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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恍若神祗般的男子轻蔑一笑,唇微微勾起的弧度几乎完美,声音低哑魅惑,幽幽道:“想不到堂堂云轩侯的独子会是个女人。”   “女人又如何?”女子转身,笑颜娇媚,蹲下身,雪白的手指捡起了一方白色的丝帕,丝帕上隐隐点点的血迹在月光下似点点怒放的红梅。   “云门之人不碰处子,碰之必娶,娶之必是唯一。”女子喃喃说着,笑得越发骄傲,“云大当家,我现在可是你的人了,想必……你是会替你的女人保守秘密的罢?”   女子说着捡起一旁落地的小瓷瓶,闻了闻,那瓷瓶上还有淡淡的余香,“多亏了天家恶魔的魅香呢……不然,以云大当家的耐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得手。”   啊,整整一瓶呢,换做常人……也许早就死翘翘了,而他在做的同时,双眼除了迷蒙的欲念,居然还是那么冷漠,冰冷……看得她也有些心惊胆颤。   她找的这个靠山真的找对了吗?可是除他以外,却真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在东窗事发后能保她戚家一族。   “哼……”轻蔑的一声,男子的脸上却还是淡漠,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在月光下有些冰冷。   “明人不说暗话,云大当家,这笔交易你并不吃亏,以你云门的势力,保我一人……不难吧?”女子的笑容收敛,精致的眉目却也有几分冰冷,她既然已经下了赌注,就一定要赢。   “不难,单看在下愿意不愿意。”依旧淡漠的言语,前一刻的销魂并没有给这个人带来一丝的情绪起伏。   女子勾唇,一丝魅惑人心的笑意,“云大当家是聪明人,不是相信爱情的蠢人,夫妻这种可笑的关系……我戚默自己都不在意,云大当家在意吗?”   “嗯哼。”虽然被人算计,但是男子冷漠一哼,一副事不关己的冷傲。   说来这算计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戚家默小侯爷是京城绝顶的翩翩美少年,又是西陵国三大家族之一,权势颇大,如今他发现了她的女儿身的秘密,又成了她的未婚夫婿,想来以后是有很多地方可以相互利用的。   这是个不错的交易,但是他不喜欢被人摆布的感觉!   男子狭长的凤眸内波澜不惊,似一潭千年古井一般,深不见底……甚至有一抹冷意。   “既然不在意,那么这笔交易对你来说,就更是好处多多了。”戚默知道,他不会拒绝,红唇勾起,在男子的耳边留下一个暧昧的声音,“祝我们合作愉快,云笙……”   穿上雪一般白净的男子衣衫,拢起了头发,亭亭玉立的少女就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月下容光焕发,俊美得不可一世!这便是西陵国足以媲美万千少女的戚默小侯爷!   戚默足尖轻点,雪一般洁白的身影翩然而去,如风一般刮过这竹林,留下的只有树叶‘沙沙’的声响……   *   天祁皇朝   “孤在等你……在等着你……”   黑云密布的夜,隐在一片美丽花园中的黑色宫殿,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大怪兽,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空旷的宫殿阴森冰冷,唯一摆放着的一尊琉璃棺材里散发出了黑色的气息。   棺材的四周有无数的少女躺在地上,死相凄惨,都是一剑封喉,那鲜血如泉喷涌,地上湿湿黏黏一片,空气里也尽是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王醒了!”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棺材旁,声音异常的冰冷严肃,而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黑色棺材的边缘轻轻攀上一只手。   完美修长的手指,中指带着一枚血色的琉璃戒指,黑色气息涌动却全然被这戒指吸入其中,那戒指越发的流光溢彩,配在那如玉一般完美的手掌上,竟是那样邪恶的美丽。   “恭喜王得偿所愿,命定之人已穿越千年降世,公主……复活有望!”一个苍老的声音,几乎沙哑得似地狱恶魔,在这阴森的宫殿增加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棺材里坐起一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健壮的身子没有一丝的赘肉,凸显出男子最美的一面。   他微微抬头,额前的刘海顺开,露出一双能摄人心魄的眼睛,细长的眸子,密长的睫毛,墨一般的深邃浓厚的眸子里流光隐现,低垂着眼,挡住了眼中那冰冷霸道的气息……   他的嘴角有一抹狂妄自大却又冰冷高傲的笑容,冷声道:“金色之雨入梦,降落……西陵。”   “老朽……这就前往西陵,为王寻找命定之人!”白发白胡子的老人,苍老的身姿佝偻着,却是颤抖着跪地,“老朽定不负王上折寿十年之苦心!”   “去吧。”男子的声音永远冰冷霸气,却似有无数的引力一般吸引人心。   苍老的神秘老人退下,男子高大的身躯从棺材里踏了出来,他站起来的那一秒,宫殿里瞬间压力骤升,几乎要压迫得人抬不起头来。   “王……已经准备好了。”站在一旁的黑衣侍卫忙上前为他赤裸的身子披上一件黑袍。   男子头也不回的离去,踏踩着地上无数的鲜血,似没有看到殿内那些早已经惨死的少女身躯,这个阴森恐怖的宫殿越发的诡异了。   夜更黑了,天空有闪电划过,照亮了男子冰冷邪魅的脸孔。   他……是天祁皇朝的王,是这世间的主宰,他是祁夜。   帝王燕 1:相隔千年的噩梦   “这世上没有谁会一辈子怜悯一个弱者。”   冰冷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那一双残酷的眼睛,黑得和眼前那手枪黑色的枪管一般。   “不……不是这样的……”戚默困难的挣扎,她明明想喊的,可是出声时,却成了弱懦的祈求。   “对不起,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这个世界上,没用的人,就只有死……”   “不!!”不论怎样的挣扎,戚默都觉得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黑色的手枪就抵在她的额头上。   眼前的男人只留下一双曾经温柔,如今却残酷得要置她于死地的眼睛,像一个深刻的烙印,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里。   “砰”的一声,恍若是天上炸响的一个惊雷,世界突然一片天旋地转,戚默只觉得脑袋一阵的疼痛。   又像是突然失足从高处落了下来一般,她猛的喊出了声,“不……”   一下从床上惊醒时,戚默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前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闺阁,有精致的画扇屏风,雕花的门窗,还有身上粉色的锦被和丝织的幔帐。   戚默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她又做这个梦了,明明是真实的记忆……如今,竟已成了相隔千年的梦境了。   一个薄情寡义,残忍绝情的男人。明明该忘了,为何却还是忘不了……   “小侯爷,又做噩梦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时,一件雪色的长衫披在了戚默单薄的身子上。   “没事,就是有点饿了。”戚默转脸,看到了即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是雪凝,这个陌生的时代,唯一值得她信任的女人。   戚墨舒心一笑,她早该忘了一切了,这里早已经是不21世纪了,她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戚墨了。   “那奴家吩咐下人去备早膳。”雪凝起身时,锦被从她的身上滑开,一个玫红色锦绣荷花的肚兜包裹着她娇美的身躯,她轻轻穿上薄纱一般的衣衫,开了门出去。   戚默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衫,刚才出的汗此时已经被蒸发干净了,她轻轻的闭上眼睛,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关上时,也关上了那丝心痛。   她早该忘了前尘往事了,一年前命运注定她在这个时代醒来,接受这个身份……就该好好的重新活一次,再不会成为任人宰割的弱者,再不会付出一切的爱却换来残忍的杀害。   她是戚默,是西陵国的小侯爷,一个欺骗了全天下的女扮男装的小侯爷,有权有势,有她想要的一切!   戚默刚下床,雪凝开了门进来,轻笑道:“怎的自己起来了?让奴家来伺候你穿衣。”   说着,她已经走了过来,动作轻柔的从旁拿出了雪一般纯白无暇的长衫给戚默套上,又替她理好了腰间玉坠,不由得小小妒忌,“小侯爷这腰身可比奴家的还细呢!”   “凝儿莫不是嫉妒了?”戚默此时心情已然平复,恢复了一脸随性的笑容,嬉笑着在雪凝白嫩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凝儿可是这天上人间的第一美人,还拿本少爷开玩笑。”   雪凝轻轻掩面嫣然一笑,“就是不正经。”   两人刚穿好了衣衫,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严肃冷漠的声音,“小侯爷,云公子着奴婢前来接您了。”   “嗯。”戚默轻轻回应一声,听声音便知道是冷冰冰的丫鬟冬雪,有些不满的打了个哈欠,“云笙总是不让人好好睡上一觉。”   “这就要走了吗?还是用了早膳再走吧,不是饿了吗?”雪凝的眼睛总是宽和柔顺,让人看到时就如同看到一片宽阔而温柔的草地,无限的舒心。   “佳人有命,岂敢不从。”戚墨眨眨眼,颇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她就该是这样,是世人眼中夜夜流连花丛,风流且多情的权贵少爷。   梳洗完毕,用罢早膳,戚默这才出了门,那一身雪衣刚踏出房门,门口站立着的冬雪还是不免怔住。   那样的美丽少年,浑身灵气萦绕,那种尊贵和圣洁似乎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一般,无法让人直视,虽然跟随戚默已经一年,可是四个丫头还是不免感叹,老天爷该是多偏心,才能创造出这样粉雕玉琢的美少年来。   “走吧!”戚墨抬脚朝前而去,朝阳初升,一夜歌舞升平的天上人间难得的宁静,又是一个早晨,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一身雪衫的戚默迎着门口朝阳而去,阳光欢欣的在她雪一般干净纯洁的衣服上舞蹈,构成了这早晨最美的一副画卷。   雪凝站在二楼目送那纤细的身影离去,嘴角一丝无奈的笑。   什么美人儿又比得上这个妙人儿呢?当初的自己若不是得了这个民间传言为京城第一恶霸的默小侯爷帮助,现在哪里能在天上人间保全自己清白?   她是云轩侯的独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戚默小侯爷,明明是个绝美的少女,却从不染红妆,欺骗了全世界的女人。   她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保住了雪凝清白,让雪凝成为这风尘之地的一朵清莲,也以另一种花天酒地的放荡姿态巩固了自己女儿身的秘密……   西陵是一个繁盛的国家,在这炎黄大陆上,唯一能与强大的天祁皇朝相抗衡的国家。   走出了那花街柳巷,街上的行人便多了起来,人人都各自奔忙着。   那样夺目的一袭雪衫,成了街道上唯一靓丽的色彩,可是行人却远远的看到便低下了头,个个避之不及的匆匆离去。   戚默也不介意,反正没有坐马车为的就是好好享受一下清晨的阳光。   刚舒心的叹了一声,猛然四周有强烈锋利的气息划来,戚默微微一顿,随即轻巧的飞身而起,阳光下散发着犀利银光的四个暗器从她的脚下划过。   “有刺客!”冬雪冷生一喝,已经拔剑将戚默护在了身后,街道的两边房顶上,顿时有四个黑衣人落地而来,与冬雪缠斗斗在一起。   一戚默站在一边看着,嘴角已经挂起了一抹笑容来。   果然不多一会儿,四个黑衣人边打边退带着冬雪渐渐远去,戚默微微的叹了一声,“调虎离山,看来小恶魔也还是有点墨水的。”   刚感叹完,一把香粉兜头就撒了来,戚默忙闭了呼吸,身轻如燕的朝后飘开来,刚落地身后猛然伸来一双手就朝她的腰搂了过来。   戚默反身一挡,看到了那嬉笑着朝她出手的小恶魔,他还是那样唇红齿白,面白如玉,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纯真’小脸,大眼忽闪间还透露着隐隐的婴儿蓝。   可是那纯真的背后,却是深深的邪佞,直至骨髓……   他一把没有扑到戚默,眼看着戚默像是蝴蝶一般离开他的怀抱范围,不免笑道:“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你,乖乖的做我的男宠去吧!”   帝王燕 2:你在上还是他在上   眼看着戚默像是蝴蝶一般离开他的怀抱范围,不免笑道:“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你,乖乖的做我的男宠去吧!”   “我说过了,我对十三爷这种型的不感兴趣!”戚默还是笑着,眉目似画,对于来人却是一点也不怕的。   她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从她被深爱着的人开枪打死后,她再次睁开眼来到这陌生的世界,已经整整一年。   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处处谨慎,到现在的如鱼得水,她和这个天家小恶魔——十三王爷萧澈,已经纠缠了一年了。   萧澈很是桀骜不驯,在皇家很是受宠,几乎是只手遮天,唯一让皇帝头痛的,便是他男女通吃的这一喜好。   并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缠上了戚默,在要求将戚默赐婚给他当男妃的要求被皇帝拒绝了以后,便立志要将戚默绑回府去做男宠。   唯一庆幸的是当戚默才穿越过来时,没有被他得逞,没有暴露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   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个男人。   想起他来时,戚默的眉眼都不由得暗沉了几分,那个神秘的云笙,那个清瘦淡然的背影,那一双黯淡神秘的眸子……   一年了……她还是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还有他在她身边的目的,但是她受着他的保护……而他知道她的女儿身的秘密。   她不知道他们之前有着什么,但是……两个人的关系表面很是暧昧,云笙……是她藏在府里的男宠,实际两人的关系却又疏离得很。   这一切都是那样的错综复杂,而戚默深陷其中,却无法逃离……她还没有那样的实力,离开这个国家,脱离这个身份。   而她代替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却不明白这些复杂中……究竟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利害关系。   “发什么呆?”萧澈的声音不怀好意的响起时,已经朝着戚默的脸伸出了邪恶的手掌。   戚默闪身躲过时,一把打开了萧澈的手掌,手心有那么一瞬间的刺痛,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了萧澈有些阴冷的道:“该不会又在想那个云笙吧?”   一想起两个人的关系来,萧澈就觉得心里一阵不痛快,伸手又朝戚默抓去。   戚默的功夫算不得上佳,但是轻功却是绝佳,这也是萧澈缕缕不得手的缘故,看着戚默总是能从他的掌中逃开,像是怎么也抓不住的一缕轻烟,萧澈的心里越发的气愤。   他认定了的事情,就要做到底,他从未见过比戚默更美丽的人了,虽然是个男子,却是比任何女子都还要美丽,所以纵然是男人……他也一定会得到的。   他要的,都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好,最美的东西。   “今日,看来你又输了,我就不陪你胡闹了,云笙还等着我呢!”戚默说着,旋身而去,满眼的笑意让那清澈的眸子越发的灵动。   “那可不一定!”萧澈的眼有一丝的得意,坏笑着看着戚默飞身而去,却不追……   戚默正疑惑间,只觉得身子突然变得沉重,手脚都渐渐的使不上力,她忙落地,却脚步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小心,可别摔坏了。”萧澈及时的扶住了戚默摇晃的身子,她整个人都渐渐的瘫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你……”   看着萧澈越发得意的笑容,戚默心里叫苦不迭……完了,刚才手心的异样,她定是中了这恶魔的迷药了。   “本王要得到的东西,从没有能逃掉的。”萧澈的声音在戚默的耳中模糊,她的身子软软一倒,栽在了萧澈硬朗的身上。   “萧澈……你……你竟敢……”戚默强撑着模糊的意识,却被萧澈一把抱了起来,柔软的身躯抱在怀里,萧澈的心竟也忍不住雀跃起来了。   “这世上可没有我不敢的……”抱得佳人归,萧澈的脚步也轻快不少,“你就认命吧,从我第一天看上你的时候,你就不该反抗!”   竟是让他整整熬了一年,这磨人的小东西,这次……绝对逃不掉了。   十三王府,萧澈将戚默放在香软的大床上时,嘴角还是张扬的笑着,戚默的眼微微眯着,看着那唇红齿白的少年变成了腹黑恶魔,竟是一点劲也使不上来。   “你……最好……放开我……”戚默做着最后的挣扎,她不能这样被发现身份,特别不能让皇家的人发现……   更何况……知她是男人萧澈都无所顾忌,要是知她是女儿身……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晚了。”萧澈邪恶的笑容竟是将眼中那微微的婴儿蓝都染得深沉了,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她柔软的唇瓣,轻轻的柔柔的,一阵阵的酥麻。   “我……十三……我是男人……”说出口的话,突然被轻柔的吻碾碎,戚默猛然睁大了眼,看着萧澈欺近的脸,唇上柔软的触感,竟让她只想到了一件事。   穿帮了……欺君的灭九族大罪。   戚默死死的瞪着萧澈,他却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月牙儿一般的弯曲着,用一眼的笑意魅惑她!   双唇辗转,吻得又深又长,想拒绝这样绵长又诱/惑人心的一吻,可是她有心无力。   “男人又如何?你藏在府里的那个,不也是男人吗?”而萧澈有力的双臂搂着她,越来越紧。   他从来都认为这个雪雕的少年是个妖人儿,他喜欢,尽管他们都是男子,他也要得到。他十三爷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可是没想到这第一次尝到他的滋味,居然这般的香甜,这般的让人抓狂……果然是个妖人儿。   萧澈紧紧的搂着她,恨不能将她纤细柔弱的身子都揉进骨血里。   室内空气暧昧,戚默半晕半醒,也不知道此刻头昏脑胀到底是因为迷药,还是因为这绵长的一吻……   那火热的大掌解开了她的腰带,她心里一抖……完蛋了,要是萧澈发现了她是女人,会把她丢出去呢?还是会直接吃个干净?   大掌探向戚默的领口,那火热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戚默温暖的脖颈时,戚默颤抖了……   她真的怕了,生死就在这一线……而这一刻……她的心里却想起了那一双冷漠的眼睛。   云笙……   “默默,不怕!”萧澈似乎感应到了,手下动作停滞,双唇辗转移到了她的耳边,低喃道:“本王会很温柔的。”   戚默想哭……想给这人畜无害的俊脸上一巴掌,可惜有心无力。   “啊?”萧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邪恶一笑,问道:“你跟你府里那个男人做的时候,是你在上还是他在上啊?”   帝王燕 3:云笙   “啊?”萧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邪恶一笑,问道:“你跟你府里那个男人做的时候,是你在上还是他在上啊?”   说着大掌移动,掀开了他的外衫,就在戚默心里发出惊叫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十三,你又胡闹什么?”   救星!天使!   戚默这样想着,因为冰冷的声音,萧澈的身子僵住了,然后一脸懊恼……   萧澈还未开口,门已然被推开,他只有快速的起身,迎着来人乖巧的笑道:“九哥……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还不忘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床上软弱无力的戚默。   萧冕进门来时,一席青衣,身子修长却很是均匀,狭长的凤眸一转,就看到了床上的雪影,冰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好看的眼睛看向萧澈时,却隐含怒意。   “九哥,你不管我这些事的!”以前他也做过不少这类事情,不论男女谁人逃得过他的五指山……   可是偏偏,这个妖人儿逃了一次又一次!而一向不过问他这些事情的九哥萧冕,居然……也来插手。   “你想气死云轩侯不成?”萧冕淡淡一言,凤眸里不见喜怒,只是深处竟是一片冰雪。   萧澈一张俊俏的笑脸马上便布满了失望的神色。   谁管那云轩侯的死活,可是萧冕发话,他不得不听,谁让他是他的九哥,这世间最亲最敬的九哥。   “王爷……”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来,行礼道:“王爷,云轩侯府来人,说是接他们的小侯爷来了。”   萧澈心里一声怒吼,俊颜臭到了极致。想都不用想,定是那个坏了他无数好事的男人来了。   “快去看看!”萧冕淡淡一声吩咐,纵是再不甘,萧澈也只有一甩长袍出了门。   看着床上躺着的雪影,萧冕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居然多管闲事了。莫说萧澈奇怪,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得很呐。   也许是不想她那么早被人发现,那样……日子不就没乐趣了?   萧冕走到床边,戚默的意识已经很迷糊了,经过刚才那一通缠绵,现下小脸还透着红云,迷蒙的双眼半眯着,似想极力的睁开,却力不从心……最终还是不甘的闭上。   发梢微乱,贴在白里透红的粉颊上,是何种的魅惑,又是为何这般的摄人心魄?   萧冕不由得伸出手来,白皙修长的手指带着冰凉的温度,轻轻将她脸上那一丝乱发理齐。   忍着心里那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将眼从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移开,狭长的凤眸里那冰雪似乎融化,透露出几分暖意来。   伸手整理好戚默的微微散开衣衫,看刚才的架势……萧澈该是没有发现才对,想着萧冕系好了她腰间的雪带,长臂一伸,抱起了这娇弱的身子,迈步往正厅走去。   前厅里,云笙修长的身子站立着,不卑不亢,一身玄衣,眉目清冷隐隐透着的怒意藏在他若有似无的笑容下,竟然没有一丝踪迹。   萧澈坐在上座上,人畜无害的俊脸怒意翻腾,世界上他最讨厌的,就是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男子。   想起他是戚默豢养在府的男人,他心里就怒意翻腾,恨不能一把将他撕成两半。越看越来气,索性一转脸,不屑的哼了一声。   云笙只是站着,淡淡的笑着,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只是静静的等着,不说话,也不去看那气得坐不住的小恶魔。   萧冕缓缓从门口走来,怀中人儿一动不动,进得门来,双眸看向云笙道:“把小侯爷带回去吧!”   “是!”云笙应了一声,看着戚默的容颜,不由得松了口气,也不多问,只从萧冕怀里接过了佳人。   萧冕手中一空,怀里失了佳人,似乎连心也空落了一角,不由得捏了捏拳,硬将自己那一份失落和恼怒掩藏了起来。   这才发现,当她躺在她传说中的男宠怀里时,他无法无动于衷。这个男人也知道她的秘密吗?他们真的如外间传言的那么亲密吗?   萧冕的冰封的眼看着云笙神秘的凤眸,又看向那娇人儿的面容,心不由得乱了。   “快滚!”萧澈气得不轻,怒吼一声,自己却风一般的刮了出去!让他看着妖人儿躺在别人怀抱里,一想起那两人非一般的关系。   心里那股酸意翻腾,偏偏又不得发作,好生难受!   *   云轩侯府华丽的马车在傍晚的街道缓慢且平稳的行着。   云笙坐在车里,双臂揽着还未清醒的戚默,看着她雪白的容颜,还有那有些红肿的红唇,向来平静无波的眼里竟然也显出了几分怒意。   “唔……”戚默不安的动了动,往云笙的怀里缩了去。   云笙眼中的怒意收敛,淡然道:“好些了吗?”   淡淡的一声响在戚默耳边,那迷糊糊的脑袋还未清醒,只是微微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云笙完美的俊颜便看进了眼里。   那样狭长淡漠的眸子,那样精致凉薄的唇瓣,还有轻柔的发丝轻轻的垂了下来,挡住了他眸子里本就淡然无波的情绪。   “云笙……”戚默低喃一声,还是软弱无力。   云笙淡淡一笑,不自觉的伸手替她拢了拢额前的乱发。   看她难得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底竟升起一丝怜惜,于是又将她抱得紧了些,“再休息一会儿吧,药力还未过去呢。”   这一年她变得太多,不像以前那样精明能干,能处理好一切事情,害得他总是放心不下。   “没事了吗?”戚默迷迷糊糊的回想着,好像……有人阻止了小恶魔。   应该是没事的吧?   “有我在,不会有事。”云笙声音飘渺,似乎是自言自语,凤眸看向别处。   这样处处要他操心的戚默……还有当初那样的利用价值吗?云笙的眼那样的深,看不到尽头。   “没事就好!”安心了,戚默也任由脑袋迷糊,闭眼就睡了过去,一点未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只知道很舒服,很宽大,很让人安心。   云笙低眼,看见她那乖巧的模样,不知为何从来没觉得她竟生得这般好看,连睡觉时乖巧的样子,也恍人心神。   论起来……她该是他的名义上的妻子才对的,虽然他从来不在意那用媚药和云门的规矩换来的名份。   可是那红肿的唇此刻看在眼里,却不知为何竟觉得气极了。云笙不由得低头,薄唇就那样覆盖上了戚默微红的香唇。   一点点,轻柔的,温柔的将别人留在上面的气息还有痕迹……通通吻个干净。   帝王燕 4:又见桃花开   一点点,轻柔的,温柔的将别人留在上面的气息还有痕迹……通通吻个干净。   因为他那平静无波的心,居然有一丝的恼了,恼那个在她唇上留下痕迹的人。他要她的身上,心上,都只有他的气息。   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可是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打断了,马车边上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带着几许冰冷却很是恭敬,“公子。”   “如何?”云笙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开口时语气已是波澜不惊的淡漠,却带着一丝尊贵的威严。   “没有任何异常。”   “去吧!”   云笙深深呼了一口气,将心里所有的杂念都清除了,他现在不过是无法从她身边离开罢了……   还需要一个时机……   云笙捏紧了拳头,是交易也好,也相互利用也好,总之……他从不允许别人算计他。也不容许别人脱离他的掌控之外。   戚家一族是西陵三大家族之首,权势颇大,戚凌轩长期驻守关外,掌管百万雄师,得云轩侯之封号,与当朝皇帝还有结义兄弟的情分,所以在西陵颇为受人敬重。   而戚默一直也想不通,这样一个财大势大又和皇帝交情好的老爸,为什么会在她出生时就欺瞒了全天下,说她是男儿身呢?   虽说戚默的母亲难产而亡后戚凌轩便再无娶妻,但若是因为想要男嗣来继承家业的话……大可以再娶。   可是不仅没有再娶,而就算全天下都以为戚默是男儿身时,戚凌轩又极力的反对戚默入朝为官,继承家业。   戚默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可是戚凌轩长期驻守关外,她就算想问……也无处可问。   而戚默和戚凌轩的书信来往,一般也是由云笙交托,也就是说……有些事情,根本不方便提及。   云笙的眼太过睿智,太过深沉。让戚默觉得他身边仿佛有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自己网罗了进去,无法动弹。   她害怕云笙对她这个假的小侯爷起疑……害怕云笙那淡漠的眼中,隐藏着危险的计谋。   这一年来戚默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些事情,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出半点差池……可是这一次,却又失策了。   当戚默懊恼的转醒时,迷药的药性也总算退了去了。   戚默揉了揉额头,脑袋还是隐隐作痛,都说天家的小恶魔精通各种草药,看来,这迷药也非一般。   “醒了?”清清冷冷的一声,几乎让戚默的脑袋瞬间清明了起来。   她诧异的转眼,这才看到坐在床边的云笙,淡漠的眼,凉薄的唇……单薄的身体穿着玄色的衣衫,那种超凡脱俗的清冷,让戚默不由得颤抖。   “让你费心了。”戚默咬了咬唇,记得每次她出差错时,云笙总是没有好脸色的。   “这种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云笙的语气太过冷淡,眼睛太过高傲,似乎睥睨一切,“你越发的愚笨了,该不会是一年前的余毒未清?”   “只是一时不小心……”戚默不知道该怎么说,紧紧的捏着被子咬着唇,她当真愚笨至此吗?面对他的责骂,竟是连一句反驳也说不出来。   她一年前醒来时,可说是死而复生,原是这身体的主人身重剧毒,大家都以为已经死了,可是却又偏偏活了过来。   这件事情没人能解释得清楚,但是戚默心里明白,这身体的主人……确实早就死于毒药之下了。   她一定是个聪明的人,从小到大,整整十八年都能掩藏好自己的身份,还能与云笙和萧澈这样难缠的人较量。   而自己呢……就像云笙说的,太过愚笨了。   “好好休息吧,明日是修伯侯的寿诞,寿礼我已经备好了。”云笙似乎是低低的叹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去,只留下一阵清风,夹杂着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   这样的戚默让云笙不知该如何对待,她没有往日的冷厉狠毒,没有那样的阴冷和骄纵……   可是偏偏是这样的她,咬着唇一副倔强的模样,总让云笙不知道该如何责备。   若不是云笙亲眼看着死去的她醒来,又亲眼验证了这身体的真假……   他都要以为,眼前的戚默……已经不是当初在竹林中处处设计,以她的处子之身换来他们交易的人了。   世事变迁……竟是连人心,也变了。   *   修伯候寿诞这天,戚默穿着蓝底白衫,带着府里四个小厮前来拜礼。   小厮只能将礼送到侯府,便留下两人在门口等待,其余的都遣回了府。   剩下戚默一个人时,戚默不由得有些紧张,一定再会遇到小恶魔萧澈的,这一次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而除了萧澈,在这修伯侯府,还有一个麻烦的人物,戚默刚想起来就觉得头痛的人物。   “默哥哥,你终于来了!”一个娇脆的声音打断了戚默的沉思。   一个娇弱的带着香气的身体就迎面扑来,一把搀住了戚默的胳膊,一张甜美的笑脸就近了前……   “默哥哥,灵儿等你半天了!”晶亮的红唇嘟着,一双亮丽的大眼睛里全是欢欣的气息,娇小的身子紧紧的搀住了戚默,甚至让戚默感觉到了自己手臂上那软绵绵的触感……   “灵儿……”戚默顺势喊了一声,眼看着那柔软的身子几乎贴在了自己的身旁,只觉得头越发的痛了。   修灵儿,便是修伯侯府的千金,让戚默觉得比萧澈更难应付的人物,因为太过热情,一点也不掩饰对戚默的爱慕之意……   可戚默哪有福气消受,又偏偏是有苦难言。   “默哥哥,快来,我带你去见过爹爹,然后我们自个去玩。”修灵儿根本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一把搀着戚默的手臂就往府里拖。   两人一路穿过花堂,此时府里已然有了很多客人,见两人风风火火的,大家不免得让了路,并且对戚默微微点头致意。   “爹,默哥哥来了!”修灵儿拖着戚默,刚一进大厅,就叫嚣了一声。   戚默停下步子时,修伯候已经站在了面前,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似乎见到了自己满意得不得了的女婿……   “默小侯爷来了……灵儿被惯坏了,不懂得规矩……”笑说着,修伯候又转眼对修灵儿,脸色有了一丝威严,“别瞎胡闹。”   “人家才没有呢!”修灵儿嘟了嘟嘴,大眼咕噜噜一转,根本不怕装严肃的修伯候,却还是笑眯眯的往戚默的身后躲了躲。   “见过修伯候爷。”戚默作揖,又笑道:“家父未能亲自前来,命戚默来给侯爷道声歉,再祝侯爷寿比南山,洪福齐天!”   “小侯爷不要那么客气!”修伯候抬手扶起了戚默作揖的身子,哈哈一笑,“小侯爷能来,修某也很高兴了!”   戚默客气的一笑,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修灵儿跳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叫道:“好啦,礼也行了,客气话也说完了,爹爹我要带默哥哥去玩了,你忙吧!”   说完,拉着戚默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唉……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修伯候看着两人渐去的身影,身边有人讨笑道:“看默小侯爷和小郡主关系那么好,恐怕两大家族要有喜事了啊!”   说完,厅里大家也都笑着开玩笑一般的恭喜了起来,修伯侯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笑得越发开心了!   而戚默一路被修灵儿拉着往人烟稀少的后院而去,戚默正觉得不对,他是男人去别人内府不妥吧?   这时突然天降一人,完美的落在了两人中间,并且分开了修灵儿拉着戚默的手。   “哟……默小侯爷,咱们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见啊!”这个声音……却是让戚默想扇上两巴掌的小恶魔萧澈!   帝王燕 5:媚药   “哟……默小侯爷,咱们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见啊!”这个声音……却是让戚默想扇上两巴掌的小恶魔萧澈!   “真是冤家路窄啊!”戚默立眉,没好气的瞪了那张‘纯真’的笑脸,真不知道为什么萧澈那双明晃晃的眼睛,居然可以明亮得那么人畜无害!   “十三哥!不准和我抢默哥哥!”修灵儿很不满萧澈挡在她和戚默中间,朝戚默挤去,“这里是后苑,不准你进来!”   讨厌,讨厌的十三爷!前几天街头巷尾都在传言他和她的默哥哥怎样怎样的!   越想越气,修灵儿瞪着大眼睛,几乎要将萧澈身上都瞪出洞来。然后一把将戚默挡在身后,朝着萧澈的笑脸叫道:“默哥哥是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   戚默愣住了,总觉得这样的气氛怪怪的,可是偏偏插不上嘴。   “灵儿妹子啊,十三哥我可是好心好意来找你的!你这模样,还真是让十三哥伤心喔!”萧澈摇了摇脑袋,双眼一暗,看起来果真伤心。   当然戚默是不会相信的,但是修灵儿很信,一看萧澈似乎真的难过了,忙撒娇道:“没有啦,没有啦……十三哥,灵儿没有要你难过的意思……只是……只是……”   小丫头着急了,她刚才不过是想起街头传闻有些生气,说那些话的时候也没有好好思量。   现在想来,是自己太傻了,听信街头流传也不信十三,怎么说十三对她也是很好的说……有好玩的,好吃的总是留一份给她的……   越想就越觉得内疚,一脸着急,大眼里已然有了晶莹的小泪珠儿。   修灵儿这样可是已然正中萧澈下怀,萧澈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算了算了,灵儿妹子不要难过,十三哥不生你的气了!”   “真的?”修灵儿可怜兮兮的问道。   萧澈点了点头,“谁让灵儿是十三哥最疼的小妹子呢!”   “嗯!”修灵儿点点头,开怀笑了起来。   一边的戚默真是无语了,在心里叹了一声。这两人哦,一个是真的纯真天使,一个是真的狡诈恶魔!   修灵儿哪是小恶魔的对手?   这时,修灵儿已然笑了,萧澈凑到了修灵儿耳边说了句悄悄话,然后修灵儿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   “十三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萧澈神秘的点头,修灵儿转眼来看戚默,小脸‘噌’的一下红了。   戚默正疑惑,萧澈已然说道:“那个,默小侯爷,我和灵儿有些话说,那个……刚才好像看到门口你家那个什么云笙的来找你了!”   “啊?”戚默疑惑了一下,云笙来找她?   “快去,别妨碍我和灵儿妹子说话!”萧澈说着,伸手就推着戚默走,而修灵儿还在身后叫道:“默哥哥,我待会来找你,千万别走哦!”   这两人怎么回事?戚默不得已的往门外走去,理不清楚,却又想着云笙找她干嘛?心里顿时有些乱……   戚默走后,萧澈神神秘秘的拉了修灵儿就往一边的小亭子隐去,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道:“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戚默吗?”   修灵儿小脸涨得通红,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狠狠的点头。   “别说十三哥不疼你,”萧澈说着,纯纯的笑容里有了一丝邪恶,“十三哥教你个方法,保证让戚默那小子服服帖帖的爱上你,以后都离不开你!”   “真的?”修灵儿张大了嘴,很不可思议,“可是默哥哥说,他对我就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而且……听爹爹说,皇后娘娘有意将十七公主下嫁给默哥哥呢!”   “正因为这样,你才要先下手为强啊,难不成你想要戚默娶别人?”   一听萧澈这般说,修灵儿便急了,忙跺着脚摇头晃脑的道:“不要不要,我才不要!”   “那你就听十三哥的话!”萧澈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来时,修灵儿急忙点头又点头。   萧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然后对着修灵儿的耳朵叽叽喳喳的说了几句话。   修灵儿的脸瞬间变得红彤彤的,迟疑道:“这样好吗?”   “莫非你不愿意?”萧澈狡猾一笑,看着修灵儿那张渴望的小脸,不怀好意的道:“唉,原本是看在你喜欢他的份上,我打算把他让给你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自己去好啦……”   说着抬脚欲走。   他自己去?修灵儿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睛,一咬牙一把抓住了萧澈的衣袖,“不行不行,默哥哥是我的!”   “那你去不去?”萧澈把瓶子丢给了修灵儿,眼看着修灵儿红着脸坎坷的去找戚默了,不由得在后面叫到:“到时候要是他想跑的话,就使出你那点缠人的功夫,一定把他缠住!”   修灵儿听到这话后,脸顿时更红了。   但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是兴奋异常。   *   说是云笙来找她,可是根本人影也没有一个!   原本坎坷的心因为没见到那一袭玄衣,不由得一丝失望   那小恶魔又耍她!戚默狠狠的咒了一声,抬脚往后院走去,非教训教训那个小恶魔不可!   “默哥哥,来这!”   刚踏进后院,修灵儿便叫了一声,戚默闻声看去,修灵儿在后院的小凉亭中站着,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这可爱的小女孩!只可惜一心错付,一想到这个,戚默就觉得自己害人不浅。   戚默不忍心拒绝,进了亭子,这才看到桌子上一桌的美味佳肴,还有一壶美酒。   “默哥哥,你肯定渴了饿了,这是爹爹送来的葡萄美酒,听说是贡品哦!你快尝尝……”   修灵儿霹雳扒拉说了一长串。弄得戚默开不了口问小恶魔的行踪,只好张嘴喝下了修灵儿捧到面前的美酒……   “那个……”修灵儿欲言又止,灌了戚默两杯酒后,一脸狐疑的打量着戚默,“默哥哥,你还好吧?”   “嗯?”戚默疑惑的看着修灵儿的眼睛咕噜噜在她身上打转,皱了皱眉,确实有些热呵。   看着戚默雪白的容颜泛起一丝潮红,修灵儿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默哥哥……我……我……喜欢你!”   “啊?”戚默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突然的表白。   可是为什么那么热,全身都似着了火一般,从脸烫到了脚跟,而且……怎么总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默哥哥,我喜欢你!你也一定要喜欢灵儿!”修灵儿说完,一把抱住了戚默的腰,一张粉红的小嘴着急的凑到戚默的脸上。   戚默一惊,忙想避让,谁知撞到身后的桌子,大袖子一带,盘子杯子滚落一地,而戚默身形摇晃,只能用手牢牢的撑住桌子才能站稳。   “灵儿,你干嘛!”戚默心里难受,似乎有一股火。   帝王燕 6:小恶魔的阴谋   “灵儿,你干嘛!”戚默心里难受,似乎有一股火。   修灵儿软绵绵的身子几乎靠在了她身上,让她越发的难受,却又想靠近那软绵绵的身子……   “灵儿喜欢默哥哥!”修灵儿着急且笨拙的想去吻戚默的红唇,可是戚默一直躲闪。   “灵儿,你别闹!我很不舒服……”戚默无力的推拒,脑里越来越迷糊,根本无法正确的思考。   因为她现在的脑子里,居然只想到了一件事!   她想要!无比的想要!但不是眼前的修灵儿!   可恶的是那一双深沉的凤眸居然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那是……那是云笙的眼睛,那是一个深渊……让人无法自拔。   明明知道云笙才是最危险最不可信任的,可是为什么每次一有危险,想到的总是他?   “默哥哥,一会儿就不难受了,我们去房间,马上就不难受了!”修灵儿着急的说着,拉着戚默摇晃的身子就要走……   这下戚默是真的知道什么意思了,突然变热的身子,突然急切的渴望,而修灵儿这莫名其妙的告白,笨拙的勾引。   一想起萧澈之前和修灵儿有话说……难道……那小恶魔指使修灵儿给她下药?   这个王八蛋!   一有了这个想法,戚默强迫自己清醒,迷蒙的眼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她惊讶得差点跳了起来!   她居然已经被修灵儿拖进了她的闺房!   “灵儿不要闹!”似乎突然来了力气,戚默一把推开修灵儿娇软的身子,力道虽然不大,却将从小柔弱的修灵儿推开了一些距离。   戚默忍着心里那酥酥麻麻似蚂蚁爬过全身的感觉,夺门而逃……   水……她要水……冰凉的水……   戚默刚走了没几步,就被追出来的修灵儿一把抓住,“默哥哥,不要灵儿吗?都这样了也不想要灵儿吗?”   “不要闹!”戚默真的怒了,要是她是男人的话肯定一把推倒这个不知所谓的天真女人!   可是她不是啊!她没办法啊!   “默哥哥!”修灵儿哽咽着,一把抱了上来!   戚默反手一转,身手不知为何灵活了,一把将修灵儿推了出去,然后脚下生力……一下跃出了侯府的后苑,朝清冷的街道奔去……   “默哥哥……就那么不喜欢灵儿吗?”看着那雪影几乎是落荒而逃,修灵儿的泪珠子挂了满脸……   伤心欲绝的模样让黑暗中的某个小恶魔叹了口气,但随即那恶魔邪恶的笑了起来。   那个小子……没想到忍耐力不错啊,美女当前也能有力气逃跑。   要是他吃了修灵儿的话,也许他十三爷还能放他一马。不过既然他不领情,那么这次看他怎么逃出他小恶魔的手心!   萧澈从黑暗中闪身,正欲追去,不料迎面而来的冰山脸让他顿了一下,正欲不顾一切的离去,不料萧冕已然拦身在前。   “九哥,你就莫管我了!”萧澈知道定是瞒不住,气急败坏的跺脚撒娇。   “你怎么这样胡闹!”萧冕看到了全部,冰冷的脸几乎气得发青,刚才那落荒而逃的雪影,若是出去遇到什么人……可如何是好?   “九哥……”萧澈无奈的喊了一声,萧冕冰冷的脸没有一丝的缓和,“你还闹,修伯候在到处找你呢!父皇微服而来,你还不去见驾!”   “真的?”萧澈一愣,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难怪一直不管这些的九哥那么生气,若是让父皇知道了他的恶作剧……   “我马上去!”萧澈抬脚飞快的离去,而萧冕低眉,只顿了一秒,飞身朝刚才雪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一路飞奔,戚默眼中迷糊的脑袋根本分不清方向,夜晚的街道冷清许多,而她专门找人少的地方去。   她记得……记得城南那……有河,那里有水!   身体的灼热让戚默无法思考,让她不得不扯开了自己的衣领,将灼热的肌肤暴露几分在夜晚的风中。   河……有河……   戚默心里一喜,一头跳了进去,浑身突然冰冷,也只是稍微的制止了身体的炙热,而内心的热,却是怎么也浇不灭。   痛苦的闭上眼,任由自己坐在河里,夜里冰凉的河水泡着她,却依然让她难受。   雪一般洁白无垢的肌肤在月光下越发的通透,打湿了的衣服勾勒出姣好的身形,湿漉的头发贴在面颊边,添了几分诱/惑。   乌黑紧密的睫毛长长的贴的脸上,戚默轻轻咬着娇艳欲滴的红唇……隐忍着心里那一股燥热。   萧冕追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月下的尤物,不由得呼吸一滞……   “阿默?”萧冕不知为何,将自己在心里辗转了千万遍的称呼叫出了口,一步步走近,“你还好吗?阿默?”   戚默吃力的睁眼,看到迷糊中的一身青衣,是云笙吗?不是……不是云笙!   他的身影高大健壮,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是戚默很肯定,那不是云笙!   “不准过来!”一声怒吼,因为有气无力却变成了娇喝,手中金针已出,几乎是戚默想也想不到的。   “阿默!”萧冕一惊,飞快的躲过了那致命的一针。那一针居然是朝着他的死穴而来……   英俊的面貌突然变得冰冷,原本眼里的担忧和抑制住的渴望在这一刻都变得有些冰冷。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萧冕冰冷的声音在戚默耳边响起。   这声音有些熟悉,是谁……到底是谁在这种时候一步步的逼近她!   她刚才做了什么她不清楚,可是她还想再飞出一针,制止住这个男人的脚步……可是她再无力气。   “不要过来!”戚默在水里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可是一点用也没有,一点也无法缓解心里越来越旺的火苗。   “……”萧冕走近了,似乎能看到戚默痛苦的表情,原本因为她出手狠毒而冰冷的心不由得又软了一些。   戚默坐在水里,肌肤因为药力的关系变成了诱人的粉红,脸上有凝结的水珠子。这样的画面不由得让萧冕想到了那次,他真正认识到这个默小侯爷的那次。   半年前,月下荷塘,盛开的莲花,清澈的水波,她像是一条滑嫩的鱼儿一般在水里畅快的游动。月光下的她那么的美,身上的薄纱被水打湿了,几乎透明的贴在她身上……   她是女子,拥有上天偏心打造的精致面容,姣好的身材。   那副画面几乎让萧冕的心都停止了跳动,可是他不敢惊动那月下的精灵。为什么她是女子?十八年来,骗了整个世界!   是有什么阴谋?还是有什么苦衷?这些疑惑让萧冕将这个秘密隐忍了下来,他不去说破,想看看她到底要怎样?   聪明如她,为什么最近却一次次的中十三的计,让他不得不帮她逃脱,帮她隐瞒……   而现在眼前的她,那隐忍着的脸,痛苦的表情,紧咬的唇。明明已经那么难受了,为何还要隐忍?   这不像是戚默的作风……那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府中豢养男宠的戚默……   帝王燕 7:火热的夜   这不像是戚默的作风……那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府中豢养男宠的戚默……   可是他却忍不住一步步的靠近她,为什么之前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都能隐忍住不去靠近她,不去捅破那一层薄纱,而现在……却毫不犹豫的一步步走向她。   “你没事吧?”萧冕的声音依旧冰冷,并没有因为内心的狂热而有任何的变化。   伸手出去想将她拖上来,却不料被她狠狠打落,“不准碰我!”   戚默几乎是尖叫出声,她打在那冰凉的肌肤上时,心都为止一顿,那么凉的肌肤,那是一个男人……   戚默微眯的眼能看到,近了的他,在月下有着怎样英俊的面容。   虽是面无表情,可是狭长的眸子里却有着担忧的光,削薄的唇轻轻的抿着,在戚默看来,那是多大的诱/惑?   “我带你去看大夫!”萧冕止着心里那莫名翻腾的火苗,再伸出去的手却有些颤抖。   她那样看着他,大眼迷蒙,红唇因为她咬过的关系变得越发的娇艳欲滴,浑身湿透的她……居然用那样渴望的眼睛看着他!   该死!   萧冕咒了一声,伸出去的手碰到戚默的肩膀时,马上想收回。   “不要!”戚默娇软了叫了一声,感觉到那冰凉的手掌离去,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并且用力一带。   萧冕心神恍惚,被戚默那么一抓……还未反映过来,整个人已然跌落河中。   水花溅起,萧冕的眼被水花糊住,只觉得一个火辣辣的身体软绵绵的靠了上来……   待萧冕看清楚时,戚默通红的脸近在眼前,她压在他的身上,河水侵透了两人的身子,她的红唇离他那么的近……   “你……你是谁?”戚默迷糊的问,她想……起码要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吧,不然自己莫名其妙的把人家吃了,连名字也不知道的话,岂不是太无情了?   “你不知道我是谁?”萧冕一愣,身体里涌起来的欲火飞快的熄灭。   她不知道他是谁?纵然此刻她神志不清,但是他原来在她心里就一点映象也没有吗?虽然他们甚少接触,可以说根本不算熟络,可是从小到大……他们也算有过几面之缘啊!   她全忘了?   “你是谁?”戚默问着,红唇已然欺上,吻上了萧冕的眼帘,耳朵……   她只是胡乱的吻着,主动的贴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里那火苗越烧越旺,下腹一片火热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原来我在你眼里,那么微不足道吗?”萧冕冷冷一笑,带着水珠的脸上越发冰冷。   大掌一揽,抵住了戚默的后脑,将唇狠狠的吻上了那不安份小嘴上,辗转碾压,几乎是带着怒气的摧残……   既然记不住他,那么就让她这辈子都永远记得他,无法逃离他。   “唔……”戚默不得呼吸,在那狂热的吻里发出一串嘤咛。就只是一刻的纠缠,点燃了萧冕的火苗,将他残余的冰冷无情烧了个干净。   不够……还不够……   他吻着戚默,欲罢不能的深入,翻卷着她口中的柔软,让她与他一起沉沦。   戚默此刻的脑袋已然无法思考,只知道她必须靠近,必须靠近他……不然她会燃烧,会被烧死。这个人那么冰冷,他的吻那么狂热,几乎要将戚默融化了。   不由得转动丁香小舌,用更加狂热的方式去回应他,戚默几乎要疯掉了,不安份的手就这样探进了萧冕的衣衫。   一点点的抚摸着,那让她舒心的冰凉肌肤……   “呃……”萧冕狠狠的放开了那红唇,因为那只小手在他胸膛处乱来,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捧起那张小巧的脸,看着那双迷蒙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记住我,我叫萧冕……记住我……”   “萧冕……”戚默微弱的喊了一声,喷出的气息打在萧冕的鼻尖。   “记住我,要是再忘记,我会狠狠的惩罚你的!”萧冕情不自禁的吻住戚默长长密密的睫毛,用自己湿软的舌尖洗刷着她睫毛上的水珠。   “嗯……”戚默身体一阵颤抖,“萧冕……萧冕……”她叫着这个名字,却一点意识也没有。   萧冕那几乎带着魔力的吻,从戚默的眼帘转移到了耳根。   戚默坐在他的身上,不知何时萧冕的衣衫被戚默褪去了一半,而她自己也香肩半露,身体上那层层缠绕的裹胸布露了出来。   萧冕的大掌一层层的解着,可是该死的这是谁绕上去的?   原本就火焰缠身,此刻谁有耐心一点点去解……偏偏,这布牢靠得很,若是用蛮力又怕伤了身上的娇人儿。   “阿默……”这是一个淡漠的,熟悉的声音……淡淡的冰凉,让戚默浑身一颤。   在这暧昧又火热的夜晚,那个淡淡的呼唤是那么的冰冷,河里的两人都浑身一僵。   月光下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修长的身影,玄衣在月光下镀上了一层柔光。   淡漠的俊颜,没有丝毫的表情,嘴角没有那一丝笑意的云笙,看起来居然那么的冰冷……那一双凤眸依旧那么深,那么深……   戚默半眯着眼,看着迎面而来的云笙,那是她的梦境吗?为何觉得云笙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气息,那是杀气……   可是他的眼睛那么的深,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生气了吗?还是根本不在乎……   云笙看着戚默呆愣的表情,心里冷冷一笑,步步逼近,站在了河岸边,终于勾起了讥讽笑容,道:“九王爷,真是好兴致啊!”   “哼。”萧冕一身的火在云笙那一声冰冷的‘阿默’呼喊中,全部熄灭。   萧冕抱着依旧软弱无力却浑身颤抖的戚默,脸上染了寒霜,“谢公子提醒,本王是该将她带回府再说。”   “王爷认为你有那个机会吗?”云笙的声音依旧淡然,却是嘴角的笑容一凝,那冰冷无情的杀气蔓延而出。   “你认为我会把她交给你吗?”萧冕冷然一笑,反问道。   “那要看她自己了!”云笙的眼转向一脸迷蒙的戚默,“阿默,跟我回去吧。”   帝王燕 8:好热   “那要看她自己了!”云笙的眼转向一脸迷蒙的戚默,“阿默,跟我回去吧。”   戚默使劲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那一袭玄衣还是在,虽然那么模糊,可是确实是云笙啊。   那冰凉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像锋利的刀子一样。戚默瞬间有了一丝的清醒,她在干什么?她在干什么?   冰凉的河水从身上流淌而过,戚默感觉到自己的裸露,忙抓过腰间的雪衫,将狼狈不堪的自己包裹了起来。   “我……我……”戚默不安的转头,却看到了萧冕冰冷的眼睛,那深处……是不是有一抹伤痛的光芒?   戚默不知道了,她什么都想不到。她必须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云笙……”喃喃的唤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却感觉到搂着她的手臂一紧,勒得她腰间一痛,叫出声来。   “放了她,她现在意识都不清楚,若是不想她日后恨你。”云笙的声音总是那么理智又冰冷,听在萧冕的耳朵里那么的刺耳。   她恨他……她会恨他吗?   萧冕的脑袋已是清醒一片,他这算什么?明明告诫自己和这个妖人儿保持距离,她是危险的……   可是他却在触碰到她的同时,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只想得到她。可是她是心甘情愿的吗?若不是中了媚药……她是不会如此的吧?   云笙不急,站立在原地,等待着,眼睛从没有离开过戚默迷糊诱人的脸……她那眼中的痛苦,都来自于身体对她的折磨……   她也有今天啊,曾经加诸在他身上的媚药,她也自食其果了啊!明明是她自讨苦吃,他可以隔岸观火,看着她感受当初他感受过的痛苦,可是为什么还是情不自禁的站了出来?   他到底怎么了?看着她和别人缠绵,居然有一种想杀了那个男人的冲动……   “带她走吧!”这冰冷的声音传来时,戚默的身子已然塞进了云笙的怀里。   萧冕闭了闭眼,转身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他不甘心的……他再一次的将她交给了别人。   交给了别的男人。   可是他不想她恨他,也许以前他不在意,可是经过这一晚,他越发的肯定……   他要得到她,要她心甘情愿的待在他身边。   云笙看着那人离开,身上的杀气一点点的缓解,感受到怀里人儿不安的动了动,低眉看到了那张泛红的脸,云笙叹了一声。   他还是救了她。   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救了她……明明交易的内容只是保她性命……   云笙几乎是轻微的叹了口气,然后带着戚默回了侯府,将她放置在床上,用棉被将她湿漉漉的身子包裹了起来,可是戚默相当的不配合。   不停的扭动身子,想从被子里挣脱出来,红着一张小脸不停的喊着,“好热,好热啊,云笙……”   她本来就着了火,居然还用棉被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不是存心想热死她吗?   “云笙……”她哀求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暧昧。   他无动于衷,抿着凉薄的唇,冷冷的却有些怒气的道:“知道难受了吗?”   “好难受……”戚默的眼睛里泪水汪汪,看着云笙俊美的脸,却忍不住想凑近些,可是他那样淡漠又高贵的神情,又让她不敢靠近……   “这就是对你的惩罚!”云笙冷漠的开口,不去看那一双泪水汪汪的可怜兮兮的眼睛,“你以后还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吗?”   说完这句话时,云笙自己愣住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好酸呐。   “不了不了,我好难受啊,云笙……好热,不要……不要捂着我……好热。”戚默继续哀求,此刻她脑里一片迷糊,根本无法深究话里的含义,只是难受,只求这个恐怖的男人放她一马。   晶莹的汗珠子一滴滴的滴落在锦被上,云笙却不放开,甚至将用棉被包裹成一团球的戚默抱了起来,拥在怀里,结实的臂膀让她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变了呢?”云笙喃喃自语,“我说过,你不要试图改变什么,默小侯爷……你想改变什么?”   云笙的问题没有人回答,因为那人已然被热晕在了被子里……   他们之间是交易,竹林里那晚她的话还蕴绕在耳,“爱情这种东西,你在意吗?”   他在意吗?他根本不在意!   爱情,那是什么?多可笑的东西……虚幻,不真实,而且永远没有利益来得重要。所以就算他碰了她的处子之身,也可以算做交易。   可是当初那个和他一样嗤笑爱情的戚默哪去了?为什么现在的她这么的难缠……   是啊,难缠……让他觉得简单,却又让他看不懂。   低头看向戚默通红一片的脸颊,看着她皱着眉头嘟着唇就睡着的模样,似乎还在撒娇一般……   幸亏小恶魔给修灵儿的药很少,药性不强。云笙这样想的时候,想起自己整整中了一瓶销魂散时的感受……   那真是痛不欲生,忍无可忍。   在戚默的脑袋上扎了几针,确定药性有所缓解后,云笙才放开了裹着戚默的被子。   云笙轻轻叹了一声,取了锦帕将她面上的汗水擦拭干净……这一身的汗,还有湿了的衣服也必须换掉。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云笙伸手去解戚默的腰带,可是触到戚默身子时那一刻,他猛的停下了动作。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有什么必要做?   没有让她自食其果,也尝尝当初她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已经是仁慈!为什么还要替她缓解痛苦?不是让她整夜的辗转难眠?   仁慈……他的心里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吗?咬了咬唇,云笙站起身来,快速的出了门,几乎是一种逃一般的姿态。   “冬雪,”出了门轻轻一唤,冬雪已经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他身边,表情冰冷,“公子有何吩咐?”   “去帮她擦洗一下,换了身上的衣裳。”云笙说完,往前走去。   “是!”冬雪一应声,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走了两步,云笙又顿了一下,犹豫了一秒,又叫到:“夏雨”   “公子!”另一个俏丽的丫鬟,穿着火红的衣衫,却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云笙身前。   “你守着她,不准让任何人靠近。”云笙淡然的口气漂浮在空气中,人却已经融进了远处的夜色。   只有夜风中回荡着那微微冰凉的声音,“违者,杀无赦!”   帝王燕 9:终身大事   萧冕萧冕……   戚默一整天都在想着这个名字……那天那个人真的是萧冕吗?   是那个朝堂内外都赞不绝口的九王爷?是最有希望继承西陵大统的未来皇位候选人?   虽然和萧澈有过多次交手,戚家又和皇后本家为一族,但是戚默却不常进宫,除了萧澈外,和皇室的人接触得不多。   似乎是父亲戚凌轩不让她于皇室过多接触……所以她来此一年,是没有见过萧冕的。   她那天醒来后,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脑里迷糊的记忆提醒着她,她中了小恶魔的奸计……   差点非礼了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却是萧冕……她的记忆模糊,除了云笙来了之后吓得她冷静了一些,她几乎都是迷糊的。可是她却记得那一双冰冷却又火热的眼睛,几乎要将她融化进去了一般。   他说:“记住我,我叫萧冕,记住我……”   …………   “啊,要疯了!”戚默烦躁的捞了捞脑袋。原本最不能让皇室知道的秘密,却偏偏被这个不了得的人知道了。   自己弄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自从那件事后云笙已经两天没有见到了,府里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虽然云笙常常不见踪影,但是过几日又会自己回来。可是……那天的事情明明戚默还在想着要如何对云笙解释的……她想了无数的理由。   可是偏偏他人影都不见!到底是不在意啊!自己却蠢得要命!在府里整整呆了两天,每天都内疚自责……提心吊胆的害怕他来形式问罪!   而别人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到底是操的什么心啊!   “小侯爷,你都好几天没出门了,身子不舒服吗?”春黎那小丫头可爱的笑脸凑近了,疑惑的看着坐在窗前叹息不已的戚默。   “没有啦,就是不知道出去干嘛。”戚默无奈的笑了笑。   她到底在内疚什么呢?她跟云笙说到底……又没有什么关系。之前她还以为这身体的主人和云笙该是有暧昧的,可是这一年的相处下来……   云笙与她是一点暧昧也没有的……他也不是她什么人,她有什么好内疚的,只要这件事情不被萧冕曝光……就没什么了吧?   她何必那么在意?   “小侯爷,你最近怪怪的,今天是进宫的日子,你都忘记了啊?”春黎疑惑的提醒着。   “啊?”戚默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进宫!?”   “对呀!现在是六月了,燕地的梅子已经送来了,不是每次都要挑选一些亲自送进宫给皇后娘娘吗?”春黎巴眨了两下眼睛,最近小侯爷是越来越健忘了。   “是哦。”戚默尴尬的笑了笑,恍然大悟,“你看我这脑子,最近烦心事多了,把正事都忘了,那赶快去准备,我现在送进宫去!”   “已经都准备好啦!”春黎笑着邀功。   戚默一捏春黎那滑溜溜的小脸蛋,“你真能干,本少爷现在就去了,回来再打赏你!”   “讨厌!”春黎嘟着嘴,避开了戚默作恶的小手,羞红了脸。   皇后是戚默母亲的表妹,就是她的姨娘,虽然她娘早逝,但是传闻皇后对待戚默是很不错的……   虽然来了一年,但是进宫却还是头一次,她也没有见过皇后,心里又不免得有些紧张。   皇宫自是金碧辉煌,乘马车到玄武门,便已有人去通报,然后换了软轿一直去到皇后的凤暖阁。   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后宫那些精致的园林,小桥流水,假山挺立,九曲十八弯回廊绕来绕去,却又处处独具匠心……   难怪几千年来,这个地方让那么多美女挤破了头,这么美,这么宏伟的地方,加上权利的光环……谁不喜欢?   戚默淡淡一笑,如果她不是守着男扮女装的秘密,倒觉得当一个游手好闲的小侯爷,是很不错的,起码远离了这些纷扰,自由自在。   想着,凤暖阁已然到了,戚默下了小轿,举目望去,恢宏的宫殿,无数的粉衣俏丽小宫娥偷偷的躲在一根根柱子和树枝后面,露出一双双晶亮的眼睛娇羞的打量着自己……   原来自己果然魅力无限啊……真是害人害己的妖孽一枚。   一路进了凤暖阁,殿内雅致清新,不似戚默想的那般金碧辉煌,却处处彰显着精致雅气……   正殿的宽椅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暗红色的九尾凤袍,雍容华贵的凤钗金光闪闪。   还未看清那人的模样,戚默已经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话音一落,皇后的宽和的笑声便响了起来,“这调皮人儿,今天这般规矩,吓了姨娘一跳……莫不是又有事情想求姨娘了不成?”   戚默听那声音细细柔柔,实在和善得很,带着一丝丝的宠爱,不由得大胆抬头,皇后一脸宠溺的笑容就印进了眼里。   皇后三十岁上下,正是大好年华,妆容精致,那一份大气的华贵下,却是温婉美丽的脸,那一双眼睛是历经沧桑,带着一种历练的温和的眼睛,她的笑却是真切的,眼中对戚默的喜爱也是真切的。   戚默转了转眼珠子,大了胆子上了前去,叫道:“姨娘,你又拿默儿寻开心,以前怪默儿不懂规矩,现在又说默儿别有居心……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既然皇后都自称姨娘,那就证明以前戚默是那么叫她的。   “才说着懂规矩了,就又调皮了!”皇后对着走近了的戚默脑门上指了一指。   “哪有!”戚默干干的笑了两句,忙送上了春黎准备好的梅子,又坐了下来和皇后唠嗑。   “默儿啊,你也不小了,又不入朝争个一官半职,就打算这样一辈子玩下去?”皇后坐正了,和蔼的脸上有了些许的严肃。   戚默眨了眨眼睛,忙笑道:“玩下去有什么不好的,姨娘你知道默儿不喜欢当官的,更何况,当个自由自在的人儿,逍遥天地之间,有什么不好的?”   她是女儿身,已然欺君,再入朝为官,岂不是罪上加罪?看来皇后也并不知道她女儿身的事实。   “也是!”皇后点了点头,又有些惋惜的叹息,“你侯府的家当,你这辈子也败不光,当个富贵闲人也不错,只是你人也快十八了,该考虑考虑终生大事了。”   戚默恍然大悟,原来绕来绕去是要说这一出,还没等戚默说话,皇后又道:“上次姨娘和你说过了,如月也从万花谷回来了,你们是时候商量一下终生大事了。”   戚默心里响鼓一锤,如月是谁呢?   帝王燕 10:九王爷的邀请   戚默心里响鼓一锤,如月是谁呢?   “如月虽然是公主,但是自小体弱就送去万花谷治病,如今身子虽然娇弱一些,但是已然没有大碍了,姨娘啊就那么一个女儿……从小也没陪在她身边,心里总有些亏欠……”皇后滔滔不绝的说着,戚默已经飞快的打着主意了。   如月公主,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她哪里惹得起。   “姨娘,我还小呢!”戚默撒娇着,红唇齿白,大眼闪亮,可怜兮兮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还小?”皇后又弹了下她光洁的脑门,“你以为姨娘不知道啊,你就是不学好,流连风月场所,还学十三养什么男宠,是该娶妻好好收收心才对的。”   “可是……姨娘,默儿还不想娶亲呐……”戚默瘪了瘪嘴,也只有撒娇了。这皇后明知道她在外名声不好,也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她……这其中怎么透漏着些许怪异?   先不说别的,她怎么可能娶亲?这不是得穿帮吗?   “你啊,原来在娘胎里时皇上和你父亲就约好了,要是个女儿的话,就该嫁给九王爷的,不料你是个男儿……现在如月和你都长大了,这也是圆了皇上和你父亲想结亲家的心愿呐。”皇后的依旧笑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笑一开始觉得和善,可是她一直这样笑着,却让戚默觉得……那像是一种习惯,一种伪装。   戚默顿时觉得背脊一阵冰冷,嫁给九王爷……娃娃亲?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会不会这便是父亲隐瞒了她女儿身的这一事实?皇室现在想尽方法的想和戚家结亲,这中间难道隐藏了什么利害的利益关系?   “可是姨娘……默儿真的……”不论如何,戚默是不可能答应的。   “哎……本宫累了,这事先不说了,本宫想歇会儿,如月现在应该在畅春园内,你去看看她吧。”皇后揉了揉脑袋,马上有宫女上前来,扶了她起身就往里走。   戚默咬了咬唇,皇后用‘本宫’就是说她现在是皇后。于是戚默也只有行礼目送皇后被一群人拥着进了寝室。   畅春园不去不行,戚默招了个小宫女带路,就一路走了来,还没进园子,一阵清风便送来了阵阵花香和清雅绝伦的琴声。   打发了娇羞的小宫女,戚默一展白袍踏步进去。   畅春园里开满了海棠,一篇红火的景象,戚默一身白衣相当的显眼,才进去就被一群小宫女发现,娇羞的窃窃私语传来,就打断了琴声。   戚默这才看到,花海深处,琴前站起来一个紫衣女子,素雅的衣衫,素雅的妆容,甚至头上只插了一只步摇,青丝似瀑一般倾泻,直至腰间。   好一个美人儿啊,如一朵芙蓉一般,美丽却不张扬,温柔却透着刚毅,身姿摇曳,娇弱的背脊直挺透着坚韧的力量。   “默表哥?”轻轻的叫了一声,声音软软,竟似乐曲一般动听。   “如……如月……”戚默试探的叫了一声,见美人笑了,这才肯定自己没有叫错。   感叹了一声,皇家的美人果然不一样啊,她看了都心动。虽然她自认自己这身体的脸蛋也一样的美丽,但是实在没有见过自己女装的样子,不知道比起眼前的绝色如月来,可有得一比?   就那么一愣的功夫,身边的宫娥都被如月遣走了,如月上前了两步,肯定的道:“默表哥,母后给我们订亲的事我知道了。”   “那个……我……”戚默回神正要回答,就被如月打断,“我喜欢默表哥,因为默表哥是我的哥哥,是亲人。”   这下戚默是听懂了,也不用浪费口舌去解释了,于是她自己也轻松的笑了起来,“如此……我们就可以让姨娘收回成命了!”   “不,我要和你成亲!”如月的眼睛那么的坚定,似乎这一个弱小的女子此刻拥有着很大的力量。   这着实吓了戚默一跳,如月又接着道:“我是公主,默表哥,我的婚姻从来不由得我作主,就算不是表哥,也还会有另一个公子,另一个陌生的,我不熟悉又或者是我讨厌的公子,我知道默表哥不会爱我……”   如月说着,看向戚默,戚默只是淡淡的笑着,如月便知道了戚默的回答,于是更加肯定的道:“表哥不爱我,我不爱表哥,我们成亲,一样可以相敬如宾,我可以拥有自由,而以后表哥有心仪的女子,大可以再娶,我绝不反对!”   如月这一番话,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戚默有些膛目结舌的看着这个娇弱的女子,那么美丽的面容,比她还要娇小上许多的身材,可是那眼神炯炯,却有着无尽的力量和光彩。   这是一个奇女子啊!   戚默刚这么一感叹,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叫道:“默小侯爷,十七妹?”   转头,迎面而来的男子有张冰冷的脸,没有表情,连刚才的声音都让人觉得冻得慌。   那冰冷的眼扫过两人,仿佛阳光灿烂的天气都转变成了阴天。可是就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帅哥,却让戚默有些眼熟,真的好眼熟,连那声音也熟得很。   “九皇兄。”如月行了礼,这时戚默忙跟着行礼,“见过九王爷。”   “皇兄没打扰你们谈心吧?”萧冕冷冷一声,眼睛看向戚默时,她也正好抬头,四目一对,那熟悉感像雷一般的劈中了戚默。   那双冰冷的眸子,明明被冰霜盖住,可是戚默却又总觉得那里面隐藏着火一般。   记住我,我叫萧冕,萧冕……   脑里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来,戚默浑身一颤,难不成眼前这个就是差点被她非礼了的萧冕?   虽然知道会是个皇子,但是……但是怎么会在这里撞上。   “默表哥,你……你的脸怎么红了?”如月疑惑的看着戚默,瞪大了眼睛。   “天气太热了,站在这晒了许久……”戚默故意做样子的擦了擦汗,笑道。   “小侯爷,相请不如偶遇,最近城南开了间酒楼,本王觉得还不错,不如一道去尝尝吧?”说是邀请,却没有半点邀请的意思,什么话从萧冕嘴里吐出来都是冷冰冰的,带着一种压迫感。   “可是,我跟公主还有事要说呢!”戚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心虚得要命。   “难道跟本王的事就不需要说个清楚明白!?”萧冕话里有话,听在戚默耳朵里却是明显的威胁。   戚默一直在担心,被皇家的人知道了女儿身的身份,一直在想会不会被拆穿,现在萧冕明显用这个来威胁她,她不得不答应了。   “十一妹,把你未婚夫婿借给本王用一会儿可好?”萧冕转眼扫向如月。   一直美丽稳重的如月却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忙不迭的点头,慌乱的行礼转身走了。   这表现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这萧冕难不成是魔鬼?给人公主吓成这样!   “走吧,小侯爷。”萧冕说罢转身朝园子而去,戚默纵然再不甘心,也只有跟了上去。   帝王燕 11:注定相遇(1)   逍遥居   这就是萧冕说的酒楼,在城南算是颇为大气,总共三层,而萧冕领着戚默就上了第三层的雅间。   随意的点了几个菜,小二退下时顺便带上了门,这不小的雅间里,可就剩下了两个人。   戚默有些尴尬的抬眼看了萧冕的俊脸一眼,他抿了口茶,削薄的唇沾了茶水,红润起来,像是刻意诱人一般。   忙低眼,戚默脑子里全是那晚模模糊糊的缠绵。   “小侯爷没什么话要说吗?”萧冕冷冷的开口,使得戚默抬起眼来,愣了片刻,戚默猛的摇头,“没有!”   “真的?”萧冕再问了一次,眼神灼灼的看着戚默,一点也不觉得不妥。   “那个……”知道忽悠不过去了,戚默只好大着胆子道:“那天我不是故意要非礼你的!”   说着,可怜兮兮的抬头,一双眼睛无辜的看向萧冕冰冷的眼。   萧冕心神一晃,不知道为什么戚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那晚一样,让他身体里的火噌的就燃烧起来,以前从来没有过。   原来戚默也会有这么多的表情,这么的灵动。以前的她,一样的美,可是总是带着一丝阴冷,双眼里也总是冰冷的光……   从来……不会露出这种女儿家的娇态来,更别说那么一双无辜的大眼,水汪汪的像是明镜一般。   “喂,你有没有听说我?你到底要怎么样嘛?我真不是故意非礼你的!”戚默在萧冕发愣的眼前挥了挥手,唤回了萧冕的神智,听着她的话语,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你说非礼?你是这么想的?”   戚默疑惑的巴眨了下眼睛,还是踌躇的点了点头。   不是非礼是什么?虽然那个……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哪有女人非礼男人的……   “那么,小侯爷,你准备负责?”萧冕挑起的笑容,总让人觉得有一丝的邪恶。   “负责?”戚默瞪大了眼珠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什么负责,你知道,我是……是男人的。”   这话说的好没有底气,戚默咬着唇,嘟起了脸……懊恼得很!人家都知道了,她还在这里说谎话。   而萧冕看到她夸张的表情,既然觉得异常有趣,他想知道更多,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表情,多少有趣的地方。   修长的手指就那么不停使唤了伸了出去,捏住了戚默精巧的下颚,将她的脸抬了起来,然后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就靠近了……   四目相对,戚默有些害怕的摇了摇头,可是萧冕却没有放开的打算,他如冰魄一般的双眼近在眼前,有些红润的唇轻轻一抿,露出一抹轻笑来,“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惹上我。”   “我……我没有!”戚默不自觉的吞了吞唾沫,她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她解决不好的话,那就是在自掘坟墓。   “是吗?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萧冕故意将脸又凑得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暧昧的道:“我没记错的话,你若是女子,那从出生起,便该是我未来的王妃。”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事情!”戚默只觉得一阵阵淡淡的馨香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两人的距离那样的近,那晚上缠绵的吻似乎隐隐约约的占据了戚默的脑海……   她觉得脸颊一阵阵的充血,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定是窘迫得很,可是她更害怕……萧冕如今不仅发现她的女儿身,而且还知道……当初皇帝和戚家的约定。   她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萧冕捏着戚默下颚的手指轻轻一动,抚上了她的脸颊,那通红的脸颊越发的诱人了。   她的明眸慌乱的四处乱看……不经意的咬唇,饱满红润的唇就像是渡上一层柔光一般,吸引着人……想一亲芳泽。   萧冕一点点的靠近,似乎那晚她的温度还弥漫在他的唇上一般,让人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戚默紧紧的捏着拳头,瞪着眼睛看着萧冕英挺的眉目,看着他诱人的薄唇一点点的靠近,她似乎动弹不得了一般,站在原地……竟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出事了……天上人间出事了!”   门外一阵噪杂,猛然将戚默从一阵僵硬中拉了回来,她慌忙低头,萧冕的唇就那样印在了她的额头……   那温暖的,柔软的触感,让两个人一愣……戚默忙后退了一步,僵硬的笑了起来,“你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吧?”   萧冕愣愣的,看到她窘迫的模样时,忍不住扬唇笑了起来,“你认为呢?”   “你若是会说出去的话……便不会约我来此了。”戚默捏着拳头,虽然她心里没底,可是她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萧冕的俊颜,强装出一副很自信的模样。   萧冕还没有回答就被门外的吵杂声打断了,外面似乎更乱了一些,大家都忙着朝出口奔走,还有人吼着:   “有人要强抢天上人间的花魁雪凝呢!”   “那雪凝不是戚家小侯爷的专宠吗?谁敢来硬的……”   “所以才说,有热闹看了啊!还不快走!”   雪凝?   戚默只一秒便明白了什么,她匆匆的看了一眼萧冕,身后的窗户开着,有风吹过戚默的衣衫,戚默轻轻一笑道:“我有急事便先走一步了……谢谢你为我保密!”   说完,那雪一般纯净的身影已经似蝶一般的跃出了窗口,翩然而去……   萧冕并没有追,站在原地许久……最终还是轻轻笑了起来,伸手触摸自己的唇……还能感受到她发间的馨香。   很温暖的味道呢,让人舒心……   *   天上人间也许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强硬的客人,原本现在是晚饭时候,正是生意红火时,现在基本上后苑的客人都被清理了出来,加上看热闹的人群,将整个天上人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公子,雪凝真的只是走错了房间而已……不是偷听……”雪凝较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有些狼狈的趴在后苑的一块空地上,想使劲爬起来时,却是一阵激烈的咳嗽使她全身无力。   与她一起受了伤躺在地上的,还有许多天上人间的伙计和老鸨……后苑没有客人,显得格外的空旷,楼里其他的女子都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低着头似乎在哭泣……却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整个空间都静谧了,雪凝的咳嗽声越发的浓重,整个后苑都没有其他声音,似乎连花花草草都小心翼翼得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叩叩叩……”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敲打在檀木的椅子扶手上,发出这沉闷的声音,空气似乎凝结了一般,浓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种异常的压迫感,让所有的人都抬不起头来,连雪凝的咳嗽声也吓得停了。   声音停止时,椅子扶手上修长完美的手掌轻轻移开,那火红的戒指闪烁间,像是怪兽猩红的眼睛。   那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墨色的衣衫,无形的压迫感使众人都停止了呼吸,那一双深墨色的眼睛,冰冷无情的微微一眯,“你们,都得死。”   帝王燕 12:注定相遇(2)   那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无形的压迫感使众人都停止了呼吸,那一双深墨色的眼睛,冰冷无情的微微一眯,“冷炎,动手。”   只是几个字,从那削薄的唇里吐出来,却是将一边的几个女子吓得晕了过去……空气越发沉闷了,后苑里趴在地上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的众人似乎放弃了挣扎一般,个个脸色惨白,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种像是被阎王爷下了死亡判决一般的绝望。每个人的脸色都是一样的恐惧……一成不变的让人鄙夷的弱者。   祁夜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然后转身欲走。   一身黑衣的冷炎在祁夜转身的那一瞬间,手中长剑出鞘,几乎是闪过一阵耀眼的光芒,然后空气里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叮’……   银器碰撞的声音,一枚细长的银针正好打在了冷炎的长剑上,弹开了他的攻势,并且划过空气,直奔祁夜而去……   “王……”   冷炎一惊,嘴里的话还没出口,只见祁夜回过身来,那银针朝着他的眉心狠狠而去,却在距离他的肌肤一寸距离时,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隔住了一般。   银针落地,细微的声音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清晰。祁夜还是站在原地,几乎动也没动,只是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的眸子微微一抬,看向空中。   一抹雪影从屋顶上翩然而至,是戚默不慌不忙的落在了雪凝的身边,“雪凝……你怎么样了?”   “小侯爷……你……你不该来的!”雪凝的脸越发的惨白了,看着戚默瞪大了双眼,恐慌的吼道:“你快走啊!”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戚默说完,狠狠的抬头看向了祁夜的眼睛。   两个人同时一惊,戚默只觉得那眼神让人由衷的觉得寒冷和压迫,似乎有一双手死死的将自己按在了地上,那种压迫从四面八方传来,挤压着她的心脏,让她顿时觉得呼吸困难。   “咦。”祁夜的唇微微一动,轻轻的抿了起来,像是笑了,可是那种睥睨的气息越发浓厚了,“是你。”   戚默一愣,只觉得那压迫似乎轻微了一些,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大口的深呼吸……额上竟也不知不觉的渗出一层冷汗……   “你是孤的。”祁夜伸出手来,两人隔得那么远,可是戚默却觉得他的手似乎就在眼前一般,“跟孤走。”   他那样的高高在上,那种尊贵和气魄几乎让人觉得他就是神一般,而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卑微的。   戚默冷冷一笑,站了起来,刚才的压迫感全没有了,她的脑袋也清醒了,只是看着这个邪魅又霸气的男人。   她看着他的眼睛,就如同看进了黑洞一般,里面那样的寒冷、黑暗、深不可测。他轻抿着唇,却不是在笑,而是一种傲世一切的弧度。   危险的男人,危险的气息……可是戚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轻笑道:“跟你走?”   祁夜微微一愣,就看到戚默张扬艳丽的笑容,“要走你自己走,但是……我的女人,谁都不准碰。”   戚默说得很明白,她扶着雪凝,雪凝帮了她很多,为了她,雪凝放弃了赎身的机会,只是为了帮她守护身份的秘密,让她在这风月之地有个信任的人。   雪凝巩固了她的男儿身份……为她放弃了平凡女儿家的生活,放弃了很多,很重要的……时光。   所以她一定要保护好雪凝。   “但是孤说过了,他们都得死。”祁夜皱着眉头,他说的话,从来不喜欢重复。   “你休想!”戚默紧紧的咬牙,目光强硬,或许她前世是个很失败的人,弱小并且愚蠢得讨厌,但是她再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她该变得强大,变得自信,起码……她有守护的能力,现在的她……可以的。   “带她走。”祁夜又转身了,似乎很讨厌待在这个地方,很讨厌多说一句话。   冷炎的剑在同一时刻朝着戚默挥来,戚默一把推开了雪凝,侧身躲过的同时,将手中的银针全数撒了出去。   冷炎用剑挡下银针,可是眼看着戚默的身影像是风一般的躲开老远,在他触及不到的范围,狠狠的朝他洒出无数的银针,冷炎拧眉挡下时,才猛然看到那些银针,有无数朝着祁夜的方向而去。   虽然他根本不用担心,可是多年来的习惯让他不自觉的朝着祁夜飞去,将那些银针全数挡下的同时,戚默的身影掠过他的身边,那些银针密密麻麻的飞来,他避让间还是中了几针。   针针封穴……她的轻功居然那样好!冷炎有些痛苦的咬唇,银针封穴,使他无法提气,眼看着戚默朝祁夜渐渐离去的身影追去时,他浑身上下顿时杀气四起。   冷炎狠狠捏了捏拳头,将那些银针全数震出了身体,长剑一展,卷起浓厚的杀气朝着戚默而去。   戚默刚飞出一针直指祁夜死穴,猛然觉得身后冷风四起,待到躲避时只觉得无数剑光从四面八方将她逼迫得不得动弹。   “小侯爷……”雪凝恐惧的尖叫一声。   也是剑即将割破戚默喉咙的时候,一枚银针快速朝戚默扎来,穿透了她的肩膀,带着猛烈的内力,将她整个人都打出好几丈远。   却也因为这样,躲过了冷炎的一剑。   戚默整个人被那一针震得四肢发麻,五脏六腑都似翻江倒海的一般的难受,她的身子不住的朝后飞去,她想停下来,可是使不上劲。   “默默!”一声惊叫,有些熟悉的讨厌声音,却是一把将戚默接了个正着,萧澈担忧的将她抱在怀里,问道:“默默,怎么了?”   戚默艰难的抬眼,看到了萧澈略显纯真的脸,刚想说话,张口却有血从嘴里流了出来……   那一针贯穿了她的肩膀,竟是那么大的威力,好在……不是什么要害。   想着,戚默不由得往发出银针的方向看去……   她看到祁夜冷冽深沉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他的手上,还有一枚银针,是刚才她撒向他的……   那一针再次挥出时,狠狠的插入了冷炎的眼睛。   冷炎从空中掉落,只听到祁夜冰冷的道:“谁准你伤她。”   帝王燕 13:冰冷的交易   那一针再次挥出时,狠狠的插入了冷炎的眼睛。   冷炎从空中掉落,只听到祁夜冰冷的道:“谁准你伤她。”   “属下知罪!”冷炎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跪倒在地,一只手捂着眼睛,有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可是他竟是一声也没吭。   戚默突然觉得恐怖,也感觉到了萧澈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气,让萧澈整个人变得冰冷。   “是他伤了你?”萧澈的声音很冷,戚默的呼吸沉重,摇头道:“不关你的事,你快走……”   她现在……终于知道对手的恐怖了,或许……他们都逃不过一劫,她匆忙的看了一眼一边身受重伤无法动弹的雪凝,不由得死死的抓住了萧澈的衣袖,“带着雪凝,马上走。”   “走?”萧澈冷冷的回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戚默放在了地上,戚默想动,可是一动便是牵心的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澈。   只见萧澈往前走了几步,冷笑了起来,“在西陵的皇城之下,轮不到你撒野。”   祁夜并没有看萧澈,只是看着戚默,然后又抿唇了,似笑非笑,像是讥讽,又像是不屑,“你是孤的,记住。”   只是短短几个字,那种压迫又再次传来,戚默的头脑越发的迷糊,顿时只觉得一阵阵的晕眩。   西陵……竟是来了这样的高手!   萧澈一惊,只觉得心都差点被挤压得碎了,他惊愕的看向祁夜时,只看到祁夜冷冷一笑,然后连带着冷炎一起,两个人的身影飞快的,像风似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冷冷的松了一口气,萧澈转身时,刚才戚默呆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默默!?”萧澈猛然抬头寻去时,只看到玄色衣衫衣角飘过,远处的树枝上,新月低挂在后,云笙清冷的脸印着月色,眸子平淡的看着他。   而戚默,就在他的怀里。   “你!把他还给我!”萧澈气急了,俊脸铁青,提气就要上前时,被云笙幽幽开口打断,“先谢谢你救了她,不过……伤势紧急,我就先带她走了。”   说完,身影飘飘,迎着刚露出脸来的新月,竟就那样走了!   萧澈像追,却被雪凝一把抓住了,怒气汹汹的回头,一声怒吼道:“干什么?”   “我……”雪凝苍白的脸,柔弱的发出这一声,却猛然一头栽倒在了萧澈的怀里。   “喂……喂……”萧澈不得不扶着她,转头不甘心的朝云笙消失的方向看去时,早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该死!”萧澈狠狠的咒了一声,也只有将雪凝抱了起来送回房间,至于地上那些人,恐怕早被刚才那一阵真气的压迫而导致心脏爆裂而亡。   雪凝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奇迹了。   若不是雪凝是戚默在乎的人……萧澈才不管呢!   明明是他救了戚默的……可是却被别人捡了大便宜!一想起来,萧澈都觉得要喷火了!   救人的时候不见踪影,敌人走了才现身!可恶的云笙!   他一定要杀了他!一定!   *   “孤在等你……在等你……”   是什么人在说话?戚默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双眼,似乎被黑暗紧紧的包围住了一般,就像是……那时……   那枪声响起来的那一刻,她陷入无边的黑暗中时,是不是也曾听到这样微弱的呼喊?   “孤在等你……”   是谁?   她在哪?她是死了?被那一枪打死了?还是一切只是一个梦?谁……在等她?这个声音,为何让人无端的颤栗,让人觉得恐惧……   “啊!”   戚默猛然惊醒时,只觉得四周一片黑暗,她吓了一跳,习惯性的挣扎,身体却猛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钳制住。   “别动,想掉下去摔死不成?”云笙的声音随着清冷的风传入戚默的耳朵,顿时让她觉得清醒不少,身上一片冰凉,原是她满身的冷汗被风吹干了。   “云笙……”戚默喃喃的叫了一声,这才感觉到肩胛处传来疼痛,不自觉的低头,猛然发现自己的衣衫半解,露着白皙的肩膀和胸前大片的裹胸布……   “怎么……”戚默一惊,慌忙的拉上衣服,却触碰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猛然抬头时,却差点触碰到云笙的唇……   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竟然那样的近,坐靠在一颗大树高高的枝桠上,云笙的手臂还圈着她的肩膀……   夜不算黑,月牙发出微微的柔软的光线穿透过树叶,洒在云笙如梦似幻的俊颜上。   有一秒的静谧,空气变得有一丝的暧昧,有一丝的怪异。云笙的眼睛像是一个深深的漩涡一般,让戚默的身影深深的陷入,他的唇就在她唇边,还带着一丝微凉……   戚默一动不动,却尴尬的吞了下唾沫。   “我帮你擦过药了,伤势不重。”云笙微微低头,错过了两人这暧昧的距离,他将她靠放在树上,才松开了手臂,接着道:“不过你没有真气护体,所以抵挡不了那么浓重的真气,五脏有些震动,修养几日便好了。”   “我们在哪呢?”戚默像四周看了看,虽然适应了黑暗,但是四周看去,都是黑压压的树枝。   “在城郊的树林里。”云笙淡淡的回了一声,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眸子轻垂,似乎不愿意看向戚默。   戚默咬了咬唇,有些内疚的低下头,小声道:“我……我又做错事了。”   “你指哪一件?”云笙偏过脸来,那双眼睛让人无法直视。   戚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论是皇后的赐婚,还是萧冕的纠缠,又或者刚才的那个男人……她好像,都没有解决好。   “你认识那个人吗?”云笙问的很随意,可是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戚默,那双眼睛像是能看穿人心。   戚默回忆了一下,那的确是让人一见难忘的男人。残忍,危险,阴狠并且神秘……   “不认识。”戚默摇了摇头,想起他说的什么要带她走……就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云笙看了她许久,看到了她眼中的茫然,开口时口气也放松了不少,“最好不要招惹上他。”   戚默点点头,觉得自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无法开口辩解,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是满肚子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该问……那天晚上和萧冕的事情吗?她……该问和公主的亲事该如何解决吗?   她该……这样信任并且依赖他吗?   “虽然你说中毒后你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云笙的声音淡淡的,却和月光一样,虽然温柔……却总是带着一丝冰凉。   戚默抬起头来时,看到了云笙冷漠的眼睛,那里面总是没有什么情绪,永远是淡漠平静,毫不在乎……   “我们之间的交易,就快要达成了,你要答应和如月公主的亲事,在大婚那天……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事后……我们便两清了。”   这话从云笙的嘴里说出来,打破了戚默刚才所有的犹豫和疑问……她明明知道的,所谓的交易……他一直在说的交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交易……他保护她,不过是一场交易,她早知道的。   他不在乎……而她,在经历过被爱人亲手击毙的事情后,不该再依赖任何人了。   没用的弱者才会寄希望于别人,而没用的人……就只有死。   帝王燕 14:等着孤来带你走   没用的弱者才会寄希望于别人,而没用的人……就只有死。   戚默闭了闭眼睛,她不想……再有那样的下场,那样的痛不欲生。   “我不会答应和如月公主的亲事的。”戚默再睁开眼睛时,眼神异常坚定的看着云笙。   自从她穿越过来,因为不明白任何状况,而云笙又一次次的保护着她,所以她对云笙的依赖变得越来越深。   可是今天云笙的话,又一次让她明白,这个眼神淡漠,神秘高贵的男人……并不是真心的想要保护她。   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你说的交易究竟是什么?你保护我……那么你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戚默看着云笙,再没有以前那些微微的害怕和依赖,一瞬间,云笙看着她的眼睛时,竟察觉出几分坚强的冷意来。   “你倒是忘了个干净。”云笙扬唇冷冷的笑了起来,他要从她身上得到的?   那是她以前强塞给他的,可是无论如何……   “不论是你忘了,还是想反悔所以装傻。”云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捏住了戚默的下颚,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两个人的眸子都是一样的冷然,互相注视着,竟是一分不让。   云笙几乎有那么一点的吃惊,随后冷冷的笑了起来,“有些事情,轮得到你开始……却由不得你结束。”   “总之我不会答应那门亲事的。”戚默扭头,挣脱了云笙微凉的手指,她不能那样毁了如月公主的清白。   不论是假成亲还是真成亲……婚事对于女人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更何况这是在古代,若是如月嫁给她,而她却又在大婚之日失踪……那么如月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我也不想管当初我们的交易究竟是什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戚默幽幽的下了树,伤口还有些疼痛,可是她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上一下。   她转身仰头,看到云笙还安然的坐在树枝上,那一身玄衣就算在黑夜里也依然耀眼,她顿了顿,然后坚定的道:“人只有靠自己。”   说完,戚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笙坐在树上有一刻的愣神,看着那白衣消失在夜色里时,却突然扬起了一抹笑容来。   靠自己?   若她当初真的以为靠她自己可以重获自己,还不连累戚家一族,她何必牺牲了女儿家最宝贵的东西,强制性的让云笙不得不因为云门的规矩……而保护她呢?   从一开始,她想的就是依靠云笙……不,是利用云笙才对。   她想得到的,不过是云门主母的位置罢了。   云笙修长的手指轻轻捏成拳,不过一瞬间,他松开了,脸上又挂上了若有似无的笑容。   他可不是招之则来弃之则去的物件……惹上他,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但是想摆脱他,却不是她能做主的。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如此耍他!   *   戚默回到府里时,夏雨已经给她备好了参汤,夏雨的手艺是最好了,戚默的膳食几乎都是她在负责。   要说起这府里的四大丫鬟来,戚默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   春黎善良纯真,所以常常是她的贴身侍婢。夏雨厨艺上佳,所以掌管膳食厨房。秋叶性情温顺,心细如尘,所以管理府内财政和下人。而冬雪……因有小小武艺,所以负责戚默的安全和府内的守卫。   这四个丫头,几乎囊括了府里四大要职,在府内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戚默总觉得奇怪……这四个丫头,面相较好又各有本事,却为什么会在小小侯府?她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谁安排来的?   “小侯爷,奴婢告退。”夏雨见戚默喝了参汤,自己收拾了碗碟便退了下去。   戚默有些疲累的躺在床上,总觉得这个侯府,才是无法让她随心所欲的地方,一点家的感觉也没有。   相反的……却总觉得束手束脚,总觉得……这府里到处都是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她。   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因为她无法信任任何人。总之她知道,让她在府里寝食难安的存在……便是云笙也在这府内。   夏日临近,窗户打开,窗外的新月又高了几分,夜已经深了,可是戚默依旧辗转难眠。   一是总觉得自己无法摆脱那些在身边秘密编织起来的网。   二是伤口总是隐隐作痛,让她越发的焦躁难安。   最终还是起身半褪内衫,那伤口在肩胛上青紫一团,虽是针所伤,针眼极细不易察觉,但是因为那内劲太大,竟是将她整个肩膀都震得青紫了。   白皙的肌肤上还隐隐有药膏的味道,想起自己醒来的时候躺在云笙怀里,而他……却已经帮她擦好药了。   虽然她是现代人,可是依旧很在意这样被一个男人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脱了她的衣衫!   云笙是古代人,明明知道她的女儿身,竟是半分顾忌也没有?她和云笙,竟是有那么亲密吗?   每次一想……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和脑袋都是乱糟糟的一团。   伤口越发的痛了,该是药性慢慢的褪了。   戚默看着自己的伤口,不知为何,竟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以前她常常哭的,总是像小女人一般的撒娇耍赖……   原本以为那是可以纵容她任性一辈子的男人,可是她换来的是什么?   戚默死死的瞪着眼睛,吃力的将所有的眼泪都吞回了肚子里,从她再次在这个世界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过自己,这辈子……绝不在哭了。   有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戚默半/裸的身体微微冰凉,刚想穿上衣衫去关窗时,一抬头竟是有一个黑影稳稳的立在床前!   “什么人?”戚默一惊,手已经飞快的取下了发间隐藏的银针飞出。   那些银针那样轻易的被那黑影轻轻一挥手便全部打落在地,戚默往床内一退,急忙拉上了衣衫挡住自己泄漏的春光。   “这个给你。”让人过耳难忘的声音,霸气,冰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是你!”戚默说话间,黑影的手伸了过来,因为身影稍稍移动,窗外探进来的月光微微的照亮了他的侧脸。   竟是天上人间遇到的那个神秘男人!   祁夜将一个小瓶子丢在了戚默的身前,似笑非笑,依旧是睥睨一切的狭长眸子,冷声道:“擦在伤口上很快就会好了。”   说完他便转身了,戚默不知为何竟是脱口而出,“我才不会用你的东西!你伤了我,现在又送来药膏,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若不是孤,你现在还有命说话吗?”祁夜转身,扫了戚默一眼,单薄的内衫,没有系好的衣带,还有她死死揪着的衣领。   不屑一笑,祁夜转开了眼,冷冷道:“擦不擦药就随你,因为老天注定你来到这里,以后的事情都由不得你做主。”   “你说什么?”戚默不知为何,心里猛然一紧,竟是觉得祁夜说的像是知道她穿越而来一般。   “你是孤的,孤知道你的一切,所以乖乖的听话……等着孤来带你走。”这话说完,祁夜竟是风一般的朝窗口而去。   “等下!”戚默惊叫一声,伸手去抓,可是那黑影去的太快,什么也抓不到。   他知道什么?戚默低头……却是不可置信的摇头,他说的该不是穿越的事情才对……他说的,应该只是他知道她女儿身的身份吧?   他……只是知道这个吧?   帝王燕 15:如月的邀请   戚默借着受伤修养的借口,拒绝了好几次皇后的邀请。   皇后想联姻的心思太过明显了,可是最重要的还是如月,她自己也不反对这场婚事,但是不论如月是为了什么,戚默都觉得不能将终生大事这般草率的决定了。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云笙,云笙想在大婚那天让戚默这个人消失。   从此她便可以换一个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便是交易中,戚默的要求!   要云笙保护她,并且在身份不被拆穿的情况下,不牵连戚家一族的情况下,让她得到自由,得到一个新的身份。   戚默想要摆脱这个女扮男装的小侯爷身份都想疯了,不用每天的担惊受怕,不用和十三王爷萧澈纠缠,还不怕九王爷萧冕威胁……   她真的是做梦都希望自己得到新的身份和自由。   可是她知道不行,她不信任云笙……她根本不知道当初两个人的交易内容,云笙准备给了她全新的身份背景后……想从她这里拿走什么?   这场交易对云笙来说,好处是什么?   她完全的不知道,也不敢冒这个险!更何况现在还牵连到了如月的名节和尊严,她可不能当一个新婚的落跑新郎。   “小侯爷,小侯爷,有客人来了!”春黎惊喜的叫着,敲开了戚默的房门,彼时戚默刚梳洗完毕,穿戴整齐。   又是一个新的早晨,她肩胛上淤青几乎散了,内伤也差不多全好了,正准备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呢,却没想到大清早就有人上门来了。   “谁来了?”戚默整理了一下雪白的长衫,朝大堂走去。   “不知道,是个美丽的姑娘呢,谁知道是不是来向小侯爷讨债的!”春黎自己说着,倒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戚默装是恼了,正要伸手去恰春黎的脸,春黎却笑着远远的跑开了。   摇了摇头,戚默有时候觉得她自己也许太过敏感了,像春黎这样没头没脑的单纯丫头,又怎么会是别人安插/进来的呢?   正想着,戚默人已经到了大厅,大厅里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淡紫色的纱裙,正在看着墙上的一副字画,背影清丽逼人,气质高贵。   戚默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虽说他风流名声在外,其实认识的女孩子不多,于是试探着叫了一声,“如月?”   女子转过身来,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眉宇间淡淡的喜悦,眼神温和,轻声道:“默表哥。”   其实戚默没有猜错,他认识的女子,有几人有这温和高贵的气质,又有这超凡脱俗的身姿,所以这正是如月公主。   没想到她会来。也许也正是戚默好好劝导她退婚的好时机吧?   “怎么今天出宫来了?”戚默示意如月坐下时,自己也坐了下来,有丫鬟规矩的端上了茶水。   如月的声音柔柔软软,像她的人一样,温柔细腻,她轻轻的笑,像是一朵温柔暂放的百合般,柔声道:“今日听闻南郊的佛寺有法会,本想去凑凑热闹的,可是母后说什么也不让如月一个人外出,可是带上许多侍卫的话,又恐扰了百姓,所以……就想求表哥带我去,也只有这样……母后才会答应呢。”   “可是……”戚默转了转眼,尴尬的笑了起来,皇后当然欢喜如月和他在一起了,更欢喜的恐怕是以为如月不反对这婚事!   可是她可不想着人误会,于是道:“公主金枝玉叶,举办法会自然是好,可是香客往来人多杂乱,公主若是有什么闪失……恐怕……”   “默表哥,你就带我去吧!”如月有些惆怅的哀求道:“因为我从小不在皇宫长大,以前在药王谷自由自在惯了,现在突然回宫,就像被囚禁了一般……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出来一次呢……表哥……”   如月哀求的眼神水一般的流动着,戚默左思右想,还没张口时,门外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既然公主都如此说了,小侯爷怎能罔顾美人恩呢?”   戚默听声音便知是云笙,抬头瞪了他一眼,云笙当然更恨不能她和如月能把亲事定下来了!   “这是……”如月打量间,云笙的玄青色靴子已经跨步进了大堂,没有施礼,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如月,“在下云笙。”   “云……”如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猛然想起来,她曾听闻过这个名字,因为他在京城可是大名鼎鼎的……云轩侯府默小侯爷正大光明豢养在府内的男宠。   如月禁声,瞪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云笙!她想能当别人男宠的男人,就算长相绝美,也定是个俗人。   可是却没想到云笙一身玄衣不染尘埃,眉目清冷淡漠,身形单薄可却又不瘦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尊贵并且神秘的威严。   这样的男人……竟是别人的男宠?   云笙不管如月的目光,只是将眸光转到了戚默的身上,旁若无人的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我已经让人备好马车了。”   “你……”戚默咬唇,明明很生气,可是偏偏不好在如月面前发作,如月看气氛不对,忙道:“表哥……如果,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我们改天吧!”   “不!”戚默理直气壮的站了起来,不屑的瞟了一眼云笙,朝着如月走去,“我还是陪你去吧,省得留在府里,尽是些碍眼的人!”   “呃?”如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戚默拉住手就往外拖了去。   如月的手软软的,好似无骨,两人都走了出来戚默才发现如月的一丝挣扎……都怪她有些气了,忽略了如月当他是男人的事情。   她忙放开了如月的手,顿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如月尴尬的背着手,却是笑着先上了马车,“表哥,快走吧!”   戚默感觉很失败……狠狠的叹了口气,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刚走一会儿,侯府围墙转角处,有一个人影快速的离去,融进了京城街道上的人群中,渐渐远去。   府内围墙边的一颗柳树上,云笙玄青色的身影不是那么的明显,他悠然的坐在树枝上,眼看着墙角的人离去了,才勾起了一抹笑容来。   “公子,雪凝来了。”冬雪不知何时站在了树下,恭敬的道。   “嗯。”云笙轻轻应了一声,一阵风吹过时,垂柳碧绿的枝条轻轻摆动间,树上早已经没有了那一抹淡然的身影。   帝王燕 16:玄一老人   云笙到后苑的偏厅时,雪凝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见云笙进来,忙起了身微微福身道:“公子。”   “嗯。”云笙应了一声,幽幽渡步到一边的太师椅上轻轻坐下了,雪凝往门外看了一眼,晴朗的天气和美丽的庄园,并没有人。   “她刚才出府去了,外面冬雪看着,你有什么事?”云笙淡淡看了雪凝一眼,她的脸色还有些许的苍白,许是上次的重伤还未养好。   “公子,是属下冒失。”雪凝猛然跪倒在地,原本温柔的眸子全是冰冷的坚定,她低着头,面无表情的道:“属下莽撞行事,打草惊蛇,让祁夜起了戒心,现下……踪迹全无。”   云笙只是坐着,有一丝悠闲的慵懒,还是一副淡然漠视一切的态度,隔了许久,他才接着道:“你可探听到些什么?”   “属下只听他们说,来寻一个人!”雪凝的眼眸也有丝丝的疑惑,接着道:“属下无能,很快就被发现,差点还……连累了公子。”   雪凝说着,心里却回想着当夜发生的事情,那天是万万没想到戚默会出现在那里,而云笙就算赶到了,也无法出面,若不是……   “对了,”雪凝猛然想了起来,抬头惊愕的道:“那晚……祁夜像是认识戚默,他找的人该不会就是……”   云笙低眉,嘴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戚默却说不认识他。”   雪凝有些疑惑的呢喃道:“可是看那晚的情况……若是祁夜不认识她的话,她怎可能还能死里逃生!”   “这件事情先到此为止,如今正是天祁皇朝使节进京来访的时候,祁夜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目的……”   云笙缓缓的站起身来,高挑的身影微微有些瘦弱,却让他越发的脱俗如神祗般的高贵,他轻轻仰着唇角,笑了起来。   看不出那是冷笑又或许是什么,那笑容和他的眼睛一样,深不见底。   他轻声道:“她很相信你,天上人间出了那样大的事情,看来……你是该找机会到她身边去,顺便问问她到底认不认识祁夜。”   “公子不信她?”雪凝的眼低了低,眼神却柔和了许多,“其实这一年来,依属下的观察,戚默她好像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竟是连性格……也变了许多。”   “这个世界上没有能相信的,而女人……更不可信。”云笙的声音里不知为何带了一丝冷意,说完抬脚便走了出去。   雪凝缓缓的起身,看着云笙修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里,才微微的摇头叹了一声。   *   城南的法华寺是京城香火最为鼎盛的一座寺庙,如今举行法会,竟也是从全国各地赶来了许多的知名人士。   今天法华寺越发的热闹,人们都争先恐后的敬香,然后等着与这些法师会面,希望能得到一丝半点的开解,又或者为家人求个护身护……   如月带着戚默在后院,这里不似前厅有那么多的人,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连寺里的小和尚似乎也认识她。   没有人带路,如月领着戚默一路到了一处僻静的禅院,这似乎位于这寺庙后苑的一个角落,算不上多好的住所,可是却格外的安静。   小小的院子里一颗古松四季常青,几乎遮挡了小班个院子……这一片绿色,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默表哥,这是前主持的住所,以前如月身体不好时,常在佛寺小住,多亏大师照顾,所以来道谢的。”如月带着戚默穿过小院,来到了门前。   “即是如此,想必公主和大师有许多话要说,我便不去打扰了,我就在这佛寺里随意逛逛,待会过来接你!”   “嗯,我也正怕默表哥会觉得无聊呢,那表哥就随意散散心吧!”如月说着,戚默已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戚默本不想掺合什么,但是要是让如月一个人来,她又不放心。   毕竟如月是公主。现在把人安全送到了,待会再把她安全带回去,就可以了。   想着,自己已经无聊的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庭院里,这佛寺在大山之中,四周青山环绕,寺中古树参天,让人心境开阔。   “公子留步。”突然的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时,吓了戚默一跳。   转眼看一圈,这空旷的院子里除了几棵高大的古树外,哪里有人?   “公子!”这声音突然又从身后响起,戚默慌忙转身时,一个白袍老人站在突然就站在身后不远处,戚默吓了一跳。   “公子……老朽冒犯了。”那老人施了一礼,白发白眉白须,宽大的白袍穿在瘦小的身子上,越发的觉得这位老人骨瘦如柴。   那一双眼睛有些浑浊,白眉长长的隆拉下来,让人觉得他在看人时,总有一种阴深深的感觉。   戚默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确定站在眼前的真的是一个老人时,才松了口气,“不知老人家有何事。”   “老朽玄一。”这自称玄一的老人似乎在笑,那笑容有一丝的阴冷,“在这古寺当中既与公子相遇,想必有缘,我看公子浑身灵气萦绕,面带桃色……恐是红鸾星动,想必不久便有大喜。”   戚默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这个老人又不是和尚,也不像道士,可是偏偏有一种诡异的气息,于是她笑道:“谢老人家吉言,在下还有事,便不叨扰了。”   戚默说着便要转身,但是那老人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只是姑娘十指纤纤,面冠如玉,恐怕是无福消受美人恩呐,对吧……姑娘。”   这一声‘姑娘’生生的让戚默停下了脚步,她有些不快的转身,看着玄一老人那诡异又有些阴冷的笑容,心中不免越发的警惕了,“你想怎样?”   “平路相逢,便送姑娘一只签吧。”玄一老人说着,手往身后一抓,再伸出来时,手中多了个竹筒,里面放着百余根竹签。   戚默皱眉,正想拒绝,可是只是一瞬间,那玄一老人的身影像是瞬间移动一般,猛然的到了戚默的身前,那竹筒就伸在了她的眼前,“姑娘抽一根吧,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福气让老朽解签的。”   戚默根本没有要抽签的打算,只想快快离开这个怪异得让不舒服的老人,于是笑道:“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岂是一根竹签能决定的?我不信这个的,老人家还是去找别人吧!”   说完戚默急忙转身,可是转过去时,那老人已经定在了她面前,她吓了一跳,又忙回头去看,身后没有了他的身影,他真的是一瞬间就到了她的面前了。   “你!你想干什么?”戚默捏了捏拳头,手中已经握住了几根银针。   “姑娘一年前遭此巨变,还是不信命吗?”老人的笑容越发的诡异了,可他说的话却让戚默的心猛然吊起了老高。   “你知道什么?”戚默一把抓住了老人的衣袖,“我……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帝王燕 17:她不是她   “你知道什么?”戚默一把抓住了老人的衣袖,“我……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怎么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想不想知道你这一世的命运?”老人笑了起来,一直握在手中的竹筒又朝戚默身前推了推。   戚默犹豫着伸出了手,在那竹筒里抽出了一根竹签,上面只有三个字,并不是一般竹签的上下签之分。   而是……   “帝王燕?”戚默轻轻的念出口时,抬眼看了玄一老人一眼,明显的看到他的面色一惊。   “什么?”玄一老人惊愕之间,戚默手中的竹签已经被他夺走了,他似乎很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竹签上的三个字,然后喃喃道:“帝王燕……帝王燕……当真是帝王燕……”   “这是什么签?”看玄一老人的样子,戚默有些迟疑的问了问,难道他自己的签,他也不知道有些什么在里面吗?   玄一老人似乎被戚默的声音打断了惊愕的思路,他猛然抬起头来,那一双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清亮,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道:“帝王燕,乃凤者,凤当配之与龙,得之……得天下。”   “你说什么?”戚默不是很明白,可是看玄一老人那庄重严肃的态度,却又不敢耻笑,只有问道:“我到底为什么会早这个世界上来?”   玄一老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又转眼看向那只竹签,然后目光空洞的笑了又笑,突然仰天道:“帝王燕啊……”   戚默吓了一跳,突然有风吹过,猛然间迷了戚默的眼,戚默忙用袖子遮住了脸,再放开时,空旷的院子回复了宁静。   哪里……有什么老人?   这一切竟如梦境一般?   *   云轩侯府的午后竟是有几分慵懒的悠闲,在后苑的清竹苑里,云笙高高在躺在一根稍微弯曲的竹竿之上,慵懒的闭着眼睛,有阳光透过茂盛的竹叶丝丝缕缕的洒在他的脸上,像是在欢欣的起舞一般。   风吹过时,竹叶“沙沙”作响,吹动了云笙的长衫和青丝,那俊美的唇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来。   竹林里缓缓走来一个秋色衣衫的女子,伴随着她的脚步的,是跟在她的身边环绕飞行的一只青鸟。   女子走到了云笙睡卧的那根竹子下,轻声道:“公子,秋雨的青鸟似乎有消息带来了。”   云笙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依旧慵懒悠闲的问道:“什么事?”   秋雨伸出纤细的手指来,那环绕在她身边的青鸟听话的停落在了她的手指上,然后唧唧咋咋的叫了起来。   声音很轻,却伴随着风儿和竹叶的响动传进了云笙的耳朵,云笙的眼睛睁开时,竹林里一片盎然的绿色印进了那深邃的眸子里,那眸子里似乎有什么隐隐流过。   “帝王燕?”云笙的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可是却比平常淡漠的语气更高一些。   “是。”秋雨低眉,轻轻的点头,那青鸟传递完了消息,竟是拍打着翅膀远远的飞走了。   云笙从竹竿上坐了起来,竹子轻轻的晃动间,他的拳头紧紧的捏在了一起,皱眉时,他的声音有些冰冷的道:“难道……祁夜就是为这个来的?”   秋雨并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云笙自己有主张,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   似乎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云笙深深的吸了口气,冷冷的笑了起来,“帝王燕呵……”   那是多久以前的梦了,他已经忘记了到底是不是现实,帝王燕……多么的熟悉又遥远的词语。   那代表着云笙心里一根极痛的神经,轻轻一扯,就会让他的心面目全非。   云笙的脸色有些阴霾,他从竹子上轻轻的跃了下来,朝着竹林外走去,显然因为秋雨带来的这个信息,破坏了他休息的好兴致。   “让雪凝来见我!”云笙最后只留下了这一句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秋雨的抬起脸来时,已经看不到云笙的身影了,可是温和的脸上竟是有一丝的哀愁,似乎就算不是亲眼看到他离去……   她也能猜到他修长落寞的背影,有一丝悲凉的伤痛。   *   雪凝急匆匆的赶来时,云笙的脸有一丝的紧绷,看起来和平常淡漠的他不一样,他显得有些严肃……有些怒意。   雪凝不敢大意,忙行礼,“公子,找属下有什么吩咐?”   “戚默有没有跟你提过帝王燕的事情?”云笙的眼睛锐利得似乎能刺穿人的心,目不转睛的看着雪凝时,就像能看穿她的一切谎言。   雪凝有一秒的诧异,因为听到那三个字,她愣了几秒才反映过来,忙道:“没有,从来没有提过……公子何以提及帝王燕?”   云笙的手端过了茶杯,但是雪凝刚说到那三个字时,云笙手中的茶杯猛然碎裂了,那茶杯的碎片从他的掌中掉落在上好的地毯上。   沉闷的声音,让雪凝的呼吸都差点停滞。随后她忙拿出了手帕,小心的将云笙的手背上的茶水擦拭干净。   云笙的脸上波澜不惊,他轻轻的收回了手,那眸子深处隐隐有一种杀气若隐若现,他冷冷的道:“玄一老人突然现身,戚默……她抽到了那千年古签,帝王燕。”   雪凝收回来的手一顿,一时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映,却被云笙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冰冷的压迫感惊得回过了身。   这种强烈的杀气让雪凝不由得双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冷得发抖,似乎连心都开始冰冻了一般。   雪凝忙道:“公子,帝王燕现世,对公子来说是好事,可以帮公子完成大计。”   “我不会再信她。”云笙说起‘她’时,雪凝咬了咬唇,忙摇头道:“公子,戚默不是她……,公子,她不是戚默。”   云笙轻轻的闭眼,再睁开时,那种压迫的杀气消失了,他的眼睛恢复了一片平静深沉,雪凝低垂的眼有些慌乱,接着道:“公子想要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您做任何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爱。”   雪凝感受到云笙的眸子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忙解释道:“只要公子心如止水,便可置身事外,利用她……比杀了她,不是更好吗?”   “下去吧!”云笙深深的呼吸,竟是什么也没有表示。   雪凝一愣,她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功,这一年来,戚默最是信任她,最是相信她了!虽然自己是云笙安排接近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在遇到祁夜的那一夜……在戚默跳出来说不准任何人伤害她时,她的心竟是隐隐的颤抖了。   她想相信戚默,她不想她就因为一只古签,因为别人欠下的债……而冤枉的丢掉了自己的小命。   她刚才不过是胡言乱语,只是希望云笙打消杀掉戚默的想法。   一年前……她都不在意戚默的生死,一年前……她能亲自将毒药下到戚默的酒杯之中……   一年后……她竟然不希望戚默死了。   雪凝有些怅然若失,她看着云笙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悠悠的退下。她不可能猜透云笙的想法,也不知道他究竟会如何……   她已经尽力了,这是她作为朋友,唯一能替戚默做的事情了。   帝王燕 18:他的气息   戚默回到府里时,已经是留在宫里用过了晚膳了,本来她送如月回去就好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故意的,那么巧的在玄武门遇上了。   说什么也要戚默和如月陪她一起晚膳,想起皇后看到她和如月在一起时的高兴样子,戚默越发觉得无奈了。   本来想和如月说清楚的,可是看到如月回到皇宫后,那温柔的眸子里就常常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   想起她说的,就算不是戚默,也会是任何一个她不认识不熟悉的人将会成为她的夫君,她会失去自由,失去自我。   这便是作为一个公主的悲哀了吧?金枝玉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是如月体会到的,却不是这些带来的快乐。   戚默作为一个现代人,想想都觉得如月的命运很悲哀,而如月却有改变这个命运的勇气,对于这样的如月,戚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好。   毕竟……戚默确实能带给她自由。   戚默摇头叹息,刚踏进府里春黎就欢快的迎了上来,“小侯爷,用晚膳了吗?我让夏雨去准备!”   “不了,我在宫里吃过了!”戚默摇头笑了笑,显得有些累了。   这一天的旅程,加上遇到玄一老人的惊心动魄,加上如月的事情,她真的是筋疲力尽了,偏偏……什么事情都毫无头绪,却又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商量。   “小侯爷……”春黎见戚默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和笑容,有些担忧的跟在了戚默的身后。   “我想休息一会儿,没事的,你去忙别的吧!”戚默说完,径直的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将春黎关在了门外。   就算春黎值得信任,她也无法对春黎说出心事,因为她是女儿身的这个秘密,她自己都不知道府里有多少人知道。   所以她谁也不敢说……   戚默有些失意的脱了外衫,走到床边时,才猛然愣住……   云笙竟是睡在她的床上!戚默一时之间竟有些反映不过来,只知道自己看着云笙俊美的容颜,似乎就被他闭着眼睛酣睡的模样吸引住了一般。   戚默伸手出去,却又停在半空,想开口叫他……声音却被堵在了喉间。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看着云笙细密的睫毛轻轻盖在脸上,剪辑出他完美的轮廓时,戚默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之间……该是没这么要好才对吧?   毕竟一年来,云笙都淡漠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戚默呆呆的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才终于微微的叹了一声,她竟是一点也不想打扰云笙这梦幻般的睡颜,少了那淡漠的眸子,少了那微凉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原来云笙看起来竟是这般的温柔的。   最终,戚默收回自己的眸光,转身想要离开时,手腕却被轻轻的拉住了,然后她听到了云笙一如往常的淡淡的声音,“我等你许久了。”   “有……有什么事吗?”戚默回身,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腕从云笙温热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可是那温热的气息,似乎长久的停留在了她的手腕上,并且开始微微的灼热,提醒着她,那是云笙的气息……   “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件事情……”云笙轻轻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睡了许久的缘故,领口有一丝微微的敞开,露出宽阔并且结实的胸膛,一缕青丝从他的耳后滑了下来,探进了衣领里。   百般的魅惑人心,戚默一愣,慌忙的移开了眼睛,又不敢看云笙才睡醒时有些睡眼朦胧的脸……   一时之间站在那里,竟是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和公主成亲的事情,你若不愿意……便作罢吧,我会再找机会帮你的。”云笙说完,站了起来。   就那样站在了戚默的眼前,虽然戚默的个子不算矮,可是此刻两人相对,她竟是觉得云笙高大的身影整个的将她笼罩住了一般。   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让她有些惊慌失措。   “你怎么了?”云笙说着,手就朝着戚默的下颚伸来。   在即将扼住戚默下颚的时候,戚默猛然往后一退,抬起头来看到云笙凉薄的唇时,她猛然摇头道:“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云笙收回了手,淡淡的道:“那你休息吧。”   说完,抬脚离去,和戚默错身而过时,戚默只觉得鼻尖全是他的气息,淡淡的凉凉的……却是让人心跳加快的。   云笙反身关门时,看着戚默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的身影,眼中却显露出了些许的疑惑,可是他的嘴角却不知道为什么挂起了一抹淡笑来。   轻声道:“你不用担心这场交易我会从你这里拿走什么,因为我已经拿走了。”说完,他将房门轻轻的关上了。   看来……是真的变了,当初那个主动献身的戚默,真的不见了。现在的她……像是一个未经人事的朦胧女子,经不住他一丝丝的魅惑,竟是那样的手足无措……   竟是……有些有趣。   戚默一个人呆呆的站了许久,觉得自己的心平复了,觉得自己脸也不那么烫了,才深深的呼吸……   天啊,今天是怎么了?是云笙有些不一样了?   他们的交易之中,他要的他已经拿走了?也就是说当初这身体的主人用什么换取了云笙的保护和承诺。   承诺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也就是说,只要这件事情他办到了,他们之间就两不相欠,毫无关系了……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触碰的痕迹……戚默却觉得有些冰凉了。   她本来就一直招架不住那一张绝色的容颜和淡淡的冷漠,每次靠近云笙时……她都会有些不知所措的。   戚默呆呆的看着有些皱了的床单,他竟是那样随意的睡她的床吗?虽然云笙对她,一直都很随意……但是实际上戚默很肯定的是,两人真的没有丝毫的暧昧。   手指轻轻触摸上去时,还感受得到一丝丝的温暖,床铺上还遗留着他的气息和温度……叫她怎么休息呢?   戚默坐了许久,知道月亮高挂,夜深了……明明床铺上的温度早已经散去了,可是她总觉得……还有他的气息。   她不敢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的介意,明明其实没什么的。前世她也是嫁过人的人妇了,不该有这小女生的娇羞和顾忌才对的。   更何况……他只是睡了一会儿而已,自己到底为什么这般的介意呢!   也许她只是不喜欢,也不想和云笙有任何的交集,他们就该两不相欠的,以后各走各路。   戚默知道……云笙,并不是她该招惹的男子。   帝王燕 19:不要对别人投怀送抱   戚默那一天晚上竟然真没有上床睡觉,她第二天早晨睁开眼睛时,还坐靠在床边,醒来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将茶水不小心洒在了床上,让春黎换了新的被褥床单。   这样,才算是安心了。   今天是恭迎天祁皇朝来使的欢迎会,在皇家畅春园里举行晚宴,京城上三品和侯爵都必须作陪。   戚默也在其中。   才吃了中饭小歇了一会儿,春黎便拖了秋叶来帮戚默一起选衣衫,秋叶性格温顺并且颇识大体,不似春黎一般总有些莽撞,所以精细一点的活还是由秋叶来说比较放心。   两个小丫头忙活了一下午,才算是为戚默挑选好了衣衫配饰等等,虽然男儿着装简单了许多,但是在这样大的场合,却还是有许多讲究的。   待到戚默穿上了那身雪白的新衣时,也快到出发的时辰了,带着春黎正要出门,云笙却在这时走了进来。   与戚默刚好堵在了门口,戚默一仰头,差点一头撞在了云笙的胸膛上,尴尬的后退一步,忙让了云笙进来。   “这身衣服还不错。”云笙不急不忙的悠悠打量了戚默一阵,才缓缓的吐出这几个字。   和平常一样雪白的衣衫,却多了许多暗纹,上好的料子上身,即不贴身的会显出女儿家玲珑的身型来,也不宽大。   头发很是利索的全部盘了起来,因为哪怕是有一丝的青丝搭落下来,戚默那一张芙蓉面都会透出一种绝色的魅惑来。   她是西陵出了名的雪一般纯净美丽的少年,让无数男女心神向往。现在看来……确实不是错的。   但是云笙不知为何却想起她脸红脖子粗的面对自己时,那种慌忙无措来,那样的她也许更有趣些。   “是秋叶和春黎的功劳。”戚默小心的回答了,悄悄的抬眼看云笙。   他难道就是为了检查自己穿着是否得体而来的?   戚默想从那俊颜上看出什么来,可是云笙就像往常一样,有些清瘦的脸淡定无波,嘴角的笑容微微的……有些凉薄的淡漠。   那一双眼睛,还是那样微凉,还是那样深沉,想从云笙的表情上看出哪怕他的一点点心思来……还真是比登天还难。   戚默最终还是放弃了,在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声,责怪自己总是这样小心翼翼,显得好没用。   于是她鼓足了勇气,抬头笑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耽误了时辰不好!”   说完,她抬脚就和云笙错身而过。   刚走过云笙的身边,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终于也扬眉吐气了一回,刚骄傲了一秒,手腕就被那熟悉的,有些温热的手掌轻轻拉住。   戚默一惊,诧异的回头,就看到云笙正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有深度的笑容,幽幽的道:“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不要再惹祸,不要再招惹别人,更不要……”   云笙说着,放开了戚默的手,戚默忙点了点头逃似的转身要走时,他微弱的,慢悠悠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更不要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戚默脚下一滞,身影顿时僵住,刚才他又抓她的手,又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笑,她还没回过神来呢……他怎么又说这莫名其妙的话?   前面几句,什么不要惹祸,不要犯傻,不要招惹别人……这些话她都听了无数次了,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意义。   可是今天突然加上了后面那一句……再配上他那神秘得有些诱/惑人心的笑容……竟是让戚默听出了另一种味道来。   不要对男人投怀送抱?   这该是他们之间的对话吗?还是她自己胡思乱想,想出别的意义来?云笙应该只是害怕她再像上次一样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吧?   可是这句话……云笙该是从来没有说过才对……可是她怎么觉得隐隐的有些熟悉,像是梦中听过一般。   总觉得……有些酸呐。   戚默一路想着,总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直到到了畅春园,她才突然想起比云笙更麻烦的人物来了。   竟然是皇家的宴会……那么也就是说,她最讨厌的十三爷萧澈也会在……还有她最最最不想见到的九王爷萧冕。   这两个难缠的人啊,萧澈还好,只要小心防备,起码他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是萧冕就难说了,他手上捏着自己的把柄,上次还好是云笙来得及时,不然她可就吃了大亏了!   那次在茶楼也是,若不是她跑得快……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想起来,戚默就在心里哀嚎,她怎么总觉得自己身边全是如狼似虎的男人……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她,逮到机会就会将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要是她有个正常身份,那么有这么大的桃花运,该是高兴才对!   可是她现在却是在大海上航行的孤舟,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哪里有福气和小命来享受什么桃花运啊。   戚默一路跟随着带路的宫女进了那传言中种植百花的畅春园内,正是初夏的好时节,各种花儿争奇斗艳的开放着,月牙儿刚上枝头,皇宫里的灯笼散发着温暖的光,温柔似水的夜晚,似乎连花儿也开得格外温柔。   来得很不少,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赏花喝茶,偶尔有人和戚默打招呼,也被她含糊着应付过去了。   一圈转下来,竟是没发现什么自己认识的人,也没看到那两个噩梦!   戚默这才松了口气,自己顺着畅春园的绿荫小道,朝着人少的地方一点点的移动而去。   “九哥,你看……戚默在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呐?”在不远处的另一头,假山旁的凉亭里,萧澈拿着酒杯的手往戚默的方向指了指。   萧冕刚放下手中的酒杯,正在四处寻找着什么,顺着萧澈的眼光看去时……他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来。   “这小恶霸最近从良了?整天躲着我!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他!”萧澈说着,手中的酒杯就那样凝聚着浓厚的内劲飞快的打了出去!   “别闹!”萧冕出声阻止,却是晚了一步,眼看着酒杯飞一般的冲着那夜色中的一抹白影而去。   而那白影的身前,竟是一汪清泉……   帝王燕 20:湿身   “别闹!”萧冕出声阻止,却是晚了一步,眼看着酒杯飞一般的冲着那夜色中的一抹白影而去。   戚默正想从这新修建的清泉旁离开,却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凌厉的风袭击而来,条件反射般的转身,猛然看到一个酒杯已经近了眼前。   那样快的速度,那样浓厚的真气,对于戚默这种体内毫无真气的人来说,想要躲开是很困难的。   所幸戚默轻功绝佳,身手一直灵敏,慌乱中,侧身朝后躲去。   那酒杯擦过她的耳边,像是呼啸的风一般刮过,然后摔在不远处的假山上,摔了个粉碎。   戚默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却因为后退的那一步踩到了池子的边缘,那池子许是刚修葺好的,石子还有些松动。   刚觉得脚下一片晃动时,戚默已然一脚踏空往身后的池子摔了下去。   ‘扑通’的一声,不算大也不算小,原本在这僻静的角落不算明显,但是戚默因为突然的惊吓而叫出来的那一声。   “啊……”   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大家朝这边看来时,只看见戚默浑身湿淋淋的坐在池子里,池子不深,戚默坐着的时候,水刚好到她的肩膀。   可是衣衫却全湿透了,发簪乱了,几缕乱发从额前落了下来,湿淋淋的搭在她的额边,晶莹的水滴在一滴滴的落在她的白皙嫩滑的脸上,月光下,竟是有几分闪烁的诱人光芒。   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还没有反映过来,可是听到四周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她忙抬起头来,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男人们带着一种看笑话的眼光,有一种讥讽的意味,而女人们个个双眼发光,似乎看到了最珍贵的珠宝一般。   戚默刚想站起来,却猛然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她全身湿透了,若是站起来的话衣服就会贴在身上……   虽然有裹胸布将她的胸围掩藏住了,但是玲珑的身型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平日只有靠衣衫来修饰,而现在……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戚默突然有些尴尬,听着身边传来的一些笑声和说话声,她坐在水里却像个傻瓜一样的不敢起来。   初夏的池水还有些冰凉,加上夜风的缘故,戚默只觉得身体一阵阵的冷。此刻……她已经没有心情去追究到底是谁的恶作剧了……   “起来!”有些冰冷却透露着担忧的声音在戚默的头顶上传来。   戚默抬起头来时,看到了萧冕向她伸出了手,他的表情严肃得冰冷,可是眸光却掩不住的担忧和温柔。   “相信我……”萧冕知道她的尴尬,又说了一次,“起来……”   他那样坚定的看着她,那样的自信。   戚默咬了咬颤抖的唇,看着四周的人似乎沉默了,也许谁也没有想到九王爷竟然会亲自来扶她……   也许是因为萧冕平日里的威慑力,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空气就这样静谧了下来,而不远处的凉亭里,萧澈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脸却有了一丝的阴沉。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月下的两个人目光对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因为他不迟钝,甚至他心思还很细……这几天来,萧冕对于戚默的态度……他心里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愿意承认。   毕竟……萧冕不是他,怎么可能也男女不忌?   萧冕以后是有希望继承大统的,怎么可能跟男人有什么牵扯?   可是刚才萧冕看到戚默落水里那一刻的惊慌,他竟是那样愤怒的丢给萧澈一句,“胡闹!”   他从来没有用那样的口气吼过萧澈,不论萧澈犯什么错,他都是那个默默替他收拾烂摊子的九哥啊!   刚才他那一句‘胡闹’,带着的愤怒,好似想一把捏死他一般。   萧澈的心一点点的沉……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戚默变得不一样了,居然连九哥……也变得不一样了。   他看着他们,心里那种难过和不知所措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水凉,会受寒的。”萧冕的耐心很好,还是伸着手。   戚默目不转睛的看着萧冕伸出去的手……又看了看四周,就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她踌躇着伸出了手悠悠的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萧冕突然用力拉了她一把,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快速的朝着萧冕的怀里跌去。   就在撞进萧冕怀里的那一刻,萧冕已经快速的将自己的衣衫一把罩在了她的头上,将她的身子裹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换衣服……”   戚默还愣神间,萧冕已经拉着她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人群似乎愣了好几秒,然后有人叫着继续喝酒赏花等待皇上和使节的来临,气氛一下子又变了。   大家又开始说说笑笑,似乎刚才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一般,谁也没有多说过半句……   因为大家看到萧澈脸色阴霾的从凉亭里走了出来,大家都纷纷回避,虽然萧澈向来一副笑眯眯的亲和模样,可是这西陵谁都知道……   在西陵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萧澈。   天家的小恶魔,这个称号可不是因为喜欢恶作剧而得来的。   平日里萧澈就算笑着多看上谁几眼,都要让那个人心惊胆颤一个月,如今他的脸色铁青,似乎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   谁若是这时候多上一句嘴……恐怕就不是心惊胆颤的事情了。所以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避开萧澈的目光,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直到萧澈离去,大家才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关于刚才的事情,却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   萧冕带着戚默到一处僻静的别苑,遣人快马加鞭去侯府取戚默的衣衫。   将戚默带到房里时,萧冕将棉被裹在了戚默的身上,才道:“把衣服脱下来,我让人去清洗,待会儿你的衣服送来了再换上。”   戚默点了点头,冷得苍白的脸和青紫的嘴唇却没有什么缓和。   “我去让她们加几个火炉进来!”萧冕说着,急步朝外走了去。   戚默看了看四处无人,才缓缓的解开了衣衫……将所有的湿衣服和裹胸布都脱了下来,只希望待会儿送来的衣服里能有裹胸布啊,不然她可怎么办……   穿着湿的裹胸布的话,还是会把新衣弄湿,戚默悠悠的叹了一声,想起云笙特意交代的那些话来……   若是让云笙知道了,那张脸上,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一定又要说她蠢了。   戚默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被子里,身体冷得微微颤抖。   不一会儿萧冕回来了,看到戚默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青丝散落,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来,竟是那样美丽的容颜。   微微一愣,萧冕走了过去,床边的地上是她脱下来的衣衫,萧冕笑了起来:“这个你也敢交出去让人洗吗?”   戚默脑袋‘轰’的就炸了,因为萧冕手里拎着的湿淋淋的是她的裹胸布……   帝王燕 21:一丝感动   戚默脑袋‘轰’的就炸了,因为萧冕手里拎着的湿淋淋的是她的裹胸布……   “当然不是……只是……只是我也不能穿着湿的啊!”戚默争辩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脸就红了,忙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还给我!”   那一截白嫩的手臂,被子微微松开时露出来的雪白的颈部让萧冕一怔,戚默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看到萧冕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时。   她猛然有一种自己什么都没穿的感觉……忙又缩回了手,将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的捂了起来,低着头往角落里缩了缩,咬唇羞愤的道:“你们两兄弟,到底要捉弄我到何时?”   “十三弟不知你是女儿身,也许做得过份了些,我代他道歉。”萧冕这样说,也就证明了戚默的猜测,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除了那个小恶魔萧澈,还会有谁?   她是上辈子走了什么霉运,竟然惹上这样一个恶魔。   萧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裹胸布拧干了水,然后在听到门外宫女敲门的声音时,飞快的将裹胸布藏在了一边的柜子里。   “进来吧!”说着话时,萧冕将床前的幔帐放了下来,挡住了里面的戚默。   宫女们款款而入,将戚默的衣衫拿走了,并且搬了好几个火炉进来,有几个胆大的丫头悄悄的探头看,却发现幔帐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   顿时觉得有些失望了,这默小侯爷不太进宫,平日里也只有在皇后宫中能见到,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却是没有福气看看这传说中西陵第一美少年了。   失望中,宫女们小心的退下了,并且关好了门窗。   萧冕没有去拉开幔帐,只是静静的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没有说话,他本来也不只话多的人。   戚默坐在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觉得安静得有些诡异,难道他也走了?   “你还在吗?”戚默轻轻的问了一声,小心的将脸凑到了幔帐的边缘,听着外面的动静。   “还在。”萧冕轻轻的回答了一声,戚默也就放下心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若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的话……她也许会有些紧张得不知所措,毕竟这里是皇宫。   可知道他还在,就坐在外面,却一句话也不说,总觉得气氛怪怪的,戚默有些尴尬的动了动,问道:“我们晚宴会迟到吧?不知道皇上和皇后会不会怪罪?”   “我已经让人通知过了,没事的。”萧冕回答完后又不说话了。   戚默撅了厥嘴,心里疑惑起来,这人该是这么少言寡语的吗?从之前的相处看来……应该不是才对吧?   又隔了好久没有说话,戚默有些疑惑,他到底在干什么呢?睡着了?   想着就要伸手去掀开幔帐,却猛然听到萧冕的声音道:“别掀开……”   戚默的手吓得缩了回来,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萧冕深深的吸了口气,口气有一分强硬。   不想看到她?戚默一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想看到她走掉就好了啊!坐着干什么?   想想……觉得心里满不是滋味的,毕竟谁喜欢被人吼着说,不想看到自己,于是戚默也不说话了,闷闷的坐着。   萧冕想着刚才自己那一句话,是不是有点过份,于是试探着道:“我只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会想起那晚上的事情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总是想起那一夜在城外的溪水中。   想起她的柔软,想起她的味道……想起她如水一般柔滑的肌肤来,她现在什么都没有穿,就坐在床上……   萧冕捏了捏拳头,坐着一动不动。   戚默的脑袋又是‘轰’的一声,越发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本该是我的王妃的,”萧冕轻轻的声音,听起来竟是有几分温柔,“可是你为什么要隐瞒女儿身?”   戚默想象不出来,那样总是严肃冰冷的脸上若是有一点柔情该是什么样的,但是她也不敢看。   只是郁闷的道:“我怎么知道呢?那时候我才出生而已,我能做主吗?待我懂事了,这已经是一个不得不谨守的秘密了。”   似乎听到了萧冕轻轻的叹了一声,然后又道:“若你不想……我能帮你。”   戚默的眼睛一亮,“怎么帮?”萧冕这一句话,可谓是正中她的下怀,她现在最想的,就是摆脱身份,获得自由。   “也许还需要好几年,待我继承了皇位,到时候就有能力保你不死了……”萧冕的话听起来是可信的,毕竟戚默还记得刚才他向她伸出手来时的模样……   他坚定的眼神,很值得信赖。   只是……等他继承了皇位,得等多久?现在的皇上正是壮年,更何况……他继承了皇位,她恢复了女儿身,是不是就得兑现那场亲事?   嫁给他?   戚默脑袋里这个想法一出时,她忙摇了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她要的是自由,而不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去!当皇妃也好,就算是皇后也罢……在后宫里和无数女人争夺一个男人?   那她还不如死守女儿身的秘密,当一辈子小侯爷算了!起码有权有势……还自由随性,当然,如果没有身边这些如狼似虎的男人……就更好了。   戚默的脑袋里闪过了无数的想法,可是却没有告诉萧冕,因为他说的她根本无法答应,于是只有故作轻松的道:“顺其自然吧,也许哪一天就被人识穿了……”   “不会的。”萧冕回答得坚定,“在我无法保全你的时候,我不会让任何人识穿的!”   戚默一愣,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心里隐隐的有些感动,可是却被她强制压住了。   “王爷,侯府的人送衣服来了。”门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送进来吧。”萧冕起身,门也刚好被推开了,轻随的脚步声响起,戚默正松了一口气时,却猛然听到萧冕冰寒的声音道:“怎么是你?”   “我也在想……怎么是你?”   这个声音让戚默浑身一僵,竟……竟然是云笙?云笙给她送衣服来了?用不用这样大材小用啊!   帝王燕 22:涌动的气息   “我也在想……怎么是你?”   这个声音让戚默浑身一僵,竟……竟然是云笙?云笙给她送衣服来了?用不用这样大材小用啊!   正当戚默觉得气氛越来越沉重,而外面却毫无一丝声音时,戚默忙拉开了幔帐,将自己的脑袋伸了出去。   “云笙……”竟然真的是云笙,虽然听到声音她就很确定了,可是当看到云笙淡然的身影站在眼前时,她竟觉得那样不真实。   “怎么这么不小心?”云笙似乎带着笑意,不似两人单独相处时的冷淡,那笑意让他看起来温柔了很多。   戚默知道,这是在外人面前,云笙会露出的表情,毕竟他明面上还是她的男宠,而她才是主人。   戚默尴尬的笑了笑,转眼看向萧冕,萧冕的脸似乎更加阴霾了,寒气逼人。   云笙走到床边,将衣服递给了戚默,又淡淡的笑了起来,“要我帮忙吗?”   “呃?”戚默伸出去拿衣服的手一抖,衣服都差点从手中掉落了。   然而她还没明白话里的意思时,就感觉到云笙那清清淡淡似乎带着一丝温柔的眸子看着她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戚默竟是感觉到了那微微的压迫和怒意,戚默有些后怕的吞了吞口水,她知道云笙是在警告她……要好好配合。   可是这帮她换衣服的事情,要她怎么配合?   正想着,又觉得两道冰冷的眼光似刀一般的扎在了身上,戚默看去时,只见萧冕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一秒,然后冰冷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的移开了。   萧冕站在那里不打算走,云笙站在床边也没有打算走……   戚默感受着两人不时传来的危险眼神,感觉自己像是要被万箭穿心了一般的难受。   “我……自己来吧,你们先出去等等?”戚默磨蹭了许久,才偷偷的看着云笙踌躇着说出了口。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配合云笙,而且萧冕在一边盯着,要她当着男人的面答应让另一个男人帮自己穿衣服……那样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她刚说完,就觉得云笙的眼有一刹那的冰冷,然后他又恢复了淡淡的笑,“我先出去了。”   像是真的很听话的男宠一般,转身潇洒的出门了。   室内的空气缓和了许多,因为戚默看见萧冕的表情没有那样阴霾恐怖了,他放松了许多,看着戚默时……好像也高兴了一些。   语气轻松的他往门外走去时,还莫名其妙的道:“你没让我失望。”   然后屋内就只剩下戚默一个人了……看着手中的衣服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爬起来磨磨蹭蹭的开始穿衣服。   一年来她已经习惯一个人穿衣了,虽然缠胸什么的很麻烦,但是她却也能慢慢做好,也多亏云笙带了干净的裹胸布来……   戚默松了一口气时,却又皱起了眉头,云笙为什么刻意跑来呢?害她压力很大。   待她磨蹭了许久穿好衣服出来时,云笙和萧冕都等在院子里,两个人站得不远,可是却一个人抬头望天,一个人低头看花,一点交集也没有。   “我们走吧?”戚默出门来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萧冕首先走过来的,斜了一眼云笙,才道:“我们还得去参加晚宴呢,刚才父皇着人来催了,赶快走吧。”   说着,就伸手来拉戚默。可是手来没伸到戚默就已经一把被云笙拉到了另一边,只听到云笙淡淡的道:“是啊,赶快走吧,我还得出宫呢,待在这种地方真让人不舒服。”   “我会让人带你出去的,越快越好!”萧冕的眼睛似乎都要喷射出火光来了。   戚默看了看萧冕,又看看云笙,他还是淡淡的笑着,像是温柔,可是却又锐利得像是能穿透心脏的利剑,“刚才来的路上经过了畅春园,想必出去时还能同路一段,就劳烦小侯爷送我一程了?可好?”   说完,云笙看向戚默迷茫的脸,那眸子微微一眯,像是一种警告。   戚默也看出来了云笙眼中的不满,肯定为了刚才她没有配合演戏而生气,一天得罪云笙一次都够她心惊胆颤的了,绝不能有第二次。   于是她忙点头道:“对对对……我送你吧!”   云笙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松开了戚默的手腕,而淡淡的看向另一边眉头紧皱的萧冕,“九王爷可要同路?”   “当然要!”几乎咬牙切齿的,萧冕大步上了前来,硬生生的站在了戚默和云笙的中间,顿时……戚默觉得自己像是小皮球一般的任由两人拉来挤去。   “那走吧!”戚默狠狠的在心里深呼吸,然后带起了笑容,率先走了出去。   两个人就紧跟在她的身后,可是不论怎么样,都觉得气氛很怪异,花园里的空气很清新,可是这紧张尴尬的气氛却让戚默觉得一草一木都和她一样……小心翼翼并且心惊胆颤的。   安静就好……虽然觉得怪异,也总比出什么动静的好。   一路无语的走着,总算是到了畅春园,站在拱门前就能看到里面的众人都已经入席了,皇帝和皇后在上座,大家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说着什么客套话。   丝竹声悦耳动听,舞姬的身段窈窕,长袖挥舞……   这轻松换了的气息似乎让戚默松了口气,就听到萧冕道:“本王和小侯爷就不远送了,翠儿,带公子出宫。”   话音刚落,门边的小宫女已经应声站到了云笙的面前打着灯笼引路了。   戚默转眼看了云笙一眼,他已经恢复如常,淡淡的笑着并没有见不开心的样子,“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着,云笙转身要离去,戚默也正准备进去时,云笙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款款转过身来,夜里宫中璀璨的灯笼似乎都及不上那一回眸……   戚默一愣,就看到云笙柔柔一笑,淡淡的,平常的道:“早些回来。”   帝王燕 23:相争   戚默一愣,就看到云笙柔柔一笑,淡淡的,平常的道:“早些回来。”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让戚默当即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什么都想不到了。当她反映过来时,只听到萧冕捏拳头时骨骼响动的声音。   而云笙带着淡笑的脸却突然严肃了起来,戚默和萧冕这才发现,云笙的眼光早已经离开他们看向了畅春园内……   云笙总是淡然冷漠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很少见到云笙那样严肃认真的样子,戚默和萧冕忍不住顺着他的眼光往后看去。   此刻有人从席上站了起来,径直的走到了皇帝的座前,丝竹声停歇,舞姬纷纷退下,世界突然就安静了。   “吾天祁皇朝愿与西陵过结百年邦交,即是同盟友国,吾王宅心仁厚深明大义,撤销之前贵国派人送去的合谈礼单和每年所需的上贡金银……”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就连萧冕这样沉稳冷静的性子竟也吃惊几分。   天祁强大,虽然西陵有抗争之力,但是皇上却主张和平共处,宁愿每年向天祁供奉并嫁公主和亲……   可是天祁现在却说不要这些?   在大家的窃窃私语中,那使者挥手时,另外一个使者承上了一个长长的盒子,使者一边打开,一边道:“吾王只需西陵奉送一个人……”   一个人?   云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戚默的身边,戚默有些不明所以,可是看云笙和萧冕似乎都很紧张……   “一个人?莫非是看上了朕的哪位公主?”皇帝当然是开心了,如果一个女儿就能解决,那么何必话费那么多的国本。   那使节一笑,已经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副画,一本正经的道:“这画上之人,便是吾王所要之人,只需交出此人奉献给吾王,那么天祁与西陵结百年邦交,并且无需上贡和亲!”   所有的人几乎都炸了锅了,一个人就能解决两国和平问题,大家有的猜疑,有的惊喜……可是却没有人反对。   “快快让朕看看……是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皇帝开口,顿时所有的人又安静了,目不转睛的看向使者手上的画卷……   画卷冉冉展开,上面一白衣少年绝世独立,一笔一划都精细无疑,将那个翩翩少年郎画得栩栩如生,星眸璀璨,笑意阑珊,白袍翩飞,像是能从画中飞身而出的神祗一般。   只是这画一展开,空气更加的静谧了,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群,全都在这一刻闭了嘴,大家脸上表情各异,却都不发一言的看向皇帝。   “只需这一人,便能结两国百年邦交,贵国还需考虑吗?”使者自信满满,在这格外静谧的空气里,他的声音显得很洪亮。   皇帝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讶异的与身边的皇后对视一眼,皇后也是眉头紧锁,一时之间,两人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混账!”突然一声怒喝,是萧澈用力的一拍巴掌站了起来,“我西陵的侯爵子嗣,怎是可以当作物品一般送来赠去,损我西陵国威?”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大家不开口是因为猜不到皇上的心思,其实这画上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若开口答应,猜对了皇上的心思也会得罪掌握百万雄师的云轩侯,若是猜不对皇上的心思……更是人头难保,所以大家都不说话,各自一脸凝重的看着一怒而起的萧澈。   而站在外围的云笙萧冕和戚默等人背对着使者,所以无法看清画中的人儿,只是戚默见这一个人却是让大家那样为难,又让萧澈极力维护……到底该是谁呢?   莫非会是如月?   可是萧澈口口声声说着侯爵子嗣,莫非是个郡主?   “到底是谁呢?”戚默好奇的呢喃了一句,可是却猛然发现萧冕和云笙的眼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戚默忙闭了嘴,再往宴会场所看去时,那使者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站在中间,手上拿着画,一边笑一边缓缓转身向人们展示他手上的画,还道:“侯爵子嗣?不是连贵国皇帝嫡亲之女都能和亲下嫁,现在不过是一个外姓侯爷之子……却有损国威了吗?”   这一番话噎住了在场众人,萧澈脸上怒意翻腾,正要说什么时,却猛然看到远处戚默脸色苍白,眼睛瞪大了看着使者手中的画,那画刚好转到了她的方向!   侯爵之子?   戚默目不转睛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画上的人儿……怎么就那么眼熟呢?不可能那么眼熟的啊!   不可能是她的啊!   “怎么会……”戚默喃喃出声,这时使者似乎也看到了她,只是向她微微欠身,报以礼貌却又傲气十足的笑容。   “默小侯爷是男儿身,与公主和亲又岂可同日而语?”萧冕似乎比较镇静,缓缓的走了上前,站到了皇帝的面前,作揖道:“小侯爷去往贵国,是以什么身份?去了又作何只用?还请父皇三思。”   萧冕话中有话,句句提醒着皇帝天祁皇朝该是另有企图,可是皇帝的目光却早早的看到了戚默的身边那一抹玄衣。   他突然有些坐立不安,忙挥了挥手,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位小侯爷去吾国有什么身份,有什么作用?即是结两国交好,便与和亲公主一般尊贵!”   使者步步紧逼,大袖一挥接着道:“明日臣等便要返程,吾王已下旨,只此一条件可和吾国谈及和平共处,答不答应,还请皇上早下定夺!”   “荒唐!你竟敢威胁天子!”萧澈的身影飞快掠过,那画卷掉落在地,众人反映过来时,萧澈手中的匕首已经搭在了使节的脖颈之上,“你信不信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事态几乎是峰回路转,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更何况这时合谈使节!   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恐怕战争一触即发!   “不可,不可啊!”所有的人都慌忙起身想要劝阻,连皇帝也连连拍动桌面怒吼道:“放肆,十三你还不松开!”   “别拿你们那一套来约束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本王可不忌讳这些,要打便打要杀便杀,谁有意见,就冲着本王来!”萧澈的眼像是嗜血的秃鹰一般扫过场上众人,大家都是一愣,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放肆,放肆!十三,朕当真是宠坏了你,再不放开,朕……”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有一个淡淡的声音打断了这混乱的局势。   “这件事情很简单。”淡淡的,像是一缕轻烟,那语气像是千军万马在前都不会变色一般。   众人循声看去,就连皇帝和皇后也看了过去,玄色衣衫缓缓入内,姹紫嫣红的各色灯火映照着云笙俊美的脸庞。   帝王燕 24:一个男宠而已   众人循声看去,就连皇帝和皇后也看了过去,玄色衣衫缓缓入内,姹紫嫣红的各色灯火映照着云笙俊美的脸庞。   空气就那样安静下来,连萧澈都警惕的看了过去,戚默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拉着云笙的衣袖,一边摇晃一边小声道:“云笙,不要过去啊!别过去!”   云笙在大家眼里不过是一届男宠,现在是什么场合?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呢?   戚默着急的汗水都快出来了,偏偏会场安静得让人害怕,她一边拉着云笙,待她反映过来时,却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会场的中央,就站在萧澈和使节的对面。   戚默是很感激萧澈的,至少他是第一个不顾后果跳出来反对的!之前还好奇是什么人让他这样维护……   原来却是她。   萧澈啊,虽然常常捉弄她,让她恨得牙痒痒,可是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居然会不顾一切的帮自己。   戚默对着萧澈感激一笑,却让萧澈不由得尴尬的转开了脸,心里一阵别扭!   他不过是……自己看上的东西,不让别人抢走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气氛僵持了几秒,有人小心私语道:“这是什么人?”   一有声音打破了宁静,马上便有人跟着道:“这不是默小侯爷的男宠吗?”   有人笑了起来,不屑和鄙夷的起哄道:“默小侯爷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然带男宠入宫……”   “一个男宠,敢在皇上面前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侍卫呢,侍卫呢?”也有人义正言辞的要拿云笙治罪。   戚默听着各种耻笑和侮辱的言论,心里却有一种酸楚和愤怒隐隐的浮现出来,她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拳头……   明明云笙不是那样的人,明明云笙不是那么卑贱的,他比任何人都高贵,比任何人都纤尘不染。   戚默的耳朵里不断的有那些耻笑的声音,可是云笙站在当中,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般,只是看着皇帝,淡淡的……但是那种压迫只有皇帝一个人感受得到。   在大家的耻笑声中,终于有侍卫拿着刀枪围了过来,云笙还是一动不动,但是戚默却站不住了,她快速的从云笙身后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双手一展将云笙护在身后。   她很生气,苍白的脸色都有些阴霾了,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侍卫们,吼道:“谁敢动他!”   侍卫们一愣,戚默又恶狠狠的瞪向那些叫唤个不停的大臣们,“谁敢再多说一句,看我不割了他的舌头!”   “你……”有人想抢白,但是看着戚默的模样,最终还是不敢说出来。   毕竟戚默在西陵的恶霸名声,不比萧澈好到哪里去,又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爹,又有皇后这个姨娘……谁也不敢得罪。   对于戚默的反映,云笙倒是微微一愣,然后不自觉的就笑了出来,“你这母鸡护崽的样子,很好笑。”   戚默浑身一僵,转过眼看到云笙微微笑着的模样,一想起自己的冲动行为来,不知为何,铁青的脸有血气上涌,顿时就滚烫一片。   云笙没有再打趣她,只是转开了眼神看向了皇帝,淡然道:“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皇上似乎已经将如月公主赐婚,而准驸马便是默小侯爷。”   云笙看着皇帝,皇帝浑身僵直,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威严,但是他僵硬着脸,却还是点头道:“是。”   只是不知为何,说话时,却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众人一愣,以为自己感觉出错了,怎么觉得皇帝比云笙矮了一截似的?   刚才耻笑云笙的人再也不敢说话了……就连萧冕和萧澈都不免吃惊的看向了皇帝……   云笙倒是无所谓,幽幽的道:“即是如此,默小侯爷便是准驸马,已经定过亲事,将准驸马拱手让人,公主清誉何在?西陵国威何存?”   皇帝的手紧紧的捏着龙头扶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云笙,然后他似乎做了决定,直了直身子,看着被挟持的使者大声道:“这男子说得对,默小侯爷不仅是一个外姓侯爷,他已经是公主的驸马,又怎可再奉送于天祁!”   “既然皇上下了决定,那么在下便告辞了!”使者虽然被萧澈架刀在脖颈前,但是依旧面不改色。   “还不放开?”萧冕这时冷冷的喝了一声,萧澈眼看事态似乎平息了,才松开了使者。   那使者不慌不忙的捡起了地上的画,小心翼翼的又放回了盒子里,才转身,却不是看向皇帝,而是看向了戚默,他看着戚默一笑,道:“在下告辞!”   说完,带着随身的几人,竟是礼也不向皇帝辞行这般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戚默还愣在原地……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事竟然就被云笙几句话就平息了?不可思议的看向云笙,云笙依旧似笑非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朝皇帝欠身道:“在下告辞。”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戚默就走了。   戚默紧跟在后,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已经被拉出了畅春园,一路就出了皇宫,直到云笙一把将她塞进了马车里。   “你告诉我,你不认识祁夜!”云笙没了刚才的淡然,显然语气以有些怒意了。   戚默摸着自己被抓痛了的手腕,看着云笙委屈的道:“我真的不认识啊!我干嘛要撒谎啊,你以为我喜欢当什么和亲侯爷啊?莫名其妙的,哪有人来要一个男人的!”   “哼,你是男人吗?”云笙冷冷一哼,“还是你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摆脱小侯爷的身份,所以借助了别人的力量?就如同当初你求助于我一般?”   云笙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芒,他微微的靠近戚默,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颚,抬起她的脸于他对视,他睿智的眸子几乎看进了她的心里一般。   让人颤抖的恐惧感,还有压迫得人无法呼吸的气氛。   “我没有!”戚默挣扎着,无济于事,她死死的捏着云笙的胳膊,叫道:“我真的没有,更何况……我当初是怎么求助于你的?让你这样生气,你若是那么为难不想帮我,不帮便是!”   “那当初我说要在和如月大婚时让你走,你为何不答应?”云笙逼视着戚默的眼睛,看到了她眼睛里因为他用力过大的疼出的泪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戚默的下颚。   戚默忙缩这身子躲到了角落,揉着自己的下颚,他是想把她的骨头都捏碎吗?泪花在眼里打着转,她死死的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又吞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戚默才幽幽回答道:“不管你信与不信,当现在一样会拒绝在成亲的时候消失!”   “为何?”云笙抬了抬眼睛,他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也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就突然发火了,原本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发火了。   帝王燕 25:雪凝入住   “为何?”云笙抬了抬眼睛,他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也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就突然发火了,原本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发火了。   戚默缩着身子坐在角落,忧伤的看着自己雪白的靴子,小声道:“我说过了,如月是个好女孩,若是我在大婚之日逃了,她日后该怎么做人?一般人家的女儿都忍受不了的屈辱,更何况她是公主……”   “我倒不知道我们的默小侯爷什么时候学会了替别人着想了?”云笙扫了戚默一眼,她蜷缩着,小小的一团,双眼隐隐的哀伤,那雪颜低眉间,却是有几分惹人怜惜。   “人都是会变的!”戚默回答了一声,幽幽的抬头看向了云笙,“我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不管以前我是什么样子……请不要再拿她来和我做对比了。”   她终于说出来了,她很讨厌云笙口口声声说着当初的自己,如何无情,如何不折手段,她不是那样的,明明说的也不是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云笙鄙夷她的时候,那种轻蔑的口气,总是让人很难受。   云笙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比以前晶亮,比以前有灵气,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相信……眼前的她根本和当初的默小侯爷是两个人了。   可是他淡淡的转开了眼,什么也没说。   不论她变了没有,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因为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所有的人都可以变,所有的事也都可以变……只有他,永恒不变。   只是祁夜会让使节光明正大的提出要戚默一人,这倒是有些出乎云笙的意料之外,原本想着,以祁夜那样残暴的性子,该是把人直接打残了带走的吧?   “你说,那个祁夜到底是谁啊?”马车安静了一会儿,戚默看着云笙只是垂眼安静的坐着,气氛没有刚才那样糟糕,于是她才开口问道,“这次使节的事情跟他也有关系?”   “那个放弃金银珠宝,倾城公主只要你一人的,不就是祁夜吗?”云笙懒懒的回答了一句,心里却有了些盘算。   “就是他?”戚默瞪了瞪眼睛,想起那个冰冷残暴的人来,可是不论如何只记得他浑身那肃杀的嗜血气息,却想不起来到底长成什么样了。   应该是冷俊得让人惊艳的吧?戚默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双傲视一切的霸气眸子来。   “他出这一招,想来就是要加快你和公主的婚事吧?他下一步想干什么呢?”云笙虽然是问了,但是更像是自言自语。   戚默努力的想了想,也不明白,“可是为什么他一定要带我走呢?难道他认识我吗?”   想起初次见面那男人就向她伸手要带她走,戚默想着会不会是这身体的主人以前认识他呢?   两人说不定有什么关系?   云笙淡淡的看了她一脸懵懂的模样,微微一叹,似乎颇为无奈,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像是已经懒得和戚默解释什么了。   因为就算解释了,她也不一定会明白。   戚默有些不安的坐好了,这时马车也停了,车夫掀开帘子时,云笙首先下了马车,戚默跟上时,云笙才缓缓的道:“不管是为什么,我会保护好你的。”   又是这样的话,让戚默愣在原地半晌。   明明是交易,可是戚默总是不经意的,就把它当成了云笙的承诺。   因为他那样好听的声音,俊美的侧脸,幽幽的说出这句话来时,那样的美……虽然是不经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戚默却觉得很可靠。   她必须不停的催眠自己,不可相信不可相信……否则她也不知道当这自以为是的承诺破碎的时候该怎么办?   迷迷糊糊的刚下了马车,就听到有人叫他。   “小侯爷。”软软柔柔的一声,戚默抬头时,就看到了雪凝从府里走出来,笑得格外的温柔,似乎能将戚默所有的不安和烦恼都抚去。   戚默笑了起来,心情好了些,朝着雪凝走去道:“怎么到这来了?有什么事?”   雪凝皱了皱眉头,小小的哀伤了一下,“天上人间经过那件事情,恐怕以后都无法营业了,我也整天无事可做,所以来看看你。”   戚默点了点头,想起上次的事情,祁夜几乎将天上人间的老鸨和伙计们都杀完了,雪凝能活下来……当真是不容易。   “即是如此,以后你也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了。”戚默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雪凝,但是雪凝以后总不用在风月场所了吧?   虽然以雪凝的名气,肯定有很多的作坊愿意出高价请她,但是戚默已经不希望她再去趟浑水了。   “可是如此的话,你怎么办呢?”雪凝说话时,已经进了府内,但是她还是压低了声音。   戚默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就当我这个未来驸马怕老婆得了。”   雪凝也笑了起来,眼神流转间,也点头道:“也是,成了亲不去寻花问柳也正常,不过我现下还没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呢。”   “你现在住哪?”这时戚默才想起了这个问题,天上人间早被查封了。   “在城南的客栈。”雪凝刚回答完,戚默就叫嚣了起来,“那怎么行?你怎么能住那里!”   虽然戚默不觉得女子在外有所不便,但是这是古代,雪凝又是青楼女子,住在客栈人多杂乱,难免有些不方便。   “不如到我这住几日吧,反正婚期还早,你住在这里,也好陪我散散心呐,最近烦心事可多了。”戚默说起来就觉得开心了。   心里却又有另一个想法,若是雪凝不着急走的话,也许她还能借雪凝之名,逃脱了那洞房花烛夜。   想想她又摇摇头,还是不要耽误了雪凝才是。   雪凝有些为难的摇头,“可是不太方便吧?若是公主怪罪起来……”   “不会的,如月不是那样的人,你就住这吧,待你打算好了,我也不留你。”戚默也不知道为什么相信如月,但是就觉得她不是那种骄横的公主,而且她又不喜欢自己。   该是无所谓吧?   雪凝这才点了点头,于是戚默马上就安排人手去客栈将雪凝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这小小一件事情,却又成了街头巷尾的话题,说是默小侯爷不甘寂寞,迎娶公主之前,还把好相好也接进了府里,加上一个绝世无双的男宠,小小年纪便享齐人之福。   这侯府,倒是什么时候都不缺话题,戚默也不太在意,反正就算他改邪归正,之前深入老百姓心里的小恶霸形象也不会有什么改观。   日子一样的过,倒是让她比较担心的是……祁夜,他会不会还没有放弃她?   帝王燕 26:帝王之尊   戚默和如月的婚事步步逼近,戚默的心也越来越紧张了,虽然云笙答应过不会让她在大婚之日逃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很对不起如月。   可是如月坚持如此,还表示不论是云笙这个男宠,还是雪凝……她都不介意,他们都可以住在府里。   可想而知,如月是有多么渴望脱离皇宫。   戚默心烦时,总喜欢出去走走,而且不喜欢带任何人,在茶楼里坐了坐,街上随便逛了几圈。   几乎一个月也没有人来骚扰她了,萧澈也没有来缠着她了,突然觉得日子过得那么平静,挺无聊的。   也许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正想着,戚默转角时猛然撞上一堵高大的肉墙,她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忙抬头道:“对不……”   话还没有说完,戚默看着眼前高大霸气的男人,就愣住了。   这不是祁夜吗?   “干什么?”戚默的心一下就吊了起来,警惕了后退几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一个僻静的街道。   祁夜只是懒懒的斜眼,然后他身后一直跟着的侍卫冷炎就冒了出来,上次受伤的眼睛戴上了眼罩,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嘴唇紧抿,一身的杀气毫不掩饰。   冷炎一挥手打出一枚暗器,戚默却诧异的看着那暗器从她头上老远的地方飞过,还以为他是不是眼瞎了一只所以打不准时……   戚默身后的房顶上猛然掉下一个人来。   “呃……”痛苦的闷哼,那人重重摔倒在地,匍匐着怎么也爬不起来,戚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冬雪?”   冬雪颜色苍白中带着一丝乌青,她使劲的将暗器中自己的膝盖上拔了下来,顿时满脸冷汗,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一次摔倒在地。   “冬雪,你怎么在这?”戚默忙上前去将她扶着坐到了墙边,冬雪气喘吁吁的道:“小侯爷,你快走……我拖他们一阵。”   说着,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又一次倒下,她的模样说不出的诡异,连红唇也变得青紫,居然是中毒了。   “把解药交出来!”戚默然转眼狠狠的瞪着祁夜,他却勾着一丝傲慢无礼,蔑视一切的嘴角,笑道:“一个跟踪你的人,杀一百次也不足惜。”   跟踪?   戚默一愣,却听冬雪吃力的道:“我……我是来保护小侯爷的。”说完,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臂,铁青着脸紧张的道:“小侯爷,快跑……我已经放了信鸽通知云公子了……”   冬雪一向冷冷冰冰不多话,这些也许是她和戚默说过最多话的一次,她那样的严肃,紧张……一脸的冷汗。   戚默还没有开口,就听到祁夜不屑的哼了一声,“保护?保护和跟踪不过一线之隔,对吗?云门的四大护卫——云冬。”   云门?   戚默呆愣愣的看着祁夜一步步的走来,冷炎步步紧跟在后,随着祁夜道:“信鸽,是这个吗?”   话音刚落,冷炎手中丢来一只白色的信鸽,已经毫无气息了。   戚默挡在冬雪的面前,若冬雪都不敌这冷炎一下,那她自己更是毫无胜算了,上次差点就送了小命……她知道自己和眼前人的差别。   “不要伤害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戚默突然变得冷静,想起祁夜上次阻止冷炎杀她,想起他半夜送药,她心里肯定……祁夜一定不会伤她。   祁夜微微看了冷炎一眼,冷炎上前一步,戚默都还来不及阻止,冬雪已经被打晕了。   戚默正想说什么,祁夜就打断道:“若你不想她死,孤自然会给她解药,现在……”   祁夜的笑容总是那样狂妄,他看着戚默咬着唇的小脸,双眼一眯,威严无限的道:“你跟我走。”   戚默不知为何身体微微的颤抖,正想着办法,就听祁夜道:“别想着还有人会来救你了,我已经把你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包括……你不知道的那些,想知道就跟我走,我还会留她一命。”   祁夜说着,自信满满的看了冬雪一眼,然后骄傲的将手伸了出来,伸到了戚默的眼前,“走吧。”   那是一种施舍,也是一种压迫,仿佛他是高高在上的神,而她是卑微的尘埃。   戚默咬了咬唇,她只有先保住冬雪一命,才有机会让她去通风报信,于是她点了点头,没有伸手去握住祁夜施舍一般的漂亮手掌。   而是自己站了起来,潇洒的拍了拍衣衫,昂头看着高大的祁夜,也是笑得骄傲,“走吧!”   祁夜收回了手,表情不变,似乎并不惊讶也并不生气,只是傲然的转身,戚默眼看着冷炎喂了冬雪解药,才深深了吸了一口气,跟在了祁夜的身后一步步离去。   不论冬雪是什么身份,不论是云笙派来保护她还是跟踪她……戚默捏了捏拳头,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有那么一颗的悲凉。   可是即便如此,在祁夜和云笙之间……她依旧选择相信云笙。   什么云门,什么四大护卫……也许以前的自己是知道的,她从没有问过什么,所以至今连云笙是什么身份……她都不知道。   因为很长时间,云笙都不相信她是失忆了,就算现在……云笙也许也还是不相信,所以她就算问了,也只会得到云笙淡泊的有些鄙夷的眼神。   戚默跟着祁夜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然后车子扬长而去,她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内封闭的空间,呆呆的什么也不说……   看来婚礼还是举行不了了,她还是无法给如月一个自由的身份,也好……她不用纠结这件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孤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在一片静谧中,双眼微微闭着的祁夜终于开口说话了,“孤从天祁到这来找你,只是有一事需要你的帮住。”   戚默微微讶异的看着祁夜,他说话的语气虽然还是一样的霸道冰冷,可是他闭着眼睛,冷峻的表情因为那柔软得密长的睫毛变得柔和了一些。   他继续道:“只要你帮孤完成了这件事情,你的任何条件,孤都可以答应……包括云笙能做的任何事情。”   戚默疑惑的看着祁夜,他微微的睁开眼睛,顿时那沉睡的雄狮就变成了一直傲视群雄王者,他看着戚默,“孤以帝王之尊保证。”   帝王燕 27:没事的   戚默疑惑的看着祁夜,他微微的睁开眼睛,顿时那沉睡的雄狮就变成了一直傲视群雄王者,他看着戚默,“孤以帝王之尊保证。”   “你知道云笙?”戚默不知道为何那么问,她所认为到的所有重点,就是云笙认识祁夜……并且祁夜也认识云笙。   而她……想知道关于云笙的那些秘密。   祁夜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却笑了起来,“你不知道?”   戚默摇了摇头,祁夜越发笑得猖狂了,“孤以为默小侯爷是多聪颖的女人呢。”   “敌人?”戚默也不管他的嘲笑,疑惑的转了转眼睛,“你若是肯告诉我你知道的,那么我可以考虑帮你。”   “其实你没有选择。”祁夜那高傲得目空一切的笑容又回来了,他看着戚默,那种霸气让戚默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你不会以为云笙是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的吧?”祁夜向后一靠,找了舒服的姿势。   戚默咬了咬唇,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从来也没有那么以为过,不过当别人那么轻蔑的说出来时,还是有些难过。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我要知道云笙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保护我。”戚默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祁夜悠闲慵懒的邪魅模样。   却不想祁夜却自大的笑了起来,“孤说过你没有选择,不要用这种语气跟孤说话。”   “你……”戚默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前后变化那样的快,刚要说什么,就看到祁夜坐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凑近戚默时,小小的马车里顿时压迫十足。   “现在已经出了皇城,在孤的手中,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本?”祁夜冷冷的笑,那一双邪魅的眼睛隐隐有些狠毒的光芒。   “你既然出尔反尔!”戚默使劲推了祁夜那高大的身躯一把,转身就朝车门冲去,谁知祁夜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拎小鸡一般就将她拎了起来。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我是不会帮你的!死也不帮!”戚默使劲的挣扎着,身子腾空,不停的用脚胡乱的踢着,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弱小。   居然被人一把就拎了起来,在空中又抓又打的十足像个傻瓜!可是除此……她又还有什么办法?   “可惜,孤若不让你死,你就连死也做不了主!”祁夜一把将戚默甩开,稳稳的重重的甩在了马车一角的软塌上。   那一下砸得好重,直接震动了戚默的五脏六腑,几乎让她毫无力气爬起来,只有趴在软塌上不停的咳嗽……   “孤喜欢安静。”祁夜皱了皱眉头,伸手就朝戚默的后脑击来……   ‘呼’的一阵风声,然后是一个响亮的声音。一支箭从马车壁上穿过,使得祁夜不得不缩回了手。   那箭又直直的冲过祁夜身边,从车门上穿了过去。   戚默听到冷炎跃身而起的声音,然后听到马车顶上突然‘咚’的一声,似乎有人踩在上面。   马儿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马车跑得更快了,颠簸得人都要站不稳了,戚默缩在软塌上,因为晃动太大而怎么也站不起来。   车门就那样被一剑砍开,分成了好几半散开后被呼啸的风吹走了。   “哼,你来得倒挺快。”祁夜的声音越发的冰冷了,他好好的站在车内,浑身上下似乎都被一种肃杀的气息包围着。   戚默抬起头来时,就看到了云笙的玄衣在风中飘动,他的青丝微乱,在风中随着长袍起舞,手中长剑寒冷的散发着光彩,他还是那样淡然的笑着,云淡风轻,只是眸子深沉得像是黑洞一般。   “云笙……”看到云笙的那一刻时,戚默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热热的,有一种感动,他还是来了,不管是交易还是承诺……他总是在保护她。   戚默一直不想承认,但是这却是事实。每次危机关头,每次她有磨难,他总是会来救她的。   “你就这样把人带走,侯府可是很难交差的。”云笙淡漠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三尺长剑微微举起,指向了祁夜,“本来一直不想和你为敌的。”   “哼,为敌?”祁夜不屑一哼,似乎那种高傲的威严天生和他是一体的,他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高高在上,形成一种无声的压迫,他的嗓音越发低沉,哼道:“你不配。”   云笙笑得越发的深了,再没有说什么,举剑就来。   祁夜的身影那样的快,根本看不清楚什么时候他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云笙冲了进来,而他却已经到了云笙的身后。   眼看着一掌就要落在云笙的背上,戚默猛然大叫一声,“小心啊!”   云笙却依旧带着笑容,没有躲,没有藏……戚默瞪大了眼睛看到云笙飞快的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也是同一个时刻,他们身后的车厢突然裂开……   云笙抱着她跃身而起,而祁夜的那一掌居然也就那样落空,因为云笙已经抱着她飞出了马车之外。   戚默呆愣着几乎连呼吸都忘了,若是云笙真的受了那一掌……那看起来就像被一种黑色气息包裹着的手掌,打在他的身上……后果会怎样?   “没事的。”云笙轻轻淡淡的声音在戚默耳边响起时,戚默才发现两人已经距离马车老远了,她小心翼翼的呆呆的缩在云笙的怀里。   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离他和云笙越来越远。   云笙身上的气息是淡淡的檀香味,一种平和淡然的味道,就和他的人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云笙这淡然得仿佛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声音时,戚默突然觉得有一种愤怒感。   可是她的眼睛却湿润了,明明她那么生气,可是开口时却有些哽咽,“你傻吗?要是那一掌打中了怎么办?”   “不赌怎么知道?”云笙落了地,却还是用他牢靠的双臂拥着戚默,淡淡的笑着。   “你!你竟然拿自己的命赌?”戚默的脸已经气氛一阵阵的红,她死死的咬唇,将自己刚才浮上来的眼泪吞了回去,狠狠的道:“谁需要你这样拼命来救?”   “不会有事的。”云笙放开了戚默,看着她弱小的身子微微的颤抖。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你只会说这一句!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戚默吼完时,自己也愣住了,她看着云笙一脸愕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为什么……会这样?这样对云笙说话,这样责怪一个救了她的人,明明一直以来……她对云笙都有些恐惧才对的。   “公子小心!”也就是那么一刻的愣神,有一声尖叫从他们身后传来,戚默和云笙发现时,戚默只觉得有一股冷然锋利的气息直窜她的后背。   帝王燕 28:危机   “公子小心!”也就是那么一刻的愣神,有一声尖叫从他们身后传来,戚默和云笙发现时,戚默只觉得有一股冷然锋利的气息直窜她的后背。   戚默想躲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躲避,说时迟那时快,云笙的怀抱那么的温软,就像是第一次云笙这样迫不及待的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   戚默只觉得一阵旋转,然后闻到了空气里云笙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里,有一股血腥的味道。   空气有那么一刻的安静,云笙没有放开她,几乎将她整个身子都勒得痛了,她的脸被紧紧的埋在他的胸膛处,她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可是她感受到了云笙身体那一刻的颤动,听到了有什么锋利的生硬刺入了人的皮肤,那样微弱的一声,却那样清晰的响在戚默的耳边。   “公子!”冬雪的脸色铁青,焦急的想要奔上来,可是却被独眼的冷炎死死缠住。   “云笙?”戚默好像没听到冬雪焦急的呼唤,因为此刻她和云笙之间那么的安静,安静得连风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只听到云笙在戚默耳边的呼吸声,有一丝的紊乱。   “没事的。”又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虽然戚默没有看到,可是她的脑袋里似乎已经看到了云笙那依旧淡然笑着的嘴角,轻声道:“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戚默死死的咬住了唇,将头顶在云笙的胸膛里,她的身体微微的抖动,有什么在眼睛里一点点的聚集,就算她大口的呼吸,想要把眼睛里的雾气吞回去,就像无数次她想哭的时候,她都会把苦涩的眼泪吞回去的。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她告诉自己再不能哭的。   可是当那温热的泪水划过脸庞时,戚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泪水迅速的擦在了云笙的衣襟上。   “走吧。”云笙放开戚默时,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戚默的眼泪没有再落出来,只是眼眶和鼻头都是红红的。   她抬头看云笙,云笙还是那样面对着她,微微笑着,看到她通红的鼻头时,不知为何,他居然打趣道:“现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时候,你看我不是没事吗?快走。”   说完,就拉着戚默要离开,而看着云笙没事,戚默也就放心了,只是心里却疑惑了一下,刚才她耳边响起来的声音……和云笙身体那微小的一颤,明明是有什么刺入他的身体了才对的。   两人携手转身时,不远处的身影却让他们都愣在了原地,祁夜的身影像是一会儿变一个方向似的,快速的,以一种幻影一般诡异的速度一点点的靠近。   最后他的黑衣在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之下,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那样的刺眼……他冷冷的笑,歪头,微微眯着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邪恶的光芒来,“恐怕,谁也走不了。”   云笙的手突然一紧,紧紧的握住了戚默。戚默慌张的转眼看云笙时,才发现他的眼神冰冷,脸色……却有些苍白了。   “看来你真是连命也不要,也要保住她?你告诉孤……为什么她那么重要?”祁夜一步步的走近,缓慢的,却像是一只准备进宫的雄狮,压迫力十足。   云笙的眼一晃,似乎有些诧异,而后他又笑了起来,道:“那么祁王你千里迢迢的要抓她走,又是为什么?”   “这你不需要知道,因为你没命知道!”祁夜的眼迅速地暗沉,他嘴角那一抹高达自大的笑容都消失了,剩下残酷冷漠的唇轻轻的抿着。   他的手似乎动了动,太快了,戚默没有看清楚,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强大到如此?强大到他所有的动作都让人看不清楚。   可是当有无数的被黑色的气息包裹着的东西快速的从四面八方像云笙攻来时,戚默才知道,看不清楚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因为几乎是在祁夜动手时,云笙就已经做出了反映,他一把将戚默推开,推到了安全的地方,自己身手敏捷的在空中翻腾,将那些诡异的东西全部都躲开了。   戚默刚松了一口气,可是却看到祁夜的笑容越发的诡异嗜血,她正茫然间,听到了云笙的一声闷哼。   云笙就那样弯了腰,他那想来挺直的,骄傲尊贵的腰……他皱了皱眉头,嘴角甚至还是挂着那样淡然的笑容,只是他的唇边留下一缕红色的……鲜艳的血迹。   “云笙!”戚默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一切的奔了过去,当她扶住云笙时,云笙的身体突然像是倒塌了一般,倒在了她的身上。   戚默扶不住看似清瘦的云笙,他那样的重,他挣扎着想自己站稳,可是却还是支撑不住半跪在地。   “云笙,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戚默着急的问着,扶着云笙时,有些手脚无措。   明明那些诡异的像是暗器一样的东西,他都躲过了啊!他受了什么伤了?为什么祁夜一副可以掌控一切的嘴脸,而他……   戚默突然愣住,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摸到了什么湿湿的黏黏的东西……在云笙的后背。   戚默的手指僵硬着,颤抖着收回手时,她看到了那满手触目惊心的鲜血,云笙受伤了……难怪他刚才一直抱着她不松开,他只是想自己的痛苦平复后,再来面对她!   难怪刚才说要走时,他一直面对着她,他不敢转过身来,让她看到他身后的伤口已经鲜血淋淋。   “没事的,只是小伤。”云笙的笑容好像就算天地失色也不为之动容一般,那样的云淡风轻的口气,好像天塌下来了,他也毫不在意一般。   “小伤?”戚默的手微微颤抖,她扭头,看到了云笙的背,那一大片鲜血染红了的痕迹,在他的玄衣上,像是青天画卷上怒放的一簇红梅。   若是小伤他为什么站不起来了,若是小伤……他为什么不让她知道?若是小伤,他为什么脸色苍白?若是小伤……那他额上的细汗,又是从何而来?   “孤说过了……你不配当孤的敌人。”祁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近了前来,他的手像是魔鬼的恶爪一般,轻轻的举了起来,可以瞬间夺人的性命。   帝王燕 29:赌你不会让我死   “孤说过了……你不配当孤的敌人。”祁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近了前来,他的手像是魔鬼的恶爪一般,轻轻的举了起来,可以瞬间夺人的性命。   “你敢!”戚默尖叫一声,一把挡在了云笙的身前,将他藏在了自己弱小的身子后面。   她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根银针,她用针死死的抵着自己的咽喉,瞪着眼睛满脸冷汗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祁夜。   祁夜似乎有一刻的愣神,然后他的表情越发的愤怒了,像是整个脸都阴霾了,他紧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话语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你刚才用什么语气对孤说话?”   “我说你敢!”戚默的眼睛瞪着,毫无畏惧的重复了一次,她手中的针一用力,便稍微的插/进了自己白嫩的肌肤里。   有一滴血渗了出来,然后祁夜深深的呼吸,他的手一捏拳头,戚默甚至听到了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他真是气急了。   “你威胁孤!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孤说话!”祁夜的双眼似乎都变得通红了一般,越发的血腥,“孤不敢?孤没有什么不敢的!不要逼孤把你打残了!”   “是吗?”戚默冷冷的笑,她感觉到云笙的呼吸微弱,可是他挣扎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口气有一丝的诧异和愤怒,他也吼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也赌!”戚默的手那样的坚定,没有一丝的颤抖,她的话让云笙和祁夜都愣了一刻,她继续笑,自信的笑,“我赌你不想带走我的尸体,所以若不想我变成尸体,就马上离开这里,不准再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人!”   “你!”祁夜的瞳孔有猛烈收缩,他的手指气得微微颤抖,“你凭什么以为孤不敢杀你。”   “都说了是赌。”戚默的手又一用力,针扎得更深了,痛得她不得不皱眉,血珠子顺着她白皙的脖颈一点点的滴下来,不多……可是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那样的触目惊心。   她看着祁夜狠得几乎牙都咬碎了,可是他还是不出手,她知道自己赌对了,于是笑了起来,继续道:“你说你若不让我死,那么我就死不了,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个人就算什么都没法掌控,但是起码……她要生要死还是由得自己掌控的。”   “好!你狠!”祁夜紧紧的捏着拳头,后退一步,咬牙道:“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孤了,孤不会放过你的,总有一天,你会求孤,让你活下去的!”   说完,那黑色的身影快速的,就像刚才一般诡异的离去了,冷炎也迅速的跟了上去,不再与冬雪缠斗。   戚默刚松了一口气,那针头被她拔了出来,疼得她连连抽气。   “怕痛就不要这么做。”云笙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轻轻的靠在了戚默的背上,他轻轻的咳了两声,似乎淡然的看着远处的天空,笑了起来,“我发现你没那么蠢了。”   “谢谢你的夸奖。”戚默笑了起来,却扯动了脖颈又是一阵痛感。   她忙按了按那伤口,虽然针头细小,但是就因为这细小……才觉得越发的痛。   她小心的慢慢的转身,因为云笙靠在她的身上,当她看到云笙时,才发现他已经昏了过去……   “喂?”戚默担忧的喊了一声,可是云笙却没有反映。   冬雪这时候奔了过来,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焦急,她往这毫无人烟的旷野看了看,这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她忙道:“小侯爷,我们快找个地方安身,才好替公子把处理伤口啊。”   “嗯。”戚默想着,配合着冬雪一起将云笙扶了起来,两个人困难的搀扶着他,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可是没想到祁夜竟然已经将她带出来那么远,天都黑了,三个人都没有看到京城的一砖一瓦。   云笙还没有醒过来,他背上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可是出血量却不多,冬雪又看了看那一滩鲜血的模糊伤口,眼中有了一丝的担忧,“恐怕是那暗器打入了公子的体内,所以不会大量出血,而公子却那么虚弱。”   “那怎么办呢?”戚默也很着急,可是无奈她是一点医学也不懂的,这样重的伤,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处理?   “前面有个破庙,我们先进去,你留下来照顾公子,我以轻功回府报信,若是秋叶在的话,这伤便没问题了。”   冬雪说着,已经和戚默一起,将云笙扶进了破庙,找了个稍微干净的角落将他安放好了。   “那你快去吧!”虽然戚默知道事情不对,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府里喜欢照顾花草的温柔的秋叶,会懂医术……但是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多问。   什么也问不出口,因为看着云笙就算受伤昏迷时,也一样淡泊的表情,她什么也问不出口。   这样的云笙,毫无野心,对一切都不关心的云笙,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冬雪很快的走了,戚默知道自己想也没有结果,外面的天空越发的黑了,黑云笼罩,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气温开始下降了。   戚默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衣衫上扯下一块干净的锦布来,替云笙小心翼翼的擦着脸上的汗珠子。   也是这时,那柔软密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云笙的眸子睁开,带着一丝的朦胧,那深沉的旋窝似乎也柔和了不少,“这是哪呢?”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戚默看着云笙趴在地上似乎想起来,她忙道:“你不要起来啊,后背的伤很严重的。”   “没事。”云笙说着,竟是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我们还是走吧,呆在这里不安全。”   “不行。”戚默一把抓住了云笙的身子,他挣扎不动,只有坐在地上,轻轻的靠住了墙壁,戚默忙解释道:“冬雪说,你背上的暗器应该还在身体里,你若是乱动的话,容易伤及五脏的。”   “我知道。”云笙淡淡的看了戚默一眼,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   自从她中毒醒来后,是有一些变化,可是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犯错,可是今天的她……竟是有那样大的勇气,不得不让人佩服,她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乱动了,要是祁夜还敢追来,我……我来对付他。”戚默说着,笑了笑,有些小小的得意。   “你以为你那一招在他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还能有用吗?他若真把你四肢都废了,你真是想死都死不了了。”云笙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相信我,他绝对做得出来的,所以……不要再做那种傻事。”   戚默低下了头,刚有的一点得意被打击得一点不剩,她以为她可以有一点用的,没想到……在云笙的心里,还是傻得一点用也没有。   “你帮我把暗器拿出来吧。”云笙淡淡的说了一句,云淡风轻的。   “啊?”戚默愕然抬头,看着云笙的表情,好像没听明白似的,帮他把暗器拿出来?   拿出来?   怎么说得好像伸手去就可以拿出来了一般?   帝王燕 30:温暖的云笙   “你帮我把暗器拿出来吧。”云笙淡淡的说了一句,云淡风轻的。   “啊?”戚默愕然抬头,拿出来?怎么说得好像伸手去就可以拿出来了一般?   云笙看着戚默一头雾水,伸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递到了她的面前,“用这个。”   戚默终于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就像电视上看的那样,子弹在身体里的话,就要取出来……可是……   “不行,我做不到,我根本不会的!”戚默忙摇头,可是云笙一把抓着她的手将匕首放在了她的手里。   戚默缩着身子,她只要想到那种情景,就觉得浑身都要颤抖起来了,“冬雪马上就会回来了,她会带着秋叶的,我们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万一她做不好呢?会不会害了云笙?   “等冬雪回来就晚了。”云笙看着戚默咬着唇几乎害怕得要哭的脸,他的表情终于有些认真了,“再不把那东西取出来的话,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站起来了。”   “这么严重?”戚默看着云笙,他就是很少有这么认真的表情,看起来很值得信任,那一双眼睛,认真的时候,几乎要让人移不开眼,就像是被深深的吸引了一般。   “你可以的。”云笙笑了笑,然后艰难的转了身,戚默就看到了那一滩血迹。   戚默握着匕首的手都微微的颤抖着,她觉得自己浑身的冷汗,冷得连心都在微微的颤抖。   云笙轻轻的脱开了衣衫,那姣好的上身,不显清瘦,却也不壮实,每一处都是恰好好处。   借着月光,戚默还看到了那伤口,那一滩血迹触目惊心,伤口处血肉模糊,有一个一寸大的血洞,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那血还一点点的留出来……散发着血腥的气味。   “不……不行……”戚默的手又抖了起来,不论她怎么控制都不听使唤,她死死的咬着唇,可是眼睛里却是泪水朦胧。   她恨自己居然那样害怕,她更恨自己这么的没用……   “我相信你。”云笙淡淡的说了一句,虽然背对着戚默,可是戚默不知为何,听着他淡然的口气,就觉得……他真的那么的相信她。   就算她已经害怕得全身颤抖,就算她都已经吓出了眼泪,可是他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的说……相信她。   戚默抖着手接近了伤口,她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致,脸上的汗水都顺着雪白的肌肤滴落下来,可是她却毫无感觉。   她告诉自己,要做一个有用的人,起码……起码在这个时候,她要能帮上云笙……她要能帮助他,而不是每次都傻乎乎的等着他来救她。   戚默深深的呼吸,匕首就那样一下扎了进去……她吓得闭了眼睛,可是听到云笙那隐忍着痛苦的微微的闷哼时,她又强迫自己睁开了。   她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伤口,看着自己的匕首……她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将匕首往里探去,终于触碰到什么硬物时……她忙叫道:“是这个吗?是吗?”   云笙没有说话,但是戚默感觉到他点了点头,他也许已经没有说话的声音了,可是他依旧好好的坐着,戚默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他因为疼痛而痛呼出声。   他就那样的安静,仿佛此刻遭受着痛苦的人不是他一般。   戚默的心揪在一起,紧张得几乎轻轻一触就要爆炸了一般。   她转动匕首,一点点的将那个硬物往外勾出来,她的唇被咬破了,她觉得自己满嘴的血腥味,和空气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让她浑身越发的冷了……   终于,那硬物被挑了出来,戚默看着那鲜红色的东西时,不由得愣住了,那居然是一块小小的木块,食指那么大的一块……   还有朱漆的颜色隐在鲜血中,戚默想起了那四分五裂的车厢……这竟是祁夜随意捡起来的一块车厢的碎片吗?   “帮我把伤口包扎起来吧。”云笙的声音让戚默惊醒,她左右看了看这黑乎乎的破庙,然后将自己比较干净的里衫衣角扯下大块来。   帮云笙包扎时,她免不得要触碰到他的肌肤,免不得……要伸开双臂将布条从身后绕上前去,就像是抱住了他一般……   她的脸有那一刻,不小心就贴在了云笙的背上,她的心猛然一跳,那冰凉的触感让她觉得自己的脸那样的烫。   包扎好后,戚默扶着云笙坐好,轻轻的靠在了墙上,这时戚默才看到了云笙的表情,没有她想象中的痛苦和扭曲……也没有似她一般的满脸冷汗。   他额头的汗珠子很晶莹的在月光上散发出柔光,因为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所以看起来越发的通透了……   他还是淡淡的笑着,嘴角似乎永远有那么一抹笑容,怎么也不会变。他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挡着那深沉却又漫不经心的眸子……   戚默呆了一刻,才猛然惊觉冷风吹过这四壁透风的破庙……她打了个寒颤,没想到这天居然真的降温了,这夜里在无法避风的破庙里……该怎么办?   两人坐着,安安静静的,云笙也不提要走的事情了,戚默还奇怪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   下雨了,是雨滴滴落在头顶的破瓦上的声音。   “下雨了……”云笙首先开口了,他似乎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还是漫不经心的笑着,“祁夜不会冒雨追来的,指不定他被你气傻了吧。”   戚默没有说话,撅着嘴没好气的瞪了云笙一眼,原来他知道要下雨了,所以才不提要走的事情。   原来……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打趣她。   想起刚才云笙冰凉的背,戚默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二话不说的披在了云笙的身上,那雪衫一向如白雪一般纤尘不染,如今也是污浊一片了,希望他不要介意才好。   戚默想着,看到云笙愕然的眼睛往着她时,她忙道:“虽然不是很干净……但是你将就一点吧!你受伤了,再受寒的话怎么办?”   云笙的愕然持续了一秒,他看着戚默,随后笑了起来,“谢了。”   他没有拒绝,只是淡淡的一句谢了,没有戚默想象中的那么感动,但是戚默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觉得开心。   破庙里有很多地方都在漏雨,他们只能缩在这小小的角落里避雨,戚默在云笙的身边缩着小小的身子,尽力的将自己卷缩成一团,可是还是很冷……   冷得她微微的颤抖,怎么也控制不住……   “冷吗?”云笙问了一句,戚默忙摇头道:“不冷。”   她的话音刚落,云笙突然伸开了手臂,一把将她瘦弱的身子圈进了怀里,尽管都如此狼狈了,云笙的怀抱还是那么宽广,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了起来。   他的身上除了隐隐的血腥味外,还有着那淡淡的檀香……戚默的脸不知道为何就红了起来,刚想挣扎,就听到云笙淡淡的道:“我冷。”   云笙将她又搂得紧了些,戚默不动了,她感觉到他的体温渗透进她的肌肤,他的香味不住的往她鼻子里钻……   雨依旧在下着,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她感受着云笙强力的臂膀,还有他有节奏的心跳,‘扑通扑通’不知道为何,听着听着,戚默就的嘴角就绽放出了傻傻的笑容。   她就那么安静的窝在他的怀里,一点儿也不冷了……哪怕狼狈如此,哪怕落魄如此,可是戚默却觉得心里那样的温暖。   温暖得她止不住自己嘴角淡淡的笑……   帝王燕 31:情,是双刃剑   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了,戚默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待她醒来的时候,破庙破烂的房顶照下来一丝温暖的光线。   戚默还是窝在云笙的怀里,睡得舒适又安心。   地上还是湿漉漉的,戚默想坐起来时,听到了云笙的声音。   “醒了?”   吓了戚默一跳,忙从他身上弹了起来坐好,云笙的脸色好了很多,他依靠着墙有些懒散的坐着,眼中一片清明……看来是早已经醒了,又或许是一夜未眠。   “我……我睡着了。”戚默尴尬的捞了捞头,才发现昨夜她披在云笙身上的衣服又披到了自己的身上。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觉得有些生气……可是又觉得很温暖。   正不知道说什么好时,云笙轻轻的动了动手臂,像是被她靠了一夜有些麻木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活动了两下,淡淡的道:“进来吧。”   戚默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才看到破庙门口走来两个人,正是冬雪和秋叶。   “你们……你们早来了?”戚默张口结舌,有些不相信,两人竟是等在门外?为什么来了却不进来,她们不知道云笙的伤口需要处理吗?   正要问时,就见秋叶温柔的笑着上前替云笙查看伤口,她放下随身背着的药箱,笑道:“本来,凌晨时便来了,可是公子说小侯爷睡得沉,不忍心叫醒,所以让奴婢们在外面等了会。”   本来是淡淡的,无所谓的……温柔的口气,可是不知道戚默听在耳朵里却像是惊雷一般,‘轰’的一声,炸得她脸上一阵灼热。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的伤……你的伤……我睡觉……哪有你的伤重要……”戚默觉得自己这时候结巴显得很傻,可是她的舌头就是伸不直,好不容易才说出自己想说的。   云笙只是看了她一眼,淡然的眸子轻轻一瞥,吓得戚默忙转开了视线,轻咬着唇说不出话来了。   处理好了伤口,冬雪拿了披风给两人披上,才出了破庙,一路乘着马车回了侯府……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戚默躺在床上想歇息一会儿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昨夜睡得那么安稳,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在床上辗转难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却是第一次脑袋里不断的出现云笙那双淡然的眼睛,还有他若有似无的笑意。   有什么不一样了呢?戚默总觉得有什么微妙的变化,可是她说不出来,明明云笙还是那样没变的……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变了?   戚默想不明白,又不想起身,就这样在床上挣扎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雪凝来敲门了,“小侯爷?午膳已经备好了。”   “我要休息会,我不想吃。”戚默的话音刚落,雪凝就推了门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呢?”看着床上凌乱的被褥,还有戚默大咧咧的造型,雪凝忍不住笑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心烦?”   戚默坐了起来,头发有些凌乱,她看着雪凝,撅嘴道:“倒没什么事,只是觉得看不透。”   “怎么了?”雪凝坐在床沿,温柔的替戚默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你看这样子,跟个小孩子似的。”   “雪凝,你说……要怎样才能毫无顾忌的相信一个人?”戚默轻轻靠在雪凝的肩膀上,眼睛有些暗淡。   她想相信,却又不敢相信。   “相信一个人是不容易,不过若你这里愿意相信……那么就放手相信吧。”雪凝青葱般白皙的手指轻轻指了指戚默胸膛的地方。   戚默叹了一声,“可是有太多事情不明白,根本想也想不通,一个你根本不了解的人……你根本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又怎么能相信呢?”   “不了解就努力去了解啊,不清楚的事情就弄清楚。”雪凝将戚默的脑袋抬了起来,看着她认真的道:“你有试过去了解吗?”   戚默看着雪凝的目光,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她别扭的垂了眼,无奈的道:“万一……他不愿意说呢?”   雪凝轻轻笑了起来,“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戚默咬了咬唇,她怎么会不想试试?可是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以前云笙冷漠的眼睛,还有他不屑的笑容,明明白白的告诉戚默……他一直以为她说的忘记了一些事情,是装傻糊弄他的。   可是现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有没有一点改观呢?   “好啦,你自己好好想想,有些事情,你得自己决定,只是……你不试试的话,就永远不会有了解的机会。”   雪凝向来话不多,她知道怎样拿捏尺度,说完后,她起身告辞了,留下的那些话,让戚默挣扎着的心,有了一点点的方向。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   “公子,您的伤口恢复得很快。”秋叶笑了笑,“若不是公子没有第一时间将那暗器逼出来,现在应该没事了。”   “我知道。”云笙坐在太师椅上,有些慵懒,眼睛微微的垂着,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有一丝的冷。   “公子为何要受了这一下?还示意冬雪离开,让奴婢们第二日清晨才出现?”秋叶微微的疑惑。   “我说过了,还不是和祁夜为敌的时候,不如就让他以为,我不足以与他为敌。”云笙淡淡的抬眸,淡淡的看了秋叶一眼,“至于其他的,你问得太多。”   “是,奴婢多嘴了。”秋叶淡淡的行礼,“若公子没有吩咐,奴婢这就退下了。”   云笙并没有表示什么,秋叶便幽幽的退了下去。   原本屋子里只剩下云笙一人,该是安静了,可是却又传来一个女声,“公子,秋叶不过是不明白公子的用意。”   云笙没有抬头,似乎早知道还有人一般,屋内身影一闪,是雪凝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说得也太多了。”云笙闭了眸子,却越发的冷了。   “是,属下只是来告知公子,公子之前的猜测没错,小侯爷恐怕真的忘记了交易一事,想必很快便会来找公子问清楚了。”雪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云笙微微点头,“知道了。”   “属下……属下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雪凝咬了咬唇,眼中有些犹豫。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退下吧。”云笙闭着眼,可是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的微微一皱。   雪凝欲言又止,微微一叹,行礼离开了。   这下是真的安静了,云笙睁开眼的时候,眼里的深沉和暗淡中却划过一丝冷厉。   情之一字,虽是双刃剑,可是他决不会再犯那样的错……帝王燕,最危险,也是最不可信任的女人。   帝王燕 32:他的……妻子?   戚默也不知道为什么婚事操办得那么快,不过还在她踌躇着该怎么去问云笙时,好像婚期已经临近了。   甚至整个侯府都被打扮得喜气洋洋起来。   戚默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云笙谈话,是因为云笙受了伤,似乎一直在修养,两人几乎没有怎么见过面。   越是见不到,戚默越是着急,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也不敢轻易跑去找他,害怕万一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影响了他休息。   可是人的忍耐往往是有限度的,云笙避而不见多日,戚默终于是沉不住气了,让她沉不住气的最大的原因……   是她要成亲了,她要娶老婆了,而……她那从未见过面的父亲,那权势滔天,在西陵可说非同凡响的云轩侯……她的老爸,就要回来了。   那是她这身体的亲生父亲啊,若是她不好好应对,有可能穿帮的啊!   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一展白袍,才缓缓走进了云笙所居住的小苑,小苑清新雅致,一面是青翠欲滴的竹林,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木质的茶桌小几在一片用竹子搭起来的葡萄架下。   葡萄架下有水雾弥漫开来,玄衣就那样刺目的坐在那里,手中轻轻拨动茶杯,茶香弥漫来开……   这是让戚默没有想到的,云笙竟然就坐在那里,茶水的热气弥漫起来,慢慢的消散,露出他俊美的容颜来,还是那样深沉又波澜不惊的眼,还是那挂着若有似无的清闲笑容。   “怎么有空过来?新郎官,难道都无事可做?”云笙抬了抬眉,淡然笑着便给她倒了杯茶,“坐吧。”   戚默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舔了舔有些干的唇角,抬起那清香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半晌两人都没有开口,戚默有些坐立不安,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口,终还是云笙问道:“有事?”   戚默点了点头,无法看着云笙的眼睛,只有将头低了下去,小声道:“我想问你些事情。”   云笙没有说话,看着戚默耐心的等着。   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抬起头来,看向云笙,那眼神认真得让云笙都有些意外了,她鼓足了勇气,道:“到底……为什么我要女扮男装?你为什么会一直在侯府?而且那么认真的保护我……你说过是交易,我也说过我忘记了,所以……所以,你能不能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云笙看着她,耐心的等他一口气问完了,并没有戚默想象中的不屑和耻笑,他没有似以前一样……那样看她,以为她又耍花样,装疯卖傻,以为她别有目的。   他没有,他只是轻轻一笑,似乎松了口气,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情,你那样认真的表情,真让人紧张。”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都是认真的。”戚默使劲的点头,又一次的肯定了自己的认真。   “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云笙耸了耸肩膀,“你以前告诉我,因为你父亲权势过大,皇家颇有忌讳,当时你还在娘胎时,皇帝就以结亲为理由,若是你是女子,那么出生后便要送进皇宫,以当时的九皇子的皇妃来抚养管教……若是男子,便待日后迎娶某个公主,当时……皇帝还没有公主,想必是因为这个,所以你父亲当时隐瞒了你是女子的事实。”   “这哪是能瞒得住的事情?”戚默觉得像是个笑话一般,就算是爱女心切……想当然的,谁也不会舍得女儿一出生就被带进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那我便不知道了,待你父亲回来你可以自己问他,当中也许有别的缘故也不一定,我只是当初听你这么说过而已。”云笙抿了口茶,抿抿唇,似笑非笑的道:“至于我们的交易……”   云笙停住了,说不出来是生气了还是高兴,总之他总是那样淡然的笑着,可是戚默却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一丝不对劲,可是又没有什么不对劲。   他接着道:“交易已经完成了,你提的要求便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替你保守秘密,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在不影响戚家一族的情况下……给你另外一个身份,让你从这担惊受怕的女扮男装中解脱出来。”   “那……我答应过你什么?你为什么愿意这样做?”戚默知道,这才是关键,她常常觉得云笙并非自愿做这件事情,可是每次她出意外,他却又那样尽心尽力,甚至……不惜以性命相赌。   想来,戚默都觉得云笙都用命来保护她了,可是……可是她还是抱着一颗怀疑的心,总觉得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不自私,前世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她不想再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再不想被自己爱的人的……伤害。   爱的人?她拿云笙和那个男人相比?她害怕……受到再一次的伤害,可是为什么会拿云笙和那个人比?   他们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她不爱云笙才对,不爱……她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   空气静谧了很久,似乎云笙也在考虑什么,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的眼睛,她的难过,她的愧疚和她的挣扎……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淡淡一笑,突然伸手从戚默的头上掠过,那温暖的手掌触摸到她的额头时,吓了她一跳,像是触电了一般,她猛然回神,却看到云笙手上的一片枯叶……   云笙一笑,枯叶从手中缓缓落地,“我答应过你要保护你,要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我便会做到,至于当初……我为什么会答应你……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既然你不记得,便不要再提了。”   云笙说完,起身,修长的身影显得有些清瘦,风拂过他的衣角,那股淡淡的檀香味钻入戚默的鼻中,他缓缓离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戚默只听到了他淡淡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而你……只需要知道,你当初要求的那个新的身份……是云门的主母,我的……妻子,而我……答应了。”   戚默呆呆的坐在原处,茶水还冒着淡淡的雾气,可是就像被风吹散了一样,刚才的声音如梦似幻,戚默觉得……自己该是听错了吧?   他的什么?   帝王燕 33:云轩侯归来   那日云笙的话,一直被戚默当作是耳朵不好听错了,可是她又没有勇气再问一次,因为若那句话是真的,那么戚默更是寝食难安。   婚期近了,云轩侯回来的时候也到了。   戚默忙坏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忙些什么,好似整天都混混碌碌的,可是却又总是忙得焦头烂额,晚上躺在床上,却又总是睡不好。   几日下来,人都显得憔悴了一般。   这天云轩侯回来,管家早早的等在了城楼外,待看到云轩侯的马车时,早早的就叫人来通报给戚默了。   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老爹,戚默更是不敢怠慢,急忙的穿戴整齐,就去城门候着了。   远远的,看到车队疾驰而来,穿戴整齐的士兵,十多人组成的马队,铁骑铮铮,风尘仆仆。   马车算不上华丽,看起来却很是结实,随行的士兵个个都是身强力壮,肤色黝黑,有一种严肃沉稳的气息,带着军人天生的威严。   城门处早就戒严了,车队放慢了速度,士兵掏出了腰牌丢给守城将,那些小兵们忙让出了道路,其实戚默站在这里时,他们便知道谁要来了。   哪里还敢检查,忙不迭的让看道路,跪倒在两边,头也不敢抬起。   戚默站在一边,徒然觉得压力好大,虽然这只是十几个士兵组成的车队,可是看起啦却那样气势汹汹。   马车停下了,管家高兴得上了前,迎接道:“老爷,老爷你可回来了。”   将士们下了马,整齐的排列在马车两侧,车帘被掀开,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来,戚默……终于算是看到了自己的老爹了。   身强力壮,留着络腮胡,四十岁上下,穿着便装可是依然身板挺直,那是一种天生的威严,脸色严肃,皮肤黝黑,双目炯炯,却有一种历经千帆的沧桑感。   戚默有些紧张的上前,咧着嘴笑了起来,可是嗓子总觉得紧得很,云轩侯那一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她一急,脱口而出一声清脆的,“爹。”   她看到云轩侯愣了一下,似乎有一秒的疑惑,但是马上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很爽朗。   在这个年纪上下,云轩侯也算得上是个老帅哥了,特别这一笑的时候,脸侧似还有个不深不浅的梨涡,显出几分和蔼可亲来。   “默儿!”云轩侯的声音中气十足,很宏亮大气,他大步跨下马车来,到了戚默的面前,大掌拍了拍戚默的肩膀。   那是一种沉重感,戚默僵硬着笑,却感觉云轩侯似乎很安慰,也很感动,他吸了口气,然后放松道:“默儿……辛苦你了。”   “哪有爹驰骋沙场辛苦。”戚默说得虽然是真话,但是还是觉得自己虚伪得很,特别是那一句爹。   “嗯,你懂事了。”云轩侯似乎真的很感动似的,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笑了又笑,最终才道:“爹刚进京,还得去向皇上见礼,你和管家先回去吧,爹去去就回。”   “嗯。”戚默乖巧的点了点头,寻思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云轩侯露出这副老怀安慰的表情来。   “老安,也辛苦你了!快些带着少爷回府去吧!晚上弄些好酒,好好招呼我这几个兄弟。”云轩侯也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管家很激动,几乎身子都颤抖着,开心的笑着,戚默从没见他那么开心过,他忙不迭的点头道:“是,老爷,我这就去办!”   云轩侯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士兵们出发朝皇宫而去。戚默松了口气,和管家一起回了家,管家这时似乎还很开心很激动,看着戚默笑得格外亲切,“少爷啊,老奴还以为……以为你不会来接老爷了,你没看到……你叫老爷爹的时候,老爷可开心了……老奴……也开心呐。”   戚默觉得有些不对,看老管家似乎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却又不好问,讪讪的笑道:“爹难得回来一次,我是该让他老人家好好开心开心的。”   “唉!”老管家擦着眼角狠狠的点头,“少爷你不再生老爷的气就好了,以前的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啊,其实老爷很疼你的……”   戚默点头又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老管家,只是心里觉得这两父子常年不见面,难不成还有什么疙瘩没解开?   难怪刚才她叫那一声爹的时候,云轩侯自己都愣了几秒,难怪他刚才露出那种老怀安慰的表情来了。   戚默觉得很愧疚……只是可惜她不是云轩侯真正的女儿啊。   回了府,老管家开始吩咐着大家准备晚膳,因为府里换了很多的新人,所以老管家什么都不放心,什么都要亲自看着。   准备了好多云轩侯喜欢的饭菜,老管家伺候云轩侯一辈子了,虽然多年未见,可是云轩侯喜欢的,他还全部记得。   戚默有些感动,看着夏雨也尽心尽力的在厨房安排着,心里叹了一声……好久都没有过的家的感觉了……   上一世的时候也是,家人都是好遥远的东西了。她的父母在她成年时死于车祸,留下了庞大的财产给她,够她几辈子挥霍了。   可是也是因为那财产,她才惹上了那个男人。她付出了一切,将所有的一切都安心交给他打理,自己在家想安心的当个贤妻良母……想为他生儿育女,可是换来了什么……   戚默有些伤感,幽幽的叹了一声,从厨房的小院子里走开了……有爹的感觉是什么呢?   她想不起来了……那些相隔了千年的记忆,竟已经那样的模糊了,那模糊的轮廓,那模糊的感觉……记得,是温暖的吧。   “怎么了?”幽幽的一声,打断了戚默的忧伤,她抬起头来,看到了云笙缓缓走来。   戚默有一丝的不自然,似乎前几日的对话,还飘荡在她的耳边一般,顿时什么样的烦恼,也比不上那一句话带给她的冲击了。   “不高兴了?”云笙走近了,风微微吹过的时候,戚默就闻到了他身上独特的味道。   戚默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由自主的道:“今天看到他的时候……觉得有些陌生。”   “你们很多年没见了。”云笙微微的笑着,戚默又摇头道:“不,不只是因为那样……”   “那是什么?”云笙不过很平常的问了一句,可是戚默有那么一刻想说……因为她不是他的女儿。   可是她只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若云笙知道……站在面前的人,已经是另外一个了。   他还会说什么……他的……妻子吗?   是啊,就像她觉得云轩侯陌生一般,她已经不是当初的戚默小侯爷了,不是那个云笙答应要娶的女子了。   她……骗了别人的父亲,还要……骗云笙吗?   帝王燕 34:湖中的吻   戚默知道她已经不是云笙答应过,要娶的那个女子了。   她代替了别人的身份,就要抢夺别人的一切吗?这样对于云轩侯……对于云笙……会不会不公平?   戚默低着头,心情越发的低沉,一直没有说话,一副愁绪难舒的样子,云笙耐心的站在她身前,只是看着。   良久,当威风轻轻吹过戚默的耳朵时,云笙的手温柔的拍在了她的头上,发丝轻轻摩擦间,那一下就像是抚在了她的心上一般……让她几乎停止了心跳。   “别想那么多了,有我在,不会出事的。”云笙淡淡的声音从耳边飘过,也不知道为何听起来多了几分柔情。   戚默呆愣的站在原地,愕然的抬起头来时,看到云笙的笑颜在这蓝天白云下,如风般和煦温暖。   “我……”戚默张了口,可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说些什么,虽然云笙总说不会有事,而她也确信,如果是云笙说的……那就一定不会有事。   可是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事了,我去休息一会儿。”最终,她也只有这样说着,慢慢的离开,留下一个怅然若失的背影给云笙。   云笙微微的皱眉,竟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副愁眉不展,仿佛藏了很多心事都说不出来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是这些事情,连雪凝她都不愿意说……她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让她每日惶惶不可终日,让她总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他以为只是他不习惯看不穿任何人,他以为……只是他不习惯掌握不住别人。   可是想起她失忆后总是笑眯眯的讨好他,小心翼翼的对待他,有些害怕他,可是却又要依赖他的样子。   他真的突然讨厌看她恍然若失,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精神的她……可是一点也不美了。   *   晚宴很热闹,将士们总是喜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都是大大咧咧的汉子,可是就算他们放纵自己尽情喝酒,却也还是留下了几人站岗。   侯府有了这些铁铮铮的将士守卫,看起来越发的威严了。   云轩侯和将士们围坐一团,喝得兴高采烈,戚默一个人倒显得有些落寞了,其实她也吃不下去多少,随便用了些,就自己退了出来。   夜晚的风还有些微凉,戚默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开,而且她一旦想到那层关系,她就越发的觉得愧疚不安。   像是欺骗了别人的感情,可是让她不想承认,让她难过的……是云笙答应过要娶的人,其实不是她。   府里大家都在晚宴那忙着,戚默一个幽幽的到后院的时候才猛然发觉那样的冷清。在这里……她从来没有过家的感觉,每天心惊胆颤的害怕着。   她不愿意相信别人,她疑神疑鬼,敏感多疑……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明明可以活得更轻松,接受这身份带来的一切,包括美貌和权势……那么她可以活得很潇洒。   可是她总忍不住想,在潇洒自由后……在幸福美满后……迎接她的,是不是又是一个黑黑的枪口……是无情的双眼,是残酷的现实和死亡的冰冷。   戚默在人工湖旁边的一块青石板上坐了下来,她有些冷,却不是身体冷,而是心冷,她将自己紧紧的卷缩起来,却无法得到一点点的温暖。   “冷吗?”突然从身后传来的淡淡的声音,戚默一惊。   下一秒,那有些熟悉的有力的臂膀已经从她身后伸过,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淡淡的檀香味就那样包围了戚默……   “云笙?”戚默叫了一声,可是因为惊讶和紧张,她身体都僵硬了起来,她结巴着道:“放……放开,我不冷。”   “我冷。”云笙又重复了这样的场景,让戚默想起那个冷冷的雨夜,他知道她冷得牙关都打架了,可是还嘴硬的说不冷。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从不拆穿她,也不会顺从她,而会给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冷,而不是她冷。   可是戚默不想……不想享受这偷来的温柔,骗来的怀抱。她轻轻的挣扎了一下,云笙有些吃惊……至少她还没有这样反抗过他。   因为她总是呆呆傻傻的,他一靠近,她就不知所措,就紧张得无法动弹。   他习惯了那样傻傻的戚默,所以他抱得越发的紧了,似乎让戚默挣扎不了,无法动弹。   “你放开,你干什么啊?”戚默急了,惊叫起来,“不准这样!我不要这样!”   云笙一愣,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丝怒意,那种愤怒又不似平常的愤怒一般,就像一股气闷闷的在胸口,怎么也无法缓解。   让他胸口一阵闷闷的痛……   云笙越抱越紧,戚默真的是越慌乱就越难过,难过得呼吸都困难了,她知道她要逃出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要逃。   戚默似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推了云笙一下,云笙也许不妨她竟会这样大力挣扎,当云笙的身体被推开时,她脚下却是一滑,身体整个往后倒去。   一秒的时间,几乎连惊呼都来不及,就整个的跌进了冰冷的湖水里……可是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   她似乎听到两声水花溅起的声音……湖水很深,很冷……戚默吞下两口水后马上闭了气……   她挣扎着想游动上去,可是那只手还是紧紧的抓着她……   戚默这才觉得不对,闭着气睁眼,可是眼前黑乎乎的一片,本来就是夜晚,在黑暗的湖底什么都看不到……   猛然的,一个软软的,带着一丝冰冷的触感覆盖上了戚默的唇……戚默浑身一僵,感觉到自己被轻轻的拥抱住……而唇上的触感……   是……是一个轻柔的吻。   戚默僵住了,这次是真的僵住了,什么都想不到,也动不了……他吻她,虽然看不到,可是戚默知道是他……是云笙。   他的唇在湖水里,软软的似乎还带着一丝温润的触感,他轻轻的辗转,夺走她的呼吸,夺走她的心……   帝王燕 35:许你一世繁华   戚默僵住了,这次是真的僵住了,什么都想不到,也动不了……他吻她,虽然看不到,可是戚默知道是他……是云笙。   像是幻觉一般,戚默只觉得脑袋炸开了花一般,一瞬间似乎所有绚丽的烟花都绽放了一般,五颜六色绚丽多姿的占据了她的脑袋。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带着浮上了水面,当她感觉到出了水面时……她张口要呼吸,却被云笙的唇堵住了。   不由得反抗,也不由得拒绝……他吻她,明明轻轻柔柔,可是却又那么霸道无理,占据她的一切。   身体还在水中,她不知道她是冷得发抖,还是因为云笙的吻而发抖……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似乎要昏倒了一般……   终于云笙放开了她,她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攀在云笙的身上,她狼狈的大口呼吸……将头无力的靠在云笙的肩膀上。   云笙抱着她,还在湖中,两个人的身体却没有被冰冷的湖水冻僵,甚至透过水下湿漉漉的衣衫……他们能感觉到批次的心跳……还有体温。   “我不喜欢你不开心,你皱着眉头的时候……很丑。”云笙的话总是那么淡淡的,就算呼吸明明还有一丝紊乱,可是他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还是在打趣。   “而且,不准你命令我不准做什么,不准拒绝我的好意,我不强迫你相信我……但是也不允许……你逃避。”云笙好像很少说那么霸道的话,也很少说这么多的话,常常他都是在打击她,在嘲讽她。   可是他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偶尔他似乎会对着戚默发脾气,他会限制她太多的东西,不开心看到她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可是云笙总是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所以很多时候……戚默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意,是不是真的……在意她了。   戚默咬了咬唇,她现在看不到云笙的样子,她知道她的情绪向来都表现在脸上,云笙这样深沉的眸子,一眼就能看穿。   有的话,她无法说出口,她无法看着他的眼睛,欺骗自己也欺骗他。   “云笙……”戚默轻轻的喊了一声,有些悲伤,她听到云笙轻轻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总是这样的口气,总是这样的耐心,似乎不管她想说什么,他都耐心的听着。   戚默捏了捏拳头,觉得自己声音几乎微弱得听不清楚,可是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道:“也许,我不是你要娶的那个人,不是你所答应过……要娶的那个人。”   云笙没有说话,这样也让戚默紧张的心微微的放松了一些,刚才两人暧昧的热量消耗完了,戚默因为紧张,浑身冰冷,又因为泡在湖水里,也有可能是太过紧张……她身体攀在云笙的身上,微微的颤抖着。   “我忘记了以前她和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也忘记了,你曾经说过要娶她,我和她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这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我就像是一个获得新生的人一般……我不认为……我是她,所以……我觉得自己骗了你……你一直要守护的,你答应过要娶的那个人……不是我。”   戚默一口气说完,牙关都微微的打颤,声音很小,可是四周很安静,她知道云笙一定听得到。   她说完了,咬着唇颤抖着等着云笙的回应,心里不如之前那么沉重了,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可是心里,却因为云笙久久没有回应而觉得难过。   难过得她觉得自己每过一秒都是煎熬……   “呵……”云笙轻轻的笑了一声,不像是以前那种讥讽的笑声,而只是平常的,只是因为开心了而轻轻笑出来的。   “我以为你在难过什么……你就是你……戚默。”云笙将她的头从他的肩膀上抬了起来,夜空下,他看着她的脸,湿漉漉的还有发丝粘在额上……   那么狼狈,可是云笙觉得她脸上的水珠似乎都在月光下隐隐发光一般,还有她的红唇,温软的触感,醉人的芬芳……让他不由得想要靠近。   他确实靠近了,他离她的唇那么的近……他的笑容有一丝迷醉,轻声道:“若不是你的改变,若不是你的新生……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提起要娶你这件事情,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把它忘了。”   戚默微微惊讶的张口,那饱满红润的唇上,水珠散发着吸引人的柔光……云笙轻轻抬起她的下颚,毫不犹豫的将她想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她的喉间。   原来,有的人真的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她时,不论如何,她都丝毫勾不起他的兴趣,若不是她卑鄙的下了媚药,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也许了……   可是现在的她,却不知为什么,会有让云笙留恋的芬芳,她的唇,她的柔软,她的味道……甚至吻着他的时候……让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她的云笙……想拥有她,他知道……现在的她……一定和上次不一样。   云笙放开戚默时,戚默的脸色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唇还微微张着,模样傻得厉害……可是却让云笙越发喜欢她的傻样。   他捏着她的下颚,将她的头抬起来,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他微微笑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傻丫头,既然忘记了,就让一切重新开始……我若不死,定许你一世繁华,记着,是现在的你。”   戚默晕了,她好像真的晕了。   云笙说是现在的她,是她……是真正的她,云笙的眼睛那样的认真,那些深沉的漩涡里有她的倒映,那样清晰。   她目不转睛的看了云笙许久,他嘴角的笑容,他细长美丽的眼睛……还有他脸颊完美的轮廓……   最终她傻傻的笑了起来,死死的抱住了云笙,在他的唇上狠狠的印上一个吻,让云笙错愕许久……可是看着她的笑容时,似乎看到了她眼中那些灵动的光芒。   他不需要什么帝王燕,他要将她一辈子囚禁在身边……阻止她踏上帝王燕的道路……   云笙轻轻的搂着戚默,垂眼轻轻笑了起来。是啊,他不再需要第二个帝王燕……   而戚默笑得几乎眼泪都飙了出来……若是命中注定她来到这里,那么……一定是因为云笙在这里,而她……不论相隔几千年,不论生死……也要找到他。   一定是这样,不然……她怎么会这样的幸福呢。   帝王燕 36:大婚   清晨的光柔柔的照进戚默的房中,那别致清雅的房间中能让人安神的香料刚好升起最后一丝的轻烟。   窗户没关,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配合着府里似乎早就已经在忙碌的众人,越发将这喜气洋洋的侯府称得热闹非凡了。   “小侯爷,快起来吧!新娘子都要到了!”春黎笑嘻嘻的在门口喊着,因为戚默从来不需要别人帮她穿衣,所以只能在门外叫。   戚默轻轻的叹了一声,原本以为是美好的早晨,现在看来……美好的事情总是过得太快。   “小侯爷!”春黎扯着嗓子又喊了起来,戚默忙应了声道:“好了,起来了。”   说着,已经手脚利索的将压在床单下的裹胸布拿了出来快速的穿戴好了内衫,看了看自己确实没什么问题了,才开了门让春黎和其他人进来。   大红的西服,几乎是戚默第一次穿这种颜色的衣服,趁得她白皙的肌肤都红润了几分,越发的俊美无双,常常看得一边的小丫鬟们失了神。   刚穿戴好,春黎还唧唧咋咋的笑着闹着,一转身看到门外站着云轩侯,她愣了一下,才忙行礼道:“老爷。”   云轩侯也穿了一身喜庆的新衣,整个人越发精神饱满,他轻轻一笑,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   戚默剑云轩侯似乎有话要说,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春黎圆圆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才笑了起来,招呼着丫鬟们一起走了,并且带上了门。   云轩侯走近了,上下的打量了戚默好几遍,看得戚默都有些不自在了,才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爹没用,苦了你了。”   “爹,你这是说什么呢,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戚默尽量让自己笑得开心些,可是她发现她越笑,似乎云轩侯的表情就越悲伤。   他摇了摇头,几乎从心里叹息出声,“默儿……你当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戚默笑容一僵,才看云轩侯笑道:“你放心,你的事情爹都知道的。”说着,云轩侯似乎疑惑的往四周墙壁和房顶看了看。   像是觉得有人偷听一般,戚默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挺他快速道:“很多话爹不方便告诉你,只是……默儿,爹知道你被逼无奈与云门做了交易……也知你中毒后变了很多,忘了很多事情。”   云轩侯的语气很快,戚默听着,一句句的记着,可是总觉得他似乎有话不能说一般,似乎真的顾忌有人偷听。   虽然戚默自己在侯府也总有那种被人偷窥跟踪的感觉……可是她一直都以为那不过是她多疑罢了,这时被云轩侯这样一弄,她也觉得紧张了。   “爹对不起你,当年犯下的错,如今……如今救不了你,要你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是爹不对。”云轩侯越来越伤心,那种自责让他一直以来都挺立的背脊都弯了。   “爹,其实这没什么的,更何况云笙答应过我,会解决的,没事的!”戚默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云轩侯的表情却不知变得有些奇怪。   他咬了咬唇,才摇头道:“默儿,切不要太相信他了!”   戚默一愣,云轩侯又道:“当初你有密信给爹,将与云门合作的事情告诉了爹,说若是云笙不守信,那我云轩侯就算倾尽整个侯府势力,也必然要与云门鱼死网破……可是这信才到达为父手中,便出了你中毒的事情,原本……爹也怀疑过是云笙,可是之后又传来消息说,是云笙救了你……虽然你没事,可是爹总觉得那件事情……蹊跷得很!”   “这件事情我也不记得了,不过云笙他真的很尽心尽力的在保护我。”戚默着急的为云笙说好话,当初到底是如何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的是云笙会用性命来保全他。   她愿意相信他……   “总之只要你没事,爹就放心了!”云轩侯似乎看着戚默很久……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了这一声。   若是云笙能守承诺,真的让戚默当上了云门主母……那么也他也不用再担心了,原本还以为戚默冲动行事……不重视自己的终生大事,现在看来……能嫁给云笙,想必她自己也会幸福吧。   戚默笑着点了点头,道:“爹,以前不论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都全部忘记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这也是她唯一能为这身体的主人所做的事了。   云轩侯点了点头,眼睛有些湿润,这时春黎又叫了起来,“小侯爷,轿子到了,新娘子的轿子到了。”   “去吧,去吧。”云轩侯擦了擦眼睛,看着戚默出去了。   屋外喜乐声冲天,侯府宾客如云,大红的花轿,从皇宫一直延绵不断的到侯府的红地毯……   宫中浩大的排场,几乎要将这晴朗的天都掀出一个洞一般……   戚默拉了拉自己的喜服,从没想到……这辈子居然成亲了,而且居然是她娶媳妇。深深吸了一口气,戚默迈步出去迎接……   还真是紧张呐……人生头一遭啊。   戚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完那一长串繁复的礼节,只知道耳边全是闹咋咋的声音,眼里全是大家一模一样的笑脸。   她整个人都晕了,觉得每个人都一样的表情,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音,直到安静下来时……她似乎才猛的回了神,好像出窍的灵魂才回归了身体。   而这个时候,她已经坐在喜房里了,床边穿一身金凤刺绣的大红喜服,盖着鸳鸯戏水的盖头的,便是如月。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戚默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如月一动不动像是雕像一样……她该怎么办呢?   之前想好的各种方案,先用哪一个呢?   不管是怎样……该是先揭了盖头才对的吧?   戚默动了动,可是觉得自己全身僵硬,站不起来……她若是待会找借口溜走的话,如月不会生气的吧?   或者通知雪凝……让她装作受伤,然后自己乘机走人!   所有的方案都在戚默的脑袋里想了一遍,她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准是万无一失了,才深深了吸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等等!”也就是这时,如月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掀开了红盖头……吓得戚默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上。   帝王燕 37:皇后的阴谋   “等等!”也就是这时,如月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掀开了红盖头……吓得戚默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上。   戚默愣住,看着如月咬了咬唇,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道:“默表哥,可曾记得答应过如月的事情?”   戚默有一丝的迷茫,不知道如月说的是什么事情,而她现在一心的想着自己该如何脱身,而看着如月那一身的喜服,精致的妆容,像是盛开的芙蓉花一般美丽夺目。   她咬着牙,也不知道是因为胭脂还是因为害羞,脸上两朵红云,可是她的眼神却是倔强认真的,提醒道:“默表哥答应过我,我们成亲……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表哥说过不喜欢我的。”   “是,我说过……”戚默忙点头道,这才看到如月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戚默不仅想到了什么,难道刚才她站起来要揭盖头的时候被如月以为她想做什么?噗……   戚默想笑,可是却又笑不出来,眼看着如月抱了喜被从床边到了屋角的软榻上,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戚默道:“表哥,我们……我们就这样睡吧?”   “这样怎么行?”戚默看着如月要睡软塌,忙起身迎了过去,吓了如月一跳,看到如月一脸惨白的抓着自己的衣襟时,戚默又停下了脚步。   这下她是真的摇头笑了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月……你是女儿家,又是公主……怎么能让你睡软塌,还是我来吧。”   说着,一把抢过了如月怀里的被子,自己安然自若的合衣睡在了软塌上,还不忘笑道:“早些休息吧。”   如月疑惑的看了看戚默,似乎看她真的没有别的动作,才放了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才笑了起来,“谢谢表哥!”   说完,自己上床合衣睡下了。   都说洞房花烛夜,这花烛是燃了整整一夜,燃烧殆尽……第二天清晨时,戚默天未亮就起身了,一是软塌上睡得不踏实,再就是她自己也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所以早早的就醒了。   看如月似乎还没醒,自己就悄悄的躲在屏风后面换好下了那一身大红的喜服,然后束好了发冠。   打扮完出来时……戚默才看到如月自己也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床前了,戚默一愣,原来她也没睡着,看来还是对她有所防备。   两人一时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还是如月先打破了沉默道:“今日要进宫觐见父皇母后,想必母后一定会叫人来检查……所以……还是这样比较好。”   说着,如月悄悄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就要往自己手上扎,戚默忙阻止道:“如月,可不要冲动。”   说完,已经利索的将匕首从如月的手中夺过,如月一脸疑惑,而戚默忙道:“你要是手上受了伤,难免有人起疑的。”   说着,戚默自己挽起了裤腿,在脚上轻轻划了一刀,然后将血抹在了大红的喜床上,那唯一的一块纯白的锦布上。   像是一点点的梅花在纯净的白雪里盛开,格外的夺人注目。   戚默收好了匕首,又递回给了如月,才笑道:“更何况,怎么能让你弄伤了。”   如月踌躇着拿着匕首,看着戚默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她咬唇低头,似乎有些难过,但还是说道:“默表哥……你是个好人。”   戚默一愣,如月已经打开了门,下人们抬水来梳洗,完毕后两人向云轩侯敬了茶便要进宫,而云轩侯和戚默他们一起出门,随即他就要返回边关了,毕竟在京城呆着,恐怕皇室的人都要睡不好觉了。   戚默也觉得无奈,带着如月送别了云轩侯,才急匆匆的往宫里赶,到了皇后宫里时,皇上还没有来……   “快坐吧,让母后好好看看……”皇后拉着如月的手,眼睛里有些晶莹了泪光,“月儿挽了发,长大了,也更美了。”   如月娇羞的低头浅笑,“母后又拿月儿寻开心。”   确实如月挽了发,去掉了少女的纯真可爱,却多了分女儿家的娇态,饱满的额头将她完美的脸孔呈现出来,越发的美了。   戚默和皇后也寒颤了几句,总也觉得似乎没有以前亲近了,也不知道是戚默多心还是因为云轩侯这次回来的缘故……   两人坐了一会儿,皇后才道:“皇上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就没有过来。”   “父皇怎么样了?”如月担忧的问了一句,皇后忙笑道:“也没什么,你去寝宫看看你父皇,正好本宫也想和驸马爷单独谈谈。”   “嗯。”如月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戚默,笑了笑,才行礼退下了。   如月走后,皇后挥手就遣退了众人,这偌大的宫殿顿时只有两个人,一种森然的气息涌动着,戚默有些警惕的看了看皇后。   皇后确实不似以前那么和蔼可亲,就算是装模作样……她现在也没有。她冷冷的看着戚默,散发出那种皇室独有的高贵来,“戚默啊戚默……姨娘一向疼你,姐姐去得早……姨娘对戚家也一向尽心尽力……可是没想到,你和你爹居然来骗本宫。”   戚默心里一惊,忙跪倒在地,恭敬的道:“不知皇后所言何时,戚默未欺骗过皇后娘娘!”   话虽如此,可是戚默心里却不这样想,心里想过一万个可能!但是说起她和云轩侯骗了皇后的事,就只有一件!   那就是戚默的女儿身。   “哼!”果然,戚默听到皇后冷哼一声,然后她走到了戚默的跟前,那暗红色的凤袍就在戚默的眼前,“亏本宫还这样信任你,将唯一的女儿都嫁给你,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是女儿身!”   就这样被说了出来,戚默心里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惊愕的抬起头来,看到了皇后那样陌生的表情,那样决裂狠毒的眼神。   “姨娘,不是……你听我……”戚默话没说完,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脑袋沉重得像是被人狠狠一击,疼痛得像是脑子里有根神经被扯断了一般。   戚默呢喃着,什么也说不出来,软软的倒在地上,她还有一丝的清醒,强迫着自己睁着眼睛,看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后。   皇后不屑的低头看她,她蹲下身来,一把扯开了戚默的衣领,看到了紧贴着她肌肤的裹胸布……   戚默模糊中,似乎看到了皇后一丝冷笑,她似乎听到皇后道:“既然是你们心怀不轨在先……那么本宫也只有对不住了!”   戚默看着皇后转身离开……她想叫却叫不出来,她知道冬雪一定就在宫殿外面……她想做点什么让冬雪知道里面的状况……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到,她只看到一个黑色的高大的身影站立在她的面前……那个面孔那样的模糊……戚默怎么不甘心的闭眼,黑暗中,只觉得自己看到一双残酷无情的眼睛。   “孤说过,你是孤的。”祁夜自信高傲的一笑,弯腰一把将戚默的衣领拉好,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骄傲的转身,冷眼看向背对着他的皇后,笑道:“谢皇后娘娘!”   说完,他就要离开!在他对面的墙上,有一道暗门,门开着,他刚才就是从那里出来,他再次要进门的时候,皇后突然转身问道:“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放心!孤会办到的!”祁夜侧脸的笑容永远那么完美,那么无情,他转头,头也不回的离开,走进了那黑洞一般的暗道。   门再次关上,暗道消失,墙边的书架子自动合并……宫殿恢复了安静,安静得可怕……   皇后失神的跌坐在凤椅上,喃喃自语道:“姐夫……不要怪我,怪只能怪你和戚默骗我在先!我就让你们一家三口……黄泉下再相聚吧!”   帝王燕 38:陌生的世界   原本的风和日丽,可是侯府却如冬日一般的寒冷,安安静静的午后,可是府里的人个个提心吊胆。   特别是经过云笙的住所时,都小心翼翼的垫着脚尖轻轻路过。   ‘咣当’一声巨响,是瓷器摔得粉身碎骨的声音。   “公子,是属下一时疏忽,没想到在皇后的宫里,人也能不见,皇后声称小侯爷在公主走后不久便出了宫殿去寻找公主……可是属下一直在宫殿外潜伏,根本没有见小侯爷出门!”冬雪冰冷的声音也永远没有情绪,她低着头,禀报完后便一言不发。   雪凝和春黎、夏雨、秋叶,加上冬雪,一共五人跪在大堂的正中央,云笙修长高挑的身子就站在她们的面前。   门前,是一个青瓷的茶壶,被云笙刚才丢出去的,可是那茶壶摔了个粉碎,也止不住云笙心里那一股怒火。   五个丫头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语不发……   半晌,云笙深深的吸气,才坐回了太师椅上,“发布全云门的暗线查找他们的行踪,你们几人分水陆两路向天祁的方向追去,另外……找人守住边关,一只蚂蚁……也别放出去!”   “是!”四个丫头听了命令,急忙退了下去。   雪凝还跪在原地,有些担忧的抬起头来,她似乎自从懂事开始,就没有见云笙发过火,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过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一阵风,吹过了……便什么都不会留下。   可是他现在却气得差点失去了理智!   虽然现在从他的俊颜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他似乎还是那样云淡风轻,他低垂着眼,挡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可是雪凝知道,他的手指微微的颤抖,几乎恨不能将太师椅的扶手都捏碎了。   “公子,若是……若是祁夜开启了帝王燕的禁制,恐怕……”雪凝的话还没说完,云笙便冷冷笑了起来。   雪凝吓得住嘴,然后听到云笙冰冷得似乎能结冰的声音幽幽的道:“祁夜还不一定知道帝王燕的事情……”   “那他为何三番四次的……”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云笙闭了闭眼,将眼中那些冰霜和怒火都关住了,他再次睁眼,已经是一片深沉的淡漠了,“但是如果……她当真解除了禁制,那么……我会毁了她的。”   “公子!”雪凝咬唇叫了一声,而云笙却冷笑了起来,“你认为……本尊会需要第二个帝王燕吗?”   “可是……公子……帝王燕只能证明她们有相同的力量,并不代表她们的为人和她们的命运啊!”雪凝还想挣扎,还想为戚默争取点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上,若是云笙想要一个人死……那么他就必须死!   “这对我来说……不重要。”云笙说完,幽幽的出门离去。   他的拳头轻轻的握住,然后越来越紧。   祁夜……看来他没有选错敌人,这个世界上,也许唯一有资格作为他云笙的敌人的,只有祁夜了。   就算拥有帝王燕又如何……得者,得天下吗?   天下……   “哼。”云笙不屑的哼了一声,掩住了眼中那深沉的痛,他闭了闭眼深深呼吸,脚步沉重的离去。   *   戚默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了多久……她只知道每次似乎有一点清醒时,她就看到那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每次……来不及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时,她便觉得口中有什么缓缓的流入喉咙……   最后,她都会再次失去直觉。   一直一直这样昏沉着,昏睡着,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做不了,似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只有她一个人卷缩着坐在那里。   四周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她的全身似乎都被一种细密的丝线缠绕着,想动,动不了……甚至她连睁眼都不行。   戚默害怕这种感觉,可是除了害怕,她竟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当口中有一丝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流入她的五脏六腑时,戚默感觉到黑暗在一点点的被驱散,她身上禁锢她的那些看不见的丝线正在一点点的融化。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感觉到自己挣脱了黑暗,挣脱了禁锢……她欣喜若狂,猛然的睁开了眼睛。   “啊!”的一声,一个面生的小丫头在她的眼前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跌倒了。   戚默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到清晰,陌生的幔帐,陌生的房间……还有跌坐在地上的……陌生的丫鬟。   戚默突然觉得害怕,她害怕那种一直沉浸在黑暗中,然后突然一睁眼,世界就全然变了模样,世界就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世界了。   “这……这是什么地方?”戚默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那小丫头似乎回过神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扶戚默时,却吓得戚默往后缩去。   这一退,被子从身上滑落……戚默看到自己的青丝披散在胸前,看到自己穿着素白的内衫,还有下身素白的里裙。   裙子……是裙子!   戚默忙检查自己的身子,没有了一层层的结实的裹胸布……而是一个粉红色的肚兜……而她胸前柔软的弧线在肚兜下若隐若现……   “这是哪?”戚默惊慌的又问了一次,她慌乱的看着这陌生的房间,看着那小丫头……   小丫头刚要开口说什么时,有人推开了门,门外满天飞雪,纯白色的世界,进门来的小丫头穿着棉袄,黑色的发丝上还顶着不少雪花。   随着门打开又关上,风雪夹杂着飞进来不少,带进一股冷风,瞬间让戚默全身冰冷。   下雪?那么大的雪……可是,可是不正是夏天吗?西陵不正是夏天吗?   戚默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揪了起来,她又到了什么地方?她又变了一个人?   云笙呢……云笙呢……她不要,不要就这样突然消失,不要……没有云笙的世界。   “小姐醒了?”那进门来的丫头似乎端着热气腾腾的水,看到戚默坐在床上时惊讶的叫了起来。   一直在里面的丫头忙点了点头,又转身拿了外衣靠近床边道:“小姐,天冷,先穿了衣服梳洗一下吧!”   “不!不!”戚默一下挣扎着下床,也许两个丫头还没有反映过来,戚默已经横冲直撞的到了门前。   热水被她撞翻,打湿了地上厚重的地毯。戚默甚至连鞋袜都没有穿,就穿着单薄的白衣打开门冲了出去。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冰冷的风卷起了戚默的青丝还有裙角。   “小姐!”两个丫头惊叫着追出来,可是还没能接近戚默时,戚默就像疯了一般的冲进了雪地里,顺着铺满了积雪的小道冲出了院子……   帝王燕 39:居然占他便宜   “小姐!”两个丫头惊叫着追出来,可是还没能接近戚默时,戚默就像疯了一般的冲进了雪地里,顺着铺满了积雪的小道冲出了院子……   那一身白衣几乎融进了雪中,这里依旧是古色古香的庭院,白雪覆盖了一切,鹅毛般的大雪一片片的飘落。   戚默赤/裸的双足踩在雪地里,冻得通红,她全身颤抖着,脸色苍白,风吹着她的发丝,她疯狂的见路就跑,没有停下,甚至她感觉不到冷。   “云笙……”她喊了一声,可是声音那么小,颤抖着在风里很快就散了。   戚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陌生的,她很害怕,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找到云笙,云笙一定不会丢下她的,一定不会的……   “云笙……云笙你在哪?”戚默的声音被大雪淹没,就像她弱小的身影在风雪中那样的渺小。   偌大的庭院,不论怎么跑,似乎都走不到尽头一般……没有人,只有风呼啸着,大雪纷飞着几乎将她的睫毛都冻住了。   “云笙……”戚默终于跑不动了,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可是她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一样熟悉的东西和景物。   这漫天的飞雪在她的眼中,成了绝望的世界。   她卷缩着滑倒在地,在积雪中将自己瘦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黑发在雪地上盛开成了一朵黑色的花朵……但是很快便被积雪一点点的覆盖……   雪纷纷扬扬的不知道下了多久,到了正午的时候,寒风终于停歇了,雪也渐渐的小了,像是一团团柔软的棉絮一般,轻柔的落下。   有一队人马朝这边走来,清一色的黑衫侍卫,个个高大强壮,十六人抬的巨大龙撵华丽非凡,四周的宫娥们个个美若天仙,却都面色清冷低头缓缓而行。   雪地里,走在前面的人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吓得身后的众人停下了脚步。   那摔跤的人慌忙从雪地里爬起来,却看到一只被懂的青紫的手从雪地里翻了出来,吓了一跳,可是良好的素养却没让他尖叫出声。   他忙爬了起来,到了龙撵前,跪倒在地,冷静的禀报道:“禀告王上,前面雪地有一女子尸体。”   在一侧的冷炎皱眉,几步上得前去,伸脚将积雪弄开,就看到了被埋在雪地里那狼狈的女人……   冷炎倒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那龙连上华丽厚重的帘子中伸出一双完美的手来,食指上火红的戒指在一片白色世界中流光溢彩。   众人急忙跪地,低头不语。   祁夜从龙撵中走出来时,黑色的衣衫和冷俊的脸庞,那一双比冰雪还寒冷的眸子轻轻一扬看向冷炎的脚下。   他挺到了冷炎惊讶的抽气声,能让冷炎都惊讶的人,说起来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   祁夜一步步走下去,冷炎也跪倒在地,四周的风雪似乎都停了一般,众人压抑得抬不起头来。   “呵……”祁夜看到那覆满积雪的青紫色的脸庞时,冷冷的笑了一声,他就知道,真不是让人省心的东西。   若不是此时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祁夜也许就笑不出来了。   弯腰将戚默从雪地里拉出来,拍了她身上的积雪,然后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她的脸和双足都冻得青紫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温度,像是一根冰条一般,埋在这雪地里跟尸体有什么两样?   “谁照看的,斩。”祁夜简略的几个字,说完便抱着戚默转身上了龙撵。   有几个侍卫起身飞快离去,去执行祁夜的命令,而其他人依旧面无表情的起身,照着刚才那有条不絮的队伍抬起了龙撵,继续前行……   龙撵内部也是大而豪华,一张几乎可以在上面舒服睡觉的软塌,不小的小几上摆放着茶水和水果,四边的火炉烧得很旺,龙撵里面异常的暖和。   一旁还有一个小型书架,上面放着祁夜常看的几本书,龙撵的四周是用厚重的木板还有上好的锦缎裘毛铸造的,防寒,并且四周都是软绵绵的。   而里面几乎是所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祁夜只是将戚默丢在了软塌上,自己坐在了一边,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去探戚默的体温,过渡了刚才的冰冷,现在猛然烫得离奇,并且她身上的衣衫因为积雪融化,现在有些潮湿。   祁夜的拳头轻轻敲在软塌上,他的脸紧紧的绷在一起,一双眼睛带着烦躁和怒气目不转睛的盯着戚默通红的脸,许久……   许久……他才终于动了,大手一挥,一把扯掉了戚默身上单薄的衣裙,然后扯过软塌一旁的雪狐毛织造的毯子将戚默光/裸的身子包裹了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做完这些后,祁夜轻轻的闭眼,似乎很烦躁的叹了口气,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那通红的唇和上面干燥得翻起来的皮和裂口。   祁夜的身子僵直,似乎很不习惯怀里抱着一个人似的,一双手捏得紧紧的,整个俊脸也紧绷着。   他闭着眼,似乎挣扎了许久,才睁开了,抬起了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点,然后朝着那干燥得全是裂痕的红唇吻了下去。   温热的茶水,带着清香和甘甜,滋润了戚默的唇和五脏六腑……   似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当戚默模糊的意识感觉到正有她极其需要的水源从口中渡入时,她本能的想要得到更多。   她轻轻的动了动,然后下意识的吮/吸住了祁夜的唇,想从里面得到更多的水分。   戚默那有些干燥的唇一动,柔软的小舌似乎舔了一下,祁夜一愣……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戚默越发通红的唇和她紧皱的眉……   “这该死的东西!”祁夜狠狠咒了一声,然后反手毫不留情的一把将戚默丢到了软塌的角落里。   都病成这样子了,居然还有反映!该死的,居然占他便宜!若不是她必须活着,他真想一把捏死她!   祁夜狠狠的出了口气,闭眼靠在了软塌的另一边,去寝室这段路就这么长?   正想出声让侍卫们快一些时,戚默轻轻的翻身,一把抱住了祁夜放在她身边的腿。   祁夜额边的青筋暴起,就算闭着眼,那皱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唇也泄露了他此时的愤怒!伸脚一脚将戚默踢开,他烦躁的坐了起来。   戚默身上的毯子落了下来,露出她光滑的背,明晃晃的映在祁夜的眼里……   祁夜的拳头捏了又捏,骨骼‘咯咯’作响,最终还是伸手飞快的将毯子盖了上去……   帝王燕 40:沉睡的公主   戚默身上的毯子落了下来,露出她光滑的背,明晃晃的映在祁夜的眼里……   祁夜的拳头捏了又捏,骨骼‘咯咯’作响,最终还是伸手飞快的将毯子盖了上去……   祁夜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额角,也是这时,龙撵终于停了下来,祁夜如释重负,一把将戚默抱了起来,出了龙撵径直从寝宫而去。   进了门将戚默一把甩上床,这时已经有宫女和御医恭敬的等在门外了,冷炎站在门口悄声通报道:“王,玄一回来了。”   祁夜挑眉,看了一眼戚默昏沉的容颜,一甩长袍出去了,只留下一句,“三日内治好,否则死。”   太医和宫女们忙不迭的进了门开始忙活起来。   而祁夜顺着寝宫的深处而去,在这大雪覆盖的寝宫深处,有一座黑色的宫殿,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异常的诡异。   祁夜进了那黑色的宫殿,顺着暗道的楼梯一路下走,越往深处走,那凛冽的寒气就越发的重,似乎空气都要结冰了一般,冒着白色的雾气。   终于走到一道暗门前时,冷炎推开了那厚重的石门,石门的另一边,是一副冰天雪地的宫殿。   依稀在厚厚的冰川下,还能看到当初这宫殿的华贵。   只是此时,所有的东西都被覆盖上了一层几寸厚的冰,这里面气温骤降,若不是有强力的真气护体,人在瞬间就能被冻结成冰。   这一片蓝色冰川的世界里,白衣的玄一老人就站在中央……他的面前有一口冰棺,祁夜上得前去,看向冰棺时的眼睛也多了几分柔和。   他轻轻的伸出手来,抚上那冰棺厚重的冰盖上,里面躺着一个美丽得似乎天下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形容的女子。   黑色的头发在像是一朵妖娆盛开的花朵一般,粉色的宫装越发的衬托着那白皙的肌肤依旧吹弹可破,轻轻闭着的眸子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柔软……细密。   娇红的唇,饱满得像是水蜜桃一般的香甜。   嘴角那一抹温柔的笑容定格成了永恒的弧度,那一丝笑容,温柔得似水一般的纯洁无瑕。   “星儿……马上便可以醒来了。”祁夜的声音有一丝的宠溺,少有的温柔,他的手指抚摸着冰棺的位置小,正是那温柔美丽的脸庞。   “王,此次公主得救,臣等无限欣慰,只是……老奴有一不情之请,还往王上肯许。”玄一老人浑沌的眸子里隐隐滑动着什么光芒。   他的白胡子微微颤抖着,低头艰难的跪倒在地。   “若星儿能醒来,孤便允了。”祁夜冷眼看了玄一老人一眼,虽然他不喜欢别人跟他谈条件,但是这一次玄一立了大功,所以他祁夜也不是有恩不报的人。   “是,有了戚默的血做引子……公主醒来只需七七四十九日,老奴斗胆,因为老奴发现戚默命格异常,所以想多加研究……若是王上仁慈,请日后不要伤及其性命。”   “命格异常?”祁夜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她的命格当然异常了,孤可是折寿十年才从异世界将她带来的,你以为……孤会那么轻易杀了她吗?”   “是,谢王上!”玄一有一丝的欣喜,但是他的眼睛太过浑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那诡异的笑容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今日便着手准备吧,三日后……开始。”祁夜说完,转身离开,拳头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相信了一个女人……从而害得他妹妹长眠不醒。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为了将祁星唤醒,做任何事情,他都愿意。而他……再不会相信女人。   祁夜抿了抿唇,还是用手狠狠的擦拭了一下,不论如何……他总感觉还有戚默的气息在上面。   他这一辈子,最恨,也是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别人触碰他的唇!   他当然不会让戚默那么轻易的死掉……他要的是……她生不如死,这便是亲吻他的下场。   祁夜嘴角的冷笑凝结成冰,让昏睡中的戚默不由得一阵颤栗,似被噩梦缠身了一般,怎么也挣脱不了……   “没用的人就只有死!”又是那个男人绝情的声音。   “孤在等你……孤在等你……”又是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冰冷神秘,而且有一种无法摆脱的感觉牵引着她。   似乎她在黑暗中,就一直一直……被这个声音牵引着,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戚默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脑袋一阵迟钝的痛,浑身也是酸痛异常。   她低头,发现自己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之前那一套衣衫了……她打量四周。   这个房间大的要命,并且所有的摆设都那样整齐有规律,每一样东西都看似简单,却又都华丽无比……   身下的这张床有八个纯金的龙头,锦被上,幔帐上……全是金线刺绣的金龙吐珠。   戚默卷缩在这偌大的龙床上,有些不知所措,也是这时进门来一个小丫头,和刚才那两个的穿着打扮不太一样。   这个丫头小巧玲珑,并且大眼灵动,穿着打扮也不似一般丫鬟一般简单朴素……身上上好的缎子,雪白的狐毛领,还有发间那流金溢彩的头饰……   这哪是一般的宫女能用的东西。   丫头见戚默已经醒了,上了前来,笑道:“小姐醒了?醒了可就不要乱跑了,这天祁皇朝的皇宫,可不是小姐能逃得掉的。”   “天祁?”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称,让戚默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还在那个世界……   有云笙的世界。   戚默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到了天祁的皇宫?   明明皇后……难道皇后把她交给了祁夜?   戚默一愣,表情冷了下来,而面前的小丫头看她变化的表情,不由得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咦,没发烧了啊。”   戚默往后退了退,才道:“这里……不会是……”   她只觉得眼皮‘突突’的跳,既然是天祁的皇宫,那么这个华贵大气的房间,加上这张貌似很贵重的……到处彰显着王者之气的大床……   “这里是王的寝宫。”小丫头说出来的话,顿时让戚默哭笑不得,虽然已经猜到了……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小姐您昏睡了三天了,以后可不要穿那么单薄的在雪地里跑,会被冻死的。”小丫头笑了笑,大眼微微弯曲,似月牙儿一般的漂亮,“奴婢花雕负责伺候小姐,所以小姐还是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吧,不然……奴婢一不小心,也许会把小姐打残也说不定。”   戚默看着花雕那笑得纯真善良并且美丽的小脸蛋,却从那月牙儿般的弯月眼中,看到了隐隐的压迫和杀气。   她说的可不是开玩笑的,戚默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说不跑就不跑?开什么玩笑……不跑她难不成等着被祁夜分尸?   帝王燕 41:逃跑失败   戚默知道,在祁夜的地盘上,也不知道云笙要怎么才能来这皇宫救她,但是她明白这次不像以前那般简单。   但是她坚定的相信,云笙一定会来的,而她只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等着便是。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是不介意逃跑的。   心里琢磨着无数的可能性,而花雕已经帮她梳洗打扮完毕了。   戚默站起身来,第一次身穿古代的衣裙,心里还是很雀跃的,因为是冬天,所以穿着有些厚重的小袄,雪白的锦缎上刺绣点点红梅,上好的银狐皮毛缝制的袄裙,穿起来虽有些笨重,却将玲珑的身形紧致的显露出来。   戚默摸了摸自己简单的发髻和身后长长的,柔顺的披到腰间的长发……看着铜镜里自己模糊的容颜……   惊觉,原来这副面貌竟是这般的美,连戚默自己都微微的惊叹。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细长柔软的睫毛,白皙细嫩的肌肤,还有饱满红润的唇……整个人朝气蓬勃,灵气萦绕……像是温暖的阳光一般,欢欣跳跃。   原本穿衣前戚默才喝了一些白粥,可是这时她又有些饿了,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一些小小的抗议。   戚默有些尴尬,因为花雕看着她笑得很是快活,“我去帮你弄点吃的吧,你在这里等着。”   说着,迈着轻快的小步伐,花雕便离开了这大大的房间。   戚默坐了一会儿,悄悄的打开了窗户……外面的虽然没有刮风,但是还是飘着一点小小的雪花……   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寒气逼人……戚默呼了口气,看到白色的雾气从自己的眼前升腾起来……然后她挑唇笑了。   轻巧的翻出了窗户,戚默记得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皇宫和西陵的不一样,西陵皇宫守卫森严,常常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而这里……戚默顺着花园的小路走了许久……一个人也没有遇到,更别说侍卫,就是连个宫女太监也没有。   戚默越发走得快了,朝着自己以为的比较僻静的地方而去……直到走到了一道高高的围墙前。   她知道皇宫大得和迷宫一样,但是只要自己朝着一个方向走……就一定能出去。   沉了沉气,戚默还是有些饿的,可是顾不得那么许多,提气就要跃身翻过围墙……可是她刚准备提气,就觉得双腿脚踝处像是针扎一般的痛……怎么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轻松的飞身而起。   “该死,难道轻功失灵了?”戚默有些恼,毕竟若是有轻功的话……她想要逃跑还是很有自信的。   可是都走到这里了,也许翻过这围墙便是另一番天地了……难道发现轻功没了就要回去?   戚默皱眉,她当然不会这么做了。   顺着围墙走了一会儿,看到有一棵常青树,戚默顺着树枝爬了上去,虽然惊险,但是还是顺利的站到了围墙上。   围墙的另一边,是一片梅园,大得戚默站在高处似乎都看不到边一样……正是梅花迎寒而开的季节,粉色的、红色的花朵簇拥而开,形成了一道唯美的风景线。   戚默轻轻吸了口气,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有薄薄的雪花轻轻的掩盖在花瓣上,那粉嫩的颜色罩上冰霜,却是那么的美。   刚叹了一声,戚默准备放弃了,她害怕自己进了这梅园就会迷失方向,正准备转身下来时,远处一颗石子飞快的飞了过来。   若是以前,戚默当然可以轻松避开,可是如今她内劲提不起来,身手大不如前,脚踝上狠狠的挨了这一下……   一个踉跄就从围墙上摔了下去……下面是厚厚的积雪,戚默摔下去几乎被积雪掩埋了……   一头一脸的压在了积雪上,冷得戚默一下就坐了起来……   脸上的雪花化成了水,冷得戚默直抽气,可是无奈越擦越多,因为她的手上也全是雪花,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   “哈哈,我说过了,你若是想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戚默身后的围墙上,传来了花雕笑嘻嘻的声音……   戚默恼怒的叹了一声,又擦了一把脸……摸掉了许多的水,这时花雕的声音突然停止了,世界变得悄无声息。   “干嘛不笑了?让你笑个够不好吗?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打扮好的,又毁了!”戚默使劲的擦着脸上的雪花,一睁眼,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黑影立在眼前。   高大的身子似乎整个的将她笼罩住了。   戚默一愣,看到花雕红色的身影已经跪倒在她身边,“王……奴婢,跟小姐开个玩笑而已。”   “哼,要不是孤提前封了她的穴,你以为她真的跑不掉吗?以她的轻功,你想要追上可不容易。”祁夜冰冷高傲的声音在戚默的头顶上响起。   戚默浑身一颤,觉得空气比刚才更冷了!可是她坐着不动,脸上的积雪化开了,她眼前开明起来,一仰头就看到了祁夜冰天雪地里面无表情却依旧俊朗无双的脸。   他狭长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戚默也目不转睛毫不示弱的看向他,“你抓我回来干什么?别以为我会帮你。”   “孤不是在请求你,也不会征求你的意见。”祁夜上前一步,大掌朝戚默伸来,那种压迫顿时像是一座山一般的压来。   戚默坐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觉得呼吸一阵阵的困难,心跳越发的快了……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一般。   “你已经错过了和孤和平交易的时机!”祁夜的话说完,一把抓住戚默的衣领将她揪了起来。   戚默想挣扎,可是觉得自己动弹不得……最终像是小鸡一般被高大的祁夜一把夹在腋下,带走了……   “放开……”那小小的挣扎声淹没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就像她在祁夜面前一样,弱小得不堪一击。   冷炎从不远处走来,恭敬的低头道:“王,玄一都准备好了!”   祁夜点头,一只手钳制着戚默,那小小的柔弱身子就那样被他拎小鸡一般的拎着,他高高在上的睥睨的看了戚默因为被他霸气压迫的缘故,那一张小脸青紫一片……张着嘴话都说不出来了。   祁夜放松了一些,戚默猛然从压迫中缓过来,大口的呼吸着……哪里还顾得上挣扎反抗……   只听到祁夜冷冷的道:“将她带去,今日便开始吧,记得吩咐花雕……每天将雪蛤炖给她补血气。”   “是。”冷炎应声时,祁夜已经将戚默带进了后苑深处那黑色的宫殿之中……   帝王燕 42:云笙的梦   这纯黑的宫殿,里里外外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戚默虽然没有再受到祁夜的压迫,但是缓过呼吸来时,去被这诡异的地方吓了一跳。   这宫殿异常的空旷,没有一丝的华丽尊贵,反而处处透露着诡异,空气中一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   像是血腥味,带着微微的腐朽气息……但是仔细闻去,却又什么味道都没有……   空气冷得要命,似乎比外面更加冰冷,呼出的气变成一团团的白气飘走……   大殿的中央,有一口黑色的乌木棺材……祁夜毫不留情的,狠狠的将戚默一把甩了进去。   棺材里面用上好的锦缎和棉絮包裹着,虽然没有撞痛戚默,但是却吓了她一跳,挣扎着做起来,祁夜高大的身影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干……干什么?”戚默顿时感觉自己毫无气势,面对这样霸道又强势的祁夜,她也知道,绝对不能惹怒了他。   云笙说过……他绝对有可能把她打残了,让她再无行动的能力。   “最好呆着不要动,孤的耐心有限。”祁夜冷冷的扫了戚默一眼,看到戚默的大眼珠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这时玄一和冷炎陆续进了来,玄一还是穿着那长长的白袍褂子,长长的白色胡须和眉毛,浑浊的双眼和诡异的笑容。   一眼,戚默就认出来了,惊叫起来,“你……你不是那个……”   “姑娘,又见面了。”玄一一步步的靠近,祁夜侧身让开了一些,但是他还是站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   戚默不敢多话,可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玄一和祁夜是一伙的?那天他胡乱说的那些话,戚默其实早就忘记了……隐隐的记得什么帝王燕,什么凤凰的。   她怎么可能信这些无厘头的话,可是现在觉得玄一那诡异的笑容背后,像是隐藏着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一般,因为他那浑浊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偶尔看向戚默时,戚默都能感觉到,那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有些隐隐的晶亮。   戚默的感觉很不好,可是无处可逃,祁夜像是一只随时随地都警惕着的雄狮,根本不可能容许她有半点的放肆。   “姑娘,得罪了!”玄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冷炎抬着一个青瓷的碗站在一边……两人朝戚默靠近。   戚默吓了一跳,往后缩去,玄一却笑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锋利的匕首,二话不说一下划了上去。   鲜血如注,就这样在戚默的白皙的肌肤上盛开出了一朵艳红的罂粟,戚默皱眉……可是却感觉不到痛,一点都不痛,像是麻木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感觉。   那匕首太锋利了,只是轻轻一下,那血已经流淌不止,冷炎拿着碗将那些红色的血一滴不剩的全部装了起来。   戚默觉得诡异,害怕……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挣扎了一下,玄一抓着她的手一动不动,而来自祁夜的压迫感瞬间袭击了她的全身……   戚默瞪大了眼珠子,像是整个人都被谁用双手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呼吸不了……不一会儿……双眼模糊,倒头便晕了过去。   又是一片的黑暗,戚默挣扎着……心里却不停的叫着云笙。   云笙会来救她的,她知道,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她知道的,云笙一定回来的!她不会死的,她要等着……   云笙……云笙,救救我……   风吹过西陵的艳阳天,带来了一丝的清凉,从窗口吹进书房时,云笙的青丝微微一动,顿时他整个都惊醒了。   他竟然睡着了?   云笙皱眉,看了看手中的书,那是云门所有的势力网分布,他在看着这些的时候竟然睡着了?   而且……他是做梦了还是怎么?竟然听到了戚默叫他,她在叫他?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是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记不清楚了……是不是曾经也有人用这样神奇的能力……与他沟通过。   但是戚默不可能会的,她的封印应该还没有解开才对。   云笙紧紧的捏住了书本,一定是他多心了,是他整天想着怎么潜入天祁救人,所以……才做梦了吧?   云笙幽幽的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一片翠绿的竹园,平复了一下心情。   雪凝的身影很快的从门边掠过,一阵风吹过,她已经跪倒在云笙身旁,低头道:“公子,祁夜早在两年前便将云门势力从天祁全数清除,天罡十二骑虽然多次尝试再潜入,可是都没有成功。”   “嗯。”云笙不是很吃惊,淡淡的应了一句。   当初他就是看中了祁夜的应变能力,在这大陆的十多个国家中,云门的势力以各种途径侵蚀到当中,其中只有祁夜最快的看出的端倪,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做出了清理。   虽然这使天祁的经济陷入危机整整两年,但是在祁夜的铁腕之下,天祁依旧稳坐第一的位置。   这便是云笙在这百般无聊的人生中寻找到的一丝乐趣,他想与祁夜为敌……所以当初放纵祁夜一边独大,希望能有一个强大的敌人,这样的人生才不会无聊。   就像是开展一盘棋,一场游戏一般。   只是……现在另一场游戏悄悄展开,而当初他放纵祁夜对云门做的那些事情,却成了束缚他的绳索。   “既然不能潜入,那便光明正大的去吧!”云笙放下手中的书,幽幽的起了身,阳光在他姣好的眉眼中渡上一层光圈。   他轻轻一笑,“西陵皇后让我很不高兴,这个代价……就让西陵来付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雪凝的眼睛有一丝的光彩,因为知道云笙是想救出戚默的,她为这个而开心。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她还是希望戚默能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的。   雪凝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一片竹林当中……风吹过时,竹林一片‘沙沙’的响声,给这炎热的夏日增添了几分凉爽的乐趣。   云笙的眼穿过竹林,似乎看向了很远很远的过去……他嘴角幽幽一笑,带着一丝冰冷得让人绝望的气息——   帝王燕 43:她在等一个人   西陵的皇宫还是那样华丽奢华,可是不知道为何,自从戚默小侯爷失踪后,别说京城,似乎就连皇宫,都失去了一种活力一般。   似乎这个夏天,少了那一抹雪影,连阳光也变得没那么耀眼了一般。   如月公主下嫁第二天驸马失踪,这已经成为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最火爆的话题,如月很少出侯府,做着自己的本份,偶尔进宫探望皇后皇帝。   而自从戚默失踪后,让人闻风丧胆的天家小恶魔萧澈似乎也消停了不少,看不到两个人在街头打斗,看不到两个人在皇宫斗嘴,众人越发觉得日子无趣了。   萧冕依旧每日忙碌着,平日里兢兢业业众人赞不绝口的九王爷,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继承大统的他,似乎也常常心不在焉……   其实萧冕暗中和萧澈一起打探了不少,他们都知道戚默在哪……可是却都无能为力。   看似悠闲的午后,皇后刚午睡起身,华丽的宫殿异常的凉爽,因为宫殿的四周都用珍贵的冰块降温。   被众人簇拥着的皇后越发的年轻了一般,穿着华丽的衣衫,一举一动都是一种温和大气的风范。   “皇上驾到。”这匆匆的一声,皇后和宫女们还没反应过来时,那明黄色的身影已经踏步进来,大手一挥,大声喝道:“都滚下去!”   众人一惊,头也不敢抬一下,匆忙低着眼就退了下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皇后忙上前,伸手要扶着皇帝坐下。   不想皇帝一甩衣袖,将皇后的手甩开了,他的眸光没有丝毫的尊重和爱意,只是目不转睛的犀利的瞪着皇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道:“戚默还有云轩侯的失踪,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皇上,臣妾没有……”皇后心里一惊,可是表面上已经飞快的做出了无辜的表情和回答。   “没有?”皇帝冷冷一笑,“戚默进宫觐见便下落不明,他的父亲云轩侯在同一天的回程路上消失无踪!就那么巧合?皇后,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与天祁皇朝的祁夜做了些什么!”   “皇上!”皇后的心猛的一跳,被皇帝那狠毒的目光看得浑身冰冷,丝毫再没有狡辩的余地,皇后猛的跪倒在地,“臣妾没有做出背叛西陵的事情,云轩侯权势滔天,本来就是皇室的心头刺,而祁夜不知为何执着于戚默……臣妾……臣妾也是无奈之下,才做了这痛心的决定啊!”   “你凭什么自己决定?你以为你这个皇后有多了不起?”皇帝突然笑了起来,双眼迷茫的看向远方,“你以为这天下都掌握在你这个丈夫的手里吗?你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忘了什么吧?你还记不记得什么是天外有天?”   “天外有天?”皇后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瞬间瞳孔放大,整个人张着嘴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次,恐怕……西陵不保了。”皇帝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焉了,刚才的气势,怒气只是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皇后无力的跌坐在第,嘴轻轻动着,可是却挺不清楚在念叨着什么,这凉爽的宫殿突然就变得诡异冰冷了。   “竟是那个地方……又出现了?他们……又来了……”半晌,皇后的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美丽的脸一片苍白,眸子里是一种无尽的恐惧。   “那么多年……我们都忘了……可是他们本就存在着。”皇帝突然转身,“朕会尽力保住你和朕的孩子们的。”   说完,皇帝的背影渐渐离去,像是瞬间就苍老了一半……   *   天祁皇朝   戚默不知道自己渡过了怎样漫长的时间,只知道是很长很长的时间,她都得忍受那种惨无人道的放血……每天一次。   然后她会被逼着吃下很多很多的补品,就算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脸色苍白得几乎连皮下的血管都要看到了。   她被关在这黑色的宫殿里,就算是白天,整个宫殿也是陷在一种诡异黑暗的气氛当中……   偶尔……花雕心情好的时候会带她出去逛逛,外面的雪还是那样美丽,虽然好几天没下雪了,可是天气依旧很冷,虽然冬日萧条,但是皇宫的花园景色却还是精致得很。   只是戚默的身体不好了,受不了外面的寒风……祁夜吩咐了不让她外出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以免她感染风寒。   这种变态的关怀,戚默知道才不是他发了善心想对她好……他是害怕她生病了,血就不能用了吧?   可是他用她的血来干什么呢?戚默想知道,可是她知道这个地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告诉她,所以她也懒得问。   “我来这里多少天了?”戚默坐在花园里,幽幽的问了一句。   花雕就站在身后,大多时候她都没有一点丫鬟的自觉的,整天笑嘻嘻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是对待戚默……也算是尽心尽力。   花雕嘟着嘴想了想,才道:“从第一天抽血开始,应该是四十四天了吧。”   “四十四天了?”戚默觉得头有些晕,苍白的唇微微的颤抖,声音却很小。   四十四天了……云笙还没来。   她到底还等不等得到啊?戚默闭眼,身子微微一倒,幸好花雕扶住了她,她睁眼看到花雕有些焦急的道:“怎么了?又头晕了?”   戚默笑了笑,越发的苍白无力,点了点头便靠在花雕的身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姐……”花雕刚叫了一声,看戚默已经没有了反映,也只是叹了一声。   “怎么让她在外面睡着了?”冰冷的声音传来,别说花雕,就连昏睡中的戚默都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想醒来,可是脑子实在沉重,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挣扎了一会儿……便又昏睡了过去。   “许是不怎么吃得下东西,受不了每日放那么多血。”花雕应了一声,微微嘟嘴,“若是她撑不住……公主可怎么办?”   祁夜扫了花雕一眼,眼中寒气逼人,花雕吓得闭了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是公主唯一的希望,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微微一叹,祁夜伸手出来一把将戚默抱了起来返身回了宫殿,“天冷就不要带她出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祁夜看向戚默那苍白得几乎能看到毛细血管的脸时……声音也柔了很多。   花雕点了点头,有些莫名其妙,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一定撑得住的,她还在等着一个人。”祁夜冷冷一笑,将戚默放进了柔软的棺材里,给她盖上了被子。   玄一和冷炎又进来了,依旧拿着那碗,而玄一拿着绷带……   将戚默手腕上的绷带解开后,那伤口还是一如第一日划开的一般,鲜血淋淋……   祁夜皱了皱眉头,转身不再去看,其实他知道戚默不会痛,因为那匕首上有麻药……而每日给她包扎的绷带也一样带着麻药和止血剂,只是还加了一些药材,让那伤口有绷带包扎着时……不会流血,也不会愈合。   起码,这样不会让她每天都要挨上一刀。   快了……马上就可以完结了。   祁夜闭了闭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一切都要结束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细想,有侍卫站在门前,恭敬的道:“王……云门有人来见,自称……云笙。”   “这不是来了吗?”祁夜笑了,有一股冰冷的杀气自然的流露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戚默,转身大步离去。虽然知道他一定会来,可是没想到的是……他真的来的时候,祁夜觉得那么的……不开心。   戚默一直在等,等着这个男人……因为常常她因为取血过多而昏迷时,会失声叫出他的名字。   直到这两个字在祁夜的耳朵里变得那么的刺耳……   云笙。   帝王燕 44:她不是公主   戚默似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好久,睁开眼睛时,不再是那个阴冷黑暗的宫殿,身下也不在是那黑色的诡异棺材。   她睡在一张粉色的床铺上,粉色的幔帐一层层如梦似幻。   戚默坐起身来,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便听到了花雕的声音,“公主,你醒了吗?”   戚默皱了皱眉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刚要问时,花雕便掀开了幔帐。   隐隐的看到外面是很雅致的房间,有粉色的幔帐装饰,是一间华丽的女儿家的闺房。   “这是哪呢?”戚默下床,床前的地上,放着的锦鞋做工精细,上好的缎子,还有精致的刺绣,华贵柔软的兔毛,毛茸茸的异常可爱清秀。   戚默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刚起身,花雕轻轻叫了一声,“公主起身了,进来吧。”   这下戚默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花雕叫她什么?   公主?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花雕和所有的人,都是叫她小姐或者姑娘才对吧?   “你叫我什么?”戚默问了一声,可是这时已经有大批宫女鱼贯而入,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托盘,里面放着衣服首饰和所有梳洗打扮需要用到的东西。   “公主啊,从今天开始,您是我们的天祁皇朝的公主殿下。”花雕依旧笑嘻嘻的,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她推着戚默走上前,几个宫女不由分说的拉着她,那些一件件华丽美丽的衣服就朝她身上套了来。   戚默一直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怎么可能?祁夜又在玩什么把戏了?抽了她那么多血,如今突然对她好起来,又是做什么?   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被绑上了精致的缎带,结了漂亮的蝴蝶结,看上去像是刻意做的装扮一般……倒是精致得很。   戚默被推开推去,整个人都转得晕了,终于,花雕替她梳好了头发,满意的点头道:“好了!”   戚默犹豫着站了起来,小心的转过身时,觉得宫女们看她的眼神都有一丝的惊艳,久久的不能将眼光从她身上移开。   “这是怎么回事嘛?”戚默揪着裙角,咬住了唇。   花雕在一旁满意的点头,笑道:“你去问王就知道了。”   说着,扶着戚默往正厅走去,戚默挣扎了几下,几次想反身回卧室,可是都没有成功……   不知道为什么,摸不清楚状况会让她很害怕,可是她又无力反抗……她只是,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小心翼翼的等着云笙来救她而已啊!   只是这样而已。   “王上,公主来了!”花雕的声音那样的刺耳,几乎响彻了这安静皇宫的天空。   祁夜冷冷的皱了皱眉,压住了心里那一股烦躁和愤怒,他坐在正座之上,缓缓的抬眼看向门外。   门外那一抹华丽的身影进门时,祁夜有一秒的错愕,她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好美,并没有因为打扮得和他妹妹一般而惹他嫌弃。   是的……他居然没有嫌弃,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可以和祁星相比。   粉色的宫装,粉嫩得将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柔和,也越发的衬托出戚默的肤色似雪般光滑白皙。   精致的眉目,略施粉黛,一双眸子有些不安的四处乱砍,那黑白分明的颜色竟是那样的清澈纯净。   她咬着唇,唇越发的红了,却不知为什么突然让祁夜想起来……他曾触碰过那柔软唇瓣的感觉。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戚默终于受不住祁夜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打量,出声抗议。   祁夜一愣,回过神来时,思绪也立马恢复,心里和脸上都是一片冰冷,他挑唇一笑,感觉不到高兴,倒是邪恶得很,“满意孤给你的身份吗?”   “什么?”戚默揪着腰带上的流苏,警惕的看着祁夜,“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孤的皇妹,天祁皇朝的公主……祁星殿下。”祁夜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说着朝戚默靠近,不知道为何,将这个身份安给她……他会那么的不爽。   可是他依旧笑着,笑得没有温度,“从今天起,你不在是西陵的戚默小侯爷了,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着的……你摆脱了那个身份,而且……比原来更有权有势。”   祁夜伸手,轻轻的捏住了戚默的下颚,将她绝美的容颜抬了起来,那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隐隐的如水一般干净流动的感觉。   