有些担忧的看向主子。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主人为何这般不开心。 萧琛背靠湘南侯府,是极早投在六皇子殿下的幕僚。 皇后有三个嫡子。 二皇子虽然为嫡长却不被圣人皇后喜欢,他自己爱读圣贤书,对太子之位并不热衷,之所以和皇后闹僵,是因为他不想做太子可以,但是皇后偏向老四踩他却不成。 二皇子身边多是镇国公府幕僚,待五皇子羽翼丰满,会立刻转投五皇子麾下。所以大家都不看好二皇子继位。 四皇子虽好,性子最适合继承王位,但是身边投靠者过多,很难出人头地,还不如追随六殿下。四殿下待六殿下极好,若是四皇子登基,六皇子绝对会被委以重任,身边人早晚能混出些模样! 还有一种可能,如果四皇子去世,欧阳家和二皇子又不和,岂不是会倾全力助六皇子夺下皇位吗? 所以此次四皇子突然坠马,追随六皇子出京的人们却心里有些兴奋。 四皇子若活下来,六皇子又从何寻得机会? 另外一头,欧阳灿正走在面见舅舅的路上。他有些纳闷,白崇礼干嘛天没亮就吩咐人叮嘱他过来一趟。 白崇礼早早备下饭菜,他盯着一脸迷茫的欧阳灿,令他坐下,客气道:“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欧阳灿没有拒绝,却觉得诡异。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前几天舅舅还总莫名其妙的盯着他冷嘲热讽呢。 白崇礼定定的望着欧阳灿,越看越觉得配不上自家闺女,但是比起隔院住着的那位,欧阳灿身家背景好了太多。更何况这是他嫡亲妹妹的儿子! 欧阳灿被看得发毛,直言道:“舅舅寻我来可是有事儿?” 白崇礼欲言又止,说:“灿哥儿,你想喝酒吗?” 欧阳灿愣住,这舅舅没事儿吧。 白崇礼有一种眼看着小兔崽子就要把兰姐儿抢走的感觉,拍了拍欧阳灿的肩膀,说:“你娘和我商量,过了年挑个好日子把你和兰姐儿亲事儿定下来。” 噗……欧阳灿没忍住喷了舅舅一脸水。 “我娶胖丫头?” 白崇礼脸色铁青,任由旁边的侍者给他擦干净,冷声道:“怎么你还不乐意呀!” 欧阳灿尴尬的闭上嘴巴,倒也不是讨厌白若兰,就是他们俩……当真合适吗?他是不介意养活胖妞一辈子,可是男女之情,他和白若兰? 好像差了点什么! 这就好像把白若兰新养的狐狸和狗配对吗? 白崇礼如果知道欧阳灿心底的想法,抽死他的心都有。这到底是骂谁呢? “总之,姻缘都是父母之命,你好歹和兰姐儿认识,若是让你娶个没见过面的歪瓜裂枣,你怎么办?”白崇礼循序善诱道。 欧阳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上有些热,这话如此来讲也不错。 好歹兰姐儿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彼此性子熟识,他也不怕她闹出大天。兰姐儿人不坏,长的也好看,现在越来越水灵了,就是过于淘气,但是心性纯良。 白崇礼见他如此,心里踏实几分,只要兰姐儿乐意对这傻小子上心,那么凭他们家兰姐儿的小心眼和貌美如花的脸蛋,搞定欧阳灿还不是小事一桩? 白崇礼给他夹菜,说:“多吃点,还在长身体呢。” “谢谢舅舅。”欧阳灿终于有些害臊了,这舅舅是在和他讨论他的终身大事吗? “总之我和你娘亲都商议好了,她就认兰姐儿一个儿媳妇,我呢,就认你一个女婿,所以今后你不仅要把兰姐儿当成妹妹般疼爱,还要把她当成未来妻子守护!绝对不允许除了你以外的男子再接近他,懂了吗?” 欧阳灿毕竟年少,心眼浅。而且男孩比女孩成熟度完,既然娘亲和舅舅都是这个意思,他觉得自个有必要顺从。 欧阳灿拍着胸脯,说:“舅舅,你放心吧,兰姐儿就交给我了。” “嗯,好孩子!”白崇礼满意道:“不管对方是谁,都没有分享妻子的道理,所以你那小叔叔虽然是长辈,亦是外男。你可不许带兰姐儿见他哦。” 欧阳灿愣了下,这貌似有道理,急忙应声。一顿盛情的早饭,欧阳灿吃个肚歪,一想到白若兰将会是他未来的妻子,欧阳灿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怪怪的感觉。 记忆中调皮捣蛋的胖丫头,要做他美丽的妻子啊。 他虽然心智成熟晚,却也晓得妻子的意义,心头不由得一热,看来以后还是少欺负下兰姐儿吧,否则她恨上他,日后她和她娘一起折腾他! 欧阳灿心情愉悦,娶白若兰总比娶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强,好歹两小无猜,彼此性情熟悉,过日子么,不就是平平安安,稳稳当当? 欧阳灿没喜欢过女孩子,觉得和谁成亲不都一样? 好歹兰姐儿还是个可爱的姑娘。 黎孜念等了一晌午都没见欧阳灿回来,心里有几分不耐烦。他甚至有一种冲动,大不了就去找白老爷好了。 总归是他动了心,面对白崇礼是早晚的事情。 黎孜念身为皇子,还是最小的嫡子,性格难免有些为所欲为,微微不择手段。 圣人和皇后娘娘虽然不疼六皇子,却绝对不会委屈他。至于养母德妃,那是把他当成佛供着。就连迂腐的二皇子,也觉得老六同自个处境相当,处处对六皇子极其维护,不由分说的向着他。 四皇子就更别提,京城独一份的尊贵,权倾滔天,他和嫡亲兄长的关系不好,便把兄弟情分在六皇子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这样才能填补他当哥哥的遗憾。 黎孜念讨好白若兰的手段也都是模仿四皇子,不断把搜罗来的好东西都送给她。他终于有些理解四哥为什么愿意迁就他。他也是才体会到送别人东西后的满足感,然后看着兰姐儿眉开眼笑,心里就会特别开心。 黎孜念这辈子可从未想过,他还能有如不了的愿! 至于娶妻生子,他还真是没想那么多…… 男人和女人到底要怎样才可以在一起,在六皇子的人生经历中尚未有空去琢磨。 ☆、第38章 欧阳灿回来了,黎孜念急忙迎出去,说:“白老爷找你干嘛,那么长时间!”他心里有些不痛快,白老爷倒是挺看重灿哥儿的?谁让他占便宜,是白若兰表哥! 欧阳灿皱眉,他纳闷的扫了一眼黎孜念,说:“你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似的。我舅舅叫我过去吃早饭!” 黎孜念满脸不信,说:“辰时没到我就来了!” ……欧阳灿无语,他也觉得舅舅叫他有些早。 黎孜念懒得和他废话,直言道:“我要见白若兰。” 欧阳灿一怔,我去,莫非舅舅有预知的能力?他刚刚才特意嘱咐过他,要保护兰姐儿,不许她见任何外男! “嗯?”黎孜念挑眉,心情急切,说:“你不是看上我那把古剑了吗?送你了!” 欧阳灿吃惊的看着他,那把古剑他可是磨了他一年多,黎孜念都舍不得给他! “只要带兰姐儿来见你,你就当真给了我?”欧阳灿确认道。 黎孜念点头,说:“一言为定!” “不成。”欧阳灿拒绝道。 黎孜念差点气吐血,蹙眉道:“我找她真有事情!” 欧阳灿想起舅舅的话,摇摇头,说:“不成,兰姐儿是女孩,你见她干什么?”他还是没好意思说,那可是我未来媳妇。你这么着急见我媳妇几个意思啊! 黎孜念郁闷坏了,说:“你提条件吧。” “什么?”欧阳灿觉得眼前的黎孜念很陌生。 “就是你想要什么?我这有的你随便拿走。你看上的,我二哥的?我四哥的?你随便提,我去管他们要!”黎孜念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见兰姐儿。 欧阳灿心里发愁,黎孜念和他哥哥们那有好多他想要的东西啊!可是没道理这么交换吧。欧阳灿忍痛割爱,郁闷道:“真的不可以。我不能带兰姐儿见你,你是外男。带她见外男我吃大亏了啊。” 黎孜念一怔,疑惑道:“你吃什么亏?” 欧阳灿脸上一热,害臊道:“我和兰姐儿在议亲呢,我总不能上赶着给自己带绿帽子吧。” 轰隆一下,黎孜念只觉得眼前一蒙,整个人都呆住了。 明明是白天,他却觉得眼前发黑,胸口泛着钻心的疼痛。他从没有这般无所适从的难过,欧阳灿脸上的红晕,仿佛是一把利刃,刺进了他的胸膛。 白若兰给欧阳灿做媳妇? 那么他怎么办! 他的脑海里莫名其妙的闪过一个想法,该死的,她终归是不要他了吗 欧阳灿皱起眉头,盯着黎孜念,说:“你怎么了?甩臭脸色给谁看啊!” 他们平时就是朋友,欧阳灿虽然不愿意招惹六皇子,但是彼此说话还是挺肆无忌惮的。尤其是当下,他明明拒绝他是理所应当,怎么看起来黎孜念却是一副备受伤害的样子。 黎孜念终归是有一定“涵养”,他的情绪从轰的一下炸了,变成很想让欧阳灿脑瓜子炸一下,最终又暂且冷静下来。 他沉着脸问道:“这话白老爷都亲自同你说?他不怕闺女名声不好吗?” 欧阳灿满面红光,拍了下好兄弟的肩膀,说:“不会。我娘亲回去和祖父商量一下,年后会派人过来提亲。总归白若兰不仅是我的表妹,还是我未来的妻子,舅舅也是特别认定我,这才主动告知于我。” 黎孜念咬着牙盯着欧阳灿一副得意洋洋,春光满面的样子,整个人状态都不好了。这是白家老爷的意思,还是白若兰的想法? 她喜欢欧阳灿? 不可能! 黎孜念不相信白若兰会喜欢欧阳灿。灿哥儿心智还不如兰姐儿成熟,他不适合她!更何况,他们两个人昨日还那般的好,花前月下的难道不是已经私定终身? 黎孜念生出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满肚子邪火无处发泄。 他猛的抽出一把剑,指向欧阳灿,说:“我看你近来有些身宽体胖,不如来战!” 欧阳灿心情好,自然应声玩一把。但是他没想到黎孜念认真起来,处处不留后路,剑法满是狠绝。他皱起眉头,突然说不玩了。 黎孜念望着欧阳灿手背上的鲜红色,有些懊恼。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此刻竟是生出伤害欧阳灿的心思。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黎孜念命令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他突然扔掉剑,转身大步离去。 欧阳灿望着他的背影蹙眉,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黎孜念回到院子里,整个人坐在书桌上,吩咐人弄好纸笔,看向墨雨,道:“出去,看好门。” 墨雨退下,守在门口。 殿下估计是想练字吧。每次殿下受到圣人斥责的时候,就会把纸笔摆放好了,轰走众人,一个人闷在屋里练字静心。 墨雨心里想着,昨日晚上殿下回来时候还是那般欢喜,从骨子里都散发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欢愉,然后彻夜难眠。这才多久,会不会在白家姑娘那碰壁了,于是开始……发落下属撒撒气。 黎孜念对着书桌发呆了半个时辰,却尚未抄完三页经书。他咬住下唇,吩咐墨雨伺候茶水。墨雨心头一颤,这么快就要茶可见是没静下心呀。 她不放心丫鬟挑茶,亲自去小厨房准备。殿下平日里喝的都是贡茶,好歹此次出行她有随身携带。其实在白府上黎孜念对茶水不挑剔,可是平时不挑剔不意味着现在不挑剔! 墨雨好歹是宫女,又是被皇后娘娘挑选出来服侍皇子的属下,骨子里比一般侍者更尽心,否则她也不会在六殿下身边呆这么长时间……都没死。她挑了一套藏蓝色打底刻着金色龙角的茶杯,煮茶,等了一会,放好茶具,捧着托盘就进了屋。 地上有两团废纸,看来殿下此次静心极其失败。 她把托盘放在书桌一角,等了一会见殿下没有吩咐什么,就倒好一杯退到屋外。没有一刻钟,屋内就传来一道厉声。 墨雨叹了口气,今个这罪怕是躲不过了。主子的怨气,总要找个方式撒出来! 她弯着腰进去,跪地收拾地面上的茶杯。 茶水凉了,八成是主子走了心,没有注意到她进来。若是往常,她可能会唤声殿下,眼下刚才若是唤了,估计也是一顿斥责。 谁让殿下不顺心…… 黎孜念的侧脸面无表情,盯着门外冷清的院落。他的笔挺而直,脸庞轮廓刚毅分明,此时眯着眼睛,也不晓得在深思什么。 墨雨真是有些怕了。她其实不怕六皇子发火,就怕他有火压在心底,不定时爆发。稍后多拉几个人一起来主子面前溜达伺候,省的就发落她一个人。 黎孜念在屋里呆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比晌午的时候平静许多。 他没吃饭,墨雨吩咐小厨房随时待命。本着保命的原则,她事先命人去打探了白家姑娘的事情,这才晓得,白姑娘搬进了白老爷院子,这不是明摆着躲他们家殿下吗? 难怪殿下这么大的气性,昨个还好好的,怕是想了白家姑娘一整夜,夜不能眠,就等着早上见一面解解相思苦,没想到被打脸…… 白姑娘也是胆子大,直接告到父母那里…… 墨雨尚不知情的是,还有欧阳灿那档子事情。白崇礼之所以会提前知会欧阳灿,就是怕黎孜念盯上他们家姑娘。皇子天生高傲,他如此表示,想必对方会知难而退。毕竟即便有情丝也是刚刚才滋生,定是要在浅的时候就斩断。 墨雨从未见过如此失落的主子,他不是在单纯的生气,而是在隐忍,特别憋屈的隐忍着什么。这样的六殿下对于下属来说是陌生的,她看着不舒坦,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主子再难伺候,那也是主子。墨雨虽然对六皇子没有想法,却不免心里向着主子,有些埋怨起白家姑娘。既然无心于殿下,好歹给个明话,躲起来不见人算什么? 她可不会顾忌白家姑娘名声是否会受到影响,看着从未受过委屈的主子有气撒不出,伺候他多年的下人难免偏心,认定一切都是白若兰的错。她就不该出现在主子面前! 往日在京中,二皇子和四皇子斗得你死我活,可是却从无人敢为难六殿下的。 反之,二皇子那迂腐的性子为了表现手足躬亲,置气似的和四皇子比谁对弟弟更好一些,净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六殿下清楚二皇子是好意,心里很暖和。难道谁还介意别人多照拂自己不成? 因此六皇子在京城那是横着走路都没人管的主儿。 五皇子是哥哥,更没必要招惹他! 前些年靖远侯家嫡长孙欧阳穆曾进京考下过武状元,在京城待过几年。六皇子和他特别投缘,几个哥哥都争当好儿子去圣人面前争宠,殿下便和欧阳家大少爷玩在一起。 明明殿下是舅子辈分,却和欧阳家大少爷称兄道弟,欧阳穆也着实看顾他,所以此次六皇子才乐意去南边从军。否则一般人也请不动他! 要知道,他们家主子在哪里都吃得开!在哪里都是有哥哥们向着,就算是做错事情,也有人会说不是他的错,这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畅快! 可是,如今主子多次主动讨好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姑娘……对方不领情,主子里外不是人。 在她看来,白若兰和白家老爷多少有些不识抬举!就冲白家这门第,能给殿下做侧妃都是上辈子烧高香了!更何况他们家主子可从未待谁这般好过。 黎孜念沉寂一天,渐渐冷静下来。 他本是极其骄傲之人,面对白老爷明显是拒绝的两招非常受打击。先是连夜把白若兰留在主院住下,然后明确告诉欧阳灿,白若兰是他未来的媳妇。这真是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不成?生怕他沾染兰姐儿,可是他堂堂六皇子,若是女孩不愿意,他还能强迫别人不成! 既然白父都如此行事,他上赶着成了什么,皇子颜面何存? 可是他不懂为何,哪怕仅仅是一想到欧阳灿和白若兰,喉咙处就仿佛堵着什么,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最可怕的是心头有种道不明的委屈,好像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这种难过干甚至比怀疑父亲放任刺客追杀他不管还不舒坦,莫名想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黎孜念决心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进去!白家不想白若兰和自个有牵扯,他也不是那不要脸的人!就不信放不下这个臭丫头! 她躲着他,他不去见她就是! ☆、第39章 主院的白若兰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考虑李念的感受。她正沉浸在可以整个白天都腻味在母亲身边的喜悦中,哪怕是陪着隋氏整理账本,都是分外愉快心安的事情。 小女孩,谁不亲近娘亲? 隋氏见女儿粘她,忍不住摸摸白若兰的小脸蛋。每次看到女儿依恋的目光盯着她,她就特别高兴,这世上美女多了去,但是这般讨喜可爱的却不常见吧? 她的贴心小棉袄…… 隋氏听说左家姑娘的事情,私下里审问绣宁。骆姑娘姻缘的事情她不挂心,她忧虑的是在其中白若兰参与多少。按理说男女嫁娶出嫁女根本就不应该过问这些事情,更别说让兰姐儿帮忙打探消息。 若是被人说闲话,毁的也是兰姐儿名声。再加上后来听说左姑娘故意寻死是见到骆家姑娘和白敬宁和好如初,她心里便对着几个人都有些膈应。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委屈,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倒是句实话。 白若兰吩咐白灯去将左澈心的事情问清楚,她昨日毕竟也在场,算是半个当事人。可是官府方面却刻意压下了她在的事实,根本不曾派人来白府六房询问。 白灯回来后已经是深夜,他踌躇的看着白若兰,说:“姑娘,消息是拿到一些,就是真假难辨。” 白若兰刚刚陪着母亲做了一个西瓜贴脸保养,皮肤纯净的仿佛可以挤出水来。 她瞪了一眼白灯,说:“合着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白灯挠挠头,恭敬道:“白家二房和骆家姑娘的婚事儿不变,但是有提前的动向。我家街坊就是大老爷身边长随,他儿子同我讲有听到大老爷抱怨二老爷,说全是为了他,搞的稀里糊涂,同时吩咐大夫人说家里喜事儿可能会提前。” 白若兰蹙眉思索片刻,若是真提前,岂不是就说明堂哥必回纳下左澈心。 但是其身份看来注定只能做妾。 “姑娘,这些话是在大老爷从骆府上回来时候说的,想必……骆家也是认可的。” 白若兰心里了然,骆家是不可能放弃白家婚约。 女子退婚丢脸在其次,关键是骆家不想和白家断了关系。 时间是人世间最好的良药,现在的事情早晚会被淡忘,而且若真退掉婚约,不仅会和白府生嫌,还成全了左澈心?想必骆家姐姐也不会甘心。 白若兰叹了口气,本是想给骆熙宁写信,最终还是作罢。她拿不准骆熙宁此时是愿意见她还是不愿意见她…… 春节就这般不平不淡的过去了,李念并未在出现在白若兰眼前。“心宽体胖”自动忽略了他再次出现的可能,全当是新年时候的小插曲罢了。 白若兰是一月下旬的生日,过完年就到了她的生辰。因为年前那档子事情,白若曦和夏楠都被家里禁足。隋氏通过城主介绍给白若兰请来一名李姓女子做她的管教嬷嬷。 这位嬷嬷以前是宫里的人,终身未嫁娶直到快五十岁才离开京城。 她回到家乡,发现边城的亲戚早就不在,城主夫人看重她宫里经历,请来家里教导女儿。现在夏城主开春后就要启程进京述职,李氏不愿意走,就接下白府差事儿专心教导白若兰。 白若兰对皇宫两个字犯怵,不过李氏待她倒是特别和蔼,知无不言,没几日白若兰就对她生出亲近感觉。 考虑到近来是非多,朝中政局不稳,白若兰的生日没有邀请任何小伙伴,而是和家人在一起。老太太刚见过出嫁多年的女儿,又听儿子说三月份女儿还会过来小住,整个人心情大好,连带着看隋氏也顺眼许多。 其实她待隋氏并不苛刻,就是烦她肚皮不争气,偏偏儿子护着她不肯纳妾,于是婆媳关系越来越冷漠。 白崇礼春天起程去南边,所以便停了北边的差事儿,打算专心留在家里待些时日,做些准备。他不擅行军打仗,记忆里却绝佳,可以考虑做个文职,近来一直在研究地形图。 白若兰从小就没养成刺绣习惯,倒是对地理书籍很有兴趣,接连几日窝在父亲书房想要一起学习。白崇礼拿她没辙,想到孩子也留不了几年,最近有些太拘着她,不如出去散散心? 现在是冬日,踏青的地方是没有,边城北郊庄子上倒是有几处新开发的温泉池子。白爹派人细心筹备了一些时日,打算给妻女一个惊喜。 白若兰听说后差点跳入她爹怀里,她真是被憋坏了。小伙伴们都年岁渐长,大多数都在寻亲事儿,谁还敢轻易出门玩? 白若兰主动揽下此次活动的准备的活儿。隋氏想锻炼下她,彻底放手她去做。白老太君身子骨渐好,考虑到路途不远,全家出行。 白若兰紧着老太君准备了许多应急物品,后来将单子呈给母亲,被仔细夸奖一番。她心里得意,喜上眉俏。 临出门的前几日,她收到了骆姐姐信函,约她出来喝茶。他们给白若兰的生辰礼物早早被白府管事呈给隋氏。骆家姐姐说是关系好,给了好几份,隋氏没多问,白若兰却心知肚明,必然有徐家老二借她名义送出来的东西。 白若兰踌躇再三,她娘亲明确说过骆家姐姐即将成亲,出嫁前不许再去约人家,万一生出事端,谁的名声都不好听!待日后两个人成为堂兄嫂,想什么时候见面什么时候见面! 可是现在是骆熙宁约她…… 白若兰纠结在三,委婉拒绝。没想到第二日骆熙宁又派人来送帖子,这次是请她过府一叙,还提及夏楠三月底就要离开边城,大家还能见面的机会本就少了。 白若兰硬着头皮命绣宁帮她隐瞒此事儿,寻了个要去首饰铺子买东西的名头,衬着娘亲忙的时候前往骆府。至于回来后娘亲会不会罚她……反正她如今也和禁足差不多。 白若兰一路心虚前行,直到抵达骆府才踏实下来。总之她和骆熙宁认识十余年,就当是偿还这份情谊,她也不能在骆熙宁自认被喜欢的人背叛以后,做出避而不见的事情。 夏家的马车和他们走了个对脸,两个交好的姑娘就分别下车一起步行进入骆府。 起初白若兰和夏楠关系比不得骆熙宁,但是夏城主为人处世妥当,勤勉低调,为靖远侯守着边城一待就是多年,老侯爷如今提拔他,前途一片光明。 夏家主母出自书香门第,模样普通,气质温婉大气,家中嫡子孝顺,夏楠在哥哥和母亲照拂下日子和白若兰一般轻省,性子难免越来越洒脱,投了白若兰脾气,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好。 骆熙宁早早派嬷嬷出来接人,她坐在绣房里,身穿一身浅米分色的长裙,因为瘦弱略显苍白的侧脸更多了几分柔美,倒显得头上那枚凤钗有些大了。 “熙宁姐姐。”两个人手挽着手走来,骆熙宁带他们来到会客大厅,吩咐人去倒茶。 “都够难请的,嗯?”她调侃着,白若兰一愣,这才晓得夏楠母亲也不同意她过来,看来长辈的想法还是和年轻人不一样。 两个人抱憾一笑,都有些不好意思。 骆熙宁叹了口气,道:“我和白敬宁的婚期提前到了五月份。届时白二老爷和夫人都会从山东赶回来参加。这于骆家来说不是坏事儿,加上左家姑娘还有我大哥的事情,我爹就同意下来,白府亦没有意见。” 白若兰望着她越发苍白的脸颊,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起方才绣房,道:“可是在给自己绣嫁衣?” 骆熙宁脸上一热,伸出手掐了下她的鼻尖。她望着夏楠和白若兰,幽幽的说:“你和楠姐儿投胎都好,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们家,这亲事儿注定是废了吧。” 白若兰垂下眼眸,夏楠气愤填膺的说:“我会让我哥哥把那对渣男贱女往死里打!” 骆熙宁脸上一怔,惭愧道:“我却是放不下敬宁,也是够贱!” 白若兰没有多说什么,事已至此,白敬宁还是她堂哥…… “可是一想到我要是和白敬宁计较,非但骆家没有一点好处,我未来的婚事儿也会越发难办,那左澈心还能以正妻身份嫁入白府,我就这胸口就堵得不成。这辈子怎么着便是这样,再无什么温暖可言,所以我更不会放手这段婚约。就算二夫人回来是为左澈心的脸面,那她也是要排在我之后,妾就是妾,她想冒死害我哥哥,日后她在我手底下绝对讨不到半点便宜!”骆熙宁的眼底闪过一抹狠绝,看得白若兰有些心疼。 曾经多柔和善良的女子,如今成了这样。 该死的男人…… 白若兰想告诉她男人没法如此惯着,她嫁过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两女争一男,白敬宁一辈子都意识不到他自己的错误。即便他如今不待见左澈心,可是日后还会有王澈心,李澈心,这些澈心还不如左家门第高,做出的事情更为龌龊。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骆熙宁平淡无波的注视下,化为虚无。 白若兰没吱声,却对爱情看得更为淡薄。如果说那场梦让她心惊胆战,那么骆熙宁的现状让她更难以对男子生出舍命的情谊。搭帮过日子即可,若是日后寻不到可心良人……感情的事情,若有一方彻底放下,不爱就不会不受伤害。 几个人聊的心不在焉,吃过饭便告辞离开。 骆熙宁握住白若兰的手,若有所思的说:“你真幸福,有疼爱你的家人,也没有给你挖坑的庶出姐弟们……” 白若兰娇憨一笑,竟是不知道如何宽慰她。 出了骆府大门,夏楠绕道陪白若兰挤在一辆马车里,叹气道:“兰姐儿,日后熙宁若是在你们白家做出啥糊涂事儿,你要是能拉她一把就拉一把吧。” 白若兰一怔,白敬宁虽然是她堂兄,但是六房本就和其他房相处不深。 “你是没听说,骆大哥在城卫的差事儿没了,日后前途更是艰难。” 白若兰愣住,左家动作倒是够快。或者说根本无需左家出手,自然有人为他家闺女出气。京中五皇子那是得罪不起,可是边城骆家…… “骆老爷如今待骆大哥也很苛刻,你没看熙容今日都没来吗?她暂时回外祖母家了。骆家一个庶子替了骆大哥的差事儿……” 白若兰蹙眉,竟是有些听不下去,脑海里浮现出骆熙宁苍白的脸庞。 “熙宁怕是会和左澈心对着干下去……可是与人为难,何尝不是与己为难,我上次刚想开口就被她冷言回绝了。” 白若兰不愿意再谈伤心事情,便沉默下来。 午后的阳光很明亮,她被马车摇晃的昏昏欲睡,抵达白府后,懒得动脚就上了小轿子直奔主屋。半路上轿子杆断掉,白若兰无语的想,自己真是倒霉催的,这若是让爹知道,又成了谈资。 若兰,以后少吃点吧…… ☆、第40章 白若兰下了轿子,决定走回去,遇到老太太身边二等丫鬟绣月。 绣月恭敬的福了个身,说:“老太太让奴婢过来请姑娘。” “这时候还没午睡?”白若兰蹙眉,身子已经走在前面,朝着老太太院子前去。 绣月手里拿着一个包裹,她递给白若兰的随行丫鬟,说道:“这是老太太给姑娘的,先拿回屋子吧。”绣红嗯了一声,看了一眼白若兰,说:“奴婢稍后过去”。 因为有绣月跟着姑娘,再加上白若兰若是哄老太太睡觉,没有半个时辰出不来,有时候累了还会在老太太旁屋睡下。所以绣红是回去给白若兰取东西的。 这一切都和往常日子一般,谁也不曾多想。 直到白若兰走到拱门处发现绣月又差事走两个丫鬟,不由得心生警惕。她停下身,回头看向绣月,问道:“你可是有事情瞒着我?” 绣月一怔,随即低下头,突然拎起裙子转身跑了。 白若兰哑然,身后的日光被什么遮挡住,她吓了一跳回过神,入眼的是面容冷峻的男子。他腰间束带,一身窄领锦袍倒是衬托着身材高大伟岸,道不尽的挺拔。可是,他的目光很清冷,仿若是冬日里无法融化的寒冰,税利的落在她的身上,特别刺目。 白若兰皱起眉头,随即冷声斥他:“李念!你买通祖母身边的丫鬟骗我?” 黎孜念眯着眼睛,强忍着胸口燃起的满腔怒火,白若兰倒是长进不少,警惕性高且不说,这先发夺人的气势一点都没变。 为了冷她一段时间,黎孜念去了边城外的漠北军营,企图用公务麻痹自己。可是明明几十天都过去了,他为何还对她念念不忘。尤其是在听说她生辰刚过,心底忍不住埋怨自己为何不早日打听一下,竟是这般错过。 他明明决定不招惹白若兰,可是在外面的时候见到好东西还是忍不住给她搜罗来。过年时候,白老爷也是够狠绝,根本没叫他一起过年的意思,他自然不会讨没趣,跑到军中热闹。可是不管身边多么嘈杂,有人对酒当歌,有人感慨人生,唯独他,满脑子还是眼前这无情刻薄的臭丫头! 他总归是不愿意违背心意,这才回府看她,哪怕只是说一句珍重就转身离去,可是白若兰冷眼相待,清冷张狂,令他百爪挠心的胸口处疼的要死,终于是无法忍受,就是想把她拎起来好好看一看,这小脑袋瓜里到底怎么想的,为何待他这般冷漠绝情。 白若兰隐约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想起自己早就禀明爹娘,此次相见,她无把柄落在李念手中,干嘛还要心虚! 明明是他狼子野心,胆大妄为的居然胁迫老太太身边人将她骗来此处,她没有错! 白若兰想通这一点,就变得很有气节。 她懒得装天真无邪,再加上今日见完骆熙宁后心情不好,不由得板起脸,生疏道:“李念公子,你是靖远侯府亲眷,我才会处处以礼相待,唤你一声叔叔。可是今日,你未免太过不识好歹,居然令下人诱骗我至此,你到底有没有为我,为白府考虑过半分,竟是做这些令人难堪的事情。” 黎孜念心头一堵,他满心念她,换来字字责备。这好像一头凉水从头到脚倾洒而下,他身子僵住,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罢了,你终归是客人。我可以不与你计较,现在可否让路,让我过去?另外,关于绣月那丫头我们家是留不得,待我审后便处置了。你为达目的不经意而为的事情,于绣月一家来说可能是意外之灾。”她可不认为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会轻易被银钱买通,指不定李念用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就连最初小轿子轿杆断了,搞不好都是他做的手脚。 一想到家里来了个这般无孔不入的男人,白若兰都有些心里发冷。 黎孜念本是思念她至极,不曾想好不容易见到心念之人,先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此刻对方的言辞仿若刀子似的刺过来,他竟是毫无还击之力。黎孜念是不善言辞的人,唯有和朋友在一起才会变得开朗,此刻白若兰字字在理,他竟是哑口无言。 他的手抬起来,又放下,目光冰冷的盯着白若兰,既然在她眼里他这般无耻,那么他是否还可以再无耻一些? 白若兰见他没有动身,皱起眉头,转身就要离开。 黎孜念见她前脚刚动,急忙追了过来,右手攥住她的手臂,不想让她就此离去。他有好些话想说,却一句都说不出。 该质问她为何待他如此! 可是质问从何而来? 本是陌路之人,就应当桥归桥路归路,他也是如此想的这才躲了一个月。 可是那份念想并未消失,而是越来越强烈的充斥在胸膛之处,此刻见到兰姐儿怒火中烧的样子,他竟是一点都不会觉得可恶,而是想安抚于她,让她理解,不要生气,他真不是她以为的那种登徒子! “白若兰!”黎孜念唤她,道:“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他尽力克制的柔声说话,只是这言辞很不符合他的风格。 他如今只想把白若兰稳住,不想错失这次难得的见面时光。 白若兰认定李念又开始耍滑,冷笑一声,说:“你到底听懂没有我的话!”她的目光落在他揪着自己手腕处的手掌,道:“你此举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你口口声声说是我长辈,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于我,你……”她声音未落,黎孜念在那道冰冷的目光中松开了手,可是刚刚他太过用力,白若兰亦同他较劲中。 她没料到他会突然松手,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仰躺着倒了下去,黎孜念急忙出手,却因为两个人对站着的位置问题,并未揽住她的身子。 白若兰本能的用胳臂去撑住地面,手挽处被石头隔了一下,偏偏那石头尖锐,将她手背戳破了。 黎孜念急忙拖住他的背脊,大手抓过她的左手看了又看,还轻轻吹了一下,说:“我这就给你包扎一下,你别怕疼。” 白若兰眼眶发红,她细皮嫩肉,在家人精心照顾下从小到大被磕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自打遇见李念,小灾小祸不断,还无处可以发泄。她强忍着流泪,甩开他的手,道:“你造成这一切,还好意思哄我说话。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摔倒,你这人为何老是强人所难。” 黎孜念垂下眼眸,根本无视她的抱怨,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玉壶,其中一个是米分末,一个是油状物。他将米分末洒在白若兰的伤口处,自顾自的说:“别动,这是防止皮肤变坏的。” 白若兰是女孩子,最怕留疤痕,听到此处,倒是也不再乱动。她盯着自个的手,心里很是难过,回去指不定如何被娘亲叨叨。虽然不是她主动来到李念面前,可是背着娘亲去骆家的事情必然会和此事儿联系在一起…… 黎孜念怕她娇气,耐心的把米分末涂抹均匀,然后又递给她另外一瓶玉壶,说:“待干了每日抹上两次,就不会留疤了。” …… 事关女孩子皮肤,白若兰没较劲的收下来,她猛的意识到自己半坐在李念怀里,身上满是他清新的香草气息。他看起来很刚强,可是身子却软软的,衣服闻起来也不像是普通男孩汗味很重,反而特别清爽。 黎孜念娇躯在怀,再多的怨气似乎又都消散没了。似乎只要白若兰几句软话,他整个人都会特别愉悦。此时,这女孩子毫无防备的靠在她的怀里,心心念着自个的手,娇艳欲滴的红唇还不忘记去闻一闻手背,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浑身上下散发着说不尽的可爱。 他倒是从未觉得女人可爱,白若兰算是独一份。他用力吸了一大口空气,四周弥漫着属于白若兰的体香,还有不是很刺鼻的胭脂味道。 四周太安静,白若兰慌乱的想要起身,却有些使不上力气。 黎孜念虽然恋恋不舍,也怕再次惹毛白若兰,主动扶她起身,犹豫道:“这件事情你打算和你爹娘告状吗?” 白若兰一怔,倒是有些踌躇。主要是也挺不好意思的…… 黎孜念见她犹豫,急忙趁热打铁道:“我答应以后尊重你,不勉强你什么,不过你是否可以别躲着我。我们就像是以前那般……” 白若兰咬住下唇,攥着小玉壶,直言道:“可是我都和父亲说了。他们不会愿意你来寻我见面。当然,若是大庭之下,我自然尊你为长辈。” 黎孜念心头莫名空落落的,他想起什么,说:“其实你婚约未定,我提亲也是可以的。” 白若兰彻底呆住,结巴道:“你你你你……不用。真的不要这样,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干嘛要被拴在一起还是一辈子?” 黎孜念垂下眼眸,心底却已有决断。白若兰对他影响太大,一想到欧阳灿会娶她,他就起了杀人嗜血的心思。他不愿意和灿哥儿彻底决裂,所以决定亲自收了白若兰。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尚未指婚,若是求个高门嫡女,父皇还会犹豫,可是小门小户,反倒是乐得成全他。只要不威胁到五皇子地位,他娶谁圣人会不同意? 想到此处,黎孜念竟是生出一种拨开乌云见明月的心情……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他娶了白若兰,若是想她,就可以见到她了。他再对她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也都是应该的,只要一想到可以得到兰姐儿,黎孜念整个人都有些不淡定了。 这样完美的解决办法他居然想了一个月,可见是当局者迷吗? 黎孜念目光一亮,看向白若兰的眼神有几分她是自己的占有感,唇角都不由得上扬起来。 白若兰心头发慌,着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婚约都是父母安排,哪里可以亲口说这些,你你你你……”她见他目光坚定,心头生出不好的感觉。 黎孜念想伸手帮她打理褶皱的衣裳,想了片刻,又收回去。省的这丫头又怪他占她便宜。他目光灼灼的看向白若兰,沉声道:“我等你长大,其他不用你管。” 白若兰疯了,这都是哪跟哪儿? 什么和什么! 她尚未消化李念所说的话,便感觉这男人突然弯下腰,附耳轻声道:“兰姐儿,我心悦你,我会娶你的!” …… 这次换白若兰暴躁了。他若是霸道还好,她总有拒绝他的话语。 如今完蛋了,李念仿佛变了个人,温柔的看着她,一脸得逞的笑容,唇角上扬,英俊的脸庞好像融化了的积雪,带着淡淡的暖意。 ☆、第41章 黎孜念是行动派,他写下两封信函分别派人送到京城和靖远侯府。考虑到靖远侯府世子妃要给欧阳灿定下白若兰,他自然要和外祖父知会一番。如今四皇子昏迷不醒,二皇子和靖远侯府不亲近,他不认为外祖父会不依着他。 黎孜念放下手中笔墨,往日里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那个自己又回来了。他这一生父母缘淡薄,但是兄弟缘却厚重。若是四皇子现在没病着,他写信给他,那个运筹帷幄的人也会帮他如愿,根本不需他多说什么。 此次陪同六皇子北下的两位萧琛和秦枫都是四十岁左右深思熟虑之人,黎孜念的反常早就看在心里,自然从诸多线索中知道前因后果。只是殿下在女色上一直克制,从未见过对谁动心,所以他们无从判定这件事情对黎孜念的影响有多大,自然不敢轻易给予什么建议。 尤其是主子没主动提起的时候。 白若兰爹爹的态度让骄傲的黎孜念很受伤,所以他越过他直接走了其他途径。若是可以一辈子不面对白崇礼,他更是乐意的。否则就好像每次面对白若兰,他恨不得把整个心掏出来告诉他一定会对她好,可是一见到她,就都成了气话。 白若兰纠结许久,还是没把私下李念说的话全部告诉娘亲。她是真说不出口……告诉娘亲小叔叔说喜欢她一定要娶她么?谁知道李念是不是意气用事随便说说?万一会错了意思弄巧成拙,反倒是自添烦恼。 退后一步说话,若是李念有本事左右她的婚事儿,她如今做什么都是徒劳。 转眼间到了全家人一起出游的日子,白若兰把所有烦恼抛之脑后,四辆马车准备就绪,她怕祖母路上不舒服,就和祖母挤在一辆最大的马车,陪着她说了不少话。眼看着就要出城,祖母累了,她就吩咐丫鬟让祖母躺着睡会,自个又换到娘亲的马车里。 至于绣月,她怕祖母伤心,根本没寻绣月错处。而是找机会抓到绣月娘在采买上的贪污事情,把他们一家子都给卖了。不管什么凄苦的缘由,如此背主就是不对。若是李念起了歹心,把她侮辱了谁又能替她来承担后果? 还有上次骗李念去见白若笙的丫鬟,后来查出来是表姑娘柳香凝安排的。他们之间算是各取所需,柳香凝惦记她爹,想要利用白若笙传话,白若笙则先用了她的人。此事白若兰并未告知母亲,而是直接找到柳香凝头上。 柳香凝不是傻子,被抓住把柄果然老实许多。白若兰也在帮助娘亲重新主持府上事物的过程中,逐渐把当时她和娘亲病着,转身投靠表姑娘的奴才一个个给剔除掉。 柳香凝曾找老太君去哭诉,却碰了一鼻子灰。老太太当年让她管家是因为隋氏病重,白若兰昏迷不醒,府上着实没有更合适的人了。不曾想让她和一群没眼界的奴才以为从此白府变了天,老太君会扶持表姑娘上位,这才做下诸多错事儿。 现如今白若兰生龙活虎的活过来了,老太君自然凡事都紧着宝贝孙女。 白府在北郊的庄子在半山腰,这座山叫做庄子上的人听闻六房老太太过来,早就把事情安置妥当。这里一共有三处四进院子,都属于白府。 院子内宅四间房,两间北房自然是老太君和白氏夫妇居住。白若兰住在东厢房。内宅后面有两处温泉池子。这池子是白府几年前自个挖好的,然后把温泉水引过来,放上好看的花瓣搭配药包供人使用。 药包是族里供奉的大夫调制而成,用途不一样,配方也不一样。有用于舒筋活血,也有助老人安心睡眠的。药效一般是一两个时辰,为了方便携带,大夫将中药米分末放在一个纱布包里交给管事儿,主子泡温泉以前,丫鬟们先将药包浸入温泉水中即可。 白若兰近来身体微恙,一直病着,早就惦记这处温泉水了。她和祖母挤一处大池子,被老太太嫌弃的不成。一般泡温泉,谁喜欢两个人一起泡? 她接过丫鬟的手巾,亲手给老太君搓背,让白老太君哭笑不得,眼底满是慈爱的目光。她的孙女儿,比谁都孝顺。 白若兰吩咐丫鬟站远点,她裹着单子坐在祖母身后,望着祖母满头银丝,心口处微微有些疼。她一边轻轻擦拭着祖母背脊,一边小声念叨:“祖母……” “嗯?”白老太君半眯着眼睛,轻笑道:“缠了我这么久,说说有什么事情?” 白若兰脸上一热,说:“没有啦。” 白老太太不信,笑话道:“莫不是又被你娘训斥了?还是想去哪儿不让见,又或者是想去和谁玩,你娘不同意!” 白若兰有一种被拆穿的感觉,无语的扑在祖母背脊处蹭了半天,撒娇道:“祖母你不要说啦,我其实是想和你讲……我一定会督促娘亲和爹爹生弟弟的。” “咳!”白老太君差点噎到,旁边小丫鬟急忙上前服侍老太太喝水。 白老太君摇摇头,望着孩子气浓重的孙女,叹了口气,说:“嗯,若是没有,我也认命了。” “认什么命啊,肯定会有的。祖母……你相信兰儿。爹都答应我了,不当差也要把弟弟给我生出来!”白若兰攥了下拳头,自我鼓励着。她望着年迈的祖母,心里何尝不晓得她的心愿。可是子嗣的话题已经是家里的避讳,她爹娘压力大,都不许人提及。 “哎,兰姐儿真乖,你爹要是能凡事儿都和我交心说清楚,很多矛盾本就可以不存在。我哪里有闲工夫管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 白若兰甜美一笑,急忙戳了戳祖母手臂,说:“我回头和娘亲去说,让她别盲目努力,还要定时看大夫吃药。您放心吧,我盯着他们,咱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 白老太太眯眼浅笑,越看宝贝孙女越觉得可人疼,要是她闺女就好了。容容也孝顺,却不如兰姐儿通透聪明,总是犯傻气。若不是赶上那么好的公婆和夫君,日子哪里能清闲下来? 白若兰继续和祖母说了会话,老太太受不了温泉水的热气,只泡了一小会就回去了。白若兰命人去寻了新的花瓣,洒满整个池子,她把身子放入水中,后脑抵着池边,额头出了些汗水,整个人感到分外畅快! 她差点在水里睡着,还是身旁伺候的绣宁给她拎出来,穿好衣裳回到房里。她躺在床上,把头发耷拉在旁边的椅子上让丫鬟帮她梳理,墨黑色的长发好像瀑布美丽。她仰躺着,两只脚丫也不老实的往上翘,绣宁看不下去,尴尬道:“主子……这姿势实在不雅。”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两条腿还是相互交叉的抬起来抵着墙壁,让几个丫头都无语的笑了。 “又没人看见,瞧你,唠唠叨叨……”白若兰抱怨。 绣宁蹙眉,她让小丫鬟替自己给主子梳头,然后坐在床边,将姑娘的两条腿给弄下来放平在床上,然后又拿了个靠垫,给白若兰拉起来靠着。 白若兰明亮的眼睛眨啊眨,唇角扬起,娇气道:“绣宁,你伺候的我真舒服,若是以后你出嫁了可怎么办。我才过十二岁,娘亲就要给我定下亲事儿。你呢,你今年十六了吧。” 绣宁脸颊通红,结巴道:“奴婢是府上家生子,婚……配全听主子的。” 白若兰莞尔一笑,问道:“那你喜欢谁?我让他娶你。” …… 旁边有小丫鬟轻笑出声,白若兰眼睛一眯,说:“你们都出去。” 众人急忙称是,他们家主子心情好,谁都没责罚。 屋里只有绣宁和白若兰两个人,白若兰穿着白色亵衣,搭理好的长发披在脑后,她拉住绣宁的手,说:“我没开玩笑。你今年及笄,有没有看上的人选,我去和娘亲说!” 她见绣宁不好意思,脸颊紫红色,劝道:“绣宁,我是怕他们给你指错了,这才亲自问你。你服侍我一场,虽然唠叨可是一直都待我极好,忠一不二,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你即便嫁人生子后,还愿意来给我做管家婆。” 白若兰说的真切,绣宁心中一软,说:“奴婢习惯在姑娘身边伺候,不嫁人也可以。” “说什么胡话呢。”白若兰突然生出一种爹娘看自己的感觉,一边想留下她,一边又知道她必须有一个自己的家。她能留她一时,总不能留她一世。 “奴婢真的全凭主子安排。”绣宁低垂着眸,温顺异常。 “你告诉我,真无动心男子?”白若兰打量着她,认真问道。 绣宁咬住下唇,忽的抬头,目光踌躇的望着白若兰,道:“姑娘,如果绣红确实对白灯无意,我愿意嫁给白灯!” …… 白若兰呆住,说:“你是喜欢他……还是为了我?”这话也就她可以往自个身上想。 绣宁想了片刻,说:“他于我有恩,不过他自个都不记得了吧。我也不希望姑娘同他讲,总之嫁给谁于我都是一样的。只是白灯如今长进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绣红。可是绣红对他并无爱意,日后终归是不可能的。我怕他受打击,如若可以,我愿意跟着他,不离不弃。” 白若兰着实有几分犹豫,说:“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也不会告诉白灯,更不会说是你求我如此,省的他娶不到绣红赖你。此事儿我要过问绣红,若当真无意白灯,就让她给白灯句话,死了那条心!” 绣宁跪在地上,恭敬道:“谢主子成全。” “嗯,夜色渐深,你去外屋休息吧。” 绣宁点了下头,将被褥整理好,说:“姑娘先进来,我给您收拾妥当再离开。” 白若兰没好气的笑望着她,道:“真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子嘛?不过白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吧,能被你这个妥当人看上!照我说,比羞红更适合他。” 绣宁低下头脸上一热,没有应声,退了出去。 白若兰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她两只手伸出来覆盖在被子上,盯着头顶的窗棂发呆。没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听到一声动静,她不由自主的唤道:“绣宁,你又起来了?” 她掀起被子,光着脚踩在地上,还没站起来就被一双明亮的眼睛吓了一跳。她差点失声喊叫,黎孜念急忙给她按住嘴巴,轻声道:“我没恶意。” …… “就是来看你一眼!”他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绿色夜明珠,递给她,道:“你看,是不是很美,我哥哥给我寄来的。” 黑暗中,白若兰盯着他,映衬在夜明珠的光亮中,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 他有些忐忑,眉眼却是难得柔和的弯了起来,说:“送给你。” ☆、第42章 黎孜念站在那里,四周一片漆黑,独独他手心里带着一抹温暖的光亮。白若兰本是想训斥他几句话,可是声音含在喉咙处,望着他隐隐带着一抹渴望的目光,终归是没有说出来。她伸出手,又收回来,道:“这东西太贵重了,你不要给我。” 黎孜念一怔,克制住要生气的念头,劝道:“这东西据说不仅仅是照明,还可以养人。对女子可比男人用处大多了。” 白若兰有些心动,却又觉得不合时宜。 她正思索着,感觉到头上什么轻轻拂过,是李念的手掌。 他微微一怔,急忙解释道:“你头发上有片树叶的细根。” “哦。”白若兰应声,倒是难得同李念没一见面就吵起来。她撇开头,看到铜黄色的镜子,里面的女子披头散发,穿着白色亵衣。 她猛的意识到自个处境,两只手本能的环胸,说:“你你……你怎么进入我闺房了!” 黎孜念也是愣住,目光落在她光滑的脸蛋,感觉嫩嫩的勃颈处,突然觉得喉咙干燥,莫名就撇开了眼睛。 他在慌张什么…… 是在心虚? 他刚才到早就趴在房顶上,等他们离开。然后就听到兰姐儿和主仆嬉笑,尤其是丫鬟们说白若兰姿势不雅的时候,他没忍住扒开一块砖露出细缝看下来,这就是他心心念的小丫头。 那是朦胧的青纱帐,耷拉下来一半。白若兰调皮的仰躺在床上,两条腿翘起来抵着墙壁,脑袋腾空枕着一把椅子,松散的长发被绣宁捧在腿上,一点点替她梳理。 这丫头的两条腿特别修长,白色的亵裤往下耷拉,露出了小巧的脚踝,他心头一紧,眼底一片火热。完全露出来的脸颊仿佛是白嫩的鸡蛋清,吹弹可破,咬上一口仿佛可以挤出水来。大大的眼睛则一眨一眨的泛着明亮的光芒,扬起的唇角咯咯咯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他的心头从未如此滚烫过,深深的将这张稚气未脱的容颜刻在脑海里,默默的思念着。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为她是白若兰,一切变不再一样。 白若兰被她看得发毛,终是接过夜明珠,说:“好,我留下了,你走吧?” …… 黎孜念很想点头,两条腿却仿若磐石,被什么定住动换不了。 “嗯哼!”白若兰提醒他,莫不是才表现好一次就又犯老毛病了? 黎孜念有些懊恼,目光定定的看着白若兰,沉声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白若兰一怔,摇摇头,说:“没有。”那么多人疼爱她,什么好东西都主动给她,她反倒是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了。 黎孜念咬牙,说:“我想你了。特别特别的想你。”他说完就脸上一热,撇开头,竟是不敢去对视那道墨黑色的眼眸。 她的眼睛是真亮,好像深夜中最亮的那颗繁星,璀璨夺目。 白若兰第一次被人当众表白,有些傻眼,良久,她反应道:“啊?” 黎孜念更觉得尴尬,他还是头一次和人说这种话,也是够丢脸的。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因为几分不舍,还是忍住了立刻转身离开的步伐。 白若兰忽的觉得手心中的夜明珠分外烫手,她想起什么,唤道:“李念……”她的声音很平静,听到黎孜念耳朵里特别的安宁。 他急忙扬起头,目光迫切的看向她。 白若兰见他如此,有些不好意思,直言道:“你不需要如此,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想嫁给你。女子姻缘是父母定的,我的去处已经有了,你别对我这般上心,否则反倒害了自己。”有些事情说开了比较好。 她不晓得为何李念会对她有好感,但是总是没必要让对方因为自己和靖远侯府生嫌。 黎孜念听她讲的认真,整个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热忱几分。 这就是他的兰姐儿,同他坦诚相待。她定是知道白容容有意让她嫁给欧阳灿,怕自己傻了吧唧得罪靖远侯府,才会出言提醒。 殊不知黎孜念最不怕的就是靖远侯府。若是外祖父执意抢兰姐儿做孙媳妇,那么他和靖远侯府的关系也就到头了。此时此刻,他才猛地意识到白若兰于他有多么重要。 为了白若兰,他是会和好兄弟反脸的。 再说,朋友妻不可欺,他会让欧阳灿日后好好明白这一点。貌似明明黎孜念才是后来的那个人吧? 黎孜念越看白若兰越觉得喜欢,傻傻的就是这般望着他,他就已然心情舒畅,再无任何烦恼。一想到稍后就要离开,心底生出不舍的情绪。 白若兰见他还在这里戳着,出言道:“你快走吧。以后别来了,省的害人害己。” 黎孜念见她为自己担心,胸口那团火又燃烧起来,解释道:“我不怕被害。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明日我再来看你。” …… 白若兰有些气恼,为什么李念老听不进去她的话呢。 黎孜念见她又蹙起眉头,急忙决定见好就收,立刻离开。他如今拿捏清楚白若兰的性子,就是个顺毛驴,凡事都听她的,她就很难待人恶言相向。 黎孜念转身离开,走在门口处,又舍不得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女孩被一团淡绿色的光芒包围着,柔美的双眸犹似一泓清水,长发撇在脑后,整个人显得特别出尘脱俗。这是他给自己选的王妃,日后要共度一生的女子。 她时而调皮捣蛋的像个孩子,时而柔美端庄像个仙子…… 黎孜念攥了攥手,他有心悦之人的事情又连发给哥哥们两封信函,一封是寄给二皇子府,一封是寄给四皇子府上。总之,他不怕弄得人尽皆知,他要定她了,她亦无处可逃。 白若兰心里有些打鼓,一夜都没睡好,总觉得夜明珠是个烫手山芋,或者说李念这人的心思好像剥茧,她本以为是这样子的,后来发现貌似另有隐情。 昨日她提起已经知晓自己的去处,普通人一猜便可以猜到是靖远侯府,可是他的眼底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是更浓重的炽热。 哎……真是头疼。 次日,白若兰被祖母拉去陪着打牌,牌桌上居然发现娘亲也上阵了。兴许是昨个白若兰的话起了点作用,老太太待隋氏分外和善,还主动问起她调理身体的事情。 “我瞅着你近来精神头是好了一些。我当年怀不上孩子,也是到处寻医,可是从未轻易放弃过希望,这不四十岁了,还能靠着惊人的毅力生下容容和礼哥儿。你切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病治病,别让夫君和孩子担心。” 隋氏难得听见老太太肯和自个说这么多话,诚惶诚恐中带着几分感动。早饭多喝了碗粥,中午还琢磨着如何加量食补。 白若兰看在眼里特别高兴。祖母的善意,于娘亲来说怕是比谁都来的更有动力吧。晌午时候,绣春在院子里干粗活,白若兰见到她,想起什么说:“上次你练习的那套内家拳法呢,记得叮嘱我练习。” 绣春急忙放下工具,两只手擦干净后行了大礼,道:“奴婢遵命。” …… 白若兰见她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有点无语。 绣春小心翼翼的打量白若兰,心里却是想起来前阵子得的墨雨那句话,殿下给京中写信,要娶边城白府六房姑娘白若兰为正妃!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殿下还给两位皇子哥哥去了信,这四皇子还没醒呢,怕是信函反而先到,可见殿下对这件事情势在必得,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于是绣春待白若兰那是完全按照未来皇子妃的态度来的。 她如此,白若兰反而觉得无趣。望着他们,白若兰着实有几分感慨,李念调教出来的下属可比他们家丫鬟规矩多了。这就是高门和小户之间的区别? 白若兰回屋里收拾了下东西,见绣春站在门外,似乎等她出去说话。 她迈步走出来,道:“傻站在这里干嘛。” 绣春弯下身子,不好意思道:“有人让奴婢给姑娘传话。” 白若兰一愣,随即明白怎么回事儿。 这姑娘待她恭敬归恭敬,终归是李念送来的,难免会被对方摆布。不过她可不想再出现昨晚那般,半夜三更从天而降下一个男人的事情,若是李念果真是无孔不入难以避免的人,不如像以前般大大方方来往。只要他不上来就动手动脚,他们也不是偏要老死不相往来。 “姑娘,李公子让您抽空去前院杉树下面看看。” 白若兰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偏巧此时,老太太的丫鬟过来求白若兰帮忙。说是老太太换了床睡不习惯,闹小孩脾气。白若兰过去陪她说了会话,又一起吃的中午饭,然后还念戏本给祖母听,哄她睡觉。等她忙完手里的活儿,都已经是下午了。 她想起绣春递的话,有些心虚,貌似绣春的意思是不是让她刚才立刻就去啊?可是老太太突然来了事儿……算了她过去看一眼便是。 这都两个时辰过去,兴许不在了吧。 ☆、第43章 二月份的天气,依然寒冷。远处一棵杉树下面,站着一名白衣如雪的男人。 他的锦袍是绸缎料子,窄领口处金线镶制的图案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辉,将原本出色的五官映衬的更加柔和。他低着头,手里把玩着什么,玉带束腰,衬托出高大挺拔的身姿,真是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这位小叔叔都能称得上高大伟岸,英俊逼人! 一阵风吹来,他回过头,正好对上白若兰打量着的目光,微微一怔。 白若兰心虚的低下头,小碎步跑过来,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祖母那出了点状况……” 黎孜念没有生气,而是低头仔细看着白若兰。 她今日穿了一条淡蓝色的百褶裙,身上披着毛茸茸的貂袄,显得有些厚重,独露出一个圆鼓鼓的小脑袋。昨晚上那一头令他难以入眠的乌黑长发一络一络的被梳了起来,盘成松散的发髻,上面还插着一根墨绿色的簪子,垂着宝石坠子,带着几分小女孩的随意。 她真好看,原来女孩子也有美的一面…… 白若兰摸了摸脸,打破沉默,道:“让你久等了,不过你寻我何事儿?” 黎孜念被问住,唇角扬起,好像融化的冬雪,温柔似水。他寻她……能有什么事儿? 就是想见一面,或者说看看白若兰。否则他半夜又要去爬墙了。 黎孜念虽然不通情/事儿,可是学习能力是很强的。近来读了不少关于爱情的书记不说,连戏本子也没少看。什么西厢记,拜月亭,汉宫秋…… 不过这都是什么一堆破戏本啊,就没一个结局好的。他是皇子,握着皇权,自然理解不了普通百姓的民间疾苦,迫不得已。 按照黎孜念的想法,既然喜欢就要得到…… 白若兰也猜到这人没正事儿,可是忽视吧又怕他半夜爬墙,更给她造成困扰。 她叹了口气,说:“李公子,我先回去了。” “喂。”黎孜念开口,望着白若兰谨慎疑惑的目光,许多情话溢满胸膛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有些红着脸,道:“这个给你吧。” 是一枚玉扳指。 白若兰快无语了,他就算富有也没必要这么败吧。 黎孜念带着几分懊恼,说:“都说玉养人……这块玉是极好的,你看它的成色和硬度,总之,留着养身体。”他硬塞给她,不容拒绝,那块玉暖暖的还带着他的体温。 白若兰踌躇片刻,没有多言,道:“好吧,我先回了。”这次她直接转身就走。 黎孜念望着她离去的身影,郁闷不已。两个人名不当的来往确实不妥,还是尽快催促外祖父帮他成事儿才是。可是黎孜念没意识到,真订了亲那也是婚前不能随意见面的啊。更何况是皇子妃,白若兰若是这般行事,出不了几日就能被吐沫淹死,能不能熬到嫁给他那日都说不准。 白若兰回到院内,吩咐绣宁将小叔叔送过的东西统一放在一个收纳箱,区别于其他物件。 绣宁心事重重的看着主子,说:“姑娘,这些物件都价值连城,您还是退回去吧。” 白若兰愁眉苦脸,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听祖母身边人说,姑姑身体微恙,年后不进京了,而是回边城住下些时日。我琢磨的将这箱子都拿给姑姑吧。小叔叔是靖远侯的表亲,就说他是借我之手捎给姑姑的,好歹算是个正经名头,与男女私下相授无关。姑姑心里懂了,我爹娘也好处理一些,毕竟是靖远侯府的亲戚,又不是咱们白家的!” “姑娘所言极是,奴婢也是这个心。”绣宁眉开眼笑,总算不再发愁。 白若兰盯着她,感慨道:“真舍不得你嫁人,我身边就你最妥当。” “绣红也还好,就是毛躁一些。姑娘需要好生调/教。其实若除去李公子那层关系,我看会腿脚功夫的春夏秋冬四个丫头,倒是能当大用的。” 白若兰哎了一声,说:“我还跟个孩子似的,居然就要调/教别人了!” “瞧姑娘说的这话,您已经是很好的主子了。” 绣宁所说没错,白府人口简单,就一个生事儿的表姑娘那也是靠着老太太脸色活的主儿。如今谁都看得出,老太太再不满隋氏,看在宝贝孙儿和儿子面上,也没有让表小姐嫁进来的心思,于是下人们哪里再敢轻怠主子? “不想这些了。让绣红进来。”白若兰眨了眨眼睛,绣宁自然知晓她所说何事,脸颊通红。 绣宁走出屋门,外头日头正晒,绣红叮嘱着小丫鬟们凉衣裳,回头灿烂笑着喊道:“绣宁姐。” 绣宁摇摇头,只觉得绣红这张脸颊出落的越发出众了。 “洗洗手进屋,姑娘唤你。” 绣红恩了一声,收拾一番进了屋,说:“姑娘,我来了。”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道:“奴婢刚做的茶饼。” 白若兰轻笑,说:“就你聪明!”自打上次她对白鹤茶社的茶饼推崇一番,绣红就暗自记下,研制配方,做起了自制茶饼。 她取下一块轻轻一嚼,点了点头,说:“不错。”绣红善厨艺,白若兰自个也喜欢,不过她偶尔犯懒,便只动嘴巴不动手,绣红去执行。 她和绣红比和绣宁亲近,两个人与其说是主仆,更像是姐妹。 “好吃吧!”绣红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白若兰让她坐下,直言道:“唤你来是想和你问个事情。” 绣红坚持站着,说:“姑娘这般阵势我都害怕。别是我犯了什么错,您要轰我走吧。”她猛的想起来她可是曾经见过姑娘对李公子束手无策的样子啊,莫不是犯了主子忌讳! 白若兰对她的脑洞表示无语,道:“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绣红委屈着,坐了下来。 白若兰仔细看着她,问道:“你比绣宁小一岁对吧。” 绣红点了点头,说:“恩,要是到了撵人的岁数,绣宁姐姐应该比我先走。” …… 白若兰敲了下她的额头,说:“你长得这般好看,家里人给你说亲了吗?” 绣红脸上发白,道:“姑娘原来是嫌弃我长得好看啊。” “够了!”白若兰无语,说:“绣红你给我闭嘴!我和你说个正事儿,白灯那小子喜欢你,你不会知道吧!” 绣红一愣,哦了一声,兴趣不大道:“难不成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吗?我娘说,我是姑娘的大丫鬟,以后要么和姑娘一起出嫁,要么姑娘给我指门不错的婚事儿,给足体面。” “嗯嗯,你若出嫁,我自然给你大礼,我只是想和你再确认一下,你对白灯这人无感?” 绣红点头,说:“我不喜欢他!”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子的男人。”白若兰有些好奇。 虽然她对男女之事也是一知半解,但是白灯是管事之子,府上人脉广,家底颇丰,以前不务正业的毛病又都改掉了。他模样俊,长得不差,个子高高瘦瘦,办事麻利脑子聪明,是很多小丫鬟心里爱慕的对象,可是瞅着绣红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我……”绣红脸面发红,娇羞道:“我喜欢夏先生那样子的男人!” “夏先生?”白若兰脑海里浮现出家学私塾里面那个长胡子的老头…… “不是夏先生,是好像夏先生那样有学识的男子。我爹娘不识字,我还是和姑娘认识些字,看了些书,关于未来那个人,我不求他多富贵,只希望他是个儒雅的人,内心丰富。” 白若兰望着绣红情窦初开的样子,没想到绣红这么欢脱的性子,居然想要嫁给书生。她不愿意打击绣红,这世上百无一用是书生…… “你是不是已经有心许的男子了?” 绣红脸上腾的一下就红了,害羞的点了点头。 “是谁?” 绣红闭着嘴巴,不敢说。 “你直言吧,我若是可以帮你,会成全你们。”白若兰承诺道。 绣红咬住下唇,突然跪地,说:“奴婢怕姑娘看不起我。” 白若兰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她身边最看重的两个丫鬟就是绣红和绣宁,绣红的娘亲还是她母亲的陪嫁丫头,后来外嫁出去,感恩于隋氏才又把孩子送进来服侍她。所以绣红算不上家生子,她的卖身契不是死契,她更从未将她当成奴婢啊。 “你说!”白若兰眉头紧锁道。 绣红撇撇嘴角,坦诚道:“我喜欢夏先生家的幼子,夏宇轩。” …… 白若兰真有点晴天霹雳的感觉,夏宇轩是夏先生小儿子,十六岁就考过乡试,上次科举没考中,来年还要下场。他今年二十二岁,已经娶妻。不过据说妻子身子骨不太好,一直卧病在床,两个人尚未有子嗣。至于是否还有其他通房小妾,白若兰还真没注意过。 不过冲他二十二岁还没生出庶子庶女,可见夏家门风尚可。这种读书人家,会允许儿子纳良妾?还是她身边出去的大丫鬟。偏偏绣红生的娇媚,心直口快,一直被她当妹妹宠着,岂不是给人家留下乱家的根源。 白若兰一阵头疼,上次她是站在骆熙宁的角度,直骂左澈心那贱人。 如今倒好,绣红真是给她出难题,这是上赶着要给人家做妾啊! ☆、第44章 白若兰盯着绣红,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偏偏此事儿还没发和绣宁说开,毕竟事关女孩名节。她深吸口气,问道:“他足足大你七八岁,你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子吧。” 绣红脸上一热,说:“才不是!” 白若兰一怔,怒道:“此话怎么说,你们……你们不会是私下里已经发生了什么?” 绣红的头垂得更低了,说:“他妻子身体不好,经常去府上药房抓药。我老帮姑娘去药房,自然而然就熟悉了。他的知识好丰富,对什么都懂,有次我把您和夫人的药弄混了,也是他一点一点按照药方帮我整理好的,他好耐心,又成熟,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却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意。 …… 白若兰轻叹一声,直言道:“人家夏夫人还在世呢。”说到底还是只能做妾。夏先生是举人老爷,家里聘来的先生,如果塞给人家嫡子丫鬟做小妾,这不是太侮辱人了吗?白若兰可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绣红亦沉着脸,说:“所以我才没敢和娘亲说啊。大不了一辈子就不嫁了,姑娘去哪里我去哪里,就当是心里一个念想吧。” 白若兰无语望着她,道:“你这是自暴自弃吗?别说我难以接受,就是我娘亲也不会看着你陪我出嫁的。”陪房丫头四个里面三个是做妾准备的,她怎么可能舍得绣红沦落到这种境地。 “那好吧。反正我就是喜欢他,但是我也晓得娘亲不会同意,而且夏家也未必看得上我。夏夫人身体不好也好些年了,庶子庶女也没见出生,可见夏家风气。哎……怨就怨我是个丫头,偏偏就喜欢读书人!” “好了,这件事情暂且作罢,我心里有谱。总之白灯你是真看不上?” 绣红点头,说:“他是有点小聪明,长得也不差,但是感情的事情嘛……真的不是大家觉得他很好,你就会觉得他很好的事情。”锈红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若兰,小声道:“姑娘你就没有觉得哪个男孩特别好看过吗?” 白若兰不由得呆住,绣红这话若是被她娘听到,就成了蛊惑主子不学好呀!她若是真嫁入哪个读书人家,怕也会被拘的够呛。 “可能你还小,以后长大你就懂了。那种感觉很微妙,我明明知道他有夫人,还是会忍不住盯着他看。他明明也不是很英俊,身材更不高大,可是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温和。我爹是算账的,我娘是丫鬟出身,整日里折腾那点柴米盐油的破事儿,特别俗气。可是他不一样,他出口成章,哪怕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若是他给我解释,就跟听戏似的,特别好听。” …… 白若兰不再多言,感觉说什么都没有用。总之她就是想确定绣红和白灯有无可能,这才放心把绣宁指给白灯。 “说起来白灯过了年都已经十七,他心里喜欢你,一直拖着不许他爹给他说亲呢。” “哦,那姑娘觉得我该如何?”绣红无所谓的耸耸肩。 “自然是让他彻底死心。你既无心与他,难不成让他等你一辈子?”白若兰挑眉,盯着她看。 绣红坦荡的抬起头,说:“我懂了。” “那就成。待你们解决完了,我会给他找个好媳妇。日后,白灯或许会跟着我离府了。”她要是真嫁给欧阳灿表哥,总是要有信得过的人使唤。白灯这些年磨练出来,他们又都有年少的情分,绣宁嫁给他,还真能做她未来的左膀右臂呢。 绣红嗯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她是说做就去做…… 傍晚,白灯突然跑来寻白若兰,他的眼圈发红,脸上憋着一股委屈的神色。 绣宁拦住他,道:“姑娘刚要休息。” 白灯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说:“我要见主子。” 白若兰本以为白灯下午的时候就会坐不住了,没想到耗到晚上,她吩咐人唤白灯进屋,留下绣宁,其他人都轰了出去。 绣宁有些尴尬的站在旁边,终究在白若兰制止的目光下没有转身离开。 白灯吸了吸鼻头,突然就哭了,哽咽道:“主子,我想娶绣红。” 白若兰皱起眉头,道:“我虽然不晓得今日绣红同你说过什么,但是她倒是和我嘱咐过,她不喜欢你,所以嫁给谁都不会嫁给你。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长痛不如短痛,白若兰说的很慢,一字一字特别清晰。 白灯泪流满面,哭的像是个小孩子,固执道:“我就要绣红!” “可是她不喜欢你啊。你又多想要她,她便有多不想要你,你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她过的好最重要吗?”白若兰淡淡的说道,不给她留下一点念头。 她扫了一眼绣宁,见她眸底毫无波澜,不知道心底作何感想。 她之所以让绣宁留下,就是想让她看到白灯对绣红的感情,这男人到底值得不值得她托付终身。白灯待绣红一往情深,这哪里是三两天就能忘却的? 白若兰始终认为绣宁值得更好的人家托付,所以绣宁若是此时反悔,她举双手赞成。 白灯哭的浑身抽缩,哽咽不止。 白若兰看不下去,冷声道:“你年岁不小了,总要为自己未来的日子好好想想,还有你爹娘,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人,你记得顾虑他们脸面。我给你几天假,想清楚了再来见我。” 白灯沉默着,一言不发。 白若兰吩咐人送客,她沉着脸直言:“绣红不喜欢你,你若敢强迫她,我不会饶你。又或者,你觉得绣红不喜欢你,人生毫无意义,自暴自弃。那么我也就一句话,白灯你爱死哪里去就死哪里去,我懒得见你,别在我眼前晃悠就成。主仆情分一场,我许你卖身契。” 白灯吃惊的看着白若兰,诧异道:“姑娘……” “出去!”白若兰真有几分生气,不仅仅是对他,还有绣红和绣宁。 白灯退下,绣宁一言不发戳在白若兰身边。 “你都看到了?”白若兰挑眉望着绣宁。 绣宁点了点头,说:“嗯。” “你好要嫁给他?” 绣宁抬起头,毫不犹豫道:“是的,姑娘。我有我的理由。” 白若兰气急,无语道:“你们都一个个都挺有本事儿,怎么为难我怎么来?” 绣宁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她不晓得绣红哪里惹了姑娘,反正她是嫁定白灯了。 “姑娘,白灯心眼不坏。我若嫁他,他还能有个回路。” 白若兰一怔,说:“你倒是真念着情分,这般拉着他往前走。就怕他看不清楚你的好,执意的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面,反而辜负与你。” 绣宁笑了,说:“姑娘您放心吧,我是什么性子啊?” 白若兰也笑了,道:“也对。你这人叨叨叨叨,却是和谁在一起,都能把日子过好的人。我本是最不应该挂念你,偏偏你要嫁给白灯!不省心……” 绣宁见白若兰小大人似的郁闷着,不由得心中一乐,说:“我服侍姑娘睡吧。” 白若兰嗯了一声,钻进被子里,她望着妥当的绣宁,忍不住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他?” 绣宁一愣,眯着眼睛仿佛想起什么,脸上是柔美的笑容,说:“姑娘,其实我也不知道待白灯到底是什么情分。只是觉得绣红的事情对他打击甚大,如果他掉坑里了,我愿意给他拉出来。反正别人说话我都听不进去,我又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也唯独我可以拽着他吧。” 白若兰心头莫名动容。这世上有一种女子,给人的感觉特别踏实,安宁。这便是绣宁。她偶尔吐槽她的唠叨谨慎,却不得不说,绣宁是一个浑身上下带着温暖的女孩,她若是愿意,想必白灯早晚会喜欢上她吧。 白若兰躺在床上,想着近日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忽的特别感慨,恋爱的人都是傻子。小叔叔何尝不是? 想起李念,白若兰脸上不由得一红。她才多大,就有人惦记。 那人会不是恋童癖! 她可是听说过京城有的富家子弟专门圈养儿童,还是以男童为主呢。好可怕…… 白若兰把被子蒙在头上,还是别去想这事儿了。她突然觉得,如果可以顺利嫁给欧阳灿表哥,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儿!青梅竹马,知根知底,脾气相熟,公公婆婆是看着她长大的姑姑姑父…… 通过骆曦宁和丫鬟们的事情,白若兰深刻的悟出一个道理,千万不能嫁给真正喜欢的人,否则就会变得身不由己,好像一个傻子! 她决定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灿表哥,主动给他好吃的,处处维护他,再也不和他吵架了。 她现在是非他不嫁! ☆、第45章 远在天边的欧阳灿莫名打了个喷嚏! 黎孜念扔给了他一个差事儿,说是什么贤妃娘家镇国公府暗中和西凉国通敌,让他去查。然后他就来到眼前这鸟都不拉屎的破地儿,屁都没查到。好不容易想回家歇几日,六殿下又说来了证据,给他指了一个完全反方向的位置,这是想累死他吗? 黎孜念自个好吃好喝的住在他舅舅家不说,还听说有温泉水可以泡…… 这种时候还督促他好好当差儿!到底还能不能做好兄弟了! 白灯歇了几日,还是没想通。反倒是白灯的娘亲王妈妈主动上门来找白若兰道歉。 白若兰懒得兜圈子,王妈妈是聪明人,几番暗示下来得出白若兰没有放弃白灯,还打算将绣宁嫁给白灯。王妈妈本以为白灯惦记姑娘屋里看重的大丫鬟,这件事情挺让人厌弃,断了儿子在府上差事儿的机会,没想到还有这般好事儿等着儿子? 白若兰心疼绣宁,对王妈妈施压,表示出自己多么看重绣宁。 王妈妈心领神会,回去和夫君商量了两天,立刻拎着点心匣子去绣宁娘家串门了。主子的意思就是孩子们的未来,府上都猜测姑娘早晚会嫁入靖远侯府当儿媳妇,绣宁是她最看重的丫鬟,日后怕也会跟着进府做个管事娘子。 这样的儿媳妇可够金贵啊。好在绣宁是大家眼里的最懂事儿妥当的女孩。 白管事担心儿子痴恋绣红的流言传到绣宁父母耳朵边,决定快刀斩乱麻,立刻交换庚帖,赶紧提亲送聘礼,没几日就把所有手续搞定,连带着想要赶紧敲定日期。 白管事私下和绣宁爹说老爷四月份就要离开白府,为了儿女婚事儿好看,赏赐多一些,怎么着都要赶在老爷走之前办最为妥当,于是就定在了四月初。 白若兰还纳闷干嘛成亲这般急,她还真有些舍不得绣宁。 白灯是最后知晓要娶绣宁的人,一想到对方是绣红的好姐妹,他就更觉得心情烦躁,连带着对绣宁不喜欢,不给好脸色。 绣宁和他也熟络,两个人本是青梅竹马的家生子,可是绣宁性子沉闷,白灯属于特别调皮捣蛋的臭小子,往日里也不曾注意过绣宁。一想到前几日他还和绣红表深情,宁可终身不娶也要等锈红,转眼间就要和绣红的好姐妹成亲,白灯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倒,生了一场大病。 白若兰狠他不争气,又同绣宁劝了又劝,答案还是一定要嫁给她。 绣宁是脾气很硬的那种女孩,白若兰除了心疼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给她填妆,送了不少好东西。绣红倒是真心祝福他们,还有些觉得亏欠绣宁…… 绣宁对此无所谓,她本是骨子里云淡风轻的姑娘,唯独对白若兰的事情特别上心。定亲的人是她,但是对于白灯生病最漠不关心的还是她。 白若兰有心缓解她和白灯的关系,特意吩咐她代自个去看望白灯,绣宁起初不愿意,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绣宁穿了一套淡米分色束腰袄裙,侧身腰际刺绣着一朵大红色梅花,沿着腰线一直向下盛开。她身材窈窕,模样不如绣红出众,却也是如若凝脂,容貌秀美的佳人。 她的发髻非常端庄,举手投足温婉大气,整个人气质清雅淡然。 白灯娘是很满意这个儿媳妇,如今她代表姑娘过来看望儿子,自然是极其礼遇。对于白灯家由上而下的热情,绣宁始终表现的遇事不惊,更令白管事欣慰。多好的儿媳妇,总比绣红那个模样漂亮,却厉嘴的小姑娘强吧。 绣宁当着外人妥当的问了几句话客气话,白灯亦淡漠的回复,只是脸上依然是不情愿的样子。白管事示意大家都出来,给两个人独处的功夫。 待人都走光了,绣宁眯着眼睛,不再有期初的柔和,冷艳道:“白灯你够了没?” 白灯愣住,这才发现绣宁表情严肃,有些不耐烦。他扬起唇角,嘲讽道:“这还没过门的就对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绣宁撇嘴,直言道:“你悲伤秋月差不多就成了,给人家当差,不好好做事情,还真以为是主子了不成!你几斤几两重自己不清楚吗?若不是姑娘看得起,这府上谁人给你机会去做事情!” 白灯没想到绣宁说话这般不客气,脸上恼怒道:“你这女人,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些?” “呵呵,姑娘说是让我好好看你,你莫不是真当别人亏欠你吗?我且告诉你,四月中旬老爷夫人就要带着姑娘去南域了。届时,你让姑娘失望,就彻底留在府上吧。等姑娘再回来至少一两年以后,谁还记得你白灯,你不再是姑娘面前得意的那个白灯,而仅仅是白管事家的儿子!” …… 白灯咬住下唇,自尊心严重受伤,他盯着绣宁,说:“你怎么知道老爷要离开?老太君这把年纪老爷离得开?” 绣宁冷笑,道:“你好好问问你爹吧。你年岁不小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你再如此下去,日后只能会更糊涂。我本是嫁给你是为了好好一起服侍姑娘,若你真要这般折腾,我回去让我姑娘另外给我指人便是!” “这哪里成!”白灯立刻坐了起来,怒道:“你好坏的心肠。这府上都知道你我定亲,现在居然要退婚不成。” 绣宁垂眸,淡淡的说:“这不是想成全你?省的你要死要活的看得人心烦。” 白灯抿着嘴,问她,道:“你嫁给我可是乐意的,还是姑娘意思。” 绣宁沉默,良久,说:“是我自个提的。” 这次换白灯惊讶的看着她,说:“为什么?” 绣宁没吱声,道:“话我给你说明白了,日后想要怎么活你自个看着办。当主子的从来不会要不识抬举的下属。你以为自己不可替代吗?小六子随时可以做你的位置。” “小六子?”白灯咬牙,说:“我自然是不想失了姑娘的信任。” “那就赶紧该干嘛干嘛。”绣宁接话,说:“我还要回去伺候姑娘,先走了。” “等一下!”白灯唤她,望着她低垂着的眼眸,优雅的身段,终是有些少男情怀,说:“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自个提要嫁给我。” 绣宁蹙眉,犹豫片刻,说:“关你屁事。我走了……” “喂!”白灯没想到她这般绝情,竟是真的就这么走了。他往前喊她,反倒是抻了胳臂,发出哎呦一声的惨叫。 白管事急忙进屋,看到儿子滚下床,抬起腿就踢了他一脚,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白灯急忙爬起身,说:“爹,我现在立刻收拾收拾去见姑娘。万不可被小六子钻了空子。” …… 白管事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想通了。他回想起刚刚离开的那个柔美的小姑娘,再次对绣宁这个未来儿媳妇另眼相看。 “先去洗个澡,去姑娘院子里跪着去。” 白灯急忙称是。 白若兰没想到白灯还真来负荆请罪,不由得看向绣宁,说:“你都和他说什么啦?” 绣宁摇摇头,道:“兴许是自个想通了。” “哼,你就瞒着我吧。改日我去审白灯!” …… 绣宁无语。 绣红调侃道:“绣宁姐姐多厉害啊,死人都能被她叨叨活了。” …… 绣宁挑眉,却是懒得和她争辩。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赤膊跪在地上的男子,眼底露出一抹柔和的温情。每个少女心底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她亦不例外。 绣红叹了口气,心里想的是自己的不可得。她虽然喜欢夏先生的儿子,却是不敢轻易表露出来。若不是上次被姑娘逼急了,她会永远的藏在心底。只是偶尔深夜里,梦里想起那张温柔的笑脸,她还是会觉得动情,难道这辈子真要给人做妾吗? 真到了那一步,姑娘或许会一辈子不见她。 日子不经意的流逝,转眼间白若兰一家回到城中府上。 三月初,外出办差好一阵子的欧阳灿要回来了。白若兰听闻此事儿心里盘算起自己的小九九。她特意命人去打探了欧阳灿饮食方面的喜好,打算亲自下厨,让欧阳灿彻底重新认识自己。 为了巩固住这段姻缘,不能错过这般条件好的婆婆,白若兰可谓是操碎了心。 欧阳灿回来了! 白若兰特意梳妆打扮一番,准备妥当,万事俱备,就欠欧阳灿这个东风。她邀请欧阳灿来吃亲手做的小点心,没想到欧阳灿还带了拖油瓶小叔叔。 白若兰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望着并排走来的两个人,别扭道:“表哥,小叔叔!” 欧阳灿眼睛一亮,玩笑道:“胖妞,几日不见,你变化好大。” 白若兰扬起唇角,莞尔一笑,心想,稍后你会更惊讶的,这变化何止是天翻地覆啊。她自动忽略掉小叔叔炽热的目光,吩咐绣红去端盘子,主动讨好欧阳灿道:“表哥,娘说我现在是大姑娘了,我以后也会注意自身的言情,不给你丢脸!” 欧阳灿一怔,看到白若兰眨来眨去的眼睛,心中顿悟,脸颊莫名奇妙的就红了。而旁边一直被二人无事的黎孜念则是脸色铁青,很想一掌先拍死欧阳灿,然后再拎起白若兰好好教训一番! 当他是死人啊…… ☆、第46章 白若兰狗腿子似的特意给欧阳灿落座的椅子上放了一个软垫,让灿哥儿受宠若惊。他想起舅舅私下告诉他的话,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道:“近来……在家里可老实,别又闯祸吧。” 白若兰立刻坐正,乖巧道:“平日里就是孝敬祖母,陪着娘亲管管家。娘亲还给我请了李先生,特意教导礼仪,省得日后给被人添麻烦。”她垂下眼眸,也有些别扭起来。 欧阳灿脸上一热,眼前的姑娘漂亮可爱,难得的是突然变得比往常待他温柔,竟是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女人真是奇怪的物种,连兰姐儿都不经意间就长成温婉如玉的大姑娘了。 欧阳灿害臊了,白若兰也心有不耻,她为了可以嫁入姑姑家,未免有些太拼了。 黎孜念暴怒了,右手本能的附在腰部长剑的手柄处,生出一剑批了欧阳灿的心思。偏偏这两个人谁都不曾注意到他的情绪…… 欧阳灿猛的想起什么,回过头道:“对了阿念,你……” 他望着黎孜念默然冰冷的目光有些陌生,说:“你这是什么眼神,谁招惹你了?” 白若兰抬眼看他,吩咐绣宁道:“给小叔叔也放个垫子。” 黎孜念牙痒痒的瞪着二人,克制着胸口满腔怒火,坐了下来。他脸色铁青,紧抿着唇角,好像谁都欠了他似的。 白若兰蹙眉,看向欧阳灿,关心道:“表哥前阵子干嘛去了,好长时间没见你回来。” 欧阳灿听她软绵绵的话语,不由得心中一动,说:“恩,有些差事儿要处理。” “大过年还要满处跑,表哥好辛苦呀……我特意做了好吃的,表哥尝尝。” 欧阳灿有些不适应白若兰的温柔体贴,伸手拿了点心,赞道:“兰姐儿手艺真好呀。” 白若兰得意的扬起下巴,说:“以后有功夫做给你吃。” 欧阳灿听她意有所指,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白若兰望着平日里总逗弄她的表哥一句话都说不出,觉得很是有趣。兴许她和欧阳灿表哥都是简单的人,她的心头涌上一股甜蜜。 灿表哥终归是她的表哥,家风正派,只要她善待于他,冲着姑姑表哥也不会为难她。 思及此处,白若兰看向欧阳灿的目光里透着几分真心,过日子的前提就好像娘亲说的,要彼此掏心掏肺,终有一日,你会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黎孜念呼吸困难,他望着白若兰灿烂如花的笑颜感觉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这场面他看不下去,可是又不想就此离开。若是留下欧阳灿和白若兰……不成,他做不到。 他没那么大度,他也不想因为骄傲意气用事。 良久,他猛的站起来,看向欧阳灿,说:“今个天气不错,我们出去练练身子?” 欧阳灿盯着黎孜念的臭脸色思索片刻,道:“你近来是怎么了?处处与我为难?” 黎孜念深吸口气,说:“那又如何?”他凛然是一副我就这样不服打一架的样子。 白若兰蹙眉,当着欧阳灿的面上胆子也大了一些,道:“小叔叔,你为人干嘛这般霸道。我表哥也没说什么吧。”她鼓着脸颊,一副很维护欧阳灿的样子。 黎孜念心如刀割,他从未有过如此难过的时候。即便是得知圣人不护着他性命,也没生出过像是此刻百爪挠心的感觉。白若兰平淡无波的目光,好像小刻刀,一下一下削着他的皮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从未当回事。 欧阳灿隐约察觉出什么,整个人挡在白若兰面前,皱起眉头盯着挚友。 黎孜念浑身上下不痛快,他唇角上扬,讥笑道:“欧阳灿,你这是干什么。” 欧阳灿咬住下唇,说:“我怕你生出妄想。” 黎孜念冷笑,说:“妄想?”他不屑道:“我已经给靖远侯府去信,是不是妄想过几日便会有所结论,你当下行径,是想我和决裂吗?” 欧阳灿摇摇头,道:“兰姐儿不适合你。” 白若兰脸颊腾的一下火热火热的,看来灿表哥不傻,已然看出什么。又或者小叔叔性格霸道,从未想过遮掩。 “欧阳灿,你以为你管得了我的事情?”黎孜念一想到白若兰讨好欧阳灿的样子,整个人就好像炸了毛的刺猬!谁也不许惦记白若兰,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够了,黎……念!”欧阳灿警告他。 “啪”的一声,黎孜念掏出长剑,抵着欧阳灿的喉咙。 白若兰失声尖叫,慌乱道:“你干什么!”她望着欧阳灿,蹙眉道:“你呆子吗?不会反击!” 欧阳灿苦笑,有些人,你天生就没办法反击。 白若兰跺了下脚,看向李念,愤怒道:“你敢伤我表哥分毫,这辈子我就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黎孜念胸口处仿佛有蚂蚁啃噬着心脏,疼得要命。他脸色苍白,心如刀割。 好一个白若兰,她够狠! “放下剑!”白若兰生气道:“都是亲戚,有话为何不能好好说。”她盯着小叔叔,说:“你做人为何这般残忍苛刻,从不为别人考虑问题,动不动就是要人性命,我再没有见过像你般不讲道理,无耻混蛋的男子!” 欧阳灿为白若兰捏了把汗。她是不曾接触过这群皇子公主,这群人行为处事跋扈狠绝,最见不得违逆之人。 “兰姐儿,你出去。这里没你的事儿!”欧阳灿开口道。 白若兰偏不走,她转过身推了欧阳灿一把,挤在他的面前。 黎孜念气的手抖,刀剑无眼,不经意划过她的手背,白若兰喊叫一声,拉回黎孜念的理智。 他慌了神,急忙扔掉长剑吩咐墨雨去取伤药,心里满是后悔,恨不得被刺伤的人是自己。他埋怨白若兰不识好歹,却又舍不得看她难过一分,懊恼的说:“到底如何你才会肯听我的话!” 白若兰手背虽疼,面上却强忍着没有流泪,冷淡道:“你算我何人?我为何要听你的话。” 黎孜念望着她冷若冰霜的脸庞,前几日温和的相处仿若是一场梦。他心里难受,咬住下唇不去看她冷酷无情的目光,心底一片死寂。他亲手为他包扎,让大夫打下手。 欧阳灿望着他,突然的说:“念哥儿,你我认识多年,如若你有心仪女子,我不要脸也会帮你,但是唯独我表妹,我不想让。她不适合你。” 黎孜念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心头委屈,从小到大从未主动对谁好过,现在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白若兰,偏偏他们家谁都看不上。 黎孜念快速给她包扎完,抬起头凝望着白若兰,眼底不由自主的升起道不明的水雾。他咬牙,探过身子小声说:“对不起。我还是必须要娶你!你恨我也罢,总之我无法把你让给任何人!” 白若兰身子一僵,怒道:“混蛋。” 黎孜念望着她满是厌恶嫌弃的表情,心头委屈涌上心头,差点哭出来。他喜欢的女孩不喜欢他,他费尽心思的想要讨好她,在她看来就是流氓行径,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放不下。他又取出一层纱布,垂下眼眸,沉默的给她裹好,几近可闻道:“我会对你好。就对你一个人好……” “我不需要。”白若兰冷声回绝,她不想给他一丝希望,否则这家伙更不会放过他。回想起刚刚表哥的神色,这家伙家里必然十分复杂,否则表哥不会那般说她不适合他。 “那你就恨我,带着不让我好过的心思恨着我也成。”黎孜念抬眼,盯着她一字字道:“即便是让你恨着我,我也要在你心底留下些痕迹。” 无耻!白若兰心里气急,懒得再多和他说一句话。 隋氏听闻女儿受伤,担心的不得了。 众人先后来到院子里探望她,黎孜念脸再大也不好赖着不走。他守在院子外面,吩咐墨雨随时询问里面的情况。白若兰的伤口不重,却怕留疤。黎孜念吩咐人将最好的金疮药送了进去,却又被原封不动的归还回来。据说是兰姐儿要求的…… 黎孜念懊恼的攥着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他刚刚仿佛失了心智,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差点就想要了欧阳灿的性命。 只要一想到兰姐儿可能会喜欢灿哥儿……他就有些着了魔。 他静不下心,着急想和大家解释,却也晓得事已至此,白家人不会对他有半分好感。尤其是知道他身份的欧阳灿和白崇礼。 这世上有些人家是巴不得女儿可以嫁入皇室,但是也有些人家,视皇家如牢笼,不忍女儿嫁进去受半分委屈。 偏偏白家就是后者…… 黎孜念回到书房,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满脑子都是白若兰决然的目光。 墨雨将一叠信函摆放在桌上,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黎孜念心烦,随意翻看,其中一封来自南域,是欧阳穆的字迹。欧阳穆是靖远侯府嫡长孙,性格孤僻…… 黎孜念辈分上是欧阳穆的舅舅,实则两个人却是常以兄弟相称,他偶尔好叫欧阳穆一声大哥。欧阳穆为何会至今不娶妻子,别人不晓得,他确实非常清楚。 欧阳穆心底有个姑娘,他一直在等她长大。 ☆、第47章 黎孜念陷入了沉思。 当年,他一直不懂欧阳穆为何如此决然,如今却是有些理解他。 他满腔心事儿无处诉说,索性给欧阳穆写了封信过去。将目前状况事无巨细的写出来,寻他找个解决办法。唯有在欧阳穆面前,黎孜念还有几分孩子气。 殊不知他写着写着,心头委屈涌上来,竟是差点流下眼泪。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谁这般欺负他,全然不顾他心情为所欲为,偏偏他比谁都想让着对方。尤其是刚才眼底的一片鲜红色,至今令他心有余悸。明明是那么小的划痕,为何会流血…… 兰姐儿皮肤白嫩至极,可会留疤痕? 他做事情没有轻重缓急,她可会厌他一辈子! 黎孜念懊恼不已,信函中亦是带着浓浓的情窦初开的孩子气。 入夜后,白崇礼归家听闻此事儿,着实有些伤脑筋。 隋氏一边替他宽衣,一边唠叨着说:“老侯爷这般宽厚的人,怎么会有念哥儿这种脾气的小辈儿。我听灿哥儿说是舞刀弄枪时候没注意划到兰姐儿。可是我私下审过绣宁,她明明是有苦难言的样子,莫不是念哥儿品行不端,对咱们家兰姐儿做过什么?” 白崇礼半眯着眼睛,道:“兰姐儿如何说?” 隋氏叹气,说:“还是原来那番话。她把念哥儿送给她的东西都放入箱子里,托我转嫁给容妹。咱家兰姐儿本是霸道性子,如今都躲他不成,可见这孩子平日里怕是很难接触。” 白崇礼始终沉默着,说:“明个我和灿哥儿好好商量一下。” “灿哥儿?”隋氏诧异的看着他,道:“这事儿和他有关系?” 白崇礼思索片刻,道:“我要管他要句话。” “什么话?”隋氏纳闷道。 “是否愿意一辈子对兰姐儿好!”白崇礼深邃的眼底是对女儿最深切的关怀。 隋氏见他如此,说:“崇礼,为了我们娘俩,你辛苦了。” “傻瓜!”白崇礼捏了捏妻子手心,道:“我就兰姐儿这么一个孩子,她若是过的不好,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为人父母,到处奔波,还不是为了孩子。” 隋氏摸摸肚子,轻声道:“没给你生个儿子,没有给兰姐儿留下一个男孩保护她,我心里真难受……” “别说了,岚馨。你我还年轻,日后如何谁又知道呢!” 白崇礼一手把妻子揽入怀里,温柔的说:“我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嗯,我……我会努力地。”隋氏脸颊通红,小声的说。 白崇礼最看不得妻子如此,没忍住就把妻子推倒在床上办了,两个人完事儿后还耳鬓厮磨了一阵,这才舍得起身洗一洗。已是寅时,两个人却都睡不着,平躺着睁着眼睛…… 白崇礼和妻子两手交握,感慨道:“一转眼,你我都要为兰姐儿操心婚事儿了。” “嗯,眼看着家里来了个身份高贵的少爷,我都有些后悔没在年前直接和妹妹妹夫把两个孩子婚事儿定下了。现在反而进退两难,随时揪心着。” “哎……谁曾想会变成今日窘况。那个孩子,往日里不是这般强人所难的人。”白崇礼低声道。 “夫君,我一直不曾问你,李家门第虽高,但是能比得过咱们灿哥儿?”隋氏纳闷,为何在这件事情上,夫君显得特别急躁没头绪。 白崇礼叹了口气,道:“这不是门第问题。而是我怕……我怕老侯爷愿意成全念哥儿。” “啊,这怎么会!灿哥儿是侯爷嫡亲的孙子啊。”隋氏无法理解。 白崇礼摇头,说:“念哥儿他……姻缘方面比灿哥儿更艰难。怕就怕老侯爷念及此,于是便先紧着他挑媳妇。届时你我,甚至是妹妹妹夫都无能为力。” 隋氏大惊,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这两个孩子犯怵吧,肯定八字不合!你瞅瞅他来到咱家,兰姐儿受了多少限制。现如今都动刀剑了,难道真等到闹出人命的那一日吗?” “你别说了,容我想想。或许如今突破口唯有灿哥儿自己。”白崇礼闭了下眼睛,暗道若是黎孜念执意要娶白若兰,更是许以王妃的位置,老侯爷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他想起什么,不由得惨然一笑,兰姐儿嫁给皇子,岂不是很多人乐于看到的结局?他必须立刻把灿哥儿和兰姐儿的婚事定下,否则就来不及了。 次日中午,白崇礼约欧阳灿一起吃饭,把自个珍藏二十余年的好酒都摆出来了。欧阳灿有些不好意思,道:“舅舅,您这是要干什么。” 白崇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灿哥儿,这府上知道念哥儿身份的人唯有你我。咱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前阵子和你提及,我要把若兰交于你托付终身。” 欧阳灿脸上一热,垂下了头。 “可是昨日发生了什么想必你比我看得清楚。你怎么想?” 欧阳灿思索片刻,直言道:“念哥儿喜欢若兰,我也很惊讶。” “哼,那小子懂什么叫做喜欢。照我说是求而不得,皇子脾气犯了吧。”白崇礼想起女儿手上的伤口,实在无法对黎孜念生出半分好感。 欧阳灿犹豫的说:“其实念哥儿在京城不这样……尤其对女孩子也没那么热衷。”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晓得他府上是否有被糟践的女孩。”白崇礼不屑道。 欧阳灿很想点头说黎孜念不是见色起意的人,但是碍于舅舅恶劣的心情以及无比痛恨黎孜念的表情,他决定闭上嘴巴。 “灿哥儿,你舍得让兰姐儿嫁入皇家吗?就她那野性子,稍有不留神就掉坑里,最后被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呢,你说是不是?”白崇礼亲自给外甥斟酒,先干为敬。 “这……若兰还是有点小心眼,不过都表现在脸上,着实不好嫁入皇室。”欧阳灿实诚道。 “那你可是怜惜她?”白崇礼斜眼看他。他对女儿有信心,他和岚馨的女儿,必然是貌美如花,娇艳欲滴的小姑娘。只要欧阳灿多在意白若兰几分,早晚会被迷的神魂颠倒。 欧阳灿低下头,果然露出几分害臊的情绪,说:“嗯。” “既然如此,你即可亲笔写信,就说你和兰姐儿两情相悦,冲动之下做出了伤风败俗的事情,盼祖父尽快成全,我们赶紧把亲事儿定下。”白崇礼说起祸害自己闺女的事情真是一个字都不带磕绊的。 欧阳灿愣住,犹豫道:“这会不会太毁若兰名声。” “什么时候还顾得上这些?”白崇礼懊恼的说:“我怕的是黎孜念已经派人去知会你祖父,若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你以为老侯爷会让你娶兰姐儿啊!” 这根本不是两情相悦的事情。二皇子已经和欧阳家隔了心,四皇子尚在病中,兜兜转转,皇后三个嫡子竟是六皇子坐上那个位置机会最大!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谁最先和他在一起谁倒霉啊。历史上哪个发妻有好结果了? 除非皇帝是个短命鬼。所以说,皇后若是幸福了,必然是夫君早逝,幼子执政,天朝第一寡妇啊。白崇礼对未来女婿门第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对他闺女好即可。 欧阳灿着实有几分犹豫,忍不住道:“事情真的没有缓解的余地吗?若如此也太委屈兰姐了。” 白崇礼戳了他一下,道:“我都不觉得闺女委屈你替她着急干什么!你若是还当我是你舅舅,就立刻给我写信给靖远侯!措辞什么的自个想,总之舅舅不怕兰姐儿名声有暇,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也总比好过嫁给那个人强!” 欧阳灿看得出舅舅是真心疼爱表妹,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多喝了几杯酒,应下写信的差事儿。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情,京中四皇子在昏迷了两个月以后,突然醒了。并且身体上没有一丁点的毛病,连预料中断腿都没有发生,实乃令人惊奇的一桩迷案。 甚至有人怀疑,莫非四皇子以身涉险算计五皇子吗? 四皇子醒后,性格变得越发阴沉。他自然晓得近来朝堂上发生的变化,尤其是母后被父亲逼得将六弟送出京城。六弟一路上更是遭受接二连三的追杀受伤甚重,他若是就这般沉睡下去,看形势父皇是没有要彻查五皇子的意思! 四皇子本以为六皇子的信函会对一路坎坷多加渲染,没想到竟是在边城遇到意中人。 他没有多想,直接命人快马加鞭回了信,先是告诉他自个醒了的好消息,然后让六皇子放心,圣人那边由他来为他谋划。 哥哥醒了,那么他想娶谁!哪怕是个村姑…… 他也会成全他! 白若兰不知道是心里积火还是伤口发炎,她半夜发热,第二天彻底起不来了。府上命人请来大夫,黎孜念听闻后悔恨不已,茶不思饭不想,恨不得揍自己一顿才是。 白若兰有句话说的没错,他为什么就不能为她着想,一直强人所难呢? 黎孜念想去看她,又怕兰姐儿病情加重,只好半夜爬墙,守在房顶上陪她过夜。连着趴房顶三晚,白若兰也没见好,他着凉上火也病倒了。 白崇礼再不喜欢黎孜念,却不可能让他卧病在床,于是又请大夫给他看病。 漠北有位神医,就住在边城,一般人请不动。黎孜念病倒后连神医都惊动了,属下请他来给瞧病,开完药方,黎孜念便让他顺便去给白若兰再看一下。 墨雨心里吃惊,莫不是主子故意装病,就为了给兰姐儿寻更好的大夫。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在京城备受哥哥们宠爱很是不晓得天高地厚的六殿下会如此善待一位姑娘。 偏偏这位姑娘躲他躲得急,根本是吃力不讨好。 神医瞧过白若兰,竟是得出思虑过重的病因。黎孜念听后特别无奈,不怕人有病,就怕是心病,他强忍着再去看她的冲动,彻底留给她时间消化近来好多事情。仔细回想这段时间自己的反常,不过是希望兰姐儿从内心接纳她,若是不成…… 那么就走明路好了,他许她天大的富贵,她要什么都成,哪怕是他的命。 只要她肯下嫁,他什么都会答应她。 他的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仿佛告诉她,若是得不到兰姐儿,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欧阳灿尚未给老侯爷去信,靖远侯府发给白崇礼的密信却先到了…… 白崇礼看完信函,脸色阴沉,把信函撕碎了扔在地上。 府上亦有他的幕僚,望着他的神色都不太好。这可是老侯爷的亲笔信,不重看第二遍深刻领会其意思就扔掉好吗?不过老爷明显没有分享信函的意思! 白崇礼冷冷的看着他们,说:“怎么,都等着我上赶着卖女儿求富贵吗?” 两位幕僚垂下眼眸。他们并不清楚隔院借住在白府的李公子身份如何,但是单看欧阳灿待他的态度就容易令人浮想联翩。他们本就是擅长算计人心,李和黎同音,对方又自称是靖远侯府表亲,于是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联想到皇家。 白府上的事情要想瞒过他俩不现实,况且他们是依附于白府的食客,所以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说句心里话,若是白老爷独女可以嫁给皇子,难道不是大好的前程吗? 话说如日中天的靖远侯在五十年前,何尝不就是现在的白崇礼? 不过是站队英明,嫁对妹妹,这才一跃成为顶级世族,三位皇子的嫡亲外祖父。 况且关于白崇礼的身份……呵呵,那可是比当年的欧阳家要尊贵许多。 白崇礼望着他们欲言又止的目光,就晓得他们会说什么。他愤怒之余踹了下桌子,大步离开书房。果然猜的没错,靖远侯已经接近于命令他不许擅自给白若兰定亲。 这简直是一种侮辱,他们是兰姐儿爹娘,却碰不得他的婚约! 白崇礼失望之极,回到屋子里命人上酒,空腹连干了好几杯。隋氏听说,急忙来劝解,却被丈夫按倒在床,一阵蹂/躏。她心里知道丈夫苦闷,温柔似水,帮他解压。 清醒后,白崇礼望着妻子白嫩皮肤上的瘀痕,特别心疼。 他轻轻的吻住她的额头,说:“对不起,我护不住兰姐儿。” 隋氏叹了口气,道:“到底怎么了,你就和我明说吧。” 白崇礼委屈的蹭着她的肩膀,说:“老侯爷让咱们白若兰留下来,不许议亲。” …… 隋氏郁闷道:“看来日后靖远侯府要拿兰姐儿的婚事儿做文章呀。” “嗯。”他没有多言的是,靖远侯信中告诉他四皇子已经苏醒,这也是四皇子应承下来的事情。他们家那个傻姑娘,若是六皇子只是郡王还好,就怕是……但愿那一天终生都不要来到。 事已至此,白崇礼心知无回天之力,已经着手开始如何改造黎孜念了。他怕妻子多心,也出于六殿下的安全考虑,他并未告诉妻子黎孜念的身份。 欧阳灿亦是得了祖父密函,心知此事儿已定,谁说都无用。可怜了他的表妹,连京城都不曾去过,那一摊子浑水,到时候如何闯出来呢。 欧阳灿听闻黎孜念病倒,按照白崇礼的意思过来看望他。 黎孜念半躺在床榻边,正在看一本兵书,他脸色有些苍白,眉眼冰冷如冬雪。 两个人对视片刻,欧阳灿坐了下来,淡淡的开口:“祖父给我和舅舅来信了,兰姐儿的婚事儿会先搁置下来。” 黎孜念一听,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一般,忍不住扬起唇角,道:“哦。” “你别高兴太早,虽说是搁置,却并非是说已经要许配给你。我舅舅根本不想表妹嫁入皇家,总是要尝试挣脱一下。” 黎孜念眉头一皱,说:“灿哥儿,我是真心喜欢兰姐儿的。” 欧阳灿蹙眉,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会看上兰姐儿。” 京城美女无数,六殿下眼睛瞎了不成。 黎孜念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烂借口。 黎孜念自嘲的笑了一声,说:“阿灿,等有朝一日,你遇到了心仪的姑娘,就会明白,有些时候真的就是一眼的事情。然后就从此变得与众不同。” 欧阳灿被他酸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语道:“真受不了你。” “你看欧阳穆大哥不也都等了这些年!他看上陈家丫头的时候,陈家那姑娘还没到十岁好吗!” …… 提起欧阳穆钟情于京城名媛陈诺曦的事情,这就更奇葩了!欧阳穆今年二十二,陈诺曦十六岁。十年前欧阳穆坚持不和骆家议亲的时候,陈诺曦才六岁! 他到底看上她什么了?这是令所有人费解的事情! “可是我大哥真守得住,十年了,从未和谁暧昧。他好歹心智成熟!”欧阳灿辩解道。他还是觉得欧阳穆和黎孜念的事情不一样。 “我就守不住吗?我至今也未曾碰过哪家姑娘!” 黎孜念直言,道:“灿哥儿,莫非你开荤了?” “开荤他大爷!”欧阳灿脸颊通红,说:“反正你们皇家就没个好男人。” 黎孜念冷哼,道:“且看吧。”他顿了下,反驳道:“我听说你三哥刚成亲就纳了美妾。男子滥情花心与否,在哪家都是寻常事情吧。” “可是皇室尤其多。这世上但凡有妾,就有争斗。你是宫里长大的,难道还不明白吗?就我表妹那性子怎么可能收的住,还不是天天闯祸让人轻而易举抓她把柄!你就算起初念着情分护着她,时间长了也会烦她,嫌弃她不懂事儿,从而疏远,另寻所爱。” 黎孜念心头腾的一下燃烧起一股邪火,不知道为什么,欧阳灿这不咸不淡的话仿佛戳了他的逆鳞,整个人特别不舒服。就好像他说的这话曾经发生过似的…… 他的胸口处泛起钻心的疼痛,整个人面色苍白,眉头紧皱。 “我再说一遍,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他要住下唇,紧握的指尖似乎都在嘎吱作响。 “罢了,此时你待兰姐儿正是情深意切的时候,自然什么都会应许下来。我之所以认为大哥和你不一样,在于大哥等了十年。这十年,他连家都不会一直跟着舅舅征战在外,就是怕有人动摇他的本心。要知道我祖父那人是干得出捆了他和人成亲的事情的。” …… 黎孜念眯着眼睛,淡淡的说:“我也把话放在这里。谁若敢说兰姐儿一句坏话,存了破坏我俩感情的心思,我就让他全家都不得好死!” 欧阳灿深深砍了他一眼,说:“看你如何做吧。反正我表妹年岁还小。她还不知道这辈子只能要跟定你了,若是知道,呵呵,我看她怕是更厌你的不择手段。” 这正是黎孜念最为烦恼的事情……他还想和心爱之人两情相悦呢! 黎孜念颇为懊恼,郁闷的看向欧阳灿,带着几分孩子气道:“亏我往日里不拿大辈当你是兄弟,关键时刻就不应该帮帮我吗?还有如此拆台的?” 欧阳灿见他耍赖起来,彻底无语,说:“六殿下,你抢了原本应该是我夫人的女孩做王妃,还说我不够兄弟吗!” 黎孜念脸上一热,咳嗽一声,道:“兰姐儿不许夫君纳妾,我也算是助你脱离火海,你另寻佳人还可以纳妾也是没事儿一桩。” “我呸……”欧阳灿一阵牙痒痒!他欠他的啊! 半个月后,白若兰大病初愈。 她亲手操办院子里的婚事儿,送绣宁风光出嫁,给绣宁做足了脸面。绣宁爹娘特意来给她磕头,她心里却有些不好受。没有了唠叨的绣宁,身边总好像少了些什么! 她顾不上多想,因为四月初一,白府二房白敬宁娶妻的日子到了。 ☆、第48章 白若兰吩咐人挑了一套上好的翡翠首饰给骆熙宁添妆。 她和骆熙宁好姐妹一场,虽然迎娶人是白家二房,她还是一早去给骆家姐姐送嫁。 骆熙宁的闺房内,此时挤满了姑娘们。骆熙容眼尖,一眼看到白若兰,拉着她突破重围来到骆熙宁身边。白若兰望着眼前一身大红色嫁衣的女子,莫名的觉得有些恍惚。 娇艳欲滴的红唇,肤若凝脂的皮肤,整个人好像一朵待放的花朵,含羞带怯的看向自己。 “骆姐姐好美!”白若兰由衷赞道。 骆熙宁垂下头,眼底闪过一抹愁容,她浅浅一笑,道:“几日不见,兰姐儿更出挑了。” 白若兰捏了捏自个的脸蛋,郁闷的说:“自打年前那场病,我身子骨一直很弱,才养好一些如今又瘦了下来,哪里就出挑了。” 夏楠不知道何时走入屋内,背后掐了下她的腰部,说:“你怎么又长个了。我明明比你大三岁,居然比你还矮。”她挺了挺胸,悲剧的发现,她胸却比她小…… 白若兰哦了一声,大言不惭道:“我还不想长这么高呢。” …… 三个女孩彼此无语的对视一眼,兰姐儿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 她身材高挑,前后凹凸有致,婀娜多次,偏偏腰部还很纤细,好像杨柳树,柔美动人,生出盈盈可握的感觉。再过几年,定是个可以迷倒众生的小尤物。 时辰到了,迎亲队伍也到了! 门外嬷嬷推开围着新娘子的孩童们,说:“一会新郎进来抢媳妇,你们还不赶紧关上门!” 整个后院有两道门。外门一群孩子们守着等红包,闺房门内则是骆熙宁的小姐妹们。 白若兰大大小小参加过许多婚宴,但是好姐妹的却是头一遭,不由得有些紧张。 夏楠挽住她的胳臂,说:“不是有新郎背媳妇的传统吗?咱们把鞋子藏在哪里?” 骆熙容使坏,道:“干脆放兰姐儿身上吧。”白若兰和白敬宁是堂兄妹,放在她身上最为妥当,也不会让人觉得新郎官冲撞哪家姑娘。 “啊,那岂不是敬宁哥哥肯定找不到啊。”白若兰为堂哥点蜡。 骆熙宁责怪的看了妹妹一眼,说:“你这是不想让我出嫁么。” 骆熙容腼腆一笑,道:“姐姐到时候暗示他呀,我们都知道你心疼他!” 骆熙容眨了眨眼睛,望着姐姐暧昧的笑着。骆熙宁脸颊通红,瞪了妹妹一眼。前面丫头们根本没抵抗力,在一众送亲的男孩子拥挤下败下阵,没一会人群就来到闺房门外。 大家为难新郎让他寻鞋,白若兰紧张兮兮的拎着一双绣花鞋背手在身后。 她不经意抬头,对上了一道熟悉的目光。原来欧阳灿和小叔叔也混在送亲男孩里面。她有阵子不曾见到李念,都快忘了这个时而抽风时而神经的大少爷。他穿着深蓝色锦服,腰部束带,背脊高大挺拔,英俊肃穆的脸庞在人群中特显眼,不时有姑娘偷偷看他。 欧阳灿也同样出众,两个人有点鹤立鸡群,满身贵气令人难以忽视。 白若兰背着手,一动不敢动,生怕被堂兄发现。可是她脸色拘谨,一点没有了往日的天真活泼,倒是一眼就让白敬宁看出名堂。 白敬宁好笑的走过来,说:“妹妹还不赶紧把我娘子的鞋子送交与我?” 众人被新郎官逗笑,骆熙宁亦因为那句娘子心头滚烫,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再多坎坷日子还是必须照常过下去,她首先还是要做好未来白敬宁妻子的身份。 白若兰郁闷的拿出鞋子,尴尬道:“那哥哥是不是要给我未来嫂嫂穿上?” 白敬宁脸上一热,在大家的起哄下看向床边的骆熙宁,硬着头皮全靠直觉给骆熙宁套鞋子。总不能把未来妻子的脚丫给从大红嫁衣下面揪出来吧。 骆熙宁羞的不得了,一双美眸落在妹妹身上,仿佛在说,等你成亲的时候你等着瞧…… 白若兰看到白敬宁笨拙的动作,窘迫的样子也忍不住轻笑出声,露出一排白牙齿。她笑若桃花,某人看得却是心头小乱撞。除了黎孜念,欧阳灿,徐乘风也在院子里呢。 白敬宁给骆熙宁穿好鞋子,喜娘和婆子又说了些喜庆话,他便由着大家要求拦腰抱起新娘子,大步向外面走去。白若兰拎着裙子往外跑,一个没注意被人挤了一下差点在门口拌了个跟头。 她的手臂被人一把扶住,白若兰吐了下舌头,尴尬的回头道:“谢……”话音未来,她发现是李念小叔叔,整个人就沉默下来。 黎孜念急忙松手,说:“毛毛躁躁,你也不看着点。” 白若兰心里暗道,与你何关?她踮起脚尖往后面探了一下,诧异地说:“我表哥呢?” 黎孜念见她一心念着欧阳灿,心情立刻就不好了。好在他一直克制着,生怕再得罪死白若兰,这才没有发火。他忍了一下,平静道:“他都出去了。”他顿了一会,说:“你以为谁都和我似的,眼睛长在你身上吗?” 这话道出了几分心思,白若兰别扭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不是她求他如此? “那个,我先走了!”白若兰匆忙转身,才迈出一步就乱中出错,踩到了裙角。 今日是骆熙宁大喜的日子,她特意换上新做的红色长裙,偏偏她近来长个特快,绣娘子们给她故意做大一点,垂直她的脚面,于是就变成眼前这般悲剧。 她要拎着下摆走路才好受,否则老自个拌自个。 黎孜念没想到她还能二次摔倒,反应没最初及时,并未拉住她。他急忙侧身给她做了人肉垫子,省的白若兰又受伤。 白若兰倒在了他的身上,急忙跳站起来,尴尬道:“哎呀,真对不起。” 黎孜念肚子隔了一下,他本是习武之人,并未觉得很疼痛。他躺在地上,见白若兰慌张的又蹲了下来,仔细的盯着他看,说:“你没事儿吧。” 黎孜念扬起下巴,远处的光落在白若兰的发髻处,她好像是光里面走出来的小姑娘,水嫩白皙的皮肤,娇滴滴的红唇,还有犯错后有点怯懦的目光。 他咬住下唇,说了谎,道:“肚子疼。” 白若兰垂下头,望着他捂着肚子,郁闷道:“定是我太沉了,砸到你了吧。” …… 白若兰难得对黎孜念生出几分愧疚之心,说:“你起得来吗?不如我去唤人吧。” “不用。”黎孜念急忙道。 他脸上一热,看向别处,低声说:“你陪我待会,我缓缓就不疼了。” …… 白若兰犹豫了下,她坐在台阶上,说:“那你快点好,我还要去前面吃宴席呢。” 日头正好,两个人难得这般平静。黎孜念想起什么,道:“你不回家吃啊。”正儿八经的婚姻是在白家二房嘛。 “我吃两顿。”白若兰憨然一笑,说:“我能吃。再说这边有熙容姐姐,我想和她说会话。”她的脸蛋红扑扑,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看得黎孜念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沉默片刻,说:“你手背还疼吗?” 白若兰摇摇头,道:“没事儿了。也怪我不小心。至少灿表哥没伤着就成。”她的本意是说,此事儿因为而起,她受伤是应当的,别伤及无辜就成。 可是听到黎孜念耳朵里就觉得吃醋了。他心情低沉,却是没胆子再惹白若兰。 他想了下,说:“我喜欢你,还如当初。” 白若兰愣住,暗道这人怎么还这般孟浪,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她可是要嫁给灿表哥的人,名声不可以受损。 白若兰不愿意再同情他了,突然站起来,道:“既然如此,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我先走了!” 黎孜念尚未反应过来,白若兰已经小跑着离开。大红色的背影在明亮的日光下,好像一道绚丽的彩虹,惹人眼目。 这丫头……他弹了弹身上灰尘,一跃身就站了起来。 墙角处,传来一阵轻笑,欧阳灿跳下房梁,调侃道:“就我表妹那重量,能把你坐的站不起来?六殿下,你够拼的……” 黎孜念气得牙痒痒,酸了吧唧的说:“兰姐儿总是寻你,我看你要不然先启程去南域吧。或者我去和舅舅说,你回家修身养性好了。” …… 欧阳灿脸色一沉,道:“孜念你一向自信满满,至于吗?” 黎孜念很认真的看着他,说:“再如此下去,谁要和你做兄弟!” 欧阳灿真搞不懂,不就是个女人嘛?他都不和六皇子计较,对方却喋喋不休。 黎孜念整理了下服饰,说:“我去看兰姐儿吃好吃的。” “喂,你不拉着我,谁知道你是谁?你没座的。”欧阳灿抱怨道。 黎孜念冷哼一声,道:“我想坐兰姐儿身边,你安排!” …… 白若兰来到前堂宴席上,主动坐在骆熙容旁边。 她见夏楠也在,问道:“你一个人过来的吗?夏城主和夫人应该去白家了吧。” 夏楠点点头,说:“我本是想刚才跟着一起过去呢,但是就猜到你会留下来吃一口,于是等你一起走吧。” 白若兰笑眯眯的应声,看向骆熙容,说:“熙宁姐姐出嫁了,接下来就是熙容姐姐吧。” 骆熙容脸上一红,说:“就你知道得多!” 夏楠见状,小声问道:“我听说骆大哥校尉的差事儿丢了?” 白若兰竖着耳朵听着,纳闷道:“骆大哥怎么了?话说今个我居然没看到他!” 骆熙容垂下眼眸,说:“还不是因为左澈心那贱人!左家老太爷在吏部多年,当初不敢得罪皇家为女儿出气,如今拿捏我们骆家倒是很顺手。” 骆家长子骆安文属于很普通的男人,曾经参加过武举,但是并没有什么名次。边城外有驻军,骆老爷托人儿子在边城护军中谋了个校尉差事儿。 白若兰对这些不太懂,却也晓得现下所说就是骆大哥因为左家缘故,差事儿被人顶了。 “哎,丢了差事儿算小事情,让我爹失望才烦人呢!我爹认为大哥千不该万不该帮姐姐出气欺负左姑娘,女人之间的事属于后宅,男人不能掺和。现如今被左家拿捏到把柄。左澈心差点丢掉性命,我哥快被爹骂死了,如今正在闭门思过。” “这么严重啊……”夏楠蹙眉道。 “还不止呢。因为不晓得左家是否还有后手……我们家后院可折腾了,自打我大哥被爹爹骂,二姨娘三姨娘都开始不老实,日日让我二哥和四弟去父亲眼前晃,提醒爹爹大哥没出息没关系,还有两个庶子呢。哼!”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白若兰皱起眉头,说:“左大人是京官,手能伸这么长?” 骆熙容没吱声,反而去看夏楠。 夏楠一愣,原本想仗义执言的话语都咽了回去,谁晓得和他爹是否有关系呢? “那熙容姐姐你的婚事儿……”年前据说已经拿八字去合了,是一户书香门第人家。 骆熙容摇摇头,道:“据说是八字不合,我娘开始相看其他人了。”她目光清冷,看不出失望的情绪,反而有几分不甘心的戾气。原本家长都彼此相看的好好地,怎么就突然八字不合?闭着眼睛都晓得是谁想恶心自己。 “不过听闻明年要重开选秀,边城名额尚未满呢。”骆熙容垂下眼眸,淡淡的说。 白若兰脸色一变,夏楠也是极其诧异,张开嘴巴,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骆熙容浅浅笑着,道:“就是给你俩提个醒,我呀,未来搞不定会不会就这般嫁娶呢。” “熙容,你别想不开啊。”夏楠担忧的看着她,说:“宫里对秀女背景有限制,高不成低不就,边城名额不满,还不是因为好人家谁会把女儿送到那种地方。” “所以我才有机会呀!”骆熙容随意道。 夏楠觉得她无所谓的笑容有些刺眼,说:“你去过京城吗?你知道选秀的意义吗?那是富贵人家的游戏,地方推举过去的秀女不过是陪衬,伺候人的玩意而已。况且皇上的年纪……” “不是说几位皇子年岁大了,分封郡王后都要开府,也是需要指派宫女的。” “熙容,以咱们的身份,必然是做不了皇家正经的媳妇,你是上赶着给人做小妾吗?”夏楠恨她不争气,言辞生出几分不满。 “欧阳皇后当年不也是皇子侧妃?左澈心引以为傲的外祖母家,还不是女儿给皇帝做了妾?皇家的妾和一般人家能一样吗?” 骆熙容此次深受打击,明明最对不起左澈心的是五皇子,可是左大人连个屁都不敢放,还不是因为贤妃娘娘!轮到骆家,明明是左家有错在先,对方却猖狂起来,欺人太甚!待有朝一日,她能在宫里熬出头,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左家。 白若兰没敢吱声,她年岁最小,说太多也没人听,索性沉默是金,乖乖听着。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要说,兰姐儿还是很明白的。 夏楠从未想过骆熙容会想参加秀女参选,这不是摆明了往火坑里跳吗?多少女孩在参选前都认为注定会大有作为,可是事实呢?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在男人身上,本身就是死路一条啊。骆熙容本是他们这些人里最通透直率的女孩,怎么会…… 骆熙容望着夏楠遮掩不住的愤怒,直言道:“夏楠姐,你不是我,你体会不到,你爹虽然在边城窝了几年,好歹前途一片光明。我们骆家却是日程衰败光景。我本来就不觉得这世上会有专情的男子。既然如此,反正都会遇到情伤,我干嘛不寻个高门大户?至少不愁吃穿,还能仰仗夫君权势狐假虎威,作践他人!” 这话说的实在,竟是让白若兰和夏楠反驳不了。可是想法虽好,高门大户也不是随便个女人就乐意抬你做良妾呀。夏楠没好意思打击她,就骆熙容的出身,做侧妃也是没戏的…… 白若兰欲言又止,最终决定不说话。骆熙容如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有一句话没说错,他们都不是她,处境不同,自然难以体会其中艰辛。 骆熙宁刚刚大婚,没几日白敬宁就会纳妾左澈心。恐怕是左家如此行径,也是给骆熙宁看的,你若是敢欺负我们家姑娘,我就毁你兄弟姐妹的前程。 哎……明明是白敬宁的错,他反倒享了齐人之福,还是骆熙宁和左澈心彼此争先讨好的夫君。 白若兰摇摇头,心里生出戚戚然的悲怆感觉。 “兰姐儿,你吃完没。”欧阳灿和黎孜念一同走来。两个挺拔英俊,满身贵气的少年郎,顿时引起旁边众人的议论纷纷,小姑娘们爱慕的眼神溢于言表。可惜这两个人都目不斜视,目光冰冷。唯独看向白若兰的时候,才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宠溺的神色。 夏楠和骆熙容脸上也是一红,都看着白若兰。 白若兰有点懊恼,说:“你们干嘛跟来这里,没看女眷那么多吗?”她抱怨着,落在他人眼里实在有些不识好歹。但是被抱怨的两个男孩浑然不觉,反倒是早就是习惯这臭丫头的性子。 暂不提容貌俊美的黎孜念,单说欧阳灿的身份,那可是漠北土皇帝欧阳家的嫡亲孙子啊。 人比人气死人,白若兰再讨喜的性格也让小伙伴生出嫉妒的心思。 欧阳灿撇了撇嘴角,望着她嘴角的渣滓,说:“瞧你吃的满脸?”他想起一直冷眼相待,阴阳怪气的黎孜念,没好气的扫了一眼旁边戳着的锈红,说:“怎么伺候主子的。” 锈红在白若兰面前没大没小,却是不敢得罪眼前这尊大少爷的。 她急忙弓着身子立刻拿出手帕给白若兰稍作整理。 白若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哪里受了委屈,跑我丫鬟面前撒气?” 欧阳灿哼了一声,暗道谁让黎孜念总是不给他好脸色了。 黎孜念的目光始终缠在白若兰的身上,从上到下,直到她的手背上,想起什么,问道:“我送去的玫瑰油你用了吗?” 白若兰懒得搭理他。 “一日两次,才能可不留疤,你别什么都不当回事儿。”他温柔起来的声音很好听。 白若兰受不了他们两个一出现就开始念叨,敷衍道:“知道了!” 她抱歉的看向夏楠和骆熙容,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否则能被人叨叨的疯掉!” 夏楠和骆熙容哪里敢多说什么,自然都是大家闺秀般的应声,亲切的叮嘱她路上小心。不过两个人眼底都是羡慕,白若兰真是会投胎,不但有俊美爹爹温柔娘亲护着,表哥们也都是待她与众不同,根本上不出乱七八糟的心思,而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白若兰才站起身,长裙子角被椅子压住。她脸上一热,有些着急。 黎孜念仿佛预料到似的眼疾手快的拖住她的胳臂,叹气道:“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白若兰瞪他一眼,自知理亏,什么都没说。 “不让人放心!”黎孜念又咕哝一声,最终在白若兰警告的目光下闭上嘴。 他是真发愁兰姐儿这么笨,若是他不娶她,别人受得了吗? 欧阳灿瞥了下嘴角,暗道合着黎孜念就是和他横,瞧瞧在白若兰面前,老实的跟一只猫似的。简直是性情大变的令他不忍直视。 白若兰在外人面前很给他俩面子,客气的说:“小叔,表哥,咱们快些走吧。否则都赶不上那边的饭局了。” “就知道吃……”欧阳灿调侃道。 “能吃是福。”不用白若兰反驳,黎孜念先替她说话。 白若兰不领情,她还在和裙子较劲。 夏天到了,以后这种质地比较薄的料子长裙,坚决不能做长,否则她早晚摔死自己。 ☆、第49章 白若兰回程一路畅通,谁让她的马车后面跟着两个位高权重的少年郎? 最要命的是黎孜念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身后还跟着一列士兵。看着有些古怪。大街上看到他们的都主动避让,不敢招惹半分。 白若兰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脑海里浮现出骆熙容眼底的厉色,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怎么就对狐假虎威一点兴趣都没有呢?反而觉得难堪。以前欧阳家的表哥们想带她出去玩,都会被她拒绝,只因为不喜欢被人敬畏疏远,失去了好多乐趣。 抵达白府老宅,门口挂着大红喜字。管事上来迎接,欧阳灿走在前面,将她和黎孜念落在后面。 白若兰心底生出不好的感觉,为何此次见面,欧阳灿表哥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不见,然后留下小叔叔。难不成……她被欧阳灿卖了吗? 还是说表哥误会了她和小叔叔,于是打算放弃她?千万不要呀!白若兰着急上火的想要寻欧阳灿问个清楚。 白若兰想快速跟上欧阳灿,没想到感觉走不动,回头一看,小叔叔踩到她的裙摆了。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 白若兰蹙眉,瞪了他一眼。 黎孜念脸上一红,他想起什么,突然开口道:“刚才你和骆家姑娘在聊什么?” 白若兰挑眉,说:“和你无关。” 黎孜念抿着唇角,仔细回想刚才眼线的汇报,说是关于骆安文的差事儿有些苦恼。他本是想让白若兰主动和他提及,现在看,这姑娘完全没意识到可以找他帮忙。他近来读了不少兵书,所谓男女感情其实和攻城没多大区别,首先都是诱敌。 他如果不体现出他的价值,兰姐儿干嘛对他能生出感情呢? 眼看着白若兰转身就要走掉,黎孜念急忙厚脸皮道:“兰姐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暗道这人搭讪借口也太烂了吧。她有困难都不会轻易找对她存了窥视之心的小叔叔的! 黎孜念郁闷,主动说:“上次左澈心差点死了,左家不会轻易让你姐妹好过的。” 白若兰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他,说:“这种八卦你都知道!” 黎孜念很是难堪,脸色铁青。他为何会知道,还不是因为白若兰。他告诉自己隐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总是要先和兰姐儿缓和关系,才能徐徐图之。 “你只知道骆安文差事儿没了,可还知道他为什么今日没露面?” 白若兰疑惑道:“不是说被关禁闭吗?” “骆熙宁成亲这般大的事情,关禁闭解释的通吗?”黎孜念一副你傻啊的目光盯着白若兰。 白若兰双脚微红,斥道:“有话直说,别遮遮掩掩。要不然我走了!” 黎孜念咬牙忍着她,切忌不许生气!否则前功尽弃。他深吸口气,说:“骆安文丢差事儿是因为打架斗殴,他的右腿骨折,根本下不了床。骆老爷嫌丢人,自然对外声称是拘着儿子。” ……白若兰傻眼,说:“左家有必要如此吗?” 黎孜念冷哼,道:“左澈心好歹是左家嫡女出身,外祖父是镇国公,平日里参加的都是高门嫡女、公主皇子们的聚会。更是时常有机会进宫觐见圣人的姑娘,你以为是一般人吗?” 白若兰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没错。否则怎么会和五皇子生出首尾?必然是门第相当啊。难怪平日里傲气十足,算计白敬宁一点都不觉得理亏。 “左家可不止一个老爷在做官,左澈心就好像个烫手山芋被扔给白府二夫人。白府二老爷为了自己和大儿子前程,决定牺牲掉老二的婚事儿,偏偏骆家不同意。你们几个小家伙也都没轻没重,差点闹出人命吧!” 黎孜念不忘记趁机敲打白若兰。 尤其是她的小伙伴里面还有什么徐家二少爷这种乱七八糟的人物!他早就很不爽了! 白若兰瞪了他一眼,道:“你说半天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里外里没听出来这位小叔叔的意思。 黎孜念扬起唇角,靠近她几步,小声道:“我是想和你讲,我在军中有点影响力,你若是想帮骆安文,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他扬起下巴,目光灼灼的望着白若兰,渴望着她说几句软化,仿佛就可以填满他近日来心底莫名的空虚。 白若兰皱起眉头,说:“你此话当真?” “骗你干嘛。反正我们家和左家在朝堂上不对付,我不怕得罪他们!”倒是那些拍左家马匹的官员要掂量掂量是否敢和他对着干。 白若兰咬住下唇,思索再三,道:“如你所说,上次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我都不敢轻易决定什么了。你这事情让我想想,到时候多管闲事我娘亲又唠叨我。” ……黎孜念差点吐血,往日里兰姐儿是很热心的啊。现在居然变得这般谨慎? “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去了,不然被丫鬟看到了告诉到爹娘那里,又是一顿编排我。你不用帮我做什么,这是骆家的事情,我不好插手。不过……”白若兰还是没忍住,眼巴巴的望着他,道:“若是方便稍微照拂下骆大哥,我会很感谢你的。毕竟我和骆大哥也算是两小无猜的好朋友。” 黎孜念本是郁闷的心情立刻来了点阳光,他急忙应下,说:“好,我帮你。” “不是!我没要你帮着骆家对付左家,我是说你稍微照拂……”白若兰生怕李念做过头,急忙解释道。这家伙办事情动不动就弄出生死,她是真怕了。 “我知道了。”黎孜念打断她的话,说:“你先回去吧。改明个我去你院子里寻你玩的时候,告诉你结果。” ……貌似他的话没有问题,可是白若兰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就变成她邀请他去她院子玩? 白若兰尚未反应过来,黎孜念已经消失不见。 哎……她叹口气,总觉得又被人骗了似的。 骆熙宁和白敬宁新婚,必然要给白府各位长辈请安。虽然她是二房媳妇,因为白府是大家族,宗祠也在边城,她基本是耗费了整整两天才把所有亲戚长辈走完。 白府六房老太君知道他们累,就留了他们饭食。这两个孩子在六房吃饭还能随意点。因为左澈心的事情,白敬宁和爹娘隔了心,特意赶回来参加婚宴的父母自然也无法对骆家姑娘有好感。儿媳妇还没回门呢,白家二夫人就开始筹办纳妾的事情。 骆熙宁抽空和白若兰唠嗑,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可见和白敬宁新婚夜相处不错,可是提及白二夫人,眉宇间难掩淡淡的哀愁。 白若兰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也不晓得如何劝解。 骆熙宁想起什么,握住她的手,说:“我还有件事情没谢谢妹妹。” “啊?”白若兰一头雾水。 骆熙宁暧昧一笑,道:“可是你拜托李公子还是欧阳公子给军中捎了话?我大哥虽然卧病在床,上次主动寻滋挑事的人已经被他的上峰严厉批评。而原本接替我哥哥差事儿的那位小伙子被人举报,父亲刚刚出殡,理应回家守孝。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替代的人选,所以还是决定录用我的哥哥。” …… 白若兰尴尬一下,暗道李念做事情也太快刀斩乱麻了吧。 “若兰,真的谢谢你。”骆熙宁惨然一笑,说:“我不怕自个过的不好在,这些都是我求来的。但是若让哥哥因为我受委屈,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嗯嗯,一切都过去了。想必骆大哥那头没事情了。你还是小心着家中那位祖宗吧。我听说二伯母犯糊涂了?竟是要给她大办。” 骆熙宁嗯了一声,说:“那人毕竟是婆婆的嫡亲侄女。不过这件事情被长辈压了下来,大家都觉得挺丢人的……若是让外人知道白府如此,儿子成亲没几日就要纳妾,还是贵妾,好人家的姑娘谁还敢嫁进来?” “是啊,本不是喜事儿。处处透着诡异,真当外人不会说闲话啊。”白若兰感慨道。 “反正我也做好和她斗一辈子的准备。谢谢你兰姐儿帮我哥哥,让我没了后顾之忧。” …… 白若兰见她脸上有一丝舒缓笑容,便没有再否认这件事情。 两个人交心一场,这怕是她可以为她能做的最后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李念那一肚子坏水的男人,这般主动帮她,到底意欲为何! 白若兰还没来得及去深思,黎孜念就匆匆而来苛求表扬了。 其实黎孜念是忍了几天才敢登门拜访,实在是想等着骆熙宁主动感谢白若兰以后,这份帮忙才显得更有力度。迎面不打笑脸人,这次白若兰妥帖的没给他吃闭门羹,而是吩咐人沏茶倒水,将小叔叔当成贵客对待。 黎孜念心底感动的不成,他几日不见胖兰兰,竟是生出如隔三秋的感觉。一双黑曜石般明亮深邃的眼睛,粘在白若兰脸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根本舍不得移开。 白若兰微微一怔,过了会脸皮再厚,也到底是个女孩。 她双颊红晕,嗯哼的咳嗽了一声! 这坏人,还能再露骨一些吗? ☆、第50章 窗外,一阵春风,吹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树叶。 新春的绿色点缀着院外的花圃,绣红被墨宁寻了理由拽着离开大厅。 她终归不是绣宁,心思不够缜密,走出房门后才反应过来不应该留下姑娘和李公子独处。她抬眼只看到收拾花圃的绣春,示意她进屋。绣春点头,最终站在屋外守着。她可不想作死,惹主子不快。不过他们清冷骄傲的六殿下,才不会对白姑娘做出什么非礼的事情。 不过,令绣春惊讶的是,黎孜念是没做出什么,因为他就是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仔细看着眼前小大人似的娇艳姑娘解馋。 白若兰皱起眉头,虽然小叔叔帮了骆安文,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可以冒犯她啊。 她有些恼怒,直言道:“你看够了没有?” 黎孜念心头一热,实在道:“如何都是看不够的。” “烂人!”白若兰斥他,真够油嘴滑舌,登徒子弟。 黎孜念脸皮渐厚,说:“天气转暖,我和灿哥儿商量着带你出去玩呢。”他顿住,改口道:“带府上姑娘们一起出去玩。” 白若兰蹙眉,道:“这是我表哥的意思吗?”她最近寻欧阳灿好几次,都是不在府上。有些话,她倒是想主动问清楚。 黎孜念点了点头,说:“自然是了。今年春意来得晚,运河的冰水刚融化,安全起见,我和灿哥儿四月底就要走了……” 白若兰心头一动,暗道他可算走了。如此说来,他倒是没必要同他死扛着下去。 “或者说,你也可以邀请你想带的人一起。”黎孜念咬牙说道。他看她方才听闻自个要走,分明是眉眼上扬带着一抹笑意,这小白眼狼,巴不得他赶紧消失吗?他本是想告知白若兰,此次南下白老爷亦会一同前往,见她如此“薄情”,他决定……给她一个惊喜。 白若兰心晴舒畅,望着眼前很快就会“消失”的小叔叔,温柔应下,说:“既然如此,就依叔叔和表哥所言安排便是。” 黎孜念盯着她的笑面如花,唇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管她什么心意,只要她愿意冲着她笑,他就想倾其所有讨好她。这份欢愉于他很珍贵。他就是想看着她笑,不愿意她有一丁点的伤心烦恼,仿佛他看到过她不开心、以泪洗面的样子! 这个想法令他痛不欲生,心如刀割。似乎他这一生,就是为了让她不再有烦忧而活。 黎孜念得了白若兰的应许,整个人如沐春风,神采飞扬。绣春见他出屋,不由得恍然一愣,这般气宇非凡贵气十足的六皇子殿下,真真是俊逸非凡的绝世美少年!倒是和屋子里娇憨可爱的白家姑娘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她本是贵人身边懂点拳脚的粗使丫头,没想到混到未来王妃身边做事情。 自从绣宁出嫁,白若兰提拔了一群丫头。 她明知春夏秋冬四个丫头都和小叔叔撇不开关系,但是想到对方就要离开边城,她着实欣赏秀春的沉稳性子,简直和绣宁如出一撤,便将她提拔成二等丫鬟。锈红对此颇有微词,害怕失宠和白若兰娇气的抱怨几次,惹得白若兰哭笑不得。 绣宁成亲十几日,终于抽空回来给白容兰磕头。白若兰有意让绣宁继续在府上做事情,她也乐意留在她的身边。 绣宁今日穿着一身淡米分色长裙,发髻是常规的妇人发髻盘了起来,露出一双沉稳的眉眼,哪里像个小厮媳妇,说是大家闺秀也有人信的。 白若兰待她如亲姐妹,打发走众人留下她喝茶,小声问道:“白灯那家伙待你如何。” 绣宁莞尔一笑,说:“我是姑娘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他敢对我不好吗?” “这倒也是。”白若兰点头,说:“不过以你的性子,嫁给谁都能过的好。就偏偏白灯婚前对绣红太上心,我怕你难过。” “不难过的。”绣宁浅笑,说:“白灯喜欢秀红我一直知晓,既然还愿意嫁给他便不会揪着这一点不放。我会好好和他过,只要他别太过分。”绣宁胸有成熟的说。她想起什么,说:“我本是担心姑娘身边没个妥当人伺候,刚才碰到春丫头,倒是彻底放心了。” “可是不是家生子……”白若兰感慨道:“不如你贴心。” “卖身契不是都在姑娘手中吗?况且不是说是老侯爷下面培养出来的?” 白若兰苦笑,话虽如此,谁知道真假。她甩了下头,说:“先用用再说吧。” “姑娘,白灯求见!”门外有丫鬟的嗓音响起。 白若兰扫了一眼绣宁,淡淡的说:“让他进来。” 白灯低垂着头,偷偷看了一眼绣宁,给白若兰行了大礼,道:“姑娘是绣宁半个娘家人,若是今日回门,怎么都要有夫君陪着才合适,姑娘千万别生气。” 白若兰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要来给她磕头也是两个人一起吧?可见白灯和绣宁的日子不像是刚刚绣宁所言,云淡风轻。 白灯挤眉弄眼的看着绣宁,绣宁撇开头,竟是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白若兰觉得好笑,问道:“绣宁待你如何?” 白灯一怔,急忙回道:“自然是很妥当。”妥当的就是按照规矩,在洞房花烛夜当晚和他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有了落红后,就对他冷眼相待,客气疏远了。 感情的事情不好掺和,绣宁既然说无事儿,白若兰便没有多问。吩咐人取了不少赏赐给他们,还叮嘱白灯,若是怠慢绣宁半分,她饶不了他! 白灯郁闷坏了,这媳妇洞房当日着实给了他不小惊喜,不曾想绣宁骨子里也是柔情似水甚有风情的女子。可惜她给了他点甜头,第二天便远了他。 若是没有那晚的温柔蜜意,他忍下也就算了,偏偏见得了妻子的柔情,哪里舍得面对她的冰冷!可是不论他如何伏低做小,绣宁都只是尽着妻子责任,却不肯和他交心。 两个人在白若兰面前说了些话,便准备离去。绣红从门外进来,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俩,让路戳在一旁站着。 绣宁冲她浅笑,大步前行。白灯扫了绣红一眼,发现不再如以前般会心跳异常,浑身发热。他自己都暗暗吃惊几分,见妻子远去,急忙追了过去。 陪伴他一生的女子,终究不是绣红。 春暖花开,绣宁曼妙的身子行走在林荫小路上,白灯一路小碎步跟着,不敢超过她,又不晓得如何唤住她。毕竟婚前自己闹得那么大,一般媳妇都难以同他交心吧。可是新婚夜他看的清楚,这女子是想和他好好过,不是凑活度日的打算,为何又变得恢复常态。 白灯第一次见绣宁也是在白若兰身边,只觉得她生的虽然好,却面容冷漠性子很淡,根本不像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反倒是旁边一身大红色的绣红美艳娇笑,惹得姑娘笑声不止。可是于主子来说,却总是把重要的事情交给绣宁,更离不开她。 啪的一声,他没看路,撞到了绣宁身上,急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攥住她的手热切道:“绣宁,我没撞疼你吧,你没事儿吧。” 绣宁一怔,望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叹了口气,说:“不是今日当差吗?干嘛跑来姑娘处。” “我听说你回来了,怕小丫鬟见你一个人生出看笑话的心思,就着急来接你回家。” 绣宁扒拉下他的胳臂,道:“你不喜欢我人尽皆知,如今作态又是何苦。我若在乎他人看法,又怎么会嫁给你呢?” 白灯见她这般识大体,只觉得心头一痛,咬住下唇道:“谁说我不喜欢你了,我们是夫妻啊,还做了那种事情,总归是……要彼此负责任一生的。” 绣宁浅笑,道:“这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白灯见她神色淡然,心里升起火气,说:“我不要你这样,我要……我要你那样对我好。” 绣宁被他说糊涂了,蹙眉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按理说我服侍你也还算周到,可是近几日你总是寻我不是,可还是因为放不下绣红?” 白灯抿着唇角,暗道他寻她不是不过是想和她说话,难不成还生出误会。 他沉下脸,说:“为何前几日我回去晚了,你都睡了不等我。还把一床被子撤了,换成两床。” 绣宁没想到他纠结这种小事情,直言道:“我月事儿来了,本应该规避。” …… 白灯咬牙,道:“你就直接和我说了吧,是不是后悔嫁了我。新婚次日你神色就不对,晚上还不是那样子冷淡。” 绣宁望着他,面容松缓片刻,叹气道:“老爷夫人要带着小姐南下,这件事情你爹身为老爷看重的长随,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白灯点头,说:“不过爹说不要声张。府里可能会有大动静。” “嗯嗯,你爹肯定会跟着老爷一起走,你也会跟着姑娘一起走,我起初执意嫁你,除了心底的一点情分以外,也是不想离开姑娘。唯有嫁你,我才可以跟着老爷夫人一起南下,我才能继续服侍姑娘左右。我本以为我能不介意你心里存着绣红,就这般和你相濡以沫,可是于一女子而言,夫君动情处却喊出其他女子名字,饶是谁,又能受得了呢。我自知心态不对,我会改的,尽量同你相敬如宾,做一个温柔的好妻子。” “绣宁!” ☆、第51章 白灯用力喊住她,一把抱住她的肩头,他真是混蛋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绣宁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情动之时,他只觉她是如此美好忘情于她,他肯定想喊的是绣宁,他无比确定的是当时他想要的只有绣宁!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且原谅我看我日后如何……我是喜欢过绣红,她生的好性格开朗,哪个男孩不怀春?不过我现在真的真的……真的就喜欢你这个闷葫芦。” 绣宁皱起眉头,还是有些不信,说:“白灯,你不用如此。我嫁你也存了其他心思,理应不该生出埋怨嫉妒的……”她话音未落,唇角已经被白灯堵住。 春风如意,良辰美景,可是又生出几对有情人。 绣宁离开以后,白若兰坐在书桌上写请帖。她打算约夏楠和骆熙容一起出去玩!反正有李念小叔叔和欧阳灿两个人跟着,爹娘必然不会阻止。 绣红发呆的看着窗外,白若兰扫了她一眼,说:“你想什么呢。” 绣红没吱声,回到屋内绣手帕。 白若兰挑眉,道:“可是因为绣宁和白灯?” 绣红急忙摇头,生怕白若兰误会,解释道:“姑娘可别瞎想,我不是那种人。我说不喜欢白灯,便是真不喜欢他。” “哼。”白若兰懒得在和她计较,说:“刚才绣宁回来本是想和你聊几句,我却寻不到你。”如今回来又是这番作态,白若兰一猜就晓得是因为谁了。 绣红尴尬的低下头,没敢说任何辩解的话。 她小心偷看了一眼白若兰,道:“绣春说姑娘要去踏春,我去给姑娘收拾行囊。夏天的几套新裙子我也吩咐人去取了。都是按照姑娘要求,长度不许过脚踝。” “嗯。”白若兰倦了,说:“你下去吧。我休息会。” 她望着绣红远去的背影,命人去把小六子寻回来。 白灯喜欢过锈红,如今娶了绣宁,白若兰没让他掺和这事儿。 小六子心里为难,却还是如实道:“姑娘,绣红姑娘和夏家少爷在小树林里见面了。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楚,可是……” “可是什么?”白若兰盯着他,道:“你直接说吧。” “绣红依偎在夏少爷怀里来的。”他说完就脸红起来。绣红一直是他们这群丫鬟小厮中生的最漂亮的,她脾气娇柔可爱,待在主子身边久了,和寻常人家小姐一般体面。小六子虽然不像是白灯那般对锈红明显的爱慕,心里却也会生出怦然心动的情绪。 白若兰听了心里不是滋味,锈红那性子一旦陷进去就属于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主儿。 她思来想去,决定把事情告诉娘亲。绣红娘是母亲隋氏的陪嫁丫头,关系很是亲密。如今好好的闺女送来伺候自己,最后万一名节有失,隋氏也会难过。她没见过夏家少爷,自然不晓得对方什么品性,但是单就是他已经有妻子,就是嫁不得的。 至于情爱……白若兰也觉得纳闷,她是不是过于凉薄? 小叔叔生的英俊貌美,器宇轩昂,对她表白的一往情深,偏偏她就是无感。又或者不愿意去陷入感情纠纷。反正她爹娘在世,必会给她姻缘做主,那么爹娘选了谁,她就嫁给谁。 爹娘总是比外男靠谱,她再也不会轻信谁。再也不会……看来那个梦于她影响颇深。 隋氏对绣红的事情特别重视,托人给绣红娘捎话,次日绣红就请假回家了。白若兰身边两个最喜欢的丫头都不在,她觉得还挺失落。 隋氏将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绣雯和绣香送了过来。暂时替了绣红和绣宁的缺儿。 过了三天,绣红据说想通了,便被她娘放了回来。整个人情绪蔫蔫的,半夜伺候完白若兰洗漱后,突然就掉下眼泪。 白若兰吩咐其他丫鬟出去,望着绣红可怜兮兮的样子,心生不忍,道:“你坐下说吧。” 绣红吸了吸鼻头,说:“姑娘,我心里好难受。” …… “我只是很喜欢夏大哥而已。为什么我娘骂我,说的话好难听呢。”绣红泪流满面,难过的看向白若兰,说:“姑娘,我从小在你身边长大,我也没个说话的人,我好难过。” 白若兰叹了口气,道:“绣红,夏家那位公子是有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可是她身体不好,也没有给夏大哥诞下子嗣。夏大哥守着她,不过是尽夫妻义务而已。他若是随便的人,早就纳妾了不是?”绣红辩解道。 “所以你想说什么?他没纳别人为妾所以是忠贞之人,对病弱妻子负责任。他却愿意纳你为妾只因舍不得你?”白若兰质问道。 绣红眼圈发红,说:“难道不是吗?他和妻子成亲六年一直没纳妾。” “那你怎么不认为那是因为他爱妻子呢?”白若兰皱起眉头。 “不可能!”绣红摇头,不信道:“他不爱她了,就是尽义务。” 白若兰叹了口气,望着她执迷不悟的眼眸,厌弃道:“对你是真心,对嫡妻就是责任吗?你怎么知道他们曾经不是如你和他现在这般?谁没有年轻过,谁不是都曾倾诉衷肠,一心相依。他对你动心,本就是愧对嫡妻,何谈忠贞。绣红,对不住了。” 绣红一愣,白若兰已然吩咐绣春将她按住,说:“把她送到我娘亲那去吧。我怕她跟家里服软,借口回府却做出令所有人为难的事情。我也对不住娘亲!” 绣红无法置信的看着白若兰,道:“我当姑娘是真心姐妹才与你诉说……没想到姑娘居然留下绣春随时可以绑了我?” 白若兰撇开头,说:“我怕你做错事情。还是先回去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再说吧。” 绣红哇的一声就哭了,哽咽道:“姑娘你好狠的心,我当姑娘是知心人,唯独和你说过,姑娘不帮我就算了,为何要苦苦相逼。” 白若兰听不得她的话,眼眶也红了下来。 她怕她冲动下跟夏家公子做出有损名节的事情,后悔终身,合着还是她错了。 绣红不依不饶,说:“我们是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的原配妻子卧病多年,根本不曾为夏大哥做过任何事情,尽不了妻子的责任!夏大哥不过念着情分才没休了她,却为难自己无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们到底有什么错!” 绣春堵着她的嘴巴,扛着她前往前院。 次日,白若兰听说母亲把绣红送回了家。 没隔两天,夏家请了婆子前去给小儿子问询亲事儿。 小六子打探到,绣红起初表面和家里应承不和夏少爷再有往来,实则是糊弄爹娘,打算先回到府里再从长计议。 夏先生是白府家学老师,夏少爷时常来府上送东西,两个人见面倒也方便。事发次日绣红就和夏少爷有约定见面,承诺就算私奔也嫁定了他!夏家少爷按照往日约定来小树林寻绣红,却没见对方身影。后来多方询问,才晓得绣红被夫人寻了由头撵出府。 夏少爷心里着急,生怕绣红娘狠心随便给女儿找门亲事儿嫁了,所以才求着母亲去派人提亲。 当然,是纳妾的流程。绣红自个嚷嚷的为了真爱,宁可自己名声不好也不想为难她的夏大哥! 白若兰听了心里很不痛快,看在主仆一场还是给她一套面首添妆,却是懒得再给她稍只言片语。 黎孜念不知道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情,半夜爬墙来到白府后院。 好在绣春知道现在的主子是白若兰,她急忙将侯爷在院子里的事情告知姑娘。白若兰心知拦不住这冤家,索性就让他进屋了。 “改明个就要一起出去玩了,你现在来寻我干什么?”白若兰本是都脱了外衣,这时候这要重新穿好同他见面。她头发松散的撇在脑后,多了几分妩媚风情。 黎孜念看得发痴,良久才想起什么,说:“我听说你身边丫头惹你不快,就来看看你。” 白若兰讽刺的扫了他一眼,道:“您的消息倒是灵通!”这听墙角的功力,她自愧不如。 黎孜念才不怕她的冷嘲热讽,上前几步想要和她近些,闻闻属于她独有的体香,说:“你可会心里难过吗?你那么厌恶小妾,最看重的丫鬟却给别人做了妾。” “谁和你说我厌恶小妾了?”白若兰没好气的说,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 黎孜念觉得冤枉,说:“不是你上次和骆家姑娘他们说,男子不应该纳妾,都应该像是你爹娘一般才是。” 这他都能打听到!白若兰无语……她突然觉得她的人生对方无孔不入! 黎孜念望着白若兰腰间因为仓促随意束起来的褶皱带子,特别有帮她扯下来的冲动。 他突然发现兰姐儿又高挑几分,胸前的丰满……嗯,更突出了。 她如今算十三岁,身姿就已然婀娜多姿,待他娶她的时候,那该是多么的美好。 白若兰再傻也晓得他盯着自个的胸看……能看出什么来? 她本能的双手环胸,生气的说:“再看就给我滚出去!”一张本是娇艳欲滴的脸蛋染上红晕,迷恋的黎孜念都舍不得移开目光了。 他克制下来,说:“别难过了,不过是一个丫鬟,还是这种拎不清的人!” 白若兰没吱声,心情却有些低落。绣宁出嫁,她已经有些寂寞了,如今绣红又如此…… “你若是觉得无趣,我每日可以来陪你。”黎孜念突然说道。 白若兰一愣,急忙拒绝:“不用!” “其实也怪你自己太娇惯着绣红,她终归是个丫鬟,你却是主子。”黎孜念见她情绪低落,忍不住轻声斥责。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看向他,说:“你是来安慰人的,还是给我添堵?” 黎孜念急忙闭嘴,一脸痴情的样子,道:“当然是安慰你的。你瞧瞧我对奴才什么样?” 白若兰没好气道:“你懂不懂就要人性命,谁敢得罪你?” “嗯,照我说绣红看指责你就应该把她嘴巴缝上……” “成了!”白若兰听的一阵反胃,看向他,说:“你该回去了。否则明个我起不来,可就哪里都不去了。” …… 黎孜念差点跳脚,咬牙道:“你就知道威胁我。”他顿了下,说:“怕了你不见我,我就是看看你如何。若是心里不痛快了想发作谁,吩咐绣春去寻我。我从来不怕得罪人。” “知道啦!”白若兰见他不走,只好应了下来。 她见他还没动身,皱起眉头催促道:“走呀!” 黎孜念嗯了一声,两条腿却像是定在地上。他趁白若兰没注意,突然跑过去捏了她脸蛋一下,方快速离去,还不忘记在门口得意的看她一眼。 真是……有病! 次日清晨,白若兰早早起床。 她下身套了一条舒服的绸缎裤子,上面是到膝盖的米分色裙子,走起路轻快灵活。绣春觉得很好,绣香却是忍不住多嘴道:“正值春日,又是欧阳灿公子和李公子带姑娘出去玩,是不是应该打扮的好看一些。主要是想必夏家姑娘和骆家姑娘应该都会装扮的很美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把白若兰拼成乡下妞了? 白若兰挥挥手,不甚在意的说:“若不是表哥和小叔叔都看着我呢,我都想换男装了。今日天空碧蓝如洗,草也都绿了,我终于可以好好和小白玩了。” 绣香还想劝着,绣雯拦下她,小声道:“姑娘已经决定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你我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尚未得小姐看重。小姐又不是穿男装,这事儿就算到了夫人那里也不是小姐的错啊。” 绣香急忙闭嘴,不再多言。 黎孜念一早来接她,他站在阳光下,浑身上下仿佛发着光。 他穿着白色锦袍,窄领处绣着金色刺绣,束带处紧紧的绕住腰间,将他挺拔的背脊衬托着越发高大伟岸。他生的比欧阳灿白,玉面如冠,此刻站在远处等着白若兰,几个小丫鬟都羞红了脸。 白若兰欢快的跑过去,说:“我表哥呢?” 黎孜念蹙眉,伸手弹掉了她额头处的杨絮,说:“你怎么老惦记着欧阳灿!” 白若兰往后退了一步躲他,呛声回去:“不是说你俩和我一起吗?他不在我不该问?” …… 黎孜念无语,心里气得痒痒,最后也只能笑着哄她,说:“好了。你闺蜜们的马车到了,正巧在门外,灿哥儿便去应付他们,让我来接你。”他顿了片刻,道:“时辰不早,若是他们进来再走也怪麻烦的。不如就此出发。” “好吧。”白若兰应声道。 黎孜念见她穿着,说:“这是想骑马了?” 白若兰点头,道:“昨个特意让小六子给白白洗了澡。”她目光往前一探,被唤作小六子的家丁牵着她的白白走了出来。 黎孜念若不是知道白若兰并不晓得他的身份,他都要怀疑白若兰是故意的!他在父皇的儿子们中排行老六,听着白若兰左一口小六子,右一口小六子,实在是令他觉得别扭。 “小六子,你看好我的白白。我坐马车!”白若兰再三叮嘱道,没去关注黎孜念越来越不好看的阴沉的脸色。 小六子感到被褥芒刺,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李公子那眼神锐利的像是刀子。他急忙牵着马上外面去寻欧阳灿公子。 夏楠和骆熙容都是盛装出席,连马车都是家里最舒适豪华的。骆熙容和白若兰都挤上夏楠的马车里面,白若兰随意靠着一个软垫,笑意盈盈。 骆熙容今日打扮特别端庄。她穿着一件淡绿色长裙,上面浅黄色的丝线绣着大片盛开的兰花,一根米分色束带勒着细腰显得身子婀娜,却不妖娆,搭配盘起墨色发髻,显得大气温婉。 她眉眼带笑,看向白若兰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下巴尖了。” 白若兰一怔,可不爱听这话。 她索性挽起袖子,露出嫩白的手臂,说:“我还瘦,你摸这赘肉。” 噗嗤,夏楠笑了,道:“你要不要这般爷们!” 白若兰冷哼,说:“我可不像变成你们这般,我不喜欢。我爹说最爱我的鹅蛋脸了!”而且祖母说女孩子太瘦显得凉薄,身子骨不好。像她这种圆润多姿的日后才好生养。 白若兰一直为爹娘子嗣不丰感到困扰,更坚定要好吃要喝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决心。她可不愿意像娘亲那般委曲求全,全是因为不好生养。 一阵风袭来,车帘子被吹开。白若兰坐在角落,一眼就对上那道熟悉的目光,忍不住瞪他一眼。暗道骑马还这般不老实,围着他们车子转什么转! 骆熙容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低声道:“兰姐儿,你待李念是不是太凶了。他的祖父应该是京城的建安侯,祖母是先皇宠爱的小公主,你爹娘是不是有意把你许配给他?否则为何他待你亲昵,白伯母却依然愿意让他陪你玩。” 白若兰被她这么一说,也是愣住。她其实根本不晓得李念身世,只是记得祖母说过靖远侯是李念的嫡亲舅舅。李念的娘亲是靖远侯嫡亲表妹宁氏,如此看来,李家肯定不差,否则如何娶的了老侯爷嫡亲的表妹呢。 不过白若兰对他无意,自然不会去打探李念身世。骆熙容倒是派人去打听,却是从靖远侯表妹宁氏的婆家建安侯说起,没曾想过眼前的这位李念,根本不是建安侯李家的子嗣。但是不管如何,李念也好,欧阳灿也罢,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侯门嫡子,高不可攀的勋贵子弟。 白若兰嘟着嘴巴,说:“若真是如此,我倒是要去求爹娘把我嫁给表哥了。” 夏楠蹙眉,道:“难道不是应该这样吗?大家都看得出靖远侯府世子妃多喜欢你,张口闭口要让你做儿媳妇,谁敢和世子妃抢姑娘呢。” 骆熙容挑眉,说:“还有这码事情。”她的眼底流露出羡慕的情绪,道:“兰姐儿生的好,性格又直率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但是熙容说的没错,这位李公子待你有点太那个了吧。” “哪个?”白若兰看向她,确实有些没听懂。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好像老盯着你,眼睛仿佛粘在你身上了。” 白若兰双颊红晕,任谁听说男孩子老这般看自个,也会不好意思吧。可是她偏偏拿李念没办法,他就好像个炮仗,一点就着。 白若兰不傻,骆熙容这么一提点,她也觉得父母和欧阳灿的态度似乎在改变。难不成真的有让她和李念议亲的打算吗?她虽然讨厌他的霸道,可是对方若只是建安侯府……好像没什么接受不了,如果是父母决定了的事情。只要不是皇家,她都不排斥! 嫁给谁不是嫁呢,好歹现在就认识了李念,就算日后吵架,也能点名点姓知道和谁干架呢!思及此处,白若兰突然觉得豁然开朗起来,没那么讨厌李念了。与其会倒霉催的在姑姑家认识未来的“天子”,也不晓得这人存在与否,她还不如提前给自己定下个男人呢。 白若兰想通以后,急忙撩起帘子往外探头看了一眼。 一直骑马跟在车子后面的黎孜念发现有动静,两腿一夹马儿嘀嗒嘀嗒的追了上来,让他可以看到白若兰的眼睛。白若兰仰起头,眯着眼睛冲他笑了笑,然后就又缩回去了。 黎孜念傻眼,心头却觉得滚烫。 什么情况,白若兰刚瞪了他一眼,又出来主动讨好他? 黎孜念甩了甩头,总之兰姐儿愿意亲近他不是坏事儿。他的唇角噙着笑意,笑眯眯的就来到欧阳灿身边,说:“前阵子刚打好的两把剑快到了,我都送你!” 欧阳灿倍感无语。六殿下豪气,对人好就是给东西…… 车队出了城,路过一大片麦田,然后来到一处小村庄。这村上好多白家佃户,听说主家来人玩,村长安排了几个男孩过来帮忙接待。 白若兰穿着轻便,她跳下马车,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黎孜念眯着眼睛望着她,眼底满是宠溺的神色,低声道:“一会你跟紧我走。” “恩?”白若兰挑眉。 黎孜念定定的看着她,说:“我带你进山里。还记得上次的小狐狸吗?就是在山里遇到的。” 白若兰心中动了一下,急忙又给压了回去,道:“算了吧。我邀请夏姑娘和骆家姐姐,哪里能把人扔给表哥呢?” 黎孜念挑眉,说:“没准人家乐意呢。” “啊!”白若兰回过头,发现骆熙容已经和表哥欧阳灿说起话来。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什么,回想起上次骆熙容想要走边城衙门参加选秀。 骆熙容和骆熙宁性格不一样,她很直接,若是真兴起这个想法,那么就有可能会努力去实现。 黎孜念弯下头,附耳道:“你以为他们都和你那么傻?我在京城也是一天到晚有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在眼前晃来晃去。” 白若兰耳朵处痒痒的,她浑身一颤,急忙甩头,后脑勺磕了黎孜念的下巴。 …… 真是扫兴,黎孜念差点又爆了。 “我哪里傻?我一点都不傻!”白若兰强调,她觉得自个可聪明着呢。 黎孜念见她蹙眉的样子特别可爱,调侃道:“你不傻今个穿的跟丫鬟似的。” “你见过这么富态的丫鬟?”白若兰皱起眉头,特意伸出手让她看那块翡翠镯子。 阳光下,通透的深绿色更衬着她的皮肤白皙,黎孜念鬼使神差的似的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音,故作霸道的说:“看来最近没少吃,小手肉肉的。”51 ☆、第52章 马晓样 白若兰吓傻,急忙抽出手。兴许是知道周围人多,黎孜念并未死攥着她。 他的眼睛特别亮,定定的看着白若兰,心里笑出了花。 白若兰红着脸,埋怨道:“你这混蛋真是得寸进尺!”她转身小跑着去寻夏楠他们,却无法甩开背后那道锐利的视线,脸颊莫名的灼热起来。她要是寸步不离欧阳灿,是不是就安全一些? 白家其他房的姑娘们也陆续到了。二房四姑娘白若曦,三房六姑娘白若芸,五房七姑娘白若灵和八姑娘白若霞。老五是三房少爷白敬轩。 白若兰行九,年龄最小,不过她个子高,在人堆里还挺显眼。白家姑娘们都不难看,一个个都花枝招展,穿着打扮鲜艳亮丽,清一色的嫡出姐妹们,可见各房心思。 年龄小的和庶出都没来玩,怕是不想麻烦到欧阳灿和李念,反倒是给嫡出姑娘减分。因为大家装扮都很隆重,显得白若兰独树一帜,有些鹤立鸡群,她真不是故意抢他们风头! 白若兰一心想骑马,最后发现姑娘们全部都是长裙! 有人提出不如游船,远处山脚下是城外湖,湖中间有一处城心岛,两旁有挂着灯笼的农家小馆,看起来倒也热闹。 天气不错,来村里踏春的人家也多,不时遇到大户人家的女眷。白若兰对划船没什么兴趣,直到黎孜念吩咐人放下去一群野鸭子,她心情才从无法骑马的失落中缓和回来。 “这湖挖了好几年,去年才注水弄好,我也是头一次来玩呢。” 白若曦跟在白若兰身后,兴奋的解释着什么! 白若兰目光落在远处的鸭子身上,吩咐绣雯去准备了点吃食。姑娘们人数多,本是要分成两艘船。可是望着站在白若兰身后的欧阳灿和黎孜念,他们都不乐意被分出去。 于是众人在岸边等了会,来了一艘大船。船虽大,却也最多只能称下十四五个人,于是若是不愿意挤的就带着丫鬟下船,或者不让丫鬟们跟着。 白若兰本想主动下去,左右手分别被白若曦和白若芸拉住,顺势带上了船。 这两姑娘跟带着任务似的,紧紧随在她的身侧。 白若兰再傻也晓得有问题,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若曦脸上一红,附耳道:“你真没听说?” “什么啊?”白若兰蹙眉。 白若曦探头,声音几近可闻,说:“我娘听老太君叨叨的,你的八字和灿哥儿不合适,容姑姑已经不打算让你做儿媳妇了!不过,她还是打算从白家挑媳妇!不晓得谁透露出容姑姑年后还要来边城居住一段时间,于是各房就忍不住,嗯,你懂吧,若兰。” 这消息对于白若兰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扭头去看欧阳灿,发现他果然尴尬的被挤在一群姑娘们的环绕中,不由得心情失落。 真的是八字不合吗? 又或者…… 她抬眼正对上李念小叔叔投射过来的目光,不由得一怔。 他这人性子冷酷不耐烦,手里总拿着凶器,虽然长得好却没人敢主动靠她太近。再说白府的姑娘们都心知肚明,自家门第不高,根本高攀不起上升期的勋贵之家。之所以会对灿表哥生出歹念,还是因为世子妃白容容有意提携娘家。 况且靖远侯府功高震主,灿表哥是姑姑嫡次子,老侯爷根本没打算给灿表哥寻个高门嫡女吧。 白若兰忽的想起什么,再次问道:“若曦姐姐,你刚才说我姑姑年后还要回来住?” 白若曦点了点头,说:“我爹说的。不过你先别声张出去哦。否则咱们你们家又要门庭若市,反而恼了姑姑清静,万一她不来了怎么办!” 白若曦皱起眉头,哦了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近来娘亲和爹爹好忙,她还是回去和娘亲问清楚到底怎么会事儿吧。 三房六姑娘白若芸一上船就撇开白若兰往欧阳灿身边凑过去。 三老爷是举人身份,虽然一直在读书,但是并未能再进一步。他的妻子早逝,没有留下孩子。他年轻时候便和一户商家女有些感情首尾,碍于想考科举并未和对方议亲。后来原配去世,那名商家女王氏命不好,亲事艰难,颇为坎坷,就做了他的续弦妻子,育有白府五少爷白敬轩,还有六姑娘白若芸。 王氏出身不高,但是她和三老爷有年少情分,感情一直很好,再加上她娘家富裕,三房少爷姑娘比其他房都体面一些。白敬轩性子还好,温文儒雅,六姑娘白若芸却有些小姐脾气,自以为是。白若曦和白若兰反倒是不常和她一起玩。 白若芸心知母亲身份在白家几个妯娌中卑贱,她和堂姐妹们在一起总觉得不自在,还是喜欢回到外祖母家,表姐妹们都捧着她令人舒服。 她挤到白若灵和白若霞的中间,左右看了一眼,这两个姑娘都还小,不如她个子高,身材婀娜。自从上次表姐妹们打趣她为何不能嫁入靖远侯府的时候,她的心似乎就完全落在了灿表哥的身上。他年岁不大,却身材挺拔,臂膀宽阔有力,脸庞棱角分明,骑在高头大马上游城的样子令人着迷,身材伟岸,飒爽英姿,这样的男子谁不稀罕!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听娘说白若兰妹妹肯定不会给容姑姑做儿媳妇了,可是容姑姑年后要在边城长住一段时间,要给小儿子挑媳妇!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呢,她竟然是有资格成为眼前这位表哥的妻子…… 表哥可是侯府少爷,比他们白府门第都要高好几个台阶,若是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她完全可以想象到,众位姐妹们羡慕的目光。思及此处,白若芸眯着眼睛,心头生出几分必须嫁入侯府的决心。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若是不能觅得如意狼君,过上像容姑姑那般被人敬仰羡慕,刻意讨好,花团锦簇的日子,还活什么劲。不如去庙里做姑子算了。 她虽然是嫡女,却也认为宁肯给王侯将相做妾,也不要嫁入寻常百姓家! 她娘亲是继室太太,照样在三房混的风声雀起,迷得爹爹千依百顺,说到底笼络住男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抬起头,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故意蹭到欧阳灿一侧,柔声道:“表哥再把上次剿匪的事情讲一讲,方才妹妹没听到呢。” 一阵春风袭来,她故意露出光滑白嫩的手腕,不经意就碰了下欧阳灿的手。其他女孩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白若芸仿若什么都没看到。 欧阳灿头皮发麻,这都是什么和什么。他感觉都有姑娘趁乱揪他后面的衣角了,这也太彪悍了。他想祸水东引,顺势看向躲在角落一心盯着白若兰的黎孜念。他的念头才升起来,就感觉到对方锐利的目光,狠狠的投射过来。这家伙身上有剑,惹毛黎孜念会闹出人命。 欧阳灿犹豫片刻,二话不说奔向嫡亲的表妹白若兰,他还寻了个特烂的借口,道:“兰姐儿,你那有点心吃吗?” 白若兰一怔,望着大批粉嫩的姑娘们迎面而来,她被生生挤在了船角处。 她冷着脸,说:“有喂鸭子和鱼的食饵,你要吃吗!” …… 白若兰生气了,欧阳灿背如芒刺,感觉黎孜念也非常不爽。反正他戳在白若兰身边,顿时觉得轻松几分,白若兰转过身,背靠着后面的栏杆,无语的看着他。 “兰姐儿和表哥看起来好般配呢。”有人不识相的提了一句,顿时被众女瞪了一眼。白若兰手里拎着一袋子虫饵,被人撞了一下没攥住袋子,掉了一地上。食饵是一堆绿色蠕动着的小虫子,有姑娘害怕大叫一声,连蹦带跳,顿时乱作一团。白若芸虽然不怕虫子,却觉得恶心,捂着嘴巴就要吐。白若兰急忙抬脚,又被谁挤回来往后一仰没站稳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向后翻了过去。 她长大了嘴巴,连喊声都发不出,立刻红了眼圈。 欧阳灿急忙伸手去拉,随时关注着白若兰的黎孜念脱下罩衣跳下河。船上的姑娘们立刻老实了,好在快到湖心岛,岸边出现了一队侍卫,急忙用蓝色布围起来一个空场,随时等主子救人回来罩起来,别坏了姑娘名声。 白若兰大脑一阵晕眩,这真是无妄之灾。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她闭上眼睛,头先落水,强忍着气息努力把身子调整过来,耳朵和鼻子都进了水,难受的张开嘴巴,喝了一大口水,忍不住要咳嗽。就在她都快绝望的时候,腰部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往上一拽,她似乎就回到了阳光明媚的湖面。 阿嚏!咳咳!白若兰接连二三咳嗽起来,背后有人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却是急切的吼叫,道:“你怎么那么笨,别人挤过来你不会往下蹲啊!往上跳是生怕没人知道你个子高!” 白若兰一怔,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黎孜念仿若刀刻的英俊脸颊,他脸色特难看,目光阴沉,两只手用力的揽住她的腰部。 白若兰的头发散开,披在脑后,脸上湿漉漉的,发丝亦是贴在耳鬓处,唯独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眸,怯怯的望着李念。 只是一瞬间,黎孜念就沉沦在那道清明的目光里,满腔怒火却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这个傻瓜,看她落水,他心脏差点都跳出来! 白若兰惊恐过后,眼圈早就泛起了泪水,她咬住下唇,懒得反驳李念的话语,伸出手擦了下眼角,发现身上哪里都水,擦不擦脸又有何区别? 她的衣裳紧贴着身子,布料被水渍浸湿,露出了她白嫩细致的肌肤。 黎孜念一阵懊恼,生怕她被谁看了去。 好在他的属下训练有素,已然在岸边竖起了帷帐。他拖着她往岸边游去,示意远处跳下水迎他的侍卫都滚的远远地。这是他未来王妃,谁也别偷看! 白若兰被他拖拽的游到岸边,不远处是用刚刚围起来的一处空场,中间升了火。 墨雨给主子送来衣裳,也退到帷帐外面,等候吩咐。 黎孜念叮嘱白若兰在水里待着别出来,他自个上岸,脱掉湿漉漉的外衣。 白若兰仰起头看他,脸颊通红。小叔叔的胸膛看起来很结实,还有好看的肌肉。她急忙撇开头,没一会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说:“把手递给我。” 白若兰哦了一声,低着头递给他手。反正她都已经被小叔叔能摸的地方都摸了,也没多害臊。最主要的是她浑身湿透,皮肤都能露出来,与其再被多一个人看到还是一切听李念的比较妥当。 她感觉身子一轻,顺势比李念揪出来揽入怀里。他拿了一块干净的被子将她裹好,拦腰抱起进入被围起来的区域。中间还有一个小帐篷,她吩咐墨雨带着白若兰进去换衣服。 白若兰也担心染上风寒,一切都听从他的指示。 墨雨帮她把头发梳成一条大辫子,然后盘起来,说:“姑娘,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白若兰有些害臊,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可以自己来。” 墨雨恭敬退出,在帐篷外面等候。主子倒是难得规矩,并没有进入被围起来的区域。 白若兰换上一套裙装,挤好腰带,走了出来,说:“谢谢你了,墨雨姑娘。” 墨雨哪里敢托大,急忙弯腰屈膝,道:“一切都是主子安排的。姑娘要谢也是谢我们家主子。”她说完就退了出去,然后换黎孜念进来。 黎孜念一进来就看到白若兰老实巴交的坐下来,她两手环抱着膝盖,下巴搭在腿上。那头乌黑亮泽的秀发被盘成发髻置于脑后,露出一张光滑水润的侧脸。高挺的鼻尖,小巧红润的唇角,映衬在明媚的日光下越发显得精致美丽,她安静的凝望着眼前篝火,仿若幽兰。一身淡黄色的百褶裙,搭配白色纱织披肩,越发显得她的肩膀瘦弱,惹人怜惜,细腰挤着的绿色柳带耷拉在地上,透着几分慵懒随意。 白若兰听到动静,好像个小兔子似的抬起头,看向李念,不好意思的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黎孜念整个心都快被融化了。难得兰姐儿在他面前温柔似水,真是难得。他坐在她的旁边,轻声问道:“岛上有大夫,我让人去请。你可觉得哪里不适?” 白若兰摇摇头,说:“还好吧。就是头发有些湿。”她话音才落,黎孜念就拔下她的头上发钗,墨色的长发仿若瀑布,倾洒而下。 …… “你梳起来更不好干,不如散着晾晾。” “哦。”白若兰打量着他冷峻的眉眼,应声道。这人好好说话倒是也满平易近人,而且他身上和父亲一般,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很干净,除了淡淡的草香。 她不由自主的偷偷看了一眼李念小叔叔,他也换了干净衣裳,是一套白色锦袍,上面镶着深蓝色刺绣青花瓷图案,搭配光亮的绸缎质地映衬在阳光之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辉,特别飘逸动人。他把她头发散下来,自己却绾着冠发,明眸温柔的看向她,竟是生出几分令人觉得勾魂摄魄的魅力。 白若兰急忙低头,决定不许再去看他。她本是讨厌他的,可不能因为他的美颜就乱了心。 黎孜念何等人物,自然察觉到白若兰打量自己的目光。他故意挺起胸膛让她看,看的越久越好,总比她根本不关注他才好。 白若兰的头发散下来以后,发梢还会滴答着水滴。黎孜念捡起她身边的一枚木梳,说:“你头发都粘在一起了,我帮你弄一下吧。” “啊?”白若兰尚未来得及拒绝,黎孜念已经靠了过来,有些笨拙的帮她梳头。 他手劲大,弄疼了她。 “你不要生梳……”白若兰揪着发根,头皮发疼。 “嗯,我注意,你别和我较劲。”黎孜念捧着她的头发,轻轻放在鼻尖闻了一下,真香。 他一边用梳子帮她把发丝梳理开,温柔的目光眷恋的落在她白皙的娇颜上,轻声说:“兰姐儿,你生的真好看。” …… 白若兰脸颊通红,这登徒子,又开始调戏她了。但是和以前不太一样的是,她居然没那么反感他。是因为他立刻跳入水里救她,还是因为他不再霸道,好像父亲待她一般的轻柔? 黎孜念发现白若兰居然没跳脚起来抽他,顿时心花怒放,他忍不住得寸进尺的说:“你的头发又黑又软,我还是第一次给女孩子梳头,没想到手感这般的好。” 白若兰咬住下唇,直言道:“女孩子头发都是软的,以后你遇到多了,便会晓得。” 黎孜念一怔,说:“你以为我从小到大遇到的女孩子少了?一个个看着就厌烦,直到遇到你,我才觉得不烦。” 白若兰低下头,勃颈处都染上了一抹紫红色,这家伙说话一直很直白。 黎孜念怔怔的望着她娇羞的容颜,想起刚刚水里的软香怀玉,特别想把她揽入怀里,好好揉搓疼爱一番。兰姐儿肉嘟嘟的脸颊,单薄的肩膀,还有……他下面一紧,他竟是想起来刚才从背后抱住她时候手中的柔然,那样一团,好像个暄腾的肉包子,顿时就饿了,无比神往。他浑身发热,不敢表现出半分不正经,若是让兰姐儿知道他想吃她那儿,怕是又不理他了。 可是他真的有感觉了,特别强烈,差点失去控制的想要就此要了她。可是她还没到……十三岁。 这如同一盆凉水倾洒而下,黎孜念郁闷无比,心情沮丧起来。 大黎国不是没有十三四岁就成亲的姑娘,可是白家夫妇视女如命,肯定是要留兰姐儿到十六岁及笄礼以后方肯让她嫁给他吧。 黎孜念虽然不热衷于女色,但是他心悦兰姐儿,和她在一起满腔热情就被点燃了,满脑子全是女色啊。这可如何是好……面对这样纯洁如白纸一般的女孩子,他想讨点甜头都怕被兰姐儿误会厌恶。 头发晾的差不多了,黎孜念按照刚才的画面给她挽起来,然后用发钗固定下来,虽然有些松散,却又觉得他的胖兰,多了几分女人味。白若兰快被看的羞死了,虽然小叔叔救了她,但是她没必要就以身相许吧。 她随意的说:“我表哥呢,他不过来吗?”白若兰心生埋怨,欧阳灿那个白眼狼,居然就把她扔给李念了?她愤怒的样子看在黎孜念眼中更多了几分娇美。 黎孜念把玩着手心中的扳指,说:“你表哥身后跟着那么一大群姑娘,你是想把他们都招来?” 白若兰急忙摇摇头,道:“若没他们,我还不至于落水。” “可不是!”黎孜念目光一沉,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白若兰皱起眉头,一回头见李念眼底的晦气。 黎孜念扬起唇角,说:“我在琢磨刚才谁把你挤下船的,寻个机会给她扔河里体会一把。” “你这是干嘛啊。”白若兰无语的望着他,道:“算我倒霉,对方都是亲戚,你可别打着为了我去做这种事情!”上次白若笙不过是算计他一次,就给他给扔池子里泡了挺长时间,这次她落水,这家伙指不定手段多狠。 黎孜念哦了一声,道:“我见不得你委屈么。” 白若兰脸上一红,说:“你我虽然是亲戚关系,但是也是男女有别,你说话能别这般暧昧不清吗?到时候我还如何嫁人啊。”这可是白若兰的心声! 黎孜念挑眉,说:“和你讲了那么多次我喜欢你,你还打算嫁给别人?” 白若兰垂下眼眸,心头一热,道:“女子姻缘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哪里能私定终身。这种话你不许再说了。” 黎孜念定定的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兰姐儿,你那般聪明,难道没感觉到如今家里待你我还有灿哥儿有何不同?” 白若兰一怔,不由得陷入沉思,她一直想寻欧阳灿问个明白,如今看来,很多事情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黎孜念蹭了蹭身子,紧靠着白若兰坐好,伸出手轻轻摆正她的发钗,说:“我跟家里人言明,非你不娶。这件事情靖远侯也晓得,所以……” 白若兰脸上腾的一下子就变得火热,老侯爷晓得,那么她爹娘呢? “所以,现如今你姑姑已经不会再撮合你和欧阳灿了。至于我,总之你看到了,我不会放手,等你长大,我就娶你。我们睡一张床,每天都在一起,我早上帮你梳头,晚上帮你宽衣,别人给我的好东西也都让你收着。谁敢欺负你我就揍谁,不管对方是谁。”在京城论跋扈的程度,黎孜念不信谁敢碰他的女人! 白若兰心头如小鹿乱撞,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难怪欧阳灿近来都躲着她,这群人把她卖给李念小叔叔了,那么爹娘…… 她想起骆熙容所言李念的身份,若是爹娘同意,嫁入侯门不是无法接收的事情。但是李念性子,她却是好好调/教一番的…… 黎孜念大胆的将外衫脱下给白若兰裹住,两只手紧张的圈住她,道:“若兰,我身子热,借你暖一暖!” ☆、第53章 马晓样 白若兰双颊红晕,结巴道:“你,你别这样!”她力气小,推不开黎孜念,一着急打了个喷嚏,更让黎孜念挂心。 “你瞅瞅,还说不冷!”他才不要轻易放开手,兰姐儿身子又香又软,抱起来可舒坦了。 白若兰咬牙暗道这家伙坏人,却不否认他好像比旁边的暖炉更好用,靠着还蛮舒服,好像爹爹宽阔结实的胸膛,可惜自从她长大以后,每次对爹爹投怀送抱,都会被轰出来,真是令人伤心呢。 黎孜念无法形容心底的感受,他垂下头仔细凝望着兰姐儿若有所思呆呆的脸颊,整个胸口仿佛被什么填满,心满意足的不得了。 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如此快乐的感觉。父皇和母后斗的难舍难分,待他都很冷漠,德妃娘娘也有自己的孩子,因为他的特殊身份,那张满是温柔笑意的脸庞背后是恭敬疏离。小时候,他好几次去德妃处寻她,看到姐姐妹妹的围绕在德妃周围,温馨无比。他很想融入进去,可是当人提及六殿下来了,德妃的脸上就会扬起刻意的笑容。他不傻,她知道他们都防着他,也怕得罪他。 但是此时,他的怀里是白若兰拘谨的小身子,她小骨架,瘦瘦的却也肉肉的,小脸蛋是发自内心的纠结,又似乎有点舍不得自己仿若暖炉的身子,正在自我斗争呢。他看得有趣,忍不住又将她紧紧的往怀里按了一下,右手轻轻的府上她的耳垂处,轻轻摩挲,手掌覆盖住她光滑的脖颈处。 “嗯~”白若兰一声娇喘,仿佛蛊惑人心的魅药! 黎孜念无法克制的垂下头,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声音沙哑道:“兰姐儿,我发誓,我只对你好,除了你谁也不要。你也开始喜欢我好不好!也要时刻惦记着我!” 他记得白若兰曾经明确说过,就想找个像她爹一般护着她娘的男子。那个讨厌的徐家二少爷还趁机表白来的,令人烦透。 白若兰心头痒痒的,感觉整个人都快烧透了。她是不是风寒发热了? 黎孜念胸口处火热火热,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掏出来给白若兰看。他揽着她腰间的手不停揉捏着她的肉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热情都被眼前的臭丫头诱惑出来,情到深处无法自已。他的唇角顺着她的耳朵往上移,他不敢亲她,只好轻啄,好像一只小狗闻着喜欢的东西,深深吸取着属于她的味道,刻在脑海里记住了。 白若兰觉得痒痒,忍不住动了下身子,小声说:“小叔叔你别舔我……感觉怪怪的。” 黎孜念何止想亲吻她,简直是发自内心想吃了她啊。他深呼吸好几口气,这才克制住情绪,说:“我……我成亲前不碰你,但是我若是去寻你,你让我抱抱可好。” 白若兰脸颊通红,道:“抱……抱也很不符合礼教吧。” 去它的礼教……黎孜念吐槽,说:“兰姐儿,我想你想的紧呢,你看我都有些发抖,就是因为你。你以后让我抱抱,我就不抖了……” 真的吗?白若兰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黎孜念舔了下唇角,生生忍着没有去覆盖住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他知道白若兰特别听父母话,附耳道:“你不信回去问你爹娘,我家是不是在和他们议亲。当然我晓得你爹娘看重你,肯定要留上你至少三年,不过没关系,我等着你。可是你必须让我抱,否则我岂不是太可怜了。” 白若兰认真的听着他的话,若是让一个成年男人等她三四年,似乎是挺苛刻的吧? 不对,她又没求他等她。 他可以去找别人娶啊…… 白若兰才想着摇头拒绝,对上黎孜念一双苛求的目光,莫名就心软下来。说起来李念待她真不错,若是能改掉总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臭毛病,就更好了。反正嫁给谁都是嫁,若是李念的话…… 她脸上一红,只要爹娘同意,她似乎并不排斥。 黎孜念见她如此,心里乐开了花。急忙将他往怀里紧了紧,柔声道:“你要记住我是你未来夫君,我为你守着,你自然要为我守着。不许再见外男,更不许随便对人撒娇憨笑,尤其是欧阳灿。他是你表哥也不成,否则我就……我真的会打断他的腿。” 白若兰身子一僵,她怎么忘了呢,这家伙就是个小霸王! 黎孜念见她怕他,解释道:“我听你的,你如果不喜欢我那样,我就不那样。” 噗嗤,白若兰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的乐出声音。她垂下眼眸,说:“就算我爹娘同意了,你也不能老逾越的。我以前看书上说,男人都是喂不饱的狼,稍微让他们如意,下次就得寸进尺。”白若兰眨了眨美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黎孜念无语,却忍不住捏了下白若兰脸蛋,说:“一切都依你,但是不许拒绝见我。” 白若兰从他怀里跳起来,道:“我晚上先回去和娘亲确认清楚再说。” 黎孜念怀中人突然没了,心头空落落,郁闷的哦了一声。反正她不怕兰姐儿问爹娘,外祖父已经告诉他了,白若兰会是她的正妃。为表诚意,他特意回信言明终生不纳侧妃,不知道外祖父会不会传话给白伯伯。 兰姐儿如此孝顺,他存了主动讨好白崇礼的心思。虽然白伯伯似乎对他百般不看好,他也只能先忍着,日后寻求机会提高在未来岳丈心底的地位。 黎孜念和白若兰难得温存片刻,心满意足道:“他们在岛上玩呢,我带你过去?” 白若兰一愣,用力摇头,说:“算了吧。”她和李念小叔叔都换了身衣服,刚才这家伙又是那般说辞,她怕被夏楠和骆熙容姐姐看出什么,解释不清楚。她心头一团乱,也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儿,此时只想回家,回到娘亲的身边依偎片刻。 黎孜念见她害臊,整个人好像冰山融化,伸出手摸了摸白若兰的发髻,道:“头发看起来要散了,我重新帮你弄?” “不要。”白若兰直言,说:“还不如让墨雨帮我梳头。你那么笨,怎么弄都弄不好。” 黎孜念被人嫌弃,若是以往有人说他笨,他绝对不让对方好过,此时白若兰这般说,他竟是觉得喜气洋洋,反驳道:“我还能比你笨吗?躲人往水里跳?” 白若兰脸上一热,用力跺脚,说:“你又气我是不是?” “我哪里敢呢!”黎孜念叹气,两只手又不自觉的圈住白若兰,让她的额头抵着自个胸膛,说:“我比灿哥儿高大,比他英俊对不对?” 白若兰快呕了,这人还能要点脸吗? “兰姐儿你说,我是不是比他好看?”黎孜念不依不饶,言语中带着一股醋劲儿。 白若兰挑眉,望着他俊逸非凡的脸颊,轻声嗯了一声。 黎孜念心里高兴,说:“你也比他们都美,我的兰姐儿。” 白若兰心头涌上一股未知的情绪,她是不是生病了,否则为何会和原本很不对付的小叔叔感情热略起来。 好奇怪的感觉…… 她拨开掉黎孜念的手,说:“你又摸我……” “我喜欢你,自然想碰你了。我不喜欢的人,让我碰我都懒得碰。” 黎孜念紧抿着唇角,理直气壮道。 貌似说的也没错……白若兰纠结的皱着眉头,可是娘亲说过,女孩子不能随便让男人碰的。 黎孜念又硬凑上来,他个子高,为了迁就白若兰要弯着腰,他有些累,便把脑袋埋在她的肩膀处,蹭了蹭,温暖道:“我特喜欢你的耳垂,改日我亲手帮你做个耳坠带上可好。” 白若兰被他弄的发痒,尴尬道:“你还会做坠子?”sk 黎孜念嗯了一声,说:“你见过你的大表哥,欧阳穆吧?他不但行军打仗方面很有天分,手工活做的也好,我同他学习过雕刻。当年他跟舅兄进京,主动找我一起玩的。”说起自己同欧阳穆的情谊,黎孜念也说不清楚。总之欧阳穆这人待谁都很一般,唯独对他,骨子里的亲近,也是怪了。 白若兰听到欧阳穆三个字,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小时候大家骂她肥的时候,唯一会留下来陪在她身边安慰自己的高壮男孩。 她身子一僵,突然就推开黎孜念,问道:“你同欧阳穆大哥关系很好?” 黎孜念胸口处一空,有些失落。他望着神色古怪的白若兰,道:“怎么了?你得罪过欧阳穆?” 白若兰急忙低下头,双颊红晕,摇摇头,说:“没有。” 黎孜念蹙眉,胸口莫名有些堵,道:“那到底怎么回事儿!” 白若兰一想到欧阳穆和黎孜念交好,那么黎孜念摸她的事情搞不好会被欧阳穆表哥知道……他会不会认为自己不检点呢。在仰慕的男人心里形象恶化,白若兰突然有些无法接受,一时间苦恼起来。 黎孜念心头乱着,上前一只手揽住白若兰腰间,另外一只手顺着她光滑的脖颈来到下巴,捏着她抬了起来,必须看着自己,不许逃避。白若兰想要扭头,却挣脱不过他手腕的力量,一时间娇喘连连,脸颊通红。 黎孜念心头一动,弯下腰深深的咬住那张令他垂涎欲滴许久的红唇。 白若兰顿时傻眼,整个人也顾不得挣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李念小叔叔。 黎孜念半眯着眼,他从未亲过女孩子,动作上有些不得要领。回想着书上的笔记还有往日里看到的画面,他的舌头顺势探了过去和兰姐儿小巧的柔软交织在一起,凭着本能轻轻咬着索取想要的味道。 白若兰连呼带喘,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任由黎孜念放肆,她随着他的动作寻找令自己舒适的方法。没一会,她就快呼吸不了,嗯嗯的连声求饶,希望小叔叔可以立刻停下来。这感觉十分奇怪,她浑身上下似乎因为男人的力道都软了下来,若不是李念拖着她,她感觉会仰躺在地。 太可怕了,这是什么大招? 黎孜念意犹未尽的离开他,眼底满是白若兰肿起来的嘴巴,鲜亮的红色太扎眼,将他骨子里的*勾引起来。他一直认为自己很清心寡欲,分明是没有遇到想要的女人嘛。真想快快把她娶回家,好解相思之苦,两个人一起研究正确亲吻的方式! 白若兰摇摇欲坠,瘫在黎孜念怀里。天啊,她好丢脸,她居然被小叔叔亲吻的不知所以了。 黎孜念身子僵硬,下面更紧的要死,他的手从腰间摸着揉到了白若兰胸前,触感好软,忍不住用力揉捏了两下。白若兰大惊,只觉得上身不由自主的挺了一下,身体本能的并不厌恶他的触摸。 她顿时大感羞涩,又无法控制住心里的感受,委屈的哭着说:“你快别如此了,我都……我都不认识自己了。” 黎孜念见她落泪,心头立刻就软了下来,低下头轻轻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小声道:“兰姐儿不哭。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了……我等你长大,把你娶回家再和你日夜耳鬓厮磨……” 白若兰身上热着,脸颊更是紫红色。她吸了吸鼻头,两只手抵住他的胸口,说:“你说话算数,先离我远点。”她的声音里难掩娇气,黎孜念骨头都快酥了。这世上仿佛没有他特别想去做的事情,只想守着他的兰姐儿,快快长大,一眼都不想错开。 白若兰觉得不能如此下去了,否则……否则就会被一直占便宜下去。她拎着裙子往外面跑去,看到围着的区域外面站着墨雨,一时间更觉得羞怯。这位姑娘有没有听到她和李念都说了什么?她的形象就此没了吧。 墨雨心底苦闷,她巴不得什么都不知道呢。她见白若兰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主动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 白若兰点了点头,说:“都下午了,我表哥他们呢?没吃饭吗?” 墨雨道:“欧阳公子那头早就开饭了。但是奴婢已经让人和欧阳公子传话,姑娘没事儿,这头有我家公子照看着呢。” 不靠谱的欧阳灿表哥果然是彻底把她卖了! “兰儿你又寻欧阳灿做什么?”黎孜念适当的从后面出现。 白若兰脸上一热,这么会就兰儿了? 她捂了下脸,瞅了眼低垂着头的墨雨,一脸埋怨的看了一眼李念小叔叔,说:“我只是饿了。” “那不碍事儿。方才你落水,我便吩咐人给外面也捎了话,省的有人担心你。如今你若是饿了,这头有厨子可以直接给你做想吃的东西。”黎孜念难得耐心的解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白若兰。 “唔……我想要不还是先回岸边吧?”好歹对岸还有丫鬟们可以给她壮胆。她不想继续和李念小叔叔单独在一起,怪怪的感觉。 黎孜念善解人意道:“好呀,我早就备好船。”他就没打算再让白若兰有机会和欧阳灿汇合。若不是那家伙善做主张,招蜂引蝶,他的兰儿怎么会落水? 白若兰立刻点了头,两个人上了回程的船。但是白若兰没想到……这船上除了墨雨和一个厨子,还有两三名侍卫,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未免你再出意外,我把船包了下来。” “哦。”白若兰闷闷的应声。 “我吩咐人做饭,给你炖了猪蹄,然后再辣炒!”黎孜念早就将白若兰喜好打探清楚,没想到这姑娘最爱吃肉。尤其喜欢吃肘子和猪蹄。这样的打探结果也是令黎孜念有些吃惊,不过他喜欢她,就觉得喜欢大鱼大肉的兰姐儿真性情! 被一个异性说有猪蹄吃,白若兰多少有些害臊。不过她饿的紧,哪里顾得上这般多。猪蹄来了,还是辣炒的,看起来巨香,她都有些忍不住了。 黎孜念见状,说:“你等下我命人给你取个手套,省的满手油腻。”他顿了下,望着白若兰眼巴巴的目光,说:“干脆我来帮你吧。”他替她把好掰下来的连筋肉皮分出来,递过去让她张口吃。 白若兰不好意思,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去,轻声说:“挺好吃的。” 黎孜念胸膛处溢满了甜蜜,原来宠溺别人自个会如此开心?难怪二哥和四哥争先讨好他要做好哥哥!他帮她掰肉,不让她沾手,亲昵极了。墨雨退到外面守着,不敢往里探头看一眼。这要是日后白姑娘把主子甩了,主子不想让人知道他还干过这种蠢事儿,第一个死的就是自个这个知情人! 但愿白姑娘可以顺利成为六皇子妃! 否则照这情势,六殿下早晚是一场情殇。若是走得出来还好,走不出来呢?岂不是会变得比以前更冷酷无情,于谁都不是好消息。 除此之外,黎孜念喂孩子喂上瘾了,什么都要亲力亲为。最后白若兰都嫌弃他慢,他也不恼她,解释道:“我这不是第一次服侍人么。” 白若兰哦了一声,不领情道:“我又没求你服侍。” 黎孜念气的牙痒痒,这臭丫头嘴巴上真是一点亏都不吃。他吩咐墨雨给自己净手,擦干净后递到白若兰鼻尖,说:“你闻闻,全是猪蹄味儿。” 白若兰脸上一红,唇角没注意碰到他修长的食指。 黎孜念又动情了,食指和拇指落在她的唇上,上下摩挲,说:“现在不讨厌我了吧。” 白若兰脸热,撇开头道:“你再这般调戏人我就讨厌你了哦。” 黎孜念轻笑,懒洋洋的靠着垫子,大长腿伸长在小方桌下面,轻声道:“你若讨厌我,我也要你。” “霸道!”白若兰轻斥。 黎孜念冷哼,扬起下巴,认真道:“谁想惦记你就先要灭了我,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否则就算是死我都要和你挤一个棺材。”他如此说着,心口一痛。 白若兰皱起眉头,说:“你这人老这样子。动不动就死死死死死死,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下情绪做个正常人呢!” 黎孜念捂着胸口,哦了一声,道:“你若在我身边,我可以考虑克制。”他顿了下,身子侧仰着往白若兰方向蹭过去,说:“我满肚子邪火呢……也要能发泄出去。” 他意有所指,眼底燃着一团火,盯着白若兰的娇嫩的脸上,一路向下打量,那白皙的勃颈处,性感的锁骨,凸起的前胸,还有盈手可握的柳腰……都是他的命脉啊! 白若兰羞愧自如,脑海里想起了刚才他深吻她的样子,一时间不敢抬头看他。 好在船即将到岸边,黎孜念再如何装傻充愣也要穿好衣裳站起来。若是船航行的时间再长一点,这家伙包不起又要做那事儿。 白若兰下船,长吁口气,总算解脱了。 黎孜念双手背后,跟在她的身后,侧身道:“兰兰,时辰不早了,稍后是直接回家吗?我送你!” 白若兰哦了一声,反正她也没法说不。 丫鬟们好多被留在村里,他们没想到只看到白若兰和李念公子两个人。其他姑娘们呢?白若兰吩咐绣雯和他们说,她家里临时有事儿,李公子率先陪她回来了。他们每家的主子们估摸着晚饭时候才会抵达口岸。 大家了然,目光忍不住盯着李念公子看。真是个玉面如冠器宇轩昂的少年郎。高挺的鼻梁,细长的凤眼,深刻的眉眼,仿若是刀刻出来的俊美男子。 白若兰对此没有感觉,她着急回家和爹娘确认这件事情。若当真这辈子就是要嫁给李念小叔叔了,她不介意和对方从现在开始培养感情。 最主要的是要让他知道,她是不允许男子纳妾的。若是无法接受,干脆就别娶她。 他们晚饭前就开始往城里返回,其他姑娘们都要在村子里逗留几日。 白若兰落水的事情就算瞒下来,家里人也会知晓,为了不让母亲胡思乱想,白若兰决定当日返家。路程有点长,抵达白府的时辰都快过了辰时。 隋氏自然听闻女儿落水,心急火燎的睡不着觉,甚至将老闹她的丈夫白崇礼轰到书房去睡觉。她打算等女儿一起睡一张床了。 白崇礼也挂心女儿,却没想到因为这件事情要给女儿腾地儿,所以后来见女儿活蹦乱跳的回来后,就踏踏实实的去书房找幕僚议事。黎孜念知道今晚是没机会再见到白若兰了,心里空落落的,他望着白若兰进了屋子,在院子里傻站了一会方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深夜,他躺在床上,倍感无聊。漫漫长夜,总归要一个人度过,还有三年,怎么熬?好在南边战事将起,他可以寻些事情暂时分散对白若兰的注意力。 早晚有一日,他给她最大的体面迎娶她,即便在京城,也不许有人给他的兰兰受气半分! 唯有如此想着,他才能安心的入睡…… 另外一边,白若兰和娘亲挤进了一个被窝。 她瞪着一双美眸盯着娘亲的胸脯,说:“娘亲,你这个算很大吗?” 隋氏愣住,脸红道:“你一个姑娘家在说什么话!” “不是的。”白若兰娇憨一笑,道:“我这个也慢慢长起来了。” 隋氏望着女儿胸口处的凸起,满意道:“乖宝儿,听娘亲话,还会更大的。” 白若兰脸颊通红,回想起李念小叔叔留恋着望向自己这坨肉的目光,不由的感慨,还是娘亲机智,从小就给她补这个补那个,不让她减肥!男人果然最喜欢大的! 夜色渐深,隋氏见女儿总在她的怀里滚来滚去,忍不住问道:“兰儿,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白若兰回过头,脸上扬起一抹娇美的笑容,说:“娘亲,今日我落水后是小叔叔救得我,你们为什么都不多问几句呢?我是女孩子,他救了我,真的于我名声无损吗?” ☆、第54章 马晓样 隋氏一愣,摸了摸女儿头,道:“傻孩子,你在想这件事情啊。”她懒得问,一想起女儿要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家,她的心头就慌得难受,宁愿不去面对。 白若兰眨着眼睛,说:“其实李公子还同我说了一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娘亲。” 隋氏愣住,道:“他同你讲什么了?” 白若兰脸上一热,实话道:“他说喜欢我。还说让家里人和爹娘提亲,不让我嫁给欧阳灿表哥了。这是真的吗?” 隋氏皱着眉头,顿时感到棘手,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倒是心急。” 白若兰一怔,顿时明白李念没有说谎。娘亲定然是知道他心悦她的事情,并且默许了,所以才会对此次他救下她没多大反应。若是其他人定然会去寻个说法。 “你喜欢他吗?”隋氏突然问道。 白若兰目光流露出一丝迷茫,说:“我不晓得。不过我听娘亲的话。娘不是常说,婚姻的事情本就是父母做主,日后过的不好也是要仰仗娘家。我想得开,您和爹爹给我定下什么亲事儿我就好好和对方处。若是处不好,你们记得回收我就是。” 噗嗤,隋氏笑了,说:“瞧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回收,你以为物品,还能二次使用?” “那不然呢?我过的不好娘亲还能不帮我呀。”白若兰皱起眉头,若不是因为他们乐意回收她,她干嘛万事都想听爹娘的。 隋氏摇摇头,柔软的手掌抚摸着女儿光滑的脸庞,说:“嗯,我和你爹就你一个丫头,自然是希望你过的顺心如意。若是不好……总之你爹说了,不管谁娶你,都要立下可以和离的字据。还要让老侯爷做见证人!只要日后你想和离,谁也阻拦不得,否则就不让你嫁。不管是谁,咱都不嫁!” “好!”白若兰立刻应下,说:“谢谢爹娘爱我,我也是这个意思!” “小大人似的!”隋氏爱恋道:“不过念哥儿好歹对你有这份心,其实也比从未见过的男人好相处一些。就是他有些大了,先下必须为你守着,若是提前碰了别人,我和你爹的意思也是不嫁的。所以现在虽然答应了老侯爷,却是迟迟没有真正给你定下来的打算。你还小,咱们能再看一看他!” “好!”白若兰再次认同的点了点头。心想看在李念为她守着的份上,她可以让他抱一抱,但是他若是起了动别人的心思,那么两个人再无可能。隋氏若晓得白若兰决定肯让李念抱了,怕是会特别后悔今晚这番话。就让那家伙忍着吧,应该的,生出什么同情心啊。 白若兰了解完事情经过,总算踏实下来,决定睡觉了。 隋氏抚摸着孩子柔软的脸庞,心头甜甜的。只是……她起身去洗漱一下又换了一条帕子,昨个月事儿来了,终归是尚未怀孕。反正这几日也没法伺候夫君,月底又要起程,她有些犹豫的看着对此一无所知的白若兰。 到底带兰姐儿走吗? 还是将她留下来给白容容…… 隋氏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个梦,不成,她放心不下来。 次日,白若兰一早就起床去给祖母请安,陪她一起吃饭。白老太君近来心情特好。 白若兰想起若曦姐姐的话,借机问道:“祖母,姑姑是要来咱家住一段时间吗?” 白老太君点了点头,说:“我年岁大了,她想多陪陪我。” “姑姑真是孝顺呢。”白若兰奉承道。心里却清楚,靖远侯府世子妃什么身份,必然是有必须留在边城的理由。 她是女孩家,虽然对外面的事情不关注,多少也从爹娘平日里的言谈中了解一些。姑姑姑父常年住在京城是不得已的,因为靖远侯府功高震主,必须在京城留下质子。如今姑姑回来,可是京城局势出问题?姑父定是不放心留姑姑在京城呆着,所以寻个理由把姑姑送出来了吧。 不过边城地处边境地区,天高皇帝远,京城就算改朝换代,怕是这里都要滞后信息几个月。 “倒是兰姐儿,你可准备好了,是留下还是和你爹娘一起回一趟外祖父家。” …… 白若兰愣住,这事情她完全没得知,诧异道:“我爹娘要去外祖父家?”外祖父三个字对于白若兰说就是书面上的意思。她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边城,自然不曾见过娘家里的亲戚。 白老太君一怔,说:“兴许是最近太忙,你爹娘尚未来得及和你讲吧。再过十几日,他们就起程去南域。你娘两个嫡亲的弟弟都长大了,还有一个妹妹出了点事情,所以想要回去看看。你爹正巧寻了个差事儿,一起过去。我本是不放心,但是如今靖远侯府的几个孩子都在南域,容容又特意回来陪我,我就允了。” 白若兰沉默片刻,道:“我估摸着爹娘没和我讲是犹豫着要不要带我走吧。祖母您年岁大了,我爹估计是想让我留下来陪您。” 白老太君这般年纪,肯许儿子陪媳妇远走他乡,一年半载才回来已经不易。若是再带走孙女,怎么听着都觉得有些令人寒心。这也是白崇礼一直犹豫未决的事情。 白若兰心里有点小失落,说好的一家三口不分开呀。 可是她抬起头,祖母慈祥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若走了,祖母该多想她啊…… “哎……傻孩子。其实祖母也觉得你该出去看看。你现在十二岁生日过了,已经十三岁。再过八/九个月,就又要涨一岁。眼看着你奔着十四岁去了,家里留不了你一两年,等你做了人家媳妇,哪里有功夫再出去看看?不仅要主持家中要事儿,孝顺爹娘,日后有了孩子还要教养儿女,所以祖母不介意你和你娘去外祖父家看看。就当是长长见识,反正再回来就是祖母要嫁你喽。” 白若兰脸颊通红,侧着身子扑入祖母怀里,娇笑道:“我才不要嫁人呢。”她说话时眼眶发湿,泪水浸入了祖母的手缝。 白老太君眯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娘亲家远,一嫁过来就是十四年。那头的表姐妹们你竟是一个也没见过。” “嗯。”白若兰闷声道,趴在祖母手臂上不肯起来,眼睛早就哭红了。她的祖母待她一片诚心,她却是怀疑过她是否是害娘的凶手。 上一次白若笙算计李念小叔叔,那个引李念小叔叔过去的小丫鬟被她抓了出来,是受了柳表姑示意去做的。原来柳表姑和白若笙私下早就联系,都是坏心眼的人,企图以后互相帮助呢。不过柳表姑自从她病好后就渐渐失去管家权,如今祖母彻底冷落了她,自然也没人再敢为她做事情。 至于母亲身边丫鬟李绾绾,却是至今查不出任何问题。就因为此,白若兰才觉得害怕。关于他们这个家,总觉得隐藏着什么……原本没落的白家六房,祖母却是四十岁生下双胞胎爹爹和姑姑,可是两个孩子都活了!祖母也并未留下病根。 最可疑的是姑姑凭什么就成了靖远侯府的世子妃呢?还备受公婆宠溺,丈夫疼爱,如今想要哥哥家女儿白若兰做媳妇,老侯爷不但没拒绝,还乐见其成。 真是奇怪,他们家到底有什么? 白若兰越想越头痛,有时候她半夜醒来,很想跑过去问娘亲,她是不是真的有过一个双胞胎弟弟。理论上说,娘亲嫡亲的两个弟弟是双胞胎,爹爹和姑姑是双胞胎,娘亲生双胞胎的概率太大了吧。那么弟弟呢?被谁抱走了?为什么要抱走?娘亲为何不敢去问,爹爹又为何要装傻! 白若兰发现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句。 娘亲那般稳妥的女子,若是不问,还帮着隐瞒,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理由。 哎…… 白若兰查不出李绾绾的背景,却有一点可以确认,他们想让娘亲死。这么多年了娘亲都没死,可是自从娘亲嚷嚷着她还有一个儿子以后,那双看不到的手就想要他的命。那么关键点是不是说,娘亲若是知道自个生下过一个儿子就必须要死!难道是想保护那个男孩的性命?一个必须活着的男丁? 而且他们想让娘亲死,却要做的仿佛不是他们干的,而是祖母。这一切会不会因为怕爹爹责怪? 爹爹肯定是知道真相的人。白若兰理出头绪,琢磨着如何有一日,去和爹爹问清楚。 她长大了,她不希望看着娘亲出事情,她更不希望对爱她的祖母生出半分误会。 这令人寒心。 入夜后,白若兰钻进娘亲的被子,她尚未说话,隋氏已经率先开口,道:“兰姐儿,过些日子我和你爹要回一趟娘家。我想带你去,可是你爹担心婆婆的心情,你自个怎么想的?娘亲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白若兰挽住母亲胳臂,直言道:“我自是不想离开娘亲。”想弄死她娘的凶手至今未找到,万一娘死了岂不是又应了去年的那场梦。况且她姑姑就要来边城住了,娘亲若去世,她岂不是又成了和姑姑在一起的白若兰,然后遇到那个负心汉……这可不成! 隋氏似乎早料到女儿的话,说:“娘亲明白。只要你想跟着娘,我就去和你爹说。不管他怎么想,也不管婆婆如何想,我是无法离开我的乖宝儿。” 白若兰笑了,亲昵的蹭了蹭母亲,道:“娘亲放心吧,祖母也乐意我去的。她说我那么大从来没离开过边城,再过几年嫁人为妇,就更没机会出去看看。不如借着机会走一走,当是涨涨见识了。” 隋氏微微愣住,由衷感激道:“婆婆虽然不待见我,却是真心疼爱于你。兰儿,不管发生什么,答应娘亲,不要恨你祖母。就算日后娘亲真的……你也要好好照顾你爹,孝顺你祖母。” 白若兰一想到母亲会不在,整个人就慌了神,她坐起来捶了下娘亲,说:“您说的什么话,还让不让女儿活下去了!” 隋氏想起什么,心底生出一份悲凉。她这条命,又岂非是自己可以做得了主的。 “好吧。娘您若是还存了寻死的心,那就记清楚了。你去那日,我就自杀。谁也别想拦着我,我做鬼都要跟着你!”白若兰眼睛一瞪,显得还很厉害。 隋氏无语,心头一暖,抱住女儿,说:“娘懂了。娘一定会好好活着,谁也别想抢我这条命!” 四月底,白容容打着母亲生病的名头没有回京城,而是住到边城白府。欧阳灿一行人也准备去南域同长兄会和。世子爷欧阳安一直在漠北招兵,碍于圣上屡次催促靖远侯府世子爷归京,欧阳安便将差事儿转交给六皇子和欧阳灿。 白容容还是第一次同夫君分开,心里是浓浓的不舍。 欧阳风安慰她,说:“如今灿哥儿去南域,有穆哥儿照看。宇哥儿留在祖籍陪父亲,你在边城安心等我,我才能无后顾之忧进京。” 白容容对国事不了解,忍不住问道:“圣人不是待你我挺好,为何家里人如此担心?” 欧阳风惨然一笑,道:“靖远侯功高震主,四皇子坠马的事情至今是悬案。明眼人都晓得谁在背后出力,圣人却视而不见。好在四殿下如今已经缓过来了,性情还和以前一把温文儒雅,备受朝堂长者称赞。不了前几日圣人却寻了四殿下错事儿,罚殿下去西菩寺抄写经书静心。” 白容容大惊,说:“四殿下大病初愈,又能如何得罪圣人。” “呵呵,据说是犯了女色。你信吗?” 白容容摇头,道:“怎么可能。圣人这几位皇子,别的不说,在女色方面都挺淡然。再说四皇子不是身体刚好,怎么会着了女人的道。” “偏偏这次就犯了忌讳。不是内鬼,又能是谁?” “内鬼?”白容容挑眉。 “圣人忌惮父亲,自然有手段挑拨府内关系。我弟弟虽然没出息,但是我那三个侄儿却是以穆哥儿为首最为出众。父亲虽然立我为世子,可是在我们给宇哥儿请封世子的时候,圣人却将此事儿压了下来。还鼓吹什么世子不应该是这一辈中能力最强者当先吗?”欧阳风提起圣人这挑拨话语,就恨得牙痒痒。 白容容再傻也晓得世子名头的重要性!他纠结的看向夫君,说:“可是穆哥儿自个怎么想?他娘亲却的早,又和隋家舅舅们亲近,他不会也想坏我们靖远侯府根基吧。” 欧阳风摇摇头,说:“穆哥儿虽然薄情,却不是不知轻重者。他对世子位置无意,况且他这些年来军功显赫,此次若是南域破敌致胜,是有可能封侯的。关键是圣人却起了这份心思,怎能不令人寒心。我们欧阳家一心一意效忠陛下,就怕是已经被陛下当成另外一个镇南侯李家了!” 白容容沉默不语,所谓镇南侯李家,那是李太后的娘家。当年正是因为有了镇南侯的扶持,圣人才可以登上帝位。后来圣人和李太后夺、权,扶植欧阳家上位,抑制镇南侯的权势。最狠的是圣人养了一批杀手,制造一场匪变,彻底灭了镇南侯子嗣。 老侯爷白发人送黑发人,早已经无力回天。这场匪变来的令人措手不及,圣人事后震怒,调令军队剿匪了两三年,实则是暗中追杀镇南侯子嗣,彻底令李太后娘家绝后! 李太后隐忍交权,退居幕后,整日礼佛不问世事。有人说,李太后并未死心,镇南侯暗中势力也都在其手中握着,所以圣人一直忌讳镇南侯府。不过李太后占着太后名头,圣人也不想落下不孝的名声,若无当年太后娘娘将他养在膝下,这皇位又如何轮得到没有外戚支持的七皇子殿下! 回想起宫里那位待她分外温柔的李太后,白容容一时间觉得世事无常,甚是蹉跎。当初挑来挑去怎么就挑了这么个白眼狼继位。难怪人们常说,表面越温温如玉,骨子里越杀伐狠绝。 时过境迁,如今的靖远侯府,已经成长为当年的镇南侯府,而且皇后娘娘还有三个嫡子傍身! 白容容一阵头痛,整个人扑入丈夫怀里,委屈的说:“要是当前局势如此不好,你一个回京,我如何放心呢。” 欧阳风安慰妻子,道:“南边西凉国内乱,边境处有叛军妄图沾染我大黎国土地。起初圣人委派镇国公府李家的世家子前去平乱,最后以失败告终,于是流言四起,民风不稳,圣人继续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有穆哥儿控制着那边局势,我不会有事情的。” 白容容红了眼圈,说:“如此说来,我倒是希望战事别完了,省的老皇帝吃饱了没事儿撑的寻靖远侯府麻烦。” 欧阳风被妻子稚气的言语逗乐了,唇角轻轻扬起,揽住了妻子的肩膀。 他想起了宫里李太后那双平静似水睿智的眼眸,又想起来六殿下一心要娶兰姐儿的心思,还有前些时日父亲的嘱托…… 若是日后兰姐儿真成了六皇子妃,那么于他们来说,更希望六皇子登上那个位置! 皇位之争,其实刚刚开始……谁都躲不过。 白若兰和娘亲挤了六天一张床后,就被无法忍受的爹爹赶出来了。并且不但赶出屋子,还让她回自个院子住,并且同时收拾行囊。 白若兰不情愿的回到小院子,当天晚上就被小叔叔爬墙。她本就担心李念来寻她,洗澡都洗的战战兢兢,急忙穿好衣裳,吩咐绣春下去。 没想到她才躺进被窝,就感觉腰间被谁揽住,差点大叫出声。 黎孜念捂住她的嘴巴,小声道:“是我。”漆黑的屋子里,他的眼睛亮若繁星。 白若兰一怔,望着紧帖着自己脸颊放大一号的俊容,尴尬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黎孜念顾不得回话,只是深吸口气,索取着属于白若兰少女般的芳香。他可真是想死她了……他的身体,他的神经,他日日夜夜的梦里,全都是她娇憨羞涩的笑容,还有尚未成熟,却已经婀娜多姿,略显丰满的身子。 白若兰被他看的心头乱了起来,抬起手要推开他却一把被反手握住。 黎孜念用力一拉拽,将他背对着自己抱入怀里,他的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小手,一只手用力圈住她的腰间,说:“想我没,若兰!” 白若兰摇摇头,说:“没有。” “啊。”白若兰感觉腰上的肉疼了一下,怒道:“你真掐我呀!” 黎孜念眯着眼睛,掐完她还不解气的咬了她耳垂一口,说:“想我么!” 白若兰脸颊通红,点头道:“想你了还不成!” “别说的那般不情愿!”黎孜念心里不爽,用力揉捏她身上的肉肉,白若兰浑身痒痒肉,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出声。 黎孜念望着她的笑面如花,心头被什么填满,扬起下巴轻轻啄了下白容兰的额头。他觉得她香,又顺着娇嫩白皙的脸蛋一路向下,眉眼浅尝一下,然后是小巧的鼻头,以及那令人垂涎欲滴的红唇。他啄的力度越来越大,变成了亲吻,咬住她的舌尖,忘情的吸允下来。 黎孜念的身子有些颤抖,两只手本能的顺着腰间来到白若兰饱满的胸口处,只隔着一件亵衣,用力揉按起来。另一只手顺着她的两腿间来到那片柔软的地方。 白若兰浑身发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蔓延全身。她有些意乱情迷,又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仿若身不由已,很陌生,却又有些害怕。下面忽的涌出一股暖流,她低头一看,啊的一声,两只手疯了似的推开小叔叔。 黎孜念反应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也呆住,鲜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她的褥子。 好可怕,她下面流血了,莫不是因为小叔叔摸的,这混蛋,让他摸他! 白若兰脸色煞白,瞬间流下泪水。 黎孜念也毫无经验,他急忙抱住白若兰,说:“我带你去看大夫。” “你别碰我!” 黎孜念着急,道:“不然你捅我一刀,我陪你一起流血。” “我干嘛要捅你一刀,你……”白若兰轻声流泪,说:“谁让你摸我那的,都怪你!” 黎孜念整个心悬着,安慰她道:“兰姐儿,你听我话,我带你去瞧大夫。我给你找陌生的女大夫好不好,她给你瞧完我就杀了她灭口。” 白若兰呆住,她虽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情,却没想到弄出人命啊。她坚决的摇摇头,说:“那你赶紧去让她来给我看看,不过绝对不能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 黎孜念见她肯看大夫,立刻点了头,柔声道:“好吧。一言为定。你千万别因此厌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白若兰怨念的瞪了他一眼,说:“你还不快去。万一失血太多,我会不会死掉啊。” 黎孜念听她提及生死,心头一慌,痛如刀割,他攥住白若兰的手,说:“不会的。你若不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乖乖的,不要吱声,我立刻回来!” 白若兰点了点头,却是特别后悔让黎孜念碰她,一定是因为他突然去碰她那里,才会流血的! 白若兰感觉到下面粘稠,根本不敢移动身子。 她不会就这么死去吧…… 黎孜念比白若兰还着急,他先是把绣春叫起来守着白若兰,然后自个去寻墨雨。 他望着墨雨,几次欲言又止,狠下心说:“我记得随军有个女大夫?她住在哪里呢,我需要她给兰姐儿看病。” 墨雨纳闷,什么病必须让女大夫看呢? 黎孜念却是不愿意多谈,一想到让男大夫给兰姐儿那么*的部位看病,他整个人就特别生气,恨不得作出杀人放火的事情! ☆、第55章 马晓样 墨雨谨慎的看着主子,说:“那位女大夫不住在府内,敢问主子,白姑娘到底哪里不舒服?” 黎孜念犹豫片刻,实话道:“我刚才去看望兰姐儿……她床铺被血染红了,不知道什么怪病,下面流血了……” 噗……墨雨傻眼,她不敢表现的太过吃惊,犹豫的说:“主子,这病……奴婢貌似可以治!” 黎孜念急的火烧火燎,却听她说可以治! 他不由得愣住,整个人分外激动,说:“你此话当真!” 墨雨郁闷了,这要是日后主子回想起现在的情形…… 她都能死多少次了? 看来为了日后可以活下去,她要紧紧抱住未来王妃的大腿! 黎孜念作势拉着她就要往外跑。 墨雨劝慰道:“主子您稍等一下,我给您找本书看。” “看书干什么?”黎孜念纳闷,想起兰姐儿还在流血就觉得心疼,哪里有功夫看书。 墨雨也不晓得如何同他解释,硬着头皮说:“这白姑娘的病情就在书中。主子您稍等一会……” 她走到书桌面前,上面罗列了好几排关于男女情事书籍。这都是主子命人寻来学习的。她记得其中有一本关于女人成长实录的书籍。 她找了半天,总算发现了什么。她踌躇片刻,双手捧着书递给主子,道:“殿下,您看这本书的第八页,好像就是白姑娘犯的病。” 黎孜念一听,立刻拿起书仔细阅读,到底该如何帮助兰姐儿拜托当下的痛苦? 他皱起眉头,起初并未觉得如何,当他看到这代表女子长大,可以成亲受孕的时候……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他脸颊腾的一下子就红透了,默默的瞥了一眼墨雨,脸色阴沉。 兰姐儿傻,他怎么也这般傻了! 两个人差点以死殉情…… 墨雨郁闷,主子不会现在就想处死她吧。 她急忙跪地,说:“主子,还请允许奴婢立刻去看看白姑娘吧,怕是此时白姑娘并未不晓得自己身体的状况,心里定是担心受怕着呢,奴婢……要好好劝慰未来的皇子妃殿下呀!” 黎孜念嗯了一声,那句皇子妃听在他耳朵里很是舒服,便没有再去深究这件事情。 不过,他还是觉得丢脸,日后兰姐儿会不会觉得难堪埋怨他? 墨雨见主子面色缓解,急忙小跑着来到白家姑娘院子。 她示意绣春去准备热水,自个跪在地上给白若兰行了大礼。 白若兰哭了一会,眼眶发红,说:“墨雨姑娘怎么来了?大夫呢?” 她下面一直流着血,肚子还有些痛……这状况好像是以前三伯母小产的样子啊。都怪李念小叔叔,莫不是把她摸怀孕了?想到此处,她难过极了,她还没议亲呢,就成了不检点的女子。 墨雨回过头,绣春已经倒好了一盆热水。她将干净的手帕放在热水里打湿,恭敬道:“白姑娘,让奴婢给您净身吧。” 白若兰一怔,摇摇头,道:“我下面……不要!” 墨雨脸上一红,直言道:“白姑娘,您没病,您只是……长成大姑娘了。” 墨雨有些难以启口,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而已。她琢磨片刻,示意绣春去外面将书拿进来,递给白若兰,说:“这是近来我们家主子为讨好姑娘,特意搜罗的关于女孩的书籍。您看下吧。” 白若兰哦了一声,打开一看,越看脸色越怪,良久,她合上书,说:“这个……那个……原来是这样子啊。”她尴尬的摸了摸脸颊,尚未说完话就看到李念迫不及待的进了屋,来到床边,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说:“好受点没。我刚又去看了一本书,据说女子初潮来的时候会很不舒服。你肚子痛不痛,我让人去准备了暖袋。” 白若兰见他言辞直接,旁边还戳着绣春和墨雨呢,不由得害臊起来,恼羞道:“你一个大男人进来干什么!我这里脏,你出去吧。” 黎孜念皱眉,见她脸色苍白,眼睛肿的跟红兔子似的,心里怎么会舍得离开。他不依的说:“我不嫌弃你脏,我愿意帮你擦拭干净。” …… 墨雨和绣红脸上一热,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白若兰眼圈立刻湿润起来,说:“丫鬟在呢,你还这帮辱我!” 黎孜念一怔,道:“谁想辱你,我是心切,我担心你,我怕你痛……” “你出去你出去!”白若兰扫了一眼两个丫鬟,说:“墨雨和绣春会伺候好我的,你放心,你先出去么,否则,否则我脸往哪里放!” 黎孜念不情愿的哦了一声,望着鲜红色的褥单,心痛道:“兰姐儿,你流了这些血,该多难受呢。我真舍不得。”他这人说话越来越直接,白若兰却是害臊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推了他一下,说:“再不走我真的要生气了。” 黎孜念无奈之下站起身,冷漠的看向绣春和墨雨,说:“好好伺候姑娘,别伤着兰姐儿,否则……我斩你们全家!”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轻声斥他,道:“又来了!你不说杀人不舒服吗!” 黎孜念怨念的回过头,说:“他们是奴才,身家性命本身就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我不是怕他们不用心伺候你!” “放心吧!”白若兰蹙眉道。 黎孜念见她眼底晦气,有些委屈,说:“好吧,都是我的错还不成。以后我注意不说生死便是。” “嗯,你记得就好。”白若兰可不信他会改变。但是他有这个心,她总不会反驳便是。 黎孜念盯着她一会,才舍得离去。他不愿意走远,就守在屋门口。 夜风微凉,他打了个喷嚏,却依然站着不动,纸窗内昏黄的身影,是他眼底唯一的暖色。 他比欧阳灿大两岁,也不过十七岁而已。皇宫里人心险恶,尤其是女子最为狠毒,越是漂亮的姑娘他越是避如毒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为哪个姑娘牵肠挂肚。这感觉虽然令人觉得不是滋味,却又让他觉得幸好遇到她,否则怎知情滋味? 那样的人生也蛮无趣的…… 心里有人值得挂念,似乎比以往死气沉沉的日子过的鲜活许多。 墨雨和绣春给白若兰收拾干净,垫上干净的帕子,嘱咐道:“姑娘想想明个如何和夫人解释。就说是看书上自个处理的?” 白若兰嗯了一声,自然要敷衍过去,总不能让她娘知道是个男人赶上她初潮吧。真是丢死人! 她居然以为自己会死掉!无知太可怕! 李念小叔叔也够笨的,那么大的人了居然什么都不懂! 黎孜念外面等了半天,没来由打了个喷嚏,谁念叨他呢?他听到里面动静,见绣春出来换水,问清楚里面情况,就走了进去。 白若兰正和墨雨说话,见他迎面走来,皱起眉头道:“谁许你进来啦。” 墨雨心肝一颤,这白姑娘对待主子也太苛刻了吧。 黎孜念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厚着脸皮坐在床边,说:“墨雨,你出去。” 墨雨如临大赦,立刻离开。 白若兰蹙眉,说:“你又想干嘛。” 墨雨关好门窗,示意绣春也不要进去打扰。 黎孜念借着烛火凝望着她,良久,生出几分感慨,说:“兰姐儿,你大姑娘了。” …… 白若兰双脚红晕,不自觉的低下头。这意味着她可以嫁人生子啦? 黎孜念咬住下唇,伸出手将她耳鬓碎发挽入她的耳后,轻声道:“总是感觉,你即是我的媳妇,又是我的闺女。” …… 白若兰无语,抬起头看他,说:“怎么,小叔叔还想让我叫你一声爹不成。” 黎孜念心头一热,竟是觉得她若是娇气的叫他爹爹也可以让浑身*燃起来。 这小东西太磨人,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身体可觉得不舒服呢?”他温柔的问道。 白若兰摇摇头,说:“肚子有些发胀,刚刚墨雨姑娘交给了我一个暖袋,我放在肚脐上了,感觉好受多了。” “嗯,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直接吩咐人去唤墨雨。她是我身边体面人,权利大。” 白若兰点了点头,说:“帮我谢谢她吧。刚刚……嗯。” 黎孜念见她害羞,想要碰触她的念头又兴起来,道:“傻瓜,她服侍你是应该的。其实我身边没什么女孩,这丫头还算麻利。关键是她不像是其他丫头老想着勾引我,我才能容得下她。” 白若兰见他一副我很苦恼于美色环绕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瞧你这劲儿……说的好像女孩子见了你就会扑上去似的。” 黎孜念点头,道:“那是自然。待日后你去京城,就晓得我多么抢手了。” 白若兰嗤之以鼻,暗道他不就是长得好一些吗? 黎孜念见她不信,懒得多解释,伸出手不老实的发握住她的小手,认真道:“不过你放心,他们没人敢招惹你!我洁身自爱,谁敢惦记我,我就要谁命。”他见白若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立刻意识到说错话,急忙改口道:“好吧,我为你积福,我不凶,谁敢算计我,我就给她扔河里,然后让个无赖去救她,这总成吧?” 白若兰倍感无语,亏他想得出来!这对于姑娘家来说,真是还不如死掉算了! 半夜,窗外一片漆黑,屋内闪着明黄色的烛火。 白若兰方才担惊受怕半夜,生出几分困乏的情绪。她垂下眼眸,掰开他的手指,轻声道:“你赶紧走吧,别熬到天明。” 黎孜念嗯了一声,却是不愿意动身。 良久,他小声说:“不然我在屋外守着你,万一你难受呢,我就可以进来陪你。” 白若兰一怔,望着他认真的眼眸胸口处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小叔叔为人虽然霸道,待她却是真心实意,甚至带着几分傻气。 她摇摇头,说:“李念,你听我话好不好。你也忙了那么久,回去休息吧。” 黎孜念微微一怔,白若兰第一次没有稚气的唤他叔叔,而已直呼其名。他心头痒痒的,说不出来此刻是什么心情。他盯着白若兰,良久,唇角扬起,道:“好吧。” 白若兰嗯了一声,已经是羞得不敢抬头看他,她应该是对他已然心动,这个傻小子。 黎孜念心情雀跃,恋恋不舍的离开,在门外嘱托绣春,一定要仔细着点姑娘。 绣春没想到殿下有这般情窦初开的样子。他好像个老头似的唠叨半天,自然大气不敢喘一声的认真聆听。这还是她从小被训练送到六殿下身边,主子和她说话次数最多的一次。 墨雨心知殿下有多么看重白家姑娘,对于能在未来皇子妃身边伺候的绣春很是羡慕,多了几分拉拢心意,提点道:“你小心做事情,日后必有福气。切忌一点,侍姑娘为主,莫惦记殿下。” 绣春嗯了一声,恭送他们离开。她是听说过六皇子最厌烦小丫鬟们投怀送抱,这也是墨雨姐姐可以在他身边伺候久的原因。看来她未来行事,就是一切以白若兰为先,至于殿下如何反倒无需顾忌,更不能对殿下生出半点非分之想。 她的富贵要仰仗未来的皇子妃! 白若兰躺在船上,手腕处似乎还留着李念手心的温度,她半眯着眼睛,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睡不着,有些口渴。 绣春帮她倒水,见姑娘浑身发红,说:“可是热了?” 白若兰点头,平躺下来。 绣春取来扇子,帮她轻轻扇着,没一会姑娘就睡着了。 她从被子里取出暖袋,此时水都凉了。她帮白若兰掖了掖褥子,都妥当了才放心回到外屋躺下。 次日,白若兰起的特晚。 前院丫鬟本是来寻姑娘,绣春便将白若兰来了初潮的事情禀告给夫人。 隋氏听说半夜女儿来了初潮,还查了书籍自个解决,不由得埋怨起自己。她病了大半年,竟是忘了提前教会女儿。好在兰姐儿聪慧,否则指不定闹出多大的笑话。 她月事儿刚完,莫不是自个带的女儿来了?她让厨房按照房子煮了红姜糖水,然后又拿出忌口的食谱递给绣春,吩咐她好生伺候,万不可出错。 女子月事儿影响怀孕,这可是事关女子终身幸福的事情! 五月初,全家准备北上。黎孜念和白若兰走的不是一条路,只好暂时分开。他亲手做了一对翡翠耳坠送给兰姐儿,让她好生收好。 下次见面,他要看她带着! 白若兰应了下来,脸上洋溢起甜蜜的笑容。 人心都是肉长的,李念待她如此,她也不会无动于衷。两个人即将分开一段时间,她亲手为李念绣了个挂在腰上的素雅荷包,上面是深蓝色的青花瓷。 白若兰的绣工不好,黎孜念却视若珍宝,挂在身上。 夏城主一家要先回京城,正巧也是往南走,两家便雇了一艘船,还可以作伴。 白若兰一想到漫长的一个月水路上有夏楠陪伴,整个人就开心起来。 夏楠有段时日没见到白若兰,见她个子又高了几分,身姿轮廓优美,脸庞圆润娇艳,忍不住偷偷问道:“你这是又吃了什么,气色真好!” 白若兰垂下眼眸,小声告诉她,道:“我初潮来了。” 夏楠一怔,眨了眨眼睛,说:“呦,大姑娘了!” 白若兰见她调侃似的眼眸,忍不住掐了她手臂一下,道:“你干嘛这般看我!” 夏楠仔细盯着她,说:“不对劲。兰姐儿你如实招来,你状态不对劲哦。” “怎么就不对劲?”白若兰纳闷,难道她脸上写着李念呢? 夏楠犹豫片刻,拉住她的手仔细看了又看,说:“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白若兰大惊,难以置信道:“你、你为何这般说。” 夏楠眼睛一亮,道:“看来还真是有啦!我其实是试探你的!” 白若兰一阵懊恼,她真是傻…… “快点说是谁,我见过吗?”夏楠缠着她一定要问清楚。 白若兰低下头,说:“你也见过的。就是……就是上次熙容姐姐说的李家公子。” “难怪……早就觉得他看你眼神不正常。如今看来,你的心亦是被他拿下啦!” 白若兰嘟着嘴巴,道:“什么叫做我的心被他拿下。主要是我爹娘说他们家已经派人来提亲了,爹娘虽然尚未应许,但是也没有更好的人选。所以,我才会依了他。” “依了他,你依了他什么?”夏楠抓住她的语病。 白若兰差点咬住舌头,她一定是和李念在一起时间长了,脑子都变笨了! “快点说呀,你们可是私定终身了?”夏楠一副八卦的嘴脸。 白若兰脸上通红,说:“你别胡说。我们……我们是煤约之言!”她真的是很听父母话的孩子! “切,瞧你这样子,没点事情谁信啊。他拉过你的手没?”夏楠小声问道,眼睛亮亮的,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她未来的夫君八字还没一撇呢,不知道是不是也可以情投意合,情意深重。 “嗯。”白若兰点了点头,脸颊通红。 “天啊,兰姐儿。我没想到居然让你走在了前头,好丢脸!”明明她更大一些,夏楠不忿道。她去年曾对一个侍卫动心过,可是那也仅仅是眉来眼去,可不曾像是白若兰这般大胆,连手都摸了。 白若兰没好意思和她讲,何止是摸了手,那家伙还亲了她小嘴呢。回想起他吻她时候的无措,白若兰脸颊好像烧起来似的,都不敢去看夏楠。 夏楠特别郁闷,来回踱步,说:“怎么办啊,你们都有了意中人,我却还单着。虽然娘亲说定是给我找个好的,可是对方到底在哪里呢。” “我们?”白若兰纳闷。 夏楠看向她,说:“对了,你还不知道呢吧。骆熙容要代表边城选秀!” ……白若兰无语,这可是一条不归路。 “我劝了她许久,可是没用。骆大哥在你家表哥和李公子的照顾下,差事儿上并无大碍。可是熙宁姐姐的日子却不好过。” 白若兰愣住,不由得责怪自己,她最近忙的都没顾上去看望骆熙宁。 “熙宁姐姐怎么了?” 夏楠望着她,犹豫片刻,说:“熙宁姐姐没如何,就是左澈心怀孕了!” “啊!”白若兰傻眼,这么快?不对啊日子! 夏楠脸上不好看,道:“纳妾才几天啊,这就怀孕了。说是不满一个月,其实都四个月了……鬼知道什么时候怀上的。” …… 白若兰叹了口气,若是一般丫鬟怀孕,庶子庶女定是不让要的。可是偏偏是左澈心。 “你以为上次她落水为何闹的那么大?白家族长又为何主动登门骆家提出早成亲?一切都是因为诊断出左澈心怀孕!” …… 白若兰紧锁着眉头,说:“熙宁姐姐知道吗?我怕她受不了呢。” “她早知道了,不过是没告诉你我罢了。熙容都不晓得,所以才觉得生气!白敬宁再厌恶左澈心又能如何,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种,他能亲手杀了吗?最后还不是熙宁忍下来,还要帮她好好照看左澈心,吃好穿好别冻着,万一一尸两命,就都会怪到熙宁姐姐头上。” 白若兰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干嘛还要嫁过去。” 夏楠垂下眼眸,说:“若是你我,尚有退路,可是骆家却不能失掉白家这门亲事儿。所以熙容说什么都不肯议亲,还是她自个去说服骆大人,让她顶了其他女孩,占了边城的名额。” “哎。那她也要去京城吗?” 夏楠点头,道:“不过先要跟着嬷嬷们学规矩一段时间,才会上京。按理说,再选秀应该是明年。今年整个一年都是学习。也未必是哪里送过去的姑娘都能走到最后那一关呢。” 白若兰嗯了一声,说:“我和娘亲回南域,日后也不晓得是否还能同你们想见。” 夏楠想到此处,也是觉得世事无常。她从未想过她的亲事儿可能会落在京城。她更想不到,骆熙容会冲了边城秀女名额,进京准备明年的大选。两个人兴许还会见面,可是兰姐儿呢…… 她摸了摸白若兰的发丝,说:“你是靖远侯府世子妃嫡亲的侄女,早晚有机会进京的。到时候,你估摸着还会进宫见贵人们呢。” 白若兰摇头,她的胸口处莫名疼着,竟是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有机会去京城。 她半眯着眼睛,去年的那场梦仿佛就在眼前,记忆中大红色宫装的鲜活女子,单纯的绝美笑颜,一点点凋零的青春气息,落寞悲伤欲绝的面容,灰色的青石板路上孤独的身影,还有墙头那支红梅,静静的探出了头。 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少年夫妻终归抵不过岁月的磨损,那个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的男孩,放弃了幼稚的她。 她面是冷的,心却火热,只恨相识太早,她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人教会她。她笨笨的一次次挑战别人的底线,她或许有错,可是最大的错就是轻信了爱情。 白若兰甩甩头,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想起李念,心头一热,好在那傻瓜是侯门子弟,那么就他吧……彻底绝了那份入宫的可能! 将近一个月,他们抵达苏州。 夏家要继续走水路进京,白家却要改换陆路去南域。白若兰一路上有夏楠陪伴,倒不觉的寂寞。 苏州繁华,夏楠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要独自一个人坐船,就郁闷的不成。她缠着父亲留宿几日,夏老爷算了下进京日程尚是富裕,便借着白老爷的光,一起入住当地靖远侯府的别院。 从苏州去南域,陆路还要走一个多月。 ☆、第56章 马晓样 白崇礼怕队伍太长影响进度,便吩咐侍卫带着一部分行李先行。 他和妻子还有女儿拖后走。 白若兰出身边城,苏州的热闹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她拿来闲的住呢。 白崇礼无奈,带着她和夏楠前往本地最有名的山塘街。山塘街上什么都有,字画铺子,首饰胭脂,还有本地小吃。白若兰觉得自个土爆了,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他们挑了一个很有名的茶社吃饭,旁边还有说书人,台下有学子和台上说书人互动,很是热闹。 白若兰见此,小声和夏楠嘀咕,说:“真是和边城不一样呢。你到了京城,记得给我写信,告诉那头的样子。” 夏楠点头,说:“放心吧。必然会第一时间和你通信。” 几个人饱餐一顿,回到别院休息。 白若兰睡了个午觉,整个人觉得神清气爽。他们的院子是典型的苏州园林设计,别致典雅,推开窗户就是花草树木,单个的院子里还有游着红色金鱼的池塘,很有情趣。 绣春见她起身,道:“姑娘喂鱼吗?小厨房送来了鱼饵。” 白若兰套上一件淡粉色长裙,显得极其素雅。她将头发简单盘起来省的碍事儿,接过鱼饵盘子,往下一扔。好几条鱼儿都凑了过来,争先抢食儿。 她微微一笑,感觉脚下有什么拱着自个,低头一看,是她的小狐。这还是李念小叔叔送给她的,想起那个许久不见的混蛋,她竟是生出几分想念。可见习惯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抱起小狐狸,揉了揉她的毛发,说:“衣裳可是喜欢?” 她给小狐狸做了一身小衣服,是大红色的,上面绣了荷花。 小狐狸瞪着眼睛盯着她,似乎有点不满意。 白若兰浅笑,蹭了蹭它的毛,蹂/躏一番后将小狐狸放在地上,说:“自个玩去,我喂鱼呢。” 她转过身又撒了把鱼食儿,一些藏在石头缝里的小鱼儿也游了出来,汇聚成一片红色。咯咯咯,白若兰笑出声,感觉勃颈处有些痒痒,暗道这小狐狸,又来了。 她猛的回头,娇艳一笑,不由得长大嘴巴,彻底怔住。 小狐狸的尾巴冲着她,挠着她的鼻尖,可是它的腿,却是戳在一个伟岸男子的肩头。 “李李李李李……念!”白若兰喊道,声音里难掩一抹惊奇。 “傻瓜!”黎孜念一把就将她紧紧抱入怀里,两只手圈着她的腰背,狠狠的拥向自个怀里。 这臭丫头,真是让他想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若兰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为何不能在此处?”黎孜念皱起眉头,目光仿佛上了胶,死死的粘在白若兰娇艳如花的脸上。 小样,气色不错,哪里像他似的茶不思饭不想,嗯? 白若兰双颊红晕,道:“哦,你在……很好。” 黎孜念听她如此说,心头一软,说:“难得听你说句像样的话。”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道:“真的,你为何会在此处。” 黎孜念伸出手捏了捏她红光满面的脸蛋,说:“我半个月前就到了。恰逢江宁北郊一处地区据传有瘟疫。本是处理完毕,但是听说有漏网之鱼跑到苏杭,需要支援。我算了下你会途径附近,就主动留了下来办这个差事儿。” “瘟疫?”白若兰脸色煞白,说:“这会传染吧,你居然接了这种差事儿。” 黎孜念眯着眼睛,咬牙道:“谁让我想你呢。你还没说你想我呢。” 白若兰低下头,道:“你这坏人。” “快说。”黎孜念不依不饶,两只手不规矩的在她身后上下抚摸,最终覆盖在她日渐丰满的臀部。 “你干嘛!”白若兰跺脚,这家伙太坏了。 黎孜念脸上一热,心头欲火燃起,说:“好吧,你不说,我咬你哦。”他似乎找到合适的理由,唇尖顺着白若兰的额头惩罚性的一路向下,高挺的鼻尖,轻薄的唇角。 他真的在咬,用力的咬住她的唇角,轻轻啄着,又狠狠下口,没一会她嘴巴都被他啃肿了。 白若兰腿脚发软,害羞道:“你别这样,我……我好难受。” “就要你难受!”黎孜念发狠道:“其实,我比你难受多了……”男人比较痛苦好不好!他左手来到她胸前,一阵揉按,白若兰不晓得怎么了,明明羞涩的不得了却没去阻拦,她的嘴巴里还发出莫名的娇喘声音。 她急忙捂住嘴巴,却被黎孜念坏笑的目光弄的很是尴尬。 “兰姐儿,你也是喜欢我这般对你!是不是……” 白若兰恼羞成怒,低垂着头,沉默抵抗。 她真不要脸,她居然让李念摸她,还亲她,可是她居然不反感! 这可如何是好。 “说你想我,嗯?我想听……兰姐儿,让我觉得等你等得很值得,说你想我,好吗?”黎孜念低声下气求着她,目光里满是渴望。 白若兰支支吾吾的说:“嗯,我……我想你了。” 黎孜念兴奋的一下子将她拦腰抱起,吓了白若兰一大跳。 “你干嘛啊!” 黎孜念手劲很大,托着她抱起来放在腿上,自个坐在院子里的石头圆桌上面,说:“我想仔细看清楚你的脸!” 白若兰苦着脸,说:“好吧,你看!”她薄唇娇艳欲滴,双颊红晕,眉眼妩媚风情,长裙领口还被他揉按的有些敞开,露出了诱人的性感锁骨。 黎孜念居然忍得住,他都快佩服死自个的定力。这般软香怀玉,他却是那个柳下惠! 黎孜念盯着她看,越来越靠近她的脸颊,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下巴,说:“每次我见你都像个情急的傻小子,真是烦透了!” 白若兰娇笑,道:“你若不是如此,我还不喜欢你呢。” 黎孜念一怔,这还是白若兰第一次表达她的喜欢,他的唇角扬起,得意的笑了。 白若兰意识到自个在说什么,腼腆的低下头……她怕自个掉下去,两只手揽住小叔叔的脖子,她突然探过头,动作笨拙的咬李念额头一口,意味深长的说:“让你咬我。” 黎孜念下面一紧,这丫头,居然还惹火。他苦笑着,附耳道:“我错了,我下次……”他张开嘴,含住她的耳坠,言辞不清晰的说:“咬住你就不放口。” 白若兰傻眼,脸颊腾的就红了,她耳垂极其敏感,浑身忍不住颤栗的抖了起来。 黎孜念见她这般容易就有感觉,不忍心让她害怕,就又松了口。让所有的美好,都留在兰姐儿嫁给他那一日! 白若兰从他身上跳下来,将领口系好,说:“我在喂鱼呢。” “嗯。”黎孜念走在她的身边,目光望着她的侧脸。 “你要喂吗?”白若兰寻找话题,递给他食饵的盘子。 “我想喂你。”黎孜念直言,白若兰再次脸颊通红。 绣春端着果盘上来,她似乎并不意外主子的出现,又或者刚才就被知会过了。黎孜念亲手给她削了一个苹果,一块块喂她,白若兰咀嚼着苹果,感觉到小叔叔纠缠着的目光,浑身上下不自在。 “你在苏州待几日?”白若兰问他。 “直到你离开。”黎孜念直言。 白若兰沉默,这样的回答还让人怎么接话呢。 “你呢?” “貌似几天后就要启程……” “嗯。”黎孜念点头,拿起手帕擦了下她的唇角,说:“瞧你吃东西,弄的哪里都是!” 白若兰挑眉,说:“我一直是如此性情好吗?”还没成亲就敢挑她不是! 黎孜念嗯了一声,道:“这样也好,等成亲后,我帮你把嘴巴吃干净。” 他言辞露骨,白若兰一阵恼羞,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墨雨和绣春早就习惯了六殿下在白姑娘面前的孟浪不同,总之就是调侃小姑娘的登徒子! “对了若兰,趁着这几日得空帮我多绣几个荷包吧。” 他从怀里取出上次的荷包,脏兮兮的,说:“你看,我都舍不得洗干净。” 白若兰接过这揉烂的荷包,定定的看向他,心头一暖,道:“嗯,我知道了。这个你就别要了,简直没法看了!” “那怎么成!”黎孜念一把抢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无耻道:“若不然把她放在你怀里放几日,然后再还给我。” “滚!”白若兰怒道,眉眼却是笑意浓浓。 这家伙果然是给点好脸色就上房揭瓦,坏蛋! 接连几日,黎孜念白日里都来寻她,还把穿破了的亵裤扔给她缝补,好像癞皮狗似的腻味在她身上待会才肯离开。 临行前几天,隋氏突然晕倒…… 白崇礼吓个半死,急忙去寻本地最好的大夫来给妻子把脉。 一家人围在屋子里,等着老大夫的话。 老大夫留着一抹胡子,有些犹豫的说:“贵夫人身子有些亏损,但是脉象却有力到处游走,竟是像喜脉啊。不过若是喜脉,月份应该不足一个月。” 隋氏大惊,她月事儿貌似就这几日! 她本以为是因为路途遥远,她又赶上小日子才会晕倒,真的是因为有喜了吗? 白崇礼和白若兰大惊,难不成是船上怀上的?两个人对视望着,白崇礼突然傻乐起来,他起身坐到床边,两只手握住妻子的手,道:“岚馨,我们……我们要有孩子了。” 白若兰望着父亲激动的眼眸,眼眶发湿。十几年来,爹娘一直盼着能有个孩子…… 娘亲为此差点连命都没了。 白若兰退出屋子,留下爹娘独处的空间。若是娘亲怀孕,他们岂不是行程就要有变?不过这世上于他们家来说,万没有什么比得上娘亲怀孕重要! 白崇礼不放心妻子身体,急忙又从本地买了些丫鬟婆子,同时吩咐人先后又寻来两个大夫诊治。 因为月份实在太小,没人敢肯定是喜脉,却又瞧不出其他毛病,所以行程彻底拖了下来。 半个月后,老大夫再次登门,确诊了隋氏怀孕的身子。 白崇礼红光满面,急忙修书一封干净给母亲报喜。他竟是生出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觉…… 白若兰觉得爹爹好像个稚气的孩子,却晓得他发自内心的开心,于是哄着他说话。 一个月后,隋氏开始害喜,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了多半圈。 黎孜念差事儿忙了起来,隔个五六日才会来寻白若兰见一面,抱一抱,诉说几句衷肠。 白若兰眼看着盼着好多年的弟弟妹妹就要来了,心里得意,待他亦温柔许多! 黎孜念每次从白若兰处离开都好像是一只心满意足的懒猫,就这般过了难熬的夏日。 直到隋氏怀孕满四个月,她才不继续吐了。 白若兰仿佛长大许多,既然打算常住在苏州一段时间,她把府内的事情长管起来,省的扰了娘亲清净。 隋这次怀孕只大肚子,柳腰依然纤细,看她肚子的都说是个男娃。 隋氏望着娇憨的女儿,也希望肚子里揣着的是一个小子,日后可以帮他们护着兰姐儿……白家人在苏州常住下来,自然难免有一些应酬。尤其是他们占着靖远侯府的别院,自然有人觉得必要性登门拜访,全是看在靖远侯的面上。 尤其是在南域传来大捷的消息以后。 白若兰这才意识到李念小叔叔有一个月没来了,估摸着是被欧阳穆大哥拎到前线去了。娘亲大概是五月份怀上的,孩子估摸着会生在来年春节。 秋日里,天气渐渐好了起来,白崇礼眼看着妻子肚子越来越大,暗道到时候如何生产呀。隋氏这胎也奇怪,前三个月是不停的吐,身子瘦弱的不成。过了第四个月……隋氏就好像是气吹的似的总是犯饿,半夜起来加饭食。 白崇礼不放心,每隔几日就请大夫来看,被告知胎很稳,就是夫人突然胖的太快,别到时候孩子大了生产就会变得艰难。虽然隋氏这是二胎,可是生白若兰的时候可是十三年前。白崇礼想起妻子那令人*的紧致,一下子犯了难。 不成,要带隋氏出门散心!要多走动,少吃饭! 白崇礼心底隐隐有一个特别害怕的担心,千万别是双胞胎……三十岁的女子生产本就艰难,若是两个娃,隋氏性命堪忧啊。 隋氏心底也有此疑虑,她想起死在产房内的母亲,垂下眼眸,对此避而不谈。骨子里,她甚至认为若是可以留下两个男娃给丈夫和女儿,她就算死了又如何? 兴许是担心母亲是生出这种心思,白若兰近来越发粘着娘亲。恨不得亲自睡在外屋。 中秋节过后,白崇礼得了闲带妻女去郊区山里看花。 白若兰也觉得娘亲肚子窜的太快,这一个月快把前三月掉的肉全涨回来了,脸庞都圆润不少,里里外外透着红光满面。 苏州北郊有一处叫做宁塘的古风街道,穿过街道走到头是一大片油菜花,右边远处山脚下是几处宅院,左边有处池塘,可以划小船,也可以在浅水塘处捡荷花子,是许多富贵人家选择的游玩地方。 这次他们住的宅院属于靖远侯府,管事知道这是世子妃嫡亲哥哥和夫人过来,态度分外恭敬。白若兰穿了一件浅黄色的百褶裙,柳腰被束带绑着,盈手可握。白若兰最不耐烦这些,可是隋氏说了,她必须从现在开始就注意体型。她不愿意娘亲着急,就全依着隋氏。 白若兰跳下马车,满眼笑意。她一头墨黑色长发用绿色的丝带随意系成长辫子,耳鬓处留下几缕秀发垂在肩头,衬托着白嫩细致的肌肤仿若透明,吹弹可破。她并未上妆,好似春水般温柔的眼眸清新动人,盯着隋氏的肚子,小心翼翼。 “娘亲慢一点。”她扶着隋氏下了马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回头一看,是个少年。 少年被她发现,猛的愣住,随即低下头,脸颊通红。 她身后走过来一个女孩,手持长鞭,看向白若兰,说:“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白若兰蹙眉,这姑娘貌美如花,却有些冒失不懂礼节。仿佛她没见过她是她的错似的。这几处宅子非富即贵,对方出身应该不差吧。他们本是路过苏州,虽然有一些应酬,大多数是奔着靖远侯府而来,基本上白崇礼都自个一一应付。 隋氏怀孕本身艰难,此次又闹的厉害,白家爹爹并未让妻子出门应酬。 白崇礼和管事儿交代了一番,见隋氏和白若兰没有跟上他,急忙亲自来接他们。他见妻子和女儿背对着他,急忙走上去,说:“岚馨,怎么了?是又不舒服了吗?” 白崇礼目光温柔,表情迫切,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那姑娘身后又走来一名女子,她看起来二十多岁,打扮素雅,轻声对姑娘说:“这是靖远侯府的宅子,你懂点礼节可好?” 姑娘好像很听这名女子的话,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女子抬起头看向白若兰一家人,不由得微微一怔。远处的男子看起来很年轻,一身白衣,举手投足甚是温文儒雅,他低着头轻声和大肚子女子嘱咐什么,眼底是道不尽的柔和。 隋氏受不了白崇礼的唠叨,一个劲的点头称是。她回头看向远处看起来像是姐弟的三个人,说:“我们是边城人士。我夫君姓白,此次他本是要去南域当差,不巧我在路上怀孕。所以便留在苏州,近来天气不错,来此处游玩,借住靖远侯府的宅子。”隋氏考虑到他们会在这里待几日,兰姐儿又活泼好动,因为她怀孕拘了好几个月,总要有几个小伙伴一起玩耍吧。 女子率先反应过来,道:“嗯,我妹妹脾气直白,言语率直,但愿没叨扰到夫人和姑娘。我父亲是苏州知府王勤的家眷。我娘亲也是看天气好,所以我们过来住几天。” 隋氏点了点头,算是彼此交代了身家背景。 白崇礼怕妻子累着,说:“兰姐儿,我扶你娘先进去了。”这话是让她来应付知府大人的亲眷。他大男人,也不好和人家姑娘说太多。 白若兰对远处姐弟并不喜欢。一个偷看她,一个上来就质问她,她犹豫片刻,说:“这位王姐姐,现在是晌午,日头太大,我娘亲身子重,我先和我爹陪她去休息啦。”她客客气气的,倒也让对方说不出什么。 女子看了一眼白崇礼,点头称是。 白家人进入宅子,那位手持长鞭的王家姑娘冷笑一声,说:“怀心姐,边城是什么旮旯地方,我都没听说过。瞅着那小姑娘还挺高傲,谁稀罕同她玩。” “怀玉。”年长的女子轻斥道:“靖远侯府你总知道吧!” 王怀玉哦了一声,说:“所以姐姐待她们这般客气吗?不过那男人像个女人,对妻女唯唯若若的样子。” 王怀心戳了下她的额头,道:“这才是好男人啊。” 王怀玉不屑的挑眉,说:“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 王怀心没有吱声,脑海里闪过白崇礼温和的眼眸,还有眼底毫不掩饰的对待妻子浓浓的情谊,真实令人羡慕呀。 她发现弟弟一直没说话,目光始终盯着靖远侯府大门的方向,傻呆呆的样子实在令人无语。 “怀瑾?” “怀瑾!”王怀玉索性去推了他一下,她调侃道:“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好看,你春心萌动啦!” 王怀瑾皱眉,说:“你别胡说八道!” “明明是你心里有鬼,刚才玩的好好地,你干嘛偷溜来这里看人家姑娘。” “王怀玉!你别以为你是姑娘家我就不敢对你动手啊!”王怀瑾脸颊羞红,仿佛被人揭露心事儿。 “你来啊,我还怕你不成。”王怀玉手持长鞭,凛然要和王怀瑾打架的样子。 “够了!”王怀心斥道:“都给我回家!” …… ☆、第57章 马晓样 王怀心发怒,两个小孩子彼此并不服气,却也没有继续大吵大嚷。 王家的宅子就在靖远侯府旁边,王怀玉和王怀瑾谁都不搭理谁,一路上哼哼唧唧彼此指责。管事见他们进来,走到王怀心旁边嘀咕了两句,王怀心皱起眉头,说:“我晓得了。” 她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弟弟妹妹,直言道:“怀玉,你昨个是不是又去招惹邢姨娘了!” 王怀玉一听,眉眼冷漠,说:“怎么,那贱人又告到爹那不成!” 王怀心皱眉,道:“你这脾气能不能改一改!明年就要和臻哥儿大婚了!” 王怀玉犹豫片刻,又有些暴力道:“表哥巴不得娶的不是我!” 王怀心一阵头疼,上前捂住她的嘴巴,说:“你这名声根本不需要姨娘做出诋毁的事情,就凭你自个这张嘴,早晚……真是气死我!” 王怀心,王怀玉和王怀瑾都是王夫人所生嫡出子女。王大人出身官宦世家,仕途平顺,也不是好色之人,理应后宅安宁。偏偏事实并非如此,王大人虽然对女色一般,却在成亲前就喜欢上江南邢家一位庶女。两个人一见倾心,可是王大人要考科举做官,不可能娶庶女做夫人来应付官太太。于是便觉得对不起对方…… 可是这位邢家庶女也是个有心人,邢家老太君去世后坚持守孝三年,得了好听名声,然后王大人衣锦还乡,并且和夫人生下嫡长女后,立刻上邢家提亲。按理说,此时是王家唐突,不过碍于邢家庶女心里非他不嫁,所以这良妾纳的还挺风光。 除了邢氏以外,王大人没有其他妾室。王夫人本是心慈手软之人,邢氏又性子看起来很是柔软,王大人每逢重要日子都会在夫人房里住下,孩子们又无意外死亡,看起来是一片和乐融融。 直到王家大姑娘王怀心和离回家。 王怀心将弟弟妹妹送回院子,便去书房寻父亲。 她是王大人第一个孩子,王家老二老三都是女娃,所以王大人当年丁忧的时候亲手带过的只有大女儿王怀心,父女情分自然不一般,否则也不会允许女儿和离回家。不过因为王家长女和离回家,二姑娘的婚事儿没谈成,邢氏本就对夫人拿捏女儿婚事儿有些不踏实,索性借此理由和丈夫抱怨,试图让丈夫插手二姑娘和三姑娘的婚事儿。 允许女儿和离回家,王大人多少有些觉得愧对其他女儿们。尤其是邢氏,她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跟着他做妾实属不易。 王怀心十六岁出嫁,本是王大人看重的一位下属,没想到对方在盐运上犯了忌讳,私下同江南一带的帮派勾结贪污不少,并且还搞大了一位据说是帮主妹妹的女子肚子。关键时刻还企图反咬岳父和王大人上峰一口,索性趁着对方被抄家让女儿走了官府办了和离手续。 王勤听人说女儿来了,便放下笔墨,吩咐丫鬟奉茶。他望着女儿,甚是觉得可惜。温和的眉眼,秀气的面容,高瘦的身材,性子永远是那么云淡风轻,却因为当年他赏识后辈,乱给她定下一门姻缘,毁了终身。 “父亲看我作甚?”王怀心轻笑,主动帮他磨墨,说:“我听管事说二妹的手被怀玉弄伤了。姨娘肯定很伤心吧,我刚刚训了怀玉。” 王勤皱眉,如果说大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这五丫头却是个索命鬼,那几年因为邢氏荣宠,还生下庶长子,王氏心里不是滋味,生了孩子就回娘家住了一年多。他去请了好几回才肯回家,五丫头却被妻子留在宁家养的有些娇惯。宁老太君也知道四丫头性子冲动霸道,索性决定让亲孙子把孩子娶回宁家,所以四丫头是不担心婚约的,她本就是定给了自家表哥宁臻。 大女儿和离,最不忿的当是邢氏。 王宁氏身体不好,动不动就回娘家住着,所以家里早年都是大姑娘管家,后来王怀心出嫁,邢氏就接过管家权。如今王怀心和离回家,不仅影响了邢氏几个孩子的婚事儿,还被分了管家权,邢氏能不气吗?她自认三分泥性还有脾气呢!近来没少让女儿给王怀心找事儿,主要都是寻王怀玉那个炮仗,一点就着。 王怀心想起什么,提醒父亲,说:“刚刚带玉姐儿和瑾哥儿外面玩,碰到一辆很华丽的马车。我瞅着旁边靖远侯府的宅子被人重新打扫过……” 苏勤立刻抬起头,道:“可知道是谁来了?” “女儿有上前自报家门,他们说是边城白家……不晓得是靖远侯府的什么亲戚。” 靖远侯府家大业大,王怀心一介女流又不是出身氏族,没有背家谱的习惯,所以并不晓得白府和欧阳家的关系。 王勤为官多年,却是立刻想起什么,说:“白家?我记得靖远侯府现在的世子妃就姓白。”他急忙唤来长随,道:“打听下旁边入住的是白家几房,同靖远侯府世子妃什么关系。” “是。” 王怀心见父亲很重视,提醒下属道:“那是一对夫妻,女方大着肚子,给人感觉很恩爱。他们还有一个女儿,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 “嗯嗯。”王勤点了点头,说:“既然有男眷,稍后确认是哪房后我亲自过去拜访一下。” 王怀心一怔,说:“需要如此郑重吗?” 王勤眯着眼睛,道:“靖远侯府啊,你以为我为何早早买下这座宅子?多少人想和靖远侯府找上关系呢!最近南域打胜仗,圣人那头本是要宣欧阳穆进京的。可是立刻又冒出西凉国细作的事情,据说伤了欧阳家的某个少爷。朝堂上已有言官上折子,诉我大黎国内政不稳,有西凉国奸细在朝为官,才会在平定后里外勾结。” “啊,不会吧。” “谁知道呢。总之圣人心情近来不好,自从隋家远离朝堂以后,南边官员都经过圣人亲自指派,现在说江南官场有细作,岂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脸面。” “该不会是老侯爷故弄玄虚吧。” 王勤欣赏的看了一眼女儿,说:“哎……圣人春节时候就病了一场,此次被气的说是在朝堂上就咳嗽起来,连歇了三日。我是圣人二十年前钦点的探花郎,按理说是圣人嫡系,可是如今我的老师却有了隐退之意,想让我接他的职位。” 王怀心皱了下眉头,道:“爹爹不想更进一步吗?” 王勤苦笑,说:“圣人身子骨若是强健,我自然愿意奋力一搏。如今却是和老师的心愿一般。你那夫君……”王勤摇摇头,欲言又止道:“你虽然与他和离,但是他那事儿是四殿下上次来江南亲自揪出来的,不过是圣人护我和上峰,此事才点到为止。江南最是富庶,圣人喜欢的钱袋子,日后不论谁继承大统,你爹我都是最碍眼的。” 王怀心不再言语,江南官场谁人不贪?不贪的早死了……还能留着你公事儿?不过贪的大头都给了圣人,只是圣人若是撒手不管了,这些人贪的东西都成了烫手的罪名,被新皇寻了由头抄家问斩充盈国库。 “女儿明白。我定会嘱咐弟弟妹妹们,小心同邻居相处。” “嗯,若是那位夫人怀着身孕,想必他们会住上一段时间。我看你和孩子们也常住下来吧。” “好的。” 王怀心见父亲愁眉不展,亲自泡了一会上好的铁观音放在一旁。 没一会前去打探的小厮就回来复命,这事情好查。他不过是去邻居家寻熟悉的门卫问了下,便全都清楚。 “老爷,这次入住靖远侯府宅子的是白家六房的老爷和夫人。白老爷是白家六房,靖远侯府世子妃的嫡亲同胞哥哥。这次本是要带着妻子女儿回南域岳丈家探亲,没想到夫人在路上怀了孕。他们子嗣不容易,谨慎起见就在苏州安定下来。据门卫讲,靖远侯府还大老远从漠北派了专门的管事儿和大夫前来准备,住在庄子上。不过是近来天气好,白老爷才想起来带妻女过来。” 王勤眯着眼睛,不由得重视起来,吩咐道:“打探一下白夫人家的情况。可有兄弟姐妹……” “是。” “怀心,帮我磨墨,我写帖子,邀请白老爷过府小酌。” 王怀心笑着看向父亲,说:“我瞅着白老爷待自家夫人情深意重,怕是未必会肯来咱们府上。” 王勤一怔,摇头道:“不会的。街里街坊,理应互相帮助。我想白家这位老爷也会这么想,她夫人正怀着孕,他会从城里过来住,也是觉得天气好想让夫人散心吧?更何况咱们家孩子多,他也会希望孩子可以有玩伴相处。同问人父,这一点我们想法一致。” 王怀心嗯了一声,目光温柔的望着父亲。 父亲待她娘如何暂且不提,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此次她可以和离回家,父亲也是顶着叔叔伯伯那边莫大的压力…… 白若兰张罗着管事们将院子收拾好,然后吩咐丫鬟们整理好箱笼。他爹说,这次打算住上一两个多月。待腊月再回到镇上给娘待产。主要是此时父亲将应该拜访的亲眷关系都走完了,剩下的都是不识趣上门叨扰的人,父亲都懒得应付,索性躲了出来。 “姑娘,旁边王府有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王大人正巧在府上,邀请老爷过去喝酒呢。” 白若兰一怔,嗯了一声,说:“把帖子给我吧,我去和爹说。”老嬷嬷立刻奉上。夫人老爷屋门一直紧闭,他们都不敢上去说话。 白若兰给下人们分配好了差事儿,吩咐小厨房做些午后糕点,她亲自送进去。 隋氏倦了,一上床就睡了过去。白崇礼望着她温和的眉眼,也脱了靴子躺下。几个大丫鬟退到外屋守着。白若兰来时见里屋还挂着帘子,就坐在了外屋,小声道:“我娘睡了多久?” “约莫一个多时辰了。” 白若兰点了点头,里屋传来动静,貌似是父亲穿鞋的声音,说:“兰姐儿?” 白若兰应声道:“可是吵着母亲了?” “没有。我早醒了,见你娘亲睡着就没有动。现在你娘亲睁眼了,额头出了好多汗。先吩咐人倒点水进来擦拭。” 白若兰吩咐人去倒水。 她在门外等了一会才命人端着托盘走进里屋,看向母亲略显苍白的脸颊,问道:“怎么休息了反倒是觉得累的样子?” 隋氏虚弱一笑,说:“做了噩梦。” “啊?”白若兰立刻来了兴趣,说:“我看书上说怀孕后女子的噩梦是胎梦。娘亲可是梦到过什么可怕的动物!” 白崇礼没好气的扫了女儿一眼,道:“竟是看些乱七八糟的书。”不过他却是也看向妻子,想听听她到底是什么噩梦。 隋氏一怔,道:“好多大蟒蛇……绕在我的身体上不肯离开,我吓得腿都软了却喊不出声音,太可怕了我都不敢回想。” 白若兰哦了一声,说:“娘亲,我记得书上说胎梦多条蟒蛇是母子平安。嗯,是弟弟呢?” 隋氏无语,道:“你别诓我……不过是个梦而已。” “我没胡说,真的,这事儿稍后问问老人,肯定有人晓得。” 白崇礼安抚性的摸了摸妻子手臂,说:“男孩女孩都是我们的孩子,我或许无法像对待兰姐儿那般亲自带他,却是一样疼爱的。” 白若兰听父亲如此说,心头一暖。 隋氏咬住下唇,道:“话虽如此,我却是想要个男孩给母亲宽心。” “岚馨……你有这个心为夫就很满足了。” 隋氏眼圈一红,自从怀孕后她似乎更容易感伤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白若兰急忙走上前,说:“母亲,您去年经历过那场生死,还没明白吗?父亲首先只是想要你好好地,其次才是孩子什么的,咱们干什么都不急在一时!祖母如今也没那般苛求了,您关键是要养好自个身子。让我看到您动不动就掉眼泪,我心里难受。” “娘知道,娘不流泪,娘错了。”隋氏急忙擦干净眼皮,说:“好香呢,你做了什么?” “嘻嘻,猜到娘亲会饿,早就让厨房准备好了。” 隋氏是双身子的人,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她顿时觉得饿了,便决定提前吃饭。白若兰吩咐丫鬟拿来帖子,交给父亲,说:“隔壁是苏州知府大人。说是今日正巧休息在家里,问父亲是否愿意过府小酌。” 白崇礼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出门,一心想要守着妻子女儿在一起。可是毕竟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隔壁官身又主动发了帖子,不去反而显得托大。 白崇礼想了一会应了下来,同时吩咐管事去行囊中取了点边城土产。好在有些包裹尚未开封,本是打算带到南域串亲戚再拿出来。里外里在苏州耽搁了半年,索性慢慢送出去算了。 白若兰本是不想和父亲串门,无奈管事告诉白崇礼,对方家五个姑娘三个小子,一共八个孩子。白崇礼有心让白若兰和小伙伴玩一玩,坚决要带她一起登门拜访。 白若兰没办法,陪着母亲吃了点糕点,梳妆打扮一番和父亲登门。 王勤收了回帖就吩咐厨房准备起来,原配夫人宁氏借口身子不舒服没有出现,他便祝福大女儿王怀心好好接待白家姑娘。 王怀心暗道白家老爷也挺有趣,身为男子带着闺女出门的也不多…… 邢氏不知为何盛装打扮起来,来到大堂,说:“老爷,我听说隔壁靖远侯府的宅子来了人?” 王勤一怔,纳闷她为何会上心,道:“虽然宁氏不打算出来见客,但是我挺看重白老爷,她家夫人没来,我想邢氏你也不用作陪了。”毕竟是妾氏,主母不在还要出来待客,他怕白家老爷认为他过于轻浮,治家不严。 邢氏目光一暗,轻声说:“老爷误会了。实乃是我有位堂姐,正是远嫁边城白府,所以才急忙收拾妥当,特意过来说的。” 王勤愣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误会邢氏,放低声音柔声道:“既然如此,你可知你的堂姐的婆家是哪一房的?” 邢氏垂下眼眸想了片刻,道:“我记得她好像是宗妇呢。” 王勤一听,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正愁没机会拉关系呢,这就让他抓住一个。他想起管事所言,白家老大是这一代的管事者,这么看这位堂姐邢氏应该就是长房夫人了。 他犹豫片刻,说:“我了解了。可是白家夫人有孕没有登门,你身份出来待客还是不好。回去休息吧,如果需要您过啦应话我再唤你。白老爷带女儿过来,几个孩子就留下陪饭吧。” 邢氏嗯了一声,失望的离去。自从大姑娘回家,老爷待她总归不如从前。 二姑娘和三姑娘见娘亲就这么被打发走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快。王怀玉眼里流露出轻蔑的笑意,暗道邢氏打着亲戚名头盛装出现,还不是想让爹看到? 殊不知前年开始江南官场就被严肃整治过,若不是去年四皇子突然坠马,怕是王勤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揭过。如今不远处南域战事已起,京中四皇子又开始大放异彩,老皇帝渐成疲态……王勤哪里顾得上什么儿女私情,他担心的是接下来四皇子是不是继续前年的贩卖私盐案子。 边城白家他只听说过二房出仕,这位世子妃嫡亲哥哥倒是颇有些神秘,似乎从未出过漠北一步。 白崇礼身穿一身白色长衣,绿色的束带,发誓简单的露出玉面如冠的容颜,倒是让王勤眼前觉得一亮,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息。不过想来也是,他嫡亲妹子可以成为靖远侯府的世子妃,容貌自然靓丽逼人,这才可以让世子爷倾心,哥哥自然也不差了。 白若兰换了一身粉纱长裙,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的月牙髻,上面插着一根带着吊坠的玉钗,稍施粉黛,脸蛋丰盈,额头饱满,笑起来特别喜庆,又不失柔美,显得整个人特别通透,皮肤嫩滑的好像可以捏出水来。 她和父亲感情极好,举手投足颇有几分王怀心待父亲的气度,王勤立刻对这对父女感觉甚好。本是想要和靖远侯府打好关系,此时却多了真心的结交之意。 爱笑的女孩总是讨人喜欢一些,再加上白若兰本就看起来软润,令人亲近。王怀心招呼她来到小饭桌,从自己左边一一介绍道:“我的二妹妹王怀蕊,三妹妹王怀雨,五妹妹王怀玉。还有一个小妹妹才四岁,身子不太爽利,和姨娘在房里休息。旁桌那三个小子一个是老四,王怀安,一个是老六王怀瑾,还有老七王怀笙。” 白若兰见她言语利落,大大方方,待庶女似乎也毫无鄙夷的神色,心生好感,白日里的不快早就散了。她也不过是小姑娘,自从到了苏州就没什么交际,虽然安逸却很是无聊。 女孩子们在一起没一会就热略起来,白若兰发现除了王怀玉性子冷淡,其他女孩都待人温和。尤其是王怀心,很受妹妹们敬爱。 “白姑娘,你从边城来江苏是坐船吗?” 白若兰点了下头,说:“先是陆路,然后坐船。” “边城很远吧。我最北面就走到苏州。以前爹在京城的……”三姑娘小声念叨。她和王怀玉年龄差三四个月,性子却鲜活许多。 “边城穷吗?是不是有很多域外的美女?他们长得什么样子,真的不是黑眼睛?”二姑娘问道。 白若兰浅笑,给他们讲述边城风土人情,没一会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小伙伴。 王怀瑾总是偷偷看过来,一副很想加入的样子。 王怀安学着大姐姐往日做派,敲了下他的头,说:“你老看女孩子那桌干嘛。” 王怀安虽然是庶长子,不过一直是父亲带大。王勤更是在他年满十六岁的时候明确和他提及,他是庶子,只能靠自己奔前程。家里一切都是留给怀瑾,往他好好读书,寻得自己一片天地。王怀安起初也有些不忿,后来父亲经常考校他学问,让他多读书,淡淡的就释然了…… 父亲是真心疼他才会直言,绝了他心底可能会生出的念想,反而耽误功课。 王怀心笑望着庶妹们和白若兰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二姑娘十八,三姑娘十七……都是因为给祖母守孝耽误了婚事儿。二姑娘本是给邢姨娘的娘家相看过,一旦出了孝期就成亲。可惜邢家近来呈上升势头,另有好的姻缘寻上门,就借着她和离的名头拒了邢姨娘。这件事情闹得邢姨娘和父亲有些别扭…… 母亲和邢氏表面相处融洽,可是主母和妾氏怎么可能相安无事?不过是父亲在家中颇有威严,又对孩子们看重,家里也再无其他女子进门,这才彼此容忍下来。但是王宁氏心里对夫君和妾氏多好有些不满,所以在庶出孩子们的婚事儿没有故意为难,却一直很不作为。反正她五妹有外祖母家接着,娘亲倒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的…… ☆、第58章 马晓样 白崇礼平日里在边城差事清闲,对书籍颇为喜爱,琴棋书画算是样样精通,可谓是边城才子。他长得好,模样玉树临风,气质儒雅,顿时让王勤越发敬重亲近起来,只觉得一见如故。 他们两个人在后宅方面的态度也都有些相似,若不是当年邢氏等他多年耽搁婚事儿,王勤也未必会坚持纳妾。他不是在女色上多在意的性子。 他想起邢氏,直言道:“崇礼兄,我家姨娘邢氏好像是您家大房主母的庶出堂妹。” 白崇礼一怔,笑道:“原来王大人姨娘是江南邢氏出身?” 王勤浅笑,面露出一丝不好意思说:“不过我那姨娘是庶女出身,没法和白家大房夫人相比。但是亲戚总归是亲戚,说起来也是你我的一场缘分。” 白崇礼点了点头,两个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崇礼来到苏州都是在应付靖远侯府的关系,难免谨慎小心,平日里喝酒很不痛快。此时遇见令人易生好感的王勤,见他学识渊博,性子温和,两个人话都很投机,便生出结交之心。 可惜王勤次日还有差事儿,不会时常在府上。 两个人约了半天,终于是将下次喝酒的日子定到月底。 王家孩子多,看起来又都很知书达理,即便是性子急躁的王怀玉在王勤面前,也会老实许多。 王勤主动提出让白若兰随时可以登府玩耍,白崇礼痛快的应下。他本就觉得自从全家南下以后,女儿活泼的性子改变太多,早就想给女儿寻找小伙伴一起玩耍了。 白崇礼喝得尽兴,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子时,白若兰望着有些醉酒的父亲一阵无语,不过她晓得近来父亲也很寂寞,难免此次放纵一下。 白崇礼怕扰了妻子休憩,主动睡到书房。白若兰安置好父亲以后,吩咐小厮仔细伺候。她转身去看了一眼母亲,发现母亲屋内居然亮着烛火。 白若兰有些诧异,吩咐丫鬟带她进入里屋。 隋氏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手持一封信函,借着光亮仔细看着。她太过专注,都没有注意到白若兰近身。 “娘亲?”白若兰小声唤道。 隋氏吓了一跳,猛的抬起头,眼角挂着泪珠。 白若兰也非常惊讶,急忙快速上前,一把抢过信函,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不睡觉。这信是哪里送来的,怎么还读哭了。” “若兰!”隋氏不快的喊她,说:“小心点别撕破那信,这是你姨母寄来的。晚些时候管事才交到我手中。你爹尚未读呢。” 白若兰哦了一声,忍不住看了一眼信函,说:“我能看看吗?”因为是独女,她从小和父亲一起读书识字,倒是和一般大家闺秀不太一样。 隋氏犹豫片刻,说:“你看吧。过了年你就十四岁,是大孩子,有些后宅的事情我不愿意瞒你。咱们家人口简单,你性子又单纯,那位李公子是侯府门第,你总是要多学多看多听一些事情的。” 提亲未来的亲事儿,白若兰莫名红了脸,话说李念那臭小子有阵子没出现了。 隋氏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反常,柔声道:“这些年我从未回过娘家,也很少和你提及你外租父家的事情。眼看着年关将近,你外祖父派人来信说了几次,想让咱们回南域过年。你外祖父今年不到五十,官职不高,是隋家军中的一名千户。我嫡亲娘去世的早,小宁氏是娘亲的庶出妹子。为何纳庶妹为妾,这话说起来很长……” 隋氏皱了下眉头,索性长话短说,越过去这段往事,直言道:“当年我娘亲第三胎还是女儿,而且身子也变得虚弱,子嗣艰难。迫于婆婆压力,必须纳妾。纳小宁氏是我外祖父的决定,总之当时情景很乱,我娘亲也不是很乐意。小宁氏后来就怀孕了……令人意外的是我娘也怀孕了,这算是双喜临门,父亲甚是开心。娘的双胞胎肚子大,七个月就早产了,所以你两个舅舅隋敬安,隋敬衡比所谓的庶长子早落地,小宁氏对此有些耿耿于怀,最后不足月份早产。父亲一下来了三个儿子,心里很是高兴。大家都说三个奶娃子,若是家中没有女眷照顾,成何体统?在我外祖父的推动下小宁氏就被扶正。妾扶正其实并不好听,可是武将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再加上我娘亲是为了父亲生子去世,还是两个儿子,父亲觉得亏欠我外祖父家,就扶了他的庶女为正室。” 白若兰微微叹了口气。母亲一直称呼继母为小宁氏,可见心里一点都不待见对方。 她没有庶出的弟弟妹妹,可是若想到其他女人敢爬她得的床,她杀人的心思都生出来了呢!何况是彻底取代娘亲的位置! “我嫁给你爹的时候是你容姑姑刚和靖远侯府世子爷定亲。于是你爹的婚事儿也是通过老侯爷保媒。当时你爹身子骨不好,着急娶亲是为了冲喜的……” 白若兰彻底呆住,这件事情家里从未有人和她提及。 隋氏是冲喜娘子,名声听起来不好,若是老爷死了,下面人说三道四倒是有可能的。但是如今隋氏和白崇礼小日子过的正是红火,除非想死,否则谁敢轻易念叨这种不光彩的往事。 白若兰眼圈发红,默默的坐在隋氏旁边,心疼道:“娘亲……” 外祖母刚去世,娘亲好好的嫡女身份就被远嫁边城给从未谋面的男人做冲喜娘子,这是家中处境多么艰难啊。若不是她爹是好男人,娘亲一辈子岂不是就这么完了? 隋氏摸了摸女儿头,说:“你别扑过来哦,娘亲抱不住你。” 白若兰娇憨的退了两步,坐在床边,说:“既然如此,我都不想认那外祖父了……” 隋氏一愣,摇了摇头,道:“也不怪父亲。他毕竟是个男人,又哪里懂得女人之间的事情。他待我娘还是不错的,至少比大多数男人好一些。”隋氏见白若兰还是不满的样子,笑道:“自然是没你爹好啦,你爹是全天下独一份的好男人。” 白若兰嗤笑,说:“可惜爹睡着了,否则听您这般夸他,定是笑得合不拢嘴吧。” 母女两个人提起白崇礼,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变得温和起来。 “如今外祖父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在苏州住了这般久,也没见人过来啊。”说到底白容兰还是对于当年家里任由娘亲做冲喜娘子耿耿于怀,连带着对外祖父家亲眷没好感。 “你这孩子,不许如此编排我娘家哦。我这次怀孕,你小姨母有托人稍东西过来。前阵子南域打仗,她夫君本是当兵在外,她哪里可以轻易离开?更何况江南富庶,你以为谁想进城都可以吗?” 白若兰哦了一声,说:“我记得娘亲还有个二妹妹呀。” “嗯,那信里有二妹妹的现状,你不是看了吗?” 白若兰脸上一热,脑海里浮现出刚才扫过的内容,有些难以置信的说:“二姨母真的疯了吗?信上说她脑子有病,婆家要休了她……” 隋氏冷笑,说:“脑子有病?呵呵,女人有多狠,全是男人逼出来的……” “你二姨母婆家是小宁氏亲生姨娘的娘家。那男人就是个地痞无赖,当初看上我二妹容貌,缠着他那下贱的姑姑小宁氏算计了我二妹妹。而且小宁氏起初为了扶正也没少做慈母,哪里想得到她会这般害嫡姐的子女……” “外祖父就不知道管管吗?”白若兰不满道。 “父亲是男人,二妹被算计毁了名声,他便自然认为应该如此。何况小宁氏身为家中主母,一心促成此事儿,谁能挡她?现在二妹妹精神异常,都是这一家子逼迫。” 白若兰看了信函上内容,说是她二姨母疯了以后拿到捅了妾室……或许真是无路可退了吧。 “所以此次我本是想先去看望二妹妹,没曾想半路上怀孕了。” 白若兰捏了捏母亲手心,说:“南域那头不是说欧阳穆大哥声望很高吗?” 隋氏点头,道:“那也没听说让个大将军管别人家后宅的事情吧。” “这倒是也是。不过既然对方想休了二姨母,可见也是受不下去。不如商量着和离算了。这对于姨母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隋氏皱起眉头,说:“你以为二妹不想和离吗?除了小宁氏背后作祟不让她和离,另外她唯一的牵挂还有喜哥儿。” 白若兰想起信中所言,说:“就是我的表弟对吧。有些口吃?” “嗯。这孩子天生不是如此,哎……一言难尽。可是他毕竟是男孩,不是轻易就可以带走。” 白若兰眯着眼睛,道:“娘亲你就是因为这个流眼泪啊。总共这些年都过来了,早晚会解决的。您怀着孕,还是少想这些,一切交给父亲去做吧。爹那般聪明,肯定能处理好的。” 隋氏戳了下白若兰额头,道:“傻孩子。不过还有个好消息呢。”隋氏垂下眼眸,脸上竟是泛起了莫名的嫣红。 “什么?”白若兰不解,看向母亲。 “战事已经平稳下来,你大舅舅寻了个差事儿出城,过几日要来看咱们。”隋氏面上带着几分紧张……两只手死死的攥着手帕。 白若兰顿悟,娘亲这是有些近弟情怯吗? 白若兰不晓得隋氏之所以会答应靖远侯保媒远嫁,很大原因是希望老侯爷护住她两个早产的弟弟。可是自从她离开南域,整整十六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当初襁褓中的两个小家伙,确实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娘亲是怕舅舅不喜欢自己吗?”白若兰猜测道。 隋氏咬住下唇,说:“都说长姐如母,我竟是一日都不曾陪过他们我……”她一提到这个就又想哭了。 白若兰急忙让娘亲打住,劝道:“娘亲若是如此自责,怕是舅舅心里也不踏实。您可怀着孕呢,别给我生个只会哭的弟弟呀!” 隋氏强忍着激动,嗯了一声。她同女儿聊了一会,感觉心情轻松了一些,说:“你快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白若兰点了点头,调侃道:“母亲不再吃点东西啦?” 隋氏脸颊一热,说:“一熬夜就又饿了。”于是丫鬟急忙吩咐小厨房加餐,白若兰陪着母亲直到夜半才回到自个屋内睡觉。她累了一天,心情却很不错,躺在床上就睡熟过去。 次日,她去给隋氏请安,发现母亲没醒,父亲也起晚了。她吩咐小厨房随时待命,自个开始查看来往书信。除了父亲大人的私人信函,府上大多数帖子之类的都是交到白若兰手里处理。隋氏怀孕后特别金贵儿,若不是特意强调要等的信函,基本没人拿家事儿去烦她。 白若兰他们不在边城,临近年底,又有一些请示的信函发了过来。 她随意翻看,听到外面丫鬟声音,说:“绣宁姑娘来了。” 白若兰唇角弯弯,绣宁和白灯跟随全家一起南下,本是要回到她身边做个管事儿娘子,没想到却传来怀孕的消息。白管事看重的不得了,她索性也让她回去歇着,三个月后才来。 “姑娘。”绣宁身上日渐圆润,红光满面。 白若兰望着她,说:“身子骨如何了?我瞅着还不错呢。” “嗯,我怀孕基本没什么反应。能吃能喝的……估摸着是个丫头。心疼娘亲,比较养人。”绣宁浅笑说着,脸上依然是令人熟悉的云淡风轻。 “白灯待你怎么样?他若是敢趁你怀孕让你生气,我……” “主子,白灯待我很好的。”绣宁替夫君说话,脸上微红,说:“傻里傻气的。有时候。” 白若兰一怔,想起近来白灯做事情魂不守舍的样子,撇嘴道:“他是实心眼,很难藏住心事,你也别太欺负他了。看得出他现在对你很上心,这我就放心了。” “嗯。对了,姑娘有一事儿我不晓得该不该和您说。”绣宁犹豫道。 “直言吧。你我主仆多年情分,怎么现在还生分起来。”绣宁抬眼,看向白若兰精致的面容,以及日渐温婉的气质,说:“姑娘越来越有样了。” “什么样?”白若兰没好气道。 绣宁垂下眼眸,说:“主母范儿呗……” “绣宁!”白若兰就差过来揪她耳朵,说:“居然调侃我。” “奴婢是实话实说。”绣宁笑道:“我想说的是绣红的事情。” 白若兰愣住,说:“她?”绣红最终选择留在边城,还要给夏家老爷做妾的事情,很令白若兰觉得伤心。她猛的意识到什么,目光锐利道:“怎么你会比我还知晓她的事情。” 绣宁脸上一热,道:“我嫁的可是白灯……” 白若兰厉色道:“这混蛋!” “姑娘,您别误会。不是白灯主动去打听的,是别人告知他的。府上许多人都认为白灯喜欢秀红,这不绣红处境不好了,他们便会告知他吧。” “谁那么嘴欠?白灯怎么说?” 绣宁眯着眼睛,笑道:“白灯当日和我就讲了。他说我和绣红一起伺候姑娘多年,让我拿主意。” “锈红怎么了?”白若兰终归是惦念着她。给人做妾,能过的好才怪。 “小产了……” …… 白若兰微微叹了口气,说:“夏先生好歹是个举人,这种人家最是重规矩。他的儿子还没有嫡子,怎么可能就让个良妾生孩子呢?若是主母不在就算了……” “所以奴婢觉得锈红也很可怜。就给她寄了些金银和珍贵药材。还叮嘱娘亲帮着过去看看她。” “她不应该缺钱吧。”白若兰有些不解。 “以前是不缺的。但是自从她小产后,绣红娘曾想去夏家闹过。绣红娘是夫人陪嫁,夏家后宅的老太君总要顾忌一些。可是夏家自认清贵,认为锈红娘丫鬟出身来他们家闹丢了脸面。全家逼夏家幼子把绣红送回娘家,这还是看在夫人面子上。否则就真当个小妾贩卖了……” 白若兰攥了下拳头,一个好生生伺候过她的丫头,如今落入这般境地,多少令她不快。白若兰蹙眉,说:“这夏家也有些太不给情面了。” “哎……”绣宁叹气,说:“之所以会有人告到白灯这里,是因为后面的结果更令人难以言语。绣红娘自然是希望女儿想通了回家。夏家幼子最终决定重孝尊妻,打算把绣红送回家。可是绣红不肯……锈红说宁肯死在夏家也不肯离开,气的绣红娘都快和她断绝关系了。” 白若兰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若是绣红争气回家,她倒是可以考虑恶心一下夏家,谁让锈红好歹在她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 “姑娘,我就是告诉你有这么个事情,省的从别人嘴巴里传出来更让您心神不宁。”绣宁宽慰道。 “嗯,好在白灯没犯糊涂。这种男女事儿最伤人心……” “是啊!我会好好和他过日子的,而且白灯日后是要跟在姑娘身边一辈子,这样绣宁也可以服侍姑娘一辈子了。”绣宁浅笑道。 白若兰虽然为绣红的事情伤心,却又为绣宁的懂事儿感动。 她点了点头,大方道:“等我出嫁,你们也都跟着我。” 绣宁笑了,目光若有所思,白若兰脸上一热,自知语失,这也太不害臊了。 “姑娘,除了绣红的事情以外,前阵子还有人寻到我,您猜是谁?” 白若兰一愣,摇摇头,完全想不出有谁会为了她去找绣宁。 绣宁眨了眨眼睛,道:“是徐家二少爷!徐乘风。” 白若兰一怔,说:“他来苏州了?” “不是,他是去南域了。后来有差事出来途径苏州。但是他的身份和咱们府上没关系,冒然登府我估摸着老爷也未必见他。所以他就只好绕过白府,来寻我了。” “徐家二哥也怪不容易的……”白若兰由衷道。好好的富裕子弟,在家里被继母迫害的不成,为了拼个官身去当兵,这多辛苦啊。 “徐家二少爷说他去年包了船出海,前阵子刚回来。就停泊在离咱们不远的港口。这次出海,他们带回来好多稀奇玩意,徐家二少爷打算在江南开店,问姑娘是否有意入股?”为了有机会接近白若兰,徐乘风也算是下血本了。他身份摆在那里,终归是不如黎孜念这种沾亲带故的可以接近白家未出阁的姑娘。 白若兰垂下眼眸想了片刻,说:“其实赚点私房钱不是坏事儿,可是……”她是他们家独生女,富得流油…… “算了,我就当时帮他一把吧。你告诉她我愿意入股,需要给他多少银子?他打算开在哪里?位置如何?不过我姑娘家没法抛头露面,这样吧,关于徐家的事情绣宁你来帮我处理。反正以后你都是我的管家娘子呢!” 绣宁点了点头,她之所以和白若兰提起这件事情,也有这个意思。否则她身为已经成亲的妇人,想要贴身伺候姑娘也不太符合礼教。 “谁会嫌银子多呢?”白若兰自言自语的念叨。 绣宁应下来,说:“徐家二少爷还带了好多东西让我给您。” “不能要,我是大姑娘呢。”白若兰很“一本正经”的拒绝。 “可是都是吃的呀!”绣宁眨了眨眼睛,说:“有一大筐特别红特别大个的樱桃,奴婢看着都觉得眼馋。还有荔枝……都是从南方特意运输过来的呢。” 白若兰听着就觉得饿了,她记得大夫说樱桃补血,娘亲应该多吃,尤其是产后。可是樱桃希贵,不是一般人家吃得起。她想了下,自我安慰的说:“虽然男女不该私下相授,但是好吃的进了肚子谁知道是谁送的,对吧?更何况他还是送到你那里,我就当是绣宁孝敬我的啦!” 扑哧,白若兰自个都笑了起来。两个人对视一看,决定痛痛快快的收下徐乘风的大礼! ☆、第59章 马晓样 白若兰得了徐乘风的好东西,嘱咐绣宁一定要替她说一声谢谢。