祁夜看着她,又靠近了一些,甚至闻到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他笑道:“满意吗?”   “当然不!谁要当你的妹妹!”戚默打开了祁夜的手,猛然后退一步,深深的呼吸,因为刚才祁夜突然靠近……真实吓得她连呼吸都忘记了。   “哦?”祁夜挑眉,似乎有些疑惑,“可是你要云笙做的,不也是这个吗?”   “那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给我这个好处?我可不觉得你会善心大发!”戚默冷冷一笑,有些不屑的瞪了祁夜一眼。   祁夜的笑容没有了,他看向戚默时,又是那种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高傲态度,“你帮了孤,所以孤给你一个好处……当然不是大发善心,而是,孤要把你嫁给一个人。”   “不可能!”戚默几乎惊叫着跳了起来,她惊慌的看着祁夜,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反抗这么强大的他!   她坚定的摇头,深深的呼吸,尽管害怕得冷汗都出来了,可是她还是死死的盯着祁夜,“我宁愿你杀了我!你也别想我会嫁给谁!”   “你别无选择的,不过你们可以先见一面。”祁夜笑得神秘邪恶,转身离去时,幽幽的道了一句,“你会感谢孤的。”   说完他的身影也就消失在门外了。   “喂!祁夜!”戚默追出去时,哪里还有祁夜的身影。   她的心顿时失望极了,不知道为何那么的难受!祁夜竟然要她嫁人?嫁给谁?   不……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不可能……   也不知道为什么,戚默的眼泪就那样一滴滴的落下来,心里想到了两个字时,就痛得揪了起来……   云笙。   “我若不死,定将许你一世繁华。”   云笙的话还在脑海里,可是那声音却变成了利刃,一遍遍的插/进她的心里。   “不!”戚默突然站起身来,想往门外跑,可是背上突然一痛,她整个人都定住动弹不得。   花雕的笑脸到了她的眼前,“公主,去见见未来的驸马爷吧!”   说完,将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戚默搬上了轿子……   帝王燕 45:雪地相聚   花雕的笑脸到了她的眼前,“公主,去见见未来的驸马爷吧!”   说完,将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戚默搬上了轿子……   戚默就这样瞪着眼睛,无能为力的看到自己被带到了之前去过的梅园,原来那梅园的中央是一处冰池,水面结了一层薄冰,和白茫茫的一片融为一体。   花雕将戚默搬到了湖边的一处青石板上坐下,还替她披上了纯白的狐毛大氅,然后笑嘻嘻的朝她挥手道:“公主就安心等等,不要一炷香的时间,穴道会自己解开的,到时候就可以看到驸马爷了。”   戚默死死的瞪着眼睛,表露着自己的不满和抗议,可是谁也没有将她的眼神看在眼里,众人匆匆的转身便走了。   世界突然就安静下来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戚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直试图着动一下,可是都是徒劳无功。   就在她觉得身体都快要冻成冰条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飘雪了,一片片轻柔的落下,让这安静的梅园越发的唯美。   戚默的手指轻轻一动,她欣喜的感觉到自己的知觉一点点的恢复,也是这时,她听到了有人走了过来。   一步步轻轻的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戚默捏了捏拳头,她可不要见什么驸马,或者……既然现在是什么鬼公主,那么就以公主的身份来拒绝这婚事!   若是对方是个讲理的人,也许不会为难她。   深深的吸了口气,戚默也听到那人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顿了下来,死死的一捏拳头,戚默几乎是一下从青石板上弹了起来,转身毫不犹豫的道:“我是不会嫁……”   话还没有说完,因为雪花点点中,她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玄青色的大氅,柔软裘毛映衬着那张有些消瘦,可是却绝世无双的俊颜。   “云……云笙……”戚默微微摇头,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云笙,云笙怎么会这么突然,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是云笙就站在那里,不像是幻想,他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意,可是那笑容在戚默的眼里,却是这世界上所有的光芒都无法媲美的。   就算站在这冰天雪地里,也觉得如此温暖。   “是你吗?”戚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手却已经紧张得揪住了腰带。   “是我。”云笙淡淡的声音,却像是柔和的春风一般轻轻拂过人的心湖。   戚默的咬住了唇,她原本是想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些湿润,她只有咬唇来控制,不让眼泪掉下去,“是真的云笙,不会消失的?”   梦里的他会消失,会在她伸出手去的时候突然不见……如今雪中的他那样的唯美,虽然戚默已经看到雪花落在他的青丝上,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   好怕……突然她一靠近,他就会不见。   “是真的。”云笙的耐性永远那么好,保存微笑,只是越发的温柔了,他轻轻的展开双手,“不会消失。”   戚默的脚轻轻一动,她觉得自己的脚有些麻木,可是当她移动的同时,她觉得自己那么快……像是一阵风一般的扑进了云笙微微敞开双臂的怀抱。   是真的……当她扑进来的一瞬间,她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云笙身上萦绕着的寒气,还有淡淡的香味……还有他的双臂轻轻将她拥住的感觉。   虽是冰天雪地,虽是手足冰凉……可是戚默突然就觉得温暖了,觉得安心了。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了回去,嘴角绽放出笑容,却是哽咽道:“我等你好久……”   “我来晚了。”云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他竟是有些欣喜,心里也有些柔软,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体太柔软?又或许……是雪花太过迷人?   “不晚,我知道你会来的。”戚默笑了又笑,最终还是眼睛湿湿,她死死的抱住云笙的脖子,不愿意松开,因为他身上的气息,他的体温……他的所有一切,她都觉得眷念,想要依靠。   “刚才你说你不愿意什么?”云笙说着时,戚默尴尬的离开了云笙的怀抱,她低头不敢看云笙的眼睛,只是支吾道:“祁夜突然说我是什么公主……说什么要嫁人……所以我……”   “你不愿意?”云笙看着戚默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问得那么认真。   “当然不是!”戚默脱口而出,“我以为……”话没说完,她看到云笙笑得微微弯曲的眼睛,猛然觉得‘轰’的一声,脑袋炸开了花,脸一下便红到了耳朵根,只有窘迫的低头,咬唇不语。   “那就是你愿意了?”云笙突然觉得开心,看着戚默通红的脸,还有她粉色的宫装,漂亮雅致发髻,他第一次看她穿女儿装。   却不想,原来那么美,美得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拂去她青丝上的雪花,然后将她轻轻的拥在怀里,不想放开。   “可是……可是祁夜突然这样做,我觉得……他一定有什么目的!”戚默还是不放心,祁夜前后的差别太大。   “你放心,我会带你走的,我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云笙很自信,虽然说什么都是淡淡的,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特别相信。   “我若是有用一点……就不会这样一次次要你保护了。”戚默自责的低头,她也知道自己很没用,她也知道什么都依赖别人很怂,可是她……   瘪嘴,戚默自责的道:“若是我和你一般厉害,就不会中了祁夜的计,也不会被他封了内功……若是我再强大一些,便谁也不敢欺负我了。”   云笙看着戚默愧疚自责的表情,微微皱眉,随后柔声道:“你只要这样便好,你不需要变,因为我会一直护着你,在你身边……”   说着,云笙有些温暖的手握住了戚默冰凉的小手,他看着她的青葱十指,认真的道:“就这样便好……强大便意味着失去一些东西,要沾染一些你不愿意沾染的鲜血……你的双手,要一直这样素净美丽,答应我……不要让你的双手沾染到哪怕一丝血腥。”   云笙说得很认真,戚默咬唇点头,觉得不够坚定,又狠狠点头道:“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更何况……她哪里会去伤害别人?   云笙放松了,又微微笑了起来,“傻丫头,一直这样就好了。”   云笙的宠溺那样的难得,他笑着说她傻,揉了揉她额前的头发……然后牵住了她的手,将她拥进了怀里,用他的温度……来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戚默闭眼满足的靠在了云笙的肩膀上……却突然想起,祁夜那时候说的话,他说她会感谢他的。   原来……他指的是这个,若是这个,也许戚默真的会感谢他。   雪花一片片的飘落,落在点点怒放的红梅上,这一片白色的世界中,这一片艳红的梅林……雪中互相依偎的两个人,他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不远处的长廊转角,黑色的高大身影却异常的刺眼,可是谁也没有看到……祁夜看着远处的两个人影,然后冷冷的笑了起来。   “可要好好谢谢孤……孤给了你们最后的相聚时光。”冰冷的言语,骄傲的嘴角,不由任何的亵渎的高傲,还有眼中流露出来的丝丝怒火和阴寒。   帝王燕 46:愿意   云门门主云笙亲自来访天祁,原本天祁的人都以为云门不会在天祁得到接待,可是偏偏祁夜用了最热情的方式迎接他们,并且准备了盛大的宴会。   云门势力潜入天祁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控了天祁的经济和粮油等等控制权,可是却被祁夜残忍的全部残杀殆尽。   那以后云门被赶出天祁,就算天祁的经济曾一度遭逢危机甚至饿死百姓无数,祁夜也从未皱过眉头。   那几年由祁夜领导的天祁军四处征战,抢夺……用了好几年才恢复了天祁的经济,世人都不明白祁夜这一步棋的意义,而只有祁夜明白。   作为君王……不仅要掌控军权,而是要掌控一切。否则就算是高高在上,也会处处受到牵制。   也许祁夜的这种近乎自负的高傲,也正是云笙所看中的强大。   天祁皇宫的晚宴,从未有过的热闹,近乎所有的达官贵人都来了,皇宫处处灯火阑珊,歌舞升平。   在这些穿着华贵纸醉金迷的贵族当中,在这些姹紫嫣红,妖娆妩媚的舞姬当中,云笙一身淡雅的玄衣却没有被埋没,反而越发的引人注目。   他的眉目永远清淡,还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看不透的神秘却像是黑洞一般吸引着人想要一探究竟。   可是他淡然的笑太过冷漠,只是自饮自浊,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似乎这天地都顿然失色,只留他一抹清然,让人无法靠近。   “公主驾到。”一声尖利的声音打破了笙歌丝竹,舞姬们优雅行礼退下,大殿顿时便安静了。   外面正是夜晚,大门处幽幽的亮起了几排灯笼,靠近后……一袭粉装的戚默便踏了进来。   有人诧异,有人惊叹……总之宴会一下便安静了。   戚默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角,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云笙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目光总是那样清淡,那种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从容,让戚默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微微一笑,只是那一笑让四周更加安静了,传闻中的祁星公主,是天祁最美丽的女人。   两年前因病卧床不起,从此再未曾露过面,虽然在座很多人是见过祁星公主的,但是谁也不敢多言。   更何况眼前的绝色与祁星……虽然不同,却似乎更胜一层。   公主的美,向来高贵不可亵渎。而戚默这一身粉装,柔和温婉,笑容清新温暖,像是晨曦一般柔和又散发着温暖迷人的光圈。   青丝柔顺披散,只是看着便让人似乎闻到了那沁人的芬芳,她的眼睛是满月一般的光华。   繁琐的宫装,层层叠叠的纱衣……穿在她的身上,却不让人觉得繁重,越发显得她娇小玲珑。   就在所有的目光都惊叹于戚默的美时,祁夜起身,勾起了唇角,像是温柔的笑,可是眼中却是几分揶揄,他朝戚默伸出手来,笑道:“星儿,过来。”   戚默又微微的紧张了,可是云笙说过要她放心,于是她吸了口气,保持微笑,一步步走向祁夜。   祁夜的手轻轻拉住了她,她才发觉自己的指尖冰凉如雪,而祁夜的手掌温暖厚实,她也想相信他,想以为他的人也像这宽厚的手掌一般值得信赖,可是她就是无法安心。   站在他的身边,感受着那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王者之气,所有的人似乎都顿时挨了一截,戚默就觉得是不平等的,似乎所有的人和事物,在祁夜的眼中,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云大当家。”就在这安静得诡异的气氛当中,祁夜将戚默微微往前一让,笑道:“你可看清楚了,你要娶的是我们天祁的祁星公主吗?”   云笙淡然的起身,顿时所有的目光又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他没有任何的不安,似乎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   只是他看着戚默时,笑容有一丝的温暖,他轻轻点头,朝戚默伸出了手,柔声道:“本尊愿以西陵十三座城池为聘,十里红妆铺路,娶她为妻。”   四周一片惊讶的抽气声,就连戚默都瞪大了眼睛,十三座城池,戚默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多大,但是自觉告诉她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否则祁夜怎么会满意?   而祁夜只是冷冷笑着,似乎毫不惊讶,“云大当家果然有本事,短短数月时间,便将西陵一分为二。”   “王上只需回答应是不应?”云笙的眼看向祁夜时,两人眼神交锋,四周只觉得压力倍增,而一向让万物都无法媲美的祁夜的傲然,似乎在云笙的面前毫无作用。   因为云笙就是那样淡淡的,不在意世间万物的表情和眼神……就连祁夜,在他眼里,似乎都不会再多看一眼。   戚默咬唇,心里不知为何,越发的不安。云笙这样的男子,从不流连世间任何风景,她是何德何能?能让他的眼光眷恋?   这样的感觉在云笙与祁夜同等时,越发的不真实。   “自然要应,孤在此立旨,天祁皇朝祁星公主,三日后下嫁云门门主云笙……”祁夜加重了语气,越发的让人觉得不可更改。   戚默转头,看着祁夜完美冷俊的侧脸,不知为何,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解决了她身份尴尬的问题,并且……愿意将她嫁给云笙?   是因为她的血曾经帮助过他,还是因为云笙的聘礼太过诱人?   这一切来得好不真实……她一年半来心心念念的想要解决的身份问题解决了……并且她得到了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云笙。   她要嫁给他了。   或许一切太过美好……戚默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云笙就站在那里,离她几步之遥,他的手还伸向她,那完美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就在她的眼前。   “过去吧。”祁夜冷冷的提醒了一句,轻轻的推了戚默一把,戚默就往前走了几步。   她的手心紧张得都要出汗了,此刻什么也想不到了……云笙静静的等着她,就在不远处等着她,只要她往前几步,伸出手来……就可以握住这一世的幸福。   戚默咬唇,这时候天地间,她的眼里除了云笙,再没有其他了。他的笑容为何那样的美,他的眼睛为何总是像深深的泥沼,陷进去后,便无法自拔。   虽然她还不了解云笙的全部……虽然她甚至还不了解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她想和他在一起。   淡然的看遍繁华落尽,静静的倾听潮起潮落……只要跟他在一起。   戚默的脚步一步步向前,她的手有些颤抖,微微抬起来时……云笙有力的完美的手掌稳稳的牢靠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手指的冰凉被他的温暖融化,她的内心的颤抖也被抚平了……   “愿意吗?”云笙的笑太过迷人,他又问了一次……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手没有丝毫的放松,就像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她一般。这样的感觉让人安心。   戚默看着云笙的眉目,看着他让人沉醉的笑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一股热流涌动起来,直直的上涌到了眼眶……   她觉得鼻子酸酸的,眼中雾气弥漫,就算眼前的云笙有些模糊了……可在她心里,他的所有,都那么的清晰。   她觉得自己点头,毫不思索的点头,然后有些颤抖的道:“愿意……”   帝王燕 47:破碎的新婚前夜   三天,对于戚默来说,为什么那么的长,云笙因为要准备聘礼,晚宴结束后,当晚便赶回了西陵……   戚默留了下来,每一分钟都觉得那么的难熬。   “公主,先试试嫁衣吧,明日就要出嫁了,有什么地方不合身的还要改呢。”宫女抬了托盘进来,一袭红装放在上面,异常的耀眼。   赶制的嫁衣送来了,虽然是赶制的,可是毕竟是百多位顶级绣娘的作品,那样的精致,那喜庆的颜色看上去……就觉得好开心。   宫女们围着戚默,开始给她穿衣,层层叠叠的衣服,加上束带凤冠,还有各种配饰……穿戴起来异常的麻烦。   这时时间已是深夜了,外面的世界一片安静,只有戚默这里宫女们团团转的忙碌着……   在皇宫寂静的角落,在那黑色的地下宫殿中,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刺骨寒冷,冰封了的天地,让这里即使是晚上,也已然明亮如白昼。   祁夜,玄一和冷炎都在,围着冰棺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棺内美丽的公主,她的身下有什么正在渐渐成型,像是血色一样的线条流淌着……不住的进入祁星公主的体内。   “王,差不多了。”玄一出声提醒,眼睛里闪烁着不明的光彩,被眼内的浑浊遮挡住,让人看不清楚。   祁夜轻轻的伸出手来,那样的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冰棺……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抚摸上了祁星白皙冰冷的脸庞……   是的,他能感受到她的冰冷的和僵硬,甚至他知道她没有呼吸……   可是就算是老天想要从他身边将他珍爱的人抢走,他祁夜也不会同意的!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会把让祁星再次睁开双眼。   她美丽善良的笑容,才是祁夜充满血腥和残暴的内心救赎。   “星儿……马上便可以醒来了,皇兄还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呢,你会喜欢的。”祁夜声音柔和,笑容似也从那万年冰封中融化了一般。   “王,属下已经准备好人了。”冷炎这时说了句话,“马上便可以开始。”   “不……孤要亲自去。”祁夜抬起头来,转身的一瞬间,嘴角的笑容邪魅冰冷,眼中墨色弥漫,那深沉的光中,尽是残忍的光芒。   玄一和冷炎似乎都微微一怔,可是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倒是祁夜一边向外走,一边冷笑道:“处子之血吗?孤最喜欢毁掉别人的梦。”   不知道为什么,祁夜想起了梅园里雪地中,戚默和云笙相拥的画面,是啊……连他都忍不住要叹一声,真美。   可惜,戚默是他的,他用了十年的寿命从别的地方召唤而来的灵魂,云笙一开始就不应该插手。   他的东西……   祁夜的手紧紧捏成了拳,想起宴会上她木讷又傻笑的情境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祁星曾经告诉过他,那种笑容的意义叫做幸福。   幸福?   他美丽善良的妹妹还没拥有幸福……戚默怎配拥有?云笙又怎配拥有?   所以,他的东西,打碎也好,毁灭也好,都得他亲自来……因为他的东西容不得别人染指。   更因为……他认定了属于他的,别人就永远也别想得到!   祁夜来到戚默的寝宫时,那里还灯火通明,偶尔传来一两声少女的笑声,戚默有些娇羞的娇嗔也夹杂在里面。   无非是几个小宫女和戚默熟悉了,正在打趣即将要出嫁的新娘子。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祁夜的耳朵里就异常的刺耳,他记得他的皇宫里,所有的人都是不苟言笑的,所有的人都该面无表情,只有忠心没有感情。   祁夜冷冷一笑,踏步进去,黑色的衣衫顿时让这粉色的闺房增压不少,宫女们四散着跪下行礼。   “都下去吧。”祁夜一挥手,大家低着头面无表情的退下了,半点没有刚才的欢愉。   戚默穿着大红的嫁衣,刚刚打扮完毕,因为刚才的玩笑话,脸上还有几分红晕,看到祁夜时,也有一丝别扭。   可是想着……别人起码也完成了她一个梦想,于是对着祁夜笑了起来,如花一般绽放的容颜,美丽得如同初放的海棠。   戚默提着裙角走进,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她想表达一下谢意,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祁夜目不转睛的打量了她许久,看得戚默都有一丝不自然的低头时,他才冷冷的笑了起来,“好看。”   戚默松了口气,又重新抬起头来,可是她刚抬头,下颚就被祁夜有力的手掌一把钳制住了,捏得她下颚一阵疼痛。   “你……”戚默有些诧异,诧异她看到祁夜眼中那些深沉的怒意,诧异她看到了他毫无感情的冰冷。   “孤说过,你是孤的东西,明日……你便要嫁人了。”祁夜的笑容邪魅得诡异,在他刚毅俊美的脸上,全是危险的气息。   戚默挣扎了一下,可是不论她怎么推,都无法撼动祁夜半分,她吃力的道:“你要干什么?”   “你很开心是不是?”祁夜一步步的逼近,逼得戚默一步步的后退,他追问道:“你就那么想嫁给他吗?”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要我嫁的人是你……而且……就算我想嫁给云笙,又管你什么事?”戚默挣扎不动,一步步的退到了墙角,最终,被祁夜俯身上前,一下抵在了墙上。   两人靠近,危险的气息更甚,戚默慌乱的挣扎,却是手脚都被制住,动弹不得……祁夜凑近她的耳边,说话时吹出来的气息让戚默浑身一震。   他缓慢,却又邪魅的笑道:“要嫁的人,是祁星……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孤的一件玩物而已……”   “放开,混蛋!”戚默的脑子飞快的转着,祁星……祁星……她对天祁什么都不明白,难道天祁真的有一位祁星公主,难道……祁夜从一开始就打算骗她和云笙?   那么他想要……   “嘶”的一声,几乎是在戚默得到答案的同时,她的嫁衣应声而裂,嫁衣上的珠翠‘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她的凤冠也掉了……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青丝散落,披散在雪白的肩头,让她惊慌失措到苍白的容颜越发的诱/惑人心。   祁夜俯身而上,一把捏住了戚默的脸,双眼深沉得看不到边,看不到情绪,只知道他离她很近,几乎要凑在了她的唇上。   戚默想钻进墙去,因为裸/露的肩膀让她觉得羞辱……被撕破的嫁衣,就如同她的梦想一般,一下裂成了两半。   “孤要让你明白……作为孤的东西,就不该有奢望和梦想……因为那些虚而不实的东西,孤都会亲手打破。”   祁夜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恶魔,缠绕在戚默的耳边,像是无数丝线将她禁锢了起来一般。   48:绝望的生机   “孤要让你明白……作为孤的东西,就不该有奢望和梦想……因为那些虚而不实的东西,孤都会亲手打破。”   祁夜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恶魔,缠绕在戚默的耳边,像是无数丝线将她禁锢了起来一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放开!!”因为挣扎不动,戚默几乎要崩溃了,他靠得那么近,戚默破碎的衣衫下,白皙的肌肤和祁夜身上那些金线的刺绣的衣衫摩擦……越发的让她崩溃!   她知道有些事情代表着什么,也知道如果祁夜是认真的,就代表着她无路可逃。   可是……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她前一秒还幸福的幻想着当一个美丽的新娘子,下一秒……怎么可能就失身于一个可恨的男人?   这个骗了她还有云笙的恶魔。   “你骗我们,你竟然骗我们!”戚默的手胡乱的砸在祁夜坚硬的胸膛上,就算她已经这样的愤怒了,可是这对祁夜来说,依旧不痛不痒。   “那又如何?”祁夜冷冷一笑,一把撕破了戚默的裙带,裙子滑落,露出修长的双腿来,戚默条件反射的想要躲避,却被祁夜一只腿死死的抵制住了。   “混蛋,混蛋!云笙一定会回来的,云笙不会上你的当的,云笙一定会杀了你的!”戚默瞪着眼睛,不让自己眼中屈辱的泪水落下来。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那样的冰凉,所以祁夜的手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她几乎浑身都在颤抖……   可是她无能为力,只有咬牙切齿的看着祁夜,看着他根本什么都无所谓的邪恶笑容,看着他毫无费力的钳制住自己的挣扎,强制性的分开了她的双腿。   戚默终于绝望了,无法再看着他那几乎鲜血淋淋的铭刻在她心上的可恨面容,她死死的闭上眼睛,咬着唇呢喃道:“云笙……对不起对不起……云笙……我没用……云笙,我又犯错了……对不起,云笙。”   就算她再怎么忍耐,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祁夜狠狠的皱眉,听着她呢喃着那个名字,心里不知道为何,那样的愤怒,只想死死的堵上她的唇。   他确实那么做了,从来不让别人触碰他的唇的祁夜,就算在和女人欢爱时,也从不亲吻的祁夜……   他狠狠的堵上了戚默的唇,戚默死死的咬牙闭嘴,祁夜疯狂的掠夺,咬破了她的红唇,有血的味道在祁夜的嘴里蔓延开来。   祁夜一愣,他这是怎么了?他从来不亲吻任何人的!就算是触碰,他也讨厌至极!上次给戚默喂水时,因为戚默无意中的反映……他都差点想杀了她了。   可是……祁夜放开戚默的唇,眼神越发的冷厉深沉,也是同一时刻,挺身冲破了女子最宝贵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柔情,完全只是有目的性的冲撞。   只那么一下……祁夜根本没打算再有任何动作……他停住,就停在了戚默的身体里,可是这猛烈的一下,没有任何的前兆,强硬的撕裂了戚默的身子。   戚默的手死死的抓住了祁夜的衣衫,几乎扯碎了那上好的锦缎,她痛得几乎要晕过去了,可是却死死的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只是眼泪默默的划过双颊。   祁夜似乎愣住了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然后失神的摇头,喃喃道:“你……你不是……”   祁夜猛然一下抽身,失去了他的钳制,戚默顺着墙壁软软的滑倒在地,狼狈的衣衫破碎不堪的挂在她的身上,遮挡不住泄漏的春光。   头发有些散乱,可是依旧柔软的披散着,覆住她绝望哭泣的脸,将她隐藏在了一片阴影当中。   戚默紧紧的夹着腿,因为那撕裂的痛楚依旧折磨着她,而祁夜高大的身子就站在面前。   “你竟然不是处子之身!”祁夜猛然暴怒,上前一把扯住了戚默的腿,他不仅没有感觉到冲破了什么,现在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帝王,他所有的女人都是处子之身来伺候他的,所以他很清楚那该是什么样的感觉,那该像是冲破了一种禁忌一般。   可是戚默的身体虽然很紧,可是却没有……   没有血……   没有处子之血!   这几乎像是一个霹雳一般打在祁夜的脑袋里,让他觉得头一阵剧痛,抓住戚默脚踝的手因为愤怒不断的加大力道。   戚默脸色苍白,唇破了,留下血来,几乎骨头都要被捏碎了,那种巨大的痛楚袭击着戚默全身……   可是她依旧死死的咬牙,不吭一声。   “你……”祁夜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愤怒,他转眼看向戚默苍白的脸时,那种杀气几乎瞬间就要让戚默被千刀万剐了一般,他的愤怒让他的脸一片铁青,额头隐隐有青筋爆出。   眼里的深沉全部化成了利刃,一刀刀的刺像戚默。   “好个风流成性的默小侯爷!你竟然早早便与人苟合了?”祁夜的话语没有调笑的成份,完全的愤怒,只剩下了愤怒。   话音一落,他的手掌用力一甩,拽着戚默的脚踝,一把将戚默丢了出去,狠狠的撞在另一边墙角的书架上……   戚默听到无数东西碎裂的声音,书柜四散分裂,上面摆放的瓷器等等应声而裂……也许这些破碎的声音里……还有她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可是因为全身都那么的痛,反而……让她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全身都麻木了一般,她的意识模糊,感觉到自己狠狠的落地,胸膛里有什么飞快的涌动上来……   身不由己的张口,从戚默的嘴里不断的吐出鲜血来,戚默动弹不得……任由血不住的从嘴里咳出来,每咳一声,她都感觉自己的身子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血染红了她的下颚,染红了她身前大片的地毯,和她的衣襟……   “孤不会让你就这么简单的死掉的!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祁夜冷冷的声音响起时,大步跨出了房门。   戚默就那样躺在一片狼狈的地上,她微微挣扎……可是感觉像是全身骨头都断了一般,没有任何力量来支撑她动一动。   她刚动了动手臂想支撑自己起来,那全身剧烈的疼痛猛然传来……这一下铺天盖地的疼痛像是要将她的神经都冲破一般……   最终,戚默不甘心的闭眼,衣衫不整的倒在这华丽又狼狈的房间里。   *   依旧是那冰冷的房间,祁夜像是疯了一般的冲进来,玄一和冷炎还等在那里,看到祁夜的脸色时,两人一怔,直觉事情不对。   祁夜猛然停在棺材面前,一脸的焦急看起来几乎要崩溃了一般,他看着祁星身下那些流淌的血液渐渐成型,变成了一个诡异的阵法。   慌乱中,他猛然摇头,一把抓住了玄一,“如果没有戚默的处子之血……会如何?”   玄一一愣,祁夜疯狂的吼道:“会怎么样?只能是戚默的吗?别人的不行吗?没有的话……会怎么样?,会怎么样?!”   他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甚至是自己的寿命,他以为能与天做抗争,能左右命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戚默居然……   难道这就是命?   不……他祁夜从来不信命,他只知道,自己的命得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珍贵爱护的人……该由自己来守护!   他不要失去祁星,不要失去这世界上对他来说唯一的一道光亮,对他来说,唯一的一丝温暖!   不要!   玄一愣了很久,才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意外几乎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许久,祁夜颤抖的手都紧紧的抓着他……   他忙道:“还魂术属下也是第一次用,之前也禀明过,到底会不会成功,尚可不知……现在,现在缺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属下,属下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滚,都滚!”祁夜怒吼出声,一掌拍出去,虽然没有对准玄一和冷炎,只是朝着空气甩了一掌。   可是那狂风大作,让人睁不开眼,这千年冰封的世界,房顶上有许多尖利的冰锥,被这狂风一吹,摇摇欲坠!   玄一和冷炎抵挡不住这强大的力量,被吹得几乎站立不稳,两人只有狼狈无比的退出了密室!   冰锥疯狂的从房顶上凋落下来,砸得粉碎,那一声声破碎的声音,让祁夜狠狠的闭眼。   风停了,密室里一片狼藉,祁夜无力的趴在冰棺旁边,他的手紧紧的握住祁星冰冷的手掌,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臂弯当中。   一身的霸气褪尽,只留下了深深的绝望和落寞……这一刻的他,竟是这样的脆弱,想来高高在上睥睨一切,向来高傲自负不可一世的祁夜。   哪怕只是他微微的一个眼神,也能感觉到他那傲视一切的霸气的祁夜……这一刻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了悲伤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一片寂静当中,那个阵法一点点的消逝,那些血液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在那纯净的冰棺内留下半点的痕迹。   冰棺里的祁星依旧美丽,嘴角依旧是那温柔纯净的笑容,她的一身白衣和身边祁夜的一身黑衣,是两个极致的反差。   祁夜想起她的笑容,想起她总是准备好草药,让从战场归来的他泡了那草药浴后,能洗净一身的血腥。   能让他暂时忘却那些残忍的杀戮,和自己的浑身鲜血。   她那样的善良,而他……却那样的邪恶。   她喜欢阳光,喜欢小动物……而他喜欢黑暗,讨厌弱小。   残忍阴狠,无恶不作的他,有一个善良纯洁,恍若神祗一般的妹妹……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守护着,不让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点阴暗污染她纯洁的心灵。   可是最终……从来胆小害怕血腥,讨厌杀戮的她,哪怕手指被针扎了一下,也要哭上半天的,那样怕痛的她……却有那样的勇气,在知道死亡来临时,不顾一切的挡在了祁夜的身前。   该死的人,明明是他啊!   ‘因为……哥哥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哥哥。”她最后一句话,那样牢牢的刻在他的心上。   每次想起来时,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死死的扎进他的胸膛……将他本来就破碎的心鲜血淋淋。   祁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泪了,他只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埋在了他那浑身血腥的衣衫和身体上。   世界从来没有那样的寂静过,寂静得几乎绝望,绝望得让人一点生存的欲望都没有。   祁夜的手一点点的,轻轻的放松,一点点的松开了祁星柔若无骨,却又冰冷异常的手。   也就是这一刻……一个轻微的颤抖,让祁夜猛然抬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涸,他惊讶得抬起头来,一把抓住了刚才微微颤抖的冰冷的小手。   又动了一下,他确实的感觉到了,不是幻觉……他甚至看到了祁星密长的睫毛,那把柔软的黑色羽毛一般的小扇子轻轻的抖动了一下。   那种惊喜瞬间击中了祁夜,他仓惶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跪倒在祁星的身边,死死的抓着她的手,惊喜却又柔和的喊道:“星儿……星儿……醒醒,醒醒好吗?”   不知道等了多久,可是再久的时间,在这一刻都过的飞快,祁夜不停的呼唤着祁星的名字,握在他手中的小手一点点的温暖起来,她美丽的脸颊,苍白的容颜也一点点的泛起了血色。   因为那一丝人气,她越发的美了,笑容依旧……像是熟睡了一般。   祁夜看着她一点点的变化,连手都微微的颤抖起来了……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就在祁星那双美丽得如同深夜的星空一般的眼睛睁开时……   祁夜的心差点都因为那狂喜而停止了跳动。   “云笙……”缓缓的,轻柔的两个字从祁星蜜桃般诱人的红唇中散发出来。   祁夜一愣,看到祁星美丽的深蓝色的眼睛眨了一下,她的眼睛是最纯净最耀眼的星空,是浩瀚的天际,能包容一切。   可是此刻,那双眼睛空洞无神,虽然依旧美丽,可是却缺少了一种灵动。   祁星微微的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祁夜,绽放出一个美丽的却又有些说不出奇怪的笑容来,微微叫道:“云笙……”   祁夜的手一松,看着祁星的眼睛,他很确定祁星的眼里还倒映着他的身影,可是……他感受不到祁星看到了他。   祁星的眼睛那样的空洞,似乎透过了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或者说……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星儿?是哥啊……”祁夜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那样的颤抖,可是他吃力的说出这几个字时,回答他的依旧只有两个字。   “云笙。”   还有她傻傻的笑容,是的……她的笑容依旧温柔,美丽……可是却带着十足的傻气,因为缺少了她应该有的灵动,缺少了那璀璨如星空办闪烁的眼睛……   她……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美丽娃娃一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看不到,只存在于自己的世界里。   “玄一!玄一!”祁夜猛然大喊,可是他的喊声却惊动了祁星,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一般惊恐的缩着身子往棺材的一边退去,依旧呢喃着,“云笙……云笙……”   祁夜猛然摇头,看着玄一飞快的跑了进来,他忙道:“你看……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玄一看到活了的祁星时,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也很快看出了祁星的不对,他忙上前查看……   最终,玄一也只是微微一叹,这一声叹息却让祁夜着急的喊道:“怎么样?她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玄一摇头,失望的低头道:“王,属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似乎是因为阵法的不完全,公主的招魂失败,三魂七魄缺失……所以……恐怕从今后,都只能痴痴傻傻……”   “不可能!她明明活过来了!”祁夜一声吼,又吓得祁星惊叫一声,她死死的缩紧了身子,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低头垂眉,低低念道:“云笙……云笙……”   这个名字几乎让祁夜崩溃了,可是他死死的捏着拳头,害怕自己再次爆发会吓到现在的祁星。   他知道祁星为什么这样执着于这个名字,在他与云门敌对时,在他与云笙无数次的交手中。   祁星对所有收到伤害的人都会给予同情,可是那是她第一次开口,让他不要杀了云笙。   他本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云笙的,可是他没有!   因为祁星的一句话,“哥……因为他看起来好孤独,好悲伤。”   祁星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能一眼看穿人的软弱,她总是那样敏感,那样精准的看清所有的人。   云笙的神秘和云淡风轻……在她看来,不过是孤独,一种悲切的孤独。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起,祁星的眼光就一直流连在云笙的身上,也许……祁夜明白的,所以没有动过杀了云笙的心。   他怎么忍心打破自己妹妹的幸福?   他以为她醒来后,会很开心自己和云笙的婚礼的……可是现在看来……也许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祁夜猛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轻轻的将手伸向祁星的头顶,她吓了一跳,可是却没有躲开。   她有些疑惑有些诧异的看着祁夜,然后祁夜轻轻一笑,像是往常无数次一样,轻柔的摩擦了她柔顺的头发,笑道:“哥会完成你的梦想的,星儿……你会成为云笙的新娘。”   49:血色的十里红妆   下了好几日的大雪,却在天祁的公主出嫁这日停了,世界依旧是满地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天空却不再那样阴霾。   隐隐的有阳光从那厚重的云层里照射下来,落在白雪上,虽然不温暖,可是那覆上一层温暖光线的白雪,让这个世界都越发的温和美丽了。   似乎整个世界都处在一种极其热闹的状态,祁星的美名在天祁很是受到敬重,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   而是因为她常常帮助一些弱小百姓,并且在天祁十多个省郡办了学堂,免费让穷苦人家的孩子上学,更是在每个地方都有一个收养孤儿的地方,为天祁做下了那么多大善事的祁星,很是得民心。   大街上百姓们放着鞭炮,每家每户都在门前挂了红灯笼和大红花,庆贺着他们敬爱的祁星公主大病康复,并且出嫁。   云笙的十里红妆,一直铺到了天祁的皇宫脚下,宫女们为祁星打扮整齐,并且盖上盖头,因为祁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常常只是呆呆傻傻的坐着,所以就那样被送上前来迎接的花轿。   按照规矩,送亲的队伍会送出城外十里,然后新郎带着迎亲的队伍将新娘迎走。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新娘的嫁妆也是绵延的排了几里的长度,唢呐的吹打,百姓的祝贺……   用十五座城池换来的婚约,这世界上的女人,许还没有有这般的尊贵,因为男人眼中,拥有了西陵一半的国土,那还有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可是迎娶的是天祁的公主,那个美貌扬名四海的奇女子,拥有祁夜这样强大的靠山,也算得上是物有所值了,毕竟,祁星公主的美名,在许多人的眼中,也许今生哪怕能见一次……也就死而无憾了。   迎亲队伍一路欢庆的吹打着离去,那喜乐声几乎老远都能听见,戚默只觉得耳边嘈杂得很,可是又觉得那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般,那样的遥远。   她因为知觉一点点的恢复,随即全身的疼痛都回归了,痛得她不得不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算得上是冬日里晴朗的天空,阳光微凉,可是看在戚默的眼里,还是有些刺眼。   四周有些冰冷,戚默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坐在雪地里……仓惶的往四周一看,戚默吓了一跳,因为不远处的山坡上……祁夜高大的身影那样显眼的站立着。   黑衣在白雪中那样的诡异,他就站在那里,戚默本能的忍着浑身的痛楚,想要逃跑,可是却发现脚被铁锁锁着,铁链的另一头,就牵在祁夜的手里。   戚默叹了一声,无奈的跌坐在地上,冷得微微颤抖,胸膛里翻江倒海的痛,让她忍不住咳了两声……又咳出一点血来。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多狼狈,身上穿着一件单衣,全白色的,朴素得像是囚服一般,头发披散着,已经很凌乱了,上面还凝结着一些血……   坐了一会儿,戚默听到有喜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唢呐的吹打,鞭炮的响动,好不热闹!   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正是祁夜那边……戚默一怔,心里却突然有一个预感,她慌忙的仓惶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朝着祁夜所在的方向冲去。   远处……弯曲的山道上,一队不小的人马……云笙承诺的十里红妆,方眼看去,道路上连绵而去的红色绸缎铺就的道路……何止十里?   那喜庆的颜色,一路蜿蜒而去,最终……就在戚默能看得最清楚的地方,又缓缓行来一队人马,是云笙……   那个看似清瘦的身影,就算穿着喜红的衣衫,也能一眼便认出来……那淡然的气质哪怕隔得那么远……戚默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嘴角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然笑容。   “云笙……”戚默喊了一声,几乎忘了站在她旁边的就是祁夜。   祁夜冷冷的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戚默,笑了起来,“看到没有,这便是你的十里红妆……可惜,孤能让你来看看,你便应该感恩戴德了。”   戚默摇头,不住的摇头,看到云笙掀开了花轿的帘子,可是花雕在旁……她不知道花雕说了些什么,可是云笙最终放下了帘子,又上了马。   队伍就这样交接完毕,云笙带着新娘子准备启程……   “不!云笙!云笙!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戚默什么也想不到了,管不了祁夜在侧,管不了这是一个陡峭的山坡,更管不了那锁在她脚踝上的铁链。   她疯了一般的冲下山坡,因为之前的重伤,她根本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子,刚奔走了几步,就跌倒在地,山坡陡峭,她止不住自己的身子,疯狂的往下滚去……   冰雪几乎将她卷了起来,她冷得颤抖,满头满脸的雪花,雪下的石子摩擦着她的衣衫和肌肤,将她单薄的衣衫都磨破了,在她身上划出无数细小的裂口……   可是她什么都感受不到……滚下去,滚下去也好……哪怕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点……云笙一定,一定会发现她的。   最终,她的身子猛然从剧烈的滚动中停止……脚踝一阵强烈的拉扯,几乎将她的腿都拉断了……   祁夜的拉着铁链的手一动不动,可是铁链有限……牢牢的将戚默的身子固定在远处……   山坡上,戚默死死的抓着雪下的泥土和枯草……看着远处模糊的红色身影……伸出她的手,拼尽了全力的吼道:“云笙……云笙……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可是没有回应,这个地方很开阔,风将她的声音吹散了,甚至没有丝毫的回音……   远处的唢呐声还在继续,云笙已经上马转身,带着花轿一点点的离去……   戚默的手指在她的眼前一点点的模糊,就连云笙的清瘦的身影也一点点的模糊,她还是那么固执的掉在铁链上,使劲的扒着雪地的泥土,希望哪怕再往前那么一点点……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动不了,因为冰雪太寒冷,所以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踝因为被冰冷的铁链摩擦得血肉模糊了。   她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觉得心里一阵阵迟钝的痛……一阵阵闷闷的痛,几乎要停止了跳动一般。   她的双眼发花,嘴唇上的伤口又被她咬破了……她强迫着自己清醒,可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呼喊声在这旷阔的地方,却显得那么的渺小。   “云笙……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云笙……”最终,呼喊变成了呢喃,泪水无声的爬过她的脸颊,狼狈的带有血痕的脸被泪水侵蚀,让她越发的狼狈了。   “云笙……”戚默绝望的垂下头,伏在雪地里任由泪水爬满了她的脸,而她的手最终不甘心的放下……   而此刻早已经走远了的云笙心神一晃,犹豫着转头看向远方……这大雪覆盖的世界,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风吹过的寒冷。   可是……他刚才听到谁哭泣的声音了?   疑惑的看了一眼花轿,云笙又转回了头,最终还是放下了疑惑离去,他觉得胸有成竹的事情,祁夜不可能会耍花样才对。   刚才他本来打算看一看戚默的,可是他刚走过去掀开帘子,那陪嫁的丫头便制止了他,新娘子掀开盖头是不吉利的。   而且在洞房前,两人是不能见面的。   若是花雕大方的先发制人要让他检查,也许他还会多心对方是欲盖弥彰……既然对方拦着,就是不怕他生疑。   云笙松了口气,径直的离去了,在这一片白茫茫的山雪中,只留下了一道被队伍践踏而过的红色丝绸之路。   戚默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天地间一片寂静,再没有喜乐的声音,再没有她哭泣着哽咽的声音……   因为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因为云笙已经走远了。   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只要她能再靠近一点……他就一定能发现的,只差那么一点。   戚默死死的咬唇,她好像是场梦,醒了就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不是,她全身的疼痛和寒冷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她尽管已经虚弱如此,却还是那么清醒,清醒的感受着一切……   “你的美梦该做完了,以后你就会明白,梦不是你这种下贱的东西该做的!”祁夜冷哼一声,转身上马。   戚默还吊在山坡上,可是祁夜手里拉着她的铁链,祁夜猛的打马而去……铁链瞬间拉紧,戚默的身子猛然的拖在地上迅速后退……   山坡上滚下去容易……要强制的拖上来,哪有那么容易?   被擦破的肌肤几乎皮肉外翻,鲜血淋淋,那些冰冷的白雪下,坚硬的沙尸一颗颗的陷进戚默的肌肤里……   戚默只觉得好像连皮带肉都被生生的撕裂了下来一般,痛得无法呼吸,痛得让她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祁夜的马速度一丝不减,手中的铁链却异常的牢靠!拉着戚默一路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血色的痕迹……   都是这白茫茫的世界里的一道鲜红,与云笙铺就的十里红妆……那样的相似。   戚默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活着,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室内雾气弥漫,她趴在地上却不觉得冰冷,浑身痛得都散架了一般。   她的身上包扎着无数的绷带,几乎将她的身子缠成了一个木乃伊……浓重的药味包裹着戚默的全身,可是就算伤口都处理过了,也还是那么痛。   就连呼吸……都是牵心的痛,可是那到底是伤口痛?还是心痛?戚默都已经分不清楚了。   她不知道,若是祁夜真的那么恨她,为什么不一把捏死她?为什么她还活着?   戚默挣扎着坐了起来,打量这宽大华丽的房间,这是一间华丽的浴室。   热气腾腾的浴池,里面的水是现抽调的温泉水,边上安置着软塌,软塌上铺就的是精致柔软的银狐皮毛。   四周用精致的灯罩笼着蜡烛,让温暖的光线变得暧昧模糊。   戚默想动,可是脚踝一阵痛,还有铁链冰冷的响声。她依旧被铁链锁着,之前被铁链摩擦伤的脚踝包扎上了,这次又换了一次脚锁着她。   铁链的另一边,在室内的一根巨大的柱子上,任她也逃脱不掉。   戚默艰难的移动身子,将自己靠在了柱子上,软绵绵的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   她在想,若是云笙发现了新娘不是她,会如何?   他会回来救她的吧?一定会回来的吧?   云笙肯定气坏了,戚默想到他那淡漠的表情若是生气的话……一定很好玩,她也好像看看,虽然云笙若是生气,她一定会害怕。   可是……也不知道他揭开盖头发现新娘不是她的时候,会怎样?   一定……会很生气的,云笙……   戚默闭着眼睛,轻轻的笑了起来。云笙会来救她的,还有希望……还有……希望的。   可是就算云笙来救她又如何?祁夜曾那样对她……更是口口声声的喊着她不是处子,那么这身体的主人,在此之前……到底是和谁有过关系?   难道是云笙吗?他们……   戚默的笑容又消失了,她难过的闭唇,唇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哪有资格管这些?现在的她……有什么资格追究这些?   更何况……也许对于云笙来说,以前也好,以后也好……她都只是一个人,都只是戚默,默小侯爷。   就算云笙来救她……她,又还能理直气壮的对待他吗?她……就能不想起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吗?就真的不会介意……云笙,当她是这身体以前的主人?   戚默的心乱成一团,也在这时,推门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忙坐起来,将自己缩在了柱子的后面,然后探出头来。   浴室的门被打开,宫女们面无表情的鱼贯而入,随后,那一身黑衣带着压迫的气息迈进门来,衣袍边的金龙刺绣彰显着他的身份尊贵。   宫女们个个低眉顺眼,根本不会在祁夜的脸上看上一秒,只是低着头快速并且有条不絮的将他的衣衫脱掉,一件不剩……   戚默瞪了瞪眼睛,忙缩回了柱子后……皱起眉头来,还觉得因为刚才无意中看到祁夜的身体……而觉得恶心!   在那么多女人面前……张开双手等着别人脱衣服,虽然宫女们个个都像瞎子一般根本一眼也不会去看……可是……也太那个了。   戚默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柱子后,却还是听到了祁夜下水的声音……然后她忍不住又探出头来,看到宫女们依旧没有退下,而是分别站立在两边。   祁夜舒服的坐在宽大的浴池里,头靠在上好玉石打造的枕头上,双臂舒适的摊在浴池边上。   水刚到胸口,露着祁夜强壮精装的胸膛……岸边两个小宫女拿着柔软的锦帕,小心翼翼的,轻柔的一点点擦拭着他的手臂和身子……   戚默伸了伸舌头,恶心得不行,又退了回去……心里将祁夜这个变态骂了一百遍,可是……可是这个变态,干嘛将她锁在浴室里?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王……十三来了。”   十三?十三?   古代人还有这个名字?戚默一头的问号,又因为实在像忘掉祁夜的身子给她脑袋的印象,于是像门边看去。   “嗯。”这时祁夜懒懒的应了一声,门被推开,宫女们停下手中的活,有序的退了下去。   一个身材窈窕的美人轻摇腰肢,走了进来……身上虽然披着丝绸的披风,却掩不住姣好的身姿。   祁夜转身下水,慵懒的坐在浴池里,轻轻闭目靠在了石壁上,对进来的美人却连一眼也没看。   而十三姬的眼睛在看到祁夜的一刻已经疯狂,美丽的脸上是欣喜,是渴望……   她轻轻走到池子边上时,解开了披风,里面穿着的是一件薄如蝉翼的内衫,美丽的酮体隐约可见,她除去了那件内衫,便是一丝不挂的玲珑身形。   戚默惊讶得忘了呼吸忘了眨眼,而这时十三已经进了水里,水蛇一般的缠上了祁夜的身子。   她妖娆的眼睛扫过躲在柱子后的戚默,吓了戚默一跳,戚默忙缩了回去,一阵脸红心跳。   而十三看到了戚默,却没有多嘴问,只是妩媚一笑,“王很久没有召见臣妾了。”   说着,柔软的红唇便在祁夜健壮的身体上吻了起来,祁夜睁开黑暗如夜的眼睛,阴沉一笑,一把揽过她的身体压在身下,没有任何的言语和前戏,挺身进入了十三姬的体内。   “呃……”十三姬有些吃痛的呻吟出声,却咬唇抱住了祁夜的腰,然后让自己迎合着他,让自己取悦他。   疯狂的冲撞,只有发泄没有感情,祁夜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而十三姬却放浪的叫出声来,迷离的双眼已然完全迷失在欲望的浪潮里,弓着身子迎接着祁夜霸道残忍的索取。   “嗯……”十三姬呻吟出声,眸光迷离,脸色泛红,美丽的模样极其的诱/惑人心。   那些声音丝毫不差的传进了戚默的耳朵里,戚默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祁夜故意的吧?就连这个什么十三的都发现她在这里,可别告诉她祁夜不知道啊!   他就是故意的,这个变态!   戚默心里又怒又恼,听着那些暧昧的喘息,和拍打的水花声,羞愤得脸红心跳不止。可是却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而祁夜冷眉冷眼的索取,就算如此,身下的女人也一样像是被点燃了的干柴,热烈的燃烧着,呻吟着。   “王……”十三水蛇一般的缠在祁夜的身上,她的红唇饱满性/感,眼中全是迷乱的欲/望,她抬起头来,凑近了祁夜的脸……就在祁夜律动的同时……   她摸索着靠近了祁夜的唇,甚至她嘴角已经挂起了得逞的笑容,因为只有祁夜后宫里的女人,才知道祁夜的吻是多么的珍贵。   得到他的宠幸又如何?后宫里的女人都得到过……而他的吻,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得到过。   这才是这些女人疯狂想要得到的东西,因为在她们看来……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就是胜利。   而当十三的吻才要落下时,祁夜反手一挥,十三的身子像是被丢出去的石头一般,狠狠的砸了出去。   ‘嘭’的一声,砸在柱子上,吓了戚默一跳,然后戚默听到十三一声痛苦的闷哼,听到她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50:究竟想怎样?   ‘嘭’的一声,砸在柱子上,吓了戚默一跳,然后戚默听到十三一声痛苦的闷哼,听到她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戚默将自己的身子又缩了缩,就算身子因为她的蜷缩而痛得要命,她也恨不能将自己缩得不见!   “贱人,滚!”祁夜狠毒的声音响起后,戚默马上听到了十三微弱的求饶声,甚至她听到了十三跪在地上,将头磕得‘咚咚’作响。   “王,臣妾无意的,王……原谅臣妾这一回吧!求您了,王……臣妾真的不是有意的!”   “滚!”祁夜的话重来不喜欢重复第二次,当他的眼睛冷冷的扫过十三时,几乎已经将十三判了死刑。   十三懂得那冰冷的眼睛里所蕴含的意义,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连滚带爬的夺门而逃。   门又重新被关上,门外的宫女们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对发生的事情都已经习惯了一般。   浴室里安静一片,戚默死死的躲在柱子后面,浑身颤抖……她听到了水声,知道祁夜起身了,她默默的祈祷着……希望祁夜赶快走人,赶快走人!   “嗯哼,你挺精神的。”祁夜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就算只是听起来,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架势。   戚默不动,依旧卷缩着,将头埋在双臂之间,不吭声,谁知道这种变态有没有穿衣服。   “怎么?刚才没有学会,要怎么伺候你的主子吗?”祁夜说着,伸手一把抓住了戚默披散的头发,使劲一提,头发断裂不少,头皮一阵阵麻木的痛。   戚默强硬的忍着,可是祁夜还是霸道的将戚默倔强的脑袋从手臂间提了起来,戚默闭着眼睛,就算感觉头皮都要被扯掉了,也没吭一声。   她不住的告诉自己,不痛,不算什么!他打她也好,杀她也好……就算剥了她的皮都好……都不重要,都能忍,左右不过一个死字,她早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祁夜的手放开了她的头发,然后捏住了她的下颚,抬高了她的头,那力道几乎能捏碎她的骨头,可是她咬着牙闭着眼,冷冷道:“你就杀了我好了!何必假惺惺的为我包扎什么伤口!”   “杀了你?死是很容易的。”祁夜蹲了下来,他穿着宽大的浴袍,浴袍披散,他的发丝探落在他精装的胸膛上,越发的魅力无限,他勾着嘴角,残忍的笑,“你死了就太便宜你了,孤要你生不如死。”   祁夜一把甩开了戚默的下颚,因为力道太大,将她整个人都掀翻了,倒在地上,戚默吓了一跳,因为身上的伤口被这一摔,痛得要死,一时大意便睁开了眼睛。   也只是刚睁眼,祁夜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他冰冷俊美的恶魔脸孔就那样放大的呈现在了戚默的眼前。   “啊!”戚默一声惊叫,想往后退去,可是祁夜哪里准的她退?   只是一只脚便将她整个人都死死压住,腿上被包扎的伤口因为他的压制而痛得像要断了一般,白色的纱布上又渗出了血来,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祁夜宽大的浴袍里什么都没有穿,他俯身压在戚默的身上,冷冷的笑道:“孤看你精神很好,应该是可以伺候主人的对不对?”   “变态,混蛋,你放开,禽兽!放开!”戚默大叫出声,心里颤抖不止,刚才十三的那些娇喘和暧昧的呻吟又回荡在耳朵里,让她一阵恶心。   “比孤想象的还要有精神,是不是还等着谁来救你呢?”祁夜抓住了戚默的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因为羞愤而通红的脸,笑道:“可惜……云笙一来一回……也要两个月呢。”   戚默的心一下沉了,两个月?   “你果真还在等他吗?”祁夜看到戚默的表情,心里顿时不爽,眼神一片阴暗,残酷的笑容又升了起来,“孤有没有告诉你,他娶的人不是你,而你……是孤的,孤不想再说第三次,因为,孤会让你牢牢的记在心里!”   说完,戚默身上单薄的衣衫应声而裂,就算她的身子大部分都缠着纱布,可是依旧免不了与祁夜火热的肌肤接触……   她只觉得恶心,不住的挣扎反抗,只换来了身体四处的疼痛和祁夜更强硬的钳制。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这样对待一个女人算什么,混蛋,禽兽都不如!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戚默不顾一切的尖叫着,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   因为她无法对这样的事情逆来顺受,就算她什么都可以忍,但是这个……绝对忍不下去的!   她宁愿死!   祁夜的吻那样霸道又狠力的降落,将戚默的大叫堵在了喉间,她来不及咬牙,来不及闭嘴……被祁夜就这样霸道的占有了她的唇。   他的吻长驱直入,夺走她所有的呼吸和香甜……   祁夜不知道为什么又吻她,她的唇上还有伤口,经过这一番掠夺,又出血了,血腥味弥漫,明明味道那样的不好,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堵住她的嘴!   她好吵,她好烦,他就是要堵住她的嘴!明明那么柔软的唇,为什么……会那么柔软,还散发着一种甜蜜的气息?   戚默的身子大多缠着纱布,所以不存在什么抚摸和挑逗,祁夜只是粗暴的封住了她的唇,然后一把扯掉了她的衬裙和里裤。   刚才没有发泄完的欲/望,早已经亢奋的身子似乎比刚才更加的渴望得到什么,祁夜抓住戚默的双手,粗暴的进入……   “啊!”戚默惨叫一声,身体再次被侵入,还是那样撕心裂肺的痛。相比较之下,祁夜高大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尽管她伤痕累累……可是这样的痛楚,竟是比不上此刻心里那碎裂的疼。   “如何?还想着他吗?”祁夜的唇辗转到了戚默的耳边,依旧邪恶的冷笑着,“孤要你每次想他的时候,就会想到……你是怎样匍匐在孤的身下的,嗯?”   祁夜的笑声那样的恶劣,他疯狂的霸道的冲撞,几乎不管戚默伤痕累累的身子是否能承受,他只是发泄着自己的欲望,而戚默在他的眼里,无非就是一件低贱的玩偶。   戚默咬着唇,因为动弹不得,感受着自己身体一次次的被冲破,感受着冰硬的地板摩擦着她的伤口……感受着祁夜的身上的一丝温度和气息……   她的眼泪流下来,打湿了双鬓,却换来祁夜的嗤笑,“怎么?现在来装贞洁烈女吗?当初和别的男人苟合时,你也会哭吗?”   戚默无力的摇头,眼泪不住的落下,她死死的咬牙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这身体没有第一次,她自己……在现代时也是别人的妻子,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   处子对于她来说,太遥远!   可是难道不是处子,就能忍受任何男人的侵犯吗?就能接受一个恶魔一般的男人这样残忍变态的报复吗?   祁夜冰冷的笑,他狭长的眸子那些不屑和讥讽……在他一次次的冲撞中,依旧保持着。   戚默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次……也不知道祁夜的掠夺究竟有多久……她只知道每一次她醒来,都恍若置身地狱,每一次看到祁夜的冷笑和眼里的讥讽时……就宛如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最终她再次醒来时,浴室里昏暗的灯光照亮不了她的世界,窗外一片漆黑,她完全未着片缕,蜷缩着趴在冰冷的地上。   身上唯一的遮挡,就是那些渗了鲜血的纱布……   戚默想动,可是全身无力……只剩下了一阵阵熟悉得都要麻木了的痛楚,而下体火辣的灼痛更是让她抓狂……   她死死拉动铁链,想要下水……像要将自己这肮脏的身子洗个干干净净,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铁链的长度都不够她沾到一丁点儿水。   她觉得自己的身上全是污秽,全是祁夜的脏东西,全是他的气息,全是他的!   戚默绝望的闭上眼睛,只想到了一个字……死。   就如同祁夜说的,死是最简单的。   他的话真是狠毒……他确实做到了,把他的话,把他整个人都牢牢的印刻在了戚默破碎的心上。   她现在哪里还有资格想云笙?和云笙在一起的时间,那样美好……她哪里还有资格?   现在的她,连残花败柳都算不上了。云笙那样的美好……她哪里配得上,也许一开始就不该有这样的梦,她一开始就注定配不上云笙那样优秀完美的男子。   “哼。”戚默冷冷的哼了一声,对自己的不屑和讥讽。   因为她连死,都做不到……   戚默不知道这日子一天一天到底是怎么过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度日如年。   几乎每天,祁夜沐浴的时候,都会和那些被排名数字的女人上演激情戏码。   他每天碰完别的女人,又来折磨她,一天天的消磨她的意志,将她变成一个越来越低贱的玩偶。   戚默很久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了,她拒绝一切进食,身上的伤口因为祁夜日复一日的折磨而从来没有愈合过。   身上的纱布永远渗透着鲜血的颜色,她趴在地上,嘴唇干裂,肌肤毫无血色,几乎动弹不得。   她的意识已经很少清醒了,几乎常常都是昏迷中,祁夜那可恨的嘴脸,也终于不用再看到了。   她要死了。   戚默心里悲哀的想着……如果能再见云笙一面就好了,也许……她再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可是还是好想再看他一眼。   只是……就算觉得时间再难熬,戚默还是知道……只过了六天,只过了六天而已,对于她来说,就像整个人生都消耗了。   她等不到……她不可能这样每日遭受着屈辱和折磨,她坚持不了两个月。   为了让她的心还有一片地方可以留给云笙,为了保持这块地方……她不可能等两个月。   就这样吧,带着对云笙的思念……死掉吧,起码留下一身傲骨!   戚默闭上眼睛,却突然有水洒在了她的脸上,冰冷的水将她迷糊的脑袋变得稍微清醒。   可是她还是睁不开眼睛,她听到周围的动静,听到祁夜冷冷的道:“孤警告你,你要是敢死掉,孤一定会让你后悔!”   戚默不屑的勾起了唇角,她确实轻蔑的笑了,人都要死了,谁还怕他的威胁?   难不成他还鞭尸?鞭尸就鞭尸吧,人都没了,就算挫骨扬灰……也不在意了。   “带她走!”祁夜冷冷的命令,然后戚默被抬了起来,她迷迷糊糊的也不愿意睁开眼睛,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   然后四周有片刻的安静,最终有轻微的……痛苦低沉的呢喃传入了她的耳朵,“祁夜!祁夜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对默儿做了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声音好耳熟,可是那样的沙哑,几乎听不出来原本的声音了,他就那样愤怒的嘶吼着,那嘶吼最终变成了哽咽,“默儿……默儿……爹对不起你,我的默儿为什么成了这样?默儿……都是爹的错,都是爹的错!”   爹?   这个词在戚默的心里还是比较陌生的,可是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爹?   云轩侯!   戚默一惊,意识一点点的聚集,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强迫自己动哪怕一下……   最终她深陷的眼眶轻轻颤动后,她吃力的睁开了眼睛,四周好黑……可是对于她这个长久处于黑暗中的人来说,看得那样的清楚。   这是一间冰冷的牢房,冰冷的铁链缠绕着一个人的身体,将他五花大绑的绑着吊在空中。   那个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戚默的眼睛有些昏花,她呢喃着问道:“爹?”   “默儿!默儿……”那人哭了,那哭声听到在戚默的心里,一阵阵的辛酸疼痛。   这幸酸让她一点点的清醒过来,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这片刻的清晰,让她看清楚了那吊着的犯人。   可不正是云轩侯……只是当初意气风发,正气凛然的他如今成了阶下囚。   穿着单薄的狼狈的囚服,囚服上还有血迹……头发凌乱的披散着,挡住了他的脸,不过多长时间没见?   上次见他,他还那样硬朗,此刻,那散乱的头发里竟是银白了一半,而脸上的胡须竟也是有些花白了。   他的眼睛湿润着,喉咙里不住的发出悲切的呜咽来,尽管已经说不出话了,可是依稀还能听清,他哽咽着一声声呼唤着的人。   “默儿。”   “爹……”戚默伸出手去,却什么也够不着,她软软的扑倒在地,祁夜就站在她的身边,冷声道:“你死了,孤就让你们父女团聚,啊……也许你不在意什么父女之情,不过孤很乐意看到大名鼎鼎的云轩侯身首异处……到时将他的人头奉去西陵,这样一来,西陵军心大乱,孤便可一举夺得西陵……到时,杀光了那里所有曾经和你接触过的人,也不错。”   祁夜说得云淡风轻,似乎那种嗜血和邪恶就是他与身俱来的!   “不!不……”戚默趴在地上,呢喃着,不住的摇头,“不……不要伤害他……”   别说西陵那么多的人命,就单单是云轩侯,戚默都不可能让他出事!   她占了别人女儿的身体,就该尽这个做女儿的本份,虽然和云轩侯的接触不多,可是戚默深深的感觉到了云轩侯对自己女儿的疼爱。   虽然云轩侯不懂得表达,可是她懂。   他就是她的父亲,她这个新生儿的父亲!是他给她新生的身体……她哪能忘恩负义?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祁夜丢下这一句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宫女上来搀扶戚默,戚默微弱的展露出一个笑容,对着云轩侯道:“爹,你放心……我没事,会没事的!我……会救你的!”   “默儿……默儿……”云轩侯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就算他是战场上厮杀的战神,可是沦落在此已经那么久……   各种酷刑每日折磨着他的身心,如今见到自己唯一宝贝的女儿变成如此模样……除了懊悔,除了悔恨……哪里还有半分的意志?   戚默就这样被搀扶着退出了牢房,宫女们将她安置在一个小房间里,不算豪华,也不简陋。   她们将她放在床上便走了,不曾多问一句。桌子上有饭菜,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戚默挣扎着一点点移动过去,咬了咬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没有用碗筷的力气,直接用手抓了就朝嘴里塞。   什么味道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要吃下去,必须吃下去!吃下去,才能活……活着,才不会害别人。   戚默的两腮塞得满满的,她吃力的咀嚼,狼狈的吞咽这些饭菜……可是眼泪却还是不听使唤的爬满了脸颊……   云笙,不要来找她……千万不要来找她……因为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个样子,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她。   肮脏,狼狈,贪生怕死。   戚默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光光了,喝了整整一壶水……然后瘫倒在床上动弹不得,她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   若是祁夜只是要她活着,以便他折磨她,报复她……那么她等着就是,就当自己只是行尸走肉好了。   起码……不会连累到别人。   小小的房间,夜幕一点点的降临,戚默始终没有动……始终没有发现,窗外站立着的人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看什么,看了许久……看着她一边哭一边吃饭,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躺了许久……   他知道她没死,知道她不会死,可是却也高兴不起来。   转身悄悄离开,他的痕迹在夜里被黑暗隐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到底在干什么?到底要怎样才能解气?要怎样才会释怀?为何……就是无法释怀,就是无法放下?   杀了她,他不开心。折磨她……他也不开心。   他忍不住自问,“祁夜啊,你究竟想干什么?”   51:七十四姬   戚默安安静静的修养了几日,再没有人来烦她,房间没有上锁,证明祁夜有自信她不会逃跑,每日有人送饭菜和汤药来,还有身上的伤口,也每日都有人来换药。   几日下来好了很多,戚默也总算有力气和心思来思考一下,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也是这时,门外突然闯进一个中年妇女来,细眉倒立,双眼刻薄的瞪着,看到戚默就是一阵怪叫:“怎的?那么几日了,还没有修养好?当真是娇滴滴的公主啊!”   戚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也许这样淡然的态度让那妇女觉得受到了轻视,她急了,手中的柳条毫不留情的挥落下来,打在了戚默的身上,“别想着偷懒了,快干活去!别当自己还是公主,还不滚!”   戚默用手臂和背一下下的挡着那细细的竹条打击,可是因为身上到处还是擦伤,那柳条打上去,越发的痛。   可是她什么也不问,冷冷的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刚出了门口,那柳条又打了下来,“你看你这死皮白赖的样子,拿着水桶和抹布,去把御用浴室清洗干净,赶快的!”   因为疼痛,戚默的脚步有一些摇晃,可是她还是什么都不说,拎着门外的木桶就朝大浴室走去。   虽然……那是她这辈子也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派这样的活给她做,才是真正对她的煎熬呢,祁夜啊……看来真的是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可是她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厌恶至此?只是因为不是处子之身?那他可真是一个变态至极的男人……   不……是禽兽。   来到大浴室时,浴室的水被抽干了,好几个宫女默默的跪在地上用手中的抹布仔细的擦拭着光滑的地面。   戚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妇女拿着柳条就追了上来,几下打在她的身上,又怪叫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干活?”   戚默不得不蹲下身来,拎了抹布一点点的擦拭地面。   这是她无比熟悉,甚至铭刻于心的地方,每一个地方似乎都是祁夜那个恶魔的影子……   而看到这些熟悉的景物,似乎耳边都能听到那些让人恶心的娇喘声,无数的女人,在这里被祁夜那个恶魔无情的占有……虽然她们看起来乐在其中。   但是依旧让戚默觉得恶心……恶心到一想起来,就会想吐,因为祁夜那肮脏的身子,将她变得更脏。   “哟,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呢,这不是昔日的祁星公主吗?”一个娇柔的声音,却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讥讽。   戚默没有抬头,毕竟她知道这个皇宫里无聊的人多了去了,她哪能一个个都认识?   “啧啧,看来公主的脾气还没有改掉。”那人继续发话了,“你们都下去吧,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做不完……不许吃饭睡觉。”   “是,七十四姬。”宫女和那妇女都显得异常乖巧,柔顺的应了一声,纷纷退下了。   戚默还是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擦拭着那些看起来明亮无比,其实却肮脏得要死的地板!   而她知道,七十四姬,又是祁夜后宫这些被排成数字的女人。   不是什么妃子,也没有什么好尊贵的……不过是被祁夜排成了数字一样的玩偶,而她们却依旧以此为傲。   “抬起头来。”七十四姬发话,戚默停下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应声抬头,只是淡漠的道:“这里脏,怕弄脏了七十四姬的脚,还是请打扫完后再来吧。”   “脏?呵……你倒是高傲得很。”七十四姬走到了戚默的面前,戚默没有抬头,看到了她精致的娟鞋和柔顺明亮的裙摆。   突然七十四姬一把捏住了戚默的脸,将她的脸强制性的抬了起来,戚默没想到她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因为戚默被封了内穴,根本连一半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所以……竟是半点都挣扎不动。   “你说这里脏?你却不知道,多少女人靠这里一步登天。”七十四姬很美,完美的桃花眼,轻轻勾着,就算她一脸的讥讽,那一双眼睛却还是微微弯曲,像是在妩媚的笑。   祁夜的女人,没有哪一个不是绝美的,只是,他依旧只当她们是玩偶……只因为他自己是个肮脏的禽兽,只会把女人排成数字的禽兽。   “你也想在这里一步登天吧?听说,你被关在这里……受了不少的宠幸呢?”七十四姬眼睛散发着一种冰冷的光芒,透露着些许的狠毒。   其实她被关在这里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几乎来这里被祁夜糟蹋的女人都知道……因为就算她想躲,也是躲不过去的,她们的眼睛总是那么犀利的盯着一切有机会靠近祁夜的女人。   戚默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关于这点,她们的意见不可能一样,对于七十四来说,是宠幸,是攀附帝王的好机会。   可是对她来说,不过是禽兽不如的交媾罢了。   “你知道吗?这个后宫很恐怖的,比你见识过的任何地方都恐怖……”七十四姬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戚默听的,“弱肉强食,都不足以形容这里的恐怖……七十四代表什么你懂吗?”   戚默想别开脸,不想看到七十四姬那越来越诡异恐怖的笑脸和听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是她没有办法,因为她的力气不如七十四姬的大。   而七十四姬不管戚默是不是想听,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七十四代表着弱小,代表着上有七十三个人虎视眈眈,下后无数宫娥奴婢想取而代之……七十四是个悲哀的数字,因为是所有女人中……最末小的一个。”   戚默有些不懂,可是她也不想懂,但是她很想摆脱这莫名其妙的纠缠,于是道:“这些都不管奴婢的事,还是请七十四姬放过奴婢吧,奴婢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不用做了,”七十四姬突然笑了起来,美丽的容颜像是绽开的美丽花朵……却是隐藏着危险的毒,“你以后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话音一落,她捏着戚默脸的手掌突然一把扼住了戚默的脖颈,那力道之大,一下让戚默处于呼吸困难的窒息当中。   戚默慌忙挣扎,不停的拳打脚踢,可是依旧看着七十四姬的笑靥如花,听她笑道:“我必须除掉所有威胁……所有想取而代之的人。”   “放……我……不……不想……”戚默想说点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七十四姬的力道太大……可是她依旧那么轻松的笑着。   祁夜变态,所以他的女人都变态!   戚默的脸色一阵青紫,张着嘴却呼吸困难……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只觉得胸腔和脑袋一阵阵的发胀,似乎要炸开了一般。   她的眼睛一片模糊……可是却有一个声音提醒着她。   ‘如果你死了……孤便杀了所有与你有接触的人,踏平西陵。’   不……她还不能死,还不能死!   戚默死死的抓着七十四姬的手臂,用脚使劲的踢她的膝盖,可是她被按在地上,不论怎么反抗……都觉得七十四姬不痛不痒。   这时有什么飞快的破风而来,戚默听到那东西打在了七十四姬的膝盖上,听到了她膝盖骨破碎的声音……听到了她一声痛苦的嚎叫。   七十四姬的手一松,戚默马上挣扎开来,可是七十四姬的笑脸变得扭曲狰狞,她伸着手朝戚默扑来……戚默条件反射般的一脚踢在了七十四姬的膝盖上……   伤上加伤,七十四姬踉跄着后退两部,还想再扑来,这时戚默已经快速的爬了起来,她使劲伸手一推……   没想到的是……七十四姬摇晃着后退几步,而身后是那巨大的浴池,里面的水都被抽空了,七十四姬狠狠的摔了下去。   戚默听到一声清脆的,什么东西碰到了坚硬的花岗石发出的声音……像是爆裂了一般。   戚默一惊,忙上前去……吓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本浴池不算深,可是七十四姬摔下去时,头刚好磕在了花岗岩的岩壁上……刚才戚默听到的那声响,就是她的后脑爆裂的声音。   血一下便蔓延了出来……在白色的花岗岩上绽放出一朵血腥的花朵……   七十四姬的眼睛瞪得好大,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她一动不动,那一双眼睛不甘,愤恨……   “啊!”戚默一声惊叫,跌坐在地不住的后退……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戚默伸出手来,她的手上还有伤口,包扎着一些纱布……因为刚才挣扎的缘故,纱布又渗了血,可是戚默却看到了自己满手的鲜血……   她满手的鲜血……她杀人了。   “啊!不是,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戚默崩溃了一般的尖叫着,使劲的扯着受伤那些渗血的纱布,可是越扯,手上的伤口越是裂开,不停的有血从伤口中流出,然后那一双白皙的手掌,越发的……鲜血淋淋。   她使劲的将手往身上擦去,可是越擦,越让她整个人都变得血腥了……   “帝王燕……”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些激动的颤抖,在戚默的身后响起。   戚默吓了一跳,转身时看到了白衣的玄一站在不远处……依旧是浑浊的双眼,依旧是诡异的笑容,只是这次……戚默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一双眼睛,散发着一种贪婪的光芒,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让戚默毛骨悚然。   “帝王燕……禁制已破,就让老朽看看……你有什么样的能力征服世界!成为人中之凤吧!”玄一哈哈大笑,一阵风卷起时……他的身影消失了。   室内一片安静,戚默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心里却浮现着玄一说的那些话……帝王燕?   好熟悉……她是在哪里听过?是玄一……曾经告诉过她的?   是那只签!   戚默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了一声恐惧的尖叫……   一个宫女站在门边,捂着嘴瞪大了眼睛,看着池子里血腥的尸体,看着戚默满身血迹……   “杀人了,七十四姬……被戚默杀死了!”这一声尖叫永远的印刻在了戚默的脑海里,就像那天……   这一声尖叫迅速的弥漫在这皇宫里……戚默目瞪口呆的坐在原地……她杀了祁夜的女人,虽然被他排成了数字……   但是……怎么也算是后宫的主子吧?跟正常后宫里的娘娘是一样的吧?   这次……祁夜一定不会放过她了。   52:谁是玩偶   “杀人了,七十四姬……被戚默杀死了!”这一声尖叫永远的印刻在了戚默的脑海里,这次……祁夜一定不会放过她了   看着浴室里聚集得越来越多的人,有宫女有太监也有侍卫,连刚才那个拿着柳条的中年女人也来了。   戚默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满身满手的血,她想说点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人群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就在戚默以为……这次一定是在劫难逃了的时候^   突然,全部所有的人,全部朝着戚默跪了下来,并且齐声道:“参见七十四姬。”   戚默吓了一跳,忙摇头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推了她一把,我没想到……我不是故意杀了她的。”   可是没有人理她,他们跪着,低着头,没有人理戚默的解释,也没有人上前来要将她五花八绑的带去给祁夜。   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宫女们很客气很礼貌的将她带到了祁夜所在的地方,那是他寝宫的一间书房,戚默进去时,祁夜高大的身子坐在书桌后面,正看着手中的奏折。   戚默不安的站在中间,带她来的宫女们悄然推下,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两个奉茶的宫女和一边的冷炎。   祁夜垂着眼看了一会儿奏折,才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傲慢,他讥讽的笑道:“真是想不到……孤将你安排在理孤最远的地方,你却又想尽办法的挤了回来。”   “我没有!”戚默捏着拳头,整个人都因为看到祁夜而变得紧绷起来,可是她不愿意示弱,只是接着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想杀了我,我不过推了她一把,她自己摔死的。”   戚默说这些话时,其实有些不安,她知道自己这样像是在强词夺理,因为人明明是她杀的,可是在祁夜面前,她是一点也不想承认的。   “那些都不是重点,一个死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祁夜笑了笑,依旧狂妄到让人觉得难受。   他对于七十四姬的死,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也根本毫不在意。   他挥了挥手,冷炎和几个宫女行礼退下,他就那样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就算他不站起来,还是依旧有那种天生的威严和压迫。   轻轻的勾了勾唇角,祁夜的笑容看起来带着几分恶劣的取笑,“这次,是你自己来惹孤的。”   戚默不明白他的意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坐着,可是就像是会顺势而起的雄狮一般,戚默压住心里的恐惧,问道:“我可没要招惹你,杀了你的七十四姬,真是对不起……你到底要怎么样?”   “可别说你不明白。”祁夜突然站起身来,只是一秒,就已经到了戚默的面前,那种速度让戚默反应不及……刚想后退,却被那强有力的手掌一把捏住了下颚。   强迫的抬起了戚默的脸,看着她瘦弱苍白的容颜,祁夜冷冷的笑了起来,“在这后宫里,无论是谁,只要你有本事杀了她,你就能取代她的位置。”   戚默一愣,刚才那些宫女发现她杀了七十四姬后的诧异,还有她们突然跪地,还有……有的人眼中的不甘和嫉妒……一开始戚默以为看错了,可是现在看来……那些真的是不甘和嫉妒。   “所以,你既然杀了七十四,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孤的七十四姬了。”祁夜的笑容魅惑人心,若不是知道他是这样一个恶劣的变态,也许任何女人都会迷醉于那样尊贵威严,并且霸气十足的笑容。   但是戚默只觉得全身冰冷,手足颤抖,她喃喃的道:“不,你骗人,哪有这样的规矩……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祁夜挑眉反问,“孤讨厌弱小者,所以想得到孤的亲睐,就必须证明自己的力量。”   戚默没有接话,因为她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祁夜话里的意思了。   七十四姬死了,祁夜不在意……根本没有人在意,而杀了她的那个人,却可以坐上她的位置。   戚默突然想起七十四姬说的那些话……这个皇宫很恐怖,弱肉强食都不足以形容它的恐怖……   七十四是最末小的,代表着上有七十三个人的威胁,下有无数人虎视眈眈想要取而代之……   原来……原来……一开始戚默不明白的话语,原来……是这个意思?   “孤原本以为贬你做苦力,你会活得水生火热……那么孤也乐于看到你受尽折磨而死,”祁夜又笑了起来,凑近了戚默,在她的耳边呢喃道:“现在看来是低估你了,不过孤的七十四姬……孤的后宫,可不是你这样弱小的人可以生存的……你准备好了吗?”   “放开我!你这个变态,什么七十四姬,我才不是你可以随意排列成数字的玩偶,我是戚默,只是戚默!不论如何……都只是戚默!”   戚默挣扎着,试图挣开祁夜的钳制,可是她的拳头才要落在他身上时,就被他轻而易举的钳制住了。   祁夜的笑容有一丝的阴冷,他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时,有怒意缓缓的弥漫开来,他抿唇,一字一句的道:“这可由不得你,孤的玩偶,就让孤看看……你能活到几时?因为待你死后……孤可就能好好享受一番杀戮的快乐了。”   戚默浑身一颤,看着祁夜的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里面的血腥,她死死的咬唇,愤怒的盯着祁夜,道:“我是不会输的,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拭目以待。”祁夜邪魅一笑,松开了戚默的钳制,他转身时,冷声道:“将七十四姬带回去……孤很期待她晚上的表现。”   说罢,戚默根本没有反映过来时,几个宫女推门而入,小心的扶住了她的手臂,其实却是她根本挣扎不动的力道。   她们就那样看似礼貌温柔,其实却是强制性的带走了戚默。   而戚默的脑袋里,就只有祁夜的一句话……她晚上的表现。   不……不……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的,怎么可以又回到以前?她不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回到以前,回到那些被祁夜折磨的日子。   她好不容易……才远离了他那么一点点的。   “这次,是你先来招惹孤的。”   祁夜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无处可逃……她先招惹的?她怎么会知道……杀了七十四姬会给她带来这样的麻烦。   不让她死的人是他……现在……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戚默惊慌的挣扎,可是祁夜后宫的人,不论是宫女,还是谁……为何,总是都那么轻易的将她钳制住呢?   她的弱小,加上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根本就是一个移动踏板,所有的人都会虎视眈眈的看着这块踏板……准备用戚默的生命来起跳……   就像她杀了七十四姬并且取而代之……而现在戚默的弱小,让更多的人,想取而代之……   *   短短半个月过去,云笙迎亲的队伍在出了天祁的过境后,并没有继续朝着西陵而去,而是在两国交界处的白云山庄安置下了。   云门有许多的根据地,华丽的庄园几乎遍布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而白云山庄,不过是其中一个。   出了天祁,虽然天气还是有些微凉,但是已经不是那冰雪之地了。   庄园里绿意盎然,池水幽幽,阳光温暖又慵懒的洒下来,照在云笙的玄衣上,有一丝丝清冷的光圈。   “公子,那个花雕又在闹着要启程了。”雪凝出现时,云笙似乎在下棋,他的身前有两个棋盘,他同时一个人下着的两盘棋。   “嗯。”云笙淡淡的应了一声,落了白子,又看向另一个棋盘,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公子,为何止步不前?若是不达到目的地,想来花雕是不会戚默出房门半步的……”雪凝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疑,云笙只走了一半的路程,出了祁夜的势力范围便停下了。   也从来不着急着见戚默,而那个刁蛮的陪嫁丫头花雕,却从来不让新娘子出房门,至今……任何人都没有见过戚默。   所以雪凝都忍不住质疑……那真的是戚默吗?   云笙微微抬头,笑了起来,“不用怀疑……那新娘必然不是戚默。”   雪凝一怔,忙道:“公子早就知道?”   云笙淡淡一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既然是我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我也不会反悔,所以……你也便不必再装了。”   雪凝有些疑惑,因为云笙的话有些无法理解,但是随即他一弹指,指尖黑子飞速弹出,打在不远处一颗柳树上。   一声痛苦的叫声,树上落下一个人来。   却正是花雕。   她捂着膝盖处的伤口,咬着唇忍着痛苦站了起来。   云笙起身,缓缓渡步到了她的身前,淡淡的笑着,感觉不到任何的压迫,可是却是无端的让人紧张。   他轻声道:“祁星公主若是再闷在屋子里,恐怕会闷坏的,偶尔便带她出来走走,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因为……从来没有什么事能瞒过我。”   云笙说完,也不理花雕有些苍白的脸色,径直的离去,那一身玄衣在阳光下格外的刺眼。   花雕吞了吞口水,有一种云笙根本一开始便知道的感觉!既然已经瞒不住,便不需要再瞒了,因为祁夜非常的肯定……云笙就算识破了,也是不会伤害祁星的。   只是雪凝疑惑的追了上去,追上那淡然的玄色身影,紧张的问道:“公子,既然知道新娘并非是戚默,为何……”   云笙停下脚步,淡淡的转眼看着不远处绿波粼粼的湖水,笑了起来,“祁星公主早在两年前便死了,玄一在那个时候投靠祁夜,本就没打什么好主意……如今帝王燕现世,恐怕唯一不知情的,便是祁夜了。”   雪凝还是不懂,这些到底和他娶了一个假的新娘有什么关系?   “我从来不喜欢无端的猜测,所以若我娶的是真的祁星,也就证明……祁夜不过是用戚默为媒介,让祁星复活罢了。”   “所以……祁夜根本不知道帝王燕的事情?”雪凝问道:“玄一不会告诉他吗?毕竟他们现在……”   “玄一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你以为他会真的效忠祁夜吗?”云笙笑着转身,在湖边的垂柳下轻轻走过。   雪凝跟在他的身后,还是疑惑的道:“可是把戚默留在那里……”   云笙慵懒的步伐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跟在身后的雪凝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他语气淡淡的道:“想要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追随着你,最好的办法是将她绑在身边温柔呵护吗?”   雪凝不语,只是微微咬唇,虽然看不到云笙的表情,可是也大概能猜到,那是一种淡然到几乎淡漠冰冷的完美笑容。   “祁夜不知道她是帝王燕,而祁星也已经复活,那么戚默对于他来说,就是个没有用的人偶罢了……好在玄一是不会让祁夜杀了她的,所以……”   云笙转过身来,清瘦的身影在垂柳下伫立,看向远方时,眼神有些悠远,“让她见识到这个世界上最黑暗残酷的一面……她便会一辈子都追逐着身边唯一的温暖和光亮……离不开,也放不下……因为那将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动力。”   雪凝一怔,咬唇低眉,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隐隐的难受,为了那雪一般干净流动的笑容吗?   云笙微微转身离去,风吹过垂柳碧绿的枝条,卷起他柔顺的长发和衣摆,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叫人觉得温馨的檀香味和他轻柔的话语。   “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死的,选择在这里落脚……便是想在适当的时候回去带她走,现在……只等着玄一有所动作了。”   他的眼像是个深沉的旋窝,就算他笑着,也让人永远无法从看出他心里最深处的感情。   *   夜幕降临,依旧是冰冷的天气和厚重到让人压抑的天空。   虽然很久没有下雪了,虽然雪地已经开始慢慢融化了,可是天祁的夜晚,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寒冷直直的侵入心里。   戚默换下了身上那一身麻布似的朴素衣衫,穿上了上好的绸缎,梳着淡雅的发髻,不再浑身狼狈……   因为她现在是七十四姬了。   身边有随行的两个宫女伺候她,她身上有伤,纱布重新换了药,可是还是不适合洗浴,两个宫女将她打扮完毕,才笑道:“七十四姬,今晚有王的召幸,可以出发了。”   戚默一怔,忙躲开了两个宫女伸来的手,冷笑道:“我是不会去的!”   说完,一把抓下了头上珍贵的珠宝,青丝散落,刚打扮好的精致妆容,又毁了。   两个宫女为难的看了一眼,着急的道:“可是时辰到了,可不能让王等着。”   说着,上前来就要抓戚默,戚默躲闪着,可是不一会儿就觉得已经浑身无力了……两个宫女虽然不会对她动武,但是她们的确比她敏捷,也比她有力量。   她现在根本就是整个皇宫里……最弱小的一个。   戚默有些气喘吁吁,可是不论怎么挣扎,还是被两个宫女塞进了轿子,就算她青丝散落,狼狈如此……也依旧挡不住前进的轿子带她前往她的噩梦之中。   戚默颤抖着缩在轿子里,这种弱小到任人宰割的感觉,让她厌恶,让她讨厌!她若是有以前哪怕一半的功力,也决不会这样任人欺负!   戚默又气又急,因为轿子已经停下了,宫女掀开了帘子,是这皇宫里统一的面无表情,却是尊敬的道:“七十四姬,到了,下轿吧。”   戚默不肯,死死的用手攀住了轿子两侧的窗户……宫女们来拉她,依旧是看似轻柔,其实却是根本让人挣扎不动的力气。   就算她的手指都将窗户抠出了木屑,就算那些木屑都陷进了她的手掌里,一阵阵的痛……她还是什么都制止不了。   她被毫不留情的扯了出来,两个宫女一人一边将她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几乎将她架进前面那熟悉得让她恶心的御用浴室!   浴室还是宽大华丽,晃动的烛光,还有暧昧的水雾升腾而起,将光线变得越发的暗沉魅惑。   戚默捏着拳头,浑身僵硬的站在门边,而池子里……祁夜舒适的闭目,靠在花岗石壁上……   就算这里白天才死过一个人,他也丝毫不在意……虽然根本没有任何的痕迹,七十四姬,那个有着一双美丽的桃花眼的女人,就此在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没有人在意……甚至,所有的人都遗忘了。   戚默站着不动,祁夜也像是睡着了一般,安安静静的靠在池子里,一动不动……   空气诡异的安静着,戚默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可是就算一直保存着这样的安静,祁夜还是动了。   那狭长的眼睛睁开时,雾气弥漫中,一丝慵懒的暧昧……几乎是致命的诱/惑,可是对于戚默来说,那是恶魔睁开了双眼,只会吓得她双腿发软。   “怎的?你在这学习了那么久,还是不懂得怎么伺候你的主子吗?”祁夜的声音永远骄傲自大,永远带着睥睨一切的讥讽。   可是他嘴角升腾起来的笑容,却带着一丝恶劣的玩味,似乎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折磨一个手足无措的女人。   53:屈辱的痕迹   “怎的?你在这学习了那么久,还是不懂得怎么伺候你的主子吗?”祁夜的声音永远骄傲自大,永远带着睥睨一切的讥讽。   戚默当然知道祁夜言语中的侮辱,她只是紧紧的闭着唇,垂眼倔强的站在原地,什么也不打算做,也不打算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她不论说什么,祁夜都不会听的,因为在祁夜的世界里,他就是一切的中心,其他人都不重要。   “看来小侯爷这一身傲骨,还没有被折断呢。”祁夜幽幽的声音又传来时,戚默毫不在意的转移了目光。   这浴室里的任何东西她都很熟悉,于是她将眼光定格在一个青瓷的花盆上,也不管祁夜在说什么,反正她就是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花盘,然后分析着那上面漂亮的纹路。   看着看着,空气似乎沉寂了一般,没有人的说话声了,一开始戚默以为祁夜住嘴了……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突然一阵昏花。   那个花瓶动了……可是却又不是真的动了,只是一阵模糊的幻影一般,然后越发的清晰……   她看到了两个人纠缠的身影,那有些迷幻的轮廓和身形看来……居然是她和祁夜。   戚默瞪大了眼睛,眨了眨……幻影消失了,她又听到祁夜的声音了,似乎刚才被隔绝的静谧空间消失了一般。   祁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披着浴袍朝她走来,阴郁的说道:“孤说过,这次是你来招惹孤的,你爬上了七十四姬的位置……那么就该享受这位置所带来的一切……对不对?”   祁夜一点点的靠近,可是戚默对于刚才的事情还惊魂未定……她看到的那些画面,让她的脑袋一时之间什么都反映不过来,可是那个花盆还在那里。   戚默不相信,又仔细的盯着看了半天,可是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可是许久……直到她的下颚被祁夜捏住,强制性的转移了她的脸……   她什么都没有再看到了。   眼前是祁夜的俊脸,带着邪魅阴冷的笑意,让戚默有些恐惧的挣扎,虽然她也知道挣扎是多么的无力……   “怎的今天不顶嘴了?以前那些理直气壮都哪去了?”祁夜冷冷的笑,看着戚默红润的唇,之前一直带着伤……如今,唇上的伤已经好了。   没有留下半点疤痕,而她紧咬的唇的倔强模样,却让那柔嫩的唇瓣越发的诱/惑人心。   祁夜似乎想起了他几次吻她的感觉……她的味道确实很不错,让他一个最讨厌被人触碰到唇的人,也三番四次的破例。   戚默什么也不说,倔强的瞪着眼睛,毫不示弱的看着祁夜,而双手却不由得死死的抓住了衣襟。   她其实很害怕,只是受过那么多刺的屈辱,她知道辱骂也好,挣扎也好,根本是没有半点用处的,更何况……她连寻死都不行。   所有的一切都不行,她只有保留心里最后的一点尊严,不向恶魔低头求饶……   “好,孤看你坚持得了多久!”似乎祁夜也被她这种冰冷倔强的态度激怒了一般,她的眼睛明明那样明亮美丽,可是却又充满了一种无言藐视,像是看着一个可怜又卑微的人。   在他的面前,从来没有人可以可怜他,可以藐视他。   祁夜一把抓住了戚默揪着衣领的手,只是轻轻的力道,却几乎要将戚默的骨头都捏碎了一般,戚默手上的伤口痛上加痛,顿时失去了力气。   而祁夜只需要轻轻一扯,那精致华美的衣衫,便全都掉落在地,露出她精致白皙的肌肤,完美的锁骨……还有胸前粉色柔软的肚兜。   戚默死死的闭眼想要挣扎,可是被祁夜一推,整个人往后倒去……她踉跄着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摔倒,却是猛的撞到了刚才看到的花盆和架子。   花盆没有摔落……只是戚默猛然转眼的一瞬间,又看到了那两个幻影,两人挣扎纠缠,花盆落地摔成了碎片……她的手死死的按在了碎片上,血流了一地……   “啊!”戚默猛的捂住了脑袋,只觉得那些幻影那样的不真实,可是却充斥着她的脑袋,告诉她……那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怎么?受不了了?”祁夜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臂,将她禁锢在怀里,“受不了就求饶啊,像孤求饶,也许……孤会待你温柔一点。”   戚默慌乱的抬眼看着祁夜,她的身子抵在那花架子上,花盆摇摇欲坠……   不……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她的心里脑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听清楚祁夜到底在说什么,也更不可能做出回应,而她的沉默和三番四次的转移目光去看一个花盆……   这几乎是对祁夜最好的羞辱,彻底的激怒了他!她忽视他,在他就在她的面前时,竟然忽视他?   以前她的那些泪眼迷蒙呢?那些哭喊和痛苦全都没有了……   祁夜觉得愤怒,那种被人忽视,被人不重视的愤怒!特别,是她,一个被他掌控在手的女人,一个本来该以他为天的女人。   祁夜一把扯开了那精致的肚兜,身体突然的裸/露唤回了戚默惊慌的意识,她下意识的惊叫一声,伸手去挡住自己泄露的春光,也是同时,祁夜欺身而上,戚默脚下一晃整个人往后倒去……   花架子支撑不住那么重的力量,倒在地上‘咣当’的一声,花盆应声而裂,响声几乎让戚默震惊得头都疼了。   可是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根本不可能阻止什么,祁夜毫不犹豫的扯掉了戚默的裙子,让她羞愤得全身通红。   祁夜的唇吻来时,戚默使劲的转头挣扎,此时的祁夜很愤怒,几乎什么都想不到,也不可能被个破碎的花盆影响什么。   他只知道,要好好的惩罚这个女人,只不过几天不见,她就几乎将他当初留在她身上心上的那些痕迹抹掉了。   那是他要她记住一辈子的,一辈子记得……她是属于他的,她的身上心上,没一丝毛孔,都该是他的气息。   祁夜的吻强烈霸道,将戚默死死的抵在了地上,挣扎中戚默胡乱的挥手……却被祁夜一把抓住后按在了地上……   地上有花盆破裂后的泥土……还有尖锐的青瓷碎片,那一按……正好按在了几块碎片上,顿时……还缠着纱布的手心几乎被那些锋利的碎片刺穿。   那一阵痛几乎让人头皮发麻,戚默不得不因为疼痛而抽气,她的唇才微微一张开时,祁夜的吻便翻天覆地的卷了过来,疯狂的掠夺她的一切,包括呼吸。   戚默的手因为疼痛颤抖着,可是心却一怔……这就是她刚才看到的画面……竟然成真了。   可是祁夜的吻和他的大掌不停的霸占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此刻她哪里能多想什么?   忍着痛,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狠狠的毫不犹豫的就朝着祁夜的脖颈擦去!   千钧一发,有那么一刻,戚默都以为她的一时冲动会杀了祁夜,可是祁夜的动作那么的快。   他迅速的偏头,也许还是因为沉迷在她的唇上,在她的香甜中迷醉……也许是因为没想到她竟然会那么做……他还是慢了一拍。   碎片划过他的脸,在他左眼下一寸的脸颊上划过一道口子……   有血丝渗了出来,伤口不深,可是却让祁夜原本就邪魅冰冷的脸,变得狰狞……祁夜愣了一秒……   可是疼痛提醒着他,她真的伤了他,她真的有胆子,对他下手。   祁夜的眼一阵黑暗涌动,像是深深的旋窝转动起来一般,深沉得无边无际……他伸手拭掉脸颊上的几缕血滴,然后垂眼看到手指上属于他的血迹……   他的眸子越发的沉了,唇角那一丝习惯性的高傲消失了,紧抿着唇的他……看起来那样的危险。   戚默手里还捏着碎片,手上的伤口不住的流血……让她整个手都鲜血淋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几乎动弹不得……因为祁夜的眸子锁定了她。   那狭长的眸子里,那些危险的气息,那种愤怒的压迫……让戚默愣在了原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手,可是……她不后悔。   “你想杀了孤?”祁夜看着手指上属于他的血,半晌,才抬眼看向一脸苍白的戚默。   戚默一怔,虽然她没有那么想过……因为杀人什么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可是若论起来的话。   戚默突然狰狞的笑了起来,“是,我当然想杀了你,我恨不得你死无全尸!”   “好!好得很。”祁夜的笑又阴冷了起来,那些因为愤怒而越发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孤给你机会……你可以随时来刺杀孤,但是孤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音一落,祁夜一把捏住了戚默握着碎片的手,一阵低沉的碎裂声响起时,伴随着戚墨痛苦的尖叫……是骨头应声而裂的声音。   手骨断裂,她再也无法握紧那块碎片,碎片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动。   然后祁夜毫不犹豫的抬起了戚默的身子,将自己所有的愤怒都宣泄进了戚默的身体里……   戚默忍受着手上断骨的痛……忍受着因为他无情的冲撞而几乎让她的心都碎裂了的痛,那些疼痛无边无际的从她的心里蔓延开来,直至她的每一根神经。   祁夜的手没经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会留下那些无情的痕迹,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绽开一朵朵青紫色的淤青。   地上的碎片依旧那样的锋利,可是戚默的身体因为祁夜的冲撞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压迫在那些锋利的碎片上。   她已经分不清楚哪里被划破了,她也不知道疼痛究竟是哪里传来的……她只觉得身下一片湿濡,一片温热……   她知道那是她的血从身体里流淌了出来……可是她哭也哭不出来,叫也叫不出来……因为那痛苦,已经让她无法再开口了。   “孤要你明白,反抗孤的下场,孤看你倔得了多久,等你向卑微的求饶时,等你心甘情愿匍匐在孤身下求欢时,孤也许还会考虑……也让你感受一点快乐。”   祁夜的笑意并不是因为他快乐,而是因为他愤怒。他的眼睛几乎已经被愤怒填满,看不到别人的痛苦,看不到她身上被血染湿了的伤口……   因为他看到的,只是她紧闭着的眼睛,她痛苦的咬着唇,她的痛苦……就是能宣泄他愤怒最好的途径。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戚默只知道全身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似乎都罢工了……让她动弹不得。   她躺在地上,那些碎片有许多陷进了她的身子里,而祁夜高大的身躯站起来时,看着她狼狈不堪的身躯,只是讥讽的一笑,“这么脏的身子,若是再送回去给云笙,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   这是戚默心里最痛的一根神经,被祁夜毫不留情的抓了起来,死死的扯着……痛得无法呼吸。   云笙。   她已经连想他的名字,都觉得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了,因为就如同祁夜说的,每一次她想起云笙时,就会想到祁夜变态的折磨。   那她,又哪里还有资格去想念云笙。   祁夜看着戚默倔强的眼光慢慢变得绝望,看着她刚才受尽一切屈辱也没有半点动摇的眸子……却因为别的男人的名字,变得有水雾弥漫。   祁夜冷冷一笑,却不因此而快乐,他一把抓住了戚默的头发,将她甩进了浴池,冷声道:“把你肮脏的身子洗干净,让孤……好好的欣赏欣赏。”   戚默好不容易才挣扎着在水里坐了起来,水是温热的,钻进她肌肤里那些伤口中,让那些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痛。   痛得戚默浑身颤抖,可是她还是抬起眸子,看着祁夜高高在上的身影,冷笑道:“这池水,才是世界上最肮脏的,用它来洗……别侮辱了我的身子。”   祁夜挑眉,看着戚默刚才还想哭的绝望脸庞,又变为那冰冷倔强的样子,笑了起来,他一步步的下水,一把抓过了戚默的身子,笑道:“你的身子越洗越脏,如果哪天孤也嫌弃了,那你……可就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   戚默扭开头,水下两人的肌肤贴合在一起,祁夜的火热,而她的冰冷……   祁夜的手又邪恶的在她的身上抚弄,从她的下腹一点点上移……经过她的胸口,然后到了她锁骨下几寸,在她胸口的右边停住……   戚默死死的捏着拳头,另一只手因为断骨的缘故,她只要一想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痛,可是她还是试图挣扎……   “孤送你一样东西。”祁夜的笑容越发的邪恶,他的手指轻轻的点在戚默的肌肤上,就在那锁骨下……突然一阵钻心的痛。   痛得戚默满头冷汗,痛得她不得不弯腰……而她因为被祁夜禁锢在怀里,这一弯腰,几乎就扑在了祁夜的怀里。   祁夜冷冷的笑,松开了手,板着戚默的肩膀,将她弯曲的身子扳直了,直起身来时,水不过刚好过胸口……   戚默颤抖着低头,看向刚才痛得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烙印,粉红色的烙印,那样眼熟的印记。   戚默迅速的回想……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图案了!   在天祁的国旗上,在祁夜华丽的龙袍上,甚至几乎所有他用过的东西上,都印刻着这一个像是一朵花的印记,而这朵花开枝散叶……根茎卷曲,恍惚中,像是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夜字。   “你……这是什么?”戚默惊慌的用完好的那只手摸过去,那痛虽然钻心,却只是一阵……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你是孤的,这是属于孤的印记,在你的身上,一辈子也不会消失……”祁夜笑了起来,将戚默的身子强制性的压在了身下,让她伤痕累累的背抵靠在坚硬的花岗石壁上。   他看着戚默瞪大的眼睛,有恐惧,厌恶……甚至是愤怒。   他满意的笑了起来,“你猜,云笙看到的时候,会怎么样?”   “疯子,你这个疯子!放开我,放开我!”戚默尖叫出声,像是崩溃了一般,她怎么忍受,怎么忍受她的身上永远印刻着这个恶魔的痕迹?   她的手死死的抠住这一个印记,她的指甲不尖,可是依旧将那里抠得鲜血淋淋,可是那印记还在……那种感觉,就算是她挖掉那一层肉,它也还在,像是生根发芽了一般。   祁夜任由她撕扯,抠得自己伤痕累累……因为那是种在她身体内的种子,不论怎么对待它,它就会再一次倔强的生根发芽……   “懂了吗?你这一辈子,就是属于孤的玩偶,就算孤不想要了,也轮不到别人染指。”祁夜强制性的抬起戚默的脸,逼她看着他的眼睛。   戚默的眼睛里泪水弥漫,她死死的看着祁夜,咬着唇不想让自己的泪落下来……她就算用尽一切的办法,想不再他的面前丢失最后的一丝自尊……   可是,可是她究竟还要忍受多久……她究竟还能忍受多久?   她的脸苍白无力,她眸子泪水弥漫,那水光反射着柔光,让人想怜惜……也让人想狠狠的蹂躏。   祁夜情不自禁的覆上她的唇,暴烈的霸占她的一切,他的身子蠢蠢欲动,因为她的挣扎和她的眼泪……   他又一次的毫不留情的冲破她的身体,他要的很简单……他认定了属于他的东西,那么就要她不论是身还是心,都满满的全是他的痕迹。   戚默无声的挣扎也好,她屈辱的泪水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只应该是他才能拥有的……   54:刺杀   天祁的皇宫一陷入黑暗,就觉得阴沉沉的恐怖,这些华丽的宫殿,美丽的花园,在夜幕的笼罩下,总像是诡异的潜伏着的怪兽。   戚默休息的小房间里一片黑暗,没有人为她点火,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只觉得全身的疼痛都叫嚣着,让她就算在昏睡中,也痛苦的皱着眉头,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呻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究竟在祁夜那个恶魔的折磨下渡过了多少时间,她只是知道她又一次挺了过来。   真是奇迹。   原本戚默觉得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她知道她睡在黑暗的房间里,她知道她口很渴,知道她身上的痛苦……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她明明一点也不想睡,可是还是睡着,并且那些如同梦境一般的画面清晰的在她的脑子里一点点的转动着。   她看到她起来喝水,她看到有人冲进门时……她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她看到了锋利的匕首,冰冷的寒光……一刀刀的捅像她的身子。   戚默一下惊醒,嘴唇干裂……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她看了一下四周,适应黑暗后,看到一些东西的轮廓……摸黑爬了起来,她的口真的很渴,甚至她能感受到干裂的嘴唇上渗出的血珠子,那种血腥的味道让她难受。   摸索到了桌子边,她倒了杯水,水壶的提手有些松动,差点从她手中掉落,戚默皱起了眉头……觉得这画面好熟悉,就像刚经历过一般。   没有多想,戚默喝了口水,然后又一瘸一拐的摸索着回到了床上躺好……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的罩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夜空中黑云涌动,原本还挣扎着有露出一点点的月亮,也终于被黑暗湮没了。   精致的雕花木门无声的被推开,黑暗中谁华丽的纱裙一闪而过,朝着戚默睡觉的床铺而去。   锋利的匕首,狠毒的目光,还有嘴角一丝冰冷贪婪的笑容……   那女子猛的举起匕首,狠狠的朝着鼓起来的被子插了下去,一下竟然便穿透了棉被和床单,狠狠的插/进了木质的床板上。   女子一愣,猛然掀开了棉被,里面胀鼓鼓的是一个枕头,哪里有戚默的影子?   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四下看去,她一直潜伏在外面,很确定戚默没有出门……   而这时,床下横扫过一根木棒,死死的打在了女子的脚踝上……女子一时不妨,吃痛后退时被身后的凳子绊住了脚,狼狈的摔倒在地。   黑暗中响起一阵不小的响动,戚默惊慌的从床板下爬了出来,手里稳稳的握着木棍,屋子里太黑了,就算戚默是适应了黑暗,也无法看清楚女子的脸。   就算看到,戚默也不会认识!毕竟,很多人觊觎着这什么七十四姬。   戚默不打算多做停留,一把抓起被子就兜头朝女子身上罩去,然后飞快的从门边冲去。   她心里的震惊和惊吓一点也不小,虽然,她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想到事情却真的发生了?   刚才的半梦半醒间,她不过以为那些闪过的画面只是梦境,直到她喝水时,那茶壶和梦中的一样,提手松动,差点掉落。   那时她猛然想起了之前浴室里砸碎花盘的一幕,她也提前看到过……   所以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装作捂在被子里睡觉,然后从另一头爬到了床下……并且在床档上拆下了一根木棍……   可是没想到,梦里看到的刺杀……竟然真的就发生了。   戚默跑出去时,夜风吹过,一阵冰冷!让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一切不是梦境……而是她……真的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事情,并且……有能力改变!   身后传来的杀气越发的紧迫,戚默知道是那人追了来……可是这皇宫里她人生地不熟,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祁夜规定的这种后宫制度,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就算被杀了,也不过和上一个七十四姬一样,被人代替了这个位置后……被彻底的遗忘。   不……她不想这样死掉!更何况,若是她死了,祁夜能遗忘了她?   他会杀了她的父亲,然后对西陵发动战争……   西陵是很美丽,很繁荣的一个国家,虽然抵不上天祁强大,但是在那里……住着无数的人,有戚默认识的,有戚默讨厌的,也有与她毫不相识的。   有无数的老人,孩子……家庭……会经历战争,血流成河,家破人亡……   戚默闭了闭眼睛,不知道为何,一点也不想自己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样的一幕了,所以她不能死。   可是身后冷风逼紧,戚默侧身躲避,可是身手大不如前,哪里躲得过去?   一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背上,戚默瘦小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戚默看到那女子的衣衫,看到她黑暗下冰冷无情的面孔,美丽……阴寒。   不是宫女……想必是后宫的某个姬吧?   那女子一点点的靠近,冷笑道:“弱者,就不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戚默受了一掌,只觉得体内气血翻腾,像是骨头都散架了一般……可是她还是不能死。   “可我偏偏要活着!”戚默几乎是飞快的看了眼前的几条岔路,然后她猛然又看到了那种幻影。   有一队人马会从右边的岔道经过,可是戚默不知道她看到的将会是多久以后的事情,可是必须赌上一赌,竟然是这个方向来的……   只要时间不是差很久,那么只要她往这个方向跑,就能和那队人马撞个正着!   忍着嘴里泛起来的血腥味道,戚默捡起一个石头就砸了过去,那女子以为她早已经是瓮中之鳖了,悠闲的侧身闪过……   却没料到,戚默猛的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朝着右边跑去,那跌跌撞撞的身影,在那女子眼中,那样狼狈可笑。   “跑?我倒看看你能跑到哪去?”女子说完,移动脚步,不快不慢的追了上去。   虽然戚默只是七十四姬,是后宫中排最后的一个……宫女们如果能杀了她就能代替她成为主子……   而她头上的七十三个女人,因为害怕被底下的女人所取代……一般会对感受到威胁的人采取先下手为强的策略。   而戚默虽然弱小,虽然不用她们动手也会有很多人动手……可是戚默得到的祁夜的宠幸,实在是太多了……   她被锁在浴室里那一段时间……还有她成为七十四姬后马上便得到了召幸……   这一切足以让这些女人感受到威胁,总有人会忍不住……先下手为强,而这黑暗的皇宫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精明的眼睛,看着事态一幕幕发生……然后坐享其成。   只可惜,只不过是一个被废了武功的废物,就要死在这黑暗之中了。   那女子嘴角的冷笑掠过,身影突然飞身上前,眼看着戚默的身影就在她的掌下范围之内,却突然听到了许多整齐的脚步声!   “救命!救命!”戚默也听到了,她不顾一切的大喊起来,原本早已经快要倒地的她,突然又有了力气……拼命的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看到了,看到了……那大批人马,整齐的宫娥,明亮精致的宫灯,还有……巨大的华丽的龙撵。   戚默知道龙撵里会是谁……可是这个皇宫里,所有人都可以以下犯上,可以明目张胆的掠夺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人……   这个黑暗的皇宫,唯一能救她的……只有祁夜。   戚默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早已经听到声音的侍卫们迅速的拔刀,在戚默还没接近的同时……无数的刀剑就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戚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身后那抹身影早已经在看到龙撵的同时,消失得无影无终……   “惊扰龙驾,还不速速退下!”侍卫们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   戚默大口的喘气,身体一阵阵的疼,刚一放松,便忍不住咳了起来……她忍不住,有血从她的喉咙里涌了出来……   她支撑不住,弯腰跌坐在地上,血从她捂住嘴的指缝中一点点的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手……   剧烈的咳嗽,让她无法喘息……胸口处火辣辣的痛楚像是心脏裂开了一般……她卷缩在地,不一会儿……便昏倒在地。   侍卫们一愣,冷炎这时上得前来,挥手让侍卫们全部都退下了。   “把她弄上来。”龙撵里幽幽的传来一个声音,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却不知为何让众人背脊一阵冷意。   冷炎将地上的戚默抱了起来,她的血染红了冷炎的衣襟,冷炎微微皱眉……却是什么也没说……他蒙着的一只眼睛让人越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也让他冰冷的气息越发的狰狞恐怖。   宫娥侍卫们让开了道路,冷炎将戚默放上了巨大的龙撵,然后退下,队伍又开始移动,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龙撵里灯火明亮,戚默穿着单薄的内衫,被血染红了胸口大半的衣衫,因为没有命令,冷炎是不会将她放在软塌上的。   所以那可怜兮兮的狼狈身子,就那样蜷缩在地板上……   祁夜修长的手指执白子,轻轻落于棋盘上……胜负已分,他露出骄傲的胜利的笑容来。   随后才抬眼看了戚默一眼,她那声‘救命’可是让他吓了一跳呢……虽然知道她一定会面对皇宫了无数的刺杀……   可是没想到……她居然在他的面前呼救。   不过她运气当真就那么好?在这个时间……也能遇到他从这里经过,要知道今日若不是被一些事情耽误了……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寝宫。   也就不会遇上她……   那么她……就死定了。   祁夜的眼微微一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她会死,心里就有些隐隐的不痛快……他还没折磨够呢,他还没有让她屈服,还没有折断了她的傲骨……   还没有……把那个可恶的男人,从她的身体和心里,剥离出去。   祁夜抿唇,最终起身,将那卷缩在地的身子抱了起来,放置在软塌上,软塌上铺得是如白雪一般纯净的银狐毛毯,那狼狈的身子放上去后……   血迹擦过那纯白的毛皮,在那一片白雪上留下了点点怒放的红梅……   祁夜却一点也不在意,快速伸手拉过了一边的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眼神有些别扭的转开,看向了早已经赢了的那一盘棋。他的世界,只能有胜利……不管是女人,还是家国天下……   都只能赢,不能输。所以当他将她召唤而来时,他就认定了她是属于他的东西……   若她不能一心一意的忠心与他,若他不能彻底的拥有和摆弄她……那么他就是输了。   他从来不会让自己输,所以……她注定了,该是他的。   修长完美的手指轻轻伸了出去,抚开了戚默脸上杂乱的头发……她的衣衫不整,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美丽的脖颈和锁骨……   有些冰凉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一路下滑,轻而易举的微微挑开她的衣衫,粉红色的肚兜……   完美的锁骨弧度,还有白皙的肌肤……那粉色的印记如此的迷人,祁夜的手指轻轻抚摸那个印记……   那是属于他的。   不知道为何,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却在这时……听到一声微小的,几乎像是蚊子叫一般模糊的呻吟……   “云……笙……”   那样微笑的声音,那样模糊的呢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祁夜的耳朵里那样的清晰,清晰得刺耳!   完美修长的手指紧紧捏成拳,发出一阵阵‘咯咯’响动的声音……他的牙关紧咬,脸在一瞬间紧绷。   刚才出现的那一秒笑容……瞬间消失,他的手微微颤抖……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一把捏死这个该死的女人!   “云笙……云笙……”   像是梦中的呼唤,可是那么清晰的……传入了云笙的耳朵,云笙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清凉的夏夜。   花园里风轻轻吹过,树叶发出一阵阵舒爽的摩擦声,月亮高悬,是一个弯弯的月牙,却散发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光辉。   清冷,却让人迷醉。   云笙坐在一颗柳树的枝节上,抬头看向月亮,笑了起来,他听到了呢……   看来,玄一行动得很快,竟是那么快,就解开了帝王燕的禁制,而戚默……若不是心之所向,又怎会将她的心声化作了思念……   穿过了那么遥远的地方,传达到了他的耳里……   这便是帝王燕啊,帝王燕心之所系,心有灵犀。   云笙微微的笑……看来,该是时候回去了吧?她定是受了很多苦,不然那样大的潜能,怎么能在这短短的时间便激发出来呢?   她在想着他,希望见到他,这便足够了。   云笙的玄衣被风轻轻的扬起,月光给他渡上一圈清冷却柔和的光线……他的眼深邃的看向远方,有很遥远很遥远的情绪……一点点的聚集了起来,最终……被月华洗刷。   *   戚默睁开眼睛时,那华丽的寝宫,刺眼的阳光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迷惘的坐起身来,觉得这巨大的龙床,还有这偌大的卧室……竟是那么眼熟。   是啊,她记得她曾经也在这龙床上清醒过来一次……那时她还不知道,这地方居然是地狱,那时……她还不知道,她睡着怎样一张肮脏的床。   戚默皱眉,厌恶的下床,身上的衣衫早已经换上了干净的,伤口也全部重新包扎过了,原本中了那一掌后胸口那种爆裂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她的伤口……是不是好得太快了?   戚默记得她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因为伤上加伤,所以伤口越来越严重……可是她到底睡了多久?   久到她的伤口竟恢复得差不多了?   戚默小心翼翼的下床,感觉到自己肚子翻天覆地的叫嚣着,她饿得几乎没有力气了……   揉了揉肚子,可是这华丽的房间里没有半个人,也没有糕点……倒了点水喝下去,戚默打开了房门。   阴冷了那么久的天空,居然放晴了,冬天过去了,初春虽然还有些寒冷,可是……万物复苏,风也变得温和起来……阳光懒懒的,却很温暖,让人觉得舒适。   也让戚默第一次觉得……这冰冷黑暗的宫殿,这华丽精致的花园,有一丝的美丽。   可是若说这里是皇宫,戚默还是觉得诡异……她记忆中的皇宫,总与那么多使唤的人,可是祁夜的寝宫……几乎是空无一人的。   真是怪异……这样的话,她去哪里找吃的呢?   刚准备出去找找看时,戚默听到身后一阵响动……诧异的回头时,看到身后墙边巨大的书架移动,然后祁夜从那道暗门里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走了出来。   一身的黑衣还是那样的刺眼压抑,他的面无表情,还是一种让人无端的压抑,和他习惯性的高傲尊贵。   “不好好休息的话,这几日可就白修养了。”祁夜的眼睛看向戚默时,明明是那样冰冷的眼……   而戚默的肚子却是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咕咕咕……’   55:一辈子,都只能记得他   “不好好休息的话,修养了这几日,可就白费了。”祁夜的眼睛看向戚默时,明明是那样冰冷的眼……   而戚默的肚子却是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咕咕咕……’   戚默本来想说什么反驳的,可是因为这不争气的肚子,她觉得整个人都占了下风,尴尬的别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哼。”祁夜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喊了一声,“准备午膳吧。”   戚默有些愣然,明明刚才她看门外空荡荡的院子,根本也没有人,祁夜这话到底是跟谁说的?   正疑惑间,门外却已经走进来几个宫女,端着茶水和饭菜,这么快的速度,让人觉得似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等着祁夜吩咐而已。   可是刚才外面真的没人……   戚默咽了咽口水,看着很快就摆满了的一桌子饭菜,觉得肚子又不整齐的叫嚣起来了,可是祁夜站在书架前没有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书。   戚默挑了挑眉毛,她有什么必要等着?   想吃就吃咯,反正她又不是什么客人,不过是个有今天也许没明天的囚犯罢了。   想着,戚默大大咧咧的在桌边坐下,拿起碗筷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祁夜也没有什么反映,站在书架前寻找了一会儿,打开了一个盒子,拿出了一个瓷瓶,然后转身走到了桌边坐下。   戚默困难的咽下了嘴里的饭菜,看了祁夜一眼,他好好的坐着,没有要吃饭的打算,也没有要阻止戚默的打算。   只是好好的坐着,眼睛看着戚默,直盯得戚默头皮发麻,胃口全无……   可是肚子还是饿,戚默硬着头皮快速的吃这,这原本美味的饭菜吃起来也味如嚼蜡一般……   终于……在祁夜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戚默终于是吃不下了,放下了碗筷,擦了擦嘴,起身便要离开。   她什么也不想说,毕竟对祁夜这样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她刚起身,祁夜便开口了,似乎刚才一直等着旁边,就是为了这会儿开口似的,他冷冷的递过了瓷瓶,道:“把这个药吃了吧。”   戚默疑惑的看了一眼那小小的瓷瓶,当然不会以为祁夜会对她那么好,冷笑道:“想毒死我?”   “孤可是费了好几天的功夫才把你身上那些内伤外伤差不多都治好了,可是你的身体太脆弱了,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功力,如果不想太难受,就最好把这个药吃了。”   祁夜面无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情,是因为关心一个人,因为他的关心显得很可笑。   “谢了,我承受不起!”戚默不屑的看了那瓷瓶一眼,转身离去,说得好像是为了她好,可惜……她不会相信他的话。   因为那一双恶魔一般邪恶的眼睛,还有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注定了,他就是个可恶的变态!   指不定又想怎么耍她呢。   戚默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祁夜一个人坐在华丽的寝宫里,那小小的白色瓷瓶孤独的躺在桌子上。   祁夜的手轻轻捏成了拳,冷笑了起来,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快的感觉。   每当看到她不屑的表情,看到她讥讽的冷笑,他就忍不住有一股怒火……他就不信,区区一个弱小的女人,他竟也无法折断她的傲骨,让她屈服于他?   天下他都能掌握在手……更何况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又蠢又傻的弱者!   *   戚默回到了自己那不大,却还算得上精致的寝宫,那是七十四姬原本的住处,自己杀了她……住进了她的房间,想一想,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回想起自己那怪异的能力……之前是看到花盆摔碎,后来……似乎是做梦时梦到了自己即将被刺杀。   虽然那个人的面貌她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在这偌大的皇宫,想找一个人绝不容易,更何况……既然这是祁夜允许的竞争,也就是说她找到那个人又如何?   除非她自己有能力打败那个人。   戚默叹了一声,坐在院子里,晒着好久不见的太阳,木讷的看着院子里的青石路,看了一会儿……她发现那种幻想又来了。   有一个小宫女即将经过这里,并且……摔坏了什么东西?   戚默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幻想消失了……她很确定她看到了,而且她竟有些小小的雀跃,好像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就证明着……她是不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她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内心,目不转睛的看着刚才发生幻想的小道,等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不远处真的远远的走来一个宫女。   和戚默幻想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她手里抬着一个托盘,托盘里似乎放着汤盅之类的东西。   她缓缓的走进了,几乎就在戚默看到幻想的那个地方……她的身影和幻想重叠,然后在戚默的意料之中……   被石子绊了一下,一个踉跄,虽然人没有摔倒……可是托盘里的汤盅却滑出了托盘,‘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汤汁洒了一地。   戚默不知道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看到的幻想,真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而且是不久后就会发生的。   她有些激动,那宫女看到她时,怔了一下,才忙下跪道:“七十四姬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砸了您的汤的。”   戚默一愣,忙摇头道:“没事没事,你起来吧。”   她的话刚说完,猛然看到那宫女分裂出来的幻想,似乎那幻想猛然的冲向了她,手中还拿着明晃晃的匕首……   戚默一眨眼,那宫女才刚缓缓的起身而已……   一愣神间,那宫女已然冲了过来,可是戚默因为刚才看到过这景象,早已有了准备,一闪身躲过了那匕首的攻击……   她利索的动作似乎让那宫女有些诧异,可是随即她马上又攻了过来……   因为戚默身上的伤势真的如同祁夜说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却还是能躲上几下。   又加上……那宫女的动作几乎在戚默的眼里形成了一道道的幻影,那些幻影提前揭露了那宫女的动作,看在戚默的眼里,就算那宫女再快……也永远慢了她一步。   几番躲闪下,戚默已经觉得有些气喘吁吁了,就算她能看穿别人即将发出的动作,她也依旧是手无缚鸡之力……   时间一长,这宫女依旧可以杀了她!   戚默闪躲着,一边后退,一边看着那宫女的动作……也是这时,她猛然觉得身后扫过一阵凌厉的风……   不是朝着她而来的,所以她一惊,只看到一条火红的皮鞭挥过,在那宫女的脸上狠狠的划上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戚默吓了一跳,那宫女后退了几步,手摸上脸时,已经是一手的鲜血,吓得她当即尖叫起来……   这时,戚默的身后走来一个火红的身影,在这还有些冰冷的初春,穿着单薄……火红的小袄,皮靴……露着纤细的小蛮腰,一头秀发伶俐的扎成高高的马尾,用一个火红的宝石簪子固定着。   她的手里拿着长鞭,小蛮腰扭动间风情万种,她笑着,一双眼睛妖娆妩媚,有些阴冷高傲的上前,看着那因为毁容而尖叫的宫女道:“从今天起,七十四姬有我火玉罩着,你们这些贱蹄子,就别打她的主意了。”   戚默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有点崇拜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在这古代穿成这样,值得敬佩!而且这桀骜不驯的脾气……值得敬佩!   那宫女似乎看清了自称火玉的这个女人,眼睛惊恐的瞪大,张着嘴半天都直发出了几个音节,“你……你……我……”   “不想死就滚!”火玉不耐烦的一扬鞭子,那鞭子灵活得像是一条蛇一般的朝着宫女抽去……   那宫女急忙后退,鞭子‘啪嗒’打在她脚边的地上,吓得她直跺脚,一时之间,哪里还顾得上脸上的伤口……急忙转身落荒而逃。   戚默眨了眨眼睛,还有些疑惑的看着火玉时,火玉已经转过脸来看着她了,高傲的将戚默头从到脚打量了个清清楚楚。   才发出一声不屑的,“嘁,就这货色……也值得我来伺候?”   戚默一时无语,竟不知道这火玉竟是这样火爆高傲的性子?刚才说要罩自己的是她,现在……嫌弃自己的还是她。   “看什么看?若不是王分配的任务,谁理你……赶紧的,倒杯茶来,本姑娘渴了,还有,从今天开始,本姑娘睡床你睡地上,懂?”   火玉说着,收好了自己的鞭子,扭着小蛮腰……一步三摇的进了那本来就不是很大的房间……   戚默站在原地,愣了足足好几分钟,才反映过来,这是祁夜派来折磨她的吧?这一定是来折磨她的吧?   这十足的女王啊,不是火玉来伺候她……火玉是来让她伺候的吧?   *   夜幕降临时,火玉果然是说一不二,大大咧咧的一点不客气的霸占了整张床,扯了一床被子丢在戚默的脚边,倒头就睡……   戚默站在原地许久……才不得不叹气低头。   也正是这个时候,火玉突然一下又窜了起来,惊叫道:“哎呀,我把正事都给忘了!”   “什么事?”戚默也就随便问了一句,没想到火玉起身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腕就往外拖,“你说什么事?王吩咐过今天晚上把你送过去的,差点就耽误了,你给我走快点,不然晚了我可不管!”   火玉说话又快又急,可是这一句着实吓了戚默一跳?   祁夜要她过去?要她过去……   戚默的脑袋里已经不可能想不到祁夜要她过去的意义了,她急忙停住了脚步,一把甩开了火玉的手叫道:“我不去,我不去!你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会去的!”   “不去?”火玉的声音尖利了起来,转头有些怒意的看着戚默,突然明白了什么,又笑了起来,“你这货色,能伺候王是福气,你还别扭个什么?”   “不……”戚默摇头,一步步的后退,准备逮到机会就跑。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火玉火红色的身影像是一道光般的就掠了过来,她的身手那么的快,就算戚默能看清她动作的轨迹,也无法反抗……   毕竟两个人的差别实在太大了,祁夜不是给她派保镖,明明……就是找了个高手来监视自己!   戚默一声惨叫,已经被那火红的鞭子死死的锁住了喉咙,火玉明晃晃的妩媚笑容就在眼前,她笑道:“快走……”   说完,一扯鞭子,戚默的喉咙一阵锁紧,只觉得一阵窒息,脑袋都要被扯掉了一般……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被扯着一步步跟随而去……   就这样暴力的压制着戚默,火玉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戚默带到了那恶魔一般的浴室。   一把推门而入,火玉大大咧咧的就压制着戚默进了门,祁夜还是舒服的泡在池子里,听到推门声后,不悦的皱眉道:“你进来干什么?”   这时门已经被门外的宫女们关上了,火玉放开了戚默,笑着扭腰超前走去,娇嗔道:“那么好的机会……当然来一饱眼福了!”   说着,火红的身影已经近了前,戚默想跑,可是实在是没有地方跑……另外一方面,火玉大胆的行为也吓了她一跳。   只见火玉嘴里不断的发出‘啧啧’的声音,然后蹲在了祁夜的身后……一双笑嘻嘻的妩媚眼睛,毫不避讳了看向祁夜的身子,“啧啧……还不错嘛。”   祁夜睁开眼睛,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来,“怎的?你想排在七十五?”   火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撅嘴道:“本姑娘要当的话,那绝对也是第一!”说完,不屑的扭头道:“哼,虽然还不错,可是本姑娘心里只有一个人,这世界上,能配得上本姑娘的,只有白帝城的圣尊!所以你死心吧,本姑娘是不会喜欢你的!”   说罢,起身扭头,抬头挺胸保持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态度,转身离去。   祁夜的笑意扩大,却是一点也没生气,只是叹道:“那可是你的损失!”   “哼!”火玉不屑的哼了一声,走到戚默身边时,斜眼看她,讥讽道:“你就配得上这种……无胸无脑的……还七十四姬呢,真实气死鸡咯!”   说罢,笑着扭腰,风情万种的推门走了。门再次被宫女们关上,似乎不论里面发生什么事情,她们的工作就是开门关门……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的机器人。   也许是因为火玉和祁夜一时的玩笑,让空气轻松了不少,戚默竟是一时忘记了现在身边存在的危险……   她木讷的看着已经关上的门,想起火玉那种傲娇的表情,不知道为何,竟是笑了起来……   “怎么?很好笑?”祁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她的身边,吓了她一跳,她忙转身后退……可是刚退一步,祁夜就进两步,修长的手臂一拦,准确无误的将她围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戚默大惊,仔细的看着祁夜,可是不论如何……她都看不出他下一步的动作?该不会那能力突然就失灵了吧?   而她刚才放松的笑意在一瞬间变成了惊恐,这对祁夜来说,很是不满意……脑袋里不知道怎么的,就闪过了那一次……   她新婚夜的前一夜,穿着喜庆的嫁衣,站在他面前笑着问他‘好看吗?’   似乎,从来到这里以后……她只有那一次笑过……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他回答说‘好看’,完全是无意间就说出口的……真心话。   “你放开我……你为什么总是要强迫我?难道你就喜欢强迫女人?”戚默挣扎不动,只有向以前一样,用嘴来反攻。   可是祁夜的眼睛有一刻的恍惚,像是在看她……又不想是看她,可是当祁夜回过神来时,他轻轻的抬起了她的下颚……   然后笑了起来,他竟是真的笑了起来,嘴唇凑近她的唇,邪魅的笑道:“是……孤就喜欢强迫你,直到……你喜欢上被孤强迫为止!”   “做梦!你变态!谁会喜欢被强迫?”戚默反驳,使劲的摇头,试图将他的手指从她的下颚挣扎开来。   可是她的所有动作,看来祁夜的眼里,都跟捞痒痒一般,还不如一只野猫的威力大。   “你会喜欢上的。”祁夜突然伸手,一把将戚默抱了起来……任由她挣扎叫喊,只是大步走过,然后将她放置在了浴室最内里的软塌上……   那白狐柔软的皮毛铺就的软塌,珍贵洁白……可是谁有时间去感叹这个?   祁夜刚放下她,就俯身而上,将她死死的压制在身下,戚默不得不死死的扭动身子来抵抗挣扎,因为羞愤,她满脸通红,死咬着唇骂道:“放开我,放开我!混蛋……变态!”   祁夜一把捏住了她的脸,迫使她说不出话来,而她的红唇也因为这力道而嘟了起来,红唇柔软,散发着柔光,似乎只看着,就能闻到那香甜的味道一般。   每一次……这样靠近时,祁夜就忍不住要吻她,因为那味道不知为何,总是让他无法抵挡……   低头堵住戚默的唇,这一次没有那样霸道狠毒的蹂躏,而是一点点浅浅的品尝,柔柔的斟酌。   他的大掌隔着衣服,在她的身上徘徊来去……尽管戚默挣扎羞愤……却也无法让他停下动作。   从唇到耳根,从耳根到脖颈……祁夜那如同春雨般细密的吻柔柔的落在戚默的肌肤上……引得戚默一阵阵羞愤的颤抖。   “你看……你会喜欢的。”祁夜抬头,说话时邪魅一笑,他的手已经探进了她的里裙之类……   戚默卷缩起双腿来,却是浑身颤抖……因为羞愤,更因为气自己的身体,竟是经不住他这温柔的勾引……竟是无故的颤抖起来,浑身绷紧,几乎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眼泪因为羞愤于自己的身体而聚集起来,她的手被祁夜一只手就握住,她的衣衫没有被扯破,没有被撕烂……而是被祁夜一点点的,慢慢的……在他火热的目光中……一点点的褪下。   “放开我……放开……”戚默连声音都颤抖了,她死死的卷缩身子,可是祁夜哪里又肯放过她。   祁夜娴熟的挑逗她身上每一个敏感的部位,他的嘴角挂着那抹邪魅的笑容,像是在庆祝他得逞了一般。   “你会离不开孤的……”祁夜的声音恍如魔咒,让戚默绝望的闭眼……   可是刚一闭眼,眼前的幻想突然出现,门被推开,是的……门被推开了,那一身的玄衣恍若天神……   他就那样出现在她的眼前,第一次以这样清晰的幻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看到了,他一切都看到了……他就站在她和祁夜的面前,可是戚默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因为他低着头,青丝低垂,挡出了他大半的脸,只露出了紧抿着的唇……只露出了那愤怒的轮廓……而他的眼前……是她赤/裸的身子,是她狼狈的承欢祁夜身下的身子……   “不!”戚默突然一声尖叫,“不要!云笙……”   云笙……他不会出现的,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不会……不会的!他不会看到的,他不能看到……不能让他看到这一切啊!   不能……让他看到她现在这种淫/乱的模样!她……会活不下去的。   这一尖叫几乎让祁夜的眼冰冷到了极致,刚才的一点点温存消失殆尽,他眯了眯眼,那危险又愤怒的气息弥漫开来,“你还想着他!还想着他!”   祁夜的怒吼几乎掀开了房顶,震得戚默脑袋一阵阵发麻……可是她的眼前,还是云笙的幻影,他就站在门前,他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看着她……   突然,身体传来的疼痛让戚默痛呼出声,祁夜的突然进入,疯狂的冲撞……几乎撕裂了她的身子……幻想消失,留给戚默的,只有他无情的蹂躏。   她每一寸肌肤……都有他的气息,她的身体,全是他的痕迹……   这一切的一切,都即将被云笙亲眼所见……   “不……不……求你,求你!”戚默终于开口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因为刚才只是看到了幻想,就已经让戚默崩溃了。   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为了防止那样的未来出现,什么都不重要了,自尊也好,清白也好……就算要她跪着求祁夜,都可以!   只要停止这一切,停止这一切……   “求你,放开我……求你……他要来了,求你放过我吧!不要……不要让他看到这样的我……求你……求你了,祁夜……放过我吧!”   痛苦的哀求,之前无论遭受怎样的折磨……她都没有向他低头,她都没有求过他……   可是现在……她求他,只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她便什么都可以放下了,竟然求他,为了别的男人求他!   祁夜的眼睛被愤怒迷住,用力的咬住了戚默的耳朵,疯狂的低吼道:“孤要你这一辈子……都只记得孤一个人!”   56:残存的自尊   祁夜的眼睛被愤怒迷住,用力的咬住了戚默的耳朵,疯狂的低吼道:“孤要你这一辈子……都只记得孤一个人!”   “不,不要!求你……放过我吧,求你了!”戚默的哀求没有任何的作用,反而越发的让祁夜愤怒。   可是这个时候,在戚默眼前的幻象越发的清晰时,她除了这么做还能怎么办?   祁夜的掠夺和侵占毁灭了戚默唯一的一点奢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情景。   就像是突然内心的一个颤抖,戚默猛然感觉到云笙来了……他来了!   “不要进来!”戚默惊叫一声,瞬间,那些未来的景象都停止了,因为门前的玄衣身影顿住了,因为那即将推开门扉的手掌……生生的停在了空中。   只是一秒的沉寂,戚默看不到那些让她崩溃的幻象了,可是她很肯定……非常的肯定,门外站着的人就是云笙。   “不要进来,求你……”戚默的眼泪忍不住滚了出来,一滴滴的落在银狐的裘毛上。   祁夜愣了一下,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有些愤怒的,来自门外的气场……于是他笑了起来,“怎的?你不是每天做梦都想着他来救你吗?现在他来了……你却不愿意见他?”   祁夜的笑容很恶劣,眼睛邪恶的愤恨的光隐隐闪动,他看着身下戚默狼狈的身子……然后停下了身体的动作,俯身道:“你倒是让他进来啊……进来看看,你这肮脏的模样。”   “不……不要进来。”戚默哽咽着,乞求着,祁夜不可能放过她……所以她只能求云笙,求他……不要进来。   祁夜的眼睛有些暗沉,他托起戚默的身子,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什么也不说,只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一切。   暧昧的空气,一室的旖旎,有些粗重的喘息……身体碰撞时的声音,在这夜里,竟然都那样的刺耳。   云笙的手附在门扉上,他深深的呼吸,明明知道这一切也许都会发生……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来的时候……竟是这么巧合的撞见了。   他也没想到的是……听着这些声音,想着戚默哭泣的脸,他竟是那么的愤怒。   愤怒得有一种冲进去杀了祁夜的想法,他绝对能做到!什么游戏也好,棋局也好……杀了他……便什么都没了!   云笙的手刚要用力,突然响起了戚默悲愤的哀求,“求你,云笙……求你,不要进来!”   细长完美的手掌紧紧的捏成拳,他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结束这一切,结束他的愤怒。   可是戚默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不想……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如果……如果你看到了,我会活不下去的!不论如何,我就活不下去的,求你……留给我哪怕一点点……卑微的自尊……求你……”   云笙浑身颤抖……可是最终他的脚像是灌了铅一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的手捏成了拳头,愤恨的一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那柱子陷下,外后歪斜着倒塌……   “轰隆’的一声巨响,掩盖了浴室里暧昧的响动……云笙深深的呼吸,他控制得住自己的,这个世界上该是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无法控制了的。   可是这样的愤怒……从来没有过!   “云笙……你走吧……”戚默咬唇,死死的闭上了眼睛,明明是她期盼了那么久的人……他回来了,就像她坚信着他一定会回来一般……   可是她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微笑,再也无法……正视他的眼睛,戚默悲戚的闭上眼睛,可是却被祁夜一把捏住了脸。   “不要让孤再听到你的嘴里念出他的名字!”祁夜的唇压了下来,堵住了她的一切的声音,剥夺了她最后的自尊。   云笙站在门外,至始至终……没有动过一下,只因为她的那句,“会活不下去的。”   会活不下去的……   不……他不会让她活不下去的,云笙的脸色有些铁青,从来淡漠的眼睛竟也是像冲了血一般,有些狂暴的嗜血。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久到祁夜终于满意的起身,看着身下蜷缩成一团的,弱小的戚默……看着她身上那些被他印上的青紫的痕迹,他终于满意了。   “你既然那么想着他……孤就让你见他,让你……彻底的毁灭自己的梦想!”祁夜说完,披上外衣,径直的朝门外走去。   门开了……戚默卷缩着身子往里缩了缩……她知道,云笙还在,明明她让他走了,这辈子……也许再也不要见到,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虽然云笙没有亲眼见到她狼狈的模样,可是对于戚默来说……这一切已经足够了,足够她一辈子都无法抬头,足够她一辈子……都无法站立在云笙的面前……   足够了……戚默悲哀的闭上了眼睛,“云笙……再也不见。”   祁夜出了门,就站在云笙的面前,看着云笙一向云淡风轻的表情竟已经愤怒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他虽然有些吃惊,可是还是恶劣的笑了起来。   特别,听到戚默那微小的声音后,他的笑容越发的讥讽高傲,他看着云笙,不屑的扬唇,“听到了吗?滚吧……”   云笙的拳头放松,他冰冷的眼睛看向祁夜时,俊美的脸杀气腾腾,就在祁夜即将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他迅速挥手……带着强烈的内劲朝着祁夜的后脑而去。   祁夜的身影快速移动,几乎是看也没看便躲开了那一击,他回过身来,藐视一切的双眼有些冷酷的看向云笙,笑道:“怎么?你忘了曾经差点几次死在孤的手上了吗?”   “是吗?”云笙一步步上前,浑身似乎都被一种看不见的气息笼罩了,他的玄衣无风自动,那种霸气围绕在他的身边,竟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他一字一句的冷声道:“可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想输,却没有我赢不了的。”   祁夜对那种从来没有看到云笙发出来过的强大的霸气有些诧异,毕竟以前好几次……云笙就算差点死了……也从来没有流露出来这么强劲的力量。   “你惹恼我了。”云笙停下脚步,他的发丝挡住了那一双深沉冰冷的眼睛,只有他紧抿着的唇角越发的冷酷,他朝祁夜伸出手,那些强大的气息席卷而去。   祁夜皱眉,飞速躲避,然而那些攻击那样的密集又强大,无处可躲……他只有伸手云起全身的真气接下那一掌……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祁夜的身子飞快的后退,然后在他强制性的内劲下站稳了脚跟……   祁夜惊愕的看向云笙,他还是那样,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浑身围绕着的霸气变成奔腾的杀气,像是一条怒意翻天的龙……围绕在他的身边一般。   这才是真正的云笙……   祁夜有这一个想法时,竟觉得那么多年来……他竟是从未看清过云笙,也从没有……真正的打败过他。   每一次,他看似要命丧与祁夜的手下,可是最后都能侥幸逃脱,现在想来……那些侥幸原来根本只是他故意的。   他故意输给祁夜的。   云笙的攻击再次到来时,那奔腾的龙像是活了一般,张着大嘴就朝祁夜奔来,就在这一刻祁夜突然笑了起来,阴冷的笑,他只轻轻说了一句话。   “杀了孤,她也活不了。”   只一句话,那条巨龙在空气中灰飞烟灭,世界又恢复了安静,云笙冰冷挺直的背影站在原地。   他抬起头来,那一双深沉的眼睛依旧让人看不清楚情绪,可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祁夜时,那些巨大的压迫依旧让祁夜无法动弹。   “你说什么?”云笙问了一句,而祁夜却不屑的笑了起来,“这个戚默,真的是你熟悉的戚默吗?”   云笙没有说话,只是压制着祁夜,冰冷的看着他,而祁夜却是毫不在乎,甚至恶劣的笑道:“戚默早已经死了,早在两年前……便死了,再次重生的这个女人,不过是孤从异世界唤来的一缕孤魂罢了。”   祁夜看着云笙,想看看云笙知道戚默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的表情,可是云笙的表情太过深沉,除了他挑眉时那一秒的诧异……什么也没有。   没有吃惊,没有愤怒……更没有……不可思议。   祁夜却接着道:“孤用了十年的寿命换来的这个女人,她的灵魂就在戚默的身体里……而孤,是她能依附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媒介……若是孤死了,或者什么时候孤不乐意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孤切断了这个媒介……那么她的灵魂就会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只是……”   祁夜笑得诡异,笑得阴冷,“只是她真正的肉体早已经死了,恐怕……早成了一堆白骨,她若是回到她的世界,也没有肉体可以依附了,恐怕就要当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在这个世界上……最终,灰飞烟灭。”   “你以为这种理由,就能让我不杀你吗?”云笙的指尖一弹,空气便想是开了一朵花一般,凌厉又快速的朝着祁夜的喉咙而去。   “不信,你就赌一赌。”祁夜的笑容不变,就在那锋利的空气刀即将划破他的喉咙时,他依旧保持着这样自信满满的笑容。   最终云笙放弃了,那空气刀像那条巨龙一般消失在空气里,没有伤到祁夜半根汗毛。   祁夜知道……这才是他最大的赌注,不忍心的那个人……就注定是输家。   祁夜笑了起来,云笙完全放开了对他的压制,他随意的拉了拉有些歪斜的衣服,笑道:“你若敢带她走,恐怕,也就只能带她的尸体走了……还有……”   他高傲的转身,冷笑着,一字一句的命令道:“对孤的妹妹好点,她若是掉了一根头发……孤,定会在戚默的身上十倍讨回来的!”   祁夜转身走了,留下云笙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从来没有过的无力……他消瘦的身影那样的单薄……他站着一动不动。   他在杀祁夜时,不仅动摇了……他完全的在一瞬间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不想她就此消失,哪怕祁夜也许是骗他的。   他也不想拿她来做这样的赌注……   云笙捏了捏拳头,他竟是输了?因为不忍,因为动摇……因为她……输了?   转身,云笙却释然的笑了起来……罢了,还不是定输赢的时候……还不到时候,祁夜,这个世界上确实是不忍心的人注定是输,但是……可不要自食其果了。   云笙进了那浴室,空气里还一股欢/爱后的味道,浴池里的水散发着雾气,让室内越发的暧昧。   “不……不要过来!”戚默轻轻的颤抖,她缩着身子,因为身上的衣服实在是无法遮住她的裸/露,她死死的将自己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   方才祁夜说的那些话,她一字不漏的全部听到了……原来她是这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原来祁夜一直说的她是他的,是这个意思。   可是为什么是她呢?   这些问题,这些悲哀,戚默都不想再去想,因为她听到了云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害怕得全身颤抖,她将头埋进在自己的膝盖间,哀求道:“不要过来,求你了。”   她的话音刚落,云笙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那么狼狈的她,身上全是暧昧的痕迹,头发散乱……死死的蜷缩成一团,可是也遮不住她的肌肤,遮不住……   “没事的。”云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温柔,让人安心……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了戚默的身上……然后伸出手去将她抱了起来。   刚接触到戚默时,戚默轻轻一颤,云笙小心翼翼的将她拥进了怀里,揉了揉她散乱的青丝,让她靠着他的身体,笑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他抱着戚默,飞身而出……身体轻盈得如同一阵风,可是戚默始终不敢睁开眼睛,只是蜷缩在他的怀里……   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有这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看。   风呼呼的吹过戚默的耳边,将云笙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一点点的吹进戚默的鼻子里……   她窝在他宽厚的胸膛里,那样熟悉的感觉,让人安心的温暖……可是却让她死死的咬着唇,因为那种羞愧几乎要杀了她。   云笙终于停了下来,戚默感觉到他轻轻的坐下了,还是那样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在怀里,替她拉好了身上宽大的衣衫……然后为她挡住了夜里的冷风。   “你睁开眼睛。”云笙轻轻的道。   戚默摇了摇头,死死的咬着唇,长长的睫毛覆盖着苍白的容颜,有泪珠子凝结在上面,散发着柔光。   云笙叹了一声,又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戚默没有睁眼,满眼的黑暗,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她置身其中,只能就这样被湮没。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云笙又问了一次,他柔软细腻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戚默的脸颊,指尖的温度温暖了戚默冰冷的脸庞。   戚默咬了咬唇,最终摇头,低声道:“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   说完,眼泪就那样滚出了眼光,从睫毛下滑落,打湿了她的脸。   云笙心里一叹,心里竟是那样的怜惜……他捧起了她的脸,温柔的有些微凉的唇轻轻的吻掉了她的眼泪。   那苦涩的味道,让他的心,有些窒息的难受,可是他还是保持着淡然的笑容,轻声道:“相信我……睁开眼睛。”   说着,云笙将戚默抱了起来,调整了她的方向,让她小小的身子窝在他的怀里,让她冰凉僵硬的背,靠在了他温暖的胸膛上。   戚默的唇微微颤抖,可是还是犹豫不决,她的睫毛微动,最终不安的睁开了眼睛,只是微微的眯眼……她看到了眼前绽放的光彩。   “还黑吗?”云笙轻声问了,因为她看到了戚默眼里的诧异,她一点点的睁开眼睛,细长的睫毛还带着泪珠……可是她的眼睛里,却印进了五彩的光辉。   那样的美丽……云笙收了收胳膊,将她搂得更紧了。   戚默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忘记了落泪……因为她的眼前,是怎样一副绚丽壮观的景象啊……   云笙带着她就坐在高高的悬崖边上,有风吹过她的耳边,扰乱了她的青丝……她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山峦,可是她身处在最高处……   天边绽放的晨曦……照亮了这个冰冷黑暗的世界,太阳还没有完全露出脸来,可是它温暖的光芒,已经穿透了厚重的云彩,那一丝丝一缕缕的光线,能穿透一切……   那些连绵不断的山峦就在她的脚下,有雾气聚集在一起,形成了白云飘荡……晨曦在上面雀跃的舞蹈,将云变成了温暖的颜色……   给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镶上了一道温暖的边……   戚默的眼里就印称着这样美丽壮观的朝阳,这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日出……几乎让她忘了前一刻遭受的苦楚,因为这震撼的一幕,驱散了刚才那些阴寒的黑暗。   “阿默……这个世界不会一直都黑暗,阳光总是会升起来的。”云笙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站在最高处的人……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光明,感受温暖。”   戚默微微转眼,看到那几乎铭刻于心的俊颜,看到了云笙的眼睛也被夕阳温暖,再不是那深沉淡漠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的脸,他的眼……他的一切,都被朝阳染成了金色,那样的美,就如同神祗一般,尊贵俊美得让人窒息。   而这样的云笙,却轻轻的捧起了她的脸,笑道:“只要能在黑暗中坚持,就一定能看到阳光……”   戚默愣然的看着云笙,听着他声音……她觉得那么的虚幻,明明她已经无法再面对他了,可是看着他的时候……她竟是深深的陷入了那一双眸子里,无法自拔。   “阿默……我救不了你,但是我说过的……会给你一世繁华……”云笙的吻落了下来,轻柔的点在戚默的唇上……   柔软的触感让戚默的心差点跳漏了几拍,云笙看着她,离她那么的近,对她轻轻的笑,“记住,这一切不是幻象,是真实存在的……阿默,让自己坚强起来,到这个世界的顶端来,我在那里……等着你。”   他的话像是魔咒,深刻的印刻在戚默的心上,不停的在她的脑子里回旋……   他轻轻的堵住了她的唇,那轻柔的一吻,将时间定格,让戚默微微的闭眼,忘记了伤痛,忘记了黑暗……   57:以后不会再丢人了   天亮了,阳光明媚的洒向大地,戚默在云笙的怀里死死的睡去……   微微的叹了一声,云笙将戚默放在了柔软的草地上,然后修长清瘦的身影缓缓的迎着夕阳而去,没有回头……   从天祁到白云山庄,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云笙已经到了这精致的庭院。   雪凝远远的守候在门边,看到云笙一个人的身影时愣了一下,原本她不该问的,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小侯爷呢?”   云笙的身影顿了一下,他眉眼低垂,隐隐的似乎有些悲伤的味道在他的身边弥漫着,他与雪凝错身而过,径直的走向了朝阳下百花簇拥着的凉亭。   亭子里,摆放着两局棋局,云笙站在棋盘面前,看了许久……未曾开口。   雪凝问了一声,没有得到结果,也不再问了,有些担忧的站在云笙的身后。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了许久,云笙修长的手指拿起了棋子,轻轻的落在棋盘上,幽幽道:“原本,杀了祁夜,也便没有帝王燕了……这两场游戏也就都结束了。”   雪凝看着棋盘上瞬息万变,云笙落下的一子,已经让其中一盘棋输得惨不忍睹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云笙又捡起了那颗棋子,那黑色的棋子在他的指尖被揉成了粉末……他又接着道:“可是我没有这么做。”   云笙将他的杀招收回了,棋盘上又是两句对立的情况……   “到底,是因为这样就会让游戏更加有趣,还是因为……”云笙没有说下去,嘴角挂起了冷冷的笑容。   他的手又拿起了白子,分别在两局棋盘上落子……一时之间原本旗鼓相当的棋局,便是白子占了优势,黑子却处处受限制。   云笙转身,深深的叹了一声,睁眼时,看到雪凝担忧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云笙突然就笑了起来,释然的,轻松的……又或者说,许久没有真心的那么笑过了,他如释重负的道:“我觉得……这一次……他们能达成我的心愿。”   他说的就像梦想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是却让雪凝的表情越发的悲伤,她紧紧的咬住了唇,眼里却已经升腾起了雾气,哽咽道:“公子……您……”   云笙抬手,阻止了雪凝想要说的话,轻柔的笑了起来,“我等了太久了……雪凝,你不懂的。”   说完,他抬脚离去。明明明媚温暖的阳光,能让天下间所有的东西都渡上一层温暖的光圈,可是唯独……温暖不了那玄色的背影。   雪凝扭头,死死的深呼吸,将眼泪都咽了回去,却忍不住自语道:“爷爷……我究竟该怎么办?”   云笙走远了,不可能听见,他刚踏进豪华的正厅里,一个欣喜的声音惊呼了起来,温柔喜悦,清丽绝伦的的一声。   “云笙。”   云笙一愣,刚停住脚步,那粉色的身影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云笙……”   只有这短短的两个字……从祁星嘴里吐出来的言语,从来只有这两个字。   云笙淡淡一笑,却看着祁星欢快的笑着,在他的面前展开了一张纸,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一个字……着墨点轻重不一,那字像一个墨团一般的晕染开来。   可是依稀……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一个‘云’字。   “云笙……”祁星又叫了一声,笑嘻嘻的看着云笙,眼睛里晶亮的色彩,只有在看到云笙时,才会散发出来。   “写得真好。”云笙柔柔的笑了笑,将纸接了过来,朝书桌走去,“再交你写另外一个。”   祁星欢乐的跟在他的身后,小手轻轻的小心翼翼却又那么欢快的抓着他的衣袖,从他的身后探出脑袋来,看他挥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漂亮的‘笙’。   “云笙……”祁星歪着脑袋又笑了起来,云笙点了点头,将笔轻柔的放进了祁星的手里,点头轻声应道:“嗯……云笙的笙。”   祁星歪了歪脑袋,似乎从一开始的呆呆傻傻,到现在能听懂云笙一些很简单的话语……她似乎也在一天天的改变。   云笙看着祁星,笑容也忍不住有些悲伤。   他还记得的,第一次看到祁星时……祁星的眼睛太过美丽,也太过敏感,那种致命的洞察力,能看穿人的内心。   “人可以忍受孤独,却不能一辈子都忍受孤独……你太过独孤了,云笙……那种孤独聚成的深渊,悲伤得每次看到你,都想……将这世界上所有的温暖给你。”   她是第一个向云笙说这样话的人,云笙不喜欢。   不喜欢她的敏感,也不喜欢……她一眼看穿他的内心,将他心里那根刺狠狠的揭露了出来。   当初他知道祁星死亡的消息时,只是轻蔑一笑,无所谓的,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死那么多的人……谁死了,谁活着……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当他再次看到祁星时……她变成了这样。   呆呆愣愣,那一双敏锐美丽的眼睛……没有了。她傻傻的笑着,温柔美丽,她只会说两个字,不论开心,痛苦,哭泣……还是害怕,她就只说那两个字。   云笙不知道心里是不是有那么一刻的失落,又或者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也许,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在看着他眼睛的时候……告诉他,他究竟有多么可怜。   这世界上再没有这样一个人了,该是高兴的。   “云笙。”祁星摇了摇云笙的手臂,抬起了纸张来。   那根本就是一团墨迹,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一个字,可是云笙还是淡笑着,点头道:“真好……”   说着,将那纸也接了过去,和刚才那张一起,收进了袖子里。   祁星更高兴了,重新坐下,埋头又写了起来,墨迹弄脏了她的手,她的衣服……还有她的脸,她却浑然不觉……   云笙伸出手去,却停在半空中,然后收了回来……转身离开了。   *   戚默醒来时,正是中午,阳光那样的刺眼……在她的印象里……天祁的天空从来没有那么透彻过,也从来没有过阳光。   原来……冰冷的冬天,真的过去了。   戚默起身,这空荡荡的悬崖上,只有她一个人,穿着云笙的玄衣,头发散乱,狼狈的站在这至高点。   她知道云笙走了,也知道就算她知道他走了,也没有什么话再能和他说的,他们都必须选择……必须面对。   可是她依旧感谢云笙,云笙给了她新的希望,而她……一定会紧紧抓住这一丝的希望,紧紧握在手心里,怎么样也不会放弃的!   她要活下去,要变强……她要到这世界的顶点,去看看……云笙许她的一世繁华。   风吹起她的玄衣,露出她光着的脚,吹过她的青丝……露出她苍白却美丽的脸来,她轻轻一笑,看着身前的万丈悬崖,狠狠的捏起了拳头。   “云笙,等着我。”   戚默没有叫喊,却是用力的……咬牙说出了这几个字。   然后她转身,毅然决然的朝山下走去,朝着天祁的皇宫走去,她必须回去……因为她不想死!   而她若不想死,那么就得依附着祁夜。   不论祁夜说的是不是谎话……她和云笙一样,赌不起!她只有一条路,但是只要坚定,不管什么样的黑暗……她都不再怕了。   因为她的心里,有云笙给的无限光明,她知道……不论眼前再黑,心里也会有光阳!   “你可算回来了!不要命了啊,一个人跑哪去了?”火玉远远的站在皇宫的大门外,看到戚默来时,眼里的担忧一瞬间转变成了高傲又自负的责怪。   “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就这样不见了,作为你丫鬟的本姑娘!可是很丢人的!你看你,像什么样子!”火玉昂着头,一脸鄙夷的看着戚默。   戚默光着脚走回来的,虽然不算远,可是山路崎岖,她的脚磨破,有些血肉模糊……加上她这狼狈的模样,确实……是挺丢人的。   “您下次再这样,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火玉这样说着,却是第一时间,将戚默塞进了一旁等待着的软轿里   这句话好熟悉,似乎以前也曾有个这样高傲的丫鬟在她的身边,整天笑嘻嘻的,却时刻提醒着她,若是想逃跑,就要打断她的腿。   花雕,跟随着祁星公主一起走了……始终戚默是她的主子。   “你真是的,总这样没用!”在火玉那故作高傲的责怪中,戚默却抬起头来,看着火玉笑了起来,“谢谢你在这里等我……”   她远远的就看到火玉火红色的身影,在阳光下那样的刺眼,她看着远方,满是焦急和担忧……她都看到了,虽然在看到她后,火玉眼中的那些关切就消失了……可是确实曾经存在过。   “谁等你!”火玉转过脸去,眼神却是有些别扭,说话时声音竟也小了下来,“本姑娘既然放了话说罩你!如果让你出事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说的对,以后我不会再丢人了。”戚默的笑容很自信,说起话来,竟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火玉诧异的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恍惚,眼前这个女人,真的还是一夜前那个唯唯诺诺,只会忍着眼泪,咬着唇忍受的人吗?   戚默捏这拳头,看着火玉,像是在跟她说,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异常坚定的一句话,“我一定,不会让你丢脸!”   58:机会   戚默修养了好几日,每日除了给火玉端茶递水外,还在早晨抽出一些时间来锻炼。   她的内力被祁夜封住了,戚默很明白,就算她拥有看穿未来的眼睛,这样的能力能让她变得强大,但是她本身若是一点力量都没有,只能靠别人来保护的话。   她……还是一个弱者。   可是内力被封,她除了锻炼自己的身体外,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奇怪的是,从那一次后,祁夜也许久没有来找她的麻烦了,也不知道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在御花园里顺着石子小路跑了好几圈,戚默额上已经挂了好些汗珠子,她知道只锻炼身体是没用的,但是她在等,等一个机会。   跑累了,戚默便坐到了一边的石凳上休息……她擦着汗,嘴角却有一丝笑意。   刚坐了一会儿,这花园里和煦的风变得有一丝的凌厉,冰寒的宝剑直直的卷风而来,对准了戚默的心脏。   戚默却依旧好好的坐着,淡然的笑,一动不动,任由那宝剑越来越近。   她的从容和淡定让行刺的蒙面人有一丝的诧异,可是既然宝剑都已经出鞘,哪有现在收回去的道理?   火玉一向起得晚,这个时候是不会出现的,而戚默这样弱小,现在杀了她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刺客这样想着,戚默淡然的看着宝剑在距离心脏一寸时……有石子从右边飞来,‘咣当’一声将剑尖打偏。   那力道之大,差点让刺客握不住剑,此刻慌忙退后几步……心里异常害怕来人是火玉,转身一跃,消失在屋顶。   戚默缓缓的转过头,看向石子的来源处,笑了起来,“我在等你。”   “哈哈……看来你将自己的能力运用得很是自如啊!”苍老的笑声响起,长廊后走出一身白衣的玄一来。   虽然他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戚默时从有些晶亮的光,这让戚默很不舒服,可是她现在却只有靠玄一。   “你跟踪我,监视我……究竟想干什么?”戚默知道,玄一是不会伤害她的,不然他也就不会救她。   他一定有什么地方……需要利用她。   “不过是想看看这千年一轮回的帝王燕,究竟是如何走向世界制高点。”玄一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那一双眼睛被那些浑浊迷住,看不出他的想法。   戚默冷冷一笑,依旧坐着,看向玄一道:“若你真想看到,那么……你便帮我,在一边观看……不如置身其中,难道不是更有趣吗?”   玄一看着戚默,笑容总是有一丝的诡异,半晌……他没有说话,而戚默也耐心的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玄一才笑了起来,“帮你?恐怕你只能靠你自己,你的功力可是被王封住的,这世界上能解开的,也唯恐只有他一人。”   戚默皱眉,却是有些不信,怎么可能……若只有祁夜一人能解开的话……她不是……   “你很聪明,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你想要回你的功力……想要变得更强,只有靠祁夜。”玄一沙哑的声音听到耳朵里,那样的不舒服。   “祁夜岂是那样容易相信人的?”戚默捏着拳头找出这样一个理由,就算她想靠祁夜变强,祁夜也不一定会愿意。   “事在人为,不过倒可以提醒你一件事。”玄一说着,转身往花园内的一所宫殿走去。   戚默垂眸想了想,跟了上去。   玄一带戚默到了一处宫殿,十分宽大,有巨大的舞台搭建,看起来该是一处大摆宴席的欢庆场所。   玄一摆了摆手,笑道:“你看看,这里有何不一样?”   戚默皱眉,方眼四处看去,这里虽然豪华,可是……又有什么不一样?   高高在上的龙椅,象征着权利的最高点……   戚默一眨眼,看到祁夜坐在上面,她微微受惊,下一刻,看到这空荡的宴会场所莺歌燕舞……宾客满座。   戚默笑了起来,她看得很清楚,她也知道玄一所说的机会……她转过身来,直直的朝门外走去。   “谢了!”   只说了这简单的两个字,让留下的玄一摸着白花花的胡子,阴冷的笑了起来。   *   “王,这药……”有宫女小心翼翼的抬着托盘,举过头顶,跪在地上将药碗递到祁夜的手边。   祁夜看了一眼,冷声道:“抬走……”   “可是……”那宫女还想说什么,却被祁夜一瞪,只觉得浑身寒气入侵,忙不迭的跪着朝门口退去,哪里还敢说半句话。   身边的宫女们小心的围绕在他的身边,将那精致的龙袍一件件的穿戴整齐,冷炎站在一边,却不由得担忧的道:“王,良药苦口……您不喝药的话,伤势不会好的。”   祁夜深深吸了口气,转眼看向冷炎时,倔强的道:“孤已经好了!”   刚说完,却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忍不住咳了两声,吓得一旁的宫女全部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王……您没事吧?”冷炎担忧的跪地,看着祁夜微微弯曲的身子,却不上前扶。   所有人都知道,祁夜从来不让别人扶他,不论是受伤还是什么……哪怕就算他当初在战场上伤得站都站不起来……   他也从不要别人扶他一把,每次都是咬牙强撑着站起来,靠自己的能力站起来。   祁夜死死的揪着衣襟,那上好的锦缎被他揉碎,他的眼睛冷意弥漫,有愤怒一点点的升腾起来……   眼前飘过那淡然的俊颜,还有那似有似无的笑容,心里一阵奴役翻腾!   “云笙!”祁夜咬牙切齿,吓得众人不敢抬头,只听祁夜阴冷的道:“竟然伤了孤……孤一定要你十倍百倍的换回来!”   平复了心口的那一阵绞痛,祁夜才冷着脸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今日他国来朝贺,准备了盛大的宴会来恭贺,祁夜向来好强,怎会因为受伤而不出席?   实际上,他受伤的事情,也只有近前伺候的一些人知道而已……这个消息,根本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宴会自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夜幕降临,宫里点起的宫灯万紫千红,照亮了这平日里阴冷黑暗的宫殿。   祁夜后宫共有七十四姬,也并不是每一个都有机会参加这个宴会,而排在最末的戚默……当然也是没有机会的。   但是戚默知道,她有没有机会,都是火玉说了算的,火玉口硬心软,虽然表面看上去高傲又毒辣,可是其实对戚默……还算好。   火玉不似一般的宫女,从她对祁夜的态度中还可以看出,她在这皇宫里地位恐怕也是极高的。   好不容易求着火玉带她一起来看热闹,其实火玉对这些宴会早已经不感兴趣了,可是戚默那样可怜兮兮的求她……她又不好拒绝。   最终,还是带着戚默来了。   戚默和火玉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的角落里,等待着祁夜的到来,火玉却不满的道:“说什么从来没看过歌舞……那你找这么僻静的位置坐着,怎么看?”   “这里虽然僻静一些,但是……能看得到就好了嘛,本来我也没机会来的,当然要把好的位置留给别人的!”戚默尴尬的笑了笑,她坐这个位置,自然有理由,但是却无法解释。   “真是的,胆小鬼!憋气虫!你在这受罪,我可不在,这什么宴会歌舞,看来看去也就那样……有什么意思。”火玉打了个哈欠,无聊得很。   “那不如……你先去休息吧!我就看一会儿……会自己回来的。”戚默忙接话,毕竟火玉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早上的时候并没有在未来的景象中看到火玉的身影。   若是因为这样而改变了一些未来的东西……那么戚默的计划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记得……有危险就放我给你的信号。”火玉其实一点也不担心戚默会有危险,毕竟她话已经放出去了,倒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惹她试试?   “知道了,知道了!”戚默回答着,火玉已经扭着小蛮腰走了。   收敛了笑容和心情,戚默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到来的各式各样的人,寻找着……记忆里熟悉的面孔。   祁夜,从今晚开始……你就对本姑娘刮目相看吧!   她的笑容在嘴角扩大,自信满满。   祁夜的到来让场地一下安静了,他的脸色有些铁青,越发的让人觉得面寒如冰,而在他这样的神色下,就算是欢快的歌舞……也变得有些诡异的寒冷。   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看着祁夜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表情。   戚默躲在角落里,一点也不惹人注意,她看着歌舞的进度……甚至知道她们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   宴会上大家对祁夜的崇敬,她甚至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每一句恭维的话语。   而祁夜,至始至终冷脸坐着,也没心思喝酒赏舞,也没心思对付远方而来的客人,他的眼神阴霾……脸色铁青,有些愤怒像是掩也掩不住一般的一点点弥漫开来。   过了一个时辰,就算祁夜再怎么不高兴,宾客们几杯酒下肚,这宴会也在大家的寒暄中热闹了起来,戚默眼睛晶亮……目不转睛的看着其中一个舞姬……   眉目如画,笑靥如花……长袖善舞,身姿窈窕……而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却在转身时,眨眼间……不经意的看向漫不经心的祁夜……   戚默紧张得捏住了拳头……   是的,就是她!   59:刺杀   戚默紧张得捏住了拳头……   是的,就是她!   眉目如画,笑靥如花……长袖善舞,身姿窈窕……而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却在转身时,眨眼间……不经意的看向漫不经心的祁夜……   骚乱就在这么一瞬间便起来了,有十多个宫女突然从袖口中拿出了长剑和匕首,冲着给祁夜上茶端水果时,毫不留情的刺去。   “护驾护驾,有刺客,有刺客!”   许多人在大声的吼着,侍卫们鱼贯而入,祁夜坐在高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些宫女朝他冲来,然后被无数的侍卫挡住。   前来参加宴会的大人们,使臣们,还有舞女和祁夜的女人们慌乱的尖叫着,有的人朝外跑,但是祁夜的那些女人却是一个个抱着脑袋往祁夜身边跑去。   因为在祁夜身边那么长的时间,她们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在祁夜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侍卫们将此刻团团围住……场面一时混乱,戚默跟着人群不断往祁夜的身边挤了过去,而她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个美丽的舞娘。   那个舞娘和她一样,表现得惊恐不已,被女人们挤着,一步步的绕过了侍卫们搭起的人墙,接近着祁夜。   祁夜很镇定,即使有几个武功很好的人冲破了侍卫的阻挡来到他的面前,也只需要他一招,便能将那些人打得远远的,吐血不止。   可是依旧有那么多刺客前仆后继的朝他而来,并且全都是女人。   戚默挤在人群里,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舞娘,看到她一点点的靠近祁夜,看到她目光中那一丝狠毒的恨意。   戚默咬了咬唇,原本……祁夜是死有余辜,可惜……这舞娘不会成功,她不可能一击即中。   于是,当那个舞娘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已经靠近祁夜时,有几个刺客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不要命的扑想了祁夜,祁夜正对付这几个人时,舞娘手中的匕首突然朝着祁夜刺去时……   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祁夜。   舞娘的武功一定是极好的,那样的出其不意,那样的迅速,像是一阵清风,只留下了空气里一缕缕的清香。   戚默早便看到了这事情的结局……几乎在舞娘跃起的那一刻,她朝祁夜扑了上去,没有说话……没有叫喊,只是扑倒在了祁夜的身上,那匕首一顿,舞娘美丽的眼睛诧异的看着戚默……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戚默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舞娘微微一笑,然后那匕首死死的插/进了戚默的胸膛……   全部没入,只留下那精致的把手立在戚默的身体外。   祁夜一掌挥来,舞娘受了一掌,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了老远,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他伸手,抱住了戚默瘦小的身子……   那样瘦小,柔软的身子……   祁夜瞪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她……   戚默冷冷一笑,看先祁夜的脸,还有他眼睛里的动容,轻声道:“我不过,是在救我自己。”   说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好痛啊……心痛,这伤口的的痛竟是比不上心痛,明明……不该救祁夜的,可是她还是这样做了,还是为了自己……让其他人,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   虽然戚默知道,就算她不挡着,这看似惊险的刺杀,其实祁夜不过只会受点轻伤,那舞娘和这些刺客的结局……还是一样的。   可是心里……却忍不住痛了起来,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感受了,迷失在一片黑暗当中。   “喂……”祁夜喊了一声,猛然叫道:“叫太医!”   “哼……呵呵……”这时,片刻宁静的大堂中,那舞娘匍匐在地上,那一双美丽的眼睛看向昏迷中的戚默,却是笑了起来,“祁夜,上次有公主替你挡刀子,这次……还有一个蠢女人……我们倒要看看,下次,下下次……还有谁替你挡刀子!”   她的话刚说完,无数的刀子便架上了脖子,祁夜冷厉的眼睛扫向她美丽的脸,冷笑了起来,“带她下去,孤……还有话要问她!可别让她死了!”   “是!”侍卫们收了刀子,将其他的女刺客全部击杀,只留下了舞娘一个……   祁夜抱着戚默,看着那匕首插在她的胸膛里,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一点点的在消失,心里不知道为何,竟像是要窒息了一般的难受。   她昏迷前的模样还印在他的心里,那样无所谓的冷笑,那样的话语明明足够激怒他。   她说她是为了救自己……祁夜明白,因为他死了的话……她也活不了。   可是祁夜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扶着那弱小的身体坐在床上,太医的手微微颤抖,满脸冷汗……   那匕首拔出来的那一刻,鲜血飞溅,毫不留情的洒在了祁夜的衣衫上……祁夜捏着拳头,看着那些鲜艳的颜色将她的粉色的衣衫染红……心里微微一颤。   不知道时间经过了多久……太医总算松了一口气,跪倒在地道:“七十四姬福大命大,这一刀只差一寸便击中心脏,还好……有惊无险,只是七十四姬长期内力被封,身体大不如前,若是体内有真气护体,许……会少受些折磨,好得更快些。”   祁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一直紧紧捏起来的坚硬拳头才终于放松了。   太医们退下了,祁夜坐在房间里,看着戚默紧闭的眼睛,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那刺客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是啊,上次……是祁星,这次是她,下次……还有谁呢?   能不顾一切为他而死的人,还有谁呢?   祁夜伸手,替戚默顺好了额前的乱发,他的手划过她苍白的脸颊,然后他轻轻笑了起来,“不论是你为自己还是为别的,算孤欠你的……”   说完,祁夜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祁夜说的不过简短的几个字,却让戚默的嘴角挂起了笑容,她轻轻的睁开眼睛,手指微微的抚摸伤口……还是那样的疼。   只是,戚默微微的皱眉,她真的看到了舞娘对她微微一笑,她能看到舞娘的所有动作……明明她应该毫不犹豫的一刀捅死她的。   可是她的手却和戚默看到的幻象微微有些偏差……难道是她临时改变了主意,这一刀才会刚好错开了她的心脏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戚默……阻碍了她的刺杀,她应该恨不得戚默死才对,她又不像她,知道这件事的结果,那么她一定认为能杀了祁夜,所以才会冒着这样的危险而来……   戚默有些不懂了,她感觉到自己体内流转的内力……她却越发的不安了,她用了那么多条人命,只是为了换回自己的内力……   “气死鸡,你没事吧?没事吧?”火玉的声音着急的响起时,打断了戚默的思绪。   她抬头,就看到火玉急急忙忙的到了床边,看到她后,才叹了一声,“你啊,这回这事,真是吓人……”   戚默笑了笑,低头没有言语,到倒是火玉收敛了一向张狂的态度,在戚默身边坐下,突然放柔了语气,小声道:“不过,谢谢你救了他。”   戚默有些诧异的抬头,就看到了火玉有些别扭却是温柔的笑容,她接着道:“王……他,其实并不坏。”   戚默没有言语,她看到过火玉和祁夜在一起的画面,两个人不像主仆,更像是朋友,这也是火玉在这皇宫里身份不一般的证据。   说起来,祁夜这样的人,竟也会有朋友吗?起码戚默从没有看到过,也想象不到他和谁在一起时,不那么冰冰冷冷。   似乎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怕他,但是火玉不怕他。   戚默笑了笑,抬头看着火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说过了,以后不会让你丢脸的。”   火玉有一丝的诧异,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眼睛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感动,觉得有水雾升腾而起,她点头道:“这次……真是让人以你为傲!”   戚默知道,火玉就算不讨厌她,但是今天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和戚默交心的。而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火玉开始信任她了。   戚默捏了捏拳头,她觉得自己开始变得自私,开始懂得计较得失,并且……会利用一切的机会,让自己得益。   火玉和祁夜关系非同一般,那么她是在利用火玉吗?   戚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心里却背负了这样的愧疚感。   因为她如果不这样的话,她是无法在这皇宫里生存下去的,她无法……逃脱祁夜的魔掌,又何谈去往世界的顶点?   云笙……这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从此以后……她可还有真诚之心?她还能向以前一样,真心的对待每一个人吗?   “戚默……你叫戚默对吧?”火玉开口了,她轻轻的握住了戚默的手,她以前一直说她是气死鸡……   其实听久了,也觉得没什么,但是如今火玉开口了,叫她的名字。   戚默点了点头,火玉又笑了起来,“放心吧,你救了王,就等于救了我!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火玉的事!”   戚默咬唇,心里那愧疚越发的大了,她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心里挣扎着,徘徊着,她究竟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火玉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扶着戚默躺下了,才笑道:“你肯定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便走了。   自从火玉和戚默相遇以后,说起来是火玉来伺候她的,其实却是戚默一直在伺候她……给她端茶递水,铺床叠被……   如今……她不仅得到了自己的内力,还额外收获了一份珍贵的友情,只是若是火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恐怕第一个要杀她的人……便是火玉吧?   60:赌约   原本按照太医所说的,祁夜解开了戚默的内力限制,有了真气护体,戚默的伤应该好得很快才对。   可是事与愿违,也不知是为何,戚默的身体越发的消瘦,并且虚弱,伤口也愈合得很慢。   “到底怎么回事?”祁夜阴冷的脸,那带着愤怒的眼睛只是轻轻扫了太医一眼,那太医便吓得两腿发软,跌倒在地。   “微臣……微臣已经尽力了!”太医的脸色苍白,已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戚默靠在床沿上,低头不语,只是听着祁夜冰冷的语气慢慢的道:“要你何用,拖下去斩了。”   戚默闭了闭眼睛,死死的咬着唇,还是一言不发……又是一条人命,牺牲在她变强的道路上。   “让老朽来看看吧。”玄一的声音在戚默的意料之中响起,但是却让祁夜微微皱眉。   玄一恭敬的在门边行礼,笑道:“参见王……老朽回来了。”   虽然说玄一是在为祁夜卖命,可是却常常不见踪影,起码祁星的事情过后,祁夜其实并不需要这样一个人,因为祁夜也不喜欢他那总是诡异的笑容和浑浊的眼睛。   看着让人讨厌。   可是祁夜还是点了点头,“进来吧。”   玄一进得门来,佝偻着背,还是挂着那样的笑容,看在戚默的眼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是的,玄一的笑容总是这样讨人厌,让人觉得他别有居心,让人似乎从那里面看出了疯狂的贪欲。   可是戚默知道,现在她唯一能依附的也只有玄一,玄一想要她变强,而她想变强……至于玄一为什么希望戚默变强,那既然是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王,七十四姬体内似有余毒未清,长期毒素积累,并且堵住了她的奇经八脉,截断了真气成型,所以可以使用的内力有限……”玄一的话让祁夜和戚默都微微一怔。   “余毒未清?”祁夜微微眯眼,看向戚默。   戚默咬唇,半晌才有些不情愿的道:“这身体的主人曾是中毒而亡。”   玄一忙接着道:“许就是这个原因,这余毒虽然无害,但是长期堵塞了真气流动,所以伤势的愈合能力才那么的慢。”   祁夜垂眸,其实上次他帮戚默疗伤时,就觉得戚默的伤口你平常人好得慢些。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真气的修炼至关重要。   戚默的内力微小,祁夜一直以为是戚默没有好好学武的缘故,现在看来……却是被有心人故意用毒封住了。   “这可都是你的好云笙干的。”祁夜轻蔑一笑,戚默咬牙,想反驳的,最终什么也没说。   当初戚默的父亲就提醒过戚默,云笙不可信,因为也许是他下毒毒害了这身体的主人……   但是这件事情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云笙要毒害的人……不是她!她也不想管,到底云笙之前和戚默的身体的主人有什么纠葛……是不是云笙下得毒,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毕竟……那个人,已经死了。   祁夜见戚默不顶嘴,提到云笙时,也没有往常那样的激动,心里有些疑惑,也没多说,只是问道:“那这毒该如何解?”   “这毒倒是不用担心,只是七十四姬的真气无法成型却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恐怕要让她冲破自己的奇经八脉。”   玄一老人的眼睛看向祁夜,看得人很不舒服。   祁夜不屑的笑了笑,然后斜眼看向玄一,冷哼道:“你是说,把她送去那?”   “当然,真气无法成型也没有关系的,只是会让七十四姬的身体比较弱,伤势不容易转好……对其性命,却是没有威胁的。”   玄一的话还没有说完,祁夜就打断道:“好的,孤知道了,都下去吧!”   玄一和寝室伺候的宫人们小心翼翼的行礼,然后一一退下了。   祁夜的眼睛看向戚默,戚默低头不语,他却突然道:“为何挡下那一剑?”   “为了救自己。”戚默冷冷的回应,垂着眼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看出她眼中因为撒谎而显露出来的不安。   最好的伪装方法,就是冷……比任何人都冷,都面无表情。   “哼。”祁夜是明显不信的,讥讽的哼了一声,道:“你就知道你挡下这一下,能活命?”   戚默没有说话,在祁夜看来,不说话就是默认,于是他的笑容越发的骄傲了,他上前捏住了戚默的下颚,抬起了她的脸来,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戚默的眼神一晃,祁夜的目光明明骄傲自大,可就这一份骄傲,让人觉得他信心满满,让人觉得……他根本什么都知道,那种光芒让人无所遁形。   “难道我用自己的命来献殷勤吗?”戚默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的说出这几个字。   祁夜也不在意,冷冷的挑眉,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道:“你这一把,赌得太大了。”   戚默微微一怔,真的有一种,祁夜知道她故意的讨好的感觉,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回答。   祁夜接着道:“现在知道云笙靠不住了,所以……想自救才是真的吧?”   戚默的心跳都慢了一拍,祁夜虽然没有全部猜中,可是大意……却真的被他看穿了。   她是故意讨好,想让祁夜消除了她的戒心,想让祁夜还她内力……虽然她并不认为云笙靠不住,但是这件事情,却真的只有靠自己。   “怎么?终于不指望着他来救你了吧?”祁夜放开了戚默的下颚,随意的在床沿边上坐了下来。   “是吗?不过我要谢谢你让我明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戚默低下头,隐藏住眼里的疼痛,笑了起来。   祁夜看了戚默一眼,“孤有没有告诉过你,谁都救不了你……包括你自己。”   “不试试怎么知道?还是你自己都没有自信?所以……才封了我的内力,让我变成一个废人。”戚默抬眼看着祁夜,与他目光对视,却没有一丝的胆怯。   “话说开了便好……孤从来不喜欢那些拐弯抹角的,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从孤的掌心里逃脱吗?”祁夜不知道为何,原本他心里早就认定了戚默不是什么真心要救他,不过是想用自己的命在他身上赌一把。   虽然……他早就知道,明明白白的知道。可是心里却还是抱着一种希望,那微小的希望,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只是当这一刻心里有那么一刻的失望时,他才在自己的心里取笑自己,根本不该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可信。   戚默很久没有说话,祁夜以为她放弃了,可是还是等了许久……   许久……烛光微微跳动,在她的脸上荡过温暖的光线,她才看着祁夜,坚定的一字一句的道:“那便来赌一赌……逃离不可能的话那就不逃离……因为我会面对,我会让你自己放弃禁锢我。”   “呵。”祁夜笑了,真的笑了起来,他起身,错开了与戚默的目光对视……因为他觉得,那种坚定,会让他动摇,让他以为……她真的能做到。   “你不敢赌?”戚默紧逼着问道。   祁夜不屑一笑,“你连孤这小小的后宫都应付不了,还大言不惭?”   戚默咬唇,死死的捏着拳头,冷声道:“我只是不愿应付!”说着她死死的盯着祁夜,笑道:“你这后宫,最大的莫过于一姬,若我能当上一姬,又该如何?”   祁夜有一秒的愣神,然后笑了起来迈步朝门外走去,只留下了一句话,“孤等着,等你证明了你的实力,再来跟孤谈到底让不让去那个地方。”   戚默看着祁夜走了,然后她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苦肉计还是有点用的……   只是……去那个地方真的有用吗?能让她脱胎换骨……   玄一给她指的这条路,真的能带她走上世界的顶端吗?   玄一说,那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地狱,所有的强者……都是从那炼狱里出来的,在这个世界上,分三种人。   第一,普通人,永远的弱者,任人鱼肉。   第二,如戚默一般会一些花拳绣腿,却无法走向更高的一步。   第三,从那个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经过地狱的洗礼,他们会迈向全新的强者世界。   那是走向强者的第一步。   那些让戚默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那些能压迫得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霸气……便是那个世界的全新领域。   那里……叫赤练之域。   *   祁夜不知道为何,竟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地牢,挥挥手,让狱卒打开了厚重的铁门,里面一片黑暗,微弱的烛光照亮不了四周的冰冷。   一片腐蚀之气涌入鼻内,难受得紧。   祁夜一路前行,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停住了脚步……那里面关押的,正是今天抓到的舞娘。   此刻正被铁链锁在十字木桩上,浑身的伤痕,那华丽的舞衣早已经破破烂烂,浑身血迹。   她的头发散乱的披散着,那狼狈的模样,那些血肉翻飞的伤口,让人看着……就觉得恐怖。   “她为什么没亲自来?”祁夜站在原地,声音很微弱,但是他知道,她能听到。   舞娘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了满是伤痕的脸,她的眼睛里是疯狂的恨,她看着祁夜,却是大笑出声,“她是不会来的,因为杀了你这种禽兽,有我们就足够了!”   祁夜捏了捏拳头,却是没有动,只是咬牙道:“是吗?你们来一个孤便杀一个,孤会等着她的,孤会亲手将她碎尸万段!”   舞娘并不害怕,就算全身都的疼痛让她无法清醒,可是她还是挣扎着,一字一句的诅咒道:“祁夜,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凤国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国?连自己的国土都保不住的一群废物。”祁夜转身,离去,紧紧的捏着拳头,一字一句的道:“孤不杀你,你就在这受尽折磨吧,看看……你凤国的人,是不是回来救你?”   那一双狭长的眸子轻轻闭上,关上那满眼的愤恨的悲凉……他转身离去,脚步越发的坚定。   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信之人。   61:霓裳凤舞   在西陵,虽然因为云笙的势力问题,导致西陵国土剧减,几乎一份二人,西陵皇帝一病不起,国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各种暴乱和边疆战事频频突发。   原本云轩侯府的春黎,秋叶,夏雨,冬雪四个丫头,也有两个下落不明。剩下春黎和夏雨,两人依旧呆在府中,管理着府中的一切事物,照顾着消失的默小侯爷的新婚妻子如月公主。   其实秋叶和冬雪收到了云笙了紧急传书,两人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白云山庄与云笙汇合。   白云山庄处在两国交界处,现在正值初夏,最是风和日丽的日子,阳光温暖却不毒辣。   正午时的天空万里无云,山庄里湖水粼粼,两边的垂柳一片碧绿飘荡,湖中凉亭,云笙慵懒的依靠在美人靠上,手执一书,正垂眼翻看着。   石桌边上,是笑靥如花的面若芙蓉的祁星公主,她正埋首于桌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看看云笙……又笑了起来。   秋叶和冬雪看到这和谐美丽的一幕,有一丝的愣神,然后抬脚进了凉亭,恭敬的行礼道:“公子,属下来迟,还请公子恕罪!”   云笙淡然的眼从书前抬了起来,轻轻的应了一声,抬手让她们两人起身,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远方的湖泊,才淡淡的道:“还记得天祁的霓裳凤舞吗?”   秋叶和冬雪对望了一眼,点头道:“是,属下记得。”   对于几人的谈话,祁星偶尔抬头,也是笑嘻嘻的看云笙一眼,然后又满足的低头忙着手中的事情,对他们的谈话毫无感觉。   云笙幽幽的叹了一声,才道:“如果消息没错的话,戚默该是要去争夺那天祁一姬的位置。”   秋叶和冬雪诧异的看着云笙,一时没有反映过来,因为最近的事情都是雪凝陪着云笙,所以详情她们也不是很清楚。   “你们去帮帮她吧,具体事宜雪凝会告诉你们的。”云笙的手捏着书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用力的缘故,指尖竟有些泛白。   “是。”向来,她们都只是听从云笙的吩咐,从来不会质疑,更不会有任何疑问。   云笙挥了挥手,“下去吧。”   秋叶和冬雪行礼,真要退下时,祁星突然蹦了起来,那一声惊喜的大叫,“云笙……好了!”   突然的这一声,吓了两人一跳。   而云笙只是抬起眼来,祁星手中拿着画纸,蹦蹦跳跳的凑到了云笙的身边,云笙轻柔的伸出手去,将她手中的画纸拿了过来……   “云笙……喜,欢,吗?”祁星会说别的字句了,只是说得很模糊,也很吃力……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般。   虽然冬雪两人很疑惑,可是却没有半点留下来的理由,于是退下了。   云笙拿着画纸,看向那画上的人,虽然画工粗糙,但是依然可以看出那清瘦的身形轻轻倚靠在湖边,而最让人诧异的是……那有些模糊的轮廓,明明无法看出是谁的轮廓……   云笙的手一紧,那画纸的一边被他捏皱了,那模糊的轮廓,唯独那一双淡然的眼睛那样的清晰……   清晰得可以让人看到里面流露出来的孤独……和悲凉。   祁星歪着脑袋有些疑惑的撅嘴看着云笙的用力捏着画纸的手指,她觉得云笙不高兴了,他在生气,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笙?”祁星轻轻的伸手覆盖在了云笙紧捏着的手上,可是刚触到云笙时,云笙那样突然,那样用力的甩开了她。   “云笙……”祁星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云笙站起身来,她眨眨眼,有泪水弥漫在那明媚的双眼中,天见尤怜的美貌。   “休息下吧!”云笙深深的呼吸,闭眼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他将画纸塞进了祁星的手里,画纸又皱了好多……而他却是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祁星眼里还噙着泪,小心翼翼的将画纸一点点的铺展开来,然后用手指小心翼翼的将皱褶的部分一点点的抚着。   云笙的身影停在不远处的垂柳下,他看到祁星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到她伤心的眼睛,还有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最终他还是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祁星很努力……云笙全都看在眼里,云笙教她的一切她都努力的学着。   从一开始的字都写不清楚,到现在依稀可以画出人物肖像……从以前只会简单的喊着他的名字,到现在……能模糊的表达出自己的一些意思。   她一点点的努力着,一天天的成长……虽然她还是开心了就笑,伤心了就哭……还是那样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只要呆在云笙身边就会开心,看到美丽的事物就会开心……只要云笙生气,她便伤心……   她是傻了吗?为何……还是那样的敏感,还是那样的,一如当初,能一眼看穿人心,无论云笙掩饰得有多好,却还是骗不过那一双漆黑的眸子。   有些事情,有些情绪,云笙深深的隐藏在心里,很多时候他连自己都欺骗了……可是偏偏骗不了一个智商只有五六岁的傻子。   人可以忍受孤独……却不能一辈子都忍受孤独。   那样的话,像是一根刺一般的扎在云笙的心里,和他的肉连在一起,久而久之就长成了肉刺……以为已经不会痛了,已经不存在了,可是偶尔却还是让人无端的难受。   云笙伸出手来,却刚好有一片嫩绿的柳叶飘落在他的手掌里……他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那万里无云的透彻……却只是让云笙觉得越发的难受。   “只要再等几年……马上,便能实现了。”云笙微微的笑,勾着唇角,却笑得悲凉,“马上……便结束了。”   *   天祁,正是春意盎然时,就算这在戚默心里永远黑暗冰冷的皇宫,也变得万紫千红,舒适迷人了。   只是抬头时,蓝天白云,却总是被高高的围墙和精致的宫殿隔成一块块的方块,让人不禁有些惆怅。   “发什么呆呢?今天的药喝了吗?”火玉的声音总是充满活力和热情,就如同她那一身紧身的红色劲装。   红色的皮靴,短裤和薄纱的侧裙,还有露脐的紧身衣衫,高挑的马尾,精致的五官,高傲的眼睛……还有她微微上扬的笑,总是犀利却又骄傲的。   在这个世界两年了吧?戚默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穿得这么奔放……可是却极其好看的,似乎在火玉的身上,就该穿这样的衣衫。   “喝了,修养了这几个月,伤势都已经好了!”戚默活动了一下,伸了个懒腰,露出几分舒适的懒散来。   “你啊,在王面前夸下海口,真不知道怎么现在还有闲工夫晒太阳!”火玉近前,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戚默的肩膀道:“你到底想怎么做啊?”   戚默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按照祁夜说的那种规矩,我不是只要打败了一姬就好了吗?”   “什么?”火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戚默。   “怎么?你可不要小看我!”戚默挺了挺胸膛,虽然说她知道能当上一姬,肯定是有能力的,但是……她也不会放弃。   “哈哈!你傻啊!你该不会以为,这是走上前一刀杀了她就能解决的事情吧?”火玉大笑了起来,讥讽之意溢于言表,“你什么都不懂,是怎么夸下那样的海口的?嗯?”   “难道……不是这样吗?”戚默咬唇,有些难堪,难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她忙辩解道:“可是……是祁夜说的,在后宫,只要有能力打败那个人,便能坐上那个人的位置啊!”   “是,这是铁则!”火玉收敛了笑意,却还是忍不住嘴角那一丝揶揄,“但是我的好姑娘……一姬是什么人?也就是你们说的皇后啊!你以为,是谁都可以去刺杀的吗?光是一姬身边的护卫,都能将你五马分尸了,你以为……你能有机会靠近她?”   “那……”戚默刚想问,火玉已经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一姬呢,可不是这样得来的。”   火玉看戚默耐心又认真的等着,也不好再揶揄她了,反正自己也是得了祁夜的要求,尽量帮她一帮嘛。   不过祁夜真是奇怪,这还是他第一次要她帮一个女人,去争夺什么一姬之位,不过既然他开口了,火玉就不会让他失望。   而祁夜也一定明白,有火玉帮忙,戚默拿下一姬之位会容易很多!那么他还和戚默打那个赌……却又要放水,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原来这男人,也不好猜呢。   火玉清了清嗓子,抬头骄傲的道:“一姬之位呢,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争夺的,必须达到一个条件……是能保证争夺一姬之人,不仅有力量,而且美貌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   “什么条件这么厉害?”戚默有些感兴趣了,因为……这件事情似乎充满了挑战性。   “我带你去!”火玉说着,起身拉住戚默的手,二话不说快速的朝着宫外跑去了……   两人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宫门边,那里早已经备好了马车,看来火玉是早准备好了一切了。   戚默有些感动,刚想说什么,火玉已经一把将她带上了马车,叫道:“我今天就带你去见识见识……这天祁皇朝的霓裳凤舞!”   62:什么都不在乎   霓裳凤舞,是天祁最为出名的一个舞坊,天祁四季中冬季最为漫长,时常大雪纷飞,所以在天祁最为流行的,便是冰上之舞。   而霓裳凤舞,是天祁唯一一家拥有大型的冰晶舞台的地方。   但是这里出名的原因,却并不因为它有多华丽,有多少美丽的舞娘,而是因为天祁的每一届一姬,都是从这里诞生的。   每年,霓裳凤舞会举行一次冰舞大赛,获得第一名的人,才有资格与在位的一姬一较长短。   这冰舞大赛的选拔,靠的是民意,也就是说你必须拥有倾倒众生的姿态,才有可能获胜,这不仅是对一姬才貌的考验,更是对她的品格考验。   因为很多大家千金,官宦之女,为了角逐这一姬之位,不得不投身这风尘之地,而真正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却是少数。   因为这里看似华丽光鲜,内里的斗争却是永远也想象不到的残酷黑暗。   而对于祁夜定下的这种奇怪规矩,戚默真的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谁会希望自己的皇后……居然是从青楼里选拔出来的?   而且每年一次……也就是说,也许每年祁夜都会换一个皇后?而当上一姬的人,每年都会面临着下台的风险,这样长期下来……就算有人有能耐一直卫冕,恐怕总有一天也会疯掉。   这样想着法的来折磨和羞辱女人。祁夜这个人到底是有多恶劣的性子啊?   “你啊,算是运气好吧,前一年的冰舞大赛刚过了不久,现在正是大家投身下一次冰舞大赛的时候呢。”火玉的话打断了戚默厌恶祁夜的想法。   两人现在已经在舞坊里的一个雅间内坐着了,这舞坊处处华丽非凡,放置的每一样东西,桌椅板凳,楼梯房顶,就算手中的茶杯,都彰显着一种贵族气派,倒不像一般的青楼舞坊,总有些艳俗。   现在是白天,舞坊里没有多少人,冷冷清清的有几个女子在楼下大堂里围坐在一起说着话,有人在鲜花簇拥的舞台上排练着舞步……倒是一派和谐。   “你会冰舞吗?”火玉眨了眨眼睛,看着戚默东张西望的脑袋,问道。   戚默回过神来,忙摇头道:“不会。”   其实她没明白什么是冰舞?是不是和现代的花样溜冰差不多?   “那看来,你得好好苦练咯!”火玉叹息着,拍了拍戚默的肩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戚默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其实自己没多少信心,虽然小时候曾有一点芭蕾舞的资质,可是很长时间不练了,早已经忘光光了。   本来以为是一场苦战,大不了就是丢了性命的事,可是没想到居然这般的复杂,远不是动动手,不要命的拼一场就能解决的问题。   戚默叹了一声,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有一个略带妩媚低沉的男音响起,“红玉姑娘,齐容求见。”   “进来吧!”红玉高兴得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戚默,就朝门边迎去。   门缓缓而来,月白色的锦靴踏进门来,靴子侧面,有一朵小小的压制的,用紫红色的线绣的牵牛花,顿时将那素白的靴子染上几分娇媚的色彩。   戚默抬头,看到了这一身月白色袍子的男子,月白的袍子,却红艳红镶边,细长高挑的身形,总透着几分妩媚的味道。   长发披散肩头,慵懒的在后面轻轻用一个木簪固定些许,肌肤如玉,白皙通透,那一双绝世的桃花眼,微微弯曲着,妩媚多情。   戚默有些呆了,竟是个比女人还妩媚美丽的男子?   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而这时,那自称齐容的男子又开口了,“火玉姑娘大驾光临,不知是有何吩咐?”   “齐老板可别那么客气,火玉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火玉还是那样直来直去,一把将戚默推上了前,笑道:“我这位朋友要参加今年的冰舞大赛,还忘齐老板多多照拂。”   齐容的眼睛轻轻扫向戚默,只是这样一个微微的眼神,和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透露着比女儿家还要妩媚的风情。   可是却又不让人觉得突兀,也不会觉得他娘,只是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会让人感叹,这竟是一个男子!   他态度不卑不亢,虽然言语上客气有礼,但是不会让人觉得他有意攀附,刻意讨好,因为他的一切动作和情绪,都恰好到处。   他的眼睛在戚默身上和脸上来回扫了好几圈,才笑了起来,“倒是个好苗子。”   “那当然了!”火玉自信的拍了拍胸膛,自豪的道:“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让要她拔得头筹的,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去办,但是关于舞蹈部分……还请齐老板一定费心。”   “火玉姑娘交代的事情,齐容必然尽力。”齐容的目光扫了回去,勾着唇角,笑得风情万种,“正好,前段日子出门远足的秋叶和冬雪两个姑娘回来了,你可是知道的,这两位,可是我们这最得力的舞娘了,就让她们二人,来教导这位姑娘吧。”   戚默心里一跳,秋叶和冬雪?   是她们俩个?还是同名同姓?只是俩个人都同名同姓,那也太巧了吧?   “有她们两最好了,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到的好事呢!齐老板果然够朋友,那我朋友就交给你了!”火玉说着,拍了拍戚默的肩膀,一把将戚默推了出去。   戚默正在发愣,火玉是练武之人,力气有些大了,她一时不防,竟是一个踉跄朝齐容的身上扑去。   齐容的手轻轻扶住了她,明明只是轻轻的,可是却那样大的力量,生生的扶住了她的身子,避免了两人撞个满怀。   齐容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他放开手,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点头道:“火玉姑娘便放心吧!”   火玉一时有些尴尬,忙大笑了起来打趣道:“我肯定放心,我这就走了!”   说着还不忘回头关照戚默道:“好好学啊,可别给我丢脸!”   然后竟是真的走了……留下戚默一个人脸红脖子粗的站在了原地……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样丢下她就走了?这是说她不用回宫里吗?难道不怕她跑了?   “这位姑娘,随我走吧。”齐容的话让戚默回过神来,戚默忙点头道:“是。”   齐容疑惑的看了一眼戚默,云笙只说要将她安排给秋叶和冬雪,一定助她夺取冠军,可是她这样呆头呆脑的样子……是有什么本事让云笙特意叫了秋叶和冬雪来?   而且看火玉的样子……好像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究竟,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齐容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带着戚默进了舞坊后苑。   戚默没想到这舞坊后苑竟只这样的大……而且这样的雅致,完全不逊色于哪一家官宦人家的府邸,而且更为出众。   进了一个小院,戚默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里迎接她的秋叶和冬雪,她正不知道该怎么问时,秋叶和冬雪已经行礼道:“见过姑娘,以后……我们便是你的导师了。”   “啊……”戚默没料到她们会这样说话,后又想到齐容在场,想来是要装作不认识,于是她马上点头道:“那便麻烦二位了。”   齐容轻笑一声,打断了谈话,道:“那你们二人便好好教导她吧,我便先走了。”说完,一甩袍子,优雅离去。   戚默还看着那优雅妩媚的清瘦身影发愣,还想着他到底是不是女扮男装?若不是的话,这美……岂不是成了一种罪过了?   “姑娘里面请吧?”秋叶说了这样一句,戚默回过神来,忙点头随着两人进了房间。   一进门,冬雪关上了房门,二人立马跪地,戚默吓了一跳,很久没有人朝她行礼了,竟是有些忘了以前她虽然不喜欢,但是秋叶她们总是这样行礼的。   而她还没来得及扶她们起来,秋叶和冬雪已经齐声道:“小侯爷,属下来迟,还忘小侯爷恕罪。”   “没事没事,你们快起来,”戚默忙扶起了二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秋叶和冬雪对望了一眼,秋叶温柔笑道:“是云公子让我们二人前来助小侯爷一臂之力,让小侯爷能赢得这一姬之位。”   戚默一愣,虽然秋叶和冬雪是云笙的人这她早怀疑过,但是却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现在看来二人在这霓裳凤舞早是声名在外,这样有本事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是她府里的丫鬟呢?   只是谁都没有说明,而戚默也不想追问。毕竟,这些对于她来说不重要,而她相信,云笙也不是有意瞒着她的,因为他现在叫她们二人来,就知道这事会被揭穿。   也就是说,他是知道的,但是还这么做了,那么她又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戚默苦涩的笑了笑,心里不知为何,听到她们说起云笙时,心里却是惆怅万千,幽幽的道:“他都知道了?”   秋叶微微一愣,又笑了起来,“小侯也放心吧,公子知道您的难处……他让奴婢们给您传话,无论您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您的。”   戚默咬了咬唇,心里的难受一点点蔓延开来……他知道她要去做别人的皇后,也什么都不问就支持她了。   云笙总是这样的,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却又什么都站在她这一边,他不能带走她,他一定是苦恼万分……而现在还要帮着她去争夺别的男人身边那一个位置。   他心里……该是比她还苦,还难吧?可是戚默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的,因为他懂她。   戚默心里温暖着,可是却又觉得难受,想哭又哭不出来……就憋在心里,一阵阵的苦闷。   “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他失望的。”最终,戚默捏紧了拳头,什么皇后什么一姬,不过是名义上的事情而已。   为了早日实现于云笙的约定……她什么都不在乎。   63:还是来了   戚默留在了霓裳凤舞进行训练,因此而不用每日都回宫,而能不回去的话,她更觉得开怀。   只是一个多月下来,她并没有多少进步,因为就她小时候那一点点的舞蹈底子,根本和没有一样,而冰上舞蹈对于舞者的身体又有很多的要求。   这里用的冰鞋虽然漂亮精致,但是却没有那么实用,戚默从来不会溜冰,什么都要一样一样的学……   这一个多月累得死去活来,却也总是什么都学不会……勉强能站在冰面上移动那么一下下,若是想要行动自如……都不知道还要到什么时候。   虽然才刚接近夏天,但是深冬举行的冰舞大赛……不过几个月时间了。   戚默埋头苦练,虽然出了皇宫一个多月,但是却从来没有踏出过舞坊一步,更不可能知道,这时天祁的百姓争相出街,全部聚集在了城门口,将街道围了个严严实实。   因为在天祁受万人景仰的祁星公主……要回来了。百姓们不论老少,带着鲜花和红绸,铺满了街道,都到了城门出迎接,造成了天祁万人空巷的场景。   “王上驾到。”   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几乎让这热闹的城门街道一时寂静了下来,然后空气中有响亮的皮鞭声音,提醒众人让开道路。   百姓们个个低头垂眼,整齐的往两边让开,跪倒在两边,没有一个人敢抬头,他们让出了一条铺满鲜花和红绸的宽敞道路。   祁夜的车驾豪华又大气,一个个靓丽的宫娥,威风凛凛的侍卫组成这天祁最威严的队伍。   车驾在城门前停下,百官整齐的跟随在后,不过多久,就有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算不上多么豪华大气的马车,可是却是极为精致雅气,而且做工不熟。   这小小的马车停在祁夜偌大的车驾前,虽小巧,却不会失了颜色,反而相得益彰。   祁夜出了车驾,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龙撵之上,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那种威严的冰冷和霸气,他的眼睛漆黑一片,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马车……那目光深远,无法琢磨。   云笙从马车上下来时,四周的空气静谧得有些诡异,百姓们看不到他的面貌,但是又忍不住想要看看是谁有能耐配得上他们天祁的神女。   而大家看到云笙时,竟也经不住闭了呼吸,天祁的人民只知道,这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子就该是他们的王,而却想不到,竟有人可以那样云淡风轻的站在祁夜面前,面不改色,眉目浅笑。   云笙掀开了车帘,扶住了祁星那白皙似玉的柔荑,轻轻的将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祁星笑着,温柔的顺从,站到地上,小心翼翼的轻轻依靠着云笙。   祁夜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两人都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了,他还是看着,目不转睛的看着祁星的眼睛,那双醒来时空洞的眼睛,如今笑起来时,竟像是映进了蔚蓝的天空一般,让人神清气爽。   “哥……哥哥。”祁星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看了祁夜一眼,然后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小手紧紧的抓住了云笙的衣袖,小鸟依人一般的躲在他的身边。   云笙淡淡的笑,看向祁夜时,幽幽的道:“这几日她总是叫哥哥,我想大概是想你了,所以带她回来看看。”   祁夜的眼睛不停的在祁星和云笙的身上扫视,云笙淡然自若,而祁星低着眉有些不安的扯着云笙的衣袖,不住的往他身边靠去。   空气像是停滞了很久很久,祁夜才缓缓的,幽幽的,平平却冷冷的道:“先回宫吧。”   他不知道云笙为何带着祁星回来了,祁星叫出哥哥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差点停止了,可是……当她的眼睛看着祁夜时,祁夜知道,祁星还是不认识他。   但是祁星如今的改变祁夜看得出来,这让祁夜更加不会后悔让祁星嫁给了云笙,他不担心云笙会虐待祁星,因为他知道云笙耐得住性子,而且……云笙不敢。   因为他有牵挂,有割舍不下的人。   如今突然利用祁星这样回来了,想必……只是找个借口吧。   但是不论如何,祁夜都会用尽一切办法把祁星留在云笙的身边……如果,这样对祁星来说,才是幸福的,那么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做到。   因为他想看到祁星的笑容……想看到她眼睛里的晴空万里。   祁夜冷冷一笑,进了龙撵,而云笙扶着祁星又上了马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皇宫而去。   祁夜并没有表示出很热情的态度来迎接祁星,因为他一向都是如此,就算祁星在他的心里那么重要……可是他依旧无法表现出来。   安排了两人的住所,他想说什么的,但是看着祁星有些生疏并且有些害怕的垂眼躲避他的目光,并且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躲在云笙的身边,他的话像是堵在了喉咙间一般,难受得很。   “好好休息吧。”最终,他的话语还是那么冰冷僵硬,留下这一句话便一个人走开了。   阳光格外的刺眼,但是照在他的黑衣上,不论多么的绚丽……竟也像是被那无尽的黑暗吸走了所有的光彩一般。   祁星一直小心翼翼的站在云笙的身边,知道祁夜强壮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蓝天白云下时,她才又笑了起来,“云笙……”   那一脸欣喜的讨好,一双眸子星星点点的闪烁,像是一个讨好糖果的小孩一般。   云笙轻轻叹了一声,才笑了起来,“嗯,做得好。”   祁星笑得越发高兴满足了,抓着云笙的手摇了几下,便一个人蹦蹦跳跳的跑去花园里,欢乐的玩了起来。   “看着她。”云笙淡淡的说完,雪凝从一边的横廊下走了出来,点头,然后跟在了祁星的身后。   云笙的眼看着祁星的身影,但是似乎又像穿过了她看向了她身后的白云,心里百转千回,看着白云大片大片的蔓延而来,最终,却只留下一句自言自语。   “还是来了。”   *   华灯初上,月上柳梢,夏日的夜晚还是有些炎热,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可是戚默却冻得手足冰凉……一个人在这霓裳凤舞的冰制大舞台上摔得胳膊腿都要移位了。   冰面还冒着冷气,为了让这舞台上的冰不会在夏日融化,这整间房间的气温都很低,因为打量的冰块,和不透风的殿堂,让这里和外面的世界完全的隔绝。   其实早已经过了训练的时间了,秋叶和冬雪也已经去休息了,原本戚默也已经睡下了,可是脑海里却总是想着白天的事情。   因为霓裳舞坊有天祁最好的冰舞导师,而且冰舞大赛是这里举办的,所以为了争夺这个一姬之位,从年初开始,就不断的有人前来学习。   霓裳舞坊有一个极其怪异的规矩,所有的冰舞导师和舞娘,从不出外教舞,所以不论是多有钱有势的小姐,都只能屈尊降贵的到这风尘之所来亲自学习。   白天,难免会遇在一起,大家表面和和气气,互相切磋舞技,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优秀,纤细柔软的身子如弱柳迎风,起舞时,一个个美丽得像是仙女下凡一般。   每个人都这样优秀,并且每一个人都有不小的武功底子,甚至有很多,有着戚默无法达到的高度。   她在西陵引以为傲的姿色,堪称西陵第一美少年……可是在这里,却是那样的笨拙,什么也不是,像是一块不会发光的石头一般。   “你们看到那七十四姬了吗?虽说是破格让后宫的人参加冰舞大赛……但是这种人有资格吗?”   “就是……太笨了,学了一个多月了,还站不稳。”   “哈哈,依我看定了使了什么手段骗了火玉姑娘……若不是火玉姑娘的面子,王哪里会准这样一个人参加?”   “七十四姬呢……真是笑死人了,听说是一个卑贱的宫女呢。”   “这人这么笨,怕是连选拔也过不了的吧!”   ………………   各种各样的嘲笑声,就算她们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是对于戚默……她们一致的以一种高高在上的鄙夷姿态嘲笑她。   戚默虽然不喜欢争强好胜,但是却是个倔强的性子,尤其是她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事情时……她便绝对不会放弃。   虽然大赛还早,但是各种选拔已经临近了,她若是第一轮就被淘汰了……想起祁夜那双睥睨一切的眼睛,想起他嘲笑她时的笑容和他恶毒的语言。   戚默死死的咬牙,从冰冷的冰面上站了起来,她的手冻得通红,她呼了几口气取暖,然后小心翼翼的在冰面上移动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轻功那么好,平衡感也不差……却总是无法顺利的在冰面上滑动。   又一次摔倒时,戚默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块坐平了……双手摩擦冰面,冻得她双手发麻。   她累得气喘吁吁,有些泄气的坐着,一动不动。   难道……真的是自己不自量力了吗?像火玉说的,什么都不懂,也敢夸下海口……   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想要成功的做好一件事情,竟真的是那么困难!   戚默咬唇,索性躺倒在了冰面上,冰凉的温度渗透她的五脏六腑,那种冰凉入骨的感觉……就像是,绝望的气息。   看着华丽的天花板,戚默只觉得身体都已经冷得麻木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才能坚持下去,这不是她之前想的,拼了性命不要……也许就会成功的。   实事也许是,她就算累死在这里,也许也征服不了这冰冷的舞台。   “会着凉的。”那个熟悉的,淡然又带着一丝柔和的声音响起时,戚默以为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   云笙的脸在她的头顶上出现,他的身后是华丽的天花板,而他淡然的笑容,却能让那精致华丽又色彩鲜艳的天花板失去了颜色……   世界一片寂静,失去了所以的颜色,只有他依旧在她的眼前,静静的看着她,然后伸出了手……   “来……”   64:决不放弃   云笙的脸在她的头顶上出现,他的身后是华丽的天花板,而他淡然的笑容,却能让那精致华丽又色彩鲜艳的天花板失去了颜色……   世界一片寂静,失去了所以的颜色,只有他依旧在她的眼前,静静的看着她,然后伸出了手……   “来……”   那完美的手掌,掌心清新的纹路,就像是已经被戚默记在心里了一般……   “怎么……”戚默知道这不是幻觉,因为他那样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是……不敢相信,他为什么回来了?   云笙伸手拉住了戚默的掌心,然后将她扶了起来,依旧是淡笑,依旧是柔和的语气,“我若不来的话,你是不是要冻死在这里。”   说着,替戚默顺了顺头发,无意中触碰到她的脸颊,竟是那样的冰冷,云笙轻轻的叹了一声,脱下了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我……我答应过你……”戚默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看着脚上那双精致却笨拙的冰靴,低声道:“答应了你会变强了……可是……可是却连这个都做不到。”   “你放弃了吗?”云笙捂着她的手,那冰凉的小手在他温暖的大掌中,像是珍宝一般,他轻轻的捧着,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没有!我不会放弃的!”戚默着急的抬头,看着云笙急迫的却很坚定的说了出来。   “那不就行了,不到最后,你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云笙笑了起来,轻柔的像风一般,像是能驱散掉戚默体内的寒冷似的。   “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会成功的。”云笙说的这样的云淡风轻,在他的嘴里,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似乎那么无所谓,但却就是这一份无所谓,让他说出口的话,都带着这样浓浓的,自信。   戚默更加的难过了,云笙救不了她,她虽然从来没有怪过他,但是因为很多事情似乎一点点的浮出了水面,以前她不在意的,因为云笙本来就一直神秘,而她指望着云笙,所以她不在乎云笙是什么身份,在她身边安插下什么人……   她以前只想能好好活着,希望着有一天摆脱小侯爷的身份获得自由就好。   可是现在……她在意的越来越多,想的越来越多……云笙究竟有多大的能力,他打伤了祁夜,并且有杀死祁夜的力量。   他的一句话而已,西陵十三座城池就成了他的聘礼。   秋叶和冬雪,只是他身边的两个丫鬟,也都那样的深藏不露,在祁夜的国土,竟也这样混得风生水起,天祁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等着巴结秋叶和冬雪,只为了让她们能指教那些千金小姐一番,她们的名气,实在是出乎了戚默的预料。   这一切的事情,不想便也不觉得……可是戚默常常会想,拥有这一切的云笙,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他不像有野心的人,因为若是他想做皇帝……那么以他能将西陵一分为二的实力,定是难不住他……   可是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为什么定下了与她的承诺……为什么说好了在世界的最高点等她的,现在却又回来了?   “我来陪着你,”云笙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般,戚默心里的疑惑,他回答了,放开了戚默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笑道:“我怕……你若是忘了我们的约定,可怎么办?”   戚默惊诧的抬头,看到云笙眼底的笑意,还有他这话里隐含的意义,不知怎的,原本还有些冷的脸上,突然就变得火辣辣的一阵灼烫。   “我……我练习了!”戚默别扭的低头朝后滑去,云笙放开了她的身子,看着她带着红云的脸羞涩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是真的怕,怕一切超乎了他的预料,所以竟真的忍不住又回来了。   祁星是公主,他是驸马,他要回来很简单。   戚默小心翼翼的在冰上努力着,想尽办法的不想让自己再摔倒……因为云笙站在一边看着,她害怕在他的面前表现出那样没用的样子。   她咬牙坚持着,几次差点摔倒……却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稳住了。   悠扬的笛声想起时,戚默诧异的看向云笙,他就那样穿着单薄的站在冰面上,四周华丽的舞台也好,晃动的烛光也好……似乎都不存在了。   笛声空灵幽婉,他的身影修长高挑,独立于世,竟是有些悲凉的味道,戚默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不仅是身影,连他的笛声,似乎都隐藏着一种淡淡的哀愁,藏得那样深,可是却那样浓厚的……百转千回。   戚默的注意力似乎没那么集中,脚下却越发的顺利了,她竟是不知道,她这样呆呆的看着云笙,在场地里却已经整整绕了三圈了……   没有差点踉跄,也没有摔倒,如同一只天鹅一般,在冰面上划过,带起风扬起了她的衣角,像是顺着幽婉的笛声轻轻起舞,只是她却浑然不知这美,也是独一无二的。   笛声停了,戚默慢慢的停下了,就停在云笙的身前,那样的准确,顺利。   云笙笑了,她的一举一动从不会离开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分不清楚,那究竟是观察……还是无意中的注意了。   “你看,不是做得很好。”云笙的声音让戚默反映过来,她竟是这样稳当的站在他的面前……   她猛然转身,看着身后偌大的冰晶舞台,上面还留着她的划过时的痕迹,她竟是真的做到了。   “我学会了?”戚默高兴的笑了起来,笑容傻傻的欣喜,她轻轻移动,在云笙的身边转了个圈,惊喜的叫了起来,“真的……真的做到了!”   云笙伸手拉住了戚默的手,将她拉近了自己的身边,挺在他的身前,他一展开手臂,就将她拥进了怀里。   戚默还傻傻的笑着,感受到他的体温和拥抱时,愣了一下……每次,这种无端的幸福感,都那样的强烈……   好像只要有他,一切的苦难,就都不存在了一般。   “以后,不能常来看你……恐怕遇到你,也要装作不认识,你会伤心吗?”云笙幽幽的在戚默的耳旁开口。   戚默微微一愣,听他道:“这样,最你……才是最好的。”   咬了咬唇,戚默当然知道云笙的意思,她要依附着祁夜生存,所以不能让他有一丝半点的恼怒。   戚默咬唇点了点头,“我懂的。”   云笙笑了,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一点点的成长的。”   戚默点头,却忍不住伸手搂住了云笙的腰,他身上的味道明明只是檀香,可是却那样的与众不同,他的身体明明温暖,却又总带着冰冷的气息。   戚默感受得到,所以她忍不住要抱紧他……她忍不住想要更了解他,想要驱散他深埋心里的惆怅,想要驱散……他所有的悲凉。   *   戚默的进步让秋叶和冬雪都很开心,克服了这最基本的困难,才能挑战之后的艰难。   冰舞不比一般的舞蹈,对舞者的要求很大,不仅要有极好的舞蹈功底,还要身轻如燕。   戚默跟着秋叶和冬雪学习基本的舞蹈,却也不断的锻炼着身体的柔软度,每日这种强度的训练,却也不能吃饱。   为了让戚默的身体更加轻盈,不仅要瘦出弱柳扶风的腰肢来,还要让自己的身体柔软得如同无骨一般。   这些戚默都一一的忍受了,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但是戚默咬牙坚持着,听不到别人对她的奚落,也从没有想着,迈出这舞坊,便是天祁的街道,有热闹的人群和各种稀奇的玩意。   因为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只为了一个目的,一个人……而活着。   所以就算再如何辛苦难熬……她都会玩着唇角,笑容淡然。   冰舞选拔马上就要到了,能不能参加冰舞大赛,就看这一次了而已……听闻,在这数百名的参赛者中,起码……只有十位能得到那个资格。   赛事为期一个人,大家要在霓裳凤舞登台表演,谁越红,受欢迎的时间越长,那么就越有机会获胜。   这是最考验这些管家小姐的,要在这风尘之地上抛头露面,取悦众多男人,还要接受他们各种的目光和言语中的不敬。   她们高高在上,都有着一颗高贵无比的心,势必是要争夺这一姬之位的众多女子,哪里忍受得了比她们低贱的人评头论足,更甚者还有人出言调戏……   但能忍的人,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为了争夺这霓裳凤舞的舞魁之位,大家都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让台下的人为之疯狂。   只有戚默,静静的看着台下各式各样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尊贵的达官贵人富家公子,也有一般的街头小贩和无业游民。   戚默冷然的看着,冷然的笑,对着一旁的秋叶低声说了几句话。   秋叶瞪大了眼睛看着戚默,不可思议的道:“您真的要这么做?可是……”   “你放心去准备就是,我决不会失败!”戚默的自信从她的眼睛和骨子里散发出来,从前那样唯唯诺诺的她,现在却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信心。   秋叶呆愣愣的看了片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她说的话,一定会成真的。   65:萤光之舞   天祁的夏日是最为舒适的,因为一年中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冰雪漫天,所以夏季不会很热,却如同秋日一般清爽,春日一般温和。   而天祁的夏日也是最为热闹的,因为正直炎夏,在这霓裳凤舞这凉爽的冰晶舞台边,未来一姬的候选人,正如一朵朵鲜花一般,开满了遍地。   观赏的人络绎不绝,高朋满座,有富贵人家专用的二楼雅阁,也有一般人家围绕着舞台的桌椅板凳。   热烈的掌声几乎要将这屋顶都掀翻了。   “你真的要这样?我们这可没有这样的先例!”齐容的声音到时,人已经跨进了门槛,后台有个人专用的换衣间,每人都有,互不干扰。   戚默就坐在梳妆镜前,已经穿好了一套纯白的纱裙,有天鹅毛一般柔软纯净的绒毛装饰,这件素白的羽衣加上垂落至腰间的乌黑长发,柔软顺滑的贴在背上,黑白分明。   头上朴素的几个银钗,加上一颗东海珍珠制作的珍珠步摇,摇晃间叮咚作响,戚默的手上带着一个银铃的手链,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是举手投足间那轻灵的铃声,像是少女开心的笑声,悦耳动听。   齐容有一丝的愣了,只是一个背影,和耳中偶尔传来的银铃声,竟都已经这样的吸引人心,看来他是有些发现……这个女子的不同。   能将白色穿得那么好看的人,能和这种雪一般纯净得纤尘不染的颜色融为一体……真是不可小嘘。   “难道齐老板不想赚钱吗?”戚默转过头来,只是略扫了眉,几乎是素面朝天,可是却又让人觉得这样的好,这样的融洽,似乎她的脸上再多一丝的色彩……都会失了这份美丽一般。   她的唇是自然的蜜色,微微的勾起来时,屋内自然的光线似乎有灵性了一般,在她的唇上照映出柔软的光来,那饱满的蜜色,让人只看着,就觉得甜。   肌肤似雪,带着自然的光泽,就像她白衣上的羽毛一般,柔软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一下。   齐容身在这样的烟花之所,美人在他的眼里就像街上的白菜一般,随处都是。可是要说样貌,戚默不算是这霓裳凤舞里顶级的,只是这份清然的气质,这双淡然通透的眼,晶亮间……带着一种自信,那种自信会让人顿时迷失在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让人觉得……她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赚钱?此话怎讲?”齐容诧异归诧异,可是长期在美人堆里和生意场上打滚的他,自然不会因为戚默的这与众不同而失了心智。   他的笑容还是那样带着风情,带着魅力,只是眼中的精明和睿智,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戚默弯了弯嘴角,从秋叶的手里接过了一串珍珠面饰,然后笑了起来,“让候选一姬的女子们都登台表演,不就是齐老板为了让霓裳凤舞与众不同的地方吗?只是只靠这个,真的能让霓裳舞坊经久不衰?”   “霓裳凤舞有的东西,别的地方都不会有!”齐容抬眼,笑意吟吟的看着戚默,而戚默戴上这珍珠吊坠的面饰,顿时遮住了大半的容颜,珍珠称在几乎上,越发让那雪白的肌肤通透如玉。   只留下了那一双星眸点点,那柔软细密的睫毛和精致的眉目,鼻梁处完美的弧度和珍珠下若隐若现的红唇……   多了这一丝的美丽,却更是让人心痒难耐。   “独特,并且有别人家没有的,自然占了一个好的开始……可是一直没有新鲜的东西注入,时间一久……就算再独特,恐怕也总是要让人失望,也是会失去了价值。只有独特并且不停的有新鲜的东西可看……让人每年都期待着不同,期待着意外,放可经久不衰!”   戚默说完,便出了门,秋叶有些诧异的跟上,只留下了齐容一个人站在原地,带着笑意,目送她的目光离开。   商场打滚多年,商场上的女强人也见得多了,只是这样的见地和长远的目光,却是少有人能及。   齐容摇了摇头,罢了,反正这日子过得久了,也乏味得很,就像她说的,时间一长,没有了期待和变化,再是奇珍异宝放在你的面前,也会失去了兴趣。   那就且看看……这惊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因为这冰晶的舞台保存及不容易,所以在这夏日里,几乎这整个大堂都是封闭的,没有一丝的风,在几个极高的通风口处,放置着冰块,换气时空气经过冰块,便会降低温度,这样大的消耗,也只有霓裳凤舞一家有能支持。   整个大堂里,高吊在天花板上的,是价值不菲并且可遇不可求的夜明珠,颗颗如鸡蛋般大笑,在这没有光源的地方,散发着绚丽的光彩,像是一片星空一般,将整个大堂照亮如白昼。   而大堂里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精致灯笼悬挂交错,也成了独特的一景。   一舞刚毕,自然是艳惊四座,大家来看的,便是这些平日里目光高于顶,并且不轻易露面的千金小姐。   自然各样的喝彩声,叫好声,还有不时谁高吼的一句不雅的调戏,让众人哄堂大笑,各种声音聚集在一起,热闹程度可见一斑。   就在这样热闹声中,大家说说笑笑的等着下一场的音乐开始,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有人疑惑的叫了起来,然后大家都开始嚷嚷了,声音几乎能将房顶都掀翻了。   而也正在这时,猛然的,所有的灯笼都同一时间熄灭了……虽还有夜明珠照明,可是失去了这绚烂的色彩,夜明珠的光亮似乎有些刺眼的诡异。   而在众人疑惑不解,小有慌乱时,一块大大的黑布,几乎能罩住整个大堂的大小,不知被谁带着从空中跃过。   黑布展开,将大堂和天花板上吊着的夜明珠隔开,殿堂里顿时一片漆黑,夜明珠的光透过黑布,光芒大失,只化作了黑布上的点点繁星,再无与月亮争辉的色泽。   有人大失惊色,有人害怕的尖叫,已有人着急的想要撤离,毕竟在这种高手如云又以武为尊的国家,突发事件实在太多,而无辜卷入尸骨无存的也大有人在。   大堂里一片混乱,也就在这片混乱当中,想起一丝空灵的箫声,箫声低沉悠闲,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很不突出。   但是有人听到了,疑惑的住了嘴停下了声音……越来越多的注意到了,大堂里嘈杂声越小,那箫声便越清晰……   就在大家都不知所措的站着的时候,配合着箫声,一阵悦耳动听的清脆琵琶声,如同宁静的夜里,猛然打在芭蕉叶上的急骤雨滴一般。   这一声那样的激烈,也是这时,黑布中有白色丝绸从四面八方洒落,丝绸中卷着无数的花瓣,各种各样的花儿……一阵阵的清香弥漫。   雪一般的身影在这一片漆黑中降落,偏偏……她的身上除了白衣似雪,更有一种光从衣衫中透了出来,萤萤之光,绚丽无比,整个大堂的黑暗中,只留下这一抹光彩……   众人屏住呼吸,惊诧得连嘴都忍不住张大了……   那白衣的人儿身姿柔软,因得在这黑暗中是唯一的光点,身上那些闪光的磷粉将她纤细窈窕的身影变得更加的立体。   冰面上如一阵风般吹过的白衣女子,如同一只优雅美丽的天鹅,旋转……起舞,衣决飘飞,她经过的风扫起了冰面上掉落的花瓣……花瓣随风而动,环绕在她的身边,如梦似幻。   那像是遗落尘世的精灵,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众人一动不动,害怕哪怕一点的响动,都会惊动这起舞的仙女……   那一丝的光明,随着她的动作越大,越快……那衣衫上的磷粉一点点的从她的衣衫上脱落,翻飞在空中,然后掉落在地,在她划过的冰面上,留下一条闪光的道路。   而最后的一刻……乐声急剧的变化,白衣在冰面上不住的旋转,带起一阵阵狂乱的花瓣,那磷粉飞速的凋落……一点点的从空中掉落……   最终那绚丽的白衣女子在急促的乐声中一跃飞天,磷粉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最终,在人们眼都没有眨一下的情况下……音乐停止,仙女消失不见,就这样消失在了那星光点点的黑布之中。   而磷粉在空中一点点的落下,闪烁着,众人都抽了口冷气,失望不舍……有的甚至着急的伸出手去,想抓住那似乎在空气中化为了一阵荧光的仙女……   可是最终,世界一片黑暗,没有了一片亮丽,没有了那一抹光彩……没有了如雪的白衣,只留下冰面上鳞光闪闪的……她留下的痕迹。   如同昙花一现,美丽得让人窒息,可是当你反映过来时……却已经只留下了空气中的一抹余香,想是一场梦一般,众人良久回不过神来。   霓裳舞坊从未有过的安静,也从未有过的黑暗……   良久……那黑布滑落,夜明珠重见天日,而大堂内五彩绚丽的灯笼也重新亮起,又是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又是一个华丽无比的舞台……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刚才的一切,就如同黄粱一梦……是仙女入梦而来,但是甚至……没有人看清她的样貌,只记得那样的光辉,那样的耀眼……那样的身姿,每个人的心里想象的仙女都不一样……   但是,必定是自己心里最喜欢,也是最美丽的模样。   “看到了吗?刚才……刚才是真的还是梦?……我看到仙女了……”   终于有人说话了,然后似乎大家都从梦里惊醒了……   “我也看到了,真的是仙女,浑身发光的……”   “是啊……不是梦,竟然不是梦……是真的仙女!”   “…………这一辈子,值了!”   …………   在大家的惊叹中,在大家的回味中,齐容的笑容越来越大,他一直站在二楼的回廊上,这精彩的一幕……若不是他早知晓底细,恐怕也要以为是仙女入梦来了。   只是尽管知道底细……却也将他诧异的好一阵子回不过神来,这样的表演,不用绝世容颜,不用倾城舞技……却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幕。   齐容叹了一声,笑了起来,走到了二楼一个显眼处,拍了拍手,那掌声不大,却带着内劲的震动,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都住了嘴,疑惑的看着齐容时,齐容才满意的笑道:“刚才表演的,是今年选拔一姬的若水姑娘,若是大家喜欢,那这一个月,可要多多支持,月底的舞魁之位花落谁家,还靠各位了。”   众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而齐容已经转身朝里间走去,刚走了没几步,下面已经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掌声……有人高呼,有人喝彩……   齐容勾着唇笑了起来,无奈的摇头进门,笑道:“看来……舞魁之位,已见分晓了。”   “我选的人,会错吗?”桌边的人一身玄衣,酒杯在手,一杯饮尽,唇色微微泛红,那若有似无的笑容中,有了一丝的柔和。   “祁星公主,刚才的舞蹈可好看?”齐容一甩衣袍,坐下了,对着一旁粉衣的祁星问道。   这房间是一间精致的雅间,祁星一身粉衣,傻傻的数着桌上的花生,听到问话了,也只是抬头一笑……美丽是美丽,可缺少了灵气。   “云笙……五十……五十六个……”祁星转眼看向身边的玄衣公子时,将手中的花生推到了云笙的身前,笑得越发的高兴了。   云笙看了一眼,点头笑道:“对,五十六了……你都可以吃。”   “耶!”祁星开心的蹦了起来,将花生都揽回了自己身前,刚要吃……又狐疑的看了云笙一眼,咂咂嘴,又分了一半到云笙的身前,笑道:“云笙……”   云笙垂了垂眼,只是叹了一声,“你吃吧。”说完起身……   齐容忙追了上去,“你干什么去?你忘了你这次怎么出来到这的?你若是去见她……难免不会被人发现。”   云笙止了脚步,嘴角还是笑着,垂了下眼,看了齐容一眼,“我不过出去走走,我会那么沉不住气吗?”   “也是……那么多年朋友,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出过差错,你这人太恐怖了,因为你从不犯错。”齐容放了手,云笙下了楼,对于雅间里的祁星,没有丝毫的留念。   齐容看了祁星一眼,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云笙离去,手里还拽着花生,那一双眼睛雾水殷殷,像是有好多想说的话,却只是咬唇,什么也没说。   “我陪你玩,我陪你玩……”齐容叹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认识了云笙那么久,他还是猜不透这个男人,当初的祁星公主多么的优秀,可他偏偏不喜欢……   而现在娶了祁星,偏偏她又成了一个痴傻……这到底是不是命运弄人?   66:形同陌路   霓裳凤舞的若水姑娘一夜成名,在天祁的大街小巷每天都有人讨论着那一场仙女下凡般的梦幻之舞。   更有各大茶楼,说书先生每天绘声绘色的描绘着那一场绚丽的舞蹈,恁是将若水姑娘夸赞得美若天仙,是九天玄女下凡。   坊间更有传言,说此生不见若水舞,必是抱憾终生,下世都不得安稳。   霓裳凤舞的声明更躁,几乎在天祁京都一家独大,见过若水那一次舞蹈的,想着再见下一次,而没见过的……就想一定要见一次。   可是从那天过后,整整十多天过去了,若水再没有登台演出过,那当真是黄粱一梦一般,醒了,就再也寻不回的感觉。   本来为了争夺舞魁之位,各家小姐用尽了权势只为了多得一两次登台演出的机会,而这若水姑娘,却是自那次后,再没有见到了。   听闻每日出大价钱求若水一舞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可是不论什么稀世珍宝都入不了她的眼。   这个问题还是困扰了齐容好长时间,毕竟她这样子一直不出面,真的好吗?   齐容答应过云笙,会尽力帮忙的,害怕她这样长期下去,人气会不如当初,倒不如趁热打铁,把噱头做足。   刚进了戚默居住的雅间,伸出手去准备敲门,门却猛然一下开了,一个白衣的公子,俊俏的雪颜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带着绚丽的有些调皮的笑容印进了眼帘。   “我就出去一会儿……”戚默嬉笑着,刚转过脸来,看到了齐容站在门口,手还僵在空中。   马上收敛了笑容,戚默问道:“齐老板怎么来了?有事?”   齐容愣了一下,略有尴尬的收回了手,这张素丽的容颜挽起了全部的发丝,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白色在她的身上,比任何五彩斑斓都绚丽,像是会发光一样。   “这是要出去?”齐容第一次见戚默穿男装,虽然知道眼前的便是当初冠绝天祁的第一美少年——默小侯爷。   可是习惯了平日里她朴素的女装打扮和那日一舞时的绝世倾城,猛然看到她换了男装,竟是差点就回不过神来了。   “嗯,这几日练习得紧,秋叶好心放我一天假,所以准备出去走走呢。”戚默让开了身,将齐容迎了进来。   齐容打量这屋子,在霓裳舞坊,有很多的房间,各有各的等级和价钱,齐容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从不会放过哪怕一点点的赚钱机会。   想要住得舒心,就得花钱,这里什么都有,只要有钱。   而戚默住的只是一般的房间,因为她没钱,但是却和火玉和云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齐容也不曾怠慢,用最小的价钱,让她住了这起码不算差的房间。   “这屋子似乎朴素了点,姑娘想换一间吗?”齐容打量了片刻,在屋子边的红漆木椅上坐了下来。   毕竟,戚默的若水姑娘这个名气,可是帮他挣了不少的钱。   “不了,这挺好的,我喜欢这里,安静。”戚默给齐容倒了茶,又问道:“齐老板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   齐容抿了口茶,笑了起来,他的眉目微微的弯曲,那一双绝世狐媚的桃花眼,笑起来时,自是风情万种,他轻笑道:“这几日客人们为求若水姑娘一舞,可是都一掷千金了,姑娘若是再不买账,怕是要得罪了不少不能得罪的人。”   戚默笑了,淡淡的,却是自信满满,似乎早有把握,她看了齐容一眼,然后坐下,似半开玩笑的抬眼问道:“齐老板,这世界上最让人难忘的是什么?”   齐容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才笑了起来,“求之不得,念念不忘。”   “齐老板是聪明的生意人,”戚默用手杵着下巴,似笑非笑,“戚默那一鸣惊人,不过靠的是一时新鲜,还有众人水中看花的朦胧,若是这新鲜三五天便出一次,那再是绝色倾城,恐怕也抵不过男人善变的心。”   “那你做何打算?”齐容来了兴趣,这是他第二次,从一个女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见解了。   戚默似乎微微的叹了一声,可是她的笑容还是自信满满,“当然也不能不露面,既然我要争的是舞魁之位,那么就要吊足了胃口,若水姑娘的下一次演出,会在舞魁的决赛之日。”   齐容略有些诧异,微微皱眉道:“可是上次你已打下了那样的基础,下次想要再一鸣惊人,恐怕很难,到时……有可能是满盘皆输。”   戚默起身,回眸时,嘴角上扬,双眼晶亮,那样美丽的素颜,那样坚定又自信的目光,微微一笑,“我不会输。”   齐容愣在原地,她那么说……他竟就那么信了,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可是回过神来时,哪里还有那一身雪衣的风华?   只留下空气中的余香绕鼻,倒是齐容垂眸笑了起来,“云笙呐云笙,你这无趣之人,却没想也会认识这么有趣的人。”   若水姑娘下一次出场只在舞魁决赛当中,这消息很快就传扬出去了,有人不满的大骂,也有人疑惑不解。   只是……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知道了确切的日期,数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似乎时间过得更慢了,让人的心里像是装了一只猫一般,整天不轻不重的捞着,不疼不痒……却是难受得紧。   市面上对于若水之舞传得越发神乎其神,更有大大小小的舞坊给这个舞蹈取了一个名字,叫梦神女。   舞娘们争相竞防,可是总有人说,不论跳得再好,也及不上若水的一定半点,因为那被传得如同神话一般的舞蹈,在每个人的心里,都高了一个层次,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把称,觉得应该再美一些,似乎总也达不到心里想象的那个要求。   只是各舞坊里流传的梦神女,依旧火爆,家家生意兴隆,更有文人雅士赋诗作画,这风头,直压去年一姬夺魁之人的风头。   几天前的赛事,决定出十位争夺舞魁的人选,若水姑娘即便未参赛,名气却也是高挂第一候选人,这风头直压的同期竞选的所有人都失去了颜色,抬不起头来。   可是偏偏,没有人见到过这若水姑娘的容颜,在众多的参赛者中,大家更是连想都想不起有过这样一个若水姑娘,所以……她那天才叫做一鸣惊人。   而有传闻更说,今年一姬之位非若水莫属,这风头太过,却是让更多的人期待着舞魁决赛的那一天到来。   戚默穿着男装,混迹在街道上,看着路边孩童玩耍时都编着梦神女的童谣来唱,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自己不过是投机取巧,幸得这一身的轻功,加上现代的头脑,懂得做足了噱头的表演,懂得吊人胃口,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取得这样好的效果。   让她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当初选择用若水这个名号,一是害怕公布了真实姓名会露出什么端倪,毕竟,她还是西陵的默小侯爷。   二是……这样省去了不少的麻烦,那些暗地里羡慕嫉妒恨,想着要阴她害她的人,怕是连对象是谁都找不到。   一举两得。   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满意的笑了起来,夏日不算炎热,阳光温暖,有清风送凉,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各种小玩意让人四顾不暇。   一扫好几日身体的疲惫疼痛,也扫去了整整快半年来的阴霾和痛苦,戚默的心情难得的好,笑得自然格外的轻松洒脱。   就如同在西陵一样,一身男装的俏丽公子,难掩绝世风头,路上频频有女子回头,娇羞的嬉笑着看她,就连卖菜的大婶和小贩,都要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戚默也是习惯了,不过未了不惹上什么是非,转了几个道,朝着人少的地方而去,见了一家人不是很多的酒楼,就想拐进去。   不料迎头撞来一人,只停一个较弱的“哎呀”,戚默后退了好几步,撞得眼冒金星,而对面的粉衣姑娘却是整个人都跌坐在地。   “唔……痛……云笙……”稍显稚嫩的声音,戚默揉了揉脑袋,听到这娇柔的声音稚嫩的叫出那个名字时,忙放开手,然后她愣住了……   眼前确实是云笙,面无表情,双眼深沉的像是有深深的旋窝在其中一般,他依旧穿着他的玄衣,就站在戚默的眼前。   而他的眼,不过淡淡的扫过了戚默,然后转移到了那粉衣姑娘的身上,只是淡淡的道:“那么着急干什么……摔着没有?”   他的声音明明是平淡的,该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他伸出完美无缺的手,轻轻的将那女子扶了起来,还细心的为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淡然,他从来都是淡然的,可是……他从来不会这样去照顾一个人。   站在一边的戚默,几乎没有入他的眼,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本是美轮美奂的,可是却有些刺眼,因为不知为何……戚默看到时,竟是觉得这一幕温情得很。   “疼……云笙……”祁星死死的抓着云笙的衣袖,她手腕处的衣衫擦破了,她轻轻的揉着,双眼含着泪,晶亮的眼睛,美丽的眸子……梨花带雨的若人怜惜。   “好了,我带你回去,擦了药就不疼了。”云笙淡淡的说完,扶住了祁星的手臂,然后淡淡的扫了戚默一眼,低眉道:“请公子让一让。”   让一让?   戚默回过神来时,却不知怎么已经让开了……   云笙轻轻点头,扶着祁星头也不会的走了,他从始至终,那淡淡扫过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团空气一般。   戚默咬了咬唇,看着云笙那样扶着一个女子,虽然……她知道他的眼底并没有柔情,可是除她以外,戚默从未见他对任何人那样好过。   心里淡淡的惆怅,可是戚默知道……云笙一定不是故意不认她,云笙那晚说过,过了那晚,就算见到了……也只能是陌生人。   戚默垂眼,将心里那一丝的难过强制压了下去,怪谁呢?戚默……只是怪你自己不整齐,怪你自己不强大……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   怪你自己!所以……一定要强大起来。   戚默深深的呼吸,也不去酒楼了,转身大步的离开,朝着来时的路一步步的快速走了回去!   现在才不是她来游玩的时候!才不是!她不能掉以轻心,一定……一定要等到有一天,可是站在云笙的身边,等到她有那样的资格那一天!   戚默的身影决裂,在热闹的街区是那样的醒目,酒楼二楼的窗户边,那冰冷阴狠的狭长眸子轻轻弯曲,祁夜似冷冷的笑了起来。   形同陌路……他们在玩什么?   67:投怀送抱   戚默回到霓裳凤舞时,那里前厅高朋满座,后苑却是风景秀丽,宁静安好,几乎大家都去争取出台表演的机会了,后苑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戚默在院子里默默的看着夏日里争相斗艳的花儿,然后转身上了楼,进了属于自己的小雅间。   “回来了?”这一声低沉阴冷,带着一丝揶揄,让戚默呆愣在原地。   她的手刚推开门而已,人还站在门外,可以已经看到坐在里面的那个人了。   一身黑衣的祁夜,用手依靠在桌上,悠闲的杵着下颚。   他的眸子看着她,轻挑却又隐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沉,他微微笑着,永远带着一丝冰冷霸气的笑容。   他还是那么高高在上,骄傲又自大,像是一只悠闲赏玩的雄狮,这一丝的放松并不会缓解他身上那种霸道的气势,反倒让人觉得越发的压抑。   很久……没有见到祁夜了,戚默一刻也没有忘记过这个噩梦的存在,只是……只是没有他在眼前的日子,就算再苦再累,对于戚默来说,竟也是这样的美好。   戚默的手指扣着门扉,几乎将红漆都抠掉了,她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她压制着身体内那种本能的恐惧……   她要战胜自己,要战胜祁夜……她要无所畏惧的站在他的面前,让他知道……她不是一个玩偶,她只是她自己。   有资格反抗,有资格做自己。   “你来干什么?”戚默开口了,声音比她想象中的要冷漠,要镇静,她看着祁夜,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平静无波。   “你这是跟孤说话的态度吗?过来……”祁夜微微皱眉,虽还是笑着,可是明显那冰冷的气息更甚,似已经有了一丝的不悦。   戚默站着不动,其实已经是浑身僵硬,他就是随时会扑向自己猎物的雄狮,被他的那一双锋利的眼睛锁定的猎物,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怎么,你不敢?”祁夜似乎看穿了她伪装的冰冷和平静一般,讥讽的勾起了唇角,依旧慵懒的靠在桌边,伸出了那修长完美的手来,“最后说一次,过来。”   戚默死死的咽了咽口水,她觉得自己被锁住了,想后退的,可是脚一阵颤抖,怎么也挪不动。   退缩,逃避……都让她有一种无法逃脱的感觉,并且若是她真的退了,那代表着什么?   但是前进……靠近他那危险的气息,那一双充满掠夺性的眼睛,还有他邪恶的勾起来的唇角,戚默的心像是窒息了一般。   祁夜笑着,静静的等着,似乎乐于看到戚默这样痛苦的挣扎,他在等着她的选择,等着她的退缩,然后好好的享受捕猎的乐趣。   好让这猎物明白,她就是一辈子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就是他手心里的玩物,想怎么玩弄,都只能随他的心意。   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手放开了门扉,她没有捏拳头,因为那样会让她看起来很紧张,她几乎屏住了呼吸,然后迈腿,进了房间。   祁夜微微的诧异,挑起眉来,却还是不露声色的笑着,戚默一步步的靠近,最终停在了桌前,手指微微颤抖,可是被她死死的压制住了。   她提起了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给祁夜,轻声道:“喝茶。”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没有一丝的波澜,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明明心都已经吓得停止了跳动一般,明明已经十指冰凉,额头出汗了,可是她还是那样淡漠以对。   和她一样意外的祁夜,双眼看着她时,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让人看不懂了,以往那样纯净如同一张白纸,就算有心隐瞒什么,也会因为蹩脚的演技而穿帮。   如今……当真是变了。   只是这样的改变,只让祁夜心底不满,让他有一丝的恼怒,让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变了,再不是当初那个任由他欺凌践踏的女人了。   祁夜的身子猛然站了起来,高大强壮的身躯突然立在戚默的身前,那种压迫骤升,他黑色的身影突然将戚默笼罩住了。   戚默吓了一跳,只是身体一晃,却是死死的稳住了,她死死的咬着唇,连手也已经用力的抠住了桌子的边缘,手指一阵泛白……   她差点就惊叫出声……吓得狼狈抱头了。   虽然她没有这样的失态,但是祁夜的眼睛最是毒辣,她那一丝的颤抖,一丝的恐惧……她突然咬紧的唇,她用力的指关节……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在故作坚强罢了,不过是她自以为是能抵抗他了而已。祁夜笑了,满意的却是邪恶的笑了,“孤的七十四姬……许久未见,孤倒是十分想念……”   说着,他的手指已经轻轻的抬起了她的下颚,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摩擦,那粗糙的摩擦感让戚默浑身僵硬。   祁夜满意的看着她低垂着眼,死死抵抗着的模样,恶劣的继续道:“十分想念……你的身体。”   然后他满意的感觉到了戚默微微一颤,这就是她害怕他的证据……他要她害怕他,要她看到他时,就像是看到了恶魔,要她明白……主人和玩偶的区别。   永远……也别想和他站在同一平线上,永远也别想用这种冰冷淡漠又高傲疏离的眼光来看他。   她不够格!   祁夜猛的低头,准确无误的吻上她的红唇,用力的捏着她的脸,让她无处可逃。   她的唇依旧这样的柔软,饱满……甜蜜,让人欲罢不能的想要从中得到更多,不……他要得到的,是她的全部。   祁夜的吻没有技术性可言,不过是用力的霸道的占有和吸吮。戚默挣扎,她的唇几乎都要被碾碎了一般……痛,心痛……不论她再伪装得好,再告诉自己不能害怕……可是她忍不住自己的心痛,忍不住的害怕和恶心。   她的挣扎让祁夜不满,他长臂一伸,几乎将她小小的身子圈在了怀里,禁锢着动弹不得,她练习了这样久……身子越发纤细窈窕,几乎软若无骨。   抱她在怀里,那玲珑的曲线,柔软的身躯死死的贴在他的身上,那种柔软让人欲/火难耐,只想狠狠的得到她,蹂躏她。   轻而易举的,将她小小的身躯抬上了桌面,祁夜不舍的放开她的唇,看着她屈辱的瞪着眼睛看他,她微微的颤抖着,可是被抬坐在桌面上的她……已经是毫无退路可言了。   “你是孤的七十四姬,你要争夺的,是孤的一姬之位……怎的……难道伺候孤,就该是这样的态度?”祁夜抑制着体内那难言的冲动,却不知怎的,讨厌她这种像是死不瞑目的眼光,死死的瞪着他,像是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当然,她是做不到……若是她能做到的话,祁夜倒觉得她也许真的会这么做。   心里猛然就一阵不快,突然觉得他想看到她笑,他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他想……若是她带着笑容,心甘情愿的在他身下承欢,该是怎样的?   那样的笑脸,那样的魅惑人心,只是让祁夜想到,就觉得难耐。   他的手毫不犹豫的解开她的腰带,探进她的衣衫之内,光滑似玉的肌肤,每一寸都那样的熟悉……让他流连忘返。   祁夜迷醉其中,低头一寸寸的吻她的肌肤,从锁骨到耳垂……一寸也不放过。   戚默咬牙,忍着身子那种屈辱的感觉,冷冷的笑了起来,“怎么?难道我该讨好你吗?一姬之位……又不是你定。”   祁夜顿了一下,抬头笑了起来,手指轻轻的绕过她的脸颊,抬起了她的脸来,反问道:“你认为孤做不了主吗?”   “不是做不了主,而是你不乐意做主。”他停了动作,戚默只觉得被他压在身下异常的难受,但是强忍着,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面无表情的看着祁夜,笑道:“你喜欢看着这些女人为了那个位置争斗,你喜欢看她们勾心斗角,甚至为一姬之位头破血流丢了性命……你定下那么多诡异的规矩,无非……就是在享受这一场游戏。”   祁夜挑了挑眉,她简直是一矢中的,但是第一次有人那么大胆直白的把这些说出来,他竟是不觉得生气,反倒为她犀利的眼光有些赞许。   戚默见他不说话,知道他是默认了,便接着道:“你既然喜欢看人痛苦,喜欢贬低他人,对你来说……身下是哪个女人都不重要。”   “是,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孤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重要的是……孤喜欢看到你痛苦的表情,看到你的泪水和绝望。”祁夜抬起了她的脸,看着她晶亮的眼睛,他发现,她那样的迷人。   以前的她,明明不是处子之身,却依旧笑得纯真无暇,他讨厌那种纯洁善良的笑容,没有恶意,没有心机,傻傻的只会跳进别人的陷进,任人摆布。   而在认清了世界的残酷后……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她的绝望,才让祁夜觉得,这样的她,才是一个人,人就该明白世界的残酷,不该活在一些虚幻的梦想之中。   人……就该这样,丑陋,卑鄙,甚至低贱。   “是吗?”戚默的手突然勾上了祁夜的脖颈,她猛然的凑近,红唇近在眼前,带着一丝笑意,冰冷却魅惑人心。   祁夜一愣,只听到戚默幽幽的道:“可惜,你让我明白了这个世上最大的绝望和痛苦,所以现在的痛苦……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学会了什么吗?”   她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脸上,一阵馨香,她靠得那么近,让他的耳根隐隐痒了起来,一直延续到了浑身,到了心里……那种痒化成了一阵阵的火,直冲他的下身。   祁夜一把将她按倒在桌上,看着她处变不惊的笑容,依旧魅惑人心,她的眼微微眯着,看着他,清醒的……带着嘲弄的笑意,她无所谓的道:“我学会了,把痛苦变为快乐……”   祁夜一愣,只见戚默伸出手来,轻柔的,一点点的解开了她的衣衫,那原本就松散的衣衫……简单的男儿装,被她轻轻的拉开……   露出她白皙中带着一丝粉红的肌肤,她完美的锁骨,精致小巧的香肩,还有她胸前缠绕着的裹胸布,被挤压着的胸部轮廓若隐若现,她的手滑过胸前的鸿沟……   祁夜愣然的看着,忍耐着那一股冲动变成了无处发泄的胀痛,他看着她在他的眼前宽衣解带,还挂着笑容。   只是这笑容,远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她自嘲却也在嘲讽他……她笑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她柔软的手指一圈圈的解着裹胸布……   “怎么?你犹豫什么?”戚默看着祁夜,笑了起来,她勾住他的脖颈,凑上了自己的唇。   他紧抿着唇,僵硬且冰冷。戚默的眼有冰冷的光闪过,她知道自己赌对了,于是她更加放心大胆的将柔软的唇移动到了他的脖颈,他的耳根,一点点的吻着,摸索着……   她身上的裹胸布没有完全解开,但是松散了,再裹不住那玲珑的身形,她的柔软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处……   戚默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然后从身后解开了他的腰带……她笑着,却像是面无表情,她的眼睛始终冷漠,带着一丝嘲弄……   她解开他的衣衫,脱掉了他的外衣,还是笑着……   笑得那样的刺眼,她说什么……把痛苦变为快乐。   祁夜猛的后退一步,不知道为何,明明身体已经无比的想要她,想不顾一切的将她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   可是他却后退了这一步……戚默没有退,他却退了。   连他自己都诧异得有些无法言喻了,戚默坐在桌子上,松散的裹胸布遮挡不住她妩媚的春光……她也不遮不挡,就那样坐着,看着祁夜。   他退了,那么……就是她赢了,戚默冷冷的笑了起来,“怎么?我的身体,你不满意了?”   祁夜又后退了一步,看着戚默的笑容,突然间发现这个女人真的是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一般。   他刚才还想起她笑着承欢他身下的模样,可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画面!他不……喜欢,无法接受,甚至……厌恶。   厌恶她这样看似风情万种的笑容,实际上冰冷得让人置身冰窖!她嘲弄的眼神,无所谓的态度……   他厌恶至极!   祁夜皱着眉头,那种愤恨和厌恶,那么明显的表现了出来,他看着戚默,突然笑了起来,“你会对你的行为后悔的!”   说完,只见狂风大作,拍得窗户和门啪啪做响,吹得戚默睁不开眼睛……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不顾一切的要她,折磨她……   没有办法,看着她那样的容颜,那样的表情,和主动献出来的身体……他竟是厌恶得想把她撕碎了!   她故意的,她故意的!她这样耍他,那么她就会为这样的行为付出代价!   风平息时,戚默睁开了眼时……室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戚默呆呆的坐在桌子上,门窗大开,她衣衫不整……可是她不想动,她索性就这样躺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   祁夜这次输了,他走了,她逃过了一劫。   只是下次呢?祁夜不会永远输,而她……还没有永远赢他的办法。   戚默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芊芊十指,突然猛的甩手,‘啪’的一声,扇在自己脸上的耳光,狠狠的……响亮的,痛得她眼冒金星。   “呵呵……”戚默却笑了起来,又伸出了手,‘啪’的一声,又是狠狠的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让她觉得有血腥的味道蔓延在自己的嘴里。   “让你犯贱的,呵……”戚默的脸肿了起来,红红的脸颊,两边各自是五个清晰的掌印。   好痛……   这样痛了,心里,就会舒服一点了吧?   虽然对她来说,刚才的一幕不过是她的计谋,她赢了。   可是心内深处,她厌恶这样的自己,无法原谅……她对祁夜投怀送抱的事实,于是她若是不惩罚自己,她真的就要痛死了。   一巴掌是替自己打的,一巴掌……是替云笙打的。   戚默苦涩的笑,躺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却猛然听到一个惊诧的声音,“你怎么了?”   戚默回神时,齐容魅惑无比的脸,惊诧的桃花眼,已经在她的头顶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猛然从桌子上坐了起来,戚默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低头咬唇道:“没什么,齐老板……你不觉得你进来得不是时候吗?”   “额……”齐容愣一下,这才猛然惊觉到尴尬,不过在这风月场所他什么没见过,猛然笑了起来,“放心,我对自己的货物,还是没什么兴趣染指的。”   货物……   戚默不满的斜眼看了齐容一眼,他的桃花眼倒是光明正大,而且虽然在看她,却只看着她的脸和眼睛,眼神和行动上没有一丝的冒犯。   “我看你打了自己两巴掌,真是……为了什么事,也犯不着让自己的身体受罪。”齐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话也多了起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雪衫,轻轻的披在了戚默的身上。   “多谢你的关心,如果你现在消失的话,我会更感谢!”戚默没有什么好脸色,因为他的一句‘货物’,这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没有把别人当作人来看待。   虽然他说的直接,但是却是事实,只是戚默此刻正在起头上,没有心思跟他周旋,便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齐容尴尬的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怎么觉得他似乎碰了一鼻子的灰呢,他哈哈笑了起来,“是,说得对,那在下告辞了!”   说完,转身利索的离开,顺便关上了门。   戚默拉着自己的衣衫,挡住泄漏的春光,心里的气……似乎也出了一点,起码暂时可以不用再想那些不堪的事情了。   68:一姬之威   那日之后,祁夜便再也没有来过,戚默依旧投身在每日的训练当中,在天祁若水的名气越来越大,而她在霓裳凤舞,却是越来越默默无闻。   这种默默无闻给戚默带来的,只有让她舒心的安静罢了。   她知道祁星公主携驸马回朝,知道那是云笙。   可是那天匆匆一面之后,再没有见过,只是她知道他在,便足够了。   那夜的笛声,如梦似幻一般,他的身影在冰面上遗世独立,深深的印刻在戚默的心上,偶尔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心痛。   那隐隐从他身上弥漫出来的悲凉,云笙该是孤独的吧?   他太神秘,像是隐藏了很多的秘密一般,他不说,她也不猜。   她想着,有一天他愿意说出来的时候,也许他才会不孤独吧?   她愿意等着……   日子一天天的这么过着,有时候,戚默在想……如果一辈子这样,没有云笙,没有祁夜,她是不是也会心满意足?   她不知道答案,一个人练习得累了,坐在院子里看着花儿草儿发愣。   “戚默,好久不见了,你练习得怎么样了?”热情似火的声音,人未到声先到,舍火玉其谁?   那一身火红的衣衫就算在这万紫千红的夏日,也显得那么耀眼,足以让万物失色。   火玉拍了拍戚默的肩膀,眨了眨眼睛神秘的道:“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啊?我可是都听齐老板说了……若水……”   “唉,别说!”戚默忙去捂了火玉的嘴,四下看去,没人……她这才放心了下来。   火玉也住了嘴,眯着眼,笑眯眯把她的手拿了下来,调皮的道:“怕什么?有我在啊,谁要敢惹你,看我不挖了她的眼珠子,拔了她的舌根。”   “好啦,知道你厉害了!”戚默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知道火玉做得出来,原本火玉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不过是对自己认为是朋友的人特别的好。   而她会对戚默那么好……只是因为戚默救过祁夜。   若是她知道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会怎么样呢?   “发什么呆?不开心啊?”火玉的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疑惑的看着她。   “没有啦,你不是说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有事?”戚默忙掩饰自己的心思,笑问道。   火玉笑得贼精贼精的,那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看着戚默时,不怀好意的挑眉道:“也不知道怎么的,王今晚举办了个宴会,说是给公主庆贺庆贺,原本应该是没你什么事的,可是却非要你也参加。”   戚默抿唇,垂了眼挡住自己眼睛里的不安,想着祁夜那天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便心有余悸。   她看向火玉犹豫着道:“就不能不去吗?”   “王金口玉言的事情,我哪有办法!”火玉拍了拍她的肩膀,坏笑道:“不过,那么多年,也没见过王主动提起过哪个女人……她是不是想你了?”   说着,还故意推了戚默的身子一下。   戚默忙笑了起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火玉不依不饶的又追问道:“你救了他,你现在又拼了命的要当一姬……你们两个啊……”   叹了一声,火玉抬头看向蓝天,似乎颇有感触,“喜欢就喜欢咯,别别扭扭的干什么呢?”   戚默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其实心里异常的不安,祁夜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什么事。   那天他才恼羞成怒的走了,临走还说什么她一定会付出代价。   如今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既然说是给公主庆贺,那么是不是云笙也会在场……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戚默想了一会儿,抬头时看着火玉还是看着天空,那习惯性的高傲火辣的笑容都没有了……   她就抬着头,怔怔的看着蓝天,幽幽的出了口气。   不知怎的,竟让人觉得她满腹心事,忧愁得很,那一身火红的衣裳,竟也像失去了活力一般。   只是这样静下来的火玉,眉眼那般的细致,阳光在她的光滑的肌肤上跳跃着,她的眉眼生得那样美,简直像是天生就会勾魂似的。   戚默不由得看呆了,这样的女人,敢作敢当,敢爱敢恨,动起来如火般热情,静起来美若处子……   又是什么样的男人,才入得了她的眼呢?   “你……有心事啊?”戚默由不得插嘴问了一句,也不知怎么的,虽然火玉那样子美是美,可是却让人心疼。   火玉深深的叹了一声,看着天空,幽幽的道:“我在想……那个人,他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个人?”戚默逮住了关键,问了一句。   火玉转过眼来,看了戚默一眼,突然恢复了笑容,只是那笑容不似平常,竟是带了深深的憧憬,无限的向往,满脸欣喜的道:“白帝城的圣尊呐,你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他才是真正掌控这个世界的人。”   戚默有些一头雾水,白帝城什么的,她在西陵成活了一年多,也从未听闻过。   火玉见她一脸迷茫,笑了起来,“你也许不知道吧,毕竟在很多地方,是连白帝城这个名字也是不敢提起的。”   “这么厉害啊?”戚默笑了笑,觉得,其实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让火玉这样的女子魂牵梦绕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可是不管是什么人物都要,她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只有云笙。   于是戚默傻傻的笑了起来,火玉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娇嗔道:“傻笑什么呢,我可告诉你,这个可不是能乱说的……所谓天外有天……城外有城,帝中之帝,白帝城……”   火玉的目光悠远,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   戚默耸了耸肩膀,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了。觉得其实有个朋友也不错,起码时光静好的时候,可以说话谈心。   她突然想念雪凝了……不知道她还有如月……过得好不好?   “哎呀,你看我尽发呆了,我们快走吧,今天你不用练习了,我和齐老板说过了!我们快回宫去吧!”   火玉突然反映过来,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就往外拖了去。   戚默哪里挣扎得过……更何况,这件事情,又不是她想躲就能躲过去的。   对待祁夜,你越是害怕越是躲避,他就越是得意!   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既然都已经鼓起勇气和他对持了一次,那么就更没有逃跑的理由了。   *   下午回来的皇宫,一进宫门就被火玉拉着试穿衣服,各种梳妆打扮……   她是到现在就没能歇一歇,都不知道火玉为什么这么大的兴趣,她一心一意的想把戚默和祁夜凑成一对。   若是知道了其中的内情,肯定是要气死了。   戚默百般无奈的像是布偶一样被打理着,穿上了繁复美丽的宫装,挽起了青丝,略施脂粉。   本来就是粉雕玉琢的美人儿一个,今日里练舞又让身姿窈窕了不少,气色也红润了很多,更似周身灵气萦绕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在这宴会的花园里,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美人,姹紫嫣红的竟是比这御花园的花还要鲜艳。   戚默和火玉在一起,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尽量的不引人注意。   只是就算是万紫千红,戚默也像是一个发光点一般,那般的引人注意……   这许久不见的七十四姬,听说得了特许可以去参加一姬的选拔。   也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红得都要瞎了。   成了后宫的女人,虽然能光明正大的争夺高位,但是对于一姬之位,却是永远不可能再想了。   只是这戚默,不过一个末小的七十四姬而已,却得到了这样的殊荣,怎么不让人恨得牙痒痒。   偏偏,又有火玉撑腰……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听闻在霓裳凤舞并没有什么动静,像是鱼沉大海似的没了消息……倒让众人觉得出了口气。   倒是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若水姑娘,动静颇大,竟是闹得宫里都人人知晓了,听着大家谈乱着若水的事情。   有人认为不过是哗众取宠,未见得有真本事。   有人认为若水手段高明,怕是有一冲飞天,直扫一姬之位的风头。   大家众说纷纭,戚默和火玉心照不宣,笑而不语。   “乱嚼什么舌根呢,一姬娘娘也是你们能背后议论的吗?”一个威严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闲谈。   大家忙乱的起来,这才看清,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十多个宫娥,侍卫还有太监们抬着的轿撵,就在身后。   匆匆忙忙的跪倒在地,大家忙行礼参见,“一姬娘娘千岁。”   都不用仔细看,只听刚才那一声,是一姬身边最得意的一个贴身宫女,自是嚣张跋扈,上前二话不说就赏了刚才说话的几人一人一巴掌。   那力道之大,响亮的声音在这一刻宁静的花园里格外刺耳。   戚默跟着火玉远远的隐在了角落里,没被发现,火玉还不屑的哼哼道:“就她还没资格让我跪呢,所以你也别跪,咱们躲在这就是!”   戚默不由得往那边看去,却看到那几人的嘴角竟都被那一巴掌扇得流血了。   只是一巴掌,竟打得那样的重?   “本宫现在还是一姬呢,你们什么身份?也有资格谈论本宫吗?”那嗓音听似威严,却冰冰冷冷的,无限傲慢。   戚默噘了噘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一姬,就觉得可笑……哪里说的都是皇后,只有这些女人,被祁夜排成了羞辱人的数字玩偶,却还沾沾自喜。   下面一片认错的声音,一姬高高的坐在轿撵之上,示意轿夫落轿,小太监忙上前幽幽的伸出了他的手腕当作扶手。   一姬从轿撵上下了来,那一身玫红的衣袍,尊贵华丽,高高的发髻,纯金的凤凰头饰,闪耀得人无法直视。   这可比西陵的皇后排场还大呢。   戚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因为在的远……不容易被发现,火玉也没管她,倒是小声笑道:“你就好好看看吧,这可是你的头号情敌,连续稳坐三年的一姬之位,可谓是天祁最有实力的女人了,不容易对付的。”   情敌这个词,戚默真是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因为这样强大的对手,她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看着那一姬,美丽的脸庞,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可一世的态度……那种美丽高傲,就像是骄傲的孔雀一般,就连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也透露着犀利狠毒。   似乎天祁的人,特别是这个后宫的人,都不懂得掩藏锋芒,个个都那么强势,恨不能告诉全天下的人,她究竟有多强,有多狠。   这样嚣张的女人呢,真和祁夜是天生一对。   一姬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总算是放过那些女人了,长袖一甩,稳稳的坐在了上座,在祁夜的龙椅边上,那个专属的座位,只有一姬……方有资格坐在他的旁边。   众人起身入座不一会儿,就听到太监通传道:“王上驾到,公主、驸马驾到。”   69:夜宴,与他的距离   众人起身入座不一会儿,就听到太监通传道:“王上驾到,公主、驸马驾到。”   众人又忙都起了来,这次火玉和戚默也不能再躲着了,远远的出来跪在人群后面,人群虽跪着,却在中间让出了道路,一姬玫红的艳丽身影从中间穿过。   在最前面,就在祁夜的面前,带领着众人一起行礼道:“参见王上。”   祁夜抬了抬手,他身边站着的是云笙和祁星,祁星被这样大的摆场,有些吓到了,紧紧的依偎在云笙的身边。   云笙只是点头行礼,并未多说话。   “王上,就座吧!”一姬笑脸盈盈,声线柔软,哪里有刚才的半分气势?竟是摇身一变,成了温柔的可人儿。   戚默轻轻的伸了伸舌头,这女人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祁夜的目光顺着人群一看,在一群恭恭敬敬的脑袋中,只有那么一颗不安份的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戚默一愣,忙低下了头,吓了一跳,祁夜干什么突然看过来?   祁夜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倒是一姬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她疑惑的看着祁夜突然展露的笑意,不由得顺着他的眼光看去……   但是祁夜已经收回了眼光,大步朝前走去,“就座吧!”   一姬没看到什么,只是一群很规矩的跪着俯身低着头的脑袋啊,有什么好看的?   疑惑是疑惑,但是却没有深究,忙跟着祁夜的脚步朝上座走去。   祁夜,一姬,云笙和公主都入座后,祁夜才道:“都起来吧,入座。”   众人谢礼起身,按照次序入座,戚默即是排在最末的一个,当然……也就是坐在最角落的一个。   她不敢出声,也不敢乱看,哪怕明明知道云笙就在对面那一排的第一个位置上,却也不敢看去。   她怕祁夜抓到一点点把柄就不放。   宴会照常进行着,大家献歌献舞,各展神通,戚默小心翼翼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偶尔瞄过祁夜的眼,趁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慌忙的朝着云笙的身影看去。   云笙只是好好的坐着,不时的喝一口茶,身边的祁星看着歌舞笑得可开心了,又拍手又拉着云笙的袖子不停的问着什么。   戚默看来看去,竟是有些难过了,忙垂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   只是她所有的表情,她以为躲得过祁夜的眼,可是祁夜就是纵观全场的雄鹰,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   更何况……对戚默,他的目光可是在意得很,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难过了?   祁夜不仅笑了起来,更难过的……还在后面呢,一姬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侧,可是却也得不到祁夜的注意。   她知道祁夜在看什么,可是却捕捉不到他的视线,直到这时,祁夜再一次露出笑容来时,她才确认……   她的目光落在最末的角落里,那一袭素雅的宫装上,那灵动美丽的小脸,那不是那个七十四姬么?   被祁夜捧上公主之位,又贬为奴隶,在浴室里锁着纵情欢愉了好久……后来杀了七十四姬登上了现在的位置,可是怎么又得到了资格去参加一姬候选人的……七十四姬。   她竟然,这般的阴魂不散。   一姬从来不会在意一些排位末小的女人,因为会有很多人愿意解决,只是这个七十四姬,竟是那么长时间了,还好好的在那……并且,能吸引王的目光。   一姬看了祁夜一眼,又看了七十四姬一眼,冷冷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因为祁夜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大声的道:“那个……”说着,他的手指远远的,指向了戚默。   他一开口,戚默就知道没好事的,只是……没想到他直接指着她就点名了。   她心惊胆颤的看着祁夜,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邪恶至极的道:“那不是孤送去霓裳凤舞的……若水姑娘吗?”   话音落了,空气诡异的静谧了几秒,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戚默,就连一姬……也微微的诧异,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个多月来炙手可热,气势直压她的若水……竟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七十四姬?   可是更让人吃惊的是,在祁夜的后宫里,女人从来都没有名字!可是他一开口……叫的却是她的名字!   这时大家还在愣神,似乎没反映过来,说起来,大家也知道她是王带回来的一个女人,来历不明,直到后来她成了七十四姬,大家也只是叫她七十四姬而已!   祁夜后宫的女人,名字和身份……是最不重要的。   “上前来说话。”祁夜冷冷的笑,看着戚默坐在原地,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戚默真气死了,牙齿都要咬碎了!她知道祁夜诚心不让她好过的,可是怎么能……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公布出来呢?   这……这不是要她成为众矢之的吗?   紧紧的捏着拳头,祁夜放下了手,慵懒的依靠在宽大的龙椅上,勾着笑容,看着她,又耐心的重复道:“过来!”   众人诧异的看着祁夜,又看戚默。   向来,祁夜说的话,从来不重复!谁要是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那就是不要命了!这种明明听到了却还是一动不动发……真实见所未见啊!   最让人惊讶的是,她不动……他竟然重复着又说了一次,那样子……好像就依靠在那里等着了一样。   众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说不出什么感觉,羡慕嫉妒,还是害怕,又或者幸灾乐祸的想着……七十四姬恐怕是要脑袋搬家了。   “过去啊,王在叫你呢,他可不绝对不会重复第三次的!”火玉似乎也嗅出了空气里不一样的气氛,忙催道。   戚默捏着拳头,瞪着祁夜,僵持着,一动不动……   她知道云笙在,她知道云笙在看着!她怎么能过去?祁夜摆明了要她难堪的,她怎么能过去?   怎么能任由他摆布她?   若是他做出什么来……她岂不是要在云笙的面前……不……她决不会过去的!   “是你!”脆生生的一声惊叫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众人一惊,只看到祁星粉色的身影蹦蹦跳跳的就朝着戚默去了。   “是你!”她看着戚默,笑嘻嘻的,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只是重复道:“是你!”   戚默面对这莫名其妙的状况,看着眼前祁星美丽的笑容,却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为什么这个美丽的小人儿,看起来……竟是……有些傻?   有些不知所措的,戚默转头看向云笙,云笙还是好好的坐着,眉目清冷,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无关一般。   “你……喜欢……我喜欢……”祁星一把将戚默拉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就带着她穿过了众人的视线。   戚默这时才是真的确定,看起来这样美丽又高贵的公主……竟然,真的是个痴傻吗?   不知为何,她心里实在愧疚得很,之前还为云笙对她有些好而难过……现在想来,她竟然是吃一个智商只有几岁的孩子的醋。   真是……无地自容啊。   “星儿……”祁夜开口了,就在祁星即将带着戚默奔向她自己的座位时,祁夜的声音变得阴霾了,“胡闹什么呢?”   即便是祁星,祁夜似乎也有些怒意了,她带着戚默,既然是要去云笙的身边!   怎能让他不怒?   祁星猛然停下脚步,看着祁夜那双阴霾冰冷的眼睛,祁夜的脸太过严肃,让人害怕。   “啊!”果然祁星尖叫一声,忙躲到了戚默的身后,死死的揪着她的衣衫,微微的颤抖着。   “别怕,公主别怕。”戚默忙出声安慰,转身轻轻的拍着祁星的肩,心里却是不满得很,一时冲动,转头就对祁夜道:“你那么凶干什么?”   空气有诡异得静谧了,一姬的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祁夜,是谁也没想到戚默竟然敢如此跟祁夜说话。   可是祁夜只是挑了挑眉,忽视了戚默刚才那怒气冲冲的顶撞,他的眼睛看着祁星,祁星那么害怕他……那双眼睛里的恐惧,竟是让祁夜有些难过。   “星儿,你过来……”祁夜再开口时,温柔了很多,那是他只对一个人的温柔,只对祁星的。   祁星死死的揪着戚默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挪动一下,那一双大眼睛委屈的泛着泪光,不时的看向云笙……只是云笙似乎微微的摇了摇头,她就咬着唇,忍着眼泪,死死的抓着戚默不放。   云笙说过……要抓着她不放,才最乖。   祁夜紧抿着唇,手扣在龙椅的扶手上,用力得泛了白,几乎能听到他指关节发出的声响了一般。   从前祁星和他很亲近的,纵然祁星不喜欢杀戮,可是她也理解祁夜这个世界的厮杀,只是常常在佛堂里几天几夜的为那些亡灵超度,为他们诵经,为祁夜减轻罪孽。   她的理解,她的温柔,她的笑容和她亲手奉上的一杯茶,曾经便是祁夜的救赎。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她那么害怕他,不敢靠近他,甚至……根本不认识他了。   祁夜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从不允许自己难过和悲伤,更不会让这种情绪流露出一丝半点来。   可是面对着祁星……他最疼爱的妹妹,他又有什么办法。   “扶她坐回去。”最终,他也只能幽幽的说这么一句。   谁都不敢说话,戚默转了脸不理祁夜,只是轻轻的拍着祁星的肩膀,带着她朝云笙那里走去。   祁星似乎不那么害怕了,在靠近云笙时,甚至轻轻的笑了起来……好像,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她就什么也不怕了,只会露出笑容了一般。   戚默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声,很多事情她不明白,但是祁星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看着云笙时,眼睛里的光芒那样璀璨,谁……又看不出来,她虽是痴傻,可是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人。   或许……这才是世界上最执着最纯粹的感情吧?   戚默一时出神,却不知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还来不及反映,已经跌朝祁星身上……   “啊!”祁星惊叫了一声,被戚默一把扑倒,两人滚做一团,撞到了一旁的桌子,酒水菜肴和瓜果全部扫了下来,泼在两人身上。   只觉得场上两个身影闪过……众人定睛一看,却是祁夜和云笙。   只是看清了,反而会场更加的诡异了……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没事吧?”云笙淡漠的声音有一丝的担忧,却是扶着戚默的手腕……   祁夜也是第一时间掠过来的,却是一把扶住了祁星……   这样诡异的场面,驸马扶着后宫的女人,却把自己的妻子晾在一边?   戚默一把挣脱了云笙的手,忙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杂物拍掉,可是裙子却已经是污秽不堪了。   她有些尴尬,低着头也不敢看云笙,这种场合……实在尴尬,她偷偷看了祁夜一眼,祁夜似乎也愣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   戚默忙低头,只觉得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如芒刺在背……   时间只是过了几秒而已,可是却像是一辈子那么长……祁星突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吓了众人一跳。   祁夜反映过来时,才发觉自己握着祁星的手腕,力道……好像稍稍的大了点。   祁星哭得伤心,使劲的甩掉了祁夜的手,转身一头扑进了云笙的怀里,死死的抱着他就放声大哭起来了……   她只是伤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云笙要她抓好了戚默的……可是她却不小心放开了手,云笙一定是气了,一定是生气嫌她笨了,所以……才没有扶她的。   云笙低头,拍了拍祁星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   只是,他也只有这一句话可以安慰……别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祁星哭得伤心,蹭在云笙的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要不……”戚默这时终于开口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小声道:“要不,先带公主去换身衣裳吧。”   原本戚默想说她带公主去的……可是看祁星那样死死的抱着云笙不放,恐怕……此刻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了。   云笙知道戚默的意思,刚才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不该扶她的,伪装了那么几日的陌生人,却在这里穿帮了。   他只是叹了一声,恐怕又要让戚默吃苦了。原本刚才让祁星死死抓着戚默不放,也只是想替戚默解围,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最近……总有太多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他竟是连自己的行动……也控制不了吗?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云笙知道他现在处于被动,也只能妥协。   “我带你去换衣服好吗?不哭了。”云笙总是轻言轻语,对祁星总是管用的。   祁星抬头看了云笙一眼,使劲的忍住了哭声,可是眼泪还是不住的掉,她点头,却是死死的抓着云笙不愿意放开。   云笙叹了一声,牵着她离开了。   戚默这才松了口气,祁星虽然美丽,却是一个痴傻……而云笙,竟是为了她,要照顾一个小孩子一般的女子,明明……可以不用回来的。   却偏偏回来,回来和她一样,处处受制于人。   戚默咬唇,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人都走没影了,还舍不得?”祁夜阴霾的声音响起,却不知怎的,刚才明明担心得不顾一切的闪身就下来了……   却慢了云笙一步……所幸,还是扶住了祁星,否则,若是两人都抢着去扶她一个,那才叫,好笑。   “我也去换衣服了。”戚默幽幽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她也没心思和祁夜多做纠缠了。   只是没想到,当着那么多女人的面,祁夜竟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走!”   强硬的拉着她就离开了御花园……也不管留下来的人是什么表情。   众人错愕了很久,久久的回不过神来,倒是火玉开心的跳了出来,高兴的拍手道:“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戏可看咯!”   她笑得开心,还得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高高坐在上座的一姬,挑衅的意味十足。   可是一姬是什么人?能呆在祁夜身边三年的女人,她是唯一一个。   火玉对于祁夜来说,不同与其他女人,更像是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一姬得罪谁,也不会得罪火玉。   面对火玉的挑衅,她也只是微微一笑,起身缓缓的走了,大队人马簇拥而上……拥着她便离开了。   