她还特意去库房寻了一把家中收藏的匕首,去过父亲后递给绣宁,当做还礼。 当然,是以绣宁名义赠送。 绣宁笑呵呵的收了起来,说:“徐家二少爷还说重阳节会争取轮休,然后来苏州寻姑娘玩呢。本地有个馆子叫做聚丰楼,特别火爆,徐少爷说请姑娘一起去看看。” 提到好吃的地方,白若兰大方的应了下来。她又拉着绣宁问了一些家常,便许她离去。绣宁前脚走后,王怀心送来帖子,约她一起出门野炊。 白若兰从管事那听说王怀心是和离女子,她从小到大还真是头一次接触到和离回家的女孩。虽然大黎律法允许女子和离,但是高门大户宁可闺女死在外面也鲜有听说接回家,还让她出门待客。可见王勤大人待女儿是真心疼爱…… 白若兰对王怀心印象不错,连带着以己度人,认为他们父女的感情好像她和她爹,顿时对于王怀心和离的身份就不太介意了。 宁塘区之所以是达官贵人们喜欢置宅子的地方,因为不但有山有水,空气清新,还有肥沃的农田和农家院落,不是那种荒凉的郊区。 白若兰穿了一身淡粉色长裙,披着浅黄色披纱,白带束腰,显得身材特别好。她的头发束起朝云近香髻,搭配两枚金色小发卡,整个人又被拔高几公分。一张露出来的脸庞光滑如玉,皮肤吹弹可破,精致异常。她的眼睛本就大而魅惑,墨黑色的瞳孔好似一汪深潭,捂嘴浅笑时眯了起来,美艳至极,好像是那秋日里最漂亮的花朵终于盛开,令其他芳草失色,终成陪衬。 王怀心望着看傻了眼的弟弟一声叹息,拍了下王怀瑾的额头,说:“你在如此就回家去。” 王怀瑾摇头,结巴道:“我……我不偷看若兰姑娘了。” “嗯。你也不小了,若不是你求我我本是让你留在家里读书。”王怀心小声叮嘱道:“今个都是女孩子,你跟着姐姐们可要做个懂礼的弟弟哦。” 王怀瑾急忙点头,说:“嗯!” 王怀玉突然从大门口出现,吓了王怀瑾一跳,问道:“你不是说不去吗?”他和王怀玉虽然是同胞兄妹,但是王怀玉打小在外祖母家长大,性子跋扈,两个人关系不好。 王怀玉瞥了他一眼,说:“你们都去,我凭什么不去?”她扬声道:“白姑娘,你愿意和我坐一辆马车吗?” 白若兰正和王家二姑娘三姑娘讲话,听闻后抬起头,皱起眉头道:“不了,我和二姐姐三姐姐在一起挺好的。” 王怀玉冷笑一声,嘀咕道:“真是愿意自降身份和庶女玩一起。” 王怀心眉头紧皱,攥了下她的手,说:“那两个人毕竟是你的姐姐,你在外人面前不可以如此落他们脸面。”王勤最重子嗣教养,二姑娘和三姑娘虽然是庶出,性子却并不坏。两个丫头因为祖母耽搁了婚事儿,现在因为她和离变得更不好说亲,王怀心多少有些愧疚。 王怀心有时候也挺郁闷的,王勤是个好父亲,所以庶出子嗣性子都温和,尤其是女孩,待她可比嫡出的妹子尊敬多了。即便王怀玉这般差的性子,二丫头和三丫头也不会和她生事儿,反倒是忍让多余算计。 庶长子安哥儿更是一心读书,根本没想过会获得家中的支持。父亲因为庶长子的出生一直认为是自己做错了,所以潜移默化的和安哥儿叮嘱过庶子只能靠自个,家中嫡子只有瑾哥儿一个,日后会继承王家大部分家产,这就是当下的纲常制度。 王怀心望着把霸道的嫡妹妹和尚显稚嫩的弟弟,有些难过。罢了,她反正回家了,妹妹的性子很难有改变的余地,她就好好带带瑾哥儿吧。 王家二姑娘和三姑娘性子温柔,尤其是二姑娘,明明年龄最大,却有些不通世事,长了一对月牙眼眸,正常说话也像是笑着,特别耐看。他们去挤白若兰的马车,三个人明明差了些岁数,可是白若兰平日里交往的都是比自个大的姑娘,反倒是聊的很投机。 三姑娘王怀雨盯着白若兰看了一会,小声说:“若兰妹妹,你长得可真好看!白伯伯和伯母那么疼你,听说你又是家中独生女,那个……你定亲了吗?” 白若兰见她脸颊红扑扑的,不由得也尴尬起来,犹豫道:“我爹娘有在给我议亲……不过据说是尚未定下。” “真好啊……”白怀雨露出羡慕的目光,感慨道:“就应该十三四岁就议亲,不像我和姐姐似的拖到现在这般尴尬的年纪。” “怀雨!”王怀蕊示意她不许非议主母,王怀雨撇了撇唇角,说:“反正我不求母亲把我嫁到多么富贵的人家,只希望对方是嫡子。哪怕商户都认了。” “胡说什么!嫁给商家你是打爹脸面吗?”王怀蕊斥她。 王怀雨挽住白若兰的胳臂,道:“若兰妹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过日子是冷暖自知的事情,身份地位又能代表什么。高门府邸的男子们谁不会纳几个妾?然后庶出子女自然不被嫡母喜欢。可是这是我们自己可以选择的吗?” 白若兰一时无言,她一直认为造成这种结果的都怪男人。可是偏偏男人反而是众多女子争相讨好的那一位。谁会去怪他们是下半身动物呢。 “其实我觉得怀雨姐姐说的不错。低门嫁女,反倒是女孩家过的自在些。” “还能是嫡子!”王怀雨急忙接话道:“我若是做了别人家夫人,定不苛待庶出子嗣!谁让我管不住自个相公呢……” 王怀蕊忍不住为妹妹荒唐的话皱起眉头,最终是什么都没有多说。 白若兰倒是对她的言辞颇为赞赏,女子何苦为难女子,归根结底是管好自个的男人!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小叔叔的霸道的样子,若是她看上别人…… 白若兰胸口一紧,目光暗淡下来,那么就分开吧。她无法和其他女子分享男人,这胸闷的感觉太难受,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对,她为何要死?要死也是渣男贱女去死,白若兰眼前豁然开朗,女孩子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好好地,更何况大家都说她漂亮可爱还特别聪明,总是可以找到另外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的。 是的,只要她足够温柔美丽,还怕没男人喜欢吗? 远在南域养伤的黎孜念突然从梦中惊醒,吓了大丫鬟墨宁一跳,急忙上前,说:“主子可是臂膀伤口疼?” 黎孜念额头浮现出一层热汗,他方才做了个噩梦,梦里白若兰那臭丫头和他招招手,转身开开心心的投入其他人的怀抱。那你身材高大,貌似也很玉树临风…… 好在是一场梦。 墨宁吩咐人去倒水,站在床边不敢移动。殿下被西凉国一名细作刺伤。那细作也有些意思,不去刺杀欧阳穆,却来针对黎孜念,墨宁眼底寒光一闪,谁知道是不死打着西凉国细作的名头趁乱想要除掉他们家殿下? 黎孜念心神不宁,问道:“白老爷那边没来信吗?” 墨宁一怔,自然晓得黎孜念关心什么,宽慰他道:“白老爷夫人刚怀孕,府上必然是忙坏了。大家都清楚这个孩子对白家多么重要,想必白若兰姑娘要替娘亲管着府里上下事情,还要帮爹应酬好多女眷的登门打扰,哪里有时间写信呢。” 黎孜念垂下眼眸,想想也是。兰姐儿怕是忙坏了,也不晓得会不会想他呢。他怕她担心,根本没敢和她说自个受伤的事情,此时却又有有些后悔。 他就这么白白的受伤,连个关心他的女孩都没有…… 黎孜念越想越觉得不舒坦,刚才的噩梦给他冲击太大,谁知道那丫头是不是又寻了新的小伙伴一起玩耍,这里面会不会谁家公子?江南可是生产才子啊……黎孜念吩咐墨宁去拿笔,决定一定要让白若兰好好担心下他的伤势! 白若兰确实玩疯了。王怀心,王怀蕊,还有王怀雨三个人性子如出一撤,都是那种说话温柔,骨子里有点小女孩情怀,还对小孩子有求必应的解解闷。他们带她去郊区散心爬山,划船,看赛龙舟,逛水乡,看花卉市场,一起吟诗作赋…… 一个月下来白若兰都有些晒黑了,惹得隋氏命令她必须在家休息几日。 白若兰被禁足三天,还不忘记给王怀雨递过去了一个刚做好的小兔子荷包。让她帮她看看哪里再改一下。她想给小狐狸套在脖子上。白若兰的绣工是四个女孩里最差的,但是她想法丰富,样式上弥补不足。 王家女孩也曾登门拜访过隋氏,隋氏见他们被教养的很好,就没有太过介意。可是谁曾想白若兰都快长在王家了…… 白若兰出不了门,自然陪着母亲说话。她望着母亲日渐硕大的肚子,趴下来嘴巴贴着娘亲的肚子温柔道:“小弟弟,快出来,以后姐姐陪你玩。” 隋氏唇角弯弯,眼底露出一丝怜惜。若不是家中孩子少,兰姐儿怎么会那般喜欢去王家跑呢。可惜若是个男孩,还是没法陪闺女玩呀…… 一时间隋氏又忍不住埋怨自个肚子不争气。 可是若说她肚子不争气,为什么一离开边城就怀上了呢? 隋氏垂下眼眸,不敢去深想。傻人有傻福,有些时候活的太明白也不好…… 她的兰姐儿这般可爱,她的夫君白崇礼待她情深意切,她不愿意一时冲动打破原本的生活,就这样吧,哪怕她在白府生活时候的身子着实有几分问题。她相信她的夫君比他还明白,可是依旧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娘亲,您发什么呆呢?”白若兰摇了摇母亲手臂,说:“我瞅着这个月肚子又大了一圈。娘亲您要多走走,别吃太多到时候生产艰难。” “放心吧,好歹我这是二胎,比初产妇人好太多。” “隔了十三四年的二胎……娘亲,您算高龄产妇哦。”白若兰不放心的念叨着,说:“隔壁邢氏生小女儿时候据说胎位不正,她可是生活那么多孩子的人了。” 隋氏想起什么,说:“对了,王大人的邢姨娘是大嫂家亲戚。我一直不曾和她打招呼,显得有些托大了。” 白若兰生怕母亲又往自个身上揽过错,说:“爹都给边城去信和大伯说了。大伯母说邢姨娘是她隔了几层的亲戚,况且是庶出,还是王大人姨娘,咱们送点礼过去就是,没必要娘亲怀着身孕,还要应付她的堂妹。” “哦。那好吧。家里来信怎么都没让我看?” 隋氏心生不满,说:“你爹近来做事情老瞒着我。” 白若兰心底为父亲叫屈,她娘亲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主儿,谁敢让她轻易掺和家里事情。没怀孕的时候就属于娇娇弱弱的女子,现在怀了孕,动不动就情绪不对劲,感伤情怀。 管事嬷嬷从外面走来,说:“夫人和姑娘这是干什么呢,远处就听到笑声。” 白若兰回头看她,说:“王嬷嬷,您一直在外院,怎么进来寻人了。” 王嬷嬷浅笑道:“姑娘,外面有客人。说是……”她犹豫片刻,欲言又止。 白若兰抬走就要往外走被隋氏拉住,说:“怎么还要背着我说话。” 白若兰无语,示意王嬷嬷直言。 王嬷嬷笑着说:“这还真和夫人有关系,对方自称是夫人娘家的亲戚!” 白若兰后悔极了,就不应该当着母亲面问这些。别是小宁氏派来的人吧,这绝对会把娘亲惹毛。 白若兰按住挺着大肚子要出去的娘亲,说:“娘亲,我先去看看好吗?难不成日后谁都打着外祖父家的名头,您都要见一见?” 隋氏情绪有些激动,她摸着肚子,自我宽慰道:“嗯嗯,我冷静。” 她被白若兰搀扶着坐了下来,端起一杯水,抿了一下,深吸口气道:“来人是男子还是女人,是长者是少年?” 白若兰好笑的望着娘亲,知道她娘想家人了,从未曾想去怀疑对方是否是亲人的真实性。 王嬷嬷回道:“是个年轻男子。生的高大威猛,像是个军人。他说是夫人的弟弟,前阵子有过书信来往。” 啪的一声,隋氏水杯掉在地上,她颤抖着两只手扶住女儿手臂,激动道:“是我弟弟!一定是我的大弟弟隋敬安……他前阵子有写信说来呢,不过就这一个男孩吗?”她语无伦次自言自语,然后想起什么扭头继续问道。 王嬷嬷浅笑着,他们也不是谁来都要打扰到夫人和小姐。此次外面管事儿也是确认再三,觉得对方正气凌然不像是个骗子,她才进入内院直接禀报。夫人亲眷本身就少,他们可不敢轻易怠慢。 “就一个人。没有见到第二个人呢。他还带了些礼,都是药材和补品。” 隋氏根本没听她说了什么,她抬起手摸了摸脸颊,羞涩道:“若兰,还是你去见他吧。我……我今个脸色不太好。”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说:“娘,你这是见弟弟又不是相亲,脸色好不好重要吗?不过爹不在家,我看是需要好好问下他的身份,确定后您再去见他。” “不要问了,肯定是的。”隋氏坚信道:“你若是问的多了,弟弟误会了怎么办。” “误会什么……”白若兰琢磨片刻,说:“这样吧,我们在屏风外面看一眼他。确定是娘亲家人在出去,他若是娘亲弟弟,模样自然不会差太多。况且亲人之间本身就有亲近感……” “你这个小东西,戒备心太强!”隋氏戳了下女儿鼻头,说:“人家大老远来的,估摸着方才就在外援被审了半天,现在你还要审人家。”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道:“谁让父亲不在家呢。”虽然她也觉得应该是舅舅,毕竟他们家现在没什么别人可以图谋的。一个大姑娘,一个大肚子……可是该有的防备不能少。 白若兰叫来管事,先以贵客之礼让他休息在偏堂,他们这就过去。实则是先去旁边的屋子,透着门缝打量一下。 白若兰扶着母亲来到外院,远处大堂里男人已经坐下,有丫鬟为他倒茶。他侧脸棱角分明,鼻梁很高,眼睛很大,皮肤好像黄土地似的泛着一层古铜色的油。他的腿很长,站起来应该非常高,端起茶杯的臂膀也很粗犷,真是和娘亲……没有一点相像。 隋氏突然开始掉眼泪了,念叨着:“他就是我弟弟,长得跟你外祖父一个样。” 白若兰一阵无语,合着外祖父家的男丁都是这个模样?可是她娘…… “我随了你外祖母的样貌。除了我以外,二妹妹也长得像是娘亲,三妹妹和弟弟像一些。” “那三姨母可真是……”白若兰识相的闭嘴。母女俩人正式走过去了。 男人见远处有动静,也急忙站了起来。他的两只手放在身侧,动了动又抬起来,似乎不知道要干什么又继续落在身侧。白若兰盯着他的脸猛瞧,暗道,这人是国字脸大眼睛,真是一身正气。 隋氏早就哭成了泪人,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白若兰瞅着着急,安慰道:“娘亲,您看到舅舅应该高兴才是,别哭了。否则伤着身子。” 男人看向她的肚子,也有几分着急,结巴道:“大……姐。别哭了。” 隋氏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良久说:“你,你能走近让我看看好吗?” 男人脸颊一红,挪了挪脚步,差点撞倒一把椅子。白若兰无语,这姐弟二人,脸皮都够薄的。隋氏望着男人飞扬的眉毛,高大的身材,不停点头,说:“长得真结实。” 男人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干笑了一声,说:“大姐,我是隋敬安,此次我是替将军跑驿站送信……路过苏州。其实我早就想过来看望大姐,但是又怕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隋氏急忙说道:“我……以后常来,一定要常来。我本是要去看你二姐,没想到路上怀了孕,最后耽搁了行程,否则我们早就……见面了。” 一句话说的白若兰都感到着急。 “你弟弟身体可像你这般结实?我当年出嫁的时候你们小小的人儿被裹在被子里,脸蛋红扑扑的像是个小猴子,连喝奶都会被呛到,眼睛也睁不开,仿佛随时会……好在现在看着真好,身体真好啊。”隋氏目光游离,仿佛陷入了回忆里,眼泪根本止不住。 “大姐,我不敢登门就是怕惹你哭。你快别哭了,否则我必须走了。”隋敬安见她哭,急的脸颊脖子都是紫红色,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他着急道。 “我不哭,我不哭,你别走……和我说说你和弟弟。” 隋敬安嗯了一声,说:“我们都从军了,但是没在父亲手下。而是跟着欧阳穆大将军。他练兵严格手段多样,但是特别管用,而且待属下随和,赏罚分明。” 隋氏对这些不懂,只是高兴的说:“挺好的挺好的。” “弟弟也想来看大姐,可是欧阳将军的队伍最为严格,不能随便请休,更何况现在是战时。”他说完抬眼打量了一眼隋氏,低下头,道:“老侯爷以前说过,若不是大姐当时仁意答应他远嫁边城,他不会对我和弟弟多有照拂,还让我们跟着欧阳穆将军从军。现在我们长大了,大姐若是过的不好,我们……” “舅舅。”白若兰听到此处忍不住打断这个大男孩了。听他的意思仿佛对母亲这桩婚事儿颇有怨言啊。不过她倒是第一次听说,原来母亲是为了这对双胞胎男孩,才会远嫁给父亲冲喜。好在父亲是娘亲的良人,生活才美满起来。 “舅舅快坐下休息一会,眼看着午饭时候到了,咱们一起吃吧!” 隋敬安这才注意到隋氏身边的小女孩,她盘着头,露出粉嫩的脸庞,穿着浅黄色长裙,眯着的眼睛好像月牙,好看精致。左眼下有一颗小点点泪痣,映衬在射入屋内的阳光下,璀璨动人。 ☆、第60章 马晓样 隋敬安脸上一热,不好意思的说:“大姐,这漂亮的小姑娘就是我的外甥女吧?” 小姑娘?白若兰忍住笑意,这位舅舅才更像是小大人吧。隋敬安不过比她大两岁多而已。隋氏此时眼里全是自个的亲弟弟,早就把闺女忘在脑后。 她拉住白若兰的手,说:“这是我的女儿,白若兰。你叫她兰姐儿就成。我身子不好,这些年来就这么一个独苗苗。”隋氏敬重夫君,怕弟弟想片了。 隋敬安嗯了一声,说:“那大姐这一胎要谨慎养着,千万别因为我来就哭。否则下次衡哥儿轮休,我都不敢让他来见姐姐了。” “别,别不让他来呀,敬安!”隋氏念喊道,这两个弟弟是她心头最惦记的人了。 隋敬安浅笑,严肃的脸庞柔和几分。白若兰对他印象还不错,感觉就是一个小孩子一直在装老成。不过考虑到隋敬安和隋敬衡的成长环境,这一切似乎又都顺理成章。 隋氏留他吃饭,最后就变成隋氏盯着隋敬安吃饭。 两个人时不时对视着笑一笑,完全无视白若兰的存在。 隋氏吩咐人给隋敬安腾出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说:“你若是不着急回去,晚上见见你姐夫。” 隋敬安嗯了一声,说:“是要见一见的。”他见隋氏气色不错,暗道白老爷应该和姐姐感情不错。可是两个感情不错的人这么多年就一个孩子,若说里面没有问题实在令人琢磨不透。平日里来往书信都看不出什么,此次他本就是打着一定要见到白崇礼才会离开的心思。 白若兰为老爹点蜡,父亲受得了这幅母亲和舅舅姐弟情深的画面吗?怕是恨不得赶紧轰走这突然冒出来的舅舅吧。 三个人吃了一顿和谐的午饭。隋敬安并不是健谈之人,但是有问必答,而且会解释的很清楚。他长得虽然刚毅,眼神却特别柔和,白若兰可以感觉得到他心底的羞涩,尤其是面对长姐关心的时候。在他和隋氏一唱一和的描绘南域风土人情后,白若兰很想立刻去南域…… 尤其是听说那里的烤肉非常正宗以后。 隋敬安为了早点到苏州并且多呆几日,前阵子都是熬夜赶路,他神色有些疲倦,却强撑着精神。隋氏看出来,借口她这个孕妇必须午睡,将他打发回去休息,自个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发呆。 白若兰仔细一看她,果然眼角湿润了。这多愁善感的娘…… “兰姐儿,你说我直接问你舅舅有没有心爱的女孩合适吗?”隋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白若兰愣了一下,道:“我记得爹上次说过,此次过来就是想给舅舅寻一门妥当的婚事儿吧。” “是的。你小舅舅长得精神,身体好,小宁氏怕是又想给她姨娘家孩子们做主。我绝对不会让她插手弟弟的姻亲的。” 白若兰望着隋氏锐利的目光,头一次感到母亲骨子里的倔强。不过娘亲和她说这些事情,也有些奇葩了。家里就他们俩人,着实没其他人商量呢。 白若兰不愿意母亲太费神,催促她也去睡个午觉。 隋氏激动半日,情绪上有些疲倦,她才上床,没一会就睡着了。白若兰叮嘱丫鬟们伺候好主子,又差人去给外出的爹爹送了封信。省的晚上爹爹一回家,发现多了个备受娘亲关注的男子……咳咳,还不得被自个的醋意酸死? 舅舅首次登门,晚餐必然好酒好菜的伺候着。白若兰特意让管事调来会做南域菜的厨子,整理出一套待客的菜谱。忙活完白若兰看了眼时辰,刚刚过了日中,外面有人来报,王府大姑娘来访。 白若兰亲自出去迎接,笑眯眯的接过王怀心手中的篮子,说:“这是什么?” 王怀心摘下纱帽,说:“听说你身体微恙,我又刚巧外祖母家回来,带了些梅子给你吃。” “谢谢怀心姐姐什么都想着我呢。” 王怀心浅笑,道:“你这丫头,我瞅着身体可够皮实的。” 白若兰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说:“我娘说我都晒黑了,让我老实在家呆几天,这才对外称身体不舒服啦。” 王怀心应声道:“你们是够皮的,我昨天还看到怀雨小腿处有块黑印,下次不许单独去后山偷偷玩哦,那头不安全。我听说某人还张扬着要自个抓小鱼?”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摇晃着王怀心的手臂,道:“说着玩的哈。”边城可和江南水乡不一样,到处都风景如画,随便寻个山头都是树木茂密,小河流水,空气清新……她本是野性子,前几日吩咐白灯守在外面,自个挽起裤腿就下了水。王怀雨本是不敢的,后来也觉得热,听她说踩着浅水处的鹅卵石好清凉,就也下水了。 “你年龄小,也就偷着再玩这几年。”王怀心待小女孩还都是比较温和开通的。她笑着捏了捏白若兰丰润的脸蛋,说:“我本以为怀玉会想留在外祖母家呆几日,开始不曾想她却偏要和我一起回来。这梅子还是她给你摘的,却偏让我来送你。” 白若兰一怔,不由得笑了。王怀玉这孩子也挺逗的,两个人本是关系不好,后来一起玩的时候发现她胆子大,渐渐竟是生出亲近的感觉。但是王怀玉脾气依然让人受不了,说话不好听,总之就是很高冷,她便随她去了。 王怀心小声和白若兰讲道:“怀玉性子不好,我可发愁。她表面处处为难你,实际却想引起你注意和你亲近,你若是能帮姐姐劝劝她最好。” 白若兰嗯了一声,说:“知道啦,我当她是小孩子么。” 王怀心摇摇头,挽住她的手一起朝着内院方向走去。他们绕过凉亭,拐进一处拱门,意外遇到了隋敬安,他本就生的高大壮硕,独自立在一片花圃中有些醒目。 “舅舅?你怎么戳在这里?”白若兰扬起眉毛,往前面走廊一看,暗道这人不会是迷路了吧。这走廊是一条双廊,却是通往两个院子。 隋敬安脸上一红,有些尴尬,尤其是在白若兰带着笑意的注视下,更觉得别扭。他没想到外甥女旁边还有位姑娘,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急忙低下头,说:“我出来透透气。” “哦,透到外院来啦?”白若兰坏笑道。 王怀心自然看出男子的尴尬,轻轻捏了下白若兰的手臂,摇了摇头。 白若兰特别想笑,吩咐旁边一个小丫鬟,说:“带舅舅回院子……” 隋敬安抿着唇角,问道:“大姐……醒了么?” 白若兰一怔,莫不是小舅舅想要寻她娘吗?白若兰摇了摇头,说:“娘亲身子重,有时候会睡上两个时辰,我爹快回来了。他让小厮去街头买本地最好的高粱酒,要和小舅舅不醉不归呢。” 隋敬安垂下眼眸轻笑,说:“好吧。那一会我陪姐夫喝酒!”他个头高大,好像一座小山,黝黑的皮肤映衬在明晃晃午后的日光下,锃锃发亮。王怀心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这人和她身边的男子风格都不大一样。 隋敬安正巧抬头,两个人都微微一怔,急忙撇开头。 白若兰交代好小厮,拉着王怀心回内院说话了。 王怀心垂下眼眸,问道:“你的舅舅……是你娘亲的弟弟?” “自然了。”白若兰一副看傻子的样子,说:“是不是身材看起来很不错。” 王怀心脸上一红,道:“胡说什么呢。” “我们边城这种男子很多,有时候举办活动,看男孩们赤膊上阵,哈哈哈哈哈……”白若兰见王怀心的脸色都快铁青了忍不住笑了出声,说:“总之,感觉你们本地的男人看起来比女孩还金贵呢。上次在酒楼吃饭,不知道哪家的少爷手持金丝扇,头上还带了碧玉饰品,我就……无语。” “你少说两句吧。”王怀心羞的不成,难怪怀玉现在越来越不讨厌白若兰,也就是她胆大,敢揪着王怀玉的鞭子抽回去。明明看起来是个文弱天真的小丫头,骨子里却是从不会畏手畏脚的女汉子。若没有长辈宠溺,这样的性格也难以养成吧? 不过若兰很聪明,懂得关键时刻往后退,若是玉姐儿能学会这一点,她就放心了。 白若兰见她若有所思,想起刚才种种,恍然道:“怀心姐姐干嘛问我舅舅?不会是看上了吧?” 噗……王怀心差点摔个跟头,脸颊加脖颈处一片通红,结巴道:“你你你你你……” 白若兰扬起唇角,笑容比桃花盛开还要粉嫩灿烂,她捂住嘴巴,小声说:“我舅舅年岁不大,却满有担当,正巧我娘亲挂心他的婚事儿,若所和怀心姐姐配的话……” 白若兰越想越觉得可行。舅舅年岁上虽然比王怀心要小,可是十分老成,据说还是独立门户,还要照看家里小叔,找个年岁大的媳妇比较好。 王怀心快羞死了,索性抬起手去掐白若兰,两个人一路打闹回到后院。 白若兰望着她好看的眉眼,轻声说:“怀心姐,就算你看不上我小舅舅,可是你才多大?难道就决定不嫁人吗?” 王怀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你又多大,整日里说这些。” “不是啊,我只是觉得女孩应该为自己活。如果我以后的夫君待我不好,我就和离回家,然后再寻个如意郎君。绝对不会因为他就不嫁人……过日子冷暖自知不是吗?你幸福了,王大人和夫人才会由心里开心。” 王怀心低下头,脑海里倒是浮现出刚才隋敬安的样子,她有些诧异,为什么会想起他?她用力的甩甩头,自己这个和离的身份,哪里好意思祸害别人,这辈子就守着父亲过活吧。 两个人说了会话,王怀心就离开了。说来也是缘分,他走到外院的时候正好碰到赶回家的白崇礼和隋敬安说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急忙绕道而行。 隋敬安回头一看,只留下一道淡粉色曼妙的背影。 白崇礼对小舅子印象不错,拉着他进了书房,仔细盘问。包括南域形势,战事状况。两个人聊了多半个时辰,隋氏醒了。她命人端着茶水糕点,来到书房,笑道:“我弟弟难得休息你还用公事儿扰他,快休息会吃点东西。” 白若兰跟着隋氏,说:“饭食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菜。不如边吃边聊?” 隋敬安看到长姐过来,眼睛仿佛黏在了姐姐身上,一刻都舍不得离开。隋氏更是有一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隋敬安不错。 白崇礼微微皱了下眉头,考虑到妻子本是为了弟弟才会做冲喜娘子,如今和弟弟初次见面难免姐弟情深,他暂且理解便是。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儿,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人的一颗心本就狭小,妻子现在除了他和女儿,还要给弟弟留个位置……一想到回到南域全是妻子的亲戚,白崇礼就觉得有些堵。 白若兰仿佛理解到父亲的心情,主动拉了拉他的衣袖,说:“父亲,你换个角度想一下,妻子舍弃弟弟远嫁边城,十五六年未归啊……娘亲平时不说,但是从娘口吻所述,虽然娘亲不喜欢继母小宁氏,但是也并无多大仇恨。外祖父也好,几个姨母和舅舅也罢,都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存在了,此时见当年的小娃娃长成今日这般苍天大树,岂不是好像祖母待您的感觉?” 白崇礼一怔,突然想明白了。隋氏待隋敬安何尝不是母亲待他的那种慈爱感觉,于是白崇礼意识到自己有些自私了。他决定一定要把隋氏的亲人当成自个的亲人对待…… 隋敬安觉得姐夫目光怪怪的,热情的令他措手不及,几杯酒下肚后两个人都有些喝高了,什么都聊了起来。 白崇礼拍了拍隋敬的肩膀,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听你三姐来信说小宁氏想让你娶他们家亲戚是不!”提起隋氏继母,大家本能的都叫她小宁氏。 隋敬安目光一暗,道:“二姐姐就嫁给了他们家亲戚,他们还想休掉我姐,上次姐姐落胎,捅了那贱人,我也在场。” 隋氏一惊,暗道也罢。若不是弟弟在场,二妹妹哪里能拜托那群人的牵制。 “你们不晓得那贱人有多坏。她出身烟花巷柳之地,唯有我那便宜姐夫才会觉得她好。二姐怀孕后万事小心,她处处气我姐,二姐为了肚子里的那块肉一直忍让。没想到……呵呵,还是让二姐着了道。众人都知道二姐姐虽然有嫡长子,孩子却吃坏了东西伤了嗓子,治好后嗓子发音特别粗哑,他便不爱说话,久而久之,言语表达特别弱,有些口吃,被人嫌弃。” “哎,也是个可怜孩子。”隋氏擦了下眼角,她又想哭了。 白若兰急忙摸了摸母亲手背,说:“不过这样也好。彻底和那一家子决裂。省的二姨母看在儿子的份上狠不下心呢。” 隋敬安认同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早就是这个意思。偏偏二姐犹豫不决。这次在子嗣面前,那一家子混蛋依然拎不清,二姐这才死了心。” “你也跟着这个臭丫头胡说八道……”隋氏没好气的看着女儿。 “娘亲,事已至此,您还想让二姨母跟着夫家过呀。” 隋氏摇头,说:“但是被休可不成,我和你爹的意思只能和离。当年的嫁妆必须还给咱们!”隋氏大着肚子,还挺有气势。 “怕是那些东西早就被小宁氏姨娘家的亲戚们败光。” “那就让他们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抵!”隋氏眯着眼睛,说:“你姑父刚从南域回京城,说是都叮嘱好了。” 白若兰点了点头,难怪如此硬气。不过如今的隋氏兄弟姐妹和十几年前可不一样了,两个男丁都长大成人有出息,并不是小宁氏可以随意拿捏。 “夫人,刚才还说道弟弟混事儿,怎么就又扯到二妹妹家事儿去了。”白崇礼提醒道。 隋氏立刻想起什么,热切的看着弟弟,说:“你想寻个什么样子的,姐姐帮你找。或者说是否有意中人?” 隋敬安蹙眉想了片刻,说:“我没有意中人。平日里跟着欧阳将军身旁的上官大人行军历练,都没见过几个女孩。不过我想……若是寻妻子。”他顿了下,脸上微热,道:“只要心地善良,能容得下衡哥儿就成。还有宇哥儿。就是二姐的儿子。若是二姐和离,她也才三十多岁,总归要寻个男人嫁了,宇哥儿就由我来养便是。” 白若兰心头一软,或许人缺什么就会对什么特别在意。隋敬安很在乎几个姐姐们。 “那怎么成,我孩子少,宇哥儿放我这吧。”隋氏接话道。 隋敬安笑了,浓浓的眉毛不再显得粗犷,反而多出几分道不明的柔情,说:“大姐,姐夫不能再南域呆一辈子……”所以说若是隋氏来养孩子,就要把孩子带到边城,隋家老二就算再嫁,也不能好几年不见孩子吧。 隋氏也体会妹妹的苦衷,谁舍得孩子远走呢?怕是二妹妹为了孩子都愿意再嫁!若是不嫁,二妹妹肯定无法回到娘家和小宁氏共处,难不成也要让安哥儿来养。这样的话,安哥儿姻缘就艰难一些,必须挑个性子柔和识大体想得开的姑娘。 “门第出身,弟弟有要求吗?”白崇礼问道。如今妻子最念叨的就是两个弟弟,大弟弟最要紧的又是混事儿,他必须办好。其实若什么要求都没有,就是最大的要求,没什么比随便最难找了。 隋敬安脸上通红,若不是喝酒了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他摇摇头,说:“一切凭姐姐姐夫做主。” “父亲那边,不会有意见吧?”白崇礼试探性的问道。小宁氏总归是家中名正言顺的主母。 隋敬安怔了下,道:“我和小宁氏关系水火不容,父亲早就习惯了。姐姐不知道……”他张开嘴又再次闭上,什么都没说。 “可是有什么事情?”隋氏不安的问道。 隋敬安欲言又止,扬起唇角宽慰道:“无事儿。” 白若兰心头一惊,这样子分明是有事情,怕是顾忌母亲身体状态才隐瞒着。有什么事情会让母亲无法控制的升起? 白若兰暗自琢磨,除了两个弟弟的安慰……小小舅舅隋敬衡吗? 虽然说安舅舅说衡舅舅有差事儿不能轮休,可是他们来苏州都有半年,也不曾见小舅舅登门。 隋氏立刻心里不安,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父亲为何就能放任你和小宁氏关系不计较了?你同我说实话么。” 白崇礼安抚性的拍了拍妻子后背,看向隋敬安。 白若兰想了下,插话转移话题道:“其实我觉得怀心姐姐和舅舅挺般配的。”她话一出,果然引起隋氏注意。 隋氏脸色一沉,说:“不可以。” 白崇礼蹙眉,倒是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隋敬安本能的就想起午后时见到的那个柔弱背影,虽然他并不晓得那女孩的名字,却就仿佛知道白若兰说的就是她似的。 “你这丫头竟是胡说!”隋氏有些生气了,倒是不再追问弟弟刚才的话。 隋敬安莫名的开口道:“可是下午的时候……我遇到的那位姑娘?” 白若兰点了点头,她其实是胡诌的,不过是转移娘亲注意力。王怀心若是没和离,小舅舅是绝对高攀不起对方。但是目前她和离了,是否和小舅舅般配就成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立场不同,想法也会不一样。比如她娘,这样子都快和她拼命了……就这般看不上怀心姐。 “你小舅妈不见得非要出身名门,但是至少必须是个干净的女子。”隋氏强调,瞪了女儿一眼。 隋敬安张开嘴巴,又闭上,脑海里却始终环绕着那女孩轻抿着唇角浅笑的样子。 ☆、第61章 马晓样 隋敬安垂下眼眸,那般好看温柔的大家闺秀,是他极少见过的。 为何姐姐说她不洁,莫不是名声不好?他见隋氏声色严厉,不再多言。 “总之,我的弟弟,不能娶个和离妇人!”隋氏目光坚定的说。白若兰不敢吱声,白崇礼也安抚着妻子,说:“兰姐儿和王姑娘好,就那么一说,你别当真。” 隋氏恩了一声,道:“弟弟,姐姐帮你寻个好姑娘。” 隋敬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一家人过了一个愉悦的夜晚,白若兰趁乱抿了口酒,感觉辣辣的,却并不讨厌这味道。白崇礼还给她倒了杯,然后被隋氏骂了一顿。 次日,王怀玉带着三姐姐给白若兰改的荷包登门拜访,她也做了个新荷包,上面绣了一只小狗,她拿给白若兰看,不忘记“讽刺”道:“我一直觉得自个绣功差,见到你总算是释怀了。” 白若兰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就不指望从王怀玉嘴巴里听到好话。 “兰姐儿,我听他们说你府上有小马?”王怀玉眯着眼睛,难得柔声道。 白若兰警惕的说:“是有两匹,跟着我从一路南下,如今长大了不少。你想干什么?” “两匹,我一匹你一匹,正合适么。”王怀玉替她分配好了。 白若兰无语道:“凭什么给你骑啊,这两匹马就好像我的……好伙伴。”她脑海里浮现出李念凶狠狠的样子,若是知晓她把小白和小棕给其他姑娘玩,定会和她吵闹了。那么大的人了还小孩子脾气,为了清净,白若兰也不会出来遛马。 “若兰,你不想骑马嘛?”王怀玉诱惑道。 “想啊。但是我骑我的,你骑你的。”白若兰直言道。 王怀玉一阵懊恼,说:“我爹若是肯让我骑马,我还来求你干嘛?” 白若兰长大了嘴巴,哦了一声,说:“我可没看出来你是来求我的。喏!”她递给她两个荷包,道:“谁绣的好?” 王怀玉咬紧牙关,郁闷道:“你还不成么。” 白若兰灿烂的笑了,说:“这还差不多。不过马还是不能借的。我也是为了你好!” 王怀玉差点吐血,这是什么说法! 白若兰仿佛是她的天敌,她总是在她身上吃亏却不自知。 “姑娘,王家大姑娘来了。”绣雯站在门外,恭敬道。 王怀玉脸色一沉,嘟囔着:“我姐也是,看我跟看贼似的,我前脚走,她后脚就能跟着来。” 王怀心有些愧色的进了屋,道:“若兰,玉姐儿没打扰你吧。” 王怀玉瞥了瞥嘴巴,说:“大姐担心我什么,我是给她还荷包来的。” “哦?没有提其他非分的要求吗?”王怀心仿若一眼看穿王怀玉的心思,说:“为何不多在外祖母家待几日,难得臻哥儿不用去学堂!” “谁要和他在一起,他又不喜欢我!”王怀玉赌气道,眼底却有几分失落。 “臻哥儿是谁呀?怀心姐姐!”白若兰插嘴道。 “玉姐儿的未婚夫。”王怀心说。 “可是他对我好差劲,嫌弃我脾气大。”王怀玉不高兴的说,看向白若兰,道:“他自个有个情投意合的大丫鬟,被我外祖母给发落了,于是整天和我黑脸。又不是我处置的他的丫鬟啊!” 白若兰一阵头大,这话她可没法劝。 “成了,若兰家里有客人。你快和我回家去。白夫人打算让若兰休息几日,等过几天到了重阳节,我带你们去城里逛集会。” “集会?”白若兰眼睛一亮,眨巴着看向王怀心,说:“定是有好多新玩意,新吃的吧。” “瞧你那馋猫样子!”王怀心浅笑,摇了摇头,说:“我带玉姐回去了,省的给你家添麻烦。就这么说定了,都在家里歇几日,过阵子再一起玩。” 白若兰用力点了头,说:“集会时候一起去!”她强调着,生怕王怀心忘了她,饶是王怀玉这个杠头见她情急的可爱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说:“真是笨,想做什么都是一看便知。”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居然被王怀玉说笨……明明她是大智若愚讨人喜欢好吗?她才不想王怀玉凶的那么明显……这可是真傻呢。 王怀玉被王怀心拎出去,不情愿的撅着嘴巴。王怀心没好气的训斥她一路,没有注意到白若兰院子外面的大树后面,站着一位高个子男人。 隋敬安也不晓得为何就来到了外甥女的院落外面,还再次看到了王家姐妹。只是此次那女孩不似那日温柔似水,不停的念叨中饱含着对妹妹难以割舍的疼爱。他何尝不是老这般念叨衡哥儿,隋敬安忽的有些动容。他记得旁人说王姑娘父亲是知府大人,她看起来也像是出身书香门第,若不是和离,他怕是配不上人家,如果说和离身份的话…… 隋敬安犹豫着就走入了白若兰的院子,丫鬟见到他来了,急忙去知会姑娘一声。白若兰收起了荷包,听人说小舅舅过来,觉得有些诧异。 她急忙迎出来,说:“小舅舅怎么来了?不会是又迷路了吧……”白若兰轻笑,言语中带着几分亲昵。 隋敬安无语,道:“兰姐儿,我有几句话想问你,进屋说可好?” 白若兰犹豫了下点了下头,吩咐绣雯跟在身边。娘亲说过,以后万不能单独和外男接触,不管是谁,女儿家年岁大了是需要连父亲都避讳的。 隋敬安看了一眼绣雯,忽的有些开不了口。 白若兰和他彼此对望着半天,忍不住笑了,疑惑道:“小舅舅,你寻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隋敬安干咳一声,低下头,闷声道:“我想问……昨日你提起的那位姑娘的事情!” 白若兰怔住,看向绣雯,说:“去沏茶。” 绣雯应声,嘱托绣香和绣春在屋外守着。 白若兰小大人似的开口道:“舅舅坐吧,我没想到你竟还真能对怀心姐姐看对眼……其实昨天我都是随便说的,因为看舅舅不想和娘亲提及小小舅舅的事情,所以就打岔说了那么一句话。” 隋敬安脸颊通红,别扭道:“其实我怕夜长梦多,倒是想立刻定下一位姑娘。若那位姑娘如外甥女所说,是个温柔贤惠的,我想……我这边是没有问题,只是我这头的情况,烦请外甥女转告诉她。”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白若兰一时无语,回想起母亲大人的黑脸,她可不敢随便管小舅舅的婚事儿。这要是成了,还不要被娘亲骂死了。 隋敬安低垂下眼眸,说:“大姐一直不曾见过衡哥儿,我便没让他来。其实……衡哥儿腿脚不好,我怕大姐看了难受。” 白若兰心里咯噔一下,道:“小舅舅不如直言。或许我应高告知父亲,别到时候娘亲真会很难过。舅舅应该看得出,我娘亲多在乎你们……” 隋敬安轻轻叹了口气,说:“大姐为我和弟弟所作出的牺牲,二姐和三姐早就耳提面命,生怕我们会忘却。” “所以你们才要过的更好,否则我娘亲真的会伤心的。”白若兰劝慰道。 “说起衡哥儿的腿病,还是七八年前,二姐家的宇哥儿重病说起。当时他吃了姐夫表妹的一碗草莓,然后满嘴就起了疹子,再然后发热,嗓子说不出话。我姐一夜间苍老许多,姐夫却不肯处置那贱人,八岁的衡哥儿没忍住去找姐夫说理,后来被打了,落下脚伤。” 白若兰震惊的看着小舅舅,他言辞云淡风轻,但是可想而知至今都能腿脚不好,当时岂不是废了整条腿。 隋敬安深吸口气,说:“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总之现在我们都大了,也不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样子。衡哥儿也不错,他认了上官大人的一户亲戚做师傅,在军中行医。走路是完全没问题的,就有左腿有些蹩脚。日后我就算是要成亲,也定是要带着弟弟一起过,我的妻子必须能容得下我的弟弟。” 白若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眼眶却莫名发湿。没有娘亲的孩子太可怜了,她想起自己,一定要护住母亲性命啊…… “然后就是你二姨母的情况。这个兰姐儿也晓得,若是她愿意再嫁,那么我就照看着宇哥儿,若是二姐不愿意另嫁,我也是要带着她过活,说实话,嫁给我的女孩还挺吃亏的。我不晓得那位姑娘是否愿意……若是她不嫌弃我的亲人们,我自然不会介意她和离的身份。就算是大姐那里,我也会解释清楚。” 白若兰嗯了一声,道:“小舅舅,你喜欢怀心姐姐吗?” 隋敬安脸颊通红,结巴的说:“她……很好。主要是我其实并未接触过什么女孩,只想寻个真正心底善良温柔的女子。”想必是被小宁氏吓怕了……白若兰心里嘀咕。虽然说娘亲觉得舅舅娶和离女子吃亏,可是王怀心家世背景模样都很出众,倒也不能说是舅舅吃亏。关键是两个人是否互相看对眼,否则其他什么都不好说。 “好的,我懂得了。”白若兰领了这份差事儿,笑着对隋敬安说:“其实我昨天真是胡说八道的,没想到小舅舅上了心。但是若说到带孩子,我倒是觉得怀心姐姐确实是一把好手。他们家庶女都对她尊敬的很,可见为人处世让人心服口服。” 隋敬安垂下眼眸,说:“她看起来……就很好。”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心里想着看来除了温柔贤惠,小舅舅分明也是对人家容貌动了心。不过小舅舅虽然尚未混出什么名堂,好歹在欧阳穆大将军手下做事儿,又和家中继母关系不好,往后若善待舅舅弟弟和姐姐,便没有什么婆媳关系。这对于和离身份的王怀心来说,未必不是最大的优势。 隋敬安得了白若兰的应声,心满意足的离去。连他自个都未发现,那紧抿着的唇角轻轻扬了起来。可惜王怀心发话让姐妹们都消停两日,白若兰倒是只能在重阳节那日在和怀心姐姐确认心思了。 隋敬安在白家住了三日,便要赶回南域。 隋氏舍不得他,追着送到了大门口处,叮嘱他天气渐寒,注意身体。 她还赶出了两个红色护身符十字扣,递给隋敬安,说:“姐姐也未曾给你们做过中衣,你待的时日又太短,我也就赶的出这个。拿回去给衡哥儿挂上,还有一个给你,切忌刀剑无眼,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姐姐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想早日抱上侄儿,慰藉母亲在天之灵……”说起为了用性命换来他们俩出生的隋宁氏,姐弟两个人都红了眼。 白崇礼见状急忙上前轰人,终于送走了隋敬安。 临行前,隋敬安余光看向白若兰,点了点头。白若兰自然懂得他的意思,早就告知他要等重阳节以后才可以见到王怀心。 谁让他不早日和她说呢? 转眼间就到了重阳节前日,绣宁挺着大肚子来访。白若兰猛的想起来上次所说的约定,莫不是徐乘风轮休进城了? 绣宁脸颊多了几分红晕,她带了些亲手做的糕点给白若兰品尝,说:“徐家二少爷派人捎话,明日再聚丰楼三号雅间等姑娘。这聚丰楼可很难订位呢。” 白若兰想起和王怀心的约定,说:“我还说要去集市呢。” “这不冲突的姑娘。聚丰楼就在集市街道的中间,姑娘可以叫着王家姑娘们一起去吃!”绣宁轻笑,说:“徐家二少爷也算有心,他说就知道姑娘性子这般好,早就被人约出去。所以特意定了最大的雅座。能盛下十几个人呢。” “好吧,我见机行事。”白若兰吃人手短,总不好意思爽约。反正就算过不去,也要叮嘱人去替她见下徐家二少爷便是。 次日,王家姑娘们在王怀心的带领下全家出动。四个人像是说好似的,分别穿着黄色,粉色,绿色和大红色的长裙,清一色的结鬟式发髻搭配不同颜色的花钗。白若兰是浅蓝色长裙,拧旋式发髻。她的头发是那种拧成麻花似的盘起来,这样不容易散开重新束。 五个女孩站在一起,仿佛盛开在春色的花朵,美艳耀眼。 白若兰想和王怀心说悄悄话,拉着她坐自个的车子,惹得王怀玉一阵不快。不过王怀玉要面子,气哄哄的去和庶姐挤着坐去了。 王怀心总觉得白若兰看她的目光怪怪的,上了车后寻了垫子靠着,说:“你这丫头又怎么回事?为何把玉姐儿气走只留下我?” 白若兰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道:“自然是有些话想私下和姐姐说嘛。”她的声音甜甜的,软起来可以酥了别人骨头,实在让人无法讨厌。 王怀心捏了捏她的脸庞,说:“好好说话!” “遵命!”白若兰好笑的作揖,附耳道:“怀心姐姐,你觉得我家舅舅样貌如何。” ……王怀心脸红了,说:“你你你……怎么又提这件事情。” 白若兰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轻易离开,道:“我这次真不是瞎说,而是我舅舅让我问你句话。” 王怀心诧异的看着她,说:“怎么可能,我们……我们只见过两次面。” 白若兰狐疑的看向她,道:“两次?难道不应该是一次吗?” 王怀心脸上一热,一时无语。 “老实交代,你们私下还见过啊!”白若兰总觉得舅舅的话很唐突,莫不是他们私下有说过什么? “若兰,我是什么性子你不了解吗?不过是那日从你家离开,又碰上而已。”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凛然是女孩子家的羞怯。不是愤怒异常,岂不是说明感觉不差。 白若兰来了兴致,她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做媒呢。她的目光难掩一抹孩童般的兴奋,看起来好像哈巴狗渴望得到一根骨头,特别可爱。 “你、你别这般看着我。我、我都忘记你舅舅什么样子了。” 王怀心撇开头,不敢直视白若兰的目光。她的脑海里闪过那个伟岸的身影,这是一个和她前夫完全不一样的男人。回想起父亲曾经的那位口蜜腹剑,衣冠禽兽的“好”学生,看起来有些憨厚的隋敬安突然变得特别有安全感。 天啊,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一个不洁的妇人,哪里就配得上那位看起来年轻气盛,高大威猛的少年郎。 “反正我也不晓得为何舅舅问这些话。可见是对怀心姐姐有些倾心。”她把隋敬安家中境况如实告诉王怀心,说完后发现怀心姐姐居然哭了。 王怀心攥着手帕,说:“没想到你母亲家居然还有这般多的恩怨往事……” 白若兰憨然道:“这些话本不应该和外人说。但是我真心怕你后来知道反而埋怨小舅舅,索性都说个明白。你又不是那多嘴之人,相比不会轻易和外人讲,对吧!” 王怀心用力点头,道:“我岂会和人非议这些。只是瞅着你小舅舅面容那般温和,却有着这样的童年经历,实在是心有不忍。” “我小舅舅面容温和?”白若兰好笑的看着王怀心,说:“他明明是长得正义凛然吧?我都不觉得他温和,莫不是他对怀心姐姐很温柔啦?” “白、若、兰!”王怀心用力喊道,声音里却难掩几分春心萌动的羞涩。她和上一个夫君都是父亲一手撮合,两个人婚前就见过一面,知道彼此样貌而已。没想到他人面兽心,犯下许多错事儿不说还想给父亲身上泼脏水,全然不顾当年提携之恩。更背着她和外室生下孩子……她真是对男人有些死心,就不晓得这位隋家少年郎是否值得托付终身呢。 白若兰见她犹豫,加把劲道:“怀心姐姐,你若为人妇,以后也好给怀蕊姐和怀雨姐姐跑动下婚事儿啊。尤其是三姐姐,她可恨嫁了,如今连商人妇都愿意做,只要是嫡子。” ……王怀心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说:“我……我考虑一下。” 这还需要考虑?白若兰和她娘一样,心里本就觉得她小舅舅人品样貌前程哪里都是很好的。 “姑娘们,宁塘街区到了,这头不让走马车,奴才去路的尽头等姑娘们?”车夫停下车,问道。 “哦,对了,怀心姐,我们午饭的地方定了吗?这头是不是有个聚丰楼?” 王怀心尚沉浸在隋敬安那件事情当中,神色有些恍惚。她听到白若兰轻笑,这才反应过来,一时又弄了个大红脸,道:“你说什么?” “聚丰楼!”白若兰一字字道。 王怀心哦了一声,说:“我本是想定聚丰楼,可是今个过节,雅间没坐了,大堂又不给定位。” 白若兰眼睛一亮,道:“那怀心姐姐可以放心了。我一个老乡小伙伴途径此地,正好包了聚丰楼三号雅间,咱们先逛这半条街,然后去聚丰楼寻他即可。” 王怀心挑眉,说:“还有这等美事儿?” “没办法,谁让我命好呢。”白若兰大言不惭。众人一阵哄笑。一向冷若冰霜的王怀玉差点把早饭吐出来,自从认识了白若兰,她觉得自个平时太低调谦虚了。 大家逛了会街,晌午过后来到聚丰楼。 此时大堂坐满了人,白若兰和小二自报家门,小二眼睛一亮,扬声道:“原来是三号雅间的贵客,快随小的来吧。” 白若兰带着姐妹们上楼,边走边说:“我的小伙伴是一个男孩……这、有关系吗?” 王怀雨接话道:“若是单独相见,倒是有些不妥。不过咱们人多,他不尴尬就成。” 白若兰弯起唇角,嘱咐小二道:“记得和定位那个客官说,我们五个姑娘呢。” 小二恭敬的应声。 白若兰见这位伙计待她们和其他人态度不同,蹙眉想着,莫不是徐家哥哥手段高超,生意都做到江南来了?否则怎么轻而易举就定下聚丰楼雅座。 她也着实有段时间没有曾经小伙伴们的消息,倒是可以和徐乘风打听一下…… ☆、第62章 马晓样 白若兰推门而入,见这雅座装潢精致,座位上都摆好了小吃零食。其中还有她最爱吃的孜然牛肉粒和抹了盐的瓜子。一名蓝衣男子回过头,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兴奋笑容。他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盯着白若兰,眼底好像是一吃吃饱喝足的猫儿,春风得意。 “若兰,你长高了不少啊。”徐乘风大步走过来,站在白若兰面前又有些局促不安。他的眼中只有白若兰,其他姑娘仿佛都不存在似的。 王怀玉一怔,调侃道:“兰姐儿,这位是谁啊,你不介绍下吗?” 白若兰的目光从牛肉粒上离开,伸出小手随意拿了一个,笑着说:“这是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徐家哥哥。徐家是我们当地最有钱的一户人家。” 她说的简单,听者已然明白徐家身份。可惜他们都出身官宦人家,再有钱也不觉得是好出身。连带着虽然瞅着眼前男孩模样出众,看向白若兰的眼神与众不同,却也觉得配不上可爱的兰姐儿。除了嚷嚷着为了嫁给嫡子可以去商户做夫人的王怀雨。 “我们先作罢,肚子有些饿了呢。”白若兰脸上一红,小声说。 徐乘风立刻了然,说:“就知道你会喊饿,当家菜都点好了随时可以起,那边有菜谱,你还想再追点的话就和小厮说吧。” 白若兰娇憨一笑,道:“谢谢你,徐家大哥。”她一屁股坐了下来,塞进嘴里两颗牛肉粒。 徐乘风摇摇头,坐在她的身边说:“都有的,你别吃太急。这种方便携带的食物到时候命人给你打包回家,留着当午后小点心吃。” “嗯呐。”白若兰眯着眼睛笑了,徐乘风看得移不开眼眸。将近一年不见,他在军中日子凄苦,全凭对心底女孩的思念撑过来。他军营中的成就一定要高于商户的身份。 徐乘风专注的看着白若兰,她的额头有碎发,都沾着渣滓了,他很想抬起手给她擦干净,可是顾忌周围都是官家女眷,克制下来。日后怕是根本没机会单独见兰姐儿了,她这般美好,可会等得及他能够配得上她那一日吗? 众女都看出徐乘风待兰姐儿不一般,那双墨色的眼眸看向白若兰的时候都快将冰雪融化了。虽然这男孩是商人家出身的身份,但是少女情怀,若有一人可是待自个如此,定想以身相许。在这世上,婚姻乃煤约之言,大多数夫妻第一次见面就是洞房花烛夜。 白若兰有些不好意思,她皱起眉头,认真的说:“徐大哥,你也吃吧。军中伙食好吗?” 徐乘风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兰姐儿关注点都和别人不一样吧!他诚恳道:“当兵一点都不苦,真的。” 白若兰才不信,不过她不会戳穿徐乘风的谎言,应声道:“我小舅舅也在南域当兵,他是本地人,应该会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处境好一些,你上次送来的樱桃我让他带走一些,提及了你,请他照拂一二。” 徐乘风感动异常,说:“你总是想着别人。” “举手之劳么。”白若兰大大方方道,她也觉得自个很善良。 徐乘风憨笑,道:“其实苦我不怕,就是有些寂寞。”他在边城好歹有吃有玩,也属于被大家捧着供着之人,如今坚持在军中历练,着实有几分没事儿找苦吃。好在他富足,大多数当兵的人都比较穷,他随便撒点银子就有人愿意帮他,这才可以有离开南域的机会。 “徐大哥加油……你一定会衣锦还乡的。”按照白若兰的思维,徐乘风定是想争一口气,让徐老爷子高看于他,借助军中势力无法动摇他继承人的身份。 徐乘风嗯了一声,心底温暖异常。他会努力地…… “听说这聚丰楼的雅间很难定,徐大哥你是如何做到的?”白若兰低声问他。 徐乘风得意的扬起一抹笑容,说:“军中有人知道我来自商户,一次采办那头的上峰大人病了,就让我跑腿了几次,干成了几个买卖。若不是我不愿意去专门做采办,那位大人还想把我要走呢。” 白若兰瞪大了眼睛,奉承道:“徐大哥好厉害。” “嘻嘻,也不是啦。我去年联系上我继母和前夫的孩子,让他给我跑过一次船。带回来许多不常见的玩意不说,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大鱼。我们从中觅得商机,决定就近处理,寻了本地几处有名的饭馆,其中就聚丰楼管事儿,让他们来看货。聚丰楼的厨子拿货最多,我和聚丰楼管事儿就熟识起来,还一起喝过酒,成了合作伙伴关系。所以早早就定下这雅间了。”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可是那女人的孩子,你……信得过吗?你现在帮他,别日后成了养不熟的白眼狼……”白若兰担心的说。毕竟徐乘风深陷军中,不是很容易出来,万一人家背叛他该怎么办。 徐乘风摇摇头,轻声道:“他若现在撤退,那么一辈子都无法报仇。其实钱财于我并无意义。”徐乘风很想和白若兰直言,徐家财产正在慢慢被他耗干……还有继母和她逝去前夫的恩恩怨怨,这些都太过残忍,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白若兰也不天关心这些和她没关系的事情,鉴于两个人是朋友,所以出言提醒一声罢了。她见他不甚在意,就没有多言。大家吃饱喝足,打算继续逛街。徐乘风眼巴巴的想跟着,白若兰征得王家姑娘们的同意,让他随性。 王怀心带着妹妹们走在前面,留给他们说悄悄话的空间。 徐乘风心里有好多话想说,最后都融进这秋风里,变成稀薄的空气,变成默默的守候。眼看着走到尽头,徐乘风心知这一别下次见面就更难了。他踌躇再三,突然开口,道:“若兰,我……” “嗯?”白若兰停下脚步等他,仰起头,说:“我才发现,你长高了好多。军营真是练人呀。” 徐乘风尴尬的挠了下头,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结巴道:“若兰,我……我一定混出点名堂,不再是只是别人眼里的商贾子弟。” “挺好的,你一定会如愿以偿。”白若兰眯着眼睛,笑着鼓励她。 “那……那你可否……等我几年?”徐乘风脸颊通红,一鼓作气道:“我……我……我喜欢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你……”徐乘风垂下眼眸,双手成拳,再也说不下去。 白若兰愣住,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得出徐乘风待她不同,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徐乘风真敢说出来啊。她咬住下唇,蹙眉道:“徐大哥,这种事情,不是女孩家自个决定的……”这倒是实话,虽然有些敷衍,白若兰想了片刻,说:“况且我家里已经有了属意的对象。”她不愿意耽误徐乘风,索性直言。 这如同晴天霹雳,徐乘风整个人都傻眼了。他一直以来坚持住的支柱突然崩塌,心脏疼得不得了,一想到兰姐儿成为别人的新娘子,他就觉得生活无望,不如死了一般。 徐乘风眼圈通红,声音难掩一抹颤抖哽咽,说:“我早该想到,你那么好……白伯伯又疼你不成,哪里不会早早定下。可是欧阳家的灿少爷吗?” 白若兰望着眼前深受刺激的大男孩,咬住下唇,道:“总之是定下了的。”是谁,重要吗? 徐乘风抿着唇角,一言不发,良久,突然说:“欧阳家门第那么高,他……他能做到守着你一生不变吗?就算那人愿意,别人不会倒贴上门吗?兰姐儿你真心喜欢欧阳公子吗?而且我听人说,亲戚成亲对子嗣不好……”他绞尽脑汁想出好多理由劝白若兰放弃。他平日里面对白若兰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但那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的紧张,并不是他真傻。一个可以多次逃脱继母算计还能掌管生意在外行走,并且不受当兵影响的男孩,怎么会是毫无心机的人? 白若兰犹豫了,其实她婚约的对象不是欧阳灿,不过李念家世背景不比欧阳灿差,还有从未谋面的婆婆也不晓得性格好不好。 高门嫁女,若是日后她受欺负父亲也无从帮她…… 哎,若照她自个选择,撇开感情不说,她倒是更愿意嫁给徐乘风。徐乘风母亲早就去世,没有伺候婆婆的烦恼,两个人都熟识的很,她还可以仗着靖远侯府作威作福,就连未来的公公也拿她没辙。最主要的是,徐乘风这辈子也和皇室无缘,那个可怕的梦,就真的只是梦了…… 白若兰想得通透,却不可能给徐乘风任何承诺。婚约本就是应该听父母的,哪里有孩子自个做主? 徐乘风见她蹙眉,知道白若兰在思索着什么,急忙用力承诺道:“我父母缘浅,日后只守着自个小家过日子即可。我会在军中努力,好歹混个官职摆脱商贾子印象,我有好多的钱,也会上交,至于小妾什么……我深受丫鬟毒害,若可以娶得若兰妹妹,我、我日后肯定不会纳妾,否则让白老爷要我性命都成。总之一个靖远侯府,就可以把我全家都压的喘不过气,你还不是可以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当个小霸王吗?” 这番话说的谁能不动心呢? 白若兰无奈道:“原来在徐大哥心里,我是个小霸王呀。” “不是不是不是……”徐乘风结巴道:“我最最最喜欢你无理取闹的样子了。” 噗嗤……白若兰笑了,轻声道:“真是谢谢你,愿意喜欢这样子的我。我记得你的好了。” “那那那那……你的婚事儿能拖拖吗?” 白若兰苦笑,摇头说:“岂是我能做主?” 徐乘风脸色暗淡,喃喃自语:“总归是我不够好,配不上你。不过兰姐儿,我始终相信这世上并无难事儿,只怕有心人。你等不等我都成,我自会等你。况且,我会离家从军,从来都是为了你!”他的目光坚定,亮的让人心疼。 白若兰胸口微微酸涩起来,轻声念叨:“你这是何苦。你那般年少,别许下这种诺言。” 徐乘风轻笑,好看的眉眼如同这秋日凉爽的清风,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颊。对于有些人来说,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是自己的事情,和他人有什么关系吗? 白若兰心情有些沉重,连带着对周围景色都失去兴趣,也忘记了和徐乘风打听骆家姐妹们的事情。 徐乘风是外男,不好一直跟着他们。他恋恋不舍的和白若兰道别,远去的背影化成了碧蓝色天空下的一个小亮点,显得孤独寂寞。 白若兰胸口处升出一抹疼惜的情绪,有些郁郁寡欢。她终于有了书中所描述的情绪,少女渐长,终知情滋味。 李念小叔叔和徐乘风完全是两种人,或许是成长环境的区别,李念神采飞扬自信满满,仿若这天下间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人。徐乘风则有些自卑,连等待都不敢强求,一切都放在心里面默默守护。 对于曾经的白若兰,或许觉得李念更吸引人……可是对于经历过一场大梦生死的白若兰,却觉得徐乘风很难得。这和情爱无关,更多的是怜悯。 傍晚,暮色低沉,大家一起打道回府。王怀心主动和白若兰坐在一辆马车里,她显得很有心事儿。 白若兰看她,小声说:“怀心姐姐是不是还在想我白日所说的事情?” 王怀心一怔,脸颊羞涩的低下了头。 白若兰浅笑,说:“如此看来,怀心姐姐对我小舅舅印象很好嘛?” 王怀心皱了下眉头,道:“我也不晓得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他挺不容易的……上无父母疼爱,还有那么不靠谱的姐夫和继母,同胞弟弟还被人差点打折了腿,入伍却不肯屈就在父亲手下,而是自己去闯荡,这样的男子不应该被人珍重吗?” 白若兰不由自主的想起徐乘风,他何尝不是在继母小讨生活的男孩。小舅舅虽然说照看衡舅舅花费些经历,可是何尝不是一种陪伴。徐乘风连一个一起长大的弟弟都没有,如今又为了她出来奔前程,着实令人不忍心。 她有些理解王怀心此时的心情,一撮而就道:“不如这样,我寻个机会让你们私下见一次吧。有些话总归是外人无法传达的,若是觉得合适,我娘亲那里……”白若兰急忙闭嘴,若是让王怀心晓得隋氏嫌弃她和离身份,饶是她看重隋敬安,也没脸嫁过来。 “什么?”王怀心警觉道。 “我是说长辈那里,一切有我。哈……”白若兰自圆其说,两个人彼此望着笑了起来。回到家后,白若兰脑海里总会响起徐乘风的言语,不由得心底生出几分踌躇。她待徐乘风就好像欧阳灿似的,是那种很亲近的兄妹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至于李念…… 她想起他霸道的眼眸,稚气的话语,还有动不动就生她气的样子,唇角不由得微微弯起。若他是商贾子该多好,她就可以嫁给他作威作福。 白若兰捂住胸口,如此看来,她待李念倒是有几分情分。可是,情分能当饭吃吗?白若兰表面天真无邪,心底却如同一潭死水。 那个梦境对她影响太深,想一想就觉得无法呼吸,和痛快活下去相比,情爱又当得上什么。她越在乎李念一分,若是日后他……白若兰眼圈瞬间湿润,她不敢想,心脏处仿佛有针刺着,身体被人生生掰开,疼的憋气。 她半闭着眼睛,泪水生生流了出来,她钻进杯子,却再也无法入睡。白若兰难受的不成,披上外衣去院子里坐了一会,冷风袭来,冷静下来。 绣雯和绣香起了身,一个在身边侯着,一个去厨房倒了热水。 “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绣雯关心的问道。 白若兰麻木的摇摇头,说:“去看看我娘睡了没。” 绣雯一怔,应声而去。 没一会绣雯回来,禀告道:“夫人刚醒,说是饿了,让厨房弄饭食呢。” 白若兰点了下头,道:“我去陪娘一会。” 绣雯和绣香急忙又拿出一件厚实的披肩,说:“天气渐凉,姑娘穿的有些少了。” 白若兰心情烦躁,嗯了一声,任由他们给她套上。 白若兰来到母亲房屋内的时候,隋氏正好在喝着热汤面,抬头看向女儿,说:“不会是今个出去玩着凉了吧,怎么不继续睡呢。” 白若兰摇摇头,示意丫鬟们都出去,道:“我想和娘聊聊天。” 隋氏温柔的摸了摸女儿手腕,说:“多大的孩子了,还这般粘着娘亲。上床说吧。” 白若兰嗯了一声,脱掉外衫,钻进了娘亲旁边的被子里。因为隋氏肚子太大,白崇礼并不是日日都在妻子房里睡觉,尤其是在外面喝过酒后,生怕自个挤着她的肚子。 白若兰屈膝坐下,两只手抱着腿,下巴抵着膝盖,一言不发。 隋氏喝完面汤,回头看她,说:“怎么了,兰儿。” 白若兰欲言又止,垂下眼眸,蚊子声似的说道:“娘亲,你说对于女孩来说,到底是低嫁好,还是高嫁好呢?” 隋氏不由得笑道:“合着我家兰儿思嫁了?” “不是的。”白若兰尴尬的抬起头,轻声道:“是今个和王家姐姐们出去……遇到了遇到了……” “谁?”隋氏一怔,说:“莫不是李念吧。” 白若兰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说:“是徐乘风。娘亲还记得他吗?边城徐记……” 隋氏愣住,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他们家,挺乱的。乘风那孩子我有点印象,不过,这和你所说的问题……”她猛的意识到什么,说:“你喜欢徐家少爷?”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一时无语,过了会,主动道:“您闺女现实着呢,哪里这么多喜欢。” 隋氏忧虑的望着闺女,说:“那你为何睡不着觉。若是不上心,又怎么会半夜过来。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为娘在你亲事儿方面一想开通,只要你幸福就好。你若真心想嫁给谁,爹娘都不会阻拦着你,只要你高兴就好。大不了日后和离回家,自由爹娘护你。” 白若兰心头一暖,说:“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万事儿都习惯和娘说。”他们与其说是母女,更像是闺女。这可能就是独生女的好处吧。 “娘亲,其实我对男女之情不太懂,又或者天生冷淡?谁都可以没有……我最在乎的是您和爹,还有祖母,你们若说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 隋氏听着舒心,攥住女儿手指,轻按道:“傻孩子,娘亲希望你幸福。” “可是什么是幸福呢?”白若兰眨了眨眼睛,说:“娘亲,女儿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自私。我明明不喜欢徐家少爷,可是听他说愿意为我奋斗,愿意不纳妾等我,愿意让我无公婆之扰,我却心里有几分欢喜,甚至有点洋洋得意。” 隋氏诧异的看着她,问道:“那孩子真这么说?” 白若兰点了点头,说:“娘亲是不是也觉得动心?把我许配给徐家除了说出去不好听以外,日子却可以过得特别舒心。上不用孝敬公婆,下没有婆家亲戚,还能留在边城……他还说是为了我从军,虽然不知道真假,可是其心意着实令我感动。” 隋氏轻轻一叹,道:“难怪兰儿会觉得心乱,娘亲也曾年轻过,何尝不希望有如此男儿,为我诉说衷肠,抵挡一切。” “不过和娘亲说出来以后,我心情舒坦许多。”白若兰腼腆笑道。 隋氏抚摸着她的长发,说:“我家有女初长成,这般多的人求娶呢。你姑姑那头是说老侯爷想让你和李念结亲,我和你爹却都是不情愿的。” 白若兰扬起眉毛,说:“真的吗?” “嗯。你爹和我都不喜欢你高嫁,当初之所以会应许你姑姑给你和灿哥儿议亲,那是看重你姑姑的婆婆身份。可是现在换成李念,他娘亲什么性格我们全然不知道。退一万步,我自个偷偷想着,若念哥儿家里好相处,怎么会大过年的把孩子送到边城来?” 白若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她记得李念说过,家里庶子庶女一大堆不说,姨娘数量那也是很可观的…… “关于你的婚事儿,我们不好违背靖远侯府的心意。可是你毕竟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和你爹就算是不要性命,也不会把你送入火坑。所以虽然答应了靖远侯府,但是仗着你年龄小,什么流程都没走呢。我也打算有机会进京亲自和李念娘亲接触一下。关于你一辈子的事情,我连你姑姑都信不过。若是他们家不好,咱们肯定不嫁!” 白若兰见母亲如此坚定,情不自禁的轻轻趴在她的肚子上,说:“但愿母亲就算有了弟弟,也要这般疼爱我哦。” “傻瓜。最苦最艰难的时候都是我的兰儿陪着娘亲,谁都比不得你珍贵……” ☆、第63章 马晓样 你最珍贵,让白若兰感动异常。她更加觉得父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隋氏感受到女儿浓浓的依恋,轻声说:“回去睡吧。不用担心你的婚事儿,当初娘亲会答应老侯爷远嫁是为了护住你两个舅舅的性命。他们是早产儿,若无人照拂肯定长不大。如今看着你舅舅已经到娶妻生子的年龄,娘亲便已经无需再为他们做什么。所以娘亲现在是为了兰儿活呀……咱家和李家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你暂时莫须担心。还记得去年娘亲病重时候你同我说的话吗?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比谁都幸福,我的兰儿……” “嗯,娘亲和兰姐儿都要幸福的活下去!”白若兰心里踏实下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隋氏舍不得叫醒她,就侧着身冲外躺下,脑海里回想着女儿的言语。其实她是有私心的,若说可以在边城本地为兰儿寻门亲事儿,总比远嫁京城要好。她这一生,何尝不是吃远嫁的亏?所以老侯爷那边貌似也因为什么并未要求立刻议亲,他们自然乐得延后…… 至于徐乘风,倒是可以和夫君提提,多些备选总不是坏事儿。这真是挑货的心态。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去,隋氏的肚子像是气吹,眼看着都快破了似的。腊月里,天气寒冷,她还要穿厚重的衣服,白崇礼索性让她别下地了,他很怕她早产。 白若兰近来也很忙,后宅基本都是她来负责管理,安排管事们的差事儿,写信给各家各户送年礼,边城庄子上也要对账了,厚重的账本都是直接走驿站寄送过来。 白若兰简直是忙疯了,也没有空再出去玩,更是将李念也好,徐乘风也罢,抛之脑后。谁让他们家什么都有,就是缺人。 考虑到隋氏随时可能会生产,白崇礼花重金请了大夫和助产嬷嬷们留在府上住宿。还有奶娘,他隐隐觉得孩子可能是双胎,所以备了四位。白崇礼基本停了同任何人家的来往,整日里在家陪着夫人,这要真是双胞胎,怕是一月份就有动静。 生孩子是女人走过鬼门关的坎,一家子如临大敌,气氛异常。 十二月底,隋氏半夜突然觉得肚子疼,守夜的丫鬟急忙去知会管事嬷嬷,然后又嘱人去叫醒书房的老爷。白若兰早就和身边人说好,娘亲若发动要第一时间唤她。 于是全家人都齐聚在早早准备好的产房里面。 产婆看向白崇礼,说:“老爷先出去吧,这地方脏,您不能留下。” 白崇礼低头看向躺下来的妻子,她的额头满是汗渍,咬住下唇,忍着疼痛。他摇摇头,说:“我陪岚馨,我不走。” “这……”产婆看向白若兰,说:“姑娘劝劝老爷吧。” 白若兰尚未说话,隋氏便低声说:“你出去,我不想你陪着。”女子生产的时候是一辈子最不堪的样子,她不希望丈夫看到。 白若兰立刻明了娘亲心思,拉住父亲道:“爹爹,母亲生产已然很累了,您若留在旁边反而让娘亲分心,相信稳婆的技术,您先快出去吧,我来守着娘亲。”白若兰语毕坐在娘亲头的后面,学着旁边一位嬷嬷的样子,小声鼓励着隋氏。 白崇礼叹了口气,轻声说:“岚馨,我在门外等你。有什么……你就唤我,我听得到。”他扭头看向产婆,说:“若有什么情况,一切以我夫人性命安全为主,不需去外面另寻我意见。” 产婆立刻明白了,这是关键时刻保大人的意思!白崇礼和隋氏家族里都有双胞胎,她这一胎脉象跳动特别强烈,肚子又是巨大个,几个大夫都认为双胎。所以做了很多准备,除了准备红糖生姜参药等常规物品,连催生汤药都是提前备好食材,随时可熬。 四个时辰过去了,一声啼哭从屋里传来,白崇礼都不敢去问,只觉得浑身像是洗了个澡,大冬天衣服却被汗水弄湿了。里面有人报喜,是一个小少爷。不过还有个孩子卡在肚子里,夫人还在努力生产中。 白若兰第一次经历生产,还是亲眼目睹娘亲产子,饶是她内心强大都觉得震撼。 产房本是忌讳的地方,按理说不应该有闲杂人等,包括男人、寡妇、儿童,以及没出嫁的姑娘是绝对不许在场。但是白府特殊,若是白若兰不留下,白崇礼就要冲进来了,所以众人不敢多说什么。 也幸亏白若兰在场,她跪在地上,抚摸着母亲的额头,轻声诉说:“娘亲,弟弟出来了,还有一个小弟弟在肚子里面,再用些力,千万千万别睡过去……” 隋氏此时已经不是疼痛了,而是没力气,她觉得好累,她想睡觉…… 产婆担心的看向白若兰,说:“姑娘千万让夫人保持清醒,老二胎位不好,我再给夫人正胎,可是还没摸到肩。现在羊水都差不多流光,若是耽搁时辰,我怕老二会没法呼吸,所以稍后就上汤药催产,此时不怕夫人疼,就怕夫人睡过去。” 白若兰满脸的汗水,她点了点头,附耳说:“娘亲,你千万不要睡过去。睡过去就可能醒不了了。还记得女儿那场梦吗?我真的以为会醒不了,就那般寂寞的死去,见不到爹,也见不到娘了。但是现在我们都活了,娘亲也活着,我也活着,还有了弟弟……娘亲若是现在撑不住,我的弟弟就成了舅舅那般的惨境,一定要撑住啊。” 隋氏用力撑开眼皮,她咬紧牙关,一阵血腥味弥漫在鼻尖,仿若是使劲了全身力气向下一挤,有什么东西顺流直下,身体哪里突然就空了,下/体也不再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二少爷出来了!”产婆一阵惊呼。众人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不过夫人流了好多血,快去请大夫诊治一下。” 隋氏听闻两个孩子都生出来了,再也抵不住精疲力尽的浓浓困意,闭上了眼睛。白若兰顾不上小弟弟们,她望着母亲,探手试探她的鼻息,嗯,呼吸均匀,总算放下心来。她听闻其他人生产都是吼叫的恨不得满院子都听得到,她娘亲却是特别隐忍,没把力气用在喊上。 “这一对双生子分量可不小呢,真是辛苦夫人了。”旁边有人闲聊道。此时两个孩子被收拾干净抱出去给老爷看,产房内白若兰守着母亲,叹道女子真是不易。 她娘亲生她,应该也是如今日这般,拼尽最后一口气……白崇礼看完孩子也进了屋子,妻子此时已经被人洗干净身体,搬到床上,盖好棉被。女儿轻轻的用热手帕擦拭着隋氏额头,她见父亲进屋,浅笑道:“父亲。” 白崇礼意外的看了一眼女儿,总觉得经历过妻子生子以后,白若兰又懂事儿几分。 “你两个弟弟都挺好的,刚刚突然就哭了,喂上奶就立刻没了声音,挺有意思。你若是想看他们,就去旁屋看看,这里我来守着。” 白若兰摇摇头,抚摸着娘亲的发丝,说:“等娘醒了,我再去看他们吧,否则心里总是不安。方才陪着娘亲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好在娘亲一次就给我生了两个弟弟,以后我再也不要弟弟妹妹了,谁都不及娘亲对我重要。” 白崇礼嗯了一声,他何尝不是害怕的提心吊胆,反倒是恐惧把有儿子的激动都淹没了。 “现在天冷,两个弟弟那边也要好生照看着。兰儿会注意的,还有给祖母和姑姑的报喜信函,我早就让人誊写好了,独独在弟弟妹妹几个字空出来,方才命人填上字,直接发了快报。” “嗯,你做事情越来越妥当了。” 白崇礼坐在床的另外一边,温和的看向女儿,宠溺道:“兰儿长大了,以后爹都要听你的呢。” 白若兰莞尔一笑,说:“爹真会夸我……”父女俩彼此对望了一眼,目光都落在了隋氏身上。刚才白若兰叫醒她,趁她迷迷糊糊的喂了补血的药物。 “你娘亲此次是双胎,流了好多血,大夫说要防止后期血崩,近几日我会亲自守着她。” 白若兰嗯了一声,说:“旁屋我多安排了两个妇人守夜。”其实他爹心意是好的,但是男人办事情终归不如女子细心。 “你管家已然很辛苦了,这头就都爹来吧。”白崇礼心疼道。 “兰儿不累。娘给兰儿生了两个弟弟傍身,兰儿好开心呢。” 一下子来了两个儿子,白崇礼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说:“这与你祖母也算是有了交代,咱们这个小家,终于圆满,再也不用为子嗣操心。” 白若兰点了点头,白府人口简单,这些年生出的事情都是和子嗣有关系。 如今娘亲也算是熬出头了。 白崇礼靠着床头,半眯着眼睛假寐。 半个时辰后,又到喝药的时辰。白若兰见丫鬟端着托盘进屋,轻轻摇醒母亲,这次隋氏神色不错,见到丈夫和女儿都在,心头一暖,嘴上却忍不住埋怨道:“兰儿,让你爹去睡吧。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白若兰不认同道:“爹愿意陪着您,您就让他呆着呗。”看过母亲生子的艰难,白若兰对男人可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你这孩子……”隋氏喝完药,有些食欲,就又吃了一碗鸡汤面。 她看向女儿,说:“你眼圈都黑了,赶紧回去睡吧,还有两个孩子,你看到了吗?”她精神总算好一些,想起了刚出生的双胞胎。 白若兰摇摇头,道:“听人说都安生了,我就没去看。” 隋氏心头一暖,摇了摇头,说:“你啊……早知道真不应该让你留在产房。” 白若兰眼圈发红,擦了下眼角说:“我只是害怕,当时您睡过去了以后,我都吓傻了。” “我的乖乖……”隋氏吃完东西声音都大了一些,道:“娘亲答应过你,一定会活的好好地。但是如果你要这么熬下去,我就该挂心你了。” 白若兰哦了一声,破涕而笑道:“好吧。见您这般中气十足,我总算放心了。” 隋氏温柔的笑了,摸了摸女儿头,说:“快去休息。接下来我坐月子,你却是要帮我带孩子呢。” 白若兰总算听劝,转身离去。接下来才是有的忙,而且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是春节了。白若兰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院子,望见绣春守夜,此时正拘谨的看向自己。 “还没睡?绣雯和绣香呢。” 绣春垂下眼眸,道:“绣香姑娘身姿不爽快,奴婢正好和她换了班。那个……” “你讲?”白若兰见她吞吞吐吐,有些纳闷。她一边脱下外衫,一边解开早就松散了的发钗。 “她想和你说我来了!”一道清脆的嗓音从背后响起,白若兰的困意瞬间消失,急忙回头,入眼的男子身材高大,目光如炬,弯起来的唇角映衬在烛火的跳动下,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俊逸。 “李李……李念!” 黎孜念嗯了一声,他高扬起下巴,仔细打量眼前许久不见的小姑娘。兰姐儿似乎又高了一些,面容秀美如画,薄唇红润,一双墨色的瞳孔印着他的样子,令人怦然心动。若不是背上受伤,他早就忍不住前来见她了。绣春退出屋内,将门紧紧掩盖住,自个留在外面守着。 黎孜念想她想的紧呢,见屋内没人,一下子就扑过来抱住她的腰间,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处,温柔的说:“若兰,你想我没?” 白若兰一怔,若说不想,这人和其他男孩对自己来说,总归有些道不明的与众不同。 若说想…… 她真是没工夫想他。刚刚经历母亲生子,那个过程太过血腥,她仿若重新为人,竟是觉得什么情情爱爱都显得浅薄。若是女子都为了男人生孩子做到那种此步,还要容忍男人花心纳妾,这简直是,简直是惨绝人寰,绝不姑息! 黎孜念感觉到怀中女孩子的僵硬,他不生气,一个劲的探头吸允属于白若兰身上的体香,道:“难得可以见你,你却好像一点都不想念我。” 白若兰被她抱得太紧,有些呼吸困难,说:“李念,我今天好累……” 黎孜念自然晓得前面隋氏产子,白若兰似乎是陪了她一天。可是他没见过女子生产,更听说是两个男孩,这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啊,为何白若兰情绪低落? 他不愿意轻易放开怀中小人儿,右手往下益到她的大腿处,一用力见她拦腰抱起来坐在自个腿上,他则坐在床上,借着烛火仔细盯着她细瞧。 白若兰心跳加速,脸颊羞红,无语道:“你……又这样。” 黎孜念大言不惭的说:“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过是提前练习罢了。” 未来的妻子? 白若兰没有吱声,总之先让他这么想着,至于日后如何,娘亲不是说了?一日没走流程不定亲,什么都说不好! 黎孜念见她比上次见面冷淡不少,心头一阵难过,说:“可是我又招你了?上次见面你还什么都依着我笑若桃花,现在却这般无视于我。” 白若兰一怔,有苦难言,说:“熬了一整天,确实有些疲倦罢了。” “那如何你才宽心呢?”黎孜念心头痒痒的,唇尖嘬了下她的额头,道:“可是因为我太久没过来看你,所以生气了?” 白若兰犹豫片刻,仔细一算,两个人确实很长时间未见面了。 黎孜念见她心不在焉,满腔热情化成浓浓的挫败感,亏得他伤势才养好就不顾安危过来见白若兰,对方却完全没有什么想见他的念头。这想法仿若一把刀,刺得他不舒服。他想起什么,说:“我给你写的信你没看吗?” 白若兰一怔,近来家事儿太多,除了祖母那头的信函没压着,其他倒是压了一些。 黎孜念看她表情就顿时醒悟,不快道:“白若兰,你到底当我什么!许久不见不该担心我是不是出事情吗?” 白若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想到自己多少有些不对,轻声说:“我娘亲早产近两个月,后宅只有我一个主子,年关家里账务都要寄到我这里过目,我哪里有空去想你在做什么。”她见李念脸色一沉,急忙宽慰道:“不是我不想想你……实在是等我想想你了,又来了一堆事情,还有南域那边的亲戚,连我舅舅的婚事儿我都要帮娘亲盯着的。” 黎孜念见她态度诚恳,惴惴不安的样子多少有些平复了胸口处的怒火,说:“那也不许不想我!” 白若兰急忙点头,道:“我知晓了。下次注意哈……”她先把眼前应付过去太多。如今她可不想和李念吵架,真是没力气,索性顺着他说话。 黎孜念心情好了几分,不甘心道:“前阵子抓了西凉国细作,我受伤了。” 白若兰惊住,问道:“伤着哪里了,现在可好些没有。既然伤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黎孜念没好气道:“我给你写信写的可清楚了,偏偏你都不关心我,什么都不看!你不回信,我自然吊着心以为你生气了,于是紧忙年底前赶过来。否则拖到明年,岂不是更落你口实。” 白若兰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因为他不见她来生气呢。 黎孜念本是怕白若兰怪他不小心,现在却心底烦躁起来,因为她不生气而自个生闷气!一个人的情绪是因为在乎才会产生变化,这臭丫头分明是不在乎他! 黎孜念赌气似的捏着她的脸蛋,眯着眼睛说:“我瞅着见不到我的日子里,你没少足吃足喝么,瞧瞧这肉,都快捏出油来了。” 白若兰脸上一热,有点疼,道:“你干嘛抓我,好痛的。” 黎孜念听她轻斥的娇声,又盯着那双好像黑宝石般深邃好看的眼眸,嘴巴不听使唤的谈过去,一下子就堵住白若兰有些发凉的薄唇,啃咬起来。 白若兰快被他亲肿了,扭了扭身子,想要错开他的脸颊。 黎孜念本就想他想的紧,怀中女孩一动,浑身上下的情/欲就被调动起来。白若兰感觉下面有什么顶着自个,惊慌失措的想要动一动,却发现李念本是留在她腰部的手不知道何时来到她的胸口处,肆意揉搓。她小腹处燃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她说不出,却觉得浑身别扭,无法保持一动不动的身姿,喉咙处有些犯渴想喝水。 “若兰……”黎孜念闭上眼睛,唇角比方才柔和一下,深吻着他思念了许久的女孩。此时,这丫头的身子就在他的怀里,胸前的饱满亦紧贴着他,她的一切都属于他的,别人谁都不曾尝过她的美好。一想到此处,他的欲/望变得更深,指尖爬到她脖领处用力拉扯,想要探进去。 “不要……”白若兰声音沙哑,听到黎孜念耳中却是分外动人。他还未经过人事儿,一切都是出于本能。白若兰往后扬身,胸口处却是更贴近他一些。他的唇角顺着她细嫩的皮肤一路向下,从下巴来到勃颈处轻轻浅啄,一路深吻下来。 白若兰呼吸急促,感觉胸前发凉……她本就是已经脱掉外衣,长裙领口打开后便是很薄的一层白色亵衣,料子轻柔覆盖在皮肤上,其实如同虚设。 黎孜念一狠心将手伸进亵衣里面,白若兰温热的肌肤好像个暖炉,暖着他的手心。他颤颤巍巍的握住那一团轻轻揉按,白若兰眼睛忽的张开,羞愤异常。她生气的不是这人冒犯于她,而是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令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乱情迷,却又会觉得道不明的难过。 白若兰脸蛋红扑扑的,黎孜念探过头附耳道:“你真软,我的兰姐儿……我好喜欢你。日后成亲,我、我爷爷给你揉……”这情话好像一桶冰水,将白若兰彻底浇醒!她猛的推开李念,低头看向领口处露出来的皮肤,捂住脸颊,她都干了什么!太不知羞耻了! ☆、第64章 马晓样 白若兰两手攥着衣领扣住,站在角落,不愿意去看李念,墨黑色的眼底闪着泪花。 黎孜念看着心疼,跑过去手足无措的看着她,说:“兰姐儿,这是两情相悦的男女才会做的事情。我心悦你,所以我……你看方才,你也不讨厌我的。”黎孜念想起刚才白若兰迷茫的目光,眼底燃起的*分明是很舒服的样子,甚至她的嗓音处发出了几道陌生的哼声。 “我累了,你走吧。”白若兰不愿意去面对这些事情。她毕竟是女孩,让男孩子逾越就是不检点。 黎孜念正抱着热乎,哪里舍得立刻离开。他见白若兰故作冷淡,有些郁闷,轻声道:“我背疼。” “什么?”白若兰狐疑的瞥头看他。 黎孜念想起自个受伤后给白若兰写信,一心盼着白若兰关心自个,最后人家连信都没看,更觉得难受委屈,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哽咽,说:“刚才摸你太用力,貌似伤口处有些别扭。” 白若兰先是被他噎的无语,后来又担心李念的伤口别真裂开,撇嘴道:“那怎么办?我去给你请大夫吗?不成,没人知道你来,况且后院里只有给看生孩子的大夫……” “你帮我看看就好。”黎孜念鼓足勇气说:“就在后背,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白若兰咬住下唇,答应下来。 “我去吩咐绣春倒热水。”她刚要走,一把就被黎孜念拉住,说:“看一下再说。” 白若兰犹豫的点了头,她才答应下来黎孜念就开始脱衣服……白若兰急忙叫停,说:“不然让绣春来伺候你吧?” 黎孜念一怔,阴沉着脸,说:“若兰,我的身子岂是你身边丫头就能看的?” …… 白若兰尴尬的看着他把生半身露出来,精壮的肌肉仿佛涂了一层油,映衬在烛火下闪闪锃亮。 白若兰呼吸局促,心猿意马。小叔叔的身材可真好,翘臀窄腰,胸肌结实。他的容貌俊逸,眉毛深且细长,薄唇微微翘起,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诱惑力。 “过来。”黎孜念唤她,白若兰鬼使神差的乖乖的走了过去,低头说:“不是在背部吗?你先转过身去,冲着我干什么?”她还是第一次成年男子的身体,原来他们的胸前也有两个点,就是比女孩子的要小很多而已。 黎孜念背身过去,白若兰才敢抬头看他,他的背影高大强壮,背脊笔直,浑身上下都是稳如泰山的气势,令她身子开始发抖,竟是不敢轻易上前。 她到底心虚什么,又害怕什么。 她甩了甩头,将目光落在小叔叔背后的伤口处。那是一道从后脖颈处到腰间的剑痕,此时疤痕尚显得狰狞,不知道当初他会多么的疼。 白若兰心头一酸,说:“看起来没有问题,你……还疼吗?”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混合在室内渲染的空气里,多了几分暧昧不明。 黎孜念嗯了一声,道:“不过身上的疼痛,不及你的冷漠令我心疼。” 白若兰心软,说:“我家真是好多事情呢,你心眼不要那么小好不好。” 黎孜念听她言语中多了几分娇气,心情好了几分。他背对着她,轻声说:“我腹部还有一道伤痕,你想不想看下。” “腹部?”白若兰脸颊一热,坚决的摇摇头,道:“不要。这就很逾越了……” 难不成他还要脱裤子,这坏蛋! 两个人都变得有些沉默,白若兰率先开口道:“你穿上衣服吧,屋里冷。” 黎孜念没吱声,良久,说:“你摸摸,就不冷了……” 白若兰脸颊通红,道:“你倒是不和我客气。万一疤痕若是开了你又怪我。” 黎孜念也红着脸,说:“那你可是嫌弃它丑?” 白若兰摇摇头,道:“不会呀,只会觉得你……挺让人心疼的。”她总算说出一句让黎孜念觉得好听的话,心情舒坦许多。 “其实兰姐儿,你知道么,有些时候就因为两个人走的近乎,所以才能彼此伤害的得到。我身上这两处留下疤的地方,背后都有至亲的影子。” 白若兰听他声音低沉,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缘由,不由得替他难过,说:“这……” “我是家中嫡子。”他一句话,表明立场。 白若兰一怔,忽的有些心疼眼前的少年。或许他不讨喜的性格也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系。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你别太灰心难过,我始终相信每个人心底有那么一个柔软的角落,总归是有良知和人性的。你看我们家,爹娘都恨不得替我受伤,也不愿意我出一点意外。” “嗯,所以我肯定不要侧……不纳妾,孩子都少生,一男一女就够了。我怕我心不够,没法给他们全部的父爱,反而伤了人心。”黎孜念低念叨:“但是这都是你我以后的事情,至少现在你不能对我这般冷漠。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受不了你一丁点的无视,若兰,你一定要主动关心我!嗯?” “哦。”白若兰应声,走上前给他身上披上外衣,说:“我炭火快烧完了,你赶紧穿上衣服。” 黎孜念回过神,借着烛火望着她,抬起手轻轻的别上她耳边的碎发,道:“记住了,若是你我身处两地的时候,你至少每个月都要给我写信关心我。否则……” 黎孜念一阵头大,竟是发现拿白若兰没辙。他故意吓唬人的低下头,咬了下她的耳朵,说:“若是违约,我就来找你,然后当庭广众下抱你!” 真是无耻……白若兰心里暗道,却不像是最初冷淡。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说:“你等我忙完这阵子吧,我给你回信。” 听着白若兰的柔声细语,黎孜念的身子都觉得被麻苏了。女人果然心软,都同情弱者。他决定一直这么“可怜”下去好了……这衣服终归没有白脱。 他重新套好衣裳,递给白若兰一根玉带,无赖道:“帮我系。” 白若兰蹙眉,咬住下唇低下头给他系上打了个接儿,说:“这可满意了?可以放我休息了吗?” 黎孜念心满意足的好像是刚吃饱的猫,轻轻点了下头,道:“我来的匆忙,没和白伯伯打招呼,现在过去似乎也不合适,兰姐儿说我今晚住哪里好呢?”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说:“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爹怕是都没工夫应付你。绣春!”她喊了丫鬟。 “稍后带小叔叔去外院安置妥当。怎么说自个想好了。” 黎孜念失望的看着她,道:“真是小气,反正就后半夜,我陪着你还暖和。” 白若兰脸上通红,没好气的瞪他,说:“还不快走。你真想等天明让人看到不成。明个你自个我和爹去说缘由,我就当不曾见过你。” 黎孜念恋恋不舍的离去,他走在夜色里,低头看了一眼手掌,想到刚才手心中那柔软的,盈手可握的一团美好,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她的兰姐儿,真的慢慢“长大”了呀…… 白若兰顾不上净身,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特别沉,睁眼后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白若兰急忙起身梳妆打扮一番。昨个母亲产子,今日登门道贺送礼的人肯定多,怕是她爹都会忙不过来。 她收拾好后去看望母亲,果然父亲已经被人拖到外宅应酬。两个孩子被奶娘抱着坐在旁边喂奶,隋氏看向孩子们露出温柔的目光。 “兰姐儿快进来看看……”隋氏笑望着她,说:“这两个孩子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白若兰接过刚喝完奶的老大,无法置信的说:“这么丑?居然我和一样!”这是在侮辱她吗?小孩子轻轻地,她都有些不会抱着。 “姑娘将他梳起来,右手扶着勃颈处。小孩子脑袋沉,骨头却是软的,别让他扭了脖子。”奶娘在旁边教她抱娃。 白若兰没一会就学会了,还有模有样的给弟弟拍了个响嗝,笑着说:“感觉他笨笨的,喝完奶都咽不下去还会吐出来吗?” 隋氏无语,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子,没聪明多少。” 白若兰不依道:“瞧瞧这才几天,您就向着他说话了。”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怎么这般热闹,我们家兰姐儿又说什么了?”一道欢喜的男声从院子里传来,父亲大步而至,身后跟着李念小叔叔。 白若兰蹙眉,他们看起来心情不错,看来小叔叔把父亲搞定了? 隋氏诧异的看向李念,说:“这不是念哥儿吗?” “贤侄给伯母请安。”这可是兰姐儿最敬重的娘亲,他自然恭敬有加。 “快起来吧,我哪里当得起你的礼呢。”隋氏淡淡的说。 兰姐儿和李念的婚事儿尚未正式议亲,她不愿意太早认下这个女婿。说来奇怪,老侯爷就是让他们把兰姐儿议亲停下来,却并未说何时开始和李家商议,莫不是这位京城李家有什么*不成?隋氏虽然有种种疑问,却不曾和夫君打听,照她看,越晚定下越好,她的兰姐儿过了年才十四岁。 黎孜念没有在意隋氏的冷淡,目光落向白若兰,变得柔和起来。白若兰正抱着孩子,低垂着眼眸,温柔似水。若是日后他们有了孩子,兰姐儿一定也会这般慈爱,不让他们的孩子委屈半分。到底何时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呢……黎孜念心里痒痒的。 白若兰抬眼,正好对上他明亮的目光,不由得眨了下眼睛,示意他低调一些! 哇的一声,怀里的孩子哭了,白若兰突然有些措手不及,黎孜念主动过来接手。他拖着娃娃屁股的手觉得有些发湿,脸色一沉,一股恶臭味传入鼻尖。 奶娘急忙过来接孩子,尴尬道:“大少爷拉粑粑了。” 噗嗤,白若兰笑了,吩咐丫鬟去倒水,看向他,说:“还不赶紧洗洗手。” 黎孜念嗯了一声,道:“这小子有点意思。” “什么小子小子……”白崇礼大老远听到了,道:“我们有小名了。叫做平平和安安。” 好俗气的名字,白若兰心里吐槽。不过她看爹娘很满意,就没有多言。平安二字,道尽了父母唯一的心愿。 “大名也是爹起吗?”白若兰问道。 白崇礼摇了摇头,说:“你祖母说他和族里商量后定下。毕竟是咱们小六房承嗣的男丁,总是要上族谱,要宗族认可的子嗣。” 白若兰点了点头,这也算是对两个孩子的重视。可以省点脑力想名字也不错。 没一会,外面来报,说是夫人娘家来人了。白若兰和父亲对视一眼,道:“娘亲发动的时候我派人去南域给外祖父和舅舅们报过信儿,估摸着一有了消息就立刻赶过来的。”毕竟女人生孩子事关生死,娘家人能不担心吗? 白崇礼出去迎小舅子,没一会两个人就又回来了。隋敬安看到黎孜念微微一怔,这可是经常出入他们大将军账内的监军李公子呀。他行大礼,黎孜念哪里敢接,直言道:“我是欧阳家亲戚,便是白伯伯的贤侄,更是……嗯,总之以后都是一家人。” 白若兰懊恼的瞪了他一眼,真是脸皮厚啊,八字都没一撇呢好吗?隋氏也有些不满,不过她根本顾不上这些细节,立刻让奶娘抱了孩子给弟弟过目,好像个少女到处显呗似的,有些自鸣得意。 隋敬安看着小娃娃,说:“真好看的孩子啊。” 白若兰差点喷水,明明是两个皮肤皱起的猴子样子,哪里好看了。隋敬安带的贺礼和补品都被人收到仓库,前堂管事过来,说是又有人登门祝贺。白崇礼只好辞别众人,前去应酬。后宅就剩下隋敬安和黎孜念了。 隋敬安看过孩子,坐在长姐床边,关心道:“姐姐身子感觉如何?母亲当年……”他顿了下,没有继续说。他们的母亲就是产后血崩而亡,所以隋敬安特别害怕,得了消息后急忙请假连夜赶了过来,就怕晚到一会,就看不到姐姐了。 隋氏为了下奶,刚喝完一碗鸡汤,说:“母亲是母亲,姐姐是姐姐,你瞧我被姐夫养的多胖,气色很不错吧。” 隋敬安羞涩一笑,长姐看起来精神确实不错,两个孩子也比一般双胞胎要大上一些。午后,揉奶的婆婆来了,便轰了男眷出去。隋氏自从生完孩子,胸上就跟堵了个块石头似的,下不来奶。大夫担心她会涨奶生病,请了人来给她揉。” 婆婆揉了半天,说:“我瞅着让小少爷帮夫人吸一吸就好了。” 隋氏嗯了一声,命人抱来孩子。小娃娃吃奶仿佛是天性,睡着了嘴巴都能吧唧两口,特别可爱。初奶下来,总是不堵塞了。 婆婆看着隋氏,说:“奴婢觉得夫人奶水充足,立刻回奶可能会回不干净。不如白日里喂喂孩子,对身体也好,孩子也能和夫人更亲近。” 隋氏允了。白崇礼本是不乐意她带孩子,后来听大夫说这样对妻子身体好,最后才点了头。 隋氏奶水确实很不错,她为了多奶几日孩子,整日喝鱼汤,还不能放盐,吃食方面着实清苦,但是又心甘如怡。 隋敬安记挂着王家女孩的事情,早早就来寻白若兰。 白若兰决定让他们私下见一面,于是给王怀心派了帖子。 隋氏产女,王家身为邻居本就应该过来道贺,王大人见过白崇礼,王怀心则代表女眷登门。 她今日特意打扮的素净一些,一身白色的长袄裙,脸上稍加粉黛而已。不知道为何,她不希望隋家小舅舅是因为外貌看上她,而是希望喜欢她这个人。她成过一次亲,深知外表总归是过眼云烟,一起睡一张床时候久了,就成了亲昵的亲情。 若是连亲情都生不出的话,就仿若她和前一任夫君,终成仇人。 白若兰吩咐绣春将王怀心带到后院一处凉亭旁边,然后就可以离开。绣春纳闷主子为何如此吩咐,待发现凉亭处戳着隋敬安的时候,深感姑娘被六殿下带坏了。 她难道成为专门为了给主子和外男见面的御用丫鬟吗? 王怀心没想到白若兰做事情这般直接,一时慌乱,红透了脸颊。隋敬安也有些不适,上阵杀敌他豁的出去,私下见大宅门内的姑娘还是头一遭。 两个人正对着站着,谁也没好意思开口说话。一阵微风袭来,吹开了王怀心头顶的纱帽,可能是下面的带子松了,帽子顺着风掉到了地上,正好是隋敬安脚下。 王怀心娇羞的低下头,对方不会认为她故意的吧? 隋敬安弯下腰捡起纱帽递给她,说:“王姑娘、你的……”他对上她明亮的眼眸,再也说不出话。 “谢谢。”王怀心接过来攥在手中,道:“隋公子没话和我说嘛?” 隋敬安脸上发热,尴尬道:“就是……就是兰姐儿前些日子和你讲的事情。” “哦。隋公子当真对我……和离的身份不介意?”王怀心惨然一笑,道:“我裹足不前,就是怕日后未来的夫君拿此事儿戳我心头。还不如一开始的时候就说清楚不是?” “王姑娘家里四个庶出弟妹,两个嫡出弟妹,都对王姑娘尊敬有加。可见王姑娘必定是品德极好的心善之人。前一段姻缘定是对方不善,才糟蹋了姑娘。我家里情况兰姐儿都应该和姑娘提过……若无一定容人之心,怕是跟了我也是吃苦。若是我未来夫人对我家都不嫌弃,我又怎么会那般多事儿?况且……” 隋敬安低下头,轻声道:“第一眼见姑娘就觉得……你特别的好。然后总是日夜想起,希望还可以再见一面。若是能寻个结果,就算是我高攀了姑娘吧。” 王怀心听到最后,已经想跳进水池里躲一躲了。她倒是没想到隋敬安可以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她咬住下,问道:“那你到底觉得我哪里好了?我……我连身子都不洁了。” 隋敬安垂下眼眸,说:“又不是因为姑娘自身缘故,所以才有了第一段姻缘。那本是父母之命,煤约之言,谁能主控自个的命运呢?这世上对女子终归苛待一些,至于为何觉得姑娘好……我也不知。总之就是有些人,可能一见面就会觉得……喜欢?” 王怀心脸颊通红,声音几近可闻,道:“我、我明白了。承蒙隋公子高看小女子,我、我还要去给隋夫人道喜,先行一步了。”她慌张的转过身,小跑着离开。 从小倒打,她一直是听话的女孩,不曾和男子私下相会。即便是同上任夫君,那也是父亲挑好后让她见了一面,然后就是洞房花烛,不曾想对方人面兽心,也只能默默流泪忍下帮其操劳后宅。若不是对方算计到父亲身上,她怕是也做不出和离的决定。 王怀心一边快速走着,一边脑海里全是隋敬安正气凛然的高大身姿。他的五官都生的正派,有些冷漠刚毅,却在说话时候目光柔和。这样的男子,对她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王怀心心头如同小鹿乱撞,自个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明明是嫁过一次的女人,却好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前一份婚约来的仓促,她尚未做好准备,虽然身体上已然是妇人,心里却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感觉。 王怀心迷了路,最后还是询问一位管事儿才被人带到白若兰的院子。她才走入庭院,就听到里面传来男女拌嘴似的声音。 寒冷的腊月天,初冬的一场小雪将地面铺成了银装素裹的样子,白若兰穿着一身粉色袄裙,指着远处墙上冒出来的红梅说着什么。 她的身后站着一名眉眼如画,英俊异常的高大男子。他眉峰冷毅,神采飞扬,言辞对白若兰一点都不肯让着,眼底却仿佛是融化了的秋水,深情的看着快被气哭了的小女孩…… ☆、第65章 马晓样 这画面太美了,王怀心往后退了两步,并没有进入打扰他们。 那么一瞬间,她仿佛悟了什么,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想起隋敬安那张木讷的脸庞,既然他愿意接纳她,她又何苦自寻烦恼呢。她明明动了心…… 她叮嘱白若兰院子里的丫鬟,说:“稍后告诉你们家姑娘,就说她和我提及的那件事情,我亦愿意承担下来,去寻找一个结果!” 丫鬟原封不动的把话转述给白若兰。白若兰又告知隋敬安…… 隋敬安心头一暖,他攥了攥手心处的荷包,上面是一朵高雅圣洁的兰花,绣工精致,心思细腻。 这是王怀心着急离开时候掉下的,那个小傻瓜,估计现在都没有发现。其实,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喜欢她一些,也并无太大的原因,就是一眼看到她清秀的样子,柔软的腰肢,还有总是笑眯眯温柔似水的脸庞,就觉得心动,想要娶她。 隋敬安私下和姐夫说了这个想法,白崇礼大惊。因为隋氏明确看不上王怀心啊。不过既然小舅子自个愿意,还求到他这里,白崇礼身为姐夫的责任感砰然爆发,决定好好琢磨一下这份姻缘。若从家世背景来看,王姑娘是低嫁了。 入夜后,白崇礼赖在妻子房内,不愿意离开。 隋氏轰他,说:“我现在月子里没法净身,夫君还是继续睡书房吧。” 白崇礼轻轻一笑,道:“反正是冬日,味道没有那么重,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还热乎一些。” 隋氏无语,道:“夫君的心意我心领了。等我出了月子好好收拾一下,就和你睡一张床。” 白崇礼还是没有移开脚步,反而坐在床边自个妥协,说:“娘亲的信函到了,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呢,我这是重孝道听娘亲的话,夜里伺候夫人呀。” 隋氏轻笑,眼底涌上一抹感动,说:“母亲大人真的如此说吗?” “那是自然,你一下为她生了两个孙儿,快晓得合不拢嘴了。我母亲若是腿脚灵便,恨不得现在就过来看孙儿呢。” “名字可是定下?”隋氏微笑的问道。 白崇礼点了下头,说:“平哥儿和安哥儿这一代的是敬字辈。所以老人家那头只取了字。康和思。康是身体健康的康,希望两个孩子一生平顺,体格壮实。至于思则是出自《论语》君子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1。除了希望他们健康成长以外,也希望他们做一个善于思考,品德高尚的孩子。” 隋氏笑着应下,说:“既然老人们都定了,那就这样吧。” 白崇礼也很满意这两个字,道:“祖母说过了年就给他们上族谱。” 隋氏一愣,道:“不是说白家都要等到孩子六岁以后才会开宗祠入族谱吗?”因为小孩子体格弱,好些孩子养不大就早夭。所以都是等到了一定年龄才统一记录在册。 白崇礼叹了口气,说:“娘亲那个人,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六房有后了。她身子骨不好怕熬不到儿子长大,嚷嚷着让宗族在她有生之年立刻办了,老人家们同意了,年后那批一起记录在册。这总归是给你我的儿子争取来的体面,我便没有多说什么。” 隋氏嗯了一声,说:“其实我也很高兴,前所未有的硬气。” “瞧你说这话,以前就不硬气了吗?你可是咱们家唯一的主母呢。”白崇礼忍不住调侃妻子。 他们小六房子嗣艰难,代代单传,若说没有压力是假的……好在妻子肚皮争气,两个人一起度过最大的难关。 “崇礼,你我夫妻十余年,如今又有了两个可爱的儿子,有些话,我觉得是时候问清楚了。”隋氏突然正色道:“这屋里只有你我,你能答应我接下来只说实话吗?” 白崇礼见她眉眼严肃,忽然有些难以启齿,竟是没有勇气点下头。 隋氏深吸口气,道:“当年我生兰儿艰难,生完孩子就睡了过去。醒来后已经是第三日……此次我生产亦是很艰难,绝对不比当年容易,可是我的大脑却特别清醒,哪怕睡之前的事情都可以记得特别清楚,我有些不明白,为何当年会睡了那么些天。为什么当年我迷迷糊糊的记得那孩子死活生不下来,产婆说孩子的肩膀太宽,必须先折断他那处骨头,才可以拖出来。” 白崇礼低垂着头,表情意味不明。 隋氏继续说道:“产婆说因为小孩子骨头软,断了也可以养好,对此旁人有不同意见。我当时一言不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他们争执一会,最后决定以孩子性命为重,先把孩子拽出来。可是三日后,我醒来抱着的兰儿,肩膀处却没有一点按压的痕迹,皮肤光滑的彷如美玉,一切完好如初,难不成这骨头断了再养好,只需要几天?” 白崇礼看向别处,说:“岚馨,为什么现在突然逼问我这件事情。” 隋氏攥着手帕,道:“因为我想活下去……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不想平哥儿和安哥儿没有娘亲照拂,我答应过兰姐儿,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做她最大的依仗。” 白崇礼整个人愣住,他的印象里妻子一直是个柔弱的女子,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眼神。母为子强,所以便可以生出面对一切的勇气? “崇礼,我们是夫妻啊。现在又多了两个奶娃,他们都是你的亲生儿子,他们早晚要知道一切,我是他们的娘亲,你为何要瞒着我呢?” 隋氏眼圈发红,哽咽道:“我不怕死,否则不会为了和你好好过下去浑浑噩噩这些年不闻不问。可是我不是傻子,为什么生完兰儿我很难受孕,为什么去年神智会变得不清醒,你以为我是真疯了才会到处宣扬我生过儿子吗?我只是想看看是否有人因此就要取我性命!” “隋岚馨!”白崇礼突然低声呵斥道。 “你都知道对不对?”隋氏深吸口气,泣不成声,说:“你口口声声说护我为了我好,可是最后若不是兰姐儿来得及时,我未必能再见你一面。我们这一家三口眼看着就散了啊崇礼……” 白崇礼眼眶涨疼,他探过身轻轻搂住了妻子颤抖的肩膀,说:“我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听闻你和兰姐儿都病倒在床,从未有过的恐惧蔓延全身。或许那一刻起,我才深知你们对我的意义。”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能开诚布公的告诉我。这件事情老太太知道吗?”隋氏直言道。 白崇礼咬住下唇,眉头紧皱的摇了摇头。 果然……白家小六房根本不是老太太做主。 他们都被蒙在鼓里,他们全被眼前这位最令他们敬重的好儿子好丈夫骗了…… “岚馨,我真的很在乎你和兰姐儿。”白崇礼眼角处落下清泪,浸湿了他的发鬓。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明知道有人给我下药,都不曾质疑过半分。你不说,定是有你的苦衷,可是现在你我成亲十五年了,是不是该尘埃落定?你心里藏着事情不难受吗?夫妻之间原本不该是凡事一起承担吗?”隋氏嗓音很低,细如蚊声,却铿锵有力。 白崇礼犹豫再三,整个人仿佛突然老了许多,轻声道:“我并非有意瞒你,而是怕你知道太多,反而会伤及性命。这话说来很长,你若愿意听,那么这漫漫长夜,咱俩就促膝长谈?” 隋氏怔了片刻,用力的点了点头。她情绪松下来,拉扯着白崇礼的束带,说:“上床吧,旁边本就有床被褥。” 白崇礼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说:“等下,我去准备点热水,你脸颊都哭花了,我给你擦擦脸。” 隋氏心中一暖,有些愧疚道:“我方才是不是逼的太急了。” 白崇礼摇摇头,叹气道:“你说的不错,有些事情早晚都会真相大白。与其如此,不如告诉你的那个人是我。况且现在家里又多了两个孩子……你总是要为他们多想一下。” “崇礼……” “等我。”白崇礼眯着眼睛笑了,双鬓处新生出的白发映衬在烛光深处,特别刺眼。隋氏想起了白若兰的那个梦,说她死了,白崇礼便出家,没有再娶。若这是真的,她是不是该欣慰呢,这男人比自己想象的要更爱她吧。 傻瓜…… 隋氏扬起下巴,深深闭了下眼睛。 她其实也有私心,以前不问是因为不够自信,怕关键时刻白崇礼会放弃她。她甚至一度怀疑白崇礼明知道有人害她却依然选择逃避,无视,所以才曾生出寻死的心意。 既然如此,就让她再娶,好歹对得起白家老太君。可是当下形势巨变,两个儿子是她最大的依仗,她不愿意错失时机,所以逼丈夫同他坦诚一切。 白若兰骨子里有些像是隋氏,表面温柔可爱,却在一些问题上不愿意妥协。 隋氏盘算着稍后如何同白崇礼摊牌,他已经端着脸盆进了屋,说:“洗把脸吧。” 隋氏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说:“丫鬟呢?” 白崇礼小声道:“我换了一拨人守夜。” 隋氏心中明了,白崇礼一直隐瞒的事情必定事攸关许多人生死的大事情,所以必须小心谨慎。 白崇礼可能是良心发现,将隋氏伺候的非常舒服,惹得隋氏一瞬间生出舍不得就不逼他的念头。 她急忙将这份善心压下去,若是这时候打了退堂鼓,怕是下次知道实情就是事发的时候。她的平哥儿安哥儿还那么小,必须永绝后患! 白崇礼收拾完毕上床躺在外侧,侧过头眼巴巴的看向妻子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起。 隋氏伸手握住她的手,看向床顶处,说:“你这样平躺下来,放松心情,可能会好受一些。就当是给岚馨讲故事,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苦也好痛也罢,都把它们当成垃圾从你心里倒出来,不好吗?”她捏了捏丈夫手心,以示鼓励。 白崇礼轻笑,半闭着眼睛,仿佛陷入回忆中,说:“你还记得镇南侯李氏一族吗?” 隋氏愣住,道:“必然是知道的。先皇时期,皇后娘娘独宠后宫数十年,镇南侯李家更是比当今的靖远侯欧阳家族还要势大。毕竟李家和我隋家祖上就跟随太宗皇帝打天下,不像是欧阳家,祖上是贩马的商户,纯粹是圣人一手提拔至今日的暴发户罢了。” 这年头谁也不敢瞧不起欧阳家,出身隋家的隋氏却可以另有见地。隋家族谱上的媳妇大多数是公主郡主出身,最差都会奉县主。不过隋家祖先早就看透天下事,为保家族延绵不绝,早在先先先皇时期就意识到隋家根基太深功高震主,再进一步若不能自家称帝就等着被下一个皇帝找茬连根拔起。 隋家老祖宗做出退出朝堂的决定,更低调的不再给后宫充盈隋家女孩,到了先皇时期,后宫已经没有隋家女孩,表面隋家没落了,却也是再没有灭族之危。当时,李太后一人独霸后宫。镇南侯一族荣宠不衰,是先皇时期最具权势的外戚,就连如今的圣人,也是靠李太后登上帝位。 “不过,这和白家有什么关系?”隋氏有些想不明白。 “那你可听说过镇南侯一族的下场?”白崇礼紧闭着眼眸,声音里难掩一抹颤抖。 隋氏愣住,幽幽的说:“当时我尚未出生,后来听别人闲话。一场匪乱造就镇南侯李氏的灭族。据说土匪头子和老侯爷有大仇,于是借着镇南侯府祭祖仪式上发难,将整个村子都屠了。” “呵呵,后来圣人大怒,连续几年剿匪。别说镇南侯府的子嗣,就是土匪的活口都没留下一个。” 隋氏见他言辞中带着愤恨,诧异的说:“莫不是这里面另有内情?” 白崇礼咬紧牙关,道:“镇南侯匪乱始于圣人登基的第三年,他毕竟不是李太后亲生儿子,太后娘娘又如何会放权给他?他的原配李氏亦是镇南侯府出身的姑娘,生嫡长公主后去世,李太后震怒,皇上当时年轻气盛,早就不耐烦继续受控于太后娘娘,他一心扶植靖远侯取代镇南侯在军中地位,又想让侧妃欧阳氏做皇后,他同太后娘娘的关系降至冰点,若说此时听闻镇南侯府出事儿,皇上理应开心不已,又如何会震怒派人剿匪?他剿匪的目的又岂是土匪头子?” 隋氏浑身一震,立刻想明白其中原委。若是不连年“剿匪”,镇南侯府如何绝后?连一根独苗都不给李太后娘娘留下,这是多恨……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天子威严,受压迫于一个女人,还要低头与一个和自个没血缘关系的外戚势力!除非李太后换个皇子当皇帝,否则镇南侯府早晚会出事儿。 “当今圣人能让李太后捧上皇位,可见其心机颇深,当皇子的时候假装脾气温和,碌碌无为。镇南侯在军中气势如虹,位高权重,性子张扬难免自以为是,对圣人诸多看不起,行事大意。圣人会步步为营想出这么个断子绝孙的办法,无非是想打击太后,然后还能维护自个名声,不曾降罪忠臣。他甚至在镇南侯去世后追风镇南侯为忠烈公!”白崇礼说的咬牙切齿,隋氏却暗自吃惊,莫不是她的夫君和李家有关系?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被掩盖住,他怕有漏网之鱼,传出去伤他贤帝的名声,于国体不稳,就连年派人打着剿匪的名头重新搜刮一下……”白崇礼紧闭着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隋氏蕙质兰心,轻声道:“夫君,咱们家和镇南侯李氏可是有血缘关系?”白崇礼说了这么多镇南侯的事情,还明显对皇帝作为不屑,她自然如此认为。可是她又算了下时间,圣人继位三十多年,事发的时候夫君尚未出生吧? 白崇礼深吸口气,说:“没错。我娘便是那唯一的露网之鱼。” 隋氏大脑一片空白,良久,喃喃自语道:“可是……为什么,你现在……不对啊,靖远侯府对我们多有照拂,按理说镇南侯府匪乱一事儿老侯爷不会事先不知道。他可是圣人当时最信赖的外戚!” “呵呵,若不是圣人在当时表现出来的果决和斩草除根的态势,令靖远侯深思,他未必会出手救我娘呢。再说,靖远侯那般精明的人怎会不未雨绸缪,他救下我娘,也是志在后宫的李太后!圣人如今年迈,撼动不了靖远侯在军中地位,就无法处置皇后娘娘,他已然有意请李太后掌管后宫,毕竟对于现在的圣人来说,李氏不足为惧!” 隋氏沉默下来,若不是靖远侯当年留下夫君这条血脉,李太后肯定是把靖远侯和老皇帝一起当成最大的仇家。 靖远侯府虽然不是这一切的策划者,但是以当时圣人对老侯爷的信任,必然不会隐瞒计划。 如今圣人想要请李太后出山,也是认定太后娘娘恨靖远侯府一族,必定会压制欧阳皇后。却殊不知靖远侯有将功抵过之意,李太后再恨也要接受她唯一的后人却和靖远侯府关系甚好的结果!姜还是老的辣,凡事都要留有余地。 难怪白容容当得起靖远侯府世子妃,如今欧阳皇后的子嗣能否守得住嫡子身份,这后宫之争,李太后占得太多先机。 那些连圣人都揪不出来的人脉暗线,还有当年受过镇南侯照拂的军中大将或者朝堂重臣,都不会轻易佛了老太后的颜面。李太后那般风华绝代独霸后宫的女子,岂会放下大仇不报?若她是个软柿子,早就经受不住如此大难! 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完全不敢想若是兰姐儿出事儿是否还能撑下去。 老太后定是拼着一口怄气熬到今日啊! 不过……隋氏皱眉,想起什么,道:“但是你娘?活下来的是你娘?”她的大脑有些混乱,白老太君四十生下双胞胎,岂不是说夫君不是白老太君的亲生孩子? “嗯,我娘。不过我娘也出身白府,但不是小六房……她本是回娘家给外祖母贺寿,不曾想发现怀孕,就留了下来养胎。打算待满三个月在起程回家。况且当时要祭祖,如果她回去就算身子不适也要参与,还要爬山磕头,所以我娘亲索性没回去。”白崇礼情绪低落的说。 “事发后没人来寻吗?”圣人不会如此大意吧。 “自然是要寻的。可是当初我爹是回去了的,我娘不过是没有随行。靖远侯当时压下此事儿,回禀的是我娘也回去了,并且寻了一个身型相近的尸体充当是她。考虑到我外祖母这头有人知道娘亲怀孕,所以靖远侯没隐瞒此事儿。然后正巧小六房夫人年近四十没有孩子,她一心求佛想要受孕,便使了手段让她有了怀孕症状,其实根本没有怀孕……” 隋氏瞠目结舌,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不过仔细一琢磨,四十岁若怀孕倒没什么,可是生下一对双胞胎还身体无碍,想想就觉得不够真实。 “这件事情母亲……知道吗?” 白崇礼摇摇头,说:“不晓得她知道不知道……但是她待我和容妹真的很好,况且我们身份敏感,老侯爷却是不敢多接近几分,当年家里境况不好,父亲去世的早,全靠娘亲嫁妆过活。她省吃俭用也要娇养容妹,更坚持让我读书,我便一直当她是亲娘侍奉。” “崇礼……”隋氏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男子,说:“你又是何时知道自个身份的?” “八岁就知道了。”白崇礼低垂下眼眸喃喃道。 “怎么早不和我说,让我一起承担这个秘密。”隋氏大哭,不晓得是为老夫人,还是为夫君。八岁的孩子懂什么?却要面对和天子敌对的身世,还有一族人的仇恨。 “所以岚馨,不是我不想与你说,而是说了又能怎样,反而会让你成为知情者。我怕有人害你……那些人和势力我无法控制。他们不曾真彻底要你性命,不过是害怕我鱼死网破。这群人敬的是镇南侯的血脉,而不是我。而你却是在乎的唯有我。”白崇礼说完这句话就哭了。 隋氏用力的抱住丈夫,说:“崇礼……” “对不起,岚馨。为夫懦弱……” “不是的,你一直在护着我。”隋氏和丈夫紧紧相拥,哽咽道:“这么说我真有过一个男孩?兰姐儿是有哥哥的,对吗?” “正确的说是弟弟……”白崇礼抬起头,抚摸着妻子泪流满面的脸颊。 “他在哪呢?他过的可好,可是有人替我们疼爱过他,那个可怜的孩子,本就被折断肩膀,还早早离开了爹娘身边,可是养好了骨头,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隋氏语无伦次,心里揪着疼,那是她的儿子啊,那么小就被人带走了。 白崇礼也流着泪,道:“十五六年前正是圣人如日中天的时候,欧阳家平定西凉国凯旋归朝,圣人却有意让镇国公府李氏插手漠北军要务。皇后开始和圣人闹了起来,镇国公府李氏出身的贤妃娘娘刚巧诞下龙子,一时间靖远侯府的位置尴尬起来。他们心知圣人毒辣,害怕靖远侯府就此倒台,牵连出当年的事情,所以坚决要把煜哥儿带走。嗯,他叫煜哥儿,寄养在一处姓李的村落里,叫做李桓煜。就算日后无法继承镇南侯府的爵位,也可以生儿育女,将李姓传下去……” 隋氏抿着唇角,不敢放声大哭,浑身难受的直哆嗦。她猛的想起若兰形容过的噩梦,眼底满是惊愕的神色,身子僵硬的一动不动! 若兰说过,那位弟弟目若朗星,伟岸高大,还是骠骑小将军,后来袭爵成为侯爷,备受新皇宠爱,位高权重! 可是这位新皇,却是兰姐儿的夫君啊! ☆、第66章 马晓样 思及此隋岚馨胸口处仿佛堵了一块石头,浑身惊颤不已。 若说她以前不曾对兰姐儿的梦境重视,今日却觉得难不成那根本不是一个梦?算来算去,若是李太后真的打算有所动作,又岂会白白给欧阳家做嫁衣。皇后娘娘有三个孩子,这皇位归属尚且难定是哪个嫡子,可是那皇后之位保不齐注定是李家女儿…… “岚馨,你怎么了?你别吓唬为夫,可是嫌弃我的身世太过复杂,会给你和孩子们带来麻烦。”白崇礼眉头紧皱,喃喃道。 隋氏摇摇头,咬住下唇,说:“李太后……她、她……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白崇礼擦了擦妻子出汗的额头,当她是怕日后有朝一日会见到李太后害怕,笑着宽慰:“我也不曾见过她。不过府中老人都对她敬重有加。若不是李氏一族大仇难保,太后娘娘早就撒手归天,有些苦难死去的人反而解脱,活着的人更为艰辛。亲眼目睹家族绝嗣,就算我这个男子,怕是都有些承受不住。不过日后若是欧阳家外孙登基,镇南侯府身份恢复,你便是我的一品诰命侯夫人!”他眨了眨眼睛,目光璀璨明亮。 隋氏心头一紧,她尚未往自个身上想,脑子里全是白若兰。她有些拿不准丈夫想法,是否在夫君看来,他们的兰姐儿也应该是嫁入高门,甚至当这天下权力至高的女子! 白崇礼将多年挤压的事情和妻子诉说,心情大好。他轻轻拦住隋氏,说:“你刚刚为李家生下一对双生男孩,想必这消息不久就会传到太后娘娘那里,她心里定是感激于你。所以岚馨,你不用害怕,我们要活的好好地,比那狗皇帝多活几年,我能获得的所有全部都是你的……”他轻轻吻了下妻子的眉心,严肃的承诺道。 “哎……”隋氏轻声叹气,早就隐隐察觉丈夫的身份定不一般,却没想到还能扯到后宫里的太后娘娘身上。她犹豫了片刻,依靠着夫君肩膀,轻声道:“兰姐儿的婚事儿若是能拖着老侯爷,你便给我使劲往后拖着……我思来想去,却是不想把她嫁到京城。” 白崇礼一怔,皱起眉头道:“你可是听说……什么?”难不成妻子连李念身世也看出不妥来? 隋氏摇头,轻声说:“你可还记得边城徐记?” 白崇礼用力想了片刻,道:“不是一户很有名的点心铺子吗?你和兰姐儿都爱吃他家东西。” “不止如此,还做酒楼,茶社,运输……去年买了马场,和衙门一起做关外生意!” “嗯嗯,你内宅妇人倒是对他家颇有了解么?”白崇礼酸溜溜道。 隋氏白了他一眼,道:“他们家嫡长子你可有印象。” 白崇礼摇头,说:“商贾……不曾关注过。” 隋氏就猜到他不会记得住,解释道:“他们家老爷现任夫人是曾经的大丫鬟。后来生下庶长子被老太太轰出去外嫁,当是死了。后来又不知怎么地被寻回来做妾,然后原配妻子去世后扶正。” 白崇礼不耐烦的蹙眉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你想说什么。” 隋氏浅浅一笑,说:“他们家原配所出男孩叫徐乘风,他同骆家小子关系好,都是兰姐儿小时候的玩伴。现在么……上次妹夫举办骑射比试,他拿了头筹,如今去南域参兵保家卫国!” “哦,所以?”若不是隋氏坚持要说下去,白崇礼已然想睡觉了。 “这孩子据我所知对兰姐儿有意。他明明很早就开始替徐家跑商,却一定要来参军,这里面深意一想就知。你觉得如何?”隋氏眯着眼睛,声音缓慢轻声。 白崇礼立刻清醒了,他无法置信的盯着妻子,说:“岚馨,你疯了吗?他哪里配得上咱家兰姐儿半分?商贾子弟!当家夫人还是卑贱的丫鬟!照我说给兰姐儿提鞋都没资格!” 隋氏早就料到丈夫的反应,安抚他道:“是啊。可是那又如何,兰姐儿的性子适合侯府吗?”京城那么远,若是老被李太后唤进宫里难免和圣人见面,若是圣人看上兰姐儿……隋氏不敢深想,现如今一件件事情都符合兰姐儿的噩梦,万一李太后一心图谋恢复镇安侯府昔日辉煌,是有可能希望兰姐儿当皇后的,然后她的宝贝儿岂不是应了那场噩梦! 不可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杜绝她的兰姐儿进京,她和夫君护她一世平安。 白崇礼目瞪口呆的看着妻子,他完全无法理解隋氏的想法。白若兰那场梦唯有隋氏清楚,她关于白若兰心底的焦急着实一言难尽。虽然隋氏想要男孩,也拼尽全力生下了平哥儿和安哥儿,这是他骨血的一部分,但是无论是谁,都无法替代白若兰在她心里的位置。 夫君不在的时候,是那个小人儿宁肯伤害疼爱她的祖母也要护她,在她生孩子快要失去信念放弃的时候,也是兰姐儿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兰姐儿最珍贵这话确实是她的肺腑之言,关键时刻,她宁可舍了白崇礼,也不想女儿受到半分伤害。 隋氏垂下眼眸,如今得知丈夫身份,那么兰姐儿的命运就变得多折。还不如就让她嫁给一无所有的徐乘风,因为整个徐家,他们都可以拿捏得住。 况且婚姻生活本就是冷暖自知,好像她嫁给白崇礼,当年也无人羡慕她,只因对方身体不好又远在边城,可是事实呢?也或许因为白崇礼的身份限制了他的仕途,所以她才可以守着这份安宁度日,所以徐家低贱的身世表面不好看,何尝不是安稳的屏障! 白崇礼没想到妻子如此坚定,他不高兴的瞥了下唇角,说:“睡吧,日后再说。” “不成。你先答应过兰姐儿的婚约必须经过我!不许擅自让老侯爷做主!”隋氏坚持道。 她从夫君的口吻中听得出白崇礼不如他表现的那般对身份不在乎。正相反,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待日后一飞冲天,让那些曾经轻贱过她的人倾慕的心思。世事无常,谁知道日后丈夫会不会为了虚荣模糊了眼,做出将女儿高嫁的心思。 白崇礼确实不觉得女儿配李念有何不妥。在他心底深处,深知自个是侯门血脉,那么女儿做皇子正妃再合适不过。所以起初白容容和他议亲,他觉得可行,后来侯爷想让兰姐儿嫁给六殿下,他虽然觉得不满,却也觉得身份合适。男人和女人想法不一样,他总是觉得,这天下可以配得上自个闺女的也就是黎孜念欧阳灿这种年轻俊杰了…… 白崇礼拧不过妻子,点了点头,轻声说:“可以躺下了吧,夫人?” 隋氏咬住下唇,点了下头,心情却难以平静下来。 她盯着床板看了一会,终归是抵不过浓浓困意,睡了过去。梦里面,是女儿天真无邪的笑颜,还有一身凤冠霞帔的大红色衣裳…… 兰儿……她猛的大叫,却听到身边丫鬟们围过来的声音。 “夫人,醒啦?” 隋氏眨了眨眼睛,窗外已经是日上三竿,明亮得很。 “什么时辰了?”她摸了摸旁边,空无一人。丫鬟绣纷端着热水走过来,说:“都午饭啦。方才老爷过来寻夫人一起吃饭,没想到夫人还睡着。他叮嘱奴婢们不许扰您,就先去看孩子了。” 隋氏嗯了一声,道:“去把孩子们抱过来。” 绣纷应声,转身离去。 没一会,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还有小娃娃的哭声。 白若兰抱着安哥儿,逗弄平哥儿,道:“哭哭哭,还是哥哥呢,害羞不害羞。” 平哥儿一听,仿佛听懂了似的竟是闭上嘴巴,然后没忍多久又咧嘴哭了。 “兴许是饿了?”婆婆问道。 “不晓得,娘亲醒了,让娘亲喂他。”一群人进到屋里。 白若兰将孩子递给婆婆,说:“娘亲,身子不舒服吗?” 隋氏摇摇头,温柔的看着他们,道:“平哥儿哭了?” 白若兰点了点头,说:“两个弟弟性格好不一样,安哥儿就不喜欢哭。我刚刚故意捏了他一下,他嘴巴长得可大了,却是不哭。” …… “你还故意捏他?”隋氏无奈的瞄了她一眼。 “嘻嘻……”白若兰浅笑,看到旁边婆婆将孩子放在小褥子上换尿布,过去观摩学习。隋氏姐过平哥儿抱在怀里喂奶,说:“吃真是人的本能,瞧这小嘴巴,真有力气。” 白若兰脸上一热,望着弟弟咬住的娘亲部位,小声问道:“我小时候也如此吗?” 隋氏点了点头,说:“都一样的……” 白若兰无语,却是有些难以置信。 隋氏望着女儿黑溜溜的眼睛,笑着说:“你比他们两个可厉害,那哭喊声能让全府上下都能听的清楚。而且一岁抓阄的时候,你居然去摸了把匕首,吓得你祖母念叨莫不是小子投错了胎,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呢。” 白若兰脸颊通红……亏她刚刚还让安哥儿笑话平哥儿。 “不过常人道,小孩子小时候越是顽皮,长大反而乖巧。咱们家姑娘就是呢,如今水灵灵的可不是个大美人儿。”有嬷嬷插话道。 隋氏扬起下巴,很是得意,说:“恩,我家兰姐儿放在人堆里一眼就能找出来,天生丽质。” 白若兰已经不想说话…… “哎呀,平哥儿尿了。”隋氏皱起眉头。 白若兰上千帮忙,叨叨着说:“这小祖宗,上面吃着下面拉着……倒是不闲着。” 隋氏笑了,说:“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嗯嗯,弟弟聪慧,懂得一心二用。”白若兰调侃道。 隋氏望着一双杏眼笑起来魅惑动人又不是纯真的女儿,忍不住看了又看,她的女儿真是太好看。 白若兰和母亲一起逗弄了弟弟玩一会,然后两个小家伙又开始打瞌睡,便交给奶娘。 “真是无趣,又要睡了。”白若兰撇了撇唇角。 隋氏笑道:“奶娃子可不是吃了睡睡了吃,你瞅着他过了百天,你烦人的时候。等会走了,更是精神头特大,淘着呢。” “娘亲您是拿我做比较吧。”白若兰嘻嘻哈哈的说。 “那是自然,你小时候最粘人了,还淘气。”隋氏捏了捏她的手,说:“和我一起吃饭吧?” “恩,我中午也没吃呢。”白若兰吩咐丫鬟起菜。 “你爹出门了?”隋氏问。 白若兰点了点头,道:“王大人休息,发了帖子过来,爹就过去了。” “嗯嗯,你爹到时和王大人投缘。” 白若兰给她倒了杯热水,说:“可不是么。都是簇拥风雅的人儿。咱们边城毕竟武夫多一些。” 隋氏笑了,想到丈夫身世,暗道明明是老侯爷之后,却被养的过于儒雅了。靖远侯特意去隋家给白崇礼挑媳妇,其心意果然巧妙。一直隐世的隋家,也会随着李家再次从头来过吗?毕竟蹈光隐晦的好几代了…… 若是再起,首先必须保欧阳家外孙登基,这世上在军中最有威信的三个姓氏已然联手,靖远侯爷可真是好算计!就连那曾辉煌一朝的李太后,也必须先送昔日政敌的子嗣登基,才能让镇南侯爵位重新显世。圣人自作聪明,还以为太后娘娘和欧阳皇后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呢……他怕是想把当日设计谋害镇南侯一族的屎盆子扣在靖远侯身上,可惜李太后早就知道一切。 “对了娘亲,我未来舅母您给舅舅相看了吧?”她想起舅舅嘱托之事,笑道。 “你这话题转的倒快。”隋氏白了她一眼,说:“吃饭的时候不要多言,瞧你那嘴角,真是没有一点女孩家的样子。”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迅速擦干净。母女二人用完午饭,白若兰脱了鞋爬到母亲床上,说:“娘亲下面还疼么?需要上药吗?” 隋氏脸上一热,说:“自有丫鬟负责,你未出阁的姑娘问这些干嘛。” “想给娘亲分忧么。”白若兰蹭了蹭母亲肩头,懒洋洋地说,她索性靠在母亲肩膀处半眯着眼睛假寐,没一会就睡着了。 隋氏摇了摇头,吩咐丫鬟帮她给白若兰摆正,盖上被子。她自个也躺了下来,看着女儿毫无瑕疵的容颜,感慨岁月如梭,记忆中的小女娃好像平哥儿这般大小,一转眼都谈婚论嫁。午后,温暖的日光洒满大地,隋氏扯了扯唇角和女儿一起入睡。 她的贴心小棉袄,就永远的呆在她身边吧。她绝对不会让兰姐儿的噩梦有实现的机会。 白若兰醒了的时候隋氏正闭着眼睛,她轻手轻脚下了床,回到小院子里看到墙角下站着白衣如雪的李念。昨晚下了雪,此时整个院子都银装素裹,他有一身白,搭配着墙角处探出来的红梅,特别应景,仿若是一幅水墨画。 “兰兰!” 黎孜念见她回来,急忙迎了上来,说:“不是说午后就回来了?怎么耽搁这么长久。”他目光定定的落在白若兰身上,右手本能的攥住了她,说:“天冷,我给你捂捂手。” 白若兰一怔,眼看着这不要脸的人两手伸出来将她的两手合十握在手心处。 他低垂着眼眸仔细看她,平日里都是黑灯瞎火见着,偏偏今日特别亮,远处的天边仿佛都被白色覆盖着,眼前穿着大红色袄裙的女孩皮肤细致,面容可爱的令他浑身都痒了起来。 他看着她,就这般站着,胸口处溢满道不明的甜蜜…… “你、你傻站着干什么。”白若兰脸颊通红,怕是院子里的丫鬟们早就看到了,却没人敢吱声。她想推开他,却因他的目光太过闪亮,有些舍不得。 黎孜念脸上热热的,他把她的手按在自个的胸口处,说:“兰兰,你摸。” “摸什么啊。”白若兰恼羞,这坏蛋。 “我心跳啊……特别快。”黎孜念腼腆的说:“好像快跳出来了似的。” 白若兰看着他傻兮兮的样子,撇开头,道:“无聊!”话虽如此,她却有些动容,谁不希望自个是别人心底最在意的珍宝呢。 “那、我们进屋里去?”黎孜念蚊子声道:“让我好生抱抱你,明个就要走了。” 白若兰脸颊通红,犹豫了片刻,说:“那还是外面站着吧。”进屋后又要被他吃豆腐! 黎孜念眼底流露出几分失望,说:“白伯父上午又催促我尽快回南域。” 白若兰撇撇嘴,她爹又不傻,还不知道他日日窥视于她么? “你我二人毕竟尚未定亲……”白若兰小声说。 黎孜念急了,道:“你是埋怨我动作慢吗?可是京中都知道我要娶你了,就待一道圣旨。” “圣旨?”白若兰迷惑的望着她。 黎孜念自知失言,慌乱道:“为了给你更多体面,总归是让圣人亲自发话更好看?这样肯定好多女孩都羡慕你,日后你在京中行走也有面子!” 白若兰失笑,说:“说的好像你在京城很受欢迎似的!” 黎孜念扬起下巴,认真道:“那是当然……好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嫁给我呢。” 白若兰无所谓的耸耸肩,说:“哦,那你快去娶吧。我可不想要个日日有人惦记的男人。” “啊!”黎孜念吓坏,急忙否认的说:“我都不理他们的。我只要你。”黎孜念的手劲加大,声音低沉道:“真的,兰兰,这世上谁都不及你好看。” 白若兰挑眉,说:“以色侍人者最是无用,我总会老的……” “那我也老了,我们还在一块。”黎孜念胸口堵堵的,他摸了摸白若兰的头发,好像她若是变老他想想就会心疼似的。 “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你在我心里永远是这个样子。”黎孜念目光灼灼,一字一字的说着清晰。少年的话,听起来真是稚嫩美好。白若兰脑海里平添的生出这句话。 她没来由的有些痛心,悠悠的说:“你知道永远有多远吗?” 黎孜念微微一怔,摇摇头,说:“不知道。” “嗯嗯,我也不晓得。”白若兰眯着眼睛,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说:“所以更想过好当下。” 黎孜念身心一震,她的明眸善目映衬在暖阳下有些刺眼,他仿佛就要抓不住她,身体深处好像被什么切割的特别难受,他一把将她搂入怀里,说:“我知道永远,我的永远就是和你在一起,在一起的日子。兰兰,答应我不许喜欢别人,不要对别人笑,更不要觉得别人比我好……”他的身子轻轻颤抖,白若兰微微叹了口气,李念说是她的小叔叔,心境还不如成熟,像是个孩子惹人心疼。 她好像拍平哥儿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吧,反正我也没有喜欢的人,暂且不抛弃你。” 黎孜念眉头一皱,掐了下她的柳腰,咬牙道:“什么叫做没有喜欢的人!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白若兰懒得和他吵架,哦了一声。 黎孜念却不乐意,软的不成来硬的,他拉着她进了屋门将她抵在墙上,目光盯着她,说:“喏,看得到我的脸吗?” 白若兰的两只手被他按在墙上,无语道:“你离我那么近,我如何看不到。” “嗯,那就记住了。你喜欢的人就长这个样子!” 噗嗤,白若兰笑了起来。这人一会装可怜一会小霸王,跳戏跳的太快了吧。 黎孜念见她一点都不害怕,也没有了吓唬人的心晴,他反手将她拦腰抱起来放在腿上,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蹭了又蹭,无辜道:“你就说声喜欢我让我安心走不成吗?” 白若兰被他蹭的耳朵发痒,娇笑道:“你先停下,停下……” 黎孜念听着心里更加痒痒,用力咬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说:“我的,你都是我的!” “快说喜欢我!”他命令着闹她。 白若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受道:“好吧,我努力去喜欢你便是了……” ☆、第67章 马晓样 白若兰的声音满是不情愿的委屈,黎孜念却依然非常受用,心情大好。他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圆润的脸蛋,叮嘱道:“哼,记住你说的话!” ……白若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唇角。好在李念次日就离开了,她这才踏实下来。否则总是要防备半夜有人攀墙而入,从天降下来吃她豆腐,那混蛋! 隋氏出月子后已经是一月中旬,白崇礼对于是否回南域过年有些犹豫。他们早就习惯清净过年,除夕就三口之家也无所谓。可是隋氏不愿意,家乡近在咫尺,她想回去一起团聚。白崇礼只好吩咐将早就打理过的行囊放上马车,立刻出发。 为了路上顺利,不至于耽搁行程,他和王大人借调了一队人马护送他们。王勤挑了一些出身本就是更南的侍卫和他们一起上路,办完差后可以顺道回家。 全程赶路,约莫七八日,他们到了南域城郊区附近的一处庄子住下来。因为南边战事,进城手续繁琐,白崇礼派人去给城中欧阳家府邸捎信,等人来接他们。 一路上隋氏被闷得够呛,家人都怕她落下病,只许她在马车上躺着,还裹着厚重的棉衣。每次白若兰抱着孩子上去看她,发现母亲那一层层衣服比她身子还要重,不由得嬉笑一番。 母女俩仿佛姐妹花,愉悦的休息下来。 平哥儿和安哥儿好像两只猫儿似的大小,白崇礼每日都要来抱抱他们,感情日益剧增。平哥儿虽然是哥哥却特别爱哭,白若兰和隋氏更喜欢弟弟安哥儿,白崇礼说他们偏心,自个就疼爱平哥儿多一些。平哥儿一咧嘴哭,他就抱起来拍拍他,平哥儿立刻就老实的趴在父亲肩膀处着了。 南域城内,将军府。 天气寒冷,北风呼啸而过,吹开了低沉几日的乌云,繁星点点装饰着墨色的天空。 欧阳穆脱了鞋,将双腿放入暖阁里。暖阁上面是正方形的桌子,黎孜念,欧阳灿举着酒杯,懒洋洋的坐在他的两侧。黎孜念的束发早就散了,墨色的长发披在脑后,旁边伺候的几个丫鬟莫名红了脸颊。欧阳穆挥挥手,众人散去,屋内唯有他们三个人。 临近除夕,大家心情都不错,他们昨日得到西凉国二皇子宇文静扮成成商户进境的消息,一早前去围堵,将对方抓个正着,所以才聚在一起喝酒。 “此次殿下居功甚伟,属下在给圣人的折子中,也是如是说的。”欧阳穆淡然道,他的目光清明,刚毅冷漠的脸庞多了几分沧桑的神色。 “大哥不必自称属下,你是南域西山军真正的将军,我级别尚不及你,如何当得起这句话?”黎孜念喝了一大口酒,笑道:“南域情势稳定以后,欧阳大哥可是要进京献俘。”他眨眨眼睛,意有所指,欧阳灿听到此处也是笑了。 按辈分,欧阳穆理应称他一声舅舅。可是当时两个人初在京城相遇的时候彼此并不知道身份,因为意气相投意外的拜了把子,所以京城以外,六皇子习惯称欧阳穆一句大哥。 欧阳穆莞尔一笑,难得露出几分柔和的情绪,说:“嗯,我打算进京求娶陈诺曦。” 六皇子黎孜念和欧阳灿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陈诺曦是礼部尚书陈宛的嫡长女,亦是京城出了名的名门才女。可是欧阳穆到底喜欢上她哪一点,大家都无法理解。两个人年龄差距极大,欧阳穆决定一定要娶她的时候陈诺曦还没到十岁…… 黎孜念心头一阵恶寒,欧阳穆果然更变态一些。好歹他们家兰姐儿过年就是十三岁,等他陪她过了生日以后,兰兰可就是十四岁了!大姑娘! 他想起上次手心中那团嫩肉,心头一紧,好想那丫头,也不晓得赶路到了哪里! 欧阳灿见欧阳穆沉默不语,仿佛怀念着什么,扭头一看,黎孜念也是一脸花痴样子,目光闪闪,无语的叹气道:“真是欺负我没女人啊!” 黎孜念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喝酒!” 欧阳灿一饮而尽,看向兄长,说:“大哥,西凉国那个二皇子,咱们真给他送到京城去?” 欧阳穆犹豫片刻,点头道:“这件事情瞒不下来。与其故弄玄虚让圣人怀疑,不如大大方方的献上去罢了。” “可是如此,岂不是要停战!”欧阳灿皱起眉头,老皇帝好大喜功,西凉国危害降低,他包不起又开始拿靖远侯府撒气啊! 他都能想象得到那群文人们会如何上奏,定是从此次战争劳民伤财,西山军扰民开始批/斗! 欧阳穆眯着眼睛,说:“西凉国老皇帝去世以后,朝堂是奸臣宰相当政,他把年纪小的六皇子拘在都城做傀儡皇帝,却是想杀了六皇子。六皇子从都城逃到边境处,此次宁可入境透露消息让咱们活捉了他,可能是觉得在黎国反而更安全。况且西凉国内被奸臣毒害的忠良不少,这明晃晃的旗帜也是告知这些人他在哪里,等着投靠呢!” “如此说来,宇文静是故意被抓?”黎孜念挑眉。 欧阳穆点了点头,说:“最初和祖父接洽的那批人马貌似就想投靠他了。为了打这一场仗,西凉国几个手握重兵的将军聚集到边境,包不起是他想借打仗的名头,收编人马罢了。还能不让那奸臣起了疑心。” 欧阳灿冷哼一声,说:“他倒是个人物。就不怕老皇帝把他杀了?” 黎孜念摇头,敲了一下欧阳灿的脑壳,说:“笨啊!父皇一把年纪,哪里希望开战?他巴不得赶紧停战,必然会采取温和的手段解决问题。最后结果估摸着就是西凉国示弱奉承一下父皇,然后送上些宝马良驹和美女赔罪了事儿!” 欧阳灿挑眉瞪了他一眼,这才意识到京城里住着的那位是六皇子的父亲! “嗯,圣人不是年轻气盛的我们,他如今对祖父恨之入骨,一心要为五皇子铺路,想要除掉欧阳家的决心可比和西凉国开战要热切几分。”欧阳穆接话,道:“所以宇文静知道自个死不了,就来咱大黎避难了。” “呵呵,他进京见到我爹,会不会出卖外祖父和父皇合作呢?”黎孜念提醒道。 欧阳穆笑了,说:“他要真敢过河拆桥,暂且不说圣人能否动我靖远侯府,就宇文静聚集在西凉国边境那点军队,我先给他端了老窝!” 黎孜念一怔,哈哈大笑起来。南域西山军是欧阳穆带出来的,隋家军蹈光隐晦也不少人马,若真想灭了宇文静召集过来的军队,并不是很难办的事情。 欧阳穆望着他开怀的样子,突然开口,说:“四殿下醒了?” 黎孜念嗯了一声。 “念弟!你对那个位置想过吗?”欧阳穆突然开口,目光若有所思。 黎孜念愣住,诧异的看向他,又扭头看向欧阳灿。灿哥儿年龄最小,却也是脸色沉重,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念舅舅做那个位置,我更欢喜!” 黎孜念抿着唇角,没有多言。 欧阳穆唇角一弯,淡淡的说:“我亦如此!” 黎孜念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咚咚咚,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欧阳穆皱起眉头,吩咐人进来回来。 一名侍卫跪在地上,说:“城外来信,白老爷人到郊外了。” 黎孜念噗通一声就跳了出来,吓了大家一跳。他挠挠头,说:“我吩咐下面来的,若是白家人到了必须第一时候来寻我!” 欧阳穆眯着眼睛,笑话他道:“灿弟说就是个小姑娘,你倒是真上心啊。” 黎孜念脸颊通红,说:“陈家姑娘当年连小姑娘都不是吧?” 欧阳穆脸色一沉,这孩子倒是学会举一反三了。欧阳灿热情的站起来,说:“念舅舅,天色渐晚,城门都快关了,用我和你跑一趟吗?” 黎孜念急忙拒绝,一脸嫌弃的说:“你去了还怎能显得我好!” ……欧阳灿无语,就当他爱上赶着陪他去似的! 黎孜念想见白若兰心切,他又喝了酒,胸口处憋着的那股气就更重了。于是他吩咐人去牵马,带着一队小人马立刻朝城外跑去。 欧阳穆摇摇头,却是浅浅笑着,他若是去了京城,见到陈诺曦,怕是也会如此不淡定吧!陈诺曦,他前世负了终身的妻子! 黎孜念快马加鞭的感到城外庄子……白家管事开门这阵势,吓了一跳! 黎孜念先是去给白崇礼请安,表示可以立刻接他们入城的心愿。城外庄子常年无人居住,炭火少,屋子阴冷。白崇礼本是想立刻进城,可是听闻妻子已经入睡,就决定延缓一日再说。 黎孜念陪着白崇礼喝了口酒,就退下去了。他如此迫切的前来城外,自然不是为了见白伯伯,于是安顿好众人后就抹黑去了后院。 白若兰早就睡下了,根本不知道黎孜念登门。 她正做着美梦,梦里有个特别肥的猫总是试图往她脸上扑,她就伸手去拍它,不曾想这猫特别贱,她越拍它它就越往上扑,还伸出大舌头舔她的脸蛋,恶心死人了! 白若兰捂着脸颊不让它舔,它就臭不要脸的在她身上乱窜挠她衣服,胸衣处破了个大洞,她只觉得浑身发凉,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睛。 我去! 一张放大的脸庞贴着自个的鼻尖,他的手掌正好附在她的胸口处。 “啊!”白若兰失声大喊,黎孜念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说:“是我啊,兰兰!” 白若兰愣了片刻,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黎孜念差点呛到,说:“还没过门呢就咒我死啊!” 白若兰清醒了一会,眼睛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她仔细看清楚了他的脸庞,小声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趁我入睡干什么坏事儿呢!”她的目光落在他不老实的手上,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原来不是臭猫,是你这混蛋……” 黎孜念脸颊一红,说:“我瞅着炭火都灭尽了,就替你暖暖身子!” “有什么暖身的?还是小叔叔喜欢这样暖人身子?”白若兰挑眉,眼睛亮亮的惹人眼目。 黎孜念见她眨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好像是一根扫帚挠着他的胸口,说不出的浑身欲火难耐! 他索性低下头狠狠的咬了一口白若兰下巴,又不解气的右手扒着她的额头,嘴巴冲着她锁骨处啃了好久口,幽幽的说:“我想死你了,胖兰兰!” 白若兰被他的直白弄的勃颈处都变得紫红色,说:“登徒子弟!” “嗯嗯,但是我只对你这样么……”黎孜念心知自个在白若兰眼里早就没了形象,索性大大方方的当个无赖。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白若兰挑眉,怒目圆瞪。 黎孜念右手抚摸着她的额头,一下一下的缕着她的发丝,道:“真好看,这样一张脸!” “以色侍人终难长久!”白若兰冷淡的说,她就不喜欢他说她好看!好像她就这么一个优点是的。 “大脑门,真聪明!肉肉的,有福气!”黎孜念咬着牙使劲夸她,其实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白若兰哦了一声,说:“没办法,爹娘生的好么。” ……黎孜念唇角扬起,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他的兰兰真可爱,到处都是优点!他侧了下身子钻进她的被子里,右手拦腰,让她侧躺着同自个对望,说:“想我了没?” 白若兰撇了下唇角,说:“怎么每次见面都是这句话?” 黎孜念扬眉,道:“我爱听呢。” “好吧,想了。”白若兰打了个哈欠,说:“我好困呢。” “都哪想我了!”黎孜念心花怒放,精神头特别大。 白若兰半眯着眼睛,糊里糊涂的说:“哪里都想了!” “这吗?”他手盖住她的胸口处,说:“嗯?” 白若兰浑身燥热了一下,不由得睁开眼睛,道:“你又乱摸。” “我喜欢摸你!”黎孜念脸颊通红,小声说:“别人求我摸我都不摸!我只摸你……” “不害臊!”白若兰怒道。 “我以前也不这样子的……”黎孜念半眯着眼睛,感受着兰姐儿身上的热气往自个身上传递着,浑身上下都温暖了起来。屋子里很黑,他却分明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眉眼,她的薄唇。 “兰兰过了年就是生日了,你想要什么?”黎孜念柔声问道。 白若兰被他摸得难受,娇声道:“你手能老实会吗?不要那样……”她感觉到小叔叔居然把手掌放在她的屁屁上了。 “哦。”黎孜念应声,却特别舍不得离开,她的兰兰那位置好翘,比欧阳灿可翘多了! 白若兰脸颊通红,睡意全无,说:“你不会想赖在这里一晚上吧。” 黎孜念很认真的点了下头,道:“屋里没炭火了,你会冷的。” “我可不觉得冷,我现在浑身快热死了!”白若兰直言道。 黎孜念尴尬的说:“我也热,我们两个人,不冷。” “不是不冷,是很热好吗?你到底走不走!”白若兰生气了,噘着小嘴说:“你信不信明个我告诉爹爹,你钻我被窝?” “别啊!”黎孜念心知白若兰和爹娘从来都是无话不说,她是干得出这种事情。若是让白伯伯知晓他逾越,怕是于婚事儿都会有影响。他刺溜一下下地,说:“你千万别告状,我走就是了。” 白若兰没想到爹爹两个字这般管用,不由得扬起下巴有些得意。 黎孜念望着她好像一只骄傲的小猫似的扬起尖爪子威胁别人的样子,不由得眼底露出一抹宠溺。他咬牙道:“坏兰兰……” 白若兰急忙把被子将全身裹成粽子似的,说:“你还戳着干嘛呢。” 半夜三更旁边站着人也怪害怕的。 “等你入睡啊……”黎孜念垂下眼眸,理所当然的说。 “我外屋还有丫头守着,一会你再吓着人家!”白若兰皱起眉头,劝道:“你快些走吧。” 黎孜念留恋的盯着她,说:“我想再和你待会……” “真是黏人!”白若兰没好气的抱怨道,声音里无奈的嗲气落在黎孜念的耳朵里反而令他莫名觉得欢喜。兰兰好可爱呢。 白若兰懒得理他躺下来,兴许是车途劳累,没一会竟是睡着了。黎孜念坐在她的旁边看了一会,探下身子轻轻啄了下她的额头,小声说:“我也去休息啦,兰兰!” 回应他的是无言。 次日清晨,白若兰伸了个懒腰,低头发现锁骨处有一抹红痕,脸颊通红。 她还以为是做梦了呢…… “姑娘醒了?”绣雯进屋,说:“奴婢这就去端水。姥爷说吃过午饭后进城!” “进城?” 绣雯点头,道:“将军府派了一队人马护送我们进城,想想觉得好威风!” 白若兰无言,起身梳妆打扮。她想起什么,问道:“我们是直接回外祖父家吗?” 绣雯摇头,说:“奴婢不晓得。不过李公子知道,他一直在院子里等姑娘起床吃早饭呢。” 白若兰看了眼外面敞亮的日头,说:“这都晌午了吧。” “可不是吗?”绣雯眨了眨眼睛,暧昧的笑了。李家公子对他们家姑娘有意的事情院子里的奴婢们早就看出来了。既然白老爷没把李公子轰出去,可见是另有深意。 白若兰无语……这帮小姑娘! 她脸蛋不由得发红,咬住下唇,说:“既然如此把他给我叫进来吧!” 黎孜念昨晚都没睡踏实,满脑子都是白若兰红里透白的面容,一早就又跑过来侯着,想要借着天亮认认真真的看她一下。以前两个人分开一个月都不觉得如何,现下几天不见而已,却是如隔三秋! 他这回特别关注欧阳穆进京献俘的事情,就是想一起回京,定下他和兰兰的婚事儿。否则万一出什么差错,他一想到这辈子没有兰兰陪他度过余生,就想不如出家当和尚算了。这种恐惧感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环绕心头,仿佛真的会发生。 白若兰见他又盯着自个傻看,蹙眉道:“小叔叔!你以后能不能注意下场合!我难得和娘亲回外祖父家,切忌别让我成了笑话!” 黎孜念一怔,说:“谁敢笑话你一试试!不想活了吧!” 白若兰恼羞,这家伙真是…… “姑娘,夫人弟弟隋敬安公子也刚到庄子,正在前院喝茶呢。” 黎孜念皱起眉头,暗道这不是抢他风头吗? 白若兰好笑的打量小叔叔阴晴不定的脸庞,说:“我小舅舅和我娘分别多年,现如今好不容易团聚自然极其上心,瞧你那介意的样子!” 黎孜念愣住,看到白若兰一双灵动的眼眸,知道她这是在宽慰自个,心头一暖,说:“知道了,他是奔着你娘来的,我则是为了你。” 白若兰眉眼上挑,娇笑的瞥了他一眼。黎孜念则眯着眼睛,唇角弯弯,凝望着她,心情大好。 “姑娘……隋家舅舅来看您了!”绣春硬着头皮禀告道。 黎孜念脸色一沉,白若兰也有些惊讶。她嗯哼的咳嗽一声,说:“还不请人进来,记得沏茶水。” 黎孜念撇嘴,说:“我来了这么久,都没喝你一碗水。” 白若兰怕他待会为难她,倒是让小舅舅见笑,哄着说:“给客人才会热情招待,谁听说给自己家人沏茶倒水的?” 黎孜念冷哼一声,撇开头佯装生气,唇角却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兰兰真是越来越上道了……没辜负他对她一往情深。 白若兰心里念叨,小孩子脾气,还蛮好敷衍的么。 隋敬安大步走进屋内,扬声道:“兰姐儿……”他看到黎孜念站在一旁,不由得愣住。 他前几日才晓得这位主子的身份,当时惊愕不已。 黎孜念在边城隐瞒身份是迫不得已,可是在南域却是公务在身,所以大家都清楚他是大黎国的六皇子殿下,身份尊贵至极! ☆、第68章 马晓样 白若兰见隋敬安总是往小叔叔身上看,以为他很介意李念的存在,琢磨片刻,说:“小叔叔,我和小舅舅有点事情要谈,不然您先回避一下?” 黎孜念一怔,脸色铁青。隋敬安也是愣住,急忙说:“不碍事儿。今个回到家里再说不迟。”他恭敬的行了个大礼,寻个借口就离开了。 白若兰皱起眉头,道:“舅舅好像怕你似的。” 黎孜念冷哼,说:“军中最讲究上下级关系了。” “你职位高?”白若兰挑眉斜眼看他。 黎孜念无语,道:“这不仅是官阶问题,还有身份!” 白若兰哦了一声,暗道也对,侯门子弟么!她扬起一抹笑容,说:“那小女子是不是要对小叔叔的厚爱感到荣幸呢?” 黎孜念见她这样不由得哑然失笑,说:“这辈子栽在你手里了!” 白若兰嘟着小嘴,嫌弃道:“我可没求你来喜欢我……反正喜欢我的人那么多!” 黎孜念拳头一紧,真是恨透了白若兰有时候的口无遮拦,张扬自信。他见过的贵女那么多,或容貌美艳至极或气质温婉高冷,都不及白若兰多变,让他完全搞不清楚在这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殊不知男女之间,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过是因为喜欢,所以太过在意才会胡思乱想。 白若兰见他沉默不语,大口吸气,估计生气了。她觉得自个赢了,心情不错,大大方方的宽慰黎孜念,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又不是我希望别人喜欢我。至少目前为止,我都没想过抛弃你,所以小叔叔你别动不动就生气,否则眉宇间会生出皱纹,太难看就不好了。” 黎孜念真快被白若兰气死了,他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是黎孜念选择性听她的话,不好听的就当是没听到罢了。两个人腻味一会,全家启程一起进城。 南域城是大黎西南的最后一座城池,南域和边城的区别在于南边更富足,而且紧靠西凉国,关外人很多,两国通婚者也多。南域城南城门外有驻军,再往南几百里地,就是西凉国驻军。两国分界线不如边城城外分明。这头气候也暖和一些,虽然除夕临近,却只下过一场小雪…… 南域城最大的家族便是隋家,老城住户多少都和隋家沾亲带故,许多平民祖上是隋家丫鬟奴仆。隋兰馨的父亲隋康城是隋家八房嫡系,不过隋家祖上男丁多,嫡系更多,现如今除了二房三房以外,日子都过得和普通人并无区别。 隋氏父亲今年五十岁上下左右,小宁氏约末四十多岁。白崇礼心知妻子和小宁氏隔阂,早就给外甥去信,在隋家府邸旁边安排了一处三进院子。这院子是隋家大房的宅子,现如今算是租给他们。隋家大房本是不想要租金的,可是白崇礼不想被人说占了便宜,所以坚持要租用。 黎孜念早就吩咐人将院子打扫的异常干净,还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处镇宅石头,摆放在最外面院子中间,旁边放上些好养的花草,颇让白崇礼满意。他一直知晓黎孜念的身份,虽然也会担心兰姐儿能否担当得起王妃的责任,可是对方百般讨好,如此看重女儿总归是不让人厌烦的。 这世上或许也唯有黎孜念这样身份尊贵,俊逸非凡的男子配得上他的宝贝兰姐儿。 白崇礼一直知晓自身血脉背景,若说女儿无法嫁给妹妹做儿媳妇实在可惜……那么自然是越高嫁才会觉得没有委屈闺女吧。 隋敬安过来接他们,隋氏有些近乡情怯,整个人扭捏起来。白崇礼挽住她的手腕,说:“不过是回个家,瞧把你怕的!” 隋氏脸红,道:“十多年了……” 隋敬安想起什么,说:“弟弟还没归家,军中有医官休息,他就留下来值守了。” 隋氏理解的点了点头,她的两个弟弟和小宁氏关系不好,难免不爱归家。 “其实我上次回来还是送二姐姐……”隋敬安腼腆的说。 隋氏恩了一声,想起可怜的妹妹,瞬间泪眼模糊起来。白崇礼急忙快慰了她好一阵。大家出发,走进旁边的院子,庭院里灯火通明,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 隋氏走的很慢,院子还是记忆中那个家,可是装潢却变得陌生,一切早已经是物是人非。隋氏以为心里会有很多怨恨,为什么外祖父要把他的庶女嫁来给娘亲添堵,为何她好好的妹妹要嫁给外祖父姨娘家的亲人,还有她的两个弟弟可曾受到继母苛待……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看到父亲耳鬓处滋生的白发瞬间,变得淡了下来。她已是三个孩子的娘亲,父亲却已经是一条腿迈进棺材的人…… “馨儿……”隋老爷的声音很沙哑,哽咽的说,他的眼神不好,努力眨着眼睛看向外面暮色低沉的庭院。 白若兰感受到母亲浑身的颤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 “大姑奶奶回来了,都快入座吧。”一道女声响起,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普通妇人,面容白皙,轮廓和隋氏有些许相像,应该是小宁氏。 隋氏一进屋就被老父亲拽住,两个人彼此对望着不停流泪。 白崇礼看着心疼,宽慰道:“兰馨,你身子弱,我们坐下说吧。” 隋老爷这才发现姑爷什么样子。他微微一怔,目光落在白崇礼的脸上,倒是非常诧异。 这位姑爷和想象中的病弱样子不太一样。他一身白色袄袍,面如玉冠,皮肤白皙的比女子还好,不过气度却是非凡,贵气逼人。 他想起听说的那些话,知道他从未纳妾,和女儿恩爱异常,不由得对白崇礼心生好感,嘴唇微微张了下,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 他是粗人,怕唐突这位靖远侯府世子妃嫡亲的哥哥…… 白若兰叹了口气,这一家子。她扬起唇角,甜声道:“外祖父!” 隋老爷闻言抬起头,入眼的小姑娘可真漂亮!圆鼓鼓的脸蛋,可爱的杏眼,眯起来笑着的时候很容易让旁人都受到感染,不由自主的扬起唇角。 “娘亲,你快别哭了,这才出了月子,小心哭坏眼睛。”白若兰忧心道,声音清脆好听。 小宁氏也看过来,只觉得眼前好亮,隋家大姑娘的这个闺女,好像个可爱的瓷娃娃。她身为一家之主,拽了下丈夫,道:“你先落座,大姑娘就会坐了。” 隋老爷嗯了一声,坐在正中央。旁边站着几个像是主子的姑娘少爷们。分别是比双胞胎小一个月的六少爷隋敬岑。七姑娘隋兰朵,八姑娘隋兰芸,九少爷隋敬鑫。白若兰突然发现,她居然比八姨母隋兰芸还要大……好强大的生育能力,白若兰偷偷吐了下舌头。 “二妹妹呢?”隋兰馨扭头一看,并未见到那个可怜人。 小宁氏笑呵呵的说:“二姑娘身子不舒坦,在屋里休息呢。现如今天气寒冷,我没敢让她出来,怕是别再着凉……” 隋氏目光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几个从未谋面过的弟弟妹妹们分别给他们见礼,隋氏和白崇礼身为长姐和大姐夫,自然给他们都送了礼物。然后白若兰也从这些长辈手里得了点东西。虽然大家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但是基于礼教,小宁氏是隋老爷上了族谱的夫人,隋氏终归要喊她一声母亲。 小宁氏虽然给隋氏娘亲添堵过,但是终归没做出害人的事情。后娘和原配所出子女关系不好太正常了,但是这不意味着大家见面就要冷脸相对。 隋氏望着有些认不出的父亲,感慨岁月如梭,父亲终归是满头白发,不再是记忆中强壮有力可以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她自己也是做别人娘亲的人,对于亲生父亲,她着实恨不起来。 “平哥儿和安哥儿呢?”隋老爷情绪恢复,望着女儿精致的脸庞,说:“我那两个外孙儿!” 提起儿子,隋氏面色柔和,说:“他们早早睡了,我便没有抱过来。明个白天,我让他们来给父亲磕头。” “这可使不得。”隋老爷尴尬的笑了一声,兴许是多年未见,再加上女婿身份背后站着靖远侯。这一年来南域最大的爷就是欧阳穆,他多少有些忌讳,难以将白崇礼当成普通人对待。 隋氏见父亲如此,有些心酸,她戳了下丈夫白崇礼,道:“还不陪我爹喝酒?” 隋老爷见白崇礼文绉绉,竟是吩咐人给他沏了一壶茶水。 白崇礼无语的笑了,主动给岳父大人斟酒,然后举杯痛饮,没一会两个人就疏略起来。隋氏见状心情好了一些,扭头去看两个妹妹,说:“兰姐儿,这是你七姨和八姨。” 白若兰故作天真,可爱的说:“朵姨,芸姨好!” 两个小姑娘被她喊红了脸颊。 小宁氏见状,急忙讨好似的插话道:“你这两个妹妹见识少,不如咱们兰姐儿大气!”她这话说的有几分真心,现如今大姑娘一家子极其体面,她仰仗人家的地方多了去,总是会希望隋氏能够不计前嫌,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给两个女儿寻体面的婚事儿。 隋氏冷眼扫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小宁氏仿佛知道她在气什么,说:“二姑娘在夏家受了委屈多年,如今下决心和离,我和你父亲都是非常支持的。至于那孩子,我也在夏家太太谈呢,总是不能让二姑娘母子分开。” 白若兰怔住,怎么家里的情况和早先信上得到的消息都不大一样呀。小宁氏当家做主多年,她本是个聪明伶俐的,如今更是胸有沟壑。大姑娘当年是厌恶她,不过谁家嫡出的孩子不反感妾氏?撇开小妾这一层关系,她好歹还算是大姑娘的姨母呢。二姑娘那门婚事儿是有些委屈,但是这些年也都过了下来,很多事实已然无法改变。 退一万步说,她也没想到娘家侄子这般不堪,可是他娘家并不缺儿子,若是成全二姑娘可以换来大姑娘的好感,小宁氏氏极其乐意的。 大姑娘远在天边和近在眼前对于小宁氏来说是两种意义。大姑娘再荣华富贵,她住在边城,自个什么都沾不到她,凭什么要许她人情。况且她也说不上对几个嫡出闺女和孩子不好,撑死了就是不管而已。 隋氏心里再不待见小宁氏,也知道拿她没办法。 她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道:“我当是夏家要休了二妹妹呢?” 小宁氏夸张的瞪大了眼睛,说:“他敢!大姑娘,这件事情你放一百个心,我肯定是要给二姑娘撑腰,咱们走官府手续和离。”她顿了下,不好意思的笑道:“不过孩子我去争取让夏家放手,这嫁妆……夏家穷,怕是很难如数返还。” 白若兰瞥了下唇角,暗道小宁氏好算计。抛出孩子诱饵,最后落在嫁妆上。和离和被休,除了名声好听与否,不就是差在嫁妆上吗? 不过二姨母这件事情确实用得上小宁氏…… 隋氏望着和父亲相谈甚欢的夫君,默默的叹了口气。对付小人果然是仗势欺人……若她早些劝夫君陪她回娘家,几个妹妹的婚事儿会不会有转折呢?天高还皇帝远呢,更何况她这种前途未卜的,当年小宁氏自然不会因为顾忌她,就去善待妹妹们。 兴许在当时的小宁氏看来,她去冲喜是做寡妇的…… 小宁氏庶女出身,敢嫁给姐夫就是脸都可以不要那种性子,此时待隋氏的热切令人措手不及。更是张口闭口把白若兰捧上天,让人无语。 隋敬安因为弟弟的腿脚问题待她极其冷漠,这件事情隋氏还不晓得。隋老爷喝多了,拍着白崇礼的肩膀,说:“在南域摆不平的事情,你就来寻老子!” 白若兰听得眉头一紧,这个外祖父可真是心宽……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后,白崇礼便带着妻女回到旁边宅子。他还邀请隋敬安过来住,隋敬安想了想,点了下头。 入夜后,小宁氏伺候醉的像是死猪似的夫君上床,嘴巴里难免骂骂咧咧。七姑娘目光怔忪的望着窗外的月色,说:“娘,不给父亲洗洗了吗?” “洗什么啊!家里就那么两个丫头……”小宁氏瞥了下嘴巴,说:“一身酒味,难闻死了。” “大姐姐可真漂亮。”八姑娘隋兰芸眼底满是羡慕,说:“娘,她真的三十多岁了吗?看起来不比我大多少呢。” “哼,瞧她身上那套上等的貂袄,还有她闺女身上雪白色狐狸毛袄披,我方才不小心摸了下,一点都不扎人,和街面上卖的不一样,特别柔软!” “不同位置的毛质地自然不同。”七姑娘隋兰朵接话道。 “我倒是没想到呢,不过是当年去冲喜的丫头,现如今回来竟是比一般官家太太体面!”小宁氏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 “娘亲,二姐姐不是被休回来的吗?您方才怎么讲是和离!” 小宁氏戳了下女儿眉心,道:“休妻和和离就是说法不同。你没看刚才她对你们都不大搭理,我瞅着姑爷待她真好,就那么一说套近乎。反正夏家也不打算要二姑娘了,若是和离可以让你们大姐拉扯你们一把,娘亲倒是可以做这个好人。” “可是小外甥呢?”七姑娘担心道,生怕娘亲露陷。 “我去和姨娘讲。夏家现在那么穷,又不是没儿子,死攥着一个口吃娃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卖出点钱财呢。”小宁氏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哎,大姐夫看起来可真好呀。”隋兰朵羡慕道。 小宁氏回想着方才大姑爷比女子还精致的面容,不由得往两个闺女身上看了一会,说:“瞅着好罢了,我就不信这世上有不偷腥的男人!” “想当年,你爹也属于没花心思的男人,后来还不是纳了我!”小宁氏得意的扬起下巴,看向七姑娘隋兰朵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可是觉得你姐夫好?” 隋兰朵脸颊通红,结巴的说:“娘亲,我,我不敢……我没有。” “哼!”小宁氏冷笑,道:“暂且看看吧,谁晓得方才是不是演戏呢。不过大姑娘那闺女像是个机灵鬼,一下子就把你们比下去了。”小宁氏年轻时候很漂亮,所以七姑娘和八姑娘在本地也算是姿色上佳的女孩子。一直没定下亲事儿也是因为她总想寻个更好的。 旁边宅子。白崇礼喝多了,主动申请睡了书房。隋氏一个多时辰没见孩子,立刻就觉得想了,于是拉着白若兰去看儿子,两个人坐在小屋聊天。 “娘亲,小宁氏看起来还蛮周到呀。”白若兰随口说道,她抱了会刚吃完奶的安哥儿,没一会就把他哄着了。 “呵呵,她那个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以后你就明白了。” 白若兰叹了口气,道:“当年外祖父和外祖母感情很好吗?” 隋氏点了点头,说:“父亲并不是好女色的男人。他大大咧咧的,否则家里就不会只有我娘和小宁氏的孩子,总要纳几个美妾吧?” 白若兰认同的点了下头,道:“也对,现在小宁氏可年老色衰了呢。” 隋氏无语的笑了,说:“当年我和爹娘回外祖父家,小宁氏落水了爹救了他,所以……” “落水……这年头但凡想给人做妾的是不是都要跳河啊。”白若兰不屑道。 “可不是吗?她若不自个往下跳,谁能让她落水?可是娘亲嫁给父亲十余年,生了三个女儿都没有男丁,祖母那头逼得紧,若是爹不娶小宁氏,怕也要纳妾。所以外祖父顺水推舟就把庶女扔给我爹爹了。爹爹家境虽然不富裕,却是比外祖父家要好一些……” “那外祖父家可真够穷的,难怪小宁氏这般算计!”白若兰撇嘴道。 “她有几分魄力!当时外祖父很疼她姨娘,本是给她寻了另外一户有钱人家做填房。可是她兴许是看中我爹人老实,我娘亲身子骨弱很难再受孕,所以冒险嫁过来,没想到真熬成了夫人。” “狡诈!”白若兰咬牙道。她爱娘亲,谁让娘亲伤心了她就不待见谁。 “后来爹睡了她,娘亲还是挺难过的。哎……”隋氏若有所思的感慨道:“爹和她毕竟是同床共枕,赤/裸相见过,她又比娘亲年轻,妩媚多情,男人不可能不动心。所以我老和你讲,枕头边上的位置没的可让,让来让去就是彻底离心,甚至分道扬镳了。” 白若兰深以为然的点头,说:“娘亲你放心,兰儿不让,否则兰儿就回家,我和离!” 隋氏浅笑,一点都不因为兰姐儿的“豪言壮语”生气。相反,经历过生死的她反倒是觉得就应该有这种破釜沉舟的气势!人这辈子那么短,她干嘛让兰姐儿委曲求全? 她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兰姐儿,你看平哥儿和安哥儿那么小,等他们娶媳妇管家怎么也要十五六年以后呢,所以娘亲啊……完全可以做这个家的主!” 白若兰见隋氏一副算计的样子,不由得咧嘴笑了。 母女俩都觉得很特意,两个人坐在床边望着一堆双胞胎兄弟,笑个不停。隋氏捏了捏女儿手,生怕女儿难受似的说:“兰姐儿,娘最疼你了。不过你要替娘多疼安哥儿和平哥儿,这样娘亲若是不在了,他们也会替娘照看你。” 白若兰心头一暖,当年那个梦境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她不但有一心一意疼爱自个的娘亲,还有一对好像儿子似的弟弟们!这样的设定,她想过苦日子都好难。 母女俩看完孩子,一起回屋。白若兰嫌冷,她和母亲挤了一张床。 次日清晨,白崇礼酒醒后来寻妻子温存,发现床铺完全被女儿霸占了,不由得一阵懊恼。他还说隋氏总算出了月子,他们是不是可以行周公之礼了? ☆、第69章 马晓样 除夕前几日,隋家宗族组织各房一起吃饭。足足摆了一百多桌。 白若兰跟在娘亲身后认亲戚,基本属于认完人转脸就忘记的状态。隋氏是小八房出身,小八房的叔叔婶婶们就能凑出两位数。白若兰生的漂亮,加上她是靖远侯府世子妃的嫡亲侄女,小姑娘们都会主动同她讲话,长辈们则是想尽方法夸她。 公共场合下,白若兰偶尔倒是碰到过小叔叔一次。可是她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功夫应付李念,索性就当成没看到。她家里还堆了一叠邀请帖子呢…… 就这样熬到除夕,隋氏带着全家去回娘家吃饭!因为过年,大家穿的都特别喜庆,白若兰和隋氏都是大红色的袄裙,不过是上面绣花不同。隋氏是牡丹,典雅高贵,白若兰则是用金丝绣着小动物,尤其是脖领处的仿佛活了似的,栩栩如生盘绕在她高领领口处的凤凰,张扬美艳。 八姑娘隋兰芸比白若兰年龄还小,自然稀罕这种漂亮的东西,目光落在她身上就舍不得移开了,小宁氏见状,自嘲道:“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 隋氏扬起唇角,说:“这次给家里的礼物里面有这种细线,到时候寻了绣娘来做花样便是。” 小宁氏一听,心花怒放,急忙道谢。她拽了拽女儿,发现大女儿隋兰朵盯着丈夫和大姑爷的凝望,不由得唇角弯起了弧度。她还真怕女儿没这个心思呢。 小宁氏轻轻拍了下女儿肩膀,隋兰朵吓了一跳,脸颊通红,轻声道:“娘。” 小宁氏嗯了一声,望着女儿姣好的容颜,水嫩的皮肤,又扫了一眼隋氏……虽然说隋氏保养再如何也是三十岁的妇人了,能和她的朵儿比吗?白崇礼看起来可比他们家那口子会疼人,如今又应该是憋了挺长时间,若想让他就犯似乎不是难事儿。 回想起当年大家都夸嫡姐有福气,姐夫家里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可是不得已最后娶了她,真行了夫妻之好后还不是也很疼她吗?关键是两个人要先有了那层关系!小宁氏是过来人,对此深信不疑,况且她是真见不得隋氏过的这般幸福,三十多岁的老女人罢了,装什么小女孩作态! 白若兰感觉到一抹不善的目光,回头望过去,正巧对上小宁氏的眼神。她皱起眉头,小宁氏急忙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没一会,远处走来了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襦裙的姑娘,她体型消瘦,面色惨白。 隋氏急忙站起来去迎她,说:“兰枫……我还说一会去你房里看你,你怎么出来了!”她吩咐丫鬟过来帮忙,搀扶着妹妹坐下,道:“快让我看看,变了模样没有。” 隋兰枫比隋兰馨小两岁,两个人小时候玩在一起,感情甚好。 隋兰枫眉眼处已经滋生出皱纹,她伸出手摸着长姐的脸颊,泪眼模糊道:“姐姐!” 隋氏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嗯,姐姐回来了……姐姐保护你,姐姐现在过的很好,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隋兰枫吸了吸鼻尖,越过隋氏肩头,看到了明媚善目的红袄裙喜庆姑娘,惊艳道:“这可是你信上曾提及的兰姐儿?” 隋氏嗯了一声,招呼白若兰过来打招呼。 白若兰急忙恭敬的喊了一声:“姨母!” 隋兰枫点了点头,她激动的往怀里掏东西,却发现并无什么可以送给白若兰,便急忙将手腕处的镯子摘下来,想要递给外甥女。隋氏一把按住她的手,静静的摇了摇头。 隋兰枫咬住下唇,道:“兰姐儿真好看,比姐姐当年还漂亮……” 隋氏听人夸女儿,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扬起下巴示意妹妹往爹那头看,小声说:“她爹生的比咱爹好……” “哈哈……”隋兰枫见她挤眉弄眼,不由得笑了一声。远处白崇礼已然站起身,笑眯眯的走过来,声音温柔的说:“兰馨,这位就是二妹妹吧。” 隋兰枫脸上一热,这般绝代风华的姐夫和姐姐让她都有些自惭形秽。 “二妹妹身子不好,以后便好好养着。我和你姐姐就住在隔院,若是家里不舒坦就过去陪你姐姐住阵子吧?” 隋兰枫见姐夫这般邀约,眼底不见一分嫌弃,便晓得姐姐日子过得舒坦。 “我也是这个意思,兰枫,去我那还能日日见面说话,散散心,嗯?”隋兰馨想给二妹妹彻底调理下身体,自然要先把人接走。 小宁氏想着若是隋兰枫住过去,以后她更好上门探望,急忙接话,说:“兰枫,你就答应你姐姐姐夫吧,他们难得不回来南域一次,也指不定呆多久呢,你就好好陪陪你姐姐呗。” 隋兰枫目光清冷的扫了小宁氏一眼,扭头看向长姐,轻声说:“好吧。” 小宁氏暗道二姑娘可是见有人撑腰了,竟是敢当着众人面不给她脸面,什么玩意。她婆家是自个姨娘的娘家,她不敢对大姑娘如何,可是拿捏二姑娘的手段多着呢! 隋氏自然感受到妹妹待继母的冷漠,她亦对小宁氏没好感,说:“对了,上次……您提及的我那外甥的事情呢?他可是被夏家送回来了?” 隋兰枫身子一僵,显然是对这件事情不甚清楚。 隋氏一怔,暗道莫不是被小宁氏诓了?她脸色一沉,看向小宁氏,说:“和离书和我那外甥呢?” 小宁氏讪讪一笑,道:“大过年的,提什么和离呢。夏家老太太总归是我外祖母是不?我若是这时候去同他说这些,岂不是不孝顺。” 隋氏冷笑,说:“什么时候姨娘的娘家倒是成了您外祖母了?” 小宁氏一愣,自知语失。所谓外祖亲戚,都是要跟着嫡母走的。不过她心情也不好,当家做主十几年都习惯了,好歹她如今就是正儿八百的夫人,凭什么隋兰馨这般不敬她! 隋老爷发现气氛沉默了起来,过来拉白崇礼,说:“崇礼来和我喝酒,不要理他们女人的事情。” 白崇礼见隋氏脸色不好,哪里肯轻易离开。他摇摇头,自嘲的说:“岳丈稍等片刻,我这媳妇刚出月子身体不好,我可不敢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是一丁点!” 这态度足够鲜明,白若兰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爹这单觉悟还是有的。 什么叫做女人之间的事情?一个大男人若是无法护自个女人安慰,算什么男人!她可不认为好男不和女斗,有些臭不要脸的女人就需要男人来打脸! 隋氏见丈夫如此维护自个,心情好了许多,温柔的发话道:“你去陪爹喝酒吧。” 白崇礼立刻点了头,嬉笑道:“遵命。”他这么一搅和,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小宁氏也识趣道:“听说年初五城主大人要办送神宴,大姑娘如今的身份定是收到了帖子,不如带着几个妹妹一起去见识见识?” 隋氏立刻明白了下来,小宁氏这是管他要甜头呢。 小宁氏心里暗道,不给甜头就想让给她办事吗? 隋氏莞尔一笑,淡淡的说:“当下给我家送帖子的人很多,我还没整理邀约,回去看看再说吧。” “这自然是。”小宁氏暗笑,此事就此揭过。 良辰到了,外面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这是驻军放出来了的一道火炮。小辈们挤在院子里抬头看过去,只觉得新鲜。按理说并不是所有驻军都会在除夕放火炮,不过是欧阳穆在呢,再加上打了胜仗还活捉西凉国的二皇子,这才特批准放了一个,寻个好兆头。 没一会,远处天空中升起了一个个孔明灯,承载着许多人的新年愿望,飞上天空。隋氏本来给兰姐儿准备了几个,不过留在隔院呢,没舍得带到娘家来。 “小时候我和你几个姨母年年都会亲生做一个孔明灯,然后把心愿写在纸上放进去,等里面烛火烧了起来,一起送上天空。”隋氏眯着眼睛,分外感慨。 “娘的愿望可是寻个如意郎君?”白若兰调侃道。 隋氏脸上一红,戳了下她的眉心,道:“我看你是长进了,什么都敢说。” 白若兰咧嘴笑了,歪着头恨不得把脑袋钻进隋氏怀里。 隋氏在娘家没多吃,她吩咐人包了饺子在隔院,却是只唤了弟弟和二妹妹偷偷过去。她的小弟弟这次依旧没见到,隋氏心里有些慌,莫不是全家有事情瞒着她? 入夜后,大家准备回去。白若兰站在母亲身边,小声说:“娘亲你是不是特讨厌小宁氏?” 隋氏一怔,道:“谁会喜欢后娘亲?还是个妾扶正的……” “哎,我瞅着这小宁氏在家里过的挺舒坦,外祖父是那种后宅一缕不过问的大大咧咧性子,倒是便宜了小宁氏!”白若兰咬牙道:“外祖父不能休了她吗?” 隋氏猛的想起什么,垂下眼眸深思起来。 白若兰言语直接,却说的有理。对于小宁氏来说,这日子过的确实太滋润了,可怜了几个母亲所出的子女们明明受继母苛待,却毫无办法。若是让小宁氏过的不舒坦……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隋氏低声嘀咕了一句,说:“小滑头!” 众人开开心心的回到隔院吃饺子,本是猪肉荤香馅的,白若兰吃出了个大虾仁。大家都说她来年必定好运连连!白若兰开心的拿出私房钱赏了身边人。 隋兰枫身子疲倦,隋氏差人将她送到东厢房休息。她等二妹走后,立刻把隋敬安从丈夫白崇礼身边拉回来,问道:“敬衡为何迟迟不来见我。” 隋敬安尴尬的低下头,说:“军中有事儿……老军医请假回家了。” 隋氏不愿意轻易放过这件事情,逼问道:“你就如实告诉我吧,兰姐儿都说了!” 隋敬安愣住,嘀咕的说:“兰姐儿全都告诉您了?” 隋氏眼睛一眯,发难道:“好呀!合着你们联合骗我?” 白若兰本是抱着半夜醒来的安哥儿喝面汤,突然听到母亲放大了的声音。她把孩子递给父亲,急忙走过来,说:“怎么了,娘亲?谁骗您了?” 隋氏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道:“还不老实告诉我!衡哥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隋敬安低垂着脑袋,没吱声。白若兰插话安抚道:“娘亲,我小舅舅好像腿脚不好,他们怕让您见了忧心,当时您又怀着孩子,这才出月子多久,自然是想日后再说了。” “腿脚不好?”隋氏皱起眉头,说:“可看过大夫?” 白若兰点了点头,戳了下隋敬安,道:“还是大舅舅和娘亲解释清楚才是!” 隋敬安脸色不好,良久,说:“姐姐,都是我没照顾好弟弟,我对不起衡哥儿……” 隋氏盯着他看了一会,心酸道:“你又比衡哥儿大多少?一天,还是一个时辰。你这么说岂不是臊着你姐姐我呢?真要说没有照顾好衡哥儿,辜负了娘亲嘱托的人是我啊!” “大姐,您千万别如此说话。若不是为了我们,你也不可能远嫁边城。”他此言一出,白崇礼不乐意听了,边城到底哪里得罪他们姐弟了!不就是远点吗?隋敬安急忙接话道:“好在大姐夫是个好人,心疼姐姐……” 这还差不多!白崇礼假装没听到他们姐弟的话,继续看护着两个孩子。 “那你还不告诉我,衡哥儿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别让我揪着心!”隋氏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她本就觉得对不起弟弟妹妹,在娘亲走后她转脸就嫁了还那么远,虽然是为了让老侯爷护着弟弟们长大,可是总归没有尽长姐之责。 隋敬安深深叹了口气,如实道:“宇哥儿……就是二姐的儿子,夏宇。他七岁的时候犯了场病,因为救治不及时耽搁了下来,从此变得不好说话,一开口说话还结结巴巴。当时衡哥儿在街上遇到夏宇的父亲,那混蛋还在欢场鬼混,任由妻儿被她家恶毒老太太欺负不说,还望向抬个欢场女子回去当小妾。衡哥儿气不过就打了他和那女人,然后被开窑子的打手给揍了。我赶到时候已经出事儿,后来说是右脚有一个脉络麻痹没感觉了,所以走路右脚会觉得轻……” 隋氏无法置信的看着他,如此说来,这不成了瘸子…… 隋敬安怕她受不住,急忙解释道:“不是很严重,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啪的一声,隋氏用力的拍了下一下桌子,听到他们对话的白崇礼吩咐奶娘和嬷嬷看顾好两个孩子,送他们回去继续睡觉,自个走过来揽住妻子肩头,道:“兰馨……” “那混蛋!!”隋氏泣不成声,白若兰急忙按住她的手,说:“娘亲不气,很多事情已然发生,我们无力去改变,但是总要继续过下去,还要让别人羡慕的过下去!” 白崇礼深以为然,看向隋敬安道:“可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儿?当年那些人可还在呢!”他总是要做点什么让妻子出气,心里好受一些。 隋敬安叹了口气,说:“窑子还在,那欢场女子最后也没入了夏家,现在是城主的一个小妾。” “很好!”隋氏闭了下眼睛,说道。 “你无需去管,当年伤害衡哥儿的人,咱们一个都不让他们好过。”白崇礼轻声安慰道:“我瞅着那小宁氏自认为有着正室太太身份,表面虽然敬着咱们,实则还是认为我们管不着她的好日子。她既然如此想,咱们就让她过的更红火一些!” 隋氏咬住下唇,说:“我现在就想见到衡哥儿。” 白崇礼点头,安抚着她,说:“夫君都成全你。只要你不难过……瞧你哭的这眼睛都红了。”白崇礼怜惜的抱住妻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 隋敬安主动道:“我现在就回营中接衡哥儿?” 白崇礼摇摇头,说:“城门都关了。大过年的夜禁看守很严,你别再扰着谁。还是天明后去吧。明个中午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隋敬安感激的答应下来,道:“谢谢姐夫。” 白崇礼浅笑,说:“你无需和我客气,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下面没有亲近的弟弟妹妹们,你就当我是哥哥吧。” 隋敬安嗯了一声,喉咙处已经有哽咽的声音。隋氏心疼,已然什么都不想说了。白崇礼做主家宴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屋休息。 他见怀里的妻子默默流泪,胸口处涌上一股道不清楚的心酸,说:“兰馨,这没了娘的孩子可不就是不好度日。你爹又是那般大撒手的性格,小宁氏心机狡诈,让外人挑不出大错,谁又会真站在你几个亲生弟妹角度去想问题呢?” 他摸了摸她的头,道:“所以你更不能生气,要养好身体,你两个弟弟还未成家,你还要为他们做主呢!若是咱们倒了,小宁氏那才是真敢开始欺负人!” “嗯嗯嗯,我才不气,我好好活着气死小宁氏!”隋氏目光清明,依偎在夫君怀里,仰起头看向白崇里突然啄了下他的下巴,道:“夫君,这一年多来,你也是辛苦了。” 白崇礼凝望着妻子受委屈小媳妇似的脸庞,心情荡漾起来,恨不得立刻拿起刀把她后娘亲宰了为妻子出气!他拦腰抱起隋氏,直奔卧房,根本顾不上洗漱就把两个人衣服都脱干净了。 隋氏生产完约莫两个多月,奶水正是充足的时候,白崇礼盯着她的纤细的柳腰,以及高耸的好像两块大馒头是的胸口处,浑身上下血脉膨胀…… 夜已深,混合着男女情/欲的呢喃声蔓延在潮湿的空气里,消散…… 白若兰回到屋内就开始整理帖子,她都没注意城主破五的送神宴啊。还好小宁氏嘴巴贱,否则她都要是疏忽了。 这一整理帖子不要紧,发现了小叔叔的信函。她心虚的打开一看,自动忽略上面几行的情话,目光落在最后一句。小叔叔的意思是,让她帮忙开下后门私下相会。他想她想的近,大过年就自个一人留在南域过年,好不可怜,于是除夕良辰过后就来寻她…… 白若兰猛的想起来父亲因为过年严加管理宅子安全,特意从将军府要了三只猎狗留在后院……若是有人翻墙就会叫唤或者被咬。她急忙唤来绣春,说:“去后院门外等着李念!” 绣春会点拳脚功夫,又是李念送来的丫头,她让她办事儿不用解释什么。绣春起初没反应过来李念是谁,后来意识到是曾经的主子黎孜念,急忙去行事儿。 白若兰看了眼时辰,但愿小叔叔别惊动猎狗,万一被咬了可是真麻烦,再闹得人尽皆知? 还好她回来就开始整理信函,否则小叔叔那人又开始唠叨,烦死人了! 黎孜念在宅子外面冻了半个时辰,手里拎着的饭盒子都快凉了。 他若不是带着东西呢,早就翻墙而入,看一会见到白若兰后,他不好好教训她。故意晾着他不成? 嘎吱一声,后门打开。绣春给看门婆子端来了一壶酒水和小菜,让他们去旁边屋子里吃喝。她接了六皇子进来,恭敬道:“主子和我走旁边那路,这条路上有狗。” 黎孜念手脚冰凉,懒懒的说:“赶紧走,不管哪条路。你带路便是……” 绣春半弯着腰回话,态度极其恭敬。她回身锁好门,让黎孜念穿过拱门等她。她又回到方才后院婆子们喝酒的屋子,认真道:“我先回去了,婆婆们记得守好后院。” 奴才们点了头,其实也没太上心。后院有狗,再说年三十儿晚上小贼们也要回家过年吧? 绣春接上黎孜念,七绕八绕来到白若兰住的院子,说:“主子稍等片刻,奴婢去回话。” 黎孜念本是说他可以直接进屋,转念想白若兰身边的绣雯和绣香是隋氏送到身边的丫鬟。为了不让人嚼舌根,六殿下只好委屈自个躲在墙角继续挨冻…… ☆、第70章 马晓样 屋内,白若兰将帖子和信函整理好。其中给父亲的,给母亲的两摞信函她交给绣雯,说:“现在很晚了,明日吩咐人送过去。” 绣雯点头称是。 绣春端着一盘糕点进屋,说:“姑娘,您让小厨房做的玉米糕蒸好了。” 白若兰见她回来,看向她。绣春点了点头,说:“还有一锅没下呢,小厨房的嬷嬷说让姑娘先尝尝,然后奴婢再去回消息。” 白若兰一怔,明白这是事情已经办妥,小叔叔八成在外面等回话呢。她不由得失笑,看向绣雯和绣香二人,说:“你回屋歇吧,我累了想让绣春捏捏肩膀,今个就她守夜吧。” 绣雯和绣香恭敬退下。他们都晓得绣春身手好,还有按摩的绝活。往日里谁磕碰到了哪里,都喜欢让绣春给按两下。姑娘宠爱绣春,他们一点都不嫉妒,因为绣春性子淡然,不欺负人,和以前的大丫鬟绣宁感觉相似,颇得下面婆子们喜欢。 白若兰见人都走空了,脸上有些发热,吩咐道:“让……他进来吧。你门外守着。” 绣春嗯了一声,急忙去唤主子。但愿他们家六殿下别给冻着凉了。话说回来,六殿下可真是喜欢他们家姑娘啊,以前一直听人说六皇子多难伺候,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更是没机会近身,如今倒是运气,她竟是混到了未来王妃身边做一等一的大丫鬟。绣春对此心满意足,所以伺候起来分外上心。 黎孜念听说心里念着的小人肯见他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教训的话语,开开心心拎着食盒献宝似的轻快走进屋里。他关好门,尚未开口已经有一杯热茶递上来,说:“小叔叔,你冷了吧。” 黎孜念一怔,很受用的一饮而尽,右手攥住她的小手,拽着她摸自个脸颊,道:“冷不冷?” 白若兰被他胡子刺了一下,说:“疼呢。” 黎孜念见他皱眉,急忙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说:“我给你吹吹。” “没事儿啦。你不生气就好。”白若兰乖巧道:“我刚看到你说要过来的信函……” 黎孜念等她半天,本是有些堵心,如今听姑娘如此温柔细语的和自个解释,胸口积压的气息竟然莫名其妙就散了开来。这小东西,真是他的心头肉,几句话就可以安抚掉他紧绷的神经。 两个人彼此盯着看,白若兰率先红了脸,低下头斥他,道:“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黎孜念想她想的紧,见她不似往日里那般动怒,言辞中带着一抹娇憨,心中特别欢喜。 他故作委屈的说:“除夕夜你好歹有爹娘疼爱,一家团聚,我呢,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屋子里吃了顿饺子……” 白若兰一怔,看向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忽的有些心疼,说:“欧阳穆大哥没有叫你一起过吗?” “自然是叫了,可是他又不是我亲生大哥!兰兰,隔着肚皮的兄弟姐妹那也叫兄弟姐妹啊?”黎孜念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蹭着蹭着紧靠着她。 白若兰脑海里想起隔院的那几个姨母,轻轻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我今个许你多待会。” “陪你到天明可好。”黎孜念蹬鼻子上脸,说:“你让我抱着躺会……” “讨厌!”白若兰怒道,手指头却被他裹在手心里,轻轻触摸。 “想你了,兰兰。”黎孜念认真的看着她,轻声说:“你头上这话真好看,还有这套衣裳,大红色衬着你的皮肤更白了。” “嗯嗯,我自然是好看的。”白若兰得意的说,哪个小姑娘不喜欢美呢。 “就是领口太高了。”黎孜念魔掌伸上来,笨拙的揭开了她脖颈处的纽扣,说:“炭火好热,你睡觉总要换衣裳吧。” 这色胚……白若兰自然知晓他想干什么,道:“我根本没来得及准备睡觉呢。” “那正好,我陪你么。”黎孜念扬起唇角,露出一口白牙。他捏了捏她的手心,小声道:“兰兰并不讨厌我碰你,对吧。” “胡说!”白若兰恼羞道,她可不愿意承认被小叔叔碰过以后身体偶尔会怪怪的感觉。 黎孜念见她蹙眉,更觉得这张小脸蛋美的惊心动魄,他探过头轻轻亲吻起来,从白若兰饱满的额头,到她红晕的脸蛋,还有米分红色的薄唇,每一处都是这般好吃,令他流连忘返。 白若兰被他吻得气喘呼呼,良久,从他手里逃脱出来的两只小手抵着他的胸膛,说:“你够了没,我都快……都快呼吸不了。” “嗯?”黎孜念两只手圈着她的腰间,声音沙哑道:“你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这般诱人呢。” 白若兰脸上一热,玩笑话道:“我爱吃甜食,也许是糯米做的吧?” 黎孜念心头一热,痒痒的不成,这小东西,不知道这种话特诱惑他吗?他好歹是舞象之年,早就应该尝过男女滋味。 “不过我也爱肉食,难不成上辈子是小动物呢。”白若兰居然很认真的在思索方才的问题。 黎孜念轻轻咬了一口她圆润的脸庞,咬牙道:“我看你上辈子就是只猪!还是很胖、肉很多的那种。” “会吗?”白若兰眨了眨可爱的杏眼。 黎孜念发痴的盯着她美好的笑容,念叨:“若是只猪也省事儿,你小的时候我把你放怀里捂着,长大了就用绳子拎着,总是不会轻易就气我,什么都要仰仗我喂你!” “那我才不要做这种猪。”白若兰嘟着嘴巴,说:“你才是猪。你怎么不让我给你栓脖子上一个绳子,好随时可以拉出来溜溜?” 黎孜念哑然失笑,无语道:“你居然还想溜我?”他堂堂嫡出皇子的身子…… 白若兰眯着眼睛,她伸出两只手主动圈住他的后脖颈,扬起下巴傲然道:“就圈这里如何?你不乐意我就不嫁给你!” 黎孜念眼底带着笑意,脖颈后面那两根软软的胳臂,让他浑身仿佛酥麻起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若是兰姐儿愿意在床上如此拎着他,他倒是不介意成全她!他低头蹭了蹭白若兰的额头,说:“你敢再圈更紧吗?” 白若兰娇笑,说:“有何不敢?”她用力圈住他,胸口处就不由得抵了上去,偏偏方才领口处被黎孜念揭开,此时听到撕拉一声,上围处破了。 …… 两个人同时愣住,白若兰害羞道:“破衣服!什么质地!” 黎孜念目光流连在那随着外面红色衣服破了以后,顶出来的白色亵衣,喉咙处一紧,沙哑道:“定是你又长大了。” 白若兰一愣,知晓他所指为何,脸颊通红,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混账!不过她这身衣服还是在苏州做的,当时她车途劳累瘦了不少,再加上冬天里面衣服厚重,白日刚穿上的时候就有些紧,现如今竟是被她一用力给撑破了,好丢脸。 “改日我给你做好多好多好看的衣裳……”黎孜念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字字的说,右手却已经无法控制的摸了过去,隔着白色亵衣攥住那坨浑圆。 白若兰浑身软了一下,却是躲不开他的手,任由他揉着她,小腹处涌上一股奇异的暖流。 “我好别扭,你别这样……”白若兰轻声说,呼吸有些急促。 “我也好别扭!”黎孜念另外一只手圈着她的后腰,脑袋侧过去附耳道:“兰兰,我好想要你……” 白若兰浑身扭动了一下,说:“要……要什么?”她没明白,什么叫做要。她直言道:“你们家不是早就通过老侯爷定下我了吗?”换句话说,她不是本来就是他的了吗? “是啊,可是没走到最后一步,总归是觉得心里不踏实。”黎孜念故作低沉的嗓音,加深了白若兰身体莫名其妙的难受。这种难受很难用言语描述,就是有点坐立不安,浑身上下痒痒的,尤其是小叔叔的手,覆盖在她的胸口处捏的她好痒痒。可是这痒痒却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口…… 白若兰此时两只手正圈着黎孜念的勃颈处,她本是想放下来,却由不得自己。黎孜念先她一步探下头,唇角抵着她的下巴一路向下吻了下去,尤其是领口深处雪白的肌肤,再加上手腕力道一扯,白若兰健康成长的小包子就蹦了出来,落入他的唇角间。 白若兰觉得羞死了,胸口处却不自控的挺了起来,她仰着下巴,脑海里一片空白,呼吸急促,浑身燥热难耐,两条腿也忍不住乱蹭,磨的黎孜念下面也难受,感觉到有什么变硬了抵着自个大腿。 白若兰意乱情迷,强撑着说话:“不要了,我不要了,感觉怪怪的……下面搁着我了,有东西!” 黎孜念亲吻半天,抬起了头,理智渐渐回来,眼底全是白若兰胸前白嫩的大馒头、喧腾的大包子,又或者是馋人的大号糯米糕……他快受不住了,这小妖精。白若兰眼圈发红,她不晓得发生过什么,两只手捂着胸口,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黎孜念冷静下来,张着嘴巴,说:“兰兰,这……这就是夫妻晚上做的事情。” “夫妻?我爹娘吗?”白若兰心底生出几分好奇,小声问道:“我爹晚上就吃我娘这个?”她指了指自个胸怀,说:“难怪夏楠姐以前说要养大一点才好。” …… 黎孜念思索片刻,安抚她道:“如果男女之间喜欢,就可以这么做。不喜欢可不成,所以你只能给我一个人摸,一个人看,一个人吃!” 白若兰脸颊通红,身上发热,说:“可是我们还不是夫妻呢。” “早晚都是。谁敢和我抢……”黎孜念脸色一沉。 “你又要如何?” “我灭他九族!”黎孜念铿锵有力道,一想到他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碰,哪怕碰一根手指头都不成! “无聊!”白若兰斥他,道:“动不动就杀人放火!”她简直没法和他沟通了。她想起方才画面,只觉得自个也有够不害臊,为什么不能立刻阻止他,却如了他的愿。难不成自个心底已经认定这个夫君? 黎孜念舔了下唇角,又凑过来,小声说:“你真香,真好吃。” “讨厌!”白若兰蹙眉,道:“我后悔了,刚才你小人。趁我……趁我……”她闭上嘴巴,本想说是趁她意乱情迷,可是她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呢?夫妻晚上原来就做这种事情,那么……妾室呢?她胸口一疼,说:“男女都这样子?” 黎孜念点了点头,如实说:“据我所知,都是这样子的。” “不仅是夫妻吧,还有小妾?”白若兰皱起眉头,斟酌起来。 “嗯,外面欢场间寻女子的男人都这样。不过我没有过,我只对你如此……”黎孜念急忙表忠心。 白若兰不信他,说:“可是我看你动作可不生疏呢。” ……黎孜念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道:“本能……” “哼。我懂了。原来男人娶了小妾都干这种事情,难怪一回生二回熟都能生出怜惜之心。”**相见,能不欢喜吗? “定是觉得原来那个吃腻了换个味道尝尝觉得新鲜呗!”白若兰愤恨道。这种**岂可和人分享?若是他夫君和她如此亲密了,再去对另外一名女子行同样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好脏……什么都吃不觉得脏吗? 黎孜念见她真生气了,急忙卖好道:“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真的!” 白若兰眯着眼睛盯着他,说:“若是夫妻日日都如此相处,我夫君必然只能有我一个。否则他吃完这个吃那个,日后染病再传染给我!” 黎孜念深以为然,道:“可不是吗?脏不脏!” “太恶心了!”白若兰越想越觉得生气,说:“你管住自己的嘴巴!” 黎孜念想了想下面已经软下去的小弟弟,不知道该不该和兰姐儿再普及下夫妻那点事儿……这不仅是嘴巴的问题! “那个,我想睡觉了,你也赶紧回去吧?”白若兰清醒后越想刚才的状态越觉得丢脸,她要好好琢磨一下了!为何小叔叔摸她亲她她就会变得神志不清醒呢?那种无法捉摸不由自已的感觉特别糟糕! 黎孜念本是感觉轻飘飘的特别幸福,然后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兰兰……”他委屈的念叨。 “真的太晚了么……”白若兰垂下眼眸,她披上了一件外衫,挤好带子,主动探头亲了下小叔叔的额头,道:“你总是这么熬夜,也于身体不好呢。” 黎孜念胸口一暖,说:“如今倒是知道不和我硬碰硬,哄我了?” 白若兰唇角一弯,道:“我现在把你当成自个人看待。就是好像我娘亲爹爹一般,才乐意在你身上花心思呢。”她下了地在一个行囊里翻了半天,说:“瞅,我还主动给你做了香囊,就是刚绣完单面的图案,另外一面没弄好呢。” 黎孜念一把抢过来,说:“就这样吧,我收下了。” “还没弄好呢!”白若兰强调。 “我不嫌弃是半成品。”黎孜念轻声道:“我怕让你继续做,指不定又给丢哪里了!还不如我就这么收下来算了。” 白若兰娇憨一笑,说:“你倒是了解我。” “嗯,我对兰兰要求不高……”黎孜念的目光又贪婪的落在她高耸的胸/脯上,说:“下次见面再让我吃一口就成。” “流氓!”白若兰伸出小米分拳给了他一下,眼底尽是笑意。 黎孜念捏了你白若兰圆鼓鼓的小脸蛋,还是舍不得离去。他想起件事情,说:“我听说你外祖父的那位继室夫人让你不高兴了?” 白若兰冷哼一声,说:“她姨娘的娘家让我娘亲伤心了!姓夏……” “我知道!”黎孜念得意的扬起下巴,道:“早就查好了。隋夫人的姨娘姓夏,本是一个商户。后来他们出了个不错的人才,颇得上峰赏识,所以夏家现在有人在军中行走,生意也做的红火,隋夫人才会比较嚣张的。” “什么隋夫人,狡诈的妇人罢了。你在我面前唤她小宁氏吧。叫她隋夫人都觉得玷污了我娘姓氏。我娘亲今个才知道,我的衡舅舅右腿瘸了,都是因为他们夏家!”女人果然还是靠娘家的,小宁氏这些年来能够坐稳隋家继室夫人的位置,也是因为她姨娘娘家有钱,如今又出了个当武官的。 黎孜念摸了摸白若兰的小脑门,傲然道:“放心!多大的官能大得过我?” “那你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治他吗?”白若兰扬起下巴质问道。她就是觉得对付小宁氏那种人就要以恶制恶!先从她娘家入手! 黎孜念忍不住又低头啄了下她明亮的眼睛,说:“没理可不成,但是这理却是可以找的。兰兰发话,我明个就让你舒心。” 白若兰攥着小拳头,道:“这可是你说的!” 黎孜念用力点头,说:“你未来夫君其他不成,在欺负人方面就没输过!” 白若兰扬起唇角,笑了起来,道:“那你去办吧。我舒心了就……” “就什么?”黎孜念眼巴巴的看着她,缠住她的胳臂摇了一下,说:“嗯?” 白若兰脸颊通红,说:“少不了你的好处就是了!” 黎孜念顿时想立刻揪出那个夏家人揍一顿! 黎孜念离开以后,白若兰唤来绣春,说:“准备一桶热水,我想洗个澡。”她脱下亵裤,感觉裤裆处有点湿,暗道刚才怎么感觉像是差点失禁呢。莫不是太激动了不成。她身上惹着,暗道幸亏小叔叔没有发现,否则丢脸至极。原来大胸脯除了是给孩子喂奶以外,还能喂夫君啊……她脸上热热的,甩了甩头,决定什么都不要去想! 次日一早,白若兰前去母亲屋内请安,听人说老爷和夫人都没起呢。她皱了下眉头,安排早饭,吩咐下人们千万服侍好二姨母那边,别让人家觉得怠慢,到时候娘亲又伤心了。 隋敬安正巧也来寻大姐,他看到白若兰,便留下来和她一起吃早饭。 “舅舅昨个睡得可好?”白若兰关心道。 隋敬安点了点头,说:“本是来和姐夫姐姐道别,赶紧回军中去接衡哥儿呢。” “反正母亲已经都清楚前因后果了,不差这一时,舅舅还是吃饱了再走吧。” 隋敬安嗯了一声,道:“怕大姐伤心过度,一直不敢告诉她。好在大姐夫懂得心疼人,想必哄了一晚。” 白若兰笑着宽慰他,说:“大舅舅不用担心,我爹可会安慰人了。娘亲生完我后子嗣艰难,经常会偷偷哭鼻子,但是我爹一出现,准能让娘亲笑面如初。” 隋敬安闷头吃饭,咕哝道:“姐姐姐夫感情可真好。” 别人称赞爹娘感情好,白若兰可是很爱听的,她想了下,说:“舅舅以后也一定会和媳妇恩爱幸福的。” 隋敬安差点喷饭,他没比白若兰大多少,还是个不知情愁滋味的少年郎。他红着脸,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继续闷头吃饭。 白若兰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情,说:“大舅舅是想娶王怀心姐姐的,对吧!” 隋敬安害臊的垂下眼眸,他生的黑,皮肤呈现紫红色状。他的脑海里想起那个眉眼带笑,颇得弟弟妹妹们喜欢的姑娘,目光闪过一抹柔和。 “不过我娘亲似乎有些看不上怀心姐姐……”其实王大人的身份,即便王怀心是和离女子,嫁给一个千户之子也是低嫁了。不过和离女子关乎清白,再许多老人眼里却觉得再高的门第都比不得女子贞洁二字。这门婚事儿若是成了,也说不准是谁占便宜。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我、我和姐夫说了。”隋敬安低着头,结巴道。 “我爹说什么?”白若兰好奇的问道。 ☆、第71章 马晓样 隋敬安低下头,脸颊通红,蚊子声到:“姐夫说要和姐姐商量一下,虽然王姑娘是和离出身,可是王大人却最为疼爱她的。” “嗯,王家姐姐嫁妆厚着呢,想必外祖父的继室夫人会很乐意的点头答应……” 隋敬安怔住,这才意识到继母的问题。他虽然一直住在外面,可是若成亲了媳妇嫁妆去是要放在父亲那里,还会被拥有母亲名头的小宁氏管理。思及此,他竟是生出几分犹豫的心思。 “哎……王姑娘挺好的女孩,跟着我怕是会受继母挤兑。” 白若兰点了点头,说:“安舅舅别担心,一切有我父亲母亲呢。如果这头不把小宁氏那边解决干净,怕是我娘亲也走的不踏实。” 隋敬安嗯了一声,道:“怕是此事儿还要仰仗姐夫多一些。” 难怪世人皆想拥有权势呢……主要是小人当道啊! 隋敬安跑了一趟中午就回来了。隋氏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没想到还是不曾见隋敬衡的身影。隋敬安不好意思地说:“大姐,这次是军营中真出了点事情,所以衡哥儿没回来。”他的脸上难掩一抹欢愉,让人惊讶不已。 白崇礼招呼他入座吃饭,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隋敬安犹豫片刻,直言道:“晌午的时候有人斗殴,伤了好几个人,需要大夫看顾。” “斗殴?”白崇礼有些吃惊,欧阳穆治军严格,他这还在南域呢就有人敢打架了?更何况现在属于战时。 隋敬安嗯了一声,说:“这件事情还连累了夏副官。” “夏副官?”隋氏有了反应,她如今对于姓夏的比较敏感。小宁氏的姨娘就姓夏,是商贾人家。 “嗯,没错,就是夏姨娘的娘家人。不过他平日为人不像是二姐夫似的……我们并无矛盾。夏副官叫夏佑,是他们家大房最小的嫡子。” 白若兰低下头扒拉着米饭,不知不觉的就想到小叔叔那里,他做事情可真是……立竿见影。 “他们因何斗殴?” “我也不晓得。貌似本是没有夏副官的事情,是他手下的人,他去劝架,最后他伤的反而最重。” “那如今其他人怎么处置的?”白若兰插话道。 “军法处置呗。所以衡哥儿被调了过去,真是走不开。” “会忙一整天吗?”隋氏问道。 “不会。他也想见姐姐呢,说是下午忙完自个过来。”隋敬安笑呵呵的说。其实夏家人受伤,虽然两个人并不熟悉,心里都觉得高兴。毕竟当年若不是夏家,弟弟也不会出事儿。后来他那人渣二姐夫,还经常去和欢场老板喝酒呢。 隋氏点了下头,说:“那就好。夫君……”她扭过头看向白崇礼,想起昨晚两个人整夜的温存,硬气道:“你去亲自接我弟弟可好?” 白崇礼一怔,哪里敢说个不字?他晚上还指望着可以继续和妻子温存呢。他可是憋了一年多都没干过那事儿,岂是一晚上就能满足的。隋氏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说:“那咱们先吃饭。”她足足要了两万米饭。 白若兰小心翼翼的观望爹娘,发现娘亲脸颊红润,父亲却好像个没吃饱的馋猫,那眼神像极了昨晚的小叔叔。她突然了然于心,难怪娘亲使唤爹使唤的这般理所当然,怕是晚上父亲还想吃……男女之间原来是这样子的事情。白若兰深深的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们才吃晚饭,就听见外面来人通报,说是自称隋敬衡的少年来了…… 隋氏急忙整理了下发誓,直嚷着让白崇礼看她衣着可是稳重? 白崇礼无语,安抚妻子一番,命人将人请进来。他们正好没收桌,问过隋敬安以后,又吩咐人去煮点衡哥儿爱吃的饭菜。 隋敬衡一身灰色衣裳,头发束在脑后,身材不及隋敬安高大威武,却也算得上挺拔,就是小了一圈,整个人多了几分儒雅亲和的气息。其实隋敬安和隋敬衡长得一模一样,就是隋敬衡从小身体不好,体型显得瘦高瘦高的,有些弱不经风罢了,再加上他的右脚…… 隋敬衡一进门就见大家都围在圆桌上站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大姐,大姐夫,你们……你们不用这般正式,我着急见姐姐,完事儿就回来了,可是扰到你们饭食?” 隋氏眼眶湿润,急忙摇头,道:“不扰不扰,已经让厨房去做饭了,你也坐下吧。” “好的。”隋敬衡倒是比隋敬安话唠一些,他看到饭桌上唯一的年轻小姑娘,主动道:“这就是兰姐儿吧。生的可真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带着熏香味道的荷包,递给她,说:“这可是驱虫,草药是我自个配的,送给兰姐儿。” 白若兰痛快的接过来,甜声道:“谢谢小舅舅!我很喜欢!” “嘴巴好甜……”隋敬衡咧嘴笑着,面容温和。隋敬安属于沉默不语型,实则内心温柔,一说话特爱脸红。隋敬衡则是有点文人气息,但是那双眼眸却透着几分清冷,唯有看向隋氏和白若兰的时候,才会多了几分温度。这应该是个内心强大的男人,白若兰心里暗道。 白崇礼亦是高看他几分,关切的问了些话。 隋氏只顾着看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白崇礼有些吃醋,小声说:“夫人,你再盯着弟弟看,他怕是也不好意思吃东西了。” 隋敬衡脸上一热,笑着说:“大姐也在吃点吧?” 隋氏脸红,嗯了一声,又多吃了些菜。 “事情可是忙完了?”隋敬安问他,原本以为会很晚呢。 “其实没忙完,可是夏副官伤了腿,他信不过我么,我干嘛还留着等他?”隋敬衡不满意的说。毕竟夏家和他表面沾亲带故,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他和大哥不回家住,也是许多人都默认的事情。 “夏副官伤的有这般严重?”夏敬安问道。 隋敬衡垂下眼眸,说:“我瞅着伤了骨头,怕是要养半年。” 大家一愣,若是要休养半年,这副官之位必然易主。况且武将和文官不同,身体若是养不好就彻底废了。 “活该!”隋氏道。 白崇礼安抚的拍了拍妻子后背,说:“嗯,他活该。我本是也要打算……”他后半句没说出来,隋氏不满道:“动作太慢了!” “娘,夏家人心眼不好,这叫做遭了报应,不用父亲出手还不好?”白若兰宽慰她道。 “嗯,也让他们家尝尝孩子受伤后的感觉。偏偏我们衡哥儿没人疼……”她想起这件事情就难过,她居然都不知道! “大姐……”隋敬衡轻声唤她,说:“你已经对我们很好了。”边城那么远,长姐子嗣单薄,怕是根本自顾不暇。可是虽然不曾见面,年礼却是不断,但是都落在了小宁氏手中。靖远侯位高权重,虽然嘱人照顾他们俩,却也不可能老挂念这事儿。现如今他们姐弟几个人的日子,却是比一般没有娘亲的孩子还是要好的。 隋敬衡很知足,命里没有的终归不会去强求。 白崇礼很欣赏他的心态,两个人多喝了几杯。 饭后,隋氏让他们去好好睡个午觉,休息一下,凡事晚上再说……白崇礼和妻子回到房里,急忙脱衣服钻进被窝,说:“娘子……” 隋氏没心情和他白日干那事儿,道:“我弟弟们来了,你就不能忍忍?白日不宣淫……” “嗯嗯,给你留脸面,我就是说咱一起午睡!”白崇礼笑呵呵的,不忘记专拣隋氏爱听的说:“你两个弟弟,都很不错。” 隋氏点头,哽咽道:“没娘的孩子早当家……” “兰馨。” “哎,我算是懂了。这世上真是有后娘就有后爹……”隋氏看到弟弟妹妹们的现状,心底难免对父亲生出几分不满。 “过去的暂且不提,未来你打算如何呢?”白崇礼揽住妻子柔弱的肩膀,说:“首先是给安哥儿成亲。成了亲就让他们分出来过,还可以带着衡哥儿和二妹妹。” 隋氏应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崇礼,你拖人帮我找个五进院子。我想买下来,给按哥儿成亲。” 白崇礼认可道:“可以。不过你最好别用安哥儿的名头。小宁氏名义上你们的母亲……” “我懂。若是爹肯管孩子,衡哥儿腿脚也不会变成那样。我打算用我的名义买下来,让他们住。小宁氏若是有什么想法,让她来白家!” “哎呦,我的兰馨好有气势,是不是为姐则刚?”白崇礼调侃妻子。 隋氏脸红,道:“你别嘚瑟,小心我赖你哦。我弟弟腿都被人打坏了你都不知道?” 白崇礼尴尬的苦笑,归根结底两家相距太远。再说妻子几个弟弟妹妹名义上既有爹又有娘,他一个未曾谋面的大姐夫如何伸手那么长?他和老侯爷一样都是上端人物,哪里晓得吩咐下去办事儿就成了如此。再说白家这年日子也不舒心,一大堆的事情…… 隋氏冷哼一声,倒是没打算和他算账。总不能为了个小宁氏她还和夫君吵架,那才是脑袋进了水呢。 “关于安哥儿的婚事儿,你怎么想?”白崇礼想起弟弟的请求,试探道。 隋氏琢磨片刻,说:“我想给弟弟寻个会过日子的姑娘,不能太娇气,人品要好,心地善良,可以接受衡弟还有二妹妹以及宇哥儿!” “嗯嗯,家世方面呢?” 隋氏摇摇头,道:“这个不挑,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希望对方奇葩亲戚少一些,我怕安哥儿日后为难。毕竟成家过日子,摆脱不了哪里突然蹦出来的表妹表姐的。”她意有所指,白崇礼无语的扯了下唇角。 “那个,你还记得王家姑娘吗?” “王家姑娘?知府大人家的千金们吗?”隋氏挑眉,说:“不成。门第太高了。他们二姑娘三姑娘虽然是庶出,可是未必愿意陪安哥儿吃苦。我总觉得书香门第的女儿家哎娇气。” “不是,王家大姑娘呢。”白崇礼鼓起勇气说,生怕被妻子骂回来。 ……隋氏皱起眉头,道:“你为何会想起她?可是听谁说什么了?” “咳咳,安哥儿前阵子去咱们家,遇到过王姑娘几回,觉得她不错。” 隋氏不快,道:“她年纪可不小了。” “嗯,所以照顾人比较合适。这话是你闺女说的。”白崇礼很不讲义气的将黑锅推给了女儿。 “兰姐儿也是胡闹!这都管上舅舅的婚事儿了。安哥儿平日里长在军营里,自然见女孩子少了。正好破五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参加宴会,你带着安哥儿转一圈,估摸着就有人主动来问了。我当然也会在后面女眷席上打听一番,看看是否有匹配的。” 白崇礼应声道:“这自然可以。我认为想和咱们结亲的应该不少,就不知道女孩人品如何。夫人若是真想寻个可以管家还善待弟弟妹妹们的弟妹,是不是年龄大的合适一些?” 隋氏点头,说:“女大三,抱金砖。别超过二十,我觉得都成。” 白崇礼笑呵呵的说:“为夫懂了,定会帮娘子办妥!”他伸出手搂住妻子肩膀,将她按下,说:“睡会吧。” 隋氏见他满眼的情/欲,斥道:“坏人……” 白崇礼不理她的拒绝,腻味着和妻子相拥而眠。 隔院,隋府。 小宁氏正给大女儿试衣服,建议道:“我估摸着到时候穿红色襦裙的女子肯定特多,朵儿你不如换这套绿色的。” 隋兰朵怔了一下,说:“娘亲,这套绿色的胸口处会不会太暴露了?” 小宁氏摇头道:“暴露,你放心吧。这样难得露脸的机会,比你穿的少的有的是……” 隋兰朵脸红的说:“娘亲真觉得女儿嫁给姐夫比较好吗?” 小宁氏冷哼一声,说:“我觉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有这个心!” 隋兰朵想起姐夫温柔细语的声音,还有那张迷死人的俊荣,心头如同小鹿乱撞一番,说:“可是万一姐姐不同意该怎么办?他们感情挺好的。” “怕什么?当年你爹和我嫡长姐感情还好着呢,最后坏了我名节还不是要让我进门。否则逼死我吗?逼死自个庶出的妹妹?你再有错,你爹和我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你爹最初那般不想要我,最后时间长了,耳鬓厮磨的,情分也就有了。况且你这般年轻,花朵一般的年龄,早晚可以寻了机会做实夫妻关系。”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让她放心。 “本是想让你嫁给夏佑,他偏偏被人陷害摔断了腿。” 隋兰朵想起夏佑的样子,拒绝道:“他长得太难看,我可不嫁给他。况且他的大丫鬟不是怀孕了吗?” “嗯。可不是么。所以说男人都是一个样,过日子冷暖自知。你娘亲我就是明白人,这才一心要嫁给你爹!你看谁家不是一堆小妾,就咱家日子舒心。” 隋兰朵也挺佩服小宁氏,庶女出身愣是做到千户夫人,最主要的是他爹真没有小妾庶子给娘亲添堵! “这世上好男人就那么几个,自然是需要争上一争。日后只要你怀了孕,若生下个男孩就是靖远侯府世子妃的亲侄子啊!军中多少人想和漠北王扯上关系?你却是只要嫁给姐夫即可,可比我当年幸运多了。” 隋兰朵轻声嗯道:“姐夫温柔,模样又好,我是真心喜欢他。”她没比白若兰年长几岁,初见白崇礼自然是小女儿心态,一见倾心。小宁氏本身就是如此上位,更不会觉得女儿心思不正。 “不过夏佑这事儿,怕是和你姐夫脱不了干系!”小宁氏垂下眼眸,深思道。 隋兰朵挑眉,说:“姐夫这般势大?”她的眼底一点都不为夏副官担忧,反而满是对白崇礼的崇拜之情。 身份高贵、俊朗伟岸,哪个少女会不怀春? “我听姨娘说起因明明和夏佑没关系,但是他受伤却是最深,最后滋事的人虽然挨了军棍,却没追加处罚,他却被扣上了管教不严的罪名,怕是这副官之位不保。” “可是夏姨娘不是说为了这副官之位,夏家没少给夏佑上峰送礼。” “哼,那又如何?现在人家把礼送回来了,这才是可怕之处。怕是夏佑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我自然不可能让你跟着他受苦。” 隋兰朵一阵恶寒,说:“他不检点还丑,再有本事我也不跟他。” “嗯嗯,还是你姐夫靠谱。”小宁氏笑面如花,说:“这衣裳料子还是你大姐前几年送回来的。照我说她也是个软弱的,同她娘没啥区别。若是我才不会为了名声妥协什么。她的弟弟妹妹又不是从我肚皮出来的孩子,我凭什么待他们好。娘亲没有苛待他们就不错了。” “比起那些毒害妾氏子女的人来说,娘亲实在太心善了。”隋兰朵奉承道。 “所以我也算对得起她了,好歹几个孩子都长大成人,没夭折了……” 母女俩相视而笑,仿佛看到了彻底改变人生的机会。 正月初五,送鬼神。 小宁氏一早就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送过来,还不忘记拉住隋氏的手,说:“夏家来信儿了,宇哥儿午后就给我送过来。晚上你们回来我把孩子给你带过来,让二姑娘好生看看。” 隋氏嗯了一声,点头应下。 两个妹妹隋兰朵和隋兰芸紧跟着隋氏不放手,白若兰索性软绵绵的建议道:“娘亲,您和两位姨母坐后面吧,我去陪爹爹!” 她拉着父亲上了前面一辆马车,忍不住唠叨:“父亲,娘亲的两个妹妹好讨厌。打扮的花枝招展也就算了,貌似还想和你一起上车的样子啊。” 白崇礼摸了摸女儿额头,说:“别生气了。这种女人你爹见过太多,不会上当受骗。” “真的很多吗?”白若兰不信道。她爹应该属于见识少的吧? 白崇礼摇头,道:“平日里在外行走,难免竟是贴上来的女子。若是别人瞅两眼我就要娶回家,我估摸着咱们家都没地方住人了。” “爹爹你好坏,这种话定是不敢再母亲面前说的。” 白崇礼想起昨晚同隋氏的鱼水之欢,立刻蔫了,说:“嗯,我怕她多想,哪里敢提别的女人一个字。” “哼,其实我就不明白了。外祖父明明和外祖母感情恩爱,为什么要纳小宁氏为妾呢。爹爹,我觉得妾氏不怕多,就怕那种只有一个妾的。” 白崇礼无语的盯着女儿,道:“你这丫头,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爹爹你会因为救人性命,就娶对方吗?”白若兰皱着眉头,认真问道。 白崇礼摇头,说:“不会。” “所以说,还要怪外祖父了?”白若兰判定道。 白崇礼想了片刻,道:“我不清楚他们的情况。但是我想,若是对方不知恩图报还妄图算计嫁给我,不如就让她……死掉?” 白若兰一阵恶寒,她爹处理问题的方法也很决然。 “又或者给她寻个男人便是。反正缺男人么……” 白若兰不愿意在和父亲讨论这个话题了,她爹嘴巴好毒!不过仔细回想也对,若他爹没有这样的决心,她娘亲十几年无所出,家里早就妾侍成群了。思及此,白若兰扬起下巴,笑得温暖,说:“爹爹,您真好!” 白崇礼无语,拿起一本书阅读起来。 白若兰则是趴在掀起帘子,趴着窗户看外面的街景。虽然同为边境地区,南域却显得比边城富饶很多了。他们抵达城主府邸,白若兰还没下车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也看到了她,眼底一亮,轻轻的点了下头。 这不是徐家哥哥吗? 白若兰弯着唇角,善意的笑了一下。 ☆、第72章 马晓样 徐乘风脸颊通红,早就知道白老爷会带着家人来参加城主宴会。他怕里面寻不到白若兰,索性装成侍卫在外面等着,可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见到兰姐儿了。那张精致的面孔,映衬在朗朗日光之下,好像又美丽了好多。他还记得上次同她的表白,她还愿意理他,是否意味着他们之间,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呢? 白若兰下了马车,就有小丫鬟过来搀她,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白若兰一愣,看向角落,徐乘风点了下头。因为城主家很大,内宅他就寻不到她了,这才会在门外做手脚。 白若兰犹豫片刻,没有多言,坐上小轿子,随着娘亲一起前往后宅。 前堂城主宴客,后宅城主夫人主持大局。城主夫人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育有两子一女。她穿着一套浅蓝色襦裙,热情的迎着隋氏进门。她的身边站着一位米分裙姑娘,身材高挑,标志的瓜子脸,大眼睛。她是李城主唯一的女儿,李孜涵。李城主家里除了两个嫡子以外,还有三个庶子,可是女儿却是唯有这一个,从小当成心肝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养大。 她早就做好款待白若兰的准备,因为现如今整个南域,除了那几个男人,欧阳穆、欧阳灿和黎孜念以外,就属白家人身份最尊贵。 第七十二章 白若兰对徐筱涵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当她是个漂亮小姑娘相处。近来看到许多事情,她觉得女人心海底针,除非特别投缘的,她是懒得交心了。隋兰朵和隋兰芸跟着隋兰馨陪在城主夫人身边露脸,他们俩年龄虽然小,却辈分大。此时隋兰朵早就不耐烦了,却不好意思轻易离开,只盼着寻个去茅厕的机会,到时候就不在回来了。一群妇人,聊的都不是他们喜欢听的。 除了徐筱涵以外,白若兰还要见到了许多小姑娘们,都是官家女眷,教养很好,大家客客气气,看起来倒是一团和气。没一会外面有人传话,说是欧阳家的公子们和黎公子都到了。黎和李同音,白若兰也没有去问什么。在座的姑娘们却难以淡定,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白若兰想起徐乘风的纸条,犹豫半天还是去四周寻到了那个眼熟的丫鬟,将她唤道角落处道:“这纸条是你刚才塞给我的吧。” 丫鬟点头,道:“是的。” “那你去回了你们主子,这里人多口杂,我不方便见他。让他别等了……” 丫鬟看起来有些为难,她见白若兰目光坚定,最终叹气应下,说:“奴婢晓得了。” 白若兰将纸条撕碎,将其中一半扔进了旁边的池塘…… 她寻了个清静地方坐下,旁边桌子上有一些零食小吃,她随意吃了几口,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说:“欧阳穆大将军好威武呢。我刚刚从那头过来,正好碰到他也进来。” “别惦记了,他那张脸好看是好看,可是未免太冷漠。还不如欧阳灿公子和黎公子年轻气盛,神采飞扬。” 白若兰挑眉,可以和欧阳灿名字挂钩的李公子,也只有那一位了吧。 “那两位也不好接触……”有女孩小声说:“听说城主家的那位千金曾经想接近黎公子来的……后来碰了一鼻子灰,好不丢人。” 白若兰扬起唇角,哼,没想到小叔叔还挺有女孩缘的吗? “白姑娘怎么躲在这里头?”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白若兰回过头,入眼的是美貌如花的徐筱涵。她眯着眼睛,想到这女孩打小叔叔注意,没来由的对她生出几分厌恶情绪。她小心观察徐筱涵,漂亮的脸蛋,精致的容颜,身材高挑,气派不俗,胸前那两坨肉也蛮大的,为何小叔叔不上钩? “若兰妹妹,你想什么呐?”徐筱涵见她目光飘忽,忍不住问道。 白若兰急忙调整情绪,扬起下巴温柔道:“觉得筱涵好漂亮,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徐筱涵得意一笑,开心的说:“你这嘴巴甜的小姑娘,平白调戏姐姐不成。” 白若兰瞪大了眼睛,道:“我是认真地呢。”她天生一副无害的样子,特别容易让人相信。 徐筱涵很受用,心情大好道:“我瞅着你是饿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白若兰莞尔一笑,痛快道:“好呀。” 两个人往前院走去,路过一处拱门的时候看到远处有男丁入院。她本以为徐筱涵会带她绕路,没想到徐筱涵整个人定住了一般,鬼使神差的带她直行下去。 “筱涵姐,这条路通往外院,人多口杂,我们去后宅走那条小路岂不是更近?”白若兰好心提醒道,却发现徐筱涵好像着了魔,径直走过去。 白若兰想起方才有人说李念曾给过她难看,莫不是这姑娘不长记性啊。她停下脚步,站在拱门处没有再往前走。前面拐角处徐筱涵停了下来,似乎在和人打招呼。白若兰犹豫再三,没有冲过去,那头兴许有李念小叔叔,可是包不起还有其他外男。她如今可守规矩了,才不会像是徐筱涵那般横冲直闯。 “若兰!”白若兰身子一颤,回过头,发现是徐乘风,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徐乘风尴尬道:“我本是约你在河边见,可是你不是说不方便出来呢,我就失望的回去。没想到路上看到你在这里,是不是迷路了。” 白若兰酣然一笑,说:“也算不得迷路。本是和城主之女在一起,她……貌似看到熟人冲过去了。” 徐乘风挠了挠头,道:“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所以说该着你遇到我?”他眨了眨眼睛,白里透红的脸颊透着几分可爱。 白若兰毕竟和他认识多年,没一会就放松下来,说:“也许吧。徐大哥你为何来参加这次宴会?” 徐乘风笑呵呵说:“年初宫里有大总管去边城巡视,说是来年皇商要清算一批,尤其是胭脂水米分类的,咱们守着边境占便宜,我想让徐家参选。” “嗯,若是能做皇家买卖,倒不是说利润,主要是名头好听。”白若兰鼓励道。 徐乘风望着她,承诺道:“徐家一定会努力地成为皇商的。不过我虽然拿了帖子,本是不打算来了,后来想到除了这里,我怕是万不可能见到你,所以就来了。” 白若兰心头一暖,说:“你不用这般记挂我,你我之间怕是……没有可能的。”白若兰不愿意耽搁别人,直言道。 徐乘风面色一沉,失望道:“本就是一场奢望,不曾盼过什么结果。若是给若兰妹妹造成心理负担,我反而难过,就当我什么都不曾说过。你该怎样就怎样便是,我、我也不许你多想的,我自有自己的安排。”他脸颊通红,眼神却是异常坚定。 白若兰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猛的回过头,看到背对着自个的徐筱涵,还有正对着徐筱涵,目光却越过她看向自个的小叔叔。她心头一慌,急忙后退两步躲在拱门后面,说:“你快走。他们那边来人了……” 徐乘风嗯了一声,道:“兰姐儿,我在北城门附近开了一家徐记糕点铺子,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就派人去那里寻我。” “嗯嗯,你赶紧走吧。”她想起方才李念锐利的目光,心有余悸。那家伙什么时候就拐过来了?她尚未想清楚,就听到徐筱涵兴奋的声音,说:“若兰妹妹,我倒是没想到,你和黎公子是亲戚啊?” 白若兰头一大,笑眯眯的回过身,说:“我表哥是欧阳家的人,自然就和李公子沾亲带故了。”黎孜念初到南域的时候也曾自称李念,若不是活捉西凉国二皇子的名头要落在六皇子身上,他的身份也不会公开与众。 黎孜念沉着脸,心情一点都不好。方才徐筱涵故意撞上来就够烦人了,偏偏他为了躲她身子往后走了几步,竟是看到白若兰和一个看起来像是男子的人嬉笑。这臭丫头,一点都不检点,到处留情!他生气了…… “原来如此,若兰妹妹不早说呢。”徐筱涵一副咱们早晚是一家人的样子。 白若兰浑身起了一层疙瘩,她刚想开口,便被小叔叔打断。黎孜念撇开徐筱涵,走到白若兰面前站住,他抬起手,拍了下她的发丝,说:“从哪里出来的,头上都是毛毛。”他慢悠悠的帮她弄干净头发,然后还把她松了的柳带重新扎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言不发,却是无人敢打扰。 徐筱涵不傻,她看着白若兰的脸颊从苍白变成通红,就晓得这两人关系怕是不仅仅是亲戚那么简单。 黎孜念回过头,目光清冷,说:“还要谢谢徐姑娘让我寻到了若兰,这次登门本就是来见她的。”他整个人护在白若兰身前,仿佛将她遮挡在自个的羽翼下。他顿了片刻,说:“我同若兰有些话要说,徐姑娘自个请便?” 徐筱涵咬住下唇,眼圈发红,看向白若兰的目光再没有什么好姐妹的样子,而是恶狠狠地。 “罢了,我还是寻个僻静角落和若兰说话吧。”他霸道的攥住白若兰的手,道:“走!”他拉着她转身就走,也不晓得去什么方向,总之一路乱走。白若兰有些跟不上,黎孜念也不停下来,直到她终于开口求饶,道:“我走不动了。” 黎孜念突然停下来,白若兰没撒住撞入他的怀里,委屈道:“你干什么?做事情硬邦邦的。” 黎孜念冷哼一声,说:“你刚才同谁私会呢!” “私会什么呀,你别乱说冤枉人。” “我亲眼所见!”黎孜念咬牙切齿道,亏他前几天还寻人去把夏佑揍了一顿,让他下不了床不说,还吩咐人夺取了他的官职。他本是想着今晚就去寻白若兰讨要好处,她就敢背着他红杏出墙! 白若兰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如何都做不到,只觉得他的手劲越来越大,攥的她好痛。 “你别闹了,我手腕都疼了!”白若兰带着哭腔,气的黎孜念牙痒痒。他抬起她的手腕捧在手里,发现果然是青了,心情更差,训斥道:“青成这样你都不会说话啊?” “你还好意思和我发火!这一切都是你弄的,我不找你算账就算了,你还吼我!”白若兰顶撞回去,有话说话,他干嘛乱发脾气。 黎孜念心头堵着一口气,说:“你明明和徐筱涵在一起,干嘛她过来你却躲着我?” 白若兰皱起眉头,道:“谁晓得前面是你啊。我可不像她那么奔放,万一是一群男人呢?” “哼,你不如人家奔放?你躲在后面和别人说悄悄话!” “都告诉你了是巧遇,你你你你……”白若兰也好生气,她抬起手吹了吹,道:“我走了。” 黎孜念一把拉住她,从背后揽入怀里,说:“不许走。” “那你还对我吼叫不了!”白若兰质问道。 黎孜念咬住下唇,深吸口气压住胸口的火气,道:“不吼了。” “还有我的手!”白若兰转过身,可怜兮兮的递过去手腕,说:“你就顾着自个撒气拉着我到处乱窜,你瞅瞅那个关节处都破了!”她红着眼圈,酝酿着情绪,眼看着就要哭起来了。 黎孜念心头一软,把她手腕捧在嘴边吹了又吹,道:“都是我不好,兰姐儿不哭……”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玉瓶,轻轻给她抹着,道:“还疼么。” “凉凉的,说不清楚。”白若兰看着他认真给她上药的侧脸,有些怔忪。棱角分明的脸庞,直挺的鼻尖,好看的薄唇,神采飞扬么…… 黎孜念问了她几句话不见回音,扭头一看,对上白若兰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由得怔住。 白若兰害羞的撇开头,尴尬道:“不是有意偷看你的。” 这不打自招的样子……黎孜念抬起手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自个的胸口处,说:“这可疼了,刚才看你和其他男人笑着说话的时候。” “哦。”白若兰声音混沌的应声,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我若是对着徐筱涵温柔,你会开心吗?”黎孜念突然问道。 “我……”白若兰脑海里浮现出徐筱涵对小叔叔含情脉脉的眼神,还有小叔叔不拒绝故作暧昧的笑容,好讨厌!讨厌死这两个人了!她摇摇头,不快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场景。” 黎孜念点头称赞,说:“这不就完了。你刚才就和别人在笑!” “所以你也这里堵?”白若兰伸出小指头指着他的胸口问道。 黎孜念听她说“也”……心情简直不能再好,笑着连连点头,说:“不是堵,是痛,是疼,是生气,是想揍人……” “那我以后会注意吧。”白若兰垂下眼眸,小声道。 “这才乖呢。”黎孜念对自己方才举一反三的教育方式倍感欣慰,他的兰兰还没长大,他要好好引导她。 “对了,夏副官那事情谢谢你!”白若兰脸颊红晕,眨了眨眼睛看着小叔叔,道:“我听了后心情好舒坦呢!” “傻瓜!”黎孜念看到她满足的好像是一只猫的样子,不由得生出几分宠溺之情,说:“光说不做可不成,晚上给我开后门!” 白若兰一怔,想起这人要来干嘛尴尬的想寻个地缝。她低头看了看自个的胸脯,又想起徐家姐姐那个更大号码的,忍不住不耻下问道:“小叔叔……” “嗯?”黎孜念满意的捏了捏她圆滚滚的脸蛋。 “你不喜欢徐姑娘对不对!”她稚气道,紧张兮兮的问道。 “嗯,我讨厌她。” “为什么?”明明她那个也很大。 “不为什么?”黎孜念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如果胸大他就要,他早就破/处了。 “可是她很美很漂亮,胸也大!”白若兰很认真的说。 噗……黎孜念一时无言。良久,他大手掌摸了摸白若兰的后脑勺,说:“京城比她好看的女子多得是……就徐筱涵那样貌,也就是非常普通吧。” “这还是非常普通?”白若兰长大了嘴巴,道:“那你为何会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喜欢京城那些好看的多的是的女孩呢?”她瞥了下唇角,有些受伤害。原来小叔叔还是见识过很多好看的女子的。 ……黎孜念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对我算什么!也许哪天你就也不知道的就不喜欢我了!”白若兰觉得很受伤。 “因为你是白若兰吧……”黎孜念想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道:“你看,你曾经把受重伤的我踢下车,你还对我不好嫌弃我,你威胁过我和我讨价还价,你还气我使唤我,最要命的是你还总是想和别的男人好……” “这么看我简直是一无是处么。”白若兰嘟囔道。 “可是我喜欢这样的你啊。”黎孜念捧着她的下巴,轻轻啄了一下,说:“就特喜欢和你在一起时候的感觉,别人谁都替代不了。” 白若兰心花怒放,谁不爱听表白呢。 “那万一日后有人也把你踹下马车,你是不是就变心了?”白若兰小心翼翼的问道。 黎孜念失笑,摇了摇头,说:“不会。” “为什么?” “因为没人敢!” ……白若兰不依不饶的说:“我是说假如呢,就这么发生了。” 黎孜念还是摇头,道:“不会。” “为什么?” 黎孜念贪婪的又啄了下她的小脸蛋,说:“这样奔波逃命的一年,怕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次。需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冤家……” 白若兰嘟着嘴巴,对他的答案还是不满意。 黎孜念轻轻叹了口气,道:“傻瓜,我都有了你,谁还能再接近我的心呢?” 白若兰一怔,这才满意的点了下头,说:“早说你心就那么大,只能盛下我不就完了!” 噗嗤,黎孜念笑了,急忙附和道:“若兰说的是,你这重量,别人已经挤不进来了。” 这不是嘲笑她胖吗?白若兰生气的用拳头捶他,黎孜念一边躲着一边小声说:“晚上,不见不散……” 白若兰浑身一热,她感觉自个胸脯都红了……好羞人呢。 她主动牵住了黎孜念的大手,甩着走。 黎孜念觉得这样子好傻,却舍不得止住白若兰,罢了反正没人看,丢人就丢人吧。 湖边风景秀美,小风吹着,十分凉爽。 “南边天气真好,冬天河水都不会结冰呢。” 黎孜念点了点头,抬手帮白若兰缕着绣发,他们看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白崇礼。白若兰纳闷的看向父亲方向,就听到噗通一声,貌似是有人坠河的声响。两个人对望一眼,急忙跑过去。 “爹爹!”白若兰捂住胸口,拉住白崇礼的胳臂,惊慌道:“谁掉下去了?” 白崇礼看到白若兰和黎孜念一起过来,不由得皱起眉头。白若兰急忙和小叔叔撇清楚关系,说:“我们是刚刚碰到的……” “白伯伯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黎孜念往旁边河水看过去,道:“女人?”那一头墨色的长发此时忽隐忽现。 “嗯,我被人算计了。来者说是兰姐儿寻我。” ……白若兰郁闷,这年头干啥都习惯打她的名号? “爹爹,我在您眼里这般没规矩么。” 白崇礼无语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 黎孜念哑然失笑,若是确定是白若兰叫她,不管手头有什么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赴约。 “而且她还拿着你的信物。”白崇礼递给他们看,是一个荷包,绣工一般,确实出自白若兰之手。 “呵呵,这荷包是我年三十丢了的,如此看来此事儿离不开小宁氏啊。她什么意思,难道想让当年的事情重演?”这时大家的目光朝湖中心望了过去,救人还是不救人。 白崇礼看向黎孜念,尴尬道:“贤侄,你水性好吗?” ☆、第73章 马晓样 黎孜念微微一怔,脸色不太好看。暗道这未来岳丈可够恨啊,居然想让他下水。偏偏他是白若兰的父亲,他不能有一点怨言。 白若兰扭头去看他,面露异色。她有些不希望小叔叔去救人,可是她更不想爹爹下水,毕竟牵扯到小宁氏,如果父亲下水,就会和隋家扯上关系。 李念小叔叔好歹是外人,父亲却是小辈儿。 真是太令人纠结了。 不过…… 他们都忘记了黎孜念的性格。他背过手,目光冰冷的看向白家父女二人,理所当然的说:“白伯伯,既然这个女人那么想死……我们为何要救她?” 白若兰浑身打了个冷颤……她差点忘记! 小叔叔可是亲手扔过堂姐的“狠心”男子啊! 黎孜念见她脸色发白,生怕她对自己有什么误会,补充道:“兰兰,若是你掉下去我肯定去救你……我这辈子……也只救你。” 白若兰脸上一热,勃颈处都红了。白崇礼却非常不满,竟敢当着他的面调戏他闺女了? “到底救不救,我感觉那女人呼喊声越来越小了……”白若兰忧心道。 此时,由远及近快速的跑来一名男子,他们几个人望过去,细巧之下,原来是隋家六少爷隋敬岑! 白若兰眯着眼睛,冷笑的扬起唇角,这是来捉奸的吧? 隋敬岑确实是和妹妹岁敬朵商量好的。 除夕那晚,白若兰落下一个荷包在他们家,母亲便灵机一动,决定用这个荷包引出大姐夫白崇礼。然后让隋岚朵失足落水,逼大姐夫出手相救。只要他救了,剩下的事情就同别人没关系,一切由长辈小宁氏和隋老爷出面相谈。 她还担心白崇礼不认,所以特意叮嘱儿子隋敬岑配合。隋家六少爷性格和隋老爷相像,属于不管后宅的,既然母亲只是让他最后出面,他便没有太当回事儿。直到赶来发现大姐夫根本不曾出手救人,那么妹妹岂不是…… 糟糕! 他急忙跳水去救隋岚朵…… 白崇礼和黎孜念相视一笑,貌似不需要纠结是否救人了。眼看着隋敬岑抱着妹妹上了岸,他们急忙过去慰问,道:“这位姑娘是谁?没事儿吧?” 隋敬岑满脸怒容,暗道大姐夫心狠,说:“大姐夫看到妹妹落水,居然在岸边聊天!这要是闹出人命,大姐夫是想如何和我爹交代?” 白崇礼挑眉,故作惊讶的说:“原来落水的女子是隋家姑娘?我并不知道是妹妹落水,若是知晓是隋家姑娘落水,我定是会跳下救人的。对吧,李公子!” 他看向黎孜念,拖他下水。 黎孜念扬起下巴,点了下头,不屑的说:“我还道是谁落水,以为是城主家哪个想不开的丫鬟故意寻死呢!所以,我劝白伯伯无需下水,寻死的丫鬟贱命一跳,从没听说还要主子冒风险跳河去救下人的!” 白崇礼故作不认同的训斥道:“贤侄说的哪里的话,再贱命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呵呵。”黎孜念冷笑,说:“暮色低垂,好好的女孩家不在后院带着往河边跑,可见其寻死的决心。伯伯救她就不怕坏了人家来世再做人的心愿!” 白若兰已然听不下去,暗道小叔叔嘴巴可真够毒的。她插话道:“还是赶紧寻大夫给她医治下吧?” 隋敬岑猛地想起什么,抱着妹妹往前面有人的地方跑去。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道:“这一家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看来白伯母娘家也不让人省心……”黎孜念同情的看向岳丈大人。 “哎,你说我自个家表妹赖在边城不走就算了,媳妇家的妹妹还争先恐后的来给我作妾,偏偏我还不能多说,真是辛苦!”白崇礼望着黎孜念,颇有些心心相惜的感觉。他们往前往寻人喝酒,半路上遇到个丫鬟,吩咐她带白若兰去后宅陪着隋氏。 白若兰回到后院后发现气氛不对劲,娘亲和城主夫人都没在,独留下徐筱涵主持大局。 徐筱涵恨她恨的要死,眼睛都冒着红光。 白若兰暗叫不好,刚想转身就被徐筱涵喊住,道:“若兰妹妹是寻白夫人吧?白夫人的妹妹突然落水,现在在后院医治,妹妹还是别过去添乱了。” 白若兰哦了一声,寻了个小方桌坐下来,安静的吃吃喝喝。 徐筱涵满脑子里都是冷漠的六皇子殿下突然变得温柔,给白若兰整理衣裳,目光温柔似水,态度浓情蜜意,总之所有的宠爱都给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毫无优点的白若兰!她到底那里好了!身材没张开!脸蛋丰满的像个大饼,五官虽然精致可是也不如她美艳吧!难不成六皇子殿下有恋童癖……就喜欢什么都没有的? 白若兰感受到徐家姐姐不善意的目光,她故意挺胸抬头,愿意看就看呗……如果她知道她一向引以为傲的鹅蛋脸在徐家姑娘眼里是大饼脸……估计会气吐血! 反正小叔叔说了就喜欢她这样的,徐筱涵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小叔叔也不会喜欢她! 徐筱涵是家中唯一的女孩,从小到大被爹娘兄弟们宠爱到现在,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她故意为难白若兰,说:“若兰妹妹平日里在家里爱好是什么?” 白若兰抿了一口糕点,低调的说:“不过是和一般女孩子差不多,帮娘亲管理家务,绣绣花,读读书吧。” “哦,对了,白伯母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呢。” 白若兰蹙眉道:“曾经是,不过如今有两个可爱的嫡亲弟弟呢。” “嗯,知道的。只是想以前白姑娘在边城的时候,应该会很寂寞吧。不像我似的上面好几个兄弟整日对我关怀备至的叨叨,烦死人了呢。”她上有兄长疼爱,白若兰呢? 白若兰撇撇嘴角,看不上她得意的样子,淡淡的说:“徐姐姐这可说错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寂寞,我爹娘亲把我当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到哪都带着我。喏,像是你方才说的,以前我是家中独女么……”欺负她没兄长,她还是爹娘的唯一呢。白若兰很计较的回应。 徐筱涵心里冷哼一声,道:“白老爷有差事儿在身,哪里能像个女子般在家里带孩子。妹妹这话和我们说说罢了,别再往外传,否则丢白老爷的脸面。” “不会啊。我爹是有差事儿在身,但是他疼我!一切以我为先罢了。疼爱女儿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怕别人知道呢?”白若兰故作天真,直言道:“谁还敢背后说我爹不成?” “男人都要面子的,尤其是老爷。” “那是徐城主吧。没听谁敢非议我爹爹如何!所以我爹爹可能真和一般人不一样,因为我是独生女儿,他好多事情都给我亲力亲为,有时候想想也觉得糟心呢。”白若兰表现出有些嫌弃的样子,惹得徐筱涵更觉得憋屈。 白若兰没完没了,叹气道:“谁让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呢?前阵子姑姑回娘家省亲,还替娘亲照顾了我一段时间呢。”说大话谁不会?欺负我?白若兰咬住下唇,先搬出世子妃扔你们! 提起靖远侯府的世子妃,徐筱涵闭上嘴巴,没敢多言。她见白若兰好像个刺猬似的,一点都不肯示弱,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没有继续刺她。 后院有丫鬟过来,道:“白姑娘,白夫人唤您过去说话呢。” 白若兰唇角扬起,道:“我晓得了。” 徐筱涵白了她一眼,嘲讽道:“快去看看吧。听说隋家姑娘是自个跑去后边溜达,脚一滑跌入湖中。貌似她被揪出来的时候,白老爷也在呢。”此言一出,现场有人诺有所思。 这话很歧义,辱了她爹清白,白若兰非常不高兴!她皱起眉头,大声的澄清道:“何止我爹在呢,还有我、以及李念小叔叔都在呢!” 众人听她提及李念,都有些吃惊。那可是身份超级尊贵的主儿。 白若兰越想越生气,正色的看向徐筱涵,斥责道:“徐姑娘这话怎么我听着那般别扭。我娘亲妹妹在你们家落水,徐姑娘不特意过去看望就算了,背后说风凉话是几个意思?虽然是冬日,可是湖水是融化的,今个来了这般多的宾客,怎么不见贵府特意留人在湖边守着呢?万一有人坠河,闹出人命徐府也觉得无所谓?城主大人好心宽啊!” 夏筱涵见她挑理,怕影响不好,道:“白姑娘可真可笑,白夫人的妹妹自个去跳河,难不成还怪我徐家不成。” “跳河?”白若兰冷哼一声,说:“先不说隋姑娘为何落水,有人在贵府湖边行走落水无人救治本身就是徐府上安排不周吧!我娘亲心善,懒得挑理直言罢了!” …… 白若兰一字字说的清楚,傻子都看得出她是完全不顾忌徐家姑娘情面了。她本不想和徐筱涵胡搅蛮缠,偏偏这女人说隋姑娘落水时候她爹也在。这话若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她只好拖李念下水……有他就不怕欧阳家会误会! 再说,欧阳灿可是他父亲嫡亲的外甥,闹到将军府,还能向着徐城主? 难怪小叔叔看不上徐筱涵,这姑娘脑子太笨了! 白若兰仰着下巴,挺着胸脯转身离开,她爹又没做错事情,谁也别想拿隋家姑娘的事情戳她脊梁骨。后宅这场纠纷没有背人,许多人都听到了。一直派人盯着白若兰的黎孜念没一会就听说此事儿,他比白若兰还生气!顿时对徐城主特别恼火! 他举起酒杯,故意敬徐城主,不客气道:“徐城主,您后院那湖水面积多大?” 徐城主有些醉了,正开怀大笑,听到六殿下问这件事情,仔细想了片刻,说:“那还是五年前挖的,都有些不记得了。不过中间弄了个湖心亭,为此挖了半年多。” “呵呵……劳民伤财啊徐城主!”黎孜念眯着眼睛,慢悠悠的说:“您这个湖,看着比起京城我二哥王府的那个圆形湖面积还要大上一些呢。” 徐城主身子一僵,酒醒一半。桌子上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六殿下的二哥是谁?是二皇子啊! 二皇子是这群皇子中最年长的,去年初开始在宫外建了王府,因为太子之位的事情,封王的旨意尚未发出,可是王府却是快盖好。 黎孜念现在这句话,着实诛心,徐城主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官比得上二殿下吗?南域这块地界和边城一般,属于天高皇帝远!官员府邸难免比规定的看起来会更奢华一些,可是大上几米或者小上几间屋子,谁能看出来? 若无人参,自然是都符合体制,但是如今六殿下挑理了,这事情就变得微妙。 徐城主尚不知后面女儿给自个坑了,白崇礼却是立刻反应出什么,不动声色道:“难怪,兴许是太大了,路反而变得窄,我内人娘家妹子方才落水了。” 徐城主立刻傻眼,急忙问道:“可曾派人请了大夫。” “贵府夫人已经安排,具体情况我尚且不知。”白崇礼垂下眼眸,淡然道:“想必应该无事儿,否则早就会有人来寻我吗?呵呵,咱们继续喝酒!”他举起杯子,一口饮尽。众人大笑,不再多言,徐城主却是胆战心惊,盘算起来。 入夜后,宾客散尽。 徐城主在屋内踱步,唤来管家,说:“立刻传工匠,把那湖给我填了。” 管事大惊,说:“现在就动工吗?” “嗯,熬夜填!”徐城主目光坚定,说:“先把亭子北侧填了,留下南面的半湖。” “遵命,奴才这就去办。” 徐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说:“老爷怎么还不休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城主摇摇头,问道:“下午后宅到底怎么了?谁落水了?” 徐夫人不甚在意的应声:“是隋千户家的七姑娘隋岚朵。” “单单是落水那么简单吗?我记得白夫人不是现在这位千户夫人所出的孩子。所以说,白夫人应该和七姑娘感情不好?” 徐夫人讪笑一声,道:“嗯,估摸着关系不好。据说七姑娘落水的时候有人将白老爷引过去了……” “谁干的好事儿!”徐城主愤怒的扔了个茶杯,说:“去给我查,哪个奴才黑了心收了别人钱敢做这种坑人事儿!” “大人先别生气,再伤了身子。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不过这和填湖有什么关系?那姑娘落水十有*是自个跳下去的,难不成咱们就要为了她填湖?” “你懂什么!”徐城主气急败坏的说。他一直在琢磨六殿下那几句话,到底哪里惹了贵人不高兴! “对了,除了白老爷以外,白家独生女和六皇子殿下据说也在现场!” 徐城主愣了片刻,恍然大悟,道:“难怪!这七姑娘引来姐夫看见自个落水,到底为何你晓得吗?” 徐夫人冷笑,说:“女孩子那点心思猜也能猜出来。她八成是想给姐夫做妾吧?不过白老爷没下水救她,最后救她的是她自个的哥哥。可是白老爷在场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为何大家会都知道?”徐城主追问道。 徐夫人尴尬的摸了下脸颊,道:“涵姐儿说出去的。” “混账!”徐城主慢慢理出头绪,说:“她是不是还惦记着六皇子!” 徐夫人温顺的给丈夫拍着肩膀,说:“六殿下一表人才,涵姐儿喜欢他也很正常啊。不是说六殿下暂时不能回京吗?难不成他还一直单着?真不会纳个姑娘?我瞅着若是可以借机攀上六殿下,涵姐儿不就是侧妃吗?” “糊涂!”徐城主叹了口气,说:“若是好女色的皇子,我早就动这个心思了。可是六皇子在京中就是个混的,你们居然还敢算计他?” “我们不敢,就是想想罢了!”徐夫人笑了一下,不敢触怒徐城主。 徐城主半闭着眼睛,说:“涵姐儿为什么要把白老爷在场这件事情传播出去?她疯了吗?” 徐夫人尴尬的低下头,说:“涵姐儿和白家那位娇滴滴的若兰姑娘吵架了。她刚才还和我哭诉,说是亲眼看见六殿下对若兰姑娘有多好,心里堵着难受呢。” ……徐城主愣住,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徐城主连声叹了好几口气,琢磨半天,嘱咐道:“我现在吩咐你三件事情,务必都给我办成!第一,明个一早带上礼品去隋千户家看望落水的七姑娘,说都是我们家待客不周,害她落水。第二,然后再去隔壁的白老爷家,让涵姐儿亲自和若兰姑娘道歉。道歉的事情一定弄的人尽皆知。第三,派人把话传出去,让大家都知道救人的是七姑娘的哥哥,淡化白老爷在现场的流言!” 徐夫人瞥了下唇角,不情愿的说:“第二件事情那么处理好吗?涵姐儿娇贵着呢,再说那白若兰也有点嘴巴不饶人了,小女孩吵架,有必要一定是咱们涵姐儿去道歉!” 徐城主目光冰冷的盯着她,道:“你是不是想好日子过到头了?你若是想我继续做城主?还是明个就等着被抄家!” 徐夫人大惊失色,说:“有这般严重?” “我真是服了你们!”徐城主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一个人在这里想尽办法解决问题,他们还想拖她后腿! “涵姐儿真是被你我宠坏了,我不过是个小官,就仗着在南域逞威风,出了这块地方谁认为你是官家小姐?给六殿下做侧妃?欧阳家的姑娘想送过去也要看六殿下自个要不要!”徐城主气的浑身哆嗦,说:“你别问那么多,只管按照我所说去做,否则明个我就将涵姐儿绑了送庄家去,让她胡说八道!六殿下想对谁好还轮不到她管!” 徐夫人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乱道:“老爷息怒,我明个带她去道歉便是。至于涵姐儿,一切由我来和她讲清楚!” “切忌,不许得罪白家!”徐城主再三命令。 徐夫人虽然心有不甘,看到夫君这般雷厉风行,也晓得事态严重,不再多言! 隋家,虽然是深夜,宅子内却是灯火通明。 白崇礼命人把七姑娘隋岚朵送回去,自个都没进门就回家了。隋氏对于妹妹落水的事情特别生气,懒得敷衍一二。 白若兰见母亲情绪不佳,识相的立刻回屋休息。白崇礼摸了摸妻子的手,说:“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了。” 隋氏低下头,眼圈发胀,道:“老爷,让你看笑话了。” “笨,哪里就笑话你了?” 隋氏摇摇头,说:“我太软弱,被人欺到头上来了。想必小宁氏定是如此看我,才会让七妹妹做出这种下贱的事情。可是你知道吗?就算今个你救了她,我也不会让她进门的!” 白崇礼摸了摸妻子后脑,说:“我知道的。他们还是不了解你我的感情,我就算救了她,也不会娶她。” “若是我爹逼你呢?”隋氏想想就觉得后怕,委屈道:“当年就是我外祖父的意思,让我爹娶了小宁氏。” “我会对你爹尊敬,是因为你。若是你爹如此伤你的心,那么咱们家完全可以不和他们往来呀。正好借此事儿闹僵,也算是一种了断。” 隋氏抹了下眼泪,道:“崇礼,谢谢你。” “谢什么,傻瓜!” “你若救了她,我多少膈应。”隋氏目光冰凉,道:“不过不知道谁将你也在场的事情传了出去,怕是小宁氏定会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正好,我倒是想看看她打算如何对付我!” 白崇礼望着妻子突然变冷的容颜,越发觉得美艳绝伦,心头燥热起来,道:“娘子,我们不要管别人了,为夫好热,需要降火……” 隋氏一阵,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看在他今日表现上佳,任由他折腾自个柔软的身子,漫漫长夜,寒风呼啸,屋内的温度却节节高升…… ☆、第74章 马晓样 隋老爷听说女儿落水,危在旦夕。 他和小宁氏穿上衣服来到旁边的屋子内,问道:“大姑娘人呢?” 小厮道:“大姑娘和姑爷没进门,就是吩咐将人送进来而已。” 隋老爷眉头皱了一下,有些许不满。 小宁氏扑在床边,痛哭道:“老爷你看到了吧,我午后把宇哥儿送过去和二姑娘团聚了,他们晚上连门都不进来。我明明好端端的姑娘和他们出去一趟,就变成如此奄奄一息。大姑娘身为长姐连句话都没有!” 六少爷隋敬岑此时也站在一旁,他本队大姐夫见死不救颇有怨言,补刀道:“朵儿落水的时候大姐夫明明看到了,却不闻不问。我急忙下水将朵儿救起来他又上前好心询问,可惜当时朵儿的衣裳都贴着身子,全被他看光了。这件事情连徐家姑娘都晓得,还嚷嚷的全府上下都知道了,朵儿清白就这般没了……” 隋老爷蹙眉问道:“七丫头好端端的为何会落水呢?” “谁知道呢!”小宁氏郁闷的说:“反正七丫头我是托付给大姑娘的,她倒好,直接回自个宅子休息了,七丫头还没清醒,她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隋老爷叹了口气,说:“你别和她置气,毕竟她出嫁离家的时候,七丫头都没出生呢,难免没有感情。” “可是再没有感情,七丫头也是老爷的亲生闺女不?是不是她隋岚馨的亲妹妹!难不成她如今是白家夫人,就只认同世子妃有关系的人为姐妹?” 隋老爷脸色一沉,,没有多言。 “娘……娘亲……”一道微弱的嗓音传来,小宁氏急忙看过去。隋岚朵醒了,她的脸色苍白,眉眼红肿,耳朵鬓角处似乎碰到了哪里,留下一个红痕。 “乖闺女,别说话,先好好养着,一切有爹娘给你做主!”小宁氏看向丈夫,说:”对吧,老爷。您是不会让七丫头吃亏的,对不?” “父亲……”隋岚朵轻声喊道,泪眼模糊。 隋老爷嗯了一声,道:“你先休息,不用考虑其他。” 小宁氏眯着眼睛,嘟囔着:“估计明个全城的人都该知道咱们朵儿被姐夫看光了。” 隋老爷眉头紧皱,道:“嗯,若当真没有其他办法,我会和岚馨说的。” 小宁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隔院,白若兰才回到院子,就见绣春挤眉弄眼,她立刻了然于心,嚷着困了,支走绣雯和绣香两个大丫鬟。 她推开屋门,黎孜念正大摇大摆的坐在他的书桌上捣鼓什么,见她来了,扬起一抹坏坏的笑容,说:“这是什么?” 白若兰脸颊通红……《夫妻之间的秘闻》。这还是她好奇,特意差人去寻来的杂书,没想到被黎孜念翻出来了。 白若兰浑身不自在,故意坏脾气的说:“你给我起来,我还有事情问你呢。” “哎,姑娘大了……”黎孜念意有所指,气的白若兰浑身发热,她就是看成人书又怎么了!他对她做的那些事儿不逾越呀?她不多了解一些,万一真被欺负了都不晓得! 白若兰气哄哄的坐回床边,撇开头不搭理他。 黎孜念走过来,半蹲下来,两只手握住她的手,抬起头仰望她道:“总是爱生闷气,我听说你下午和徐筱涵吵架挺厉害的么。” 白若兰一怔,说:“这你都知道了!”她有些懊恼,道:“徐筱涵真坏,她故意误导别人,让大家知道隋岚朵落水后我爹一直都在。好讨厌!” “嗯,这贱人!所以你就把我卖了?”黎孜念挑眉,不爽道。 白若兰心虚,说:“没办法,你名头大,而且我赶脚每次提起你,他们就都老实了。” ……黎孜念顿时无语,他猛的反应过来白若兰尚不知晓他的身份呢。他从未想过故意瞒她,不过要如何说起?他的兰姐儿不是势利小人,皇子也好,侯门子弟也罢,应该都无所谓吧。 他摸了摸白若兰的头发,说:“你这臭丫头,你就不担心那个什么朵赖在我身上吗?” 噗嗤,白若兰笑了,道:“放心吧,她心没那么大。不过如果赖在你身上就好了,你又不需要管小宁氏叫母亲,怎么打脸都没关系!” 黎孜念转念一想也是,小宁氏再如何不要脸,她都是隋氏的母亲。这是一个重孝道,吐沫星子可以淹死人的年代,否则他爹早就废后立五皇子当太子了,怎么会和几个嫡子和朝臣斗的这般热闹?还不是看重名声,不想死后反倒落个昏君之名,遗臭万年。 “真是一句爹娘压死人……”白若兰撇撇唇角,表示很忧伤。 黎孜念眯着眼睛,一心想为她解忧,道:“罢了,你如何卖我都可以。我不生气!”他站起身坐在白若兰旁边,嘴巴靠近她轻声的说:“不过稍后要伺候的我高兴!”具体用什么方法……他眨了眨眼睛,贪念流露无遗。 白若兰没好气的娇声道:“讨厌你!” “嗯,我就当你爱说反话,讨厌就是喜欢的意思。”黎孜念一脸得意的神色,说:“不过你真应该好好谢我,我有帮你出气!” “出气?”白若兰挑眉,不信他。 黎孜念神秘兮兮的说:“我听说徐筱涵那贱人敢训斥你,我就骂他爹来的!” ……这样也成? “他爹在南域待了九年没换地方,若想抓点把柄太简单了!他们家那宅子建的本就超乎城主府的规格,我平日里就是懒得和徐城主较劲,若是想治他,一参一个准。” “所以?” “所以我估摸着他会连夜补救,必须先把那片湖填了……这人不是隋家人却可以坐稳南域城主之位,必然城府颇深。所以他若想讨好我,你明个就等着徐筱涵过来道歉吧。” 白若兰想起徐筱涵方才嚣张的样子,不爽道:“她真会来和我道歉?” “必须的,否则我弄死她!” 白若兰皱眉,说:“你不要动不动就要人家性命好吗?”她虽然讨厌徐筱涵,却从未想过要人性命。不过黎孜念同她一个鼻孔出气,还是让她很舒心,心头一软,轻声说:“小叔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任性?” 黎孜念听她细声细语,心头荡漾起来,直言道:“会啊。”他顿了下,溺爱道:“不过你不是一向如此吗?” 白若兰嘟着嘴巴,说:“我明明很讲道理的人……” “嗯嗯,是我不讲道理好吧!”黎孜念附和的说:“我就是见不得除了我以外的人欺负你!徐城主若是聪明,明个就应该登门去隋家看望七姑娘。七姑娘是在他们家落水的,他若是愿意负责任,可以替你爹省去许多糟心事儿。再说,如果小宁氏强调女儿名节,徐城主家儿子那么多,随便出一个娶了七姑娘便是。” 白若兰一怔,顿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她有一种拨得乌云见明月的感觉,说:“可不是!七姑娘在徐家落水,自然是徐城主来补偿吧!” “他们家是宴会主人,理应留人守着湖边防止有人落水!没揪他一个治家不严、玩忽职守就不错了!”黎孜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咱们这不算仗势欺人吧?”白若兰小声问他。 黎孜念冷笑,道:”兰姐儿你记住,谁能让咱们欺负那也是他们的福气。我若不是想靠着他帮你解决隋家七姑娘的事情,早就真让他无官可做了。还欺负他?他也要配啊!至于那什么徐悠涵算哪根葱,敢让我们兰姐儿受委屈,这件事情我还要找她算后账呢!” 白若兰认真地看着他,虽然小叔叔霸道不讲道理,但是此时此刻,她竟是觉得他的模样特别俊朗非凡,整个人发着光,帅呆了。她主动探过头亲了黎孜念一大口,说:“念叔叔,你真好。不管我对或者错你都向着我,我以后一定也这般对你的!” 黎孜念浑身一僵,嘴角慢慢的、慢慢的裂开了一道很大的弧线,激动道:“那是必须的。你也要向着我,懂?”他想起什么,强调道:“还要切记听我话!以后不许擅自见除了我以外的任何男人!包括你舅舅也不可以!” “嗯!你放心吧,小心眼!”白若兰掷地有声的说。 “小心眼?”黎孜念眯着眼睛,望着白若兰笑开了花的唇角。他一下子扑倒在她的身上,一边挠她痒痒,一边亲吻着她可爱的脸颊,说:“敢说我小心眼,嗯?” “不敢了不敢了……你手别那样捏我,我肉疼的……”白若兰笑的快哭了。 “就是让你肉疼!这样你才记得清楚我!”黎孜念的鼻尖贴着她的脸颊,命令道:“说,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念叔叔的。” ……好肉麻。 “嗯?”黎孜念挑眉,嘴唇越来越接近她的下巴,啃了一口。 “我说我说……我以后什么都听……念叔叔的……”白若兰咯咯咯的笑着,柔声道。 黎孜念舔着她的下巴,向下慢慢移动,声音不甚清晰的说:“继续说,我保证只对念叔叔笑,只对念叔叔撒娇……” 白若兰浑身瘙痒,她的下巴扬了起来,小叔叔则是埋在她的身上啃着,温暖的唇角顺着她的勃颈一路向下,凹凸的喉咙,性/感的锁骨,白净的臂膀……她身子越来越软,呼吸亦变得急促,断断续续的娇声说道:“嗯,我……我保证只对念叔叔笑,只对念叔叔嫂家……恩呢……”白若兰不由自主发出奇怪的呻吟声音,好像一道闪电劈进黎孜念的耳朵里,将他最后一分理智撕碎。 心底的堡垒轰塌倒地,他粗鲁的将白若兰的上衣撕开,顺着她浑圆饱满的美好,啃了下来。 “兰兰,你又软又香……” 白若兰觉得自个真是疯了,胸前两块肉被小叔叔玩弄的不得了,她娇喘连连,求饶道:“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别碰我了……好难过!”她不晓得身体怎么了,没一会竟是抽筋似的抽缩,泪水湿了脸庞。 黎孜念也有些发了疯,下面硬的像是块石头…… 他往上爬了爬,一下一下舔干净兰姐儿脸上的泪痕,声音沙哑道:“不哭。我在呢。” “就是你在,我才想哭。”白若兰红透了脸颊,目光迷茫的看向她。勃颈处也好,胸前也罢全是被黎孜念亲吻留下的红痕。 “你看,都破了!”她指着锁骨处的细皮嫩肉,说:“让人看到怎么办。” “我给你吹吹!”黎孜念抬起头真的很认真的给她吹,白若兰不由得失笑,说:“今个到此为止好不好,以后我们不逾越了,这感觉怪怪的。我好难为情……” 黎孜念想到他的兰姐儿如此实诚,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郁闷。 他捏了下她的肉肉,说:“我忍不住呢。会饿……” 白若兰鼓着脸蛋,小声说:“那再说,你先起来,我感觉我感觉我好想尿裤子了。” …… 黎孜念皱了下眉头,道:“那怎么办?我给你换裤子。” “讨厌!” 白若兰紧闭着两条腿,说:“你赶紧走吧。” “那下次什么时候还可以见面。”黎孜念非常不想离开这温柔乡。 “我想想……总之有事情就找绣春啦。你快走,我要洗洗……”白若兰红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个狼狈的样子。 黎孜念忍了好久,想到来日方长这才说服自个离去。白若兰急忙脱了裤子闻了闻,纳闷的想着,貌似没尿裤子。可是却湿了……她思前想后,一夜都没睡好。次日清晨,她唤来绣春,说:“你明个去书局帮我找几本书。” 绣春一阵头大,近来姑娘让她找的书都是书局郁金香系列啊。这系列从来都是男人或者妇人买,没听说有大姑娘看的。 所谓郁金香系列,不是什么《小娘子的心上人》就是什么《夏家村寡妇三二十事》……姑娘看这个怕是会误入歧途吧。也怪他们家六殿下见识少,估计自个也不大懂,竟给姑娘胡说八道了。 早饭过后,隋老爷和小宁氏登门。 隋氏早就料到爹娘会来兴师问罪,或许是抱着一点点父女亲情的念想,她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命人将二老请入大堂,奉茶伺候。 白崇礼坚持陪隋氏一起去见岳丈夫妇,他搀着妻子,给岳丈行礼,说:“怎么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隋老爷欲言又止,小宁氏扬起唇角浅笑道:“可不是你那个妹妹。” 白崇礼蹙眉,说:“妹妹?我只有一个妹妹,靖远侯府的世子妃。夫人还是谨言慎行才是。”经历了昨晚的事情,白崇礼真是希望隋老爷这次越过分越好,最好绝了妻子同娘家关系才是。 小宁氏一怔,道:“说的也是,我们老隋家亲戚自然是不能和白府相比。只是我想问姑爷一句,昨个隋家七姑娘落水被救起,你可是在场。” 白崇礼淡淡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说:“我和兰姐儿,黎殿下,都在场。” 小宁氏见他淡定自如,心里生气,道:“七姑娘落水,姑爷可是全程看到?” 白崇礼眯着眼睛,说:“自然是全程看到。” 隋老爷愣住,没想到姑爷真是见死不救。小宁氏瞬间红了眼款,道:“我们家那里对不起你,见到我儿落水你竟是不予以施救。” 白崇礼惊讶的看向开始哭哭啼啼的小宁氏,说:“不是我不想施救。而是黎殿下在呢。他说那女孩是自个跳下湖水,包不起是哪一房受欺负的了丫鬟,再加上当时天色渐晚,入水多有风险,没想说谁家是主子一定要救贱卑吧?” “胡言乱语,那是隋家七姑娘,怎么会是贱卑!”小宁氏怒道,隋老爷却是陷入沉思。 白崇礼懒得和她多言,看向岳丈大人,直言道:“父亲大人当年也曾救过女子,结果可想而知。我哪里敢轻易救不认识的陌生女子呢?”他意有所指,隋老爷不傻,却也晓得其中缘由。他虽然知道妻子心思,却觉得这不足以致死。大家都是一家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正在我和殿下犹豫的时候,隋家老六突然出现,倒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我还纳闷,怎么隋家老六就断定那是他的七妹妹呢。莫不是七妹妹寻死提前告诉他了?可是我们却不晓得,所以这才错过了救助的时机。小婿真是对不住了。” 隋氏一言不发,任由白崇礼应对,她看向父亲,不信父亲听不出其中缘由。 隋老爷尚未开口,小宁氏抢话,道:“不管如何,你就是见死不救!” 隋老爷一怔,想起躺在床上至今血色全无的女儿,多少有些心疼,叹了口气,说:“罢了,崇礼也不是有意为之。” “现如今该如何?朵儿被救起后身子都被她姐夫看光了啊!”小宁氏咋呼道。 白崇礼无语,急忙辩解道:“岳丈大人,七姑娘穿的衣服好好的,什么叫做见光了。这种话传出去可不大好吧。” “你也晓得不好,可是如今全城人都知道了!”小宁氏强调。 白崇礼故作震惊,说:“夫人怎么知道全城皆知?你身为人母,女儿受到流言所扰,难道不该急忙澄清,反而来寻我这里兴师问罪。若不是我和妻子岚馨感情深厚,都是想让人把你扫地出门!”他见小宁氏不要脸步步紧逼,真是有些动怒。 小宁氏立刻委屈的哭了,泪眼婆娑的看向丈夫,哽咽道:“我可怜的儿……” 隋老爷一阵头疼,看向白崇礼,说:“贤婿,虽然白家是靖远侯府的亲戚,地位尊贵,可是宁氏毕竟是你岳母,你方才的话,着实严重了。” 白崇礼脸色一沉,感受到妻子隋氏身子一颤。他摇摇头,道:“岳丈,凡事儿讲究个理。这和地位身份毫无关系。归根到底,小宁氏庶女出身怂恿女儿故意落水企图让我救她是不争的事实。我原以为您应该十分清楚,没想到岳丈大人却是想息事宁人。可是这件事关乎到我的名声,我却是绝不姑息。” “你……”隋老爷脸色不好看,这白崇礼居然把事情挑明了。 小宁氏哇的一声,嚷道:“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隋家……”她还想说什么,却听外面管事儿急忙跑了过来,说:“隋老爷,您家有贵客上门,是徐城主的夫人。” 白崇礼听闻冷笑一声,说:“隋老爷,贵府七姑娘落水发生在徐城主家,此事儿您要真想兴师问罪也应该去寻徐城主。好在徐城主是个懂理之人,主动上门看望贵府七姑娘……” 隋老爷想了片刻,道:“我先回去待客了。” “敬请。”白崇礼恭敬道,随即吩咐管事儿送客。隋老爷和夫人走后,白崇礼气的够呛,他来回踱步叹气连连,说:“岚馨,我今个算是长见识了。什么叫做小鬼难缠?你那继母可真是臭不要脸!” 隋氏目光暗淡,嗯了一声,说:“那人是爹的枕边人,她给爹生了四个孩子,所以爹总归是向着她多一些吧。那么我娘呢,那个曾经将我当成手心中香饽饽的爹去哪里了呢。” 白崇礼急忙揽住妻子肩膀,说:“毕竟分开都二十年了,谁又能老活在回忆了。” “是啊。我娘的好,他早就忘了。还说什么喜欢,什么从一而终……如今小宁氏陪着他,最终和他合葬的亦是小宁氏,谁还记得我娘!你们男人,终归是不值得怜悯。”隋氏目光冰凉,说:“我总念着那点情分,罢了……就此断了吧。” 白崇礼拥她入怀,说:“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如此。其实说实话,早在你爹同意小宁氏进门的时候,就注定了这般结局,不是吗?你娘也有责任……” 隋氏叹了口气,看向夫君,道:“既然如此,我从此可要做恶人了。谁也别想进咱家门!” “好的。”白崇礼的眼睛特别的亮,唇角弯弯。 ☆、第75章 马晓样 白若兰听说外祖父登门,急忙跑来看爹娘。 她才进门,就听到母亲那番话,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许谁进门!” 隋氏看到如花似玉的女儿,想到兰姐儿终归也要嫁人,不由得心痛。 “我们在说让你娘厉害一些,省的爹老被人惦记。”白崇礼捏了下女儿的脸颊,水嫩的皮肤立刻红了一块。白若兰拍掉父亲的手,说:“讨厌爹爹!” 她挽住隋氏手臂,问道:“外祖父呢?” 隋氏摇头,道:“走了!” “这么快?”白若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他们来不是为了七姨母讨说法的?” “呵呵,徐城主夫人登门拜访,他们回去招待客人了。”隋氏咬牙道:“兰姐儿,你瞅见没,你外祖父是不介意让七丫头来给你爹做妾的!” 白若兰一时无语,望着母亲很生气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白崇礼也觉得很冤枉…… “所以说,我们女人还是要最爱自个才是!你为了别人受苦受累一身病死掉了男人不娶新媳妇还能记得你的好,有了新媳妇你就成了地上的尘埃,早被风吹走。男人们恨不得把地面擦干净不曾留下你一丁点的痕迹,这才好和新人一家几口恩恩爱爱过日子!” “咳咳……”白崇礼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媳妇,不生气,咱都好好活着。” “哼!小宁氏那贱人!”隋氏跺了跺脚,连带着看白崇礼都没好气,道:“你们男人!” 白若兰同情的看向父亲,谁让爹生的那么英俊潇洒,有人拼了命都要过来做妾呢。她那个外祖父,明摆着更心疼一直在身边的小宁氏和七姑娘呗,难怪娘亲不舒坦。不过好在这件事情让娘亲看清外祖父一家的原本面貌,省的日后生出怜悯之心又纠结不已。 白若兰莫名其妙被母亲教训一番,然后眼看着爹爹追着娘亲跑出去安抚…… 隋府,小宁氏刚回屋就看到城主夫人已经别下人们招呼到了大堂休息,她急忙吩咐人准备上等茶叶伺候。因为来者是女眷,隋老爷反而不好出面,小宁氏热情道:“见过夫人。” 城主夫人摇摇头,说:“我是来给隋老爷和太太赔罪的。” 小宁氏眼睛一亮,道:“这从何说起呢?” 城主夫人惨然一笑,扫了一眼旁边的女儿,说:“都怪我管理下人不周,贵府七姑娘落水的时候发现不及时,好在现如今没有生命危险,否则我都不好意思登门呢。” “没有生命危险的,不碍事儿,城主夫人愿意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大门都给您敞开着!” 城主夫人温和一笑,眼底却闪过几分鄙夷。她将准备的药材和礼物留下,说:“若有需要,随时去府上寻我。这件事情,城主府定会为七姑娘负责到底的!” 小宁氏笑着应声,心里却琢磨起来。负责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筱涵望着小宁氏谄媚的笑脸,非常厌恶,她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母亲的目光制止住。 小宁氏想起方才白崇礼生硬的态度,转念想起什么,笑道:“哎,我那苦命的女儿。其实身子倒是没有大碍,就是她落水的事情被闹得人尽皆知,于名声有碍,怕是日后婚事儿艰难。” 徐筱涵见她一副意欲让城主夫人解决孩子婚事儿的样子,不由得冷笑。真是人心不足以吞象,她娘客气的说会对此事儿负责,她还真顺杆爬啊。 城主夫人对于小宁氏的话也非常反感,可是想起老爷的再三吩咐,只好忍气吞声道:“夫人不要为此太过伤心,终归是城主府的疏忽影响到贵府七姑娘的名声。我回去琢磨琢磨,如何善了!” 徐筱涵见娘亲对小宁氏极其纵容,快要有些忍不下去! 小宁氏顿时乐开了花,白崇礼那头似乎很难走通,若是城主夫人可以给女儿寻个好婚事儿,她倒是无所谓那边。反正她还一个小女儿呢,又不是只有朵儿一个。 她急忙感谢道:“既然夫人愿意负责,我就真的不必挂心了。” 臭不要脸!徐筱涵心底骂死她了。 城主夫人浅笑着又同她说了会家常,然后亲自去探望过七姑娘的伤势,吩咐她好好养伤,无需担心日后的名声。兴师动众的登门拜访一番,又大摇大摆的离去,然后转身去隋家旁边的白府拜访。 徐城主主要目的是,隋家七姑娘落水负伤,一切都是城主府没有照顾周到,他们会负责的。这同白家没关系。 现在她看望完隋家姑娘了,再来白府慰问一下,因为城主府的问题,也给他们家添麻烦了。尤其是关于小女昨日莽撞的胡言乱语……特意勒令小女来给白家姑娘赔礼道歉。 白若兰被爹娘拎出来待客,一家子其实都没什么心情招待他们,于是正常敷衍起来。城主夫人昨日没仔细关注白若兰,今个倒是再三打量,暗道原来六殿下喜欢这样子的?说起来白家老爷比他们家老爷官职要低,可是人家有个好妹妹,现如今的世子夫人,未来的侯夫人啊! 更何况这个侯爵不是一般爵位,而是靖远侯!所以白老爷的女儿给六殿下做侧妃,倒是说得过去。好歹代表着欧阳家族呢。 两位夫人聊了一会,城主夫人推女儿出来,说道:“昨个小女失言,给贵府带来麻烦,此次她爹说了必须让她郑重和白姑娘道歉!” 徐筱涵心有不甘,可是又害怕娘亲真会给她送到庄子上去,垂下眼眸低声道:“若兰妹妹对不起,昨天我身为主家没有招待好你就已经不对,还和你吵架。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了好不。”她本是生的貌美如花,柔软起来也是楚楚动人。 白若兰立刻打起一百个精神,笑眯眯的说:“筱涵姐姐说的什么客气话,咱们小女孩家的拌嘴太正常了,无需如此和我道歉。”末了,她不忘记加上一句,说:“当然,你认识到错误更好。” …… 隋氏觉得女儿可爱,无语的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徐筱涵差点反驳她,还是身后嬷嬷用力揪了下她的束带,她才忍了下来。来日方长,她不信寻不到白若兰的把柄。 双方有聊了一会,隋氏象征性留饭,城主夫人婉拒,然后离开白府。 回城上,徐筱涵忍不住抱怨道:“娘亲,您带着我转了一上午到底为何?那白家不过是欧阳家世子妃的娘家罢了,爹至于如此害怕吗?昨个落水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隋家七姑娘自个故意的,无非是想倒贴进白府罢了,偏偏人家根本不救她!” 城主夫人摇摇头,说:“你爹若不是有把柄被人捉到,又如何会害怕白家?但是偏偏提点你爹的人是六殿下啊,我的女儿!别说有错处,就算毫无错处皇家一句话,咱们全家就完了!” 提起六皇子,徐筱涵的脸上爬上一抹落寞的神色,道:“也怪我不好,表现的太明显罢了。不过那白若兰也不是个好性子!” “既然知道她性子你干嘛招惹她?”城主夫人小声说:“这世上欺负一个女孩的办法千万种,你就偏选了最傻的那种,不但亲自上阵还闹得人尽皆知!” 徐筱涵脸上一红,道:“女儿受教了。为了不给爹娘添麻烦,我不是都来和她道歉了吗?娘亲!今个我如此伏低做小,明日都没脸见好姐妹们了……” “那就别见了。你年岁大了,好好在家老实几日!”城主夫人应声。 徐筱涵撇了下嘴巴,说:“可是撇开白家不说,那个小宁氏又算什么东西。我感觉她那意思是让娘亲给她闺女择一门好姻缘。” 城主夫人叹了口气,道:“你爹来时便和我讲,实在不成从你几个哥哥们中挑一个,娶了隋家七姑娘便是!” “啊?”徐筱涵无法置信的看着娘亲,说:“即便是庶出的哥哥们,也岂非那种贱女人配得上?娘亲你让谁去娶,都是寒人心。” “我也不想呢,回去同你爹商量一下。” 徐筱涵上面有三个哥哥,嫡出大哥刚刚成亲,嫡出二哥和庶出三哥正在议亲。可是庶出的三哥哥性格温和,有很有本事,若是母亲在婚事儿上苛待他,难免给家里不和埋下一颗雷。况且三哥哥的姨娘王氏还有两个小点的庶出儿子,日后包不起会如何想她娘亲! 城主夫人徐李氏一想起这件事情就糟心,决定回去听听夫君的意见。 小宁氏送走了城主夫人和女儿,开开心心的去同隋老爷报喜,道:“城主夫人是来赔礼的,她还承诺朵儿的婚事儿她会负责到底。” 隋老爷一怔,说:“什么意思。” “老爷!”小宁氏撒娇似的挽住他的胳臂,说:“就是朵儿名声没问题,无需去给白崇礼做妾!他不稀罕咱闺女,我还看不上他呢!”小宁氏嘴上从来是胡说八道。 隋老爷没太明白,不过一想到方才女儿女婿冰冷的目光,只要不需要他去面对大姑娘他就很高兴。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没一会,门房又过来通报,夏家大老爷来了!小宁氏的姨娘姓夏,祖上最早做街边小商铺,后来开了酒楼,再后来借着离关外近做起了域外的买卖,现在成了边城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 小宁氏吩咐丫鬟请人进来,她心情不错,眉眼都带着笑意,说:“什么风把大表哥吹来了?” 夏老爷脸色阴沉,显得不太高兴,问道:“我想见你们家大姑爷,你帮我引荐下吧!” 小宁氏挑眉,说:“为何急着见他?” “哎……”夏老爷叹了口气,说:“还不是你那小侄子!” “夏佑?”小宁氏仿佛初次听说夏佑出事似的诧异道。 夏老爷皱着眉头,说:“他的腿骨折了,暂时无法回到军中。副官之位也被人替了,本想着让孩子安心在家中养伤,不知道为什么上面还要追加处罚,开除他的军籍。这可怎么办啊!咱们家世代经商,难得出来这么个好苗子,我还指望他将来去考武状元呢。若是因为斗殴被开除军籍,落了案底,日后根本没法为官了!” 小宁氏哦了一声,暗道她那女婿为人可狠啊。 她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宽慰道:“大表哥您别着急,不过这和我那大女婿有关系吗?” 夏老爷点了点头,说:“我仔细琢磨了这件事情来龙去脉,怕是夏佑得罪人了。你那大女婿是靖远侯府世子妃的亲哥哥,想必在军中能帮我们家孩子说句话。” 小宁氏蹙眉,道:“王副官呢?我记得他受了咱家不少礼啊!夏佑出事儿,他没反应吗?” “别提了!王副官把以前收过的礼全退回来了,连字画都不肯要。所以我猜测小佑估摸着是年少轻狂得罪人了。你说南域这么大点的地方,我实在寻不出更厉害的关系,不如托大女婿试试?好歹你名义上是大姑娘的母亲啊。若是大姑娘不看你面子,我就去寻老宁家!让她嫡亲的舅舅出面!我这张老脸也不怕人挤兑,关键是夏佑不能莫名其妙被罚啊!” 小宁氏暗道就冲方才白崇礼待他们的态度,怕是根本不会出手帮夏家。可是这种家里事情她不可能让娘家看笑话,所以应承下来,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您放心吧,一切有我夫君呢。” 夏老爷见小宁氏自信满满,急忙将两箱子礼物抬进来,说:“好妹子,你那贤侄这辈子可就靠你和妹夫了!这点薄利帮我转交给白老爷。” “放心吧!”小宁氏见钱眼开,笑得合不拢嘴角,说:“好歹您妹夫是白家那位老爷的岳丈,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对不!”小宁氏这人什么大话都敢说。 夏老爷又说了些奉承的话,又见隋老爷进门客套一番,这才离去。 隋老爷简单从小宁氏那了解前因后果,说:“这件事情你真打算去求女婿帮忙吗?” “是啊!干嘛不去求呢?”小宁氏眯着眼睛,道:“那是老爷亲闺女,走动不应该吗?” 隋老爷多少因为方才白崇礼的话有些动怒,不愿意上门求他。 小宁氏却挽住夫君的胳臂,大方道:“老爷懒得去就我去好了……夏佑说到底还要管隋家二姑娘叫一声嫂子呢!我就当去看看我那外孙儿,白老爷还能拦着!” 隋老爷见她胸有成竹,低声道:“你们家的事情你做主,我和人约了饭局,晚上不回来了。” 小宁氏知他是和同僚喝酒,说:“好吧,少喝点,注意身体。” 隋老爷嗯了一声,扬长而去。 小宁氏睡了个午觉,看过女儿后盘点了下城主夫人和夏家送来的礼物,越看越开心,抬了一箱去敲隔壁的大门。 小宁氏毕竟占着隋氏母亲的名头,管事儿不管轻易轰她,去后院禀告。隋氏听闻小宁氏是一个人过来的,决定称病不见。 小宁氏也不生气,把礼物留下来,又将夏家事情告诉管事后就走了。 白崇礼从手下那听了她的话,叹了口气,这小岳母脸皮比城墙都厚!居然还和门房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希望他大人大量可以出手相助! 鬼和夏家是一家人啊!ks 小宁氏还自以为是的去看望了二姑娘,扬言道二姑娘是夏家的儿媳妇,宇哥儿亦是要叫夏佑一句小叔叔,万一夏家出事儿要把宇哥儿带回去,于情于理外人是拦不住的! 白崇礼听闻她如此嚣张,根本没敢让人知会隋氏,怕自个娘子生气! 他白日既然得了隋氏的那些话,便出手不再有顾忌。夏佑这件事情本不是他计较教训,此时却是决定添把火。于是,夏老爷前脚登门求了小宁氏,夏佑次日就被降罪割掉军职不说,还被人抓到贿赂上峰的证据,连王副官都被停职查办了! 夏老爷得到消息后大惊,这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他急忙再次登门,隋老爷正巧在家。 小宁氏还不知晓夏佑的事情,笑面如花,说:“大表哥怎么又来了?” 夏老爷冷笑一声,说:“你们那个好女婿!”他伸出手,哆嗦的说:“隋宁氏,你昨个是如何答应我的,今日又是如何做的!” 小宁氏一愣,道:“怎么了?你送我那礼我可是原封不动交给隔院了。”不过是扣了一箱。 “那为何我儿今日被开出军籍不说,还被人告发行贿!他腿上有伤,却生生被人抬走了。我特意去大牢里打点,却无人敢应。这南域城有几个人能够只手通天做到这种地步?” 不管是谁,都和白家是亲戚!他上门求人办事儿还适得其反,一定是小宁氏根本没给他办! 小宁氏慌了神,看向夫君,说:“老爷……这和我没有关系。定是你那女婿,他看不起咱们,才不肯出手相助。” 夏老爷冷哼一声,道:“隋宁氏,我看此事儿不简单吧!白老爷如今作法不但是不肯帮忙,简直是专门针对我夏家!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 隋老爷一阵头大,他最懒得应付这种关系,撇嘴道:“你到底是如何求我那女婿的?” 小宁眉头紧皱,总不能承认自个不但没求,还故作张扬一番吧。主要是白夫人是隋家大姑娘,他们两家沾亲带故,大姑爷真会出手如此雷厉风行对付自家人吗? 