王走了,一姬也走了,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的离去了,只是今夜的事情却是够她们琢磨好久了。   名动一时的若水,竟然就是名不见经传的七十四姬?   一姬坐在华丽的轿撵上,笑容在嘴角凝结,那美丽的眸子微微一眯,竟是有了些冷意。   一姬的候选人吗?她稳坐三年的一姬之位,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恐怕……要提前会会……这个传说中,比她还厉害几分的人物了。   *   “放开,你放开,你带我去哪?放开!”戚默使劲的挣扎着,祁夜带着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他一个人怒气冲冲的带着她就走了,身后一个人也没有跟着。   如此这样在皇宫里绕了几圈,竟是越走越僻静了,人影都不见一个。   只有两个人的空气……总是让戚默觉得不舒服的。   祁夜突然停下了脚步,戚默一时不防,差点撞在了他的身上,不满的挣扎着,试图将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徒劳无功下,气得咬牙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还换衣服呢!”   “哼,洗干净了再换!”祁夜怒气冲冲的说完,一甩手,二话不说将戚默小小的身子甩进了身前的湖泊中。   “混……”戚默的骂声还没完,只觉得猛然落到湖中,那湖水冰冷得刺骨!   天祁的气温较低,就算是夏天,也不会很热,但是这湖水竟是像冬日里的一般,冰冷得让人要结冰了。   戚默在水里呛了几口……冷得浑身颤抖,刚想要游到岸边爬上来,祁夜的身影却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洗干净了,不然不准上来!”   霸道的声音,高大的身影,让人恨得牙痒痒……   70:火热,抵死缠绵   “洗干净了,不然不准上来!”   霸道的声音,高大的身影,让人恨得牙痒痒……   “混……”戚默刚想骂,却不料冷得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就是一个巨大的喷嚏,“阿嚏……”   祁夜紧绷着的脸似乎放松了一些,嘴角又挂上笑容了,他蹲下身来笑看着戚默道:“如何?干净了没有?”   “混蛋!”终于骂出来了,戚默却也不觉得解气,转身朝另一边游去……再这样冻下去,可是会冻死人的。   这个变态!   好不容易绕了一圈游到另外一边的岸边,还没靠近岸边,就只见祁夜的身影一闪,已经准确无误的站在岸边堵住了戚默的去路。   “你……你……”戚默冷得骨头都疼了,牙关打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死死的瞪着祁夜,颤抖着道:“你……你到底……要,要干什么?”   “刚才看你不仅衣裳脏了,怕是心也痒痒的,所以让你洗干净衣裳,也好冷冷你的心。”祁夜笑了起来,那样的高傲,高高的站在岸边,看着戚默冻得嘴唇发紫脸色发青。   心里有些不忍,可是刚才满腔的怒意,还没有发泄完呢!   谁让她帮云笙解围了?叫人走……又念念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   她原来还没搞清楚,她是他的人,那么就只能是他祁夜的!   祁夜向来骄傲自大惯了,习惯操控一切人和事,所以对于戚默的占有欲,异常的强烈,特别是在几乎摧残得她连自尊都没了的情况下,她却还是那么贱!   还想着别人!   祁夜心里的怒火,就怎么也熄灭不了!那天她投怀送抱,让他厌恶,他宁愿看她痛苦挣扎,看她骂他,恨他。   起码那是她真实的感受……而不是她虚伪的笑,虚伪的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说什么把痛苦变成快乐!   是的,他宁愿她真实的痛苦,也不想看到那种虚伪的嘴脸!   起码痛苦是牵连着心……而虚伪的笑……不过是表皮的动作而已。   他想要……她的心。   这个想法这样自然而然的出来了,祁夜吓了一跳,自己都错愕了。   “呃……救……”水花的声音,和戚默突然变得怪异的呼喊让祁夜回神。   再向湖泊看去时,只看到戚默在水中挣扎着……时起时落,像是游不动了一般,张着嘴却又倔强的不呼救。   “怎么?撑不住了?”祁夜压着心里的担忧,却是笑着道:“求孤救你啊!”   “滚……”戚默模模糊糊的丢出这个字。   本来是要呼救的,可是刚才叫出了一个字,猛然发觉……她绝对不能向这个变态求救,于是住了嘴。   原本她就不打断求救的,只是因为湖水太冷,脚上突然一阵抽搐,疼得怎么也伸展不开……她在水中无法游动,挣扎着却也一次又一次的沉了下去。   喝了不少水,已经是浑身无力,有些神志模糊了……   “像孤开口服软,就这么难?孤就看你坚持得了多久!”祁夜听得她那一个‘滚’字,更是怒火中烧。   原本担忧得很,却还是生生的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戚默死死的咬牙闭嘴,在水里挣扎着又沉下去了好几回……呛了好多水,咳嗽着却又呛了几口……   腿脚还是抽着无法动弹,手上也渐渐无力……眼前一片昏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只觉得自己又沉了下去,想闭住呼吸,却忍不住咳嗽,再次呛了几口……竟是再也撑不住模糊的意识,一点点的闭眼,往下沉去……   祁夜看着湖面平静了,一点响动都没有了……等了一会儿,以为她还会像刚才一样的又挣扎起来。   可是没有!   湖面平静的可怕……她竟是没有起来?   终于忍不住了,祁夜跃身下水,心不知道为何,跳得那么厉害……黑暗的湖水中要找寻一个人不容易。   那样的黑,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她,祁夜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冰凉的湖水他几乎都感受不到了……只是胡乱的在水底抓着……却是什么也抓不到。   她明明从这个方向沉下来的……怎么……怎么会不见呢?   前所未有的,他的心猛然收缩……他竟是害怕了……时间过了好久了吧?从她沉下来后……过了好久……她在哪?   祁夜在水中摸索着,心里那种害怕和痛楚一点点的蔓延开来,那种从今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她的感觉……瞬间让他觉得窒息。   可是不会!他不允许!不允许任何对他而言重要的人……再离开他!   重要的人……   祁夜的心越发的颤抖了,她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他迷茫,他不解,可是此刻真切的感受着失去她的感觉,他竟是那样的害怕……那样的……揪心。   猛然的,耳朵中听到一丝水声,像是小鱼吐泡泡的声音,但是那比鱼吐泡泡的声音大了许多……   祁夜猛然转身,朝着声音的来源抓去……一手青丝缠绕,是她!   飞快的摸索着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那冰冷的小小的身躯……那一刻,心中的害怕和担忧却是一点也没有消散。   她的身体那么瘦,那么轻……没有一丝的动静。   他几乎来不及游,运功飞似的冲破水面,落地将她放在了湖边的草地上。   她一动不动,脸色青紫,肚子鼓胀着,浑身都冰冷得僵硬了。   使劲的挤压她的肚子,不停的有水从她的嘴里吐出来,祁夜从未那么紧张,也从未那么小心翼翼过……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害怕一失手就把她肚子都挤爆了。   “醒过来!戚默……戚默……醒过来……”他一边压,一边拍她的脸,呼喊着她的名字,竟是声音都颤抖了。   “你忘了,你不准死的!快醒过来!”祁夜后悔了,从没有过的后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救她上来,却执拗着要她求他,要她服软,那些……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   “戚默,戚默……你醒过来,醒过来我就不逼你了好吗?”祁夜越发的用力,水不住的吐了出来,可是她还没醒……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   猛然的,他俯身对准了她的唇死死的吹了几口气,曾经见有大夫这么做过,可是……有用吗?   拍着她的脸祁夜几乎崩溃了一般的叫道:“我不准你死,听到了没有!不准!你给我起来,起来!不准死!我还没玩够呢,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激动得连帝王的自称都忘了,疯狂的摇着那瘦小的几乎一把就能捏碎的身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阵子摇晃起了作用,戚默猛然的咳了一声,吐出口水来。   “咳……咳咳……”   她虽然没有转醒,可是祁夜看到她起伏的胸口,看到她喘气,感受到了她的脉搏。   如释负重,刚才那些害怕,担忧……那揪心的痛,那窒息的让人要死掉的感觉……只是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哈……你……你这个……”祁夜笑了,那种紧绷了许久的脸,终于是放松了,笑了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戚默。   对啊……她究竟是……什么呢?   哪里还顾得上去想那些,抱起她的身子,飞快的跃身回了寝宫,第一时间准备了热水,将戚默冰冷的身子放了进去。   那不是他常去的浴室,那是他房间里许久没用的一个浴桶。   是当初祁星用来给他泡草药的,以前他征战沙场,总是染着一身的血腥,只有祁星准备的草药,才能让洗掉那一身恶心的气味。   自从祁星去世后,就算她现在复活了……这个浴桶都再没有用过。   他那么的珍惜着,小心翼翼的保存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不想带他去那个御用的浴室。   因为……他也觉得那里很脏。   将戚默泡在热水里,许久……他站在一边看着,看了许久……他才发现自己也冷得颤抖,却是忘记了运功驱寒。   他竟是在这里冷了那么久,只是看着她,竟是什么都忘了。   总觉得有些可笑,可是他却并没有什么动作,将戚默的体温都泡得回升正常了,才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他的寝宫,没有女子来过……剥了她那一身水淋淋的衣服,竟是找不到什么给她穿的,便只有将她光溜溜的放在了床上,裹上了被子。   这才去换掉了一身湿了的衣裳,他的身体极好,这么一点的寒冷只需轻轻运起体内的真气,马上便可以将身子回暖。   让人叫了太医来替她瞧病,开了方子也喂了药,这才总算放心了。   天祁的夜总是有些凉意,可是却安静得很,特别是祁夜的寝宫,他寝宫向来不让人进入,就算是寝宫伺候的丫鬟,打扫房间等等,也是有时间安排的。   一般来说,祁夜偶尔有什么吩咐,也只能在门外听着,很少……有人能进来。   所以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烛火晃动,祁夜穿着平常的便衣,是一身月白色的袍子,他常常只穿黑色,少有穿得温和的时候。   烛光温暖的倒映着他的脸,一身的月白袍子似乎也将他称得温暖了几分。   那英俊的脸,少了那些高傲,霸气,威严,也少了总是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压迫,才看出他的五官竟是那样的精致,每一丝每一点,都像是老天偏心的杰作。   高大的身子坐在床边,不时的摸摸戚默的额头,觉得还是滚烫一片,不由得皱了皱眉。   “冷……”戚默喃喃的哼了一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似乎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冷……好冷……”   他刚才已经让人加了厚实的被子,若是再加的话,怕是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床上铺垫的是用银狐幼崽那绒绒的细毛编织的毯子,应该是很温暖的才对。   祁夜又摸了摸戚默的额头,还是那么的烫,这药喝下去,竟是半点作用也没有!   忍了忍心里对那些庸医的怒气,祁夜二话不说,解了衣裳钻进被子,将戚默滚烫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戚默微微的颤抖着,她的身子还是那么柔软,馨香,总是有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诱/惑。   祁夜摇了摇头,觉得喉咙干燥,戚默的火热就像是滚烫到了他的心里一般,让他体内一阵的骚动。   深深的吸了口气,祁夜死死的将戚默又抱得紧了些,调动体内的真气,将他的体温不断的升高,直热得他浑身大汗淋漓,竟是也没哼一声。   身体上的热,还能有汗来挥发,只是温香暖玉抱了满怀,鼻尖全是她身上一股子清雅的自然体香,还有她细腻火热的肌肤,她柔软的身体……那样毫无缝隙的紧紧贴着他。   他好久,没有尝过她的味道了,此时一想,更是饥渴难耐。   只是……只是……   祁夜深深的呼吸,因为自己升温了身体的温度,更是热得喘不过气来。   他从未这样忍耐过,因为不论是发泄也好,玩弄也好,总有那么多的人,排着队争着抢着的要伺候他。   所以……他怎么可能感受过忍耐身体本能的反映呢?   这对祁夜来说,真是忍无可忍的一种感觉!   终于……忍不住,低头一亲芳泽,却是一吻就上瘾,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翻身而上,祁夜的手捧住了戚默通红的笑脸,低头轻轻,细细的一点点的浅酌她柔软的芳唇。   她的甜美让人心痒难耐,因为体温的缘故,身体白皙中透着诱/人的绯红,因为祁夜的亲吻,她似乎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扭动着身子要避开。   她这一动,更是让祁夜无法忍耐,只觉得身体都着了火一般,因为她火热的摩擦,抵触他的关键部位,只觉得那团火,已经急不可耐的想需要一个宣泄。   “戚默……你本来就是我的。”像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祁夜低头死死的吻住了她的唇,辗转吮吸,似要将她口中所有的香甜,都尝个一干二净。   “呃……”戚默微微的动了动,模糊中,却像是轻轻的回应了一下。   这让祁夜更加无法放开,死死的与她纠缠,抵死缠绵。   他的手掌,从没有这么轻柔,这么细致的抚摸她的身体,她好烫……可是肌肤还是那样嫩滑,让人欲罢不能。   他想要她,尽管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他还是犹豫着,犹豫着……尽管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未犹豫过,只是现在他迟迟的,没有要她。   只是不住的亲吻她,这样的亲吻,只会让他自己忍得更难受,可是他还是没有动。   他念念不舍的放开她的唇,怕她因为他的缠绵而窒息,他埋头靠在她的肩窝上,那里还有他的印记……   是一个花样图文的夜字。   是他的印记。   他突然觉得有些开心,因为她是属于他的,有他的印记。   “云……”模模糊糊的,戚默最终发出一声低喃,“云笙……难受……云笙……我难受。”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盆冷水猛然浇在了祁夜的头上,从头到脚,来个了透心凉。   “该死的!”祁夜狠狠的咒了一声,从来……还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   明明抱着她的人是他,明明替她驱寒的人是他!忍受着这种火热难耐,忍受着男人的本能……忍着痛苦的是他!   可是她还……简直是要把人都逼疯了!   祁夜死死的盯着戚默,真想把她弄醒了,然后让她好好看看,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她现在一丝不挂的和谁躺在一起!   可是祁夜没有,他只是捏了捏拳头,若不是看在她病了还昏睡着的份上,他一定……一把掐死她!   心里愤愤的想着,在戚默再一次张嘴时,‘云’字刚出口……就被祁夜狠狠的堵住了唇,他死死的吻她,不让她再说出一个字!   原本是这样火热的夜,祁夜却是气得一夜未眠,也热得一夜未眠,只是在戚默迷糊中要张嘴时,死死的封住她的口。   然后自己又气得恨不能掐死她,但是他只是捏着拳头,看到她难受得皱眉时,又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   这样繁复折腾了一夜……因为他的缘故,戚默发了一身的汗,那本来可能得好几日才能驱散的风寒,竟是一夜就被驱除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戚默睁开眼睛时,眼前是祁夜放大的脸,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你……”戚默吓了一跳,想坐起来的,刚一动,就觉得被子下两具光溜溜的身体贴合在一起。   戚默瞪大了眼睛看着祁夜,祁夜却是勾着唇角,笑吟吟的道:“怎么?昨晚舒服吗?”   “混蛋!”戚默大叫一声,伸腿就朝祁夜关键部位踢去……   祁夜挡住了,戚默趁机一卷被子,将自己卷了起来……然后……祁夜身上的被子被卷走了,整个身体都露了出来。   戚默死死的抓着被子,气得脸色通红,一脚又一脚的踢去,叫嚷着:“你居然趁人之危,混蛋,你不要脸!你竟然……竟然……”   竟然怎样她是真的说不出来,只是祁夜一扯幔帐,幔帐哗啦的掉了下来,将戚默当头罩住……   他自己早已经溜开,找衣服穿上了。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一丝不挂的在床上躲来让去的,有损形象的。   戚默挣扎了许久,才从幔帐下出来,祁夜已经穿好了单衣,依旧笑着,看着戚默气得小脸通红,不仅乐道:“可是昨晚是你自己抱着孤不放,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不可能!”戚默大叫出声,自己一丝不挂,左右看去也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她除了在这里,怎么可能裹着被子就冲出去呢?   可是昨夜她到底怎么了?她只是……只是……梦到云笙了而已,迷迷糊糊的,好像梦到云笙……抱着她来着!   可是可是,一睁眼,竟然变成这个让人恶心的变态了!   戚默只差气得吐血身亡了,她绝对不可能抱着这么一个变态投怀送抱的!   “女人,别不识好歹了,怎么说你也是第一个爬上孤龙床的女人。”祁夜说的是事实,他宠幸妃嫔,只在那个浴室里……   这里的确,只有她一个人和他共枕共眠过而已。   “滚,滚出去!谁稀罕,让人把我的衣服拿来,滚出去啊!”戚默抓到手边的枕头就朝着祁夜扔了过去。   祁夜躲开了,一开始他也许还觉得她恼羞成怒挺可爱,可是现在……她完全不是恼羞成怒,而是厌恶……厌恶他。   祁夜的眼猛然一沉,听着耳边那几个刺耳的‘滚’,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才放下的那些防备和冰冷,一瞬间又全部将他包裹了起来。   他身影一窜,猛然到了戚默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脸,力道之大,能捏碎她的下颚。   他看着戚默毫不示弱的瞪着他,然后冷冷一笑,他又变成了那个残忍霸道的王,冰冷无情的,一字一句的说:“不要不识好歹,再敢对孤说一个‘滚’字,你信不信……孤现在就让你知道,得罪孤的下场?”   戚默死死的咬着牙,瞪着眼睛,几乎是双眼充血的看着祁夜,她知道他是真的动怒,和刚才笑嘻嘻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她气啊,气得心都一阵阵的疼了!   怎么能把这种人,当成了云笙呢,这是对云笙的侮辱!   祁夜怎么能……怎么能趁她昏睡的时候,对她……   “滚!”咬牙切齿的,戚默冷冷的缓缓的说出了这么一个字,无视祁夜的警告和怒气。   其实她有什么好觉得气恼的?祁夜这种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别说她只是昏睡了,恐怕,她就是一具尸体……他也不会放过她吧?   戚默觉得好笑,竟是真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太过讥讽,看在祁夜的眼睛里,竟是那么的刺眼。   “好!好得很!”祁夜猛然笑了起来,只是越发的让人觉得恐惧。   一把拖起了戚默,戚默惊慌的扯住了身上的被子,将她拖下了床,朝着门口拖去。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戚默挣扎,可是他的力道太大了,只差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她哪里还挣扎得动。   71:军妓,生死之间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戚默挣扎,可是他的力道太大了,只差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她哪里还挣扎得动。   “干什么?哼,戚默……你太不识好歹了,你以为……孤真的就非你不可吗?你嫌孤脏?那孤,就让你变得更脏!”   祁夜满心的怒火,怎么也压制不下来,他什么也想不到,若是戚默真的觉得他脏得让她鄙夷,那又有什么关系!   让她更脏,让她脏得连自己都鄙夷自己。   不就够了吗?   祁夜冷冷的笑了起来,直接将裹着被子的戚默从宫殿拖了出去。   正是早上,大堂里是正在打扫的宫女太监们,连冷炎,也是刚到而已……   祁夜拖着明显光着身子,只裹着一层被子的戚默出来,一把将她甩在了地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戚默的头发披散着,挡住了她的脸,她抬不起头来,这样的早上,一丝不挂的被一个男人从房间里拖出来丢在大家的面前。   她有什么脸面抬起头来?   在祁夜宫里伺候的,几乎都是训练有素,谁也没有多看一眼,只是低头不言不语的往两边站开,等着祁夜发话。   “将她拖出去,充为……军妓!”   祁夜无情的声音,像是将戚默猛然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她愕然的,完全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祁夜阴霾的脸。   他的脸色铁青,根本没有看戚默……那一双冰冷的脸,像是被寒霜罩住了一般。   “王……”冷炎忍不住开口,他低着头,还戴着眼罩,在祁夜身边很久,也见识过很多惹他不高兴的女人就这样被丢入军营。   有的,一夜都撑不过……就被活活蹂躏死了!最多的……也从不超过三天。   可是面前的……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命定之人,而且……怎么说她的血,也救过祁星公主一命。   祁星公主虽然成了痴呆,可是至少不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这……让冷炎怎么下手?   冷炎站在一边没有动作,祁夜眼睛一斜,一挥手便是重重的一击,众人连他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就只见到冷炎狠狠的被打飞,撞在墙上……   冷炎落地时,单膝跪地,忍着胸膛的疼痛,嘴里来不及吞回去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的一只眼睛,坚决的看着地面,低声道:“王……您还答应过玄一……不会要她的性命!”   “孤说要她死了吗?”祁夜打断了冷炎的话,冰冷的道:“只要留下一条命,怎样都无所谓!”   冷炎顿时觉得无话可说,犹豫了片刻,再开口道:“可是……”   “怎么?难道她才是你的主子?”祁夜冷冷的看向冷炎,那眼神太过锋利,顿时那种巨大的压迫一下就将冷炎压倒在地,匍匐着怎么也爬不起来。   殿里的众宫女受不住这般的压迫,慌忙的跪地,匍匐在地上,头也抬不起来。   “哼……”戚默冷冷的哼了一声,在他的气压下,她站不起来,虽然气势上输了,可是她却冷冷的看着祁夜,笑了起来,“你折磨女人,倒是挺有一手的,不过别以为我会求你!”   “就算你求孤……也没用。”祁夜的自尊,是最容不得受伤的,一旦让他痛了哪怕一点,他便会不受控制的想要毁灭。   看似冰冷无情,可是却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的伪装,不知道怎么处理,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不痛……那么就只有毁灭。   毁灭了一切会让他痛的来源。   祁夜的压迫降低了,冷炎受了重伤,又抵抗了他的压迫,一时竟是站也站不起来了。   戚默缓缓的起身,裹着被子,头发披散着,她仰头,露出自己苍白精致的脸来,笑道:“就不劳冷侍卫动手了,我自己去吧。”   说着,低头看向一个跪在脚边的宫女,“就你……带我去吧!”   祁夜没有说话,那宫女慌忙的点头,然后起身弯腰九十度,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   戚默头也没有回,更没有看祁夜哪怕一眼,跟随着宫女的脚步,手紧紧的捏着被子,就这么走了出去。   只是她的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作响,只是她的唇,因为咬得太重,流血了……   这一切,她都不在乎。   祁夜的脚步一晃,差点伸出手去拉住了她决裂的身影,可是他没有,他像是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说出口的话,不想后悔。   可是她呢?她宁愿去当军妓,沦为更多男人的玩偶,也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也不愿意接受他……一个。   哪怕只要她说出一个不字,哪怕……只要她摇头,只要她不想去……   可是她这么决裂的背影,便是让祁夜痛得无法呼吸的源头。   叫他……怎么挽留?   走出了祁夜的宫殿,人便多了起来,打扫的宫人,巡逻的侍卫,还有早晨出来散步的各种后宫女人。   大家看戏似的围着戚默,指指点点,忍不住讥讽着,大声的笑着,一点也不掩藏自己的高兴。   “你看,那幅模样,是被王从床上踹下来了吧?”   “就是……还若水呢,看来也是空有其名了。”   “我说吧,女人嘛,最重要的是要让男人开心,你看她看王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点也不解风情……王怎么会喜欢?”   “还以为这次一姬选拔有好戏看了呢……看来……又没戏了。”   “呵呵……别说了……你看她那样,多好笑……”   …………   不管什么声音,戚默都当没听到,前面带路的小宫女犹豫着回头看了她几眼,看她什么反映都没有,也只能加快了步伐。   其实戚默什么都不在意,只是手指抓着被子,已经没有知觉了。她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又如何呢?   她那么拼命的和祁夜对抗了,他却一次次的都不放过她。   若是真的要她放下一切,承欢祁夜的身下,如果真的要这样,才能保全她的性命……   她宁愿不要。   真的……真的受不了,受不了明明心里眼里全是云笙,却不得不对另一个男人阿谀奉承。   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她明明也很想好好的活着,也答应过云笙要努力……也想为了那无辜的爹爹,还有西陵那些认识她的朋友尽一份力。   可是……她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撑的下去?   活下去,怎么就那么难呢?老天给她第二次生命的意义……究竟在哪?   “你!”惊喜的叫声,在这一轮纷纷的空气中,那样的刺耳。   戚默一愣,看到一袭粉衣欢快的跑了过来,一把扑在了戚默的身上,揪住了她身上的被子,笑得那么开怀,“是你。”   又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又是这么纯粹美丽的笑容,天真无暇。   “公主……”戚默无法言喻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祁星在这里……是不是代表……   戚默只是微微一抬眼,便看到了那玄色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   慌忙的后退了好几步,戚默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云笙看到了,可是她却无处可躲,只有站在原地,死死的扯着被子……   心都在这一刻跌入了冰窖,然后碎成一块块的冰晶。   她只觉得无法呼吸,脸色一片苍白,祁星站在她面前,死死的揪着她,却是疑惑的歪头看她,喃喃道:“病……生病?”   祁星以为戚默生病了,因为她很奇怪,但是祁星还不会说那么多话,不会那么多个字,无法表达自己的心境。   “都滚,都滚开!滚!”另一个火热又霸道的声音,充满着怒气,火红的身影袭来,那皮鞭狠狠的抽向那些围着看戏的人。   众人吓得全部散了,抱头逃窜,谁也不敢得罪火玉,哪怕再想看,也只有匆忙的逃走。   火玉急匆匆的走到戚默的面前,看着她的模样,不可思议,又气得浑身颤抖,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她们说的……充为军妓,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   明明,火玉一直以为王是喜欢她的啊,而王喜欢她……那还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为什么突然闹成了这样?   昨夜她还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怎么一睁眼,成了这样?   “就这么回事。”戚默笑不出来,试图着扬扬嘴角,最终苦涩的垂下了。   她的眼睛,绕过火玉,看向她身后的玄衣,云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与她四目相对。   他的眼光似水一般,温柔安静。   火玉在说着什么她听不到,只是这一瞬间,天地仿佛就只剩下她,和她眼中的那一丝色彩了。   只是……她猛然垂头,缩了缩身子……她总是这么狼狈,总是这么……狼狈的被他看到。   叫她怎么再去看他的眼睛,叫她怎么在他的面前抬起头来?   猛然的,在火玉和祁星都站在她面前的情况下,戚默也不知道为什么,手一下就被牵住了……   她愕然的抬头,云笙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的面前了,他牵着她的手,拉着就走。   “我们离开吧!”   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但是他的脚步那么的决裂。   祁星和火玉都呆愣在了原地,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而戚默第一个反映过来,忙挣扎道:“去哪啊?你明明知道,你带不走我的……你若真想帮我,我宁愿你杀了祁夜,哪怕我会随风消散……”   戚默害怕,她害怕的就是祁夜手里有她作为筹码,就算云笙有能力赢他又如何?祁夜若是用她来威胁的话,云笙岂不是要处处受控?   她宁愿和祁夜同归于尽。   云笙猛然停住脚步,因为祁星跑上前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祁星的眸子闪着光,委屈的,害怕的……她抬头看着云笙,喃喃道:“我呢……”   72:誓言,生死阔契   云笙猛然停住脚步,因为祁星跑上前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祁星的眸子闪着光,委屈的,害怕的……她抬头看着云笙,喃喃道:“我呢?”   云笙要走,怎么不带她呢?   戚默愣了一下,云笙也愣了一下。   火玉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站着一时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动了,明明戚默以死救了王一命,她以为,能拼了自己命去救一个男人,那么这个女人……不是该爱他的吗?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宁愿死,也不想……”戚默的话也还没有说完,突然一个耳光就闪了过来,那样的重。   “啪”一声,清脆的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祁星扬着手,那一巴掌竟是她用尽了力气打出去的,戚默歪着头,嘴角还是刚才流下来的血……   一片安静中,只听到祁星稚嫩的,有些不清楚的声音坚决的道:“不能……提……死。”   “死……”祁星的眸子一瞬间的迷茫,然后她摇了摇头,有些害怕的看着戚默,戚默分明……看到了祁星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死……是很……痛苦的,会……让人伤心……”   祁星从来没有完整的说过这样多的话,而这些字眼,不曾是云笙教给她的。   云笙明白祁星话里的含义……因为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对这个字眼异常的敏感吗?   她本就是这样敏感的人。   戚默的脸还隐隐作痛,可是比不上她此刻的震撼,祁星的眼睛好通透,好温暖,她喃喃的说着,“不想伤心……不死。”   然后伸手一把将戚默抱在了怀里……将头埋在了戚默耳边的发丝里,喃喃道:“不伤心……”   这样的拥抱算不算安慰?这样的话语……算不算当头一棒?   死……在人眼里,也许最是容易了,可是谁知道,死亡带给人的痛苦是怎样的?   死亡带给身边的人,在意的人……的痛苦,又是怎样的?   祁星的拥抱很温暖,她的身体散发着阳光的香味,她的美好……能感动一切。   戚默抬眼看向云笙,云笙轻轻的笑了起来,也看着戚默,什么都不说,她也能明白。   为了自己的自尊,丢了性命,对自己来说,是痛快了……可是她丢下云笙,丢下这身体的亲人……   丢下所有认识她的朋友,包括如月,雪凝……和那总是恶搞她的萧澈。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死亡,带给他们的会是怎样的伤痛?   “对不起,公主……还要你来安慰我……”戚默轻轻的笑了,祁星放开了她,看到了她的笑容,然后也笑了起来。   蹦跳着欢乐的蹦回了云笙的身边,摇着他的手,叫道:“开心……都开心……”   戚默看了云笙一眼,她知道云笙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身,对站在一边的火玉,低头道:“对不起,火玉……我骗了你,我并不是喜欢他才救他,只是……为了活下去。”   火玉没有说话,戚默转身朝着来时的路,一步步的走了回去。   她不能让云笙这样带走她,因为这样就等于选择了死亡,她不想连累云笙什么,不想她活着,成了云笙的拖累,成了祁夜压制云笙的筹码。   选择死亡是懦弱……她刚才懦弱过了。   现在要坚强,要面对。   她还是那么狼狈,却是脚步坚定的离开了……   祁星远远的看着,火玉站在一边,似乎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倒是云笙,远远的看着戚默消失的身影,他仰头,看向蓝天,早晨的天空最是透彻,万里无云……   轻轻的叹了一声,云笙幽幽的问道:“人总是不顾一切的活着,活着……真的那么好吗?”   像是在问,可是他这一句轻言,只有祁星听到了。   祁星疑惑的看着他,他只是低头一笑,轻轻的揉了揉祁星的头发,笑道:“也许,有的人,唯一的心愿……就是死呢?”   祁星眨了一眼眼睛,似有些不懂,可是她的眼泪竟是流了出来,她死死的抓着云笙的衣袖不愿意放开。   倔强用自己泪水弥漫的双眼看着云笙,瘪嘴道:“心疼……云笙……心疼。”   她心疼,不知道云笙的意思,可是她总觉得他这样的话说出口来时,她就莫名其妙的流泪了。   “求死不能……”云笙的低喃似风一般的飘散了,他再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替祁星擦拭了眼泪,转身离去。   祁星的手竟是没有抓紧他,她没有再一次跟上,只是眼泪爬了满脸,模糊了视线,朦胧中那孤寂的背影,浓厚的悲凉……让天空都变得阴暗了。   这样的云笙流露出来的气息,这么的明显,是第一次见到。   竟是连火玉,都看出来了。   *   戚默知道自己一步步的,又走了回来,回到这个阴暗的宫殿,回到这个让她压抑,让她讨厌的地方。   她光着的脚踏进来时,宫殿里只有一个人,只有祁夜一个人高高的坐在王位之上。   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可是尽管如此,他面上的寒霜,他眉宇间那高不可攀的尊贵霸气,还是一丝未减。   戚默知道他没有睡着,更何况,就算他睡着了,哪怕一点点的响动,也会惊醒这俯瞰一切的雄鹰。   她的脚步刚迈进一步,那锋利的气息迎面扫来,祁夜的眼充满杀气和防备的睁开时……猛然看到了戚默。   一瞬间,所有的杀气和压迫都消失了,似乎祁夜自己也错愕了,只是心里却是如释负重,欣喜得很。   张了张嘴,祁夜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一步步的走向他,站在大堂的中间,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不想被充为军妓。”戚默直接的开口,没有先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很平淡的看着祁夜,很平淡的说着。   “刚才……是我不对。”戚默顿了一下,“请你原谅。”   祁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无法明白,戚默为何突然转变了?她竟是这样的认错了?   他想笑的,可是笑不出来,想用什么恶毒的语言来回击她,却又说不出口,只是坐着,保存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她平静的脸。   是平静的脸,但是却是认真的,没有半点虚伪。   “可是我也不想让自己虚伪的奉承你。”戚默捏了捏拳头,有些事情她心里最明白,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除此之外,她可以抛开一切。   “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来摆脱你,哪怕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戚默的话,字字掷地有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祁夜,四目相对,竟是互不相让。   “如果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呢?”祁夜终于开口了,一样是面无表情的,只是他的面无表情总让人觉得冰冷。   “不用一辈子,我只要三年。”戚默那么坚定,自信满满的开口,“三年,若是不能凭我自己的能力摆脱你,那么……我便放弃,就算一生和你纠缠到底,也绝无怨言。”   祁夜挑了挑眉,却笑了起来,“三年,你那么自信?”   “就三年,但是别忘了我们之前的赌约。”戚默提醒道:“我得到一姬之位,你送我去赤练之域。”   “是,孤答应过的。”祁夜没有忘记,她之所以争夺一姬之位的目的。   “现在附加一个条件,你不能……再对我为所欲为!”戚默说出来的话,并不是谈判,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祁夜意料之中的笑了起来,不屑道:“没有人可以命令孤。”   “三年而已……难道王上连这也做不到?非要为难一个小女子?”戚默知道他不会轻易就范。   “那你呢?你要孤不为难你,那么你有尊重过孤吗?”祁夜挑眉反问。   戚默的眸子,第一次毫无畏惧的看向他那充满压迫和霸气的眸子,她不想害怕,不想死……她可以卑微,甚至……   戚默蜷缩在被子里的身子微微一弯,竟是双膝跪地,他高高在上,俯瞰一切。   而她……哪怕卑微的跪在地上,也无所谓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以前她从不曾尊重过他,更别说在他面前下跪……   祁夜一样的意外,可是他还是没有动,心里并不是高兴……她终于跪在他面前了,她服软了,可是他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开心。   “起来吧,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祁夜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起身走开……那高大的身影和戚默的擦身而过时。   戚默幽幽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想要别人尊重你,你也得尊重别人!”   祁夜停下脚步,戚默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祁夜,那并不是一种挑衅,只是平心而论。   “想要得到孤的尊重……你得到那个层次!”祁夜冷冷一笑,轻轻的抬起了戚默的下颚。   明明……他可以解释,昨夜他并未做什么,没有什么乘人之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屑。   因为她一睁眼,就已经判定了他的罪。   他的气愤也许并不是来自她言语的冲撞,更多……恐怕就是缘于她这样的不信任,这样的厌恶他。   他想毁了她,可是在她离开后,却又舍不得。   他觉得戚默对他来说,也许很重要……可是却又偏偏不肯承认,似要做出什么来证明一般。   只是如今,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既然她跪在他面前,他也无法开心,那么……他真的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而戚默提出的三年……却正好给了各自一个机会,他想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王上放心,臣妾一定会达到那个层次的,一定……会!”戚默不甘示弱,她的眼睛那样的清明。   “好,孤等着。”祁夜放开了戚默的小脸,笑着转身离去。   戚默松了一口气,这空荡荡的宫殿……每次置身其中都无比的压抑,她终有一天,是要冲破这富丽堂皇的牢笼的。   一定可以。   73:对决,强者的世界   天祁的空气总是带着一丝冰冷,有时……明明抬头看到的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却还是觉得天空一片灰暗。   阳光明明洒满了大地,明明是夏日,该是让人觉得温暖的……却总让人觉得冷。   特别,在这皇宫中的深处,在那姹紫嫣红百花开遍的庭院中,那纯黑色的宫殿,像是俯卧在花丛中的恶魔,透露着一种深深的……恐惧和阴暗。   祁夜黑色身影高高的坐在这黑色的宫殿房顶之上,和这阴暗的宫殿融为一体。   他静静的坐着,身后是万里晴空,眼前一片万紫千红的花园,整个皇宫的景色尽收眼底。   可是,再璀璨的阳光,再亮眼的鲜花和庭院,似乎都在这黑色宫殿的压制下,显得有些阴暗。   黑色的衣袍随风飘舞,暗金的龙纹在风中飘飞,那般的真实。   祁夜只是坐着,一动未动,眼睛似乎也没有在看什么东西,只是远远的……看向远方,像是看着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很久很久……没有来这里这样呆呆的坐着,这一坐,竟是许久……   “你这又是何苦?”火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房顶,就站在祁夜的身后,风吹动她火红的裙摆,高叉的裙子翻飞,露出她修长的双腿。   祁夜没有动,也没有应声,火玉微微一叹,坐到了他的身边。   其实他当上帝王之后,火玉在人前不会这般的无力,可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而且他又到这个地方来发呆……   证明,他是不是又迷茫了?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想留下她又不是什么难事,你知道的……只要你爱她……”   火玉的话还没说完,祁夜冷冷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声音,他提高了音调,像是异常可笑又不屑的道:“爱?火玉,你还相信爱?”   火玉垂了垂眼睛,有些悲伤,“那你……这么做又是何苦呢?不爱她,放了她或者杀了她便是,见不到,也就不会心烦意乱了。”   祁夜伸出双手来,那宽大厚实的手掌,在他的眼里那是沾满了鲜血的双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喃喃的道:“可是……她是属于孤的东西,孤凭什么要放开她?”   “你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火玉看着祁夜,咬唇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跟那个女人一样!”   祁夜猛然转眼,那冰冷的眼神像是能将人冻住一般,看向火玉时,连火玉都吓了一跳,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厉,“不准提那个女人!”   “你要这样到几时?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做世界上最强的男人,要为你重要的人创造一个能安心幸福生活的世界,要挑战这世界顶端的白帝城,那个祁夜上哪去了?”   火玉猛的站起来,愤怒的吼道:“才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敢爱,不敢相信……束手束脚,犹豫不决的!你用了那么长时间,付出了那么惨痛的代价,现在……犹豫什么?祁星不是还在吗?她不是还活着吗?你答应过她,要创造的那个温柔幸福的世界呢?”   祁夜看着自己的手,犹豫着摇头,不断的摇头,“我还能做到吗?我还能做到吗?”   “你的自信呢?你的骄傲呢?祁夜,你站起来!”火玉从来没有这样叫过祁夜的名字,连名带姓,带着怒气和愤恨。   她一把揪住了祁夜的衣领,将他拉了起来,凑近他的脸,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那眼中杀气弥漫,似充了血一般,“一个女人而已,若是她动摇了你,若是她让你变成了这样,我会杀了她的你信不信?”   祁夜愕然的抬头看着火玉,火玉很认真,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血色的气息,那样浓厚的愤怒和杀气,她冷笑道:“你舍不得,那我来帮你……杀了她,不就完了吗?”   火玉说着,甩下祁夜转身就要走。   “你敢!”那样一句,霸道又愤怒的吼声。   带着祁夜霸道的内力,压倒性的袭向火玉,火玉躲不过,生生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祁夜上得前来,没有了犹豫,没有了软弱,只是那眸子带着怒气,看着火玉时,恢复了平常那样的高高在上,睥睨一切,他冷冷的道:“谁都不准动孤的东西!”   火玉冷哼了一声,倒是笑了起来,“是吗?即是这样,你就把她收服啊?”   祁夜一愣,火玉接着道:“不是你说那是你的东西,她就是你的……有本事,你就让她心甘情愿的承认啊?”   祁夜捏住了拳头,死死的……他知道火玉在挑衅,但是想到那双倔强的眼睛,想到她的讥讽,她的不屑……和她看到他时,那充满恨意的眼神……   以及,她的厌恶。   来自她的这些情绪,差点击溃了祁夜的自尊,差点……泯灭了他的自信,所以他才那么的迷茫,因为……他没有自信。   就算手中握着她的命,就算他知道三年她不可能挣脱他的纠缠……可是竟是那样的不自信了。   因为看到她的眼睛时,他就觉得,他留不住她。   祁夜松开了对火玉的钳制,火玉冷冷的道:“你懂你的心吗?”   火玉轻轻的伸手,将手掌覆盖在了祁夜的胸膛处,感受到他的心跳,她才接着道:“倔强的女人,是不能强留的,把这里敞开……让她看看,你的内心深处,是不是有一个值得她留下来的男人。”   祁夜竟是冷哼了一声,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他拿开了火玉的手,喃喃的道:“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有时……他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心之人。   无心,无情。   所以……内心深处,他的内心深处不过也只是一片血腥和黑暗,还能……有什么?   “要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你就不配当我火玉的主人!”火玉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   像是什么一样重重的打在了祁夜的心上,火玉接着道:“我知道那里有什么,你忘了祁星说过的吗……王,你是一个温柔的人。”   温柔的人。   祁夜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无数次的,看到祁星的笑脸就那样浮现在他的眼前,温柔善良,纯洁无瑕的笑容。   她总是那样笑着,然后轻轻拉起他的手,笑道:“哥哥,是一个温柔的哥哥。”   可是温柔……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仅存的一丝温柔只留给了祁星。   所以在祁星死掉的那一刻起,他就忘记了什么是温柔了。   现在的他……还能温柔的对待谁呢?特别……是看到那种抵触他的目光,他就会忍不住,想要毁灭那样的眼神和拥有那双眼睛的人。   他控制不住。   空气就那么安静着,火玉静静的看着祁夜的表情,他有些愕然,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是动摇……   “谁?”火玉的眼睛突然凌厉,手中的皮鞭已经挥出,那庭院里的假山被她的皮鞭打得粉碎。   顿时灰茫茫的一片。   从那一片灰色的雾气中,缓缓走来一个清瘦的人影,一点点的清晰,他的玄衣似乎能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那尘土一点点的安静了下来。   只留下他踩踏着那假山的碎片一步步走来,火玉一愣,愕然道:“云笙?”   她飞身而下,挡住了云笙的去路,却是忍不住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不要冲动行事,我劝你还是赶快走吧!”   云笙没有说话,那淡然的眼睛还是毫无情绪,只是看着祁夜,一步步的走去,浑身上下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气息在他的周身环绕着。   让火玉接近不了,甚至压迫着火玉一步步的后退,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火玉有些吃惊,她没想到云笙这样的强大,脑子里还留着以前云笙在祁夜手下吃亏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反映不过来。   祁夜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云笙,第一时间,恢复了他王者的气势,冰冷霸道,俯瞰一切。   “你来做什么?”祁夜倒不是吃惊,只是没想到,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云笙,竟是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他能带着祁星回来,能在宫里那么多次都装作不认识戚默,不接近她……祁夜原本以为,他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以为……他能坚持很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云笙的衣摆无风自动,他的身子那样轻松的,几乎一动不动的就上升到了和祁夜一样的高度,祁夜站在房顶上,他悬浮在空中。   他周身的气息似乎越来越强,隐隐的,有一个涌动着无数力量的圈,在他的身边若隐若现,将他包围了起来。   对于云笙的力量,其实祁夜并没有那么吃惊了。   “我警告你。”云笙开口,语气一贯的冷漠,只是带了些冰冷的气息后,听起来竟是那样的压迫人心,“你若再做出什么过份事情,我会杀了你的。”   “哼,你以为孤会受你的威胁?”祁夜不屑的斜眼,冷冷的笑了起来。   上次云笙让他受了伤,他心里本就不平……这次竟是这样好的机会,哪有放过的道理。   才刚想到,那手轻轻一挥,巨大的黑色漩涡朝着云笙席卷而去,云笙一动不动,只是悬浮在那里。   任由那看恐惧的漩涡砸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一丝不剩的被他周围涌动的气息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火玉瞪大了眼睛,在两个强者毫不收敛自身气场的情况下,她是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能站着,便已经是奇迹了。   “不要再惹恼了我,因为我忍得了一次,两次……可不一定忍得了第三次。”云笙不动声色的就发动了攻击,身上那些气息涌动,似一跳若隐若现的巨龙一般,张着大口就朝着祁夜奔去。   祁夜躲过那巨龙的血盆大口,以手为利刃,将风化作了刀,将那巨龙斩成两半。   他什么话也不说,四周的风变得狂躁,变成一个个巨大的飓风,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席卷而去。   房屋坍塌,砖瓦乱飞,大树被连根拔起,又被风中的利刃生生的搅碎了。   强者交锋,毁天灭地的力量,最终,一片黑暗的飓风中,云笙身上那一圈白色的光,一点点的强烈起来,那光芒太过耀眼,几乎让人无法睁眼。   那样纯净的白色光芒,将云笙的身影照耀得让人无法看清,像是神祗一般,浑身都在发光。   最终,风停浪息,世界像是恢复了平静,那黑色的宫殿只留下了破败的残砖烂瓦,摇摇欲坠。   四周的花园庭院,被席卷一空,处处狼狈不堪,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   火玉在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圈,是祁夜结下的结界,在一片强力的绞杀中,留下了她的一片安生之地。   云笙还是那样安静的悬浮在空中,衣角飘飞,气定神闲。祁夜明显后退了很多,那黑色的宫殿,也只有他踩着的那一片地方,安然无恙。   “若是因为的欺侮,让她活不下去,还不如……由我亲自了结了你,也释放了她的灵魂。”   云笙的语气淡然,没有一丝的气喘,似乎刚才经过的那一场大战,丝毫与他无关一般。   祁夜冷冷一笑,有血从嘴角流了下来,又败了,他知道……只是心中不甘,异常的不甘,“说得容易,那你便杀了孤,你以为……孤是那样珍惜生命的人吗?”   “你死不足惜,我不过是想让戚默活着,你不怕死,所以我不用你的命来威胁你……只是祁星便不一定了。”   云笙淡淡一笑,那轻垂的眸子闪过冰冷的光,“只要我一个眼神,一句话……祁星就会陷入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不要逼我。”   “你……”祁夜捏紧了拳头,却因为气急攻心,受了内伤的身体更是一阵翻江倒海,差点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你真的,忍心伤她?”祁夜冷冷的问了一句。   他死死的咬唇忍住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云笙那可恶的淡漠笑容,听他道:“你以为呢?你说过,舍不得的……便是输家,既然你要让戚默活不下去,那我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哼,云笙……你真的只是云笙吗?”祁夜的眼如鹰一般的锐利,“这世上与孤能力相当的人都不超过三个而已,你是白帝城的什么人?”   在这个世界,白帝城的人才算得上是强者,那里的一个平常的老百姓站出来,都要比他们生活的这世上的顶尖高手强上百倍。   虽然那一切只是传闻,但祁夜知道,能赢他的人,就算在白帝城,恐怕也不多!   云门虽然在各国都颇具影响力,但是短短时间分裂西陵一般国土,又竟是那么容易?   若不是借用了白帝城……这个凌驾于世界之上的存在,怎么可能做到?   “白帝城?”云笙冷冷的笑了,转身离去。   只是那笑容中,竟是有一丝的讥讽?   云笙走了,这风卷残云过后,世界竟是安静极了,祁夜站在那残存的屋顶之上,看着云笙离去的方向,紧紧的捏起了拳头。   就算他再强又如何?不是一样……救不了那个女人!   只是祁夜心中那种不甘,那种恨,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撕裂了一般!   “王,你没事吧?”解除了压迫和结界,火玉急忙奔了上来。   祁夜的脚步有些不稳,身子有些摇晃,但是火玉却并没有扶他。   祁夜也只是摇了摇头,冷冷的道:“没事。”   然后咬着唇,忍着一口的血腥味,摇晃着离去……   其实他受伤也不是第一次了,火玉站在原地,也只能看着他艰难的离去,他从不让人扶他……   哪怕伤得无法站立,他也从不让人扶他,不论什么样的伤势,他只要有一口气在,都只会依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不论多么困难,多么痛苦,他都不允许,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在他的世界里,他从来,都只靠他自己。   夕阳似火,染红了这个世界,一片废墟中祁夜那摇晃着的远去的身影,竟是那样的倔强,也那样的孤单……   74:温暖,为了未来   戚默又回到了霓裳凤舞,甚至在皇宫里多待一刻也不愿意,只简单的换了衣服,就直接出了皇宫。   这以后,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夺得一姬之位了。   戚默暗暗的捏了捏拳头,冰舞大赛就要开始了,获得舞魁之位,才有资格和那个一姬一份上下。   想起那善变又犀利的一姬,戚默只觉得压力倍增,只是她必须做到,没有别的选择。   练习得累了,秋叶和冬雪也去稍作休息了,戚默软绵绵的坐在了湖泊边的柳树下。   风吹来,吹散了她一头的汗珠,整个人都凉爽了许多……   湖水粼粼,空气里是青草和湖水混合的清香,让人心情舒畅了不少,戚默知道,在夺得一姬之位之前,她不能再想别的事情了。   所幸的是,戚默就是若水这件事情,虽然在皇宫里已经传开了,但是霓裳凤舞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   秋天已经一步步的临近了,天祁的冬日总是来得早,去得晚……冰舞大赛,在落下初雪的那天,就要开始了吧?   “谁?”   猛然听到身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戚默警惕的转过身去,不想……却看到阳光下的玄衣晃过,那身影清瘦高挑,夕阳在他身后绽放,那样的夺目绚丽……   “云笙?”戚默完全愣住,直到云笙站在了她的面前,她还是被那绚丽的光芒和他嘴角的那一丝光芒震撼,久久无法回神。   “我想……你也许需要这个。”云笙伸出手来,他的手掌那么修长,完美。   那一个小小的木盒,摊在他的手掌心,不过一个扑通的盒子,却因为那美丽的手掌而变得那样的夺目。   戚默小心翼翼的接过了,轻轻的打开,里面是一个布包……布包打开,是一套整齐的银针。   一颗颗锋利细小,整整排列在布包之上,每一根针头,都是精致的金线包着,做工异常的精细。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被召唤过来之后,只会用银针和轻功吧?有这个在你身边,你也好防身。”云笙开口,他微微的玩着腰,戚默抬头时,正好看进了他的黑眸之中。   那一丝的轻柔,那永远深沉的漩涡,像是黑洞一般,紧紧的锁住了戚默的身影,甚至……她能看到她一脸呆愣的倒映在他的眸子里……   那样呆呆傻傻的模样,可是她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就像……深深的陷了进去一般。   云笙的手,带着夕阳的霞光,轻轻的抚摸上戚默的脸颊,他的头低了下来,抵住了戚默的额头,轻声道:“对不起,保护不了你。”   他的体温,他的声音……还有他的气息,那样真实,他的手指微凉,触摸她的脸颊时,却让戚默感觉那样的火热。   他的额头,轻轻的抵触着她的额头,他的青丝那样的柔软,带着一丝熟悉的味道,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前……   戚默的心猛然跳得那么快……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脸上一阵火热的滚烫,但是她不敢动,似乎浑身僵硬一般……   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那样的大……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一般。   ‘砰砰砰’……   若是让他听到……这样一想,戚默的脸越发的红了,张着嘴,却是狠狠的咽了下唾沫,有些颤抖的道:“我……我会保护自己的。”   “嗯……我信。”云笙低低的应了一声,他的眼睛微微的闭着,常常的睫毛似乎就在戚默的眼前……   戚默睁大了眼睛,满眼……都是那俊美脸庞,都是那诱人的唇……只是看着,就觉得那样的柔软,那样的让人想尝尝,他的美好。   可是戚默浑身僵硬,怎样……也动不了。   云笙的唇突然压了下来,戚默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差一点,就连心跳都停止了……   他的唇划过她的脸颊,他猛然将头埋进了她的肩窝,他的发丝那样的柔软,轻轻的柔柔的贴在她的脖颈边上,一阵阵的酥麻,痒痒的,直到心里。   云笙就那么坐在她的身边,倒在了她的身上……   “云笙?”戚默试探着叫了一声,她感受得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只是一动不动的埋首在她的肩窝,那轻柔的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后,让她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云笙,你怎么了?”她又问了一句,云笙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找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依旧靠着她,几乎整个身体都依靠着她。   她看不到云笙的表情,却听到轻轻的道:“我累了。”   戚默不知道为何,嘴角的笑容止不住的扩大了,心里竟是也一点点的开心起来,那种愉悦,发自内心的,她放松了身子,不在那样僵硬,轻轻的拍了拍云笙的肩膀,柔声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嗯。”云笙应了一声,然后再也没有说哈了。   听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他身体因为呼吸的起伏,戚默的心里就暖暖的,从未有过的柔软,那种温暖和柔软一直一直扩大到她的嘴角,让她忍不住的发自内心的……温柔的笑了起来。   良久……夕阳完全落下,正是满月,月光静好,洒在云笙的玄衣上,那样的清丽。   “你累吗?”   云笙说话了,可是他没有动,还是保存着那样的姿势,让人看不到他的脸。   “不累。”戚默笑了笑,这样怎么会累呢?那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美好过的时光啊。   怎么会累呢?   “这样努力的活着,不累吗?”云笙又问了一句,这次戚默才知道,他问的累不累,原来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似乎有了一丝的沉重,戚默许久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又是安静了许久,戚默才微微低头,轻轻的笑了起来,“累啊,怎么不累呢?”   似乎云笙微微动了一下,戚默又接着道:“只是再累,只要想到……总有一天会过去,就不累了。”   “人总是会死的,即是如此,又为何……还要那么辛苦的坚持呢?”云笙的声音太过平静,冷淡。这样的平静反倒让人感觉到一种深深的……绝望一般的孤独。   “别人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死的时候起码也要是幸福的笑着的吧?”   云笙听着戚默的话,微微的坐起身来。他就坐在戚默的身边,低着头,他的发丝挡住了眼睛,月光下的脸有些阴霾,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而且……”戚默不知道为何,那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脸,突然觉得他的表情很悲伤,这样一想,就觉得心隐隐作痛。   她有些胆怯,可是最终还是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云笙的脸,看清楚了他那看似平静无波的脸庞,看清了他那淡然的眸子,月光幽冷的光中,竟总觉得他的表情让人觉得悲伤。   戚默看着云笙,笑道:“而且……我若是死了,云笙……你一定会悲伤的吧?我舍不得……看到你悲伤。”   云笙微微一愣,那愣然那么的明显,他抬起眸子,看到戚默的眼在月光下有着柔柔的光,她的笑容那样的清淡,却是那样的温暖。   看到云笙这样的表情,她知道,她刚才说的话,并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是真的说中了云笙的内心。   “你好傻啊。”云笙突然笑了起来,握住了戚默捧住他脸颊的手掌,轻声道:“就算你那么痛苦……只是因为不想我伤心,所以就一直坚持着吗?”   “不痛苦,因为我看得见……以后……”戚默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猜中了云笙的心,知道了云笙会为她悲伤,所以她那么高兴。   那么的高兴,笑得眼睛都有些模糊的泪水了,“我看得到,我们牵着手,一起变老……一起微笑着离去。只要想着这个,就一点也不痛苦了。”   其实,她哪里看得到那么远的未来,只是她心里坚信着……只要坚信着,就不痛苦,也不累了。   哪怕……就像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和云笙在一起,哪怕只是这么一小会儿,之前遭受的那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云笙的眼有一丝的闪烁,那样的快,戚默一点也没有发觉……   人总是那么的奇怪,追逐着生命,渴望着活下去,这种执念在戚默的身上,那样的透彻……是云笙见过,最倔强的了。   微笑着幸福的死去吗?   都是死,有什么区别呢?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论是笑着死去还是痛苦着死去……又有什么不一样?   云笙不懂。   但是他想……他是不愿意看着戚默死掉的,不然,当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了祁夜,也让她随风飘散。   他有一丝的迷茫,让她和祁夜活着,究竟是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还是……只是不想看到她在他的面前……死掉?   “云笙?”戚默突然出声,将云笙拉回了现实,他看到戚默笑着的脸就在眼前,她的笑容……还是那样。   温暖,洁净,月光静静的洒在她的脸上,她白皙的肌肤似都渡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晕,那一双眼睛,总是那样黑白分明,总是那样透彻……美丽得像是浩瀚的星空,能容纳一切。   云笙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她的笑脸……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为什么遭受了那么多的残忍……   她见识过了这世界上最黑暗的一面,面对过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她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   一如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醒过来的那一刻……   “你叫什么名字?”云笙突然那么问,让戚默愣了一下,只听他接着道:“你是祁夜召唤来的灵魂,在戚默中毒死亡后……附在了她的身上,那么……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戚默微微低头,有些尴尬,抬起头来时,笑着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虽然现在自我介绍有些晚了,不过……总比没有的好,我叫戚默,就是戚默。”   看着她抬在空中的手,云笙微微一怔,才恍惚道:“啊,竟是连名字都一模一样啊。”   戚默歪头,看着自己伸在空中的手并没有得到回应,忙道:“呐……别人自我介绍时,要记得握手啊!这是礼貌……”   说着,用另一只手拉起了云笙的右手,然后握住了……又笑道:“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云笙还是愣着,两人的温度重叠,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竟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多多指教。”   …………   75:挑衅,幸福只一刻   随着秋日正浓,天祁的天气似乎已经像是初冬一般的冰冷了……   冰舞大赛一天天的临近,戚默每日的将自己沉浸在练习当中,祁夜也再没有来骚扰过她。   只是让戚默有些在意的是,从那天以后,火玉……也再没有出现过了。   若说在天祁戚默有些什么愧疚的,那就只有对火玉了,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总是风风火火,那样的热情。   可是戚默却在她的头上狠狠的泼了冷水吧?   秋天不过刚临近,这霓裳凤舞的院子里已经一片凋零,花儿凋谢,树枝也全是光秃秃的,除了那一湖碧水依旧长青,就像是整个世界,都显得灰蒙蒙的一片。   一边的长廊经过几个人,唧唧咋咋的说着什么,戚默没有注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休息的时候……都会不经意的到这个地方来。   这个湖边,这棵柳树下。   虽然柳树如今已经颓败了,但是戚默还记得,在这里……曾经和云笙一起依偎在一起,还记得那个场景,让人想想……   就觉得好幸福。   “喂,你就是那个戚默吗?”一个讨厌的声音,高傲自负,听起来似乎异常的厌烦戚默一样。   戚默扬了扬头,便看到了眼前这个穿着华丽衣衫的女子,总觉得那眉眼间的阴冷有些熟悉,但是确实是戚默没有见过的女子。   “哼,也不过尔尔嘛!”女子不屑的哼了一声,厌恶和不屑直接的表达在了她看戚默的眼睛上。   “有什么事情吗?”戚默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又抬眼看向了远处的湖泊。   这种人明显是来找事的,既然那么厌恶她,就不要和她说话啊!想激怒了她……然后找借口吵架吗?   可惜……戚默没有那个兴趣?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人说着,竟是抬手就扇了过来。   戚默敏捷一让,已从地上闪身起来,和这个满身散发着不善气息的女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她的手扇空了,可是确确实实的朝着戚默的脸打来的。   戚默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最好不要惹我!”   “哼,一个下贱的女人!”那女子说着,就要上前来,身后匆忙的上来几个女子,看样子是和戚默一样在霓裳凤舞训练的舞姬。   她们拉着这个衣着华丽不凡的女子,有一种卑躬屈膝的姿态,小声道:“四小姐,别惹麻烦了,让齐老板知道的话……可就不好了。”   “我会怕吗?”那女子高傲的抬头,一副不驯的模样,“就是齐老板,也不敢这样和本小姐说话!”   其实,戚默觉得这个女子若不是性格那么恶劣,论样貌来说,算是极美的了,只是那任性泼辣的性子,加上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恐怕也是大有来头的。   戚默只是想好好的呆在舞坊,等冰舞大赛之日,并不想惹出什么是非来,起码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她是若水,那么……这种挑衅又从何而来?   正想着,有舞姬匆忙上前来,拉着戚默就道:“你快给四小姐道歉吧?不然你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为什么要道歉?”戚默皱了皱眉头,这样莫名其妙的上来就要打她,还要她道歉?   “你……你真是的,你不知道她是谁吧?她可是一姬娘娘的嫡亲妹妹苏颐,你想清楚了没有?你若是惹恼了她……就不怕一姬娘娘怪罪?”   那舞姬的话让戚默心里一片通明,那日在宴会上祁夜暴露了她若水的身份,虽然这件事情并没有四处传扬,也恐怕是因为祁夜对后宫管制的严格,谁也不敢多嚼舌根。   但是……若是一姬的嫡亲妹妹,那么就算知道了也不奇怪。   莫非,是替她姐姐来鸣不平的?   “要我原谅你也行,磕头认错,我就不追究了!”那苏颐高傲的抬着头,讥讽的看着戚默,趾高气扬的模样。   “我不需要你磕头,只要你认错,我就不追究你这一时冲动了。”戚默接着她的话,说的顺畅无比,口气清清淡淡的,倒是一下就压制住了那高傲的苏颐。   苏颐愣了一下,连四周的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让我认错?”苏颐尖叫了起来,扬手就打开,旁人拉都拉不住。   只是戚默没想到她竟是动了真的,天祁的人高手很多,苏颐这一下也是贯穿了真气的,空气在她的手下变得那样的锋利,似刀一般的无形间冲向了戚默。   杀气腾腾的朝着戚默奔来,其实……却是肉眼无法看到的气息涌动。   戚默凭着敏锐的直觉翻身躲过了那一击,那一下打在柳树的树干上,顿时树干多了一道口子,竟有一寸那么深!   旁人见真的动手了,也不敢多说话,苏颐甩开了那些拉着她的人,伸手就指着戚默的鼻子道:“一个连真气都尚未成型的废物,你也敢跟本小姐叫板?本小姐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手飞快的挥动,那无形的气息凝固成刀,向着戚默冲去……   戚默虽然看不到,但是感官敏锐,加上可看到的未来的痕迹,凭着上好的轻功,还算惊险的躲了过去,只是衣袖不小心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手中的银针就握在指尖,可是戚默还是忍着……一时没有进攻,毕竟,若是真的动手伤了这个苏颐,恐怕一姬那里就有机会惩治她了。   让自己的妹妹来做马前卒,恐怕这个一姬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竟是不顾自己妹妹的安危,也不怕她真的失手伤了苏颐?   还是她们就真的那么看不起她?   手中的银针,捏了又捏,最终,还是被戚默收了回去,对应着苏颐的攻击,她还是一个劲的闪躲。   苏颐见她毫无还手之力,似乎更是高兴,越发的斗志昂扬,笑道:“没用的废物,就这点本事,还敢跟本小姐叫板?现在你就是磕头认错,本小姐也不见得会原谅你!看本小姐今天就挑了你的手脚筋!”   戚默躲闪着,可是因为实力悬殊,她又迟迟不动手攻击牵制,所以处处被动。   因为那空气化成的利刃实在太锋利,虽然她可以依据着自己能看到的未来景象做判断,但是还是会慢了一些,衣裙都被割破了好几处……只是这么简单的攻击,当然也吓不倒戚默,只是她心里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化解?   这一姬看似简单的一招,却是封住了她所有的道路。   她反抗,若是伤了苏颐,那么一姬就有权利责罚她,到时候她百口莫辩……   而她若不反抗,就必定要吃了苏颐的亏,就算不是真的挑了她的手脚筋,看这苏颐出手狠辣……恐怕也是要打她个半死不活。   到时……她怎么参加冰舞大赛?   这进退两难……真是无法不好办呢。   戚默想着,却不防苏颐见几次攻击不成,心里一时气恼,竟是暗自运动,将四周的空气凝结成墙,带着无数的利刃,整个的推朝戚默。   这一次范围极广,几乎连空气都变得凌乱了,光秃秃的树枝凌乱的摇摆着,不时的被那利刃割断……   戚默这次真的躲不掉,若是撞上了,岂不是要弄得万箭穿心了?   真是狠刚才不够狠心,应该早点反击牵制住她的,如今……再要出手,怕是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那刀口几乎割伤了戚默的手臂……有血流了下来……戚默不得已翻身后退,脚上却再次受了一下……   刺痛传来,脚下一时不稳便朝后跌去,不想……却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带着她熟悉的香味和温度,稳稳的托住了她的身体,然后戚默只觉得眼前的看到的玄衣衣角似乎无风自动……   像是一股巨大的气压散发了出去,对面挤压过来的利刃被全数化解了……连苏颐,都猛然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有人扶着,怕就要狼狈跌倒了。   “没事吧?”云笙轻轻的问了一声,戚默抬头,就看到了他淡然的俊颜,嘴角轻抿,没有那一丝笑容……甚至有些怒气。   “没事的。”戚默忙起身,却因为脚上受了伤而有些摇晃,云笙一把扶住了她,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不悦的道:“也不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我将那银针给你,就是要你保护自己的!”   “我……我是不想惹麻烦。”戚默低下头,原来……刚才云笙都看到了。   “你不用犹豫,也不用顾忌什么,不是还有我吗?”云笙轻轻的顺了顺戚默眼前的刘海,叹了一声,“无论你做了什么事,都不用害怕,有我在,没事的。”   戚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因为心差点就跳了出来。   似乎好久……没有听到他说这三个字了。   没事的。   只是轻轻的三个字,但是不知道为何,听起来竟是让人那样的安心……   “你……你什么人?竟敢伤了本小姐,你……”苏颐突然叫嚷了起来,可是话还没说完,只见云笙一抬头。   猛然空气都凝结了一般,他的眼睛只是轻轻一眯,那种威胁和压迫就像是无数的人死死的揪住了苏颐……   不住的将她往地上按去,她四周的人已经早已经受不了这巨大的压迫而跪倒在地……只有她,因为小有实力,弯着腰喘着气,死死的僵持着。   “我是谁你还没有资格问,”云笙淡淡的开口,只是他每说一个字,似乎苏颐的痛苦就增加了一分,似乎空气的重度就增加了一分。   几乎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挤压在了一起,那样强大的力量,哪是苏颐能抵抗的。   她一点点的跪倒在地,像是身上顶了千斤重的东西一般,动弹不得的匍匐在地,双眼翻白……   “你若再伤她……我就将你碾成肉饼!”云笙的话说完,那苏颐已经是趴在地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了。   “别……她快要死了!”戚默忙扯住了云笙的衣袖,看到苏颐那恐怖的模样……真是像被压死了一般。   云笙轻轻的叹了一声,放松了压力,那些跪倒的人都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戚默看着狼狈的苏颐,看到她的身体还因为呼吸而轻轻起伏着,就松了一口气。   “你顾好你自己吧,伤了脚……可要怎么跳舞?”云笙说着,一把将戚默抱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没事……只是小伤。”不知道为什么,戚默慌张的说出口的话,竟是有些结巴了。   他的手臂那样的有力,怀抱也那样的踏实……   他身上的味道,让人觉得好安心……   戚默小心翼翼的偏头,靠在了云笙的胸膛上,轻轻的笑了起来。   云笙将她带进了房间,就要来看她的脚,戚默却忙缩脚道:“没事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毕竟……这是脚啊,怎么能让他……那样握在手里呢?   “都出血了。”云笙淡淡的说了一声,竟是蹲下了身,不由分说的握住了她的脚,轻轻的脱掉了鞋袜。   戚默缩了缩,却没有从他手里挣脱……他手掌的温度从她的脚一直传到了她的脑袋,让她的脸通红一片。   想说什么,却因为心跳得实在厉害,张口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好怕……自己这慌张坎坷的心情,被他发现。   那样……岂不是太尴尬了。   可是……他那么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脚,一点点的擦拭着上面的血迹,那样的仔细,认真……   他长长的睫毛那样的柔软,轻轻抿着的唇……那样的认真,连发丝从背后滑到了胸前,都没有发觉……   他认真的神情,竟是那么的让人移不开眼,他的每一丝,每一寸……都像是深深吸引人的旋窝一般,他的气息,变成了无数的丝线,将她浑身都缠绕了起来。   他好认真,动作那样的轻柔……小心,仔细。像是捧着珍宝一般,那样的表情,让人好想扑进他的怀抱里,让人好像……亲吻他那轻轻抿着的,严肃的唇角。   戚默咬着唇,因为他擦拭血迹而传来的痒痒的感觉,加上自己脑里一片混乱,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想法……让她脸越来越红,几乎红到了耳根。   顺利的包扎完毕,云笙小心的放下她的脚,才松了口气道:“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修养几日就好了。”   说完,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空气静止。   戚默的脸红潮一片,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云笙,轻轻咬着的唇有些泛红,那种难为情又羞涩的模样,竟是那么的可爱。   云笙一愣,笑了起来,“干什么这种表情……”   说着,他起身凑近了戚默的脸,贴得那样的近,几乎能感觉到戚默喷打在他脸上的馨香火热的气息。   “这样的表情,让人想把你吃掉。”云笙嘴角浮起的那一丝坏笑,加上他的这一句话,让戚默的脑袋瞬间就爆炸了。   “什……什么嘛!”戚默慌忙的低下了头,可是云笙靠得那么的近……那么近……   他双手支在她的身旁,就像将她整个人都圈了起来一般,他离她那么近,那清淡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让她心越发的不受控制。   空气静谧着,戚默死死的抓住了裙角,红着脸低着头,哪里还敢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云笙突然抬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他的指尖,不偏不倚的刚好触到了戚默的肩胛……那里……有着屈辱的印记。   让戚默猛然一惊,抬起头来时,差点撞在了云笙的唇上,可是那一刻的惊慌无措和她眼中的伤痛却那样准确无误的看进了云笙的眼里。   “怎么了?”云笙轻轻的问了一句。   戚默僵硬的坐在原地,她……到底在想什么?刚才脑袋里那些暧昧,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啊,她这副身体……怎么……怎么可能……   会污了云笙的眼的。   “没……没什么。”戚默忙笑了起来,只是眼睛里竟是泛了泪花,她低着头不敢抬起来,问道:“那个,你到这里来没问题吗?之前,不知说要装作不认识吗?”   “没必要了。”云笙笑了笑,然后松开了戚默的肩膀,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轻轻的揉了揉戚默头顶的发丝,笑道:“祁夜最近恐怕都没时间理会我们了,何况……”   云笙的眼微微一沉,看着戚默那低着的头时,有一丝的失落,他接着道:“何况,我想……陪着你。”   戚默呆呆的愣着,头越发的低了,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的聚集着,她死死的咬唇,瞪着眼睛不敢眨动……   “傻丫头,又乱想了。”云笙轻轻的叹了一声,坐到了戚默的身边,将她的头按着靠在了他的肩上。   戚默死死憋着的眼泪却夺眶而出,划过脸颊,她害怕云笙看到,于是将脸整个的埋进了他的胸膛……   云笙轻轻伸手搂住了她的肩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她需要这个肩膀时,他想……起码,应该让她依靠着吧。   心里不知道为何,丝丝缕缕的缠绕着一些说不出来的情绪,那是他许久许久……都没有感受过的伤感了,竟是有些怜惜到了心疼的境地。   原本他是想保持住她的天真,让她的手不沾染鲜血,让帝王燕的禁制永远封存着,留她在身边一辈子禁锢着。   可是……他又害怕,因为祁夜的插手,因为种种的变故,他不得不任由玄一不怀好意的打破了帝王燕的禁制。   因为与其让她一直弱小着处在危险之中,还不如让她变得强大,也许有一天,她还能完成他的心愿。   只是……云笙不忍。不忍将她也卷进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满意,只知道现在想陪着她。   她说的……牵着手一起慢慢变老,一起幸福的笑着离开。   恐怕……这是他唯一不能做到的。   但是,他害怕,害怕这样一直一直沉沦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无法看着她在他面前死去……他无法任由自己这样沉沦下去。   所以他为她选择好了道路……为她铺就了一世繁华,她只要顺着走下去,那么她总会脱离这一切,得到她想要的,她就会幸福的吧?   只是……那幸福于他,怕是没有半点关系了。   76:毒计,冰舞大赛   天祁的冬日总是来得那么快,确切的说还没有到冬日,便已经落了初雪。   一整夜的大雪,让整个世界都变得白茫茫的一片,而冰舞大赛……也即将举行,大雪来得这样突然,但是这场冰舞大赛,却让那么多的人,整整的做了一年的准备   这将是已经成为天祁的传奇人物若水的第二次登台,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想错过的一次盛会。   夜幕刚刚降临,雪花一点点的洒落人间,像是美丽的精灵一般……   霓裳凤舞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占地是整个舞坊二分之一的巨型舞台,一年只用一次……专门是为了冰舞大赛而准备的。   就在这院子里几乎占了整个院子的大型湖泊上,四周停靠着无数的画舫,画舫上,湖边上,无数的灯笼和雪景相辉映,将整个湖泊映衬得如梦似幻一般。   这便是最天然的舞台,因为天气刚进入寒冷期,所以湖面并不会结很厚的冰,至少……那冰面无法支撑一个人站立在上。   因为这一关,无数的参赛者准备了一年,却在看到这湖面上凝结的这一层薄冰时,而胆怯的退场……   毕竟,天祁万人空巷,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这了……几万人的眼睛看着这场大赛,而舞者必须在这根本无法支撑体重的冰面上舞蹈……哪怕出了一点点的差池,恐怕也要成为这些千金小姐一辈子的阴影。   所以很多的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败了,败了给自己。   戚默乘坐的小小的画舫停靠在湖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看着这由无数灯笼照亮的万紫千红的舞台,那冰面确实薄得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只是,她对自己的轻功有信心,更何况……她是绝对不可能退缩的。   想着,大赛已经开始,按照顺序,戚默还得等一段时间,她幽幽的站在船头,看着不远处的精致画舫。   那个清瘦的人影,哪怕是在这让人眼花缭乱的世界中,也一样的引人注目,就像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有那吸引人的黑洞。   他的玄衣映着那些姹紫嫣红的柔光,可是他轻轻的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的,是那通体晶莹剔透的玉箫,那白玉的颜色与他的手指……竟是那般的相称。   他就坐在那里,遗世独立,只是看着他那有些单薄的身子,就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喧嚣,似乎都不存在了。   云笙……   戚默捏了捏拳头,她知道,她一定要赢。   “小姐,准备梳妆吧?”秋叶适时的提醒了一声,戚默回过神来,喃喃的道:“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秋叶应了一声,戚默已然与她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阵余香。   她的脚步那般的坚定,决绝。   秋叶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何,那么长时间的训练下来,她看着戚默那一双坚定无比的眼眸,总会觉得,是戚默的话……一定没问题。   “对了……那个……”戚默似乎想起了什么,在画舫的门边转身,也是这一下,猛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僻静的角落有几个人影小心翼翼的上了画舫。   今日自是有无数的画舫围聚在这湖泊上,只是……能买得到这画舫的位置的大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而舞姬们的画舫,一般停放得比较僻静。   刚才那些人上去的画舫停得那样僻静,想来该是某一位舞姬的,只是……想起刚才的几个身影,因为天太黑她有些看不清楚,却觉得身影有些熟悉。   可到底在哪见过?   戚默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觉得那女子的眼神,似乎在黑夜里都显得异常锐利,冰冷……甚至有一些阴狠。   戚默心里存了一丝疑虑,却也没有多想,秋叶上前来道:“小姐,有什么事情?”   “哦,没什么,只是先换衣吧,不然怕那些小家伙……会被冻死的。”戚默轻轻一笑,转身进了画舫。   舞蹈一波接一波,观众也多齐齐呐喊着,每一个人能登上这舞台的,都不是泛泛之辈,舞姬们用尽了浑身解数,只想,在这一刻多赢得哪怕一点的掌声。   戚默刚换好了衣衫,猛然听得外面的喝彩来得比刚才都猛烈许多,甚至可以说是空前未有的喝彩和掌声……   “是谁登台了?”戚默好奇的问了一句,打开了画舫的窗户,虽然停靠得有些偏僻,可是却正好透过窗户,可是看到舞台的正中。   “是李家的小姐,听说是一姬的表妹呢,本来这届都传闻该是她拔得头筹的,只是没想到小姐的名声起得那么快,一下就将所有人都压下去了。”   秋叶说着,却更叫戚默疑惑了。   虽然戚默承认,这届能参加冰舞大赛的十个选手,个个都是拔尖的,但是对于戚默来说,却都显得太过老套和平凡。   一般说来,该是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才对。   戚默留了心,却看到那翩然舞动的身影,猛然明白了大家的喝彩为何?   那本就稀薄的冰面,那纤巧的身影划过,竟是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身影翩然,却蒙了红纱,只露出了一双美丽的眼睛,还有眉间那一点妖娆的朱砂。   那一身的红衣,如火一般的在冰面燃烧,那身姿似羽毛一般,轻巧得似乎没有半点的重量。   本身舞台的薄冰就大大的限制了舞姬的动作,每一个都要轻巧所以很多复杂的动作,都会被选择性的抛弃。   而这个李家的小姐,不仅舞姿翩然,在这薄冰之上,旋转……跳跃,得心应手,那样的身姿,在点点雪花飘落中,竟是美得让世界都只剩下了一丝火红一般。   随着她难度很大的跳跃旋转,几乎整个衣裙就像烈火一般的熊熊燃烧起来,观众们个个也提心吊胆的看着……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花落,那烈火渐渐安静,掌声暴动如雷。   观众们欢呼雀跃,整个世界都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大家齐声喊着那李家小姐的名字,一阵阵的雷鸣一般的震动人心。   戚默疑惑的看着那个人影,说是有些熟悉,可是偏偏……却不觉得那舞姿有半分的眼熟,明明,另外参赛的九个人她都好好调查过了。   应该不会有这么强劲的对手才是!   而且这个李家小姐还蒙了面?在戚默的映象当中,九个舞姬中,每个人都貌美如花,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她们最骄傲的就是她们的容貌,而在这快一年的训练和争夺中,她们的最有用也是最锋利的武器,便是她们貌美的脸。   平时个个都把这美貌发挥得淋漓尽致,如今最关键的时刻,她却蒙面了?是学了戚默的小把戏?故意叫人心痒难耐,叫人各自猜想?   戚默正想着,秋叶也似乎觉得不对,喃喃道:“总觉得,不太像是李家小姐的身影,那眼神太过……阴狠。”   秋叶这一提醒,戚默又仰头看去,就在刚才有几个诡异的人上的那个画舫,李家小姐径直回去了。   在她进入画舫的那一刻,却微微回头,那一双锐利阴狠,却又高傲自负的眸子准确无误的朝着戚默看来。   那一眼……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让戚默猛然惊醒。   是她!   这世界上,戚默见过最高傲,也是阴狠的女人。   是举办这次冰舞大赛的目的,是那个坐在让天祁所有的女人都羡慕并且垂涎的位置……   天祁皇朝的一姬娘娘!   可是她怎么……   刚才她看戚默那一眼,挑衅的意味十足,莫非她是故意顶了李家小姐的名,却是来和她一较长短的?   她竟是这么沉不住气了?冒了这样大的风险而来,虽然一姬的面貌,恐怕在场很多人都没有见过,更别说在那惊艳一舞中,她还带了面纱……想来是不会有人认出来。   她到底是来展示她的自信的,还是她害怕了?   所以要亲自上场,想来阻止戚默夺得一姬之位?   欢呼声和掌声还雷动于耳,可见这一姬却是有真材实料的,刚才那一舞,莫说观众,就连戚默也是惊叹连连……   若是要比起来,戚默这只训练了一年不到的技术,哪里有可比的地方?   本来唾手可得的一姬之位……   戚默咬了咬唇,“梳妆吧,再过一会儿……不是就要出场了吗?”   她精心安排了这么长时间,就是要一舞动天下,一姬之位,她势在必得!   又过了两个舞姬的表演,似乎看了刚才那一场惊艳的舞蹈后,观众们的口味也越来越高,原本算得上是绝技的舞蹈,看在他们的眼里,也略显平凡了。   有的人越发的期待着若水出场,并且观众中已经有人在喊着若水的名字了……   终于……完成了。   戚默放下手中的画笔,梳妆镜前一片五彩斑斓的凌乱……   “若水姑娘……可准备好……”齐容的声音传来时,戚默正好回过头去,生生的,那没说出口的一个字,竟就那样噎在了喉咙间。   眼前的女子,竟是画了这样别出心裁的妆容?   一半纯洁如仙,一半……妖媚如魔。   用戚默的话来说,是一半天使,一半恶魔。   天使纯洁白皙,注重大眼通透,在眉角边洒了几许荧光粉,随着夜色的和灯光,一点点的闪烁着……   恶魔妖媚若狐,长长的睫毛浓厚如羽扇一般,更让人意外的是,那真实的黑蓝色的蝴蝶翅膀粘贴在了眼角,微微眨眼,便是蝴蝶盘旋起舞一般。   一边蜜唇晶莹通透,一边红唇妖艳似火。   一边如白莲般高贵圣洁,一边如玫瑰般妖艳夺目。   齐容手中拿着的盒子微微一颤,若不是秋叶及时接住,怕是要掉在了地上。   “怎么?齐老板可还满意?”戚默微微一眨眼,那恶魔的蝴蝶之眼微微颤动,邪魅,妩媚,风情万种……让人为之窒息。   “哈……”齐容猛然发出了一声笑,眼中的不可置疑,脸上的惊叹之意,第一次表达得那样明显,“真是……”   一时间,齐容猛然发现,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眼前这个……女子。   “看来,齐老板很满意!”戚默笑了笑,侧头时是天使般的面孔,纯洁无暇的笑容,若圣洁的白莲绽放,让人怦然心动。   说着,手打开了齐容带进来的盒子,笑道:“让齐老板在这个天气准备这些,真是辛苦了。”   “现在看来……做的一切,都值得。”齐容的眼直白的看着戚默,勾唇便笑了起来,“现在……我也是很期待,若水姑娘的惊鸿一舞呢。”   戚默没有说话,盒子打开,那一白一红的舞衣翩然飞舞,披在了戚默的身上,闪烁的舞衣,层层叠叠的长袖,竟是在手边挽了数十圈……   戚默坚定的迈出脚步,站在船头时,并没有人注意……大家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高声呼喊着‘若水’。   捏了捏拳头,戚默不由得转眼看向那一方安静得如同不存在的画舫。   只见云笙那修长完美的十指微动,晶莹剔透的玉笛移至唇边,唇瓣轻启,那犹如天籁的音符洒向夜空……   这空灵的音乐,悠扬绵长,只是那么淡淡的,一丝丝的扣打人的心扉,却是叫这热闹得能翻天的场地……一点点的安静了下来。   笛声太美,连雪花飘落时,似乎都成了世界上最优雅的舞蹈,人们安静下来,这才发现,一直……近在眼前的美景。   虽是夜晚,但是湖面通透,五彩的灯笼映照着冰面,将它变成了一个迷幻的舞台,四周处处灯光迷蒙,霓虹一片……   雪花点点飞舞,轻柔下落,晕染了四周五彩的颜色,如梦似幻,笛声空灵,穿透人心,让人的心都跟随着,一点点的静谧……舒适的享受这美丽的一切。   戚默往前走了一步,已经收回了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梦幻的舞台,捏了捏拳头,正要上前时脚下却是一滑,身影一晃,差点从船头上栽了下去……   齐容和秋叶包括一直站在一边未发一语的冬雪,竟是都吓了一跳……   戚默稳住身形时,是齐容和秋叶一人扶住了她的一只手,戚默忙低头查看,只见自己的冰靴上,那鞋底的冰刀,竟是一点点的融化了。   “快……快脱下来!”齐容一声惊叫,却也是压低了声音的,现在场上一片安静,若不是她们隔得远,怕早就被人发现了。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时,秋叶的手里剑已经飞快并且准确的将固定在戚默脚上的带子斩断……   戚默二话不说,双脚一甩,那冰靴脱脚,落在船上时,竟是那样快的,便融化成了一滩臭气熏天的液体。   那液体继续腐蚀,船板上的木板一点点的被侵蚀了。   几个人还惊魂未定,只听齐容道:“若不是反映够快,这一刻怕是脚都要烂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秋叶着急的问了一声,“姑娘你等下,我马上去拿其他冰靴给您……”   剩下的几双冰靴有没有被人动了手脚,也不一定……   几人都心知肚明,这明争暗斗的陷害多不胜数,只是……能知道戚默就是若水的,还一早就布下了陷阱的,恐怕只有一人。   秋叶动作也是极快的,冰靴捧在手里,刚出来没多久……便开始一点点的腐烂,吓得她连忙丢在了地上。   戚默眉头一皱,笛声在耳,声声催人,小手一摆,“来不及了!!”   说罢,飞快的扯了袜子,那一双玉足小巧精致,白皙柔嫩,就那样赤着,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戚默身影翩然而起……   77:挑战,死无怨言   戚默眉头一皱,笛声在耳,声声催人,小手一摆,“来不及了!”   说罢,飞快的扯了袜子,那一双玉足小巧精致,白皙柔嫩,就那样赤着,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戚默身影翩然而起。   凭借着上好的轻功,戚默将自己的身子跃到了最高点,然后在笛声猛然回转时,洒下了袖子中藏着的花瓣……   舞池中央,配合着点点雪花的粉红色花瓣,一点点的飘落,引起人们一阵惊叹,也让大家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   那衣决翩然,白纱和红纱交错……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中,那一张脸,两个极致的分割。   轻轻闭着眼的戚默,让人看到美若飘然而至的谪仙,邪若妖媚沉睡的魅影。   那一双赤足,在雪花中越发显得细腻,粉嫩……人群中一声声的惊叹,随着笛声悠扬,几乎大家的呼吸……都紧紧的跟着笛声的波动一般。   粉嫩的玉足轻轻点地,那一双眼睛猛然睁开,到底是一朵盛开的白莲,还是妖艳欲飞的蝴蝶……   人们都已经分不清楚了,也是在这一瞬间,戚默长袖挥出,那十几米长的绸带自手中挥出……   在这五光十色中,粉嫩的花瓣和白雪一点点的飘飞着,长袖飞出,像是猛然绽开的一朵艳丽的花朵。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随着长袖挥开的那一刻,绸带中竟是飞出了无数的蝴蝶……   各种的颜色,各样的大小,一只只翩然起舞,围绕着戚默的芊芊十指,围绕着她挥动得像是一朵朵云彩的绸带,在白雪和花瓣中,与这纤细的身影一起跳跃,旋转……   那一双美丽的玉足,点在冰上,却又像是始终隔着冰面一点距离……那就像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仙女,赤足起舞……   那两面极端的妆容,一会儿是纯洁无瑕的仙子,一会儿是勾人心魄的妖媚,随着笛声起伏越大……   人们的心跳似乎都跟着越发的快了,心跳得越快,就越是紧张得无法动弹,几乎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紧紧的捏着拳头……连眼都舍不得眨一眼。   那样美的一幕,冰雪中,花瓣飞扬,赤足的仙女……围绕着翩然起舞蝴蝶,似乎……就连这蝴蝶,也不忍心离开一般。   这样的妆面让人无法看清戚默的真面容,但是却将两个极端都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到底是仙……还是妖?   人们已经分不清楚了……只是那样看着,呆呆愣愣的,看着她玉足轻点,在冰面上自若的旋转,起舞,那样好的轻功,那样美的身姿,总让人惊叹。   空气中,一阵阵的梅香,来得那样的虚幻,钻进人们的鼻中。   随着笛声一个悠扬的落尾,人们的心跳都差点跟着停了,那一秒竟是连呼吸都忘了……   戚默的动作一点点的停住,最后伸出手掌,像是在挽留什么……一直蝴蝶轻轻的停在她的指尖……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定格,戚默就那样幕布转晴的深情凝望那一只蝴蝶,人们屏住呼吸,捏着拳头,紧张得一动不动。   蝴蝶轻轻闪动翅膀,便那样飞开……这时,浑厚的鼓声猛然响起,像是一阵静谧中突然一记重锤,就像是将人们的心都震得抖了起来。   戚默的动作加快,长袖疯狂的扇动,在她身边围了一个圈,而那些蝴蝶因为这一阵惊吓,竟是猛然的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飞离了戚默的身边,戚默足尖点地,挥舞着那一百一红的长长丝绸,追随着蝴蝶的身影……猛然的旋转了起来。   冰舞之中,旋转是最为基本的,但是一般人连续空转三圈便是极致,而顶级的冰舞舞姬,恐怕至多也是六到七圈……   刚才的一姬,空转了十圈,已经是技压群芳,让众人久久无法忘怀。   戚默这一年来,什么也没学精……花了这一年的时间,钻研的便是这空转,现如今加上她没有冰靴,只要在冰面上有了足够的起力……   戚默嘴角一笑,是绽放开了最美丽的花朵……人们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仙什么是妖,已经分不清楚她追随着的那些蝴蝶,是不是和她眼角的哪一只纠缠在了一起……   那长长的绸带随着她的旋转,在空中留下一圈又一圈的花朵……那蝴蝶振翅高飞,戚默的身影从离开冰面的那一刻起……   就以这种优美并且梦幻一般的空转,在整个舞台上划下了一个唯美的弧度……   鼓声激烈,戚默的追随着蝴蝶而去……在最终,蝴蝶们像是失去了目标一般的,在高空中四散分开……   戚默的旋转着在空中划下一道美丽的桥,然后手中绸缎脱手而出,翩翩然和花瓣一起……在风中慢慢落地。   戚默像一只天鹅折断了翅膀一般,一点点的滑落,最终卷缩成一团,埋首于双臂间,双膝落于冰面……   一点点的卷缩,一点点的划落,一点点的……悄无声息的匍匐在了地面上。   像是受了伤的天鹅一般,在冰面上幽幽的死去……   鼓声停,人们这才停到那一声哀婉的笛音,落下了最终的休止符,让众人的心,似乎都跟着一点点的沦陷,一点点的……停止。   戚默匍匐着一动不动,整个会场极其的安静,人们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死死的捏着拳头……也是一动不动。   几万双的眼睛,都那样盯着戚默小小的蜷缩着的身影,似乎……在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折断了羽翼,是不是真的……就那样唯美的离去?   “啪啪啪……”一个不和谐的掌声,不算响亮,但是在这一片静谧的世界里,竟是那样的刺耳。   几乎将所有的人都从那一片虚空中唤回了神智一般,齐容就在最大最显眼的画舫上,站立在船头的身影优雅从容。   他笑着,纵然只是微微勾着唇角,可是那一双绝世的桃花眼却总是带着勾人的魂魄的风情。   “好……如此精彩绝伦,此生得见,死而无憾。”齐容的声音让大家清醒。   戚默也终于动了,轻轻从冰面上站了起来,垂眉,低眼,微微施了一礼。   众人似乎这才算真的回过神来了,刚才看到的……的确只是舞蹈,而不是真实的仙女折翼!   不知道为何,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而后……那剧烈的掌声和呼喊,几乎能贯穿人的耳膜一般。   将整个天空都要掀出一个洞来了。   戚默微微一笑,这才准备缓缓退下,她的双脚冻得红了,此刻还在冰面上,就连撤退,也一样要保持住不让冰面破碎。   只是她此刻气息紊乱,因为没有冰靴的缘故,她几乎整个舞蹈都用轻功完成,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几下是脚沾到冰面上的。   那样的使用内力,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   大家还在呼喊着,撒着花瓣,不停的叫着若水的名字……叫着舞魁的称号,那样的热切,那样的响亮。   看来胜负已定。   戚默不由得像远处那僻静处的方向看去,这一看……猛然惊觉看到未来的景象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朝她袭来。   不由得反映,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戚默在看到的同时,猛然移动身影,也就是她避开的那一秒……   强劲的空气利刃袭来,冰面破碎,激起了冰冷的水花,几乎像是爆炸一般,将所有的人都吓得呆住。   戚默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用尽全力的避开这一下时,几乎整个都不受控制的朝后跌去……   然而冰面本就极薄,加上刚才那一下的破坏力,整个冰面瞬间裂开了……戚默这一下摔下去,必是跌进湖水无疑。   可是她已然再无力气运动……   大家几乎同时一声惊叫,只是那玄衣像一阵幻影一般的掠来,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无法看清。   几乎就在大家惊叫的同时,云笙已经一把抱住了戚默,这个温暖厚实的怀抱,总是那样让人安心。   在大家反映过来后,戚默和云笙已经站在了齐容的画舫之上,就在齐容的身边。   人群中也只有极少数的高手看到了云笙出手,其余的还是云里雾里。大家窃窃私语着,究竟是谁暗算。   “到底是谁,竟是有心破坏我这冰舞大赛吗?”齐容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虽然面上还是一副风情万种的笑容,实则双眼已经犀利的扫向刚才那一击的来源。   “是本姑娘!”应声而来的,是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稳稳的停在了齐容的画舫上,就站在戚默的不远处。   只听声音,戚默便知道……定是那一姬的妹妹苏颐,恐怕又是被人推出来当马前卒的。   “苏颐姑娘,这是怎么回事?”齐容的笑容未变,只是语气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压迫。   苏颐其实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受不了自己的姐姐被这样的侮辱,一个小小的七十四姬,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靠着一些妩媚的伎俩,就想打压她的姐姐!   她怎么受得住这样的气?更何况……刚才,姐姐……竟是哭了?她从未看到姐姐流泪过!   这个贱人竟让姐姐掉了眼泪,她就不要这贱人好过!   苏颐的眼锋利得像是刀子一般袭向戚默,既然她人已经站在这里了,如今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有她姐姐的一姬之位在,就齐容恐怕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有了这样的底气,苏颐跋扈一笑,伸手直直指向戚默的鼻尖,“我要像你挑战!输的人,任由赢家发落!死无怨言!”   戚默一愣,倒是观众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不免大声嚷嚷道:“不准对若水姑娘无礼,若水姑娘可是舞魁了!”   苏颐一听更气,还没来得及还嘴,就听齐容冷冷道:“苏姑娘,如今正要授予若水姑娘舞魁之称,您现在来挑战,恐怕不是时候?”   “本姑娘爱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苏颐半点不讲理,指着戚默就道:“更何况,堂堂舞魁,难道面对别人的战书,要当缩头乌龟吗?”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苏颐明明白白,戚默只是小有功力,根本连真气都未成型,一个连气都无法凝聚的人,在天祁,和废人是没有两样的。   “你确定?”如此清清淡淡的一声,却是一直未发一眼的云笙说出来的。   苏颐吓了一跳,刚才一时冲动,竟也没有发现云笙的存在,如今看到他那冷漠的眸子……那深沉得几乎让她无法逃离的压迫感,瞬间让她全身颤抖。   可是……如今已经站在这了,想起刚才姐姐的眼泪!   现在大庭广众,这男人肯定也不便出手!因为那只会让戚默落得一个舞魁胆小如鼠的骂名。   “确定!”这一声说得没有多大气势,但是苏颐很快转移了目光,再不去看云笙,沉了口气,才朗声问道:“舞魁,你可接我的战书!?”   众人受不了这样的挑衅,已经大喊着要若水好好教训她了……   在众人的眼里,戚默就如神一般的存在,谁也想不到,这神……竟是那样的弱小。   更何况,每一年的舞魁选拔,为的是当上新一任的一姬,在天祁这种以武为尊的世界里,力量代表了一切。   也就是说,人民认定的一姬……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废人!   如今一个小小的苏颐,竟是将戚默逼到了这般的境地!   人声鼎沸,人们大叫着要一战来个痛快,齐容的脸色也不太好,只是看着戚默,在天祁,若是被挑战了退缩的话,便是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更别说,如今的戚默……是要站在舞魁的位置上的,若是输了这个气势,恐怕……以后就永远也得不到人民的支持了。   戚默刚要说话,云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戚默微微一愣,转过眼去,就看到了云笙担忧的目光,他微微摇头道:“你刚才……耗损太大,如今……”   “没事的,我已经休息好了。”戚默一直未说话,就是因为她在暗自的调整呼吸。   齐容和云笙抵挡了那一阵,她如今气息已经平稳,云笙抓着她的手腕,能感受到她的脉搏。   虽然还是不放心,却还是松开了,毕竟形势所逼,他若出手,只会帮了倒忙,而戚默对一姬之位势在必得……他怎么能破坏?   只是……云笙看向苏颐,苏颐故意不去看他,但是感受到那强烈的杀气,还是心都颤抖了,只是她站在原地,死死的撑着。   表面上是在等戚默的回答,其实……早已经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了。   云笙微微叹了一声,其实戚默要赢她,还是有希望的,毕竟这苏颐因为前一次的对战,对戚默的实力大大的轻视了。   罢了……云笙终于还是放开了手。   戚默朝他坚定的点了点头,才转向了苏颐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那妆容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输了……可就生死由我了!”苏颐自信满满,对戚默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   戚默依旧淡然以对,微微道:“我是不会输的,但是若是你输了……我会让你变成猪头,然后学三声狗叫的。”   “你,哼,做梦!”苏颐说完,就攻了过来,一出手,便是强烈的真气凝结,似狂刀乱洒一般的朝着戚默冲去……   78:亲人,值得吗?   “你,哼,做梦!”苏颐说完,就攻了过来,一出手,便是强烈的真气凝结,似狂刀乱洒一般的朝着戚默冲去……   戚默身体翻飞,身姿窈窕,那舞衣轻柔飘动,竟是让人觉得仿佛又是她的一场舞蹈。   那些锋利的风刃,有的划破了她的衣衫,甚至割断了几根她的青丝……   躲闪了这一轮攻击,似乎有些稍微吃力……这时观众中也有不少的高手感应到了戚默那身体里毫无真气的事实,竟让大家都有些心惊……   戚默的眼总能快一步看到苏颐的动作,在她才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时,她已经翻身而起,那是一种诡异的步伐……让她的身影飘忽不定,如幻影一般,一时之间,竟是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踪迹。   苏颐哪见过这种阵仗,竟是不知道究竟要攻击哪里,一时乱了方寸胡乱的挥动风刃往四处砸去。   戚默闪躲着,手中准备许久的银针,看准的就是苏颐这一刻的慌乱和破绽,银针出手,快似闪电。   苏颐虽是小有实力,但是心高气傲,又一时的疏忽大意,那银针在穿过她的风刃,每一根都没入苏颐的破绽,但是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在一片胡乱飞舞的风刃中,那银针几乎没有让苏颐察觉。   但是戚默明白的知道,她成功了一半。苏颐心高气傲,加上心浮气躁,一时半会看不穿戚默这诡异的步法。   只知道她似幽灵一般,只觉得眼前纱裙飞舞,竟是找不到她的真身在哪?   心里越发的气恼,觉得自己像个猴子一般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更何况,这人还是远不如她的戚默!   这样的一阵急躁,竟也不管戚默如何闪躲,就发动起上次差点打败了戚默的那一招。   巨大的气墙让风都变得凌乱,画舫四周的空气一阵阵的凝结,空气狂乱卷起,像是飓风一般的席卷而去。   戚默几次躲闪避让,身上却还是多处划伤,众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这时才幡然醒悟,他们心目中的舞魁,竟是没有丝毫真气可言。   无法运气的戚默,和能催动真气发起如此强力攻击的苏颐,人们似乎已经预见了这场决斗的胜负。   在场的所有人,只是几个难得的高手表情不变,齐容和云笙甚至依旧似笑非笑,深不可测。   戚默手中的银针再次出手,这次却面对着那样强大的力量,风刃几乎凝结成飓风,她一边闪躲……死死的看着苏颐的每一个动作,她能提前看到她的破绽。   于是在苏颐猛然张开双臂准备致命一击时,她刚起手这个动作,戚默拼得脸上都被划破了一条浅浅的口子,朝着她弹出了银针。   那一针,只见一阵银光似丝线一般的闪过,正中苏颐的眉心,苏颐当时正在运气,浑身的破绽,根本不妨戚默还有余力反扑……   那一阵扎中,顿时体内真气乱窜,和刚才戚默扎进她身体内的无数银针相呼应,封住了她所有的动作。   就在那疯狂的利刃将戚默逼到绝境时,猛然所有狂暴的气息都四散安静了。   空气一阵宁静,大家眼都没眨一下,却是真的没看清楚戚默到底怎么办到的?   那样强大的一个对手,竟是在她的面前,浑身颤抖着,一点点的跪下,然后缓慢的……不甘的倒地,匍匐着微微颤抖。   相较之下,戚默衣衫多处破损,手臂上还渗出了血迹,右脸眼角下,粘贴的蝴蝶翅膀被削断了,还触及了她的肌肤……   那妖媚如魔的一般容颜,眼下那一道浅浅的伤口,渗出一点血珠子,只是让那妖媚的脸……越发的勾魂摄魄。   “真是胡来。”云笙轻轻的说了一声,话音刚落,那玄色的袍子已经披在了戚默的身上,挡住了她因为衣衫破损而露出来的伤口和白皙的肌肤。   “这不是赢了吗?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戚默笑了起来,心里却还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戚默是险胜,在旁人眼里看来,完全是绝地逢生,是用自己的命拼来了这一丝的胜利。   但是对于戚默来说,因为她能看到对方的所有动作诡异,能提前知道她的破绽……所以才敢这样不顾一切。   “你……你……什么时候……”苏颐颤抖着,脸色一片苍白,匍匐在地上,不甘的想站起来,却是半分力气也没有。   戚默笑着走上了前,蹲身在苏颐的面前,悠闲的道:“你输了。”   说着,伸手抬起了苏颐那如花似玉的脸,苏颐吓了一跳,想挣扎却是动弹不得,只能是死死的等着戚默,叫嚷道:“你想干什么?”   苏颐根本没像过会栽在了戚默的手上,浑身穴道被封,根本挣扎不开,如今她只能是任人鱼肉,心里是又气又急,银牙都恨不能咬碎了。   “刚才我说过的……”戚默微微眯眼,笑起来时眼睛微微弯曲,只是那染了血的一般妖颜,让人看着如同嗜血的鬼魅,“可是我不太想动手。”   苏颐一惊,只看到戚默身后跃来一人,竟是一脸冷冰冰,少言寡语的冬雪。   “就请冬雪帮我教训她吧!打到她学狗叫为止。”戚默说完,甩开了苏颐的脸,往后一站,站到了云笙的身边。   她看了云笙一眼,本来是害怕云笙反感她如此做,只是看到云笙的眸子时,才发现,他的眼里竟也有些戏谑的光芒。   这才觉得,他恐怕也是觉得大快人心吧。   “你不要过来啊!你敢……你敢……我可是苏家四小姐,我姐姐……可是当今一姬……”   苏颐恐慌的话还没有说完,冬雪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那样响亮的声音,只打得苏颐耳朵‘嗡嗡’作响,脸上顿时红肿一片,指印清晰……   这一辈子,苏颐从没有被人打过,家里人个个视她如珠如宝,就连一姬姐姐也是疼爱有余,旁人……更是连一句重话也不敢对她说的。   “你……”苏颐瞪着通红的眸子,狠戾的抬起脸来,话还没出口,‘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打得她嘴中血腥泛滥,两边的脸都红肿了起来,通红一片,泪花在眼角弥漫着……   嘴角流下血来,竟是猛然咬唇一声不吭了……   戚默有些于心不忍,再冬雪再次出手时,她上前制止了,冬雪退下,她才蹲下身,就在苏颐还歪着脸的面前,轻声道:“你刚才上来下战书时,有没有想过有这样的结果?”   苏颐咬唇闷声不语,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她只恨不得现在有力气的话,一定会狠狠还回去的。   戚默微微叹了一声,“你为了别人来出气,如今自己落得如此下场,那人也没出来帮你说上一句话,值得吗?”   苏颐猛然瞪大了眼睛,狠狠的转眼瞪向了戚默,有些不可置信的,戚默的眼那般的清明通透,似乎看穿了一切。   “休得胡言!我竟然敢来,就不怕承担后果,要杀要剐随便你!”苏颐颇有骨气,虽然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虽然……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出来。   她忍不住朝着她来的那艘画舫看去,只是那里安静一片,她虽然不希望姐姐出面,但是……竟不知道怎么的,刚才听了戚默一言,只觉得心里有一些的失落。   她是看不得姐姐的眼泪,所以才……如今哪怕赔上了性命,也是活该才对,怎么还期望着……姐姐会在这时候出来救她呢?   但是姐姐那么疼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对吧?   苏颐看着画舫,有一丝的期望……   只是被戚默看在眼里,竟是觉得有些伤感,这苏颐虽然嚣张跋扈,却是为自己亲人所利用,自己头脑简单……如今却还是被蒙在鼓里。   一姬打得如意算盘,如果苏颐重伤了戚默更甚至让戚默出丑,那是最好不过的。   如果失手了……苏颐也是绝对不会出卖她的。   一姬如此的心计,竟是一点也没把自己亲生妹妹的安危考虑进去。   戚默咬牙,心一狠,手中亮出一根银针来,就在苏颐的眼前,她没心的笑道:“这一针下去,你的武功怕是要全废了,我不杀你,但是要你一辈子做一个废人,你觉得如何?”   苏颐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万万想不到戚默会狠毒到如此地步,她害怕得整个人都慌了……慌忙的摇头,想要后退,“不……不要……不要!”   “不要?”戚默凑近了,那银针散发着冰寒的光,她冷冷笑道:“这是你做事不顾后果的下场,如今……你可看清了,那些说疼爱你的人,那些你用生命来保护的人,对于他们来讲,你的性命……你的未来,都不及他们的权势来得重要,此刻……你可懂了?”   戚默的话那样锋利,比她手中的针更让人心寒。   苏颐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住的落了下来,眼神更是慌乱到了不住的去看那艘画舫。   她不想……不想被废了武功,一辈子都像爬虫一样的生活啊!   可是姐姐……为什么,还不出来?她出来的话,就没有人敢动她的了啊!   会场一片安静,没有人阻止戚默,也没有人同情苏颐……大家只是静静的看着等待着戚默的处罚。   在天祁,输了,就要勇于承担,不管是死,还是生不如死,所有的一切,都要在下战书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   云笙和齐容也只是站在后面看着,对于戚默的话,他们很了解,所以也只是看着……到底那个人,会不会出来救这个一心维护她的妹妹!   “看来……她是不会出来救你了,你就认命吧!”戚默也是叹息了一声,其实她说的话不过是吓唬苏颐。   她像看看,一姬到底是不是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   结果……她看着苏颐满是泪水的绝望脸颊,竟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的针头一点点朝着苏颐靠去,其实这一针是解开她所有穴道的,并不是要废去她的武功,戚默……从没有想过,这样去伤害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虽然她蛮不讲理,甚至霸道狠毒,可是至少,她的身上,还有一丝的人性,懂得维护自己重要的人,懂得……珍惜自己的亲人。   只是,从今以后,她这颗宝贵的心,怕是要碎了。   “啊!”苏颐害怕得绝望的尖叫,那一针刚要落下……   “住手!”一个浑厚的男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这一生怒意滔滔,几乎震得人双耳发麻。   79:祁夜,帝王之威   “住手!”一个浑厚的男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这一生怒意滔滔,几乎震得人双耳发麻。   戚默停下了手,意外的……看到了一艘画舫上得前来,船头上一个中年男子,身影强壮,浑身威严,怒意腾腾……   “你若是伤了她,我苏邢天与你势不两立!”苏刑天已然是怒意中烧,他苏家的人,还没有过如此让人欺凌的时候。   更何况,眼前的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啊,哪能不出来阻止!   “爹……爹……救我啊爹!……”苏颐的叫声让戚默明白来人的身份。   “原来是苏老爷。”戚默幽幽的站起身来,虽然苏刑天看起来那样的吓人,可是她也不怕。   她知道云笙就在她身后,云笙说过的,做她想做的事情,不需要顾忌那么多。   只是没想到一姬没有引出来,倒引出了苏家的当家人,倒也不错。   “苏老爷,是令千金说了,输者……死无怨言的。”戚默提醒了一句,眉目淡笑,看起来从容不迫,“难道,要出尔反尔?”   “只要你莫伤害我的女儿,其他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苏刑天虽说嘴上服软,但是气势却是一点不输。   戚默看了云笙一眼,云笙只是微微点头,于是她放心大胆的道:“不伤她也无妨,我只想知道,刚才那李家小姐的一舞……内情究竟是何?还请苏四小姐从实道来?”   苏颐猛然呆愣在原地,似乎没有想到,竟让戚默这样简单的就说了出来。   “怎么回事?”苏刑天严厉的一眼看向趴在地上的苏颐,苏颐一阵颤抖,抬眼惊恐的看着苏刑天,愣愣的道:“不能说……我不能说啊,爹!”   若是说出来,一姬就玩完了,若是说出来……他们苏家,也就玩完了。   苏刑天一阵恼怒,刚想要逼问时,猛然一个家丁上前对他耳语了几句,当即苏刑天就愣在了原地,脸色一阵的铁青。   半晌没有任何的动静,戚默耐心的等着,人群里也开始猜测究竟刚才李家小姐那一舞有什么不妥?   虽说的确出彩,但是舞魁之位已经分出胜负,如今又提起李家小姐?众人只觉得事情不简单。   “如何?苏老爷觉得,可以坦白吗?”戚默的眼睛清明,看向苏刑天时,似笑非笑。   苏刑天的脸色一阵青白,看着戚默时,才惊觉那是一双看破一切的精明睿智的眼睛。   可是……这绝不可以说出来的。   “这件事,并无半点内情,有何可说的?”苏刑天口气坚决,一双眼睛已经是赤红一片。   “是吗?那就请苏老爷不要妨碍我惩罚这个决斗场下的输家。”戚默说着,上前了一步。   “你敢!”苏刑天的身影往前一挡,竟是死死的挡住了戚默的去路,看来他如今无计可施,只有是强硬的以权压人了。   这正中了戚默的下怀。   戚默一笑,“苏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天祁的规矩,败者为寇,难道苏老爷……忘了?”   “你小小一个舞魁,竟敢对老夫出言不驯,今日我苏某人的女儿,谁敢动?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苏刑天霸道无理,让众人惊讶,猜不出内情的人,只知道如今苏刑天是仗势欺人,顿时不满的议论四起。   “若我非要动呢?这可是天子脚下,难道……天祁的法则,苏老爷就不放在眼里?”戚默字字针对,一点点的扩大了苏家的罪行。   苏刑天虽然有口难辩,但事到如今是没有半点退路,只是蛮横的站在戚默面前,那身影比戚默瘦小的身子高大许多……压迫十足。   他狠狠的道:“不放在眼里又如何?我苏家世代为王上效力,一姬娘娘伺候王上三年来尽心尽力,你一个小小的舞姬,也妄想动我苏家的人,信不信老夫现在就将你……”   “将她如何?”冷冰冰的一声,云笙淡淡的抬起眸子来,“最好不要让我听到你嘴里吐出半句……于她不利的话来。”   苏刑天惊愕的看去,只看到云笙那冷漠的脸,似一层层冰霜围绕在四周,怎么也看不清楚,而那双眼睛……只是淡淡的一扫,就让苏刑天的心里一阵冰冷的颤抖。   那样强大的力量,压倒性的气势,竟是让苏刑天第一次感觉到……那种面对祁夜时,才感觉到的死亡的压迫感!   “将她……”苏刑天虽然知道,此事怕是难以解决了,可是已然是骑虎难下,苏家在天祁算是名门望族,如今竟被人欺压至此,怎么可能……草草了解?   苏刑天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戚默垂眉等着他做出判断,只是心里对一姬的映象,又降了几分。   眼看妹妹和父亲为她遭受这等屈辱,竟还是那样冷眼旁观。   苏刑天只觉得冷汗淋漓,双手都微微的颤抖了,却还是死死一捏拳,一声喝到:“将她五马分尸!”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苏刑天已然身躯一震,浑厚的真气凝结,生生将苏颐体内的银针纷纷震了出来。   而后一掌击出,直直朝着戚默而去,戚默刚想躲,肩膀却被云笙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站在原地,云笙的手掌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之上。   那一掌的掌风席卷而来,却在戚默身前一米处,被看不见的气墙挡住,吸收了个一干二净!   众人一片惊愕,连戚默都惊讶的回头看向云笙,他只是淡淡一笑,眉目如画,轻言道:“有我在,没事的。”   戚默只觉得心中一暖,有他站身侧,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心,温暖。他只是默默的,由她去做,只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站在她的身后,成为她的支柱。   只是他的一句,没事的。   竟让戚默觉得……哪怕下一刻是死,也是毫无半分遗憾了。   而这时苏刑天已经一把抱起了女儿,大喝一声,“来人,将这妖女拿下!”   话音一落,不知道何时靠近了那么多的画舫,无数的苏家侍卫一涌而上。   霓裳凤舞专门训练的守卫,似影子一般,在苏家的人涌上时,就已经从各处掠来,死死的将戚默云笙和齐容三人围护住。   “苏老爷,这是对我霓裳凤舞不满?扰了这冰舞大赛,我齐容,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齐容的身影,月白的袍子,红绸镶边,那样清丽,却又妖娆,身姿懒散的往前一站,微微笑着,一双眼睛弯曲着,却让人觉得不可小嘘。   “哼,今日……别说霓裳凤舞了,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老夫拿下那个妖女,为我儿报仇!”   其实苏刑天非要置戚默于死地的原因,不全是因为她羞辱了苏颐,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了一姬代替了李家小姐出场,并且败了的这件事情。   若是她宣扬出去……恐怕……   所以,苏刑天打定了主意,绝不让这女人活着离开!更不可能让她去争夺那一姬之位了!   “那孤……可能阻止?”   原本是蓄势待发的一场恶战,却只因为这阴冷的一声,众人僵在原地,有一艘画舫缓缓的靠近,进入了众人的视线,虽不起眼,但是却精致大方,处处彰显着尊贵之气……   那一个声音,也许很多人都不知道是谁,只是当事人苏刑天,却是刻骨难忘……   他只觉得扶着苏颐的手都微微的颤抖了,只觉得……血气上涌。   待众人看到画舫靠近后,那船头上立着的人影时,不免窃窃私语了起来。   船头上立着的是冷炎,蒙着一只眼睛,表情越发的严肃,他直挺的立在船头,一身黑衣迎风而舞,待近了前,才伸出手来,手中一个金牌异常的耀眼。   “苏刑天,还不速速下跪!”冷炎毫无感情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画舫内灯火通明,薄纱飞舞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但是薄纱扬起时,还是看到,画舫之内坐着一个人。   懒懒的依靠在那,有风吹过他的黑衣,那衣角的金线腾龙刺绣迎风而舞,那修长的十指抬着茶杯,轻轻一抿,薄唇无情,那露出来的下颚精致绝美,轻纱飘荡,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只觉得那偶然露出来的,那修长的食指上,那一颗火红的宝石戒指,竟让众人心惊胆颤。   “参……参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刑天不知道怎么发出的声音,只是觉得浑身冰冷如在冰窖,毫不犹豫的拖着女儿跪倒在地……已然是脑袋一阵空白。   所有的人,听到苏刑天的参拜后,都吓得出了画舫,迎着风跪倒在了船头上。   苏颐更是浑身一软,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如蜡,呆怔着什么也想不到了。   雪停了,却让众人觉得更冷了,唯一站着的戚默,云笙还有齐容,都只是静观其变。   风依旧轻轻吹拂,那画舫的薄纱轻轻摆动着,偶尔露出祁夜的身影,却是再没有人敢看上一眼。   祁夜放下了茶杯,声音在风中冷冷的穿过,“孤倒不知道,原来苏大人……竟是这般的气魄?”   “臣……臣罪该万死!”除了冷,此时苏刑天能做到的唯一事情,也就只有颤抖了。   “哼,”祁夜不露面,但是只是这低沉的嗓音,就能让人冰冷得浑身发颤,那气势让众人不敢抬头,只能听他冷冷道:“冰舞大赛是孤定下的规矩……这决斗法则,也是孤立下的……孤向来最讨厌弱者,而你……不仅弱,还该死。”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祁夜竟然也在这冰舞大赛的场地里,连戚默都微微吃了一惊,只是紧张的站在云笙的面前,想伸手抓住云笙的手,却又不敢……   只能是浑身僵硬的站着,只是……回想起刚才苏刑天那些话来,恐怕……在祁夜的眼下,是难逃一死了。   这并不是戚默想看到的结果,她不过是想逼一姬现身,就算一姬不现身,苏刑天这强硬霸道的仗势欺人,也会让天祁的百姓对苏家,对一姬寒了心。   对她和一姬争夺时大大的有利。   只是没想到……事情竟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祁夜这一声该死,一瞬间就将苏刑天和苏颐打下了地狱,而且无法反抗,众人一阵呆愣。   只是没想到,祁夜竟是一点也不顾忌,苏家的人是一姬的亲人,怎么说……也算他的岳丈。   可是众人也知道,在祁夜的眼里,怕是绝对不会有这种顾忌和关系的,不然,怎么会每年都会选拔一姬呢?   女人在祁夜的眼里,连玩物都不如,这些是深入民心的祁夜的形象,但是祁夜这个霸主,残暴是残暴,却让百姓丰衣足食,让天祁强大,让人民不受乱战之苦……   所以……在这以武为尊的天祁皇朝,祁夜……在人民的心中,如同天神一般受到景仰。   就在冷炎鬼魅一般的跃到画舫之上,抬起手要治苏刑天于死地的时候,苏颐猛然惊叫了起来,一把扑了上去,“不要……不要伤我父亲,求求你们!!”   冷炎一愣,竟是被苏颐这小小的身子死死的抱住了腿脚,他本是可以无情的甩开的,只是没像到苏颐猛然放开了,跪地朝着戚默爬去。   “求你……求你,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废我武功也好,杀了我也好,还是断我筋骨都好……只要你求情……请王不要伤害我父亲。”   苏颐字字诚恳,已然是满脸泪水,至此,她真的不知道心里究竟是绝望还是痛心,只是那姐姐竟是眼看着父亲要死了,也不露面。   她和父亲受此屈辱,连命都不要的维护姐姐一人,而她……竟是……视而不见吗?   刚才戚默那些话就是锋利的刀子,将苏颐的心一下下刺了个千疮百孔。   戚默愣然,忙道:“你求我干什么……又……又不是我说了算的……我……”   她是真的慌了,看向祁夜所在的地方,看向冷炎,冷炎果然是停手了,不知道是她一样错愕,还是好像觉得她真的能求情一般?   众人也觉得苏颐傻,但是只有云笙和齐容明白……苏颐这是难得的聪明了一回。   求祁夜,是绝对不可能有用的,还不如求戚默……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是戚默的话,祁夜……应该会听上一句吧?   “求求你了……若水姑娘,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回,苏颐这辈子,下辈子……永远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苏颐的哭声那样的凄惨,戚默想扶她起来,她却不肯,死死的抱着戚默的腿……   “这……”戚默竟是想不到,这样了……一姬都还不出来!她求情看起来,都比戚默求情合情合理吧?   苏刑天看女儿这个模样,又不明白戚默的身份,只是微微一叹道:“颐儿,你求她作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爹没用,保不住你!”   说着,苏刑天绝望的闭了眼睛,平静的道:“冷侍卫,动手吧!”   冷炎抬手,一掌就要从苏刑天的天灵盖上击下……   “爹!”苏颐惊叫一声,戚默一急,甩出一针,逼得冷炎收回了掌力,然后她和所有的人,都呆立在了原地。   “爹……爹!”苏颐连滚带爬的爬到了苏刑天的身边,哭得肝肠寸断,“是女儿不好,是女儿……太傻了,爹……是女儿害了你啊!!”   冷炎只是看着戚默,也不着急着动手,戚默呆呆的愣在原地,众人只是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这一个舞魁而已,就算有资格争夺一姬之位了,但是……竟然胆大包天到阻挡王的亲卫动手杀人?   更何况,这要杀之人,可是王的圣旨啊!   大家只觉得一阵阵冷汗被风吹干后又渗了出来。   “怎的?这是你求情的态度?”祁夜的声音猛然传来,吓得众人屏住了呼吸,连苏颐也不敢再哭出声音了。   80:血色,一姬的绝望   “怎的?这是你求情的态度?”祁夜的声音猛然传来,吓得众人屏住了呼吸,连苏颐也不敢再哭出声音了。   戚默咬唇,捏了捏拳头,祁夜这话里的意思,岂不是就是在等着她求情吗?他就这么喜欢看她卑躬屈膝?   而且他怎么就断定了她会求情呢?   心里虽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看着这紧紧依偎的父女二人,她刚才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了?   两人不过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而已……虽然方法太过偏激,但是现在落到如此地步,还真是……让人不忍。   “这事是由若水而起,肯请王……网开一面。”戚默低头,说着时也算是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地。   祁夜轻轻起身,那修长的手指掀开轻纱,那火红的宝石戒指那般的刺眼,让众人将头低得越发低了。   戚默只是跪在原地,云笙就站在她的身后,低眉不语,甚至没有抬眼看上一眼,戚默知晓,也许云笙心里不甘,愤怒,可是只要是她做的决定,云笙一定不会阻拦的。   她刚才也许做得真的过份了,自持有云笙在,所以毫无顾忌的想将一姬逼迫出来。   只是她小看了一姬,一姬竟是这般的沉得住气,为了那虚幻的一姬之位,那可笑的玩偶之位,她竟是连亲人的性命也不顾了。   罢了,竟是她引起的事情,就由她来承担吧,至少……是绝对不能让这两父女死了吧?   经过这一次,苏家该是颜面扫地了,而她……虽是刚才做了恶人,现在却又帮忙求情,虽然戚默并不是故意做作,但是的确,这会给她给百姓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祁夜黑色的衣衫轻动,走到了船头,他的画舫轻轻的与齐容的画舫靠近了,他高大的身躯就是一种压迫的象征,他伸出手来,高高在上,“过来。”   听起来只是如平常一样带着几分冰冷的声音,却是让众人一惊。   戚默微微一叹,起身,她知道,好不容易和祁夜达成的协议,如果她又搞砸了,恐怕……   捏了捏拳头,却无法回身看云笙一眼,虽然知道,他会依旧平静淡然的站在原地,可是一想到他眸子里是不是也会显露几分悲伤……她就觉得心痛。   可是没有办法啊。   戚默一步步的走向祁夜,她没有伸手出去,只是走到了祁夜的身边,低头道:“王有何吩咐。”   祁夜的手在空中,却只是轻轻的抬起,抬起了戚默的脸,看着她这精致的妆容,看着她这如梦似幻的脸,笑了起来,“你用什么资格来求情?”   戚默低头,不折痕迹的让开了祁夜的手,然后轻轻跪地道:“只要王能网开一面,若水愿意做任何事情。”   祁夜既然要看她听话,要看她卑躬屈膝,那么她就如了他的愿,只要他高兴,只要他遵守着她们之间的协议,就够了。   “苏刑天啊……”祁夜微微叹了一声,看向了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苏刑天,嘲讽道:“养女十八年,竟是不如一个舞姬呢。”   苏刑天身躯一震,微微颤抖着,他明白祁夜话里的意思……苏颐也明白。   “只是你们愿意帮她隐瞒着,孤可不愿意。”祁夜的眼微微低垂,那冷芒从眼中四散扩开,空气越发的冷了,他阴狠的道:“孤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出来……就别怪孤了。”   戚默惊愕的抬头,看向祁夜的眼,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僻静处安安静静的画舫,一姬……难道还在?   苏刑天悲伤的闭上了眼睛,其实事到如今,他和苏颐都知道,再是以命相护,也没有用了。   苏颐咬牙,脑海里全是戚默那一句句的话。   值得吗?值得吗?   她为了不让姐姐流泪,为了不让姐姐伤心……却不想,到头来,自己的心却因为姐姐的绝情,而动摇了,如果她一早出来,事情就不会到如此的地步了吧?   她有勇气在看到姐姐受了委屈时勇敢的站出来,而姐姐呢……在看到她和父亲生死一线时……竟也没有丝毫动静。   到头来,所有的绝望和悲伤,只化成了三个字。   值得吗?   一姬的身影缓缓了走了出来,再没有平日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的高傲,再不如那日戚默初次见她的风光,威严。   她的身影原来也那么的瘦弱,在风里微微颤抖着,一步步走上了船头,远远的看到了风吹起她火红的舞衣……   就算是祁夜在场,也是忍不住众人的惊讶的声音。   “是一姬……真的是一姬!”   “那不是……刚才李家小姐登台时的舞衣吗?”   “那是……”   …………   这时,一切真相大白,戚默竟不知道为何,也不开心,只是淡淡的有一股惆怅……   “你这一姬做了三年了,竟是这般沉不住气,自己送上门来……如今,真是惨败。”   祁夜勾着唇角说得云淡风轻,甚至有些不屑的讥讽,仿佛他看到的就是一场笑话一般,而一姬……就成了最大的笑柄。   苏刑天再无话可说,苏颐呆呆愣愣的坐在船板上,眼泪都忘了掉下来,惨败,这两个字生生的打在了他们的心上。   真的……是惨败呢。   一姬的决赛还没有开始,堂堂的一姬就已经以这样的方式……败了。   “惨败吗?”一姬的声音那般的微弱,像是轻蔑的笑着,被风一吹就散了,可是又那么的清晰,“王知道为何我会惨败吗?”   祁夜没有说话,不屑的扫了一姬的身影一眼,一姬却猛然笑了起来,带着一丝疯狂,“三年……我用了多少手段,才稳坐了三年的一姬之位,每天依旧提心吊胆,每天依旧坐立难安……因为无处不在的对手,并不是每年才出一个!”   四周安静着,没有人说话,只是一姬的声音那样的沧桑,带着一丝心痛,“可是那又如何,我一个也不会放在眼里的!一个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我以为只要这样,便一辈子都可以稳坐一姬之位了!”   祁夜根本没有兴趣,因为对他来说,游戏结束了!   转身便要走……   “王,您知道我今天为何惨败了吗?”一姬猛然喊了一声,祁夜身影一顿,只听她道:“因为您的心……若您的心不是偏向她,我会败吗?”   祁夜并没有说话,其实一姬的这一句话,对于众人来说,都是不会相信的,因为在百姓心里根深蒂固的,便是他们的王是不可能有感情的。   更别说,会偏心于谁。   “王……您记得……臣妾的名字吗?”隔得那么远,竟是也让人感觉到了一姬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丝丝卑微的期盼。   祁夜连眼都没有抬,只是淡淡的道:“你还没有资格让孤记得你的名字。”   “哈哈!”一姬猛然笑了起来,有狂风卷起,竟将她的声音无限的扩大,无限的回荡着,她火红发舞衣在风中翻飞,青丝也随风飞舞着。   她竟是像疯了一般,叫道:“这便是我在你身边三年的下场吗?一姬……多么可笑的称呼啊!我在您身边三年,您都不知道我的名字……而她呢……才多久,您便能随口叫出她的名字……叫我怎能沉得住气?   我是不够资格,我现在发现……我竟是真的不够资格。我数次骗亲妹妹为我出头,我用眼泪骗得她的同情,只是想借刀杀人……我连亲人都不顾了,不顾父亲和妹妹的生死……换来的是什么?”   空气那般的凝重,带着一丝哀伤,连戚默……都觉得呼吸困难了,像是有什么重重的压在了身上。   其实……说白了,若不是祁夜出现逼迫得一姬不得不露面,以刚才的局势,不过也只是苏家和霓裳凤舞的一场恶战,最多……只是败了苏家的名声。   戚默原本要的,也至是这样而已!这样就够了……   而如今……因为祁夜的强势介入,提前,将一切都结束了,没有给任何人,一丁点的机会。   “只是尽管如此,又如何呢?”一姬身影微动,那火红在雪里,在这些朦胧的灯光中,似一只火一般的蝴蝶般翩然而起……   只是那么一瞬,已经到了齐容的画舫之上,就停在苏刑天和苏颐面前。   冷炎站在一边静观其变,而一姬只是看了她的亲人一眼,笑了起来,“对不起……恐怕,这次谁也救不了谁了。”   说着,猛然向着祁夜的身影跃去,冷炎在同一时刻动手……   一姬的手那样的完美,素净,白皙……就停在祁夜的身后一寸,祁夜没有转身,而她也再无法靠近一分。   那只手,那样的决裂,那样的悲凉……不甘的停留在空中,指尖却只是想……哪怕能再触及眼前这绝情的身影一次,哪怕……一根发丝也好。   可是隔着的这一点距离,却是那么的遥远,是她用尽了鲜血和生命,也无法跨越的距离。   冷炎的剑自她的胸膛贯穿而过,一丝不留情……   血一滴滴的滴落,船板上一层薄薄的积雪,那红白分明,刺痛人的眼睛。   又下雪了,依然这般的唯美,也依然冰冷,落在一姬的指尖上,竟是没有融化……   因为她指尖的温度……比雪还冰冷了。   “王……虽是奢望……但是还是想说出来……”一姬的笑没有了狠毒,没有了凌厉,更没有了那一丝高傲自负,只留下满目悲凉,只留下嘴角那一丝唯美的笑。   她是那样美的,第一次见的时候,戚默就觉得她的美和她的凌厉,撼动人心。   如今……她发丝凌乱,就在戚默的面前,笑得凄美,笑得凄凉……火红的身影缓缓的倒下,那未达成心愿的手指……   那样唯美的在雪中划下句点,只听到她微弱的声音,那样悲凉的道:“王……我叫……苏……染衣。”   81:悲凉,最后一夜   一姬的指尖那样唯美的在雪中划下句点,只听到她微弱的声音,那样悲凉的道:“王……我叫苏染衣。”   最终,长长的睫毛覆盖了她伤痛到了极致的眼睛,最终她的容颜在冰雪之中,留下了嘴角苦涩的笑。   冷炎收剑,依旧面无表情,祁夜停顿的身影微动,一丝迟疑和一丝要回头的意思都没有,抬脚悠然的进了画舫。   竟是到最后,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苏染衣……这个名字,也许祁夜听到了,也许他没有没有听,只是却深深刻在戚默的心里。   这个到最后……才让人知道了她名字的女子。   戚默无助的惊恐的后退,血流了一地,染红了积雪,一片片让人恐惧的颜色。   她不知道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的,她不想的……就算她要的是一姬之位,也从未想过,杀了苏染衣……   可是……她的生命却这样流逝了,那么脆弱的……流逝了。   船头上,戚默不住的后退,完全忘记了身后是冰冷的湖水,完全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猛然觉得……她的手上已经是鲜血淋淋了,那些鲜红的颜色,恐怖的一点点的侵蚀着她的手掌,一片血红。   “不……”戚默惊叫一声,脚下一空,朝后跌去的一瞬间,两只手腕被抓住。   一个霸道的力气,一个轻柔的用力。   她茫然的抬起头来,是云笙和祁夜扶住了她……她满眼的恐慌,一把甩开了祁夜的手……靠向了云笙的身边。   不用戚默说什么,她看着祁夜时,那惊恐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害怕他,或者说……厌恶他。   那也许是他做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这让祁夜觉得愤怒,觉得心揪着了一般的痛……可是……   空荡荡的手还存着她的温度,祁夜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是微微闭眼,满心的愤怒,也不过这一刻的失望。   冷炎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其实祁夜受了重伤,上次被云笙重伤的,修养了那么久……才勉强可以站起来,却说什么也要来看这冰舞大赛。   本来冷炎就很担心了……如今,看到祁夜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想上前,可是祁夜永远倔强坚挺的背影,却让他僵硬着动弹不得。   他没有忘……不论是怎样的伤痛,祁夜……他都只靠自己的力量站着。   “你赢了……”祁夜的声音有些沧桑,只是冷冷转身,留下一句话,“十天后,孤会让人送你去赤练之域。”   说完,转身进了画舫……没有风,只有雪花飘落,轻纱没有飞舞,湮没了祁夜的身影……   戚默还有些微微的颤抖,祁夜的画舫移动,云笙扶着戚默的肩膀要带她离开时,画舫上有侍卫上前得一脚就要将苏染衣的尸体踢下画舫。   “姐……”苏颐一声惊叫,戚默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了那下坠的尸体,云笙拉了她一把,戚默这才稳当的站在了齐容的画舫之上。   苏颐松了口气,苏刑天还是低垂着眉眼,沧桑的道:“既然王发话了,就请姑娘处置吧!”   戚默上前,将苏染衣的尸体放在了他们面前,她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觉得是她亲手杀死了苏染衣一般……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你们……带她走吧!”沉默了良久,戚默也只能说这么一句话了。   苏刑天抬了抬眼,一语不发,抱起了苏染衣的尸体,对苏颐道:“颐儿,我们回家吧!”   苏颐愣然的回过神来,看了戚默一眼,她的眼神包含了太多,已经不知道是感激还是恨意,只是良久的看了戚默一眼……   然后追上了苏刑天的脚步……苏家至此,恐怕,也是大势已去了。   只是回家吧……这个字眼多美好,起码,还能回家。   戚默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看着苏刑天抱着女儿的尸体,看着苏颐摇摇晃晃的身影……看着他们这样离去。   戚默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有些凄凉的笑了,伸出手来,雪花落在她的指尖,她叹道:“终于……结束了,终于……要离开这个阴暗冰冷的世界了。”   云笙的轻柔的握住了她的手,她还赤着脚,浑身冰冷,脸色苍白,鼻头却有些微红,小小的身子裹着云笙宽大的玄衣,竟是让人说不出的怜惜。   “只是你选的路,怕是荆棘满布。”云笙幽幽的叹了一声,将戚默的双手捂在自己的手掌里,微微呼了口气……为戚默带来了一丝温暖。   “我不怕!”戚默笑了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爽,透彻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如阳光般温暖夺目的笑容,“我说过,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云笙垂眉,再没有说什么了,其实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对戚默来说,除了这条路以外,就只有在死,或者是在祁夜的身边,一辈子……被禁锢,被折磨。   所以就算这条路再艰难,都只能是戚默唯一的选择。   齐容站在一边,只是看着云笙,也许从来没有看云笙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也从没有想过,认识了那么几年的云笙,竟也会有怜惜一个女人的时候。   齐容笑了笑,移开了眼,提醒道:“快进去吧,驸马爷,要天祁几万百姓看着你和未来一姬亲热吗?”   云笙笑了笑,戚默一时反映过来,想挣脱云笙的手,却不料被云笙一把抱起,毫无顾忌的抱起戚默,掠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观众,还有齐容妖娆到有些寂寞的笑容。   夜风冰冷,雪花飞舞,云笙以极快的速度带着戚默回到了她在霓裳凤舞的房间,然后将戚默放置在床上,用棉被裹住了她的身子。   猛然的,不知为何,看到戚默被棉被裹着只留一颗小脑袋时,就想到了以前也这样做过。   回忆起当初戚默中了萧澈的媚药,而被云笙裹在被子里热得晕倒的事情,竟是觉得那时,是快乐的。   起码……现在回想起来,还会微笑。   “怎么了?笑什么?”戚默裹着被子,感受着温暖,呆头呆脑的问了一句。   云笙的笑容总是极淡的,不容易察觉,可是每当看到他笑时,总觉得世界就完美了,似乎什么事情都及不上那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一般。   那样的美……   “只是想起一些事情。”云笙说着,伸手顺了顺戚默的发丝,她的脸上那个伤口凝结了。   “疼吗?”云笙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懊恼自己现在才想起这个事情来。   “不疼。”戚默摇头一笑,脸上的妆容依旧那样的精致,她也皱了皱眉道:“若是能把脸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洗掉,就更好了。”   云笙无奈一笑,伸手抚上戚默的脸,“才不是乱七八糟的,很美。”   戚默一愣,像是第一次听到云笙夸赞一般,脸不仅有些红了,也是这时,秋叶的声音在外响起:“小姐,洗浴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还有……您的伤口……”   戚默这才惊觉,自己身上还是有多处被划破的地方的,只是刚才太紧张而且身体冰冷,竟是一时忘了。   “去吧。”云笙点头了,戚默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下地朝浴室跑去……   刚走了没几步,猛然转身道:“你要等着我哦!”   像是等着他的回答,戚默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冰舞大赛已经结束了,也就是说不管她有没有成为一姬,她都不可能再住在这里了。   唯一的去处,也是只能去的地方,便是回宫。   而,回宫后……她与云笙,隔着的,又岂是一堵宫墙?   恐怕是再没有如此相伴在侧的机会了。   以祁夜那个变态的性格,今天又亲眼看见她与云笙在一起的种种,恐怕明天一早就要把她弄回去了。   之后的十天她就要在皇宫里渡过,十天之后就要去赤练之域……也就是说,只剩下今晚了。   戚默有些惆怅,看着云笙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有了些期盼和哀求,那双眼,水一般的流动,柔光点点,魅惑人心。   云笙坐在床边,低低一笑,点头道:“嗯,我等你。”   只是清清淡淡的几句话,却像温暖的风吹打在戚默的心里一般,顿时让冬天变成了温暖的春日一般。   “嗯!”戚默欢欣的应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了跑开了,那身影,是云笙从没有见过的欢乐。   戚默的身影像是阳光一般,她一走,房间里一片寂静……云笙垂下眼,微微的叹了一声。   “公子。”雪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边,云笙一点也不意外,也许早就知道了,只是淡淡的道:“赤练之域的事情,办好了吗?”   “是,已经通知了齐容公子,齐公子很乐意回去。”雪凝禀报完,见云笙只是点了点头,便自觉的退下了。   云笙轻轻依靠在床栏上,伸出了自己的手……竟不知不觉的有些悲哀。   帝王燕的命运,是他能扭转的吗?云笙不知道,但是他愿意试一试。   只是若是成功的话……阿默,是不是……就此别离,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云笙微微闭眼,长长的睫毛有些颤抖……他捏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了,像是经过了挣扎,已经做出了决定。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必须走下去,更何况……这是他,一手铺就的道路,也许……是把痛苦减到最轻的办法了。   阿默……只能是这样了。   那一片自由的天空,那一双自由的翅膀……他会亲手,送给她的。   82:偷吻,他是她的   戚默沐浴后,洗干净了脸上的妆容,在秋叶的帮助下包扎好了身上的几处伤口,都只是皮外伤,也不算严重。   做完这些后,想着云笙还等着她呢,便急急忙忙的回了房间。   轻轻的推开房门,绕过屏风走到床前时,才看到云笙倚靠在床栏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   他的睡颜那般的宁静,柔软密长的睫毛温柔的覆盖在脸上,温暖的烛光跳跃,让他的脸越发的温暖柔和。   戚默没有出声,只是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他的身前。   他的轮廓,他的眉,他的睫毛,他的鼻尖……甚至是他的薄唇,都那样清晰,柔和的呈现在戚默的眼前。   似乎戚默从来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他,从来只觉得他的美,让人无法直视,如今细一看……才觉得,那么精致的眉目五官,每一丝,每一寸……都完美到了极致。   这样一个恍若神祗的他,真的……是她的云笙吗?   她的……云笙?   戚默咬了咬唇,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面红耳赤,可是他的容颜那样具有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凑近一点,想确认,这样的云笙,是不是真实的?   戚默不由自主的伸出手,那样小心翼翼又轻柔的点上了云笙的眉……温暖的体温,柔软的触感,他的眉那样的细腻,轻柔……   手指滑过那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在他菲薄的唇上,他的唇轻轻抿着,触摸到的那一刻时,戚默心里猛然一跳。   她还记得,他的唇瓣那柔软的触感,还记得,在那冰冷的湖水中,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明明他的唇有些冰冷,却让她觉得那般的火热。   虽然只有那一次,却……   戚默低眉,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云笙的模样太过吸引人,或许是她有些想念那样的云笙了。   她轻轻的凑近了,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火热了……凑近云笙的唇,就一下……   就亲一下。   戚默紧张得咽了咽唾沫,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不停的挣扎,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猛然,就在戚默的唇即将吻上去的那一刻,云笙长长的睫毛一颤,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睡眼迷蒙,带着一丝魅惑人心的慵懒……   却是将戚默凑近了的脸看了个真真切切。   四目相对,隔得那么的近,戚默的脑袋猛然‘轰’的一声,看着云笙的眼睛里那一丝迷惘……   一阵气血上涌,只觉得整个脑袋从脸一直滚烫到了耳朵根……   “啊……那个……”戚默整个人弹簧一般的弹开,张口结舌,红着脸想解释什么,却是什么也解释不出来。   脑袋里一片混乱,只有她想趁人睡着了占便宜却被抓了个现行的窘迫,哪里……还想得出一点借口来……   “我……我……只是……只是……那个……”脸颊,耳朵一阵阵的滚烫,结巴着急切的想呀解释,却什么也解释不出来。   “嗤……”云笙猛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着戚默那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的模样,竟是可爱得让人想逗逗她。   “对……对不起啦!”戚默低着头,咬唇,最终只能完整的说出这几个字来。   “怎么对不起了?”云笙坐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低着的头脑,揶揄道:“你刚才想干什么?这一脸心虚的模样……”   “只是……只是……”戚默抬头,看到云笙微微勾着才唇角时,猛然想起自己刚才鬼使神差的想吻他……   这一想,更是窘迫,忙又低下头去,哪里还敢再看一眼,忙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这样?”云笙的话音刚落,戚默只觉得他的身子猛然靠了过来。   她还没有反映过来时,已经整个人被扑倒在了床上,云笙的脸近在眼前,和刚才纯真的睡颜不一样的是,他的眉目柔和,眼睛和唇角都泛着笑意……   他的眸子,那么的美,里面清晰的倒映着戚默通红的小脸,这一眼看去……竟是让戚默被呆愣在原地,似被那美丽的眼睛死死的缠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阿默……”云笙轻轻的唤了一声,戚默的心猛烈一跳,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一般。   他许久……都没有叫过她了。   阿默,这样轻柔淡然的一声,竟不知道为何,听起来让人觉得温暖,觉得安心……觉得幸福。   “阿默,这样走下去,你真的不后悔吗?”云笙问得认真,看着戚默通红的脸,看着她痴迷的眼睛,不漏下一点她的表情变化。   “不后悔。”没有一丝的犹豫,甚至是脱口而出,但是戚默的眉目却那样的自信,坚定。   “哪怕……你所期望的未来,也许根本不存在,也不后悔吗?”云笙的心有些动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她活着受苦,还是让她一死得以解脱。   他不想她死,却又不能给她她想要的未来……   云笙只觉得心里一阵窒息,只想在这一刻,将她瘦小的身子好好的护怀里……   戚默没有马上回答,因为她看到云笙眼中的犹豫,看到云笙的不确定和动摇,甚至……感受到了他的悲伤。   伸出手,戚默抱住了云笙的脖颈,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喃喃道:“不管将来是怎样,我只想……和你一起走下去!如果我放弃了,岂不是连这个都成了奢望……我想看着云笙,想呆在云笙的身边,想陪着云笙,一直一直……走下去……不论结果如何。”   不想再受到祁夜的钳制,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弱小,而让云笙受制于人,让云笙只能忍下所有的不甘和愤怒。   “云笙,你是我的。”几乎戚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时,这话已经溜出了口。   云笙呆呆一愣,只觉得身下的戚默那样柔软,馨香,她的青丝摩擦着他的下颚,她整个人都蜷缩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个,让人忍不住想好好怜惜。   可是她猛然说出这样霸道的话来,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云笙宣布这霸道的感情。   “你是我的,只有我能欺负你……只有我能拥有你。”戚默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因为缺乏安全感,因为体会到云笙的悲伤而脱口而出的安慰,是这样的霸道。   只是说着她想说的,她的脸通红一片,她的鼻尖全是云笙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一切……   她都喜欢,都是她的。   这样蜷缩在云笙的怀里,这样只有两个人的世界,这样不顾一切的霸占属于他的一切……   就觉得……好幸福,若是这样,哪怕是世界末日,也一样无怨无悔。   所以……她怎么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要一直一直追随着云笙的脚步,直到她可以走在他的身边,直到她可以陪着他,到天涯海角……   云笙或许是太过震惊,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觉得心里,那一直空荡荡的心里……像是突然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充满了一般。   只是在云笙的心里,有一个阴暗的角落,重填了太多的孤独和悲伤,一点点的弥漫着,直至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和骨髓。   只是……如今这温暖,能支持多久?她于他来说,究竟是救赎,还是只会让他陷入更加绝望孤独的深渊?   云笙不知道,只是在这一刻,听着她这样的话,只觉得在这漫长的一生中,像是第一次……觉得,他不是一个人,觉得他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他收紧手臂,搂紧了怀里这小小的人,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刻,他也想……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抚上戚默的青丝,他微微的低头,在怀里寻找着那一片温暖柔软的唇,轻轻的印上他的吻。   清清浅浅,犹如春日里清爽的细雨,那样轻柔的吻,一点一滴的落在戚默的唇上。   是她的云笙,这般的温柔,似她如珍宝一般,呵护着,爱惜着。   戚默轻轻的闭上眼睛,只觉得脑袋里充斥着各种各样奇幻的色彩,其余的……什么也想不到的,她的身体渐渐的失去了力气,在云笙的身下,在他的吻中,一点点的瘫软。   “阿默……”云笙唤了一声,看着她潮红的脸,看着她迷蒙的双眼微微睁开,那柔软的睫毛下,恍若星空一般的眸子,星星点点的柔光……   云笙俯身,亲吻她美丽的眼睛,她的眼帘……还有柔软的睫毛,然后堵住了她的唇……   那么久了……他一直不让自己对她如何,因为他第一次亲吻她,不过是带着目的的勾引……   她的气息,是香甜的毒药,让人上瘾的毒药,尝到了就舍不得放开……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一直都不让自己再次想起这个味道,控制着自己,不去碰她……他害怕会放不开。   就像此刻,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一丝气息,都能紧紧的牵引人心,让人欲罢不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是戚默,不是当初的默小侯爷,明明是同样的身体,可是却让人有如此不同的感觉,也许一开始,云笙就注意到了。   所以,才会一点点的被吸引,眷恋着她的温度,贪婪的想得到她的全部……   戚默完全迷乱在云笙的柔情之中,满眼的星光,那样的璀璨,她知道他们继续下去代表着什么……   可是她停不下来,她一样也贪婪,贪婪的想得到云笙,贪婪的要他所有的一切……   83:烙印,深入骨髓   可是戚默停不下来,她一样也贪婪,贪婪的想得到云笙,贪婪的要他所有的一切……   她从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如此的火热,甚至能感觉到隔着衣衫的云笙的体温,能感觉到她自己的心跳,那么的清晰,在她的胸膛里……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云笙很温柔的解开了她的衣衫,白皙如玉的肌肤,泛着魅惑人心的绯红,粉色的肚兜勾勒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形……   她的身体这样的纤细,柔若无骨,却也这样的匀称,美好。   手臂上有几处缠着绷带……裹在她绯红的肌肤上,云笙的手指轻轻的抚上那缠绕着的白色绷带……   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疼吗?”   戚默咬唇,脸上已经羞得要滴出血来了一般,虽然还没有坦诚相见,但是……这样衣衫半解的在云笙的面前,只觉得脸上都着了火一般。   “不疼……”应了一声,戚默只觉得对着他那温柔的目光,竟是让她害羞得想躲起来,可是她又不想躲……这样矛盾着,就只能让自己越发的羞涩,身体越发的泛红。   “可是我疼……”云笙淡淡的说了一句,俯身下来,低头在戚默绑着绷带的伤口处轻轻印下一吻。   “说过要保护你的,却总是让你受到伤害。”云笙能闻到那绷带里渗漏出来的药味还有血腥的味道。   只觉得心揪在了一起,也是从未觉得自己这样的无用过,自认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认为掌控天下……   却,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难道人,终究是斗不过命运吗?   “才不是这样!”戚默捧起了云笙的脸,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悲戚,忙道:“这些都无所谓……人就算再强大,也有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不是什么都能控制的,好比我出现在这个世界,就是最大的意外……但是我却很高兴,因为到这里来,能遇到你。”   说着,戚默有着急切的堵住了云笙的唇,她不是什么娇羞的小女人,也不是古代封建的女人。   她只想,安慰自己喜欢的人,想将他眼里的悲伤和心里的孤独……全部驱散开,想……吻他,想爱他……   想得控制不住自己,想得不顾一切后果……所以当他在她面前时,她就想这样,把一切都交给他。   交缠的吻,火热的身躯,和相爱的心,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在一起。   戚默坚信着。   云笙的手,完美修长的十指,轻轻抚摸过戚默的肌肤……在她肩胛处扫过的那一刻……   钻心蚀骨的痛……   “呃……”猛然的,戚默闷哼一声,像是肩胛处突然着了火一般,那样的刺痛,直至骨髓和内心的深处。   “阿默?”云笙一惊,只看到戚默捂着肩胛痛苦的倒在床上,死死的咬着唇却还是忍不住从嘴里溢出了痛苦的呜咽。   “阿默?怎么了?”云笙想将戚默扶起来,可是戚默却像是全身痉挛了一般,身体诡异痛苦的蜷缩成了一团。   “痛……”戚默再多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知道……是什么在痛,那像是祁夜种进她身子的一颗种子。   在她的身体里生根发芽,根茎直直的连着她的心,而花在她的肩胛处绽开,形成了一个花形的夜字。   是祁夜的烙印!是祁夜给她的……屈辱的印记!   她怎么可以忘了?她怎么就忘了?   因为在云笙的温暖中沉沦,在他的亲吻中迷失,她竟是忘了……   自己的身体究竟是多么的肮脏。   “阿默……”云笙担忧的看着戚默,不放心的捏住了她的手腕为她把脉,可是除了脉搏杂乱,气息不稳……竟是不知是何原因。   “没事……没事的!”戚默深深的呼吸,捂着印记的手死死的抠住了自己的肩胛,指甲几乎都要陷进去了。   “那里疼吗?受伤了吗?”云笙发现了戚默的不正常,看她死死的抠住自己的肩胛,想帮她时,戚默却猛的尖叫了起来,“不要看!”   云笙伸出去的手猛然顿在了半空中,看着戚默满脸冷汗脸色苍白,却死死的咬牙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只是痛苦的重复道:“不要看……求你了!”   “我不看就是……只是,你不要伤害自己。”云笙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只要她不愿意,那么他就不问。   一定是什么让她痛苦到至极的事情,一定是什么让她屈辱到无法展现出来的东西……   云笙轻轻的闭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才从他眼前一跃而过的印记,他没有注意……此刻想起来,才幡然醒悟……祁夜啊,竟是这般的对她!   云笙想杀一个人的念头,从来不会出现那么多次,因为一般来说,他动了这个念头,那么那个人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只是……偏偏是祁夜,他拿他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祁夜根本不在乎什么生死,只是他若是死,也一定会拉上戚默陪葬!   也一定会让他的敌人,一辈子后悔莫及!   云笙紧绷的脸缓缓的放松,他看着戚默痛苦的模样,看着她咬唇死死撑着的模样,最终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声。   轻轻扯过了被子盖在了戚默的身上,此时疼痛已经一点点的减轻,戚默的身体微微放松,却依旧颤抖不停。   “不要害怕,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云笙轻轻用被子裹住了戚默的身体,将她抱在了怀里,轻轻的安慰道:“不要去想不开心的事情,你不是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吗?马上……就可以解脱了,相信我……”   原本云笙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的动摇,可是这一刻是所有的动摇都没有了,他坚定的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如戚默所说的,能一起走下去,不管结果如何!   哪怕只是短暂一段路程,他也要为戚默将未来的道路,铺就出一片自由的天地。   “云笙,我好怕……”戚默哽咽着,死死的蜷缩在云笙的怀里,低着头,冷汗湿了发丝,紧紧地贴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身体还在云笙怀里颤抖着,被子里她死死的抠着自己身上的那个印记,可是她知道……不论如何,都不可能消除的印记。   哪怕……她把自己的肉割下来,也一样不可能将这印记连根拔起。   也许一切都会过去,也许她能摆脱祁夜,也许她马上就能离开这个让她恐惧痛苦的地方……   可是,身上这个印记,却一辈子都不会消失,就如同她的记忆和她的身体,一辈子,都印刻着祁夜这个梦靥。   所以……   “我好怕,云笙……我怕。”戚默哽咽着,眼泪迷糊了眼睛,尽管此刻疼痛已经渐渐消逝,可是她的心一片冰冷,她只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她真的好怕,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和云笙在一起。   害怕……根本无法摆脱祁夜,无法自由的走在阳光下,一辈子都要沉浸在这黑暗中,面对祁夜那双冰冷的眼睛。   就像一姬一般,到死……也换不到任何的怜惜,甚至换不到他同情的一个眼神。   “傻丫头,没事的。”云笙将戚默抱得紧了些,柔声安慰道:“相信我,我有办法能解开他的牵制的,相信我好吗?我有办法的!”   戚默不知道云笙是真的有办法,还是只是在安慰她,但是她宁愿相信。   “嗯,云笙,对不起……刚才还说,和你在一起就什么也不怕了,现在却……”戚默将头埋进了被子里,靠在了云笙的怀抱里。   “怕也无所谓,我会把你害怕的这些因素,全部都……铲除掉的!”云笙的声音竟是有一丝的冰冷。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抱紧了戚默的身子,眼里却滑过冰冷嗜血的光。   戚默点了点头,再不说什么了,只是安安静静的靠着云笙,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   只要这样……便够了。   和云笙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这么美好,也总是这么……短暂。   但是只是为了这一瞬间的美好,她却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因为云笙……   她的云笙,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男子,是她的。   戚默一点点的安静下来,闭着眼睛,隔着被子还是能听到云笙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听着听着,也就安心了,放松下来……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得那样的安稳,因为梦里都有云笙的气息……所以就算是睡梦中,也忍不住要扬起嘴角,露出微笑来。   云笙看着她的笑容,轻轻为她顺开了贴在脸上的发丝,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   若是她永远能这么安宁幸福的微笑就好了。   永远……   云笙闭了闭眼,似乎这个词汇,带给他的,就只有沉痛,因为人,是不可能有永远的。   只是今夜,舍不得放开她,只想看着她,这样安静的微笑的睡颜……因为明日开始,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阿默……对不起,你的永远,我给不起。”云笙微微的闭眼,关上了满心的惆怅。   心底那个阴暗的角落,那些浓厚的阴郁和悲凉,一点点的渗透,将他满心的温暖一点点腐蚀干净,然后那种沉重的孤独感……   一点点的,渗透进他的骨髓,他的毛孔……他身体的每一丝每一寸。   84:离别,晋位一姬   清晨,白雪映着光线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昨夜又是一夜的大雪,天祁就是如此,一入冬,便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看起来那样的纯洁的世界,实际……却只是冷的人连心,都冻僵了。   戚默睁开眼睛时,只觉得这晚睡得无比的安稳,温暖。   甚至于,当她一睁眼时,看到云笙天使般的睡颜时,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她还在云笙的怀抱里,原来是一夜都这样小鸟依人般的依靠着他,难怪……从未有过的安心。   戚默笑了笑,竟是不愿意起来了,将脸贴在云笙的衣襟上,有些贪婪的吻着他的味道,他的玄衣那样柔软,怀抱那样的舒适。   想让人赖着,就一辈子也离不开了。   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当门边传来脚步声时,云笙便睁开了双眼,一睁眼就看到了戚默仰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云笙不由得轻轻笑了笑,“醒了?可觉得好些了?”   戚默微微垂眉,手在被子里不由得抚摸上了自己肩头的那个印记,那个昨夜痛得钻心蚀骨的印记。   “早就没事了。”戚默说着,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近了,然后秋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小姐,皇宫里来人宣旨了。”   “唉,知道了。”戚默不由得叹了一声,她就知道,祁夜不可能让她最后这十天还逍遥在宫外的。   “好了,起身吧。”云笙说着,放开了戚默,戚默还是由棉被裹着,昨夜里那一时迷乱,她到现在还是衣衫不整。   “你起身梳洗吧,我也该回去了。”云笙说着,径直的开了门,外面的冷风穿堂而过,白雪亮得刺眼。   “记得,好好保护自己。”云笙临走时,只是侧脸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听在戚默的耳朵里,却一阵心酸。原本……她想开口留下云笙的,可是……她不能这么残忍。   祁夜派人来宣旨,要接她回宫,她怎么能让云笙站在一边看着呢?   只是看着……却什么事也做不了。   那样对云笙来说,太残忍了。   所以戚默没有挽留,只是在云笙转身时,绽开了一个微笑,“放心吧,没事的。”   没事的,从来是云笙跟她说的。如今她也要笑着和云笙保证,她一定会努力的,所以……没事的。   云笙淡淡一笑,身影在雪景中一点点的模糊了,秋叶进得门来,关上了门,也关上了外面吹进来的冷风。   “小姐,快梳洗吧!”   秋叶提醒了一声,戚默才起身配合着梳洗整理。   穿好了衣衫后,和秋叶一起去了霓裳舞坊的大堂,那里森严戒备,侍卫们整齐的站了一个大堂。   舞姬们围在二楼的楼阁上,不住的探着脑袋往下打量着看热闹。   站在堂中的御前总管见到戚默来时,热情了笑了起来,“若水姑娘接旨!”   戚默下跪,所有大堂里,不论看热闹的人,还是侍卫,除了宣旨的太监外,都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奉吾王之命,特赐霓裳舞坊若水一姬之位,凤驾全銮,特此迎接,即时入宫。”   短短的几句话而已,苏染衣尸骨未寒,她用了性命来保护的地位,比过眼云烟还短暂。   “谢主隆恩。”戚默不可能拒绝,而且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祁夜用了若水的名字……   这么说来,这便是她以后的身份了吗?   “一姬娘娘,凤驾已在外面等候,请摆驾吧?”太监的语气那样的客气,透着热情的巴结。   因为这是祁夜登基后,定下这一姬之位以来,第一个……只通过了冰舞大赛就打败了连续三年稳坐一姬之位的苏染衣的女人。   新主继位,自然是要多多巴结的。   戚默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高兴,其实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若不是这一姬的名号,尽管只是一个卑微的舞姬若水,她也会很高兴,自己拥有另外一个身份了。   只是……套上这一姬的称号后,竟是让人觉得悲凉得可笑。   转头,再一次看这金碧辉煌的霓裳舞坊,看着二楼走廊上跪着的舞姬们,戚默最终也只能是轻轻一叹。   她的路不能走到这就停下,她不能只是一个简单卑微的舞姬,因为……她的云笙是那般的优秀。   太监的热脸撞上了戚默的冰山,也不多话,只是讨好的站在一边,等着戚默慢慢的移动步伐。   凤驾,华丽的暖轿,八人抬,四周宫娥太监和侍卫们足足三十六人,风光无限……   宫娥掀起了轿帘,戚默坐了进去,然后听到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起驾!”   这凤驾的里的四周车壁上,都用的上好的貂毛包裹着,柔软美丽,并且温暖。   座位是银狐裘毛铺垫着的,右手边有一个小几,小几上摆放着糕点,茶水,还有一个暖炉。   一姬,虽说位同于别国的皇后,但是自从祁夜将后宫编排成数字后,一姬的晋封是没有大婚的习俗的。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道圣旨而已,这也再次的显示出了,祁夜究竟是多么的不在乎什么一姬,也是多么的没有把后宫的女子,当成人一般来对待。   更别说什么……妻子了。   在祁夜的心里,恐怕是不可能有‘妻子’这两个字的。   戚默掀开厚重的容貌窗帘,看到外面一片白雪的世界,老百姓们远远的跪在路边,连头也不敢抬。   就算在祁夜那里毫不在乎,可是在百姓的心目中,一姬……依旧是这样尊贵的存在。   只做十天的一姬而已,待去了赤练之域,这些对她来说,便都不重要了。   霓裳舞坊的若水姑娘一舞动四方,成功继了一姬之位,声明大躁,恐怕她前脚刚走,这坊间,关于她的传闻,是要越说越神奇了。   只是再神奇,戚默也听不到了,这皇宫高墙,连天空都可以隔绝。   戚默看着自己这豪华的宫殿,处处华贵,精致,金碧辉煌。不管这后宫是以皇后妃子排位,还是以数字排位,争夺的总是权势和荣华富贵,只是祁夜把这些暗里的阴险,都摆在了表面上。   一姬之位除了每年的选拔外,几乎是无法撼动,就如火玉说的,想要靠近一姬,都是很困难的。   因为这宫殿守卫森严,不论一姬出行去哪,总是跟着无数的宫娥侍卫,而以戚默看来……恐怕这殿里值班的这几个小宫女,都是身手不凡的。   只是这些表面上的威风繁华,对于戚默来说,更像是一种监禁,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云笙站在面前……恐怕,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多看几眼了吧?   祁夜算是守了承诺,也给了她该有的尊重,所以……她也不能在一姬的位子上,给祁夜抹黑。   这就是戚默说的相互尊重,虽然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戚默站在窗前,看着鹅毛般的大雪将整个世界模糊了,只留下一片纯白,这冬日的皇宫,也少了那种阴暗的感觉,偶尔的一瞬间,觉得这冰天雪地,还是美的。   一年了啊……戚默记得她第一次在天祁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茫茫大雪。   轻轻的闭了闭眼睛,就听到门外传来通报,“娘娘,王的銮驾到了。”   戚默睁眼,就看到了那十六人抬的华丽龙撵,已然到了院子外,她就知道这十天祁夜不可能让她太轻松的。   轻叹了一声,还是遵守着自己该尽的本份,领着宫女们门前恭候,看到雪地里,祁夜那精致的黑龙靴子时,忙低首道:“恭迎吾王。”   祁夜的靴子在戚默眼前擦过,只听到他沉稳冰冷的声音回了一句,“都起来吧。”   戚默起身,随着他的身影进了门时,祁夜已经坐在了上位,有宫女小心翼翼的端了茶上来,他抬起尝了尝。   戚默就站在一边,保持距离,低头不语,却也觉得祁夜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   半晌,才听到祁夜的道:“怎的?这殿里备的宫装不喜欢?穿得如此单薄?”   戚默愣了一下,似乎从没听到祁夜这样平静的闲话家常,觉得那样的不真实,她是没有换衣服,因为没有那个心思。   难怪……总觉得冷,原来,是穿得太少了吗?   “还没来得及换。”戚默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总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异常的别扭。   特别,是两人现在的身份……虽然戚默总觉得无所谓,可是祁夜就在眼前,一想起来这身份代表着的关系,就觉得不自然。   总有些淡淡的……尴尬。   屋子里的火炉烧得旺,宫女们轻轻的关上了门窗,渐渐的也就暖和了。   只是站了许久,觉得腿脚有些麻木,轻轻的抬眼,看到祁夜低眉,手指轻轻摩擦着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很是惬意。   可是祁夜一声不吭,也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戚默悄悄的动了动麻木的脚,小声提醒道:“王来此,可是有事?”   “没事孤就不可以来这里坐坐了吗?”祁夜没有抬眼,回答得悠闲自在,似乎一点也没觉得他的存在会造成别人的不自在。   “可以!”戚默只觉得似乎听到了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声音,然后她说完,也不管祁夜,径直的在堂下找了个离祁夜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了。   “为什么会想去赤练之域?你可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祁夜突然出声,惊了戚默一下。   戚默抬头看去,祁夜那睿智深沉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戚默别开了脸,冷生应对道:“我知道,所以才要去的。”   “就那么有把握能从那里活着出来吗?”祁夜不屑的哼了一声,声音里有些高傲的情绪,“想要解开身上因为余毒而堵塞的奇经八脉,再找别的办法也不是不可以的,想修炼真气,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戚默奇怪的看了祁夜一眼,祁夜已经垂了眼,没有看到他眼里究竟是什么情绪,只觉得他的脸还是威严霸道。   只是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她是为了解开被堵塞的奇经八脉是为了修炼那不成形的真气的?   难道她的目的性那么明显?   “我会活着出来的。”只有这么一句话,充满了戚默坚定的信心。其余的,她一个字也不想多提。   “咳……”祁夜猛然咳了起来,吓了戚默一跳。   这一看,才觉得祁夜脸色很苍白,像是消瘦了很多一样,听着他咳嗽个不停,似很痛苦一般的捂着唇,连身子都微微弯曲着有些颤抖了。   “怎么了?生病了?我……我帮你叫御医吧?”戚默焦急的站了起来,想上前去,却又止住了脚步,倒是从来没见过祁夜这样?   85:受伤,逞强的祁夜   “怎么了?生病了?我……我帮你叫御医吧?”戚默焦急的站了起来,想上前去,却又止住了脚步,倒是从来没见过祁夜这样?   一直以为他这样强大的男人,该是不会生病的吧?因为那身影,总是高大强壮,挺直得一丝不苟。   “不用……既然你决定了,孤便送你去,你只要知道,进了那里,便谁也帮不了你,只能生死由命!”祁夜的脸色已然有些铁青,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嗽,捂着唇的手放了下来,紧紧捏成了拳。   “不,生死不由命,由我!”戚默其实一点也不担心祁夜的身体,毕竟他给人的印象,是绝对不会轻易倒下的。   祁夜起身,那捏着的拳头一丝也没有放松,抬脚就走。   戚默也不拦着,早走早好,省得碍她的眼,不甘心的瞪了祁夜一眼,却不想猛然看到他脚步一晃,摇晃着差点摔倒在地。   “喂!”戚默叫了一声,想也没想的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可是他太重,就这样一个人的倒了下去,扶不住不说,竟是把戚默都压在了身下。   “喂!”戚默使劲的推了推他的身子,那样的沉重,只听他闷咳了几声,便强撑着起身。   戚默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祁夜却自己支撑不住而跌坐在地。   这样的祁夜从来没有过的狼狈,他的嘴唇上似乎有一丝腥红,因为脸色和唇色都苍白一片,所以看着越发的明显。   他咳血了?   “你……受伤了?”戚默这才觉得,祁夜的样子不像是生病的缘故,一般的病痛怎么可能轻易的击败他?   祁夜擦了擦唇,也是这时,戚默眼尖的看到他的掌心一片鲜红……竟是刚才咳出血了?他死死的捏着拳头,是不想被人看到?   “没事吧?”戚默看着祁夜虚弱的坐在地上,伸手想扶他起来。   “别碰孤!”祁夜一巴掌毫不留情的甩开了戚默的手,眉头皱在一起,竟是觉得那眼神无比的愤怒。   他的脸色更差了,转过头不看戚默,冷哼道:“孤不需要任何人扶。”   竟是这般的逞强,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还有心思凶人,戚默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了。   他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竟是摇摇晃晃的支撑着站了起来,那样的虚弱,连脚步都是摇晃的,一步步踉跄着朝门边走去。   “你这样出去,是要所有人都看到你这模样?”戚默不知道为什么多嘴,就是脱口而出。   祁夜的身影僵住,虚弱的靠在了门上,那高大的身影越发的消瘦了一般。   “逞强!”戚默暗暗的骂了一句,上前不由分说的扶住了祁夜的手腕,祁夜又甩开了她,几乎是愤怒的吼道:“孤说了……”   “别逞强了,有本事自己走回去椅子上坐着!”戚默声音更大,毫不犹豫的打断了祁夜的话,抱着双手站在一边看着。   祁夜的眼睛有些赤红,看起来很吓人,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戚默,像是要将她一把掐死似的。   可是戚默知道,他这样子,怕是也只能想想了,要对付她……就省省吧。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戚默不知道为何,有些乐了,起码,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祁夜恨得牙痒痒,而不能拿她怎么样的表情。   强硬的一把扶住了祁夜的手腕,就往软塌那带去,“休息一下,待会有力气了,再来凶我吧!”   祁夜挣扎了几下,又咳了起来,几乎将他所有的力气都咳尽了,却还是挣不脱戚默的手。   被戚默强制性搀扶到了软塌上躺下,戚默给他盖上了小毯,叹道:“我去找冷炎。”   说着,转身离开。   祁夜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不经意的捂住了被戚默搀扶过的手臂。   他第一次被人这样搀扶着,因为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来扶他,那只会增加他的愤怒和厌恶。   所以,就算是祁星,在他受伤时,也不敢上前来扶他,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可是她……   祁夜闭上了眼睛,他是讨厌别人同情他,可怜他,也从不相信人,所以他只相信自己,遇到任何事情,也只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只是……为什么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他的原则呢,明明心里恨不得他不得好死的,又何必……   祁夜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迷糊一片,什么也想不出来,也想不明白,他捂着自己被搀扶过的手臂,只觉得像还有她手心的温度残留在上面一样。   是舍不得放开?还是厌恶这样的感觉?   祁夜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迷迷糊糊的……便昏睡了过去。   戚默出了门,像往常一样,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往四周看了看,应该是有人在暗处守着的吧?   “冷炎?冷侍卫?”戚默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只觉得冷风扫过,冷炎已然站在了身侧,和他的主子一样,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罩着眼罩只让人觉得更加阴森的脸,他看着戚默,“娘娘有何吩咐?”   “那个……”戚默看了看四周,小声道:“王好像有些不舒服,你看……是不是叫个太医来看看?”   冷炎挑了挑眉,他就知道祁夜的身体根本经不住这点颠簸,非要去看什么冰舞大赛,动了气……现在冰天雪地的又跑这里来。   其实要见戚默,叫她过去就行了,非巴巴的跑来。   冷炎心里叹了一声,虽然心里一直在抱怨和担忧,可是面上却一丝情绪也没有,只道:“我这就去!”   说完,转身就消失在了雪地里。   戚默愣了一下,若不是看冷炎去得那么急,还真是看不出来他有一点的担忧呢。   怎么这皇宫里的人,个个都跟冰块似的?连她宫殿里这些花样年华的小宫娥的脸上,也少有笑容。   更别说那些个个背脊直挺的侍卫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比这天还冷。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属下啊。   戚默叹了一声,回了屋子,冷炎很快带着一个年老的太医来了,为祁夜把了脉后,老太医一脸愁眉不展的抚摸着胡子。   “怎么样了?”冷炎忙问了一声,看祁夜睡得这么沉,和昏过去有什么区别?   “这伤势汹汹,五脏俱损,本来将养了这几个月,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本就不该下床走动,如今又受了风寒,伤上加伤啊……”   老太医苍老的声音,带着惆怅,又微微叹了一声,“还好王的身子一向硬朗,否则……”   戚默站在一边,看着祁夜苍白着昏睡过去的脸,他有那么虚弱吗?要是病死了……她岂非要跟着陪葬了?   猛然的打了个寒颤,戚默忙道:“那怎么办呢?”   太医幽幽的写了方子交给了冷炎,“老臣先为王扎针驱寒,这几日最好不要调动,就让他好好修养着……待醒来了,也切不要下地走动,天寒地冻的,沾了地气,又得受寒了。”   说着,已经开始为祁夜扎针了。   “娘娘,既然不易调动,王……能否就歇在这里?属下这就去让人煎药,还请娘娘代为照看?”   冷炎虽然说话冷冰冰的,但是却小心翼翼的征求戚默的意见,听他这语气,恐怕以为戚默是不会答应的。   戚默咬了咬唇,“我知道了,但是他只能睡在这软塌上。”   冷炎有些张口结舌,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戚默就打断道:“就这样办,你去吧!”   想说的话堵在的喉间,也只能化作一句,“属下明白!”说完,冷炎急急忙忙的拿着药房离开了。   太医扎好了针,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宜,这才收拾好了药箱,慢悠悠的走了。   剩下戚默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祁夜苍白的脸,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呢?   这样天天看着他,不是恨死了?   只是……若是他不醒过来,十日后,谁送她去赤练之域?   怎么好好的会受伤呢?谁还能伤了他?   戚默一想,脑海里却浮现出云笙那日不经意的一句话来,‘祁夜这几日怕是顾不上我们了。’   难道……是云笙打伤了他?竟伤得这么严重?   而他,竟是吃了这个哑巴亏?也没来找戚默报复?   怎么总觉得,祁夜像是变了?还是他受了伤的缘故,因为太虚弱了,所以没那么强势了,就让戚默觉得他的态度好了许多?   该是这样吧,待他好了,她也该去赤练之域了,也就不怕他生龙活虎的来报复了。   若是他们之间没有那灵魂的牵制,她现在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了,多好啊……   戚默伸了个懒腰,竟是第一次觉得在这皇宫里,自在了许多……因为来自皇宫的唯一压迫感,现在昏睡得不省人事了。   两日过去了,祁夜没有清醒。   而为祁夜端药喂水的重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落在了戚默身上……   也许,是她看不惯冷炎那粗手笨脚的模样,而其他的宫女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怕祁夜,一靠近就手脚颤抖的……   洒了他一身的药不说,弄得满屋子都是一股子药味,苦得人鼻子都要掉了。   戚默一点点的将药喂完了,又替祁夜擦了唇角的药渍,才伸了个懒腰,他身上的药味越发的浓厚了,冷炎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好一会儿了。   “你想说什么?”戚默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问了一声。   “那个……”冷炎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别扭了,小心翼翼的道:“你有没有觉得……王身上的味道怪怪的?”   戚默揉了揉鼻子,无所谓的道:“这日子我都习惯了,一股子药味,满屋子都是这味道。”   因为洒在他衣襟上的药汁的缘故,而没有人替他换过衣服……   “那个……”冷炎又扭捏了一下,试探着道:“王是该换件衣服了吧?”   “你叫人帮他换把,我出去一会儿!”戚默无所谓的说着,迈脚就往外走,她这两天守着祁夜,都没出去过。   “那个……娘娘,不如你……”冷炎叫住了戚默,话还没说完,就被戚默打断了,“想都别想!”   她还帮他换衣服?做梦去吧!她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戚默恶狠狠的转眼瞪着冷炎道:“可别说别人都不敢来换衣服啊?平日里他的衣服是谁穿的?”   “他……自己。”冷炎小声的嘀咕了一声,戚默已经吼道:“那就等他自己醒了自己换!我可不伺候!”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冷炎呆在原地,半晌,转身看向祁夜,叹了一声,“那只有……委屈王……暂时就这么……将就下吧。”   毕竟,祁夜从来都是自己穿的衣衫,很少让人碰他,他也……不喜欢别人碰他,若是别人来换衣服,他猛然醒了的话,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   杀几个人都是好的了,可别又把自己气得吐血了才好。   还是不冒这个险了,既然戚默不愿意,也只有这样放着不管了。   冷炎将悄悄藏在身后的干净衣衫放在了桌子上,叹了一声……   86:伤害,只因不懂温柔   戚默心情极为不好,自己在这跟丫头似的伺候两天了,还要怎么样啊?   还想让她帮他换衣服,虽然冷炎那么小心翼翼的请求,可是还不不行。   这几日戚默门都没出过,虽然外面冰天雪地的,可是戚默知道,祁星就住在皇宫里,若是云笙也在的话。   他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呢,可恨祁夜竟是重伤昏在了她的房间里!   正是月上树梢的时候,白雪依旧厚厚的覆盖着整个宫殿,戚默出来得急,连大氅也没有带。   只是她知道,那些随处不在的所谓一姬的护卫,很快就会追上她的,是半点空隙都不会有的。   不过她也只想在花园里逛逛,吹吹冷风也好……她要是也病了,也就不用伺候病人了吧?   戚默想着,朝着千鲤湖而去,湖面结了厚厚的冰,让戚默想到了她日夜苦练溜冰的时候,想着,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想起了那日云笙的笛声,还是觉得好美。   果不其然的是她刚站了一会儿,就有宫女毕恭毕敬的上了前来,“娘娘,天冷。”   说着为她披上了裘毛大氅,这时,不远处那一副凤驾,侍卫们几乎都已经等待着了。   “我就在这逛逛,你们远远的跟着便是。”戚默知道,要他们不跟着是不可能的,只有让她们跟远一点了。   宫女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戚默慢悠悠的在湖边晃着,后面的人也远远的跟着,起码是绝对不会放任戚默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这保护得……也太严密了点。   戚默微微叹了一声,抬头时,只见不远处的凉亭,夜色被雪色照亮,那一个火红的身影越发的显眼了。   是火玉?   戚默只想到了火玉这一个人,于是急忙忙的走了过去。   火玉一个人依靠在凉亭的美人靠上,手中提着一壶酒,依湖而饮,那火红的紧身小袄依旧那样风情万种,只是火玉的表情总有些悲凉。   戚默不敢走近,只是在凉亭门口看着,想进去,又怕火玉讨厌她,毕竟……上次的事情……总是她骗了火玉。   “一姬娘娘这么好兴致?”火玉斜了斜眼,看了戚默一眼,“还没恭喜你呢,要进来喝一杯吗?”   戚默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进去,看着火玉大口的提壶喝酒,笑了起来,“你酒量这样好?”   “心明了,就喝不醉了。”火玉说着,将酒壶递给了戚默,然后讥笑道:“只可惜,本姑娘心也不明,眼也不明。”   戚默抱着酒壶,这酒壶已然空了一半,火玉也许有几分醉意,听她的话里有话,戚默又觉得难受了。   她一定是还在怪戚默骗了她的事情。   “火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   “也不能说你骗了我。”火玉打断了戚默的话,接着道:“是我自己想太多了,你只是没有解释而已,你也没说过你喜欢王。”   戚默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火玉一把夺过了酒壶,又喝了一口,然后才幽幽的看向结冰的湖面,喃喃道:“只是又不喜欢他,还这么拼命的争夺一姬之位干什么?”   戚默垂眼,如实相告,“我和他打了赌,若是赢得了一姬之位,他便答应送我去赤练之域!”   “你要去赤练之域?”火玉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看向了戚默,“你去那里干什么?依你的能力,去了那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戚默捏了捏拳头,竟是每个都这么说?   “可是不去的话,我就得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地方了,还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自由,拼一次又如何?”戚默说得理直气壮。   听在火玉的耳朵里,她却只是不屑的笑了起来,“赌……你以为真的是赌约吗?”   戚默不解的看向火玉,只听火玉道:“不过是王不知道怎么顺从一个人的意见,而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而已,若真是赌约的话,他为什么不想赢?还让我帮你,让我保护你,你可知道……这全天祁,除了王,都没有谁有资格让我火玉保护的!”   戚默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不明白火玉话里的意思,火玉猛然起身,一把揪住了戚默的衣领,笑道:“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王他根本没想过要跟你赌,一开始你就赢了,所以让我帮你,找了霓裳凤舞最好的舞姬教你,我还暗地里打压了不少优秀的小姐,不然……你以为就这么几个人争夺一姬之位?”   “可是……”戚默猛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祁夜竟是这样帮她?既然没想过要赌,那直接答应她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费这般周折?   “得知一姬偷偷溜去参加冰舞大赛了,明明受着重伤,却还亲自跑去帮你解围,不然……你以为你的一姬之位那么容易到手吗?”火玉恨恨的咬着牙,有些悲伤,“他不过是不懂得……怎么对一个人好!”   “火玉……”戚默不知道说什么,火玉说的人,和她知道的祁夜根本是天差地别。   “你根本不了解他,他是抓了你父亲,逼你非留在他身边……那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小到大,只懂得用暴力解决问题,他不懂而已……”火玉似乎有些醉了,像是在哽咽。   猛然的,她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臂,凑近了道:“你不知道他经历过些什么,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他是在战争中长大的,是在残酷的斗争里成长的……谁都不懂,他的心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煎熬。”   “那又如何呢?”戚默看着火玉,喃喃的道:“也许你了解他,所以你容易谅解他做的那些残忍的事情,可是不伦是以什么借口,他已经对我造成了伤害,难道……”   戚默猛然挥手,火玉手上的酒壶就那样砸在了地上,‘嘭’的一声,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难道这酒壶,被打碎了,还能拼凑得完成吗?”戚默看着满地的酒水和碎片,咬唇道:“伤口就算愈合了,疤痕也是永远在的,我没那么容易原谅一个毁了我一生的人,就算他赔给我一生一世,那也不是我原本的人生了。”   “放心吧,如果我能从赤练之域出来,我会变得强大,我会有足够的力量……”戚默看向火玉,“我能保护我自己的家人,我也能凭自己的力量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会回来的!”   “是吗……”火玉喃喃的放开了戚默的手,然后无力的坐回了美人靠上,垂眉时,眼眸悲伤,“我当你是朋友,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地方,只是……赤练之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管如何,也要试试的!”戚默看着火玉,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自信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她只能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到。   “火玉,谢谢你,还担心我。”戚默说完,转身离开,远远的跟着的那些人,也依然跟着她。   “天牢在哪?”戚默叫了一个人上前,她记得,她的父亲该是关在那个地方的。   “天冷,娘娘请上轿吧,奴婢们给你引路。”那小宫女低头说完,引着戚默上了凤驾,然后朝着天牢的地方而去。   戚默想,她就要走了……冰舞大赛那日,苏刑天为了救自己的女儿差点丢了性命,她就觉得,她该更加珍惜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人才对。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的熬过赤练之域,所以……起码,要再去看看,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吧?   她现在是一姬了,在这后宫里没有人会违背她的意思,天牢也一样,她要进……就没人橄拦着。   天牢里比她想的还要冰冷阴暗,那些犯人们个个卷缩成一团,在稻草堆里冷得瑟瑟发抖。   火把幽幽的照亮着前行的道路,狱卒引着戚默往最深处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间单独的牢笼,钢铁在冬日里异常冰冷,小小的牢房,有一套简陋的桌椅,点着蜡烛,还有一张床……   是的,有床,虽然这牢房依旧简陋,可是比起刚才那些,确实好太多了!   虽然依旧冰冷,起码有床被子可以暖身,也不是戚默第一次来时,看到云轩侯被铁锁吊着的恐怖场景了。   可是她的父亲,奄奄一息的睡在床板上。   开了铁门,戚默急匆匆的进了门,扑在床前,急忙叫道:“爹爹……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戚默胡乱的去探云轩侯的额头,只觉得滚烫,忙叫道:“您生病了?爹……”   云轩侯似乎很艰难的才从昏睡中睁开了眼睛,看到戚默的脸时,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可是听到她的呼喊在耳边渐渐清晰时,才猛然揉了揉眼睛,看到戚默的脸也越发的清晰了。   “默儿……真的是默儿?”云轩侯的声音越发的苍老了,低沉得几乎干哑了。   “是我啊,爹,您生病了……我……我去帮你叫太医!”说罢,急忙冲到了牢房门口,冲着随身宫女和狱卒吼道:“快去叫太医啊!快去!”   宫女愣了一下,急忙应了一声出去了。   戚默又回了牢房里,扶着云轩侯艰难的坐起身来,这牢房实在是太阴冷了,虽然这间环境比其他的都好,可是始终是牢房啊……在这冬日里不见天日。   都是她……连累了自己的亲人呢。   “爹,你一定要好起来啊,你放心吧,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救你出去了,一定能的!”   戚默哽咽着,虽然时常挂念着,可是之前她在这皇宫里人微言轻,根本没人把她放在眼里,所以一直不得来看看云轩侯。   如今……看到了,也只觉得更加的难受。   “爹没事的,那么多年在战场上,什么罪没受过啊!”云轩侯笑了笑,干裂的唇渗出了血珠子来。   他那样满足的看着戚默,伸出手来,却舍不得轻轻抚摸一下她的头发,只是满足的笑道:“你别只顾着爹了,既然是皇后和祁夜狼狈为奸,那么爹现在还活着已经是奇迹了,想必……皇后是要祁夜杀了爹的,只是祁夜留着爹这一条命,怕是还有点用,所以你别担心,爹不会有事的。”   “可是您的身体……”戚默咬了咬唇,皇后伙同祁夜,掳走了她不说,还这样对待一个战功赫赫的老将军。   87:酷刑,凤国女子   “可是您的身体……”戚默咬了咬唇,皇后伙同祁夜,掳走了她不说,还这样对待一个战功赫赫的老将军。   她还口口声声叫着皇后姨娘,说什么是亲人……原来什么都比不过手中的权势重要。   “没事的,一点小病。”云轩侯说着,笑了起来,“倒你是,瘦了那么多……我的默儿啊,苦了你了。没事的话,快走吧,这里呆久了对身体不好,若是让祁夜知道了,你又要受罪了。”   眼泪不知不觉的就聚集了起来,虽说……戚默一直心里想着云轩侯不是他的父亲,但是不知道为何,心里的感情却牵连得这样深。   叫她怎么能不感动流泪呢?他自己都已经这样了,却还在担心她。   而她是多没用啊,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振作起来当上了这个一姬,若是她早些醒悟的话,就能早日帮到爹爹了。   “你放心吧,爹,现在没人会为难我了,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戚默忍着眼泪,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爹信你,爹不会出事……不会……有事……”云轩侯的声音渐渐的模糊,受不住那高烧的折磨,竟是倒在戚默肩上,昏睡了过去。   戚默咬牙忍着泪,心里却越发的坚定了自己要走的路。她要救他,也要保护他!   更要叫西陵那些对不起他们的人,都付出代价的!   云轩侯一生金戈铁马,守护西陵国土,忠肝赤胆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她是一定要为云轩侯讨回这个公道的!   太医来了,为云轩侯把了脉开了药房,戚默留下了足够的钱财,要狱卒好好照顾云轩侯,又为他添了不少的棉衣棉被。   她知道,要从根本解决问题,还得从祁夜那里下手,不然她离开皇宫去了赤练之域的话,云轩侯在这无人问津,不知道得受多少罪。   下定了决心,又陪了云轩侯一会儿,戚默才准备离开天牢。   只是她刚出了云轩侯的牢门时,再深处的那间牢房里猛然传来了凄厉的吼声。   吓人一跳,戚默不由得问道:“还有人关在里面?”   狱卒忙道:“是,是一年前刺杀王的那个女刺客。”   戚默心里一惊,已经想起那面若芙蓉的舞娘来,因为她的刺杀,戚默替祁夜挡了一剑,也因此得以让祁夜帮她解掉了封住内功的穴道。   说来……是她利用了这些刺客,虽然知道她们不可能杀了祁夜,也不可能逃过一死,但是她还是觉得愧疚。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舞娘,竟是还没有死?祁夜竟留了她一命?倒是有点蹊跷啊,整整一年了啊……   “打开牢房,我去看看!”戚默几乎没有犹豫,而一旁的狱卒却犹豫了,支吾着道:“可是,王吩咐过不让人探望的!”   “怎么?不开门的话,信不信现在我就砍了你的脑袋!”戚默只是吓吓他,更何况,现在祁夜昏迷不醒,哪里知道?   “可是……”狱卒还是犹豫着,戚默冷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小宫女很懂察言观色,忙塞了锭银子在狱卒的手里。   “放心吧,王若是怪罪下来,由本宫一力承担!”戚默难得摆了回架子,心里却不屑得很。   他要是会知道,才有鬼了!   狱卒犹豫再三,手里的银子沉甸甸的,最终还是诱/惑着他打开了牢门。   一开门,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狱卒和戚默身边的小宫女都不由得捂住了鼻子,连戚默都差点被这一波臭气熏得晕了。   看小宫女皱眉的嫌弃模样,戚默忙道:“我一个人进去就是,你在门口等着吧!”   这次这宫女倒是没什么意见了,点头就答应了,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戚默,然后异常爽快的和狱卒一起站得远远的。   戚默笑了笑,用手扇了扇这浓烈的臭气,提着灯笼一脚踏了进去。   这间牢房异常的阴暗冰冷,没有一丝的光,只有戚默手中的灯笼散发着昏暗的光。   渐渐的适应了黑暗,戚默才看到牢房中的十字架上,锁着一个几乎浑身血淋淋的人。   头发散乱,几乎满身的伤口都化了脓,散发着浓烈的恶臭,让人见了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若不是能依稀看出是一个女子的身影,狱卒又说是那个舞娘,还真是一点也辨认不出来了。   她究竟是受了多少折磨?浑身几乎都要腐烂了,竟是还没有死?   她垂着头,散乱的头发遮着她的脸,一动不动,戚默没有走近,因为心里总觉得异常诡异,让人心惊胆颤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进来,可是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又后悔了,退了一步想出门,却猛然听到一个沙哑的低微的声音,“你总算来了……帝王燕……”   这声音这般的虚弱沙哑,听起来恐怖诡异得直入人的骨髓。   总算来了?又说帝王燕?是在说她?   戚默顿了顿脚步,心里很是疑惑,开口道:“什么意思?”   “我等你……好久了,一直一直,在等着……你。”那人微微的,艰难的抬起头来。   五官因为血凝固在脸上,所以模糊不清,只觉得依稀看到那双浑浊的眼睛,那眉眼间,还是有些戚默熟悉的影子的。   她记得,那个舞娘,最美的莫过于那双丹凤眼,似能勾人心魄一般。   而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   祁夜竟是将一个花一般的女子折腾成了这样,还不如一刀了结了她的性命来得好。   可是她说在等了好久,是什么意思?   戚默总觉得诡异,有些害怕的道:“你到底是谁啊?”   “是成全您的人啊!”那人微微的笑了起来,脸上的鞭伤满布,干裂的唇有血流了下来,她面目全非,笑起来极为恐怖,“只请您记住,我叫凤颖,我是凤国人……”   “凤颖?”戚默叫了一声,只是这人莫名其妙的在说些什么?她不求戚默救她,不求戚默了结她这苟延残喘的生命?   却在说什么记住她?   “那天……晚宴上的二十名凤国女子,请您一定记住……曾经,有凤颖,和她们……为了您的成就和将来,而付出了生命,请您一定记得……”   凤颖微弱的开口,有血不住的从她嘴里流了出来,而且血竟是黑色的?   戚默只觉得冷,觉得恐惧,想尖叫,想说什么,却什么都堵在了喉间,甚至她不得动弹。   那天的晚宴,那么多的人死在侍卫的手下,全是如花一般美好的女子,而戚默在挡下那一剑的时候,若不是这凤颖故意剑走偏锋……她恐怕早死了。   难道……她们是故意的?为了给她制造这个机会?是故意让她活下来的?   可是……怎么可能?她们素不相识,怎么可能为她能恢复内力而……做出这样的牺牲,更何况,她借此机会得到祁夜的一丝怜惜,也只有她知道而已!   不……玄一。   戚默猛的一震,想起那诡异的玄一老人来,自从那事以后,再没有现身过!   难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是玄一让你们这么做的吗?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戚默的灯笼猛的丢在了地上,燃烧了起来。   黑暗的牢房里有了一丝的光明,戚默上前想抓住凤颖问个明白,可惜……她全身都是伤口,根本无从下手。   戚默着急的站在她的身前,而凤颖的目光也幽幽的看着戚默,她早已经失去光彩的眸子里,竟是绽放出了一丝的希望,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光明一般。   她猛然吼道:“请您一定记住,凤国……千千万万的姐妹在等着你!请您一定记住……曾经在您脚下铺就成功之路的……凤国儿女们的牺牲和鲜血!记住……一定要记住……”   “啊!”戚默恐惧的尖叫,因为凤颖叫喊着,无数的血从她口中汹涌而出,黑色的血……全是黑色的血。   凤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了她苦苦等待了一年,才该说出来的话……   “终于……等到了,凤颖的使命完成了……帝王燕,您一定要记住……那天……牺牲的姐妹们……”   她的语气像是微风一般,满是血的全身,满是血的脸,已然没有了气息……她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戚默,眼中还是那样的光辉,她的头无力的歪倒开来,像是个破败的布娃娃一般。   “啊……啊!”戚默一声尖叫,似乎压抑了许久的恐惧猛然爆发了,她转身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门外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谁也不敢拦着,大家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戚默一直跑一直跑,在雪地里冷得全身颤抖……天那么的黑,四周全是黑的,可是她却满眼的血色!   那天……不是她利用的一个意外!不是刺杀,竟然不是意料之中的刺杀!而是……为了达成她当时需要的力量,而铺垫出来的一场戏!   一场,用了二十多个年轻的生命,演出的一场戏!她们不是该死的,她们可以逃脱那样的命运的!   并不是戚默以为的那么简单,不是她以为的是利用一场原本就该存在的刺杀,不过是……利用了这些本来就要死掉的生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戚默喃喃的叫着,失去了力气,跌倒在雪地里。   明明雪是白色的,明明眼前该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可是却蒙上了一层血腥,她的世界里……竟全是血腥。   “那天……晚宴上的二十名凤国女子,请您一定记住……曾经,有凤颖,和她们……为了您的成就,而付出了性命,请您一定记得……”   凤颖的话不住的在她耳朵边回响着,她说等了好久……她说一直在等。   原来她受了那么多折磨依旧活着,只是因为她在等,等着戚默的出现,等着将这些话……转达给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凤国……凤国女子?凤颖?   戚默根本谁都不认识,什么都不知道啊!为什么她们宁愿做出那样的牺牲?成为了她脚下的垫脚石,用鲜血染成了垫脚石!   ”不……不……我不想杀人的……不……不是我害你们的,不是我杀了你们的……不是的……”   戚默死死的捂着脑袋,就算闭上了眼睛,也全是当初晚宴那一场舞蹈时,那些舞娘们一张张鲜活的脸,全是刚才凤颖浑身是血,歇斯底里的那些话……那些用她全部的生命,说出来的话!   “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戚默蜷缩着坐在雪地里,眼泪不住的留了下来,然而,她哭了不久后,竟是落了雨……   雨滴,在这寒冷的冬日,竟是下雨了?   戚默根本来不及惊讶,只是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在雨里一点点的冰冷,不远处是她的凤驾。   是那些表情冰冷毫无感情的宫女和侍卫们,他们远远的看着,淋着雨,就算惊讶这冬日里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却也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在雪地里不住的恐惧,不住的自言自语的戚默。   谁也没有上前……   雨打得地面的积雪一阵散乱,狼狈,戚默浑身都湿透了,那样的冰冷,冷得她不住的颤抖,脸上也分不清楚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只是蜷缩着,颤抖着……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又有谁来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该怎么办?   玄色的身影在雨幕里一点点的清晰,这灰暗的世界,只余下他手中那一柄纸伞,白色的伞面,上面是精致的红梅。   点点怒放,似火一般,成为这灰暗世界中唯一的一丝颜色。   “怎么了?”云笙停在戚默的身前,用伞挡住了她瘦小的身子,蹲下身来,轻声道:“发生什么事了?阿默?”   88:拥抱,雨中的安宁   “怎么了?”云笙停在戚默的身前,用伞挡住了她瘦小的身子,蹲下身来,轻声道:“发生什么事了?阿默?”   像是一片黑暗中终于亮起了一丝的光明,云笙的声音像是一股阳光般照射在了戚默的身上。   “阿默?”他又呼唤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扶住了戚默的肩膀。   是真的,是真的……云笙,是真的温暖和光明,戚默呆呆的抬起脸来,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可是她确实看到了云笙雨中俊朗的面容。   “云笙……”戚默喃喃的开口喊了一声,身子依旧微微的颤抖着,就算是这样的模糊,可是看着云笙的脸,她似乎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在这里。”云笙柔柔的应了一声,将戚默额上散落下来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轻轻拨开,露出她满是泪水的脸来。   这雨,来得这样奇怪,云笙就知道……一定不简单,没想到,出来却看到她一个人跌坐在雨里哭得这样伤心。   心竟也不由得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云笙,我好怕啊,我杀了好多人,她们为了我……竟然就这样死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根本不认识她们的,为什么……她们要这样做?”   戚默她惊慌失措,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抓着云笙的手,不住的质问他。   “不要再哭了,没有什么值得你掉眼泪的。”云笙伸出手,抚摸戚默的脸颊,她浑身都湿了,云笙不自觉的将伞朝她头顶上又挪了挪,她的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一点一点的耐心的为她擦拭干净。   “可是她们都死了,都死了……都是因为我,才死的。”戚默几乎放声大哭,大声的说话,像是说给别人听,又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没事的,阿默,没事的,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好吗?”云笙讲戚默紧紧的圈在怀里,伞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在一边,雨很快打湿了他本来就单薄的衣衫。   一边的护卫见到两人亲密的模样,刚要上前,只是云笙永远快人一步,早已在他们在打算动的时候,便已经散发出强烈的气息。   那白色的气息似光一般的纯净,从云笙的身上荡了出来,一层层的涟漪,带着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将所有的人都强制性的停留在了原地。   云笙抱着戚墨,没有动,戚默什么都没发现,只是紧紧的依偎在云笙的怀里,寻找一片安全温暖的港湾。   那一圈的涟漪扩散出去,最终平静下来时,凤驾旁的所有人,包括贴身的小宫女,都软绵绵的倒地,失去了知觉。   世界还是一片平静,雨似乎小了些,可是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戚墨浑身颤抖,死死的抱着云笙不愿意放开。   “没事的,阿默,没事的。”云笙轻言安慰,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两人都湿透了,这冬日的雨比雪还冷,可是他们却也感受不到。   静静相拥,云笙的话语就如同拥有魔力一般,有他在……似乎什么事情,都会变得平淡,都会变得不重要。   戚默似乎一点点的平静下来,抬头看着云笙的眼睛,他那般疼惜自己,那样温柔淡然,似乎只要看着他,就算再惊慌再害怕……也能在他的眼神中一点点的安静下来。   “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说什么是凤国女子,是成全我的将来的人,说什么……在等着我,为了我牺牲了性命……我很害怕,我不认识她们,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是故意要害她们的。”   戚默哽咽着,一点点的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云笙一直耐心的蹲在她的身前,一声不吭的看着她,听着她说完。   他的表情一直淡然,波澜不惊,让人越发的想把一切都告诉他。   “我该怎么办呢?云笙……我是不是,杀了很多人?”戚默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拿青葱的手指,却觉得那样的恐怖。   “没有。”云笙说着,伸手握住了戚默的手,他的手心那样的温暖,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捧在怀中,然后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你只需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不计代价的付出,她们做出牺牲,就一定需要你的回报……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和凤国还有玄一扯上任何的关系。”   云笙说得很认真,看着戚默的眼睛,她也怔怔的看着他,几乎忘了落泪,而雨竟也停了……   “可是……她们……”戚默这才明白,原来云笙说得对,别人付出了,就需要她的回报,凤颖一直要她记得她,用那样激烈的死将她深深的刻在了戚默的心里,想忘,也忘不了。   可是,玄一和凤国,究竟有什么关系?他们……究竟要她做什么?   空气一片冰冷,但是很清新,雪被雨水化了不少,似乎越发的冷了,戚默微微颤抖着,可是依偎在云笙的怀里,哪怕这样冷,她竟也觉得无比的温暖。   一点……也不想动,若是世界就这么简单就好了,哪怕辛苦,只要云笙能这样在她的身边……让她依靠,就足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   “如果每一天都能这样平静就好了,云笙……人活在世上,想要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真的就那么难吗?就像平常百姓家一样,贫穷也好,清苦也好,能平静的生活……不是就够了嘛?”   戚默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出来,她总才记得自己对着云笙时,总是拘谨,总是小心翼翼……   也许放在以前,不论怎样,她也是不敢向云笙提出什么要求,说一些随心的话,可是现在,总是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会的,阿默,你会有那样的生活的。”云笙将戚墨搂得又紧了些,他的眼神第一次超脱了那平静淡然,有一种深深的坚定印刻在其中。   也许很久……云笙都没有想做的事情,也都没有任何的目标了,可是如今,他怀里这个女子……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生也好,他竟是那样希望……她能如愿以偿。   他希望,她能平静淡然的过完一生。   “嗯,你说会,我就相信!一定会……”戚默轻轻的笑了起来,哪怕就像现在,跌坐在雨水里,满身狼藉,冷得颤抖,可是却也忍不住想要笑起来。   为了这样的生活,为了和云笙在一起……   她一直一直,努力的目标,不就是这个吗?   所以一定要实现的。   “我送你回去吧,要是你也病了,可就耽误了去赤炼之域了。”云笙说着,已然起身,将戚墨抱了起来。   戚墨那满身的雨水,已经冷的有些青紫的面孔,让云笙有些微微的恼怒,“你若以后再这样不爱惜自己,我便不为你撑伞了。”   “真的?”戚墨仰头,缩在云笙的怀里问了一声。   云笙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低眼看着戚墨有些红肿的眼睛,还有眼中那一丝的期盼,然后他勾了勾唇角,笑了起来,“假的。”   “我就知道。”戚墨安然的笑了,然后舒适的靠在云笙的怀里,虽然他的衣衫也湿了,可是……却觉得那样的温暖。   她就知道,云笙是不可能看她一个人淋雨的,不管怎样,他都一定会在雨中,为她撑起一小片天地,让她不受风雨侵蚀。   云笙送她回了宫殿,丢下了一群被他震晕的护卫,因为看着云笙也一身湿透,哪怕戚墨再舍不得,也只能赶快催他离开。   然后自己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才想起来,祁夜还睡在她房间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回去了房间,祁夜依旧睡着,旁边摆着药,还冒着热气,该是刚端来不久的。   还有冷炎放在一边的换洗衣服,戚默一眼也没看,总之要她帮忙换衣服,是不可能的。   他的身体……   戚墨死死的咬住唇,哪怕是一点,她也再不想看到,因为那会让她想起那些过往,会让她恶心得想吐……会让她,有一种想杀了祁夜,然后自己也一了百了的冲动。   祁夜那样对她……根本没有资格换取她一点点的怜悯!   他只要活着就是了,因为戚默还不想陪葬!所以要他活着,马上就可以摆脱他了吧?   死死的捏了捏拳头,将心中那些不甘愿都全数压了回去,然后才抬起了药碗,一点点的喂药。   昏迷的人总是难喂药的,再小心也会洒不少在衣服上,戚默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喂,然后帮他擦掉洒出来的药汁……   她做事总是那么认真,眼看着就要喂完时,祁夜那长长的睫毛,竟是微微的抖动了一下。   “醒了?”戚默疑惑的叫了一声,手中还端着药碗,目不转睛的看着祁夜颤抖的睫毛。   最终,祁夜的眼睛挣扎着睁开了,还带着一丝朦胧,迷惘的看向戚默。   “喂?没事吧?”戚默又叫了几声,觉得祁夜似乎很虚弱,似乎也没听到她说话一般,咬了咬唇,才忙道:“我去找太医!”   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有些虚弱的力道,却还是阻止了戚默离开。   戚默挣开了手,然后在祁夜的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怎么样啊?听到我说话了没?”   “你……”祁夜喃喃的张嘴,声音微弱,却还是清晰,“我睡了多久了?”   戚默想了想,耸肩道:“两三天吧?”   “一直在这?”祁夜似乎一点点的清明了,支撑着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竟还在她的房间里。   一边的小几上,还有他喝了一半的药,身上一股浓厚的药味,可是身体,却已经恢复了很多。   自从他醒了,戚默就一直站的有些远,似乎是怕他一伸手,又可以抓到她一般,虽然他很虚弱,但是戚默还是没有把握,是不是能真的从他的魔掌下逃脱。   所以离远一点,准没错。   祁夜发现了她的疏远,但是也什么都没说,他坐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偶尔看戚默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僵持了一会儿,戚默才不得已的道:“那个,我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你若是身体好了,便可以回去了。”   89:离开,赤炼之域   僵持了一会儿,戚默才不得已的道:“那个,我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你若是身体好了,便可以回去了。”   “不用了。”祁夜这淡淡的一声,竟是让人特别的意外,“孤自己可以回去。”   说着,竟是有些微微摇晃的站了起来,他的身影还是那样高大,就算有些虚弱,却还是倔强的背脊直挺。   戚默也没留他,只是在他即将要出门时,才猛然想起云轩候的事情来,忙叫住了祁夜的脚步,“那个,我父亲的事情!”   祁夜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戚默忙道:“冬日寒冷,我父亲年岁大了,今日我去看过他,他病得很严重……若是我去了赤炼之域,怕是没有人照顾他了……能不能,将他从牢里放出来?”   戚默紧紧的捏着拳头,心紧绷在一起,终于将话说完了,然后看着祁夜高大挺直的背影等着他的回答。   哪怕戚默其实没有抱什么希望。   “这几日,是你照顾孤的吗?”祁夜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让戚默一愣,才忙道:“是,是的。”   祁夜微微回头,侧脸刚毅,长长的睫毛剪辑出完美的弧度,有些苍白的面容,却还是那样的俊美无双。   他只是淡淡的道:“既是如此,孤会让人照顾你父亲的。”   说罢,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戚默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走远了。   可是最终,戚默还是松了口气,这样他也算答应了,起码自己也能稍微安心了,只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想办法救出云轩候才是。   祁夜并没有走多远,就已经被冷炎追上了,为祁夜披上了狐裘,便一句话也没说,静静的跟在了后面。   祁夜走了一会儿,停住了脚步,停在了雪地里,因为刚才的雨,雪地一片泥泞,这冬日里从来大雪皑皑的天祁,竟是第一次,在雪中露出了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金瓦来。   站在这一片狼藉的雪地里,祁夜一声不吭,只是手不自觉的抚上了手腕,他以为是梦境的。   他一睁开眼,朦胧中看到她坐在身边,那样小心翼翼的吹着药汁,然后喂到他的唇边。   那样模糊的画面,那样模糊的她。   他以为自己做梦了一般,因为哪怕在梦里,祁夜也没想过,她回那么认真的伺候在侧。   究竟多久了他记不清楚,是不是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这样对待过他?   他想忘也忘不了,因为那样的恨!恨得刻骨铭心!   恨的他强迫自己,不准虚弱,不准受伤,不准生病!也从不让人扶他!哪怕是祁星,也没有例外。   祁夜紧紧的捏住了拳头,他从来不会让同一件事情发生两次。   哪怕,那个女人的容颜他都已经要忘记了,却还是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恨到了骨髓!   “王,凤颖……死了。”冷炎纠结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像是冬日里冰冷的风突然吹过了祁夜的耳边,他的眉微微一蹙,“死了?那个女人竟放任她死了……也不管不顾?”   “是的,凤国没有一点动静。”冷炎的回答总是没有任何情绪,可是他却总能敏锐的感觉到祁夜的情绪。   祁夜的愤怒,就像他此刻紧捏的拳头一般,‘咯咯’作响,“孤真想知道,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冷炎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回答。   祁夜冷冷的笑了起来,比这冬日的雪还让人觉得寒冷,他笑着,孤傲冰冷,在这空旷的院子里,竟是让人有些惊悚。   他轻轻的闭眼,竟看到了戚默刚才喂药的模糊容颜,然后他死死的捏住了拳头,“准备送戚默去赤炼之域。”   冷炎并不意外,点头应了一声。   “她以为长出翅膀,就能飞出孤的掌心了嘛?”祁夜的笑容,冰冷到了极点,那墨一般黑浓的眸子,竟是无底的黑洞,“杀了玄一……孤要让她知道,就算出得了赤炼之域,她也永远飞不出孤的掌心。”   “是!”冷炎有些意外,却什么也没说,退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祁夜一个人站在这冰冷的院子里,黑色的衣衫冷酷得刺眼。   不需要什么柔情,也不需要什么怜惜。他本就是无心无情,想要的东西,不论是人是物,在他的眼里,都只是一个物品!   竟然是物品,想要便只要死死抓在手里就是了。   至于物品是怎么想的,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就该是这样,这样才不会重蹈覆辙,他是祁夜,绝对不会犯同一次错!   女人,相信一次,就足够了!   因为相信了女人的代价,让他这辈子,也永远铭刻在心。   *   那一夜的雨下得那么离奇,只是那一阵子,之后天祁似乎回复了正常,没日没夜的大雪,很快就将那一夜的一片狼藉重新覆盖。   天祁的冬日还是这样的一片纯白,祁夜的身体如何戚默并不知道,因为那日他走后,再没有回来过。   只是让人带了消息来,云轩候已经搬出了牢房,被软禁在深宫之中,病情因为有了太医的医治,也好转了不少。   戚默去看过几次,也觉得放心了,只是心里并没有对祁夜改观多少,毕竟,若不是他将云轩候掳了来……又怎么会这样?   可是就如同云轩候说的,祁夜一直没有要他的命,一直是另有用意。   不仅仅,是用来威胁戚默,戚默也觉得……祁夜一定还有什么在暗中进行着,不然就算没有云轩候的命,他也一样能死死的威胁这戚默。   也就是说,云轩候,对祁夜来说,还有别的用处?   只是这些事情,戚默再没有时间去追究了,她如今唯一的目标,就是要先强大起来,才有可能摆脱束缚,才有可能,讲云轩候救出火海!   安安静静的当了一姬整整十日,终于,这天到来了,终于可以离开这冰冷黑暗的天祁皇朝了!   戚默坐在轿鸾上,还觉得似做梦一般不可思议……她真的离开了那高高的城墙,真的离开了。   天祁的城墙好高好高,因为离开了这么远,还是能看到那高耸的城墙,还有城墙上……代表这天祁的旗帜。   这一队人马,足足三十六人,最让戚默觉得窝心的,便是由火玉亲自送她去赤炼之域。   似乎经过那一晚后,火玉对她的成见也放下了,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像是一如往常一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许久……都没有这样的惬意了,离开了天祁,虽然还是冰雪封山,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袄还抱着手炉也觉得冷……   可是心里,竟是无比的舒畅,总觉得说什么……都会扬起嘴角微微的笑起来一般。   赤炼之域啊,戚默看着远方高耸入云的山峰,虽然不知道究竟会经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通过。   但是……只要想着云笙,就觉得充满了力量和斗志。   云笙在等着她,他说过,她从赤炼之域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他。   只要想想,就觉得不论前方是什么,都迫不及待了!   队伍长途跋涉,途中冻死了好几匹马,终于在日夜兼程赶了两个月后,离开了天祁的过境,离开了那冰雪封山的寒冷。   进入了一片绿意盎然的山林,这山林似乎是初春一般,虽还有些冷意,但是树叶新芽,一片嫩绿,山花遍布,让人心情格外的清爽。   “再不过多久,就到赤炼之域的入口了。”火玉走在戚默的身边,因为轿子坐太久了,两个人便下来步行,山路虽崎岖,但是空气清新,别有一番趣味。   戚默往前看去,绿幽幽的一片,不由得道:“原以为这赤炼之域,该是像地狱一般恐怖的地方呢,没想到,却是在这别致的山林里。”   火玉的笑容有一丝的牵强,苦涩的道:“不要被外表所迷惑,真正的赤炼之域,怕是比地狱还恐怖!”   “火玉,你去过吗?”戚默很好奇,每个人都说那里如何恐怖,甚至没有人觉得戚默可以活着走出来。   火玉摇了摇头,笑容沉重起来,“我从小在天祁长大,是由师父带大的,所以不用去赤炼之域修炼。”   戚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火玉低着头走了一会儿,又担忧的道:“你自己要小心啊,到了入口……我们就没办法再送你了。”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戚默咬唇,很认真也很坚定。   可是火玉还是不放心,停住了脚步,拉住了戚墨的手,“哪怕你跟王再无可能,我也想把你当做朋友,只是……真的帮不了你了。”   戚默点了点头,总觉得奇怪,忙问道:“没事的,我们走吧!再不到的话,到了夜里,你们在这山林里,就难出去了。”   “已经到了,而且……他们不用出去了。”火玉的话刚说完,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   四周猛然似乎所有的树藤都动了起来,迅速的,飞快的带着强大的力量卷了过来,狠狠的,锋利的刺穿了那些根本毫无防备的护卫的身体……   鲜血飞溅,顿时惨叫声,尖叫声一片。   无数的藤条急速运动着,不给任何人还手的余地!   “怎么回事?”戚默刚惊叫了一声,脚下猛然一空,整个人就飞快的掉了下去,她仰头,只看到火玉苍白的脸,“要小心啊,戚默!”   这一声久久的回荡在戚默的耳边,还有那些护卫惊恐的尖叫,那种恐惧的发出生命中最后一丝声音的叫喊……   充斥着戚默的耳朵,让人脑海里不住的浮现出那些血淋淋的场面,火玉说他们不用回去了?不用回去了?   戚默不知道自己究竟下落了多久,只是脑袋里一片空白,洞很大,四周墙壁很滑,根本无法抓住……更何况,这是赤炼之域的入口……   这竟是入口?竟是让那些送她来的人,有来无回的地方!那么火玉她……   戚默只觉得冷,觉得身体在空中也颤抖了起来,“没事的,火玉很厉害的,她功夫那么好……一定没事的!”   她只有自己安慰着自己,脑袋朝下,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昏目眩……像是永远也掉不到尽头一般……   90:杀戮,血中遇故人   戚默只有自己安慰着自己,脑袋朝下,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昏目眩……像是永远也掉不到尽头一般……   正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猛然落到了一张网上,这网极具弹性,讲戚默的身子猛然弹了起来,虽然如此,因为高速坠落的缘故,这一下却还是让戚默觉得身体都似乎要散架了一般。   在网上似乎弹了好几下,才一点点的平稳下来,戚默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打起精神,四周并不是一片黑暗。   墙壁上似乎镶嵌着一种火红的石头,不仅散发这热气,还异常的亮,像是黑夜里点燃的火把一般,照亮了这个洞口。   戚默趴在网上,才发现并没有掉到地上,身下一片黑暗,似乎还很深,起身四处找寻,可是四周洞口异常坚固平滑,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难道还要往下?   看着那黑暗的深渊,戚默之觉得异常的无助,抬头……掉下来的洞口,却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亮点,足以见得她究竟掉下来多深,看来……这洞口真是深不可测。   在网上摸索了许久,竟是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往下的地方,也找不到可以攀爬的地方……若是就这样贸然跳下去,下面究竟会是什么?   戚默看着这黑暗,微微叹了一声,只是目前看来可行的方法,似乎只有往下。   深深的吸了口气,戚默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是可以闭着眼睛,一下跳了下去,那是自己肉眼都看不见的高度,她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样勇敢。   又是一阵的晕眩,又是一阵的下落,心永远和身体一样悬在半空中,若是这此没有东西接住,怕是要摔个粉身碎骨了。   这难道,真是通往地狱的道路?   不知道下落了多久,反正是异常安静诡异的一段时间,然后戚默猛然掉落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一阵晕眩后,她才迷茫的睁开了眼睛。   脚下软绵绵的一片,踩上去有种踩在云端的感觉,难怪摔下来也不痛。只是这么高的地方……在网上也看不清楚深浅,怕是一般人都不敢往下跳的吧?   四周依旧是那种散发着热量和光芒的火石,只是更多了,空气炙热,也越发的亮堂,只是这种光带着红色,总让人觉得是在一片火海中一般的猩红炎热。   “天祁的若水姑娘,请往里走吧!”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猛然响起时,戚默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这才看到身后有一个洞口,洞边站着一个老人。   老人很苍老了,胡子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身子很矮小,还佝偻着背,杵着拐杖,模样异常的诡异,他的眼睛似乎谁也没看,只是呆滞的看着前方,然后伸了手,指引了方向道:“跟我来吧。”   “是。”戚默应了一声,压下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随着老人慢慢的朝通道里走去。   老人走得很慢,还喘息着似乎很累的样子,戚默小心的跟在身后,之觉得越往里走越是热。   四周全是火石,越来越多,而且温度越来越高,热得人全身冒汗。   走了没多久,戚默见老人似乎越走越困难了,喘息得厉害,每走一步都更慢一点了一般。   “老人家,这里这般闷热……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啊?”戚默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只觉得这种闷热,简直让人呼吸都困难。   老人没有说话,还是那样艰难的往里走着,戚默见他根本不理人,眼睛也从来没有焦距的呆滞,便也再不说话了。   往里走了一段,出了通道,眼前一片开明,这地下,竟是这般的大,这样宽敞,像是一个广场一般,广场的前方,是雕刻得异常辉煌的地下宫殿,天然石壁形成的,通道,房间,窗户,五脏俱全。   石壁上全是闪闪发光的火石,异常的明亮,也异常的闷热,竟是这般的壮观。   广场上三三两两的站着一些人,每一个都异常高大强壮,几乎都赤膊,强健的肌肉上汗珠晶莹剔透。   每一个看起来都那样的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一看……便知道定不是良善之辈。   老人轻轻拥拐杖在地面上敲打了两下,响声不大,带着一种震动,竟是让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   “今日人都来齐了,老朽在这之做一次说明,这里所有的消费,吃住都只能用武勋值换取,只要有足够的分,任何的东西都能买到,这分都是靠打倒对手来获得的。”   老人说话很慢,有的人已经不耐烦起来,叫嚷着,“哪那么啰嗦?要打便打,老子来这里,可就指望着多杀几个!”   “你们初来乍到,这里有一本小册子,将赤炼之域所有竞技场的等级和分数都写得很清楚了,以后就按照自己的本事,在这赤炼之域里生活吧,弱肉强食,各凭本事了!”   老人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叠小册子,竟是眼也不眨一下,挥手便将所有的册子飞了出去,每一本都毫无疑问的向着一个人飞去,并且稳稳的被接在手里。   得到册子里人几乎翻都没翻,便急冲冲的朝着那地下宫殿而去。   戚默站在老人身边,一声不吭,因为她没有得到小册子,老人艰难的佝偻这背,转身将手中最后一本递给了她。   “姑娘,这里生存困难,还是量力而行的好。”老人家的声音苍老得几乎听不清楚。   “我知道了,谢谢。”戚默接过小册子,很诚恳的道谢。   也是这时,老人家似乎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小盒,递了过来,“不论是相貌如何,还是别太锋芒毕露,这里女子极少,容貌是最为危险的东西,出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帮你的,只有靠自己。”   戚默接过那银面,倒是极为精致,打开那小盒子,里面分两边,一边是一种红色的膏状物体,另一边是白色的,像是胭脂之类的,却又不是。   “红色抹在脸上,白色可消除,好自为之了。”老人说完,转身幽幽的离去。   戚默闻了闻那膏状的东西,犹豫着伸出手指蘸了一点,不想却是遇风便风干了,怎么擦也擦不掉了……   那红色的一点,竟是像从肌肤上长出来的红斑一般,粘在了她的手指上。   再蘸一点白色的,轻轻一擦,便将那红斑擦掉了。   戚默似乎明白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看着老人消失的方向笑了笑,毫不犹豫的将红色的擦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一块红斑,那样的刺眼,几乎占据了她整个左脸,异常的丑陋。她将小盒子装好,才拿出了那小册子。   原来,这里把真气等级分为天、地、玄、黄四字,每一字有九级,黄字九级便是最低级。   说来……像戚默这中连真气都没有的,连黄字九级都算不上。   可是这里最低的竞技场便是黄字九级,也就是说,每一个人都比戚默强,可是如果不去打败对手的话,恐怕不仅要饿肚子,还要露宿街头了。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靠打败对手获得的分来买,黄字九级十分,每往上一级就加十分。   十分……只够买几个馒头而已,怕是脸住宿一晚都成困难。   看来,今日就算再累死累活,也要赢五场,才能在最便宜的客栈住上一晚,再吃一餐饱饭……   打定了主意,戚默便抬脚朝着黄字九级竞技场而去,只是没想到那里人山人海,擂台四周是层层高叠的石阶,讲擂台围在了中间。   男人的汗臭味弥漫了整个竞技场,也越发让人觉得闷热晕眩……大家光着膀子奋力的看着擂台上叫喊着。   “打死他,打死他!”所有人都尖叫着,目光嗜血。   戚默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找了个僻静的地点,爬到了石阶的高处,朝擂台下看去。   这一看……差点让她从石阶上摔了下来。   因为那擂台上让人觉得熟悉的清瘦背影,是……是……天家小恶魔,萧澈?   不,不可能啊!他不是该在西陵当他的混世小魔王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可是,那背影,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前,那样清瘦,那样高贵……   他面前的对手猛然冲向他,手中巨大的铁锤毫不留情的砸来,他的身形极快,轻巧的让开,一脚踢中那人的肚子。   也是那转身的一瞬间,让戚默看到了他的脸……竟然……竟然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戚默根本没来得及多想,萧澈已然一个旋身,手中长剑毫不留情的割破了对方的喉咙。   鲜血涌了出来,喷洒了他一身,那一身玄白的袍子顿时血腥无比,甚至他俊朗的脸上,也溅了几滴鲜血,他只是无所谓的擦拭掉了。   他面无表情,看着对方瞪大了眼睛瞪着他……然后他无比冷酷的转身,一步步离去。   铜锣一响,那彪形大汉竟是如山一般倒地,至始至终瞪大着双眼,死死的瞪着……   鲜血染了一个擂台,有人上来将死人的尸体拖走了,鲜血没有人清理,就那样留在台子上,在这闷热的地下室里越发的腥臭。   又有人上台了,四周的人群奋臂高呼,人人都激动得脸都扭曲了,个个赤红这眼,满脸杀气,血腥的气味夹杂这汗臭……让人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戚默忍了好久……才忍住没有吐出来,只是好不容易客服了心里那种恶心,再在人群里寻找时……   萧澈的身影已然没有了,刚才她看得清清楚楚的,是萧澈,即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的身影,他的容貌,而陌生的事他浑身的杀气,是他冰冷的双眼,是他溅血的衣衫和面无表情的冷酷。   萧澈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戚默甚至还记得他桀骜不驯的眼睛,记得他恶魔一般邪恶的笑容……   记得他年少轻狂,记得他所有的恶作剧,只是如今……他就在面前,拔剑便杀了一个人,毫无表情……   91:相遇,神秘的少年   萧澈为什么在这里?戚默还记得他年少轻狂,记得他所有的恶作剧,只是如今……他就在面前,拔剑便杀了一个人,毫无表情……   戚默站在原地,久久的无法回神,因为就算那是萧澈又如何?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说他能不能认得出来,即便认出来了……她又该怎么解释?   西陵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于这个突然消失的默小侯爷,又有什么说法?   原本以为自己一直很想挣脱小侯爷这个身份,想要离开西陵,想离开所有认识这个小侯爷的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只是现在眼看着故人在眼前,却也无法见面的滋味,竟是让戚默心里微微的苦涩。   虽然萧澈那样可恶,几次差点让她暴露了女儿身,还常常捉弄他,但是因为他的缘故,也让戚默在西陵生活时,多了不少的乐趣……   现在想起来,那些日子里自己虽然总是心惊胆颤,总是讨厌萧澈,可是现在一想起来,那些日子两个人斗来斗去,打闹不休,才是最简单的快乐。   只是,当初……也只能是当初了。   戚默叹了一声,擂台上已经又过了几轮,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杀心太重,胜负总是以生死来定论,也就是说,输了……输的就是自己的命。   看着那些面容暴戾扭曲的男人,就算对手已然动弹不得,也要上去补上一刀,鲜血飞溅,整个台子都被染红了,血汇聚得越来越多,被践踏得到处都是,加上这地下宫殿里太过闷热,那腥臭直让人恶心。   戚默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当初来这里时信心百倍,如今站在这里,竟是根本没有勇气上台。   可是如果不上擂台,等待她的,也只有死亡而已。   如果不从这里出去,就再见不到云笙了……她若是退缩了,哪里还有资格说什么要和云笙一起?   云笙那样的强大……她一定不能太差。   戚默狠狠的捏了捏拳头,看向擂台,又是一轮比赛落幕,又是一个生命逝去,鲜血的颜色都已经被践踏得暗了,有的凝结了,似红色的泥浆一般粘糊糊的在台面之上。   擂台上猛然跳上去了一个人,几乎震得擂台都抖动了一下,那满脸横肉,一身杀气,身形魁梧如山,两个胳膊都如戚默的腰一般粗壮了,轮着两个巨大的铁锤,很是沉重……   “谁来,让爷爷一锤送回老家去!这可是今天赢的第十场了,谁还敢来?”那人嗓门洪亮,自大的笑了起来,铁锤一敲,声响巨大。   戚默深深吸了口气,提身而起,跃向擂台中央,场上顿时一片肃静。   只是一个青衣的女子,简单利落的衬裙,面貌丑陋,那一块大大的红斑异常的刺眼,那身材娇小,手上无任何的武器,不堪一击的模样,如何对比身前的彪形大汉?   只是一瞬的寂静,然后戚默对面的大汉猛然大笑了起来,“小娃娃,你可知道,上了这擂台就有去无回了!”   话音一落,四周才猛然哄笑了起来,各种各样的笑声,却无一不是讥讽刺耳。   戚默其实也很紧张,死死的捏了金针在手里,脸上却丝毫没有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那大汉,将他的所有动作都尽收眼底。   她不回答问题,那彪形大汉提起巨锤就冲了过来,“让爷爷送你回老家!”   那一对巨锤那样重,可是他挥舞起来却轻松得很,所以丝毫没有将戚墨放在眼里,只是随意的砸了过来。   那巨大的压力压迫而来,戚墨迅速后退,敏捷的躲开那一锤,他一对锤子狠狠的砸向擂台地面,那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竟是被砸得裂了开来。   戚墨瞅准他再次举锤而来时,手中金针出手,刺得是他腋下麻穴,他太过轻敌,根本毫无防备,狠狠中了两针……不觉得疼,只是顿时觉得手臂发麻,有些握不住那双锤。   可是那大汉强撑着,竟是横扫一锤而来,戚墨跃身而起,金针出手,直朝大汉的面门而去。   一击即中,大汉还举着双锤,却已然瞪着眼睛动弹不得,保存着那样诡异的姿势……一动不动。   刚才还热腾的四周,猛然一片安静,寂静中,大汉手中的双锤落地,砸得地面‘咣当’两声,异常刺耳。   所有人在这两声巨响中回过神来时,那大汉已然直直倒地……众人错愕许久,这才发现大汉的眉心间扎了一根金针,那样不显眼,却是致命的。   戚默这才舒了口气,得胜的铜锣响起时,有人上来拖大汉的尸体,戚默才幽幽的道:“将他额上的金针拔了,不用一个时辰便会醒过来的。”   她没有要那人的命,虽然那一针很是凶险,若是掌握不好力道刺的太深,那么当即就会要了人的性命。   戚默这一针掌握得极好,刚好刺入金针的三分之一,在十分钟内拔下来的话,便能留下一命。   虽然没有规定一定要打死对手,但是这里输的人,从来只有死,所以来搬尸体的人也错愕了一会。   场上静了一会儿,戚默下了擂台,她必须选好对手才能上台,否则……一不小心就是死。   又有一对人上了擂台,火热的厮杀又开始了,戚默只是站在一边,忽视了空气的闷热,忽视了那让人作呕的腥臭,只是看着擂台上的人,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这所有的了擂台中,这空旷的石室里,每一处墙壁的二楼,都有走廊,那是只有赤炼之域的人才能行走的通道,别的人,根本无法知道如何上去。   “炙叔,你看她如何?”   走廊上月白色的身影,那一双绝世的桃花眼,竟是格外的晶亮,饶有兴趣的看着站在一边伺机而动的戚默,嘴角的一抹笑容,总是牵引人心的风情。   他的身边有一个佝偻的老人,正是为戚默引路的老人——炙弥。   炙弥的眼依旧处于一种无焦距的状态,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微微点头,似乎是笑了笑,但是那一脸的皱纹挤在一起,竟是异常的诡异,他道:“懂得省时度势,反应灵敏,淡然冷静,倒是个好苗子,少主,怎的对她如此关注?”   “受朋友所托而已。”齐容的笑容总是那样风情妩媚,只是总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不然,我才不回这个鬼地方来呢。”   “是吗?老朽倒是不知道还有人能劝少主做不愿意做的事呢?”炙弥微微侧头,看向了齐容。   齐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只是觉得,比较有趣而已,想看看她到底能走到哪?不过……还是要炙叔多费心了。”   “既是少主的吩咐,老朽义不容辞。”炙弥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看,只是点着头,缓缓的转身离去。   长长的走廊,他走得极慢,像是很吃力,那佝偻的背影一点点消失时,也只留下了他的一声长叹,“少主愿意回来,老朽……就很高兴了。”   齐容没有应声,只是看着下面的擂台,还是那样笑着,桃花眼微眯,似乎那笑容怎么也不会改变。   戚默说不清楚自己是运气好,还是真的成长了,竟是可以如此冷静,如此得心应手……   五场,她每一场都选对了对手,每一次交手时,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观察得越来越细致,似乎能看到更多的未来景象,能将人的行动以一种曲线的形式看在眼里。   每一次她都快人一步,又因为用的是金针这样微小的武器,多连齐发的话,那些身形魁梧,使用沉重兵器并且将所有真气都灌输在武器上以增加威力的纯力量武者,便无法跟上她的行动。   而且她总能提前得知敌人的破绽,从而下手,竟是越来越觉得轻松了……   她赢了,她今天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实现了。   心里总是觉得有些欣慰的,高高兴兴的下了擂台,她知道有很多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可是哪有心情管那么多?   出了擂台的密室,才发觉空间似乎没有那么明亮了,好像是墙壁上镶嵌的火石渐渐的黯淡了,就如同地面上的天黑了一般。   难道,这里也分白天黑夜的吗?这样看来,时间该是不早了,难怪她这样的累。   戚默活动了一下胳膊,朝着这地下宫殿热闹的街区走去,这里如同一个地下的城市一般,什么都有,有客栈,有酒楼,武器铺,制衣坊应有具有。   热闹程度虽然不如地面的街道,但是总有零零散散的人走过,只是这里的人和一般人总有差别,杀气太重,也不太结群,都是单独一人来往,看人时,眼神也总是防备得很。   而且……他们的武器从不离手。   恐怕除了擂台之上有打杀,恐怕是处处都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危险,不然大家的眼神不会如此戒备。   戚默想着时,不免又提高了几分警惕,找了个客栈交了房钱,剩下的钱却只够买几个馒头。   她也不挑剔那么多了,馒头也能凑合。   只是这里的火石越发的暗淡,天色也越来越昏暗,倒是空气变得凉爽了不少,不再那样的炎热,戚默出了一身的汗,让人准备了热水,准备好好洗个澡,饱饱的睡上一觉,明天再接再厉!   只是不知道这样每日打斗,虽然自己感觉提升很大,可是不知道究竟该怎样才能打通自己被毒素堵塞的经脉,然后修炼真气。   戚默有些惆怅,若是修炼不了真气的话,她是不是一直都只能在黄字九级混迹?   不能到达天字一级的话,就永远出不了这赤炼之域。   店家还在烧热水,戚默半百无聊,好在空气凉爽了,便可以出去逛逛,这赤炼之域,说起来还真是很大,一般的客栈也有分上下房,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有些单独的阁楼,带着小小的院子,种着整个地下宫殿里罕见的花草……   像是独立别墅似的,这样好的小楼,住一晚也不知道多少分,戚默想自己怕是拼了命,也不期望能住进去了。   呼了口气,街道上人少了,各家的酒楼里开始热闹了起来,也不知道谁想弄的这样一个地方,不花钱,想要好吃好住,就得看自己的实力。   说起来,却比花钱更残忍。   走着走着,戚默一路感慨良多,也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街尾,这里比较僻静,刚想原路返回时,猛然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朝自己冲了过来。   手中金针第一时间准备,却猛然迎面撞来一个小小的身子,身上带着臭气,衣衫破旧……   身后跟着三五个人,手中拿着棍棒紧追不舍,嘴里还骂骂咧咧着:“臭小子,看爷几个今天就卸了你的腿,拔了你的舌头……”   戚默没想到这赤炼之域里竟也有小孩,十岁大小的样子,身高刚到戚默的胸前,瘦弱得让人心疼。   那孩子跑了几步,摇晃着被后面来人扑翻在地,棍棒拳脚一起就朝他身上打去。   戚默一愣,之见那小孩死死的抱着头,却是一声不吭,看不到他的模样,只是觉得那瘦小的身子在这虐打中……竟是那般的倔强。   “打,朝死里打,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跟爷顶嘴了,一个贱奴,敢跟爷顶嘴!”那些人还大骂着,脸上那股子狠戾将脸都扭曲了。   那孩子依旧一声不吭,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承受着,那些人见他这副模样,越发的来气了,“给他弄起来,不开口?爷就让他尝尝尿的滋味,看他开不开口!”   说着,已经有人一把将小孩提了起来,那小小的脸蛋上青紫一片,额头还有血珠子渗了出来,眼睛却是异常漆黑,冷冷的,无比倔强。   “来……别说爷亏待你,爷也让你吃点好的。”那男人说着,伸手便开始解裤子。   也是这时,戚默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虽然她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毕竟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只是,再忍耐,竟也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也许这一出手,便会连自己一起葬送了,她思考了很多,只是在出手的那一刻……便什么也不想了。   那金针快,狠,准,直直的插/进那男人解裤子的手掌上,那一阵的刺痛几乎让他嚎叫这跳了起来。   “贱人,竟敢偷袭!”那男人痛得跳脚,一把拔下金针,就领着几个手下冲了过来。   戚默早已准备充足,不断的避让,甩出一把金针,可是没想到这几人不似外面看起来这般粗俗,身手竟是戚默最害怕遇到的敏捷型。   几招下来,戚默竟被一掌打翻在地,这里的人,所有招式都带着浓厚的真气,比一般的内力威力强大数倍,这一掌竟是打得戚默血气翻腾,一时之间,竟是无力站起来。   “哼,就这点本事,也敢强出头,长得这样难看,竟也还在爷面前晃荡,不知死活!”那些人朝戚默逼近,亮出了手中的兵器。   锋利的长剑,银光闪动,直逼戚默的喉咙……戚默挣扎,却是半点力气也提不出来,不甘心的瞪大了眼睛,却看到一阵电光火石。   ‘咣当’的一声极其清脆,将那剑生生的断成了两截。   “什么人?”几个大汉惊愕片刻,急忙四下查找。   “扰了我清净,滚。”熟悉的声音,让戚默错愕的抬头,就在街角的对面,那精致的小阁楼上,萧澈冷冰冰的站在二楼的窗户边。   在赤炼之域住得起这小阁楼的人,可想而知……几个大汉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二话不说转身就飞快的跑了。   戚默愣在原地,看着萧澈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的表情,想是没有认出来。   他关窗户时,丢下来一个瓷瓶,戚默伸手接住了,打开一闻,一股子浓浓的药膏味。   再抬头时,那精致的木窗已经关上了。   戚默忍住了血气翻腾,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孩子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走上前,看着他满是伤痕的脸,虽然看不出模样来,只是看那一双眼睛,也不知怎的,竟觉得这小孩子已经是极为清俊的。   “你没事吧?他们为何要打你?”戚默伸手在男孩的眼前晃了晃,问了一声。   猛然的一瞬间,戚默竟是看到了男孩那漆黑的瞳孔里绽放出一朵冰莲一般,层层叠叠的一片片舒展开来,冰蓝的颜色,似莲花一般盛开,那样的美……   戚默以为自己看错了,只是一眨眼,再看去时,什么都没了,还是那样漆黑的瞳孔。   “我是赤炼之域的奴役,竟是小姐将我从主人身边抢走,那今后白莲便是您的奴仆了。”   那男孩幽幽的说话,声音不轻不重,他看着戚默,脸上平静无波,只是那一双眼睛,总让人失神。   戚默回了神,以为刚才在他眼中盛开的冰莲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人的眼睛里,怎么可能开花?   “可是,”戚默有些尴尬,“我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怕是养活补了你。”   “那……就请主人杀了白莲吧。”白莲说得如此平静,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地,连声音也没有一丝的波澜。   “那倒不是……”戚默忙摆手,将他扶了起来,看着他这面无表情的模样,忙道:“只是,怕你跟着我,饭都要吃不饱了。”   “白莲就是饿死,也只能跟在主人的身边。”白莲的语气一直不轻不重,一直没有波澜,就连表情,即使脸上伤得这样重,也似乎没有一丝的波动。   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那你就跟着我吧,我们先回客栈,你叫白莲吗?”戚默将他扶了起来,朝着客栈走去。   那白莲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后,应声道:“是的,主人。”   “别叫我主人了,我比你大,就叫姐姐吧。”戚默转身笑了笑,之觉得牵动了伤势,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   “是的,姐姐。”白莲依旧是那样死板的表情和回答。   顿时……让人觉得有些无奈,戚默叹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怕是这孩子从小便被当成奴役,培养出了这样的性格吧?   只是他虽然事事顺从就像机器,但是这样面无表情的态度,看着真是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难怪刚才那几个人要这样打他。   定是他这样的表情和说话的态度,惹恼了他们。   只是没想到,从今以后,自己便不是一个人了,看来明天……要多挣点分才行了。   两人一路无言的回到了客栈,泡澡的心情也没有了,戚默小心翼翼的将萧澈给的药涂抹在了白莲的伤口上。   打理好了一切,又将自己的被子让给了白莲,将他搭了板凳睡在墙边,自己调理了一下内息,竟也累得倒头就睡着了。   火石全部失去光芒时,也代表着赤炼之域的黑夜来临,只是客栈里竟不知道为何闪起了一阵白光。   那白光只是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无法捕捉,看到的人还以为又出了什么高手,所有奇怪的事情,在赤炼之域,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戚默睡得很沉,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内息也不平稳,警觉性越发的低了,白光从她的脸上闪过的同时,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的抚摸上了她的脸颊。   黑暗里,那白色的身影异常的耀眼,那修长的手为戚默顺了顺头发,一片宁静里,才响起了一丝微笑的笑声。   “呵呵,终于等到了……”   92:谪仙,夜间美男子   黑暗里,那白色的身影异常的耀眼,那修长的手为戚默顺了顺头发,一片宁静里,才响起了一丝微笑的笑声。   “呵呵,终于等到了。”   那样轻微的声音,似风一般,但是却还是让戚默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那人也只是看着她,白发如瀑,那纯白的颜色,在漆黑的夜里,似乎隐隐发着圣洁的光一般。   那双漆黑的眸子似水一般干净流动,肤色有些苍白,唇色也略微苍白,五官精致,一身白衣白发,似谪仙一般的圣洁无双。   那略微苍白的手指,十指纤尘不染,修长完美,念念不舍的流连在戚默的脸颊边……   “等了好久好久了……久得我都不记得究竟过了多久了,终于等到你了。”轻轻柔柔的声音,似风一般,却久久萦绕这,带着无限的欣喜。   “唔……”戚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伸手揉了揉眼睛,却不经意的触碰到了那白皙的指尖。   苍白的指尖,微凉的温度,猛然让戚默惊醒。   “啊!”睁开眼的那一刻,那白色的身影几乎让她吓得跳了起来,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掌,就朝床内缩了去。   哪里还有半分睡意,若不是眼前的男人实在美艳,若不是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半丝的狠戾,戚默怕是早吓死了。   “吓着了?”那人开口,勾着唇角,笑得越发的美了。   “你……你是谁?”戚默张口结舌,死死的扯着被子,其实手里已然捏着几根金针了。   她是太大意了,竟然让人进了房间坐在她床边,看来她的警觉性还是不够,可是她的内伤还没好,若是动起手来,怕是要吃亏。   但是……看着这个男人,这般美丽,虽然那一头的白发异常的耀眼,可是配上他柔和的五官和白皙的肌肤,竟是让人觉得合适到了极致。   不知怎的,有一种仙人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我是白莲啊。”那男子开口,又笑了起来,轻轻的凑近了脸,那一双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的眼睛,笑道:“你仔细看看,我的眼睛。”   “白莲?”戚默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可是太黑了看不到白莲睡的墙角,而因为男子的话,她才转眼看向了他的眼睛。   很少有人的眼睛黑得那般透彻,那种黑色让戚默觉得熟悉,白莲微微的笑着,眼角有些弯曲,让那双凤眸越发的美了。   戚默有一刻的发愣,却突然看到那黑眸里,缓缓盛开了一朵冰莲,一片片的伸展开来,极其缓慢,这次……不论戚默眨多少次眼,却都清晰的看到了,那冰莲一点点的在他的眼睛里盛开……   “好美……”戚默喃喃自语,不自觉的完全放松了防备,愣愣的看着那一朵冰莲盛开在黑眸里,美得让人不自觉的感慨。   “想起来了吗?你解开我的封印时,该是见过一次的。”白莲的话让戚默相信了,她之前看到的那个,确实不是幻觉。   可是一个十岁的小孩,被欺负得那样惨,完全没有反抗余地,而且像是一个面无表情的机器人一样……   突然就变成了眼前的谪仙一般的人物,不仅足足是个成年男子,还是个十足的美男子,那笑容轻柔,像是风一般的和煦,那双眼睛微微弯曲,有一种能让人忘记烦恼的快乐和温暖。   这样的变化,叫戚默怎么接受?   她只是看着,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能出来的时间有限,无法保护你,你自己多多小心……”白莲的话语越发的轻微,戚默瞪大了眼睛,却看到他的身体一点点的消逝。   “白天,我是无法出现的,而且……也不回记得发生过的事情,需要一段时间,我才能恢复……你要多小心啊……”   白莲的身体几乎透明了,只剩下一个影子,然后渐渐的就在戚默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空气里似乎都还有他身上那一股清雅的莲花香味,可是屋子里一片黑暗,哪里还有刚才那耀眼的白影?   戚默微微伸出手去,触摸刚才白莲在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眨了眨眼睛,又使劲的摇了摇头,她没有在做梦吧?可是……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戚默慌忙的起身,小心翼翼的点了蜡烛,黑暗里有了一丝昏暗的光,她这才看见,白莲还是睡在墙角的凳子上,小小的身子……还有脸上擦了药的各种伤口。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不真实,若不是看到那眼睛里盛开的冰莲,戚默根本不会相信眼前这熟睡的小孩会是那个人。   只是……到底怎么回事?   怀着这份疑虑,戚默竟是坐在桌前傻傻的看着白莲整整一夜,待到墙壁上的火石开始微微的发光发热时,四周才一点点的亮堂了起来。   白莲揉了揉眼睛,醒了,带着伤的脸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那一双漆黑的眸子,还是那样的漂亮,可是没有昨夜里那人笑起来时,那种让人舒畅的感觉了。   因为这小小的少年,竟是不笑的。   “姐姐,我去给你弄吃的。”白莲说着,又猛然的停住了脚步,“请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戚默一愣,看着白莲机械般的说话做事,更是有些相信,眼前这个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而真正的白莲,也许正沉睡在这肉体里。   “姐姐?”白莲见戚默发呆,又问了一次,“您叫什么名字?我要看看您还有多少武勋值。”   “啊?”戚默猛然回过神来,“若水,我叫若水。”   白莲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天祁皇朝的若水,目前武勋值为零。”   说着,白莲看向了戚默,“姐姐,你恐怕没有早餐可以吃了。”   “我知道。”戚默尴尬的笑了笑,猛然站起身来,觉得虽然还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伤势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只要自己好好挑对手,还是有获胜的把握的。   下定决心,戚默伸了个懒腰,笑道:“你身上伤还没好,留下来休息吧,我这就去赚钱去咯。”   “是的,姐姐。”白莲依旧是机械的回答,然后给戚默端来了梳洗的水……一声不吭的看着戚默梳洗完毕,出了门。   擂台依旧是那样,杀气腾腾,鲜血淋淋,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就当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然后努力的看着今天上擂台的人,有些什么招式,锻炼这自己能看到他们未来动作的轨迹,一点点的推断,究竟谁,才是她可以一击即中的目标。   在这喧嚣的擂台旁,不远处那清瘦高挑的身影异常的显眼,而最显眼的莫过于整个会场都很拥挤,除了他的身边。   几乎他的身边三米开外,一个人都没有,他站着的地方,异常的空旷。   戚默猛然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背上,毫不隐藏的杀气,让她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回身一看,便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孔,竟是萧澈?   他的身边没有人敢站,以戚默推断,他来这里怕是有些日子里,住着那样奢华的小楼,还让这里的人这样怕他……   真是到哪都改不了小恶魔的本性,只是在这里他能有这样的威慑力,恐怕也是有些实力的,只是既然有实力,为什么还混在黄字九级这里?   戚默看着萧澈,发了片刻的呆,然后冲他笑了笑表示感谢,毕竟昨日不是他救了她的话,她恐怕没那么容易逞英雄。   萧澈比起以前,变化实在太多,看到了戚默的笑容,也只是无所谓的冷冷的转开了眼,那种冷酷高傲……竟是让戚默想到了他的九哥——萧冕。   记忆力,萧冕才是个冰山脸,冷酷高傲而且危险。可是什么时候萧澈竟也变成了这模样?   戚墨越发的好奇,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让萧澈这种尊贵的王爷到了这种地方,而且性格大变?   只是她却无法用真实身份接近他……   戚默叹了一声,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擂台之上,她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眼神犀利独到,总是能冷静判断。   很快选好了对手,上了台,仗着自己能看到未来的轨迹,仗着伸手敏捷,选得对手几乎都是比较笨重的……   所以几场下来,赢得还算漂亮,赚够了分,加上这地方实在越发的热了,闷的人喘不过气来,戚默也只能暂时罢手了。   本想出去吹吹风的,只是在赤炼之域转了好久,也没发现有个通风口,现在该是正值正午,火石的热量大大的提高,整个地下宫殿就像是蒸笼一般。   让人难以喘息……   “小姑娘,”一个苍老的声音猛然响起时,就在戚默的身后,那样近的距离,她惊觉转身,手中的金针即将射出时,看到了身后站着的老人。   他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这么近的地方?若不是他出声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现?   “别怕,老朽炙弥,是昨日引你进来的人。”炙弥的脸因为皱纹太深,动起来时,永远看不到他的笑容。   戚默松了一口气,她当然记得这个老人,只是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的好身手,而且他的眼睛永远好无焦距的没有目标,像是盲人一样。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戚默小心的问了一声,便看到炙弥转身走开,还说道:“跟我来。”   “去哪?”戚默问了一声,但是炙弥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缓慢往前走着。   戚默垂眼,这老人在她进来时让她掩藏了容貌,本来就是好意,想来是不会有什么恶意的。   想着戚默忙追了上去,紧跟着炙弥的脚步走去。   “在赤炼之域,不论对着什么人,永远都不要放松你的警惕!”   走着走着,炙弥突然开口,然后在戚默根本无法反应的情况下,身形猛然一晃,已然到了戚默的身后。   之觉得一阵犀利的风朝她的背横扫而来,戚默来不及躲避便被那拐杖一杖打在背上。   顿时整个人摇晃着朝前扑去,跌倒在地上,接着又是一下重击而来,来不及反应,戚默旋身原地滚了一圈躲了过去,手中金针出手……   那拐杖收得如此的快,几乎看不到他的动作,但是戚默能看到动作的轨迹,这炙弥走路看起来都那样吃力了……没想到行动这样的迅速。   虽然戚默没有尽全力射出金针,却也是极快的,可是他上一秒还出击的拐杖,下一秒已经随意的挡在了身前,金针全数插在了拐杖之上,一根不漏。   “虽然身手灵敏,可是反应不够快。”炙弥脸上的皱纹又皱了起来,若不是看到他的眼睛里不仅没有杀气,还萦绕着一丝喜悦,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在笑。   “老人家……你……这样多危险啊。”戚默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站起了身来。   “在这里,没有一刻是安全的。”炙弥说着,在原地盘腿而坐,沧桑的声音幽幽的道:“这里,是整个赤炼之域火石最为密集的地方,比别的密室都要闷热上数倍,你便在这里好好静下心,感受体内徐徐流动的真气吧。”   “真气?”戚默挑了挑眉,可是炙弥再没有说话。   安静的站了一会儿,觉得这里真是热,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汗水就已经湿了衣襟,大滴大滴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滑过……更让人觉得烦躁不安。   戚默看了炙弥一眼,本不想理他了,可是他布满了皱纹的脸上,竟是干爽如初,一滴汗都没有,那样安详的坐着,像是沉沉的睡着了一般。   “老人家?”戚默试探着叫了一声,半天没有等到回答,就在戚默以为炙弥睡着了的时候,他轻轻道:“静心,才能感受到身体经脉行进,才能将身体里四散的真气一点点的找寻出来。”   “您这是在教我吗?为什么?”戚默疑惑的看着炙弥,可是他又不说话了。   戚默也只好坐下,虽然不知道炙弥为什么要教她这些,但是试一试也没有坏处的。   想着,在这闷热的密室里,大汗淋淋的坐了下来……开始了漫长的静心之路。   戚默觉得静心该是很简单的,只要什么都不想便是了,可是一闭眼,不仅觉得四周的空气更闷热了,还总觉得身边就像是着火了一般。   热得人无法静下心来,更何况她脑子里事情太多了,一闭眼睛,那些记忆,过往就如同泉水一般不断的涌了出来。   越想静下来,就觉得想得越多,越发的热,便越发的烦躁。   衣服湿了,紧紧贴着身体,无比的难受,之觉得身上一股子汗味还在这地方烘烤着,无比的难受。   汗水顺着额头脸颊流下,痒痒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擦一擦。   无数次的睁开眼睛,看到的炙弥都是那样坐着,一动不动,额上没有一丝汗珠,表情也很是平和。   很不甘心,戚默又闭上了眼睛,试图将一切烦躁和回忆,将所有的感觉都赶走……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了,戚默不知道自己做到了没有,只是当听到炙弥的声音时,她猛然惊醒。   她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像是从睡梦里被惊醒了一样,也不觉得那么烦躁了……虽然脑海里还有一些画面,还有云笙的眼睛,还有云笙的笑容……   可是……总觉得刚才,像是做梦了一般,而且也没有觉得很热了,她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你擂台打完后,再来这里。”炙弥说完,身影一晃,竟是没了人影,平日里走一步都要三秒的老人……一下就没人影?   戚默呆呆的坐在原地,这才惊觉自己的衣衫湿透了,又干了……这是不是说明,她许久没有出汗了?   摸了摸额头,虽然还有些细密的汗珠,可是和刚才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戚默起身就朝着客栈而去,出了这间密室,才发现外面的火石已经渐渐的在黯淡了。   竟然已经一天了?   一天没有吃东西……她这时才觉得饿得肚子都纠结在了一起,白莲肯定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想着,戚默的脚步都不由得快了,在一处转角时,猛然窜出好几个黑影,戚默早有预感,猛然旋身而起,躲开了那下落而来的巨网……   刚站定脚跟,四周已经多了无数的黑影,将她团团包围了起来。   在赤炼之域,要杀一个人是不需要藏头藏尾的,所以这写黑影从阴影里走出来时,戚默很快认了出来。   其中有三个,便是上次殴打白莲的人,这次人数足足十人,还装了陷阱,看来是有备而来。   “哼,臭婊/子,这次就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看谁,还救得了你!不把你和那狗崽子一起分尸,难消爷的心头只恨!”那些人逼近而来,手中的刀剑闪着冰冷的光,锋利无比。   什么也不想说,也懒得说,戚默警惕的盯着他们,然后一点点的后退,那双眼睛,总在认真时变得异常的冷静,犀利……   能看穿所有人一切的行动,戚默提前看到他们的行动,预算着什么地方可以躲开所有的攻击……   可是对手实在太强,哪怕戚默这点能力的优势,也显示不太出来,对方很快的出手,个个都是致命的杀招。   戚默若不是轻功极好,又有这看穿未来的能力,怕是一波攻击也接不住了,死死的撑了一段时间。   却还是因为行动不够迅速,而受到了一些攻击,本来她之前受那一掌都还没有康复,现下再受了几下,虽然刀剑的伤害都只是擦伤……   但是死死的吃了好几掌,只觉得内力提不起来,脚步开始虚浮,眼前也开始发花了……眼前看到的实影和幻影混合在一起,戚默越发的分不清楚了。   犹豫间行动又慢了许多,顿时又受了一刀,虽然避开了重要部位,但是背上背拉开一个长长的口子……顿时血就流了出来。   完了,这次是真的要到这里了结束了,可是怎么甘心呢?   戚默咬牙,死死的朝着众人再次射出一把金针,然后转身拔腿就跑,只是脚步一晃,一迈腿就栽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没能力还逞强。”有些熟悉的声音,戚默抬起脸来,双眼发花,看不清楚眼前的脸。   但是依稀,看得到那清瘦的轮廓……看得到他眉宇间那熟悉的皱褶……   “是你……”喃喃的说了一声,一头栽进了这个结实的怀抱里,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因为……安心了。   她不会到这里就结束的,云笙,她一定要活着出去。   云笙在等着她。   93:白莲,那一声姐姐   “没能力还逞强。”有些熟悉的声音,戚默抬起脸来,双眼发花,看不清楚眼前的脸。   但是依稀,看得到那清瘦的轮廓……看得到他眉宇间那熟悉的皱褶……   “是你……”喃喃的说了一声,一头栽进了这个结实的怀抱里,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是萧澈,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时刻,这么无助时,能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戚默的心,也就安稳了。   “你小子,别多管闲事,上次给你个面子,这次……可没碍着你的是吧?”对面看又是萧澈站了出来,也觉得有些心虚,但是这次他们比上次多,哪能那么容易就落荒而逃。   更何况上次……萧澈让他们几个灰溜溜的走了,还损失了一个奴隶,本就窝火得很,这次,更不可能有退缩的道理。   “看不顺眼。”萧澈轻轻的应了一声,不由得低头看向怀里昏睡的容颜,看着看着,眉头便越蹙越深。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很像一个人。   “哼,你怕是在这赤炼之域久了,想女人都想疯了吧?这种丑八怪你也看得上眼?”那人说着话,却已经暗示几个兄弟缓缓的朝着萧澈靠近了。   萧澈几乎没有抬眼,只是一手托住了戚默的腰,冷冷的哼了一声,“废话太多!”   话音落时,另一只手长剑已然出鞘,对手也在同一时刻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来。   长剑挥舞,一个利落的旋身,那剑光火石的一瞬间,萧澈的真气凝聚在剑上,随着旋身挥剑,那些锋利的气息化作利刃,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时间有一秒的静谧,然后萧澈冷冷的哼了一声,收剑抱起了戚默,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   他刚走了几步,他身后的人在同一时刻,脖颈间猛然出现一道伤口,鲜血喷涌间,身体已然倒塌在地。   萧澈几乎没有回头,在这渐渐昏暗的街道上,只留下了清瘦的背影,却是清冷得很。   “姐姐,你回来了。”   刚踏进门,便是白莲机械化的声音,然后他才看到戚默昏迷不醒中。   “去请个大夫,准备些吃的。”萧澈说完,已经将戚默放在了床上,这是一家不算高档的客栈,房间也是极为简陋的,算是赤炼之域里最低等的房间。   床板很硬,光线也不好,让萧澈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头。   他才来这里时,在这样的房间也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种让他异常讨厌的脏乱的感觉。   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要靠实力才能获得,而且他今天也看到了戚默的努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这是个女人,明明知道她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却还是在看到这相似的眉眼时,忍不住追随而来。   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他再想着!他恨不能,杀了他才是!   萧澈有些愤怒的捏了捏拳头,使劲的咬了咬唇,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莲请了大夫来后,萧澈已经不见了,大夫为戚默包扎了伤口,开了药方离开。   白莲准备了些吃的,自己却只舍得吃上一个馒头喝了一杯白水,便匆匆忙忙的离开煎药去了。   到了晚上时,火石已然全部失去了光芒,这简陋的小屋里,只剩下了蜡烛亮着昏暗的灯光。   白莲靠在床沿边睡着了,隐隐约约的戚默似乎感觉到了一阵刺眼的光芒,挣扎着睁开眼睛时……模糊的看到了一个白影。   “谁?”戚默微弱的问了一句,心里虽然警惕,但是脑子却是一片迷糊,根本无法强撑开眼睛,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   看到身前有人,却也动不了,全身上下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都说要你保护好自己了,竟受伤了。”   这声音听在戚默的耳朵里有一种懵懂的熟悉,这个白影……戚默猛然觉得,这是昨夜出现的白莲。   是那个幻觉一样的神仙,至少戚默以为他是神仙。   “你……”戚默想说什么,却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强撑着眼睛,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还以为是自己昏迷时,又出现了幻觉了。   “唉……”一声低低的叹息,白莲修长温软的手轻轻的抚上了戚默的额头,那样舒适的感觉,让戚默强撑着的眼睛,悄然的闭上了。   原本昏睡中也觉得一直在痛苦中挣扎着的戚默,这一刻却感觉无比的安详,感受不到身子撕裂了一样的痛,也感觉不到头烫得要爆开了一般。   整个人渐渐的陷入了梦想,竟是舒适极了。   “咦?还中毒了?”白莲诧异的张了张嘴,然后又摇了摇头,“真是没办法……看来,只有这样了。”   说着,白莲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他的手覆盖在戚默的额头上,那温软的触感如同一片轻柔的花瓣,那样细腻柔软。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白莲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软绵绵的倒在了床边,然后白光乍起……屋子里恢复了昏暗时,又变成了一个十岁大的少年。   赤炼之域的白天总是让人睡不着,火石只要一开始发光发热,那种闷热就弥漫了这整个世界,让人睡梦中都觉得大汗淋漓。   戚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时,睁开了眼睛,掀开了薄被,额上还是已经又了一些细密的汗珠子。   “太热了。”戚默起身,发现自己的衣衫完好的穿着,有一刻的愣神。   然后她猛然想起了什么,她不是受伤了吗?昨天……是萧澈救了她吧?   可是萧澈来之前,她不仅内伤严重,身上还被刀剑划破了很多地方……最厉害的一处便是背上。   可是戚默却感觉自己神清气爽,没有一丝不适!   猛然朝自己的背上摸去,衣衫是破的,可是背上没有一丝的伤痕!   戚默猛然眨了眨眼睛,四下看去,白莲滚落在床边,像昏迷了一般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莲?”戚默叫了一声,猛然下床将白莲小小的身子扶了起来。   探了探呼吸,平稳。再探探额头,不冷不热。   “白莲?你怎么了?”戚默又叫了一声,轻轻的晃了晃白莲的身子。   “唔……”白莲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然后幽幽的转醒,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黑色的羽毛扇子一般,那黑漆漆的眼睛,带着一丝迷惘,竟有些可爱。   “姐姐……”白莲喃喃的喊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虚弱的缘故,竟觉得没有平日里那种机械化的感觉,多了一丝慵懒的随意。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戚默问着,扶着白莲起身坐在了椅子上。   白莲眨了眨眼睛,似乎终于清醒了过来,猛然看到桌上的饭菜,忙道:“姐姐,你还没吃饭呢!快吃饭吧!”   戚默愣了一下,觉得白莲这模样,竟是人性化了许多,看着桌子上早已经冷了的饭菜,一丝未动,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感动。   “你也没吃吧?”戚默刚说完,白莲却猛然脸色发白,似乎犯了大错一般挣脱了戚默的手,忙跪倒在地,快速的道:“白莲……白莲是在太饿了,所以……所以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吃了一个馒头,还请主人惩罚。”   白莲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死死的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模样。   “你干什么啊!快起来!”戚默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白莲,“你才吃了一个馒头而已,饿了一天一夜了,都是我没用……害你也吃不饱。”   戚默咬了咬唇,心里实在是不好受,何况白莲的脸色看着那样的差,刚才像是昏倒在了地上,该不会是饿晕了把?越想,便觉得越是愧疚。   白莲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看了戚默一眼,试探着问道:“主人不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戚默叹了一声,想着白莲会这样,恐怕是以前常常遭受虐打的缘故吧?   奴隶的习惯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所以他才会永远保持毫无感情的机械化,不敢流露出一丝的情绪……可是刚才他醒来时,那一声‘姐姐’,那样的依赖着她,那样的……轻软。   他只是把真实的自己掩藏起来了,没有人是一生下来便是无情无心的机器人。   戚默想着,更觉得难受了,忙道:“你好好坐着,我去换了衣服,然后把这些热一热,然后再弄几点好吃的,我们一起吃个饱!”   “是……”白莲似乎有些诧异,一双大眼睛胆怯的看着戚墨,然后轻声道:“是……是的,主人。”   “都说了叫姐姐!”戚默一边收拾着饭菜,一边纠正。   “是……姐姐。”白莲的声音更小了,偷偷的看了戚默一眼,忙低下了头。   戚默知道,要改变一个人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她要让白莲知道,她不是他的主人,也不回打他,更不回让他吃苦!   这样,白莲才不会那么可怜吧?这样的话,总有一天,白莲一定会露出笑容来的!   打定了主意,戚默到了角落的屏风后换下了破烂的衣衫,那衣衫上多处破口,并且都有血迹。   特别是背上那一刀,直接划过了整个背部,衣衫上鲜血的痕迹异常的刺眼,可是戚默摸了又摸,身上根本没有一丝的伤痕!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戚默想不清楚,可是日子还是要过的,下楼找了小二热了饭菜,又点了几个小菜,这才回到了房间,回去时,白莲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白莲?”戚默叫了一声,白莲动了动,然后抬起了头来,异常的有气无力,“姐姐……”   饭菜上了桌,可是似乎对白莲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一般,戚默忙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本来以为白莲是饿着了,可是现在看来,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难道病了?   “不……不知道啊,全身,都好痛。”白莲喃喃的回答,眼睛像是有些支撑不住,身子更是软绵绵的。   “我看看?哪里痛?”戚默总觉得不对劲,将白莲扶到了床上。   “身体里像是有火烧着一般,但是背上……特别的痛。”白莲才说完,戚默已经轻轻的掀开了白莲的衣衫。   那瘦弱的背上,除了颈椎瘦得显眼外,白皙的背部,竟是有一条红痕,大大的划过了整个背部!   “啊!”戚默忍不住惊叫一声,虽然这红痕不像是伤痕,更不是她受的刀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戚默总觉得,这伤口,应该就是她背上的伤口啊。   只是……只是为什么跑到了白莲的身上?   “姐姐……我好累啊,能休息一会儿吗?”白莲微弱的声音一点点的消失,话刚说完,已经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白莲?”戚默叫了一声,可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戚默觉得不可思议,忙将自己那件沾着血迹的破烂衣衫找了出来,顺着那些破烂的地方,一点点的查看白莲的身体。   白莲瘦得离奇,几乎是皮包骨了,可是他的肌肤异常的白皙,只是那白皙的肌肤上,有多处的红痕。   大小不一,颜色深浅不一。   这些红痕在这瘦小白皙的身子上,异常的刺眼。   戚默的手颤抖着,手中血迹斑斑的衣衫掉落在了地上,每一处破烂的地方,都在白莲身上的对应处……有一个红痕。   这些,难道真的是她身上的伤口吗?   除了外伤,她连内伤都通通好了,从没有过的神清气爽,似乎身体里多年来累计的劳累都全部消除了一般。   难怪……白莲说他全身都痛,难怪……他说身体内像是火烧一般的疼痛。   原来,竟是她身上所有的伤势,都转移到了白莲的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啊?   戚默呆愣愣的坐在床边,她什么都不知道啊,昨夜……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梦里那个白影,难道真的是白莲?是那个白衣白发的白莲,将她所有的伤,都转移到了这个小小的身体上吗?   他还那么小,那么瘦弱……怎么承受得住?   戚默想哭,可是眼泪却怎么也留不下来,只是堵在喉咙里,无比的难受……心里一阵阵的揪着,想着刚才他那一声依赖的‘姐姐’,那一双掩藏着无数痛楚的黑眸,还有……他面无表情的小脸。   一想起这些,戚默便更加难受了。   “大夫!”戚默猛然惊叫起来,一下跳了起来。   对啊,该去请个大夫的!该给他喝药的!   忙窜了起来,可是……又猛然的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分了吖!   刚才叫了几个小菜,又给了今天的房钱,昨天赢那几场赚的几十分……已经全部花光了啊!   在赤炼之域,没有武勋值的话,这里的人是绝对不会给予你任何的方便!哪怕你死在他的门前,他也绝对不会有半分的同情。   这就是这样一个只讲实力,不讲人情味的地方!   94:爆发,姐也是有胸的   在赤炼之域,没有武勋值的话,这里的人是绝对不会给予你任何的方便。哪怕你死在他的门前,他也绝对不会有半分的同情。   这就是这样一个只讲实力,不讲人情味的地方!   戚默垂眼想了想,黄字九级一场赢十分,看大夫抓药起码也要六十分以上,也就是说……要赢六场?   不行,那样太久了!她两天来,五场下来因为找寻对手就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所以一天最多只能打五场!   若是不找对手的话,六场也要花费很多时间!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竞技场的等级!看白莲的情况,想着自己昨天受的伤,想来他的身体是撑不了多久的!   要速战速决!   六十分……黄字四级,一场六十分。   戚默咬了咬牙,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的,抬脚就出了房门,依着小册子上的方位,直直的朝着黄字四级的擂台而去。   黄字四级的竞技场依旧是热火朝天的竞技,依旧是鲜血满布的擂台,依旧是人山人海的观战者,和打杀的嘶吼声,几乎要掀开了房顶一般。   只是这里的气氛和黄字九级俨然的不同了,黄字九级那里杀气浓重,几乎好不掩藏。   而这里,虽然一样的热火朝天,可是这里除了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外,更多了一些正常体型的人,一看便是伸手敏捷性的。   更何况,这里的人,杀气不泄露,让人很难看出他们的实力!   若是不好好研究一番便上台的话,戚默很有可能被毫不留情的杀死!可是研究的话……恐怕时间上来不及了。   白莲苍白的脸,还有他身上满布的红痕历历在目,让戚默的心焦急不已。   台上异常厮杀结束,胜者在台上等待下一个人到来,很快就有人上去了,戚默集中了精神,一丝不漏的将他们所有的动作和习惯招式都看在了眼里。   最终,死亡决定了这场的胜负,戚默知道……站在上面的人还是很强。   但是她不能犹豫,若是这个胜者可以选择继续等待对手,也可以就此下台,如果他下来了,那么接下来上台的人对于戚默来说就是完全陌生的。   戚默没有时间再分析一次……   所以就算知道对手是个强者,也必须搏上一搏了!   刚有了这个想法,在看到那一身黑衣的男子转身要下台时,戚默跃身而起,毫不犹豫的飞上了擂台,“小女子在这请教了!”   她的上台让黑衣人停下了脚步,对于武者来说,接受到挑战时若是退缩的话,和认输没有什么两样,所以……他一定会接受的。   那黑衣人转过身来,看到戚默时,确实也愣了一下,一是没想到对方是个女子,二是吃惊对方的身上,根本没有流露出一丝真气的流动。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女子是高手,可以隐藏真气的气息。二是这女子完全没有真气!   可是没有真气,怎么敢到这黄字四级的擂台上来?   黑衣人存了心,因为赤炼之域里高手如林,于是客气的行了一礼,“在下王逸,请教了。”   戚默抿了抿唇,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王逸不是她之前交手的那种大汉,而是一个高挑的男人,身材精瘦,虽然长相一般,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神采奕奕。   更何况他态度谦卑,没有一丝狂傲的轻敌态度,所以……是个不容易对付的对手。   其实戚默没有一分的胜算,在这黄字四级的擂台上,她知道自己是在以卵击石,可是却没有办法,她不能丢下白莲!   锣声一响,戚默首先攻击,金针以无数的方位朝着王逸的几处大穴而去,可是王逸身手十分敏捷,一一避让开来。   手中长剑挥舞,朝着戚默刺来。戚默依靠着看到的未来轨迹,虽看似凶险,但总能先一步躲避。   可恶的是,戚默虽然能预知,但是因为王逸实在不弱,就连在攻击时,也丝毫找不到任何身体上的缺陷,戚默的金针无数次的被打落和避让。   几轮交手下来,竟是一根金针也没有刺中。   虽然戚默自己没有受伤,但是体力大大的下降,不由得有些喘息,脚下缓慢了一些,就更是狼狈的四处逃窜,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王逸也明显的看出,戚默属于根本没有真气在体的弱势群体,不由得傲慢得笑了起来,“你这女子,这种实力也敢来这里?”   “哼,狗眼看人低!”戚默冷哼了一声,趁这一秒的空虚,再次出手。   金针再次被王逸毫不费力的挡下,心里已然有些怒意了,因为戚默那一句不屑的冷哼,也因为发现了戚默全无实力,自己却和她拖延了那么久也没有打败她!   此时台上的众人也看出了两人的差距,可是戚默总是看似凶险,却又总是能化险为夷!   可是这小小女子,却是是毫无实力!   所以台上众人开始唏嘘,“连一个小丫头都搞不定,哈哈……丢死人了!”   “还黄字四级呢!被一个小娃娃耍得团团转!”   …………   各种各样的奚落,让王逸觉得面上更加过不去,心里一恼火,只想快速解决眼前这个烦人的丑八怪!   “受死吧!”尖叫一声,王逸毫无顾忌的一手挥出一掌,真气凝结成刀狠狠刺向戚默。   在戚默躲避的那一瞬间,他的剑带着浓厚的真气,挥动成无数的剑光,朝着四面八方将戚默包围在其中,无处可躲!   这剑网那样的密,戚默惊恐的睁大了眼,却怎么也看不到出路!   只是在戚默自身难保的时候,王逸的身上才出现了大量的破绽,可是她……哪里还有余力出手?   戚默使劲的咬唇,手中金针几乎捏断了,她凝聚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近全力发出了那一针,朝着王逸身上数十个麻穴刺去!   然后她什么也不看不到了,只能浑身颤抖的看着死亡朝自己逼近,那种几乎能看到自己遍体鳞伤的狼狈模样,浑身鲜血的倒在这鲜血淋淋的台子上……   自己的血将和台子上的血融合,自己的尸体将被人像拎死狗一样的拖下去!   白莲在等着她,他叫她姐姐。   云笙在等着她,他说她出了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一定是他!   可是……已经没有可是了。   “啊!”戚默感觉到身上被剑气所伤时,不甘心的大叫一声,只是这一声竟是像狂风一般突然扫起。   场内猛然一阵浓厚的压迫,狂风卷得人们几乎睁不开眼睛,而那密集的剑网竟是被冲破了,四散开来……   然后戚默瞪大了眼睛,狂风中看到王逸因为中了金针而无法动弹,也看到那席卷而去的飓风直直的冲着他而去。   那风像是凝聚着一般,狠狠的打在了王逸的胸膛,将他打飞了十丈之远,狠狠的落在了擂台下,重重的砸在地上。   风停止了,戚默站在原地,发丝散乱,手臂上被剑气划破一点,除此之外,完好无损,而王逸早已经趴一边无法动弹,只剩下一口微弱的气息,身前一滩口中吐出来的鲜血。   四周一片哗然,胜利的铜锣声响……戚默这才反应过来,她赢了?   真的赢了……   刚才那是……那是什么?   戚默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可置信,而就算她没有下台,刚才见证了她爆发力的众人,竟也没有一人再上台来。   毕竟这里只是黄字四级!能将内力凝聚在武器上,增加威力,已经是不错了……   更别说刚才那大范围的狂风,那狂风里凝聚着的强力真气,那种压迫,还有光是吼声便能将真气凝聚成型,将对手打飞,哪里才是黄字四级的程度?   所以竟是再无人敢上台了。   戚默看着自己的手,依旧是无法置信,她刚才什么也没做,只是……只是在发针时有意的聚集了全身的力量……难道那一声吼叫,竟是将那种力量挥发了?   “白莲!”戚默猛然惊醒时,转身飞快的下了擂台,飞一般的跑向了医馆。   “白莲,有大夫了!”当戚默风风火火的带着大夫回到客栈时,白莲好好的站在门前,有礼的道了一声,“姐姐,你回来了。”   没有半分的虚弱,脸色也正常了,虽然表情还是有些冷硬,但是可是看到他嘴角轻微的笑意,虽然有些别扭,可是他的态度,却是改变了。   “你……没事了?”戚默一愣,忙伸手摸了摸白莲的额头,又掀开他的袖子看了看他的伤口,“还疼吗?身体还有哪不舒服吗?我刚才赚了武勋值了,可以给你请大夫……”   戚默话还没说完,就意外的看到原本白莲手臂上应该有的红痕已经消失了,而白莲也打断了她的话。   “姐姐,我没事了,刚才只是有些不舒服,你走了以后,我休息了一会儿,就好了。”   白莲有些羞涩的缩回了手,然后拉好了自己的袖子,咬了咬唇,将自己别扭的羞涩神情压了回去。   “还是看看吧!”戚默说什么也要大夫再看看,于是还是让大夫把了脉,证实了白莲的身体根本没有丝毫的问题后,戚默才放心了。   “你没事就好了。”戚默总算松了口气,越发的觉得,夜里出现的那个白衣白发的白莲,一定是神仙!   白莲没有说话,只是推了推桌子上他刚热好的饭菜,道:“姐姐,你还没吃饭呢,从昨天到现在。”   “对啊!”戚默恍然大悟,这才觉得自己真是饿的浑身都发软了!   更何况刚才大夫又没有开药,只花费了一点出诊费,也就是说,她刚才赢了六十分,还剩大把!   “哈哈,从今天开始,咱姐弟两……再不用吃苦了!”戚默猛然大笑了起来,拍了拍白莲的肩膀,“再来只烧鸡,这顿咱们要吃个饱!”   白莲愣了愣,还愣然在戚默刚才不经意说出的‘咱姐弟两’。不知为何,已经习惯了冰冷,习惯了隐藏的他……竟是觉得那样的温暖。   忙别过了脸,起身道:“我这就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因为若是再不走开,他害怕自己眼中凝聚的泪珠会被看到……那样,岂不是太丢脸了。   他竟然哭了?   白莲使劲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子,然后下了楼,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戚默闻着饭桌上香喷喷的饭菜,饿得直流口水,双眼发光的坐等着,白莲一来,就开动。   “谁?”猛然觉得门边一阵动静,不是白莲的脚步声,戚默警惕的转头,却看到萧澈面无表情的站在门边。   那一双眼睛毫无表情,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脸上盯出个洞来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萧澈没头没脑的就问了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问,明明来之前……已经调查好了。   天祁的若水,在天祁可谓是名动一时,是天祁皇朝的一姬,这些他明明都知道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问了这样一个傻乎乎的问题。   也许,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个相貌丑陋,身子瘦小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天祁的一姬?   “啊?”戚默愣了一下,原本看他眼神犀利,还以为他是认出来她来了,正想着如何应对,没想到,他竟这么问。   这可叫她怎么回答?   “哼,算了,我知道你不是他!”萧澈说着,眼神一路下移,到了戚默的胸部,“他是个男人!”   戚默的脑袋猛然‘轰’的一生,炸了!   “你叫若水是吧?”萧澈说着,毫不客气的跨门进来了,二话不说霸道的就坐在了桌子边上,然后上下打量了戚默好几遍。   “啊?”戚默还沉浸在他的那句‘他是个男人’当中,直觉告诉她,异常肯定的告诉她……   萧澈说的这个男人,就是她。   他竟是还不知道她女儿身的事实吗?就算她失踪了,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她在天祁嘛?而……九王爷萧冕,竟是一字也没有向萧澈提过?   “你长得像他。”萧澈说着,放下了剑,却又冷哼了一声,“还好,你不是他!”   戚默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说不出事实来,因为实在不知道萧澈现在这变化莫测的性格,要是知道了实情,会不会把她大卸八块?   “为什么?”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傻蛋,戚默总算说了句人话。   萧澈的脸有冷了几分,然后斜眼看向戚默,冷笑了起来,“因为你如果是他的话,我会杀了你!”   “杀……了我?”戚默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吧?是要杀了那个他认识的,叫戚默的默小侯爷?   “放心吧,我知道,”萧澈说着,拍了拍戚默的肩膀,然后眼神又看向了她的胸,有些勉强的笑道:“你不是他,我知道的,你是……女人嘛。”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萧澈说得异常勉强!   而且……   “看够了没?”戚默一声怒吼,忙双手环胸,抱住了自己的身体,脸上的红斑虽然遮住了一半的脸,但是另一半还是不由得红了起来。   “哈哈哈!”萧澈大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见过的女人,这里很容易看出来的嘛……你这个实在是……让人有点不确定啊!”   “滚,谁让你进来了!”戚默脸更红了,但是不是害羞,而是恼怒!   岂有此理,竟然这样堂而皇之的嫌弃她的胸小?哪里小了?这叫匀称好不好,这叫娇小玲珑好不好?   难道……   戚默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难道是因为长期裹胸的缘故……所以……   “不对!”戚默忙摇了摇头,她胸才不小呢!   “唉,别看了,勉强成称为女人了!再加上你这长相,啧啧……难怪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真是可怜啊。”   萧澈异常的惋惜,摇头晃要的拿起了筷子,毫不犹豫的夹菜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一点内疚心都没有!   谁说的小恶魔变了?谁说他变成冷酷无情的冷血杀手了?这副讨人厌的模样,不是一点都没变吗?   这死厚脸皮!这死萧澈!   “你这什么意思?你一副我铁定是嫁不出去才出现在这种地方的表情干什么?你……到底谁让你进来了!”   戚默炸了,红着脸激动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胸膛狠狠的道:“姐多得是男人追呢!”   95:相见,一直很想他   “你这什么意思?你一副我铁定是嫁不出去才出现在这种地方的表情干什么?你……到底谁让你进来了!”   戚默炸了,红着脸激动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胸膛狠狠的道:“姐多得是男人追呢!”   萧澈愣了一下,然后‘噗哧’笑了起来,明显的不相信。   “你不信?你……”戚默正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是百口莫辩,而且……她猛然觉得,自己怎么能那么幼稚呢?   “哈哈哈……”门外猛然传来一阵笑声,吓了戚默和萧澈一跳。   转脸看去时,竟是白莲抬着烧鸡站在门口笑得开怀,双肩抖动着,那烧鸡在盘子里岌岌可危。   那双黑黑的眼睛,笑起来那般的晶亮,微微弯曲着,睫毛柔软细密,像是有光芒在跳跃一般……   白莲真是笑了,多难得。   戚默咬了咬唇,再想说什么时,却自己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怎么会说出刚才那种话来?竟然脸红脖子粗的跟人争论胸大胸小的问题?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唉……就像以前一样,和萧澈在一起打打闹闹,斗斗嘴……想来,真是怀念这种感觉。   好久……没有过这种有朋友在身边笑笑闹闹的轻松感了。   “吃饭吧!”笑过了,戚默结果了白莲手里的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忽视了早已经开吃的萧澈,和白莲一起开吃了起来。   酒饱饭足后,三人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正值午后,因为戚默一场就赢了六十分,今天也不用那么奔波劳累了。   默默的算了算,要是她现在能自由运转真气的话,还可以跳好几级去参加高级的擂台,那么以后生活就轻松许多……还可以换个大的房间,给白莲买几件新衣服。   想着,戚默就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手掌,问道:“真气到底要怎样才能控制自如?”   “你今日是误打误撞,想要运用自如,怕是还得好好练习一段时间呢。”萧澈几乎想也没想就接话了。   “你今天看到了?”戚默挑了挑眉头,她怎么没有发现萧澈今天也在黄字四级的擂台呢?   萧澈刚点了点头,戚默已然追问道:“你跟踪我?”   “我……只是,”萧澈顿了一下,忙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说的那个人,有时候觉得……你们实在太像了。”   戚默眼皮一跳,猛然想起萧澈刚才说的,‘你要是他,我会杀了你。’   “他很像我,是你的仇人?你为什么要杀他啊?”戚默试探着,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只是没想到话才出口而已,萧澈原本还悠闲的眉目一下就冷冽了下来,他板起脸来时,颇有几分冷酷的味道,严肃得吓人。   “不要多管闲事!”说完,萧澈起身,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背影那般的愤怒,带着浓烈的杀气,似乎在戚默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时,萧澈的眼睛里就透露出一种强烈的愤恨来。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萧澈为什么要杀她?   戚默实在想不明白,只是看眼下这样的情况,她是不可能跑到萧澈面前告诉他,其实她就是戚默,就是他恨得牙痒痒的那个人。   要是他真的拔刀就砍的话,戚默见识过他现在的实力,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才不要被萧澈不明不白的杀死呢!   “姐姐……”白莲收好了碗筷,轻轻的叫了一声,让戚默回了神,他看着戚默,有些犹豫的道:“刚才我下楼的时候,小二让我提醒姐姐,别忘了今日还与人有约。”   “与人有约?”戚默愣了一下,巴眨了一下眼睛,猛然想到炙弥。   难道她昨日在那里睡了一下午,猛然就开窍了?所以今日突然爆发?   “对啊!白莲,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戚默说着,忙起身风一般的刮了出去。   顺着昨日记忆的路线,找到了那个炽热几倍的密室,一进去,就是一股股的热浪迎面而来,让人忍不住觉得呼吸困难,心脏压力增加。   炙弥已然坐在里面,像昨日一样,白色不该,似乎丝毫也感受不到这炎热的空气一般。   戚默忍不住擦了擦汗珠子,才小声道:“我来晚了,有些事耽误了。”   “开始吧。”炙弥只是这样淡淡的应了一声,眼也没有睁开,“静下你的心,感受你的身体。”   “是。”戚默很认真的应了,然后原地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学习着静心。   要将所有烦恼都抛开,确实不容易,但是上次戚默有了一些经验,这次觉得并不是那么困难了。   空气那样的静谧,一开始还感觉到热,渐渐的戚默觉得自己像是睡着了,但是又觉得意识很清醒。   觉得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一般,体内有一种透明的东西,隐隐发着金光,像是水一般的在身体里流动,直到身体每一个经脉每一个毛孔。   戚默只觉得有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气?   但是她记得谁说过,真气需要成型吧?   想着,便聚集心神,慢慢的引导着自己的身体……将那些气体有意的引导,然后聚集……   玩着玩着,似乎忘记了时间的流动,也忘记了自己身处那样炙热炎闷的密室……   “保持你此刻的状态,睁开眼睛。”炙弥的声音猛然响起,奇怪的是……戚默听得那样的清晰。   她以为自己睡着了,在做梦呢!   可是似乎不是,她轻轻的睁开了眼睛,才猛然发现自己的身边竟是聚集了一圈透明的气体,隐隐的像水一般的流动着,散发着一点点的金色光芒。   这种气墙,曾经戚默见到过无数次,在祁夜和云笙交手的时候,也在无数次云笙保护她的时候。   她的这个,和云笙那个一样吗?   戚默有些惊喜,然后听到炙弥道:“你昨日还一点进步都没有,今日怎么进步这样的快?”   “难道不是昨日练习的缘故吗?”戚默眨了眨眼睛,她还以为自己是神童呢。   炙弥摇了摇头,那苍老的声音异常的肯定,“你的真气纯正,罕见的金色光芒,依你现在的能力,若是收放自如的话,可匹敌玄字一级,昨日可还是黄字九级都不到的普通人呐,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到的。”   “说来也奇怪,今早起来时,就觉得特别的神清气爽,整个人精神百倍呢!”戚默也觉得奇怪,怎么天才也不能进步这么快呐?   “昨夜……有什么特别的际遇?”炙弥挑了挑眉头,那一双从来不看什么的眼睛,轻轻的扫到了戚默的身上。   这才让人猛然感觉到……这个老人不是一个盲人。   戚默想了想,却猛然想起那一件事情来,那个白莲……昨夜里确实应该有出现过,将她身上的伤都转移到了白莲身上,而且早上还奄奄一息的白莲,一个时辰不到,竟便好了。   难道……   “我记得以前有人告诉过我,我体内有沉积的毒素,阻碍了经脉,昨夜本是受了点伤,吃了点……药,可是今早……身体觉得不似以前那般疲劳。”   戚默本想直说的,可是又觉得无法跟一个不熟悉的老人说什么神仙不神仙的,想着也没人相信吧?   于是把事情轻描淡写的说了,炙弥点了点头,然后为戚默把脉,听脉听了许久,炙弥才点头道:“你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毛病……许是上天注定吧,若你以前真的中毒,如今看来……是完全大好了。”   戚默眨了眨眼睛,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就是昨夜白莲把她身上所有的伤包括沉积在体内多年的毒素都清理干净了。   “这应该是你以前的功力,如今毒素清除了,所以功力恢复了而已。”炙弥觉得很是欣慰,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也没有见过这样失而复得的事情。   更何况,戚默的气,真是独特,传闻中金色的气体,是佛光……在这世界上,真气大多没有颜色,少数人修炼精纯的高手会有适合属性的颜色。   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金色,听闻最为纯净的真气便是白色,亦或者是黑色,这两个颜色是世界的天和地,光和暗……是最自然最纯净的。   所以,能将气修炼精纯到纯白或者纯黑色,已经是极不可能的了,这世界上许不超过五个人!   但是这金色,却真是第一次见。   “没想到,以前的我,这么厉害?”戚默看着手心聚集的气体,一个小小的光球,那样的好看。   可是炙弥看着那个光球,眼神却久久无法移开,他觉得,不可能是失而复得那么简单。   若是这个世界上以前就有金色的气体出现过,一定会轰动一时的,炙弥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所以,炙弥很肯定以前在这世界上绝对是没有金色的气体的,也就是说……以前的戚默,真气不是这样的。   竟然是后面才改变的?   炙弥不知道,也解释不清楚,所幸什么也不说了,她若是能用这金色的气从这赤练之域走出去,也是为这里再争得一分光彩了。   “本以为会是个长久的差事,却没想才两天,我这个老人家,就已经不需要了。”炙弥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竟是完成了我的使命,那么你该去见一个人。”   “见谁?”戚默疑惑的看着炙弥,问道:“还有,你为什么要来教我?还教我掩藏容貌的方法?”   这一切都在对她好,她当然知道了,真是感激不尽。   “受人所托而已,要谢的话,当面去吧。”炙弥起了身,戚默忙跟在了后面,探头探脑的问道:“到底是谁啊?”   她记得,她在这个世界没有认识很多人才对,更何况每个人都告诉她进了赤练之域,没有人能帮她,她只有靠自己。   现在突然有个人来帮她了,当然是诧异得不得了,而且心里已经小小的雀跃了起来,因为脑袋里已经浮现出一个清瘦的身影了。   会不顾一切帮她的人,能这样无所不能随处都插手的人,这样强大……戚默真是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而这时,炙弥接着道:“该是你一个故人吧!”   这样一说,戚默更加的肯定的。   云笙……难道他来了?   一想到这个,心里就美滋滋的,   不由得扶住了炙弥,加快了脚步,催到:“赶快走嘛,或者,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也可以啊!”   “突然那么心急?”炙弥看了戚默一眼,发现她脸上喜滋滋的笑意和那一双眼睛中无限期待的光芒,心里竟是突然有了个预想。   难道……   “既然是故人,当然想见了,快嘛,快!”戚默拖着炙弥的胳膊,扶着他越走越快。   “我老人家腿脚不便,诺,你顺着这走廊一直走,通头的那一间便是了。”炙弥竟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给戚默指了路,既是那么心急,双颊泛红,他一个老人家,可不方便去凑热闹的。   “那我先去了,谢谢你!”戚默几乎是一丝犹豫都没有,撒了手就朝着那一般人都无法上的二楼走廊飞奔而去。   因为是炙弥引上来的,所以她才能通行无阻,否则不论是谁胆敢踏进一步,只能是死不见尸。   这走廊那么的长,几乎绕过了下面十几个擂台,能将整个赤练之域都看得倾情出粗,但是戚默没有心思的欣赏这些。   她以为,到了这里以后就无法再见到云笙了。   她以为,自己也许可以不去想,也许可以忍耐。   可是没想到,思念像是发了芽一般,她一想到那个身影,那小小的嫩芽便疯了一般的生长起来,思念的枝桠充满了她整个身体,叫她一刻也忍受不了。   好想见他,告诉他……她很努力,她很坚强。   好想见他,让他知道,她一直一直,都很想他……   戚默的脚步似飞了起来一般,直直的奔向那扇尽头的门扉,那是一扇精致的雕漆木门。   就在戚默的眼前,戚默深深的呼吸,伸出了手,轻轻抚摸门扉那平滑的红漆,推开门……   她就能见到他了,心就像是要跳出来一般,那样的紧张,那样的激动……连呼吸都无法平息下来。   她一直都很害怕,害怕自己无法通过赤练之域的考验,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云笙了。   每一次她站在擂台上,能冷静的面对对手,能取得胜利,一直一直支持着她的,都是云笙。   因为那么的想见他,想一直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因为一辈子……她都不会厌烦。   戚默捏了捏拳头,大大的呼吸了好几口,觉得呼吸平息了一些,然后轻轻的推开了门扉……   96:偏爱,心有灵犀   那么的想见他,想一直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因为一辈子……她都不会厌烦!   戚默捏了捏拳头,大大的呼吸了好几口,觉得呼吸平息了一些,然后轻轻的推开了门扉……   室内确实有一个男子,背影清瘦完美,可是不是云笙。   戚默第一眼看到时,便知道,不是云笙。   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戚默的笑容也已然消失了,是齐容。   “你这失望的表情,看来是不太愿意见到我。”齐容轻轻笑了笑,放下手中刚才在拨弄着的书本,转过身来,看着戚默。   “不是……我……”戚默不知道怎么解释,确实自己心里的失望,怎么也控制不住,想笑的,可是扯了扯嘴角,又笑不出来。   心里那些疯长的枝桠,只在一瞬间就全数枯萎了,刚才因为紧张而难以呼吸,如今……却因为难过而难以呼吸。   “罢了,我也不是要你来向我道谢的。”齐容幽幽的说完,从身旁的桌子上提起了一个笼子。   戚默这才看到那笼子里装着一只青鸟……小小的身子,扇动着翅膀,异常的机灵可爱。   “我知道你想见谁,可是因为这是我的地盘,云笙他与我多年朋友,不忍心破了我的规矩……所以他无法来这里见你。”   齐容提到云笙时,戚默的表情明显的变得有些期待了,那一双眼睛看着齐容时,闪闪发光,让人不忍。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不讲人情味的,云笙托我照顾你,虽不能帮你什么,但是起码找个人指点一二还是能做到,另外……”齐容说着,走近了戚默,将那青鸟递给了她。   “这是云笙叫我带给你的,这青鸟在他的身边多年了,他悉心调教的,宝贝得很,你有话想对他说的,只要说给这青鸟听,以后见了他时,这鸟儿可是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他的,所以让它陪着你吧。”   戚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结果了青鸟,却不知道是哭是笑,“这不是用来传信的吗?”   “当然不行,把它带进来,已经费了很大功夫了,你得看好它,切不好放它出来乱飞,否则定会尸骨无存的。”齐容的警告很认真,让戚默有些紧张。   这竟是云笙的宝贝,那么她一定要好好照顾的,若是真的让这青鸟出什么事的话,她怎么去见云笙呐?   “只是……”戚默看着这青鸟,虽然毛色亮泽,看起来也很机灵,“只是,云笙真的能听懂它说话吗?”   “以后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齐容笑了起来,看着戚默,一刻也没有将眼神离开。   虽然戚默瘦小了很多,可是却精神了很多,全身上下,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气息萦绕着,看来不过短短几天,她的提升已经很大了。   她是一定要出这赤练之域的,齐容一直都知道,而且知道,她在这里呆不了多久,因为齐容见识过她的坚定和她的决心。   只是……总觉得有些可惜,若是能一直把她留在这里就好了。   齐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从来没有人愿意在这种鬼地方待一辈子,连他自己都受不了!   只是出了这里……他怕是连见她一面都难了,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不然……他定是用尽一切方法,也会将她留在身边的,他不怕云笙,也从不怕祁夜……怕的,只是她此刻对待朋友一般亲切的笑容,都消失了而已。   齐容不由得叹了一声。   “怎么了?”戚默发现了,小心的问道,“是不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介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其实在这里见到你我也很高兴的,真的!”   戚默很肯定的点头,若不是她以为这个人是云笙,怀了太多的期望的话,她见到齐容,一定也是很高兴的。   毕竟,齐容在霓裳舞坊便帮过她,如今也一样的帮助了她,能在这样的地方见到熟悉的朋友,当然是值得开心的。   只是希望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望,不会伤了他的心才好。   “那下次,笑着来见我便是了。”齐容无所谓的一笑,那一双桃花眼,从来只有绝世的旖旎风光,能遮掩一切。   “嗯,那我先走了,谢谢你。”戚默抱着青鸟的笼子,和齐容道别,虽然没见到云笙很失望,但是怀里抱着的青鸟,是云笙一手养大的……   感觉和云笙又近了一步了,以后一定要看看云笙和青鸟在一起的场景,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听懂青鸟的叫声……   想着那样的画面,在美丽的山林里,小小的青鸟围绕在云笙的身边,不知道云笙该是什么表情?   不管如何……都一定是极美的,一定要看一看,把云笙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情绪都记下来。   每一刻……都不能放过。   *   不似赤练之域那样炎热,地面上一片山清水秀,正是初夏的好时节,天气晴朗,却不炎热。   在云笙的白云山庄内,有许多的鸟儿吱吱喳喳的在枝头吵闹着,花园里百花盛开,蝴蝶飞舞其中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凉亭里,云笙常在的地方,常坐的位置,还有他的棋盘,他就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不时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啊,鸟!”祁星欢乐的惊呼这恍若仙境般的地方,那样的欣喜,美妙。   她总是美丽,穿着华丽美丽的衣衫,那一双美丽的眼睛越发的光彩熠熠了,而且她总是那样的欢乐,似乎世界上所有的忧愁都与她无关。   因为只要凉亭里那一抹玄色的身影还在,那么对于她来说,就是永恒的晴天。   “啊,这里!”她手中拿着网扑,本是用来捕捉蝴蝶的,可是扑了好一会儿,蝴蝶也抓到了好多,渐渐的就失去了兴趣了。   也是这个时候,一直雪白的鸟儿从花园中飞过,祁星见到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一网就扑了过去。   那雪鸟飞得快,竟是生生的逃脱了,然后在空中盘旋几圈,朝着凉亭而去。   祁星提着裙子,眼睛盯着雪鸟,追逐着而去……   雪鸟一直飞得高,祁星没有下手的机会,而在它要进亭子的那一刻时,不得不降低的高度,也是那时……祁星猛然一把扑了上去……   “啊!”一声惊叫,竟是玄色的身影风一般的掠过,速度那样的快。   祁星狠狠的跌倒在地,手中的网扑也落在了地上,而云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前,他的手掌小心翼翼的伸展开来,那只雪白的鸟从他的掌心里蹦达了出来。   完好无损的雪鸟扑腾了两下翅膀,然后绕着云笙飞了几圈,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到雪鸟没有受伤,云笙一直紧绷着的脸才放松了下来,祁星坐在地上,表情委屈的看着他……   “以后不准碰它。”云笙淡淡的丢下了这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   他的身影总是那样淡然,淡然到了冷漠,从来是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也不让人觉得温暖。   祁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咬牙忍着,竟是一声不吭的起身,远远的跟在了云笙的身后,也不出声。   刚才摔倒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可是她忍着,只是跟着云笙……   她知道,一定是她做错了事情,否则云笙是不会这样对待她的,虽然……他一直很淡然,但是却从来不对她凶。   这一次,既然是她错了,那么再痛,她也是没有资格哭的。   “公子……”   云笙走到翠竹园时,雪凝迎了上来,行了礼,然后看到了祁星远远的跟在后面。   “冬雪,带她去休息吧!”云笙没有回头也知道她跟着,只是吩咐了一句,冬雪不知道从哪里跃了出来,挡住了祁星的路,恭敬的道:“主母,回房吧。”   祁星看了云笙的背影一眼,他没有回头,已经跟着雪凝进了翠竹园,也就是说,他不会改变主意。   祁星点了点头,只有跟着冬雪离开了。   云笙进了翠竹园后,在竹林旁的石桌边坐下,那雪白的鸟儿一直停歇在他的肩膀上,不时的叫上两句。   雪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笙,他听着鸟叫,刚才还有一丝冷的眼神,现在微微的有了些笑意。   等待了片刻,知道雪鸟扑腾着翅膀飞开,雪凝才道:“公子,找到玄一了。”   “那么快?”云笙疑惑的挑了挑眉,自然不是因为他质疑云门的实力,而是因为祁夜发动全国势力,竟是没有找到的玄一……竟被他一找就找到了?   “恐怕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吧?”云笙不屑的勾起了唇角,“问出来解开牵制的方法了吗?”   “他说……要见到您才愿意说出来。”雪凝一五一十的回答,倒是云笙不觉得唐突,而是笑了起来,“这么说来,竟是真的有这种方法。”   本来云笙也不是很确定,毕竟还魂之术对于云笙和玄一来说,恐怕都是陌生的,云笙本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但是却不得不试一试,如今看来……玄一,果真是握着一个极好的筹码。   “带他来见我吧。”云笙说完,起身朝着屋里走去,翠竹的竹叶轻轻的落下,飘落在他的肩头,然后随着他的走动轻轻飘落在地。   在屋子里等了没多大一会儿,雪凝便引着玄一来了,许多没有出现的玄一,依旧是老样子。   那一双浑浊的眼睛,不怀好意的光芒,越发的让人觉得厌恶了。   “说吧,什么条件。”云笙开门见三,口气清淡。   “我要你整个云门。”玄一大家都是明白人,玄一手里握着的筹码,不仅让祁夜顾忌,也是云笙最想得到的,所以……他当然明白自己该用来交换些什么。   “你的心太大了。”云笙淡淡的笑容,若有似无,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他轻轻打量玄一时,总让玄一觉得紧张。   因为那是一种让人自然而然就觉得的压迫,并不是单纯的用真气强行压制的。   王者,总有一种让人心生敬畏的能力。   但是云笙越是这样,便越是让玄一顾忌!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谈的余地了!”玄一很坚决,笑容越发的猥琐,诡异,他很清楚,他会成功。   “祁夜一直在寻你,你能从他的杀手网中安然脱身,倒是不易,只是……纵然是有了云门,你怕也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云笙的眼根本不去看玄一了,因为那样的容颜,让人无比的厌恶。   他是绝对不会让玄一这样的人,再靠近戚默一步!   “那是我的事,只看你舍得不舍得而已。”玄一这话说完后,很长时间没有动静。   空气静谧了,雪凝站在一边,差点都紧张得窒息了。   “如何解?”云笙只是淡然的喝了口茶,平淡的脱口而出,让雪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云笙那一张无所谓的脸。   玄一笑了,笑得让人想立马动手杀了他,起码雪凝是这样想的,只是剑在手里握得都要断了,也无法出手,她知道云笙做的任何决定,都不是她能插手的。   “至亲至爱之人的血和生命。”玄一的笑容太过诡异,看着云笙还是丝毫没有诧异的脸,玄一很少能猜不透人的心思。   但是面对云笙,他真的,不知道云笙在想什么,听到这样的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也让玄一越发的清楚明白,云笙……是多么大的一个障碍,多么恐怖的对手,必须清除掉。   “至痛至伤,才会牵动灵魂,灵魂之力爆发,便什么也困不住了,所以这个至亲至爱之人,一定要是能让她……够痛,痛得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人!”   玄一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样的恶毒,他脸上的皱纹和那一双浑浊的眼睛,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芒,说得几乎咬牙切齿。   而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云笙,死死的看着他,像是想将他看穿一般。   “知道了,下去吧!”云笙的回答简短有力,语气波澜不惊。   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玄一的目光一般,似乎也没有受玄一这些恐怖的话语蛊惑。   玄一终于是放弃了,他不得不承认,云笙真的是太恐怖了!   可是他知道,再恐怖的人,有了弱点便一样不堪一击!于是他还是带着那种胜利的笑容,缓缓的走了。   “公子!”雪凝上前一步,“我去杀了他!切不可听他妖言惑众,他只是想借刀杀人而已!”   云笙抬了抬手,制止了,垂眉,淡淡的道:“我不会放过他的,只是还不到时候,而且……”   云笙的声音幽幽,抬起头来,黑眸幽幽的看向了窗户的远处,白云悠悠,时光静好,而他只是勾起了一个笑容,有些淡然的悲凉,轻声道:   “你知道我的打算的。”   97:宿命,无法逃脱的禁宠   云笙的声音幽幽,抬起头来,黑眸幽幽的看向了窗户的远处,白云悠悠,时光静好,而他只是勾起了一个笑容,有些淡然的悲凉,轻声道:   “你知道我的打算的……”   雪凝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了,垂了眼不让自己的悲伤表现得太明显。   雪鸟在竹林里欢畅的飞了一会儿,从窗户里飞了进来,云笙轻轻的伸手出来,它就那般乖巧的停在了云笙修长的手指了。   然后‘叽叽喳喳’的叫唤了起来,声音清脆欢快,在这阳光静好的时光,竟是让人由心的笑了起来。   “她的进步很快,而且……是遇到了不错的朋友。”云笙看着雪鸟,幽幽的道:“这样我也便放心了。”   雪凝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云笙的话像是跟她说的,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有人知道,当云笙开始对一个人上心时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雪凝觉得……不论是谁,都将会是一个悲伤的开始。   *   自从戚默的真气突然从体内爆发后,经过炙弥的指点,练习了好几天后,也算是能收放自如,擂台上也不用再考虑那么多,直接蹦达到了玄字一级,接下来便是天字九级。   听闻,在这世界上,天字高手便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能突破天字一级而从赤练之域出去的人,更是如凤毛麟角。   所以赤练之域是一个地狱,因为若是突破不了天字一级,也就是说将永远无法从这里走出去。   来这里的人必须做好这样的准备,在赤练之域待一辈子,最终,也只能落得两个下场,在擂台上死去,或者卖身于赤练之域,一辈子……在这里为奴为婢。   戚默对自己很有信心,有炙弥那样的高人指点,还有萧澈不时的找她过两招,白莲又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最最重要的是,今天她就要搬新家了!   就是一进来时看到的小院落,她期望以久的独立小别墅啊,之前以为自己怕是和这种地方无缘了。   可是没想到短短的一个多月,竟可以住进来了。   带着白莲,收拾好了行礼,屁颠屁颠的就搬进了小阁楼,果然是有实力的人才住得起的地方,贵得咋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阁楼前后不仅都带有一个小花园,而且大堂,小厨房,房间等等摆设都一应俱全,虽然在这赤练之域里,墙上都不免镶嵌着火石,让房子里有些闷热。   但是,因为房子大了,两面窗户通风,却是比之前戚默住的那种低下的房间凉爽许多,加上戚默如今有真气护体,竟也不觉得那么热了。   房间的摆设大都雅致简单,一点也不逊色于戚默以前侯府的房间,倒是十分入戚默的眼。   “姐姐,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白莲将他们的行李都分别放进了各自的房间,手里端着一盘糕点,放在了戚默身前的桌子上,“吃点东西吧,今天还要出门吗?”   戚默点了点头,满意的坐了下来,拍了拍白莲的小脑袋,虽然白莲还是那样别扭的红着脸让开了,但是起码他的表情,再不会让人觉得他厌烦别人的触碰。   “要是我真的能从这里出去,我一定会带你走的!”戚默保证道,她一定要做到的,不然她走的话,白莲依旧是这里的奴隶,不知道又要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了。   白莲看着戚默,咬了咬唇后低下了头,喃喃细语道:“可是……这里的奴隶,可是要从钱才能买走的,不然就只有另外一个办法了……”   “那个……钱嘛……”戚默有些讪讪的笑了起来,又忙道:“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听闻只要打败这里的主人,也能提出一个要求,不论是什么,赤练之域倾尽全力也会答应的。”   白莲低着头,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也是不可能的,戚默怎么可能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呢?   “主人?齐容?”戚默诧异的眨了眨眼睛,说起来齐容倒是真没有在戚默面前展露过一招半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实力?   不过能在天祁那样的地方开霓裳舞坊,又有这样一个专门培训高手的赤练之域,要说他是商人……似乎又不是普通的商人。   能当赤练之域的主人,定是不简单的,一定是早已经突破了天字的高手吧?   戚默其实心里有些没谱,但是却很是坚定的看着白莲道:“放心吧,姐一定会带你走的!”   她一定要这样,下定决心,绝对不容许退缩。   白莲的眼睛有着光芒隐隐晃动着,他忙低下了头,竟觉得戚默这样的保证,像是给了他一个一辈子的承诺一般。   “放心吧,只要我不被人欺负,就一定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戚默拍了拍白莲的肩膀,她知道白莲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   定是受了太多的欺压,受了太多的苦,不然他不会那样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更不会害怕别人看到他自己控制不住而流露出来的感动。   他害怕和人亲近,因为害怕受到伤害。   “可是……可是……我是个怪物啊!”白莲猛的抬起头,那一双黑若深夜般的天空,竟是弥漫着雾水。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只觉得戚默的脸在泪水弥漫的视线中,那样的模糊。   他看到了戚默一时的愣神……他就知道,任何人都会嫌弃他的,不论之前再怎样的喜欢他,到后来,都一定会厌恶他。   怪物……他不想听到这两个字从戚默的嘴里说出来,带着恐惧鄙夷和厌烦……他不想,像以前无数次般,被人打骂,被人嫌弃……   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他是一个根本长不大的怪物啊!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十岁那年……离我已经很遥远了,可是,可是十岁之后,我再也没有长大过!所有的人都说我是怪物,家里的人,所有我认识的人,以前他们都很喜欢我的……”   白莲泪眼朦胧,看着戚默,然后低下了头,任凭泪水掉落在地下,然后被闷热的空气蒸发了。   “以前他们都很喜欢我的,可是……自从我再也不会长大以后,他们开始惊恐,他们害怕我,嫌弃我……不论谁出了意外,不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是不好的……他们都说是因为我这个怪物而造成的,我只会带来灾难……”   “不是的,白莲……不是的……”戚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喃喃的吐出几个字来,却连她自己也觉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她几乎想不到任何理由和任何安慰的话语,只因为感受到白莲此刻的悲伤,只因为他那样的绝望……   “他们最终将我绑上了火台,就在我母亲去世的第二天……我父亲亲自将我绑上了火台,他们说……要烧死我这个怪物……我父亲亲自点了火……”   白莲的泪就那样凝在了眼眶里,因为满眼的绝望和恐惧深深的将他掳获,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瞪着眼睛,似乎此刻正在那大火里受尽了煎熬一般,他死死的揪着自己的领口,痛苦的道:“可是……烧不死我,就连火……也烧不死我!”   白莲浑身颤抖,然后死死看着自己的双手,“所以根本不用请大夫,我不会生病,就算受伤……就算痛得要死掉了,也不过一个时辰,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姐姐……”白莲轻轻的抬起头来,看向了戚默,“连我的家人都不要我了,他们那样的害怕我,殴打我,将我驱赶出了家门……我不知道自己流浪了多久……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只知道,当我在一个地方永远以一种样子看着四周的人和事物一点点老去,死去时……我总被人当成怪物驱赶……最后……我已经记不清楚究竟过了多少年了,久得……我连自己是谁都已经忘记了……”   “你是白莲呐。”戚默忙出声,可是白莲却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原本的名字不叫白莲的,可是我忘了,我究竟叫什么……只是心里总觉得,我该叫白莲的。”   戚默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细想,白莲又接着道:“最后能接受我的地方,只有这赤练之域……”   可是他在赤练之域生存,是多么的痛苦,虽然伤势很快就好,但是他一样会痛……   一样的是无尽的殴打,这里每一个人都那样的凶,杀气腾腾。   可是他除了不会老,不会受伤生病外……再没有一点本事了,只是离开了这里,他又能去哪?   更何况,从他被卖进这里当奴隶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永远也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   因为无法突破天字一级的人,是永远也无法从这里走出去的!   白莲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要耗在这样一个地方了,而可笑的是,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也永恒不变。   永远永远……无法踏出赤练之域,无法重见天日,在这冰冷阴暗的地狱里,受尽折磨,却又求死不能。   他只有将自己的心一层层严实的包裹起来,筑起坚固的心墙,告诉自己,没有任何的感觉,不会悲伤,不会孤独……   伤了痛了,终究都是会过去的……只要心里再没有任何感觉,就可以这样一辈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渡过了吧?   “白莲,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戚默难过的拉住了白莲的手,他的十指那样用力的紧捏着,小小的手,粗糙得满是厚茧,而且那样的冰冷。   “我说过,我是怪物……”白莲抬起头来,看着戚默,有些期待,却又有些胆怯,但是他还是颤抖着唇,轻轻的问道:“你还愿意……带着我吗?”   “会,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不会丢下你的!”戚默笑了,然后揉了揉白莲的头发,认真的道:“白莲,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都一定会有一个地方,是属于他的,一定会有的……知道吗?没有人会一辈子孤独,如果你不知道该去哪,那就待在我的身边,因为我一定会给你留下一个属于你的位置的。”   白莲张嘴,却有什么堵在了喉间,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眼睛越发的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他死死的吸了吸气,然后一把抹掉了眼泪,让戚默的脸在他的眼里清晰起来,然后将她此刻的笑容深深的印进了心里……   他要记得,永远都记得,这个人,这个笑容。哪怕他再把自己给忘记了,也一定不会忘了她。   “那……姐姐不离,白莲不弃,生死相随!”白莲的话那样的坚定,第一次,戚默从白莲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生机,看到了光芒……   虽然她真的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有人不老不死,有人受了伤好得那样的快……   但是白莲他不是怪物,他是活生生的人,会受伤,会心疼会孤独……会流泪……他有一切人该有的感情,他受了那么多的苦,那样的悲伤,让人心疼……   戚默是亲眼见过白莲的伤势转好的,而且那伤本是她身上的,难道这一切……都跟那个夜里出现的白发男人有关?   若白莲十岁前都还是正常的,那么……为什么十岁后就突然变了?   那个神秘的白发男子,也说他叫白莲,那么白莲曾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也就是说,下意识里……是那个男子左右了白莲吗?   这一切……一定跟那个男人有关!下次若他还出现,戚默一定要问个清楚!他附在别人的身上,为别人带来了这样大的伤害……   究竟是要干什么?   *   戚默依旧每日奔波在擂台上和炙弥的密室里,每天,她都拼命的学,每天她都要让自己最大限度的提升。   如今,不仅为了她自己,还为了白莲!   她……一定要给白莲一个全新的世界,要让白莲知道,就算被老天遗弃了,只要自己不遗弃自己,那么世界一定还是会美丽的。   “云笙,你知道吗?本来我以为自己的世界那样的阴暗,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加可怜的人了,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那样的幸运,因为哪怕老天爷遗弃了我,也还有你!”   每天,戚默都会对着青鸟,说出她想对云笙说的话,她想让云笙知道,她每天都在想着他的。   也想让云笙知道,她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了,有云笙等着她,有齐容帮她,有白莲……这样依靠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还有人教她怎样变得更强大,她的身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刻,聚集了这样一群人,他们关心她,帮助她……让她一点点的成长。   她不再是那个被丈夫亲自开枪杀死后,孤独无依的飘落到这个世界的灵魂,她就是她,是戚默。   重获新生的戚默,要在这个世界,活得更加的精彩。   “我一定能做到的!啊!”对着这地下宫殿的天花板,虽然看不到蓝天,但是戚默还是竭尽全力的在自己小小的院落里,坚定的叫出了自己的心声。   “啧啧,发什么疯呢?”萧澈讥讽的声音响起时,他随意的扭了一朵剑花朝着戚默的背上袭去。   戚默没躲没闪,那剑花在她身前几寸的地方,被吸收掉了,围绕着她身边那一圈金色的气墙微微一闪,消失了。   “哼哼,要搞偷袭就不要先出声。”戚默得意的转过身来,看到萧澈的眼里明显的有些惊讶。   然后他笑了起来,“没想到传闻竟是真的!”   “什么?”戚默总觉得萧澈说话没头没脑,不好理解啊。   “金色的气呐。”萧澈走到了戚默的身边,然后悠悠然的坐在了一边的石凳子上,“一直没去看你打擂台,不过听传闻说有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却是使用的千年难得一见的金色真气,一想便觉得是你。”   “奇丑无比?”戚默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红斑,愤愤的道:“哼,就会以貌取人!若是没这块红斑,指不定我还是个大美人呢!”   她说的可是实话,想当初,在西陵她也是男女老少通杀的西陵第一美少年呢!   对自己这张脸,可是无比自信的!   萧澈笑得更可恶了,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也许吧,只是没有也许。”   戚默白了萧澈一眼,不争论这个了,转了话题问道:“你说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金色啊?有那么稀奇?”   难怪戚默总觉得最近在擂台上找对手越来越难了,而且就算她参加的只是玄字一级,却还是会有很多不混这里的天字高手来找她过招。   好几次,她差点都栽了,胜也只是胜在她能提前一步看到别人的行动,能更早的识穿别人的破绽!   若不是有这个奇怪的能力……她恐怕都死了不下一百次了!   “金色的气,被称为佛光,我也是看古籍上记载的,大概是神佛才有的吧,不过倒也传说,一千年前,有人曾见识过……”萧澈幽幽的回忆着,虽然觉得大概都是无稽之谈,但是确实是活了这二十几年都没见过。   “你给我说说啊,这竟是这么稀奇的事情,保不准,姐还是神仙呢!”戚默也只是觉得好玩,就凑近了,等着听。   萧澈嫌弃的看了戚默一眼,哼道:“就你这样,还神仙呢!”   说着,自己先恶劣了笑了起来,也不管戚默怎么瞪他,倒是幽幽的说了起来。   “一千年前,统一这黄土大陆的白帝,传闻他的皇后便是拥有金色佛气的女人,这两夫妻建立了白帝城,曾一度成为征服世界的王者,凌驾在这世界的最顶端……就算是现在,白帝城依旧存在,经过时间的变化,虽然国土分裂,又建立了许多的国家,但是白帝城,依旧是凌驾在世界的顶端的……”   萧澈说着,眼里竟是渐渐的升腾起一种愤怒的气息,他微微的捏了捏拳头,眯了眼,眼神越发的犀利了,狠狠的道:“白帝城许久许久……没有出现在这世界上了,我都以为,白帝城也不过是个传说……只是没想到,所谓的天外有天,帝中之帝竟是真的存在!”   戚默感受到这不寻常的气息,火玉曾经告诉过戚默白帝城的事情,还说过,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便是白帝城的白帝……也就是火玉觉得能配得上她的男人,是火玉想嫁的男人。   可是看萧澈的表情,恨得那样的真切,她也收敛了笑嘻嘻的深情,小心的问道:“怎么?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她一直觉得,萧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有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的地方?   “你知道西陵吗?”萧澈苦涩一笑,竟是有些伤感了,“便是那个……一夜之间被一分为二的国家……西陵。”   戚默心里猛然一跳,张了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西陵……一分为二。   曾经,她还记得,云笙朝她伸出了手,他告诉她,‘本尊愿以十三座城池为聘,十里红妆铺路,娶她为妻。’   那是戚默心里最隐秘的角落,轻轻一碰,便是痛得无法呼吸,她那血色的十里红妆,一辈子……都会以一种屈辱的印记,深深的印在她的脑子里。   因为那段时间实在是太痛了,痛得她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更没有想到,西陵……损失的十三座城池,究竟是怎么来的?   萧澈不可能知道此刻戚默心里的痛楚,他只是看着远方,幽幽的道:“我这辈子,也没有恨过什么人……听说你是天祁的一姬。”   说着,萧澈转过脸来,看向戚默,“你应该知道,那十三座城池,都成了天祁的……那你可知道,一个叫戚默的人?”   萧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他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咯咯’作响,他的牙几乎都咬碎了,恨得那样的浓烈。   戚默愣在一边,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却觉得那样的模糊和遥远。   “曾经我那样喜欢他,他是男人又如何,我不曾介意过,还大胆的向父皇提议过,要纳他为男妃,差点把父皇气死……”   萧澈自嘲的笑了,“我是多傻,竟为了那样的人,曾把父皇气得病了好几日……”   戚默不知道该不该打断,她僵硬的呆坐在原地,看着萧澈眼里的痛苦,看他强压着的泪光,看他紧咬的牙。   她听着他痛苦的道:“她也是西陵的人啊,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可是为什么,他背叛了国家,背叛了我?”   戚默不知道怎么回答,茫然的摇了摇头,可是一切并未被萧澈看在眼里,他继续道:“我以为他失踪了,差点把整个西陵都翻了过来……也找不到他,后来才知道,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父亲,那个威名赫赫,保卫家国的大将军……他们竟是投靠了天祁,到底是多么忠义的大将军啊?”   “不是的……”戚默的声音那样的小,小得她自己都听不清楚了,又怎么可能让萧澈听清楚。   萧澈不知道自己究竟将这一切的痛苦憋在心里多久了,原本以为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的。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不过是提到了白帝城而已……却……那样情不自禁的想要倾诉!   他太需要一个人来分担了,他太痛了……痛得每夜每夜的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全是那笑靥如花的脸。   他那样的恨了,可是却又无法阻止自己去想他,只是越想便就越恨了。   “也许……也许是误会!”戚默终于开口,可是她的话听在萧澈的耳朵里是那样的可笑。   “误会?云门势力深入西陵,势力之大,能封锁西陵一切供给和经济来源!那云笙……便是戚默日日不离身,养在府里的男宠……他们早便是狼狈为奸了吧?”   萧澈的话,竟是让戚默无法辩白,让西陵一分为二的确实是云笙,而……云笙那样做,也是为了自己,可是没想到,牺牲了那么多……他们却没有朝着希望中的路走去。   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呢?   “若只是云门,西陵竭尽全力……也不会输得那么惨,只是没想到……白帝城也掺了一脚,那凌驾在世界顶端的威严,根本还未曾得见……我的父皇竟便降了……交出十三座城池……说什么整个世界都是白帝城的,白帝城插手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   我曾经还怪父皇,不战而降……可是……交出城池才没几日,他便郁郁而终了……九哥在西陵岌岌可危的时候登基,面对各方势力,面对永无止尽的边境骚扰……我这才明白,我究竟有多弱,那些能让百官都害怕的残忍招数,到头来……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而已。   我无法投身战场,我无法帮助九哥,甚至……无法保住父皇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   萧澈低下了头,将头埋在了双臂里,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事也做不了……   当初那样的不可一世,原来不过是皇子的光环,当一切都随风而逝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以前……就像一个笑话。   戚默也明白了,明白萧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想变得更强,他想保护他的亲人,保护他的国家……   “你不弱,你有能力从这里出去的,到时候……你就能证明你自己的实力,你就能保护你重要的一切!”   戚默只能这样安慰,只能这样……别的,她真的什么也做不到!她无法解释,真的……无法解释!   “可是……我即便有能力从这里出去,我却还在犹豫,”萧澈说着,竟是有些哽咽了,"我太没用了!”   “怎么会呢,你……”戚默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萧澈打断了,他没有抬头,看不到表情。   “我竟是在犹豫着,要不要从这里出去!”萧澈的声音异常的痛苦沙哑,“我曾发誓,若能从这里出去,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杀了戚默!”   这一句话那样的有力,竟是将戚默惊得呆愣在了原地,原来他的恨真的那么浓烈……   “可是……”萧澈接着道:“我竟是犹豫了……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从这里出去……我犹豫着,我不出去的话,我就不用杀了他了……可是不杀了他,又怎么消我心头之恨?”   他那样的纠结,纠结得没有答案,只有不停的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却永远没有答案……   他只有在这痛苦的深渊里不断的徘徊……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在这赤练之域的一时逃避,只有这样。   “若你真的那么恨他,就不会逃避……”戚默很难过,因为她就在萧澈的眼前,她想解释,可是那些过往,真的是哪怕稍微的触碰,就会让她痛得体无完肤。   她无法……无法将自己的伤口鲜血淋淋的剥开,她害怕好不容易伪装的坚强会被击碎……她害怕自己若是再回忆气那些阴暗和残暴……她会活不下去。   这里没有云笙,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坚强的站起来。   真的……无法解释,因为只要想到哪怕一点,她就已经痛得难以呼吸了……   “若你决心要杀她,那么记得……不要问为什么,”戚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她不想得到什么原谅,因为这一切是她造成的。   “但是,若是你还在犹豫,那么就算杀了她,你也不会释怀……若你能够相信她,那么也许……有一天你会得到答案的!”   戚默说着,缓缓的起身,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只剩下了这个躯壳,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悲剧发生。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人和她一样,遭受着痛苦的摧残,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挣扎……   想死,却又不甘心,却又放不下……   活着,却像是要永无止尽的挣扎,为了那不确定的将来……不停的痛苦的挣扎。   戚默摇晃着离开了,只留下萧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他抬起头来,脸上竟是湿湿的,眼眶红红。   他不知道怎么决定,不清楚自己究竟会不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戚默,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一辈子在这个地方逃避。   他想知道答案,他一直这样痛苦,这样纠结,不就因为,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相信……   戚默,背叛了他们,抛弃了国家。   他……不相信。   *   天祁的冬日已经过去了,天气虽然还是寒冷,但是停了大雪,整个世界也渐渐的开始变得绿意盎然起来。   虽不用再穿厚重的大氅,但是裘毛的衣衫却还是必需的。   春日的风很寒冷,吹得人鼻子都冻得红了,冷炎手里捂着一只信鸽,飞快的跨过走廊,停在了祁夜的寝殿前。   “王……赤练之域来信了。”   冷炎的声音刚落,那安静的宫殿里便传出了祁夜冷酷的声音,“进来。”   宫殿里火炉燃烧着,温暖如春,祁夜依靠在软塌上,手中拨弄着一盘棋。   冷炎取下了信鸽脚上的字条,恭敬的递了过去。   祁夜修长的手指展开字条,看了一眼,然后久久的没有出声……   冷炎站在一边,只觉得空气异常的压抑,过了许久……才听到祁夜冰冷的小声。   “呵……她进步得倒快。”祁夜说着,将字条紧紧的捏进了手心里,再展开时,那字条已成了灰烬。   “想来,不出几个月,便能出来了。”祁夜勾着唇角,眼睛的冷芒幽深,看不出来是喜是怒,只是他的话惊了冷炎。   这才几个月?竟是快要从赤练之域出来了?   完全无法想象……戚默在赤练之域,究竟经历着怎样的成长!毕竟冷炎当初,也是足足待了好几年,才从那里耗出来的。   “备车,孤……要亲自去接她。”祁夜幽幽的站起了身子,那高大的身躯一如往常,孤傲,不可一世。   “可是王……您的身体……”冷炎欲言又止,因为被祁夜那冷冷的一眼扫过,竟是再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轻轻的伸出了手,祁夜的嘴角笑意越发的深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手掌像是猛然的燃烧起了烈焰一般。   只是那烈焰的颜色,竟是纯黑!   “孤……永远也不会让她逃脱的,就算她再努力……孤也要打碎她的梦,让她知道,这世界上,有的力量,是永远容不得反抗的!”   祁夜的话在这冰冷的春日幽幽的从嘴里吐出来,带着他的威严,和睥睨一切的态度……-   98:失控,很暧昧很旖旎   在赤练之域,唯一让人觉得凉爽的时候,便是夜里。   因为火石都失去了光芒,那种炙热都散了去,夜里的低下宫殿,虽然街上灯笼并不多,但却不至于黑灯瞎火。   客栈里亮起的各种各样的灯笼,甚至还有专攻人们消遣娱乐的声色场所,这赤练之域,恍然一个地下城市一般。   百日里各种擂台和训练,已经让戚默累得每晚回家都只想躺着一动不动,这小阁楼不同客栈,虽然五脏俱全,但是如果没有请佣人的话,便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   好在白莲勤快,几乎什么都打点得很好,但是戚默从没有将他当成佣人看,有时回来得早,哪怕再累,也会帮着白莲一起做晚饭。   他们暂时把这里称之为‘家’,也就是说,他们是家人。   所以两人吃了饭后,戚默一般会包揽了洗碗的责任……当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当真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刚进了房间,死尸一样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衣服都懒得脱了,更别说梳洗了……   “阿水,快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这人的话音还未落,躺在床上的戚默就哀嚎了一声。   哪怕关着门也是没用的,因为萧澈根本不会顾忌这是一间女儿家的闺房,又或许他从没有把戚默当成女人。   反正他声一落,人便已经夺门而入了。   “今天这么热,你怎么跟死猪似的?还躺着?”萧澈快步走进了床前,二话不说拎着戚默的脚腕就将她拖了起来。   “干什么吖,我累死了,你就放我一马吧,还有啊……这是女人家的房间,女人你懂不懂?万一我在洗澡或是换衣服怎么办?”   戚默不得不起身,因为若是不起来的话,萧澈就该拖着她的腿把她脱下床,摔个狗吃屎不说,怕是还得被他从地上拖出去。   戚默深深的觉得……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这一刻,她猛然的觉得,她在赤练之域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和萧澈熟悉了,原本之前看他的样子,还以为经历过重大变故后,他该是变得更成熟更稳重了……   没想到,两人才熟悉了没多久,这小子马上就原形毕露了。   老天啊,虽然她很怀念当初和萧澈打打闹闹的日子,但是如今能不能不要派这个小恶魔来折磨她啊!   “切,你以为本大爷没见过女人么?就你这样的?”萧澈斜了斜眼,恶劣的笑了起来,“我不嫌弃你便是好的了!”   “你……你真缺德,你不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戚默真是无语,可是偏偏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走吧走吧,有好处给你呢,啰嗦什么!”萧澈不耐烦的扯着戚默的手腕,毫不留情的抓着就往外拖。   “我自己走!”戚默挣脱了自己的手,手腕处竟是被捏得起了一圈红痕,这死恶魔,真是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去哪啊?”戚默一边跟着萧澈往外走,一边恨恨的咬牙问道。   “跟着走便是了,罗哩罗嗦的。”萧澈走在前面,脚步也不算快,但是因为个高腿长的缘故,戚默竟也要急步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夜晚的赤练之域是比较舒爽的,但是在夜里出行,却总是危险的,因为这里没有月亮,路边客栈的灯笼无法照亮所有的地方。   在这种总是充满着鲜血的地狱,在黑夜里,似乎像是有无数的怪兽潜伏着,那种让人无时无刻都觉得充满危机的杀气,那样的浓厚。   戚默总有一股寒毛倒立的感觉,紧紧跟在萧澈的身后,警惕的四周观望,所以当萧澈猛然停下脚步时,她猛的一头撞了上去。   “哎呀,干什么?”萧澈的背越发的宽厚结实了,差点没把戚默的鼻子撞出血了。   “到了。”萧澈死乞白赖的笑着,一脸毫无罪恶感的样子,悠悠然的转了身,侧身让出了身后……   “哇……”顾不得鼻子的疼痛,戚默惊得嘴都长大了。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在赤练之域,竟是还有这样一汪清泉,虽没有月色,虽然黑暗,但是这泉低竟是有一种月白色的石头,隐隐透亮,让整个清泉都隐隐发光……   泉水粼粼,流水叮咚,让人觉得越发的神清气爽。   “告诉你,这个地方我来了很多次了,只有晚上,这泉水里的石头才会发光!”萧澈洋洋得意的看着戚默的样子,然后道:“而且,这泉水清冽极了,跟赤练之域的所有水质,都不一样!洗澡最好不过了!”   戚默愣了半晌,才从萧澈的话里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的道:“你……你带我来洗澡?”   “怎么?这样的好事,我可只跟你一个人说!”萧澈哼了一声,似有些不满戚默的态度,接着道:“放心吧,我来这里都一个多月了,从来没遇到过别的人,更何况,还有人帮你把风呢,绝对不会让人看了去的。”   戚默差点没有吐血,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男人,竟是带她来洗澡?   虽然这个地方让人很心动,虽然赤练之域的水也总是像它的空气一样,充满着一种闷热的感觉,总让人洗了澡以后也从不会觉得清爽!   但是!   什么叫没人?不让别人看了去?   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男人,不就站在她面前么?   “多谢你了,亏你还记得我是个女子呢!”戚默几乎要行个五体投地大礼了,真的不知道萧澈是粗线条,还是真的没把她这个女人放在眼里。   她真的是欲哭无泪,只能道:“就算没有别人,我也不能在这种地方洗澡的!”   “那随你,你不洗我洗了!这里的人用的那些水,真是让人受不了,有那么好的水,却不用……”   萧澈嘴里还念念有词,却已经在动手脱衣服了,丢下手里的灯笼,三下五除二的就脱得只剩内衫了。   “你你你你……你等我走了再脱啊!”戚默结巴着,慌忙转身落跑,因为萧澈已然解掉了内衫……   “哪里跑!”萧澈的话音还未落,戚默只觉得已经被一只大掌擒获,还没来得及挣扎反抗,猛然被丢进了那清冽的泉水中。   瞬间清凉的水便弥漫了她全身,水位不深,戚默挣扎了一下,还是吞下一口水,但是味道甘甜清冽……   慌忙站起来时,水不过刚好过腰而已……   “你干什么啊?衣服全湿了!”戚默叫嚷着,气得双颊通红,一拍水,激起水花就朝着萧澈砸去。   “好啦好啦,我帮你看着就是!放心吧,我还没饥渴到要对你这样没胸没貌的女人怎么样呢!”萧澈的衣衫半解,笑嘻嘻的说着话,不时的衣衫微微晃动,露出胸前精装的肌肤来。   戚默死死的咬着牙,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萧澈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停留在一颗大树的背后。   戚默知道他在那里,可是他刚好隐进了黑暗里,让她看不真切,谁知道他在干嘛?   自己泡在水里,才发觉之前每日洗澡真是都白洗了,因为不论怎么洗,都觉得身上还是一股子汗味,就像那水一般,热烘烘的。   这泉水真的好清凉,细腻的流过每一寸的肌肤,那样的舒服……在这赤练之域里,每日都像是在蒸笼里一般,如今夜晚凉爽,再泡着这清冽的泉水。   真是舍不得糟蹋了。   不安心的看了看四周,虽然黑,但是以现在戚默的功力,却是能轻松的感觉到附近的任何风吹草动……   她很确定,除了萧澈和她以外,这里真的没有其他人!   “喂,”戚默不甘心的开口喊了一声,然后听到萧澈应道:“怎么了?”   “你站在那里,我看不见,不放心!”戚默说得理直气壮,谁知道他有没有偷看!   以他以前那些恶劣的行径,哪怕知道她是男人都不曾放弃过,处处占她便宜吃她豆腐,好几次差点失身!   现在他隐在暗处,要她在这里洗澡?   一百个不放心。   “好心让你也来享享福的,你怎么那么多事啊?你把自己想得太金贵了吧?我真的不感兴趣!保证不看!”   “那也不行!”虽然戚默有那么一点相信萧澈不会偷窥,可是还不信。   “那你说我站在哪比较合适?”萧澈的声音有些无奈了。   戚默四周打量了一下,这靠近泉水一点的地方,有一堆乱石,她忙道:“你捡些柴火,到乱石那去,生堆火,待会把我衣服烤干。”   “你使唤奴隶呢?”萧澈没有从暗里走出来,声调不由得高了起来。   “那谁让你来我来的,谁让你摔我下水的,你得负责!”戚默才不怕,因为萧澈就口硬心软,不然也不会带她来这里了。   记得……该是有一次,她曾抱怨过,这里的洗澡水太热,总觉得粘粘糊糊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是上了心。   “是是是……我负责,我负责。”萧澈说着,声音有些远了,听着脚步声和他不时拨弄树枝的声音,想必是去捡柴火了。   戚默不由得笑了,有个朋友的感觉还真好,特别是萧澈这种没心没肺的。   只是,若是他知道了自己就是戚默,不仅是个女儿身,还在他坦白了那些恨意时,还一直欺骗着他……   如果真相大白了,他会怎样呢?   戚默垂了垂眼,上一秒的喜悦,下一秒就变得有些悲伤了……她承认自己在欺骗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已。   若是他永远不发现的话,自己是不是能以若水的身份,和他一直一直做好朋友呢?   他们的路该是不同的吧?出了赤练之域,便该是天各一方了。   也许秘密,便永远只是一个秘密,这世界上再不会出现一个叫做戚默的美少年了……   “阿水,这里如何?”萧澈的声音打断了戚默的悲伤,她抬头时,看到萧澈已经去了指定的地方,背对着她,地上是捡来的柴火,他正拨弄着。   “行,就那,你不准转过身来,待会,我把衣服给你!”戚默终于觉得放心了,有萧澈在,她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提防着有人接近了。   萧澈比她厉害多了,有人接近的话,一定瞒不过他的耳朵,所以她只要安安心心的盯着萧澈一个人就好了。   “好啦,别啰嗦了!”萧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低头开始点头了……不一会儿柴火便燃了起来。   顿时湖边更加的亮堂了,戚默将身子往下缩进了水里,然后将衣服脱了下来,喊了一声,“不准回头,把衣服接住了!”   说完,将湿淋淋的衣服丢了出去,萧澈果然没有回头,伸手一把接住了衣衫,早准备好了树枝,挂好了衣服……便又开始拨弄火堆了。   那背影虽然不时的动来动去,但是却真的是一点想要回头的意思也没有。   戚默泡在水里,别提多舒服了,那月白色的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踩在脚上也很舒服。   肌肤胜雪,泉水清冽,唯独那一个粉色的印记,每一次……入眼时都觉得隐隐的刺痛,牵连着心都痛了,戚默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想起上次和云笙独处时,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全身心的托付,却不想,一个印记,却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了那么多。   以后,又该怎么办呢?这个印记,若是缠她一辈子的话,难道她和云笙……一辈子也不能托付终生了吗?   戚默抬眼看着萧澈的身影,他到是悠闲自在,舒服的找了一个石头靠着,不时的用脚踢开一个石子。   若不是萧澈之前在她面前曾露出过那样痛苦的表情,她甚至会以为,在萧澈的身上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些逼迫他成长的事情。   可是明明发生了,可是他却隐藏得那样好,是不是每个人都有隐藏情绪的能力?   萧澈如此,云笙更是如此。   她看不懂云笙,若是云笙不说的话,她更是看不懂云笙眼底的情绪,若云笙悲伤了,她该怎么办?   若云笙……知道了这个印记,会不会嫌弃她?虽然她更狼狈的样子他都见过了,可是这次不同,没有人会希望怀抱里的女人,身上刻着别人的痕迹……   戚默有些乱了,她以前是不是把一些事情刻意的逃避了,忘记了?她总是自觉的选择逃避,就像她在萧澈面前伪装着,卑鄙的探听他的往事,和他的内心……   “快起来,穿衣!”萧澈猛然轻声一喝,但是声音却异常冰冷。   戚默一惊,这才惊觉,似乎有什么响动!忙朝着岸边起身,这时萧澈已经一把将她的衣服甩了过来。   戚默跃身而起,准确的将衣服裹上了身,然后到了萧澈的身边,沉着的问道:“来这么多,来者不善呐。”   “怕吗?”萧澈转眼,看着戚默笑了起来。   这时的戚默,火光映着她的右脸,正是没有红斑的那一半,还带着水珠肌肤,浸湿了的发丝贴在鬓间,她也笑了,“来这的时候,我就告诉过自己,什么都不能怕!”   那恍惚的一眼,那旖旎的一笑,有那么一刻,萧澈愣住了。   多么像的容颜,这侧脸……完全一模一样!   可是他还来不急感慨,戚默就叫了一声,“来了!”   话音刚落四周猛然跃起无数黑衣人,朝着两人夹攻而来,戚默和萧澈两人一人一边,同时出手,却是没有打破对方的包围网。   “竟有一半是天字五级以上的高手呢!”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后,只要引动了真气,那么很容易被看清楚实力,除非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   而戚默说的却是一点错也没有,这一群黑衣人中,个个实力不差,更有一半都是天字五级以上的高手。   对付起来,自然是异常困难的。   萧澈还好,本身就只差突破天字一级了,他本是可以很快就从这里出去的人中之杰了。   “小心!”戚默能看到未来,总能在关键时刻提点萧澈一句,两人背靠背防备着,互相掩护,一起攻击。   只是往往这样的混战,戚默的金针威力变不太能发动,因为高手太多,而且一近身后,她就会处处受制。   只有拿了一根金针在手里,近身攻击时,就以指为剑,在指尖夹着金针,直取对方咽喉。   来者一句话也不说,而戚默也不用问什么,因为在这里要杀一个人,是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最近关于戚默金色气息的传闻越来越多,而她也不过才升到玄字一级,连地字都未到达的程度,竟是在擂台上多次打败了前来挑战的天字高手。   想来,是不服气的人越来越多了,单打独斗不行,就合伙一起来一雪前耻了吧?   逮着机会,当戚默和萧澈两人再一次攻击后靠在一起时,戚默在萧澈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然后萧澈笑了起来,“好,听你一次!”   当黑衣人再次猛攻时,戚默和萧澈猛然转换了位置,并且不再是背靠背的防守,而是两人一起,朝着一个人猛攻而去。   那金色的气体和萧澈淡淡的白色气体似乎融合了一般,那一掌击去,竟是那样大的威力,生生的掀翻了两个人。   而在这同时,他们的身后毫无防备,有人一掌打开,无声无息,却是带着浓厚的真气……   戚默是早就知道的,她提出猛攻一处解围时,便知道了,于是在那人才刚有动作时,就已经极快的旋身,飞快的挡在了萧澈的身后。   当萧澈发现时,已经完了,那一掌狠狠的打在了戚默的背上……   “阿水!”萧澈惊叫了一声,一把抱住了戚默已经瘫软差点被打飞出去的身子,然后猛的一剑朝那人刺去,那人避闪不及,正中心口……   拔剑,萧澈拥着戚默的身子,几乎是头也不回的飞身而去,那些人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哪怕同伴倒了三个,也漠不关心。   这个地方是萧澈好不容易找到的,本是极其偏远的,但是没想到戚默会被人盯上,选了他们独自在这么远的地方发难,恐怕是有备而来!   穿过赤练之域这深深的丛林,离地下宫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萧澈抱着戚默,速度也不是很快,风呼呼的吹过,听得见那些黑衣人紧跟其后!   若在这样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萧澈心里正想着办法,却猛然听到戚默一阵咳嗽,然后她竟道:“放我下来吧,我还能坚持一段……”   萧澈没有低头去看她,因为他要专心看着这黑暗中的丛林,但是心里却是一股子的怒气,“你这个骗子,说什么能冲出重围,你什么意思?”   “这不是冲出来了吗?”戚默觉得有些好笑,可是萧澈勒得她太紧了,虽然受了一掌,但是因为她早有准备,提起了真气护体,所以伤势不算很重。   “你还好意思说!”萧澈的脸一阵的铁青,要一个女人挡在他的身前,为他挡下了一掌?   他萧澈什么时候也需要女人来保护了?更让人生气的是,萧澈越发的觉得自己没用了!   “好啦,刚才我有提气护体,伤势不是很重,快放了我,不然要被追上了!”戚默说的是真的,只是没想到萧澈那么生气。   现在受伤的是她好不好?   “别骗我了,刚才那种情况,你怎么可能有准备?”萧澈虽然觉得戚默的反映太快了,但是那时自己发现时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她提前就做了准备了。   “你不信就试试看,你再这样拖着我跑下去,再被追到了,可没那容易跑了!我这一掌不白受了?”戚默口气软了下来,死乞白赖的拉了拉萧澈的衣领,哀求道:“快放我下来吧!”   萧澈不说话了,铁青着脸,咬着牙带着戚默又逃了一阵,似乎才想明白了,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恶狠狠的盯着戚默,然后将她放到了地上,冷哼道:“再骗我你就死定了!”   “你看,这不好好的?”戚默虽然觉得真气有些紊乱,但是还能忍受得住!   于是伸展了一下拳脚,证明自己真的没事!   萧澈的脸色没有好到哪里去,似乎还在气着,戚默一把抓起了他的手就朝林子里跃去,“等脱离的危险,你再生气也不迟的!”   说罢,拖着萧澈就急速而去的。   她的速度和身手证实了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的伤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只是萧澈更郁闷了。   她一个女人,都能反映如此之快,不但挡下那一掌竟是还以前就做了准备!而他呢,那一掌都打在了她身上,他竟是才反映过来。   一想……又觉得更加的气恼了,只是这次气恼的却是他自己!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可以突破天字一级的程度,可以去挑战出赤练之域的关卡了,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远远不够!   两个人很快的拉开了和黑衣人的距离,因为林子杂乱,而且异常黑暗,萧澈常常出入这里,自是熟悉无比,带着戚默左绕右绕,很快将黑衣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确定他们出了林子,而黑衣人也许已经被困在里面了,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赤练之域里虽然夜里不热闹,但是还是有零散的人在街道上逛着,这城区的比刚才的林子光亮多了。   两人累得大汗淋漓,索性就躺在了房顶上,戚默更是一动也不想动了。   倒是萧澈,休息了一会儿就爬了起来,“走,我带你看大夫去!”   “再歇会儿吧,我动不了!”戚默气喘吁吁,刚洗过澡又出了一身汗,身上还是湿的,这澡也白洗了。   她的衣衫在匆忙中还没有穿好,刚才一番打斗又松散了不少,此刻双鬓全是晶莹的汗珠子,隐隐发着柔光。   而衣衫领口微微敞开,若隐若现的露出白皙的肌肤来,而湿了的青丝却那般妩媚诱/惑的探了一缕进了领口,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随着她喘气,胸口起伏,衣领微动……那青丝的肌肤黑白分明,若隐若现,让人遐想联翩。   萧澈愣了一下,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猛然想起刚才火光照映的那一张侧脸来……   “阿水,”萧澈叫了一声,当戚默转过脸来时,他猛然翻身而起,将戚默压在了身下,然后伸手死死的捏住了她的下颚,“我越来越觉得你像那个人了。”   戚默一愣,忙讪讪的笑了起来,“像什么像,你快给我起来,别趁机占便宜!”   萧澈没理她,只是低下了头,然后一用劲将她的脸扭开了,露出那半张完美无瑕的脸来,那样近的凑在了他的眼前。   太像了……   “你放开我!疯了?”戚默这才惊觉不对劲,忙挣扎了起来,可是一动气就牵引了内伤,差点没一口气憋死了……   萧澈看着她的脸,他的手指触着她的脸,他离得那样的近……那样的容貌,那样的神情,萧澈清清楚楚的记得……曾经无数次,他差点吻上戚默的唇时,就是这样的……   “放开吖……萧澈,你疯了,我不是那个人,不是!你不是没把我当女人吗?快放开我!”戚默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张口就否认了。   因为萧澈越来越近的脸让她崩溃,可是他将她压制得那么牢靠,她受了伤,所有的气力都用在刚才逃命上了……现在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我从来都男女不忌的。”萧澈猛然笑了起来,笑容邪佞入骨。   这是戚默无数次见过的笑,让她越发的慌张了,倒是萧澈好整以暇的放开了她的脸,然后拨弄了一下她的青丝,又笑了起来,“你现在的样子,倒尚可入口……让小爷尝尝看?”   说着,萧澈猛然低头下来,吓了戚默一跳,不由得尖叫起来,“你这混蛋,你不是人……啊……”   话音还未落,猛然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刺得两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她说了不要了!”   戚默惊魂未定,就听到了这温柔似水的声音,然后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睛时……   “白白白……白莲?”她结巴了,此刻正抱她在怀里的,这白衣白发的男人,不就是夜里那个神秘的白莲吗?   他什么时候把自己抱在怀里了?而且那那样悠闲的凌空飘着?   白发无风自动,随着白色的衣角起舞……大有仙风道骨之像,那俊美的脸颊,那漆黑的眸子,还有徒然在眉间显现的一点朱砂!   红得那样的艳丽,就像是花儿娇嫩的蕊一般,点在白莲的眉心,让他那俊美的脸增添了几分妖娆,也给他苍白的脸和发添了一丝血色!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温柔的似要化掉了一般,但是他漆黑的眸子却是那样的冰冷,看着萧澈……   萧澈似乎没有反映过来,刚才只觉得一股子力量将他掀翻了,差点从房顶上落了下去,如今刚站稳了脚跟……却女人都被人抢了。   他不过是逗逗这个女人而已……啧啧,怎么护花使者就出现了?而且……让萧澈非常想不明白的是——   这样的女人,又丑又瘦,竟也会有护花使者?   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毕竟……自己现在真是丢了脸了,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不说,怀里的女人也被抢走了。   “你是谁啊?不知道坏人好事,是不道德的吗?”萧澈笑着,却是笑里藏刀,死死的盯着白莲,那一身白衣白袍,那一头飘逸的白发……那俊朗如仙的脸,还有……嘴角那一抹看似温柔,实则却危险十足的笑容。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在若水的身边呢?萧澈越发的觉得,这个被称为天祁一姬的若水,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呐。   否则刚才的某一刻,他怎么会……差点控制不住,真的差点吻她了?   啧啧,这女人……   “你的好事,可是别人的坏事!”白莲微微一笑,停在了房顶上,然后低头看向怀里的戚默,戚默愣神的盯着他,他笑了起来,柔声道:“对吗?若水。”   戚默一惊,这笑容太过宠溺,太过柔情,差点吓得她一身的鸡皮疙瘩,说实话,她这样清醒这样清楚明吧的看到这个白莲出现在眼前,还是头一回!   “那个,咱不吵了好吗?我是伤患……现在真的很累了,能回去休息了吗?”戚默尴尬的笑了起来,她真的是很伤,很累。   “嗯,回家吧!”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白莲说得异常的暧昧温暖,让萧澈一愣,猛然跃身挡在了白莲的身前,狠狠道:“我会送她回去的,把她放下!”   “恐怕她不愿意呢?”白莲又看向了戚默,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那个……”戚默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连萧澈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了她,她只好讪讪的笑道:“不如……我自己回去?”   “不行!!”   两个人,异口同声!   戚默败了,萎靡的缩在白莲的怀里,却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时!关于白莲的,那个十岁就不会长大的少年!   她不是还要找这白莲问个清楚吗?可是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出现,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还是戚默正清醒的时候……   不正是一个好时机吗?   一想到这一层,戚默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开口道:“白莲,我们回家!”   “嗯”白莲一笑,没有看萧澈,应了一声,然后直接绕开了萧澈,直直的朝着她的小阁楼那方向而去。   萧澈愣了片刻,反映过来时,人都走开了,他只能对着白莲的背影喊道:“死女人,你给我记住!你死定了!”   既然这样就忽视了他?好啊!刚才没给她一点教训,真的是便宜她了!   有护花使者?哼哼……下回,看他怎么收拾她!——   99:调戏,暧昧情愫   萧澈愣了片刻,反映过来时,人都走开了,他只能对着白莲的背影喊道:“死女人,你给我记住!你死定了!”   唉……戚默叹了一声。   但是她也没办法嘛!自己回去又不让,就刚才萧澈那表现,怎么可能让他送她回去呢?搞不好,万一要是和白莲打起来,那可怎么办?   想着,戚默幽幽的抬眼,看了白莲一眼,他银白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有一缕刚好搭在她的身上。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白头发啊!但是他的脸……却又是那样俊美精致,虽然皮肤略微苍白,但是那一点火红的朱砂,却越发的鲜艳了。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银发帅哥啊!   “那个……”戚默喃喃的开口,有些小心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啊?”   白莲似乎早感觉到了戚默的目光,在戚默一开口时,他便低眼看着她了,那漆黑的眸子,像是流动的水,那般的安静温柔,似乎在他的眼里,时光静好。   他轻轻抿着唇笑了,不似刚才冰冷,眉眼处似乎都温柔的弯了起来,轻声道:“保护你的人。”   戚默一愣,看着白莲,他还是笑着,说得很认真。   而且一点也不让人感觉到反感,像是陈诉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不是刻意在讨好谁。   戚默张了张嘴,竟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说了。   也是这时,白莲将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然后拉过了薄被替她盖上,伸手就来探她的额头。   戚默忙侧头躲开了,叫道:“你干什么啊?”   “不是受伤了吗?”白莲的眼睛微微一沉,像是有些不高兴,但是却还是笑着,“我帮你看看。”   有些半信半疑的,但是戚默还是没动了,白莲的手掌也一样很温软,柔柔的贴在戚默的额头上,肌肤那样的细腻……   戚默眨了眨眼睛,看着白莲一动不动的抚着她的额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有些不自然,戚默忙低下了头,刚想要说什么时,白莲的手拿开了,然后他轻轻的笑了,“好了,没事的。”   戚默扬起头来,看着白莲道:“那个……你跟那个十岁的白莲,是同一个人吗?”   “是,也不是。”白莲的回答模棱两可,但是他的脸色似乎越发的苍白了,“有什么要问的就快些,我没有多少时间。”   “小白莲会变成那样,是不是你的原因,他要怎样才能变成正常人?”戚默一急,脱口而出。   想着那时候,小小的白莲那样的痛苦……想着他说的,他所经历的那些,戚默就觉得,那根本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人怎么可能一辈子都孤独都悲伤呢?   没有半点的希望和可以快乐的价值,怎么活得下去?求死不能,只是想想,戚默都觉得异常的悲哀,但是却无法真切的体会白莲的痛苦……   她垂眼,有些难过。   白莲的声音轻轻的飘过,像是一阵风一般,“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寄宿在他的身体内以后,因为我的缘故,他便不老不死,因为我一直在沉睡,所以无法从他的身体里出来……时间过得太久了……”   白莲的眼微微的垂下,有些悲伤的气息被他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但是戚默看到了,本来想问的,她却住口了。   听白莲继续道:“久得……我无法维持住自己这苟延残喘的一丝气息了,所以哪怕如今我的封印解开了,我也无法完全的从他身体里离开太久,我需要时间一点点来恢复……待我离开后,他便会恢复正常。”   “你……是神仙吗?”戚默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件事情完全超乎了她的理解范围,虽然她不是什么无神论者,但是却也不太相信神鬼只说。   白莲听了戚默的话,却笑了起来,无论什么时候,哪怕上一刻他才有些微微的悲伤,但是此刻笑了,眉眼便温柔的弯了起来,美极了。   “不过是一朵白莲,懂了情,有了人性……便成了人形而已。”他的回答那样简单,可是戚默却在他的微微笑着的眼中,感受到了一丝悲凉。   “那你……为什么被封印,为什么要在他的体内沉睡?”戚默垂了垂头,想着自己也许问得太多了。   “我在等一个人。”白莲回答得那么快,那么轻柔……   戚默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时,却看到他白色的身影渐渐的从空气中消逝,一点点的变得透明了。   “我只能出来那么长时间,你记得……不要再受伤了,好好保护自己。”他的话音还残留在空气里,可是戚默的床前……却是空空荡荡了。   戚默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伸手出去,确定刚才白莲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我在等一个人。”   白莲的话还在戚默的脑子里回荡,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得那么轻,却那么的坚决……坚决到有一种悲伤的意味。   只是,他等到了吗?   戚默也想不了那么多,起了身,脚下了地,这才猛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竟是恢复了?   刚才一时没有在意,可是如今使了力气,才发现……原本受了一掌受的那点内伤,全好了?   难道他刚才……又为她疗伤了?   戚默一惊,忙朝着白莲的房间而去,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进去,手里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床上的白莲,那小小的模样,平日里总少不了几分疏冷,没想到睡着了竟是这般的可爱。   白莲睡得很熟悉,鼻翼轻轻煽动着,长长的睫毛柔软的剪辑着他清秀的脸。   戚默看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刚才那白莲也没说,他究竟在这少年身体里多长时间了?   这少年,虽是十岁的身体,却早已经不是十岁的心智了吧?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多大了??   *   经过那一夜后,白莲的真身再没有出现过,而那天白天,小小的白莲也只是身体不舒服了一阵子,虽然戚默坚决的要请大夫,可是还是被拒绝了。   事实再次证明,一个时辰不到,所有的不舒服就全烟消云散了。   虽然知道……那是自己的伤势,虽然白莲也好得很快,但是,戚默还是有些不忍心,总不能每次受伤了,就把自己的伤势转移给别人吧?   于是戚默更加的小心翼翼,每一次的擂台都很用心,坚决的不让自己再受半点的伤。   而萧澈……经过那夜的事情后,竟是好几天都没有理戚默了。   或许说……好几天没有见到了。   短短的几天,戚默已经突破了玄字,进步到了地字六级,离她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了。   每天她都会抱着青鸟说上一阵生活上琐碎的事情,那青鸟摇头晃脑的,时不时还配合着唧唧咋咋的叫两声。   虽然声音是极好听的,但是戚默听不懂,却总是觉得,这鸟儿,像是在和它对话一般。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青鸟与云笙身边的雪鸟本是一对,彼此心有灵犀,青鸟在这听到了戚默的话,雪鸟那边会毫无疑问一丝不漏的全部转达出去。   偶尔,云笙听得笑了起来,青鸟便会兴奋的叫上两声,但是戚默却不懂。   还以为如同齐容说的一样,要等把青鸟交到云笙的手里,它才会把这么长时间以来戚默同它说的话,都转达出去呢。   这一对鸟儿本就是云笙一手调教的宝贝,如今更是雪鸟不离身,不论走到哪里,只要过不了多久……这雪鸟就会翩翩然的落在云笙的肩头。   而每一次,只要雪鸟开始叫唤,云笙便会静静的听着,无论四周有谁在说话,见到他那样的认真的神情,也断不敢再开口打扰。   “公子,”雪凝在等着雪鸟禀报完毕后,才出声,“祁夜已经动身了,我们是不是也……”   “不用担心,还没到时候呢。”云笙垂了垂眼,凉亭里清风送凉,四周碧水粼粼,岸边杨柳扶风,那修长的十指轻轻落下一子,从始至终,云笙下棋都只一个人下。   因为……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过对手了。   “公子吩咐准备的地产等等,都已经准备好了。”雪凝说着,垂了垂眼,欲言又止。   云笙抬起头来,幽幽的看向远方的蓝天,叹道:“你自小跟在我身边,该懂得我不愿与任何人亲近,所以只此一次,有话便说吧。”   “虽然公子对戚默的安排极为稳妥,但是……”雪凝顿了顿,她从来不擅于在云笙的面前越了规矩,有的话,不时作为下属该说的,可是她一路看到这里。   却终于是忍不住了,猛的跪在地上,雪凝低头却是坚决的道:“也许对于戚默来说,这样的安排太过残忍了。”   云笙轻轻的叹了一声,几乎声不可闻,那样的清淡,然后他幽幽的笑了起来,“你说的对,也许有更温柔的方式……”   但是……   云笙没有说出口的是,也许有更温柔的方式,但是他不想被她遗忘,所以想要一辈子,都让她记得,她的心里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   “公子,也许,不用这样的……万一出了什么纰漏……”雪凝还想再说什么,却在看到云笙轻轻闭目时,关上了那满眼的淡然时,住了嘴。   雪凝知道,云笙会闭眼,是因为他无法维持眼中的淡漠,他从不在别人眼前露出其他的情绪,所以他闭眼时……便是他的悲伤满溢,根本无法再控制的时候。   雪凝咬唇,只觉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但是她低头,倔强的将泪水全数吞了回去。   有时候,她想,拥有一切的人却为什么会这样身不由己,这样悲伤满溢?   可惜,她无法为他做些什么……哪怕流泪,也只是对他的亵渎而已。   “雪凝,曾经,我也想过更简单的方法,杀了她也好,骗她一生一世也罢……只是……”云笙闭着眼,第一次这样闭着眼睛和一个人说话。   “只是,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哪怕我动了杀心,却也无法下手……你曾经以为,她是帝王燕,所以我一定不会放过她,只是事到了临头,才发现,任何时候,都还是希望她好好的……”   “可是她们……”雪凝的声音几乎都变得哀伤了,她第一次打断了云笙的话,但是云笙一样打断了她,坚决的道:“我知道她们不是一个人。”   说着,云笙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痛苦过的痕迹,也没有悲伤的情绪,依旧只是深沉着,淡漠着……   云笙看着雪凝,一字一句的道:“正因为是戚默,正因为是她,我才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只想她好好的活着,简单快乐便是。”   他曾经想过,将这帝王燕一辈子牵制在身边,曾经想过……杀了她一了白了。   只是所有的想法,竟是一点点的转变了。   见不得她哭泣,更见不得她隐忍着悲伤不哭泣。   有些事情,有些笑容,有些点点滴滴,要等到知道不会再有,不会再重来,才了解它的珍贵。   他只是……云笙闭了闭眼,然后睁眼时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缓缓离开了这凉亭,“我们该回去了,你爷爷年纪大了,该回去陪陪他,渡过最后的时光了。”   说完,他的声音在风里轻轻的散开,只留下雪凝一个人跪在原地……泪流满面。   云笙的背影与天融为一色,却不是天的湛蓝让他变得清爽,而是他的悲伤,将蓝天都染成了灰色。   他只是……只是,希望她摆脱痛苦,所有的……痛苦。   *   赤练之域   “我要走了!”   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戚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了,因为眼前站着的,是几乎一个月都不曾出现在她面前的萧澈。   偶尔一次,远远的看到他,想和他打个招呼的,却不想他根本不理不睬,而如今,他气了她一个月之久,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竟是……   “我要走了!”   萧澈再重复了一次,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戚默,心情更加的烦躁了。   “走?去哪?”戚默巴眨了一下眼睛,真切的意识到这不是幻觉,于是她只说这几个字,问得那么平常。   萧澈的脸一瞬间就青了,捏了捏拳头,只觉得想把这女人捏死,这傻不拉唧的表情,没有一丝的不舍?到底什么意思?这个死女人!   “还能去哪?当然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找那个日日夜夜不能让我安心的该死的人!”萧澈铁青着脸,几乎怒吼出声。   “离开这?”戚默这才恍然大悟,他说的并不是走去赤练之域的任何地方,而是……而是他要走了,来和她道别?   “你想清楚了?听说那里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有可能你就过了关出去了,有可能……你就尸骨无存了!”   戚默没想到萧澈竟是这么快下定了决心,虽然不知道萧澈这一个月来,是不是已经突破了天字一级,成为了这世上极少部分的天字以上的人物,可是……   在赤练之域那么久,戚默听到过关于那个地方的无数传闻,每天,每个月……有无数的人进了那里,但是世界上能突破天字的高手却寥寥无几,那么进去的那么多人……都去了哪?   没有人知道!   只有极少数,根本是凤毛麟角一般的人会从这赤练之域出去,成为这个世界上天字以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其实力的人。   其他的,来挑战这赤练之域并且以为自己够了实力,进了那地狱之门的人,消息全无,尸骨不存,是死是活都没有人知道。   起码……那些人进了那里后,便都消失了。   “我知道,所以来和你道别!”萧澈的脸色缓和了,因为戚默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她是害怕的,所以他微微的笑了,“放心吧,我可不甘心就走到这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一定能出去的!”   “可是……”戚默不知道该说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该拦着萧澈,他一定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但是……他走了的话,戚默也许从此再也不会有他的消息了。   “我知道,你也一定能从这里出去的!”萧澈的手掌轻轻的搭上了戚默的脑袋,然后笑了起来,“你若出去了,到西陵找我……若我不曾回过西陵,那么就证明……我没有从……”   “不准你那么说!”戚默慌忙打断了萧澈的话,他的手掌温厚,那样拍在她的脑袋上,像是温柔的对待一个好妹妹一般,戚默着急的道:“你一定能出去的!”   虽然她不一定去西陵找他,但是……她还是坚决的道:“在西陵等着我啊,到时候,可得带我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萧澈顿了顿,抚摸了一下戚默头顶的发丝,似乎沉沉的咽下了一口气,才笑了起来,点头道:“嗯,我办完事就回西陵,在那里等着你!”   戚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点了点头,两人一动不动的又站了一会儿,然后戚默才低下头,难过的道:“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我太小心眼了,明知道你故意逗我的,却还是……”   “说起来,我说过要好好教训你的!”萧澈笑了起来,异常的恶劣。   “啊?”戚默诧异的仰起头来,只是那一秒,萧澈猛然的凑近了……   ‘吧唧’一口,狠狠的亲在了戚默的脸颊上,只是……他亲的却是有红斑的那一边。   戚默愣在原地,而萧澈带着那习惯性的恶魔笑容,潇洒的转身,挥手,“走了,好好努力啊……一定记得来找我。”   咬了唇,戚默看到萧澈潇洒离去的背影,然后摸了下自己被他亲了一下的脸……   这傻小子,以前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到现在……也没认出自己来,到底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呐?   只是他走了……这里便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奋斗了,也不知道还要到何年何月去?   虽然炙弥师傅说她的进步已经在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是最快的一个了,可是戚默还是觉得慢,还是慢!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呢!却在这里足足待了四个月了!   四个月了,没有见云笙……她,好想他啊。   转了身,戚默有些郁闷的准备回去,却猛然看到了在这赤练之域一直很神秘的走廊,那在二楼的走廊,戚默记得……这里最通头的地方,便是齐容的住所。   他还在这里吗?关于那个地狱之门,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再看了一眼那走廊,戚默的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动了,她在原地站了许久,再次迈出脚步时,却是朝着走廊而去。   这里是所有人禁止踏足的,否则,听闻会死得很惨,可是她上次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戚默沉了口气,提高了警惕,然后小心翼翼的踏上了通往那台阶的走廊。   在踩上那走廊的地界时,戚默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就怕突然冲出什么东西来……可是什么都没有,安静异常。   “咦?”不由得疑惑了,她可是听好多人说过,踏上这走廊的后果,那些人说得那样真实,难不成都是骗她的?   又走了几步,这走廊上虽然安静得诡异,但是却始终没有危险出现!   戚默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擂台,从这走廊往下看去,几乎能看清楚所有擂台的位置……   是不是曾经也有人在这里,看着她在擂台上无情的厮杀?   戚默摇了摇脑袋,禁制自己胡乱猜想,有没有人看都无所谓,她又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一路走到了最里面,那豪华的房间,豪华的门依旧……   戚默上前,轻轻的扣动门扉,半晌,里面也没有动静,难道齐容不在里面了?   “倒也是,也不可能整天都呆在这里吧?”戚默自言自语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也是这时,那门竟是打开了。   齐容一眼的睡眼朦胧,站在门边,衣领没有拉好,歪歪斜斜的露出了精装的胸肌……   “那个……”戚默一时竟是傻站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齐容眯了眯眼,然后笑了起来,“是你啊!怎么那么久也没来看看我……”   说着,打了个哈欠,戚默正要说话时,齐容一把拉了她的手,一扯就将她带进了门里,关上门的同时,却已经将她抵在了门上,双手支在她的脑袋边,将她圈在了怀里。   “你来得不是时候,我在没睡醒的时候特别的危险。”齐容那一双绝世的桃花眼,微微眯着,还带着一丝朦胧,但是那迷蒙的光却异常危险。   “呵……呵呵……”戚默干笑了两声,缩着自己的身子,保持两人的距离,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这个时候竟是在睡觉……”   原本戚默想说……那么热的空气,正午时正是赤练之域火石热量最大的时候……哪怕站着都让人浑身冒汗了……   可是她刚有这个想法时,竟觉得齐容的房间里却是凉爽得很!   上次来时没有注意,这时往四周一看,才猛然发觉,齐容的房间里没有火石,一颗也没有……   房间里照明的东西是四颗夜明珠,将这屋子照亮恍如白昼,而仔细感受,似乎敢能嗅到一丝新鲜空气的味道,这是一间有空气流动的房间……   戚默刚有这个发现时,齐容的脸猛然在眼前放大了,暧昧的笑意,魅惑人心的红唇和能勾魂的桃花眼,他妩媚的笑道:“你这个时候,才有心思想别的?”   “啊?”戚默往后又靠了一下,脑袋却轻轻的敲在了门上,已经是无路可退,她尴尬的转了转眼珠子,笑道:“齐老板,这是干什么呢?不欢迎我来的话,我走便是了!”   “欢迎之至!”齐容说话时,暧昧的气息不住的喷打在戚默的耳边,而他的衣衫半斜,那若隐若现的上身,还有披散的青丝,当真是妩媚至极。   “只是……”眯了眯眼,齐容笑了起来,“在这待了那么久,可是一个女人也没见过,若水姑娘,你猜猜……你来得是不是时候?”   “呵呵,这赤练之域怕是多得是人想伺候齐老板的!”戚默沉着气,笑容却是有些冷了,齐容这样胁迫着她,让她异常的难受。   更何况,这莫名其妙的暧昧和他轻挑的语言,他若是真的要做什么,那……戚默可是会动手的。   想着,金针已然捏在了手里,虽然不知道齐容的实力,但一出手,她一定会让他无法动弹!   “唉,不好玩!”齐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叹了一声,笑嘻嘻的放开了戚默,转身往桌边走去,还道:“你来,有事找我?”   戚默松了口气,这才将金针收了起来,虽然不知道齐容到底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但是想着,齐容这种风月场所混迹惯了的人,该不是会饥不择食才对!   虽对齐容有了几分不好的印象,但是倒也是放松了防备。   戚默跟着齐容的脚步来到了桌边,齐容提壶给她倒了杯茶,“说吧,什么事?”   “这赤练之域,是你的?”戚默也不拐弯抹角,毕竟第一次在这里见齐容时,他就已经表明了这是他的地盘。   “嗯。”点了点头,齐容等着戚默接着道:“那……我想知道,那地狱之门,究竟是什么?”   “那可无可奉告,虽然说我是这的少主,但是却也不能破了这里的规矩。”齐容说得轻巧,却是无法撼动的口气。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探听什么!”戚默忙解释道:“只是,我一个朋友今日进去了,我想知道……他平安与否?”   “萧澈?”齐容挑了挑眉,看到戚默激动的站了起来,“是啊是啊,萧澈!他怎么样了?”   “不过才进去一会儿而已,还不知道结果呢!”齐容叹了一声,喝了口茶,接着道:“你也不用着急,这地狱之门,倒没那么恐怖,全看个人意志而已。”   “意志?”戚默有些不明白,那不是实力决胜负的地方吗?   “是善是恶,是生是死,是魔是道……一念之间。”齐容嘴角的笑容竟是有些神秘了。   戚默喃喃的念了一遍,却有些不明白,但是却好奇的道:“那依你看,萧澈能通过吗?”   “通过了又如何?也许他还是以前的萧澈,也许……即便通过了,他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萧澈了!”   “到底什么意思?”戚默越发的担忧的,齐容越说越神秘,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以后你便知道了!”齐容能透露些许,也只是因为对方是戚默,刚才若不是她太过防备,眼神太过冰冷……还有她手中的金针对着他的死穴……   虽然根本伤不了他,但是齐容还是放开了,强人所难又有什么意思?只是可惜呐……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才做出那样的举动的,差一点,就无法控制自己了。   只是,可恨呐,他的自制力从来都那么好。   “那……”戚默垂首,小声道:“我能通过吗?”   齐容看着戚默,她咬着唇,并不是他一贯看到的坚决,她有些犹豫,也有些害怕,人总是这样,太在乎了……反而会迷了本心。   “没试过怎么知道,”齐容笑了笑,却是垂眼道:“只是你若是通不过,怕是这一辈子……就得呆在这个地方了。”   待在这里……一辈子,就好了。   可是齐容知道不可能,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我知道的,我一定能出去的!”戚默笑了起来,坚决的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谢谢你的提点!”   不能动摇她的意志,她要一直一直坚信,自己能从这里出去!齐容说的意志,是不是这个?   他在她失意的时候,不确定的时候,有些却步的时候提醒她,若是出不去,就一辈子也无法见到云笙了。   他就是想,要她坚信自己心,要她一直坚决的相信,保存这种意志。   “唉……我太老实了。”   良久了,戚默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很久了,齐容才笑着叹了一声。   只要他稍微的几句话,也许戚默就一辈子也通不过这地狱之门了,只是,虽然想她能在他随时都可以看到的地方……   但是……怎么忍心,让她一辈子不见天日呢?   *   自从戚默告诉过白莲关于他身体里住着一个神仙还是妖精的事情后,白莲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常常笑了,做事也越发的勤奋了,只是这天戚默刚要出门的时候,他猛然叫住了她,“姐姐……”   “怎么了?”戚默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到白莲有些踌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抬头问道:“姐姐,万一那个神仙从我身体里出去了,我变成了正常人……你还会带着我的,对吧?”   “那当然了,姐恨不能你马上变成正常人呢,这样就能看到你长大的样子,一定……是一个美男子的!”戚默几乎毫不犹豫,这样爽快的就回答了。   她的毫不犹豫让白莲的笑了起来,猛的点头道:“嗯,姐姐这样说,我就很开心了,只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戚默诧异的挑了挑眉头,疑惑的看着白莲,见他绽放出了幸福的笑容,脸颊微红,却是坚定的道:“我要一直这样,就能为姐姐承担所有的伤害了!”   说得那样轻松,说得那样幸福!为她承担伤害,他的意思是,他要一辈子都替她痛,把她所有的伤势和病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然后替她忍受。   没想到他这几日这般高兴,竟不是为了又朝一日能变得正常……却是因为这个?   “别傻了,姐姐更希望,你能体会人生中更多美好的事情,能娶妻生子,然后慢慢变老,白莲……无尽的人生太过孤独悲伤,姐姐不能陪你一辈子,所以……你要陪着姐姐一起变老。”   戚默是感动的,但是她也知道,白莲需要的人生不是这样的!他渴望成为一个正常人……   “嗯。”白莲重重的点头,眼里竟是有了泪光,这次他没有倔强的扭开头,只是定定的看着戚默,“我知道了,就算我长大了,也要变得很强大,要变得可以保护姐姐!姐姐不离,我便不弃,姐姐老了,我就一起老……姐姐离开了,我便一起走!”   “傻小子,胡说,姐还年轻着呢!”戚默笑了,轻轻的拍了拍白莲的头,然后转身离去,“今晚我带好吃的回来给你!”   白莲看着戚默离去的背影,傻傻的笑着……长大,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他能不能在这赤练之域里也变得强大起来,然后和姐姐一起……依靠自己的能力出去?   这样,出去以后,面对险恶的世界,才能保护她啊!   “神仙啊,神仙……你若是真的在我体内的话,请一定要赐给我力量,我想……好好的保护姐姐,让她不受伤害,哪怕以后你不在我的体内了,我不能再为她分担伤痛了,我也想能够挡在她的身前,为她挡下一切的伤害……”   白莲那样的虔诚,他知道神仙能听到……他知道,就算神仙帮他,他也一样要依靠自己……   即是如此,就要在这里让自己的力量成长起来,这里是赤练之域……这里是世界上最好的修炼场所……   他,不再当奴隶了!   白莲捏着拳头,反正受伤不过疼上几个时辰,他又不会死,哪怕死缠难打……他也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想着,白莲异常坚决的抬脚,朝着黄字九级的擂台而去……   他脚步那样的沉重,他的意志不可磨灭,而在赤练之域……最重要的东西,便是意志力!   只要有足够的意志力,总有一天,会爆发成为一个强大的人!这样的他,才够资格长大,因为若是没有保护戚默的力量,那么他宁愿一辈子也不要长大。   因为不长大,起码还能为她做一点事情,为她承担伤害……若是长大了却又没有保护她的力量……   那么他宁愿一辈子忍受孤独和悲伤,忍受欺凌和践踏,只要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用处……   100:喷血,美男出浴   夜晚的赤练之域开始凉爽了,结束了一天的擂台和练习,戚默依旧累得几乎浑身无力,恨不能马上躺倒在床上。   只是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回到家里时,屋子里竟是连灯也没点。   戚默本以为会和平常一样,还未到门口便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白莲?”戚默进了屋,摸黑点了蜡烛,橘色的光照亮这小小的厅堂,却没有人。   戚默有些疑惑,拿了蜡烛在小阁楼里找遍了,也没有白莲的身影。   “到底去哪了?”白莲很少会不在家里,特别是知道戚默会回来,他还不在。   想着,戚默不免有些担忧,一个人的小阁楼,越发安静得诡异,戚默坐不住,点了灯笼拿在手里就要出门。   刚出了院子准备去街上找找时,猛然一个身影踉跄着撞了过来,戚默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映,就见那人径直的倒在了门前。   夜里太黑,戚默看不清楚,可是听到那人发出的呻吟却那样的熟悉。   用灯笼照了照,小心的喊道:“白莲?”   “姐……姐姐……”确实是白莲的生意呢,那样微弱沙哑,吓了戚默一跳!   忙放下了灯笼奔了过去,手才刚伸到白莲的手臂上,一手的湿热触感,满鼻的血腥味道,戚默借着灯笼的光,这才看到自己的手掌上,竟是染满了鲜血了。   “白莲,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这样了?”戚默瞪大了眼睛,忙将白莲已然无力支撑着站立的身子扶了起来。   他那么的瘦,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血染湿了,天那样黑,可是接着灯笼微弱的光芒,戚默还是看到了白莲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血流得他满脸都是,脸上的伤痕鲜血淋淋,皮肉翻飞……   更别说身上衣衫破烂的那些地方,那些深深的血洞……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白莲强撑着,笑了起来,那满是鲜血的脸笑起来时,越发的狰狞恐怖了。   戚默扶着白莲进了屋,好不容易将他移上了床躺好,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的?谁伤了你?我……我替你报仇!”   一边说着,戚默忙抬了水来替他擦拭伤口,血被擦掉时,越发显得那皮肉外翻的伤口触目惊心。   “没谁。”白莲笑了笑,嘴角青肿,让他疼得皱了眉,却还是隐忍着道:“姐,我今天去黄字九级的擂台了。”   “什么?”戚默差点惊得跳了起来,“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跟姐一起成长啊!”白莲咧着嘴又笑了,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一块完好的肌肤来,大大小小的伤口,整个脸都肿得跟猪头一般,可是还是笑着,“姐,你看……”   说着,他吃力的伸出了手,在戚默的眼前,轻轻的运气,手中渐渐的聚集了一个小小的光圈,那样的弱小,就像是白莲的身子一样……   那微微的白色,几乎透明,可是却是他用真气聚集出来的。   真气成型……   戚默哑然,瞪着眼睛看着,她很确定白莲之前根本是一点也不懂的,为什么一天就……   “姐,我不是和你说好了,要一起成长,不论身高还是力量,我都要成长,这样子……才能成为有用的人。”白莲收了自己的真气,对于今日的成果,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几乎已经死在了擂台上。   “你这是何苦啊,你还那么小……”戚默当然知道,白莲的心思,他怕……他没有安全感,他害怕自己若是一无用处了,就会被抛弃,戚默咬唇道:“本来,我也只是想你当一个平凡的人,就算你什么都不会,都没有关系。”   “可是……”白莲低下了头,隐藏了心里那些隐隐的不安和恐惧,然后抬起时,又笑了,“可是我想保护你啊!我不小了,我自己都已经忘了,我究竟活了多少年了……所以,我想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戚默叹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仔细的为他擦拭着伤口,看着那些扭曲恐怖的伤口,各种刀刃的伤痕,几乎将这小小的白嫩的身子整个的变了型。   “很疼吧?”戚默竟是心疼了起来,怎么忍心看着这小小的身子,竟是承担了这么多的伤害。   “不疼了,我不会有事的,姐……你知道吗?他们还以为我死了呢,我一次次的站起来,把他们都吓坏了……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倒下就站不起来了,醒来时他们差点把我和尸体一起混着拖出去烧了,不过……烧也不怕,反正也烧不死我的……”   白莲说得那样轻松,像是在逗戚默开心,想让戚默知道,他的这些伤根本不算什么,想让戚默知道……他根本不会有事。   只是听在戚默的耳朵里,竟是那样的沉重和痛苦,连想她也不敢想,这小小的身子,是怎么在擂台上一次次绝情的殴打和杀戮中……倒下,然后又站起来。   “以后你可以去擂台,可以去修炼,但是……再不能这样拼命了,凡事一步步的来,这样子会吓坏我的。”戚默知道不能阻止。   毕竟白莲有那样的能力,只一天他便能让真气成型,也算是天才了,怎么能磨灭了他的才能呢?   更何况,他有些自保的能力也是好的,戚默虽然决定要带着白莲了,可是如今自己的情况,也只是在这地方稍微的自由了一些,待出去了,能不能靠自己摆脱祁夜还是一个问题。   她自己,也许还是自身难保,起码……白莲有一些力量的话,她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嗯,我知道了,我只是想快点追上姐姐的脚步,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和姐姐一起出去!”白莲笑了起来,被擦干了血迹的脸上伤口依旧,只是一会儿没有注意,竟是再也没有流血,而且似乎一点点的愈合了一般。   一想到自己出去后,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戚默的心就乱了,从这里出去,她会变得强大是一定的。   但是强大了以后,就能摆脱祁夜那种灵魂的钳制吗?   到底要怎样才能断绝他们之间的联系?也许玄一会知道?可是该去哪里找玄一呢?   心里烦乱的想着,将白莲的伤口都处理了一下,然后才起身将那染红了的血水抬了出去,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待会弄点吃的来给你,一定饿了吧?”   “嗯,姐姐,麻烦你了,还要你照顾我!”白莲似乎这时才想起来,戚默也累了一天没有吃东西,他真不该太贪心了,以后还是要节制时间,起码要将戚默的生活照顾好再说别的。   “没事的,休息吧!”戚默笑了笑,然后出了门。   面对着越来越近的天字一级,也就是说她离开这里的时间一点点的逼近了,那么……她出去后,会遇到什么呢?   当然,第一时间想见到的一定是云笙。   只是,见到了又如何?祁夜一声令下,她不是一样得乖乖的回去?那样只会让云笙痛苦难堪吧?   她和祁夜的牵连一日不解开,便是她和云笙的痛苦一日日的增加。   云笙又无法杀了祁夜,又不想看着她死,那么……就算再痛苦,云笙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夜带走自己吧?   看来,她是该好好考虑好这些事情了。她和祁夜约定了三年,这眼看,竟是半年要过去了。   万一从赤练之域出去后,她的力量也不足以让她摆脱祁夜的话,该怎么办呢?   无论如何,也要先试一试的……   *   之后的日子,戚默和白莲各种努力的提升自己,而在赤练之域里,越来越多的传闻将他们紧紧的包围在了一起。   一个拥有传说中‘佛光’之气的女人,一个无论如何也打不死的小孩,而且不论受多重的伤,第二天再见到他时,却一样的精神焕发。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除了这种诡异的愈合速度外,他的进步也相当的惊人,几乎每天一级的跳跃着。   这两个人的成长速度快得让人咋舌,并且实力超群,已然不论能一般的等级限制来区分。   因为哪怕高于他们三四级的高手,在对战他们时,也一样会战败。   这两人在短短六个月的时间里,在赤练之域的所有人中脱颖而出,声名大噪。   有的人,来这里无数个年头,也无法达到的高度,却让他们那么快的征服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他们,也有很多的战败者开始在暗地里埋下各种的埋伏和刺杀。   这些于现在的戚默和白莲而言,也许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两个人哪怕在家里,夜里睡觉,也常常保持警惕。   戚默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了,本来她就难以入睡,如今更是夜夜难眠,哪怕睡着了,也总是噩梦缠身。   因为越是思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内心的恐惧就会聚集得越发的沉重,那种梦靥纠缠着她,让她无数次的挣扎而醒。   像是根本无法摆脱的丝线,缠缠绵绵的绕满了她的全身,看不到,却又被束缚得那样的紧,让她越发的喘不过气来。   而在戚默挣扎时,黑暗里又总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那冷冽的眼神,高傲霸气……不屑又讥讽的看着她,像是无尽的讥笑,讥笑她不自量力……   祁夜……祁夜……挣脱不了的祁夜……   “啊!”又一次,戚默挣扎着满身冷汗的惊醒时,夜里的蜡烛已经燃烧了大半,烛火跳动着,这一丝的温暖,让戚默一点点的安静下来。   起身倒了杯水,这水也带着一种温热的气息,喝下去一点也不凉爽,这倒是让戚默想起了萧澈曾带她去过的那一汪清泉。   他走了那么久了啊……   竟是让人想念的,他应该是安全的出去了吧?   戚默想着,放下了水杯,趁着夜色凭着上好的轻功,一个人悠悠然的朝着记忆中那泉水的所在之处而去。   要找到这个地方并不容易,戚默在林子里绕了好半天,也是在风中听到了一丝的水声,这才明确了方向……   才只是靠近这泉水的地方,就觉得似乎有清凉的感觉在风里夹杂着吹过,然后戚默便又听到了那轻轻的水声。   难道有人?   戚默一惊,却不由得朝前走去,靠着泉水边的乱石,探头看了出去。   没有月色,原本这赤练之域的夜是那样的黑暗,可是这夜晚的泉水中,无数的石头隐隐的透亮着,散发着幽幽的光,照亮了这一汪清泉。   而在这一汪清泉中,确实有一个人,沉在水中,只露出了一个背影,白发披肩,柔顺湿滑的贴在背上。   他的发,和他的肌肤,都那样的苍白,那样的细腻……   这不是……白莲?   单只看这背影,戚默才发觉他的身影那样的单薄,苍白……像是整个人都白皙得通透了一般,水下的石头照亮了他的肌肤,让人有一种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光的错觉……   如梦似幻,如同误闯仙境了一般,而那神祗一般的人……轻轻的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只是那眼神比水还透彻温柔。   白莲嘴角扯上了一抹笑意,丝毫也不掩盖自己在水面上裸/露着的上身,提醒道:“小心踩到脚下的人。”   “啊?”戚默一惊,猛然低头,才发现小白莲竟是躺在她身前不远处的草地边上,若是她傻乎乎的看也不看就上前的话,倒真的是很有可能踩到。   “小白莲怎么了?”戚默看小白脸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像是在熟睡,却又听到了这些响动也没醒,难道昏睡中?   “我睡了好些日子,最近精神好了些,就让他带我来这里沐浴……扫一扫这一身的疲惫疏懒,他不过昏睡一会儿,我回去便没事了。”白莲说着,挑了挑眉,笑道:“你叫他小白莲?”   “嗯,你俩个一起出现的话,我都叫白莲,区别不了的!”戚默倒是不怕,因为说着话的空档,白莲已经起身穿好了单衣,就在刚才戚默转眼看小白莲的时候。   “乍一听,还以为是小白脸呢。”白莲笑了起来,系好了白净的衣带,走近了,“那你该不会叫我大白莲吧?”   “呃……”戚默愣了愣,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问道:“小白莲说他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只是觉得自己该叫白莲,那这白莲,究竟是谁的名字。”   “这不是一个名字,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白莲依着大石头坐了下来,白发还有写湿滑,披散着却越发显得他脸型精致唯美。   趁着那雪白肌肤的一点朱砂,是他身上唯一的颜色,像是雪地里绽放的红梅,耀眼得很。   “我没记错的话,这小孩子,该是叫莲颐,纳兰莲颐。”白莲说着,转眼看向戚默,“他说要好好保护你,于是我借了他一点力量,不过没想到他进步神速。”   “其实只要他高兴就好了。”戚默在心里默默的念着那个名字,纳兰莲颐,待他醒后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他该是他自己……而不是因为身体里住着一个白莲,便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就是白莲。   “对了,你从他身体里出来,这样……他不会有事吗?”戚默看着睡颜如天使一般的莲颐,却还是担忧。   “不过有些不适应,离了我,身体有些虚弱,昏睡一阵子,便好了。就算以后我长期离开,他也不会有事的,不过会成长得比较快,比一般人都快,就如同现在,我不在他的体内,没有了那股力量,他便会慢慢成长,速度惊人……”白莲说话总是那样的轻,如同温柔的风,轻轻的拂过耳边。   他的眼睛像是黑夜里最通透的天空,温柔,纯净,能包容和净化一切,他说话时,总是那样笑着,眼神轻轻的落在戚默的身上……却不唐突。   而且他知道戚默要问的是什么,不用问得那么详细,他就能把她想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所以,我的意思也就是说,一旦我永远离开他的身体,他的成长过快,也就是说,他会很快老去……”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只是幽幽的看着戚默,他知道戚默能明白,一个人快速的老去以后……代表着什么。   “多快?”戚默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难道这可怜的孩子,就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般吗?   “比正常人快两到三倍,若人有六十七的寿命,那么他只需要三十多年,便能老到那个程度……”   说着,白莲笑了笑,幽幽的转了头,看着泉水里隐隐光亮的石头,叹道:“你在想,我为什么要残忍的对待一个孩子吗?”   戚默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然后听到白莲的笑容里有了一丝的悲凉,他缓缓的道:“其实这便是命,他与我之间的牵连着的命运,如果那一年我没有投身于他的身体,也许他早已经死了……”   “发生什么事了?”戚默抬起头来,看着白莲,而他却微微一笑,“这是他的事,若是他愿意的话,自然会告诉你的。”   戚默咬了咬唇,也是……若是别人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她又何必打听那么多?   “我时间不多,该走了,待他醒了,你们便回去吧,最近我恢复得很好,若你们有事,我一定会帮的。”   白莲的声音又是越来越轻,然后身影一点点的透明,最终消失在了空气里……   他离开了,戚默没有再傻傻的用手去触摸他曾在过的地方,因为她知道,那里留下的,只是带有他气味的空气而已。   幽幽的叹了一声,心里竟是纠结了起来,到底是要他离开莲颐的声音,还是不离开呢?   不离开,那么莲颐永远无法长大,无法正常!离开的话……莲颐又会过早的老去,然后死亡……   怎么做,对莲颐都是那样的残酷……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却会背负那么重的枷锁?   命运……   “呃,姐姐,你怎么在这?”莲颐幽幽的转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满眼悲伤的戚默,不由得惊讶。   戚默回过神来,看着莲颐还未清醒的脸,笑了起来,“啊,碰巧遇到的,刚才我见到白莲了。”   “咦?”莲颐似乎有些不明白,然后戚默忙笑道:“我问了他你的名字,这次,你要记好了,可千万不要再忘记了。”   莲颐愣了愣,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心底的白莲告诉他,带他来这个地方,然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看来他们是遇上了。   “你记着,你叫莲颐,纳兰莲颐。”戚默笑着重复了一遍,却看着莲颐轻轻的捏了捏拳头,似乎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怎么了?你不高兴?”戚默看得出来,轻轻的拍了拍莲颐的脑袋,他轻轻的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倔强,“我不愿姓纳兰!”   戚默微微一惊,看到莲颐无比坚定的道:“我不配,我父亲亲自点燃了火把,要烧死我……所以……我不姓纳兰!”   “那……你母亲呢?”戚默发现莲颐说的只是纳兰的姓氏,并没有提及自己的名字,而且莲颐曾经提过他母亲,而且提起来时表情悲伤。   “母亲……”果然莲颐低下了头,垂下的眼睫毛却挡不住那漆黑的眸子里泛滥出来的眼泪,“母亲……”   他以为有些事情忘记了,可是他知道没有忘……   “母亲给我取了名字,莲颐……可是,我却害死她了,母亲很疼我的……她很疼我的,却……因为保护我而死了,其实父亲说得有道理,我是不祥的怪物,若不是我,母亲也不会死……所以,我没有资格……没有资格用母亲给我取的名字。”   莲颐的眼泪不住的划过他的脸,滴落在草地上,他低着头,死死的捏着拳头,小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莲颐……作为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是一种本能,是她爱你的表现,每个母亲都会以此为骄傲,在看到自己孩子受到伤害时,有危险时,哪怕付出生命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安然无恙……你母亲那样的疼爱你,而你却要故意遗忘掉她为你取的名字吗?”   戚默没有深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挖出莲颐痛苦的往事,不论当初发生了什么,一定是让莲颐极为痛苦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母亲她……真的不怪我吗?”莲颐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望向戚默,眼中却不是疑惑,而是期望,那么多年来深埋在内心里的期望。   他希望有一个人坚决的告诉他……   “当然,她不怪你,她很爱你,所以……你要更珍惜自己,这样才对得起她的付出,她才会安心幸福。”戚默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流入莲颐那长久封闭得最阴暗冰冷的角落。   他希望有一个人坚决的告诉他……他的母亲,不会怪他当年犯下的错。   而……这个人,出现了,她不仅坚决,还让他感受到了当年和母亲一样的温暖,她说的,一定是真的。   “姐姐……我叫莲颐,我母亲为我取的,好听么?”莲颐轻轻仰头,一双眼睛泪眼汪汪的看着戚默,嘴角却笑了起来,漂亮极了,这是一个多么精致的小孩……   他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人。   “嗯,好听。”戚默幽幽的笑了,然后轻轻的拍了拍莲颐的头,揉了揉他的发丝……   “我们回家吧,明天还要继续努力呢!”莲颐笑着,站了起来,挽住了戚默的手,然后转身便走。   “嗯,回家!”戚默感慨了一声,命运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人的心里还有爱,那么就还有希望。   有幸福的希望。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湮没在了黑暗的林子里,而也是这时,泉水另一边的灌木丛里,猛然有了几声响动,黑暗中,在泉水下石头隐隐的光里,跃过几个人影,异常的敏捷……   那些身影穿过禁忌的走廊,隐身进了一个房间内,在赤练之域的走廊之中,所有的房间都是高管人员方可居住。   这走廊的四周隐藏着无数的高手,无声无息,哪怕是一只苍蝇,只要是不该飞过的,都绝对不可能飞过。   传闻中这走廊的恐怖程度,绝对不亚于戚默道听途说而来的程度,只是戚默几次通行,都是有着齐容的吩咐,所以才没有任何的阻碍。   而刚才的黑衣人,进的屋子,却是与齐容住所背道而驰的另一边,那房间异常的昏暗……   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围坐在桌边,桌子上的蜡烛已经烧得只剩下一点了,烛火异常的摇曳,像是随时会熄灭一般。   “你说的可当真?”有苍老的声音响起,他的脸隐藏在蜡烛昏暗的灯光下,大大的斗篷帽子遮住了他的容颜,只留下斗篷中探出一缕苍白的发丝,隐隐在烛光下闪着银光。   那黑衣人点头,又附在老人的耳边说了几句。   空气安静得诡异,烛火跳动的声音都显得异常的诡异……   “看来,这赤练之域,是出了了不得的东西了。”苍老声音笑起来时,让人觉得异常阴冷恐怖。   而跟着他的笑声,四周围坐着的另外三个人,也笑了起来,声音各不相同,却都苍老沙哑,透着无尽的诡异。   “即是这样神奇的人,那一定……要尽早收服,为我们赤练之域的将来,出一份力才是!”   “若真那么神奇,那么有了那样的力量,看来我等多年的愿望怕是要提前成真了……”   几人的声音各种诡异,然而他们的容貌却在斗篷下的阴影中,越发的诡异,“那齐容小儿,空掌大权,却不善于利用!我赤练之域高手云集……怎能一辈子待在地下,也该是……我们赤练之域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到时……这天下高手集聚的地方,怕是如猛虎出山,执掌天下也不为过……”   “哈哈哈哈……就让那齐容小儿,和那些冥顽不灵的胆小鼠辈,一辈子埋葬在这地下吧!”   笑声再次响起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刮过,那燃烧殆尽的蜡烛,挣扎了一下,闪现出它最后的一点光亮后……被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101:【陷阱】赤练之域的危机   “姐,今天也要继续努力啊!”   莲颐朝着戚默挥了挥手,这几日下来,两人回来得越来越早了,加上莲颐的分数,两个人小日子越发过得富裕了。   莲颐虽然还是总受伤,但是却不像以前一般不顾一切的拼命了,他的实力一天天的提高,竟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提升到了地字五级,这进度说起来,比戚默还快上几倍。   因为戚默到现在也只是突破了天字七级而已,虽然在这世界里,能到达天字的高手已是不多,但是在这赤练之域里,无法突破天字一级的,都等于会被一辈子囚禁在这里。   虽然她的提升也很快,但是最近越发的没有进步了,总也无法再次突破进到下一级。   戚默每日傍晚还是要去炙弥的密室,接受炙弥的教导。   正准备问问,最近为何总是没有进步,要怎样才能更近一层楼?她不喜欢原地踏步……   来到密室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炙弥,这让戚默有些奇怪,平常不论她什么时候来,炙弥都一定会在密室里打坐的。   正想着,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室内却依旧一片静谧,戚默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有些警惕的扫视四周,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威胁。   “若水姑娘,老朽等了很久了。”这苍老的声音响起时,那种阴森的感觉让人异常的不舒服。   戚默几乎第一时间就判定了这并不是炙弥,猛然转身朝声音来源处看去时,不知道那里什么时候坐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老人。   只所以说他是老人,是因为他的头发从斗篷的帽子中探了出来,一根根的银白,而他的声音也异常的苍老,只是他的整个脸都埋在斗篷的阴影里,看不到。   这个人静静的坐着,感受不到他身上的真气的流动,却总觉得压抑,而他的衣着和他的声音一样,怪异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什么人?”戚默心里警惕性越发的高了,来者不善是绝对的,因为她对眼前的人,竟是本能的充满了戒备。   可是她看不出对方的底细,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诧异太大,这老人功力深厚,气息隐藏极深,竟不是戚默能轻易看穿的。   “老朽想从你的身上得到一样东西,你配合自然是好,若不配合……”这老人说话直接,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他只是静静的坐着,轻轻抬起头来,斗篷下的脸渐渐的展露出来。   那是一张不苍老的脸,起码没有戚默想象中的苍老,鹤发童颜,说的就是如此吧?   只是看来只是三十岁上下,五官阴冷,那一双眼睛细长,似毒蛇一般,脸上右眼处有一个长长的疤痕,直直的划过右眼的眼帘,使得他的右眼塌陷,越发的觉得那眼神狠毒阴辣。   “什么东西?”戚默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只因这人实在是诡异,有着中年人的脸,却是银发沧桑,那银发又不似白莲的白发那般柔滑顺服,倒是毛毛糙糙的异常干燥。   加上他的声音完全就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那种苍老沙哑,配上他的脸后,越发的诡异了。   “自然是你的力量,还有……你身边的人的力量。”那人微微的笑了起来,那一双眼睛盯着戚默的感觉,就像是毒蛇盯着猎物。   他冷冷的笑,然后接着道:“老朽,乃赤练之域四大长老之一,青冥。虽然在这赤练之域,你算不上绝顶的高手,但是金色之气实属难得,加上你身边那小小的少年,能力奇特……老朽有意招揽你们,纳为己用。”   “谢您的夸奖了,只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来这地方不过为了提高自己的能力,并不打算长留!”戚默一口拒绝,只因这人实在是阴冷,并不是可以为伍的伙伴。   “哼,长留不长留,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青冥冷冷一笑,“老朽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知道……赤练之域的力量,在这世上,绝对能有一番作为!”   “可惜我都没有兴趣!”戚默越发觉得这人不是好人了,照理来说,齐容才是这里的主子吧?若是赤练之域有什么大行动的话,齐容也不会让人来招揽她吧?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齐容都不知情。   “不过,若是能让齐大老板来跟我谈谈,指不定我会更感兴趣,要知道……齐老板比你……”戚默故意上下打量了青冥一眼,笑了起来,“齐老板比你……可英俊多了,也更懂风情。”   “姑娘还是别打如意算盘了!”青冥似乎看穿了戚默的想法,倒也不打算隐瞒,一五一十的道:“齐容那小儿,每月都要出去一次,一次三五天,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若是老朽会怕他的话,便也不会出现在此和你说这些话了!”   戚默冷冷的笑了笑,表情不变,看来这青冥是要造反啊?这事……怕不是她能掺合的?   “总之我对此事没有兴趣,你老人家还是另请高明吧!”戚默说着,转身就要走,只是那青冥动也没动,那一身强劲的气息排山倒海的压了来。   戚默飞快后退,却是躲也躲不过,慌忙凝成了气墙挡在自己的身前,就看见青冥狠狠的道:“有没有兴趣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刚才就说过了,若不配合……”   他故意不说后面的话,因为他要戚默切身的感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弱者永远都是无法抗拒的!   他强劲的真气那样剧烈,一阵阵的压迫而来,几乎让戚默支撑着气墙护体的时候已经是寸步难行,   原来看不出他的实力,却真是因为实力相差太多!哪怕他只是小小压迫,也能牵制得她动弹不得。   这便是赤练之域长老的实力吗?   坚持了不多一会儿,青冥的真气如海啸一般扑来,彻底的粉碎了戚默的护体真气,哪怕戚默眼疾手快的避开了致命部位,也将伤害减到了最低……   只是受了这一下,竟是浑身血气躁动,一时之间跌坐在地,竟是没有力气支撑着站起来!   “哼,黄口小儿,也敢在老朽面前板门弄斧!金色之气又如何?力量才能决定一切……老朽不杀你,因为老朽要的……是你那如仙似妖的朋友!”   青冥一步步的逼近,笑容越发的诡异难测,看着戚默任然不放弃,还想挣扎着站起来,他一脚踢了过去!   刚支撑着单膝跪地,好不容易在稳住了身子,却遭受了那重力的一脚,正正的踹在了戚默的肚子上,顿时将她整个人都踹得飞出了几米,后又重重的跌落在地。   匍匐着,再想要挣扎,却是一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来,只觉得眼睛一片的昏花,浑身都痛得要散架了一般,却还听到青冥接着道:“别挣扎了,就凭你,老朽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似无葬身!什么样的人,教什么样的徒弟,都一样没用!”   青冥的话让戚默愤怒,诧异,她支撑着抬起头来,咬唇忍住了胸腔里翻腾的血气,叫道:“不准……不准你这么说炙弥师傅!”   “哼,师傅?你说的可是他?”青冥说着,侧身让开了,他的身后有一块黑布,挡着什么东西……因为被青冥一直挡着,戚默刚才竟都没有留意!   青冥冷笑着,一把扯下了黑布,戚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身狼狈,嘴角还流着鲜血的炙弥……   他浑身被粗重的铁链锁着,衣衫破烂了好几处,花白的胡子和头发都显得乱糟糟的,苍老的脸一阵苍白,嘴角的血迹说明他受了很重的内伤!   “炙弥师傅!”戚默由不得尖叫出声,使劲的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试了好几次,却都一次次的摔倒在地。   炙弥闭着眼睛,似乎昏倒了,戚默不由得看向青冥,怒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这冥顽不灵的老头,还有那齐容小儿,他们凭什么执掌这赤练之域?让这么多的绝世高手埋葬于地下,岂不是暴殄天物?我们有的是实力,有的是力量,为何要窝在这见不得天日的地下,日日受着火石煎熬?还为他卖一辈子的命,能得到什么?”   青冥的脸上青筋暴起,那眼睛不仅恶毒,还带着一丝的疯狂,他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拳头,像是就能抓住这世界上所有的权利一般,大笑了起来,“如今,我就要得到我该得到的!这赤练之域的人,哪个不渴望着重见天日有一番大的作为?哼……有我带领着他们,就算是夺取天下又如何?这世上还有谁有能力阻止不成?”   “呵……呵呵……我们都老了。”突然而起的苍老的声音,打断了青冥那诡异苍老又疯狂的笑声。   戚默和青冥一起看去,竟是炙弥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他显得有些有气无力,那一双原本就无神无焦距的双眼,越发的迷茫浑浊了,脸上的皱纹深得几乎扭曲了。   他微微一叹道:“青冥,你已经七十八岁了,不比我年轻多少,那么大的野心,你吃得消吗?这赤练之域里,多得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多得是有野心有抱负的人,他们比你狠毒,比你有心机,若真能从这赤练的牢笼中挣脱,你以为……他们会听命于你?你最后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七十八岁?   戚默惊愕的瞪着眼睛,看向这叫青冥的男人,可是怎么看……除了他的声音和他的头发,他的脸,他的身子,却都像是个健壮的中年男人一般,正是壮年啊!   “哼,老了?老的只是你而已!他们再狠毒,再有抱负又如何?他们有力量打败我吗?没有……他们没有打败我的力量,那么便只能听从我的安排!”青冥的吼声越发的沙哑了,这声音确确实实是一个老人。   “你修炼禁忌之术,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不怕,我既然出手了,便什么也不怕了!”青冥几乎激动得打断了炙弥的话,然后笑了起来,疯狂的笑了起来,“你知道吗?这女人的身边,有一个小孩,不论受了什么伤都会复原……什么样的力量也杀不死他,他的复原能力惊人的快,你知道为什么吗?”   戚默知道他说的是莲颐,他的目标,难道是莲颐?说什么如仙似妖?难道他盯上了莲颐的能力?   没有人为青冥为什么,也不需要人问他,他自己激动得说道:“因为他身体里,有一个异类,不管是神仙还是妖怪!因为他在那小子的身体里,所以那小子便是不死之身!那样的力量,只要我得到了,我便永远也不怕那禁忌之术的反噬,我便可以保持不老不死之身了……哈哈哈哈……”   戚默死死的咬着唇,不老不死,带给了莲颐多大的痛苦,给他的人生带来了多少悲剧?可是世界上偏偏有人……那样的执着于不老不死!   究竟有什么好的?这世间万物,都敌不过时间,有生有死,自己却一辈子永恒不变,看着亲人死去,看着爱人老去……看着世界万物生生不息,自己却不在其中,没有能相伴一生的人,因为所有的人在永恒面前,都那样的渺小,多么恐怖……   “那小子和那妖怪,似乎对你很是在乎……所以,你不要怪老朽拿你开刀了!”   青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戚默的眼前,戚默一惊,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只是根本还来不及反映,就觉得意识被夺取了……   四周只剩下一片黑暗,她深深的沉沦下去,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102:相见:没事了,傻丫头   “姐,我回来了!给你带了泉水。”莲颐兴高采烈的回家时,以为戚默早高回来了,他算着她快回来的时间,去取的泉水。   因为哪怕是晚上,这泉水若是取出来时间太长,也会变得温温热热的,莲颐知道戚默喜欢那里的水,清甜甘洌,所以特地算着时间去取的。   她一修炼回来就可以喝了,还保存着清凉的感觉呢……   只是,莲颐朝四周看了看,只有烛火晃动,不由得喃喃道:“怎的还没回来?”   刚说完,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当然戚默回来是不用敲门的,莲颐存了心,穿过院子朝着门缝往外看去,一个黑衣人站在门边,衣服上的纹章证明他是为赤练之域工作的人。   “什么事?”早已经看透了世间百态的莲颐,没有开门,只是站在门边警惕的问道。   “长老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是你姐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那人说话冰冷无情,面貌被黑布蒙着,这是赤练之域的人统一的穿着,这里的人从来不露面。   “姐姐?”莲颐有些疑虑,却还是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人似乎早有备而来,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簪子从门缝里递了进去,“这是若水姑娘让给你的,说你看了,自会相信。”   莲颐将那简单朴素的银簪接在了手里,那确实是戚默的簪子,她的头发从来是一个马尾,就只用这一个簪子固定着。   这簪子很朴素简单,也不贵重,却是戚默浑身上下唯一的饰品。   莲颐看到了,几乎想也不想,打开了门,道:“走吧!”   那黑衣人也再不多说什么,转身带路,带着莲颐一路穿过了那禁忌的二楼走廊,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间。   房间里空空荡荡,进门的那一刻起莲颐便已经是全神警惕着,黑衣人开了密道,幽幽长长的密道,点着火把,安静诡异,空气中竟是一种让人压抑的气息。   两人都不说话,一前一后的走着,最终走到尽头时,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极大的洞窟……   而这洞窟那样的大,那样的空旷,几乎进来的第一眼,就眼到了中间高高吊在空中的戚默。   青丝披散,整个人悬吊在空中,头无力的垂着,毫无生机,发丝挡住了她整张脸,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那瘦小的身子,却是让莲颐一眼便认了出来。   “姐姐……”几乎尖叫都来不及,上空猛然降下一张大网,就在莲颐这一时激动的时刻,就在他几乎是没有防备的时刻。   大网当头罩下,将莲颐困了个结实,无数赤练之域的高手护卫跃身而出,团团将他围了起来!   赤练之域虽然是一个恐怖的地方,但是里面的人却从来不会对来修炼的武者动手,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莲颐在这里呆了很久的时间,可是竟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缘故?   “你们干什么?”只是他的反映出乎意料的冷静,精致的小脸冷然,那一双漆黑的眼睛,似墨一般浓,那浓墨像是一个漩涡,杀气翻腾。   “想救你姐姐,就束手就擒,将你身体里那个妖怪请出来,我们长老有话问他!”黑衣护卫的声音毫无感情,冰冷得如同地狱里传来的恶魔之声。   “休想!”莲颐几乎在出声的时候同时出手,一张小小的网是困不住他的。   那真气似刀一般从他的身上激发出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将整张网撕得七零八碎,也将身边包围着的黑衣人们逼退了数米。   因为他的气息那样的锋利,那样的浓厚……几乎一出手便用尽了全力,而趁着这个空虚,他猛然朝着戚默的地方飞去。   ‘轰’的一声,像是天上响起了巨雷一般,在莲颐就要靠近戚默的那一刻,那一道黑色的闪电从他的背部狠狠劈来!   莲颐知道躲是来不及的,只是……希望哪怕碰到戚默一下也好!   他小小的手掌死死的朝前伸着,几乎是拼了所有的力气和性命,不顾那闪电的威胁,只朝着戚默伸手而去。   那闪电猛然打在他的背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打得痉挛了一般,他虽不会死,但是痛苦却那样的真实……   那一下,将他狠狠的打倒在地,蜷缩着半天都无法伸展开来,他就掉落在戚默的脚下……手还长长的伸着,那样的不甘心……   起码,他……他……要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她……是不是没事!   起码……他要知道这个啊!   莲颐挣扎着站了起来,双脚颤抖着,几乎支撑不住他小小的身子,刚挪动了一下脚步,又是‘轰’的一声,那带着浓厚黑气的闪电,当头打下……   这一下,竟是将莲颐的头都差点劈开了,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迷糊了他的眼睛,一眼的血腥,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只是眼里只有那虚弱的吊着的身影,为什么……那身影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什么?   莲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力……所以他要亲自去确认,为什么,那吊着的弱小身子,竟是一丝气息都没有?   再一次挣扎着站起来,整个身子都颤颤巍巍无法站立,可是他还是站了起来,额头上留下的血划过他的脸,一滴滴的滴在他身前的青石板上……   “好强的生命力……让人叹为观止!”那样诡异又疯狂的声音,苍老沙哑得让人觉得恐怖。   莲颐却只当没听见,颤抖着,想让自己站稳……集聚了一点的力量,就马上想要往戚默的身边飞去……   只是还没有离地,那闪电再一次劈了下来,再一次的当头打下,再一次的将莲颐整个人打着匍匐在地……浑身痉挛颤抖,蜷缩着几乎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姐姐……你……你怎么了?……姐姐……”莲颐的眼睛翻白,头上留下来的血和嘴中不住吐出来的血融为一体,染红了大块青石板……   “够了,小子,休息会吧。”熟悉的声音从身体里响起,是白莲,莲颐记得,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时,他便牢牢的记住了这个声音。   这个从他心里响起来的声音,是姐姐说的神仙……是白莲。   “救……救救……救……她……”莲颐几乎话都说不清楚了,却还是喃喃的说着,身子一点点的虚弱下来。   “闭上眼睛,提起你的气来护体,你受那么重的伤,若是我现在离开的话,你必死无疑,先把你自己治好!”白莲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莲颐只觉得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流遍全身。   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温柔,能抚平所有的伤痛……能让人所有的狂躁和不安,全部都平息下来。   莲颐听话的闭眼,然后将真气聚集,护住了自己的心脉……   “啊……多么神奇的愈合力,太神奇了……真的看得到伤口的愈合,真……的,看到了……多么美丽,哈哈哈……”青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莲颐的身边。   他亲眼看着莲颐痛苦的表情一点点的平复,更能感觉到他的心脉跳动,一点点的从虚弱到稳健有力,甚至能看到他额头上血淋淋的伤口,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愈合着……   这一切都是白莲催化了他的力量……   “你确定……要我出去救她?没了我的力量,你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抵不住这种伤痛的!”白莲的问题他自己也知道多余,但是却还是想再证实一次。   虽然不论莲颐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一定会出去的……   “要……救她……救她……”莲颐几乎毫不思索的就回答了,白莲几乎感觉到了他的坚决和内心绽放的笑容。   她的身边多一个能以死相护的人,那么他也就放心了。   “好,你要撑住啊,不然你可无法再睁眼看她醒来了!”白莲微微一笑,瞬即莲颐感觉到自己体内充盈的气体渐渐抽离……   痛楚那样剧烈,几乎瞬间袭击了他的五脏六腑,就算早已经提起真气护住了心脉,却也还是觉得心都要因为这疼痛而窒息了。   最终,白莲的力量完全抽离时,莲颐的身体猛然一阵抽搐,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他的嘴角却还在笑着。   哪怕什么也不知道的,但是他最后的一个愿望……会实现的,哪怕他再也看不到了,他也知道,一定会实现的。   他要姐姐……活着。   “啊,出来了……出来了……终于出来了!”青冥充满贪欲和疯狂的声音异常的激动。   他看着莲颐一动不动的身体里冒出一阵的白烟……   那烟泛着白光,白光的周边,像是一层金边,这样美丽的光芒……这样美丽的光芒,只有神仙才能拥有啊!   是神仙,能圆他不老不死梦的神仙!   那烟雾升腾,竟是将戚默的身子团团围住……   青冥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双眼睛因为激动而散发着一样的光彩……   最终烟雾散去,白光一闪,如神祗降临,白莲悬浮在空中,手里抱着昏睡中的戚默……   那就那样凝空漂浮着,白衣白发,无风自动……那精致的面容,妖艳的朱砂,还有他轻轻看向戚默的眼睛,那样温柔的呵护……   轻轻的低头,在戚默的额上印下一个吻,白莲笑了起来,“你会醒的。”   “神仙……神仙……你若肯给予我不老不死的力量,你若肯俯身在我身上,那么……我一定可以答应你所有的条件!”   青冥大声的喊了起来,让白莲微微的皱眉……白莲低头一眼,看到青冥时,本是温柔如水的眼睛,竟是变得冷冽。   “你配吗?”幽幽的一声,带着不屑的讥讽。   青冥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死死的盯着白莲,目光猛然变得凶狠,“你一定会这样做的,否则,就算你是神仙,你也救不了那个女人!”   “我不是神仙,”白莲笑了起来,却是笑得冷,“所以我救得了她!”   说完,白莲幽幽的落地,一甩身上宽大的白袍,那衣衫竟是自动解了下来,缓缓的铺在了地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白莲小心翼翼的将戚默放在了他的衣服上,然后抚了抚她的额头,整理好了她披散的青丝……   每一个动作都似呵护珍宝,那样的认真,目不转睛,那样的温柔……轻柔……   最终青冥在一边终于忍受不了被这样的忽视,怒吼一声,“即便是神,也一样挡不了我的路!”   说完,手中黑气聚集,越集越大,那样浓厚的力量,那黑气里似乎缠绕着无尽的闪电一般,‘滋滋’作响。   那种力量,诡异得让人觉得不安,强大得让人压抑得心脏都要爆炸了一般。   白莲静静的,只是看了青冥一眼,顿时身影一闪,瞬间转移到了另一边,笑道:“冲这里来……”   青冥愤怒得脸色铁青,看了看戚默和莲颐躺着的地方,又看了看站在另一边的白莲……却是狠狠朝着戚默他们砸去了这个黑暗的大球。   那球卷起狂风,吹得洞窟里沙石乱飞。然而黑球即将击中戚默时,那一圈金光瞬间弹出,为戚默和莲颐撑起了一片安全的天空。   “金色?”青冥一愣,似乎刚才在白莲出现时,那气息也是带着金色的,金色传闻乃是神佛之气……   难道眼前真是神仙?   白莲却不管他在猜想什么,只知道若不尽快解决,恐怕自己撑不住太长时间!   瞬间出手,那白光永远是带着一圈金边,辉煌大气,圣洁得刺眼,那一圈气息像是一柄利剑,直插青冥的心脏。   青冥聚集黑气抵挡,却是被逼得嘴角都留下了血……他死死的咬着牙,暴躁的怒吼一声,将自己所有的气都爆发了出来!   那剑气被逼走偏锋,擦着青冥的手臂而过,将他的手臂整个的刺穿了,只是这点伤他也不放在眼里……   打了个手势,黑暗里又窜出无数的黑衣人,随着刚才一直备战的黑衣人一起,涌向了白莲。   白莲展开手掌,手中升起一个光圈,缓缓升至空中,然后一点点的展开,似一片片的花瓣绽放……   不一会儿,那光圈便开成了一朵金碧辉煌的金莲……   众人有些诧异的停住脚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瞬间,那金莲猛然迅速旋转,速度异常的快,快得肉眼都看不清楚了。   旋转的同时,无数的花瓣似利刃一般的洒向地面,地动山摇的瞬间,黑衣人倒地大片……剩下的几个苟延残喘者,也一时不敢上前!   白莲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也显得眉心的朱砂越发的妖冶了,他背着手,只有他知道,他的手掌微微的颤抖……   他瘦弱的身子站立在黑暗中,像是一个夺目的光圈,只是那般的瘦弱……他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扫视四周……   也不知道为何,倒下了那么多的黑衣人,受伤的也超过大半,可是还有无数的黑衣人从石缝中涌了出来……   “哈哈哈……撑不住了?”青冥大笑了起来,信心倍增,“你以为我没十全的准备就会贸然出手?我已经探听得很详细了,不论你是什么……你的气息都太弱了,而且我知道你不能支撑很长时间……就让我一直耗下去,直到你支撑不住……到时候,我看你究竟还有什么办法?”   青冥说话时,目光犀利狠毒的看着白莲,那种骄傲自信的感觉让人火大。   白莲捏了捏拳头,因为青冥的话正中了白莲的痛处,他深深的呼吸,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气息一点点的消散……   他是坚持不住多久……   黑衣人们个个顶着护罩冲了上来,他们的力量都用在了自保上,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打算和白莲拼命……只是要消耗他的力量。   白莲轻轻的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那眉间的朱砂红光一闪……   那妖冶魅惑的光芒,似涟漪一般从白莲的身上荡开,一层层,一圈圈的荡开……   看似缓慢,却在触到任何障碍物时,都会无情的穿透而去……无数的黑衣人,哪怕是顶着护罩冲上来的,哪怕用尽了全身力量防守,在红光闪过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拦腰被斩成了两段。   鲜血飞溅,却不如白莲眉间一点朱砂鲜艳……   白莲脚步一晃,有些支撑不住的摇晃,差点倒地……可是他死死的站稳了。   黑衣人还是不要命的往前冲,然后不住的被斩压,血腥味弥漫着,让人作呕,地上无数人的肢体,在血中颤抖着,轻轻蠕动,然后僵直……   青冥的嘴角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也是这一刻,从石缝中,三束刺眼的光芒射了过来,直直的打在了白莲的身上……   白莲一惊,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是想快些结束,所以一切的力量都用在了攻击上,却是半分没有防守。   而刚才那一招却是极度损耗他的真气,想要很快的收招回防,几乎不可能……   那三束光从三个不同的地方照射过来,带着浓烈的黑紫色的气息,缠绕在了白莲的身上。   这是……   白莲眉心一跳,暗叫不好……   青冥同时出手,另一束光从青冥的手中发出,和另外三束光汇合,然后打在了白莲的身上……   ‘噗……’白莲的身躯轰然倒塌一般,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无力跌下,却是他死死的用膝盖支撑住了。   单膝跪地……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耻辱,可是白莲只有这样,才不会倒下。   “神又如何?佛又如何?哪怕是精是怪……我青冥都不惧怕!只要有一点机会……我就会死死的抓住!”青冥自豪的笑了起来,面部已然扭曲。   那三束光的石缝里,缓缓飞出几个人影来,穿着黑色的大斗篷,浑身黑紫色的气息笼罩,一种异常邪恶的感觉。   “恶魔之狱……”白莲冷冷笑了起来,没想到,在人间竟是有人能修炼到这么邪恶的术法。   “现在,你没得选择,若不给我那种力量,我便杀了他们两个,要不要试试看,如今,他们可还有佛气护体?”青冥知道,白莲已然不可能再有气力来分心保护他们了。   在恶魔之狱中,想要不灰飞烟灭,恐怕就得用尽了他全身的仙气了吧?   自身难保!   青冥手中闪电成型,那大掌就在戚默的脑袋上方……   白莲轻轻的闭眼,清淡的说了一句,“我不会如你愿的,我存生的意义……便是守护,我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守护而存在,但是我守护的人……不是你。”   “你……好……你竟不答应,我便……”青冥的话还没说完,竟是看到戚默幽幽的转醒……   戚默眨了两下眼睛,睁开眼的一瞬间,还有些迷糊,却猛然看到头顶上方的闪电……   一个激灵,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翻身而起……可身体一阵虚浮,脚下无力,头脑昏沉……   “不要试图挣扎,越挣扎就越无力……”青冥冷冷的提醒,戚默竟是醒了,出乎他的意料。   他下了诅咒,没有他的咒语,她是不可能醒的,没想到白莲竟是轻而易举的让她醒了过来?   难道是因为救她,所以耗费了太多,所以……他才那么容易得手?不过又如何?如今一切尽在掌控中。   戚默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洞窟里情况复杂……莲颐浑身是血的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她的头顶是青冥致命的闪电……而不远处白莲单膝跪地,嘴角一片猩红,那纯白的衣襟上,竟也是抹了一丝的血腥。   洞窟里尸体满布,鲜血弥漫,腥臭一片……那些身体的肢截四处散落,像是置身地狱一般的恐怖景象。   三个悬浮在空的神秘人,四束黑紫色的诡异气息缠绕着白莲的身边,白莲皱着眉头,看似异常的痛苦……   “白莲……”戚默惊叫了一声,才猛然发觉……那些黑紫色的气息,像是会动一般,不住的在白莲的身体上纠缠攀爬,将他的双足锁住,让他动弹不得。   “听好我现在的话……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不要轻易哭,不要轻易悲伤,不要放弃自己坚持的理由,要记得……我叫白莲,我是一朵莲花……一朵为了守护而存在的莲花,为了守护你……”   白莲说得很快,但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很轻,很柔……   戚默呆愣着,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晰,可是……到底什么意思?   “我等了你那么长时间……能再见到你就够了,更何况……为了保护你用尽最后一丝力量,这……是我的骄傲!我不想,让自己在无止尽的等待中消失……幸好,遇到了你,幸好……这最后一丝力量,能用在这样的时刻……”   白莲说着话,他的身上似乎闪现出无数的丝线,一丝丝一缕缕的朝着戚默伸来,在她的四周缠绕着一点点围了起来……   那些闪着金光的丝线,那样的美丽,无数的金线朝着戚默探来,照亮了这黑暗的洞窟……   像是在白莲和戚默之间搭起了一座闪光的桥……   青冥无数次的试图打断这些丝线,可是他的闪电毫无所用……他加重了恶魔之狱的力量,逼迫得白莲不住的吐血,却也止不住这丝线在戚默的身边一点点的围绕,变成一个金光闪闪的球体,将戚默护在其中。   “记住我……我叫白莲,一朵为你而盛开的白莲……有一天你若想起你我的姻缘,请你不要悲伤……”   白莲的声音消散在风力,戚默只看到金光的护罩外,他眉间的那一点朱砂异常的妖艳。   那红光像是猛然爆发了一般,带着地动山摇,毁灭一些的力量……巨大的声响,像是天空和大地猛然断裂了一般。   “白莲……白莲……”戚默惊声尖叫,虽然她不懂白莲话里的意思,但是……她看到白莲整个人变成一束红色的妖冶的光。   像是他眉间的朱砂一般,然后猛然爆裂……   世界一片腥红,山崩地裂……无数的尖叫,无数的嘶吼……整个赤练之域猛然垮塌……   大地之上升腾起巨大烟雾,‘轰隆’一声,地面上炸开一个巨大的缝隙,地动山摇间,乱石纷飞……连天都在一瞬间变了颜色。   血红……一片血红,充满了戚默的眼睛,她惊声尖叫,却被那金光笼罩其中,怎么也挣扎不开……   那一声巨响,几乎震聋了她的耳朵,将她的脑袋都震得要爆开了一般。   世界剧烈的摇晃着,那金光的护罩越发的刺眼……   戚默的尖叫猛然终止,死死的瞪着眼睛,只看得到一片猩红……她缓缓的倒地,闭上了双眼……失去了知觉……   青丝散乱的贴在金光闪耀的光圈之上,像是一朵妖冶的花朵。   当世界平静下来时,整个赤练之域都下陷了,崩塌了,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乱石满布……沙尘覆盖……   天边升起一丝朝阳,却是血色的光芒……   没有一丝的生气,没有一丝的声响,在乱世林立的世界,这巨大的坑……在偶尔的一块石头上,还有一丝的血迹……然后很快有风吹过,吹起的沙尘将那一丝鲜艳淹没。   一块巨大的石块,在整个赤练之域都被炸平炸碎的狼狈下,这块大石头异常的平整……   戚默娇小的身子躺在上面,衣衫上全是尘土,发丝凌乱的被风吹开,露出她苍白无血色的脸来……   她闭着眼,尚在昏迷当中,脸色异常的苍白……青丝再一次从额前被吹开时,露出了一丝艳红。   眉心一点朱砂……妖冶的盛开在她的额间。   有青鸟从她身边飞过,停在了她的肩上,‘叽叽喳喳’的叫了一声,然后便一直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等待着。   朝阳洒在她的脸上,那一点朱砂越发的艳红了……   远方,传来马蹄的声音,带着车轮滚滚一点点的靠近,青鸟似乎被惊动了一般,唧唧咋咋的叫着,拍动翅膀朝着声音来源的地方飞去。   朝阳似血,那一身玄衣靠近时,有两只鸟儿在他的身边盘旋,一青一白,欢快的挥动着翅膀,叫嚷着将他带到了戚默的身边。   看着四周一片世界毁灭的狼藉,云笙蹲下了身,轻轻将戚默脸上的发丝拨弄开来,露出她小巧的脸来……   红斑显眼,只是她眉间的朱砂更显眼……   “让你受苦了,傻丫头。”   只是轻轻的一声,竟是叫戚默紧皱的眉头微微的舒展……虽然还没醒,却是脱离了那痛苦的深渊……   云笙微微一笑,将她圈进了怀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103:温柔的吻,绝望中的安慰   明明那样痛苦的嘶吼,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灵魂深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戚默不知道为什么,在天崩地裂的那一刻,在看到白莲爆体的那一刻,竟像是连魂魄都痛得失去了意识一般。   只是她觉得此刻自己虽然沉睡在一片黑暗中,却像是漂浮在一汪温柔的泉水之上,看不到……却能深切的感受到。   像是白莲的眼眸一样,漆黑一片,却又温柔似水,将戚默紧紧的包围其中,温柔呵护……   “白莲……白莲……”戚默喃喃的叫了起来,却懵然转醒,睁开眼的一瞬,才发现自己的眼角,还凝着泪珠。   擦掉了眼泪,戚默有些不知所措的坐起身来,这是一个素净雅致的房间,窗户开着,秋日里清爽的风缓缓吹过,外面庭院深深,隐隐可见高大的常青树和金灿灿的菊花……   阳光正好,从窗户里洒了进来,温暖一片。   许久不见的阳光……那光芒让人眼热,也就是说,戚默已经不在赤练之域了。   戚默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大块红斑粗糙的感觉还在……她不由得起身,身上穿着素净的衣裙,床前是一双精致的娟鞋。   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却是发现这真的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案几上有镜子,无意间戚默看到了自己的脸。   不由得走近了……那一块红斑还是那样显眼,挡住戚默大半的脸,再精致的五官,被这样一大块粗糙的红斑遮挡,也是丑的。   只是戚默并不在意这个,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幽幽的伸手将自己额前的发丝拉开,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来……   那眉心一点朱砂,艳红妖冶,戚默的指腹轻轻的抚摸上去,小小的凸起一点,像是长在肌肤上的肉痣一般。   这颗朱砂红痣,竟是和白莲的一模一样……像是花儿绽放时那一点鲜艳的花蕊……娇柔美丽。   “白莲……”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声,戚默垂了眼,他是不是就此消逝了?那样恐怖的爆发,是不是……   猛然,便想起了那日天崩地裂的赤练之域……戚默原地转了个圈,惊觉该在她身边的人,竟是都不在?   白莲呢?莲颐呢?炙弥师傅……还有那个坏蛋青冥?   戚默惊慌失措的冲向门边,一打开门,阳光刺眼的照了下来,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眼,不由得伸手去挡住了那刺眼的阳光。   在赤练之域那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太阳了……没想到地面的天竟是这样的晴朗。   “醒了?”在听到这个声音时,戚默猛然一愣,那幽幽的一句,像是淡然的轻喃。   戚默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眼,放下了手,一片阳光中,她的眼睛还有些昏花,可是在那刺眼的阳光下,云笙的玄衣微微发着光一般。   他轻轻的笑,就站在戚默的不远处……青丝在身后随风轻轻的摇摆,那清瘦的身影,深沉淡然的眸子……还有他眉眼间,嘴角边……那一丝淡然,却又宠溺的笑容……   “云笙……”戚默不可置信的,喃喃的唤了一声,阳光太过刺眼了,他的存在如梦似幻一般。   无数次的想着,她再见到云笙时,他是什么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只是……此刻的他那样的耀眼,几乎让戚默的眼睛都微微的湿润了,而他依旧笑着,轻声道:“我说过,你第一个见到的人,一定是我。”   “云笙!”那种无尽的思念,像是密密麻麻的枝蔓,爬遍了戚默的四肢百骸,并且猛然在这一瞬间爆发。   戚默快步跑去,只是几步的距离,却像是隔了整个世界那样的遥远,直到她整个人扑进了云笙的怀里时……才觉得,云笙确实是在她的眼前的。   他的气味,他的怀抱,还有他身上柔软的气息,他的手臂轻轻拥着她的力度,这一切都是真的。   “云笙……我……”戚默顿了顿,死死的抱住了云笙的脖颈,将头埋进了他的肩窝,咬唇道:“我好想你。”   也许她是第一次,对着云笙说这样的话……可是她就是想要云笙知道,哪怕也许她不说,他也明白,因为他是那样聪明,睿智……   可是她就是想说,想让他听着她亲口说。   她想他。   哪怕这阳光再温暖,也不及云笙的怀抱温暖,哪怕……天再蓝,世界再美丽,戚默也只觉得,有云笙的天空,有云笙的气息……才是最完美的。   “让你受苦了,发生那么大的事,我竟是没有在你身边……”云笙将戚默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知道哪怕他再是计划周详,也一样会有出乎意料的时候,就如这一次,若是戚默没有化险为夷……那么他,再计划得完美,也一样没用了。   要将她从这个奇怪的圈子里拯救出来,要让她远离这些纷争和黑暗,好好的活着。   “我……这里是哪?赤练之域如何了?”戚默离开云笙的怀抱,哪怕那么的舍不得,却不得不离开,因为还有那么多的人……   莲颐……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赤练之域已经没了,齐容正在那里处理善后……”云笙的话语里不仅有些悲伤,虽然不知道戚默究竟是如何从那样大规模的毁灭中安然无恙的存活下来的……   只是,怕是戚默之前对着青鸟提过的那些人,都是不在了吧!   “三天?三天了!”戚默惊叫起来,一把抓住了云笙的手腕,“我要去看看,我要去看看……”   “别着急,我带你去。”云笙的话语淡淡,像是镇定剂一般的,让戚默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早已经备好了马车,因为云笙知道戚默第一时间就会想回去了,一如……她睡梦里一直叫着的一个名字。   白莲。   马车上的云笙垂了垂眼,白莲……会是谁?赤练之域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是谁的力量,竟是将整个赤练之域都毁灭了?   心里不由得在意得很,看着戚默紧紧的捏着腰间的丝带,不住的朝外张望,她那样的紧张,急切……   偏偏越是在意,越是问不出口。   整个赤练之域的塌陷,像是将这大地整个的撕裂了一般,那一个巨大的坑,无边无际……   有很多的人在乱石中翻找,沙尘满布,大坑的一边,堆着无数人的尸体,甚至有的,只剩下了一些肢节。   这里黄沙遍布,炎热的空气里一股子腐朽的臭气,让人作呕。   戚默下得马车来,忍着恶心,皱着眉头便看到了一边的齐容,正朝她走过来,他只是轻轻的笑了,那一双绝世的桃花眼,还是看不出悲喜,像是永远只有那旖旎的笑容。   他上下打量了戚默好几遍,才笑了起来,“你没事就好了。”   戚默抬眼朝那一片狼狈的大坑看去,四处都是断石裂缝,是多么恐怖的力量,才能将深埋低下的赤练之域变成了这样?   “有……生还的人吗?还能找到,一个在赤练之域地下的大洞窟吗?”戚默的声音小得她自己都不确定,有些微微的颤抖。   空气一片死寂,只有空气里腐烂的尸体味道弥漫着,还有远方一股黑烟升腾,在风里夹杂着一股烧焦的恶心气味吹过众人的鼻尖。   “除了你,无一人生还,赤练之域塌陷严重,只能找到表面一些尸体,尚在表面都损毁严重,而你说的那个洞窟……太深了,恐怕……”   “不……”戚默打断了齐容的话,颤抖的声音在风里被吹散了,“莲颐呢?炙弥师傅呢?……还有……白莲……”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戚默只觉得眼睛干涩得刺痛,没有人回答她,那么她就自己找。   抬起脚步,飞快的跑像了那巨大的塌陷的大坑,徒手翻动那些大石头,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哪怕有风沙吹过,她也依旧没有让自己的眼泪留下来。   她说过,不会丢下莲颐的……她说过,要带着他一起,一起成长,看着他长大……要和他一辈子都做一家人,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云笙往前走了一步,却被齐容轻轻拦住了,他看着云笙摇了摇头,轻叹道:“让她发泄一下吧!”   云笙垂眼,静静的站在原地……抬眸时,不由得看向了那巨大的乱石堆里,那娇小的生硬……那样脆弱,悲伤。   “莲颐……莲颐……白莲……你们在哪?”戚默不由得大声尖叫起来,莲颐没有了,明明说过,她不离,他就不弃的!   可是他……怎么就没有了呢?   白莲不在他的体内,他是不是能承受那样大的伤害?   还有白莲……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以命相守,她究竟是他什么人啊?   他说等她很久了,说……他只是为她绽放的一朵白莲,可是戚默什么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曾经认识过这样的一个人……   “我是为了守护你而盛开的白莲,若有一天,你想起我们的姻缘……请不要悲伤……”   白莲最后一句话,姻缘……他们之间的什么姻缘?什么叫做为了守护她而盛开?   他们认识的时间,难道不是短短几个月?   戚默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乱石坚硬,将戚默的细嫩的手磨得皮肉外翻,沙石陷进她的伤口里,皮肉里,满手的血和沙石混合在一起……   可是竟是感觉不到痛,像是浑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觉一样,只有脑袋……还有心……痛得翻天覆地。   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戚默叫得声音都沙哑了,再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她的手指皮肉被摩擦得严重,几乎要露出了森森白骨,可是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赤练之域陷得太深了,将一切都埋葬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戚默颓然跌坐在乱石之上,手掌的鲜血混合着沙土顺着她的指尖留下,一滴滴的滴落在石板之上……   她面无表情,双眼迷惘,只是呆呆的坐着,天空灰蒙蒙一片,在这黄沙满布的世界里,竟是毫无一丝亮丽可言。   戚默整个人都变得灰溜溜的,黄沙扑面,最终有一滴泪滑过的时候,在她沙尘满布的脸上,划下一条明显的痕迹。   天空猛然掉落几滴雨点,那灰蒙蒙的天空像是感应了戚默的悲伤一般……   这雨滴落在齐容和云笙的脸上,让两人诧异的抬起了头来,这里从来是一片黄沙,干枯得要死,根本……从未下过雨。   云笙看着戚默颓然的身影,然后轻轻的走了过去……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蹲在了戚默的身边,看着她脸上明显的泪痕,还有她鲜血淋淋的手,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戚默的眼睛没有焦距,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远方,那像是永无止尽的大坑……   然后她的眼泪一颗颗,晶莹剔透的下滑,掉落在她满是伤痕的手上,顺着手上的伤口流过,混合了血水,滴落在石板上。   雨一点点的下开了,像是细密的丝线,绵延不绝。大多数人都撤退了,不时的惊叹一两声,因为竟是从未见过这个地方下雨……   齐容还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乱石中,两个静静相对的人影……   ‘嘶’的一声,是云笙撕裂了他玄衣的衣摆,然后轻轻的托起了戚默的手,那上好的柔软布料,一点点的温柔的缠绕上了戚默满是伤痕的手。   戚默的手掌微微的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麻木……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泪水不住的留,雨也越下越大了,将所有的灰尘和黄沙都浸湿了,也淋湿了云笙和戚默。   云笙为她包好的伤口,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血水渗透了布料,鲜红得可怕。   雨中的戚默一动不动,毫无生气,云笙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她的伤心欲绝……手微微一动,却又无力的垂下。   是他……不好,不该让她到这个地方,也不该,在她遇到危险时没有第一时间保护她。   戚默的身体在雨里,那样单薄,娇小……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好好的拥她在怀里,温柔呵护。   只是雨水浸了眼睛,一眨眼的空荡,云笙猛然看到戚默的身子微微透明……竟是与雨水融合为了一体。   “阿默!”意外的一声惊叫,云笙一把伸出手去,拉住了戚默的手臂,那一阵透明的虚空猛然恢复了……   云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才那一幕……像是错觉,可是又那样的真实!   戚默在雨里,竟是一点点的透明,几乎和雨水融为一体,渐渐消失?   直到他紧紧的抓住了她,才惊觉自己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阿默!”云笙又喊了一声,一把将戚默紧紧的抱进了怀里,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感受到她真实在在他的怀里……   云笙才感相信……她确实是还在的。   只是刚才心猛然跳漏一拍,那种心惊胆颤的感觉,让云笙用尽里力气抱着戚默,像是害怕,她再一次透明,再一次消逝……   “云笙……”戚默终于喃喃的开口了,她蜷缩在云笙的怀里,哽咽道:“云笙,他们都没有了……都是因为我……”   “阿默……不管你的事,有些事情,我们都始料未及,不能怪你。”大雨中两个人的身子都通体冰凉,却是紧紧的抱在一起。   “可是我答应过他要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个位置,我答应过他,哪怕世界都遗弃了他,在我的身边,也一定会有一个属于他的位置……”戚默使劲的闭眼,泪水再一次滚落……   雨越发的大了,湿透了两人的身子,冰冷得让人颤抖。   “他叫我姐姐的,我明明是他姐姐……却没有照顾好他。”戚默咬着唇,那样的用力,几乎将唇都咬破了,一股子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唇间。   “还有白莲……”戚默再一次提到这个名字时,只觉得心里难掩的悲戚,不由得自己控制,竟是忍不住哭泣出声。   死死的伏在云笙的肩上,大哭出声,天空猛然响起一阵惊雷,将整个世界都照得异常亮堂,也照亮了戚默哭泣的脸。   “他为什么要救我呢?为什么……要用尽生命的力量,将最后的一丝保护都给了我?”戚默的声音在雨中模糊,在她的大哭声中模糊。   只是云笙轻轻的闭眼,然后将戚默抱得更紧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难过,只是在听到戚默那样毫不掩饰的伤心大哭时,浑身都难过得僵硬了。   “对不起……我,当时不在你身边。”   那个时候,保护她的人不是他!   他说要为她打造一片自由的天地,要让她安安稳稳无忧无虑的生活,远离纷争,远离……一切。   只是……他却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保护她。   他出了太多的错,有了太多的出乎意料……是他一直不忍心离开,还是他一直……想要再和她多呆一段时间?   他想……太残忍了,若是他离开的话,对于他和戚默来说,都太过残忍了……   他出了那么多的纰漏,都只是因为,他竟是那样不舍得离开她,搞得自己那般的犹豫,搞的自己……失去了冷静的决策,造成了那么多的失误。   他是不是……让另一个男人,以一种无法磨灭的形式永远的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比起祁夜在她身上留下的印章,这……竟是更让人难受。   这一天,本来就该出现的,不过是早了点……云笙知道,他不能成为戚默身边陪她白头的那个人,那么……总有一天会出现那样一个人。   能给戚默一生一世的人。   早晚会有的,只是在知道她的心上永远留下了另一个人的痕迹时,他竟觉得这样的悲伤。   “云笙……”戚默轻轻的唤了一声,在雨中抬起头来,虽然红斑遮住了她的绝世容颜,可是她的眼神依旧,泪水冲刷过的眸子,微微的红肿,却是无比的清澈。   “幸好你不在。”戚默咬着唇,只是悲伤的说了这样几个字,“若是连你也消失了……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只是这样的几个字,却是如同天空响起的惊雷一般,生生的砸在了云笙的心上。   他若不在,他若消失……   云笙看向戚默,她依旧悲伤,依旧难过……可是看着云笙,却是勉强的撑出一丝笑容来,她搂住了云笙的脖颈,然后一点点的凑近……   幽幽的道:“因为……整个世界,都无法跟你相提并论!”   雨太大了,她的声音那样的微弱,云笙还没有分辨出那一句低喃究竟是什么,戚默的柔软的唇,便已经堵住了他惊愕的嘴角。   她紧紧的抱着云笙,哪怕两个人湿透了的身子都那样的冰冷,可是她的心,依旧感恩……   白莲救了她,用他的生命换得了她的安全,是白莲……给了她这一刻的幸福。   虽然奢侈,但是……戚默只想这样,在自己悲伤的时候,能依赖在云笙的怀里……   在自己觉得冰冷的时候,能够吻上云笙温柔的唇……   因为云笙……是她整个世界,是她的光明和温暖,只要他在……再冰冷的绝望,再黑暗的世界,她也不怕。   两人纠缠的吻,带着戚默嘴角的一丝血腥,云笙紧紧的抱着戚默,辗转轻柔的浅尝,他不想弄痛她……更不可能拒绝给她一个吻的安慰。   雨停了……戚默的泪干了。   这个世界上似乎就只剩下了那相拥亲吻的两个人,第一次……这黄沙大漠的天空,竟是出现了唯美的夕阳,像是给这散去了乌云的蓝天,镶上了一层金色的温暖的边。   哪怕他们身前是如同世界毁灭了一般的乱石林立,这一副画面……竟也是那样的美。   齐容微微的低头,垂眼……那绝世旖旎的桃花眼依旧微微弯曲着,带着浅浅的笑,只是他的唇轻轻抿着,有水从他的俊脸上滑过,滑过他精致的下颚,掉落在他湿透了的衣襟……   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已经不重要了。   齐容幽幽转身,微微一叹,离开了这个根本没有他容身之处的地方。   *   在一个空旷的山谷,因为越接近赤练之域的那一片沙漠,便越是寸草难生,在这山谷里,整理的排列着一排的帐篷。   月上树梢,营地里篝火闪烁,不时有巡逻的士兵队列整齐的走过,在这营帐中,迎风而立的旗帜上,是一朵花缠绕开放,形成了一个绽放的夜字。   这是天祁皇朝近卫队的标志,是帝王专属的旗帜,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股力量,让人闻风丧胆的天祁禁卫军。   整个驻扎地,除了篝火烧断树枝时‘噼啪’的声音,竟是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少,人人训练有素,表情严肃认真,所有的事情井井有条。   冷炎穿过这有条不絮的营帐,进入了最华丽也是最大气的一个帐篷内,祁夜正坐在上座,似好整以暇的在把玩着自己手上那一颗巨大的红宝石戒指。   那红色妖冶,称在祁夜完美有力的手掌上,霸气十足。   “王,赤练之域出事了。”冷炎一向的面无表情,只是说这话时,竟也小心翼翼的抬头偷偷观看祁夜的表情。   祁夜微微的挑眉,有些闲散的端起了一杯茶,问道:“什么事?”   “一夜之间,整个赤练之域被夷为平地!”冷炎现在说着,也都还有些不可置信,却顿了顿,犹豫着低声道:“无……一人生还。”   ‘嘭’的一声,那刚端在手里的茶杯应声而裂,整个炸了开来,滚烫的茶水喷洒,洒了祁夜一身,他的手紧紧一捏,将剩余在手里的茶杯碎片全数捏成了粉末。   “无一人生还?”祁夜问了一句,一双霸气冷冽的眼睛死死的盯向了冷炎。   “是,那破坏力巨大,整个赤练之域都被掩埋了。”冷炎说得毫不含糊,本来以他们的速度,赶到赤练之狱时,该是戚默刚好可以出来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纰漏,他们竟是说不上,是晚了……还是根本不用去了。   空气静谧,压抑得人无法呼吸,冷炎再不敢抬眼看祁夜的脸色,毕竟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绝对恐怖。   “哼。”祁夜猛然冷哼了一声,“你猜她死了没?”   冷炎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是低头不语……   祁夜冷冷的笑了起来,抬起了自己的手,那黑衣的大袖口微微的往后一翻,露出了他强而有力的手腕来。   嘴角的笑容那样的胸有成竹,只是微微一运气,祁夜的手腕竟是渐渐浮现出一圈红印来。   那红印中,似刻画着无数的诡异字符,绕在祁夜的手腕上,像是一个诡异的镯子。   而那红印颜色鲜艳,显现出来后,空气里有一股红绳浮现出来,牵连着远方……一直往南边的天空延伸而去。   “那孤告诉你……孤不让她死,她就死不了!”祁夜的话霸道又自信,随后他手一挥,那红印连带着红线一起消失,黑色的衣袖挡住了他的手腕,他看着冷炎惊愕得瞪大了的眼睛,看向了刚才红线延伸而去的方向。   “那个方向……离赤练之域最近的,该是白云山庄才是。”祁夜说得虽然肯定,但是冷炎却也不由得回答道:“是,是白云山庄,目前云笙和祁星公主还居住在那里。”   “哼……”祁夜垂了眼,挡住了眼里那一丝的杀气翻腾,笑得越发的邪佞,“在此停顿数日,孤要她……自己回来!”   冷炎愣了一下,看着祁夜那孤傲自信的模样,看着他邪佞入骨的笑,只觉得一阵冷意猛然从脚底窜到了背脊……让人浑身的冷汗。   “是!”只是冷炎从来是面无表情,遮住了一只眼睛后,越发的没有表情了。   应了一声,冷炎便退下了。   祁夜已然好好的坐在原地,又漫不经心的把玩起自己食指的那红宝石戒指,似乎心情颇好。   “赤练之域的考验没通过竟就把那地方都弄垮了,看到……她倒真不让人省心,只是……天字都未突破成功,她怎么来抵抗孤呢?”   祁夜的眉头微展,笑了起来,可是语气,又像是十分的苦恼,“啧啧,若是她就此认输……那这游戏,岂不是不好玩了?”   夜色弥漫,刚才还明亮的月亮猛然被一丝黑云笼罩,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黑暗,有冰冷狂躁的风扫过,营地里的篝火越发的疯狂了……   整个世界都像是会吃人的怪兽,潜伏在黑暗之中……蠢蠢欲动。   *   “啊!”戚默猛然从梦中惊醒,刚才睡梦中,似觉得身上的印记猛然痛彻心扉!   戚默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床边的灯笼微微的散发着光芒,房间里不是一片黑暗,这让戚默微微的松了口气……   从赤练之域那一片废墟上回来,她不得不遵从云笙的命令,泡了热水澡喝了姜汤,然后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云笙一直陪着她的,也许是她睡熟了之后才离开,只是……只是一直睡得那样的安稳,不知道为何,猛然就被恐怖的梦靥缠身。   无论怎样都摆脱不了,然后梦里身上祁夜留下的那一个印章猛然痛了起来……   痛得钻心蚀骨!就像是上次在云笙面前发作一般……   戚默满头大汗,连衣衫都被汗打湿了……不由得轻轻的伸手抚上了那个印章的位置。   那里微微的发热,却不痛……   戚默正觉得奇怪想看一看,不料刚抬起头,衣袖划开的那一刻,猛然看到了自己手腕上一圈的红色痕迹……   一圈的将她的手腕圈了起来,微微的散发着红光,那红光缠绕着,像是一排诡异的字符,却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戚默研究了好久……竟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上的?   正疑惑间,那红印越发的似血一般的鲜艳,然后猛然连接出了一条红线,在空气中越发的明显,戚默犹豫着顺着红线走出了门……   这红线一直延伸出去,不知道伸向了什么地方?   “这……”戚默左右翻看,甚至试图用手去抓空气中的红线,可是那红线只看得到,却摸不着……   【找到了!】   猛然响起的一个声音,吓得戚默本能的警惕看向四周,什么也没有,甚至在这宁静的夜里,没有一丝的风吹草动。   【你若再不回来,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如何?】   这一次,戚默听得真真切切,这样冰冷却又邪恶的声音,是戚默每夜梦里的噩梦,是戚默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噩梦!   “啊!”戚默一声尖叫,猛然的回身躲进了房间,然后狠狠的关上了门。   只是她害怕得闭眼,一闭眼,就满脑子都是祁夜那一双高高在上的冷酷双眼……   那曾经将她的自尊她的人生狠狠践踏的冰冷眸光……   痛苦的蹲下身,戚默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时手腕上的红印猛然像是烙铁一般的滚烫了起来。   那滚烫紧紧的贴着她的肌肤,那红印越发的红光闪烁,越发的诡异鲜艳……   “呃……”戚默痛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呻吟出声,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手腕,可是那红印像是长在她身上的一般,怎么也不可能消除。   【回来吧……孤在等着你。】   【在等着你。】   那声音在戚默的脑袋里不住的回响,根本不是她能左右的,就算她捂住了耳朵……却也是无济于事!   浑身的冷汗,因为疼痛,因为害怕……也因为这摆脱不了的束缚!   104:偷来的幸福,危机临近   【回来吧……孤在等着你。】   【在等着你。】   那声音在戚默的脑袋里不住的回响,根本不是她能左右的,就算她捂住了耳朵……却也是无济于事!   浑身的冷汗,因为疼痛,因为害怕……也因为这摆脱不了的束缚!   月色如水,戚默不知道自己怎么冲出门外的,忍受着那样的疼痛,忍受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冲出了这小小的院落。   就算月色清凉,就算夜并不黑,可是戚默的眼前也还是一片黑暗,四周似乎隐藏着无数的怪兽,随时随地会冒出来将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好害怕……好害怕……   戚默一路狂奔,朝着白天记忆里的地方而去,猛的撞开了房门,一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云笙……”她的嗓子依旧有些沙哑,哽咽着喊了一声,然后死死的抱住了那看似清瘦却是健壮的身子。   “怎么了?”   刚才破门而入的那一声巨响,将云笙惊醒,几乎警惕的起身坐在床上,才要出手,就发现这熟悉的身子,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温暖,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   他松了一口气,轻轻一笑,将戚默颤抖的身子抱了起来,看着烛火下她惊恐得苍白的小脸,轻声道:“没事的,我在呢。”   “云笙……云笙……”紧紧的环着云笙的腰,不住的喃喃的叫着。   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臂膀那样紧的环抱着她,戚默惊恐害怕的心才一点点的平复下来。   而手腕那灼烫的痛楚也一点点的平复,消失……   那种恐怖的如同噩梦一般纠缠的感觉,终于……没了。   “嗯。”云笙一次又一次耐心的回答她,“我在。”   她那样的没有安全感,满身冷汗的闯了进来,又是那样的害怕惊恐的缩在他的怀里,不住的叫着他的名字……   云笙微微一叹,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了。若是有一天,他不在她的身边,那么……她怎么办?   不过,那个时候,他会拔除掉一切让她害怕惊恐的因素,会断绝一切让她痛苦的根源。   只是……她若是想他了,想得心痛了,该如何是好?   云笙低头,将脸埋在了戚默的发间,他舍不得……只是,他很清楚的知道,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无法承受,一次次的看着重要的人离开……   所以他只能逃离,逃得远远的,让她永远无法再见到他……让他自己也永远不再去探听她的消息,然后等着时间将一切伤口抹平。   时光,就是这样的,对于他来说,太过残酷……能带走一切,也能抚平一切。   “云笙……我能不能待在这里?”戚默小心翼翼的问着时,脸上竟是不由得滚烫了起来。   虽然她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这话说出口来,总是让人脸红心跳的。   “嗯。”云笙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小心的放在了床上,他也倚靠在床边,欠着戚默的手,小声道:“这次,我不走开。”   戚默点了点头,欣慰云笙这样的坦然,这样的话……她也不会再觉得紧张,觉得害怕,可以安心的留下了。   毕竟,她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   情到浓时,若是再和上次一样,那么……对云笙来说,才是最大的伤害,所以有的事情,是不能开始的。   戚默将头靠在云笙的肩膀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幽声道:“晚安。”   云笙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在她额上印下轻柔的吻……   他必须克制自己,哪怕温香软玉满怀,却也不能做出什么,她的秘密他知道,但是那印章是她不想让他看到,也不想让他知道的。   哪怕他有能力将那印章改掉,却也还是装作不知情,只是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知道这个秘密,知道她所有的不堪和狼狈。   因为那样,一定会让她的尊严受到重创,一定会让她伤心难过的。   “睡吧。”云笙幽幽的应了一声,他只想她安心,这样便好。   戚默点了点头,安心了,空气里全是云笙的气息,所以不过一会儿她便睡了过去,依靠在云笙的臂弯内,总是那样的安心,什么噩梦也无法来纠缠她……   一夜无梦,一夜相拥,月色如水,时光静好。   当清晨戚默睁开眼睛时,云笙已经站在床前了,微微的笑着,将她换洗的衣服放在了床边,“我先出去了。”   他会给她足够的尊重,她要掩藏的秘密,他就算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的。   戚默点了点头,拿着衣服起了身,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手里的衣服和她的心一样的柔软……   换好了衣衫,出了院子,刚拐过走廊,就看到云笙远远的坐在凉亭里,正要走过去时,云笙转脸看到了她。   两个人相视一笑,她的身后是蓝天白云,他的身后是湖水粼粼,世界都宛如一幅画,云笙起身朝她走来。   “云笙!”刚走了没几步,猛然一个惊喜的尖叫打乱了这早晨宁静的空气。   那粉色的身影欢快的如同一只起舞的蝴蝶,满心欢喜的扑了上来,扑到了云笙的怀里,死死的揪住了他的手臂,摇晃着嘟嘴道:“云笙坏,云笙坏……不让星儿出门,坏云笙……”   云笙愣在原地,然后微微的皱眉,不折痕迹的将祁星赖在他身上的身子扶正了,然后严肃的道:“谁让你出来的?”   “窗户……”祁星眨了眨眼睛,欢快的笑了起来,“窗户让我出来的!”   她竟是爬窗出来的?云笙有着着急的看了戚默一眼,戚默只是愣在原地,嘴角的笑容有一丝的僵硬,然后恢复了正常,缓缓的走来。   “别闹了,回去,不然我让雪凝把你关起来。”本来以为不让她出来,她就不会出来了,只是没想到……竟是学会翻窗了。   “不不……不关……我想云笙……想云笙……”祁星嘟着嘴哽咽着,使劲的抓着云笙的手臂,怎么也挣脱不了。   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泪水浮动,眼看就要掉下来了,戚默上得前来,笑了起来,“不关……不用把她关起来。”   “阿默……”云笙喃喃的叫了一声,却最终没有解释。   其实用不着解释,虽然祁星心智有问题,但是戚默知道,祁星什么人都不认得了,只认得云笙,云笙是她的天,是她的太阳,是她的一切。   而实际上……祁星才是他十里红妆铺路娶的妻子。   戚默垂了垂眼,将那心里最深沉的痛埋葬了,然后笑了起来,“没事的,她什么都不懂……这样对她,太残忍了。”   云笙再没有说话,祁星歪着脑袋看着戚默,一双眼睛瞪了好久……才猛然欢乐的跳了起来,拍手笑道:“是你……是你……变花猫了,小花猫!”   戚默脸上的红斑让祁星一时没认出来,此刻认出来了,马上拉着戚默的手,欢乐的跳了起来……   戚默不由得笑了起来,看向云笙道:“你看,她不过是个小孩子嘛,你不要跟她较真了。”   云笙看了祁星一眼,也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小孩都好,只不过是云笙觉得她还有用而已……   对她好,不过是因为曾经,她也一眼看穿过他的心,所谓知己虽然他不需要,但是她却也曾一语说中他的内心深处。   所以云笙对她好,也不过是惋惜,那样一个聪慧美丽的女子,如今也竟成了这般,到底是命运弄人。   只是云笙从来不是善心人,也许他的无情更甚,若是有必要杀了祁星,那么他一定眼也不会眨一下的。   “随你吧。”只是戚默的要求,他无法拒绝罢了,于是叹了一声,“走吧,早饭已经备好了。”   “嗯!”戚默点了点头,回头对祁星好声好气的道:“饿了吗?我们一起吃饭去好吗?”   “好!好!桂花糕!”祁星欢欣的跳了起来,拉着戚默蹦蹦跳跳的就走开了。   倒是云笙还一时被忘记在了身后,看着祁星那般欢乐的拖着戚默走在前面,倒觉得似乎连戚默的身影都被她的欢欣和快乐传染了一般。   若是戚默能永远这样快乐便好了。   只是没想到一时的于心不忍,竟是让戚默和云笙一天都被缠得无法脱身,好不容易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两个人在一起时,不用再隔着祁夜,不想没了祁夜,如今却多了个祁星。   这两兄妹啊!   戚默不由得叹了一声,吃了早饭已经很久了,正午都快过去了,好不容易和云笙在凉亭里准备让云笙教她下棋的……   这是多么难得的独处的机会啊……   却不想被祁星拖着在花园里蹦达了一整天,给她捉了无数的蝴蝶,然后又摘花,又吃点心又喝茶……   最后,她死死的拽着云笙的衣袖,靠在云笙腿上睡着了……将戚默绝情的隔在了一边,头搭在云笙腿上,脚搭在戚默腿上,睡得那叫一个舒心。   而戚默坐在一边,靠着凉亭的美人靠,累得半点不想动弹。   “谁让你理她了,你若不理她,她也不会这样缠着你。”云笙狭长的眸子看着戚默时,似笑非笑。   戚默瞪了他一眼,忙压低了声音道:“小孩子是比较难缠的嘛……不如……”转了转眼珠子,戚默笑了起来,“不如我们送她回房睡吧?”   “也好。”云笙应了一声,点头就要将祁星抬起来,戚默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道:“轻一点,弄醒她的话,又够我受的了!”   云笙想笑又不敢笑,看戚默那认真的模样,竟像是真的在对待一个小孩子一般。   只是哪有小孩子如祁星这般大?   听戚默的话,小心翼翼的将祁星抱了起来,两人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凉亭,朝着祁星的房间走去。   有那么一刻,戚默觉得祁星靠在云笙怀里时,竟是如同一只幸福舒适的小猫,微微的笑着,蹭了蹭云笙的衣。   也许对祁星来说,和云笙在一起,就是幸福和快乐。   对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戚默忙摇了摇脑袋,暗骂自己竟是连一个智商只有几岁孩子的醋都吃,太不应该了!   她知道云笙对祁星,没有别的意思!   这样,就足够了……   云笙将祁星放在的床铺上,戚默为她顺好了被子,两个人才偷偷摸摸的出了门。   冬雪没有看好祁星,有些心惊胆颤的站在门外,戚默笑道:“待会她醒了,要是吵着要找云笙的话,你就带她过来便是,不要关着她了。”   “是。”冬雪应了一声,戚默这才出了门。   云笙走在身后,淡淡的有些冷冽的看了冬雪一般,目光深沉,吓得冬雪忙低头然后轻微的点了点头。   “云笙,快啊……下棋!”戚默叫了一声,云笙这才微微笑了起来,追上了她的脚步。   冬雪看着两人离去了,才松了口气,若不是戚默在的话,她一定要被责罚了,这一次……一定再不能把祁星放出去了。   毕竟云笙才是她的主子,而云笙刚才那一眼的意思,也很明白了!   虽是秋日,但是这院子里各种样式的菊花都开得正好,秋高气爽,只是戚默一边走一边捶着自己的胳膊,不时的活动一下筋骨。   “怎么了?”云笙追得上前来,不由得问道。   毕竟她那些看似不雅的动作,倒让云笙觉得可爱,哪家的大家闺秀会如此呢?   “唉,”戚默叹了一声,又伸了伸胳膊,“刚才跟祁星跑来跑去的,腿脚都酸了。”   “那去休息一下吧。”云笙说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戚默看着这院子里也没有人,风景别致,太阳虽然刺目,却不灼热,又有清风送凉……所谓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啊……走不动了。”戚默哀叹了一声,声音拖得很沉重,索性就蹲在了原地不动了。   云笙回过身来,戚默正杵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他,耍赖道:“走不动了。”   “那……”云笙回身走到了戚默身边,伸出手要拉她起来,话还没说话,就已经被戚默打断了。   “你背我!”   说得那样果决,然后一把握住了云笙的手站了起来,笑嘻嘻的看着重复了一次,“你背我!”   云笙忍不住竟是笑了起来,虽然戚默重来没有这样耍赖过,她总是有些怕他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知道戚默对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   只是如今……真的是变了。   “嗯,我背你。”云笙转过了身,微微弯腰,却是真的打算照做,像是戚默的要求,他从来都不会说不。   戚默倒不客气,爬上了云笙的背,蓝天白云,她就轻轻的靠着他,他的背那样的宽阔结实,虽然看起来那样清瘦,可是却这样的可靠。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哪怕从前他对戚默还抱有怀疑时,也从没有逆过她的心意,只是在她闯了祸,碰了一鼻子灰后,默默收拾残局而已。   “你对人,总是这样好吗?”戚默不由得问了,因为虽然云笙对待祁星时,总有些冷意,但是却也是事事顺着,像是对谁……都一样的。   不会有什么异议。   “你猜呢?”云笙只轻轻的回答了一句,戚默靠在他的肩膀上,能看到他精致的侧脸。   微微的笑着,眉眼间都是跳跃的阳光,那样欢欣美丽。   “我觉得不是。”戚默笑了起来,自己也明白了,豁然开朗道:“你只是无所谓……所以对谁都是淡淡的,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他们。”   云笙没有接话,默默的往前走着,保持清淡的笑意,听着戚默继续问道:“那……你在乎我吗?”   戚默挽住了云笙的脖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侧脸,不想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可是云笙的眼总是那样的深沉,虽然能看到笑意……却还是猜不透。   她永远都猜不透他,所以……要听他自己说出来。   虽然,他从未说过,喜欢她……在乎她……爱她。   虽然,戚默能感觉到他对她的不同,虽她的呵护和疼爱……可是他是云笙啊,看不透,猜不着。   所以哪怕此刻时光静好,哪怕这一刻……这样的美好,却还是让戚默觉得虚幻,因为他是云笙啊。   那个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似乎一切的事物和人在他的眼里,都无所谓的云笙啊。   好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哪怕……只是一点点,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只要在云笙的眼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就足够了。   时间分明只是过了云笙走的那几步而已,可是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样的漫长,戚默看着云笙的眼微微垂下……长而细密的睫毛挡了下来,那样的侧脸,唯美到有一种感伤的错觉……   只是明明他是笑着的,勾着唇角笑着的,可是却让人觉得悲凉。   “阿默……”云笙幽幽的唤了一声,戚默忙应了,有些惊慌的笑了起来,“不用回答也没关系,我……我只是开玩笑的,开玩笑。”   可是她掩饰的轻松,并没有让云笙抬起眼来,那藏在睫毛下的深沉眸子……究竟掩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和光芒?   “阿默,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云笙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声,然后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容深了许多,让他的侧脸看起来有了几分快乐的意义,“不论是因为谁,只要你安好,便是我的快乐。”   戚默觉得喉咙里堵了什么,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云笙的笑容分明快乐的,可是他的眼,却始终没有动一下。   霞光洒在他的睫毛上,像是给他的眸子渡上了一层金边一般,那细密的睫毛,柔软……神秘,掩藏一切。   “嗯,若是这样,那我会一直一直……努力的幸福,快乐。”戚默没有再问了,只是轻轻的笑了,喃喃的在云笙的耳边留下这句话,然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若是她的安好,她的幸福,能带给云笙快乐……那么她想要云笙的嘴角,一直绽放着温暖的笑容,不想看到他垂眼时,那美丽的睫毛剪辑出来的美丽弧度……   也不像看到,他掩藏自己内心的情绪……她想,带给他快乐。   云笙的背很宽阔,他的肩膀很牢靠,她依附着他,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暖,还有她贪恋的气息……   阳光那样的好,云笙背着她静静的踏过霞光,这安宁幸福的一刻……戚默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云笙每一次呼吸时身体的起伏,感受着他身上淡然的清香,还有他颈间发丝的柔软……   她要好好的记住这一刻,永远永远记得……云笙的一切。   哪怕她永远无法重获自由,哪怕她……   戚默不想去想,闭上了眼睛,静静的感受阳光,感受云笙……感受一切,未来的事情,这一刻……不想去考虑。   云笙没有再带着戚默去凉亭,而是选择了比较宁静幽长的小路,将戚默带回了房间。   “睡着了吗?”明明觉得自己已经选了一条最远的路来走了,可是却还是那么快就到了。   站在戚默居住的小楼前,云笙知道戚默没有睡着,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但是他还是开口问了,打破了两人间这一刻静谧的安好。   “没呢,到了?”戚默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的房间时,不由得愣了一下,“不是说要教我下棋的么?”   “明日吧,你今天也很累了,休息一会儿……再用晚膳吧。”云笙将戚默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   “可是……”戚默噘了噘嘴,有些不乐意了,“可是你答应了……教我的。”   “明天一定教你。”云笙笑了起来,揉了揉戚默的发丝,看着她脸上的红斑,似想起什么来了一般,接着道:“对了,你把去红斑的药膏弄丢了,齐容说待他制出新的来,会差人送来的。”   “啊,我都差点忘了……”戚默摸了摸那红斑,自己真是……每天拿这样丑的脸去对着云笙,竟是一点也没有关心一下那白色药膏的事情,真是够粗心的。   “放心吧,没事的。”云笙笑着,有些宠溺的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在意。”戚默笑了笑,脸色却是突然一僵,只觉得右手手腕猛然一阵灼烫……她吓了一跳。   “怎的?”云笙似发现了不对,忙伸手想扶着戚默。   戚默猛的退了一步,忍受着那钻心一般的灼烫,脸色苍白的笑了起来,“没事的,累了。”   说着,她的右手猛然的颤抖了起来,她忙将手背在了身后,抬头却看到云笙的眼猛然一沉,“不舒服?”   “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戚默强撑着,额上竟是有了一排细密的汗珠子,她不想被云笙知道……身上竟是还有一个属于七夜的东西……牵连着她,控制着她。   云笙垂眼,抿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戚默没有挽留,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咬紧了牙关,整个脸都变得僵硬了,笑得那样的不自然。   她知道……或许瞒不了云笙,但是若她不想说的,云笙也一定不会勉强她。   “休息吧!”云笙微微一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脚步有些快,很快就没影了。   戚默忙转身一把关上了门,靠在门扉边便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她伸出手来,那手腕上的红印又一次出现了……   那红色鲜艳妖冶,一阵阵的灼烫,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头,一下下猛然的扎进了她的骨头里一般。   痛得戚默全身无力,瘫软的从门边滑坐在地上,已然是浑身冷汗……   她死死的捏着那一个印记,然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咬着牙,满脸的冷汗,无声的抵抗着……   祁夜……祁夜……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他若是找来……   不……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能再让云笙痛苦,不能再让云笙站在一边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祁夜是在警告她,不断的提醒她,两人的牵制,他不断的在提醒她,折磨她……要她自己回去,要她……明白自己毫无挣脱的力量,要她明白……所以要她心甘情愿的回去!   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戚默死死的瞪着眼睛,躺在地上,几乎牙都咬得‘咯咯’作响了……   她不会让祁夜如意的,不会的!   要她再离开云笙,让她让云笙再次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祁夜的身边受尽折辱?   不……不可能……不可能再承受一次,她承受不了,更无法忍心让云笙来承受!   若是挣脱不了,那么……就让她来了结这一切!   祁夜……祁夜……这是他逼她的!   戚默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过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迷迷糊糊的会昏迷了过去……只知道她再次醒来时,夕阳西下,竟是已经天黑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瘦小的身子精疲力尽,像是一个破败的娃娃一般,浑身无力的爬了起来。   头发散乱,衣裙也皱得狼狈……这样子,怎么行?   摇摇晃晃的起身,然后梳洗整齐,又换了衣裳,本来打算略施脂粉的,可是脸上那一大块的红斑遮挡着,倒也是没有必要了。   准备出门时……虽是浑身无力,但是走到门前的那一刻,戚默深深的呼吸,然后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刚要开门,便传来了轻柔的敲门声,然后响起了云笙淡然的声音,“阿默,你醒了吗?晚饭备好了。”   “啊,醒了!”戚默应了一声,竟是有些手忙脚乱,因为她怎么没听到云笙走近的脚步声呢?   难道他一直在?   不对……不可能,他明明走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戚默又忙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头发,才笑着打开了门,云笙站在门外,身后是残余的夕阳,那般的美。   挣扎在黑暗边缘的光明,竟是一丝丝的血红色……残阳如血,却是这样的美。   “觉得如何了?”云笙轻轻的打量戚默的脸,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比起刚才,确实好了太多了……   “没事了,走吧,我肚子饿死了!”戚默笑着,一把抓住了云笙的手,那样自然的挽住了,就朝着正厅拖去。   云笙笑而不语,只是用宽大的手掌轻柔的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然后随着她的脚步前行。   其实她没事就好了,他刚才在门外,真的很担心……   她痛苦的呻吟,她在地上无助的翻滚……他都知道,他都知道。   明明就坐在门外,与她一门之隔,那样的近……无数次的想冲进去,想紧紧的抱着她,给她哪怕一点点的安慰和力量。   可是云笙知道,戚默拒绝这样的安慰。   她不想让他知道,那么……他便不去探究,他愿意为她保存着她仅存的一点自尊。   因为他也害怕……害怕戚默觉得在他面前会抬不起头来,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自然的牵着他的手?   不会如之前那样撒娇耍赖的要他背她,缠着他要他教他下棋了?   若是她连残存的那一点自尊也没了,她就不知道怎么在他的面前生存了,那样的话……该是多痛苦?   所以云笙忍耐住了,只是静静的坐在门外,陪着她一起痛苦……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她勉强笑的时候,陪她一起笑。   只有这样而已。   因为他也一样珍惜,一样不舍……这短暂的时光,这借来的幸福,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了?   云笙垂眼,却已经到了饭厅,两人刚踏进门里,就听到了祁星欢欣的喊着,“到了,到了……可以吃饭了,好饿好饿……”   “吃饭咯!”戚默见祁星在,也不意外,毕竟她不让关着祁星的,祁星这样快乐纯真,怎么能将她禁锢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怎么能将她禁锢在没有云笙的地方……剥夺她幸福的权利?   三人都上了桌,有祁星和戚默说说笑笑,云笙只是默默坐在一边,默默注视着戚默的一举一动……   也突然觉得,把祁星放出来一起吃饭,是对的!因为和祁星在一起时,戚默的笑容,也会染上那样的天真无邪,那样笑起来时……那通透的眼眸,纯净,透彻,如星空一般璀璨……   他想要的,只是这样的一刻而已,他记住了……就够了。   偷来的时间,借来的幸福……也该是要结束了吧?若他一直这样不满足,一直这样婪………   只会给戚默带来更大的痛苦而已。   够了……够了……   云笙不停的告诉自己,麻痹自己……够了,这样的时光,这样的美好……够了。   不能将他的贪婪,建立在戚默的痛苦之上,他不想……再看到戚默苍白的布满冷汗的脸,不想再隔着门,听她痛苦无助的呻吟……   所以……够了。   105:要我吧,哪怕一次   晚饭后,天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色皎洁,正是月圆之夜,那满月挂在天上,圆润美丽。   月色微凉,却是照亮着这陷入黑暗的世界。   云笙与戚默送回了祁星,然后两人在院子里走着,都没有说话,云笙在前,戚默在后,低头看着他的玄衣不时的摆动,她紧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也不想错过。   她本想一辈子都这样追随着云笙的脚步的,想着总有一天能和他比肩而立,能走在他的身边.   可是……   戚默垂眼,月色打在她素洁的衣衫上,越发的凉了。   “阿默……”云笙轻柔的唤了一声,戚默刚抬起眼来时,他已经停住了脚步,并且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的掌心宽厚,那温暖似能包容一切。   戚默看着他,有那么一刻,她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一个悲凉的想法。   “阿默,你在想什么?”云笙轻轻的问,然后牵着她幽幽的走在月色下的石子小路上。   他拖着她,不再让她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后面,他喜欢她兴高采烈的拉起他的手……   “没想什么呢,”戚默说着,停下了脚步,然后看向云笙,认真的道:“云笙,我……”   说不出口,她又住了嘴,因为看着云笙时,想说的话又像是被什么堵在了喉间,让她说不出来,窘迫得脸上微热。   “我……”又试了一次,云笙静静的看着她,等着,最终戚默咬牙说出口的却是,“我回房了!”   说完,挣脱了云笙的手,逃一般的离开了。   月下的小路,她走得匆忙,留下云笙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离去,然后又猛然顿住,她又回过身,看着云笙道:“你……先回房休息吧,待会我来找你。”   说完这一句,又忙转身离去了,心跳得不像话,她竟是让云笙在房间里等她?   希望云笙……不会想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吧?不然……待会要是真去了,岂不是得尴尬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这一次戚默没有停下脚步,匆匆的走了,背影显得有些窘迫。   云笙也只是站在原地,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是他却不高兴……甚至,只是觉得,分别的时刻,即将来临而已。   仰头看了看月亮……月色如水,只是……   花好月圆……人终散。   *   戚默回了房间,在梳妆镜前呆呆的坐了许久,她脸上的红斑那样的显眼,想遮也遮不住,真是有些懊恼当初不该抹花这么大一块的。   如今再想要给云笙留下一个美丽的印象……怎么就那么难呢?   赤练之域垮得太突然了,那药膏被埋在了地下,虽说齐容还可以配置解药,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等到那一天。   戚默起身,吩咐人准备了热水,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洒满了花瓣的木桶里泡了许久……   然后起身,那花瓣的香味清新,几乎让浸入了她的骨髓一般,那样的香味,趁着戚默白皙如雪的肌肤,才是最诱人的。   挽好了发,这一次她没有将头发全部扎起来,留下一部分的刘海将脸上的红斑遮了些许,其余的全梳拢在耳后,柔顺的披散在肩头。   那朱砂鲜艳,让戚默那一双璀璨的双眼添了几分成熟的魅惑,不用施胭脂也不用描眉……   因为这身体的每一丝每一寸,都那样的完美,柳眉弯弯,双眼波光潋滟,没有红斑的那一半脸,肌肤雪白,偷着一丝的红润,青丝如瀑,顺滑服帖。   换了一身新衣,百合衣袖,流苏的腰坠,还有层叠的纱裙,在铜镜前转了一圈,戚默自然觉得是美丽的,虽然脸上的红斑是美中不足……   但是……这也已经足够了。   她想,起码要给云笙留下一个美丽的印象,让他以后想起她时,也是她最美丽的模样。   磨蹭了许久,打扮得满意了,月亮也已经高挂空中了,天空墨蓝通透,所有的星星都被月亮遮住了光华,人的眼,便只能看到那散发光辉的美丽月亮。   月色很好,戚默想……连老天也不忍心让这夜被辜负了吧?   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云笙的房门外的,只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时,依旧心情坎坷,也不知道云笙见到她的第一眼……会是什么反映?   她会不会打扮得太花哨了?会不会……做得太明显了?   想转身,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明明在房里磨蹭了那么久……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怎的到了这里,却又打起了退堂鼓?   心里七上八下的跳得欢腾,脸上越发的焦急不安,红云弥漫,最终才抬起手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云笙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而戚默抬着头,抬着手,愣在原地……   “进来吧。”云笙淡淡一笑,拉住了戚默愣在空中尴尬的手,然后进了屋,顺手关上了门。   屋子里烛光幽幽,云笙看戚默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穿着美丽的纱裙,却也不是什么华丽的款式……清丽自然,越发显得那娇小柔软的身躯玲珑有致。   她似乎第一次这样披散着头发,遮住了脸上的红斑,也让人觉得她显出了几分女子的妩媚来,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被烛光剪辑出完美娇羞的弧度来,她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云笙笑着,也不说破,因为她那模样,难得见到一次……觉得可爱至极,明明害羞至此,却说了刚才那样暧昧的话后,打扮得如此魅惑人心的送上门来……   窗户开着,秋日的夜里,风有些凉,风吹进来,吹得烛火一阵的晃动,云笙上前关窗,不由得的道:“对了,你找我……”   话还没有说完,屋里的蜡烛不知道怎么就灭了,窗户刚关上,一时之间屋内一片漆黑……   云笙刚转过身准备说什么,戚默的身子已经扑了上来,带着满身的馨香,还有她的柔软,死死的抱住了云笙的腰。   “怎么了?”云笙轻柔的揉了揉戚默的发顶,小声问道。   “云笙……什么都不要说。”戚默死死的闭着眼睛,埋头在云笙的怀里,她吹灭蜡烛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准备了。   几乎她说完话的同一刻,她猛然抬头,抱住了云笙的脖颈,然后狠狠的吻上了云笙菲薄的唇。   她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柔软,还有她……贪恋的温度,她收紧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云笙,红唇辗转,却又霸道的侵入云笙的唇。   其实什么也不用说……他们都明白,云笙抱紧了她纤细的腰肢,温柔的回应戚默的吻,一点点细细的品尝戚默的甜美。   她的味道,会让人上瘾……云笙第一次吻她时,就有些无法控制,之后的每一次……他抱着她时,吻着她时,都只想狠狠的将她揉进骨子里。   想拥有她。   “云笙……”戚默喃喃的低唤,带着一丝诱人的喘息,她在云笙的耳边呢喃,踮起了脚尖,含住了云笙的耳垂,娇羞的呢喃道:“云笙,要我吧。”   她还记得,他说要娶她,她还记得……他曾许诺,要保护她,还记得……他美丽的承诺。   我若不死,定当许你一世繁华。   她都记得……一字一句,都那样的珍贵,她想要云笙,想拥有云笙……想把一切都托付给云笙,那样强烈的愿望。   可是他们之间隔着祁夜,隔着祁星……就像隔着整个世界一般,那样的遥远。   如今,她鼓起勇气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只有这个,不求为他的妻子,不求白头。也不求今生,不求来世,只求……现在。   “阿默……”云笙低低的叹了一声,可是也被淹没在了他有些紊乱的呼吸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不仅有大胆的言语,还有大胆的动作……这样的投怀送抱,那么刚才她的那些羞涩,失措甚至是惊慌……都证明了,她究竟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投怀送抱的女子云笙并不是没有见过,比她这样赤/裸一百倍的勾引他都应付过。只是没有一个……能让他如此失去控制力的。   黑暗里他们只能看到彼此的轮廓……可是那又如何,他们彼此的一丝一毫,都全印在心里。   “要我吧。”戚默只是死死的抱着云笙,哪怕身体异常的火热,可是她说出这样的话,已然是羞得整个人都脸红到了脚指头……   哪里还能有进一步的动作,毕竟在云笙的面前……她从来都这样无措。   因为那缠绵的一吻,几乎她整个人都软绵绵的瘫软在了云笙的怀里,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放开,头靠在他的耳边,有些粗重的呼吸拍打在他的耳后,一阵阵的酥麻。   云笙没有说话,只是抱起了戚默娇软的身躯,然后轻柔的放到了床上,黑暗中他的眼睛越发的深沉,似浓墨一般,那情/欲一点点的晕染开来……   他看着戚默,戚默的眼有些迷醉,微微的眯着,却是在黑暗里透着诱人的柔光,那样的透澈。   “阿默。”云笙只是低低的唤了一声,低头温柔的堵住了戚默的唇,他的轻柔,似呵护着这世界上最宝贵的珍宝,一点点的将戚默融化在他的身下。   衣衫轻解,戚默雪白的肌肤在夜里通透得似天上那圆润的月亮一般,美丽无暇,因为羞涩而染上的那一层绯红,在这旖旎的夜里,像是散发着最通透诱人的光。   戚默羞涩的蜷缩着身子,依旧不习惯将自己这样袒露在云笙的眼前,哪怕……四周漆黑一片。   云笙俯身,将戚默紧紧的搂在怀里,她的肌肤摩擦着他柔软的衣料,他的指尖轻轻的滑过她的背,让她轻轻一颤,越发害羞的埋头靠进了云笙的怀里。   “阿默……你不后悔吗?”云笙问得很认真,因为现在……一切都还可以停止。   “不悔。”戚默幽幽的伸出手,抱住了云笙的腰,娇柔的身躯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摸索着凑上自己的唇,不让云笙再问。   不论云笙问的是什么,她都不会后悔。   她的吻,像是激烈的导火索,让云笙最后那一丝理智的弦也崩断了。   云笙俯身而下,前一刻还似温柔的春雨一般轻柔的吻,竟变得激烈了起来,像是要席卷了戚默所有的气息……   而他的手也变得火热异常,滑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带着他掌心的纹路,每一次摩擦,都让戚默微微的颤栗,让她不由自主的弓起了身子。   云笙放在戚默的唇时,她才得以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整个脑子都因为刚才云笙猛然激烈而霸道的吻而变得昏沉……她大口的呼吸,喘息着,身体不由自主的燃起了火。   戚默的脑袋还一片迷糊时,云笙的吻带着一丝疯狂,一点点的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那些在戚默肌肤里燃烧起来的火苗,一点点的汇集,然后让她浑身滚烫……   “云笙……呃。”竟是忍不住娇声出口,戚默只觉得越发的害羞,可是又不想逃,幸好夜这样的黑……云笙定是看不到她此刻脸上的窘迫。   “阿默……后悔也来不及了。”云笙在戚默的耳边一阵呢喃的同时,修长的手指解开了戚默最后一层纱裙……   修长的腿猛然一凉,戚默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心里一阵颤抖,她有些害怕,可是却还是死死的抱着云笙,小声的道:“不悔……”   云笙修长的手顺着她的小腹滑下时,那火热将戚默全身燃起的烈焰都引导到了云笙的指尖,然后随着他的手指一点点的下移……   肩膀上猛然传来的疼痛,是戚默意料当中的……可是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竟是那样激烈的痛,似乎生生的贯穿了她的骨髓!   “啊!”本来戚默做好了准备,不论是怎样的痛都绝对会忍住的,可是这一下……竟还是让她忍不住轻声叫了一声。   “阿默……”云笙的动作一顿,将戚默抱了起来,担忧的看着她黑夜里模糊的轮廓,问道:“阿默……痛吗?”   戚默死死的咬着牙,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她再没有痛楚的叫出一声来,只是死死的抱着云笙,然后坚决的摇头,咬着牙却是故作轻松的道:“不痛……”   话音刚落,手腕上猛然一阵滚烫,竟是一点也不比肩上那个印章来得轻,黑暗里猛然亮起的红光,刺痛了戚默的眼……   “阿默……这是……”云笙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腕,心里竟是忍不住痛了起来,他咬了咬唇,将戚默抱得更紧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明明……该停下的。”   “不……云笙,不要!”戚默顾不得疼痛,不顾得自己颤抖得僵硬的身体,起身一把抱住了云笙。   她死死的抱着,一丝一毫也不松开,哪怕双重的禁忌让她痛得几乎满头大汗,几乎要昏死过去了……   可是她还是坚决的摇头,一字一句的道:“云笙,不要停下,要我吧,哪怕就一次……”   “可是你……”云笙还想说什么,却猛然被戚默堵住了唇,戚默的吻微微的颤抖着,带着她痛楚的颤抖,她死死的吻住云笙的唇,久久……才松开,然后似乎笑了起来。   云笙感觉到她话语里笑了的味道,她道:“你看……我没事的。”   手上的红印越发的鲜红,而黑暗里看不到的印章,像是猛然在戚默的肌肤里绽开了一般……   痛得牵心蚀骨,戚默忍不住又哼了一声,却还是死死的抱着云笙,颤抖着道:“我什么都不求,云笙……你答应过要娶的,哪怕……你已经不能娶我了,我也希望,有那么一次……能成为你的人,我只求这一夜,不求一生一世,不求相守相爱,只求……这一夜。”   云笙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那心里幽幽的一声叹,竟是无尽的伤感蔓延至全身骨髓……   戚默颤抖着双手,咬着唇死死的忍耐着自己那钻心蚀骨的痛,然后伸手将云笙的衣扣一个个的解开……   云笙没有动,死死的闭着眼睛,要他怎么……继续?感受着她痛苦得颤抖,感受着她的忍耐……要他怎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继续享乐?   戚默解开了云笙的衣衫,黑暗里云笙的身影比想象中还要精壮宽阔,戚默轻轻的靠近了他的胸膛……顺着他的脖颈一点点的吻着。   就如同他吻她时,轻柔得像是捧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戚默的唇冰凉,一下下的刺激着云笙的每一寸肌肤,她的吻顺着脖颈一点点的下滑……滑至他宽阔的胸膛。   然后戚默伸手抱住了云笙的腰,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云笙的身上,肌肤相亲,她的肌肤上冷汗淋漓,浑身冰凉带着一丝僵硬……   让云笙心疼的冰凉……云笙忍不住伸出手臂,抱住了她颤抖的身躯,用自己温暖的身躯将她冰凉的身子紧紧的包裹住。   “傻丫头……不要这样,你该好好休息……”云笙第一次觉得自己说话竟是那样的困难,声音竟也有些沙哑了。   “我说得很清楚了,云笙……”戚默咬唇,眼内竟是弥漫了水雾,她只是想要这一夜,因为过了这夜……他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哪怕她痛得就要死去了,她也能忍住……只为了自己今生无怨无悔,她什么都可以忍耐。   可云笙只是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哪怕两人的肌肤紧紧的贴合在一起,他依旧有着强烈的自控力,只因为他不想……不想戚默痛苦,否则,他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云笙……你是不是……”戚默幽幽的开口,声音已然有些哀怨,她知道不该这样说,也不应该刺激云笙,可是事到如今她真的没有办法。   黑夜里,她靠在云笙的胸怀里,有眼泪温热的划过她的脸,滴落在云笙的肌肤上,然后冰凉的划过他的胸膛。   戚默颤抖着唇,幽幽的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嫌弃我……曾经被祁夜……”   话还没有说完,云笙已然一把将她按倒在床,那样的怒气汹汹,几乎将她狠狠的按住,她愕然……   只看到黑暗里,云笙的轮廓异常的严肃,他的眼睛带着怒气,却是那样认真的道:“我不准你贬低你自己!”   她会那样,都是他造成的,如今……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她?   那是云笙自己给她造成的伤害,是他自己……把她留在那里的。   “那……”戚默的泪顺着脸颊流过,流入鬓间和她的冷汗融为一体,她流泪了,嘴角却微微的上扬,“那……你要我啊,证明给我看……”   “你!”云笙竟是不知道如何反驳,他似乎看到了戚默得逞的笑容……她竟是不惜将自己的结疤的伤口再一次扯得鲜血淋淋……也要他……   窗外下雨了,那样美丽晴朗的夜,竟说下雨就下雨了,‘滴滴嗒嗒’的打在门和窗户上,一阵阵轻柔的乐声。   云笙似乎微微叹了一声,俯身吻住了戚默的唇,修长的双手轻轻抚上了戚默柔软细腻的肌肤,然后滑落在她胸前的柔软上。   “呃……”戚默咬牙哼了一声,竟已经分不出来是因为云笙,还是因为她手上已经呈现一片暗红的印记……又或许,是那身上像是爆裂开来一般的印章。   只是再痛……戚默也是笑着的,再痛,也止不住她心里一圈圈荡漾的涟漪,和她满心的欢喜。   忍着颤抖……戚默伸手抱住了云笙的腰……喃喃的呢喃道:“云笙……我……我爱你。”   “阿默……”云笙捧起了她的脸,那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在夜里楚楚动人,他一点点的轻柔的吻掉了戚默的眼泪,然后在她的耳边呢喃着,一边又一边的……   “阿默……阿默……”   他将自己所有的柔情都融进了这一声声的呢喃当中,他辗转在她的耳边厮磨,然后低喃道:“阿默,你是我的阿默,不论多少次……我都会证明给你看。”   说着,堵住了戚默的唇,然后轻柔的,一点点的进入了戚默的体内……   “云笙!”戚默狠狠的叫了一声,双手扣在他的背上,抓住几条深深的血痕……   那钻心的痛从手腕和肩膀上传来,似乎惩罚着这一刻戚默和云笙的融合一般。   可是戚默死死的闭眼,抱住了云笙的身子,疯狂的回应他的吻,将所有的痛,都牵引进了她对他的爱里。   再痛……都无法掩盖这一刻的幸福……   她是他的,不论身体还是心,从今以后……都只属于他,云笙。   唇舌的纠缠,身体的缠绵,他那样的火热,将她的冰凉一点点的驱散,她的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浑身的香汗淋漓。   湿了她的双鬓,她痛……痛得死死的在云笙的背上留下了一条又一条的血痕,将云笙从温柔变成了疯狂……   像是要驱散她的痛楚,只感受到他给她的快乐一般……   黑暗的夜里,尽管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戚默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   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云笙,感受到他们彼此……再也不是隔着整个世界那样遥远的距离了。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没有人留意过,只是屋外雨后的微凉,几乎也融化在这漆黑的一片春色旖旎之中。   云笙说,不论多少次,他都会向戚默证明,她是他的女人。   戚默也不记得究竟证明了多少次了……直到她忘记了痛楚,直到她筋疲力尽的趴在云笙的怀里睡去……   天色微凉的时候,鸟儿便开始在窗外欢乐的叫嚷开来,那样欢喜的声音,让戚默第一次从美梦中睁开了双眼。   锦被下的两人,还是那样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戚默垂了垂眼,珍惜这一刻的幸福,她悄悄的抬眼,看着云笙睡梦中俊美得如梦似幻的容颜……   天亮了,手上的印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而肩上的印章,却一如既往的开得艳丽,那粉红色的花朵,刺痛了戚默的眼。   她轻轻的起身,看着云笙熟睡的容颜,抬头从发间摸索下那根素净的簪子,扭开簪子的花头,里面是一根细小的金针……   轻轻的抽了出来,那金针在清晨微醺的亮光里闪过冰冷的光。   戚默垂了垂眸子,将金针对准了云笙的后脑,轻轻的插了进去……   云笙没有丝毫表情的改变,只是呼吸变得更沉重了,抽了金针,戚默将簪子收好了,然后俯下身最后一次抱住了云笙的身子。   念念不舍的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要将她贪婪的气息,深深的吸进心里……然后一辈子都记得。   起身,穿好了衣衫……戚默不由得回头再看一眼沉睡中的云笙,他一时半会是不可能醒来的。   “对不起,云笙……如若有命归来,定要你许我一生一世……如若……”戚默咬唇,没有再说下去。   低头,在云笙的唇上深深一吻……然后将一个锦囊放在了云笙的枕边。   最终,转身离开时,她的脸颊流过一滴泪,很快的被她擦掉了……   再没有回头,戚默的身影像是风一般,在天边升起第一缕光彩时,飘过这梦幻一般美丽的白云山庄……   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室一夜旖旎的空气……和猛然睁开眼的云笙。   “阿默……许不起你一生一世,但定许你一生安好。”云笙幽幽的叹息在房内散开。   他握着的是从锦囊里拿出来的一缕青丝……   106:毁灭的吻,同归于尽?   戚默知道,要找到祁夜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她手腕上的红印几乎每天要发作两三次,每次到极限时,红印上都会牵连出一条红线来。   只要顺着这红线的方向,就一定能找到祁夜……   事实也正是如此,顺着红线的方向,不过走了十多天,就已经到达了这个军队驻扎的地方……   虽不是什么大队人马,可是却个个训练有素。   戚默被拦在门外,因为脸上的红斑,没有人信她就是当时名动一时的一姬若水。   虽然他们拦着她,却并没有言语上的冲突,毕竟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对于戚默这样的弱女子,说话倒很是客气。   “姑娘就不要再往前了,否则……王若是怪罪下来,属下们可不好交代。”   戚默也并不着急,只是沉着性子接话道:“就麻烦您帮我通传一声吧,至于后果,我自会一力承担。”   “这……”那人明显有些为难,王上出巡在外,若是什么人来见都通报的话,他们岂不是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如这样,你让冷炎冷侍卫出来一见,便可知真假,也不用怕通传错了人而得罪了王。”戚默好言好语,说话间自由一种气质可见,虽脸上红斑遮颜,但却还是让人觉得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丑女而已。   那军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进了营区,不一会儿便带着冷炎出来了。   冷炎远远的看到戚默时,有一秒的愣神,“这……”想说不是吧,但是那身影明明又是。   “冷侍卫。”戚默提前开口叫了一声,微微笑了起来。   露出的笑颜和她的双眼,她的声音……哪怕是再大的红斑也遮掩不住的熟悉的。   “啊,娘娘!您回来了!”冷炎慌忙下跪,四周的士兵们这才回过神来,也忙跪倒在地。   “起来吧,我可不是什么娘娘!”戚默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让人无端的觉得淡然到了冰冷的地步,“带我去见他吧。”   冷炎起身,当然知道戚默说的是什么,忙比了个请的手势,带路道:“娘娘,这边请。”   其实当时听到祁夜说,戚默会自己回来,那时候冷炎还不是很相信……毕竟好不容易离了牢笼的鸟儿,怎么会自己飞回来?   可是她却是真的回来了,冷炎不由得看了戚默一眼,她跟随在他的身侧,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似乎刚才的那一抹笑容,只是为了让冷炎认出来而表现出来的幻觉一般。   冷炎微微一叹,已经带着她到了祁夜的帐篷前,小心的通报道:“王上,一姬娘娘回来了。”   良久……屋子里才传来祁夜懒散却依然威严的声音,“嗯,让她进来吧。”   冷炎小心的看了戚默一眼,并没有看到戚默似以前一样,惊恐害怕的失去了方寸。   她却真的蜕变了,身上散发着一种尊贵的味道,哪怕容颜已不在,却让人觉得比以前更加的可敬可佩了,这便是她从赤练之域修炼出来的结果吗?   几乎没有说哈,戚默伸手掀开了帘子,二话不说便走了进去,从容不迫……   冷炎站在门外愣了一会儿,才撤了两旁站岗守护的人,然后自己也寻了个比较偏远的位置,既能守护着这帐篷,又不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   帐篷四周的人都散开了,戚默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目不转睛并且毫不畏惧的看向祁夜。   祁夜正半躺在帐篷里一张华丽的小塌前,衣衫微微有些松动,眼神微醺,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   两人各自看了对方半天,倒是祁夜伸出手来,悠闲的开口道:“过来。”哪怕他现在一副闲散的模样,可是字里行间,还是那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戚默咬了咬牙,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冷着脸迈动脚步,停在了祁夜的身前,问道:“有什么事?”   祁夜坐起身来,宽大的便衣微微的敞开,露出部分健硕的胸肌来,那高大的身子,哪怕坐着,也是一种绝对的压制。   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拨开了戚默挡着一些红斑的青丝,然后嗤鼻笑道:“几个月不见而已,怎么把自己搞得这般恶心?”   戚默歪脸,将祁夜的手让开了,垂眼冷声道:“恶心便不要看,省得污了你的眼睛。”   口气那般的不屑,倒是让祁夜冷冷的笑了起来,一把钳住了她的下颚,只是轻轻用力,就让戚默猛然弯下腰来,差点一把扑倒在他的身上。   若是以前,绝对是毫无疑问的扑倒进了他的怀里,可如今戚默只是弯了腰,倔强的用自己的力量挺着,只是两人的距离还是猛然拉近了。   祁夜眯眼笑了起来,“看来你在赤练之域那么长时间,不过只是变得更加的邻牙俐齿了吧?”   戚默死死的瞪着眼睛,想挣扎却是全身都被祁夜那霸气的压制强迫得不能动弹。   祁夜哪里又能和一般的高手相提并论?突破了天字一级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等级划分,也就是说等于神一般的存在。   戚默不过去了那么几个月,实力只到了天字五级,在这世界上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但是只是仅限于人的世界而已!   原本她给了自己三年的时间,想着三年从赤练之域出来,只是没想到……不过半年而已,赤练之域竟整个的没有了。   她的修炼被迫终止了,其实根本就是挑战失败!连那地狱之门都没有资格进去过的她,怎么可能是祁夜的对手?   能在祁夜面前撑上个一分半秒的,已经是极限了。   如今面对祁夜堂而皇之的嘲笑,竟是气得脸色煞白,也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眼来。   “明白自己的弱小,也许并不是坏事,起码让你懂得了有些束缚不是努力就可以挣脱得掉的,你回来得这般早,倒是出乎孤的意料,不过也让你少受了些苦,倒是不错的。”   祁夜笑着,骄傲自负,他的手捏着戚默的脸,戚默脸上的红斑那样的刺眼,明明看在眼里丑陋不堪,摸在手里的触感也粗糙得很……   可是戚默生气了,气得要跺脚了,只因为她在祁夜面前的无能为力。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那样死死的瞪着祁夜,倒让祁夜一瞬间有些怀念起来。   她是丑了,可是她还是她……有着柔软的诱人的唇瓣,还有着祁夜贪恋的气息,她离得那么近,气息就吹打在祁夜的脸上……   越气,就越明显……   还没等戚默对他的高傲自大做出反击,祁夜一把按下了她的脑袋,死死的堵住了她的红唇。   在见到她之前,祁夜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吻她,顶不过是像以前一般,想要看到她痛苦所以会残忍的折磨她而已。   只是没想到,有那么一刻,他看着戚默倔强的红唇,竟是有些想念了……那样的味道。   想念了,所以就那样自然而然却又霸道不可反抗的吻了上去。   “呃!”戚默愤怒的挣扎,伸出来的手还没落在祁夜身上,就被他轻松制服。   他霸道的撬开了她的牙关,长驱直入,总是这样暴戾又疯狂的想要掠夺一切。   戚默死死的瞪着眼睛,拳打脚踢也丝毫没有任何的作用,自己的真气在祁夜的压制下,竟是半点都使不出来!   她又高估了自己了,想着也许凭现在的实力,起码可以反抗……却没想到,原来,她一切的努力竟都那么的可笑。   那么的不堪一击!   “放开,啊!”戚默一声尖叫,就在祁夜放松她的唇那一刻,可是下一秒她竟整个人都被掀翻了,被死死的压在了祁夜的身下,躺倒在那银狐白毛的软塌上。   戚默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瞳孔收缩,看着祁夜近在咫尺的脸,脑袋里只要一浮现出他想要做的事情,就猛然惊叫道,“放开我……放开,祁夜,你这个混蛋,你放开!”   几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分寸,失去了理智,忘记了自己还能挣扎,忘记了自己的力量……   因为过往那些不堪痛苦的回忆一下子排山倒海的涌来时,几乎将戚默淹没在那些痛苦中不得自拔……   那是能击碎人的一切自尊和高傲,粉碎她所有梦想和理智的痛苦回忆。   祁夜的手蓦然轻轻抚上了戚默的发,他的眼那般的沉,那般的浓墨,盯住戚默惨白痛苦的脸,却是温柔的替她理顺的微乱的发丝。   只是他的表情却不如动作来得温柔,他的眼太过深沉,一种让人害怕的欲/望在里面怎样也化不开,他微微勾起了唇角,一抹冷酷的笑容,轻声却又那样一字一句的道:“你是孤的一姬,难道不该履行你的义务?”   “不!我不是!”戚默猛然揪住自己的领口,恐惧的看着祁夜,挣扎道:“我不是,我不是!那只是一个交易!我不是什么一姬!不是!”   “可是那是孤的圣旨!”祁夜冷冷的笑,那手指轻柔的划过她的脸颊停顿在她的红唇上。   微微有些红肿的唇,却依然那样的柔软,芬芳,让人沉醉其中……   戚默的唇不由得颤抖起来,因为祁夜的指腹轻轻在上面摩擦着,然后他一点点的靠近,戚默死死的别开了脸,狠狠的咬住了下唇,挣扎道:“那是你一厢情愿!”   “孤从来不一厢情愿!”祁夜的脸微微的变色,那怒意一点点的翻腾起来,很快就将他脸上唯一存在的一抹笑容淹没了。   “难得孤的心情不错,你非要惹孤生气?”祁夜一把捏住了戚默的脸,力道很大,几乎将她脸骨都差点捏得变了形,“你可知道孤生气后……喜欢怎么对你?”   戚默使劲的想要摇头,却是动弹不得,她的脸被捏得变了形,说起话来异常的困难,可是她还是瞪眼道:“我说的是事实!三年之约,可还没到!你言而无信!”   祁夜无所谓的勾起了唇角,邪恶的双眼闪烁着,讥讽道:“是你自己回来的,难道是孤抓你回来的吗?”   戚默气结,若不是那奇怪的红印不断的在提醒着她,并且折磨着她和云笙,她怎么会回来?   “孤说了,今日心情好,便不与你计较了。”说着,祁夜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俯身低头,堵住了戚默的唇。   那样霸道绵长的一吻,容不得半点的反抗,死死的压着戚默的身子……可是最终,他只是吻得她差点窒息。   他这般的不想放开她,想念她的唇,想一直一直……都不放开!   这是第一次,他吻一个人竟觉得上了瘾。他从来不亲吻任何人,可是却在第一次触碰到戚默的唇时,就控制不了那样的感觉。   他放开戚默时,戚默差点已经昏厥了,大口的呼吸……已然是全身无力抵抗,可是祁夜只是将头埋在了她的肩窝里,一动不动。   时间过了良久,两人已然保存这样暧昧的姿势,戚默好不容易从那差点昏厥的痛苦过喘息过来,正要挣扎,便听祁夜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孤累了,刚才你扰了孤的清梦,如今正好要睡着……你若是再吵醒孤,也许孤的心情会一落千丈……到时,可别怪孤。”   只是幽幽的淡淡的一声,却是这般可恶的威胁。   戚默死死的咬唇,可是被压在祁夜身下的身体却是一点也不敢再动弹了。   祁夜这样就放过她了……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毕竟她在被压在身下的那一刻,几乎已经奠定了自己即将遭受的悲惨待遇。   只是如今……   戚默愣愣的,只觉得祁夜的呼吸均匀的打在耳边,她还有一丝喘息……   可怕哪怕再不愿意,戚默也不敢再动了,得先脱离了这样危险又无法反抗的境地……   更何况,这不是她最好的一个机会吗?若是祁夜真的睡着的话?   戚默的眼珠子微动,竟是挂起了冷笑,一时间,倒也再不觉得祁夜压在她的身上那样的让她难受了。   她静静的平复自己的呼吸,然后静心的听着空气里,祁夜在耳边有规律的呼吸声……   时间似乎就这样静止了一般,帐篷里没有一点的声音,祁夜再没有动过,趴在戚默的身上,不一会儿……便真的睡着了。   他的呼吸越发沉稳的时候,戚默嘴角的笑意就越明显……   她小心翼翼的听着,知道确定祁夜已经陷入了梦想……才微微的动了动手。   确定祁夜的呼吸没有因为她的微小动作而有变化时,戚默的心猛然紧张得跳了起来。   她幽幽的深呼吸,让自己的心脏一点点的平息下来,虽然这并不简单……但是戚默觉得祁夜似乎真的睡得沉了。   也许这对祁夜来说,是不太容易的,放松警惕那样沉的进入梦想,对于警惕性这样高的祁夜,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戚默忍着心里的澎湃,手指微微一动,袖中金针已然在手……   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祁夜糟蹋她的!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么……便是确定自己真的没有挣脱祁夜牵制的时候,与他同归于尽!   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的,所以才来与云笙最后一夜的相处中,忍着那样剧烈的疼痛,忍着身体上蚀心的痛楚……也想和云笙,共渡最后一个美好的夜晚。   她知道,万一自己有去无回的话,那么这一辈子……就再没有机会见到云笙,再没有机会……成为他的人。   戚默闭了闭眼睛,手中的金针寒光闪过,那样的快,几乎是戚默用尽了全身力气的速度……   金针闪耀,那锋利的针头正对着祁夜脖颈间最为脆弱的死穴,这一针狠狠扎下去,不论他再是高手……   也一样当场毙命!   戚默的手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甚至于她的眼神闪着疯狂的光芒,那样快速的一针而下。   没有意料中的反抗,甚至……祁夜动都没有动那么一下。   那金针几乎全部没入了他的后脑,一点不剩……   戚默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她竟是得手了?那样轻而易举的就……   耳边原本均匀的呼吸,正在缓慢的消逝,就如同听着祁夜的生命一点点的消耗殆尽一样。   戚默完全愣在原地,连手脚都僵硬了……   最后,当祁夜毫无声息的趴在他的身上,连呼吸都没有声音了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反映过来……   只是她猛然紧绷的全身在一刻间坍塌,像是突然失去里全部的力气一般,她没有把祁夜推开……   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帐篷的天花板上,那些绚丽的画布……   时间变得这样的安静,没有一丝的声音,连刚才在耳边规律并且沉稳的呼吸都没有了,世界变得这样的安静。   “祁夜?”戚默微微的喊了一声,声音竟是有些颤抖……   没有人回答,甚至于祁夜的脸还贴在她的脖颈间,没有刚才呼吸时的湿热,可是他的肌肤还是有着一丝的温热。   “祁夜?”戚默又喊了一声,伸手无力的推动他的身子……   没有人回答,祁夜背戚默推开,无力的倒在一边,戚默猛然坐起身来,看着祁夜紧闭的双眼,甚至看着他一如既往只是沉睡中的容颜。   “祁夜?”戚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喊,她究竟是不可置信,还是希望祁夜下一刻睁开眼睛?   戚默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浑身颤抖……她轻轻的伸手出去探了探祁夜的呼吸,其实以她的功力,能轻易的听到祁夜呼吸时的声音……可是她还是伸出手指去探了。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丝的波动……没有一点气息。   戚默猛然摇晃起祁夜的身子来,她急了,这一刻是真的急了,也许没想到自己会那么轻易的得手,也许没有想到祁夜毫无声息的躺在这里时……她竟是这样的慌了。   “祁夜?你……你……你别吓我啊?”戚默摇晃着祁夜的身子,那针头完全没入了他的体内,哪怕戚默想拔出来,也不可能了。   没有任何反映发祁夜,慌张的戚默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竟是忍不住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由得喃喃自语,“真的……真的……杀了他了?”   她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是害怕下一刻自己的灵魂姬会从这个身体里出去,然后一辈子找不到归宿飘荡在未知的空间里……   还是害怕,自己亲手终结的生命?   她下手时那样的毫不犹豫,那样的狠毒……此刻她自己都觉得,为什么她变得那样冰冷无情了?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当时那恨意让她不由自己,可是如今缓过神来,竟才害怕……害怕她自己,竟是可以眼也不眨的,就杀了一个对她毫无防备的人!   虽然她那么的恨他……   107:生命的祭奠,残忍的禁忌   “祁夜?你……你……你别吓我啊?”戚默摇晃着祁夜的身子,那针头完全没入了他的体内,哪怕戚默想拔出来,也不可能了。   没有任何反映发祁夜,慌张的戚默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竟是忍不住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由得喃喃自语,“真的……真的……杀了他了?”   戚默整个人都慌了神,坐在祁夜的身边浑身颤抖,她将自己紧紧的卷缩起来抱着膝盖。   祁夜死了,那么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后果?   他曾经说过,要是他死了,那么她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上就会失去依附,也就是说,她的灵魂就无法停留在这个身体上。   那么她……会怎么样?   帐篷外是守卫森严的军队,她根本无法出去,若是此刻让人知道祁夜被她杀了,那么她恐怕是要被那些看起来个个不凡的军人给五马分尸了。   戚默缩成小小一团,将头杵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又看了一眼祁夜,也许是因为多年来心里的仇恨竟是一刻烟消云散,也有可能是知道自己不久于世,所以心里感慨万千。   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想到云笙也许还在满世界的找她……想到那一夜真的竟成了他们共处过的最后时光,想到祁夜……那样不可一世的高傲自大,竟是这样就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伤心?她说不清楚,只是心里沉甸甸的,一点没有解脱了的欢欣……倒是一种满满的忧伤一点点的弥漫起来,聚成了眼睛里弥漫的雾气。   有泪划过戚默脸颊时,帐篷顶上突然传来雨点拍打的声音……又下雨了?   戚默怔怔的,也不知道是每次都那么巧合,还是因为老天也在和她一起伤心?   刚抬手准备擦掉眼泪,手腕却猛然被一把抓住,吓了戚默一跳,还没来得及反映,整个人都被一个强力的力量一扯,瞬间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眼前,是祁夜那双邪恶狭长的眸子,幽深的黑暗,带着一抹笑意,颇为玩味的道:“这眼泪,可擦不得……”   戚默整个人都愣住了,瞪眼看着祁夜,眼泪竟也不可思议的凝在了眼角……   “下手下得那样狠,却没想到,竟还是会流泪?”祁夜幽幽的伸出手来,他的力量那样的大,困得戚默动弹不得,整个人都被圈禁在他的怀里,他贴近她的脸颊,笑了起来,“这是为孤而留的眼泪么?”   眼看着那邪恶的容颜一点点的凑近,在她的眼角边上轻轻一吻,将那滴凝在眼角的泪水吻了去……   然后祁夜幽深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隔得那么的近,像是那长长的睫毛都要刷到她的脸了一般……   “真的是泪呢……”祁夜叹了一声,却是笑着的,“你难道不是很想我死吗?那你得手了,还哭什么?”   “你……”戚默似乎这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祁夜邪恶的笑容,明白了那不过是他的一个恶作剧……竟是为了看着她出丑?   “我当然巴不得你死,我的眼泪……才不会是为你留的!”戚默死死的别开脸,脸色一片煞白。   “哦。”祁夜应了一声,虽然没有反驳,但是他的语气耐心寻味!   “放开!放开!”戚默挣扎起来,祁夜并没有用强力,只是一下便被戚默挣脱了,然后戚默逃似的离开了祁夜的怀抱,远远的站在了一边。   祁夜只是看着她那样窘迫的逃离,带着笑,轻轻一用力,那扎入他后脑的金针一下被弹了出来,狠狠的刺入了帐篷边的书柜上。   戚默一愣,那金针明明刺进他的死穴了,可是他却没事……   刚才想着他死了不可思议,可是如今看着他毫发无损的站在面前,笑得那样可恶!又恨不得刚才是真的杀了他!   “你到底想怎样?”戚默不耐的问了一句,斜眼不去看祁夜。   “这话该我问吧?”祁夜幽幽的躺了下去,慵懒的靠在软塌上,眯眼看向戚默,“你到底想怎样?”   戚默捏了捏拳头,下了决定,抬起头来坚定的道:“既然赤练之域没有了,那么……我们的赌约不必在等三年那么久。”   “哦?”祁夜挑眉,疑惑的看着戚默,等着她的下言。   戚默眉目清冷,看了祁夜一眼,冷笑道:“三年太久了,我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明日,我们就做个了决吧?”   祁夜没有说话,等于默认了,于是戚默接着道:“我杀不了你,我承认……所以,明日我若无法打败你,就等于我输了,若是我打败了你……那么你得保证,这一辈子都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并且不会用我们之间的牵制威胁我!”   “打败孤?”祁夜喃喃的重复了这关键的几个字,然后笑了起来,看着戚默……真不知道她那坚定的眼神和挺直的背脊,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勇气?   在他面前连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的女人,开口就说要打败他?   “是,你敢么?”戚默抬眼看向祁夜,那样认真凌厉。   “好。”祁夜回答的毫不含糊,毕竟一个女人的挑战,怎么可能却步?   “那明日辰时,前面的断崖见吧!”戚默说完,转身离开,毫不犹豫!   祁夜没有挽留,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耐人寻味的笑了起来,打败他?真是想着都觉得只是一个笑话。   可是她却说得那样的认真,并且赌注是自己的一生……   祁夜比任何人都明白戚默有多么的不想待在他的身边,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戚默对他的恨。   所以当他陷入假死状态时,竟听到了戚默的哽咽……那样的不可思议,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本来只是吓吓她而已,却没想到……她竟是那样的害怕,那样的慌张……也就表明了,她虽然下了手,可是知道结果后她立马就后悔了。   这世界上,还有人会为了他的死而流泪吗?   祁夜的薄唇轻轻的抿了起来,唇内,还有她泪水的味道,咸咸的,是悲伤的味道。   *   这雨,不过和戚默的泪水一般,只是掉落了几滴,竟就是无声无息的停了,云笙伸出手将身前花瓣上滴落的雨水轻轻的弹掉。   “她怕是又哭了……”轻轻的叹了一声,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雪凝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只手牵着马,一只手欠着被五花大绑的玄一。   不一会儿的时间,秋叶和冬雪从远方奔来,严肃的停在了云笙的身前,恭敬的道:“营帐在前方三里处,小姐已经出了营地,目前在营地附近的断天涯上。”   “嗯。”云笙应了一声,看了看雨后放晴的天,应道:“先赶到断天涯的附近吧……”   他知道戚默的打算,她不顾一切的留下了那样难忘的一晚,说什么如若有命归来……   一副要找祁夜拼命的架势,但是她不可能胜过祁夜,一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她……   阿默……太傻了。   云笙幽幽一叹,然后翻身上马,三个丫头跟在身后,只是雪凝摸出一个花脸的面具戴了起来,戚默到现在还不知道雪凝其实就是云笙的人,这个秘密,也一辈子不能让她知道。   雪凝然后打马跟上了云笙的脚步。   玄一那一把老骨头,被丢在马背上,颠簸得都要散架了,可是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却又兴奋的光。   帝王燕到底值不值得……就看这一次了,不仅可以考验帝王燕的能力,还能消灭掉云笙这样恐怖的对手,接下他遍布世界满地的云门势力,当真是一石三鸟了。   所以哪怕受点罪又如何?为了能亲眼见证这伟大的一刻……玄一的心总是忍不住的激情澎湃。   只因为那伟大的一刻就要来临,真正的帝王燕……真正的重生,即将要冲破诅咒……他们期盼了千年的神迹,就要发生了。   *   凌晨的天并不似前几日那么晴朗了,终于迎来了这属于秋日的萧索,这断崖上枯草满地,毫无生机。   断崖的不远处,那一片林子里,枯叶满地,几乎所有的树都落得光秃秃的了,这地方和云笙的白云山庄,真是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戚默缓缓的从一棵树下起身,扫了满身的枯叶……她竟是就这样睁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光秃秃的枝桠上残缺的天空。   云层那般的厚,这枯槁的树枝将天空变成越发的沉重萧索,一股子死亡的味道……   毫无表情的,戚默起身,缓缓的走向断崖边,这断崖很高,几乎不可见底,甚至看到的只是厚厚的浓雾。   断崖边上,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满地枯草,一样……也是带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这边是今日她要与祁夜做出了解的地方,倒真是个贴切的场所……这样的毫无生机,这样的枯槁,这样的……颓败。   戚默只是静静的站着,断崖上的风有些大,吹起了她的衣裙,那素净的裙子随风摆动,她身后扎成马尾的青丝也轻轻的飞扬起来。   只是看着这样的背影,祁夜也能感觉到那一股决裂和悲凉,但是不论她是什么样的情绪,不论她是多么的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   她既然是他的东西,那么他就要将她紧紧的握在手心里……任何人也不能染指!   这才是祁夜,霸道,并且不可抗拒。   “祁夜……”戚默幽幽的喊了一声,没有转身,也从没有用这样平静的口气叫过祁夜的名字,让祁夜微微一愣。   他一时没有回答,戚默也不在意,只是接着道:“你说,这世界上……人死了以后,会怎样?”   她以前以为人死了,就什么都不存在了,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她错了……她明明死了的,被自己前世所爱的丈夫亲自开枪打死了。   到她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不论什么样的爱……也抵不过金钱和权利。   然后她以为她什么都没有了,就此烟消云散,就此……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可是她偏偏又醒来了,在这个世界上,遭遇到的事情,也许痛苦得她自己也不愿意去回想,可是回想起来时……竟还是快乐幸福居多。   她也许是一个幸运的女人,上辈子不懂得爱,然后枉死。这辈子……到这个世界上来,竟是遇到了云笙,让她懂得,人在真爱面前……利益也好,金钱也好……甚至性命……都是不重要的。   以前她总以为自己追寻的是自由,如今才明白……即是什么都抵不过她脑海里,那淡然清浅的男子,抵不过他菲薄的唇勾起了一抹笑容。   只是这次,她再死了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哪怕她再次重生,只要有她的世界没有云笙,都等于……什么都没有了,连生命也没有意义了。   “你觉得你用什么可以打败我?”祁夜没有回答戚默的问题,只是自己问了。   也许戚默的问题太过悲凉,祁夜根本不想回答!人死了代表什么?祁夜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   因为祁星哪怕是死了,他也要从阎王手上将她抢回来,所以他认定的人,哪怕是阎王……也休想和他抢!   但是若说起他自己,他就不明白了,他死后,会怎样?   他从来不想自己的死亡,从来不让自己软弱,他必须是强大的,无坚不摧,所以……他从来不想……自己有一天会软弱无能,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那样的他,悲哀到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戚默转身,手中握着一把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用剑。   炙弥曾经告诉过她,她用金针虽然敏捷,但是破绽很多,敌人近身后几乎就处处受制。   所以炙弥曾教过她一套剑法,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因为这是一套疯狂的剑法。   炙弥说,虽然戚默能控制,但是却不要轻易使用,这剑法太过诡异,每次出剑,如若无法杀人,那么便会控制不住这剑势走向,会走火入魔,最终导致爆体而亡。   所以戚默从没有用过,因为她没想过要杀人……如今,只用这一回,代价……不是祁夜祭奠了这剑魂,便是她走火入魔而亡。   这是戚默想到的,唯一解决的办法。   她若无法从祁夜的钳制下逃离,那么她宁愿牺牲所有,也不想给云笙再造成任何的伤害……   “不要浪费时间了,来吧。”祁夜只是冷傲的笑了,从来他都不认为戚默能够赢过他。   就算戚默从赤练之域成功走出来,也不可能赢他!   戚默的剑那样的敏捷,锋利,带着真气凝结的金光,无数的密密麻麻的剑网……将祁夜包围了起来。   金光,倒是祁夜第一次见,微微有些讶异,却一样保存着自己的笑容,他站在原地,根本动也没动……只是那些剑光无法近他的身……   剑势越发的疯狂,卷起狂风无数,是戚默的真气爆发,宛若一只鎏金凤凰腾翅而飞,那气势一飞冲天,然后疯狂的扇动着翅膀,带着锋利的勾爪,无情的朝祁夜的身子扑去。   那样巨大的凤凰,那样惊人的辉煌,那样刺眼的华丽……让祁夜微微的眯起了眼……   像是阳光散发出最炙热的光线一般,生生的灼人眼球。   好厉害的招式,连祁夜也没想到,这竟会是一个小小的天字五级的人能使用出来的招数。   祁夜只是张手,那黑色的气息,纯净到让人想起最黑最冷的夜,那样的诡异邪恶的能量。   炙弥曾说过,在这世界上,最强的力量,一白一黑……越是纯净就越是代表着力量的无坚不摧。   祁夜这样的黑色,那种气息涌动,似乎能吸收一切光明……   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枯草被吹得腰都直不起来,那黑暗遍布,像是一种黑色的雾气,然后弥漫了整个地下……   那凤凰猛然的砸下来,整个地界上的黑气猛然凝结,一条腾龙升腾而起,张着黑暗的血盆大口……恍若一只巨大的怪兽,张嘴便将那硕大的凤凰一口吞掉……   天越发的黑了,整个世界都弥漫在这一种黑色的气息之中,那腾龙的卷起的风就如同他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一般……   仰天长啸,那凤凰的光明一丝不剩,被吞灭了个干干净净,戚默在这样一条巨大的怪物面前,弱小得如同地面上的杂草一般。   因为凤凰毁灭,牵引她的五脏六腑,她脚步一晃,差点跌倒在地……用剑死死的撑着了自己的身体……嘴角却已然流下了鲜血。   “认输吧……你这样的程度,不可能打败孤的。”祁夜冷冷的笑了起来,狂风卷起了他的黑衣,似乎他和环绕在四周的黑色气息融为了一体,唯一让人觉得炫目的……是他指尖那宝石红的戒指。   如血一般,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戚默撑起最后一口气,那剑法开始反噬,她受了伤,一时竟是无法控制……发了疯一般的,由那剑牵引着她的身子,毫无顾忌的朝着祁夜冲去。   那腾龙挡在祁夜的身前,可是她的双眼似迷了血一般,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一声失去理智一般的吼叫:“啊……”   像是惊雷一般,挥舞着的剑,还是一套完整的剑法,根本已经不由得她控制,本能的要去斩杀一切……   可是如若她靠近腾龙的话,就必死无疑,那腾龙是用黑色的气息似龙卷风一般的形成,里面气息涌动,如刀锋般的锋利……   靠近者必定是尸骨无存!   祁夜眼一跳,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强行切断了自己的真气……那一下的反噬那样的大,几乎逼迫得他血气倒涌,一张口涌向了口中……   只是他死死的咬唇,又逼了回去,竟是一滴血也没有从嘴边流下来。   那腾龙似猛然失去了依附一般,哀嚎一声,烟消云散的瞬间……是戚默毫不犹豫的冲向祁夜的身子……   那锋利的剑尖,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失控的剑法,自动的吸收了戚默所有的力量,为了那嗜血的一击……   祁夜一愣,竟是一时没有从戚默那闪着红光的眼睛里回过神来……   “阿默!”然而这及时的一声,猛然有玄色的身影贴近了戚默的身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白光耀眼一闪……   云笙的力量强大,使得戚默的剑法被迫改道,剑在手中转了几个圈,然后在她疯狂回身的那一瞬间,猛然顿住……   ‘噗’的一声,是那样锋利的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刺穿了人的身体的声音……是血和肉被分裂的声音……   戚默呆愣在原地,那疯狂的剑法也停下了,剑还握在她的手里,她眼里猩红的光,一点点的平息……   然后她看到了印刻在她灵魂中的容颜,带着她熟悉的微笑……就站在她的眼前,他的手还握着她握剑的手……   只是……为什么她的手却在他的胸前?   而她的手里还握着剑柄……戚默瞪大了眼睛,看到云笙的嘴角有血流下,染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划过他笑着的唇角……   “云笙……”喃喃的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戚默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该是梦境而已……一定是梦……一定是!   如果不是梦的话,为什么她手中剑……竟是整个的贯穿了云笙的胸膛……正中他的心脏,没入了他的身体,只有她手中握着的剑柄……贴在他的胸膛上。   而他的身后,那雪白锋利的剑身贯穿而过,竟是……血淋淋的颜色,红得触目惊心,还有血滴……一滴滴的下落……   “云笙!!!!!!”戚默惊叫一声,想放手,可是云笙死死的抓着她的手,她挣脱不了握着剑柄的手……   挣脱不了……   她死死的瞪着眼睛,几乎眼珠子都要爆裂了,可是云笙还是笑着,带血的嘴角还是勾着,然后他握着她的手,轻轻的将剑……一点点的拔了出来。   “不要……不要……不要!”戚默崩溃的大喊,几乎整个身子都支撑不住她的身体了。   可是云笙那样坚定的握着她的手,将那贯穿了身体的剑一点点的拔了出来,有血顺着他的玄衣滴落,越来越多……在他的身上染出一片血红的海棠……   滴血的剑身,血腥的气味……还有云笙微微颤抖的手,戚默只觉得世界一片黑暗,天旋地转……   “云笙……不要!不要!!”可是不论她怎么叫喊,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离开了躯体一般……可是不论如何……   云笙还是笑着,然后那剑终于拔出了他的体内,一阵鲜血飙起,染红了戚默的素衣……有血喷溅在她的脸上,一阵温热的触感……   “啊!”戚默惊叫出声,她以为她要晕厥了,以为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要结束这个噩梦,她要结束这个噩梦……她要醒过来!   108:凤凰涅槃,许谁的一生一世   “啊!”戚默惊叫出声,她以为她要晕厥了,以为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要结束这个噩梦,她要结束这个噩梦……她要醒过来!   可是当云笙的身体缓缓倒下的时候,她竟是那样迅速的一把抱住了他,然后两人一起跌倒……她跌坐在地上,抱着云笙无力的身躯……   “云笙……怎么会,怎么会?!”他那样的重,戚默几乎没有泪,只是呆愣惊恐的瞪着眼睛,看着云笙。   他还是笑着,可戚默感觉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浸湿了她的衣衫,贴到了她的肌肤……一阵阵的冰冷。   “阿默……”云笙开口了,熟悉的呼唤,竟是叫得戚默心里猛然一顿,那样的痛……几乎让她开口都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那痛传遍了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似乎都痉挛了。   竟是这样的痛,竟是这样的真实……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梦,究竟……为何,让她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云笙的手已然白净,十指冰凉,那样温柔的停留在她的脸上,将她脸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擦干。   “阿默……你可记得,我曾经许诺你的?”云笙的声音微弱,一点点的在风里消逝,可是每一个字,都是狠狠的打在戚默心上的。   她的心明明都那样的麻木了,她不断的提醒自己,是梦!是梦!   可是每一下,那心里的抽痛,都让她无法呼吸,无法停止这样的痛蔓延开来……无法从这个梦里醒过来!   “我记得……”当戚默开口的时候,那干涸的眼睛里,猛然的掉落两滴晶莹的泪珠,“你说的一切,我都记得!”   “我曾说过……我若不死,定给你一世繁华。”云笙微微的笑了,注视着戚默的眼睛,他的眼神第一次超脱了那神秘的色彩,第一次再没有了那深不见底的阴霾。   只是那样的温柔,似水一般透彻,流动,“但是……阿默,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一世繁华。”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这梦快点醒,什么都不要。”戚默哭了……天降大雨,整个世界变得灰蒙蒙的一片。   “这不是梦啊,阿默……”云笙幽幽的叹了一声,那一下,几乎差点连他的呼吸都夺了去,雨水打在了他们的身上,让云笙的身体越发的冰冷。   血混着雨水流了一地,染红了这枯槁的大片草地……   “阿默,你不想要一世繁华……”云笙温柔的抚摸着戚默的脸,恋恋不舍,却依旧笑道:“你想要一片自由的天空,你想要无忧无虑自由平淡的生活……你想要有一个人,能陪你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不……我不想要,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你!这明明是梦,你竟然还骗我,你竟然骗我!”戚默哭得越发伤心了,泪水混合着雨水爬过她的脸,顺着云笙的手指流过他的手腕……   戚默几乎泣不成声,谁来告诉她……这真的只是一个梦,这只是一个梦。   “阿默,这不是梦!”云笙的声音,再一次的无情的打破了戚默唯一的一丝希望,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大雨淋着他苍白精致的脸,那样美丽的容颜,却带着那样浓厚的悲伤,“我能给你的,只有自由,平淡,阿默,要努力的活下去,平安幸福……只是,给你幸福,陪你白头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不,我不要,我说了什么都不要了!你起来啊,你给我起来!我不管,我只要你一个,我只要你……”戚默疯狂了,泪雨磅礴,崩溃的叫喊着,恨不能一把扯起云笙的身子……告诉他,她心里只在乎他,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他啊!   云笙笑了,张了张口,那微弱的声音,那最后的一丝气息,被湮没在大雨里,然后他的笑容凝结在嘴角,成了一个永恒的弧度。   “阿默……不要忘记我。”   他最后一句话,他最后的一个笑容,然后戚默只觉得世界猛然就安静了,哪怕是磅礴大雨,竟也半分入不了她的耳朵了。   她冷然呆在原地,没哭没闹,只是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云笙安静笑着的容颜,看着他闭着的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被雨水冲刷……   她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动,就那样呆坐着……那曾经璀璨的眸子星光涣散,几乎没有了半点的亮光。   雨水爬满了她的脸,像是灵魂被抽离了一般,只剩下那一个空洞的躯壳……   不远处的祁夜愣愣的站着,哪怕大雨打湿了他全身,他竟是也一点没有动弹,无法想象眼前的一幕……   而另一边的雪凝,带着面具,牵制着玄一,就站在悬崖边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切,面具挡住了雪凝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玄一的脸上雨水满布,却无疑全是让人恶心的兴奋……   那种兴奋的光芒,让他诡异苍老的面容,越发的让人作呕。   雨停了,天空已然乌云密布,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所有的人都没有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   戚默那样一个姿势,一直没有动弹过……眼睛里一片迷惘暗沉,没有半丝的气息……   “来了……来了……”玄一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无限激动的澎湃,当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世界的宁静时……   “啊!!!!!!”这震耳欲聋的吼叫,悲痛得能毁灭整个世界的能力……   戚默这沙哑的一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猛然的抬起头来,叫喊到自己已然无法再发出任何的声音,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无声的嘶喊……   一丝光亮从她的身上猛然弹起,那一圈金光几乎是从她的身上爆裂开来……   绚丽得刺眼,只是在那刺痛的双眼的同时,祁夜和雪凝穿过了那耀眼的金光,看到了里面那仰着头,大张着口……双眼翻白,几乎是……已经窒息了的戚默。   那样的痛苦,牵引出她身上巨大的能量,那一刻,似有凤凰腾天而起,发出一声哀绝的叫声,响彻天地……   和之前的那凤凰不同,这一只身形巨大,而且那样的清晰,不似幻影,也不似真气凝成。   似火一般的沸腾的凤凰,却是每一丝每一寸的绒毛都神采奕奕,那五彩凤尾色彩斑斓……腾天而起,将天空都染成了血色!   戚默手腕上浮现的红印,牵引着祁夜一端的红线,在众人的眼睛里……以一种能看得见的方式,‘嘭’的一声断裂……然后在空中中余留下一丝红光,很快就被戚默身上炸起的金光湮没。   断了……那属于他们之间的牵制,断了。   祁夜只觉得心里猛然一痛,像是被尖利的刀刃猛然插/进了心口一般,他忍不住体内的血气翻腾,张口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边的雪凝,看着戚默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然后盯住了一脸兴奋的玄一,冷声道:“你没有骗公子,那禁制真的断了。”   “当然了,当然了……凤凰涅槃,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刚才那浴血之凤……那是千年一现的帝王燕,那是真的凤凰至尊!那是……”   玄一的话还没有说完,猛然有剑从他的腹部穿过,他只看到了那鲜红的剑身……只觉得腹部一片冰冷。   “让你看到这一幕,便是对你最大的慈悲了!”雪凝的声音冷酷无情,缓缓的抽剑,然后看到玄一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   他苍老的脸因为痛苦和不甘而扭曲,“为……为什么……明明答应过我……”   “是公子答应的,不是我答应的。”雪凝面具下的脸没有表情,面具上显出的眼睛一样的冰冷,她冷笑着推了一把玄一不甘的躯壳,“死人,是无法靠近戚默,并且利用她的……我们公子一开始要的,就是这样!”   “不可能……不可能……”玄一瞪大了眼睛,竟没想到,一个人就连死了……竟也还是可以布局周详?   并且,云笙究竟从何而知?他要利用戚默?从何而知,他们暗中进行的计划?   “不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只化作了玄一凄厉的叫喊。   雪凝没有再理他,只是看着他的身体急速的下坠,然后他的一声声的惨叫不绝于耳……最终他的身体被这万丈悬崖的雾气吞噬,他的声音被断崖上的风吹散……   什么都没有留下。   也是在这一刻,戚默的翻白的眼终于有了瞳孔,她怔怔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捡起了地上的剑……   雪凝一愣,眼底迅速的划过一丝光,就让她在这绝望中给她一丝牵挂吧?就当是自己骗了她多年友情的……一丝补偿。   戚默似乎没有感觉到雪凝的存在,摇晃着爬了起来,手里握着剑,脚步蹒跚的朝着祁夜的方向而去……   祁夜一愣,竟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反映,只是看着戚默毫无光彩的眼睛,似乎她什么也看不到……似乎那只是一个没有灵魂驱使的尸体,一具傀儡。   她手里的剑握着,笔直的指向祁夜,什么也没有说……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一具被抽空了灵魂,却依然在动的尸体……   ‘噗’的一剑,缓慢的,却是用力的刺向了祁夜的身体……戚默的眼依旧没有看向祁夜,或者说……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祁夜的腹部中剑,本来他可以躲开的,她毫无攻击力和速度的一剑,他可以轻易躲开的,可是为什么没躲?   祁夜不可置信的看着戚默,看着她毫无神采的眼睛,看着她悲哀到了已经死去的容颜。   她抽动手里的剑,生生的将剑从祁夜的腹部拔了出来,祁夜没有去捂住伤口,血留了出来,凝在他的黑衣上……   ‘噗’,又是一剑,戚默伸着手,握着剑,依旧是面无表情,又一剑刺进了祁夜的腹部……然后又面无表情的拉了出来……   血液飙出,而戚默手中的剑,被雨水冲刷干净后,又一次的鲜血淋淋……   祁夜的身影一晃,后退一步差点摔倒在地,可是他站着,虽然摇晃,却依然站着,看着戚默……好像觉得如果她刺上这几剑就能让她回过神来,是值得的。   他没有动,嘴角的血又流了下来,腹部两个漆黑的血洞,不停的有血留出来……滴落在脚下一片泥泞中。   戚默举剑,毫不犹豫甚至鬼使神差的出手,再一次……这一剑刺穿了祁夜的腹部……   “咳……”祁夜终是忍不住咳出了声来,伸手擦了擦嘴边不住吐出来的血,身影摇晃着,竟是再也站不稳……   在戚默将第三剑也毫不犹豫的拔出来时,祁夜的身躯轰然倒塌……   他趴在地上,却是倔强的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他的嘴边全是鲜血,而他却艰难的抬头,戚默的剑正正的指在他的眉间……   他笑了,祁夜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云笙死了……但是他没有赢,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这一次,孤若死了,你还会为了孤流泪吗?”祁夜的声音无法传达给戚默,因为她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没有回答,甚至表情都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再次举剑……直指祁夜的眉心。   “不……不要!”一声尖叫,一抹火红的身影快速掠来,一把挡在了祁夜的身前,戚默的剑已经出击……   却是生生的顿住,在火玉的眉心间轻轻的刺出一点鲜红,然后死死的顿住了……   “不要,戚默,不要杀他!他已经不行了,求你……求你……看在……我也曾帮过你,我也曾是你的朋友的份上,不要杀他……”火玉颤抖着乞求,一双眼睛急切的看着戚默。   而戚默毫无反应,祁夜一把推开了火玉的身子,这一下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孤什么时候,需要女人挡在孤的身前了?”祁夜最后的骄傲,用尽了力气咳嗽着说出来的。   “王,不要这样!她真的会杀了你的!”火玉欲上前,可是祁夜的眼睛太过坚决了,她无法上前。   “是吗?那就看看……孤的死,能不能将她从绝望中拉回来?”祁夜像是开玩笑,却又说得那样的认真。   他死死的看着戚默的眼睛,有那么一刻,祁夜真的是这样想的,那一刻……他想,若是他死了,在戚默的心里是不是会有那么一点的痛?   云笙的死……换得了她一辈子铭刻在心,云笙的死……让她的整片天空都塌陷了。   当初祁夜那样折磨她,羞辱她的时候,她没有崩溃……她一次次的坚强站起来,一次次的绽放出笑容,一次比一次倔强果断……   而如今……   祁夜笑了起来,他输了。笑得悲哀……他以为只要努力不放手,那么想要的东西就会一直紧拽在手里。   如今才知道,哪怕拽得再紧,她的心没了……那么就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只是这样一个躯壳?祁夜看着戚默,不由得心疼起来……只是这样一个躯壳?他拽得再紧,又有什么用?   他想要的,是那个一次次在逆境中成长的戚默,是那个倔强坚强的戚默,是那个……哪怕知道不可能,也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做的戚默。   如今……都没有了。   戚默的眼失去了光辉,她的嘴角也许再也不会绽放出笑容了……   她举剑,祁夜闭眼……   那一瞬间,仿佛世界就此完结,只是一声惊叫打破了这末日来临的前一刻。   “云笙……云笙的尸体!”   火玉尖叫着,已然猛扑了上去,那一身火红那般的奋不顾身。   戚默在听到‘云笙’两个字时,猛然的回身,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一把抱起了云笙的尸体,然后竟是那样飞快的离开……   “不要!把他还给我!”戚默一声惊叫,声音沙哑得如同苍老的巫婆!   可惜火玉的快速没有用,戚默的惊叫和飞掠而去的身影也没有用……那戴着面具的女人动作太快了……   她的轻功那般的好……竟是抱着云笙的尸体,横跨着穿越了那前方几乎不可见的断崖对岸……   “不!!!”在那女人消失的一瞬间,戚默几乎将自己的灵魂都吼了出去,然而伸出去的手什么也没有留住……   云笙没了……她站在断崖前,瞪大了眼睛,那眼里没有光芒……只有惊恐和绝望……   比这悬崖还深的绝望……   “云笙……”戚默喃喃的喊了一声,脚步往前,一步跨进那万丈的深渊……   只是她的身子在坠落之前,猛然被谁一下猛击后脑,一下劈晕……然后再她没有落下去的的时候,就将她的身子拖了回来。   火玉怔怔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两个丫头,竟是霓裳凤舞的秋叶和冬雪。   冬雪抱着戚默,头也不回的转身……   秋叶只是默默的伸手,亮出了一个令牌,冷声道:“天祁祁夜听旨,远离戚默,再有染指……格杀勿论!”   火玉呆愣在原地,看着那令牌被秋叶收了起来,那是白帝城的令牌……是这全天下,不论百姓还是帝王……都必须遵守的命令!   火玉回神,冬雪和秋叶已经不在了,而祁夜早已经昏迷躺在了一片雨后的泥泞之中……   他闭着眼,紧皱着眉……身体冰凉,几乎是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曾经再重的伤,也从不会让祁夜这样的狼狈,如今三剑贯腹,伤势虽然严重……但依祁夜的内力和体能,不可能昏迷到不省人事……   想来三剑贯腹,每一下……伤的,都是心吧?   火玉低头,幽幽的叹了一声,这一次……当真是在劫难逃?才从上一次的悲痛中抽身,竟又陷入这样的绝望之中……   究竟这世界上,是谁在主导这一切,是谁……忍心将人伤得这样体无完肤?   火玉扯下衣衫将祁夜的不停流血的伤口包扎了起来,然后背起他沉重的身子,一步步摇晃着离开。   这断天涯边,恢复了一片宁静,大雨的冲刷,让血水变淡,只是偶尔的一汪泥潭里,还隐隐泛着丝丝缕缕的红……   这些遗留下来的血迹,已经说不清楚是谁的了……这些血迹,是唯一证明在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109:梦与现实,何处安身立命?   有时,人会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有时……人愿意一辈子活在梦境之中,也不愿面对现实的残酷。   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戚默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一个地方,一个幽静的山谷,四周青山环绕,谷中四季如春,百花盛开。   那些争奇斗艳,似乎永远也开不败的花儿总是迎着明媚的阳光张扬自己的美丽,随着和煦的春风摇摆纤细的腰肢。   这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中间围绕着波碧水,波光粼粼,有杨柳随风,偶尔落下一片叶子,落在那清澈见底的水面时,清澈的涟漪一圈圈的荡开。   就如同这蓝天白云永远定格一般,就如同这里的花儿永远盛开不败,这湖中央轻纱飞舞,是一间四面透风由轻纱围绕的竹屋。   风吹起那轻纱飞舞,偶尔……竹屋里随风响起了一片琴音,悠远清扬,暖暖的如同一股清泉冉冉流动,引开彩蝶围绕竹屋……   戚默轻轻移动自己的脚步,一步步踏上湖面那精致的竹桥,顺着竹桥走向那梦幻般的小屋子。   琴音入耳,让人倍感舒心,走近了……才看到轻纱飞扬时,偶尔露出的一个身影,还有他玄色的衣角轻轻摆动。   戚默的衣角随着轻纱飞舞,进了那竹屋,才看到那一袭玄衣依坐琴前,那青丝柔软的贴在背上,不时随风轻轻扬起,在空中带起一阵熟悉的馨香。   精致的眉眼,温润的眼睛,微笑起来时眉眼如同光线微微在脸上跳动。   看得那么的清楚,戚默轻轻在他的身边坐下,并没有开口打扰,只是看着他修长完美的十指微动,拨弄琴弦,奏出的琴音悠远如梦。   可是这不是梦……一定不是。   戚默微微的笑了,歪头轻轻的靠在了云笙的腿上,那样真实……所以一定不是梦。   哪怕……这个云笙从来没有说过话,哪怕……他如同这里永恒不变的美景一般,从未停止过弹琴,戚默也认定了……这不是梦。   戚默轻轻的闭上眼睛,这是……只有她和云笙的世界。   “阿默……”那是一声熟悉的声音,然后琴音停了,戚默如同被惊动的蝴蝶,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却是怎么也睁不开了……   那双眼那样的沉重,千斤一般的压着她的身体,无论她如何努力,竟也看不清楚了?   “阿默……这是梦啊,阿默……该醒了。”   那样的声音,明明是云笙,是云笙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和她说话,她一定要看看……一定……   不知挣扎了多久,戚默觉得眼前一丝光亮,然后那模糊的轮廓渐渐的显现在她的眼里。   那是日日夜夜都在她眼前的容颜,却不是她天天看到的笑容,而是一脸的哀伤,憔悴……,可是,是云笙。   “阿默……该醒了。”   那样的模糊,可是却又那样的清晰,他这样一声声的叫着,戚默想再看清楚些……可是双眼怎么也只能撑开这一点点的缝隙,有强烈的光在他身后绽放……   刺得她的眼一阵阵的痛,可是她不愿意闭上眼睛,挣扎着,想再看清楚一些……却是背那刺眼的光,刺痛了眼,刺得她泪流满面……   “阿默,你醒了……就要好好的活着。”那轮廓微微的笑着,然后戚默觉得那温柔的手掌轻轻抚摸上了她的脸。   带着戚默熟悉的温度,手心温暖,十指冰凉……是云笙的手,是云笙的肌肤。   “云笙……”戚默喃喃的喊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喊出声音来,只是挣扎着……想动一动,想抓住他。   “阿默……”他唤了一声,然后身影渐渐的远去……消失在那一阵强光之中。   “云笙!云笙!”戚默猛然挣扎,眼一下睁大了,然后手猛然抓到了什么,然后她一惊……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姐,你醒了?你可终于醒了!”眼前,是秋叶焦急又惊喜的脸,那样的近,还看得到她眼里晶莹的泪花。   戚默喘着气,低头自己的手里抓着的是秋叶的手臂……她慌忙的看向四周,是一个陌生却干净雅致的房间。   窗户开着,外面一片光亮,是雪……是满地的大雪刺痛了戚默的眼睛。   她使劲的眨了眨刺痛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满脸泪水……   “小姐,你都睡了三个月了……再不醒过来,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秋叶低泣着,声音幽幽的传进了戚默的耳朵里。   戚默伸出自己的手掌,轻轻动了动,四肢无力……三个月?她睡了三个月?   “我没事,云笙呢?”戚默扯动嘴角,想笑,可是还没笑出来,就听到了秋叶低低的哽咽,“公子他……公子……已经不在了啊,小姐。”   “不在了?”戚默喃喃的重复了一次,然后发现自己想扯出笑容的嘴角,竟是成了悲伤的弧度,她死死的咬住唇角,不让自己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来,“可是……刚才,他还叫我来着?”   “小姐……”秋叶双眼泛泪,不忍的道:“一直是秋叶在这里陪着您,没有别人……”   “刚才他叫我了!我还看到了窗外的雪光,是真的!”戚默一把抓住了秋叶的手,急切的道:“他在这里的!真的,秋叶,你相信我啊!”   戚默说着,又急忙放开了秋叶,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可是双脚刚落地,顿时摔倒在地……   狼狈的跌倒,竟是因为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   “小姐你别这样啊!你刚醒来,三个月只靠药物维持,你根本没有力气啊,要好好休息!”秋叶忙上前扶住了戚默的身子。   “我要去找云笙啊,他一定在这里的!”戚默的表情越发的慌张了,无力的抓着秋叶的手,期盼的看着她的眼睛,“要不……你去叫他来啊!?”   “小姐……”秋叶的眼又红了,似乎这几日哭得太多了,一双眼睛红肿的跟小桃似的。   她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了。   戚默无力的跌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雪,喃喃的道:“他为什么要叫醒我呢?就让我在那里陪着他不好吗?哪怕那里再美……如果我不在的话,他该多孤独啊?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他呢?”   有泪盘旋在眼眶,却始终没有掉落下来,戚默依靠着秋叶的身子,喃喃自语着。   哪怕……那里的云笙不说话,也不动,只是默默弹琴……可是有他在的地方,她就想静静的呆着。   可是为什么,要叫醒她呢?   这才是梦啊……她想从这个没有云笙的梦里醒过来,为什么就那么难呢?她想回到有云笙的世界里,那里……才是她想去的地方啊?   可是……云笙,为什么要叫醒她呢?   窗外落雪了,院子里落下的那些繁杂的脚印,也再一次被大雪覆盖了,戚默披着裘毛的大氅,身子越发的瘦小,脸色苍白……   却是紧紧的依偎在窗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天上飘落的白雪,静静的看着它们落在地上,一点点的将整个世界都淹没了。   又是一个冬天啊……这个梦真长,竟是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哪怕她无数次的闭上眼睛,也再回不到那个仙境一般美丽的地方去了……云笙在那里,一定很孤独,他一定想她早些回去,好好的陪着他的。   只是,为什么她回不去了?为什么,闭上眼……只有一片黑暗,只有那似雪一般的一点光亮……她总觉得,只要顺着那光亮走,一直走,走到头时,就可以看到云笙的笑容了。   可是每次……那个光点都离她好远,总走也总不到头。   每次她以为快要到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便是这个没有云笙的世界。   “小姐,这府邸是在南国一个小城,是公子为您准备的,离天祁和西陵隔得最远,公子……希望您在这里,可以好好的生活。”   秋叶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戚默只是看着窗外的雪,什么也不说。   “这小城的第一钱庄,是在您的名下……您现在不叫戚默了,公子说,既然你给自己取了新名字……那您现在起,就是南国的一个小商人——若水,钱庄所有的账簿我都放在这了,管家随时可以为您解答钱庄的事宜……我和冬雪……就不能再伺候您了……”   戚默微微一怔,然后幽幽的转过身来,看着秋叶放在桌子上的那多么账簿,只是问道:“你们……要去哪?”   “公子……离世前,”秋叶低头,那几个字不忍说出口,却还是说了,“已经解散了云门,云门已散,我和冬雪……随意去哪都可以,天下之大,总有容身的地方,只是公子的遗愿,过往的一切人和事,都不得再出现在小姐面前了,所以……”   “是吗?”戚默幽幽的转身,看向窗外的雪,“他,什么也不愿意给我留下。”   “这是您脸上红斑的解药,希望,您能好好生活。”秋叶幽幽的叹了一声,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账簿之上,转身离开了……门外冬雪早已等着。   从来不多话,也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冬雪,只是看了戚默一眼,然后和秋叶一起离开了。   戚默知道……她们这一走,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云笙,他以为将她从那些曾经中隔离出来……就真的,是一个新的人生了么?   她可以不去接触过往,只是心低,那沉甸甸的痛,又该如何发泄?   他那样走了,走得那般匆忙,走得那般有计划,当真是云笙啊……那么像他,连死……也是在一步步的计划当中,连死,他都可以计划得这般周详?   而她……独独被遗留在这世界上,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美丽的宅子,有钱,也不高调。   这是她一直追求的,自由……平淡。   只是这一刻,平静来临时,才觉得……竟是那般的孤独,陌生的小城,陌生的家……   还有窗外偶尔走过,还轻轻对她施礼的……陌生的家人。   这便是她一直期望的?是用云笙换来的?   可是为什么,那样的孤独……孤独得,像是世界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在这样的大雪里……冷得浑身发抖,竟也没有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110:齐容的邀请,西陵之行   冬季离去,春季渐深,夏季悄然来临。   初夏在这南国不算炎热,还带着几分春季的缠绵春风,戚默这雅致的府邸,牡丹开得正好。   管家带着几个丫鬟匆匆穿过院子,然后看着院子中树下坐着的消瘦人影,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小姐从醒来后就一直这样,这……眼看半年都过去了,怎么还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府里好多人,除了几个近身伺候的,其他的竟是连小姐的声音都没听过呢。”   有个丫鬟不由得幽幽的叹了一声,另一个手里似乎捧着些账簿,也叹息道:“钱庄的事情,小姐也从不过问……竟也这般放得下心。”   “你们懂什么,别瞎胡说了!钱庄的事,自由掌柜的担待着,能出什么乱子?好了,账簿给我,都下去吧。”   管家打断了两个丫鬟的话,然后将她们手里的账簿都抱在了怀里,然后朝着戚默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微微弯腰,恭敬的笑了起来,“小姐,这个季度的账簿,还得您过目呢。”   “不了,”幽幽的一声叹,戚默动了动身子,改用右手杵着脑袋,仰头看着阁楼上的一片蓝天白云,接着道:“就照以前那样办吧,管家你自己拿主意吧。”   “可是……小姐,这钱庄是您的啊,您连亏损还是盈利都不知道,怕是不好吧?”管家笑得有些僵了,因为无论怎样跟戚默说话,她都是那样淡淡的,像是婚都不在一般。   “那钱庄亏损了吗?”戚默转眼,幽幽的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一个激灵,竟是觉得那双眼,凌厉冷漠得紧,光是那淡淡的一瞥,竟让人从心底升起一种畏惧,于是忙道:“没有,没有亏损。”   “那就行了,下去吧。”戚默又抬头看向了蓝天,刚才那一瞬间的压迫似乎不存在一般。   管家急忙点头行礼退下了,不由得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再看了看依旧一动不动的戚默,刚才……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这钱庄其实倒不会出任何问题,虽然在这城里,不算什么大商户,但是钱庄打着的是这天下第一首富齐容的名声,也就是说,其实说起来这钱庄的幕后,该是齐家,所以哪那么容易亏损?更不可能有人敢得罪。   只是这些……本来也不是要隐瞒戚默的,只是每次跟她说起钱庄的事情,她都漠不关心,根本无法开口。   不过,知道不知道,也无所谓了。   管家叹了一声,抱着账簿离开了这雅致的院落。   刚出了院子,到了钱庄把账簿放下,便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马车甚是华丽,有着商业中人才能看到的一个隐秘的记号。   管家和大掌柜互相看了一眼,一脸的受宠若惊,急忙的出了门迎接,马车上踏下一只精致的月白色锦靴。   “齐老板大驾光临,小的们有失远迎了。”管家和大掌柜的腰弯得不能再弯了,低着头只看到了那月白色的红绸镶边的包子一甩,与两人擦身而过时,听到齐容道:“进来说话。”   两人忙转身跟了进去……   齐容打量这钱庄,不算小,也不算大,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倒是够戚默一辈子生活无忧了。   想着,不免笑了笑,云笙倒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要了这样小小一个钱庄,原本以为依他对戚默的疼爱,怎么的……也会给戚默安排一个大富大贵的人生才是。   齐容的笑容凝住,想起云笙时,不免微微一叹……故人离世,虽然齐容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却知道云笙的死,是云笙早有图谋的。   不然就不会在此之前,便已经安排好了戚默的一切。   想着,齐容坐到了内屋正座,掌柜和管家低着头,恭敬的站在身前等候吩咐。   小丫鬟上了茶,齐容抿了一口,才开口道:“小姐怎么样了?”   掌柜和管家小心的互看了一眼,管家忙道:“小姐整日将自己关在府里,每日坐在院子里发呆……郁郁寡欢。”   掌柜的也忙插话道:“这半年来,小姐没有来过钱庄一次,账簿送去了也不曾看过……小的,还没机会见上小姐一面,不过这半年来的账簿小的马上就去拿来,给齐老板过目。”   说着就要退下,倒是齐容挥了挥手,“罢了,这小小钱庄的账簿有什么好看的。”   “是是,是小的不对,这一点小事,怎么劳烦齐老板。”掌柜说着,竟有尴尬了,说起来齐老板家产遍天下,怎么会关心一个小小的钱庄。   “下去吧。”齐容幽幽的叹了一声,那绝世的桃花眼有一刻的暗淡,明明刚来时,看得出来他心情还不错的。   只是这时,似乎那眼中的阴霾更甚了,掌柜和管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恭敬的退下了。   剩下齐容一个人坐在这迎客的小厅里,本是答应过云笙,在他离世后,是不会去见戚默的。   只是得知她在这里,前几日又正好在邻城办事,忍不住就想来看看……如今听闻她的情况如此,更是想去见上一面。   只是……与云笙有言在先,自己这样去打扰,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重重的叹了一声,若去看了,对云笙难免几分愧疚……若不去看,自己又难免牵肠挂肚一辈子,还是去看看吧!   *   戚默坐得累了,又换了一只手,然后依旧淡淡的坐着,很多时候,她在想,自己还能做点什么呢?   该做点什么呢?   她的世界真的突然就安静下来了,可以随心所欲,也不用再害怕,担忧……也不会受人胁迫,只是突然变成了这样……她,能做点什么呢?   身后有脚步声,戚默远远的就听到了,却是不想理,管他是府里的丫鬟管家,还是刺客小偷……一律不想理。   齐容静静的走到戚默的身后,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站着,抬头,看着戚默看着的远方……   那阁楼的红瓦房顶,将万里无云的蓝天隔绝,红蓝相配倒甚是漂亮,只是戚默一动不动的背影,无限哀伤。   “你就打算把自己一辈子的人生,都这样浪费了?”齐容站了许久,看着戚默是不打算有任何的反映后,才开口。   看到那瘦小的身影有一丝的愣住,然后才幽幽的转过身来,那张苍白消瘦的脸越发的显得脸上的红斑还有眉间的朱砂鲜艳。   也让她显得越发的憔悴,似乎瘦得那尖尖的下巴都能刺痛人了一般。   一双大眼里虽微有惊讶,却没有喜色,只是淡漠,冷然……一瞬间,这样的眼睛,竟是让齐容想到了云笙。   只是云笙那一双黑沉的眸子,更神秘……也更叫人捉摸不透,不像戚默这班,冷漠成了哀伤,冰冷成了孤独。   一眼,便叫人看穿了她坠落深渊的痛楚和绝望。   “你……”戚默迟疑着,像是看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人,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她被整个世界遗忘时,在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时。   她第一个见到的熟悉面孔,竟然是齐容?   齐容歪了歪脑袋,笑了起来,佛了自己的衣衫,笑问:“怎的?不认识了?”   原本见了朋友该是高兴的,只是戚默再怎么努力,也再无法随心所欲的扯起自己的笑容来,无论她再努力……她也无法笑出来。   只能是开口道:“怎么会呢,你怎么在这?”   “顺道路过,来看看你,看你过得这般无聊沉闷,倒不如和我一起,四处走走,散散心也好。”   齐容很直接,看着戚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总觉得,戚默不该是这样将自己囚禁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才对。   云笙要的,也不是这个吧?   选了南国这样好的风水之地,又给了戚默足够的自由和闲散的财富,想必是希望她自由快乐的生活在这世间的。   只是没想到,这小小精致的宅邸,却成了囚禁她的牢笼一般,她将自己的心和人都锁在了这里。   竟是……已经忘记了该如何笑了。   “不是都一样吗?都是同一片蓝天,同一个世界。”戚默抬头看了看天,眸子越发的忧伤了,因为再是走遍世界,她也回不到那个有云笙的世界里了。   所以,她人在哪里,又有什么呢?   “没有想去的地方吗?”齐容问了一句,幽幽叹道:“本来,我是来替西陵商会征集米粮的,过几日也便要回去了,还想着可以陪你四处走走,毕竟西陵战乱……狼烟四起,也不知道赚这乱世之财,有没有命花呢?”   “西陵?”戚默愣了愣,看着齐容,始终没有表情,“西陵,战乱?”   “嗯,你不知道吗?西陵自从一分为二后,边境又少了战神云轩侯,邻国虎视眈眈,常常挑起战争,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齐容也不知道戚默为何对这感兴趣了,只是看她的眼睛里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丝光彩,就忍不住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戚默呆呆的愣着,云轩侯……西陵……这些词语对她来说,好遥远啊,遥远得像是隔了一个世纪一般。   是啊,云轩侯……还在祁夜的手里吧?她还曾信誓旦旦的说过要救他出来的,只是,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没有这个实力。   西陵……戚默想起了一个人,张扬跋扈,桀骜不驯……那个在赤练之域猛然成长起来的萧澈。   他说过,若戚默也出来了,便去西陵找他,若他不在……证明他没有从那地狱之门出来。   若是他没有出来的话,岂不是……   想起赤练之域那天塌地陷的灾难,戚默闭了闭眼睛,那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吗?她有些恍惚了……   像是自己整日连梦和现实都分不出清楚了,已经不知道那些事情,那个张狂的少年,那个柔弱的弟弟……还有那如梦似幻的白莲。   一切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还是,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唉……”齐容叹了一声,眼看戚默毫无表情的呆愣着,不由的道:“你好好想想,该何去何从?云笙期望的,可不是现在的你。”   戚默一愣,齐容已经走开老远了,她猛然起身,用力叫道:“那他期望的是什么?”   泪早就干了,也早已经忘记了伤心时,该是什么样的表情,戚默觉得,很长时间以来,她都忘了……自己该怎么去运动脸上的肌肉,忘记了哭,忘记了笑……甚至,忘记了悲伤。   “你比谁都清楚的。”齐容没有回头,只是顿住,然后说这一句话,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戚默喃喃的站在原地,风吹过时,院子里的树叶和花儿迎风摆动,墙角那片竹林‘沙沙’作响……   像是将齐容的声音无限的回荡着……   你比谁都清楚,你比谁都清楚……   她……是比谁都清楚吗?   戚默垂了眼,愣愣的坐在了原地,想起云笙那时的微笑,还有他那一双虚弱却已然微笑着的眼睛。   他告诉过戚默,好好好的活着,他期望她开心,自由……幸福,快乐。   戚默清楚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云笙不在了,她怎么幸福?怎么快乐?她甚至,已经忘了怎么笑了。   云笙早就计划好了一切,那样无怨无悔甚至……毫不迟疑的,用他的生命换取了现在的一切。   可是叫她怎么接受呢?叫她怎么去回应他的期盼呢?   “云笙,你在看着吗?”戚默幽幽的抬头,万里无云的晴空,天蓝得那样的透澈,就像云笙最后一次笑着时,放下了眼中所有的隐藏和深沉,那样透澈。   “你说……该怎么办?”戚默喃喃自语,却有风吹过她的耳边,轻柔的似一句低喃。   那样温柔的带动院子里的一花一木,轻轻的响动着,像是一首欢欣快乐的曲子。   *   齐容在这小城呆了七天,七天……他也没有等到他想等的那个人。   只是幽幽的一叹,七天……已然是极限了,他必须离开了,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尽力了。   也许……能让她快乐,心安的人……终究不是他吧?   齐家几乎在世界各地都有商会,转供商业往来时,齐家的人居住。   此刻商会门边正在备着马车,伙计们搬运着东西,准备好了一切,套了马,等着齐容上车。   齐容只是站在门外,眼睛悠远的看着一个方向,从来笑脸常开的七大老板,显得异常沉闷严肃……   让伙计们不敢开口催促,只能静静的站着,陪他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街角看去。   众人疑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而齐容幽幽叹了一声,“怕是不会来了。”   说完,径直上了马车,伙计们一时没有反映过来,个个还盯着街角看,看到齐容自己动手掀开了车帘,才猛然回神。   各自收了马车下的凳子,然后安顿好了一切,正要出发,驾车的车夫却猛然看到街角有人走了过来。   一时迟疑,不由得顿了一下刚要抽出的马鞭。   来人那样不紧不慢的走着,身影瘦小,头发只是简单的全部挽在了脑后,简单利落……   走近了一看,才看清那脸上一大块的红斑,说来是丑的……可是却又那样叫人移不开眼。   似乎是那女子身上的一种气势,叫人从心里生气一种恭敬来,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想要挥鞭赶马车走,却是叫那女子看了一眼……浑身冰冷透彻,竟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了。   “怎么了?”齐容隔着帘子,不满的问了一声。   赶车的车夫没有回应,倒是戚默站在车外,冷冷的应了一声,“因为人还没上车。”   车帘猛的被掀开,露出齐容诧异的脸来,一瞬间的惊喜,几乎让齐容那桃花眼内光芒绽放,然后他大声笑了起来。   戚默静静的站在原地,什么也没有说,动了动唇角……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该怎么笑。   “哈哈,来!”齐容倒也不介意,笑着伸出了手,戚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她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却是第一次……让齐容触碰她的肌肤,握住了她的手。   齐容只是轻轻一握,然后一把将戚默拉上了马车,随即松开了手,没有丝毫的越矩,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关上车帘时齐容忍不住提醒,“还不走?”   车夫这才挥鞭,车轮滚滚……才上了路,那车夫这才明白,自己原来也没有看错人,哪怕,这女人脸上那红斑真是丑……却,总有一种叫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原来……她竟真的是齐老板等的人啊。   *   一路走走停停,因为南国相较于西陵较远,最快也要一个月方可到达,而齐容一路上总不忘了玩耍。   路过哪里有好的风景,路过哪个小镇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稀奇的风土人情,几乎每个地方,他都去过,都熟悉。   