夏老爷叹了口气,说:“我要见白老爷,妹夫可否与我同行?” 夏老爷见小宁氏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觉得这个妹子好日子过的太顺畅了,做事情没轻没重。现如今他都无所谓小儿子的官职,关键是先把孩子接出来,否则他的腿…… 小宁氏扬起下巴,倔强道:“老爷!若此事儿是大姑娘的主意,您怎么想?” 隋老爷一怔,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欺人太甚!”小宁氏愤恨道:“我们先把宇哥儿接回来,再和他们谈。” “糊涂啊!”夏老爷皱起眉头,说:“我现在才不管什么宇哥儿不宇哥儿,我只要夏佑无事。你和你闺女斗法是你们的事情,别搀和给我!我算明白了,此事儿若不是求你办,怕是根本不会如此糟糕!” 小宁氏见他把责任推到自个身上,也是极其生气,道:“哼,什么叫怪我!大表哥,你也不想想你们家待二姑娘什么德行!隋敬衡的腿又是如何伤的?怕是若不是因为你们,我们老爷和大闺女还不至于关系不好呢!” 小宁氏吵架胡搅蛮缠,夏老爷竟是发现自个无法反驳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差点气的吐血。隋老爷蹙眉的看着他们,说:“够了!”他站起身,道:“我陪大哥跑一趟。” 隋家也好,夏家也罢,都是本地老住户,总不好真伤了和气。日后白老爷还是要回边城,他们却一直会生活在南域。 夏老爷和小宁氏吵那是气不过,却没想过彻底得罪隋老爷。好歹对方是个千户,为人也不差,没必要平添个死对头。 隋老爷认为如果夏佑的事情自个女婿参与了,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吧。这要是传出去,两家还要处不处?现如今他出去喝酒都好多人过来敬,还不是因为靖远侯府是他拐着弯的姻亲关系?如果让人知晓他女婿根本不看重他,背后指不定流出多难听的话,他还要不要在本地混了。 隋老爷心里有气,又要维持面子,在夏老爷面前对待白家门房态度恶劣。 白崇礼此时在书房议事,听闻岳丈来了,便吩咐下人先去给隋氏消息。他昨晚已经将夏佑的事情告知妻子。妻子一直对小弟弟的脚伤耿耿于怀,只觉得爽快,丝毫没有埋怨。 不过如今陪同夏老爷一起登门的是岳父大人,他不敢擅自决定。 隋氏派人回了话,说是身体微恙,谁都不想见。 早在父亲执意帮着小宁氏将七姑娘塞给白崇礼的时候,隋氏是真寒了心……75 ☆、第76章 白若兰听说外祖父和夏家老爷一起登门,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她生怕母亲顾忌父女情分出面,匆匆赶到后宅想要稳住娘亲,却看到母亲好好的逗弄着平哥儿安哥儿,唇角微微扬起。若不是外祖父实在令人觉得寒心,娘亲也不会如此吧? 念了十余年的亲人,如何轻易割舍? 隋氏的记忆中的父亲是宠爱女儿的好爹爹。她出嫁后小宁氏才彻底当家,虽然预想过弟弟妹妹们定会被苛待,但是不曾身临其境,很难体会其中痛苦和失望。此次七姑娘落水,父亲完全站在小宁氏和隋岚朵的立场上,隐隐有几分逼迫白崇礼纳妾这件事情,让隋氏彻底放下这段父女亲情。 夏家是造成小弟弟隋敬衡腿瘸的侩子手,在白氏夫妇看来已然是不死不灭的关系,隋老爷居然带夏老爷登门,能否长点心啊!白崇礼对于岳丈的神经大条也很无语……又或者他们都觉得大家面上是亲眷,做事情必须留有余地? 可是过日子冷暖自知,给面子的前提也要有人伏低做小令人舒心啊! 白若兰想起小宁氏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就气得痒痒。明明是个庶女,明明是臭不要脸的妾氏,亏待嫡出长姐子嗣还觉得理所应当! 隋老爷和夏老爷坐在大堂等了半天,除了一个门房管事儿候着,再去其他人伺候。直到白崇礼姗姗来迟,才有小丫鬟们奉茶待客,若说不是白府有意为之,都无人相信。 隋老爷脸色一沉,冷笑道:“女婿你好大的谱……” 夏老爷一怔,急忙冲到前面,卑微的说:“不好意思,冒然登门打扰,实在是有要事儿相求。”他不像是隋老爷是白崇礼的岳丈,有事求人自然低眉顺眼。夏老爷心头有些不是滋味,看来昨个就不该去托小宁氏,若妹妹和妹夫都是这般女儿女婿,也难怪人家不吝情面。 白老爷摇摇头,客气道:“是晚辈托大,确实是在书房议事这才耽搁了一会。” “哼!”隋老爷撇开头,看都懒得看女婿。 白崇礼也不生气,隋氏虽然对父亲寒心,可是为人子女者多是自个可以埋怨父母,却受不得别人说父母不是。他宠妻爱女,还没傻到翻脸不认岳丈。 隋老爷这番作态,最害怕的是夏老爷,求人办事儿摆什么谱啊! 白崇礼客客气气的赔礼,表现的分外恭敬虔诚,隋老爷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不再冷脸。 夏老爷始终赔笑。双方你来我往几回合后开始谈论正事儿。夏老爷索性把夏佑近来一连串的事情告知白崇礼,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夏佑斗殴这件事情明眼人一看就晓得是别人下套,白崇礼仔细一查不难想到黎孜念身上。别人不晓得六殿下意欲娶他们家兰姐儿,所以很难联想,可是他却是非常清楚。 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夏佑就被人解决了,必然是六殿下干的!一想到那家伙定会拿此事儿去找女儿争宠,他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什么时候他媳妇和闺女爽不爽要靠别的男人了? 所以小宁氏又来寻晦气,他二话不说雷厉风行表态,生怕又被黎孜念抢了先。 夏老爷见他表情阴晴不定,拿不准白崇礼的态度。 良久,白崇礼敲了敲桌面,说:“其实呢,岳母倒是有登门,似乎就是夏家少爷的事情。当时我夫人身子不爽快,岳父没在身边我怕唐突了岳母不便出面……岳母也没多留,放下一箱子东西后就转身走了,临了把此事儿和我家管事儿说了一番。” 隋老爷听他所言,不由得脸上不好看。夏老爷更是气的吐血,他统共搬了三个箱子,其中一个给小宁氏,其他两个让她转交白府。她贪心多扣下一个箱子的礼也就罢了,夏家有钱不在乎!可是小宁氏倒是把事情和正主儿交代清楚啊? 告诉个下人!知道的是你小宁氏办事儿不靠谱,不知道的倒显得夏家过于自以为是托大! 隋老爷深知继续深究下去都是自家媳妇的不对,他索性不提,直言道:“暂且不说前面的事情,现在夏佑在牢里,你想下办法吧。” 白崇礼见他一副吩咐人的样子,无奈道:“岳丈大人,夏老爷,如今南域有欧阳穆将军坐镇。涉及军中贪污,将军一向抓的严苛,我若是此时仗着姻亲关系冲上去为难,未免不自量力。况且我们身为侯府亲眷,应该以身作则,若是亲人犯法更要以儆效尤。” 说到底就是不管了…… 隋老爷不满道:“你去把岚馨叫来……”他不信女儿也是这个意思! 白崇礼蹙眉,面色一冷,夏家老头子在呢,他凭什么让妻子面客?这个岳丈着实有些拿大,再想拿小宁氏做派,白崇礼瞥了下唇角,直言道:“岳丈大人,前几日岳母为着隋家七姑娘落水的事情为难我内人,让她气得不轻。岚馨本就刚出月子,身体虚弱,现如今根本下不了床!” 夏老爷听到此处已经大致明了这隋家和白家的关系。隋家七姑娘在城主府落水的事情早有耳闻,原来因着这件事情隋老爷和小宁氏早就把女儿得罪死了。偏偏他犯傻,竟是拖了小宁氏来说和,也难怪夏佑处境更为艰难。 他目光一沉,急忙打岔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妹夫,咱们走吧?”他牵强笑着,想要将隋老爷带走。 隋老爷气性上来,却是不愿意轻易离去,淡淡的说:“那我便去后院看看女儿!十几年不见,越发长进了!” 白崇礼听这话就来了气,道:“徐管事,送客!”他恭敬的弯了腰,说:“书房尚有幕僚在等我议事,小婿就不奉陪了!”他不等隋老爷反应,转身大步离去。 隋老爷愤怒异常,可惜正主儿走了,他多言无用,气哄哄和夏老爷出去,亏欠道:“大表哥,这件事情是我管教女儿无方,我见了她再……” “不用了。”夏老爷急忙摆手,道:“妹夫千万别因为这点事情和女婿置气。无碍的……”他可不想隋老爷真得罪了女婿最后还是因为夏家,何必呢。他猛的想起白夫人嫡亲的二妹妹,他的大儿媳妇隋岚枫,心里另有计较一番。他扬起一抹客套的笑容,说:“白老爷,我们家宇哥儿还在您府上。我晓得贵夫人的嫡亲妹子想孩子,便将孩子送于隋夫人送了过来。但是隋夫人如何讲我却是不知道情况,只是完全是体会我那儿媳妇念子的心切。” 白崇礼不由得怔了片刻,他挑眉扫了一眼夏家老头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夏老爷眯着眼睛,说:“我那大儿子没本事,不孝顺,其实我在就看不下去这逆子了。所以若是我那可怜的儿媳有何想法,不如直接找我说算了。归根到底这些年耽搁她的是我那大儿子,曾和隋家几个少年郎闹矛盾的也是我那大儿子,却是同小儿子没有一点关系的。我这辈子几个孩子当中,最看重这小的,还请白老爷和贵夫人解释解释……那逆子我早就想给逐出家门,让他生死由天了!”他眼底是冷漠的光,白崇礼忍不住重新打量他几分。 商人重利,他今日可是更认清楚了。 夏老爷三言两语不过是表明对不起隋家二姑娘的是我的长子,和隋家小兄弟有矛盾的也是我的长子,这逆子我早就不指望了,你们随便收拾,爱咋地咋地死了都成。可是好歹隋二姑娘是我的儿媳妇,宇哥儿是我的亲孙子,望顾及他们情面,给我有出息的小儿子留下一条生路。 白崇礼深思片刻,点了下头,说:“宇哥儿这孩子可怜,他既然姓夏,我们好歹是有些关联,夏老爷所托我和内人商量后再说吧。至于以后,若有所求,切莫通过隋家夫人,她毕竟是妾氏扶正,我娘子顾及岳丈情面,需要招待她几分,可是终归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很多事情讲究来日方长,夏老爷心里定是明白的。”他索性将同隋夫人关系不亲的事情同夏老爷直言。 夏家老爷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突然被关进大牢的小儿子,恨不得撕了表妹隋夫人的心情都有。这贱人从来对家里都是张口要钱,自个明明和白家处的关系糟糕,居然不出言提醒,还和自个拿乔,他一把年纪真是白活了! 白崇礼见夏老爷果然是一副憋屈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就觉得痛快。他和隋氏身为隋老爷女儿女婿,终归对继母没有太多手段,如今借着夏佑的事情让夏家老头子和小宁氏有了隔阂,想想就觉得心情愉悦。 隋老爷收入不高,小宁氏三个女儿却是好打扮的,夏家本就富裕,银钱上难免会主动孝敬,对于外人来说的银子数目,可能于夏家来说不过是塞牙缝罢了。 绝了小宁氏的财路,怕是会让她难受很长时间。 次日,夏老爷的大儿子夏曦被人从青楼里抬出来的事情被到处说道。白崇礼派人打探后发现竟然是夏老爷自个出手了。他裂了裂嘴角,晚些时候命人将夏佑放了。理由是他的上峰受罪祸不及他,再加上此次军中闹事儿起因也和他无关,所以放行。 夏老爷暗道白崇礼反应好快,第二天大儿子夏曦右腿骨头断了,再也续不上的消息又传了出来。白崇礼摇了摇头,商人做事情果然是没下限,他把此事儿和妻子一说,隋氏就念叨了一个字:该! 夏佑军职保住,夏老爷总算是放下心。反正小儿子有真本事,养伤半年后可以从头再来。他心里决定好好和白崇礼相处,尤其在表妹这件事情,作为表妹姨娘的娘家人,关键时刻他要给白夫人作证的,那贱人,差点毁了他们夏家光耀门楣的孩子,真真是快气死他了!就算白老爷碍于身份不寻她麻烦,他也很难忍下这口气。他身份夏家这一代当家人,可是待小宁氏还有她姨娘不薄…… 城主府内,徐夫人也觉得特别糟心。她有些犹疑的看着丈夫,说:“老爷,您没说笑吧。老爷的意思是让老二娶隋家那个不知羞耻的隋岚朵!咱们家要和个千户做亲家!关键是那女孩的母亲,还是妾氏扶正,她的娘亲不过是个姨娘,还是赫赫有名夏家商行出身的姑娘!” 徐夫人本是想给隋岚朵说门亲事儿就算了,怎么能想到才出门访友回来,徐城主就让她安排媒人去隋家提亲。还是给她嫡出的老二提亲! 徐城主摇头,说:“你懂什么!让你去就去!不然让她做你大儿媳妇?” “那怎么成!”徐夫人坚决摇头,暗道一个恬不知耻勾搭姐夫没成的贱人要说给她儿子?凭什么。一想起隋夫人那小人得志的谄媚嘴脸,她就觉得恶心! “总之就这么定了。” 徐老爷懒得和她多做解释,在他看来,儿子的婚事儿远不及他的前途重要。若是他官职没了再被扣个贪官帽子入狱,别说一个千户的女儿,就是商户女儿都不会肯嫁给他儿子的。这还有什么可挑。若是当下在南域的是圣人宠爱的五皇子,他都敢搏上一搏,偏偏是六皇子。不管二殿下和四殿下谁做皇帝,都会向着六皇子啊。 六殿下当时敢当着众人面说那些话,转脸想治他还不容易吗?可见白家那丫头对殿下很重要。随后他又想起女儿和白家姑娘的首尾,顿时更觉得心慌。他担心妻子坏事儿,强调道:“那个隋岚朵在我们家落水,我们家必须负责。这是无需置疑的前提,否则老爷我这身官衣都难穿下去了!” 徐夫人面露惊恐之色,居然那么严重? 她想了下,说:“老爷,妾身想问您,是不是只要她入了咱家门就成?” 徐城主点了点头,道:“嗯。”主动贴心的帮六殿下和白老爷排忧解难…… “好!”徐夫人心里有了决定,隋家那贱丫头,她是说不什么也不能让儿子娶来做正经媳妇的。既然她那么爱算计人,就当良妾收了,待日后落入她手里,她治不死她,哼! 真是什么样子的货色都敢招惹他们家!那庶女出身的隋夫人怕是这几年小日子过的太舒坦,才敢做出这种事情。徐夫人眯着眼睛,唤来府上两名小厮,吩咐着什么。次日,她便先稳住自家夫君,亲自登门拜访隋夫人,暗示有结亲的意愿。 小宁氏忍不住得意起来,闺女落了次水,虽然没有算计成姐夫,但是嫁入城主府那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啊。她等着隋老爷回来同他热情洋溢的描述一番,隋老爷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看到妻子很高兴,自然认为应该是好的。 小宁氏心情好,便想伺候他一番,帮他洗漱的时候发现身上一阵胭脂味道,抱怨说:“老爷,你们是不是又去烟花之地喝酒了?” 隋老爷尴尬的脸热了几分,道:“没办法,上峰的邀请推不掉。” “哼!”小宁氏用力拧了他一下,说:“罢了,谁让我心情舒坦呢,就不和你计较了。”小宁氏暗道丈夫年岁一大把,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况且她小他那么多,害怕拿捏不住隋老爷? 但是令小宁氏措手不及的是没过几日,烟花胡同的烟云姑娘就找上门来,还是明目张胆坐着小轿子就来了。 小宁氏觉得让她在门口不好看,索性就请进了屋子,没想到烟云姑娘哭诉怀了隋老爷的骨肉,请求小宁氏大发慈悲救救他们娘俩。小宁氏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胸口处涌上一股气,扬起手就扇了烟云姑娘一个巴掌,说:“你胡说什么!” 烟云姑娘身边的丫鬟冲过来,说:“隋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事关隋老爷子嗣,还是等隋老爷回来后自个说吧。” 小宁氏越想越觉得难过,自个辛辛苦苦给丈夫生了好几个孩子,还带大讨厌嫡姐的骨肉,现在老了居然蹦出来个漂亮姑娘自称怀了丈夫骨肉。 隋老爷被小厮崔回了家,一见这仗势就有些想转身离开。 “老爷!” “隋老爷……” 两道不同的声音传来,隋老爷尴尬的回过身,说:“何事儿?” 烟云委屈的流着眼泪,道:“隋老爷可还记得徐大人上次请你喝酒,我们曾……后来还有过两次,不曾想隋老爷身强力壮,我竟是有了。” 隋老爷头皮一阵发麻,皱眉道:“你们那不都是喝过避子汤吗?”他并非多情之人,否则也不会守小宁氏过日子这些年。但是官场应酬,留宿烟花之地一次两次还是有的。至于那事儿,也是随遇而安,不会太委屈自己,也不会强求。眼前的烟云确实伺候过他几次…… 小宁氏听闻丈夫果然和这贱人有过床前欢好,顿时无法遏制的冲过去就要抽烟云姑娘。烟云姑娘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急忙拦住了她,其中一个还踹了小宁氏一脚。 小宁氏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欺负。她当年仗着大宁氏死得早,自个又年纪小正是好时候可以迷得住丈夫,还以为他们家老爷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就算偶尔留宿外面却是极少的现象。现如今对方却挺着肚子上门,这让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小宁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过两个丫鬟的牵制,冲着烟云就扑了过去,扭打在一起。她还用膝盖去顶对方的肚子,隋老爷在一旁都看傻眼了。 没一会,烟云一声大叫,捂着肚子说:“疼……” 小宁氏理智回来了,发现小腿上的上裤子全是红色的痕迹,她大叫一声,害怕的看向丈夫。隋老爷急忙命人去请大夫,最终烟云姑娘还是小产了。胡同来人将她接了回去,胡同妈妈放话此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好歹烟云是她众多摇钱树的一棵呢。 城主府,徐夫人听后也觉得吃惊。她确实查出隋老爷曾睡过烟云姑娘,可是至于孩子的事情她并未知晓,难不成还有其他人想要整治下小宁氏? 白若兰听后也觉得吃惊,这不像是小叔叔和她爹的手笔。 次日,烟花胡同又传来噩耗,烟云姑娘小产后流血不止,死了…… 隋夫人这是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一尸两命!胡同妈妈把隋夫人给告了! 城主夫人徐氏却有些心慌,她确实示意烟云去隋家闹了,但是孩子的事情可不是她让说的啊。她只是想搞坏了隋家名声,让隋家七姑娘隋岚朵给儿子不做儿子正妻而已,因此需夫人近几日来开始胆战心惊的关注此事,别把她给查出来。 小宁氏怕了,隋老爷亦要疏通关系。但是此时所有关系都仿佛给他关了门,找谁都没人敢轻易应下这件事情。隋老爷心高气傲,再加上他认为自个是老子,万没有给女婿赔礼道歉的礼儿,最终求到了宁家,转而示意夏家帮忙寻关系。他们跑商,按说路子多。 夏老爷听闻此事儿,当着小儿子夏佑的面上,说:“那贱妇的死了才好!” 夏佑大惊,问道:“父亲何出此言。” 夏老爷只觉得一言难尽,道:“佑哥儿,你身体好了可是要继续回到军中?” 夏佑点头,说:“儿子还想去考武科举呢。”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家以后就看你是否能出来了。为父对你期望很大。可是这世上不管是做武官,还是做文臣,都讲究一个出身背景。你看欧阳灿,那黄口小儿,才几岁?可是来了直接可以被授予官职领兵跟着老将军上前线,下来就是战功啊!” 夏佑无奈的点了点头,说:“欧阳家的子弟,都是好样的。儿子不敢抱怨什么。” 夏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关键还是因为他姓欧阳。如今咱们家能和靖远侯挂上边的就是你隋家大姐姐!可是大家表面上是亲戚,实际上关系如何你心里晓得……” ☆、第77章(改错) 夏佑望着气急败坏的父亲,一时无言。 他想了一会,脸色剧变。 他凝望着父亲,失声道:“这次的事情该不会……” “哼,你莫名其妙被打入狱的事情谁下的绊子,多少都逃不掉隋家大女婿的身影。可是人家为何要为难你呢?还不是我那不知轻重的表妹!妾被扶正就算了,明知道女婿的嫡亲妹子是靖远侯府的世子妃,还上赶着拿乔找存在感真以为她是人家岳母啊。” 夏老爷顿了下,继续道:“你以为就我一个人想隋宁氏不好过吗?只要她存在一日,我们和白家永远没法和睦下来!就算关系缓和了,也能被那贱妇三言两语全破坏了。” “可是此事儿见了官……”夏佑担心的看着父亲。 “你不用担心,买通烟云姑娘去闹的是徐城主夫人!”夏老爷捋着胡须,淡淡的说。 夏佑愣了片刻,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此事我都打探清楚,否则不会顺水推舟。至于烟云那孩子根本不是隋老头的,烟花巷柳之地反倒是出傻傻的痴情女子,她不愿意堕胎,想等她的良人回来。我承诺她此事儿过后会给她赎身,暂且进隋家门把孩子先生下来。没想到她真是命苦,赶上小宁氏好日子过太顺了一时无法接受这种现实,整个人精神失常……我本是想让她真跟了隋老头,然后再看如何治住小宁氏。” “那如今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夏佑谨慎的问道。 “不动。” 夏老爷轻轻叹了口气,说:“反正烟云死了也算是一种结局。该担心的是城主家的夫人。现如今想动徐城主的人可不少,这是现成的把柄。隋家姑七姑娘在徐家落水是他们家老爷认了的事情,那么城主夫人也算是事出有因,完全有理由去怂恿烟云恶心隋夫人的。所以我们暂且静观其变,反正你伤也要养上半年,容我多喝白府走动走动。对了!” 他想起什么,道:“你大哥腿坏了就坏了,也省的出去惹事儿。倒是我那可怜的大儿媳妇,还有说话不利落的孙儿宇哥儿,倒是应该接回来了。” 夏佑转念一想,便晓得父亲的深意。这是要越过隋老爷和隋大姑娘处亲戚。真正和隋家兄弟姐妹没法相容的是小宁氏,他们现在连隋老爷都懒得搭理,何况小宁氏?小宁氏的姨娘是父亲嫡亲的姑姑,如今父亲看样子连亲生儿子大哥都打算舍弃,何况是一个姑母?又不是娘亲! 夏老爷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拍了下桌子,说:“我决定走一趟宁家!” 他回过身,看向儿子,说:“你跟我一起,学着点!” 于是夏老爷这一天统共干了三件事情。先是派了个信得过的管事去衙门盯着小宁氏的官司。其次又打点好一箱子吃穿用度派人送到白府给夏家大奶奶,也就是隋氏嫡亲妹子夏岚枫。最后拉着小儿子去看望姑姑,小宁氏的亲生母亲,宁家大姨娘。 夏老爷安慰着嫡亲姑姑,那表情哪里有白日里对小宁氏无限嫌弃的样子? 他认真的看着姑姑,说:“不是我不想帮您,自从我爹娘去世后,你是我在世的唯一长辈,我不帮您还能帮谁呢?但是环姐儿这次实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弄死人,别说那姑娘肚子里还有隋老头的孩子,就算是没有,杀人不该偿命吗?”小宁氏全名叫做宁环。 二姨娘这辈子没儿子,就一个小宁氏,听到此处顿时红了眼圈,哭诉道:“我的好外甥,你本事儿大!你可一定要救下环环啊,若是可以,我替她去死都是可以的。” 夏老爷望着姑母哭花了的脸,也有几分不忍。可是小宁氏那性子,若是任由她继续在隋家蹦跶,夏家迟早会被连累。 当年隋家衡哥儿因为老大被打的事情,他送了好些礼去探望,千叮万嘱小宁氏好生照顾,人家毕竟有个和靖远侯府沾亲带故的姐夫,俗话说莫欺少年穷,随手看顾的事情没必要弄的毫无余地。可是结果呢,隋敬衡那腿至今都留了病根…… 夏老爷这辈子把出身小摊位商贩的夏家一路带到现在的大商行,自认算是对得起老祖宗。他不愿意留下这么一个隐患,日后祸及家族根本。买卖做的越大,他越是体会到权力的可怕。尤其是对方是侯门世家,还和皇家沾亲带故,他们有何资本去招惹? 夏老爷劝了一会,直言道:“我思来想去,这件事闹到最后,若是环环坐实罪名,搞不好隋老爷会休妻吧。” “啊,不会吧。她可是给隋家生了三个孩子呢。”二姨娘一脸惊恐的看向夏老爷。 她是宅门妇人,一直认为丈夫就是自个的天。若是让女儿失去夫君,那日后还怎么活。 “就是为了三个孩子!环环也不能继续留在隋家了!” 二姨娘一怔,说:“我不懂,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夏老爷叹了口气,说:“不如我们给隋家一个台阶,自请和离吧。这件事情我也会去和宁老爷再商量如何遣词,大家都和和气气。至于环环的官司,只要你们同意和离,后续都我来处理。” 二姨娘愣住,她实在想不明白女儿和离和救女人出狱有什么关系。隋家老爷外面搞大了花楼女子肚子,这又不是她们家闺女的错。 夏老爷懒得再和她多言,差不多安慰了一下直截了当的说:“我去寻妹夫说话,劝他以长辈身份出面给环环自请和离。若是你们不同意环环离开隋家,我怕是没法出手相助。” 二姨娘震惊的看着外甥,要知道往日里这位大外甥待她可仿若亲娘。也加上夏老爷会做人,从来不轻易得罪别人。 夏家富有,在夏老爷看来,可以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破财免灾。 “你这话到底从何说起。” 夏老爷看了眼时辰,迅速道:“她间接害死了隋家骨肉,又和隋家原配所出的几个儿女不和,若是人家寻个由头,你以为隋家宗族那头会不让休妻吗?与其闹得那么僵,我们为何不主动退一步,还显得好看。” 二姨娘愣了会神,说:“那你可能护住环环性命。” 夏老爷满意的点了下头,道:“那是必然的。咱们家的嫡出就您和我爹,环环小时候和我娘亲最亲近,仿若母女似的,我不会放弃她性命。”他眯着眼睛,咬牙道。 小宁氏是隋家三个孩子的母亲,隋老爷定然待她情分不一般,隋老爷一把年纪,想必隋家大姑娘再如何埋怨,也要顾及父亲身体可否禁得住什么巨变。他是揣摩白夫人心态,才会如此处理。 二姨娘咬牙点头,说:“我懂了,现如今没什么比环环性命重要。你且去和老爷说,我晚上自会吹吹枕边风。” 夏老爷应了声,急忙去寻宁老爷说话。宁夫人去世得早,也没有嫡子,府上是二姨娘当家。生了儿子的四姨娘已经去世,孩子是宁老爷亲自带的,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是庶出,却养得金贵。说了门不上不下的亲事儿,如今生了两儿一女,也算是给宁家传宗接代。 宁老爷属于自个没有主心骨的人。他看重二姨娘很大原因是因为夏老爷,所以原配走了以后碍于家中也无嫡子,索性就没有再娶。如今听夏老爷的意思,与其让别人为难,不如卖好给隋家,更何况他女儿确实害死了人,一尸两命,全城皆知…… 于是宁家由宁老爷出面去会会隋老爷,直言这件事情全是小宁氏不对,为了不拖累隋老爷和家里的几个孩子,要求和离。隋老爷从未想过弃小宁氏于不顾,乍听之下立刻拒绝。可是宁老爷为他分析其中缘由,主要是为了孩子们的脸面,小宁氏却是再不好继续占着家中主母的位置。 隋老爷对宁老爷和夏老爷心里升出几分感激之情,便遂了他们的愿。 夏老爷得了消息后立刻打点官府,快速办理了小宁氏和隋老爷的和离手续。尚在狱中的小宁氏尚不知自个已经不再是隋夫人了…… 白府,隋氏听说此事儿也是愣了好久,小宁氏轻易的就和离了?什么时候她那糊里糊涂的外祖父能干出这么漂亮,让人无语的事情了。听闻宁家痛痛快快的去官府代表女儿办了和离手续,然后将嫁妆都有模有样的抬出隋府,隋岚馨心里是说不出的舒坦,甚至主动下厨房做了顿荤菜。 随后又有管事儿前来,说是夏家二奶奶来了。夏老爷有四个儿子,都是嫡出,但是都很败家。男人在生意上上心,于女色上就会变得兴趣一般。夏老爷发现自个奋斗一生的事业无人继承,这才对小儿子最看重,亲自教导,更让他从小锻炼身体,学习武术。 夏家二奶奶出身商户,姓黄,模样一般,生了一张巧舌能辩的嘴巴,是个八面琳珑的角色。所以她登门看望嫂子最为合适得体。隋岚枫在夏家过的不好,却也并未受谁苛待,除了婆婆和丈夫讨人嫌以外,几个妯娌相处的还不错。毕竟她处境艰难,管家的二奶奶根本懒得为难她。如今得了公公口信儿,自然是一万个小心应付。 夏岚枫对这个弟妹冷淡不起来。当年宇哥儿重病的时候,夏家是婆婆做主,黄氏尚未完全管家,娘家这头没人传话,她曾用体己的银子救济过她。滴水之恩当记住,所以她请黄氏进了屋。 黄氏望着眼前憔悴的夏氏,犹豫片刻,说:“嫂子,其实我今个过来,是想问你何时回家。” 夏岚枫愣住,道:“我伤了那贱人,你大哥不是要休了我吗?还说要送官?” 黄氏主动坐在她的身旁,说:“嫂子胡说什么。妾氏就是正室身边一条狗,处罚她是应该的,死了又如何?这件事情早过了,爹说了,让你回家享福。” 夏岚枫愣住,道:“弟妹,你这话是何意?” “哎……”黄氏轻轻叹口气,递给宇哥儿一块糖,说:“你就算不顾及自个,也要想想宇哥吧。好好的夏家大房嫡子出身,凭什么要给被人腾位置。你痛快走了,别说带不走宇哥儿,如果可以带走,你要给宇哥儿改姓不成?那么夏家大房理应得到的东西,都让给贱人们和庶出子女享受不成?你若是恨大哥,也要亲眼看着他报应吧。” 夏岚枫没吱声,说:“我是真的累了。” “其实这些年,大哥确实是个混蛋。婆婆也不好相处,可是公公待你还算不错吧?我们几个妯娌并无人为难你,大哥房里的事情兄弟们管不了,但是宇哥儿自从口吃以后,老爷子亲自过问单独配了丫鬟婆子,却也没再出过事情。你凭什么要给别人腾位置呢。说句难听话,你两个弟弟尚未成亲,这要是有了弟妹,还指不定是什么日子。对不?” 黄氏见她垂下头,继续道:“我瞅着老爷子是怕了你姐夫,此次嘱托我务必劝你回家。大哥的腿折了,以后下不了床,公公打算让他去庄子上住,省的惹是生非。你若是愿意呢就帮我管家儿,你若是不乐意就守着院子自个过。那些妾氏们都会被送走,至于庶子庶女,也让你定去留。” 她眨眨眼睛,说:“前者是看不到的未来,虽然你弟弟不会苛待你,可是宇哥儿住在被人家里能比住在夏家舒服?现在公公发话,你以后在府上横着走没人管你,等夏宇长大你给他娶个媳妇,分家后就是老太君,多好!况且宇哥儿是夏家子孙,这些都是他应得的,凭啥便宜被人呢?” 隋岚枫攥着拳头,甚是犹豫。她不是怕跟着弟弟过不好,而是耽搁弟弟亲事儿,或是影响弟弟弟妹的感情。若是那混蛋真能彻底离开夏府,她倒不是不能带着儿子回去过。毕竟想把宇哥儿带走出夏府,怕也要麻烦姐夫好一顿筹谋。她不想给亲人添这些麻烦…… “你听说了没,小宁氏自请和离了。你大姐夫往这一站,就是一种威慑!”黄氏小声告诉她。 隋岚枫浅浅一笑,没有多言。女子不管高嫁低嫁,果然还是靠娘家。 “你那继母如今尚受牢狱之灾,还不知道这些呢。估摸出狱后八成会急火攻心……” 黄氏果然没有说错。在夏老爷的运作和隋老爷的配合下,终于是解救出小宁氏。他命人将小宁氏送到城外的一处庙里暂住,美其名曰避风头。 隋老爷和小宁氏一场夫妻,总算有几分情分,本是想把妻子接回来家里居住,被夏老爷拒绝。现如今两个人已经和离,隋老爷做不得小宁氏的主。 宁老爷就完全将这件事儿委托给夏老爷全权处理。 夏老爷根本没给俩人机会细说,直言道毕竟出了人命,莫不是赶紧离开若是被花楼的妈妈得知,又来闹该如何?于是小宁氏为了保命,匆忙离开。 白崇礼表面没表示什么,心里却对这位能够在边关日渐凸起的富商另眼相看。白若兰听说此事儿后也感慨夏老爷真是有魄力。别人通过夏佑的事情怕是只当他们是出口气,人家去看到了很远的将来,干嘛不做亲戚成仇人呢?于是快刀斩乱麻,为了两家的和谐主动出击。 一个月后,夏府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他本是去江南巡视的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王德胜,特意过来看望六殿下,然后就来到了夏家。 夏老爷急忙派人好生招待,细问下得知此次和西凉国交战,我们大黎收了他们边城一处马场。圣人打算在南域找块地弄马场,自然是官府牵头,商人们花钱了。当然,这钱也不是你愿意花,人家就接受的。能够和皇家做买卖的那叫皇商,现如今像是江苏织造这种官职,说到底也是帮圣人买东西的。所以,但凡可以参与到皇家买卖的商户都是需要相互竞争,到处托关系的。 夏老爷只觉得从天上掉下里一块大饼,有些不知所以。 王德胜叮嘱他早做准备,别错失了机会。夏老爷浑身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举荐的自个,难道是白崇礼。他急忙按时小厮拿了礼包,那是一袋沉甸甸的金子。 王德胜眯着眼睛,笑道:“六殿下说你办事儿稳妥畅快,我这么一看,着实是痛快人!” 夏老爷顿时明了,更觉得倍受鼓舞,没想到处理掉小宁氏,六殿下还关注着呢?不过细想也对,世人皆知,六皇子除了去将军府,就是去寻白老爷。他亲自送王德胜出了门口,望着远处碧蓝入戏的天空,深思片刻,唤来管事,道:“备车,我要去宁家!” 第二天,宁老爷登门见女婿隋老爷喝了顿酒,私下里说了些什么,然后回家开始给隋老爷涨落婚事儿。二姨娘为此哭了好久,最后夏老爷从亲戚里挑了个本分的老姑娘,送给宁老爷看了下,两个大男人就定了下来。 隋老爷对此一直不太上心,可是后宅几个孩子需要人管家,宁老爷执意不允许小宁氏回到隋家,于是糊里糊涂的他就又定了亲事儿。 待一切尘埃落定,宁老爷做主一切从简,立刻完婚。 隋老爷娶的是夏家女孩,命不好说了两门亲事儿都黄了,后来父亲死了守孝,一下子熬到二十八岁尚未说亲。这年龄已然很难再嫁,但是对于隋老爷来说还是很年轻,加上对方头婚,两个人处着处着倒是也生出些感情。 这女孩本分,早在出嫁前就被夏老爷叮嘱再三,过去就是伺候人的,一定要善待孩子们,更要以大姑娘的立场劝着老爷,别让父女俩生嫌。她做好该做的事情,夏家自不会亏待她的老母亲。 夏家姑娘的很会做人,白崇礼渐渐又和岳父恢复往来,隋氏心情也好了许多,一家人变得其乐融融。七姑娘隋岚朵最终嫁入城主府,但是因为小宁氏的名声,徐夫人最后让一个庶子娶了她。小宁氏远在城外,夏家姑娘没挑理,还劝了隋老爷一些话,咱们七姑娘落水毕竟名声有损,再说城主府的庶子和一般人也不一样吧…… 于是隋老爷最终是依了。既然是纳妾,自然没什么可讲究的,挑了个良辰吉日就送了过去。 夏家姑娘有几分本事儿,八姑娘隋岚芸和九少爷都不讨厌他。六少爷年长一些,对于近来府中巨变简直是无法理解,可惜投诉无门,外祖那头是促成这一切的元凶,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 隋岚枫最终选择回到夏家,让儿子活在阳光下,不被歧视。否则跟着她和离回家,靠着舅舅们过活日后终归心里上觉得亏欠儿子。再说夏老爷一把年纪亲自登门寻她说话,也让她有些不忍。像她这般年纪的人,什么恨啊爱啊都变得无足轻重,把儿子养大成人才是关键。 大房一家除了隋岚枫和宇哥儿,其余人都被老太爷打发到庄子上,没有夏老爷的命令,不允许轻易进城。因为白府上的客人不是六殿下就是欧阳家的少爷们,夏府中再无人敢招惹大奶奶半分,隋岚枫也算是落个清净。 四月底,隋岚馨嫡亲三妹妹和夫君回到城里,登门拜访。姐妹俩搂在一起哭了好久。她得知二姐姐当下日子好了起来,也觉得欣慰。这把年纪,不奢望太多,只是图个安稳日子。她带着两个女儿一起过来,隋氏看着喜欢,留下陪兰姐儿作伴玩耍。 五月初,夏老爷见大事已成,熬不住姑姑日日来寻他念叨,派人去接小宁氏回城。 小宁氏身子养得差不多了,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上白色长纱裙,倒是也显得风韵犹存。这些时日的孤单寂寞让她特别害怕,也决定不再和夫君较劲,不就是一个花楼女子吗?反正都死了,她总是要把好日子过下去。 于是当她发现马车停在了宁府,而不是直接回隋府的时候,质问前来接她的许妈妈,说:“为何不把我送回家?” 奴才最会捧高踩低,许妈妈见她盛气凌人的翻了个白眼,说:“姑奶奶,这就是您家啊!” ☆、第78章 小宁氏立刻沉了脸色,目光冰凉的看向许婆子,一步步向前逼近,冷声道:“好你老妈子,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信不信让我娘卖了你?” 徐妈妈发现她自从外面回来后就有些精神异常,再想到小产后血崩死掉的烟云姑娘,立刻歇了挑战小宁氏怒气的*,赔笑道:“姑奶奶千万别和奴婢一般见识!老婆子我真没骗您……这、这都是姨娘说的啊,从今往后,宁家就是姑奶奶的家!” 小宁氏紧皱眉头,扬起手就给了下人脸上一巴掌,拎着裙子跑向宁府后院。途中有丫鬟拉她都被她用力的甩开,嚷嚷着道:“姨娘呢?带我去见我姨娘!” 二姨娘尚未出来,宁老爷却是闻讯而来,怒道:“你要干什么?翻了天不成!多大年纪还跟个姑娘似的吵吵嚷嚷!”自从小宁氏离开后,宁老爷的日子并未发生任何改变,夏老爷待他更加客气,所以宁老爷不觉得需要有什么为小宁氏鸣不平的。况且夏老爷也私下透露,他这个闺女得罪贵人了,怕是会给家里带来无妄之灾,日后即便是回来住,也千万盯紧了才是。 宁老爷望着双眼红肿,目光里满是怨恨的女儿,无法理解的问道:“你到底有何可生气的?你弄死了怀着隋老爷身孕的女子,家里花钱把你从牢狱里拉出来送到庄子上好生伺候着度日,现如今回来没有几句感恩的话,这幅意欲质问的样子摆给谁看?” 小宁氏咬住下唇,说:“为何不送我回隋家。” 宁老爷蹙眉,道:“你还有脸回隋家吗?你生怕别人不记得你干过什么了吗?我们顾及情面让你和隋老爷和离了已经。而且你姨娘娘家已然又和隋家结了亲,那姑娘性子温和,我前阵子有接芸姐儿回家,你娘亲自问过,芸姐没说那女孩不好。” “结……亲!”小宁氏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晴天霹雳似的难以置信。 莫名其妙有个怀孕女子上门恶心她。她失手将她弄小产,她就死了,然后是被人抓进监狱,最后被送到郊外静养。她本以为如今丈夫念着她,不再与她计较要接她回家,可是却别告知两个人已经和离。人家又纳了新妇…… 这一切都是怎么了? 一定是有人在算计她!否则偏偏这么巧? “父亲!”小宁氏浑身颤抖,说:“我们被人算计了……” 宁老爷挥挥手,道:“不要再说了。来人,送她回到后院休息。” “不!我要去见我夫君,我要去见我儿子……一定是大姑娘。对!一定是大姑娘,她一直怨恨我算计她父亲,抢了她娘的位置,所以故意针对我。那烟云也一定是她弄死的!” 宁老爷顿时黑了脸。隋家大姑娘是白老爷夫人啊…… 靖远侯府的世子爷的几个儿子都要叫她一声舅母,她女儿有什么资本在这里大喊大叫的指责人家害她。别说人家没怎么做,就算是做了,哑巴亏也只能咽下去,不可以到处声张。 宁老爷急忙命人将她嘴巴捂住,可是小宁氏在家里跋扈关了,府上当家的都是她亲娘,下人们手里多少留了点力气,最终没能困住小宁氏,让她挣脱开来。小宁氏发了疯似的往大街上跑去,宁老爷吩咐人立刻去追,同时派人将此事儿告到夏府上。 现如今隋家的夫人是夏老爷庶妹的嫡女,他出面更合适一些。 夏老爷正和夏佑吃饭,听闻此事剁了下脚,看着小儿子,说:“瞧见没,我就是看在姑母可怜的份上心软这么一次,现在就变成这样的情况!好在隋夫人是个妥当人,但愿别闹出什么惨剧。” 他穿好衣服,命人半路去拦小宁氏。隋老爷和小宁氏毕竟夫妻一场,又有三个孩子,他怕隋老爷自个也犯糊涂,说些傻话,寒了大姑娘的心,将白家往死里得罪。夏佑见状拎着长剑追了出去,小宁氏那妇人疯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他还是要护着父亲周全。 这是一条小宁氏走惯了的路,两旁风景同往日并没有多少不同,可是远处又圆又大的太阳刺得她眼睛发胀,她浑身刺痛,强撑着疯跑到了往日住着的府邸。 她抢来的男人,她霸占的家!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曾经高傲的嫡姐在她面前低下了头,再情深又如何,她不如她年轻,男人终究是心悦她。当时的她得意、自信,神采飞扬,恨不得露出勃颈处深红色的吻痕提醒着嫡姐你无需再伪装什么坚强,你的男人就算最初不想娶我,最后却依然臣服于我。 可是今日…… 这一切为何变得这般模糊不堪,坐在床边暗自垂泪的女子样子变了,她不是嫡姐,而是自己。此时隋府上小门开着,厨房采办正吩咐着小厮们往院子里运东西,他的身子被人一撞,扭过头就想骂人,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前隋夫人哭花了的脸。 采办愣住,他才想说什么小宁氏已经推开他往后院跑去。 良久,门房和采办的管事同时反应过来,立刻去寻后院嬷嬷禀报。现如今后院的婆子们早就换了一批新夫人的心腹,他们放任小宁氏进去搞不好会被认为是故意的。 夏氏刚刚和隋老爷吃过午饭,正值好时节,她劝着老爷抽空带孩子们出去转转。 隋岚朵前些时日回门,虽然嫁了个庶子,可是对方好歹是城主府,衣食无忧,那庶子又长得不差,两个人新婚,隋岚朵倒是未听说有何不满。隋老爷心里踏实下来,便越看眼前的小妻子夏氏越觉得顺眼,从而对小宁氏那点怜悯早就丢在脑后。宁愿去相信众人的指责,小宁氏是毒妇杀了人,害了他的子嗣,所以一切咎由自取,他已经待她仁至义尽了。 他不曾喜新厌旧,他是迫不得已。这世上哪个男子不如此? 兴许是怀着这种心情,当面容憔悴,越显得老迈的小宁氏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隋老爷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小宁氏毕竟是孩子们的嫡亲娘,几个孩子立刻奔了过去,喊道:“娘亲。” 他们的兴奋溢于言表,夏氏眉头皱起,柔和的脸庞染上一抹忧伤。隋老爷看在眼里,越发不喜小宁氏那疯婆子似的样子。 “你是何人!”小宁氏看向夏氏,咬牙问道。 夏氏犹豫了一会,看向隋老爷,说:“这位莫不就是害死烟云姑娘的宁氏?”她故意提及曾有人死在她的手里,顿时有小丫鬟往后面靠了靠,越发显得年老色衰的小宁氏面目可憎。 “你这贱人!”小宁氏指着夏氏,感受到隋老爷冷漠的目光,心底觉得寒心,说:“我这才离开家里多久,你就能耐不住寂寞另寻新欢。若不是你不检点让花楼女子怀了杂种,我又如何会落得这般境地!”她越想越恨,拉着女儿和儿子的手,说:“你们莫想认个外人做娘亲?看清楚你们的父亲,娘亲都是为了他,才变得这么惨!” 她似乎是想起什么,冷笑道:“我怎么成了嫡姐那种傻女人。”她扬起下巴,大笑起来,说:“她信你不是真心想娶我,还跑去求你纳妾,想想真是可笑,这世上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全部是衣冠禽兽!不、禽兽不如!” 隋老爷面色铁青,怒道:“还不给我堵住她的嘴巴!”男人的尊严是最不容女子挑衅。尤其是这女人当面揭她伤疤! 小宁氏被人按倒在地上,她抬着下巴,看向夏氏,一边流泪,一边嚷道:“他待你如何?也曾温柔细语不成?呵呵……他当年说不想娶我,洞房花烛夜却是什么都没有少了我,偏我那嫡姐傻子,居然信你是情不得已,哈哈哈哈哈……” 隋老爷恼羞成怒,说:“我养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远处跑来力气大的婆婆拿着一块布塞进了小宁氏嘴巴里。小宁氏满脸泪痕,越发觉得不甘心,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从婆子头上摘下一个银钗,冲着夏氏就奔了过去。夏氏吓傻了,尚未来得及躲开就听到一声惨叫,有侍卫冲进来拿剑将小宁氏捅了。 几个孩子抱成一团,哭了起来。 夏氏虚脱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隋老爷无法置信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小宁氏,眼底满是厌弃。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毒妇不错,还让她生了三个孩子! 一场闹剧就此落寞,白崇礼早在得了消息后就关紧门窗,生怕有人小宁氏闹到他媳妇这里。隋氏听闻小宁氏下场只觉得一声叹息。 “这要是报应吧。”她淡淡的说,整个人赶到分外疲倦。 白若兰正陪着安哥儿平哥儿玩耍,安慰道:“她这种性情的人就是往日里太顺了,根本拎不清楚自个的处境。如今我嫡亲的外祖母在地下有知,怕也会瞑目。” 隋氏揉了揉头,望着出落的越发漂亮水灵的女儿,感叹道:“做女人真难……下辈子兰儿不要做女人了,否则我还是要把你嫁出去,也不晓得对方能否对你一辈子都好。” 白若兰急忙放下孩子,卧在母亲怀里,说:“他若是对我不好了,我便离开他,绝对不碍人眼。娘亲能回收我即可。” “胡说八道什么!”隋氏无语的摇头。她抱着女儿安慰了一会,虽然心里厌恶小宁氏,可是造成这一切的结果除了她自个作以外,男人喜新厌旧岂不是更令人寒心。白若兰也被小宁氏最后的疯狂给吓到了,光是听就觉得害怕,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梦中的自己依然是大红色典雅高贵的红妆,看不清楚模样的如意郎君,也曾彼此两心相依,最后却落得一个不欢而散。她捂着胸口处,若是可以,不要嫁人好不好? 小宁氏死了以后,隋老爷连去宁家一趟都没有。宁家也不过是匆匆把她脏了,这个为隋家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就这般消失不见,或许她的孩子们会记得她,好像隋岚馨记得自己的娘亲,但是那又如何呢?若说寻仇,难道要杀了自己的父亲才算了断? 白若兰每次看到夏氏平淡无波的目光,都很是无奈。 再如何她是隋夫人,隋老爷是她的一切,日子终归要过下去,时间可以带走一切。今日天大的事情到了明日都是昨天的往事,到了明年就是去年的首尾,三年后,六年后,又有谁还记得谁? 五月初,夏氏诊断出有孕。白若兰无语,她外祖父的生育能力真强…… 白崇礼为了成全小舅子,劝了隋氏很久,她终于同意允许丈夫去白家问询。 王知府对此事儿大惊,他从未听女儿提及,面前的又是一个他很难拒绝的白崇礼,一时间心情百爪挠心,没有正面回复,拉着白崇礼一起喝酒。 白崇礼理解王知府为人父亲的心情,并未为难,只道是若是他觉得可以,给他去个信便是,他再寻媒人登门,省的唐突了彼此。 在王知府看来,隋家小舅子武夫一个,哪里配得上自个完美无缺的长女?虽然说长女嫁过一次人,可是为人父的男人从来都是看不上女婿的…… 王知府送走白崇礼,命人唤来女儿在书房说话。 王怀心一早就听闻白伯伯来访,心里有几分忐忑,果然一进书房就见父亲脸色不好,急忙低调的吩咐人倒茶,她自个戳在书桌一旁,安静的磨墨。 王知府打量如花似玉的女儿,虽然嫁过一次人可是毕竟短暂,那书生又不懂得珍惜整日奔波在外,还和盐帮之女鬼混,浪费了女儿的大好年华……他半闭着眼睛,实在想不起隋家小舅子的模样,可是听白崇礼那意思,女儿却是在白府误见过一次,所以才会有今日之事儿? 他同长女向来是有话直言,此时却觉得难以启口。 王怀心在父亲试探的目光中脸颊微红,王知府一看,便明白怎么回事儿。可惜了对方连书都没读过还比女儿年龄小,会心疼人吗? “父……父亲唤我来就是站着吗?”王怀心撑不住,率先开口。 王知府不高兴的冷哼,说:“让你陪为夫待会都受不得了?”终归不是自己看好的儿郎,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可是他倒是曾经看上过一个男子,最后糟践了闺女。 “父亲……”王怀心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父亲。 王知府在那双温柔的眼眸下叹了口气,说:“你见过那男孩?他有什么好?” 王怀心浑身发烫,犹豫片刻,道:“也不熟悉,只有过……几面之缘。” 合着还不是见过一次! 王怀心急忙开口道:“都是去和白家姑娘玩……误撞到的……”她终于是没敢说有一次是约定见面打击老父。 “嗯嗯,白家姑娘啊,你同她倒是投缘。”王知府眯着眼睛,深思着什么。 提起白若兰,王怀心倒是愿意多讲几句,说:“她很可爱的。长得好,性子好,知进退,偶尔有些小任性却不招惹讨厌,反而想宠爱几分,我着实喜欢她。若是妹妹能有她一半懂事儿就好了。” “呵呵,听起来倒是个有心计的。”王知府道。 王怀心愣住,不晓得为何父亲何出此言,诧异的说:“父亲,白若兰妹妹可是有不妥之处吗?” 王知府摇了摇头,想了下直言道:“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情而已。” 王怀心好奇的看向父亲,说:“白姑娘的事情?” 王知府点了点头,道:“其实白崇礼本人没有参加过科举,他这一房也毫无根基,我为何待他这般客气?单纯就是一个世子妃吗?” 王怀心不懂,说:“这些和后宅姑娘有什么关系?” “你应该知道,白老爷的嫡亲妹子是靖远侯府世子妃。这本来就已经有些奇怪,靖远侯府什么门第根基,为何娶白家最不起眼的一房女儿?按理说白家都不配和靖远侯府走亲家。可是如今,被皇后娘娘送到南域的六皇子,却是要上赶着娶白家姑娘呢。” “六皇子殿下?”王怀心大惊,她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在庭院门口看到的那个画面,英俊男子垂下眼眸认真望着兰姐儿的样子,难道那人竟是身份高贵的皇后之子。 “是的。我上峰过了年回京述职后就打算辞官了,再也不牵扯朝堂之争。他建议我搭上白崇礼,其中有一个缘由便是这一点。我也没想过六皇子妃会出自小小的白家,可是这消息却是来自京中,不会有假。我思来想去搞不明白,一个是巧合,第二个还是意外?这白崇礼到底有什么来由……” “父亲……”王怀心轻念,目光清澈的看向他,说:“或许是真爱呢。”她见过那男子,看得出已然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他站在那里,深情的墨黑色眼瞳,满是兰兰的模样。当时她就有一种世外人的感觉,所以才不曾进入院子,生怕唐突了他们。 女孩子都是愿意相信美好的…… “真爱?”王知府冷笑,他看向女儿,一双倾慕的神色,又猛的愣了下来。罢了,女儿虽然经历过一次情伤,终究是愿意主动走出来,他没必要毁灭她的美好。 良久,王知府淡淡的说:“也许吧。都是情投意合……只不过恰巧两个都是白家的女孩。” “希望若兰幸福……”王怀心轻叹,不由得挂心起来。照她说,白若兰骨子里小野猫似的性子,真的适合做皇子妃吗?她的天真浪漫,开朗洒脱会不会被磨平…… 王知府见女儿明显是乐意的,直言道:“好吧,我瞅着女大不中留,稍后就回白家的话。” “父亲……”王怀心娇笑的说:“您一定不会讨厌他的。他虽然年纪不大,学识不高,却一心为弟弟妹妹着想,我和他也不熟识,可是感受得到那份在乎亲情的心思,这样的人,总不会太差吧。” “你这孩子……”王知府摇了摇头,却是不再多言。第一次他选错了,心怀愧疚不已,第二次就交给女儿自己吧。 王夫人听闻丈夫要把大女儿嫁给一个军户之子,气的又回了娘家。王知府很难把其中要害和妻子讲清楚,也开始自我怀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王家这种书香门第,并不看重金银,为了名声好听宁可会选择穷书生也不想让女儿嫁给武夫。 王知府近来心情越来越差,可是他都答应了女儿,于是为了安抚妻子,他决定休假两日去南域白府串门,瞬间见一见这个女儿说不错的少年郎。他一个人去做客有些冒失,于是决定带着大女儿。 白若兰听说王家大姐姐登门,急忙做好待客准备。 两个人近小半年未见,面上都露出心心相惜的神色。白若兰穿了一身淡粉色大华长裙,抹胸收腰,白净的锁骨,垂涎欲滴的唇角,无需摸什么胭脂,一张脸已然是雪嫩白皙,美貌动人。 “我的好妹妹,你这个子窜的倒是快呀。上次见面你才过我肩头,如今你和我一并高了。”王怀心笑面如花,拉住了她的手。 “嘻嘻……”白若兰在熟识伙伴的面前可是从来不谦虚的,她故意挺了挺胸口处,说:“我也觉得自个更加玲珑有致了。” 王怀心翻了个白眼,奉承的笑道:“嗯,你最好看了。” “王姐姐也好好看呢……”白若兰急忙夸奖回去,两个人不由得对视着大笑起来。老嬷嬷在旁边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们家姑娘啊…… 王怀心知道父亲在前堂和白老爷喝酒,隋家那男孩必然作陪,也不晓得父亲会如何为难人家。两个人随便聊了一会,白若兰见她心不在焉,忍不住调侃她道:“你无须担心,小舅舅谨慎着呢,一大早过来了两三趟,每次衣裳都不一样,可见没少对着镜子臭美……” 王怀心脸红,捏了下她的脸蛋,说:“你这张嘴……”她想起什么,笑话道:“前面作陪的可不止你小舅舅,哼……” 白若兰自然晓得她在说李念,脸上一热,故作无所谓的说:“小叔叔隔三差五就过来找我爹,今个重点肯定不是他的。” “小叔叔?你是说六皇子吗?”王怀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第79章 常青宫外,灯火通明。 这是兰皇后逝世的第三年,兰皇后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她和皇帝少年夫妻,情深意重,皇帝坚持为她守孝三年,如今正是出孝的日子。 一时间,朝臣们开始忙活起来,后宫无主,圣人年轻力壮,子嗣单薄,一后四妃的位置全部空着,着实令人看着眼馋。五年前,欧阳家送二爷欧阳岑的女儿欧阳春入宫,后来怀孕升了昭仪,生子后却赶上皇后娘娘白若兰病重,皇子的百日宴都没有办,再别说晋级嫔妃之位。 当今圣上是个勤劳的皇帝,于女色并不上心。起初独宠皇后六年,终因为子嗣问题开选秀,这还是皇后娘娘白若兰自个促成的结果,却又因此和圣人隔了心。往日里两个人也会吵吵闹闹,却不曾中间隔了别人,直到圣人宠幸了眉眼青涩的小宫女王氏,并且让她生下大皇子后,皇后娘娘和圣人的关系彻底降入冰点,甚至打着避暑的名义搬到东华山独居。 最后皇后娘娘也是在东华山仙逝的,临死前都没派人知会宫里,唯独宣了靖远侯府嫡长孙,定南侯欧阳穆的夫人梁希宜。 具体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皇后娘娘去世后圣人性情大变,甚至和定南侯欧阳穆吵了一架,总之是对侯夫人明知道皇后娘娘身体状况却秘而不告很有微词。欧阳穆被人群起而攻之,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都被参了出来,最终圣人选了宫内失仪这最轻的一条发落他闭门思过。 合着不管圣人怎么骂欧阳穆,却是懒得让别人踩在侯爷头上放肆。没过几日,那参的最欢的一个御使家门不幸儿子被爆出宠妾灭妻的丑闻,圣人一个治家不严,夺了他的官职。 侯府内,在家休息的欧阳穆甚至滋润,他席地而坐,望着妻子端庄雅致的做着茶道,安静的等候那一本行云流水般沏出来的美味。他的目光始终笑意盈盈的落在妻子脸上,仿佛百看不厌。 梁希宜递给他茶杯,说:“别看了。眼珠子不怕掉下来?” 欧阳穆挑眉,一把攥住妻子的手,道:“干脆我再去和殿下吵一架,让他把我贬回漠北算了。” 梁希宜皱起眉头,说:“你干嘛偏要去怵他逆鳞呢。回心公主还需要这个父亲……”黎回心是白若兰的女儿,因为怀孕时被人陷害吃坏东西,染了胎毒,她的脸上有花瘢。好在如今圣人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到处为她寻找名医药材。回心公主小名叫玉儿,大名单一个字心,白若兰自个取的。她有太皇太后撑腰,皇帝也拿她没办法。 黎心……嗯,离心…… 圣人吃瘪拧不过她,两个人冷战,胡乱发了好一阵子脾气,后来皇后娘娘去世,圣人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女儿改名字。 想起娘娘去世后,圣人种种所谓,梁希宜不由的感叹着,既然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有些感情,走到了尽头就真的没有路了。 为何偏要逼得红颜薄命,死了都不愿意再看你一眼呢。 现如今看来,死了倒是解脱,活着的人反而受罪。 她想起什么,看向夫君,说:“你三年前给圣人寻的李道长真有那本事儿吗?” 欧阳穆一怔,耸耸肩,说:“随便地摊找的算命的……可是你也晓得当时情景,念哥儿跟被人掏空了似的,我大黎不可无君,难不成让老二当皇帝?就他那酸酸的书生气,朝堂武官都别活了。” 梁希宜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所以圣人一直吃素?” 欧阳穆眯着眼睛,说:“他倒是信了。坚持着呢。”不只是吃素,还不能沾女色,守多少年,便能来生相聚多少年。 所以整个后宫,欧阳春昭仪竟是圣人最后临幸过的女子。她已经生下三皇子,皇上不再近女色,这样的结果对于欧阳家来说并不坏。 宫里大皇子是当年的小宫女王昭仪所生,后来查出王家是细作,再加上大皇子没养活,皇后娘娘白若兰生前又最厌弃王昭仪,圣人关键时刻很薄情,诛了王家九族。 李道长说,用王昭仪血肉祭祀,皇后娘娘死后瞑目。圣人就真这么做了,听在梁希宜耳朵里只觉得太过变态。来生相聚,为何不珍惜今世? 除了王昭仪以外,骆才人等几个皇后娘娘记得住的美人都被殉葬。活着的时候竟顾着吵架,死了后才晓得表忠心,少年夫妻,若是相见恨晚,会不会更圆满一些? 其中骆才人还生了二皇子,嫔位没有晋级不说还赔了性命,骆家也不敢多说,扬言能够陪皇后娘娘升天是莫大的福分。于是没外戚的二皇子在欧阳春所出的三皇子面前,变得毫无竞争力。 毫无疑问,这场悲剧的最大赢家是欧阳家。 梁希宜闭了下眼睛,眼角挂着一颗泪珠。她站起身,望着窗外墙头那一抹绿色,脑海里浮现出白若兰平淡无波的目光,她很冷静,冷静的让人心疼。 她告诉她,这辈子过成这样自己有错,但是她最大的错就是嫁入皇家…… 这皇家就是天下最大的错!她会让人变得面部可憎,比如她曾经以为疼爱她的皇后娘娘欧阳雪,赖以仰仗的靖远侯府欧阳家,怕就是那毒害她孩子的侩子手! 梁希宜哭了,泪流不止,她何尝想不到这些,但是不愿意去深究。早在春姐儿出生时候老侯爷就为她占卦,是皇后的凤命,于是亲自教养,那时候白若兰和没有六殿下成亲,却已经注定了欧阳家会夺那后位的结局! 可是兰姐儿母亲早逝,是养在欧阳家的孩子啊……就因为她不姓欧阳…… 一阵暖风吹来,梁希宜却觉得浑身彻骨的寒冷。身后欧阳穆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附耳道:“不如我辞官吧……远离这一切的争斗和繁华,只寻个你我能住的下的山头。”他抚摸着妻子柔软的长发,想起圣人日渐空洞冷漠的目光,若是他,怕是早撑不住就随妻子去了。 既然今生已无望,谁又稀罕那来生,做鬼也要追着你,一起下地狱可好? 常青宫东侧,是兰花殿,亦是曾经兰皇后的寝宫,如今住着的是长公主黎回心。 回心公主刚刚过完十岁生日,她的眉心处花了个蝴蝶妆,遮挡住了最大的那块胎记。早先左脸还有一块黑痣,如今倒是淡了许多,整个人亦清秀水灵起来。 她坐在小方桌北面,看着宫女嬷嬷做可爱的糕点,学着拿起小刀,一块块切着黄瓜。 皇帝驾到。 众人立刻跪下,唯独黎回心不动声色,扬起巴掌大的脸颊,笑盈盈道:“父亲!” 圣人坐在她的旁边,问道:“今个都做了什么。” 黎回心弯起唇角,说:“刚才做了糯米糕。现在在切好看的配菜!” 圣人眯着眼睛,望着眼前小不点可爱的杏眼,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凡事儿都离不开吃的小姑娘兰兰。她的女儿果然还是像她的。 “圣人可是在兰花殿用膳。”教导姑姑旁边侯着,问道。 圣人点了下头,说:“摆饭吧。” 黎回心拨弄着手里的小黄瓜,啃了一口,道:“父亲吃。” 教导姑姑急忙插话,说:“公主殿下,不可……” “嗯。”圣人接过黄瓜,咬了一口,说:“心心做的,真好吃吃。” 黎回心浅笑,扑进父亲怀里腻味了一回。大家看着他们父女二人,有那老嬷嬷却忍不住背过身,抹了一把眼泪。偌大的宫殿里,只看得见两个人相互依偎,可怜见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没有那乱七八糟的妖孽们,回心公主又如何会落得没有娘亲疼爱。 黎孜念率先吃完,盯着女儿猫似的磨磨蹭蹭进食,这孩子生下来身子弱,他当时和白若兰闹别扭,并未多上心。甚至因为她脸上的瑕疵,曾觉得不愿意见面,似乎一见面,就觉得难受的不成,或者是愧疚之心,又或者是觉得黎心两个字听起来实在刺耳,总之是各种烦躁,久而久之就冷落了下来。 宫里奴才都是捧高踩低,他没想到自个这一冷落不要紧,连长公主的份例都被人克扣了。白若兰那时候已经不愿意理他,更不会找他抱怨主持公道。母亲又有欧阳家的立场,久而久之,他竟是疏忽了长女好几年。 直到一次女儿和大皇子同时到底,围绕在大皇子身边的奴仆更多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什么。后来他试图重新缓解和兰姐儿的关系,可是那个记忆中爱笑的女儿目光冰冷,看得他自行惭愧,索性破罐子破摔,糊涂度日。 黎回心吃不下去了,可是父皇在呢,一直盯着她,怕是不吃半碗饭会被叨叨好久。 如今父亲早朝后每半日用于朝政,然后下午就会留在兰花殿。就连午睡都是要盯着她先睡了,自个再去睡。晚上么……父皇就去守灵房。母后的遗体并未葬在西山,而是盖了一个灵房,李道长说,坚持守着,母亲的灵可以听得到,来世还能再见。 黎回心心思缜密,她比一般孩子早熟许多。她曾经看到过母亲的纠结,因爱生恨,然后漠然,变得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哀莫大于心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半夜里被雷声惊醒,看到母亲鬓角处的泪痕,她抱着她哭,说着梦话。 在父皇母后闹的最僵的那几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父皇是男人,哪里懂得后宫的七绕八绕,那些想要讨好新主子的奴婢们,总有愿意挺而走险表忠心的宫女,暗地里做些龌龊欺负人的事儿,她身上破了个皮都能让他们跑到别人面前卖好一番。 情爱是什么黎回心不懂,但是这辈子都不会碰……怕是也碰不着的,母后临死前将她托付给了欧阳大人的夫人梁姨母……她会是她的婆婆。可是梁姨母长子读书很好,又是靖远侯府的嫡曾长孙,必不希望尚主儿,怕是她会被讨人嫌,何况她丑名在外,哎……注定是一场冰冷的婚姻。 没感情也好,总能相敬如宾。母后曾经倒是深爱父皇呢,最后假装坚强想要维护住残存的尊严。父皇心里定也是眷恋母后,谁让年少轻狂,性子终归起伏不定,让这世界迷了眼,本是从哪里翻出个美人气人,闹到最后却无法收场。 爱情里面,谁都希望对方先软下来,最后撞的头破血流,直到面对生死,才发现从前幼稚的可笑。 黎回心坚持吃了半碗饭,听到父皇叹气道:“罢了,瞧你小脸皱的。” 黎回心吐了下舌头,说:“晌午吃甜食多了,真不饿么。父皇也没吃多少!”她浅笑着,薄唇微微扬起,脸颊红润。 黎孜念有一瞬间怔忡,黎回心的眼睛特像她娘,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可爱温暖。他近来食欲越来越差,身体越发清瘦下来,好在年轻时练过武,虽然瘦却依然身姿挺拔。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儿脸颊处的瘢痕,说:“我瞅着左脸淡了许多。” 黎回心垂下眼眸,嗯了一声,说:“父亲,你午睡吧。我给你念书。” 黎孜念摇头,轻笑道:“你睡。等你睡了我再去睡。” 黎回心熬不过父亲,于是便命人伺候午睡。父皇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女儿传出平稳的呼吸声,他方才捏了捏被子,来到兰花殿旁屋躺下。 黎回心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发髻出了汗,宫女上来服侍。 一名女官踌躇的走上来,说:“公主殿下,二皇子过来了,我说您睡了本想打发他回去,可是他却是执意在外面等着。” 女官言毕,大宫女晋宁不屑的扬起唇角,小声说:“怕是知道皇上在兰花殿午睡,特意来的吧。” 黎回心蹙眉,瞪了她一眼。 晋宁是她乳母的女儿,两个人情分较深,日子不好的时候便是伺候她。当年她也没少受宫人挤兑,其中不乏二皇子母妃的宫女,晋宁实在是对这些人没啥好感。 “让他进来吧。”黎回心收拾好自个,下了床,说:“父皇没醒呢?” “嗯,今个难得睡得沉。估摸着殿下换的香起作用了。” 黎回心点了下头,她听人说父皇总是半夜睡不着,那么便下午多睡会吧。二皇子今年六岁了,生的白白净净很好看,就是有些偏瘦。他外祖家漠北骆氏无人在京中为官,当年骆氏女还是被欧阳家送进后宫,因为性子娇憨笑起来都说像皇后娘娘年轻的样子,这才被翻了牌子。不过其实在母后去世前的两三年,父亲就不再宠幸谁了。 她五岁以前,不曾被父皇捧在膝下玩耍过,一直备受冷落。后来父皇不晓得是转性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就关心起她来,总是把她唤来大殿玩耍,然后父皇在旁边批奏折。后来一次娘来寻她,她才意识到或许父皇想缓解和娘亲的关系。所以宫里也没再听说谁受宠有孕。可是就像是那瓷瓶,摔碎了即便粘好尚留有裂痕,更何况是个活物。当时的母后白若兰早就死心,身体越发不好起来,连带着对她都有些漠然,毫无眷恋尘世的心情。 母后常年住在东华山,一次父皇留宿在东华山,但是两个人仿佛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后来半夜父皇骑马赶回宫里,又同皇祖母吵了起来,总之那阵子后宫真是风雨交加般的不安生,父皇两头跑,最后两头吵。一次偶然留宿皇祖母那里,抬举了一直住在宫里的欧阳春,封昭仪。 欧阳昭仪怀孕了,父皇一点都不高兴。后来她生下三皇子,宫里也没什么庆祝仪式,靖远侯府似乎也不在乎这些,倒是皇祖母很高兴,恨不得亲自教养三皇子。皇祖母提了好几次想要立欧阳昭仪为贵妃娘娘,毕竟当今后宫无主,就她一个出身好还生子的。 黎孜念却不同意,反倒是陪了两个女官给黎回心,让她学习掌管后宫要事儿。 从此以后,黎回心觉得皇祖母越发厌恶她了。可是宫人们常说,当年皇祖母很疼母后的…… 这或许就是人心易变世事无常吧。至少她记忆中的皇祖母待母后,一直冷冰冰的。反倒是太皇太后李氏,对母后十分疼爱,可惜在她出生后几年便去世了。 二皇子双手成拳,跪坐在毯子上,面容清冷。 黎回心怔了下,说:“允哥儿,你怎么了?” 黎回允眨了下眼睛,眼泪就流了出来,说:“大姐姐快派人去看看我乳娘。” 黎回心愣了下,随后便明白怎么回事儿。怕是二皇子乳娘病了,无人管吧。 她看了一眼晋宁,说:“吩咐人过去看看。” 晋宁不情愿的点了头。这种事情他们以前不也经历过吗?冬日里,东华山的火炭根本不够用,又有谁管过他们?黎回心经历过人间冷暖,所以如今虽然被父皇独宠后宫,却待人温和。于是人人都愿意说长公主心善,唯独她自个明白,她是面热心冷,举手之劳罢了,何必不留余地。 黎回允咬住下唇,眼睛红成小兔子,看向黎回心,小声问道:“父……父皇在吧。” 黎回心点了下头,浅笑道:“你想见父皇吗?我一会带你见他。” “不……不用了。我不叨扰长姐了。”二皇子绷着一张小脸,拘谨的站起身。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瞄了好几回。 黎回心浅笑的摇摇头,说:“你先坐下,和我一起吃点点心。” 他毕竟是小孩子,望着宫女们端上来的一盘盘五颜六色的糕点,有些心动,眼睛都不打转了。黎回心只觉得有趣,说:“吃吧。”她端着一杯茶,安静的看着她。 “公主殿下,太医已经过去了。旁屋侍候的宫女说圣人有些不舒坦似的样子……”晋宁犹豫道。 黎回心一怔,站起身说:“阿允,你在这里等我。”她披上外衣,径直走出屋子,去看父皇。一天到晚折腾什么灵位还乱吃药,睡觉能舒坦才怪。可是现在父皇就这点念想,她怕打击了他整个人会掏空似的撑不下来。 黎回心不信鬼神,自然不信李道长能真助爹娘来世再相逢,可是人的心里若没了信念,活起来更艰难几分。她叹了口气,吩咐人倒水,坐在床边,用湿巾擦着父皇额头的汗水。 “兰兰……”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黎回心望着父亲闭着的双眼红了眼眶。他胡乱抬起手攥住了自己的手腕,她没有躲开,轻轻探下头在父皇耳边说:“嗯,我在呢。” 黎孜念果然不再动了,鼻息间的呼吸变得均匀,他的手,却紧紧的攥着没有放开。良久,一道暖阳从窗外倾洒而下,落在他的脸上,眼角处挂着湿润的泪痕。 黎回心胸口堵的难受,她捂住嘴巴,忍不住的哭了起来。想起母后走时死不瞑目的那双眼眸,透着血丝,流着泪,满满的爱恨,炽热浓烈。这一生是何苦走到那一步。看到现在,父亲夜不成眠,瘦弱不堪,守着灵牌度日,轻信道士搞的自个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求来世再聚…… 他们明明情深,奈何彼此相负。 或因年少,或许轻狂? 黎回心无法遏制的默默大哭,她最深爱的母后,最敬重的父皇…… 若有来生,她倒是希望他们别再相见……那么惨烈的爱,不如永不相见。 圣人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眸,唇角却莫名轻轻扬起,仿佛在做着一个很美好的梦。 梦里的一切亦真亦幻,寒冷的边城下起大雪,满地是银装素裹的银白,他记忆中的那个甜美的姑娘鼓着小脸蛋,穿着一身大红色袄裙骑在马上,神采飞扬。她肆意的笑,弯弯的眼睛,明亮的眼眸比寒星还璀璨耀眼,一张面若桃花的脸庞好像鼓槌,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心脏。 若有来生,你只能是我的皇后。 我定会待你如初见,至死不辜负…… ☆、第80章 白若兰本能的点了点头,又飞速仰起头,说:“什么六皇子……” 王怀心怔住,诧异的盯着她。 白若兰纠结的小脸蛋看起来十分迷茫,仿佛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难不成他们这大大咧咧的兰姐儿根本不知道对方身份?六皇子是靖远侯府嫡亲小妹的儿子,那便是欧阳灿父亲的表哥……欧阳灿叫他叔叔,兰姐儿顺势也叫叔叔,明明是知道的吧?她思前想去,把自个都绕晕了,一时间哑巴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 “王姐姐,你倒是说话啊,什么六皇子?”白若兰蹙眉问道,她如今听见皇这个字发音就心颤。 王怀心踌躇的结巴道:“就是……就是你那小叔叔啊。他不是当今皇后娘娘第六子吗?” 轰隆一声,白若兰感到脑袋嗡嗡作响,心底深处竖起来的堡垒轰然坍塌。 白若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强撑着应付完了王怀心。她的心底如同一团乱麻,苦涩难堪。 稍晚些时候,王老爷借口公务带女儿连夜赶路回江苏了。 王老爷本对隋家小兄弟出身颇有微词,更有些看不上他父亲的做派。可是六殿下特意赶过来作陪喝酒,完全是晚辈的样子恭敬的对待白崇礼,话里话外暗示日后会提携隋家小舅舅,他就是有不满,也不敢发作出来。 酒过三巡,大家痛快敲定此事儿,王家从此也是靖远侯府的亲戚了。更何况还有皇后娘娘嫡出皇子的支持,王老爷便不再矫情了。 黎孜念酒劲上来,心里越发想念白若兰,琢磨着见一面再走,于是稍人给了绣春口信儿。 入夜后,绣春端了一盆洗脚水,见其他丫鬟正巧往外走去,她放下水盆,抬头看了一眼姑娘,发现白若兰正愣着神,目不转睛的盯着烛光,也不晓得在想什么事情。一整天了,姑娘都是这般木讷的样子,她踌躇片刻,小声道:“姑娘,念公子的小厮刚送了水果过来。” 白若兰一怔,浑身打了个激灵,脚下一抬碰到了热水。她根本没注意到绣春进屋,莫名听到了念少爷三个字,然后又被烫了脚,慌乱中踢翻了水盆,吓了绣春一跳。 她望着胳臂被热水浸湿的绣春,大脑一片空白,想起那微烫的水温,蹙眉道:“你、还好吧?” 绣春哪里敢说不好,她以为自个惊着姑娘了,急忙跪地道:“奴婢光顾着小心翼翼,反倒是扰了姑娘沉思,求主子恕罪。” 白若兰挥挥手,皱起眉头,说:“你下去吧。看绣芸是否回来了?” 绣春心里一惊,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她做错事儿?可是她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绣春琢磨再三,说:“那念少爷……” “你住嘴!”白若兰怒道,胸口处有一处道不明的郁气,冷声道:“我过完十三岁生辰便已然是是十四岁了,大姑娘正是要避讳外男的时候,这种事情你自个不知道怎么处理吗?” 绣春脸颊羞愧的发红,急忙应声说:“奴婢晓得了。”他们家姑娘这是怎么了,仿佛换了个人,浑身没半分热度,面容冷漠的令人害怕。 绣春是通过靖远侯府进入白府的丫鬟,她又是被六殿下府里嬷嬷们培养过的丫头,此时必然不敢置六殿下于不顾。犹豫了片刻,绣春跑向后院,端了些酒食给门房王大爷。王大爷平日里也没少受人贿赂,见她又来了,当她是少女思春,想要偷会情郎,故意说:“呦,这不是大丫头春姐儿么。” 绣春厌弃的扫了他一眼,塞给他两串铜钱。王大爷立刻闭了嘴,笑呵呵的去旁屋喝酒。 绣春无奈的打开门,墙下站着身姿挺拔的六皇子殿下。她微微一怔,殿下倒真是迫不及待,都不让小厮侯着了,可是……她示意有话要同主子说,黎孜念挥手让身旁侍卫后退了一段距离。 他见绣春欲言又止,说:“是不是兰兰今个不便?”他皱着眉头,薄唇扬起,满脑子想的是小舅舅的婚事儿成了,他居功甚伟,白若兰要如何谢他? 绣春见主子开心的样子,有些不忍,踌躇道:“姑娘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见殿下了。” “身体不舒服了?”黎孜念立刻纠结起来,问道:“哪里不舒服?请了大夫没有?你们做下人的精心伺候一些,上次见面还活蹦乱跳,为何现在就病了。白老爷没有提及,莫不是嘴馋吃坏东西了要脸面不舍得同人说?给她看病的是哪位大夫,稍后派人去请来我府上一下。”总是要知道白若兰身体如何了,否则他不放心。 绣春郁闷极了。 她真是笨,早清楚姑娘是六殿下心头宝贝似的,若是病了,殿下岂不是担心死了。 绣春摇摇头,硬着头皮解释道:“是……女孩家的小日子来了。” “小日子?不对啊,她上次是十五日,这才半个月,就又来了,岂不是身体不调?还是要让大夫看一下才好。不成,我要见兰姐儿,我要给她寻个嬷嬷调理她的身体。”黎孜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白若兰也太不在乎身体了。女孩家小日子据说是很重要的,否则影响日后生养。 绣春羞的脑袋都想钻地洞里面了,他们家主子皇子居然记人家小日子。难怪方才姑娘恼怒。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觉得这次白若兰的愤怒,同往日的生气不一般,太过冷静自持,心不在焉。 绣春咬牙,直言道:“殿下息怒,奴婢直接和您说了吧。我们家姑娘不晓得怎么回事儿,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待了一天。后来连王姑娘都感觉出来,尴尬的回屋休息了。然后王姑娘走的时候,姑娘都没有出去送。” 黎孜念皱起眉头,诧异的说:“难道是生气了。你们谁惹兰兰了?” 绣春摇头,道:“都不曾在身边伺候,何来惹怒呢。中午的时候,就王姑娘和主子说了会话,期初还是开开心心有说有笑,后来就……反正午后大家做事情都小心翼翼,姑娘也不想谁服侍,就一个人在窗前发呆,谁都不理。晚饭都没怎么吃。” “荒唐!”黎孜念恼怒起来,说:“定是你们伺候不周。” “主子恕罪……”绣春跪下来,颤抖着双肩道:“方才奴婢替主子给姑娘传话,姑娘勃然大怒,还说主子是外男,理应避讳。” “混账!”黎孜念胸口一疼,抬脚就冲绣春踹了过去,说:“胡言乱语!她才不会这般讲!”他本是心情愉悦的来套白若兰夸奖的,没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冷风袭来,将他原本发晕的脑袋吹清醒了,不由得深思片刻,道:“我现在就要见到兰兰,你们的话我谁也不会信。” “殿下……”绣春跪着,却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黎孜念脸色阴沉的进了门,他心里害怕得紧,怎么前阵子还好好的,就又突然不待见了他似的。绣春小碎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说:“殿下您慢点,若是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黎孜念对这条路很熟悉,可是越走却越觉得心慌,额头出了汗水,忍不住问绣春,说:“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脸上可有……表情?” 绣春一怔,犹豫道:“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今日里姑娘给人感觉特沉默,沉默的可怕,我们几个大丫鬟都有点不敢近身伺候。” 黎孜念咬住下唇,也拿不定注意,大步流星的走进院子,发现屋子里却是黑着的。他站在一棵树下侯着,绣春去询问消息,苦着脸回来道:“殿下,姑娘去见夫人了。” “既然心情不好,为何又去寻夫人……”难不成是为了躲他?还记得最初,他刚识别出心意,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去亲近白若兰,她躲着他,不也是去缠着母亲吗?他就那么招她讨厌,如今又到底是误会了什么,突然远着他! “我等着她,就在这等着。”他堵着气,表情倔强。他万事讨好她,就为了博得白若兰一笑,望着她灿烂的笑容,他感觉自个心都快融化了。可是现在又成了什么,动不动就生气,动不动就冷冰冰的说些令人伤心的话,他倒是想问问她,到底拿他当什么。 他感觉自个在白若兰心底还不如拿只臭狐狸。今年冬日,那狐狸穿了好多小花衣裳,都是兰姐儿亲手做的。可是给他的就是小荷包,还跟宝贝似的舍不得给…… 黎孜念有些委屈,加上喝了点酒上头,一阵风吹来,忍不住红了眼圈。在京城,她是嫡出幼子,还不是养在皇后膝下,德妃为了讨好他万事不管,一个劲的宠着。两个嫡出哥哥彼此关系不好,就想和他亲近,就连招人恨的贤妃之子五皇子殿下,也只能挑他表现兄弟亲和,他不说集宠爱于万千,却从来不曾有人敢被他脸色,跟别说拒绝。若不是父母缘浅,他就真圆满了…… 黎孜念气的胸口疼,肩膀都有些颤抖。 绣春担心急了,夜风凉,六殿下可别因此再生病,到时候交代起来费劲死了。她索性赶紧跑去夫人院子寻姑娘,只要姑娘一句话,稍微安抚下六殿下就能立刻情绪好起来。 干嘛偏吵个鱼死网破呢? 主院,几个大屋子都亮着,白崇礼在隋氏身边闹了一会吐了一炕,隋氏无语,吩咐小厮丫鬟一起帮忙伺候,然后将人拖到了书房休息。 隋氏摸了摸鼻子,无语的看向女儿,说:“瞧你爹,一身酒味。” 白若兰目光无神的盯着床铺,一言不发。 隋氏愣了下,说:“兰兰你怎么了?方才让丫鬟过来传话要见我,可是嫌弃娘亲让你等了?你爹醉了,胡闹了半天,方才还唱上戏了……”隋氏摇了摇头,眼底是宠溺的笑容。 白若兰哦了一声,道:“舅舅婚事儿定下来,外祖父那边也妥当了,二姨母带孩子回了家,夏老爷看起来是妥当人,所以父亲应该是高兴的吧……” 隋氏点了点头,说:“我也彻底放下心,才好和你爹回边城。他估摸着觉得这些解决完了才能回边城,所以今个才喝的痛快,觉得开心吧。终归是心里念着你祖母呢。” 白若兰垂下眼眸,整个人没精打采,一言不发。 隋氏终于看出什么不对劲,摸了摸女儿头,说:“身体不舒坦吗?” 白若兰摇了摇头,良久,再抬起头的脸颊泪痕满面! “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隋氏急忙搂住女儿,慌乱道:“兰儿,你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不成。” 白若兰闷着头趴在娘亲腿上大哭,问什么都不说话,就是哭,哭的泣不成声。 隋氏看见女儿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的小脸蛋整个人都快疯了,无奈之余她也开始哭,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了动静过大,隋氏比较信任的老嬷嬷李氏斗胆进门,尴尬的说:“夫人,姑娘……要不要用点饭?” 白若兰饿了一天,此时发泄的差不多了,不待隋氏开口,吩咐道:“想吃排骨了。” 老嬷嬷立刻点了头,急忙差人去弄。 隋氏一愣,停下眼泪,说:“兰儿,你、你好了吗?” 白若兰咬住下唇,眼睛发胀有些睁不开,半眯着说:“好些了。”她烦躁了一整天,憋屈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隋氏也不着急,漫漫长夜,他们母女俩慢慢聊呗。 她吩咐丫鬟打水,先把脸给孩子擦干净,叮嘱道:“我的宝儿,你年龄小,别再这么哭了。”她让白若兰上床躺着,递给她裹着冰的手帕,说:“轻点敷眼睛,你自个弄。” “哦。”白若兰闭上眼睛,敷了敷。 没一会红烧排骨上来了,白若兰挣扎的起来吃了一大碗饭。 隋氏皱起眉头,说:“你不会白天没吃饭吧。” 白若兰点了点头,红肿的眼睛大一号的看向娘亲。 隋氏心疼极了,又不敢轻易说她,怕真伤了她眼睛,道:“好了,现在也没人,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白若兰撇了下唇角,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起。她刚哭过嗓子有些沙哑,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娘,我不想做皇后……我不想做皇后……” 隋氏愣住,盯着心有余悸泪流满面的女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捏了下她的脸颊,说:“原来是又做噩梦啦,放心吧,皇后没那么容易当。咱们就要回边城了,那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白若兰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头,说:“娘亲,您是还不知道吗?李念到底是谁?” “李念?”隋氏一愣,皱起眉头道:“他不是靖远侯的外甥吗?” “是啊,可是靖远侯到底有几个外甥,他就一个嫡亲妹妹吧!还嫁给皇帝做皇后了!”白若兰咬牙的说,看样子母亲也被那家伙蒙在鼓里,合着把他们娘俩当傻子耍不成?一时间,她恨得李念咬牙切齿的。这次同以前小打小闹不同,是发自肺腑的厌恶! 隋氏犹豫片刻,说:“不会的。当时你祖母在呢,你姑姑说的事宁表妹。靖远侯的表妹……” “呜呜……”白若兰又忍不住掉眼泪了,亏她和她娘般信任李念,还当他注定是未来的夫君,吃了不少亏。她到底如何对得起日后真正的夫君啊…… “不哭,兰儿,到底怎么了额?娘亲平日里也不大出门,你直言吧。”隋氏看着女儿伤心的样子干着急,提心吊胆。 “他根本不是什么宁表妹家的孩子!他分明就是皇后娘娘的嫡出六皇子!”白若兰斩钉截铁的说。 隋氏傻眼……她努力回想往日同白崇礼的对话,貌似还不曾就李念的身世确认过什么。坏了,难道当初宁家表妹儿子的身份不过是托辞吗?若是皇后娘娘的嫡出儿子,那皇后…… 她脸色巨变,立刻回头看门窗,此时都关着呢。老嬷嬷戳在门口的驼背影子映在纸糊上,不再见其他纤瘦的身影。她渐渐放下心,握住女儿的手,小声道:“这话可不能瞎说啊。” “但是他的确是六皇子殿下,本是王怀心同我说漏了嘴。后来我又嘱咐人去查了……”白若兰难过至极,兴许是那个梦,又可能是近来经历了好多事情,尤其是嫡亲外祖父的所作所为,关于男女之情她看的比往日透彻,听见皇子皇家什么的就心口难受。她不要那泼天的富贵荣华,她只想像娘似的有个爹来独宠自个,过着属于两个人的小日子。 这下换隋氏沉默了,她不是相信女儿那场梦境,只是目前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夫君李家的传承,李念突然摇身一变成六皇子殿下,她虽然不懂政事,但是也常听夫君说皇后之子处境尴尬。四皇子前阵子刚受过伤,娘娘便想送六殿下出京了。如此算来,怕是女儿打听到的没有错。那么先前在边城定是不方便透露身份,这才以靖远侯的宁家表妹所嫁入的侯府为掩护,来到白府。 哎…… 隋氏沉默了,白若兰亦不语。 走到这一步,母女俩担心的什么彼此都非常明白。那场梦……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者是预言?可是隋氏活了下来,白崇礼不曾出家,一切都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良久,隋氏摩搓着女儿手背,开口道:“你想让娘亲做什么?”思来想去,其实真真假假又如何?关键是女儿怎么想。李念那孩子近来所做傻子都知道为了谁,她本是得意女儿被看重,此刻却觉得李念能滚多远滚多远才是……把女儿嫁给皇子,做个闲散王爷倒好,就怕掺和到皇位之争。 稍有不慎,那可是诛九族的下场…… 白若兰犹豫片刻,目光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她深吸口气,说:“娘亲赶紧给我定下亲事儿吧。嫁谁都成,除了李念……或者说、黎孜念。我性子不好,被您和爹宠的不像话,做不得那贤妻良母,若对方是皇子,你们能为我如何撑腰?我曾以为敬宁堂哥是个好的,最后他对不起骆姐姐。我以为外祖父虽然待姨母和舅舅不好,好歹对继祖母一场情深,结果还抵不过夏氏过门的两个月。女子,终归靠不得男人,还是寻个爹能拿捏住的人家吧。好歹求得一生痛快,不受情伤。”白若兰一边说,胸口却是堵着呢。 往日种种,李念的各种讨好和喜欢,她不是感受不到。 可是相比心底害怕的未来,她半分都赌不起。那场梦或许不真,却足以让她举足不前。谁辜负谁暂且不说,那不是她要的人生…… 她要不起皇子给的一世荣辱,还不成吗? 她就是边城小姑娘,就想要个普普通待她好的小情郎。 隋氏望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慢慢的点了下头,说:“乖宝儿,睡吧。我明个和你爹商量。” “娘……”白若兰沙哑的开口,道:“兰儿是认真地。除非你们想看着我去死,否则不要让我嫁给皇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便是做鬼,我也不想和皇家扯上一点关系。”她半眯着眼睛躺了下来,明明是简短的几个词,她说着说着的就流了泪。 白若兰不愿意去想李念的样子,脑海里浮现出红衣女子的脸庞。 精致绝美的容颜,柳腰纤细的身姿,她那么好,最后却总是哭。她曾经笑得那肆意飞扬,最后却连句永别都懒得说出来。多重的情伤,多么痛的疼痛…… 白若兰捂着胸口,不要……再也不要。 宁可现在疼死自个,也要放下这段情。 嗯,放下…… 没过多久,隋氏感觉到女儿平稳的呼吸声,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她帮女儿盖上被子,听见女儿说着梦话。 “不要……不要……我害怕……” 隋氏动容的流下眼泪,亲吻了下女儿额头,轻声道:“别怕,我可怜的宝儿,娘活着呢,兰儿若真不想,娘便护定你。” ☆、第81章 天蒙蒙亮,隋氏便吩咐人倒水梳妆打扮。她特意穿了喜庆的红色衣裳,描眉画眼,铜镜中露出一章精致的面容。她一只晓得自个美貌,夫君白崇礼这些年能够守得住除了本身品性不差以外,她貌美身软玲珑有致亦是很重要的原因。男人么……色字头上一把刀。 曾经的隋氏因为没儿子,管家方面尚可以雷厉风行,在面对婆婆和夫君面前总归没底气,倒显得唯唯诺诺。现如今两个大胖小子生了下来,她整个人精神气都提起来,听闻小宁氏悲惨的结局,也不过毫无表情,丝毫不觉得怜悯。那女人活该……现如今受的也不过是她娘当时的罪罢了。 她扬起下巴,大大方方的走在府上林荫小露肩,远处突破云层的余白越来越明亮,刚出值的奴才们急忙躲闪着站在道路旁边,给夫人让路。跟在夫人身后的丫鬟们服饰都是上好的料子,一个个明眸善目,比那小户人家的主子娘子还好看呢。 隋氏来到书房,知道白崇礼尚未醒呢,她看向长随,问道:“昨个半夜睡得可安生。” “起过一次,喝了醒酒汤就又睡了。” “恩,你们外面守着,我进屋服侍老爷。”隋氏眯着眼睛,说什么也要先让夫君留下来说话。若李念当真是皇子,他和兰儿的婚事儿绝对要另议。 白崇礼的书房并不简陋,他私下的身份是镇南侯府遗骨,难免有那老仆守着,不管当初被牵连或者不曾被牵连的人家,大多数都看在李太后在世的情面上,坚定的认他为主子。后宫除了皇帝皇后便是太后娘娘,说不定哪日李家就会东山再起。若是没了李家,他们又有何一飞冲天的机会? 隋氏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投了手巾轻轻的擦拭着夫君脸颊。 白崇礼在做美梦,唇角弯弯,梦中有一仙子,坐在他的身边。他伸手一抓,莫名睁开眼睛,貌美异常的妻子映入眼帘,水波荡漾的眼眸立刻将他全身上下的情/欲都调动起来。 他坐起身就想去亲吻隋氏,被隋氏挡了下来,笑道:“我服侍老爷穿衣吧。” 白崇礼眯着眼睛,盯着隋氏越看越觉得喜欢,伸手就要去揭她的领口处。 隋氏摇摇头,郑重道:“白日不宣淫。况且,我过来是有事儿要和老爷问清楚。” 白崇礼懒洋洋的赖在妻子身上,把玩着妻子裙上的一处流苏,说:“夫人有何事儿要问?昨个为夫可是把小舅子婚约定下来了。”他一副讨赏的样子。 隋氏冷哼一声,说:“自是有要事儿相询。”她用力掐了下夫君手背,说:“论起功过,你最多是相抵罢了。还想我讨好你不成?” 白崇礼一怔,故作可怜的望着妻子,说:“到底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就过来兴师问罪!” 隋氏替他理好衣裳,郑重道:“李念到底是谁?” 白崇礼挠了挠头,诧异的看向妻子,说:“你为何如此问!” “你说呢?我是你的枕边人,老侯爷想让我唯一的女儿和李念议亲,你居然还敢在他身世上有所隐瞒?白崇礼,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白崇礼皱起眉头,说:“夫人,若兰也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如何会害她?” “那李念是谁?” 白崇礼蹙眉,道:“哎……在边城是实在不方便坦言相待。主要是我也没想过你会这般在意,来到南域后不曾刻意隐瞒,倒是没想过你还不知道。” 隋氏越听越觉得生气,冷声道:“你倒是直言啊。”有些事情虽然明知道真相是什么,她却是还希望夫君亲口告诉她。 白崇礼故作讨好状主动给妻子捏肩,说:“都是为夫不好,忘了提醒你。李念其实不是老侯爷表妹夫李侯爷之子,而是老侯爷嫡亲小妹妹皇后欧阳雪的小儿子。四皇子坠马危险,皇后娘娘和老侯爷打着战事将起历练的名头将六殿下送出京。他们又怕圣人在路上设关卡往回招人,索性就跟着世子妃绕路回边城探亲了。即便如此,一路也可谓险情不断,六殿下差点丧命。” 啪的一声,隋氏拍开了白崇礼放在自个手背上的手,不快道:“所以老爷是想和我讲,你打算让兰姐儿嫁给皇家?”她目光清冷,定定的看着丈夫。 白崇礼皱紧眉头,说:“岚馨,你到底怎么了。我当然不希望兰姐儿嫁给皇室,可是谁让她和念哥儿青梅竹马感情呢?念哥儿那孩子也可怜,我是觉得他真心待兰姐儿好,这才答应老侯爷的。当初最抵触这段婚约的是我啊……不过是近来想通罢了。” “想通?”隋氏咬牙,说:“你坏我大事儿!”她郁闷的讲:“若是知晓李念是皇子,就算是和容妹家翻脸我都不让他近兰姐儿身边半步!” 白崇礼蹙眉,不解道:“灿哥儿不见你如此反应,为何念哥儿这般不如你意?我瞅着前些时日你还蛮喜欢他的……” 隋氏恼羞成怒,说:“你懂什么!皇家和一般人家能一样吗?若是日后咱们家兰姐儿年老色衰,念哥儿纳妾,那是一般妾吗?那是侧妃,上了玉蝶有诰命身份的,岂是一般主母可以随便拿捏。况且你闺女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她现在对李念都是说翻脸就翻脸,你指望着她伏低做小伺候皇子吗?” …… 白崇礼挠了挠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现在不是挺好吗?念哥儿也很忍让兰姐儿。” “呵呵!”隋氏冷笑,道:“越是富贵滔天的男人,越是难以信任。你若不是一直在边城,怕是也不会只有我一个吧!” 白崇礼见她开始胡说八道,皱起眉头呵斥道:“隋岚馨,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要给兰姐儿议亲,你要帮我瞒着靖远侯!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管不着我们把兰姐儿嫁给谁。”隋氏斩钉截铁道。 白崇礼傻眼,其实照他说自然也不希望女儿远嫁。起初嫡亲妹子来求娶兰姐儿,他着实有几分得意洋洋。门第高暂且不说,这未来婆婆还是亲姑姑,多么好的一门婚约?可是莫名其妙的六皇子殿下表示看上兰姐儿,作为兰姐儿父亲,白崇礼一边痛恨有少年郎惦记宝贝闺女,一边又觉得出身定南侯府的女儿本身就应该高嫁,哪怕陪皇子那也是绰绰有余,六皇子眼光还是不错的…… 隋氏咬住下唇,眼圈发红,幽幽道:“崇礼,咱们是什么样子的人家?是的,或许有朝一日镇南侯一族复苏,兰姐儿当得起皇子婚约。可是这世上哪个皇子不是一群女人簇拥着?你可真给你闺女找了个世上最难伺候的婆婆!不但是靖远侯府嫡出的姑娘,还是皇后娘娘!你这不是把兰姐儿往火坑里推吗?” 白崇礼一阵心虚,犹豫道:“也未必吧……兰姐儿待念哥儿也和其他人不一般。” “你不用考虑兰姐儿想法,她昨夜便是在我屋里睡的。那孩子比你想的明白多了,她不求富贵,只要心安。” 白崇礼表情古怪的愣了过神,郁闷的开口,说:“那可如何是好……这件事情被念哥儿自个捅到京城去了,你不晓得那孩子多心急。宫里……宫里太后娘娘都知晓了。” 隋氏心里咯噔一下,目光灼灼的盯着夫君。她见他目光清明,并未闪烁,这才放下心,说:“所以娘娘什么意思?你不能进京,于是琢磨让兰姐儿嫁给皇子?日后太后娘娘是不是还要帮靖远侯府图谋那个皇位,为六殿下吗?” 白崇礼急忙捂住妻子嘴巴,说:“说什么呐!” “被我一语言中了吧,你这不是卖女求荣是什么!为了你们李家崛起大业吗?”隋氏愤恨道。就他们家兰姐儿性子,无忧无虑在边城长大的小姑娘,进宫后还不被人吃的死死的? 白崇礼松开手,来回踱步,说:“你容我想想。” “有何可想的,别说李家起复一事儿遥遥无期,就算真的可以起复,你就当真愿意献出女儿?”隋氏咬牙道:“白崇礼,你别让我看轻你!” 白崇礼一阵头大,昨个还相谈甚欢的样子,今个怎么全变了模样。嫁给后门子弟和嫁给皇子又有何区别?反正京中四殿下好了,六皇子又无心于皇位! 他纠结半天,安抚妻子道:“不嫁就不嫁,你至于这般强硬待我吗?” 隋氏想起去年自个大难不死,兰姐儿趴在床边的样子,那个奇怪的梦,一步步渐渐接近的现实,她不放心的说:“既然老爷同意了,我这就去给兰姐儿瞅瞅可以定亲的对象。” 白崇礼无语,一把拉住妻子手腕,说:“岚馨,你为何这般害怕?” 隋氏一怔,垂下眼眸,嗓子沙哑的说:“你不懂。总之兰姐儿昨夜哭了一夜,梦里都是哭着喊着不想嫁,孩子这般可怜,我们又就这么一个女儿,为何就不能如了她的愿。” 白崇礼欲言又止,抿了抿唇角,没有多言。良久,他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情先不要打草惊蛇。黎孜念毕竟是皇子,他娶兰姐儿的事情又是靖远侯,宫里头都点过头的,我们虽然是兰姐儿父母,其实话语权却不在手中。” 隋氏咬住下唇,怒道:“庚帖总要老爷来写吧!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逼死我们一家人不成?” 白崇礼露出惭愧的神色,前几日他的幕僚还非常振奋,认为白家姑娘和皇子联姻于将来的事情是极大的助力。他本是见兰姐儿和念哥儿彼此间两小无猜,就也顺水推舟了……否则违背老侯爷的意愿,甚至说不顾李太后的想法,这才是更难走的路。 白崇礼在书房琢磨了半日,午后身边的老管事儿提及六皇子在他们家病了。他心里吓了一跳,细问下才晓得六皇子在他们家后花园站了一夜,被风吹凉了染上风寒。他急忙命人将流言压下,安置好六殿下后请了数位大夫过来问诊。 白崇礼来到妻子屋内,发现白若兰神情恍惚,整个人心不在焉,眼圈红肿,憔悴的不像样子。他有些心疼,便将六殿下病了的事情告知隋氏,两个人都觉得事关重大,又涉及宝贝女儿,决定立刻采取措施不能坐以待毙。 正巧家里来信,自从南域首胜的捷报传入京中,圣人就开始招靖远侯府的世子爷回京。甚至派了巡查的钦差大太监去边城接白容容一道上京。三月底,白容容一行人就已经登船,估摸着快到苏州了。白崇礼急中生智,安慰妻子,说:“妹妹回京,咱们也要赶紧回边城了。” 隋氏想到女儿和六殿下的事情,特别支持赶紧离开南域。她依偎在丈夫怀里,说:“小宁氏如今是去了,夏氏又有夏老爷这个明白人盯着,怕是做不出什么恶事儿,我们赶紧回家吧。” 白崇礼见她心切,不由得笑了起来,说:“岚馨,你有没有想过六皇子会坚持和我们一起回边城?若他提了,即便我们不想招待他,圣人也好,老侯爷一句话,或者欧阳大将军为他寻个差事儿去边城,我们能什么都不管吗?” 隋氏皱眉,说:“真麻烦,合着还缠上不成?” “人家位高权重呢。”白崇礼叹了口气,道:“不过还有一个办法,不如舍了兰姐儿让她和容妹一起进京。我们回边城……” 隋氏撇嘴,道:“我不放心兰姐儿。” “可是我无法进京的……现如今皇后娘娘和老侯爷的意思都是不让六殿下回京,所以京城反而是最可以隔开他们一段时间的地方。你说?” 隋氏皱起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说:“再无其他办法了吗?” 白崇礼苦笑,说:“现如今你执意不肯兰姐儿和皇子有关联,那么就送她进京好了。然后咱们回边城赶紧帮她定下一门婚约,饶是圣人,也不能强抢他人之妻吧?” 隋氏望着言辞真切的丈夫,探头亲了他一口,道:“崇礼,谢谢你。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白崇礼无语,说:“不过这都是咱俩的想法,能否成可说不定。据我所知,宫里太后娘娘也属意让兰姐儿嫁给皇子呢。” ……隋氏不愿意再多言。 李太后不是兰姐儿娘亲,自然一切以家族为重。镇南侯李氏一族的覆灭多少和太后娘娘有关系,她强撑着一口气隐居多年,近来又有复出的念头,还不是期待有朝一日,镇南侯一族还能站起来吗? 可是隋氏不是太后娘娘,也不曾经历过京城的繁花似锦,勾心斗角。在她看来,兰姐儿是她的宝贝女儿,为了满足女儿的心愿,什么皇子京城,她都不甚在意。 这世上哪里有太多迫不得已,多是自我找借口罢了。若他们俩不放手兰姐儿的婚约,靖远侯还真能怎么样不成?他们若是为难白崇礼仕途,偏偏白崇礼无法入仕……于白崇和隋氏最难的不是靖远侯府,而是宫里头姓李的那位太后娘娘…… 仅仅过了一日,白崇礼就吩咐奴仆打点行囊,将白若兰送往苏州和容妹汇合。他自然不敢告诉妹妹将女儿送进京是为了躲避六皇子,索性借口兰姐儿快议亲,考虑到日后无法出远门,这次就陪着姑姑去京城见见世面。况且他们白家二房在京城还有宅子呢。白二老爷此次述职后,进了户部。 白容容心宽体胖,哪里考虑这般多,听闻侄女陪同自个一起进京,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容容想念儿子,现如今南域局势又已经稳定下来,上次大胜儿子可以顺便得到的军功足够了,她便催促欧阳灿和白若兰一起来苏州见她,大家一起进京。 六皇子大病了一场,睡了好几日才好,他心里难过,满脑子都是白若兰天真无邪的笑容。他苏醒后四目张望,第一个看到的是白家爹爹,却不见白若兰半个身影。 白崇礼望着六皇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心疼,这孩子不错,他都已经渐渐认可了这位后生为未来女婿,偏偏妻子在这方面强硬的可怕,竟是生出以死相逼的态势。他本就没有卖女求荣的心思,索性依了妻女二人。 “念哥儿,你先好生养病。”白崇礼示意丫鬟们精心伺候。这屋里伺候的姑娘们都特漂亮,全是他媳妇精挑细选的。白崇礼对上黎孜念清明的目光时候,有些汗颜。六皇子再如何厉害也是个孩子,孤身在外,他们还想算计他,最好犯点错才好也有了驳回的理由。 黎孜念心不在此,望着白崇礼,诚恳道:“伯父,我……我想见一眼兰姐儿,成吗?” 白崇礼惭愧的垂下眼眸,犹豫片刻,扯谎道:“那个,你睡了几日。她……来看过你的。” 黎孜念眼睛一亮,英俊的面容仿佛活了起来,说:“兰姐儿来过?我怎么不记得。” “你睡的熟……她,她是来和你话别的。我容妹要进京,偏要带着灿哥儿和兰姐儿,所以……” “进京?”黎孜念愣住。若是按照靖远侯府世子妃的辈分,他唤她一声嫂子。可是黎孜念更愿意随白若兰的辈分,坚决称呼白崇礼为伯父。白崇礼自认当之有愧,却熬不过这个孩子。 黎孜念脸色发白,右手成拳,为什么,为什么兰姐儿仿佛就突然厌弃了他,连走都不等他清醒时候说一句呢?可是因为他总是摸她,若是如此,他下次再也不敢了,只求她别如此连句话都没有就走了。他好像被人遗弃的小狗,茫然无措。 另一边,白若兰和欧阳灿已经和白容容见面。 白容容没搭理欧阳灿,一个劲的拉着白若兰的手说话,嘘寒问暖。 兴许是离开了南域,白若兰心里踏实几分,虽然依然有些道不明的悲伤,好在尽量不去想那个人,就不会太难过了。她转移注意力似的开始绣荷包,尤其是在船上,也没其他有趣的事情可做。 真的分开,才发现那个人曾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分量。 可惜,他是皇子。 白若兰摇了摇头,一提皇子她就心疼,她不是怨恨,是害怕……白若兰笑话自个没出息,可是胆小是错吗?她宁可一辈子没人爱也不想受相思苦。 嗯,长痛不如短痛,李念也会渐渐忘了她。他反正身份高贵不愁娶……何必来纠缠她这个大怂包。 约莫过了一个月,大船终于靠岸。 五月底,正是京城的夏日,空气清新,天空万里无云,白若兰穿着一身黄纱长裙,站在甲板上望着人潮涌动的岸边,忍不住咋舌的想着,果然是繁华热闹的京城呀……每个人都显得这般忙碌,有光着膀子的搬运工,似乎也不怕人看,排队在远处等着什么。 大丫鬟绣芸给她戴上帽纱,说:“姑娘,你不看那边。”绣芸叹气,小声道:“姑娘稍后下船后可代表着白府六房体面,莫被人看轻去。” “被谁看轻去?”白若兰不懂。 绣芸想了下,解释给她听,说:“这京城和咱们边城不一样。到处都充满了奢华攀比的气息。方才还是姑奶奶身边的丫鬟提点我,嘱咐我给您带碎银,头次见面的奴婢打赏起来千万别小气。您是头会进京,好多人都会打探您的脾气秉性,这头一个见面传出去的话往往是最令人深刻的。” 白若兰皱起眉头,心里暗道,真麻烦…… 白容容吩咐人来唤她,挽住侄女手,说:“这是郊区的岸口,我们稍后先去京郊陈家村休息一晚。明个收拾妥当后进京。” 绣芸暗自记下来,待上了麻车后又和白若兰说悄悄话,道:“姑娘,您看世子妃也是说要调整下才肯进城呢。晚上我们服侍姑娘洗个澡,仔细梳梳这头……” 白若兰发根处有些痒痒,倒是想好好洗洗身子了。 ☆、第82章 车队进入了一个小山村,来到一处五进的院子旁边停下来。她不远处还几个同样大小的院子,其中一个装饰最奢华的府邸门面挂着块扁,上面是陈府两个大字。 “陈府?”白若兰念叨。 欧阳灿突然从身后跑过来,小声说:“我打听过了,这就是京城第一才女陈诺曦家啊!她居然在这处京郊宅子里……” “陈诺曦?”无怪乎白若兰和欧阳灿对这个名字熟悉。那可是欧阳穆大表哥心底念着的女孩呀。白若兰晃了下身,似乎好久没有想起欧阳穆大哥哥了,反倒是不由自主的脑海里会呈现出李念那骗子的样子。她急忙甩头,被姑姑拉着进了院子。 因为安置几日罢了,白若兰住进了姑姑旁边的东厢房。绣雯和绣香正收拾着行囊,绣香小声和绣雯说话,道:“雯姐,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姑娘怪怪的……” 绣雯瞪了她一眼说:“平日里你比我妥当,如今说这些干什么。” 绣香叹气,道:“好在和春丫头姐妹一场,她怎么就突然被主子厌弃了。” 绣雯垂下眼眸,也觉得奇怪。绣春性子木讷老实,又因为懂点养生,还会腿脚功夫,颇受后院丫头们喜欢。姑娘也因此看重她,一路提拔成大丫鬟。但是此次却把她留在南域,着实无法令人理解。 “主子的心意岂是你我能猜测的?”绣雯道。 “就是颇有些感伤罢了。”绣香喃喃自语,她本是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后来绣宁和绣红出嫁后被塞进姑娘的院子。她一直觉得姑娘好伺候,没想到漠然起来也是不顾及情分的。往日里姑娘待绣春可比他们好,现如今说不搭理就彻底不搭理了…… “你别不知足。我们本是奴才,主子不打不骂不挑剔错就很好了。偏让你去伺候个少爷,半夜里失了身可高兴了?”绣雯劝慰道。 绣香浑身打了个哆嗦,他们府上老爷夫人恩恩爱爱,丫鬟爬床是被人唾弃,恨不得乱棒打死。所以他们这群小丫鬟们可没觉得给少爷做姨娘是好的,都琢磨着把主子伺候好了,日后指门婚事儿体面出嫁,做管家娘子才是正途。比如绣宁姑娘,现如今怀了孕,姑娘都放话让她生完孩子养好后进京帮她呢。怕是姑娘日后婚嫁,嫁妆什么的也会让信任的娘子们管着……至于绣红,大家都懒得提她,上赶着给人做妾真是不知羞耻。 “绣春被厌弃,定是做错事儿。我们用心服侍,姑娘会看重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嗯。用心!”绣香不再感伤,两个人相视莞尔一笑。 白若兰累了,睡了一下午。 傍晚,欧阳灿来寻她,几番欲言又止就离开了。白若兰觉得纳闷,便派小六子跟着她,发现他在旁边院墙处整了一摞石头。白若兰下午睡多了,晚上毫无困意,推开窗户正看到欧阳灿鬼鬼祟祟的进了大院子。 白若兰推开门,见他站在大石头上,突然开口说:“你干什么呢。” “哎呦!”欧阳灿吓了一跳,掉了下来,摔了个屁墩。 “你走路没声音啊……”欧阳灿抱怨,脸颊通红。 白若兰眯着眼睛,小大人似的审问他,说:“你要干什么?” 欧阳灿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 “不说我就去告诉姑姑!”白若兰直接拿出杀手锏。 欧阳灿无语的看着她,说:“你就知道告状!” “问题是有用啊。”白若兰耸耸肩,说:“你就如实说吧。我未必会拦你。”白若兰方才熟悉过一遍,一头乌黑的长发随便梳了个馒头发髻,配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起来特可爱。 欧阳灿挠了挠头,偷偷摸摸的说:“你想不想看陈诺曦长什么样?” …… 白若兰唇角弯了起来,说:“原来你是想翻墙去陈家啊?可是咱们两家中间还隔着一户人呢。” “没事儿,翻着过去就完了。” “你探路了吗?”白若兰也有些兴致。怕是陈诺曦自个也想不到她在漠北的名头比京城还响亮。欧阳穆为了娶她不顾骆家婚约,还顶撞老侯爷离家出走。 “大概是知道的。”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说:“瞄了图。” 白若兰抢过来看了会,道:“这图纸对吗?” “不晓得,下午命人去买的。” ……白若兰无语,不过她点了头,说:“你若带我去,我就不告诉姑姑了。” 欧阳灿撇了下唇角,道:“好吧。看在你最近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带你去耍一把。” 心情不好?白若兰愣了下摸了摸脸蛋,她表现的这般明显吗?一想起李念那混蛋她就郁闷……都怪他骗她……害她当对方是未来夫君对待,被占了便宜。白若兰练级通红,甩了甩头决定一辈子都不要再见李念那坏蛋了! 欧阳灿定定的看着她,说了句讨人嫌的话:“兰姐儿,你近来看着心绪不宁,可是念哥儿欺负你什么了?” 白若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别把我和那浑人放在一起。他欺负我,他凭什么欺负我!” ……欧阳灿蹙眉问道:“我出来时候念哥儿正病着呢,你可是连信都没给他写?” 李念……或者说黎孜念病了? 白若兰心口一疼,命令自己不许想他,这人死了都和她没关系! “你到底去不去,还是像我去寻姑姑!”白若兰瞪着欧阳灿。 欧阳灿摸了摸鼻头,觉得自个貌似踢到铁板了。他蹲在石头上,示意白若兰踩着他爬上去,白若兰将白纱裙的下摆系了结,抬脚踩着欧阳灿肩膀,一个不稳,还踹了欧阳灿脑袋一脚。欧阳灿转脸就想爆粗口,然后感觉到白若兰两只胳臂耷拉在墙上,两条腿颤抖的蹭着墙以后,终于是忍了下来。 “灿表哥,你快上来拉我啊。你蹲在下面,我也翻不过去啊!”白若兰两腿腾空,害怕的说。她有点恐高,催促欧阳灿先跳过去给她做人肉垫子。 欧阳灿想给她仍在院子里不动换,立刻被白若兰发现。 白若兰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说:“你若是一个人跑了,我转身就喊姑姑!” 欧阳灿无语,将她两条腿抬了上来,自个跳下去站着,双手伸长说:“你两条腿耷拉下来,先踩我肩膀,这次不许踹头了!”他郁闷的说。 白若兰嘟着小嘴巴,墨迹半天,半眯着眼睛,鼓起勇气踩了过去,还踩空了吓了一大跳。好在欧阳灿身子结实,足够承载她的重量。 白若兰拍了拍胸脯,站了起来。 两个人顺着小路绕过一个大院子,走过小池塘,又来到一堵墙面前。白若兰有些害怕,欧阳灿安慰她说:“最后一个了,过去了就是陈诺曦闺房。” “你确定吗?”白若兰不信任的看着欧阳灿。 欧阳灿犹豫片刻,说:“反正都这一步了,难不成你还想回去?” 两个人思量片刻,重来一次,这次比方才顺利一些,可是落地后发现,貌似和图纸不大一样。不远处的屋子亮着光,隐约可以听到女孩子们彼此说话的声音。 咣当一声,门开了,一个小姑娘端了水盆走出来,欧阳灿急中生智,拔出一坨草顶在头顶上,还示意白若兰效仿。 白若兰很紧张,抢过她头上的草放在自个头上,两个人举着草缓步移动,这院子人好多,还是先走出月亮门再说。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月亮门,还不及拐弯的时候,就听到啊的一声,欧阳灿被个小姑娘用棍子给敲了额头。白若兰傻眼,急忙扔掉草站了起来,去寻找院子的主人。 这要是真把表哥打伤,她也难则其咎。 “大胆小贼!”有婆子怒道。 白若兰发现屋子内走来一名高挑女子,她眉眼温顺,目光淡然,月色罩在她的身上,显得身条特别柔顺,模样越发柔和起来。她的气质有点像她娘,就是多了几分清冷。 她咬住下唇,冲着那女孩唤道:“这位姐姐,我们不是贼,是……误入……”全怪欧阳灿那不靠谱的图纸。 女孩愣了片刻,目光落在白若兰身上,见她服饰质地精美华丽,脸颊白净,目光清澈,犹豫片刻吩咐下人道:“把男的绑了,女的带进屋说话。” “是,姑娘。”下人们有序的干活,可见平日里这女孩在家中一言九鼎。 难道她是陈诺曦? 白若兰小心翼翼的偷瞄她,却发现女子唇角弯弯,浅然一笑。那明亮的眸子璀璨异常,令人怦然心动。她好喜欢这位姐姐…… 也许真的是京城四大才女之一的陈诺曦吧! 难怪欧阳穆大表哥会待她与众不同。可是进了屋子以后,她才知道自个完全搞错了,人家不是礼部侍郎家陈大人家的嫡长女陈诺曦,而是定国公府三房行三的嫡出小姐梁希怡。 关于定国公,白若兰是知道的。因为大黎国只有两个铁帽子国公爷,一个是定国公梁家,另外一个便是镇国公府李氏。就因为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不会随着一代代相传逐辈降级成侯爷乃至伯爷府,这两个国公府子弟难免不上进,日渐衰败。直到镇国公府出了位贤妃娘娘,有些起死回生,而定国公府则是继续衰败不堪。 可是这女子举手投足间十分淡然自若,又待她和善,白若兰一时没了设防,她肚子叫了两声,盯着梁希怡桌子上的糕点红了脸。 “吃点东西吧,我亲手做的。”梁希怡浅笑,柔声道。白若兰一看就是个未经世的小姑娘,她何苦为难她呢。若是做贼的都是这种面相,怕是早被抓了。 白若兰脸上热着,轻声说:“我叫白若兰,姑姑是靖远侯府的世子妃。所以我们是从旁边靖远侯府的别院翻墙过来的。” 梁希怡挑眉,若有所思,道:“哦,那个混小子是谁?”欧阳灿被她寻人绑了不说,还扔在院子里冻着呢,此时气的大喊大叫。梁希怡命人将大门打开,不介意他是否能听到。 白若兰尴尬的扫了一眼悲惨的表哥,替他说话道:“那是我表哥。这一辈子里行五。” “哦,那看来是靖远侯最小的嫡出孙子?”梁希怡问道。 白若兰一怔,说:“希怡姐姐好聪明呀。” 梁希怡见她说的认真,不由得红了脸颊,对这个小姑娘生出几分好感。她本是重生之人,又在东华山养病近十年,此次陪祖父回京,早就将所有勋贵之家的族谱背的清清楚楚。 “希怡姐姐,外面那么冷,你给他寻个屋子吧。” 梁希怡抿了扣茶水,轻声道:“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远处的欧阳灿被她这云淡风轻的声音气的够呛,嚷道:“谁让你假好心!赶紧给我放了!” 梁希怡站起来走过去,扫了他一眼,抬起脚踹了欧阳灿一下,说:“私闯民宅还有理了?” 欧阳灿咬住下唇,抬头看她,只觉得那双眼睛分外明亮,明亮的晃人。 “托他去西厢房歇着。”梁希怡道:“不用松绑。” 欧阳灿差点吐血。 ……白若兰咋舌,却又觉得希怡姐姐霸气,连带着说话起来小心翼翼。 梁希怡待女孩子客气温柔,没一会两个人就相谈甚欢。白若兰还想着梁希怡是国公府的小姐,她初来乍到,总算是遇到个对京城熟识的姑娘家。可是令她意外的是,梁希怡居然常年陪祖父隐居在山中,她同她一样,都是土老帽进城,有些抓瞎。 临近子时,白若兰都舍不得走。她喜欢听梁希怡说话,字正腔圆,典型的京腔,爽利痛快。可是考虑到希怡姐姐要休息了,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白若兰和欧阳灿被人接回去,梁希怡洗漱,身边丫鬟一边伺候一边纳闷的问道:“姑娘为何待白姑娘这般客气。”他们家姑娘本是性子清冷。 梁希怡垂下眼眸,说:“见她面善,便多言几句。况且这般年岁还如此至纯至善的女孩也不多,遇到了就想结交。况且她又是从靖远侯府宅子过来的。” 丫鬟沉默不语,外人都道靖远侯府权势滔天,可是在京城,这种暴发户挺不受待见的。况且谁人都知晓圣人盯着欧阳家呢,姑娘有什么可需要顾忌的? 梁希怡却是深知,欧阳家暂时倒不了,他们家的外孙注定是下个天子。不过她待白若兰亲近,确实是因为喜欢这个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天真却不呆滞,温柔又带着调皮,怎么看都觉得喜庆。 有一种人天生就让觉得生人勿近,比如自己。还有一种人看着就想去亲近几分,比如白若兰。梁希怡无语的笑了笑,吹了烛火躺下。 次日,白若兰派人送来信函,将靖远侯府京中的地址和白家二房在京城的宅子地址都写在上面,让她记得寻她来玩。 梁希怡应承下来,回信给她。 欧阳灿后来却是病了,世子妃白容容有些暗地里责怪定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不懂人情世故,可是归根结底是他儿子主动翻墙,她也不好怪到梁希怡头上,只是对她印象不太好罢了。 白若兰初入京城,立刻就被姑姑圈养起来,学习规矩。白家在京城的宅子目前二老爷住着,按理说白若兰应该住在白府上才是。可是年初的时候,白家二房老爷的岳父左大人压了陈宛一头,被提拔成吏部尚书。左右侍郎分别是陈诺曦的父亲陈宛,还有王大人。白家二老爷此次述职也留在京中,在岳父左大人和镇国公府李氏的举荐下进了户部,荣升户部右侍郎。 漠北白家按理说应该是庇护在靖远侯府的羽翼之下,现如今二房官做大了,同左家结亲。左家又是镇国公府的姻亲,难免被人认为站队在贤妃娘娘李氏那边。 二房这般行事,最打六房脸面。白容容多少有些生气,带着白若兰上门拜访一次,同二夫人白左氏两个人言语间也是针锋相对,最后硬是把侄女留在了靖远侯府上,不肯再让她回白府。 白若兰和二房家的叔叔婶婶本就没见过几次面,自然更愿意亲近姑姑。白容容又不晓得从哪里听来闲言碎语,说是白府下人八卦他们家兰姐儿是乡下妞,举手投足没有大家闺秀风范。她心里气急,自从她成为世子妃,这种闲话就没少听,都说她是土凤凰,一下子飞上靖远侯府这个高枝,全凭容貌罢了。现如今她的宝贝侄女还要受这种话编排? 白容容索性进宫和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哭诉一番,被赐下教养娘子,专门给白若兰上课。白若兰本是不在乎别人如何说她,就是这日子太苦,哪里有时间去悲伤秋月,什么黎孜念李念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一个月下来,整个人精神气提了起来,却是掉了不少肉。 没几天,就听闻白左氏在宫里失仪,被太后娘娘一顿斥责。 白容容听闻后只道是活该…… 六月底,太后娘娘生辰。往年里太后娘娘专心礼佛,几十年不曾过生日了。但是当下情景不同,圣人有意将后宫的权利从皇后娘娘手中分出来一些,便打算捧着太后娘娘。而且身为子女,为母庆生也显出孝道,再加上南域大捷,圣人有意让欧阳穆进京,于是决定在皇宫内设宴。 他在前堂招待文武百官,娘娘们在后宫内款待女眷。 于是白若兰的功课越来越多了,就为了太后娘娘生辰时候别丢脸。 夜半时分,白若兰偶尔都想垂泪,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若京中女子都是靠名头过活,她觉得自个还是早日回家吧。可是黎孜念那个隐患……不晓得娘亲是否把她的亲事儿定下…… 主院内,欧阳风和妻子温存后谈心,问道:“兰姐儿那头你可是盯紧了她没?” 白容容娇笑,说:“自然是每日都督促她功课的,到时候太后娘娘生辰,必须让那些人瞧瞧我们白家人的规矩!”她冷哼一声,心里有气。 欧阳风笑了,说:“你和碎嘴妇人计较什么,自个过的好才是真的。” “嗯,夫君,你待我真好。”白容容不忘记奉承世子爷。 欧阳风叹了口气,说:“白若兰是未来的六皇子妃,初次进宫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白容容蹙眉,问道:“这件事情宫里知道几分?” “李太后,皇后娘娘都清楚。就等着适当时机请圣人赐婚。不过贤妃娘娘李氏也在给五皇子挑贤内助,就怕她想给六殿下掺和一脚,借此拿捏或者恶心我们欧阳家,所以兰姐儿进宫身边的丫鬟奴仆你仔细挑几个靠得住的,万别出事儿。” “做皇家媳妇真累,若是可以配给灿哥儿就好了……”白容容抱怨着。 “别胡说。谁让六皇子自个中意兰姐儿呢?本来按照我爹的意思,是想从欧阳家挑个女孩进皇子府的。如今若是兰姐儿做了正妃,我们连侧妃都不好送了。” 白容容掐了下夫君胳臂,说:“你敢给我侄女夫婿送女人,我、我就和离!”她真是气急,有些口不择言。 欧阳风笑了,说:“胡闹。你我没有闺女,兰姐儿就和我闺女似的,我怎么会给她夫君送人?” “哼……”白容容笑了,映衬在跳动的烛火下,分外的美丽动人。 所有的承诺在最初的时候都美得令人心碎,可是直到最后,怕是连欧阳风本人都搞不清楚为何就走到那一步。 南域,将军府邸。 欧阳穆把玩着圣人送来的急件,唇角轻轻扬起。其实圣人完全没必要拿太后娘娘的生辰做幌子,他本就打算进京献俘,算了算,那个他等的女子终于长大了吧。 陈诺曦。 咣当一声,大门被推开,六皇子黎孜念高大挺拔的身姿映入眼帘,那张英俊的容颜冷若冰霜,仿佛吃了火药似的,应声道:“何时启程、我和你进京!” ☆、第83章 欧阳穆垂下眼眸,一言不发。窗外夜风渐起,吹动着黎孜念藏青色的长衫,远处墨色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仿佛黑色的幕布,压得的人喘不过气。 “孜念……”欧阳穆开口,幽幽的说:“娘娘为你在圣人那谋了差事儿,正好是接替我的职位。你走不得,大家也不希望你回京。若是你在南域待腻了,不如去江南散散心?或者哪里都成,唯独京城,你若是回去了,再出来可就难了。” 黎孜念自嘲一笑,说:“我问你何时启程?” 欧阳穆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可是为了白家姑娘,所以坚持回京?” 黎孜念脸色一沉,闷声道:“同你无关。”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黎孜念开口说服他道:“你确定要进京献俘?对方好歹是西凉国的二皇子殿下,以父皇如今的心态,怕是想着攘外必先安内,二皇子必然会安然无恙,你小心好事儿办砸了被反咬一口?” 欧阳穆哦了一声,说:“所以你觉得?” “不如我和你一起罢了。功劳自然落在我的头上,当然,父皇也没机会拿此做文章对付你了。你把这前因后果同舅舅和母后讲清楚,他们自然会同意我进京。” …… “父皇此次招你回京,怕是根本没安好心。搞不好就把你彻底留在京城,或者说一叠折子此时就留在后宫未发,等你进京后一并发作。你这献俘搞不好就成了挑起战事的罪魁祸首啊,欧阳穆贤侄!”黎孜念和靖远侯长子是表兄弟,叫欧阳家几个孩子一声侄子不为过。但是他同欧阳穆关系好,一直以大哥相称,此时语气如此,可见生嫌。 黎孜念特生气…… 因为白若兰被送往京城的事情这群人明明都知道,却无人相告。 怕什么呢?他就那么不堪还会勉强白家不成?虽然他或许会如此,可是这种被人嫌弃到一定程度的感觉特别糟糕,他是瘟疫不成,让她如此厌恶。 黎孜念清明的眼底透着几道血丝,看起来特别委屈。 欧阳穆盯着他倔强的表情,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们一起进京。” 黎孜念面无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 边城、白府。 白崇礼和隋氏回到府上,老太太为了见孙恨不得亲自走到大门口迎接。白崇礼才坐了下来就收到新城主夏大人的帖子,于是收拾一番就出门应酬。 隋氏抱着双生子平哥儿和安哥儿去见老太太,看着往日里背后说她风凉话的丫鬟婆子们只觉得走路都带风,抬头挺胸。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孩子们,吩咐婆子掏出一堆好东西给孩子带上。翡翠桌子,金项圈,长寿锁,恨不得把早年自个嫁妆里的好东西都给这两个孩子配上。平哥儿安哥儿刚过了半岁,正是好好玩的时候。仆人将孩子放在炕上,孩子们立刻就不乐意了,打挺,翻身,仰着小脑袋特可人疼。 老太太同孩子玩了一会,方想起来什么,说:“兰姐儿呢。” 隋氏一怔,他们走的匆忙,本是派了信函,但是速度和他们路程差不多,怕是老太太光等着他们回来如何迎接,根本没看。 她自然不能说和六皇子有关系,没准在老太太眼里,兰儿可以嫁入皇室那不是扬眉吐气的事情吗?话说白家有谁比他们家孩子嫁得好! 隋氏斟酌再三,说:“跟容妹进京了。我们……在苏州碰上进京的容妹。她想灿哥儿和兰姐儿,相公考虑到兰姐儿大了,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日后若是定了亲,就没机会去远地方了。况且也是给容妹作伴,所以我们就许了。” 身为人母,没有不疼闺女的。老太太一听是陪世子妃进京,连点了头,说:“出去看看也好。”她怕隋氏介意,劝道:“况且有她姑姑跟着,你莫担心。” 隋氏浅笑,道:“容妹最是疼兰姐儿,我一点都不挂心的。” “那就好。你长途跋涉怪累的,这几天就好好在家休息吧。两个孩子找了奶娘婆子照顾,每日给我送来看几眼,至于崇礼媳妇,你不用来我这里请安,紧着身体要紧。” 隋氏听着婆婆安慰的话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十余年了,老太太何曾真心为她着想过。女人这辈子一怕嫁错郎,二怕无子嗣啊。尤其是对于白家六房这种三代单传的家族…… 婆婆虽然宽厚起来,隋氏却不敢真回屋休息。她哄着儿子们伺候在婆婆身旁说了会话,又伺候婆婆午睡后方离开院子。 她唤来府上几位得力的婆婆和管事儿对账,这才发现白容容替她管家这段日子,府上可是一团乱。几番对话过后,她轰走了人,留下两个心腹整理账本。 李嬷嬷撇撇唇角,说:“夫人,真不是老奴多嘴,你说姑奶奶那性子,哪里是可以做主妇的料子。可偏偏凭着娇憨可爱可以在靖远侯混的风生水起,太令人惊讶了。” 隋氏垂下眼眸,心底暗道,大家族里媳妇不好做都是婆婆公公闹的。 很多女人和夫君生嫌归根结底是一次次和男人亲戚闹矛盾,每次男人受夹板气,无法顾全妻子,于是女人心越来越凉,渐渐隔了心。 白容容和白崇礼是李太后在世上仅存的血脉,如今宫里皇后娘娘和圣人箭弩拔张,寸步难行,李太后这颗早年留下的棋子太重要了,靖远侯哪里会让白容容不舒坦?白容容越红光满面,不因世事,进宫后被人精似的李太后看到,自然承这份情。更何况白容容模样漂亮,世子爷待她也确实是喜欢的吧,加上公婆和睦,还生了两个儿子,夫妻反倒是恩爱异常。 圣人不放心靖远侯府,留了世子爷和世子妃在京中行走,府上就他们一户人家,白容容随便糊弄下管家即可。况且靖远侯可是留了得力管事在京中的,不用容妹费心。 思来想去,容妹活的真是洒脱…… “我瞅着姑奶奶说话有时候还孩子气,也不晓得外面所说的贤明聪慧名声都是哪里传出来的。”李嬷嬷将乱了的账册重新分堆,唤来账房对数。 隋氏笑了,没有多言。 这世上吐沫星子淹死人,若想找茬,儿媳妇再得体也能被拿捏错处。若想捧着谁,儿媳妇一天胡言乱语也不过是天真可爱,没有心机。 她不羡慕白容容,靖远侯那般门第,也就是容妹命好生了两个儿子,否则早晚会有妾氏进门。即便是如今,世子夫妇感情尚好,可再过十几年?世子爷老糊涂了,又有算计人的想巴结侯府,送女人再好不好。 若真有那么一天,怕是容妹会性情大变,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她自个过日子从来就是小心翼翼,不敢奢望白崇礼会一直从一而终,但是相信她好好经营,处处提防,总是可以未雨绸缪。所以她才觉得给女儿低嫁不错,有她和两个弟弟日后做靠山,兰姐儿日子能多差? 几个人折腾一下午,总算将半年来的账目对上。 小厮一句老爷回来了,隋氏急忙收拾妥当出门迎接,却见白崇礼匆匆忙忙,说:“我就是回来换身衣服,一会还要出去吃酒。” 隋氏皱起眉头,道:“这么忙吗?” “哎……我好久没在边城。”白崇礼示意她帮他脱衣,说:“更何况借着机会看看边城后生,赶紧把兰姐儿婚事儿定了。” 隋氏心中一动,说:“谢谢你,崇礼。”六皇子和兰儿的婚约,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好亲事儿,有些人哪怕为了家族也会让女儿嫁了。所以白崇礼这些话,特别让她感动。 白崇礼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一直不希望兰姐儿高嫁,可若是黎孜念那小子,我还觉得不错,他和我满投缘,眼里头全是兰姐儿,就这么放弃……” “崇礼……”隋氏软绵绵的开口,白崇礼立刻噤了声,说:“反正你想清楚了?” 隋氏点了下头,说:“嗯,就在本地找吧。” “出身边城?然后一辈子还不出边城了吗?”白崇礼皱起眉头,道:“这样能有几个出息的……太委屈兰姐儿了。” “你以为我乐意啊,是你闺女自个求的!她去年大病一场,整日神神叨叨,既然是她自个选择的,日后若是后悔,也挑不出我们为人父母的不是。咱们养她一辈子,难道不就是希望她顺心吗?” 白崇礼遗憾的叹了口气,说:“儿女姻缘本是父母来定,你倒好……” 说起出身边城,隋氏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道:“对了!你看徐家如何?” “徐家?商户!”白崇礼嗤之以鼻。他们家兰姐儿从小跟在身边识字读书的,就算低嫁好歹也要个秀才或者举人吧。 隋氏早料到夫君的表情,劝道:“都是边城出身,知根知底。最主要的是那孩子对兰姐儿有意,两个人又是青梅竹马,现如今我们着急定亲,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他们家貌似还有个庶长子。”白崇礼心里满满的郁气。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兰姐儿不检点,私下和徐乘风如何,他们才会同意下来。 “那又如何?现在的婆婆是个丫鬟扶正,庶长子和嫡子不和,日后使点手段让他们分家。兰姐儿就不用伺候公婆了。咱们家在边城地位足以保证徐家那群亲戚不敢上门寻滋挑事儿,就算找事儿也无所谓,给兰姐儿配上自个人马,谁来打谁,多舒心的日子!” 白崇礼撇了撇嘴巴,他不是看不上徐乘风,而是受不了要和徐家做亲家。可是若一定要立刻给白若兰在本地找人家,也没什么好选择。若是官宦人家,难免把事情捅到靖远侯府去,恐难成事儿。他和隋氏给兰姐儿说亲的事情怕是连老太太都要瞒着,待木已成舟再说。 他犹豫的看着妻子,说:“若真事成,你考虑过别人会如何说你吗?”老太太不会苛责自个,但是骂隋氏是一定的。还有府中幕僚,甚至妹妹妹夫那边,肯定都会认为他们俩疯了,亏待兰姐儿,才会将宝贝女儿嫁给商户人家。 隋氏目光坚定,道:“我只管我女儿,其他人冷嘲热讽我还听的少了?”她十几年没有子嗣没给夫君纳妾,不也在流言中挺了过来。虽然说差点死了吧……也因为此,她才愿意去相信女儿的话,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可能,她也不会让兰姐儿涉险。 姻缘往往是冷暖自知的事情,万没有一个宠爱的丈夫和不作为的公婆更幸运的了。 白崇礼见她执着的目光,懒得再劝,说:“那你便看看如何行事儿吧。” 这是同意了?隋氏见好就收,亲手给白崇礼穿衣,还亲了他好几口。 白崇礼一阵苦笑,罢了,可能是命,他们家兰姐儿性子野,没法给皇家做儿媳妇。 京城,靖远侯府。 白若兰被教养姑姑们练的脱了一层皮,得出空来就给梁希宜写信诉苦。她听说夏楠的父亲夏大人进了户部,急忙派人送了帖子,两个人终于见了一面。 夏楠在边城长大,身材高挑细长,眉眼清明,见了白若兰后恨不得抱着她仔细看清楚。 一年多未见,白若兰也很是想她,一肚子的话要说似的。 “你几日进的京城,怎么现在才给我下帖子。”夏楠堵着嘴巴,埋怨道。 白若兰苦笑,说:“你瞅瞅我的日子过的多么凄苦……昨个为了让我走路端庄,教养姑姑给我头上顶了个碗,呜呜,来回走了好几圈,腿脚都发麻了。” 夏楠揉了揉她清瘦下来的脸蛋,道:“世子妃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晓得京城的风气……” “什么风气?站如松?坐如钟?笑不露齿?背脊挺直?还是喜欢脑袋顶着碗走路?”白若兰鼓着脸颊连声抱怨。 噗嗤,夏楠笑了,右手抬起用手帕捂住了嘴角。 白若兰瞪着眼睛看着她,说:“我的天啊,一定要捂嘴浅笑吗?” 夏楠尴尬的看着她,道:“我也是被练了好久,但是不如你这么惨。你毕竟代表着靖远侯府呢,宫里贵人到时候会召见你,若是殿前失仪,或者谁斥责了你,传出来怕是说亲都没人要。” 白若兰不屑的扬起唇角,说:“太烦人了。这哪里是过日子,简直是上学堂。可是上学堂总要有下学堂的时候吧……” “兰兰,你少说两句。谁让这是京城呢,他们讲这些,你若是被人说闲话,我听着也难受。” “嗯,我懂,就是带着面具为人处事儿。”白若兰一句话总结道。 “不仅如此,还有好多派别……比如去个茶话会,随便一个姑娘拎出来都是四品官的背景,有时候爹是对头,姑娘就也是不相往来,还处处为难。” 白若兰皱起眉头,说:“我爹还白身呢。岂不是没人搭理?” 夏楠捏了下她的脸蛋,道:“在别人眼里,你是靖远侯府世子妃的嫡亲侄女。还是户部左侍郎白大人的堂弟之女。” 白若兰无语,说:“合着每个人脑门上还刻着家族背景,这样的朋友交到能相处吗?” “所说说累心呀。否则世子妃也不会把你圈起来先学规矩了。” 白若兰故作悲伤的叹了口气,看在夏楠眼里更觉得好笑,她想起什么,问道:“你和……李念,怎么样了?定亲了吗?” 白若兰恍然一怔,小叔叔……她仿佛好久没有去想那个人了,因为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告诉自己他就是个骗子,她不要去想这个骗子,她一定要远离这个骗子。 可是偶尔,夜半时分,她的脑海里还是会闯入他的容颜,那神采飞扬的笑容,霸道的言语,稚气的动作,仿佛是昨日才发生过的事情。 夏楠见她沉默,诧异道:“不会吧,你们……” “我不想提他了。”白若兰郑重道:“还是说说你吧。一把年纪了,可是定了亲。” “喂!”夏楠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还真定了。” “啊啊啊,是谁呀。” “国子监祭酒秦大人的嫡出孙子。” “挺好的吧?”白若兰沉思片刻,说:“秦大人官位不高,可是国子监是出人才的地方,祭酒大人应该很备受尊敬的,家风也应该不错。” 夏楠红了脸,说:“你倒是跟个小大人似的,不过我娘也这般说。我爹这次回京述职进了户部,和你二伯父互为左右侍郎。” 白若兰一怔,道:“总感觉你爹似乎更占便宜似的。” 夏楠没好气的掐了下她,说:“嗯,我爹算是高升了。毕竟以前都是外放,还在边城待了这些年。我听我娘说,你二伯父如今和镇国公府走的太近,户部又是钱袋子,所以你二伯父成了左侍郎后,我爹就被靖远侯府给提拔成右侍郎了,大家谁都不吃亏。” 白若兰瞥了下唇角,说:“在京城这种地方,真是什么都离不开官场呢。” 夏楠点头,道:“所以京城的姑娘可聪明了,我刚进京的时候感觉自个就是傻子。” …… “参加过一些聚会,没少丢人。” 夏楠尴尬的纠结道:“但愿秦家那位小少爷别听信闲话就嫌弃我了。” 白若兰不快的拽住她,说:“夏楠姐姐,你自信一些嘛。你那么漂亮,身材好,胸脯也长大了,未来夫君肯定喜欢的。” 夏楠脸颊通红,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两个人嬉闹成一团。 “秦家是不是和定国公府有姻亲关系?”白若兰想起梁希宜给她写的信函,逐一列举近来比较重要的几个聚会。在李太后生辰以前,先是秦府的秦老太君的生辰会。 “秦老太君嫡亲的闺女是定国公大房媳妇。可是一直没有男丁子嗣。”夏楠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白若兰笑着看她,调侃道:“没少打听秦家的事情吧。” “白、若、兰!”两个人又扭成一团。 咚咚咚,送糕点的小丫鬟到了门外,白若兰立刻坐正,吩咐她进来。 夏楠一边吃着一边说:“我会去秦家老太君的生辰宴,估摸你姑姑肯定收到帖子,你会去吧?” 白若兰不确定的摇了摇头,道:“要看姑姑的意思。” “我觉得世子妃会带你去。总不能你来京城第一次参加的宴会就是太后娘娘的场子吧,万一出错就麻烦了,应该先历练一下。” 白若兰有些哭笑不得,感觉京城哪里都是龙潭虎穴。 “还有,骆熙容进京了。” “熙容?”白若兰愣了片刻,说:“那个,熙宁如今怎么样了。” 夏楠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大哥还在边城任职,所以我大嫂来信有提及过她的事情。此次白二老爷的官位是靠了左大人提拔。所以……” “敬宁堂哥呢?他是男人好不好,被个女人如此算计还能待左氏姨娘好?况且左家对他婚姻上的亏欠可没补偿在他的身上。” “嗯,听说熙宁姐和夫君关系很好的,就是白家如今靠左家,该有的体面都要给,若是左氏放肆,她也只能忍着,全当是养了个姑奶奶罢了。” “哎……熙容呢,熙容住在哪里?” “住在教所。那地方不方便见面通信,我尚未见过她呢,全是熙宁和我通信说的。” “一直要待到选秀结束吗?” “嗯,还有半年多呢。明年开春选秀。京城大概的关系你都晓得吧?” 白若兰知道她说的是皇家,点头道:“教养娘娘有提点。最受宠的妃子是五皇子的母亲贤妃娘娘,出身镇国公府。最可能的太子是四皇子殿下。” 她怔了一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目前看最可能做皇帝的不是黎孜念啊,是四殿下,难不成她来京城躲黎孜念是一招臭棋。 这要是碰到四皇子……白若兰有些心慌,难不成一切都搞错了! ☆、第84章 白若兰整个人呆住了。 夏楠当她是不想和骆熙容来往,说:“你别怪她先前那些话,熙宁姐的婚事儿对熙容有很大刺激。她如今宁可给王侯做妾,却是不愿意嫁入寻常百姓家。但是这王侯妾哪里是这般好当,所以怕是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个的脚……” 白若兰心不在焉,夏家夫人嘱咐过夏楠回去吃饭,两个人继续聊了一会,白若兰便送她离开。 入夜后,白容容过来看望她,说:“两天后是国子监祭酒大人家的老太君办生辰宴,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也好认识些人。” 白若兰有心里准备,点头应下。 “这种场合你早晚也要适应一下。另外,你二婶婶派人来接你回府,想带你和你堂姐白若羽一起出席亲家的宴会,但是被我拒绝了。我同她说我也要过去,所以就不让你回去了。” 白若兰姓白,住在靖远侯本身是不合规矩的。可是靖远侯府京城的宅子就世子爷一户人,白容容当家做主惯了,况且靖远侯府势大,左家又是镇国公府姻亲,她实在懒得和白家二房打交道。 “你堂姐若羽在京城颇有些名声,她和吏部左右侍郎大人的千金才陈诺曦,王煜湘,还有皇后娘娘所出的三公主殿下黎孜玉是京城四小才女。你若是和他们亲近一下,倒是于名声不差。” 白若兰心底虽然烦名声二字,也晓得其中厉害关系,不会故意给家族丢人,所以乖巧应声。 边城,徐老爷本是在路上走着,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就被人裹进袋子里。 隋氏听丈夫说把徐老爷绑了,吓了一跳,说:“这样行得通吗?” “如何行不通,定亲必须通过长辈,难道你想去和他夫人走动?徐老头是商人,吓唬他一下便是。总之你正经和他谈慢且不说,这种小人物还容易拿乔。” 隋氏见夫君一脸不耐烦,知道他是真烦这门亲事儿,便不再多言。她私下派人去给徐乘风递了话,那孩子尚在南域,不晓得怎么想?若是最后徐乘风自个无法做到待兰姐儿好,这门婚事儿谈起来也没意思。她就真不如寻个小门小户的读书人家。 徐乘风收到信儿后立刻同上峰请假,说是父亲生命垂危…… 他心里对老爹默默念叨一路对不住。他们家门风摆在那里,白家夫妇又疼爱白若兰,他从未想过有机会可以娶她,起初认定是骗子,但是就算骗子,他也决定回边城走一趟。 哪怕是一点点可能…… 徐老爷浑身发抖,缩在袋子里一个劲的好言求饶,愿意用千金银两来交换性命。 白崇礼一进屋,闻到了一股怪味道,他低头一看,袋子旁边一滩水,知道这是吓尿了。 一想到未来的亲家是这种风骨,他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为了女儿、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兰姐儿也是被他宠坏了,在婚约上如此坚持! “饶命啊……饶命啊……”徐老爷可怜兮兮的哼唧着,拱来拱去的扭动着身子。 白崇礼沉着脸,说:“你无需害怕,我不会要你性命。这次请徐老爷过府一叙,是因为有事需要你帮忙。” 徐老爷听他声音低沉,斯斯文文,一时间愣了一会,急忙道:“还请侠士直言。” “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关于你嫡子徐乘风的婚事儿,你有何打算。” 徐老爷懵了,那小子的婚事儿…… 现如今他根本做不得他的主,那小子又跑到南域投奔了什么将军,他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既然对方因此而来,他必然不能说自个做不得主,直言道:“侠士可是认识我那不孝顺的儿子?他身上并无父母做主的婚约,侠士若是有何想法,在下愿意全面配合。” 白崇礼顿时无语。 他之所以把人绑来是怕徐老爷对徐乘风的婚事儿另有打算,万一谈不拢直接扔出去就是了,对方也不晓得他是谁。可是这徐老爷也太没原则,根本无所谓他是谁,转脸就把儿子卖了。 白崇礼替女儿觉得委屈,又自我安慰,懦弱也有懦弱的好处,反正以后没啥威胁。 “我看重你家嫡子了,想要招来做婿……” 徐老爷此时只顾得上自个性命,连连点头,痛快道:“好呀。需要小的做什么?” 白崇礼叹气,示意属下不要打开袋子的绳子。 他犹豫的思索片刻,说:“你明个派人去寻西街口的王媒婆,拖她给你的嫡子徐乘风保媒。她的全名叫王秀英。该给人家的要给人家,剩下的就让她来做好了。” 徐老爷答应下来,本想问对方到底是哪户人家,又害怕一不高兴别人撕票,索性闭了嘴巴,只是点头应许下来。 “我这就让人放你走,切忌别晚了。否则今个我能把你留在这里,下次还能把你抓过来!”白崇礼不耐烦的直言道。 “您放心吧,我明个就去寻那媒婆。”徐老爷尴尬的说。然后他感觉罩着他的袋子被人拎起来,运了出去。过了会被扔在一处,等绳子开了,对方让他数十下再出来,他等了一会,从袋子里钻出来,看向四周,是南城门外。 他急忙跑回家,连忙吩咐管事儿去买护卫。至于先前伺候他的护卫……据说是死了。 徐老爷吓个半死,将徐乘风生辰八字准备好亲自去寻王媒婆。 对方早就知道她会来,拍胸脯道:“徐老爷放心吧,剩下交给我。” 他没敢多问,他觉得事情过于蹊跷,又仿佛是做梦,于是去烟花地寻了老相好*一度减压。 隋氏听闻自家夫君这样对待亲家,于心不忍,问道:“你不会打算瞒到成亲那日吧?” 白崇礼耸耸肩,说:“成什么亲呐。兰姐儿明年年初才是十四岁生日。怎么也要等两年,过了十五再成亲吧。” …… “所以你就瞒到她十五岁?就算我们有了婚书,你难不成不打算给徐家一份?” 白崇礼眯着眼睛,道:“你可是联系过徐乘风那孩子了?” 