而这些地方,他都一一给戚默讲解,然后带着戚默一一的领教、感受。   甚至,好些农户,对齐容都异常亲切,有时在山野里找不到住宿的店,却是连山里的猎人和他都熟悉得很,招待也异常的热情。   要说他倒不像是出来做生意的,更像是出来旅行游玩的。只是没想到,他的人缘这样好,而且……似乎这世界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去过了。   戚默才发现,原来这片天空这样的宽广,原来这个世界……和她所认识的,差别那么的大!齐容说的那些,对于她来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哪怕她有一点点的感兴趣,齐容就是绕路,也会带着她去看一看,走一走……   正可以说是工作游玩两不误,逍遥天地间,游遍名山大川,走遍世界各地,这才是真正的齐容啊。   一个月的路程,生生走了三个月才进了西陵的国境。   一路走来,戚默感触良多,虽是心境宽阔平和了不少,眼中的伤痛偶尔也会遮掩一下,只是嘴角的笑意……哪怕只是勉强的一笑,也是半分无法露出来。   齐容倒也从没介意过戚默这总是冷漠淡然的态度,一路上哪怕他说十句戚默回答一句……他一样可以谈笑风生,那般欢喜惬意。   只是进了西陵的边境,这边境小城潦倒得很,虽是刚打了胜仗将来犯的敌人打了回去,却也是倾尽所有。   城里四处都是难民,老人小孩可怜的挤在墙角里,看着这华丽的马车由军队护送从城内而过。   那一双双饥渴的眼睛,透露着恐惧……却又有着向往,看得戚默有些不忍心,想着施舍点什么,手刚拿起荷包就被齐容阻止了。   “你这点钱,杯水车薪,够做什么?你此时若施舍了,怕是要引起暴乱,指不定……我们这一车队的粮米,都要被哄抢个干净了。”   齐容说得在理,戚默也不是不知道……难民的恐怖性,为了生存下去,他们或许可以豁出性命。   若此时戚默给了一点希望,但是远远不能满足他们,那么场面便一定会失控,一旦让他们知道,这整个车队运送的是粮食,那一定会引起暴乱,形成哄抢的局面。   只是那个繁荣昌盛的西陵……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虽然在西陵时,戚默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京都,也没来过这边境小城,但是却能肯定……以前的边境,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放心吧,待我们到了行馆,就会开仓放粮的。”齐容笑了笑,让戚默安心,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把荷包装起来。   戚默收起了荷包,却不由得问道:“此次购的粮米,不是要运回京城的吗?”   “是要运回京城,只是用不了这么多,现在西陵的情况,京城尚算富足,我购买时便买得多了几倍,这会儿……也正好派上用场。”   戚默歪了歪头,看着齐容,齐容的意思是要用他私人的钱粮来救济百姓?   不知道为什么戚默脱口而出,“你不是商人吗?却没想到,还是大善人?”   真是有些无法想象,齐容这样的商人,会做善事?他给人的感觉,倒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本来没想过。”齐容定定的看了戚默一眼,“只是刚才见你怜悯他们……突然起了兴,做一回善人也无妨。”   戚默垂了眼,别扭的看向了窗外,她知道,齐容……只是想尽一切办法的想要逗她开心。   一路上哪怕耽误了几倍的时间,也要绕路带她去看世上最美的美景,见识大漠风光,见识异域文化,吃上他口中说的珍馐美味……   只要她言语间稍微感兴趣的事情,他总是会尽力做到,满足她……   如今……因为戚默刚才可怜灾民的举动,他竟然突然决定放粮……   “你不用这样,你这样大的损失,我还不起。”戚默冷冷的拒绝了,竟然是商人,就该计较利益的得失……   “还?”小小的马车内,齐容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然后笑了起来,“你不用还,是我还你的。”   戚默诧异的抬起眼来,看到齐容狡黠的笑容,那桃花眼微微眯着,弯曲着像是新月的月牙儿,“你眼睛里出现的怜悯也好,可怜也好,诧异也好……只要是除了悲伤和绝望,出现其他的任何情绪……就都是我想要的。”   戚默愣然,然后垂下了头,什么也没说了,哪怕是这样了……哪怕如此了,她也提不起一丝笑容来,无法说出一句感激的话……无法让自己的双眼,掩住哪怕一刻,猛然升腾起来的悲伤。   齐容深深出了口气,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笑道:“到了,下车吧。”   说着,自己先下了车,然后将戚默扶了下去……   在驿站里休息了一会儿,齐容便已经组织着人开仓赈粮,这一义举几乎是在整个小城里下了一场及时雨。   因为之前的战争,这小城的供给已然断了很久,而且城内所有的存粮都已然没有了,不论老百姓还是刚打完仗的军人……都已经饿了许久了。   虽然打了胜仗,但是要等着粮米供给再次运来,起码也还要十多日,这几天已经陆续有老百姓饿死街头……这小城根本怕是撑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原以为这小城最终,是要黄沙掩埋,却不想,猛然的出现了希望。   虽然场面有些混乱,但是在军队的控制下,还是有条不絮的进行着,齐容带来的粮米虽然不多,但是暂时够整个城的老百姓省吃俭用过上些日子,起码能等着朝廷的供给了。   戚默安静的站在院子里,看着门外门庭若市,刚才还死气沉沉的老百姓们,如今也喜笑颜开了。   齐容没有亲自去发放粮食,毕竟这些事情不用他动手,而他也不喜欢出风头。   只是静静的走到了戚默的身后,为她披上了一件锦衣,叹道:“天亮了,进去吧,明日……还赶路呢。”   戚默转身,幽幽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然后又顿住了脚步,转身对齐容道:“我想……这些人,会一辈子铭记你的恩情的。”   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虽然也许对于齐容来说不过是亏损了一笔钱,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不是谁……都可以这样无视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别人的。   齐容笑了起来,每次笑容都那样的开怀,只因为那一双眼睛笑时,总是形成一抹弯月,那样的开心,“我要的不是他们的恩情。”   说着,齐容的笑猛然认真了,看着戚默面无表情的脸,看着她眼中为了隐藏悲伤绝望而竖起来的冷漠冰墙,认真的道:“我只是想让你,记起……属于你的笑容。”   戚默垂眼,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笑不出来……不可能笑在没有云笙的世界里,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怎么可以……笑?   111:物是人非,曾经的记忆   在那边境小城只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启程时,马车刚转过街角,猛然的出现了那样激烈热情的欢呼声。   百姓们还是穿着破败,看起来一个个狼狈不已,只是之前绝望的脸,饥饿的神情如今都变得神采奕奕了,哪怕还是一脸的污泥,看起来,却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可以送恩人,百姓们围满了街道,用边境野外生长的野花拿在手里……   对着掀开车帘的齐容还有戚默,夹道相送。   感恩的话语太多,人人都叫喊着什么,脸上是感激涕零的表情,连士兵们,也主动的站立在街道两边,个个身板挺直,手拿长枪,为这车队铺就出一条别样的道路来。   戚默心里暖暖的,第一次觉得……原来帮助人,竟是这般的让人心充足,转眼看向齐容时,齐容正笑嘻嘻的看着她。   她僵硬的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笑出来,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   也是这时,猛然窗外一声欣喜稚嫩的尖叫响起,“姐姐……姐姐,花送您……”   转过眼时,窗外伸来一把新鲜开放的野花,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戚默不由得伸出手,接过了花,那花的后面,是一张小孩稚嫩青涩的脸,脸上有些污泥,可是那一双欣喜感恩的大眼睛,那般的明亮。   笑嘻嘻的看着戚默,跟随着马车缓缓走着,开心的笑道:“姐姐,谢谢你。”   戚默一愣,拿在手里的花变得那样的沉重,面对这样的笑容,纯真清澈,戚默的脸有一丝的僵硬。   她使劲的捏紧了那束花,看着小孩棋盘欢喜的神情,轻轻的勾了勾唇角,哪怕只是那样一抹轻轻的笑容,那弧度轻微得几乎让人看不到。   可是戚默的眼睛里长期的冰封似乎融化了,带着一丝温柔,轻声道:“谢谢你……”   小孩最终停住了脚步,笑着……看着马车渐渐离去。   戚默看着人群在眼中模糊……出城了,她耳朵里似乎还听得到女孩刚才那稚嫩的声音回响着,眼里,似乎还是人们喜悦感恩的神情。   明明前一天,这小城还是那样浓烈的绝望,毫无生机……不过一天而已,竟也像是她手中的花一般,盛开得那样美丽了。   戚默久久的看着手中的花,低头时,眉宇间那一丝温柔,微微勾起的唇角……   齐容看在眼里,满足叹了一声,看向了窗外,笑了起来。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呐……太阳总是会升起的,她的笑容,也总是会回来的,他……一定能做到。   *   一路往西陵的京都而去,越靠近京都,城市也变得越发的繁荣起来,也越来越接近戚默印象中的西陵了。   经过了十多天的跋涉,终于到达了西陵的京都,在齐家的大宅里住下,歇息了一天,戚默便想着要去十三爷发府邸看看,希望萧澈已经回来了。   齐容说什么也不放心戚默一个人出门,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陪着戚默一起。   京都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和繁荣,毕竟是京师,并没有因为边关的战乱而影响了百姓的生活。   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没想到一离开,便是两年……   在天祁的一年,还有自从自己昏迷后然后到了这里……竟又过了一年,戚默闭了闭眼,仰头看向西陵春日的天空,云淡风轻……这里有她和云笙共同呼吸的空气,只是……一转眼……   云笙离开这个世界,已然快一年了啊。   快一年了啊,可是戚默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多想这只是一个梦,可是又不得不面对现实,明明觉得只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想在这京都的街道上走走,于是没有坐马车,每一个地方,似乎都有过她的身影,和当时嚣张跋扈的萧澈总是在街道上打打闹闹……   而每一次危机,都是云笙来救她……如今街道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   齐容静静的跟在戚默的身边,也不说话,四周的小贩热情的叫卖着,四周的人对齐容保持着一种恭敬,但是已没有人能认出如今女装的戚默了。   也许多亏了脸上的那一块红斑……也许,没有人想到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女子,竟是当初西陵顶顶大名的第一美少年。   戚默不仅有些忡怔,那些往事,那些时光,似乎离她好远好远,像是一场梦一般,而当初的她……却一心只想摆脱当时的境况和身份。   若早知道等待她的结局是如此,若早知道她的自由是用云笙的命换来的,那么……她宁愿一辈子在西陵,当一个年少轻狂的默小侯爷。   只是……已经没有也许了。   静静的走在街道上,四周的喧闹都已经不存在了,只是往事一幕幕的从街角划过,让戚默有些回不过神来。   “啊!”猛然的一声惊叫,戚默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有什么猛然的从楼上掉了下来,正正的要砸在戚默的身上。   “小心!”齐容的声音响起时,已经一把揽过了戚默的身子,一个旋身,将戚默瘦小的身子搂在了怀里,躲开了那重物砸下来的一瞬间。   “哎哟……”一个娇滴滴的哀嚎,已然掉落在地,纱裙落下,这才露出一张调皮可爱的脸来。   戚默心里一跳,差点脱口而出。   灵儿!   可是她没有叫出来,只是呆呆的站在一边,齐容查看了她的身子,见她面色不对,忙问道:“没事吧?”   戚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修灵儿,她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屁股,一声声的哀嚎着……嘟着嘴眼里泛着泪,嘀咕着,“混蛋,大混蛋!竟真的把我丢下来!大混蛋!”   戚默眨了眨眼睛,好怕自己看错了,可是就是修灵儿啊!还是那样单纯的性子,还是那样可爱的表情。   那曾经喜欢戚默的可爱女孩,总在戚默面前欢乐的笑着,一声声的‘默哥哥’,叫得那般欢乐可爱。   如今想来,心里还有一丝的柔软,只是还没来得多看一眼,楼上猛然跳下一个男子的身影,落在了修灵儿的身边,背对着戚默他们,却听他冷言冷语的道:“叫你别跟着我了,下次再缠着我,我还把你丢下来!”   “我就爱跟着你!”修灵儿眼里含泪,可是却是倔强的吼了一声,那表情委屈……却又坚定。   “再跟着我,我挑了你的脚筋,我警告你,我可是说到做到!”那男子背影有些单薄,个头却很高,穿着墨紫色的衣衫,声音听起来,竟那般的冷漠残酷。   戚默皱了皱眉头,男子已然转身要走,而修灵儿猛然趴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衫……   几乎一瞬间,那男子回身的同时,手已成刀,狠狠的朝着修灵儿的手臂切去!   竟真的这般狠毒?   戚默一惊,根本没来得及想,已经出手,手中金针探出,带着她的真气,闪着金光幽幽却快速的朝着男子的手扎去。   男子反映极快,一下让开了,然后不可思议的朝着戚默看来……   那时,戚默才看清,那是一个清俊的少年,面冠如玉,双眼漆黑……只是那漆黑的眸子,那样的冰冷,毫无感情。   “你!”修灵儿和那男子一起愣了一下,然后那男子那冰冷的黑眸渐渐转为一种惊喜……   “姐姐!”那样惊喜的一声,然后猛然的移动到了戚默的身前,一脸的欣喜若狂,激动得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姐姐,是我啊!莲颐啊姐姐!”   猛然听得这一个名字时,戚默还有些反映不过来,有一种做梦的错觉!   可是那欣喜的眸子,那般的漆黑……高兴起来时,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那样的笑容,那样的惊喜……还有那如夜一般漆黑的眸子里,那曾经熟悉的透澈的光芒。   “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可等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找了你好久了……姐姐……”   莲颐一直说着,紧紧的握着戚默的手激动得微微颤抖,戚默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高了一个头的男子。   这已然是一个成年男子了,看面貌二十左右的样子,正是年少英俊的年纪,那一双眼睛那般的漂亮,五官精致……隐隐的,就让戚默看到了当初那个自卑又沉默的小脸。   “莲……莲颐?”戚默不可置信的喃喃叫了一声,她简直没想到,有一天还可以遇到他。   而且……不过一年,他竟已经长这么大了?难道……这就是白莲没有在他体内的结果?这就是白莲说的,莲颐会迅速成长的关系?   “是我啊,是我啊!姐姐你好好看看,是我!”莲颐刚才的那一丝狠毒和冰冷,已经完全散去了,修灵儿惊愕的站在一边长大了嘴,似乎见到这样的莲颐,简直不可置信!   一直以来,从没有看到莲颐出现过笑容,更别说……如今这满怀欣喜的模样了。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吓死我了!”戚默的泪盘旋起来,可是却不是悲伤,眼里那种惊喜猛然就绽放了,让站在一边的齐容也开怀的笑了起来。   能看到戚默的改变……对于现在的齐容来说,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也以为死定了,是萧澈救了我,那时他听说赤练之域出了事情,就忙回来查看,救走了昏迷不醒的我!我醒后,和萧澈回去找你……找了好久好久……我都不敢相信,姐姐会被压在下面……”   莲颐虽然没有泪,可是双目却有些通红了,哽咽着却笑得开怀,“后来萧澈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所以我们回来这里……他说你若无事,一定会来这里找他的,所以……我在这里等你,等了好久好久……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我……”戚默张了张嘴,连眼泪也被憋了回去,刚有的一点惊喜,嘴角还没来得及笑出来,便又僵硬了。   “我……是姐姐不好,来晚了。”戚默最终,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是她不好,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人在等着她,她以为……他们都远离她而去,将她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了,可是没想到……莲颐还在,萧澈还在。   像是黑暗里升起来的一丝希望,终于让戚默觉得,心里那一股冰冷的河流,似乎温暖了一些。   “没关系,没关系的!”莲颐心疼戚默眼里那猛然升腾起来的痛苦和绝望,那样明显的显露出来,一眼就看了出来。   那一瞬间,莲颐几乎什么也没想,只是双臂一拦,就将戚默整个人圈进了怀里……他长大了,怀抱那样的宽厚结实。   将戚默娇小的身子抱了个满怀,还笑着,喃喃道:“没关系的,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   戚默没有挣扎,对于她来说,这像是亲人的一个安慰,可是却叫一旁的修灵儿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了,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插不上话。   毕竟,一直也只是她自相情愿,哪怕她在一边恨得牙痒痒,却也不会让莲颐多看上哪怕一眼。   而齐容,只是垂了垂眼,他更不可能出言阻止,虽然那少年口口声声叫着姐姐,而他眼中那一瞬间的温柔,让齐容的眼有几分暗沉。   只是戚默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的珍贵的人,从戚默的眼里绽放出来的惊喜,齐容又怎么舍得它消失?   所以,他只能静静的站着。   “好啦,你搂得姐姐都喘不过气来了。”戚默像是微微的笑了,只是嘴角的弧度不太明显。   莲颐放开了戚默,有些尴尬的红了脸,然后讪讪的笑了起来,“是我不好,一时竟是忘了分寸了!”   戚默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在意,只是看了看修灵儿,还没说什么,莲颐就急忙解释道:“姐姐你别管她,整日缠着我!”   “我……你以为我想缠着你吗!”修灵儿的眼睛通红,死死的瞪了戚默一眼,然后才对着莲颐叫嚷了起来,那直率火爆的性子,还是一如当初。   莲颐没有理她,更让她觉得气了,一跺脚,咬牙道:“从今天开始,才不管你!”   说罢,眼泪滚下来的那一刻,转身飞快的跑开了。   “唉……”戚默叹了一声,修灵儿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就如同当初她喜欢戚默一样,如今会这般对莲颐死缠难打……不过只是喜欢他而已。   只是莲颐,想起刚才他那般的阴冷狠毒,戚默不由得说道:“你啊,怎么能对女孩子那么凶?”   “这世上除了姐姐,我谁也不管!”莲颐笑了,看了一眼齐容,不由得迟疑道:“姐姐,这是?”   戚默这才想起齐容来,忙转身介绍道:“姐姐的朋友,齐容。”说着,又对齐容道:“你应该是知道的,这就是我在赤练之域的弟弟,莲颐。”   戚默没有介绍莲颐的姓,因为他曾说过,他不想姓纳兰,所以怎么忍心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姐,我们回去吧,萧澈应该在家呢,看到你,她一定很高兴的!”莲颐说着,已经拖着戚默的手往十三王府跑去了,还不忘转身对齐容说,“齐公子也一起来啊!”   齐容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到了王府,这地方说起来,戚默也曾经几进几出了,如今看这王府还是一如当初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旧地重游的感慨。   萧澈匆忙的迎了出来,看到戚默的那一刻,脸上严肃冷酷的表情绽出了一丝笑容来,信誓旦旦的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在!”戚默也勾着唇角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容总不那么明显,和以前那开怀的笑比起来,竟是差别那样的大。   让莲颐和萧澈都愣了愣,一时有些不习惯戚默这一脸淡然冷漠的样子……   可是她瘦得让人心疼,眼睛大大的却总让人觉得有些空洞,所以哪怕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却也是不忍心开口问。   这一天让戚默异常的高兴,萧澈和莲颐强烈的要求戚默搬到王府来住,齐容什么也没有说,可是戚默还是回绝了。   哪怕……和萧澈和莲颐在一起,让戚默回想起自己在赤练之域的那段日子,那段什么也不用想,只是心里怀揣着美好的梦想,每天为那梦想奋斗着。   如今想起来……那时的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那段日子确实是美好的,不可否认。   只是若是戚默住在这里,难免和萧澈日日相对,戚默还没想好,究竟该怎么和萧澈说自己便是戚默的事情。   这牵扯得太多了,而戚默亲眼见到了西陵因为战乱而变成了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因为她……给西陵,也给萧澈带来了太多的痛苦……要她从何解释?又怎么说得清楚?   所以她还是回绝了,还是决定住在齐府。虽然这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决定,却是让齐容心里安慰了不少。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齐容觉得他和戚默的关系应该近了一步,不似从前,或许连朋友也算不上。   如今戚默愿意相信他,竟让他不由自主的高兴了起来。   “我以为……你会和莲颐住在一起的,怎么又回来?在那里,不是更开心些吗?”齐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   “开心是开心,却也总是叫人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来。”戚默实话实说,因为齐容……在之前和她的交集是最少的,也最不容易让她想起一些伤心的事情来。   “你高兴就好了。”齐容笑了笑,两人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以前戚默总觉得齐容很是健谈,那样自信满满的商人,口舌凌厉。可是他也最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   戚默有些喜欢和齐容在一起,想安静的时候,齐容总是给她足够的安静,有时觉得伤感了,他又总是口若悬河在一旁侃侃而谈。   与聪明的人在一起……最是省心了。   在黄昏的道路上,街道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道路两旁的店家都点起了灯笼,算不上黑……倒还别有一番滋味,让戚默颇为怀念。   不由得想起自己总在花街柳杨晃荡的日子,有雪凝为她保守秘密……   如今,不知道她们都如何了?   “我们从那边逛逛吧?我想好好看看,这西陵的都城。”戚默指了指云轩侯府的位置,然后看了看齐容。   “嗯,走吧。”齐容点头,然后随着戚默的脚步,一点点朝着那方向走去。   云轩侯府还是老样子……只是牌匾换成了公主府,也许这世上再没有云轩侯府了。   戚默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这让人怀念的府邸,这是她和云笙一起住过的地方……   每一处地方,都有她和云笙的影子,好像进去看看……只是,她再没有资格踏进去一步了。   萧澈曾说过的话狠狠的打在了她的心上,默小侯爷和云轩侯叛国.   和云门联手,和天祁狼狈为奸,夺走了西陵半个国家……   如今她又怎么可能,再踏进那里呢?   112:危险的暧昧,眼神交缠   戚默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这让人怀念的府邸,这是她和云笙一起住过的地方……   每一处地方,都有她和云笙的影子,好像进去看看……只是,她再没有资格踏进去一步了。   静静的站在街角看了一会儿,齐容也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并不曾问什么,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时,有华丽的轿子停在了府邸门口。   戚默一惊,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萧澈那般傻,认不出她来,于是心里一慌,一把抓住了身侧齐容的手就躲在了街角的墙边。   小心的探出头来,看到轿子中下来的人。   轻纱罗裙,一副高贵的妇人扮相,金钗挽发,年轻美丽的脸庞上多有憔悴之色……   是如月。   丫鬟们簇拥在她身边,身侧那熟悉的小丫头,正是春黎,还是那幅天真烂漫的笑容。   没想到春黎还在如月的身边,既然云门解散了,恐怕她也没什么去处,不似秋叶和冬雪,还能混迹在霓裳舞坊,也许对于春黎来说……留在这里,也是一件好事。   春黎手中的灯笼映照着如月的脸,那一双眸子隐隐的哀愁。   没想到,一年不见,她竟是从当初那温柔沉静的少女,变成了现在高贵淡雅的妇人,虽一样美丽得让人过目难忘,却难掩脸上愁容惨淡。   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她,当初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和她成亲的,如今她是不是也曾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毕竟为了自由,毁掉了自己的一生,而她这个名誉上的丈夫,却在成亲第二日没了踪影,后又传来叛国的消息。   哪怕她是公主……怕也承受不住这满城的流言蜚语吧?   戚默垂了垂眼,有些自责,不免捏紧了手,而自己却一点也没有发现,她手中握着的,是齐容的手,一直……还没有放开。   “有熟人在里面吗?”齐容虽然不想打扰这一刻,她的手那样柔软,那样有力的握着他,似乎能从他的身上得到一些力量。   当然,齐容很乐意,但是却不得不开口打断,毕竟……眼看戚默眼中的悲伤又一点点的聚集起来,他不忍。   “啊?”戚默回过神来,转身的瞬间差点就撞到了齐容的身上,这才惊觉两人的距离这般的近。   突然那发现还死死的拉着齐容时,戚默忙缩回了自己的手,手上还余留着齐容手心的温度,微微的温热,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她忙道:“没……没有,随便看看!”   “天色不早了,回吧,你若想进府找人,明日我可以帮你安排。”齐容轻轻的将手背在了身后,还有一些贪恋,她十指那微微冰凉的触感。   “不用了。”戚默低头,朝着齐府的方向走去,齐容跟了上来,她轻轻摇头道:“要找的那个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别想那么多了。”齐容似乎只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他有时候也很讨厌自己这般敏锐的直觉。   哪怕只听戚默的语气,他也知道她的哪一句话……说的是和云笙有关的事情。   有时……他真的不想这样的明白,以前讨厌糊涂,现在才知道,难得糊涂……是多珍贵的事。   *   戚默的生活似乎又开始热闹了起来,恢复了正常,起码这一年来……她所说过的话,也不如这几日来得多,她出门的次数,更是不如现在了。   莲颐几乎每天早晨就来了,有时为戚默带盆桂花,有时带了自己糊的风筝,有时说这京都的什么最好吃……也丝毫没想着齐府几乎什么都应有尽有,还是一如既往的把他觉得好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在戚默的身前。   恨不得,看着她全部吃下去才算高兴。   对于戚默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可是当初却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如今再吃起来……又觉得怀念极了。   人,当真是永远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不珍惜眼前的。   只是有的时候,失去了,就一辈子也无法再挽回了……若是当初她能明白这个道理,该多好?   正是春日里最好的气节,西陵的天永远云淡风轻,郊外正是绿草抽新芽,处处一片嫩绿,山坡上总是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空气也总是透着一股春日的馨香。   蓝天永远那么透彻通明,莲颐自己糊的风筝,一只展翅的飞鸟,翱翔在那蓝天之中,迎风而上。   戚默坐在草地上,看着空中的风筝,心情不免也开朗了许多,这几日莲颐的陪伴,让她少了很多时间来自责和内疚,笑容也渐渐的多了。   哪怕那嘴角上扬的弧度依然轻微,却已经能叫所有的人,都满足了。   “姐姐,你不玩么?之前老在屋子里呆着,好不容易出来了,也不活动一下……这样身体怎么能好?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莲颐将风筝的线握在手里,然后坐到了戚默的身边。   还有些气喘,脸上迎着阳光闪烁的,是他额头晶莹的汗珠。   戚默歪头看着他,莲颐长大了,就如同戚默之前所期望的,变成了一个俊朗的少年了,轮廓清晰,眉目如画,虽然对待别人都冷冷的,不多话。   可是一旦和戚默在一起时,就如同以前那个小孩一般,只是他现在对着戚默时,笑容比当初多了,笑起来时那一双眸子微微弯曲,总是那般的让人开怀。   “不是我瘦了,你是长大了……又高又壮,当然就觉得姐姐瘦小了。”戚默微微的笑开了,看到莲颐的成长,她真的很高兴。   因为莲颐盼了太久了,也许从他开始不长大的那一天起,他就每天活在被人歧视和嫌弃的阴影下,每一个晚上,独自一人时,就时时刻刻的盼望自己长大吧?   “我现在可以保护姐姐了!”莲颐看着戚默微微笑着的脸,看着她憔悴又苍白的容颜,若不是脸上的红斑遮住了一些面色,也许她看起来更单薄,更憔悴。   不由得心疼了,不是当初在赤练之域看她那么辛苦那么累时的心疼,现在看到她时,总想……能抚平她眼里那深深的寂寥,总想能让她依靠,能像上次那样,抱紧她小小的身子,不让她在经受一点风霜。   “姐姐……”莲颐知道不可能,他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心,虽然他在一年前,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孩。   但是他的实际年龄……却已经连他自己都忘了,因为那样的时间太漫长了,漫长得他都忘记了自己活了多久了。   他早不是一个单纯的十岁少年了,在与戚默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里……他说过,她若不离,他便不弃。   那并不仅仅是对亲人的诺言,只是以前,他根本不敢想……他在内心深处总认为自己的一个怪物。   可如今……他长大了,比她还高,比她还壮,甚至不比她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差。   不管是齐容,还是萧澈……莲颐都知道,他不比他们差,他有能力,也有责任保护好戚默。   不仅仅因为……他叫她姐姐。   “姐姐……”莲颐又轻轻的唤了一声,然后身子微微倾斜,将头靠在了戚默瘦小的肩膀上。   “怎么了?”戚默疑惑的转头,却只看到莲颐前额俊美精致的轮廓,还有他清俊的眉,长长的睫毛……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陪着。”莲颐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想起戚默曾经的笑容,那时的她……笑得那般的好看,哪怕脸上的红斑也遮不住的绝代风华。   那笑容深深的印刻在莲颐的心里,那一刻……他永生都会记得,她说,‘我的身边,会一直留着属于你的位置!’   “嗯。”戚默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可是这简单的一个字,却让莲颐满足的笑了起来。   戚默的脸偶尔摩擦到莲颐的发丝,可是她不忍心叫他起来,天上的风筝依旧高飞,世界安静,草地上只剩下他们依偎在一起。   只是戚默垂眼时,不由得悲伤……莲颐的一辈子,也许已经经历了很长一段痛苦的时光了,如今……他的生活不过刚刚开始而已,却只剩下不过二十年的性命了吗?   白莲曾经说过的话,一直一直在戚默的心里回响着,莲颐这一年惊人的成长,也说明了……他的身体比正常人成长得更快。   也就是说……他比别人……都要老得更快。   想到这个时,戚默不仅想到了修灵儿,她难得又喜欢上另一个人,只是莲颐不曾对她用心,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对于戚默来说,莲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但是她却已经看到了他人生这短暂的轨迹。   不由得心疼,老天对人,总是这般的不公平。   所以她怎么忍心扰了这一刻的宁静,虽然莲颐长大了,依靠在她的身上别人见了总是不妥,可是戚默却不会计较这些。   在戚默的心里,莲颐……就是她的弟弟,哪怕他比她高,比她强壮,以后比她老了……她一样,会把他当成弟弟一般的对待,让他一辈子,都可以依靠着她。   “干什么呢?找你们两许久了!”萧澈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那语气里隐隐的不满,“你们可会找地方,害得我好找!”   莲颐皱了皱眉头,也不满被人打扰,从戚默肩上仰起头来时,萧澈的身影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高大的影子将阳光都遮挡了个干净。   “什么事?”莲颐简短的几个字,眼睛微沉,已然变得有些冷了,他对待别人……总是这样,连萧澈,也无法得到他一丝半点的好感一样。   和对待戚默时,简直是天差地别。   “没你什么事。”萧澈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反正虽然救了他回来,可是两人一直是这样僵着的,特别是戚默来了以后,更是动不动便冷眼相对。   萧澈也不理莲颐,转眼对戚默道:“今日皇后庆生,之前与皇兄谈论过你,不知怎的,就一定要我带上你一道去!”   “啊?”戚默有一秒的诧异,“哪个皇兄?”   “还有哪个?能受得起我一声皇兄的,当然是当今圣上了!”萧澈说得那般的理所当然,却是让戚默半天回不过神来。   当今西陵的皇帝?萧澈是不是曾经说过,他的九哥,也就是曾经的那个九王爷萧冕……已经等级为帝了?   萧冕……   戚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萧冕那面无表情的冰块脸,还有他深不可测的眸子,那个人……可不如萧澈这般容易对付呐。   更何况,当初自己就领教过了。差点……还发生了不可挽留的错误,甚至戚默还深刻的记得,他当初那样凌厉的眼光,逼近自己时,说什么她是他未来的妻子。   那个人太危险了!   “怎么会想见我呢?我一个无名小卒!”戚默的脸有一丝的僵硬,怎么也缓和不过来。   虽然有些记不清楚萧冕的样子了,可是却实实在在的记得,那一双冷冽却又危险的眼睛。   若是他……恐怕是一眼就能认出她吧?   “我怎么知道!我可事先说好,我可没说过你跟天祁有什么关系!”萧澈的脸色有一丝的别扭,斜了眼睛看向别处,接着道:“不过……不过曾经和他提起过几次,说是在赤练之域遇到过的朋友……谁知道他……那么感兴趣的?”   说起来,连萧澈自己都觉得怪异!以前九哥也没那么爱管他的事情啊,这次怎么才知道自己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就那样的想要见上一面?   难道他以为……自己跟这个丑女人有什么吗??所以想见见未来的弟妹?   不是吧!?   “可是……我能不去吗?我,那种场面,我去不太适合吧?”戚默越发的觉得危险了,看着萧澈的模样。心里却想着,萧澈肯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露了马脚,却连自己也未曾注意吧?   一定是说了什么!让萧冕那个精明的人想到了什么,不然怎么会在皇后的生辰时,见她?   若是萧冕也和萧澈一般,认为自己卖国通敌……这一去,岂不是有去无回了?   “不愿意去就不去,姐姐,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们不在西陵就是,天大地大,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哪都一样!”莲颐这时候插嘴,看出了戚默的不乐意和为难。   反正他早就想带着戚默走人了,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省得……萧澈和齐容,老在她的身边打转。   “不就去个宴会吗?怎么说得跟上断头台似的?”萧澈不满了,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更何况,这是西陵,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你们若抗旨了,还想走出西陵的国土?”   说着,萧澈看向莲颐,莲颐正打算反驳,他就断然的堵住了莲颐想说的话,抢先道:“更何况,那是我皇兄,我不许任何人侮辱他!”   “你!”莲颐起身,那个头已然和萧澈差不多,站在一起时,四目相交已然闪现了危险的味道。   眼看这两人一句话不对,也许会因此动武,戚默忙起身往两人的中间一站,虽然矮了一大截,却还是推开了两人的距离,忙道:“好啦,我去就是了!”   “姐,你干嘛委屈自己!”莲颐不服的叫嚷了起来,心里很是不高兴了!   “你还怕我会吃亏吗?”戚默忙笑了起来,虽然笑容有些僵硬,但现在她的笑容却是异常珍贵的东西。   莲颐憋了气,却也不忍发作,闷不做声时,戚默忙笑道:“晚宴回来后,我们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走了啊……你觉得你想去哪?去南国好不好?”   莲颐没说话,看着戚默的笑容,却又不忍心,只好点了点头,“说好了,回来就走!”   “那当然了!在西陵也玩了那么长时间了!是该带你到处走走看看。”戚默自己,其实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危险不说……还总是触景生情,毕竟这里有过太多的回忆,还有太多跟回忆有关的人了。   “晚上我去齐府接你!”萧澈半天没插话,说出这一句话来时,已经转身离开了,背影僵直……明显的不高兴,倔强得厉害。   戚默微微的叹了一声,只可惜,萧澈也是和回忆有关的人……她当初和萧澈没心没肝的闹腾时,十有八/九……都是云笙救的她。   所以……哪怕只是以若水的身份和他做朋友,戚默也害怕,害怕自己看到他时,总是会想起云笙。   想起云笙时,她就怕自己眼中的绝望和伤痛隐藏不住的迸发出来,那样……会伤害了身边希望她开心快乐的人。   “姐,南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莲颐饶有兴趣的打断了戚默的悲伤,也许她眼里的伤痛太过明显,所以每次当她难过时,莲颐总是能第一时间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呃,南国……”戚默转了转眼睛,发现自己在那里呆了那么久,要说起来……真是一点也不熟悉,只好悻悻的笑了起来,“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应该很美的,鱼米之乡,小桥流水吧?”   “咦?你不是在那待了那么长时间,竟然还不知道?”莲颐笑了起来,“看你……可不能再错过身边的风景了。”   戚默一愣,是啊……她是不是错过太多了?   当初在西陵时,追求梦幻般的自由,却让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如今,她若是再错过了身边的风景,错过了身边的人……是不是,有朝一日,想起来时。   也会如现在一般,感慨并且自责?   “你说得对,莲颐……你比我明了。”戚默笑了起来,抚了抚自己的头发,看着空中的风筝,笑了,“以后……不再错过每一个美好瞬间,不再让自己后悔……”   “嗯!”莲颐高兴的应了一声,又看到了戚默开怀的笑。   这便是能让他最开心,最自豪的地方了!因此,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一定能让戚默回到以前的样子,开朗自信……并且快乐……永远。   *   萧澈的马车准时的来齐府门口接人,正是傍晚,有些微凉,起风了,刮起了戚默素色的披风,露出里面朴素的米色素衣来。   萧澈明显不满的皱眉,看着戚默虽然换了衣衫,却还是素净得很,头上也没有什么装饰,还是那样简单利落的一个马尾。   “我以为齐容财大气粗的,该是好好给你准备准备才是啊,怎么还一副穷酸的面相?”萧澈说话向来都这般毒辣,戚默也习惯了。   反正他说的也是事实,和萧澈那一身的锦衣华服比起来,她确实朴素得像是穷苦人家了。   虽然这衣衫用料也是极上等的……可是浑身除了发上的银簪,就再无一点饰品,看起来确实穷酸……和身前的萧澈比起来,真实哪都不配!   可是好歹自己也算是用心打扮了一下,只是脸上红斑她刻意不除掉的,所以哪怕再打扮……不也一样是个丑女人?   想是这样想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齐容的钱是齐容的,管我什么事?”戚默白了萧澈一眼,“你若是觉得这打扮给你丢脸,那别带我去就是了!”   “好啦,上车吧!你美若天仙行了吧?”萧澈贫嘴,却不由得笑了起来,扶着戚默上车时,她完美的一侧脸庞让萧澈不免又是一愣。   总觉得,她越发的像那个人了。   特别萧澈那次在月下只看到她完美的这边侧脸时……差点忍不住亲吻了她,想起那一刻自己内心的悸动来,萧澈忙摇了摇头。   他那时,只是因为这容颜和那人的相似……所以才一时情不自禁!   为了证明什么,萧澈乱扯道:“你若脸上没那红斑,指不定……和那个人一模一样,再穿件男装,说不定皇兄都会错认的。”   萧澈的话让戚默脚下一滑,差点就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幸亏他扶得稳。   “瞎说什么呢!又笑我脸上的红斑,你戳人痛楚都上瘾了吧?”戚默一把拍开了萧澈扶着她的手,然后匆忙的进了马车。   也不知道说萧澈是傻,还是天真!竟都能想到她穿了男装是和默小侯爷一个模样……却从来没想过……默小侯爷穿女装?   唉,也是他脑袋太直,没有想过戚默是女人,不然恐怕也是一眼就看穿了!   心里才刚松了一口气,就见萧澈一脸严肃的进来了,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戚默的身边,磨蹭了许久……马车都开始走了,他才呢喃道:“我也不是笑你,其实……就算你脸上有红斑,你也不丑。”   戚默转过脸看着萧澈,只是一秒的四目相对,却吓得萧澈急忙转开了眸子,看向窗外,但是嘴里还是补充道:“真的,真的不丑,所以……你也别在意那红斑。”   戚默忍了忍,才没笑出来,但是却是真的从心里笑开了花。   因为萧澈刚才那一秒的别扭,该不是害羞了吧?这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小子,竟也会害怕和别人目光相对?   刚才他转脸的那一瞬间,戚默似乎觉得他的脸都红了耳根一般……   唉,虽然戏说他男女通吃,但是目前看来……倒还是单纯的小男人一个呢,自己这样欺骗他,若是被知道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那个……”萧澈见戚默半天没动静,又忍不住偷偷转眼看了回来,看到戚默脸上的笑意时,不由得愣了一下,“你不生气了吧?”   “你猜呢?”戚默歪了歪头,似乎脸上的笑意是从再次回到西陵后,第一次笑得这样明媚张扬。   萧澈愣一了秒,然后只觉得脑袋一阵血气上涌,脸似乎又红了,但是却移不开眼。   似乎她脸上的红斑真的不存在了一般,只看到她那双眼睛,散去了痛苦和绝望时,绽放出来的如朝霞一般美丽的光辉。   “你……别走了吧?”萧澈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口,原来他之前听她兴致勃勃的要离开时,竟真的是生气了?   如今脱口而出,难道是真的希望……她留下来?   “呃?”戚默一愣,看到了萧澈认真的神情,看到了他眼里异样的深沉,和他脸上的光芒。   不由得错开了他的眼神,垂眸幽幽一笑,轻松的道:“这世上有这么多美好的地方,若不一一去见识一番……不知该多后悔。”   萧澈转了眼,再没有说话,也再没有看戚默,只是轻轻转朝窗外,要出口的话,早已经被堵在了喉间。   他想和她一起走。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可是对萧澈来说,却难于登天。并不是害羞,也不是他做不到。   而是他不能去做!他是这个国家的王爷,这个江山,是他九哥的,他作为弟弟,作为臣子……也作为这国家的一员。   他必须待在这里,尽自己的一点力,帮助九哥平稳江山,稳固帝位……同时,也必须守护这个国家。   他说不出来,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走,也害怕……说出来后,戚默不愿意等他一起。   又或许……就算她愿意等,他也害怕……自己没有那个命,与她一起去踏遍名山大川了。   更何况,心底……总还有一丝深深的牵挂。牵挂着,那样一个绝美的少年,那一身雪衣在他心底铭刻的永恒的印记!   他知道他没有放弃,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可恨的人,像他讨清楚……这一笔债!   萧澈捏了捏拳头,最终将喉咙间的那句话吞了回去,也许他一辈子也说不出口了。   “到了?”戚默幽幽的问了一声,将萧澈从悠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马车已经停在了玄武门边,进了玄武门就要换软轿了,萧澈应了一声,首先下了马车,然后将戚默扶了下去。   两人乘软轿到了内宫,然后由宫娥带着,穿过了回廊,进了御花园,晚宴设在牡丹园。   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园子里牡丹开得艳丽,朵朵争奇斗艳,将自己最美的姿态都展现了出来,富贵雍容,满园沁香。   “十三王爷到!”刚踏入园子,太监已然通传。   戚默低着头,小心的跟着萧澈的脚步行至大殿,殿内已经来了许多的皇亲国戚,还有后宫妃嫔。   皇帝萧冕和皇后上座,高高在上接受跪拜朝贺。   “向皇上皇后请安,恭祝皇后千秋,千岁千岁千千岁。”戚默小心的随着萧澈一起行礼,将脑袋里已经许久都没有用到的宫廷礼仪又都回想了一遍。   力求不出错,也绝对不张扬。   “起身吧!”既然是皇后的寿辰,那皇后便开口了,戚默低着头,不能直视皇后尊容,只是听声音,那也是一个极其温柔细腻的声音。   想必……一定是个年轻貌美的人儿。   “这便是十三弟日日夜夜赞不绝口的若水姑娘吗?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皇后的命令,虽然温文婉约,却也是不得抗拒的。   戚默当然懂,只是在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声,真不知道萧澈到底平日里胡说了些什么了。   低眉浅笑,却还是扬起了头,眼神微微流转,看到了上座的皇后,只是轻轻一眼,戚默又垂了眼,只是没有低头。   皇后果然是年轻貌美的,一身暗尾凤袍,凤冠加冕,只是略施脂粉,难掩的贵气和风华绝代。   戚默也忍不住要赞叹一声,而她自己脸上的红斑她故意没有遮拦,那样明晃晃的映在众人的眼睛里,四周不免有些嘘声。   皇后依旧笑着,看不出深处的情绪,刚想开口,身边的萧冕的声音却猛然响起,“气质清然,淡然处之,看来十三弟确实没有夸夸其谈。”   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让戚默身子一僵,微微抬眼时,刚好和萧冕那冰冷却深邃睿智的眸子相撞。   四目相交,戚默就有一种危险的错觉,她本以为她已经忘记了萧冕的模样了,如今才发现……他的样子竟和记忆中的丝毫不差。   若真要说差别,那定是他越发沉稳,越发深不可测……身上威严之气油然而生,那一双眸子越发的冰冷,只是那冰冷的遮掩下……那深沉睿智的光,能看穿一切。   戚默一时愣住,萧冕的眸子紧紧的锁定着她诧异苍白的脸,随之他嘴角扬起的一抹轻笑,却有些冷然……   众人眼看两人四目相交,偏偏萧冕没有一丝怒意,而戚默也没有避让的意思,这一幕让众人不敢出声。   皇后眼看萧冕的嘴角升起那一抹笑时,心里一惊,悄悄打量了戚默一眼,确认……那脸上的红斑是丑极了的,穿着朴素,也没有什么也特别的!该是不会有任何的威胁的。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安,轻轻的笑了起来,打断了这异样的气氛,“就不要站着了,十三弟,快带着你的朋友入座吧!”   “是,谢皇后恩典。”萧澈谢礼时,戚默才猛然从萧冕的眼神中挣脱,忙和萧澈一起回礼了,可是行动间不仅有些匆忙了。   萧澈疑惑的看了戚默一眼,只觉得她眼里有些异样的惊慌,却是什么也没说,以为她只是紧张,于是轻轻的拉了她的手。   戚默一惊,条件反射性的想挣脱,却被萧澈紧紧的抓住了手,萧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提醒道:“入座吧!”   说着,牵着戚默坐到了一旁,刚坐下,戚默就忙甩开了他的手……   萧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戚默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总觉得奇怪!   而戚默坐如针毡,只是因为那锐利的眼神,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芒刺在背……   哪怕歌舞再美,哪怕四周的交谈论阔,也丝毫无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一直低着头,害怕被看穿。   可是她深深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萧冕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那一双冷冽的眼睛,就已经将她看穿了。   只是……他嘴角的笑,意味深长。究竟……是什么意思?   113:无情占有,你是朕的   戚默深深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萧冕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那一双冷冽的眼睛,就已经将她看穿了。   只是……他嘴角的笑,意味深长……究竟,是什么意思?   戚默已经没有心思的探究了,整场晚宴她只是默默无闻的低头,只希望这一切快点完结,然后她会带着莲颐离开西陵。   宴会上形形色色的人都在说些什么戚默也没有听,只是觉得异常的热闹……   “看烟火了!”萧澈的声音猛然在她耳边响起时,她还没有反映过来已经被萧澈一把拉了起来。   牡丹园有一方阁楼,像是观星台一般的,又高又宽敞。   此时众人已经在那里聚集,萧冕和皇后被簇拥在最前面,众星捧月一般。   萧澈拉着戚默上了前去,人们纷纷让出道路,然后便站在了萧冕和皇后侧面微后的位子上。   焰火,是戚默在这世界上第一次看到。   那样美丽的绽放在墨兰色的天空里,这个夜没有星星,只有满月高挂,明亮的映衬着各式各样的烟花。   人们的脸上都绽放着笑容,赞不绝口,烟火的绚丽将人的脸色也变得璀璨,映在人们的眼睛里,也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花。   戚默抬头看着,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萧澈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那里面的烟火盛放,就像是倒映的星空,那般的美丽。   就在这美丽又喜庆的一刻,在众人的欢呼中,猛然响起一个惊叫,“刺客!有刺客!!”   当即,欣赏烟火的众人惊慌失措起来,还没来得反映,从那绚丽迷眼的烟火光芒中破竹而出一道黑影,手中的长剑泛着冰冷的光,倒映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影子。   长剑所指,却是混乱人群正中的萧冕,“狗皇帝,纳命来!”   这刺客浑身气势颇大,不容小嘘,只是一声呼喝,竟是生生的将众人震得浑身发麻,那浑厚的真气排山倒海的从剑尖释放,逼得萧冕一阵后退。   顿时人群混乱,挤挤嚷嚷,惊叫的,呼喊的……四下逃脱,就算萧澈在身侧,戚默也觉得自己被挤得东倒西歪,但是却还是和萧澈一起,拼了命的朝着萧冕的方向而去!   正要接近时,也是那刺客用尽了浑身力气的一击,正要一剑正中萧冕的心口时,不知身后谁人猛然推了戚默一把……   戚默只觉得腰部突然一阵麻木,一个不稳,一把扑向了萧冕……来不及站稳,那一剑稳稳的插/进了她的胸口。   一剑贯穿……   痛!   这样的一幕,不仅众人,连刺客自己都愣住了,众人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子,竟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不顾自己性命的为皇帝挡下了一剑!   到底是傻?还是……英勇?   到底是谁推她?戚默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么多,眼看刺客准备拔剑,这一剑,强力拔出的话,定要了她的命。   一把抓住了剑柄,强运真气,凝神吸气,一掌朝着刺客击去……   只是刺客也非等闲之辈,加上戚默受伤在先,众人还没来得及反映,那刺客一掌击出,拍在戚默出击的手上。   那一刻,那刺客身上凝结的真气让众人都为之一颤,竟是早以突破天字一级的高手,也就是说……   凭着戚默这点实力,对掌硬拼,是必死无疑!   “阿水!”   萧澈的惊呼响彻天际,他及时的挥出的真气,想要阻挡一切的发生,可是猛然的,一道刺目的金光从戚默的身上弹了出来,将众人猛然逼退,连萧澈的真气也被隔断吸收了个干净。   那金光自戚默眉间的朱砂放射而出,那样夺目,如同照耀一切的神圣之火,铺天盖地的笼罩了整个观星台!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力,将所有的人都震出这一圈金光的范围之外,连那个刺客也不例外!   刺客被狠狠弹开后,狼狈的摔倒在观星台下,嘴角已然流下鲜血,侍卫们惊讶得忘记了擒拿他,他飞快的起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众人只觉得金光神圣刺眼,让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而戚默,这围在这光芒的围墙之中,没人看得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戚默,觉得全身似乎都痛得要散架了一般,眉间的朱砂似火一般的灼烫,像是要将她烧死一般的痛楚。   而身体内部突然滚滚而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如同火热的岩浆一般,在这生死一线的重要时刻,那像是火热的岩浆一般巨大的力量,在她的身体里爆发。   “啊!”戚默一时之间承受不住,痛苦的高呼一声,撕心裂肺。   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身体里剧烈膨胀起来的力量,几乎要冲破了她的身体一般……痛得她无法自控。   “静心,静下来……”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轻的如同一阵风,那般的熟悉的感觉。   戚默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在了怀里,耳边剩下那温柔的一声声的呢喃,“静下来,感受身体里力量的流动,引导它们……你能做到的。”   有温暖细腻的手指轻轻的握住了戚默的双手,缠绵的绕在她的指尖,温润如玉的触感。   戚默只觉得这个声音和怀抱,如同岩浆里的一汪清泉,清爽的流动,让她身体内的痛楚一点点的减轻……   戚默深深的呼吸,感受到了在耳边的呼吸声,甚至感受到了他整个人都贴在她的身后,从后抱着她……十指交缠,就那样紧紧的和她贴合在一起。   可是他整个身体如同冰凉清爽的水一般,如同戚默梦中时一样,被一汪温暖的水包围着,那种安详的宁静,能让一切安静下来。   包括她体内瞬间的火山爆发,似乎都一点点的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做到了吗?泪……”那声音再次响起时,戚默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她想看看这拥有熟悉声音的人是谁。   似乎不用她转头,那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身体那般轻盈的就转到了她的眼前……   那是一张熟悉的容颜,白衣白发,脸色苍白,眼眸温柔如水,唇角温文浅笑,如玉般温润细腻的肌肤,神祗一般美得如梦似幻的容颜。   浑身上下,唯留眉间一点朱砂……惊艳了年华。   “白……白莲……”戚默不由得叫出了他的名字,诧异,感动,惊讶……又或许是内心猛然涌起的欣喜。   “我仅留一丝真气,将自己凝成你眉间一点朱砂……本早已无力凝结成型,不想你今日体内力量猛然爆发……竟是叫我拥有了足够成型的力量。”白莲微笑,那般的怀念他的笑容,他的声音。   还是那样轻微的笑容,那样轻微的声音,就如夜里缓缓而开的白莲一般,悄然绽放,瞬间芳华。   在这金色的气墙之中,白莲是悬浮在空中的,白发飘动,衣角飞舞,似神一般的圣洁无双。   “那……你没死了?也不会消失了?”戚默半晌,才能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因为太过震惊了,她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不够……泪,还不够。”白莲轻笑,戚默却疑惑的呢喃道:“泪?什么泪?”   “泪……便是你啊!”白莲伸出手来,轻轻的捧住了戚默的脸,微微的靠近了,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的眼睛,笑道:“你便是泪啊……我为之守护,为之绽放的……泪。”   戚默不懂,正想问,猛然觉得眼前白莲突然透明了,就如同这猛然爆发的金色气墙凝结的球体一般,一点点的消逝。   “你怎么了?白莲!”戚默着急的想一把抓住白莲的手,可是却捞了个空,白莲根本……不存在,是透明的?   “没事的,只是该休息了……泪,你要变得更强大……强大到有足够的力量支撑我生存下去……我在你的体内,一直都在……只要你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我便能重生……我虽在你体内,却不能护你,你不同于纳兰莲颐,你没有长生的力量,更没有快速的愈合力……你要小心……要……”   白莲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竟消失不见了……那金色的气体也猛然消逝,戚默一愣,只觉得胸口一阵爆裂的疼痛,竟是那剑伤……   身体猛然下坠,让戚默一阵头晕目眩,在她还没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已然落入一个温暖强硬的怀抱里……   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了萧冕冰冷的脸,看到了萧澈狂奔而来,还有他担忧的神情。   好痛……她只觉得眼帘那样的沉重,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晕倒了过去。   *   白莲说,他凝成她眉间的一点朱砂,只要她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使他重生。   戚默觉得自己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如同她每次的昏迷和沉睡,四周都是一片绝望的漆黑。   这次……却不同了,戚默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水里,哪怕四周一片漆黑,她似乎也能感觉到被温暖流动的水包围着。   那样温柔的感觉,像是一片娇嫩的花瓣,轻轻的将她包裹了起来,温软,馨香……让人安心。   戚默好似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了,没有试过这么安心了,这样的安全感,让她哪怕睡着时,唇角也轻轻个勾着,轻闭着的眉眼也越发的柔软了。   只是身体突然觉得疼痛时,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戚默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副精致的幔帐,房间古色古香,有香气萦绕帐间,一旁的小几上,古铜的香鼎里冉冉升起的熏香。   “你为什么要救我?”突如其来的冷冽声音,让戚默惊了一下,伤口触动时疼痛让她皱了眉。   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才看到窗前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戚默,但是那高大的身影,浑身冷厉的气息……着月白色的锦袍,盘龙刺绣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如今西陵的帝王——萧冕。   “我没有……”戚默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并且浑身软弱无力,伤口不时的刺痛,她竟是虚弱得半死不活了。   想说她其实是被人推去顶刀的,可是却没有力气说下去,而且她不过一开口,便被萧冕打断了,“你回来有什么目的?”   萧冕转过身来,那眼锐利得如同冰冷的刀刃,锁定了戚默的眼睛,那里面危险的气息排山倒海的涌动着,他冷声道:“朕该叫你阿默,还是……一姬?”   戚默闭了闭眼睛,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可是自己现在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无法跟他争辩,只是轻轻的开口,艰难的道:“我要回去。”   这里精致典雅,若她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还在皇宫里,因为萧冕在这里,而不是萧澈。   “回哪?”萧冕幽幽的坐在了床边,轻轻的伸手抬起了一边的药碗,乘了药汁,递到她的嘴边,接着道:“喝药吧,伤口又该疼了。”   她的伤口确实又开始痛了,戚默幽幽的张口,喝下了那苦不堪言的药汁,然后萧冕一边喂药,一边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回来?母后说你通敌卖国,你做过吗?”   “你以为呢?”戚默不想回答,若是他们都认定了,那么她就是有十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   萧冕的口气柔和了一些,只是双眼一沉,似有些沉痛,“但是母后已经亡故了……朕也无法向她质问了,所以朕只问你……你做过吗?”   戚默闭口没有喝那最后的一口药,只是咬唇,坚定的道:“没有。”   至于更多的,她不愿意再说,当初那个皇后……已经不在了,如今的皇后,是萧冕的妻子,年轻貌美,笑起来时和当初那个皇后一样,母仪天下的温柔,只是那温柔后隐藏着的,却是别人永远也看不到的。   再说……又有什么意义,事情对于戚默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朕信。”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叫戚默微微的诧异,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的问了,而她简单的答了。   他竟就信了?   戚默诧异的看着他,他的眼睛坚定认真,那一抹冰霜总在看着她时会有融化的迹象,会让人看到那里面流露出来的一丝温软。   戚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了头,重复了一次道:“我要回去了,莲颐在等着我。”   “你回不去了。”萧冕放下了药碗,嘴角勾起了笑容,“你救了朕……”   “那又如何?我是被人推出去的!”戚默终于是说出来了,萧冕微微的挑眉,那诧异和惊讶一秒就灰飞烟灭了,他只是重复道:“但是你还是救了朕。”   戚默不再说话,有些疲累的闭上了眼睛,她现在真的没有力气和他争辩什么。   “你记得当初朕和你说过的话吗?”萧冕的声音响起时,戚默不愿意睁眼,只是幽幽的道:“你说的那么多,不记得了。”   “那朕再说一次,别再忘记了!”萧冕的声音有些近了,他凑近了戚默的耳边,那样暧昧又危险的气息,如同以前……   他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是女子,是先帝指腹为婚的新娘,是朕的新娘……朕现在有权利也有能力,留住你。”   戚默一惊,睁开眼时,正好撞进了萧冕那幽黑的双眸之中,那里面丝丝缠绕着的丝线,一点点的温柔的化开。   但是那眸子深处的沉稳,是属于帝王的威严,是属于萧冕的睿智,冷冽和不可反抗的帝王之尊。   “我不会留下来的。”戚默当初没有想过,现在更不会想。   “你无法选择了。”萧冕勾着唇角,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抚上戚默的脸,将她脸上的一缕发丝轻轻挑开,霸道且自信的笑了起来,“你救驾有功,朕要封你为妃,没有人能阻挡。”   “不……你不能那么做!”戚默想起身,可是牵动了伤口,钻心的痛让她四肢僵硬,让她浑身都使不出一点的力气来,怎么也挣扎不动。   “阿默,你可记得朕曾经说过的话。”萧冕幽幽的起身,转身离去时,留下他幽幽的话语飘荡在戚默的耳边,“朕说过,你是朕的人,记住,朕……是萧冕。”   他忍了太久,他克制了太久……从他第一次知道她是女子后,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中渡过。   自从那次她身中媚药后在溪中那迷乱的一次暧昧,他对她的渴望几乎发了狂……哪怕他那时什么也没有,他也只想把她藏在自己的臂弯里,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美好。   可是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他一直一直在探寻她的下落,试图将她救出来,可是没有机会……她进入天祁后,就像是鱼沉大海了一般,踪迹全无。   他每天每夜,只要一闭眼睛,脑袋里就全是她的身影,他几乎已经发狂了……   但是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从他的世界一点点的淡去,为了抱住国家,登基后不得不娶了别个国家的公主,借助他国的力量帮助自己。   可是他的心里,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她,直到她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一次,他早已下了决心,哪怕天翻地覆,他也一定再不会让她逃走!   戚默微微的叹了一声,房间里早已经没有了人,躺在床上她根本全身无力,不先养好伤的话,她什么也做不到。   她不可能将自己困在这皇宫之中的,她才下定了决心,不要错过身边每一处的风景,她想和齐容一样,自由逍遥在天地间。   见识这个世界所有的风土人情,看遍这个世界的每一处美景,吃尽这世上的所有美味……   将世界所有的美好,都留在自己的心里……都一一去经历。   这样,才不负云笙一片苦心。   *   “皇兄!怎么可以?不……她不会同意的!”萧澈激动的声音那样的响亮,几乎让四周站着的臣子唯唯诺诺一个也不敢言。   “你认为她能抗旨?”萧冕冷冷坐在皇位之上,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俨然已经和当初的九王爷不同了。   萧澈不可置信的摇头,“可是……为什么?突然说要封她为妃?”   明明是一个脸上带着红斑的丑女人而已,就算救驾有功,也不用非得封为妃子吧?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般气愤?这般难受?竟是生生的堵了一口气在胸口,怎么也发泄不出去。   “她救了朕,她的真气金纯,你懂这其中的含义吗?”萧冕只是冷然应对,看着萧澈的脸色,他知道萧澈不高兴,但是萧澈不知道戚默的真实身份,所以……也绝对不能让萧澈知道。   萧澈摇了摇头,萧冕使了个颜色,有大臣站出来,沉声道:“十三王爷,这金色之气在古籍上有记载,乃是神佛之气,有凤凰冲天之意,据记载,千年前曾协助白帝一统十七国的帝尊之后,便是如此之纯金之气……这小小女子这般年纪能爆发出如此金纯强大的气息来,绝非凡人……”   “那又如何?”萧澈根本毫不听劝的打断了,只是转眼看向萧冕,“我只想听皇兄说,到底是因为什么?皇兄,她长得那么丑,你为什么愿意?只因为什么古籍上虚幻的传说吗?皇兄是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我不清楚吗?”   “没有什么为什么,十三,朕已经决定了,圣旨已经颁发……皇榜也已然昭告天下!朕,要定她了!”萧冕起身,知道萧澈怎么说也不可能听得进去。   哪怕……他不知道这是戚默,他的内心,竟也是迷失了吗?竟是再一次的将心遗落在那妖人儿的身上了。   那便休怪他要乱刀斩乱麻了,他主意已定。   看着萧冕坚决的背影冷然离去,萧澈竟是怔了好几秒,大臣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退下了,谁也不敢和萧澈多说一句。   萧澈以前就足够让人闻风丧胆了,如今又从赤练之域成功归来,实力之强已非众人能想象,所以根本没人敢去惹他。   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冕离去的地方……没想到,他竟是连一个像样的解释都没有?   凭什么?一句话,就从他身边夺走了一个人?   夺走?   萧澈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那样的词语上,他……对若水,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啊!   她一个丑女,他不过是觉得有趣,常常打趣她,当她小丑一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萧澈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她的话那样的上心?   而在知道萧冕要封她为妃之前,萧澈其实没有想过和她会有什么发展,只是想着能与她一起走遍天下,也不错。   这之前,真的没有一丝的……非分之想。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竟是让他惊慌失措,他……到底是喜欢?还是想占有?   无所谓……都无所谓!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猛然挣扎了起来……   既然是想要的东西,就要紧紧的拽在手里,即想得到她,就不顾一切的去得到!   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哪怕是他的九哥……也无所谓啊!他能一句话就将她从自己身边抢走……   他为什么……不能?   萧澈猛然摇了摇头,只觉得额头一阵痛楚钻心,他捂住了脑袋,不住的自言自语道:“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不是想要得到她……没有……没有……只是……只是……”   没有只是。   他说不出来,只是什么?   那声音似乎邪恶的笑了起来,要他不要再迷茫,不要再挣扎……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只有靠实力去争取,靠力量去抢夺!   可是那是他的九哥啊,而且叫他心心念念的人……是戚默啊,不是若水,是戚默啊!   他们只是有些相似,并不是同一个人啊!   他想要的,只是戚默而已啊……只是那个妖娆清俊的少年啊!那个背叛了他的少年,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戚默啊。   他们很像……像得有时萧澈自己都分不清楚,特别那完好的侧脸,没有红斑的遮挡,完全就一模一样的侧脸。   既然是这样……是不是,可以把若水当成戚默?一定是他把若水当成了戚默,所以才有这班强烈的占有欲。   一定只是这样……   萧澈不知道一个人在这大殿里和自己的内心挣扎了多久……直到最后他有些精疲力尽了,总算是说服了那狂躁不安的心……   摇摇晃晃的离开皇宫,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沮丧。   刚回到府里,劈头盖年的就是莲颐的一击,他累极了,反映慢了半拍,耳边的青丝生生的被那凌厉的气刃斩下一缕。   “把姐姐还来!”莲颐声音到的同时,再一个风刃袭来。   这一次被萧澈轻松的躲过,他心里的愤怒还没有发泄呢,一掌朝着莲颐击去,莲颐险些没有躲过……   若不是萧澈收力收得快,那一掌竟是能叫莲颐重伤!   萧澈心里一惊,才猛然觉得自己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那焦躁愤怒……像是随时爆发的火山一般。   “别惹我!”萧澈捏紧了拳头,一身的冷汗,异常严肃的对着莲颐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莲颐没有见过这样的萧澈,几乎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张脸似乎都阴霾了一般,眼里燃起的火焰,像是能燃烧一切!!   那一瞬间,莲颐觉得……萧澈突然变得阴霾,恐怖……邪恶。   只是一瞬间而已,萧澈已经走了,莲颐猛的捏住了拳头,冷哼一声,“我自己去救她!”   说完,头也不回的,似风一般的刮走了!   什么皇妃,莲颐不信!她才说过一定会带他走的,他还等着呢!她怎么可以……当什么皇妃!?   绝不允许!!   114:迷蒙之吻,凤凰相争   什么皇妃,莲颐不信!她才说过一定会带他走的,他还等着呢!她怎么可以……当什么皇妃!?   绝不允许!   西陵的皇宫守卫森严,莲颐潜入后躲过了巡逻的卫兵,一时间也无法找到准备的位置。   皇宫后苑太大,并且根本不知道戚默在哪一间房。   傍晚十分出了门,现在天色已黑,皇宫内到处灯火辉煌,巡逻得越发的密集……根本连藏身都很困难了。   找了那么久,也毫无所获,莲颐开始着急了,心急之下,为了躲避巡逻侍卫,生生穿过长廊时,和一小宫女当头撞在了一起……   “啊!有刺客!”小宫女几乎是半点反映时间都没给,那一声惊叫便响彻了天际。   莲颐狠狠一把掐住了小宫女的脖颈,问道:“救驾被封妃的若水在哪里?”   “啊?”小宫女愕然,可是莲颐受伤力道加大,生生逼得她脸色泛青,眼看火把攒动,已然很多人被惊动了,侍卫们飞快的朝着这方向聚集……   “说!”莲颐手中一紧,差点将小宫女勒死。   “在……在南苑的甘泉宫。”小宫女话刚说完,便被莲颐一个手刀劈在脑后,幽幽的晕倒在地。   “有刺客,抓刺客!”这时火光照亮了天际,侍卫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已然有人看到了莲颐的身影。   不得已,莲颐跃上房顶,开始朝着南方逃窜而去。   皇宫里不乏高手,被发现后就如同身边跟了无数的尾巴,哪怕交手打落一个,也只会有更多的追上来。   莲颐气喘吁吁,加上对地形的不熟,越发觉得难以逃脱。   正解决了几个追上来的人时,后面的侍卫又铺天盖地的紧追而来……哪里还顾得那么多,也不能带着那么多的侍卫追去甘泉宫呐。   正到处寻路时,一只手猛然伸了过来,那样迅速,那样强大的力道,一把将莲颐推进了一边宫殿的房间里。   “嘘……”听到这一声时,才看到了齐容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房间里亮着灯。走廊上侍卫们的脚步声匆匆而过。   待人全部走了时,齐容才放开了对莲颐的钳制,“你跟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的是做什么?”   “找我姐姐。”莲颐脸色冰寒,转脸就要出去。   “你若是被抓住了,只会成为别人威胁她的筹码,会让她一辈子都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待在这个地方!”   齐容没有阻止莲颐,只是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莲颐的脚步顿住了,咬了咬唇,脸色更加的铁青了。   “我一定会把她救出去的!”莲颐紧紧的捏了拳头,他在赤练之域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在擂台上用鲜血换回来的力量,现在他好不容易长大了,竟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欺负吗?   “救是要救的,却不是你这么救。”齐容坐下了,在这房间里悠闲自得的倒了杯茶,“厉害关系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里是皇宫,刚才你应该体会到了,要从这里来去自如的带走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我……”莲颐死死的捏了捏拳头,咬唇时那漆黑的双眼里异常的不甘心,“我只是……只是想亲口问问她,她若是真的想当皇妃,那我……”   “不用问,她不想。”齐容说得这样坚定,自信满满,毫不犹豫。   莲颐有一丝的讶异,抬起头来看齐容时,他还是那样悠闲,抿了口茶,眼角始终带着那一丝风情旖旎的笑意。   似乎他的笑容从来没变过,但是时间一长,也是这从来不变的笑容,会给人一种异常的压迫感。   “你回去吧,最好不要被人发现了,我会把她带出去的,到时……你们要去哪,都可以。”齐容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高挑的身影在烛光的晃动下显得越发的威严,“只是你若被抓到,可就一切都免谈了。”   齐容了解一切,他是商人,知道怎么去换取他需要的一起。莲颐对于戚默来说,齐容只要看到戚默见到莲颐时的那个笑容,就能确定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位置……以及身份。   所以他很确定,若是莲颐被抓到了,那么戚默再不甘愿……也只有束手就擒。   该说的齐容都说了,他轻轻的打开了门,看着莲颐高大的身影,轻声道:“怎么选择,都由你,只是希望你别做了让自己都后悔莫及的事情。”   莲颐一愣,看着齐容的眼睛,还是那样微微弯曲着带了一丝笑,只是他轻抿的唇角,异常的严肃认真。   这个男人一口咬定戚默的不愿意,没有丝毫的犹豫!   而他自己呢?听到时竟是有一丝的动摇,那么的生气,也那么的害怕……害怕若是她真的想做皇妃呢?   莲颐捏了捏拳头,别人能做到的,不顾一切的相信……他也能做到!   “我不会冲动的!”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莲颐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强壮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夜色,再不像来时……是个无头苍蝇了。   齐容笑了笑,垂眸关上了门……她的身边,总是有一群人围着,甘愿为她冒险,为她付出一切,这也许便是她真正强大的地方。   只是……是不是人人都不求回报?   若有人需要的回报是她无法给予的,那个时候……又会如何?   *   戚默的身体一天天的慢慢恢复,只是还是总觉得四肢无力,丝毫提不起力气来,伤口都已经在愈合了,可是每日……哪怕下床多走动一会儿,都觉得头晕目眩。   戚默擦了擦额边的汗珠,看了看身后的宫殿,不过连前院都没走出去,竟就觉得这般累了?   不得已只能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天气依旧是晴朗的,阳光正好,照耀着院子里的花儿,也让戚默越发的昏昏欲睡。   靠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戚默不甘心的垂了垂眼,怎么会这样的累?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那次的力量爆发?   可恶的是,白莲再也没出现过一次,就那样昙花一现,话都没有说清楚……是因为她不够强大,所以他无法再出来了吗?   摸了摸眉间的哪点朱砂……却又忍不住傻傻的笑了笑。   好在……他没死,没死……最好了。   眼帘不由自主的沉重,戚默整个人都昏昏欲睡,哪怕她想着再抗争一会儿……却也觉得眼帘如同千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模糊中的挣扎中,看到有名黄色的身影走近了,想起身……却也只是翻了翻眼帘,又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怎么照顾的?”萧冕的脸色由衷的铁青,院子里四下无人,他那一声让刚抬了点心过来的小宫女吓得盘子都掉落在地。   “皇上……奴婢有罪!奴婢去御膳房拿点心了,没想到娘娘一个人跑了出来……”那小宫女急忙磕头。   后苑的奴才们听到响动,也急忙出门跪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也不敢辩解!   萧冕低眼,手一挥身上明黄的外袍已经披在了戚默瘦小的身子上,他斜眼看了那小宫女一眼,然后一把抱起了戚默柔软的身体。   一边朝着宫殿走去,一边冷声道:“把这里的奴才,全都换掉,没用的东西,不需要留着!”   话音刚落,衣襟却猛然被一个小小的力量揪住了,萧冕一愣……低头时戚默睡眼朦胧,那双眼睛半睡半醒,像是极力挣扎着……却又忍不住要闭上。   那样的憨态可掬,却又柔弱的靠在他的怀里,死死的用她唯一的一点力气揪着他的衣襟,轻声呢喃道:“是……是……我,把……他们遣……走了,不要……怪……他们。”   说着,头一偏,又靠在了萧冕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萧冕叹了一声,“罢了。”   正要下手的侍卫们停了手,然后愣然的看着萧冕进了宫殿,只是那日常里总是冰冷的背影,是不是也多了一丝柔情?   众人摇了摇头,觉得那一定是幻觉!   萧冕小心翼翼的将戚默放在了床上,又给她顺好了被子,看着她已经熟睡过去的容颜,忍不住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就这样多好……他不需要她做什么,也不会勉强她做什么,只是想能这样看着她……在他想她的时候,能看着她。   但是……若是她恢复了,她一定就会离开。   萧冕知道的,她一定不会留下来,所以……他只能这样,将她困在这里,只能这样。   “药呢?”萧冕冷声一唤,有宫女战战兢兢的抬了药碗进门,放置在一边的小几上,然后又急忙退下了。   “等等!”萧冕突然出声,吓了那宫女一跳,急忙跪地道:“皇上有何吩咐?”   萧冕没有马上说话,那冰冷的眸子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叹了一声,“让太医减轻药的份量。”   “是!”小宫女应了一声,急忙退下了。   萧冕抬起药碗,看了看熟睡的戚默,伸手揉了揉她的青丝,又笑了起来,“虽然只能这样留住你,却不忍心……看你一整天都睡着,你若有了精神……才有人陪朕说说话不是?”   说完,小心的喝了口药,然后轻轻的压上了戚默柔软的唇瓣,一滴不剩的……全部灌进了戚默的口中。   只是药喂完了,他却不愿离开那柔软的唇瓣,哪怕她的口中带着那样苦涩的药味……对于萧冕来说,竟也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忍不住轻轻的浅酌,她的芬芳,还是一如既往,哪怕只是这样轻轻一碰,就会点燃了他心里那无尽的欲/火,就会让萧冕想起……那溪水中无尽暧昧的一次。   越是想,就越发的觉得……不能放开她,而且一定要得到她。   轻轻的浅酌变成了霸道的侵占,让戚默昏睡中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偏头躲开了那热烈的一吻。   萧冕一愣,然后看着戚默翻身,嘟着唇砸吧砸吧嘴,抱着针头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睡着的样子,那样的可爱,哪怕有红斑挡住了那曾经绝色的容颜,却也不免让人心中一动。   萧冕伸手给她盖好了被子,恋恋不舍的静坐在床前看着,那样的睡容,哪怕是她睡着时的皱眉,嘟嘴……又或许,只是轻轻的呼吸,都让人百看不厌。   戚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哪怕刚从睡梦中醒来,只是睁开眼的那一刻,便又觉得浑身乏力了。   眼前的幔帐是熟悉的,却也陌生,那么几日了,戚默还是不习惯自己身处在这皇宫之中。   起身时,脑袋一阵昏眩,迷糊得紧,小宫女着急的跑了过来,将外袍给戚默披上了,又给她穿好了鞋子。   戚默敲了敲脑袋,无力的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小宫女一边给戚默梳妆,一边笑道:“中午时皇上来过了,待了一下午呢,娘娘一直没醒,皇上刚走了没一会儿。”   “哦。”戚默应了一声,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一定是故意的,她睡着时他来了,她醒了他就踪迹全无。   这皇宫那么大,身边的宫女全是他的人,而且她体力又那么的差,连这院子都走不出去……更别说能在这一点不熟悉的皇宫里找到他了。   他就是故意的,害怕她醒着的时候,会跟他提要求!他知道,她一定会让他放她离开的,所以……他竟是宁愿闭门不见。   也怪自己,明明他每天都有来的,来时时间也不短……都怪她,睡着了就怎么也醒不过来!   戚默沮丧得很,小宫女看她面色也不好,忙道:“娘娘,用膳吧,皇上特意吩咐,准备了好些娘娘爱吃的菜呢。”   戚默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坐着……四肢无力,脑袋昏沉!已经那么多天了,这样的乏力一直缠着她……让她做什么都有心无力,更别说是从这里逃走了。   “皇后娘娘,皇上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探望的……娘娘请别为难奴婢了。”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让戚默有些惊讶。   “连本宫也不能去看看吗?受了什么样的伤,修养了半个月了,难道连床也下不了吗?在这后宫,谁才是主子?封了妃也不曾来向本宫请个安,本宫来探望还推三阻四,难道……这后宫就没有规矩了吗?”   皇宫的声音,哪怕有些怒气,也只是显得更加威严了一般,那果真是母仪天下的风范啊!   其实戚默倒不知道原来萧冕不让人来看她,她又走不出去,那岂不是和软禁一般了?   不过也好……她没有精力去对付这些女人,也不想对付,若跟这些女人计较了,不就说明……她在乎了吗?   只可惜,她一点也不在乎。   “娘娘……”身边的宫女有些为难的开口道:“虽然皇上曾下令不让人探望,可是皇后来了好几次了……娘娘不如见见?”   “不见。”戚默回绝得干净利落,既然萧冕做得出来,她也一样做得出来,为难的又不是她,于是她似乎笑了笑,“打发她走,告诉她,哪怕是皇后……也得先过了皇上那一关,才有资格进这宫殿的门。”   小宫女一愣,一直以来软绵绵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戚默,在这一刻竟是让人看到了那眼中邪恶的光。   “快去啊,愣着干什么?”戚默扫了那小宫女一眼,只轻轻一眼,就让那宫女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心直升到了颈椎!   慌忙应了一声,出了门去!   戚默听到了那小宫女将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虽然气势不如她……但是竟也让皇后许久没有出声。   戚默坐在梳妆镜前,听着外面突然安静了,然后猛然传来皇后一声失控的,又气又恼又不甘的叫声!   “贱人!你给本宫记住!”   只是这一声,然后戚默甚至听到了她离去时,愤怒的脚步声。   幽幽的叹了一声,戚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又笑了起来,笑容有些邪恶,有些冷……   既然是他要留她,那么她就要让他知道……留她的代价,那就看看,是这支持他稳固江山的皇后重要,还是她这连身份也不能公开的有罪之人重要?   萧冕……她不想这样做的,一切,都是他逼的。   *   御书房内,萧冕正在看奏折,有些乏了,捏了捏眉心,看到桌子上一摞摞的边关战报,又不得不打起了精神。   “娘娘,娘娘……皇上吩咐不见……”小太监的话都没说完,御书房的门猛然被大力撞开。   “滚开,本宫就是要见!本宫倒不知道一朝皇后,竟是走哪都吃闭门羹?”皇后怒气冲冲,气得银牙咬得‘咯咯’作响,说话间,已经冲了进来。   萧冕抬了抬眉,看着阻挡没有成功的小太监,挥了挥手,那太监急忙行礼退下,还不忘关了门。   “闹腾什么?”萧冕没有放下手中的奏折,冷声道:“一口一个本宫,一口一声皇后,却是连规矩都不懂了?”   “规矩?”皇后冷冷的笑了起来,看着萧冕的眼里又恨又痛,“原来皇上还知道什么是规矩吗?”   萧冕抬头,眼神冷冽,却只是一秒,他轻笑了起来,“怎么了?”   皇后侧头,不服气,却也无法与他对视,气恼的道:“怎么了?皇上是一国之君,才不要坏了规矩才好!臣妾怎么说也是皇后,竟被一个刚封妃的女人赶了出来!”   说着,竟是隐隐的泛了泪光,声音也哽咽了,可怜巴巴的擦了擦眼角,继续道:“臣妾知道皇上不让人探望,可是她怎么也说是救驾有功,臣妾不过担忧她的伤势,想着那么久了也不见好,才带了陪嫁时父皇送的千年人参,想着……让她补补身子的,臣妾自己都没舍得吃……却不想,一片好心,却叫人践踏得支离破碎,这皇后的颜面……也被糟蹋尽了。”   萧冕静静的听着,听她说完了,才笑了起来,“就这点事?”   “皇上这般不在意?”皇后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眼眶里泪水弥漫,一瞪眼,那泪珠子一双的滚了下来,“什么叫就这点事?臣妾是皇后啊,哪怕当初在卫国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有幸得父皇宠爱,也从未受过半点的气,更何况……臣妾现在是你的皇后啊!什么叫就这点事?”   萧冕的眼沉了沉,自然听得出来皇后一口一个卫国,一口一个父皇!   当初西陵确实是四面楚歌,为了得到卫国的支持,他不得不娶了这个女人,封了皇后!   他将原本留给戚默的位置拱手让出……这件事情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如今……   萧冕在桌下的手紧紧的捏了捏拳头,脸上却笑了起来,起身……全然没有半点的冷冽和气氛,只是走到了皇后的身边,笑着扶住了她别扭转开的身子,轻声道:“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怪异得很,身上又有武功,朕将她隔离软禁,是怕她伤了你。”   皇后愕然的抬起头来,看到萧冕深沉的眼睛,就如同第一次看见时,就觉得自己被深深的牵引进去,无法自拔。   “真的?”呆呆的的问了一句,叫他这一眼看着,竟是眼泪都忘了留了。   “你几时变得这般不自信了?”萧冕伸手为她擦掉了眼泪,嘴角的笑容一直轻柔,“那样一个脸上一块红斑的丑女人,竟也叫你这般在意?”   “可是……可是皇上对她……”皇后委屈的低下了头,若不是晚宴上他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她怎么会这样小心眼?   “朕需要探探她的实力,到底那金色的真气是不是如古籍上记载的一般,有凤凰冲天的寓意,若是有……她不是能助朕一臂之力吗?”萧冕说得滴水不漏,为了不让皇后疑心,一是不用惊动卫国,为自己树敌。   二是,皇后放下了这个心,那么戚默也会安全。   “若是没有呢?”皇后紧追着问,其实凤凰冲天什么的,她只是听着,就觉得心里酸得很,他是龙,是皇帝……那么她是皇后,她才是凤啊!   “没有的话,朕要她干什么?”萧冕拍了拍皇后的肩,笑了起来,“那样的容貌,怕是天下男人都不会有兴趣的!”   听到萧冕这样说,皇后才算放下了心,眼泪也没了,倒是笑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萧冕的腰,霸道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才笑了起来,“你说的,不准骗我。”   “嗯。”萧冕应了一声,只是皇后此刻看不到他眼中沉淀的冰冷和锐利了。   皇后满足的笑了起来,埋首在萧冕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她知道,从第一眼看到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是她的。   后宫再多佳丽,她都不介意,只因为他的眼光看那些女人时,从来都是冰冷的。   她以为……她会是那个唯一能得到他轻柔对待的女人。   只是没想到……   虽然萧冕那么说,她很开心,但是从小在宫廷长大的她,懂得……什么叫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凤凰冲天?那个女人也配称为凤凰?   就只是这个名号,就奠定了……她绝对不能留在这个世上!哪怕,萧冕对她不感兴趣,她也不能活着!   因为陪伴在萧冕身边的凤凰,只能是她自己!   105:宠爱,迷药的禁锢   戚默似乎又耗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伤势都已经结疤了,可是还是没什么精神,只是比起之前,感觉好些了。   偶尔,也能常常出了院子随意的逛一逛了,但是若想逃跑或是做点别的,怕就是有心无力了。   萧冕的后宫人不算多,戚默偶尔出来御花园逛时,遇到的总也是那几个,表面看起来倒谦和有礼,不过戚默从来也不搭理谁。   谁叫她‘娘娘’,她都不搭理,她不承认,等修养好了,有了力气,一定会从这里出去的。   只是那个死萧澈,把她带到宴会上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竟是连面都不露了,真不够朋友!   起码也来问一句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吧?问也不问,竟就将她丢在皇宫里自生自灭了?   戚默有些气,但是气恼起来只能让她越发的头晕目眩,这下花园也不想逛了,天气有些见炎热了,只好找了湖泊中心的凉亭小歇一下。   刚坐了没多久,无聊的扇了扇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云笙那件事情以后,戚默就害怕这种处在陌生的环境当中,一个面熟的人也没有。   哪怕……是萧冕那个混球也好啊,起码让她知道,她还在这个世界,并不是被人遗忘在某个陌生的角落,和衣裙陌生的人在一起啊。   “唉……”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莲颐见不着,萧澈也玩失踪,连萧冕……竟也是不来见她。   她有时真搞不懂,她究竟是讨人喜欢呢?还是让人厌烦呢?   “叹什么气呢?如此良辰美景,怎的这模样这样憔悴?”好不容易有了个熟悉的声音,让戚默一下惊喜了起来,几乎还没转身看那人的模样,就惊喜的喊道:“齐容!”   齐容看到那明媚的眸子在转身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欣喜光芒时,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行动在行礼,嘴上却是说:“我以为皇宫的风水养人,只是几日不见,怎么又瘦了那么多?”   “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点小伤总也不见好,每日都昏昏沉沉的,一睡就是一下午呢!怎么睡也还是觉得困!”戚默叹了一声,然后抬眼拉着齐容坐下,笑道:“你怎么能来看我?那个……莲颐怎么样了?”   齐容朝着四周站着的宫女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前几日吵着要找你,这段时间也不闹了。”   “可千万不能让他来!”戚默忙出声,却还没说完就被齐容打断了,“我知道的,已经劝过了,不会再乱来了。”   齐容说得轻松,但是眼里却是认真得很,戚默微微的放心了,这才惊觉刚才齐容打断她时,竟是握住了她的手腕。   宽大的袖子挡住了这暧昧的动作,而戚默轻轻一挣没有挣脱,感觉他那样的手法,像是把脉,于是也没动。   “对了,再过十日,我要乘船南下,恐怕就没时间来看你了。”齐容说话时,手指轻轻在她的手心写了两个字。   戚默微微的瞪眼有些惊讶,看着齐容那笑嘻嘻的眼神微微她注意示意一旁的宫女,也忙笑了起来,“那还要祝你一路顺风了。”   “嗯,借你吉言了。这几日多吃点补品,对了……我那里还有一只上好的人参,改日让人送进来。”齐容说完,已经悄悄的把手又缩了回去。   戚默点头,“知道了,谢谢你了。”   说完,轻轻的扶住了额际,确实她的脑袋又开始沉了,那睡意袭来,竟是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怪异。   “娘娘好像不舒服,快送娘娘回宫吧!”齐容忙站起了身,这话引来一旁的小宫女。   几人七手八脚的扶住了戚默一点点软绵的身体,都没有来得及和齐容告别,便将戚默扶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软轿,然后一行人迅速的离去了。   齐容看着,只是摇了摇头笑了起来,看来这西陵的皇帝……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呐,又一个难对付的人。   十日……足够做准备了,一路南下,离开西陵的国境,到达的国度就是与西陵对立的,那时,哪怕再不愿意……恐怕萧冕也只能放手了。   *   回到了宫殿,戚默又正正睡了两个时辰,起来已经落日了,只剩下了西边的霞光万丈,一点点的消失于地平面。   刚吃了饭,那一碗黑乎乎的药又抬了进来,小宫女们都很懂规矩,从不多话,做事仅仅有条,也不会惹恼了戚默。   将药轻轻的放下了,轻声道:“娘娘,喝药吧,凉了就不好了。”   戚默看了一眼那药汁,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躺在了床上,疲软的道:“先放一放,此时脑袋昏昏沉沉的,还不想喝药。”   其实和以前不同,戚默如今睡一觉后,总觉得精神恢复很快,但是往往第二天就又不行了。   她也不是没怀疑过,但是总也不知道问题在哪。   “要不,奴婢喂娘娘?”那小宫女,细细的观察戚默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实戚默知道,这些小宫女看似简单温顺,其实却是心细得很,平日里绝对不会惹她不高兴,但是关于药的这个问题,却是从不放松的。   恐怕只是因为喝药这个命令,哪怕就算是惹她生气了,也总比惹那个人生气更强吧?   戚默叹了一声,起身无奈的道:“我自己喝吧。”   说着,那小宫女很快的递上了药碗,戚默抬起来一口不剩的喝光后,放下了碗,看那小宫女那细细的眼睛还不住的打量她。   她挥了挥手,有些烦躁道:“苦死了,快去给我拿点蜜饯来!”   “是!”小宫女退了下去,以为是今日戚默遇到齐容的道别,心情烦躁,也没有多想。   只是那宫女走后,戚默忙打开了后窗,后窗外是一片竹林,密密麻麻的……将手伸了出去,戚默强行运动,引导自己的真气,将刚才喝下去的药汁一点点的引导着,从指尖流了出去。   做完一切后,她又迅速的上床躺好,待宫女拿了蜜饯回来时,她整个人已经像是昏昏沉沉的要睡过去了一般。   那小宫女也不打扰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给她脱了鞋,盖好了被子,又放下了幔帐,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戚默睁开了眼睛,清明无比,那药逼退了,刚才又睡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可说是精神百倍,而且刚才试着运功,虽然还有些困难,但是却不如之前那样感觉沉重了。   果然……萧冕在她的药里下了迷药!   若不是今日齐容在她手心写下——迷药,她恐怕现在还昏昏沉沉的睡着呢!   不可原谅,竟是用这样的方法来软禁她!   之前她一日四次的服药,难怪连院子都走不出去,整日的昏睡着,如今药量变成一日两次,也不过是给了她一点出御花园里游玩的权利!   身子每日这样疲软,难道她总是没有精力恢复真气,可笑她还以为是上次大爆发影响了身体!   他难道想用这样的方法,将她一辈子留在这里?   戚默闭了闭眼睛,简直无法想象……   十日后,齐容走时,她一定要一起走!而且永远不会回来了。   戚默捏了捏拳头,在这之前,她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否则若是萧冕来硬的,恐怕他们就难以逃脱了。   这样想着,几乎是一夜未眠,待第二日起来时,戚默还得装着软弱无力的模样继续喝药,待没人了,又赶紧逼走。   只是这天照常假装午睡时,萧冕来了……戚默闭着眼睛,感觉到他帮她顺被子,感觉到他轻轻的捋顺,动作轻柔,而且念念不舍。   “今日皇后又来闹……”不一会儿,他竟是自言自语了起来,轻轻的握着戚默的手,似乎在向她倾诉一般。   “说你骄横跋扈,在御花园里一个人也不理,那日见了她,竟是趴在桌子上自顾自的睡觉……呵,说起来,她真是没被人这样的忽视过!”   萧冕的声音听起来倒不觉得苦恼,反而是轻轻的笑着,似乎觉得很有趣一般,接着道:“就该那样,朕的阿默,才不需要对任何人毕恭毕敬!”   戚默心里一叹,本来她为难后宫,处处跟人做对,一是她本来就不想理那些女人,二是她觉得起码后宫里闹翻了天,也许能让萧冕觉得她危险,觉得她不好对付而放过她!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这样对你非朕所愿,只是……”萧冕顿了顿,有着厚茧的大手轻轻摩擦戚默的脸颊,接着道:“依你的脾气,若是好了,定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朕知道你的眼光不会因此而停留,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能听朕偶尔唠叨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当初是王爷,是皇位候选人,每日不苟言笑,就怕被别人逮了不好的地方,丢了性命不说,还要连累了十三……现在,当了九五之尊,更是半点软弱疼痛也不许有,哪怕想找人说说话,也要掂量再三……怕露出半点有碍威严的地方……怕极了。”   萧冕垂头,将脸埋在了戚默的手心里,她甚至感觉到了他微微呼吸时,呼吸的湿热。   “西陵边关动荡不堪,朕……是西陵的天,要将这一片天顶起来,哪怕微微弯腰,有一丁点儿的松懈,也会造成灭顶之灾……他们怕了,急了,就来找朕……那朕怕了,急了,烦了,去找谁?”   萧冕抬起头来,看着戚默闭着的眼睛,却也只是自嘲的一笑道:“只有你啊,阿默……还只能是昏睡中的你。”   戚默听着,一字不漏,可是……她却不用回答,哪怕一点的安慰,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的理由听起来这般冠冕堂皇,要她留下来的理由,这样的……简单,让人叹息。   可是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手段,留在皇宫里……戚默怎么也不会愿意的。   西陵的局势是她造成了,如今让这皇家的两兄弟承受了这过重的负担,她是有责任的。   只是心已死,早已随着那消逝的云笙一起……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哪里,还能留在别人的身边,不过徒增烦劳而已。   苦了自己,负了别人。   戚默想着,竟是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声,这一下竟然那样的身不由己的轻轻的从嘴里发了出来。   萧冕吓得一愣,戚默自己也愣了一秒,然后轻轻动了动身子,将手从萧冕的手里抽了出来,幽幽的伸了个懒腰。   “啊……”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咦?”戚默装作故作惊讶的看到萧冕,“九王爷……哦不,皇上怎么在这?”   萧冕愣然,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戚默声音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戚默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睡眼朦胧,然后又打了个哈欠,才道:“呃……说起来,睡了那么久,怎么还是困?”   “哦,那……你再休息休息吧!”萧冕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戚默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被拆穿,但是她还是轻轻出声道:“呐……皇上。”   叫得生硬,却是让萧冕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回头,戚默也不在意,低眉靠在床沿上,轻声道:“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走啊?”   “你就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萧冕咬了咬唇,转过身来时,表情里的悲伤因为被冰霜掩盖了,他看着戚默,定定的道:“虽然封了你的分位,但是朕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就安心的呆着吧。”   “可是,我不想呆在皇宫里啊!我还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戚默说的是实话,本来早就应该和萧冕认真说说的了,可是他一直避而不见,如今看来……他是每次等她睡着了,才出来的。   堂堂一个皇帝,竟是要这样,才能安心的对人述说心中的烦恼和痛楚,这皇帝,当得也太辛苦了吧?   身边明明那么多人,众星拱月一般……也许正因为是众星拱月吧?哪一个满月,不是月亮的光华掩盖了星星的光芒。   月色越好,星星就越稀少……所以美丽的月光,总是清冷的挂在天上,孤零零的。   戚默叹了一声,就听到萧冕轻声道:“你想去的地方,朕都可以带你去……只是,你得待在朕的身边,朕不勉强你做别的……只是静静的呆着,就好了。”   说完,迈步离去,背影孤绝,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戚默坐在床上叹了一声,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只是满怀的惆怅,也只能微微一叹了。   *   这天她又如平常一样,在花园里逛了逛,然后装作很累的样子在凉亭里歇息歇息。   不过一会儿,就见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来了,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九尾凤袍的皇后。   只是她们远远的就冲着这凉亭来,集结了那么多人,怕是有备而来了。   戚默既然知道哪怕跟她们闹翻了天,萧冕也不会改变主意让她走人,反而倒还给这个国家再埋下点什么祸根就更不好了。   于是悻悻的起身,准备在她们没来之前就闪人。   小宫女也是极其明白情况的,扶着戚默急匆匆就要走,刚走出凉亭的小石子路上转角时,迎面来了另一群人,“贵妃娘娘这是急着去哪呢?天气炎热,娘娘这身娇体贵的,又因为救驾受伤,怎么能在这么毒的日头下行走呢?”   那人字字弦外之音,说着两旁的陌生妃嫔已经上前来一左一右代替了小宫女将戚默搀了起来,“娘娘还是再歇歇吧!这凉亭可是最凉爽的了!”   “是啊是啊!也让我们几个好姐妹,好好和贵妃娘娘说会儿话嘛!”说话间,已经将戚默搀扶着回了凉亭,而皇后那边的大队人马已然也已经接近了。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一走近,凉亭的人都出去了,行得是大礼啊!这平常见面,竟行这样的大礼,可不是做给戚默瞧的吗?   戚默隆拉着脑袋,坐在凉亭里疲软的靠在桌子上,不想理会,也不曾起身。   要不是她得装病的话,这些个人,怎么可能将她堵在这个地方?那日她猛然醒来也不知道萧冕有没有起疑,指不定……这些都是他暗示的呢?   哼,太小瞧她了,她是那样沉不住气的人么?   “都起身吧,今日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姐妹们竟都是同心同德的聚在了一起……真是难得啊!”   皇后说着话,大方渡步的进了凉亭,才猛然惊讶的捂住了嘴,像是才看到戚默一般,惊叫了起来,“啊,怎么贵妃也在啊。”   戚默转了脸,没理会,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走近了,才狠狠的笑了起来,“好多妹妹可是连贵妃的样子都没见过呢!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了,可是要叫大家都认个仔仔细细呢!”   说着,一把伸手抬起了戚默的脸,生生的扭了过来。戚默没有固执,可是她力道太大,想来也是小有身手,那一下差点把戚默脖子都扭断了。   “啊!”   人群里有惊叫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妃子吓到了,慌张得打翻了桌边的茶杯。   ‘哐当’一声,极其响亮,而戚默环视四周,却发现……一直在她身边的小宫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想来是报信去了吧?   倒还挺快。   “做什么慌里慌张的?不过是看看贵妃的容貌,叫你们记住了,日后不要冲撞了贵妃,怎么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像是见了鬼一般?”   皇后大发雷霆,那脾气也不是盖的,本来就是皇宫里长大的公主,气势自然是有的,柳眉一立,平日里那温柔婉约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后恕罪!皇后恕罪,臣妾们知错了!”几个嫔妃跪倒在地,连连道歉,目光含泪可怜得紧,“臣妾……只是突然被贵妃娘娘脸上的胎……胎记吓到了,不时有意冒犯,只是……实在是……吃惊。”   说得那样的委婉,戚默叹了一声,做戏要做足嘛,可惜只是她们做戏,她自己一点也不想参与。   就忍耐忍耐,等着萧冕自己来处理吧,只是有些吵而已。   戚默打定了主意,靠着桌子一动不动,完全的把所有的人都当作了空气。   皇后一看,愣了片刻,紧紧咬牙,狠声道:“有错不罚,这宫规日后谁人还放在心上!来人,张嘴!”   话音刚落,那几个女人一放嗓子,一声就嚎了起来,哭得那样凄惨,活像是要拉去断头台一般。   死死的拉着戚默的衣角,跪着哭喊着,“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啊!”   “打!”皇后冷冷一笑,见戚默没有反映,心里更气……狠狠的命令一声,四周几个太监一拥而上,‘啪啪’就是几个耳光甩了上去。   只听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众人心里一惊,再抬头看去时,只发觉那歪着的侧脸,红肿着……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明晃晃的将那白嫩的肌肤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啊!啊……”那女子凄厉的叫了起来,捂着脸上的伤口,尖利的哭嚎了起来,而血顺着她的手指缝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这回,莫说别人,连戚默都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她们打打闹闹就是无理取闹而已,没想到……竟是真的吓了狠手。   戚默才起身,那几个被打的人,和毁容了的那个,猛然一把朝她扑了过来,她吓了一跳,而她们却是一把扑在了她的脚下。   抱着她的腿,扯着她的裙子,一个哭得比一个凄惨,叫声惨厉,声声刺耳的喊道:“求娘娘饶了我们一命吧,求娘娘不要杀我们……不要毁我们的容……求娘娘饶了我们一命吧!我们知错了,我们真的知错了,求娘娘饶命……”   “我……”戚默猛然觉得奇怪,又不是她打的,怎么个个跪她面前发疯呢?   刚疑惑了一秒,就听见背后一个冷厉阴寒的声音响起,“这都是在干什么呢?”   众人一愣,惊慌的四散出凉亭,齐刷刷的跪地参见,“参见皇上!”   皇后走在最前面,已经迎了上去,“皇上,您来得正好,这新封的贵妃妹妹脾气真大,几个妹妹不过说错了句话,就被她打成这样了,臣妾想拦,可是贵妃……却不给臣妾一点颜面,说……只要她高兴,连臣妾都一样打呢!”   萧冕的脸色严重的铁青,哪怕这炙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也让人觉得他的身边犹如寒冬一般的冰冷,远远的就能感觉到那一股冷气……还有威慑力。   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惊胆颤,除了戚默好好的站在原地……戚默看着众人带着皇上进来,而她脚边还跪着几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女人,其中有一个更是毁了容了……   “呵,呵呵!”戚默猛然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帮女人,倒真是齐心协力啊!   还以为只要不管不顾,不理不睬,她们就闹不出什么事来了。   只是戚默低估了这些女人呐……真是团结,团结得无风起浪,还是那么大的浪!   萧冕抬眼,眼神冷冽霸气,扫视全场,众人吓得低头不语,几个被打的女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看到戚默时,戚默还是那样笑着,不由得沉声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玩。”戚默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着萧冕眼中压抑的怒火几乎要翻天时,她道:“没想到,我这样一个丑女人,竟也有人天天惦记着,所以觉得好玩。”   说着,戚默悠闲的走到了一个下跪的女人面前,当着萧冕的面抬起了她的脸,戚默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眉眼猛然冷却了,问道:“我美吗?”   那女人吓得张目结舌,却又生生的被胁迫在原地,哪怕想转转眼珠子求救,都没有办法。   她没有回答,戚默却自问自答道:“跟你们比起来……我真是丑得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你胡闹什么?”萧冕沉声打断了,皇后惊得一身冷汗,却也忙在这个时候抓准时机开口道:“皇上,刚才几位妹妹就是无意中提及了贵妃脸上的胎记……就被这样毁了容,这贵妃……是要将整个后宫的人,都变成她那样子才甘心呐!”   萧冕闭了闭眼睛,听着皇后喋喋不休的哽咽道:“皇上宠她,也不能罔顾后宫法纪,哪怕她再是有通天本领!也不能如此嚣张,横行霸道啊!”   “既然你们觉得皇上宠我!”戚默笑着,打断了皇后的话,手中一转,多了一根金针,寒光一闪,已经逼近了皇后的脸颊,“不如,大家都变成一样的,这样……就都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了,皇后娘娘觉得如何?”   说着,那冷笑的眉眼闪过一丝冷冽,抬手就要将金针划过去,皇后一声惊叫,萧冕抬手,轻松的拦下了戚默的手腕,喝道:“不要胡闹了!”   他看着戚默,目不转睛,那眼神明明是在服软,期盼着戚默……不要让他难办。   戚默沉了沉气,看着吓了一跳的皇后,笑容没了,只是双眼泛寒,将身体内那冰寒的杀气扩散,彻底的将四周的空气降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颤,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逼心脏。   满意的馒头,戚默的脸色也一样的阴霾,她勾了勾唇角,冷声道:“你们是团结,可是想要陷害我,不怕鱼死网破的就尽管来……到时,就算我死,也把你们全拉上垫背!”   说完,将释放的真气一凝,本就紧张害怕的众人,因为这骤来的变故,一下子呼吸窒住,竟是有几个缓缓晕倒在地。   戚默抬眼看了萧冕一眼,皇后缩着身体,可怜兮兮的躲在他的身后,她不屑的扫了一眼,想着潇洒的大步离去。   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脚步一晃,竟是晕倒在了那坚硬的十字路上……   众人没有反映过来,就见萧冕身影一掠,已经到了她的身前,一把将她扶了起来,担忧道:“阿默,阿默!?”   竟然这样虚弱也强运真气,她到底是多好强?刚才还怀疑她是不是恢复了,可是他亲自挡下她的一击,那一击看似气势汹汹,其实却是毫无力道!   刚才释放的真气也一样,不过微弱之气……想来,为了逞强,只是这点微弱的力量,她这身子也承担不住!   戚默一点点的放缓了呼吸,紧紧的闭着眼,刚才晕倒时死死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到现在还一阵阵的疼,直疼得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这一下,竟真的是吓到了萧冕,一把抱起了戚默的身子,风一般的卷了去,只留下一声暴怒的吼叫!   “宣太医!”   116:凤凰之尊,千年宿命   这一下,竟真的是吓到了萧冕,一把抱起了戚默的身子,风一般的卷了去,只留下一声暴怒的吼叫!   “宣太医!”   萧冕抱着戚默,那样快的回了寝宫,他那一声吼,久久的回荡在众人的耳朵里。   原本,以为他脸色那么铁青,以为他眼中掩藏不住的怒火……都是因为戚默而升腾起来的。   却不想,只是一瞬间,那些所有的情绪,都垮塌了。   若说那丑女人,到底有什么稀奇的?但是偏偏叫她们怕得心惊胆颤,要说……她美不美?   一点也不美,可是为什么,却是一瞬间,就能让一直沉稳冷酷的帝王,一下变得这样担忧着急,甚至慌乱?   皇后愣然站在原地,其他人跪着一动不动,竟都是惊讶得一时无法回神。   戚默假装昏迷,听得那一声吼叫,心里也有些许的愧疚,只是也担忧了起来,要是一叫太医……她岂不是得穿帮了?   还没来得及想该如何对付,就已经被放置在了床上,萧冕着急的摸了摸她的脸,给她盖好了被子,站在床前有些烦躁的来回渡步。   “太医怎么还不来!?”走了几步,又是一声怒吼,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宫里的奴才们忙紧忙出,倒是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让老朽来给娘娘看看。”   戚默听这声音时,浑身一个激灵,只是忍住了没有动弹。宫里安静了些许,萧冕急忙道:“快来看看到底是如何?”   戚默没有睁眼,只觉得有一直苍老枯槁的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脉搏上,她听得出来那个苍老诡异的声音,只觉得心都差点要跳出来了,竟不知道……这个时候,这个人,怎么突然出现了?   这个玄一……神出鬼没,那模样和声音也是让人过目难忘,却是讨厌至极!   之前,她记得他似乎也出现在断天涯上,只是……后来的事情她无暇顾及,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那天……他是不是曾出现过?   一切,都让戚默觉得如梦一场,根本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她那日太过伤痛,根本没有注意,也有可能是她的脑袋里,刻意的……将那一天的事情忘了,模糊了……   戚默手指微微的颤抖,就听到玄一道:“娘娘强行运气,加之身体虚弱,一时承受不住擦昏迷,待老朽下了针,好好休息一会儿,便无事了。”   萧冕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玄一又接着道:“还请皇上回避,老朽为娘娘施针。”   “那……一定要把她治好。”萧冕像是泄气了皮球一般,深深的叹了一声,竟是愧疚得要死,若不是他给戚默下迷药,还管不住后宫这帮女人!   竟是让她们去找了麻烦,戚默这要强的性子……竟是半点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她若真的因此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萧冕有一丝的迷茫,若不这样……他又该怎么样来留住她呢?   房间里的人几乎都撤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小宫女伺候在侧,玄一拿出了银针,吩咐道:“你去弄点热水来吧?”   “是!”小宫女点头应了,悄然退下。   房内一时也就没人了,玄一看着戚默隐隐晃动的睫毛,笑了起来,“这针若真扎下去,姑娘恐怕……会疼得跳起来的。”   戚默睁开了眼睛,既然玄一是懂得医术的,那么戚默的伪装对他来说,就是毫无用处的。   玄一依旧是老样子,只是笑起来时,皱纹似乎越来越深了,那一双眸子除了浑浊以前,多了许多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暴戾了不少。   活脱脱一个凶神恶煞的怪异老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戚默幽幽的坐了起来,看着玄一,眼中满是防备,毕竟……她还记得,云笙曾告诫过她,要远离玄一和凤国的人。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但是看玄一的模样,她就觉得讨厌,若是没有必要的话,戚默根本不可能与他有什么牵连。   “自然是来帮你解答你的困惑。”玄一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胡须,然后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云笙为什么死吧?”   戚默的眼猛然一怔,像是突然被人死死的戳中的心脏一般,她没有回答,玄一接着道:“是有人故意将解开禁制的方法透露给了他。”   “是谁?”戚默猛然起身,眼神凌厉的盯着玄一,“是你?”   “老朽虽然是使用回魂术将你召唤而来,但是却也不知道这禁制该怎么解开,毕竟……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千年来,有很多禁制的术法,都是在白帝城内严格封存着的。”   “白帝城?”戚默愣了一下,又听人提起白帝城,似乎……这个地方总是围绕在她的身边一般。   “你了解云笙吗?”玄一看着戚默,那眼睛老而浑浊的眼睛,似乎能看进戚默的内心深处,了解她所不了解的,然后一步步的将她内心深处的困惑和疑虑一点点的挖出来。   戚默回想了一下,喃喃的道:“他……是云门门主……”   “除此之外呢?”玄一引诱着戚默的思路,然而戚默突然迷茫了。   除此之外……除此之外?   “他是哪里人?还有何亲人?为何构建云门?云门势力颇大,他想在世界上有何作为?更重要的是……一个组织哪怕再权势滔天,他是如何做到一夜之间夺取西陵一半城池?”   玄一的话字字都那么的锋利,一点点的将戚默的疑惑扩大,这些原本就深藏在戚默内心深处的疑惑,一点点的浮出水面,然后连接……最终,形成一个大大的谜团。   “白帝城?”猛然的,戚默想到了什么,当初萧澈和她谈起西陵一分为二时,除了说起她和云笙的勾结……似乎还说,背后隐藏着白帝城的力量?   玄一猛然笑了起来,“白帝城乃这世界上最高的权力中心,在这世界上,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老朽得知这一回魂术,也只是因为千年前的老祖宗曾有幸伺候过白帝而已,这回魂术是老朽家代代相传而来……而云笙,一个小小云门,又怎么可能得知这一千年前就被封存在白帝城的禁术?”   “你是说,云笙和白帝城有关?”戚默有些不信,却也很气馁,她竟是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想来……云笙一直就是一个谜团。   而……她还没来得及了解他,没来得及驱除他内心的孤独和悲伤,他便已经……   “听闻白帝城代代相传,嫡亲的传人会在生下后一岁时被放逐出境,这些皇子得在这大千世界里作为最普通的一人而成长,然后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当他们的势力足以影响各国存亡时,第一个以自己的能力回到白帝城的……就将登基为新一代的白帝。”   玄一像是回想起了一件历史悠久的事情,幽幽的笑了起来,“这些,不过都是老朽家史书的记载,真假难辨呐,更何况,云笙究竟是因为有心人故意透露想置他于死地,还是他……用别的方法得来的消息,更不清楚了。”   “你……想说什么?”戚默的唇有些微微的颤抖,她从未去想过,云笙会是什么样的身世,在这世界上有些什么样的家人。   是啊……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只因为云笙那淡然的眸子?那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态度?   那不食人间烟火,仿佛天下事事都与他无关的气质……让戚默以为,他就应该是独身一人的。   “云笙的云门在这世上十七国都占据着暗中最大的势力网,只要他的一句话,灭一个国家,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但是他的所有势力都是暗中发展,从未浮出过水面,他精心策划了那么多年……拥有足以统一天下的势力,但是却……为何迟迟不动?”   玄一幽幽的叹了一声,“那是因为他的心……根本不在这十七国之中。”   “你的意思,是说云笙……是白帝城的继承人?”戚默只觉得头皮一阵的发麻,所有的人和她谈论起白帝城时……   不论是火玉,还是萧澈,都如同那是一个梦幻的存在,如同神话一般的传奇……若云笙真的来自那里,那么他现在的结局……   都是因为她,他放弃了这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吗?   “你猜的没错,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云笙很有可能是白帝城的继承人之一!”玄一似乎很满意戚默的悟性,点头道:“只是其中之一……虽说自幼便离开了国家,那么多的继承人也各不相识,但是每个人定都不是泛泛之辈,想要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只观这天下局势便可得知……而要除去争夺白帝之位的对手……却又不那么容易。”   “你是说,云笙……是被人利用,陷害……所以才死的?”戚默说出那个‘死’字时,声音都是颤抖的,她的眼眶红红,即便不愿意承认……   可是他的身体在她的怀里冷却,他的血留了一地……她的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哪怕再不想承认……戚默也时时刻刻都记得……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那样的痛,才是这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   “若不是有人有意透露了解开禁制的方法,云笙又怎么会得知?”玄一幽幽的叹了一声,似乎颇为惋惜,“哪怕现在知道也没用了,白帝城,那可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触摸的存在,你若想查清楚云笙的死因,为其报仇,恐怕难于登天!。”   “是吗?”戚默冷冷的笑了起来,脸色苍白到了能看到皮下的毛细血管,她呆呆愣愣的,却又双眼坚定。   似乎‘报仇’这两个字,像是牵引着她所有疼痛的爆发口,一旦引爆,那些疼痛就会一涌而出……那恨,那悔……还有不甘,和她无处再倾诉的爱。   汇集在一起,几乎要将戚默的身体都撑爆了一般,她突然勾着唇笑了起来,冰冷残忍,“那我就要成为那不一般的人。”   现在她似乎终于明白了,曾经云笙说的话,他说过,在世界的最顶端等她……云笙曾经自信满满吧?   他那么优秀,一定是可以成为帝中之帝的,可以站在这世界的最巅峰,傲视一切,所以……他曾告诉她,要在那里等着她。   可是她,却亲手毁了他,毁了一切!包括他的人生,和他为之奋斗的梦想。   “呵呵呵……”戚默猛然笑了起来,转眼看向玄一,虽是笑着,可是那眼神却异常的锐利,如同冰刃,那是极痛极恨……才能幻化出的冰冷得能封存一切感情的眼神。   “你曾说过我是帝王燕,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便一直在我身边,指印着我的道路,如今在我迷失在十字路口时,又来指印我该走哪条路,你告诉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戚默看着玄一,那猛然从眼神里破竹而出的冰霜,几乎将玄一冻住,他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微微的颤抖……   他猛然起身,在戚默的床前跪了下来,几乎是五体投地的大礼,然后那苍老的声音颤颤悠悠,激动得带着一丝哽咽,他颤抖着道:“都只为了……迎接吾王的到来啊!”   “什么意思?”戚默捏了捏拳头,只是冷漠的看着玄一……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在她面前跪下,她想扶,却忍住了,只是冷冷的看着。   “老朽为吾王引荐一人!”说着,玄一轻轻拍手,门忽然被打开,戚默警惕的看着门外走来两个女子。   穿着宫装,却不是她曾见过的宫女,那两个女子身形纤细,脚步轻灵,面相是极好的,算得上等美人,但表情异常的严肃……认真。   她们只看了戚默一眼,那眼神像是猛然看到了希望之光一般的绽放了,然后垂眸,跪地,恭敬的道:“凤国凤箐,凤灵,参见吾王……”   戚默看了玄一一眼,玄一忙道:“吾王乃帝王燕……是吾凤国……世世代代苦苦守候了一千年……才迎来的君主啊!”   “君……君主?”戚默的心轻轻的颤抖着,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个女子,花样的年华……正当妙龄,其中有一人,就如同当初那舞娘凤颖一般,有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这让戚默猛然想起了那个舞娘……那身姿卓越的凤颖,还有她死时,凄厉的惨况,面目全非的狰狞,和她字字句句泣血的悲呼。   ‘请您记住……记住凤国,记住凤颖和千万凤国姐妹……曾为了您的将来铺就的血的道路。’   戚默浑身一个激灵,觉得像是冥冥之中,一直有根线,将她牵引着,一步步的靠近……白帝城,靠近凤国。   玄一见戚默一动不动,跪在地上娓娓道来:“凤国,本不在十七国之列,只因凤国只是一批从白帝城逃出的残余党部,经过了这千年来漫长的道路……一点一滴,成为了现在的凤国。   吾之国民以凤为姓,以凤字称国,只因……吾等世世代代,千年来,只效忠一人!那便是千年前,曾和一代白帝共同统一这十七国的帝尊之后,那是千年一现的帝王燕……   老臣曾说过,帝王燕,乃凤者……得知得天下。   吾等祖先曾誓死效忠王后,一起铁马征伐,在千年前的乱世中统一中原,成就一代霸主贤后,而最终换来的……却是白帝背信弃义,统一十七国后,毒杀发妻……更是将曾经王后的忠臣良将残杀殆尽,吾等祖先拼死逃离白帝城……却不曾忘王后恩德,更不曾忘那夜被鲜血染尽的白帝城!   所以吾等祖先逃离后誓要报此血海深仇,为王后争夺回属于其的一切。   但白帝城世世昌荣,哪怕如今各国分裂,却还是凌驾十七国之上,主宰一切……凤国在千年的等待中成型,却一直等不到帝王燕降世,吾等祖先字字血泪,著成凤国史书,将这国仇家恨,将那负心之人……将这血海深仇铭刻,吾等世世代代,只为等待帝王燕降世,助其夺取白帝城,还千年来……世世代代的含恨而终的祖先们,一个安宁!”   字字血泪,声声铿锵,玄一说得老泪纵横,那苍老佝偻的背,看起来竟是那样沧桑,“吾等身上世世代代流着的热血,背负着的使命……都寄托在您的身上啊……陛下!”   这一番血泪控诉,连一旁的两个女子,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戚默呆呆的愣在原地,一时无法理解……更是无法回应。   房间内安静极了,没有一丝的响动,三人跪在原地,玄一偶尔的哽咽,俯身在戚默的脚边,哽咽道:“老朽……还以为,有生之年无缘见吾王一面了,老朽得此荣幸,能得见帝王燕真容……亦死而无憾了。”   “你说的,什么……等了一千年的……那个人……是我?”戚默像是喃喃自语,可是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却是异常的清晰。   三人同时点头,跪拜行了大礼,声音郎朗,“请吾王返国,带领吾等凤国人民……”   “不……不会这样的,怎么会是我?”戚默想笑,可是笑容僵在嘴角,她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有一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似乎……被一种叫命运的东西,深深的牵连着,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无益,而从她在现代时被自己的丈夫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眉心时……她在那一秒,就已经陷入了这命运的齿轮了。   “吾王若是不信,老臣有许多方法可以证实……吾王和千年前的王后一般,真气乃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金色,代表神佛之气,有凤凰冲天之像,您的眼泪……可为这世界带来无尽的甘霖,也可引来无尽的灾祸,毁灭一切……您好好想想,自从苏醒后,您的力量一点点的复苏……是不是有什么别人所没有的能力,您每一次落泪时,不论眼泪多少,都会降雨,而这雨势的大小,每次都和您的眼泪相呼应……泪停,雨止。”   戚默听着玄一的话,她想说什么,却已经惊在原地无法动弹了,确实……回想起来,从她第一次伤心哭泣时落雨后,每一次……哪怕只是落一滴泪,那雨也会降落几滴。   “若您还存有疑虑,认为老朽别有居心,那么只要您肯回凤国,让凤国的人民得以看到您,看到他们的天,看到希望的光辉……那么老朽此刻哪怕死在这里,也值得了。”   玄一说着,眼泪划过苍老的脸,皱纹越发的深刻了,他的动作那么的快,那匕首似乎早已经捏在了手里藏在袖子中。   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以死明鉴了一般,那样快速的将匕首直插心口……   “不要!”戚默惊叫一声,已然出手,只是慢了一拍,虽然拖住了玄一的手,但是那匕首,还是有三分之一刺进了他的心脏……   “老臣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您……便已经是于愿足矣了!”玄一的身躯轰然倒塌,身边的两个女子慌忙的扶住了他,哭着喊道:“军师,军师大人!”   “别怕,没事的!”戚默颤抖着跌坐在玄一的身边,脸色越发的苍白了,她不希望有人死,哪怕她还是不喜欢玄一……却不希望他以这样的理由死了。   “匕首刺得浅,还有救,你们带他马上离开!”戚默的话还没有说完,玄一已经一把死死的抓住了戚默的手,“老臣哪怕是死,也要带您一起走!一起……回去我们的凤国!那才是……您的家!”   “你不准死!”戚默坚决果断,看着那两个女子,“你们若真的尊我为王,就马上带他离开,把他的命保住了,再想办法混进宫来……我在这里等你们!决不食言!”   两个女子一愣,玄一似乎轻轻的叹了一声,满足的放开了戚默的手,他知道戚默已经做了决定……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哪怕差点丢了命,哪怕没有得到云门的势力,也值了。   “谨遵吾王之命。”说完,玄一幽幽的晕了过去。   两个女子一愣,戚默厉声道:“还不快走?”   “是!”俩个女子匆忙抬起了玄一的身子,然后越窗离去,戚默颤颤悠悠的站起身来。   还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她要成为不一般的人,她要成为强者……才有可能,接近白帝城!   接近白帝城,她要知道是谁……害了云笙。   要揭开白帝城和云笙的关系……如果那是他的故乡,那么他一定很想回去,那里……还会有他的亲人在吧?   戚默喃喃的坐在了床上,好想知道云笙的故乡是什么样的?云笙的亲人是什么样的?   会不会,连他的母亲也还在白帝城?   戚默有一种感觉,若她接近了白帝城的话,也就会更加的接近云笙!   那是云笙,曾说过要在那里等着她的地方……一定是那里,世界的最顶端!   她要达到那里,才能了解云笙,才不会是对他一无所知,那样的话……她才能感觉到,她离云笙,是那样的近。   正喃喃的坐着,有小宫女抬着热水进了门来,却惊讶的呆了一秒,“咦?娘娘你醒了?玄一大人呢?”   戚默回过神来,轻轻一笑,因为刚才的那些惊讶,脸色还有些苍白,越发的像是重病之中,虚弱的道:“我醒来时,那老人见我已经没有了大碍……所以走了!”   小宫女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却也没有什么动静,才应了一声,道:“娘娘觉得如何?要叫太医来看看吗?或者,想吃点什么?”   “没事了,只是身体还有些倦,没事的,不用看太医了,你去拿点糕点给我尝尝吧?”戚默表现正常,那宫女放下了疑心,本来那玄一就神神秘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想来走了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宫女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然后出去了。   戚默看着这房间,这皇宫……终究不是她该留下来的地方,萧冕,哪怕他再苦再累……她也不是能为他分担的那个人。   齐容说的十天,就快要到了……只是,她恐怕……也不能再跟着齐容走了。   天大地大,本以为可以逍遥世间,最终还是放不下……还是想要追逐着云笙的脚步,哪怕他离她……已经是永远无法触碰的距离。   她也想……永远追逐着他。   *   萧冕停了戚默的迷药,戚默只所以知道是害怕他请太医来给她把脉,所以为了不露出马脚,又喝了一次的药,一滴不剩。   但是却再没有了那昏沉头晕的情况了,也就证明了,萧冕没有再给她下药了。   尽管如此,戚默还是安静的每日呆在宫殿里,也不出门了,显得异常的乖巧。   玄一不见了踪迹,萧冕倒是问过一次,戚默还是那个回答……竟也没有人再问了。   像是所有的人都习惯了玄一这种失踪的举动,说是来找萧冕洽谈凤国女眷和亲的问题的,反正也已经达成了协议,所以就算走了,也没什么稀奇了。   好像凤国虽然不属十七国之列,但是凤国的女子却是十分受人尊崇,很多国家都曾与凤国女眷有过姻亲,大多嫁给了皇室,身份尊贵。   戚默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凤国……而且女子那样的出名,就如那次晚宴刺杀祁夜的二十多名女子,以凤颖为首,都全是女子。   后来戚默见过的凤箐,凤灵,也一样是出类拔萃!   这凤国,还尊女子为帝,不会……是以女为尊的过度吧?   这个想法只在戚默脑子里闪了一下,但是她觉得不太可能!毕竟玄一不就是男的吗,而且还是军师……地位应该不低。   于是关于这个问题,也就不再想了,只想对付好眼前。   有时萧冕来看她,她也不再追问什么时候放她走了,只是偶尔和萧冕下一盘棋,用她从云笙那里学来的一点皮毛。   虽然一次也没赢过……   她下棋时,学云笙,两指夹住棋子,轻轻的用指腹摩擦着棋子圆润的表面,那只是云笙的一个小动作,戚默学得那样的像,每一次,都让戚默深深的感觉到,就如云笙还在她的身边一般。   萧冕之前从未奢望过,能像这样安安静静的两人相处,仿佛这小小的院子,再也不是皇宫了……   戚默不提要走的事情,萧冕却知道……她最终是不会留下来了。   “你信命吗?”戚默突然抬头问了一句,萧冕一愣,看着她的眼睛,那里已然变了,和之前不同了。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呢?”   戚默放下了棋子,看了看院子里四方的天,笑了起来,“以前不信,现在……有些信了。”   萧冕看着她的眼睛,眸子微微一沉,似有些沉痛,他轻声道:“你变了。”   就几日的光景,她又变了,和以往不同了,现在的她眼睛里竖起了坚固的城墙,哪怕她迎着阳光笑了……那笑意也不达眼底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波澜不惊。   不同与从前,笑起来时,眉眼弯曲,阳光能将她的眸子照射出最通透的颜色来,阳光明媚,星光璀璨一般的开怀,豁达。   如今……那里一片沉寂,冷然,哪怕仰着头……阳光一样的洒在她的脸上,照射在她的眼睛里,也会被那一堵坚固的冰墙遮挡住,再没有那通透的眸子了……   只是一片冰冷的淡然了,可以把阳光融化成雪的冰冷眸子。   “我又输了。”戚默微微的叹了一声,起身进屋,“累了,今天就不玩了。”   萧冕坐在院子里,看着她进了屋,然后消失在屏风后面……   捏了捏拳头,深深的呼吸……也许,有的东西,再努力也得不到。   再强求……也只是徒增伤感。   戚默进了房间,倚在床边看着萧冕在院子里坐了许久……然后怅然离去,她也只是垂了垂眼,然后无情的关上了窗户。   刚转过身来,身后已然站着那两个凤国的女子——凤箐,凤灵。   “陛下,齐容公子的信。”凤箐递上了信封,两人腰间藏剑,虽做的宫女打扮,但是能随意出入这宫闱,脸上又从来是面无表情的严肃,想来……实力一定不一般。   她们两人带回了玄一伤势无碍的消息,便一直以宫女的身份留在了皇宫,周旋于齐容和她之前,这几天已经将逃脱的事情筹备得差不多了。   戚默看了信,然后递了回去,凤灵拿到了一边的烛台下,小心翼翼的全部烧毁了。   “就在今晚子时,都准备好了吧?”戚默看了两个女子一眼,该是和她差不多的大小,可是做事利落干净,并且心细如尘。   凤国的女子……当真每一个,都给戚默留下了这般深刻的印象。   “都准备好了,陛下。”两人齐声回答,虽然有些听不惯那个称呼,但是反抗了好几次,嘴上答应着,可是还是一样倔强的那么叫。   戚默挥了挥手,“我累了,退下吧。”   “是!”两人利落行礼,然后快速的退出了房间。   戚默幽幽的靠在了软塌上……君主,陛下,凤国……   这个世界上,竟是有人尊女子为帝?   而且是她……   这,就是命吧?   117:愤怒的发泄,撕裂的自尊   皇宫的深夜,灯火也暗了许多,只是巡逻的侍卫越发的密集了,深宫内院,异常的安静。   戚默躺在床上,只点着一根蜡烛的房间光线昏暗,幔帐外,跪在床前守夜的,是一个小宫女。   脑袋摇来晃去,显然已经睡着了。   戚默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金针早已在手,顺着那小宫女摇来晃去的脖颈,一针扎了下去,虽说有一点的疼痛,那小宫女也只是皱了下眉头,然后昏了过去。   穿好了衣衫,戚默才打开了后窗,后窗那一片竹林在黑暗中越发的让人觉得恐怖了。   凤箐和凤灵从竹林里闪身出来,小声的道:“陛下,一切准备妥当了,快走!”   戚默最后看了一眼这房间,床上还有她留给萧冕的书信,哪怕是这样狼狈的逃走,她也不希望自己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   叹了一声,戚默转身越过窗户,然后三人的身影很快的没入了竹林。   只是正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戳了一个小洞,一双贼兮兮的眼睛见证了发生的这一幕,然后急匆匆的跑走,融入了黑暗之中。   戚默三人通过竹林,翻过围墙,便是御花园,几人掐算着侍卫巡逻的时间,顺着齐容绘制的地图,一路躲躲藏藏到了那花园里的最大一座假山边上。   假山里怪石林立,虽然是最好藏身的地方,但是却也是巡逻侍卫经过时,必须严格检查的地方。   在那假山堆里,凤箐和凤灵合力移开了一块大石,地底一个黑洞,刚够一人下去。   凤箐两人对着戚默道:“顺着这里走出去,齐公子在另一头接应,这条密道可是齐公子费了不少力才打通的!”   “嗯,那快走吧!”戚默刚跳下坑,就猛然听见地面上传来了无数的脚步声,顿时心里一惊。   若是侍卫巡逻,该不是这个时候才对啊!按照地图上的时间表,这个时间,是刚巡逻完才对!   “肯定在这边,春顺可以看准了她们往这边来了!”是皇后的声音,“三更半夜,不走大门翻窗户,也不知道躲假山群里干什么呢!一定没什么好事!”   来势汹汹,听声音人还不少!宫禁时在宫闱里瞎走动都是有违宫归的,更别说戚默翻窗户出来的。   这皇后,为了抓她把柄,竟是叫人跟踪她们!   “陛下,你先走,我们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出去!”说完,还不等戚默反抗,两个丫头二话不说将那大石头一抬,生生的堵住了洞口。   眼前猛然一黑,戚默摸索了一阵,才觉得这密道不大,刚够一个人趴在里面缓慢的前行,只是戚默暂时蹲在洞里,没有即刻离开,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上面的动静。   “搜!”这样沉着的一声,竟是御林军的人。   脚步声还没进得这假山,戚默就听到凤箐和凤灵两人的哀求声,“大人饶命,饶命啊……我们……是宫女!”   “宫女?”皇后的声音想起,御林军上前将凤箐和凤灵两人抓出了假山群,然后按倒在地,跪在了皇后的身前。   宫女打了灯笼上前一照,确实只是两个面生的小宫女。   皇后看了身边的小太监一眼,那太监忙道:“我亲眼看着她们从竹林里带着贵妃娘娘出来的!”   “奴婢们没有看到贵妃娘娘啊!没有,奴婢们只是在甘泉宫当差的杂役而已!”凤箐和凤灵对视了一眼,匍匐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皇后立眉,打断道:“深更半夜的,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凤箐低着头,有些为难的呢喃着,还没来得及说话,皇后身边的小宫女上前就是一巴掌。   打得格外的响亮,还厉声道:“皇后问话,轮得到你支支吾吾的吗?”   “奴婢……奴婢……”凤箐眼里见了眼泪,可怜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哭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奴婢不该见钱眼开,偷了贵妃娘娘的首饰,想先藏在这里的……”   皇后示意,春顺上前打开了布包,那里面果然装着一些珠宝首饰,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这时,搜索假山的侍卫们也出来禀报道:“娘娘,里面再无他人了。”   皇后气得不轻,那春顺凑过脸来,正想说什么时,皇后一巴掌挥了过去,打得那样的重,泄愤一般,“混帐东西!”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哪怕春顺看得再真切,这一切也不敢在多说别的。   皇后没好气的瞪了凤箐两人一眼,狠声道:“给这两个丫脱下去,一人而是大板!”   凤箐和凤灵忙谢罪,戚默在山洞里听得真切,这二十板下去,岂不是要了人命?   她大不了就出去,反正那一个石块也困不住她!大不了就鱼死网破,硬闯出这西陵皇宫!   正要运气,猛然听到地面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皇嫂且慢!”   是萧澈,远远的走了过来,虽说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是萧澈是拥有随时随地出入宫闱的特许,并且在皇宫里还给他保留着宫殿居住,算是这皇宫里除了皇帝以外,谁也不敢动的一个麻烦人物。   皇后吃过不少的亏,脸上顿时有些僵硬,却不得不笑道:“十三王爷这般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玩,这夜黑风高,若是着凉了可不好!”   “十三身粗肉厚的,哪比得上皇嫂,金枝玉叶却也深更半夜的处理后宫之事,当然叫人佩服得紧!”   萧澈皮笑肉不笑,冷眉冷眼的上了前,看了两个低头不语的宫女一眼,又道:“这两个……可是本王白天才看上眼的,今日已经让贵妃娘娘做主,明儿个就会派到本王宫里的!娘娘这是干嘛?”   “王爷看上眼的?”皇后挑眉,根本也不会信,只是为了两个宫女,若是不给萧澈面子,往后可有她的好受!   偏偏皇上对这个弟弟,又偏袒得很,如今他从赤练之域归来,练就了一身本领,算做西陵第一高手也不为过,统领了禁卫军十万余人,更是无法无天!   “可是,这两个宫女,手脚不干净,犯了宫规了!”皇后说完,春顺帮把刚才凤箐叫出来的布包拿给了萧澈看。   谁知萧澈看也不看一眼便嗤之以鼻,冷哼道:“就这些玩意,你们有什么看得上眼的?”   说完,一把一个,将两个丫头拉了起来,顺势就拥在了怀里,萧澈邪恶的笑了起来,“从今儿起跟了本王,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皇后气得不轻,却又偏偏不敢发作,看着萧澈是硬要将两人带走,大袖子一甩,愤慨道:“王爷,这是要包庇她们了?”   “本王说的还不够明显吗?”萧澈笑起来时,唇红齿白,明明纯真得很,却又偏偏有一双邪恶的眼睛,“皇嫂不是最疼十三了?怎的……两个小丫头,也舍不得?”   “既是王爷高兴,本宫也无话可说,他日皇上若责问,还请十三王爷保重!”皇后说完,转身愤然离去。   萧澈那可恶的声音却还在她身后响到:“皇嫂,天黑走路可慢些!”   说完,眼看着皇后气氛的大步离去,直到一群人都消失无踪了,他才看了看这两个丫头。   凤箐和凤灵忙从他的怀抱里挣脱了,下跪谢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罢了,跟我回王府吧,离开这里再说!”说着,自己超前走去。   凤箐和凤灵悄悄的看了一眼那地洞的方向,然后才追上了萧澈的脚步。   戚默听到事情进展顺利,只要她们两个顺利出宫,就好……   想着,摸索着阴暗的地道,一点点的朝前爬了去。   地道里漆黑一片,得用手一点点的摸索着前进,鼻尖全是泥土的味道,并且还有些湿润,也就是说,这地道刚挖好没有多久。   弯弯曲曲的长长一段,教戚默觉得她在里面都滚成个泥人了……好不容易爬到了尽头时……   看到了漫天的繁星,还有齐容被繁星映衬的笑脸。   “来!”齐容笑着伸出了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双倾世旖旎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曾经的妩媚风情,竟变得这样的亲切的。   每一次,当戚默觉得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总是齐容的笑脸,还有他那一双绝世的桃花眼。   戚默伸出手去,那双小手覆满了泥土,她一愣……这样脏的手,一时倒有些尴尬,刚想缩回去。   倒是齐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了上来,戚默那一身的泥土,待齐容扶她上来后,难免沾了些许在齐容的白袍之上。   戚默有些尴尬的拍了拍衣衫,但是因为泥土是湿的,全都粘在了身上,拍也拍不掉,脸上的汗水滚动,戚默觉得有些尴尬,习惯性的伸手擦了擦脸。   “噗。”这一下,倒是齐容笑了起来。   “嗯?”戚默抬头,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用那满是泥土的手去擦了脸,一时情急,有些坐立不安……   想用衣服擦,但是衣服上也全是泥土,她这会儿倒真成了一个泥人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帮你。”齐容说着,伸出了手来,戚默一下愣住,那修长的手指,温软的指尖便轻轻的触上了戚默的脸颊。   戚默没有闪躲,也许……是觉得躲了更尴尬,也许是因为看到齐容的笑时,有一刻心里竟觉得温暖,也许……是因为今天的星空,美得让她忘记了该怎样反映。   只是再多的也许……也只能到这里终止,她的以后,跟任何人,都不能再有也许。   “好了吗?”戚默尴尬的笑了笑,齐容收手,笑道:“好了,船听在东边的港口,我们现在过去吧!”   戚默点了点头,跟着齐容的脚步上了马车,她又接着道:“凤箐和凤灵被萧澈带走了。”   马车上齐容看了看戚默,才笑道:“放心吧,萧澈是我让他帮忙去那里看看的,他也很想帮你,尽一点力……他也会觉得心安,指不定她们比我们更快到码头呢。”   戚默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话了,她要走了……有的事情,是不是要和萧澈说清楚?   毕竟如果她真的把萧澈当成朋友的话,就不该再骗他,以后两个人……也许就再无见面之日了。   马车奔腾在崎岖的山路上,轮车滚滚,戚默一路沉默不语,而最会察言观色的齐容,看得出来戚默有些心绪不宁,也不再打扰,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待两人要到码头时,已经到了凌晨了,天空从宽阔的江流上开始隐隐的发光了。   那一丝丝的朝霞,美丽的绽放,将天空变成了清淡的蓝色,又是一个好天气吧?   她和凤箐凤灵都计划好了,要到凤国,也得先靠水陆出了西陵国境,到时凤国的人会派船过来接她们。   那个时候,也就是她和齐容分开的时候了,只是……她还没有把这个计划告诉齐容,一直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有莲颐……若把莲颐托付给齐容,倒是不错,她一直想带着莲颐在这个世界上到处走走看看,只是恐怕不行了……   她不放下和云笙的牵连,也无法摆脱掉凤国和玄一的羁绊,而且此去,要和白帝城扯上关系,定是惊险重重,她不忍心带着莲颐去,莲颐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了。   所以……只有让齐容帮她完成这个心愿了。   那是一艘颇大的货船,还没上船,莲颐已经飞快的跑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欣喜道:“姐姐,姐姐……你终于来了,我等好久了,齐大哥就是不让我跟着他去!”   齐容笑了笑,“人多目标大嘛!何况去了那,也只能干等着。”   “是啊,这不是来了,好好的!”戚默拍了拍莲颐的肩膀,听他对称呼齐容大哥,觉得很难得。   看来,莲颐还是比较喜欢齐容的,不然不会这样叫他!毕竟和萧澈比起来,这态度,可是天差地别了。   “我们快上传上,两个凤姐姐都已经回来了,你看你都成了泥人了,快去换身衣裳,马上要开船了,等开了船……谁也别想再追到我们了!”   莲颐说着,拖了戚默和齐容就朝船上走去,戚默犹豫着回头,觉得刚才的一瞬间,似乎觉得谁的目光落在了她后背一般。   可是身后的树林里,也没有人。   上了船,凤箐和凤灵果然已经在船上了,之前已经警告过,有人时绝对不能叫陛下,两个丫头还是聪颖,叫道:“小姐,王爷将我们送回来了。”   “他人呢?”戚默犹豫着又回了一下头,只听凤箐道:“刚走……也许,还没穿过那个小树林呢!”   “是啊,让他等等的,可是他就是不等。”凤灵少话,却也疑惑的插了一句。   戚默又转眼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功力不够,还是萧澈隐藏的能力太好……明明觉得有人看她,却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齐容这时走上前来,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去跟他道个别吧,似乎为了这件事情,竟是要我们狼狈逃出西陵,他颇为自责!”   戚默捏了捏拳头,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他。”   说完,戚默下了船,不让任何人跟着,独自进了那小树林里……天色已经见亮,虽然太阳还未升起,但是对于夜视能力极好的戚默来说……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走到小树林的中间,戚默知道他就在附近……刚才那道目光的感觉,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萧澈你出来,我有话要和你说!”戚默开口喊了一声,然后站着静静的等。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戚默回头,萧澈正从一颗大树后走出来,隔她不远,甚至戚默清楚的看到了他脸上,莫名有些别扭,却又伤感的表情。   “对不起……”倒是第一次听到萧澈那高傲恶毒的嘴里,说出这样诚恳的话来。   他的语气轻微,可是戚默听得清清楚楚,他一步步走上前来,却还是和戚默保存着距离,轻声道:“我……我不知道皇兄会这样,对不起……本来,还想带你在西陵好好玩玩的,现在……”   “没关系的。”戚默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萧澈手臂,像是怕他会逃走一般,她目不转睛的仰头看着萧澈有些愧疚的俊脸,她心里的愧疚越发的浓厚了。   这件事情他没有错……可是他却能放下高傲,在她面前认错,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他。   自己真是……太差劲了!   “萧澈!”戚默深吸了口气,终于决定坦白了,她看着萧澈,一字一句的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萧澈有一丝意外,看着戚默那样认真的表情,诧异的一时没有回答,戚默接着道:“你听我说完……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   说完,戚默放开了萧澈,然后当着他的面拿出了齐容重新配置给她的膏药,是那种可以消除脸上红斑的白色药膏。   就在萧澈的面前,隔得那样的近……霞光照亮了大地,照耀在戚默脸上的红斑上,她摸上了白色的膏药,然后那红斑一点点的消融,化开,那红斑下的肌肤白嫩通透,在霞光下那样苍白……   戚默用手绢擦干净了脸上的药膏,那红斑消失无踪……一点痕迹没留,眼前的脸,那样的素净……美丽……又刻骨铭心。   萧澈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没有表情,只是那样看着戚默,看着她在霞光中美丽绽放的容颜。   “对不起……这句话,我应该早些说的,只是……我……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萧澈……对不起,我……我一直骗你了。”   戚默咬唇,低下了头,再找不到别的来说了,比起萧澈对她的坦诚和率直,她真的无地自容,当初为何只因为不想揭露自己心里的伤疤……所以选择又一次骗了他呢?   她太差劲了,太自私了!这一刻,已经无法抬头面对萧澈那双惊讶得几乎空洞的眼睛。   萧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都没有眨一下,他颤抖着伸出了手,轻轻的抚在了她的脸上,微微的摇头,几乎是不可置信的轻喃道:“你……是……默默?”   “对不起……我……”戚默的唇几乎都咬得泛白了,却还是只能喃喃道:“对不起,我该早一些向你解释的……对不起……”   似乎是这个转变太快,萧澈还没有反映过来,或者是说……若水和戚默是同一个人,竟是让萧澈那般的不可置信。   “你……”萧澈的唇一阵青白,颤抖着道:“你……你是……女人?”   戚默一愣,这才惊觉,萧澈……连这都还蒙在鼓里,他当真是,绝对不会去怀疑自己认定了的朋友!   这越发的让戚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慌乱的抬起眼来,看到萧澈一阵青白的脸,忙道:“萧澈,我……我是有苦衷的,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骗我?”萧澈失声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容却那样的怪异,他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他的手黯然垂下,“你……你这哪是骗我?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戚默……我和你一起长大的!”   突然他的情绪猛然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戚默的衣领,那力道大得几乎将戚默从地面抬空了。   “萧澈……”戚默艰难的喊了一声,衣领猛然的收紧,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你这是骗我吗?”萧澈死死的盯着戚默,激动得大吼道:“你这是从来没把我当人看吧?”   说完,一把甩开了戚默,戚默不防,竟是狠狠摔倒在地,撞在了一颗树上……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萧澈就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按在了树上,接着道:“你是不是从开口会说话就已经学会骗人了?你若是把我当人看了,若是把我当成了一个人……你怎么会……这般耍我?”   “没有……我没有……萧澈,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究竟怎么跟你解释,当初,当初是因为母亲不想我出生后就以王妃的身份入宫,所以……才隐瞒了我的性别的,真的……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戚默着急的想要解释,却发觉自己好像什么都讲不清楚。   萧澈那样愤怒到了疯狂的脸,吓坏了她了……他死死的按着她的肩膀,双手几乎要扣进她的肉里一般……痛得她脸色苍白。   可是她越痛,她就越能感受到萧澈的愤怒和绝望……感受到他此刻的伤痛,那都是她带给他的。   “我不想听!你这样的女人……难怪……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原来你的嘴里,竟是一句真话也没有!”萧澈死死的捏着她的肩,将她钳制在树上,那浓烈的真气压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没有……我没有背叛国家!”戚默摇头,伸手试图抓住萧澈的手,可是她无法动弹,萧澈出了地狱之门,突破了天字一级,力量已然不时戚默能抵抗的了。   “我不想再听你说!你是女人,你从到大,骗了我二十几年,骗我一次还不够……还骗第二次,”萧澈笑了起来,自嘲讥讽,“骗得我还把你当了朋友,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诉你了……你当时听着我说那些时,是不是觉得好笑?觉得……我就是个傻子吧?”   “没有……没有……我真的……对不起,若是,你真的那么气愤,哪怕,你杀了我也好……只是请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贬低你自己,萧澈……我真的把你当作朋友,当做最好的朋友!”   戚默的眼泪逐渐凝结在眼眶里,心里一阵阵的窒息,压迫……天空刚才那美丽的朝霞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树林里阴暗一片。   “朋友?”萧澈喃喃的重复了一次,然后又笑了起来,“你还在耍我是不是?戚默啊……戚默!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就这么被你糟蹋了吗?”   戚默愣然在原地,想起这么多年,萧澈那些可笑的决定和他总是不厌其烦的说什么要将她绑去府里,做他的男妃。   一直以来,戚默觉得……那都是一个可恶的玩笑,一个羞辱她的恶作剧。   可是猛然看到萧澈那受伤的眼神,看到他瞬间暗淡的眼睛……看到他那样绝望的痛楚时,戚默愣住了。   “你是女人!你骗了我二十年……”萧澈的嘴角猛然升起一抹邪恶的笑容来,那双眼睛变得赤红,里面的伤痛瞬间爆发,竟转化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暴戾……   “戚默……我一直想要得到的,就是你……只是你而已。”萧澈的手渐渐的放松了力道,戚默不再疼了,可是浑身却再次因为他故意催动的真气而压迫着她不得动弹……   “这次……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吗?在你这般耍了我以后,在你将人的心都踩踏成了碎片时……你猜,我会如何?”   萧澈的手猛然抚摸上了戚默的脸颊,那是他多么迷恋的容颜,几乎在幼时第一眼看到时……他就知道,这个美丽的少年,是他的。   “萧澈……你冷静点……冷静点,听我说啊!”戚默张口大叫,浑身的无力,化为了她此时的恐惧。   萧澈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理智,那样疯狂……那样嗜血,甚至邪恶得足以让人觉得比恶魔还恐怖。   “我要验身……默默,”萧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冷笑,不屑,“我要验明……你究竟是男?还是女?”   说着,手指从脸颊上一滑,到了戚默皱巴巴的衣领处……只是轻轻一挑,就挑开了她的外衫。   “萧澈!你疯了,我是女人,你比谁都清楚我女人!你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不要这样……你不能这样!你疯了?”戚默大叫出声,想动,却是无法动弹。   这样的无力,这样的软弱,让她脑海里,记忆深处那些极痛的记忆,一点点的释放了出来……   不要……她不要……   眼前的萧澈,有一双疯狂的眼睛,如同恶魔一般……而那种眼神,对于戚默来说……太过于熟悉,也太过于恐怖!   似乎在这一刻……在萧澈的双手猛然扯开了她的衣衫,她听到衣衫破碎的那一声时……   萧澈的脸,猛然变成了祁夜那令人恐惧……让人害怕的容颜!   “不要!”戚默惊声尖叫,却已经无法阻挡自己赤/裸的身躯……冷风吹打在她的肌肤上。   只那一秒,她眼眶里的眼泪,猛然划落了下来,晶莹的滴落在胸前……还来不及挣扎,来不及反抗……   只觉得黑影猛然压近,惊叫的唇瓣被掳获,萧澈的唇压住了她所有的声音,夺取了她的呼吸……还有她的尊严……   118:心魔,撕裂自我   只那一秒,戚默眼眶里的眼泪,猛然划落了下来,晶莹的滴落在胸前……还来不及挣扎,来不及反抗……   只觉得黑影猛然压近,惊叫的唇瓣被掳获,萧澈的唇压住了她所有的声音,夺取了她的呼吸……还有她的尊严……   那样浓烈的恨意,几乎要将戚默的唇都碾压得碎了……将她所有的呼喊和痛楚都堵在了喉间。   哪怕……她根本无法动弹,只听到衣衫残忍碎裂的声音。   那些记忆深处残忍的回忆,一下子充斥在戚默的脑袋里,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击溃了……   眼泪就那样不住的流了下来,顺着脸颊……融在她的唇边,被萧澈狠狠的揉碎了……   一片苦涩的味道在唇间弥漫了起来……   有雨滴落了下来,轻轻的,冷冷的滴落在戚默的肌肤上……滴落在萧澈的脸上。   “啊!!”萧澈猛然一声怒吼,放开戚默的同时,他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吓了戚默一跳。   戚默猛然可以动了,慌忙的拉拢了自己残破的衣衫,挡住了自己裸露的身子,她抬手,几乎毫不犹豫的朝着萧澈打去……   可是却又在萧澈的脑袋前停了下来……   萧澈似乎很痛苦,嘴里不住的发出痛苦的呐喊,紧紧的闭着眼睛,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脑袋,连腰……都痛苦得弯了下来。   “萧澈?”戚默脸上还挂着泪,却忍不住问道。   毛毛细雨轻轻洒落在两人的身上,微凉。   “滚!滚!!”萧澈猛然出声,睁眼时那一双眼睛愤恨赤红,暴戾得吓人。   “你怎么了?”戚默伸出手去,想扶他一把,可是手还没有触及到萧澈的身子,就猛然一把被他打开了。   “滚!”萧澈一把将戚默推开,戚默狼狈的撞在树上,正要说话,猛然的寒光一闪……   锋利的声音划过耳边,‘噹’的一声,一把匕首插在了戚默的耳边,她脑后那唯一固定发丝的银簪猛然断裂……   青丝划开,披散了一个肩膀,让戚默那小巧的脸越发的苍白了……   雨水轻轻从匕首锋利的刀身上划过,那匕首愤怒切狠力的插在她脑袋边的树干上……   距离她的脑袋,不过一寸。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萧澈冷冷的起身,那双眼睛赤红得让人恐惧,他艰难的起身,脚步有些摇晃,细雨打湿了他额前的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冰冷。   戚默呆呆的坐在原地,想说什么,却是连嘴都张不开了……她瞪着眼睛,却只有泪水无声的大颗大颗的滚落。   那一把匕首,犹如深深的插/进了她的心里一样,那样深,那样痛。   萧澈转身离去的背影有些踉跄,摇摇晃晃的在雨幕中一点点的模糊……   戚默没有动,哪怕眼里那模糊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她一样坐在原地,原本就一身泥泞,此刻那狼狈破碎的衣衫被雨水打湿,越发的狼狈。   青丝散乱的披着,粘在她的脸颊上……贴在她光裸的肩头,有雨水打在她的肌肤上,那么的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默在听到泥泞的地上有脚步声传来,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滴滴嗒嗒’乱做一团。   那把伞城在了她的头顶……那月白色的袍子还带着温暖的气息,将她冰冷的身子包裹了起来,可是她还是觉得冷。   齐容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她的眼睛才晃了晃,齐容没有笑,那一双桃花眼原来没有笑意时,竟是那般的深沉。   “我告诉过你,有的人,哪怕能从地狱之门出来,也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齐容转头看了看萧澈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声,“仇恨是心魔最好的口粮,若水,那不怪他……不是他真实的意图,他只是……无法控制他自己了。”   戚默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看向齐容,手紧紧的捏住了齐容披在她身上的外袍,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才喃喃道:“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好懦弱……”   “怎么会呢?”伞面被雨水击打的声音那么的响,可是齐容的声音一样那么坚定,那么清晰,“你不懦弱,还记得……你的冰舞大赛吗?你不是成功了吗?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会变得强大的。”   “真的吗?”戚默喃喃的看向齐容,轻轻的抓住了齐容的衣襟,“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赤练之域没有了,我还是这个样子……哪怕再努力,有的时候,也无法反抗呢,无法阻止什么……萧澈不肯原谅我,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你怎么会明白……我究竟多害怕,哪怕我有再强的力量,我也好害怕,害怕得动弹不得……我好怕那样的眼睛……好怕……”   戚默哽咽着,竟是全身都颤抖了起来……死死的抓着齐容的衣襟,将脸埋在了他的手臂上,让眼泪肆无忌惮的涌出。   萧澈对她的举动,就像是一把刀,插入了她已经完全封存起来的记忆,然后那个封存的地方裂开了,那些曾受过的践踏,那些曾破碎的自尊……   怎么也拼凑不起来了,哪怕最后……萧澈没有用真气压迫她,她竟也是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她竟是害怕得……动弹不得,只因为萧澈的那双眼睛,在她的眼里,和记忆中那双残忍冰冷的眼重合在了一起。   齐容握着伞的手因为用力,都有些泛白了,可是他没有……还是没有伸出他的手,哪怕给她一个朋友间的拥抱,给她一些安慰。   他无法那么做……有时,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保持心里那一丝的清明。   他害怕,他若是真的触碰到了她,那么他万一不愿意放手呢?   若他不愿意放手,而她又是无法捕捉的风,是他无法触碰,也不会为他停留的云……那么该如何?   所以,有时他宁愿自己从未得到过,保持这样的距离……保持这样的尊重。   保持,他们现在的关系,不远不近……却能看得见彼此,不会忘记彼此,就够了。   “没有赤练之域,你一样可以变得强大,地狱之门……不过只是一个名称,只要你愿意,无论在任何地方,我都可以让地狱之门为你敞开。”齐容的话让戚默微微的抬起头来。   她有些不明白,齐容轻轻的笑了起来,那双桃花眼又如同平时一般,美得绚丽,他道:“地狱之门,只是一个名字而已,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用深度的摄魂术突破自己力量极限的一种途径而已,是善是恶,是佛是魔……一念之间。”   “你是说……就算没有了赤练之域,我也可以突破?”戚默疑惑的出声,抬起头来,仰望着齐容的脸。   她苍白的唇,湿了的发丝,还有满是泪痕的脸,那样的让人疼惜,可是齐容只是轻轻一笑,点头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是善是恶,是佛是魔……”戚默喃喃自语,却又看向齐容,问道:“萧澈……他……难道……”   “是心魔。”齐容打断了戚默的话,顺着说道:“每个人都有心魔,压制不住,便会堕入黑暗的深渊……萧澈还在挣扎,在和另一个自己斗争,也许会赢,但是若输了……他便永远无法回头了。”   “能帮他吗?”戚默懂了,却又觉得没有全懂,但是萧澈心里的仇恨,不正是她吗?   是她,让萧澈那纯真率直的性格……滋生了心魔,是她的欺骗,让萧澈……心里的黑暗一点点的扩大了。   戚默期盼的看着齐容,却只是看他微微的垂眼,摇了摇头,“只能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像是泄了气一般,戚默软绵绵的跌坐在地上,齐容轻轻的扶住了她的身子,提醒道:“走吧,开船了……不要让莲颐担心你。”   戚默很气馁,可是却还有那么多的事情,不得不再次站起来……   齐容扶着她起身,而她最后看向萧澈离去的方向,细雨蒙蒙,将整个世界都变得灰白……萧澈的最后一句话。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戚默轻轻的闭眼,下次若真的还有再见之日,那匕首,一定要毫不留情的刺穿她的心脏啊。   萧澈……若这样,才能让你变回以前的样子的话。   杀她时,请不要再犹豫。   “走吧。”戚默转身,踩踏着雨中泥泞的道路,最后落下的一滴眼泪……她讨厌下雨,以后她一定……再也不哭了。   齐容带着戚默回到船上时,雨停了,戚默的眼还有些红肿,脸色苍白无力,浑身狼狈还穿着齐容的衣裳,那模样真是吓坏了莲颐和凤箐,凤灵。   “姐姐,怎么了?萧澈欺负你了?我……我杀了他去!”莲颐说着就要冲下船。   戚默一把拉住了他,虚弱的笑了起来,“没事,他已经走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只是有些累了,开船吧……再晚的话,萧冕的人怕就要追来了。”   “姐姐……”莲颐还想说什么,却被齐容打断了,一声“开船”,结束了一切。   戚默站在船边上,看着天边乌云散开,初生的太阳露出了笑脸,将那些黑暗的云彩,都镶上了一层金边。   船缓缓形势,离岸边越来越远了……戚默看着绽放在雨后阳光中的西陵山河,最终她要离开这里……再不回来了。   西陵……还有萧冕,萧澈……今生,许永不想见了。   *   船一路南下,需要十多日的行程,才能出西陵的过境,在水上航行的日子过去了好几日,每日都过得宁静。   有莲颐陪在身边,有齐容教他们两人下棋……不过几日的时间,莲颐的竟是比她还厉害了。   她……舍不得学,只想记得,云笙曾经教过她的,哪怕再笨……哪怕从未赢过,也觉得欢乐。   有时,她有一种错觉,觉得好像自己现在宁静的日子,就如同她之前想的那样,带着莲颐,由齐容当向导,走遍这个世界所有美丽的地方。   那样的感觉……应该就如现在这样,每天都安宁美好,每天……都忍不住微微的笑起来。   这只是一个祭奠,祭奠她以后再也不会平静的生活,所以这一段时间,显得那么的弥足珍贵。   她将自己平淡幸福的日子一点点的仔细的记着,柔和在一起……曾经在西陵的一年,在赤练之域的一年,后来赤练之域出来和云笙在一起那短暂的几天……和现在这几日的水上航行……   记得这些,好好珍藏在心里,哪怕以后再苦难,只要想想,曾经自己还是幸福过的,还是追求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那些由萧澈而牵引出的痛苦回忆,她也好好的记着,因为那样的困境,那样的痛苦她都坚持过来了,以后再遇到什么痛苦,对比起来……就也不算什么了。   更何况,她在一点点的接近云笙,了解云笙。只要想想,就幸福了……就什么都可以忍受了。   戚默小心翼翼的穿过甲板,是深夜,船静静的航行着,大家都睡着了,她却悄然的到了齐容的房门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手敲门,轻声的叩了几下,然后门打开了,齐容披着外衫,有些睡眼朦胧的站在门内,看到戚默时,讶异道:“那么晚了,什么事?”   “嘘……”戚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然溜进了齐容的房间。   那模样让齐容一头雾水,戚默轻声的关上了房门,才转身跟齐容说:“你不是说,可以让我接受地狱之门那种训练么?”   齐容一愣,这才反映过来,笑了起来,“我以为什么事呢,就这个?”   戚默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了,我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毕竟我现在不过天字五级,若是让莲颐和凤箐她们知道了,一定不让我这么做的,所以……我们只能晚上偷偷的训练!”   “不过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吧?”齐容倒了杯水给戚默,然后在桌前坐了下来,“也不用很长时间,只要你准备好了,那么……只需要一个时辰不到,就能看到结果了。”   “那么一会儿?那样真的可以?”戚默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嗯,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情,这是一个你自己抗争自己的游戏……输了,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可就浑身经脉爆裂而亡。”   戚默吞了吞口水,然后咬唇坚定的点头道:“我不怕!我想,变得更有用一些!”   “弱懦,害怕,自卑,逃避,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致命的,会让你被另一个自己吞噬,所以……”齐容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手拍上了戚默的肩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认真的道:“坚持你自己的意念,不要让任何情绪动摇,你知道你自己要走的路……不要犹豫,任何的理由,都不能成为你退缩的借口!懂吗?”   “嗯。”戚默似懂非懂的点头,齐容问道:“那……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戚默说完,深深的吸了口气,齐容的手猛然一挥,遮住了她的双眼……那一刻,猛然袭来的一阵困倦,让戚默的眼帘不由自主的闭上,整个人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只有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戚默猛然的睁开眼睛,就觉得自己陷入这样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在里面摸索了许久……却也什么都触摸不到,像是一片虚空,什么也没有,只有她自己!   那是戚默最怕的黑暗,最怕的孤独……犹如全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了……   “害怕吗?”突然传来一个轻灵的声音,戚默猛然抬头,就看到了自己……   和自己一样的蹲着,就在她的眼前,可是……却不是戚默已经熟悉了的模样,那样的自己,有些陌生了。   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模样,细细的丹凤眼,小巧的脸蛋……她甚至记得自己笑起来时,眉眼弯曲时快乐的样子。   可是眼前的这张脸没有笑容,只是蹲着,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动不动,双眼空洞的看着她,喃喃道:“害怕吗?这里……是不是很害怕?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你……”戚默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和自己对话,两个人隔不不远,用同一种姿势蹲在地上,相互看着对方。   “为什么身边的人都会变……为什么大家都消失了?”她幽幽的开口问,看着戚默,一字一句的问。   她的眼睛一片漆黑,没有光芒,像是这无尽的黑暗一般,空洞得什么都没有……   戚默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回答,人为什么会变?   “你太弱懦了,你很没用……还很自私。”她又接着说话了,用那种空洞得让人觉得恐惧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幽幽的道:“你身边明明有很多人的,可是因为你……他们都变了,都离开你了……都……死了。”   戚默一怔,只觉得心底像是突然蔓延起来的难受,又觉得那些回忆像是海啸来袭一般,一瞬间扑向了她。   特别是看着曾经的自己,想起她曾经的一切来……爱她的父母,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千金小姐,受尽了一切的宠爱……   然后一切都变了,因为她的倔强,因为她一定要与那个男人结婚的缘故……父母一气之下出国,却在去飞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你的自私……让你的父母离开了你,而你却找了无数的借口,继续着自己的幸福,从而导致了你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那个声音一点点的引导着戚默,将那些戚默以为因为被遗忘了的记忆,一点点的拉扯出来……   戚默那时继承了全部的遗产,而那个男人陪她从失去双亲的痛苦里一点点的站起来,他还是那么爱她……宠她,几乎将她捧在了心口上。   她有时,觉得哪怕失去了父母,她现在也一样的幸福着,在天国的父母,若是能看到她的幸福生活,一定……也会开心的。   可是所有的一切,却在她将公司交给那个男人不久后……变了,那个黑洞洞的枪口,那一双曾经弥漫了无数宠爱的眼睛,一瞬间冰冷了。   冰冷得像她从来没有认识过那个男人一般。   “没用的人,就只有死。”   这是她最后一句,听到她所谓的丈夫说的话……然后她死了。   心猛然的痛了起来,就如同那一天,那一刻……她的绝望和痛苦,比那枪响时,那子弹穿过她脑袋的那一刻,还痛……   戚默猛然趴在了地上,死死的捂住了心口,然而另外一个自己,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蹲在原地,冰冷的道:“因为你的无知,因为你的放纵……原本你可以拴住那个男人一辈子,只要你够聪明……可是你那么笨,你把自己所有的资本都交给了他……你这么没用,难怪他要杀了你。”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戚默反驳,可是却因为心里那无边无际的痛楚,连她的反驳,也变得那般的苍白无力。   “老天给了你第二次机会……可是你又不珍惜。”另一个自己,似乎轻轻的笑了起来,冰冷的笑,她看着戚默在痛苦中挣扎,继续道:“你有一个好身份,有权有势……却不好好利用,因为你懦弱的害怕,就整天想着逃离,想着自由……最后换来了什么?”   “因为你每天向往的自由,因为你无法忍受痛苦,因为你的愚蠢……才让云笙选择了那样一条路,用自己成全了你的梦想……对不对?”   云笙……   戚默全身无力的趴在地上,在她的剑刺穿了云笙的心脏那一刻起,那种无时无刻的自责和内疚……时时刻刻的折磨着戚默。   如今更是如同能腐蚀一切的毒液,一点点的将戚默整个身体,都腐蚀殆尽……   “你没话可说了吧?你曾经历的痛苦,不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吗?你现在……又让萧澈被心魔纠缠,因为你一瞬间的自私,而选择了欺骗他,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白莲为了救你差点就灰飞烟灭了,如今被困在那一点朱砂里,你却无法让他重获自由,你还有什么用?   救了莲颐,你就以为你多善良了吗?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逃避的借口,给自己找了一个继续活下去的借口,不是别人需要你……而是你自己需要别人吧?   当初你活不下去时,你用莲颐当借口把所有的痛苦都隐藏起来,就以为能逃避了一切吗?如今,你找到了更好的活下去的理由,还不是就想把莲颐一个人抛下了?   兴起时就答应齐容一起离开,最后你还不是要抛下他,自己走向你那尊贵的皇帝之位?   说什么离云笙更近,云笙死了……他已经死了!你无法再离他更进一步了,不要再为了你的贪念,为了你的自私找借口了……”   “不……不……”戚默全身痉挛的趴在地上,整个身体都颤抖着,如同一个破败的娃娃,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一地……   那样的痛,那样的残忍,却是她自己不断的在告诉她……她曾做过多少的蠢事。   “云笙死了,云笙死了!”   那样的声音不断的在她的耳边徘徊着,刺痛着她的耳朵,刺痛着她的心……然后流入她的血液里,犹如腐蚀的硫酸,流过她每一寸肌肤,让她全身都灼烫的痛了起来……   “你要知道,一味的逃避,一味的为自己找借口,是生存不下去的!所以,你害了那么多的人,犯了那么多的错……你还想活着吗?还是……死了,就解脱了?”   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幽幽的在耳边响起,“痛吗?如果死了,就不会痛了不是吗?”   “不……不……”戚默喃喃自语,却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像是她的话语已经苍白到了没有任何的声音。   “你看……只要你放弃生存下去的希望……只要你闭上眼睛,只要你说……你不想活着了,就不会再痛了,就远离了一切……不会悲痛,不会伤心,更不会伤害别人。”   戚默听着那个声音,黑暗里她甚至看不到另一个自己的面容了,她只是摇头,不住的摇头,“云笙想让我活下去的……我还要为他报仇,我还要去白帝城……找到关于他的一切……我……”   “云笙已经死了!”那个人狠狠的打断了戚默的低喃,“他死了,就算你再了解他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只有你也死……只有你也死了,你才能和他在一起啊!”   “我死了……能和他在一起?”戚默喃喃的抬起头来,然后她看到了面容扭曲的自己,笑得那样的恐怖,几乎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那一双眼睛陷入了疯狂,笑得狰狞,就在她的眼前,几乎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是啊,是啊……你死了,就可以和云笙在一起了!就没有痛苦,没有伤心了……更不会孤单了,对不对?”   戚默茫然的愣在原地,正要回答,背后猛然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要报仇的,你还要为云笙报仇的!”   戚默猛然转身,又一个自己站在了身后,脸色有些阴霾,却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时的样子,她眼光犀利,有些凶恶,狠狠的看着戚默,“你若是死了,谁来还云笙一个清白?那些陷害他的人,那些将他推向死亡的人,都该死!那些可恶的人,需要你来了结他们!”   “不!”另一个自己还没等戚默回答,就冲上去吵了起来,“她没资格活在世上了,她该死!”   “她要活着,死了有什么用?死了就更没用了!还让那些杀害了云笙的人自在逍遥,那样怎么对得起云笙?”说着她狠狠的一把掐住了对手,目露凶光,狠狠的笑道:“你这个软弱没用的东西,你才该死!”   话音一落,另一个自己,竟是在她的手中顿时烟消云散……戚默只听到了一声不甘的尖叫!   那叫声让她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一阵阵的冰冷。   “人活着才能报仇,才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那人狠狠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来到了戚默的眼前,“来……和我一起,我们为云笙报仇,然后把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抢回来,你能拥有一切……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你,来……”   戚默颤抖着,只觉得浑身冰冷,那只手就在眼前,可是戚默的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提醒着自己……   若是她真的伸出手去,那么这一辈子……就无法回头了。   “来啊!不是要为云笙报仇吗?只要握住了我的手,你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无坚不摧!你身边有那么多的人,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只要你挥挥手,你什么都可以做到!什么都有人甘愿为你去做啊……   那个时候,就算没有云笙又如何?帮云笙报了仇,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拥有全世界,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地位,世上的人都将为了你而疯狂……莲颐也好,齐容也好,萧家的两兄弟……如神仙一般的白莲……还有更多的人,你都可以拥有啊……   你犹豫什么?”   那个人猛然吼了一声,“你犹豫什么?你不是想要力量吗?你不是……想强大吗?来啊……和我一起……和我一起……就什么都能得到了!”   戚默坐在地上,那人恶狠狠的朝她逼近,她一点点的后退……   “不……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云笙,可是他已经不在了……所以哪怕是他的故乡,是和他有关的地方……是能让我了解他过往的,哪怕一点一滴……我也想去了解……   他为什么孤独?为什么那样的悲伤……他有着怎样的过往,他还有什么亲人……我都想知道,我只想知道这些……我不要拥有世界!   我也不要任何别的人为我卖命,我只想……能静静的,在与云笙有关的地方……平静的陪着他,呼吸他曾经呼吸过的空气,了解他的一点一滴,安静的生活……   我只想这样。”   戚默猛然的摇头,一把打开了那身在自己身前的手,因为无论她如何的退缩,那手都在她身前,从没有动摇过。   “那你为什么想要强大?为什么想要改变?”那手又一次坚毅无比的伸到了她的面前,逼迫着戚默……   “我……害怕自己做不到,害怕自己到达不了白帝城……害怕自己身边的人因为自己的弱小再受到伤害……也害怕……自己再受到伤害……”   戚默擦了擦眼泪,却是听到那人再次道:“那,我能给你力量啊,等你有了力量,等你拥有的全世界!这些曾经在乎的人,就不重要了,你会发现更多值得你在乎的东西……权利,金钱……甚至你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能拥有啊!”   “那……能拥有平静吗?能拥有安宁吗?能……幸福吗?”戚默抬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双凶恶的眼睛。   那是她……是她的欲望,是她的贪念……   “有了权利,就不会被人欺负了,什么都有了,怎么会不幸福?”那只手似乎微微的颤抖了……   “不……”戚默摇头,又退后了一步。   “不?那你就和那个弱小的自己,一起去死吧!”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那凶恶的一面猛然扑了上来,一把捏住了戚默的脖颈,顿时夺去了她所有的呼吸……   那死亡的气息猛然来临,自己的身躯猛然变得那么沉重,怎么也反抗不了的一种感觉!   “不!我不要死!我也不需要全世界!我只想要我自己需要的,我答应了云笙要活着,但是我不会一辈子逃避自己的错误,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的宁静,我的幸福……我要自己去追寻!我不需要其他的力量,不需要!”   戚默猛然大吼一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然从身体里弹出了巨大力量,犹如万丈的金色霞光,将整个黑暗都照亮了。   一片金色的海洋,那样的美,那样的温暖……   “泪……”一声轻柔温暖的呼唤,一只温暖细腻的手轻轻的抚上了戚默的脸颊。   白莲轻笑的脸,离她那么的近……他将她小心翼翼的拥在怀里,像是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件珍贵的宝物。   他眉间的朱砂那样的鲜艳,耀眼……他那样的美,轻笑着,道:“泪,你做到了……谢谢你……”   “白莲?”戚默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又开始沉重起来,如同刚才猛然陷入黑暗一般,她有些睁不开眼,却不再害怕。   因为白莲的身体那样的柔软,温暖,就如同一片花瓣,轻轻的将她包裹了起来,那种强烈的安心感,犹如每夜她睡梦中,感受到的温柔一样。   所以她不再害怕了!   “以后……由我来保护你,睡吧,醒了就没事了,有我……为守护你而绽放的白莲,这便是我的业。”   戚默还想说什么,可是白莲的笑容在她的眼里一点点的模糊,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安心的陷入了那如水一般温柔的黑暗之中,哪怕再黑……也不会让她感觉到害怕的地方。   119:有我在,开心时就大声笑   戚默睡得那么安稳,似乎心里那些纠结,那些不安……那些曾经以为的胆小懦弱,全部都随着那时的另一个自己消亡了。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终于明白了云笙将她安排在那遥远的南国的用意。   在那里,她可以远离纷扰,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找到她,她可以安稳平静的渡过一辈子。   那曾经是她想过的最幸福的日子,有富余的钱财,有自由的权利,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生活。   云笙想给她的……是她一直在追寻的东西。   只是当那样的日子真的来临时,她才猛然觉得……那样的安稳平静,并不代表就会幸福。   也许,她错过了幸福,但是她还是有快乐的权利。   她想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她也想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快乐的微笑。   戚默安稳沉睡的嘴角,都忍不住绽放出了那样的微笑来。   清晨的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房间,房里的蜡烛早已经燃烧殆尽,船摇摇晃晃的又开始启程了……   船板上传来欢快的脚步声,飞快的临近了,让戚默皱了皱眉头……有了一丝的清醒。   门猛的被拉开,还伴随着莲颐惊喜的叫声,“齐大哥,我……”   话没有说完,莲颐已经愣在了原地,长大了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戚默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的那一刻,猛然看到了齐容放大的睡颜就在她的眼前。   吓了一跳……猛然感觉到了自己竟是被一个宽阔的怀抱拥抱着。   纯白的袍子,那样的刺眼……温柔宽阔的怀抱轻轻一紧,戚默就觉得自己的眼前垂下几缕柔顺的白发来,然后听到了这轻柔又熟悉的声音,“早上好啊……”   戚默愣了片刻,确定齐容趴在床边……然后她愣然的仰头,就看到了从身后环抱着她的白莲。   再转头看到了莲颐站在门边,惊愕的张大了嘴,结巴道:“你……你……你们……”   齐容也轻轻一动,他整个人坐在地上,竟是趴在床边上睡着了,而且头和戚默的头靠得异常的近……   睁开眼看到戚默近在眼前的大眼睛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猛然起身……又看到了戚默身后缓缓坐起来的白莲……   气氛有些怪异,谁都没有说完,戚默和白莲竟是睡在齐容的床上,而齐容也不知道为何……竟半趴在床沿上睡了一晚?   为何……昨晚明明守着戚默,等待她突破自己的,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姐姐……你……白莲……怎么……”莲颐只觉得自己找不到自己的舌头,说不清楚话了一般。   第一眼,他就知道,那个纯白恍若神仙一般的男子,一定是白莲!虽然他没有见到过,可是就是知道。   看到白莲,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像是害怕,日子又会回到以前那样,但是又开心……因为白莲拥有强大的力量!   “我……”戚默捞了捞脑袋,半晌了,才呢喃道:“怎么我们都睡着了?”   “因为我昨天出来时……也许那力量泄漏,所以……不注意把这屋里的人都震晕了吧。”白莲虽然是推断,但是说得却是坚决得很。   “你是什么人?”齐容起身,经过白莲这么提点,他似乎确实是想到了什么,昨夜里戚默突破的关键时,身上金光乍起,他一个没留神,竟是被那金光晃了心神,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事,没事!都是朋友,没事的!”戚默忙起身趴下了床,虽说尴尬得紧,但是身体说不清楚的神清气爽,并且觉得比以前更加轻盈,也更充满了力量一般。   “我待会再解释!齐容,我到底成功没有?”戚默着急的站在齐容的面前,整个人也显得精神焕发了。   她眉心的朱砂还在,变得越发的妖冶赤红,让她原本美丽的脸显出了一种独特的妩媚来。   “你运气看看。”齐容看了白莲一眼,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强者的力量,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到威胁。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哪怕只是那样静静的,那白衣白发和他精致的眉目,与戚默一模一样的赤红的朱砂……   那样耀眼的一个人,让人无法忽视的一种存在。   齐容的注意力被戚默手中运行的气转移了,戚默手里金色的火焰燃烧着,包围着她的手掌,那金色不似以前一般,只是一股淡淡的金光。   如今的金光越发的纯净了,那火焰也似有了生命一般,燃烧不尽……   戚默的脸被映衬出了金色的光芒,她笑了起来,“我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像是身体里充满了这样的力量,不断的流动着,循环着……然后……聚集了?”   “你成功了。”齐容由心的笑了起来,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在这金色的火焰下,也显得苍白了。   莲颐也不由得走了进来,愣愣的看着戚默手中的金色火焰,那几乎是他见过最美的真气了,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而并不像赤练之域里的任何人,那些真气里那种赤/裸裸的杀气。   戚默的力量,有一种温暖的包容感!像是阳光,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齐容轻轻的叹了一声,才继续道:“突破了身体极限的天字以后,别人都称之为灵体,便是你所能感觉到的,那些真气凝聚在体内形成的那一个形状。   每个人的灵体不一样,所以哪怕突破了天字,也不代表是天下无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强者……灵体的不同,人的意志的不同,都会决定着人的力量……若水,你的力量和煦温暖,代表的不是杀戮,而是包容和拯救。”   “我不太懂。”戚默收了手掌那金色的火焰,迷茫的看向齐容。   “你已经很强大了,以后你会懂的。”齐容说着,看向了窗外,有风吹了进来……他喃喃的道:“马上,就可以出西陵的过境了。”   戚默这才一愣,意识到了她的命运,即将出现的转折点。   凤国的船只,会在出了西陵的过境后,来接她……而她还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齐容。   只是这一刻看到齐容的表情时,戚默隐隐的觉得……他似乎知道了即将分别一般,否则他那一声叹息,怎么会如此的……感伤?   “莲颐……”戚默轻轻的喊了一声,然后看着齐容道:“齐容,莲颐,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说完,她看向了另一边的白莲,白莲只是轻轻的点头,然后幽幽的走出门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了戚默,莲颐和齐容三个人,白莲刚一走,莲颐忙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腕,叫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白莲……白莲他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说他死了吗?他还会不会寄住在我的体内。”   “你不用担心,他不会了……他没有死,而且以后,也不用寄住在任何人的体内了。”戚默说了这些话,莲颐才稍微的安心了下来。   齐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等着,等着戚默开口。   “我有事情要说,莲颐,也跟你有关。”说着,戚默拉着莲颐坐到了桌边,也示意齐容坐了下来。   沉默了一刻,戚默才鼓起了勇气,目不转睛的看着齐容道:“对不起,我不能跟着你再走下去了。”   齐容没有回答,也没有戚默想象中的意外,他似乎早就知道的一样,只是轻轻的笑了起来,“其实,从凤箐和凤灵她们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   “姐姐……怎么了?”莲颐有些担忧的看着戚默。   戚默转过头来,看着他笑了起来,“没事的,莲颐……姐姐要去一个地方,完成一件也许很危险也很苦难的事情,也许姐姐做不好,也做不到……但是就是想去试试。”   “那姐姐,我要……”莲颐几乎没有考虑的就脱口而出,被戚默抢先了,她抓住了莲颐的手,打断道:“你听我说,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   戚默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就如同那日那个消极胆小的自己说的那番话,那时……是她需要莲颐,是她需要靠着莲颐从那绝望的深渊里走出来。   那个自己说得很对,她不能需要时就抓着不放,不需要时……便自作主张的把莲颐一个人留下。   “莲颐!”戚默幽幽的喊了一声,认真的看着他,道:“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本来我是不想你跟着我,因为我害怕保护不了你,害怕你跟着我……会受太多的苦,但是……我答应过你,要永远在我的身边为你留下一个位置,所以……由你自己决定。”   戚默咬了咬唇,坚决的道:“但是你要想清楚,你受了那么的苦难,才终于摆脱了以前的自己,现在的你……也许更应该去享受自由和这个世界的美好,你可以跟着齐容,走遍这天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快快乐乐的……你若是跟着我……一定会遇到更多的危险,受到更多的苦难。”   “可是要跟着姐姐……才会觉得快乐啊!”莲颐轻轻的笑了起来,看着戚默,又看着齐容,笑道:“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美好的地方,我也很喜欢齐大哥……但是我只想跟姐姐在一起,不论苦难,我就会开心的笑的。”   戚默欣慰的笑了,却是难过的低下了头,也许她更应该坚决的让莲颐留下……而不是让他自己去选择?   其实她早已经知道了莲颐的选择,但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也不让莲颐伤心,她想,所有的人,都是有权利做出自己的决定的。   她不知道以后会迎来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做好,皇帝什么的她没有想过,但是若这样就能成为不一般的人……能接近白帝城,接近云笙,那么不论是什么,她都会去做的。   “姐姐,你肯定饿了吧?刚才我来……是要告诉齐大哥,我早晨时钓到一条好大的鱼,想给姐姐熬粥的!”莲颐猛然蹦了起来,几日来,虽然平静,可是心事满满的戚默,总让他觉得不安心。   如今知道了她的打算,也知道她并没有要抛弃他的意思,莲颐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了。   “我去给姐姐熬粥!”说完,整个人飞快的蹦了起来,就出了门去。   莲颐真的变了好多,以前那个自卑痛苦的少年,如今拥有着快乐的笑容,连身影……竟也变得阳光了。   看着莲颐消失的身影,戚默满足的叹了一声,哪怕他的人生会比别人的短,但是只要一直都是这样快乐的,没有遗憾……也就足够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齐容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才幽幽的道了一句。   戚默有些诧异的转过了头,看到齐容那认真的桃花眼,这一刻她才很确定,齐容似乎真的什么都知道一般。   “你不用这样诧异,我知道你要离开,凤箐和凤灵是凤国人……你选择和我同道走这条水陆,是因为出了西陵的过境,那么水路最方便到达的国家,便是凤国……你不会想借由凤国接近白帝城吧?”   “你也知道白帝城?”戚默诧异的并不是齐容知道白帝城,她愣然道:“你怎么知道借由凤国,可以接近白帝城?”   “我是商人,”齐容笑了起来,这几乎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世界上,只有我不想知道的,却没有我买不到的消息。”   戚默愣愣的看着齐容,似乎在齐容说起,他是一个商人时,他嘴角的笑容会变得很自信……这个齐大老板,一个垄断了十七国经济命脉的商人。   商人遍布全世界,从大到小,甚至可以和朝廷和皇室有各种各样复杂的牵连,可以说是各种眼线,消息来源,都是最密集,并且最快的。   所以……齐容这样的商人,不仅在商界,恐怕在政界也都是举足轻重的。   当初他可以在西陵的皇宫里随意进出,就能证明这一切。   “你要想清楚,这是一个陷阱,你一旦跳下去了,再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齐容的话那么的精准,让戚默低下了头。   “我知道,玄一在挑明我是帝王燕是凤国君主之前,故意用了云笙的身份和他的死来引诱我……我知道他们只是想利用我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哪怕是被利用……哪怕会成为别人达成目的的棋子,只要我能从中得到我想要的,一想到……   云笙是被害死的,一想到……有机会可以了解云笙的过往,可以更了解他,可以更接近他……我就控制不住,因为只有那样,才是我想要的,才是能让我快乐起来的方法啊。”   戚默抬头,看向齐容,她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哪怕齐容不提醒她,她也知道的……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在知道一切后,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离云笙越来越远,让云笙淡出她的世界。   她做不到的。   “我知道了。”齐容幽幽的叹了一声,拉住了戚默的手,他第一次那么主动的触碰到戚默,他在戚默的手里放下了一根簪子,一个朴素的银簪,玉兰花的雕刻。   “簪子里有几枚信号弹,你若需要帮助了,无论什么时候在哪里……只要点燃了,齐家的人就会拼上一切的帮助你。”   齐容说完,念念不舍的放开了戚默的手,她手上的温度还残留在他的手心,然后渐渐的冷却了……   就如同他们之间的交集……只是一丝微弱的相交,然后就会越走越远,就会慢慢淡忘……再无交集之日。   “谢谢你。”戚默紧紧的将簪子捏在手里,那是齐容对她最好的支持。   她不知道为什么齐容这样的帮助她,但是她很感激,除了感激……没有什么别的能表达她的谢意了。   “去吧,那人,在甲板上等着你呢。”齐容看向了门外,哪怕门外看不到什么,但是他和戚默都知道,白莲出去后……一直都没有走远。   就坐在甲板的栏杆上……   戚默出来时,就看到他那样悠然的坐着,带着湿气的风吹动他的白发和衣角,那纯净的衣袍和柔软的发丝轻轻随风飞舞,不时的抚过他精致的脸颊,叫人越发觉得似梦一般。   戚默深吸了口气,缓缓的走了过去,白莲像是无法触碰的神仙一般,浑身萦绕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高贵气息,美丽得让人不敢靠近。   “有时,真希望你不要来到这人世间,做人……很辛苦,做一个背负着使命的人,更辛苦。”   白莲幽幽的开口,转过脸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眼神有些忧伤,但却很温柔。   “你为什么叫我泪?为什么要守护我?我的使命,究竟是什么?”戚默靠近了,站在栏杆边,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抬头看着白莲,有一种异常的熟悉感,和依赖感。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你了。”白莲轻轻的笑,声音像是轻柔的花儿盛开一般。   但是戚默怎么想,也不曾想起……自己曾见过这样一个恍若神祗一般的男子,若是见过,那么一定是过目不忘的。   “你不记得了,也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白莲伸手,轻轻的将戚默被风吹乱的发丝整理服帖了,然后笑道:“也不用管你的使命,只要去做你认为是对的事情,就足够了。”   戚默愣着,不懂白莲的意思,而白莲却笑了起来,“我更宁愿你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总比顺着固定的轨迹一直走下去,要开心得多。”   “我不懂。”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她不懂的事情太多了……   “不用懂,我们看到的世界不一样,所以你不用懂,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去便好,有我在,哪怕什么也不懂……也没关系。”   白莲看着戚默,风吹起他的白发,那眉间的朱砂若隐若现,和戚默眉间遗留的那一点,一模一样……   他轻笑道:“只要你记得开心时,就大声笑,就够了。”   120:凤国女子的迎接,凤皇之尊   一天的航行,最后这一夜,戚默几乎眼都没有合,甲板上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看着漫天繁星,耳里是行船时迎风破浪的声音。   是难得的宁静,许……是最后一晚了。   明日是另外一个人生的开始,戚默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此刻她却一点也不担心了。   她内心的宁静,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只想这样宁静的渡过最后一晚,没有人来打扰她,风轻轻吹过她单薄的身子,像是给她做最后的洗礼。   睁眼到天命,看着繁星一点点的暗淡,看着天边升起来的那一轮新日,戚默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湖面上新鲜湿润的空气……   “看……有船!你凤国的船队。”凤箐惊喜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戚默转过身去时,看到大家都从船舱里出来了。   凤箐和凤灵两人格外的高兴,顺着她们的眼,看向远处的迷雾中,好几艘的船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早晨湖面上雾气颇大,还看不太清楚,但是那船队一共似有六艘,浩浩荡荡的行驶而来,其中中间那艘,船身却是比其他的大上一倍。   “陛下,是凤国的船队来接您了。”凤箐开心的又喊了一声,然后和凤灵一起,从袖子里拿出了两面彩旗……   戚默这才看到,这彩旗暗红的底面,上面一直金色的凤凰,一飞冲天的架势……看来,这该是凤国的国旗吧?   “姐姐,我们都收拾好了!”莲颐走到了戚默的身边,拍了拍背上的包袱,抬头挺胸的笑了起来。   “嗯。”戚默点了点头,轻轻一笑,她脸上红斑早已经不见了,莲颐有时还不习惯,那绝美的容颜绽放出来的笑容。   以前,他就觉得她的笑容极美的,也许……那时候他想象中的样子,就是这样吧?   他轻轻的看了白莲一眼……有了白莲,他更有信心,不会让戚默受到伤害了。   齐容和白莲站在一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放眼看向远方,那船只越来越近,渐渐能看得清楚了。   那真是一队华丽的船队,凤国的旗帜随风飘扬,那一只鎏金的凤凰,好像在迎风飞舞一般。   那中间最大的船只,朱漆鲜艳,整整三层阁楼,船身庞大,船头雕刻一只展翅凤凰,辉煌大气。   戚默深深吸了口气,船只靠近了,这才看到船上整齐站着的士兵们,清一色的女子,都是双十的年华,个个精神抖擞,眉目如画,却又不输于男子的锐利霸气。   兵甲在身,挡住了她们姣好的身材,个个素面朝天,双眼炯炯,腰背直挺,手中长枪威风凛凛。   她们没有女儿家的娇羞,身上没有一件属于女子的首饰,厚重的铁甲便是她们的装饰,青丝全部挽起,如男子一般固定在脑后。   她们比一般的女子要强壮,也更黑些……只是依旧是一张张清秀美丽,年轻鲜活的脸庞。   莲颐和戚默两个人惊愕的站在原地,竟是一时回不过神来,凤箐的脸上神采飞扬,高兴的介绍道:“陛下,你看……那便是我们凤国的护国军,每个都是高手,一点不比男子差!”   戚默连点头都忘了,齐容和白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虽说是没有戚默那样的惊愕,但是目光中也不仅带了些许的敬佩。   齐容是早有耳闻,凤国是其实不算一个国家,只是一群不知从哪逃离而来的女人组建而成,起初只是收养孤女,后千百年传承之下,那些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女子,都聚集在了一起,然后凤国渐渐扩大,建立了朝政。   官吏,军队,甚至很多成功的商人,都是女子之身。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十七国的皇室子弟,都以娶得凤国女儿为幸,凤国虽不属十七国之列,甚至连国也算不上,但确实在这么多年里,影响越发的大了。   凤国有几个厉害的女商人,曾几度和齐容有过合作,见识和精明程度不亚于任何男人。   而那些嫁入皇亲国戚甚至为妃为后的凤国女子,更不在少数。   传闻她们文能提笔安邦治天下,武能定帅铁马战沙场,凤国有几名女将军,几乎可说全世界闻名。   早几年前,由祁夜领军的天祁大军攻打凤国,也曾一度无果而归。   关于很多凤国女子的传闻,齐容的信息量惊人,只是不曾想,真的见识到时,这样一只船队,这样一个个坚毅果敢的女子军队,确实让人敬佩。   船只近了,有宽大的木板搭建而上,凤国的士兵们有序的排列成队,手脚利索的展开红毯铺下,个个目不斜视,长枪在晨曦下散发着寒光,那样整齐划一的在木板上铺就出一条道路来……   “陛下……我们走吧!”凤箐回头看了看戚默。   戚默这才回过神来,捏了捏拳头,回头看向齐容,齐容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道:“保重。”   “谢谢你。”戚默咬唇,只有这简单的三个字。   晨曦照在她的睫毛上,她微微一垂眼,那睫毛微微发光,剪辑出那样完美的弧度……   转身,戚默踏上那红毯铺就的道路,两边的士兵们整齐下跪,动作利落干净,铁甲冰冷的摩擦声和她们口中的呼声想交映,“恭迎吾皇,凤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样短的一段距离,戚默却觉得那样的长,她每走一步,排列的士兵就会用那亢奋的声音洪亮的喊一次,震动着她的耳膜,一阵阵的……让人的心也颤抖了起来。   凤箐和凤灵跟在她的身后,此时也不笑了,表情严肃认真,那是一种信仰,像是在信仰着自己尊敬的神佛一般的尊重。   白莲和莲颐跟在后面,只是看着眼前戚默那瘦小的背影,莲颐小心翼翼,心里却是升腾起一种自豪感来……   白莲依旧是面无表情,轻轻的跟着,白衣在风里晃动,白发轻轻飞扬,微微的垂眼时,似乎有一圈圈的悲伤弥漫开来,越发的浓重……   顺着搭建起来的木板,戚默到了凤国那最大的一艘船上,刚站定,玄一和其他几个穿着隆重的女子迎上前来,齐齐下跪,也是这一下,所有船只上的士兵长枪一亮,跟着一起跪倒在地。   似乎这个世界上,顿时所有的人都跪在了自己的身前……只有她一个人傲视世界一般,戚默笑不出来,这样的场合,她只觉得沉重。   三跪九拜,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那样的虔诚,眼里是掩不住的欣喜,那喜悦像是看到了希望的光芒一般炙热。   明明一声声的呼喝,那样沉重,威严……响亮,可是戚默只觉得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一般。   她转身,船板撤了,那唯一搭建起来的和齐容的船之间的牵连没有了……齐容站在甲板上,月白色的袍子迎风飞舞……   他远远的看着她,戚默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连齐容的身影都被水雾迷蒙了一般。   两人的距离渐渐的远了,明明已经看不到齐容的模样了,可是戚默却觉得那双绝世的桃花眼,似乎近在眼前,只是那曾经妩媚的笑容,那微微弯曲的眼角,是不是也曾多了几丝惆怅?几丝悲凉?   “陛下……”凤箐跪在她的脚边,轻轻的提醒道:“陛下,先让大家起来罢?”   戚默一愣,这才发觉,除了莲颐,白莲她们三人,其他人,都还跪着……   深深的吸了口气,戚默只觉得自己的嘴角无法成笑,于是只有淡然道:“起身吧!”   “谢主隆恩!”由玄一带领,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士兵们还是个个背脊直挺,傲世前方。   玄一带着那三个穿着隆重华丽的女子上得前来,恭敬的笑容在他布满深厚皱纹的脸上,有些怪异,他笑道:“陛下,这是凤国一品大将凤武芝,副相凤仪,御前总管凤南依。”   戚默轻轻的点头,眼光从她们三人身上轻轻扫过,凤武芝身高体壮,浑身正气凛然,双眼犀利坚韧,而且呼吸平稳稳健,定是个中高手。   凤仪比较柔弱,细眉细眼,一脸淡然,双眼隐含睿智。   凤南依面相温润,笑容淡然,双眼平和,身躯是长久的微弯,毕恭毕敬。   “她们三人会为陛下讲解凤国各种情况,必将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玄一摸了摸胡子,笑得很是开怀。   “嗯,有劳了。”戚默轻轻笑了笑,其实对这些女子,戚默都抱着一种无法言明的好感。   她们那么优秀,在这古代封建的国家,有着不属于男儿的志气和魄力,衣冠简单利落,而且每一个都是素面朝天!   诚然,她们浑身所散发出来的那一种气势,就足够美了。   “陛下这边请,奴婢已经为陛下准备好了沐浴更衣……”凤南依弯腰,恭敬的引路。   戚默转头看莲颐和白莲,玄一心领神会,忙道:“也已经为两位公子准备好了沐浴休息……”   才说着,猛然抬头看到了白莲,一时玄一竟是被怔住,这样仙气凛然的男子,玄一是第一次见到,一时愣了神,然后心里那种欣喜瞬间爆发,他忙笑道:“凤箐凤灵,还不带两位公子回房?”   “姐姐……”莲颐有些不放心,喊了一声,戚默轻轻笑道:“没事的,你跟着凤箐去就是了。”   说着,她看了白莲一眼,白莲一脸云淡风轻,嘴角轻笑淡然,目光交接,已是四目了然,有白莲在……戚默也放心了。   莲颐也不再说什么,跟着凤箐凤灵下去了,玄一久久的看着白莲的背影,惊愕的嘴微微的张着,不由得叹道:“陛下身边,真是藏龙卧虎,不亏为我凤国君王……”   戚默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转身跟着凤南依三人进了另一边的船舱。   果然……她还是无法喜欢玄一这样的人。   在浴室前,凤武芝和凤仪就停了脚步,说在戚默的房间等着,然后由凤南依带着戚默进了浴室。   这只是在一艘船上,戚默是知道的,但是这浴室也太华丽大气了。   那一个硕大的浴池,水色嫩白,水面是各种花瓣,浴室里热气腾腾,鼻尖全是奶香花香绕鼻。   里面伺候的宫女又和外面的侍卫不同,个个笑容恭敬,身材娇小,微微弓着腰,做事都有条不絮。   “陛下,更衣吧!”凤南依说着,便有两个宫女上前来,伸手幽幽的来解戚默的腰带。   戚默想动,可是不知道为何,又动不了,也许太过吃惊,也许……她在强迫自己适应。   衣衫脱落,戚默白嫩细腻的肌肤展露,本来她还有一丝的不自然,习惯性的要去遮挡肩上的印章,可是没有人抬眼。   虽然她们为她更衣,可是没有人抬眼看上一眼,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规矩的低垂着的……   戚默微微的放心,然后被两个宫女引着进了水里。   水温刚好,一股香甜的奶香,水是白的,那么就是说……水里掺了牛奶的,花瓣漂浮在上,鲜艳的点缀。   池子那样的大,戚默只坐在一个角落上,自然有宫女为她轻轻的洗发,用花瓣为她清理肌肤。   像是做梦一般,戚默看这浴室里的雾气升腾……整个人泡在这温水里,顿时也觉得轻松了……   洗浴完毕,上了岸就有宫女为她披上了外袍,凤南依上得前来,弓身道:“陛下,这边更衣。”   说着,打开了浴室另一边的门,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戚默踏进去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里香炉轻烟袅袅,整个室内都是一股馨香的味道,让人心神安宁,这里什么都没有,房间的四周全是衣柜,上面整齐折叠着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衣服。   而最中间的十字衣架上,那等身般高的衣袍……那样的耀眼,美丽。   暗红和黑色相间的凤袍,沉稳大气,挂在十字的衣架上,整体一览无遗。   宽大的袖子,金色的内衫,鎏金的凤凰刺绣,整个衣衫上秀得是凤舞九天,那刺绣栩栩如生,那一只只凤凰像是随时都能展翅而飞。   “为陛下更衣……”凤南依轻轻的喊了一声,宫女们四人小心的拖着那精致的凤袍,轻轻的一件一件的朝着戚默的身上套来。   层层叠叠,每一件都如此的精致,长长的凤凰摆尾,那暗红和黑色,内里的金色,搭配巧妙,既不会显得沉闷,却也不老气。   头上是纯金打造的凤冠,将青丝全数挽起,那是一个古老的发髻,处处彰显的华丽大气,但是却又没有女儿家的娇作。   没有首饰,没有多余的配饰,而她眉心那一点朱砂,却成了这素净的小脸上最好的一点装饰。   戚默的美,哪怕不施脂粉,也一样叫人过目难忘,配上这一身大气沉稳的衣冠,哪怕她人身形瘦小,脸色略有苍白,看起来竟也是精神百倍,并且威严贵气。   “陛下,满意吗?”凤南依站在戚默的身后,那等身大小的铜镜,几乎将她整个身影都照了进去。   戚默幽幽一叹,她真的有些不敢相信,那镜子里身穿凤袍,头戴凤冠的女子,竟是她。   庄重,美丽,威严并且贵气逼人,穿着这样的衣衫,哪怕一举手一投足,都尽显王者风范。   戚默点了点头,脸上淡然的表情越发的沉稳。   凤南依欣慰的点头,似乎很满意戚默的表现,毕竟戚默的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却能有此沉稳的风采,并且双眼淡然,略带一丝冷意,丝毫不为锦衣华服而动心。   不亏是帝王燕,小小年纪,便能有此作为,那双眼清明,冷然。一身华服与浑身自带的那种不可言喻的气质融为一体,这衣服……天生,就该穿在她的身上。   叫人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命所归。   凤南依很是满意,眼里的敬佩和尊敬也越发的浓厚了,带着戚默穿过了浴室,走过长廊,来到了她的房间。   一进门,早已等待多时的凤武芝和凤仪马上迎了上来,两人虽稍有愣神,却是马上行礼道:“参见凤皇。”   “起身吧。”戚默还有些不习惯,却也能表现自若,凤南依轻轻牵引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上座。   桌子上摆放着一些书籍,凤仪介绍道:“这些都是凤国历年来的资料,官吏,军队,工商,民田等等分布,陛下看有何疑虑,下官可以为陛下解虑。”   “嗯。”戚默幽幽的翻了翻,这些东西都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完的,于是问道:“便请为我说说,凤国当下的局势吧。”   凤仪和凤武芝两人对视一眼,微微有些诧异,然后凤仪行礼道:“在陛下来之前,凤国有丞相代为管理,现丞相在凤国和臣民们一起,等待陛下回归。”   戚默点了点头,示意接着说下去,凤仪这才接着道:“凤国女子占总人数的十之八/九,所以凤国五品以上官员,文武皆不启用男丁,凤国虽女子为贵,除却政治朝廷因素外,大多不限制男子在农,商等方面的发展。”   戚默不由得笑了,这凤国,说是女儿国也不为过,男人比例那么少,恐怕也是因为女权主义让外来男子止步了吧?   这凤国的少数男子,恐怕是从小就生在凤国的,也是别无选择,无法从军入官为国家出力,只能朝商人农夫一列去发展。   这个国家的女人,一定都很强,才能在不用男子的情况下,支撑起一个国家。   “还有什么吗?”戚默翻着手中是书卷,又问了一句,刚才她问话时,凤仪和凤武芝的眼神有怪,像是另有隐情一般。   戚默放下书,轻轻的扫了一眼凤武芝,笑道:“不知,在将军这,近来可有什么事?”   凤武芝忙低头跪地,她的声音也比别的女子来得洪亮,拱手道:“禀陛下,今日来天祁军围困,凤国除水陆之外,陆路已然被天祁军围堵,无法通行。”   “天祁?”戚默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如今听到时,心里还是不由得一跳,“谁人领军?为何交战?”   “天祁军将帅赵普!”凤武芝又顿了一下,戚默的眸子目不转睛的锁着她,那样犀利的目光,总让人有种无法遁形的感觉,于是她接着道:“凤国与天祁,五年前便势同水火!天祁军长期围堵凤国,我国将士誓死抵抗,已整整五年!”   “五年?”戚默挑眉,五年来一直交战?却也一直没拿下?看来凤国的女将们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只是天祁军的强大,几乎能让十七国都闻风丧胆,当戚默来到这世界时,就只知道能与天祁抗衡的唯独西陵!   而后来祁夜吞并了西陵一半国土,西陵早已是昨日黄花!天祁几年来又不断的壮大,可是却一直没有攻下凤国?   而且五年……祁夜为何对一个女子的国家,这般的执迷?   “虽说交战五年,但是多数时间只是有天祁军长期围堵陆路,并不时常发动攻击,凤国地势易守难攻,就算围堵了陆路,水陆依然发达,虽无法驱逐天祁军,但是他们的围堵也未给我凤国造成影响。”   凤武芝的话,让戚默更疑惑了!祁夜倒不像是那种耐性那么好的人,整整耗了五年,却又没有大军压境,只是围堵?   围了五年?祁夜是真的打不下凤国,还是……不想打?   戚默也没有再多问,凤武芝几次欲言又止,像是十分为难……也许另有内情也说不定。   虽然她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又翻了几本书,与三人讨论了一下凤国的历史和局势,大致的情况,戚默倒都了解了。   只是关于白帝城,还是一片空白,似乎她们几人知道的也并不多。   戚默也不着急,眼看天色不早,便也让她们都退下休息了,吃了午膳,她自己在房间里琢磨着那些书卷,昨夜一夜未眠,方才洗了个澡,浑身舒畅放松,此时看着书,竟也不知不觉的靠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船虽大,但是行进间也有些微微的摇晃,越发的让人睡得酣畅,窗户外有风吹进,扬起了戚默房内的轻纱。   白衣翩然而落,窗户轻声关闭,白莲的身影似幻影一般,像只是一道白光一闪即逝,停在了戚默的身边。   伸手将她手中的书拿走,放在了一边,看着她那繁重的凤袍,不由得轻轻叹息。   那小巧的脸,因为发丝全部挽起,越发的清瘦了。   将她轻轻的抱起来时,身上的外袍奇异的轻然落地,少了那几件繁重的凤袍,只留下了两件单薄舒适的金色内衫。   白莲将戚默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然后给她盖上了被子,白净的手指轻轻的佛过戚默无暇的脸庞,他轻轻的叹了一声。   然后坐在了床沿上,戚默轻轻翻身时,抱住了他的腿枕在头下,轻轻的咂嘴,又舒适的睡了过去。   白莲轻轻的挥手,桌上的书卷应声飞来,稳稳的拿在了他的手上,轻轻的翻开了,一只手牵着戚默的手掌,一只手翻动书卷,仔细的看着。   一页页,一本本,快速的过目,几乎过目不忘,而他牵着的戚默的手,微微的发热。   两人眉心的朱砂……一下下的,几乎有红光微微的闪动。   这一觉睡得长,而且舒适……当戚默满足的睁开眼睛时,看到了白莲轻柔的笑脸。   一怔,这才发觉自己靠在他的腿上不说,两只手还死死的抓着他的手掌,轻轻的压在了脸下。   有些尴尬的放开了,戚默坐起了身,揉了揉眼睛,呢喃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睡着了就来了,休息好了吗?”白莲轻笑着,左手边的地下,是摞起来的书卷,整整堆了有床沿那么高了。   “你也看啊?这些书倒无趣得很……看着看着,却睡着了。”戚默掀开被子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觉得无聊就不要再看了,”白莲跟着一起起身,两人相处融洽,一点也不会有生疏感,他拿过了戚默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笑道:“这些内容,我都记在你脑袋里了。”   “嗯?”戚默微微一愣,穿好了衣服,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白莲,白莲笑道:“你回想一下?”   戚默想了想,却真的猛然发觉好多事情,她竟是真的记下来了?   凤国的官位,朝纲制度,法治民制,国土多大,国民有多少……这些刚才她看了就忘的无聊之事,竟是一字不漏,一点不差的全部记得了。   “哇……这次不可抵赖了,你一定是神仙!”戚默差点跳了起来,一把抓着白莲的衣袖,赖道:“一定是神仙,白莲神仙,有什么好法术,也教给两个啊?”   “没有神仙!”白莲轻轻弹了戚默那光洁的额头一下,轻微的疼痛,他笑了起来,“也没有法术,不过心灵相通,我记得了……你也就记得了。”   “这么神奇?”戚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着那些书,不由得问道:“你都看完了?”   白莲点了点头,因为天渐渐黑了,他拿了火折子,在桌旁轻轻的点起了蜡烛。   房间里亮堂了不少,白莲那一头的白发,在烛光中也泛起了一丝的温暖光线,总是略微苍白的肌肤,也红润了不少,看起来越发的像一个人,而不是让人无法接近的神了。   “啊……可惜这里没学校没考试,否则,我岂不是轻松拿第一?”戚默挑眉,还没说完,门外就猛然冲来一个人。   “姐……”只是喊了一声,莲颐惊讶的叫道:“白莲你怎么在这呢?害我找半天……”   凤箐追在莲颐的身后,急匆匆的叫道:“你慢一点……这可是陛下的寝室……”   说着,一下撞在莲颐的身上,看着白莲也愣住了。   白莲依然轻柔,只是笑着看了戚默一眼,道,“君若似风,如影随形,卿在,君在。”   “什么事?你们两个跌跌撞撞的?”戚默尴尬的转开了眼,整理了一下衣服。   “刚……刚才听那士兵说,凤国已经快到了!”莲颐这才猛然惊觉戚默的扮相,有些张口结舌的道:“姐……你这样,这样子……”   这样子……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模糊在记忆里,似乎早已经不成形的女子,完全想不起来,可就觉得,记忆的深处,是不是有着这样一个人?   “怎么了?”戚默问了一声,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凤冠,莲颐忙道:“没事,挺好看的!”   是好看,叫人移不开眼的那种存在,那样的尊贵,大气,仿佛无形之间,能叫人生出一种无限的尊敬来。   莲颐说不清楚,是当初一脸红斑,穿着粗布素衣,扎着马尾的戚默好……还是如今,气势如华,风光旖旎,美丽耀眼的戚默好?   虽然不论是哪一个戚默,他都只想在她的身边,那样也就足够了。   只是……莲颐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像是那些早已经被忘记了,已经久远得让他无法再去回忆起来的记忆中……   这身凤袍……隐隐的,似乎在他的人生中,出现过一般。   121:祁夜,亲战凤国   莲颐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像是那些早已经被忘记了,已经久远得让他无法再去回忆起来的记忆中……   这身凤袍……隐隐的,似乎在他的人生中,出现过一般。   正觉得疑虑,门外走来几人,由玄一带领着,恭敬了的进了门,行礼道:“陛下,已到凤国国境,还请陛下准备下船吧。”   “嗯。”戚默点了点头,凤南依便上得前来,带着两个宫女,她低头客气的道:“烦请两位公子在外面稍后片刻,奴婢们为陛下梳妆。”   白莲轻轻点头,带着莲颐出了门去,看着莲颐那一脸的迷惑,轻声道:“有的事,该想起来时,自然就想起来了,不必勉强。”   莲颐一愣,转头只看到了白莲轻柔的笑似风一般,他忙追了上去,刚想问什么,出了门的白莲已道:“顺其自然吧。”   要问的话也堵在了唇边,有些事情,他本应该记得的,可是在这长久的人生中,才这时间的长河里,有些明明很重要的事情,却……还是被时间冲刷,淡忘。   “是啊,若真的很重要,该能想起来的。”莲颐点了点头,轻轻的走到了甲板上,远处已经能看到岸边的城市了。   一栋栋美丽的白色房屋汇集而成的城市,不似平日里见到的那种灰瓦阁楼,整个城市在远处看来,白茫茫的一片,整洁利落……   码头很大,可见凤国的水陆异常的发达,船稳稳的停靠在码头上,早已经有护国军将码头围了个结实。   百姓们大都是女子,从老到少,男子异常少见,稀少的几人,都是站在女子的身后。   几乎全国的百姓都出来了,夹道欢迎,站在护国军围开的范围之外,手里捧着鲜花,一个个欢呼雀跃,欣喜的笑颜比花还鲜活几分。   船已经泊好,船板已经搭了出来,铺就的红毯血一般的鲜艳,意气风发的护国军十步一哨,个个精神抖擞,站得笔直。   宫娥们提着宫灯,握着仪仗,几乎是前呼后拥,却又有条不絮的将戚默簇拥着一步步走了出来。   整理好的凤袍,华贵沉稳,夺目的美貌,能让万物失色的绝代风华,戚默走出来的那一步开始……欢呼声越发的热闹了,承载着这整个国家的希望,人民们殷切的盼望,和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神话。   戚默深深吸了口气,宫娥顺着地毯的两边洒下花瓣,护国军整齐排列出来的一条繁花似锦的道路。   每一步……都是风光无限,却每一步,都沉重得让戚默觉得她身上的担子越发的重了。   当她感受到这样热烈的欢呼,当她感受到那些鲜活的面孔中承载着的希望,那一双双欣喜的眸子里溢满出来的棋盘……   似乎全都成了她肩上背负的责任,所以每一步……都那样的沉重。   从大船上下来,通过码头换乘一艘较小却华丽贵气的画舫,画舫上轻纱飞扬,随风舞动,戚默上了画舫,第二层有一张华贵的椅子,金光闪闪,颇为大气的双凤展翅。   戚默就坐在那里,四周轻纱舞动,画舫开始移动,这座凤城,却是水路四通八达,河道几乎贯穿了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小桥流水,四周是雅致整洁的白色房屋……   这是一个美丽精致的城市,带着女儿家的秀气,就如同凤国的这些女子一般,不施脂粉,简单利落……却有一番独特的清新。   河道两边,全站满了欢呼的百姓,那些女子,一个个如花一般绽放的笑容,各式各样的,却每一个……都有一种独特的精神气,那是一种独立坚强的气息。   戚默喜欢这个地方,没有来由的,觉得这样的城市,这样的女子……珍贵如宝。   画舫穿过这城市的中央,皇宫在城市的最中间,高高竖立起来的宫墙,白色的宫殿,那样显眼的高耸在这城的中央,被百姓们各种各样的房屋围绕着,像是整个城市的中心点。   画舫在皇宫正门前的河道停下,凤箐和凤灵扶着戚默小心翼翼的下了船,皇宫门外还是聚集了不少的百姓,走哪都是欢呼,走哪都是鲜花。   下了画舫,那红毯铺就的道路直直的延伸进了皇宫,宫门前是百官站立迎接,每一个都是女子之身,官服样式简单利落,更像是男装,但是这些女官们个个神清气爽,个个貌美如花……气势如虹。   中间站着的一人,穿着特别的不同,那官服宽大华丽,头上金钗耀眼,那样的美貌,是戚默在这凤国见过的最美的一个女子。   她不同于其他的人,那双眼异常的沉稳,黑白分明,却又深沉睿智,脸上没有表情,神情很是庄重严肃,眉眼淡淡,那种让人有一种无法靠近的冷漠和威严。   百官都分两边站开,而唯独她站在中央,红毯之上,她的身后是全副銮驾,十八人抬,有轻纱遮掩,有软垫裘毛铺垫,那样大的坐椅,金碧辉煌。   戚默下了船,刚走了没几步,那独站在中间的女子上前一步,双手齐眉,低头行礼道:“凤国丞相凤柳衣,携百官朝迎,恭贺凤皇还朝!”   声音虽然细软,却是挡不住的气势,声声震耳。随着她的动作,百官和百姓们一起行大礼,三跪九拜,三呼:“凤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戚默只觉得又沉重了不少,轻轻抬了抬手,应声道:“起。”   简单的一个字,却是蕴含着戚默收放自如的真气,一点点的震开,哪怕只是轻轻的一声,在这宽阔的地界上,千百人集聚的地方,也能保证人人都听得清晰。   她是听刚才丞相凤柳衣说话时,有真气震动,于是才学着照做。   众人起身,凤柳衣一步步稳重前行,身后的全副銮驾跟着她一点点的移动着,来到了戚默的身前,她弯腰恭敬的道:“请陛下上座。”   戚默点头,凤柳衣伸出了那细嫩白皙的手来,轻轻的扶住了戚默的手臂,然后将她扶上了銮驾。   “起驾!”这一声起,刚才安静的人们这才又开始欢呼雀跃起来,迎着这样的欢呼声,戚默坐在那宽大华丽的銮驾上,看着眼前高大的宫门一点点的接近,看着……那白色的高墙之中,一座座精致的宫殿……离她越来越近。   心里感慨万千,心绪澎湃也是情理之中,戚默紧张得揪住了自己宽大的袖子……   眼看这就要进宫门了,一个女将猛然追了上来,挡在了銮驾的前面,銮驾停住,她猛然跪地,双眼坚韧,低头坚决的道:“有军情呈上!”   欢呼声猛然停止了,刚才的热闹气氛还在耳边,此刻的静谧就显得有些诡异。   戚默看了一眼一边跟随銮驾的丞相凤柳衣,她轻轻点头,才沉声问道:“有何奏报?”   那女将不似一般的武将,身材瘦小,脸型消瘦,却是眉目精致,一个窈窕佳人,却偏偏将自己裹在了这铁甲之中……   而她的表情严肃,眼神刚毅,一点不输男子的气慨,沉声道:“城外天祁军突然攻城,还请陛下首肯,遣武芝将军速速赶往镇压!”   “凤武芝听令。”凤柳衣即时就要下令,戚默却猛然抬手,打断道:“我也要一起去!”   凤柳衣有片刻愣神,然后才劝道:“陛下舟车劳顿,战场混乱,还请陛下先行回宫休息。”   “不……凤武芝将军。”戚默的眼扫过一边的凤武芝,轻轻一喊,凤武芝已然出列,行礼道:“末将在!”   “銮驾从简,带我一同前往。”戚默的话让众人一愣,但是凤武芝还是应声道:“是!”   说完,撤退了大半的銮驾随从,凤武芝带着一对将士,和戚默的銮驾,凤柳衣,玄一,凤箐凤灵,和凤南依都跟随而去。   白莲和莲颐两人被远远的甩在队伍的后面,根据凤国的规定,男子必须走在女子的身后……所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着戚默的銮驾突然改了方向,也根本不顾阻拦了追了上去。   来到城墙处时,城墙边的女兵们正忙着推石射箭,守城的将士们也有了些男兵,只是都是一些末等兵,大多用来搬运石头等。   戚默的到来几乎让所有的士兵都愣住,只是凤武芝的一句,“陛下亲临,姐妹们,为我凤国,与天祁这些男人拼了。”   只是一句话,调动起了士气,大家更卖力了。戚默带着一群人登上了城楼……   虽说凤国水路发达,但是长期陆路的围堵,却也是一大问题所在。   城墙下,天祁的士兵黑压压的一片,排成队列,有序的一轮一轮轮番攻城。   天祁的旗子迎风飘荡,只是看到了那个似花开一般的夜字,戚默的心里就不免想到了那一双霸道狠毒的眼睛。   闭了闭眼,刚想说什么,却不料白莲早已经到了她身边,轻声问道:“会射箭吗?”   戚默愣然,已伸出了手,对着一边的女兵道:“拿弓箭来。”   凤柳衣不识白莲,虽说看得出此人不一般,可是却下意识的要阻挡,倒是玄一轻轻挡下了凤柳衣,朝着她摇了摇头,眼神别有深意。   没了凤柳衣的阻挡,女兵很快取了弓箭来,白莲小心的递到了戚默的手里,戚默哑然……她哪里会射箭啊?   而且……射谁?   白莲握住了戚默的手,拉弓搭箭,几乎站在戚默的身后,手把手的教她摆出了那射箭的姿势来。   他与她隔得那么近,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引导她拉弓,轻声在她耳边道:“你仔细看……穿过这兵阵,在远处的那个帐篷里,有什么人?”   戚默稳下心神来,仔细的看去,像是她的眼能独特的看到的一些事物,穿过了这黑压压的一片天祁军,在军队的后面是军营,顺着白莲的引导,看到了那个营帐。   营帐里,确实有人……戚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到,可是就是看到了,不仅看到了那身穿铠甲的将军,还看到了营帐外挂着的帅字,看到了……他没走一步,看到了他下一个动作。   “平心静气,引气至指尖,填充入箭……你看他移动到了什么地方,仔细的看……你的箭往那一个方向,可以穿过军队,射中他?”   白莲的声音很轻,却是叫四周的人都紧张都屏住了呼吸,别说什么射中了……其他的人,哪怕再努力,也只能看到远处那模糊的军营,别说看到将帅的营帐……更别说……还能看到里面的人!   大家只觉得不可能,一个个紧张的听着白莲轻柔的声音,却是死死的看着戚默的手指,看着那锋利的箭尖所指……   “看清了,就放箭……”白莲的声音似乎信心百倍,戚默只觉得白莲的气息围绕在旁,那一股清淡的莲花香味萦绕在鼻。   他的手温软的握着她的手指,总让戚默觉得……这样轻轻的围绕,那样的熟悉,也总是能让让她片刻间,便冷静安宁下来。   戚默顺着箭尖看出去,那些未来的轨迹在她的眼里呈现出了无数的线条,认准了……几乎是那一秒戚默能预见的未来,戚默一声令下:“放!”   白莲和她的手指同时松开,那般的默契,那箭‘嗖’的一声,势如破竹,带着戚默纯金色的真气……   一圈圈的荡开,穿过军队时,惊吓了众多的士兵……而猛然的,那些纯金色的真气荡开,几乎能听到空气里那一声豪情万千的凤凰吟唱。   荡然天地间,那金光扎线,鎏金凤凰围从箭尖荡开,一双翅膀猛然展开,带着无数纯金色的火焰……   快速的,并且毁灭性的扫过城墙下的大片军队,那样金碧辉煌的华丽,势不可挡的朝着军营处而去。   那展开的凤凰翅膀,煽动间触碰到了帐篷顷刻间烧成了灰烬,那一箭那样稳当的穿过帅营,几乎一分不差的刺中了帐篷内主将的胸膛。   凤凰顷刻消散,戚默整个人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凤凰扫过的战场,天祁的军的队列完全被打散,整个战场硝烟四起,那凤凰扫过的地方,士兵们成片的倒下,哀嚎一片。   “擒贼先擒王。”白莲轻轻的笑了起来,松开了戚默的手。   戚默还是不可置信,虽然她已经亲眼看到那箭无情的射中了那主帅,但是……还是无法相信,她几乎集中了所有真气的那一箭,竟是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虽然……这些被凤凰扫倒的士兵大都是受伤,但也还是让人膛目结舌,身后的众人,包括正在守城的卫兵们都惊呆了。   最先反映过来的还是玄一和凤柳衣,只听凤柳衣轻轻的低喃道:“射……射中了吗?”   没有人回答,因为除了戚默和白莲……没有人看到那一箭到底中了没有,只是光看到这一箭扫过战场时,那样辉煌华丽,那样的耀眼的攻击,就已经足够人惊叹了。   不过片刻,天祁军已经慌乱得不成型了,凤武芝带领士兵们乘胜追击,打开城门杀了出去。   天祁军不亏是训练有素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边后撤一边再次排列阵营,只是片刻之后,天祁军锣鼓大响,是全军撤退的号令。   有人冲进战场,大声喊道:“赵将军身亡!赵将军遇刺身亡,全军后撤!后撤!”   这个让人惊心动魄的消息,几乎让凤国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赵普便是此次围困的主帅,再次围堵五年,虽然没有攻破城池,却也从来没有让凤国占过便宜。   两边互不相让,却是实力相当!如今……赵普身亡,天祁军失去主帅,等于没有了主骨心,只有撤退这一个方法。   天祁军狼狈的夺路而逃,凤国的将士们高呼‘万岁……’,戚默的那一箭,射的是自己的威严,射出来的,是自己在凤国千万人民中的信赖和尊敬。   戚默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这一刻才惊觉了自己竟然真的是成功了,看着战场上城墙上的女兵们,她们欢呼雀跃的脸,看着她们因为战争而泥泞脏乱的脸庞,看着硝烟中,撤退的天祁军和天祁轰然倒塌的妻子……   戚默的心里,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沉重,几乎得到了释放,她看着白莲,不由得笑了起来,“白莲……我……我真的能做到,谢谢你……谢谢。”   “那是你自己做到的。”白莲轻轻一笑,习惯性的伸手轻轻弹了下戚默的光洁的额头。   看着自己的成就……看着所有人为她欢呼,看着这些年轻美丽的脸庞,哪怕脏了,乱了……这一刻她们的笑容却还是那样美丽。   原来有的事,只要踏出了那一步,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戚默的心,忍不住的激情澎湃,忍不住的豪情万丈……   她可以做到,做一个,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一般的人!   *   天祁又入冬了,整整过了一年多,自从祁夜上次重伤差点不治,整个天祁都弥漫在一种愁云惨淡中。   哪怕祁夜后来又重新站了起来,也无法再给这冰冷的皇宫增添一些色彩,只是这个冬天,异常的冷,天上的云彩厚重,越发的压抑。   祁夜的再次重生,几乎让皇宫陷入一种长期的压抑和冰冷中,白茫茫的一片,大雪覆盖了整个宫殿,扫雪的宫人们冻得脸红手红。   自从祁夜身体修养好以后,天祁几乎陷入了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各处的征战,不断的强大……每天都有不同地方带来的战报,天气军队无往不胜,一年来,几乎将所有天祁周边的国家吞并殆尽。   连早已经只剩下一半国土的西陵,天祁也已经正在进军当中……疯狂的吞并,几乎是膨胀般的强大。   原本十七国共同并列的这个世界,已经有大半被祁夜驯服,成为了天祁的附属国,将皇帝为国主,遣使臣监督朝政,年年上贡,年年朝贺……   天祁如今已成了这中原大陆最凶猛的一只雄狮,祁夜长期冰冷的脸,比这冬日的冰雪,还让人觉得害怕。   近身伺候的宫人们越发的小心翼翼,因为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御书房的奴才就已经换了大半,而那些犯了错被换下的……几乎就只有一个死字。   “混账!”一本奏折大地的摔在了地上,破败的弹在了一个将士的脚边。   “王上息怒!天祁军长期驻守围堵凤国,许是一时疏忽……”那个将军急忙跪地,那奏折被摔烂翻过来的一边,隐约写着。   凤国,凤皇……全军撤退等等信息。   “什么时候,凤国多了一个凤皇了?”   祁夜的眼冰冷,凤国他没有大动干戈去平定……他在等,等一个机会,也等……一个人。   “听闻,是凤国千年来一直等待的帝王燕,传闻和千年前与白帝一统天下的王后同出一脉,是拥有金色佛气的女子,真气所指,有凤凰冲天之奇像……”   那将军的话,让祁夜微微的皱眉,金色的真气,凤凰冲天?   修长的手指间,那红色宝石戒指微微一凝,那光似乎有些暗沉,祁夜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冷声道:“可知是何人?”   “末将的细作传闻,是一名……名为若水的女子。”那将军低着头,悄悄的去看祁夜的表情。   若水……这个名字在天祁绝对是无人不知,当初名闻天下的若水姑娘,冰舞大赛的绝世倾城。   一舞动天下,得一姬之名,却不知是何原因,从天祁消失了,天祁留下的,只是民间各种的传闻,还有各大舞坊打着若水的名声,跳着她以前跳过的舞……   只是她的消失,谁人也不知道,也不敢问……因为就连现在高高在上的祁夜,也从未提过,像是……这世界上,这皇宫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若水?”祁夜的唇微微勾起,是一抹残忍又阴冷的笑容。   那将军急忙低下了头,再不敢偷看。   祁夜冷冷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几乎让整个御书房,比屋外那寒天冻地的世界,还要冷……   “整军,西边三国撤军回防……孤,要亲战凤国!”只是简单的一个命令,让那将军整个人都冻僵在原地。   半晌,才匆忙应声退下!出了这御书房,哪怕是站在漫天的冰雪里,也觉得这寒风……竟还不如刚才室内那种压迫来得更冷。   祁夜看着外面苍茫的天空,那厚重的云朵像是随时可能垮塌下来将整个世界都淹没一般。   修长的手指轻轻捂上了腹部,那火红的戒指一阵阵的闪着诡异的光,内里黑气涌动……   戚默……她送的这三剑,他祁夜……一定加倍奉还!   122:抉择,温柔的推进   戚默几乎是一战成名,围困了五年的天祁军,在戚默那日的一箭下,撤退了整整三十里。   就如同帝王燕带给人民的希望之光一般,戚默确立了自己的地位,也越发的受到了人民的景仰,承载了她们浓厚的希望。   几日来,戚默几乎每天都在翻阅着关于凤国的各种历史文档,这是一个传承了千年的国家,一开始只是一个逃难的组织。   是从白帝城里被追杀后逃出来了,上面记载着当初凤国的祖先们,那些大都是女子,是跟着那时名动一时的锦王后征战沙场的巾帼英雄,协助白帝统一十七国,后建立了白帝城。   成立了这个世界上权利的最高点,然而白帝城成立几年来,锦王后的权势处处受制,跟随她一起的这些有功之臣也处处收到白帝的约束。   这史书上记录不是很详细,只说白帝为了权势,害怕锦王后与其争夺权势,设计毒杀了锦王后。   白帝城在那一夜,几乎被雪光染红,锦王后手下所有的忠臣良将,哪怕是随身的宫女侍婢,全都无一幸免。   拼着性命冲出白帝城的,几乎都是当时一等一的高手,竟也只能逃出十人,就是这十个女子,见证了那夜被血洗的白帝城,带着满心的不甘和仇恨,还有失去锦王后的痛楚,在这凤国的土地上生存了下来。   十个女子更命改姓,在这孤岛上收养孤女,接济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女子,这里从一个十人的落难地……变成了一个女子聚集的组织。   后来这些女人在这里繁衍生息,建立了商业经济,那十个女子的传人,其中一脉,便是术士凤玄一的一族。   流传千年的预言,第二代帝王燕的降临,这个重任便落到了凤玄一的肩头上。   十大家族带领这些女子和她们的丈夫,承继着先祖的遗愿,开疆辟土,在这一座临水而立的小岛上,建立了国家,朝政,并以不输给他国的气势,倔强的建立出了不在白帝城管辖之类的第十八个国家。   这里的人,她们体内的血液永远为白帝城而翻腾,她们向往白帝城,认为那里才是她们的家……而帝王燕,会带领她们,夺回曾经失去的荣耀,带领她们回家,并且带给当初惨死白帝城的伙伴和她们的王后安息。   而十大家族代代相传的使命,便是扶持帝王燕夺回白帝城,夺回原本属于她们的一切……   这根深蒂固的理念,在凤国,不仅是十大家族铭记在心,几乎是所有的人都以此为目标,一直在努力着。   戚默深深的叹了口气,手里拿着那厚厚的书册,寝宫里她靠在窗前的软塌上,不由得看向外面明媚的天空,幽幽的道:“是什么,让她们一千年来,都继承着这样的意志,她们……就没有动摇过吗?”   白莲修长的手轻轻从她手里接过了书册,然后放在了一边的小几上,他就那样坐在铺着地毯的桌边,白衣在鲜红的地毯上伸展,似一朵盛开的莲花。   他微微一笑,“也许,是人不断膨胀的欲望吧。”   “那么长时间了啊……”戚默回过头来,看着白莲的白发,那轻柔却耀眼的柔软,浑身纯洁无瑕的白色,让人静心也让人安宁的气息,她道:“白帝城里,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负心的白帝了……如今凤国不是挺好的吗,若是人民安居乐业,从那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怨恨中解脱了,该多好?”   白莲看着戚默,看着她眼里那些怜悯的光彩,不由得低头,有些悲凉的道:“可惜……世人永远不会懂,一世的安宁,比任何的繁华都重要,许……她们一直以为更好的,她们更需要的,一直都在白帝城……向往着梦想里虚幻的美丽,便看不到身边掠过的美景了吧?”   “白帝城有那么好吗?”戚默歪了歪脑袋,眯着眼,笑了起来,看着白莲道:“你若是神仙,一定知道!”   “这里没有神仙,所以我也不知道。”白莲回答得干脆,戚默倒也不失望,只是坐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一扫一早来看书的疲累,打起精神道:“不知道也没关系,去看到了……便知道了。”   白莲没有说话,安静时白发下那精致的脸庞越发俊美,垂眸似有一丝的惆怅,而嘴角还是带着轻柔的笑。   戚默也不懂,有时也问不出口,因为知道问了……他回答了,她也不一定懂。   白莲像是明白很多事情,那种透彻,常常就转变成了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哀愁和悲凉。   “放心吧,我不会迷失了自己的。”戚默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握住了白莲柔软的手掌,看着他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告诉他……也是坚定自己的内心。   繁华眯眼,权势诱人……可是她都不在意,她想要的,不过是寻找自己内心的安宁。   “你当然不会,”白莲抬头笑了起来,伸手弹了弹戚默的额头,幽幽的道:“有我在一天,便会让你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戚默点了点头,觉得白莲的话,总是那样让人安心,就如同知道有他,睡梦中,总觉得被那样轻柔的拥护着,柔软,安全。   “陛下,军师和丞相求见。”凤南依的声音轻轻在门外响起,打断了这午时慵懒平静的一刻。   “让他们进来吧。”戚默起身坐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白莲却还是那样随意的坐在地上,依靠着小几,漫不经心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玄一和凤柳衣进来时,看到白莲时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和戚默如影随形的存在,行礼道:“参见陛下。”   “有什么事吗?”戚默问了一声,毕竟玄一和凤柳衣一起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了。   这几日来都只是让她看书,了解凤国的一点一滴,这两个人,却是一直没有露面的。   “陛下,据探子回报,天祁大军集结,已朝凤国而来……是由祁夜御驾亲征。”   玄一说着,不由得悄悄抬眼看向戚默,将戚默眼中那一丝震惊和慌乱而过的恐怖全看在了眼里。   只是一秒而已,戚默又笑了起来,“来得倒很快,与天祁交战五年,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天祁强大,五年前曾有一次大军压境,凤国几乎毫无抵抗能力,那时……是……”玄一看了一眼一边的凤柳衣,欲言又止。   戚默也不急,静静的等着,凤柳衣似乎挣扎了许久,才猛然跪地道:“都是下官办事不力,祁夜……此次前来,该是下定了决心,要与下官算清旧账了。”   “旧账?”戚默眉眼一挑,知道那么多天来的谜团就要解开了,这凤国能与天祁抗战五年的……内幕。   凤柳衣美丽的眉目低垂,那沉稳睿智的光芒隐退,似有些愧疚的哀愁隐隐若现,她垂眸低声道:“五年前,天祁来犯……是下官找机会接近了祁夜,本想一举刺杀祁夜,不想……被祁星公主挡住了那致命一击,祁夜对下官一直怀恨在心……五年来围堵凤国,并非一次都没成功过,只是他们攻进城后,只是将城内抢夺一空,又撤退,并不入住凤城,而不时的攻城掠夺,让凤国人民一直处在惊恐之中……”   凤柳衣美丽的脸庞有略有哀伤,只是草草几句交代了一切。   戚默这才明了,她就说以祁夜那种恶劣的性格,怎么可能攻了五年也没有攻下一个凤国?   原来……只是在玩游戏一般,折磨着这里的人民啊。   祁星公主的死,对于祁夜来说,那该是血海深仇了吧?祁夜愿意花十年的寿命让祁星复活,可知祁星对于他是多么的重要。   这恨,该是将凤国踏为灰烬,也无法平息的了。那么……祁夜一直这样恶劣的折磨着凤国,也就有理可寻?   戚默又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祁夜该是更残忍才对……为何,戚默总觉得,对于凤国,祁夜似乎总多了一丝温存?   “那如今,有何退敌之计?”戚默有些想不明白,但是现在重要的是解决祁夜来这的威胁。   天祁大军压境,又是祁夜领军……说起来,这凤国恐怕是难以抵抗。   “祁夜一直以来围堵凤城,只是想逼出下官……到时大军压境,陛下便将下官交给祁夜,表明与其和谈的诚意!”   凤柳衣的话让戚默有些诧异,挑了挑眉……她怎么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和谈?祁夜会同意?”戚默为什么觉得祁夜气势汹汹而来……为的,是想报那三剑贯腹之仇呢?   难道是她自作多情了?祁夜不一定知道她在这里才对……   “陛下,对于白帝城,陛下几日来有何了解?”玄一突然插话,却是叫戚默摇了摇头,“凤国记录也不详细,但是……千年来统治十七国,想必那样强大的存在,不是一时能得以攻破。”   “对,以凤国的实力,哪怕再是千年,也没有攻下白帝城的方法。”玄一那皱纹满布的脸,认真起来一样的诡异。   他看着戚默,接着道:“与天祁和谈,联手而战……是最佳也是最快的方法。”   戚默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心突然‘突突’的跳了起来,一种不详的气息……   “天祁几乎统一十七国一半的国力,老臣曾经也为祁夜效力过,他的野心,不止只是想让天祁强大……祁夜高傲自负,野心极大,从登帝位的第一天起,他的目标……便是取代白帝城,一统天下。”   玄一的话字字铿锵,刺入戚默的耳朵,不知道为何,越发的让戚默觉得,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的浓重。   “和天祁联手,借助天祁的国力……才有机会,兵临白帝城!”玄一看着戚默,一字一句的道:“所以,祁夜此次前来,不论要的是什么……还请陛下忍辱负重,一一应承,与天祁结百年邦交!”   “可是……”戚默眉心一跳,终于明白了那样不详的感觉。   祁夜要什么都可以?那万一……不……戚默只是想一想,都觉得不可能……   “请陛下放心,臣愿意一力承担,哪怕是五马分尸,只要能解祁夜心头之恨,与凤国结邦交,臣死无怨言。”   凤柳衣的话让戚默又冷静了些许……她觉得自己是被祁夜吓怕了,哪怕曾经她已经刺了他三剑……差点要了他的命,可是回过神来时,还是后怕。   祁夜像是一个噩梦,已经根深蒂固的扎在了戚默的心里……轻轻一拉,都是痛彻心扉的恐惧。   白莲一直没有说话,安静的像是一尊雕像,只是此时,轻轻的伸手握住了戚默微微颤抖的手。   戚默低眼,就看到了白莲轻柔的笑……也觉得安心不少。   也许她想太多了……祁夜就是冲着凤柳衣来的,她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祁夜应该不会提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条件吧?   “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才对,怎么能……牺牲丞相?”戚默还是觉得不稳妥,为了和祁夜结盟,就要将和祁夜有血海深仇的凤柳衣交出去,不管他人死活……   “为凤国出力,臣死无怨言,更何况……五年前的事,臣也该自己做个了解了。”凤柳衣一直没有抬头,戚默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低垂的眉眼,和精致的额头,总有一种哀愁。   戚默看向玄一,问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她实在是不想,让祁夜为所欲为,那样恶劣的一个人,若是把凤柳衣交出去了,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玄一一时也只能叹了一声,这时,白莲握着戚默的手微微用力,戚默就看到白莲笑了起来,“还有一个办法。”   几人都惊讶的看向了白莲,白莲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轻柔淡然,依靠在桌边,云淡风轻的道:“既然是结盟,与白帝城结盟,总好过天祁。”   几人微微讶异,就听白莲继续说:“目标都是白帝城,那么从内部开始渗透,不是更好?”   “可是白帝城高高在上,与凤国又是久有间隙,怎么可能……结盟?”玄一猛然出声,几乎对白莲的提议很感兴趣,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总之,玄一那诡异的脸,那浑浊的眼睛,有了一种兴奋的光彩。   “白帝城若是介意凤国的存在,那么凤国就不会延续了上千年,”白莲看向玄一,问道:“若是白帝想斩尽杀绝,你以为凤国有几分几率存活下来?”   玄一不语,戚默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凤国成立了那么久,一天天的壮大,而且目标直指白帝城,可是白帝却没有一点的动静……   是不是说明,白帝根本就没把凤国放在眼里?想来凤国连天祁都招架不住,更别说白帝城了……凤国不过是自己将自己看大了,在白帝的眼里……怕是连一粒沙都不如。   “可是结盟……也太……”凤柳衣喃喃自语,似乎也颇为心动,但是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帝王燕,”白莲转眼看向戚默,“白帝可以不在乎凤国,却不能忽视帝王燕……”   玄一的的眼睛猛然的放出兴奋的光彩来,几乎是兴奋的大叫道:“对啊,陛下……有陛下在!”   戚默云里雾里,看着白莲道:“什么意思啊?”   “千年前,曾与白帝一统十七国的也是帝王燕,帝王燕为凤,凤当配之以龙,得之得天下,这只是一句谏言,白帝自当是龙……那么他王后的最佳人选,便是凤……他不会将凤拱手让人,让别人有机会……跟他一较长短,同尊为龙。”   白莲的话,戚默明白了,只是她还没有说什么时,玄一就猛然叫道:“以帝王燕之名联姻白帝城……是谁都无法抗拒的!”   “什么?”戚默明明早已经明白,可是猛然听到时,却还是愣住了。   联姻……两个字像是戚默根本无法理解的字眼一般,猛然那样出现,她觉得……像是做梦一般,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白莲一直握着她的手,这时笑了起来,“接近白帝城,最快最好的方法……并且,能让你马上摆脱祁夜的压制,让整个凤国都在白帝城的羽翼下安然无恙。”   戚默微微的摇头,看着白莲,喃喃道:“可是……可是我不想嫁人啊!”   是的,嫁人,联姻……就等于要将她嫁到白帝城!   她是想去白帝城,可是并没有想过要去当那里的王后,更不可能……嫁给有可能是杀害了云笙的真凶啊!   虽然这样的确能借白帝城的权势,让这世上再没有人敢对凤国出手……   “相信我……”白莲看着戚默的眼睛,认真,坚定,“我会陪着你的。”   戚默的心一点点的安静下来,除了嫁人这一点是让她无法接受的,但是让她面对祁夜……更是不可能。   不管祁夜要的是凤柳衣还是她,她都不可能让祁夜如愿以偿,和天祁结盟就等于将自己拱手送给了祁夜!她能再次忍受在祁夜身边忍辱负重吗?   比较下来,确实……她宁愿选择白帝城,可以保住凤国,可以接近白帝城,几乎一直以来对白帝城还没有一点头绪的!   猛然,这样一条道路就出现了,而且直通白帝城,通往戚默想追寻的那个梦想之中。   而对于凤国来说,由内部打入白帝城,确实比从外部攻城更好,也是更有效率的方法。   “我……”戚默不安的踌躇着,死死的拽着白莲的手,满手心的冷汗……   白莲任由她死死的捏着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安静轻柔的等待着,那种浑身都让人安宁的气息,仿佛……去哪里都无所谓,只有有白莲在,一定没问题的安心感。   “我……知道了。”戚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的这几个字,只是听到她说出口时,玄一激动得跪地,然后匆忙道:“臣这就去送国书!”   说完,急匆匆的满怀激情的离去了,似乎猛然接近了梦想一大段距离,让他整个人都欣喜若狂了一般。   凤柳衣看着戚默,然后也轻轻的笑了起来,什么也没有,低首行礼退下了。   “白莲……你说,人无限膨胀的欲望,我是不是也任由这欲望膨胀了,所以……我自己走上了一条连自己也无法选择的道路?”   只剩下了两人,戚默转头看向白莲。   白莲起身,那一身白衣带着馨香靠近了戚默,将她拥在了怀里,轻笑道:“那是属于你的道路啊……”   白莲轻轻的闭眼,将戚默小小的身子都拥在了怀里,没有时间了……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着她一步步的走完了。   所以他提前了一切,他指出了那条最近最快的道路,走向了属于戚默属于帝王燕该走的道路。   因为……在他还有机会守护时,他想,起码要让他给她一个安稳的结局。   123:阻止,临近的婚约   西陵   天祁军队蠢蠢欲动,虽不是大军压境,但是一股精英力量,就足够在这风雨飘零的西陵过境上造成全国的困扰。   因为萧冕借助皇后母国力量才平定了的战乱,因为天祁军的进犯,而四周各国也又开始向西陵来犯。   如今势力大不如前的西陵,光是要对付这些如狼似虎的侵占,就已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皇宫里一片死气沉沉,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萧冕几日未眠,萧澈已然带军奔赴边关。   御书房的灯,哪怕这大半夜里,也还是明晃晃的亮了,已经好几日了,大臣们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萧冕几乎无法合眼。   皇后每日来觐见,却每次都不得见到萧冕就被遣了回去。   就连公主府的如月,也每天往宫里跑好几次,虽不得见,但是带的糕点和补品,却还是能传递进去。   如月瘦了好几圈,脸色憔悴了,虽没有昔日那般的美丽动人,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在西陵,如月却是老百姓眼中最惨的一位公主,哪怕是太后嫡亲之女,却是嫁了一个叛国贼,大婚第二日就不见了踪影。   而如月公主却是宁死也不改嫁,整日守着公主府,一个人过,在外人眼里,始终悲悲戚戚。   “公公,麻烦你……就再替公主通报一次吧?几日没见到皇上了,公主若是不亲眼看上一眼的话,是不会放心的,公主这几日都吃不下东西,奴婢也害怕公主的身体吃不消,就劳……公公,再通传一次吧?”   春黎卑躬屈膝,在御书房门口哀求着守值的公公,如月和夏雨站在一边,手里拎着今天带来的补品,很是期盼的看着。   “那,小的就再去一次。”看公主的模样实在可怜得很,那公公又忍不住进了门去。   虽说是因为战乱让萧冕日夜不安寝,但是最大的因素,还是因为当初失踪了的若水贵妃呐。   贵妃失踪,皇上却是不闻不问,也没有大肆去找,就像是世界上没有了这个人一般,大家都以为一个丑女人,所以皇上不在意。   可是皇上没日没夜的忙朝政,而且脾气越来越阴冷,那一张脸都似寒冬腊月一般的冰冷。   别说进后宫了,就是皇后……都已经好久未得召见了。   那公公叹了一声,小心的禀报道:“皇上,如月公主求见,说不见皇上一眼,不放心……”   萧冕从一堆公文了抬了抬眼,那眉目虽然冰冷,但是眼里颇有些意外,如月小时身体就极为不好,自小都送去药王谷调离身体,几乎很少在皇宫露面。   萧冕与她的交集是少之又少的,又不是一母所出,若不是她乃皇后嫡生,当初又死活要嫁给了戚默,萧冕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后来她嫁出宫外,萧冕曾有意做主想让她另嫁他人,可是她却死活不愿,时间一长……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公主了。   可是自从西陵出事以来,她似乎每日都进宫,为他带点吃的,补品什么的,倒是让人觉得体贴。   想了想,那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能在危难时刻送来关怀……也总好过那些后宫争宠夺势的女人啊。   “让她进来吧。”萧冕点了点头,这才坐起了身子喝了口茶解乏。   如月带着春黎和夏雨进了门来,行礼后提了食盒将里面精致的点心都放在了小几上。   看着萧冕那通红的眸子,和这几次几乎憔悴得苍白的脸,如月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却还是上前小声的道:“皇兄要保重身体呐,若是累坏了,这西陵……可指望谁?”   “不过几日而已,还撑得住,待十三的援军一到,朕也就放心了。”萧冕说着,起身朝桌子边走去。   如月也没有再说什么,始终低垂眉目,偶尔悄悄抬眼看萧冕一眼,却又匆匆低下,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看着他品尝那些糕点。   “朕也刚好觉得有些饿了,这些小点倒是精致可口,和平日里皇宫的不太一样,谁做的?”萧冕摇了摇头,看如月似有些拘谨,便随意的说了两句,只觉得如月这般冷然,却又不像是那每日来求见关怀的妹妹!   “当然是……”春黎刚要说话,如月忙打断道:“是臣妹府里的厨娘夏雨做的,之前便一直在侯府里工作,手艺极好,所以臣妹就留了下来。”   说着,还不忘看了春黎一眼,又道:“府里的丫头们都散漫习惯了,不比皇宫,还请皇兄莫怪。”   说完这些话,如月只觉得满手心的汗珠,死死的捏了手掌,紧张得心都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有时,她只是想能看到萧冕还安康就好,可是见到了……却常常连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一直以来,他们两人虽有兄妹之亲,却仿佛陌生人一般,也许比陌生人的距离还远……   如月垂了垂眸子,那长年淡漠的眸子有些哀伤。   “这些都是小事,不用太在意。”萧冕笑了笑,无意间却是看到了盘子里糕点下压着的一张纸,忍不住伸手出去,疑惑道:“咦,这纸上,还有字?”   如月也同时一愣,只见萧冕已经将那纸从糕点里抽了出来,本来一章平常的垫纸,却细细小小密密麻麻的写了几行字。   萧冕拿在手里一看,顿时脸色冰寒,如月还没来得及看到写的是什么,那纸张就被萧冕一把揉在了手里,他冷声道:“这是谁弄的?”   “皇兄……这,出什么事了?”如月有些惊慌,看了一眼一边的春黎和夏雨……其实糕点是她亲手做的,是不会有问题的啊,为什么会多了一张纸?   “皇上息怒……”夏雨猛然跪地,磕头求饶道:“是奴婢做的糕点,可是……可是不知道这纸上为何有字,明明……奴婢拿糕点时,还没有的,皇上明鉴。”   “皇兄……”如月想劝,可是看萧冕的脸色却又吓人得很,话还没说出口,萧冕就冷声道:“好了,朕也吃饱了,剩下的留在这里便是,你们都下去吧!”   “是!”见萧冕不肯说,如月也没有再问什么,带着春黎夏雨行了礼,然后退下了,走时……却是一眼,也不敢抬眼看萧冕一眼。   御书房里静了下来,萧冕才将手中的纸张又摊开了,上面的字体虽然细小,却是清楚明白的写着。   戚默为凤,十五日后联姻白帝城。   他已经刻意的不去查探她的消息,废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忍住了,没有去将她追捕回来!   可是究竟是谁,为何又将她的消息送了来?   萧冕死死的捏着那张纸,轻轻闭眼,却是狠狠的咬着牙……联姻白帝城,联姻白帝城!   她竟是要将自己嫁到那样的地方去?   萧冕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联姻……这两个字狠狠的打在了萧冕的心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知道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如之前那样守在他的身边,但是若她要嫁给别人……   明明知道她始终会属于别人,可是心里,却是怎么也不肯相信!也不愿意接受!   戚默……她会嫁给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   叫他怎么接受?   要阻止……要阻止,也许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也许她现在是身不由己,她被人强迫着?   萧冕的脑袋里顿时显出了无数的猜想……最终只有一个想法最为强烈,一定要阻止!   可是西陵如今岌岌可危,若是他离开的话……   萧冕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桌子应声而裂,那些精致的糕点落地,盘子碎裂,响声一片……越发的让人觉得烦躁!   十五日……若是急召萧澈回来,那么便还有时间阻止,萧澈带领援军增援,贸然召他回来却有风险,只是萧冕此刻却想不到别的了!   猛然起身,即刻休书一封,“快马加鞭,三日内必须送到十三王爷手中!”   “是!”小太监吓了一跳,想着十三王爷才走了没几日,怎么突然又有紧急军情了?   虽疑惑,却不敢多话,急忙拿着信件,快速的跑开了。   萧冕呆愣愣的坐在那皇位上……若她现在陷入别人的圈套或是受制于人,那么他……不论如何,也一定会帮她的。   要等着啊。   *   天祁军进军凤国的消息尚属机密,朝廷里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军队还没有君临城下,所以凤国一派欣欣向荣。   还沉浸在之前击溃了围堵五年的天祁军而兴高采烈。   陆路通畅了,城外百姓们的田地就都能收复了,对于百姓来说,这是最让人高兴的一件事了。   “如何了?”客栈的二层楼厢房内,戴面具的雪凝守在窗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   “已经安排妥当了。”雪凝的身后,是一脸冰霜的冬雪,继续道:“一定会在小姐必经之路上遇到的。”   雪凝点了点头,美丽的眸子很快的锁定了街道上醒目耀眼的三人。   两个男子,一个穿着斗篷,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不容小嘘,另一个眉目精致,是一个清俊的少年郎。   两人围在戚默的身边,一个少言不语,一个兴致勃勃,似乎对于街道上的所有东西,都异常感兴趣一般,在戚默的身边不停的说笑着。   戚默穿着男装,脸上还抹了红斑,不易让人认出来……几人这算是微服私访了,雪凝的脸在戚默抬头看这凤国独特的白房子时,猛然躲了起来,利落的关窗,阻挡了戚默的视线。   雪凝深深的吸了口气,幽幽的道:“好不容易等到她出宫来,机会难得,一定要成功。”   “是!”冬雪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雪凝捏了捏拳头,不由得叹了一声,“好不容易让你摆脱了,为何……最终还是又卷了进来,难道这就是命吗?”   雪凝无奈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惆怅,自言自语道:“戚默啊……希望能帮到你,白帝城若是接近了,那条路……可便无法回头了。”   当初云笙费尽心力,就是不想戚默踏上这样的道路,不想她接近凤国接近白帝城!   只想让她隐于世间,安稳快乐的渡过这一生,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不想雪凝却失手了,玄一落下那万丈深渊……竟没有死!这难道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是凤……总要腾飞冲天的吧?   *   戚默和莲颐,白莲三人,好不容易说服了玄一和凤柳衣,得以出来逛一逛,但是白莲的白衣白发实在太招惹人瞩目了,所以只有披上了宽大的斗篷,当头罩下,整个人都被那灰色斗篷遮挡住了。   只留下那斗篷帽沿下依旧精致的轮廓,而戚默扮了男装,又在脸上抹了红斑,在凤国女子男装随处可见,但是一般女子着男装都不缠裹胸布,很容易区分男女。   戚默缠了裹胸布后,因为长期的男装经验,加上又没了那俊美的脸,倒是真假难分了。   与白帝城的联姻国书已经送上了,并且不出意料的,白帝城答应了……十五日之后,就会派人来娶亲。   原本这消息已经扩散了,说来……祁夜应该知道了的,可是他的军队却还是一路气势汹汹的朝着凤国而来,并且还加快了行军速度。   玄一猜想,祁夜是想趁婚约没有成立,便一举拿下凤国!这倒让戚默觉得,这样才是祁夜的风格,若是他一心一意的想为祁星报仇,哪怕是白帝城拦在眼前,他也不会皱眉才对。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待祁夜兵临城下时,支撑上那么几天……待白帝城的人来了,祁夜也就会收敛了吧?   戚默幽幽叹了一声,凤柳衣几次说起和祁夜的恩怨,似乎都有难言之隐,言语间倒是冷然,不过眉目常常透露几丝哀伤。   这些都让戚默觉得不简单,但是别人不愿意说的事情,也许是什么伤心的往事……戚默也不会逼人一定要说出来。   “姐……你看那边!”莲颐出声打断了戚默的思绪,他不满的道:“你又在瞎想了,不是说好了,今天好好出来玩一次,什么都不想的吗?”   莲颐皱了皱眉头,确实是看不惯戚默这几日愁眉不展的样子,虽然她做的决定莲颐绝对不会有异议,可是知道她要联姻白帝城!   除了叫她一定要带上自己外……莲颐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发泄心里那种苦闷难受的感觉。   “是是是,我错了!”戚默忙道歉,然后顺着莲颐的手看去,一些杂耍的人,围了一群。   白莲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就像是一个影子一般,让人十分安心,他倒是见什么都不以为然,只是守着戚默,虽说罩了斗篷,可是因为这神秘奇怪的装扮……似乎也更引人瞩目。   戚默和莲颐正打算挤向杂耍的人群时,猛然一阵车轮滚滚的声音急速而来,带起一阵翻天覆地的骚乱。   “马儿惊了,让开……让开……”马车的车夫一路惊叫着,可是却怎么也停不下来,马车横冲直撞,路人连连避让,可是街边的摊贩却是冲垮了好几处……   白莲一手将戚默护在怀里,一个旋身,轻松的避开了四处奔跑的人群,将她圈在一方安全的天地里。   “让开让开……”眼看着马车就要冲来了,戚默忙道:“这样怎么行?快让它停下来啊!”   话音才落,只听一个似有些熟悉的尖叫响起,“啊!”的一声,那个身影突兀的跌撞着跌在了路中间。   受惊的马疯狂的冲了过来,戚默也叫道:“救人呐!”   话音一落,莲颐的身影已然飞出,一手成掌,一掌劈于马头,一手已经快速的拉起了跌倒的女人,护在了怀里。   那马儿抬起前蹄悲惨的一声嘶吼,轰然倒地……竟是动弹不得,一下便断了气。   “呜呜……”   街道一下子静了下来,莲颐才听到怀里的女人呜咽的哭声,像个小孩子一般……   “没事吧?”莲颐问了一声,将那软绵绵几乎吓得没力气的身子扶着站好了,那一身脏乱破烂的女子,头发蓬乱的抬起头来,那一头乱发下,那脏了小脸……却是那样的美,那一双眼睛带着泪珠,楚楚可怜却又明亮如星辰。   莲颐一愣,只听到一边戚默惊叫的声音,“祁星?”   听得这一声,祁星哭着转了脸,看到戚默的那一刻一愣,下一秒‘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一把扑进了戚默的怀里,哭喊道:“是你……是你……”   戚默愣着无法回神,祁星怎么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伸手抱着祁星颤抖的弱小身子,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了,别怕……”   虽说的轻巧,可是她自己心里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祁星在这里不说,她这一身破烂肮脏的衣服,和那乱蓬蓬的头发,那脏乱的小脸……怎么回事?   “云笙不见了……找云笙……找不到,云笙不见了……呜呜……找不到……”那哭声像是压抑了许久,将所有的悲伤和惊恐都释放了出来,让人听着都觉得忍不住红了眸子。   戚默的手微微的僵硬,听着祁星哭泣着呢喃,那一声声,都像是插/进戚默心里的一把刀一般。   祁星,难道是为了找云笙,才流落到这般境地吗?   她……竟是一点也没想起来,云笙身边,还有些这样一个纯真的祁星,云笙不在了,祁星赖以生存的希望都熄灭了……   “找不到……找不到了,云笙……”祁星喃喃的哭着,街道上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莲颐见戚默一脸愕然转化为悲伤,忙问道:“姐姐,你认识她啊?”   戚默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将红了的眼眶里那泪珠子又吞了回去,勉强的笑了起来,“嗯,很重要的一个朋友!”   “回去吧,太引人注意了。”白莲出声提醒,斗篷下被遮挡住的眼睛,却是一刻不离的看着祁星……   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若是没错的话,该是……死人吧?可是却又活着,三魂七魄缺半,因为体内有着戚默的血,而得以生存下去。   白莲幽幽的叹了一声,“走吧。”   戚默点了点头,扶着祁星道:“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祁星泪眼迷蒙的抬起头来,忙点头道:“嗯,回去……找云笙。”   说着,祁星似乎笑了,死死的拽着戚默不松手,像是坚定跟戚默在一起……就能找到云笙一般。   那么多天的绝望也终于消散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又是纯真无比的笑了起来……   124:遥远的想见,是恨还是爱   祁星像是终于到了依靠一般,死死的抓着戚默的衣袖,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像是找到了唯一和云笙有联系的东西,所以当云笙不在时,便怎么也不愿意放开戚默。   刚才受惊横冲直撞的马儿已经被莲颐一掌劈死在街头上,戚默吩咐莲颐赔了些银子给车夫,那车夫也一下被那些冲毁了东西的商贩围了起来,讨要说法。   “我们先带她回去吧!”戚默这时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情了,看到祁星的模样,她就觉得好心酸。   明明这样一个单纯美丽又可爱的女子,戚默还记得当初她绝望得想死时,祁星给她的一巴掌,还有那个温暖的拥抱……   在祁星的眼里,有云笙的世界该是无比美好的吧?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以前是公主,高高在上,有祁夜疼爱着。   后来虽然心智不如从前了,但是也有云笙照顾着,也许她这双美丽的眼睛,正是因为没有见过世界的丑陋,所以才这般明亮透彻的吧?   只是如今……失去了云笙,戚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祁星居然流落街头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欺负,吃了多少的苦……不然,她怎么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对了……”几人本来一路无语的走着,戚默突然停下脚步来,看着莲颐和白莲道:“莲颐,你要代替我照顾她,把她藏在你的寝宫里,一定不能让玄一或者凤柳衣看到……不然,她可有得苦头吃了,”   祁星是祁夜的妹妹,祁夜曾经用了禁术不惜耗损了十年寿命才救活的妹妹,祁星对于祁夜来说一定很重要!   如今正是两国要交战的时候,祁星出现在这里真的很不是时候!很有可能成为凤国威胁祁夜的筹码。   虽然这样的方法也许真的能让祁夜止步,但是戚默不想这么做啊!怎么能那样对待无辜的祁星?   戚默也不确定凤国的皇宫里,究竟多少人认识祁星,但是她知道一定不能让祁星被发现……但是不把她带回去,戚默又不放心。   “为什么啊?”莲颐有些不明白,看了看白莲,又道:“给她安排别的住所,或者白莲那里也好啊!”   “总之就是不能让她被发现,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叫祁星!”戚默看了眼白莲,白莲就是典型的除了戚默以外,其他的人他都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类型……祁星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怎么能交给白莲?   更何况,白莲总是在她的寝室里晃来晃去,说什么如影随形……   白莲微微抬头,精致的面容从斗篷下露了出来,他看向祁星,伸出手去道:“到我这来!”   这生硬并且冰冷的一声,更像是一种威胁,眼睛还埋在斗篷的阴影里,像是一个恶魔诱拐小孩一样的恐怖表情!   祁星慌忙的缩了缩身子,躲在了戚默的后面,一个劲的摇头……本来好不容易笑起来的,差点又被吓哭了。   白莲嘴角似乎笑了笑,才看向莲颐,“看来她不太想和我在一起。”   莲颐和戚默张口结舌,他用那样的口气跟别人说话,一副过去了就会被五马分尸的样子,稍微正常一点的都不会过去的吧?   “咳咳……“莲颐清了清嗓子,学着白莲的样子,摆出一副冷酷的模样来,对着祁星道:“那到我这里来!”   莲颐五官精致,比较清俊,虽然冷着脸时也一样冷酷冰冷,但是没有白莲被斗篷遮住的脸来得阴霾吓人。   更何况刚才是他救了祁星的,祁星巴眨了两下眼睛,看了看戚默似乎有些不确定,但是却没有刚才对待白莲时那样的害怕。   “你想要找到云笙,可不能缠着我,让他照顾你好不好?然后我帮你去找云笙……”戚默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嘴就成了骗小孩子一样的谎言,可是她要怎么让祁星明白云笙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呢?   说不出口……   祁星似乎想了一下,然后乖巧的点了点头,当下莲颐的脸就垮了下来,可是祁星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揪住了他的衣袖,抬起了脏兮兮的如同小花猫一样的脸,朝他乖巧的笑了起来。   “好。”笑得那么开心的祁星,似乎已经将莲颐当成了自己人一般,让莲颐不禁汗颜……为什么都是恐吓,却没有收到白莲那样的效果?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戚默如释负重的拍了拍手,放心了一些,刚才她被白莲拦着,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现在想来,真是好啊!   让莲颐有了救祁星的机会,而祁星就是那种,别人对她好,她一定会记住的……   白莲只是站在戚默的身边,轻柔的笑着,藏在斗篷下的脸越发的让人看不清楚。   莲颐只觉得这时看到白莲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般!   腹黑到这种程度……也有些太可怕了吧?莲颐猛然觉得……这次,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了!   于是连挣扎也没有挣扎,便放弃了,垮了脸,小声道:“好吧,我照顾她!”   这件事情也算解决了,虽然在宫里还需要处处注意,但是眼下戚默还是轻松了不少,想着祁星遇到她也好,总比一直这样流浪下去的好!   如今祁夜要来凤国……如果她悄悄的把祁星送回去给祁夜,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莲颐虽然不愿意,但是祁星抓着他不放,而且又那么可怜兮兮的……又是戚默的请求,他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几个人达成了共识,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走了去。   刚才还一片凌乱的街道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街边客栈二楼房间的窗户微微的敞开着……雪凝的面具在微光中有些诡异。   看着几个人离去的身影,雪凝的唇角轻轻的笑了起来,“一切顺利,筹码送到了她的手里,希望……她可以好好的利用啊。”   没有人回答雪凝,也许她只是自言自语,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声,也许没有祁夜的压迫,戚默就会放弃嫁入白帝城的打算了吧?   只是,雪凝轻轻的取下了面具,表情有些忧伤……轻轻的垂眉,只是……为何雪凝的心里,竟是有一丝小小的希望,希望……她能去白帝城呢?   *   将祁星以莲颐救回来的宫女为名,带回了莲颐住的地方,戚默处理完一些事情后,便和白莲一起匆匆的赶了过去。   彼时祁星已经梳洗干净,穿戴整齐了,穿着粉色的简单利落的宫女装,小心翼翼的站在莲颐的面前。   “怎么样,姐姐……”看到戚默进门来时,莲颐第一个上前邀功了,看到祁星打扮起来那么漂亮,莲颐也小小的自豪。   戚默看了看,虽然打扮是普通了,但是那张天生丽质的脸,哪怕穿着普通的宫女装,也是掩不住的光芒耀眼。   看了白莲一眼,戚默觉得这样是瞒不住的,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   白莲什么也没说,伸手将一个精致的盒子交给了戚默,正是戚默用来抹红斑的红色药膏,才轻声道:“刚才进宫门时,她那样脏乱,也没人仔细看清楚……就算脸上多了点什么,也不会轻易被发觉的。”   那药膏剩得不多了,而且唯一会配置的齐容……也已经无法再为了这样的小事而去打扰他了。   “也是。”戚默微微的叹了一声,大不了以后……她不用这红斑遮脸了就是,本来……若是拼不过一定要嫁人,她还打算再伪装一番的。   如今为了祁星的安全,也只有先救急了。   戚默将祁星的脸抹了红斑,虽然还是挡不住那身上由然而生的气质,但是却比刚才好了很多。   “少让她出门,知道吗?一定看紧了。”戚默又吩咐了一遍,毕竟这皇宫里,莲颐和白莲属于不受欢迎的存在,宫殿住的也比较偏僻。   因为这皇宫里,不论侍卫还是宫女,一律只有女人,男人是没有资格进入内宫的,但是玄一又很看好白莲,莲颐又和戚默是姐弟关系。   所以只有破例了,将两人都安排在了很远很偏僻的宫殿居住,除了几个负责伺候的宫女,几乎没有人会来莲颐这里……所以祁星在莲颐这里,相对比较安全。   戚默还有很多奏本和书籍要看,只在莲颐这里留了一会儿,安排好了一切,又陪祁星玩了一会儿……就和白莲一起回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天又这样结束了,戚默不由得叹了一声,离接近白帝城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如果你能用祁星作为筹码让祁夜撤军,也许就不用嫁去白帝城了。”白莲幽幽的提醒了一声,看着戚默华丽装扮下那略显苍白忧郁的小脸。   戚默停了脚步,看向远方花园里的湖泊,轻轻的笑了起来,“祁星……是云笙明媒正娶回去的,她是云笙的妻子,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却也是事实。”   白莲没有说话,等着戚默接着道:“云笙虽然被骗娶了她,但是也从没有以祁星为筹码要挟祁夜,恐怕……是连云笙都忍不下心吧?”   白莲勾着唇角笑了起来,“有时我觉得你蠢得不可思议……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却觉得,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可不是会有什么同情心的。”   “也许吧!”戚默看了白莲一眼,白莲说得也对,云笙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只是她宁愿相信云笙没有利用过祁星。   “也许我就是蠢。”戚默低头,苦涩了起来,“我自身难保,不会让她跟着我受苦的,我会把祁星换给祁夜,因为祁夜是她的哥哥,会真心对祁星好……只是这样而已,我不会用祁星去交换什么的。”   “唉……”白莲幽幽的叹了一声,其实他刚才也不过随意一问,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若没有了这一颗慈悲怜悯人的心,哪怕蠢得让人觉得可笑……可是若不是这样的她,就不是他为之守护的‘泪’了。   “总是有办法的,更何况……白帝城我已经决定了要去了!”戚默突然拍了拍白莲的肩膀,笑道:“只是名义上的成亲而已,有你在……不会让我受欺负的!我相信你!”   “嗯,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别的都不用想。”白莲笑了起来,白发被风吹动,轻柔的飘动在空气中,残存的夕阳似血,将白莲的身影勾勒成一道唯美的弧线。   他轻轻伸手,在戚默的额上弹了一下,不痛不痒……却是他表达宠溺她的方式。   *   凤国对于与白帝城的联姻,很是在乎,几乎每天都为这件事情奔波忙碌着,一片喜庆。   天祁的军队行进得那样的快,几乎在一夜之间,大军压境,黑压压的一片连老百姓的田地,都全部都埋没了。   凤国再一次陆路被堵,这一次的气势,却是吓人得很,城门紧闭,城墙上却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各种守城的物资。   对于这一天,凤国一直在准备,但是却没想到这么的快……看着那招摇在风中的天祁旗子,那黑压压一片却是气势惊人的天祁军。   那是世界上最神勇的一只军队,由祁夜亲自带领的天祁禁卫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只是感受到这种气势,就让整个凤国,都弥漫在了一种心惊胆颤的氛围之中,一片的绝望笼罩着。   “怎么回事?白帝城的国书怎么还没有颁发下来?祁夜都来了,没有国书的话,他根本不会相信……哪怕这件事情是真的,他也会当作假的,一举踏平凤国的!”   玄一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在宫殿大堂里来回的渡步,他绝对的怀疑,白帝城是故意拖延!   宫殿里戚默高高在上的坐在皇位上,下面是几位重要的大臣。   一时之间也是无计可施,毕竟那是几乎能将十七国都打败的军队啊……若不是有白帝城的威严在,也许祁夜就是下一个统一十七国的帝王啊!   “先派使臣议和,拖延一日是一日。”凤柳衣似乎很是冷静,那脸庞冰冷得面无表情。   “祁夜是能拖延的吗?他进军如此之快,就是要抢在白帝城的前面!怎么可能以议和的借口拖延住?”凤武芝将军也发话了,说得也是句句在理。   “有可能……”凤柳衣似乎轻轻叹了一声,但是她的眼睛却是坚定得很,抬头看向戚默,坚定的跪地,认真的道:“陛下,是臣去议和,便有机会拖延几日。”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戚默犹豫了,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她一直想着的是,要不她去拖延几日?   但是一想到去了也许就是有去无回,就觉得不可行!当然……凤柳衣去了,肯定也是有去无回,所以她怎么可能同意?   “陛下,于公于私,臣都需要跟祁夜将一切都解决掉,也算是……”凤柳衣垂眸,那女儿家的美貌和惆怅一展无遗,“也算是,解了臣的一桩心事。”   戚默知道她和祁夜之间也许有什么过往,但是祁夜也许早不是凤柳衣以前认识的祁夜了……   就如同火玉所说的,祁夜以前不是那样!但是他现在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既然丞相这般说了,臣也以为这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玄一也开口了,其他的人不说话,也几乎代表了默认。   戚默只是看着凤柳衣,轻声道:“也许,他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了……你要知道,你有可能有去无回。”   “臣知道!”凤柳衣抬起头来,轻轻的笑了,是第一次戚默看到她那严肃沉稳的脸上有了笑容。   她无疑是美丽的,却因为身份因为身上的重担,不得不将这属于女儿家最美丽的一面隐藏起来……   戚默轻轻的叹了一声,已经看到了答案,哪怕再是坚强,再是独立又如何?   女人总是为一个‘情’字不顾一切……   “去吧。”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又道:“我会在城墙上看着你的,若是有任何的意外……我一定不会放过祁夜的!”   戚默说得坚决,不仅是一个君主对于臣下的承诺,而是同为女人……她不可能让凤柳衣遭受到那个恶魔不公平的对待的!   只要白莲在,就如同那一次一般……她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切。   “谢陛下隆恩!”凤柳衣郑重的拜谢,然后起身离去,坚决的脚步,那消瘦的背影那一刻,却是那样的高大坚强。   跟随着她的脚步,宫殿里的所有人在戚默的带领下,都随着一起跟了上去。白莲一直在殿外等着,看到戚默出来时,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她的身侧。   老百姓们早已经远离了城门,躲避在了宫殿的后面,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士兵们匆匆来去……   城门开了,凤柳衣没有回头……一路走了出去。   戚默带着大臣们登上了城墙,那黑压压的一片大军……那无数迎风招展的天祁军旗,那锐不可当的气势。   哪怕是在这高处看去……也觉得扑面而来的一种压迫,让人无端的觉得恐惧和压迫。   这便是祁夜的禁卫军,这便是祁夜的力量。   那遥远的一眼,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戚默都觉得……祁夜那双冷酷的眼睛,似乎第一眼,就已经锁定了在城墙上的她,不由得一阵心颤。   她让自己不要去想,也不要疑神疑鬼,将眼神聚集在了出城的凤柳衣的身上……   凤柳衣的身影显得那么的小,在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军队前,几乎不堪一击……可是她依旧那样步履平稳,一步步的坚定的朝着祁夜所在的方向走了去。   祁夜的嘴角勾起的弧度,冰冷又残忍,他看着凤柳衣走来时,却不知为何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感觉!   那恨……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时间抹平了一般,他以为恨至了骨髓,年年夜夜的骚扰凤城,让她这个丞相一直在痛苦中挣扎。   他以为将她逼出来的那一天,他会毫不留情的将她开膛破肚,挖出她的心来看一看的……   可是一切的以为,到了这时……当她站在他的面前,那样弱小却又坚定的在千军万马前抬头看着他时。   只化为了一句,冰冷的言语。   “你来干什么?”   125:祁夜的回礼,脱了让孤看看   可是一切的以为,到了这时……当凤柳衣站在他的面前,那样弱小却又坚定的在千军万马前抬头看着祁夜时。   所有的恨,只化为了祁夜一句,冰冷的言语。   “你来干什么?”   凤柳衣垂眼,轻轻的笑了起来,仿佛此刻眼前的千军万马都不在眼中,只是那清淡的一笑,轻轻道:“这么多年,你不就是要逼我现身吗?如今我站在你面前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祁夜冷冷的一哼,高傲的笑了起来,“杀了你孤还觉得脏了手。”   凤柳衣没有说话,倒是祁夜抬头,看向了远方的城墙,那笑容有一丝的冰冷和嫉恨,冷冷道:“孤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放过凤国,这次,你什么也做不到了。”   “当初我刺了祁星一剑,你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五年……五年来想尽了办法折磨我……如今,这一剑我还与你便是!”   凤柳衣说着,还笑着……却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快的动作,袖中突然抽出一把短剑,狠狠的就朝着自己的心口插去。   祁夜一惊,已然快速出手,黑色的气息几乎毫不留情的击打在了凤柳衣的胸口,那短剑也脱手而出,‘咣当’一声掉落在地的同时,凤柳衣也因为那猛力的攻击跌倒在地。   瞬间的脸色苍白,胸腔里血气翻腾,凤柳衣却死死的咬着牙,不让嘴内的血流出来,全数吞了回去。   嘴角还是笑着的,祁夜这一下,真的是一点情面也没有留……果然,他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凤柳衣的心难受极了,说不清楚到底是心痛,还是被那一下打得胸膛痛。   “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你不是凤国丞相吗?为了凤国,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你都能做得出来,对不对?”祁夜的嘴角勾着,冷酷狠毒,他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凤柳衣。   虽然是条件反射的出手救了她一命,但是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神看向了城墙上那华丽尊贵的身影,不由得冷冷的笑了起来。   凤柳衣跌坐在地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祁夜,等待着他的发落,其实祁夜说得对,当初天祁攻打凤国,为了保住凤国,她隐藏了身份接近了祁夜。   那也是一场战争……在那天祁最为华丽,最为盛大的婚礼上,在祁夜第一次承诺封后的时候……   那时,他的后宫,还不是一群排成数字的女人,那时……他的后宫空无一人。   他曾说,六宫无妃,只为许她一人与他比肩而立俯瞰世界的权利。   那场盛大的婚礼,最终……以鲜血为终结。   为了凤国,她一直当这只是一场戏,所以在封后大典上,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向了祁夜的心脏……   只是没想到的是,祁星那善于发现的眼睛,那善于看穿人内心的可人儿……早已经发现了她的不正常。   只是不忍心开口告诉她的哥哥,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她出手时,第一时间,扑向了死亡,代替了祁夜,走上了死亡的道路。   那天……她不知道是怎样离开的,祁夜最终没有杀她,只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眼变得赤红,变得毫无感情,变得嗜血冷酷。   她满身的大红,那喜服的颜色像极了祁星的鲜血……   她已经分不清楚,那究竟是血,还是她的嫁衣。可是为了凤国……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次的战争,以祁星公主的鲜血而终止了,那是一场几乎沦为传奇的战斗……第一次,天祁军战败。   一个小小的凤城,竟是让天祁军败了,最终撤军,之后听闻祁夜大病一场,几乎好几个月都没有出现过。   后来的祁夜,成为了人人害怕的修罗君主,视女人为玩物,对皇后之位更是加以各种羞辱,后宫被排成了让人可笑的数字。   皇后沦落为了一姬……并且每年从风月场所选举,几乎每年一换……凤柳衣不知道祁夜是以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笑容,看着那些女人为了一个这样羞辱人的称号而斗个你死我活。   但是凤柳衣知道,祁夜是为了让祁星能重新睁开眼睛,被玄一利用,启动了禁忌之术,折寿十年……唤来了帝王燕,也找回了自己已经失去了魂魄的妹妹。   她更知道,为了自己重要的东西,祁夜常常是不折手段,甚至……不计后果,哪怕牺牲的那个人会是他自己,也绝不犹豫。   就如……从阎王的手里救回了祁星,祁星不过是失了自己的魂魄,靠着帝王燕神奇的血液像一个布偶一般存活在世间的行尸走肉而已……   可是他却愿意用十年的寿命,换回一个和自己妹妹一模一样的……躯壳。   普通人对于生命都是极为珍重的,更别说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帝,别的皇帝为了长生,想尽了办法……而他,却是那样毫不迟疑的,丢掉了自己十年的寿命。   凤柳衣难过的闭眼,有时她宁愿自己什么也不想,可是当祁夜的军队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她曾经做过的残忍的事情。   如今,当初的祁夜不见了……现在的他,是一个来讨债的修罗,她即是选择了从凤城走出来,那么……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祁夜高高在上的看着凤柳衣,眼里邪恶的光芒越发的明显了,他的唇角勾起的笑容,阴冷的道:“孤要你在这千万将士面前,脱光让孤的将士们看看,凤国的女丞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像是惊雷炸响在耳边,凤柳衣张口结舌,瞪大了眼珠子看着祁夜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脸。   那样的笑容,是她陌生的,哪怕传闻中他再是恶劣,再是残忍……凤柳衣的心里,却总是还想着那个笑起来,眉眼都会融化冰川的男子。   如今,真是如同当头一棒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脑袋上,他那样笑着,目光冰冷,说出那样让人不堪的话来,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怎么?现在对你来说,凤国没那么重要了吗?”祁夜讥讽的眼神扫过凤柳衣苍白的脸,有些烦躁的吼道:“脱!”   凤柳衣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何这样的颤抖,颤抖着抚上自己的领口……脸色苍白中带着一丝铁青,那种难堪和羞辱的感觉……   让她一个集权势为一身的尊贵之身……无法承受,唇都咬破了,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唇边。   最终她颤抖并且柔软的声音,喃喃的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真的?”   “君无戏言!”祁夜转了眼,没去看凤柳衣的表情,看向城墙上那一抹让他恨不得马上一把掐死的身影。   戚默啊戚默!   以为让凤柳衣出来,她就可以躲在那小小的凤城里,等待着白帝城的救援?   祁夜捏紧了拳头,他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因为别人阻止而退缩!   腹部的伤口早已经好了,那三剑贯穿了腹部,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明明早已经恢复了,结疤了……可是每次想到时,总觉得那伤口牵连着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些……他都要一一的算个清楚!   “孤要你脱光,听不到吗?孤的耐心有限……”祁夜冰冷的催促,终于是打碎了凤柳衣仅剩下的一点点的幻想。   颤抖着站了起来,那弱小的身影就在千军万马之前,脸色那样的苍白,身子微微的颤抖着,青葱一般白皙的手轻轻的解开了腰带……   一件,又一件……脱得缓慢,因为每一个动作,几乎都用尽了她的力气,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落在了冰窖中,整个身体都冷得麻木了,没有知觉了。   在她身上仅剩下一件内衫时,她的手指在领口结成了冰……   想动……也动不了了,在这么多男人的注视下,他们高高在上的骑在马上,一个个面无表情……   那一双双的眸子,那些冰冷的眼神都如同利箭一般,将她万箭穿心一般的痛,无法呼吸……无法动弹……只因为最后这一件脱下来,这一辈子便再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尊严了。   凤柳衣抬头看向祁夜,可是祁夜无情的眼睛,不屑的扫过她的脸,转开了……再没有看她狼狈的样子。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都是她自找的!当初种下的因……今日结的果,一切早在当初她那一剑刺出去时,就已经注定了。   凤柳衣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手指微微的移动……   “她在干什么?”城墙上,戚默的眼睛狠狠的瞪了出来,几乎急躁得充血了一般,她死死的看着那弱小的身影在千军万马身前将衣衫一件一件的脱掉。   只是看着,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属于女子的……屈辱感!   没有人回答她,每一个人都只是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将难过的眼泪逼了回去!   “祁夜……”戚默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死死的看着远方,恶狠狠的叫道:“拿箭来!拿箭来!”   白莲一言不发,从士兵的手里拿了弓箭交到了戚默的手里!   “陛下,丞相还在敌区,若是射箭的话……恐怕……”凤武芝忍不住提醒,可是戚默猛然摇头,“这一箭若不射出去,岂不是一辈子不安心?也许对丞相来说……死也比这样的屈辱更加的痛快!”   她很了解,很了解祁夜折磨女人的手段,他就是要你一辈子记得那样的屈辱,记得……作为女人,被践踏得破碎的尊严!   然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莲!”戚默喊了一声,然后开弓拉箭!   白莲从不多话,特别是人多的严肃场合!似乎他只是和戚默单独在一起时,话比较多……   此刻也只是在戚默需要他的时候,从身后伸出了手,轻轻的握住了戚默的手,调整她的姿势和方向……   那一箭标准着祁夜,带着戚默满心的愤怒和急躁,她将体内的真气集聚在剑上,看着凤柳衣解开内衫的扣子时……   猛然一喝,“放!”   两个人还是那样默契的同时松手,箭里弦,破风而去,真气的涌动,卷起呼啸的狂风,凤凰展翅而来……   扑打着巨大的金色烈焰的翅膀,带着一声长啸,朝着祁夜狠狠的射去!   “护驾,护驾!”祁夜的军队不亏是训练有素,将军们个个面不改色……   一个个骑马向前,朝着凤凰而去……每个都是高手,集聚而挡,却被凤凰那双巨大的翅膀扇落在地,那像是金色的火焰,愤怒的燃烧着。   那是势不可挡的气势,朝着祁夜冲去,无法阻挡。   祁夜只是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冷酷的倒映着那展翅而来的凤凰,几乎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凤柳衣吓坏了,一下跌倒在地……而祁夜伸手一挥,手中不知道丢出一个什么暗器,卷起巨大的黑色龙卷风,朝着凤凰卷去。   就在凤凰要接触到祁夜的时候,那龙卷风呼啸而去,狠狠的撞击在凤凰的身上,那火焰被风吹卷着……   凤凰也迷失了方向,祁夜的真气,散发着那浓烈的黑气,纯黑得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那是比戚默还要纯正的真气……那是所有人见过的,最黑最暗的力量。   那凤凰几声哀嚎,已然被龙卷风吹散在风里……军队很快的重整旗鼓,又是那样整理的出现在城下……   祁夜看向城墙上,笑了起来,“终于出手了……进步不错呢。”   凤柳衣穿着单薄的坐在地上,看着祁夜的笑容,有一刻她愣住了,觉得祁夜的笑容,似乎不似刚才那般的戾气了。   “把这个女人带下去!”祁夜冷冷的看了凤柳衣一眼,然后有侍卫上得前来,将她俘虏起来带走。   凤柳衣似乎听到了风里,祁夜饶有兴趣的笑声回荡着,“孤就陪她玩玩,看看她如今究竟……长了什么本事了!”   有一刻的错愕,凤柳衣觉得自己有一种错觉……也许,一开始她觉得祁夜是冲着她来的……就是大错特错了!   如今她自己送羊入虎口,别人却一点也不在意!   是啊……不在意!像是一集重锤捶打在了凤柳衣的身上,她太高估自己了吗?以为她来的话,可以阻挡祁夜一阵……能拖延一时,就可以换来凤国的安宁!   她是那么想的,可是她更想的是……见一见祁夜,她将自己困在凤国,不是害怕见到祁夜,是她太想见祁夜了……而事实却又不允许她这么做!   这次知道祁夜亲自前来时,她再也忍不住了,哪怕找了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可是这一刻……见识了祁夜的冰冷无情,她猛然觉得心里痛得无法呼吸!   曾经她是他的一切,五年来,他为了让她难受,为了让她痛苦……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来骚扰凤国,让她这个丞相坐如针毡!   他无时无刻的想逼她出凤城!活捉了凤颖,用各种酷刑折磨凤颖,还将凤颖的肉一块块的割下来,每个月送了一块来给她!   他这样残酷的逼迫,为的……不是为了见她?哪怕是为了将她杀死……为了泄恨……也是冲着她来的啊!   而如今……她什么也不是了。   连他的恨……她也保留不住?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他来……不可能是为了别人,不可能!   凤柳衣被关了起来,可是心里却那样的纠结着,她不停的劝说自己,祁夜刚才不让她死,就是他还对她残留一些旧情的缘故啊!   他一定没有忘了她的,不然五年来……他不会如此的!   他一定……不会忘了她的。   *   大军当前,祁夜笑得冷冽,看着城墙上的戚默,虽然看不清楚,似乎却早已经能感觉到她那气得脸色苍白,银牙咬碎的模样了。   “那箭来!”祁夜伸手,笑得开怀了。   将士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却还是很快的递了弓箭过去!   “戚默啊……你给孤的,孤都会一一还回去!并且……还要得到更多!”祁夜冷冷一笑,张弓搭箭。   这一箭射出去,明显的比戚默那一箭的威力来得巨大多了……那巨大的黑色的腾龙,像是有着一双和祁夜一样邪恶赤红的恐怖双眼一般。   张着血盆大口,带着无数的浓烈巨大的黑色气息,席卷而来……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城墙上功力不足的小兵们整个人被掀翻了,从城墙上被卷了下去……连尖叫都来不及便已经尸骨无存了。   “没事的,交给我!”白莲早已经先一步将戚默拥在了怀里,为她挡住了那些锋利的飞沙走石,挡住了那吹得人都要飞走的狂风。   那巨龙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张着血盆大口冲了过来……戚默有很强烈的感觉……祁夜又变强了,她在成长,他也一样在强大!   这一箭是祁夜给她的回礼……是用来嘲笑她那微弱的力量的吧?嘲笑她就算是再努力,也是永远无法追上他的脚步的?   心里不知道为何,那样的不甘,如今她却只能卷缩在白莲的怀抱里,有人给她遮风挡雨,有人为她承担伤害……   她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觉得害怕,如果有一天,白莲也如同云笙一样,这坚固温暖的港湾也一样消失了……   到时,她靠谁?她又去哪里寻求保护?   不……她要靠自己,只能靠自己!   “白莲,我不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祁夜这嘲笑的行为,激起了戚默心里那涌动的不甘,她冲动的挣开了白莲的怀抱,迎上前去。   那一掌几乎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金凤展翅而出,迎着狂龙而去!电光火石的一刻……那凤凰在狂龙的眼前,就如同一直小巧的麻雀……一碾全部碎了!   却还是听到白莲那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胡闹!”   随后,她猛然的被白莲往后一扯,金凤失去了依附的力量,瞬间化为乌有,只是刚才那一下,金凤被碾压时,牵扯了她的体息,顿时体内真气混乱!   白莲因为这一下变动,根本来不及抵抗,只是死死的抱住了戚默……眼看着那狂龙呼啸而来!   身边的人全都被狂风吹散,倒成一片,戚默在白莲的怀里,透过他的肩膀,看到了那狂龙毫不犹豫的张着大口朝白莲袭击而来!   “不要!”戚默一声尖叫,却是被白莲死死的抱着,怎么挣扎尖叫也没有用……   126:白帝迎亲,无法逃脱的牵制   “不要!”戚默一声尖叫,却是被白莲死死的抱着,怎么挣扎尖叫也没有用……   那一下下击打在白莲的背上,哪怕他身上金光乍起形成护盾,却因为临时发功的缘故……力量减弱了不少!   一下又一下,狂龙像是不将白莲撞击成碎片就不罢休一般,吼叫着一下下的而来……   “别动,没事的……”白莲的声音依旧那样的轻柔,在戚默的耳边似乎还带着一丝轻笑。   戚默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听着白莲这样勉强的声音,又看着那狂龙那般狂躁恐怖的一下下扑来,似乎不将白莲撕碎誓不罢休……   “对不起……对不起……”戚默不知道为何,眼睛里迷了雾,她很害怕再失去什么……哪怕白莲说过一万次,他就是为了守护她而来,可是戚默也讨厌极了这样的感觉。   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哪怕已经拼了命的变强……但是却还是不够,不论她做什么,都不够……   永远无法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永远……都只能这样被动的看着自己重要的人承受伤害。   “没事的。”白莲幽幽的应了一声,那似乎拼尽了全力抱着戚默的手臂一阵阵的颤抖……   戚默的眼泪像是已经压抑了很久很久了,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时,那泪滴滑过脸颊,然后大颗大颗的滴落在白莲的怀里,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雨也就那样下了起来,来得那样的快,如同戚默的泪一般,隐忍了很久,一开始……便是大雨磅礴。   “不要哭……”白莲轻轻的叹了一声,像是想说的话已经堵在了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的身躯一软重量整个的压在了戚默的身上。   “白莲!白莲!!”戚默惊叫着,死死的抱住了他已经无法支撑的身子,可是他那么的重……一下压下来,戚默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金色的护罩没有了,戚默看到白莲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他的唇边还有一丝鲜血的痕迹,可是还是挂着那样的笑容,轻柔的看着戚默,哪怕此刻承受不住倒下的是他。   可他还是那样笑着,幽幽的道:“我是不是越来越没用了?”   “没有,没有!”戚默猛然的摇头,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大雨并不能抵挡狂龙,也不可能让别人感受到动摇……狂龙呼啸而来,那血盆大口朝着戚默张开……   戚默死死的将白莲抱在怀里,尽自己那一点微博的力量撑起了金色的护罩,可是因为她刚才的真气波动,此刻护罩的力量也早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根本不可能抵挡那狂龙的猛力一击,就在戚默绝望的死死的抱着白莲时,就在其他人被狂风吹倒却还是极力的想靠近戚默,想为她保航护驾一样,那些凄厉的喊叫声,似乎都不存在了……   一道光飞快的打了过来,小小的一束白色的光芒,像是希望之光一般,正中狂龙的眼睛,那狂龙悲愤的呼喊一声,转身恶狠狠的看向了来人。   还下着雨,世界都是灰茫茫的一片,可是偏偏有那样的如同是世界唯一的奇迹和光明一样的队伍腾云驾雾一般的腾飞在空中,朝这方向而来。   像是一队白衣的天人,一身的白衣是这灰蒙蒙的世界里最亮眼的色彩,他们都戴着斗笠,从头遮到了脸。   四个人抬着一顶火红的轿子,其他的人手里拿着旗子,却是那么轻松的从空中徐徐降落……   狂龙呼啸而去,像是要将那些人撕碎一般,轿子里猛然飞出一个身影,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带着一个鬼面!   戚默心里一惊,看着那个鬼面时都忘记了落泪……那样的熟悉,几乎是深刻于心的面具!   那天……绝望中趁乱劫走了云笙尸体的面具女!   那面具女劈头盖脸的一掌打在了狂龙的头上,狂龙退了不少,空中那些拿着棋子的人高高的降落在了城墙上……那些棋子花纹古怪,却像是形成了一条银白色的腾云驾雾的腾龙。   “白帝城使者在此……天祁还不速速退下?”这一声,蕴含着无数的力量,是那面具女在对着腾龙,对着千军万马而说出来的。   声音不大,但是那种震撼却是像重击一般的一下下砸在了众人的心上!   而对于凤城来说,这便是希望的光彩,是奇迹再一次降临……是她们盼了好多天的白帝城的使者前来送婚书了!   有了白帝城的婚书,也就代表……凤城以后再也不用害怕谁来攻打了!因为有了白帝城强大的庇佑!   祁夜果然收了狂龙,虽然这小小的一队人马他一点也不在意,但是万一因此惹怒了白帝城……   他现在还没有能抵抗白帝城的力量,不会因此而打草惊蛇,他那么多年的计划和打算……不能在这里被破坏掉!   可是心里这份不甘……祁夜死死的捏着拳头,目光冷厉的看着城墙上那些白衣笼罩的人,看着戚默倒在地上,还死死的抱着另一个男人!   白帝城的花轿都来了……是不是代表着她就要去白帝城了?   哼……祁夜死死的捏着拳头笑了起来,好,好得很!她那么会找靠山!真是好极了!   祁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等他攻破白帝城的那一天……等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找不到别的依靠和庇护的时候!   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的身边……才会有她的位置!总有那么一天的!   士兵们等着祁夜法令,他一言不发就等于放弃了抵抗白帝城,虽然士兵们有些不服……但是在祁夜那冰霜覆盖的脸色前,还是谁都不敢多说一句!   城墙上带着面具的雪凝看着祁夜收了内力,转眼看向脸上还挂着泪珠子的戚默,不由得叹了一声,那样轻的叹息,别人都听不见。   她只是轻轻的走到了戚默的身前,只是站着,不卑不亢,用变了音的声音严肃的道:“凤国女帝,白帝城使节白凝前来迎接未来王后!”   说着,侧身一让,让出了那几个人抬着的从天而降的大红色的喜轿。   雨停了,因为戚默坐在那里,抱着白莲诧异得忘记了落泪……喃喃的道:“不是说……十日后才是婚期吗?”   怎么现在就抬着花轿来了?而且这样独特的方式……这样精简的队伍,真的是来迎亲的吗?   “走还是不走?”雪凝的伪装和身份不容许她对戚默有那么一点点的宽容,她的声音经过了变音,早没有了当初戚默熟悉的柔软细腻……   只是严肃,冰冷……没有丝毫的感情甚至高高在上。   “我……”戚默喃喃的刚要开口,玄一和凤武芝已经上得前来,恭敬的给雪凝和白帝城的使者行礼道:“时间提前,凤国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完毕,恐怕太过仓促了!”   “你们有的白帝城都有,白帝城都有!不需要任何准备!”雪凝的面具是冰冷的鬼面,配上这样的声音,越发的让人觉得压迫和威严。   她又低头看向戚默,冷声道:“上轿吧!”   戚默呆愣着,然后摇了摇头,双手还是抱着昏迷的白莲,一动不动,抬头看着那鬼面……她仿佛找到了和云笙有一丝连接的东西!   当初这个鬼面人劫走了云笙的尸体!而如今,她又成为了白帝城的使者,那么也就是说……云笙和白帝城,果然是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的!   可是……   她猛然摇了摇头,“不……现在还不能走!白莲他……他受伤了,我不能把他丢下。”   雪凝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白莲,心里又是微微的一叹……之前她把祁星送来,为的就是让这样的时刻戚默能自私一点,把祁星当作筹码来牵制祁夜!   只要她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牵制住祁夜,保住自己!那么白帝城的迎亲使者,便一辈子也不会来!   可是她宁愿自己一个人面对,哪怕是知道要死了……她也不曾松口将祁星的存在说出来!   也许……那个人早已经猜到了,只是保着一丝自己都明白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幻想,才把祁星送了来!   可惜……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雪凝蹲下身,手中捏了一颗药丸子,轻轻的喂进了白莲的嘴里,然后手掌聚气,将那纯真的气息一点点的灌输进了白莲的身体里。   不过了一会儿,白莲便幽幽的睁开了眼睛,迷糊中看到戚默通红的眼睛近在眼前,第一句却是笑问,“你没事吧?”   戚默的眼又红了些许,可是眼泪被她忍住了,虽然刚才哭了……但是白莲不想看到她哭,她就不哭。   她忍着泪,不住的点头,“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你也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   “您的陪嫁人员限定四人,会由白帝城的使者引路而去,您不用担心,只需将名单给我便是……现在,您上轿……还有什么问题吗?”雪凝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依旧冰冷。   戚默巴眨了下眼睛,看了看城墙外的千军万马,然后又看了看白莲,白莲已经坐了起来,笑道:“放心吧,我没事的,过几日就会去陪你了。”   戚默点了点头,对雪凝道:“我带莲颐,白莲,还有凤箐凤灵。”   毕竟除了莲颐和白莲外,凤箐凤灵这两个丫头,是她比较熟悉的了,玄一在一边那期盼的目光一沉,似乎很不开心。   但是戚默怎么也不可能选他一起去的,话已经出口了,哪怕他再不满,在白帝城使节的面前,也不敢多事!   戚默轻轻一笑,对着凤武芝道:“将军,凤国……就交给将军还有军师了!丞相……”   想起凤柳衣来,戚默忙问道:“使节大人,祁夜抓了我们的丞相……能……”   “我们只是来迎亲的,贵国的国事一概不过问!”雪凝的话近乎接近无情,“虽凤国和白帝城联姻,但是白帝城不会插手凤国的事情!”   戚默一愣,只听凤武芝道:“陛下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丞相救出来的!凤国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   凤武芝话里有话,提醒着戚默不要忘记了自己去白帝城的目的……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点头道:“我知道了。”   “请上轿吧,四位陪嫁人员几日后便可以到达白帝城。”雪凝轻轻回身走到了轿子边,将那花轿的的帘子掀了起来,那轿子虽然普通,可是用料做工都是极上等的。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起身,看着白莲……白莲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戚默知道,白莲是要她放心!而且她也相信白莲,白莲一定会出现在她的身边的……因为他说的,如影随形。   上轿,那轿子由四个人抬,那些人都看不到样子,可是却已然那样轻松的抬起了轿子,脚尖一用力……四个人带着轿子腾空而起……   戚默吓了一跳,忙掀开了窗帘……这一队人马就如同踏空而来时一样,踏空而去……   如风一般的飞跃而起,翩翩离去的同时,所有的人又能保持一样的次序,让人惊觉像是天人掠过一般的架势。   凤国在脚下变得越来越小,白莲那一身白衣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戚默猛然觉那千军万马前的凌厉目光扫在了她的脸上。   她一愣,看向那个方向的同时,就像是在千军万马中,看到了祁夜那如同梦靥一样无法挣脱的眼睛。   有一种,无论她到哪里,似乎也摆脱不了这个噩梦一般。   哪怕……他们之间的牵制已经解开,可是再次遇到祁夜,戚默还是有一种冥冥之中无法逃离的感觉!   就如同被他那强大的狂龙那一双血腥的眸子盯着一般……戚默咬了咬唇,放下了窗帘。   白帝城不会有祁夜,也是祁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一切不过是她被祁夜深深种在心里的一种恐惧而产生的幻觉而已!   空中滑翔而过的花轿,飞得那样的高,那样的快,那些白衣在空中像是融进了白云里一般,如同幻影一般的前行着。   哪怕……有人抬眼看到,也只觉得是什么东西在空中一晃而过……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亦或是飞鸟匆匆掠过。   *   “你就为了这种事情,把我从支援前线的地方叫回来?”萧澈的怒吼响彻了整个大殿,他瞪大了眼睛,额边青筋暴起。   似乎在听到‘戚默’两个字时,那种不可抑止的情绪爆发,就无法控制一般,萧澈死死的看着龙椅上有着冷漠双眼的萧冕!   可是他也知道,萧冕的冷漠不过是表面,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大笑出声,讥讽却又苦涩的笑道:“九哥,你还是我的九哥吗?那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欺骗朋友,背叛国家的女人!她值得吗?”   在西陵自身难保的同时,在天祁虎视眈眈的时候……他尊敬的九哥啊,一朝天子!竟然说要出宫!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只是这件事情必须要去做而已!”萧冕起身,走到了萧澈的身边,他想伸手轻轻拍一拍萧澈的背。   不想萧澈却是那样厌烦的避让开了,萧澈的怒气很容易被‘戚默’两个字点燃,而且一旦他的怒气无可抑制时,总觉得……萧澈,就不再是那个萧澈了。   就如同他现在厉声的吼道:“什么必须?你是皇帝啊!在这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你怎么可能出宫?”   “若一定要去呢?”萧冕那样的倔强,皇帝……从来不是他想当的,只是从生下来就没有得选择。   他为了要做好这皇位继承人,牺牲了太多了……牺牲了他的笑容,牺牲了他的自由……牺牲了……他的一生。   而如今,不知道为何,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他这一次若是不去的话,也许……他一辈子都会痛苦,哪怕再坐在这皇位上,他也会觉得那样的厌烦!   为了皇位学文,为了皇位学武,为了皇位……从小他就学会了用冷漠和权威对待别人,哪怕一个笑容……对于他来说,都是奢望。   他只有用稳重,用冰冷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这样……才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   而为了这些……他牺牲了太多了。   曾经从小照顾大的小动物,不得不亲自舍弃……曾经的玩伴,不得不一个个的疏远……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被允许的!   已经够多了,已经够多了!萧冕闭了闭眼睛,这个国家……太过沉重了,压了他二十多年了,这沉重的包袱……如今越发的沉重了,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所有的人都期盼着他……   真的有一种受够了的感觉!   萧冕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般的讨厌现在的自己,讨厌现在的生活……   “九哥……你认真的?为了她……抛弃一切?”萧澈不可置信的摇头,因为他看到了萧冕的眼睛,看穿了他的心。   萧澈一直知道,萧冕活得沉重,痛苦,并且不快乐!   可是为了让萧澈能自由的活在世上,不受皇位的影响,当一个快活的富贵王爷。   萧冕把自己变得那么的优秀……把一切重担都一个人挑了起来,为了就是不让大臣和父皇们……把这国家的重担压在萧澈的身上!   所以萧澈以前不学无术,整天恶作剧,逍遥天地间……每个人都怕他,因为他胆大包天,为所欲为……   萧冕还没有回答,萧澈已经低下了头,沉沉的叹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阿弟……”萧冕很久没有这样叫过萧澈了,从他懂事的那一天起……哪怕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也只在儿时,曾叫过他阿弟。   因为从他肩上挑起了重担那一天开始……他就从没有任性,也从没有放松过自己。   “我知道的,没什么好说的,人生总要有一两次的任性而为……才不会抱憾终生。”萧澈苦涩一笑,竟说不清楚,此刻心里是感动……是生气……还是羡慕?   萧冕拍了拍萧澈的肩膀,这一次,他没有躲……那是两兄弟之间互相信任的动作!   “等我回来!照顾好我们的国家……阿弟,你长大了,哥信你!”萧冕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萧澈站在原地,愣然着,看着这空荡荡的皇……心里有什么一点点的聚集起来……   戚默……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的,她究竟要怎样?究竟要怎样?要嫁人也好,也干什么都好……为什么,他明明想忘,却又忘不了。   为什么……她一定好和那么多人的有牵连……为什么,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傻气的戚默了?   127:神秘的古堡,白帝城真容   戚默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奇怪的轿子里坐着,地点是她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白帝城,可是这样重要的时刻,她竟然睡着了?   心里一直提醒自己,不可以这样睡着,可是却不知道怎么的,明明知道不可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那种困倦和疲惫袭来时,容不得任何的抵抗。   可是睡梦中,让她觉得好安心,有谁轻柔的手掌轻轻的抚着她的脸,那样的感觉许久没有过了。   让她觉得幸福的,哪怕知道只是梦中的感觉,可是还是真实得让她想哭,幸福的想哭。   就像是云笙的手掌,轻轻的拨弄着她的发丝,就像是云笙的温度,划过她的脸颊,那样轻柔温柔……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掌心粗糙的触感。   “云笙……”戚默像是在梦中,轻轻的呢喃出声,她伸出手来,感觉到自己模糊间睁开了眼睛。   可是那样的不真实……逆着光线,朦朦胧胧的她看到了那样一个柔软模糊的轮廓……   逆光中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戚默伸出手来,却是抓到了那一直以来虚幻的手掌……   那样的真实,真实得戚默想哭。   这样的梦……她无数次的想在梦里见到云笙,可是她再怎样努力,都无法再回到那个有云笙的梦境里。   如今……她终于又回来了吗?   只是这个梦里的云笙,会微微的笑,看着她的眼,轻轻的伸手抚过她的脸颊……   戚默握着那大掌,觉得四周一片寂静,光线那样的刺眼,那样的迷蒙,也那样的……如一场梦。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云笙了,阿默……再也没有了。”   戚默甚至听到了他的声音,那逆光中黑色的影子,轻轻的这样说着,然后收回了手……   他渐渐的离开,哪怕戚默那样努力的抓着他的手掌,可是还是那样的无力,她浑身似乎都使不出一丝的力气来!   她只能任由他的手指从她的掌心滑过,然后余留下那绝望的气息,一点点的离去……融进了身后那万张霞光之中。   “不要!云笙!云笙!”戚默猛然惊醒,像是终于挣脱了身体里那些沉重的让她迷糊不行的枷锁,猛然坐了起来。   门开着,门边站着一个人,戚默这才反映过来,自己正睡在一张大床上,柔软的被子,轻柔的幔帐……还有门口站着的,有些诧异的丫鬟。   手里抬着什么东西,像是刚打开门走进来就被戚默这一声吓着了,愣了片刻,那小丫头才开口道:“您醒了?”   “这是?”戚默已经再不会如当初那般,醒来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就大惊小怪的慌乱起来,如今……她的这颗心,仿佛什么样的变故,也能安然接受了一般。   那小丫头笑了笑,抬着托盘进了门来,在一边的桌子上一边摆放着糕点一边笑道:“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房间,奴婢白薇负责伺候您,您的陪嫁人员三日后会到达白帝城,在大婚之前……您都不能和帝尊见面,这是规矩。”   戚默没有说话,只是幽幽的点了点头,她不是很迫切的想要见到那个什么帝尊,只是她如今已经在白帝城了?   戚默起身,身上的衣服完好,那小丫头接着道:“您先来吃点东西吧,待会送嫁衣过来,您得试试尺寸,有什么不合适的,还可以再改。”   走到了桌边,那小丫头已经利索的将几个茶点摆好了,那些糕点看起来很精致,让人胃口大开。   总之戚默已经到了这里,如今既来之则安之,只是刚到这里,梦里就梦到了云笙……那样的真实,像是云笙真的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果然,这里和云笙之间,有着联系的吧?   戚默轻轻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开始用起了茶点,那白薇一会儿收拾这里,一会儿整理那里,倒也不觉得生分。   吃完了东西,整个人都觉得精神了不少,刚才那种奇怪的困倦感……她也不打算追问了,毕竟可能是害怕她知道白帝城的所在吧?   这个地方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戚默想着,就走到了一边的窗户边,想着看看这个神奇的白帝城究竟是怎样,这样想着时,她轻轻的推开了窗户……   那一瞬间,她吓了一跳!   从来没有想到……白帝城既然是这个样子的?   这是一座类似的石头的城堡一般,坚固的高耸着,戚默在的这个房间,大概有四层楼那样的高度!   不似别的地方是那样古代似的宫廷阁楼,整个用石头建立起来的房间,高高的屹立在山坡上。   不同凤国,凤国的皇宫是尖利在城市的中间……而这白帝城,老百姓们的房子全都在山坡之下。   有一条又宽又长的路,弯弯曲曲的,却是那样显眼的穿过百姓们居住的房屋,从遥远的几乎看不到镜头的城门边上,一直延伸到这皇宫的门前。   而百姓们的住所,就是围绕着这条大路修建聚集着,这白帝城所在的地势最高,最开阔……戚默这里只是四楼,若是站在顶楼的话,能一眼看到整个白帝城的模样!   戚默哑然无语,惊讶的张着嘴巴,有一种高高在上,能俯瞰整个世界的感觉!   这便是白帝城?难怪说这是一座坚固的城池,这样用石头建立起来的城池,以现在的军事力量,想要攻陷,是异常困难的。   这个世界又没有大炮投石车等东西,单靠人力攻陷,当真相信都觉得不可能!   “小姐,嫁衣送来了!”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个人,白薇唤了一声,就急忙跑过去将嫁衣接了过来。   这白帝城的人,穿衣都比较简单利落,以白色,灰色,米色等等清淡的颜色为主,宫女们又都是花样年华,看起来清新利落。   戚默关了窗户,转身过去时,小宫女们提了嫁衣过来,道:“小姐,快试试吧!”   她们脸上的笑意是随意了,像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就如同刚才白薇给人的感觉,比较随意亲和……而且她们的笑容开起来都觉得很开心,很真诚,不如戚默以前见到的那些宫女,总是规规矩矩的,哪怕是笑容,也觉得恭敬规矩。   这些白帝城的宫女虽然随意,但是却又不会过份,却倒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几人相互说说笑笑的,完全将戚默初来乍到的这种陌生感和疏离都融化了,只是这是戚默第二次试穿嫁衣了。   这一次试穿,却没有了上次那样的欢乐,感觉到幸福……只是看着这大红的喜服穿在自己的身上,总觉得……可笑得很。   想当初,她第一次穿上嫁衣,觉得自己那样的美,那样的幸福!高兴得连对着祁夜那样的恶魔,都可以露出欢快的笑容来。   只是那笑容才露出来而已,就被恶魔亲手打破了,然后将她深深的打入了地狱……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白薇忙道:“怎么了?是有哪不满意?”   忙回了神,戚默看了看身上已然穿戴好的嫁衣,忙笑了笑,“没有,很合身……”   真的合身,而且做工精细,布料也是极上等的,上面刺绣的凤凰,像是随时会腾翅而飞一般的生动。   更何况这对于她来说,完全没有意义的婚礼,她又怎么会在意……嫁衣究竟如何呢?   只觉得这身衣裳穿在身上别扭得很,几个宫女还夸夸奇谈的时候,戚默就忙道:“就这样吧,挺好的……”   “嗯,小姐长得美,怎么穿都好看!”说着,白薇还夸张的笑道:“只是没想到那么厉害,竟是一分不差,完全像是量身订做的一般。”   “那个……我想出去走走,刚才可能吃多了,肚子有点不舒服,我们快脱了这衣服,然后带我出去走走吧!”戚默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反感这次的婚礼。   更何况白莲现在不在她的身边,她一个人只身在这……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何况想到云笙也许和这里有所牵连,她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看一看,看这和这个世界上任何国家都不一样的白帝城!   能修建起这样的城堡来,看来当初的白帝……和那个王后,真的是非一般人呐。   “好吧,只是小姐的活动范围有限,只能在西城随意走动……其他四区,是严禁踏足的,得等小姐成婚后,才能自由出入白帝城。”   白薇有些犹豫,想着说得委婉一点,但是话一出口,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这是规矩……但是却更像是软禁……   “嗯,我知道了。”戚默也不介意,有的事情要一步步的来,凤国本来就是和白帝城敌对的存在,这里的人若是对她一丝防心也没有,那还怎么能称得上是这世界上最高的权力点呢?   没想到戚默那样的随和,也一点要为难她们这些下人的感觉……之前分配时,几乎没有人愿意来照顾戚默。   都说这世界上,十七国的女人们都很嚣张……那些有着皇后妃子头衔的女人在她们的国家几乎是耀武扬威,更别说戚默是有着女帝的头衔的。   虽然白帝城的人从来不害怕什么,但是也觉得伺候这样的人物很麻烦,所以都没有人愿意来。   白薇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谁让她来宫里时间最短……所以只有硬着头皮来了。   但是对戚默的感觉还不错,心里不免乐了起来,怎么说……伺候戚默也比做杂役好得多,更何况,现在还知道这女主子是个不错的人!   给戚默换了常服,便带着去楼下花园里随意的逛一逛,戚默总觉得惊奇,对于这座城市……   虽然说,这花园长廊,这假山湖泊……也都是古色古香的,但是总觉得偶尔看到一两样东西,还有这庭院……就觉得和现代有些风格相近。   更别说这个石头搭建的古堡了,虽然比起戚默感觉中那种城堡的样子差了些,但是总觉得能看到那些中世纪欧式的城堡风格。   越想……戚默的心里越发的有一种想法!   都说她是第二代的帝王燕,而第一代的帝王燕便是协助白帝一统十七国的白后。   她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穿越而来,那么如果那第一代的帝王燕也是……   戚默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吓人,但是却越发的怀疑了,如果第一代的帝王燕也是现代或者是别的世界穿越而来……那么这样一个石头建造的城堡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城堡很大,只是白薇口中说的西城,都已经是戚默一天都逛不完的区域了,这样大的城,人却不是很多……偶尔路过的宫女侍卫们都很恭敬有礼。   不过戚默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就是这个另类的皇宫里,没有太监。   这个问题她也不好问,只是自己心里想着,白薇跟在她的身后,不时的给她介绍。   “对了,”戚默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西城这么大,怎么没有别的主人住吗?”   “小姐您恐怕有些误解,白帝城只有一个主人,您将来成为王后,白帝城就有两个主人了……白帝城的规矩,帝尊只娶一妻,不纳妾,所以整个白帝城除了侍卫和伺候的奴婢们,只有您和帝尊两人居住。”   白薇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可是戚默总觉得好难理解啊……   只娶一妻,一个掌控天下的帝王……不知道是不是戚默在这个世界太久的缘故,猛然听闻这一夫一妻制,竟然觉得不可思议!   十七国的那些王孙贵族,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更别说是皇帝了……虽然戚默很反感,但是那么长时间以来,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一个环境。   当然……她是不可能嫁给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当初的七十四姬也好,一姬也好……都不可能是她能接受的!   戚默不仅对这白帝城的好感越发的强了,只是这样大宫殿,这样大的城堡……只有两个主人,一个住一个城区……见个面不是都得花上好几个小时?   觉得自己有些胡思乱想了,见不到才是最好的……、总之这个地方还不错,待白莲和莲颐都来以后,她也不用那么担惊受怕的。   现在只用等着成婚后,她拥有了可以自由行动的权利后,再来好好的打探打探一番,这稀奇古怪的白帝城!   究竟……藏了些什么样的秘密?   *   萧冕已经赶了好几天的路,路上传闻白帝城的人已经将凤国的女帝接走了……祁夜带领的军队虽然没有攻打凤国,但是却已经将凤国水陆两地都封锁了!   如今凤国的局势也很紧张。   说什么被接走了,萧冕可是一点不相信!   明明说的是十几天后,如今才过了一半的时间,怎么突然就被接走了?   如果她被这样接走了,那他去了又还有什么意义?白帝城的所在处……根本没有人知道!   如果她真的不在凤国,而是去了白帝城……那么是不是代表着从今以后,他们就再无瓜葛了,因为他们隔着的,已经不仅仅是遥远的距离了。   而是一辈子都无法触碰到的……间隔了。   可是无论如何,不亲眼去证实……萧冕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毕竟他已经走出来了,如同萧澈说的,人生总要有几次任性。   他这一辈子,好不容易任性这一次,就让他任性到底吧!   将马拴在了路边的树下,萧冕进了一个茶棚,准备休息片刻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   他选择走陆路,是因为可以顺便打听很多的消息……如今祁夜的大军在凤国,也就是说攻打西陵的只是一小支军队,有萧澈守护在西陵,应该不会问题的。   希望他这一次不顾一切的任性,不要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喝着山野之地的粗茶,吃着干燥的馒头,萧冕却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毕竟心里还有着希望……   正吃着,猛然只听见无数的脚步声快速的靠近,每一个都如同草上飞一般的快捷轻灵……   杀气无端的弥漫开来,萧冕处变不惊,一只手装作去拿筷子,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他此次出行没有带任何的随从,他出宫的事情也是严格保密的,但是若有一点的泄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萧冕的眼变化莫测,听着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破空而来的利刃呼啸着从身后射来。   猛然丢出手里那一把筷子……狠狠的刺中的三个黑衣的刺客,萧冕翻身而起躲开了身后射来的暗器同时拔剑出鞘。   恶斗一瞬间便爆发了,本来就没有什么人的野外茶棚,一开打后,连老板也跑了个无影无踪。   来人很多,有二十多个,团团的将萧冕包围,并且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身手矫健,身影强壮……   几乎每个都差不多,这样整齐的刺杀队伍,让人不免得想到了天祁的一等军,祁夜手下亲领的那些天祁禁卫军!   看来……祁夜的耳目众多,他的行踪一点也没有逃过他的耳目,如今他是西陵的皇帝,若是拿下了他……西陵当然不攻自破。   萧冕的脸色越发的严峻了,哪怕拼死……也不能沦落为敌军的俘虏!   长剑挥舞,强力浓厚的真气弥漫在空中,一股异常的压迫和能摧毁一切的歧视。   与二十多个人的打斗,却也能让敌军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但是萧冕知道,他耗不起……待他稍微有些疲惫时,便是这些人下狠手的时机。   “皇兄!小心!”猛然的一声惊叫在身后响起时,萧冕只觉得身后冷风呼啸。   刚回头,那一刀已经砍了下来,根本来不及抵挡,只听‘哐当’一声,小巧的短剑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刀……   眼前的丫头是陌生的,但是站在一边的……却是萧冕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前几日才见到的——如月!   “春黎,小心!”如月又大叫了一声,春黎双手拿着一对短剑,挥舞间将那些敌人击退了不少!   眼看有空可寻,萧冕和春黎一起退到了如月的身边,萧冕不仅吼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如月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萧冕这个样子……一时之间,竟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128:那年的蓝天,无法开口的爱   “我……”如月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萧冕这个样子……一时之间,竟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没时间说这些了!上马!”春黎拼死击退了那些黑衣人,利落的一刀斩断了将萧冕栓在路边的马匹绳子。   马儿嘶鸣着跑了过来,萧冕见机跃身而上,一把抓住了如月的手将她托上了马,因为阻挡黑衣人的攻击,萧冕只有将如月放置在了他的身后,并且吼道:“抱紧了……”   如月不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整个人都吓得颤抖了起来,听得萧冕这一声吼,什么也来不及想,便死死的从身后抱紧了萧冕的腰。   “你们先走!不用管我!”春黎替两人清了条路出来,当初云笙吩咐过,要好好照顾如月的,那么……就算拼死,她也不会任务失败!   夏雨还留在侯府,方便第一时间知道西陵的所有动向,所以哪怕此次自己无法逃脱,只要能护得如月周全,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想着,双剑在手挥舞自如,越发的猛烈,刺客们节节败退。   不说萧冕吃惊,一个小小的丫鬟有如此的身手,连如月自己,也是吓了一跳的,没有想到侯府留下来的这丫鬟,竟是这样的高手!   可是没有时间让他们想那么多,因为树林里似乎又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萧冕使劲一打马,那马儿如同脱缰了一般,发了疯的冲开了刺客的阻碍,冲了出去。   有人还想追,却被春黎拼了命的挡住……   “放箭!放箭!”这时林子里窜出来的黑衣人们大声喝了起来,那里面竟是有一队的弓箭手……   春黎大叫不好,还来不及反映,那箭已经如密集的雨一般落了下来……   一边抵抗密集的箭雨,一边遭到刺客们四面八方的攻击,哪怕春黎再是神勇,也败下了阵来……   身后中一箭,只是那一秒的迟钝,刺客们寒光闪闪的剑就已经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是云轩侯府的丫头……留活口!”有人那样冷冷的说了一声,这声音冰冷得让人置身冰窖之中。   春黎咬着唇,倔强的看了过去,只见那人蒙着面,却戴了个眼罩,隐隐的记得,似乎谁告诉过她……祁夜身边一个得力的侍卫叫做冷炎,几年前因为出手差点伤了戚默,被祁夜亲自废了一只眼睛!   这样看来……祁夜果然已经知道萧冕私自出城的消息,那么如今在西陵,这消息走漏,几乎让西陵陷入了一片混乱……也就是出自祁夜的手了。   西陵还没有开战,就已经自乱了阵脚,这当然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赢得的战斗了……祁夜的手段,倒真是不一般。   只是远远看去,似看能看到萧冕的马屁奔走在这宽阔的平原上,没有小树林的遮挡,已然有一对弓箭手起码追了上去。   冷炎远远的看着,不屑的道:“想跑?给我追,生死不论!”   刺客们上马追了去,一边追一边还朝着两人渐远的身影射去了无数锋利的箭矢,目的已经很明显……哪怕是尸体,也要留下来!   无数的箭冷厉的划过身边,只觉得那冷风‘嗖嗖’的从耳边掠过……萧冕的脸色越发严肃认真,一边打马前进,一边担心的道:“如月,你抱紧了,没事的……皇兄不会让你出事的!”   “对不起……皇兄……我只是很担心……不知道会给你惹麻烦!”如月死死的抱着萧冕的腰,像是舍不得松开一般,也许这一辈子,她都没有如此的接近过这个人。   “抱紧了,废话不要说!”萧冕其实能猜得到,从他猜到刺客是祁夜的人时,就知道!   如果祁夜知道了他出国的事情,那么也就代表,西陵已经被这件事情搅得天翻地覆了!   所以如月也知道了,还私自跑了来,虽然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什么接触,可是这几日来自从他陷入困境后,却一直似乎都在他身边。   虽然若隐若现,却也能给他一些安慰!   “对不起……”如月的声音有些虚弱,那些箭越发的密集了,萧冕很担心,一边打马更快的飞奔,一边要回头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不要回头!”如月猛然出声制止了,“看着前面,我相信皇兄会带我逃出去的!”   萧冕愣然,但是山路险峻,他确实没有机会回头,一路盯着前方,马儿飞快的奔跑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如月轻笑的脸有一丝苍白,她的发在这狂奔的颠簸中有些散乱了,凌乱了落了几缕下来散在脸颊边上。   她是公主,想来美丽高贵,从来没有这样的狼狈过……可是她却是笑了起来,嘴角那一丝的笑容,微微的,却是无比幸福的角度。   有时……她想着宁愿不见,她想尽办法嫁给了戚默,这样就能逃脱了联姻的悲剧……获得自由,一个人在宫外,住在侯府,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只是在知道他陷入困境时……还是忍不住想见见他,哪怕只是她亲手做的一盘点心,她也不敢说出来……   只想着,能让他吃了就好,能见他一面……看他安好,便好了。   有的事情,一开始便是错误,无法开口,只能一个人隐藏在心里,无论多痛,多难……   西陵因为萧冕出走的消息走漏,上上下下已经乱成了一团,哪怕萧澈在主持大局,却也挡不住有心人的肆意挑拨。   可是她担心的都不是这些,只是担心他的安慰,她不傻,知道他出走的消息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搅乱西陵的……   可是当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唯一想到的,便是他的安危,他一个人在外,又被人知道了行踪……该是多么的危险。   哪怕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帮不了,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来了。   来了……真好。   如月的手微微的松动,她是真的不想放开啊……因为这是她一辈子以来,唯一一次,能如今接近他的时候了啊。   她靠在他的后背,能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真好……她能在他的身后,真的,比什么都好。   “皇兄,”如月轻轻的喊了一声,似乎轻笑了起来,“我没叫你的话,你可不许回头啊!别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萧冕没有说话,却已然坚定着自己的目标,哪怕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马儿一路狂奔,身后的箭渐渐稀少了,因为之前春黎的抵挡便让刺客和萧冕的距离拉开了很多。   如今……哪怕他们在努力追,萧冕的身影还是渐渐的远去,到达了他们无法射中的范围之内。   哪怕是尸体,他们也留不下来,因为萧冕的身后……有那样一个强大并且怎么也不愿意放手的盾墙。   只有风呼啸过耳边,身后的刺客们渐渐全部被甩开了,如月柔软的身躯几乎整个的靠在了萧冕的身上,她的手没有松开……   萧冕打马进了一片芦苇丛,那芦苇那样的高,几乎能将他们都隐藏起来……这是一个好的藏身之所。   “如月,我们休息一下,一时之间,他们追不上来了!”萧冕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的同时……   如月的身子猛然一滑,整个的落下了马,没有一丝的力气,连搂住他腰的那双手,也猛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她的背上,插着几只箭,一丝丝的猩红从箭尖处渗透出来,染在如月的锦衣上……   “如月!”萧冕惊叫一声,急忙下马,死死的抱住了如月的身子……她的脸色这样的苍白,嘴角还挂着笑容,发丝微乱,却还是那样的美。   “皇兄……安全了。”如月轻轻的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笑了起来,她躺在萧冕的怀里,背上的疼痛,早已经感受不到了。   只是觉得好累,好困……好眷念这样的怀抱,好想……就这样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去,哪怕永远也醒不过来,也觉得……幸福。   “如月……你……”萧冕不知道说什么,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没想到……没想到如月竟然中了这么多箭!   她一声也没吭,一路上都那么用力的抱着他,让他感受到她的生命力……让他……忽略了,那些密集的箭,怎可能全部躲开?   他不是故意将她放在身后的,因为当时确实是情况所逼……他也根本没想到会有弓箭手。   箭不能轻易的拔下,血只是一点点的渗透出来,不多……可是却足以让萧冕手足无措,这么多的箭……该怎么办?   拔出来的话,她受不了这样的痛……一定会昏迷的,这样的野外,没有药也没有大夫……她……   “皇兄,我没……事的,能帮皇兄,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觉得好开心。”如月的声音越发的虚弱的,那双美丽的眼睛越发的黯淡,星光一点点的涣散,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像是她虚弱的挣扎,想要再睁大眼睛看一眼……   “如月,皇兄没用……没用!”萧冕死死的咬了唇,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有些血缘关系,却没有兄妹情分的妹妹!   他不关心她,也从没有在意过她!可是为什么……她却做到了如此的地步?   哪怕萧冕再是无情,面对这样一个为了保全自己而牺牲的亲人,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皇兄……若是没有皇兄的话,如月……不可能长大的,皇兄也许忘了……但是如月……一辈子都记得,记得……皇兄……”如月的笑容不变,脸色越发的苍白,身体一点点的柔软,瘫在了萧冕的怀里。   萧冕摇头,不住的摇头……他知道,也想得起来,对于这体弱多病的妹妹,对于这他向来没有关心过的妹妹,只有一次……但是那样的话,不过他清淡的几句,撑得上帮助吗?   用得到……她以命来报恩吗?   “我有……最后……一个愿望,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想叫你……一声……”如月的眼睛轻轻的虚弱的挣扎着睁开了。   眼前,这张脸早已经模糊了,在如月的眼里,不过是她深深印刻在心里的,那少年时的模样……   她轻轻的抬起头,想触摸哪怕那么一下啊……   可是她不敢,伸出去的手,最终无力的在空中垂落,留下她最后的一声低叹,如风吹过这茂盛的芦苇丛一般,轻柔的声响。   “阿冕……”   最终,那心里隐藏了无数年的情,隐藏了无数年的痛……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知道,无法说出口。   那就将这个秘密带走,一辈子保留在自己的心里,永远,也不用说出来,也无法说出来了。   那一双星光涣散的眸子轻轻垂下,最后的一眼,是茂密柔软的芦苇丛中,那蓝天白云下……映衬着的他的脸。   就如,那年……他出现在她眼前时一模一样。   这样便够了,这已经是如月能达成的最后一个极为奢侈的愿望了,能躺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的容颜……看着那样美的蓝天白云……   这样的她……最幸福了。   “如月?如月?”萧冕忍不住喊了几声,轻轻的晃动那已经没有了生息的身体……   似有些不敢相信,又或者听到了她最后的那一句呼喊……他猛然的想起,那个在宫里伤心哭泣的少女,那个蹲坐在池塘边上意欲轻生的女孩。   他曾告诉她,他叫阿冕。   那时……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妹妹。   那时……她不知道,眼前给了她活下去希望的少年,是她的哥哥。   129:番外,那一年幸福的味道   如月其实不太记得清楚自己的童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唯一陪伴她童年一直成长的,只有药,那满身满屋子的药味,每日几次的喝,喝到她的舌头都已经唱不出来其他的味道了。   只有那无尽的苦……   她的公主,有高贵的身份,有美丽的外表,有世界上女孩子羡慕的一切……可是却没有一个好的身体。   她已经记不清楚多少次,偷偷的听到父皇母后因为她的病而吵架,又有多少大夫和太医因为治不好她的病而受到惩罚。   也记不清楚,母后那高傲的身影,多少次的暗自垂泪。   哪怕她再是高贵,也只能从小就养在自己那小小的一方别苑里,连踏出那个院子,都是奢望。   皇宫的伟岸,金碧辉煌……她只在阁楼的顶层偶尔的看到过,母后和父皇都很疼她,但是却不让任何人来探望她。   从小她和一群宫女太监在一起,他们对她永远的恭敬谦卑,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玩耍的人。   她还小,那时不过十岁而已……总是以为那别苑的外面,是最精彩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她再也忍受不住了……   银针治疗的痛楚,几乎像是贯穿了她身体每一个部位一般……那苦涩的药汁让她吃什么也尝不出味道。   而那天,那个传闻中帮她治病的神医,因为开的药房导致她的病情反而加重……竟就那样活生生的被乱棍打死了!   真的,如月觉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了了,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因为她这根本治不好的病而导致死亡的大夫了。   从那以后母后的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责罚她身边的那些奴婢们,他们越来越怕她,对她越来越小心翼翼了。   见到她时,就像见到了会要命的恶魔一般……总是那样害怕又虚伪的笑着,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害怕出了一点的纰漏或者惹了她不高兴,便会导致杀生之祸。   她越来越讨厌自己,也越来越害怕面对这些人……虽然那时她才十岁,但是长期病痛的折磨让她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   她要死了,所以靠近了她的人,都害怕她,害怕和她一样,有一天突然就死了。   既然是要死了,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害人呢?   那别苑外的世界,能在她阁楼上看到的,那些华丽宫殿的中央,有一方湖泊,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碧绿的宝石,幽幽的在阳光下散发着粼粼波光。   那是如月那时候觉得,最美丽的地方!   所以她想,在她死之前,一定要去那里看一看的,要死……她也要死在那一方碧绿的湖水里,那样的她,一定会变成那宝石里的仙子,再也没有病痛的折磨,也再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恶魔,害了别人。   她从那别苑的矮墙那里翻了出去,在一个满月高悬的夜里,没有风,空气却异常的清爽,那满月的光辉照在这对于如月来说还很陌生的道路上,让她莫名其妙的有些兴奋。   朝着记忆里,看到湖泊的那个方向走去,一路上躲过了两波巡逻的侍卫,让如月的小小的心越发的紧张,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雀跃。   也许……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的刺激过。   当到达了那个湖边时,有清爽的风吹过她的耳边,能听到岸边的垂柳发出温柔的‘沙沙’声,那湖泊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倒映着月亮的光彩,将四周的草地,垂柳和凉亭……都变得那样的美丽。   如月惊呆了,一个人躲在那湖边一方假山后面,坐在一方青石板上,蜷缩在那,抱着自己的膝盖,仰头看着天上的满月,还有透彻的墨蓝色的天空。   这样的安静,这样的美好……让如月满足的叹了一声。   手指轻轻的触到湖水时,觉得湖水还有些冰凉,不似想象中的那么柔软温暖的感觉……   她猛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怕。   她蜷缩在那,想起母后因为她的病情暗自垂泪,想起父皇来看她时总是幽幽的叹气……   虽然她知道自己迟早要死掉,可是猛然面对时,她觉得恐惧,若是再也看不到父皇和母后了……她们伤心了怎么办?   她想他们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如月不免为自己的懦弱而伤心,那么多年来,自从她懂事以后便日日夜夜的活在只有银针和药汁的岁月里。   那些属于童年的欢乐从来没有过,而那些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忧愁和悲伤,却在那以瞬间猛然的爆发了。   她哭得越发的厉害了,怎么也止不住,泪流满面,就算她使劲的擦,用尽了力气去抑制,却还是无法控制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   她为了自己的父母哭泣,为了自己的童年哭泣,也为了……看不到的未来而哭泣。   明明第一次来到梦寐以求的地方,她应该开心才对的,她应该笑着,然后勇敢不迟疑的跳下去,就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为何,却又坐在这里哭泣呢?   如月使劲的擦眼泪,却还是忍不住的抽泣,她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的用手探了下湖水,然后屏住了呼吸,颤抖着将双脚伸了下去!   “一下就跳下去了,不用害怕的……不用害怕的……”她不停的自言自语,说服着自己,却又忍不住颤抖。   冰凉的湖水漫过她的脚,那种冷意,带着微微的刺痛……让她越发的恐惧,越发的害怕……   “初夏玩水,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个有些骄傲冰冷,却又免不了还有些稚嫩的声音想起来时,吓了如月一跳,差点一下就滑进了湖水里。   还好……有一只小手那样强力的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抓了上来,那是第一次……如月觉得自己这样的瘦小。   竟被一个大不了她多少的少年,一只手就拎了起来,拎小鸡一般,然后放在了青石板上。   她呆愣愣的坐在地上,看到这少年在月光下冷俊的脸,他应该比她大几岁,个头比她也微微高一些……   五官精致,那双眼睛那样的骄傲,微微仰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稳重,冷哼道:“想死也别选这里,哭哭啼啼的打扰了别人睡觉。”   也许从来没有人对如月那么凶过,她呆坐在地上,被打湿了的鞋袜和冰凉的湖水都感觉不到了,只是看着那个少年。   听他猛然说起死这个字眼时,她呆了许久,想起自己刚才真的差点摔下湖里去,她猛然的放声大哭了起来,‘哇’的一声在这安静的湖泊边上异常的清晰刺耳。   那少年明显的吓了一跳,稳重的眼里也有些慌乱,忙弯下腰来,捂住了她的嘴,警告道:“你别哭,要是把别人引来了,你我可都是要受罚的!”   如月吸了吸鼻子,看着少年猛然凑近的脸,那长长的睫毛在月色下那样的轻柔,她忙点了点头,抽泣着止住了哭声。   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索性在如月的身边坐了下来,问道:“你是哪里的小宫女?跑这来干什么?要知道入夜了可是不能随便在宫里乱走动的。”   “我……”如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不想说实话,却又不会说谎。   “连话都不会说,真笨。”少年很利索的就打断了她,看了她一眼,又叹道:“我平时可不能说那么多话,不然别人一定以为我幼稚。”   如月摇了摇了头,她想说他才不幼稚,他的那双眼睛和孤傲的神情,是她见过最漂亮也是最成熟的。   可是她不敢说出来,只能低着头,偶尔斜眼看他一眼。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若是连你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世界上,还有谁会在乎你?”少年似乎是看着天上的月亮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和如月说的。   只是如月呆呆的看着他精致的侧脸,那睫毛像一把羽扇一般,柔软细密,轻轻的眨眼时,像蝴蝶的翅膀一般飞舞。   他猛然转头,如月还来不及收回自己的目光,却就那样傻傻的看着他……看着他看自己自己的眼睛,然后她觉得那一刻,自己就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了。   “活着,才有希望!”他就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起身,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放在了她的身上,“我走了,你保重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如月这一刻猛然的张口了,几乎脱口而出,虽然声音那样的微弱,细小,却真的是清晰的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轻轻一愣,转过头来,似乎笑了,那样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些稚嫩……但是放下冰冷稳重的那一刻,笑起来时,那样的美,“我叫阿冕。”   说完,他转身离去了。   如月呆呆的坐在原地许久……许久……   其实从她刚才差点落入湖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决定了……她不要这样就死掉,她害怕,她恐惧,她也不甘心。   可是他第一句话,彻底的让她点燃了另一种希望。   活着,才有希望。   如月拿起他的衣服,还有微微温暖的感觉,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却是傻傻的笑了起来,活着……才有希望。   她已经能到达这个梦寐以求的地方了,以后的愿望……只要活着,就一定有一天,是可以达成的。   她一直这样想着,然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年,可是那一夜在她模糊的童年记忆里,却那样的清晰。   后来她真的看到了希望,药王谷的谷主将她带到了药王谷,得到那样宝贵的机会,母后和父皇几乎都高兴坏了。   哪怕今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是只要想到她以后能健康的站在他们面前,那么也就什么都值得了。   她在药王谷一呆就是七年,回宫那年……她十七岁了,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没有被皇宫的权势蒙蔽了心里最珍贵的那抹珍贵。   她身上保留着的,是在药王谷那种山清水秀的地方沾染的灵气……只是没想到一回宫,她便见到了那个少年,那个她什么都可以忘记,却唯独没有忘记他的少年。   如今,已经成了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在迎接她的队伍中,他的那一句,“十一妹,欢迎回来。”   他的眼睛比以前更冰冷了,他越发成熟稳重,眼里深不见底,不可见情绪,也没有欢乐,只有一抹冰霜都表示着……他已经忘了她了。   忘记了那个夜晚,忘记了那美丽的月亮,也忘记了那个哭泣的女孩……   她不记得她怎么叫出的那一声‘皇兄’,甚至之后再见他,远远的她就躲到了一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的兄妹,连那一晚的记忆也被抹杀了的话……   她觉得看到他时,她就会忍不住要哭出来。   有时,活着就有希望。可是有时……有的希望,一辈子也不会实现。   如月在药王谷学会最多的就是宽容,理解和善对一切,所以她不曾怪谁,也不可能怪谁。   一切不过是命罢了,她选择了嫁人,嫁给一个好人,哪怕她和那个人协商过永远相敬如宾,互不干扰,也毫不犹豫。   因为这样便可以换取她的自由,也是她远离他的方式……   她很少再去皇宫,也不太能遇到他,西陵发生巨变后,母后和父皇去世,那以后……皇宫她更是不曾再踏足过。   只是想保留着自己心里那一点点的奢侈,想着……保留那一夜,她看到那个少年时,那份内心的悸动,让他永远活在那一年,那一天……   她知道很多事情,哪怕再努力也是惘然,只是得知他有危险时,她自己也想不到她会那样的义无反顾……   哪怕只是作为亲人的支持,她也想给他哪怕一点点的安慰,虽然作为兄妹,他们从来也没有亲近过……   所以当她可以以那样的方式保全他,可以靠他那样的近……可以躺在他的怀里,最后叫他一声‘阿冕’。   一切就足够了,有的话,有的感情……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说出来,哪怕她生命最后的时刻,她也没有那个勇气说出来。   能把那一声‘阿冕’叫出来,对她来说,就已经是老天爷给她最大恩赐了。   因为那一夜,当他告诉她名字时,她只敢在心里默默的念着,没有叫出来……   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叫他的名字了。   所以……当她闭上眼睛,又看到那年那个少年的脸,又看到那样透彻的蓝天时……   “阿冕。”   用尽生命,叫的这一声……   那一刻,便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哪怕闭上了眼,也是那样美丽的蓝天,还有那一直活在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的,那个少年。   130:意外之客,大婚前的宁静   在白帝城的三天,是很宁静的,一点不像是戚默想象中的那样险象环生,虽然她活动的区域只有西城,但是这西城也已然如同平常的整个皇宫那般的大了。   而且庭院异常的精致,环境清幽,不似皇宫那样总有一种森严庄重,并且金碧辉煌的感觉。   三天熟悉下来,戚默还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当然她也不会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只是目前还没有摸索到一点有关于云笙的线索,虽然白帝城的丫鬟们个个活泼开朗,笑意盎然,并且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似乎没有什么秘密。   其实一个个……嘴却是异常的严实,而且很敏感也很聪慧,戚默知道,不可能从这些丫头身上套出什么话来的。   反正时间多得是,她可以慢慢来。   今天戚默的心情格外的好,因为白莲和莲颐他们会在今天到来,还有凤箐和凤灵,等他们来了,她就不会是一个人孤立无援了。   想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那种安心的感觉,总让戚默很想依赖,也很在意。   戚默准备了好些好吃的,然后在西城的院子里等了好久,才看到几人由宫女带着进门了。   白莲自是不用说,哪怕隔得老远,那阳光下的一身白衣白发,也是异常的耀眼,而莲颐输又成熟了不少。   若之前他还是一个英俊的少年郎,那么如今看来,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了。   而且走在白莲的身边,虽不如白莲那般的夺目,却也丝毫不会被掩盖了锋芒,因为那五官精致,那双眼也越发的稳重深沉了。   只是几天不见而已……没想到,莲颐的变化那么的大,戚默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是这几天虽然短暂,可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戚默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如今看到自己可信任依靠的人,也不免得激动了起来。   两个丫头跟在他们的后面,戚默没有注意看,只觉得是凤箐和凤灵,所以当几人走近时,她已经激动的迎了上前去,“你们可终于来了!”   “姐……”莲颐加快的脚步,上前握住了戚默的手腕,稳重的表情也终于松解了,露出了笑容来。   不再是当初那纯真无暇的天真笑颜,因为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拥有男子气概,笑起来时,魅力十足的男子汉了。   莲颐仔细的看了看戚默,从头到脚的检查了好几遍,看她好好的,穿着精致却素净的衣衫,面色也好,虽然还是瘦弱,却不似之前那样总是脸色苍白一脸忧郁。   这样……他才放心。   “你们来了就好了,我也不会无聊了!”戚默说着话,看向白莲时,猛然发现那站在莲颐身后不远处的身影。   她一下子愣住了,虽然这身影她是熟悉的,可是……   一个是凤箐没错,可是……凤灵呢?为什么站在眼前,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安,然后还抬眼偷偷的看了戚默一眼,露出一个纯真笑容来的……却是祁星?   戚默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身后还站着白帝城的丫头白薇……   “我饿了。”白莲的开口虽然有些突兀,却是恰好解决了戚默这一刻愣神的尴尬。   她忙笑了起来,牵住莲颐道:“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你们一定喜欢,白帝城的厨娘手艺真的是天下第一的好!”   说笑着,忙引了几个人进了屋子,祁星紧紧的跟在莲颐的身后,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进了殿堂,戚默看了看桌子上的点心,微微蹙眉倒:“不是说好了要上九花玉露的吗?怎么上的是白菊茶?白薇,你去看看,让膳房马上换了!”   “是,奴婢这就去!”白薇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本来近身伺候戚默的就她一个人,而且戚默也能感觉到,她们并没有监视她,对她好像是很放心!   可是这种放心,也是建立在她们很有自信戚默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的基础上。   所以白薇走了后,就只剩下了他们自己人,戚默不用看门口,只要她运气内劲,靠近这宫殿的风吹草动都不会漏过她的耳朵。   于是她压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她问的当然是祁星了,莲颐和白莲都知道,莲颐侧身一让,将躲在他身后的祁星让了出来,一脸苦恼的道:“没有办法啊,若不是如此,她早被玄一发现了!”   “我……我会乖的,不要丢下我……”祁星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咬着花瓣般粉嫩的唇瓣,虽然她身上穿的是和凤箐一样的宫女装。   第一次,她打扮得这样简单利索……因为不论是在祁夜那里,还是在云笙那里……她都是尊贵的公主,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装,美丽得像是仙女一般的不真实。   如今换上了一般的衣饰,模样依旧可人,那一双大眼睛依旧美丽,却是多了一分亲和力,因为那一丝的平凡……让她更像一个人了。   戚默叹了一声,看向白莲道:“为什么没有把她交给祁夜?”   她走得太急,还来不及安排祁星的事情,本来她以为白莲会把这些事情办好的,现在……   本来她要把祁星交给祁夜,就是不想祁星再一个人流落街头,更不想祁星跟着她,因为她身边,太不安全了!而祁星,又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如今……   戚默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说才好,只是担忧的叹了口气,这时白莲才开口了,温柔的声音,淡淡的道:“本来是要交给祁夜的,可是没想到却露了马脚,那玄一差点当场识破了,若不是白帝城的人刚好到,说是要带走陪嫁的人员……那时莲颐急中生智,就让祁星顶替了凤灵……”   白莲说着,看了凤箐一眼,微微一笑,“这两丫头倒是忠心得很,什么都没问,也没有透露给玄一一星半点,所以……就这样来了。”   戚默看了一眼凤箐,毕竟凤箐也是凤国人,她这样已经瞒不下去了,只有道:“凤箐,我不是故意要把她藏起来,只是觉得……两国交战,她一个无辜女子,怎么能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凤箐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这时,才轻轻跪地道:“陛下做的是对的,奴婢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但是奴婢也不统一玄一大人的很多观点,只是奴婢人微言轻……更何况,奴婢效忠的是凤国,是陛下……陛下的决定,奴婢自当赴汤蹈火,没有半点疑虑!”   戚默忙将凤箐扶了起来,笑道:“哪里有这么严重,如今这里是白帝城,我们几人只有同舟共济,才能为凤国争取一个更好的将来!”   凤箐死死的点头,那眼睛里劝是坚定的光芒,“奴婢誓死随从!”   戚默点了点头,幽幽的松了口气道:“既然来都来了,那么她以后就是凤灵了……在这白帝城里,也许也是好的,起码……那些危险的事情,也牵扯不到她了。”   说着,戚默轻轻的牵起了祁星的手,看着她那有些不安和委屈的表情,戚默笑了起来,轻柔的伸手将祁星的发丝理顺了,柔声道:“云笙不在,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吗?只是……你不再是祁星了,你要记得,从今往后,你就叫凤灵了,我叫你灵儿,好吗?”   祁星点了点头,眼睛里竟是有些水雾,也不知道是因为戚默提起云笙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么长时间的担心受怕,此时得到了解脱。   戚默其实是很心疼祁星的,不知道为什么,对祁星总觉得亲切,想疼惜……也许是因为这是和云笙唯一有关联的人了,也许是因为她和自己一样……心里念着,盼着,连活下去的支柱,都是同一个人吧?   只是戚默心里一直有个疑惑,说好的陪嫁是凤箐和凤灵,哪怕白帝城前去的人不知道她们的面容,但是……真的就这样容易就混了进来?   哪怕当时玄一只要真的有心阻止,只要说一句这人不是……白帝城怎么会把一个不是凤灵的人带进来呢?   这个疑惑戚默一时想不通,但是却觉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比如祁星出现的时机……比如白帝城那天猛然出现的迎亲,将她从那场大战里硬生生的带走……   真的一切……都那么的巧?   几个人的谈话因为白薇的归来而结束,吃了餐点后,白薇让宫女们带着几人去歇息了,而凤箐和祁星也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戚默身边的贴身奴婢。   白薇更加的放松了,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常常在宫殿外管理一些琐碎的事情,就如同戚默想的那样……   不可能是对她没有防备之心,只是……白帝城,这个世界最顶端的存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她们的自信心……也是一等一的吧?   时间过得这么快,也这么安静……安静得让人想到几日后的大婚之日,就觉得有一种强烈的暴风雨来临时的错觉。   白帝……这里的人都称为帝尊,因为他是皇帝中最尊贵的吗?   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人,戚默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神话,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传说……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见打到这种虚幻的人!   只是,这个神话,似乎从很早很早之前,就一直围绕在她的身边……想来,这都是冥冥之中命运的牵引吧?   如今……马上就要见面了,不知……那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131:大婚,云笙的模样   白帝城的大婚,自然是热闹的,只是没有戚默想象中的那般热闹,也没有那般的喜庆,虽然……整个城堡都挂上了红灯笼,铺上了红绸。   里里外外,整个白帝城都是红火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帝城太大,而人员太少的缘故……总觉得冷冷清清的。   又或许,是戚默穿上这一身大红的喜服时,感受不到一个当新娘的心情,心里没有一丝的波澜,甚至只有无限怅然,所以……她才感受不到一丝的喜庆。   甚至连她身边的几个人,也是丝毫没有那种喜悦的心情的,白莲只是幽幽的坐在门外的护栏上,莲颐赌气似的站在角落里,哪怕这件事情早已经不可更改,可是事到临头时,他还是生气。   而祁星乖巧的蹲在戚默的身边,笑嘻嘻的帮她整理着衣裙,恐怕这里唯一一个有着小脸的,就是祁星了。   “陛下,好了……”凤箐将戚默打扮完毕后,拿过了一边的红盖头,她的脸上也没有多少笑意,轻声道:“待会儿花轿就来接人了,这盖头盖上了,可千万不要自己掀开。”   “嗯。”戚默应了一声,才道:“我走了之后,你们听从白薇的吩咐,明日便可以再见到了,不用担心什么,凡事多留点心便是。”   “嗯。”凤箐应了一声,刚拿起盖头时,白莲不知道什么时候近了身,幽幽的一声,却吓了人一跳,“我来吧。”   说完,已经将红盖头接了过去。   凤箐愣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拉着祁星退下了。   戚默看到白莲手里的红色盖头,他的十指白净,那样的红色在他的指尖,异常的刺眼。   “我送你。”白莲依然轻笑,双眼永远的温和,包容。   似乎是幽幽的叹了一声,戚默听得不太真切,因为他的笑容太过醉人,让她无法从那笑颜里发现那一点点的惆怅,那红色的盖头已经盖了上来。   他的指尖轻轻的擦过她发间那精致的金钗,冰凉坚硬……   戚默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一片红色,低头……还有白莲那白色的衣摆和精致的靴子在眼前。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的路,到底是一开始就注定了,还是只是因为她的任性和执念,才铸就了如今……这满心的怅然,又无法倾述的苦楚。   只是,摆在眼前的路只有这一条而已,其他的她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戚默幽幽的闭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陷入自己那一片黑暗之中,然后听到了喜乐敲敲打打的临近了。   “姑娘,上花轿了!”似是白薇的声音,甜甜的喊了一声,有人搀扶起了她的手臂,她随着一点点的走了出去。   上了花轿,喜乐越发的大声了,终于觉得四周热闹了起来,戚默依旧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安安静静的坐在花轿里,觉得自己朝着自己该走的路走去。   一点点……的接近着什么,她不知道,只是心里,越发的平静,像是无论面对什么,也能安然以对了一般。   闭着眼睛,陷入自己的一片黑暗之中,在黑暗中感觉自己正朝着那条唯一的路一点点的接近。   四周的热闹嘈杂一点也影响不了她什么,闭着眼拜堂,闭着眼进了洞房,然后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在了床边。   耳边的嘈杂声没有了,突然安静了下来时,还觉得刚才那些热闹的欢呼和媒婆尖利的声音像是幻听一般。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看不到不代表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洞房了,戚默微微的皱眉,第一次穿嫁衣……却在最欢乐的时候被打入了地狱。   这一次穿上嫁衣,她没有欢喜,更不激动……只是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白莲说……要她相信他,她很相信,只是却忍不住有些动摇,毕竟……这里是白帝城,而即将要面对的,是掌控这整个世界的白帝呐。   戚默觉得自己十指冰凉,像是麻木了一样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但是她还是努力的微微抬起了手,幽幽的覆在了自己的肩胛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到肩胛上那个印记曾经带给她的痛苦,这是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若是……这个白帝知道了,她的身上竟是有着别人的印记,会是什么表情?   戚默竟是幽幽的笑了起来,只是不知道那一丝嘲笑的意味,究竟是在笑她自己,还是在笑别人?   门边传来的动静,让戚默放下了手,没有噪杂的声音,只有一个沉稳的脚步一点点的靠近了。   戚默闭着眼睛,深深的呼吸……这一刻,终于是有些紧张了!   她感觉到了那个人停在她的面前,甚至能闻到他幽幽的呼吸声中那一丝甘醇的酒香……   喜服大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戚默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是她却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只有冷静,才可以面对一切。   所以当她觉得盖头被幽幽掀开的那一刻起,她觉得前一刻的那些紧张和僵硬完全没有了!   她静静的闭着眼睛坐在床头,盖头被掀开了……然后许久没有人说话,没有一点的动静。   戚默静静的深呼吸,她来这里……不是就想看看这个所谓的白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   想看看……是不是他铸就了云笙的死亡。   所以这一刻她怎么能闭着眼?   微微仰头,在戚默睁眼的那一刻,房间里的烛光有些刺痛她的眼,那朦胧的光线里……她一点点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穿着银白色衣衫的男子……   张了张嘴,戚默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竟是连呼吸都忍不住忘记了……   红烛的光线柔和,眼前这个哪怕就连是幻觉……戚默也不曾奢望能出现过的男人,哪怕……只是梦里,见到这张脸,戚默都觉得是一种奢侈的容颜,竟就这样的出现在了这温暖的烛光之中。   戚默只觉得眼有些模糊,眼内升腾起来的那些雾气一点点的凝聚,可是戚默又不忍它落下来,因为那样……会让她眨眼,她怕……   怕一眨眼,这张心心念念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了的容颜……会……消失。   那是戚默没有见过的扮相,一身银白色的蟠龙袍子,胸前戴着大朵的红花,映衬着烛光下那张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冰冷的容颜。   发丝利落的全部盘在头顶,是双龙戏珠的冠冕,将那曾经淡然的容颜变得有一丝的威严和冷酷……   这竟真的是……她时时刻刻念着的,时时刻刻想着的……也时时刻刻让她痛的……云笙?   戚默觉得自己一动不动,呼吸停滞良久……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她不敢动,害怕一切只是幻觉,一动……就什么也没有了。   站在她面前许久的白帝沉默良久,然后如同雕像一般精致的他微微的蹙眉,可是就连这微微的蹙眉……也是和云笙如出一撤的!   “这不过是个仪式,我的王后,今后好好当你的王后吧。”冰冷的声音,虽和云笙的一模一样,但是却比云笙那淡然得什么都无所谓的声音差那么的多!   这声音几乎冷得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并且带着一种几乎能将人压扁的威慑力……   只是这么一句话,表示出他多么的不满和不屑……然后转身径直离开!   那张脸离开视线的那一瞬间,戚默猛然一动,一把抓住了那宽大的银色衣袍……   “云笙……”她真的抓到了,她不可置信的喃喃的喊了一声,瞪大的眼睛里雾水弥漫,却始终没有哭出来!   她真的抓到了,是真的!   戚默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欢喜的笑了,还是感动的哭了……只觉得她的表情似乎都扭曲了,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表达出此刻心里的欢喜和震惊还有感动!   那样复杂的情绪,那样多的情绪一下子从她的心里涌现出来,她死死的抓着白帝的衣袖,将那上好的绸缎就抓得皱了。   白帝微微转身,那精致的侧脸再一次出现在了戚默的眼里,竟让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弥漫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感动得落了下来,可是她却是笑着的,笑得自己都觉嘴角上扬的弧度停不下来了!   不是幻觉,她看得那么清楚,哪怕红烛耀眼,可是她看得那么的清楚,她现在死死的抓着的……就是云笙呐。   “云笙……”她笑了,又哭了,不停的喊着。   只是换来的是她永远也想不到的反映,那大力的一挥,几乎带着一种无法抵挡的力量,一下将戚默整个人都掀翻了,狠狠的撞倒在床边。   戚默根本毫无防备,更别说抵御……落地的那一刻只觉得胸腔里血气翻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喉咙里一阵血腥的气味泛滥。   “当本尊的王后,起码得学会认清楚自己的丈夫。”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戚默想追……可是刚一站起来,整个人便无力的倒下了,狼狈的跌倒在地上,大红的嫁衣像是一朵鲜艳的花朵一般的绽开,铺在地上,却是那样的悲凉。   “云……”戚默还想再喊一声的,只是刚开口,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有血从她的嘴角落了下来。   她伸手去擦,那一丝猩红的颜色在她的掌心异常的耀眼,那一丝的血色……染红了她的眼睛,却也猛然让她清醒。   不……不是云笙……   云笙不会这样对她,云笙没有那样冷酷的双眼,没有那冰冷的声音……更不会……伤害她。   戚默整个人愣在原地,说好的要冷静面对一切,却在看到那和云笙一模一样的容颜时……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她做了些什么?戚默猛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狼狈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还是忍不住咳几声,满嘴的血腥味……   她又扬起的讥讽的笑容来,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嘲笑着自己……   也嘲笑着,那个人……不是云笙。   132:一夫一妻,白帝厌恶她   虽说这白帝城现在正是初夏,但是清晨的空气还是带着一丝冰冷的雾气,幽幽的弥漫着。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雾气还未散去,将这整个白帝城都围绕在一片白色的朦胧之中。   当早晨来伺候的白薇打开房门时,惊得差点将手中捧着的水盆都掉了下来。   戚默依旧是一身大红的喜服,狼狈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嘴角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甚是吓人。   “王后……王后!”白薇慌忙将水盆放在了地上,冲了上去将戚默扶了起来,她知道人没死,因为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只是没想到新婚的第一天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自然吓了一跳。   将戚默放在床上后,喂了点水,戚默这才幽幽的转醒,轻轻的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白薇有着着急的脸。   四周那样的陌生,连白薇也是陌生的……有时候戚默在想,到底什么时候,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会如同以前的每一次,看到的总是云笙淡然的似笑非笑的容颜?   “王后?您没事吧?我去请太医来给你瞧瞧?”白薇放下了手中的碗,看着戚默转醒时,才笑了起来。   戚默轻轻的动了动身体,有些全身无力的酸痛,她微微摇了摇头,在白薇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才幽幽的道:“不用了,去把凤箐他们找来吧,我没事的,今天你看到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白薇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其实不用说也能知道,在白帝城里,怎么可能有人敢动手打伤王后?   而且还是在洞房花烛夜,所以戚默身上的伤就算是不说,白薇也能明白,只是她也只能微微一叹……   “王后您不要多想,先歇一歇,我这就去把您的丫鬟叫来,顺便给您准备一些吃的。”白薇说着,起身了,出去时还不忘幽幽的叹了一声。   其实白帝城的人都明白的……不是这个王后不好,只是她来的不是时候。   所以再想也是没有用的,她嫁来当了白帝城的王后,是多少女人做梦都梦不到的殊荣……可是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一个虚幻的位置和权势了……   白薇轻轻的摇头叹息,关上了门。   戚默呆呆的坐在床上,整个人还像是没有清醒一样,哪怕昨夜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想了一整夜,她也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明白。   是云笙?不是云笙?   云笙明明在她的怀里断了气,甚至那时候的她还感觉到了云笙的身体一点点的冰冷……   可是如今出现在眼前的又是谁?   那么的像……却又那么的不像……   戚默的心里一直有两个声音,一个不停的告诉她,这个人就是云笙,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认她的……毕竟,当时云笙的尸体不也被那个鬼面女带走了吗?   那以后……她就常常在想,也许云笙还没有死,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因为云笙那断绝了气息甚至渐渐冰冷的身体,是她亲身体验的。   所以才会有另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她的心里挣扎纠缠……告诉她那个人不是云笙,不过是和云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已。   因为云笙不会这样骗她,更不会……明明还活着,却以那样的方式骗了她,离开了她!   云笙不会那么狠心……更不会再见面后,出手伤她,对她说出那样冰冷的话来……   所以那个人不是云笙!   可是这两个想法不住的纠结缠斗,戚默虽然表面冷静的坐着,可是心里和脑袋几乎都差点要爆炸了一般的混乱!   可是她却无力阻止,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证据证明,这个人不是云笙……若云笙真的属于白帝城继承人之一……那么现在的白帝就有可能是云笙的亲兄弟!   亲兄弟……万一是孪生兄弟呢?长得一样也不能证明什么啊?   理性一直在告诉戚默这不是云笙……可是她的另一面,又那么渴望这个人就是云笙,哪怕……他骗了她,以那样残忍的方式伤害了她。   她也希望,这个人是云笙,起码他还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戚默死死的咬唇,她的心下不了结论,因为不论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她都有无数的借口和理由来开脱……   可是她唯一知道并且认定的一件事情,就是白帝城她来对了!   那个白帝究竟是什么人?她一定要弄清楚,不论是不是云笙……都一定是与云笙有着莫大关联的!   戚默紧紧的捏了捏拳头,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凤箐来时,还告诉戚默白莲和莲颐都已经安排在西城里住下了,祁星跟着莲颐,因为害怕她露馅,所以没有带来。   因为西城一般用来待客,现在戚默所在的地方是东城,虽然隔得远,但是却不妨碍几人见面。   也就是说戚默现在是白帝城的王后了,不论洞房花烛夜发生了什么,不论白帝对她究竟喜欢还是不喜欢,她都拥有了这王后该有的所有权利。   凤箐刚给戚默梳洗完毕后,将她的发全部挽了起来,看着镜中雍容华贵的自己,和身上这华丽贵气的衣饰……戚默竟有一种,她老了的错觉。   如今镜子里那容颜,一样是绝美的,可是没有了当初那种纯真的笑颜,没有了那眼中星光一样的璀璨,有的只是沧桑,冷静,甚至是眉眼间一种经过千帆而磨砺出来的冷漠。   变了……一切都变了,戚默勾着唇角,笑了起来,笑容不再如当初那样开心明朗,而是总有一股子冷淡和苦涩了。   “王后,帝尊已经到了膳堂了,正等着您一起用早膳呢。”白薇提醒了一声,“轿子已经备好了,王后……摆驾吧。”   虽然不论如何,如今两人已经是夫妻了,而白帝城多年来的规矩……婚嫁制度乃一夫一妻,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白帝……也一样得遵守。   听闻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传下来的规矩了,不论双方再忙,早膳晚膳也是一定要一起用的,除非白帝因为政事而出了白帝城。   起初在梳妆时,白薇把这些规矩说出来时,让戚默越发的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里……这些规矩,真的想不出来,竟是一个古代国家,一个以男子为尊的国家。   一夫一妻,那不是现代才有的事情么,尊贵如白帝……哪怕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在这古代人的思想里,也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这里偏偏就这样反其道而行,竟连子民……也一样遵守着这种规矩。   而一起用膳,看起来倒像是一家人保持亲密关系的最好方法了……   这样的规矩,其实更像是处于女人只手,戚默其实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恐怕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第一代白帝的王后吧?   若不是时隔千年,戚默真的想见一见那个女子,只是现在已经是千年以后了,可笑的是……这样聪颖的女子,能帮猪男人打下江山,能改变古代人守旧的思想……最终,却还是留不住男人向往权势的心。   也许,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女人,都不应该拥有太大的权势,起码不应该超过自己的丈夫?否则,哪怕再爱……也会因为这样的强势导致死亡?   如同她被自己的丈夫夺走一切后……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漆黑的枪眼,一颗冰冷的子弹。   戚默突然觉得自己和那千年前的王后一般……拥有同一种命运,如今她成了千年后的王后,究竟真的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走吧!”戚默笑了笑,冷然的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追究命运……已经不是她该做的事情了。   她笑着起身,踏上了那尊贵的凤辇,她该面对的……就在前方等着她。   那个和云笙一模一样的白帝……究竟是她的宿敌,还是她的救赎?   凤辇行得很快,如风一般的刮过这清晨的白帝城,哪怕是那样长的一段距离,也只是一会儿便到了。   戚默不得不再次感慨……白帝城当真是人才济济,所幸凤箐的武功底子也不差,还能稳稳当当的跟在凤辇之侧,也算没有给凤国丢脸了。   “王后驾到。”这一声通传时,戚默已经下了轿子,刚好踏进门去……   饭厅很大,里面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宫女,穿着统一的服装,有的在传菜,有的在布置倒茶。   戚默进去时,一眼便看到了正座餐桌边的白帝,没有了那胸前喜庆的红花,没有了昨晚那温暖的烛光……那面无表情的容颜,越发的冰冷压抑。   原本以为自己做了一夜的心理准备,此时该是能平静以对了,可是看到那张脸时……哪怕他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也让戚默的心难以平静……   见到戚默进了门,宫女们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微微的俯身点头行礼,依旧忙活着。   有宫女上了前,轻声道:“王后请入座。”   说着,引着她上前为她挪开了椅子,戚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而白帝自顾自的坐着根本没有睁眼看她一眼……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屈膝行礼道:“臣妾参见……”   “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入座吧。”依旧是那样冰冷的一声,带着一种傲慢和几乎厌恶的口气打断了戚默的话。   戚默身体微微一僵,实在不习惯,看着云笙的脸……对她露出这种冰冷厌恶的表情来,更别说他那一双幽深的眸子,根本就没有睁眼看她一眼。   咬了咬唇,不知道为何,心里竟腾升起一种无比的委屈来……差点让戚默鼻子一酸就泛了泪花。   她不住的告诉自己,这不是云笙,这不是云笙!   才勉强将心里的委屈和泪意压了下来……   133:白帝的情人,谁才是第三者   “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入座吧。”依旧是那样冰冷的一声,带着一种傲慢和几乎厌恶的口气打断了戚默的话。   戚默只有不住的告诉自己,这不是云笙,这不是云笙!   才勉强将心里的委屈和泪意压了下来……   直起身子,虽然身子有些僵硬,却倒是让她的背脊越发的挺直和傲慢了,入座了,两个人就面对着面。   宫女们布好了菜,倒好了茶,然后分散往两边站开,依次退下了。   没有了那么多人,似乎觉得气氛越发的冷清和尴尬了,戚默手里拿着筷子,满桌子的菜也不知道该吃点什么。   而白帝眉眼低垂,至始至终也没有看她一眼,自顾自的慢条斯理的吃着,不时的擦一擦嘴角。   “那个……我……”戚默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口了,刚说出几个字来,没想到就被冷冰冰的打断了。   “食不言,寝不语。”依旧没有抬起那双记忆中美丽深邃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白帝眼中的冰霜,却依旧能让人深深的感受到那里面传递出来的冷意。   戚默像是突然噎着了一般,虽然她什么也没吃,只是想问的话就这样噎在了喉间……想咳,却又咳不出来,好生的难受。   正憋得小脸通红时,白帝放下了筷子,优雅的擦了擦嘴角,轻声道:“饱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小宫女递上漱口水和餐巾。   清理完毕后,白帝起身,这时才转眼,那狭长的眸子轻轻的瞥了戚默一眼,道:“今日就先到文宣殿去学习学习白帝城的规矩吧。”   说完,那银白的长袖一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戚默瞪了瞪眼睛,这才狠狠的咽了口气,将噎在喉间的那句话吞了回去……   她傻了吗?怎么突然会开口想问他认不认识云笙?   就算认识,依这种人的脾气,也一定不会告诉她的,她还是只有慢慢靠自己去摸索了……   没了白帝的压迫,膳堂的气氛似乎轻松了许多,只是戚默也没有什么胃口,草草的吃了一些,就让凤箐和白薇带她去那所谓的文宣殿。   只是此刻太阳正好升起,雾气散了,整个白帝城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霞光之中,这里却是是美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庭院,都是精雕细琢的美丽。   “天气这么好,就走走吧。”戚默这样说时,白薇笑着点了点头,让凤辇现行回去了。   一行浩浩荡荡的人也就剩下了三人,凤箐和白薇在戚默的身后跟随着,几人穿过长长的走廊,行到了东城最大的庭院。   “这里啊,算是最漂亮也是最大的一处庭院了,分为四所,往西穿过,便是文宣殿了。”白薇一边走着,还一边为戚默介绍。   戚默左右看看,深深的呼吸,早晨空气异常的清新,庭院里百花齐放,绿意盎然,花瓣上还凝着露珠,看起来娇艳欲滴。   许许多多的花儿,都是戚默没有见过的,想来一定是什么珍稀的品种吧?   庭院的中间有一方巨大的湖泊,依稀在湖泊中央种着一片莲花,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但那些翠绿的莲叶还有小巧的花骨朵……也为这湖泊平添了几分色彩。   凉亭建立在湖中,莲花围绕,四处清风送凉,湖岸杨柳垂风,倒真是美景配佳人。   戚默弯着唇角笑了起来,看着凉亭里的两个身影,一个……是刚才还冷言冷语的白帝。   一个……是穿着素色米衫的女子,长发垂腰,柔顺服帖,身姿窈窕,虽然隔得远看不清楚……   但是依那样的身影看来,站在那样出色的白帝身边,却也丝毫不逊色……不用想,也能猜得到,那一定是位绝世佳人的。   两个人相对坐在凉亭之中,似乎在下棋,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晨阳光的关系,哪怕远远的,也总能感觉到白帝身上冷冽的气息柔和了许多。   “王后,我们走吧?”白薇似乎也看到了,有些尴尬的开口打断了这宁静的早晨。   戚默其实倒没有那么介意,笑了笑,问道:“那个人……是谁?”   白薇微微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回答道:“是四大使之一的,白凝大人。”   “白凝?”戚默微微的蹙眉,想起了接亲那天,那个说话冰冷而且带着鬼面的女子……   她好像自称是白凝?   是那个鬼面女!   戚默猛然上前了一步,又生生的停了下来,不……现在她不能冲动,就算冲上去问她当初为何劫走云笙的尸体,她一定也不会承认的。   毕竟,那只是一个鬼面而已。   “王后!”白薇猛然出声,似乎是被戚默突然这一下吓到了,一下拦在了前面,脸色微变,“王后,我们走吧!”   戚默一怔,这才觉得有些不正常,就算她要过去,又有何不可?白薇并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只是从表面的行动便这样的阻拦,这样的慌张,难道……   戚默又看了一眼那凉亭,确实是一副和谐美丽的画面,微微的在这早晨的空气里,透露着一份甜蜜的气息。   “走吧!”戚默的突然转变,让白薇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还是急忙跟了上去给戚默领路,凤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凉亭,似乎有些不满……但是还是什么也没说,追上了戚默的脚步。   几人穿过这庭院,再没有了刚才那愉悦放松的心情,白薇一言不发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戚默似笑非笑,猛然停身时,吓了白薇一跳,“王后……怎么了?”   “白薇,你有事瞒着我?”戚默知道白帝城没有很多的规矩,因为连白帝都自称为‘我’,所以她当然也不拿腔拿调的说什么‘本宫’。   因为白帝城的规矩并不在这些繁文缛节中,而是深入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所以她们认定了的主子,她们就会用全部的真心来尊敬。   虽然戚默这个王后并不那么的深入人心,但是戚默知道白薇对她是很不错的,更何况她是白帝明媒正娶的,就算白帝不喜欢……那她也是白帝城的王后。   对于白帝城的人来说……是他们无条件要服从和尊敬的主人。   白薇低着头,似乎有些为难和难过,但是她没有狡辩,也没有打算撒谎,这让戚默越发的欣赏她,也欣赏这个白帝城里的人了。   她们的忠诚虽然简单,但是却根深蒂固。   “你说吧,我不会怪的,但是……如果真的很为难,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我也不为难你。”   戚默说着,放柔了声音,拍了拍白薇的肩膀,笑了起来,“走吧,当我没问过。”   “其实……”白薇没有走,只是咬了咬唇,小声的道:“也不是什么王后不能知道的事情,只是……奴婢,怕王后知道了会难过。”   白薇叹了一声,其实这件事情本来也是瞒不住的,迟早王后也是会知道的。   “难不难过,要听过之后才会知道。”戚默说完后,便静静的等待着白薇开口了。   白薇低着头,似乎思考了许久……才幽幽的道:“原本,白凝大人……和帝尊原本已经有了婚约了。”   虽然事情和戚默想象的没有多大的差距,可是知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吓了一下……   婚约?   想起刚才那幅美丽的画面来,想起两个人那样登对的身影,还有白帝那浑身收敛的霸气,竟让戚默的心里有一种深深的难过……   她忙整理自己的思绪……她应该是个局外人,只是个局外人而已,那个人又不是云笙……又不是云笙变心,又不是云笙……   “几百年来,白帝的继承人迎娶的,几乎都是四使的后代,这么长时间以来,几乎这已经成为了白帝城不言而喻的一种规矩了,帝尊一生只能娶一妻,所以对白凝大人一直是极好的,其实早在之前,就已经在筹备婚期了……只是王后身为帝王燕……是白帝城上下包括帝尊都不能拒绝的……所以,白凝大人和帝尊的婚事便取消了。”   白薇尽量说的简单一些,只是也让戚默猛然明白了。   原来别人好好的一对,却被她生生的拆散了?难怪成亲当日……白帝那样的怒气冲冲,那样的对待她。   “王后,您不要难过,您那么好……帝尊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白薇其实也觉得很可惜,白凝身为女儿身,却凭自己的本事传承了家族的四使地位,这对于白帝城的女孩们来说……简直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白帝城的所有人,都祝福着这样的一对,只是没想到凭空出现了千年一现的帝王燕……   白帝城的帝尊是龙,帝王燕为凤……这像是千年来传承的,无可更改的,必须是一对。   因为帝王燕的力量,是必须要收复的,白帝城的所有人顾忌的是……若帝王燕嫁给他人,那么是不是有那样的力量再造一只真龙?   如同千年前,助一代白帝收复天下那般,终有一天也会将白帝城收复?   所以在白帝城所有人这样的顾忌中,就连白帝……也不得不屈服迎娶帝王燕,从而……辜负了自己真心以待的女人。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她尽量的不让自己难过……   笑了笑,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时候都能笑出来一般,越发的虚伪了,她转身道:“没什么了,走吧。”   白薇担忧的看着戚默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同样担忧的凤箐,两人只有紧追而上。   其实戚默不承认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究竟有多难过,只是心里那种惆怅,也一定只是因为那个白帝和云笙一模一样的容颜而已。   他不是云笙,他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跟自己无关。   只是这件事情,看起来……真正受伤害的,是那个远远看去美丽娇弱,实际却是坚韧自强的白凝吧?   又一个因为她的任性,因为她的执着……   134:恶意,两个人的持久战   有时,戚默真的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她收敛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因为那和云笙一样的容颜而受到影响。   刚才花园凉亭的一幕,真的是好美,美得让戚默不知不觉的就想起当初在白云山庄时……她与云笙一同在凉亭里下棋时,是不是也一样这般的美好?   一定是吧?   想起,就觉得眼角泛酸,可是却又扯着嘴角轻轻的笑了起来,不让自己真实的情绪流露出来。   看吧,戚默又笑了,有些悲凉……为她现在的虚伪。   文宣殿,是历来存放白帝城所有文案和历史书籍的地方,大得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图书馆一般……   刚才白帝要她来时,也没有限制她到底该学什么,他怕是找个借口将自己支开吧?   也好……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也许这里有她需要的情报也说不定呢?   想着,让白薇和凤箐倒了茶水,然后让两个人都退下了,自己一头栽进了那茫茫的书海里。   几乎白帝城所有的历史,一千多年的时光……在这里都能找到记载,那些让戚默深深感慨的,一千年来的传承,一千年来的强大……   都在这里了。   在查找和翻看这些文集的时,不知不觉便是一天过去了,戚默的身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她自己还在一篇篇的翻找着。   那模样是许久都没有过的认真了,哪怕是锦衣华服也遮盖不住的那双眼睛里复苏的明亮和坚定。   天色渐渐晚了,凤箐小心翼翼的进来,将烧了许久的烛芯剪了一截,烛光跳动,凤箐轻声道:“陛下,该回去用膳了。”   “我不想吃。”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绝了,戚默放下手中的书,又拿起了另外一本翻了起来。   凤箐微微一愣,也许没想到戚默会这般的用心,其实这分明是白帝打发她来这的,目的也许是不想看到她到处走动,又或许是不想看到她……   可是……   “可是……”凤箐轻轻道:“陛下您忘了,你和帝尊,必须一起用晚膳的。”   戚默听到帝尊这个称呼时,似乎才从这茫茫书海中回过神来,才想起了今夕何夕……   她眨了眨眼睛,那一眼的迷茫和焦灼散去,然后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我这急性……越来越差了。”   说着便起身,凤箐忙撑了灯笼跟上,小心道:“白薇已经将凤辇唤来了,正等在门口呢。”   “嗯。”戚默应了一声,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翻找成堆的书籍,又道:“那些书都不要动,明日我还要接着来看的。”   “是。”凤箐应了一声,在戚默进凤辇时,将这话吩咐给了管理文宣殿的主事。   然后一行人才回到了居住的东城卧龙殿,这卧龙殿是白帝城里地处最高也是最为华丽大气的宫殿。   属于白帝和王后的住所,离平日里白帝上朝处理政事的御龙殿相隔最近,方便白帝进出。   戚默从文宣殿回来时,宫女们已经在布置碗筷了,膳堂很大,不知道为什么,戚默午餐时来……还没觉得那么的大……   就像只是少了一个人,少了那些围绕在侧的宫女后,猛然这膳堂大得离谱……   戚默幽幽的坐在一边,等待着,看了一天的书,眼睛有些乏了……喝了点茶水,却也没觉得有多少缓解。   宫女们虽然进出,但是脚步都很轻,是属于一种无声无息的感觉,也证实了这些宫女其实都不算是普通宫女,不说身怀绝技,但是也绝对都是习武之人。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不仅有些疲惫的靠在了宽大的太师椅上,回想着今日翻看的那些书籍……   她确实是找到了很多线索和资料……只是她不确定,所以,晚饭后,要找时间去见一见白莲和莲颐……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们,再看看他们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虽说白帝城看似疏于防守,可是却是藏龙卧虎,人烟虽少,可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不简单。   要在这里暗自寻找什么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是戚默相信白莲的实力。   想到此时,微微的放心了些,这疲惫的身体一旦放松了,竟不知不觉的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了。   白帝还没有来,谁也不敢打扰戚默,凤箐在一旁看着,也只是觉得心疼,幽幽的拿了披风给她披上了。   哪家的王后……新婚第一天就累得睡倒在了餐桌边上?   这一起吃饭的规矩,看似亲密……实际对于这样没有感情甚至属于陌生人的夫妻来说,还真真是一种折磨。   膳堂里布置好了一切,白帝也便来了,只是王后还在沉睡之中,所以迎接白帝的也只是大家默不作声的行礼。   一进门来,白帝似乎还有些讶异于这样的安静,只是随后看到了倒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戚默后,似乎嗤笑了一声。   凤箐有些不安,上前想叫醒戚默,却不料白帝手一挥,出声打断道:“既然不饿,就让她睡着吧。”   凤箐想说什么,可是在白帝那样冰冷霸气的压抑之下,竟是觉得什么也出不了口,只有行礼应声的份了。   膳堂里第一次这样的安静,白帝入座,开始上菜……所有的一切动作,都没有声音,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想让戚默睡好?   白帝属人中之龙,本来就天生贵气,用餐时更是一举一动都优雅有致,生生的……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   膳堂里安静得恐怖,因为都是习武之人,所以隐隐的都能听到空气里戚默沉稳的呼吸声……   不知道为何,这样的气氛异常的诡异,安静得让所有的人,心里都发毛了一般。   白帝吃得缓慢,时间越发的长了,让人觉得越发难熬。   只是大家心里猜不透,只能是顶着这诡异的气氛安静的站在原地。   白帝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冷,千年冰封了一般,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神情……这越发的让凤箐的心里七上八下……   唯一舒服自在的,也只有还沉沉睡着的,表情平淡舒适,呼吸沉稳的戚默了。   白帝用完了晚餐,毫不犹豫的起身,满桌的菜肴,几乎没有吃多少,宫女们愣着……不知道是该收了?还是放着?   就这样尴尬的时刻,白帝出声了,不算大的声音,却也没有刻意收声,只是平常的道:“既然王后这么喜欢睡在这里,就让她在这里睡着吧。”   话说完了,抬脚便走了。   凤箐一愣,宫女们似乎也明白了,利索的快速的将那些还热腾腾的饭菜一一收了下去。   “喂……你们!”凤箐想说什么,却阻止不了,想大声一点,却又怕吵醒了戚默。   虽然担心着戚默还没有吃晚饭……可是戚默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看她睡得那么香甜,又舍不得吵醒了她……   这样纠结着,餐桌已经被收拾了个干干净净,宫女们毫无声息的都撤走了,膳堂越发的大了,越发的空旷了……隐隐的像是有一丝冷意一般。   凤箐咬牙也不做声了,小心的守在一边,看着戚默熟睡中的容颜,幽幽的叹了一声……   其实凤箐知道,戚默一定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起码……昨夜新婚,她一定没有睡过。   虽然今早凤箐才看到戚默,可是一眼便能看出她的脸色不好,内息微乱……再加上眼下那厚重的眼袋和微青的眼圈。   明明是受了些伤,可是戚默不说……她也不问,因为想也能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   只是现在寄人篱下……又能有什么办法?   夜幕来得快,膳堂里微弱的烛光晃动着,外面一片黑暗,这里是膳堂……夜里更是没有人烟,竟是连灯都省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手臂发麻了,脖子也酸了……戚默才从睡梦中不甘心的醒过来,毕竟好久,没有这样倒头就睡的舒适了。   睁眼,眼前有些昏暗,餐桌边唯一的蜡烛微微的亮着,差不多快燃尽了,烛光挣扎着,忽明忽暗。   “陛下,您醒了?”凤箐急忙出声,让微醺的戚默回过了神,“这是膳堂,您刚才睡着了,就没有打扰……”   “咦?”戚默扬了扬眉头,惊讶的道:“那其他人呢?”   问了这个问题,戚默才觉得傻……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其他人,当然是走了……   “帝尊用完餐后,让大家不许打扰你。”凤箐一句话把一切都带过了。   只是戚默越发的疑惑了,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手臂还有些发麻,而且清醒后……独里空空如也……   “我睡得这么沉,连别人在身前用了餐,那么多人进进出出竟也没有发觉。”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往四周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也不想提肚饿的问题。   因为现在说了,也只是给凤箐一个难题而已。   “陛下是太累了,好不容易能好好休息一次……所以奴婢也不想吵醒您。”凤箐笑了笑,提了灯笼过来,将四周照亮了一些。   “嗯,我们回去吧。”戚默说着往外走去,凤箐也急忙跟上打着灯笼照亮前路。   两个人依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了几乎大半个时辰,才回到了寝宫……   因为白薇不见踪影,所以根本不知道那些凤辇啊,或者宵夜什么的东西从哪里能弄来。   原本戚默以为回到寝宫后起码就会遇到个把守夜的宫女了,那她一个王后,想吃点糕点什么的,应该也会有的。   只是……寝宫已经熄了灯了,只留着几个照明的灯笼,在夜里光线模糊……一个人影也没有!   安静得如同一座空城一般!   “怎么回事?人都没了?”戚默疑惑的四周看去,真的感觉不到一点有人的踪迹。   “我去找找……”凤箐想着,转身就要离去,戚默一把拦住了她,然后笑道:“算了,已经那么晚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可是……”凤箐不放心这样空荡的寝宫,更别说戚默一直饿着肚子,明明早膳时……也没有好好吃上一口。   “没事……这白帝城里,你还怕会有什么危险吗?只是别人不愿意现身,我们便不强求了。”戚默的话已经说得比较明白了。   凤箐反映过来时,气得脸都青了,不由得怒道:“他堂堂白帝,怎么能这样为难一个女人!太过分了!陛下,我们……”   “还说?”戚默微微严厉的打断了凤箐道:“你一向稳重,怎么现在也忘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凤箐咬着唇,闭了嘴,却还是气不过!   能让寝宫聊无人烟,让所有宫女擅离职守忽略这个王后……处处为难,明明知道她饿着,明明知道凤箐对地形不熟,根本连御膳房也找不到……   明明知道这一切……还让所有人都回避了!   这种事情,真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白帝能做出来的吗?就算戚默拆散了他的婚事……   也不应该这样来对付一个嫁入异乡,人生地不熟的女子啊!   凤箐想着,就有些想哭了,戚默笑了起来,帮她理了理发,笑道:“好啦,我都不气,你有什么好气的,快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嗯。”凤箐知道再说也没用了,低着头忍着鼻头的酸楚和心里的不甘,摸索着回房了。   寝宫虽然熄灯了,可是留下照明的蜡烛却还是有的,虽然不算灯火通明,却还是能看得清楚明白。   戚默转身进去房间时,不由得摸了摸自己那前心贴后背的肚子……   这白帝看来真的是气极她了,竟然想出这些法子来折辱她,看来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她以后可得做好了准备了。   本来也无睡意了,加上肚子又饿,戚默不由得狠狠的叹息了一声,只是人刚走到床边,便愣住了……   那幔帐之中,微弱朦胧的烛光之下……层层叠叠隔着的纱帐后……虽然看不清楚,可是……   戚默呆立在原地,可是……真的有人睡在里面啊!   135:寝宫,同床不共枕   那幔帐之中,微弱朦胧的烛光之下……层层叠叠隔着的纱帐后……虽然看不清楚,可是……   戚默呆立在原地,可是……真的有人睡在里面啊!   轻手轻脚的走近了,虽然那薄纱下隐约看到的精致容颜已经让戚默猜到了是谁,可是靠近时,却还是想确认一下……   还没走近,心已经开始不停使唤的雀跃的跳动起来了。   戚默的手指有些僵硬,轻轻的掀开了幔帐,就算这几日来她每时每刻都提醒自己这个人不是云笙。   可是每当看到这个容颜时,却还是忍不住感动,忍不住……开心,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触碰。   那是一种根本无法控制住的冲动,戚默知道是不对的,可是一点也控制不住。   她的手指僵硬的停在半空中,隔着白帝那精致的脸庞一寸的距离……   他们长得多么的像,只是一个清淡冷然,一个冷酷威严……就算是睡梦中,白帝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放松一般,不似云笙睡着时那样如同天使一般绝美的睡颜。   只是他们太像了,就像连每一个睫毛,没一个呼吸时鼻翼轻轻扇动的频率,都是一模一样的。   若不是白帝睡梦中也还严肃的蹙着眉头……戚默都要被这似曾相识的画面给骗了。   最终戚默的手收了回来,并不是她克制住了自己,而是她不想这珍贵的一刻消失掉。   白帝是何许人等?若她真的有一丝的动静,一定会被他察觉的,到时,她就无法像现在一样贪心又贪恋的看着这容颜了。   只是这么短暂的一刻而已……戚默想,他就是云笙,她能看着他这一会儿……就足够了,哪怕只是看着,自欺欺人的看着……都足够了。   戚默微微的扬起嘴角笑了,再饿,再累……似乎在这一刻都无所谓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就像她的世界,只要有云笙的存在就足够了一般,虽然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是骗来的一刻安宁和幸福。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扬着嘴角笑了起来……轻微的,就如同当初轻轻的伏在云笙的背上,祈祷那段路不要那么快到的时候,那种心轻轻雀跃跳动的,小幸福。   “看够了?”猛然的冷声打破了这宁静美好的一瞬间,戚默吓了一跳,只看到白帝那双冷若冰霜的黑眸轻轻的睁开了。   狭长的眸子,带着微微的怒气,没有刚睡醒时的朦胧,更没有一丝的戚默曾经熟悉的影子……   这阵冰冷就如同突然来袭一般,打断了戚默所有美好的幻想,将她从那虚幻的幸福中一下打入了地狱,让她明白了现实……   戚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虽有些许的慌乱,可是很快的平复下来了,低语道:“扰了帝尊清梦,请恕罪。”   “你若不睡,可是寻别的地方坐着,你若要睡……可以选择地下,或者椅子,不要杵在这盯着本尊可行?”   白帝没有坐起来的打算,可是哪怕他睡在低处,戚默站在高处,却也丝毫不觉得他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反而他更像一只雄狮,哪怕慵懒,也是观全局,掌控一切的王者。   戚默咬了咬唇,此刻肚子似乎又闹腾起来了,虽说才睡了一觉,可是这大半夜的,他让她去哪?   睡地上?   戚默看了看铺就着上好的地毯的地面,踩上去都是软绵绵的,虽然睡在上面其实也没什么,只是……   不知道为何,戚默总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妥协了,那么就输了。   “还不走?”白帝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却又无法在面前杵着一个人的情况下睡着……   “请问帝尊,这是我们的寝宫吗?”戚默幽幽的问了一句,听得出来语气里的倔强和坚持。   白帝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但是却默认了。   “那……既然这寝宫我也有份,为何,却要撵我走?”戚默笔直的站在床边,一点让退步的意思也没有。   原本白帝狭长的眼还微眯,有一丝松散的意味,如今听了这充满挑衅的一语,似乎也来了劲了,轻轻坐起身来的同时,那双眼越发的冷,也越发的清醒了。   “本尊撵你了吗?你可以睡这里。”说着,大手一挥,扯了床铺里面的龙凤被,一把丢下了床,砸在了地上。   上好的龙凤被,如今也皱巴巴的摊在了地上,像是对戚默最好的嘲笑一般。   戚默真的是笑了,既然这般不想见她,又讨厌她,他何必又来这里就寝?难道白帝城还有规矩是必须睡在一起?   又或许,根本只是来嘲笑她,来捉弄她的?   “本宫是白帝城的王后……”戚默的话显得威信十足,扬起小脸来,下巴高傲的仰起,睥睨的看着白帝,笑道:“若今日以千金之躯睡在这地上,莫说本宫自己觉得可笑,怕是外人知道了,也要笑,笑这白帝城哪怕再是高高在上,这里的王后却如猪狗一般的蜷缩在地!”   白帝不屑的扬起了嘴角,自然听得出来戚默话里的玄机,虽然是自贬如猪如狗,可是前提是,她是王后……而他,是帝尊。   她若是猪是狗,那么他是什么?   “那你要如何?”不屑的一句,带着白帝不屑的讥笑,深沉并且让人看不清楚意味。   就是这样神秘又俊美的容颜,就是这扬起嘴角时浅浅的一笑……让戚默一愣,因为那么的像。   只是云笙的笑,常常是云淡风轻,而此时……他的笑带着额高傲,带着讥讽……   “自然睡我该睡的地方!”戚默说完,利索并且毫不在意的脱掉了繁复宽大的外衫!   在白帝有些微微讶异的眼神中,径直的爬上了大床,越过了白帝……爬到了床里侧,睡下,并且将白帝身上的被子一扯……整个的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锦被闪动的风里,带着白帝身上的味道,让戚默咬了咬唇,只觉得心越发跳的快了,可是她默不作神,侧身向着墙里,留下一个倔强并且毫不讲理的背影给了白帝。   床上只有两床锦被,一床被白帝丢在了地上……她只能抢这一床了。   戚默死死的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房间里安静极了,也不知道是白帝太过于惊讶忘了发火,还是……他气傻了?   戚默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自己这样任性的结果……可是一直没有动静。   隔了一会儿了,在戚默看来,那几乎像是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了,房间里一直没有响动……   吊着的心一直没有放下,一紧张……只觉得肚子猛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咕咕’的两声,在这格外安静的空气里,哪怕捂在被子里……也格外的清晰。   特别是听在戚默和白帝这种内力深厚的高手耳中……真是异常的清晰,清脆。   戚默脸上一红,马上伸手去捂住了自己饿得一直抗议的肚子,这一按……又响了两声,并且比起刚才来越发的响了。   戚默捂在被子里,脸颊一阵滚烫,窘迫得汗珠子都出来了,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却猛然听到白帝低低的笑声。   “本尊以为王后有多凶悍,原来不过也是凡身肉胎,错过了吃饭的时辰,这肚子还是会饿的。”伴随着几声低笑,白帝的声音哪怕再是冰冷,听起来竟也是轻松缓和了不少。   这样的声音,跟戚默无数次听到的一样,就如同她以前每次犯错后跟云笙怄气时,云笙这样调笑她的语气。   这样的白帝,这样的语气……让戚默的手微微一动,有一种想掀开锦被看他一眼的冲动。   看看那一模一样的容颜,是不是有着一样神情,一样的笑容,一样的眼神……   136:西陵,亡了。   “本尊以为王后有多凶悍,原来不过也是凡身肉胎,错过了吃饭的时辰,这肚子还是会饿的。”   这样的白帝,这样的语气……让戚默的手微微一动,有一种想掀开锦被看他一眼的冲动。   可是她的手才微微一颤,还没有付之于行动时,就听到白帝那微微有些冷的声音,接着道:“日后错过吃饭的时辰,就没有东西可吃了。”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示威,让戚默刚放松下的心马上又警醒了起来。   这白帝就像是故意的一般,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戚默对他有一点松懈时,他就会以这种方式提醒她,她错了。   戚默没有说话,空气里一片静谧,她背对着白帝,松开了一些锦被方便呼吸,但是再没有想转过身去看他一眼的冲动。   更别说……两个人同床共枕,还会发现一些别的事情。   戚默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现,所以一开始……她才有胆量睡下来的。   没有人再说话,戚默不知道白帝是睡着了,还是和他一样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夜里昏暗的烛火隐约的跳动着,越发催人入睡。   一夜的时间不长不短,戚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只知道当她感觉到身边有动静时,她第一时间警醒的睁开了眼睛。   白帝起身了,然后屋外有宫女鱼贯而入,戚默忙坐了起来,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看着那些宫女将白帝穿戴整齐,梳洗完毕,然后簇拥着出门去了。   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般。   戚默愣了片刻,才掀开了被子下了床,这时凤箐和白薇也进了门来,抬着水和梳洗的用具。   白薇还是笑吟吟的,似乎对于昨晚的事情毫不知情一般,表现得和平时一样,倒是凤箐,一直冷着脸,想来是对白薇昨日不知去向的作为还在生气。   戚默也没有提这件事情,因为哪怕白薇对她好,怜悯她……白薇也不会忠心于她,因为白帝才是她的主子,她对戚默的好,是一句话就可以转变的。   今日,她还笑盈盈的在身边扶持,明日……也许她就会成为杀了戚默的凶手,这一点……戚默一直都知道的,所以对于昨晚的事情,并不在意。   因为她没有信任过,所以就不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想着,戚默轻轻一笑,问道:“今日早膳过后,给我准备轿撵,我要去西城看望朋友。”   “是。”白薇一如既往的应了一声,然后扶着打扮完毕的戚默起身,往轿撵走去。   戚默轻轻的颔首,又道:“对了,我可以召见一个人吗?”   “王后想见谁?”白薇疑惑的抬眼问了一声,戚默毫不犹豫的接道:“白凝。”   白薇似乎有一刻的愣神,圆圆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的惊讶并没有逃过戚默的眼睛,戚默挑眉,笑道:“怎么?不可以吗?”   “这……”白薇垂眉,似有些为难的思考了片刻道:“不瞒王后,王后可以接见任何一个人,只是……王后知道白凝大人的身份的,若是私下召见,怕帝尊……”   “我是后,她是臣,即是合乎规矩的召见,那你便替我安排便是,若是帝尊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果本宫一力承担。”戚默说完,似故作威严一般的甩开了白薇和凤箐的手,然后径直的进了轿撵。   白凝无话可说,只有紧紧的跟上了。   来到膳厅时,白帝并没有在,戚默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坐着等,等到菜都上完了,膳厅的主事才来禀报道:“王后请用餐吧,帝尊今日一早便已经出城了。”   戚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白帝不在,所以白凝之前才会那样的为难……因为不能第一时间禀报白帝,然而戚默要见白凝又是合乎规矩的,但是又害怕白帝回来后会怪罪。   戚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吃完了饭,然后去了西城。   西城挪了一个不小的宫殿,白莲,祁星和莲颐三人住在这宫殿之中。   戚默在门前下了轿撵,然后遣退了所有的人,只带着凤箐进了那精致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个宫女装的少女,正是祁星……哪怕是再平凡的衣饰,也掩饰不住阳光下那美若天仙的容貌,她在院子里,小心翼翼的蹲在花丛里,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花丛里的蝴蝶从一朵花,飞到另一朵花上。   这也是一种变化,以前无论什么时候看到祁星,她都是快乐的,蹦蹦跳跳在花丛里起舞扑蝶……如今她那样的安静,只是静静的看着,阳光下的容颜依旧鲜活,却再找不到当初那种笑容了。   莲颐坐在不远处的长廊上,百般无聊的擦拭着手中的短剑……白莲并没有在其中。   戚默走近了,是莲颐第一个发现的,也证明了他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是却还是异常警惕的。   “姐!”莲颐看到戚默的第一眼时,眼里的警惕都消失无踪了,直接从长廊下跳了过来,奔到了戚默的身前。   他的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只是戚默看着他时,却明显能感觉到他和之前的变化……   是的,他更成熟了,虽然胡须剃得很干净,可是笑起来时,再不是当初的爽朗,因为眼角的细纹,竟是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的沧桑。   哪怕……他笑得再高兴,他眼睛里的色彩再纯真……都已经让人觉得,他、……已经像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稳重的男人了。   想到他这短暂的生命,戚默又有些难过了,难过自己的无能为力,而且还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莲颐……因为说出来的话,也许这眼睛里灿烂的色彩……也会消失掉了。   “可还好?”戚默调整自己的表情,笑了起来,轻轻的伸手将莲颐额前的发丝拨弄开,就像以前一样,她还是心疼他的姐姐,他还是那个小小的,可爱却又让人心疼的小莲颐。   莲颐有一丝的不习惯,像是微微的害羞了一般,低下头笑了起来,“当然好了,只是不能天天陪着姐姐,无聊死了。”   戚默正要说些什么,祁星已经一把扑了上来,抱着戚默的手臂,摇晃着笑道:“见云笙……我很乖的,可以见云笙……”   戚默一愣,莲颐的脸色一变,忙喝道:“凤灵,不可以胡闹,姐姐很累了,你还不让开?”   祁星嘟了嘟嘴,回头看着莲颐变得严肃的脸,虽然不甘心,却还是听话的放开了戚默的手,然后默默的含着泪,不甘心却又伤心的退到了莲颐的身边。   “怎么回事?”戚默当然看得出来,祁星很听莲颐的话,自从上次莲颐救过祁星后……祁星对于莲颐,就有一些微微的依赖。   莲颐叹了一声,咬唇道:“姐……我,我告诉她,只要她乖乖的听话,就可以见到云笙了。”   戚默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想责怪莲颐的话也堵在了喉间,因为祁星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祁星也许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谎言,别人说的话,她就信,从她的眼睛里看得出来,她毫不怀疑。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笑了起来,“能见到的……一定能见到的。”   话里多了几分的酸楚,若是白帝不是那样冷酷无情,若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缓和……也许……还可以请求他圆祁星的一个梦,可是偏偏……   戚默叹了一声,刚想问白莲的踪迹时,白莲那晃眼的身影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阳光下的俊颜有些凝重的色彩,看着戚默时,只是微微一叹。   戚默忙迎上前去,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莲看了一眼院子,然后转身进了屋子,戚默忙跟了上去,莲颐和祁星也忙进了屋。   还没等戚默问,白莲就道:“西陵……没了。”   像是听到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戚默一时反映不过来,她愣了片刻,然后才困难的问道:“你说什么?没了?”   “没了……西陵国,亡了。”白莲的话,一字一句,那样的清晰,却又如当头棒喝,重重的打在了戚默的脑袋上。   137:风中花香,旦见故人来   “没了……西陵国,亡了。”白莲的话,一字一句,那样的清晰,却又如当头棒喝,重重的打在了戚默的脑袋上。   “亡……”像是那个字就那样活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间,尽管戚默想努力的说出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西陵……亡了。   戚默甚至不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意思,可是却觉得心里猛然一抽,顿时痛了起来。   那是她生活过两年的国家,从真正的意义上来说,那里的山水养育了她这身体的成长……   她是那里的小侯爷,养尊处优,她是那个国家的贵族,而如今……那里没了。   曾经,戚默以前在西陵的日子那样的不自由,不快乐,甚至无时无刻的想要逃离。   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自从她离开西陵后,她才明白西陵的好,而她心底深深的那种依恋的情绪,其实她早已经把那里当成了她的故乡。   戚默呆呆的站了许久,想着在西陵时那些日子,当时以为不自由,可是如今想来,在西陵那段日子,才是她最自由自在最快乐惬意的。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都静静的看着戚默,看着她早已经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只是脸色略苍白,嘴唇有些颤抖,那个亡字之后,再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了。   这样僵持了许久,戚默才微微颤抖着,呢喃道:“萧……萧冕,萧澈两兄弟呢?”   白莲微微抿唇,低垂眉目,模样已然清淡,声音依旧柔和,低语道:“祁夜大军压境时,萧冕不知所踪,萧澈未抵抗,大开城门举国降服,如今……西陵国已降为天祁的西陵郡,而萧澈被封为西陵王,替祁夜统管西陵……”   “不可能……”戚默微微的摇头,不相信白莲说的话,瞪着眼睛几乎有些失控的道:“萧澈……不会这样就把自己的国家奉送给祁夜的,萧澈……他恨透了祁夜的,萧澈……他那么喜欢他的国家。”   戚默还记得,当初萧澈因为西陵被一分为二时的痛苦,还记得萧澈因为她的欺骗和对她的误会,而承受的痛苦!   他说要变得强大,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为了能保护自己的国家,为了能帮助他的哥哥……   他怎么可能连抵抗都没有……就将自己的国家双手奉上了?   “可是事实如此。”白莲的声音有一种清醒的让人绝望的感觉,那样的清淡,却那样的坚定,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态度。   戚默的身子微微一晃,凤箐和莲颐看到了急忙将她扶住了,着急扶着她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现在的重点并不是西陵是如何亡国的,而是祁夜和这白帝城。”白莲轻轻走到了戚默的身前,那一身的白衣,一身清然,总让人的眼光不知不觉的被吸引了。   戚默抬头看向白莲时,他那双美丽异常的眼坚定的看着戚默道:“祁夜的目的很明显,他野心够大,实力也够强……如今一步步走来,他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他想要一统天下……”   戚默轻蔑一笑,“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祁夜那样的狂傲,自大……天祁战斗力充足,国家富强,加上他冷酷的铁腕手段,几年来,几乎战无不胜!   中原十七国,几乎被天祁吞噬殆尽,所以谁还看不出来祁夜那野心勃勃的帝王心?   “可是奇怪的也正是这个。”白莲幽幽转身,看向窗外的蓝天,然后回身,深吸口气,道:“任何人都能看穿的祁夜的野心,如今他正一步步的强大起来,天祁的势力已然不可小嘘,可是……白帝城呢?有一点反映么?”   戚默一愣,只听白莲道:“虽说中原分十七国,可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这其十七国都在白帝城之下,而如今白帝城对祁夜的作为不管不顾,更是放纵他一国独大,这样强的对手,白帝就不怕总有一天祁夜的战火会烧到白帝城么?……白帝究竟是太自负还是太小看祁夜?放任祁夜这火苗越少越旺,就不怕引火烧身?”   “也许,他是没有把祁夜看在眼里,想着祁夜……不可能知道白帝城所在吧?”戚默也有些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算祁夜毕生也找不到白帝城所在又如何?只要他统一了中原十七国,那么白帝城的存在还有一丝的意义吗?”白莲幽幽的坐下,叹息一声道:“更何况,白帝城又不是什么异常隐秘的所在,你还记得白帝城送出城的王子,有能力靠自己的本事回来的,才能登上帝位。”   戚默看着白莲,似乎明白了什么,呢喃道:“每一届白帝都一如既往的继承着,是不是说明,只要有足够的能力,查出白帝城所在就不难?”   白莲点了点头,“确实不能小看以自己能力回到白帝城的当今白帝,可是祁夜也不容小看,别人能做到的,如今他就算做不到,再过一年,两年……谁又保证祁夜不会查出来?白帝如今对此不闻不问,实在让人觉得蹊跷。   一想到这个时,戚默猛然惊醒,叫道:“对了,之前我在文宣殿看文献记载,如今在位的白帝,也是一年前登基的……也就是说他是在云笙死后,才回到白帝城的。”   “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文献上没有记载到底有多少皇子被送出了白帝城……只知道这一届回来的,只有他而已。”当时戚默看到这个时,就觉得很奇怪,每年送出去的婴儿有多少?   没有人知道?回来的这个,是不是真的白帝城的传人?也没有过问……   如果像玄一说的,白帝城的继承人在世上都是默默建立自己势力的,那么如今的白帝是不是……将世上那些暗中组建势力的领头人都赶尽杀绝了?   像云笙那样?   不然……就算他第一个回来继承了白帝城,那么……其他的人就没有资格回来了吗?其他人回来后,又当如何?   文献上没有记载,是不是因为……每一次白帝更替,都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到白帝城?   戚默觉得关于白帝城继承人的规矩蹊跷得很,而且异常的复杂,不合理……可是却没有人提出过质疑?   这样一股诡异的暗中涌动的恶性循环的继承链,让人觉得白帝城这样的继承手法,不仅没有防止皇子们的争斗……反而将这样的争斗扩大了,并且合理了……   因为哪怕把继承人都杀了,也没有人知道……别人也许还只会以为,是那些没有回来的皇子没有本事……一辈子也查不到白帝城所在。   “呼……”白莲似乎幽幽的叹了一声,略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这世上……会有两个真龙天子同时存在吗?我真的……看不穿了。”   “什么意思?”戚默听到了白莲这微微的一叹,虽然异常小声,可是她还是听到了。   白莲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这个世道,异常的乱。”   戚默顿了顿,吩咐道:“凤箐修书回凤国,让凤国的人暗中调查萧冕的下落……并且,我要知道萧澈开城投降的全部经过,再详细的调查,在这世界上,那些暗中强大的组织,究竟还有多少?”   “是。”凤箐领命出门,戚默才道:“只希望萧冕不要遇到什么不测才好,还有不知道父亲在祁夜的手里如何了?若他知道了西陵亡国的消息……不知道会如何?”   白莲看了戚默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道:“不要想太多,如今身在白帝城,那些事情仿佛隔我们太远了,如今能做的,就是尽力将这谜团一样的白帝城……查个彻底。”   戚默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到了东城,因为她记得……她还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那个白凝……她很早就要见见了,今日……白帝不在白帝城里,就是最好的时机。   凤辇停在寝宫门前时,白薇将戚默扶出来时,小声道:“王后,白凝大人已经在内等候见驾了。”   戚默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拳头,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踏进了院子……   “王后驾到”的呼声刚响起而已,屋里的人便都涌出前来见驾了。   戚默看着前方,就在不远处……那袅袅身影从屋内出来时,仿佛一阵清风吹过院子里的花草,幽幽的带着一股让人神清气爽的味道,清爽的迎面扑来。   那是轻纱微动,裙摆微扬间,一声软软的,温柔的声音响起,“臣参见王后。”   戚默在那一刻愣住,瞪了瞪眼睛,双手几乎都僵在了白薇搀扶她的手心里,她微微张嘴,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那美丽的脸庞……   在这一阵带着花香的清风里,戚默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般,看到一张如梦似幻,似曾相识的脸。   带着微微的柔柔的笑意,然后戚默只觉得世界猛然安静了,她只听到自己在风里轻轻的声音,几乎微弱的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   融化在这阵风力,只是轻轻的两个字,却蕴含着戚默震撼内心的颤抖……   “雪……凝……”   138:真相还是阴谋,同卵双生子   戚默在那一刻愣住,瞪了瞪眼睛,双手几乎都僵在了白薇搀扶她的手心里,她微微张嘴,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那美丽的脸庞……   “雪……凝……”   在这一阵带着花香的清风里,戚默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般,看到一张如梦似幻,似曾相识的脸。   “你……你是……雪凝?”戚默好怕自己看错了,因为面前的女子虽然有着和雪凝一模一样的脸庞。   可是那种高贵淡然的气质,那一种素色的纱裙轻轻飘荡,将她的美衬托得如仙一般飘逸,哪里有当初身居青楼中的半点风尘之味?   所以,戚默不敢确定,因为眼前的人和雪凝一样,却又不一样。   “是。”只是一声淡淡的回答,配着白凝嘴角边那一抹轻笑,就如同这夏天吹起的一阵清爽的风,那样的惬意温柔,“以前是雪凝,如今是白凝。”   “雪凝……”戚默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心里猛然转过那些无数的画面。   那个在青楼被她救下的女子,戚默帮她保住了清白,而她为戚默保住了混迹花丛的纨绔子弟的形象……   雪凝是戚默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选择相信了的朋友……   如今她站在白帝城,站在她的面前,依旧温柔的笑……却已经不是以前的雪凝了,就如同她所说的,她是白凝,是白帝城的四使之一。   “你一开始就认识云笙?”所有的所有,那些在戚默心里乱如毛线一般的思绪,如今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戚默看到白凝微微的点头,“是,一开始就认识。”   “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戚默觉得自己有些颤抖,像是猛然接近了真相一般,激动,却也心痛。   因为她看到白凝依旧笑着,轻声道:“是。”   那样清淡的一个字,用那样温柔的软绵绵的声音说出来,却那样重,那样狠的打在了戚默的心上。   戚默忍住了眼泪,忍住了心里翻江倒海的痛,忍住了那被自己最相信的人背叛了的愤怒,笑了起来,接着问道:“云笙的尸体……是你带走的?”   白凝微微一愣,嘴角的笑意扩大了,笑道:“是我带走的。”   戚默猛然无法控制自己,几乎是一秒的时间就快速的掠到了白凝的身前,一只手强力并且愤怒的抓住了她的衣襟,死死的抓着她的衣襟,紧得勒住了她的脖颈。   “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把云笙带到哪去了,你既然一开始就和他认识,如今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戚默咬牙,双眼赤红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太过伤心想要流泪……总之眼睛一阵阵的刺痛,让她忍不住死死的瞪着白凝,一字一句的道:“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杀了你!”   一边凤辇边的白薇见这巨大的变动,一时惊讶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再听到戚默这一声威胁,急忙上前就要将戚默拉开,只是刚靠近,就被戚默身上弹起来的巨大光圈弹开了。   白薇知道戚默动了真格的,可是她是奴婢,又不能伤害戚默,只能着急的大叫道:“王后,您要冷静一些,白凝大人……可是白帝城的四使,若是无缘无故的伤在您的手上,帝尊……帝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薇说得很清楚,特别是最后一句,咬得很重,就是想提醒戚默,不要忘记了白凝的身份……更不要忘记了,白凝和白帝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戚默冷冷的笑了起来,“我会怕吗?无缘无故?雪凝……你说,我要杀你,是不是无缘无故?”   白凝的脸有些充血,因为戚默死死的勒着她的脖颈,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她还是轻柔的笑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笑道:“你要杀我,确实有足够的原因,不过……你却杀不了我。”   话音一落,白凝伸手便是一掌,掌风又急又快,戚默急忙避让,只是一秒的时间,白凝已然挣脱了戚默的束缚,身影轻飘飘的往后一退,纱衣飞舞间,已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还没等戚默有所反映,白凝就抢先道:“你想知道什么?是我为何认识云笙,还是为何我会是白帝城的四使?又或许……你想知道,我究竟是白帝的人,还是云笙的人?”   “我都要知道!”戚默不甘心的站在原地,刚才白凝不过简单两招,却是游刃有余,如今两人拉开了距离,戚默再想要制服她,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戚默知道,所以一时也不打算再动手,因为白凝如果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再动手也不迟。   “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很多,可是我能告诉你的有限,其余的,牵扯到了白帝城的秘密,你得亲自去问帝尊。”白凝知道,自从戚默来到白帝城,她就知道这一天躲不过去。   如果她躲躲藏藏,那么被戚默发现时,更是有口难辨,不如自己先站出来,掌控主导权……   戚默盯着白凝,白凝幽幽的拍了拍有些皱了的衣衫,云淡风轻的道:“我从生下来起,便是白帝城的人,十六岁登上四使的位置……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云笙身边,自然是我有的目的……我只能说云笙的死我很抱歉,抢走他的尸体,是想着……让他死后,起码也能葬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   “哼,你想说的就这些?”戚默冷冷的笑了起来,“我问你,你竟然生下来就是白帝城的人,而云笙既然自婴儿时期就不在白帝城,那与你该是陌生人才是,你故意接近他有什么目的?云笙的死与你有何关系?究竟是谁害死他的!”   “你希望他是怎么死的?”白凝笑了起来,看着戚默,双眼炯炯,“你希望他是我害死的,这样能减轻你内心的愧疚和折磨?”   戚默一愣,仿佛被白凝一语中的,但是却又不知道怎么辩解。   白凝见她一动不动,接着道:“他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不过我和他相识一场,不忍见他死了都不能回到白帝城,所以才将他的尸体带了回来,也好让他落叶归根而已,他一生都在为了白帝城而奋斗,最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戚默脚步一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像是白凝的话如同催人命的符咒一般,一点点的将戚默的生命和意识抽离。   是什么促使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他一手建立云门,势力之大,他委屈自己在侯府当她的男宠,又是为了什么?他曾经说过的和戚默之间的交易……   戚默终于明白,虽然她不知道内容,可是她却明白,云笙筹划一生,忍受了那么多,一直一直……努力的方向,就是他曾经对戚默说过的,世界的最顶端!   他曾经以那里为目标,说要在世界的顶端等着她。   而……最终,他放弃了,什么都放弃了,包括自己的梦想,包括自己的生命……都放弃了。   戚默知道白凝是故意激起她内心的愧疚和痛苦,可是她却忍不住,明明知道是计……可是当她想起这些事情来,想起云笙来……想起他的一生,追寻的,放弃的……想起这些来她就忍不住……痛彻心扉。   可是戚默哪怕心底再痛,也还是苦涩的扬着嘴角笑了起来,对于她来说,连生命的意义都已经失去了,还有什么事情能将她击垮?   现在的她,遇到任何事情,都一样能扬起笑容!   戚默笑着,抬起头来,看着白凝,问道:“别以为这样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我是痛,可是我不傻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傻傻的小侯爷了,你骗不了我了!你是白帝城的人,你接近云笙,不过是为了帮别人铲除异己,别告诉我云笙的死跟你还有你的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戚默不傻,当一切一点点浮出水面时,她明白了。   云笙是死在她的剑下,云笙是因为她才放弃了一些,可是……这一切不过是有心人利用里她,也利用了云笙对她的爱。   白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戚默,自信高傲的笑容,看着她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哪怕是再大的伤痛,她也一样掩埋在了深处,无迹可寻。   她确实不是当初的戚默了,只是这样的她……却越发的让人觉得可怜了。   “你和白帝……从一开始就策划了这一切对不对?你不是云笙的属下,也不是白帝城忠心耿耿的四使……你不过,是如今白帝的一颗棋子,任其摆布,为其卖命……不公平,白帝在继承帝位前,有你帮助他,他能得到一切关于白帝城的信息……对云笙……对其他自生下就被送出白帝城,对任何事情都一无所知的继承人……不公平!”   戚默几乎怒吼出声,可是她的双眼,再不会呈现出痛楚,再不会忍不住眼泪,她的嘴角,笑容哪怕是悲伤,哪怕是苦涩……她也要笑着,骄傲的笑着。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白凝并没有否认,只是冷冷的笑了起来,“我也并不是谁的棋子,我不过是忠于白帝城……终于白帝,终于我的主子,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云笙在哪?”戚默异常的平静,轻轻的问道:“我要你告诉我,哪怕我们之间的友谊不纯净,我也一样要你以那一点点的情谊做保证……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云笙与白帝……他们不是一个人!”   白凝看着戚默,戚默看得出来白凝的眼里有一丝的柔软,最终那一丝柔软也凝结了,变成了坚硬的冰,她坚定的道:“云笙与帝尊,是同卵双生子,至于云笙埋骨之处,只有帝尊才知道,你若想知道,就去问帝尊,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让帝尊带你去看上一眼!”   戚默没有说话,看着白凝从身边掠过,如同一阵清风一般飘走,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他们不是一个人,哪怕是同卵双生……也不是一个人。   戚默笑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何,又期待他们其实是一个人,又不想他们是一个人……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无法解释,如今他们不是一个人,戚默也许还能接受……   所以戚默哪怕痛,却还是凄苦的笑了起来……云笙啊,这是他一生为之努力的目标,如今她站在这里了……   而他……又在何处?   139:沉淀的孤独,沉重的身影   白凝的身影离去得那么的快,几乎让人捕捉不到,可是她却没有走远,站在远处的树枝上,远远的看着戚默的身影。   看着她从一开始的愣神,到后来的痛苦……她轻轻的蹲下身子,明明是大好的天气,却因为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弱小身子而变得微凉了。   “唉……”白凝微微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离开东城,来到了南城,南城是各宫里一些颇有权势身份的人所住的地方。   白凝踏进精致的庭院时,微微一愣,只看到远处竹林的那一块大大的青石板边,坐着的银白色的身影。   那是哪怕天地都无法与之争辉的身影,哪怕隔得那样的远,却那样的让人不容忽视。   白凝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白帝坐在那青石板上,他的身边有一方躺椅,椅子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爷爷……”白凝喃喃的喊了一声,幽幽的上前几步,担忧和焦急的眼神在看到那躺椅上的老人时,才送了口气。   她的爷爷——白楚,是上代四十之一,因为受过重伤几乎是全身瘫痪的活着,原本……那样重的伤,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更别说……他撑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每次……白凝看到他时,都觉得好像他下一秒就会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一般。   他太老了,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脸上的皱纹堆积在一起,眉毛也花白了,长长的拖到了脸颊的两边,而那苍老的容颜上,连眼睛都已经皱在一起,看不清楚了,像是怎么努力也只能睁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了一般。   每次见到时……白凝总忍不住眼眶泛红,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看到他还坚持着,还活着……还痛苦着,心里就如同千万只毒虫再撕咬一般的痛。   所以……哪怕白帝在身边,她竟也是忘了行礼。   只是呆呆的站在一边,白帝没有怪罪她,几乎是放任她的这些行为一般,正是午时,阳光正好,竹林翠绿一片,倒映着一丝丝的光线射下来,那样的温暖的光线,似乎将白帝身上那些冰冷尖锐都消磨了一般。   他坐在那里,幽幽的一叹,脸上没有凝结的冰晶,眼中更没有那深不见底的冷酷和无情,只是平淡的,就如同那翠绿的竹子间吹过的轻柔的风。   他的手,轻轻的拍在白楚的手背上,那手背已经形如枯槁了,十指有些冰凉,让人不忍,白帝微微一叹,“不必再撑着了,已经够了,足够了。”   “老臣……老臣……答……”白楚似乎极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无论怎么样,他能看到的……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哪怕只是这样的一个轮廓,也已经让他觉得安心了。   因为这张面容,那样深刻的记在了他的心里,一辈子都不曾忘记过的面容。   白楚笑了起来,手指微微颤抖,说话很吃力了,可是却还是努力的喘息道:“答应过……过你……不会,再让……你看着……重要……重要的人……离开……”   白凝忍不住捂住了唇,眼泪已然有热泪涌了出来,那么多年了……那么多年了,他一个人默默的支撑着,住在这僻静的小院子里,什么样的病痛折磨,都无法动摇他活下去的信念。   他守着自己的承诺,哪怕……在痛苦,也一样坚持着,这样的信念,在他重伤瘫痪后,足足和阎王对抗了整整五十年啊!   “够了……白楚,已经够了……”白帝微微的闭眼,那表情太过平淡,太过冷漠,长长的睫毛倒映在那精致的面容上,却越发的让人觉得这样的精致和美丽,这样的冷漠……却是那样的伤感。   “唉……老臣……无……无用啊!”白楚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的不甘,太多的伤楚,还有太多的无奈和痛心。   第一次,是他作为属下的第一次,他那枯槁的双手,轻轻的抬起,颤抖着无力的盖在了白帝修长的手指上,像是安慰,接着那苍老的声音低低响起,道:“老臣……还撑得住,只要……老臣……还有……还有一口气……就绝不……绝不丢下……帝尊一人。”   白帝闭着的眼睛微动,那平静的面部虽然没有波动,但是那细密精致的睫毛,却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的双手轻轻捏了成拳头,感受着那枯槁坚硬的双手覆盖在他的拳头上,那太过粗糙的双手,满布的老茧,还有皱纹……还有那微微冰凉坚硬的触感。   让白帝无法再说出一个字来。   良久,似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白帝才睁开了眼睛,那双眼微红,可是却异常的平静,异常的冷然,他只是看着那张早已经不是记忆中的苍老的容颜,早已经面目全非的白发苍苍的老人。   然后他轻轻的笑了起来,轻声道:“我不是一个人,白凝陪着我呢……她会代替你,陪着我的。”   “是吗……”白楚幽幽的说了两个字,嘴角笑了起来,皱纹越发的深了,那苍老的脸越发的扭曲了,他微微睁眼,那眼只能看到一条缝隙了,他虽是问,可是却用那样肯定的语气,“帝尊呐……凝儿……能驱散,您的孤独……和恐惧?”   白帝没有回答,因为白楚不需要他的回答,他那样肯定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去吧……做你该做的事,老臣……最后想问……那孩子,怎么样了?。”白楚说这话时,眼睛微微的瞪了起来,让人终于看到了他眼中那炯炯的称之为希望的光。   “他很好,洒脱自由,桀骜随性,可谓当今世上难得的奇才了。”白帝说起来时,忍不住笑了笑。   而看到他这模糊的笑容的白楚,竟也跟着欣慰的笑了起来,然后低喃道:“这辈子啊……见不到啦……原本臣不该……不该想这些,只是,想起我那早早死去的儿子和儿媳……便……便对凝儿……和那孩子……万分愧疚啊……”   “你若想见他,我让他回来便是。”白帝回答得很轻松,却似乎将白楚吓了一跳,他仿佛受了惊一般,几乎人都颤抖了起来,瞪着眼睛道:“不……不……白帝城……没有这样的……规矩……”   “这里的规矩,都是我定的,我说怎样,就是怎样,你安心的歇着吧。”白帝抚了抚白楚激动的身体,将他扶着睡好了,虽说说话语气柔和,但是却还是有些不可抗拒的威严。   “老臣……老臣……谢过了。”白楚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心里唯一的心愿也终于达成了,笑了起来,重重的又躺回了躺椅上,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最后白楚说完那句话时,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然后那已经睁不开的眼睛真的闭上了,他已经保持不了很长时间的清醒了。   很长时间,他都身不由己的陷在这昏睡之中……   “爷爷……”白凝轻轻的喊了一声,没有反映,只有白楚微弱的,幽长的呼吸轻轻在空气里荡开。   白凝忍不住擦干了眼泪,然后将薄被小心翼翼的盖在了白楚的身上。   白帝轻轻的起身,高挑的身影在竹林前,哪怕是阳光满身……竟也是一种浓郁得化不开的惆怅,那像是沉淀了千百年的孤独,一圈圈的荡开,最终让天地都在瞬间失去了颜色……陷入那悲伤的阴霾之中。   “帝尊……”白凝担心的喊了一声,咬了咬唇,还是开口道:“该说的,我已经都告诉王后了。”   “白帝城的王后是你。”白帝转过身来,恢复了那帝王的威严,他的话带着的是浓厚的无可抗拒的味道,他看着白凝,轻轻一笑,“一开始就定了是你,便只能是你。”   “可是……”白凝还想说什么,却被白帝猛然的打断了,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这里不是她该留下的地方!”   白凝的话噎在喉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白帝轻甩衣袖,坚定的道:“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我已经看到了……白凝,我的心愿会达成的,所以你想说的话,已经不必再说了。”   只是留下这样的话,他的语气像是充满了希望,但是却带着深深的感伤,他幽幽的转身,那高挑的背影异常的坚定。   那挺直的背在满地阳光和翠竹的‘飒飒’声中,远远走开,只是明明那样坚挺霸气的身影,却总觉得单薄……总觉得像有一股深深的绝望围绕在侧。   白凝站在原地,看着白帝的身影消失不见,眼角却再一次的湿润了……有时,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懂这个人的背影代表着的感伤……因为太过沉重了,只是想一想……她都觉得承受不住。   而他……又是怎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140:谁的墓碑,谁的命运   戚默一个人坐在宫殿门外的阶梯上,所有的人都被她轰走了,院子里静悄悄的。   修建整齐的花圃和整洁的树枝,让这庭院不仅美丽而且干净利落,空气微凉,太阳一点点的西罗,夕阳变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带着一丝让人觉得惨烈的悲伤。   戚默就这样坐着,蜷缩着膝盖,将自己抱做一团,目不转睛的,只是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当耳边传来那沉稳的脚步声时,几乎是第一时间戚默猛然从地上跳起来,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那银白色的锦靴刚踏进院子里来,戚默已然一把扑了上来,惊了白帝一下,只见夕阳下她的脸色染上了温暖的色彩,却是满脸焦急担忧,甚至是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叫道:“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他!”   白帝微微蹙眉,不耐烦的一甩袖子,将戚默整个人甩开了一些,厌恶的道:“见谁?”   “云笙!”戚默的眼睛有些微红,认真的看着白帝,期盼的说出这个名字来。   白帝一愣,连眉眼间的厌恶都变成了一抹诧异,看着戚默接着道:“带我去见云笙。”   白帝似乎这才缓过神来,看了戚默一眼,恢复了那冰冷得拒人千里的态度,错身走过戚默身前,冰冷的道:“他已经死了。”   “我要见他!白凝说,只有你知道他在哪!”戚默说着,一把抓住了即将错身而过的白帝的手腕,抓得那样的紧,几乎让白帝感受到了一丝痛意。   “见了又如何?不要给自己徒增伤感!”白帝甩了一下,可是戚默抓得太紧了,没有甩开。   “你那么好心?”戚默反问了一句,冷笑了起来,“伤不伤感是我的事,你会在意?”   “本尊不在意。”白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了,还有他不曾回头看过戚默,那绝情的背影,若不是戚默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去。   戚默相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去。   可是现在她抓着他的,于是她又笑了起来,“既然不在意,那么我见不见与你根本毫无关系,又为何要躲躲藏藏,除非,你心虚,不敢带我去见他!”   “哼,本尊从来没有什么不敢,只有不屑。”白帝甩了下手,这一下用力很大,很坚决……   可是他没想到戚默抓得那样的稳,他的力道打过她太多了,这一下竟是将她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白帝的衣袖因为她的不肯放弃而‘唰’的一声撕破了,然后她整个人甩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花圃边上。   地是泥土的,可是摔上去还是那样的痛,戚默的手里还捏着半截袖子,狠狠的按在了泥地里,花圃里的枝蔓刺进了她的肌肤。   戚默抽了口气,急忙坐了起来,手心满是泥土,已然有血混合在其中了。   忍着痛,戚默抬头去看白帝,只见他的脸紧绷着,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却觉得异常的严肃。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戚默低眉,嘲讽的笑了,“若不是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情,又何必怕?”   “本尊再说一次,本尊从来不怕什么!”白帝的声音异常冰冷低沉,几乎是恨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戚默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将那陷进手心肉里的泥土一点点的抠了出来,血珠子一点点的渗了出来,戚默却是眉头也没有皱上一下,只是接着白帝的话道:“既然不怕我去看,便带我去吧!”   白帝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转身就要离去,戚默一愣,急忙要起身,却听到他冷声道:“跟得上便来吧!”   心里猛然一喜,戚默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衣裙沾了泥土杂草,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胡乱的拍了拍就追上了白帝的脚步。   白帝的轻功很好,几乎如风一般的快速轻盈,快得让人只看得清一阵银白色的幻影一般。   戚默拼了命的跟着,还是被越甩越远……看着远方几乎要不见人影的白帝,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有些气喘的忙跟了上去。   终于……还是跟丢了,戚默气恼的停下脚步,在这看不到尽头的竹林里,四处看去,都是碧绿的翠竹,天渐渐的黑了,眼前越发的黑了……   四周安静得很,连风声都没有,戚默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注意着四周的一丝丝风吹草动,追寻着刚才白帝的身影消失的方向摸索着前进。   他莫非是故意甩开她的?就这么不想带她去看云笙的墓地?   戚默深深的叹了一声,手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清理,血液干涸了,也感觉不到痛了……只是心里却是恼得很!   就这样跟丢了……该是多不甘心?   有风轻轻吹过,竹林里一阵‘沙沙’作响,天边最后的一丝光亮照亮不了这几乎像一片海洋般又大又密的竹林。   不知道走了多久,戚默的双足都痛得无法站立了一般,双腿微微的颤抖,天色完全的黑了,竹林里漆黑一片,抬头……那密集的竹叶挡住了墨蓝色的天空,连星星也看不见。   戚默叹了一声,如今方向都分不清楚,别说找到白帝……恐怕是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可是戚默又不愿意放弃,琢磨着朝着一个方向,笔直的前进着……总是能走出去的。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戚默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揉了揉已经疼得麻木了的双腿……正想要歇息一下时,就听到一个不屑的讥笑声。   “太慢了,原来所谓的帝王燕,也就这么点本事。”   戚默差点跳了起来,激动得跳了起来,因为这是白帝的声音啊,就在不远处……戚默听得清清楚楚。   急忙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跑去,不料眼前突然一片开阔,脚下一乱,被地上纵横的竹根绊倒,整个人扑了出去,摔了个踏踏实实……   “哼。”不屑的冷哼,厌烦的声音,就在身前。   戚默的手再次遭到重创,几乎是痛得抽搐了,她抬起头来时,看到白帝银白色的身影就站在她正前方不远处。   她抹黑爬了起来,也没有理会白帝刚才那讥讽的冷哼,只是看向了四周……   然后呆住了,这是一片小小的方圆,在这竹海之中,被这些竹子密密麻麻的围起来的一片方圆的地界。   只有这里,没有种竹子,只是这一小片地方,地上铺着厚厚的竹叶,踩下去软绵绵的。   黑夜里竹叶迎风摆动,不时飘下几片树叶,抬头,是一片方圆的天空,透澈的墨兰色,星星点点的闪耀着,像是所有的星星都挤在了这一片小小的圆圈里一般,美丽极了。   在这方圆的正中,立着一个石碑,双边是守护的石狮,石碑很大,银白的石头在星光下闪着微微冰冷的光……   戚默只觉得自己呆立在原地,那石碑上的字,她没有看全,因为只是看到‘云笙’两个字……就觉得无法呼吸了。   “听说他喜欢竹子,兄弟一场……便将他葬在这里了。”白帝的声音依旧冰冷,若是别人听了,还以为他注重兄弟情谊。   只是听在戚默的耳朵里,却越发觉得刺耳了,连兄弟的命都可以残害……谈什么兄弟情谊,死后给他立个碑,能弥补什么?   可是戚默什么也没有说,呆立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她只要一张嘴,就会变成哽咽,只要她一眨眼,就会落泪……   她知道的,所以,只能这样僵硬的站着,一动不动,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块墓碑。   许久,没有人说话,戚默的身影摇晃了一下,歪歪倒倒的走上前了两步……   当她的手触摸上那坚硬又冰冷的石碑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   “这真的是他吗?”戚默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她死死的忍着眼泪,她不想……不想在这一刻哭。   不想,在见到云笙的时候流眼泪。云笙总叫她别哭的,一定很不喜欢她落眼泪。   “信不信由你。”白帝站在不远处,靠着一根竹子,不曾动过。   戚默的手指一点点的顺着石碑而下,那石碑摩擦着她的指腹,让她无法相信……   那让人过目难忘的淡然面容,那让天地失色的身影……竟变成了一块冰冷坚硬的石头?   她怎么接受?怎么相信……曾经他的怀抱,还有他的手指冰凉的温度……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他的一切……竟都变成了一堆黄土了?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他呢?连活命的机会,都不给他?”戚默不问为什么要杀他,不问是不是白帝杀的他……   因为她已经很肯定了,而且料定了白帝不会否认,否则白凝就不会告诉她那些事情。   所以她只问……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云笙,连一点机会也不曾给他?也许……云笙愿意放弃白帝城,也许……他们可以一起远走高飞,自由自在的在一起呢?   “成者王败者寇,我不过提供了一个选择给他,他可以选择不死……可他没有那样做,以他的材质,猜不到么?他什么都明白,所以……死是他自己选的。”白帝的声音那样的清冷,像是将这夜都变得冷了,让人不仅打了个寒颤。   戚默靠着墓碑,缓缓的跪了下来,跪在满是竹叶的地上,将额头抵在了石碑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低喃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知道都是奢望……这就是命啊……若她没有被祁夜牵制着,若没有那该死的禁术将她和祁夜连在了一起……   云笙,就不会死了……白帝就不会利用他对她的爱,让他心甘情愿的放弃一切,放弃生命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啊!   “命该如此……”白帝低沉的一叹,那一丝的云淡风轻,那一刻的毫无感情发冰冷……   像极了当初的云笙……漠不关心的冷漠,丝毫没有情绪的清冷。   141:冰的吻,冷的雨   “命该如此……”白帝低沉的一叹,那一丝的云淡风轻,那一刻的毫无感情发冰冷……   像极了当初的云笙……漠不关心的冷漠,丝毫没有情绪的清冷。   戚默猛然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锐利,充满了仇恨,她看着黑暗里白帝悠闲靠在竹子上的身影。   只一秒,她猛然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白帝的衣领,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从牙缝里低吼道:“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白帝低眼,那双冰冷的眼,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戚默满是愤怒和仇恨的眼睛,扬着嘴角骄傲的笑了起来,“那又如何?你想报仇吗?”   “你以为我真的是来嫁给你的吗?”戚默冷笑一声,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猛然出手,一掌朝着白帝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她忘了,眼前的男人拥有多强的力量,也忘了,她不该那么早暴露自己……也许一切的一切在杀了云笙的凶手面前,她都无法保持理智。   要她怎么保持理智,看着凶手一脸淡漠,甚至毫不在意……明明他知道她对云笙的感情,明明知道云笙是他的亲弟弟……他却……什么都不在意。   连狡辩也没有,,一句云淡风轻的‘命运’就能把一切罪过都抹杀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   戚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那一掌,还没有砸下来就被白帝强有力的手掌一把扼住了。   生生的停在半空中,连带着她掌上的内力都全数被吸走了……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戚默怒吼着,另一手才抬起来就被死死的抓住了,受制于人,她根本毫无反抗的能力一般。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什么都不会的戚默,那样弱小,那样无能。   可是……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她已经很努力了的想要爬起来,想要变强,可是为什么……她的力量总是那样的微薄,总是无法超越这些她恨入骨髓的人。   祁夜如是,白帝更如是。   她……到底要怎样,才能超越他们,才能替云笙报仇?到底……要怎样?   戚默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不甘,因为恨意无法排解!   天空猛然打起了雨点,掉落在戚默的鼻尖,一点冰凉……却更让她悲凉了,帝王燕又如何?   她就算那么努力的站在这白帝城,站在了凶手的面前,又如何?一样无济于事……说好不哭,却还是没用的掉泪……   “你想杀了我?”雨点滴滴洒落在竹叶上,可是白帝的声音却比雨还来得冷。   “我来这的目的……就是杀了你!”戚默瞪着眼睛,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双眼有些红肿,却是被泪水洗刷过的透澈,只是那里面,已经看不到当初的纯真蓝了,只有赤红的仇恨和不甘。   “是吗?看来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是谁,给予你站在这里的权利。”白帝的话一句句的冰冷,扩散着危险的气息。   戚默瞪眼的同时,他已然双手用力,死死的捏住了戚默的手臂,一阵骨头都要被捏碎的疼痛让戚默忍不住痛呼出声。   在那同时,白帝一个翻身,竟是让戚默生生后退,一下跌撞在了云笙的墓碑前,死死的抵在了墓碑上……而白帝的身子猛然欺压而上,将她圈了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他的压制而动弹不得,更让她惊慌和害怕的,是他的靠近……   一直以来,自从白帝在新婚夜将她打伤弃她而去后,戚默就从没有担心过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会对她如何。   而在知道白帝有未婚妻后,戚默更是觉得白帝不会对她感兴趣,所以哪怕是睡在一张床上……她也一样自信白帝不会动她一根手指。   可是如今他突然的逼近……让戚默惊慌的挣扎,可是她的手臂痛得无法抬起,被牵制在他的手里,无法动弹。   她的身子被他强健的身子抵在了墓碑上,背后一阵坚硬,冰冷……甚至被石头抵痛了……   而让戚默惊慌的是他逼近的脸颊,那在黑暗里也能看得清楚的俊美脸颊,哪怕如此冷酷,狂傲甚至无情……那张脸,却依旧……让戚默有一种错觉。   那样的错觉,那样的靠近……让戚默呆立着,不知所措。   “你说,本尊是不是有义务提醒一下,你现在的……身份?”白帝的嘴角扬起讥讽的笑容,那笑容映在戚默的瞳孔里,那样的清晰。   那和云笙一模一样的容颜……一点点的凑近,哪怕天空掉落的雨滴打湿了戚默的身体,让她一阵阵的冰冷,可是她还是无法动弹……哪怕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白帝一点点凑近的俊美脸庞,带着雨珠的微微冰冷的双唇就那样贴在了戚默颤抖的唇上。   那样柔软,带着一丝的冰凉,让戚默整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她无法自拔的容颜,那一刻……几乎连心……都停止了跳动。   白帝只是亲了她一下,却不知道为何,那样的柔软,那样的呆愣的表情,和她眼睛里聚集的泪水……竟是让他忍不住放松了手上的力量,然后轻轻的在那柔软的唇上辗转……   他的身体猛然向戚默压去,两人靠得更近,同时戚默的身体猛然被压向墓碑,那冰冷坚硬的石头猛然一下弄痛了戚默的后背……   那一阵疼痛一下让戚默清醒了,那是云笙的墓碑……云笙……   戚默猛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贴近自己的白帝的容颜,心里猛然有一个声音大叫了起来,‘不……他不是云笙!”   因为白帝已经放松了自己的力量,戚默猛然摆脱了双手,用尽了所有力气的一把将白帝推了出去。   那样的突然,白帝几乎没有防备,硬生生的吃了下了那一掌,顿时后退几步,脚步有些摇晃的同时,咳了两声。   “滚……你滚开!”戚默失控的尖叫一声,使劲的擦拭着自己的双唇,然后无力的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哼,”白帝冷哼一声,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将一把匕首放在了她的手里,冷笑道:“明知道我不是他,却还是沉醉其中。”   戚默颤抖着低着头,不敢看白帝的脸,手里的匕首也握不住,却是白帝死死的将匕首放在她的手里,然后冷声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现在就给你一个杀死我的机会……看着我……用这匕首刺穿我的心脏……”   戚默颤抖着往后缩去,可是白帝死死的抓着她的手,冷生喝道:“抬起头来,看着你仇人的脸,认清了,然后杀了我。”   “我……我……”戚默握住了匕首,可是双手却不停的颤抖,她慌乱的抬起头来,看着那被雨水淋湿了的俊脸,看着自己手中锋利的匕首……   却忍不住猛然后退……她没后退一点,白帝就朝前逼近一点,就那样在她的眼前,甚至带着笑容,带着让戚默根本无法下手的笑容。   “怎么?不是要报仇吗?不是要杀了我吗?我就在你面前,怎么?下不了手?”白帝死死的握着戚默那住匕首的手,将那锋利尖锐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胸膛。   戚默的手根本毫无力气,若不是白帝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也许她连匕首也拿不稳。   “放开我……放开我……”戚默颤抖着尖叫,不知道为何,那锋利的匕首就在白帝的胸膛,只要她一用力,就能毫不犹豫的刺穿他的胸膛,就能给云笙报仇。   可是她拿不稳匕首,甚至没有一点的力气,只能没用的颤抖……因为她的脑海里,不住的浮现出那年……她的剑刺穿了云笙的胸膛,不住的浮现出那样的画面。   “下不了手?因为想起你杀死云笙时的画面了吗?”白帝笑着,雨滴从他的唇角滑落,那笑容越发的冰冷残酷,“想起来了?究竟是谁杀了云笙的?若是我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白帝的手轻轻用力,那尖锐的匕首刺进他的皮肤,有一点红色渗出他银白的衣衫,在黑夜里那一抹红,异常的刺眼。   “不要!不要!”戚默尖叫出声,用尽了力气,猛然挣脱了白帝的手,匕首应声而落,掉落在被铺了厚厚一层的竹叶的地上。   戚默慌乱的往后缩去,眼泪不住的掉,心里一阵阵的冰冷,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靠在云笙的墓碑上,不住的颤抖……将头埋在膝盖间,不住的颤抖着。   “哼,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白帝冰冷的声音盘旋在耳边,他站立着,高高在上,冰凉的雨水划过他的脸颊,那冰冷的俊颜没有一丝的松解。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安慰那早已经崩溃的戚默,转身默默离去。   戚默靠在墓碑上,冰凉的雨滴将她全身都湿透了,冷得她不住的颤抖,她知道白帝走了……能杀死他的唯一机会,就这样葬送在了自己的手上。   可是……可是她无法那样杀死他,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容貌……看着那抵在他胸膛的利器,她就是无法……动一下。   “云笙……”戚默低低的哭泣,转身将头靠在了冰凉的墓碑上,哽咽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却还天真的要为你报仇……我下不了手,却还让自己在你的眼前被他羞辱……我……我没用,云笙……我没用……”   她的低喃越来越低,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掩盖住了戚默的哽咽,掩盖住了她的眼泪……   雨一直在下,将整个白帝城的黑夜笼罩在一片冰冷之中……   白帝伸出修长的手来,冰凉的雨滴一点点的落在他的掌心,一阵阵的冰冷,而他往远处看去……那黑暗中,已经渐渐的升起一丝光亮……   “这雨,下了一夜……”白帝轻轻的叹了一声,竟是惆怅万千。   “帝尊……王后……她……”白凝站在白帝的身后,一脸的忧愁和焦急,却在开口后,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白帝缩回了手,轻轻的转身,没有那冰冷的戾气,没有那威严的肃杀,只是眉眼间淡淡的忧愁,轻叹了一声。   “这都是命……她该走上自己该走的路,她人生的路上……不该有云笙……”   白帝的声音模糊在空气里,白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的远去……   142:若是梦,终会痛醒   被雨水洗刷的清晨,竹林里带着泥土和雨水清新的馨香,露珠晶莹的挂在竹叶上,将清晨那一丝蔚蓝的天空凝在那一滴滴的水珠中,然后融入泥土之中。   墓碑还是孤单的竖立在那竹林中,戚默小小的身子依偎在墓碑边,蜷缩成了一团,浑身湿透了,狼狈的靠在墓碑的一角。   带着玉露的竹林里,走来一袭玄青衣衫的白帝,衣角和锦鞋都被雨水打湿了,他轻轻伸手抚开脸前的枝叶,从密集的竹海里走了出来……   脚步轻灵,毫无声息,踩在厚厚的竹叶上,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   轻轻的走到戚默的身前,幽幽蹲下身探了探戚默光洁的额头,苍白的脸,双颊却微微通红,额头烫手……哭了一夜,淋了这一夜的雨,怎能不病倒?   白帝微微一叹,伸手将戚默小小的身子搂进了怀里,脸上虽没有表情,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得很。   这样小小的动静,让戚默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头昏脑胀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只看到那玄青的衣衫和熟悉的面孔,映衬着身后碧绿的竹林,竟模模糊糊的有一种熟悉又久违了的温暖。   “云……笙……”戚默喃喃的喊了一声,眼帘沉重得很,模模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白帝的手微微一僵,微微抿唇,看起来越发的严肃了,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把将戚默抱了起来。   戚默的衣衫还是湿的,微微冰凉,却像只熟睡的猫儿一般,在白帝的怀里舒适的蹭了蹭,然后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嘴角那一抹笑容,竟是那样的安心的满足。   白帝竟也什么都没有说,任她在他的怀里安心的睡了过去,抱着她轻轻的走出了竹林。   若是梦……梦里她的云笙,一定没有消失过。只是人不能一辈子活在梦里,现实总是残忍得让人不堪面对。   所以……这一刻,就当是梦吧……   白帝的嘴角轻轻挂起了一抹轻柔的笑容,将怀里的戚默抱得又紧了些,那玄青的衣衫隐入了竹林,一会儿……便没有了踪影。   *   戚默不知道为何睡得这样的安心和舒适,梦里虽然没有云笙,可是却也不若以前一般噩梦连连……   这一觉,竟是一觉无梦,醒来时,模糊中看到了熟悉的华丽的金凤展翅的幔帐,然后微微眨了眨眼,便像是做梦一般……眼前,猛然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容。   戚默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像是有什么噎在了喉间,没有银白色的威严龙袍,没有霸气的双龙戏珠的冠冕……   眼前熟悉的俊颜,淡然冷漠,一身青衣,发丝柔软的披在肩头,简单的束冠,甚至额前的发丝轻轻垂落一丝,竟将那俊脸衬托出几分沧桑来。   是梦……她还没有醒过来吧?   眼前的人……是云笙呐。   戚默一言未发,只是双眼微红,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俊脸,而他认真的在做着什么,就坐在床沿边上……就在她的身边。   戚默觉得自己的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她想动一下,哪怕一根手指,她想……能触碰他一下……   可是她还没有动,手背上猛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啊!”戚默忍不住轻呼出声,而那梦境一般的宁静也猛然被打破了,她忍着痛,垂眼就看到了白帝手中的银针,毫不留情的插在她的手背上……   “别动,马上就好了。”原本戚默的梦已经惊醒了,如今白帝这冷冰冰的一声,更是将刚才那恍若梦境一般美好的画面击了个粉碎!   “你干什么?”戚默冷声厉色,说着就要将手收回来,不想白帝抓着她的手腕,怎么也挣扎不开。   白帝抬眼扫了戚默一眼,然后冷笑了起来,“精神不错……这一针下去,风寒就全好了,倒时,你求本尊,本尊也不会坐在这的。”   “哼!”戚默扭过脸,冷哼了一声,“谁求谁,还不一定!”   白帝没有接话,只是将那银针拔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一下拔的那样用力,几乎痛得戚默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戚默双目瞪圆了,死死的看着白帝。   而白帝却什么也没说,低眉垂眼的收起了自己的金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抬起一边的药碗,递到了戚默的眼前。   没有穿着那繁复的龙袍,没有龙冠把头发束得一丝不苟,戚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白帝……   随性,冷淡,虽然已然让人觉得冷,可是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丝亲和……   戚默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忙移开了眼,接过了药碗,也不管那药苦得咋舌,竟是一口便喝得一滴不剩。   时间有一秒的静谧,白帝似乎看了她一眼,然后在戚默转眼看他的同时,他已经起身,转开了眼,漫不经心的起身,道:“休息吧。”   说完,就朝门边走去。   那样的背影,让戚默忍不住抬了抬手,竟是有一种想抓住他,不让他走的冲动……   像是他这一走,以后便再也看不到这个样子的他了……而这个样子的他,与云笙那样的接近,几乎连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场……都要吻合了。   让戚默想留念,想依靠……   可是戚默忍住了,她咬了咬唇,什么也没有说……   “姐……你没事吧!”猛然的一声,打破了宁静的空气。   莲颐的身影猛然冲门口冲了进来,来得那样的急,竟是生生的和刚要出门的白帝撞了个满怀……   戚默吓了一跳,急忙下了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小脚就跑了过去,“没事吧?没事吧?”   她一把扶住了,是莲颐……白帝的身子微微歪斜,站在一边,有一丝的诧异……   “没事……姐……我……”莲颐说着话,连忙抬起了头,只是抬头的那一刻,连话也忘了说了,竟是猛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白帝。   “你……”莲颐的眼瞪的那样的大,满脸的不可思议又或许是震惊,他的嘴微微张着,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帝微微皱眉,明显有些不满,戚默急忙打断道:“莲颐,不得无礼,这是帝尊!”   “帝……”莲颐喃喃的说出了这一个字,他的眼睛里的震惊猛然转变成了恐惧……   只是一秒的时间,莲颐的眼顿时充血变得赤红……他身影一晃,后退了好几步……呆呆愣愣却又恐惧的瞪着白帝,嘴唇颤抖着,幽幽的伸出手来,直指白帝的脸,猛然尖叫道:“你……你是谁……你是谁?!?”   “莲颐?你怎么?”戚默眼看不对,急忙要上前去扶,只是刚触碰到莲颐的胳膊,猛然就被甩开了……   “啊!不可能……不可能……他……他……不可能……”莲颐猛然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像是异常痛苦的模样,连表情都扭曲得狰狞了。   “你是……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头痛!我……我忘了什么……我忘了……啊!”莲颐尖叫着,几乎是歇斯底里,额边青筋都爆了起来。   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的状态,死死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抓扯自己的头发……尖叫着,“你……你……啊!你……我……”   那尖利的几个字,却是什么也听不清楚……   白帝皱着眉头,眼神锐利的看着莲颐,异常的警惕……而戚默想去扶莲颐,却每次都没有接近都被甩开了……   “莲颐你怎么了?莲颐……?”戚默担忧的叫着,可是莲颐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看了看白帝,又看看莲颐……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莲颐猛然像是失去了常性的野兽一般,冲向白帝……   “莲颐!”戚默惊叫一声,竟不知道为何,条件反射般的挡在了白帝的身前……   白帝的手飞快的抬起,一把将戚默护在了身后……说时迟那时快,门口白影一闪,莲颐猛然停顿住了,他的手距离白帝一寸……   然后那双死死瞪着的赤红的眼睛,猛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轻轻一闭……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莲颐的身后,是白衣白发的白莲……是他在关键时刻给了莲颐一击,将他打晕了……   白帝看着白莲,目不转睛,而白莲也看着白帝,脸色平和……   戚默心惊胆颤的从白帝身后出来,看了看两人,忙去扶莲颐,几乎也没有时间来想……刚才为什么会挡在了白帝的身前……而白帝,又是为什么第一时间放弃了自保,而将她护在了身后……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戚默都还没来得及理解……   只听白莲道:“泪,你带他下去休息……待会儿,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戚默惊魂未定……看着白莲,白莲少有的认真的表情,哪怕和戚默说话时,眼睛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白帝的……   “白莲……”戚默喊了一声,可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是白帝在听到戚默叫出这一声时,眸子明显沉了沉,白莲看得清清楚楚……   戚默幽幽一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莲颐扶了起来,然后出了门去。   门前就剩下白莲和白帝两人,两人对视良久,白帝竟是微微的笑了起来,“原来你便是白莲……”   只是淡淡的一句,也没有什么意味深长,只是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一种怅然……   “我想和你谈谈……”白莲开门见山,也知道白帝一定会答应,他看着白帝有些意外的抬起了眼帘。   白莲坚定的看着白帝……最终白帝转身,朝屋内走去,白莲跟了上去……   “你想说什么?”进了屋,白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开口道:“若是想带她走的话,便尽早……而且,走得越远越好……”   143:白帝的假面,被遗忘的命运   “你想说什么?”进了屋,白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开口道:“若是想带她走的话,便尽早……而且,走得越远越好……”   白莲幽幽的跟在白帝的身后,听得他这言语,竟是沉默了,白帝转过身来时,只看到他微微的垂了眼帘,总是温润柔和的脸上,竟是让悲伤的阴影覆盖了。   白帝微微皱眉,只听白莲幽幽的道:“我若是能带她走,早便带她走了,帝王燕的命运,无法扭转……你不是也试过吗?结果如何?”   白莲说着,抬头看向了白帝,白帝的脸上并没有很讶异,只是那一双眼睛变得有些暗淡,那锐利冷酷的锋芒收敛不少……   那一身玄衣将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清淡了,这一刻,才真正的让人看到了那个总是淡漠,总是云淡风轻,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云笙……   “你之前以为能把她和世界隔离,可是结果如何?她一样会走到自己该走的道路上来的,不论用什么方法……若不能让她功德圆满,她便会一直在命运的漩涡里打转,一直一直……不得安生。”   白莲只是淡淡的挑破了白帝的身份,哪怕以前白莲从来没有见过云笙……可是只要一眼,白莲就能看穿一切。   “你仿佛看得比别人都更远……你是什么人?”白帝没有否认,更没有辩解,只是幽幽的坐下,淡淡的笑了起来。   云笙一直记得……戚默从赤练之域出来时,昏迷中担忧的叫着的,是白莲这个名字……   他承认,当时他很在意,后来却释怀了……她若能有另一个依靠,对于云笙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所以……若是白莲能带戚默远走高飞,那么他也就不用费事了。   “不过是佛前一朵白莲而已……看得再远又如何,不过都是世人无法逃离的命运而已……”白莲轻轻的笑了起来,他是看穿,看穿一切,看穿云笙的孤寂,看穿他的悲伤……甚至看穿他的恐惧。   “只是我不明白……”白莲微微的皱眉,疑惑道:“我看得出来,你对她好……你是真龙天子,帝王燕第一次苏醒,就在你的身边,这是命运的牵连……可是为何,你做出那么多的事情,想将她从你的生命里剥离?”   “真龙天子……”云笙的嘴角淡淡的扬起一抹笑来,眼神却是无比的讥讽和惆怅,他讥笑道:“这世上……能有几个真龙天子?”   白莲微微讶异,还没有回答,云笙便已经接着道:“戚默,是祁夜召唤而来,并不是我……”   “什么?”白莲的身子都已经这震惊而晃动了一下,他只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对于起初戚默身上发生的事,是丝毫不知道的!   “祁夜?”不可置信的,白莲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想起那天在凤国之外,那个强大的男人……那一直纯黑的蟠龙,还有那强大的力量。   “不可能……可是你……”白莲似在自言自语,微微的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云笙时……云笙轻轻笑了。   他轻轻的起身,走向窗边,窗外,是正午蔚蓝透彻的蓝天,云笙微微的闭眼,嘴角的笑容凝结成了悲伤的弧度,笑道:“属于我的帝王燕……早已经,随风而逝了,而我……不过是不该留在这个世上,不该在这时间出现的……不关紧要的人而已……”   “你……”白莲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云笙,猛然那一双美丽的眼睛瞳孔放大了,他几乎连手足都颤抖了,一字一句颤抖道:“你……你竟然……竟然是你……”   云笙伸出了手,那白皙素净的修长十指,轻轻的在空气里舒展,而他只是轻轻一叹,“这个时代……不该属于我,而我盼了无数个连我都记不清楚的日日夜夜……终于,盼到了……那个能代替我的真龙。”   “你是说祁夜?”白莲往后退了数步,想起戚默看到祁夜时眼睛绵延不尽的恨意和恐惧来,他一个踉跄,一下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帝王燕啊!而……戚默,那样的恨他……”   “是我……”云笙幽幽的转身,还是一脸无关紧要毫不在乎的笑容,淡淡的道:“是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扰乱了世界……扰乱了帝王燕的归属……”   白莲不知道怎么说,原本应该清晰的命运之路,仿佛无声的变化着,那样的杂乱,像是一团怎么也理不出头绪的线……交错纠缠,让人看不到尽头。   “一开始,我打算杀了她,可是一时不忍……之后想利用她为我所用,所以把她送给了祁夜,受尽了折磨,也让她对祁夜恨之入骨,可是后来……我……我又不忍,不忍她受苦,不忍利用她,更不忍……她每日每夜的受命运煎熬……”   云笙幽幽的闭上了眼,那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只是因为他每次痛苦得无法掩藏自己的内心时,他就会闭起眼睛来,因为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眼底流露出来的痛苦。   他的嘴角依旧笑着,笑着,却那样的悲凉,接着道:“最后……我想切断一切,包括她的命运之路……将她远远的送离这争斗的漩涡,只是……就如同你说的那般,也许人终究是斗不过天……哪怕我再小心翼翼,她还是回来了……一回来,就身处这阴谋的漩涡之中,无法动弹……”   “你为何不告诉她,也许……你才是她命运的归属,她是帝王燕,是命运将你们连在一起的……也许……你能让她此生圆满……”白莲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云笙,他虽然那么说了,可是却也知道,是不行的,因为云笙的命运……是永远无法给戚默她想要的。   “我……”云笙张了嘴,闭着的眼猛然的紧皱了眉头,轻轻的咬唇,似乎那痛苦来势不可挡,已经无法在掩饰了一般。   许久……云笙平复下来时,才幽幽的睁眼,叹道:“我……给不了她,她想要的……”   云笙咬着唇,声音那样的微小,就像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都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何尝没有想过?可是……有用吗?   他恨自己在意的太多,也恨自己……一手布了这样的残局,如今,已经无法更改了。   他记得,戚默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那年,在冰天雪地的天祁,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冰面之上,戚默对他说的……   她看到的未来,她希望的幸福……一起变老,不论是苦是甜,哪怕死去……也要微笑着拉着手,一起死去……   他给不了的,便是戚默一直想要的,白首不相离啊!   “可是如今……”白莲叹了一声,哪怕是他……竟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混乱的局面。   “你看这个……”云笙走向一旁的书桌,白莲跟了上去。   书桌上摆着一盘棋,云笙看着那一盘残局,看着那黑白交错的棋子,苦笑道:“这是我一直以来,一手布下的棋局……如今,我马上就能如愿了……对于我来说,这样的局面,这样的结果,才是我苦苦期盼了整个人生的结果……”   “你……”白莲看着那样的残局,白子已经是山穷水尽,险象环生……黑子气势汹汹,几乎只差最后一招,便能置对方于死地了。   “一个人活着太累了……”云笙捏了捏拳头,笑了起来,“失去了太多,舍弃了太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世界再美丽……也失去了颜色,身边的人再重要,也总有一天要离开……那样的绝望,你知道吗?”   白莲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漫长的人生,世界万千变化……而他,有着心里一个不变的信仰,哪怕千年万年……他有一个目的,保护一个人……   而云笙……也许,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祁夜,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所以戚默不会是我的帝王燕。”云笙幽幽的转身,朝门边走去,“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要阻止我,认为你有能力给戚默一片宁静的天空,便尽管带她走吧。”   “不……我不是来带她走的。”白莲的声音决裂,然后在云笙一步步走开的时候,他苦涩的笑了起来,“我帮你……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她走向自己的道路,牵引她,让她少受苦难。”   而他……竟是一开始便错了。他以为,牵引她来到白帝的身边,便是走向了她命运的最终点……而……竟是错了,错的离谱……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若是出现了两个真龙,那么帝王燕……该走向哪一边?   白莲看着云笙远去的背影,看着他那让阳光都变得阴霾的孤单和绝望……他知道了答案。   这不是他的时代,而属于他的帝王燕,早已经……被时间的长河吞噬了。   就如同他所说的……他不过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被这世界,被这时代……遗弃的人而已。   144:血色之夜,炼狱的修罗   戚默带着莲颐回到了房间,虽然心里疑惑究竟白莲会和白帝说些什么,但是却不能放下莲颐不管。   莲颐是第一次见到白帝,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的反映?那几乎让莲颐抓狂的恐惧和痛苦……究竟是为什么?   戚默看着昏睡中的莲颐,他的眉目已经很是成熟稳健了,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子了,每每……想到莲颐的生命会比正常人流逝得快,戚默就觉得老天总是不公平。   莲颐从生下来,或者说……从命运让他遇到白莲的那一刻开始,便从未眷顾过他。   曾经戚默想,给莲颐一个安稳的未来,让他们成为家人,互相依靠,可是……不想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却是让莲颐跟着她到处奔波,到处罪受……   而现在,莲颐哪怕是昏睡中,也是极为不稳定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整个面部都笼罩着一种恐惧的情绪,哪怕在梦里,也像是被噩梦缠身了一般。   祁星自从戚默带了莲颐回来后,就小心翼翼的站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莲颐,一脸的担忧,却不敢开口多问。   戚默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梦靥,又或许……是白帝带给了他怎样的震撼?他们以前……难道有什么纠结?   可是一个是白帝城高高在上的白帝,一个是在赤练之域为奴,而且活了已经无数个年头的莲颐……这两个人会有什么样的纠葛?   莲颐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他活了太久了,久到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早已经……忘记了,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赤练之域,更是忘了,自己究竟已经多少岁了……   那些遥远的回忆,哪怕再是刻苦铭心,在时间的长河中,也会一点点的被遗忘,哪怕再重要,也终有一天会记不起来。   很多事情,莲颐已经不再去想了,可是如今猛然出现在面前的白帝……竟是唤醒了那千年前的记忆。   那如同梦靥一般,几乎是紧紧纠缠着莲颐,怎么也不肯放开的……噩梦。   就如同突然的爆炸,燃起了无尽的烈焰,那个夜晚……再一次冲破了莲颐的脑袋,就那样如同深埋的记忆一起,绽放开来。   火……四周全都是火,满眼的火,还有鲜红的血,空气里是一种烧得腐朽了的味道……让人作呕,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四处逃窜。   莲颐在昏睡中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记得……那是一座华丽的宫殿,虽然被烈火包围了,可是依稀……他记得,那是一座华丽雄伟的宫殿。   宫娥,太监……还有无数的达官贵人,四散逃窜,大火绵延,像是奔腾的火龙,呼啸着要毁灭一切。   莲颐像是回到了那样的夜里,恐惧的蜷缩在角落里,看着人们惊恐的脸,看着火里……那缓缓走来的,银白色的身影。   在一群逃窜的人中,他是那样的悠然自得,慢慢的穿过烈焰,浑身像是被一种看不见的气墙包围着,那样的强大,他走近的地方,连火苗也要退避三舍。   莲颐还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只是在看到他的身影时,就已经被吸引了,那是一个能让所有颜色都失去光彩的身影……那样的强大,夺目,尊贵……那样的吸引人的眼球。   可是当莲颐抱着一种天神下凡的崇拜想要奔向他时,他的手那样的快,只是轻轻的挥动那么一下……   只是那么一下,顿时鲜血四溅……那些四处奔跑的人,那些恐惧的尖叫……甚至,根本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就碎成了无数的碎片,被火舌瞬间吞灭了。   莲颐呆愣在原地,脚步怎么也无法再像那个天神靠近一步……   因为,他看到了……他看到了火里缓缓走近的面容,看到了那修罗一般精致却充满杀戮的俊颜……   他浑身上下,都那样的精致,整齐……只是脸颊边,一丝鲜红的血迹,那样的明显,火光印红了他的眼睛,让他在举手投足间,越发的,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索命修罗……   从莲颐看到他,到他走近……不过短短的几秒……只是短短的几秒而已……   四周四散奔逃的人都没有了,世界猛然就安静了一般,没有了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只有熊熊烈火燃烧着的声音。   空气里一股血腥的气味被火吞噬,那样的让人作呕,也让人无法呼吸……莲颐猛然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小小的身子恐惧的颤抖着,跌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个走近了的修罗,那一双赤红的倒映着火光的双眼,脸颊上那一道血痕,还有……他轻轻抬起的白净的手指……一切都那样的完美,可是却是能终结一切的绝望。   “不要!”莲颐几乎和另一个声音同时尖叫了出来,然后有一个身影飞快的将他扑倒在地……   待莲颐看清时,他看到了那几乎在记忆里早已经被他遗忘的脸……那是一个妇人温柔却又痛苦的脸。   美丽……苍白,嘴角流淌下鲜红的印记,朝他最后说出了一个字。   “跑……”   “娘……娘……娘!!!”莲颐猛然尖叫出声,那涌动的记忆像是从他脑海的最伸出猛然碰裂出来,那样的深刻,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一般。   以为忘了……可是却依旧记得那样的清晰!   他的母亲,是因为救他而死,他是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从生下来起,受尽了欺凌,若不是他的母亲位高权重,也许……也许他早就不知道会如何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母亲疼爱他,带着他参加那普通人一生也无法参加的宴会……   白帝城的宴会。   只是……有去无回。   母亲的脸,惊恐,绝望……却又充满了温柔和希望,她将她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和最后她牺牲了自己换取的那一点点时间……   莲颐记得,记得那样的深刻,刻骨铭心的记得……他的母亲那被鲜血染红了的脸颊,记得那修罗在一片火海中让人恐惧的,冰冷的面容……   “娘……娘!”莲颐猛然惊醒,一下坐了起来时,吓了祁星一跳……   莲颐在看到祁星的那一刻,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竟是坐在自己的床上,浑身的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在一边倒水的戚默已经冲了过来,“莲颐……莲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莲颐喘息着,从那梦境中醒来,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他看到戚默担忧的脸时,那狂跳的心似乎才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微微的摇了摇头,莲颐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轻轻的伸手扶住了戚默的双肩,异常坚定认真,并且一字一句的道:“姐……我是纳兰莲颐……我是纳兰莲颐,白帝城……那个怪物还活着,还活着……我要杀了他!”   “你说谁?谁是怪物?莲颐,你清醒一点……”戚默一时不明白,可是话还没说完,莲颐已经暴怒的吼道:“白帝……就是白帝,那个怪物,那个修罗,那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我要杀了他!”   “莲颐……”戚默顿时愣在了原地,祁星吓得不敢动弹,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控,这样愤怒或者说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莲颐。   他的样子那样的恐怖,额边青筋爆起,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跃身而起……   “我要杀了他!”   莲颐的身影去得那样的快,似一阵龙卷风一般,怒气冲冲的卷走了……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戚默和祁星。   “莲颐……”戚默惊叫了一声,虽然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却知道莲颐这一去的严重后果!   在赤练之域的修炼,莲颐虽然算得上顶尖高手,可是这里是白帝城,不能用世界的法则来衡量的白帝城!   更何况他口口声声要杀的……是白帝啊!   几乎想也没想,戚默就已经起身追了出去,祁星担忧的看着两人快得如同一阵风一般的身影……   竟是也什么都没想,便提着裙摆追了出去,只是哪里……还有两个人的身影?   莲颐所有的怒气,都化为了力量,这数不清的年头,他几乎都忘了……这无尽的人生,在赤练之域连猪狗都不如的生活,彻底的毁了他!让他忘记了一切!   甚至忘记了自己!   可是在莲颐的内心深处……怎么会忘?他怎么会忘了……那个怪物,那个怪物才是毁了他一生的人!   那年……是母亲拼死留了一点时间给自己逃命,可是他困在大火之中,又何去何从?那怪物更是没有对他手下留情……   他不过才九岁啊,才九岁啊!   他永远记得,那只素净的手穿过他的胸膛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他死了,他从某一天不会长大开始,就已经死了无数次了……像是每一次一样,他从死亡里挣扎过来时,都被埋进了土里……   然后他从坟墓里爬了出来,什么都没有了……就这样开始了他这漫长的人生,四处流浪,沦为奴隶被人倒手转卖了无数次,受尽了苦难……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怪物造成的!   而莲颐永远记得,记得那一张脸,哪怕化成了灰,哪怕他忘记了一切,也绝对不会忘记……那个夜晚的一丝半点!   他……是纳兰莲颐,他的母亲,是纳兰锦绣……是白帝城第一代王后座下的四大护卫之一……   而那个恶魔,那个造成了那血色之夜的修罗……便是第一代白帝,那个统领了天下十七州,建立了至高无上的白帝城的……一代白帝——白笙墨。   145:抉择,是白帝还是亲人   而莲颐永远记得,记得那一张脸,哪怕化成了灰,哪怕他忘记了一切,也绝对不会忘记……那个夜晚的一丝半点!   那个恶魔,那个造成了那血色之夜的修罗……便是第一代白帝,那个统领了天下十七州,建立了至高无上的白帝城的……一代白帝——白笙墨。   那个毁了他一切的人,那张犹如天神一般英俊高贵的面容,却比地狱的修罗来得更加的恐怖和狠毒……   莲颐的脑袋里此刻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杀了那个恶魔。   在西城那么久,他和白莲两个人并不是整天无所事事,对于白帝的行踪,他们算是掌握了一些……   虽然平日里并不知道白帝会去哪会做些什么,可是每日的午膳、晚膳……白帝都一定会在膳堂,会和王后一起用膳!   而这时……   哪怕不用看,莲颐也知道,这个时候,白帝一定是在膳堂的!   白帝城看起来人烟稀少,没有大量守卫,那只是因为莲颐他们有在西城的活动权利,待他怒气冲冲的冲出西城,朝着白帝居住的东城而去时。   几乎还没有进入东城,便已经凌空而降十几人守卫,而白帝城的信使也第一时间通报了此刻东城小小的动乱。   莲颐在赤练之域修炼得一身好功夫,加上后来白莲的调教,已经算是顶尖高手,此刻又正是疯狂的状态,以一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状态,疯狂的打破了东城的层层守卫,冲了进去。   守卫们损失惨重,而莲颐也受了不少的伤,只是此刻他感受不到痛,因为怎么样的痛,也不如这时内心突然醒悟,突然清晰得如同爆裂了一般的疼痛。   信使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入了白凝的手中,白凝脸色有些铁青,将消息小声的告诉了正等着戚默来用膳的云笙。   云笙微微抬眼,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个男子看他时,竟是那样的恐惧和仇恨!   摆了摆手,云笙的脸平静无波,轻声道:“留他一命,放他进来!”   白凝点头,然后退下了,饭堂里的宫女们如若没有任何事发生一般,继续布菜,云笙微微一叹,低声道:“都退下吧,今日这午膳,怕是吃得不宁静了。”   宫女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一退下了。   云笙坐在原地等着,因为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又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现在最讨厌的便是意料之外,似乎自从戚默出现以后,出现了太多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没有了守卫们的阻挡,莲颐便毫无阻挡的冲了进来,看到坐在膳堂里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一丝悠闲的云笙时,莲颐的怒火瞬间游遍了全身,然后直冲大脑。   “你这个恶魔,我今天就杀了你,为我娘报仇!”莲颐猛然出手,几乎没有任何的喘息。   云笙一动不动,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莲颐那因为怒气而带着一丝暗红的真气猛然打在了云笙身外的气墙上,一丝波动都没有。   “你的母亲?”云笙轻轻的问了一声,抬眼看向莲颐……   在云笙这么长久的人生中,有的事情是他刻意忘记的,可是他却从来不曾质疑过自己的记忆力……   看着莲颐这充满怨恨和杀气的眼睛,他竟是真的不知道……何曾见过这么一个男子?   “我从来不杀无名无姓之辈,虽你闯宫便是死罪,看在你姐姐的情分上也可绕你一命,速速回去吧。”云笙无所谓的,甚至冰冷淡漠的态度,表示他根本丝毫就不在意莲颐此刻的杀气和愤怒。   因为这个世界上,云笙本来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了,就连他自己的生命……他一度也不曾在意过。   云笙以为这一生,没有尽头的就要这样什么都不在意的活下去了,却没有想到……出现了他一直以来讨厌的意料之外……这个最大的意料之外,便是戚默。   一个他即使想留也不能留的女人。   云笙轻轻的扬着嘴角,有些苦涩的笑了起来,而这笑容看在莲颐的眼里,竟是十足的嘲弄!   “无名无姓?白帝……看来你真的是活了太久了,只是可惜你忘了我却不会忘……你就算化成了灰,我也一样认得你!”莲颐咬牙,浑身紧绷的看着云笙,冷笑了起来,“我就告诉你,我……纳兰莲颐,我是纳兰莲颐!”   云笙幽幽的看了莲颐一眼,那深沉的眸子里快速闪过的一丝诧异却是那样的迅速,不可捕捉,被深深的掩埋在了那冰冷的双眸之中。   然后云笙笑了起来,“这世上要杀我的人多了,难道每一个都有资格让本尊记住?”   这样的话,更是刺激了莲颐的心,原本就怒火中烧,此刻更是火上浇油。   莲颐根本什么都没有再说,因为在他眼里,一切都是废话了!   几乎上来就用尽了自己全身的真气,发出了他最大的力量,最具攻击力的一招,朝着云笙打去。   那宛若龙卷风一般的气息,犀利狂暴的席卷了膳堂里的一切,打在了云笙的气墙上,然后那气墙和龙卷风的抵抗,发出了一种仿若是怪兽一般怒号的声音。   云笙微微的皱眉,在气墙瞬间瓦解的那一刻,他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虽然莲颐实力不差,甚至说算得上高手,可是在云笙的眼里,也弱小如同一只蚂蚁一般。   云笙一闪身,已经从龙卷风里安然脱身,顺手一挥,白光乍起,龙卷风瞬间被撕裂,散落得无声无息。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是想死,我便送你一程。”原本云笙是没有打算要杀掉莲颐的,因为他知道莲颐对戚默的重要性。   只是他能听到那急切而来的脚步声,于是几乎是不可见的浮起了笑容,然后挥手便是一条宛若巨龙的闪电,毫不留情的打向了莲颐。   莲颐刚才的一击几乎用尽了全力,此刻要躲也已经来不及,只能死死的撑起所有的力量,化作了护盾,用来抵抗。   虽然只是云笙随手一下的攻击,只是在别人看来,那已经是巨大得让人咋舌的力量了。   莲颐的护盾在碰到那闪电的一刻,便化作了碎片,莲颐几乎看到了自己下一刻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而这一个关键时刻,门外突然闪过的金光,带着一声凤凰的低吼,瞬间抵挡了那一道闪电,‘轰隆’的一声,两个力量相碰撞,抵触……然后化为乌有。   戚默几乎是风一般的刮了进来,一把扶住了莲颐有些摇晃的身子,急切的问道:“莲颐……你没有事吧?你没事吧?”   莲颐擦了擦嘴角的血,摇了摇头,他冲进东城原本就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刚才为了打破云笙的护盾,几乎消耗殆尽……那一下若不是戚默来得及时,他恐怕就烟消云散了。   莲颐愤怒的抬眼看向云笙,只是……他没想到,云笙的力量竟然这般的强大,强大到了一种蛮横的地步……   那种差距,给人一种,哪怕一辈子也无法超越的感觉……瞬间会让人在他强大的力量下,感觉到一种绝望的气息。   “姐,你不要拦着我……我一定要杀了他!”只是莲颐一想起,自己的人生,想起自己的母亲……   以前他哪怕再是苦,再是难,再是受到歧视和伤害……也有他的母亲,爱他疼他,将他似宝一般的捧在手心里……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用那样恐怖的脸,杀害了他这一辈子,在苦难中唯一的一丝光明和温暖!   他杀了他的母亲,让他的世界从此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黑暗,只有苦难……再没有过一丝阳光!   叫他怎么不恨?怎么不痛?哪怕是拼尽了力量……也想,和这个恶魔同归于尽呐!   “莲颐你疯了吗,你怎么可能杀了他?”戚默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尖利,因为刚才若不是她来得及时……   她甚至已经看到了,莲颐在那一道闪电下被打得魂飞魄散的情景,她看到了啊!   白帝出手根本没有一丝的心软啊!她看到的未来轨迹,若不是她自己亲手打破了……那是一定会成为现实的啊!   想着,戚默咬唇,转头死死的瞪向了白帝,几乎颤抖着用尽了力气,咬牙道:“你若是敢伤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云笙毫不在意的笑了,只是双眼,永远的冷酷,冷漠……被那冰冷封存,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冷笑道:“本尊说过了,要杀本尊的人多得是,多你一个也不多。”   戚默捏了捏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哪怕她用尽全力,也不可能打败白帝,她要有全胜的把握,否则一出手,就永远的失去了机会……   可是莲颐却不像戚默那般的清醒,他几乎是怒吼出声道:“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说着,竟是猛然一把推开了戚默,朝着云笙就冲了过去,同时双手如同突然燃起了烈焰一般,打向云笙的胸膛……   只是云笙明明好好的站在远处的,可是在那一双燃着烈焰的手打到的同时,他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的消失不见……   莲颐扑了个空,可是戚默却因为那双特殊的眼睛,看到了云笙所有的动作……即使是她能看穿一切未来轨迹的眼睛,也只能看到那银白的身影化作了一丝幻影。   快得无法捕捉,就那样瞬间变换了自己的位置!   莲颐反映过来时,云笙已经站在他身外几米开外,他转身又攻去时,云笙抬手一指,化指为剑,那凌厉的剑气只冲莲颐的心脏。   “不要!”戚默看得比任何人都快,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莲颐,自己却因此被那锋利的捡起划破了手臂……   虽然只是皮外伤,可是却让莲颐的眼睛越发的赤红了,他愤怒的道:“姐!姐你没事吧?”   戚默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冷漠的白帝,忙道:“莲颐,听我的,回去吧!”   “姐?”莲颐不可置信的看着戚默,她很认真。   莲颐摇头,使劲的摇头,几乎疯狂的吼道:“我不会放弃的,哪怕拼上一死,我也不会放弃的!姐……你不帮我,也不能阻止我!更何况他还伤了你!你忘了你嫁给他的目的是什么了吗?你忘了吗?!”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就那样毫不留情的快速的打在了莲颐英俊的脸上。   那一瞬间,四周一片安静,连戚默也愣了好几秒,她看着莲颐微微歪斜的脸,看着莲颐那震惊的表情和自己微微作痛的手掌……   她竟是……打了他?   “莲颐……你冷静一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吗?”戚默捏了拳头,狠下心来,质问莲颐。   她真的不希望莲颐这样不冷静的送了自己的命……白帝对她一丝感情也没有,所以不会对莲颐手下留情,戚默明白这一点,所以知道如果白帝真的动了真格的,那么她是救不了莲颐的!   而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什么可以依赖的人了……白莲和莲颐两个人,是她唯一重视的人了!   莲颐受了那一巴掌,似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满心的不可置信,他微微转脸,看向戚默严肃认真的脸……   本来便已经受了重伤,又强行催动真气,此刻猛然一阵心痛,张嘴竟是咳出一阵血来……   “莲颐……”戚默忙去扶,却不料被莲颐厌恶的一巴掌打开了。   “不要碰我!”莲颐狠狠的看向戚默,怒吼道:“不要你碰我!”   戚默呆愣在原地,看着莲颐赤红的眼睛,看着他满是愤怒却又绝望伤心的脸,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莲颐痛心疾首的看着戚默,毫不在意的擦掉了嘴边的鲜血,笑了起来,可是笑得,竟是比哭还让人觉得悲伤。   “你都忘了……你都忘了,忘了你说过的话,忘了……要把我当成亲人了!”莲颐摇晃着站起身来,双眼似乎已经雾气茫茫……   “莲颐,我没有……”戚默刚开口,伸手要去扶莲颐的身子,却又一次被他打开了。   他绝望的摇头,看了看白帝,又看了看戚默,痛苦的笑了起来,一边后退,一边道:“你忘了,你什么都忘了……我们说过要同甘共苦的,如今……在他的面前,你就都忘了……姐,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什么……明明希望他死,却要挡在这里?”   “我没有……”戚默慌乱的摇头,看着莲颐的表情,她竟是好害怕,仿佛看到了这个亲人,正在离自己远去,而她,却无法辩解!   “也许……你没有想要他死,也许……是我想错了,姐……我叫你一声姐,因为在我黑暗的人生里,你给了我温暖和笑容……可是再也没有了,因为他……”莲颐猛然伸手指向了云笙,“因为他,我的世界又是一片黑暗了,而且那样的深沉的黑暗,看不到一丝的光明……除了杀了他,我真的别无选择……你现在,要么让开……要么……”   莲颐说不下去,可是戚默却能明白,他……的意思那样的明显了,若是她要挡在他复仇的道路上,那么以后他们姐弟……就再也回不去了。   戚默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让开……哪怕倾尽他们所有的力量,也不知道能不能伤到白帝一丝半点……   不让开,也许就将莲颐那原本就满是疮痍的心,打击得粉碎,让他痛到了极点,让他再一次摔进了地狱的深渊……   戚默只觉得自己浑身颤抖,不知道该如何,身影僵硬着,怎么……也做不出一个回应……   146:雨中消逝,那一声呼唤   莲颐猛然伸手指向了云笙,“因为他,我的世界又是一片黑暗了,而且那样的深沉的黑暗,看不到一丝的光明……除了杀了他,我真的别无选择……你现在,要么让开……要么……”   戚默只觉得自己浑身颤抖,不知道该如何,身影僵硬着,怎么……也做不出一个回应……   云笙眼看着那弱小的身影颤抖着僵持着,心里竟是有一丝的怒意,双眼看向莲颐的那一刻,杀意徒增。   原本不杀他是不让戚默伤心,既然让她如今为难,倒不如杀了他,这样……还能让她恨自己。   想着,云笙的就要动手,那杀气太过凌厉,哪怕还没有出手,似乎戚默就感受到了。   原本的为难和僵硬,所有的无法抉择都在那一刻化为了乌有!   她要莲颐活着!   只是这样一个想法,戚默猛然后退,整个人的挡在了云笙的面前,死死的瞪着莲颐,坚决的道:“你不能杀他!”   只是一句话,戚默知道这样的话,比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子插入心脏,都还要更痛。   但是戚默也知道,白帝即将出手的动作被戚默挡了下来,这一点……让戚默松了口气。   莲颐整个人都怔住了,赤红的眼里聚集的雾水一点点的凝结,最终,竟是化做了泪水,划过了脸颊。   戚默站在云笙的面前,那样的姿势看在莲颐的眼里,那样的刺眼,那是一种守护的姿势。   在戚默明明知道他这么恨那个人,明明知道哪怕牺牲所有,他也想杀了那个人的时候……   她……莲颐以为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女人,竟是以那样的姿势挡在了仇人的身前。   莲颐摇晃着后退,只觉得胸膛里血气翻涌,也许是心脏爆裂,碎成了尘埃的感觉……   “好……好……”莲颐一步步的后退,眼泪湿了脸颊,那双眼睛越发的红了,嘴角还流着鲜血……一步步虚弱的,摇晃着后退。   他的世界真的一片黑暗了,原本在黑暗了千年后,以为……终于在戚默身上发现了温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他以为……只要和戚默在一起,就什么都好了,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嫁给了别人,嫁给了自己口口声声说要杀死的仇人。   而如今……当他要杀了她的仇人时,她竟是护着自己的仇人。   也许女人的心便是如此……谁得到了她的身体,就能得到她的心吗?她嫁给了白帝,莲颐也知道……他们同床共枕……   这样……就把她那颗曾经坚定的复仇的心,磨灭了吗?   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肮脏的事情,还有多少黑暗的深渊……究竟……还要折磨他多久?   “啊!!”莲颐猛然发了狂一般的冲出了门外,狂风一般的走了……只留下了膳堂里一片狼藉。   和呆愣着站在原地的戚默和云笙……   云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那距离自己很近的弱小身影……心里无声的叹息。   “我只是……我只是……”戚默的身体猛然软了一般,整个人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早已经没有了莲颐身影的方向……   她只是……不想他死啊!正因为当他是重要的亲人,才会不希望他死掉啊!   可是戚默的话没有说出口,该听到的人,也没有听到。   戚默呆滞的眼眶里猛然掉落下泪珠,那样的晶莹的划过脸颊……带来了一阵绵绵细雨……   云笙就站在她的身后,听着屋外猛然落下的雨滴的声音……看着那软绵绵坐在地上的身子,看着那无声痛苦着,颤抖着,绝望着的身影。   他的手捏紧了拳头……最终,他还是不忍,还是不忍……这样看着她哭泣。   捏紧的拳头轻轻伸展了,云笙轻轻的弯腰,伸出了自己白净的手掌,也不知道为何,此刻哪怕再想伪装冷酷,可是一开口,竟然是一声轻柔的:“起来吧。”   戚默没有反映,也没有动……呆呆愣愣的,像是看着那眼前的白净手掌,又像是看着远处无尽的空间……   最终,戚默苦涩的笑了起来,“谁要你假好心。”   说完,戚默不管那一时僵硬在空中的手掌,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身影还有些摇晃,可是她却抬眼看向了云笙。   眼神不再呆滞,而是那样的怨恨,她的泪还挂在脸上,却是冷冷的道:“你刚才是想杀了他吗?”   云笙没有说话,因为在戚默起身的那一刻,在她的冷言冷语出口的那一刻,云笙已经快速的将自己的感情包裹了起来,又回到了那个傲视一切,并且冷酷无情的白帝。   戚默不需要回答,因为她早已经看到了一切……   “你若是敢伤他,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戚默说完这一句,猛然的转身跑了出去。   外面还下着雨,而戚默穿着单薄的衣衫,因为早晨起来后,就还没有来得及穿上外衣,没来得及梳洗打扮……   这一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此刻眼泪怎么也忍不住……戚默知道,她必须跑出来,因为她坚强的面具快要破裂了。   在对着白帝说出了那样的狠话后,若她马上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那么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她的真的好痛,好绝望……眼前全是莲颐那双受伤的眼睛,那样悲痛的表情……   全是她带给莲颐的伤害的打击。   她快要承受不住了,哪怕以后再解释,恐怕莲颐心口的伤,也会留下永远的伤痕……   戚默不能原谅,自己竟然狠狠的在莲颐的心上捅了一刀,可是那一刀,更加深入的捅进了戚默的心里,所以她痛得坚持不住了。   狼狈的从膳堂里跑了出来,眼泪不停的散落在风里,雨越发的大了,在雨中漫步目的的不知道跑了多久……   终于,戚默找到了一个角落,一个小小的假山一角,刚好够她跌坐在那放声大哭……   雨淋湿了她的全身,脸上全是水迹,早已经分不清楚是泪还是雨……   每次她落泪时,总是要下雨,戚默抬头看天,悲戚道:“老天,若每次你都和我一起伤心……若你真的有眼能看看这世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情发生,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世人……”   那雨滴一点点的砸在她的脸上,身上,将她整个人都浇了个透心凉……她知道不会有人回答……   因为世界就是如此的残酷。   远处传来雨滴拍打纸扇的声音,可是戚默没有回头,不管来的是谁,她都不想理,也不想管……   只是轻轻的闭上了双眼,感受自己满身心的冰凉,还有痛苦……任由泪水肆意的被雨水冲刷。   远处白色的纸扇,点点红梅似火一般的绽放在这阴霾的天空中,扇下银白的身影远远的站在远处……只是看着,未曾走近。   持伞的手指那样白皙干净,却是用力得指尖都泛白了……   她昨夜才淋了一夜的雨,她的高烧刚退,她还没有好好休息过……   云笙远远的看着,脑子里全是这些信息……雨越来越大,打湿了他的衣角,可是他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因为他知道,走到这一步,如果他就此心软了,就此放纵自己了……那么只会带给戚默和自己,更多无尽的痛苦。   所以他死死的坚持着,忍耐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瘦小的身子,可是猛然的……突然觉得世界变得越发清晰,而戚默的身影变得越发的模糊……   是雨太大了吗?   云笙的心猛然跳漏了一拍,眨眼再看去时……猛然看到了戚默的身体越发的模糊,一点点的融化在雨中了一般……   像是和这雨水融为了一提,一点点得便得透明,变得……   “阿默!”   手中纸扇落地的那一瞬间,银白色的身影已然掠过大雨,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一把抱住了在雨中逐渐消失的身影……   猛然而来的怀抱,那样的突然那样的坚决有力,还带着雨水的丝丝冰凉……   让戚默从绝望中猛然惊醒……   而她模糊的身体在那一秒也突然变得清晰……   云笙的心这时似乎才开始了跳动,他目不转睛,满脸震撼不可置信的看着怀里一脸错愕的戚默……   心一点点的平复,刚才因为担忧和害怕紊乱的呼吸也一点点的平稳了……   是第几次了?   之前在赤练之域倒塌的时候,戚默也一样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当时云笙以为不过是幻觉……   可是这一次,那样的清晰,那一种她会随着雨水消融的感觉,那样的清晰……   知道他抱着她的身体,感受到她浑身冰冷的体温后,云笙也是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的清晰起来的……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云笙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看到了戚默错愕的眼神……他将她抱得那样的紧,雨水一点点的消退,而两人的衣衫都湿透了……   看到戚默的眼睛时,云笙才猛然想起自己刚才因为着急而脱口而出的那一句‘阿默……’   更何况,就算他没有失口,又如何解释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又如何解释,自己此刻莫名其妙的所作所为?   “你……”戚默有些沙哑微弱的声音打断了云笙迅速运转的思路,而云笙低头,便看到了戚默有些红肿的眼,那样目不转睛的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的容颜……是戚默的致命伤,曾经云笙也想过易容,可是他知道若是易容,被发现更容易让戚默猜出端倪……   所以宁愿以真实面目想见,这样戚默反而容易接受……   如今……只见戚默的眼,像是无数次的陷入了他的眸子之中,有一丝的呆愣,虽然那样的红肿了,可是被泪水洗刷后……那眸子竟是那样清澈的倒映着自己的脸……   “你……”戚默幽幽的开口,“你刚才……叫我什么?”   147:白帝的心,千年的背叛   “你……”戚默幽幽的开口,“你刚才……叫我什么?”   云笙一愣,随即理所当然的开口道:“叫你阿默啊,怎么了?”   戚默的眼微红,过了那么长时间了,她已经不想去记得究竟是多少日夜,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称呼了,没有人这样叫她了。   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表情……和这样的拥抱……   戚默的唇微微的颤抖,心里一阵阵的感动和颤栗,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云笙接着道:“我想过了,你既然已经嫁给了我,我便应该遵循白帝城的规矩,一生尊你为妻,对你好……刚才你选择了护着我,突然让我觉得,我堂堂白帝,心胸竟是不如你阔达,竟对娶妻一事耿耿于怀,真是不应该……”   也许云笙自从带上了白帝的假面后,第一次对戚默说这样多的话,而这些话那么自然的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几乎不用想,他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看着戚默的脸从一片感动渐渐变得错愕,最后变得冷然,竟是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希望戚默就此发现什么,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的话……他却又觉得,如此的失望。   “你说……什么?”戚默那样艰难才说出这样几个字来,呆愣着却是清醒的看着眼前的容颜。   云笙低头,轻轻的放开了自己的手,扶住了戚默的肩膀,重复道:“我说,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戚默微微咬唇,看着他的模样,看着他被雨水打湿了的眉眼,看着……看着……竟是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模糊了,被她的泪水模糊了……   沧海桑田,她也不会忘记的容颜,只是……从以前到现在,这张容颜都太过神秘,那双眼睛都太过深沉,能掩埋一切……   从以前,她看不懂看不透,到如今……任然如此。   原来什么都没有变,戚默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眼泪从双颊边滑落,很快和雨水融为一体,她轻轻的推开了云笙的手,站了起来,冷然道:“你愿意如何,便如何吧……”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几许的无奈,几许的失落……云笙低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划过,又有谁人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泪水?   戚默擦了擦一脸的水,将自己的心建筑了高耸坚硬的围墙,死死的咬牙忍住了眼泪,雨一点点的停了,戚默转头看着站起身来的云笙,问道:“你和莲颐……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笙摇了摇头,哪怕是浑身都湿透了,哪怕刚才心已然被刺穿了,此刻却还是依然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道:“世上要杀我的人那么多,我怎可能都记得?”   戚默垂眉,雨后的天没有放晴,天空已然阴霾,有风吹过,湿透了衣衫的身体一阵冰冷……   “不如……”云笙刚开口,却猛然被戚默惊愕的抬头打断了,“不可能啊!”   “什么不可能?”云笙疑惑的看着戚默,却见她猛然想通了什么一般,看着云笙,问道:“你今年多大?”   云笙有一丝的错愕,随即才回应道:“二十有八。”   “不可能啊……”戚默摇了摇头,看着云笙道:“也许说了你不信,但是……莲颐,是不知道已经活了多久的不老不死之身……至少在我遇到他的时候是……”   云笙的眼有一丝的惊愕,导致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什么都没有想到,只听戚默飞快的道:“我在赤练之域遇到他时,他还是个九岁的孩童,因为白莲俯身,所以他说从九岁起,就不会再长大……他维持九岁的姿态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他都不知道是几百年还是上千年了……而他的母亲,很早已经就死了,你如今才二十八……怎么可能是千年前杀害他母亲的凶手……”   戚默说得快,云笙的惊讶很快被他双眼的深沉掩盖了,当戚默抬起头来时,云笙已经是面无表情,戚默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只要把这个情况说清楚了……莲颐就会明白,你不是他的仇人了!”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戚默才想到?而莲颐……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怎么会想不到,一个正值壮年的白帝,怎么可能是那么久远之前杀了他母亲的凶手?   “纳兰……纳兰……”云笙喃喃的念着这个姓氏,他不会记错,刚才莲颐气势汹汹的来,说他叫纳兰莲颐。   戚默抬头疑惑的看着云笙时,见云笙笑了,“纳兰……原来如此……”   “你知道?”戚默忙开口,就见云笙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宫殿深处的方向而去,并说道:“跟我来。”   戚默急忙跟了上去,跟着云笙走不许久,到了东城最大的宫殿,九曲十八弯的绕了许久,进入了一座看起来异常森严,庄重的宫殿。   穿过了长长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大厅……大厅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的画像,一共十多副,每一个都是穿着白帝城象征帝王姿态的银白色龙袍。   每一个的眉目,都有那么一丝的想象……   那些壁画很大,挂在墙上异常的显眼,云笙带着戚默一边看,一边道:“这是历代来,白帝城所有帝尊的画像……”   戚默看着,那些巨大的壁画,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面容,或是严肃,或是温和,可是不论是怎样的气质,都脱离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和一种世人永远无法追求的高贵……   戚默呆了,看着那些画像……每一个,都有一些和云笙相似的地方,眼角眉梢,或是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又或许是那一眼的深沉,是那云淡风轻的态度,是那不染尘埃的高贵威严……   最终云笙带着她,穿过了这原型的大厅,打开了一扇巨大的门扉……那门打开的一霎那,戚默的嘴再也忍不住的张开了……   门内,是一座宫殿,宫殿很大很宽敞也很空阔,没有什么摆设,只是一打开门,正对着的,是一副几乎和墙壁等高等宽的巨大画像……   画像前放着供桌,宫殿里燃着无数的蜡烛,灯火通明……照映着那张深入戚默骨髓的容颜……   和云笙一模一样的容颜,可是又有什么不一样。   画像上的人,没有那么深沉的双眼……他的眼睛一片柔和,如同倒映着繁星的夜空,豁达,柔和,美丽……   嘴角微微一笑,竟是那样温柔的笑容……哪怕是云笙,戚默也没有见他露出过这样随性温柔的笑容来。   银白色的龙袍穿在身上,那一身柔和尊贵的气质竟和帝王的威严完美融合……   是云笙……又不是云笙……   起码,戚默从没有见到过云笙有这样的笑容,有这样温柔的气质,和明亮透彻,能海纳百川的眼睛……   戚默站在门边,却也看得如此的清楚明白,她的嘴久久的无法合拢,直到云笙在一边轻声道:“这……是千年前一统神州大陆的第一代白帝……是我的祖先……”   戚默从震惊里回过神来,转眼看到云笙时,那张脸,除了眼神和笑容,除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同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你们……你们竟是……”戚默说不出来,因为真的一模一样,哪怕那只是一张画像,可是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从那画像里千锤百炼之后走出来的一般。   “若是莲颐如你所说,是活了那么久的人……我想合理的解释只有这一个……”云笙抬头,看向那张巨大的画像,眼神越发的深沉了。   最终他嘴角讥讽一笑,转开了眼,轻声道:“史书记载,第一代白帝的王后在一统天下十七州后,意图在白帝二十八岁的生辰之日领军造反,企图拿下白帝城……那次战役最终被镇压,死伤无数,王后一脉的人被残杀殆尽,其中……便有王后的四大护卫,之一……便是复姓纳兰的纳兰锦绣。”   “造反?”戚默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云笙低垂的眉眼,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到有一丝的悲伤,她有些不解,却是小声问道:“帝王燕……造反?”   云笙点了点头,叹了一声,“这世上,权利能改变一切……包括互相深爱的心……”   “怎么会……”戚默已经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真相了,当初在凤国时,明明说是当初白帝忌惮王后的权势,所以才布局陷害,残杀了王后和其众多党羽……   而如今到了这里,怎么变成了造反了?   “帝王燕怎么会造反呢?他们不是夫妻么?一起收复天下,一起征战沙场……一定是什么样的磨难都一起携手走过了……怎么会造反?”戚默说着,心里竟是一阵阵的痛,帝王燕造反……   戚默抬头看了一眼那画像上的美男子,若是自己的妻子背叛……那么这样美丽温柔的笑容,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是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吧……已经过了千年了,谁又记得……”云笙低低一叹,最终也没有把目光看向那巨大的壁画,那样坚决的转身离去……   戚默再回身看了一眼那画像……若是云笙能有那样的笑容该多好?   戚默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可是因为那画像上的人,实在太美了……那样的笑容,一定是幸福时的由衷微笑。   才会那样的平和,温柔……甜蜜。   只可惜,云笙的笑容,总是平淡,平淡的让人感觉其中蕴含了无数的孤寂和落寞……让人心疼。   戚默悲伤的一叹,忍住了眼中的泪意,再抬头时,白帝已经走了……空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再一次回头看向那副巨大的壁画,戚默却是轻轻的笑了起来,“如果有一天能看到你也有这样的笑容……那么……不论你要我如何,我都愿意……”   148:缘还是孽,谁拯救了谁   算不上是雨后天晴,云笙一个人走在这刚下过雨的长廊上,这天似乎还是那样的阴霾,沉重,让人觉得黑压压一片的压抑。   就如同云笙的心一样。   他幽幽的走入西城,在一片阴霾的天空下,找到了那一丝明亮白净的色彩。   那就是如同开在淤泥里的一朵白莲,不论世界多么的肮脏,他的身影永远是那样的尘埃不染。   云笙似乎明白,他为什么会有白莲这个名字了。   因为这似乎是这全天下,最能匹配这个男人的名字了。   云笙走近了,看到白莲站在花圃里,久久的凝望着那些雨后开放的花朵,娇嫩的花瓣上,挂着晶莹的雨水,而他……就这么看着。   云笙只是低眉,轻轻的问道:“为什么,她会随着雨水消失?”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哪怕一次两次,他都能在她身边,将她唤回来,那万一……第三次第四次时,他不在呢?   又或许,有一天他也无法再阻止她的消失,他的手再也无法触碰到她时……会如何?   云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更不知道……该怎样去解决?这仿佛不是他这个世界所能触碰和理解的事情一般。   他低垂着眉,问过了,然后静静的站立在原地,等待着回答。   许久……白莲才从那花朵晶莹的泪珠上抬起眸子来,没有回头看云笙,只是轻柔的笑容,竟是有些悲伤了。   “她……是一滴泪,千年前这神州大陆分属十七州,算得上是乱世中的乱世了,战争频发,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是尸骨,到处都是战争……看到人间宛如地狱一般……佛主流下了一滴泪,一滴怜悯世人的眼泪……是泪,总是要融化在水里的,而那滴泪落下时,落在了佛前的莲花池中,有一朵白莲应声而开……恰巧接住了那一滴泪水……”   白莲伸手,轻轻的抚摸眼前的花朵,花瓣上的水珠因为花枝轻轻的颤抖,从花瓣上滑落……而有几棵,却是划进了花蕊的部分,安安稳稳的享受着花儿带来的保护和安稳。   “天上一天,人间十年……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滴泪和白莲,经过千百年的佛理锤炼,竟是修炼成灵……那滴泪变得遇风不散,遇水不化,并且发出了金色的佛光……它是因为怜悯世人而留下的,那么佛主便让它去拯救世人,安排了她的命运,送她落入了人间……”   白莲幽幽的说者,轻轻的转身看向有些错愕的云笙,云笙看着白莲永远苍白的脸,还有眉间那耀眼的一点朱砂,近期似乎也有些暗淡了,就如同他的笑容,柔和里总带着几分悲伤。   云笙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喃喃道:“你是……那朵白莲?”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滴泪,被称为金色之雨,因为她随着一场大雨而落,而能看到那滴金色之雨的,便是真龙之子,是她最终的归宿。”   白莲打断了云笙追问那朵莲花的事情,接着道:“金色之雨现世,必是乱世,为了自己的使命为了自己的宿命,金色之雨乃是乱世中寻找真龙,帮其完成统一天下,安稳社稷的使命,为了不让这世界再陷入地狱……而落下的金色之雨……也就是说,如今……再不是白帝城统治的天下归一了,乱世,已经悄然而至了。”   “那她为什么……”云笙想问,白莲也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白莲笑了起来,笑容微凉,垂眸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云笙没有问,只是听着白莲讥讽着自嘲着笑道:“当初以为自己是来守护她的,是来帮助她少走弯路,少历磨难,其实不过是自己自作聪明而已……是我指印错了道路……我不该让她来到这白帝城的。”   白莲说着,转身看向云笙,坚定的道:“你说得对,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世界竟是现身两只真龙,连我也被糊弄住了,我以为你是她道路的最终点……如今从她的消失来看……她是选错了路了。”   “那……你的意思是……”也许对于云笙来说,白莲的话是残酷的,虽然那是他反复告诉自己,并且一直警戒着自己的话语,可是如今被这样现实的说了出来……竟是觉得,那样的无能为力,那样的残酷。   “把她送回去,没有踏上命运之路的金色之雨……错乱的命运,无法按照帝王燕和真龙之子的牵引走下去,那么……她会消失在雨里,融化在水里……成为一滴……眼泪,最终消散不见。”   云笙之觉得身子微微的一阵晕眩,有些不稳一晃,好不容易,才在这天旋地转的世界里站稳了脚跟……   “你打算怎么做?”白莲看着云笙,知道这是残酷的,但是却是必须做的,而他只想留住那滴眼泪,就如同他这千年不开花的白莲……却在那一刻开花了。   舒展的花瓣接住那一滴眼泪,从此……他们的命运就连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安排了,他……就是为了守护她而开花的一朵白莲。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到时,还需要你的帮助……”云笙那一刻的天旋地转,在白莲坚决的语气中终于缓和了。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无力,却是笑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白莲的肩膀,笑道:“原本我活在世上只有一个心愿,如今却有了两个……若是两难全的话,我会选择对她最好的一个……来完成的。”   白莲没有说话,看着云笙脚步坚定的离去,听到他最终说的那一句话,“为我而乱的世界……我会亲自让它平复的。”   最终云笙的身影消失时,白莲幽幽的叹了一声,看向花圃里的花儿,温柔的伸出了手,轻轻一弹,刚才那躲入花蕊的雨珠便落了出来,落在了白莲的手心里……   “我便是因此而存在的……”白莲微微一笑,叹道:“这是千年修得的缘,虽然相守短暂……却要好好珍惜呐。”   说着将那水珠重新,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那鲜艳的花蕊里。   *   下了一早的雨,虽然停了,可是已经是正午的天了,这世界还是一片灰蒙蒙的,没有丝毫的生机。   祁星那粉色的宫装都湿透了,紧紧的贴着她瘦小的身子,脸上的雨珠干了,她的脸有些苍白,因为冰冷而微微的颤抖着。   发丝有些散乱,湿漉漉的贴在她的双颊,那一双焦急的眼,和四处寻找的身影……没有时间停下来。   这个地方对于祁星来说,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因为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出来过……也从来没有走得这样的远。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对了,只是心里不停的回响着一个声音,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因为仿佛这一刻的天空,就如同她的心一般,阴霾,痛苦……那种绝望甚至已经让人放弃了挣扎。   祁星焦虑的擦了擦额边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水珠子,小巧的脚步不停歇的四处乱窜,不停的看着四周,不时的喊上一声。   轻微却焦急,包含关心的,“莲……颐……”   她叫的还很生疏,可是因为此刻心里的感受,她很明白,是他的。   这样的他让她越发的担忧了,所以她一定要找他,否则……一定会发生不可挽救的事情。   世界一片安静,偶尔是祁星微弱的叫声,在这一片安静中,祁星仿佛听到了一种沉沦的伤心……   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心听到的。   那种感觉越发的强烈,指引着祁星一步步的朝着密集的竹林里走去……   竹叶上的露水将她的衣衫再一次的打湿了,越发的冰冷,而她还是一步步的坚决的朝里走去。   有凉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都是一种伤心的味道。   空气里传来酒的气味,越发的刺鼻了,有些稀稀疏疏的声音传进了祁星的耳朵,让她因为担忧而严肃的嘴角终于发出了一丝笑容。   祁星加快的了脚步,窜进了偌大的竹林里,最终看到了醉倒在地上的莲颐……   他也是浑身都湿透了,头发披散着,杂乱的沾上了许多的竹叶……那样的狼狈,衣衫上有泥土,有腐朽的竹叶……他就那样靠在一棵竹子上,手上还紧紧的拿着一个酒壶……   祁星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将那沉重的身子扶正了,靠在竹子上,然后将他手中的酒壶拿开了……   “莲颐……莲颐……”祁星轻轻的喊了几声,然后看到了莲颐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挣扎着微微张开了双眼,然后嘴里迷糊的呢喃道:“姐……姐姐……”   莲颐眼前一片昏花,什么也看不到,摸索着轻轻靠在了祁星的肩膀上,又闭上了眼睛……   祁星轻轻的笑了起来,对于她来说,感受到别人伤心,痛苦,绝望时……一定不能放任其一个人,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于是她也索性坐在了地上,就坐在了莲颐的身边,一动不动的让自己弱小的身子支撑着他几乎完全垮塌在她肩膀上的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世界静悄悄的一片,竹林里天色越发的昏暗,祁星和莲颐的身体一样的冰冷,祁星蜷缩着身子,不住的发抖,眼前的世界有些昏花了,她的眼睛有些支撑不住的一直想要闭起来,她的脑袋一阵阵的昏沉和疼痛……   可是她死死的咬牙坚持着,不住的眨眼睛,希望能将眼前的世界看得清楚一些……   祁星没有动,咬牙撑着,嘴唇竟是干裂得破裂了,虽然浑身冰冷,可是却脸颊通红……她难受,可是却不愿意走开,只是死死的坚持着。   这时从竹叶上掉落一滴水珠下来,落在莲颐又长又密集的睫毛上。   莲颐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然后睁开了眼睛,他的气息还带着浓烈的酒味,睁开眼睛那一刻起,祁星开心的笑了起来,高兴的喊道:“莲颐……”   “姐……姐……你来了……”莲颐的眼通红,他的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哪怕那样的昏花……可是他却欣喜的叫了起来,“姐……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祁星一愣,可是还是傻傻的笑了起来。   莲颐摇晃着身子翻身而起,一把抓住了祁星的手,他想起来,而身子因为醉酒而无法支撑,整个的倒在了祁星的身上……   “姐,姐……”莲颐迷糊的叫着,抓着祁星的手那样的用力,他的身子那样的重,祁星用尽了全力,却还是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了湿漉漉的铺满了竹叶的地上……   “莲颐……”祁星痛苦的叫了一声,因为他太重了,几乎压得祁星喘不过气来,而她实在太难受了……头好痛,身体好冷……   “姐……”莲颐仿佛什么也听不到,压在祁星柔软的身体上,整个人无法控制的,死死的抱住了身下那弱小的身子……不住的往祁星的耳边凑去。   带着浓烈酒气的,模糊却又急切的在祁星的耳边,不住的说道:“姐,不要丢下我,你不会丢下我的,我喜欢你……姐,我喜欢你。”   “莲颐……”祁星觉得异常的难受,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于是开始反抗,挣扎……   她不住的伸手去推,可是莲颐太重了,哪怕他此刻烂醉如泥,他的力气还是那样的大……   “你是我的,是我的……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说好了的……你是我的……”莲颐如同突然疯狂了一般,因为祁星在他身下的挣扎和扭动,猛然唤起了一个男人原始的欲/望。   “放开……放开……”祁星瞪大了眼睛,不住的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姐,我们一辈子在一起……我要你……我要你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莲颐的呢喃从耳边开始一路入侵祁星的身子……   那湿透的衣衫那样不堪一击,衣衫撕裂的声音,莲颐胡乱亲吻的唇,还有他探入祁星衣裙的手……   “不要……不要……我不要……”祁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放声大哭,她讨厌,讨厌至极这样的感觉!   可是她无法挣扎反抗,只有不住的流泪,不住的哭泣,然后看着莲颐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迷醉的表情……   最终,他俯身,死死的堵住了祁星叫喊着的唇……   祁星头昏目眩,只觉得连呼吸都被夺走了,她觉得自己越发的冷了,身体暴露在空气里,让她不自觉的有一种屈辱的羞耻感。   哪怕她死死的抓住了莲颐的手臂,哪怕那修长美丽的指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无数的血痕……也都一样撼动不了他如山一般压倒的身体……   莲颐的吻那样的疯狂,席卷了祁星身体每一个角落……当身体猛然传来那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时……   “啊!”祁星痛苦的尖叫吓得竹林里的鸟儿振翅高飞,那一声痛苦的喊叫,仿佛是响彻天际,透彻的贯穿了人的三魂七魄一般。   祁星的眼使劲的瞪着,满是竹林里阴暗混乱的天空……   她的身体因为莲颐霸道的冲撞而不住的疼着,痛着……白皙的肌肤摩擦着铺在地上的竹叶。   那些竹叶下的沙石那样的粗糙,锋利……划破了她的身体,点点的血珠子渗了出来……   落在湿漉漉的狼狈一片的地上,沾染在那些干枯腐朽的竹叶上……   最终,祁星瞪大了眼睛,眼中能看到的,只有莲颐不停律动着的脸,只有他那疯狂赤红的眼睛……   空气里是让人作呕的酒味……然后……什么也没有了。   身体极致的痛苦,脑袋像是猛然遭受了重击一般的疼痛,祁星瞪大的眼睛,一点点的星光焕然……   美丽苍白的脸还挂着痛苦的泪珠,最终……她张了张嘴,痛苦的昏迷过去,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泪水再次划出眼眶……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缓慢的声音。   “哥……救我……”   149:欲望的深渊   “怎么样?找到莲颐和祁星了吗?”戚默看到进门来的白薇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焦急的问道。   白薇身后跟着凤箐,两人眼里满是失望,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回来呢?”戚默看着外面阴霾的天空,今天一天的气候都不好,哪怕已经天黑了,夜空里一句是乌云满布,阴霾一片。   “也许他还没有想清楚吧……祁星那么乖巧,不会有事的。”凤箐轻声的安慰着戚默,其实心里也没底,可是偏偏这个时候白莲竟然不在。   戚默叹了一声,她知道自己伤了莲颐,就算这个白帝不是当初杀害莲颐父母的人,她的作为也一样伤害了莲颐。   她不过是想解释清楚,不是为自己开脱,自己让莲颐不要陷在那种无法复仇的痛苦之中……   低低的一叹,戚默看着外面的天空,也只有低声道:“唉……希望他能早点回来,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他已经是大人了,虽说没有出这白帝城,可是白帝城这样大,要找一个人也不容易啊……除非,除非她开口求白帝帮忙。   戚默幽幽一叹……放弃了……   今日的天空让人倍感压抑,厚重的乌云低压压的像是要压到地面了一样,月黑风高,除了白帝城的灯火外,四处漆黑一片。   竹林是越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除了偶尔风吹过时竹林发出的声音外,安静得没有一丝的生机……   当莲颐感到一阵头痛欲裂的痛苦时,他才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耳边有风声摩擦竹叶的声音……   四周安静一片,风吹过,有些冰冷,莲颐坐起身来时,才猛然惊觉自己衣衫不整……   因为喝太多酒的缘故,他整个人都觉得头痛得要爆开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满脑子记着的,还是当时戚默守护在白帝身前的景象,还是那一句,‘你不能杀他……’   莲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的笑了起来,还说喝了酒便会忘记不想记起的事情,原来……都是骗人的。   坐在地上随意的拉扯了一下自己还有些潮湿的衣衫,正要准备起身时,手猛然杵到一片冰冷却又光滑的肌肤……   莲颐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后退了好几步……竹林里太黑了,可是适应了这片黑暗后,良好的夜视能力竟也让他稍微的看清楚了一些。   “祁星?”他看到了那张狼狈的脸,昏迷中,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轻轻的伸手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开……看到了她还死死的咬着唇角,咬破了,干涸的血液还挂在唇角……显得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她的衣衫狼狈的,或者说根本没有穿在身上……肌肤大片的裸/露在空气里,有竹叶贴在她的肌肤上,越发让她显得狼狈。   “祁星?”莲颐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越发觉得自己头痛了,虽然他其实身体才长大没有几年,可是对男女之事,却是知道的。   难道……   莲颐猛然想到这个可能性时,整个人都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头越发的痛了,他使劲的回想,却在一片混乱中,想起了自己疯狂的零星的片段。   莲颐颤抖着,整个人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久……他发现祁星躺在地上一点反映都没有……   他颤抖着伸手将一边的衣裙捡了起来,帮她穿好……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祁星的肌肤时……支觉得冰冷得如同尸体一般!   穿好衣服后,莲颐坐在原地许久……又颤抖着伸出手,去叹了叹祁星的鼻息……   那鼻息异常的微弱,难怪在这竹林里,他竟是听不到她的呼吸,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   现在知道她还活着,莲颐似乎微微的松了口气,想也没想的将她扶了起来,以掌渡气,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绝的输送进了祁星的体内,带来了一阵阵的温暖的热量……   祁星一阵咳嗽,莲颐忙将她扶着坐好,焦急的喊道:“祁星?祁星?”   他希望她醒过来,可是当他看到祁星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挣扎时,他猛然像是被当头一喝一般……   她过来了怎么办?他怎么解释?虽然祁星心智不全,可是……谁能保证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她说出去怎么办?   不行……一定不能让姐姐知道,一定不能……   “唔……”当祁星的嘴里发出这微弱的声音时,莲颐几乎想也没想的抬起了手,有真气凝结成风,对准了祁星的脑袋……就要一掌拍下。   可是偏偏那一掌离祁星脑袋一寸时,莲颐竟是生生的住了手……   不行,杀了祁星的话……更是难以交代,这白帝城若是出了这样的大事,白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姐姐对祁星那么好……若是她死了,姐姐……又要伤心流泪了……   可是……可是……该怎么办才好?   莲颐抬着手掌,一时犹豫不决,这时祁星幽幽的转醒,睁开眼时,模糊的就看到了莲颐的脸颊……   那像是噩梦一般,深深印刻在了脑袋里的容颜……   “啊!”祁星猛然一声惊叫,莲颐吓了一跳,没有防备下被祁星猛然一把推开,祁星摇摇晃晃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莲颐愣了一秒,看到祁星那双恐惧的眼睛,看到她那么急切的逃离……他知道,祁星并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傻瓜!   不行……不能让她这样出去,不能……让她说出去!   想着,莲颐的身影快速的掠了过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祁星瘦小的身子扼制在了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祁星放生尖叫,莲颐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莲颐翻身,一把将她压在了地上,凑近了,两个人都颤抖着,可是黑夜里莲颐的眼睛那样的阴暗,明明他自己也害怕得要死,可是开口,却是那样的冰冷。   他看着祁星恐惧的眼睛,冷声道:“你要是再叫,我就杀了你!”   祁星的眼越发的惊恐了,她不住的摇头,那一双眼睛就算是恐惧,竟也是那样的清明,带着泪水……又害怕,似乎……又有一丝清明。   莲颐觉得祁星有什么不一样了,可是一时也没有时间琢磨,他的脑袋里飞快的盘旋着,想着可行的办法!   他死死的压制着祁星,捂着她的嘴,可是祁星似乎真的放弃了挣扎,没有再叫喊……只是颤抖着,瞪着他……   “你不过是个傻瓜……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知道吗?”莲颐看着祁星,似乎自己也一点点的冷静了下来。   祁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莲颐不住的想着,又道:“更何况……你若是敢胡来,我一掌就能打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莲颐突然笑了起来,黑夜里他的眼睛似乎看向了其他的地方……在祁星瞪大了眼睛的同时,他的手中已经飞快的抓住了什么东西……   “只要你永远都不再开口说话……就没有问题了对不对?”说着,莲颐将手里的一把草凑进了。   那草散发着一种怪异的气味,让祁星猛然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摇头,她想说什么,可是被莲颐堵住了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命,你不能怪我……谁让这个鬼地方,竟然有这样的草药……”莲颐的眼睛有一些的疯狂,他警告道:“吃下这个,你永远也说不出话来了,若你还不乖……我就废了你,懂吗?”   祁星摇头,拼命的摇头,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布满了泪水,狼狈的容颜却一点也无法让莲颐有一丝半点的怜悯。   他猛然的捏住了她的嘴,将她的嘴强制性的捏开了,另一只手将那一把草使劲的捏成了渣,那绿色的汁液顺着他的手指流下,一滴滴的滴落在了祁星的嘴里……   祁星不住的摇头,挣扎,满脸的泪水……可是只觉得喉咙一阵阵的刺痛,支觉得那火辣辣的液体一点点的腐蚀了她的声音……   最终,她满脸都是那绿色的液体,越发的狼狈了,那一双眼睛越发的绝望痛苦……莲颐放开她时,她痛得捂住了脖子满地打滚……   那像是被千万只毒虫,一点点的将她的喉咙内部吃了个干干净净的痛……明明痛都几乎要昏过去了,可是却偏偏长大了嘴,也发不出一丝的声音了……   莲颐站在一边看着,等着……   当祁星的疼痛一点点平复时,她整个人都脏兮兮的躺在地上,如同一个破败的娃娃一般,奄奄一息……任人宰割。   “只要你乖,我就不杀你,懂了吗?”莲颐蹲下了身,抬起了祁星狼狈的容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祁星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终绝望的发现不论她怎么努力,也再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还没来得及伤感,莲颐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冷生再次问道:“明白了没有?”   祁星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看着莲颐,忙点头,不住的点头……浑身狼狈肮脏,和她脸上挡住了所有美貌的绿色汁液,将她整个人都变得卑微,变得弱小。   莲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一把抱起了那瘦弱轻巧的身子,笑道:“这就对了,我现在带你出去整理一下,然后我们回去……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祁星颤抖着蜷缩成一团,缩在莲颐的怀抱里,只觉得浑身冰冷,她死死的闭着嘴巴,一双眼睛再不似星空一般通透纯净,而是越发的黯淡,就如同今日的天空一般,被一股黑压压的云彩挡住了,没有一丝的色彩……   莲颐将祁星带回去的时候,他的住所并没有人,之前本来因为要将祁星隔离开来,不让人发现她的身份和她不正常的地方,所以莲颐的住所本就偏僻,也没有人伺候……   所以当莲颐将祁星整个人放进浴桶时,祁星还是可怜的蜷缩成了一团,只是泪水已经流干了,那空洞的双眼里,再也流不出眼泪来了。   “我帮你洗干净,你看你现在……哪里还像是天祁的公主。”莲颐说着,伸手出来……   祁星吓了一跳,本能的往里一缩,然后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着莲颐,莲颐还是笑着,可是却让人莫名的觉得恐惧,他笑道:“怎么?不愿意?”   祁星忙摇了摇头,缩着身子将头低下,死死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她感受到莲颐的手伸了过来,算不上温柔……却也不粗暴的将她的脸一点点的擦拭干净了……   祁星的美,本就像是仙子下凡一般,圣洁高贵,如今她洗干净了,那脸庞越发的通透了,因为一日的冰冷,如今泡在热水里,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泛起一层桃红的光泽。   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通红的脸颊,还有她蜷缩成一团的那种瘦小和害怕,竟是让人本能的……觉得抵御不住的诱/惑……   莲颐死死的捏住的拳头,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活了上千年了,因为一直是小孩的身体,从来不知道男女之欢。   如今初尝禁果,眼前又有如此楚楚可怜的尤物诱/惑,加之这尤物早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心里不免又有些蠢蠢欲动。   之前醉酒中的那一次,那些画面和当时的感觉,像是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他的心……   使他整个人一刻间便热血沸腾起来,那种渴/望冲破了理智,让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去……抬起了祁星的脸。   祁星吓了一跳,慌乱的睁开眼睛时,看到了莲颐深沉的眼和他眼里浓烈的欲/望。   本能的挣扎,可是他扼住她的脸,力道那样的大……   祁星吓坏了,偏偏发不出一点的声音……她像是预见了自己的命运一般,恐惧的颤抖,小小的浴桶,哪怕她再躲……也是被圈在这一方天地里,不得动弹。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难道不对吗?”莲颐说着,另一手探入了水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祁星的衣衫解开了……   祁星的肌肤那样的嫩滑,莲颐的手粗糙的划过她的每一寸肌肤……祁星越是颤抖挣扎……便让他越是无法停下……   没有声音,只有无声的挣扎和水花四溅的声音……最终,祁星被一把从水里捞了出来……   莲颐将她抱上了床,容不得一丝喘息的……俯身而上。   祁星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咬唇关上了她眼里爆裂的痛苦和屈辱……   150:无法表达的绝望   一大早,几乎天刚亮,凤箐就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惊喜的叫道:“娘娘,莲……莲少爷回来了!”   戚默本来就睡得不是很好,听到凤箐这一叫,整个人都从软塌上惊醒了,昨夜她并没有回去寝宫,而白帝那边也没有意见,所以迷迷糊糊的在这偏厅的软塌上睡着了。   心里本就担心着,起身了连梳洗都来不及就忙朝外边走边问道:“在哪?什么时候回来的?”   “该是昨夜回来的吧,都是属下太粗心了,到处出去寻,也没想着回去住所看一看……”凤箐说着,一边带路,一边接着道:“属下来的时候,莲少爷说灵儿病了。”   戚默一愣,“病了?”   祁星病了?怎么回事?   “是,莲少爷说御医已经去看过了,受了风寒,该是昨天淋了雨的缘故,修养几日就没问题了!”凤箐答得很快,就怕戚默担心。   可是戚默还是又加快了脚步,出了偏厅是白薇早准备好的凤辇,一行人急急忙忙的便去了。   到了西城莲颐的住所时,戚默刚进门就差点和要出门的莲颐撞在了一起……两个人同时一愣。   莲颐什么话也没有说,低头让开了道路。   那样别扭的生疏,让戚默停住了脚步,看着莲颐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的道:“你……你没事吧?”   莲颐没有说话,倔强的没有去看戚默,不仅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心虚……还因为对戚默……生气。   戚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两人站在门边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戚默先开口道:“那个……祁星没事吧?还有,你有没有受寒?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没有着凉吧?”   戚默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因为害怕莲颐不回答她,不理她……还生她的气。   莲颐站在原地,低头许久……咬唇,最终摇了摇头,“你去看看她吧!”   是有些淡漠的语气,让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看了一眼身边的凤箐和白薇,俩个人识趣的退下了。   只剩下了戚默和莲颐两个人的时候,戚默上前了两步,轻轻的握住了莲颐的手臂,真诚的道:“莲颐……那天我真的不是那样的意思。”   莲颐没有说话,本是想甩开戚默的手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却总是使不上力,因为心里竟是一万个不愿意……不愿意甩开她。   他希望她对他好,希望接近她,靠近她……就像对祁星那样时,他的脑海里却总是……   莲颐猛然有一丝的慌乱,躲开了戚默的手,摇晃着后退了一步……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知道自己对戚默的渴望,也知道他的心……是属于戚默的,可是他却不想让自己那样的思想……亵渎了戚默。   唯独对她……他不想自己是那样的。   “你仔细想想……”虽然戚默的关心被甩开了,但是戚默还是很认真的接着道:“你母亲的死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如今的白帝,不过才二十有八,怎么会是你的杀母仇人?”   莲颐像是突然明白了,却还是没有说话,戚默忙将白帝带她去看的那些画像,还有白帝和第一代白帝长得一样的事情说了出来。   “真的……莲颐你要相信我……那天我拦着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害怕失去你啊!”戚默说着,激动的抓住了莲颐的手,“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哪怕你我联手,也不可能伤到白帝的啊……如是那天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我只剩下你和白莲了……”   莲颐一直强壮淡定的脸终于松动了,他咬了咬唇,红着眼圈感动的看着戚默,这一次,他没有再甩开戚默。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她说的,他就想那样相信……   “姐……我……”莲颐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羞愧的低下了头,“那天,是我太冲动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了,你不怪姐姐……姐姐就很开心了。”戚默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不会怪姐姐的,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那样了!”莲颐也笑了起来,戚默满足的叹了一声,才想起祁星来。   忙道:“我们去看看祁星吧?”   莲颐的表情有一丝的僵硬,然后点了点头和戚默一起进了屋子。   房间是简单的摆设,却精致典雅,祁星昏睡在床上,美丽的容颜如同天使一般,只是戚默觉得,似乎祁星在梦里,都有些痛苦的皱着眉头一般。   不像以前每次见到时,总是那样无忧无虑的开心。   “真是苦了她了。”戚默替祁星顺了顺被子,叹道:“等什么时候有了机会……我会把她送到祁夜身边去的,省得,跟着我总受苦……”   戚默说完,转头看向莲颐,问道:“昨夜,她都跟你在一起吗?”   莲颐愣了一下,才忙点头道:“是……昨天我心情有些失落,多亏她陪着我,只是不想跟着我淋了雨,病倒了……”   戚默点了点头,她就知道祁星那样善良的人,虽说是心智不全,却是异常的敏感……她能知道谁伤心了,谁失落了……   而她绝对不会放任别人伤心和失落的,这才是她身上最宝贵的东西。   戚默摸了摸祁星的额头,果然还是很烫……正要说话,猛然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帝尊驾到。”   戚默和莲颐都同时一愣,两个人一时没有反映过来,而云笙的身影却已经走了进来……   因为白帝城没有很多规矩,所以戚默也索性不行大礼了,只是礼貌的起身,微微福身道:“帝尊怎的会来这?有事吗?”   云笙微微的点头,也算还了戚默的礼,只是扫了一眼莲颐,看他虽然眼里还有些杀意,但是却没有那样明显和冲动……   他知道戚默已经说服了莲颐,于是点头看向戚默道:“一早便去找你,却还是晚了一步,事出紧急,所以便直接过来了……今日,白帝城要迎接一个很重要的人,你和我一起去,马上。”   “谁啊?”戚默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才发现云笙的脸略微冰凉,似乎根本不打算回答她。   “走吧!路上再和你细说。”容不得任何空隙,云笙伸手抓住了戚默的胳膊就往外走。   力道不大,却也不温柔,捏得戚默的手腕有些微微的痛……   戚默还想回头说点什么的,却猛然看到祁星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几乎是急切的狼狈的一把扑了过来,死死的抱住了云笙的胳膊……   云笙脚步一滞,转头有些讶异的看着祁星,皱眉道:“干什么?”   祁星只是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看着云笙,死死的抱着他的手臂,让他不得已的放开了戚默的手……   祁星一直点头,又摇头……一双大眼睛期盼又急切的看着云笙。   云笙皱眉,冷酷的表情有些不耐,这时戚默猛然反映了过来,忙拉住了祁星,叫道:“灵儿,灵儿你乖……他不是云笙,你认错人了。”   祁星不住的摇头,像是听不到戚默说话一般,只是看着云笙,眼泪都急得掉了出来,嘴里却只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呜咽。   “放开……”云笙深深的叹了口气,像是忍住了自己的不耐和烦躁,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   祁星猛然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笙,死死的瞪着……然后有泪划过了双颊,那一双明亮的眼中全是痛苦失望……   “灵儿……”戚默也拉不开,她知道祁星对云笙的感情,但是祁星在这里,只是小小的一个宫女凤灵而已……这样冲撞白帝的话,真的不知道白帝发火了,会如何?   正是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莲颐站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祁星的手臂,微微的用力,然后沉声道:“快点放开,都说你认错了……”   莲颐暗自用力,捏得祁星痛了,眼泪都止不住了,她却不愿意放开……只是看着云笙,用她的眼睛表达她的痛苦和失望……   云笙许久没有说话,因为他看着祁星时,他明白了什么,他死死的将手捏成了拳,然后沉声再一次说道:“放开!”   “凤灵!快放开!”莲颐也又重复了一次,同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力道越发的大了,几乎将祁星的手整个都捏得要断了一般。   手上再没有力气了……祁星几乎是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跌倒在地,眼泪洗刷脸庞,怎么也流不尽……   松开了,她绝望的坐在地上,却还是抬着头看着云笙,用泪水汪汪却是异常失望的双眼,看着云笙,然后微微的摇头……   云笙重重的一叹,“快走吧,要迟了!”   说完伸手拉住了一边安慰祁星的戚默,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走了。   戚默看着祁星痛哭的容颜渐渐变得远了,模糊了……她猛然觉得,祁星似乎不一样了……她的眼睛里包含了太多……   那样的绝望,痛苦……和看着云笙时,从一开始的期盼到后来的失望,太多的情绪了,那样清楚的表达了出来。   以前的祁星,开心就笑,委屈就哭……赖在云笙的身边,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从来不曾如今天这样……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想清楚,就被云笙丢上了龙撵,然后听他突然道:“待会儿迎接的那个人,是之前的白帝城继承人,也就是说……也是白帝城的皇子之一……”   151:迎接,故人归来   “待会儿迎接的那个人,是之前的白帝城继承人,也就是说……也是白帝城的皇子之一……”   听到云笙这么说时,还吓了戚默一跳,因为从来没想到,竟还会有别的皇子回来……   戚默不由得问道:“可是不是一旦白帝等级后,其他继承人便一生都不得再踏入白帝城了吗?”   她不会记错才对,当时在她在文宣殿看到这个规矩时,印象很深刻,因为觉得白帝城的规矩,对待这些亲兄弟,实在是太残忍了。   从小被送走,没有享受过一个当皇子的一点好处,靠自己白手起家,还要打压自己的兄弟……最后,哪怕自己一点想当白帝的心也没有,但是不当上白帝,不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就永远都无法回到自己的故乡……   云笙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这次是例外,我让他回来,他便能回来。”   戚默没有再说话了,看了云笙一眼,他依旧是冷漠的,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善心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又大发善心,让自己的对手回来?若他真的连自己的同胞兄弟都能下手……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善心。   戚默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龙撵很快到了白帝城的玄关,城门异常的高大,牢固,从城门外看出去,是那些围绕着白帝城建立的民居,有时戚默也想出去逛逛……   可是始终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   迎接的阵仗不算打,却也不含糊,侍卫们站了一排,云笙和戚默两个人坐在龙撵之上,白帝城位处高处,如今站在城墙处,天气很好,风很大,吹得龙撵上的帘子四处晃动。   等了不过一会儿,远处便缓缓的驶来了马车,算得上华贵的马车,一点点的靠近时,戚默觉得自己也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这个白帝特别对待呢?   想着,不由得低头,一下看到了自己的衣衫,才猛然发觉自己还穿着昨日的素衣,而且一早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梳妆打扮……   心下一惊,忙伸手去顺了顺头发,她穿得那么随意也就罢了,可不要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这样子,也太丢人了。   “不用弄了,现在才想起来也不觉得晚。”云笙在一侧轻轻的勾起笑容,嘲讽道。   戚默没有说话,放下了手,有些鄙视的白了他一眼,若不是他那么着急,她至于连这个都忘了吗?   罢了,丢人便丢人,反正丢的也是白帝和白帝城的脸……   正没好气的想着,马车已经停在跟前了,戚默好奇的看去,之间那一身月白色的袍子露出马车时,那红缎子镶边的衣领让她熟悉无比。   待那人从马车下来时,戚默整个人一愣……   还是那样洒脱不羁的笑脸,还是那样妩媚旖旎的桃花眼,微微勾起的弧度,风情尽显。   很随性,很洒脱,站在龙撵的面前,只是微微笑着,衣衫如云,发丝随风轻动,戚默怎么会忘了,那天在船上,她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女帝的那一刻……他站在远处的看着她时,那样的笑容。   戚默愣在原地……可是还没等到身边的云笙发话,她猛然惊叫一声,“齐容……”   齐容一愣,便看到戚默从龙撵上跳了下来,还是那样素面朝天,还是那样轻便随意的衣着,似乎瘦了些,下巴都尖得像一把锥子了。   齐容知道她在这,知道要见面,可是没想到她还是这样,原本以为再见面,她定是换了一副模样,该是更加的华丽尊贵了……   “嗯,是我。”齐容轻轻一笑,不知道为何,心情好了许多,看着戚默扑到他的身前,惊喜的叫道:“怎么是你?竟然是你?”   齐容点了点头,应声道:“是我。”   戚默一时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惊喜来,原本当她从齐容的穿上踏上了女帝之路时,她就以为再也看不到这个洒脱的男子了。   他曾经邀她一起,游遍世界,过着自由洒脱的日子。如今想来,自己那时还是心动的,可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云笙轻轻的出声,戚默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忙放开了齐容的手,转身时,看到云笙轻轻从龙撵里出来。   齐容看到云笙的那一刻,也整个人都震住了,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脱口而出,“你……云笙?”   “我不是。”云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淡漠的眸子一暗,似乎很不开心总被人当成云笙,只是道:“不过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而已。”   戚默低了头,嘲讽的笑了起来,他竟然还有脸说什么兄弟。   齐容看了戚默一眼,又看了云笙一眼……他有些信,却也不全信,因为两个人实在太像了,但是戚默对待他的态度……和他整个人的转变,似乎又说明,他说的是事实。   不容的细想,云笙再次开口道:“走吧,抓紧时间。”   说着,伸手来拉戚默。   戚默轻轻的避让开了,然后自己上了龙撵。齐容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这样僵硬,看来……戚默是认定了眼前的人,不是她爱上的云笙。   齐容微微摇头,上了自己的马车,跟随着龙撵一起……驶进了白帝城,这个他从来没想过要回来的地方。   是的……他从来没想过要回来。   哪怕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使命,可是他的人生注定了,他不喜欢被束缚,不喜欢争斗……   他从小,便被收养,养父养母是商人,赤练之域也是养父养母传下来的,不过那时的赤练之域,只是一个培养杀手的地方,没有那么出名……一切都是他建立起来的。   他用自己的智慧将生意越做越大,将自己的网洒向了十七州包括凤国,在这个世界上,他算得上富可敌国,掌握多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他将赤练之域发展壮大,成为了培养世界高手的地方。   一切不过是为了报答养父养母,让他们看到,他们养大的儿子,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他从来没有想过,运用自己的势力回到白帝城,争夺白帝之位。   他喜欢自由随性,喜欢纵情山水,这个世界上美丽的事物,美丽的人……有很多很多,若是为了一个白帝城,放弃了整个世界……他觉得那才是损失。   所以当养父养母意外去世后,他再没有回过赤练之域,也没有再有心经营,可是一切都上了轨道,哪怕是他放任不管,所有的一切一样照常运作。   他还是世界第一的富商,还是赤练之域的少主,还是那个自由随性的齐容,一样……没有争夺白帝的心思,更没想过回到白帝城。   只是没想到,白帝竟然下令召他回来……而他知道,戚默在这里,他来……不过是想看看,她还好吗?   云笙带着两人来到了南城的一个僻静的小苑,风景很好,入眼一片碧绿的翠竹和高大的槐树,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很多。   戚默和齐容走在后面,云笙带着他们进去了,远远的,看到竹林下的躺椅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戚默和齐容两个人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就听到云笙道:“他是爷爷那一代的四使之一,你出生时曾由母亲和父亲做主,拜了他儿子为亚父,他的儿子儿媳因为意外去世了,如今他也快撑不住了……临走前,只想见见你。”   齐容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还是走上前了几步,看着那躺椅上昏昏欲睡的老人,那白发苍苍的模样,竟觉得很是可怜。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如今即将离去,身边竟也没有一个人陪着……   不由得走到了他的身边,齐容蹲下身来,看着那面容枯槁的老人,轻轻的喊了一声,“老爷爷?”   许是听到了这样陌生的声音,许是早已经知道他来了,白楚挣扎着张开了眼睛,哪怕只是微微的一条缝,哪怕眼前还是那样的模糊,可是看到了那模糊的轮廓,他竟是激动得伸出了手……   齐容有一刻的迟疑,然后握住了老人的手,轻笑道:“爷爷,我回来了……”   虽然齐容不知道自己对这老人的重要性,但是看到老人这样挣扎,这样激动,心里竟也难受极了。   “孩子……孩子……你回来了……”白楚喃喃的,艰难的说出了这几句话来,嘴角许是想笑,可是挣扎了许久,那布满皱纹的嘴角,也无法勾起来。   白楚想再看清楚一些,再清楚一些……看看这从生下来,就只见过一次的孩子,看到他好好的活在世上,看到他回到了白帝城……   那一颗愧疚了几十年的心,才算是稍微得到了一点救赎。   齐容不住的点头,死死的握住了老人的手,感受到了老人的颤抖和激动,看着老人这样艰难的挣扎,他竟心酸得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   “去……去……看看……你的……亚父……”老人说着,死死的撑起了身子,紧紧的握住齐容的手,“你……你……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白楚不住的喘息,像是已经无法呼吸了一般,齐容忙将他扶着睡下了,急切的回答道:“我会的,我会的,爷爷,你放心……”   虽然一时半刻,他无法明白,这个老人对他为何有那么浓烈的感情,更无法明白,从出生就被送走的他,认一个亚父……究竟有什么意义。   可是此刻,面对一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老人,齐容的心酸和感情,却都是真的。   “终是……撑不住了……”白楚微微的转头,看向了一边站着的云笙和戚默,其实他的眼已经看不到了,只是模糊的看着云笙的身影。   云笙低头,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已经无法再说出什么了……   “老臣……食言……了,无法……再陪着……陪着您……”白楚幽幽一叹,呼吸几乎停滞了,半晌,才又缓了过来,接着艰难的道:“谢……谢……谢谢……让我,再看到……这个孩子……”   说着,白楚又一次转头看向齐容,那一双因为病痛而浑沌的眼睛,布满了泪水,那眼几乎只剩下一条小小的缝隙了。   齐容很难过,由心的难过,死死的握着老人的手,白楚看着齐容,流下了泪,似乎是微微笑了,“真好……你长大……了,真……好……”   说完,那一双眼睛久久的不舍的看着齐容,最终不甘心的闭上了……他的手握在齐容的手里,微微的一重,整个身体似乎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软绵绵的躺倒在了椅子上……   齐容心里一惊,急忙叫道:“爷爷……爷爷?”   可惜,再没有人回答他了……心里无端的伤心起来,眼里竟也聚集了许多的泪水……这老人,撑着最后一口气,竟只是想见他?   齐容握着老人的手,没有任何的反映……戚默站在一边,虽然似乎整件事情都和她无关,可是看到这样的一幕,她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云笙幽幽的一叹,转身离去,脚步沉重……戚默转眼看了他一眼,他的侧脸依旧冷漠,眼睛暗沉,依旧看不出情绪。   只是他缓缓的离去,最终那个身影看在戚默的眼里,竟是有些熟悉的绝望和落寞。   戚默站在原地……陪着齐容,没有追上去。   云笙刚出了小苑,白凝就上了前来,“帝尊……您不要难过,我会像爷爷一样,陪在您身边的。”   白凝的眼还很红肿,许是刚大哭了一场……可是此刻说话时,却异常的坚定。   云笙的手,轻轻的拍在了白凝的肩上,微微苦涩的笑了起来,“何必呢,明知都是这样的结局,又何必……”   白凝低着头,眼泪又掉了出来,没有说话,倒是云笙笑了起来,“怕是要苦了你了,待我的愿望达成后……你便远远的离开吧,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帝尊……”白凝咬唇,忍住了哭声,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劝导。   “找人看看祁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另外……之前的计划,待白楚的后事办完后,便执行吧!”云笙说完,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是!”白凝应声离去。   云笙看着他的手心,笑了起来,若他没有猜错的话,祁星已经恢复了神智了,虽然曾经他教过祁星认字,可是他的记忆从来不出错……   祁星早晨抓着他不放,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救我’   他从没有教过祁星‘救’这个字,而且祁星写字向来磕磕绊绊的,这次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两个字,竟是一场的快而且准……   再想祁星当时的眼神……云笙笑了笑,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她不会有那样的表情……   她那样的表情,明明是认定了他就是云笙,所以才像他求救,而他……没有救她,所以她才那样的伤心,绝望……   她的眼,才那样的痛苦。   只可惜,对于现在的云笙来说……祁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了。   152:好好活着,我会的。   “你哭够了没有?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莲颐有些不耐,因为白帝都已经走了那么久了……   而祁星,自从他走了以后,便一直跌坐在地上,一直流泪,远远的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本来戚默好不容易来一次,没想到话都没有说完,就被白帝拉走了……想起白帝那样拉着戚默的手,此刻又看着祁星那样绝望悲伤的表情,听着她的哭声,越发的烦躁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那人究竟有什么好的?”莲颐猛然上前,原本他忍了很久了,可是这一刻却终于忍不住了。   暴怒的一把将祁星从地上抓了起来,吼道:“你干嘛一见到他就抓住不放?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他能救你吗?别人不一样理都不理你,你以为是什么东西?你真的把自己当成公主了吗?”   祁星猛然摇头,似乎从刚才伤心的痛苦中猛然惊醒,看到莲颐已然暴怒的表情时,她忙摇头,可是却忍不住泪水。   “一个两个都这样……他究竟有什么好的,你们都要跟着他,都要跟着他!”莲颐一把将祁星甩开,正好甩在了一边的软塌上。   祁星头撞了一下,顿时红肿,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还没有反映过来,莲颐猛然就压了下来,一只手便将她整个人都控制住了。   她无法说话了,就算能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暴怒的恶魔冷静下来。   似乎重新认识了莲颐,她惊恐的看着他,却只听他残忍的宣布道:“你忘了你是我的人吗?他有什么好的?你一看见他就抓着不放,有什么好的?”   祁星急忙的摇头,可是莲颐似乎早已经看不见了,只是疯狂的扯开了她的衣衫,一边侵略她的身体,一边自言自语道:“我要让你记住,让你记住……谁才是你的男人!”   祁星肌肤暴露在空气里,那白皙的肌肤上,早已经有了许多暧昧的淤青,甚至有的红肿一片……那些留在她身上的印记,都表明了她曾遭受过的暴力侵占。   而如今,哪怕她不哭,哪怕她什么也不说……哪怕她只是可怜的,惊恐的……无法反抗的看着他……   他也不会放过她,祁星明白……他不会放过她……   所以当她知道莲颐接下来要做什么时,她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一波波强烈的冲击和疼痛……   那能撕碎她身体,碾碎她的心的……折磨。   祁星死死的闭着眼睛,只有清泪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毫无声息的承受,没有反抗的顺从,却也无法让莲颐停下来,他疯狂的占有了她,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更多的淤青和伤痕……   *   “砰”的一声,是茶杯应声而裂成碎片的声音,殿堂里的白凝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云笙手里早已经捏碎了的茶杯,还有那滚烫的茶水洒在了他的手上。   “帝尊……”白凝焦急的喊了一声,有些担忧的看着云笙的手,想上前,却又不敢……   云笙轻轻的松开了拳头,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那双眼越发的深沉,让人越发的觉得压抑。   茶杯的碎片掉落在地上,云笙像是没事一般的放下了手,只是一瞬间的怒气,竟是一时没有控制住。   过了许久,云笙都没有说话,白凝有些担忧,犹豫着问道:“帝尊,祁星公主那……”   毕竟她也是一个女人,若不是不能打草惊蛇,她在知道那件事情的同时,就会出手杀了莲颐的!   祁星是一个怎样无辜又善良的女孩啊?   白凝跟着云笙,对祁星也很是了解,不论是以前爱慕云笙的那个祁星,还是后来失去了心智死而复活的祁星……   对于白凝来说,她有的,都是一颗珍贵的心,善良,纯真……并且能包容一切。   可是这样完美的女孩,却要遭受那样的罪过,只是想想……就让白凝觉得无法容忍的怒气,捏了捏拳头,白凝第一次没有等待云笙的命令,而是直接道:“帝尊,那属下去将公主救出来,杀了那个男人!”   云笙深深的叹了口气,却没有开口,白凝刚才明明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可是他却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白凝早已经习惯了云笙的冷静,习惯了他遇什么事都那样的稳健,可是这一刻,才猛然觉得……这样的人,才是最恐怖的!   因为什么样的怒都能忍耐,什么样的苦难都能忍住……   “现在还不行……不能杀了他。”云笙的指尖敲打在上好的檀木椅扶手上,幽幽的道:“让他这样死了,丝毫都没有意义……”   “可是……”白凝还没有说出来,便让云笙抬手阻止了,哪怕再有什么话,白凝也无法再说出来了,因为知道云笙决定的事情,就无法更改。   “祁星的事,确实是我一手造成的……那不过也是各自的命而已,只是不能放任她不管……祁夜那里,还需要她,她竟是以丫鬟的身份进来的,你就将她调到你的宫殿里去吧!”   白凝微微的诧异,诧异云笙在一瞬间想到了那么多,处处周全……哪怕他前一刻还因为愤怒而无法自制,下一刻,却能冷静的将这些一一布置好。   其实白凝知道,哪怕云笙对祁星半点感情也没有,哪怕他口口声声只当祁星是颗棋子,可是当年……祁星对云笙的执着和爱恋,还有祁星那容易看穿人心的眼睛……她那敏感的内心。   曾经,祁星是不是也有那么一刻,曾动容过云笙的心,是不是也有那么一句话……说进了云笙的心?   云笙对于祁星,并不是完全的残忍利用,毕竟当初祁星在云笙的手上,对于对付祁夜是最好的棋子,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过。   他对祁星,算是极好的……虽然没有感情,却有怜惜。   许……是知音难求吧,虽然云笙口口声声说不需要知音人,但是有些事情,有些感情,也许真的不是人能控制住了。   “属下这就去!”白凝感慨良多,祁星也好,戚默也好……也许对云笙来说,都重要,只是份量不同,感情不同。   所以在戚默的面前,祁星……就显得那样的卑微了。   只是可惜……她们却都无法转变云笙的心,无法停止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给自己安排好的命运终点。   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人,能让云笙改变自己的心意呢?   白凝苦涩的一笑,最终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   齐容和戚默在那僻静的小苑里站了许久,老人的尸体早已经被人运走,之后等待的……只是参与后事了。   这小苑很幽静,空气极好,是修养的绝佳之所,只是此刻两个人站着,许久都没有说话了,静是觉得这样清新的空气,都变得压抑沉重了。   “对不起……”过了许久,齐容才喃喃开口,“没有向你坦白过我自己的身世……”   戚默有一丝的诧异,因为没想到齐容会为了这件事情向她道歉,她轻轻的笑了,摇头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也没有问过你啊。”   更何况……这种身世,是随便张口就说的吗?哪怕是云笙……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不也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吗?   云笙是个迷,自从到这个世界睁眼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和最后他死在自己怀里时……戚默,也许都没有看懂过他。   想起来,就觉得有一种深深的哀愁。   “有时,我自己也想极力的忘记掉自己的身世……”齐容轻轻的笑了起来,哪怕那双绝世的桃花眼勾起时再是风情,他嘴角的弧度也有些悲凉,“我不喜欢这里……”   戚默点了点头,深有同感的笑了起来,“我也是。”   然后两人抬头,相视一笑。   许久没有过的轻松了,就像是当初和齐容离开那南国小城,一路游山玩水,那虽是她最低迷的时期,可是齐容却让她走了出来,并且……让她又记起早已经忘记了的笑容。   “你若还想走……我说的话,永远可以兑现。”齐容看着戚默,虽然两个人都知道,如今一个‘走’字,比登天还难。   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就如同当初明明知道戚默的选择,他却还是说了……   “谢谢……”戚默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回答了齐容。   因为戚默知道,机会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当初她没有选择那条路,如今……更不会选择了。   因为已经不可能了,白帝城不是齐容的势力范围,虽然他是皇子,可是在这里……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要带她走,根本不可能。   “本来不想回来的……不过想看看你。”齐容走近了,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觉得她越发的瘦了,他知道她一定过得不好,却还是幽幽的问道:“过得好吗?”   戚默笑了起来,抬头看着齐容的眼睛,耸肩貌似轻松的笑了起来,“不就这样了?”   “还是一个傻丫头。”齐容伸手,拍了拍戚默的脑袋,就如同一个兄长对待妹妹那般的宠溺和疼爱。   齐容知道,除了将自己的感情转化成兄长的关爱外,别的……他做不到,也不能做。   “你要留下来吗?”戚默呆呆的问了一句,有那么一刻,竟是自私的希望齐容能留下来,可是下一秒,她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   因为齐容是自由的,他就该是自由自在遨游在天空的雄鹰,不受拘束,不理会世俗,洒脱不羁的游走于世间,有着最潇洒的背影,最美丽的笑容。   齐容没有回答,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声,“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戚默一愣,觉得齐容的表情好像在告诉她,只要她希望,那他就会留下来,有那么一刻的感动,可是戚默低头,眼泪淹没了眼眶,却被她死死的吞了回去。   今天天气那么好,不适合下雨……   她不想让自己毁坏了一个美丽的天空,更不想让自己毁了别人的一生,于是当她抬起头来时,她是笑着的,她越发的习惯在悲伤中微笑。   “走你自己喜欢的路,你就像是能代替我完成我自由自在的梦想一般……所以不要被任何人和事束缚……”戚默笑着,却是红了眼眶,她轻轻的伸出手,第一次将自己的手伸向齐容,握住了他宽大厚实的手掌。   “答应我……带着我的梦想……替我完成它。”戚默的指尖有些冰凉,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一度追求的自由,和那一双能遨游于天际的翅膀。   只可惜,翅膀还没有长成,便已经折断了……折断了,再也飞不起来了,可是眼前还有一个人,有一双强壮的翅膀,可是代替她……翱翔于天际。   齐容很动容,握住了戚默冰凉的手掌,第一次毫不犹豫的将戚默小小的身子圈在了怀里……   他的胸膛宽阔温暖,就如同他这个人的心胸一般,宽厚豁达……戚默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齐容在她的耳边道:“我知道了,我会连你的那一份……一起努力的,待老爷爷的后事处理完,我便会走的……”   戚默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眼泪了,可是她得忍住,不论如何都得忍住……   “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齐容咬了咬唇,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深深的感觉……   感觉戚默总有一天,像是会消失到一个他看不到的地方,然后再也找不到了……所以他抱着她时,很珍惜这一刻。   戚默重重的点头,咬唇忍着眼泪,“我会的……会的……”   只是几句简单的对话,却不知如何,悲伤到让人觉得……他们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就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的托付一般。   也许他们都知道……都明白……两个人的命运,就是意外相交的两条线,过了这个交接点……就如同他们的拥抱,至此一次……以后的他们,只会越走越远……   她托付了她的梦想……他应了。他唯一的请求……她应了。   只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仿佛,交托了他们的整个人生……   *   白凝来带走祁星时,祁星昏睡着……   莲颐说什么也不让白凝把人带走,第一是因为祁星心智不全,如今又无法说话,更何况她并不是凤灵本人!   第二是因为戚默一定不会同意,因为这很容易让祁星的身份拆穿!   两个人僵持着,空气一片压抑,似乎随时会有一场大战爆发,白凝早已经忍了很久了,若不是云笙说他不能死……   那么白凝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个畜生!   似乎战斗一触即发,而祁星昏睡在房间里,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苍白美丽的小脸充满了疲惫和痛苦……   双眉紧蹙,像是陷入了噩梦之中,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偶尔嘴唇微动,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必须带她走,这是白帝城,她随是陪嫁的丫鬟,但是也早已经是白帝城的人,必须服从白帝城的安排!”白凝耐着性子,再说了一次。   “不行,我只听姐姐的,姐姐没有说放她离开,我就不会将她交给你的!”莲颐回答得很认真,有一种他的东西被夺走了的感觉。   白凝的眼里杀意徒增,已然拔剑,怒喝一声:“让开!”   “不让!”莲颐丝毫不退让,虽然知道白凝一定不是他能对付的,可是不论如何就是不愿意让开!   他怕对不起姐姐,他怕祁星被毒哑的事情被发现……更怕……这件事情最终是纸包不住火。   正当白凝准备动手时,一个白影掠过,一把挡下了莲颐准备动手的手臂,那样的快速,压倒性的力量,让莲颐动弹不得。   定睛一看,白凝看到了有着柔和的笑容的白莲,那白衣白发异常的耀眼,这个人……是白凝见过的,唯一能与云笙的光芒争辉的男人。   “带她走。”白莲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白凝,莲颐被压制,在白莲的手下,他根本毫无反抗的机会,于是只有怒吼道:“不行,白莲,你怎么能这样……若是姐姐……”   “你若不想泪知道什么,你最好听我的。”白莲看了莲颐一眼,那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虽是淡淡的……却有一种足够的威慑力,让莲颐顿时愣住了。   白凝收剑,毫不犹豫的进门,抱起了昏睡中的祁星,出门将她放上了轿子,带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人走远了,白莲这才放开了手,莲颐一把甩开白莲,急切的叫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才在干什么?”白莲转身看着莲颐,反问道:“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别以为谁都不知道!”   莲颐一时愣住,仿佛是所有的秘密此刻都摊开了,暴晒在太阳低下,他一时哑口无言,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白莲幽幽一叹,“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至于祁星被带走的事……我会像泪解释的!以后……你别再做傻事了!”   “你……”莲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莲转身离去的身影,却突然问道:“你为什么包庇我?”   白莲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却是轻声道:“千年前我附在了你的身上,虽是救了一命,却也给你带来了无法磨灭的痛苦人生……就当,欠你的……还给你,我还你这一次的人生……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说完,白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莲颐愣愣的看着白莲走了,站在原地良久……却是猛然看向祁星消失的方向,竟不知道为何,心里一阵的不甘和难受……   明明……那是他的,是他的祁星,属于他的东西……   紧紧的捏住了拳头,也只能将所有的不甘和他都不明白的难受憋了回去……   153:痛楚与亲吻,最护的美梦   白楚的葬礼不算隆重,却还是体面,整个场面异常的严肃,那是戚默第一次见到白帝城有那么多的人,似乎比她婚礼时的人更多一般。   原本作为王后,她是不用送葬的,可是又觉得那样的老人……似乎和齐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凭他死前对齐容的执着,戚默就觉得,她该陪着齐容,送这老人最后一程。   于是她偷偷换了男装,悄悄的跟随着送葬的队伍出了白帝城……作为白帝,没有来参与这场葬礼……   戚默也只是不屑,他是高高在上,不过一个属下,一个垂暮老人……死都死了,对他来说,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吧?   想着,戚默对白帝的怨恨又增加了几分。   这是戚默第一次出白帝城,也第一次看到,白帝城的居民……他们以前对于戚默来说,就是一个神话。   如今看到了,也觉得他们不过是一群普通人而已,但是他们该是比任何国家的人都更团结,仿佛凝聚着一股力量一般。   因为送葬的队伍不论走到哪……看到的都是清一色的白灯笼,每家每户都挂上了白绸和白灯笼……   每个人的都穿着素色丧服,商户都关门了,每个居民都那样虔诚又悲伤的跪在自己家门口……   低着头默哀着,一路虔诚的送走这一位老人。   入眼一片素色,没有一丝的欢庆,更没有一个人是面带笑容的,甚至……整个白帝城,整个帝都……都没有一丝的声音……   除了哀乐和风中洒落的纸钱,便再没有一丝的声音了。   老人小孩,都那样的虔诚……没有人逼他们这样做过,甚至这若不是戚默亲眼看到,她真的不敢相信……竟然整个都城的人,都这样认真的在送这位老人。   戚默异常的惊愕……跟随着队伍一步步的走着。   最终老人被葬在了一座高山上,青山绿水围绕,空气清新……安静又美丽的地方,倒不失为一个风水宝地了。   老人入葬后,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可是齐容却一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曾动过。   戚默上前,扯着唇角勉强一笑,安慰道:“走吧,这里这么美丽……是一个好地方呢。”   齐容点了点头,却是有些苦涩的笑了起来,“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对他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像是很亲切,很亲切……”   戚默没有说话,听齐容继续道:“只是可惜,没有早些见到他,没有陪他多说几句话……”   说着,齐容幽幽一叹……这个老人重伤在身,送走了自己的儿子儿媳,送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自己却活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着,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一直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齐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伤得很重,若不是死死的撑着……根本不可能活那么久,也不可能拖到那日来见他。   这样强烈的活下去的欲望,这样的坚持……让齐容动容,也让齐容疑惑,若是他活下去只是为了见一见齐容,那么何必撑那么久?   到底是什么让他撑着这样的身子,在这没有亲人的世界上,活了一年又一年?   戚默再没有说话,也许,齐容想静静的陪这老人片刻吧。   毕竟他若离开了白帝城,也许今生今世……再没有机会回来了,不回来……更别说再来看这老人了。   “我先回去了……你多陪他一会儿吧。”戚默幽幽的说完,轻轻的安慰的拍了拍齐容的肩膀。   齐容没有说话,戚默便安静的转身离去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齐容这次回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毕竟他不能留在这里,可是来了……多了几缕牵挂,却又要离开,以后再是牵肠挂肚……也不能再回来了。   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戚默想不通,她也不想回去白帝城……虽然都城里家家都在为这老人的死默哀着,没有商户开门,街边没有叫卖的商贩,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几乎也没有什么好逛的。   可是戚默还是想逛一逛,不想回去……   也不知道兜兜转转了多久,却是来到郊外一条小溪边,溪水流淌着,清澈见底,溪边柳树垂落,石子铺满了溪边……   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戚默深深的吸了一口溪边清新的空气,方眼往远方看去,却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玄色的便衣……那样的颜色,那样的背影,是印刻在戚默的心里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身影。   只是当戚默第一秒的感动后,她竟是那样清醒的意识到,他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他是白帝……   戚默垂了眼,往前走了去,她看到白帝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石子铺就的地上,靠着一棵垂柳,轻轻的闭着眼睛,看不出来有什么样的表情,却是总让人觉得她似乎在伤感。   他手边是一个酒壶,有两个酒杯……   两个杯子都倒满了酒,他闭着眼睛喝了其中一杯,然后将另一杯洒向了脚边的大地……   戚默这才明白,他没有去参加葬礼……却是在这里缅怀故人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戚默竟是一点点的靠近了,她知道以白帝的功力,早就已经发现她了,所以她也不隐藏,直接走近了,轻轻问道:“在这里缅怀,为何却又不去送他最后一程。”   云笙靠着垂柳,轻轻的睁开了眼睛,让戚默意外的是他的眼里并没有她以为的悲伤,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无法捕捉任何情绪的黑洞。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你怎知道我不是在为了他终于完成了整个人生而庆祝?”说着,他还扬着唇角笑了起来,似乎表示他并不悲伤。   戚默什么也没有说,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道:“我便知道……你会在这里。”   戚默一愣,转眼便看到了白凝……白凝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然后白凝看向云笙,轻声道:“喝酒伤身……”   “怎的,四使还管本尊喝酒吗?”云笙斜眼看了白凝一眼,一伸手将戚默一把抓了过来。   戚默一时没有防备,竟是被他那样重的力道一把抓住,整个人顿时跌坐在他的身边,身下是石子,那一下竟是坐得她极痛。   一皱眉,戚默正要反驳什么时,就被打断了,云笙笑道:“我与王后在这里闲聊片刻,难道四使也要打扰?”   白凝愣了片刻,戚默看到她的表情,似乎顿时脸色都苍白了,而且她站在那里一时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像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对待,咬了咬唇,脸上一阵青白,最终在戚默看到她的眼泪即将委屈得夺眶而出时,她竟是那样骄傲又利落的转身离去。   戚默错愕了,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她记忆里白帝对白凝一直很好,而且白凝是他曾经承诺过要娶的妻子……而且她身边那个小丫头白薇也说过,白帝对白凝……一直是极好的。   而今,这是什么情况?   “来……喝一杯吧?”云笙突然出声,打断了戚默的思路,已经将一杯酒放在了戚默的身前。   戚默转眼看着他,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突然觉得这个人一样……让人看不透。   “你何必这样对她,这样……太让她伤心了。”戚默没有接过酒,反正甩开了云笙的手就要爬起来。   “一时伤心,比一世伤心好。”云笙猛然说了这样一句,然后又一把抓住了戚默即将离去的身子……   他的力道总是这么大,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心,一把将戚默重重的扯住,戚默本来刚才那一下就坐得痛了,这一下……戚默正挣扎着不想再一次坐在那石子上……   可是猛然的,却整个人都跌坐在了云笙的身上……顿时酒香扑鼻……   戚默一愣,竟是不知道为何,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她猛然挣扎道:“你放开我……”   云笙手臂一圈,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了怀里,然后酒杯就递到了她的唇边,“我说过了,你是我的王后,我承认了你的存在,便会尊你为妻,既然当初的承诺已经无法兑现给她……何不让她早些解脱?”   “那是你的事!不关我的事!”戚默别过脸,没有去喝他递过来的酒,依旧想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   可是挣扎不动,他的力量总是这样,强大霸道得让人无法反抗。   看似轻柔,其实却是勒得她喘不过气……   “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云笙挑着唇角笑了起来,“即是尊你为妻,自当对你好的,我之前就说过了。”   “我不需要……”戚默的话还没有说完,云笙的唇猛然就压了下来,带着阵阵酒香,强硬的吻住了她,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霸道的撬开了她的唇,那一杯醇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含在了嘴里,这时竟是从他口里不住的灌了进来……戚默挣扎……酒顺着她的喉咙不住的往下灌了下去。   满嘴都是酒的辛辣,那样强硬的灌了下去,戚默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云笙灌了那一杯,然后放开了戚默。   看到呛咳得满脸通红,竟是开怀大笑了起来。   戚默一阵羞恼,一掌打去,却被云笙像开玩笑一般的抓住了,然后动弹不得……   “怎的?喝一杯而已……”云笙的笑容有那么一刻,让戚默有一种错觉……   特别他今日又穿了这个玄色的衣衫,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猛然笑起来时,竟是让戚默有一种久违的错觉。   可是他的力道那么的大,若是她的云笙……是不可能这样对她的。   这白帝就是这样可恶,一边让她产生那些不该有的错觉,一边却又那么残酷的提醒着他……他和云笙不一样的地方!   戚默一时发了狠,却又挣扎不过,竟是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云笙一愣,竟是没有避让,还是抓着她……那一口咬得狠,戚默瞪着眼睛,很恨的看着他,直到嘴里有些血腥的味道,她才松开了口。   云笙玄色的衣袖上,竟是渗出了一丝血腥,戚默冷哼一声,没有去看那伤口,愤愤的转开了脸,冷声道:“放开我!”   “越发觉得,你像我以前养的那只野猫。”云笙笑了笑,松开了对戚默的钳制。   戚默起来时有些慌乱,却也不知道为何身上的衣衫和腰带的带子会被压住,本就是穿得男装,刚才那一阵拉扯,衣衫本就有些松散了,这时猛然起身……   竟是‘刷’的一声,衣衫猛然被扯开了……腰带松散了,衣衫猛然散开,整个肩膀都露出了大半……   戚默惊慌的转身……一把捂住了自己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竟看到自己的衣衫竟是被云笙压在了身下……   “你!”戚默气得一阵脸色通红,云笙低头,竟是‘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快放开!”看到他笑了,戚默越发觉得脸上滚烫,红着脸,想转身离去……可偏偏若是他不放开她的衣衫的话,她岂不是整个衣衫都要被扯走了!   “这可是你自己扯的……看来,倒是老天爷不让你走……不过,你肩上那是什么?”云笙说着,抬眼朝着戚默裸露的肩膀看去……   戚默忙惊慌的捂了起来,因为她猛然惊觉她肩膀上……是祁夜的印记!   不能被被人看到!不能!   戚默一慌,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可是衣衫扯在云笙的身下,本来她就慌乱,脚下又是凹凸不平的石子路……竟是一个不稳就朝着身后跌了去。   只听见衣衫扯裂的声音,然后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使劲一拉……戚默整个人顿时朝前扑去,又一次狼狈的扑在了云笙的身上!   只是这一次,衣衫是真的全部被扯碎了,而且一时慌乱,竟是来不及护住自己的身子……   戚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反映,就听见了云笙的冷笑,“我说是什么呢……原来……是别的男人的印记……”   猛然听见这样的一声,戚默只觉得像是一把刀子猛然捅进了心里,她慌忙的伸手去遮,竟是连自己暴露在空气里的裹胸布都来不及整理……酥/胸被裹胸布挤压,半露在外……竟也不顾了。   云笙一把捏住了戚默的手腕,冷笑了起来,“我说我的王后,这是能瞒一辈子的吗?”   “放开我……放开!”戚默只觉得不仅是身体,就好像她整个人,整颗心都猛然被曝晒在了他的眼下,而那冰冷的眼神,像是一只锋利的箭。   哪里还有冷静,哪里还顾得上穿没穿衣服,只是想逃离……第一时间逃离这个男人冰冷的眼光!   因为戚默好像……好像听见了无数的嘲笑声,看到了无数冰冷又鄙夷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她承受不了,无法承受……这些嘲笑和鄙视,无法承受那种痛苦……   “放开!”戚默猛然尖叫,下一刻却突然被云笙柔软的唇瓣堵住了口……   戚默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云笙低垂的眸子,这一次他的吻,没有霸道,只是轻柔的……仿佛安慰一般的落在了她的唇间。   第一是,是戚默看到他低垂眉眼时的那一瞬间的轻柔,仿佛像是她以前看到的云笙一样……   戚默有一颗的恍惚,仿佛分不清楚今夕何夕了一般……   整个人都一片空白了,只是瞪着的眼睛变得迷离了,然后空洞的看着那和云笙一模一样的容颜,看着那几乎连睫毛的长度都一模一样的眼睛……   突然肩胛上传来的一阵疼痛,像是肩上的肉猛然被挖走了一块一般……痛得戚默差点尖叫出声。   可是她的唇被堵住了,云笙的吻在那一刻变得有些粗暴和狂乱,似乎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般,狠狠的……深入的吻住了她。   可是那一阵痛楚,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吻就消失?那痛一直不断的加重,不断的像是锋利的刀尖直捣她的骨髓。   戚默尖叫不出来,满头的冷汗,瞪着的眼似乎下一秒就会昏迷过去一般……   云笙的吻从狂乱变得轻柔,似乎那一阵阵的痛也一点点的减轻了……戚默已然满身的冷汗,整个人都瘫软在了他的怀里,任由他轻轻的柔柔的一点点的轻吻。   最终他的吻从她的唇边移开时,她只有粗重的喘息……他辗转与她耳边,轻声笑了起来,“说过了尊你为妻,所以不准你身上有那样的东西……”   他的声音似乎唤回了戚默因为疼痛和亲吻而涣散的灵魂,她猛然惊醒,挣扎着从云笙的怀里逃脱,然后猛然看向自己的肩胛……   那里……那个让她厌恶让她恐惧的‘夜’字,没有了……没有了!   戚默长大了嘴,几乎忘记了呼吸……不可置信的看着,看着肩胛处那粉红色的一朵牵牛花……   那微微的粉色,比她的肌肤还粉嫩,轻轻的伸展开的一朵花,像是绽放在她肌肤上的一般……   不再是那个屈辱的印记了……   戚默捂住了唇,有些想哭……却又想笑,她的表情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反映……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件衣衫轻柔的披在了她的身上时,她才回过神来,自己竟是傻乎乎的半裸着坐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又哭又笑的。   她抬头,看着眼前起身的云笙,他笑着,眉眼全是她熟悉的柔和,连眼睛微微弯曲时,眼角的痕迹……都是一样的!   他朝她伸出手来,“走吧,回去了。”   戚默张了张嘴,最终那一句‘云笙’,她没有喊出口……她呆呆愣愣的坐在原地,害怕自己一动,这一刻美好的画面,就要在她的眼前崩坏了。   好像她只要一开口,那此刻的云笙……就要变回那个冰冷的白帝了一般。   她不敢动,他伸手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还是那样的瘦小,蜷缩在他的怀里,像一个乖巧的娃娃。   第一次……是戚默来到白帝城后,和他那样近的接触,也是第一次……戚默没有挣扎……没有叫喊,也没有说出破坏这一幕的话来。   她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哪怕是假的,哪怕一切都不真实,她也心甘情愿的,想要享受这一刻……   就当是一场梦吧,就当……是她最后做的一个美梦吧。   一个有云笙的美梦。   154:阴谋揭开,再陷入危机   戚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只是醒来时,只有她一个人安稳的睡在了寝宫里,屋子里似乎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酒香。   是证明其实那并不是一场梦。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然后有人轻轻的敲了敲门。   戚默忙坐起身来,披上了外衫,应了声,“进来吧?”   只是她刚说完话,就听到那脚步声飞快的离去了,轻功一流呐……   带着一丝警惕,戚默轻轻的打开了门,已经是入夜了,院子里一片安静,只有一只发簪明晃晃的在月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光……就那样明目张胆的摆在了门前。   是有一些眼熟的,戚默蹲下身将簪子捡了起来,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倒是更像宫女的饰物,一时间戚默还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觉得疑惑时,却听到一个柔和清淡的声音幽幽的靠近了,“你在门外做什么?”   戚默抬起头来,便看到了白莲,白莲似乎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的簪子,微微有些讶异,才抬头道:“正想跟你说这个事情……”   “出什么事了?”戚默似乎觉得事情不对,忙问道。   白莲幽幽的叹了一声,“祁星被白凝带走了。”   “什么?”戚默猛然捏紧了手里的簪子,似乎一下明白了……这簪子会眼熟,是因为大多数宫女都有类似的簪子,而如今却放在她的门前……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祁星的身份拆穿了?”戚默不太懂,却有些激动的看着白莲,心里已经想了千百个可能,若是白帝知道了祁星的身份,到底会做什么事?   “说是一般的宫女调动……实际上,便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了。”白莲说得简略,并且他是真的没有打算将莲颐的事情说出来。   他说过,他欠他的……就会还给他。   更何况,这只是一盘棋,如今人人都在棋局之中……唯一的目的,就是阻止戚默再偏离自己的命运轨迹,最终消失……   为此,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这簪子……”戚默看向自己手中的簪子,担忧了起来,“一定是白凝送来的,她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还不及多想什么,戚默自己白凝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引她主动去见她!   “我去找她。”戚默二话不说,甚至连梳洗都没有,只是穿着单薄的外衫就朝院子外走去。   白莲急忙跟上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戚默忙停下了脚步,“你去了,白凝一定有所警惕,便不会露出她本来的面貌了!”   “可是你一个人……”白莲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戚默轻笑着打断了,“放心吧,怎么说这里也是白帝城,哪怕是白凝,也不可能为所欲为,更何况……我和她交过手,虽然没有把握能制住她,但是她一定伤不了我!”   白莲微微的点头,看着戚默眼中的坚决和自信,这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放心吧,没事的!”戚默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了。   这么长时间在白帝城,其实戚默早已经摸清楚了这里,白凝是住在西城的,便是和之前那白楚老人住的是一个城区,只是老人住的偏僻,而白凝身为四使之一,又破得云笙重用。   她的住所,是整个西城最大最华丽的中宫。   戚默很快就到了,白凝所住的宫殿大而华丽,虽然相较于东城的宫殿稍显逊色,可是却绝对比其他任何的宫殿都大气,华丽。   只是宫殿里没有人,让戚默觉得奇怪的是,从她进入西城后,便觉得似乎没有人的动静,好像这整个西城都没有人了。   如今到了这宫殿,宫殿里幽幽的点着灯笼,安静一片,那样的富丽堂皇却没有一丝的人气,竟让人莫名的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戚默进得了门去,里面的装饰雅致,品味高端,只是仿佛整个宫殿都没有人一般,越是这样,戚默便越是觉得有问题……   不仅越发的提高了警惕了,轻声的喊道:“白凝?”   在这宫殿大堂叫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戚默一边警惕着,一边朝着后苑走去……   后苑里点着灯笼,不算黑,后苑的景色也是一样的精致,点点灯笼点缀其中,倒是美得很。   这白凝当真是不一般的,起码戚默知道的四使,只有她一个人住在白帝城,并且住得这样华丽大气。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白凝的不一般来,只是戚默却对早晨的事情在意得很,云笙那样对待白凝,转变得那么快……   想起白凝那苍白的脸,还有那决裂离开的背影,戚默便觉得事情仿佛都连在了一起……   “你来了?”白凝的声音传来时,戚默第一时间转身,看到了身后神出鬼没一般的白凝。   戚默虽然一直在想事情,却是没有放松任何警惕,她看到白凝时,白凝面无表情,眸子里的冰冷甚至有些恶毒了。   美丽的脸上早已经不是戚默当初认识的那个温柔,宽容的女人了。   戚默看到白凝这样的表情,还是有些不习惯,想起自己当初真的把她当成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而如今……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吗?   “你究竟什么意思?凤灵是我带来的丫鬟,你怎么能说带走就带走了?”戚默不再想其他的,只当眼前不过是和当初的雪凝长得一样的女人罢了。   她问得开门见山,白凝也笑了起来,带着一丝不屑和冰冷,斜眼看她,低声道:“你和那个丫头都是白帝城的人,你虽是主子,但是白帝城的内务变动,还是得看我的。”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带走她,又故意把这个放在我门前,叫我来这里做什么?”戚默说着,将那簪子丢了出去,砸在了白凝的脚边。   白凝冷冷的看了一眼,笑了起来,“本来还不是很确定,可是你来得那么快……那么急……倒真是让人不免要怀疑,那个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吗?”   “你想说什么?”戚默眯了眯眼睛,有些不耐。   她知道白凝故意和她绕圈子,白凝一定是发现了祁星的身份,否则她才不会这样做!   “天祁皇朝的公主祁星……”白凝微微的扬起嘴角,笑得骄傲,“现在天祁掌握大半个天下,而祁王祁夜为了找自己失踪的妹妹,几乎把整个天下都翻了过来……你说,若他知道祁星在白帝城,会如何?”   “那不管我的事,你最好不要对祁星做什么,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戚默紧紧的捏着拳头,她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当初才急着要将祁星送还给祁夜。   也知道祁星只要不在祁夜的身边,那么她不论落在了谁的手里,都会成为可怜的牺牲品!   可是祁星不过是一个孩子啊,她什么都不知道,笑得那般纯真无邪!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却总有那么多人,忍心伤害这样一个可怜的人呢。   “可惜晚了,我只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帝尊,你猜……会如何?”白凝一步步的走近了,冰冷的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   戚默气得咬唇,她当然知道会如何了,根本就不用猜!   祁星必定会成为牵制祁夜最好的棋子,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戚默突然觉得愧疚,若不是自己……将她牵连了进来,也许祁星不会这么悲惨的。   只是戚默脑子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一步步走近的白凝,突然冷静的问道:“你若是要说的话,你早就告诉帝尊了,可是你没有!”   白凝笑了起来,而戚默眯眼,凌厉的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目的?”白凝讥讽了勾起了唇角,“也许你觉得我这样做很不堪,但是对于我来说……你才是那个最不堪的人!”   戚默微微一愣,只看到白凝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毒辣,死死的盯着戚默,恶毒的开口道:“我要的,不过是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而你……你才是最不堪的那个人,你和祁夜的事情,你以为当没有事情发生就可以了?你和云笙……不是至死不渝吗?可是现如今……你又为何嫁给了别的男人,抢了本属于我的一切!”   戚默微微张口,却无法开口反驳……   白凝猛然走近了,一把抓住了戚默的衣领,质问道:“你说啊,你不堪还是我不堪?你这肮脏的女人,你究竟被多少男人睡过了?你有什么资格坐在白帝城主母的位置上!”   戚默的脸色一阵青白,白凝的话字字有力,像是贯穿了她的耳膜,锋利如箭一般的全部刺进了她的脑袋和心脏。   “你以为帝尊会喜欢你吗?你以为他会爱你吗?”白凝一把甩开了戚默的身子,戚默因为一时的心神不定,一下摔倒在地。   而白凝伸出手指直指她的鼻尖,骂道:“他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不会!”   戚默愣然的看着白凝,却觉得她这句怒吼竟然那样的心酸,那样的悲愤,戚默真的看到了白凝的泪水凝结在眼角,然后她死死的忍了回去,接着道:“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他的妻子,他的王后……不过是一个称谓,无关紧要的一种关系……不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他就对谁好!”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我的!”白凝猛然上前,弯腰俯身死死的抓着戚默的衣衫,一阵晃动,叫喊道:“那是我的你知道不知道,原本那个位置是属于我的,他的温柔和宠爱都是属于我的,你凭什么,你凭你这破烂的身子……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你疯了吗?”戚默猛然叫了一声,一把甩开了白凝死死拽着她衣领的手,白凝似乎没有防备,整个人差点被戚默甩倒在地。   戚默一下站起身来,高高在上的看着跌坐在地的白凝,白凝那些侮辱她的话,让她无法反驳,可是她心里的屈辱却化为了愤怒……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说她?白凝,她难道真的一点也曾理解过自己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们相处那么多年,纵然是利用……难道她就真的一点也没有动过真心吗?   她……她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怎么可以,一下又一下的,将她最不堪最痛苦的伤口鲜血淋淋的撕开……然后再刺得粉碎!   “我不需要那个位置,我也不稀罕!我根本没想过要和你抢……”戚默的情绪越发的激动,冲着白凝吼道:“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愿意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带着那些不堪的回忆……你以为我愿意吗!”   白凝愣在了原地,似乎被戚默的怒吼吓到了一般,而戚默猛然摇头,摇晃着后退,双眼似乎都没有焦距了,身子摇摇晃晃的跌坐在一颗大树前。   她似乎没有力气了,只是喃喃的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若是可以……我宁愿什么都不要……我宁愿什么都不要,我不想活着,可是又必须活着……我的命,是云笙用他的生命换回来的……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辜负他的一番期望,我怎么可以……因为这些痛苦就坚持不下去?我有选择吗?我有选择吗?……”   白凝似乎冷静了,看着戚默那惊慌失措,仿佛是失了魂魄的神情,她竟是冷静下来了,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起身朝着戚默走去。   走近了,她看着戚默痛苦得迷茫了的眼睛,冷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粒药丸子……   “我知道你不容易,只是我也只是个女人,我为了我的幸福,我宁愿牺牲一切,既然我在意的东西在你眼里一文不值……那么就请你还给我……”白凝说得平淡,但是却异常的认真。   戚默抬头看着白凝居高临下的脸,灯笼的光让她冰冷的脸柔和了,她嘴角的那一抹冷笑早已经消失无踪,留下的,是戚默仿佛依稀熟悉的柔和的目光和认真坚定的眼睛。   “什么意思……”戚默喃喃的问了一句,看着眼前这颗药丸子,有些迷茫。   “这是毒药……”白凝说得认真,叹了一声,“不过却不会要你的命,我们相识一场,我是狠毒,可是你若不拦着我的路,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戚默看着白凝,可是她的表情那样的认真,看不出任何的蹊跷,而白凝的声音柔和了,接着道:“这毒药不会要了你的命,会让你陷入假死的状态……你嫁了帝尊为妻,他此生再不能娶另外的女人……但是若你死了……那么我便还有机会……”   “可是……”白凝幽幽的看了戚默一眼,“我不忍心杀你,否则在白帝城,我有千万个机会轻而易举的杀了你!你可以不相信,但是这是我认真的想到的唯一可以解决的办法!”   “假死……”戚默喃喃的看了看那颗药,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而白凝接着道:“是的,这颗药会让你陷入假死状态十天,到时,你会以白帝城王后的身份下葬,下葬后……我会将你带出来,到时你便不再是你了,你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可是……”戚默抬眼看着白凝,虽然有些心动,可是她还没有完成她的心愿。   “我知道你想替云笙报仇,但是你自己也知道,哪怕连上凤国,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也不可能杀掉帝尊的!”白凝说的是事实,戚默自己最明白不过了。   只是她不想放弃,不想……   “有了这药,你可以重新开始,不论你还要不要复仇,我这里有通往白帝城的地图,我给你……到时你要复仇便尽管来好了!我不阻拦你……只是……求你……”   白凝说着,猛然跪了下来,眼泪忍了那么久,竟是终于掉了下来,“我真的不能失去他,不能……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求你了……”   戚默愣在原地,看着那药丸子,看着白凝的泪珠……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手指头微微颤抖着……   “我知道我罪大恶极,可是云笙的死,真的不管我的事……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能解开你和祁夜的牵制一事,帝尊和我确实是知道的,但是这件事情不是帝尊告诉云笙的……是玄一。”   白凝的话让戚默猛然瞪大了眼睛,白凝继续道:“可是这件事情,与我们也脱不了干系……玄一将这件事情告诉云笙……我们没有阻止,我们随没有动手杀云笙,却也是冷眼旁观。”   “玄一……玄一?”戚默不可置信的摇头,那个双眼浑浊的老人,那个让她看到就觉得不舒服的老人。   “是,不信你可以去问祁夜,你从异世界被召唤而来,便是玄一施的法,玄一骗祁夜可以利用你的血求祁星复活,所以……祁夜才损了十年的寿命召唤你而来,玄一怎么可能不知道解开牵制的办法?”白莲将一切和盘托出,试图让戚默放弃报仇。   “玄一不过是利用你,不过是想要你回去凤国,为他所用!”白莲说着,突然道:“你忘了吗?那天在断崖,我呆着鬼面一直在旁边,当时玄一也在的!只是你当时伤心过度……可是你仔细想想,你仔细想想……一定能想起来的!”   戚默猛然捂住了脑袋,当初玄一那些让人不舒服的笑容,玄一那看着她就发光的眼睛,玄一说她是帝王燕,一手促成了她命运……   她觉得头痛,一想起那天断崖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头痛……那天对她来说太残忍……她选择了忘记,忘记了好多的事情。   可是当她想起自己的剑刺穿了云笙的胸膛时……她猛然觉得那样的痛,仿佛脑袋生生的被撕裂了一般,那天的画面瞬间闪过她的脑海……   那样清晰,那样清晰……她以为她可以忘掉的,可是内心深处,已然记得那么的清楚!   而戚默猛然记起……那天确实有两个人站在断崖边上……她虽然没有看清楚,或者根本没有留意……   可是经过白凝的提点,似乎真的有印象……当时断崖边上真的有两个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戚默猛然摇头,什么女帝,什么帝王燕……什么复仇……   难道她真的一直被仇人利用,一直一直……搞错了复仇的敌人?   “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查证,我若说半句假话,愿受万箭穿心之痛!”白凝说得那样的坚决,让人不得不信服!   她将药丸子递到了戚默的眼前,“你不想自己去把这些事情弄清楚吗?有这个药丸,你就能搞清楚一切了……去问玄一,问祁夜……到底……云笙是怎么死的!”   戚默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白凝坚决的眼,看着眼前那药丸子……终于,她微微的伸出了手……   当戚默朝着那药丸伸出手来时……白凝低下头的那一刻,她的笑容竟从伤心可怜,变成了狠戾阴毒……   155:迷情,谁引诱谁   戚默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白凝坚决的眼,看着眼前那药丸子……终于,她微微的伸出了手……   当戚默朝着那药丸伸出手来时……白凝低下头的那一刻,她的笑容竟从伤心可怜,变成了狠戾阴毒……   “吃了吧,之后的事我会解决的,祁星我会亲手将她交给祁夜的,决不食言。”白凝看着戚默,诱导着一点点的看着那药丸递往她的唇间。   “你真的没有骗我吗?”戚默微微的仰头,看到白凝蹲下身来,再不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了。   她平视着戚默,“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想要的只是帝尊,你不挡在我和帝尊面前的话,我还害你做什么?至于祁星,不过是引诱你出来见我而已,白帝城要对付祁夜,有的是办法,同是女人,我不会利用祁星的……更何况,你不想出白帝城去亲口问问玄一,为云笙报仇了吗?”   戚默闭上了眼睛,幽幽的叹了口气,“信不信不都是这样吗,这个世界上,我早就知道该相信什么了……只是,你明知道我最在乎的是云笙,你用这个来引诱我,便是知道我无法拒绝……”   说着,戚默看向了白凝,笑了起来,“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对我那么了解……”   说完,戚默丝毫没有迟疑的吃下了那颗药丸子。   白凝说得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她宁可信其有,她知道玄一不对劲,她要去问清楚,哪怕白凝骗她……她也只能选择这一条路。   再者,她真的不想当挡在白凝和白帝两人之间的绊脚石……若她之前知道,白帝早已经有了未婚妻,那么她是不会同意嫁过来的。   是她毁了白凝的婚约,是她……抢走了原本属于白凝的东西,白凝说得是对的,所以……她就当是还给她便是了。   戚默吃了那颗药丸子后,不过一秒便只觉得头昏脑胀……看着白凝的脸在眼前变得越发的模糊,最后当戚默昏迷时,只听到了白凝冷冷的一句话。   “你不要怪我,怪就怪你自己傻。”   戚默微微一皱眉,想说点什么,却已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双眼一闭,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说是什么假死状态,戚默以为会什么都感知不到,可是只是陷入黑暗了一段时间,整个身体便慢慢的恢复了意识。   只是脑袋还是昏沉得很,怎么也睁不开双眼,而……身体像是整个都在烈火中焚烧一般,那一股火热,几乎将戚默的身子烧得疼痛难忍。   “唔……”戚默难受的发出声音时,觉得像是有什么死死的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无法动弹……   体内的烈火越发烧得旺盛,热得她喘不过气来,而压在身上的东西似乎匍匐在她的耳边,有一股淡淡的汗水的味道弥漫开来……   不对……不对……这样的感觉……不对!   戚默使劲的挣扎,只觉得整个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身体仿佛着了火一般的难受,却怎么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这样的感觉,这样的火热,还有这一股无处发泄的难受,戚默似曾相识……   戚默火热的身体猛然触到了一丝冰凉的肌肤,那一丝冰凉让戚默整个人惊醒了过来……   这是……   戚默猛然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脸……算得上精致的五官,嘴角带着邪恶的笑容,而他弯着眼,笑得很甜,正骑在她的身上……   看她醒了,那笑容越发的风情万种,“王后……马上就会很舒服的。”   “你……”戚默惊得一身冷汗,这才惊觉自己的竟是衣衫半解……挣扎着想起来,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她瞪大了眼睛,想怒吼一声,可是出声了,才发现声音也是娇娇软软的,“你……你是谁?”   “我是来伺候王后的啊!”这男子声音里带着笑意,仿佛眉眼里全是风情,但是嘴角的笑却显露一丝贪婪的邪恶。   “不……放……放开我……”戚默猛力的挣扎,只是现在的她毫无力气可言,暴露在空气里的香肩因为男子的压制而触碰在一起的肌肤……   竟是让她觉得那一阵的冰凉,让她十分的想要靠近,让她好不容易清醒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不……不!”戚默惊叫出声,只是声音微弱,并且带着一丝娇喘,越发听得人心神荡漾。   她急切的看向四周,却发现这竟是她自己的寝宫!   是她的寝宫!窗户紧闭,寝宫里点着微弱的烛火,看得出来已经是夜晚……   不!   戚默猛然明白了什么,这样的一幕……这样的时间,若是白帝回来的话!   “放……放开……”戚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推,去挣扎,可是那男子看起来瘦弱白皙,却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一把就抓住了戚默的两只手,他也不去解她的衣衫了,笑着一点点的低头靠近,呢喃道:“王后,难道不想吗?明明很想的……”   “不……不不……”戚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何这样的痛苦,却竟是让她的全身都兴奋得颤抖了起来。   体内的药物似乎越发的兴奋了,一点点的游遍了她的四肢百骸,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因为这兴奋竟是泛起了一层诱/人的桃红。   不!不是这样子的,不该是这样子的!   戚默死死的闭上眼,感受到那男子靠近了她的唇边,感受到了他呼吸里还带着的一丝芬芳……   “不!”戚默大叫一声,像是牵扯到了心里最痛苦的往事,像是又看到了祁夜对她那日日夜夜的折磨,那噩梦一般萦绕在心口,死死的压制住她,让她今生今世都无法翻身,无法忘却的折磨!   而这一声大叫,竟也是爆发出了无限的力量,那道金光刺眼的从戚默的身上荡漾出来,身上的男子猛然被弹出了老远……撞在床栏上,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竟是倒地就昏了过去。   戚默惊讶得睁开眼睛,身体那一瞬间的爆发,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也让药物的效用挥发得更快了,那些药像是猛然被点着的炸药,在她的身体里炸开了。   那些火越发的旺了,烧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脸越发的红了,不由自主的喘息着,浑身是汗……   可是她知道,不能留下来,一刻也不行!   艰难的拉好了身上单薄的衣服,连鞋都没有力气再穿了,戚默光着脚踝,就这样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   “来……来人……来人……”她摇摇晃晃,脚步不稳,几乎走几步就要跌倒在地一次。   可是每一次她又咬着牙站了起来,哪怕手脚发软,哪怕体内的燥热快将她烧死了,她无比的渴望着什么……   可是她还是一次次的站起来,朝着记忆里总有人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发出微弱的求救的声音……   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城都像是空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气息……一片死寂,只有戚默狼狈的摇晃着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不停的呼救……   她瘦小的身子穿梭在花园里,平日里哪怕白帝城的人再少,也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啊!更何况她身为皇后,竟是让人在寝宫里那样对待,出来后也没有一个人!   不,不该是这样的!   戚默头脑一阵迷糊,眼前的景物越发的昏花了,这里没有人。   白莲……白莲和莲颐……他们在哪?   他们该在西城吧,西城……   戚默使劲的摇了摇头,想让自己稍微清醒点,可是不论怎么挣扎……她还是越发的迷糊,越发的无力了……   只能靠着自己的感知,朝着西边摇摇晃晃的冲了去……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花园里,身后的屋顶上就出现了两个身影。   “这样真的好吗?”白莲的眼里有一丝的愧疚,看着戚默消失的方向,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白皙的肌肤通透得像是微微发光一般。   “不这样,怎么还进行得下去……”白莲的身边,站着的,却是穿着银白龙袍的云笙,他也一样看着一个方向,只是双眼太深沉了,看不出情绪。   他捏紧了拳头,嘴角却是轻轻的笑了起来,“难道,我们要看着她越走越远,看着她无法回到自己的轨道,看着她……消失在雨里,融化在水里吗?”   “我知道了……”白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去了……”   云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着白莲的身影如同一道白光一般,瞬间掠过,朝着戚默刚才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的拳头捏得越发紧了,月光下的脸略显苍白,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因为他不喜欢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   所以当他无法控制情绪时,他会闭上眼睛,关上所有情感,这样……就谁也看不出来,他的悲伤和绝望了……   “帝尊,祁星我已经安置好了,刚才那个男子怎么处置?”白凝幽幽的出现在云笙的身后,眼底也全是伤心,没有了刚才的狠毒和阴险。   云笙轻轻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眼还是如同黑洞一般深沉,他抬头看向月光,那么明亮的月光,竟也半点照不进他黑色的瞳孔里。   就如同那里的黑暗……是什么都无法进入的一般。   “不管他有没有碰过戚默,他都得死。”云笙说得那样平淡,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白凝说完,转身离去了。她丝毫不吃惊,对于云笙的冷酷无情,她早已经习惯了。   因为云笙本来便是这样的,那男子虽然是他安排去的,也早说过不能真的碰到戚默,但是他都必须死。   这便是云笙……白凝一直觉得云笙冷酷的恐怖,因为他从来不会有丝毫的感情。   可是看着他为了戚默一次次的犹豫,一次次的失误……有时就会让白凝错以为,现在的云笙……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了。   白凝苦涩的一笑,可惜……一切,都太晚了,戚默啊……你出现得太晚了。   *   戚默不知道为什么越跑,越觉得眼前的模糊的景象不对劲,不那么熟悉……不像是西城。   难道……她走错方向了?   可是现在两眼是真的看不清楚了,戚默大口的喘息着,因为体内燃烧着的烈火,支觉得整个身体都一阵燥热,连嘴唇都干裂了。   越发的没有力气了,戚默靠在一边的假山上,刚才摔倒了,好不容易才又一次站了起来,可是双腿发软,颤抖个不停……怎么也走不动了。   “今天真是累死了,刚弄完葬礼,还要值班巡逻……累啊!”   猛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声音让戚默整个人都惊了,听着那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他们谈话中的内容。   戚默知道……这是两个男人,而且该是白帝城的侍卫!   她正要出去求救时……又猛然的顿住了脚步,她的呼吸越发的急促了,整个人的身体都虚软得没有一丝的力气。   不行……接近的两个人是男人,而她现在的状况……不行,不能出去!   不能确保对方是什么人之前,不能出去……万一再出状况,她可不能再一次逃脱了,因为她现在……哪怕只是想到有男人靠近,就越发的觉得饥渴难耐。   若是再出去……恐怕她自己会忍受不住!   这样太危险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戚默扶着假山,正要退的时候,却因为实在是没有了力气,整个人脚一软就要摔倒在地。   也是在这关键的时刻,一只手里的手臂一把圈住了她的腰,支撑住了她的身子……然后猛力一拉,将她整个人都拖进了假山里。   戚默已经无力尖叫,无力挣扎……软绵绵的靠在那人的身上,觉得一片绝望的同时,听到了耳边熟悉的声音。   “别怕……是我。”   是……是齐容发声音?   戚默艰难的从那狭小的假山缝里抬起眼来,看到了熟悉又亲切的面容,心里的绝望一下升腾成了希望。   她双颊绯红,喘着粗气,笑了起来,双眼迷醉诱/人,红唇请请张合,喃喃的轻轻的道:“救……救……我……”   “你怎么了?”齐容紧紧的皱着眉,只觉得戚默的呼吸里有一种无法说清的暧昧的气息。   刚才他远远看到她时就觉得不对劲,刚要上前就发现有侍卫在不远处,而她差点摔了一跤……   本来是扶她一把,可没想到她整个人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竟是一下靠在了他的身上……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只有将她拖进了这狭小的假山缝隙里。   而如今,才猛然觉得……戚默的样子特别的不对劲。   两个侍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空气一下安静得只有戚默粗重的喘息还有她狂跳的心。   “你没事吧?”齐容担忧的喊了一声,这地方太小了,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挤在其中,而戚默的身体那样柔软的紧紧粘着他。   她呼吸里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香味,暧昧得很……双眼迷醉,却又有一种无法言语的风情,通红的双颊,因为喘息而微微张合的双唇……   齐容的心猛然跳漏了一拍,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冷静的道:“我带你出去……”   “不……不要……不要碰我……”戚默说出这样的话时,自己却痛苦的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齐容焦急的看着她,却又不敢随意动弹,因为两个人的身子贴着,再动来动去的话……那才是真的要命!   “我……我……我被……下了……催情……药了……”戚默颤抖着,死死的咬着唇,可是她没有力气,那轻咬越发的让人觉得娇艳。   她忍着,不让自己不由自主的贴近齐容,可是却又控制不住,两个人的身体本就贴得近……她却又忍不住难受得想要再近一点,这样心和身的挣扎,导致她不住的扭动……   “戚默,戚默?”齐容被吓得不敢动弹,可是看戚默双眼含春,身体柔软,加上一举手一投足,全是诱/人的迷醉情//欲,其实大概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他商场纵横多年,也曾应付过很多的女人,可是……这是戚默啊!原本他好不容易压制住了心里对她的念想,如今……   这岂不是在考验他吗?他若是趁人之危,待戚默好了,俩个人以后还怎么相处?   可是他……他的忍耐力,真的一向不是很好的!   齐容挣扎良久,最终牙一咬,连唇都咬破了,一点疼痛能让他清醒片刻,他使劲的闭眼……   “你忍着,我想办法帮你!”说完,齐容手起,利落的一下打在了戚默的后脑,顿时戚默双眼一闭,整个人都靠在了齐容的身上。   齐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抱住了那柔若无骨的身子,飞快的走了……   白莲的身影刚追上来,可是看到齐容的那一刻……他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原本因为骗了戚默,白莲的心里一直就愧疚得很,虽然他知道这都是逼不得已,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直遭受谴责。   如今还要他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前去帮戚默,前去让她陷入更加大的陷阱和谎言之中……他本就不容易。   这时候齐容出现,带走了她,难道是天意?   如果他现在追上去,反倒画蛇添足了……不如直接……让齐容代替了他,他也就不必再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去面对戚默……去骗她了。   只是齐容……真的,不会对戚默做什么吗?   白莲犹豫再三……竟是再没有上前。   156:抓奸在床,一切不过是陷阱   齐容将戚默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齐容的住所是在北城,刚才戚默晕乎乎的走错了方向,竟是阴差阳错的到了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北城。   不同于戚默刚才在东城时的渺无人烟,这里的巡逻制度都是正常的,齐容带着戚默惊险的绕过了好几拨的巡逻,才成功的回了房间。   将戚默往床上一放,哪怕是昏迷之中,那药性强烈,竟也让昏迷中的戚默死死的攀着齐容的脖颈不肯放开……   齐容不好不容易才从戚默的手里挣脱了,着急的用冷水打湿了面巾轻轻的替戚默擦拭着那满头的大汗。   也许是这一丝冰凉让戚默从昏迷中清醒了一些,可是这一丝冰凉却丝毫无法缓解她身上的药性,她无法抗拒的,几乎是不由自己的伸手死死的抓住了齐容的手……   然后柔软的身躯便软绵绵的靠了上去,嘴里喘息着,喃喃道:“救……救我……不能……不能被发现……”   哪怕戚默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可是她的脑袋却还是有一丝的清醒,白凝这样对她,安排了那样的一幕,不就是要白帝抓奸在床吗?   所以……一定,一定不能被发现。   “你,这药性太重,我不懂药理,也不知道怎么办啊!”齐容也很着急,再加上被戚默这样死死的缠着,她嘴里喘息时暧昧的气息喷打在他的耳根,一阵阵的酥麻。   他也是个男人好不好,他是可以用简单又直接的方式救她……可是……他知道,那不是戚默所说的救……不是戚默想要的救命的方式。   可是若不救她,这药性猛烈,无法缓解的话,她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戚默已经无法听清楚齐容到底在讲些什么了,只觉得自己扭捏间,本就松散的单衣也褪了一半,雪白的香肩,嫩滑的肌肤……就那样袒露在眼前。   她本能的觉得可耻,却又实在没有一丝的力气……头脑里那些理智,只是闪过那么一秒,那样快就被药性重填了个干干净净。   “戚默,你听我说……只有一个办法……我会尽力的,你……你……”齐容犹豫着,死死的捏住的拳头才忍住没有伸手出去抱住她,他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是躲避着戚默的脸,焦急却又紧张的道:“你……不要怪我,我会帮你减轻痛苦的,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虽然他不必做戚默不愿意的事情,可是毕竟男女有别,戚默早已经嫁做了他人妇,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理论上来说,她还是齐容的嫂子。   所以……哪怕是如今两人如此相对,对于齐容来说,也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虽然他自己总是无拘无束也不在意名声,但是他在意戚默的名声啊!   齐容只觉得戚默贴在他身上的肌肤越发的烫了,她不停的扭动,已然是异常难受,并且已经情不自禁的将手在他的胸膛处胡乱的摸索,想探进他的衣衫内。   齐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翻身将戚默压在了身下,戚默忍不住低吟了一声,朦胧迷醉的双眼,便看到了在她身上的齐容。   她想摇头,可是却使不上力,她想说点什么,却是吐字模糊,每一个声调从她的嘴里出来,都变成了淫/秽不堪的声音……   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可是她已经不知道外面是不是有下雨了,她的泪滑过眼角时,齐容低头,那温暖的唇轻轻的印在了她的脸颊上,将她的泪吻了去……   “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只是想帮你……”齐容的低喃在戚默的耳边模糊。   他的靠近和亲吻,像是猛然点燃了戚默身上的引线,那爆发如同火山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让她仅存的一丝理智,猛然崩断了。   戚默紧紧的抱住了齐容的脖颈,胡乱的凑上了自己的红唇,在齐容的脸颊,耳根吻着……   齐容的身体僵硬,紧张却温柔的将戚默的衣衫从肩膀解开,然后他猛然坐起身来,戚默死死的攀在他的身上,被抱了起来。   齐容将戚默的背裸露了出来,胸前紧紧的贴在了齐容的身上,倒是没有露出来……   “一会儿……就好了……”齐容咬牙忍耐,此刻他身体里的欲/望,不比戚默的少,可是他必须控制,一定要控制。   他的唇咬得流血了,他闭着眼睛,宽厚的手掌轻轻的触上了戚默光滑的背……   对于戚默火热的身体来说,哪怕齐容也的肌肤也一样的火热,可是对她来说,都是冰凉舒适的……   齐容的手掌,隐隐的泛起了蓝光,他轻轻的摩擦戚默的背,那一阵阵的蓝光像是散发着的寒气,一点点的在戚默的背部游走……   那样的冰凉,舒适,虽然内心的渴望没有减少……可是戚默猛然觉得她没有那么难受了……   没有那样忍无可忍了,意识稍微的恢复了一点点,戚默就对自己现在一丝不挂还攀在齐容身上的动作感到羞耻……   她猛然动了一下,想挣扎开,却猛然听到齐容道:“不要动……刚才你一直贴着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只是想帮你,没有半点……那个意思。”   戚默的身子隐隐的发抖,若之前她是因为被下了药而没有了理智,那么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是迷糊的,可是如今,清醒的在齐容的怀里,这样的贴近,这样的暧昧……   还不能离开,不能动弹……还要感受着他的手,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摩擦,移动……   戚默的脸都红得似乎要滴下血来了一般,她死死的靠着齐容,恨不能挤进他的身体里去,这样就可以当她根本不存在了。   “只是暂时的压制……待会儿,我运功将毒素从你体内过渡到我身上……然后,你便马上离开……”齐容说话有些艰难,他闭着眼睛,嘴角已经超于常人的忍耐,那被咬破的唇缓缓的留下一丝血迹挂在了唇角。   “那你……”戚默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她那样娇小的缩在齐容的怀里,哪怕羞得没脸见人了,却还是不敢动弹。   齐容正在发功,她随便动弹,自己身子被袒露人前也就不说了,若是害他走火入魔,岂不是她的罪过了?   其实……刚才她有一丝的清醒,看到齐容朝她靠过来时,她猛然觉得痛苦和绝望了……   她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的,贪婪好色……哪怕齐容这样是为了救她,可是在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占有她的话,她还是会觉得……觉得齐容趁人之危,其实……她更宁愿死掉,也不想……再一次觉得自己肮脏。   可是齐容没有那么做,是她自己小心眼了……齐容只是在帮她,虽然两人这样也已经有违伦常……   “我没事,我可以运功驱毒,再不济……难道我齐容还找不到个女人吗?”齐容像是在开玩笑,可是语气却没那么轻松。   戚默缩了缩身子……试图忘掉两个人之间的暧昧和尴尬,也忘掉齐容那宽厚的手掌游移在她悲伤的触感。   “对不起……连累你了。”戚默幽幽的说了一句,却猛然又觉得那被压制的药性又开始在体内乱窜了起来。   她死死的咬牙忍住,身体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齐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就道:“我现在就帮你引渡,只是……你不要介意,我必须……这样。”   说着,在戚默还没有反映过来的同时,齐容猛然一掌打在了戚默的背上,算不上很重,却带着浑厚的真气。   戚默整个人一震,只觉得胸腔内血气翻涌,还没来得及喘息一下,齐容猛然抬起了她的脸,然后快速的靠近,却是轻轻的吻住了她的唇。   戚默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呆愣着看着齐容……可是齐容闭着眼睛,满头冷汗,连睫毛都被汗打湿了一般……   突然,胸膛里那一阵翻涌顺着齐容在她背后的手的移动,有一股暖暖的气流顺着她的身体一点点的聚集……   从她的口中流出,那味道甜得发腻,齐容亲吻她,却又像是在吸收这一股暖流……   一点点的,全部吸收了个干净……   最终,当齐容猛然放开她时,齐容的身体一下垮塌,差点从床上栽了下去……   “齐容,你怎么样?”戚默忙去扶,可是因为两人的身体分开,她猛然的裸/露,意识到时,她忙缩了回去,拉过一边的被子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刚才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她猛然发觉……自己竟是有力气了!她……全好了?   忙裹着被子去扶齐容,齐容擦了擦嘴角,戚默眼尖的看见他衣袖上那一抹暗红,忙问道:“没事吧?齐容……”   “没事……你快走吧!”齐容强撑着坐了起来,一手抓过了戚默的衣衫,叫道:“快走……有人……有人……来了……”   戚默一愣,还没有反映过来时,门‘嘭’的一声巨响,竟是整扇门都被掀翻了……   戚默瞪大了眼睛,身体裹在被子里,过了刚才火热的时刻,如今一片冰凉,不知道为何……竟是不不自觉的,浑身冷汗。   门外,站着的人不在少数……白帝,白凝,白薇……还有几个似乎穿着官服的她不认识的人。   戚默僵硬着,不由得拉了下自己身上的被子……   “这……”门外的人似乎一时愣住,没有想到抓奸在床,即真的出现这样不堪的画面。   白凝微微低头,有些难过,轻声道:“本来……本来臣不该在帝尊和大人们商讨大事时去打扰的,可是……刚才看到他二人神神秘秘的进来那么久,觉得不对才去通报的……没想到……竟……竟是这样……”   戚默的脸才带着一丝的潮红,僵硬的坐在原地,看着白凝那温柔又为难的表情……   她原来一直跟着她?刚才寝宫设计不成,竟又找了这个机会……而且,还在白帝和大臣都在商议国事时去通报的?   她当真想太多了,她害怕帝尊会偏袒?所以……还带了这么多证人。   “道德败坏,道德败坏!”猛然有个大臣叫了起来,似乎人都气得跳了起来,“好你个皇子,帝尊好心破例让你还朝,你不知恩图报,却还……还……做出这等事来……”   云笙一直没有说话,平静的看着戚默,只是那平静却又不似那样的平静,仿佛是隐藏了暴风雨一般,让人看着都觉得有一股寒气笼罩……   “我……”戚默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这一刻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   “不管她的事。”齐容猛然说话了,“是……是我……是我给她下了药了!”   戚默转眼,惊愕的看向齐容,他嘴角的血已经擦掉了,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却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坐在床上,平静的看着云笙,接着道:“她嫁入白帝城之前,我便认识她……喜欢了很久,这次回来也只是为了得到她,是我下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齐容……”戚默咬了咬唇,她不知道为什么齐容说得那么的轻巧,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将她保护得严严实实……   “不,不是这样的!”戚默猛然叫了一声,然后狠狠的看向了白凝,白凝低着头,看向戚默时,似乎得意一笑。   “我们什么都没有!我……我是被人陷害的,你要相信我!”戚默抬头看着云笙,那样急切又无辜的眼神。   可是她错了,她抬头看到云笙的眼睛时,她知道她错了,她不应该以为眼前这个男人会相信她,更不应该以为,眼前这个男人,会有所谓的同情心。   她有片刻的愣神,因为云笙眼里突然爆发的冰冷和无情,他冷笑了起来,“什么都没有?那本尊问你,本尊娶你至今,从未碰过你,你若愿意接受验身,证实你这身子确实没有人碰过……”   云笙冷笑着,那样无情,他轻轻的抬起了戚默的下巴,看着她惊恐又受伤的眼睛,笑了起来,“那样,本尊就相信你!”   戚默的眼有些赤红,可是她忍住了眼泪,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笙……叫她怎么相信,这是白天还将她身上印记消除了的男人!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他明知道她不可能是处子之身,他明明知道她身上有着代表别的男人的印记……早晨他还装不在乎,说什么尊她为妻,说要对她好!   如今……戚默看向白凝骄傲的笑容,又看向云笙无情的眼睛。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陷阱,什么尊她为妻,什么印记……什么催情药……都是假的!   不过是他们嫌她碍眼,要将她铲除而已……只是……只是,白白的……连累了齐容。   “怎么?你不敢?现在你还说,你们什么都没有吗?”云笙的声音那样的刺耳,那样的声音,那样羞辱人的话,竟是他那在戚默心里如同神圣一般存在的容颜说出来的!   戚默闭了闭眼睛,欲哭无泪……她发现自己已经忍到了没有眼泪了,或者,是不屑于为这种人流泪。   “你们愿意怎么说,便怎么说……我,无从验证。”戚默的声音很小,很微弱,几乎听不到。   “所以……本尊会放过你们吗?”云笙猛然开口,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冰封山,让人顿时觉得杀意倍增。   只是一阵风快速的掠过,吹乱了戚默披散的头发……下一秒,云笙的身子已经近前,一把捏住了齐容的喉咙……   那样快的一下,使劲的一甩,竟是将齐容这个人甩出了老远,砸在了寝宫的屏风傻瓜,连屏风都砸了个粉碎!   齐容趴在地上,不得动弹……若不是……若不是之前替戚默驱毒,如今自己又情毒在身,浑身无力,也不至于死死的吃上这一下!   “齐容!”戚默尖叫一声,只觉得云笙似风一般的掠了过去,她再也考虑不了什么,快速的追去。   在云笙那一掌即将落在齐容天灵盖的同时,戚默一把挡在了齐容的面前,尖叫道:“不要!”   戚默死死的闭着眼睛,可是云笙那一掌,却是猛然停在了她脸上一寸的地方,那掌风凌厉,吹起了她的发丝……   她睁眼看着云笙暴戾的眼睛,忍不住颤抖,却还是一动不动的挡在齐容身前,被子有些松散的滑落了,露出她赤/裸的双肩来,她的模样还是那样的美,她微微的摇头,看着云笙,低声哀求道:“不要杀他……是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下的药,是我下的……不信你看,你看他身上还有药性呢,是我下的药……”   “戚默!”齐容猛然打断了戚默的话,他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戚默转头就看到了齐容苍白的脸,他恨恨的看着她,咬唇道:“你犯什么傻!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胡说!”戚默焦急的辩解,转头一把抓住了云笙的手,哀求道:“他是你的兄弟啊,你不要杀他……真的是我,是我勾/引他,是我……”   “好……好得很,你们这样争着认罪,倒真是情真意切。”云笙猛然甩开了戚默的手,站得笔直,他冷冷的笑了起来,鄙夷的扫视戚默一眼,冷哼道:“既然是这样郎情妾意,我便一直处置了你们……让你们黄泉下,当一对鬼鸳鸯吧!”   157:以命相守,此生足矣   “好……好得很,你们这样争着认罪,倒真是情真意切。”云笙猛然甩开了戚默的手,站得笔直,他冷冷的笑了起来,鄙夷的扫视戚默一眼,冷哼道:“既然是这样郎情妾意,我便一直处置了你们……让你们黄泉下,当一对鬼鸳鸯吧!”   “不……”戚默只觉得想说什么,可是看着云笙那冷冽的眼,猛然觉得……什么哀求,都是没用的。   “别求他了,没用的……”齐容的声音有些虚弱,说着已经将自己的衣衫披在了戚默的身上……   戚默此刻衣衫不整,当真是狼狈得很,可是戚默还想说什么时……   “呃……”齐容猛然痛苦的哼了一声,然后戚默扶着他的身子一下变得重了……   “齐容!”戚默惊叫一声,只看到齐容脸色越发的苍白了,他死死的捂着胸口,额上渗出了冷汗,十分痛苦的模样。   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戚默忙叫道:“给他叫御医啊,他中毒了……是真的……”   戚默的话还没有说完,云笙就冰冷的打断了她的呼喊,他冷哼道:“把他们关进天牢,待本尊给他们选一个好日子……”   说着,冷冷的笑了,侍卫和宫女冲进门来,其中几个宫女七手八脚的将戚默扯了起来,被子脱落了,幸好她身上还有齐容刚才给她的衣服……她挣扎着将衣服扯了又扯……才算是勉强挡住了自己狼狈的身子。   侍卫们钳制着齐容,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哪怕他早已经无力反抗,哪怕……戚默知道就算她奋力反抗,也不可能拼出一条出路来,这里是白帝城啊!   “对了,”在戚默和齐容即将被带走时,云笙在身后又补充道:“把这女人从凤国带来的所有人,一并关起来……到时,与他们一起处决!”   戚默只觉得心都凉了,原本她最害怕的,就是把自己重要的人都带在身边,最终会给他们带来伤害……   如今,既是一切都成了现实了!   “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戚默猛然挣扎,力道很大,几乎是有力量从身体爆发了出来,将钳制她的两个宫女猛然弹开了。   虽然她刚解了毒,身体还很虚弱,可是为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为了自己才陷入这些纷争和陷阱的人,她必须要努力。   “放开他!”戚默一掌劈去,掌风凌厉,虽然侍卫们都是高手,可是却扛不住戚默这全力一击,纷纷被推出老远。   戚默一把扶住了齐容摇晃的身子,齐容看着她坚决又愤怒的脸,忙摇头道:“戚默,不要冲动!”   “不……我不会让他伤害对我来说重要的人的!”戚默说着,抬起眼来,冰冷的看向云笙。   云笙只是冷冷一笑,“看来你有些迫不及待啊!”   说着还没等云笙出手,一边的白凝和白薇便抢先出手了……   戚默一手扶着齐容,一边后退,一把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释放出来,形成金色的光圈将两人罩住。   白凝和白薇那一掌打在光圈上,竟是被那力量反噬,顿时弹开老远!   云笙是第一时间接住了白凝的,将她轻柔的放在地上,戚默看得清清楚楚……他之前说什么,既然不能给白凝想要的,不如早些让她死心,难道都是假的吗?   “好啊!帝王燕果然是心术不正,这是反啦!千年前你帝王燕夺不走白底车改,如今也一样夺不走!帝尊……这妖女留不得!”那些大臣开始愤怒直言。   而听着这些话语,戚默清楚的看见云笙和白凝的嘴角,那一抹笑容……   果然都是骗人的,都是陷阱!   戚默原本还想,一个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收回就收回……原来他们设计了这样一场骗局,带来了朝中大臣,就是为了逼她动手,然后安一个造反的罪名给她,就可以轻易的铲除她了!!   “别傻了,戚默……你带着我逃不出去的!”齐容咬着唇,忍着身体里如同万蚂蚀心的痛楚,拼命的想要聚集起一点真气来。   可是……这药性那样的霸道,竟是让他一点力气都没有!   “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戚默直视着云笙,无视了四周猛然涌过来的无数侍卫。   他们带了那么多人来……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她怎么又好叫大家失望呢?   戚默捏住了拳头,虽然衣衫单薄,身形瘦小,可是那坚毅的眼神和挺直的背脊,却是那样的坚不可摧。   她出掌,一把捏住了近前来的一个侍卫,无情的夺下了他手中的剑,一剑划过那人的脖颈,一道血腥的伤口,那人顿时倒下了。   手中的剑染了血,戚默的眼睛微微泛着红,她扶着齐容的手那样的用力,让齐容感受到那一种,哪怕死了,她也不会放开的坚定。   齐容幽幽的闭了闭眼,却不知道为何,明明满心的悲伤,却是又笑了起来,仿佛通过戚默冰凉有力的手,给他的心注入了一道暖流。   罢了,罢了……这一生虽然不得其芳心,能死在一起……得她这一刻的以命相守,也是……再无遗憾了。   戚默一手扶着齐容,单手执剑,剑光飞舞,那些冰冷的寒光中却又带着血色……   白帝城的侍卫们一涌而上,可是却没有能靠近他们五步之内的,因为五步之内……留下的,必定是尸体!   戚默一点点的后退,她的四周全是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她的眼似乎都被这血色迷蒙了眼睛。   后退时,哪怕是踩到别人的尸身,她也来不及害怕……只能是面无表情的踩过,然后制造出更多的尸体……   原来人被逼到绝路时,真的可以杀人如麻,为了活下去,为了守护自己重要的人,真的……什么都可以抛掉,包括她的善良和理智。   “帝尊……”白凝看着慢慢退后,越来越远的戚默,看着这小苑里堆积的尸体,还有戚默身上那件月白的袍子,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   她的眼一片赤红,她的脸面无表情,手里的剑不断的有血滴落,剑身都染红了……她此刻像是浴血的修罗一般,让人无端的恐惧。   “去,早点结束了……我……不想动手。”云笙的声音极小,在这一片喊杀声中,只有白凝听见了。   白凝点了点头,踢剑飞身追了出去。   那一剑,是唯一靠近了戚默身前五尺的一剑,逼近在戚默的眼前,被戚默生生的用剑挡下。   戚默看到白凝时,眼里的恨猛然迸发出来,她冷声道:“你以为你挡得住我吗?”   说着,剑光飞舞,只用一只手便与白凝战了起来,偶尔有侍卫想趁其不备攻击,却一样被戚默无情的一剑毙命。   这样枉然送命的人一多,侍卫们便不敢再上了,只是将她团团围了起来,看着她和白凝的打斗,看着那剑光飞舞,偶尔迸发出兵器相撞的火花。   戚默那一脚很重,狠狠的踹在了白凝的肚子上,她因为要挡戚默直指她心口的那一剑,所以这一脚,竟是硬生生的受了。   可是没想到戚默的力量那样的强大,完全超出了白凝的认识,那一脚震动五脏六腑,一下就将她浑身真气都踹得散乱了。   聚不了气,丝毫没有还手余地,手臂上狠狠被一剑划过,白凝的的剑脱手而出,掉落在地的同时,戚默的无情的一剑刺出……   正对心口,戚默的眼没有一丝的犹豫和怜悯……只有赤红的充满了恨意的眼神!   而这一剑,最终被两个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   那样霸道的力道,不论戚默用尽了全力,都无法再挥动一下手中的剑。   云笙就那样站在了她的眼前,原本他不想动手的,可是他不动手……这里,又还有谁能收服了她?   云笙两指一弹,那剑身猛然断了,那震动的力量太大,几乎震得戚默虎口都裂开了,冷不丁的朝后退了好几步,齐容都差点跌倒在地,戚默死死的扶住了,支觉得体内真气一阵晃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步伐。   而云笙,表情冰冷,一只手还扶着白凝,将她轻轻的拥在怀里,守护的意味那样的明显。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云笙冷冷的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了白凝,低眸轻声道:“将她和她所谓的这些重视的人,在我们大婚时处以极刑,你觉得如何?”   “大婚?”白凝一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笙。   而云笙看向戚默,戚默因为刚才的震动,此刻正暗自调息,可是看到云笙的眼睛时,竟是看到了那残忍的光,他接着道:“对啊,她口口声声爱云笙,不如就让她看着,云笙这张脸,娶别的女人,然后……在她痛彻心扉的时候,再处决了她……这样,算不算是一个解脱?”   白凝许久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而戚默目不转睛的看着云笙,却是笑了起来,“你与谁大婚都不管我的事,哪怕你有和云笙一模一样的脸,可是我却清清楚楚的明白……你根本不配提及云笙,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所以,我根本不会为你痛!”   “是吗?那就试试看……”云笙轻轻的放开了白凝,宫女们急忙上前搀扶住了她。   云笙往前走了几步,那压迫越发的凝重,戚默只觉得身处其中,竟是连呼吸都困难了……   齐容的身体似乎越发的虚弱了,他无法聚气,如今感受这样强烈的杀气和压迫……   戚默有些担忧,扶着他的手,不断的用自己的真气将他和五脏六腑和心脉都护了起来。   云笙一出手,戚默就能感受到他和云笙的差别……刚才那一下,看似云淡风轻,可是却震得她好一会儿,都无法聚气。   刚才趁着他和白凝说话的空隙,调息了一会儿……才觉得恢复了一些。   云笙一步步的走上前来,戚默严阵以待,只是云笙出手那样的快,只觉得眼前迅速的闪过一条白光,哪怕是戚默那双可以看穿未来轨迹的眼睛……   竟也有些昏花了……根本快得无法捕捉,而戚默只能凭着恍然一下的感觉而做出判断……   戚默聚气抵挡,而下一刻,她猛然那未来的幻想,是齐容狠狠的中了一掌……根本来不及反映,因为戚默第一次猜错了……   她还来不及将防护放在齐容的身上,猛然一把将齐容护在了身后,自己却防备全无的挡在了前面……   那一掌来得很快,比戚默预料中的还快,要不是戚默那一双特殊的眼睛,这一掌是不可能让她挡下来的。   云笙看到戚默的身影时,原本他没有用全力,可也来不及收掌,况且现在他若是停手,那一切……还怎么继续。   仿佛只是云笙轻轻闭一下眼睛的时间,那一掌就狠狠的打在了戚默的背上……   ‘噗’的一声,根本连忍都来不及,胸膛里的血液暴走,一下就从戚默的嘴里喷了出来。   这一掌,几乎打得戚默整个灵魂都差点震出了体外,那样强大又霸道的力量,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一般……   齐容支撑不住这样倒下来的戚默,两个人双双倒地,云笙轻轻的闭眼,利落的转身,“把他们带走!”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一眼戚默的样子……他转身那样的快,决裂又利落,说话也那样的快,好像晚一秒,他就会后悔一样。   他不敢看……不敢看戚默那瘦弱的身子,遭受了怎样的罪过,不敢看她脸色苍白的昏迷在地上……不敢……   他只有转身,只有离开。   侍卫们一涌而上,戚默早已经昏迷……而齐容无力挣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两人就被带了下去。   大臣们愣在原地,白凝因为受了伤,无力靠近云笙……   云笙站在原地许久……背对着戚默离开的方向,许久他面无表情,许久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空气似乎凝结了一般,没有人敢开口。   终于,大家在这一片静谧中,似乎听到云笙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觉得时间仿佛开始流动了……   “都下去吧,三日后举行大婚,本尊要迎娶白凝。”云笙的话语依旧冰冷,并且带着无限的威严。   众人应声,一哄而散。   云笙上前扶住白凝时,宫女们也行礼退下了,云笙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好好养伤。”   “可是,帝尊……”白凝想问什么,可是她的问题,云笙从不让她问,因为他不想回答。   所以白凝才要开口,云笙就已经打断道:“什么都问了,照做就是,我说过,王后之位是你的……只是……这千年来,你的家族付出太多,如今却还要牺牲你坐上这王后之位,而我……怕是还不了你什么了。”   “臣等一族……能为了帝尊和白帝城付出一点绵薄之力,是无上荣耀,帝尊……也不要说什么欠,这些都是白凝该做的,白凝心甘情愿。”白凝说得坚决。   只是云笙幽幽的叹了一声,“都结束吧,都会结束的……”   白凝再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由着云笙扶着她,一步步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了,天空乌云密布,什么都看不到,白帝城似乎经过刚才的一阵骚动后,显得越发的安静了。   云笙送白凝回房后,看到偏厅还亮着灯,却是一点生息也没有,不由得经过看了一眼。   是祁星,一个人坐在灯下,她似乎越发的瘦了,脸上也没有了云笙早已经熟悉的笑容。   没有了那阳光一般灿烂的眸子,没有了如同晴天一般那样开心的气息。   她静静的一个人坐在灯下,手中摆弄着一些花草,烛光将她的脸变得柔和,那样安静的她,长长的睫毛柔软的扇动,静若处子,美若天仙。   那么久云笙都没见过她,如今看到了,只觉得留在云笙记忆的笑容,消失了,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曾经善良温柔,能包容一切丑恶的祁星……还有那天真无邪,总是笑着讨他欢心的祁星,真的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他上次……弃她不顾,彻底的寒了她的心了吧?   只是他没有办法,哪怕对祁星有一点的怜悯,可是为了他谋划了那么长时间的计划,为了让所有的人都从这痛苦的漩涡里解放出来……   祁星,必须牺牲,怪只怪……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上他这样无情无心的男人。   云笙垂了垂眼,看着祁星坐在灯下,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竹篮子,里面各种的花花草草,她拿在鼻子闻了又闻,然后一点点的揉碎了,掺合在一起……   她那样认真的整理着,云笙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那些花花草草,有许多都是白帝城独有的药材……   祁星是极为聪明的,而且相传在天祁时,似乎还有一个圣手仁医的称号,如今她在这摆弄药材,云笙倒也不奇怪。   只是祁星真的变回了祁星……却又不再是以前的祁星了。   云笙轻轻一笑,这世上,人的命运总由不得自己,祁星不论是什么样子,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她的命运,从她第一天见到云笙时,从她第一次牵住云笙的手时,就已经牢牢的掌握在了云笙的手里。   云笙没有多停留,也只是微微一笑,转身悄然离去。   158:抉择,夺回一切   “戚默……戚默……你醒醒?醒醒……”   戚默听到有人焦急的呼唤时,似乎是从黑暗里终于挣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全身剧烈的痛,就像是五脏都被挤压变形了一般……   “咳咳……”戚默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更是觉得身体似乎都要散架了一般。   “戚默……”齐容焦急的在一边喊着,看着戚默那么痛苦,伸着手,却怎么也无法隔着牢房那冰冷的铁栏触摸到她。   齐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连嘴唇都已经一阵阵的青白,他一样无力,忍受着那药性极大的折磨,几乎嗓子都已经干哑了。   可是良好的身体基础,和齐容原本就浑厚的真气,让他哪怕此刻功力全无,也还是能将身体里那些因为药性而燃起的烈火压制住。   只是越压制,那药性越猛烈,一阵阵的折磨着齐容的身体,几乎让他苦不堪言,可是再苦,看着戚默咳嗽时不住从嘴里咳出来的鲜血,他哪里还有时间担忧自己?   戚默受的那一掌,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防备,而白帝功力深厚,就算没有用尽全力,以白帝的力量,哪怕只是三成功力,这样一掌拍在毫无防备的戚默身上……也是要命的啊!   “戚默,你要撑住啊……要撑住……”齐容急得不行,可是偏偏无能为力,两个人关在两个牢房,幸好是在两隔壁……钢铁铸成的牢房,坚固,并且冰冷……   牢房很阴暗潮湿,地上连干草都没有,就是那样潮湿的土地,戚默娇小的身体因为痛苦而抽搐,齐容穿在她身上的那件月白色的袍子,越发的脏乱……   而那袍子上沾染的泥土和血迹……才是最叫人触目惊心的。   戚默不知道自己究竟痛了多久,挣扎了多久……因为耳边一直萦绕在耳的焦急呼唤,她知道,她不能这样一直躺在这里,不能一直昏迷……不能叫人一直担心。   她挣扎了好久,也忍受了好多的痛苦,才虚弱的睁开了眼睛,眼还有些昏花,牢房很阴暗,看不清楚什么……   “戚默……你醒了?”齐容见了戚默睁开的眼,也不知道该是喜还是忧,可却情不自禁的,喜大于忧了。   只要她醒了,只要她没事……一切,不就都还有希望吗?   戚默虚弱得眨了眨眼,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到了隔壁紧紧贴着钢铁栅栏的齐容,她艰难的坐起身来,因为这一阵用力嘴里差点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   她忍住了……艰难的挪到了齐容的身前,她的眼睛还是很昏花,可是尽管看不清……她却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齐容苍白的脸和他的痛苦无力。   “你没事吧?”戚默幽幽的问了一句,无力的靠在了冰冷的铁栏上,齐容的手……穿过铁栏,终于能触摸到她了。   他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透过那一层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凉和颤抖……   只是当他意识到自己触摸到她时,那压抑了许久的欲/火猛然‘轰’的一声炸开了……   原本齐容早已经痛苦难当,如今这药性爆发,竟是怎么也压不住……可是齐容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控制力那样的好。   他竟是生生的快速的缩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猛然后退,因为无力而跌倒在地……   “你……你没事吧?”戚默担忧的看了去,只看到齐容跌倒在地,竟是死死的忍耐着,颤抖不停,却狠狠的叫道:“你离我远一点……”   虽然,虽然两个人隔着铁栅栏,也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可是齐容只觉得自己的心……还有自己的理智都在飞速的沦陷。   哪怕是谁铁栏隔着,齐容也害怕自己一时无法控制,会轻薄了戚默,那样……才是最不可饶恕的呐。   “你……齐容,你不要吓我啊,你不要吓我……”戚默只差没有哭了,可是她哭不出来,因为已经没有力气哭了……   她没说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拉扯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不住的翻腾,嘴里全是血腥的气味,那种像是从自己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血的味道,恶心得让人作呕。   “没……没事……”齐容控制着自己,让自己趴在地上,几乎是无法动弹,只是他脸上的青筋暴起,汗水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有时,人的意志真的说不清楚……齐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什么控制力。因为他驰骋商海多年,又有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过?   只是但凡是来勾引他的女人,只要他不讨厌……他从来不拒绝,大家各取所需,得一时的快乐……   他以为,那是他没有控制力,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坐怀不乱,而如今他才知道了……以前不是他不懂控制,而是他不屑于控制。   他把自己和那些女人的关系,当作了一场交易,没有感情的交易,又何需极强的控制力?   如今……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对戚默做出什么来,否则,他们两个人,不仅永远没有了再交接的机会,就连如今,他在戚默心里的位置……也会被践踏得一干二净……   到时,就什么都不能剩下了。   齐容咬着牙,嘴角留下血来,却艰难的笑了起来,因为只要想起,当时戚默挡在他身前,说的那一句话,就觉得……什么都足够了。   不准伤害她重要的人。   原来……他在她的心里,算是重要的人啊。   齐容笑了起来,却是觉得越发的痛楚了,这药效力极大,而若没有适当的发泄,就等同于毒药,忍的时间越长,毒性就越大。   毒发,便似烈火焚身,一点点一寸寸……直到最后,那体内的烈火,便会将人燃烧殆尽,爆体而亡……   “齐容……你过来,你过来,我运功帮你驱毒……你不要这样强忍着,你会死掉的!”戚默低声吼着,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可是齐容仿佛听不到一般,没有动弹。   “你过来啊……咳咳……”戚默一时激动,一声吼出来时,竟是扯动了内息,咳嗽时,竟又咳血了。   “你好好休息……我没事的……没事……”齐容的声音越来越小,戚默却明显的看到他的肌肤越来越通红,一开始是脸颊,如今几乎连脖颈和手掌都已经一片火红……   在这阴暗的牢房里,那红色带着一丝丝的阴暗,看着越发的恐惧,越发的诡异……   “齐容……齐容……”戚默焦急的叫喊,可是再没有一点回应,连刚才他还因为痛苦而颤抖的身子……竟然都安静了。   戚默心里一阵惊慌,忙坐了起来,伸出手去,希望能触摸到他……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隔着铁栏,竟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他为了控制自己,为了尊重她……竟是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齐容……齐容……”戚默惊叫出声,眼泪不由自主的滚了出来,可是这牢里安静得很,除了戚默惊叫哭泣的声音,再没有一丝的声音……安静得让人恐惧。   “泪……”一声温和的呼唤,是这黑暗中亮起的一丝希望,是注入戚默内心绝望的一丝甘泉。   “白……白莲!白莲!”戚默猛然往四处看去,像是寻找最后一丝希望。   当那白衣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几乎想也没想一把扑了上去,可是她站不起身来,只能抱住了白莲的腿,像是抱住了溺水时唯一的一根浮木。   “白莲……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戚默哭着,衣衫上的泥土,泪水,还有血……蹭到了白莲那洁白的衣角上。   “对不起,对不起……”白莲幽幽的蹲下身来,与戚默平视,伸出白皙的手掌,将她的泪水和脸上贴着的泥土和狼狈的发丝都一一拨开了。   看着戚默哭泣的脸,看着她痛苦又狼狈的表情,白莲竟有一种无法面对她的感觉,无法直视那双带着期盼和依赖的眼睛。   “对不起……我……来晚了……”白莲低下头,他是真的自责,自责得恨不得自己消失在这世界上。   可是他不能这时候消失……因为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他也要送戚默,这一世的安稳幸福啊!   “不晚,不晚……来了就好!”戚默忙擦干了眼泪,又笑了起来,然后猛然拉住了白莲的手,焦急的道:“白莲,你救救他啊……你救救他……”   白莲看了齐容一眼,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带着微笑,像是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他一般,他面色闪过一丝为难,“可是你也受伤了……我先救你吧?”   “不……不,我没事,我没事……”戚默看着齐容那暴露在外面的肌肤,几乎已经一片暗红了,而且齐容没有了知觉已经好一会儿了,她忙道:“先救他,先救他……”   “可是……”白莲犹豫了一秒,戚默看出了不对劲,刚要问,白莲就笑了起来,“好,我先救他,再救你。”   说着,白莲就要起身,戚默一把托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道:“白莲……你刚才在为难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莲有一丝的讶异,可是戚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越是迎接着她这样的眼神,白莲越是心虚……也是愧疚。   不得已,他只有摇头道:“没什么……”   “不,一定有事,你说啊,不能瞒着我!”戚默拉着他的手不放,力道那样的大,也让白莲感受到了她的坚决。   可是白莲知道,有的事永远也不能说,他看着戚默,最终,低声道:“我……因为幻化为人太久,所以灵力渐渐的消失,能力已经大不如前,若是救了齐容……再要救你……恐怕……有些吃力。”   “灵力消失?白莲,你怎么从来没说过?”戚默有些诧异,她知道白莲不是平常人,是神还是妖她不想追究,但是白莲在她的心目中,就等同于神,是她的保护神。   “没什么的,真的……”白莲说着,笑了笑,却越发叫戚默不相信他口里说的没事。   “你……灵力用尽的话,会消失吗?”戚默试探着问道,她说到消失时,明显的看到白莲温柔的眼睛一闪,闪过一丝悲凉……   “不,不行!”白莲没有回答,戚默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忙摇头道:“不……我自己救,我自己来救他……白莲你不能消失,不能……”   白莲笑了起来,蹲下身来,看着戚默,柔声道:“我不会消失的,只是……现在我能力有限,只能救你然后带你离开……或者救齐容,我们全部都无法逃离白帝城……所以……我想救你……”   戚默愣在原地,可是脑子里浮现出齐容救她的场景,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她不能那么自私,这件事情,本来跟齐容毫无关联,可是她却阴差阳错的让齐容深陷其中。   齐容救了她,才惹祸上身,否则……他早已经可以离开白帝城,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齐大老板了。   戚默转眼,看到齐容那样狼狈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想起初见齐容时,他那样的妖娆笑容,那样的大气从容,站在霓裳凤舞那五光十色中,那样的耀眼……   而如今呢……   “你救他吧,我没关系的……这点伤,我自己能调理,逃离白帝城的事……我自会想办法!”戚默很快做出了决定,看着白莲,而白莲似乎也不吃惊。   “莲颐和凤箐也一样被关了起来,如今……你的一个决定,决定大家的命运……牺牲齐容一个,他们都能得救,而若救了齐容,我便再无力帮你,到时……你,莲颐,凤箐包括齐容……也许都无法逃离白帝城,等待你们的是什么,你想清楚了?”   白莲试图用最后的一点理由,说服戚默,虽然他知道不可能,因为他看着戚默的眼睛时,他便知道……答案。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做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戚默摇了摇头,笑了起来,“我会努力,哪怕拼了性命,我也要保护我重要的人,留下来……做我该做的事,若是拼了命都无法扭转结局……就是死,死在一起……也算毫无遗憾。”   “我知道了。”白莲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伤心,他希望说服戚默,但是又知道戚默不会那样做。   而戚默不那样做,他竟也觉得高兴,因为,这才是戚默啊……是他守护了千万年的那滴怜悯世人的泪。   “我救了他,会因为灵气耗损而无法保持人形,到时我会寄在你的身体里,融为你额上的朱砂……需要休养很久很久,借用你的力量……才能再次恢复人形,所以……很长时间,我都不能帮你了,你自己要小心……”   白莲说着,身体已经化作了一股轻烟,朝着齐容那边飘了过去,戚默看着,心里其实也难受得很。   因为她,白莲已经是第二次无法维持人形了,她欠下的……真的是数都数不清了,但是她要强大,要恢复力量……   这样才有希望带大家逃出去,才有希望,一起活下来……才有希望,让白莲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定一定……可以的,她一定能做到的!   白莲那一阵轻烟,轻轻的将齐容围绕了起来,齐容的身体一点点的漂浮起来,悬挂在空中,空中雾气翻腾,包围着齐容的身体,一点点,一点点的……在那雾气中,齐容脸上的肤色,变得正常了……   戚默咬着牙,忍着自己内伤的痛苦,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一起乞求着……乞求着,他们……都不能出事!   她把他们带到这里,就一定要把他们平平安安的带出去!   最终,白雾渐渐消散,齐容的身体一点点的回到了地上,他的肤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却已经正常……昏睡中的容颜,也平静了。   白雾消散了,那些熟悉的……在赤练之域保护戚默不受伤害的……金色的丝线,一点点的朝着戚默的身体延伸而来。   将她包围了起来,然后钻入了她额前……   “他还有些虚弱,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之后靠你了,泪……一定……要活着,不论如何……”   白莲的声音那样的微弱,一点点的消散在空气里,然后金色的丝线没有了,牢房回到了一片阴暗。   “我一定会的……一定……”戚默抚摸自己的额头,那朱砂带着她肌肤的温暖,又一次……长在了她的眉心。   阴暗中的一丝鲜艳,是她白皙的肌肤上,绽放的一朵妖娆的花朵。   *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好几天,在这天祁已经扩大了整整一倍的国土之上,这雨……浇灌了这因为战争而干裂的土地。   农户们又开始勤劳的耕种了,街上的小摊贩也零零散散的接着出现了。   这是刚被天祁收复的国家,刚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可是只要土地还在,房子还在,家人还在……   那么是天祁人,还是别国人,是谁当皇帝……对于老百姓来说,都不那么重要。   “白帝城帝尊大婚?”火玉的声音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了,身影窈窕,依旧那样红红火火,在这灰蒙蒙的雨天,是一抹靓丽又火热的色彩。   她忙追上了身前急步而去的祁夜的身影,叫道:“为什么会邀请你去?因为祁星公主也在白帝城?”   祁夜的身影还是那样的停止,强壮高大,黑色的龙袍让世界越发的阴霾,就连火玉那一身鲜丽,似乎也被压制了。   “孤,一定要去……将祁星带回来!”祁夜的手里捏着一份信函,异常精致的外壳,可是在祁夜的手里,竟是一点点的化为了灰烬!   那双眼睛越发的阴霾了,只能让人感受到一片片黑洞洞的寒气,祁夜的脸越发的刚毅,菱角分明,也越发的完美了,他抬眼看向远处的天空,却是笑了起来。   笑容依旧高傲自大,依旧有着睥睨一切的气势,远远的,他轻轻的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一般,笑道:“是孤的……孤都要去夺回来!”   159:天祁之王,白帝之尊   白帝城再一次的举行大婚,不同于上一次的冷清,这一次,竟是举国欢庆,白帝城里到处张灯结彩,连百姓们都家家放着鞭炮挂着灯笼庆贺。   似乎这一次……才是白帝的大婚,这一次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在这几个月前,白帝城曾举行过的那一次婚礼,像是从大家的脑海里删除了。   不曾有人提起,也不会有人想起,所有的人……都自动遗忘了,那不久前白帝城挂上的红灯笼。   不同于一般的大婚,这一次,是喜事却也是处置叛变的帝王燕的日子,白帝城内广阔的广场上,铺着红红的地毯,人们举着鲜花,围绕在四周。   中间有侍卫把守,个个高大强壮。宫女举着宫灯,个个身姿妖娆,眉目如画。   围绕在这些的最高处,是白帝与新娘接受人们朝拜的皇位……   而这皇位的脚下,便是处刑台,四个人被捆在了木架子上,四肢都被铁锁锁着,而这四人,正是白帝城没有欢迎过的凤国的人。   正是戚默,莲颐,齐容还有凤箐四人。   在白帝城,大家都记得千年前,帝王燕的叛变,也都记得……由王后一埋的亲卫曾在白帝城引发的那一场战争,那一场就算过了千年……也依旧让这里的百姓铭记在心的战争。   帝王燕的背叛,从来不曾被这里的人遗忘过,而那一年的鲜血洗刷了整个白帝城,那一年的大火,几乎烧光了白帝城的一切……   那些鲜红的血液,那毁灭一切的大火,就算再过千万年,也依旧深深的印刻在白帝城所有人的心里。   所以……白帝城的人,不喜欢帝王燕,所以……上一次婚礼时,那样的简单。   如今几乎整个城的人都来了,来恭贺他们心里真正的王后。   戚默被困在正中,铁链磨得她手腕和脚腕都已经破了皮,翻出了血肉……那冰冷的痛楚,让戚默的身体越发的虚弱。   她的伤势没有好,因为白莲已经无法再救她了,她额上的朱砂暗淡无光,就如同她此刻被乱发挡住的眼睛一般,没有光华。   她垂着头,乱发挡住了她的表情,她没有去看四周到底有多热闹,也没有时间去伤心……   因为哪怕她用尽了全力,竟是也挣不脱这寒冰铁锁,而一旁的齐容尚在昏迷之中,明明白莲说过他已经好了,可是竟到现在也没有清醒过来。   这寒冰铁锁散发着一股诡异的阴寒,被锁住的人,包括莲颐和凤箐在内,哪怕再是用尽了全力,也无法挣脱,甚至无法凝聚自己体内的真气。   “姐,你没事吧?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莲颐有些气急败坏,却也越发的焦急,用不上力……看着戚默虚弱的低着头,半晌没有动过,他不得不慌忙的开口。   “可是这寒冰铁锁……将我们的真气全数封住了,这……可如何是好?”凤箐也是异常的着急。   “不用费劲,你们是不可能打开这寒冰铁锁的。”戚默终于说话了,气息还是有些虚弱,她微微的抬起头来,散乱的头发从两边散开,露出她有些狼狈脏乱的小脸。   她的眼睛无神,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皇位,然后冷笑了起来,“听天由命吧,如今我们四人中,有能力挣脱这铁锁的只有齐容……若他无法及时醒过来,我们便一起死吧。”   戚默还穿着齐容那件已经脏得分不清楚颜色的袍子,有的地方破损了,露出她手臂上的肌肤来,她就算那样狼狈了,可是莲颐看着她是……任然觉得,哪怕是此刻,她一样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气势。   让人忍不住感慨,让人移不开眼。   “连累你们了,若今日真的劫数难逃,我欠你们的,下辈子……再还你们。”戚默幽幽的闭了眼,嘴角还是凝着笑容。   “陛下……”凤箐咬了咬唇,无语凝咽。   “姐,我说过你去哪我都跟着你……哪怕死,咱们黄泉路上也要做伴!不能与姐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足够了!”莲颐竟是也笑了起来,刚才那些烦躁和不甘,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因为看着戚默嘴角凝着那一抹笑,看她那双眼睛,那样的冷然清醒,仿佛……就觉得,哪怕是死亡,在她眼前,也变得不可怕了。   “是啊……黄泉路上有个伴,足够了。”戚默幽幽的看着那皇位,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也不知道为何,她竟是这样的平静,平静得超出了她自己的预料,她以为人面对死亡,一定会很痛苦……   可是她竟是感受不到痛苦,也许是她早已经死过一次……这命是上天给她再一次的恩赐,能再重新活这一次,已经足够了。   而且在她的第二次生命里,还遇到了云笙,如今要死了……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的陪着她……这一生,活得真是足够了。   对她来说,足够了。   黄泉路上……云笙,她终于要去见他了,不是她不珍惜他给她的生命,而是她真的……真的很努力了。   可是不知道这世界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为什么不论她走到哪里,总有麻烦跟随,去到哪里……也总是陷入危机。   她不轻易放弃,从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只是……这次……真的是挣扎不动了,真的是累了……   也是这时,锣鼓声响了起来,气势滔天,沉厚悠远,几乎响彻了整个天空。   “恭迎帝尊,王后……”   有侍卫喊了一声,声音浑厚有力,几乎贯穿了整个白帝城的街道……欢呼声停下了,人们热切的期盼着。   侍卫们整齐的亮兵器,那寒光阵阵,却异常的整齐,兵甲的声音混合在那气势滔天的乐声中,越发的让人觉得恢宏。   宫女们款款而来,手中洒出鲜花,在这红地毯上铺就了一层厚厚的花瓣,柔软粉嫩……   被宫女们簇拥着而来的,便是一身银色龙袍的云笙,他身边比肩而立,跟随着一起走来的……便是白凝。   白凝一向都是美丽的,如今一身和云笙同银白色的凤袍,穿上身越发的让她如仙般,青丝挽起,饱满的额头,精致的五官。   那一身九尾的银色凤袍,让她越发的稳重大气。   她就站在云笙的身边,穿着和云笙一样的衣服,仪态万千的款款信步走来……   远远的看去,戚默竟觉得,两个人……竟是那样的般配,哪怕她自己,从来没有穿过那一身衣服,也从来没有这样走在白帝的身边。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不过是个笑话而已……戚默讥讽的扬起了嘴角,可是她并不介意,她一点也不介意是谁走在白帝的身边,是谁和白帝般配。   想着……自己曾经也那样站在云笙的身边,也曾依偎在他的怀里享受他的宠爱,也曾……有他背着自己,包容自己的任性。   不管她站在云笙的身边,会不会这样的般配,但是她知道……她和云笙在一起时,不会如现在的白帝和白凝,两个人那样的庄重,一步步走来,面无表情……   幸福吗?   戚默不由得想问,可是她又无所谓的笑了,幸福不幸福,都不管她的事了。   云笙带着白凝,走向了那至高无上的王者之位,他轻轻的牵起她的手,他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的微笑,放眼看向千万人祝贺的广场,云笙轻声却又那样庄严的道:“本尊今日娶四使白凝为妻,尊她为后,不离、不弃……”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换来了无尽的欢呼和祝福,百姓们手中的鲜花不断的摇晃着,仿佛将这广场都变成了鲜花飘荡的花海,而那些祝福和欢呼声,几乎要将天空都掀出一个洞来。   云笙轻轻的笑,双眼深不见底,轻轻的牵着白凝的手,与她一起座下,那皇座是这世界权利的中心,是千万人梦寐以求的制高点。   如今两个人坐在上面,寓意比肩临天下。   被绑在邢台中间的几人都没有说话,这滔天的喝彩,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却是他们的日期。   戚默真是不知道,这白帝究竟为什么选了这一日,是故意要她看着他成亲?   还是……   “戚默……”一个轻微的声音传来时,戚默一愣……忙转眼,惊喜的发现齐容低着头,紧闭的眼睛却已经微微的睁开,看向了她。   “齐……”莲颐惊喜的叫了一声,然后发现自己出声太大,忙住了嘴,只是这欢呼喝彩太大声了,一边的侍卫们都没有发现邢台上的动静。   “齐容,你没事吧?”戚默忙问了一句,仿佛又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她是累了,是不想挣扎了!   可是不代表她就可以随便放弃自己的生命,她要活着,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就要活着。   若是她拼了全力,也活不下去……这样,下到黄泉,也才有脸面见云笙呐。   “没事了。”齐容幽幽的应了一声,然后抬眼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看台,随后又小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白帝城卧虎藏龙,哪怕这普通百姓也隐藏着大半的高手,若我们现在挣脱……也一样无法抵抗。”   “那……怎么办?”戚默其实也是知道的,不要说这么多的侍卫,就光是白帝一人,他就在不远处的高台上,他们想要从白帝的眼下逃走,难于登天!   更何况戚默早听说白帝城不同与其他国家,这里很多人,大多是突破天字的高手……不容小嘘。   “等……等一个时机。”齐容只说了这一句,便没有再说话了,他的表情严肃,轻轻的闭上双眼,开始凝聚内力。   戚默见他那么认真,也不再开口打扰,毕竟这寒冰铁锁大大的限制了他的功力,他想要挣脱,也不是那么简单,如今即还没有到那个逃脱的时机,那么就等……   也好让齐容好好的调息一下。   只是齐容醒了,不知不觉的就增加了几人生存下去的信念……   庆贺还在继续,云笙远远的看着邢台,然后起身,他是所有人,所有目光的聚焦点,只是起身轻轻一挥手,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那样的整齐,让人不可置信,就仿佛他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高高在上的控制一切。   会场猛然的安静了,戚默只觉得耳朵里似乎还萦绕着刚才热闹的景象,可是如今一下安静了,竟是有些像幻觉一般。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云笙,只看到他不可一世的尊贵,看到他高高在上的威严,看到他冰冷的笑容,然后他道:“今日是本尊大喜之日,也是处置这帝王燕的大好之时,千年前帝王燕的叛变给白帝城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痛苦记忆……如今,帝王燕再现,就在这……本尊要以她的血,祭奠千年前牺牲的臣民!”   云笙的话一说话,那些欢呼又再一次热烈的响了起来,而且似乎比刚才还要强烈……   戚默皱眉,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她看着云笙,也感觉到他的目光也冰冷的看了过来。   “齐容……再不快点,就没时间了!”莲颐不由得着急了起来,而齐容还是毫无反应。   云笙看着戚默,哪怕那么远……他还是感觉到她的眼神,已经不屑到了极点,她不害怕,也不伤心……也不曾恨他,只是像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看待他。   不够……这怎么够呢……   云笙笑了起来,然后意料之中的听到了一个霸气冰冷,威严十足的声音,“孤来庆贺……没有晚吧?”   这一声,听似平淡,却是生生的压住了所有热烈的呼喊……然后广场一片平静。   广场的尽头,缓缓的抬来了一顶龙撵,十六人的龙撵,尊贵大气……轻纱飞扬,飘忽着落在了广场的中央,挡在了邢台和高高在上的皇位之间。   龙撵上黑纱随风舞动,里面的身影散发着一种极其强烈的威严之气,镇压全场……   “天祁皇朝……祁王驾到。”火玉的声音那样的清晰……让戚默惊愕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那火红的身影,背对着戚默,站在龙撵的旁边,站在那一群抬轿子的壮汉之中,那样的娇小……窈窕,那一抹热情的火红。   那样的夺目……就像一片灰暗中燃烧的烈焰……让戚默张着口,一时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160:霸道的温柔,最后的守护   “把祁星还给我!”祁夜几乎爆吼出声,看着云笙时,双眼微微赤红了,叫他怎么能忍……他最宝贵的妹妹,最心疼的亲人……竟是在这白帝城,穿着丫鬟的衣服,替别人端茶递水!   “祁星?”白凝故作意外的偏头,看向了一边的祁星,笑了起来,“可是这不是那凤国女帝带来白帝城的陪嫁丫鬟凤灵吗?”   祁夜沉了眼,看着祁星,而只是一眼,他就能发现祁星的不一样,祁星的眼虽然隔这么一段距离看着他,那眼里的委屈……期盼的光芒,让祁夜猛然觉得……祁星,是在向他求救啊!   “不管是谁!把她交出来!”祁夜紧紧的捏了拳头,已然有些控制不住。   这世界上他最宝贵的妹妹,如今站在敌人的身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他不管祁星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她就算不认识他这个哥哥,她也一样是他最宝贵的妹妹!   祁夜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便是将祁星嫁给了云笙……原本他以为祁星对云笙那样的痴心,就算忘记了所有,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云笙!   所以……他以为将祁星嫁过去,让祁星跟在云笙的身边,她就会幸福,会快乐……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一个根本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情况发展而去……人人深陷其中,没有谁能躲过。   云笙死了……祁星失踪了,他花了好长好长时间,才从戚默那三剑贯腹的重伤中撑过来,找了那么久……现在终于见到祁星了。   不论她在哪,不论有什么危险……她如今不快乐,她看着祁夜,期盼他能救她……   就只为这个,不管这里是白帝城还是修罗地狱……他祁夜,都要闯一闯!   “本来帝王燕叛变,和她一起的所有人都要处死,可是这丫头心智不全,我见她可怜,才收到身边来的,怎么说也是保住了她一命,她的命是我的,现在你说要就要吗?”白凝的笑容突然显出一丝凌厉来,“这便是你对白帝城的态度?”   “态度?”祁夜冷冷的笑了起来,他紧紧的捏着拳头,看得出来已经忍到了极致,“你以为我祁夜会对谁俯首称臣?做梦!”   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他祁夜想来是直来直往,要战,便战个痛快!要他忍一时之气,要他俯首称臣……根本不可能!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告诉过自己,这辈子,绝对不能再低下自己的头颅,绝不再任何人的眼前露出一丝半点的软弱和害怕!   祁夜说着便动手,强大的力量早已经在他来时,便用杀气贯穿了整个广场,此时他运气,顿时狂风呼啸。   白帝城里卧虎藏龙,竟是有大半的人都能抵御这狂风呼号,并且很快的作出了反映。   侍卫们一涌而上,而百姓们却由着那大半的高手保护那些稍微弱小的人,一一撤退。   云笙和白凝坐在看台上,两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眼看向祁夜。   祁夜的功力更上一层楼,甚至于和以前比起来,当真是翻了好几倍的上涨,云笙能看得出来,身后的戚默也能看得出来……他和当初,真的不一样了。   “就是现在……”齐容猛然大吼一声,真气瞬间爆发,寒冰锁链应声而烈,戚默猛然失去了那力量的依附,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而莲颐和凤箐第一时间扶住了她。   “趁乱,我们赶紧走吧!”狂风中,几人穿着狼狈,头发散乱,几人忙聚气凝神,挡在这呼啸的狂风攻击。   齐容和莲颐护着戚默,两个人搀扶着她就要从趁乱逃去。   “想跑!哪里走……”猛然冲来的侍卫,还有人群里的高手,白帝城那么多的人,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了。   以他们对帝王燕的憎恨,怎么可能放任其趁乱逃脱!   来人大半是高手,凤箐和齐容急忙迎敌而上,莲颐扶着戚默,一点点的后撤,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们想要趁乱逃走。   如今广场上平常的弱小的百姓很快就疏散完毕,高手们都撤了回来,一边对抗祁夜,一边来阻挡戚默。   戚默本受了云笙那一掌,几乎连站着都费力了……一点力都用不上,凤箐和齐容被很多人围了起来,双拳难敌四手,一时无法挣脱。   看着那些不断包围而来的高手,戚默忙道:“莲颐……放开我,你快走吧!”   “我不放,死也不放!”莲颐咬唇,将戚默背在了背上,放开双手就开始和冲上来的高手对打起来。   莲颐虽然功力增长,但是白帝城里的人却也都是各中高手,如今又是三五个人一起围了上来,莲颐又要应付,又担心背上的戚默受到伤害。   处处受制,不一会儿便受了几掌,强撑着紊乱的内息……莲颐不顾一切的又冲了上去……   不一会儿,白帝城的人又增加了援兵,莲颐不敌那么多人同时攻击,为了保护戚默,生生的转身,让自己的胸口中了一掌。   那一掌威力非同小可,他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戚默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如今看自己这样的碍事,咬牙放开了双手,从齐容的身上跌落下去……   狠狠的摔在了广场一角,莲颐一惊,也狠狠的摔倒在地,嘴角已经流下了鲜血……   可是白帝城的侍卫们不给他任何的喘息机会,急速攻来,莲颐急忙回防拖住了那几人,可是再没有半点余力去保护摔落在一边的戚默。   只是有人想要上前,莲颐死死的拖住了……戚默一时倒在一边,倒还不会有事,而没有了戚默在他背上的顾虑,又有着一定不能把这些放过去的强烈执念,一时间莲颐倒是真的挡住了那些欲冲上前杀了戚默的人。   戚默喘息着,几乎连呼吸都成困难了,她艰难的爬了起来,只觉得双眼昏花,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喊杀声,她看不清楚……却深深的能感觉到大家都陷入了危机……   世界一片天旋地转,戚默独自站在广场的空地上,是齐容凤箐还有莲颐……他们三个人拼了性命,为她打造的这一片小小的安全世界。   可是站在那里……戚默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希望一般,若只有她一个人能逃走……算什么?   她到底算什么?   “受死吧!”白凝不知何时猛然冲了上来,飞身便是一掌,动作之快几乎让齐容莲颐等人来不及反映时,便已经到了戚默的身前。   戚默反映过来时,哪怕浑身无力,却也还是伸出了手掌……只是她那一点微薄的抵抗,对于白凝来说,便是螂臂挡车。   那四掌抗衡,戚默被白凝那强烈的真气狠狠的弹到了一边,重重的摔倒在地,还没有来得及呼吸……便有无数鲜血从口里被呛咳了出来,那疼痛难忍,就像是身体都被震碎了一般……连呼吸……都成困难了。   “哼,不自量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白凝双眼狠毒,一步步朝着戚默走去!   “戚默!”   “姐!”   “陛下!”   齐容,莲颐和凤箐哪怕喊得再大声,也无法阻挡白凝的脚步,他们拼了命的想要冲上前去,可是却被无数的高手围住,怎么也无法冲破。   凤箐年纪轻,功力也较其他两个人差,这一时焦急间,竟是狠狠的受了一掌,整个人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   而她根本想不了那么多,顺势一滚,甩开了身后的人,朝着戚默的方向冲去……那一掌打得太重,凤箐只觉得双眼昏花,脚步不稳。   当她冲到白凝身边时,白凝只是随便几招便将她打趴在地……   嘴角的鲜血不住的流下来,凤箐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动弹不得戚默,忙伸出了手,死死的抱住了白凝的腿,喊道:“陛下快走!快走!”   凤箐只知道,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教导她……是帝王燕颠覆了这个世界男尊女卑的观念,是帝王燕早就了凤国。   而……凤国唯一的希望,便是帝王燕,而她……要保住帝王燕,保住凤国,她的国家……她的故乡,她的亲人们唯一的希望。   哪怕为此付出性命……她也觉得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因为……她从加入凤国卫军的那一刻起,便做出了这样的觉悟……   “凤箐……”戚默艰难的爬了起来,喉间的血阻隔了她的呼吸,而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自己的生命一般,那样艰难,那样痛苦……   她站不起来,狼狈的跌倒在地……看着凤箐含泪看着她的表情,她猛然看到了未来的轨迹,看到了凤箐最后的结局!   “不要!凤箐不要!”戚默这一声大喊,几乎将她的血脉都震碎了一般,可是她瞪大的眼却看到凤箐微微一笑,“陛下……凤箐死而无憾!”   说完,她整个人猛然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白凝一惊,想要脱身,无奈凤箐抱着她的腿,那样的用力,怎么也挣脱不了!   白凝吓坏了,脸色一阵苍白,只是一瞬间,凤箐身上的光芒乍起……整个人都被那光芒淹没了,瞬间一声巨响,那巨大的爆炸声,巨大的破坏力!   带着白凝的尖叫……猛然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将戚默震出了老远!   “凤箐……”戚默瞪着眼睛,被弹出老远,摔在地上,她不可置信的坐在原地,整个表情呆愣……   而那白光猛然爆发后,就如同被熄灭了的火苗一般,消失在天地之间……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而白凝,她也被震出了老远,身体不由自主的被弹开,却是云笙第一时间飞身而起,将她接住了,才免了她撞在身后的石狮身上!   “帝尊……我……”白凝刚要说话,却猛然胸口作痛,气血翻腾……呼吸乱了,再无法说出什么来。   “没事……”云笙看了一眼角落里呆愣着的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这时似乎一直在对付白帝城倾巢而出的高手的祁夜猛然笑了。   他浑身一震,那滔天的气势如同一条黑龙呼啸而起,将所有围在他身边的人震出老远……   祁夜猛然冲天而起,手一挥,仿佛那条黑色的巨龙就在他的手中一般,巨龙腾飞,狠狠的撞到了广场上摆布的巨大的石狮,那些石狮子朝着四面八方撞去。   侍卫们被撞伤撞死无数,撞向云笙的石狮子被他猛然挥手弹开,石狮因为这一下,竟是失去了方向,狠狠的朝着戚默撞了去。   戚默呆呆的愣在原地,什么也看不到了,眼睛里似乎只有那一阵白光,几乎刺瞎了她的眼,那样强烈的光线,是凤箐自爆时她所有的功力散发出来的……   而凤箐……竟是连一点也没有留下,只有那一道白光,那样刺目,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那石狮那样的巨大,是戚默身体的两三倍,那一刻……云笙的手几乎都颤抖了,他只是随手一挥……却没想到。   猛然身体不由自主的要上前,却被白凝一把抓住了,云笙停滞住身影,看到白凝向他微微摇头!   只是一秒的犹豫,石狮已经冲了过去,就在要撞到戚默那较弱的身子时,猛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碎……几乎是化为了粉末一般,消失在了空气里……   那些粉碎的石灰消散,露出了祁夜的黑衣……祁夜不知道何时,已经挡在了戚默的身前,一拳就将那石狮打了个粉碎!   云笙的心猛然松了下来,感受到白凝痛苦的咳嗽时,忙将她带回了皇位……   而祁夜冷冷的转眼,看到戚默那一副失魂落魄满脸苍白的模样,心里却不知道为何,气恼了起来。   她总是这样狼狈,每次见她……都是这副模样!可怜得让人觉得可恨!   “想死就死远一点……别死在孤的面前!”祁夜说完这一句,看到戚默的眼猛然一动……   他没有再说话,因为白帝城的侍卫们全数冲了上来,祁夜聚气,双手间那一颗黑色的光球越发的大了,他伸开双手,猛然将那黑色的光球释放……   那一阵黑色的涟漪,从黑球为中心,从四面八方一圈圈的荡开……触碰到的,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便化为了灰烬!   而功力高的人,却是用尽了全力,哪怕自己没有化为灰烬,却也用尽了全力,被那涟漪震碎了内脏,重伤倒地,只剩下那么一口气,垂死挣扎……   从祁夜那圈恐怖的涟漪下活下来的,除了毫发无伤的齐容,莲颐……还有坐在祁夜身后的戚默……   几乎那一圈下来,所有的人都倒地不起了……唯独剩下几个,也是无力再战。   祁夜冷冷的笑了起来,他的背影就在戚默的眼前,依旧那样的霸道强壮,那样的高高在上,让戚默觉得……自己似乎永远都被他的黑影笼罩住了一般。   戚默呆愣在原地……看着他睥睨一切的大笑着的背影,看着他伸手指向了高高在上的云笙,那气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仿佛世间,只有他一人……才是主宰。   祁夜冷冷的指向云笙,笑了起来,“白帝城……不过如此!白帝,你若再不将祁星交还给孤,孤……便毁了你这白帝城,将你碎尸万段!”   “祁夜……你倒真是有那么点本事。”云笙笑了起来,祁夜这几年的提升,确实是出乎了云笙的预料。   可是却又算是在云笙的预料之中……怎么说,祁夜也是他选中的人,有这点成就……是应该的。   可是还是不够呐。   云笙垂眸,笑了起来,“祁星就在我这里,有本事,你就上来带她走!”   祁夜眯了眯眼睛,杀气倍增,只是云笙那自信满满的笑容,还有那云淡风轻的冷漠态度,倒让祁夜疑心了。   祁夜对自己是有信心了,只是常年以来,白帝城几乎被传得神乎其神,如今他看来,其实白帝城只是高手比较多,而且几乎人人习武,其实和一般的国家是没有两样的!   当初祁夜登基,就立志要将天祁皇朝打造成一个以武为尊的国家,他想要的,就是像白帝城这样,百姓们卧虎藏龙的国家。   这样的国家,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强大!   而这白帝城,虽说是被传得神话了些,可是……却也是祁夜梦寐以求想要打造的国家,而白帝城,在历代白帝手中,早已经被打造成了这样的一个国家。   祁夜不得不佩服,这历代白帝的远见!   所以对眼前这个白帝,自然是有敬佩的,可是他的野心也是不可挡的,更何况……祁星。   “放心吧,星儿……哥一定会救你的!”祁夜看着祁星,当他说出这句话时,祁星猛然跪倒在地……眼泪晶莹的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   祁夜这一刻,越发的肯定……祁星已经记起他了。   一想到祁星已经记起了一切,祁夜就仿佛感受到了她此刻眼泪中的悲痛一般,他不知道祁星究竟受了多少的苦。   但是他知道……祁星一如既往的,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而他……绝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妹妹有哪怕一点点的失望!   “白帝,束手就擒吧!”祁夜飞天而起,运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朝着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而去……   身后戚默的周围,猛然出现了一道光圈,隐隐的黑色,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是气墙……   是……保护她的……气墙……   161:双龙之战,鱼死网破   “白帝,束手就擒吧!”祁夜飞天而起,运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朝着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而去……   身后戚默的周围,猛然出现了一道光圈,隐隐的黑色,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是气墙……   是……保护她的……气墙……   戚默呆呆的愣在原地,虽然她不会原谅祁夜,可是当初的刺向祁夜的三剑,她确确实实的想要杀了他的!   哪怕是如今,祁夜这个噩梦,依旧缠着戚默……每次见到祁夜时,戚默就会有一种无处可逃的错觉,会有一种对他的恐惧。   而每次……当戚默想起祁夜曾做过的事情,想祁夜以前的步步紧逼,导致了云笙为了她的自由而惨死……   戚默依旧……想要杀了他!   而戚默也明白,当日在白帝城对持时,两人远远对视,她也能感觉到当时祁夜的杀气,祁夜向来是有仇必报的吧。   而且,要十倍百倍的报!当初自己那三剑,他一定记恨在心的,可是……为何如今,却又要来救她?   戚默想不通,也无力动弹,而白帝城的侍卫们也开始聚集起来了,齐容和莲颐两人马上到了戚默的身边,想将她扶起来。   “我们赶紧趁乱逃走吧!”莲颐刚说完这些话,那些朝四面八方涌来的侍卫已经将他们团团保卫了起来。   齐容和莲颐说着就准备要动手,可是戚默伸手阻止了他们,她没有力气,只好道:“我们这样子,是不可能冲出去的!”   “那可怎么办?”莲颐受了伤,嘴角的血还在,眼看着这广场上的侍卫才被清理完,如今又密密麻麻的围了上来,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戚默抬眼看去,远处祁夜和云笙已经动起手来了,两道光在上空闪耀着,一黑一百……都是最纯粹的颜色,天空中巨响连连,像是打雷一般……   云间似乎有腾龙怒吼咆哮一般,那样大的响动,几乎惊天地泣鬼神……   而火玉一人力抗白帝城军队,一条皮鞭在手,舞动起来,仿佛火焰一般熊熊燃烧,威力巨大,竟是以一敌百的气势,朝着祁星的方向一步步逼近。   戚默只是思考了一会儿,冷静的道:“你们先进这道气墙来,各自调息,我们唯一的希望……只能靠着祁夜打倒白帝……我们才有可能逃走。”   虽然,若是祁夜赢了,她也许也无法逃走,可是……如今留在白帝城只有死路一条,她死不要紧,怎么可以拖累了莲颐和齐容?   当初她带他们来时,就说过,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如今,祁星被人利用在手,而凤箐……化为了天地间一丝尘埃……   白莲人形散化,只能依附在她额间的朱砂里……剩下莲颐和齐容,两个人也是受伤颇重,体力耗损严重,想要逃出去难比登天!   所以……只能把希望放在祁夜的身上,祁夜打败了白帝的话,哪怕祁夜要她的命……也无所谓啊!起码,莲颐和齐容还可以活下来……   起码祁星……可以回到亲人的身边,不再受苦。   戚默看着祁星,她坐在地上,眼泪如同璀璨的珍珠一般,一颗颗的掉落,双眼已经有些红肿了,脸色苍白可怜兮兮的仰着头,看着天空,眼里的情绪复杂极了。   她既想逃脱,把希望放在了祁夜的身上,但是又害怕……害怕祁夜会受伤……她想祁夜来救她,她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也知道祁夜一定会来!   可是当祁夜来了,她却又希望祁夜不来!因为若是祁夜为此受伤或者付出生命,却又不是她想要的!   她……期盼再见祁夜一次,不过是有一句话,一定要和他说!   当初她能为祁夜死,如今……一样可以!只是有一句话,若是无法亲口对祁夜说出来,她……她真的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啊!   祁星身边就是白凝,白凝受了伤正在调息,可是祁星手无缚鸡之力,只要稍微不老实,白凝就能轻松要了她的命,所以她只能乖乖的跌坐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   另一边的齐容和莲颐两人也进了戚默身边的黑圈,那个祁夜设下的气墙,侍卫们围攻上来,竟是无论怎么攻击……都无法撼动那个气墙半分!   那气墙坚固如铁,三人在内,竟是一点危险都没有!   侍卫们气急败坏,各种方法都用过了,都无法攻破,而祁夜和云笙的交手,又岂是他们能插手的?   眼看戚默这边攻打不下,当机立断的留下几人看守,防止他们趁乱逃脱,其他人,竟是全部朝着火玉那一丝火红的身影涌了上去!   齐容调息片刻后,给戚默输入了一些真气护体,让戚默那受到重创的身子稍微好受了那么一些……起码呼吸总算是顺畅了!   戚默好多了,眼看着所有的人都朝着火玉攻去,火玉哪怕再厉害,哪怕将她的鞭子在她的四周舞动起了一堵火墙一般,可是人太多了……   戚默有些焦急,齐容只是看了她的一眼,就笑了起来,“既然我们的希望在祁夜身上,那么就要助他一臂之力!眼看那火玉就要支撑不住了,我和莲颐上去帮她,先将祁星救下来,那样祁夜也可无后顾之忧。”   齐容都那么说了,原本就担忧的戚默,忙点了点头,“你们也要小心啊,量力而行。”   “放心吧!”齐容笑了笑,站起身来,对莲颐道:“走吧!”   莲颐愣了一下,看着高台上的祁星,脚步竟那样的沉重……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是希望祁星死掉,然后把他们之间的秘密永远的带进坟墓……还是不希望她就这样死掉?   “走啊!”齐容又催了一次,有些疑惑的看向莲颐。   莲颐忙回了神,“啊,走吧!”   说着,和齐容一起,冲出了气墙,朝着火玉的方向而去……莲颐看着祁星那担忧却又焦急的神情……   他其实不希望祁星死的吧?但是……莲颐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怎么想的,真的不清楚了……   两人来到火玉身边帮手,火玉的危机瞬间也小了,她看了齐容一眼,笑了起来,“齐大老板,没想到你我还有这联手抗敌的一天?”   “为天祁的公主出一份力,齐某在所不辞!”说着,齐容和火玉两人笑了起来,配合着莲颐,三人合力朝着高台,拼出了一道血腥的道路!   天空中,云彩越发的厚了,巨响不乱,天色有些暗了,不时在云间,似乎还能看到那腾龙翻腾的尾巴……   火玉齐容莲颐三人冲想高台,却遇到了白凝的阻拦,白凝便是祁星身前最后的一道屏障,虽然白凝受了伤,可是她尊为白帝城的王后,又受到白帝城人民的崇拜!   如今王后带着重伤依旧在战斗,这激发出了侍卫们的斗志,一时间侍卫们越战越勇,将火玉等人逼得连连后退……   而因为白凝的加入,本就已经耗损严重的三人,也觉得有些吃力了。   齐容看准了时机,朝着白凝身上一掌打去,白凝躲闪过去,这时火玉的皮鞭杀到……   白凝本受了伤,身手不如以前灵敏,再躲开这一鞭子时,明显有些迟钝,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齐容冒死上前,身上中了侍卫们两刀,却是一把死死的扣住了白凝的脖颈……   那侍卫致命的一刀在齐容的心口上停了下来,齐容冷笑了起来,哪怕身染了鲜血,哪怕那一双绝世的桃花眼染上了血腥,他的笑容依旧旖旎。   脸上那一丝鲜血,让他的眼睛变得有些邪魅,那笑容越发的蛊惑人心,他笑道:“不要乱动,都退后三尺……”   白凝在齐容手上,那五指封喉,只需要轻轻一捏,白凝瞬间就气绝身亡!侍卫们心里都明白,有些恐慌的互相看去……   “还不快退下!”齐容怒吼一声,手上用力,那白凝受痛,呼吸凝结,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脸色一阵青白。   侍卫们吓坏了,纷纷慌忙的退后了好几十步,却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齐容,寻找着哪怕一丝的机会。   火玉和莲颐上前到了齐容的身边,火玉忍不住笑道:“好你个齐大老板!没想到你我还挺默契的嘛!”   齐容笑了笑,此刻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刚才受了两刀,一刀又右侧刺入肋骨处,一刀从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两个伤口鲜血直流,齐容只觉得体力不断的在流失,身体已然有些冰冷……   “我帮你包扎一下啊!”莲颐说着,扯掉了自己的衣摆,将齐容的伤口包扎了起来,可是血依旧在流……怎么也止不住。   火玉到了祁星面前,笑道:“公主,火玉来晚了!”   祁星看着火玉,忍不住泪水涟涟,眼中的感激溢于言表。火玉扶着祁星站了起来,然后靠到了齐容的身边,准备挟持着白凝,一路去到戚默那里……毕竟只有戚默那里,如今才算是一席安生之地了!   齐容的脚步已经有些摇晃了,白凝能感觉到……可是事情就是要顺着这样发展,所以她也没有挣扎,否则以齐容现在的体力……怎么可能制服得了她?   白凝垂着眼,跟着齐容的脚步一步步的走着……而火玉和祁星紧紧的跟在身侧,莲颐跟在另一边,不时的看祁星一眼……   而祁星只是跟着走,那样乖巧,不时听到天空巨响时,抬头焦急的看一眼,至始至终……没有看到莲颐一眼!   她这样的反映,倒让莲颐觉得浑身不对劲了!她不怕他了?她不恨他了?还是……因为她本来脑袋就有点问题,所以……把那些事情忘记了?   莲颐不知道心里究竟在纠结什么,既然祁星不会提起这些事情,那么……她不就可以活下来,而且也威胁不到莲颐什么!   说来……莲颐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却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隐隐的觉得哪里不舒服!   像有一丝不甘心,或者还是失落?   因为祁星那么快……就把他忘记了?   莲颐看着祁星,看着她那美丽的侧脸,微红的眼眶,低头垂眸时乖巧的模样……   他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她怎么……她怎么可以这样的平静呢?   “那个……祁星……你没事吧?”莲颐猛然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说着就要上前扶住祁星。   祁星一惊,慌乱的看向莲颐……而火玉已经率先挡了过来,一把打开了莲颐伸出来的手,不客气的叫嚷道:“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公主是你想碰就能碰的吗?”   莲颐一愣,而祁星趁机躲到了火玉的身后,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莲颐一眼,有些惊慌的……   “公主别怕……”火玉忙转过身来安慰,祁星忙点了点头,跟着火玉的脚步走了。   莲颐落后几步……齐容忙催促道:“快走!”   齐容的声音隐忍着疼痛,提醒了莲颐,莲颐忙追了上去……他看着祁星,因为刚才祁星的反映,让他明白了……祁星根本没有忘记那些事情!   可是为什么她除了对他有些惊恐外……竟……竟不如以前那样害怕了?像是没有那么在乎了一般……只是不想让他碰到,只是不像让他接近……可是却不如以前……   以前莲颐将她困在身边,对她做出那些事来时,她痛苦的表情还在莲颐的眼前……而且,当时祁星虽然顺从,可是每次她痛苦的闭上眼时,她狠狠的咬着唇角,那种恨……几乎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以前看着莲颐时,不仅恨……而且怕,可是却又不得不乖巧的顺从!   如今……她这翻改变,加上火玉那句话,莲颐突然觉得无措。   其实当祁星被带走后……莲颐就很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那些事情来……   明明,他对祁星是很怜惜的,她虽然什么都不懂,虽然是戚默要他照顾她的,可是在那僻静的小院子里……只有祁星一个人陪着他。   祁星是一个快乐的天使,她能看穿人的所有情绪,当你不开心时,她会默默陪在你的身边,在你手心里放上一朵花……   看着你笑,她的笑容那样的美丽,仿佛看到就能感染到她开心的情绪一般!   很长时间,莲颐一个人在北城时,其实很不开心……都是祁星陪在他的身边的!   那日……他那样绝望,伤感……祁星冒雨来找他,也只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悲伤,所以才乖乖的坐在他的身边,希望给他一些安慰!   而他呢……做了那样的事情……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莲颐的脚步有些摇晃,当他做下那些事情后,为什么看到祁星如今毫不在意的目光,看到她的疏离……他竟觉得那样的难过!   难道他还想着,祁星会原谅他吗?   莲颐竟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而这时齐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快进去……这些侍卫一时半会攻不破这护盾!”   莲颐回过神来时,祁星已经被火玉带着进入了那护盾里……而齐容顺势将白凝也带了进去……莲颐见状,忙跟了进去……   侍卫们围了上来,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将几人团团围住。   那是祁夜留下的一方小小的安全的天地……如今六个人在内……竟不觉得窄,因为似乎是那气墙稍微又胀大了一些。   天空猛然响起比惊雷还大的响声,像是天地间猛烈的包扎一般,空中一片火光,然后两个身影猛然的从地上落了下来……   银白色的龙袍,修长的身影……衣决翩翩的云笙幽幽的落在了广场上的石狮头上,稳稳的站住,衣摆无风自动,依旧是整洁高贵……发髻纹丝不乱,甚至脸上还是带着那种睥睨一切的傲然笑意。   祁夜落在邢台上,黑衣依旧……脸色依旧威严冰冷,只是他落地后,竟是不由得退后了好几步……差点从邢台上跌落……却是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护盾里六人心惊胆颤的看着……却是能看得出来,云笙的从容淡定,还有祁夜那一丝微微颤抖的身影!   “看来……你是没有能力出这白帝城了!”云笙幽幽的笑了起来,似乎是胜券在握了!   他知道……祁夜有如今的成就已经不容易了,只是……想要打败他,还太早了。   所以……他要在祁夜的动力上再加一剂猛药,让他再次飞速的成长……因为他已经等不了了,再也不想等了!   “哼,祁星已经救下,孤哪怕与你鱼死网破又如何!”祁夜一甩衣衫,风中他的气势已然不输给云笙……   哪怕云笙在高处,而他在低处……哪怕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他从来没想过,世界上有那么厉害的人!   当初被那个云笙重创,就让祁夜有一种不甘心的心态,为了不再输给任何人,祁夜这几年来,一直在努力提升……   可是如今……他真的是太小看这个世界,小看……眼前这个白帝了!   “戚默……你帮我照看公主,我必须得去帮王!”火玉的话音才落,人已经如红光一般闪过……   她手里的鞭子落下,仿佛带了一圈大火,在这些围得严严实实的侍卫中燃烧了起来,杀出了一条道来。   “我也去!”莲颐猛然追了上去,因为他们都知道,无法打败白帝……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从这里出去!   莲颐不知道是因为想逃出去,还是因为不想和祁星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总之,他也跟了出去。   “我……”齐容刚要动,就被戚默一把抓住了,戚默忙道:“你就不要去了,你流了那么多的血……会撑不住的!”   “我没事!”齐容还想硬撑,可是伤口却是毫不留情的出卖了他,那一阵撕裂的痛,几乎让齐容差点摔倒在地……   戚默忙扶住了他,焦急的道:“你就在这里好好调息,我帮你把伤口整理一下……   162:因恨而生,最嗜血的修罗   “我没事!”齐容还想硬撑,可是伤口却是毫不留情的出卖了他,那一阵撕裂的痛,几乎让齐容差点摔倒在地……   戚默忙扶住了他,焦急的道:“你就在这里好好调息,我帮你把伤口整理一下……”   齐容的伤口太深,背上那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只是看着那皮肉外翻的伤,就让人觉得痛入骨髓。   刚才莲颐匆忙间的包扎根本没有什么用,如今那包扎的布条都全部被血染红了,却依旧止不住血不停的流。   戚默看着那血怎么也止不住,心里竟是一片慌乱,齐容哪怕再强撑,这若是失血过多……可是要命的啊!   齐容有些虚弱的坐在地上,可是却还是咬牙强撑,看着戚默焦急的模样,却还是轻轻的笑了起来,“没事的。”   “可是……”戚默忙将那些布条又整理了一番,就要去扯自己身上那件单薄的外衫,齐容忙制止了她的动作。   本来她就只穿了那么一件,再扯得零零碎碎的话,岂不是衣不蔽体了,于是齐容利落的将自己的衣摆扯了下来,递到了戚默的手里,道:“用这个……”   戚默忙点头,然后急忙要帮齐容包扎伤口,这时,一边坐了许久的祁星猛然伸手出来,递过了一个药瓶。   “这是……药?”戚默看着祁星,祁星忙点了点头,眼神很是真诚。   戚默急切的将药拿了过来,时间紧迫,一时也没有想祁星的身上为什么会带着药瓶。   只是急忙将那药粉洒在了齐容的伤口上,然后将伤口包扎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虽然齐容疼得满头冷汗,可是却真的是奇迹般的止住了血。   “祁星,谢谢……谢谢你的药。”戚默忙道谢,可是祁星坐在一边,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笑容轻柔温和,也带着一丝的哀伤,她的眼睛只是追随着那打斗中拼了性命的黑衣……   戚默那种觉得祁星不一样了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虽然她认识的祁星,就是快乐无忧,纯真可爱的……可是以前的祁星是什么样的呢?   看着祁星,仿佛那双纯真的眼睛染上了忧愁,那美丽的脸庞,再不是阳光般开怀的笑容,而是一种温柔,如水一般,轻轻的流淌在人心间,让人在这一片柔和中融化。   虽然她此刻很担忧,眼里隐不住的伤感,可是却还是那样的温柔,安静……仿佛已经变了一个人了。   戚默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猛然听到一声巨响,却是火玉和莲颐两个人被云笙狠狠的从空中打落,摔倒在地时,竟是把地上的石狮子在撞了个粉碎!   这一下非同小可,两人顿时忍不住气血翻涌,咳嗽起来时,竟是咳出了血……   “啊……莲颐!”戚默焦急的喊了一声,因为休息了一会儿,身体似乎也有了些力气,根本想都没想就要上前,却被齐容一把拉住了。   齐容劝道:“你现在去能帮上忙吗?反而会让他们分了心……”   戚默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看着火玉和莲颐艰难的站了起来,看着祁夜和云笙依旧互不相让的颤斗在一起……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很没用,无论怎么努力变强,却总在关键时刻需要别人来保护!   她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是因为一直以来,她的身边总有那么些人,愿意以命相护。   只是因为她是帝王燕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可是为什么……她的命运,却总是这样的不平凡?   而不论她怎么挣扎,却都只能看着……看着自己重要的人为自己拼上了性命?   究竟她要怎样才能摆脱?究竟她要怎样?   戚默无力的跌坐在地,其实齐容说的是对的,她虽然恢复了一些,可是想要战斗,真的是太勉强了,那白帝的一掌,没有要了她的命,就已经是奇迹了。   如今她若是拖着重伤的身子去逞强,别说帮忙了,恐怕是还没有冲到莲颐的身边去,就要被广场上这些虎视眈眈的侍卫给万箭穿心了。   难道她只能这样冷眼旁观吗?   戚默扬起头来,看着云笙和祁夜的打斗,明显的祁夜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与云笙斗了那么久,可是云笙还是步步为营,出手快狠准,而祁夜……却是慢慢的只有防守的份了。   哪怕火玉和莲颐又一次冲了上去,却也是无法扭转局势,三人斗一人……可是却一点便宜也讨不到,甚至……戚默还觉得,白帝那冰冷的面容,和深沉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里,从容有余。   火玉和莲颐两人再次被打落在地,这次却真的是吐血不止,行动无力了,马上就被侍卫们的刀剑架在了脖颈上,动弹不得。   而祁夜,越发的觉得吃力,云笙看了一眼祁星和戚默的方向,似乎是轻轻的笑了笑,然后猛力发招,似乎有真龙从他身上腾空而起,化作无数利刃,朝着祁夜刺去。   那是一条龙,一条千万利刃组成的龙,闪着银白的光,是锋利的寒光……那样的一条剑龙,奔腾着朝祁夜缠去。   祁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阻挡,躲避,可是身上还是多处被划伤,那一身尊贵的黑色龙袍也变得破损不堪了。   也许这是祁夜登基后,最狼狈的一次……他身上多处受伤,衣衫狼狈的被打落在地……   就落在戚默和祁星身边不远处……而那剑龙猛然呼啸一声,剑身顿时幻化,又合并成为一条银白色的真龙,呼啸着朝着祁夜的冲去!   而祁夜,早已经没有招架之力,更何况是这样大的一条巨龙,若是被这样贯穿身体……哪怕是神仙在世,怕也无力回天!   这便是白帝吗?这便是掌控天下的实力吗?   祁夜已经是这世上难得的佼佼者了,能闯入白帝城,凭一己之力大战白帝城勇士,让白帝城的侍卫们伤亡惨重,而如今又与白帝缠斗良久……   换做是别人,哪怕进得了这白帝城又如何?恐怕都不需要白帝出手,只是这些侍卫,还有隐藏在百姓中的高手,便能将来犯者碎尸万段了。   可是祁夜再厉害又如何,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哪怕他再不服气,再不甘心,却也感受到了自己和白帝的差距,又一次感受到了输的滋味!   他不服!他从来就不曾服输过,当初被云笙几次打伤,如今又在白帝面前毫无招架的能力了……   祁夜死死的捏住了拳头,想要再做最后的困龙一斗,可是刚要聚气,就觉得身体似散架了一般,忍不住咳嗽起来的他……竟是嘴角也留下了鲜血!   发丝散乱了,狼狈的挡住了他那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他抬起头来,瞳孔里劝是那真龙呼啸而来的画面……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真龙之身,原来自己的野心和梦想,只不过是笑话而已?   祁夜自嘲的笑了起来,真龙之身掌控世界……那他……又算什么?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原来这个世界真的不是努力就得能到一切的吗?是哪怕自己再努力,也无法超越命运吗?   他曾告诉自己,不要信命,为此,他可以冒险用十年的寿命,将祁星从阎王的手里夺回来!   他以为,人可以反抗命运……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成为世界的主宰?为什么不可以打败所谓的真龙之身?   祁夜猛然笑了起来,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虽然狼狈,可是那笑声,竟让人觉得已然霸气,只是那霸气中,也带了一丝的凄凉……   那真龙带着滔天气势呼啸而来,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乎连戚默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祁夜那样无法动弹得跌坐在原地……看着巨龙靠近……竟是……无法反抗!   “哥……”那一声较弱的呼喊,如同这狂风里轻轻的掉落的一滴雨滴,弱小,却是那样温柔清凉……   那小小的身子,粉色的宫装,从戚默和齐容的眼前一晃,似风一般的刮到了祁夜的身前……   祁夜一愣,似乎是许久没有听到那轻柔的呼唤了,只是一愣的瞬间……那粉色的小小身影,那样义无反顾的,勇敢的张开双臂,以自己娇柔的身躯,却是那样坚韧的挡在了祁夜的身前!   真龙呼啸而过……狠狠的贯穿了祁星的身子,自她的胸膛整个的贯穿而过,祁星瞪大了眼睛,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小小的身躯!   她竟是稳稳的站在原地,张开双臂……以那样义无反顾的守护姿势,替祁夜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真龙消散于天地之间,而祁星小小的身子仿佛冬日里一片枯萎的落叶,那样的单薄,瘦小……是风轻轻一吹,吹乱了她额前的散发,然后那小小的身子,随风飘落……   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忘记了今夕何夕,忘记了身处的危险,甚至忘记了尖叫……忘记了伤感……   只因那美丽苍白的容颜,那义无反顾的勇敢……带来了太多的震撼。   “星儿……”祁夜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刻竟是真实的,可是祁星的身体那么真实的倒在了他的身上,带着一丝余温。   “星儿……”祁夜的眼那样的茫然,似乎是几年前那让他坠入黑暗地狱的一幕再次重现了一般……   祁星虽然身上没有伤痕,可是五脏全毁,哪怕连心脏……怕也是被那强力的一击击碎成粉末了。   没有伤痕,没有血,只有那美丽的容颜渐渐苍白,只有那嘴角的一丝鲜血染红了祁夜的眼睛。   可是为什么,祁夜满眼都是血红,现在的祁星和当初的祁星重合,祁夜看到的,只是她满身鲜血的倒在他的身前……   “星儿……”祁夜不可置信的大叫,可是心那样的痛,眼那样的痛……痛得他眼睛里流下了名为泪水的液体……   他想这是梦,是几年来一直缠绕着他的噩梦……可是不是……那样真实的痛,那样真实的祁星。   “哥……我……”祁星的声音虚弱,有些沙哑,她可以开口了,不远处的莲颐惊讶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仿佛是那个秘密再也无法保留了,仿佛是到了他的世界末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祁星的唇……好像下一刻,她说出的话,就会将他打入地狱。   可是祁星微弱的强撑着,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她幽幽的伸出了手,握住了祁夜宽大的手掌,却是微笑了起来!   那是祁夜最熟悉的微笑,温柔宽容……纯洁无瑕,能洗净这世界上所有的血腥和肮脏,带给人心灵最安宁,最纯净的洗涤。   “哥……不要伤心了,本来……星……星儿……就不该……再活着……”祁星笑着,轻微的声音,如同耳旁微微的风,明明那样的不清晰了,可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清楚!   “星儿……为什么?你……你为什么……这么傻,哥不会有事的啊……你忘了,哥答应过你……永远不会受伤……不会有事的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哥……不需要你挡在面前……不需要……”   祁夜这一刻已经不是众人眼里暴戾冷酷的祁夜了,他流泪了,声音沙哑,眼神无助……语气慌乱,再不是众人熟悉的那个祁夜了。   “星儿……只想……对哥说……”祁星的眼角流下了眼泪,她本来不该再活着的,当年她就已经死了,对于她来说……她早已经死了,不该以自己哥哥的寿命为代价,苟活于世的。   “只想……对……对哥说……星儿的命是哥……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星儿……已经够了……足够了……星儿活着……等着哥……来……只是……想对哥哥……说一句……对不起……”   祁星终于说出了口,嘴角的微笑越发的大了,可是眼泪却也不停的流过她的脸颊,她依旧那样的美丽,这一刻祁星的容颜,似乎停留在了所有的人的心里。   是她最美丽的时候,笑容与眼泪并存……本是人最狼狈的时候,可是在所有人的眼里……却是祁星最美丽的时候。   “对不起……我忘记……忘记……了哥哥……对不起……”祁星的眼已经无法再支撑了,有血不住的从她的嘴里流了出来,她开始咳嗽,每一下咳嗽,那瘦小的身子,似乎都会随时散架一般……   “对不起……我忘……了哥哥……哥哥……一定……一定……很伤心……星儿……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祁星的手终于抚摸上了祁夜满是泪水的容颜,最终,那满是鲜血的嘴角定格在了那一个温柔的笑容上。   祁星的头微微一偏,那还凝着泪珠的眼睛,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那呆立着的莲颐身上……   她看着莲颐,将她生命中最后的一秒放在了他的身上……眼里没有恨,也没有责怪……只有无限的温柔和包容。   她嘴角凝着的笑,她最后一秒,动了动唇……没有声音,可是莲颐却仿佛听到了……   听到了她那轻柔美丽的声音,轻轻对他说了那一句话。   那一句,“我原谅你……”   最终,她美丽的眼睛轻轻的闭上,长长的睫毛上凝着晶莹的泪珠,她的笑容还挂在唇角,哪怕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依旧是带着包容一切的美丽笑容离去的!   曾经遭受的苦难,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祁星的手一沉,祁夜紧紧的拽住了,他死死的抱着祁星瘦小的身子,痛苦的咆哮道:“星儿……星儿……”   可是哪怕他再叫喊,祁星也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了,祁夜的痛苦,几乎让天空越发的阴霾了。   他的额边青筋暴起,那包含了无数疼痛的和愤怒的叫喊声中,竟是带着无限的力量……震得人耳膜生痛,头痛欲裂……   广场上的侍卫们个个痛苦的翻滚在地,剩余的人立马用真气护住了心脉……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祁夜猛然停止了那痛呼的悲号!   而除了寥寥几人,和有气墙护身的戚默齐容二人,几乎所有的侍卫都已经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了……   他们痛苦的哀嚎着,七窍流血……许多侍卫,早已经停止了动弹,失去了生命,只有那么少数几个功力深厚的……还在地上挣扎着。   火玉和齐容两人护住了心脉,可是心神已然受了不小的震动,而云笙依旧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一切。   他的嘴角还挂着笑容,在祁星落气的那一刻,他只是闭了闭眼睛,在闭眼的那一瞬间,用他无法遮挡的愧疚眼神,表达了对祁星的祭奠。   祁星是牺牲品,在她遇到云笙的那一刻……云笙就已经为她的命运打上了这悲哀的记号……而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云笙手上的棋子,云笙是下棋人,左右了他们的命运……   云笙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了重生的祁夜,他笑了起来,满意的笑了……可是对于别人看来……那却是这世界上最残忍,最无情,最冷酷的笑容了。   白凝坐在高处,就在云笙的身边……她懂得云笙闭眼,只是因为挡不住眼里的痛苦,她微微的低头,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只能化作微微的一叹。   祁夜放下了祁星的身体,幽幽的站起身来,他的眼神被痛苦洗刷,没有了那一层冰冷封存,是那痛苦到极致后,爆发出来的怒气和狠戾。   他的身影依旧高大,狼狈的衣衫和散乱的头发似乎让他多了几分邪气,衣衫无风自动,他的长发随风飞舞,那满眼赤红的仇恨,就像是修罗场里嗜血的修罗重生。   他看着云笙,双眼已然被仇恨蒙蔽了,一片血红……他咬牙,冷冷的笑了起来,笑得疯狂,笑得嗜血!   “管你是真龙还是白帝……我祁夜在此立誓,哪怕拼尽性命……定要你失去所有,要你痛不欲生……要你……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163:祁星番外:那年的染红的雪   我叫星儿,以前的我还没有姓氏,只知道自己叫星儿,因为哥哥曾经说过,“星儿的眼睛,就如同夜空里最明亮的星星,所以叫星儿。”   而哥哥,便是夜空,当时他一样没有姓氏,他说因为妹妹是星星,所以他是夜空,是能包容所有星星的夜空。   那年……我星儿,哥哥叫小夜。我们没有姓氏,没有父母,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自我懂事起,便和哥哥混迹在街道,晚上睡在无人居住的破庙,生活虽然很是困苦,我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每天弄来吃的和钱,但是有哥哥在……哪怕没有父母,我竟也从没有挨饿过。   只知道,哥哥总是带着伤,脸上身上……无数次的伤痕累累,可是每一次他都能擦掉嘴角的血迹,笑着道:“不疼。”   我以为,那真的就不疼了。   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哥哥身上的伤从来没有好过,而我永远记得那年的那一场大雪,似乎是记忆里最冰冷的冬天,漫天的大雪,几乎能将人都埋了一般。   哥哥又满身是伤的回来,从怀里摸出两个热腾腾的馒头,一如既往的擦掉了嘴边的血迹,笑道:“喏,给你……哥刚才吃过了,这是留给你的。”   我很饿,很冷,几乎从来不曾想过,哥哥他究竟为什么每次都要自己吃了,才带回来给我?   只是那是最后一次,我吃到还带着哥哥体温的馒头了。   因为我的馒头还没有吃完,便有一群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对着哥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他们嘴里不停的骂着什么,“野种……小偷……”还有很多很多,至今也难以启齿的话语。   馒头丢在了地上,被踩了个稀巴烂,我在旁边哭喊,拉扯……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看到哥哥一声不吭,咬着牙抱着头,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那一天的雪好大,世界一片纯净的白色……永远都忘不了的颜色,哥哥拖着我的手冲出了破庙,冲进了白茫茫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地里。   哥哥嘴里的血不停的流,一路上点点滴滴的落在白雪上……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一般。   雪和血,白和红,那样的刺眼……   最终我们被追上时,不知道谁的手里拿了一把刀,狠狠的划过了哥哥的手臂……鲜血飞溅出来,洒在雪地上,热的血可以融化冰的雪,却是刺痛了我的眼,叫我不停的流泪。   那时,我们已经不小了,我十二……哥哥十六,我们已经明白了死亡,明白了鲜血的意义。   我以为……那是最后一次,看到白雪,看到哥哥……可是猛然而来的大刀,几乎是毫不留情的贯穿了那些人的身体。   在他们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然后不停的有血从他们的身体里流出来,染红了大片的雪地……   连哀嚎也没有,那七八个人,竟是一声都没吭出来,就那样倒在了一片血色的大雪里。   那一年的雪……被染成了红色,所以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颜色。   “臣等恭迎皇子,公主回宫……”那样的呼喊,是第一次听见,我小心翼翼的躲在哥哥的身后,探出脑袋,看到那么多的人,整齐的跪倒在了我们的面前。   雪地里他们个个穿得光鲜亮丽,手中的长枪大刀闪着比冰雪还冰冷的光,两顶轿子停在他们中间,那样的漂亮,亮丽的颜色,几乎是当时我见过最漂亮最豪华的轿子了。   那以后……我们有了姓,是这个国家最尊贵,最叫人羡慕的姓氏——祁,而这个国家以祁为名,国号天祁。   我们是天祁皇帝和贵妃的一双儿女,贵妃受奸人所害,当时四岁的皇子和刚出生的公主,竟是就这样和生母分离,流落民间。   整整十二年……我们终于回到了家,这个家,什么都有……如哥哥所说的,有家人,有佣人,有权势,还有用不尽的钱。   可是却没有温暖……   我们的生母早已经在那次灾难中死去了,我从没有见过她,只在画像里依稀看出,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在画里,就像是仙子一般,那样的不真实。   父皇很疼我们,许是弥补这十二年来的亏欠……可是当时我们不明白,皇帝的宠爱,不论是对谁……那都是一把双刃剑。   父皇确实很疼我们,可是那时天祁内忧外患,几乎几个月都不曾见他一次……见不到他的时间里,我和哥哥,受尽了欺凌。   我们有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有比我们大的已经成年,有比我们小的,尚在襁褓……   可是无论大小,总有那么多那么多讨人厌的兄弟姐妹……他们似乎是以欺辱我们为乐趣而存在的。   身边的宫女和太监也常常受到他们的惩罚和殴打,我自己也记不清楚,究竟多少次被骗,关在无人的宫殿里一天一夜……又是多少次,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发烧腹泻……   又是多少次,哥哥因为这些事情,和他们打起来……一开始父皇还会保护哥哥,可是后来的后来……受罚的总是哥哥。   似乎所有的人都串通了起来一般,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有娘亲撑腰,他们捏造事实,陷害我和哥哥……让我们越来越受到父皇的厌恶……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哥哥越来越沉默了,没有了表情,不爱说话,看谁……都像是看仇人一般,也不打架了,被人欺负了,就将我护在身后,然后咬着唇,忍受一切……   “总有一天,他们会付出代价的!”那时,哥哥咬牙切齿说出这样的话来时,我知道……他很认真。   我学会了微笑,微笑面对一切,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生气,也不哭泣……因为只要我笑着,哥哥就不会难过。   哥哥受伤了,我笑着给他擦药,哥哥难过了……我笑着陪在他的身边,我告诉哥哥,我想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只要大家都能笑着面对一切……温柔看待身边的一切,那才是最美好的世界。   那时,哥哥的眼睛很认真,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良久,才露出了许久都没有见过的笑容,“为了星儿,哥哥一定……会打造出那样温柔的世界,能让星儿幸福快乐的生活的世界……”   就是这样一个承诺,这样一个信念,哥哥参军了……   战场上浴血厮杀,他的身上总是充满了杀戮的味道,似乎是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种战场上的血腥味,已经和他融为了一体。   无数次重伤,鲜血淋淋的伤口和昏迷一个多月不曾醒来,吓坏了我……   当他再次从阎王手里逃出来时,我终于无法再笑了,我流泪了,我哭着告诉哥哥,“我不要幸福快乐,不要温柔的世界……只要哥哥不再受伤,只要哥哥平安快乐。”   可是哥哥却说:“只要星儿幸福快乐,才是我的幸福快乐啊……哥哥答应你,哥哥不会有事,什么样的伤痛,都不能打垮我,都不会有事……”   也许是承诺总是过于美好,我竟是妥协了……哥哥战场厮杀,朝堂争斗,我看在眼里,他孤军一人,只为了一个信念,一次次的冲破难关,用自己的命,换回了无数的生机。   我学会了察言观色,哪怕哥哥的表情再冰冷,再霸道,再恐怖……我也知道,也都是伪装,我的哥哥……从来,都是温柔的。   无数的伤痛,无尽的鲜血,成就了他的帝位,权利一旦握在手里,便是想弃也弃不掉的枷锁。   无尽的欲望,不断的膨胀……战争永远不会结束,为了强大,为了不再受人欺压,为了百姓,也为了自己……血腥,杀戮……成为了哥哥身上唯一的气味。   我不喜欢,我知道哥哥也不喜欢……我学医,为了替哥哥疗伤,我专研医术,用草药洗净哥哥身上的血腥和杀戮的味道。   我做善事,只为了减少哥哥身上的罪孽,我希望……自己能用最微薄的力量,替哥哥做一些事情。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云笙,在一棵紫藤树下,我常常出宫,这棵树很漂亮,根茎很大,在郊区的河边,那时正是开得茂盛的时节。   那样唯美宁静的风景,那样清新的空气,紫藤花的花瓣随风飘荡,仿佛在下一场花瓣雨……   很美,那样的景色。   可是比那景色更美的,那一天……看见的男子,让天地为之失色,让所有的颜色都变成了一片灰白……   再美的景色,都无法衬托他的光彩。   那一身玄衣,清清淡淡,却是耀眼夺目。   他就坐在紫藤花树上,高高的悠闲的坐在上面,闭着眼睛,手里有一只玉笛,吹出的旋律,空灵唯美,配合着小河流水,林间鸟儿低唱……天籁一般的让人难以忘怀。   紫藤花的花瓣飘落在他的发丝间,落在他的玄衣上……从他白皙修长的指尖划过……一切都那样的优美,仿佛这个男子,是不染尘埃的谪仙,是悄然而至的神祗。   我惊呆了,在那紫藤花下驻足良久,忘记了今夕何夕,忘记了自己是谁……就那样仰视着他。   当他睁开眼睛时,那瞳孔是我见过最黑也是最美丽的黑曜石,那眼太过深沉,恍惚是无尽的孤寂汇集的漩涡……   只一眼,就叫我的心沉沉的痛了起来。   可是他的身影太过尊贵,那笑容轻轻勾在唇角,淡然却也随性,有那么一刻,我分不清楚什么才是现实。   可仿佛那样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他高高在上,尊贵如神。而我……哪怕是一国公主,也只能站在树下,仰视着他的眼,然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后来我们见过几次……在哥哥的刀下,我求哥哥不要杀他,哥哥从不会让我伤心……所以放过了他。   他道谢时,我不知道为何,竟是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话。   “人可以忍受孤独,却不能一辈子忍受孤独……”   那一句话,让他从来淡然深沉的眼起了一丝的波澜,是怒意……然后他拂袖离去,背影竟是那般的孤寂。   那样的男子,那样的完美,却又那样的孤独……叫人想陪在他的身边,让他知道,这世界不是独留他一人……   可是我却也明白,那个陪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我。虽是如此,他的身影,他的眼睛,还有他的孤寂,似乎都深深的印刻在了我的心里。   但,那又如何?   因上次一别,我和他竟再无相见之日。   哥哥的生命了出现过一个女人,女人是有毁灭一切的能力的,我不喜欢她……第一眼看到时,便不喜欢。   因为她的眼不够真实,因为她的内心……不够真诚。   可是哥哥很喜欢,我很少看到哥哥笑,可是从认识那个女人后,哥哥笑得多了,留在皇宫里的时间也多了……少了战争,少了争夺……似乎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哥哥的身上不再是血腥味,多了一丝人情味。   哪怕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我也从未说过,我小心翼翼的观察一切,只希望留住哥哥的笑容,同时……不伤害任何人。   可是那一天,满眼的红色,本是喜庆的颜色,却不知道为何,让我想起那一年被鲜血染红的雪地……   我心绪不宁,看着哥哥幸福的笑容,看着那个女人躲闪间愧疚的眼神……我能断定一切!   当哥哥和新娘穿着艳红的衣衫,接受众人跪拜时,当哥哥承诺六宫无妃,只娶她一人时……当哥哥亲手把凤印交给她的时候……   一片鲜红里闪过的寒冷,就像是那年雪地里闪过的刀刃的颜色,我离得很近,就站在哥哥的身边……   一直以来,都是哥哥在保护我,都是哥哥包容我的一切,让我得以生存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保留一份宽容善良的心。   如今……仿佛根本没有考虑,也什么都想不到,我第一次那么的勇敢,因为我要保护的,是我的哥哥。   是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那一剑,贯穿了我的心脏,原来……人要死了,是感觉不到痛的,只是感觉灵魂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动弹不得……渐渐冰冷。   “不疼……”这是我对哥哥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想告诉他,不疼,请他不要露出那样恐怖的表情来。   我想告诉他一点也不痛苦,请他不要流泪……   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看着他那样痛苦,那样暴怒,那样留着眼泪,不停的呼唤我的名字……   最终,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世界一片黑暗,仿佛灵魂飘荡在了未知的空间里,一直一直找不到尽头,只有一片黑暗。   那样的虚无,那样的混沌,没有时间,没有意识,什么都没有……   直到我在那一片痛苦中醒来,仿佛身子被撕裂了一般的痛楚……无法挣扎,失去了一切,曾经我以为我死了,我以为只是我没到达地狱……   可当我睁眼再次醒来的那一刻,我以为那是地狱……而我身上的男子是修罗……   否则,为何会这般残忍的对待我……而我又在哪?   我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那样的竹林里,更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竟然认识我,却又为何要伤害我?   我害怕,我挣扎,我想逃离,可是却换来了他最残酷的报复。   毒藤草,也许那就是命……在那样的竹林里,竟是有毒藤草,他顺手抓来,便腐蚀了我的喉咙,让我再也无法说话了。   之后一点点的平静,脑海里渐渐的想起……那些朦胧的回忆,那些几乎不是我,但是却又是我……经历的事情。   我嫁给了云笙,陪在他的身边那样长的一段日子,他对我好……却不是夫妻的好,我想起来也会自嘲的笑,谁会当一个傻子是妻子呢?   云笙的爱,云笙的恨……云笙的挣扎和痛苦,仿佛历历在目……我明白了自己为何在这里,虽然云笙待我好,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我始终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一颗为了戚默,能随时牺牲,随时抛弃的棋子。   可是我竟也不怪他……因为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忘记了怎么恨,忘记了怎么责怪……所有的一切,我都选择用微笑来包容。   只是眼前的莲颐,那个曾在我迷糊时救过我的男子,曾得到过我单纯信赖的人……却伤我至深。   人的欲望一旦膨胀爆发,就那样的恐怖,我以为再无见天日的一刻,我灰心绝望,甚至想过再一次死去。   可是不行啊……我还没有跟哥哥道歉呐,我醒来时忘了他,本能的害怕他一身的杀戮和血腥……我那样的反映,一定伤了他的心。   我要向他道歉呐,那是爱护了我整个人生的哥哥啊,那是用十年寿命,换我再活一次的哥哥……而我,却在他付出一切后,睁眼的第一声,喊的不是他。   我该死的,真的该死……用了哥哥的寿命,醒来却是第一个伤害他的人,所以哪怕是再痛再苦,我也要一一忍受,因为要活着,活着……再叫他一声哥哥。   活着……向他说一声‘对不起’。   我再见到云笙时,虽然他们都说那不是云笙,可是只要一眼,我就知道……他就是云笙!   我以为,他哪怕绝情,也不会丢下我不管,可是我又一次高估自己了,哪怕我向他求救,哪怕我再是哭瞎了双眼,他竟也是那样淡漠,波澜不惊。   仿佛天塌陷了一般,再次陷入了地狱的最深处……可是要活着再见哥哥一次的信念那么的强烈,因为这一生对我最好,最亲的……从来不曾伤害过我的,只有哥哥了啊。   许是云笙顾念旧情,还是把我带走了,在白凝的住所,给了我一间安静的房间,没有人会来打扰我……   我可以安安静静的活着,等待着哥哥。白帝城有很多奇花异草,我每天出去采药,一遍又一遍的试验……终于解了我的毒,终于……有机会开口。   再叫一声哥哥,对他说一次‘对不起’。   为此……哪怕付出生命,也义无反顾……   164:许谁的一世繁华   祁夜看着云笙,双眼已然被仇恨蒙蔽了,一片血红……他咬牙,冷冷的笑了起来,笑得疯狂,笑得嗜血!   “管你是真龙还是白帝……我祁夜在此立誓,哪怕拼尽性命……定要你失去所有,要你痛不欲生……要你……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哼……是吗,我等着。”云笙冷冷的勾起了嘴角,双眼俯视着祁夜,那一丝讥讽,便是他不屑的证明。   祁夜二话不说,带着浑身的杀气,一种鱼死网破的气势,朝着云笙冲了上去。   祁星那样孤零零的睡在地上,戚默艰难的爬了过去,看到她美丽苍白的脸,安宁的闭着眼睛,嘴角虽然挂着一丝血迹,却还是凝结成了笑容。   戚默只觉得浑身颤抖,还在为刚才那一秒而颤抖,祁星的勇敢超乎了人的想象,而且……她竟是恢复了正常了。   她说她活着,不过是为了等着见祁夜一面,亲口对他说一声‘对不起’,以为她曾经忘记过她最敬爱的哥哥。   戚默红了眼眶,她不明白为什么祁夜这样的恶魔会有这样善良美丽的妹妹……   戚默只是呆呆的坐在祁星的身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似乎下一刻的命运是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莲颐,在看到祁星对他最后的一个回眸和笑容后,整个人已经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的是祁星早便能开口说话了,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个人默默的躲在一边,甚至她没有毁了他。   而……当他发现祁星会说话后,他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祁星会毁了他,以为……祁星一定不会原谅他。   可是他终于发现自己多渺小了,当祁星娇小的身子飞扑挡在巨龙的面前时,莲颐真的觉得,自己好渺小。   自己以为是毁天灭地的大事,而在祁星的眼里,竟是早已经微不足道了。   因为她连死亡,都可以那样坦然的面对,而在最后一刻,竟……原谅他了,她还肯给他最美丽最宽容的笑容,她还轻轻的告诉了他……   她原谅他了。   而他自己呢……莲颐猛然觉得脑袋和心脏都一阵阵猛烈的抽痛,他慌乱的看着自己的手,想起自己曾对祁星的做出的种种恶行……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一个这样善良的女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究竟……究竟是被什么蒙住了双眼,被什么腐蚀了良心?   而如今,祁星就躺在那里,已经毫无气息……可是她的笑容,依旧是世界上最美丽的。   莲颐一步步摇晃着上前,到了祁星的身边,戚默在一边悲伤无语他没有看到……仿佛就只看到了世界上,只有那一抹凝着血液的,宽容的笑意。   他真的,比不过一个女子,在祁星的面前……他竟是连禽兽也不如,而祁星的宽宏大度,竟叫他心痛如绞。   她若不原谅他该多好?她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该多好?哪怕他会失去一切,会万劫不复……   可是怎么样,也总比现在内心的痛苦和愧疚来得好吧?莲颐有一种深深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这一份痛苦和愧疚,会伴随他一生一世,而且永远也无法抹平了。   ‘咚’的一声,莲颐竟是双腿一软,跪倒在了祁星的身前,他颤抖着伸出了手,想最后……一次再触摸她美丽的脸颊,可是伸出去的手,颤抖着,停留子啊了空中……   他,哪里还有资格再碰她呢?   莲颐笑了起来,却是有泪水夺眶而出,原来……他不希望祁星死,不希望她死……哪怕他害怕祁星会将一切说出来,可是他竟是都没有想要祁星死过!   如今她死了,竟是就这样的睡在自己的身前……莲颐只觉得,不仅是愧疚,那内心深处的疼痛,仿佛让他的生命从此缺失了一块一般。   以后再没有人在他不开心时陪在他身边,再没有人在他无聊时,做些傻事来逗他开心了……   孤独时,没有人静静的坐在他身边听他说话了,烦闷时……也再看不到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了。   原来……他和祁星,竟是一同渡过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以前他从来没在意过……如今那些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才猛然惊觉,一切都是那样的珍贵。   “莲颐……”戚默看到莲颐的样子,想说点什么安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自从到了白帝城以后,其实祁星就一直是莲颐在照顾,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而祁星又是那么惹人喜欢……   如今祁星没了,莲颐……一定是很伤心的,毕竟那么好的女孩,死得那样的惨烈,也那样的凄惨,怎叫人不痛心?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算得上安慰?   两个人默默伤心,而祁夜和云笙的打斗竟也见了分晓,哪怕火玉再一次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帮忙,哪怕……祁夜已经用尽了全力,哪怕是因为祁星的死亡而触发的痛苦,让他力量爆发……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在云笙的眼里,都太渺小了,远远不够!   云笙的眼冷光一凝,运掌如风,一掌击出,带着滔天的气势,只是那掌风袭来,就叫人浑身无法动弹……   火玉因为受伤,早已经支撑不住,竟是被那掌风狠狠弹出了老远,跌落在地吐血不止……再没有半点站起来的力量。   而祁夜,哪怕抵挡住了那凌厉的掌风,可是当云笙一掌打开时,他本能的运气了全部的真气,以掌对掌……   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无谓的挣扎,之一秒……祁夜被狠狠的打落,飞出老远,落在了祁星遗体的不远处……   祁夜忍住了胸腔里的血气翻腾,忍住了那几乎连呼吸都会痛不欲生的痛苦,想再一次爬起来……   可是他也许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从来没有在敌人的面前露出这样没用的一面,以前无论他受再重的伤,他都能挣扎着强撑着站起来。   因为在他的人生里,没有认输,也没有妥协,他更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力量,所以每一次他受伤倒地……身边的人,一个也不敢上前扶他。   因为他不需要,因为他从很小很小,就知道……只能靠自己,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强大。   祁夜挣扎了好几次,却都已经是浑身功力尽散,全身无力,一动便是如要散架了一般的痛,仿佛是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般……   不论他怎么挣扎,竟是半点力也使不出来了……他竟是无法站起来了。   “这便是你的能力吗?”云笙冷冷的笑了起来,抬起头来,手中有一道飓风缓缓的成型,在掌中运转着,一点点的变大……   “你太弱了。”云笙的话犹如万箭穿心,一点不剩的全部插入了祁夜的内心最深处……   随后,那飓风从云笙的手掌中脱离,不停的变大,犹如能毁灭世界的龙卷风一般的席卷而来……   广场上的邢台也好,碎石也好……还是尸体也罢,全部无法幸免,龙卷风吹过的地方,一片狼狈,没有一件完好的东西……全部被撕裂成了粉碎!   而那龙卷风笔直的朝着他们几个人所在的方向而来,还没到……就已经觉得那狂风吹得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人,包括齐容,火玉,戚默和祁夜在内,都已经无半点挣扎的余力了……   只能看着那能撕碎一切的狂风,带着黑云压顶而来,仿佛……所有的人都能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而莲颐,呆愣着跪在原地,哪怕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还是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祁星嘴角的笑容。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姑娘,用她那一刻能宽容一切罪恶的心,包容了世界上所有的丑恶。   “你的心愿……我一定会帮你完成的!你没有保护好的哥哥……我帮你保护!”莲颐猛然说话,听得戚默一愣!   风太大了,怒吼着似乎要刺穿人的耳膜,戚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下一秒,就见莲颐的身影飞一般的朝着飓风掠去……   “莲颐!”戚默尖叫一声,可是那声音在狂风怒吼中,那样的微弱,微弱到戚默自己都听不到一般……   莲颐的身影那样的微弱,那样的渺小,在那能毁灭一切的飓风面前……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莲颐瞪大了眼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量……他的身体发出光芒万丈,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哪怕眼已经痛得睁不开,可是戚默却还是死死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莲颐发出的光芒,在飓风的面前……闪耀……   “住手住手啊!不能杀他!不能杀他!你若是伤了他,我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住手啊!!云笙!!”戚默撕心裂肺的吼叫……她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滚出来了一般。   双眼赤红,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可是她竟是感觉不到痛了!   她的怒吼,在狂风里回荡,被撕裂扯成了粉碎!飓风挡在她和云笙的面前,她看不到他,但她知道……她知道他一定能听见的!一定能!   云笙是听见了,可是他如今已经无法停手了,他冷酷的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他看着飓风远去……他的衣角翻飞,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闭上了眼睛,有一滴水迹从他的脸上滑落……他轻轻的低喃道:“又下雨了……”   是的,淅淅沥沥的雨滴被狂风吹得四处乱撒……云笙转头,擦掉了脸颊上那一滴水迹,扶起了一边受重伤的白凝,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这狂风之中!   “不要!不要!”戚默看着莲颐以一己之力力抗飓风,竟真的是叫那飓风停留在原地,不停的呼号。   可是莲颐的身影那样的弱小,他的力量对于这飓风来说,那样的微不足道啊!   “姐,快走!快走!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弟弟!”莲颐猛然大叫一声,全力爆发,光芒瞬间爆发,如同巨大的爆炸一般……   “不!”戚默的尖叫几乎已经沙哑,几乎扯破了她的喉咙,可是她的那一声尖叫过后,眼前一片黑暗……   眉间的朱砂猛然放射出一阵刺眼的金光,将所有的笼罩其中,金光闪过原本受伤坐在原地的众人,竟是全部消失不见了。   狂风被那一场大爆炸炸散了,广场上一片狼藉,血迹般般……狂风消散,在风里留下一股血腥的味道。   地上是无数的碎片,已经分不清楚是碎石,还是……人体的碎片,天地之间一片阴霾……   没有了飓风,也没有了莲颐……整个广场安静一片,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之后,毁灭了一切……   整个广场上,一片狼狈的杂乱之中……唯一完整的,是祁星孤零零的躺在原地的尸体,还是带着那一丝笑容,宽容,欣慰……看着这整个世界的狼藉。   雨滴一点点的洒下,似乎是要清洗这一片肮脏一般……硝烟的味道在雨中弥漫……   烟雾之中,云笙毫无损伤的慢慢走来,还是那一身尊贵的龙袍,还是那样精致冷然的面容……   他轻轻的抱起了祁星的尸体,一点点走出了这个地狱般恐怖的地方。   云笙将祁星带到了历代白帝的画像宫殿里,打开了那道巨大的门,里面那幅巨大的画像,像是迎接着他们的到来一般,带着温和的笑容……   “你以后……便在这里好好休息吧,人生太累,太苦……活着要遭受的总是无尽的折磨……祁星,你在这里……永远陪着,你心目中的云笙吧。”   云笙轻轻的笑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对着祁星露出这样温和的笑意,带着眼中的悲痛。   他轻轻的将祁星放在了画像前早已经准备好的水晶棺内,将祁星的脸一点点的,轻柔的擦拭干净,将她的发丝轻柔的理顺……   她真的是很美的,哪怕已经失去了生命,在这水晶棺内,能永远保留她这最美丽的时刻,永远也不会褪色。   云笙抬头,看着那幅巨大的画像,那画像里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他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够了吧……这一切都够了吧?要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   喃喃自语着,云笙绕过水晶棺,走到了画像跟前,画像前有一张供桌,那供桌上摆着的,是一个牌位。   因为画像太过巨大,画上的人太过耀眼,而整个宫殿异常空旷,却又烛光闪耀似星辰,所以这黑色的令牌,小小的一个放在这供桌上,几乎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这里平日里不会有人来,而第一次来的戚默……也因为这画像带来的震撼,而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牌位。   这牌位上,简简单单的写着几个字:爱妻青丝之灵位。   云笙的手轻轻的抚摸上那一个个简单的字,却是无比哀伤的笑了起来,“你看到了吧,这便是最后的结果……想要活下来的人,没有活下来……想死去的人,却一辈子也死不了……你开心了吧?”   没有人回答云笙的问题,也不会有人回答,云笙将那牌位放了回去,转身离开了这宫殿,就只是这一刻……他的背影突然显得那样沧桑,孤独……并且弱小。   他一步步的走出了这宫殿的大门,外面是那个圆形的大厅,无数的画像一一摆放着,每一个都用那样冷漠却又深沉的眼睛看着云笙……   云笙移动脚步,从第一个画像开始,缓缓的一步步的走过……一边走,嘴里一边喃喃自语着。   “是我……是我……还是我……所有的……都是我……都是我……”云笙依旧挂着笑容,嘴角的弧度却是那样的凄凉却又自嘲。   是二十几代的白帝,每一个,看似都不一样……却都一样,没有二十几代的白帝,因为每一个……都是他……都是他……   没有别人……   活在这没有尽头的,无边无际的世界里……扮演着无数的角色,走过无数的人生道路……一直一直……都是他!   没有什么白帝传人,因为白帝城从建立到现在……整整一千年,都是他一个人……掌控所有!   一杯酒,一滴长生不老之水,将他的整个人生都颠覆了,颠覆了他的幸福,颠覆了他的一切……   从此,不入轮回,不会受伤,不会生病……永久的在这人生的长河里,看尽人生百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死去……自己却是恒久不变。   “够了!都够了!!”云笙猛然怒吼一声,一挥手间,那真龙化身的利刃席卷了整个宫殿,带着巨龙的咆哮,就像是云笙内心的怒吼一般。   将所有的一切……都毁掉了,整整一个宫殿的二十多幅画像,全部撕碎成了粉末……   宫殿留下一地的碎屑,巨龙咆哮翻腾,最终围绕在云笙的身边,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他想要的是解脱,从第二个帝王燕降世,他便知道……他能解脱了!这世上唯一能杀他的人,便是第二个真龙。   能完成他唯一的心愿……死亡。   可是帝王燕却因为命运的牵引,来到他这个真龙的身边,而他……说好的只是利用,说好的……只是利用呢?   一切都变了,那局棋,云笙知道他永远也赢不了,因为有一颗他无法掌控的棋子,搅乱了他的心。   他无法接受她的爱,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十年……他也不能,不能看着她在他的面前老去,不能看着她错失了自己的命运,然后消散与天地之间!   不能啊!   他看过太多了,太多的生死离别!白凝的爷爷白楚,一直一直拖着重伤的身子,不肯离去……便是因为他!   白楚,是云笙这辈子最后一个以真心相待的人,可是他明明知道,最后只能是悲凉收尾!   因为白楚曾答应过,一定会等着云笙,陪着云笙……不会自己先走,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要和云笙一起,寻找下一个真龙之子,然后和云笙一起……死去,完成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可是他撑了那么久……他整整的活了那么久……最终还是等不到。   云笙看了太多人,老去,死去……他重视的,他不重视的……他的亲人,朋友……兄弟姐妹……   他告诉自己不能动情,不能有爱……不能亲近任何人,这样,当身边的人死去时,便会无关紧要。   可是……戚默呢?   哪怕自己留住她,哪怕自己能忍心看着她一点点老去,死去……可是云笙怎么能容忍,因为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而造成戚默无法归顺命运之路……而让她消散在雨里,融化在水里……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更何况……他早为自己铺好了死亡之路,祁夜一点点的顺着他的期望强大,他……已经无法阻止了,他要死了啊,一切都已经铺就了,不能挽回了,更不能后悔……他能做的,只是让戚默恨自己,这样她就不会再一次失去云笙……   而这一次的失去,便是永远的失去了!   他说过,若他不死……定会许戚默一世繁华。   他会实现的,在他死前,他会将戚默送往这世界的最顶峰,会成就她的一世繁华……让她功德圆满,幸福的老去,然后完成整个人生。   只是她的人生里,他本来便是不该存在的!所以……她的一世繁华里,是没有他的位置的。   165:海阔天空,祁夜的决心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咸的味道,风有些大,不停的有浪花拍打的声音传进耳朵,有些吵,却也是让戚默的意识一点点的被唤了回来。   身体有些冰冷,像是被浸泡在水里一般。   动了动有些僵硬麻木的身体,戚默终于成功的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片湛蓝的天空,长期处在深宫,戚默好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宽广通透的天空了。   万里无云,不时有一群群白色的飞鸟从天空中飞过。   眨了眨眼睛,听着耳边拍打的浪花生,还有身体不断被的冲刷着,嘴里一股苦咸的味道。   戚默有一丝的仲怔,坐起身来时,看到眼前竟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不同她在现在看到的海。   这海虽是一样的旷阔无边,直达天际,但是那海水那样的蓝,几乎和天的颜色融为了一体一般。   海浪不时的拍打上来,欢快的扑打在戚默的身上,然后又退了下去……   她……她怎么会在海边?   身体一样无力,真气无法聚集,也就是说她受伤的事情是真的,可是眼前的世界,却是叫她感觉和她所穿越到的世界那样的不同。   戚默轻轻的咳了两声,只觉得喉咙干渴难当,下意识的往四周看去……不远处,零星的躺着的人,当她明白……她还是在这个世界啊。   祁夜,火玉……还有齐容,他们几个从白帝城里逃出来了,也是唯一逃出来的,而那些没有逃出来的,怕是永远……也无法离开那里了。   戚默难过的低下了头,听到了齐容的咳嗽声,她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幸好齐容不是睡在靠近海边的地方,否则身上那样重的外伤,再被海水浸泡,怕是要恶化。   可是尽管他谁在干燥的细沙上,那外伤的血却还是染红了一小片身下的沙土,若不是有祁星递给她的药……   想起祁星来,戚默忙四下找去,可是没有祁星……她不知道他们几人为何突然从白帝城消失,但是就在身边的祁星……却是没有被带出来。   可是哪里来得及想那么多,戚默忙查看齐容的伤口,不过才触到时,齐容已经痛得呢喃出声,吓了戚默一跳。   “你……你想谋杀?”齐容苍白的脸笑了起来,睁眼了那双总是弯曲着有着邪魅弧度的桃花眼。   “对不起……我……”戚默住了手,可是看着齐容肋骨上那些包扎好的布条早已经被血浸湿了,又忍不住担心道:“你这样……伤口会恶化发炎的,到时可就麻烦了。”   这里不是现代,很多时候,这样的外伤,若是感染发炎,是致命的!   “没事……祁星的药很好,不会有事的。”齐容强撑着坐了起来,惨败的脸似乎有些铁青,可是却还是那样无所谓的笑着。   而他身后的伤口因为躺着的缘故,伤口里已经钻入了不少的细沙,那一身的狼狈血腥,叫人……怎么能放心?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戚默着急起来,这时身后猛然传来祁夜冰冷的言语,“是海边,白帝城该就是在这海中心的某座岛上。”   戚默转身,没有想和祁夜说话的打算,倒是火玉拖着受伤的身体拍了拍戚默的肩膀,轻声道:“别担心……既然命大逃出来了,齐大老板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没了。”   说着,四处看了看,道:“我去这附近看看,有没有草药和吃的,你们好好休息休息,之后再做打算。”   戚默点了点头,勉强笑了起来,“谢谢你,火玉。”   “没事。”火玉还是那样爽快,说着转身就要离去,其实论起伤势来,确实是火玉在他们中伤势较轻,如今除了她还能那样自由的活动,其余几人是真的没有余力了。   祁夜往四周看了看,冷哼道:“孤和你一起去。”   说着,强撑着受伤的身体,也不管火玉的劝阻,径直的朝着另一边的小山走了去。   火玉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戚默,似乎是笑了笑,然后跟着去了。   戚默倒没多想什么,只是扶着齐容到一边较干净的乱石边坐下,替他整理了一下伤口,好在祁星给的药在齐容的身上,又给他上了药后,齐容似乎确实好了很多。   戚默这也才放下了心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见祁夜和火玉回来了,火玉笑着,惊喜的叫道:“那边不远处有个小渔村,我们去那里吧!”   “真的?”原本以为这该是荒无人烟的,如今有渔村的话,就证明……有吃的,有喝的,还……还会有大夫!   “我们快过去吧,找个大夫给齐容疗伤。”戚默说着,起身就要扶齐容,可是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根本使不上劲,要扶齐容重伤的身体是很困难的。   一时激动,强行用了力,不仅没有扶起齐容,倒是震动了自己的伤势,一下咳嗽起来,像是五脏六腑都震碎了一般,口里泛起一阵血腥……   “我来吧。”祁夜从醒来后,话语竟都是那样的简单利索,而且一直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一把拉开了戚默,扶起了齐容,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把将齐容背在了背上……   “王……”火玉都吓了一跳,戚默也一样,呆在原地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快走吧!”祁夜咬了咬牙,只是看着小渔村的方向,冷着脸往前走了去。   “谢了……”齐容的道谢隐隐的传到戚默她们的耳朵里,然后看着两人走开的身影,听到了祁夜的冷哼,“别废话。”   “我们也走吧!”火玉来扶着戚默,嘴角却是笑得合不拢嘴,不由得小声在戚默耳边道:“他便是这样的,不习惯对人好……所以害臊呢!”   戚默动了动嘴角,勉强的笑了起来,确实……祁夜那冰冷的刻板态度,是有些别扭,而且眼睛不看任何人,仿佛是可以逃避一般。   只是……戚默苦涩的笑了起来,那又关她什么事。   渔村确实很小,远远看去,仿佛就十多户人家,三十多人形成的一个小村落。   门前晒着渔网,和鱼干。房子也比较简陋,有妇人和小孩在编织渔网,穿得很朴素,小孩们光着脚丫玩耍,看起来一片和乐融融的模样。   “哎呀……”猛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一个孩子,一头撞在了祁夜的身上,那小小的身子猛然被弹开老远,一屁股跌坐在地。   抬起头时,猛然看到祁夜那一身黑衣和冰冷的脸,身后背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只是愣了一秒,小孩的眼睛一瞪,竟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哭声很大,尖利得刺着人的耳膜,不一会儿村子里就骚动了起来,远远的有人看到祁夜他们,竟是慌乱的拿起一边农用的用具就围了过来。   戚默见状,忙走了上去,轻笑着抚摸那苦恼孩子的头,替他擦眼泪,还哄道:“不要哭,不要哭……你看,这个哥哥是好人,那个……他……他只是……”   戚默说着,转头看到祁夜那一脸似乎对这哭声和骚动异常不满的模样,脸色不仅冰冷,还有一丝铁青,杀气腾腾的模样,越发的吓人了。   “你……你干什么啊!笑一下会不会?会不会?”戚默一急,瞪眼就吼了过去,一下吼得祁夜愣在原地……   还没缓过神来,大人们都冲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了,可是看着几人狼狈重伤的模样,加之大人的审美和小孩不同,虽然是偏僻的渔村,但是却能看出几人装扮不凡,而且个个样貌俊俏……   一时竟是不敢上前来,火玉也忙站了出来,陪着笑道:“大家不要误会,我们……我们是因为在海上遇难,逃命到了这个地方……是想向大家求救的。”   “对啊对啊,我们没有恶意的!”戚默忙接话,又忙对那抽泣不停的小孩道:“小朋友你不要怕好不好?这个哥哥……真的,没有想要吓你的,你有没有摔痛啊?没事吧?”   那小孩抽泣着,听着戚默的劝,看着戚默虽然狼狈,却是很温柔,也很漂亮,一时便也不怕了,他忙摇了摇头,然后不由得抬头去看祁夜。   祁夜的脸虽然缓和了,但是因为一开始的印象,还是让小孩吓了一跳,忙缩到了戚默的怀里,小声道:“怕……”   “不怕,不怕……”戚默忙安抚小孩,又转头对祁夜道:“喂,你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啊,你现在是求人帮忙好不好?笑一下!”   戚默瞪着祁夜,让祁夜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这四周气势汹汹的人,又看那孩子确实被他吓着了,那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恐惧的看着他,缩在戚默的怀里甚是可怜。   可是……他……笑起来不是更恐怖?   他早已经忘记了怎么笑了,笑也是冷笑,也是嗜血……   想着,只觉得面孔似乎都僵硬了,脸部肌肉不听使唤,可偏偏那么多人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而戚默更是,瞪着他一刻也不放松,原本他只要动动手,也不怕这些村民不听话,恐吓什么的……不是更适合他吗?   只是,仿佛这样的情况,他是不能这么做的。   嘴角一阵抽搐,扬起那个弧度时,仿佛抽筋了一般的僵硬……   “唉……”戚默不由得叹了一声,不忍直视,倒是一旁的火玉竟是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的爽朗笑声,竟是一时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也许,是祁夜那样子确实太好笑了,一听火玉肆无忌惮的笑起来时,村民们竟也一个个忍不住笑了起来。   戚默低着头,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都在笑他,祁夜的脸忍不住一阵青红,血气上涌就觉得脸颊发烫……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板着脸,让脸色越发的恐怖了……   “好了好了,不要为难这位公子了。”有以为老者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苍老的声音却很是柔和,“老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坏人,吓到小鱼也不是故意的。”   大家听着,这才笑着将手中的用具都收了起来,有人去将小鱼扶了起来,小鱼忙道:“我没事,我没事……刚才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这个……”   说着,小心的看了一眼祁夜,似乎还是有些害怕,诺诺的道:“这个……大哥哥了……”   “既是误会,就是没事啦!”有人起哄了起来,村民们热情了起来,“这渔村从来没有来过外来人,好不容易有贵客上门了……大家站着干什么,快招呼客人啊!”   说着,竟是热情的扶着戚默他们,将人迎进了村子。   村子中间有个不小的空地,男子们很快半了桌椅来,让几人坐下休息,倒了水……   戚默看到村民热情,忙想一边的老者问道:“请问这位老人家,这村里可有大夫,我朋友受了重伤了……”   “老朽早看到了,快……随老夫来。”老人说着,忙迎着背着齐容的祁夜朝一边的房子走去,边走边道:“这小渔村倒没什么大夫,老朽对医药略知一二,看看可帮得上忙……”   说着,进了屋,小屋里确实摆放着许多的药材,祁夜将齐容放置在了床上,这才发现,齐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迷了过去。   老者小心的查看伤口,不由得眉头紧皱,那血淋淋的伤口确实让人看着都觉得恐怖……   肋骨附近伤口极深,仿佛一个深深的血洞,而背上那一刀却是皮肉外翻,惨不忍睹。   老者叹了一声,忙道:“这伤,老朽也不一定能医治得好,这里药材不足,老朽只能尽力。”   “谢谢老人家!”戚默这才松了口气,但是看着老人家紧皱的眉头,却又不由得担心。   “老朽为他包扎,你们先出去休息休息,吃些东西……恢复好了体力再说,老朽留下小鱼帮忙便是。”老者既然都这样说了,哪怕再不放心,戚默也只能点了点头。   然后与祁夜火玉他们一起回到了村中的空地上,村民们早准备好了吃了和干净的水,热情的招待他们。   虽然小渔村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是一些野菜和鱼汤,还有鱼干等等……但是戚默他们体力流失太多,又饿又累,此刻吃什么都觉得异常的美味。   能在这样的地方,遇到这样热情善良的村民……戚默当真觉得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几人吃饱了休息了片刻,又梳洗了一番,有妇人看戚默穿着单薄破烂,还特意找了衣服给她换上。   只是普通的粗布青衣,戚默将头发扭成了一股麻花辫在身后,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朴素过。   可是哪怕这样的简陋,也挡不住她熟悉干净后的美丽容颜。   梳洗干净的几人叫村民们久久的回不过神来,本来这小渔村就几乎没有见过什么外人,如今这样几人气质不凡又俊美如仙的人活脱脱的站在眼前,竟是叫大家都直了眼。   几人道了谢,才回到了老者的屋内,齐容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可是他还是昏迷未醒。   老者见他们进来了,不由得叹气道:“这公子的伤势不容乐观,伤口已经发炎,虽然已经上了药,可是这天气炎热,怕是不久就要溃烂了,老朽医术浅薄……恐怕是……”   “那怎么办?”戚默急了,忙上前哀求道:“老人家你一定要救救他啊,他……他一定不能有事的!”   齐容若是出事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啊!若不是她……若不是她……齐容怎么会如此?   是她害了齐容啊,那样一个桀骜不羁的男子,本该自由自在洒脱快乐的……可是如今……   “那附近有没有别的城镇?”祁夜冷静的开口,倒叫老者为难的摇了摇头,“离这最近的村落,都有五日的路程……哪怕到了那里……恐怕也公子也撑不住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没有了吗?”戚默焦急的浑身颤抖,叫一旁的祁夜和火玉看着,也不由得有些心急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却能看得出来,戚默对齐容是很重视的。   祁夜的垂眼,看了看齐容,虽然不知道齐容为何出现在那里,也不知道为何他和戚默的牵扯何时这样的深了。   只是看着戚默,祁夜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火玉忙上前拉住了戚默,安慰道:“放心吧,齐老板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时的!”   虽是安慰,但是火玉也知道太过苍白,戚默咬了咬唇,沮丧的低下了头,“都是我害了他……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不会这样的……都是我的错……”   说着,竟是泪眼朦胧,差点就要落泪了,祁夜重重一句,“总会有办法的。”   生生的将戚默的泪给逼了回去,戚默点头,狠狠的点头道:“是,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   “爷爷,不是还有海神吗?您不是说过……海神的血……可以治百病吗?”小鱼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天真的抬着头,说出了惊人的话来。   “海神?”戚默的第一反应,是一个神话,可是她猛然看到老者的脸变得凝重了,似乎思考着什么,戚默忙道:“到底是什么?”   “办法倒是有一个……可是那海神,其实是远处海域里的一个海妖,我曾在古籍上看到,那海妖的血有强烈的愈合力,若是能拿到,这点伤……定是能治好的!只是……那海妖凶残成性,以人肉为食,没人敢靠近,靠近的船只都被摧毁了,去的人也只能是有去无回啊!怕是没有人能拿得到那海妖的血啊!”老者幽幽的叹了一声。   “你只管说那地方在哪便是!”祁夜竟是第一个回答的,毫无一点的犹豫,让所有人都惊愕的抬头看向了他。   166:黑暗的世界,海中相依   “你只管说那地方在哪便是!”祁夜竟是第一个回答的,毫无一点的犹豫,让所有人都惊愕的抬头看向了他。   其实论起来,祁夜和齐容根本是半点关系也没有,如今他这样的干脆,倒真的是让大家都吃惊。   戚默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头对老者说道:“老人家,你只要告诉我们怎么去那片海,至于……那海妖的血,我一定会拿回来的。”   戚默说的,是她自己去拿,虽然不知道祁夜为何肯毫不犹豫的帮忙,但是戚默很明白的一点是,她不想……也不需要祁夜的帮助!   只要齐容的身体好起来,她会马上和祁夜划清界限,分道扬镳的,虽然是祁夜在混战中力战白帝让他们有机会逃脱的。   可是她对祁夜,根本是永远也无法原谅的。   “这……”老者犹豫着,似乎很为难,“你们不要傻了,那海妖巨大无比,连船只都能销毁的,别说人了,老朽知道你们救人心切,可是这样去了,也只是白白送了性命而已。”   “不……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试试的。”戚默苦苦的哀求道:“老人家,你就告诉我吧!”   “唉……竟是如此,你们便去碰碰运气吧!”老者说着,转身在一边一个老旧的柜子里翻找了许久。   苍老的声音在这屋子里幽幽的响起,惋惜道:“虽说那一段海域都很危险,但是海妖的活动范围很大,但是老朽记得年轻时,曾找到过海妖最容易出现的几个地方……你们顺着这几个地方……一定能找到。”   说着,竟是从那柜子里翻找出了一块羊皮制作的地图,他摇头叹息道:“当年村子里很多人都曾去挑战过……”   说着,不由得悲凉的摇头,那苍老的容颜越发的沧桑悲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悲痛的回忆,他继续道:“老朽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去的好啊!”   “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他的!”戚默说着,伸手便要去拿那地图,可是还没有触到时,猛然一只手快速的一把将地图给夺走了。   祁夜将地图在掌中展开,幽幽的看了一眼,冷哼道:“就你这点本事,去了有用吗?你现在怕是拿武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关你什么事!”戚默柳眉一立,伸手就要去抢,“还来!”   可是祁夜只是一闪身,将那地图稳妥的装进了怀里,哼道:“不就是一只海里的怪物吗?这渔村即是对我祁夜有恩,那我便去收拾了它,也还这渔村一个恩情。”   说着,竟不管别人,径直了走出了门去。   “喂!你给我站住!”戚默慌忙追了出去,火玉看到一边老者的脸色似乎有些担忧,忙安慰道:“老人家,你放心,他们不会出事,就劳你照顾照顾这公子了!”   说着,眼角眉梢的笑容竟是有些欢快,追出去时,脚步也轻松了不少。   祁夜大步大步走向海边的渔船,有几个渔民正在船上收拾着,他上去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可有人愿意载我去找这些地方?”   渔民们一愣,就看到祁夜将怀里的地图展开了……   顿时几人都是脸色一阵青白,恐惧的忙摇手道:“公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可是海神啊,得罪不起的!”   “你们带我去便是!”祁夜态度强硬,看到戚默追上来时,忙将地图收了起来,瞪着那些人道:“还不走?”   “不不不!我们不去……我们不去!”说着,竟是逃一般的从穿上逃走了……   “喂!”祁夜怒喊了一声,可是那些人已经惊恐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戚默追上来时,看到那些人惊恐的脸色和慌张的模样,似乎把祁夜当成一个恐怖的大魔王一般,心情顿时不好,冷眼看去,没好气的道:“你又怎么吓别人了?”   “管你什么事!”祁夜一句顶了回去,将戚默顶得哑口无言。   “你……”戚默你了半天,可是却真的发现,似乎真的没她什么事,他爱凶谁便凶谁……他是态度不好,还是笑容恐怖……都不关她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把地图还来,找海妖也不管你的事!我自己会去!谁需要你的帮助!”戚默伸出手来,两个人就那样站在穿上僵持着。   祁夜冷冷的看了戚默一眼,脸色苍白,气血不顺,说话都还有些有气无力,心里更是恼了!   不就是一个齐容吗?值得拼了性命?   “我帮你?”祁夜冷哼着嗤笑了起来,“地图是我先拿到的,村民们帮了我,我还他们一个安稳的海面……怎么是帮你?”   “你!”戚默的脸色一阵青白,一时竟是无法反驳,她当然知道祁夜不会这么好心帮村民们除妖,可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能言善辩起来了?   竟是说得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嘴了?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一边的火玉笑着摇了摇头,猛然推动了那一艘小小的渔船!   渔船猛然动了起来,戚默冷不防的身影一晃,在即将栽倒落水时,祁夜适时的伸了手臂过去,拦住了戚默的身子,才没有让她一头栽进水里!   “既然两个都想去,就一起去吧!放心吧……齐老板我会照顾的!”船移动出海滩,两人这才看到岸边的火玉朝他们挥手。   “喂……火玉!”戚默叫了一声,可是船只已经离开了岸边,她而且……她怎么能这时候退缩,退缩的话不仅让祁夜瞧不起,更是对不住齐容!   她唯一能为齐容做的那么一点事情了……一定要将他救回来!   因为他答应过,会好好或者,自由快乐,连带她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的!   那些话还犹言在耳,如今……不过短短几天,竟就发现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船被海浪越送越远,她知道她不可能退缩,而祁夜也不会让步,她轻轻的坐了下来,冷声道:“那便一起去吧。”   祁夜似乎幽幽的叹了一声,有些不满的样子,可是却也什么都没有说,走到船头拿起了浆,朝着要进发的方向而去。   海水碧蓝得仿佛深蓝的水晶一般,那样的美,那样的通透,太阳高挂,有海鸥扑翅而过,海风吹拂他们的衣衫和发丝,清爽却又让人心境开阔。   戚默静静的坐着,忍不住深深的呼吸,这样好的空气,这样美丽的地方……她不是第一次见海,可却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这么安宁的海。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美好了一般,让人不由得神清气爽。   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刺眼,戚默猛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竟是将太阳和蓝天都模糊在了一起,然后渐渐的黑了……她吓了一跳,眨眼的瞬间,她忙低头,这才看到自己的手指渐渐的从模糊变得清晰……   幻觉吗?戚默还有些心惊肉跳,不由得盯着自己的手掌好一会儿,可是那情况再没有出现,她才幽幽的松了口气,看来是她太累了吧?   祁夜撑着船,不时的看看地图,又根据太阳照射下的影子寻找方向,热得满头大汗……倒是一点没有戚默来得惬意。   本来撑船他就不是很擅长,所以刚才才想找个渔民同行的,如今倒好……祁夜叹了一声,擦了擦一脸的汗水,本来也没有恢复多少体力,身体上的伤势也来不及调理……   到时,若那海妖真的凶残无比……   祁夜看了看背对着他的戚默,那小小的身子……在这大海之上,到时,可怎么办?   火玉那丫头尽胡来,回去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祁夜开始慢慢的紧张起来,因为已经接近了第一个目的地……只是海上一望无际,他又不是什么经验老道的渔民,对于距离和方位,他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   只是感觉……应该是差不多到了吧?   有了这样的感觉,祁夜不由得警惕了起来,天气还是那样的风和日丽,戚默暗自坐在船上调息,但是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这海面。   太平静了……   原本从出海到现在,怎么说也还是会有些海浪的,一直摇摇晃晃的,这下突然安静了……也没有风了,仿佛海水突然凝结成了一面镜子一般。   这样……太诡异了。   祁夜轻轻的摇动船桨,一步步的深入,而戚默调息了一会儿,刚才也吃了些东西,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虽然她没有很大的把握,但是她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他们都并不害怕海妖会突然出现,相反……他们害怕的,是海妖不出现。   越是往里面划去,那种诡异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似乎空气里都有了一丝不寻常的凝重……   戚默和祁夜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猛然激起的水花,就想是海面上突然炸起一条水柱一般,正好是在船底,那水柱来得那样猛烈,生生的将船只整个的顶了起来……   “小心!”祁夜猛然叫了一声,那船只飞天而起,根本让人站不稳脚,摇晃的期间,祁夜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腕,在船只下落的瞬间,带着戚默飞身跃起。   天空中,清楚的看到船只下落,海面猛然跃出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头颅,那怪物的嘴异常的大,船只落下时,竟是被它一张口,咬了个七零八落!   “该死的!”祁夜愤恨的诅咒一声,船毁了……他们可怎么回去?   这想法只是一秒,因为根本来不及让他想别的,他抬手便是一掌,掌风凌厉,聚集成黑色的漩涡,朝着那怪物的巨大头颅狠狠的击去。   那怪物受了这一下,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叫,一头扎进了水里,带起了巨大的水花,祁夜抓着戚默,看准了被咬得七零八落的船只中一块比较大的碎片,稳稳的站了上去。   “没事吧?”戚默忙摇了摇头,祁夜将手伸了出去,一脸严肃的道:“把竹筒拿来!”   “唉?”戚默一愣,才想起挂在腰间的竹筒,用来取这海妖的血的,她忙解了下来递到了祁夜的手里。   祁夜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海面,认真的道:“待会你顾好你自己,别给我添麻烦。”   “我知道!”虽然不服,可是戚默不得不承认,祁夜不仅反映比她快,而且……比她敏捷,也比她强。   如今两人身在陷阱,她也就不想吵嘴,跟不想追究,到底是谁拿到的海妖血。   她只是想要出一份力,不能让自己干坐着,等着……那样她会熬不下去的。   海面的波浪似乎都没有停息,祁夜猛然惊叫一声,“来了!”   话音才落,水下突然探出几根有小指那么粗的线条来,速度很快,力量也很大,祁夜一马当先,一手抓了好几根,捏在手里才发现类似于筋一般,柔韧性极强,而且湿滑得触感也让人觉得恶心。   来不及多想,祁夜手下匕首毫不留情的斩了去,可是……那筋却是那样坚韧,竟是没有弄断!   而且极其难缠的猛然伸展,将祁夜整个人都卷了起来……   “祁夜!”戚默惊叫一声,猛然出手,掌风成刀,刀刀朝着那缠住祁夜的筋斩去,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还没来得及斩断,那筋将祁夜缠了个结实,然后猛然收缩,极快的一把将祁夜拖入了水中……   “祁夜!”戚默猛然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睛,突然眼前一片黑暗……   戚默吓了一跳,使劲的眨了眨眼,却是模糊的又看到了蓝蓝的海水……可是那样的模糊,那样的灰暗……   戚默忍不住伸出手来,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是看不清楚手掌的轮廓了,整个手掌在眼前,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戚默瞪大了眼睛,又看着眼前的事物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   哪里来得及多想,戚默往海面上看去,除了还没有平静下来的海面外……哪里还有祁夜的身影?   “祁夜……祁夜!?”戚默站在海面上惊叫了几声,一点反映也没有,不由得急了,虽说祁夜强大,可是毕竟身受重伤!   这一点戚默是知道的!另外……人在海底……怎么能跟水底的生物斗?   戚默不自觉的全身颤抖,孤零零的站在那一块漂浮的木板上,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掌运气,拍打在水面上,也只是激起了无数的水花……根本不知道那海妖到底在何处?   方眼看去,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和通透的蓝天,刚才还觉得美丽,如今……却之觉得绝望!   “祁夜……”戚默不住的击打水面,希望能引起海妖的注意,可是……什么都没有!   只有她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视线!看到的东西渐渐的没有了颜色,渐渐的变得灰暗……一下下的,是一片黑暗……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然后若她闭眼一会儿,又能模糊的恢复一点……   戚默知道,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恐怕是要永远的陷入黑暗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当时在白帝城时,由于太过伤心,眼睁睁的看着凤箐和莲颐引爆真气时发出的刺眼的光芒……   那本是正常人无法承受的亮度,可是她却偏偏瞪着眼,无论如何……也不可置信的看着……   想必,是那时,毁坏了自己的双眼!   如今,偏偏在这个时刻……开始渐渐的失明!   戚默有些恼怒,恨自己的没用,那一掌比一掌大力的击打水面,海面一阵波澜起伏。   她的衣裙和发丝都湿透了,可是水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无法知道!   “祁夜!”戚默再一次怒气冲冲的叫了一声时,猛然水面激起一大片水花,那怪兽竟是毫无顾忌的猛然从水里浮现了出来。   那小小一块木板摇摇晃晃,戚默却是模糊的看到了那巨大的身子,如一跳巨大的蟒蛇,但是头边却有绝大的鱼鳃,而且嘴巴奇大,牙齿锋利……   双眼赤红的怪物,身上的鳞片一片片的绿色,闪闪发着寒光,异常锋利的样子。   “祁夜?”海妖都已经出现了,那祁夜呢?戚默不由得四处看去,可是哪里有祁夜的影子?   那还要不由分说便冲了上来,带着极其暴躁的吼叫,戚默的眼,一时清楚,一时模糊……却是凭着那还要动摇时巨大的风和气息跃身而起。   她无法使用凤凰,只能是将化掌风为刀,那闪着金光的利刃,不住的打在海妖的身上,可是它的鳞片那样的坚固……仿佛是刀枪不入一般。   戚默已经到了极限,加上双眼猛然一黑,落水时没有看清木板的位置,竟是生生的掉进了水里!   那海妖猛然长大了嘴,戚默的眼再一次模糊的看到影像时,就看到那血盆大口里,突然弹出来的无数的筋,一根根的将她围了起来,绑住了她的手脚,那样的紧实,越挣扎越近。   戚默运气,却也是怎么也震撼不动那海妖半点,眼看着那筋条收缩,她在水里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快速的朝着海妖的血盆大口而去……   而也是这时,偏偏是戚默的眼一点点的清晰,看得那样的清楚……   海妖尖利的哀嚎似乎还在耳边,那巨龙的咆哮也尚在耳边,那样清晰的,一条巨龙从还要的口中爆裂而出。   一直纯黑色的龙……不同以前祁夜用真气凝结而成……真气凝结的哪有这滔天的气势?   并且真气凝结而成型的,本体也就是一团真气而已……不想如今猛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一条……   那样的真是,似乎还能看到它赤红的眼睛,尖利的牙齿,还有龙角,还有那锋利的爪子,闪着黑曜石一般光彩的……龙鳞!   戚默在水里完全的呆了,只看着那黑龙从还要的嘴里脱口而出,那锋利的龙鳞将那筋一根根的斩断,戚默猛然得到了自由。   而那海妖似乎极其的痛苦,挣扎着一头栽进了水里,可是还没有潜入深处,只是那一瞬间,身体猛然爆裂……   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活生生的从中间断裂成了两届……戚默都不知道溅在脸上的到底是血还是海水……   之觉得一阵阵的血腥味扑鼻,而那海妖巨大的身体落入海水之中,形成了巨大的浪,戚默小小的身体被猛然冲开,那浪太大,几乎容不得她呼吸,就拍了过来……   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随后她整个人被拦腰一带,从水中飞身而起……   她的眼有一丝的迷茫,她知道……是祁夜。   耳边似乎还有腾龙呼啸的声音,她迷茫的看去,之见那巨大的黑龙在空中盘旋着,呼啸着,然后一点点的绕在祁夜的身边……   最后她的视线模糊,世界变得黑暗的同时,她也看到那腾龙围绕着祁夜,而她在祁夜的怀里……她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腾龙一圈圈的变小,在祁夜的身体四周一点点的消失……   “没事吧?”祁夜的声音猛然响起,都无法让戚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那样的巨龙,那样的护主姿态……戚默,也之在白帝城见过一次而已……而那一次,便是白帝身上真龙出体时带给大家的震撼!   如今……   戚默呆呆愣愣,祁夜却是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竹筒拿在她的眼前,笑道:“喏,拿到了。”   戚默呆呆愣愣,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却是无助的眼珠子乱晃,道:“我们怎么回去……”   “我会带你回去的。”祁夜说着,却是蹙眉,海面上的木板也因为刚才的打斗而变得粉碎,无法承载他们了。   “我们……游回去吧!”祁夜不得不开口,让戚默讶异的挑了挑眉,“啊?”   “放心吧!”祁夜说着,已经带着戚默下了水,毕竟他损耗太多,无法长时间保持在空中。   将竹筒拴在了腰间,看到海面上漂浮着的刚才被斩断的海妖的筋,却是伸手一把抓了过来。   “这个,拿回去给火玉当鞭子正好!”祁夜的话,戚默没有反对,因为她此刻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自己陷入一片迷茫之中,看着世界一点点的昏暗,一点点的模糊……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啊……   怕得忍不住颤抖……   祁夜以为她是太累了,在水中将她放在了背上,把那筋一捆,将戚默小小的身子捆在了他的身上。   “我带你回去!”祁夜说完,自顾自的游了起来。   戚默什么也想不到,她不停的闭眼,歇息了一会儿又睁眼,可是每次睁眼都是好好的,只是过不了多久……便开始模糊,开始黑暗。   一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祁夜背着戚默在海里游着,顺着太阳西下的另一个方向,他一向记性不错,希望不会将方向记错。   原本他们出海便很远,想要游回去根本不太可能,可是对于祁夜来说,他就是要把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可能!   而且他刚才其实已经被海妖吃了,只是运气好,并没有被它锋利的牙齿咬到,而是被生吞进了肚子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能清楚的看到,海妖的视角,看到它袭击戚默,看到它锋利的牙齿要将她撕裂成粉碎!   他的心一急,从来没有那样的激动过,引起全身的力量,本想和这海妖同归于尽,可是黑龙猛然脱体而出……   其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那仿佛是超脱他身体的东西,和他的灵魂连在一起……   说实话,祁夜不知道它是怎么出来的,只是它帮了他,救了戚默,也救了他……   如今他确实损耗严重,可是想起刚才那一幕来,却又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   真龙之子?   祁夜笑了起来。   而戚默经过无数次的实验,证实她的眼睛,确实会失明,而且维持清晰的时候越来越少!   她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天空,看不到颜色,看不到世界上的所有,可是这一份恐惧的心,却无处倾诉!   所以哪怕她现在正乖巧的伏在祁夜的背上,任由祁夜游动着带她回去,她也没有时间多想,更没有时间抗拒……   她不会告诉祁夜,因为从来都没有把祁夜当作可以倾诉的人,可是……她此刻的心已经一阵冰凉,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   她浑身僵硬,颤抖不止,而且……她好害怕,害怕得闭上眼睛,怎么也不敢睁开。   因为她怕自己再睁开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你冷吗?”祁夜猛然开口,吓了戚默一跳!   她还是闭着眼睛,却是摇了摇头。   祁夜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日落了,夜幕开始降临……说实话,海水有些冰凉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到达海岸。   他很疲惫了,感觉四肢都快要断了一般,可是却告诉自己不能停下来,不能停下来……   哪怕浑身感受着冰凉的海水,可是他已经分不清楚满脸的究竟是汗水还是海水……   总之都是咸咸的味道。   “马上就到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祁夜忍不住开口,竟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里包含了太多的关心。   戚默紧张得点头,双手死死的扣着祁夜的肩膀,竟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   猛然觉得她这样不说话却又十分乖巧,但是像又十分不舒服的样子和奇怪……   ”你怎么了?受伤了?身体不舒服?”祁夜不由得停了下来,想看一看身后的戚默,可是偏偏将她绑在了身后……   “我没事……我只是……只是……”戚默只是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死死的闭着眼睛,轻声道:“只是觉得好黑……”   “天黑了当然黑。”祁夜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继续道:“要是怕黑的话,就抬头看看星星……”   说着,又卖力的游动起来,夜里越来越凉,若是在水里泡太长时间,也是不好的。   还好……满头顶的星星,那样的闪耀,祁夜看了看天空,以星星为方向,朝着岸边游去。   其实戚默根本不敢睁眼眼睛,星星对她来说……恐怕已经是奢望了。   她咬住了唇,她真的是很害怕啊……就此陷入黑暗,再也没有光明了!   怕得哪怕和祁夜顶嘴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若是她真的瞎了……戚默真的不敢想!   以后该怎么办?她……她还要查清楚云笙的事情,还要知道玄一和凤国的阴谋……更是……还要回到那个白帝城!   像白帝讨那血海深仇!   戚默紧紧的捏了拳头,莲颐……祁星……还有她永远记得,莲颐死时,她向白帝喊出的那些话!   她说过,永远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因为他伤害了她生命里重要的亲人!毁了她重要的东西,更是毁了她的梦……   戚默死死的咬牙,心里的悲伤加上此刻的软弱,竟是怎么也忍受不住,像是猛然一下从心口迸裂出来了一般。   她有些绝望的低头,正好抵在了祁夜的肩头上,略有些生硬和冰冷的道:“我……我累了,休息一会儿……”   她不想此刻的软弱被发现,更不想和祁夜解释什么……所以……她宁愿什么也不说,就当……她此刻闭上眼,只是一场梦吧。   也许等她再睁开眼睛时,会发现,一切,不过真的都只是一场梦!   祁夜感觉到戚默的依靠,虽然有些僵硬,可是他还是微微一愣,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道破。   夜里,海风轻轻吹过,一阵的冰凉,耳边只有风的声音,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祁夜知道……他哪怕再开口,也只能是浪费体力……只有不停的游……不停的游……   因为要赶快到达目的地,他才能知道……身后的戚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那么要强的个性,本来祁夜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他背她游回去的,所以才将她绑了起来。   可是她竟然没有反抗……   刚才莫名其妙的又说什么黑……难道她怕黑?   祁夜猜测着,却又否定了,哪怕她怕黑,也绝对不会在他面前承认的!   她恨不得马上和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见……如今那样悄无声息的轻轻的伏在他背上!   竟是叫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哪怕问她,她也是不会说的,只有……只有赶紧回去,让他好好看看,她究竟是伤在了哪?   167:做你的眼,欠你的还给你   在海边,一天的清晨是最美的时分,因为夜里不论多么深沉的黑暗,在这一刻,海天一线处绽放出的第一丝光芒,便像是生生将这黑暗扯出了一条裂缝,叫人看见了最美丽的希望。   只是此刻火玉站在海边,眼睛盯着海面上,却没有时间去欣赏美景,她是真的有点后悔了,当时不该那样冲动将两个人都推出去的!   她是跟在祁夜身边太久了,对祁夜的信心从来不曾动摇过,根本没想过对付什么海妖会让他有危险!   如今……两个迟迟不归,已经整整一夜了,火玉紧张万分,手死死的揪着腰间的绸带,几乎都要拧断了。   “姐姐……他们不会有事的吧?”身后突然传来的稚嫩声音让火玉回了神,她知道是小鱼来了,却也没心思回头,只是坚定的回答道:“不会有事的!”   说着话,手掌却捏成了拳头,用力得指关节都泛白了。   小鱼咬了咬唇,看着早晨金光闪闪的海面,却是悲伤得垂下了眼睛,他走上前去,轻轻的握住了火玉紧张的拳头,眼里竟不知道为何也留下了泪水。   “其实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这件事情的……明明……不该说的。”小鱼哽咽起来,这才转移了火玉的注意力。   火玉忙低下头,看着小鱼不住的用手擦拭着晶莹的泪花,竟是有些不忍,忙蹲下身来,一边忙他擦眼泪,一边道:“小鱼说得是对的,哥哥和姐姐们都要感谢小鱼那海妖的事情说出来……而且,姐姐向你保证,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不会出事!”   其实火玉是在向她自己保证,她相信祁夜,绝对不会败在这样的地方!绝对不会!   “可是……可是……”小鱼哽咽着,已经有些呜呜的哭出声了,“可是当年爹爹和娘亲,为了替妹妹治病,村里人好多都去找那海妖了……可是……可是再也没回来过……”   说完,小鱼竟是放声大哭起来。   火玉轻轻的抚摸小鱼的脑袋,却是强撑着笑了起来,安慰道:“他们……一定是去了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在那里幸福的生活……虽然他们回不来了,但是他们一定,是看着小鱼的……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的……”小鱼不住的擦着眼泪,却又像是很懂事一般的点头,将泪水都忍了回去,“爷爷告诉过我的,小鱼要快乐的生活……这样,爹娘才不会担心。”   火玉点了点头,心里竟有些酸涩,她没想到这孩子竟是这样的懂事,她索性坐在了沙滩上,和小鱼一起,看向了大海,笑道:“我们在这等他们回来,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嗯!”小鱼点了点头,擦掉了眼泪,坚定的坐在了火玉的身边。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这霞光万丈的朝阳中,轻轻依偎在了一起,朝着一个方向……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太阳已经变得有些毒辣了,渔民们整理着船只,纷纷要出海捕鱼……   火玉和小鱼两个人还是坐在原地,甚至动都没有动过,眼睛看着同一个方向,不放过一点的蛛丝马迹。   渔船们纷纷出海了,海面又恢复了平静,太阳晒得人有些晕了,火玉和小鱼两个人汗流浃背,纷纷有些支撑不住的虚脱。   海浪拍打上沙滩时,火玉惊了一下,她竟是差点等得晕了过去,该是中暑了……   她忙看了小鱼一眼,小鱼浑身冒汗,却还是坚守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汗珠子顺着他小小的圆滚滚的脸颊流了下来。   “小鱼……”火玉刚想叫他去休息休息,不料那一双眼睛猛然的放出了光彩,惊喜的叫了一声,那样脆生生的生意。   “是他们!”   火玉一愣,已经看到小鱼快速的冲了上去,心里猛然剧烈跳了起来,火玉转眼时,看到了海面上远处的小小的一团黑影……   “是……是他们……”火玉颤抖着,声音有些沙哑了,她急急忙忙的起身,和小鱼一起,朝着海水扑了上去……   也许火玉从来没有那样的惊喜过,也从来没有那样的快过,几乎是箭一般的游到了那黑影的身边。   那是代表祁夜的黑色,游近了,才看到祁夜已然奄奄一息,嘴唇裂开了,整个皮肤都苍白如纸,却还强撑着一口气。   戚默在他背上,似乎早已经昏迷了过去,闭着眼睛那样安稳的靠在祁夜的背上,一样的脸色苍白嘴唇青紫。   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吓人,火玉第一时间去扶住了祁夜,叫道:“王……王你没事吧?”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担心过,心里也从来没有像刚才那般的惊喜和跳动过,火玉激动得几乎都要落泪了……   这也是第一次,她扶住祁夜虚弱的身子……   “我没事……先把她带回去……”祁夜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已经到了岸边,他将戚默从背上放了下来。   小鱼和火玉忙扶住了戚默,祁夜摇摇晃晃的半跪在海滩上,手里拿着那一根海妖的筋,递到了火玉面前,“呐……给你的,拿去做鞭吧。”   火玉一愣,也只是这一秒而已,祁夜高大的身影猛然倒塌了,那筋还捏在手上,火玉他们还扶着戚默,他却颓然的倒在了海水里……   海浪冲打上来,他的身子竟是那样无力的被冲上了岸……   “王……”火玉惊叫了一声,一下放开了戚默,第一时间奔到了祁夜的身边,看着他的样子……还有他刚才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他手里握着的筋……   竟是忍不住有眼泪溢满了眼眶……这不是祁夜第一次送她东西,金银财宝祁夜送过她很多……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竟叫火玉的心像是被什么暖暖的填满了一般,直叫她想落泪呢?   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感动……村里的妇人们也来了,七手八脚的将两个昏迷的人抬进了村里。   两个人受了重伤,又疲劳过度,在海水里泡得时间太长,肌肤都全皱了,特别祁夜,四肢的肌肉和筋骨皆有损伤,因为能这样背着一个人游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啊!   老者叹了一口气,却不得不佩服,这两个人竟是真的做到了,不仅杀了海妖……还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活生生的回来了!   手里拿着海妖的血,老者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从今以后……村里的人出海,再也不怕那海妖袭击了,也不用绕过那一片海产富饶的区域了!   老者欢喜,村里的人也欢喜,做了好吃的,煎好了药,等着他们的恩人醒来,而老者已经拿了海妖血,去帮齐容治疗了。   火玉守着祁夜,就坐在祁夜的床边,一动不动的守着……以后她一定不会再让他这样陷入困境了,这次……都是她,刚才在海边等了那么久,火玉已经明白……   当时自己的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看不到颜色了一般。是她太任性,是她将祁夜的船推出去的!   如今虽然两个人都回来了,可是祁夜伤得那么重……叫火玉看着,就觉得难受啊!   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一根坚韧无比,弹力极佳的筋,这是最好的做鞭子的材料,韧性极强,哪怕是再锋利的兵器,也不可能将这样的鞭子砍断!   这是祁夜送给火玉的礼物……是火玉觉得最珍贵的礼物,虽然……远没有那些财宝看起来值钱,虽然这还要的筋还带着一股腥味,可是一想起祁夜昏迷前将它递给她的样子……   火玉就忍不住有泪水迷蒙了眼眶……   坐着守了好久,祁夜的手猛然抽搐了一下,然后他整个人都惊醒了……   “王,你醒了?”火玉忙调整了笑容,看着祁夜睁开的眼睛,似乎有一丝的迷茫,看到火玉时……那一双眼睛才恢复了冷静和清明。   他幽幽的坐了起来,四肢酸痛使不上力,口渴难当,火玉递过了水来,他接过了……   还没喝,就猛然问道:“戚默呢?”   火玉一愣,笑了起来,“她没事,在隔壁的大婶家休息呢,小鱼照看着。”   祁夜这才点了点头,喝了点水,火玉起身道:“我去给你抬药,村民们感谢你,已经做好了吃的……你肯定饿了,等喝了药,便吃点东西吧!”   说着,火玉竟出门去了……   祁夜之觉得四肢的肌肉不断的跳动,疼痛难当,不时的抽搐一下……竟是叫他半点力也使不上。   强撑着运气,虽然受了内伤,可是却明显感觉自己的气海越发的宽广雄厚……祁夜知道,是因为那真龙出体,是因为他那一刻的改变……所以他如今,该是说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吧?   祁夜勾着唇角,笑容有些冰冷。   他起身,四肢不停使唤,只能扶着墙边和桌椅一点点的摇晃着移动,刚走出门外,就听见小鱼惊喜的叫声道:“姐姐,我去给你抬药,你休息着,等我一会儿……”   她醒了?   祁夜顿了顿脚步,就看到小鱼从隔壁的房间跑了出来,飞快的出了院子。   忍着胸膛翻腾的血气,忍着咳嗽,祁夜艰难的一步步挪到了窗口边上,从窗口看进去,戚默躺在床上。   屋子里虽然有些暗,但是却阻碍不到祁夜的视线。   她就那样呆呆的躺在床上,给祁夜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在发呆一般……安静得不像她自己。   若是平常,哪怕伤得再重,她都会跳起来嚷着要去看齐容才对吧?可是从昨夜在海里到现在……她竟是那样的平静,说了一句她累了……   之后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祁夜站在窗边,仔细的打量戚默的一点一滴……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了,只是她的眼睛太过迷茫呆滞,仿佛是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一样。   祁夜正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时,戚默动了……她轻轻的抬起了手,让祁夜皱了皱眉,却是更加的目不转睛。   戚默抬起了手,她看着自己的手,明明就在眼前的……可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挥了挥手,除了听到手掌划过空气时的声音……竟是什么也看不到!眼前一片黑暗……眼睛微微的刺痛,她不断的挥手,瞪大了眼睛……   最终她不得不承认,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她这一双眼睛,看不到了……瞎了……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的光明和色彩了。   戚默绝望的放下了手,她想哭……可是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眼睛了一般,泪水干涸了,眼睛越发的刺痛……   她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竟是连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了。   “呵……”戚默自嘲的冷哼了一声,她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怎么能瞎了呢?   她这一双能看透未来的眼睛,拯救了她多少次她都记不清楚了……可是如今什么都没了。   她……还能做什么呢?海妖的血是祁夜拿回来的,在海里一天一夜……是祁夜背着她一点点游回来的!   她呢……能做什么?这样依靠一个自己恨入骨髓的人,却是什么也做不到!   本来她就觉得自己够没用了,够弱了。如今连最后的一点优点也没有了……真正的成为一个废人了!   她……还……可以做什么?   再挣扎着,狼狈无比的活下去吗?还有什么意义……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值得她活下去,甚至……值得她留念的?   戚默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可是竟是一点也没发现,祁夜已经进了屋子……祁夜一样的不可置信,不相信刚才她那些滑稽的动作!   可笑!她那样是什么意思?   他不信……他不信……她的眼睛那样的空洞呆滞,他更不信……她会在眼前挥动双手,竟是因为……   因为,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怎么可能?   祁夜站在床边,悄无声息……戚默闭着眼睛,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几乎自卑绝望到了尘埃里的感觉……根本一点也没有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人。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祁夜吓了一跳,可也就是那一秒……祁夜终于看清了,她没有看到他……   哪怕他以为她是目不转睛的看到了,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任何的反映,双眼仔细看去,才发觉根本没有焦距,没有……   哪怕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竟是也一点没有发觉……甚至祁夜能看到她呆滞的眼睛里,那些满满的悲伤和绝望。   她幽幽的叹了一声,轻轻的坐了起来,祁夜站在床尾,一动不动……他看着戚默摸索着起身,连鞋也没穿。   看着她一点点的走动,撞到了桌脚,撞翻了椅子……然后摸索着,一点点的走出了屋子,他就跟在后面,哪怕他手脚不灵便,可是戚默此刻似乎根本不会发现。   因为她的整颗心,都已经陷入了死亡一般。   他就跟在后面,看着她侧耳听了一会儿,然后顺着墙边,一点点的摸索着前进……   这间屋子是离海最近的,也就是说所有的人都在村子正中忙活着,而她……却一个人悄悄的顺着另一个方向,顺着海边一点点的走去。   祁夜艰难的跟在后面,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的声音。   戚默摸索着,脚已经被冲上来的海浪打湿了,她却是顺着海,一点点的走去……摇摇晃晃的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的傀儡。   祁夜咬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点点的走进大海,海水漫过她的腰,她却一点也没有打算停下来……   不信,祁夜一万个不信……不信眼前这个被击垮的身影竟是戚默……那个无论被如何折磨,不论被如何打击,都那样坚韧着活下来的戚默!   曾经那么多的苦难她不是都熬过来了吗?为何现在却……不过是看不到而已……不过只是看不到而已!   祁夜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被海水淹没到了胸前,他竟是不顾四肢的疼痛,那样快的冲了上去……   在戚默即将踏出最后一步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戚默整个人摇摇晃晃,那样一把抓过去,竟是将她几乎无力的身子一把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戚默的头撞在了祁夜的胸膛上,就听到祁夜的怒吼:“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听着祁夜的声音,戚默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倔强的用自己剩余的一点点力气,努力的想要挣脱……然后朝着海里再跨一步。   只要再跨出一步,她就再也不会痛苦了……她……就再也不会痛苦绝望了,可以解脱了,这第二次得来的生命,就会结束了!   她可以忘了一切,忘记……曾经爱过的,恨过的,痛过的!哪怕她心里那么多的疑问,可是她已经无力去解答了,所以……一切都结束吧?   戚默倔强的不断的挣扎,可是祁夜死死的抓着她,不住的将她往岸边拖,可是她挣扎着不住的往海里去!   整个海面除了浪花的声音,只有祁夜的怒吼:“我不是告诉过你,想死就死远一点,不要死在我面前!”   戚默没有说话,因为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挣扎上,她的眼睛呆滞,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表情是痛苦的,绝望的……   她用尽了力气,可是挣扎不动……甚至被祁夜一把狠狠的抱在里怀里,似乎要将她揉碎了一般……叫她再挣扎,也没有用。   “你放开我,放开!”终于,戚默崩溃了,疯狂的叫喊着,一拳拳一脚脚的全数打在了祁夜的身上!   虽然没什么力气,可是对于祁夜全身受伤的肌肉来说,那一下下竟如同锥子一般刺痛进了骨髓!   可是他还是不放,死死的抱着,任由她尖叫,任由她打骂……怎么都不放开!   海水冲刷着两人的身体,最终戚默没有力气了,睁着眼睛像是死了一般的软绵绵的任由祁夜将她拖上了海滩!   将她丢在了沙滩上,祁夜自己也累得躺在一边,动弹不得……   天是那样的蓝,祁夜看着,刚才的愤怒竟化为了嘴角的笑意,他竟是想也没想的就道:“你在这个世界上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么?怎么?都放下了?”   “放下不放下又如何?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了。”戚默自嘲的笑了起来,带着苦涩和绝望。   她想起那张刻骨的容颜,想起云笙的笑容,想起白帝的冷酷……竟是笑了起来,笑得凄凉!   她确实有太多事情没做,有太多疑惑没有解答……甚至,她还缺一个答案……可是又如何?现在的她……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做不到?”祁夜转头看着戚默痛苦的表情,起身,看着远处海天一线,信心百倍的道:“你做不到的我来做!你要做的我替你做!真相也好,谎言也好,疑问也好……所有你想知道的,哪怕你再也看不到了,我也会让一切摊开在你的眼前。”   祁夜的话让戚默愣住了,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祁夜勾着唇角,问道:“你不想搞明白吗?那个白帝……和云笙……”   没有让戚默有说话的机会,祁夜接着道:“是我欠你的,如今还给你!”   168:哪怕死了,也无所谓   祁夜的话让戚默愣住了,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而祁夜也没有让戚默有说话的机会,只是接着道:“是我欠你的,如今还给你!”   “哼……”虽然眼前早已经是一片黑暗,但是戚默的心却是明明白白的,如今眼前的黑暗,比起之前祁夜将她打入的地狱……   到底哪里更黑?哪里更让人恐怖?让人痛苦……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祁夜……你我,一辈子……不是仇人,便是陌生人。”   这是戚默给两个人之间的唯一的选择。   “那便是仇人吧!”祁夜几乎不可闻的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说不清楚是孤寂还是傲然。   只是无所谓的坐起了身来,一样无所谓的道:“你想清楚,白帝的力量是你亲眼见证的,这世界除了我,还有谁能与他一较高下?凭你自己吗?”   祁夜高傲的笑,双眼看向戚默,明明他知道戚默看不到了,他不需要任何伪装……可是不知道为何,开口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冰冷。   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嘲讽了,祁夜接着道:“还是靠你那些朋友……你那些朋友最后的下场是什么?莲颐?齐容?”   戚默的身体有些僵硬,因为祁夜提起的人,莲颐消失时那一抹笑容,凤箐自爆时那对她充满希望的眼神……   还有齐容,满身伤痕,深陷其中。   是啊,她身边的人,哪怕她再是多么坚定的要自己保护他们,可是最终,却都是他们为了保护她而伤痕累累,甚至丢了性命。   “你只有两条路走,若你放弃查找真相,那么你爱怎么过便怎么过……可若是你坚定要走向白帝城,那么你珍爱的朋友,你重视的亲人……你都要远离……除了我,你还能与谁合作?”   祁夜的嘴角有一丝的苦涩,却是出乎了他自己意料的说道:“哪怕有一天,我真的伤了,死了……你也不会难过,不是吗?”   他看着戚默,看着她躺在地上,看着她没有焦急的眼,看着她没有丝毫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可是却已经预知了她的答案了。   戚默突然勾着唇角笑了起来,和祁夜一样的……冰冷却有些自嘲的笑容,她轻轻道:“你说得对,既然都是利用,既然都无情……那谁死了,谁伤了……都无所谓。”   只要他们的目标是同一个。   祁夜垂下了眼,看向自己湿透了的衣衫,他知道……从他说出口的那一刻便知道,她会这么回答。   虽然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失落,可是他还是起身道:“走吧,去看看齐容。”   他伸出了手,只是忘记了戚默已经看不到了,戚默就如同每一次被他踩在脚下时,自己艰难的从沙滩上爬了起来。   有那么一秒,祁夜似乎又看到了当初的戚默,坚韧的眼睛,直挺的背脊,仿佛怎样的磨难,怎样的挫折,都不曾让她弯下那倔强的腰。   她爬了起来,摸索着朝回走去,刚走了没两步便被前面的乱石绊住了脚,即将摔倒的那一刻,祁夜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不需要!”戚默几乎毫不留情的甩开了他的手,因为不论是他的肌肤还是温度……她都不想触碰到。   祁夜转眼看到地上的一根木条,像是修船时剩下的,弯腰捡了起来,递到了戚默的手里,哼道:“跟着来吧。”   说完,拿着木条的另一头,牵着戚默,小心的绕过了乱石堆,带着她去了齐容住的方向。   火玉抬了药回去,却发现房里没人,连戚默也不见了,慌忙下跑出来找,刚出了村子没一会儿,就看到两个人的身影缓缓的走来。   祁夜在前,戚默在后,两个人都面无表情,衣衫尽湿,两只手中间牵连着的,是一根木条。   远方的天空那样的碧蓝,海面那样的平静美丽,两个人就那样走了过来,火玉之觉得……也许,那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美丽的画面了。   因为她依稀,看到了祁夜眼里许多年许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柔和。   火玉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他们走近了,祁夜才道:“她的眼睛出了些问题,我们先去齐容那里,看看大夫有没有什么办法!”   火玉听着,愣了好半天,再看去……戚默真的是双眼迷蒙,什么也没有看,有些呆滞的站在原地……   似乎是轻轻的对着火玉笑了笑,火玉这才明白,刚才表面上的和谐画面,不过是因为戚默的无助造成的假象。   她还以为,是戚默放下了……所以两个热才这样和谐的走在一起的,如今……   火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像是失落……却又有些欣喜,她没有多想,把药递给了祁夜,上前去拉住了戚默的手腕,笑道:“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先带你去换衣服,然后过去让大夫看看!”   有了火玉的搀扶,戚默也利落的放开了拿在手里的木条,点了点头,然后火玉便带着她离开了。   祁夜看着手里的药碗,仰头喝了个干净,放下碗时,想顺手将那木条也丢了的……可是要放手的那一刻,心里竟又有些不舍。   他看着那木条,完好的一块,拇指那么粗,有些毛躁……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看着戚默远去的背影……也许她以后需要这个东西的时候还很多。   想着,不免将木条收进了袖子里,这才追了上去。   换掉了衣衫,戚默已然是一副渔家女的扮相,而祁夜,却是第一次穿上了平头老百姓的装束,甚至更朴素一些。   这渔村很小,靠着打渔维生,很贫苦……衣服都是很简单的粗衣麻布,祁夜那样的高贵,穿上那一身,竟是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仿佛是身材太过高大,那衣衫在身竟,是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加之那一双草编的草鞋,竟是叫火玉看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祁夜冷着脸,表情上也说不出来的别扭,扯了扯有些短的衣袖,冷声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火玉憋着笑,扶着戚默,却是大胆的回嘴道:“什么规矩啊?这里又不是天祁!”   说着,笑得高兴了,还忍不住转向戚默道:“戚默你看他那个样子,本来就好笑,还不让人笑……”   “火玉!”祁夜脸色一变,竟是冷声一喝,这时,火玉才发现自己多嘴说错了话,戚默都已经瞎了,她还让戚默看什么看?   知道自己闯了祸,看着戚默有些藏吧的脸,忙咂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   “没事的,我们走吧!”戚默勉强的扯出了笑容来,祁夜瞪着火玉,不由得叹了一声。   火玉伸了伸舌头,再不敢多话了,忙扶着戚默朝齐容的屋子走去。   一进门,便听到了大夫迎接的声音,似乎心情已经不如之前那样沉重,老者轻松的笑了起来,“你们来了……没事真是太好了!”   戚默忙道:“那……齐容他如何了?”   老者笑了笑,摸着长长的花白胡子,笑道:“没事了没事了,虽然伤势严重,可是海妖血的愈合能力很强,伤口已经在渐渐愈合了,痛苦也减轻了,再是几日,就该结疤了。”   “那就好……”戚默这才放下了心里那一块大石头,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祁夜才忙上前来道:“大夫,她的眼睛似乎受了些伤,如今突然双眼失明了……您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者讶异的扬了扬眉,忙道:“快快,坐下……”   戚默和祁夜打败了海妖,让海面恢复了平静,算是造福于他们这小小的渔村了,对于村里人来说,他们简直是有再造之恩的,所以老者一点也不敢含糊。   仔细的查看了半天,戚默的眼微微有些红,仔细看去,看到了是眼球的血管爆裂,眼白有些红,像是糊了血一般。   查看了许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姑娘,你这眼睛是不是受了强光刺激?而且……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不能接受的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   戚默的表情幽幽的,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的颤抖,想起……白帝城那惨烈的一战,那两道为了守护她而散发出所有力量的强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咬了咬唇,悲伤已经是溢于言表。   而那天的事情……祁夜和火玉也是很清楚了,他们也没有多说,只是祁夜打破了沉寂,问道:“那可有什么办法能治好?”   “这……眼球受损,导致失明,可更大的原因……还是姑娘自己的心结啊!”老者幽幽的叹了一声,接着道:“心病还需新药医,老朽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我……”戚默的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轻轻一笑道:“谢谢老人家了,一切……随缘吧。”   老者点了点头,轻笑道:“要是姑娘能那样想,便最好不过了,有时……放开手,心也才能得到一丝安稳。”   戚默点了点头,只是笑起来时,越发的让人感觉到围绕在她身边那种悲凉,越发的浓郁了。   祁夜叹了一声,难道是亲眼看到了白帝城那两个人的死亡……所以她受了刺激,因为心里不愿意看见那样的一幕……加之眼睛又受损,所以……就真的看不到了?   看戚默这样子,说要放宽心……怕不是那么简单……   169:为你,画地为牢   齐容醒来的时候,感觉一切那样的不真实……仿佛,自己从死亡的鸿沟中挣脱了出来,可是却那样的不可思议。   虽然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可是他却完完全全可以感到之前那种死亡的感觉,已经从他的身上完全的抽离了。   他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再没有机会睁开眼睛,也再没有机会……看到那轻轻依靠在窗边的瘦小身影了。   齐容摇了摇头,缓缓的坐起身来,眼睛也越发的清晰了,他更加肯定自己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戚默就站在窗边。   她的背影,他竟是记得这么牢靠,只是一眼,哪怕是模模糊糊的一眼,他都能一眼认出。   这竟不是梦,这竟是那样的真实,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可是却又那么清楚的看到了。   齐容知道这是真实的,因为他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一切……都是真实的。   “戚默?”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却止不住这几天昏睡下来后沙哑的声音中,带着的那一丝欣喜。   “你醒了?”戚默慌忙的转过头却,却是叫齐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原本,他以为她转身的那一刻,会是最美丽的画面,因为她会带着欣喜的笑容,还有明亮的双眼……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睛却被包扎了起来,她的脸色苍白,嘴角虽然是笑着的,可是因为蒙着眼睛的布挡住了大部分的表情……竟叫她看起来那样的悲凉。   “你……你怎么了?”齐容一惊,已经慌忙从床上弹了起来,而戚默伸出手摸索着要前进的模样,似乎说明了一切!   齐容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哪怕身体虚弱无力,哪怕还带着伤,他也是第一时间冲到了戚默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扶住了她看起来那样弱小的身子,几乎脱口而出的惊愕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受了点伤,敷点药就没事了。”戚默轻轻的笑了起来,被齐容扶着坐到了桌子边,她尽量让自己的口气轻松,她想让齐容放心。   坐下后,齐容松开了手,仔细的看着她被包扎起来的眼睛,还是有些担忧,倒是戚默无所谓的轻笑道:“对了,你好些没有?”   经戚默这么以提醒,齐容也觉得奇怪……他动了动四肢,虽然还有些虚软,但是伤势却已经好了大半,他疑惑的道:“我昏迷了很长时间吗?竟是连这样重的伤都好了?”   “也不是很长时间,总共也不过七八天。”戚默笑了起来,倒是让齐容更加的疑惑了。   那样的伤,没有要了他的命已经是奇迹了,可是竟是七八天伤口就愈合到了这个地步……真的让人不可置信。   “不要想那么多,反正好了便是好了,对了……你一定饿坏了,你看,饭菜都准备好了,你昏迷那么久,可得好好吃上一顿。”戚默说着,动了动手,齐容顺着她的手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桌子上摆放着的饭菜。   只是一些清淡的野菜和白粥,因为他昏迷很久,是不适宜一下吃太多,他笑了笑,因为那些东西还冒着热气,不免打趣道:“你倒是会掐时间啊?怎么知道我会这时候醒来?”   “其实我等了一天了,是大夫说今天没有大碍就会醒了……这些饭菜可是热了好几次了,你快吃吧!”戚默一直保持着笑容,虽然眼睛看不到了,表情也被遮挡了,可是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齐容最熟悉的角度……   齐容点了点头,发现戚默看不到,又“嗯”了一声,才拿起了碗筷,慢条斯理的开始吃起了东西。   戚默就静静的坐在一边,这样的安静,美好。   仿佛在齐容脑海里的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长久到大家都遗忘了一般……可是,那不过是前几日才发生的而已。   有时,时光太过静好,也总叫人觉得不安,齐容看着戚默,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可是却又说不上来。   只是她总那样无所谓的笑着,看似什么事都没有……却越发的叫人怀疑,这一刻的宁静,像是刻意营造的一般。   齐容狐疑的吃完了东西,也不想去想那么多了,反正享受一刻的宁静美好,哪怕是伪装的,他也觉得那样的珍贵。   因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两个人会这样坐在一起,在一个偏僻得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她坐在他的身边,安静的微笑。   齐容从不强求,也很懂得珍惜,就比如他珍惜这一刻的美好,于是吃完了,满足的拍了拍肚子,笑了起来,“吃得好饱,这一餐怕是我吃过最美味的一顿了。”   “你交游广阔,这天地间的奇珍异宝什么没见过?不过是一些粗茶淡饭,竟叫你这么满足……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戚默说着,还没等齐容接话,就接着问道:“你的伤势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齐容有片刻的愣神,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所谓的笑了起来,“没什么打算,你呢?”   “我……”戚默知道有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也许齐容早就发现她的不一样了,她瞎了,不代表所有人都瞎了。   戚默轻轻的低下头,带着一丝笑容,勉强轻松的道:“我……要去天祁。”   齐容仿佛也不是很意外,只是接着道:“我和你一起去。”   毫不犹豫的,就像是哪怕戚默说得是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会回答这一句一般。   “不……不行。”戚默忙摇了摇头,“你不能再牵扯进来了,有的事必须我自己去做……若一直依赖着别人,带给别人伤害,那我最后岂不是什么都失去了?”   “因为白帝城的事吗?白莲……莲颐还有凤箐,他们的牺牲,所以你……”齐容苦涩的笑了笑,接着道:“其实有时候人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哪怕是付出一切,也甘之如饴。”   戚默低下了头,她的眼里已经是一片黑暗了,她看不到齐容的表情,可是仿佛可以在内心深处,感觉到他的笑容一般。   “有些事情,明明想做……却不能做,才是痛苦。”齐容接着叹了一声,却又是笑了起来,“我很开心……开心你那样为我设想,将我放在你心里重要的位置上,开心……你因为想保护我而将我推开。”   戚默没有说话,她有一种感觉,便是齐容那样的通透,仿佛可以看穿一切,就如同当日,他亲自将她送上去凤国的船只一般。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当她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挡,他的洒脱还有他的理解,都叫戚默觉得无比的珍贵。   可是戚默真的不想再失去什么,就如祁夜所说的一般……在她的身边,便是危险的,大家都会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甚至牺牲。   所以……她不想再连累谁!这个世界上,只有祁夜,能达成她的愿望,也只有祁夜……不论他死了,还是伤了……   她都不会动摇。   戚默暗自捏了捏拳头,咬唇道:“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多说了,齐容,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还记得你和我的约定吗?你的海阔天空,还背负着我的期盼呢。”   “我记得,不会忘记。”齐容起了身,似乎轻轻的渡步到了窗边,看着碧蓝的天空,看着远处透蓝的海水,深深的呼吸。   戚默以为他答应了,却不料他却是接着道:“有时,一个人的海阔天空,不如两个人的画地为牢。”   戚默一愣,便听到齐容走近了的声音,他的手轻轻的触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不唐突,轻柔的带着一丝温暖。   “这一次,我不想再像上一次一样,轻易放手让你离开……”齐容的话萦绕在耳边,让戚默的手微微的僵硬。   “不……你误会了!”戚默忙甩开了他的手,她有一丝惊慌,急忙站起身来,后退时差点摔倒……   齐容及时扶住了她,可戚默却后退着躲开了他的手,直到她抵到了身后的墙,她摇头,像是惊慌,可是更多的却是悲伤。   “不……齐容,你误会了……我重视你,我希望你活着,是不希望你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受伤牺牲,我希望你活着,是我不想欠你……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怎样?”齐容打断了戚默的话,让戚默一时语塞,他没有逼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紧咬的唇,问道:“我想怎样,是我的事……你为何偏要左右?”   “我……”戚默的唇角微微的颤抖,还什么都没有反驳出来,就听到齐容坚定的道:“我做的是我自己的决定……而我从不后悔,哪怕是你……也无法动摇。”   “你……”戚默捏了捏拳头,却是觉得可笑,她确实是笑了起来,笑得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般,她尖利刻薄的道:“是,我不能动摇你,不能左右你!你要怎样是你的事,可是我的事也由不得你插手!”   说完,她准备离开,只是屋内杂物太多,甩手刚走两步,便狼狈的绊倒在地!   她真的觉得自己没用极了,可笑极了!她咬唇站起身来,齐容来扶她,却被她一把打开了……   她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冷哼道:“以后,我与你……再无瓜葛了!请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说完,她自己摸索着离开了,留下齐容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竟是笑了起来!   哪怕有些苦涩,却还是笑了起来……他轻轻的坐下,嘴角凝结的笑容,却是自言自语道:“从来……都不诚实。”   齐容闭了闭眼睛,她到底要怎么才明白,天地再大……没有一处可容身的地方,没有一个值得他停留的脚步……   这样的洒脱,这样的天地,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   为她……他确实愿意画地为牢,哪怕……成为她嘴里所说的陌生人,但是他这一生里,也只有这一刻,才感觉到了自己在这天地间的意义。   170:因为,那是我的兵器   齐容的伤也好了,祁夜和戚默的伤势也早已经修养得差不多了,唯一的遗憾,便是戚默的眼睛,还是没有复明。   这渔村的大夫曾说,也许几日就恢复了,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恢复。   这是大夫偷偷告诉给戚默的,戚默也只是置之一笑了,对她来说,熬过了一开始的黑暗,如今……也已经习惯了。   他们在这小小渔村短暂的几日悠闲自得,也便就这样结束了。最终还是要踏入属于他们自己的命运。   戚默心里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好好的再看一看这美丽淳朴的渔村,看一看这里善良热情的村民,还有这一片湛蓝得毫无瑕疵的海天一线……   以后也许再也看不到了。   马车是前几日祁夜和火玉便去附近的最近的一个小镇买来的,说是最近,但是按照一般人的速度,也是五天的路程。   而祁夜和火玉,只花了五天就走了一个来回。   将戚默扶上马车时,村民们都站在一旁,满眼都是为他们高兴开心的模样,仿佛他们能回家了,对于这些淳朴的村民来说,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虽然还很想留你们在这住一阵子,可是又害怕你们的家人担心,还是早些回去……日后若是还能想起我们这小渔村来,一定回来,我们欢迎之至!”老者其实是这渔村的村长,属于年纪最大的一个,而且说话比较有权威。   虽然只是他这么一说,但是大家都符合了起来,这样热情的一幕,总叫人觉得……有些念念不舍。   也许,很久很久之前,戚默想要的生活,便是这样的吧?   “大哥哥……”祁夜站在马车边上,而之前被他吓哭的小鱼却是轻轻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那一双大眼睛还闪着纯真的婴儿蓝,怯怯的,却又充满棋盘的问道:“大哥哥……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祁夜一愣,似乎是被那样的眼神震住了一般,就如同第一次来到这里一般,其实他的脸色还是没有多少缓和。   可是……小鱼却已经不怕他了。   他的嘴角僵了僵,虽然还是没有让自己勾起温和的笑容,可是他的大掌却是轻轻的抚上了小鱼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道:“会的……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祁夜从来不说大话,不论他现在是落难的真龙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说出口的便是他的诺言,他会记得……并且一定会做到。   马上上,火玉和戚默看到祁夜这样的承诺,还有他明显柔和的口气,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略有诧异。   村民们和小鱼倒是开开心心的笑了起来……   告别总是有开心的泪水,祁夜和齐容两人坐在马车的外面,由祁夜驾车,几人告别后,放下了车帘……   马车车轮转动,缓缓的离开,小鱼和几个小孩子还一路追了过来,戚默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她从窗户里探出了头,哪怕双眼看不见,她也能感受到。   小鱼他们开心的挥手,还叫着:“大哥哥,姐姐……一定要来看我啊!”   戚默点头,再点头,如鲠在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住的点头,再点头。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回归了平静,马车离这海越来越远,不知道穿过了多少的密林,走过了多少的村镇。   这里……离天祁的国境虽算不上很远,但是却用了整整两个月,才踏入了最北面的天祁领土。   天祁的疆土很富庶,哪怕是这边疆小城,也与之前路过的他国城市好上很多,而且看得出来这里治理有方,从守城军的军备来看,也能知道,这是一个强大的国家。   人民三三两两的在街市上行走着,街道两边各种商铺和小贩,虽然不如京都繁华大气,但却另有一番和谐的意味。   祁夜并没有声张,只是找了一个好些的客栈安顿了下来,第一件事情,便是叫火玉去寻找大夫了……   哪怕路过了那么多的城镇,那么多的大夫都摇头叹息,可是祁夜似乎从来没有放弃过,像是非要把大夫都叫来看上一遍,像是期待着,突然有一个人说……能治好!   只是没有,没有出现说那一句话的大夫。   齐容的话似乎少了,很少……他和戚默两人虽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相处下来,两人的话似乎都少了。   火玉忙着联系大夫,而几乎这城镇里出名的大夫都看过了,却还是一个个摇头叹息。   若是换做以前,祁夜早该没有耐心了,虽然对于祁夜做了决定的事情他就不会放弃,但是他竟是压得住这满腔的怒火!   因为若是以前,这些摇头叹息的大夫……恐怕都是小命不保,可是祁夜却从来没有刁难过他们!连火玉也觉得不可思议   进入天祁国境的第二夜,祁夜暗自训练几乎没有人知晓的暗影十二骑便接到了祁夜的消息,飞快的朝祁夜的身边奔走了。   祁夜路过每一个城镇,都只会歇息两日,这两日便是为了将城镇里的大夫都找来为戚默看病,一旦没有了希望,他就马上启程,朝另一个城镇而去。   他似乎还是坚信着,一定能治好戚默,只要进入京都后,就算御医们治不好,他也会发皇榜,全天下的召集神医的。   快要进入京城的前几日,暗影十二骑便已经和祁夜汇合,从他们禀报的这三个多月的局势看来,祁夜一去不归几乎被传为了葬身白帝城。   多方诸国蠢蠢欲动,之前收复的那些国家不仅反咬一口,竟是还结盟朝着天祁京都推进!   南方造反,冷炎死守京都,虽然来势汹汹,可是有冷炎压阵,竟是死死守住了三个多月,都没有让集结的诸侯反军扑入京都。   京都暂时太平,也能再一次的证明天祁禁卫军的强大。   可是唯一让祁夜不明白的是,白帝城竟是一点动作也没有?哪怕知道他其实还活着,可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是不可能第一时间赶回天祁!   所以只要当时白帝城随便露面,也许就能将天祁整个的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   可是却没有!   就如同之前祁夜吞并了十七国大半的国土,当初他以为白帝城只是传说,什么城外城,帝中帝,都是假的,便是因为祁夜一人独大也没有半点的动静!   可是如今他真切的知道白帝城的存在,却想不明白……为何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那白帝就那样瞧不起人,以为他祁夜不在,就是这十七国也能将天祁撕碎不成?   那样……他是不是太小瞧他,太小瞧天祁了?   祁夜握紧了手,暗影十二骑站在他的面前也能感觉到空气里突然压抑的杀气,几人低头,忙道:“王,如今请王速速回朝,这样叛军必败!”   “不!孤还要耽误几日,你们几人速速回去通知冷炎,再等十日!”祁夜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开了口!   而却让身前的十二个人都呆住了,竟是有人不由自主的道:“十日?王,这里离京都不过三日路程啊,为何……”   “孤的决定,轮得到你问为何?”祁夜冷冷的扫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急忙跪倒在地,竟是默不作声的抽出了怀间短剑,双手呈上!   因为暗影十二骑是祁夜一手调教的,若是他们做错了事,是绝对不会反驳更不会求饶,他们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将匕首递上,是生是死,任凭祁夜一人做主!   祁夜挥了挥手,无心惩罚,只是道:“都下去吧!孤说十日就十日,撑不住的话,你们就提头来见!”   “是!”   “不需要!”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几乎吓了房内的所有人一跳,戚默一把将门推开的同时,十二骑几乎是同一时间亮兵器。   只觉得是冷风一扫,十二把剑就齐刷刷的朝着戚默刺去,戚默没有动,只是祁夜冷冷的喝了一声,“住手!”   那些利刃离戚默的心脏和喉咙只是短短几寸,却是生生的停住了,戚默的眼依旧没有焦距,却是直挺的站在原地。   哪怕刀剑在身前,也还是冷声道:“不需要十日,三日即可回朝!”   祁夜看着戚默,他知道戚默知道他拖延十日便是为了方便给她再多找几个大夫,可是戚默拒绝得坚决。   他挥了挥手,道:“你们退下吧!”   “是!”十二骑有些不明所以的收起了冰刃,然后整齐的退下了,虽然戚默的话他们听在了耳里,可是祁夜并没有认同,所以,能听进他们心里的,就只有祁夜的话!   “我不需要再看眼睛,你也不需要再浪费时间!”戚默转身离去,只留下冷冰冰的一句,“我的眼睛能不能看见,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孤的国家能不能保住,与你又有何关系?”祁夜马上反驳,语气更加冰冷。   戚默的身影微微一顿,没有转身,但是祁夜仿佛看到了她的冷笑,看到她一字一句的道:“因为……那是我的兵器。”   祁夜一愣,戚默已经走远了。   却不知为何,他竟是想笑,却也真的是笑了起来,双眼辗转,竟也不是愤怒的光,只是轻声重复道:“兵器……吗?”   171:天祁之威   因为戚默的坚持,原本祁夜预计的十天路程,竟也缩减到了三天。   三天……他们便回到了天祁的帝都,毫无声息的回了宫殿。   原本冷炎也以为要十天的,为此他还整天提心吊胆……是的,祁夜去白帝城这一件事情,本来他已经极力的阻止了!   可是祁夜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而他这一去,竟是有去无回!   整整四个月!   而他的失踪一事也不知道被哪个有心人泄露了出去,原本祁夜近几年来日日征战,算是无情的践踏收复了许多的国家!   那些国家表面上诚服,实际他们心里的国仇家恨,也许没有一日停歇过!   所以当祁夜失踪的消息传播开来时,许多诸侯便联合起来,一直从南面集结军队,建立盟军攻了过来!   没有祁夜的天祁,再强大也是强龙无首,何况那么多的地方都揭竿而起,口口声声是为了保卫帝都。   因为祁夜突然失踪,所以诸侯们编造了祁夜在皇城遇难的消息,带着军队直捣皇城,声称要一举拿下京都的反叛者。   而冷炎知道,他们口口声声的弑君者说的就是他!   可是他没有办法,幸而京都的禁卫军是无条件服从军令的军队,他们之听从祁夜一人,祁夜走时,让他们听从冷炎的吩咐!   那么,哪怕别人把冷炎编造成多么大逆不道的叛贼,他们依旧不为所动!   冷炎带领着禁卫军,守护着帝都,这四个月来,每一夜他都夜不能寐的守着,寝食难安。   没有一天不在盼望祁夜早日归来,他根本不敢想……不敢想祁夜究竟为什么失踪了四个月!   因为他害怕心里唯一坚持下去的那一点点希望都破灭!   可是他也明白,祁夜若是再不归来,那么天祁将是天翻地覆……   终于……这一天来了,他的王回来了,经历了生死难关回来了……   冷炎紧紧的握住了剑,现在什么都好了,因为一切只要有祁夜在,就什么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天祁皇朝的城墙之外,囤积了大量的士兵,因为长时间驻守而又无法进攻,所以士气已然低迷,士兵们个个垂头丧气,从他们出兵到现在,将近半年,有的士兵已经异常想家,甚至希望这场战争快些结束了,能回到属于他们的家乡去。   前来造反士兵们的低迷和城墙之上个个腰板挺直,精神抖擞的天祁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起风了,天祁的蟠龙旗子随风而起,伴随着一个尖利却又亢奋的声音,在皇城里久久回荡,久久无法平息。   “王上驾到!”   这一声传一声,一直从皇城的最深处传到了城外驻守士兵的耳朵里,所有人都惊慌了,只有训练有素的天祁军个个坚守岗位。   原本就乱的造反军越发的慌乱了,他们打着守卫皇城的口令,原本这些士兵就真的以为王上皇城受害,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现在王突然出现,也就是说……他们从正义之军变成了反叛之军。   而反叛天祁皇朝的下场……   风吹过……每个人浑身一阵冰冷,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衣襟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黑色的衣衫,随风飘舞,祁夜一步步登上城墙,那么一点距离,可是却让众人觉得似乎已经等了整整一个人生。   所有人都紧张得几乎要屏住了呼吸,四月未见面的王,他所经过的地方,所有的守城将士前一刻的腰板再挺直,下一刻也早已跪倒在地。   强大的霸气压迫着他们连头也抬不起来。   当那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之上时,世界就在那一刻静谧了,似乎连鸟儿扑翅都变得小心翼翼悄无声息……   “两个选择,”冷酷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可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在等待着死神的判决。   强大的气压随着他的声音传遍整个场地,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士兵们却在同一时刻全部跪倒在地,匍匐着动弹不得,每一个人都屈服在他的王者霸气之下,没有一丝可挣扎的余地。   “一,取下你们将领以及军师的首级,孤将不追究你们的罪过;二,全部在孤的面前,死去。”祁夜的声音响起后,那些士兵们开始蠢蠢欲动,所有人都只会选择一。   “孤数到十,”祁夜冷冷的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将辽阔的土地遮掩到看不到边缘,他冷冷的张口,“一,二,三……”   有的士兵还没有反映过来,突然就响起了厮杀的声音,却是将领们拼死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士兵们提起武器从没有过的勇猛,朝着自己的将领冲去,口中高喊着,“杀了这些骗子,杀了这些叛国贼!”   “六,七……”   祁夜低低的声音依旧平淡的响着,就算场面已然混乱一片,打杀声不绝,可是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有力的回荡在人们的耳边,怎么赶也赶不走……   反叛的将领们在围攻之下,已然无退路,士兵们上前,一刀结果了其性命的同时,另一边已经有人取下了其他将领的首级。   他们复国的心愿还没有完成,便已经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祁夜冰冷的脸,失去了生命。   那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那被血染红了的眼珠,说不清楚那究竟是悔恨,还是惊恐……   其实祁夜还没有数完,战场就回复了平静,五个代表士兵提着数十个人头,就那么跪在城墙之下,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不敢动弹,静静的等着祁夜将十个数数完。   “八,九,十……”   数完了,祁夜很满意的点头,勾起了一抹冷笑,“所有士兵,后退三十里屯兵,等待天祁将士编排,与各省新郡王一起回番地。”   “谢王上不杀之恩,我等愿永世效忠天祁皇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本他们只是小兵小卒,只是受到了蛊惑,如今才知道自己竟是沦为了别人的棋子,差点铸成了打错!   在天祁,没有背叛了天祁以后还能活下来的人,他们每一个都没有想到……他们竟是还有机会活着,还有机会说话。   于是每一个都颤抖不停,有的甚至痛哭流涕,这一刻对于他们来说……只想回家!   这震天的声音祁夜不想听,转身离去时,一句阴冷的话在身后的冷炎耳边响起,“三天时间,和这些叛军首脑有关的,一只蚂蚁也不能放过。”   “是。”冷炎点头应声,随着祁夜的脚步而去。   斩草除根,一向是祁夜的作风,就算襁褓中的婴儿也不能放过,因为一只无牙的幼崽,终有一天,也会长成有着锋利牙齿的野狼。   之前祁夜收复国土时,已经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是他们没有把握住,冷炎面无表情跟着祁夜离去。   他的王回来了,依旧高高在上,只需要他一人的气势,便能震慑千军万马……   这便是他的王,是他唯一俯首称臣的王。   *   祁夜的归来,自然是一洗天祁阴霾了四个月的灰暗,老百姓们也从被围困的苦难中解脱了出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庆贺不断。   连皇宫里,都一派欣欣向荣,后宫被女人们打扮得美轮美奂,就如同她们此刻身上的新衣,如同她们一张张貌美如花的容颜。   后宫还没有一姬,自从那传说中的一姬下落不明以后,再没有过一姬……   如今王归来了,那些女人曾经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盘算着了。   他第一夜会见谁?   这是所有人心心念念着的第一个问题……可是不论他第一眼见到的是谁,不论她们现在站在一起多么的和睦,到那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便是她们所有人的公敌。   “不……不……不好了!”有小太监一路惊叫着跑进了这莺莺燕燕围绕着的御花园。   原本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听到这样的话时,不免心里一阵不快,拉下脸来,马上有丫鬟上前一把将那小太监生擒,按倒在地!   没有了一姬,往下一位,便是十姬,这仿佛也说明了一姬的等级,与她们整整相差了十个等级一样!   可是如今没有一姬,十姬便是最大的,小宫女将那太监生擒了过来,按倒在十姬面前,厉声道:“娘娘们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   “娘娘,是小的,是小的!”那小太监忙抬起了头来,众人这才看清,是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监!   “如何?”十姬异常的沉着冷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那一副冷冰冰的脸庞,却让人越发的觉得她美得无法靠近。   “王上……带回了一个女人。”小太监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微微的诧异,可是又不是很吃惊。   带回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王……带回过无数的女人,这有什么?   可是在大家不屑的态度中,小太监顿了顿,胆怯的接着道:“那女人……安排在了前殿,正德殿的书房之中居住,听闻是不进后宫的。”   “什么?”几乎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叫了起来,连一向沉稳冰冷的十姬,竟也微微张嘴,只是她呼出的声音太小,被其他的惊呼湮没了。   前殿……前殿是只属于帝王的宫殿,祁夜处理国事,批阅奏折,甚至面见朝臣,都是在前殿的。   这皇宫只有两个部分,一个前殿,一个后宫。   前殿几乎是所有后宫的人都不能踏足的地方,哪怕一姬……没有祁夜的批准,都是不能逾越半步的!   而正德殿,却是祁夜的宫殿,祁夜从不留宿后宫,宠幸妃嫔只在御池,之后,他会回到正德殿,那里根本等同与他的寝宫!   说白了这后宫,其实只有这一群女人而已。   带回一个女人不奇怪!可是却让那个女人住在了正德殿!   那几乎是所有后宫的人……都惊讶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   172:被遗忘的角落   关于戚默的身份,几乎整个天祁都猜测不断,有人说便是当初一舞动天下的一姬,又有人说,那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是祁夜请回来的军师。   可是不论怎样的传言,到了这深宫之中,似乎都被这威严的宫墙给隔绝了一般,前殿不同于后宫,前殿的支配者只有一人,那便是祁夜。   正德殿的所有人,全是训练有素口风严谨,根本不会透露哪怕半点关于戚默的事情。   更何况,后宫对于前殿,哪怕娘家再是有权有势,恐怕都无法将手伸入前殿。   戚默要不入后宫的理由很简单。   第一,她不喜欢后宫那些勾心斗角的女人,虽然她们不过是可怜的权势牺牲品,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戚默曾在后宫遭受过的那么多刺杀便能证明一切。   第二,便是她不屑住进去,不仅不想勾起不好的回忆,更加不想被人诟病,将她说成后宫的一员。   第三,在前殿,祁夜的势力范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相信,不论谁想害她,恐怕都没有那么容易成功。   因为和祁夜约法三章,所有两人哪怕住的是一所宫殿,但是却是不同的小苑,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   齐容先行回了霓裳凤舞,他放心戚默的安全,而皇宫里也没有他留下来住宿的理由。   而祁夜平乱了叛乱,又调派了各省郡的新郡王,第一件事便是发了皇榜,为戚默寻找神医,医治眼睛。   皇榜上朱砂红字异常的显眼,十日未见成效,立刻斩首绝不留情。   这一条杜绝了很多医术不精的骗子,却也几乎杜绝了大多数的大夫,可是祁夜却不动摇,因为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的大夫,又怎么能指望能治好戚默的病?   一面在替戚默寻找神医,另一面祁夜已经积极的调动各附属国和省郡,加强军备,招兵买马,打造船只,训练水军……为日后进宫白帝城做足了准备。   祁夜相信,再有一次……他绝对不会输!   而三日后,便是各君王和国主聚首天祁帝都的共同商讨的大日子,而戚默的父亲,也早已经在戚默离开后,被祁夜送回了如今成为了天祁附属国的西陵。   祁夜特意吩咐了如今成为了西陵国主的萧澈,带着云轩侯前来,打算给戚默一个惊喜。   一切都是祁夜默默的进行之中,戚默只是每天在正德殿的小苑里,静静的坐会儿,想一些想不通的事情。   几日来,她梳理了一下今后要面对的一切,和她该选择走的道路,在她脑袋里已经成型的一条线,她只要顺着一点点的摸索而去,她相信,一定能找出关于云笙和白帝城之间的谜团。   戚默的眼睛看不到了,瞳孔似乎越发的黑了,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眶,如今像是蒙上了一层淡红的膜,她只是呆滞的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坐在庭院里的葡萄架下,火玉端了茶点过来,笑道:“你整日在想什么?这天气难得的秋高气爽,不如去花园里走走?”   “不用了,我也看不到,只是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话,在这院子里足够了……”戚默笑了笑,接到了火玉递过来的茶。   轻轻的喝了一口,她似乎越发的得心应手了。仿佛眼睛失明了,耳朵却越发的灵敏了,只要她集中,便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从而判断火玉递东西过来时,是哪个方向。   火玉幽幽的叹了一声,“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后宫那些女人,可真是不肯罢休呢,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若不是我坐镇在这,怕是都翻天了!”   戚默只是笑了笑,想起了近日来梳理出来的第一个头绪,笑道:“对了,凤柳衣……她还活着吗?”   猛然听戚默提起这个名字,火玉愣了一下,但是想起之前的种种,想来戚默应该是都知道了才是。   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活着啊,活得好好的。”   显然,提起凤柳衣来,火玉的语气里全是厌烦,似乎对她如今都还活着,十分的不满。   戚默想想,火玉的态度也是可以理解的!   若不是凤柳衣一开始的欺骗,也不会有现在的祁夜,更不会造成了祁星悲惨的一生……想来,戚默真的不知道这命运究竟是别人促成的,还是老天注定的。   “我想见见她。”戚默微微仰起了脸,感觉到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其实想起那次祁夜在凤国城墙外那样的态度对待凤柳衣,戚默还觉得……凤柳衣该是被折磨死了吧?   就算还活着,也应该是生不如死吧?毕竟,那可是祁夜啊……恨她入骨的祁夜呐。   火玉低头,似乎有些为难,戚默也不急,等了一会儿道:“不方便的话便算了吧。”   “不是,王说了,你的话……照做就是!”火玉想起祁夜的吩咐来,忙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好瞒骗戚默的。   只是当初她就恨极了凤柳衣,如今关了凤柳衣那么久,其实按照火玉的性子,早该将那女人千刀万剐了!   可是祁夜都没有发话,她哪怕再恨,也不敢贸然下手,毕竟……火玉知道,祁夜曾经对凤柳衣的感情,也知道……祁夜一直没有处置凤柳衣,也许是他自己,都还在犹豫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哪怕祁夜还有一点点可能……对那凤柳衣还有旧情,火玉就觉得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仿佛是心被一点点的折磨,一点点的腐蚀一般!   火玉幽幽的叹了一声,扶起了戚默,叹道:“走吧,我带你去看她!”   戚默随着火玉上了轿子,去哪对她来说不重要,但是似乎觉得这一路走得很长……   而且越发的偏僻,没有人烟,空气里似乎都带着一种荼蘼,一种绝望的味道。   下了轿子,火玉扶着戚默一路走向一座石头的宫殿,这四周萎靡极了,本是才进了秋日,却是觉得仿佛这已经是枯槁冰冷的冬日了一般。   四周的花草树木劝都枯萎了,散发着一种腐朽的味道,有些阴冷……哪怕戚默看不到,却也觉得冷,不由得微微缩了缩身子。   “就在里面……”火玉的话音刚落,就听得那冰冷的铁门发出沉重的‘吱呀’的一声。   像是黑暗中缓缓打开的一道地狱的入口一般,那样刺耳的身影,让人忍不住全身颤栗。   戚默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随着火玉的脚步一点点的走了进去。   石头的宫殿牢固并且阴冷,里面有些黑暗,只透过那小小的窗户露出来一点点的光线。   屋里里不见杂乱,甚至让火玉都诧异得长大了嘴,说来……火玉也只是第二次到这里!   仿佛……这里像是变了一个地方一般,若不是这天祁的皇宫里只有这一座石头建造的宫殿,她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这里曾经是冷宫,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空置了,现在的冷宫只是比较简陋,但绝不如这石头的宫殿一样冰冷阴森。   火玉第一次来时,便是将凤柳衣关进来的时候,那时,她记得这屋子里比外面还要阴冷,还要阴森恐怖。   桌椅板凳和简陋的床都散发着一种腐朽的气息,里面到处是灰尘,空气里有一种让人难以呼吸的臭味,梁上掉满了蜘蛛网……   蟑螂老鼠,还有地下那些已经看不出痕迹,被咬得破破烂烂的地毯……臭气熏天。   第一次来时,这里就给火玉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火玉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里更糟糕的地方了!   可是如今……火玉扶着戚默,站在原地,张口结舌半点没有发出声音来,戚默什么也看不到,也只是站在原地,有些疑惑的等着火玉开口!   两人站了一会儿,火玉还没回过神来,屋子里就传出了一个清冷的声音,“是谁来了?”   戚默一下就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凤柳衣,当初听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尊贵,冰冷……还有傲气。   如今那些虚浮的语气都已经没有了,之剩下了清冷,淡然……仿佛只是一句轻轻的,却是无关紧要的问候,没有情绪。   凤柳衣说着,从里屋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很单薄,甚至还打了几处补丁,头发用布条松松散散的扎在了脑后,全身上下素净得没有一丝的颜色。   除了那双黑瞳,隐隐的清冷,还有那红唇外……她全身似乎都和这阴暗的宫殿混为一体了一般。   火玉这一刻才回过神来,忙咳了咳道:“戚默,她出来了……”   而凤柳衣也看到了戚默,戚默能听出她缓缓走出来的脚步声,能知道她站的方位,她将迷茫的双眼异想那边,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想知道凤柳衣有没有被折磨,可是她看不出来,最终只能笑了笑,轻声道:“你……还好吗?”   凤柳衣有些惊讶的站在原地,仿佛不敢相信身前站着的,竟然是戚默!   她……她不是……嫁去了白帝城……   “陛……陛下……?”呢喃着喊了一声,看到戚默幽幽的笑时,她才反映过来,这竟是真的!   “陛下……凤柳衣参见陛下……”凤柳衣忙跪倒在地,戚默听到了,因为火玉扶着她,似乎故意不让她去扶凤柳衣起来,所以她也没动。   只是笑道:“你起来吧,你……受苦了……”   “没有,属下一切都好。”凤柳衣说的是真的,也许她现在的待遇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原本祁夜那天在城墙外,在千万的将士面前,那冰冷的一个字,‘脱’,那一个字似乎就将她打入了地狱一般。   她以为她活不了了,也不知道祁夜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折磨她,可是没想到的是,祁夜只是想她关了起来,关在这有些阴暗的宫殿里……   甚至隔绝了一切,仿佛除了火玉和他自己外,没有别人知道一般,她在这里,虽然清苦……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可是心里,却时时遭受着折磨,她希望能恕罪,也许不期望祁夜能原谅她……可是祁夜这样对她,她竟是得不到一丝的救赎!   他打她,杀她……甚至不论他如何对她都好,可是为何用这样的方式,将她冷藏,遗忘……   她真的……害怕,害怕自己的存在就如同这宫殿里的灰尘一样,一点点的消散,一点点的飘落……被人遗忘在这个阴暗得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害怕,被祁夜就此遗忘。   173:真相的序章   凤柳衣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的存在就如同这宫殿里的灰尘一样,一点点的消散,一点点的飘落……被人遗忘在这个阴暗得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害怕,被祁夜就此遗忘。   虽然戚默看不到她,可是能在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淡然,仿佛和以前不一样了。   戚默笑了笑,才道:“火玉,我有话要问她。”   火玉看了看凤柳衣,见她对戚默的态度还算良好,还把戚默当成女帝一般的尊敬着,她也放心了不好。   只是点了点头道:“我在外面等你。”说着,往门外走去,她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变了模样的宫殿。   仿佛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一般,当初那恐怖狼狈堆积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的宫殿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虽然一样岁破,可是却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原本破洞的幔帐和被子,都被打了朴实的补丁。   断腿的桌椅修过了,虽然上面的漆都磨掉了,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了,可是却擦得干干净净,还有一张蓝色的桌布摆放在上面,桌子上只有一个茶杯,杯口还有些破烂了……   地上也是整整齐齐的,地毯也洗刷干净了,虽然褪色了,可是却不再脏兮兮的堆积满了灰尘。   这个宫殿这样打扫以后,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阴森恐怖了。   让火玉吃惊的远远不是这些,而是她一个人被关在这宫殿里,除了每日来送饭的太监外,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接触她。   她竟是靠自己一个人,把这么大的宫殿,收拾成了这个样子!   原本火玉以为她一定很滴落,很绝望……毕竟她那么重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为了凤国,为了她的丞相之位,为了那所谓的责任,她可以出卖自己的爱人。   当然……火玉不认为凤柳衣是爱祁夜的!   若是真的爱……那么怎么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   可是如今看来,她在这里,倒是悠闲自得……让火玉吃惊的是这个,火玉缓缓的走出了这石头的宫殿,外面的院子还是那样颓靡,而里面……却已经是如同如春一般的淳朴,清爽了。   “丞相……”戚默待火玉走后,便幽幽的喊了一句,朝着凤柳衣的方向伸出了手去,而她的眼睛却是那样的迷惘,加上她伸出来的手有些微微的犹豫着,一点点的探索着。   凤柳衣有一丝的吃惊,忙伸出了手去握住了戚默的手,仔细看她的眼睛,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戚默还是笑着,可是凤柳衣却惊叫道:“陛下……你的眼睛……”   “受了一点伤,没事的。”戚默幽幽一笑,凤柳衣吃惊的长大了嘴,想说什么,却顿住了。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戚默的实力她是知道的,而戚默被玄一和凤国一手推上了踏向白帝城的道路,如今……她人在这里,也就是说,白帝城的任务失败了,而她……却因此而瞎了。   “来坐下……”凤柳衣忙扶着戚默坐了下来,有些难过的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戚默微微低头,垂眉道:“发生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来……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凤柳衣没有说话,可是看着戚默这时的表情,心里也由不得沉重了起来,有些惴惴不安。   “玄一和云笙的事情,你知情吗?”戚默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了出来,只是话说出了口,她才发现,她的口气比她想象中清冷,也很冷静。   她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片,仿佛是离那个真相越近,她越的发的觉得无法呼吸……就像是什么死死的压在了心口上,怎么挣扎也没用。   凤柳衣也呆呆的坐在原地,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清楚戚默的话一般,可是当她看着戚默突然抬起的脸,那迷惘的没有焦距的眼睛,带着血丝的一层薄薄的红膜,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那双明明什么也看不到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忧伤。   她咬了咬唇,似乎在那一刻脑袋清明了起来,她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被关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地方,曾经的权势和繁荣都离她好远好远……   那些在凤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被万人拥戴的日子……就像是做梦一般,她的梦早已经醒了,从那些虚幻的名利里解脱了,如今的她……竟觉得当初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笑话一般。   可是对着戚默,那些被她看做笑话一般的过往,却给戚默带来了怎样的伤害?   帝王燕……原来,也只是一个被摆弄,被利用的可怜人而已。   凤柳衣弯了弯嘴角,心里不知道究竟是一种平衡感,还是怜悯……只是她看着戚默,幽幽的开始说了起来。   “当初玄一是故意接近祁夜的,他从祖上传下来的一本禁忌之术,从白帝城传承而来近千年来,没有人能看得懂,解得开……可是却被他参悟了,他找到了祁夜,因为祁夜的命格是天阳之脉,所以是可以召唤帝王燕而来……当时正逢我刺杀了祁星……”   凤柳衣想轻描淡写的略过这一段,可是当她说出口时,她的语气竟是有些不由自主的悲伤……甚至,懊悔。   是的,她无时无刻的懊悔,曾经拔出了剑,让剑对准了祁夜的心……而更严重的后果,便是她亲手杀了祁星。   将一切推上了一条不归路,也让祁夜……再也不会原谅她!   她知道这不是戚默要问的重点,于是她努力的克制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接着道:“祁夜那时疯了一般的寻找神医,他认为祁星没死……玄一钻了这个空子,其实那禁忌之术并不是起死回生,而是需要天阳之脉的人用寿命作为牵引……用一个死人之躯为媒介,将帝王燕召唤而来……”   “帝王燕的血有一种凝聚力,玄一用邪术在祁星的身上下了印记,用你的血凝聚了她的三魄,所以她才会变成那样……而后玄一一直在暗中观察你,让你杀了人,解开了帝王燕的禁制,让你体内帝王燕的能力和血液慢慢的沸腾起来,为了考验你,也让你的能力提升,他让你去了赤练之域……”   “他一直都知道祁夜和你之间的牵连要怎么解开,可是却一直利用你,让你一点点的在他的期望里强壮起来……最终没有让他想到的,是云笙对这件事情的干涉……让你因为爱情而变得弱懦,而云笙对祁夜有太大的威胁,而且玄一一直渴望得到云门的势力,所以他用解开你和祁夜的牵连的办法,想得到云门的势力……顺便铲除云笙,以免以后节外生枝。”   “他成功了,只是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云笙用他的命换了你的自由,却也在玄一最得意的时候,将他打下了悬崖……以为能用他的生命结束一切,也许一切都是天命吧,玄一没死……   他活了下来,将云笙的死嫁祸给了白帝城,让你心甘情愿的为了报仇而来到凤国,想要利用你……将凤国变得强大。”   “可惜……我的力量也抵不过白帝。”戚默勾着嘴角,笑得有些讽刺,虽然这些事情她都知道了,可是她没有打断凤柳衣,仿佛随着她的话,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时间,那个地点……   和云笙的一切,又那样真实的浮现出来,一点一滴……有悲伤有快乐,幸福过……也绝望过。   “不……他知道白帝城的实力,那么多年来,凤国根本连白帝城的所在地都找不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凤国一直以抵抗白帝城为宗旨而存在,可是白帝城却一直视而不见……”   “所以玄一要的,早就不是打败白帝城为千年前那些不明不白的血海深仇,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小小一个凤国已经满足不了他了,所以他只是利用你,想让凤国强大起来,在十七国中占有一席之位,若他真的那么重视你,重视帝王燕……便不会让你和亲白帝城。”   “和亲白帝城,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牺牲了你一个,从而让凤国闻名十七国,而没有女帝的凤国,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最终还是达到了目的了。”   174:深藏的感情终究被牵引而出   戚默和凤柳衣两个人坐着,相对无语,原来……云笙的死真的是玄一一手造成的,虽然……戚默早也那么怀疑过,可是她竟是还是受了玄一的利用。   都是她一意孤行,因为她的任性,而在白帝城牺牲了祁星,莲颐……还有凤箐。   连齐容和她自己,都差点葬送在那了。   戚默的眼早已经看不到了,她不知道自己心里那究竟是愤怒还是懊恼,她只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必须有人来承担。   而那个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让她受尽了苦难,一直在暗中利用她牵引她的玄一……   便要为此,付出代价!   “凤柳衣……”戚默突然开口,也不再叫她丞相了。   凤柳衣微微的诧异,因为戚默此刻的语气已经变得冰冷,甚至有些戾气了,她看着戚默面无表情的道:“我对凤国,其实并没有感情……那若是玄一引以为傲的资本,那我就要毁了它。”   “陛下……”凤柳衣一惊,却是被戚默冷厉的打断道:“不要再叫我陛下了,凤国的女皇,一开始便不是我想要的……也许我是帝王燕,但,我却没有当帝王的心。”   凤柳衣张了张嘴,却又看到戚默笑了起来,“我承认,凤国有很多无骨的善良的女子,坚信着凤国的一切,信仰着帝王燕……如同凤箐一样,可是这些都是虚假的……”   戚默闭了闭眼,“人不该一辈子活在别人编织的梦境里,如果凤国的人民早些清醒了,也许凤箐也不会丢了性命……”   戚默不打算告诉凤柳衣白帝城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在凤柳衣诧异的眼中,继续道:“既然她们信仰的是帝王燕……那么就由我亲手,打破她们那虚幻的梦吧。”   “你……你要干什么?”凤柳衣连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声音里的一丝颤抖。   戚默勾着唇,笑了起来,“凤国这维持了一千年的梦,该醒了,该接受现实了……凤箐对我有恩,我不会伤害凤国的子民的,但是玄一……他必须为他的行为和野心付出代价。”   说着,戚默转头,转向了凤柳衣的方向,胸有成竹的道:“反正你已经放弃了属于凤国的权势和地位了吧?”   凤柳衣顿了顿,有些吃惊戚默怎么知道的,可是她还没有问出口,戚默便已经回答道:“一进来我听到你的声音时,就感觉你和当初不一样了……你变得更轻松了,不似以前,仿佛背负了千斤重担一般……”   “是啊……”凤柳衣突然笑了起来,“当初以为那是自己一声的追求,到头来……才发现,追求到的东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当得到了才发现,那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因为自己无法开心,也感觉不到幸福……甚至越来越累,越来越累……”   “既是放下了,你便开始新的人生吧。”戚默伸出了手,摸索着拍了拍凤柳衣的手背。   “开能开始吗?”凤柳衣低下了头,有一丝的惆怅,“如今这样……对我来说,既是惩罚,也是解脱。”   