隋氏点头,说:“嗯,他通过官道加急送来一封信函。无非说是发誓一定善待兰姐儿。不过年少的誓言谁晓得能否成真呢。但是态度总算是诚恳,还以父亲病危告了假,正往回赶呢。” “父亲病危……”白崇礼浅笑,这一家子到底什么情况。 隋氏笑了,道:“徐家嫡子和父母关系不好。据说早就有了分家的心思,怕是日后根本无需你我做推手了。” “婚书我打算扣下。”白崇礼沉思片刻,下结论道。 隋氏皱眉,说:“你怕什么?” 白崇礼叹气,说:“我怕生变,影响兰姐儿名声。总之我们有了婚书,就可以来拒绝老侯爷和宫里的好意。若真到了确认那一步,我再知会人带着婚书去找徐老爷。反正他知晓这么个事情就成了。咱们这种门第,他没什么不满意的。” “合着还是不打算和人家说?” 白崇礼摸了摸脸颊,说:“娘子,你没见过那徐老爷的样子,不过是给他挟持装进袋子里,连尿了两次。这胆色……我是真怕他知晓后到处胡言乱语,万一最后兰姐儿没和他们家乘风在一块,损失的还是兰姐儿名声。” 为人父母者多有私心,隋氏想了想,便也觉得这样就够了。 “那可要和那孩子说清楚,他看起来是个明白人。” 白崇礼点头,道:“他若想娶兰儿就该受些委屈,否则我们家兰姐儿放着皇子妃的位置不愿意做,去下嫁个商户……” 隋氏知道他还是纠结对方商户的身份,急忙垫脚亲了他下巴一下,说:“夫君,你辛苦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白崇礼听着妻子软绵绵的嗓音,心神荡漾,懒得再去纠结了。 京城,靖远侯府。 白若兰一早就被拎起来梳妆打扮,她第一次参加京城姑娘们的聚会,白容容煞费苦心的拾到她。好在白若兰底子好,虽然还没过十四岁生日,可是生的身材高挑,柳腰纤细,一阵圆脸蛋因为学规矩缩了一圈,边城鹅蛋脸。浓眉大眼,细长的眉毛又长又卷,化妆的丫鬟一个劲的称赞道:“姑娘好美……” 白若兰得意的扬起下巴,望着铜镜中好看的女子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她这方面一向自信满满,她娘是美人胚子,爹又俊美异常,她若是丑才奇怪呢。 丫鬟们给她穿上抹胸的粉纱长裙,露出了性感的锁骨。白若兰有些不适应的摸了摸脖子,道:“会不会太凉了。” 白容容摇头,说:“这是宫里最兴的款式儿。你若是裹的严实才显得土……” 两个人准备完毕就走出屋子,正巧碰到欧阳灿吩咐人牵马车过来。欧阳灿穿了一身蓝色长袍,玉面如冠的容颜映衬在阳光下非常英俊。他和白若兰一样,都属于京城人士嘴巴里的新人物,唯独两个人自个不清楚罢了。 他看白若兰穿着粉纱长裙,墨黑色的长发被绾成月牙髻,露出饱满的额头,整个人感觉面容沉静,非常内敛。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有几分大女孩的样貌。直到白若兰瞪了他一眼,说:“你傻站在那我还怎么上车?” 欧阳灿咬牙切齿的回瞪她,说:“这次秦老太君生辰宴,梁希宜也去你知道吗?” 白若兰挑眉,道:“自然是知晓的。”她见欧阳灿眉头紧皱,叮嘱道:“你可别想害我希宜姐姐哦!”自从上次梁希宜捆了欧阳灿,这家伙就特别记仇,总想着找机会报复回去呢。 欧阳灿仿佛被人看出心事儿,故作生气的说:“胡言乱语,我哪里会和她计较!” 其实他就是要寻她霉头,敢绑了他还故意踹,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白若兰冷哼一声,却是决定待会见到梁希宜后,一定要提醒希宜姐姐。梁希宜知道她初来乍到,平日里的信函主要是分享京城中比较有名人家的信息,省的见了谁都是抓瞎。 姑姑光顾着怕她行为举止随意,同她一般被人笑话,却没有想过给她讲解大世家族谱。教养嬷嬷虽然有所涉及,却都是死物,不如梁希宜叙述的鲜活,所以白若兰是非常喜欢希宜姐姐的。 秦家宅子位于东城一条胡同的尽头,他们在丁字路口堵了一会,才拐弯进了胡同。 门房有嬷嬷侯着,专门应付女眷。 白若兰和姑姑下了马车,换上小轿子,直接被抬入深宅院内。 秦家老太爷是国子监祭酒,虽然是从四品,却掌管本朝贵高学府国子监的大学之法和教学考试。影响着众多学子命运从北备受敬仰,有些声望。秦老夫人曾是尚德公主的伴读,比一般贵女体面许多。此次生日,宾客特多,宫里也有赏赐下来。 秦老爷有四个儿子三个闺女,四个儿子都在朝为官,虽然品级不高,却坐实了书香门第,清流之势,夏楠出生在边陲小城,能和这种人家结亲,算是高攀了。秦老太君年轻时候还算贤惠,笼络住了秦老爷的心,四个儿子中大老爷二老爷还有四老爷都是嫡出,庶出的三老爷外放做了县令,此次送了贺礼却没有回京。 大老爷为人老实,在翰林院编书,二老爷性格刚毅,是兵部侍郎,算是家里品阶最高的儿子。白若兰坐在小轿子里琢磨着,倒是忘了问夏楠是和哪一房的孙儿定了亲。 梁希宜同她提过,定国公府大房夫人秦氏是秦老爷家嫡女,备受秦老太君喜欢。她的堂姐秦氏所出的梁希榴貌似也要嫁回秦家,不如介绍她和夏楠认识,日后怕是隔房妯娌呢。不过定国公府大房还有一个糟心事儿,就是秦氏无子,而受宠的姨娘居然是自个庶妹…… 白若兰在一个院子门口下了轿子,远处走来二伯母左氏和堂姐白若羽。 “若羽姐好……”白若兰嘴甜,先开口道。 白若羽常年和父亲在任上,并不记得白若兰的样子。 她站在林荫小路上,望着一身粉衫的美丽姑娘,只觉得眼前亮亮的,仿佛被闪了眼睛。 “好漂亮的妹妹。”白若羽大大方方的上前来拉她的手,亲近意味十足。 左氏娘家和镇国公府有亲,和靖远侯府的世子妃自然是关系不对盘。可是两家也是亲戚,于是她客气的说:“容妹还是老样子,年轻又漂亮。”她忽视了她世子妃的身份,一切从白家的关系走。 白容容是喜形于色的人,她不待见左氏,淡淡的嗯了一声,说:“嫂子看起来倒是脸色不好。” 左氏咬住下唇,一肚子好话全咽了回去,道:“我没有容妹清闲。” “也对呢,敬宁成亲那件事情是够闹腾的。”白容容毫不客气的揭她伤疤。她心眼浅,喜欢的人就努力对她好,不待见的连应付都懒得招呼。 左氏黑脸,不再多言。 倒是白若羽很懂事儿的插话,说:“小婶婶,娘亲,咱们不该先去给秦老夫人贺寿吗?” 左氏点头,说:“走吧。”本是想忍下气拉白容容,见她没这个意思,左氏便先行一步。 白容容挽住侄女胳臂,说:“走,稍后给老夫人行了大礼。” 白若兰甜美的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 她还记得做过的那场梦,姑姑待她是真好,可是姑姑性格似乎就是这样,什么都直来直去,得罪过不少人。好在家里有姑父护着,宫里又有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给脸面,一路磕磕绊绊却也无人敢欺负姑姑。但是后来姑姑也有了不如意,到底因为什么她却是不清楚。 以前她从没想过该怎样对待不喜欢的人,现在作为旁观人冷眼看着,不由得反思,姑姑这性子真的好吗? 她抬头看向左氏,二伯母心里应该是极其讨厌姑姑的,但是才进了秦夫人的院子,立刻又笑若桃花似的回头来唤姑姑,嘱咐她一起进屋给老夫人贺寿。 旁边路人看着他们,只觉得这是合合满满的一家人,反倒是冷淡她的姑姑好像有些高傲。再加上姑姑进京后执意让她住在靖远侯府,而不是白府上,怕是难免有人说姑姑仗势欺人吧。相较之下,左氏明明和姑姑一样彼此讨厌着,做事情却让人抓不住一点把柄。 难怪夏楠说京城的姑娘都聪明伶俐,这样的环境连自个都开始多想了。 左氏是官家夫人,又是白容容的嫂子,所以由她来给人介绍白若兰。 秦老太太面容温和,先是问候了白容容几句,便盯着白若兰看。旁边围坐着几位老太君,看起来年龄都不小了,慈眉善目,笑意连连的打趣白若兰,说:“这丫头长得实在是太可人疼了。” “手还肉肉的,下巴发尖了,脸上却留着婴儿肥,可是进京后水土不服,突然瘦了?” 白容容听人夸奖着侄女,得意的说:“以前可圆润着呢。不过是前阵子窝在家里学规矩来的,本是圆润的脸庞就显得清瘦。” “学规矩可没孩子身体重要。”秦老太君严肃道。 白若兰蹙眉,心里认为姑姑不该如此回话,传出去怕是又有人编排姑姑。 她忍不住开口,嗓音清脆稚气,特别好听,说:“老太君,其实是因为我在老家太能吃了,可是进京后食物似乎都变了做法和味道,稍有不管,于是就瘦了。”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眉头紧皱的样子显得特别纠结,落在老人家眼里更觉得可爱直率。 “瞧她一说话,脸上的眉毛似乎都会动呢。” “因为我额头上肉好多。”白若兰实在道。 几个老太太笑了起来,说:“我们家的闺女最怕别人说她胖,这丫头倒是有趣。” 白若兰挑眉,说:“老太君,今个是您生日,我还没行礼呢。”她见方才有人跪在蒲团上磕头,小步走过去,噗通就跪下来,深深的磕了个头,说:“祝老夫人身体健康,万寿无疆。” “这怎么使得!”秦老太君急忙命人去扶她,心里却莫名感动。尤其是白若兰长了一张单纯无害的脸孔,一切仿佛就应该这样似的。 这孩子心态实在! 左氏见状,急忙接话,解释道:“我们家兰姐儿从小是养在六房老太太身边,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一直带到了十二岁呢。” 原来是守着老人长大的孩子……更令老太太们喜欢。 白若兰嗯了一声,听人提起祖母,心头一软,眼圈有些发红,她有些想祖母了。 老人家看在眼里,呢喃的说,这是哪里蹦出来的小可怜啊,长得好看可爱不说,还至纯至孝。他们彼此对望眨眨眼睛,都有了想娶回家做孙媳妇的心意。难怪会磕头贺寿,怕是在家里也是常这样的,太可人疼。 白若羽盯着白若兰的背影,有些纳闷,这个妹妹看着傻乎乎呆呆的样子,可是却一跪成名。尤其是那表情半分装傻都没有,一群老太太都恨不得过来摸摸她的头,宽慰几句。 出了屋子以后,白若兰怀里一堆礼物,全是老人家送的。 她也有些踌躇,本是给人家贺寿的……这样好吗? 白容容小声感慨道:“兰姐儿真乖巧,人见人爱啊……” 白若兰有些小羞愧。 秦老太君还发了话,让家里的女孩陪兰姐儿玩,她刚进京,谁都不认识,必须招待好了。 白若兰还想去找梁希宜呢,这下子脱不开身了,因为白若羽也觉得带着她不丢人,拉着她直奔自己的好姐们们走过去。 白若羽是京城四小才女,名头甚旺,若不是看这个妹妹灵巧懂事儿,她还懒得带她呢。 远处,有个姑娘坐在石墩上抚琴,四周围着七八个美女,亮瞎人眼。 白若兰小心翼翼的打量中间受人吹捧的女子,她瓜子脸,大眼睛,目光清澈,唇角维扬,柔弱中带着几分自信飞扬,整个人美的不可方物。 “诺曦,快来看看我堂妹,特逗趣的小姑娘呢。”白若羽欢快的唤着对方。 白若兰身子一僵,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眼前这美人儿就是鼎鼎大名的陈诺曦呀…… ☆、第85章 初见名人,白若兰两颊微红,小心翼翼的偷偷打量陈诺曦。 她据说是特别受贵女们追捧,到底有何特别呢? 陈诺曦个头看起来貌似还不如她高,属于娇小可人型。 她心里暗道,难怪欧阳穆大哥不喜欢边城姑娘,边城地处西北,女孩们生的高挑,原来他喜好的这一款呀。 陈诺曦眯着的眼睛好像弯起来的两个月牙,特别柔美,她停下动作,温和的说:“若羽,这可是好漂亮的小姑娘,是叫白若兰吗?你今年多大。” 白若兰站姿标准,显得特别有教养,乖巧道:“十四了。年初过的十三岁生日。” “好小……” 白若兰无语,貌似陈诺曦也不过是及笄而已吧。他们不过差两岁多…… 她故意挺了挺胸脯,身高倒是在一群姑娘里面挺扎眼。大家似乎都喜欢随着陈诺曦行事,她夸她,大家便捧着她,于是开口冲她笑,和她说话的人多了起来。 几个人讨论完琴艺以后,白若羽怕堂妹受到冷落,主动问道:“若兰在家里都喜欢什么?” 白若兰怔了片刻,琴棋书画她是不敢说的,就算在边城精通者和这帮人都比不了,何况她确实不够精通呢,说出来还不够丢人现眼。 她抬起头,不卑不亢的天真道:“美食算吗?哦,还喜欢骑马。” 噗嗤,有人笑了,说:“好可爱的女孩,你直言说喜欢吃即可。”开口说话的是吏部右侍郎的女儿王煜湘,她不忘记捏了捏白若兰的小手,惊讶道:“诺曦,你别看若兰瘦,她只是骨架小哦,手上肉好多,又嫩又软。” 白若兰娇憨的低下头……若是早一个月,她脸上肉也又白嫩又柔软呢。一般人这种回答,必然会受到这群自恃才气高洁女子的讽刺一番,可是白若兰是白若羽的妹妹,陈诺曦又摆明觉得她不错,大家有意亲近她,一切就都成了可爱纯真。 白若兰脸上微热,故作认真的笑了笑,说:“我真的很喜欢美食……还搜集食谱呢。” “知道啦,小吃货!”王煜湘摸了摸她的头,说:“诺曦,时辰到了,我们去听戏吗?” 白若兰一愣,听戏这种事情她是不喜欢的。她好动,很难坐得住,她娘亲也不喜欢,倒是祖母偶尔会请戏班来府上唱戏。 “若兰,你真有福气。”白若羽小声说。 白若兰无语,听个戏和福气有什么关系呢? “今个来唱堂会的是沈家班。”白若羽解释给她听,说:“沈家班是京城最有名的戏剧班子,班主叫做沈兰若,曾受过诺曦姑娘恩惠,如今除了陈诺曦,一般人想请他们唱戏可难了。他们家的本子同其他老戏,不一样,爱情故事凄美不说,还带着意味深长的深意,特别好看。” 于是白若兰便被他们拉着过去看戏。她在戏场绕了一圈,也不曾见梁希宜和夏楠的身影,到底如何才能见面呢。糟糕,欧阳灿肯定要报复希宜姐姐,这都过去多少时间了,若是希宜姐姐一不小心,在这种场合丢了人,岂不是于名声大损失。 白若兰趁着大家听戏专注,她慢慢的慢慢的退了出来这座院子。她拎着裙子往外面走,绕了几圈,回头喊丫鬟,发现绣香似乎被她弄丢了。她池塘边遇上了个黄衫丫鬟,她急忙拉住她,问道:“可知道定国公府的二房梁希宜姑娘在何处?我是她堂妹,我走丢了。” 小丫鬟一怔,面部表情古怪。 “我和你讲话呢。”白若兰皱起眉头,她这才发现,这丫鬟脸上有抓痕。 小丫鬟垂下眼眸,说:“我带姑娘过去。” 白若兰皱起眉头,不太高兴的说:“好,那你快点。” 这什么丫鬟啊,冷冰冰的,当自个是主子呢? 两个人走了一会,在一个月亮门处停下,黄衫丫鬟指了指,说:“就在院子里面。” 白若兰蹙眉,说:“你身为丫鬟就这样带主子寻人的?” 黄衫丫鬟眼底也闪过一抹冷光,道:“这位宾客,奴婢尚有差事儿在身,就先走了。”她说完不等白若兰应声就转身离开。 白若兰冷哼一声,说:“你叫什么!” 黄衫丫鬟,却是没搭理她,匆匆离去。 白若兰跺了下脚丫,这京城的丫鬟也都这么奇葩?她转身进了月亮拱门,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这处院子倒像是被废弃的院子,她身后发寒,转身就跑,没想到撞到了个男人。 男人一袭白衣,玉面如冠,面容温和。 “大胆何人!”旁边侍卫率先跳出来,质问她。 白若兰傻眼,命令自个沉稳下来,说:“我被个不知名的丫鬟故意带到此处的。”答非所问她最在行了。 侍卫一愣,他发现这姑娘没有先跪地道歉而是给一个丫鬟告状,仿佛他们家主子能给她做主似的。 “你是哪家的人?”白衣男子开口了,他眯着眼睛,仿佛是在笑着,可是眼底目光却透着清冷,非常的漠然。 白若兰认为他肯定不如表现出的好相处,也从下人卑微的动作上判定,这人非富即贵,门第最差是个侯爷。 她想了下,问道:“你又是哪家的?” 噗,侍卫先跪地上了……他偷偷瞄了眼主子似乎并未生气,还点了点头。便站起来怒道:“你撞了四皇子了知道不知道……” 一听说是四皇子,白若兰目光闪过惊恐的神色,她是真的怕了,是怕嫁给他。 她急忙行大礼,说:“民女白氏若兰。初来京城,第一次登门做客,和丫鬟走散……” 她低着头,没有瞧到白衣男子眼底闪过的一抹愕然。那侍卫看了一眼主子,开口道:“你是哪个白若兰?可是靖远侯府世子妃的侄女?” 白若兰急忙点头,对方知道她总比不信她强。 “你起来吧,地上凉。”白衣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起来。 白若兰愣了片刻,站起身,满脑子都是三个字,地上凉…… 天啊,该不会一起都搞错了,未来的圣人是眼前的四皇子,他们在京城不期而遇,然后他就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娶? 如果四皇子知道白若兰此时脑袋里想的是这样的剧情,估计会气吐血。他明明是因为六弟才待她和善异常。想到眼前的姑娘会是以后的弟妹,那个于女色不开窍的弟弟又难得钟情于某个女人,他自然要护她周全。 过了一会,远处匆匆跑来一名穿着秦府丫鬟服饰的女子。 她给四皇子福了个身,说:“奴婢来迟了,求殿下恕罪。” 四皇子没有多言,她又笑意连连的看向白若兰,说:“姑娘一会同我走即可。” 白若兰嗯了一声,目不斜视,两腿僵硬走过四皇子身边,心里不停的默念,这位四皇子高抬贵手,可千万别喜欢上她…… 丫鬟见她似乎是被吓呆了,捂嘴浅笑说:“姑娘好可爱,现在想去哪里,奴婢领主子过去。” “我要找定国公府的三姑娘,梁希宜。”她本想先说夏楠,可是考虑到夏家在这种场合估计就是小透明家族,还是定国公府的姑娘比较好寻。 “梁三姑娘?”丫鬟面露惊讶,犹豫道:“梁三姑娘受了伤……在后院休息呢。” 白若兰傻眼,她终归是慢了一步吗? 她面露焦急的神色,说:“她怎么了,伤势重吗?我想去看看她。” 丫鬟点头称是,说:“我们家嫡出大小姐是定国公府大房夫人,两家沾亲带故,所以就接了梁姑娘直接去后院闺房,白姑娘你随我来吧。” 白若兰嗯了一声,不敢回头风一般的随她而去。 四皇子望着她略显毛躁的背影,摇了摇头,说:“小六就稚气重,又寻了个天真无邪的,以后日子过起来还不乱了套。” 侍卫应声,说:“倒是有那稳重的,无奈六殿下看不上呀。” 四皇子轻轻叹气,道:“嗯,去查查方才谁带她来的此处,怕是着了道而不自知呢。” “遵命。” “派个人全程跟着她,总归是六弟看重的人,要护得她名声。” 侍卫称是,转身离去。 白若兰一边跟着丫鬟七绕八绕,一边盯着丫鬟衣服琢磨,问道:“你们的衣服,都是这种款式?可有黄色的?”难不成刚才是她犯蠢了,人家根本不是丫鬟,她傻了吧唧的上去使唤人,于是人家故意给她扔进了个荒郊院子里。 丫鬟点头,说:“是的。今日老太君生日,服饰都是统一的。” 果然如此,白若兰骂自个傻……可是方才那姑娘的头饰也不像是小姐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希宜姐姐到底怎么受的伤。” 丫鬟面色一沉,却是不想说。 白若兰见他如此,故意道:“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寻机会去问四殿下。” 丫鬟立刻害怕了。 白若兰不傻,这丫鬟肯为四皇子行事儿,必然是皇子殿下安插在府上的细作。 这京城关系错综复杂,家生子还能是别人的人,太可怕了。 “姑娘,奴婢如实和您说了,您千万别讲出去呀。” “放心,希宜姐姐和我关系那么好,我只是希望她好的。” 丫鬟放慢脚步,小声道:“梁姑娘怕是和靖远侯府的欧阳灿公子有些仇,然后两个人遇到了,她和欧阳灿公子的丫鬟厮打起来,受了点伤。” 白若兰心里升起一股愧疚之情,果然和欧阳灿有关系。如果她早点见到希宜姐姐,怕是就能让她躲过了。丫鬟虽然知道她叫做白若兰,却不晓得她的身份背景,权当是四殿下一派谁家的女儿。毕竟白若兰是第一次在京城贵族圈子里走动,很多人尚没听过她的名字,何况个小丫鬟了。 “其实这样也好。若是梁姑娘和欧阳灿公子两个人,反倒是麻烦于名声不好。现如今不过是和她的丫鬟发生矛盾罢了……” 白若兰点了点头,越发迫切的想要看望梁希宜,心里把欧阳灿骂了一百遍。梁希宜绑了他好歹是没人知道的,他却在这种场合寻人家女孩麻烦,到底是不是男人么! 欧阳灿此时心里也不好过,他望着刚换好一身衣服的三公主殿下黎孜玉,怒道:“我和梁希宜的事情同你何关?” 黎孜玉心情也不好,说:“你不是要见她吗?我成全你不成!” 欧阳灿都快暴走了,原来他想约梁希宜出来,没想到被三公主殿下黎孜玉插了一脚。梁希宜被人哄骗出来,怕影响自个名声,盯准了黎孜玉主动扑上去,扭打在一起。三公主莫名其妙就被打了一顿,心情极差。秦夫人感到现场认出三公主殿下,急忙用一个丫鬟掉包,对外宣称是梁希宜和丫鬟的矛盾,然后三公主殿下便换上丫鬟服侍率先偷偷走了。 黎孜玉见欧阳灿如此生气,调侃道:“莫不是你看上梁希宜了吧,嗯?”她和那梁希宜倒是有些私人恩怨,特别看她不顺眼,所以才会横插一脚,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个的脚。 欧阳灿一怔,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看上她,简直是个泼妇!”他不过是想寻她出来说清楚,至于为何要说清楚,他也有些拿捏不定。可是梁希宜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上次踹了她,这次为了弱化她的存在,索性扑了个女人。 现在受了伤,这可如何是好。欧阳灿突然发现自个确实有些担心了…… 欧阳灿走后,黎孜玉坐在屋子里干生气。没一会陈诺曦,白若羽和王煜湘走了进来,说:“公主殿下,你方才居然女扮男装跑男宾客那头去啦?” 黎孜玉摸了摸脸上的伤,却是懒得再得意什么。梁希宜那人心机颇深,定是看出她是女的才故意扑上来的。毕竟脾气不好的名声,总比和男人私会强吧。 白若兰被带进后院,听到屋子里一阵谈笑风生的声音,心里踏实下来。她顾不得再去想为何会遇到四皇子殿下,直接奔向梁希宜,说:“希宜姐姐!” 梁希宜一愣,此时她的床前坐着秦家五姑娘。 白若兰好像个肉团子似的飞进来,梁希宜唇角扬起,轻声说:“你怎么了,我都没哭,你红什么眼圈倒是泪盈满眶。” 白若兰心里愧疚极了,说:“都是我提醒你晚了,我表哥……” “若兰!”梁希宜示意她不要多说,接话道:“是我自个受不得委屈,所以才会和一个丫鬟计较闹了开来。”她目光清明,白若兰却是懂了。 这件事情至少不能让外人觉得和欧阳灿有关系,否则梁希宜自个也难脱身。 她点了点头,望着梁希宜的手,说:“好在没伤着脸。”她猛的想起方才的黄衫女子,问道:“希宜姐姐,你是不是把对方的脸抓伤了?” 如果对方真是那丫鬟,听她提起梁希宜会糊弄她倒是可能的。 梁希宜干咳两句,实话道:“我专门划她脸来的,让她害人!” “做得好!活该……”秦家五姑娘接话,看了看白若兰,示意梁希宜介绍一下。 梁希宜给他们彼此做了介绍,白若兰模样好,身上摸起来也舒服,大家都爱捏捏她,立刻融入了秦家姑娘圈子里。更何况前面还有秦老夫人放话,秦家五姑娘连声道:“我正愁寻不到白姑娘人,没法好好招待,你便自个送上门了。” 大家欢笑成一团,冲淡了梁希宜受伤的伤感。 白若兰想起夏楠,说:“希宜姐姐,我在边城的好朋友夏楠也进京了,现在就在前院,我可以邀请她来后院玩耍吗?” 梁希宜看了秦家两位姑娘一眼,大家都点了头,她便应声道:“我们这就派人出去请她。” “太好了。” 秦五姑娘想起什么,说:“夏楠?可是户部右侍郎的女儿?她貌似要嫁给我们家三哥哥呀。” 白若兰干笑一声,道:“好像是呐。” “那快去请她,我还没见过她呢。” “她和我一般都是边城长大的,头一次进京。” 秦五眯眼笑着,说:“如若是像你这般性子纯良,我以后可享福呢。”毕竟有个好嫂子挺重要的。 夏楠迷迷糊糊的就被人请来了后院,见到秦家姑娘后总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点害羞,脸颊通红。 白若兰将她介绍给梁希宜和秦五姑娘,四个人凑在一起打牌。 白若兰技术最差,实在是因为他们家人口单薄,平日凑不齐四个人,所以打的少。 连输了好几把…… 秦五姑娘有些过意不去,想把银子退给他。白若兰急忙说不要,道:“我做了独生女十三年,可有钱了。” 噗……梁希宜笑了,秦五也没那么尴尬,说:“好吧,小富婆。” 众人哄笑。 愉快的午后就这般过去了,白若兰也算是初次见识了京城贵女圈,并且一跪成名。 傍晚,白容容接侄女回家,她吃了点酒,脸颊红晕,轻轻拍着白若兰的小手,说:“我们家乖巧的兰姐儿啊,真是长大了,如今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若不是你早早被念哥儿定了去,我倒是有机会精挑细选一阵子呢。” 白若兰心里咣当一声,说:“姑姑,你知道……念哥儿是皇子殿下吧?” 白容容一怔,点了下头,道:“怎么了?皇子殿下比侯门子弟岂不是更好?我们家兰姐儿,是未来的六皇子妃呢。” 白若兰愣住,望着姑姑真心实意的开心落寞不已。其实若非是那个可怕的梦,她或许也不会如此排斥皇子吧。 “那个……姑姑,四皇子殿下成亲了吗?” 白容容蹙眉,道:“兰儿,你干嘛问这个?四皇子殿下咱们可不要去想啊。” “不是啦,我就是问问。”如果有皇子妃,那么现在的皇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吧? “不过四殿下倒是也没指婚呢。” 糟糕……就是她还有机会,白若兰越发郁闷了。 “四殿下备受圣人和娘娘宠爱,总想寻个更好的给她,这才耽误到现在。你姑父说,众多方面妥协的结果就是立四殿下为太子,这本是所有人都认可的事情。可惜了去年那场坠马,好在人没事儿,也没落下病根,此事儿又被提上日程了。” “太子……会是未来的皇帝吗?”白若兰小心的问道。 “谁知道呢?不过四殿下的妃子十有*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啊,所以我才说,咱们不去想。后宫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我每次进宫都觉得压抑,你性子肯定不适合。”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白若兰急忙接话,试探道:“照我说,皇子妃我也做不来的,姑姑。” 白容容皱起眉头,说:“胡说什么,念哥儿多好的孩子。他对你这般上心,只想娶你的心意别说皇后娘娘,就连太后娘娘都知道的。兰儿,你还不晓得吧,贵人们早就盼着看看什么样子了。” 白若兰郁闷了……不知不觉中成了靶子。难怪今个同贵女们交际这般顺风顺水,难不成他们都晓得这件事情,所以故意如此吗?她突然有些害怕,一时间觉得掌心的命运,从来不被自己掌握。 “你以为我为何偏要带你进京?宫里面早有了话,说要看你呢。”白容容摸着白若兰墨黑色的柔软长发,说:“我们家兰姐儿是大姑娘呢,心思纯净,可爱善良,人见人爱,姑姑好高兴呢。” 白若兰却是快哭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一晚上,白若兰都没睡好,次日清晨盯着黑眼圈望着铜镜中的自个,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那个梦里的负心汉到底是谁,四皇子还是六皇子啊……这样猜起来实在是难过。 可是她才止了哭,便听到了噩耗。 六皇子要进京献俘了…… ☆、第86章 白若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不是说六皇子不能进京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木头人似的被人打扮好,穿好衣裳去前堂寻姑姑一起午饭。 白容容正在问询管事儿,见侄女进了院子,就吩咐人退下,招呼她道:“过来,兰姐儿。” 白若兰走上前,被姑姑揽入怀里,耳边传来姑姑得意洋洋的声音,说:“兰姐儿,如今外头都夸你至纯至孝呢。” 白若兰微微有些尴尬,其实她根本没做什么,怕是里面另有深意。若是黎皇子想娶她的事情真的告知宫里贵人们了,他们要是乐见其成自然捧着她的名声,一点小事儿都会被夸大其词,成就好名声呀。若是抵触这段姻缘,没什么错处也可以子虚乌有的给她头上扣罪名…… 姑姑看起来并未深想,脸上笑容满满。 白若兰不好打击姑姑,换话题问道:“姑姑,我听说六皇子要进京了?” 白容容一怔,点头笑道:“怎么,你想念哥儿了?” 白若兰脸颊通红,故意没有否认,打探道:“可是我记得以前爹说过,六皇子是被皇后娘娘亲手送出去的,不让回京呀。” 白容容轻轻叹气,道:“所以说我们兰姐儿魅力大啊。” 白若兰无语,姑姑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好在她将大丫鬟们也都轰了出去,否则被人听去也太不像话了。 白容容搂着侄女,笑道:“当时四皇子坠马,京中局势不稳,皇后娘娘自然觉得六皇子出去比较安全了。不管京中如何变动,六殿下是嫡出皇子,日后以什么名头回京都是合适的。可是谁让我们兰姐儿进京了,某人就着急回京,为此甚至是不顾皇后娘娘的意愿。不过你放心,皇后娘娘上头还有太后娘娘,圣人和李太后的意思都是准了六殿下回京,皇后娘娘也没办法呀。” 白若兰苦笑的扬起头,姑姑难道认为这是好事情吗?皇后娘娘估摸着现在挺烦她的吧? “兰儿,夫妻之间,再没有感情深厚最为重要。你瞧你姑父,我俩感情好,才是长久之计。”白若兰心里非常不认同姑姑的话,她倒是觉得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感情。今日他爱你至深,什么都依了你,改日他何尝不会爱她人至深,将你视如尘埃。姑姑这性子能把日子过好,其实更多的是公婆护着,否则家里随便一个妯娌算计她,都可以让姑姑吃不完兜着走。但是姑姑也是幸福的人,家里老侯爷一言九鼎,没那么多糟心事儿。 “念哥儿这般喜欢你,多好的姻缘呀。”白容容念叨着,十分欢喜。 白若兰瞥了下唇角,淡淡的应了声。 真是冤家,该来的总会来吧。 次日,夏楠来了信函,说是骆熙容的教所休息两日,允许待选秀女们走亲访友。骆熙容邀请她俩去望月楼吃饭。 白若兰闺蜜不多,自然是要应了下来。 望月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雅之地,她坐落在南城城门口处,挨着护城河水,夜晚的时候有歌姬在游船上唱歌接客,游船被装点得的五颜六色,吃饭的人们亦可以将这个当成一景,很是惬意。他们约的是中午,所以歌姬尚未出来,河水边的荷花开的正旺,翠绿色的青莲妖冶动人。 白若兰扫了一眼窗外景色,便被带入雅间。她有些诧异,骆熙容如何定的下望月楼的包间? 这一年来,大家都变了好多。 白若兰顾不得感伤秋月,因为她发现自个最后一个到的,屋里面,夏楠和骆熙容都已经聊了起来。 “若兰来了,快进来呀。”骆熙容站起身迎她,热情的令白若兰觉得不习惯。她拉住白若兰的手,仔细盯着她看了又看,说:“以前若兰没张开,脸上一团稚气,现如今却是实打实的美人胚子,我们都不及你好看呢。”她掩嘴轻笑,京城女子做派十足。 白若兰浅笑,道:“姐姐们自谦了。” “我听说,夏楠定了国子监祭酒大人家的孙子?”骆熙容在教所待了半年多,这群秀女们平日里也没什么娱乐,所以互相聊天倒成了最悠闲的事情。再加上大家的目标都是宫里贵人们,对于京中形势最为关注。 夏楠脸颊微热,点了点头。 “那是大房老爷的儿子,还是二房老爷的儿子?”骆熙容问道。 白若兰一怔,其实她都一直没仔细问过。 夏楠勃颈处都发红,小声说:“是大房老爷的小儿子。” “啊?”骆熙容张大嘴巴,道:“可是已经定下了?” 白若兰不懂她为何一副不满的样子,问道:“自然是定下了吧。不过婚约的事情,本就无子女质疑的余地。” 骆熙容撇嘴,说:“可是秦家大房老爷可是个没本事儿的。” 白若兰皱起眉头,道:“夏楠姐嫁的是他儿子,又不是老子爹,他爹的本事儿大小同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男子汉志在四方,兴许到了孙子辈,反倒是大老爷一房占优了呢。”主要是这门婚事儿已定下,白若兰自然挑好的说。换个角度看,夏楠自个也没什么拿乔的资本,在京城名头又不响亮,这门婚事儿已然不错。 夏楠点了点头,对于骆熙容的话也有些不喜欢听。再怎么不咋样,也比上赶着给贵人做妾强吧?她心里暗自吐槽。 骆熙容无语的看着她,说:“而且还是小儿子,以后分家能分到什么?秦家本来就不富裕好吧。” 白若兰见夏楠脸色不好,反驳道:“那又如何,好歹是嫡子,大夫人在呢肯定偏疼,夏楠姐,我觉得你这门婚事儿挺好的!” 骆熙容捏了一下她,说:“反正难听的话都是让我说的。我是当你们是从小长大的好姐妹,才会如此直言实话。” 夏楠冷淡的看着她,说:“那么我是不是也该说实话。熙容你一门心思给别人做妾,就是正途?” “夏楠……”白若兰愣住,骆熙容脸色果然白了一下。她表情倔强,淡淡的说:“圣人的妾,那是有品阶的妃子,你未来婆婆见了都要跪下磕头的。哪怕是皇子侧妃,也是更珍贵的身子,给贵人做妾能和一般的妾一样吗?” 夏楠冷哼一声,说:“妾到哪里,都是自甘下贱。” “夏、楠你!”骆曦容厉声道。 “好啦好啦,大家这么久不见,能不能别为这个争执呀。”白若兰快尴尬死了。 “还是我们兰姐儿有眼光,挑了侯门子弟。”骆熙容赞道。 白若兰却不爱听这话,冷漠的说:“我和李念不可能的。再说他也不是什么李念,反正你们都留在了京中,日后也能见到他,他是当今圣人的第六个儿子,黎孜念。” 夏楠愣住了,骆熙容也是大惊,片刻后目光流露出浓浓的羡慕之情,说:“若兰啊若兰,你真是个金贵命呀,六皇子是皇后娘娘所出呀!” 白若兰蹙眉,摇头道:“熙容姐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和六皇子没有任何首尾,日后也希望你别乱说话,六皇子是六皇子,我是我。” 骆熙容用力拍了下她的手,说:“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小子在边城对你一往痴情,大家谁看不出来。你不借机攀上六皇子,还在乎他那点隐瞒,想要弃他于不顾不成?” 白若兰皱起眉头,冷声道:“熙容姐,你现在这么变得这般势利?” 夏楠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却是懒得再多说什么。 骆熙容眼圈发红,说:“好吧,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了。” 白若兰心头一软,道:“也不是……就是……婚姻的事情从来是父母之命,煤约之言,哪里能自己武断非议?” “好了嘛,我错了便是。若兰,夏楠,你们看在咱们往日情分,别同我计较啦。”她故作撒娇似的拽了拽两个女孩的衣袖,夏楠无语的抿了抿唇角,白若兰只好点了下头。 “若兰,你瞧你身后既有靖远侯府,又有六皇子殿下,日后我若是有什么难处,你要帮帮我哦。” 白若兰见她一脸讨好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难过,往日情分似乎都淡了许多,说:“看看吧。” 因为曾经那么好,确实做不到至死不顾。 骆熙容经历太多世态炎凉,自然感觉出白若兰的冷淡。可是白若兰一直生活在蜜罐里面, 她永远也不会理解没有权利的无奈,没想到边城英俊的少年郎不仅是侯门弟子,居然是京城鼎鼎大名的小霸王六皇子殿下。 这棵大树若好好利用,于她日后竞选秀女太有益处了。她在白若兰面前卖不了六殿下的好,可是若是六皇子面前呢?她这个白若兰青梅竹马的身份,对方可会在乎? 骆熙容心情忽的好了起来,不管白若兰待她如何,她却是要时常同她联系的。 一顿饭吃的三个人心思各异,回程路上夏楠送白若兰先回去,两个人彼此对望着,沉默不语。 良久,夏楠开口,说:“熙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若兰拍了拍她的手,道:“算了。她在教所那种环境下,难免生出攀比之心。” “她姐姐熙宁便是被左家那贱女人给害的够呛,她如今的路,又和左家那女子有何不同,费尽心思算计男人去当妾,还能如此高调?”夏楠骨子里本就是一身正气,难免越想越愤怒。 “哎……怕是被这京城的权势迷了眼。”白若兰叹了口气。 “让开,让开……”马车外面传来一阵呵斥声,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在给后面的车子开道。 “不知道是谁家,这般嚣张?”夏楠嘟囔着,车夫还是靠边站了站。 “你这马车还带着靖远侯府的标记呢。”夏楠提醒白若兰。 白若兰嗯了一声,说:“算了,何必惹事呢。”她是真如此想,但是对方似乎也看到了她的马车,一道女声从车边响起,说:“不知道车内是靖远侯府何人,我们家姑娘让老奴过来看一下,别是刚才被惊了马。” 白若兰一怔,示意出来的管事嬷嬷去回话。她对京城关系了解不深,免得说错话。 夏楠见她为人处世谨慎,道:“若兰也是变了呢,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白若兰浅笑,说:“你就别笑话我了……” 管事嬷嬷回来以后,他们方知道整个缘由。原来方才过去的是五皇子的车碾,据说是城门口处出现了一伙盗贼,圣人将此事儿交给五皇子办,还给出时限,这才会令人开道办案。派人来问话的则是镇国公府家的嫡出四姑娘,她是碰巧在此处,见表哥过于张狂,虽然拿着圣人手谕,若是现场无大的官僚自然无事儿,偏偏发现了一辆靖远侯府的马车,所以镇国公府家的姑娘急忙派人来问候,害怕靖远侯日后会追究什么。 不愧是大家族的姑娘……处处体现为人处世的小心和谨慎。 白若兰让管事嬷嬷回话,并无大碍,劳烦她挂心了。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却是整个京城的缩影,比较起来,漠北的日子太过轻松了。 夏楠摸了摸她的手,道:“我即将嫁入秦家,娘亲还和我讲了好多管家手段,你若真是必须去做皇子妃……可要要小心翼翼,努力强大自己,才能过的好。” 白若兰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曾经的自己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包括同六皇子的婚事儿。 岂是她说不要,便能不要? 她半眯着眼睛,一路假寐。 第二天,京城就出了件大事情。 原来六皇子和欧阳穆大将军回京献俘,一路上遭遇了不少西凉国死士的追击,他们故意兵分两路,抵达京城。偏偏京城九门提督里面居然也有细作,将西凉国的二皇子掠走了。圣人命令封城抓人,最后是五皇子殿下寻到的。 白若兰仔细想了昨日经历缕出了来龙去脉。难怪昨日五皇子嚣张过街,原来抓盗贼是假,寻西凉国二皇子是真。 不论是六皇子黎孜念还是欧阳穆大将军,都是心机深的男人,怎么会让二皇子跑了,还是在京城! 实在匪夷所思。 白若兰能想到此处,着实长进不少。 因为连白容容都没往深了想,她反倒是和夫君抱怨着说:“穆哥儿怎么这般不小心,到手的功劳转手让人了?” 世子爷没说话,目光却分外深邃,若有所思。 京郊,一处民宅,六皇子黎孜念和欧阳穆喝着茶,谁都一言不发。 黎孜念面容冷峻,扬起唇角,淡淡的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的。看来父皇对于让我把头功领了都有些不爽,这才自导自演出一场好戏,送了五个好名声。” 欧阳穆半眯着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道:“雷霆雨露均是皇恩,揪出来的几个细作也好,不管是西凉国的人,或者圣人的人,好歹是为了这事儿暴露,与你我也无什么大碍。” “我自然无所谓,为何会回京你比谁都晓得。”黎孜念提起这个就咬牙切齿。 欧阳穆却是笑了,说:“既然如此喜欢人家,我倒是建议你好好说话,别火药似的怕人吓跑了。还好这次是京城,下次呢?” 黎孜念沉着脸,有些委屈的看着欧阳穆,说:“你有经验,照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还生病呢,她就跑了。于我不闻不问,若是我死了她就高兴了吗?” 欧阳穆皱眉,说:“别张口闭口就是生生死死,好好活着,那人才是你的。若是你死了,嗯,她就嫁给别人了。” 想到此处,黎孜念胸口生疼起来,他握拳,说:“谁敢娶她,我就诛谁九族!” “若是已经娶了呢?”欧阳穆调侃道。 “不可能!”黎孜念坚定道:“兰姐儿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欧阳穆诧异的望着他目光里的毅然,联想到自己此次回京的目的,不由得心心相惜起来,说:“那我就提前祝你们早日终成眷属了。” 黎孜念爱听这话,咧嘴笑了,说:“那我也祝咱们的欧阳穆大将军获得没人心。” 欧阳穆难得脸红,却是在心里默念,诺曦,我来寻你了。这一世,再也不让你受前世之苦,我们会有几个孩子,我护着你们,谁都不会受罪…… 问世间情为何物,这般令人牵肠挂肚。 黎孜念轻轻叹了口气,相较于欧阳穆,他看起来更轻松一些。好歹兰姐儿认识她,而陈诺曦,是京城出了名的贵女,不光是五哥,还有二哥也惦记着她呢,欧阳穆这一趟可不容易呀。 西凉国二皇子的事情尘埃落定,五皇子在圣人的助攻下捡了便宜,名声大震。 四皇子听闻后,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无其他。 后娘娘却是特别生气,看着身边站着的老嬷嬷许氏,问道:“你说那混蛋怎么可以这般偏心?” 许嬷嬷尴尬的低下头,娘娘嘴里的混蛋可不是圣人吗? “我儿用命换来的战果,转脸就给了那贱人的儿子。好在是六皇子献俘,若是穆哥儿的话,怕是一个罪名都跑不了。” “娘娘息怒,此事儿木已成舟,不如从长计议。”许姑姑劝道。 “呵呵,他可真是好计策,穆哥儿和念哥儿将人交给九门提督府,然后他把人转手就交给五皇子,还弄出逃跑的假象……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许嬷嬷张了张嘴,没有多言,暗道圣人做寒心的事情还少吗?不过是曾经深爱过的枕边人,才总是抱有那一丝怜悯的幻想。 或许,他还会回来…… “娘娘,如今宫里的要事儿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宴。” “我自然晓得。”皇后娘娘欧阳雪半眯着眼睛,说:“如今那位不是日日去李太后那孝敬吗?” 许嬷嬷点头,尴尬的笑了一声。半年前,圣人为了压制皇后娘娘将李太后请了出来。 说来也很奇怪,圣人请李太后重新出山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李太后一直拒绝,此次却突然同意,可跟圣人要立太子有关系? 当年镇南侯李家一脉灭绝,表面上是匪徒暴乱,但是难掩圣人和欧阳家的影子。 李太后曾经就和欧阳雪极其不和,现如今…… 圣人请李太后出山,明摆着为了压榨皇后娘娘欧阳雪罢了。 所以这场太后娘娘生辰宴必须小心翼翼,精心操持。南域战事稳定下来,大黎国拿着二皇子性命,接下来就是讲和,看这个质子可以换来多少金银财宝,或者土地?不管什么结果,不打仗是圣人最愿意看到的结局,这样他对靖远侯府的依仗便少,收拾起来也无伤大雅。 思来想去,李太后的生辰宴时间点过于微妙,皇后娘娘欧阳雪自个也在想如何推出去呢。 “嬷嬷,你说小六不顾我的嘱托冒然回京,我若是气病了如何?” 许嬷嬷怔住,踌躇道:“不好吧。这对六皇子名声可不好……” 欧阳雪眯着眼睛,却有一番自己的顾虑,许嬷嬷不晓得李太后早就是欧阳家这边的人了,如今不过是做给皇帝看呢。 “我称病甩了太后娘娘生辰宴,虽然损了小六子的名声,同样得罪李太后,可是却没后顾之忧。现如今穆哥儿都被圣人招回来了,怕是我欧阳家要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朝堂之战。我若是再在娘娘生辰宴会的事情上出错,反而是极大的拖累。” “话虽如此,会不会寒了六殿下心。”许嬷嬷知道这对母子感情本就一般,若是如此,两个人关系怕是会更紧张。 欧阳雪冷哼,想起六皇子来信所言执意要娶的女子。 李太后的后人…… 一想起这件事情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针对六皇子,李太后才不会出手帮她!她琢磨着让李家后人嫁皇子图谋的是什么?真当别人看不出吗! ☆、第87章 通过这件大事儿,白若兰知道,黎孜念回来了…… 约莫整整三个月,两个人不曾见面。突然听闻他进京了,她反而慌乱起来,但愿那家伙别太记仇,到时候纠缠于她,再给她难堪可就麻烦了。 这可如何是好呢?她不在乎自个名声,主要是别给姑姑添麻烦…… 临近李太后生辰宴,皇后娘娘突然病了,有传闻说是因为六皇子不听话给气病的,一时间六殿下跋扈的传闻又兴起来。反倒是李太后出面澄清,说是皇后娘娘是管理后宫太过劳累所以生病。于是圣人下旨安心让皇后娘娘养病,同时将后宫权杖全部交给了李太后。考虑到李太后年迈,贤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共同协管。一时间皇后娘娘失去了后宫权杖,考虑到欧阳穆也进京了,朝堂上开始猜测圣人此举何意? 李太后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子的角色。 皇后娘娘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冷哼一声,说:“那老妖精还是呲牙必报的性子。” 许嬷嬷叹了口气,道:“吃亏是福。这种光景下,娘娘还是不问世事最为妥当。好歹三个嫡子摆在前面,我们什么都不做便是最好的反抗。” “是啊,所以掌管后宫的权利让出去就让出去吧,贤妃那贱人早晚有一天会懂得什么叫多做多错。你若是不做,想抓个错事儿可难办着呢。” 她眼底闪过一抹皎洁的冷色,却已然是打算好好坑贤妃一把。 六皇子对这些都不在乎,他琢磨的是如何见白若兰一面,又说些什么。他怕他现在去寻她会忍不住揍她一顿,索性忍耐着,另寻时机。 转眼间,太后娘娘生辰宴到了,白若兰陪同白容容一起进宫。所谓宴会,就是大家一起吃饭,不过分前殿和后殿。为官者自然在前殿,有圣人招待,后殿属于妃子管辖范畴,官夫人等命妇聚集在此地,一一给太后娘娘贺寿后,有专门的座位午饭。 午饭后,那些后宫里有亲眷或者备受贵人看重的人会单挑出来,跟随太监去小宫殿见贵人们。那些普通命妇,直接回家即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留在宫里,但是白若兰却绝对会被单独点名,没想到点她的不只一个贵人,当然先紧着太后娘娘的凤仪殿为主。 一身浅红色长裙的白容容拉着装扮素雅的白若兰,在众人瞩目的实现下跟随太后娘娘身边辈分最大的李嬷嬷一起前往凤仪殿。 白若兰今日打扮特别低调,浅粉色的长裙,上面是小荷花样式,浅绿色的翡翠桌子,还有绿松石的项链,就连发饰也选择的浅色系,整个人看起来很小清新,带着一点孩子气,却又令人觉得温婉大方,甜美动人。 她眉眼长得好,扬起唇角的时候感觉整张脸都洋溢着动人的笑容,让人看了忍不住还想去看,甜到人心底骨髓。 一路上,她看到了人群里的夏楠,秦家姐妹,梁希宜,还有陈诺曦那群贵女们。令她意外的是,梁希宜也被人宣了。她想起前阵子听到的话,都说梁家三姑娘把靖远侯府的少爷打了,名声大震。难不成贵人们也想看看这揍人女子样貌如何? 她去凤仪殿,梁希宜却是跟着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去了明华宫。 白若兰和姑姑来到殿前,先是在门外等候,有大宫女前去禀报。 没一会,宫人出来了,带着他们俩人进了宫殿。 白若兰轻轻抬起头,入眼的老者面容慈祥,温和的看着她笑呢。 她一袭浅白色长裙,虽然是生日,可是娘娘吃斋念佛多年,总不好太过颜色鲜艳。所以此次来参加的宾客贵女们大多数是穿着朴素的。 白若兰隋姑姑跪下行礼,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的传来,说:“起身吧。” 白若兰被人搀扶起来。 “上前走几步,我仔细看看。”李太后招了招手,白若兰犹豫片刻,在姑姑鼓励的目光下,越发贴近她的走了过去。 “再往前没事儿。”太后娘娘念叨着,声音里带着几分迫切。 最后,白若兰简直是要上了她的凤榻。 “娘、娘……”白若兰有些尴尬,感觉到老人家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却爬到了她华润的脸上,沿着脸庞的轮廓,一点点摸了下来。 “不错,很有灵气的姑娘。” “谢太后娘娘夸奖。”白容容先谢恩,白若兰才想起跪下。 “不用这些虚的,你把我当成普通长辈便是。”太后娘娘轰了人离去,独留下老嬷嬷还有白容容,以及白若兰。 白容容假装吃味的说:“太后娘娘见了我侄女,感觉我快要失宠了。” 李太后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道:“不过我倒是更喜欢看年轻人的样貌……” 李嬷嬷轻笑,附和道:“白姑娘长得多好,前阵子参加了秦老太君的生辰宴,那群老太太们可喜欢这孩子了。争先恐后的想说亲呢。” “哈……是吗?”李太后问道,目光灼灼的盯着白若兰的脸蛋,瞧了又瞧。镇南侯府的女孩,可不能随便嫁了。 白若兰见她慈祥,胆子大了几分,李太后问她家里的事情,两个人一问一答,偌大的宫殿里听见他们一个苍老,一个清脆的嗓音。白若兰说道两个弟弟安哥儿和平哥儿,李太后身子一颤,连道了几声不错。有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老太后眼底一闪而过的晶莹,那剔透的眼眸蕴藏着太多情绪了。 太后娘娘心里高兴,命人打赏,赏完又寻了由头继续赏,赏的白若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李太后可真是个慈祥温和的老太太,太客气啦。没一会,贤妃和德妃娘娘率先前来,听说白若兰把太后娘娘哄的高兴,便来凑热闹了。 白若兰打量贤妃,这女子容貌说不得多美丽,但是生的好艳丽,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高鼻梁,薄唇小嘴轻轻一扬,笑起来的样子是道不尽的妩媚风情,难怪可以让圣人独宠。至于德妃,相较之下就透着几分本分端庄了,容貌不差,却有些木讷。德妃没儿子,却有三个公主…… 没一会,公主殿下们也来了,白若兰抬头去看为首的女子,不由得大惊,这、这姑娘不是那个骗她的黄衫小丫鬟吗? 难不成那日同梁希宜姐姐打成一团的是公主殿下。 她听人介绍,这位姑娘居然是皇后娘娘嫡出的三公主黎孜玉! 天啊,她假装第一次见面,友好的打了招呼。 在京城行事儿真要小心翼翼,随便拉个丫鬟都可以变成公主殿下……白若兰心里小声吐槽。 黎孜玉的惊讶不比她小上几分,这小骗子,不是梁希宜堂妹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靖远侯府世子妃白容容的侄女?白若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不是刘弟弟扬言要成亲的对象吗?她可是听闻二哥提起过这个名字的。 黎孜玉担心白若兰不知轻重的告状,索性主动卖好,待她热情有礼。 白若兰从未想过给公主告状,她还怕她记仇呢,于是急忙应下声,两个人友好的和和气气站在一旁说笑着,李太后看了很是欣慰。 这孩子的模样长得和她哥哥特别像,喜庆圆润,特别照她喜欢,于是便决定留了晚饭。可是李太后毕竟一把年纪,需要午睡,所以白若兰就被安排在风仪殿里的一处屋子休息。 黎孜玉邀请她去玩,她怕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佯装乏了拒绝。黎孜玉心里却觉得她有点拿乔,也懒得再说什么。她和梁希宜不对盘,连带着和梁希宜好的自然和她绝缘。 白若兰躺在床上,两个小宫女站在床边看着她,让她有些不习惯,说:“你们还是屋外守着吧。” 两个人点头称是,去了门外。 白若兰见屋内没人,脱下披肩,松了松裙带,深呼吸好几口气。近来她慢慢适应京城水土了,貌似又长了点肉,这种收腰裙子太勒人了。白若兰有点热,下地找了把扇子扇了扇,总觉得哪里奇怪似的环视张望,不怪她疑神疑鬼,实在是觉得宫里处处不安全。 咚咚咚。 “谁?” “御膳房送来了水果和糕点。”宫女道。 白若兰急忙披上罩衫,坐在床边,说:“进来吧。” 两个宫女弯着肩膀,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有去了子的西瓜,切成小块的苹果,还有橘子和樱桃。 白若兰嗯了一声,吩咐他们下去吧。 其中一个宫女走出去,将门关好,另外一个却站在原地弯着腰没有动。 白若兰故作深沉,说:“你也下去吧。” 那宫女身子颤了一下,慢慢的站直身子。 白若兰突然觉得,这宫女高的慎人。 “你……”她没叫出来,因为嘴巴被一粒樱桃给堵住了。白若兰是不会浪费粮食的,惊讶过后慢慢的咀嚼起来。好在她有思想准备……但是装成宫女进了屋子这种做派,她还是被惊了。 黎孜念摘下头套,他的身上是深粉色宫装,白若兰一边吃樱桃一边瞄着他,强忍着笑意。 黎孜念不晓得白若兰为何会突然就厌了他,可是因为他对她动手动脚,让他觉得不被尊重吗?所以这一次他显得拘谨,虽然心里想她想的快死了一样,依然只是盯着她看,那双含情脉脉到露骨的眼眸,明亮异常。 白若兰被她盯的浑身发毛,她有些心虚,索性先发制人,说:“你干什么女扮男装来我屋子,被人发现了我名声都别你毁了。” 黎孜念见她生气,面部表情始终如一,就是没有表情。 白若兰咬住下唇,道:“你干什么,有话就说话,我、我还忙着呢。” “你忙什么?”黎孜念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的哭腔。 白若兰傻眼,她不怕他发火,反倒是怕他来软的。 “你这般忙,所以必须要赶路去京城?我等了你一夜你都不肯见我?我病了你却倒是走了,我到底哪里做错事情,你给我一句明话不成吗?”黎孜念越说越觉得悲愤,哽咽道:“我好歹也是被人娇养大的皇子,到底我要如何做,你才能看我的心?” 白若兰愣住,胸口处突然有些呼吸不上来,她脸色发白,良久,幽幽的说:“我……不是你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想和皇家扯上关系,我、我有隐疾。” 恐皇症……算病吧? “隐疾?”黎孜念真是忍了好久才没有一巴掌拍案而起!白若兰仗着他对她一往情深,这般耍人玩是吗? 白若兰也知晓说不通,苦笑道:“我和你说个事情,你兴许不信,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不信,可是一路走来,却由不得我不信了。” 黎孜念抿着下唇,见她面露愁容,心头堵得慌,说:“你讲,只要你说的,我都信的。” 白若兰见他目光坚定,不像是敷衍,一时有些动容。若他不是皇子该多好呢…… “我……我去年生过一场怪病。躺在床上整整一个多月。” “我听说过,你的事情我都打听了。可是很难受吧,若是我早些认识你,一定会陪你一起受罪。”黎孜念定定的望着她,眼底满是她的影子。 “你这是何苦……”白若兰轻叹,说:“嗯,可是我根本是醒着的,我整个人是醒着的。” “醒着?”黎孜念蹙眉。 “所以才说是怪病。我的意识里有一个女子,她说她是我,她是白若兰,她还是……皇后。” 黎孜念大惊,急忙站起身再次确认门窗关紧。 他大跨步走在白若兰身旁,坐了下来,说:“所以你想说什么?” 一阵男人气息袭来,白若兰急忙往左边蹭了蹭,道:“她可惨了。原本是和圣人感情好极了,可是这男人后来还是变了心。还和别人生了孩子,她的孩子却是一个个的流产,好不容易有了娃却染上胎毒毁了容,最后她就死了。死的时候都没和那人见最后一面,可见心底多怨恨。我看她就是够了,皇后娘娘再尊贵又如何,连日子都过不下去,我可不要……” “你就因为这个所以才会突然离开?”黎孜念突然觉得荒唐,竟是一个梦。 白若兰却生气了,说:“你果然不信。” 黎孜念急忙改口,攥住她的手,用力摩挲着,克制住心里渴望亲吻她的冲动,说:“我信。可是我不会是皇帝啊。” “你现在不是,以后呢?”白若兰抽不出手腕,正色道:“人这一辈子,谁敢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发生什么,你又会成为谁?我从未想过你是皇子,可是结果呢!” “我……”黎孜念踌躇片刻,说:“那如果我不是呢,你是不是就没这么厌我?” 白若兰咬住下唇,道:“你终归是皇家,我赌不起。”她想起骆熙容的话,这世上那么多同她想法一样的女子窥视着他,这日子哪里过的安生。 “皇子侧妃和一般的妾不一样,那都是上玉蝶有品阶的,谁愿意整日里斗这些。”白若兰苦着脸,诚实的说。 “听说过防贼的,没听说还要防着人家惦记的。同你在一起的日子太累了,对不起,黎孜念,你样样都好,就是我不喜欢罢了。”她见黎孜念脸色阴沉,宽慰他道:“你莫悲伤,你是个好人,肯定会遇到一个喜欢你的女孩愿意守着你,为你煮饭,为你绣荷包,给你生孩子……” “够了!”黎孜念感觉心脏被刀割着疼,怒道:“我的日子还不需要你来筹划!” 他咬住下唇,说:“白若兰,你说这些话不违心吗?你这话像是刀子似的刺着我,你、够狠!”他红了眼圈,白若兰亦流了泪,说:“那你就怪我好了,总之我不愿意给圣人当儿媳妇,你爱娶谁娶谁,别来扰我。” “你……”黎孜念被嫌弃的备受侮辱,心里难过至极。他不知道自个是如何离开的凤仪殿,只觉得浑身仿佛被什么啃噬着,钻心的疼痛。他浑身怒气发泄不出去,就命人寻来烈酒喝了烂醉,忍不住大哭起来。 他的心腹见状怕他承受不住做出傻事儿,派人去寻了四殿下。 四皇子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酒气,皱起眉头,看着跌倒在床上抹眼泪的弟弟无语道:“你干嘛把自个搞的如此糟糕!折腾什么呢?” 黎孜念听不见他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哭,委屈极了。爹娘不疼他,他都不曾这般难过。 四皇子从没见意气风发的弟弟如此垂头丧气,一时间对白若兰有些气愤起来。 真是不识抬举的臭丫头! 他来之前自然都打听清楚,弟弟是在去了一趟凤仪殿后醉酒失常,那姑娘偏在凤仪殿留了晚饭。他眉头紧皱,盯着黎孜念道:“这女人太能影响你的心情,我看还是别要了吧。” 六皇子傻眼,一把抱住哥哥大腿,哽咽道:“我就是发泄一下,明个我再去寻兰兰解释。她说的那些要求,于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四皇子不认同的皱起眉头,说:“你是皇子,干嘛上赶着求娶一个白身之女?她何德何能让我的弟弟感受情伤?” 一阵冷风吹来,屋门没有关着,只觉得浑身一凉,黎孜念打了个冷颤,倒是清醒许多。他渐渐平复下心情,盯着哥哥,说:“我只要她一个。她若是不肯嫁给我,我就这辈子都不娶了!” “胡闹!”四皇子厉声斥他。以前只觉得小六不开窍,今个才发现,原来还是个情痴。 “其实我也是蠢,她说一定不要嫁皇帝,又没说不嫁给我。她说侧妃品阶高,皇子妃日子不好过,我不娶侧妃不就完了!”黎孜念似乎想通什么,拍了下手,说:“这不是全解决了。” 四皇子垂下眼眸,郑重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谁说不肯嫁皇帝?不许娶侧妃?” 六皇子黎孜念轻笑,说:“自然是傻兰儿啊。她想过小日子,像她爹娘那般,家里就两个人,嫌弃皇家太过富贵,媳妇太多……” 四皇子愣了片刻,点了下头,没有再多问。这小姑娘想法也太多了吧。 “我想清楚了,这就去和母后父皇讲清楚,我不纳侧妃,不当皇帝,连并写在圣旨中吧。” ……四皇子无语,听闻弟弟如此说心情感到非常复杂。 无论如何,弟弟如此明确表态对那个位置的想法,确实让他松了口气。可是又忍不住怀疑,这话可是当真的吗? 眼看着黎孜念就要往外面走去,四皇子一把拉住他,说:“你给我回来。瞧你这浑身的酒气……”他斥责道:“睡个觉,明个想清楚再说话!为了个女人放弃前程,你可要想清楚了。”关于未来,谁又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他曾以为那个位置非自己莫属,却遭遇坠马事件。在他昏迷之中,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明知道害他的是贤妃那贱人的儿子五皇子,他却发现父皇没有处置五弟的意思……原来宠爱都是假的,那个才是他的心头肉,谁也动不得。 小六现在把话说的确凿,清醒后谁又知道怎么想! 令他意外的是次日六皇子真去了皇后娘娘跟前,不但要让母亲保媒求娶白若兰,最好在赐婚圣旨内注明六皇子府内无侧妃。他还主动申请封王,早去番地,或者直接言明不允许他做皇帝算了。 皇后娘娘欧阳雪本是装病,这次倒真是病的不轻,差点那身边烛台砸过去,训斥了儿子一番。 六殿下见母后这头苗头不对,转脸去寻父皇。圣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漠北白氏家族,索性给白若兰扣上了靖远侯府世子妃的侄女名头,更好记一些。他自然听说六皇子将皇后欧阳雪气的不轻,心里反而看这孩子顺眼不少。 若是他求娶手握重兵之人的子女,他或许还会多想,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边缘家族的女儿,简直是太好不过了。 ☆、第88章 六皇子动静那么大,贤妃娘娘那自然也是听说了。她趁机给圣人吹枕边风,道:“漠北白家我倒是听说一些的。他们家二房老爷夫人是左家女儿。” 老皇帝立刻了然,左家是镇国公府的坚守派,如此说来,这位白若兰姑娘两边都沾着,也可以理解为两边都不沾着。 贤妃娘娘难得为六皇子说话,道:“没想到皇家竟是出了个痴情种,圣人还不如成全他呢。” 老皇帝顾忌靖远侯府的权势,心里难免对几个皇子也颇为忧心。 一想到小六想要娶个岳丈家毫无权势,并且不允许纳妾的姑娘,竟是心里生出几分怜悯,卖好似的点头答应下来。贤妃娘娘自然开心无比,这意味在皇位争夺战中,六皇子最先退场。 “皇上真是好父亲呢……”贤妃撒娇,好生伺候起圣人。 二皇子和四皇子听闻此事儿,只觉得六弟是不是被下了药,怎么是神智不清楚起来。尤其是他居然请求父亲在赐婚圣旨中言明不允许他做皇帝,这意味着若有一天,老皇帝去世他可是真当不了皇帝的,否则岂不是违逆先皇遗召?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若说六皇子真心退出皇位之争,他们倒也是松了口气。大家同为嫡子,小六还和外祖父靖远侯府更亲近,自然难免会有些忌讳。 李太后听闻此事儿,一边斥责六皇子胡闹,一边忍不住洋洋得意,他们镇南侯李家的姑娘,值当如此被对待。不纳侧妃什么的她无所谓,但是不争皇位……她踌躇片刻,稍微插手了此事儿,于是圣人赐婚圣旨下了,言明六皇子府上没有侧妃……至于不允许继承皇位,倒是没有提及。 全因李太后一句话,圣人身子骨硬朗,若是此时提什么不允许继承皇位,岂不是自个咒自个呢? 圣人听后觉得有道理,再加上太后娘娘通晓佛理,就听进去她的劝解了。 白若兰的父母不在京中,靖远侯府世子夫妇代为接旨,此事儿便是定了。 白容容真心为白若兰高兴,侄女不但高嫁,还有圣人庇护,直接撤了六皇子纳侧妃的可能,这是天大的体面呢。此召一出,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让纳妾就算了,居然直接把侧妃撤了,未免有些太过随意了吧。于是次日有人上书不妥,圣人后宫嫔妃品阶,皇子府内的侧妃品阶,这都是祖制,哪里能说撤就撤? 可是圣旨已经送到靖远侯府了,圣人一句唯有六皇子是特例,以后再不会有这般荒唐的决定,便堵了御使的嘴巴。 是啊,圣旨已经下了,难不成还让圣人自个打脸,说他思虑不周,现在后悔了? 六皇子听闻赐婚了,还提前给了封号,为静王,给他开始选址盖皇子府,整个人顿时轻松许多。他不太敢去寻白若兰,怕她又不高兴用话赐他,让他痛不欲生,索性忍着去见她的冲动,自个开始起草花皇子府的图纸。 现如今封了王的只有六皇子殿下。 圣人无意立二皇子为太子,早就拟了封王折子,却迟迟无法下发。若是一旦封王,意味着同太子没缘分了,所以二皇子一派暗中行动,也是希望能拖便拖着罢了。 六皇子的名分尘埃落定,几个哥哥们反而待他更为宽厚,直叹气,这年头真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皇子啊。 靖远侯府,白若兰窝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她现在是京城“名人”了,收到的宴会帖子可以落成一层山了。六皇子所作所为自然传入她的耳朵里,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真的就注定成为夫妻了吗? 边城,白府。 白崇礼望着手上的婚书,还有一封信函,无言以对。 隋氏轻轻叹了口气,说:“若是把婚书寄送过去,皇上这圣旨,能收回吗?” 白崇礼无语的看着妻子,没有应声。 “我就是一说……”隋氏感叹道:“终归是圣命难违,好在徐老爷尚不知咱们家是谁。” 她顿了片刻,说:“那个王媒婆?” “她不知道。我吩咐人透了三层关系网,她查不到我们。另外我现在要把婚书退回去了,就说是弄错了。” “这样成吗?” “不然就再把徐老爷绑来,一起连人带庚帖送回吧。反正他没拿到过咱们家什么。” 隋氏点头,说:“也只好如此。可惜了徐乘风那个孩子,我幸好还没见他,索性不见便是了。” “嗯,这都是命吧。本以为京城最安全,最后闹个赐婚。不过六皇子能为若兰做到这种地步,我也是没想到。” “哎……”隋氏无奈的扯了下唇角,说:“但愿他不悔初心。女儿嫁的门第高了,我都不晓得如何帮她。” “多弄些嫁妆,反正你和我从她刚会爬就开始攒了。不能令人看轻了她。” “这倒也是。”隋氏笑了,这是她收到信函后第一个笑容。 她给女儿回信,写道:“娘真的尽力了……愿你一切安好。” “况且镇南侯爵位早晚会恢复的,到时候兰姐儿是侯门嫡女,我们祖上在军中也是很有威信,京城也有一些旧友,若是六皇子日后待兰姐儿不好,也未必是不能谈的,何况圣人赐婚圣旨内容,可是大太监诵读过的,全京城人都知晓。”白崇礼信誓旦旦的说。其实他心里松了口气,实在是想到宝贝女儿配商户太窝心了。 “只是说撤了两个侧妃之位,又没说不能纳妾。皇子若是纳妾,不是娶侧妃的话,还不是没违背圣旨的内容吗?”隋氏对皇家有偏见,难免牢骚起来。 “至少是一种态度呀。圣人已经赐婚了,此事儿无法更改,你就当是为了女儿过得好,也要学会主动疼女婿的。”白崇礼劝慰妻子。 隋氏没好气的应声,说:“知道啦,我就是和你抱怨一下而已。” 京城。 南域胜仗本应该是论功奖赏的阶段,可是闹出了西凉国二皇子宇文静逃跑又被抓回来的事情,看欧阳家不顺眼的老皇帝自然开始做文章。再加上西凉国使臣送来降书,却不是通过欧阳穆大将军,这其中弯弯绕绕指不定是谁在中间做了手脚。但是都逃不过帝王心意。 圣人年迈,自然喜欢一片祥和,立刻同意了西凉国种马换皇子的意见,两国重归于好。唯有战死在沙场的将士亲眷觉得寒心。次日,言官们仿佛说好了似的一起参奏欧阳穆大将军。参他有故意拖延战况的嫌疑,他手下的将军贪污*严重,欧阳穆自个也不干净。 按理说带兵打仗搜刮民脂扣下军饷和战果是太普遍的事情,圣人有时候见打胜仗了,暂且置之不理便是。可是如今圣人正想治罪欧阳家,于是留下折子暗中没发,等待次日更剧烈的控诉。 一时间朝堂上全是参靖远侯府的折子,甚至是连靖远侯府远亲谁家逼迫良家卖女妾氏的折子都能不远万里从漠北送进京城。恨不得连靖远侯府门房待客嚣张都能成为参奏一项。 出人意料的是,靖远侯欧阳家在此过程中表现的分外平静。 就在圣人决定如何发落靖远侯的时候,一道省外急件被送到宫里,说是有人自称是安王世子,在南边少数民族的大山里挑起匪乱,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回归京城为祖先守灵。 老皇帝当场就傻眼了,右手狠狠拍了一下龙椅。 安王世子在南边、欧阳穆刚从南边回来会不知道吗? 这个欧阳家,果然是留有后手。 相较于同西凉国的外战之争,老皇帝更忌惮安王世子!当年安王比他年长,先皇更属意立安王为储君。但是当时他同太后娘娘李氏里应外合,绝了先皇念头,同时诬陷安王谋反,将安王一脉彻底流放,暗中斩草除根。 到底哪里蹦出来的安王世子?若是他现在处置欧阳家,对方会不会反了他造谣拿出他当年违逆先皇的证据,扶持安王世子上位? 镇国公李大人站在御书房,也是忍不住劝道:“圣上,难怪靖远侯那老家伙此次一直不吱声,原来是留有后手。” 次日,圣人把折子分享个群臣,发现欧阳穆借故病了并未上朝。大臣们议论纷纷,居然无人说让圣人处置安王世子。 这帮奴才……圣人心里暗骂,他们会对同西凉国的战争义愤填膺,但是安王世子是先皇血脉,却一个个说应该让他回京,替先皇守陵,偿父亲之罪,这样也不显得圣人凉薄。 更有“心善”者说,当年安王起事,安王世子才几岁? 先皇直系血脉已经死绝,安王世子又逃命多年,如今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皇帝不如宽容大度的留下安王世子,许他个封地,让他颐养天年吧! 老皇帝被气的吐血,却不敢表现出半分。 若是他年轻时候,哪里有人敢如此建议!凡事都是他一言九鼎,归根到底,各人皆有私心…… 他老了,说话没人听了,有人开始在下面上窜乱跳,暗中投靠了某些皇子,谋求自己家族未来的荣耀宏图。 圣人不发话,朝堂上的观点越来越多,议论纷纷。最后还是镇国公知道深知帝心,提出谁能保证这个安王世子,真的是安王后代呢?兴许是一般匪徒,不过是借着国家刚刚打完仗正是虚弱的时候故意起义? 圣人点了头,不论是谁,先平匪乱。 他挑了一圈,最后发现无人可用,最终选了镇国公一户旁亲,任大将军,带三万兵围剿匪徒,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大臣们不再多言,心里却都认为圣人还是老了,于是害怕了。其实安王世子不过是想落叶归根,可是圣人当年登基另有隐情,于是根本容不下。 六皇子定亲的风波闹得太大,京城说什么话的都有,白若兰根本没法出门了。白若羽要在西郊庄子举办一场小型聚会,听闻她爱骑马,邀请她一起去玩。 白若兰憋坏了,邀请梁希怡一起出去玩,梁希怡家里也一堆糟心事儿,于是欣然应下。 欧阳灿听说白若兰出去玩,特意过来看望她,话里话外却是在打听梁希宜。 白若兰立刻警惕起来,想到上次欧阳灿使坏让梁希宜一战成名,不快的说:“灿表哥,你好歹是个男人,干嘛老跟女孩子较劲。” 欧阳灿冷脸,说:“谁和她较劲了,不过是想说清楚。” “说清楚?”白若兰挑眉,古怪的望着他。 欧阳灿脸颊通红,怒道:“你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于是他落荒而逃了…… 她和梁希宜越好一起出城,定国公府的马车先来接她。 白若兰空着自个家的马车,爬上了梁希宜的车子。车子内饰很素净,她望着梁洗衣干净的脸颊,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书说:“希宜姐,你爱看周游志啊。” 梁希宜轻笑,半眯着眼睛,说:“我从小住在东华山的一方小天地里,便想着这山河什么样子,有机会一定要出去走走。” 白若兰眼睛一亮,道:“来边城吧。女孩子在边城可自由呢,不像是京城,你头上带着不合时宜的花都要被念叨好几日。” “是啊,现如今你可是京城名人。”梁希宜调侃道。 白若兰脸颊微红,反倒是扭捏起来。梁希宜见状,宽慰她道:“你从没和我提及过六皇子,以为你少不更事儿,可是我却听说你俩早就相识,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呢。” 白若兰咬住下唇,沉声道:“我不想嫁他,不想嫁给皇子。” 梁希宜一怔,问道:“是不想嫁给皇子,还是不想嫁给他?” 这倒是把白若兰问住了。她想了又想,说:“应该是更不想嫁皇子吧……” “为什么呢?”梁希宜挑眉,六皇子殿下进京的时候曾游街过,他样貌英俊一表人才,最主要是出身高贵,还愿意为白若兰不纳侧妃,这样的男子实属不易,理应很容易骗到小姑娘感情。 “我……”白若兰垂下眼眸,尴尬道:“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我有病。我害怕皇室……一想到嫁给皇室就心慌,害怕,觉得有人会害我,觉得我的孩子肯定生不出……” 噗嗤,梁希宜笑了,说:“恐、皇、病?” ……白若兰尴尬的堵着嘴巴,说:“就知道希宜姐姐会笑话我。”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呢。”梁希宜坐正,认真的看着白若兰,说:“你要调整心态,这种病我觉得是你自己给自己太多心里暗示的结果。” “心里暗示?”白若兰愣了下,说:“希宜姐姐,你相信前生今世吗?” 梁希宜愣住,目光闪过一抹惊恐的神色,良久,喃喃的说:“我信的。”她自己的重生,不就是一种前生今世的轮回吗?只是前世她是陈诺曦,嫁给一个混蛋连累家族被诛九族的陈诺曦…… “我……”白若兰咬住下唇,道:“我去年魔怔了。” “魔怔?”梁希宜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稳定住自个的情绪。 白若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爬过来附耳道:“我梦到我成皇后了!” ……梁希宜愣住,她仔细去寻找前世的记忆,貌似当时六皇子登基后,娶的是镇南侯府的后人,应该是李皇后吧。可是……她又有些不确定了,镇南侯府爵位恢复是在圣人晚年时期,他们家后人据说流落在外,白若兰会是那个女孩、认祖归宗后嫁给新帝的李皇后吗? 梁希宜的前世陈诺曦嫁给的是镇国公府世子李若安,新帝登基后就被清洗了。至于皇后的模样,她倒是没有见过,当时家徒四壁,更顾不及去打探皇后娘娘的出身,此时想到李太后待白容容和白若兰的偏见,以及前世关键时刻,李太后站在欧阳家的一边策反,倒是极有可能是她的后人被靖远侯府所收留,莫非就是白若兰! 梁希宜沉浸在震惊之中,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若兰以为她的话把梁希宜吓傻了,急忙摇了摇她的身子,说:“希宜姐姐,你别怕……” “我、我没事情的。”梁希宜沉默下来,说:“你、继续讲,我想听。” 白若兰瞪大眼睛,小兔子似的眨了眨,低声道:“我说我是皇后,希宜姐姐你都不笑话我吗?” 梁希宜见她好像是大脸猫似的脸蛋,不由得失笑,说:“一切都有可能呀。” …… “那可是皇后呀!希宜姐姐!”白若兰纠结的是梁希宜不惊讶! 噗嗤,梁希宜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玩笑道:“好啦,我的皇后娘娘,你倒是继续呀。” 白若兰腼腆一笑,道:“然后就是各种悲剧,爹娘都不在没有婆家护着,孩子老流产就算了,好不容易生下来一个还是染了胎毒的女娃娃,我夫君也对我不好了,貌似是有了别人,各种难过恶心人,最后我就死了。” 明明是一出餐具,白若兰讲的次数多了就生出喜感,自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希宜姐姐,你说我是不是脑子真有病啊,才会编出这般离奇的故事。可惜我没记住那混蛋的样子,所以才想着说什么也不要嫁给皇子的。” 梁希宜想到六皇子和白若兰订了亲,看来她这梦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呢?她自个的重生就够离奇,现如今白若兰的梦……若是可以她是愿意帮她一把,她第一眼见她就觉得亲切,她的笑颜,肉嘟嘟的样子都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女儿,那种舍不得的心情蔓延全身。 或许这就是缘分,重生的她遇到了做了一场怪梦的白若兰……这一切是巧合吗? 还是命中、注定。 “希宜姐姐,是不是每个皇后都这么惨。你瞅当今皇后娘娘,她能生下三个儿子,可见是和圣人有过甜蜜的时候,可是现在呢?权利让彼此迷了眼,忘掉本心了吧。我娘亲说男人床侧不能让,有一便有二,我本是想如此要求夫君的。可是若对方是皇帝,他分分钟灭我九族,我如何强迫他呢?” 梁希宜望着她苦恼的样子,说:“其实你现在心态挺好的。”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白若兰,仔细回想着前世的事情。 当时她没有见过白若兰,却是见过靖远侯府世子妃白容容的。白容容在京城贵女圈风评不好,主要是小门小户出身,处处显得小家子气。圣人曾给世子妃赐过女子,她作为当家主母其实有很多种方法解决这两个女子,可是她却是哭天抹泪,甚至是和世子爷闹让世子爷出面去找皇帝。当时正巧是国公府宴客,白容容当众就哭了,毫不遮掩,这种真性情不是说不好,却是极其不妥当。 白容容仗着李太后偏爱还哭进了皇宫,令人意外的是,李太后还真帮她解决了两个舞妓。这事儿第二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贵妇圈的谈资。也就是老侯爷和世子爷莫名其妙的对白容容无限宠爱忍让,靖远侯府世子爷的房里才会没人。 当时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全部了然,看来白容容是镇南侯李家后人吧。他们家被抄的时候曾听闻圣人独宠皇后娘娘,甚至为此不开选秀,难不成最后终于还是情淡凉薄,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不过若白若兰也是白容容那做派,她真心觉得无法在后宫生存的。 那么她的梦境,倒是可能成为现实…… 可是今生,有两个极大的变数出现。 一个是四皇子居然没有坠马而亡……那么六皇子还能称帝? 另外一个,就是她前世的夫君李若安,死于她重生那一日。 尤其是六皇子请旨赐婚诚意可不是一般的大,甚至有传言说他主动要求封王的,这是绝了自个做皇帝的心思,难不成他也是重生的? ☆、第89章 白若兰见梁希宜走神,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又晃,抱怨道:“希宜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梁希宜轻轻一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讲故事?”白若兰想到尚有一段车途才会抵达郊区,便点了下头,主动靠近梁希宜怀里,枕着她的腿,说:“好的。” 梁希宜无语,摸了摸她的发髻,说:“我也曾做过一个梦,我一直相信那就是我的前世。”黄粱一梦,她有时候也分的不太真切。 “我本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一次被人算计,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弟。他说她爱我,可是我恨他娶我的手段,处处同他为难,觉得一辈子都被毁了,可是后来我死了,才发现一辈子真长,我竟是记不住他害我的样子。成个亲算什么?日出日落,人不过是这尘世中卑微的一条性命罢了,时间不会因为我们的悲伤就停下来……” “希宜姐姐,你说的好大彻大悟。”白若兰躺着舒服,半眯着眼睛快睡着了。 “我后来还怀孕了呢。”梁希宜苦笑。 “你生下孩子了吗?那样的混蛋,不要给他生孩子。”白若兰稚气道。 “你错了,若有一日你怀孕了,你就知道那是一种怎样微妙的感觉。” 梁希宜甚是怀念,说:“那样小的一个人,你为她辛苦着,将她养大,她视若你如同全部,一声娘恨不得将我的心融化了……”她母性爆发,轻轻缕着白若兰的发丝,道:“有一段时间,孩子是我活下去的支柱。” 她垂下眼眸,凝望着白若兰光洁如玉的脸庞,她的鼻尖流露出轻微的呼吸。 睡着了呢。 梁希宜不敢动,将背后的摊子盖在白若兰身上,轻声说:“若兰,女人首先是要学会护住本心,这样不管你嫁给谁,都能够云淡风轻……” 一个时辰以后,马车停了下来。 嘎登一声,白若兰自然清醒,揉了揉眼睛,说:“希宜姐姐,到啦?” 梁希宜戳了下她的脑袋,道:“你醒的真是时候。” 白家宅子旁边是靖远侯府的宅子,白若羽接下他们先去给白容容请安。白容容听闻过梁希宜在秦老夫人生辰宴会上的壮举,因为是和自家儿子的丫鬟扭打,骨子里有些对梁希宜没好感。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便让人自个去玩了。 白若兰自认马术精湛,说:“走吧,咱们去挑马!”方才马车里的事情完全被她没心没肺的自动遗忘。 梁希宜心里也满是小兴奋,二话不说就点了头。 两个人来到马棚,没想到遇到一身灰色长袍的欧阳灿。 白若兰怔住,警惕起来,难怪这家伙先前问东问西,居然提前一步就来了? 白若兰手握马鞭,扬起下巴气哄哄的说:“灿表哥,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梁希宜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拉了拉白若兰的衣角。 “胖兰,看来你精神倒是不错!”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嗓音,白若兰呆住,立刻蔫了。她猛然回头,阳光下身姿挺拔的英俊男子岂不是她的定亲对象,六皇子殿下吗? 她脸颊通红,仿佛见了鬼,黎孜念怎么也在呢! “咦,表妹,你方才不是挺霸道的吗?”欧阳灿调侃她,梁希宜也忍不住笑了。 白若兰脸色由红变白,倔强的闭着嘴巴一言不发。样子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黎孜念想着上次她冷漠的态度,眼圈发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目光太过炽热,梁希宜看在眼里感慨年轻真好,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的轰轰烈烈,再怎么克制都难掩心计。 两个人终归是定亲了,她扭过头示意欧阳灿躲开,却发现他傻呆呆的看着自个,脸颊红晕。 梁希宜皱起眉头,欧阳灿急忙清了清嗓子,说:“我带你去那边挑马吧。” 梁希宜踌躇片刻点了头,黎孜念明显是来寻白若兰说话的。 欧阳灿见她不计前嫌的同意下来,心里莫名觉得欢愉。 他指了指远处马棚,说:“都是西凉国献的,马种可好了,稍后你随便挑。” 梁希宜点了下头,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秋风渐起,将遍地的深黄色的油菜花吹动的好像跳起了柔软的舞蹈,白若兰攥着拳头站着,低垂着头。六皇子亦一动不动,白衣飘起,面如玉冠,冷毅的脸颊,连眨都不眨一下的墨黑色长长的睫毛…… 真是情窦初开的小孩子……想要接近一步,却又怕错伤一分。若是兰兰对六皇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又何必因为他是皇子愤怒异常呢。 梁希宜闭了下眼睛,但愿此世那个执着的男孩不再为帝王,两情相悦亦彼此不负。 空场处,独留下白若兰和黎孜念。 白若兰手里还紧握着马鞭,玲珑紧致的身姿在一身相对利落的骑马服饰的包裹下,越发显得柳腰纤细高挑靓丽。 黎孜念瞪着她,真想把这女孩的心给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色的。否则为何可以再两情相悦后又突然弃他于不顾呢。 风似乎有些大了,他往前走了两步,白若兰本能的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眸。 黎孜念怔了片刻,一肚子的委屈和愤怒在看到那双思念许久的眼眸后都咽了下去,情绪微微有些怅然的问道:“你、冷不冷。” 白若兰没吱声,他便脱下身上的袍子,笨拙的给她披上,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兰兰……”他突然开口,嗓子沙哑的说:“我们不吵架了好吗?” 白若兰本想说,我与你吵什么架了?她一抬头,黎孜念一低头,她的额头磕到了他的下巴,黎孜念生疼一下,忍住没有发出生硬。白若兰晓得自个额头饱满,她抬头速度过快,怕是硬的好像是一块石头,于心不忍,却又克制住没有关心他,反而推卸责任的想着,谁晓得他会低头呢? 黎孜念见她冷漠异常,对自个不闻不问,心里难过极了,质问道:“我都和父皇请旨说了,我不要侧妃,以后皇子府就你一个。你说什么我都听,还不成吗?”他目光真挚,面容可怜兮兮的样子。 白若兰犹豫片刻,说:“谁让弄的人尽皆知?”她在府里都有丫鬟偷偷瞧她,仿佛长了什么三头六臂似的。 黎孜念见她肯和他说话,立刻认错,道:“我错了还不成吗?不是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白若兰咬住下唇,也知道木已成舟,除非他变心,否则她逃脱不了这道是圣旨。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罢了,暂且再说吧。”反正她年岁还小,不可能立刻成亲。兴许过几年黎孜念就淡了,到时候两个人没准也会分道扬镳。 黎孜念见她不追究,偷偷看了她好几眼,突然伸出手包裹住她握住鞭子的小手,用力留恋似的摩挲了好一下,说:“我给你暖暖。” “登徒子……”白若兰没好气的抽回手,怒道:“再放肆我抽你呀!” 黎孜念见她发火,反倒是扬起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太好了,活泼的兰姐儿又回来了。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暗道男人真是犯贱啊…… 黎孜念不敢主动造次,小心翼翼的跟在白若兰身后,说:“我特意给你挑了一匹白马……” 他提起白马,白若兰还有些感伤,道:“可惜白白在边城呢,也不晓得长肉了没有。” 黎孜念急忙接话,说:“等我们成了亲,我就去申请就番,然后咱们接白白去番地当马中大王。” 噗,白若兰忍不住笑了,说:“你不是在建皇子府吗?” 黎孜念眼睛一亮,道:“你以为我今个为什么要来见你,这是图纸,你回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善的。毕竟我行六,怕是其他哥哥们为了留在京城夺那个位置,也会阻我去番地,那么京城这宅子,搞不好要住上几年。总是要让你舒坦了才是……” 白若兰脸上一热,随手打开图纸,不由得怔住,这府邸布置有些像是边城的白府。 “我怕你想家呢,兰兰……”黎孜念低声道,他离她太近,热气呼呼的吹过来,白若兰身子僵硬,心中一动,急忙后退躲了开来。 这家伙…… 她故作不在意的淡淡的说:“算你有心。” 黎孜念扯了下唇角,轻声道:“那你可有奖赏?” 白若兰立刻翻脸了,说:“你身份瞒我的事情尚未清算!” 黎孜念立刻转移话题,道:“走,我陪你骑马,你近来在京城可是拘着了吧。” 白若兰耷拉着脸蛋,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她冷哼一声,直奔马棚,看到两匹白马,于是挑了一匹更高大的。 她对黎孜念有气,指了指小白马,说:“你骑这个!” 黎孜念脸皮一抽,硬着头皮应声。 于是白若兰骑着高头大马,六皇子矮人一头似的坐在小胖白马上,两个人穿梭在一片油菜花地上,画面甚是唯美。黎孜念发现远处的梁希宜和欧阳灿,故意引着白若兰朝反反向指着,说:“刚才好像跑过去一只兔子!” “是吗?”白若兰果然有了兴致,追了过去。 黎孜念苦笑,但愿一路上不要有人……太丢脸了。 两个人玩了一会,黎孜念给白若兰捉了一只野兔子,小兔子眼睛红红的,你递给它草,她就快速的咀嚼起来,煞是可爱。 “我要带她去给希宜姐看……” 黎孜念踌躇片刻,说:“好呀!不过……” “怎么了?”白若兰仰头看他。 “小马跑了!”黎孜念直言,其实是他故意放跑了的。这样他和白若兰就可以骑一匹马了。黎孜念眼巴巴的看着白若兰。 白若兰哦了一声,说:“没关系,你身体好跑得快,我骑慢点就是了。” …… 他们来到正经马场的跑到处发现梁希宜并未在马上,反倒是站在地上,同谁争执什么。 白若兰走近一看,诧异道:“欧阳穆大表哥……” 欧阳穆面色冷峻,抬起头扫了他一眼,同黎孜念打了招呼。 “希宜姐姐,你们怎么了?”她抱着兔子,跑了过去。 梁希宜淡淡的说:“没什么,不过是挑了一匹欧阳穆大将军要送人的小马罢了。什么稀罕玩意,既然大人要就拿走好了。” 欧阳穆紧抿着唇,冷漠的盯着她,不客气道:“是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是在我眼里,却比骑它的人要高贵许多。” “呵呵。”梁希宜冷笑,说:“所以说你和它是同道中人呢,什么样的人,结交什么样的朋友。” 白若兰尴尬的瞥了一眼大表哥,希宜姐姐的嘴巴着实厉害,据说上次和陈诺曦辩论都不曾输过。 “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欧阳穆对女人也真是不客气。 “欧阳穆大将军何出敢出此言?怕是地下有知的欧阳夫人都难以长眠……”欧阳穆本是骂她,她偏偏理解成是他在骂自个母亲。 欧阳穆脸色一沉,看样子都快动手打人了。 欧阳灿急忙开口道:“大哥,你误会了。这马是我给梁姑娘选的,不晓得你要留着送陈姑娘……” 原来如此,合着欧阳穆大将军特意留了一个漂亮的马驹准备送给陈诺曦当见面礼,可惜被梁希宜给骑了……貌似还刚刚给她刷过毛! 难怪两个人箭弩拔张的样子!事关陈诺曦的事情总能轻易挑起大表哥的情绪! 梁希宜懒得搭理他,扭头看向白若兰,说:“好可爱的兔子,我们那边玩去。” “好的。”白若兰挽住她的手,快速离去,小声嘀咕道:“真奇怪大表哥到底喜欢陈诺曦什么?那个假模假式的女子。” 梁希宜摇了摇头,她上辈子怎么不知道欧阳穆爱慕自个呢? 再说上辈子欧阳穆也确实不曾表现出喜欢陈诺曦吧。 两个人蹲在地上玩着小兔子,欧阳灿见梁希宜总算是笑了,说:“我们晚饭干脆就野炊吧?” “野炊?” “就是烧烤!” 黎孜念眼睛一亮,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就可以和若兰多呆一会了。他急忙应声,说:“现在正是狩猎的好时节,你们起火,我们立刻去山里打点猎物回来?” 欧阳灿大笑一声,说:“想吃什么,随便点。兔子肉如何?” 白若兰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白兔抖了一下,她瞪了那两人一眼,说:“兔子我要活的,不要死的。” 黎孜念望着她活泼的笑颜,心都快被融化了,立刻附和说:“那我再去给你抓几个,咱们养一窝。还可以生小兔子……” “没正行……”白若兰小大人似的训斥他。黎孜念连大声都不敢出一下。 欧阳灿撇撇嘴,暗道好怂…… 反正和姑娘家说小动物,必然会生出怜悯,还是猎头鹿,先弄死了再带回来比较合适。两个男人去狩猎,没一会就回来了。远处的天空仿佛被水洗过的幕布,两个大男孩有说有笑的就回来了,还背了两个酒囊。 白若兰站起来,说:“这酒囊是圆月弯刀吗?” 黎孜念见她脸上是孩子气的好奇,摸了摸她的头,道:“这是域外的物件,月牙形状罢了,实则是酒壶。” “摸起来质地蛮不错。” “嗯,是貂皮哦。” “哇……”白若兰打开,轻轻闻了一下,她平日里喝过女儿红,今个天气那么怡人,又在这空旷的地方野炊,心情也好了起来,说:“我能尝一口吗?” 黎孜念刚要说不妥,她已经喝了一口,嘴巴裂的老开,吐出了一个字:“辣……” “笨啊!”黎孜念无语,用衣袖去擦她唇角,望着她有些红肿的唇,心疼的轻声斥道:“总是这般毛毛躁躁。” 白若兰没好气扫了他一眼,说:“好像你多稳重似的。” 黎孜念脸上一红,声音很用力的说:“我会越来越稳重,真的!兰兰……” “你俩够了没!”欧阳灿受不了了,说:“火苗快灭了,赶紧煽!” 煽火这种体力活自然交给男生,梁希宜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杈画画,在火堆旁边画了一朵荷花。欧阳灿干完活挽起袖子,看着地面上栩栩如生的荷花,说:“梁希宜,你真有才气。” 噗,白若兰差点吐了,这种话从欧阳灿嘴巴里说出来太难得了。 黎孜念看向至交好友欧阳灿,那双明亮的眼底满是梁姑娘的影子,他微微一怔,轻叹道,就怕这傻子还不自知。 梁希宜听着头上叽叽喳喳的鸟叫,浑身上下是难以言喻的轻松愉悦。她在荷花旁边又花了水塘,直到一双棕色马靴映入眼帘,她怔了片刻,对上欧阳穆深邃的眼眸。 “大表哥!” “一起来喝酒吧!”黎孜念心情好,自然见谁都乐呵呵的难得主动邀约。 欧阳穆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扫了梁希宜一眼。 梁希宜大大方方的拍拍手,她活了两世的人,还能真和个毛孩子计较?众人烤着鹿肉,举杯畅饮。 夕阳西下,淡红色余晖洒满大地,白若兰偶尔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眸。黎孜念似乎一直在她旁边,剑眉冷峻,目光清澈。那双细长的睫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仿佛都快结了一层寒气,凝结成明亮的露出垂在眼底,特别清明。 这傻子…… 她急忙低下头,可是依然感受的到那双炽热的目光。 没一会,她感觉身上多了一件裘衣,是黎孜念的,白若兰想了片刻,轻念道:“谢谢。” “嗯。”黎孜念喝得多了一些,低沉的声音充满了魔性。 “你说荆州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那里的冬日私会挺冷的,我去山里打猎,亲手给你制衣可好?”荆州是静王的封地,据说不是什么肥沃的地方。不过胜在治安还不错,日子怕是会过的安生。这不正是他们所求吗? 白若兰静静听着,没有多言。 “我的内衣亦要你来做,最好再放上你做的香囊,这样我无论在哪里,都可以闻到兰兰的味道,假装在一起呢。” 白若兰抬起头想要斥他胡闹,却被他眼底的深情震住。他应该是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她的吧,可是此情能长久吗?还是会随着相处太过熟悉而变得疏离。 黎孜念确实有些醉了,他一把抓住白若兰的胳臂,拽进了自个怀里,轻声呢喃着不要脸的情话,发泄着长久以来的积郁。他那么喜欢她,恨不得把一颗心掏给她,就是想看她娇气的冲自己笑一下,哪怕一句软言细语,都足够他开心好久。 一切仿佛是一场梦,梦醒了曲终人散。 她很放肆快活,从未有过,后来也是醉了,是梁希宜给她拉回闺房的。 白若兰很少喝酒,自然醉的糊涂,她还吐了黎孜念一身,这都是后话。 次日,女孩子们都到齐了,白若兰自然不能跑去和男孩玩,大家开始交流琴棋书画,她凑活应付下来一圈。难免有那不服气的故意寻她麻烦,不过因为有梁希宜这个京城拼命十三娘在呢,倒也无人敢欺她半分。 不知不觉中,临近年关。 白若兰身子又高了几分,宫里来的制衣嬷嬷亲自给她量体裁衣,这是天大的体面,据说是太后娘娘特意嘱托的。如今李太后掌管后宫凤印,她看重的人,自然要小心呵护伺候。 白若兰认真写过女官,不曾有半分自鸣得意。 白容容却笑着看向她,说:“这不过是宫里最下层的宫人,你待她们那般客气什么。” 白若兰浅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平白得罪人干嘛。”她比初进京时候长进不少。 白容容点了下头,说:“兰姐儿真是大了呢。明个我要去西菩寺上香,你准备准备一起去吧,求个好签,来年万事如意。” 白若兰嗯了一声,温婉大方。 ☆、第90章 西菩寺的位置在半山腰上,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在漠北也筹备要开分寺。白若兰一行人抵达山脚下的时候正是最热的晌午,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上,惹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白若兰带上纱帽下了马车,接下来是石梯子的小路,山脚下有轿子。远处突然跑来一群小孩子,吓了白若兰一跳。 白容容身边的李嬷嬷告诉她,这附近村子里穷人家的孩子,知道里上香的人都是有钱人家女眷,他们缠上一缠,大多数可以讨到赏钱。李嬷嬷往旁边洒了一把碎银,那群孩子果然就远去了。真是生活不已,白若兰忍不住感慨万千,他们总想着情情爱爱,有些人却连肚子都填不饱呢。 “若兰,这轿子陡,你坐着的时候往后靠下。”白容容好心提醒道。 白若兰嗯了一声,笑容满面,说:“姑姑放心。” 白容容慈爱的看着侄女,说:“下午还约了住持大人一场法式,你若是坐不住就去休息。这寺庙挺大的,后院还有观景区,漫山遍野的菊花呢。” 白若兰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这一片风景甚是怡人,她跟在姑姑身后来到寺庙门口,有专门小和尚过来引路。大师傅讲经完后,单独接见了他们,扫了白若兰一眼,怔了片刻,没有多言。 年前来上香的达官贵人很多,大师傅陪她姑姑说了两句话便吩咐了个小和尚带他们去请福签。 白若兰接过竹筒,自个摇了摇头,蹦出了个一根签。 “这签出的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自个就蹦出来了。”李嬷嬷讪笑。 小和尚蹲下捡了过来,递给白若兰,说:“恭喜姑娘,是枚好签。” 白若兰笑着看了一眼,说:“宋□□登基,上上签?” 签上是一首诗:一箭射红心,人人说好音,日长鸡唱午,真火炼真金。1 小和尚笑着看向他们,说:“姑娘想问什么?” 白若兰尚未回话,白容容迫不及待的说:“年龄合适的姑娘家,自然是姻缘。” 白若兰脸颊微红,小和尚已经福身恭喜,道是她的姻缘本天成,是天地良缘,不用问神都能情投意合,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白容容笑得合不拢嘴角,决定多捐些香火钱。白若兰淡然一笑,她娘亲为求子拜了好多年观音,最后十几年都没有音信,所以她对神佛不是非常虔诚。况且临近年关,她估摸着这竹筒里面就没有不吉利的签,果然,白容容抽的也是上上签,一行人乐呵呵的进了内院休息。 午饭是素食,都是很挺淡的饭菜。白容容下午请大师为家族做一场祈福法式,为表忠诚,索性空着肚子。白若兰被安置在后院的女眷休息区,这里有一排套间,打扫的非常干净。内屋的床铺都是淡蓝色的褥单,被子叠的方方正正,小和尚将她送到此处,便离去了。 白若兰才坐在床铺上歇了一会,就见绣雯红着脸走进来,支支吾吾的手足无措。 白若兰瞪了她一眼,说:“讲话。” “姑娘,方才旁边套间过来了个人,是墨雨姑娘。” 墨雨是六皇子黎孜念身边难得留得住的大丫鬟,白若兰摸了摸额头,说:“让她进来吧。” 于是绣雯如释负重的走出去,进来的哪里是墨雨,是个身姿挺拔的黎孜念,他似乎又高了一些,冷峻的面容在看向白若兰时候立刻扬起笑容,说:“兰兰,我想死你了,你可是想我了?” 白若兰无语,身姿坐的很正,这一年不在父母身边,她感觉自个成熟了一些。 她不再愿意和男子嬉闹,正儿八经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这般明目张胆,不怕人看到吗?” 黎孜念耸耸肩,说:“谁敢多说一句?再说你和我是圣人赐婚!”他痴恋的盯着白若兰一会,从怀里掏出一个象牙坠子,说:“你瞅好看吗?” 白若兰接过来,放在手心里,佛牌大小的物件,却不是玉雕刻,而是白色象牙质地。 她发现黎孜念特别偏爱象牙物件…… “看得出雕刻的是什么吗?我亲手做的!”黎孜念甚是得意,道:“欧阳穆那家伙手艺更好,我同他学的!” 白若兰挑眉看他,说:“这什么画像……佛祖吗?” 黎孜念愣住,自个拿起来看了又看,道:“不像兔子吗?” …… 她终于知道他为啥挑个白色底色了,原来是想雕刻个兔子。 “还、好吧。”白若兰尴尬的说,真是一点都看不出。 黎孜念脸颊一热,伸出手去掏她的腰间。 “你干什么?”她慌乱道,两只手按住束带紧紧的,却发现他是本着她腰间挂饰而来。他把小兔子雕刻系在她的荷包下面,说:“我要你带在身上。” 白若兰犹豫片刻,抬起头看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个,眼底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闷声嗯了一声。 黎孜念立刻就笑了,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腰间挪到了她的手腕处,窝在手心里,说:“要过年了,你一个人在京城,我到时带你出去玩。” …… 白若兰觉得有些不妥,可是京城中貌似她也不认识什么人。 “就当是一般亲戚走好了,反正欧阳灿是你表哥,他去接你。” 他一副京城我很熟悉的样子,说:“东华山温泉特别好,每年节后,宫里娘娘们都会去,你姑姑估摸着今年还会去,到时候咱俩山里还能见面。你生辰就在年后,若是府上过不了,山里我给你放烟火庆祝生日。” 白若兰脸颊微热,想了下,说:“你有心了。” 黎孜念有些失落的望着她,说:“我最讨厌你说这句话,你是我未来的皇子妃,我待你好本就是应该的,什么叫做有心了?很敷衍的感觉。” 白若兰皱起眉头,斥他,道:“你可真难伺候,到底如何说才觉得过得去。” 黎孜念嘻哈一笑,说:“就是你现在这样。” 白若兰无语,说:“对你凶你还觉得好?” 黎孜念用力摩搓着她的手指,道:“是觉得你和我亲近……咱们谁和谁呢。” 白若兰失笑道:“谁和你谁和谁?” 黎孜念盯着她明媚的大眼睛,饱满的红唇真是想上去啃一口,道:“我都摸过你的……” 白若兰脸色惨白,怒道:“混蛋!” “我错了错了,再也不提就是。”黎孜念急忙求饶,讨好道:“上次的图纸看了吗?可是觉得需要改善的地方?开春就打算正式动工了。” 白若兰红着脸,道:“还好,我也不懂。” “其实我也不懂,就是索要了白府的图纸,照着弄得。不过我把咱俩的院子弄得特别大,不但可以养花,还有小池塘可以养鱼,再弄个小跑场,日后白白有小马仔了可以托着咱们的孩子玩。” 四周特别安静,唯独黎孜念低沉沙哑的描述,她仿佛还听得到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一下,还有自己不规则的心跳跳动,瞬间连脖颈处都觉得害羞起来。 她跺了下脚掩饰尴尬,说:“你想的太多了!” 黎孜念却没有多言什么,只是低着头看她,两只手紧紧的攥住她的手,用力揉着,方解相思苦。 良久,白若兰抱怨,说:“疼。” 黎孜念才松开了,怔了片刻,说:“过年时父皇宴客,我偷偷从前堂跑去太后娘娘寝宫寻你,你、你早些休息。”她只有早些休息,他才能见她。 白若兰脸颊通红,这般幽会的名头倒成了理所应当。 “兰兰……”黎孜念轻声唤她,说:“我不逾越,就是这般看看你。” “哦。” “见你后,回去就睡得安生一些。”黎孜念垂下眼眸,闷声道。 白若兰见他可怜,欲言又止,想了好久,说:“其实六殿下,我没那么好,你为何……” “你叫我什么?”黎孜念挑眉,真想捏她嘴巴。 “那、小叔叔?”白若兰试探道。 黎孜念摇头,这差着辈分呢,除非他傻才会认下。 “叫念哥哥吧……” 白若兰有些唤不出口,问题是这辈分不对呀。 “若兰……”黎孜念定定的望着她,眼圈都快红了。 白若兰急忙开口,道:“念哥哥……” 黎孜念伸出手扶住她的腰间,一把就将她揽入怀里,说:“别问我为什么……” “可是、我……你。”白若兰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就是觉得黎孜念的感情太炽热,她有些害怕。希宜姐姐常说,女人守住自己的本心,那么日子总不会太差。但是若黎孜念待她这般的好,她又不是个木头,万一受不住本心,他后来却变心了,她还不会伤心死啦。 黎孜念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说:“我今天一定能睡个好觉。” “唔……”白若兰看着黎孜念明亮的眼睛,打击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这家伙好像一团火,燃烧的让她想忽略都无法忽略掉……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急忙分开一段距离。 黎孜念轻声咳嗽一声,换来墨雨进屋,问道:“怎么回事儿?” 墨雨怔了片刻,说:“是镇国公府李家的七姑娘。兴许是小和尚没注意到,后院套间满客了,他们家同襄阳伯府的王姑娘同时上香,小和尚在前面许了镇国公府房舍休息,可是夏家人早一步进来就占了房子,两户人家就吵了起来。” 黎孜念面露不快,真是难得同兰兰见上一面。 没一会,绣雯走了进来,说:“姑娘,方才镇国公府家的嬷嬷过来说话,说是他们家李姑娘和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上次马车彼此经过却没见面,若是可以,能否让他们家小姐先在咱们这歇会。因为咱们这件套间是最大的,一共有三个房舍。” 白若兰怔了片刻,黎孜念脸色却是黑透了。 镇国公李家人他倒是见过的,不过姑娘什么的没交集,倒是这姑娘的弟弟是相识的。 白若兰干咳一声,说:“殿下,不然你先走吧?” 黎孜念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对着两个丫鬟说:“你们先出去。” 两个丫鬟退到外屋,黎孜念立刻拦腰将白若兰用力抱起来放在腿上,质问道:“你唤我什么。”他低着头,唇角抵着白若兰的眼眸,吐息的男人气味蔓延在空气里。 白若兰慌乱的开口道:“念……哥。” “方才呢?”黎孜念咬牙的说。 “有外人在嘛……”白若兰脸颊通红。 黎孜念低下头深深的啜了下她的额头,道:“那我先走了,记得进宫后早回屋休息!” …… 白若兰怕他乱来,用力点头! 黎孜念盯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只觉得看不够似的,明明是半年多不曾常见,感觉兰兰变大好多,眼睛大了,耳垂也大了,还有胸……他浑身僵硬,包括下面,于是立刻放下白若兰,生怕她察觉出什么又对他生出偏见的情绪。 白若兰轰了他一会,说了几句软化,黎孜念心晴大好,屁颠屁颠的离开。还不忘记叮嘱她一定不许摘下象牙吊坠。 白若兰应了,总算将这祖宗送走……她对着镜子稍微修饰一番,吩咐人去请李家人。其实她是靖远侯府的亲戚,按理说和镇国公府那是敌对关系,为何这位李姑娘似乎老出现在她周围呢? 白若兰尚未想明白,人家已经进了屋子。这个套间有三个房舍,中间大堂,摆放着一个四角红木桌子,两把宽椅子。两旁的屋子都有床榻,白若兰本是让绣雯将人引到西屋即可,没想到李姑娘执意要来谢她。 帘子被掀起来,进来一个高挑美人儿。 她穿着浅粉色长裙,梳妆打扮甚是青嫩,脸庞圆润,看着特别招人喜欢。有那么一刹那,白若兰觉得她有点像自己,都属于脸盘上有肉肉,不招人讨厌的女孩。 女孩笑了笑,说:“你便是白若兰吗?我听说过你的……” 她指了指自个,说:“我叫李宛曦。” 白若兰点了下头,笑着说:“你好啊。” “那日秦老太君的生辰宴我也在呢,不过你没注意到罢了。” 京中贵女圈,除了以陈诺曦和三公主为主以外,便是以镇国公府李氏家女孩为主的一派人了。白若兰听梁希宜提起过,却没放在心上。她从未打算加入过哪一派。 “你是第一次来西菩寺吗?”李宛曦主动问道。 白若兰蹙眉,暗道这人有些没话找话,她想了下,点头说:“恩,是呢。” “求签了吗?”她温和的笑着,目光盯着白若兰。 “求了。” “可是问姻缘?”李宛曦探过头,小声问道。 这话有些逾越,白若兰有些不喜欢,淡淡的说:“随便问问。” 李宛曦人精一个,自然看出白若兰不想说,害羞道:“是我多嘴了。不过若兰妹妹的姻缘全京城都说好呢。” ……白若兰暗道这姑娘没事儿吧?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好不好! 李宛曦站起身,说:“实在是打扰若兰妹妹了,我去西屋休息。年后若兰妹妹是生辰吧,可是想过大办?若是有什么宴会的话记得给我发帖子哦。” 白若兰愣住,她倒是没想到李家七姑娘连这个都知道,不由得深思起来。 李宛曦友好的冲她眨了眨眼睛,转身离去。 她来到西屋,身边的嬷嬷有些纳闷的问道:“其实方才和襄阳伯府的管事儿商量,他们是同意将房舍让给我们的了,为何姑娘执意来求白家姑娘?她姑姑可是靖远侯府世子妃。” 李宛曦眯着眼睛,望着窗外的一棵松树,唇角弯弯,说:“白若兰是未来的六皇子妃,难道不该好好走动一下吗?” “话虽如此,可是……”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主子打了个哈欠,面露厌烦的神色,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嬷嬷心里知道李宛曦虽然是个女孩却备受国公爷看中,又因为世子爷李若安早逝,嫡系一脉的小儿子尚未长大,所以府上并没有儿媳妇主持家务,都是七姑娘偕母持家的。尤其是两年前七姑娘落水差点死了,醒来后手段更是异于常人,分外聪慧。 有些时候在国公爷面前,大老爷的话都不及七姑娘管用。 他们本是定的后日才来西菩寺上香,所以房舍都没有提前预定,才赶上今个的麻烦。可是七姑娘却坚持必须今日来上香…… 李宛曦的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她抚摸着手腕处的紫檀珠子,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墙角处探出来红梅,咬住下唇,深思着什么。 今年是圣人在位的第三十八年,不出五年,圣人可能就要挂了……然后六皇子登基,白若兰成为皇后,五皇子一派被清算,他们镇国公府被夺爵发配边疆永世贬为军户。她是在半路上饥寒交迫给饿死的,那种感觉再也不愿意回想。可是没想到一睁眼,却又回到了这个家,还是镇国公府倒台的七年前。她曾想过去家里做些什么,可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靖远侯府手握军权,隋家亦和欧阳家相安无事,镇南侯李氏爵位尚未复起,谁能和靖远侯唱对台戏? 她把眼下局势和祖父分析过,其实祖父何尝不明白眼下的情况,可是他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越来越有心无力,一心指望着五皇子可以有所建树,甚至是成为圣人的接替者。 可是他们怎么不明白呢,就算圣心在表哥身上,没有军权,如何都是傀儡,早晚能被人从那个位置踢下来。她重生后一心想要祖父劝姑姑进言皇帝,赐婚李家女儿和六皇子结亲。偏偏姑姑担心镇国公府关键时刻会更偏向自个孙女婿,而不是外孙,表面应下,却迟迟不予以行动。 甚至在六皇子求取白若兰的这件事情,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此一来,镇国公府就成了毫无退路的五皇子党!再无第二个选择。 难道非要她自甘下贱去算计六皇子,可是六皇子当真那么好算计? 那不纳侧妃的旨意都下了,想起来真是令人头疼。 若不是知道白若兰是未来皇后,她何必如此上赶着巴结她呢?上次表哥惊了人家马车,她急忙去让人赔不是,此次更是想要主动认识她…… 真是该死,若是能再早几年重生就好了。怎么样也要是六皇子在京城,她才有机会呀?偏偏她回来的时候对方去边城了……她早就知晓白若兰模样,更是让人打探了她的行事风格,既然六皇子喜欢这种天真无邪肉嘟嘟的女孩,她特意近两年努力增肥,就是想要同白若兰更像一些。 前世她死的早,不晓得圣人后来是否又喜欢过别人……但是身为皇室帝王,纳妃从来不是因为女□□爱,而是衡量各方势力,志在朝堂。若是能够引起六皇子注意,哪怕是留下一个念头即可,种子种下了,早晚会有发芽的那一日吧。 虽然今世可她的前世有些许不同,比如四皇子殿下没死,比如她的嫡出兄长李若安却死了。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认为登基的还会是六皇子。 因为他娶了白若兰! 李太后就会助他登基! 四皇子上辈子是个短命鬼,这辈子八成也活不长,现如今总算是认识了白若兰……厚脸皮上赶着人家虽然有些很尴尬,不过想起前世悲惨的结局,金枝玉叶的身子被个小吏殴打,便再没有什么是可以不能忍受的了。 白若兰,对不住了,六皇子,我要定了! 李宛曦攥了攥拳头,决定好好筹划一番。 白若兰右眼睛跳了一下午,根本睡不着。 她还是不习惯一个房舍里有外人存在,心里对李家姑娘甚是不喜。姑姑是打算在庙里住一晚的,难不成镇国公府的姑娘还要赖着不成。 ☆、第91章 一个半时辰以后,白若兰发现明晃晃的窗户上不时闪动着影子。 她纳闷的走过去推开窗户,吓了一跳。 可不是黎孜念吗? 他抬脚就跳了进来,环绕四周一看没人,关上窗户,抓住白若兰的小手,说:“我走到半路想着,你姑姑做法式傍晚才完,那李家姑娘总不能赖着一直不走吧,所以就又折返回来了。能多呆一刻便一刻嘛……” 白若兰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小声道:“人家睡下了。” 黎孜念愕然,道:“他们家脸可真大啊!旁边房舍有女眷离开了,她们还赖在你这午睡?” 白若兰也很苦恼,说:“可不是么,我都觉得别扭不安生。” “那你睡了吗?” 黎孜念心疼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心头一热,将她抱起来,坐在床边,认真看着,说:“不然我抓条蛇扔那屋子如何?” ……白若兰无语。 “真是烦人透了……镇国公府出身的女人果然都是贱人啊。”黎孜念对于有人扰了他同白若兰约会这件事情,气愤异常。 “好啦,你男人家宽宏大量一些。”白若兰劝道。实在是黎孜念这人嘴巴可真是比她更不饶人。 黎孜念见她软言细语,心头热乎了许多,红着脸道:“那你亲我一口,我就不骂她了。”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瞪他,说:“好吧,你继续骂吧。” “兰兰……”黎孜念抱怨的念叨,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撒娇。 白若兰无语的说:“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你不也是一团孩子气。”黎孜念好笑的看她,帮她把耳边碎发挽到耳朵后面,认真的说:“欧阳穆说,男人在喜欢的姑娘面前都像儿子。” 白若兰嘟着嘴巴,不满道:“合着我那么早就当娘亲了。” 噗嗤,黎孜念自个笑了,他听到隔房有动静,伸手嘘了一下,说:“烦人精估摸着是醒了。你不如让她滚算了……” 白若兰瞄着他,说:“你先滚才对吧!” 黎孜念故作悲伤的上了床,整个人倚着墙壁躺了下来,故意锁着身子,然后示意白若兰将长条被子给他裹住。 白若兰急忙照办,听到门外传来李宛曦和丫鬟绣雯的声音。 “麻烦姑娘帮我看下你家姑娘醒了吗?” 绣雯知道白若兰根本没睡,犹豫片刻点了头进屋。 白若兰当她是来道别的,就允许她进来稍作片刻。 李宛曦这么会还换了身衣裳,脸上抹了粉,光彩照人。她似乎是打算下山了,发誓不如刚才素净。她让丫鬟端上两盘糕点,说:“我在家亲手做的小食,带上山来,若兰妹妹尝尝吧。” 白若兰虽然贪嘴,却觉得和她不熟悉,摇摇头,道:“刚睡醒,口渴的厉害,不想吃甜食。” 绣雯看了一眼白若兰,暗道他们家姑娘如今说起谎话来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李宛曦丝毫不在意,问道:“若兰妹妹何时下山,若是顺路我们可以一起走,还不觉得寂寞。我家里同龄姐妹好少呢……” 白若兰摇头,叹息道:“真是遗憾,我姑姑要在山中留宿一晚,我也是明个才下山呢。” 李宛曦哦了一声,不晓得再琢磨什么。倒是门口的管事嬷嬷觉得实在是太过叨扰白家姑娘,有些踌躇的开口道:“七姑娘,天色渐晚,我们也早些下山吧。” 李宛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点头称是。离别前还不忘记用力攥了攥白若兰的小手以示亲近。 “李姑娘的手心也好软呢。” “不及若兰妹妹手感好的……”李宛曦眨了眨眼睛,浅笑着。 白若兰终于把她送走,吩咐绣雯在门外守好,自个要上床休息一会。 白若兰打开窗户扫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就又关上窗户,冲着床铺,低声说道:“喂,某人,你还不出来吗?” 黎孜念浅笑的露出英俊的面容,闷声道:“兰兰不是要上床休息一下吗?” 白若兰脸颊通红,说:“再逗我,过年那日我就不回房休息了!” “兰兰!”黎孜念坐了起来,说:“过来。” 白若兰往前走几步,他探着身子一拉拉住她的手,揉来揉去,说:“那李家姑娘真是讨厌,还捏我们兰兰的手。” 白若兰见他义愤填膺,一副吃大亏的样子,说:“说人家面团似的小姑娘讨厌真的好吗?她倒是京城为数不多胖乎乎的姑娘,不正和你的喜好?” 黎孜念眼睛一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道:“兰兰,你这是在吃醋吗?” 白若兰见他突然笑了起来,莫名的尴尬起来,反驳道:“我才没有吃醋!” 黎孜念越想越觉得开心,用力攥住她的小手不让她跑开,说:“你不会以为我喜欢胖子吧。” “李家姑娘不胖的,她也生的可爱。” 黎孜念摇摇头,轻声道:“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白若兰。” 白若兰脸蛋瞬间通红,扭捏道:“改明个谁起名白若兰,你也喜欢。” 黎孜念把他的手背放在唇边,啃了一口,说:“我心悦的兰兰是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出现的小胖妞,我这辈子,怕也只经历那么一次了……” 有些时候,对的时候出现的那个人,便是一生一世。 白若兰嘴巴张着,最后闭上,心头有些感动异常。她主动啄了下他的额头,然后趁着他吓一跳的时候刺溜一下跑到一边,说:“你走吧。我真要休息了。” “兰兰。”黎孜念深情的望着她,声音里浓浓的沙哑。 白若兰红着脸,说:“过年的时候,我早些回屋便是……” “一言……为定。” “嗯嗯。”白若兰垂下眼眸,把窗户打开轰人。 黎孜念跳上桌子,回头看她,目光认真的说:“真不枉我像个傻子似的下了山又跑回来,下次你还要主动亲我。不过不能再是额头了……” 白若兰不等他说完就把窗户用力关上,这混蛋,得寸进尺了还。 绣雯听到动静,急忙冲进屋子,说:“姑娘?” 白若兰故作冷静的低着头,说:“方看刚躺下便看到桌子上有条绿虫子,过来想拍它,原来是窗外吹进来的树叶。” 绣雯看了看外头光秃秃的书,沉默的退了出去。其实六皇子钟情他们姑娘大家都看在眼里,想起前几日边城来的信函,都说她和绣香是有大福气的。娘亲还说打算送弟弟去读书。 哎,谁能想到边城那么偏僻的小地方,还是白家并不出众的六房,先是出了一个世子妃,现如今连皇子妃都有了,若是今后……她根本不敢去想,转眼间从普通的富贵人家荣升成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以后搞不好还是王府管事嬷嬷……绣雯眼看着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侍奉白若兰,或许以后弟弟们的出路都靠她了。 白容容抽了好签,又顺顺利利的做完法式,得了好多吉祥话,整个人显得荣光满面,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姑姑开心,白若兰也跟着高兴。 转眼间,就到了新年。大年初一,文武百官聚集在皇宫前面的广场上给老皇帝拜年贺喜。广场上有宫廷乐视,敲打乐器演奏,热闹中又不失庄严肃穆。 老皇帝坐在宝座上,殿前大学士王大人开始宣读新年贺词,以及关于去年的一些帖子。最终碍于安王世子的突然出现,圣人对靖远侯府的态度是功过相抵。 南域胜仗不赏了,参奏折子的事情也不追究了,过年了,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最好。 新年贺词和去年总结完毕,众位臣子再度跪拜,然后由皇帝赐茶,发红包。 皇帝今个看起来兴致不错,那些特殊技能的臣子们可以在这种时候露脸,比如定国公的书法。国公府虽然落败,几个儿子当官不成,但是老国公爷的一手好字,却是连先皇都称赞不绝的。 定国公会被皇帝点名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他和镇国公府是大黎唯一两个爵位罔替的人家,靖远侯府一派想要夺了镇国公府的爵位,首先就要连坐定国公府。没听说只夺一家的,所以定国公近来行事分外小心,生怕被人挑到错处。圣人此时抬举他,目的还是要捧镇国公。 果然,最后圣人念叨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朝堂上尚有跟随过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国公爷,实属难得。大家要向这两位爵位罔替的老人家学习,世代忠于朝廷,不可生出私心。 这话是明显敲打靖远侯府,有些大臣心里叹气,圣人真是老了,怎么竟玩些女人手段? 前殿的圣人如此偏心,让后宫的女眷宴席气氛微妙起来。 病了一段时间的皇后娘娘欧阳雪出来了,她身穿一身大红色宫装,镶着耀眼的凤凰刺金。 贤妃娘娘也不甘示弱,亮粉色的牡丹花刺绣长裙,映衬着她皮肤白若凝脂,光彩耀人。 年龄是皇后娘娘的硬伤,梁希宜和白若兰坐在一起轻声叹息,小心打量着远处李太后身边两个位高权重的女子。 白若兰这次穿着也往温婉大方靠拢,她穿了一条橄榄绿的长裙,湖水般柔和的腰带衬托着她高挑身子的柳腰美丽动人,晶莹剔透的翡翠坠子下面挂着黎孜念亲手雕刻的白色象牙小圈。 梁希宜自然看到那个,调侃道:“这一看就不是你外面买的。” 白若兰脸颊通红,越发显得明艳动人。 陈诺曦主动走过来和她打招呼,正巧和镇国公府李宛曦走过对脸。 两个人名字中都带一个曦字,在京中总是被人拿来比较,颇有些一山不容二虎。 白若羽也有些吃惊,镇国公府和靖远侯府可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李宛曦一向自视颇高,近两年虽然内敛低调许多,也没道理主动巴结白若兰吧。 “若兰妹妹,上次寺庙一别,我还挺想你的呢。”李宛曦知道白若兰是未来皇后,她又有勾搭六皇子的心愿,自然以白若兰为尊。 陈诺曦却是愣住了,他们会和白若兰交往纯粹是因为白若羽是她的堂姐,这个李宛曦无事献殷勤是什么意思? 白若兰郁闷的同梁希宜对视一眼,敷衍了两句。 李宛曦对此不甚在意,道:“估摸着你应该会随着姑姑一起被皇后娘娘留在宫里过夜,我今日也会留在宫里,稍后寻你去玩。”她眨眨眼睛,友善的过分。 梁希宜挑眉,陈诺曦可谓惊讶异常。 午饭后,大多数女眷可以回家过年了,白若兰和姑姑果然被留了下来。 他们长辈本不在京中,留宿宫里陪皇后娘娘也是应当的。白容容是靖远侯府世子妃,所以邀请她的自然是皇后娘娘。不过白容容一直觉得皇后娘娘欧阳雪太过清高冷傲,不如李太后温和待人。 梁希宜也被留了下来。 白容容过来领侄女离开,梁希宜恭敬行礼,她略显不快的应了声。 大概是因为欧阳灿的事情,白容容待梁希宜一直特别冷漠。 “姑姑,希宜姐姐挺好的。”白若小声同她说着。 白容容冷哼一声,道:“心机太深。”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 “兰姐儿,我看你以后还是远着她吧。老侯爷给我来了信,让我替穆哥儿去定国公府提亲,娶的便是梁希宜。” “啊!”白若兰睁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她想起上次野炊的时候他们箭弩拔张的样子,欧阳穆大表哥那对陈诺曦可是一网情深啊。 就因为希宜姐姐误骑了一匹他要送人的小马驹,两个人差不多连娘亲都彼此问候了。 怎么…… “所以我说这姑娘手段够深!不仅如此,你灿表哥也不让我省心,扬言要娶定国公府的三姑娘!真是气死我了……” 白若兰不奇怪欧阳灿会喜欢希宜姐姐,可是欧阳穆表哥,不是喜欢的是陈诺曦吗?干嘛突然要求娶希宜姐姐?她实在想不通,这件事情希宜姐姐怕是还被蒙在骨里。 白若兰很是苦恼,连带着心不在焉,李太后见到她以后,问道:“兰姐儿这是琢磨什么呢?” 白若兰恍然,红着脸跪下给太后娘娘叩头,行大礼祝贺新年。 李太后把她拉入怀里揉了又揉,看向白容容,说:“你们公婆不在,过年就多住在宫里几日吧。” 白若兰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同黎孜念的约定,这家伙会不会日日来爬墙头? 白容容一直和李太后特投缘,来之前就做好了多住的准备,笑呵呵的点头应下。没一会,小辈们轮番来给李太后道贺,贤妃娘娘带着娘家人也过来了。 李太后看向李宛曦,说了两句话后又转头看向白若兰,指着这两个孩子问道:“我怎么瞅着李家的曦姐儿和我们兰姐儿神韵有些相像啊。” 白容容一怔,看过去冷了片刻。倒不是说两个人长得像,而是装扮,发誓,还有说话的语气。两个孩子都是皮肤异常娇嫩的女孩,白白净净,让人生出有些像的感觉。 “兴许都能吃吧……所以生的圆润!”贤妃娘娘一笑而过,想起娘家曾有意让李宛曦拿下六皇子妃的位置。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帮忙?若是成了,娘家还能一如既往的支持她的儿子五皇子夺嫡吗?总是要让李家清楚,若是五皇子不登基,那么李家注定倒台,他们才能破釜沉舟的帮她。 就是因为她知晓家里的心意,此时看侄女言谈举止模仿白若兰,不由得心里冷笑了一声。父亲就这般不看好她的儿子吗?让侄女模仿别人,就为了让六皇子可以注意到吗? 丢人现眼…… 没一会,皇后娘娘也来了。 六皇子久等不见白若兰身影,听说被留在前堂,一咬牙决定冲过去给老祖宗拜年。管他什么男女有别呢,能在场的都是亲戚,要么……就是他未来的皇子妃。想起他的小媳妇,黎孜念心里暖烘烘的,只希望兰姐儿快些长大,赶紧搬进他的皇子府。 他一天没娶到她,一天就觉得不安生…… 李太后听说六皇子来了,忍不住看了白若兰一眼。李宛曦心里一喜,白若兰却是红透了脸颊。 皇家的孩子都生的好,六皇子更是身高挺拔,面如玉冠,一身的贵气。他恭敬的给老祖宗磕了头,然后平身去瞄白若兰。 李太后笑望着他,说:“这么多女孩在,本应该竖个屏风,可我也晓得你为何来,年轻人……” 黎孜念脸颊通红,低垂着头。 “兰姐儿,你走过去站着我看看。” 白若兰傻眼,这李太后孩子气太重了吧。反正是过年,大家图个喜庆,倒也没去深究是否合理。她站在黎孜念旁边,猛的发现他似乎长个了,自个还不及他的肩膀,看起来会不会太搓了? 李太后满意的看着他们,说:“真是一对璧人……” “漂亮的闪人眼哦。”贤妃娘娘捂嘴浅笑,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六皇子妃是个毫无背景的女孩,总比配个实权官家女强吧。至于靖远侯府世子妃是她姑姑的姻亲关系,那重要吗?靖远侯府本身就是坚定的皇后党,就算没白若兰,靖远侯府就不帮皇后的儿子不成? 李太后凝望着他们,百看不厌。她自然知道这样不妥,可是一想到兄长的后人总算回到京城,还将成为身份高贵的皇子妃,他们李家女……终于又回来了! 一时间,李太后清澈的目光变得模糊,她强忍着没有留下老泪,高兴道:“好、好……”她示意女官赏了一对同命锁给她俩,这种偏爱有些许过了,不过没人敢去深究。 李太后对皇后娘娘欧阳雪不待见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可是却莫名其妙的和靖远侯府的世子妃投缘,连带着看人家侄女都顺眼。这可真是爱屋及乌…… 李太后累了,吩咐大家可以下去了。白若兰在黎孜念*/裸威胁的目光下,决定回屋休息。无奈她才走出一步,李宛曦就追了上来,说:“若兰妹妹,皇宫里好无聊,我们一起玩吧。” …… 于是李宛曦硬着头皮缠着白若兰回了屋子。 黎孜念气疯了,这到底哪里蹦出来的镇国公府李姑娘,总霸着兰姐儿怎么成? 李宛曦挽住白若兰的手走在花园里,突然从远处冒出一条蛇,冲着她的小腿就刺溜过来。白若兰吓了一跳,猛的反应过来环绕四周,去寻找黎孜念的影子。 李宛曦被蛇咬了一口,吓傻了。 贤妃娘娘还在他们后面走着,一看也傻眼了,急忙命人去寻太医。 李宛曦坐在地上哇哇的大哭。 黎孜念跑过来到白若兰身边,小声问道:“没吓到吧。”他问的是没吓到,而不是没咬到吧!看来此事儿他脱不了关系。 白若兰瞪他一眼。 “哪个奴才干的好事儿!”贤妃怒道。 出来寻蛇的奴才是五皇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他急忙跪地上求饶,说:“娘娘,这是西凉国上次进贡的品种,观赏蛇,没有毒的。五皇子说喜欢,圣人便赐给五皇子养了,今个皇子给这畜生盖了个小假山,本是让它进去,没想到跑出来惊了李姑娘!” 蛇是五皇子养的,贤妃娘娘只要忍了下去,好在是观赏蛇,她心里踏实下来。 李宛曦捂住小腿,瞄着不远处小声说话的白若兰和六皇子。贤妃一眼看出她心思有异,急忙命人按住她,别挨了蛇咬,再做出丢人的事情。 她带着侄女立刻离开,黎孜念冰冷的目光望着他们的背影,道:“总算滚了……” 白若兰摇头,小声说:“你太大胆了,若是咬了别人该如何。” 黎孜念神秘一笑,附耳说:“这蛇喜欢一种气味,方才她偏要挽着你走的时候,我看不顺眼故意让人撞她,她的发钗曾掉在地上,然后还给她的时候我的人有给上面涂东西。” 白若兰顿时无语…… ☆、第92章 黎孜念一副打击情敌退场的得意样子,令白若兰无语。 “兰兰,反正我瞅着李太后待你我都不太避讳,我带你转转宫廷吧。” 白若兰汗颜,李太后却是挺那啥的……她想起什么,说:“你真对李家姑娘下得出手,她看起来好可爱的小姑娘。” 黎孜念皱起眉头,吃味道:“你居然觉得她可爱,那你可喜欢她?” 白若兰摇头,说:“不喜欢,我讨厌她莫名其妙总是想亲近我的样子。而且她今个发髻同我上次上香时候的装扮一样……你可会觉得她和我相像?” 黎孜念摇头,道:“她那里配和你相比!”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这话白若兰听着高兴,眉开眼笑道:“好吧。我陪你逛园子。”白若兰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善良,其实李家姑娘并不曾如何她,甚至有些主动讨好的样子。可是她只要一听人说他俩相像,就觉得不舒服,现如今黎孜念故意放了五皇子蛇咬她,她竟然觉得出气了…… 好惭愧。 白若兰偷偷想着,感觉头上一热,黎孜念红着脸,说:“有一根草……” “嗯。”白若兰低垂着眼眸,两个人并肩走在花园里。 黎孜年的手划过她的发丝,感觉又软又亮,手心热的发烫,他担心让白若兰笑话,双手背后,用力攥着,生怕一个忍不住就去拉她的小白手。 白若兰也变成了闷葫芦,两个人谁都不吱声,安静的可怕。后面跟着的丫鬟宫女们亦老实闭嘴,一时间只能听到一群人的脚步声,着实有几分诡异。 黎孜念想到自个是主人家,咳嗽了一声,说:“我们往东边去吧,西边是老五的御兽园,别再蹦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动物惊了你。” “御兽园?”白若兰挑眉,说:“圣人专门给五皇子弄个院子让他养动物?” 黎孜念神色落寞下来,淡淡的嗯了一声,没一会自嘲道:“他竟是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圣人却不闹他,不过后宫唯有他养,别人却是不许的。” 白若兰微微怔住,望着黎孜念眉头紧锁的样子,脑补出一副画面,明明都是圣人的儿子们,可是六皇子想要什么,圣人训斥,转脸却依了五皇子殿下。她想起在漠北的时候,六皇子也是常常念叨,他们家妾可多了,隔了肚皮的兄弟更多。真是个可怜的娃,爹不亲,娘又不顾及着…… 黎孜念见白若兰盯着他瞧,脸颊红晕,觉得透露出自个的心声,尴尬的说:“我其实才不在意这些呢,什么小豹子也没甚好玩的。” 白若兰见他赌气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扬起唇角,眨着大眼睛安慰道:“日后我让你养,你养什么都成,开心就好。” 黎孜念愣住,定定的看着白若兰的笑颜,觉得她是尘世中最好的女子。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她墨黑色的长发上,衬托着那张脸白嫩细滑,特别有食欲,想让人含在口里,用力咬一咬。仿佛不这般一切就是虚幻的,他一眼,她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六皇子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一会胀的红了眼圈,有些发疼,也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太久不眨眼了。 白若兰被他看的脸颊火烧火燎,娇声道:“干嘛不知声,不乐意吗?” “我、我……”黎孜念结巴了起来,害臊道:“我回去再改改图纸,弄个院子。你也可以圈养小动物,比如上次那兔子,我给你捉一窝。” “要那么多兔子还什么……”白若兰故意说反话,见他着急的不知道如何表达心意,轻声道:“我先回去了,你我尚未成亲,总归是不妥当的。” 黎孜念想到他要走,心里空落落的说:“太后娘娘许了的。她让我们出去玩……” 明明是让她和李家姑娘去玩耍吧? 白若兰好笑的盯着他,说:“以后日子还长呢。” 是啊,他和兰姐儿的日子长着呢……黎孜念想到此处,会心一笑,说:“那我再送你回去。亲眼看着你进屋……” “好确定晚些时候从哪听墙角吗?”白若兰低声呢喃。 那轻柔的嗓音扰的他心口痒痒,诚实道:“嗯……” 这呆瓜,白若兰脸颊红润,却是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两个人分开后,黎孜念总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说不出的欢愉。 年后,快到白若兰十四岁的生辰。过了生日她就算十五岁了,可以嫁人生子。 在大黎,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十二三岁成亲,十四五岁当娘的事情屡见不鲜,从律例讲,十二岁以后就算是大人了。科举亦是十二岁以后方可以被举荐。 一月底,新年的喜悦尚未褪去,一封来自南方的密保惹怒圣人。派去围剿安王世子的军队全军覆灭不说,为首的小将军还被匪徒给抓了。 安王世子已经年迈,子嗣不丰,自称看破红尘,只想叶落归根。这个要求在大臣眼中并不过分,况且当年是安王谋反,世子爷还是个孩子,就连先皇也只是拘禁了安王而已。干嘛让皇家子嗣和一群匪徒搞在一起? 可是圣人希望安王后代死绝了才好……他觉得特别没面子,直到有人带头说既然欧阳穆在京中,正好没差事儿不如派了他去。 欧阳穆之所以会没差事儿是因为老皇帝本打算治罪欧阳家,所以就连他在南域的南山军大将军职位都先给腾出来了,此时见事关他的社稷安危,于是服软私下派人去宣欧阳穆进宫。 他要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安王后代这个隐患。 于是欧阳穆和圣人彻夜长谈后,次日圣人给欧阳穆和定国公府三姑娘梁希宜赐婚,震惊朝野。定国公什么时候和欧阳家搞在一起的?梁希宜不是山里长大的野丫头吗?她才进京就以粗野著称,到底是欧阳穆自个求的,还是圣人乱点鸳鸯谱? 考虑到圣人如今要用欧阳穆,怕是大将军自个求的……可是不是说欧阳家连续三次登门吏部侍郎陈家求亲吗?莫非被陈家拒绝后故意恶心人玩,立刻另求娶他人? 白若兰深感靖远侯府的气氛不对劲……姑姑白容容似乎和姑父吵架,两个人都分房睡了。白容容身体不适,火太大病倒在床。 白若兰亲自下厨房给姑姑熬冰糖梨水,端过去伺候,安慰道:“姑姑,您到底怎么了?有些事情说给侄女听听,万不可憋出毛病。” 白容容眼圈红了,说:“还不是你姑父……我都病了他还不来看望我。” 白若兰蹙眉,道:“到底因为何事?” 白容容遣走下人,说:“真是气死我了,你可听说穆哥儿和梁希宜被圣人赐婚了?” 白若兰点了点头,这事儿刚出来梁希宜就生了场大病,很不情愿呢。为了躲欧阳穆,希宜姐姐本是算计了另外一门婚事儿,可是后来被欧阳家搅黄了。 “我真不知道梁希宜到底哪里好!你同她交好,穆哥儿喜欢她,这些都算了,为什么灿哥儿也要喜欢她!真是个狐媚子……” “咳咳。”白若兰不晓得该如何劝说,梁希宜是真没给过欧阳灿好脸色,一直都是灿表哥缠着人家的。 “虽然说是赐婚,可是该走的手续都要来一遍,穆哥儿求我去,我不想去,就装了病。你姑父和我急了……说什么穆哥儿本就和侯府不亲近,我如此更让人寒心。他又不是我儿子,还抢了我儿喜欢的女孩,那女孩也对我不恭,我凭什么替他去求亲!”白容容越说越觉得生气,道:“你姑父还训斥我……” “姑姑,希宜姐姐曾对你不恭敬吗?”白若兰很是疑惑。 白容容脸颊通红,尴尬道:“过年的时候在宫里见过。当时因为灿哥儿同我求娶她,可是我实在看不上她,再加上她娘亲居然是四品武官之女,粗俗得很,我便让她离灿哥儿远点。” ……白若兰一时无语。梁希宜那性子可是连三公主都敢揍啊,她姑姑八成态度不好,希宜姐姐必然没好脸色了。 “我不过是让她在太后那吃了点亏,又说了她一句罢了,她那张嘴巴,恨不得把灿哥儿骂的一无是处,还说是我们灿哥儿上赶着她,全然无羞耻之心,当时就决定和这家老死不相往来。如今你姑父让我去给穆哥儿提亲,我……我脸面放哪里啊!”白容容说着说着委屈哭了,道:“你姑父明知道这些事情,却说我不该和小辈计较,必须让我去。我这才和他僵了下来。” “哎……”白若兰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说:“姑姑,您帮大表哥去提亲,代表的是靖远侯府,面对的是梁希宜的爹娘,又见不到她,有何可觉得没面子。” 白容容咬牙,道:“指不定背后如何笑话我。” “无所谓呀,其实希宜姐姐不是那种人。况且以我对她的了解,这本婚事儿怕是她根本不想要,万一因为我们做的不好,她真的对大表哥冷冰冰的,大表哥岂不是更和侯府隔了心。现如今,靖远侯府五个嫡孙,都是以大表哥为首,姑父一定要您出面,也是不想您和大表哥生分吧。照我说,姑父是看重您,才说您一定要去,对不?” 白容容抹了抹眼睛,说:“真是这样吗?” “必然的呀。您的身份摆在这里,大表哥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他的亲事儿老侯爷最看重,您这种时候掉链子,姑父能不生气么?” 白容容这几日也有些后悔,尤其是夫君没有像以前一般过来哄她,而是真给她晾了下来。白容容心里觉得委屈,如今白若兰一番劝说,她自然借台阶下来了。 午后,白容容吩咐人给世子爷书房送了一些糕点,世子爷晚上就回了房间。次日白容容病立刻好了大半,急忙去定国公府议定日后关于欧阳穆和梁希宜大婚的各项事宜。 因为定国公身体每况愈下,梁希宜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孙女,他怕自个突然去世导致梁希宜守孝,于是将婚期定在两个月后。 六皇子听闻吃醋的不成,白崇礼想要多留白若兰一年,所以婚期定在明年开春,可是欧阳穆再熬两个月就可以娶媳妇了…… 二月中旬,欧阳穆生擒安王世子,启程回京。 圣人大喜,他还没回京呢圣人就赐了他远征侯的爵位,一时间欧阳家一门双爵位。大家都觉得赏赐未免过重…… 路过天津的时候,安王世子吃饭时候呛到了,一口气咽下没缓过来,就这么去了。 六皇子暗道,对于父皇来时候,这爵位也算是给值了…… 安王世子在世的时候圣人百般顾忌,如今死了却开始表现自个的宽容仁慈,允许安王世子的遗体进驻黄陵,还吩咐一个月内京城不许带红,全部吃素。 白容容按捺下想要给兰姐儿大肆庆祝生辰的心思,全家人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边城来了信函和包裹,隋氏想闺女了,询问何时兰姐儿可以归家。白容容暂时离不开京城,便决定等穆哥儿在京城成亲后回漠北的时候,稍白若兰回去。 白若兰也想家人了,望着信函掉了泪珠子,没一会就红了眼睛。 白容容看着心疼,拍了拍侄女肩膀,她这辈子没女儿,真是把兰姐儿疼到了骨子里。 傍晚的时候,黎孜念翻墙而来,白若兰的生辰日,他必然是要见她的。天色尚未全黑,绣雯主动站在门口守着,白若兰无语的看着黎孜念,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她身边丫鬟都快被他训练出来了…… 白若兰对着镜子梳头呢,回头看他,说:“我瞅你现在也不遮遮掩掩了……” 黎孜念一怔,道:“本是想登门来看你的,可是怕世子爷拉我喝酒,咱俩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兰姐儿,你又大了一岁呢。”他冷漠的俊容,渐渐的柔和起来。白若兰墨色的长发,映衬在淡黄色的烛火下,仿佛是一张蜘蛛网,将他牢牢的捆住。 “看完了?”白若兰盯着他,目光调皮。她刚卸了妆,长发散了下来。 黎孜念看的发痴,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裹着布的圆润的东西,交付给她,脸颊通红道:“反正我的好东西都是你的,日后咱们什么都不缺。这是我同墨雨学着亲手做的,你、你看看……” 白若兰接过来,觉得好软,打开布一看,好像是个馒头,上面还挑染了颜色。 “什么啊?”白若兰一头雾水,发现黎孜念满眼的受伤。 她猛的反应过来,说:“这是……寿桃吗?” 黎孜念一把抓回来塞进怀里,沉默不语。 “送给我干嘛又拿走!”白若兰伸手去撕他领口,又给掏出来,捏了捏,说:“你发面时间长了点吧,感觉软硬不均匀。” 黎孜念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兰姐儿都看不上。 白若兰望着这看起来没法吃的半成品,强忍着低下头,笑呵呵的咬了一下口,说:“生辰吃你亲手做的寿桃,我定会长命百岁的。” 黎孜念眨了眨眼睛,道:“你、你,好吃嘛?” 白若兰摇摇头,老实说:“不好吃。” “那要不然扔了吧!”黎孜念低下头,早知道还不如寻好看的东西来送她,干嘛冒傻气做寿桃。 “不过我真的好开心呢。”白若兰向前走了两步,见他垂下眼眸不好意思看自个,她踮起脚尖,咬了他下巴一下,说:“谢谢。” 黎孜念怔住,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说:“兰姐儿,你真好。” 白若兰吓了一跳,踹着两条腿,说:“快放我下来,我怕高。” “哦。”黎孜念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像是苹果般诱人,忍不住又捏了捏。 白若兰拍了拍胸脯平复气息,娇怒道:“黎孜念你听好了,既然我们注定要是夫妻,你记得答应过我的话。若是做不到了就同我讲一声,我不会就缠你半分。但是你现在对我这么好,再冷的心也会被弄热乎了,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黎孜念定定的望着她,兰姐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也对他有情了,所以在乎起来? 他没有去多想其他,满脑子都是兰姐儿也喜欢他,心底跟吃了甜蜜似的傻笑起来。他伸出手胡乱揉弄了半天兰姐儿头发,将她的发丝弄乱,又拿起梳妆台的梳子一点点给她弄好,然后两只手捧起她的脸蛋,看了又看。 白若兰浑身发热,瞪眼看他,说:“懂了吗?” 黎孜念急忙点头,道:“你且看我以后。” 这还差不多,白若兰满意的笑了笑。她如今也算是想通了,梦也好,皇宫也罢,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她只要顺心便是。夫妻间最忌讳赌气彼此猜忌,若是过不到一块去就分开……她不晓得梦中的女子可曾如此要求过夫君,但是若曾经那般美好过,万不得将男人往别的女人那推。 哪怕她一辈子生不出儿子,要不然黎孜念接受断子绝孙的命运,要不然二人和离,他去娶能给她生孩子的,她也改嫁找个可以接受断子绝孙的,总之是不可能几女共侍一夫。 梦中那女子结局虽然悲惨,但是除了默默怨恨其实什么也没有去做。甚至开后宫选秀不还是她做的主吗?她没那么傻,她才不要面子,她只要男人全心全意的守护和忠贞。若是有人敢算计她肚子孩儿,哪怕是死,她也要把对方揪出来诛杀九族。爱谁谁! 白若兰觉得自个可硬起了。她背后有疼爱自己万分的爹娘,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弟弟,还有身为靖远侯府世子妃的姑姑,更是六皇子求来的赐婚,声明不纳侧妃。倒是要看看日后谁那么贱,不给名分还要倒贴! 黎孜念只觉得心里越来越欢愉,那个曾经同他两情相悦的姑娘回来了,她眼睛亮亮的,面容娇嫩如花,肤若凝脂,白白净净的脖子晃花了他的眼睛,恨不得付出所有只为了得到她甜美的微笑。 “你若看够了就准备走吧。”白若兰打了个哈欠,赶人道。 黎孜念委屈的看着她,说:“再抱一下可以吗?” 白若兰犹豫片刻,说:“一下。” 黎孜念急忙冲过去,两只手紧紧拦住她的腰,拼命的往自个怀里塞,仿佛他用力一些,她就可以融进他的身体里。 “好疼……”白若兰轻唤。 黎孜念却不想放手,因为身高差越来越大,他的小腹部抵着她的胸口,又大又圆,真是……长大了不少的样子。以后那处也是他的,只能他摸他疼爱,想到此处,他年轻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慢慢的松开了手。 白若兰轰他离开后,便打算上床休息。黎孜念在小院子里蹲了半天,直到屋里灭了烛火,他才舍得离开。忍耐……再独守空房一年多,就有媳妇疼他陪他了…… 四月初,春暖花开,欧阳穆和梁希宜大婚。 婚宴上,白若兰作为梁希宜的好姐妹送嫁,来迎亲的欧阳穆身后,隔着一个面容冷峻,身材高挑的纤细男孩。 白若兰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莫名觉得熟悉。 黎孜念一直盯着白若兰,发现她不看他就算了,还把目光落在李桓煜身上,胸口不由得堵住,一脚踹向李桓煜,说:“小李你后边去!” 李桓煜眉头一皱,不晓得又哪里得罪这位殿下了。 六皇子脾气一直阴阳不定,待欧阳穆背着新娘子离开屋子,一大群人簇拥过去,他故意拖后磨蹭到白若兰身边,揪了她衣袖一下,说:“你为何都不看我。” 白若兰愣了片刻,啊了一声。她确实都没注意到黎孜念…… 黎孜念倍感受伤,委屈的说:“那位小李将军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人家是青梅竹马!” 大家都是青梅竹马,人家一个个好的浓情蜜意,就他最悲剧…… 心爱的人居然和他打听年轻美少年……好心塞。 ☆、第93章 白若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微红,喃喃道:“我只是觉得……觉得他眼熟。”她愧疚的脸庞红润可爱,黎孜念舍不得训她,只好自个心里堵个大疙瘩。 “真不是……嗯?” 白若兰无语,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他是谁?你不觉得眼熟吗?” 还要问人家是谁!黎孜念胸口处快烧成一团火……他猛的愣住,深究起来,他第一次在漠北见到李桓煜的时候也觉得这男孩眉眼清秀的令他熟悉…… 他回头看了一眼男孩棱角分明的侧脸,又看了看白若兰,恍然道:“其实……你俩五官细看之下倒是有些说不出的一样。” 白若兰愣住,没错啊,干嘛会觉得熟悉,是因为感觉他有些像自己,眉眼更是像娘亲……那种感觉很微妙,她甩甩头,问道:“他……出身哪里?” 黎孜念不愿意她关注别别人,尤其是还是个大小伙子,淡然道:“一个小村庄。不过他身上背着家仇是被迫从军。好在这孩子性格坚韧,此次捉拿安王世子需要细作,就是他主动以身涉嫌,立了大功。不过,兰兰,天下之大,相似人多了,你别太挂心。”他见她还盯着人家背影,都快要消失在眼底了好不好! 他吃醋极了,趁着人都往前簇拥,他握住兰兰的手攥住,吓了白若兰一跳。 白若兰脸颊一红,不再看了。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跑开。 黎孜念摇摇头,唇角飞扬,春风袭来,露出了他俊美精致的容颜,眼底是满满的幸福。他迎娶兰姐儿的时候,一定比今个还热闹! 他一定要让她成为最高贵体面的新娘! 但是次日,噩耗传来,定国公去世了。 难怪着急嫁孙女,是怕梁希宜坚持给他守孝吧。 梁希宜整个人情绪崩溃,虽然已经为欧阳家的媳妇,却依然坚持为祖父守孝。欧阳穆请丁忧假,决定和梁希宜一起送定国公的遗体回祖籍,这件事情在靖远侯府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二房大房吵个火热。 大老爷还没死呢,欧阳穆居然丁忧…… 最要命的是圣人许了!圣人巴不得欧阳穆赶紧告老还乡呢。 欧阳穆和梁希宜送白若兰到天津水路岸边后,便反方向行走。白若兰才上了船,就发现熟人,居然是黎孜念身边的墨雨姑娘。 墨雨尴尬的看向未来的主子,说:“我们家殿下说在江苏口岸接姑娘。” 白若兰愣住。这家伙都没提前说一下。 “姑娘别怪罪,殿下怕别人说姑娘闲话,这次是真领了北边的差事儿,提前一个月就出了京。殿下说赶紧办完差,才有时间和姑娘回娘家,可真是日日夜夜在忙活呢。” 白若兰怔了下,浅然一笑。 一个月后,她抵达苏州转船。黎孜念没有出现,却派了身边幕僚萧管事儿守着岸口。白若兰老远就看到岸边被清空,还有一队人马,不由得有些觉得过于高调。她带上纱帽,率先下船,此次回家身边都是老人,还跟着姑父特意给她的八个护卫高手。 萧管事知道这是未来的六皇子妃,又得了六皇子万千叮嘱,恭敬的说:“白姑娘先随老奴去宅子休息几日,殿下因为事情耽搁了,要晚两日。” 白若兰点了下头,说:“其实姑父已经给我配了护卫,没必要一定要和殿下同行。” 萧管事急忙阻拦,道:“白姑娘,主子说此次办的差事同姑娘娘家有非常大的关系,嘱咐在下一定留住姑娘。”这话真假暂且不谈,依着主子吩咐下来时候的神色态度,若是白姑娘在他眼皮子底下先走了,他也没必要留在皇子府当差了。 白若兰看出他的为难,说:“好吧。”其实她才不信他们家能有什么大事儿…… 王怀心听说她来了,特意来看望她。 白若兰望着她红润的脸颊,忍不住打趣道:“我小舅舅据说过年的时候去你家啦。” 王怀心脸颊通红,道:“你这坏人!他是来了,陪我爹喝了不少酒……” “王大人可是释怀了?”毕竟虽然王怀心是和离女子,在父亲眼底却不是一边武夫可以配得上。 王怀心掐了下她,说:“你又如何?未来的六皇子妃!圣人下旨撤侧妃名头的事情我们可是都听说了,日后你在皇子府可谓是独大!” 白若兰抿着唇角,道:“本来就是,若他有了我还想要别人,我干嘛陪他过一辈子呢。” 王怀心羡慕的看着她,说:“你能这么痛快,真好!”白若兰爹娘便是两个人一生一世,或许在她的心里这都是应该的。可是她自己呢?她周围交往的姑娘家,就没白府那般干净的,越是官宦人家,越是讲究妻妾和睦,以夫为尊,子孙满堂。 白若兰摸了摸她的脸,说:“怀心姐姐不用担心,我小舅舅吃过继母的苦头,不是一个娘生的孩子能是一家人嘛?他不会轻易纳妾。” “但愿吧。”王怀心对此倒不敢多求。他父亲不好女色还有妾呢……官场应酬也曾被送过美人,只是不上心罢了。可是如此,她娘亲也和父亲离了心,姨娘过的也不好,庶妹性子再好那也是庶出的女孩,姻缘屡屡受挫。 傍晚,白若兰刚吃过饭,便听到绣雯传话,六皇子来了。 她许他进来,入眼的男子脚下踩着泥巴,本是俊美的容颜略显憔悴。 “你这是去哪里了?”白若兰惊讶的看着她,其他人默默的退了出去,绣雯还不忘记关好门窗。 黎孜念舔了下唇角,大步上千一把揽住白若兰肩头,将她深深的塞进自个怀里,一言不发。鼻尖是他浓浓的呼吸声,吹得白若兰耳朵发痒。 “干、干什么。”她结巴着,感觉到黎孜念的手劲越来越大。 良久,他轻声说:“想你了。” …… 白若兰脸颊通红,任由他紧紧搂着。 过了会,白若兰开口,说:“好了没?” “没……”黎孜念贪婪的摸了摸她的长发,唇角闻了闻,说:“香。” …… 又过了好长时间,白若兰害臊极了,道:“黎孜念,你我不在这一时,你、你放开我吧。” 是啊,不在一时,在一世。 黎孜念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发现白若兰素色的白色长裙都被他弄脏了。他伸出手去擦她胸口处的那块黄色污泥,不由得一怔,手掌弯曲下来握住她越发丰满的一团。 “啊。”白若兰轻呼,身子在他轻轻的揉搓下有些发软,脸上特别热,喃喃道:“别这样。” 黎孜念松开了手,脖颈处是紫红色。他上次碰兰兰那还是一年前,怎么……怎么变得这般大了。他不曾摸过别的女生,但就是觉得兰兰的一定属于很大号的…… 白若兰在他炽热的目光下垂下头,说:“讲话啊。” 傻愣着干嘛,这家伙。 “我……我有件大事情要同你说。”他赶走脑海里那些绚色的想法,道:“你还记得上次在欧阳穆婚宴上看到的小李将军吗?” 白若兰眉头一皱,画面突然变得清晰,很奇怪,她对他印象很深刻。 黎孜念脸色一沉,有些吃味。不过想到他查到的结果,心情缓解了几分。 “兰兰,你有无想过,为什么你姑姑会成为靖远侯府的世子妃!” 白若兰一怔,蹙眉道:“不是说世子见过我姑姑,一见倾心吗?” “你信吗?”黎孜念撇撇嘴,望着傻乎乎的白若兰,道:“就你这个小傻瓜才会相信吧。” 白若兰脸上一热,说:“我傻?这么说你对我也不是真的了?” 黎孜念立刻变脸,焦急道:“我能遇见你是因为灿哥儿是你嫡亲的表哥……可是当时世子爷又如何能好巧不巧认识你姑姑呢?那时候白家六房光景也不大好吧,老太君四十才生下双胞胎,身体亏欠需要常年服药,老太爷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姑姑是闺中女孩,怎么世子爷就从漠北大老远跑到边城见面了?” 白若兰沉思片刻,这件事情确实疑点重重,也经常听到人说姑姑是真心好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若兰不满的娇气道,疑神疑鬼的让她猜! 黎孜念扬起唇角,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白若兰瞪他一眼,道:“那你别说了!”她见黎孜念居然真的不再讲了,又心里痒痒想知道,于是咬住下唇,可怜兮兮的红了眼眶,说:“你到底说不说!” 黎孜念心疼的揉了下她的脸颊,说:“好吧,其实我见你喜欢李桓煜那样子的小少年,就想把他调走,没想到旨意发出去了,居然并不是我给安排的地方。下面人可能没想到这是我在关注的事情,所以我就觉得奇怪,追踪下去却是靖远侯做的手脚。” ……她哪里就喜欢人家了!六皇子危机感太强,想的太多了吧。 “舅舅不晓得是我要发配他,所以估摸着才会拦了下来。说起来我对这小子印象还不错,之所以烦了他就是吃味气恼,然后继续查了下他的背景,倒是让我看出些问题来。” “什么问题?”白若兰挑眉。 “他生辰不详,是漠北北边李村长村长的女儿捡到的。后来被村里一个读书人收养,这个读书人三年前参加了科举,现在在京中做官。因为都姓李,他养父主动归化到镇国公府门下,但是帮他打通最初关系的却是他死去妻子的岳父。这位岳父是一名药商,祖家是镇南侯李氏家生子!” 白若兰听得一头雾水,一点点重复道:“镇南侯李家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吗?” 黎孜念点了点头,说:“真聪明。” ……白若兰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说:“所以你想说什么!” “圣人手下有个中枢监,专门做些*的肮脏事。这次中枢监复核资料有问题,我领了命彻查,便掉出了李家村相关的资料,倒是又发现一些事情。其中有人曾查出三十多年前,镇南侯祭祖的时候被仇家暗杀,造成匪乱现场,但是嫡系有房媳妇回娘家,并未在场。据说是因为怀孕了,怕路上颠簸再加上祭祖守山,索性被留在了娘家休息。偏巧她的娘家就是白家……” 白若兰心里咯噔一下,说:“所以呢?” “有人查出那女人没死,但是被压了下来,并未上报。” 白若兰怔了下,道:“黎孜念,你不会怀疑我是李太后娘家后人吧。” 黎孜念眯着眼睛,说:“为何不是呢?” …… “你爹年纪对的上不说,你娘亲当年生产的事情我都查了,连个人渣子都没留下,不诡异吗?” 白若兰无言以对,猛的想起那场噩梦,还有娘亲重病时候的胡言乱语,娘亲说她生了儿子的…… “可是……” “很有可能是那女子在白家待产,生了一对双胞胎。就是你爹和你姑姑白容容。当时圣人正是风华正茂意气奋发的时候,对付李太后一派必然是打算斩尽杀绝,所以要给你爹娘寻个安稳的出身。恰巧小六房夫人是高龄产妇,我估摸着你祖母根本没生下孩子,四十岁的人,生双胞胎,别说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大人一尸两命都是非常可能的。” 这话有些道理……况且祖母样貌普通,爹爹和姑姑却是模样俊美,贵气非凡。 “如果你爹真是李太后的后代,老侯爷如此照拂才说得通。世子爷娶你姑姑,何尝不是欧阳家和李家的联姻,关键点是,如今谁又知道!父皇甚至抬出李太后在后宫牵制我母后呢。” 真真是好算计……白若兰哑口无言。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这件事情深查并不难查,不过是层层遮掩,父皇不知道罢了。” “那小李将军和我有关系吗?”白若兰皱起眉头,问道。 “打探不出。我觉得是有的,因为镇南侯一脉好几代都有双胞胎……老侯爷特意为你爹寻了隋家女儿做媳妇,那么多隋家女不选择,偏偏选你娘,可能也是因为你舅舅们是双胞胎的缘故。这样日后若还是生双胞胎,总能寻个出处,不至于联想到镇南侯府,若非他们做事情这般刻意,我可能也不大会往这方面想。”黎孜念娓娓道来。 白若兰犹豫片刻,说:“你告知我这些……又能如何。” 黎孜念拍了下她的脑袋,道:“傻啊,若小李将军真是你亲人,我倒是想帮他复爵的!”他的手掌安抚着白若兰的一头长发,他特别喜欢她的头发,黑而亮泽,柔软异常,摸起来像是小动物。 “若真是我的亲人,为何爹娘要送他走呢。”白若兰困惑的看着六皇子。 “笨,父皇生怕当年的事情被挖出来,倒不是他还忌讳李家,而是有损圣人贤明的形象,所以不能留下活口。哪怕是一点点危险,李家都损失不起。所以李桓煜才注定是孤儿,而且他被收养在李家村也很微妙,倒是恢复了李姓。若是留在白家,却只能姓白了……我特意嘱人盯着后宫,李太后前阵子去东华山养病,曾借着欧阳灿命人将李桓煜带到身前问话,然后病莫名就好了。我那心高气傲的皇祖母,怎么会关注一个山沟子走出的小伙子,怕是必然另有隐情。” 黎孜念越说越兴奋,如今圣人不太顾忌镇南侯李氏一族,否则不会请下李太后。他不如先给小李弄下爵位,日后等四哥哥做了皇帝,再给白若兰恢复姓氏,那么就没人再敢非议兰姐儿出身了! 虽然黎孜念从不在乎白若兰的背景,可是在京中贵女圈,有些碎嘴的臭婆娘把白容容和白若兰比喻成飞上枝头的野凤凰,更有恶言说是野鸡,他听后气愤异常!但是他揍的了男人,女人怎么弄,还是一群臭女人!割了那群贱妇舌头的心都有了! 黎孜念百爪挠心,白若兰也开始深思。李太后那位老人动容慈爱的目光,总是会时不时的落在她和姑姑身上,如此看来,李太后待他们确实不同。难道真如黎孜念所说,她并不是白家人,而是镇南侯李氏一族的遗孤? 一想起镇南侯李氏一百多口子当年所遭遇的灭族,她的心头涌上一种痛,雷霆雨露均是皇恩……说的也不外乎如此。 黎孜念见她目露愁容,眼含泪光,急忙搂住她,轻轻拍着,说:“兰兰,你放心,我会帮你恢复姓氏的。” 白若兰摇头,道:“其实我现在的祖母,很疼我……” “嗯嗯,她疼你,我们好好孝敬她。不过小李将军表面和白家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倒是可以推他一把。从他的年龄看,他是绝对不晓得当年惨案真相的,父皇考虑到如今欧阳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可能会捧他重新归拢一部分镇南侯势力。”黎孜念眯着眼睛,已有决断。 “就是不晓得爹娘是否……知晓。”白若兰越说越小声,还用问吗?她爹应该是知道的……娘亲生了几个孩子,娘可能不知道,爹又如何会被糊弄?看来他爹瞒了他们不少事儿…… “兰兰。”黎孜念轻声唤她,目光深情的望着她,说:“等镇南侯的爵位恢复了,你就是有娘家的人了……那些自以为的贵女们出身都不及你,咱硬气着呢。” 白若兰见他愉悦的眼眸,忍不住笑了出声,道:“我根本不介意这些。” “我介意。我讨厌别人认为你高攀了,明明是我缠着你。”黎孜念一边说一边把玩着她的发丝,卷住自个的食指,盯着她,一字一字的说:“缠你一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白若兰心中一暖,斥他霸道,说:“真是个孽障!” “是又如何?有我在,谁也别想近你的身子,哼!”黎孜念得意的亲了亲她的额头,舔了下唇角意犹未尽似的,说:“你看我最近忍耐力是不是强了?” 白若兰无语,这也要长进了? “待到大婚,我把最好的留给你!”黎孜念一副小媳妇似的样子,看得白若兰有些无奈,却分外甜蜜。 “一想到你我洞房,欧阳穆却还在守孝,至少忍三年,我就高兴啊……” 白若兰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谁让他比我先成亲,还特意来气我,反正他们孝期是不能同房的。梁希宜又那么凶,一点都不及咱们兰姐儿温柔,我比他幸福多了!”黎孜念得意的笑着。每当他被冷落的时候,想想欧阳穆娶了媳妇不能碰,心情就会好起来。 人的快乐果然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两个人腻味了一会,黎孜念恋恋不舍的离开。 白若兰见天气好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发现亵衣胸口处的凸起,自个揉了揉,暗道貌似自从来了癸水以后,这里真的开始变大,整个身子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化。 明年,就要成亲了…… 她脸颊通红,感慨良多。 次日清晨,大家开始收拾行李,黎孜念很早就过来守在院门口处,时不时往里面偷瞄几眼,惹得白若兰的丫鬟们都有些想笑。 白若兰见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吩咐人直接让他进来,说:“你若是闲着,就帮帮忙。” 两个人在外面,没那么拘束,倒真有几分当家做主的样子。 黎孜念满口应下,干劲十足。 下人们哪里敢让皇子动手,一个个越发勤劳,搬东西都快着呢。他盯着着实起到了督促作用。 又是半个月的船程,然后改走陆路,终于到了久别的家乡,边城。 白崇礼在城门口处的驿站住了两日,生怕错过他们没接到,再让女儿伤了心。 白若兰的车队抵达的时候正是晌午,一眼就看到了父亲,她迅速下马车,朝着白崇礼没形象的扑过去,喊道:“爹爹!” ☆、第94章 白若兰和父亲许久不见,瞬间泪流满面。黎孜念跳下马,急忙跑了过去,他见白崇礼失态,开口劝道:“白伯伯,这里人多,我们先进城再说吧。” 白崇礼愣了下,点了点头,拉住女儿问东问西。这行为颇有不妥,可是兰姐儿头一次离开他们一年多,心里着实挂念。 白若兰带着纱帽,望着父亲的容颜不甚清晰,只是觉得怎么才一年多时间,父亲耳鬓处就滋生出白发了呢。她抬起手帮着父亲搭理了下衣衫,看着黎孜念满眼的羡慕,兰兰真是个温柔的大姑娘……日后她成了他的皇子妃,日日也要帮他整理服饰。 黎孜念唇角洋气,春风满面。 一群人抵达白府,隋氏正在厨房吩咐着什么,她听闻女儿进屋,急忙跑着要去迎接。 身后李嬷嬷追着她,念叨:“夫人小心点,肚子……” 白若兰本是想扑进娘亲怀里的,可是没想到母亲的肚子鼓了起来,什么时候怀孕的?她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以前盼着弟弟,所以对娘亲上次怀孕特别开心。可是这次她一个人在京城,爹娘却有了孩子,她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白崇礼望着女儿略带疑惑指责的目光,竟是觉得有些心虚,尴尬的说:“年初怀上的,现在快五个月了。” …… 黎孜念关键时刻插嘴道:“希望伯母给你生个妹妹,等你出嫁了,可以替你陪爹娘在身边。” 白若兰一怔,白崇礼则是很满意的看了未来女婿一眼,点了点头。 白若兰扯嘴笑了,她是有些自私。爹娘子嗣不丰,能够怀孕是喜事儿。她到底在计较什么!一想到明年就要离开这个家,成为别人的媳妇,她分外珍惜此刻的团聚。 “娘……”白若兰走过去,垂下眼眸摸了摸娘亲的肚子,说:“娘亲好棒。” 隋氏脸颊通红,拉住女儿的手,道:“先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全肉餐!” 白若兰脸颊微红,看在母亲眼里只觉得女儿大了,不但稳重,更温婉了。黎孜念小步后面跟着,她扫了他一眼,心里多有不舍,却和蔼的浅笑。丈母娘疼女婿,为了让他日后善待兰儿,她必然是好好款待黎孜年的。 然后隋氏给白崇礼一个眼神,白爹爹就拉着未来女婿去前面喝酒了。黎孜念百般不情愿,却不敢得罪岳父大人,恋恋不舍的离开。 隋氏挽住女儿的手,坐了下来,说:“个子高了,身板也直了,不错。” 白若兰浅笑,说:“姑姑给请了宫里的教养嬷嬷,快把我累死了。” “这是好事儿,你以为谁都当得起宫里人来教规矩!我知道六殿下承诺你不纳妾,更是和圣人请旨不纳侧妃,但是你不能因此就轻狂起来。女人家为人妻子,还是要心疼夫君的哦。” 白若兰委屈的看着隋氏,说:“这还没成亲呢,你们都开始向着他。” 隋氏无语,戳了下她的额头,道:“傻孩子。以前那是没有定下来,皇家子弟难免跋扈,娘亲自然想让你绕着他走。可是如今是圣人赐婚,他求取的诚意我们也看到了,自然不想继续为难,你因为一场梦就远着他,有些钻牛角尖了。” 说起那场梦,白若兰怅然若是。她想起了京城见过的李桓煜,小李将军。她和娘亲之间从未有过什么秘密,关于这件事情。 她看向母亲,犹豫的开了口,说:“娘亲,我参加希宜姐姐和欧阳穆大表哥婚宴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说他奇怪,是觉得,他和我长得很像,也不是很像,我说不出那种感觉……总觉得面善,虽然他明明冷冰冰的样子,我却想亲近他。” 隋氏心里咯噔一声,竟是久久难以开口说话。 白若兰愣了下,说:“娘亲?” “啊……他……嗯。”隋氏低下头,攥着女儿的手有些用力。 白若兰轻轻叹了口气,道:“娘亲,你可是想说什么。” 隋氏慌乱的摇头,道:“没什么,先吃饭吧。” 白若兰闷头吃饭,却见隋氏眼巴巴的盯着她,突然开口道:“闺女,那男孩……看着可还好?” 白若兰一怔,心里基本断定娘亲怕是怀疑过自己在世上还有一个儿子。否则当年重病的时候,为何会告知于她呢。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娘亲,说:“娘……你还记得上次娘亲重病,告诉我还有一个弟弟,或者哥哥的事情了吗?” …… 隋氏语塞,当时是自我怀疑,后来夫君告知她确实还有个男孩。是白若兰的弟弟……可是白家的背景关乎太大,她哪里敢和女儿说呢? 虽然说女儿大了,可是…… 她尴尬的低下头,有一种骗了女儿的愧疚感。 白若兰见母亲如此,怕她情绪转换太大对身体不好,急忙道:“挺好的。他还立了军功,人人称颂小李将军。” 隋氏咬住下唇,却觉得那孩子苦,说:“多大点的人,就跑去立军功。军功哪里是这般好立,他爹娘也忒不负责任了。”话里话外却是想着自个多年前被送走的儿子,可是生活也如此艰难。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去安王世子的营地当细作,这才立下军功。” “细作?”隋氏皱起眉头,这可是一不小心就掉脑袋的呀。娘亲的眉眼之中已经有些为那孩子愤愤不平。 白若兰无语,说:“娘亲,先吃饭吧。那小李将军如今身体好着呢,居然说还订了亲。” “订了亲?”隋氏莫名想多打听一下,白若兰却是努力转移话题,劝着母亲多吃一些。他们母女在后院谈心,黎孜念却是将查到的事情和白崇礼摊牌。大家如今是一家人,他要为岳父分忧,早日迎娶佳人。 白崇礼没想到六皇子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时间拿不准黎孜念的意图。 黎孜念怕他误会,直言道:“伯父,如今父皇都不忌讳李太后了,军中又缺能将,不如揭开李桓煜身世,为镇南侯复爵。若是伯父觉得妥当,这件事情我去处理。” 白崇礼犹豫片刻,说:“你有多大把握。” “不敢说十成,却也有七八分。父皇对外一直肯定镇南侯功绩,若是小李将军身世被爆出来,父皇只会捧着,不会贬低。再说李桓煜在父皇眼里就是个半大孩子,大可以说是匪徒故意留下了镇南侯血脉,就怕被剿的时候可以抬出来谈条件。可是没想到父皇极其看中镇南侯,誓言捉拿匪徒为老侯爷祭奠。那匪徒一路逃荒,却是隐瞒下李家儿郎的身份……” 白崇礼垂下眼眸,也在考虑其中的可行性。 “若是伯父复爵,父皇定会觉得无法置信。毕竟伯父是白家子弟,这里面的弯弯绕就会撤出靖远侯府,撤出当年的那件事情。可是小李将军和白家没有一点关系,父皇如何查都查不到白家头上,他又是孤儿,别说真是镇南侯血脉,哪怕是假的,父皇八成也愿意捧着他。要知道当年军中一些镇南侯的随护,如今都是靖远侯的人。镇南侯后人出现,多少能削弱靖远侯的势力!” 黎孜念见白崇礼若有所思的盯着自个,脸颊有些发红,说:“我之所以愿意帮他,也是希望他能念着这个好,日后给兰姐儿撑腰。先是复爵,日后再看形势,如何让兰姐儿认祖归宗。明明是镇南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平白委屈她在外人眼里高攀于我……” 白崇礼听后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黎孜念肩膀,诚恳道:“我和她娘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你愿意如此待她我便踏实下来了。当初为了躲你,我差点给兰姐儿换了个郎君。”他喝了点酒,心里又高兴,口不择言道。 黎孜念表面乐呵呵,心里却记住那句换了个郎君……难道还有内情?他可要查清楚了。虽然很多证据表明李桓煜身世破朔迷离,可是未必就是镇南侯府后人。他之所以愿意给他扣上这个名头,也是坐实了他和白若兰姐弟之间的关系。 一想到那日白若兰望着他的目光,他胸口就快气炸了!任何可能的隐患,绝不能留…… 不过照方才白崇礼的回应,这李桓煜还真是他儿子啊……否则他早就出言反驳了。 还好,真是兰姐儿的弟弟或者哥哥。 黎孜念侍奉未来岳父喝酒,见他有些晕眩,直言道:“白伯伯,你们要给兰姐儿换个郎君,可有人选?说来听听可比的过我?” 白崇礼挑眉,调侃道:“你这家伙,还惦记着呢?我们家兰姐儿,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人虽说出身不高,却是为了可以死心塌地做任何事情,还跟你们去了南域参军呢。”他说话声越来越小,又偏向别的话题。 黎孜念咬牙切齿的想,定是那个徐乘风! 黎孜念一想起有人惦记他媳妇,就全身不痛快。可是他若是去寻徐乘风麻烦,白若兰定会训他仗势欺人,那人可怜了,她反倒是会同情他,所以他还不能对徐乘风不好…… 黎孜念自认他长进了,克制住、克制住火气。 他忍住了对徐乘风的愤怒,却忍不住对兰兰的想念。于是借着酒胆翻墙而入…… 白若兰陪玩母亲陪祖母,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刚洗过澡,正晾头发。她仰躺着,望着房顶瓦砖被人揭开,露出了个大脑袋。 黎孜念同她四目相对,暗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反倒是跳下房顶,堂而皇之的进了屋。白若兰披上罩衣,白净的脸颊好像是嫩豆腐似的,嘟着唇角,说:“你又爬我房顶。” 黎孜念一个眼神,两个丫鬟默默的退下,关上门。 他身上带着酒气,白若兰伸出手扇了扇,说:“味道太大了。” 黎孜念往前走了两步,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任性的说:“兰兰,你是我的。” 白若兰哦了一声,道:“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陪你爹喝的……”他半眯着眼睛,唇角一个劲的往她头发上靠着,然后好像一只小狗似的低下头左闻闻,右挠挠的对她一阵胡亲乱摸。 “你喜欢我吗?”他声音混沌的闻着,白白的牙齿触动到了白若兰小巧的耳垂,咬了一下,附耳缠着问道:“你喜欢我嘛……” 白若兰被她弄的浑身犯痒,身子说不出的别扭。 “我好喜欢你兰兰……”他轻轻吻着她,不敢用力,怕把她捏碎了。 “你喜欢我,对吧。不喜欢徐乘风……”黎孜念想起那个男人,力道就大了一些。 白若兰轻声喊疼,说:“什么跟什么!” 黎孜念一只手掐着她腰间的肉,手掌揉来揉去,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脖颈处往罩衣里面钻去,揉捏着她胸前的饱/满,喃喃道:“好大好香好软……兰兰我喜欢你,我为了你死都认了。” 白若兰心头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有好多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骨头,又软又麻,两腿间还有些奇怪的感觉,像是情不自禁的……好像上茅厕。 她害怕,身子轻轻颤起来,哽咽道:“你别这样,我好难受。” 黎孜念整个人都迷乱了起来,他问道了一股属于白若兰独有的体香,特别诱人诱人荒唐。他的手顺着心爱女子的腰间来到她的两腿间,用力摸了摸,忽的笑了起来,说:“兰兰,你动情了。你对我动情了,对吗?” 白若兰羞愧的低下头,她不知道身体怎么了,但是应该是很不好的反应,否则黎孜念不会是一副得逞的样子。他们如此亲近……不会怀孕吧。 一想到怀孕,白若兰就傻眼了,用力推开他,黎孜念一个不稳,摔了个跟头,撞向椅子,磕了后脑勺。 白若兰立刻蹲下,轻声问:“你、你没事儿吧……” 黎孜念清醒许多,他捂着后脑勺,望着一脸担忧的兰兰,目光顺着她光滑的脖颈来到早就被自个弄的松散异常的领口处,那深深的幽谷令他大脑一片空白,急忙捂住鼻子。 白若兰掰开他的手,发现上面有血痕,声音里带着哭腔道:“坏了,你撞破头了。”她说完就要往外跑去寻人叫大夫,一把被黎孜念拉住,跌坐在她的身上,下面有什么顶着自个。 “你这个样子,哪里能出去!”黎孜念忍着疼,轻声斥她。 “可是你头都破了。”白若兰红着眼圈,可怜兮兮的望着她。黎孜念是从背后拦住她的腰,手掌正好卧在胸口处,她一回头不要紧,春色又映入眼帘。 黎孜念只觉得丹田一热,一股血流涌上喉咙,又流鼻血了。 “不会吧。这这这……你不会七孔流血吧……”白若兰瞬间流下眼泪。 黎孜念急忙宽慰道:“你倒是听我说话,我头没破,方才就是鼻血……” “可是你为什么会流鼻血?”白若兰一脸茫然。 黎孜念不晓得该如何解释,望着眼前的美好,咽了口涂抹,他们家兰兰那里怎么可以这么大!难怪哥哥们都喜欢胸大细腰的女子,实在是太令人血脉贲张了…… 白若兰见他不说话,眼睛一个劲盯着自个看,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一看,立刻连脖颈处都成了紫红色。她都衣不蔽体了……好尴尬! 白若兰急忙站起来整理衣裳,然后又裹了一件高领罩衣,说:“你赶紧走吧。”真是讨厌,还当他老实了,又开始逾越。 黎孜念看出白若兰真闹了,他也怕自个忍不住,做出后悔终身的事情,急忙道:“兰兰,我只看过你的,也只摸过你。下次我给你看,你也只看我就成了。” 白若兰脸上发热,训他:“谁乐意看你的!”她有他那么色吗? “你方才都动情了。”黎孜念不怕死的提醒她。 白若兰立刻黑了脸,厉声道:“你走不走!” “走!”黎孜念扬起唇角,走两步回头看她一眼,道:“明日见。” 谁要见他呀!白若兰心里念叨,想起方才自个的表现,觉得特别难为情。他说她动情了,动情就是喜欢那种很奇怪的感觉吗? 白若兰甩甩头,命令自己不许去想。 次日一大早,她就叫了马车,前往堂哥家看望骆熙宁。她进了二房在边城的宅子,并未看到三堂哥白敬宁。骆熙宁亲自出来迎她,她穿着素净,脸上早就没有年轻时轻快的颜色,一脸凝重。 白若兰有些不适应,娇声道:“熙宁姐姐,我堂哥呢。哦,不对,应该叫三嫂子,我堂哥呢?”她玩笑话的说,发现骆熙宁却没有笑,反而是脸上流露出一丝愁容。 “熙宁?” 骆熙宁摇摇头,说:“回屋里说吧。”她将她带到后院,小声道:“你堂哥来年下场考试,说在家里无法温习功课,年后就搬去书院住了。” 白若兰一怔,望着骆熙宁落寞的神色,劝道:“堂哥有志气,定会拼出个诰命给嫂嫂。” 骆熙宁轻笑,说:“谁指望他这个了。只是我去年小产后至今未孕,他这样一走,说的轻巧,每个月才回来一次,怕是更难受孕。” 白若兰立刻了然,道:“我回去和爹说,让他说说堂哥?”毕竟二房长辈都在京中,大房和二房关系不好,根本懒得多管白敬宁。 骆熙宁感激的笑道:“若是方便,就拜托了。” “但是熙宁姐姐,就算堂哥回来了,你也要先调养好身体,这样才好受孕吧?”其实她也不懂,可是娘亲求子,每次都是说要调养身体有利于受孕。 骆熙宁点了点头,怔怔的望着白若兰,说:“不过两年光景,你我已经变得天壤之别。” 白若兰愣了片刻,攥住她的手,道:“不要这样说么,我们是好姐妹。” 骆熙宁轻轻的将她的手放下,说:“你和六皇子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边城。当年你姑姑就已然是众人羡慕的对象,如今你比你姑姑还了不得,竟是嫁入了皇家。” “哎……”白若兰轻叹,或许在外人眼里,她真是何德何能才攀上黎孜念这棵大树呢?若是以后黎孜待她不好,她和他和离,众人定会骂她作儿…… “熙容在京城……还好吧?”骆曦宁愁容满面,轻声问道。 “我们见了一次……她还好吧。”关于骆熙容,白若兰实在不愿意多谈。 “我给她写了许多封信,都想让她别当那拔尖的,可是她不听,偏要争出个名头!我们骆家早不不比当年,宫里贵人想弄死她,比捏死蚂蚁还容易。若你能劝着她,就帮我劝着她点吧。” 白若兰见她没说两句话就想掉眼泪,自个也忍不住难过起来,点了下头,说:“你放心吧。” “富贵哪里这般垂手可得?白家二房不过是个官老爷,就能治我成如此……”骆熙宁冷笑,眼底没有一点光亮。 白若兰咬住下唇,突然开口道:“熙宁姐姐,可是我堂哥如今待你也不好了?” 骆熙宁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左家那女子日日和我闹,你堂哥也烦心,这才躲到书院去。我不恨他,怪我自个,是我坚持要嫁过来的。” “可你还年轻,一辈子就这般下去了?”白若兰问道。 骆熙宁抹了下眼泪,说:“不然呢。” “你想和离吗?我、我一定会帮你,我若不够分量,还有我爹娘。”白若兰冲口而出。 骆熙宁摸了摸她白净的脸颊,道:“兰兰,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有疼你爱你的爹娘。我若是娘家立得起来,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熙宁……” “不过很感谢你。你能说出这句话,就是向着我的……可是我爹娘呢?父亲让我忍着,他还不愿意丢下白家这门姻亲。我娘说我若是和离回家太丢人了,弟弟妹妹们也会跟着抬不起头。” 骆熙宁咬住嘴唇,喃喃自语:“我如今只想要个孩子……” ☆、第95章 白若兰莫名擦了下眼角,心里揪着疼。 她想起以前熙宁姐姐和三堂哥稚气的容颜,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两个人又聊了会其他,左姨娘便闹了起来,挑剔厨房饭菜难吃。她正怀着孕,听闻白若兰过来想要见面说几句话。 白若兰不愿意见她,索性没有在骆家吃饭。 她吩咐马车去小吃街,她下了马车,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嗓音:“白姑娘。” 白若兰回过头,诧异的扬声道:“徐乘风?” 徐乘风脸庞落寞,他上千走了两步,想到她即将成为六皇子妃,浑身上下是说不出的难过。皇家的儿媳妇,滔天的富贵,总比嫁给他一个小商人要好得多。 两个人正对着站着,彼此无言。 “白姑娘,你、你饿了?” 白若兰不好意思的点了头,说:“来买点吃的。” “不如一起午饭可好?”徐乘风脱口而出,他怕白若兰怪罪逾越,道:“反正有丫鬟小厮跟着,况且,咱们在苏州一起合作的买卖我还没给你分账呢。” 白若兰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失笑道:“好吧,我请你。” 他们进了酒楼,没有要包间,而是选了临街的一个方桌。白若兰摘下纱帽,说:“分账的事情你去寻绣宁吧。我都和她讲过……”绣宁在年前给白灯生了个大胖小子。 徐乘风嗯了一声,说:“你、你待多久还要回京城吧。” 白若兰想了下,道:“不晓得呢。” “明年、大婚?” 白若兰脸上一红,没有吱声。 徐乘风满脸的没落,心口犯疼。明明是早就知晓的结局,却依然做着荒唐的梦。他的出身,乱七八糟的徐府注定了白家夫妇除非万不得已,不会将女儿嫁给他。 他盯着她,喜欢了多年的姑娘,就这般嫁给别人?可是赐婚,若想违逆,就是亡命的一生。别说她不喜欢他,就是他喜欢他,他也不会这样选择。 但是不说些什么,又觉得对不起这场刻苦铭心的记忆,他咬住下唇,不管白若兰是否责怪,目光执着的盯着她,说:“白姑娘,我只想和你说一句话。” 白若兰一怔,没有去碰小二放好的饭菜,说:“你讲。” 徐乘风望着她清澈的眼眸,面红耳赤道:“若是过的不好,就回来,我、我等你。” 白若兰愣住,良久,泪水涌上了眼眶。若说是没有感觉出徐乘风待她同他人不同,那是骗人的,只是没想到这呆子,现在还存了这份心思。 她很感动,却又无能为力。 “徐乘风。”白若兰点了他的名字,盯着他,说:“谢谢你。不过、对不起。” 徐乘风捂住胸口,觉得迎面袭来一股热气,堵着他难以呼吸。其实她又没有错,一直都是他倾慕于她而已。再如何,他只能等,也或许终其一生,什么都等不到罢了。 可是有些时候,等也是一种盼头,努力好好活下去的勇气。他低下头大口吃着米饭,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顿饭。 黎孜念本是去骆家接白若兰,不曾想她没在骆家午饭,反而扑了空。吩咐人打听后才晓得她去了美食街,还碰到了徐乘风,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下馆子! 这个结果把他气炸了!身体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路赶来,可是见他们光明正在的坐在不远处,却又寻不出由头发火。 他深呼吸克制了一刻钟时间,方才大跨步走了过去,说:“兰兰,在和友人吃饭?” 白若兰抬头看他,望着他唇角诡异的笑容,忽的打了个哆嗦。黎孜念现在这态度太……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阴森。 她尚未开口,徐乘风低声道:“六皇子殿下。” 黎孜念扬起下巴,蹭到了白若兰椅子旁边的一角。 白若兰往里挪了挪,他坐了下来正对着徐乘风。真是就一眼没看住,就让这家伙钻了空子。气氛有些微妙,白若兰怕他皇子脾气上来发火,道:“我吃好了!” 徐乘风见她还剩下半碗饭,说:“你才吃那么少!” “不碍事儿的!”白若兰浅笑,戳了黎孜念一下,说:“不是来接我吗?走不走?” 黎孜念忍了半天,闷声道:“走……”他是白若兰的正儿八经的夫君!凭什么和个没名分的男人较劲,只听说过妾氏闹的,没见过主母掉价!还反倒坐实兰姐儿待他有什么的样子。 可是他真的很不爽,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白若兰率先离开,黎孜念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白若兰上了马车,他便走在马车旁边,也不骑马,就这么走着。 白若兰犹豫片刻,又下了马车,说:“步行街人多,我同你走着吧。” 黎孜念一怔,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始终介怀于徐乘风,良久,问道:“他找你干嘛。” “什么?”白若兰愣住。 “徐乘风。”黎孜念闷声道,委屈的像个被人抢了糖的孩子。 “你很在乎?”白若兰挑眉看他。 “多新鲜!”黎孜念皱起眉头,抱怨道:“他那双眼睛盯在你身上,我都想给挖出来了!” “动不动就要人生死……”白若兰无语的说:“那你刚才为什么没爆发呢?” “不是怕你恨上我!”黎孜念嘟囔。 噗嗤一声,白若兰笑了起来。她伸出小手揪了揪他的衣袖,说:“像个小孩童似的。不过你表现还不错,若是真对人家动手了,我会很生气。” 黎孜念咬住下唇,说:“你为何会生气?你在乎他?” 白若兰摇了摇头,道:“本是和咱们不相关的人,干嘛要对人家发火呢?” 黎孜念愣住,不相关三个字他听得特别顺耳。他扬起下巴,冷哼一声,说:“不许再有下次!”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说:“放心吧。都说清楚了……” 黎孜念一听,两个人还真讲了什么不成,一把拉住她问道:“说清楚什么了?” 白若兰脸颊一红,用力拉出手,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那样了!”黎孜念心里一慌,到底是那样啊…… “总之我和徐乘风不会再有联系就是了。”白若兰蹙眉,安抚道。 “那家伙果然对你动心思了,对不对。”黎孜念攥着拳头,他是真生气,有个人敢惦记他媳妇!往日不敢惦记的他想打就打,偏偏此事儿隔着个白若兰。 哪怕只是她向着他说一句话,他都好难受。 “兰姐儿!”黎孜念抓住她的手,往自个胸口上一按,说:“疼。” 白若兰羞红了脸颊,说:“你别这样……” “你说过我们彼此只有唯一,我守着你,你也要这样。否则我心疼……” “嗯嗯。”白若兰慌乱的答应下来,用力抽回自个的手,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太糟心。 两个人回到府上,隋氏便把白若兰唤了过去。 隋氏眼睛通红,抱着白若兰就哭了起来。 白若兰傻眼,安慰她道:“娘,怎么了?” 隋氏抽泣的哭,止不住的哭。 良久,她好些了,哽咽道:“若兰,你看到的那个孩子就是你弟弟啊,你爹都同我说了,那是你弟弟啊……” 白若兰愣住,随后想到昨个黎孜念同爹爹不醉方休,怕是将查到的事情问了个明白。黎孜念若是有能力提前恢复镇南侯府的爵位,父亲应该不会拒绝。更何况他俩是圣人赐婚,爹娘应该都已经认下这个女婿了。 “呜呜呜,我和你爹说了,我要进京看他……” “娘……” “我那苦命的儿,从小没有娘亲疼爱,还要靠性命去拼个军功……多危险啊。你爹太过分了,怎么不给孩子寻个富贵人家……” “娘,您别哭了。”白若兰轻拍着母亲,再三劝道。整整半个时辰,隋氏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就是一个劲的自责和痛苦。 白崇礼和女婿黎孜念都过来了,可是毫无作用,唯有白若兰的话她还应几声。 晚饭时候,隋氏红肿的眼睛,盯着围坐在一起的女儿白若兰,黎孜念,还有夫君白崇礼,问道:“念哥儿,你当真要让我儿承爵。” 隋氏面色苍白,眼睛浮肿,这女人哭起来太可怕了。 黎孜念点了点头,说:“若是伯父被推出去,容易让圣人起疑。这毕竟牵扯到白家和欧阳家两个大世族。可是煜哥儿没关系,他就是一介平民,还从小在李家村长大。况且如今李家村唯一的读书人是镇国公提携的人,同是姓李,据说祖上有旧。李家村走出的一个商人和村长都和镇国公府下面的人搭上过线,按理说复爵后,小李将军应该是镇国公府一派才是,父皇会同意的。” 隋氏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夫君,说:“那孩子吃了这般多哭,爵位本应该就给他。” 白崇礼顿时无语,妻子还没见儿子呢,就开始嫌弃他了。 “我们何时可以进京?”他看向丈夫。 黎孜念心里乐了,他此次特意寻差事儿一起回漠北,就是怕盯不住未来小媳妇,然后白若兰就又胡思乱想,寻个烂借口跑掉。若是隋氏愿意回京,他“看管”她也方便一些。在京城,还没哪个想快点死的敢招惹他。 “这个,要从长计议,慢慢安排。”白崇礼要知道隋氏反应这么大,说什么也不会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你从是说慢慢安排,到底何时我才可以见到那孩子呢?他可是我亲生骨肉呀……”隋氏一开口就又哭了。她摸了摸浑圆的肚子,抱怨道:“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白崇礼急忙安抚情绪不对劲的妻子,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反正都那么多年了,不差一时。” “可是我心里不踏实,我们对不起他啊……” “嗯嗯。”白崇礼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妻子。关键时刻,黎孜念开口劝道:“伯父伯母,我从苏州接兰兰回来的时候曾去看望小舅舅。”他如今辈分完全跟着白若兰走了,令热倍感亲切,于是夫妻俩就自动忽略了他方才亲昵的叫女儿兰兰的事情。 “小舅舅不是八月成亲吗?我们不如那时候进京,还方便中途参加小舅舅的婚宴。”黎孜念这时间完全是根据自个差事儿走的。也因此,他才会注意到白若兰小舅舅的婚期。 白崇礼顿时觉得女婿贴心,八月上旬抵达南域,那么六月底出发即可。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安排下府中事情。就是妻子这肚子……好在女人过了危险期后反倒是不好落胎,与其她在妻子在边城难过,不如一起上路吧。 隋氏听闻还可以参加弟弟婚宴,心情变得大好,看黎孜念越发顺眼,还亲自给他夹了菜。白若兰感觉自个被爹娘无视了…… 果然是孩子多了就失宠了。她还真有些不适应。她突然有些理解黎孜念的心情了,她爹娘不过是惦记着弟弟,她就生出一种被抛弃的伤感,若是眼看着爹娘偏向弟弟欺负她……太令人伤心了。 吃完饭,白若兰望着黎孜念挺拔的背影,主动上去揪了揪他的袖子,说:“以后我疼你。” 黎孜念一怔,虽然不晓得白若兰是抽什么风,但是很受用的裂开唇角,应声道:“一言为定。”他反手攥住白若兰的小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说:“我也疼你。” 白若兰点了点头,特别认真的说:“我替你爹娘疼你……”她的目光坚定,落在黎孜念眼中分外感动。父母是他一生的痛,好在有兰姐儿,嗯,有兰兰疼她。 他揽住白若兰肩头,郑重道:“我也替你爹娘疼你……虽然他们很疼你了,但是我会更疼你。”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疼人,月光下,映衬的白若兰的小脸蛋越发红润起来,那好看的眉眼,清澈的眼眸,白里透红的脸蛋,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饱满…… “兰兰,一会再对我动一次情好吗?”黎孜念着了迷似的念叨。 白若兰心头一痒,慌乱的推开他,她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她的身体现在就有些难受了。这就是长大的苦恼吗? 难怪娘亲离不开爹爹,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 白若兰脸颊通红,跑回房间。 因为六月底就要离开,白崇礼首当其中是安排好老太太。这次远途先去南域,然后是京城,平哥儿和安哥儿打算留下陪老人。老太太特痛快的允许他们离开,还从私房钱里备了一份贺礼给隋氏的弟弟。甚至催促他们,不如早走几日也可以,长姐如母么…… 白若兰略显落魄的望着祖母看向双胞胎弟弟的眼眸,她要适应、适应啊…… 隋氏本对两个孩子有些不舍得,可是她深知婆婆年迈,自己坚持和夫君一起进京本就不对,所以便不敢多言。只希望一切顺利,进京后早些看到那个孩子。 没有护住那个孩子,那孩子会不会恨自己呢? 一直以为是孤儿的孩子…… 隋氏心里有些害怕,可是她必须见到他。这好像是她的一个执念,否则连睡觉都不踏实。 她的儿子,她甚至怀疑过他的存在,那么小就被人送出去…… 这次离开,绣宁和白灯举家和白若兰进京。以后作为配房一起进驻王府。 绣宁递给白若兰一个包裹,说:“姑娘,这是绣红托我给您的。” 白若兰愣住,盯着绣宁,道:“你真是个心宽的……”毕竟白灯当年喜欢绣红人尽皆知。如今她要成为黎孜念的皇子妃,若是黎孜念曾经喜欢过谁,她见到对方定是不喜的。 绣宁叹了口气,说:“她现在着实可怜。连她娘都不管她了。”绣红娘亲在府上有几分体面,又疼爱她,若是她愿意,哪怕被休回家也是有活路的。 白若兰打开包裹,都是些绣好的手帕。绣红绣活真好,以前她的手帕都是绣红弄…… “你去问她,我要回京城了,她是否愿意跟着走。反正在京城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她若是愿意,我给她说门亲事儿,咱们一切从头再来。”白若兰轻声说,那么多年的情分…… “主子善良,我去问问她。” “也劝劝她,夏先生虽然没有官职,却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家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奴婢懂的。”绣宁往外走去,同夫君白灯走了个正脸。 白灯立刻一脸讨好的似的蹭了过来,说:“我其实是来寻你回家吃饭的。” 绣宁挑眉,说:“我要去趟夏先生家。” 白灯沉了脸色,道:“又去见绣红啊。”他都不知道绣宁到底喜欢不喜欢自个,为什么就对绣红一点疙瘩都没有呢?原本大家都怀疑他会救助绣红,最后反倒是绣宁帮绣红最多。每次想到此处,白灯都心慌的厉害,绣宁到底待他是什么感情。 绣宁见他眉头紧皱,说:“男人的喜欢果然靠不住……” 白灯急忙拉住她,说:“我是有家室的人,只让媳妇和儿子靠得住就成了。”这话对于绣红来说过于薄情,听在绣宁耳朵里还算顺耳。 她甩开他,道:“我是去帮姑娘看看她。” 白灯小碎步跟着她,说:“那我送你去,然后在夏家门口等你一起回家吃饭。” 绣宁嫌他缠人,说:“我还会来给姑娘回话呢。” “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回来呗,然后再回家呗。” 绣宁无语的扫了他一眼,暗道这家伙小时候看都不看她一眼,如今怎么这般粘人……两个人一路嘻嘻哈哈的越走越远,留下了满园□□。 一个时辰后,绣宁回来复命,白灯戳在院子里等她, 白若兰一直没有午睡,便是想知道结果。 不过令她失望了,绣红坚持守着小夏先生过日子。 “姑娘,您别生她的气,她就是那种一根筋的人。喜欢和不喜欢都表现的特别直接。”绣宁宽慰白若兰道。 “那位小夏先生的妻子身体如何呢?” “还那样,靠药支撑着。不过夏家那种门第,就算小夏夫人去世了,也不会把丫头扶正。”绣宁叹气的说。 白若兰何尝不是如此认为?她以前对门第没什么概念,去了京城才晓得什么叫做贫富贵贱! “她就那么喜欢小夏先生?”白若兰不解。 “她说小夏先生可怜,摊上这样一桩婚事儿。”绣宁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白若兰有些生气,小夏夫人还可怜呢,碰上这样一对真爱…… 六月底,他们准备出发的前一晚,绣宁突然来寻白若兰,说:“姑娘,小夏夫人怀孕了。” 白若兰愕然,道:“所以,你又去见绣红了?” 绣宁尴尬的垂下眼眸,道:“这次和姑娘进京,指不定回来不回来,我给她留了些银钱。” “她如何说?可是想离开夏家了。” 绣宁默默的摇了摇头,说:“绣红也怀孕了……” “几个月了?” “小夏夫人是三个月。因为小夏夫人一直病着,经期不准,没当回事儿,还吃了药,不晓得孩子有没有问题。” 同时让两个人怀孕,白若兰听着就觉得恶心。若是黎孜念做出这种事儿,大嘴巴扇他!和离! “绣红呢?” “两个月。” “她上次就流过一个吧?”白若兰问道。 “恩,因为夏家不允许庶长子,所以给她药了。但是这次应该不会了。” 白若兰听着堵心,说:“帮我和李嬷嬷打了招呼,日后若是绣红回来,给她留个活计。你俩好歹伺候我一场,最好的年华啊……” 绣宁抹了下眼泪,说:“我看她真是难过。她是真爱那位小夏先生,什么都不图。为了留在那人身边,她连自个身子都不顾忌。” “别说了,女人自个都不自个,奢望什么别人珍贵她?你且看着,这个孩子保不住。” 最后绣红孩子果然没留住,这都是后话。 六月底,全家正式启程。 ☆、第96章 七月下旬,大家抵达苏州。 六殿下和白崇礼一起去王家拜访,如今白崇礼除了是靖远侯府的亲戚以外,还是六殿下静王爷的岳父大人。他见六皇子待白崇礼一副晚辈的样子,越发恭敬白崇礼。 大家稍作休息,直奔南域。如今隋敬安带着弟弟分家单过,继母夏氏年轻,倒也凭着几分年轻笼络住隋老爷。她弟弟和母亲都要仰仗夏老爷生活,所以小夏氏深知大姑爷对于家里的意义,话里话外说大姑娘好话,哄得隋老爷念着女儿的好。 小宁氏去世,几个孩子没了仰仗,小夏氏会做人,让他们挑不出错,一家人看起来非常和谐。 隋氏见娘家如此气氛,也算是彻底放下心。 黎孜念暗道夏老也会做人……派了个太监过去说了一番话。原本今年开春的选秀,因为二皇子突然病了,治愈后脸上有痘,便没有开选。目前秀女们都留在京城,打算拖到秋天再选。 选秀后宫内势必要采办一批胭脂水粉,正巧几个皇商契约到期,六皇子让夏老太爷早日着手做好准备,到时候会推荐夏家参选。 况且他的封地在荆州,也不介意夏老爷将夏家商行往外扩张…… 夏老爷感激涕零,祖坟上烧了高香总算抱上一个真正皇子的大腿。他决定凭借南域的势力护住隋家大老爷一家子安稳和谐,不给白夫人添乱,不让白夫人伤心,这样六皇子妃也省心!他的儿子夏佑腿伤养好了,六皇子让人给他谋了个缺,自此夏家彻底成了给六皇子做事情的人家。 隋敬安成亲宴很热闹,南域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都来了。隋老爷和夏氏虽然坐在主桌,小夏氏听从夏大老爷的意见,在旁边又放了一把椅子,拉着隋氏坐了过来。 隋氏眼里含着泪花,全神贯注的看着弟弟,忘了推辞就坐了下来,后又觉得不妥,见夫君和女儿都不让她起来,索性继续坐着。 宾客们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他们之所以会来参加小武官的婚礼,不外乎是因为人家有个好姐姐,还有个好外甥女……现如今隋家的体面都是白府带来的。 婚宴上,身份高贵的人本来就要坐在主位,黎孜念不想离开白若兰太远,这才偏要和她一起站着观礼。当新郎官掀开新娘子红盖头的时候,大家一阵惊呼,都说新娘子惊艳。 王怀心本就生的温婉大气,美貌动人,看得小伙子眼睛都直了。众人起哄,新娘子被嬷嬷带到婚房休息,新郎官则被人们簇拥着去前堂待客喝酒。 一想起方才映入眼帘的那双摄人心魄额眼眸,他的唇角轻轻弯起。 黎孜念这些时日参加了不少婚宴,幻想着届时他娶兰姐儿时候的场景。他目光灼灼的打量身旁身姿柔美,脸庞软润的小美人儿,不由得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那么凶,一脚给他踹下马车……是不是从那时就注定了,他要栽在她的石榴裙下? “黎孜念,你又想什么呢?”白若红脸颊红润,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说:“人都出去了,就你傻站在这了,肯定没想什么好事儿。” 黎孜念轻笑,摸了摸她的头,道:“我的小胖妞,明年就是我的新娘子了。” 白若兰被他的手腕揉的发酥,抬起手拍了他一下,道:“想得美……” 黎孜念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说:“我们去前面吃酒。” “你这色……”她斥他,黎孜念反而握的更紧,拉着她往前跑,清新的空气里,蔓延着男女嬉笑清脆的打闹声。 隋氏的产期在十月底,白崇礼担心妻子提前发动,所以并不敢在南域多呆,先抵达京城才算踏实下来,这样更稳妥一些。 于是婚宴次日,隋氏看着弟媳认亲后,便决定即可启程离开。先走陆路去苏州,然后乘船。 九月初,他们抵达天津口岸。换上马车直接进京……好在路程不远,两天便进城住进了白府。 白府目前当家是二房夫人白左氏,她自持京城名门贵女,自从嫁给二老爷后便一直跟在任上,所以白隋氏和白左氏根本不熟悉。算起来也不过就见过几次面。 白左氏将府上东边的院子给小六房腾出来,又给他们开了小厨房,完全是打算各过各的样子。 前阵子二皇子生怪病,虽然病愈,却脸上有瑕。更有人传言是得了天花……说什么的都有,可是宫里不曾有人染这种病,想来想去都是一场阴谋。 二皇子病愈后,圣人给他封号贤王,允许他出宫建立府邸。 一时间,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又少了一位,边城四皇子和五皇子相争。可是率先出去的却是两位嫡子,不得不让靖远侯府一脉寒心,圣人这是铁了心要扶持五皇子! 六皇子亲自陪着岳父安置宅子,并且吩咐下人将产婆都找好了,以备岳母随时可能的发作。他觉得宅子过小,忍不住劝道:“白伯父,我城东有处宅子,是崭新的不需要修正,你们还不如住到那边去。这白家二房我看是凛然把这白府京城的宅子当成二房自个的了……” 白崇礼对于堂哥的安排也颇有微词,但是又挑不出大理。毕竟此次他们进京属于临时决定,堂哥家外放的长子也刚刚回京,正是人多的时候。 若不是隋氏身子重,白崇礼早就打算重新找房子了。 “暂且先这样吧。我看这院子有小厨房,咱们权当自个过自个的便是。念哥儿,最近左家可是和靖远侯府生出什么事情?” 黎孜念点了下头,说:“上次训斥参奏我外祖家的那些人,以左大人为首。如今事情平息下来,我舅舅自然要敲打一番,朝堂上确实闹的不太好看。不过白二老爷此次升迁本就是靠着镇国公,左家是实打实的五皇子派。” “这也难怪,虽然都姓白,可是我和二堂兄都许久未见,倒是抵不过他的授业恩师情分呢。”白崇礼轻轻一叹,倒是不怎么介意。朝堂的事情他观望着,但是碍于身份,却不方便参与什么。除非圣人仙逝,否则他就是一辈子的白崇礼。 黎孜念见他情绪落寞,宽慰道:“白伯伯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定会护住咱家周全。” 白崇礼欣慰一笑,说:“念哥儿,你有心了。” 黎孜念暗道白崇礼和兰姐儿不愧是父女,说话风格都有些相像。想到他的兰兰,他的眼底是道不尽的笑意。 白隋氏一心想见被送出去的那个孩子,所以根本不在乎白左氏是否冷淡。她才休息下便缠着白崇礼安排他们见面……白崇礼去寻了六殿下,最后两个人合计让她先生孩子,在此期间,六殿下给小李将军复爵,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就会让他们见面。 白隋氏虽然心里不甘心,却也怕因为自个见了儿子,日后圣人在查他的时候发觉什么,哭了一阵就忍了下来。 九月底,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 后宫选秀重开,圣人给四皇子和五皇子赐婚。镇南侯后人李桓煜复爵…… 五皇子虽然是镇国公的外孙,但是国公爷家里衰败,若不是出了个贤妃娘娘早就支撑不住。这几年靠着娘娘和圣人宠爱才缓了过来,更别提在军中势力了。所以贤妃娘娘一直想给儿子寻一门有实权的姻亲,将念头打到了长公主之女的头上。这位长公主是圣人原配,李皇后所出。李皇后是李太后的侄女,若不是圣人娶了李太后的侄女做皇子妃,李太后还不会帮他夺嫡。 可是圣人后来过河拆桥,李皇后自然“重病”不治……腾出位置给侧妃欧阳春。李皇后并未生下男丁,却有一个女儿,长公主黎孜虹。黎孜虹被圣人下嫁给退出朝堂的隋家二房嫡长子,两个人婚姻还算美满,生下三儿一女。其中这个小女儿,便是贤妃娘娘想要讨来的媳妇。 隋家祖上是和镇国公齐名的功臣之家,更是皇上联姻的主要对象。因为此,才造成外戚势大,被圣人爷爷辈开始怀疑排斥。隋家老祖宗立刻决定低调的放权,保住隋家完整,否则保不齐隋家就和镇南侯李家一样的结局。 现如今,隋家已经三代不出仕,正是该要被启用的时候了。 隋家在南域势大,若不是欧阳穆是隋家外孙,根本没法在西山军立足,所以五皇子若想做皇帝,扶持隋家替代欧阳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令贤妃娘娘愤怒的是,五皇子却爱慕吏部左侍郎的女儿陈诺曦,并且私下定情,还捅到圣人那去了…… 这也就罢了,不知道谁使的手段,五皇子赐婚陈诺曦不说,长公主的女儿隋天爱被赐给了四皇子做皇子妃,贤妃娘娘听后被气倒了…… 况且长公主可是李太后嫡亲侄女所出的女孩,这意味着李太后也会偏向四皇子!贤妃娘娘无处发泄怒火,好几次讽刺陈诺曦,反倒被儿子轻斥,越发厌恶陈诺曦。 这些事情都和白家没关系,白家关注的是,李桓煜复爵,镇南侯的宅子重现天日。白崇礼身边的一些势力都深感欣慰,多年等待没有白费,与其是流落于世依附小势力,还不如等李家重新崛起,毕竟李太后活着,一旦镇南侯府立起来了,那就又是一个时代的辉煌,顶级贵族的传承。 李桓煜成为京城新贵,六殿下去给未来岳丈家喝酒,叫上他一起。为了显得不那么明显,欧阳灿也来作陪。 李桓煜早在去漠北参军的时候就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如今应验,心里也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对于白氏夫妇,他没有一点感情,可能兴许是血脉相关,当他第一眼看到白崇礼的时候,胸口处还是涌上一股莫名的情感。 众人坐下,门外走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她一袭简单的素色长衫,眉眼如画,眼底满含泪水。丫鬟们被打发出去,欧阳灿和黎孜念都是知晓内情的人,并未离开。 李桓煜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隋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说:“你们坐,我,我就是来看看。” “岚馨……”白崇礼示意白若兰将妻子扶着过来坐下,白若兰偷偷瞄着李桓煜好几眼,她眨了眨眼睛。她本就可爱,眉眼又确实和李桓煜相像,李桓煜虽然觉得唐突,却并不讨厌她。 黎孜念眯着眼睛,却是有些不乐意了,命令道:“小李,你也先坐下。”那么大块头生怕别人看不见他吗? 白若兰一怔,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扬起唇角笑了笑,黎孜念只觉得胸口那块堵着的石头立刻化成渣滓,如沐春风,主动拿起酒壶给李桓煜斟酒,道:“随意。” 白若兰点点头,赞许的看着他。黎孜念心里更欢愉了……打算好好招待未来小舅子。 白隋氏食不下咽,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桓煜,李桓煜浑身上下不自在,只要一杯杯畅饮进肚子。他一边喝着,耳边传来白夫人压抑着的小声的啼哭声…… “咳咳……”白若兰想起娘亲刚才嘱托的话,开口道:“小侯爷弟弟……” ……黎孜念挑眉,欧阳灿差点喷酒。白若兰汗颜,都是她娘掐她让她说话呀。两个人进屋前隋氏就说了,怕一会哭的泣不成声的时候,兰姐儿一定要帮她问问。 李桓煜放下酒杯,嗯了一声。 他确实是她的弟弟…… 两个人四目相对,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怦然而发,白若兰盯着他看起来不太好的皮肤,莫名也红了眼圈,道:“没什么,我娘问,你、你过得还好吧。” 李桓煜心头一震,莫名难受起来,良久,道:“挺好的。” 白若兰也说不下去了,明明是没有感情的人,但是一想到他是她的弟弟,那么小就必须给当成孤儿养在别人人家,还不富裕,又听说被人陷害背上官司才迫不得已参军,种种来看,哪里算得上是过得好? “啊!”白隋氏一声低呼,素色的长裙下满流出鲜红的痕迹。 白崇礼吓傻了,大喊一声:“岚馨。” 黎孜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唤人帮忙抬起白夫人去早就腾出来的产房备产。 白隋氏咬住下唇,突然抓住李桓煜的胳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对不起……娘不知道。” 片刻间,李桓煜双眼模糊,道不尽的难过涌上心头。他本是多少有些埋怨,甚至不想和这一家子再有接触,可是…… “娘,你先生孩子吧。”白若兰提醒她,见她依然看着李桓煜,白若兰皱起眉头拍了下李桓煜的肩膀,说:“你说句话啊。” 李桓煜一怔,道:“哦,我……夫人先生孩子吧。” 隋氏嗯了一声,这才肯离开。 白若兰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冲了进产房,问道:“婆婆,我娘亲没事儿吧?”上次娘亲生弟弟可没流血啊,而是先破水的。 产婆安慰她道:“姑娘有所不知,胎动本身就分破水和破宫两种。夫人这是先破宫了,按理说比破水要安全的。” 白若兰仔细想了下,有所了然。上次产婆说,破水就是羊水流出来了,宝宝没法在肚子里呼吸,所以必须快速生产。此时流血,应该是开宫了吧? 白若兰还想再问,被婆子们联手推了出来。产房是忌讳未婚女子和男人们进的。上次白若兰能陪着娘亲是因为隋氏求生意识太差,再加上院子里没有外人,不怕有人知道。这次倒好,本口站着六皇子殿下,镇南侯小侯爷,还有靖远侯府的五少爷……姑娘还要不要名声了? 白若兰可怜兮兮的看向白崇礼,叫了一声:“爹……”她若有所思的扫了李桓煜一眼,说:“上次娘亲生平哥儿安哥儿差点没命,这次他们部让我陪……” “兰兰。”白崇礼还没开口呢,黎孜念舍不得似的回了话,说:“不难过。你娘肯定没事的。” 白若兰用力点了头,哽咽道:“一定会顺利的。” 李桓煜望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暗道,原来生一个孩子这般辛苦……好像走了一个鬼门关。当年这位夫人生他的时候……他感觉到什么,发现白若兰恶狠狠的瞪了他好几眼,若不是李桓煜,娘亲还不至于情绪失控提早生子。 李桓煜摸了摸脸,小时候就有人说他像个娘们,现在真蹦出来一个好像他的女人,感觉怪怪的。 约莫过了四个时辰,有产婆出来让继续换水,她犹豫的走向白崇礼,愧疚道:“胎位不好,要上工具了,可能会伤着夫人的身子。” 白若兰心惊胆战,这是难产了啊。 产婆咬牙道:“夫人说,若是遇到险情让保孩子……” 白若兰瞬间泪奔,李桓煜心里也生出几分不忍心。白崇礼怒道:“胡话,记住,我夫人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产婆点头,就为了得个准头。 又熬了一个时辰,屋里传来啼哭声。白崇礼再顾不得其他,冲了进去,望着满屋子的狼藉,地上的鲜血,整个人都虚脱的蹲在妻子旁边,喃喃道:“我们再也不生了……” 隋氏已经昏睡过去,面容安详。 李桓煜鬼使神差的跟着走了进来,满地的鲜血,刺入他的眼目。孩子身上也带着血,正在洗澡,没一会有婆子抱过来,说:“恭喜老爷,是个小少爷呢。” 白若兰看了一眼,感觉像是个小猴子。 白崇礼顾及不到孩子,问道:“夫人为何不醒。” “太累了吧,老爷放心,夫人无碍。”大夫在一旁接话,道:“夫人身上需要搭理一下,老爷出去吧。” 白崇礼摇头,说:“我帮夫人净身。” 白若兰望着一脸焦急的父亲,道:“爹,还是我来吧。” 黎孜念差点脱口而出,我来帮你。最后想起不妥,安抚白伯伯一起出了屋门。白崇礼没抱孩子,孩子就被放在欧阳灿怀里,他抱了会觉得怪怪的,又扔给李桓煜。 李桓煜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小孩子,说:“怎么这么丑……” 黎孜念敲了下他的头,道:“你以为你出生不这样?” 大家诡异的彼此对望了一眼,这孩子从血缘上讲,可是李桓煜的亲弟弟……良久,白若兰从屋里出来,额头都是汗水。她知道父亲担心娘亲,道:“娘亲醒了,要喝粥。” 白崇礼急忙要跑进屋子,白若兰看向李桓煜,不快道:“我娘还念着你……不然你进去陪陪我爹爹吧,无须说话,坐着就成。” 李桓煜觉得不妥,白若兰急了,说:“你怎么这般墨迹!”他以为她想让他去呀!谁让娘亲不知道钻什么牛角尖,脑子里全是这个小李将军。 李桓煜和白崇礼进了屋子,白若兰望着他们的背景,咬牙道:“黎孜念,以后我们一定要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不可偏向!” 黎孜念一听兰姐儿要给她生孩子,立刻阵地有声的说:“那是必然的!”他就是吃过这个亏,自然不会让孩子们再经历…… 白若兰无比的落寞,以前没弟弟的时候盼着来弟弟,可是一下子冒出了四个弟弟……她突然觉得好忧伤,原来不只是夫君不想和人分享,爹娘也全是自个的好啊…… 黎孜念似乎体会到她的伤感,摸了摸她的头,说:“兰兰,不管有多少个孩子,我都最疼你。” 欧阳灿受不了的望着他们,说:“当我死人啊!” 白若兰看向欧阳灿,道:“以后再也不拿姑姑疼我气你了,原来被气这么难过……” “不难过兰兰,有我呢。”黎孜念急忙送上温暖,欧阳灿快恶心死了,决定回家。舅舅一家总算团圆,他就不在此碍眼了。 黎孜念掏出手帕,一点点把她脸颊擦的干净,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然后扬起唇角,轻笑。 “呆子……”白若兰斥她,眼底是浓浓的暖意。 ☆、第97章 白夫人顺利产子,身子有些亏欠,大夫建议不要再经历车途劳累。 白崇礼决定在京中置宅子,给妻子养半年,然后顺便把女儿嫁了。以前他不曾想买在京中置宅是因为身份特殊不能进京,还有就是家中无子。如今三个儿子,总能出个爱读书的日后参加科举吧,况且圣人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反而越发怀念老人们。 镇南侯李老太爷曾经当他是子侄辈相处,还把嫡出孙女嫁给他做皇子妃。所以圣人想起来兴许是越来越愧疚,又或者是怕日后没脸见老侯爷,不但恢复李家爵位,还分外恩宠李桓煜,同时觉得李家人丁单薄,开始寻找李家后人…… 李家形势大好,白崇礼一家其乐融融。幼子是个能折腾的,白崇礼给他起了小名闹闹。大名交给老太太来取,这位老太君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是最苦难的时候都不曾委屈他和容妹,所以白崇礼待她胜似亲生母亲。 长子李桓煜总是和他们不亲近,为此隋氏没少偷偷流泪,白崇礼却是可以理解的。在他的心里,何尝不是养恩大于生恩?他安慰妻子,兴许等李桓煜有了孩子后就会懂了爹娘的意义。 隋氏不甘心,却也只能忍下。 李桓煜养父要读书考功名,他小时候是被李家村村长的女儿李小芸带大的,两个人感情甚好,他喜欢这位姐姐,更是提出今生非她不娶,隋氏听闻对方不但是个乡下妞,还比煜哥儿大三岁,小时候生过病,身体发胖…… 隋氏更觉得委屈儿子,可是在这件事情上,连李太后的话李桓煜都不肯听,于是只能任由他跑到皇帝那求娶李小芸。 黎孜念催促两位哥哥尽早成婚,省的耽搁了他的婚事儿。圣人虽然依旧强撑着不肯立下太子,可是朝中大臣基本默认了是四殿下。撇开外戚手握军权不说,四皇子是嫡子,又玉树临风为人处世宽和有礼,没道理输给五皇子。 贤妃娘娘不甘心儿子娶了文臣之女陈诺曦,决定给五皇子挑个给力的侧妃。正巧秀女开选,她如愿以偿的点了隋天爱堂妹隋天心给五皇子做侧妃。隋家如今以前地位不能相比,嫡出女儿给皇子做侧妃倒也说得过去。隋天爱是仗着母亲是长公主,所以才能做正妃。 陈诺曦听闻自个还没成亲呢,未来婆婆却已然打脸点了侧妃,心头不爽,便给五皇子冷脸。于是五皇子又和母亲闹了一下,连圣人都觉得贤妃娘娘多此一举,这正妃还没娶进来呢有必要大张旗鼓点侧妃,任谁听了可以高兴? 贤妃娘娘面对儿子和圣人的指责,将陈诺曦恨到了骨子里。 这女人到底哪里好,儿子和皇帝都喜欢她? 十一月中旬,四皇子大婚。皇后娘娘欧阳雪本是想让四皇子来年开春再成亲,天气好,迎春的兆头也好,可是圣人打着五皇子春天成亲的念头,便督促老四先成家了。 欧阳雪心里有气,却知晓此时没必要计较,她的日子长着呢,不能争这一时。贤妃娘娘听闻后好好伺候了圣人几次,每次看皇后娘娘被圣人冷待,她就分外的开心。 黎孜念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就是越快越好……两个哥哥都成亲完了,他才能迎娶白若兰! 临近年关,骆熙容主动登门拜访白若兰。 白若兰正收拾行囊,父亲打算十月底以前搬家,然后春节在新家过。白二老爷认为不合适,但是熬不过白崇礼的坚持。况且他的理由也说得过去,有了闹哥儿,边城会送来一些家生子,还要配两个奶娘,三两个嬷嬷,过节时访客有多,反倒是显得太挤,丢了白家体面。 白二老爷想到一切都是六皇子再帮堂弟跑前跑后安置,他若是强留也有些吃力不讨好,便随了他的心意,不再挽留。 但是强调过年时要来吃年夜饭。 白崇礼应了下来。但是他却想,搞不好今年会被招进宫里。 骆熙容不但自个登门,还提前和夏楠说了。如今夏楠是秦家三奶奶。她得了消息,怕骆熙容说话热白若兰烦心,决定前往。 白若兰去年回边城的时候,夏楠和秦家二少爷已经完婚。 骆熙容比夏楠先到,被白若兰迎到了自个的小花厅。她看来其明亮照人,披着貂袄,倒是同上次来时感觉大不相同。 白若兰光自己家的事情都忙不清楚,没时间打探外面的情况,诧异的看着她,说:“你如今在宫里吗?” 骆熙容摇头,脸颊红扑扑的看着她,道:“若兰,说起来我还是要多谢你!” “谢我?”白若兰怔住。 骆熙容喜气洋洋,握住她的手,说:“我如今被分到四皇子府上侍奉茶水。” …… 白若兰没言语。 “是六殿下帮着说了句话而已,谢谢你若兰,若不是因为你,六殿下也不会帮我一把。” 白若兰彻底愣住,道:“黎孜念?” “嗯。”骆熙容不忘记夸上六皇子,说:“我本是想求你帮忙,后来六殿下知道了,便说你家里很忙不要打扰你,如果是想有个去处,他直接吩咐一声即可。我便说想去四皇子府上。”四皇子是最有可能成为皇上的人选,只要让她入了四皇子府,一切都好办了。 白若兰咬住下唇,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四皇子妃是长公主的女儿,算起来和她是亲戚。 论起辈分,长公主的母亲和爹爹的父亲都姓李,是姐弟关系。长公主便是她的表姑,四皇子妃当得起她一句表姐。如今她年少时候的闺蜜通过她未来丈夫的手塞给了表姐夫! 白若兰恶心的差点吐血,连带着脸色极差,呛声道:“骆熙容,你幸亏没有来直接寻我帮忙,因为我是不会帮你的。” 骆熙容一怔,说:“若兰,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要做皇子妃了,便不愿意和我们这种人打交道了!” “你们这种人?”白若兰特别生气,道:“你们这种人是什么样子的人?上赶着自甘下贱给人做妾吗?” “白若兰!”骆熙容也生气了,扬起唇角,说:“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我为何要看得起你?你想去四殿下身边图谋什么我不清楚吗?” “四殿下英俊貌美,玉树临风,权势滔天,他身边哪个女人不是想着怕他床,怎么到我这里就成了自甘下贱。” 骆熙容咬住下唇,说:“你和我不一样!你衣食无忧,爹娘娇宠,又好命遇到六皇子倒追,自然不用筹谋什么!可是我呢?我姐姐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还不是左家权大势大,靠着贤妃娘娘!贤妃娘娘说到底不也是妾吗?你可曾看不起她。” 白若兰捂住胸口,说:“我不曾看不起她,因为她根本我不是我的朋友,我根本不会搭理她!我也不曾看不起你,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我们一刀两断!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你也无须再寻我帮你什么,爬男人床这种事情,别脏了我的耳朵!” 骆熙容攥着拳头,道:“好吧。本也不是你帮我进的四皇子府,看来我是谢错认了。要谢我也要谢六殿下。既然你不愿意收这个人情,我骆熙容也没那么下贱!” 白若兰根本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冷声道:“绣雯,送客!” 夏楠刚来,却是见骆熙容从院子里气哄哄走出来。 夏楠拦住她,问道:“你去哪里?” 骆熙容冷笑,说:“我被白若兰轰出来了,她要和我一刀两断,我如今也是高攀不上她这个未来的六皇子妃!哼!” 夏楠无语,果然闹翻了。她来到后院,发现白若兰不停的攥着杯子喝水,来回踱步,怒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若兰……” “夏楠姐,你知道骆熙容进了四皇子府的事情?” 夏楠点了下头,说:“我瞅着你家里近来事情太多,便不曾主动告知你。不过只是分过去几个宫女而已,也不曾获得什么青眼,没有骆熙容,也会有别人分过去。” 白若兰咬住下唇,郁闷道:“黎孜念那个混蛋,我有需要她多管闲事儿?” 夏楠早就知道凭着骆熙容的关系根本不可能被分给四皇子。她当初还以为是白若兰帮忙呢,如此看来是六皇子殿下。 “若兰,你别生气了,六皇子应该是以为她是你的闺蜜,所以……况且只是一个去处,对于皇子们来说就是一句话而已,六殿下应该是没当回事儿。” 黎孜念确实没当回事儿,所以没有和白若兰求奖赏…… 可是白若兰却是怒了,郁闷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夏楠安慰她半天,说:“别生气了。” “以后她要是真爬床成功,我哪里有脸见四皇子妃?”白若兰红着眼圈,暗道如今她的身份尚未表明,这给未来的表姐送的礼可够大的。 “这倒也是,皇子妃之间要相互走动,骆熙容那性格,着实会给你带来不少风言风语。指不定她会如何利用你这个闺蜜关系。” “所以我方才和她一刀两断了!”白若兰怒道。 “嗯嗯,不过六殿下那你别太为难他,我估摸着他根本不晓得你会不愿意帮骆熙容吧……” 黎孜念还真是如此想的,没想到彻底得罪了白若兰。 接连好几日他给白若兰写信,都没有回音。 黎孜念借着送年礼的机会登门拜访,然后绕到了白若兰的小院子。如今白氏夫妇对这个女婿甚是喜欢,所以对于他偷偷去找白若兰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太多计较。 白若兰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连茶水都懒得叫人置办。 黎孜念尚不知白若兰气他,整个人热乎乎的就扑过来动手动脚,说:“若兰,快让我检查下你瘦了没……”他一边说着一边无耻的伸手去摸她的胸脯,被若兰狠狠的拍了手。 黎孜念吓一跳,委屈道:“胖兰兰你又怎么了!” 白若兰盯着他,说:“前几日骆熙容来寻我了。” 黎孜念目光迷茫,骆熙容是谁?他努力回想,依然没想起来…… “黎孜念,以后你不许随便插手我的事情!” 黎孜念见她张牙舞爪像个小刺猬似的,有些莫名其妙,说:“骆熙容是谁?” 果然根本没当回事儿! 白若兰瞪着她,说:“你都记不住人家是谁,你就把她弄到四皇子府上去了?” 黎孜念恍然大悟,道:“她不是你的闺蜜吗?” “所以?她就直接去找人给你捎话?” 黎孜念愣住,说:“没有,是有人给我下属捎话,我后来吩咐人查证了一下就许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儿,谁去四哥府上并没差别!” “可是她对四皇子意图不轨啊!”白若兰提醒道。 黎孜念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兰兰,四皇子身边的女人都对他有想法,越是家境不好的女人越想通过嫁娶来改变命运。她有这个想法我不惊讶,不过你就因为这个生气呀。” “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白若兰戳着他的胸口,说:“她借着我的名头让你办事儿,你不需要告知我吗?” 黎孜念无语,说:“都没当回事儿。” “可是你办了!前几天人家可是说了,六殿下帮她进的四皇子府!我若是不领情,人家稍后会去谢谢你的,六皇子殿下。我倒是不知道,你这般乐于助人。” 黎孜念望着白若兰冒火星的目光,郁闷道:“我本以为你会帮她的……” “我干嘛帮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人家四皇子刚成亲好吗?若是不认识也恶心不到我,偏偏是认识的人一心想去爬床,还是借我之手,日后若是有机会和表姐坦诚相待,你让我如何自处!” “别生气了……”黎孜念不顾她戳着他的胸口,用力抱住她,道:“兰兰,以后我不费力不讨好了还不成。” 白若兰小声嘟囔,说:“你这么爱给哥哥塞人,你自个怎么不纳个宫女啊。” 黎孜念心虚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次选秀每个府上都分了人,咱们的府邸刚建好,还真给配了一些……” 白若兰怔住,这才反应过来选秀可不就是给皇室选奴婢的。 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王府和一般人家不一样,宫里选秀是可以分派人手的。黎孜念猛的想起什么,说:“骆熙容会有这种想法,你是担心其他秀女也这么想吧。没关系,那些人都是奴婢,你若是不喜欢,都处理掉便是。正好拿宫里人立威,让小丫鬟们都老实些。” “凭什么我一辈子都要防着贼惦记你?”白若兰不快的扬起眉,委屈的说:“若不是你的身份,这滔天的富贵太迷人眼,谁又会拼了命的往男人身上扑就为了前程。” 黎孜念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声说:“出身也不是我选的。”他见白若兰情绪稳定下来,急忙讨好的拦住她的肩头,闻了闻香,道:“我懂了,我来立威,你且看着。” 白若兰也晓得木已成舟,皇子亦有皇子的不宜。 “不过我还是挺欣慰我是皇子,身份尊贵,否则我根本抢不到你么。”黎孜念得意洋洋,用力亲了白若兰额头一口,道:“骆熙容的事情你也别想了,我等着她来自取其辱。” 白若兰愣住,说:“算了。”两个人相交一场,她不愿意深究。若是黎孜念出手,除了弄死她就是弄死她,想想也是醉了! 黎孜念面上说好,心里却是给骆熙容记了账,让兰兰生了这么大的气,怎能如此算了。 黎孜念从白家出来就直奔四皇子那,他刚刚大婚,正和妻子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此时两个人正在一起作画,见弟弟来了,还有些纳闷。 隋天爱性子温顺,吩咐人去准备茶水。 黎孜念一肚子气,也不晓得如何和哥哥说。 四皇子见状,遣走众人,道:“怎么今个有空来我这里?” 黎孜念脸上一红,说:“四哥,我办了个错事儿。” 四皇子挑眉,道:“哦?” “前阵子选秀女,我不是塞了个人过来吗?” 四皇子半眯着眼睛想了会,说:“好像是漠北的骆家姑娘。” 黎孜念心中一惊,这骆熙容也有点本事儿,能让哥哥记住她。 “怎么了?” 黎孜念踌躇片刻,若是四哥真有朝一日宠幸了这位姑娘,兰兰还不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他要修正错误,于是正色道:“这女子心思不轨,还是寻个由头撤出去吧。” 四皇子挑眉,好笑的看着他,说:“一个丫头而已,你为了她特意跑来?” 黎孜念面红耳赤,坦白道:“就是这个贱丫头,害的兰兰都不理我了。” 四皇子笑了,道:“我就知道肯定和我这个未来的小弟妹有关系。” 黎孜念索性如实说了,道:“那姑娘本和兰兰是发小,可是后来参加选秀一心想成为皇子妾氏,兰兰就不大同她来往了。我却是不了解,然后搞了乌龙……兰兰生气的是,四哥刚刚成亲,我把个不本分的丫头送过来,日后她如何同四嫂子处呢?” 四皇子嗯了一声,说:“白姑娘为人倒是正派。” 黎孜念点头,道:“可不是嘛,兰兰最厌恶那些肮脏事儿。”他顿了下,说:“为了补偿哥哥,我府上被分了四个秀女,我都让人给哥哥送来吧。” …… “我们家兰兰身份不高,我怕压不住那些女子。” 四皇子无语,看着黎孜念一脸渴望的目光,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 黎孜念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放下,说:“四哥,你真好!” 四皇子失笑,道:“你这嘴巴现在可真甜,晚上一起留饭吧。” “恩!”黎孜念在四皇子处吃饱喝足了一顿。四皇子妃母亲是长公主,随着镇南侯府爵位复立,李桓煜渐渐成为新贵,长公主将当年往事私下告知于她。所以隋天爱晓得白若兰和她有亲戚,因为骆熙容的事情,不由得对白若兰好感更浓…… 晚上和四皇子独处的时候,听夫君提及六皇子被白若兰拿捏的毫无皇子气势的时候,心里不由得非常羡慕,轻声道:“那也要白若兰是个值得珍贵的女子……” 四皇子嗯了一声,道:“就是太过霸道,女子不应有这么重的妒忌之心。” 隋天爱心里不屑,面上应声。都说女子善妒,男人能允许一女二夫吗?还是自私自利的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六皇子在四皇子处吃完酒,立刻又奔回未来岳父的家。这次不是正门,而是翻墙直入……仿佛是心心相映,大半夜白若兰打开窗户,果然黎孜念就来了。 他急忙要把好消息和她分享,说:“兰兰,骆熙容的事情解决了。我都和四哥哥说了。另外分给咱们府上的秀女明个就让他们卷铺盖走人!” 他说的豪爽,两只手不老实的圈住了白若兰的腰间,道:“快来鼓励下我。” …… “你如何同四皇子殿下讲的?”白若兰疑惑道。 “就是直接说的……说我不想你不高兴。” 白若兰感到有些忧伤,怕是自个在四皇子殿下心里落下了深深的妒妇形象烙印。不过她本就无法忍受夫君喜欢别人,妒妇就妒妇吧…… “兰兰,我这次可是做的对了?”黎孜念问道。其实夫妻相处,到底该如何讨妻子欢心,如何相处黎孜念也在学习阶段…… 白若兰定定的望着他,说:“我也不晓得,不过心里还挺痛快的……” “这么说就是不气了?”黎孜念调戏的用手捏住她的下巴。 白若兰脖颈处发痒,被他捏的笑了起来。 黎孜念望着她诱人的红唇,低下头深深覆盖在上面,啃了半天,说:“你痛快我就开心……” ☆、第98章 又是一年新春,圣人却是病了,于是一切从简。 皇帝整个人生出几分老态,他越是年迈越怕死,越想给这个尘世留下些什么东西。于是想要编书,这种留名青史的活儿果然交给了他喜欢的五皇子。 同时想在京城东侧立个柱子,说是可以镇压邪气。 年轻气盛的时候做过的亏心事涌上心头,那些曾经助他登基,又一一被他除去的功臣变化成梦里的一个个厉鬼,让他难以入眠,睡不安稳。 四皇子是嫡子,他冷静的以不变应万变,他方新婚,不管父皇如何,都要带着皇子妃尽孝,然后努力生下嫡长孙才是正途。 年后,是白若兰十五岁的生辰,亦是她的及笄礼。 女子及笄后,便可以许嫁。所谓及笄就是女子的成人礼,将发辫盘至头顶,然后用簪子插住,表示是大姑娘了,即将身有所属1。主持及笄礼的一般是女孩的女性家长,身份越尊贵越好,按理说白容容最为合适,可是她出身低,从未被贵族圈认可。 适逢此时四皇子妃的母亲长公主黎孜虹正在京城,她主动表示要为白若兰梳头,顿时令所有人非常惊讶。 长公主是先皇后唯一的女儿,又是镇南侯为数不多的后人,还是隋家大房一脉的夫人,更是即将入仕的隋家三个嫡出男孩的母亲,全天下若说再寻出被黎孜虹身份更高贵的女子可谓是没有。 白若兰知道长公主定是知晓了父亲真实身份,算起来到是她血脉上很近的女性长辈。这一日,白老爷新买的宅子可谓是高朋满座,门口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全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贵女。 长公主当年在京城就是贵女圈中第一人,现如今仰慕她的小伙伴们都已经是大家族主持家务的管家夫人太太们,自然愿意来给这位梳头人个面子,凑份热闹。 白隋氏和白容容都有一个硬伤,就是出身不高,教养不够,底蕴不足,连京城各户人家的夫人们都认识的不清楚。于是现场微微有些混乱。好在李太后预估到了场面盛大,提前派宫里两个嬷嬷过来帮忙,倒也算是应付过去。 白若兰望着长公主柔和的眼神,目光清澈,含着浅浅笑意。 长公主轻轻缕着她一头墨色长发,帮她插簪,直至礼毕。整个过程安静隆重,从此也意味着贵女圈彻底接受了她。 不管她的父母如何,她即将是静王妃,及笄礼还获得了长公主的祝福,再加上白若兰自身为人越发温婉大气,渐渐生出几分王妃气势。 李太后和皇后娘娘、贤妃娘娘连同圣人都分别赐下重礼,为她造势,一时间倒是无人敢再非议白若兰卑微的出身了。毕竟长公主可和皇后娘娘欧阳雪并不对付…… 一整天,白若兰都过得晕晕乎乎。 礼毕后夏楠来后院寻她,送上亲手制作的贺礼,羡慕的看着她说:“兰兰,以前总觉得你就比我们都过得好,现在却觉得你成了天上的云彩,而我不过是地上的泥土。” 白若兰握住她的手,道:“夏楠,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朋友,就别这么说话。” 夏楠摇摇头,望着眼前盛装打扮,贵气非凡的女孩,说:“还记得小时候,咱俩关系并不是最好,你最亲近温柔的熙宁,我则是喜欢熙容的爽快。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最后只留下你我……岁月这个东西,真是难以预料……” “夏楠……” “我没有什么大的奢望,如今和夫君过的也还不错,你日后要成为六皇子妃,别太过拿大。六殿下总归是个男人,你悠着点……”夏楠捂嘴浅笑,调侃道。 她是真怕白若兰吃亏,对方毕竟是皇室子弟。 白若兰轻笑,说:“你放心吧。我自是想和他好好过,不会总欺负他的……” 夏楠捏了捏她的手,道:“人的心一开始都是热乎的,切莫把他弄凉了。夫妻之间是相互体谅。” 白若兰挑眉,说:“有道是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看。我的夏楠姐姐,你现在这经验可真是语重心长呀。” 夏楠被她笑话的脸颊通红,附耳说:“你如今大了,自然要了解些夫妻日常。你娘亲可给你看成了书了吧。” 白若兰脸颊通红,点了点头。 她的嬷嬷塞给她了几本画册,那上面男女同房的姿势实在是羞死人了。也是看了成人画册,她才发现以前自己在黎孜念面前说过多少蠢话。居然认为摸一下会怀孕…… 那家伙肯定是知道的,居然不告诉她! 黎孜念此时手中拿着一枚翡翠簪子,一点点给上面的掉吹沾着小石头。 墨雨见主子手笨,没一会就弄乱了,好心道:“殿下,不然奴婢替您弄吧。” 黎孜念摇头,说:“簪子本就是外面做的,我若是不再用心下,兰兰怪我又如何?” 墨雨心里吐槽,谁家簪子不是外面做的,只有他们家纯情的六殿下和欧阳穆大将军呆久了,以为什么都可以自己动手制作呢。 黎孜念满头的汗,问道:“你说我进去过去合适吗?” 墨雨犹豫片刻,实话道:“殿下,其实越是到临近婚期,越是讲究不要见面,怕是会影响到日后的婚途……” “闭嘴你这个乌鸦嘴。”黎孜念不满道,但凡敢用他姻缘咒他的一律该死! 墨雨后悔极了,就应该知晓和白姑娘有关系的事情要说吉利话…… 黎孜念嘴巴如此,心里却有些担心,最后吩咐人将礼物送过去,自个主动收敛许多,不再半夜去串门子。送礼的人说这是他们家殿下亲手做的,虽然只沾了小珠子,可是也可以称为亲手做吧? 白若兰摸了摸簪子,心里感动异常。 不管日后如何,至少现在她是能感受到黎孜念全心全意的爱意,若说以后,那是两个人一起走出来的路,真走岔了,也不是一个人的错。 她会小心翼翼维护这份感情,直到他不爱她,她再痛也会毫不犹豫的放手,权当是成全了曾经没好过的年月。 莫强求,顺其心意。 白若兰笑话自己的悲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男人,骨子里无法生出信任的感觉。 四月份,春暖花开,五皇子大婚。修书事宜交代给辅佐五皇子的学者们,可是最后的成果却要写上五皇子的名头,圣人真是对他过分偏爱。连曾经备受宠爱的四皇子也难免寒了心。 更让人惊讶的是,五皇子妃陈诺曦才嫁给五皇子一个月,便被爆出怀孕。 难不成新婚夜播下的种子?也有那流言蜚语,说是陈诺曦和五皇子不检点,提前尝了鱼水之欢。 话虽如此,对于皇家有后圣人还是分外的高兴,大肆捧着五皇子和五皇子妃,甚至冒出想要立五皇子为太子的话,原因竟是看子孙…… 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就这般被圣人看重,若真是个儿子,岂不是乱了朝纲,影响大黎稳定,让圣人立五皇子为太子? 五皇子不是嫡子,镇国公府亦没有实权,这样的儿子坐得住那个皇位吗?若是皇后没有儿子也就是算了,人家三个活生生的嫡子摆在这里,要么圣人将皇后废了,要么就立嫡子为太子,这才符合稳定朝堂的作用。 所以即便是对圣人最为忠心的殿前大学士夏樊之,依然认为不能立五皇子为太子。掌握大黎二分之一军权的靖远侯、在军中甚有威望的镇南侯后人,都明显是四皇子一派,更别说四皇子妃还是长公主之女,隋家的嫡女! 如此算来,圣人当初就不该成全这桩婚事儿。 既然成全了,就必须立四皇子为太子,否则国体不稳! 夏樊之对圣人进言,务必立嫡子为太子,让圣人大发雷霆。他知道这群人都认为他老了,所以不听话了,明知道他如今恨极靖远侯那老家伙,却依然让他立他的外孙做皇帝。 他偏不! 哪怕是老四,他如今也看不顺眼。 四皇子没来由被圣人训斥,于是行事越发低调起来。六殿下对朝堂的事情根本根本不上,他和兰兰的婚期即将到了,心情越发紧张起来。他俩六礼除了亲迎以外都走完了,现如今就日盼夜盼的希望赶紧到六月份,他讲美娇娘迎娶回家,再也不用受相思苦。 因为俗话说,婚礼前三个月若是见面,会影响婚后生活。黎孜念不信迷信,却又担心真会应验,所以严格遵守不见面的礼仪,整个人因为睡不好瘦了一大圈。 圣人生病期间,任性的吩咐五皇子监国。朝堂上虽然认为不妥,可是圣人还活着呢,手谕想如何写就如何写,于是五皇子开始替父监国。依附于镇国公的大臣们越发担心起来,圣人越来越任性,手段越来越明显却不顾忌后果,若是想让五皇子登基,那么就彻底下旨立他为太子,先占下先机。 于是贤妃还是致力于让圣人明确下旨的努力…… 靖远侯府的打算也很明确,拖着。 若是圣人敢下旨,那么就只能让他继续病下去,并且永远醒不了了。若是旨意未下,就暂且不动,没必要本应该顺利应当的继承皇位偏要成了违逆圣意。 皇帝旨意不在,三个嫡子拼不过一个五皇子吗? 况且五皇子有什么依仗?在圣人和贤妃的宠爱之下,五皇子能有什么才能? 果不其然,在陈诺曦怀孕两个月的时候,五皇子被爆出养了外室,被皇子妃陈诺曦当场抓奸。陈诺曦本不是可以委屈自己的女人,她又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亲自查出外室宅子,亲眼目睹一切。问题是这外室还不是一个女人,其中有贤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一时间五皇子夫妇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连带着怀疑陈诺曦肚子里的孩子定然是婚前便有的,这两个人品德都有问题,难怪能凑到一起。 圣人听说后,再次大病一场。 六皇子是唯一一个希望他别死的嫡子,否则他就要守孝,还怎么迎娶白若兰? 好在圣人争气,一直撑着一口气。 六皇子六月份的婚期如期举行,用他自己寻来的必须举行的由头,就是可以顺便给圣人冲喜。他可真孝顺…… 成亲前一日要送嫁妆。白若兰的嫁妆是从小就开始攒的,几个月前便开始从边城往京城拉了,光是专门的船就走了几艘,不仅是十里红妆,天津口岸,江苏口岸那头帮忙搬运的船工都说别看白家门第不高,待女儿却是金子般珍贵,这嫁妆怕是顶级贵族的水准。 实际上比贵族们一点都不差。因为白家人少,就这么一个闺女,身后又有镇南侯府留下的产业,白若兰没成家呢就成了小富婆。 亲迎那日,皇子成婚,没有必须去接的要求,一般成亲队伍足矣。不过黎孜念可不管怠慢半分,别说他像是普通人去亲自迎娶新娘子,就连四皇子,欧阳家以及军营中,京城里一起玩过的兄弟们都陪着他一起来了。 皇子换好服侍先是进宫给李太后,皇帝,皇后娘娘行三跪九叩礼,然后由殿前卫队跟着备红绸缎的彩色轿子,再加上礼部负责此次事情的统领大人,二十人,护军等四十人跟随一起去迎娶新娘子。从皇宫到白家新宅子的道路也都清空。2 迎亲队伍极其浩大,未定亲的宗室,豪门子弟众多,也有相陪一起来的。所以此次来参加婚宴的妇人们大多数都带了嫡女出门,就为了可以找机会相看一下。 六殿下已经封王,又是牢固的四皇子党,不影响朝堂大局,朝臣也无后顾之忧,所以宾客众多。好在有礼部专门的人来帮着皇子府婚宴,一切还算井然有序。 皇家婚宴和普通人不一样,无人敢闹六殿下,况且他身后还跟着内务府的人,大家象征性的出了几道题便允许他进了一道门。 白若兰想过很多次婚宴上的场景,却从未想过彼此会这般平静。 她参加过小舅舅,梁希宜的婚礼,都不及她的平静。毕竟皇室,黎孜念亲自来迎已经是别具一格,当初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只是迎亲队伍而已。随着内务府和礼部官员一句时辰到了,她便被新郎官拦腰抱起,送上了轿子。 然后一队规整的人马跟在轿子后面,直奔皇宫。抵达宫外的时候,依仗停了下来,众人都要步行。宫里的女官随行跟着轿子,将白若兰引入六皇子在宫里的住处休息。随后会举行正式仪式,有专门的命妇负责流程。 六皇子在宫外已经有了皇子府,但是次日要认亲,所以新婚夜是要在宫里头的。此次婚宴,也是分了三处举行,分别是白若兰娘家,六皇子府邸,还有皇宫。 一场礼仪下来,白若兰累的满头是汗,偏偏她头顶繁重,也不能轻易拿下。 傍晚,黎孜念被人抬着回到婚房,他脸颊红润,眼神迷茫,透着几分醉意。 婆子们分别说了些吉祥话,一个老嬷嬷和四哥宫女守在房外侍奉。 白若兰戳了下黎孜念,轻声道:“你真醉了假醉了……” 黎孜念立刻坐起来,额头差点磕到白若兰的脸颊,故意吓唬了她一大跳。 “你这坏人!”白若兰无语,等着她。 黎孜念紧紧的将她抱入怀里,激动道:“兰兰,我想死你了,想死你了,想死你了!” ……白若兰被他勒的快呼吸不了,沙哑道:“快松手,快松手啊!” 黎孜念恋恋不舍的放松力道,说:“我怎么可能醉呢?这良辰美酒,我盼了多年,今晚一定要将你看的清清楚楚!” 白若兰见他意有所指,脸颊通红,她想起了母亲嘱托,从盒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 “润滑膏……”白若兰直言。 黎孜念脸颊通红,下面立刻有了反应。他们家兰兰要不要这么直接……很容易让人联想翩翩。 “你别急,先吃东西。”她递给他两个零食,说:“寓意早生贵子。” 黎孜念根本不看是什么就吞下去,燃烧着小火焰的目光紧紧的落在白若兰脸上,右手不老实的覆盖住她的胸,说:“好软……” 这色胚…… 白若兰心里暗道,强忍着身体感觉上的别扭,任由他碰她,娘说了,慢慢来,就不会疼。所以如果他摸她,就一定要让她摸,好像就不疼了。 白若兰想起娘亲教导她时候直白的言语,真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娘说女人必须在床上放得开,就可以学会享受,也能拢住男人的心。 黎孜念见她没有躲闪,愈发大胆起来,他的兰兰还是头一次这般老实,看来有名分的果然和没名分的待遇不一样…… 他扯下她的发冠,笨拙的帮她散开头发,揪的白若兰快疼哭了,于是主动帮她弄开自个的头发。黎孜念帮她脱衣服,没一会两个人就只剩下白色的亵衣。 黎孜念被折腾了一天,身上有汗,勃颈处亵衣贴着锁骨,特别诱人。 黎孜念随意扯开她的领口,将手钻了进去,第一次肉贴肉的摸到了兰兰的光滑的皮肤,浑身好像被打了鸡血,兴奋异常。 白若兰身子莫名颤抖起来,两只手不敢动,脸颊通红,手心发热。 “你也摸我,兰兰!”黎孜念定定的看着她,白若兰僵硬的抬起手,从他腰间进入亵衣里面,顺着他健壮的腹肌一路向上,摸到了他有型的胸口。 黎孜念喉咙处发出一抹渴望的声音,他索性自个把上衣脱了,身子上仿佛涂了一层油似的,健壮有型,光亮好看,白若兰莫名口干舌燥起来。 她想起小册子,本能的探过头,唇角轻轻的吻住了他的锁骨,黎孜念大惊,浑身的*都被挑逗起来,顾不得其他将白若兰扑倒在床上,用力撕扯掉她的衣裳,唇角顺着她的粉红色的唇,一路向下,勃颈处,锁骨,还有映入眼帘饱满圆润的某处。 他轻啃着,贪恋的埋在她的胸口舍不得离开。 白若兰浑身起了一股道不明的变化,本能抬起来长腿圈住他的身子…… “兰兰……”黎孜念快疯了,右手去拉扯她的裤头,探入她*的地方,没一会感觉手上……莫名就笑了起来,得意的笑了起来:“我的兰兰,你真好,你喜欢我的……” 白若兰此时早就失去了意识,全部是本能,想要解脱,寻找着可以让她解脱的方式。她喜欢他,黎孜念哪里忍得住,可是他没经验,找了半天地方,最后还是白若兰伸手去够他,这才成了事。 兴许是第一次,他才进去就感觉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然后就泄了…… 白若兰不懂,只觉得钻心的疼了一下,然后就完事儿了。她心头莫名空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她和黎孜念对视一眼,笑着说:“还好,原来这么快,倒是也不觉得疼了。” 黎孜念默默的低下了头,埋在她的胸口处郁闷坏了。他特意请教过哥哥,说是在里面呆时间越长越容易受孕,可是他也太快了吧! 但是当时真的忍不住,从未有过的感觉蔓延全身,仿佛被雷劈了,然后就傻眼了。好在兰兰是没见过世面的,否则岂不是如何笑话他。 白若兰偷偷瞄了一眼黎孜念的宝贝,暗道,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她就疼了一下,还用上药吗?黎孜念伸手去摸了摸她下面,吓了白若兰一跳,说:“干什么。” “跟我还害臊!”黎孜念亲了亲她的头,道:“我们一起洗个澡。” “记得把白色洗帕交给外面的宫人,怕是都等着呢。”白若兰嘱咐他。虽然方才就疼了一下,可是现在一动身子,还挺难受的。 黎孜念点了头,说:“你别动,我去使唤他们,然后过来抱你……” 白若兰正不想动呢,羞涩的点了点头。 ☆、第99章 洗完澡后,黎孜念把人都轰了出去,自个给白若兰擦干净了头发,唇角又干涩起来。他每次爬墙头看丫鬟给白若兰梳头都特别有冲动的感觉,于是拿起梳子,一点点缕着兰姐儿的长发,有的地方水迹未干,滴答着水珠落在他的脚上。 他身子一颤,拦腰抱起兰姐儿又扔到床上,下面硬的要死,眼底染上了*的火苗。 白若兰吓了一跳,眼前一黑就被某个着急上火的人扑倒,他揉着她,放在嘴边用力的啃食,白若兰莫名抬起身子,仰着头,浑身上下是说不出的颤栗。 直到黎孜念的手顺着她的大腿摸向最令她害臊的地方…… 她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酥酥麻麻,身不由己,喉咙处冒出一个这辈子都难以相信的轻声,她脸颊通红,任由黎孜念拿捏。 又是一次撕裂的疼痛,白若兰眼睛瞬间红了,黎孜念脸颊通红,憋着气,慢慢的开始…… 来回数次,似乎好了一些,但是还有些干涩。 为什么不是一下?白若兰有些困惑,因为湿了渐渐不疼的快感令她迷失在呢喃的深夜里……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两个人就被外面的嬷嬷叫起来。 她催促两个人整理服侍,六皇子还要穿戴朝服,依此去给皇太后,皇帝和皇后行礼。黎孜念三跪九叩,白若兰六肃三跪三拜。然后讨赏,认亲,这才完了流程。六皇子在外面立府,可以回家。但是皇家回门是九天后,所以太后娘娘和皇帝留他们在宫里住到第九天。 六皇子新婚,圣人不会给她安排差事儿,于是他一心致力于如何提高房事能力。白若兰顿时吃不消,这才晓得什么进去就完事儿完全是个乌龙。好歹两个人熟悉异常,她不舒服了就骂他,哪里舒服就告诉他,倒是越来越和谐…… 反正最难为情的时候都过去了,白若兰就想着自个怎么舒坦怎么来,黎孜念大喜,兰兰在这方面也挺大气,最主要是兰兰真不懂,他说了她就信了,包括一些大尺度还以为理所应当的。黎孜念偶尔会有深深的愧疚,于是越发疼爱自己的媳妇。 九天后,他随白若兰回门,然后再回皇子府居住。 白府设宴,白崇礼和隋氏早就眼巴巴的盼着孩子回家。好在有去年一年兰姐儿不在身边的经历,否则依着他们曾经相依为命的感觉,怕是这九天里隋氏会日夜哭…… 皇子妃的马车到了,黎孜念搀扶妻子下马,恭敬的给未来岳父行礼。隋氏见白若兰面色红润,女婿满眼盯着女儿,心里踏实几分。 不过照着黎孜念先前待兰兰的态度,两个人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就是不知道几年后是否还能依旧如此。过日子,小打小闹是难免的,此次隋氏就打算好好教导一下女儿。 一般来说,回门在家不能超过中午,黎孜念敬重岳父岳母,特意留下一起午饭。饭后,他陪着岳父喝了点酒,白若兰则被母亲叫回房里说悄悄话。 黎孜念稍微有些担心……但愿傻兰兰别什么都说…… 白若兰确实没有全和娘亲说实话,因为太丢人了…… 隋氏能够让白崇礼喜欢这些年,自然有一套掌控男人的手段。 她望着女儿,语重心长的说:“兰儿,如今你是大姑娘了,娘亲就不怕和你说的清清楚楚。关于男女那点事儿,男人对于晚上睡觉的事情可比女人脸面还看重。” 这就是情/欲大于感情了? 白若兰脸红,说:“女儿知道的。”每次黎孜念和她做完那事儿柔顺的跟个小猫似的,整个人挂在她的身上,也不嫌弃她有汗,不嫌弃她那处脏,还敢去亲吻……想想就羞死人了! “所以睡觉这种事儿无需和自己的夫君顾忌,鱼水之欢,本就不应该是一个人的享受。”隋氏越说越觉得尴尬,但是还想讲的清楚。她见过太多贤惠女子,主动给男人纳妾,结果是什么?还不如做妒妇来的幸福!你管男人爽不爽呢,自己幸福不应该最重要吗? “你满足了他,他自然歇了寻他人的心思。但是这世上还是有些男人,即便家中有了美娇娘,依然想去寻找新鲜感。这种新鲜感有一就会有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要有一。你爹当年也不是没对其他女孩动过情,夫妻十余年,若想做到身体和精神都完全守着一个人,女人可以,男人却是很难。归根结底诱惑太多,你爹那身份还有人倒贴呢,何况六皇子殿下。”隋氏轻声细语道。 白若兰傻眼,说:“娘亲,爹爹那么爱你,居然也对别人动心过?”这消息太令她难以接受了。 隋氏笑了,摸了摸她的头,道:“傻孩子。若是有男子主动对你示好,你能一巴掌拍死人家吗?不说其他,你若是见到徐乘风,他为你终身不娶,你可会冷眼相待?若是世人允许一女二夫,你可会将他接入府里?” …… 白若兰竟是有些哑口无言。 “那还是很多年前,我和你爹成亲七八年,一直没有子嗣,你祖母看不上我,想给你爹纳妾。碰巧有一个远亲表弟携表妹前来投奔,曾在咱们家住过一年。这表妹之所以不令你爹讨厌,是因为她面上从未想过做他人之妾,她和她哥哥都是高风亮节之人,还让你祖母替她说亲事儿。女人貌美,又有才华,平日里可以和你爹接触,你爹难免生出怜悯之心。”隋氏半眯着眼睛,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依旧无法释怀。 “那最后……”白若兰小心翼翼的问道。 “女子对夫君的感情最为敏感,我见他心不在焉,索性冷了他。” “冷了爹?这岂不是给人机会?” 隋氏笑道,说:“我和你爹老夫老妻了,我就同他摊牌,若想纳妾,可以,但不能是她。人家家族虽然没落,却终归曾是官家小姐,我如何自处?实在不成,我自请下堂,因为子嗣问题,我对不住白家,那么就成全他好了。想必婆婆不会说什么。我同你爹说完次日就去了庙里祈福,住了整整一个月。然后你爹来接我,回家后发现那两位远亲已经走了。” …… “其实人就那么点心思。他之所以选择我,无外乎是对于那女子的感情尚属萌芽的时候,更多是欣赏对方而已,还没有爱。我说的及时,以退为进,逼他选择。我故作冷漠,其实心里却是伤了,他便觉得慌了,可见当时爱我更重。若是你爹当时和那位姑娘有了什么,怕是我离开也没有用……早发现早处理早果决,最为重要。” 白若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其实我当时也很怕你爹真舍了我,毕竟子嗣上娘亲没理。可是那又能怎么办?你外祖父指不上,我唯独靠着他的爱在这府里过活,若是他的爱都没了,我不如破釜沉舟,大不了就是一辈子在庙里做姑子,也好过看着夫君爱上别人,我受那割心之苦强吧。” “娘亲……” “后来我将那时心痛的感觉如实告诉他,他反而更怜惜于我。女子该果决的时候果决,该柔软的时候却一定要柔软,别在乎什么脸面,夫妻间这些都是虚的。你本就爱他至深,为何不说出来呢。让他知道你是多么的爱他在乎他,比让他去猜重要太多。”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我今晚就回去和黎孜念甜言蜜语。” “傻孩子……我瞅着六皇子殿下待你至少四五年变不了,全看以后吧。日子要往好了过,你自个别太作就成。看管好丫鬟婆子,别让他尝鲜,否则再笼络回来就难了。你先前提出那个不许纳侧妃娘亲就觉得很好,有什么要求一定要和对方说清楚,你天天说,日后他你哪怕偷看个小丫鬟都会觉得理亏。你若是不讲,那么三妻四妾岂不是世间伦理平常,他就会觉得理直气壮。” 白若兰红着脸,嗯了一声。 “还有,若是怀孕了,也有好多方式可以行房中之乐,别太憋着自家男人。小册子上都有的,你要学会体谅别人,多一些理解。彼此相爱的人,理应让对方更快活……” 白若兰娇笑的扑进娘亲怀里,说:“您女婿要知道娘亲和我说的是这些,怕是会偷乐死……” 隋氏爱恋的摸了摸女儿发丝,道:“娘亲要回边城了,你若是……我都顾及不到啊。”边城尚有婆婆和两个儿子,若不是为了等白若兰嫁娶回门,他们年前就走了。 白若兰立刻红了眼眶,此时对弟弟们那点妒忌的心思全没了,好在有弟弟们可以替她陪着爹娘。 母女俩彼此对视着,抱在一起哭了。 前院来人催,隋氏知道女儿该走了。她挽住女儿走出去,说:“日子过的舒坦,娘亲才放心。” 她低下头附耳轻笑道:“娘亲在边城等你的好消息呢……” 白若兰脸红,害羞的叫了一声:“娘……” 隋氏自个受过子嗣的苦,倒是真心希望女儿能早日怀孕,尤其是皇家…… 要真无所出,可是大罪名。 她十几年怀不了孕,后来感恩于丈夫待她的真心,再加上身体不好,曾生出过寻死的心思。现在回想起来,幸亏她活了下来,容妹虽然疼爱兰姐儿,却终归不是她娘亲啊…… 她的兰兰如此可爱美好,希望女婿懂得珍惜。 白若兰从母亲屋子出来,看到父亲和黎孜念站在大树下,似乎是等了一阵子。黎孜念看向她,目光里是深深的情谊,隋氏轻轻叹了口气,将女儿的小手交付到女婿的手上,说:“好好待她。” 瞬间,白若兰就泪奔了。 黎孜念揽住她的肩头,右手扶着她的后脑轻轻揉了下,看向岳母大人,道:“一定会的。” 隋氏点了点头,说:“我们后天就启程回家了。”边城才是他们的家。 黎孜念嗯了一声,道:“我和兰兰今日就回皇子府居住了。府上没有公婆,一切都是兰兰做主。您放心吧。” 隋氏宽慰的笑了一声,说:“这样最好。”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我想主动去荆州就藩,那地界离京城远,没人会盯着兰兰规矩。”他三言两语却是在给隋氏承诺,在藩地,白若兰身为静王妃一人独大,相当于土皇帝。 隋氏本想说荆州偏远,转眼一想,再贫瘠能比边城还差吗?谁让他们家□□低呢? 几个人彼此相视一笑,白若兰红着眼圈被黎孜念抱上马车,揽入怀里,轻声的安慰她,说:“别难过了,兰兰,你还有我呢。” 白若兰吭吭唧唧哭了一顿,抬起头泪眼朦胧,说:“黎孜念,我可是为了你都抛弃爹娘了,你若是日后待我不好,就放了我……” 黎孜念最听不得她说要分开的话,手劲大捏住了她的胳臂,道:“死也不舍得放你走。” 白若兰堵着嘴巴,道:“我娘说,四五年内应该还会对我好的,可是七八年后,没有新鲜感了,一切都不好说。我才知道,我爹竟是曾有对别人动心的时候,若是你对别人动心,哪怕是一个念头,我都会非常难过。你待我那么好,让我喜欢上你了……那么便绝了对任何人再动心的念头,否则我悲痛欲绝,宁可死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黎孜念听着她抽泣的嗓音,感觉整个心脏都快碎了,生疼生疼。 他紧紧抱住她,说:“不会的,你是我的命啊兰兰……” “男人情深时候不都这么讲?”白若兰挑眉,嘟囔道。 “那我每日表白一次,说多了就成了习惯,绝对不会忘记。” 白若兰见他着急的样子,想起娘亲让她学会理解,便不再欺负他。 她大气的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且看你怎么做……” 两个人回到皇子府,大门口处站着好几排人。为首的两个老头分别是张管事儿和徐管事儿。还有两个妈妈,一个是曾奶过六皇子的李嬷嬷,还有一个皇后娘娘赐给六皇子的后宅嬷嬷王氏。 黎孜念偕同白若兰进了屋子,分别介绍给她几个重要的管事儿。白若兰的陪嫁多是绣宁在管,绣宁下面也有几个管事儿和嬷嬷。 她如今望着王嬷嬷交上来的奴仆册子,感觉管家真是个累人的活。可是既然分府单过,便是逃不过的差事儿。如今黎孜念还能帮她熟悉府邸的丫鬟婆子,等日后他领了差事儿,或者去藩地管理荆州大小事务,更有她忙活的。 两个人是新婚,黎孜念带她认完人就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望着白若兰圆嘟嘟的侧脸,顿时有一种饿了的感觉,缠着她一起午睡。他将丫鬟们轰出去,胡乱撕扯掉白若兰衣衫,隔着亵衣摸她,轻声道:“兰兰,我又想要你了。” 白若兰低头扫了一眼他下面的小雨伞,说:“白日不宣淫……” 黎孜念委屈的趴在她的身上,嘴巴一边啃着她的脸颊,右手则顺着妻子玲珑的曲线直奔两腿间温暖的地方,轻声道:“那我就摸摸,不做……你让我吃。” 白若兰脸颊通红,没一会就动了情。 她想起娘亲说一切顺应心意,于是她伸手去掏了黎孜念裤头,然后就干了。 完事儿白若兰觉得很难为情,黎孜念软瘫瘫的趴在她的身上,说:“兰兰,我本没那个意思,这算不算你强要了我。” 白若兰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的非常有妇人风情,让黎孜念看痴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小声说道:“兰兰,我都是愿意的。” 白若兰不想再继续难为情的话题,她觉得身子粘糊糊的,说:“让人去倒水,我要洗澡。” “那岂不是让人都知道你把夫君摁倒在床,嗯?”黎孜念调侃她。 “少废话,你不洗我洗……”白若兰娇笑,她挪了下身子,胸前饱满蹭着黎孜念胸膛。 黎孜念望着满目风情,快流鼻血了,急忙道:“我和娘子一起洗……我给你搓背……” 白若兰才不信他会老老实实,不过懒得计较,应了下来。 她披上外衫,墨黑色的长发仿佛绸缎似的垂在耳边,看的黎孜念又起了扑倒她的愿望,他抱住白若兰肩头,仿若是压抑着什么嘶吼道:“白若兰,我爱死你了!” 白若兰一怔,咯咯咯的轻笑,眉眼柔和,一句话都没有说。 黎孜念疯了,两个人又来了一次鱼水之欢。 晚饭的时候,黎孜念偏要喂她,白若兰望着他,说:“我们这么努力,会不会很快就有孩子了?” 黎孜念倒是没有多想,道:“你若喜欢,就要。” 白若兰嗯了一声,小声娇笑道:“若是有了孩子,我就没法侍奉你了,夫君你能力这般了得,到时候该如何是好呀?”她故意问道。 黎孜念听着高兴,觉得在白若兰心里自个能力得到了认可,暗道绝不能让白若兰尝鲜,否则就有对比了。还是做傻乎乎的兰兰比较好…… 他知道白若兰最在乎什么,迫不及待的表态,认真道:“兰兰你放心,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忍得了。” 白若兰点了点头,扬起下巴亲了他一口,一副你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样子。 两个人彼此凝望着,笑得跟吃了蜜似的,身旁侍奉的丫鬟婆子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觉得六殿下夫妇太令人害臊了! 九月初,圣人病的昏迷不醒,五皇子德行有失,四皇子正式替父监国。身为皇子,要经常入宫看望父亲病情,至少要做出纯孝的样子。白若兰是皇子妃,难免一起陪同入宫。 六皇子去前面看望昏迷不醒的圣人的时候,白若兰便陪在李太后身边说话。 李太后和长公主都偏爱她,望着她眉眼粉红的样子,一个劲调侃她,让其他嫔妃都有些吃味。除了白若兰以外,陈诺曦是在做最体面的女子,她怀着身孕,若是男丁便是李太后的嫡长曾孙。 圣人生病,嫔妃们都老实起来,皇后娘娘那里讨不到好处,便日日来李太后处请安。 贤妃娘娘也生病了,并未在场,陈诺曦的身份微微有些尴尬,但是圣人在世一日,无人敢说五皇子没出头之日。 黎孜念跪了半日,准备去太后娘娘处接白若兰回家。这宫里到处都要跪人,竟是规矩,兰兰和皇后娘娘也不亲近,索性赶紧回他们的小家才是。 四皇子继续留在前堂,五皇子却是坐不住了。有风言风语说正是她媳妇闹的,圣人才会病情加重。他见黎孜念起身,便问道:“可是去接六皇子妃?” 黎孜念点头,态度温和。他年纪最小,和这几位哥哥们并无矛盾。皇后嫡子三个,怎么都轮不到他做那个位置,所以六皇子和所有兄弟关系都不错。 五皇子看了一眼被围住的四皇子殿下,没有多言,说:“我同你一起去吧。” 六皇子不置可否,两个人一同去看皇祖母。 李太后听人说两位皇孙求见,派人去接,看向陈诺曦和白若兰,说:“小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一定要恩恩爱爱。” 白若兰垂下眼眸称是,陈诺曦则是低下了头。她一向心高气傲,又是五皇子求娶进门,怀了孕听闻五皇子在外面养了贱人,便没顾忌后果的大闹一场。如今深思,却觉得是落入别人的算计。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还是太年轻气盛,倒是白若兰那个乡下妞,被六皇子当成眼珠子似的照顾。她就不信等她怀孕了,六皇子能忍得了女子十月怀胎之苦! 陈诺曦自己男人出轨,她便希望别人不好过…… 白若兰本就不喜欢她,眼看着英俊高大的夫君来接她,心里非常欢喜……她眨了眨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黎孜念温和的目光。 ☆、第100章 黎孜念挽着她的手一起回家,小声说:“我今日和母后提起了一下去藩地的事情,可是父皇此次的病来的突然,而且神志不清,恐怕是不太好。所以我们暂时走不了……” 白若兰对此倒是理解,附耳道:“可是会?” 黎孜念目光复杂,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人待我薄情,可是一想到他就要去了多少有些难过。人之将死,念着的便全是他的好了。” “孜念……”白若兰握住他的手,说:“我陪着你呢。以后还会有孩子们……” 黎孜念嗯了一声,盯着她的肚子,说:“回去我们再努力一下,若是父皇真的去了,做儿子的肯定要守满一年孝。”这意味着若是孝期间若是怀了孩子都要不了。当然,本身孝期间是要求禁欲的。 白若兰脸颊羞红,道:“好吧,就当是为了宝宝性命,咱们今年争取要上一个。” “嗯,一定会有的。”二人相视而笑。 夫妻二人回到府上,王嬷嬷回话,说:“夫人,上午来过一位客人,现已经回去了。” 白若兰愣了下,道:“是谁?” “自称是夫人堂嫂,姓骆。可是她不是跟着白二夫人一起过来的。” 白若兰了然,应该是骆熙宁进京了吧。 今年是科举年,虽然她不关注,可是京城已经聚集了很多学子。偏偏圣人病了,会不会是四皇子代替圣人主持科举考试呢? 世人皆知,科举是给皇上挑选人才,四皇子尚未登基,如此做却是不大好,容易落人口舌。 可惜了这些学子们,寒窗苦读,前面又经历了这般多的考试,偏偏抵达京城后皇上病倒了。若是拖后几个月还好,要是和下届合二为一,不仅考生多了,机会却是少了。再说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呢?这些年备考状态岂不是都耽误了……哎。 不过按理说,骆熙宁若是来拜访她,怎么都要和婆婆一起吧? 熙宁和她婆婆的关系……如今圣人病重后,五皇子一派其实是很着急的。 五皇子唯一指望的只有圣宠,偏偏他前阵子德行有失闹的人尽皆知,被扣上了病倒父皇的帽子,除非圣人清醒,否则不会有人帮他洗清楚这罪名。所以白二伯父那头,倒是走动比以前多了。 “兰兰,想什么呢。”黎孜念从前院回来,看到媳妇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什么,熙宁姐姐来京城了。”她想了下,说:“就是二房家的嫂子。” 黎孜念对骆熙宁有些印象,说:“我知道,你们滑冰车来的。”他记得可清楚了,还有徐乘风。 白若兰瞄了他一眼,道:“她不是和我二伯母一起过来,八成府上有事儿。” “她可能是想来寻科举的事情吧?”黎孜念皱起眉头。 “可能是想问问,毕竟敬宁哥挺看重这次考试,他考下举人,自然想搏个功名。” 黎孜念撇嘴,道:“父皇昏迷不醒,他想让谁帮他?兰兰,不是我不想管,主要是你二伯父一家已经是镇国公府的死忠,我懒得同他们扯。” 白若兰脸红,说:“我晓得。所以没打算让你管,不过科举到底考不考了你总知道吧。” 黎孜念嗯了一声,道:“殿前大学士的意思是如期举行。毕竟题目都准备好了……况且修书的事情也因为五哥停了下来,倒是不缺主持考试的。但是考完以后,殿试谁来弄?父皇病着,万一清醒听闻此事儿如何想?反倒是四哥不愿意呢。” 白若兰冰雪聪明,自从成为六皇子妃后非常关注朝堂政局,说:“四哥怕是被落话柄吧。” “可不是嘛。既然做了可能有错,不如什么都不做。” “所以呢?”白若兰挑眉。 “没个结论。”他蹭到妻子身边,拉着她坐在床上,说:“累了,我们躺会。” 白若兰脸红,说:“我来了小日子。” “我知道。”黎孜念轻笑,替她脱了鞋,自个也躺在床上,右手握住她的手,说:“是真累了,一起睡会。我上午可是一直跪着听人念经……” “嗯,我帮你揉揉膝盖。”白若兰体贴道。 黎孜念心中一暖,说:“兰兰你真好。” “呆子。”白若兰坐起来,让他躺着,两只手放在他的膝盖处揉按,顺手连大腿也给揉了。 黎孜念闭着眼睛,迷迷糊糊说:“再往上、往上……” 白若兰顺着往上,看到了立起来的小雨伞,她伸手握住,揉了揉。 黎孜念半睡半醒间发出一声呢喃,脸颊通红。他眯着眼睛,羞涩道:“兰兰,你还是躺着陪我吧。你躺着我就踏实了……” 白若兰嗯了一声,得意的笑了起来。 黎孜念气不过,开始扒她衣裳蹂/躏一番,方才顺心的睡去。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却也是幸福满满。黎孜念像是吃饱了的猫似的,睡的特别死。 白若兰却是不困,走下床看是看账本。快到年底了,她要把六皇子殿下的产业屡清楚,省的年底对账被人糊弄。她本就觉得自己富有,现在看还是比不得皇家有钱。不过天下之大都是黎家的土地,但凡和皇子有关系的产业,放在哪个地方不被给面子? 六皇子府上暂时有一百五十多个奴才,这还不包括看不到的势力。可是主子只有两个人……白若兰分外忧愁。 日后去荆州,六皇子成了藩王,到时候王府里势必比京城府邸规模要大,岂不是要养更多的人。 她终于体会皇子妃不好当了,难怪姻缘讲究门当户对,若不是她和娘亲学过管家、珠算,脑子还够“聪明”,怕是坐不住皇子妃位置。 白若兰再次自我肯定起来。 六皇子醒来摸了摸床边,发现没人,急忙坐起来喊道:“兰兰!” 白若兰回过身,说:“来了。”她立刻上床,揽住他的肩头,拍了拍,哄小孩似的:“在呢。” 六皇子额头有汗水,心有余悸的说:“谁让你下炕的。” “做噩梦啦?”白若兰见他目光清明,怪委屈的样子,安抚道:“这次梦见了什么?” 黎孜念不说话,紧紧的吻住她的唇,啃了半天直到白若兰求饶,说呼吸不了,他才肯停下来动作,不甘心的说:“不许留我一个人在床上。我梦见你去世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能不能念我些好!”白若兰无语。她和黎孜念成亲后才发现六皇子梦里说梦话啊,十次噩梦九次是她去世了……要不要这样咒她? 黎孜念紧紧抱住她,说:“谁让你总是说离开我,让我患得患失。明明你都是我的人了却还是很担心你,兰兰,我害怕……” “放心。”白若兰下巴蹭了蹭怀里的男人额头,说:“你不负我,我定相随。” “我不会负你的,你莫老提。每次提都难受……就不能是我无论做什么你都愿意守着我吗?” 白若兰看他一脸怨念,安抚道:“好吧好吧,你无论如何我都守着你,嗯?安心了?” 黎孜念在她胸口蹭了半天,说:“真软,我的好兰兰。” 这色胚…… 她无语推开他,说:“刚才徐管事说皇后娘娘明日让你进宫,貌似圣人身体又如何了。” 六皇子嗯了一声,道:“你就别去了,去了还要跪他们,怪累的。” “好的,不过你早去早回。若是不回来了要让人给我捎信。” 黎孜念亲了下她额头,说:“我留下亲卫守护王府,你好我便好。” 白若兰应声,圣人这身子着实让人担心,近来京城戒备森严,隐隐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六皇子进了宫当晚没有回来,捎话说是圣人病情不稳,谨慎起见,在京城的皇子都被招进宫里。 白若兰心神晃晃,次日突然昏了过去。 王嬷嬷急忙吩咐去请了大夫。 大夫摸了摸,说:“恭喜六皇子妃,这是喜脉,但是日子尚浅,不是很明显。” 府上管事儿听闻后急忙命人赏,同时派人给宫里去了话。过了会就来了赏赐,李太后,皇后娘娘,赏下来的物件将院子都站满了。 入夜后,黎孜念匆匆回府,急忙跑到后院,白若兰刚要上床休息,见他回来一把揽住他的勃颈处,狠狠的抱住,说:“黎孜念,我都想你了。” 黎孜念心头一软,轻轻将她放下,说:“父皇可能撑不住了。” “啊,是已经?” “没,命悬一线。母后怕他突然去世,京中局势有变,如今命你弟弟李桓煜替代九门提督,欧阳灿升为锦衣卫副官。”这是要把京城军力都握在手中。 “其实四皇子登基本就是众望所归。”白若兰呢喃道。 “话虽如此,可是谁知道父皇是否有何遗诏?” 这倒也是,皇后娘娘和皇上早就隔了心,谁晓得圣人是否留有后手。兴许在病前就吩咐下去了呢? “贤妃娘娘呢?” “自然是看管住了。就连五皇子都被母后召进宫,派人盯着他。” 白若兰叹了口气,说:“难怪京中形势紧张兮兮的样子。我便是在家老实养胎吧。” 说起孩子,黎孜念眼底满是笑容,摸了摸她的肚子,说:“兰兰,你真争气!” ……白若兰无语。 “好在今日查出来了,若是父皇去了,咱们要守孝一年呢。” “嗯。”白若兰摸了摸黎孜念脸颊,道:“你也别太辛苦了。” “我陪你躺会……”他拖鞋上床,说:“躺会还要回宫。” “不能留下吗?”白若兰眼巴巴的看着他。 黎孜念摇摇头,轻声道:“最是紧要关头,你以为别人就放心我了?虽然我没那个心思,却占着一个皇子名头,包不起其他人有这份心意。为了避免日后四哥疑我,我却是要进宫的。” 白若兰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说:“苦了你,抱抱。” 黎孜念侧身躺着,揽住她的腰间,道:“好好养好身子,争取明年去藩地。这别人在乎的荣华富贵我还懒得要呢,早日离开京城,省的下人们不老实。” “嗯……”白若兰反手揽住他,在他的胸膛处趴在,没一会就睡着了。 黎孜念给她摆正,换上朝服进了宫。 白若兰在家等了几日,没有传来皇上病逝的消息,反倒是说圣人清醒了…… 黎孜念回府,白若兰上前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黎孜念握住她的手,说:“父皇确实醒了……所以母后便将皇子们都遣了出来。说起来是镇国公的手段,不知道从哪里寻的道士,但是我看像是回光返照,神志依然不清醒。” “可会对大局有影响。”白若兰担心道。 黎孜念摇了摇头,说:“镇国公府这次能成事儿,还是母后下面人的问题。不过他是大臣,不能常年在后宫待着,李太后是向着咱们的。我倒是觉得父皇还不如彻底睡过去,落在李太后和母后手里……哎……生不如死吧。” “你、你可会心疼?”白若兰小心问道。 黎孜念目光暗淡,说:“不难受是假的,可是……又能如何?若是五哥登基,自然没有嫡亲的哥哥做皇帝让我舒坦,哪怕是为了咱们的儿子,我也只能什么都不说。” “你就知道是儿子了?”白若兰挑眉,不快道:“重男轻女!” 黎孜念急忙哄她,说:“我是怕你有压力……当然早生儿子好了,否则还不够你被他们念叨。于我来说,男女又有什么区别?你生的就是好的……” 白若兰这才心情舒缓下来,道:“我如今脸皮厚着呢,我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那就好!”黎孜念亲了她一口。 外面王嬷嬷请安,说:“白骆氏来了。” 黎孜念不舍的放开妻子,道:“你先待客,我去见徐管事他们,他们怕也纳闷宫里的事情呢。” 白若兰在小花园待客,秋风气爽,倒也是令人心情愉悦。 骆熙宁款款而来,她穿了一身黄色长裙,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 白若兰站起身迎向她走过去,骆熙宁急忙说:“王妃快坐下,我听说你怀了孕。” “还是唤我若兰吧。王妃听着怪怪的。”白若兰笑容灿烂,脸颊红扑扑的。 骆熙宁望着她颇有些感慨良多,说:“你看起来一点都没变,反倒是更鲜活了一些。” “有吗?”白若兰摸摸脸,笑道:“其实熙宁姐姐你也依然很美丽……” 骆熙宁比上次看还要瘦弱,倒也生出几分病态的美感。 “我给你带了点土特产,都交给管事儿了。”她轻声道,若说富贵如今谁都比不得静王府,她也不会送太贵重的礼物。 白若兰道了谢,说:“如今住在白府吗?”白家宗族在京城的宅子被白二老爷霸占着,她身为二儿媳妇,没道理不住在白府。 骆熙宁嗯了一声,道:“左氏和我一起进京的……” 白若兰无语,道:“她那个孩子?” “小产了。”骆熙宁说这话时候特别淡然,眼底目光冷漠。 “那如今静宁堂哥尚未有子嗣?” 骆熙宁点头,道:“我给他抬了我的一个丫头。静香,你有印象吗?” 白若兰点头,说:“好像有点印象,她愿意吗?” 骆熙宁冷笑,说:“那有什么不愿意,相比较做我的丫头,我看她更乐意做静宁的枕边人。我这次进京,都被婆婆罚了,说是我看顾不周,管家不力,自己的孩子保不住,左姨娘的也没保住。” “哎……”白若兰轻声叹气,敬宁哥哥以前满正派的人,怎么变成今日境地。 “其实我来寻你,为了什么你也晓得吧。”骆熙宁索性开门见山道。 白若兰点头,说:“科举日期吗?实话同你讲,这事儿真没定下来呢。” “可是考题已经出了对吗?”骆熙宁问道。 白若兰愣住,说:“嗯,貌似是殿前大学士夏大人负责收藏考卷。” 骆熙宁挥手让丫鬟往后退了几步,说:“若兰,此次我们一起进京在半路遇到的一个考生,前几天寻敬宁,说可以买到考题……” 白若兰犹豫片刻,道:“这种卖考题的年年都有,大多数都是假的。再说敬宁哥是官宦人家,对方居然敢寻上来?” “是啊,所以我一来是想和你确认考试的事情。二来是和你提个醒儿,这件事情敬宁连我公婆都没有说。他觉得有些奇怪,便假装应承下来说考虑一下。可是我们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诡异,莫不是想拿我们白家把柄?那人一两月前问的,不知道缘由为何。近来对方倒是不提了。” “一两月前圣人尚未病的这么严重……又或者对方不知道吧。”白若兰垂下眼眸,若有所思。难不成还有人想算计他这个六皇子妃不成,可是目的呢?为了六皇子?虽然京城很多人看她位置眼馋,自从怀了孕府上丫鬟们也有不老实的,她尚未出手,不过想彻底看清楚罢了。 “也兴许就是巧合。还有,熙容前几日来寻我,我们吵了一架。她现在魔怔了,你切莫见她。”骆熙宁嘱咐道:“我真怕她为我们骆家带来是很么灾难。” 白若兰皱起眉头,说:“熙容怎么了?” 骆熙宁欲言又止,道:“她本是分到四皇子府上做事儿,开始是茶水宫女,后来被下放到洗衣房。她说是因为你害她……还说来过你府上几次,你都没见。” 白若兰蹙眉,道:“我都不知道这事儿。” “所以啊,我估摸着是六皇子殿下让人把她轰走了。若是她日后说话冲撞你,你睁只眼别搭理她,这孩子真是得了失心疯,一心想要嫁勋贵为妾,连我都没法和她说话了。” 白若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京城局势我不懂,就是把我觉得可能会关系到你的都告诉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命人去白府寻我即可。” 白若兰挽住她的手,道:“熙宁姐,一切苦难都会慢慢过去的……” 骆熙宁嗯了一声,说:“左姨娘被这次小产打击很大,我会比她活得好……” 白若兰眼圈一红,曾经也是神采飞扬的女子,最后被后宅折腾成这样。 “若兰,你无需关心我。我很庆幸有你这么个朋友,他们看在你的面上,也不敢太为难我。”骆熙宁眨了眨眼睛,说:“好好做你的皇子妃,日后搞不好要仰仗于你。” 白若兰愣了下,轻笑出声,道:“好。我明个人就吩咐人给你送礼,让他们都看着!” “谢谢你若兰,我就不客气了。”骆熙宁也笑了,说:“保重身体。” 白若兰点头,送她到了拱门处。她见远处有侍卫,暗道是黎孜念折返回来了吧? 送走骆熙宁,黎孜念果然从旁边绕出来,道:“她和你讲骆熙容的事情了?” 白若兰点头,黎孜念揽住她的肩头,说:“你无需管,我会安置好一切。” 白若兰本想劝一声,又觉得算了,对方都不念她情恨上她了,她再多说什么,在骆熙容眼里都是假装好心罢了。 “熙宁姐说有人特意寻她夫君卖考题……” 黎孜念点头,道:“这个你也不用管,我去处理。” “合着你都知道啦?”白若兰嘟嘴。 黎孜念尴尬的看着他,说:“府上到处都是眼线嘛……” 白若兰恼羞,捶他胸口,道:“你这坏人!我一点*都没有了!” 黎孜念接住她的小拳头,放在唇边亲了好几口,说:“别生气了,我改还不成么。” 白若兰望着他深情慢慢的目光,脸上微微发热起来。 转眼间,过年了。 圣人清醒三个月后再次昏迷……四皇子主持一切新年活动。 五皇子妃陈诺曦生下皇长孙。 ☆、第101章 陈诺曦的儿子是镇国公府的救命符,有人提出应该让圣人见孙子,兴许就会对身体有所缓和。 圣人所谓陷入昏迷,都是后宫给的消息,贤妃娘娘受制于皇后娘娘欧阳雪,无人知道消息真假,圣人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五皇子一派认为,借着皇长孙的出生,至少让一些圣人心腹可以进宫面圣吧? 出人意料的是,欧阳娘娘欧阳雪非常大度,立刻许了陈诺曦带孩子进宫觐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老皇帝。这下臣子们心中开始打鼓,如此说来,莫非圣人真的是要不成了? 一时间,那些曾经参过欧阳家族的官员都开始寻门路抱怨当初的各种不得已,告老还乡的老臣也多了起来。其中最先打退堂鼓的居然是左大人,吏部是六部之首,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收受贿赂脏的要命,他以身体缘故请辞三次,最终四皇子批了。然后提升了原左部侍郎陈诺曦父亲陈宛为新的吏部尚书。 众人哗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甚至怀疑陈诺曦当初闹五皇子那出戏,难不成是故意卖好给皇后一派?若此事当真,陈家也是够绝的了,这不是牺牲嫡女祸害五皇子成功倒打一耙吗? 白若兰安心养胎,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理。六皇子被提了御林军总统领,经常无法回家,他拿到京城内六卫所虎符,便将皇子府所有侍卫都留下守着白若兰。 年三十,一切从简。 白若兰没有进宫,而是被二伯母接到白府上过新年。白若羽也回门,两个人在门口相遇,白若羽愣了好久,有些恍然如梦。不过一年多,当初那个稚气单纯的女孩已经是静王妃了。 白若兰怕冷,裹的像是个粽子,她拿着手炉,甜美道:“若羽姐姐。” 白若羽点头,挽着她边走边说,道:“你这肚子终于显怀了。上次见面还跟没怀似的。” 白若兰抹了抹肚子,腼腆笑道:“怎么说都四个多月了,我吃得多,涨肉就快点。” “你记得多走动,别老在府上窝着,反倒是不好生。” 白若兰点头,道:“娘亲来信也和我讲了,我会注意的。” 白若羽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会,说:“确定是单胎还是双胎了吗?” 白若兰琢磨片刻,说:“大夫说不好说。还要再等等看……” “那就是有可能会是双胎?” 白若羽瞪大了眼睛,道:“那你可真要多运动。你小弟弟们是双胎,小舅舅们还是双胎,我瞅着你肚子大小,保不齐真是双胎。” 她真不知道该说白若兰福气好,还是磨难多了,双胎是好事儿,何尝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 白若兰垂下眼眸,心里何尝不知其中的好处与风险。 姐妹俩进了屋子,发现管事儿脸色阴沉。 白若羽愣了下,说:“陈管事儿,你气色不好呀。” 陈管事一愣,急忙擦了下额头,道:“哪里哪里。” 白若兰愣了片刻,放缓脚步。她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往日里来来往往的仆役呢?因为是新年,应该更热闹而已。片刻间,身后的大门突然被关上,除了跟随在身边的六个侍卫,四个丫鬟,其他人全部被阻隔在外。 这是一个方形的院子。前后两个门都关闭着,环绕四周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圈人,他们如同笼中鸟,毫无可乘之机。 六个侍卫将白若兰和白若羽围在中心。她的夫君在前面,已经走过了前门,合着这应该是专门针对白若兰的。 “大胆陈管事!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管事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道:“姑娘,老爷夫人们都被挟持了。” 白若兰命令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你身后的人在哪里,难不成想射杀我?有何利可图?” 没一会,旁边一间屋子走出了几个男人,为首的是个太监,白若兰根本记不住她是谁。 “王大人!”白若羽常年混迹于京城,自然晓得对方身份。这不是圣人身边的大太监吗? 王太监看着他们,说:“圣人昏迷中给了我一个手谕,立五皇子为太子。可是五皇子被囚禁于后宫之中,性命堪忧,为了大黎江山不被乱臣贼子掌控,静王妃殿下,奴婢不敬了。” 他示意身边人将白若兰脖子上挂着的一个象牙吊坠摘了下来,道:“送进宫。” 白若兰立刻了然,现如今黎孜念掌控着御林军,拿着内城调兵虎符,这是用她性命逼他吧。 白若羽慌了,不管结局如何,若是白若兰在白府出现任何差池,谁登基静王爷都死不了,那岂不是静王会拿白府出气? 白若羽想得到的事情白若兰自然可以想到,她冷静分析后,开口道:“这位王大人,你摆那么多弓箭手是什么意思?” 王太监犹豫片刻,说:“老奴多有得罪,不过是怕外面王妃的侍卫乱撞。” “如此说来,王大人不是想要我的命?” 王太监怔了下,辩解道:“王妃殿下请放心,老奴只是在执行圣人口谕。王妃殿下是圣人儿媳妇还怀着皇家子嗣,老奴十条命也不敢伤及王妃殿下。” “你知道就好!”白若兰盯着他,一字字咬牙道。 “旁边是休息的屋子,王妃身子重,进去休息片刻吧。”王太监垂下眼眸,问道。 白若兰不愿意同他置气,归根结底就是囚禁她来威胁黎孜念,要的是御林军虎符。其实最后不管是四皇子殿下登基,还是五皇子殿下登基,都不会没来由的上来就处死弟弟六皇子。只要黎孜念安好,这群狗奴才就不敢动她半分,毕竟她肚子里是皇家子嗣。 白若羽小心打量白若兰,心里骂道爹娘太傻。 既然白府被人掌控,说什么也不能让白若兰过来啊?拼死也要把消息送出去啊!若是爹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大不了就是二房一户人家而已,包括她和在外面上任的兄长不会受到连累。 如今倒好,白若兰因为娘家二房陷入险境,不管日后谁登基,白若兰是否安好,静王爷子眦睚必报的性格必然是谁都别想落得好处…… 宫里,圣人命悬一线。 皇后娘娘欧阳雪坐在床边,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看到这孩子了吗?这便是你挚爱五皇子的皇子妃,不过这孩子却并非是老五所出,而是老二的……” 她眯着眼睛,望着老皇帝气愤的双眸,低下头,说:“你放心,我会成全你,让贤妃那贱人陪你一起走。” 陈诺曦跪在地上,孩子被她捧在怀里,一言不发。 贤妃娘娘大惊,扑过去抽了她一巴掌,道:“你这贱人,你竟然和二皇子私通!” 陈诺曦咬住下唇,当初二皇子和五皇子都对她有意,贤妃娘娘想让儿子娶隋家女子为皇子妃,为了逼她退让,让人给她下了春/药毁她身子。她咬牙选择和二皇子苟合……表现出并未中春/药,让贤妃娘娘以为算计失策,最终嫁给五皇子为妃。 不过一次,却是珠胎暗投,怀了孩子。好在五皇子年幼,对她又一往情深,不曾怀疑过她。可是后来五皇子却是因为她怀孕守不住身子,在外面养了外室。世人皆知,独独她不清楚,还在镇国公府的一次聚会中被人问及,丢尽脸面。 陈诺曦一直自视高傲,那男人对她不仁,她干嘛将终身托付于他? 好在肚里孩子是二皇子的,二皇子有毁了容,遣散所有姬妾,愿意用余生等她,便有了后来大闹五皇子,毁掉五皇子名声的事情。 她恨贤妃,所以贤妃抽她,她好犹豫的抽了回去,若不是贤妃算计,她嫁谁不成?凭什么和皇子绑定在一起受到百般侮辱! 两个平日里高贵的妇人扭打在一起,无人敢上前阻拦。 屋子里全部是欧阳雪的心腹,她冷眼看着,还不忘记字字诛心,同圣人聊着天。没一会,圣人闭上了眼睛,本是用力指着他的右手慢慢垂了下来,不再有生息。 欧阳雪定定的看了他一会,转过头看向窗外银装素裹的天地,下雪了呢。 她淡淡的说:“圣人去了。命人瞧丧钟,宣礼部的人即可进宫处理后续事宜。”她站起身,背部挺得笔直,说:“把贤妃嘴巴堵住,拖下去关起来,留着性命。” 贤妃愤恨的瞪着她,却是发不出一句声音。 陈诺曦抱着孩子恭敬的给皇后娘娘行了大礼。欧阳雪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就是想不明白,老二为何会如此钟情这样一个女子。 “你也下去休息吧。看顾好皇孙。”她有些累了,理解不了这些儿女长情。 陈诺曦点头,转身离去。 迎面走来的四皇子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几个皇子跪在地上,开始哭丧……其中五皇子哭的最凶,因为前程未仆。 一个太监突然跑进来,同皇后娘娘附耳说了几句,欧阳穆眉头拢住却是目光盯着五皇子。她犹豫片刻,说:“好了。圣人要穿衣,你们去旁屋侯着吧。” 大家都是“依依不舍”,需要人拉着退出大堂。 皇后娘娘留下四皇子和六皇子,道:“孜念,刚才有人来报,六皇子妃被困在白府了。” 黎孜念本是没给皇上掉下几滴眼泪,此刻却是真生出想哭的感觉,声音沙哑,无法置信的说:“母后,您在说什么!” 四皇子愣住,安抚道:“六弟,你别着急,六弟妹吉人自有天相……”他话音未落,黎孜念便打断了他的话,冷静道:“对方要什么?”挟持他老婆,自然是要图谋什么。 “虎符吧。”四皇子直言道。 皇后娘娘欧阳雪点了点头,说:“是的。” “一个破牌子,给他们便是。立刻让人传话,不,我亲自去接兰兰。”黎孜念转身就要走,听到欧阳雪一声呵斥,道:“站住。”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冷着脸,看向儿子。 黎孜念怒道:“先下局势不早就稳定下来了吗?贤妃被幕后圈起来,五皇子的命也在我们手里,要不要我现在去捅了他了事儿!” 欧阳雪望着儿子气愤的脸庞,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黎孜念心里念着妻儿,态度也不太好,说:“四哥登基是众望所归,无人可拦,凭白要牺牲我的媳妇,御林军六卫所的牌子他们就算是拿了,以为就能使唤动人?城外大军早就将京城围得水泄不通,母后你在怕什么?”他目光冰凉,甚是伤人。 “或者让禁卫军副统领李桓煜过来,问他我是否应该立刻出宫救我妻儿?”这话带着几分威胁的成分,因为李桓煜和白若兰可是嫡亲的姐弟。 虽然是局势已定,皇后娘娘还是没想到会给她下绊子的是亲生儿子,不由得脸色越来越沉。四皇子急忙道:“六弟你去吧,现如今对方不论如何做都掀不起波浪,一切以弟妹安慰为主。” 黎孜念眼圈发红,说:“谢谢四哥。” 皇后娘娘望着他消失在尽头的背影怅然若失。 “母后又是何苦,明明不重要的事情干嘛和六弟计较?” 欧阳雪懒得多言,冷淡的说:“一个个都大了,为了个女人什么都可以不顾及。” 四皇子沉默不语,想起前阵子毁了容的二哥曾言,要娶陈诺曦,不是偷偷抬进王府,而是八抬大轿的高调迎娶弟媳…… 他垂下眼眸,两个嫡亲的兄弟都是至情至深之人,这也不能算坏吧? 黎孜念亲自抵达白府,迫不及待的就将虎符牌子扔了进去,一切进展的太过顺利。圣人去世的事情外面尚不知晓,王太监之所以敢挟持白若兰是因为圣人神智尚留,他拿到虎符,不在此地多留直奔后宫东城门。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来接头人却是迟迟未到。 难不成宫里出了意外? 黎孜念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原则,没有为难王太监一行人半分,他如今只在乎妻子安慰,谁当皇帝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皇上死了,一切都为时过晚。 这一切若是都发生在去年,怕是五皇子尚有一搏! “兰兰。”黎孜念扑进屋门,谁都看不进眼,一把搂住妻子白若兰,嗓子都哑了,怒道:“你这白痴,不是让你老实在家呆着别出门吗!” 白若兰担心受怕一上午,黎孜念好不容易来了却是一顿呵斥,她还觉得委屈呢。孕妇情绪本就波动异常,立刻忍不住哭了。 黎孜念吓傻了,急忙安慰道:“我的错我的错,兰兰你别哭了,本来就心里难受至极,你还让我心疼吗?” 白若兰抬起头,用肚子顶了顶他,道:“你那么凶……” “嗯,我错了还不成,过来让我仔细看看,哪里受了伤没。” “不过是坐着,哪里会受伤?倒是脑子费神不少,生怕就此见不到你。”白若兰哀怨道。 黎孜念面红耳赤的盯着她,这才发现周围还有不少人,他愤怒的说:“要你们何用,府邸是否有人埋伏都瞧不出!” 众人立刻跪地求惩罚。 他仿佛变脸似的,温柔的看向妻子,拉了拉她的袖口,道:“别说那丧气话,阎王都不可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 白若兰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道:“好话坏话都被你说了!” 黎孜念脸色汗颜,说:“我们快快回家,你让我好好检查一下。” 白若兰脸颊通红,他那番检查是要脱衣服吧?这混蛋……她态度刚好点就满脑子色/情。白若羽脸上也在发热,黎孜念尚未发现他们这群阿猫阿狗。 后院的白老爷和夫人也被解救出来,黎孜念脸色清冷,咬牙的说:“你们这种专门坑人的亲戚不要也罢。” 白若兰也对二房有些隔阂,这过年帖子还是二伯母派人送来的……想想真是后怕,若是就这么丧命岂不是也是可能的? 两个人上了马车,白若兰身子重,有些气喘吁吁。 黎孜念扬起手就覆盖在她的胸口,帮她往下按摩着,焦急道:“没动了胎气吧。” 白若兰故意吓唬他,说:“方才特别可怕。我站在院子里,四周墙上都是弓箭手……好在他们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吧?” 黎孜念害怕的抱住她的头,哽咽道:“别说了别说了……我听着就觉得可怕。”他双肩颤抖,吓了白若兰一跳。白若兰的耳垂处感受到一抹湿润,惊讶道:“黎孜念,你不是哭了吧。” 她急忙拉扯他下来,同她对视,果然是红着眼圈,泪流满面。 “兰兰……”黎孜念捧着她日渐远润的脸蛋,说:“你可千万别离我而去……” 白若兰见他哭着像个孩子,于心不忍道:“我逗你玩呢,你也是……真是!”她无言以对,急忙将头枕着他的胸膛,说:“来,搂好我!”她把他的手放在肚子上,说:“大不大,里面可能装着你两个孩子呢!” 黎孜念浑身又是惊出一身汗,道:“可千万别是两个,万一你生不出来可怎么办。” “你要对我有信心,孜念。”白若兰笑呵呵的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黎孜念心有余悸的盯着她,说:“我没信心,我害怕失去你。”他说完就又想哭了,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可别和别人讲。” 扑哧,白若兰笑了,道:“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高大的形象!” 黎孜念掐了下她的脸蛋,说:“调皮!” 他破涕而笑,说:“我真是吓傻了。这虎符扔出去也好,我是不会再要了。还是在家里陪媳妇最重要!我贴身守护你……”他的目光渐渐从白若兰的脸蛋来到高耸的胸部,说:“本来就大,现在怀了孕更大了,兰兰,这可怎么办。” 白若兰蹭了下,果然感觉到有什么搁着自个脖颈处。 她脸上一红,道:“晚上帮你舒缓一下……” 黎孜念红光满面,柔声道:“兰兰真好……”两个人挺长时间不见,他快想死她了,想死她身上每一处角落。他低下头,说:“我要好好检查一下……别伤着我的宝贝。” “混蛋!”白若兰捶他,娇笑如花。不过她如今这圆润的身材,也就是黎孜念还当成宝儿…… 次日,圣人去世的诰文发了出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四皇子继位。京城大街小巷变得肃静,各种喜宴都撤消。远在山沟里和妻子梁希宜一起守孝的欧阳穆心里还挺高兴。他们给定国公守重孝,要守整三年。如今刚刚两年,整好还有一年。老皇帝此时去世,正好和他们的孝期重合。 王太监一行人全部丧命。他们劫持静王妃换虎符的事情被扣在了五皇子头上,五皇子因为谋逆被圈禁起来。白府二老爷和其姻亲左氏被定罪协同谋逆,贬为军户,发配边疆。镇国公府大树将倒,参奏的折子如同鹅毛大雨,倾洒而下。 新帝却是秘而不宣。 贤妃娘娘等曾经欧阳雪看不顺眼的美人们全部殉葬。皇后娘娘想给圣人送去鲜活的美人,于是在黄陵旁边发了坑,全部活埋。 五月初,头三月的初孝过了,先皇圣体进了黄陵,大黎进入了新的历史时期。 二皇子封号安王,赐封地翼州。五皇子封号静王,赐封底荆州。 待一年孝期满后,就会离开京城。 八月底,白若兰觉得身子特别热,便半夜起来小解。 黎孜念近来睡得轻,以为她腿又抽筋了,道:“疼吗,我给你揉揉。” 白若兰回过身,说:“孜念,我觉得我可能要生了,肚子突然疼了一下,然后下面胀。” 黎孜念瞬间清醒,立刻跳起来穿衣裳。府上产婆和产房是早就备下,他吩咐叫醒所有人。 ☆、第102章 众人都知道王妃是静王爷的命根子,整个王府立刻变得灯火通明。 王妃生产,必然有人给宫里送信儿。王妃肚子大,两三个大夫都说怀疑是双胎,可是没生出来呢都不好揣测,一切都是按照双胎来准备。 府上住着的四个产婆是七月底开始便被静王爷强留下来的。不但不允许接其他活儿不许出府,就怕王妃早产…… 王爷为王妃生子真是操碎了心,别人家主母怀孕,下面一堆想要爬床的小丫鬟。他们家根本不用王妃出手,黎孜念见有那主动往前凑的,转脸不由分说就派人把丫头往大院子里一扔…… 脱了裤子打! 黎孜念处置人没什么新鲜的手段,不是要人命就是要人全家命……死了两三个丫头后大家都老实下来。但凡看见玉树临风的王爷迎面走来,要么绕路,要么躲在八丈远,生怕被王爷误会拖出去乱揍一顿。这哪里是英俊潇洒身姿挺拔的六皇子殿下,兼职是索命鬼啊…… 白若兰专心养胎,对这些自然一无所知。陪嫁的李嬷嬷却是暗道姑爷果决的性子,倒是可以护着姑娘周全。他们家兰姐儿真是上辈子不知道烧了多少高香,才会碰到六皇子殿下这般看似无情却最是深情的男子吧。那些让女人出头争个你死无活的男子,也能叫真爱? 女人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 黎孜念坐在院子里守着,听着产房内动静。最可怕的是没有动静……白若兰经历过一次娘亲生子,深知保存实力的重要性。她的力气要留在最后,所以为了忍住叫声,她让产婆给她嘴里放了块布。几个产婆都有些害怕,这场景若是被王爷看到,不会误会他们虐待王妃吧。 黎孜念听不到声音,终于受不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一脚踹门闯进去,看到白若兰在产床上,两腿弯曲,头向后仰,强忍着浑身痛处,目光绝望而坚强。 “兰兰。”黎孜念差点哭出来,他红着眼眶,俯下身认真看着她,一把将布条扔了,说:“谁出的骚主意。” 白若兰强扯出一点笑容,说:“还好,只是阵痛,我忍得住。” “什么忍得住!你痛就喊出来啊!”黎孜念急的要命,他帮她捋了捋头发,满头的汗水。两个人深情对望了一会,白若兰反倒是安慰他,说:“相信我……我留着力气呢,最后随着阵痛用力。我娘叫我的,她可是生过双胞胎的。” 黎孜念咬住下唇,没一会牙齿上就有了鲜红的痕迹,他蹭了蹭她的脸,说:“我陪着你,你、你努力生孩子……” 一个产婆道:“王爷,这地方晦气……” “闭嘴!”黎孜念喊道,目光冰冷的仿佛可以冻死人。 那产婆立刻不说话了,大家颤颤巍巍的做事情。 白若兰叹气道:“你别凶他们,稍后还要指着他们帮我呢。” 黎孜念立刻小白兔似的点着头,一副什么都听王妃话的样子,唯独让他离开这件事情,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抬手捏着她的耳垂,道:“我帮你揉揉头吗?” 白若兰摇头,说:“我是有福气的人,你放心吧。”她灿烂笑着,眼底的湿意透出她的疼痛。 黎孜念心疼的用额头贴着她的脸颊,道:“我不敢看你,我心疼你……” 几个产婆快被这对夫妻肉麻酥了,妈啊谁能把这家伙扔出去,还让不让人接生了! 白若兰脸颊通红,知道如此下去谁都别干活了,劝道:“你出去等我。女人生孩子都很失态,我不想你看我那一面……” “兰兰。”黎孜念委屈道,主要是他在外面特别不踏实。 “听话,孜念……我喜欢你,听我话好吗?”白若兰轻声道。 黎孜念心头酥酥软软,良久,说:“好吧,我门口等着。”他回过头,故作凶神恶煞似的目光冰冷的环绕一周,训斥道:“王妃若是有半分伤害,你们谁都逃不了诛九族的命运!危机关头,无需请示我,记住保大人!” 白若兰无语,黎孜念吓唬人就是死死死死死……要你命,要你全家命,要你九族性命…… 她推了下他,说:“走吧,否则我也分心……” 黎孜念哦了一声,低下头好像哈巴狗似的舔了她脸好几遍,说:“兰兰,我爱你……” 真是够了……四周安静的好像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出。 白若兰红着脸,说:“嗯,我也爱你。”他们俩越来越孟浪…… 黎孜念嫌不够是似的又亲了亲,道:“为了你我断子绝孙都可以!这俩折腾人的小兔崽子,出来我打他们屁股!” 白若兰咳咳一声,说:“够了,你给我出去!” 黎孜念委屈的看着她,终于转身离去。 良久,众人恢复状态,一个产婆一边鼓励王妃使力,一边说:“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啊……” “那是,我们王爷当初为了娶还是姑娘的王妃,可是下了不少功夫。”说话的是绣雯,她去年被白若兰许配给六殿下身边的一个护卫。如今在产房里,她和绣宁是姑娘身边年头最长的奴婢。 “难怪呢,王爷那么冷漠的一个人,看着王妃的时候,就跟小宠物似的。”一个婆子道。 众人哄笑,缓解了产房内压抑的气氛。白若兰认真听他们调侃,倒也是转移了疼痛。她现在疼的就浑身出汗,咬破嘴唇都不自知了。还记得娘亲上次生双胎,下面撕裂,后来用针线封的时候,娘亲都说没感觉了,老天,待会该多疼啊…… 可是一想到,肚子里装着她和黎孜念的小宝宝,不但像她还会像他,真的无比令人期待。她突然感动的想哭,于是泪水就流了下来。 绣雯见状,心疼的给她擦脸。 产婆安抚道:“总算哭了,生孩子能忍这么久不哭不闹的真少见。” “王妃哪里是等闲之辈。” 于是众人跟着奉承……白若兰终于体会到上次娘亲最后时刻的绝望,因为不知道何时是个头。产婆伸手进去测了测,道:“还算快的,五指了。” 白若兰咬牙切齿,日后若是黎孜念待她不好了,杀了他的心都有,这疼的……太疼了。 三个时辰过去,居然才五指,产婆说还算快的。 “王妃忍一下,一般五指后就快了。” “若是双胎,可能还会快。” 半个时辰后再测,产婆眼睛一亮,说:“七指了,真是太顺利了。” 白若兰侧身躺着,有点想圈着身子,不想被人扒着了。 “姑娘忍忍,别动换……” 一个时辰后,产婆又再次报喜,说:“十指全开了,夫人可以随着阵痛用力了。”她将手伸进去够孩子的头,说:“摸到了,夫人你使劲,助孩子出来。” 白若兰深呼吸,随着一次次阵痛用力,没一会,耳边传来清脆的哭声。 产婆倒着拿起孩子拍了拍屁股,说:“有点被羊水呛了,不过都吐了出来,哭声响亮,奴婢这就让人去外面给王爷报喜,是个健康的小少爷呢。” 白若兰没工夫去看孩子,道:“还有……” 另外一个产婆接班,继续生。 好在两个孩子的胎位都是头冲下,生产顺利,不过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产婆抱着孩子送了出来,报喜道:“双胎,都是男孩。” 黎孜念望着小小的两个孩子,眼圈瞬间就红了,他吩咐人去给宫中送信,自个走进产房。白若兰侧着身,圈着身子,整个人柔弱的了无生息。 黎孜念吓得趴在她的身边,探了探鼻息,有气息。 “王爷,王妃太累了,睡过去了。” “嗯,把孩子抱来,让兰兰醒了就能看到。” 绣宁和绣雯抱着孩子站在一边,嬷嬷们欣喜的说道:“王爷看看孩子吗?看起来哭声很响亮的两个男孩呀!” 黎孜念摇了摇头,道:“我等兰兰醒了一起看。”他给她盖好被子,说:“奶娘备好了吧,李嬷嬷你们去安抚孩子,我守着兰兰。” 李嬷嬷奶过六皇子,他看着六殿下一心念着妻子,心疼的忘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转身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白若兰醒了。她觉得自个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安详温暖,不愿意醒来。 “兰兰。”熟悉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她眨了眨眼睛,扬起唇角,说:“孜念……” “兰兰!”黎孜念立刻趴下来抱住她,来回亲吻着她的脸颊,道:“你吓死我了,我怕你再也不愿意醒来了。” 白若兰失笑,轻声道:“呆子,我的孩子们呢。” “我立刻让人抱过来。”绣宁转身去寻李嬷嬷,没一会两个刚吃完奶的孩子就被抱了过来。 白若兰躺在黎孜念怀里,靠着他的胸膛,说:“抱近来我看看……” 绣宁和绣雯蹲在地上,让她方便看孩子。白若兰皱起眉头,道:“好丑呢,一点都不像你我啊!” “是吧,我也觉得不好看。”黎孜念附和道,表情纠结。 众人一阵无语,李嬷嬷忙道:“王爷夫人,咱们家两个哥儿皮肤现在看是红的,说明日后就会是白孩子。你看他们闭着的眼睛特别长,日后就会是大眼睛……” “真的吗?”白若兰目光带着期待。 “会的。”李嬷嬷点了点头。 白若兰会心一笑,说:“嬷嬷,据说孩子喝母亲的初奶比较好?” 李嬷嬷眼睛一亮,暗道他们家夫人胸大,应该奶水很充足吧。不过夫人若是奶孩子,王爷怎么办? 白若兰示意绣宁将怀里的宝宝给她,她将他抱在怀里,明明是睡着了的小东西仿佛本能似的扒开母亲胸前罩衣就嘬了起来,稳准快的令人咋舌,嘴巴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黎孜念顿时脸色就阴沉了……卧槽,那明明是老子的专属地吧! 白若兰觉得有趣,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芒,说:“你先吃,稍后奶你弟弟。” 黎孜念眼巴巴的看着她,嘟囔道:“那我怎么办?你不会晚上也想让他俩和咱一起睡吧?” 白若兰犹豫片刻,说:“孜念,我要做月子,不能洗澡不说还着不得凉,不然你去书房睡呢。” 黎孜念有些傻眼,就连白若兰八个月的大肚子的时候,都是舍不得他离开她半步,这臭小子们才来到人世第一天,白若兰竟让他去睡书房。 黎孜念坚决的摇摇头,说:“那就将两个大床拼起来,中间放他们好了……” 白若兰腼腆一笑,道:“我怕我味道不好。” 黎孜念不解气似的亲了下她刚出完汗的额头,说:“你什么味我都喜欢……”哎呦这甜言蜜语,顿时又秒杀周围众人,大家都不敢吭声了。 白若兰无语,只好留下他,道:“我是双胎,娘说让我做两个月的月子,孩子晚上若是尿了,你要帮忙换尿戒子。” “好!”黎孜念揽下活,说:“你身子沉的时候还不都是我半夜起来伺候你?” 白若兰想了下也是,黎孜念不是特金贵娇气的人……她将孩子递给他,说:“你抱抱,好小好软,一想到是你和我的儿子,心都化了。” 黎孜念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深情的看向白若兰,认真的说:“一想到我播的种,然后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我就欢喜的不成。” 四周变得更安静了…… 李嬷嬷提醒白若兰,道:“这奶水是越吃越有,夫人还是斟酌的喂养。”若是真喂养上瘾了,能奶一年呢,难道真让王爷半夜带孩子啊? 白若兰点头,说:“出了月子以后我就白日里带……” 黎孜念满意的点了点头,兰兰在儿子和他之间选择了他。 白若兰见他冲自个眨了眨眼睛,没好气道:“你没发现你儿子尿了啊,王爷大人!你手指间都滴答水了……” 黎孜念郁闷无比,他闻了闻,貌似没啥味道。 白若兰对他的举动特别无语。 宫里得知六皇子妃生产,还是一下子就生了两个儿子,立刻发下来一堆赏赐。 黎孜念被招进宫里谢恩,其实是太皇太后李氏和皇太后欧阳氏都想看小孩子了。白若兰坐月子无法进宫,黎孜念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和奶娘进宫…… 四皇子妃,现在的皇后娘娘肚子一直没消息,如今是孝期,皇上要禁欲,更没法怀孕了。此时也前往凤仪殿看看两个小侄子,给自个增添喜气。 等过了孝期,趁着选秀未开的时候总要怀上一个孩子吧。 两个孩子都特别小,黎孜念没敢在宫里多待,没留下午饭就要往回赶。李太后见到孩子们笑得合不拢嘴,就连平日里冷情的皇太后欧阳雪,也忍不住扬起唇角,欢喜的不成。要不是孩子小,估摸着就要被留在宫里住几日了。 二皇子侧妃陈诺曦也带着皇长孙进了宫,可是她身份尴尬,这孩子就算是二皇子亲生儿子,却是被记载在五皇子身上,欧阳雪无法释怀。 贤妃娘娘恶心了她半辈子,她实在无法接受和贤妃相关的任何人和事情…… 两个月后,白若兰出了月子,终于可以洗澡了。 黎孜念摸了摸她平坦坦的肚皮,有些不习惯的说:“真是难为兰兰能一肚子踹两个了。” 白若兰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道:“我肉都松了,王爷可会觉得手感不好?” 黎孜念生怕她胡思乱想,又说出什么离开他的伤人话,急忙表态道:“兰兰,我若是好女色,又如何守得住你。”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白若兰日渐丰满的上围,下面就/硬了。 白若兰盯着他,咬牙道:“嗯,你真不好色!” 黎孜念苦笑,一把拎起她给她扒光了扔水里,说:“我给你搓背。” 白若兰害羞道:“我身体变胖了,我不想和你一起洗。”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洗……”黎孜念毫不犹豫的脱光,然后和白若兰挤在木桶里,抬起头亲吻着她的唇角,脸颊,勃颈处,还有性感的锁骨,直到胸前美好的花蕾,咬着说:“每日都让我看着那两个臭小子吃,馋死我了。” 白若兰好久不经事儿,敏感的身子立刻有了反应,轻声呢喃。 黎孜念抬起头,贴近她的耳朵,说:“今个我给你用手,怕伤了你的身子,让你再养养。” 白若兰没想到这种时刻他都能忍得住,不由得多想,道:“可是我的身子不吸引你了?” 黎孜念用力咬了下她的耳垂,说:“你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为你好你却疑我,我憋的都快内伤了……若不是顾及大夫说最好三个月后再行房事儿,你以为我愿意忍啊。你摸摸你夫君下面就知道我多想要你了。” 白若兰见他言辞露骨,脸颊红透了,哦了一声。黎孜念卖力气的用手让白若兰舒服极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不顾及形象的喊了出来,完事儿恨不得将头埋进水里算了。 黎孜念得意的看着她,说:“喜欢吗?就是想让你离不开我……”他蹭着她背后的发丝,右手揽住她的胸,用力一抓,道:“兰兰,我只想让你快乐,你快乐我就快乐……” “嗯嗯,你别说了。”白若兰尴尬至极,她怎么回事儿?貌似生完孩子比以前还那啥。 太放/荡了! 黎孜念见她害羞的没脸见人,不由得越发深刻意识到这种事儿看来不仅是男人喜欢,也可以用来御女呀,他一定会让兰兰离不开他,就算哪天他不能人道,也要比别的男人对于兰兰来说要强! 白若兰哪里想得到黎孜念是这样一幅花花肠子,她还沉浸在自己以前听闻过的一句话里,女人三十如虎四十如狼,莫非真是如此? 不要呀!~ 两个孩子的百天宴碍于尚在孝期,无法大办。黎孜念和白若兰抱着孩子进宫吃了顿团圆饭……关于孩子的名字,最后是由他们四叔,当今圣人取的。 大黎皇朝到了他们这一代,排到了定字辈,于是老大定名黎定轩,老二定名黎定诚。小名是黎孜念和白若兰自个取的,就叫做团团和圆圆。希望他们这个小家,可以一辈子团团圆圆,没有离别。 皇帝也觉得委屈了两个嫡亲的侄子,许诺道:“等出了孝,明年两个孩子的周岁宴必须大办!” 黎孜念笑着应声,心里却琢磨着何时去封地。他早就想带着媳妇去荆州野了,总比京城待着舒坦。白若兰想念家乡,黎孜念答应她去封地前,一起回一趟边城,于是白若兰无比盼着他就藩。 过了年,总算是出了孝期。皇家成员齐聚一堂去给皇陵扫墓,五皇子突然发了疯似的扑向了陈诺曦,竟是将陈诺曦杀了。二皇子震怒,拿起剑就把五皇子捅了…… 这种皇家丑闻自然不能让外人知晓。于是尚未处置的镇国公府倒了霉……谋逆的五皇子不甘心被拘禁在皇陵,企图刺杀皇兄。关键时刻二皇子的侧妃陈诺曦替圣人挡了一剑,二皇子救驾杀死了五皇子,这桩闹剧以对二皇子一家做出的贡献而结局。 可是二皇子真心待陈诺曦,竟是一蹶不振,走上了礼佛之路。二皇子妃也着实憋屈,临了陈诺曦被追封了封号,全因她“护驾”有功…… 白若兰想起刚进京时候,陈诺曦的不可一世,艳绝京城,最后竟是落得此等下场。 世事无常,难免觉得叹息蹉跎…… 黎孜念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说:“我春天就争取离开京城,让不好的事情随风去吧。” 白若兰点了点头,更觉得应该珍惜眼前人。 她踮起脚尖,轻轻亲吻了下他的下巴,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黎孜念心头一动,低垂下眼眸,看不够似的凝望着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103章 这世上有什么比活着重要? 白若兰对二皇子和陈诺曦无感,可是看着那般冷漠的男子仿佛得了失心疯,念念叨叨的企图从佛法上寻得灵魂上的慰藉,不由得感慨良多。 她和黎孜念,可别走到那一步呀。 又是新的一年,宫里却变了模样。 皇帝是年少气盛的四皇子,那些曾自视甚高的贵人们全部消失不见。一切从头开始,如果说皇宫是一座豢养金丝雀的牢笼,那么又将有一批美丽异常,斗志昂扬的鲜艳金丝雀争先恐后的飞进来了…… 四月初,黎孜念上表要去藩地,被圣人留而不发。皇帝一向对这个六弟弟另眼看待,再加上两个小侄子正是可爱的时候,不论是皇祖母还是母后都时不时要让孩子进宫,若是六弟弟走了,宫里变得更冷清了。于是几重天的孝道压了下来,六皇子没走成。 明明是他的儿子,倒成了别人的玩物了。 黎孜念很是不满,可是和他抢孩子的是他嫡亲的哥哥,还是皇帝,另外两个是母后和皇祖母……真是郁闷。这些人是真心疼爱团团和圆圆,比他和白若兰还受不了两个孩子哭闹,有些时候看着亲人们热情的眼眸,黎孜念也就妥协了,他也不愿意伤了他们的心。 黎孜念一直觉得和母后没法交流,没想到自从有了团团和圆圆,欧阳雪倒是待他媳妇热情不少。可是白若兰日子过的越舒坦,皇后娘娘的日子就越惨…… 好不容易怀孕了一次,不到一个月就小产了。欧阳雪想抱孙子,便催促儿子开选秀。 皇帝敬重发妻,并且深知若是皇后没有嫡子,日后后宫易乱,所以想让妻子隋天爱先把长子生了,再开选秀,充盈后宫。 隋天爱感激皇帝的体谅,可是肚子不争气,连着流产而两次,整个人郁郁寡欢起来。最终隋天爱不愿意皇帝为了她一个顶着朝堂上的压力,主动提出开选秀吧。 消息一出,大家都积极筹备起来。 年轻皇帝选秀和老皇帝选秀那能一样吗? 看看人家靖远侯府如何起家的?还不是因为出了个欧阳雪,然后生了三个嫡子!这次选秀都不需要去小地方挖人,光是官宦人家就能凑出一叠名单,争先恐后的往后宫送人。 先帝三个儿子,老二是个怪脾气,要做和尚,老六是个爆脾气,人家有圣旨不纳侧妃,王妃还生了两个儿子,谁会舍得把好女儿送给他?别说笼络不住皇子,还糟践了女儿。 可是皇帝不一样……后位隋天爱连着流产两次了,能不能再受孕可不好说。 她年纪又和皇帝差不多,早晚年老色衰,若再没个儿子让位是迟早的事情。细数历史上恩宠到最后的皇后娘娘,哪个不是和皇帝差上十几岁?现如今皇帝二十三岁,正值壮年,殿下又英俊潇洒,许多待嫁女孩明知道后宫是龙潭虎穴,却是不介意去闯一闯。 白若兰和隋天爱关系好,看着真着急,却管不了人家的事情。五月初,团团圆圆满一周岁,圣人下旨要大办,太后娘娘欧阳雪届时会去静王府看孩子,顺便相看女孩们,一时间京城风云波动,各路人家蠢蠢欲动。 白若兰不待见儿子们的周岁宴变成了给皇帝挑选女人的相亲宴,可是又颇为无奈,因为连皇后娘娘隋天爱都说要来了…… 入夜后,白若兰有些睡不踏实,他见黎孜念逗弄着孩子,无语道:“当初你轰他俩去小屋子睡,如今又抱来偏要自个带,什么意思么。” 黎孜念大手揽住妻子腰间,说:“说起来奇怪,有阵子没瞧见他们,就觉得特想。” “呵呵,父子连心吧。”白若兰笑话道。 黎孜念嗯了一声,道:“你说父亲可曾也这般喜欢过我?” 白若兰不想打击他,说:“都过去了,你在乎吗?” 黎孜念摇摇头,说:“只是看到他们忍不住换位思考,联想到自己,兰兰,咱们一定不要走到父皇和母后那一步。” “若没有新人,哪里来的旧人?没有旧人哭,又如何会伤了那份最初的感动?”白若兰轻声道。 黎孜念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其实谁无七情六欲,关键是学会克制。兰兰,你看我表现是不是就挺好的?”他得意的扬起下巴,蹭到了媳妇怀里,胸前的饱满。 白若兰有时候觉得他像个孩子,有时候又觉得他像个小豹子似的宠物,时而温顺的像猫,时而暴躁的露出爪牙,却是自个抓自个,让你心疼。她望着他满眼的笑意,说:“我觉得天爱姐姐真应该坚守一下,开什么选秀。还要来亲自给皇帝挑选女人……” “四哥是皇帝,很多时候选女人不是爱与不爱,而是所带来的利益。”黎孜念解释着,嘴巴已经亲吻上了她的脖颈。 白若兰没好气的说:“如此说来,若你坐在那个位置,是不是也这般身不由己?” 黎孜念噗嗤笑了,道:“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自然会为你守身如玉了。” “哼,说的好听!”白若兰对他嗤之以鼻,道:“刚才还说四哥有苦衷。” “兰兰,若你告诉我你最在乎的是这个,我自然可以守着。若是你不说,我便保不齐会如何。”黎孜念轻声道:“我们都在一点点学习,学习着如何让对方更舒服……”他一语双关,迫不及待的吹灭了烛火,两只手不老实的到处游走,抚摸着他的珍宝,这有些热的初夏,却是透着呢喃的春/色,一切都变成了绚丽的红色,温暖着彼此的心。 静王府给孩子们办周岁宴,成了出孝后京城最热闹的盛事。 正直皇帝要充盈后宫,静王府妃自然成了最值得巴结的对象。 周岁宴必然要抓周,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好东西,团团圆圆两个哥儿性格非常不一样。活泼的团团奔着小木刀就去了,圆圆则抓起了大红色荷包,还往嘴巴里啃了啃。 黎孜念不满意的说:“谁把这女人玩意往上放的。” 白若兰揪了他一下,道:“不过是玩笑呢,你也当真,我放的如何?” 黎孜念立刻不说话了,道:“夫人放的就算了。” 众人失笑。 中午午饭的时候,白若兰作为王妃,自然要招待宾客们。只是和她当年被人相看不同,这次都是一群妇人带着孩子从她眼前晃来晃去。 皇帝选嫔妃,那自然是和身家背景离不开,重在平衡。黎孜念递给她一张纸,上面清晰的写了几个人家。 白若兰有些感慨,圣人可和先帝不一样,这是个冷情的主儿。现如今的皇后娘娘出身隋家,于是圣人打算补充后宫的人家除了靖远侯欧阳家和镇南侯李家以外,还有湘阳伯陈家以及南宁王侯家。基本上都是曾手握军权的人,这是想让他们彼此生出矛盾,还是想分权呢? 文官方面也有几个重点需要相看的人家闺女,白若兰分别记在心里。 欧阳家这次根本没打算往宫里送秀女,白若兰有些纳闷,低声问道:“你舅舅家没来女孩呀?” 黎孜念点头,轻声说:“你还记得春姐儿吗?” 白若兰怔了下,道:“记得呢。欧阳岑的长女,老侯爷的第一个曾孙女!” “她是元月一日出生的。” 白若兰想了片刻,了然道:“别说是凤命吧。” 黎孜念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说:“舅舅亲自教养她呢。” “可是那岁数……”白若兰无法置信道。 黎孜念尴尬道:“其实先帝最宠爱的贤妃也比先帝小了十五岁呢。”就是说年龄不是问题! 白若兰突然有些同情隋天爱,郁闷的说:“照理说我和皇后娘娘更亲近……” 黎孜念摸了摸她的手,道:“她若生了嫡子,谁都撼动不了她的位置。” “可是她为何会流产呢?我总觉得怪怪的。” 黎孜念若有所思的望着妻子,轻声叹气道:“兰兰,这宫里肮脏的事情多了去,咱们还是早日离京吧。” 白若兰咬住下唇,还是没忍住在和皇后娘娘一起闲聊时,提醒她最好多注意身边人,然后请个信得过的太医仔细瞧瞧身体。怎么就会老流产呢? 黎孜念笑她多管闲事儿,却也觉得皇后娘娘真心可怜。可是谁让她坐在那个位置上,若没有点手段护住肚子里的孩子,自然只能有朝一日让贤了。 白若兰心里憋屈,连带着没了帮着相看的意愿。她借口两个孩子累了躲到后院,遇到黎孜念匆匆追来的身影,诧异道:“你怎么了?” 黎孜念伸手嘘了一声,说:“方才有个姑娘不小心湿了衣服,我让人带她来后院了。” 白若兰一听立刻火冒三丈,道:“你这不是毁人家清白吗?还是你对那位姑娘有想法了?” 黎孜念急忙按住她,道:“是皇上的意思。” “皇帝?”白若兰怔住,说:“他微服出巡了?” 黎孜念点头,说:“毕竟是给他充盈后宫,又是在咱们府上,所以他低调的来了。还打扮成小厮的样子,然后遇到了个挺傻乎乎的姑娘,说会姓王,父亲是个四品武将。不过她姑姑貌似嫁入侯府,这才有机会一起过来。” 白若兰眯着眼睛想了片刻,瞬间明白了。八成是皇帝逗弄了人家,觉得有趣,认为是真爱了吗?越是位高权重的男人,越是喜欢玩这种游戏? 几日后,皇后娘娘做主挑了几个姑娘留在宫里,果然有这个王姓女子。她是第一个被皇帝临幸的女孩,因为出身一般,目前还是个才人,不过白若兰隐隐感觉到圣人待她的与众不同。 白若兰再入宫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皇后娘娘隋天爱的变化。她的脸上不再有明媚的笑容,提起圣人的时候也不再像是曾经那般满眼的爱意和倾慕。 所以说这男人真没法让,变了心就什么都变了。 皇后娘娘将身边的人彻底换了一拨,忍辱负重再次怀孕。不到一个月,王才人也怀孕了。皇帝子嗣不丰,对此感到非常的高兴,黎孜念趁机再次提出去封底的请求。碰巧二皇子也不想在京城呆了,全是他的伤心事儿,这次圣人想了想,终于许了。但是要求他们过了年开春再走…… 李太皇太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欧阳皇太后也舍不得静王府的两个哥儿,可是眼看着明年皇帝的孩子也落了地,她便不好再强留着六皇子不让走了。 岁月如梭,年后刚开了春,黎孜念就决定即刻启程。因为黎孜念答应白若兰可以回边城看一眼,所以白若兰迫不及待的希望赶紧走。 两个人带着孩子轻便上路,从边城绕道去荆州,大部队则由管事儿们牵头直奔荆州。两个人一路游山玩水,还给两个儿子过了两周岁生辰后,在夏天的时候抵达边城。 隋氏几年不见女儿,一下子就哭了起来。黎孜念从岳丈处得知,皇后娘娘生下一个女儿,但是怀孕过程染了胎毒,面容有瑕疵。 至于王才人那个孩子,则是个健康的男孩…… 不过碍于皇后娘娘的伤痛,王才人的品级并未上调,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给压了下来,依然是个才人。皇帝为了补偿王才人,大皇子的百日宴办的特别隆重,反倒是长公主殿下碍于容貌的原因,并未大办。 白若兰听后莫名觉得特别心痛,心痛的晚上做梦都是这些事情,还落了泪。 黎孜念宽慰她,道:“你和四嫂也算是姐妹一场,她若是知道你如此心痛,想必会欣慰吧。” 白若兰摇摇头,说:“我也不晓得为何,就是心疼皇后娘娘,更心疼长公主殿下。天爱姐姐招谁惹谁,为何要受这些苦呢。”她枕着夫君的胳臂,问道:“孜念,你说到底是谁容不下皇后娘娘生出嫡长子,这后宫之内,又有谁可以不动声色的打皇后娘娘的主意?”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清冷,说:“会是母后吗?” 黎孜念浑身一僵,抚摸着妻子白净的额头,道:“你想的太多了!” “但是至少是不救吧!”白若兰忽的冷声道,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悲痛。 “为了什么?就为了欧阳家所谓的凤命吗?这太可怕了……” “兰兰。”黎孜念紧紧搂住她,安慰道:“不怕不怕。” “黎孜念,若嫁给四皇子的人是我,母后也会如此吗?”她浑身忍不住发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场梦,仿佛它不曾发生过,尤其是在她生子后,便很少想起来了。 每次白若兰提起那个梦,她的目光就会变得陌生。黎孜念特别害怕这样的白若兰,整个人低下头深深吻住了她的唇角,说:“好媳妇,我们不提他们了好吗?” 他一直希望尽快离开京城,也是怕白若兰深思,但凡和后宫有关系的事情,他都无比恐惧,那就好像是一把火,可以将他的小媳妇瞬间点燃,燃烧的陌生起来。 他带着白若兰躲到荆州,从此再不过问京城事。 白若兰睡了过去,夜里反倒是又做梦了。还是那一袭红衣的女子,悲伤地,落寞的哭泣。还是那脸上有瑕的孩子,抬眼望着她,唤道:“母后……” 她猛的惊醒,发现黎孜念也睁着眼睛,深夜中彼此的眼睛,明亮异常。 “你怎么了?”黎孜念下了地,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怎么是醒着的。”白若兰看向他,问道。 黎孜念垂下眼眸,说:“你一直在说梦话……” “哦。”白若兰没吱声,道:“那睡吧。” “兰兰……”黎孜您蹭了蹭她的发丝,说:“别离开我。” 白若兰失笑,说:“我傻啊离开你……” “记住你说的话!”黎孜念硬声道。 白若兰半眯着眼睛,没一会就又睡着了。她不想做梦,做梦很累…… 黎孜念凝望着她沉睡的脸庞,大脑异常清醒。他自从白若兰生下孩子后便总是睡眠很浅,动不动就做梦,梦里的人好像是他又不是他…… 直到去年儿子们的周岁宴,他在后院遇到王才人,只觉得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竟是觉得这人他在梦里见过,那些细语缠绵,温柔呢喃,彻底把他吓坏了。他生怕这女子会和他有什么牵扯,想过暗中将此人除掉,可是没想到王氏意外被四哥救下,还封了才人生了皇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既是释然,又心怀恐惧。 为何在梦里王氏曾对他轻言细语?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这世上真存在前生今世,白若兰被辜负的一生,是真是假? 又或者他们前世也是夫妻? 不可能、怎么可能……黎孜念决定改日去烧烧香。这种恐惧感日益增强,他很害怕兰兰会突然就厌弃了他,不管是因为谁,因为什么,这都是他无法承受的痛苦。 他一直致力于远离京城,远离那座皇宫,以为这样就可以远离噩梦。可是随着他越来越害怕,梦里的一切反而清晰起来,扰的他睡不着觉,生怕一睁眼就变成了梦里的样子…… 他的床榻,没有白若兰。 黎孜念将手绕住妻子的柳腰,暗道不然再生个孩子吧? 最好是个女孩,可以替他哄着娘亲…… 大清早,白若兰发现黎孜念整个人贴着她的身子,不由得好笑道:“你热不热。呆子。” 黎孜念一怔,明媚的日光落在白若兰光滑如玉的脸颊上,特别温暖。她笑意绵绵,他不由自主的也扬起唇角,说:“兰兰,你昨个半夜说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 “白痴。”白若兰骂他,说:“走吧,今个你答应带平哥儿安哥儿骑马!” 黎孜念嗯了一声,道:“我和你骑一匹,一起教他们。” “不了,我想和娘亲说会话。” 黎孜念立刻露出哀怨的表情,白若兰见他可怜兮兮,说:“好吧。让团团和圆圆陪着母亲,我和你去带弟弟们玩。” 隋氏听闻白若兰的安排,笑道:“你对念哥儿好一些,我瞅着他快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盯着了。” “知道啦娘亲!”白若兰撒娇道:“男人不能太宠着,要若即若离,您不是说的吗?” 隋氏无语,看着女儿依旧像是女孩似的笑容,就知道她过的很好。 “不晓得女婿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辈子要这般还你。” 白若兰笑若桃花,道:“他定是上辈子对我不好吧!所以才会欠着我!” 黎孜念顿时心头一慌,他莫名心虚,总觉得白若兰那场梦搞不好就是事实,所以不喜欢拿上辈子说话。他急忙攥住白若兰的手腕,恭敬道:“母亲,不管几辈子,我都待她好。” 隋氏好笑的扫了一眼女儿,白若兰却是脸颊通红,说:“够了,也不看场合,人多着呢。” 黎孜念无所谓面子,他如今只怕有一天醒来,白若兰变成梦里的样子。 他甩甩头,根本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 那个陌生的她,令他无法面对。 她的目光陌生的好像腊月里寒冷的冰霜,刺着他的双眼。 就是那般漠然的看着他,转过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然后让他滚…… 光是想,他便觉得心脏百孔穿心,身体被什么切割着,宁肯死了算了。 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又是新的一年,因为白若兰的怀孕两个人留在边城过新年。 年后,白若兰顺利产下一子,黎孜念暗道居然不是个丫头! 两个人在给团团和圆圆过了三岁生辰后,前往荆州。抵达荆州后,京城传来消息,小户出身的骆才人产下二皇子。几个大家族出身的女孩反倒是没有子嗣。 白若兰猛的发现,这骆才人居然是骆熙容……她的人生也够“励志”…… 同年,四皇子突然生了一场怪病,危在旦夕。 ☆、第104章 明明是春日里最好的光景,白若兰却生出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他们才离开边城不到半年,白崇礼就带着妻子来到荆州探望他们一家人。 白若兰派人安置好父亲,发现父亲目光闪烁,兴奋异常。 白崇礼要和黎孜念商量事情,白若兰将母亲拉入房里,团团圆圆两个到处跑的小子立刻投入了外祖母的怀里。小儿子小名恩恩,黎孜念亲自取的。 恩恩的大名叫做黎定信,希望他和圆圆做一对讲究诚信的好宝宝。 黎孜念今生所求不过是一家人团团圆圆恩恩爱爱,所以白若兰还欠他一个闺女,就叫□□爱。 每次黎孜念大半夜刚做完摸着她肚子叫爱爱的时候,白若兰都觉得这名字太猥琐……她未来的宝贝闺女真的要叫爱爱吗? 隋氏问了问白若兰近况,便没有话了。 白若兰觉得纳闷,直言道:“母亲,父亲慌慌忙忙来荆州到底为了何事?” 隋氏垂下眼眸,犹豫道:“你是知道你爹身世的,对吧?” 白若兰点了下头,说:“嗯,现如今镇南侯李桓煜是我的嫡亲弟弟嘛。” “可是即便是四皇子登基后,你爹还是无法认祖归宗。”隋氏郁闷道。 白若兰叹了口气,说:“我爹做了一辈子白家六房老爷,若是此时突然说是李家嫡子,那么世人肯定要问为何要瞒着这些年呢?还和小李将军撇的没有关系,难不成先帝时期的匪乱另有隐情?这涉及到皇家颜面,所以殿下才不允许披露吧。” 隋氏连连点头的,道:“皇帝染上怪病,你可听说。” “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王爷让我别管外面如何说……” 隋氏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儿,说:“现如今不光是皇帝,还有大皇子也染了病。” 白若兰怔住,道:“王爷没同我讲……” “宫里让静王回京。”隋氏道。 “他、他都没和我说……”白若兰垂下眼眸,小手成拳。 “嗯,因为静王拒绝了。”隋氏盯着女儿,目光若有所思。 白若兰沉默下来,这种时候让黎孜念回京……皇帝怪病……大皇子怪病…… “到底是什么怪病!”白若兰迷茫道。 隋氏压低声音,小声说:“先是圣人发现当年坠马的伤口处出现白斑……然后整条腿都是白斑,寻了很多大夫去看,都瞧不出所以然。不晓得就是皮肤上的问题,还是其他缘由。” “听着可真是……”白若兰一时无言。 “这还不算是关键!可是今年夏日,大皇子脸上突然出现了类似的白斑……” “脸上?” “恩,小小的孩子皮肤最是娇嫩,可是整个侧脸全是白斑,看着特别恐怖。” 得病不可怕,可怕的是看起来骇人听闻,难不成是大黎皇室受老天爷惩罚吗?这话却不敢有人说出来,否则就是个死字! “二皇子目前没什么,不代表日后没什么。还有就是皇帝……他如今另外一条腿也发现了白斑,若是有朝一日脸上也起了白斑,你觉得外人会如何说?” “当年四皇子命悬一线,昏迷了好长时间不曾清醒,后来却被个路过的高僧下药给救回来了。有那懂佛理的人说,四皇子当时应该就是死了,却是强行逆天改命,触动了我大黎皇室根基……” “娘,这种话可千万别往外说。” 隋氏挑眉,道:“你娘傻啊……所以大皇子的病也有了解释。据你爹的探子说,这白斑长在脸上特别可怕,简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所以说?” “不管是太皇太后李氏,还是太后欧阳雪,还有一些知道内情的人,都希望你夫君即可回京。你爹心里……其实也是希望的……哎。”隋氏轻轻叹气,道:“若兰,你那个梦……这些年了,我也一直在想,不管怎么躲,难道我的女儿都注定是这大黎皇后!” 白若兰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若兰,娘亲心里也很复杂。皇后这名头听着好,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可是承担的责任也重。不过我瞅着女婿待你也是真好,那场梦就真这般重要,让你至今都走不出来?” 白若兰摇摇头,说:“也不是……”她想起黎孜念对于京中事情的淡漠,笑道:“怕是他自个不乐意要那位置呢。” 隋氏愣住,失笑道:“你说的对。若是他愿意,早在去年皇帝生病的时候就有所行动了。权利面前尚能守住本心,女婿这次还真是令为娘更加刮目相看……” 白若兰无语,心情有些凝重。 第二天,靖远侯送来信函,欧阳穆嫡亲二弟欧阳岑的长女欧阳春要进京,想让黎孜念和白若兰捎带着一起走。 黎孜念盯着信函,眼底流露出一丝冷意。这些年噩梦的困扰,真真假假,虚虚幻幻,编织成一段诡异的人生,或者说另外一个黎孜念的一生。他活在其中,痛在其中,生不如死。 造成这一切的是什么? 除了他曾经的幼稚、单纯、冲动以外,还有这一张张分外亲近的脸,母后,舅父,兄弟……最终化成白若兰越发冷漠的穆光光。 不、这不可以……谁都不能拆散他和妻子,谁也不可以…… 若那是一场梦,那么就确确实实是一场梦吧。 他击碎它,不允许这一切变成现实。 事已至此,白若兰清楚进京难以避免。她开始整理行囊,准备随时启程。 入夜后,便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时光。 黎孜念近来越发粘她,倒是有些越活越小,像个孩子。除了身体上致力于满足于她的所有需求,精神上也要求必须连为一体,每日不管多忙都必须交流,他甚至数着字数,不让她敷衍了事。 真是比孩子还事多! 还动不动就让她发毒誓一辈子不许离开他,不许不理他,真是够了! 过年的时候,白若兰又怀孕了。黎孜念做主先让她安胎,拖个三四个月再走。团团圆圆在王府过了五岁生日。 两个男孩已经变成淘气的小大人了,团团好动,整日里闲不住,一个瞅不见就能从树上掉下来磕破了胳臂。圆圆腼腆一些,哥哥一犯错就转脸跑去告诉娘亲。 最小的恩恩不到两岁,扭着小屁股到处追着两个哥哥们跑,却是没人爱搭理他。 欧阳春五月底抵达荆州,随同白若兰夫妇一起上路。 她过了十一岁生日,算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身段高挑,眉眼靓丽,皮肤润滑,举止温婉大方,笑起来的样子柔和可爱,倒也是不招人讨厌。 不过白若兰这些年见过的姑娘多了,十个人里面五个惦记着她的夫君,每次遇见小女孩的时候,早就生不出什么怜爱之心。 黎孜念表现的分外冷淡,一副长辈待小辈的态度,暗地里却是多追加了妻儿的侍卫,恨不得将两家分的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黎孜念这种做派,白若兰反倒是不好冷了欧阳家的姑娘。白若兰算着辈分,黎孜念和欧阳春的祖父是表兄弟,难不成要让欧阳春叫他祖叔叔? 白若兰尚未想清楚,黎孜念已经定下辈分,道:“春姐儿就叫我祖叔叔吧。这是你祖婶婶。”他指了指旁边胳臂上包裹着一块白布的团团,说:“定轩叔,定诚叔,还有定信叔叔……” 恩恩看到父亲在指着自个,放下了手里啃着的苹果,嘴角流下来一流哈喇子。 白若兰一阵汗颜,辈分大也不能怪他们啊…… 欧阳春一怔,倒是乖巧的应了声。 欧阳春是靖远侯府嫡长曾孙女,又是在老侯爷身边长大的,身边妈妈婆子们一大堆,都是有些分量的人。其中一个王嬷嬷,私下里就忍不住和姑娘抱怨道:“这静王爷可真够不怜香惜玉的,王妃明明是将东边的荷花苑腾了出来,偏偏让静王爷给占了去。现在这紫藤苑是王府最西边,离着那头还隔了湖,光是每日走过去想给王妃请安都费了劲。” 欧阳春皱起眉头,说:“王嬷嬷,静王爷肯捎我们是念着曾祖父的情谊,这些话出了门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 王嬷嬷撇下唇角,见屋里并无外人,直言道:“春姐儿,我们这次进京,姑娘很多事情应该是知道的吧。我瞅着王妃这是拿捏王爷给我们脸色看呢。” 欧阳春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她从小在祖父身边言传身教长大,自然晓得作为欧阳家嫡长曾孙女的责任义务,更何况她的命理被高僧曾做过一番推断,这一世是逃不过的凤命……本来曾祖父打算再养她两年,然后送到宫里陪皇后娘娘,可惜近来却是四皇子染上怪病,怕是命不久矣。 曾祖父决定让她提前入宫,之所以会故意等着静王爷一起上路,也是为了让静王爷知道有她这么个人。自从静王爷就藩后,整个人性情都变了。除了一心守着小家过日子,连带着同宫里、欧阳家,甚至所有亲戚都逐渐疏远起来。 就连大伯母梁希宜捎给白若兰的信函,据说都被静王爷扣下,根本不曾拿给王妃过目。 到底是何原因无人知晓……可若是四皇子真命不久矣,难不成让个不知道是否可以长成大人的二皇子登基吗?二皇子的娘亲也是个抬不上来的女人,这大黎的天下,这两个人有命做?相比较起来,还是坐拥三个嫡子的静王爷更符合民心所向。 偏偏现如今,静王爷却不晓得是因何缘故,彻底疏远欧阳家。 欧阳春沉思片刻,道:“先看看吧。众人都说静王爷夫妻恩爱异常,总要体会下这份恩爱到底有多么深重,是真是假。” 六月份,大家一起上路。白若兰五个月的肚子,又圆又大。 黎孜念看着心惊,又犹豫着要不别进京了。还是白若兰劝他,说:“皇帝的病都快两年了,这崔你进京的旨意也发了两年,别再拖了,反倒被疑别有用心。” 黎孜念轻轻叹气,凝望着她,右手抚摸着白若兰光滑的脸颊,道:“总归是我连累你,还是无法逃脱去京城的命运。” 白若兰轻笑,道:“傻瓜,我们是夫妻,何来连累之说?你若想一个人进京,我还是不肯呢。” 黎孜念见她念着自个,心头一暖,说:“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来,我真怕一睁眼,你就不见了。然后留给我的是冰冷的宫廷……” “呆子。”白若兰拉住她,上了船,没一会就累了,靠在他的身上,道:“这海风大,我们回屋子吧。” 黎孜念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妻子温柔的眼眸上,看不够似的定定的望着。两个人转身离开,欧阳春凝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没有言语。 她的房间在最角落,据说是静王爷安排的。 欧阳春有些好笑,这静王爷也是个妙人,防她跟防贼似的……曾祖父想的简单了,照她看,根本不是白若兰心机深沉,明明是静王爷自个守身如玉吧! 若是静王爷做皇帝,她这凤命绝对没戏,难不成四皇子死不了?她示意身边暗卫,下船后将消息传给曾祖父。静王爷这条路,堵死了。以她对这位王爷性格的看法,谁主动扑上去就是个死…… 靖远侯随着年龄上涨,身体也不大好了起来。得到春姐儿急报,将大房二房两个留在祖家的嫡孙,老二欧阳岑和世子爷的长子老三欧阳月都唤来身边议事。 欧阳岑是欧阳穆嫡亲的弟弟,目前掌管家中庶务,欧阳春是他的嫡出长女。 老侯爷将春姐儿得来的消息分享给他们,说:“目前看静王爷那头怕是真绝了再让女子进府的意愿。” 欧阳月对此无法理解,道:“会不会是春姐儿搞错了?”多娶个女子又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两家关系这般好,有必要拒绝的如此干脆彻底吗? 欧阳岑扫了一眼这位三弟,瞥了瞥唇角,都以为男子和他似的管不住下半身吗? 位高权重者纳妃娶妻都是为了衡量朝堂势力,未必是真心,黎孜念竟是到了真对那个位置不动心的地步吗? 老侯爷半眯着眼睛,想了想道:“其实皇帝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担心白斑长到脸上,恐会生出些闲言碎语。先皇去世不能全然说是自然病逝,这帽子扣在老四头上,倒也足矣让他坐立不安。要是再让外族抓住把柄,搞不好会动摇国体。” 百姓最是迷信,若是皇上真变成大皇子那副鬼样子……怕是说什么都深信不疑。 这必然是天谴…… “祖父,如今先皇在世的皇子都是姑祖母所出,其实老几做皇帝于我欧阳家无碍。” “话虽如此,可是我欧阳家树大招风,若想安稳退出朝堂却是不易。而且这到手的荣华富贵,岂是说放就放,你们放得下吗?” 两个孙儿彼此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若放得下,还干嘛抓着欧阳春的凤命不愿意放手,还想再博一次后宫,待春姐儿孕育了未来的皇子殿下,那又不是一个百年的荣华富贵! 欧阳岑沉默片刻,道:“其实如今不是还有二皇子吗?二皇子刚出生,正是识人的时候,我听闻消息太皇太后李氏有意让皇后娘娘隋天爱养这个孩子。” 老侯爷半眯着眼睛,想了片刻,说:“所以?” “不如让春姐儿立刻进宫吧。”他垂下眼眸,淡淡的说:“皇后隋氏生完长公主后,不是说破宫出血,再也无法怀孕了吗?她尚且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知道……皇后娘娘身子本就不太好呢,能撑几年说不好,日后这孩子谁让,那还不是认谁做母亲?” 欧阳岑这话有些逆天,若是皇帝不在了,谁在后宫拿捏住小皇子,谁便是后宫之主!如今的太后娘娘是欧阳雪,难道还不能给春姐儿拼出个养育皇子的名头? 一年不可,两年不可,十年八年呢? 老侯爷没吱声,良久,道:“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欧阳岑顿时愣住,犹豫的如何开口,慢吞吞的说:“大哥说嫂子生小三难产,差点没了半条命,家里的事情就不管了。他要吃斋念佛……” 啪的一声,靖远侯忍不住拍了下桌子。这个欧阳穆天生就是来和他作对的,可是人家自个拼出一个远征侯爵位,守着小家过日子,倒是渐渐和靖远侯府越来越远,就连过年都寻各种借口不回漠北老家了。 欧阳岑和欧阳穆很亲,忍不住为哥哥辩解道:“祖父,嫂子这次真的很危险,差点死了。我大哥是多铁的汉子,在产房外都哭了。” “哼!”老侯爷冷哼一声,说:“这兔崽子……谁家女人不生孩子?就他娶了个媳妇回家供着当娘娘吗?” 欧阳岑垂下头,不再提及欧阳穆。反正大哥冷眼旁观,祖父让他媳妇梁希宜去荆州看望白若兰,欧阳穆都给推了,不愿意掺和到皇家事情中。 静王府一行人,黎孜念生怕有人害他妻子,每次睡到深处,梦中看到白若兰一次次流产后可怜的模样,他就会心痛的无法呼吸,这该死的一切……然后从半夜中惊醒,目光定定的看着熟睡中的妻子,心脏慢慢恢复到原有的频率。 梦里的一切会是他们曾经的一生吗? 他眼角莫名湿润,想起兰兰不在了以后,就连同那些争吵的记忆都变得无比珍贵。她的娇笑,她的悲伤,她无语的控诉,她一次次绝望的目光…… 他想带她逃离那个宫廷,可是命运弄人,终有一日,他们回来了。 可是转念一想,这一切本应该就是属于他的,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兰兰! 是否要拿回这一切? 但是如果需要付出的代价是白若兰,他是必然无法接受的…… 那个欧阳春,一定要让人看好了。如果凤命是世道轮回的命中注定,那么他就让她当上皇后! 四哥的皇后!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因为命运的交集,从而影响妻子的命运? 从四哥登上帝位,先是娶了同李太皇太后有关系的女人为妻,然后是王才人,骆才人,长公主,大皇子,二皇子,最后是欧阳春。 该出现的都出现了……那么该结束的也都要结束了……如果白若兰的运数是早逝,他也要从阎王嘴里拔牙,绝对不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好在他们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都说为母则刚,他的兰兰一定会越来越珍贵,谁也别想拆散他们一家人! 至少白若兰爹娘的命运就改变了,隋氏没有早逝,还有了三个可爱的儿子。 他的兰兰也定会如此,福大命大! 黎孜念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下妻子的额头。他给她掖了掖背角,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呢喃,白若兰眨了眨眼睛,扬起唇角,说:“怎么又是醒着的?” 黎孜念一怔,他眼圈发红,脸上尚有泪痕。 白若兰吓一跳,轻声斥道:“又胡思乱想什么呢,跟个孩子似的,还学会哭了?” 黎孜念也觉得自个越来越多愁善感,他的眼泪上辈子都快流干了,现在更多的是喜极而泣。这样活生生的人枕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深深爱着的女孩,他曾经伤过的女人,真好…… 她眨着明媚的眼眸,骂他也好,斥他也罢,竟是这么美好的感动……她可知道,在那些没有她的日子里,他多想和她吵一架,可是除了令人窒息的空气,便是安静得令他觉得害怕的空气。 他很寂寞…… 窗外繁花似锦,他的世界却是很冷的冬日。 那撕心裂肺的疼,那无法抑制的痛,浑身上下仿若刀割,无数蚂蚁啃噬着他的神经,可是竟是那一点点奢望,一点点可以重来的念头,支撑着他日日做梦…… 梦醒梦醉,真真假假,愿就这样一世白头,陪你到老。 ☆、第105章 白若兰一直不明白为何黎孜念越来越紧张她。若说婚前那种在乎,都不及现在这种强烈的占有,偶尔两个人不过是几个时辰未见面,他回来见不到她,就开始发落人。 不是大发脾气,就是吵吵嚷嚷,直到她放下事情过来寻他,他还委屈似的觉得被冷待了。 有时候感情太腻味也是很麻烦……白若兰觉得分外忧愁。 三个臭小子就够折腾人了,还要哄着他们的爹……有时候房事也特别粗鲁,偏让她求他,仿佛如此就可以证明他的能力,他的存在感!现在更多添了个毛病,大半夜不睡觉盯着她看,有时候她猛的睁开眼睛,发现漆黑的夜里他的目光好像是狼,真是挺吓人的! 可是那又如何,她不过说了他几句,这家伙就红了眼圈,说是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他待她这么好,她又如此爱他,怎么会就不见了呢? 白若兰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只好让着他,谁让人家多了个技能,就是掉眼泪呢! 她和她娘亲说完娘亲都不肯相信,她那冷峻漠然的女婿会是个爱哭鬼? 难怪老人们常说男人就是个孩子,他们家王爷就是典型越活越抽抽的…… “夫人,下午就要到天津口岸了。稍后奴婢给您装扮一下吧?”说话的她前年提拔的小丫头,改了名字叫做绣莹。白灯的表妹,梳头特好看,人也活分。 白若兰摸了摸肚子,说:“算了,我这体型也没必要摸胭脂。” 绣莹嘟着嘴巴,小声道:“夫人,您不晓得欧阳家的春儿姑娘打扮的多美呢。明明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偏要往成熟装扮,今个还在甲板上碰到过王爷。王爷和她说了几句话。” 外面都说,他们家王爷进京是来当皇帝的,靖远侯府会让个未出阁未定亲的嫡长孙女特意绕道去荆州同行,若说没想法谁信啊。 绣莹是替了绣宁嫂子来白若兰身边做事情,心里一百个向着自家主子的心意。虽然王爷和其他男人不一样,可是夫人终归是怀着身孕,这船上有个惦记王爷的,估摸着进京后更多,她自然希望把夫人打扮的美美的。 白若兰听说黎孜念还在甲板上同欧阳春说了话,不由得有些纳闷。 黎孜念正巧进门,听见他们说什么欧阳春,紧张兮兮的迎面走来,道:“那个欧阳春怎么了?她若是招你你千万别顾及什么同欧阳家的面子!你是她的长辈,斥她都是应该的!” 白若兰一怔,望着眉头紧皱的夫君,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瞧你紧张的。一个欧阳春而已。” 黎孜念想起那仿若是上辈子的一生,白若兰起初也是说不在意什么小宫女,后来却是因此和他隔了心,他立刻紧张起来,解释道:“比如像是今日,她一个小姑娘打扮的那般郑重算怎么回事儿?知道的是她自个想要这份体面,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在船上如何了,小姑娘就该有小姑娘的样子!”黎孜念一本正经的说。 白若兰古怪的扫了他一眼,说:“你方才在甲板上不会是训人家来的吧。” 黎孜念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必然要说订正她啊!她都快是我孙子辈分了,你我不教训她谁又敢开口说她呢?小女孩应该是天真浪漫的,还未定亲呢偏要做出阁似的装扮,被人误会日后嫁不出去难道还要赖在咱们静王府头上。” “嗯嗯,还是王爷想的周到。”白若兰捂嘴浅笑,午后再见到欧阳春,发现她换了身衣服,头发梳了个两个可爱的簪子,倒是多了几分小女孩样子。 她尽量克制住笑意,轻轻点了下头。 欧阳春脸颊发热,垂下眼眸,却是不敢看她。绣莹偷偷告诉白若兰,原来欧阳春竟是被黎孜念都说哭了。 他们家王爷关键时刻嘴巴可不软,什么丢人现眼,不知羞耻,人小心大的词据说都用上了! 白若兰突然有些同情她,何必如此呢。黎孜念那性格可不就是那样,若不是碍于欧阳春出身在那摆着,急了要她性命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本以为欧阳春是聪明的,早就观察出黎孜念为人处世儿的方式。却不想再如何都是个小女孩,总是想博得别人另眼看待的吧。 一行人晚上抵达京城。 欧阳春可能是白日里觉得受到侮辱,主动提出要回靖远侯府。 黎孜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二话不说派人将他送走。 马车上,欧阳春忍不住哭了起来,在家中,大家都说她得体大气,哪里被个男人训斥过。对方还是身子挺拔,面容冷峻,又待妻子一网痴情的好男人,让她颇有好感。 心腹丫鬟递给她手帕,说:“姑娘别哭了,让人看到不好。” 欧阳春嘟着嘴巴,道:“我就是生气!他凭什么说我?真拿自个当长辈了!” 丫鬟垂下眼眸,还不是老侯爷借着黎孜念是长辈,这才让欧阳春去了荆州,一起进京。现如今人家可不就是长辈吗?这和年纪无关系。不过大家都搞不明白,姑娘不过是刻意装扮了一番,明明是朵娇花,美丽动人,为何就惹得静王爷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难不成静王爷就看不得女孩打扮的漂亮了? 另外一边,黎孜念带着妻子儿子回到静王府。路上因为颠簸白若兰吐了,被黎孜念念叨一路。什么中午不该贪肉食,没有多喝水,本就是嗓子不好受,这要是生痰了半夜咳嗽怎么办? 他一路念叨,白若兰贪嘴理亏,烦的不成。 好不容易抵达王府,就看他招呼厨房的婆婆们给她熬粥。 白若兰拉了拉他的袖子,说:“我不饿。” “必须吃点东西,你都吐了……”黎孜念着急道:“听话,乖……” 白若兰脸颊通红,身旁丫头们都忍不住笑了出声。他们家王爷真把王妃当小孩呀,一路上念叨的大家都快头疼死了。 黎孜念断了粥,哄着她道:“我知道你无肉不欢,还是给你弄了点猪肉末,不过以后什么肘子,猪蹄,羊肉一类的必须戒掉!” 白若兰老实点头,近来嗓子确实不太好。可是她禁不住胃口好呀…… 半夜,白若兰咳嗽了两声,黎孜念就坐不住了,去派人请了大夫,说是内火太大。黎孜念盯着她分外大的肚子,问道:“兰兰这次会不会又是双胎?” 老大夫脸上有些羞涩,都说静王爷夫妻感情好,对着他这老头子叫兰兰真的合适吗? “这说不好,不过脉象看,很有可能还是双胎。” 黎孜念郁闷极了,头疼不已。一个孩子就和走趟鬼门关似的,他觉得再要一个女儿就够了。两个人也无需那么多个孩子。 关键是兰兰不能出事儿。 白若兰一看他表情就知道又开始和自个较劲了。她认为黎孜念如此下去对身体不好,等众人离开以后,她主动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别担心了,我会好好的。” “嗯。”黎孜念侧过身,额头抵着她的发丝。 “你若是睡不着,就闭上眼睛,不许睁开,默念我要睡觉……念的久了就睡得着了。我不喜欢每次半夜睁开眼睛,你都是清醒着的。这样的你我也害怕,我害怕哪一日你的精神就不好了,我和孩子怎么办呢。” 黎孜念闻了闻她的发丝,轻声道:“我护着你们,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傻瓜,所以你的身体才尤为重要。你现在的状态,我不踏实。” 黎孜念眼眶发胀,兰兰忧心他,却不知道他曾经那般伤她。 他的傻兰兰,一无所知的傻兰兰…… “我听你的。睡不着也闭着眼睛。” 白若兰扬起唇角,说:“说话要算数哦。”她拉着他的手来到肚子上,默念道:“宝宝,爹爹说以后睡不着也要假装睡觉,不许乱睁眼,你们作证哦。” 黎孜念被她幼稚的举动逗笑,眼底满满的暖意。 次日,两个人穿好服饰进京,一别数年,这红色的墙壁依然如记忆中高大威严,隔绝众生。黎孜念去见皇帝,白若兰则先去给太皇太后李氏请安。 李氏越发年迈,满头的银丝。她神智不甚好,基本上一整日都在睡着,偶尔清醒。醒着的时候望着白若兰的眼眸,一直在笑。 白若兰轻轻的摸了摸她,想起了家中祖母,不由得落下眼泪,轻声说:“若兰来了……” 太皇太后动了动下巴,让人强扶起来和她对视了几眼,轻轻的点了下头,道:“孩子们呢。” “孩子们大了,调皮捣蛋,被皇帝宣了过去。” “男孩要管,女孩娇养。”她望着白若兰的肚子,说:“你是个有福气的……” 白若兰点头,道:“王爷待我太好了。” “那就珍惜……珍惜。” “你待会记得去看看天爱,她命苦,命苦。”老太太如今说话不利落,总是重复。白若兰陪她呆了会便去给太后娘娘欧阳雪请安,碰到了欧阳春。 皇后娘娘隋天爱也在呢,他们对视一眼,坐了下来。 今日的欧阳春打扮的得体庄重,又不失明艳光亮,举止得当,言辞有度,青春靓丽得逼人,令人过目不忘。如此看来,欧阳春在船上还算收敛,如今或许是为了见皇帝吗? 皇帝的宫殿,除了大太监,便只有皇帝和静王两个大人,三个孩子戳在黎孜念身旁,看起来特别可爱。尤其是团团,目光环绕四周,早有些站不住了,可是父亲没发话,他不敢动,强装着老实低调,一张小脸蛋都憋红了。 皇帝原本最看重大皇子,自从大皇子脸上生斑后,他却是最怕见他。想到自己的两条腿,他很怕哪一天就会延伸到脸上。二皇子目前小,还是个奶娃子,他的父亲又为她所不喜,一切不过是个意外,所以二皇子颇不受圣人重视。 或许这个二皇子在圣人眼里,还不如眼前三个小大人来的有趣。 可惜是别人家的孩子……想到此处,他心里又觉得六弟有些碍眼。 当初除了隋天爱这个选择,还有一个选择便是白若兰。这是李太后支持欧阳家的条件。可惜当时六弟一心在白姑娘身上,他没必要抢个小丫头,谁能想到白若兰这么能生呢? 若是没有当年那个老道士的救命之恩,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男人会不会是六弟呢。算起来白若兰可是比隋天爱和李太后更为亲近。 四皇子微微叹了口气,他子嗣不丰,难道是命中定数。 他一时感慨良多……这病太怪,皮肤无法遏制的恶化白斑,令人心生恐惧。 白若兰正和隋天爱聊着天,突然有宫女匆匆而来,据说是大皇子病重,皇后未在殿内,便来求太后恩典。 欧阳雪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隋天爱,说:“太医没过去吗?” 宫女道:“刚去的,可是……” “到底怎么回事儿!” 宫女哭泣,说:“大皇子昨个看到镜子,就开始用手抓脸,可那不是疙瘩,是皇子的皮肤啊,于是脸被抓破了,流了血,奴婢急忙去太医院求医。可是两位太医都在长公主处,耽搁了大皇子的治疗,今日就落了疤更显狰狞。方才大皇子看到了,冲着柱子就撞了过去,要寻死呢。” 白若兰仔细听着,算是明白了前后缘由,这怕是对皇后娘娘隋天爱有所不满呢。 欧阳雪冷冷的扫了一眼这位宫女,说:“成了,既然太医去了就先瞧着。这要寻死寻活也是你们才人撞柱子,别再拿大皇子说话!” 面子上,欧阳雪还是向着隋天爱的。可是白若兰将目光落在欧阳春身上,摇了摇头。利益面前,又有何温情? “皇帝和静王爷来了。” 那宫女却是跪在地上,尚未起身,太后娘娘欧阳雪也未曾让人去拉她。 皇帝和静王聊了会天,心情好了一些,爽朗笑道:“母后今个这人倒是齐全。”他不愿意见大皇子那张脸,害怕有朝一日那就是他的镜子,所以许久不曾去王才人那了。 瞅见这宫女的时候愣了片刻,说:“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宫女一阵哭诉,话里话外是埋怨皇后娘娘苛待了他们家王才人和大皇子。 隋天爱蹙眉,却是没有多言。 皇帝和太后一般,面上斥责了宫女几句话,却是又叮嘱皇后别冷落了大皇子。 隋天爱唇角扯着一抹自嘲的笑容,看在白若兰眼里觉得心疼。 “母亲!”三个小子穿着整齐的服饰,同样的发誓,小大人似的扑向白若兰。最小的恩恩个头才到哥哥们屁股处,哥哥们唤着母亲,他就结巴似的母母的叫着。 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后娘娘欧阳雪眼底也带着柔和的神色,说:“快过来让我看看!” “这是皇祖母吧。”黎孜念提醒道。 “皇祖母!”团团的声音最大,得意道:“我记得皇祖母呢。” 圆圆附和道:“我也记得呢。” 恩恩重复着哥哥们的话,说:“恩恩记得呢。” 团团和圆圆本来就是双胞胎,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子怕马匹也就算了,还有个呆头呆脑的小恩恩,特别认真的附和着,惹得太后娘娘欧阳雪笑出声音,连声道:“好孩子,祖母也记得你们呢!” 于是赏赐来了,每个人都要给孩子们礼物。 长公主读完书,被人送了过来。 白若兰心头一动,眼眶莫名就湿润了。 这孩子其实生的极美,瓜子脸,高鼻梁,大眼睛,柔和的眉眼有些像隋天爱,一头墨色的长发披在脑海,前面的头发别着发钗,露出饱满的额头。她看着他们,眯着眼睛甜甜笑着,说:“皇祖母……父皇,母后……”她犹豫片刻,说:“六皇叔,六婶婶……” “快过来我看看!”白若兰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心头道不明的酸涩。 黎孜念也有些激动异常,在没有白若兰的世界里,是脸上有瑕的长公主陪着他走完了余生。她是她这世上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他们相依为命,偌大的皇宫里,却只有彼此。 “若兰,你怎么哭了。”隋天爱小声唤她。 白若兰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摇摇头,说:“我也不晓得,就是觉得长公主和我特有眼缘……” 黎孜念心头一慌,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道:“别难过,我们也会有女儿的。”他的嗓音沙哑,目光里沉淀了太多东西,白若兰莫名就把头蹭到了他的胸口处,摇了摇,一言不发。她的手握着小公主的手,没有松开,小公主反倒是尴尬起来。 黎孜念咳嗽一声,目光温和的看向小公主,说:“你六婶婶盼女儿盼的心切,你别被她吓到。” 小公主乖巧的点了点头,特别可人疼。 白若兰轻声流泪,她是怎么了,为何会觉得触景生情?她特别明白心底的感动不是因为盼女儿,只是看着小公主她就承受不住的难过……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直到恩恩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白若兰愣住,太后娘娘见他脸上鼻涕哈喇子落了一脸,说:“我的乖孙儿,怎么了。” “母母哭了……呜呜。娘,哭了……” 白若兰看他可怜兮兮的表情,也有些难过,说:“娘不哭了,恩恩你别闹……” “哭了。”恩恩咧着嘴吧,指了指长公主。 小公主吓坏了,她想起宫人们的叮嘱,这位六婶婶可是深得六叔叔喜欢,千万别惹的主儿,否则六叔叔是可能一怒冲冠为红颜的,根本不分场合。 她望着坐在皇祖母腿上擦眼泪的小弟弟,主动过去道:“恩恩吗?我是姐姐,我带你出去玩?” 隋天爱盯着懂事儿女儿的背影,突然心酸起来。明明是最为尊贵的少女,却极其懂得人情世故,还害怕惹到六叔叔一家,那些关于皇位的传言,怕是在宫里被人说着的时候听到了吧…… 恩恩的两个哥哥从来都不主动和恩恩玩耍,此时恩恩看到一个小姑娘主动和他玩,立刻止住眼泪,蹬了蹬小腿,伸出手道:“抱抱!” 他变脸极快,倒是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饭后,太后娘娘喜欢孩子,留他们在宫里多住几日,欧阳春也被留在了后宫里。 白若兰心绪不佳,黎孜念索性和她直言,说:“我见过大皇子了。” 白若兰一怔,问道:“他的脸……” “甚是可怕。”黎孜念垂下眼眸,说:“我也看过四哥的腿了,应该是同一病症。” “那二皇子呢?” 黎孜念摇摇头,说:“那孩子是骆熙容生的,你还记得她吧?纯粹是一场意外,四哥厌恶她厌恶的要紧……” 白若兰没吱声,心里却想着,再如何算计肯定是做了才会有孩子吧! “这种怪病,着实渗人……” 白若兰垂下眼眸,心里多少知道一些人的心思。可是皇帝还没死呢,哪里是简单的事情。若是四哥被逼急了,看他们不顺眼了,于是破釜沉舟的做出些事情,她和孩子们的性命怎么办…… 白若兰一阵头疼,就怕四哥是心中唯恐自个活不长久,既想让黎孜念继位,又心里不舒服,不想让他继位,反正好坏都是让皇帝做了,可惜了她的夫君。 她亲自为黎孜念更衣,小声说:“你也不想回来吧。” 黎孜念见她挺着个大肚子,脸上满是替他不平的神色,不知道该不该如实以告。 上辈子就是沟通太少,他犹豫片刻,突然抓住白若兰的手,直言的问道:“你想让儿子坐拥这大黎山河吗?” 白若兰愣住,这、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吧。还是…… “你、动摇了?” 黎孜念怔住,附耳道:“你想做我的皇后吗?这后宫唯一的女人!”105 ☆、第106章 白若兰彻底呆住,定定的望着黎孜念。他目光炯炯,眼底燃烧着一抹陌生的火焰,仿佛把她整个人都吞噬掉了,然后融化进入心底。 “兰兰,你想让我们的儿子坐拥这万里江河,成为九五之尊吗?” 白若兰深吸口气,这诱惑……着实动人。 可是…… 她尚未想清楚,黎孜念轻轻亲吻了下他的额头,说:“你信命吗?” “什么?”白若兰有些孕傻。 “命。”黎孜念定定的看着她,一字字说道:“我信!” “我……”白若兰大脑一片混乱,难不成她真要去做皇后,像是九年前的那场梦境吗? 可是一切都变了,她没有流产过,她也没有脸上有暇的孩子,若说这一切的发生,倒是有些像是隋天爱的人生。到底怎么回事儿?难道当初应该嫁给四皇子的是自己吗? 她想起白日里乖巧的长公主,心痛的无法平复…… 这可怜的孩子。 “兰兰。”黎孜念的吻落了下来,顺着她柔嫩的脸颊一路吻了下来,轻声道:“我们睡吧,一整天你也累了。” 白若兰点了点头,暂时回避了刚才的话题。让他们的孩子做皇帝,黎孜念这角度倒也有些微妙。他不是想着自己做皇帝…… 白若兰猛的想起什么,道:“我不允许孩子被过继给四哥。哪怕不要这皇位……” 噗嗤,黎孜念笑了,说:“傻瓜,谁也不会抢走我们的孩子的。睡吧,我就不该和你讲这些,一切等你生完孩子再说……” 白若兰有些心神不宁,一般人家可是讲究过继的,皇室也不是没有过先例。毕竟这样的结果对于现在宫里住着的这群人更有保障,大家的位置都不会改变。 她想起太后娘娘身边明艳沉静的欧阳春,若是黎孜念始终对欧阳春淡淡的,没有继续接触的意愿,那么欧阳家会不会将欧阳春嫁给四皇子,然后再促进其过继她的儿子呢? 这样的结果,老侯爷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帝曾外祖父…… 除非黎孜念愿意娶欧阳春,否则靖远侯肯定不会向着静王爷。欧阳穆,希宜姐姐也是如此打算吗? 还有其他人呢? 她想起父亲上次突如其来的拜访,异常闪烁的眼神,难不成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白若兰想的头有些痛,决定听黎孜念的话,先把孩子生完再说,朝堂之上从来不是一朝一夕…… 次日清晨,她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了。黎孜念极少不等她清醒就离开,询问知道得知是早朝去了。她有些恍惚,原来又回到了宫廷之中,那么便需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她换好衣服,分别去给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请安。请安完,本是想去寻皇后娘娘处看望长公主,不巧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骆熙容。 她穿着宫装,碍于二皇子身份,身后也有自己的依仗。 两个人对视一眼,骆熙容主动邀请她,说:“可愿意去我那儿坐坐?” 白若兰摇头,道:“身子重,我回去休息了。” 骆熙容跟在她的身后,说:“你我许久未见,不如我去你那坐坐吧。” 这脸皮厚的也到了一定程度。白若兰婉言谢绝,骆才人却当时没听见,她也不好和她动手,只能任由她跟着回到了住处。这住处四周全是静王府的人,白若兰不怕她耍什么花招。 二殿下没在她身边教养,骆熙容亦是被圣人厌弃,不过是仗着一个二皇子生母的身份罢了。 骆熙容凝望着眼前高贵圆润的女子,记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追在自个和姐姐身后,胖胖傻傻的样子,可是这些年过去了,彼此都已经不再是普通人。 骆熙容轻轻叹了口气,说:“若兰,我是真有几句心里话想同你讲……” 白若兰见她将目光落在自个身边的两个宫女身上。这两个宫女是黎孜念精挑细选,懂些拳脚功夫的女孩,她虽然不认为骆熙容会对她做什么,奔着谨慎起见的想法,白若兰摸了摸肚子,说:“这是我信得过的人,你有什么直说吧。” 骆熙容顿了片刻,反倒是让身边人全退了出去。 她定定的看着白若兰,开口道:“大皇子德行有缺,造了天谴染上怪病,那张脸根本没法看的。” 这世上但凡无法解释的事情,最后都成了天谴,德行有缺。 “皇帝子嗣单薄,如今唯有二皇子可以继承大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扬起下巴,隐隐生出几分自傲的神色。不管别人如何看她,最终就她的肚皮争气不是吗? 她再卑贱不堪,也是二皇子的生母。 若是骆熙容死的不明不白,有朝一日,二皇子长大成人万一做了皇帝,必然会追究此事儿,谁愿意没事闲的留这么个把柄呢?所以就算有人和骆熙容冷眼相待,却是不敢真伤她半分。 俗话说小鬼难缠,就怕小人日后得志…… 白若兰安静听着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骆熙容咬住下唇,盯着她,说:“可惜我娘家无力,一个个还想着指望我大富大贵打秋风呢,我是指不上他们的。” 白若兰垂下眼眸,喝了一口水。 “若兰,你我是好姐妹对吗?我的儿子,也可以是你的干儿子……”骆熙容试探道,说:“我手中唯一的筹码便是二皇子,而你们缺的难道不是这一层关系吗?”她盯着白若兰,一字字道:“若兰,我们合作吧……你让静王和皇帝说立二皇子为太子好不好,你这份大恩大德,我会告诉给他,这份情他不会忘记的。” 白若兰无语的看着她,骆熙容怕是想不到许多势力更倾向于黎孜念接替皇位,否则就不会传出什么四皇子逆天改命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况且这怪病,皇帝有,大皇子有,包不起二皇子日后也有啊,这一脉继承大统真的好吗? 骆熙容似乎就没想过其他人可能继承皇位的可能,一心认为就应当是二皇子了。所以她也应该迁就于她,早晚会求到她的膝下吗? 白若兰脑海里突然想起黎孜念微微有些不甘心的目光,他问她,是否愿意让儿子坐拥这大好山河!黎孜念说那话的时候,目光坚定,仿佛这一切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白若兰甩了甩头,为何她的心也不平静了,是因为骆熙容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吗?她不愿意团团圆圆屈就于这样人的下面? 她深吸口气,声音冷淡的说:“骆才人,如果话说完了你就回去吧。” “若兰……”骆才人皱起眉头,道:“你别看我今日一无所有,但是你要知道二皇子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我们母子连心,我们……皇上早晚有一日会和大皇子一般令人难以入目,他……” “骆才人。”白若兰呵斥道:“方才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日后不要说了。皇帝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定会千秋万代,长命百岁,岂是你我随意非议的人?” 骆才人看向目光平静的白若兰,突然沉默下来,良久,说:“呵呵,你看不上我吧。但是!”骆熙容突然瞪着眼睛,一字字的咬牙道:“我的儿子是皇帝的儿子!”她顿了下,说:“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再考虑考虑吧!”骆熙容扬起头,企图寻找回一丝尊严。 白若兰满目悲伤的望着她,让她非常不舒服。 她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曾经挺正常的一个女孩,为何变得比男人还在乎权势,唯利是图。 午后,黎孜念匆忙跑回来寻她,问道:“骆才人来扰你了?” 白若兰以为他要问什么,说:“我没当回事儿。你放心吧,我都没敢让自己单独和她在一块。”白若兰笑得灿烂,道:“我没给别人可乘之机吧。” 黎孜念见她得意的样子,不由得失笑,道:“你们说的话我都知晓了。” “哦哦。”白若兰不甚在意的耸耸肩,帮他脱了外衣。 其实她不认为一个骆才人可以掀起多大的波浪,谁当皇帝有些时候连皇帝自己都决定不了吧。对于最后骆熙容气急败坏的狠话她更没当回事儿。 “兰兰。”黎孜念反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说:“兰兰……这天下我们想要就能要,若不是我顾虑再三,也不至于让个贱人都能跑你面前来跳脚,是我的错。” “啊?”白若兰轻笑,说:“黎孜念,我真的是不在意。我可是做了六年王妃的人,眼界早和以前不同,她说好听,实际上却是想寻求我来帮忙,不是吗?” “你呀……笨!”黎孜念心里不痛快,一想到方才下人过来说的那些话,就恨不得将骆熙容给撕个粉碎。她算哪根葱敢和他的心头肉较劲? “兰兰,下次你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骆熙容,她的儿子也可以不是皇帝的儿子!” 白若兰皱眉,轻声道:“这话还是别说出去的好吧,反正就是气话而已,我不和她较劲。” “不!这点气我都是舍不得你受的……一点气都不可以……若不是怕你难过,我现在就让骆熙容全部的指望成空,二皇子,呵呵,她真是嫌她儿子命大啊!”黎孜念冷声道,目光冰凉的吓人。 “王爷……”白若兰娇气道:“给我们的孩子攒攒福气好吗?你若是因为我受气这般难受,下次我反驳她一下就是了。其实我是觉得她很可怜,懒得再打击她了……” “那也不成,你受气我听着就受不了。你若是不想让我抽风杀人放火,就不许让她欺负你!”黎孜念霸道的说,唇角落在妻子脸上,吻个不停。 “嗯嗯,我知道了,你别亲我,好痒……”白若兰失笑,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上了床。 临近年底,太皇太后李氏毫无征兆的走了。 据说是睡过去的,没受什么罪。上午的时候白若兰还和孩子们一起去陪着她说了会话,太医说这是老死的,面容安详,样子体面。 白若兰心里有些难受,她隐约记得那最后一面,太皇太后李氏指着窗外干枯的树木,说:“你看这落叶,都会归于大地,渴望埋葬在一片黄土之中。” 落叶归根,历经三朝的李氏去了。她强撑着这些年来,将镇南侯李氏留下的宝贵财富逐渐交手分给了父亲白崇礼,还有小李将军李桓煜。 白若兰和李桓煜两个人感情不深,彼此还不如同欧阳家的关系。可是血浓于水,李氏去了,李桓煜比她还难受。镇南侯复爵后,没有长辈的李桓煜一家一直在京城,他的妻子李小芸深受李氏喜欢,颇有些长辈缘分。 白若兰摸了摸肚子,李氏终于是没有看到这个孩子的出生。 腊月里,白若兰肚子发动,生下一个女孩。小名爱爱。 黎孜念抱着爱爱突然哭了,泪流满面,哭的像是个孩子。记忆中的上辈子,他就和白若兰只有一个女儿,白若兰去世以后,女儿陪着他走完余生。后宫不再开选秀,也无任何妃子,他的女儿是大黎最尊贵的长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殿下,她手持腰牌,掌管一切要事儿。 可是他终于是因为太过悲伤,没有撑到女儿出嫁的那一日…… 他特别渴望白若兰生一个女儿,他相信乖巧的心心还会投胎在兰兰的肚子里,这一次,他一定要做个好父亲,从小便疼爱她的好父亲……彼此,再无留遗憾。 每次白若兰生产完,黎孜念都是陪在她身边的。 这次倒好,黎孜念抱着闺女,旁边围着三个小子,叽叽喳喳说的不停。黎孜念哭完了,这才想起来将孩子嫁给奶娘,小心翼翼的来看望白若兰,生怕被骂。 白若兰见他心虚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她凝望着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说:“你是要把胡子留起来吗?” 黎孜念一怔,点了点头,一脸满足的样子的道:“孩子们都这般大了,我也要有父亲的样子。” “留胡子就看起来大了吗?”白若兰挑眉,她明明英俊无比的夫君,偏要往老学究打扮。 黎孜念没有多言,掖了掖她的被子,说:“别说话了,先睡吧。”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慢慢的闭了起来。 她没有同他讲的是,方才生产小女儿的时候,仿佛出现了一场幻觉。那个困扰她多年的梦境,那个一身大红色宫装的女子,她慢慢的转过头看向自己,指了指远处冲她跑过去的男人。 他身材修长,面容冷峻,墨色的眼底璀璨明亮,陌生又令人熟悉,那双细长的手指掐住红衣女子的手腕处,目露凶光,又满眼无奈,那横眉冷对的眼眸,那飞扬的眉宇,那棱角分明的俊容,不正是她深爱着的夫君吗…… 有些事情,似乎越清晰就越觉得难过,越去想就越觉得绝望…… 没一会她就睡过去了,眼角是晶莹的泪珠。黎孜念站起身,又坐回在原处,抬起手擦了擦白若兰光滑洁净的脸颊,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爱爱的大名取名叫做黎定心。满月酒正好赶上过年…… 这一年本就因为天皇太后的去世而显得肃静,大皇子又传来噩耗,暴毙而亡。 据说死后还七窍流血,吓坏众人,都说不详。 皇帝没有去看儿子,反倒是守着新盖起来的道观修行起来。为了皇家这场怪病,圣人到底招揽医术高明的人,渐渐就走上歧途,一群坑蒙拐骗,自语不凡的“大师”们成了圣人座上宾。 除此以外,曾经生下大皇子,被皇帝真心喜欢过几年王才人生父查出是西凉国细作,关于大皇子的一切都变成忌讳,没几日王才人病逝…… 于是皇帝怪病的缘由被推到王氏家族身上,是王才人带病,不但祸及皇室子孙,还传染给圣人。思及此,朝臣们都认为圣人需要补充后宫,而且最好是选择大家族出身的女子,方可以震住王才人带来的邪气。于是一些出身八字贵气不凡的女孩被挑选出来,其中便有还不到十四岁的欧阳春。 她本就在宫里住了一年多,倒是同皇帝见过数次,所以进宫后就受了宠幸。 考虑到皇帝后宫品级高的女子基本没有,所以欧阳春进宫不到一年就封至德妃娘娘。她背后有太后娘娘欧阳雪,在宫里无人可及,包括一直无所出的皇后娘娘隋天爱,都不愿意招惹她。 白若兰每个月逢月初和十五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然后看望长公主。 隋天爱的日子在欧阳春进宫后变得艰难起来,倒不是说别冷待,而是不顺心。欧阳太后是欧阳春嫡亲的长辈,自然看娘家出身的姑娘顺眼,再加上欧阳春着实大气温婉,让人挑不出错误,可惜就是肚子依然没消息,否则太后娘娘,早就要算计发落隋天爱了。 隋天爱郁郁寡欢,自信身子骨就不利落。白若兰望着小小年纪,便要亲自喂娘亲喝药的长公主,一时感慨万千。 隋天爱被人扶着坐起来,她把宫女吩咐出去,拉住白若兰的手,哽咽道:“静王妃,你是个好心的善人,我有件事情求你。 白若兰心头一颤,这场景为何生出熟悉的感觉呢? 隋天爱咬住下唇,轻声道:“我怀孕了。” ……白若兰彻底呆住。黎孜念近来总是嘱咐她不要管后宫的事情,怕她陷入危险。可是隋天爱是皇后娘娘,怀孕了告诉她? 她本能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长公主,小姑娘垂下眼眸,竟是在假装听不见,困境让人成长,白若兰发现她是真的莫名心疼这个脸上有瑕的女孩。 “静王妃,你我都算是和李家有关系的女孩,也是远亲,可是太皇天后她老人家去了……”隋天爱半眯着眼睛,眼角滑下泪水,说:“你以前提醒过我要注意身子,我也派人查了身边人,发现我上次流产竟是和太后娘娘有关系。” “皇后!”白若兰突然唤她,这件事情再这么说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隋天爱摇头,握住白若兰的手,道:“你冰雪聪明,也该晓得我要说什么。你心里可能再怪我,为何要和你说这些,可是若兰……我真的是走投无路……太皇天后她老人家去世之前,曾和我讲,若是真到了绝境,让我寻李侯爷,或者你。在她老人家眼里,唯有你我还有煜哥儿才是亲人……” 白若兰心头一软,那个去世的老人家…… 她咬住下唇,目光复杂的看向她,轻声道:“几个月了?” “不到两个月,我没敢宣太医,但是我月事儿没来。我感觉得到,我的身体里有一条小生命。”隋天爱吸了吸鼻头,认真的说。 “你和欧阳家……就真的到了这一步吗?”圣人子嗣不丰,太后娘娘下的去手? 隋天爱摇头,道:“隋家三代避世,先帝尚未去世的时候就想提拔隋家替代欧阳家了,我娘家也决定入世从头来过,否则再如此低调下去,隋家就真没机会了。所以我才会入宫……靖远侯一直掌控漠北军队,可是欧阳穆却是在南域留下威名,他之所以可以在西山军中立足是仰仗他去世的母亲是隋家大房一脉嫡出的身份。可是如今,我娘家要入世,所以欧阳穆丁忧后,我娘家不愿意,欧阳穆自个也因为梁希宜无暇顾及政事,圣人也不放心欧阳家掌控两股势力,一直压着不让他回到南域,据说老侯爷非常不满,这才有了欧阳春的入宫……” 白若兰眉头紧皱,仔细思索着其中细节。 “若兰,事已至此,欧阳春已经是德妃娘娘,那么太后娘娘绝对不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身子本就不争气,就算闹到皇帝那去,也可能保不住孩子,还提前得罪死了欧阳家……我要护胎,至少熬过四个月。”她目光明亮,信誓旦旦。 ☆、第107章 朝堂上的事情,黎孜念都不愿意她过多涉及。可是白若兰这些年来耳濡目染,别说是隋家了,就是黎孜念这些年来都同靖远侯府走的越来越远。 每年过年,她娘亲隋氏虽然照常给姑姑家送年礼,却是有几年不曾登门拜访……如今靖远侯世子夫妇住在漠北,若是娘亲和父亲从边城过去,路途并不遥远,可是生生的被刻意生分起来。 “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何用?”白若兰撇开头,她每个月才进宫两到三次,能帮她什么? 隋天爱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若兰,我想让你帮我弄安胎药。这宫里的药,我不敢吃。可是除了你以外,别人我都信不过了,况且就算信得过的人,谁能把药带进来。” 白若兰看着她,说:“这药若是我带进来,日后你孩子没保住,怎么办?” 隋天爱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而且和你有关系静王爷便不会不管,他肯定不舍得你冒险,一点都不,所以我娘家会安排好一切,但是人却是需要和你一起进宫,否则我即便能见到,也难逃太后娘娘的眼线。”她的脸上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说:“那位祖宗如今唯独怕静王爷发怒吧,毕竟是亲生的儿子,她还是不想彻底离了心。” 白若兰垂下眼眸,她和婆婆欧阳雪没什么矛盾,就是死活亲近不起来。她夫君黎孜念也不愿意改善他们的关系,直言道一切随心便是。 “静王妃……我真羡慕你。”隋天爱咳嗽了一声,摸了摸身旁女儿的额头,说:“还有这孩子,若是我撑不下去了,还要烦你和王爷照顾……” 关于长公主,白若兰毫不迟疑的点了头,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 隋天爱眯着双眼,轻声道:“皇上腿上的白点没有治好,身上还起了疹子,是红色的疱疹,看起来不太好。如今唯有脸上没有,若是脸上也出现疹子或者白点,这后宫怕是要乱了。” 白若兰皱起眉头,这圣人到底是什么病。 “若兰,有传言说皇上当年坠马,曾断了一刻钟的气息,后来却是被路过的老道士救活。属于逆天改命,对皇家,与国体都是大不敬。” “这话别人说说就算了,皇后娘娘您可不能这么想。更何况肚子里还有孩子。”白若兰劝道。 “嗯,孩子……”隋天爱摸了摸肚子,诚恳道:“静王妃,谢谢你。” 白若兰没有再多言,呆了会就出宫回府。黎孜念晚些时候才回到府上,亲自去接小女儿,抱着来寻妻子一起逗弄她玩。 白若兰大老远就看着黎孜念举着小女孩走过来,脸上是满满的笑意。两个人一进屋,爱爱便不争气的尿了她爹一身。黎孜念也不恼,反倒是嘱咐白若兰绝对不可以凶孩子,说:“爱爱真是心疼爹爹,晓得爹爹想让娘亲伺候换衣服呢。” 白若兰无语的扫了他一眼,道:“你这心眼天偏了!团团前阵子弄坏了一支笔,你就体罚他,打了他五下手!” 黎孜念挑眉,说:“那是因为他们要进学了,团团坐不住,故意将笔弄坏的,我若是让他得逞,日后还不是有的坏!”他换好衣服又抢过女儿抱着给白若兰看,说:“还是小丫头可人疼。” 白若兰盯着眼前的奶娃子,心里暗道还不是和团团圆圆,恩恩刚出生一个样子?吃喝拉撒睡?连句嗯啊都不会说呢,哪里就可人疼了?可是黎孜念喜欢,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女儿,又摇又晃的,慢悠悠的把孩子哄着了才恋恋不舍的交给奶娘。 “孜念,我有话和你说呢。” 黎孜念蹭着她的身子,又闻又啃的腻味了一会,轻声道:“好。”他顿了下,说:“别是进宫别人给气受了?” “谁敢招惹我啊!”白若兰没好气的戳了下,上次不过是太后娘娘欧阳雪让她等了半个时辰,黎孜念就进宫抽风了一次,然后婆婆再也不曾为难过她。可见这世上的婆婆要如何拿捏儿媳妇,多半是看儿子是否看重罢了。 儿子若是真心想护住自个媳妇,没听说护不住的。多半是想要“孝子”名声,让媳妇忍受。 “那你说……”黎孜念杨着唇角,明亮的眼睛眨着盯着白若兰,看一万遍都不会觉得累。 白若兰脸颊滚烫,这家伙就不知道收敛一下吗? 她用手抵着他的胸膛,说:“隋天爱说她怀孕了……” 良久,黎孜念骂了一句:“该死的隋家!” “啊?”白若兰不懂,仰起头看他脸色不善,说:“怎么了?你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黎孜念冷哼一声,道:“隋家早就寻过我了……” “你怎么说?” “自然是拒绝啊!肚子里有没有呢就想让我媳妇去给他们办事儿了?我怎么可能让你涉险?又不是咱们生孩子,对吧?”黎孜念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白若兰想了想,道:“王爷你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可是皇后娘娘现如今处境艰难。我也不想管后宫的事情,可是看到她的境况,我竟是生出感同身受的感觉,若是我到了那种地步,一次次流产是嫡亲的婆婆做的,夫君护不住我,婆婆盼着我死,早就寻了我的替代者,这一切的一切,我身处其境,又有谁能帮我?” 黎孜念听的心脏狂跳,他怕白若兰胡思乱想,猛的将她拉进怀里,轻声道:“我明白了。你若是愿意对她伸出援助之手,本王爷帮你便是。” 噗嗤,白若兰笑了,捶了下他的胸膛,说:“我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儿了?” 黎孜念愣住,定定的望着她。心头莫名一酸,上一世的白若兰最后几年一定对他失望至极吧,两个人吵的快成仇人了,他和她赌气,她也绝不肯低头说一句软话。他是皇帝,尚有人愿意巴结讨好,可是失了宠的皇后娘娘呢?她还有什么,尤其是太皇太后去世以后,一个破了相的女儿……还要面临曾经当成娘及的欧阳家将女儿送入宫里残酷的事实! 他突然无法抑制的难受起来,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沉默的流下来眼泪。他的心里好痛,痛不欲生的难过,他的兰兰曾经那般可怜,他却傻子似的无动于衷,逼她妥协。他真是个混蛋! “又怎么了,你哭什么!”白若兰无语,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怜悯道:“我的王爷大人,你如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团团都比你坚强呀!” 黎孜念不理她的调侃,将整个头都埋在她的勃颈处。良久,他张开嘴巴去咬她,亲吻她,抚摸着她尚未瘦下来日渐丰满的身体,两只手将她的衣服开始拔掉,撕碎,然后占有她,感受着心爱女子的存在,她是他的,这一世,她爱他,他疼他,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谁也不可以! 白若兰被他折腾的气息粗重起来,她有些疼,却也晓得他害怕……其实她那么爱他,又如何舍得抛弃他呢?更何况他们都有四个孩子了…… “若兰,我们死也死在一块,这样奈何桥上你就不孤独了。”黎孜念眨着迷幻的眼眸,似乎如此她才是属于他的,他们是一体的,永生永世,他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了…… “嗯……啊……”白若兰沉浸在一股道不明的情绪中,长夜漫漫,耳边唯有爱人的呢喃。他倾诉着什么,一遍又一遍索求她的承诺,保证,至死不渝的诺言。 黎孜念为了不让白若兰挂心这件事情,立刻联系了隋家。于是白若兰月底进宫的时候便带着隋家安排好的女大夫一起去看望皇后娘娘。平日里,隋天爱偶尔和白若兰聊天都爱说些私房话,所以身边是不大留下宫人伺候的。 此次依旧如此,倒是无人觉得异常,况且长公主也留下来陪静王妃一起呢。 女大夫给皇后娘娘号脉后面色沉静,并未多说什么。 皇后娘娘隋天爱摸着肚子,期盼道:“孩子还健康吧。” 女大夫犹豫片刻,点了下头,说:“娘娘安心养胎,保重身体。” 隋天爱嗯了一声,道:“我这次一定要护住这个孩子。可是需要吃安胎药?” 她对这孩子盼了许久,心想不管使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 女大夫摇摇头,道:“娘娘只许保持心情通畅即可。暂时不需要吃任何药物。” 隋天爱咬住下唇,说:“我滑胎次数多,真的不需要吃药也能保住孩子吗?” 女大夫点了点头,说:“关键是不要生气。” 隋天爱心里有了盼头,为母则刚的一面被激发出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白若兰没敢多呆,怕让人察觉出异常,嘱咐隋天爱宽心后便准备出宫。 半路上没曾想又碰到了骆熙容,她脸色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差,身材越发显得纤瘦。 “若兰妹妹……” 领路的大太监立刻挡在白若兰身前,冷声道:“骆才人,你如今正被太后娘娘禁着足,谁允许你出来的。” 骆熙容懦弱一笑,讨好道:“我和静王妃曾经是好姐妹,想和她说两句话。” “静王爷在宫外等着接静王妃殿下呢,你还是别挡路了。”他眼色看向一个小太监,便有人将骆才人拉走。 骆熙容咬牙道:“若兰妹妹啊……静王妃……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啊……” 白若兰犹豫片刻,大太监弯腰恭敬道:“王妃,静王爷挂心您,刚是先去给太后娘娘请了安,如今就在宫门口处等你一起回府呢。” 白若兰知道黎孜念不放心她,于是不再纠结,决定出宫。她和骆熙容那点情分,早在她立志做妾的时候就淡了。况且上次她那些话……白若兰冷着脸,直奔宫外。 黎孜念见她出来,急忙走过去,紧张道:“没事儿吧。” 白若兰甜蜜的摇摇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夫君,说:“就是像往常般去看望皇后娘娘而已,能有什么事情?你就是小题大做。” 白若兰尚未说完话,黎孜念已经把头探过来,蹭了下她的发丝,说:“就是紧张你,不成吗?” 白若兰看到身旁的女孩们都害羞的低下头,不好意思道:“这是外面呀,夫君!” 黎孜念哦了一声,看向一旁穿着静王府丫鬟服侍的女大夫,说:“回府再说。” 隋家的人次日再登门,在书房和黎孜念开会。白若兰被黎孜念以你要带孩子的理由轰了出来。关于后宫那些弯弯绕,他不愿意她碰的表现特别强势。关于她的,不管多么细小,这男人都恨不得给她处理掉,哪怕是对面是个女人,他都敢骂回去…… 入夜后,白若兰缠着黎孜念,问道:“天爱姐姐的身子如何?真的不需要送药物进去吗?女人怀孕三四个月以后才是安全期,天爱姐姐熬得住吗?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黎孜念望着她兴奋的眼眸,捏了捏她的鼻尖,说:“不会有人发现的。” “为什么!你们又瞒着我做了什么!”白若兰娇笑道。 黎孜念有些不愿意打击她,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隋天爱没怀孕。” ……白若兰愣住。 这太残忍了吧。皇后娘娘可是对这次生孩子势在必得……若是连怀孕都没有,何来保胎? 黎孜念摇摇头,说:“隋天爱可能是受刺激了,或者说心里非常想要怀孕……可是大夫说了,她的脉搏根本不是喜脉,跳动的不是很厉害,不可能存在小生命。” “这个,会不会是误会呢?”白若兰失落道。 “月初的时候你再进宫看望她,到时候换个大夫试试看。” “隋家人来安排吗?”白若兰问道。 黎孜念冷哼,说:“必然,难不成还要我来给他们费心?” 白若兰摸了摸他的手,道:“王爷,你真是个好人啊……” 黎孜念无语的看着娇妻,说:“不过是想让你心安理得罢了。兰兰,这一世……不是,就是我一定什么事情都冲在你的前面,不管是小事情还是大事情,你统统不要管,安心陪着我就很好了。” “嗯嗯,你放心吧。我被你养懒了,我才懒得呢。” 黎孜念被她的轻笑弄的浑身荡漾起来,于是一下子就扑倒满是风情的娇妻,一阵耳鬓厮磨,倾诉着说不尽的情话,他对她,百吻不腻。 白若兰打心眼里希望隋天爱是怀上了孩子,否则她无法想象皇后娘娘会遭受什么样子的打击。于是她月初就进了宫,来看望隋天爱。 一进入宫殿便发现隋天爱情绪不对,轻声道:“皇后娘娘?” 隋天爱轰走众人,手里拿着手帕,咳嗽了两声,说:“若兰,母后是不是知道了?” 白若兰大惊,皱眉道:“不会吧。” “前几日殿下来了,说是母后劝的,他应该常来我这里。可是我这身子,我担心……” “然后?”白若兰怔住。 “我抬了个宫人。可是母后为何要劝皇帝来我这里呢?她以前可是老让皇帝去德妃那的……” 人一心虚就会多想,白若兰不晓得如何劝慰,道:“皇后娘娘,臣妾今个不方便常呆,咱们先诊脉如何?” 隋天爱急忙点头,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有误。 大夫诊脉后皱了下眉头,道:“娘娘一切安好,无需挂心。” 隋天爱心里落下来,说:“那就好……” 白若兰有些无法面对她期盼的目光,没说两句话就借口离开,半路上,她轻声问大夫,说:“可是没有?” 大夫点了点头。若是怀上了,隋家如何会不保胎呢。 白若兰突然想哭,只觉得世事无常,隋天爱太可怜了。这一关,她可能撑过去。满心的期盼,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努力在后宫活下去的勇气啊……若是……白若兰不敢去想。 大夫可能是看出她的心伤,直言道:“其实奴婢曾进宫给娘娘诊脉过,上次就说过皇后娘娘生大公主伤了身子,再加上她流产次数过多,怕是一生都很难再育有子嗣。” 白若兰眼圈发红,说:“知道了。” 此时黎孜念正在凤仪殿喝茶,这里曾经是太皇太后李氏的寝宫。太后娘娘欧阳雪望着眼前越发面容沉静的儿子,叹气道:“你媳妇不进宫,你也懒得来我这里吧。” 黎孜念垂下眼眸,客气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是应该的。”只字不提白若兰。 “哼。”欧阳雪咬牙切齿的盯着他,说:“你如今也好歹为人父母,知道生产不易,还在和我计较小时候不管你的事情吗?” 太后娘娘欧阳雪虽然看重娘家,却也是几个皇子嫡亲的母亲。她不明白,哪怕是二皇子,都不如小六来的生冷,最主要的是她感受的出,黎孜念对她有恨意。 为什么? 她十月怀胎生他养他,虽然没有付出很深刻的感情,可是母子连心,血浓于水啊!她是看重娘家,却也不会高于她几个儿子……前提是娘家难道不是为儿子所用吗?不过对于儿媳妇,欧阳雪和天下所有的婆婆一样,很难真心去疼爱,更不会因为儿媳妇流产什么的怜悯罢了。 黎孜念心情也无比复杂,在他为人父以后,确实对父母的冷情不再埋怨。可是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仔细推敲他和白若兰的离心,母后功不可没。她或许不是罪魁祸首,却是一大助力。 否则就不会有欧阳春的入宫…… 他和母亲刻意的疏远,他同欧阳家默默的淡化,不过是不想白若兰再遭受这些伤害罢了。他不愿意妻子想起关于前世的任何事情,他怕他……留不住她。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吧,不过是否位高权重,他都为她守护着,那些可能会伤害她的人,他都远离,即便是嫡亲的母后,他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可以碰触到他的兰兰。 黎孜念看了眼时辰,恭敬道:“母后,儿臣先回去了。” 欧阳雪瞪着他,嘲讽道:“是要去半路接你媳妇吧……我虽然待白若兰说不上多好,却也不薄,你到底在恨我什么!” 黎孜念抬起头,想起上一世白若兰的流产,孩子的胎毒,他幼稚的较劲,然后母后做主把欧阳雪接进宫,一点点接近他,成为他的妃子。他年龄小,他傻,他蠢,他自私,他幼稚,可是母后呢?欧阳家呢?那些曾经将白若兰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们呢? 他们就这般轻易的放弃了兰兰…… 当时的白若兰是什么样子的心情?难过、绝望、背叛…… 黎孜念不敢去想,哪怕是一个念头,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疼啊,疼的喘不过气,疼的撕心裂肺。 他双眼发红,太后娘娘欧阳雪却是愣住。 他的眼底,是无法克制的埋怨……如果没有母后和欧阳家的算计,他和兰兰会走到那一步吗? 他也曾想和兰兰白头偕老,可惜年少太轻狂……一点气都受不得,又无人告诉他该怎么去做。上一世的白若兰何尝不是母亲早逝,父亲出家,从小在靖远侯府长大。那群人,为了给欧阳春铺路,又能说些什么好话! 他们两个萌动的少年和女孩,就这样一点点的彼此失望,离心,用恶毒的语言互相伤害。包括他曾寄情的王氏,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宫里,还长得像兰兰……他笨蛋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偶然,可是她终归不是她,谁都无法替代白若兰啊! 这一切,直到她死,他才恍然,可是这世上再也没有白若兰。她连死都不愿意见她,却是去求了梁希宜,苍天…… 兰兰到底被逼到何种绝境,到了最后那,她为了心心,还要像欧阳家的媳妇低头…… 黎孜念攥了下拳头,转身扬长而去。他恨这些人,但是更恨自己…… 他没护住她,便都是他的错…… ☆、第108章 就这样结局① 黎孜念着急去接白若兰,他曾经叮嘱过自己很多次,再也不能让兰兰等他,然后变得失望。不管两个人去约定做什么,一定是他先到,然后看着心爱的女人由远及近的走过来,那道熟悉的身影映衬在明晃晃的日光下,从模糊变得清晰,来到他的怀里。 白若兰意外的看向半路碰上的黎孜念,说:“没走到宫门就遇见了。” 白若兰进宫是要先给太后娘娘请安,才会去看望皇后娘娘的。黎孜念则是先去上朝,下了朝来看望皇后娘娘。主要是想白若兰若在后宫出什么事情,可以让母后立刻去解决。 两个人对视一笑,白若兰将手递过去,黎孜念握在手心处,捏了捏,说:“心情不好?” 白若兰有些怅然,道:“结果和上次一样。” 黎孜念了然,说:“回家再说。” 白若兰甜蜜一笑,别人都是说回到府里什么的,她的夫君老说那是他们的家。有她,有孩子们的地方就是家。 两个人下了马车,正好是赶上饭点,于是三个孩子有模有样的和他们坐在一个圆桌上吃饭。 最小的爱爱已然从奶娘怀里换位进了黎孜念怀中。 白若兰望着逗弄着女儿的王爷,说:“这孩子被你都抱娇了,动不动就哭。” “娇气就娇气呗,姑娘家不娇气有男人喜欢吗?”黎孜念白了媳妇一眼,又怕白若兰生气,不忘记给个甜枣,道:“我就喜欢你和我娇气时候的样子。” 黎孜念刚说完话,爱爱就哭了。于是他手忙脚乱的哄着,白若兰摇摇头,一时无语。两个人不知不觉就成了老夫老妻,黎孜念的性子却始终如当年她遇见他,像个任性的大男孩。她望着抱着闺女,时不时叮嘱儿子们几声的王爷,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半夜,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白若兰猛的惊醒,发现院子里烛火通明,黎孜念已经不再她的身旁。 “夫人!”绣春屈膝跪在地上,她懂些拳脚功夫,白若兰嫁给黎孜念后,又开始重用于她。 “王爷呢。”绣春垂下眼眸,恭敬道:“被李总管宣进宫里了……” 白若兰心里咯噔一下,望着紧闭的门窗,愣了下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绣春皱起眉头,说:“奴婢不清楚。不过王爷留下了两对人马,护着王妃和孩子们。”她想起上次四皇子登基,她就被娘家坑了,差点被绑架的经历。 这次、可有人还敢? 她眯着眼睛,脑海里有些发空,若是皇帝身体出了问题,那么,接下来,谁做皇帝? 染上怪病的大皇子,还是母亲地位卑贱,在宫里没什么存在感,被圣人所不喜的二皇子…… 又或者是,她的夫君,静王爷。 白若兰胸口疼了一下,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场梦境,一切、终于要成真吗? 她闭上眼睛,有些不愿意去深究,不愿意去面对的念想统统涌上了心头哦,幻化成一幅幅难以磨灭的画面,孰真孰假,梦里梦外,她分不清楚…… 或许就这样最好,可是心头却隐隐存着疑惑,到底哪些是梦,哪些才是她的人生? 白若兰早就习惯了黎孜念整日守在身边的日子,猛的分开三四天,她都有些不适应。可是为了四个孩子们的安危,想起上次四皇子登基时候的意外,她这次真的是重兵守卫,连后院都很难走出去。 终于,七天后,黎孜念回来了。他风尘仆仆的直奔后院,听说白若兰已经躺下了。午后的暖阳将她熟睡的脸孔映射的白净无暇,黎孜念挥了挥手让众人下去,他深吸口气,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下媳妇的额头。 王嬷嬷临走前,建议道:“王爷,小少爷们醒着,不如先去看几位少爷呢?” 黎孜念摇头,说:“你下去吧。” 王嬷嬷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她仰起头看向远处明亮的日光,若有所思,静王爷,如今再不是什么静王爷了!她和李嬷嬷都是奶过六皇子殿下的老人,而且当年皇后娘娘欧阳雪根本顾不及照顾小儿子,所以选了她来奶六殿下。 她是当年的皇后娘娘,现在的太后娘娘欧阳雪安插在六殿下身边的老人,而李嬷嬷则是当年的李太后送过来的老人。两个人立场不同,却不曾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太后娘娘让人给了她消息,静王爷将会登基成皇帝…… 圣人前阵子脸上开始发现瘢痕,自个吓得不轻,情急下胡乱吃了好多药,几天前暴毙而亡。大皇子被人处置了……至于二皇子,宫里最初的打算是把他过继到德妃娘娘欧阳春名下,助他登基,可是皇后娘娘隋天爱还活着,凭什么要过继在一位贵妃名下呢? 经过看似简单,实则惊险的博弈,以静王爷取胜而告终。 太后娘娘欧阳雪自然不会在黎孜念掌控了整个后宫以后,依然选择站在靖远侯府身后,助年幼的二皇子登基了。况且静王爷也算是靖远侯府嫡亲的外孙,大家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才是。就是可惜了春姐儿,虽然应了当年命中注定的皇妃命,却是做了个寡妇。若是黎孜念登基……王嬷嬷摇了摇头,回想起方才主子待王妃一往情深的模样,她如何继续给太后娘娘当棋子,寻机会离间这对夫妻。 人家静王爷和静王妃可都四个儿女了,哪个权贵家犯傻才会把女儿送给静王爷? 静王夫妇恩爱的日常,身为老奴的王嬷嬷自然事无巨细的会报上去,可是太后娘娘从来就不信拆不散的鸳鸯,貌似对这个儿媳妇疙瘩很深,她日后如何再静王府自处也很麻烦。 午后,白若兰醒了,发现夫君回来了,疲倦的趴在床边,右手攥着她的一缕长发。白若兰摇摇头,轻轻的摸了摸黎孜念的头,他慌乱的抬起头,两个人彼此对望着。 良久,黎孜念沙哑的说:“兰兰,我……就要做皇帝了,你将是大黎朝最尊贵的女人!” 白若兰怔了下,想起了隋天爱,道:“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吗?二皇子呢?皇后娘娘呢?” 黎孜念没有理会她的质问,扑上来吻住她的唇角,用力的亲吻她了一会,才两手环住她的肩膀,蹭了蹭道:“提那些人干什么。我以为你会先关心我的安危!” 白若兰浅笑,轻声说:“你不是在我身边吗?我还怕什么?” 黎孜念有些赌气,说:“七天不见,不想我吗?我可是想死你了!”他低下头,又是一记长吻。 白若兰脸颊红晕,右手抵着他靠过来的胸膛,说:“老夫老妻的,你真是够了!” “不够!一辈子都不够,两辈子,三辈子,前生、今世,来世,你都是我大黎国最尊贵的皇后,我黎孜念唯一的女人!” 噗嗤,白若兰失笑,说:“哪里来的那么多轮回。”她顿了下,扬起眉眼,说:“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梦吗?没想到最后竟然被那红衣女子言中,我还是成了皇后啊……可惜她看不到,我很幸福,有爱我敬我的夫君,还有四个可爱的孩子。我真想告诉她,女人这一生,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我们还是可以选择去过什么样的日子,而不是怨天尤人。若是真的被辜负了,那么就好好爱自己,哪怕磕个鱼死网破,也没必要逼迫自己变成陌生的那个她。” “兰兰!”黎孜念掩饰住眼底的恐惧,紧紧的抱住了她,他垂下眼眸,下巴不停蹭着她的发丝,颤声道:“任何感情,都需要双方的维护。我……我以前不懂事儿,你别嫌弃我,我以后一定改,改的好好地,我真的很爱你,我离不开你,兰兰!” 白若兰戳了下他的额头,道:“你哪里不懂事儿了?我觉得你很好!” “我会更好的!”黎孜念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什么事情都挡在你的前面,你就做我的白若兰即可,国家大事都不如你重要。” 白若兰伸手捂住他的唇,说:“这话私下偷偷摸摸说就算了,别当人面提及。我可不想日后史书上把我描绘成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我的兰兰才不是狐狸精!”黎孜念怒道:“你、你真的不介意当皇后的,对吧!兰兰你知道吗,我……”他低下头,有些委屈的说:“如果你因为那个梦,不想做皇后,我还有一个想法,不如直接让团团登基……” 白若兰想起昨个还尿过床的团团…… “咳,我干嘛不想做皇后呢?”白若兰挑眉,说:“孜念,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皇帝的,我也会是个好皇后。如果因为畏惧就裹足不前,那么咱们还可以去做什么?婚约一场,你的努力我看得到,我信你!”白若兰笑若桃花,眯着的眼底荡漾着粉色的光彩。 黎孜念克制不住的红了眼眶,他仰起头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一把将妻子揽入怀里,轻声道:“谢谢你,信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如何爱你……” “呆子!”白若兰笑话他。 “嗯,宁可做呆子皇帝,只要你在我身边!”黎孜念攥着拳头,目光灼灼。 白若兰垂下眼眸,人不能永远活在梦境里,为了不知道是否会发生的可怕就丧失寻找阳光的勇气。她扬起唇角,只觉得窗外□□正浓,大黎江山,风景如画,这一切都是她男人的……她亦曾瞻前顾后,可是没有坎坷的日子又如何称得上人生! 新的路开始了,她一定不会让梦中的事情重演。王爷的百般呵护和四个孩子的依恋,是她最大的依仗和力量! 一个月后,静王登基,果然有人受不住开始将如何处理先帝后宫事宜,以及如何充盈新帝后宫事宜提了出来! 礼部为这件事情琢磨了好几天,可是根据大黎律例,每个皇帝登基都需要重新扩充后宫,有些被新皇所不喜欢的宫女会被放出去,然后换一批背景干净的女孩。 黎孜念早就预料到这是避不过去的坎,他面上没说什么,吩咐一切由礼部来处理。但凡关于女人的留言总会不经意间就被人放到了后宫,大家都观望着开选秀的事情,看看这位新皇后娘娘如何处理。 白若兰听后,浅浅一笑,没有多言。 她前往后宫最西边的一处宫殿,叫做荷花苑。这里住着上任皇帝的妃子,如何处理他们,着实让黎孜念费神了好一阵。宫女可以遣散,没听说皇帝的女人可以离开的……可是这群女人算不得他的长辈,好在先帝宠幸的女子并不多。 白若兰吩咐人将轿子停下,直奔里面的东厢房。隋天爱失神的躺在床上,她自从发现并未怀孕后,整个人精神都不大好。 白若兰咬住下唇,坐在了她的床侧,说:“嫂子……” 隋天爱一怔,摇摇头,努力想要起身却没有起来,轻声道:“若兰你如今身份高贵,倒是应当我来向你行礼的。” 白若兰摇摇头,轻声道:“身子……可是好些了?” 隋天爱深吸口气,说:“前几天咳了血,怕是命不久矣。” 白若兰咬住下唇,轻轻叹了口气。隋天爱这病,多半是因为怀孕的事情闹腾的。随着她月份越来越大,黎孜念就断了她进宫看望她的日程。说是怕隋天爱有一日知道没怀孕,情绪上会受不了伤着她…… 再后来,是隋天爱的妹妹进宫告诉她真相的。 因为在她以为自己怀孕的第三个月,突然来了月事儿……她以为是流产,整个人慌了神…… 隋天爱望着白若兰,她眉眼清秀,肤色嫩白,整个人好看的仿佛是院子里粉红色的桃花,明明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却像是少女的样子。她垂下眼眸,想起了兄长所托…… “若兰。” “嗯?”白若兰抬起头,接过宫女端来的汤药,说:“喝药吗?” 隋天爱欲言又止,旁边宫女上前回话,道:“三姑娘来了。” 白若兰皱了下眉头,这才反应过来。前阵子太后娘娘欧阳雪说宫里寂寞,接了几个女孩进来。其实她怕是主要想提携欧阳家的姑娘吧,但是不好太过明显,顺手将隋天爱的妹妹也接进后宫。 对此黎孜念可淡定了,冷言道:“先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总是要寻个名头来杀鸡儆猴,若是不先圈养鸡,反倒是抓不住什么把柄了。” 白若兰本是想宽慰他几句,可是见黎孜念恨得咬牙切齿,就从最开始的犹豫不定,变成对那些姑娘们的担心了……她这位夫君,可从来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的。就连礼部这次的事情,黎孜念也决定让他们大搞特搞,秋后算账! 万事都有操碎了心的黎孜念,白若兰反倒是觉得无所事事。这后宫哪个宫里安插了什么人,黎孜念比她还要上心,必须亲力亲为…… 隋家三姑娘名字叫做隋天灵,长得有几分灵气,大大的眼睛,笑起来露出一对小酒窝,看着就不招人讨厌。不过一想到这些女孩进宫的目的无非是爬她夫君的床,白若兰垂下眼眸,少了几分亲近的心思。 隋天灵自然是对皇后娘娘倍加尊敬的,眼里都看不到她嫡亲的长姐了。白若兰随意问了她几句话,就又看向隋天爱,说:“长公主的宫殿就别腾了,我会看顾好她的。” 隋天爱点头,她看得出白若兰是真心疼爱女儿心心,已然生出托孤的心思。她才要开口,便被白若兰打断,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这世上谁都比不了亲生的娘……你信我,一定要养好身子。关于荷花苑女人们的事情,我们另有打算。” 隋天爱愣住,诧异道:“先帝碰过的女人全都要老死宫中,你和静王……不是皇帝难道还……” 白若兰笑眯眯的点了下头,说:“再看吧。我们家那位想法一直异于常人。” 隋天爱也忍不住笑了,难不成他们这群先帝时期的女人,还能有出宫的那一日?荷花苑的女人们虽然挂着先帝女人的名头,但是大多数都是没被碰过的美人,黎孜念当真没什么想法吗? 白若兰尚未起身,门口便传来了太监的嗓音,道:“皇上驾到。” 白若兰一怔,隋天灵则是立刻站直了身子,含羞带怯的偷偷看向远处身材挺拔,俊逸非凡的男人。他目光温柔的看向白若兰,说:“今个早朝散的早,我等你不急,就过来接你了。” 白若兰脸上一热,道:“嗯。” 黎孜念看向卧病在床的隋天爱,恭敬道:“嫂子。” 隋天爱撑了下身子,还是起不来。 “好好躺着便是。嫂子好好养着身体,若兰宫里本就没个可以说话的人,若不是避讳闲言碎语,我就给嫂子换个地方了。” 隋天爱急忙摇头,说:“不用特意为我兴师动众。”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的皇后又能如何。她又不是六殿下的母亲。其实就算是母亲,比如太后娘娘欧阳雪,还不是都习惯了皇帝的一张冷脸? 她不敢去预测静王爷当了皇帝后是否可以依然如以前般敬重爱护白若兰,但是看起来是没有任何改变的。至少从始至终,皇帝似乎都没发现妹妹的存在…… 嘎嘣一声,黎孜念回过头,发现一个女孩急忙跪地求饶。 白若兰有些想笑,成全她道:“这是天爱姐姐的妹妹,隋家三姑娘。” 隋天灵适当的抬起头,明眸皓目,主要是年轻,浑身充满着朝气,美丽的令人心颤。 黎孜念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说:“什么掉了?” 隋天灵一怔,道:“茶杯。” “何时拿的茶杯?”他看了一眼白若兰,说:“皇后娘娘都没人奉茶,你倒是手握茶杯?” 白若兰有些同情的望着她,这姑娘好笨啊,真当皇帝是傻子吗?偏偏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黎孜念却是早就想找个机会训斥下陪着太后娘娘的那群小丫头们了。 “那是方才我喝药的药杯。”隋天爱担心妹妹自以为是的说错过,惹怒龙颜。 “原来如此。”黎孜念挑眉,目光冰凉的盯着隋天灵,说:“你捧着药杯干什么?” “我……”隋天灵脸颊通红,结巴的快哭了。她不过是想要引起圣人注意,这才随手将方才白若兰放在茶几上的药杯碰洒了。否则看皇后娘娘的意思,根本不曾想要介绍她呢。 “可是身子不舒坦了?”黎孜念在白若兰息事宁人的目光下,皎洁一笑,很体贴的说。 隋天灵以为他关心她,总算是不愿意计较,故意忽略姐姐明明说过这是她的药杯,硬着头皮胡诌道:“身子是不太爽利。” “哦。”黎孜念垂下眼眸,看向白若兰,说:“走吧。我扶你。” 白若兰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道:“嫌弃我老了么?需要你扶着……” “那就牵着手!”黎孜念轻笑,左手和她的右手交叉起来,紧紧的攥住。他们同隋天爱道了别,边走边说道:“估摸着明个礼部就会整出个名册送到你这里来,你装装样子审审,看看都是哪些不开眼的自甘下贱的破坏人家夫妻感情!”这话声音极大,隋天灵以为自个听错了,圣人有必要这样纠结吗?这种话难道不应该是女人抱怨的? 白若兰蹙眉,说:“你小点声,要有个皇帝样子。” “样子?一想到这群小丫头的目的就是让你离开我,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怒道。 白若兰索性主动甩了甩他的衣袖,道:“好了……” 黎孜念见她害羞的样子,这才心里好受一下,转脸吩咐王大太监,说:“方才你也听到了,隋家三姑娘身体不爽快,万一把病气过给了太后娘娘该怎么办?立刻差人将她给我送回去!越快越好,看着就让人呼吸不爽!” 王大总管立刻领命,态度颇为恶劣的完成了主子的吩咐,让隋姑娘收拾铺盖滚蛋……108 109|马晓样      午后的暖阳异常明亮,映射着黎孜念光滑的脸庞白净无暇。   白若兰见他像个孩子似的赌气的样子,轻笑出声,被黎孜念气急败坏的揽入怀里。   两个人依偎在御花园中,黎孜念亲吻着她的发丝,小声说:“再给我几年时间,等团团那臭小子有了太子的自知之明以后,我就带你回荆州……到时候就没有贱人来烦你了。”   荆州……白若兰眼眶忽的模糊起来,他们两个人的小家,民风淳朴的小地方。   当晚,隋天灵被人连夜送出宫。   次日,刚刚入仕的隋家长房长子被圣人贬斥了一顿,夺下其官职,让他回家闭门思过!   礼部尚书见此,原本准备好的秀女名单偷偷收了回去,又重新备了一份。傻子才会给皇帝塞女人,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是想获得皇上青睐,反倒是成了仕途的阻力。   礼部尚书决定弱化选秀事宜,本着新帝登基,吉祥喜庆的由头,定下国号吉庆。关于秀女名单,尚书大人故意挑些家世背景不好的,丑了吧唧的送去给娘娘,希望白若兰可以体会她的用心,不求有赏,但求被让圣人发落了……   三个月后,坐稳皇帝位置的黎孜念因为皇后娘娘有孕大赦天下,同时遣散了荷花苑,在不远处的东华山上盖了一座尼姑庵,专门供女子修行。隋天爱也有机会出宫……至于是否在尼姑庵修行,还是象征性的定期住在庵里,圣人是懒得管的。   许多官员对此颇有微词,但是随着黎孜念的强势手腕和大黎国的风调雨顺,渐渐收声……   为了让团团早日适应太子生活,黎孜念对他管教甚严。然后待圆圆却有些放纵,甚至主动培养圆圆爱好花草,养养小动物,画画的爱好。   白若兰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却满是无奈。   一次团团被大学士训斥了,委屈的来寻母后,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白若兰的手背上,惹得白若兰都哭了起来。   黎孜念见状十分不喜,却是又对团团训斥一顿。   白若兰皱起眉头,没有多说,心里却隐隐有些难受。   入夜后,黎孜念攥着她的手,轻声道:“若兰,你可是觉得我太严厉了?”   白若兰摇头,又点了下头,说:“其实圆圆性子更温和,他……”   “不可以!”黎孜念眯着眼睛,叹气道:“这便是皇家的悲哀。我不愿意破坏祖制,从始至终严格教养团团,省的下面的人生出外心。”   白若兰深以为然,近来太后娘娘经常寻二皇子去身边陪着,她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丈夫故意将圆圆培养成闲散优雅的性格,何尝不是怕日后兄弟二人因为皇位产生隔阂。   “昨日里,圆圆在母后那待了一整天。”   “呵呵。”黎孜念冷笑,说:“听说欧阳岑的小女儿也被接进宫里了?”   白若兰无奈一笑,道:“老侯爷也是感受到你的疏远,深怕家族的宠幸……”   “若兰。你如何看待靖远侯这个人?”   白若兰愣了片刻,说:“他毕竟是母后嫡亲的兄长。”   “嗯,我舅舅不简单,在我祖父的时候,欧阳家还是贩马的商贩。后来父亲登基后,不敢轻易让隋家重新入仕,怕控制不住,又想削弱李家,这才有了欧阳家的机会。”   “母后也真争气呢……”三个儿子……白若兰笑着摇摇头。   “若是他们安分的做个外戚,看在母后和小时候的情分上,我何尝不希望欧阳家安好?”   白若兰愣住,捏了捏他的手心,说:“你不会是想……”   黎孜念摇头,道:“只是无法回到最初。欧阳家我如今看得上的就剩下远征侯欧阳穆,可是他最然同宗族不亲,却逃不过是欧阳岑嫡亲大哥的事实。我膈应欧阳雪,反感欧阳家所有女人!”他眯着眼睛,记忆仿佛回到了上辈子,若兰可是在靖远侯府长大的女孩,还不是被他们算计了。这其中或许有他们俩不成熟的原因,可是欧阳家绝对起了推泼助澜的作用,他做不到不去介意,每次想起若兰去世后若干年的孤独空虚,他就觉得害怕,害怕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害怕,他的兰兰会离她而去。   “若兰……”黎孜念忽的红着眼眶,孩子似的盯着她,说:“若有来生,一定要来寻我。你说我们以什么相识,就能立刻想起你。”   白若兰摸了摸他的脸庞,笑道:“呆子,哪里有什么前生今世是呢?”   “有的有的,若兰……我偷偷在肩膀上刻了一朵兰花,若是来生你听闻谁说肩膀有兰花,一定要去打听,我等你,只等你一个。”   白若兰急忙坐起身,伸手去扯开他肩膀上的亵衣,生气的说:“难怪你前几日裹的像是个粽子,你真是……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你了。”   黎孜念却扬起笑颜,搂住她蹭了蹭,道:“一定要找到我,否则我会孤老终生。”   “若是你忘了我呢?”白若兰心里满满的感动,却忍不住调侃道。   “不会。”黎孜念目光坚定,声音忽的有些沙哑,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比生命还重要,这世间万物,都不及你陪在我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陪着我即可,让我每日睁开眼睛可以看到你,让我每日闭上眼睛可以闻到你活着的气息,这便是我活着唯一的所求。”   白若兰望着黎孜念坚若磐石的表情,忽的哭了起来,她咬住下唇,用力点了点头。她的梦里一直时隐时现,那个红衣女子的一生,那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可是不管如何,感受着黎孜念的一往情深,她都决定选择忘记。   真真假假,你又如何分辨什么才是梦境,什么才是人生?   珍惜当下,难道不比任何事情重要吗?   我们总是习惯患得患失,可是姑娘,你知道吗?有些时候勇敢一点点,宽容一点点,给别人一个机会,何尝不是给自己重新选择的恩赐!   我们的生活都不会太圆满,所以才会有悲伤两个字的存在,可是爱是什么?   爱是抚平伤口的良药,它让我们慢慢长大,学会拥抱,学会承担,学会努力对一个人好……   黎孜念也哭了,他亲吻着白若兰泪眼模糊的脸颊,哽咽道:“若兰,你不知道,我守着你有多高兴,我每天都恨不得笑出声音,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得过你的陪伴还重要。那些冰冷的夜,我心冷,那些难以言喻的悔恨,我心疼,哪怕是有一天我们熬不过这岁月,你也要在奈何桥上等等我,他们都说地府路难走,我不会让人你独自前行,我陪着你,不管在哪里……”   “别说了,你这个呆子!”白若兰用力咬住他的唇角,血腥的味道蔓延鼻尖,她的目光忽的清明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你欠我的,慢慢还吧……”   夜已深,一切都显得寂静无声。   吉庆二年,皇后娘娘白若兰又诞下一子,圣人高兴,举国欢庆,大赦天下。他借此机会命人整合律例,修正了关于后宫一后四妃的名头。   至少在吉庆年间,除了皇后娘娘白若兰一人以外,后宫无妃。   吉庆三年,靖远侯去世,享年八十岁。太后娘娘悲痛欲绝,黎孜念象征性祭奠一番,转脸将南域西山军还给隋家,隋家武将正式回归朝堂。   远征侯欧阳穆的封地正好在靖远侯封地里面,新任靖远侯是并没有本是的白容容丈夫。靖远侯府内部势力面对两个侯爷,一分为二,渐渐生出家宅不和的传言……   吉庆五年,长公主被赐婚嫁给远征侯欧阳穆长子。欧阳穆长子逃婚,黎孜念大怒,对欧阳穆隔了心。送亲路上,长公主黎回心失踪,皇太子团团愤怒至极,寻人揍了欧阳穆长子,打断了他一条腿。为了让团团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帝,黎孜念待他颇为严苛,反倒是长公主黎回心疼他异常。   吉庆七年,黎回心重新下嫁,却是许配给欧阳穆不受宠的小儿子,这却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只知道那个小儿子虽然是个粗汉子,却待公主殿下忠犬异常,其他女子皆入不得他的眼睛,为了长公主,连兄长和父亲欧阳穆都得罪死了……   吉庆九年。团团殿下年满十六岁,正是登基为帝,国号昌盛。   九年来,黎孜念关心民政,不论出身善用贤才,除了政事以外皇帝生活比老百姓还要简单枯燥,就是守着皇后娘娘白若兰过小日子。   所以这九年来,是大黎国最为平稳安顺的九年……   当一切尘埃落定,白若兰和黎孜念起程回荆州。   该放手的,终归要学会放手。   孩子是雏鹰,不可能呵护一辈子。   清晨,夕阳的余晖照亮了石板路的水珠,闪闪发亮,黎孜念攥着白若兰的手,说:“昨夜下雨,下了一整夜。我起来关了窗户,怕吵着你。”   白若兰轻笑,说:“你又一夜没睡吧。”   黎孜念没吱声,转移话题道:“我们上路吧。”   白若兰犹豫片刻,嗯了一声,说:“孜念,你知道吗?最好的救赎是便是陪伴……你不要再担心害怕了,前面是一座桥,我答应陪你一起走。”   片刻,黎孜念泪流满面。   他握紧了她的手,道:“走吧。若每个人的最终都是一钵黄土,你无需等我,我会随风追着你,总是会找到的。若兰,你不是我的命,你就是我的一辈子啊……”   白若兰垂下眼眸,豁然的笑了。   前路漫漫,别让仇恨彼此伤害,模糊了活着的初心。   一座桥,美人如画,笑似桃花,男子俊逸非凡,贵气天成,明亮的暖阳冲破云层,雨停了,天空变得碧蓝如洗,映衬女子清澈的眼睛闪耀着别样的光芒,那男子的眼瞳,好像墨,深邃沈静,闪着无法克制的水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