虽是那么说了,可是语气里的失望和期盼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其实戚默知道,凤柳衣对祁夜,也许还是有感情的。   当她那日从城墙出去,一人面对祁夜的千军万马时,戚默就隐隐的感觉到……凤柳衣那日不仅仅是为了凤国而牺牲自己。   戚默那时,不知道为何,竟是深深的感觉到……是凤柳衣自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祁夜,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祁夜对她,究竟还怀着什么样的感情。   戚默并不觉得如今的祁夜能配得上凤柳衣,但是竟然是凤柳衣将祁夜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那么她就有责任让他恢复,让他不再痛。   祁夜当日在凤国城外对凤柳衣那样的残忍,如今带她回来却没有杀她,也没有折磨她……   戚默还记得,当初刺杀祁夜的那个凤国女子凤颖,在地牢里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而祁夜却没有那样对待凤柳衣,是不是对祁夜来说,凤柳衣还是不一样的?   还是不忍心?   于是戚默笑了起来,“失去了才发现那是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人,竟然伤害已经无法挽回……那么你应该做的,便是去弥补,有的事情不去做,你便后悔一生……做了,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是……”凤柳衣瞪大了眼睛,仿佛有些不可置信,不可置信开导她的人竟然是戚默。   那个曾经传言被祁夜那样折磨并羞辱的戚默……   “你不恨他吗?”不知不觉的,凤柳衣竟然已经问出了口。   “恨啊。”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戚默幽幽的起身,“恨他,却不能杀他……竟然不能杀他,唯有改变他,虽然他能得到你的青睐让我很不解,但……那么多年,你竟还对他念念不忘,我觉得他一定也是有好的地方的,只是我没有看到,也不用看到……你竟是喜欢他,又何必在乎我恨不恨他。”   戚默说着,已经摸索着要出门了,凤柳衣见了,忙上前来扶她……   到了门前,戚默轻轻的松开了凤柳衣的手,幽幽的道:“总之,我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戚默说完,迈出了门口,凤柳衣是不能出去的,而火玉也第一时间来辅助了戚默。   那冰冷的铁门关上了,空气里又是一股死亡的颓靡气息,戚默猛然觉得……阴森的不过是这个小院,而屋里却已经像是初春到来,有了一丝生机了。   就如同外人看到的凤柳衣,觉得她应该是被打入了地狱,可是又有谁知道,凤柳衣的心……因为深处这地狱里,竟是获得了新生。   戚默幽幽的笑了起来,火玉看着她的笑容,不解的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问道:“火玉,你很恨她吗?”   火玉一愣,没有回答,可是那一声从鼻孔发出的不屑的冷哼,已经表达了一切。   戚默幽幽的笑了起来,“火玉,你是一个好女孩。”   火玉又有些不解的看着戚默,却听到她接着道:“我记得你曾告诉过我,这个世界上,你认为唯一配得上你的,是白帝城的白帝……”   火玉点了点头,又应声道:“是啊,怎么了?”   “你不是也见过他了吗?”戚默想起来那日的情况,又道:“可是为什么那日,你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助祁夜,你难道不知道,若是你和白帝为敌……那么你就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获得他的心和感情了。”   火玉的沉默了一会儿,戚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后,听到火玉猛然懊恼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天啊……那天情况危机,根本来不及想!”   “也就是说,那日……你根本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祁夜,而放弃了白帝。”戚默将事实一针见血的说了出来。   没有得到火玉的回答,空气突然静谧了,戚默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所以……火玉,我也觉得你是一个极好的女孩子,这个世界上配得上你的男人……一定是最好的。”   戚默笑了起来,又道:“你喜欢的是白帝那个人,还是觉得世界上只有那坐在白帝之位上的男人才是最好最强的,最能配得上你?”   “那当然是能当上白帝的人是最好的,所以才能得上我啊!”这次火玉回答得毫不含糊。   “那若一天,祁夜当上了白帝呢?”戚默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失明前的一刻……看到了祁夜身体里猛然出现的真龙化身。   也就是说,祁夜……也是真龙之子,是唯一有可能打败白帝,并且继承白帝城的人。   火玉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又呢喃道:“王……他是一定会打败白帝……成为世界新的主宰的!”   戚默听着火玉的呢喃,听着她口气里模糊的疑惑,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笑了起来,幽幽一叹道:“那么……那时,祁夜是不是就是火玉你心里,最值得爱的那个男人?”   “啊?”火玉惊叫了一声,似乎被戚默的理论吓了一跳,又或许她从来没有想到过……   “现在的白帝,你已经放弃了,在他和祁夜之间,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祁夜,是为什么?若你觉得要是这天下最强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那时……为何你还与白帝为敌?”戚默纠正道:“因为祁夜不是白帝,所以你没有想过你和他之间的可能……那若有一天,祁夜成为了你心里那个最强的男人呢?”   “这……”火玉的脑袋仿佛一下子被塞满了,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她有些说不清楚,却还是疑惑的道:“王……他一直很强,我……我知道他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   “那……你那一套,只有这世界上最强最好的男人,才配得上你的理论?是什么意思?”戚默反问,她也希望能把火玉这纠结的理论给纠正过来。   不管火玉她对祁夜的感情究竟是兄妹之情,还是什么。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火玉似乎反映过来了什么,忙道:“不是那样的……我……我和王,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戚默突然笑了起来,仿佛在她的眼里,火玉和祁夜更多的也便是这样的关系了,好兄弟。   虽然有些讽刺,但是祁夜对火玉的特别,仿佛也只是因为把火玉当作一个值得信赖的,并且一起生死相随的好兄弟。   若是火玉……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便太好了,这样一来……火玉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因为若是火玉真的对祁夜有隐藏的感情……那么最后痛苦的,一定是火玉。   戚默放心了,幽幽的叹了一声,笑容也扩大了,火玉看着她的笑,忙解释道:“你真的误会了,真是的……我多差点被你搅得头晕了,差点上了你的当!”   “好啦,我知道了,好兄弟嘛!”戚默不仅握住了火玉的手,收敛的笑容,突然认真的道:“火玉……我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强最好的男人,不一定就会是你喜欢的人。”   火玉歪了歪脑袋,看着戚默认真的脸,听着她道:“若你真的喜欢上了他,哪怕他一无是处……你也会为了他,不计生死,牺牲一切的。”   “真的吗?”火玉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懂,只是歪了歪脑袋。   “嗯,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会遇到那样一个男人,哪怕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却为了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戚默说着,幽幽一叹,她说的……是不是就如同当初的云笙,哪怕知道她和他也许一辈子也无法在一起,却还是为了她的生命,为了她的自由,而付出了一切。   有时……戚默会想,为什么云笙不再自私一些?   火玉没有说话,戚默幽幽的转身,道:“回去吧,带我去找祁夜,我有事找他商量。”   火玉没有马上跟上,因为仿佛戚默的话在她的脑袋上猛然敲开了一个裂口。   哪怕知道他什么也给不了,却还是愿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火玉有些迷糊,这个世界上,她从小到大,会不计一切帮助的……会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也不惜代价的男人……   不是一直一直……都只有一个吗?   175:无心便无情,神秘神医   戚默回了自己的宫殿,对于火玉来说,能确定火玉对祁夜的感情不过是兄妹之情,那么戚默也就放心了。   她不忍心看着凤柳衣那个样子,更何况,若是她要对付玄一的话,凤柳衣会是她得力的帮手。   所以……她并不是好心想要给祁夜解开这个几年来的死结,只是帮一下凤柳衣。   虽然当初凤柳衣也做错了,可是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啊。   火玉去找了祁夜,告诉他戚默有事和他商量,去的时候,宫殿里正好站着一个人,清瘦的身影,穿着随意闲散,灰白的袍子。   火玉站在门边,不知道为何,远远看着时,竟觉得这个背影熟悉得很,进门时留了心,以为是什么认识的人。   可是当她进门口,站在了那人的身旁,她转眼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头发也和他的衣衫一样的松散,左边的发丝垂了下来,当初了大半的脸,透过那隐隐的发丝,火玉看到他脸上左眼眶上带着的银色面具。   隐隐的闪着寒光,遮住了左边的眼眶和一半脸颊,他的眼睛隐在发下,看不清楚,可是下颚却是精致的弧线,嘴角清冷,带着一抹冷傲的笑容。   火玉很确定,这个人她没有见过,也不认识……从正面看来,是完全陌生的,只是……刚才缓缓走来时,竟是觉得这身影,竟那样的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到底熟悉在哪?   虽然火玉看得很仔细,可是也不过几秒的时间,她确定了不认识眼前的人,忙转了眼光,对高高在上的祁夜道:“王……戚默说有事与你商议。”   “嗯,正好,孤也要带这位大夫去见见她。”祁夜扬了扬嘴角,虽然对于眼前站的人,不知道为何,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   他不喜欢这个人,也许是他带着面具遮掩的容颜太过神秘,让人看不穿,也许是因为这个人的眼睛太过冷傲,因为他的嘴角那一抹笑容,竟是隐隐透着几分孤狂不羁。   总之,祁夜不是很喜欢他,只是一种感觉,让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可是皇榜贴了那么长时间,因为苛刻的条件,几乎没有人敢揭榜。   而如今……这个人来了,浑身透着神秘,可是站在祁夜面前,却又不卑不亢,明明这样的人,一眼便可看穿他的不同……明明说来,祁夜应该是不会讨厌这种人的。   可是……   他幽幽的吐了口气,就听火玉讶异的道:“大夫?你……是揭了皇榜来的?”   “正是,在下吴心。”低沉厚重的声音,就如同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一般,带着一股浓浓的桀骜。   火玉不由得打量了他几眼,这人……该是不简单才对,先不说冒着杀头的危险而来,他如今这样沉着冷静的站在这里,似乎就说明了,他有足够的自信。   “走吧,孤给你一个机会,只有十日,若不见成效……你知道后果的。”祁夜说着起身,高大的身影压迫而来,他缓缓从阶梯上走了下来,一步步似乎都如同一个王者之师一般,充满了威严。   “是。”吴心只是简单的一个回答,然后他侧身,让开了祁夜的道路,祁夜头也不回的离去,火玉跟在了后面,而这个自称是吴心的男人,也跟在了身后。   来到戚默住的小苑时,戚默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祁夜他们进来时,她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是三个人的,于是不免疑惑道:“带了谁来?”   “是揭了皇榜来替你治病的大夫。”火玉率先回答了,戚默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问什么。   毕竟祁夜帮她找大夫,她虽然不想接受,但是却也不能阻止,更何况……她又何尝不想将这病早些治好呢?   虽然她也不会拒绝,毕竟……祁夜欠她的,又何止这些?   祁夜幽幽的在一边坐了下来,火玉上了茶,吴心默默的准备一切,没有人开口说话,戚默只是坐在原地等待着。   吴心准备了一会儿,替戚默检查了眼睛,又道:“还好为姑娘把脉确认一下,请姑娘把手伸出来。”   戚默点了点头,虽然这声音低厚,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竟是有些熟悉……只是一时也想不起来。   她伸出了手放在桌子上,吴心的手指轻轻的搭了上去,微微冰凉的指尖让戚默微微一颤……   仿佛是熟悉的温度一般,她那一个颤抖,让吴心诧异的抬了抬眼,忙伸开了手,道:“是在下疏忽了。”   说着,在箱子里翻找起来,火玉和祁夜两个人略有疑惑的看着,看着吴心从箱子里找出了一块手帕,轻轻的盖在了戚默的手腕上,戚默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戚默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竟是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仿佛那指尖的温度触动了她心里最深沉的秘密一般。   她看不到,却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敏感了,世界上指尖冰凉的人何其多?   她之前有些慌,却还是笑了起来。   “没关系的,本该是在下多注意的。”戚默看不到吴心的表情,却觉得他说话的口气虽然客气,却很严肃,“在下体寒,许是惊着姑娘了。”   戚默没有再说话了,房间里突然静谧了起来,吴心替戚默检查了良久,才幽幽的一叹。   “如何?”祁夜终于开口了,这是他进门第一句说的话,他看着吴心,虽然那神秘的脸庞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他幽幽的一叹,却是叫祁夜堵心。   “病倒不是很严重,调配一些药膏,佩服在下开的药,若是姑娘肯配合,是有机会康复的。”   这话,是戚默看了那么多大夫后,第一个说这样话的人,他的语气沉厚,总带着一份傲气,而这份傲气,似乎就是他自信的最佳证明。   祁夜松了一口气,也终于算是放心了,这么久了……总算有一个人说能治好了!   “十日,孤要看到成效!”当然祁夜也不是好糊弄的,也不是他说能治好,祁夜就会盲目相信!   “是。”吴心应了一声,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道:“日后便要多叨扰姑娘了,还请姑娘配合治疗,最重要的是……保持心境开朗。”   戚默愣了愣,然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吴心收拾好了东西,祁夜忙道:“火玉,安置一下吴大夫。”   “是!”火玉应声,带着吴心走出了这豪华的宫殿,临出门时,戚默的声音却突然的响了起来,叫道:“大夫……”   吴心挺下步子,转身应道:“是,姑娘还有何吩咐?”   “你……”戚默顿了顿,明知道祁夜在侧,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愣了愣,隔了几秒,戚默才听到那声音轻轻的道:“在下吴心。”   “无心?”戚默愣然,随即又笑了起来,“是……我会记住的。”   吴心点了点头,微微弯腰行礼,然后和火玉一起退下去了。   无心……戚默扬了扬唇角,自嘲的笑了起来,无心……便无情。这是……云笙,曾经说过的话吧?   “三日后,各省郡和附属国的国主便会到达天祁,你要见见他们吗?”祁夜这时才开了口,提醒了一下戚默,他还在一旁的事实。   “不……我就不见了,到时你们在前议事,我在后厅听着便是。”戚默的话让祁夜点了点头,原本……祁夜还想,她去的话,就可以第一时间见到她的父亲云轩侯了。   原本,还想看看她倒时会有什么反映,如今……祁夜也没有明说,只是应声道:“也好……”   她一个女人,在那种场合掺合进一群男人中间,也是不好的。来得都是独霸一方的权势之人,哪怕已经屈膝在祁夜的脚下,但是对于一个女人,他们该是不放在眼里才对的。   更何况……戚默在这里,没有身份。   “我找你来……”戚默开口了,转向祁夜的方向,幽幽的道:“是向你要一个人。”   祁夜挑了挑眉,其实戚默的行动是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的,所以祁夜已经猜到了,可是他没说,还存折一丝的希望,戚默说的不会是她!   “我需要凤柳衣,你把她放出来!留她在我身边。”戚默的话果然让祁夜最后那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就知道的,从她去见凤柳衣时,他就知道。   “不,这个不行。”祁夜利落的回答了,然后起身就要走。   戚默听到他的脚步声,急忙出声道:“你打算那样关她一辈子?若真的那么恨她,何不杀了她?若杀了她也不解气,你自然有许多办法叫她生不如死,可是……如今,将她一个人关在那里,不管不顾……你究竟想干什么?”   祁夜顿了顿脚步,手紧紧捏成了拳头……是啊,他想干什么?他不是在几年前,一直想的,就是要将那个女人挫骨扬灰吗?   可视……为什么除了城墙上那次,他为了让戚默出手而故意羞辱凤柳衣后,他竟再……无法下手了?   他以为他那么恨她,一定,会叫她生不如死的,可是当她真的成为了他手中一件可以随意玩弄的物品时……祁夜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了?   “反正我不管你想干什么,现如今我需要她的帮助,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把她放出来的!你和她是爱也好,是恨也好……日后随意你如何处置。”戚默的话语冰冷,仿佛在祁夜的脑袋里扎入了无数细小的银针,让他头痛欲裂。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回答什么,反正戚默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可是……凤柳衣,他到底是想拿她如何?发誓要她付出代价,而如今他真的也让她一无所有了。   当初她觉得重要的国家,权势……她都失去了!   可是祁夜却也觉得不解气!一点也不解气,不开心……没有一丝解脱了的感觉!   但若……他真的要对凤柳衣下狠手?若是真的下得去手,又怎么会拖到今日?可是若就这样放过了她……祁夜又怎么甘心?   所以……他究竟是想怎样?祁夜之觉得脚步微微虚浮,差点摔倒……他扶着身边走廊的柱子微微的喘息……   他……竟然,还是不忍。   176:牵引,即将见面的小恶魔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戚默这几日都和吴心还有火玉三人住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每日配合着敷药,倒是清静。   只是各国各省郡的藩王来了,这皇宫似乎也突然便热闹了起来,戚默如同她之前说的那样,祁夜与众人在前面商议,她在后面旁听。   其实意见她已经说给祁夜知道了,要攻打白帝城,富国强兵是第一要素……第二,便是要以最快的速度统一十七国。   如今十七国已有大半掌握在祁夜的手里,而这样白帝城都没有出手干预,不免让许多人都觉得白帝城不过是一个不存在的传说,在这样的氛围下,有许多小国已经主动的和天祁靠拢,表示诚服。   而若是真的让祁夜收复了十七国,那么也就是说白帝城在这个世界上的威信便会大大的减弱,说什么帝中之帝,若是这个时候都不出来保卫自己的尊严的话,只会让更多人,以为白帝城只是一个传说,一个不存在的传说。   那么白帝城的地位也会因此而动摇,可若是白帝城出手来干预了,那么便是一场恶战,也是向全世界宣布祁夜和白帝城宣战的最佳时机。   而戚默,刻意将第一个收复的地点,选在了凤国。   她坐在后面的太师椅上,听到隔着一扇门扉外传来的话语,祁夜将一切利害关系说明,然后才问道:“谁愿意出兵凤国?”   然后一片静谧,随后似乎有人犹豫着嘀咕道:“凤国自古以来就不算在十七国之列,说得难听些,那不过是一群女人圈地为王……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祁夜冷哼道:“凤国分水陆两边,白帝城在海面之上,若想与白帝城宣战,那么必定要有极强的水师作战能力,而凤国的水师,在十七国之中,怕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祁夜的话说完,没有人质疑了,因为那是事实,凤国虽多是女将,但是水军,却是不得不受到十七国的认可。   “我去!”猛然出现的熟悉声音,又像是不熟悉。   因为戚默记得,那是萧澈的声音,可是记忆中,萧澈的声音没有那么的阴沉,严肃……甚至杀气腾腾。   “西陵出兵凤国,倒是不错的主意,便这么定了吧。”祁夜一口答应了,也许在祁夜心里早已经盘算过了,不论在地理位置还是水军能力方面,最适合攻打凤国的,便是西陵了。   接下来她们商量的事情,戚默便不感兴趣了,幽幽的起身朝另外一边的门出去了。   推开门时,火玉在门边,伸手将她扶住,道:“怎么了?”   “没事,等他们讨论完了,你告诉祁夜,出兵凤国,我要一起。”戚默说着,在火玉还没有平复下来时,又顿住道:“凤柳衣如何了?”   “已经在正德殿候着了。”火玉应了一声,戚默点头,然后上了銮轿,回了正德殿。   其实一路上,戚默都在想……萧澈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了?自从那次树林里决裂后……萧澈那样疯狂又痛苦的离开,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那么恨她?是不是……还对她曾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而耿耿于怀。   “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我一定会杀你了!”   萧澈的这句话,是戚默听到他最后说的一句话,戚默幽幽的闭了闭眼睛,他真的……会杀了她吗?   心里那样的沉重,错是自己铸就的,当初自己还是小侯爷时,以为萧澈那样的玩世不恭,那些恶作剧都是开玩笑的,只是想羞辱她。   可是那次在树林里……当萧澈知道实情,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戚默竟然是个女人时,他那样的受伤。   也是那时,戚默才猛然醒悟,萧澈对她的感情,那样的深,那样的久……在这样的古代世界,哪怕以为她是男人,他竟也从没有退缩过。   他一直一直,都是认真的。   而她……就如同他说的,从一开始便对他撒谎,从一开始就骗了他,那么她有什么资格,说她把萧澈当作朋友呢?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她和萧澈,是一定还会见面的,只是……那时,萧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的眼……还会出现那种单纯开朗的光亮么?   “戚默,到了……”火玉喊了一声,轿子已经停下了,戚默伸出手去,火玉扶着她下了轿子。   正德殿偏远的这个小苑,戚默如今就住在这里,而今日出门时,凤柳衣已经被放了出来,虽然戚默不知道祁夜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踏进门去时,就听到了凤柳衣的声音,“奴婢参见小姐。”   戚默听到了她的膝盖幽幽跪地的声音,吃了一惊,忙上前几步,摸索着将凤柳衣扶了起来,“你干什么呢?”   “从今天起,奴婢便是您身边的丫头了,小姐让奴婢重见光明,奴婢感激不尽,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凤柳衣起了身,可是低着头。   她知道,祁夜放她出来时,火玉已经明明白白的说了,要她当戚默的丫鬟,照顾戚默的一切……并且,要时时刻刻的记着,戚默是主人,而她……是奴隶。   凤柳衣抿了抿唇,轻轻的笑,虽然她从一国的丞相落寞到当了别人的奴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凤柳衣的心却是不由自主的雀跃了起来。   祁夜放她出来了……代表他原谅她了?   不……他没有那么容易原谅她,可是这却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后……是不是她可以常常看到他了?   能在他身边那么靠近的地方,是不是……就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来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你啊……我一个瞎子,生活也不方便,火玉总不能时时刻刻跟着我,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这天祁……我认识的也只有你了,所以才让你来陪我的,你不要这样拘谨……”   戚默忙解释了起来,因为她害怕凤柳衣误会什么,可是没料到的是凤柳衣的口气里竟是有些喜悦的,那样明显的笑意,她抓着戚默的手臂,感激的道:“不,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在凤国你是军我是臣,而如今……你不是女帝了,我也不是丞相了……可我还是尊你为主,就让我叫你一声小姐吧!”   “你……”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听得出来凤柳衣语气里的感激,也能感受到她握着戚默的手时,激动得颤抖的手指……   她一定很开心。   也是……她明白了对于自己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放下了权势和一切……被关了那么久,原本以为世界就此一片黑暗,就此到在悔恨中渡过一生,如今却又重新点燃了生活的希望……   是该开心的。   于是戚默也不计较了,点了点头。   “来,快坐下,奴婢给你倒茶。”凤柳衣扶着戚默在一边坐下了,体贴并且小心的倒了茶水递到了戚默的手里。   火玉站在一边看得仔细,也终于是稍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她要是发觉凤柳衣有一丝的不甘或者敢作怪的话……她一定会杀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戚默和火玉说过好几次凤柳衣当初的苦衷和她现在的悔悟,可是火玉还是无法喜欢她!   “啊,是大夫来了!”凤柳衣忙叫了一声,因为刚才戚默她们不在的时候,她已经把这宫殿的一切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如今看到院子里吴心背着药箱走来,第一眼便认出来,那一定是给戚默治疗眼睛的神医!   戚默条件反射的抬了抬头,也听到了吴心的脚步声,吴心在门边微微弯腰行礼道:“在下来给姑娘把脉。”   “嗯,进来吧!”戚默应了一声,吴心进门时,火玉也算是放心了,她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看凤柳衣伺候得也很小心,于是道:“那我先走了,我明日又来看你。”   “嗯,你去忙吧!”戚默点了点头,火玉这才和吴心错身而过,出了门去。   吴心照常给戚默换了药膏,然后又把脉检查了一番,问了问几日来的近况,才点头道:“虽然恢复得不错,可是这眼睛究竟能不能复明,还是需要姑娘放宽心啊!”   戚默点了点头,而吴心却突然道:“不如在下与姑娘出去走走吧,散散心也是好的。”   戚默愣了片刻,来这以后,除了偶尔有事是出去过几次,戚默一次也没有踏出过这个小院子。   “可是……”戚默本也是不想出去的,要说散心,一般来说,皇宫里最大的庭院便是御花园,可是她如今也看不到,更何况这是天祁的皇宫,那后宫里……是一群可怕的女人呐。   “没什么可是的,姑娘若是不听劝,到时眼睛治不好,在下的命也就保不住了。”吴心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听起来很严肃。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只好道:“那好吧,柳衣,我们出去逛逛吧!”   “是。”凤柳衣应声扶起了戚默,吴心将自己的药箱收拾好了,然后三人出了小苑。   没有乘轿子,戚默和凤柳衣两人幽幽的走在前面,吴心顿了顿脚步……抬头看向这黄昏的天空。   有青鸟从头顶上飞过,欢快的扑着翅膀,‘唧唧咋咋’的叫了两声,吴心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追了上前去,道:“不如……我们去花园南边的荷塘吧。”   戚默点了点,凤柳衣也笑了起来,“对啊,这个季节,该是荷花最美了!”   戚默的嘴角微微一僵,凤柳衣这才反应过来戚默看不见,刚好解释什么时,吴心已经打断道:“哪怕看不见,能感受一下那里的空气,也是会让人心境开阔的。”   “说的是,那我们就去那吧!”戚默点了点头,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177   三人到了荷塘时,果然感受到那里的空气都不一般了,特别是戚默,几日来都在殿里的小院,几乎没有出来过,虽然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差别,可是这一刻才觉得是真的不一样。   清风拂面,空气里都是一股子淡淡的清新的味道,戚默的眼睛看不到了,其他的感官似乎都特别的敏感。   闻得到花草的香味,听得到风吹过树叶和花瓣的声音,仿佛能看到那些开得灿烂的荷花在风里微微摆动一般。   心境顿时也开阔了。   “小姐,不如我们到那边坐一坐吧?”荷塘边上有一个凉亭,看起来极为凉爽舒适,凤柳衣眼尖,忙一边说,一边带着戚默往那边去了。   戚默点了点头,也随着步子去了,吴心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树间不时有鸟儿叽叽喳喳欢快的叫声,天空中也不时有鸟儿飞过,只是谁也不曾注意过。   吴心仰头,那神秘的半边银面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种神秘冰冷的光芒,有青鸟划过天空,然后清脆的叫着,安然的落在了前面不远的柳树间。   吴心看了看远处的凉亭,嘴角竟是不知不觉的勾起了一抹笑容,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的跟着。   “小姐,小心阶梯。”凤柳衣扶着戚默进凉亭,前脚刚踏进去,身后便穿来了一个尖细的女声,“干什么呢?那是十三姬中午要歇息的地方!”   凤柳衣转头,看到了一个端着茶点的宫女,那一双眼睛对她们是半点不客气,充满了敌意,她抬着那些东西,看来是要摆放进凉亭了。   “我们便歇一会儿,那什么十三姬不是还没来吗?”凤柳衣虽说现在是宫女了,可是毕竟曾经是丞相。   从来也没有对谁低声下气过,在气质和威严上,和一般的丫头差别也很大,她更不可能对一个宫女妥协,但是言语间也还算客气。   可是那宫女却不吃这套,几步便踏上阶梯来,生生将戚默和凤柳衣挤开了,自己进了那凉亭去,东西一摆,叉腰道:“都说了这有主了,还不走的话待会十三姬来了,可有你们受的!”   这祁夜的后宫,一向是没规矩惯了的,仿佛谁主子大,那这后宫就谁说了算。   十三姬,除了一姬外,从十姬开始排起,算是这宫里很大的排位了,所以下人自然是目中无人惯了,更何况戚默打扮得素净,也从来没见过,这宫里多的是让人记不上名号的人物,所以那丫头更不会客气了。   “你……”凤柳衣也许没有遇到过这样刁难的丫头,毕竟……在凤国,谁对她不是恭恭敬敬的?   如今突然这样,她一时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罢了,我们走吧。”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十三姬……若还是以前那个十三姬的话,戚默想……她应该是见过的。   以一种最不堪的姿态,曾经见过的,那个艳丽张扬的女人,眼神妩媚却也毒辣,很美的女人……美得仿佛带刺的玫瑰,有毒的罂粟。   曾经,在那不堪的浴池里,戚默见过她……承欢祁夜身下时妩媚动人的模样。   那时,她看着戚默的眼神,就仿佛是一只蠢蠢欲动的狼,眼神那般的毒辣,却又那样的魅惑人心……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又想起那不好的回忆了,顿时便心情全无,悻悻的道:“我们回去吧!”   “可是……”凤柳衣有些不服,可是戚默都不争的话,她有什么好争的?   当即也没有再说话,扶着戚默转身,那宫女自然是得意的,而从始至终吴心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待戚默她们要走时,他也安静的跟在了后边。   只是脚步还没迈出几步,就听到了那妩媚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这倒是谁呢?见了本宫竟是调头就走?”听那样的声音,仿佛就能想象得到那人的模样该是一朵艳丽的,妩媚的……却毒辣的花。   戚默当然是不可能看到谁来了,只是一想便知道了,十三姬是从她们身后走来的,所以也难免凤柳衣没有看到,只是这一声来者不善,看来……是得碰面了。   戚默幽幽的转过身来,面无表情,没有焦距的双眼让她看起来越发的清淡,遗世独立,她只是轻声道:“怎么?难道我还要向你行礼?”   她不争不抢,但不代表她什么都可以退让,要她像祁夜的女人行礼,卑躬屈膝……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是一个曾经见过她的女人。   能不见,戚默尽量的不想见!可是既然无可避免的见了,那么戚默一定不会再让自己软弱!   戚默转身的那一刻,十三姬顿时想起了一个人,可是她瞪着眼,却又不确定。   似乎是很像,可是却又不像。   记忆里,那个曾经似奴隶一般被关在浴池里的女人,那后来一鸣惊人成为一姬的女人……仿佛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般的淡然,但浑身散发着一种强者才会有的从容和威严,那样清冷,漠不关心的样子,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有些冰冷。   十三姬不敢确定,可是从戚默的话里,她似乎也猜出了什么,于是她嚣张的火焰顿时也灭了一半。   因为若这真的是那传言的若水,那么……她是一姬,是这后宫里最大的女人。   “你……”十三姬狐疑的打量戚默,能发现她的眼睛没有焦距,漆黑一片,于是她更犹豫了,问道:“你……你……是……一姬?”   “不是。”戚默幽幽的却是毫不犹豫回答了,“我叫戚默……”   “戚默?”十三姬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因为越看,就越觉得……那就是被祁夜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若水啊!   那曾经可怜卑微,浑身是伤,如同一个刺猬一般卷缩在浴池的角落里……防备的看着每一个人,眼神里全是痛恨……全是绝望。   可是如今,要说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十三姬……倒真的觉得,这人的改变,也太大了吧?   “是,戚默。”戚默幽幽的应了一声,准备转身走人,可是当她一口否认了自己是一姬的同时,几乎也就让十三姬嚣张的火焰再次燃烧了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在这宫里四处乱走,见了主子也不行礼?难道你以为这皇宫是没有律法没有规矩的?”十三姬的话音还没落,就有几个宫女太监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戚默幽幽的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转身,却只是冷声道:“别说是你,哪怕祁夜站在这里,我也是一样的,想走就走,想停就停,谁也不可能逼我行礼。”   “你!”不想戚默如此的嚣张,言语间竟是祁夜也不妨在眼里,十三姬顿时怒了,哼道:“是吗?那我今日让你停在这里,你就必须停在这里!”   说完,那些宫女太监们似乎已经得到了主子的暗示,齐齐的朝戚默出手,戚默并没有动,只是凤柳衣行动很快,身影一闪,只是简单几招,已经将几个宫女太监打翻在地。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凤柳衣的身手更是惊人的好,竟是十三姬都看不出来的级别!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十三姬这才知道事情隐隐的不对!这人如此嚣张,连带在身边的丫头都这样的貌美,又这样的厉害!   难道……   十三姬的脑袋里猛然想起了一个人,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么巧?”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插了进来,让戚默心里一跳,转身面朝那个方向,虽然看不到,却能听到那渐渐走来的脚步声。   沉稳有力,一步步的朝戚默走来……仿佛让戚默能感觉到他那浓烈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仿佛是尖刀一般的刺了过来。   “你……”戚默站在那里,仿佛瞬间瘦小了一般,素色的衣衫和苍白的脸,她的眼睛空洞,却是轻轻的颤抖道:“你……萧澈……”   “你还记得我,倒是挺让人意外的。”萧澈一步步走来,走进了,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略显慌乱的脸庞,轻声道:“之前传言你和祁夜一起回来时,我还不信……如今,看来是事实。”   他的言语那样的冰冷,虽然只是淡淡的几句,戚默却感觉仿佛像那一日他疯狂的质问戚默,为什么要叛国,为什么要骗他时一样……   他疯狂的眼睛,因为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仿佛历历在目,如今就在戚默的眼前一般。   戚默摇了摇头,,垂下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去那边走走吧,这么久没见了……该是叙叙旧的时候了。”萧澈的话很坚决,也不似在邀请,而是一种戚默几乎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威严。   是啊……他现在是西陵的国主了,虽然在天祁之下,可是……却也是一国的国主了。   自然是不怒自威,自然是……浑身散发着那种尊贵的威严了,说起话来,也不由得像是命令一般。   “是,去那边吧。”戚默点了点头,示意凤柳衣放开了她,又吩咐道:“你和吴大夫在这凉亭里等等我吧。”   “可是……”凤柳衣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十三姬,还有刚才嚣张的宫女和被她打伤的几人,有些为难了。   戚默也知道,于是转脸朝着十三姬的方向道:“今日这凉亭我便是要用,我知道这里是力量决定一切,你若不服……不怕输了自己十三姬的面子……尽管放马过来。”   其实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让十三姬意识到了戚默的身份。   那便是祁夜从白帝城回来时,传言带着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住的是祁夜的宫殿,听闻是国师,又说是祁夜最重视的一个女人。   反正祁夜对她是不一般的,而且十三姬还怀疑她其实就是一姬,凤柳衣的身手又那么的好,这块坚硬的墙壁,她当然不可能自己一头撞上去了。   于是十三姬笑了起来,“罢了罢了,不过一个凉亭,何必搞成这样?若是闹大了,王又该心烦了,我们这些女人啊……该给他省省心,我也困了……回宫吧!”   说着,伸出手来,一边的小宫女忙扶住了。   十三姬打了个呵欠,然后幽幽的转身走了!这墙她不去碰,因为此刻去的话,会碰得一鼻子灰……   当然……这后宫这么多的女人,她们几乎都确立了一个敌人,自然多的是人……对付她!   十三姬冷冷一笑,走远了。   “走吧,我们去那边。”戚默其实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哪个方向,也许对着萧澈,她自己先乱了方寸。   说着,就朝一个地方迈步出去了,可是刚走了两步,猛然撞上了一边的花圃……整个人差点摔倒在上面。   萧澈默不作声的扶住了她,眼神冰冷犀利的看着戚默惊慌的眼睛。   “小姐,我扶你过去吧?”凤柳衣要上前来,却被萧澈猛然打断了,“你瞎了?”   多么直白的言语,多么残酷的问题。   戚默抿了抿唇,还没说话,凤柳衣就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好啦,没事的。”戚默应声,打断了凤柳衣,“我没事的,他会扶我过去的,你们去休息吧!”   萧澈扶着戚默手臂的手并没有松开,戚默也没有躲开,只是道:“你带路吧。”   她的眼始终没有抬起来过,可是却那么容易就能看出那明亮的眸子里幻灭的光彩……那黑漆漆的仿佛没有一丝光亮的眸子,绝望的深夜一般。   一片黑暗。   178   萧澈扶着戚默走到了另一边的柳树下,然后他轻轻的放开了戚默的手,却仿佛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戚默。   直到确认那一双眼睛,真的无法再看到任何东西,真的没有任何的光亮时,他的表情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忍不住问道:“你的眼睛……”   “只是暂时看不到了而已,没什么事的。”戚默抿了抿唇,微微的笑着,她没有想到的是,萧澈竟是这样平和的跟她相处对话。   心里是有些安慰,也有些开心的。原本以为的决绝,那次离别时的不愉快,戚默耿耿于怀的只是萧澈的恨和痛苦……如今若他真的能原谅她的话,对于戚默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起码她自己……也能好受一些。   “你在白帝城的事情,我也不想问,只是我收回当初说你叛国的话。”萧澈的声音还是那样的生硬,让人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戚默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却不觉得萧澈是真的释怀了,所以她无法高兴起来。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萧澈已经接着道:“你是对的,人总是不由自主的追寻着强大,也爱依附权势,所以……叛国也罢,什么都好,都不算是错的。”   戚默眨了眨眼睛,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不免想到萧澈的表情一定是很冰冷的,或许……还有那不屑的自嘲的笑容。   “萧澈……有的事情本来一开始就该跟你解释清楚,但是那时的我太高傲了,觉得哪怕说了你也不会信,但是如今我觉得有的事情,不说你也许永远都不明白。”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她知道萧澈的方向,她面对着,抬起头来,轻声道:“当初我和爹爹并不是自愿去的天祁,那日我与公主进宫,不料那时您的母后,我的姨娘……她发现了我女儿身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她与祁夜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是确实是她在我的茶里下药,支开了公主后……让祁夜把我带走了。”   其实戚默知道,那时她的父亲云轩侯回朝,西陵大多的达官贵人,军机重臣都与云轩侯交好,很多甚至是当初将军府的门客,或者是云轩侯的学生……   而云轩侯在老百姓心目中如同战神一般的存在,很是受爱戴,而边关将士也极其的尊重他。   一直以来,云轩侯是西陵的第一大家族,也是皇族的眼中钉……皇帝与他交好,皇后宁愿嫁自己的女儿给戚默。   可是发现戚默是女儿身后,觉得当初云轩侯隐瞒这样一件事,肯定是另有所图,猜忌……便是人心的毒药,会腐蚀一切。   所以……皇后如了祁夜的愿,让祁夜带走了自己,而祁夜也帮皇后……除掉了云轩侯。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情,戚默当初……为何没有想要解释过?是她觉得没有人愿意相信她,还是她的性格导致她不愿意去解释?   可是如今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变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如同自己一般了解自己。   太多的误会,太多的不愿说……太多的没有表达,导致了如今的局面,若是她早些醒悟了,早些告诉云笙,自己真心希望的,自己所爱的……那么是不是不会如同现在?   所以她如今选择说了出来,而到底萧澈相信还是不相信,她都一样能接受,毕竟……哪怕她不是自愿的,可是却也因为她,而让西陵沦陷了。   “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西陵……一样很好,人民生活得更安稳了,不用再担心天祁的强大……守护的是那一片土地,只要它还在,它的身上挂着的是哪一国的旗帜,便不重要了。”   萧澈的话,像是真的透澈了一般,戚默心里不知道为何也觉得安慰,可总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让她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奇怪在哪?   她不知道为何,但是却突然问道:“萧冕……他……怎么了?”   之前听闻是失踪了,无影无踪,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是戚默曾知道他每天每天都在为了国家而操劳,每天都那样的累,坐上了皇位,却牺牲了一切。   也许,有的人觉得权利的制高点便能得到幸福和快乐,可是在戚默看来……有太多的人,到达了那个顶点时,才发现,想要得到的……从来不是那些。   “所以有的事情变得不重要了,”萧澈捏了捏拳头,紧紧的皱了皱眉,“你便当他死了吧!”   说话时,戚默竟是无意间,听到了萧澈言语里的一丝恨意,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因为萧澈已经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道:“一个丢弃自己国家的君主!没有必要再被人们记起!”   是恨,那样的明显,浓烈。   戚默愣在了原地,她记忆里,两兄弟的感情一直那样的好,萧澈桀骜不驯但是对萧冕服服帖帖。   而萧冕……哪怕严肃认真,对着萧澈时,也总是会柔和一些,替他收拾烂摊子,管束他,更多的……是关心他。   可是如今……她竟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萧澈会这样的恨了。   似乎,那冷冰冰的声音,哪怕看不到,也已经知道,眼前站着的,应该再也不是当初那有些不羁的笑容,有些邪恶双眼的小恶魔了。   他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   戚默似乎想到了,浑身威严,难以靠近……难以靠近,语气冰冷,也许那双曾经纯真笑过的眸子,也早已经冰封三尺了吧?   戚默闭了闭眼,竟是真的难过了。   “凤国的战役,你若要去我不拦你,但你若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萧澈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突然的冰雪席卷而来,让戚默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萧澈走近了,逼近戚默,直视她的眼睛,哪怕她再也不能看到他了,他也不知道为何,靠近她时,就有一种想摧毁了她的感觉!   仿佛只有那样……他才能解气,只有那样,他……才能重新得到她一般。   可是他忍住了,忍住了摧毁她的那一股冲动,只是看着她站在他的眼前,那样的瘦小,单薄……   他扬了扬唇角,自信且冰冷的笑了,“我说过,再次见你,我一定会杀了你……可是我现在不杀你,只是因为你如今是天祁的贵客,那么……既然你与我站在了同一条线,我不追究你叛国的过错,却不代表,我愿意再把你当作朋友!”   “萧澈……”戚默咬唇,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要你原谅什么,和你比起来,那么多年……我确实,不值得得到什么原谅,只是你不要把自己困在那样一个黑暗的角落,你该走出来的……否则痛苦的人,只是你自己!”   戚默不知道赤练之域的地狱之门究竟有什么,可是为什么,就如同齐容所说的,有的人,哪怕走出来了……也会慢慢的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难道萧澈就是最好的证明?难道……地狱之门,真的是将他心里的地狱……开启了吗?   那萧澈将自己困在那样的地方,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需要你来说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萧澈冷冷一哼,长袖一甩,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他走得那样的快,将戚默一个人孤零零的丢下了。   他若不走,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的脑子里,总有什么控制不住的沸腾着,怒吼着,仿佛想要将戚默狠狠的摧毁了!   仿佛只有那样……他才能找到一丝的安宁。   可是为什么……可是为什么,在那样撕裂自己一般的痛苦中,看到她无光的眼睛,看到她瘦弱的身子。   他……竟然,还是舍不得。   萧澈就那样走了,没有回头,甚至戚默听得到他脚步的决裂,原来……有的东西破碎了便是破碎了,哪怕再能粘回去,也一样会留下无法复原的裂痕。   萧澈原来不是原谅了她。   那么,传言萧澈不曾抗拒就在天祁大军压境时投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冕呢?   什么是丢下了国家?又是如何……在这世界上,消失无影的?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觉得自己仿佛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不止是因为眼瞎了的缘故,而是从心里,觉得看不清了。   可是她必须要看清,这些人曾经她以为不重要,曾经一度想要摆脱他们,想要远离他们……   可是当她在天祁过着地狱一般的日子时,却发现,曾经的一切那样的美好,每日的打打闹闹,每日无忧无虑……   除了女儿身一事让她百般纠结,其余的一切,都是好的啊!只是当初自己没有发觉!   如今,一切都在粉碎,一点点的破裂,再也无法回去!   不……不能这样,戚默猛然捏住了拳头,既然失去的无法挽回,既然破裂的无法复原……那么她能阻止的,就是尽力的保住没有被粉碎的美好。   她要看清,看得比谁都清楚!   她要知道萧澈的恨和痛,要看到萧澈的表情,感受到他掩盖在冰冷下的痛苦。   “柳衣……”戚默猛然喊了一声,不远处的凤柳衣忙跑了过来,戚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切的道:“带我去找祁夜……吴大夫,你也来!”   戚默说完,跟着凤柳衣的步子急忙的走了,而她也知道,一直没有出声的吴心,却是一路默不作声的跟在了后面。   179   凤柳衣扶着戚默出了花园,上了鸾轿,一路朝着祁夜的宫殿走去,三个人都是各怀心思。   戚默着急的想要找祁夜问清楚究竟当初西陵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凤柳衣却因为即将要见面的祁夜而坎坷不安。   心里不停的快速跳动,不断的想象着无数的场景和祁夜看到她时会是什么表情,会说什么话……根本无法控制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以凤柳衣根本没有心思问戚默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而吴心只是一路跟着,他的整个人都如同他长发下遮住的那半个银面一样,神秘得让人看不清楚。   鸾轿快速的穿过御花园,祁夜的后宫还是一如既往,守卫人员稀少,几乎不太能遇到什么人,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为了避免再次遇到后宫的那些姬,然后被绊住脚步,戚默让轿夫们抄了小路,那是平日里奴婢们走的路,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道。   这走道的两边是高耸的墙壁,两边直立的墙包裹着中间的小道,长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连天空似乎都被剪裁成了一条长长的画布,云彩飘动,竟是有些许的压抑。   偶尔路过的几个宫女太监,远远的看到尊贵的鸾轿便低下了头卑微的站在一边,待到轿子过了以后,才敢抬头走开。   那样安静的长廊,只有轿夫们的脚步声匆匆,仿佛那种寂静中透露着一股子的诡异的氛围,突然有一只青鸟划过天空,扑腾的翅膀伴随着它一声尖利的叫声。   戚默猛然一惊,突然觉得那青鸟的声音那般的熟悉,她一把掀开了轿帘,抬头看向了天空,还没有看到什么时,一个黑影猛然掠过。   “有刺客!”   这一声尖叫让戚默回过了神,那一刻已经猛然看到一身黑影的人长剑一甩,寒光逼过只觉得一阵冰冷。   戚默感应到那犀利的剑气,猛然往内一躲,躲开那一剑的同时,她敢感应到了那剑并不是真的想要刺过来,因为在戚默躲闪的那一刻,那剑势已经收敛了。   只是一秒的时间,凤柳衣已经挡了上来,手里虽没有兵器,但是那一掌掌风颇为强大,顿时将戚默和黑衣人的距离隔开了。   在祁夜的宫里,没有废物,所以哪怕是戚默六人抬的轿夫们,在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后,也是第一时间反映过来,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兵器迎了上去。   戚默坐在轿子里,黑衣人已经被逼出了能伤害到她的范围,刚才猛然听到青鸟那一声的熟悉感,她突然觉得那是曾经和她一起在赤练之域的青鸟。   是云笙送她的那只!   所以她刚才一着急时突然抬头急切的想要看天空飞过的那只鸟儿……可是那时,她才反映过来自己是看不见的。   可是仿佛又不是……戚默的心还猛然的跳动着,刚才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了!   就连那闪来的黑影,似乎都看到了,但是只是那一瞬间,是真是假戚默都分不清楚,就已经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似乎融进了那黑衣人的衣衫里一般!   此刻她静了下来,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这才觉得……刚才青鸟的叫声,该是巧合吧?毕竟鸟儿的叫声都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为何,刚才却猛然感觉到了那样的熟悉感。   也许……是她想太多了?   戚默捏了捏拳头,外面的打斗声猛然又近了,黑衣人竟是武功那般的高强,冲破了这重重的阻碍,就连凤柳衣都被逼得节节败退!   这又地处偏僻,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人发现这的打斗的。   “不要出来,那人似乎是想挟持你。”吴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还是那样的低沉严肃。   戚默点了点头,似乎经过吴心这一下的提点,戚默更加的确定……刚才那刺客确实是一点想要伤害她的意思都没有!   那么这黑衣人武功这般的高强,可以轻易伤了她再带走,可是却因为没有伤了她而被凤柳衣等人得了机会而将他逼了回去。   那么……他到底是谁?   戚默低垂着眸子,刚才青鸟的事情只有暂时放下,毕竟现在鸟儿已经踪迹全无了。   眼前的黑衣人已经逼近,戚默只是思考了片刻,在黑衣人即将要冲破凤柳衣的阻碍时,猛然从轿子里掠了出去。   一掌逼过黑衣人,黑衣人闪身躲过,和戚默的距离近了,似乎抓到了那一秒的他们之间接近的机会,猛然悄然一声,“是我!”   熟悉的声音,沉厚有力。   戚默一惊,一下放松了掌上的力道,黑衣人顺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后一转,将戚默整个人挟持进了怀里。   手里的剑也第一时间搭上了戚默的脖颈。   “小姐!”一切发生的太快,凤柳衣惊叫一声,生生的顿住了要上前的身影,因为戚默的生命,已经捏在了别人的手里。   戚默没有说话,只是听到身后黑衣人冰冷的声音响起道:“想要她活命,就别跟来。”   说完,搂住了戚默的腰,纵身一跃跳过了高高的围墙,大家不敢追上去,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戚默和黑衣人消失在墙的另一头。   凤柳衣有些气急败坏,转头看着依旧站在轿子边上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吴心一眼,忍不住吼道:“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吴心的眼被长发遮住些许,似乎只是淡淡的看了凤柳衣一眼,转身离开时,轻声道:“我只是大夫。”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让凤柳衣站在原地半点说不出什么来。   最终,只能看着吴心高挑的身影转身离去。   凤柳衣紧紧的捏了捏拳头,跃身上了墙头,偌大的宫闱,哪里还有俩个人的影子?她对这皇宫还算熟悉,曾经在这生活了几年,可是正是因为熟悉这宫殿,所以才明白,要在这宫殿里寻找一个刻意隐藏的人。   究竟是有多困难!   起码她一人之力是绝对不够的!   祁夜……   凤柳衣只想起了他,在这皇宫,只有他才有绝对的力量驾驭一切!   “姑娘,赶紧去通知王吧,我等失职,在此只有以死谢罪一条路,还请姑娘务必将此消失通知王上,我等死而瞑目了!”   有一个轿夫上前,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在凤柳衣还有些愣然时,只见几人同时拿起了手中的刀剑,那样利落的,没有一丝犹豫……整齐的一刀划过脖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整整六个人!就那么死掉了。   凤柳衣愣在了原地,她有些震惊,可是她记得以前的祁夜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他给这六个人下了死命令,这六个轿夫虽然一直默默无闻,可是从刚才发生的意外来看,不论是应急反映,还是身手,都绝对是一等一的。   祁夜,叫了六个这般厉害的人保护戚默,并且下了死命令,若有差池那么他们也就不用活着了。   所以……   凤柳衣迈出的脚步突然停住了,难道……戚默对祁夜来说,这般的重要?   时隔三年,当她在城墙上看到祁夜时,她能深深的感觉到祁夜的不一样了,只是当她站在祁夜面前时,她一样能看到,祁夜的眼睛……穿透了她,最终看向的那个人,不是她。   她一直以为是错觉,可是如今……   凤柳衣的脚步没有再踏出一步,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戚默乘坐过的轿子孤零零的停留在原地,六具尸体流出来的血汇集成了一滩让人作呕的鲜血。   其实凤柳衣现在深深的明白,她是一个奴婢,她的主子不见了,她有义务也一定要报告给祁夜的!   这是她见祁夜的机会,她不会错过!   只是……不到时候,她的脚步缓缓的移动,似乎每一步都慢得如同没有移动过一般……   只是她若能拖延上一秒,是不是对于她的以后……就会少一些坎坷?   *   以黑衣人的轻功,加上戚默没有反抗还很配合,避开守卫竟也是很容易的,一路都没有被发现。   黑衣人带着戚默到了皇宫一角偏僻的小苑,那里似乎荒废了很久,似乎已经不是戚默所认识的那个皇宫了一般。   像是另一个世界,却又不同于之前戚默看到凤柳衣住的那座石头的宫殿那样阴森。   这里……似乎也很阴凉,空气里似乎都有一股子的寒风,宫殿大门紧闭,黑衣人推开了门,带着戚默进了屋子。   他放开了戚默的钳制,转身去关门,戚默看不到,只是听着声音,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也感觉到黑衣人朝她走了过来。   她的眼睛那般的空洞,但是却微微的笑了起来。   “萧冕……是你吗?”   180   戚默的眼睛那般的空洞,但是却微微的笑了起来。   “萧冕……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她,空气里一丝静谧,可是戚默却很肯定,只是等待着,最终听到那熟悉的一声叹息,幽幽的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戚默抿了抿唇,淡然的回答道:“只是暂时看不到了。”   萧冕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看着戚默时,却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仿佛那一年前如月的眼睛还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徘徊。   她伸出来却始终没有碰到他的脸庞的手指,那样的白皙……还有她嘴角满足幸福的笑容,似乎无时无刻的在萧冕的脑海里回荡。   可是每想到这些时,他的心就会被一种钻心的痛而填满,让他无法呼吸……而这个痛楚的来源,便是他从小疼爱至极的亲弟弟啊!   萧冕闭了闭眼睛,关于戚默的传闻,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可是现在,不是他和戚默叙旧的时候,也不是他考虑要不要带走戚默的时候。   爱……仿佛在如月白皙的手指在空中完美滑落时,他就已经不懂了,也不敢懂了。   于是他沉默了良久,只是深深的看着戚默,她哪怕瞎了,哪怕变得这样的瘦了,微微的笑着,和当初潮气蓬勃的样子千差万别了。   可是他还是想看着她……   有的话,也许再也不用说了,从戚默自皇宫里逃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不用说了。   他知道戚默要逃走,若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戚默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逃出了他的手掌心?   那时其实他也犹豫了,看着戚默每日那样昏昏沉沉失去了活力,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的空壳一般。   他犹豫了,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犹豫着是不是不该将她那样自私的关在皇宫里,让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呆在自己的身边。   更何况,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护她。   虽然他愿意用生命来保护她,他愿意失去一切都只为保护她……可是他还是害怕,皇后虎视眈眈,国家战乱不断。   他害怕……也许某一天,他就亲自将戚默和他自己推上了亡国的道路,亡国之君只有死路一条,而戚默跟在她的身边……岂不是要和他一起下地狱了?   他又怎么忍心呢。   所以那时他犹豫了,在她逃跑时,他犹豫了……一秒的犹豫,他便已经放走了她。   而如今如月那样死在了他的面前,萧澈突然性情大变……一切的一切更让萧冕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萧冕看着戚默,眼竟是忍不住痛了起来,看着看着,他却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过去的他只能让他过去了,当下……他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我今天找你,有件事情,你必须帮我。”萧冕终于开口了,就如同他一百次在戚默的面前一样,口气含着一丝固执的冰冷,却似乎又觉得那冷冰冰的语气里,有一丝别扭的在意。   戚默眨了眨眼睛,没有犹豫,却是问道:“帮你是可以,可是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这一年来,去哪了?”   “我哪也没去。”萧冕顿了顿,声音里竟是有些许的悲伤,“我哪里也没去,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比谁更想清楚,所以你必须帮我。”   “帮你什么?”戚默能感觉到萧冕的认真和坚决,她知道事情也许比她想象中的严重,所以再不多问了,静静的等着他说。   萧冕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看着戚默静静等待的模样,看不出她有犹豫,虽然她的眼睛失去了光亮,可是还是那样的美丽,黑白分明,还是那样的有着一种坚韧和柔和的光。   萧冕忍不住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笑容来,可是下一刻,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我要见萧澈!”   那样的口气,是戚默万万想不到的,似乎萧澈那俩个字念出来时,包含了萧冕无限的痛恨和怨毒……   想起刚才萧澈说起萧冕时的口气……戚默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张了张嘴,想问,却又不知道从哪问起,又害怕自己的疑问会是给萧冕的伤口洒了一把盐……   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要好亲密的两兄弟啊,戚默还记得以前不论什么时候,萧澈提起自己的哥哥来时,嘴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骄傲。   而一直刻板严肃,面无表情,冰冷如雪的萧冕也是一样的,不论多严肃的场合,不论萧澈闯下了多大的祸,萧冕必定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替他收拾残局的兄长!   这样的两兄弟,究竟是要发生了多大的事情,才会这样咬牙切齿的叫出对方的名字来,才会发出这样怨恨却又痛心的声音来?   戚默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是萧冕的声音幽幽响起道:“很多事情,我虽然已经调查到了一些眉目,可是我不愿意相信……我必须亲口问他……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又为何……这样对我?”   “我知道了。”戚默咬了咬唇,心里已经异常的担心了,担心的是萧澈……因为戚默知道萧澈不一样了,可是却不知道他是被自己的心魔侵蚀到了什么程度?   他究竟是做出了多么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来?   到这一步,戚默只想……一切不要没有回旋的余地才好,一定要让他们都好好的啊!   一切的一切,戚默也一样想知道,甚至比萧冕还想知道……她几乎毫不犹豫的道:“我知道,我会创造机会的……过不了几日西陵要出兵凤国,那时我和萧澈都在,行军路上,一定会有很多机会的!”   “嗯,我就混在皇城的禁卫军里,到时我会让自己编制进你的护卫军中,你若找我……便吹响这个。”萧冕说着话,拿出了一个小型的陶笛来,巴掌大小,可以直接系在腰带上,外形美观,倒也不会惹人怀疑。   戚默拿在手里摸着,然后点了点头,却又担忧的道:“可是,你这样在天祁的皇宫里晃悠,太危险了!”   “危险?”萧冕突然自嘲的的笑了起来,“如今危险对我来说算什么!只要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戚默,哪怕什么都没了,也无所谓。”   那样的口气,明明是笑着的,却又那样的悲凉。竟叫戚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戚默收下了陶笛,然后点了点头,道:“那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啊!”   “嗯。”萧冕点了点头,扶住了戚默的手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戚默忙摇了摇头,“如今我被挟持的事情怕是已经闹翻天了,跟着我目标太大了,容易被发现,我自己走出去,很快就会被找到的。”   萧冕没有说什么,看着戚默已经无法再停留在他脸上的眼眸时,忍不住伸出了手想将她脸颊上无意间凌乱的发丝抚开。   可是他伸出了手,猛然像是又看到了如月的脸出现在了眼前……看着他,然后微笑着,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明明只剩一口气,却还是用那样美丽幸福的笑容,叫出了他的名字。   “阿冕。”   那声音让萧冕猛然回神,他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最后他捏成了拳,收了回来,所有的话语和柔情,在那一刻,之化为了一句略为刻板冰冷的“谢谢!”。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戚默站在原地,听着他离去的声音,知道他走了,自己却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声。   一切都在改变,当她生在当初时,她恨不得一切都发生改变。   而如今,什么都变了时,她又恨不得能回到从前,哪怕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要每日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拆穿,害怕会被治上一个欺君之罪!她也想,能回去该多好?   再回去……她不嫌萧澈那些恶作剧烦了,她不会再想方设法的想要摆脱云笙了……会更懂得让自己如何开心,更懂得珍惜一切。   人……也许就是如此,当一切不再时,才知道曾经拥有的,究竟多么的珍贵。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摸索着一点点的走出了这宫殿,虽然她耳力好,可是这宫殿实在僻静得很,她手上没有东西,只能用手和脚一点点的试探着前进,难免的磕磕绊绊。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她总算是走出了这宫殿。只是周围还是一股阴冷的味道,戚默也不知道究竟该往哪走,只是顺着一条路,胡乱的就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样的确定,祁夜一定遣人到处找她……   *   “什么?挟持了?”祁夜猛然从玉案前站了起来,声音不免有些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凤柳衣。   凤柳衣娇小的身影在这大殿里那样的渺小,脸色略有些苍白,发丝凌乱,连衣衫……也被利器划破了好几处,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模样也是极其的狼狈。   她现在的心情无法言喻,她看着祁夜,好不容易让自己的眼睛从他震惊的脸上移开时,她低头道:“是……奴婢无能,只是轿夫们要奴婢必须将小姐被挟持的事情禀报,所以……”   “所以?”祁夜眯了眯眼睛,看着凤柳衣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她低垂着头,但是额头和眉目那姣好的线条,完美的展示了出来。   那是他熟悉的轮廓,温柔的,带着一丝内疚……却又仿佛那样的倔强。   祁夜只是一个愣神,猛然看到凤柳衣手边寒光闪过,听到她的声音决裂的道:“是,奴婢失职,现如今使命已经完成,奴婢这便以死谢罪!”   祁夜惊醒时,她手上的匕首已经闪着寒光快速的翻转,插向了自己的心脏。   “住手!”祁夜黑色的身影,带着强烈的,让人无法抗拒的霸气,几乎逼得凤柳衣毫无还手之力,可是她那样的倔强!   竟是抗拒着祁夜的压迫,铁了心的将匕首插了进去!   祁夜黑色的身影掠过,一把挡住了凤柳衣的手,可是还是慢了……人要死,仿佛是无可阻挡的一般!   那匕首狠狠的插/进了凤柳衣的胸膛里,鲜血的颜色猛然的晕染了出来。   “凤柳衣!”祁夜惊喊一声,之觉得那瘦小的身子无力的软绵绵的倒进了怀里……   他几乎不用伸手,已经抱了个满怀……   “你……你干什么!”祁夜的眼顿时血红,怒吼一声,愤怒的瞪着凤柳衣还在微笑着的脸。   181:期待死亡的来临   “你……你干什么!”祁夜的眼顿时血红,怒吼一声,愤怒的瞪着凤柳衣还在微笑着的脸。   凤柳衣的眼微弱的睁开着,仿佛很累,仿佛下一秒,那眼就闭上了……   匕首的把手还握在她的手里,那样的用力……她微微一笑,用轻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欠你的,还你……你……不要恨我了,好……好吗?”   说完,在祁夜瞪大的眼睛里,竟是那样突然坚决,又狠心的一把将插入胸口的匕首狠狠的拔了出来。   鲜血飞溅,血腥味弥漫……温热的血,洒在了祁夜的脸上……手上,他的身上。   顿时四处一片血腥,一片猩红。   “你……”祁夜浑身都在颤抖一般,只是微微的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之觉得手臂里环着的身子猛然一沉。   那浑身鲜血的瘦小身子坠落在他的手臂里,她的眼睛轻轻的闭上,满足的闭上……   她的嘴角,却还是笑着的!   仿佛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她时,那样笑着……   祁夜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只是他再次感觉到凤柳衣微弱的呼吸,感觉到她身上喷溅到他连脸上的血液渐渐冰冷。   “叫御医,快叫御医!”几乎在祁夜怒吼的同时,他已经一把将凤柳衣抱了起来,冲出了这金碧辉煌的大殿。   这常年阴森威严的大殿有一刻的混乱,鲜艳的血洒了一地,穿过宫殿的院子,混合着花香的味道,说不出的难受。   随即在祁夜的书房里,御医们匆匆赶了来,红色的血水一盆又一盆的端了出来,祁夜站在床前,只是看着,脸色微有些铁青,眼睛里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御医们用来压住伤口的白布,染红了一块又一块,大家手忙脚乱,只有祁夜僵硬的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他的手掌死死的捏成了拳头,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可是他此刻什么都没有想……或者什么都想不到。   他的脸上还有血迹,让他此刻铁青的脸变得更加的恐怖了,虽然书房里乱成了一团,可是气氛却那样的压抑,一种无法言说的诡异安静和冰冷的低压。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御医到了祁夜的身边,一脸汗水仿佛逃过了一场大劫一般的道:“王上……伤势虽然严重,但是幸好没有正中心脏,如今全力施救,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说完,还松了口气,轻轻的抬起眼看了祁夜一眼。   祁夜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甚至眼都没有眨一下,虽然模样吓人,但是仿佛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了,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御医的话。   “王?”御医有点不可思议的再喊了一声,这时祁夜的眸子才晃动了一下,像是猛然惊醒了一般的看向了御医,茫然的问道:“如何了?”   “已……已经没有大碍了。”御医惊讶的说出了这一句话,甚至有点结巴,因为都不敢相信,刚才祁夜竟是真的没有听到他的话。   “哦……”祁夜应了一声,似乎又茫然了起来,眼睛不住的看向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但却又什么都寻找不到。   “王……”御医又喊了一声,似乎对祁夜的状态颇为担忧,“您受伤了吗?”   祁夜猛然抬手制止了御医说话,他似乎猛然回神道:“来人……”   说着,竟是自己猛然冲了出去,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才听到祁夜的吼声在院子里响起来,“关宫门,调动所有人,马上搜索整个皇宫,将戚默找回来!”   然后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似乎是很着急的跑了出去。   皇宫里顿时又热闹了起来,比起刚才凤柳衣所在的书房,这次的动静大很多,几乎所有的禁卫军都出动了,应祁夜的命令,每一个角落都不可以放过。   祁夜有那种自信,在他的皇宫,要带着戚默离开是不可能的,而且宫门处也很确定,今日还没有人进出过。   所以……他们一定还在皇宫里。   祁夜吩咐完了一切,自己竟也是不顾一切的去寻找了起来,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冷炎去处理,冷炎带着禁卫军,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展开了搜索。   包括后宫妃嫔们的住所,一个都不能放过,不管后妃们愿意还是不愿意,禁卫军都是直接冲进去,一通翻找,然后急速的去下一个地方,继续搜索,留下一片狼藉。   戚默……这个名字在皇宫里第一次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家第一次知道,祁夜从白帝城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叫做戚默。   也是第一个住在了正德殿里的女人。   *   戚默一个人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哪怕她的听觉再厉害,却也觉得这里荒无人烟,更重要的是,她的手划破了好些地方,因为要用手去摸索前方有没有障碍,也不知道是摸到了什么花……手指被刺得鲜血直流。   衣衫也脏了,因为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哪怕再是摸索,偶尔也会绊倒,摔在地上。   这时,戚默狼狈及了,却还是只有不停的伸着带着血的双手去摸索前方的道路。   她觉得自己错了,这里明明是皇宫的,萧冕不可能将她带出去的,顶多这里也就是偏僻了一些,而且有可能是她走错了方向,所以越走越偏僻了。   可是她料定了祁夜会来找她的,以祁夜的性子,一定是会发动禁卫军整个皇宫的搜索的,当然戚默不会以为这是因为她自己有多重要。   而是祁夜的自尊不允许在他的皇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在他的保护之下,竟也有人能将她挟持而去,这也许是祁夜不允许的。   所以他一定会要找她,然后将那个刺客给揪出来。   可是如今,戚默也不懂了,为什么自己走了那么久,就算是越走越偏僻,也不至于会没有被人发现啊?   是出什么意外了?   还是她根本猜错了祁夜的想法?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眼前的黑暗让她的心情也越来越灰暗了,再一次绊倒时,她虽然勉强站出了,可是手却擦到了那粗糙的树干上,顿时那本就裂了很多口子的伤口,越发的严重了。   脚猛然扭了一下,一阵刺痛,戚默不得不用伤口满满的手扶着那粗糙的树干站稳,再试图跨出一步时,脚踝的疼痛越发的厉害了,怎么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   更何况她什么都看不到……如今……   戚默的心里一阵的烦躁,黑暗让她觉得心情越发的灰暗,四周一阵死寂,更是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仿佛隐藏着什么危险一般,随时随地会发生什么一样的不好的预感。   戚默累了,也走不动了,只有靠着树干坐了下来,轻轻的揉了揉脚,痛得她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看来扭伤很严重……   黑暗里,又听到了鸟儿的叫声,在这死寂的世界里,那样的清脆悦耳,也那样的熟悉……   戚默茫然抬头,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似乎感受到了那青鸟就在她头顶的天空一样,甚至她听到了它扑翅的声音。   “青儿?”戚默幽幽的喊了一声,竖着耳朵听天空的响动,那鸟儿似乎一直盘旋在她的头顶,然后清脆的又叫了几声,像是在回答戚默的叫喊一般。   那时在赤练之域时,戚默就管云笙的那只青鸟叫做青儿,每晚她有什么话,都会对着青鸟说,她觉得那是云笙从小养大培养出来的鸟儿,那么和它说话,就和云笙说话一样。   只是赤练之域的那场大战过后,青鸟也不知所踪了,戚默虽然找过,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如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一直盘旋在她头顶的鸟儿时,她心里免不得又激动了起来,有一个声音不住的在告诉她……   这鸟儿,一定是青儿,是云笙送给她的……青鸟。   戚默艰难的站了起来,抬着头不停的叫道:“青儿?青儿是你吗?”   她每叫一声,那青鸟也会啼叫一声,仿佛就是在回答戚默的一般,这越发的让戚默开心了,似乎一开始的灰暗的情绪一扫而空。   虽然她站起来还是很艰难,可是却用一只脚扶着树枝一点一点的跳着,朝着青鸟叫唤的方向跳了过去。   跟着青鸟的声音,戚默能感觉到它就在她身前不远处,不时的啼叫一声,仿佛在给她带路一般,而跟着青鸟的声音走的方向,竟是一片平摊的小石路,连阶梯都没有,一路上也没有任何的障碍物。   戚默忍不住笑了起来,是青儿,是青儿找到了她……在她困难的时候来帮助她了!   一路走走跳跳,仿佛身上的疼痛也都忘记了,心情也开朗了许多,忍不住雀跃了起来,仿佛又找到了和云笙的联系,她的世界里,云笙没有消失……他一直都在的。   一直都在……   一时疏忽,竟也忘记了这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也忘记了之前她一直觉得这个地方潜伏着的危险。   猛然而来的利刃,带着一阵快速犀利的寒风,惊得青鸟一声尖利的叫声,戚默脚下一晃,本能的躲开,可是因为她的右脚无法落地,身子稳不住,在利刃擦过她的肩膀,划破了她的肌肤时……她也狼狈的一下摔倒在地。   戚默想爬起来,可是脚却痛得不听使唤,四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扶,她刚要撑起来却又因为身子不稳,再一次跌坐在地。   青鸟猛然尖利的唤了两声,戚默能听到它扑腾着翅膀快速的飞走了。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想……突然而来的巨大压迫力,还有寒光闪过时,戚默猛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一道刺眼的光。   她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只觉得利刃已经逼近了她的脖颈,肩膀受了伤,血腥味弥漫在鼻尖,脚上无法用力,手也找不到地方扶,她几乎无法反抗……动弹不得,甚至她连躲也躲不开!   很多次,她都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到此结束,而每一次……当她真正的面对死亡时,她竟也不知道为何,心里每次都有一种解脱了的快感!   仿佛……她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182:谁都没有资格碰她   戚默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只觉得利刃已经逼近了她的脖颈,肩膀受了伤,血腥味弥漫在鼻尖,脚上无法用力,手也找不到地方扶,她几乎无法反抗……   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仿佛……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只是当那利刃准确的刺入她胸膛时,她感受到了那一秒的疼痛,那利刃还没来得及再多刺入一分,猛然一道很大的力量从另一边传来,似乎是一颗石子。   ‘咣当’一声的打在了那利刃上,刺耳的声音,连火花都溅了起来,那剑尖被迫从戚默的胸前划开,无法再深入一分,划拉过了戚默的衣衫,带着一丝血痕,生生的和戚默的身体错开了。   戚默猛然长大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绝望还是惊喜,胸膛被刺破的伤口不深,但是疼痛是实实在在的。   而……戚默猛然听到石头打来的方向,有脚步声飞快的离开了,带着树枝摇晃时树叶发出的微弱的摩擦声。   他走了?   戚默猛然转眼朝那个方向看去,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也是这一刻,猛然那杀手似乎从刚才那一刻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再次举剑的同时,猛然一声怒吼。   “住手!”   是祁夜的声音,可是戚默听得清清楚楚的,不是从刚才石子打出来的那个方向传来的!   之前她也以为丢出石子的是祁夜,可是那人竟是在挡下了那一击后马上就离开了,而祁夜……是从另一个方向来的!   戚默转向祁夜声音来源的方向,又迷茫的回头转向刚才石子打出来的方向……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关心过眼前的杀手!   祁夜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女人举着剑就要朝戚默的心口刺去,他那一声怒吼,几乎让那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吓得剑都掉在了地上。   蒙面女转身就要跑,可是还没来得及转身,祁夜手中那一条黑色的气息,仿佛一条长长的小型腾龙一般飞速的袭击而去。   正中蒙面女的胸膛,将那个女人的身子狠狠的打飞,狼狈的落在远处的花圃里。   那一下打得那样的重,哪怕有真气护体,对于蒙面女来说,都绝对是致命一击。   蒙面女蹒跚着坐了起来,脸上的面纱幽幽的掉落在地,在祁夜那一双阴冷犀利的眼下,那一张熟悉的面孔仿佛置身在了地狱中一般的惊恐。   “王……”那女人惊慌的声音听在了戚默的耳朵里,戚默坐在地上,身上的伤也没有顾,本来还在思考刚才是谁关键时刻出手相助的,可是这幽幽的惊恐的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十三姬。   戚默不会听错的。   “她非后宫的女人。”祁夜冷冷的眼落在了十三姬的脸上,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让十三姬顿时脸色铁青,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回答祁夜了。   戚默不是后宫的女人,那么就代表不是后宫的女人可以插手的,祁夜的后宫一向以强者为尊,也就是说,除了一姬之外的任何后宫女人,只要有能力,就可以随意杀了后宫的任何女人,并且取代她的位置。   但是这规矩……只在后宫适用,而皇宫除了后宫,就是前殿,后宫的女人最没有资格插手的便是前殿。   哪怕是前殿的一个小宫女,她们都一样没有资格使唤得动!   而如今的戚默,是以一个特殊的身份住在前殿的人,她不是后宫的女人,那么也就是十三姬没有资格碰她一根汗毛!   十三姬知道,破坏了规矩……自己有什么下场。   祁夜的性格如此,仿佛连戚默都明白,祁夜那一句话中蕴含着的死亡的意味。   “可是……”十三姬猛然抬起头来,不服的争辩道:“可是,她明明是一姬,王……她明明是一姬!”   祁夜垂了垂眼,仿佛没有笑,但是却让人觉得他的嘴角阴冷的勾了起来,像是索魂的使者一般,那菲薄的唇轻动,幽幽的道:“谁都没有资格碰她”   十三姬的脸色猛然一阵青白,是祁夜的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本就受了重伤的她哪里还有力量抗拒这样强大的胁迫力?   只是一秒,仿佛她的话刚说完,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她身前娇艳的鲜花上,一阵刺目却又妖娆的美丽……   最后,十三姬瞪大着眼睛,就那样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戚默之觉得十三姬的呼吸顿时停了,可是哪怕她看不到,也能感受到十三姬那连最后一声惊叫都没有发出来时的那种震惊和恐惧。   仿佛能看到她那瞪大的眼睛,不安,惊恐的死死瞪着祁夜和自己。   “你没事吧?”祁夜的声音将戚默的思绪拉了回来,随即祁夜已经伸手扶住了戚默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戚默站起身来,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祁夜的手,可是她的脚却偏偏是不听使唤,扭伤的地方一阵阵的疼痛,加上肩膀上被划开那一道不小的伤口,还有胸口被刺入的那一剑,虽然不深,但是也不算轻。   胸前的衣衫也被划开了,狼狈的散开,露出戚默精致的锁骨和内衫里那粉色的秀荷的肚兜。   戚默遮哪里也不是,又站不太稳,只是不住的点头道:“没事,没事。”   “唉……”祁夜叹了一声,随即将身上宽大的衣袍脱下利索的披在了戚默的身上,顺手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戚默一愣,已然被一把抱了起来,心里一阵不快,挣扎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吼道:“你放我下来!”   仿佛她对于祁夜的接近,就只有一种本能的厌恶了一般。   祁夜没有松手,也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冷着脸将戚默抱走了。   戚默挣扎无力,身上又多处疼痛难忍,只有拉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不住的回头,将头探向之前石子打出来时那个方向。   虽然她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可是那个人是谁?   戚默第一次那样的懊恼,懊恼自己竟是看不见了。   那青鸟在那个时候来到她身边,在她遇到危险后第一时间飞走了,虽然那时戚默有些失落,可是青鸟那尖利的声音刚消失一会儿,那石子就如同救命的流星一般到来了。   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   戚默闭了闭眼睛,真是什么都想不清楚了。   她的云笙,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若是死了,为何却又让戚默无时无刻的感受到他的存在?若是没死……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为什么忍心离开她……让她受到那样的伤害?   戚默闭着眼睛,咬着唇痛苦不已,每次……想到这些时,她都很痛苦。   她想理解云笙,可是却怎么都想不出云笙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她想恨他,可是却又恨不起来,哪怕……若一切都是他的刻意安排,他这样的伤害了她,她却还是恨不起来。   可是真相……究竟又是如何?   “是十三姬挟持了你?”安静的时光,很快就被祁夜打断了,祁夜感受到了戚默微微颤抖的身子,忍不住……就开口打断了她。   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看她眉头紧蹙,唇都咬得泛白了,任谁也能看得出她如今的痛苦和挣扎。   戚默睁开了眼睛,虽然能感受到祁夜强硬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僵硬颤抖,本能的抗拒接近祁夜。   可是她没有办法,如同祁夜说的一般,戚默只有依附着他,才能接近自己想要答案,而只有他……若是因为戚默而死在了戚默的眼前,戚默也不会觉得后悔和心疼。   所以……戚默睁开了眼睛,眼内早已经没有了迷茫,可是该有的冰冷,却还是透露得那么的明显。   特别是在面对祁夜时,那双眼睛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祁夜,戚默对他的恨。   “我不知道……”戚默摇了摇头,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的痛苦和挣扎就已经被深深的掩埋了起来。   祁夜幽幽的叹了一声,戚默才接着道:“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我带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然后出去了,我自己跑出来时,便遇到了刺杀。”   戚默没有将罪名安给十三姬,因为毕竟已经死了,但是戚默也没有为她开脱,虽然她说的模棱两可,很多人都会因为是十三姬做的。   也正是因为十三姬已经死了,所以戚默也不想辩解什么,别人要怎么以为都是别人的事情了,十三姬不可能自己辩解了,但她……绝没有要故意将罪名嫁祸给她。   戚默自嘲的笑了起来,她总是这样为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这次是孤的失误,以后不会再发生的。”祁夜说着,戚默并没有表态。   安静了一会儿后,祁夜又突然道:“这次凤国之役,你一定要去么?”   戚默愣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祁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孤知道了,萧澈主攻,你若去的话,孤也要一道。”   “为什么?”戚默讶异的抬起头来,虽然看不到,但是还是瞪大了眼睛,祁夜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表示过要亲自出战凤国的。   因为在天祁还有很多事情要他亲自坐镇,他应该是没有时间才对的。   祁夜沉吟了片刻,脚步也放慢了,才幽幽的道:“之前,孤告诉过你,你父亲云轩侯……孤已经送回了西陵。”   戚默点了点头,却突然觉得祁夜的口音不对,本来父亲回去了西陵,她也觉得放心了,可是……突然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之前萧澈要来时,孤吩咐过他……将你父亲一并带来的。”祁夜的话让戚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一阵清风吹过,将祁夜的声音吹散了,仿佛世界上一切都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戚默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她一定是做梦,她此刻一定没有躺在祁夜的怀里,听到他用一种无比忧郁却又淡凉的声音说出那一句话。   “云轩侯……过世了。”   183   她一定是做梦,她此刻一定没有躺在祁夜的怀里,听到他用一种无比忧郁却又淡凉的声音说出那一句话。   “云轩侯……过世了。”   听起来那样淡淡的口气,却偏偏让人觉得像是在梦里一般,许久……许久,戚默都没有反映过来。   过世了,过世了。   那样三个字一直轻轻的回荡在戚默的脑袋里,戚默不知道为何,呆愣了良久后,竟是无比冷静的问道:“为什么?”   她这样一句清淡的反问,别说祁夜了,就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祁夜不由得低眼看了一眼,那苍白的小脸似乎还在一片迷惘之中,祁夜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已经反映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样的事情。   可是他却还是回答道:“听闻是久病缠身,回到南陵不久……便过世了。”   回到南陵……   云轩侯一身功高盖世,后来沦为祁夜的阶下囚,对于他那高傲自信的心本就一直是折磨。   戚默知道,在天祁时,云轩侯怕是每时每刻做梦……都在期望着回到南陵,回到自己的故乡。   若说起来,云轩侯若是死在南陵,起码也算得上是死能瞑目了,可是戚默却总觉得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啊!   云轩侯一身征战沙场,身体是很硬朗的,哪怕在天祁受到非人的折磨,可是后来不也好好的被祁夜关在牢里,怎么可能一回去便一病不起?   回去南陵,该是叫他身心都回归了,怎么会旧病不愈?更何况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撒手人寰?连他最牵挂最心爱的女儿……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怎么舍得离去?   “不……不可能……他不会就这样丢下一切走的。”戚默茫然的摇头,已经毫无意识的紧紧的扯住了祁夜的衣襟,手指用力得都泛了白,“你告诉我实情,我要知道实情。”   祁夜的表情严谨,却也不由得叹了一声,道:“这消息都是由萧澈带来的,但据孤猜测,云轩侯的身体在天祁时便已经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在天祁沦为阶下囚那么多年,也没有将他熬垮,可是一回去便……所以孤觉得萧澈的话不可信。”   “那……萧澈为何要骗你。”戚默想了想,隐隐的感觉到萧澈对于她,还有对于云轩侯……怕是恨得入骨了,难道……   “这便要问你自己了。”祁夜的话让戚默的心猛然一抽,呆愣着,只有听祁夜继续道:“若是萧澈有心为难,那么云轩侯在南陵……便是很有可能遭受到非人的折磨,但当初我以为萧澈举兵投降,该是对当初由南陵前皇后造的所谓你和云轩侯叛国的理由不在意了……如今,却又觉得不是这样,所以,出兵凤国时,你便不能与他单独一起去。”   所以,祁夜才要跟去的啊。   可是戚默如今哪有时间去想这些是是非非,只是……想到了当初萧澈那种仇恨的眼神,想到萧澈已经变得黑暗并别扭曲的心。   莫说祁夜了,他为何投降天祁,连戚默都不知道。   但是之前与他见面,他说什么都不在意了……说已经不恨戚默了,戚默觉得都是假的,因为以前那个虽然邪恶却率真的萧澈,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可是……若要戚默相信萧澈真的与云轩侯的死有关……只是想想,戚默就觉得颤抖个不停。   为何,萧澈会变成这样了?   “萧澈他为什么变了……当初天祁大军压境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戚默本来就是要问祁夜的,哪怕祁夜不可能全部知情,但是一定也该直到一些什么才是。   “当初他举城投降,唯一的一个要求,便是南陵哪怕是化国为省,省郡也一样要是他,那时……为了让孤答应他这个要求,他还……”   祁夜幽幽一顿,看了一眼戚默仿佛还算平静的脸,才幽幽的道:“他还……将他大哥离宫的行踪透露给了孤,后来孤派人追杀萧冕,却叫他逃脱了,后来萧冕便像是彻底消失了。”   萧冕……   戚默猛然一惊,抓着祁夜的衣襟的手似乎都颤抖了,她仿佛不敢相信,一点也不敢相信……竟是萧澈出卖了萧冕?   “怎么可能?萧冕为什么要离宫……不可能……就算他离开南陵皇宫,萧澈为何会出卖他,不会的啊……他们两兄弟的感情……”   “永远不要相信感情。”祁夜猛然打断了戚默的话,叫戚默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了。   “在利益或者是生死关头,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了一起,需要横梁,需要抉择的时候……往往最先被抛弃的,便是感情。”祁夜的声音仿佛是冰冷一般的冷,叫人在这晴朗的天气,也觉得连阳光也冰冷了。   “当初萧冕……面临抉择时,也选择了……他选择了你,而将南陵交付给了萧澈,他选择了相信感情,所以他最终……才会一败涂地!”祁夜突然说出的事实,叫戚默怎么都不能接受。   她死死的抓住了祁夜的衣领,几乎将那布料都揉碎了一般,叫道:“你说……萧冕选择了我?什么意思,究竟什么意思,萧冕为什么……要出宫?”   “为了阻止你成亲。”祁夜回答得毫不含糊,“萧冕失踪,萧澈投诚时,便是你决定出嫁白帝城的那几天,哪怕三岁的小孩怕也直到,萧冕突然离宫……就是为了阻止你出嫁,所以萧澈知道,只要顺着去凤国的路上埋伏,就一定能拦截到萧冕。”   戚默猛然松开了祁夜的衣襟,手指颤抖着,摸到了腰间挂着的刚才萧冕给她的埙。   萧冕说,有事……一定要亲口问萧澈,萧冕的语气里,仿佛整个人生都已经不重要了,唯一叫他牵挂的,原来……只是一个疑问。   萧冕知道了当初是萧澈出卖了他吧?   所以他哪怕拼了性命,也要潜伏在天祁,等待着那样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能亲口问萧澈,为什么要出卖他的机会。   这两兄弟间发生的事情和变故……难道都只是因为她吗?   戚默闭上了眼睛,似乎能想象得到,那时候的萧澈对自己恨之入骨,而萧冕却在南陵的生死关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离宫去找她。   以萧澈如今那扭曲的心,究竟还有什么疯狂的事情做不出来的?   “不……”戚默猛然睁开眼睛,然后坚决的道:“凤国,我要一个人去。”   祁夜挑眉,似乎毫无商量的余地,“孤说过不行,孤会一起去。”   “哼……”戚默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南陵出兵凤国是公事,有萧澈和南陵的水军配合天祁的陆军,根本是胜券在握,不需要你再操心,至于你如今操心的,是怎样一统十七国,所以不必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小事?”祁夜抱着戚默的手似乎一紧,勒得戚默都痛了,“你说连你自己的性命,也只是小事一桩?”   “是,那是我自己的私事,在王上的眼里,在十七国相比较之下……渺小得不值一提!”戚默回答得坚决,祁夜正要反驳时,已经又一次被戚默冷冷的打断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我们的合作是公,所以请你不要插手我的私事!”   祁夜的话生生的梗在了喉间,说不出来了。   也许她连自己的生命都已经觉得不重要了,可是祁夜想说的是,往往她不在意的那些事情,便是别人觉得最重要的。   可是祁夜却是说不出来,原本以为将萧冕的事情和盘托出后,会叫戚默明白,有的人还将她的一切都放在第一位,所以哪怕是她的一个小小的决定,都会改变别人的一生。   可是如今……他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如戚默说的,他无法插手她的私事。   有时……祁夜真的像一把掐死她,可是哪怕是如今这样抱着她,看到她身上的伤痕时,也不由自己的叫他的力道小一点,再小一点。   连弄痛她都已经不忍了……怎么可能真的掐死她?   可是她又怎么会明白,又或许她根本不屑于明白,若是他还能如以前一般,不顾她的感想,不顾她的反抗……甚至不顾一切的将她紧紧的握在手掌心里……   可是他知道已经不行了,当初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牵挂支撑着她活下去,一次次坚强的活下去,可如今……已经没有了。   她就像是一具等死的躯壳一般,所以当那时……祁夜亲眼看到那致命的一剑朝她刺去时,她竟是那样平静的闭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她也许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所以祁夜若在给她的人生添加上几笔可悲的绝望,那么她一定会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   祁夜不准……不准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已经无法再对她下手了。   “你要如何,便如何吧。”祁夜只能幽幽的一叹,如今的他竟是到了这个地步了?   究竟是为什么……早已经将自己的心和情都已经丢弃的他,如今竟会因为怀里这个瘦小得不成人形的女人……而缚手缚脚。   只怕是他做的恶事太多了,老天终于是叫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让戚默这个女人……无休止的……折磨他。   184:想忘情弃爱,却舍不得   祁夜将戚默放在房间里休息,又叫吴心来替她包扎伤口,所幸伤口不深,不过擦破了一点皮,只是那位置却是正对心口,叫戚默都不由得后怕。   若是那神秘人再晚那么一步,这一剑就会狠狠的插/进她的心脏,那么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脚扭伤了不易走动,转眼看了看屋子里几个小宫女在端茶递水,祁夜站在一边,不由得问道:“那个……凤柳衣呢?”   祁夜一愣,这才想起重伤的凤柳衣来,只是他这一愣,叫戚默感觉到了,忙问道:“她出事了?”   “她受了点伤,在修养,没什么事。”祁夜一两句话概括了过去,可是戚默却觉得奇怪得很。   黑衣人根本没有伤到凤柳衣,那么她怎么会受伤?   一想,凤柳衣现在是她的贴身丫鬟,但是却放任她这样被挟持走了,祁夜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有那些身手不凡的轿夫……   “你……我被挟持是我自己不小心,眼瞎了便是个废人,是我不小心给他们添了麻烦才叫黑衣人有机可趁的,你不会迁怒于他们了吧?那些轿夫呢?”戚默知道那些轿夫一个个都身手了得,都不是一般人。   “孤没有迁怒于谁,凤柳衣……也不是孤非要怪罪她的,是她自己……”祁夜说着,便想起凤柳衣之前的眼神来了,心里一时闷得很。   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看了戚默一眼,闷闷的叹了一声,“你便当都是孤不对便是!反正你也不需要什么解释!”   说完,竟是转身便走了,留下戚默愣在原地。   戚默听得清楚,祁夜愤然离去的脚步声,可是……她也没说什么吧?他怎么就生那么大的气了?   只是他这一走,房间就像是空了下来一样,顿时好像就没有人了,戚默眼前一片黑暗,伸出手来想摸着起来去看看凤柳衣伤得如何。   只是手刚摸索着伸出去,猛然就被一个略微冰凉的手掌扶住了,吓了戚默一跳的同时,便听到那幽幽的沉稳的声音道:“你的脚受伤了,最好不要到处乱走!”   听这声音,戚默才猛然反映过来,是那个神秘的大夫吴心。   “呼……大夫你还在啊。”戚默松了口气,真是吓了一跳,这吴心站在一边默不吭声,竟是叫戚默都没有听出他的一点呼吸声来,还以为房间已经空无一人了。   “在下鲁莽,吓着小姐了。”吴心说着,飞快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戚默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倒不是吓着,是我惊弓之鸟,冒犯了大夫了。”   吴心没有回答,空气里一丝静谧,竟是叫人觉得有些尴尬,戚默的眼珠子四处的晃了晃,忙道:“大夫,能带我去看看凤柳衣吗?”   “她没事的。”这冰冷的口气,听起来是很不乐意的。   戚默咬了咬唇,淡淡的道:“怎么说也是为了我受的伤,不去看看怎么也不安心,不安心的话怎么能好好休息……不好好休息,怕是最头疼还是大夫吧?”   吴心没有了声音,戚默不知道他的脸色如何,甚至无法从他那淡淡的冰冷的口气里,听出什么情绪来。   过了一会儿后,才听到吴心道:“好吧,我带你去。”   戚默这才松了口气,笑了起来,伸出手去,吴心轻轻的扶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扶了起来。   脚扭了一只,戚默走起来有些吃力,差不多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吴心的身上,由他托着她慢慢的出了院子。   然后上了轿撵,一路朝着凤柳衣休息的地方去了。   凤柳衣依旧在祁夜的书房里,离戚默住的地方不算远,不一会儿便到了,吴心扶着戚默进去了,然后在床边坐下。   戚默听到凤柳衣平稳的呼吸,有些沉重,想来该是还在昏睡之中,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道:“她的伤,到底如何了?”   吴心看了一眼,之前替凤柳衣包扎过,他很明白,低垂了眼帘,一字一句异常严肃的道:“这位姑娘的伤看似严重,却没有伤在要害,流血虽多,却也不致命,并无大碍,好好修养,不过几日便能回复了。”   戚默听着,点了点头,吴心似乎特别的咬重了几个字,看着严重,却不严重……他是想提醒戚默什么?   只是戚默根本也不想去管这些事情,只要凤柳衣不是因为她的事情而受到了牵连,她便安心了,至于……凤柳衣为什么如此,戚默也不想去分析了。   吴心见戚默许久都没有反映,也便不说话了,连个人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待了许久凤柳衣才醒来。   看到戚默时,不过是模糊的一个轮廓,却是吓了她一跳,她一下坐了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醒了?”戚默首先开口,笑了起来,“不要坐起来,伤口会裂开的。”   “你……”凤柳衣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讶异的看着戚默,半天才呢喃道:“你……你没事了?”   “嗯,没事了,所以你也不用自责,这次是我不小心添乱了,与你们没有什么关系,却不想连累了你们……”   戚默垂眼,低下了头,想着……凤柳衣虽然没事,可是那几个轿夫却就这样没了,心里一时说不出来的沉重。   她并不知道祁夜竟是下了这样的死命令,那几个轿夫没有显露身手前,戚默不过以为是几个普通的轿夫,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因为此事而解释都不做,便全部以死谢罪了。   “不……是我的失职,我本该死的……却……”凤柳衣咬了咬唇,却是苦笑不得,“真的没用了,连死都做不到。”   “别这样说,我不是没事吗?”戚默笑了笑,轻轻的伸手拍了拍凤柳衣紧紧捏成拳头的手,“好啦,你好好休息吧,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谢谢,我没事的,一定会快快的好起来,再伺候你的。”凤柳衣咬唇,勉强的笑了起来。   戚默点了点头,这才叫吴心扶着她出了书房,一路顺着来时的路幽幽的回去了。   回去时戚默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就道:“我们在这院子里坐坐吧,空气挺好的。”   吴心抬头看了看天,正是黄昏十分,确实是叫人神清气爽的时候,于是点头答应了,扶着戚默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下,自己就站在了一边。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过一只青鸟?”戚默茫然的抬着自己看不到的眼睛,四处晃了晃,只可惜她什么也看不到。   “没有,如今鸟儿该是都归巢了。”吴心的回答依旧是那样沉稳并且厚重的男音,叫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戚默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忍不住伤感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它的归处,会在何方?”   那青鸟,一定还会再出现的吧?   戚默想着,若那时她受到袭击,是青鸟报信,那么它的信是报给的谁?那时……那么及时前来救她的人又是谁?为何在祁夜到来的前一刻,就走了?   那时是不是那个神秘人就知道祁夜来了,所以断定了她没有危险,所以走了?   是不是她再次有危险时,他还会出来?   戚默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那个人到底会是谁呢?会是死去的云笙?还是……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有时,戚默都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希望云笙活着,还是希望云笙已经死了,若是他活着,那么她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戚默闭了闭眼睛,不知道何时,她也学着云笙一般,难过时就将眼睛闭起来,不叫人看到她眼底深沉的痛。   可是她最终也不是云笙,云笙总能在闭眼后,再次睁眼时,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再次隐藏起来,而她……不行。   “大夫,你说,人死了……还能复生吗?”戚默闭着眼睛幽幽的问了这么一句,有些像是自言自语。   吴心站在一边,那长发下的银面微微闪着寒光,寒光掩盖了他那双神秘深沉的眸子,也隐藏了眸子里所有的情绪。   似乎是略微思考了一两秒,吴心才认真的道:“人死不能复生。”   像是他真的有认真的思考过戚默这个问题,然后很认真的回答的,戚默勾着唇角,却是笑得苦涩。   她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她还无法在睁眼的时刻,将自己的痛掩埋,她接着道:“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曾经死在我眼前的人,他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呢?若人死不能复生,那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没有死呢?”   “小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的事情,该放下时便放下吧!多想也不过是自寻烦恼而已。”吴心的话语冷冷淡淡的,万万千千的一个局外人。   “是吗?”戚默幽幽的自问,然后勾着唇轻轻的睁开了眼睛,她无法像云笙那样那么完美的掩藏自己的痛心,却也做到了一半。   因为她的眸子里总闪着悲凉的色彩,掩埋了曾经那双光彩动人的眸子里原本最夺目的绚丽光芒。   吴心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戚默没有在问他。   戚默睁着眼睛,似乎在认真的思考什么,想了许久,才轻轻的道:“那世上,有没有什么能叫人忘记一切痛苦还有爱恨的药呢?”   “若想忘,自然就忘了,何需药物?”吴心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那藏在长袖下的修长的十指,却是紧紧的扣成了拳。   “也是……总是有些人,有些事,舍不得……也不想忘掉。”戚默笑了笑,轻轻的起身,吴心忙上前去扶了她。   戚默轻轻点头致谢,然后被吴心扶着回了房间,吴心退出房间时,戚默背对着他,轻轻道:“大夫,你一定要治好我的眼睛,而且我希望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   吴心退出房门的脚步一顿,他看了一眼戚默的背影,那瘦小的却又倔强的身子。   最终他没有回答,轻轻的退出了房门,关上了门,隔绝了他和戚默之间连接的一切,转身离去。   185   戚默休息了三日,不过受了一些皮外伤,在吴心的照顾下很快便好了起来。   加之她的眼睛偶尔竟也有好几次能看到光线和人影,也就证明了吴心的对戚默的治疗是有效的。   还没有过祁夜的十日试用期,吴心便被留了下来,跟着戚默几乎在皇宫各处都是通行无阻。   西陵出征凤国在即,萧澈从天祁领了十万精兵,与戚默一起朝着西陵进发。   西陵是唯一一个有水陆直通凤国的国家,西陵从水陆进攻,天祁的十万精兵由冷炎领着朝陆路进发,小小一个凤国,怕是难以在这样强大的军事攻击下存活。   只是让戚默不安的,是这凤国,竟是由她亲手来毁灭吗?   她还记得曾经凤箐坚强又充满希望的眼睛,还记得她第一次进凤国时,沿途的欢呼和鲜花。   凤国的人,都活在一个梦里,又或许她们已经清醒了,却还是会无意识的依赖着这个梦。   而戚默,便是凤国编织出来的梦,是玄一用阴谋一点点的编织起来,最终将所有的人都网络进去的美梦。   凤国能夹在十七国当中生存便已经不容易了,虽然军商都已然成了规模,但是在如今祁夜强势领导十七国的今天,凤国最终被统领收复,不过是大势所趋。   或者说……这片炎黄大陆上的所有国家,最终都会被祁夜收复。   千年前,白帝强势统一十七国,建立了至高无上的白帝城,经过千年来的转变,世界又各自划分成了十七国,白帝城淡出人们的世界,这大陆之上又是一片十七国各据一方的混乱局面。   如今……祁夜若是统一了十七国,那等待祁夜的……便是颠覆白帝城,最终成为另外一个白帝。   戚默幽幽的笑了,这难道便是她最终要完成的使命吗?哪怕她恨祁夜入骨,如今却也不得不栓在他的身边,这便是命吗?   马车上,吴心和戚默两个人一车,相对坐着,竟都是一言不发,戚默幽幽的笑起来时,吴心抬眼,正好看到她问道:“大夫,你信命吗?”   吴心一愣,许久了,才坚定的回答道:“信。”   “是吗?”戚默低叹,轻声道:“可是为什么,世界上总有人喜欢摆布别人的命运呢?”   “或许那也是命。”吴心的声音总是带着那毫无感情的沉稳,仿佛能让人猜到他的脸似乎也是从来不会有任何表情的。   那种沉稳,可以说是一种冰冷的波澜不惊。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再没有说话了,只是吴心这样一说,她似乎隐隐的信了。   她的眼睛上蒙着白色的绷带,上面敷着草药,这车厢里还有她的鼻尖,都是一股子浓浓的药味。   然后空气静谧了,只留下那一股子浓浓的药味一点点的散开,萦绕在两个人的鼻尖。   “到了。”萧澈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时,戚默愣了片刻,听到他似乎略微有些邪恶的笑道“欢迎回到西陵。”   她又回来了……   耳边传来吴心下车的声音,然后伸手来扶她,她摸索着到了马车边上,吴心还没来得及扶住她,她的身子已经被另外一个霸道的双臂一把拦腰抱了下来。   是吓了一跳,可是耳边还回荡着萧澈的声音道:“你要是不瞎,就能好好看看今天的西陵了。”   她知道是萧澈这样霸道的将她抱了下来,只是听着他言语里的嘲讽,竟也没有心思去计较其他了。   是啊,她是想睁开眼睛看看这西陵是不是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是不是有她嬉笑着的白色身影潇洒的穿过街角,吓得行人纷纷躲避。   是不是还有她曾经和萧澈无数次的打闹和吵嚷,砸了无数的摊贩,最终……收拾烂摊子的,都是云笙。   这里……还有会关于云笙的记忆吗?   云笙很少出来吧,他每次黑着脸将她带走,都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那辆马车载着她和他,也是无数次的穿过西陵的大街,最终每一次……都是他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去。   原来曾经她和云笙的记忆却是那样稀薄的,总是简单的几句言语,总是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怕惹他生气,然后又恨又怕的想要从他的掌下寻找一丝自由。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以为的自由的幸福,竟就围绕着他了?也许,她早已经依赖上他了,只是……自己也没有发觉。   愚钝的以为,自己追寻的幸福还在远方,却不料当灾难来临时,第一个想到的,第一个依赖的,却都是她曾经像要逃离的云笙啊。   戚默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内心五味陈杂,脸色苍白,叫外人也能看出来她此刻心里的痛苦和挣扎。   可是哪怕看出来了又如何?   萧澈冷冷一笑,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腕就拉着朝府里走,一边走还一边道:“那么多年没有回家,如今我带你回来,你好好休息一天,明日我带你去看你父亲……第三日出发,你在家只有三天的时间,好好的珍惜吧。”   戚默觉得萧澈的话就如同很遥远一般,对她来说,都像是梦幻一般,他说带她回来……   这里难道,难道是……云轩侯府?   戚默的脚下一个踉跄,绊倒时摔在了萧澈的背上,萧澈转过身来,将她拉扯着站好了,才道:“我都忘了你看不到了。”   说罢,一把将她抗在了肩头上,毫不犹豫甚至力道大得有些霸道的将戚默抗着走了进去。   她的肚子正好硌在他的肩膀上,一阵阵的不舒服,可是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这里的空气那样的好,天空晴朗,阳光在身上暖暖的,她能闻到空气里那些花香的味道,就像是能看到以前那些晴朗的下午,偶尔云笙会用他那修长的十指盛水在这花圃里轻轻的浇灌一样。   他的玄衣那时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眉眼总是有一丝淡然的柔和,仿佛这花圃里的花儿都醉了一般,那时……戚默就站在门廊边,小心翼翼的看着,然后就失了神。   如今这里的花,是不是还一如既往?没有了那玄衣的光芒,没有了那完美修长的手掌,花儿是不是还开得那样的美?   戚默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袖子,还来不及难过,已经被萧澈放下,狠狠的落在了椅子上。   萧澈看着她的脸,明显的苍白,虽然纱布挡住了她的眼睛,但是还是能看出她正在痛苦。   不知道为何,萧澈看到她痛苦的表情,竟觉得心里一阵的痛快,不由得便笑道:“怎样?可要我带你四处走走?”   戚默张了张嘴,那句不用了生生的堵在了喉间,她怎么不知道萧澈如今的变化,也能猜到如今他嘴角邪恶的笑容。   他是故意带她来这的,看着她痛苦,若他心里的气能顺一些的话,若他能好过一些的话……   “好吧。”戚默幽幽的应了一声,却不料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心突然插嘴道:“小姐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一会儿的好。”   “该休息的是大夫你吧!”萧澈的话语将戚默想说的话都打断了,能听出他语气里强烈的不满。   “在下不累。”只是淡淡的,还是那样没有情绪的沉稳的声音,却叫空气猛然变得不一样了。   萧澈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冷哼道:“是吗?在西陵,怕由不得你。”   说着,抬手杀气四起,戚默猛然一把抓住了萧澈的胳膊,叫道:“我不累,我一点也不累,你……你带我去走走。”   戚默的手死死的拽着萧澈的拳头,能感觉到他全身那种凛冽的气势,若戚默没有记错的话,吴心是不会武功的……   而萧澈如今肆无忌惮,若是真的出手,吴心怕是连一下都抵抗不住。   她死死的抱着萧澈的手,有着焦急的恳求道:“萧澈……”   “哼。”萧澈冷哼一声,终于放下了手,瞪了戚默一眼,讥讽道:“你还是这副老好人的模样,有力气替别人求情,不如先顾好自己!”   说罢,一甩手将戚默甩开了,戚默生生的又摔回了椅子上,萧澈看了一眼吴心道:“大夫你做好自己的本份便是,再多管闲事,怕是没那么好说了!”   说罢,一把抓起了戚默就朝内院走去,戚默跟随着他,可是他走得那么快……戚默眼睛看不到,一阵的小跑,摇摇晃晃磕磕绊绊的跟在他的身后。   吴心幽幽一叹,也只能摇摇头,毕竟他能做的……只有这些而已。   戚默差点摔倒好几次,可是萧澈却一点停下脚步的意思都没有,死死的拉着她的手,几乎是将她拖到了后苑。   最终他停下时,戚默知道在内院了,有阳光,有鸟叫还有花香……不知道为何,心里就泛起一种淡淡的,像是温馨的感觉。   这里,每一个地方都有云笙的身影,当初的她……竟是那样小心翼翼的躲在不起眼的位置,偷偷的看他。   因为他越是神秘,戚默就越想弄明白他的身份。而戚默自己越是忌惮和害怕他……便越是想要看看,他整天都在干什么。   所以这府里,只要云笙的身影出现,戚默都必然会在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偷偷的看他,仿佛……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想去哪?”萧澈沉着气问了一句,打断了戚默开始微微上扬的嘴角。   “我……”戚默想了想,却还是开口道:“内院的南边……有一片竹林,我想去那。”   竹园,是曾经云笙住的地方,那一片竹林不论四季都一直翠翠葱葱的,无数次看到云笙坐在竹下淡淡的泡上一杯茶,下一局棋……那个身影竟是从那时起,就那样深刻的印刻在了戚默的脑海里。   云笙喜欢竹子。   “竹林?”萧澈不屑的笑了起来,“早已经被我砍光了。”   186:得不到心,那么身体呢   “竹林?”萧澈不屑的笑了起来,“早已经被我砍光了。”   砍……光了?   戚默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很久很久,嘴角才喃喃的颤抖道:“没……没了?”   萧澈看着戚默,不知道为何,竟是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轻轻的抚上了她那痛苦的脸颊,笑道:“是啊,都没了,因为我不喜欢竹子。”   戚默没有避让,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萧澈了一样,她的嘴角颤抖着,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却是萧澈笑着,继续道:“这里,不是云轩侯府了,云轩侯府已经被我拆了,一花一草,都没有留下,这里如今……是属于本王的别苑,就是曾经侯府那一堆废墟上建立起来的。”   戚默的身子猛然晃动,狠狠的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萧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定是要绊倒在地。   “都没了……都没了……”戚默咬唇,不知道为何,心里竟不觉得痛了,因为好像已经感觉不到心的存在了。   什么都没了,之前她记忆里那些美好,云笙的身影,都没有了。   一切,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么?   云笙呐……他真的是要彻底的消失在她的世界,他就是要如此,才甘心吗?   可是为何,他要消失,却又将他自己那样深刻的印刻在她的心上?如今关于他的一切,都没了。   而她,什么也留不住。   “痛了?戚默,我真的不懂你……你的心,究竟可以分成几份?和祁夜,和云笙……还是和白帝,又或许连齐容也有一份?”萧澈依旧在讥讽,在不予余力的在戚默的伤口上撒盐。   可是戚默笑了起来,勾着唇角凄凉的笑了起来,她还有心吗?没有了……早已经没有了,所以不痛了啊。   她的心早已经死了啊,她知道的,在云笙决定从她的世界消失时,便已经彻底的死心了。   “我累了。”戚默幽幽的只说出了这一句话,仿佛萧澈说的一切,都没有听进去,都不管她的事一样。   萧澈捏着戚默的手腕的力道有些大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种恨意竟是如此明显的喷薄而出。   “带我去休息吧。”戚默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只是那双眼越发的绝望,也越发的冷淡了。   “好。”萧澈最终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又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再不似以前,能叫人看着便能跟着一起开心起来。   如今……他的笑,早已经变得冰冷,变得狠毒了。   一把将戚默抱了起来,戚默竟也没有挣扎,萧澈只觉得心里似乎舒服了一些,然后抱着那柔软却又有些冰凉的身子一步步的走向给她准备好的寝室。   戚默闭上了眼睛,花香还是花香,阳光还是阳光,只是不再温暖,不再似她记忆里的清新了。   因为一切,都变了啊。   胸口里似乎有什么死死的堵住了她的呼吸,叫她整个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那种仿佛被千斤大石压在了胸口上的感觉……让她脑袋都是一阵的昏沉。   可是她不在意,早已经不在意了。   萧澈将她带进了房间里,然后放在了床上,看着她空洞的眼睛,仿佛整个人连灵魂都已经失去了。   “休息吧。”冷冷的哼了一声,萧澈想走,却是坐在床边怎么也动不了。   仿佛看着她,心里那两极分化的挣扎又开始了,他想待在她身边,哪怕只是看着她……   而另一个自己,却是想不顾一切的将她毁掉,为何……她的心可以容忍下那么多人,而那么多人中,却没有自己?   从小到大,当他开口说要娶她为妃时,哪怕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女人,还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分别。   可是他就是那样决定了,并且他从来没有变过,可是为什么她狠心欺骗了他那么多年?   而最终……她可以被那么多男人拥有,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像个傻子一样,从小被玩弄到大,到了赤练之域……却还是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还傻傻的保护她,还以为……他终于摆脱了那个叫戚默的男人,还以为,他真的可以重新……爱上一个叫若水的女人。   可是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饶了一圈,叫他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傻子,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戚默,我真的恨你……”萧澈忍不住开口,手已经抚上了戚默的脸颊,力道不算温柔,带着他的恨,将戚默的脸捏得有些变形。   戚默没有回答,张了张嘴,那一声‘对不起’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已经被萧澈打断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你若真的觉得愧疚,为何……会忍心这样一次一次的欺骗我?”   摇了摇头,只觉得萧澈捏着她脸的力道越来越大了,哪怕此刻她还想再说话,都只能是几声模糊的嘤吟了。   “你的心里,真的连一点……能容下我的位置都没有吗?”萧澈凑近了,他的气息都拍打在戚默的脸上。   “呃……”戚默想说什么,可是他死死的捏着她的脸,叫她说不出话来,也许……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他自己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他害怕,害怕戚默的嘴里再说出什么叫他疯狂的话语来。   戚默说不出话来,可是她必须回答萧澈,因为她不想他再深陷,更不是他以为的,她的心属于那么多的人。   从来……她只属于一个人,只是一个人而已,她保不住自己的身子,可是她的心是自由的,早已经牵连在了一个叫云笙的男人身上。   哪怕她想收回……都已经迟了啊。更何况,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收回自己那颗已经死了的心。   戚默摇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在萧澈越来越用力的霸道钳制中,她还是固执的摇头了。   “所以,我才这么恨你!”萧澈的眼睛有些红了,这句话几乎是他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然后他猛然欺身而上,死死的吻住了戚默的唇,一点也不温柔,仿佛只是为了宣泄他满心的仇恨。   几乎要将戚默的唇都揉碎了一般,霸道并且用力的剥夺她早已经稀薄的呼吸和一切。   戚默不反抗,也不挣扎……只是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有些微弱的呼吸,却又像整个灵魂都已经出窍了一般。   “得不到你的心……那么你的身体呢?”萧澈冷笑了起来,就在戚默的耳边,哪怕她看不到,他知道她也一定能感受到此刻他的危险和狠毒。   可是他不怕,他早已经不怕了,因为哪怕他再完美,再是小心翼翼,付出得再多,她也不可能……爱上他的。   他知道,所以他恨她,也怨她!那种怨恨化作一种强烈的欲/望,要将她粉碎的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猛然撕碎了她的衣衫,在她的脖颈和瘦小的肩膀上霸道的撕咬,似乎想将她整个人都揉碎了,然后在她的肌肤上的每一寸都留下他的痕迹。   戚默只觉得无法呼吸,胸口那压着的千斤大石越发的沉重了,叫她觉得胸膛里一阵闷闷的疼。   她咬牙忍着,不动。   她这零碎的身子,若是连心都已经没有了,要这身子还有什么用?若是能让萧澈解恨,或者……让他意识到他失去了那些宝贵的笑容和心里的快乐……   若是能让他回来,回到以前的萧澈,又有什么所谓?   “嘭”的一声,是戚默耳边的床板被砸了一个大窟窿,戚默的身子只是微微一惊,还是没有动。   空气里有一丝冰冷,让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忍不住颤栗,可是除此之外,她轻轻闭着的眼睛,竟都那样的安然。   “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我不会,是不是?是不是!”几乎是低吼出声,萧澈的脸已经有些愤怒得扭曲了。   他看着她衣衫半解,看着她安然闭目,甚至没有一丝痛苦的挣扎,像是已经安然的死去了一般,留给他的……真的不过是一句躯壳。   那一拳愤怒的,本来是要狠狠的打在她那安然的脸上的,可是为何……竟又不忍心。   “戚默……你能给我什么?你只能给我痛苦吗!”萧澈猛然倒塌,伏在了戚默的肩头,他的衣衫摩擦在她的肌肤上,有些冰冷。   “你只能留给我痛苦吗?明明那么恨你了……明明恨得只想一口一口将你咬碎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这样……你竟都毫不在意了,你毫不在意……”   萧澈的呼吸在戚默的肩头越发的温热了,他微微的颤抖着,那样的痛苦。   戚默幽幽的睁开了眼睛,虽然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黑暗,可是她却轻轻的笑了起来。   伸手轻轻的抚上了萧澈的后脑,轻轻的抚摸他的发丝,然后她勾着唇角笑了起来,“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但若……你真的需要将痛苦都宣泄在我的身上,那么……我会安然接受的,若是能让你不再痛苦,除了我的心……其他的,都能给你。”   萧澈摇头,不住的摇头,他的手死死的捶打在戚默脑袋两边的床板上,他的身体僵硬得颤抖,嘴里不住发出‘呜咽’,像是受伤了的野兽一般绝望的低吼。   “可是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的心!”萧澈猛然起身,怒吼着风一样的离开了。   只留下空气里的一丝冰冷和绝望,还有衣衫不整却也没有整理的戚默。   “对不起……”这一生融化在空气里,萧澈也听不到了,戚默张口的同时,竟是忍不住呛咳了起来,然后有血不住的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她还是不动,身子微微颤抖着,血液鲜红,流过她的嘴角,划过她的脸,落在精致的枕头上,染红了一片……   187:生死,谁又在意   戚默就这样躺了许久,不一会儿咳嗽两声,就觉得似乎将所有的生命都消耗了一般。   她还是衣衫不整,露着瘦小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被子就在旁边,可是她都冷得仿佛置身冰窖了,却还是一动不动。   哪怕只需要轻轻的伸出手将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就能盖住她所有的狼狈,还有冰冷……   可是她竟然都不想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缓缓的推开了,戚默听到那沉稳的脚步声走进了,随后身边的被子轻轻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也没觉得温暖了多少,睁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想猜进门的究竟是谁,只是一动不动的睁眼,仿佛看到的,是遥远到连她自己也不确定的未来。   “你若是死了,在下会很麻烦的。”   是吴心,这样冰冷却又沉稳的声音,仿佛永远带着一丝别人猜不透的神秘。   他说话时,已经握住了戚默的手腕,幽幽的把起脉来了,塞了一颗药丸子在戚默的嘴里,甜甜的化开了,竟然一丝药的苦味都没有。   “心里的郁结,怕不是药丸子就能化开的,你若还想活命,最好……放开些吧,否则油尽灯枯,哪怕神仙也救不了了。”吴心将戚默的手放了回去,又将被子理了理。   戚默呆愣了许久,才幽幽开口道:“是吗?人总归是要死的,也许活在世上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我自己也不在意。”   “人要死,确实是谁也阻挡不住的。”吴心看着戚默,然后叹道:“你不在意,可是在下却觉得……很多人会在意。”   “你在意吗?”戚默微微的转头,那一双空洞的眼睛对着吴心,顺着问道:“大夫,你会在意吗?”   “当然在意。”吴心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只是那声音永远的平静冷淡,叫人听不出任何在意的成份。   最终,他接着道:“在下说过,你若死了,在下会很麻烦……陪葬也有可能,所以很在意。”   “是吗……”戚默幽幽一叹,似乎勾着唇角笑了起来,“可是有的事情就是放不了,越是想放下,越是放不下……该怎么办呢?”   吴心再不说话了,空气就安静了下来。   最终他起身,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话,“该结束的总会结束,活下来的人,只能选择好好的活着。”   然后他走了,戚默听得到他的脚步声,还是那样沉稳的一步步的走开了。   闭上了眼睛,戚默幽幽一叹,竟是那样的累,不知不觉的便这样睡着了,自己都不在意了,别人在意……又有用吗?   她很努力的活着了,云笙……知道吗?为了他,她很努力的活着了。   *   三天的休整,很快就过去了,戚默和萧澈带着大军离开西陵时,她竟是没有眷恋了,因为值得她眷恋的……都已经全部消失在这里了。   大军走的是水陆,船队浩大,用巨大的锁链连接在了一起,而主船便是萧澈和戚默等人乘坐的,是处于最中间也是最大的一艘。   这样浩大的声势,怕是还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凤国也早已经深陷于恐惧之中了吧?   希望……祁夜答应她的事情,能做到。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萧澈就在一边,冷冷的道:“明日船队会靠岸休整,只有一天的时间,你可以下船去活动活动。”   说完这句后,便再没有说别的了,戚默只是点了点头,已经想要了明日的安排了。   萧冕……应该早已经混迹在其中了吧,只要明日找到一个机会,他们兄弟二人便能见面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能有个了决了吧?   这样庞大的船队要靠岸休整,几乎码头上所有的百姓都被撤离了,留下了一片空荡荡的地方。   县城隔得不远,这是天祁下属的一个附属国,奉命将所有的补给在一天内全部送达到船队,以支持船队继续航行,并且作战。   在这里停靠是最后一战了,再过几日……便能到凤国的境内了,战争一触即发。   这便是戚默最后的机会了,戚默幽幽的渡步,摸索着到了萧澈的房间,然后轻轻的敲了敲门。   “做什么?”萧澈只是冷冷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开门,也许早就从这摇晃又紊乱的脚步声中,听出来门外的人是戚默了。   戚默顿了顿,才整理好了心情,道:“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说!”简短的带着厌烦的回答,但是却没有拒绝。   “大夫去抓药了,我在这船上好几日,有些不适,想着下船去透透气……你……能带我去吗?”戚默紧紧的捏着拳头,自己也有些许的紧张,但是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船上不是有丫鬟吗?”萧澈皱眉,人却已经在门边了,只是还没有开门。   “我……我不放心她们。”戚默咬了咬唇,接着道:“求你……我真的很难受。”   萧澈紧捏的拳头终于松了几分,吴心曾说过她心有郁结,若是无法疏导那么必定是致命的。   如今在船上好几日,她身子那样瘦小,定是有些不适……   死死的咬牙,一边恨自己这样的软弱,一边轻轻的打开了门。   一开门就能感受到萧澈那凛冽的气息,仿佛极度的不开心,叫周围的空气都冰冷了。   可是戚默还是轻轻的笑道:“谢谢你,我都快闷坏了……”   “走吧!”萧澈冷哼了一声,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蛮横的就朝船外拖了去。   哪怕是磕磕绊绊的,戚默还是尽力的跟上了,几次摔倒了,却被萧澈扯着手腕又拖了起来,然后继续磕磕绊绊的跟着。   “到了,在这里歇息一会儿,风景挺好的,你若想买什么东西,我再带你去市集!”萧澈冷言冷语的甩开了戚默的手。   戚默能感觉到脚下柔软的草地,还有清新的空气,带着一丝海浪的味道,她一路这样磕磕绊绊的跟来,虽然看不到,却还是能猜到,如今他们所在的该是离开码头不远的一个小山头……   而且四周已经远离了码头的嘈杂,很是安静。   手里摸索着腰间那天萧冕给她的陶笛,然后轻轻的坐在了草地上,笑道:“便不去市集了,这里安静,我能给你吹一曲?”   萧澈没有回答,坚持冷漠的站在一边,戚默也不管,幽幽的吹了起来。   陶笛的声音低沉悠远,带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似乎能勾起人心里掩埋最深最沉的哀伤一般。   “不要吹了!”萧澈猛然打断了,大手一挥,陶笛从戚默的手里脱落滚在了草地上。   “你不喜欢?”戚默装作无所谓的笑了笑,毕竟吹了那么久,该听到的,早已经听到了吧?   “吵死了!你就不能安静点吗!?”萧澈捏了捏拳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能好好说话了。   心里总有一丝自责,自责为何他总是对她大呼小叫的,让她那样艰难的摔倒好几次,衣服都脏了的跟在他的身后。   为何……他每次想柔和一些,为何他每次想放慢脚步好好搀扶她时,心里总是会响起那种疯狂的咆哮。   提醒着他,她的残忍,提醒着他……因为她,他承受着怎样的痛苦的煎熬。   这样的纠结和挣扎,几乎要将他的脑袋都疼得炸了,越疼……他就越是烦躁,越是暴戾,就越是忍不住……做出粗暴的事情来。   心里烦躁得站都站不住,萧澈几乎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一般,却猛然有只略微冰冷的小手轻轻的拉住了他狂躁的捏成拳的手。   一愣,萧澈低眉,看到了坐在草地上的戚默笑道:“坐下来吧,我保证安静,不说话,不闹……”   心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看着她的笑容,似乎……回到了以前,那总能叫他呆愣住的容颜,哪怕此刻她的发丝有些乱了,因为刚才他急促的脚步,她整个人都有些狼狈了……   可是她依旧是她,只要轻轻一个笑容,只要一个触碰,就能叫他完全的败下阵来,毫无办法。   愣愣的被拉着坐下了,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闭着眼睛扬起了笑容,却什么也没有说。   “你想说什么便说!”萧澈觉得不自在,别过脸去,别扭的说了一句。   “我不想说什么啊!”戚默笑了起来,“不过想着,这样好的空气,这样美丽的风景……你要静心体会,可不要错过了。”   萧澈不言语,只是抬头,这是一个山坡,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四周的空气清新,而且蓝天白云下……还有她的笑容。   真的……是一处好风景。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带着她走到这里,明明她看不见……可是她说闷要四处走走时,他还是不由自己的带她到了这里,因为这里有好的风景。   还是忍不住……想将最后的,都呈现在她的眼睛,而她……却已经看不到了。   “看不到没关系,我能体会得到,这里的美丽……我都能感受得到。”戚默仿佛知道了萧澈的心声一样,回答了。   萧澈咬唇,别扭的别开了眼,不再看戚默,只是冷声哼道:“你不说你不说话,不吵闹的吗?”   “是是是……”戚默应着,又猛然闭嘴了,因为身后已经传来了那异样的脚步声。   带着杀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寒风呼啸而来,是冰冷又锋利的剑气划过了空气……直直的朝着萧澈的背后冲来。   188:他输了,又如何   戚默猛然闭嘴了,因为身后已经传来了那异样的脚步声。   带着杀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寒风呼啸而来,是冰冷又锋利的剑气划过了空气……直直的朝着萧澈的背后冲来。   萧澈反应极快,在同一时间将戚默往旁边大力的推开了,然后腰间长剑已然出鞘,双剑对碰发出叫人耳朵都麻了的声音,戚默摔在一边,瞪着恐惧的眼睛,看不到,可是能感觉到空气里猛然降到冰点的杀气。   “是你?”萧澈好像不吃惊,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孔,那是他当初最敬重的大哥,如今却也是他最仇恨的。   “你知道我会来?”萧冕冷冷一笑,终于看到了这个自己维护了那么多年,却有痛恨了这么多年的弟弟。   “我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却是她引你来的。”萧澈转头,看到呆坐在一边的戚默,眼中也不知道究竟是痛恨还是悲凉,他只是冷然道:“这便是你带我出来的目的?”   “萧澈,他是你哥哥啊,你们若是有什么误会,应该解释清楚啊……你忘了你以前……”戚默的话没有说完,便被萧澈狠狠的打断了,“我以前?我没有什么以前了,以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全部忘记了……就如同你们的以前一样,都早就没有了,忘记了!如今,你明明知道他要杀我,你却还引他来这?是不是这样?”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戚默被萧澈这样恐怖的念头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萧澈的想法竟是都变得这样的极端了。   她没有想过单独引他出来,是为了要让萧冕动手什么的,她也不曾相信过萧冕真的能下手杀死自己唯一的亲弟弟,她就是这样相信着,所以才引他们相见的,可是为何……萧澈竟把事情想成了那样?   “没用的,大哥,你杀不了我的。”萧澈根本不理戚默的解释,仿佛他已经认定了,他只是转头,看着萧冕冷酷的笑了起来。   双方手里的长剑还对持着,两个人离得那样的近,可是萧冕的表情远远没有萧澈的冷酷,甚至萧冕的神情里总带着一丝的痛苦,他看着萧澈,手上的动作慢慢的放松了   最终他轻声问道:“那日,我出皇宫,是你……派出来的杀手。”   不是疑问,却也没有激愤,仿佛只是平静的说出了一件,叫他撕心裂肺的痛苦事情一般。   萧澈的眼一沉,却是笑了起来,“看来,那些杀手伪装得不是很成功嘛,竟然这样都被你看出马脚来了??”   “不……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那件事情是祁夜做的,后来才知道祁夜远在凤国,我出宫不过一日追杀马上就到了……可是我不敢相信,我觉得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潜伏在天祁那么久,想找到一些证据,可是越久,我变越绝望……祁夜虽然冷酷无心,手段狠毒……却从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那日的杀手,是你派来的,对不对?在我离开皇宫时,你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萧冕的语气终于有些波动了,戚默知道,他已经确定了,哪怕这个真相他已经折磨了他那么久,可是如今要他这样说出来,哪怕再坚强,再伪装……却还是无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来问我?”萧澈挑眉,似乎还是冷冷的笑着,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我只想问你一句,为什么?”萧冕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为什么如此的对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却还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每次当他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如月那苍白微笑着的脸,想着她离去时的笑容,还有她抬起来却惆然落下的手掌……   叫他如何接受,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做出来的?   “不为什么,只是为了我自己。”萧澈还是那样冰冷的口气,还是那样满不在乎的冷笑道:“你不做的事情,我来帮你做,但是……你却必须为自己做出的决定付出代价,大哥……每个人都有任性的权利,可是你没有,你肩上背负的是一个国家,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叫自己背叛国家,叫自己弃人民于不顾……我叫人杀你,不过是为你赎罪。”   “是吗?我背叛国家?”萧冕猛然睁开眼睛,那痛恨猛然从眼睛里崩裂出来,吼道:“那你呢?刺杀自己的哥哥,我将西陵交给你,你却在大兵压境时放弃了抵抗!你为的是你这一身的名利荣耀,还是国家!”   “我不后悔!我也没有做错!”萧澈的口气也猛然的重了,死死的盯着萧冕道:“哪怕当时是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一样不会怪你!这起码不用白白牺牲将士的性命,不用百姓们饱受战乱之苦!我做的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保护西陵这一片土地,我有什么错?西陵的一切都还在,百姓们一样开心的过日子,西陵还是以前的西陵!”   “我真的是错了。”萧冕悲凉的笑了起来,缓缓的抬起了才放下不久的剑,“我不应该来问你的,哪怕我早已经知道,你不再是我的弟弟了,虽然不知道为何你变成了这样,可是……你真的,不配当萧澈了,你对自己的亲生兄妹都能下手……我今天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想过你会放过我,你若杀得了我,你尽管来便是!”萧澈笑了,嘴角那种自信到了猖狂的笑容,几乎叫人在那一秒看到了他身上猛然升腾起来的气势,那样的强大或者说……坚不可摧。   “不……不要……”戚默想做什么,却感觉那样的无力,她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的,萧澈变了……是她的错,但是如今这样的状况,却不是她能平息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个缺口,得他们自己来填补。   耳边剑势呼啸,狂风大作,吹乱了戚默的发和衣衫,她能听到他们的战斗,没有人留情,只有愤怒,只有刀剑相撞的声音……   猛然‘砰’的一声,戚默听到了长剑断裂的声音,然后断落的剑身掉落在了草地上,那样快的凌厉的一剑毫不犹豫的朝着另一个人的脖颈刺了去。   “不要!”戚默不知道是谁占了上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挡在了谁的面前,她只知道他们任何一个,都绝对不能死在对方的剑下。   因为哪怕是这样恨了,若是他们真的杀了对方……不论是谁赢了,剩下的那个都永远不能摆脱这无尽的痛苦的。   所以戚默毫不犹豫的挡在了面前,拿带着杀气的剑在她的心口前挺了下来,然后戚默听到了萧冕的声音从她的面前响起,“让开。”   “不要,萧冕,你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戚默摇头,她知道身后差点被杀死的萧澈,可是她也不后悔。   “让开。”萧冕冷冷的举着剑,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   “不……都是我的原因,都是因为我……是我,让萧澈变成这样的,是我……若你真的要用血来祭奠,那我愿意代替他,我才是罪魁祸首,是我……害了他的。”   “让开!”这一声怒吼却是从戚默的身后传来的,是萧澈的怒吼声,“谁要你代替!让开!”   戚默摇头,夹在中间,却是坚定的一动不动。   “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下手,你让开,戚默,你欠我的,我自然会讨要,但若你以为你现在的作为便是对我的补偿,那你就错了,这样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会更恨你。”萧澈说着,轻轻的拉住了戚默的手腕,将她扯开了。   戚默摇摇晃晃,脚步却已然不坚定了,因为萧澈的话,因为那一句,我会更恨你。戚默被萧澈轻轻的拉开了,瘦小的身子只能那样无助的颤抖着站在一边。   萧冕的剑还举着,直指着萧澈的胸膛,隔得那样的近。   “来吧,若这就是结果。”萧澈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仿佛这一刻他猛然平静下来了。   从他派出杀手的那一刻起,仿佛他就一边在想着杀了萧冕让他为西陵的百姓赎罪,可是另一边,他却一直在想,想着今天这样的一幕……想着,萧冕的剑狠狠的贯穿他的胸膛,给他最后一个最好的解脱。   “你以为我不敢?”萧冕执剑的手微微的颤抖,他的脸紧紧的绷着,死死的咬着牙,痛苦的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可是剑在手,却无法向前一分,他日日夜夜想着的画面就在眼前,可是他却无法……无法看着萧澈的脸,无法再用力。   “你敢,你当然敢了,只是我已经不在乎了。”萧澈双手一摊,笑了起来。   萧冕死死的闭眼,手往前一推,那一剑对准了萧澈的肩头,却是插入了他的肩膀……不深,因为哪怕不是致命的部位,萧冕也已经再也无法下手了。   有血渗了出来,染在了萧澈的青衣上,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看着萧冕,什么也没有说,因为这一剑,已经是最好的解答了。   萧冕下不了手,他再恨他……他也无法下手,因为那毕竟是他关心爱护的弟弟,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啊。   “这一剑,替如月还给你。”萧冕悲凉的开口,手松动了,将剑拔了出来,剑尖的血滴落在草地上,然后萧冕颓然的转身,“从此,世上再没有萧冕了,而你我……恩断义绝。”   说完,身子竟是摇摇晃晃的离去了。   萧澈没有说话,伤口不深,他甚至感觉不到痛,只是站着,看着萧冕一点点的离去,消失在了不远处的树林里。   戚默想追,可是刚迈出步子,猛然被萧澈一把抓住了,踉跄着后退,已经被他一把抱了个满怀……   “别动。”萧澈突然开口,语气再不是那恶劣的冰冷和傲气了,只是淡淡的,带着一丝的哀愁。   萧澈将脸埋在了戚默的肩窝里,喃喃道:“他输了。”   戚默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声,萧冕会去哪?她不知道……但是他应该最终能寻找到让自己解脱的办法把?   毕竟……他狠不下心,毕竟爱还是比恨浓烈啊。   “他输了,可是我也不开心。”萧澈喃喃的只说了这样一句,然后抱着戚默,便就那样抱着一动不动了。   海浪的声音依旧,蓝天白云依旧……好的风景依旧,好的空气依旧,只是人的心……却是无时无刻的千变万化着,戚默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承受着他悲戚的怀抱。   眼前的一片黑暗,仿佛……就如同她永远也不知道未来一样。   189   戚默不知道人的痛苦可以埋葬得多深,只知道人总是不愿意将痛苦呈现出来,埋藏在心里最深的角落,有时……那个地方深沉到连自己,都探索不到。   如她,如萧澈。   那日戚默不知道他究竟是痛苦,还是毫无感觉……只是戚默能感觉到,最后他久久抱着他一动不动时,仿佛连心跳动的痕迹都没有了。   那时,戚默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却总能感受得到身边围绕着的让人呼吸困难的忧愁,只是不知道那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萧澈身上的气息。   也许……他们都一样吧。   休整了那一次后,船队一鼓作气就到达了凤国的边境,如同戚默所料的,凤国早早的便已经严阵以待,那些水上的女兵,还是戚默初见时的模样。   双方的船队隔着的距离不远,甚至戚默能感觉到双方紧张得一触即发的气势。   她和萧澈的船只是在最中间的大船上,高高的登上船头,她没有穿着什么华丽复杂的衣衫,远远没有在凤国时那凤袍那样的璀璨夺目。   只是她的出现,叫凤国的军队看到了,气氛突然就乱了一般,好像一开始都斗志满满的女兵们都有些慌乱了,有些杂乱了。   本就没有抵抗萧澈的能力,如今军心大乱……更是一击即溃,戚默只是闭上了眼睛,看着凤国大破,看着那些女兵奋力抵抗,却只能被比她们更强壮更厉害的人压制住。   祁夜答应过绝不伤害任何一个人,萧澈也做到了,也许有人受伤,但是决不致命。   都是女儿身,哪怕萧澈的军队有手下留情,但是却还是不容易擒获,萧澈这边却是伤亡了不少,但是最终萧澈出手一举擒下了领军将军凤武芝。   那是戚默见过几次的女将军,铮铮铁骨举剑就要自尽,却被萧澈拦下,剑断做两半,整个人都被萧澈轻易的按倒在了压板上。   领军被抓,士兵更乱了,乱了……就有机可趁,不过一个时辰这战争便借结束了……   没有惨烈,也没有硝烟,一切仿佛那样安静快速的完结了……戚默看不到什么,却感受得到,那是凤国士兵们的绝望。   绝望她们信任的女皇,如今却高高在上的站在她们的面前,站在敌军主将的身边。   可是戚默已经不在意了,所有的这些她早就不在意了,本来……都是错。一切都是错的,凤国早已经该从那个错误中解脱出来了,迎接她们的未必就不是好的未来。   戚默只是走到了被萧澈擒拿住的凤武芝的身边,凤武芝低着头,什么话也没有说,戚默也只是轻轻道:“千年的梦该醒了,根本不存在的仇恨,便不该存在……我不是你们的希望,不能带领你们实现凤国的愿望,但是……我喜欢凤国,也爱这里的每一个人……我希望的很简单,我只希望,大家够能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平平淡淡的没有仇恨,没有……战争……”   说完,戚默毫不犹豫的走了,萧澈将凤武芝交给了一边的副将,跟在了戚默的身边,扶着她走过甲板,船队驶向凤国……   凤国之门大破,冷炎带领的军队从陆路进攻也是大捷,原本天祁和凤国的差异明显,如今两面都受强兵压境,小小凤国怎么可能是对手。   也许更让凤国人心凉的,是这次……竟是她们的女皇带领而来的军队,也许这便是不战而胜的方法。   凤国内很冷静,没有戚默第一次来时的美丽和热闹了,家家门户紧闭,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穿过凤国大街小巷的河流和船道依旧,只是再没有鲜花和掌声了……   戚默就那样安静的站在船头上,直到萧澈将她扶下船,和冷炎的军队汇合后,大军压进了皇宫。   皇宫各处早已经被冷炎压制住了,百官和宫人们个个小心翼翼的颤抖的跪在广场上,戚默穿过他们走向自己陌生却又熟悉的大殿。   她没有坐在王位上,第一件事,就是问道:“玄一呢?”   冷炎使了个眼色,有几个人将五花大绑的玄一给带了进来,玄一身上绑着的是铁锁,进来时便发出了冰冷的铁锁摩擦时的声音。   也叫戚默第一时间听到了,有人通报道:“禀大人,这人狡猾得很,身手了得,早在攻破皇城时便已经逃走了,杀了十几个追捕的士兵,才将他活捉而来。”   “嗯,交给姑娘发落了。”冷炎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戚默。   戚默不知道该笑还是如何,只是嘴角动了动,却没有笑出来,转动迷惘的眼珠,朝向了玄一的方向。   玄一却是笑了起来,他的衣衫破陋,鲜血满身,狼狈无比……可是却大笑了起来,“算不到啊……竟是没算到,你最后,却还是站在了祁夜的身边!”   “你究竟是想做什么?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戚默幽幽的问了,毫不回避,大殿里角落上是被俘虏的百官,几乎凤国的重要人物都在了。   “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想见证一下帝王燕创造的奇迹。”玄一的声音苍老,却蕴含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激情,或者……是疯狂。   “那让你失望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帝王燕,也不认为自己有创造奇迹的能力,所以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其实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知道我要问的事情。”戚默的心竟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到她自己都吃惊。   也许她所追寻的答案,到她即将知道的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竟不那么期待……仿佛,早已经知晓一般。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亲耳听到玄一说出来。   “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一直在研究关于白帝城和帝王燕的种种关联,不是我信口雌黄,而且我可以保证关于白帝城和帝王燕的传说因果,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了解……只是这一生,却有两个人,两件事超乎了我的想象。”   玄一的眼睛似乎越发的浑浊了,叫人看着都很不舒服,他越发的老了,满脸的皱纹加上他说话时那种疯狂的表情,越发的诡异了。   可是他还是很激动,还是那样喘息着,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疯狂的道:“第一个是云笙……他是一个迷,到现在老朽也没有猜透……他究竟是什么人,他究竟什么心思……云门那样大的一个组织,哪怕他死了,也不可能在世界上消失无踪……可是却没有了……   确实,当初是我故意设下的陷阱叫他自己死在了你的手上,是我想要得到云门的势力,可是却没有如愿……而云笙死后,他和他的云门就像都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无论老朽再怎样调查,却都没有一丝的踪迹,这便是老朽这一辈子也没有猜透的云笙。   第二个,便是你——帝王燕,你一直按照我安排的路线去走的,是我开启了帝王燕的禁制,那个七十四姬,其实……是我借你的手杀掉的,那天是我丢出去的石子打中了她的脚,所以她才会被你一下推到浴池里摔死的……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暗中促成你的成长,希望形成你的仇恨和野心……可是云笙却偏偏要来阻挡,可是一切都如同命运一般,都那样的顺利……云笙死了,以为可以将你藏起来,虽然云笙确实和白帝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是我故意将云笙的死嫁祸给了白帝城,挑起了你复仇的烈焰……因为我需要你的仇恨……   可是你太软弱了,你什么都做不到……仇恨也好,野心也好……你什么都没有,帝王燕是统治者……不是善心人!你应该是统治者才对!你应该带领这个世界,颠覆这个世界才对!”   玄一突然的疯狂,叫戚默觉得可笑,可是他歇斯底里的仿佛认为一切都是对的。   统治者?   她吗……?   戚默却是真的笑了起来,她不过个平凡的人,从前世开始,她想要的就是和她爱的人在一起,安稳的过日子,平淡的幸福……   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啊。   可是这个愿望,从前世开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第二次的生命都已经结束了,到了这样的时候了,却还是没有实现。   仿佛也永远不会实现了一样。   她是没用啊,她是心软,连恨一个人,都恨得不坚定……哪怕心里已经想将他千刀万剐了,可是若是他真的站在她面前叫她动手……   她一样,下不了手!   “你才是错的!”突然传来的声音,叫大家都震惊了一下,戚默扬起头来,一片黑暗的眼却猛然传来了一丝光线。   大殿里光线不强,可是却叫戚默觉得刺眼,她下意识的眯眼,看到那一片唯一的光芒中……那高大挺直的身影走了进来。   看不清楚,只是一个身影,模糊的……从光亮里一点点的走来,那阴影仿佛披着霞光万丈一般,在她漆黑一的片的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你才错了,帝王燕并不是统治者,这世界上也本不该存在什么命运中注定的统治者。”   是祁夜……戚默猛然惊醒,竟然是祁夜……她看不到他的五官,看不到他的容颜,哪怕他模糊的身影,也变得陌生了。   可是他就是祁夜,戚默明明白白的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走近了,就在她的身边,继续道:“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不论什么帝王燕也好,真龙之子也好,不过都是自欺欺人!”   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玄一也是,呆呆的看着祁夜,哪怕他早已经老眼昏花,却也还是能看出来……如今祁夜的不同。   玄一呆愣着,戚默使劲的眨了眨眼,眼前模糊一晃,又是一片黑暗,刚升腾起来的希望随即就破灭了,不论戚默再怎样努力……她的眼睛还是无法恢复了,刚才看到的光线,还有祁夜的的身影……一切的一切,都再次没有了。   “怎么了?”祁夜似乎发现了戚默的不对劲,冷冷的问了一句。   戚默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祁夜转眼看向玄一,轻轻的道:“这个人你准备怎么处置,若你不忍心下手,我可以帮你。”   戚默没有开口,也不知道为什么祁夜会跟来,她若是没记错的话,祁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才对。   只是也不是戚默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幽幽的叹了一声,道:“随你吧,他如今对我来说,不重要了。”   戚默原本以为玄一很重要,可是如今她发现不重要了,因为戚默心里早已经有了真相……有的事情,她早已经知道了,猜到了,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祁夜只是挥了挥手,马上有人将玄一拖了下去,戚默没有阻止,所有的人都知道等待玄一的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凤国你打算如何?”祁夜跟在戚默的身后,轻声问了。   戚默顿住了脚步,却只是摇摇头,“现在凤国是你的,该怎么是你的事。”   说完,戚默离开了,祁夜也没有再追。   戚默没想到一切完结得那么的快,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身边的宫女是个不多话的人,几乎都跟在戚默身边,却又像是没有一般,但是戚默有任何事时,她都会第一个站出来。   戚默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因为不重要了,她只是道:“把吴大夫找来吧。”   她知道那个宫女会在她四周,她只需要吩咐便是。   不过了一会儿,吴心便来了,戚默将今天眼睛又看见一些的事情说了,然后吴心给她换了药方,又给她施了针。   “大夫,你为什么叫吴心?”戚默不知道为何,在吴心收拾药箱时,便问了出来。   吴心的手一顿,随即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的回答道:“不知道,也许是本就无心吧。”   “人怎么可能无心?”戚默反问,却只是得到了吴心淡淡的回应道:“不在乎了,便无情,无情者,自然便无心了。”   “是吗……对啊……”戚默幽幽的笑了起来,“若在乎,又怎么舍得抛弃。”   “什么?”吴心看着戚默,能看出她嘴角嘲讽的那一丝笑容来,有时……他觉得戚默太敏感,太聪明……明明她那么笨的,可是却总有一种让他不安的情绪,仿佛被看穿了一样。   “没有什么。”戚默低头,掩藏住了自己的情绪,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吴心便也不再问了,扶着戚默走出了房间,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花园里鸟语花香,两个人只是慢慢的走着。   青鸟的声音,在这一片鸟语花香里那样的突出,因为靠得那样的近,叫戚默能听得到它叽叽喳喳的就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因为它的声音靠近得那样明显,戚默惊叫起来,“是青鸟。”   可是吴心没有回应,那青鸟急匆匆的飞来,却在靠近时擦过了戚默的身边……   戚默一秒的惊愕,听青鸟扑翅的声音仿佛是朝着吴心去的,而下一秒,在青鸟还没有停靠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猛然一挥手,正正的打在了青鸟的身上……   青鸟尖利的一声呼喊,然后在空中扑腾着,好几次都差点落了下来,听得戚默胆战心惊的忙叫道:“不要伤害它!”   她的声音刚落,那青鸟扑腾了几下,竟是转头毫不犹豫的飞走了,戚默顺着声音追去,不过片刻,那扑翅的声音就融在了空气高处……   “青鸟!青鸟!”戚默叫了几声,可是那青鸟却一点要回来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完全失去了踪迹。   “它飞走了。”吴心在后面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戚默猛然转身怒喝道:“你干嘛打它?”   “我讨厌鸟。”吴心的声音永远都是那样冰冷,毫无起伏,却叫戚默无端的生气。   可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青鸟为何擦过了她的身边,朝着吴心飞去了,若是吴心没有伸手打了青鸟,那青鸟……会……   会停在他的肩上?   戚默忙闭了眼睛,捂住了唇……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无力的靠在了一颗树上。   眼里竟是浮现出她在赤练之域时曾经无数次的幻想,幻想青鸟围绕着云笙飞舞的画面,然后亲密的停靠在他的肩头时的模样……   戚默的眼里全是眼泪,她想过那样的画面,也见过……见过云笙轻便的玄衣慵懒的坐在花园里,身边的鸟儿围绕着飞舞,只要他轻轻的抬起手来,那鸟儿便会停在他的指尖……   她怎么可能忘记,云笙的一切她都不会忘记的。   只是为何,为何……一切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的一切都被搅合了起来,怎么也理不清楚,更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了。   她甚至不敢想……哪怕有的事情渐渐连成一线,她却怎么也不敢去想……不去想,就让事情一步步的走,什么时候走到了尽头……是不是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190   凤国还是凤国,这一件事祁夜的处理宽大到让戚默都觉得吃惊,一国两制,叫戚默真的想不到,祁夜是如何想到的这样的一个结果。   曾经的副相凤仪成为了凤国新的国主,凤国的法制一如既往,主要的修改方面在于很多不利于男子的地方。   女人在凤国依旧占有重要的地位,祁夜同时提升了男子在凤国的地位,新建书院武校等等,男女在官场仕途商道都拥有一样的权益和地位,甚至只要足够出色,那么现任国主凤仪的儿女,都很有可能在以后接管凤国的王位,不论男女。   这样一来竟是导致了男女平等的局面。   叫戚默这个现世人都微微的讶异,关于这一点,戚默从来没有和祁夜提过,却是用他那古板却又霸道的脑袋想出来的?   不得不说,这确实叫戚默刮目相看,虽然这只是针对凤国一个地方采取的措施,因为凤国千年来都是女人地位比较高,男人常受压制的状态,若是突然一反常态,那么对于凤国的管制是不利的。   既然提倡男女平等又不损害天祁的利益,还能让祁夜一举笼络了凤国的人心,何乐而不为?   只是……在这样的时代,由祁夜这样一个霸道的君主做出这样的让步,确实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他们在凤国并没有呆很长时间,马上就回到了天祁的皇宫,回来这天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凤国的事情解决的完美,叫戚默心里也稍微的放松了一些。   才到皇宫的城门口时,马车停下了,祁夜和戚默,吴心三人都坐在马上上,冷炎掀开了帘子,通报道:“王,凤柳衣在门口。”   祁夜听到,抬眼看了过去,在皇宫门口那些一个挺立站岗的侍卫中,凤柳衣的纱裙那样的柔弱,她就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在车队里准确的看到了祁夜……   她眼底有着欣喜和期待的光芒,她确实笑了起来,祁夜垂眼,曾几何时,那是他最熟悉的笑容,有那么一段时间……为了看到她这样的笑容,祁夜几乎付出了一切。   如今,祁夜只是垂下眼,放下了车帘,淡淡一句,“回宫。”   他的銮驾没有人赶拦,就这样动了,大摇大摆的穿过了宫门,毫不留情的擦过了凤柳衣的身边,留给她的只是一个封闭的车厢渐渐的离去。   凤柳衣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她眼底那一抹期望的光芒也瞬间熄灭了,看着远去的马车……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死死的捏住了自己的拳头。   “何必呢……为何不给她一个机会,也许她真心悔过了?”戚默忍不住插嘴,然后又恨自己的多管闲事,忍不住叹了一声。   “那你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祁夜冷冷的话语,像是锋利的尖刺,毫不犹豫的刺了回来。   戚默咬唇,死死的捏住了拳头,好长时间,才控制住自己的怒意,冷冷的回道:“那不一样!”   “一样的,你即知道那样的痛苦,又何必劝别人!”祁夜说完,出声叫停了马车,然后下了车留下了一扯凛冽的空气,自己张扬而去。   马车里虽然还有两个人,可是吴心从来不主动说一句话,顿时车内安静得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戚默突然笑了起来,‘哈哈’的大笑出声,然后问道:“吴心,你说……要怎样才能原谅一个曾经将你打入地狱的人?”   “不在乎的话,又何来原谅?”吴心淡淡的回了一句,叫戚默停住了笑声。   不在乎……不在乎……   许久,戚默的脑子里都只回荡着这样几个字,回荡着吴心淡然到冷漠的声音,然后她开口,发现声音竟是有些沙哑,她道:“这世上的人,真的能什么都不在乎吗?”   “也许吧,当一切都失去意义的时候,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像是吴心低低的一声叹息。   又是一片安静,过了好久,当戚默都以为这车上也许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吴心又开口了,“在乎他给你的痛苦,所以才在乎原谅不原谅他,只是再大的痛苦也总是会被时间抚平,有时原谅不原谅……你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了,只要那个人还能牵动你的情绪,还能叫你痛苦或者欢喜……就证明你还在乎,即是在乎,那必定便是会有牵连的。”   吴心很少说话,更是从来没有主动说过那么的多。   戚默静静的听完了,嘴角的笑容却是更苦涩了,她闭了闭眼睛,马车停下了,目的地到了。   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动,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戚默起身离去,幽幽的只留下了一句话,“若我能像大夫一样什么都不在乎便好了。”   戚默走得坚决,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朝着一条早已经被人安排好的路线上一路前行着,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仿佛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云笙时,她便已经落进了那一双深沉的眸子里,那些看不见的丝线在那一刻就将她层层的缠绕了起来,叫她动弹不得。   她的眼睛在一点点的恢复,偶尔都能看到光线和人影了,一切仿佛就如同她的眼睛一样,开始慢慢的慢慢的恢复。   眼前的路也渐渐成型,祁夜最终收复了十五个国家,还有两个国家仿佛是与白帝城联系最为紧密的存在,两个国家互相扶持,形成了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   而且这两个国家都坚守在海边,仿佛形成的一道铜墙铁壁,将那海面紧紧的包围了一般。   那面海……正是通往白帝城的方向,也就是说这两个国家,其实便是白帝城的大门!   戚默有去白帝城的地图,是曾经白凝骗她喝下催情药时给她的,虽然经过那么多的波折,可是这地图却还是清晰可见。   仿佛那布料和笔墨都是一种特殊的材质,坚韧并且遇水不化,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戚默和祁夜都坚信……这个地图是真的。   虽然并不知道为何白帝要留下一张地图,但是白帝一定是在白帝城……等着他们再次大驾光临。   要如何攻破那白帝城两扇坚固的大门,是祁夜的事情,戚默只是交出了地图,然后静静的等待着。   在她最讨厌的,天祁的皇宫里等待着下一步的路会被指引到哪。   幽幽的叹了一声,戚默眼里那些模糊的光线又再次一片黑暗了,天黑了……空气里也有了一丝秋夜的冰凉。   刚关上窗户,有脚步声急匆匆的就跑了来,几乎是大胆的‘砰’的一声撞开了门。   然后就听到了火玉急切的叫声,“戚默,你没事吧?”   戚默挑了挑眉毛,在火玉还没有出声的时候,她就知道是火玉来了,否则这皇宫里还有谁如她一般,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出什么事了?”她摸索着朝火玉的方向走去时,火玉已经上前一把抓住了她,仔细的打量了戚默一眼,才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了。”   刚说完,又猛然‘咦’了一声,有些怒气冲冲的道:“都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说今日在你的茶汤里下了毒。”   “啊?”戚默自己也吃了一惊,就听火玉接着道:“你看,我回房时有人把这个射向了我的房间,还有毒药也在。”   “是什么?”戚默伸手去,摸到了一包药包,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说,今日给你下这毒药,三个时辰无药可解便是死路一条,还把毒药也送了来,说是不信这世上还有人可解这毒……”火玉说完,又疑惑的打量戚默,“你今天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有没有不舒服?”   戚默忙摇了摇头,今天和祁夜商量去白帝城的事情,似乎只用了早膳,现在天都黑了,晚膳都没来得及吃。   更何况,哪里有人下了毒还特意提醒的?   “这事……不对劲啊,是不是后宫的恶作剧?”戚默一时也想不出来,可火玉也摇了摇头,“后宫那帮女人,才不会这么无聊,她们杀人,哪还需要做这些手脚!”   火玉说得也在理,两个人一时也便想不通了,这时火玉叫道:“叫吴大夫来问问吧,顺便给你把脉检查一下!这样才放心!”   说着,火玉就要往外走,戚默却准确的一把抓住了她了手,摇头道:“不要去了,这种事情何必麻烦他?”   “叫他看看,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啊,万一你真的已经中毒了呢?”火玉说着,就想挣脱戚默,可是戚默抓着就是不放。   “不,不要叫他,我暂时不想看见他。”戚默把这话说了出来,火玉才觉得好像不对劲,忙问道:“怎么了?他惹你不高兴了?”   戚默无声的摇了摇头,若说不高兴?却是没有……只是很多事情没想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竟是不知道再如何和他相处了。   两个人话还没说完,戚默身边一直默默无闻的小丫头猛然开口道:“不好了,小姐……听说凤柳衣中毒了。”   火玉和戚默两个人同时一阵诧异,然后下意识的想起了火玉手中的那包毒药……   191   凤柳衣中毒了,叫火玉和戚默两个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包毒药,可是为何,纸条上说的下毒之人是戚默……   为何将这包毒药给了火玉?   还来不及想什么,戚默和火玉两个人第一时间赶到了凤柳衣的住所,那里虽有几个太医,祁夜却还没有来,因此哪怕人命关天……竟也显得那样的冷淡。   所有人都那样的冷淡,仿佛已经看惯了生死,那样的漠不关心,叫人心寒。   “她如何了?”戚默直接问了,如今在天祁,没有人不知道戚默的存在,也没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思。   虽然祁夜不在,那么凤柳衣一个小小宫女的生死便没有人在意,可是戚默问了,却不能不回答。   太医慢悠悠的行了一礼,回道:“禀小姐,这毒极为歹毒霸道,毒液会侵入人的五脏六腑,最终达到心脉……只需短短三个时辰,心脏衰竭,无药可治。”   “无药可治?那你们在干嘛?”戚默捏了捏拳头,不知道为何,听到这样冷漠的话说出来,那样漠不关心的口气,真的叫人觉得……心冷。   “臣等能做的,只能是减轻她的痛苦,至于解毒……真的是无能为力!”太医垂眼,依旧波澜不惊。   “不行!不行!我要她活着!”戚默知道不能靠这些太医,她脱口而出,“马上去通知祁夜,再将吴心大夫叫过来!”   一时之间,想不到别的了,若祁夜在的话,也许太医们能上点心,也许吴心有办法……   是啊……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吴心……   戚默咬了咬唇,不让自己在这样的时候想太多,床边烛光晃动,戚默隐约能看到一点,伺候凤柳衣的宫女们不紧不慢的站在一边。   戚默沉了沉气,问道:“她今日吃过些什么东西?为何突然……中毒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如此失职,还有何面目站在这里?为何还没有以死谢罪?”   她故意说得这般的严重,却真是叫一边几个漫不经心的宫女吓了一跳,原本凤柳衣不是主子,虽说叫她们来伺候了,但是却也没有人尽心尽力,毕竟一个比他们还卑微的宫女,有什么资格叫她们伺候?   如今戚默突然发了狠话,才叫几个人突然紧张了起来,戚默在皇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同于祁夜一般了。   因为只有她住在祁夜的宫殿里,只有她见了祁夜不行礼甚至直呼祁夜的名讳,更是对祁夜爱理不理,可是尽管这样……她还是她。   所以在皇宫里,谁又不知道戚默如今的重要?   她的一句话,是可以决定这些宫女甚至天祁任何人的性命的。   “奴婢们该死,该死……只是今日凤姑娘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今日她昏迷了一天,不过喝了两次药和一碗清粥。”   宫女们跪在地上,这才努力的回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只求能将功赎罪了。   “将药渣和那清粥的剩余都拿去检查。”戚默冷冷的坐在床边,看着那些宫女,然后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她没事便罢,若是出了任何问题,我也要追究你们失职之责!”   宫女们不敢再说什么,急急忙忙的退了下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吴心便来了,戚默什么都没说,也不需要说什么,他自己便开始检查凤柳衣的身子了。   便是这个空档,祁夜来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眼扫过凤柳衣的青白的脸庞时,只停留了片刻,便转开了,只是手掌却不知不觉的捏成了拳。   检查完后,吴心似乎幽幽一叹,道:“这毒来得猛烈,一时无从救起,但时间有限,等查出毒药来历时,怕是来不及施救了。”   戚默这时想到了什么,忙道:“火玉,将你那毒药拿出来。”   “什么?”火玉愣了一下,两手空空,却是瞪着眼睛道:“什么毒药?我不知道!”   “火玉!”戚默喝了一声,眼睛瞪向了火玉,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却叫火玉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不要闹了,人命关天!”戚默好声的说了,可是火玉却别过了脸,甚是倔强的道:“我干嘛要救她,这件事情透着诡异,指不定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呢!哪有人下毒还将毒药双手奉上的?虽说毒的是你,但是谁知道是不是障眼法,指不定是有的人用的苦肉计呢!以为我会将毒药拿出来,倒时她就没有性命之忧了,我便不拿,定要叫她自己自作自受!”   “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祁夜终于开口了,冷冷的打断了火玉的话,他看着戚默又看了看火玉,冷声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火玉咬唇,将手背在了身后,明显是不想拿出毒药,只是僵持了片刻,在祁夜冰冷的目光下,她伸手将那纸条拿了出来,小声道:“今天有人将这个射进了我的房间!原本我以为是戚默中毒了,所以跑去看她,可是才到那里,就得知中毒的是凤柳衣!”   祁夜看了纸条,又看向火玉背着的双手,道:“毒药你拿着?”   火玉点了点头,忙道:“这事哪有那么简单?为何偏偏是凤柳衣中毒了?我不信……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一定是她自己安排的!”   祁夜什么都没说,沉默了,戚默却忙道:“火玉,不管事情如何,你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见死不救啊,万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岂不是累及无辜了。”   “我就不,她死就死呗,早便该死了!”火玉冷冷的甩下这么一句话,别开了脸,不去看戚默和祁夜。   她不知道为何,竟是害怕看到祁夜眼里哪怕有一丝的不舍!   “你……”戚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是这时,猛然有个小宫女叫道:“啊,我想起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她时,她忙跪地磕头道:“今日小姐不是派人送了参汤过来吗?凤姑娘……还喝了小姐的参汤。”   “那可还有剩余?”戚默这时才想了起来,每日祁夜吩咐炖的补品有时她便会叫人端了来送给凤柳衣,今日……确实也有这样一件事情。   宫女摇了摇头,“凤姑娘没有吃完,因为不能搁置太长时间,所以剩下的奴婢们给倒了。”   戚默幽幽一叹,却是又看向火玉,道:“现在你知道了?毒药是我无意中送来的,凤柳衣她不过是代我受过,你若坚持不拿毒药出来救她,让她这样死了,岂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了?”   火玉死死的咬唇,看着戚默,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好久才吼道:“你怎么这么傻啊!”   说完,一把将那毒药包丢给了戚默。   祁夜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吴心接过了毒药包,便开始研究……不时还皱眉道:“这虽有了毒药根本,可是这毒性太过复杂,要三个时辰完成解药……怕……很是困难。”   这话听起来异常的沉重,叫戚默顿时说不出什么话来,火玉站在一边生气,看了看戚默又看了看昏睡中的凤柳衣,更气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下毒不就是要毒死人吗?哪有人明目张胆的提醒了,还把毒药送了来,这毒药复杂,若是没有这毒药的根本,那就不可能配置出解药!   如今,哪怕是十分之一的机会!它总也是机会啊!   哪个杀人的会这么傻?明明能有十成把握,却非得给别人一线生机?   明明就是透着诡异的!   火玉捏了捏拳头,哪怕再不想站在这个地方,可是却还是没有走,她就是不走,就是要看看……这凤柳衣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深了,戚默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却强撑着,吴心一个人在另一边的书桌上研制着解药,祁夜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火玉还是站在那里,气鼓鼓的样子似乎还在责怪戚默将毒药拿了出来,顺了别人的心。   戚默幽幽一叹,没有休息就觉得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去休息吧,守在这也一样没用。”祁夜突然出声,冷冷淡淡的。   “不,这毒药是我端来的,我怎么放心……”戚默幽幽一叹,若是真的要毒死的人是她,那么真是她又将这毒药端给了凤柳衣。   她本就为了自己的事情受了伤,不论是不是别有居心,只是叫戚默怎么相信,她会用命来赌?   赌什么?   赌祁夜对她,还有没有一点点恻隐之心?   那岂不是太傻了?不管祁夜对她还有没有心,若是这解药配置不成功,她便得死,那么……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谁会傻到用自己的命来赌?就算赢了,命没了,又能怎么样?   所以戚默宁愿相信,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   “夜……小……夜……”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的夜,惊了众人一跳,祁夜皱着的眉头猛然睁开了眼睛,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床上。   凤柳衣青白的脸,有些乌黑的唇异常吓人,她迷迷糊糊的晃动着脑袋,嘴唇一张一合,竟是模模糊糊的呢喃着……   “小……夜……对不起……对……不起……”   192   凤柳衣青白的脸,有些乌黑的唇异常吓人,她迷迷糊糊的晃动着脑袋,嘴唇一张一合,竟是模模糊糊的呢喃着……   “小……夜……对不起……对……不起……”   小……小夜?   戚默一时有些反映不过来,在一边的火玉却是冷哼了一声,颇为不屑,这倒叫戚默突然想到了什么。   歪了歪脑袋,在一片模糊的烛光中,看向了祁夜的身影,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戚默真的无法想象……这样一个高大强壮,又阴冷狠毒的男人,怎么能……叫小夜呢?   戚默想笑,可是却又笑不出来,屋子里安静一片,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不过诡异的安静了几秒后,凤柳衣猛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戚默一惊忙上前去替她顺气,只是手才刚伸到,凤柳衣的嘴里猛然咳出了血。   那血顺着她的嘴角留下,戚默忙去擦,一擦才发现这些咳出来的血,竟是黑色的!   “吴心……吴心!”戚默惊慌的叫了一声,“你快来啊!”   吴心听到了,急步走上前来,替凤柳衣检查了一下,皱眉道:“不行了,这姑娘身体太弱,又没有求生意志,怕是……撑不了三个时辰!”   “那怎么办啊?怎么办?”戚默手里的手帕都差点捏碎了,手帕上那些黑色的血染了她一手。   “尽人事,听天命。”吴心淡淡的留下这一句话后,又转身朝着配置解药的书桌那走了去。   戚默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是那样冷漠的,也许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哪怕生命消逝……   戚默将心里那些愁绪死死的压了下去,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凤柳衣救活,她抓住了凤柳衣的手,喊道:“柳衣?凤柳衣……你听得到吗?你要活着,一定要活过来啊!”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凤柳衣似乎都没有丝毫的反映,偶尔能看到她的睫毛颤抖,似乎很痛苦在挣扎着……   她的嘴不停的颤抖着,像是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脸色越发的青白,加上唇边擦拭后被晕染开来的黑色的血液……那模样说不出的吓人。   “凤柳衣……”戚默喃喃的叫着,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生的意志,意志……   猛然戚默起身一把抓住了祁夜,祁夜一惊,有些仓惶的看着戚默问道:“做什么?”   “你……你去跟她说说话!”戚默好不容易才开口,声音害怕得有些颤抖。   凤柳衣本来好好的在凤国,却因为保护凤国而成了祁夜的阶下囚,也许她是心甘情愿的!   但是来了这里后,虽然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但是却是安全的,如今被她放了出来,因为保护她不周全而受了伤……又因为她送来的补药而中了毒……   叫她怎么不担心,不害怕?害怕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又因为她而离开这个世界!   生命,她死过一次,知道生命的可贵。活着也许是受尽折磨,活着也许早已经没有了意义就像是一具空壳,可是当死亡真正来临时……   便会知道活着的意义,便会明白当初自己以为的那些不幸和痛苦,其实都是伴随着快乐和幸福的。   更何况,凤柳衣的心里牵挂着的还是祁夜啊,她对当初的作为感到愧疚,一心只希望弥补,她还爱着祁夜……所以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   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用命来弥补吗?   “不……你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你会后悔的,祁夜!”戚默死死的抓着祁夜的衣袖,她看着他,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也依旧瞪着眼睛焦急的看着他。   “她想用死来弥补,你便遂她所愿便是,否则孤不会原谅她的。”祁夜冷冷的开口,戚默能感受到他面无表情的冰冷。   “不……”戚默摇了摇头,心里却猛然想起那日祁夜和她的对话,为何她明明知道祁夜曾经受到的伤害和痛苦,却依然多管闲事的希望祁夜能原谅凤柳衣……   而她呢……口口声声说着不一样,其实……不是一样的吗?   “祁夜,你原谅她吧!”戚默猛然开口,异常认真的看着祁夜,仿佛此刻她能看到他那双冰冷的眸子,她目不转睛的看进了他的眼里,一字一句的道:“你原谅她,我原谅你!”   “你!”祁夜一愣,看着戚默的时候,他觉得她真的是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用无比认真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你说什么你知道吗?你肯原谅孤?”祁夜的口气像是在笑,仿佛在说一个笑话一样,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的笑话,“可是……孤可不需要你的原谅。”   “祁夜……”戚默咬了咬唇没有想到祁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他舍身救她,她记得……他为了救齐容,与海妖搏斗,为了救她,差点命丧大海!   那个背着她坚强的游了整整一夜,从海上将陷入一片黑暗恐慌中的她带回了岸边的祁夜。   原来……不是希望得到她的原谅。   “孤想要做的事情,对你狠毒孤不怕你报复,对你好孤也不希望回报,所以……孤不需要你原谅,也不怕你恨。”祁夜不知道自己心里那一腔的怒气从何而来,只是她说出她原谅他时,他真的怒了。   只因为她不想别人死掉,只因为她希望凤柳衣最后能和他在一起……她自以为是的以为这样是成全了别人的幸福,所以她就可以委屈她自己原谅一个她恨之入骨的人吗?   不……这样的宽恕他祁夜从来不需要!   祁夜猛然起身,几乎是用力的一把甩开了戚默,转身就要离去,可是戚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死死的拽着,怎么也不放开。   “祁夜,你救救她,我知道……只有你能救她!”戚默抓着祁夜,几乎是第一次和他说话时,竟有了哀求的口气,“我知道也许你不会原谅她,可是她死了又能如何?她若是真的死了,你便会开心吗?你救她吧,求你了!”   “你到底是希望孤救她,还是希望孤遂了她的心愿?”祁夜转头,那一双黑眸幽幽的看向戚默,冷冷的却是带着一丝叫人看不到的哀愁。   “我……”戚默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救凤柳衣和遂了她的心愿……有什么关系吗?   凤柳衣的心愿……是希望和祁夜最终能原谅她吧?若是祁夜救了她,不就等于原谅了她吗?   戚默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她的犹豫和表情却已经叫祁夜幽幽的叹了一声,祁夜轻轻的挣脱了戚默的手,转身朝着床边走去,只说道:“孤知道了,即是你求我,孤便遂了她的心愿,孤不需要你的原谅,这只是孤愿意为你做的事情。”   戚默呆愣在原地,看着眼中祁夜模糊的身影幽幽的坐在了床边,他只是看着凤柳衣中毒后恐怖的容颜,冷声道:“凤柳衣,不管你能不能听到,孤只说一次……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欠祁星的,孤已经替你还了,孤那十年的寿命,替你偿还你曾给祁星的那一剑!祁星不是死在你的剑下的,你不需要用自己的命来换……至于你欠孤的,孤已经不介意了,你死不死对孤来说不重要,只是死人是不会偿还自己欠下的债的!”   说完,祁夜起身离去,头也没有回,戚默也再没有力气去抓住他了。   他用十年的寿命唤回了祁星的生命,而最终祁星还是死在了他的眼前,还是因为救她……而这一次,祁星再也不会回来了。   戚默闭眼,十年的时间,替凤柳衣偿还了那一剑么?   解药还是积极的配置当中,凤柳衣似乎越来越痛苦了,她全身痉挛不住的咳嗽着吐出黑色的血水,满头的冷汗……   情况越来越糟糕,可是戚默能看到,凤柳衣不住的的在挣扎,她死死的揪着被子,很用力……她的睫毛不停的在颤抖,似乎是拼了命的想睁开眼睛。   她在挣扎,在和痛苦搏斗……在与死亡抗争。   戚默叹息一声,这时门忽然又开了,祁夜竟是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进门时,冷冷的道:“吴心,不用配置解药了,你知道根本来不及的。”   “为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戚默替吴心回答了,因为她知道吴心根本不介意,祁夜说不用,那么他就真的会停手的。   祁夜走近了,将手中的盒子交给了戚默,冷声道:“把这个给她服下,她不会有事的!”   戚默一愣,鬼使神差的接住了那盒子,祁夜看着戚默,似乎是讥讽的一笑,转身时,冷然道:“你若能把这份闲心放在自己的身上便好了!”   说罢,人已经出了门口,这次……是真的走了。   戚默来不及揣摩祁夜话里的意思,幽幽的打开了盒子,盒子打开的那一刻,一阵白光幽幽的从盒子里散发了出来,照亮了戚默的脸。   微微惊讶的张开了嘴,戚默看着盒子里静静躺着的一颗白色的药丸,药丸上雕刻着腾龙的图案,整个药丸子都散发着这种白色的夺目的光辉……   看起来珍贵无比,腾龙图案栩栩如生,比珍珠还要圆润有光泽……这药丸……美丽极了。   “是白龙珠。”吴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幽幽的说了一句,“有它在,可解百毒,这位姑娘也就不会有事了,没想到……天祁竟还有这样的宝贝!”   戚默惊叹,心里却也肃然起敬,能解百毒,没想到祁夜竟真的舍得拿出来,其实戚默也同时松了口气,毫不犹豫的将白龙珠拿了出来,还没有递到凤柳衣的嘴边,艳红的身影已经掠到了床前,挡在了凤柳衣身前。   “不行!这个不能给她!”火玉神色坚决,双臂展开挡在了床前,死死的瞪着戚默,说不出那样的坚决究竟是恨……还是什么。   193   “不行!这个不能给她!”火玉神色坚决,双臂展开挡在了床前,死死的瞪着戚默,说不出那样的坚决究竟是恨……还是什么。   “火玉……”戚默真的是很累了,模糊的眼里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天旋地转,叫她整个人都觉得头晕目眩,已经是无法再解释什么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白龙珠,你将这东西给了她,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火玉瞪着戚默,挡在床前怎么也不愿意让开。   “火玉,不管怎么样,不能见死不救,我知道她做错过很多事情,你们都不愿意原谅她……可是她已经知错了,并且已经在尽力弥补了!”戚默说话都有些喘息了。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哪怕你不稀罕,你也不能将王拱手让人啊!”火玉几乎是怒吼出声,却叫戚默愣在了原地。   什么叫她不稀罕?拱手让人?   戚默幽幽一叹,脸色有些苍白,“火玉,你误会了,我与祁夜……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管,我不会让开!不会叫凤柳衣有机可趁!她打的如意算盘,我可算是看清了!”   “火玉……”戚默是真的不明白了,火玉究竟在说什么。   这时,一边沉默了许久的吴心开口了,淡淡的道:“白龙珠是天祁的镇国之宝,传闻是天祁建国之初祁王留下来的宝藏,只有王之相传一脉的人才有资格服用,若是……凤柳衣服用了白龙珠,那么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当天祁的王后,成为祁夜的妻子,不然只有接受亵渎皇室之罪,凌迟处死。”   戚默一愣,却没想到白龙珠竟是这样的珍贵,但是若凤柳衣吃了白龙珠要死的话,又何必救?   祁夜一定也是明白的,他之所以将白龙珠拿了出来,也一定是想好了后果的吧?   虽然他是王,但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祖宗国法,却也不是他能不遵守的。   “你明白了没有?若是将白龙珠给她,她便会成为堂堂正正的天祁的王后,而不是什么一姬!你懂不懂?”火玉咬牙切齿,几乎是痛心疾首的看着戚默。   戚默看着火玉,火玉确实很痛苦,也有恨,可是……   戚默咬唇,低头道:“火玉,上次我叫你考虑的事情,你是不是已经想清楚了?”   “什么?”火玉疑惑的看了戚默一眼,只听戚默道:“对于祁夜……你对他……的感情,你想清楚了吗?”   说完这一句话后,空气沉默了,连一直怒气冲天的火玉也愣住了,她几乎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戚默。   戚默抬头看着她时,火玉的眸子里竟然隐隐的浮现出了泪光,然后笑了起来,“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吗?”   “火玉……”戚默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被火玉狠狠的打断了,“你以为是因为我爱上了王,不愿意凤柳衣将他抢走,我才这样做的吗?”   “不是火玉,我只是……”戚默不知道怎么解释,明明她刚才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火玉爱上祁夜,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却不能为此……而置凤柳衣于死地啊。   “够了,戚默,你凭什么要这样帮她?就因为你那莫名其妙的善良吗?她给别人的伤害痛苦你都不明白,你却要求王原谅她!甚至,你根本不顾王是不是还爱她,是不是愿意和她在一起,你便要这样将他们硬凑在一起吗?”   火玉一步步的上前,逼近了戚默,逼得戚默节节败退,戚默慌了,她真的是这样做的吗?真的……这样过份吗?   “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还是你以为重要的人才重要,你以为不会受伤,或者活该受伤的人,便理所当然的可以承受一切?”火玉逼问着戚默,却一字一句的道:“你竟然那样想我,我是曾经说过,这世界上只有最强的男人才配得上我,我也知道,王最终会成为最强……但是我与他征战沙场,同声同死……并不是因为你眼里那些可笑的爱情!他对我来说,比爱人更重要!”   “我为什么不让凤柳衣如愿?一个做错事情的人,只要她觉得她错了,她便可以得到原谅吗?那我现在杀了她,再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又有什么关系?她根本是有所预谋的,王爱她时她不珍惜,眼里只有权利和欲望,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又想依附着王的感情来生存……世界哪有什么好的事,谁也不是能会会指责来弃之则去的。”   “火玉,可是……我们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不去救她吗?你真的确定……她死了,祁夜就会开心了?他就能忘记那些痛苦了吗?”戚默叹了一声,竟不知道真的还要如何说了。   明明没有她什么事情的,为何如今却是她牵扯在其中?   要她看着凤柳衣这样死去,真的不可能,可是若她真的插手了,便真的成了火玉口中那样的人,不管别人的感受,强迫受伤的人去承受……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戚默,你不明白啊,你总是不明白!有的东西比生命更重要……有的牺牲是肉眼看不到的!王不说,不代表他不在意,他没有流泪……不代表他不痛,他是欠了你的,你杀了他也不为过,可是你能杀他,不代表你可以这样折磨他!”   火玉说完,转身离去了,她知道,若是戚默对祁夜没有感情的话,她是不会领悟这些话里真正的含义的。   哪怕,王后之位是凤柳衣坐上了,又如何?只不过是戚默将祁夜的践踏得体无完肤而已,对于戚默来说……又可曾在意过呢?   只从她当上一姬后,她便走了,去了赤练之域,后来再没有回来过!一姬之名只是一个摆设,可是她又怎么知道,从她走后……天祁再没有过一姬。   再没有过。   如今祁夜小心翼翼的保护珍藏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这样无情的被打碎了,讽刺的却是戚默亲自打碎的。   是戚默……亲自将一个王后送到了祁夜的身边,不管祁夜愿意不愿意……   火玉的泪在出门时被风吹散了,她眨了眨眼睛,却是冷冷的笑了起来,以前她总希望祁夜能有一丝人情味,希望他回答当初的自己,以为那样的祁夜……才会开心。   如今她突然觉得她错了,心软了,懂得珍惜和保护了,却不代表就不会痛苦了。   有时,火玉真的宁愿祁夜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祁夜,至少……谁也伤害不了他,至少他想要的东西,他会死死的拽在手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隐忍着,承受着……用他自己的方式,沉默的赎罪。   火玉走了,白龙珠就那样捏在戚默的手里,那小小一颗药丸,却像是千斤重一般。   祁夜什么都没有说,就将这个给她了,他是不是愿意娶凤柳衣?对她还有没有当初余留的一丝感情?   这些戚默都不知道,所以这白龙珠的份量才会这么重,死死的压在她的心上,叫她无法喘息。   “吴心,我究竟该怎么办啊?为什么……这件事情会扯到我的身上?为什么……决定权居然在我的身上?”戚默有些迷惘的抬头看向了吴心。   吴心还是那样,冷然的站在一边,银面和长发挡住了他的面貌,只留下那一双冰冷的波澜不惊的眼睛和精致的下颚。   他看了戚默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也许这是命,也许……这便是送毒药那人的刻意安排,全然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我救了她,还可以圆她的心愿。”戚默苦涩的笑了起来,她知道,若是凤柳衣能成为祁夜的王后,对于凤柳衣来说,那必定是极其快乐的事情。   只是……   戚默咬唇,火玉说的是对的,她因为恨祁夜,所以从来不去考虑祁夜的感受,她一直在告诉自己,凭什么要她考虑祁夜的感受?   他是死是活,是痛苦是快乐……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事实证明,她被这些仇恨蒙蔽了眼睛,她把所有的人,哪怕一个卑微的陌生人都看得很重要,却唯独将祁夜的一切都忽略了。   她以为人做错了事情,只要悔过就值得原谅,就如同凤柳衣一样。   可是她呢?将祁夜的内疚和弥补都视而不见,祁夜对她的好,还有他的悔过在她的眼里,连一个笑话都不算……   这样的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苛责火玉无情?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吴心淡淡的提醒了一句,叫戚默幽幽的回了神。   她拿着白龙珠一点点的走向了床边,却笑了起来,“原来……我自己比任何人都残忍。”   祁夜啊,她不愿意原谅祁夜,但是如今……她做了一件,也许能叫祁夜痛苦一生的事情。   祁夜毁了她的幸福和她的人生,那么现在……她来毁了祁夜自尊和人生,扯平了……   扯平了啊。   戚默将白龙珠喂进了凤柳衣的口里,她知道凤柳衣不会有事了,但却也不想在这里等着她醒来了。   她好累。   幽幽的起身,戚默缓缓的一步步沉重的走出了房间,瘦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像是失了魂一般。   吴心悄无声息的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只是默默的跟着。   戚默走到花园时,幽幽的停下了脚步,却是笑了起来,淡淡的仿佛自言自语的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一世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这一刻……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白来到这个世界上了一样,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做不了。”   吴心没有回答她的话,她也没有要谁回答,只是幽幽的叹道:“好累啊,云笙……好累啊。”   说完,身子竟是缓缓的倒地。   吴心已经,身影已经掠到了戚默的身前,一手将那软绵绵的毫无生机的瘦小身子给揽了个满怀……   194   天黑了,天祁的皇宫恢复了平静,四处灯火燃起,给这百日里璀璨华丽的花园增添了几分幽静朦胧的神秘感。   不时有鸟儿的叫声被淹没在夜色里,那青鸟绕过了几个明亮的灯笼,穿梭过了花园,穿过了长廊,最终叽叽喳喳的停在了长廊转角的半空里。   长廊里没有灯笼,有些黑,在这黑夜里,幽幽的伸出来的完美的手掌,青鸟扑腾两下翅膀,停在了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上。   青鸟不时发出几声叫声来,在它面前的,是黑夜里偶尔闪过寒光的银面,还有那隐隐张合却听不到声音的唇和精致的下颚。   那似乎永远叫人看不清楚的神秘面容,那一双几乎永远不会有情绪的被冰封的眸子,最终他轻轻一笑,弹了弹手指,那青鸟停靠了一阵,然后展翅飞走了。   “傻丫头,究竟该如何安置你呢?”幽幽的一叹,吴心的手轻轻的伸出去,替怀里的戚默将凌乱的发丝整理好了。   吴心就坐在这长廊的转角处,而戚默就躺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似乎无法醒来的样子,但是却又紧紧的蹙眉,仿佛在梦里,也不安稳。   吴心早已经替戚默把过脉了,她的身体确实一天比一天虚弱了,那种几乎油尽灯枯的只剩下一个瘦弱的躯壳了。   幽幽的一叹,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叫她真正的放开心怀,要怎样……才能叫她安稳快乐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吴心幽幽的闭眼,将怀里的戚默又抱得紧了些,花园里很安静,这个偏僻的角落,连行人也没有。   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在这宁静的夜里,他握着她的手,替她温暖了一直以来都冰凉的十指,他的体温和怀抱,叫戚默睡梦中一点点的舒展了眉头,沉沉的……安稳的睡着。   “公子。”熟悉的女声传来时,吴心的眼前已经飘然而至一个白裙的女人,夜里她美丽的脸有些一丝不苟的冰冷,哪怕如今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可是她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只能是下属。   哪怕他们有过婚礼,哪怕全世界都以为她——白凝,是白帝的妻子,是白帝城新一任的女主人,可是她却比任何人都明白。   她是他的下属,再没有其他。   “东西带来了吗?”吴心没有抬眼看向白凝,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带来了。”白凝应声,很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然后小心的递给了吴心。   “嗯,南、北两国的事情可安排好了?”吴心将瓷瓶拿在手里,轻轻的翻转,那瓷瓶质地极好,哪怕在这黑夜里,似乎都隐隐的散发着一种柔柔的光。   白凝点了点头,严肃的道:“已经安排好了。”   “那便好,没什么了,你退下吧。”吴心幽幽的说完,白凝点头,随即掠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吴心低头看向戚默,她睡着时的样子憨态可掬,叫人的心也能跟随着柔软了,忍不住的怜惜。   轻轻的伸出了手,吴心的指腹点到了戚默眉心间的朱砂,他幽幽一笑,轻声道:“白莲……你一定要撑住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你……将他们引到这命运之路上来,然后一切,便都可以结束了。”   “呃……”戚默不安的皱了皱眉头,睡梦中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摇头别开了吴心的手,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吴心打开了瓷瓶,将瓷瓶里的药汁一滴不剩的喂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低头吻住了戚默的唇。   一滴不剩的药汁,顺着吴心的唇一点点的渡入了戚默的口里,那清淡的甜味,带着一种花儿的清冽,有一丝的冰凉,顺着戚默的喉咙一路划了下去。   吴心轻轻的离开的戚默的红唇,伸手温柔的将她唇边那一点药汁擦拭了,然后笑了起来,“我不会让你死的,戚默,你不懂……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你去追寻的,你没有经历的人生还很长,这样死了……不值得。”   更何况,他能看着所有的人死去,能承受住一切重要的人离开的那种悲痛,那种孤独……   唯独,不能看着戚默在他的面前死去。因为已经承受了太多,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若这样一直一直轮回在这命运的齿轮当中,然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戚默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好好的活着吧,云笙已经死了,你该放开怀抱……去迎接新的人生。”   吴心的话轻轻的消散在风里,他幽幽的闭上了眼睛,那从来冰冷淡漠的眼,那些从来不被表达的情绪,也全部都被他无情的关了起来。   恨他吧,只是不要忘了他。   *   当戚默睁开眼睛时,她看到眼前模糊的光线一点点的清晰,她看到眼前那翠竹的幔帐,那一丝丝的丝线刺绣而成的翠竹,印在白纱的幔帐上……   竟是那样的清晰。   戚默有一丝的呆愣,随即眨了眨眼,发现眼前的一切还是那样的清晰的。   有些小心翼翼的转眼,是一个华丽的房间,红色的柔软的地毯,精致的梳妆台,那些首饰盒子,一个个镶满了珠宝,异常的华丽夺目。   屋子里粉色的幔帐,轻轻柔柔的将这间华丽的房间染上几分女儿家的娇柔。   精致的书架,名贵的古董,古朴的书桌,还有墙上的字画,苍劲有力,龙飞凤舞……   一切都是那样的模样,却又那样的熟悉。   不远处桌子上点着的香炉,升起的袅袅香烟,是她熟悉的味道,这里是天祁的皇宫。   是她在祁夜的正德殿里的寝宫,是她的房间。   戚默死死的眨眼,再一次睁开,还是那样的清晰,一切都那样真实的显现在她的眼前。   她……   幽幽的伸出了手,看到了自己瘦小苍白的手掌,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我……我能看到了……能……看到了……”   门被轻轻的推开,进门来一个宫女,她自然是没有见过的,端着熟悉用的水,见她坐在床上,只规矩的道:“小姐,可以梳洗了。”   是她熟悉的声音,便是那个一直跟着她的,从来不多话,却一直会跟在她的身边,不论她有任何吩咐,都能最快完成的那个丫头。   她放下了水盆,就上前来搀扶戚默,戚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丫头,有着一掌素净的脸,文静内敛,眉目轻柔……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却异常的沉稳。   她来扶戚默,而戚默却没动,疑惑的看了戚默一眼,却猛然惊觉戚默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一惊,就听戚默道:“你叫什么名字?”   有些诧异,但是却不能确认戚默到底是不是真的能看见了,可是她的眼睛不似之前总带着一丝迷惘,如今她的眼那样的晶亮,有一种叫人无法抵抗的清冷……   又像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苍凉,叫人无法对视那样的一双眼睛,因为那感觉像是会被看穿一般。   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奴婢青羽。”   “嗯,真好。”戚默幽幽的笑了起来,自己起了身,青羽急忙要来扶她,却被她轻轻的拒绝了,她道:“青羽,这几天来谢谢你的照顾,如今……我的眼睛,已经恢复了。”   青羽张着嘴,有些不可置信,也是第一次失态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戚默已经走到了水盆便,自己梳洗了起来。   当戚默做到梳妆镜前时,青羽才忙过来,接过了梳子为戚默梳头。   戚默没有说话,青羽也是不多话的人,静静的,戚默也只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熟悉……却也陌生的容颜。   她瘦了,确实瘦得叫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眉目有些憔悴,但是起色似乎还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好了,所以今日心情不错。   总觉得几天来,越来越压抑的胸口,那一股闷闷的堵塞在胸口的那一团无名的气,好像消失了。   全身都有一种焕然一新的生机一般,只是她的眉目间多了几分沧桑,曾经她总是笑着,眉目间总能看到几分快乐。   如今哪怕再是笑着,眉目间却都显露着几分哀愁,笑时再不是那样明媚的快乐了,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柔,淡淡的,像是曾经看到云笙时,那眼里叫人看不透的一种淡然……   叫她看起来越发的稳重了……或者说……老了。   整理好了妆容,戚默出了门,花园里晨曦洒满了院子,温暖的照耀着大地,早晨的空气清新,花儿们绽放得容颜那样的娇嫩。   深深的呼吸,戚默只觉得仿佛全身心都轻松了,之前的疲惫,之前的沉重,都一扫而空了。   昨日……明明还支撑不住晕倒了,怎么才一夜,竟就这样大的变化?   戚默低眉笑了笑,很好的完美的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柔情,然后大步的朝着凤柳衣的住所去了。   凤柳衣还没有醒,但是可以看出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甚至起色不错。   白龙珠不仅有解百毒的功效,更能是补身极品,可延年益寿,用下白龙珠后,凤柳衣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好了,肌肤白里透红,晶莹剔透。   哪怕是在睡梦中……竟也比以前更美了。   她没事了便好了,祁夜说好追查究竟是谁下的毒,其实哪有那么容易追查?   毒药是她端来的,偏偏一滴也没有剩下,一路上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若说经手的人都有罪的话……那么戚默便是罪最大的一个。   而火玉那里的毒药和字条,也查不出半分的线索来……   其实戚默不介意究竟是谁下的毒,是别人暗害也好,或者是火玉说的,凤柳衣自导自演也罢。   戚默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叫自己以后想起来也会觉得后悔。所以不论是如何……都无所谓了。   只是她宁愿相信不是凤柳衣做的,因为戚默能感觉到她的愧疚及后悔,她是真心真意的想要补偿的。   所以她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因为她应该知道,当初失去的东西,便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   她要还清自己做的孽,便得以真诚之心来恕罪,这样她和祁夜,才有可能还有那么一丝的机会,起码戚默觉得……祁夜是会原谅凤柳衣的。   因爱而生的恨,最初的奇缘……不也是因为爱吗?所以,没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   但是若凤柳衣真的不是真心诚意,那么以后的事情……便是她今日种下的因,日后的果是要她自己品尝的。   “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   凤柳衣似乎听到了,睫毛微微一颤,然后挣扎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戚默。   她的眸子似乎有些黯淡,那种失望,是怎么也掩不住的,但是戚默不介意,而凤柳衣最终还是笑了起来,“小姐……你没事……便好了。”   195   凤柳衣似乎听到了,睫毛微微一颤,然后挣扎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戚默。   她的眸子似乎有些黯淡,那种失望,是怎么也掩不住的,但是戚默不介意,而凤柳衣最终还是笑了起来,“小姐……你没事……便好了。”   “我没事,倒是连累了你。”戚默轻轻的笑了笑,看到凤柳衣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时,她忙伸手去扶了。   凤柳衣有些诧异,细看戚默的眼睛时,才觉得似乎不一样了,疑惑道:“小姐,你的眼睛……”   “已经好了,没事了。”戚默看着凤柳衣,看到她从一开始的惊愕表情转变成了开心的笑容,“能看见了?真好……”   戚默点了点头,然后便是一时的沉默,竟是有些两队无言,坐了一会儿看凤柳衣喝了药,戚默也便起身告辞了,白龙珠的事情谁都没有提起。   因为不论凤柳衣会不会成为王后,白龙珠的事情都不应该是戚默来说的。   走出凤柳衣歇息的院子,已经差不多到正午了,青羽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小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戚默点了点头,总觉得自己今天格外的神清气爽,而且之前还很昏花的眼睛突然就好了,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好道:“随便逛逛,回去吧。”   青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顺从的跟在戚默的身边。   戚默经过花园时,却猛然觉得……自己昨日似乎是在这里晕倒的,那时,是吴心在她的身边,而今日……她眼睛好了,为何却没看到吴心?   戚默茫然想起来自己曾说过的,待她眼睛好了,第一个想见的便是吴心。   一愣,戚默猛然停下了脚步,问道:“吴心大夫呢?”   “大夫昨日已经走了。”青羽的话幽幽的,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说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尽人事,便只能听天命了。”   那样清然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不知道为何,叫戚默像是突然有什么堵在了胸口,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成为了一个低低的叹息。   “他……走了啊。”   戚默抬头,远处的蓝天隔得那样遥远,白云轻轻淡淡的飘过,她却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哀愁,想笑……却觉得扯动嘴角的弧度似乎都有些悲凉了。   青羽没有说话,而戚默转身回了寝宫,也再没有游园的兴致了。   午膳刚好摆放了满桌,戚默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了,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   “王……”轻柔的一声温厚是青羽发出来的,叫背对着门口的戚默轻轻转身,便看到了祁夜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前。   门外是艳阳天,可是祁夜一身黑衣十足的冰冷,往门前一站,生生的像是将屋子里的阳光全部遮挡了一般,瞬间叫人觉得四周阴霾一片。   戚默看着祁夜,似乎许久许久没有看到他了似的,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白帝城一站后的狼狈之上,那时的他……真的是戚默见过的最狼狈的样子。   衣衫破陋,浑身是伤,发丝散乱,就如同他原本那些霸气和威严,都被打散了一般。   而如今……他还是他,还是祁夜。   双眸冰冷威严,面无表情的冷酷,身影还是高大,却总叫人觉得似乎清瘦了,哪怕他还是那样的充满了压迫力,可是却不一样了。   戚默不知道怎么说,特别是他的眸子,若不是戚默那么讨厌他,戚默会真诚的赞叹上一声,好美的眼睛。   只是曾经那暴戾冰冷的眼眸,是她的噩梦。如今他的眼睛里看不到那些暴戾和仇恨了,变得更加深沉了,仿佛是完美的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隐藏了起来,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只有,一片冰冷的,淡漠。   也许意识到自己看了他太久,戚默低下了眼,轻声道:“有事吗?”   “听说你的眼睛好了。”还是那样熟悉的声音,祁夜进的门来,那身影像一片黑云一般的压向了戚默,完全能感受和看到的压迫,叫戚默幽幽的闭上眼……哪怕她告诉自己,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当眼睁睁看着祁夜将她的阳光都夺走了时,还是会觉得恐惧。   只是祁夜与她错身而过,门外的阳光洒了进来,洒满了戚默的全身,那种冰冷的感觉一扫而空,竟叫她觉得温暖。   祁夜没有说话,只是自若的在餐桌前坐下了,毫不客气的拿起了筷子,然后也没有转身看戚默,只是冷哼道:“不是要用膳么?”   戚默一愣,回过神来时,祁夜已经神色自若的夹菜吃了起来。   张了张嘴,戚默很想说……那是给她准备的。   只是在这皇宫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祁夜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连一顿饭也不让别人吃?   更何况,那么多菜,若是她能吃完还能有底气说点什么,问题是……她又吃不完。   幽幽的叹了一声,戚默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闷不做声的开始吃饭。   其实祁夜也不是故意来蹭饭的,不过是有些话想说,结果来时……没有挑好时间,若是对着一桌子的饭菜站着把话说完的话,又显得不妥,于是只有边吃边说了。   也许还能缓和一下气氛?   祁夜心里考虑了很多,可是当他斜眼打量一边戚默低头闷不做声的吃东西时,他觉得……气氛其实也没有缓和多少。   一边吃着,戚默便幽幽的道:“有什么事想说的吗?”   祁夜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不可能是来吃饭,或者来看她的,因为他知道,他们两个无法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坐着,如同朋友一般的随便谈些什么。   也许……永远不能。   祁夜轻轻一愣,放下了筷子,然后轻轻的擦拭了嘴角,没有看戚默,只是道:“征战南北两国一事,怕是要耽误一两日。”   戚默有些不懂的看向祁夜,南北两国便是临海剩下的最后两个国家,是打开白帝城大门的关键……是他们最后一步,踏出去了便再无回头之路。   只能和白帝城拼个你死我活,但是谁胜谁负……谁也不知道,去了也许是死了,然后什么也不会剩下。   也许……功成名就,成就了这世界上第二个统一大陆十七国的帝王,并且打败白帝,击溃这世界上最高统治的白帝城,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千古绝唱吧?   就如同第一代白帝,千年来一直被世人当作神话,传奇一般的信仰着,崇拜着。   祁夜顿了顿,就在戚默想这些的时候,他看向了戚默,然后开口打破了沉寂,“白龙珠不是随便可以拿出来用的,也许你已经知道了。”   戚默点了点头,对这件事情,其实是心存愧疚的,因为她知道,她这样做……虽说出发点是为了救人,但是却将两个人生生的绑在了一起,到底是好是坏?   祁夜看着戚默,幽幽一叹,勾起了唇角,自嘲道:“耽误两日,因为天祁要举行封后仪式。”   说完,祁夜起身,冷声道:“这件事情办完后,即刻启程,这是国法,不可违。”   祁夜转身走了,留下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的戚默,哪怕是一句道歉……也堵在了她的喉咙间。   其实她能明白,祁夜的不情愿和内心压抑的愤怒,从他的语气里就能知道了。   封后仪式……不是大婚,只是一个仪式,戚默记得当初后宫里类似皇后的存在是一姬,一姬是连册封仪式都没有的,而如今服用了白龙珠的凤柳衣,将会成为祁夜的第一个王后。   祁夜这数字的后宫,笑话一般的后宫……就将终结在这个真正的王后之位上。   册封王后是正妻,那天的仪式被称为帝后的大婚。而祁夜,只用了四个冷冰冰的‘封后仪式’阐述了他所有的想法。   国法不可违。   戚默幽幽的闭眼,手里的筷子也轻轻的滑落,掉在瓷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有时她不知道人的命运,究竟是天在安排,还是人在操控?而祁夜……为何,竟是让她操控了他的命运?   只因他在弥补吗?   如他说的,他对她好,是因为他愿意那么做,并不是希望得到救赎或者是她的原谅。   戚默紧紧的捏住了拳头,对她来说,想要原谅祁夜……想要将他与普通人混为一谈,真的……真的是,很困难。   封后仪式准备在三天后举行,很匆忙,对于根本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的后宫和百姓来说,这早已经陌生的字眼,‘王后’的突然出现,竟叫好多人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对于天祁的所有人来说,祁夜是天祁最受崇敬和追捧的帝王,他们认为这个帝王的唯一一个缺点,便是后宫……如今那唯一的诟病也即将圆满了。   哪怕那么匆忙,百姓们还是欢呼雀跃,高兴得整个京都都如同过年一般。   不过三日的筹备,虽然有些仓促,可是在祁夜的铁腕之下,这次大婚,还是应有尽有,尽显风光和喜庆……戚默不知道当凤柳衣知道这件事情时,究竟是什么表情。   只是此刻戚默看到她身穿大红的嫁衣,映得那如花的容貌也带上了一种喜色,那种笑容是不可抵挡的一种美丽。   因为成为新娘,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是每个女人一生之中,最满足,最幸福……最美丽的时刻,能使天地都为之失色。   “恭喜你!”戚默上前,为凤柳衣整理了一下衣衫。   凤柳衣激动的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眼里全是兴奋的色彩,她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光彩一般,激动的道:“真的吗?戚默……这是真的吗?我总觉得,像是做梦一般,晕乎乎的……好不真实!”   “是真的,当然是真的。”戚默忍不住笑了起来,安慰道:“以后,你们会幸福的。”   凤柳衣点头,使劲的点头,然后伸开双臂,展开了那九尾的喜红色凤袍,那凤尾长长的拖在地上,那金丝刺绣的凤凰,那样的耀眼,华贵,并且栩栩如生……   戚默想,若是凤柳衣能一直这样幸福着,便好了。那样……她对这件事情的愧疚,也便会少一些吧?   196:被抛弃的新婚王后   凤柳衣伸开双臂,展开了那九尾的喜红色凤袍,那凤尾长长的拖在地上,那金丝刺绣的凤凰,那样的耀眼,华贵,并且栩栩如生……   戚默想,若是凤柳衣能一直这样幸福着,便好了。那样……她对这件事情的愧疚,也便会少一些吧?   凤柳衣的装扮完毕,仿佛还了一个人一般,当初戚默初见她时,她是凤国的丞相,穿着男儿一般轻便的官服,素面朝天,有一种淡然庄重的美。   如今她衣饰华丽,头上的凤冠金光闪闪,那珠宝流光溢彩,脸颊上了胭脂,眉目轻描,眉心梅花形状的花佃,将她从一个一身素净的丞相变成了华丽尊贵,并且高贵稳重的王后。   这是祁夜自从五年来的第一次大婚,天祁的人都以为他们的王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立后了,却不想这次的王后出乎意料的……还是五年前带来了灾难的那一个。   有人不高兴,但没有人会反对,因为那是服用了白龙珠的王后,是祁夜娶了两次的女人。   婚礼很盛大,在正殿前最宽阔的广场上,正殿威严大气,雕龙画凤,便是祁夜上朝时的正德殿。   殿前一片开阔,地上是名贵的大理石地板,四周八颗巨石肃立,雕刻八尊巨龙缠绕在上,红地毯从宫门铺到了殿前,文武百官两边整齐的站着,宫娥侍卫个个严正以待。   哪怕是戚默,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般大的阵仗,也没有来过天祁的前殿,如今看到了,竟是比想象中更加的大气,华贵,让人有一种无端升起的肃然感。   凤柳衣由十六个宫娥陪伴,从远处一步步的走来,庄重恢宏的乐声响起,凤柳衣轻轻淡笑,眉目庄严,真的像是一国王后该有的气度和威严。   那长长的凤尾整整拖出几米来长,宫娥们在前面撒下花瓣,那粉嫩的花瓣在红色的地毯上,越发的娇柔,而凤柳衣每一步跨出来,都是踩在这些铺满花瓣的地毯上的。   冷炎在念些什么,戚默听不太懂,是一些长长的颂文,祁夜站在正殿之前,高大的身影,黑色的龙袍,一脸冰冷,远远的看着凤柳衣一步步的走来,那严肃的脸上甚至叫人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来。   终于凤柳衣走过了长长的红毯,登上了长长的阶梯,到了祁夜的面前,她看着祁夜的脸,轻轻一笑。   随即祁夜伸出手来,由他带领着凤柳衣踏进那至高无上的大殿之中,然后两个人执手相伴,一起坐在那至高无上的王座之上,接受百官朝拜,接受天祁千万人民的拥戴。   两人不过刚要踏进大殿,也是祁夜转身的那一刻,猛然从乐声中传来的那样一声愤怒的吼叫,几乎将所有的乐声都压了下去,格外的清晰,那一声,“狗贼,拿命来!”   众人一惊,只见站在近处的好几个侍卫竟是齐齐的亮出了兵器,朝着祁夜和凤柳衣便刺了去,冷炎是反映最快的一个,手中的圣旨一挡,生生挡下了三把刺来的剑。   祁夜冷冷的转身,看了一眼这些刺客,并没有说话,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般,冷炎一喝,“护驾!”   似乎这时其他人才反映过来,大臣们和侍卫们急忙涌了上来,戚默站在一边,被挤得跟随人流而去,那三人很快再次朝着祁夜刺去,冷炎一人抵挡在前,竟是没有人能上前一步!   而戚默人群挤着朝楼梯上而去,她一边挣扎着想离开人流,却是猛然那未来之眼开启了一般,竟是看到了身边挤着的这些宫女太监们,纷纷亮出了武器,将身边毫无防备的百官们残杀殆尽!   戚默一愣,猛然出手,那混在人群中的十多个人有一半还没拿出武器来,便被戚默几脚踢开,其他人没有反映过来,一愣……而剩下的刺客猛然拔刀……   文官们一个个吓得尖叫,武官早亮了兵器拼杀起来,戚默在中间,那几个刺客朝四周的官员就是一阵乱砍,哪怕戚默早已经预期,可是她一个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救了几名官员,然后便和刚才被踢开的刺客们缠斗了起来,她只想着打出一条路来,叫这些文官先脱离危险,否者更是碍事!   与其他侍卫和武官一起杀出了一条血路,文官们个个屁滚尿流的爬开了,全部缩成一团躲在了一边……而刺客们似乎越来越多了,团团的围了上来,更有人朝着祁夜在的方向奔去,支援那三个刺杀祁夜的高手!   原本那三人便很强,冷炎一人应付已经吃力,如今又上去几人,眼看着冷炎便要支撑不住了,而祁夜还是冷冷的站在原地,没有退缩过一步,只是那样看着,却也没有看近在眼前的。   凤柳衣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袖,有些小鸟依人的依在他的身侧,而眼看着冷炎支撑不住了,原本戚默这里的侍卫们却是慌忙的丢下了这里的几个刺客,上前支援去了。   顿时这里便只留下了戚默一人,所有人都簇拥着朝祁夜和凤柳衣奔去,嘴里惊叫着:“保护王上,护驾,护驾!”   戚默还在阶梯之下,对付着越来越多的刺客,渐渐的有些吃力,因为她已经被敌人团团围住,可以说是腹背受敌,原本她对于这些此刺客来说是不重要的。   可是因为她看穿了他们的伪装,在他们出手前先下手为强,导致他们的计划落空,原本他们打算哪怕杀不了祁夜,也要这些文武百官损失过半的,如今……不过划伤了几个较弱的文官,还都只是轻伤!   这叫他们怎么能不红了眼?如何能控制得住杀了戚默泄愤的心理?   所以哪怕有人支援刺杀祁夜,却也还有很多杀红了眼的人针对着戚默,出手更是越发的狠毒。   戚默渐渐不敌,而祁夜这边的人却被团团涌上来的侍卫们镇压,祁夜的眼始终看着远处,看着那较弱的身影,手不仅紧紧的捏成了拳,因为他真的是不知道,为何每次她都能深陷其中,比谁……都陷得深!   他受刺杀,说到底,到底与她何干,如今……她倒是尽心尽力,比这些侍卫能打多了!   祁夜忍不住有一种怒气,看戚默双手空空,看敌人各种武器锋利的惊险的从她身边划过,虽然每次都被她躲开了,但是却叫人看着都心惊胆颤!   终于,祁夜忍不住上前一步,衣袖却被凤柳衣轻轻一扯,他回头,眼神满是不满,却看凤柳衣双眼如同水洗一般的明镜,幽幽的摇头,委屈的道:“不要……丢下我。”   祁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了这一眼,然后手一甩,挣脱了凤柳衣的牵扯,身影一闪,生生的从眼前的刺客和护卫眼前闪过,仿佛一阵黑色的风。   那一掌带着强劲的真气,仿佛无法抵挡的将人生生的压迫得动弹不得,那围观戚默的十来个人甚至还没有反映过来,只觉得浑身一僵,便被那猛烈的冲力生生的掀翻,狠狠的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下身子来。   这时,大家才看到祁夜挡在戚默身前的身影,那样的高大,坚挺的仿佛一座大山一般将戚默挡在了身后……   几个刺客愣然,似乎一时没有反映过来,便连阶梯上的众人也惊讶了,只有冷炎趁机打倒了几个此刻,只有凤柳衣一身华贵的站在原地,却只能是隔了那么远的看到祁夜高大的背影挡在戚默娇小的身子之前。   那是一种守护的姿态,凤柳衣明白的时候,心里仿佛是有一种难言的苦楚,甚至一种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升腾起来,叫她忍不住狠狠的咬牙……   “谁派你们来的?”祁夜的声音冷冷的,仿佛成了这宽阔的广场上唯一的声音,那种仿佛已经蕴含了怒气的,叫人浑身颤栗的压迫感。   其实祁夜从来不多话的,这个世界上要他死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近两年来他四处征战,吞并了无数的国家,所以更是处处都是仇家。   他以前从前不问这些多余的话,因为不论是谁来刺杀他,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他从来没有在乎过。   如今他问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仿佛只是为此时他的举动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一般,但是这个借口却是叫刺客们愣然。   仿佛许久才回过神来,然后举刀便砍了过来,怒吼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取你狗命!”   这一声像是才激起了刺客们的理智,明白了自己来究竟是干嘛的,重镇旗鼓后纷纷举着武器朝祁夜冲去。   冷炎等侍卫还在阶梯上,那里几个高手还没有被拿下,眼看祁夜孤身一人,更是奋力的纠缠住了所有的刺客,连冷炎的脚步,也被这些猛然疯狂的刺客挡住了,一时无法赶往祁夜的身边。   只是这么几个人对祁夜来说,根本连看一眼都是多余的,那些刀剑袭来,眼看着他一动不动,连身后的戚默都吓了一跳,可是戚默提前看到的,几乎马上成为了现实……   祁夜冷冷一米眼,似乎有那种看不见的一种强烈的气势从他身上猛然迸发出来,那霸道强劲得连那些刺客全力刺出的刀剑都生生的被顿在了半空之中,任凭再如何努力都无法往前半分不说,那种强力霸道的气势几乎叫那些刺客站不住脚。   他们一个个的一点点的朝后退去,哪怕一步也不想退,却是被生生的逼着从地上一点点的挪动着,那用尽全力的几乎鼓胀出来的眼睛,还有那被扭曲的脸庞……看起来痛苦不已。   祁夜浑身一震,那气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生生的将所有人都震飞了。   “不要!”戚默一声尖叫,因为在她眼前猛然的快速的划过的画面叫她脱口而出。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那些人纷纷撞落在巨龙缠绕的石柱子上,下一刻,那些从他们手从脱落的刀剑被强力的吹得回旋,一个不差的全部插入了刺客们自己的腹中。   那些人瞪着眼睛,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瞪着祁夜,祁夜还是站着,几乎一动也没有动过,而那些瞪着眼睛一脸震惊的刺客们,身上插着自己的武器,不甘心的从那些巨龙缠绕的柱子上掉落在地。   仿佛破烂一般……血洒了一地,最终还瞪着眼睛不甘的低头,结束了这一生。   那还在奋力抵抗的刺客们纷纷被拿下,那三个高手怒喝一声,那愤怒的吼叫在广场上那样的刺耳,“狗贼,偿命来!”   只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然后三人拼着所有的力气冲出了人群,跃身而起朝着祁夜的身后刺去。   还没有接近,甚至身子都还在空中,之间祁夜一挥手,那一道强烈的黑色的光猛然打了过去,正中三人的胸口,生生的将三人打落在地,却正落在了戚默的身前,然后一个个吐血不止。   戚默浑身一颤,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时侍卫们一涌而上,准备将几个人一举拿下。   不料其中一人猛然起身,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腕,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反映,猛然一声‘嘭’的一声,烟雾四起,带着一股迷烟的香味。   侍卫们个个中招,戚默还没来得及闭气,后脑便受到重击,晕眩了过去。   祁夜虽是闭气,却也仓促间吸入不少……侍卫们一个个倒地时,祁夜已经朝着刺客缩在地扑了过去,可是一阵烟雾……哪里还有人?   “戚默?”祁夜喊了一声,冲出了那些烟雾,却看到了黑衣人肩膀上扛着戚默,早已经远去了,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   “该死的!”祁夜狠狠的咒了一声,是他又放松了警惕,却没有想到竟是还有这烟雾弹。   根本不假思索的祁夜就要追去,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一转身,是凤柳衣泪水涟涟的脸,哭得胭脂都花了,一脸绝望的看着祁夜,道:“你不能走,仪式……还没有结束!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这样!”   祁夜一皱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看去时,那黑衣人早已经没有了身影。   凤柳衣松了口气,以为祁夜放弃了追捕,却不料祁夜冷冷一声,“送王后回房休息!迅速关闭城门,调动所有军队,搜查每一个地方!”   说罢,甩手飞身而去,那身影快得哪怕凤柳衣再次扑上去想将他留下……却连衣衫一角都没有沾到。   祁夜的身影更快,几乎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凤柳衣的眼前。   天还是一样的蓝,甚至……太阳一样晴好,可是凤柳衣的眼泪就那样停不住的爬满了一脸,那些喜庆的红胭脂被泪水融化了,一滴滴的晶莹的泪珠,竟是变得有些红色……   在阳光下,看着竟是有些血腥的泪,从她精致的下颚滑落,滴落在那红彤彤的衣衫之上……   “王后,未免刺客还有同党留在宫里,还请王后移步寝宫歇息吧!”冷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凤柳衣的身后,冷冷的没有表情,因为曾经被祁夜废掉的一只眼睛戴着眼罩,越发的叫人看着就觉得像一个冷血的杀手。   凤柳衣轻轻的闭眼,那泪珠子再次大颗的滚落,最终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勾起了嘴角,哪怕满脸的泪水,她却是笑了起来,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朝着寝宫的方向走了。   只是那宽大的袖子中,那一双芊芊玉手,竟是狠狠的捏成了拳头,她的笑容那样的僵硬,因为死死的咬住了牙,叫整个人脸都紧绷了起来。   没有擦眼泪,就那样笑着,一步步的走回了自己的寝宫……   宫女们跟在身后什么也没有说,百官们脱离了危险一个个目送那穿着一袭华丽衣衫的王后离去,却是忍不住说道:“这算个什么事?竟是丢下王后……追出去了?”   “你懂什么!”有人接话道:“那戚默是一般人吗?”   大家心有灵犀的没有说话了,因为那戚默是曾经的一姬,是第一个入住正德殿的女人,如今还住在正德殿,哪怕有了王后又如何?王后也只能住在后宫……而人戚默可是住在前殿的。   所有人笑而不语,不一会儿便散了。   冷炎吩咐了接下来的事情,便将这里交给其他人打理,自己带着禁卫军开始飞快的搜查去了。   宫女们打扫着广场前的血迹,却见火玉一个人幽幽的走了来,那宫女停下动作行礼,道:“大人,怎么现在才来?仪式都已经结束了。“   “哼,当然得结束了!”火玉冷冷一哼,笑了起来,看着那宫女说了一句,“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罢,转身大步的离去了,脚步轻灵,看起来心情不错,那宫女莫名其妙的目送火玉离开,自己却也不知道她说什么,也只能继续低头打扫了。   祁夜一路追去,虽然早早失去了戚默和黑衣人的身影,但是凭着直觉,竟是远远的追了好久,他不知道有没有错,但是当他进入这个森林时,他知道……一定没有走错!   这森林大树参天,几乎连阳光都透不下来,整个林子里一股子阴冷潮湿的味道,叫人忍不住颤栗。   顺着走了一会儿,祁夜知道……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找到,正漫无目的的寻着时,猛然有身影从身后掠过……这次祁夜哪里还肯放过,哪怕知道来人是故意引他去的,也毫不犹豫的跃身而去。   那高大的身影在这严密的树林里,飞快的隐没在了重重树影之间……   197:祁夜的屈辱:我是畜生   对祁夜来说,哪怕是在这阴暗得几乎不见天日的复杂丛林里要跟踪一个人的身影,也是极为容易的,他追寻着那个人的身影,快速的穿梭在丛林间。   那人便是故意来引他的,祁夜知道,但是那人的身影越来越快的时候,祁夜便加快的速度朝着那黑影的方向冲去。   猛然的转过好几颗高大的树干时,那黑衣人没有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丛林里,几颗大树中间,戚默浑身紧绷着僵硬的站在中间。   祁夜看到她时,戚默也看到了,他还没来得及向她跨出一步,戚默便已经尖叫道:“不要过来!”   祁夜一愣,看到了戚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瘦小身影,站得很是笔直,仿佛四周有什么无行的东西将她捆住了一般,她看着祁夜,眼睛里全是惊恐,她朝祁夜摇头,很轻微的,几乎看不到的摇头,祁夜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意思,停住了脚步。   两人没有相隔多远的距离,就那样对望着,从戚默警告的眼神中祁夜知道事情一定不对劲,戚默站着的地方是一小块空地,她却一动不动甚至浑身紧绷……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高度警惕的。   而那个黑衣人故意将祁夜引到这里来,祁夜知道,一定是有陷阱的,只是……哪怕他不在乎这陷阱,可是看到戚默的样子,却也不得不小心。   也是这时,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阴森森的笑声,听起来极度的惹人讨厌,戚默只是斜了眼,和祁夜一起看向了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大树后走出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身形魁梧,虽不是那个绑走戚默的黑衣人,但是这个人却更交人生厌,他蒙面布下露出的眼睛,带着一种粗鲁的暴戾,双眉粗狂并且倒立,加上神行魁梧,哪怕是蒙着面,也能叫人感受到那粗鲁的气息。   “你若是敢上前一步,她就没命了。”又一个声音传来,是从那高大强壮的黑衣人身后走出来的,一个清瘦的身影,个子小巧,穿着黑衣,却没有蒙面。   那一张脸有些苍白,五官算不上精致,眉眼上扬,笑起来时眯成了一条缝,像是一个极为狡猾的狐狸,那种阴险狡诈的模样,叫人看了便讨厌。   从身影便能看出来,那是绑走了戚默的黑衣人,并且他受了伤,衣衫上还有些血迹。   “原来是你。”祁夜冷冷一哼,眼睛不屑的扫过面前一胖一瘦的两个人,笑道:“对了……叫什么来着?”   “你!祁夜,你不要欺人太甚!”那小个子猛然怒了起来,“哪怕你不认识我,我也烧成灰都认得你,今日死也要叫你死得明明白白!我们两个便是东平国的皇子,你做事狠辣,摧毁了别人的国家,还赶尽杀绝,你以为你做得滴水不漏吗?祁夜……你作恶多端,老天爷叫我们两兄弟活着,便是要来找你偿命的!”   趁着他说话的时候,祁夜发现,他不管多生气,他的左手似乎牵着什么东西,他不曾动过那只手,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可疑得很。   “是东平的两个余孽啊?便是天要收我祁夜,也轮不到你们这种垃圾!你们连让孤记住名字的资格都没有!”祁夜冷哼一声,冷冷的扫过那小个子的手,冷哼道:“快将她放了,孤考虑留你们一个全尸!”   不论他们是不是放戚默,祁夜都不会放过他们,因为他们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便是死路,人总要为自己曾经的选择付出代价。   若他两人逃走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怕也是能安稳渡过余生的,可是他们偏偏选择了一条死路!   “哼,如今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小个子冷冷的笑了起来,终于是动了动他一直停留在空中,仿佛拿着什么一样的手。   只是那样轻轻的一个抖动,哪怕是肉眼看不见的,但是以祁夜的功力,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他听着那仿佛丝线颤抖的声音,轻轻的在空气里游走而过。   也是跟随着这一阵颤动的声音,祁夜猛然看到了那轻微颤抖着一点点延伸的丝线,比发丝还要细的丝线,层层的将戚默围了起来,而那颤抖擦过戚默的脸颊边时,那被风吹得有些杂乱的几缕发丝,竟就那样被猛然划断。   那样快,那样的锋利!   那发丝幽幽的飘荡而下,却又在空中滑落过那些丝线,哪怕只是那样轻微的掉落……触碰到丝线的那一刻,那发丝就被割成了两半!   那几根头发从额头那里掉落下来,落到戚默的脚板时……几乎成了无数的碎发。   祁夜有些呆愣……可是他看得清楚,那些丝线,全部牵连在那小个子的手里,若是轻轻一动,恐怕戚默就会被毫不留情的被切割成无数的碎片!   难怪戚默会是那样的表情,那样谨慎又直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她哪怕是随便一动,身上的衣衫或者是自己的身体,哪怕只要触碰到那围绕着自己的丝线,那身上马上就会多出一道道的伤口……   “如何?”看到祁夜紧皱的眉,小个子满意的笑了起来,看着祁夜,一声声的道:“本来若是刺杀你不成功,这一招是为了你的王后准备的!只是没想到……”   那小个子看了看戚默,又笑道:“没想到,你坚决的要娶两次的王后,竟然还不如一个陌生人来得重要?”   “你到底想如何?”祁夜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个小个子,他死死的捏了捏手,刚才若不是自己迫不及待的出手帮戚默,叫这个狡猾的狐狸看出戚默的重要性,如今戚默就不会有如此的危险!   祁夜有一丝的自责,他明明是想救她的,可是为何……却……反倒害了她?   深深的呼吸,听那小个子奸笑道:“如何?你说我要如何?当然是要把你慢慢的……慢慢的折磨致死了!”那狐狸一般细长的眼睛里散发出狠绝的光来。   倒是祁夜冷冷一哼,“哼,你认为抓个女人来,就可以威胁我一命换一命?她纵然对孤很重要,但是你怎么肯定孤为了她会连命都不要呢?你这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吗?愿不愿意,不是要试了才知道吗?”小个子笑了起来,轻轻的扯动了手里的丝线,眯着眼笑了起来,“我数三声,你若是不答应……这线,我可就放了……放了后这些线的弹力瞬间就会见她切成无数的肉片的连骨头也一样会被割碎的!”   祁夜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甚至没有看戚默,只是看着小个子,寻找着哪怕一丝的失误!   他手里的线若是有任何巨大的抖动,后果都不堪设想,若是祁夜迅速的杀了他,若是他手里的线脱手而出,戚默一样无法保命,更何况那小个子确实很聪明,他躲在了那大个子的后面。   那大个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如同山一样的屹立着,哪怕祁夜要一招要了他们的命……也怕那些线到时会不受控制!   “一。”数数的声音响起时,成为了丛林里唯一的声音,单调却牵扯人心。   小个子轻轻的动了动小指,然后那些丝线微微颤抖,那轻微的颤抖声,最终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结束……那是戚默的肌肤瞬间被爆开的声音……   叫祁夜的心似乎都顿时停止了跳动一般,只见戚默的左腿和右手臂上多了几道血痕,连衣服带肉划进去很深……血不一会儿就染湿了伤口边上的衣衫,一点点的弥漫开来。   祁夜默不作声,甚至不能去看,戚默死死的皱着眉头咬着唇,哪怕脚步因为这疼痛有些虚,可是却不能动上分毫。   “二。”又数了一声,小个子动了中指,戚默的另一只手臂和腿顿时被划了开来,不过数了两声,可戚默看起来却仿佛整个人都破破烂烂的浑身血痕了一般。   祁夜死死的捏住了拳头,哪怕眼睛都瞪得赤红了,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丝一毫能完美解决的办法!可是他该如何?就算他答应了一命换一命,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些人是不会放过祁夜重视的人的!   他们只会折磨祁夜,到他没有一丝力气再反抗的时候……然后再将戚默在他的面前折磨致死!   可是如今,祁夜没有办法了,他从来没有陷入过这样的困境,他总是能很冷静的,可是这个小个子却似乎将他看穿了一般,狡猾阴狠的笑着,叫人看了那幅嘴脸……就厌恶,可是哪怕恨不得马上将他五马分尸,但是却又不能!   他哪怕动一动都不能,只因为,戚默命悬一线,是完完全全的牵在那人的手里啊!   “三……”那是祁夜听过最恐怖的话语,仿佛是一生的噩梦,几乎才响起时,祁夜便冷冷的打断了,“孤答应!”   戚默身上多处受伤,疼得她身子不住的颤抖,可是她不能动分毫,她没有指望谁救她,特别是听到小个子那种无理的要求时……她根本没有对祁夜抱任何一丝的希望。   那时,她很希望那小个子快点数,数完了结束她的人生,可是同时她又很恐惧……恐惧那样的死法,被这些丝线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生生的整齐的隔断,她将变成一堆血淋淋的肉,面无全非,死无全尸。   她害怕,那样的场面,无法想象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堆在地上……一想到就觉得浑身无力,那种恐惧仿佛不是她能控制的,一点点的从她的心里渗透出来,然后叫她头昏目眩,叫她双腿发软……   “孤答应。”短短的三个字,叫戚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祁夜,完全的不可置信,明明她明白,这些人不会放过她的,哪怕祁夜死了,他们也不会对她仁慈。   她知道,祁夜也明白,祁夜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所以刚才才特意的和她划分了界限……而如今,他答应了?哪怕根本没用,根本也救不了她……他却还是答应了?   “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叫戚默猛的回神,只觉得浑身冰冷,风吹过她被血染湿的衣衫,凉飕飕的叫她忍不住颤抖……可是偏偏,她连颤抖也不行。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我就知道的!”小个子猛然笑了起来,仰头大笑,那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山林里,像一个深山里的老妖怪一般的,惊走了无数的飞鸟。   “你想孤怎么做?”祁夜面无表情,甚至比刚才更加的冷俊了一般,他只是看着那小个子。   “首先,把你那自大的自称去掉吧,如今你不再是天祁的王了,你知道吗?”小个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满足的笑道:“你要明白,如今你的,不过是一个卑微的,连奴才都不如的畜生,因为你要在本皇子的脚下讨命,你懂吗?先告诉本皇子,你现在是什么?”   戚默瞪大了眼睛,听着那小个子猥琐的笑声,不可置信的看着祁夜那高大甚至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侧影,祁夜……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他一向高傲自大惯了,他高高在上,接受所有人的朝拜,怎么可能……   “说啊,你现在是什么?”小个子示意着,又想动自己的手指,只是还没有动,祁夜那削薄的唇便快速的,毫无表情甚至冰冷的道:“是畜生……我……是畜生。”   “对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本皇子就爱看到你这样!”小个子笑得越发的张狂了,叫人恨不得将他的头都拧下来。   反而戚默愣愣的张着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刚才的惊讶,或者说不可思议,甚至激动紧张……害怕和恐惧,竟然都没有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这样的平静……   平静得叫她那样清晰的感觉到眼睛里涌上的一种温暖的雾气。   她曾经,想过祁夜被人踩在脚下卑微的模样,甚至曾经她希望更狠……更毒的对待祁夜,可是没想到这一刻真的发生时……他受了这样的屈辱,他紧绷着脸,忍耐着的屈辱……却是为了救她?   她只觉得好笑,可是为什么……她却笑不出来?一点……也笑不出来?   “既然是畜生,这个样子,可是不对的!”小个子冷冷一笑,给那大块头递了一个眼神,然后大块头往前几步,一拳打在了祁夜的肚子上,祁夜根本不能防备……狠狠的受了那一拳。   那大块头的肌肉异常的发达,力量可见一般,那一拳揍得祁夜弯下了腰,弓起身子的那一刻,他死死的咬着的唇里,竟是有血流了下来……   “跪下!畜生,你有资格站着跟本王子们说话吗?”小个子的声音还在耳边不停的回荡着,戚默的嘴唇不住的颤抖,不住的颤抖,只是她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因为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祁夜哪怕再是能受,连续受了三拳之后……再听到小个子的威胁时,哪怕他还没有倒下,却也仿佛如同一座轰塌的大山一般,双膝坚硬的,狠狠的跪倒在了地上,然后身子挺直着,擦掉了嘴边的血迹,什么也没有说……一眼,也没有看向戚默。   大块头就在身边,祁夜受了三拳,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如刀绞,像是整个腹部都被揍了一个稀巴烂一般,而他甚至不能提气护体……   “诺,我告诉你,畜生,我东平皇族,那些不相干的人本皇子也没空算上,但是本皇子父皇,母后,兄弟姐妹……共十三人,全被你斩尽杀绝!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如今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小个子说着,一把匕首丢在了祁夜的身边。   戚默心里一跳,就听到小个子道:“磕一个响头,刺自己一刀!一命一刀,总共十三刀!你若照做了,还有命活着,那你与我东平便两清了!”   祁夜有些喘息,仿佛是连呼吸都已经不顺畅了,他刚才挨了那样重的三拳,怕是早已经成了重伤,如今怕是真气混乱,连护住心脉都成问题,而这时……要他刺自己十三刀?换成是谁……都不可能活下来的吧?   戚默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冰冷,仿佛感受不到了自己的身体,她的唇不住的颤抖着,然后看着祁夜刚才擦拭过嘴角的满是血迹的手轻轻的伸向了匕首……   那匕首在这阴暗的森林里都闪着锋利的光……十三刀,必定是刀刀没入,那样的锋利,不是要将人都刺成马蜂窝吗?   而且……还要他磕头?   战争本来便是你死我亡,国家弱小就注定被强大的势力吞并,然而成者亡败者寇,祁夜虽然残忍,斩草除根怕是向来连婴孩也不肯放过,但是古往今来……哪里有亡国的皇族能存活下来的?   朝代更换,前朝的人……又怎么能活下来?   虽然祁夜残暴,可是作为一个君王来说……他所做的事情,虽冷血残暴,但是却不能说是错,但……也不是对的。   匕首被祁夜拿在了手上,他幽幽的抬起头,嘴角边还有血迹,他的容颜还是那样的冷俊,一双眼睛如同雄鹰一般傲然不羁,只是微微的勾起了唇角,冷冷的笑了起来,“十三刀……放了她,若是伤她,哪怕剩最后一口气,也定叫你们死无全尸!”   198:从此,两不相欠   匕首被祁夜拿在了手上,他幽幽的抬起头,嘴角边还有血迹,他的容颜还是那样的冷俊,一双眼睛如同雄鹰一般傲然不羁,只是微微的勾起了唇角,冷冷的笑了起来,“十三刀……放了她,若是伤她,哪怕剩最后一口气,也定叫你们死无全尸!”   “哼,等你还有命活着,再说别的吧!”小个子无所谓的笑了起来,胜券在握。   戚默浑身冰冷,仿佛身体早已经没有知觉了,只能愕然的张大了眼睛,看着祁夜,看着他冰冷得面无表情的侧脸,他那样的平静……平静到叫戚默根本无法想象,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受到了如此的羞辱,他到底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为何……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那匕首闪着寒光,那样的锋利,衬在祁夜那修长宽大的手掌中,叫戚默无法移开眼,而那小个子已经等不了开始催促道:“磨蹭什么,赶快磕头,否则我这手要是麻了,控制不住这丝线的话,可就说不准了。”   祁夜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弯腰,低头……他饱满精致的额头就那样低了下去,触碰在丛林里湿润的土地上,他的侧脸在戚默的眼睛里那样的清晰,长长的睫毛刷过地上的杂草,然后他慢慢的抬起了腰。   戚默就那样看着,嘴唇颤抖得越发的厉害了,不断的在颤抖着……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小个子阴冷猥琐的笑容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只听他叫道:“赶紧……本皇子可等得不耐烦了。”   祁夜的手一动,戚默只觉得昏暗的森林里有寒光迅速的闪过了她的眼,然后他那样快的,毫不犹豫的,几乎叫人看都没有看清楚的一下,便将他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这觉得在这寂静的森林里,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是锋利的匕首刺入人身体的声音,交戚默的心猛然一顿。   祁夜的手里只剩下了刀把捏着……刀身全部没入了他的腹部。   不过一秒的时间,却交戚默觉得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这个世界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慢了,连祁夜轻轻眨动眼睛时睫毛颤抖的弧度,都变得慢了……   耳边回荡起来的两个黑衣人的张狂放肆的笑声,仿佛模糊了,戚默能听到的……只有祁夜微微的喘息,甚至是他额头上滴落的汗水,落在他手背上的声音……   不要!不要!不要!!   戚默的心里猛然响起了无数的尖叫,可是她的唇那样剧烈的抖动着,竟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因为此刻仿佛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哪怕是张张嘴……她好像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将这颤抖的唇张开。   “呃。”祁夜一声闷哼,生生的将那匕首拔了出来,那匕首上满是鲜血,血淋淋的顺着刀身汇集到了刀尖,然后滴落在祁夜身前的那些杂草上,鲜红得格外刺眼。   那小个子还在说话,可是说些什么,戚默已经听不清楚了,她的耳朵里只有祁夜喘息着的声音,只有他狠狠的皱起来的眉头,还有他每一个被放慢了一般的动作。   忍着那样的痛楚,祁夜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那手掌顿时就被鲜血染红了,可是他自己都不在意,竟就那样又弯腰,这一次……他的动作明显的停滞,看起来异常的缓慢,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和满脸的冷汗,他再一次磕头。   艰难的起身,然后那血淋淋的匕首,在祁夜的手里微微的颤抖着,又一次刺入了他的身体……   一刀又一刀,空气里全是血腥的味道,祁夜身前的土地和杂草已经被染得鲜红一片,那样多的血……祁夜的身上,除了腹部那样多的伤口,在左右肩窝上,还有大腿上……各种能让匕首全部没入的地方,几乎都是伤口,都是黑乎乎的无底血洞一般,那些血怎么流都流不完一样。   空气里弥漫着那种叫人作呕的味道,小个子也笑不出来了,只是冷冷的看着祁夜,看着他除了眉头越皱越紧外,几乎都没有任何一丝波动的表情。   他是痛苦的,可是那种痛苦却被掩埋得那样深,那双眸子里无尽的冰冷,只是眉头紧蹙还有他满脸顺着脸颊滚落的汗珠呈现出了他痛苦的程度。   当祁夜再一次抬起手里腥红的匕首时,戚默感觉到了自己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竟是吼了出来,将心里那些怒吼全数的吼了出来,“不要!不要!祁夜,不要这样!”   直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她还惊觉,这些真的是她说的吗?   可是她听着自己的声音一次次的重复着,甚至哽咽道:“不要,没有必要的,没有必要为了我做这些!我不需要你救!不稀罕你救!我恨你,我恨你,我不要你救!”   祁夜几乎已经不能挺直的跪在地上了,当他再一次磕头时,他久久的匍匐在地上,仿佛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再无法起来了一般。   血流得越发的汹涌了,顺着他的伤口,几乎将他缩在的那一片都染红了一样。   他轻轻的歪过了头,然后那满脸的鲜血的唇角,似乎轻轻一勾,对着戚默幽幽的道:“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他幽幽的看着戚默,眼睛那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然后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那眼帘轻轻的闭合,那长长的睫毛便盖了下来!   “不!”戚默的眼睛里全是鲜红,祁夜双手染满的鲜血,还有那匕首早已经看不到原本的颜色了,甚至祁夜的衣服,明明黑色的衣服却湿透了,那些血在黑色的布料上,看着越发的吓人。   祁夜身体颤抖着,匍匐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小个子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然后那大块头毫不留情的上前,一脚踹在了祁夜的肋骨处。   祁夜那高大强壮的身体,仿佛第一次像一片落叶一样,被人那样轻轻一踹,竟是翻着倒在了一边。   这时,戚默才看清楚,祁夜因为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刚才磕头时几乎整个脸都埋在了地上,而那地面上全是鲜血,如今他突然翻到在地,那一脸竟全是血迹。   将他整个人都变得仿佛刚从浴血的修罗场上走来一般,只是他太脆弱了,哪怕真的是从修罗场上来的,他也是受折磨的那一个,而不是以前……以前在戚默的印象里,他是修罗,是折磨人的浴血修罗。   而如今呢?   看到这一幕,几乎是戚默曾经想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梦,她几乎想过无数种祁夜会死在她面前的画面。   可是为什么,当她的梦和那些不现实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时,祁夜……却是为了救她?   为了救她,从修罗变成了奴隶?为了救她,哪怕已经丢弃了自尊,高傲和属于他的一切,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了,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戚默死死的闭上眼睛,可是耳朵里却也全是祁夜吃力的呼吸,不顺畅的呼吸,从之前那样粗暴的喘息,到如今的微弱……就如同他漂亮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上似乎都凝了血,然后轻轻的颤抖着,一点点的垂下……仿佛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长长的睫毛当眼睛闭上那一刻起,   “哼!我以为这祁夜有三头六臂有九条命呢?结果,说得那么轻松,却连十三刀都捱不过去,不过十一刀,就撑不住了。”小个子不屑的笑了起来,看着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祁夜,然后看向了戚默……   戚默瞪着眼睛,仿佛早已经失去了灵魂一般,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因为她无法再控制自己这样冰冷的颤抖,所以身上的衣衫和肌肤都不同程度的被那些丝线划破,虽然不深,但足以让戚默此刻看起来像是一个浑身鲜血的破烂娃娃。   甚至连她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些细微的伤口,渗着血珠子。   小个子看着戚默,然后冷淡的笑了起来,“本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偏偏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他娶的人又不是你,如今却要为了他而搭上一条命,啧啧……”   说着,那小个子顿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丝线,“哪怕是我,也真是舍不得呢。”   戚默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根本就无法将视线从一动不动气息全无的祁夜身上转向这个人。   小个子冷哼了一声,似乎也不在意,继续道:“我这个人呢,不像祁夜这么冷酷无情,只要你证明你与他毫无关系,我便放过你,现在你过来,祁夜还剩下两刀呢,你帮我,把这两刀补给他!我便放了你,如何?”   戚默似乎这才从梦中惊醒,幽幽的转眼看向了那个小个子,他让大块头捡起了祁夜手边血淋淋的匕首人,然后笑道:“可考虑好了?”   “哼,好,我杀了他!你放我走。”戚默突然笑了起来,冷冷的叫她的脸孔看起来竟是有些疯狂,“这种人本来就不应该活在世上,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小个子很满意的点头,这一刻似乎也放松了对戚默的警惕,毕竟在世人看来,性命攸关的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傻乎乎的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这世上……还是聪明人比较多的。   而聪明人,就懂得怎样保护自己,知道该放弃什么。   “好,这样才是聪明人!”小个子满意的笑着,然后手一动,那些丝线仿佛会听话一般,竟是瞬间便从戚默的身边全部荡开,然后一点点的回到了他的手里。   戚默深深的呼吸,她的身体像是麻了一样,所以当她迈出第一步时,竟然差点就摔倒在地。   她跌跌撞撞的,摇晃着走到了大块头的身边,那大块头什么也没有说,将匕首递给了戚默,然后小个子在一边笑道:“老规矩,刀刀没入,一分都不能少!”   “我知道!我知道!”戚默的声音颤抖着,那匕首捏在她的手上,抹得她一手的血,那些血似乎还带着温热的温度,一点点的顺着戚默的指尖,顺着她的肌肤,传递到了心里。   “我会杀了他的,我会杀了他的!”戚默一步步的上前,瘦小的身子仿佛一片枯叶一般。   她抬起手中的匕首,看着祁夜静静的躺在她的身前,他身上的伤口近看,更叫人觉得恐怖,一个人怎么可以忍受着这样的疼痛,将自己浑身都刺穿了?   “祁夜……”戚默幽幽的喊了一声,却什么反映都没有,她的眼睛赤红,一阵阵的刺痛,只觉得那泪水像是变成了刺眼的毒药一般,她死死的憋着,而它就刺痛她的眼,叫她怎么也无法将眼里弥漫的泪水咽回去。   不哭……她为什么要哭,她不会哭的!   就如同祁夜说的,她会跟在祁夜身边,和祁夜合作,只是因为她不想自己身边其他的人受到伤害,而如果是祁夜的话,哪怕他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她也绝对不会伤心难过的!   可是……这是事实吗?   那为何此刻她,竟觉得呼吸都困难了,不是心痛,却是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样,连心都一阵阵的麻木。   “快下手!”小个子一声怒吼,戚默猛然的高抬起了手臂,那血淋淋的匕首高高的被举了起来!   然后迅速的,像是一阵风一般,戚默猛然的手猛然一甩,那匕首竟是狠狠的朝着身后旋转而去,仿佛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那小个子一惊,本来已经受了伤,如今行动迟缓……   眼看着那锋利的匕首就迎着他的眉心而来,他连惊叫都来不及就,身前猛然像是压来一座大山,稳固的牢靠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戚默一惊,便看到那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沉默无语的大块头,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小个子的前面,他的身形硕大健壮,而因为戚默是在愤怒中用尽了全力甩出去的那一刀,竟然连刀柄都全部没入了那大块头的胸口……   他的胸前一个血淋淋的洞,那鲜血如瀑一般的流淌了出来!   “哥!哥!”小个子一声惊叫,那大块头的身体猛然朝前倒塌,他还蒙着脸,甚至睁着眼睛,大大的瞪着眼睛……看着戚默,没有惊恐,甚至没有仇恨,只是那样平和的看着戚默。   那庞大的身体倒下来,小个子用尽了全力去扶,也没有扶住,最终两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小个子死死的抱着那大块头,那眼泪滚过脸颊,他的眼睛通红,看着大块头胸口上的伤时,猛然尖叫道:“哥!”   戚默只觉得浑身一冷,一开始她说要杀祁夜,不过是给自己争取恢复的时间,她的四肢都麻了,要出手制住两个人几乎不太可能,何况那小个子的丝线几乎利不可挡,所以她才算准了时机,准备给他致命一击的。   可是……没想到……   戚默看着那大块头那样平静安稳的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戚默的,却不叫人觉得恐怖,因为他没有恐惧,也没有恨意,只是平静的,像是看着自己的一个朋友一般。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要将你碎尸万段!”那小个子猛然爆发出来的怒吼,几乎震得他自己嘴里都喷出了血来,然后他猛然的张开了双臂……   那种无数的丝线,仿佛结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戚默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戚默想退,却退不了,眼看着那网冲着自己而来,只要接触到,那么她就会被变成无数的碎片!   千钧一发之际,祁夜猛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她被强制性的,祁夜最后爆发的那一次力量拉住,整个人都被按倒在地,然后祁夜猛然一声怒吼……   那怒吼惊天动地,仿佛整个山林都跟着微微的颤动,随后祁夜的身上猛然腾身而出的巨龙,张着血盆大口,一个巨大的龙头朝着那丝线和小个子奔腾冲去。   那巨龙燃烧着黑色的火焰,那些丝线瞬间被烧为了灰烬……连带小个子整个人都被冲翻了,远远的飞了出去,撞在一个大树上,然后狠狠的掉落在地!   “噗……”祁夜猛然一声咳嗽,嘴里喷出了大量的血,随即他身体软绵绵的倒地,他松开压住戚默身体的手时,戚默已经快速的起身扶住他,而他却就这样倒在了戚默的怀里,整个身体的重量!   他的眼睛眯着,挣扎着,仿佛却是怎么也无法再坚持着睁开了,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来,指着那小个子的方向……   戚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小个子伤得很重,几乎一直在吐血,他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趴在地上,用尽了全力的朝着大块头的尸体爬了过来,伸长了手……只想最后能再触摸一次大块头的身体一般。   “我……还欠他两刀……”祁夜开口了,虚弱得几乎喘息都成困难,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到,可是在这林子里戚默却又听得那么清楚,哪怕他含糊不清的混合着嘴里的血一起吐出来的字眼……却还是叫戚默听懂了。   “你替我,这两刀……还给他。”祁夜颤颤悠悠的将匕首拿到了戚默的身前,可是戚默没有接,他拿不稳,匕首落在地上,插/进了土地里,就在戚默的身边。   “从此……两不相欠。”祁夜这一句话,不知道是跟小个子说的,还是跟戚默说的,总之他看着戚默,那眼睛四周全是血迹,几乎将他的睫毛和下眼脸都粘在了一起,可是他看着她,“帮……我,这一次……”   199:浴血重生,龙凤涅槃   “从此……两不相欠。”祁夜这一句话,不知道是跟小个子说的,还是跟戚默说的,总之他看着戚默,那眼睛四周全是血迹,几乎将他的睫毛和下眼脸都粘在了一起,可是他看着她,“帮……我,这一次……”   “不……没有必要了,祁夜,没有必要了。”戚默轻轻的摇头,看着伤重的小个子,只是趴在那大块头的身边,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却是没有力气再上前一步,甚至……无法再动弹了。   所以,祁夜剩下的两刀,大没有必要了。祁夜如今都已经是只靠着一口气支撑了,若再不医治恐怕无力回天,那么这两刀若是下去了,必是要了他的性命不可。   “我祁夜……说话算话。”祁夜轻轻的闭了眼,却是用那血淋淋的手握住了戚默的手指,他没有什么力气,只是轻轻的挨上了戚默的手,然后吃力的道:“说……是十三刀,便是十三刀。”   他轻轻的动了动手,叫戚默感觉到了他的指印,那匕首就在他们的手边,祁夜和戚默两个人手上都满是鲜血,可是戚默只觉得自己手掌那样的冰冷,所以当祁夜碰到她时,她感受到了祁夜的那一点点的体温。   戚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是伸手拿起了那匕首,那匕首插在地上,明明不深,可是戚默拔出它的时候,却觉得这刀仿佛千斤重一般,祁夜睫毛幽幽的颤抖,眼睛已经怎么也睁不开了,喘息着咳嗽了两声,又吐出不少的血来,差点连呼吸都窒住了。   可是他却还是用那虚弱的,几乎听不清楚的模糊声音道:“动手……吧,说过的……一定……要做到。”   戚默的手微微的颤抖着,祁夜倒在她的怀里,她甚至已经分不清楚,身上湿漉漉的温热感究竟是谁的血了,她甚至感受不到温度,只觉得仿佛祁夜和她一样,冰冷并且麻木。   她不知道祁夜为何这样的坚持,但是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却还是要还上那两刀,无法去定义这种倔强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祁夜总归是祁夜,哪怕他刚才卑微的跪在地上,哪怕他已经受尽了折辱,可是他还是他,高傲自信,不可一世。   说出口的话,他就一定要做到,哪怕这一句话,会要了他的命。   那小个子就躺在一边,气喘着瞪大了眼睛看着戚默和祁夜,他哪怕满心的仇恨想要报复,可是看到这一刻时,竟也就那样呆愣着了。   戚默闭眼,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只是喃喃的道:“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祁夜已经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喘息着,他身上的血还在流,不停的流,但是戚默知道,他听到她的话了,所以他那沾满了鲜血的唇角,才勾出了一抹笑容来。   竟然是如此,那么戚默就当是帮他这一回吧,不管是他和这小个子的两不相欠,还是和她……便都两不相欠吧。   戚默抬手,那血淋淋的匕首还滴落了一滴血下来,然后就狠狠的插入了祁夜的肩窝里,因为戚默唯一能下手的地方,只有这些了,其他地方,差不多都已经被捅成了马蜂窝了。   祁夜只是冷哼了一声,身子一抖,再没有反映,戚默浑身颤抖,连手都拿不住刀子了,她闭着眼睛,甚至不敢看。   或许她想象过很多次,这样用刀一刀刀的将他杀死,可是如今,她才知道,这原来也不是她想要的,起码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她想要的,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想祁夜死。   祁夜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她等着他打败白帝,等着他给她与云笙最后一次机会,他还有新婚的王后,还有家国天下……他不能死,不能这样死。   戚默睁眼,皱着眉头,那一脸几乎是坚决了,她飞快的拔出了匕首,那血飙了起来,溅到了她的脸上,还是温热的,本来便狼狈的她,如今看起来竟是有些恐惧,她坚定的道:“还有一刀,我替你受。”   说罢那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腹部,一点也没有留情的一刀,戚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可是她就是这么做了。   那一刀也是刀身全部没入,血渗了出来,但是戚默的手上早已经鲜血淋淋,再也分不出来了。   她将匕首拔了出来,然后丢到了小个子的身前,小个子一直看着……看着这两个叫人说不出话来,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的,疯子。   也许他们都是疯子吧?   祁夜没有了反映,留下了戚默坐在原地,她看着惊愕的小个子,轻声道:“照你说的,祁夜与你的恩怨两清,如今……你走吧,有的东西要失去了才知道珍贵,有的东西,你拥有的时候却从来不曾在意过。”   小个子有些呆愣的看着戚默,她的发丝凌乱,额前几缕被汗水打湿了垂了下来,整个容颜苍白并且狼狈,可是就是那样的吸引人的眼球。   戚默幽幽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早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大块头,又道:“你失去了国家,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权势和地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直留在你身边的哥哥……”   小个子看向了地上的兄长,喃喃的喊了一声,“哥哥……”   “人本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哪怕失去了所有,也一样还可以活在这世上,你是失去了很多,可你还有一个爱你的哥哥……当初你们死里逃生,我相信,真正爱你宠你心疼你的人,不是希望你余生都活在仇恨中,你与你哥哥原本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的,也许没有了以前的富贵荣华,但是一样可以很开心……而你选择了这样的路,他是你的哥哥,他只能支持你,保护你……默默的,在你遇到危险时,挡在你的身前,毫不犹豫。”   想起刚才那一幕来,戚默的心,还是觉得一阵阵的愧疚,她是一时心狠了,没有考虑太多,人很多时候都不会考虑很多,当被那大块头的眼神和行为震慑时,她才猛然反映过来。   这世上哪怕是再十恶不赦的人,也会有疼爱他的亲人,关心他的朋友。   当自己决定了他的生死时,那么伤害的便是很多很多的人,不止你的仇人一个。   “哥哥……”小个子有些泣不成声,他哭泣着将大大块头的面罩扯了下来,这时戚默才看到,那大块头面貌吓人至极,他的脸上全是伤疤,不……准确来说,是烧伤,几乎将整个脸都毁了的烧伤!   “是我,是我……带着哥哥走上这条路的。”小个子还记得,当初哥哥说他会照顾他,他们一定能活下去,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开开心心的。   可是那时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什么都听不下去了,迷失在失去一切的沉痛之中,小个子悲痛哽咽道:“哥啊,我不该……不该不听你的话的!”   当初若不是他报仇心切,还嚣张跋扈,惹恼了江湖上的帮派,他们二人被人捆在房中要活活烧死,大火燃起后,是哥哥拼尽了性命救了他,他惹的事,自己完好无损,却将哥哥的声音和面容都夺走了。   若是那时……他悔悟了该躲好?   可是那时,他竟是以为一切都是应该的,因为哥哥说过要照顾他,要帮助他!所以……他以为一切都是应该的。   如今,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小个子抬起眼看向祁夜,哪怕祁夜躺在那里就像死了一样,哪怕祁夜真的死了又如何?   他不开心,现在不开心,以后也不会再开心了!报了仇又如何?报了仇以后,他当真的是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你走吧,好好的代替你哥哥,你的家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还有很多你没有意识到的美好。”戚默幽幽一叹,伤口的痛楚对于她来说,仿佛不重要了。   那小个子幽幽一叹,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然后将那大块头如山一般高大的身体艰难的背上了身,他什么也没有说,双眼直勾勾的迷惘的看着前方,然后一瘸一拐的摇摇晃晃的背着大块头走了。   戚默也疲惫极了,低下头准备带祁夜走时,才发现祁夜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她一惊,忙摇了摇祁夜的身子道:“祁夜?祁夜?你醒醒?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祁夜丝毫没有反映,戚默因为太冷了,所以也早已经感受不到祁夜的体温了,可是这时她才猛然惊醒,之前起码还觉得他的手是温的。   急忙的握住了他满是血的手,却是冰凉一片,没有了丝毫的温度……就如同他现在的身子一样。   他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她的身上,戚默有些困难的趴起来,老实来说祁夜的样子真的吓人极了,那浑身的深深的黑洞一般的伤口,浑身血迹不说,一头一脸也全是血糊在肌肤上。   哪里……像是还有一丝的气息?   戚默突然慌了,不由自主的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喊道:“祁夜,祁夜?”   她喊得声音那样的颤抖,仿佛连她自己都要听不到了,那种极寒极寒的,仿佛置身冰窖中冷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的喊声,无法喊醒祁夜。   而戚默颤颤悠悠的手,那样艰难的,颤抖着伸到了祁夜的鼻前……   猛然,戚默只觉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脑子里,身体里……仿佛都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想不到了,她的手放在祁夜的鼻前很久……无法感受到他的呼吸,哪怕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有。   “祁……祁夜……”戚默喃喃的颤抖着,声音也几乎没有了,只是张合着唇瓣,瞪大的眼睛里滚下泪来,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反映过来。   突如其来的雨滴袭击这森林,滴落在戚默和祁夜的身子上,戚默竟觉得……这雨,都比他们的身子温热一般。   “怎么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戚默颤抖得越发厉害了,她猛然一把抱住了祁夜的身子,使劲的摇晃着,然后放声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祁夜,不可能!你不可能死的,你怎么能死掉!你起来啊,快起来啊!”   她的声音在森林里显得那样的飘渺,被雨水隔绝了一般,雨越发的大了,戚默分不清楚自己脸上的究竟是雨还是泪,只知道满脸的水像是在洗刷着她的脸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不会的,不会的!祁夜,祁夜!你起来啊,你不能死啊,你还不能死啊!快起来啊!快起来啊!”戚默急了,她之前因为丝线的关系本就高度紧张,后来看到祁夜自刺十刀,本来心里就承受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如今,祁夜留给她的,只是一具在雨里已经不会动弹,失去了所有温度的尸体?   不……不!怎么可以这样?她不要!不要祁夜是因为救了她而死了,那么她以后还怎么恨他?还怎么恨他?她要谁来承担她这被毁于一旦的生活,要谁来对她这黑暗悲痛的人生负责?   “不要死不要死啊!祁夜,你起来啊,你死了……我找谁报仇啊?我找谁报仇啊?谁来帮我打败云笙?谁来帮我?祁夜……你起来啊,你不是要成就千古一帝吗?你的野心,你的天下……你都还没有成功,你怎么可以死掉!怎么可以?”戚默几乎已经控制不住,哪怕她再是死死的摇晃,再如何质问或者咒骂,祁夜都没有丝毫的反映。   戚默这一刻,才想起自己曾经也刺杀过他,私以为成功了的……那时他也如现在一般,气息全无,那时……她一样也是吓坏了的,可是下一刻他又那样可恶的醒了过来!   他耍她的!他一定是又在耍她了!   看到她哭,看到她这样伤心,他又要沾沾自喜的以为她舍不得他了?   “你不要耍我了,我不会舍不得你的!我没有哭,我没有哭!可恶……你快起来啊,你起来看看,你的奸计没有得逞,我没有为了你哭……没有……”   戚默的声音渐渐的小了,她吸了吸鼻子,猛然呆愣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倾盆大雨仿佛是老天漏了个大口一般,这雨水混合着泥土,然后冲刷了地上的血迹,那些血迹顺着雨水弥漫流淌着……一点点的,竟是将祁夜和她围绕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如今就像是躺在一滩血水之中一般,衣衫全湿了,伤口被淋得冰凉,早已经没有了知觉,身上的血迹被冲刷了……破烂的衣衫下,伤口皮肉翻飞,越发的明显。   这……一定是地狱,一定是地狱吧,满眼的血红,世界一片朦胧,只有血……只有血将他们围绕了起来,像是地狱的血色河流,而他们就漂浮在这河流之上一般。   祁夜久久没有任何的反映,他的血都已经流不出来了。   戚默呆愣的坐在原地,只有泪水被雨水冲刷,顺着她的脸颊顺着她下颚流下,滴落在祁夜的脸上,眼睛上,甚至嘴上……无数的雨水和泪水混合着,一点点的滴落在祁夜的身上。   “不能死……不能死……我要救他,我要救他……”戚默喃喃自语,没有什么声音,在这么大的雨里,几乎全然听不到。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戚默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膨胀了开来,将她整个人都重填得滚烫,她突然觉得身体仿佛被火烧了一般,那火从她的心底燃起,她浑身都滚烫得仿佛要被烧成灰烬一般。   “啊!”戚默猛然痛苦的尖叫了起来,仿佛身体要爆开了一般,全身剧痛得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撕成了碎片一般。   她痛苦的嘶吼一声,却不得不因为这疼痛而死死的抱住了祁夜的身子,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将祁夜死死的抱在怀里,然后紧紧的忍着痛闭着眼,低头时,泪水还在流……雨还在不停的下。   那被雨水混合着的分不清楚到底是泪还是雨的水,从戚默的脸上划过时,竟是有一道金色的光彩,像是一滴眼泪的形状,却又像是凝固着的,没有融化在水里,而是在水流过戚默脸上时,自成形状的从戚默的脸上滚落,整整的滴落在了祁夜的嘴边,一点点的渗透了进去。   “啊!不要!”戚默猛然觉得身体四分五裂,那痛仿佛比身体被拆解还要难以忍受,她猛然尖叫一声,然后气息全无……大雨里,竟是软绵绵的倒在了祁夜的身上。   原本就紧闭的眼睛,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还有扭曲的面容,竟都一点点的舒缓了,平和了,被雨水冲刷过的容颜,虽然苍白,却是绽放出了一种不一般的神色。   仿佛泛着一丝的金光,那地上汇集的成河的血水猛然的迅速旋转起来,就围在了他们的身下,猛然的旋转了起来,越来越快,似乎便形成了一个形状……   戚默的身体还有她的肌肤,一点点的闪耀着粼粼的金光,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刺得人睁不开眼,直到那光亮乍起,将这阴暗的森林都照耀成了艳阳下的百日一般。   雨水戛然而止……森林里恢复一片宁静,连地上的血水和湿透了土地的雨水,竟都全然不知所踪,地上,树上,杂草上……没有一滴玉露,仿佛刚才那一阵倾盆大雨只是一场梦一般。   森林还是阴暗,戚默和祁夜两个人躺在地上,被雨水冲刷了一身的血迹没有了,衣衫还是破陋,却没有了一丝的血迹,两人的面容柔和,竟像是无比安宁的睡着了一般。   200:她与她,同为一人沉沦   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这便是修行,能超脱者,便得正果。   戚默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却不知道是谁在耳边说话,这般的恍惚,遥远,恍若在梦中也是隔着天地一般的距离。   轻轻的睁开眼,却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片恐怖的黑暗,地上似有水,却不是水,戚默一动……那似水一般的涟漪便一圈圈的荡了开来,脚下是一片绿,四周一片白,层层叠叠的仿佛将自己包裹在其中。   戚默抬起头去,便看到了那天空蓝得透彻,那四周包围自己的柔软如花瓣,轻轻的合拢,将自己小心翼翼的护在这一片柔软温暖的世界里,仿佛与世隔绝。   鼻尖一阵阵的清香,像是莲花初绽时的味道。   这……是花瓣?   戚默幽幽的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在哪,更不知道如今眼中看到的一切,究竟是不是梦?   “即是因怜悯世人而流下的一滴眼泪,如今千年回转,该是时候了……”   谁?   谁在说话?   戚默往四周警惕的转了好几圈,可是这地方这样的安静,仿佛除了她外,没有任何的一丝声音,但刚才那种声音,却又那样的清晰,明明听起来很遥远,却又那样的真实。   “心中留爱,以怜悯之爱渡世,世间多磨难,允你凤凰之命,因天道轮回,寻当世真龙,化解凡尘贪、嗔、痴之苦痛来源。你必心无杂念,不为世间繁华迷眼,不为爱恨所缚,从而得以超脱轮回。”   那声音缓慢的一点点的传来,那样的沉稳,平和。   戚默转向四周,却什么都看不到,不由得喊道:“你是谁啊?这是哪?”   “若沉沦于贪、嗔、痴,则心魔自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成魔者永坠地狱,不得超脱。”那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严厉,像是不怒自威,戚默只觉得天猛然暗了一般。   抬头看去,花瓣敞开的蓝天竟是猛然探下一只手来,那样的巨大……仿佛是巨山一般的压了下来。   “啊!”戚默惊叫一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猛然再睁开眼时,四周一片黑暗,阴冷得叫她浑身打颤,四周似乎有什么细细碎碎的声音,又像是水滴滴落在石头上的‘滴答’声音,在这阴暗的黑暗里,越发的叫人觉得阴森恐怖。   “你来了!”猛然传来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戚默一惊,猛然回头,这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一丝幽幽的光点,那是一个牢狱,冰冷的钢铁铸成的牢狱,牢狱之中竟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那里。   戚默差点吓得叫出声来,这样诡异的幽暗,那女人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全部的脸,衣衫反复杂乱的散开在地上,竟是让戚默想到了女鬼……   可是,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呵,来了,来看看你最后的下场……”那女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冰冷阴森,说得那样的缓慢,仿佛等她的声音都是一种折磨,一种能将人冻成冰的折磨。   “你……是谁?”戚默不由得问了,向前走了几步,试图走近些,可是她不论她迈出几步,那牢笼和女人似乎都和她保持着那样的距离,一点都没有接近过。   “一切皆是幻影,我是谁?你又是谁?呵……”那女人笑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道:“若我说,我便是你,你便是我……那又如何?”   戚默不由得觉得似乎越来越冷了,缩了缩身子,却不懂那女人说的是什么,唯有不回答,何况这里这般阴森诡异,却又不像是梦……她还是离开的好。   刚转身要走,那女人又笑了起来,“你我本是一体,不过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而已……人世轮回,爱恨情仇,有几人可超脱?我不能,你也一样不能,最终……你也只能如我一般,堕入这无间地狱,永生永世。”   戚默不想理,因为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身影一顿,还是决定要走。   “你想他吗?你可以不爱他吗?你可以放弃恨,却不能抛下爱。”那女人仿佛在自言自语,可是戚默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的,如今却又忍不住停下脚步来,却听她苦笑道:“泪本是人因七情六欲而落下的结晶,又怎能超脱?”   “你到底是谁?想说什么?”戚默终于忍不住转身,本是要走,可是眼前一片黑暗,哪怕不论她向前走几步,那女人似乎都在她的身后,接近不了……远离不了。   仿佛她只是在原地踏步一般。   “我……是你啊。”那女人的声音越发的悠远了,叫人忍不住从心里颤栗,她微微的抬头,戚默想躲,不想看……可是却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似一个冰雕一样,无法再动弹半分。   只能看着那个诡异的女人幽幽的抬起头来,一点点的抬起头来,发丝从脸颊两边轻轻的划开,竟是露出了一张和戚默一模一样的容颜来!   “啊!”戚默猛然的后退,脚步踉跄着竟是一下跌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她张着嘴不住的喘息,恐怖的喘息……   说是一样,却又不一样!   那女人眉目犀利,一双眼睛如同深寒之冰,嘴角勾着的笑容那样的冰冷,阴狠……一双眼睛那样锐利的看着戚默,被自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戚默竟忍不住微微的颤抖起来。   “你爱他吗?你愿意放弃他吗?你能……超脱吗?”她又笑了起来,那种笑诡异得叫人觉得仿佛此刻看着的是一个自己内心的恶魔一般。   “你……说谁?”戚默坐在地上,四肢无力,根本爬不起来,她觉得这一切是个噩梦,可是又不是,因为一切的感受都那样的真实,不是梦,这若不是梦,又是什么?   “他呀。”她笑了起来,而戚默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戚默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身穿银色龙袍的人站在面前,是记忆里深刻着的容颜,是每每午夜梦回时都能叫她悲凉落泪的容颜,一丝一毫,一分一厘,都那样的清晰。   “云笙……”戚默幽幽的颤抖着开口,不知道为何,心里竟被那种未知的恐惧填满了,她看着云笙朝她笑,那笑容却是从来没见过的,柔和,清澈……睿智并且能包容一切的温柔。   不……她在哪看到过这样的笑容,这样的感觉……不像云笙,可又明明是云笙。   他朝她伸出手来,微笑着,是世界上最完美最精致最叫人无法移开眼的柔情,他笑道:“默儿……”   “云笙!”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他这样轻柔的唤她一声了,戚默猛然捂住了嘴,那样的不可置信,眼睛已然泛滥,她看着他,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一把扑了上去!   她不要再失去他了!不要!   猛然的扑了过去,以为可以再次感受到那样温暖的怀抱,可是在她触碰到他的那一秒,他猛然碎了,碎成了无数的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不!云笙!云笙!”戚默惊叫着,伸着手四处乱抓,耳边是那女人阴冷的笑容,她只道:“这便是你的噩梦,你这一辈子都无法超脱的噩梦……能让你不见天日的噩梦。”   “不……不!云笙……云笙,你在哪啊,云笙?”戚默惊叫着,眼泪爬了一脸,猛然出现在身后的幻影,还是那样的笑容,还是那样的温柔的伸出手来,还是那一声轻柔的,“默儿。”   “云笙!”戚默再次扑了上去,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而在下一秒,云笙又破灭成了无数的碎片。   “默儿……”   “默儿……”   无数的幻影,无数的云笙,在戚默的四周一个个的交替着出现,她的耳边全是那一声温柔的呼唤,眼里却全是当她接近时他猛然破碎的幻影。   不论多少次……不论她动作多快,她无法触摸到他,只能眼看着他的容颜,他的身体……他的一切,一次次的如同脆弱的泡泡一般,‘砰砰砰’的全部破碎。   “云笙……”戚默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心痛得无法呼吸,那种揪心的痛楚,仿佛将她整个人都生生的撕裂了一般。   “哈哈哈哈,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你输定了,输定了!老天爷,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得到真正的帝王燕,世人本就无法超脱!一辈子都无法超脱!我不能,她也不能!没有人可以!”那女人突然疯了一般的仰天大啸,那种凄厉哀怨的吼声将戚默从那些幻影里拉了出来。   那些幻影在那一秒猛然全部破碎,戚默如梦初醒……不是云笙!那些都不是云笙!   那女人疯狂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戚默,激烈的道:“我没错,我没有错!我帮了他,我给了他他想要的一切,给了他全世界!我没有错!我不过是想得到自己该得到的东西!谁说只有男人可以掌控世界,为何只有男人能发号施令?那才是错,大错特错!明明我才是帝王燕,我才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才应该是世界的主宰!永生永世的主宰!”   “你……你……”戚默目瞪口呆,脑子里竟已经猜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她微微颤抖,却是清晰的道:“你……你是,一代白帝的王后!”   “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疯了一般的大笑了起来,可是戚默却看到有泪从她的眼眶里滑落,她笑着,却凄凉着,一字一句的道:“我不过是想得到我自己该得到的东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该……对不起他,我不该……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你竟不再给我一个机会……为何将我困在这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是你……造就了我,为何,为何?”   她只流了一滴泪,那样凄凉的划过了唇角,她再凤,再狂……最终也抵不过那一滴泪的心伤。   “你原谅我了吗?你原谅我了吗?你不会怪我的……一定……不会怪我的是不是?”她像是突然又换了一个人,安静了下来,一脸的悲伤,仿佛刚才那样凄厉的人不是她。   她幽幽的喃喃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戚默听不见,却是看到她的身边突然闪现出一个幻影。   与云笙一模一样的幻影,她轻轻的靠了上去,幻影没有消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轻轻的靠着他的腿,闭眼时幽幽一叹,“一切……都晚了。”   那是云笙,却又不是云笙。   哪怕那样的真实,但幻影始终是幻影,那样温柔的笑容一丝不变,眼睛也永远看着你不知道的方向,一动不动……只是那样笑着,站着……没有一丝的生气。   戚默不知道为何竟有些不忍看这样的画面,一个灵魂堕入地狱的女人,经过了孤独的成百上千年,虽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却一定是叫她后悔到了极致,也不甘到了极致。   所以她才会在这千年的孤寂之中,一直痛着,内疚着,在意着……爱着,又恨着。   戚默闭上眼睛,世界仿佛突然变得一片安静,她不知道什么是超脱,也不想懂,人生在世,总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人,放不下事,谁又能真的得以超脱?   她只知道,一切随心,爱了便不顾一切的去爱,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不要让自己后悔便是。   睁眼,却猛然看到火玉欣喜的脸,惊叫道:“你可醒了!”   “咦?”疑惑的打量四周,戚默发现自己竟是回到了天祁的皇宫,还是她熟悉的房间,身上穿着素白的内衫,她疑惑的道:“我……怎么在这?”   “王带你回来的啊!”火玉似乎挺高兴的,笑起来眼睛美丽的弯曲着。   “哦。”戚默应了一声,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刚才……不过是一场梦吧?可是她为何,会做那样奇怪的梦?   而且不知道为何竟觉得这般的累,全身酸痛无力,伸了伸懒腰,戚默猛然想到了什么!   祁夜!祁夜?!   她一惊,忙下了床,拉着火玉道:“祁夜呢?他如何了?”   “没事啊,好好的呢,去巡查军队的情况了。”火玉扶住了戚默摇晃的身子,看戚默那么着急却有些奇怪的道:“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绑架你的人,究竟是谁啊?”   一切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戚默懵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不疼……没有一丝的伤口,她全身上下除了很累以外,那些伤口……竟都没有了!   而且,祁夜怎么又活过来了?他不是死了吗?难道真的是他耍她的?   戚默看着火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祁夜……他受伤了吗?”   火玉歪了歪脑袋,一副不理解戚默问话的样子,“没有啊?倒是你昏迷了一整夜呢,王看起来很精神啊,也不像受内伤的样子。”   “是吗?”戚默垂了垂眼,虽然说不明白,但是祁夜和她都没事,这也就放心了,她又坐在了床上,脑子里也乱糟糟的一团,什么也想不通……   和那个梦有关?   还是……和帝王燕有关?   戚默不知道,也什么都没说,火玉看她似乎还累,便也没有打扰,只是扶着她躺下。   不过一会儿门外便传来声音道:“王后驾到。”   戚默和火玉都一愣,像是还没反映过来时,那穿着暗色的华丽凤袍的凤柳衣便已经款款进门来了,轻轻的笑着,雍容华贵,颇有几分稳重大度的模样,看到戚默醒了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醒了,我担心了好久呢!”   说着,已经到了戚默的床前,跟着她进门的四个丫头,规矩的站在了一边,而她轻轻的拍了拍戚默的手,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了,那时真是吓坏了。”   戚默虽有些不习惯,但是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了。”   其实她不需要介意什么,毕竟如今凤柳衣已经是王后了,进出她的房间能通报一声便是,若不是自己早已经说明了不会行礼,照理来说,她还该去迎接的。   所以凤柳衣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呼……戚默幽幽的吐了口气,也该习惯习惯了,如今的凤柳衣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属下了,也不再是为自己端水递茶的丫鬟了。   “王后事务繁忙,不是忙着清理后宫么?怎么有时间过来?”火玉开口说话,语气里也没有一丝的尊重,甚至更多的是不满和厌烦,她斜眼看着凤柳衣道:“这一群人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病人需要静养么?”   “我……不过是来看看,虽然说没有事,可是也要亲自来看看也才安心啊。”凤柳衣轻声说着,转头看了看带进来的四个丫头,略有歉意的道:“她们是王吩咐让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的,我……也没有办法。”   “哼,你以为王是担心你么?他是不放心,所以叫人守着你,省得你乱来,懂吗?”火玉厉声厉色,还不服的想要说什么时,被戚默一把抓住了手,笑道:“火玉啊,我肚子饿了……”   火玉看了戚默一眼,虽然知道戚默的用心,但是也没有办法,冷哼一声道:“就你会做好人,等着,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瞪了风流一眼,转身离去时不忘吩咐那几个丫头道:“记好了,寸步不离的跟着,否则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承受不起!”   那四个丫头点头轻声应了,火玉才不烦恼的出了门去。   顿时房间里安静了,凤柳衣欲言又止,最终提着凤袍起身,然后猛然跪倒在了戚默的身前,“戚默,我……我……”   201:妒忌能毁了一个人   顿时房间里安静了,凤柳衣欲言又止,最终提着凤袍起身,然后猛然跪倒在了戚默的身前,“戚默,我……我……”   “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啊!”戚默吓了一跳,忙下床要扶凤柳衣起来,可是凤柳衣却一把按住了戚默的手,不让她起来。   凤柳衣跪得坚决,背脊挺直,咬了咬唇,对着戚默低头道:“戚默……我对不起你。”   “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戚默沉吟了一下,也没有再起身,而是看着凤柳衣,等着她的下文。   “我……控制不了自己,我觉得,我开始恨你了。”凤柳衣咬唇,低头闭眼,仿佛很是痛苦的在挣扎着,“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觉得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很怕,怕自己会做出什么错事来。”   说实话,戚默听凤柳衣这样说是吃惊的,却也觉得欣慰。   凤柳衣会恨她,戚默能理解,毕竟祁夜在他们大婚之时为了救她将新娘和文武百官都抛下了,作为新娘……她对祁夜的感情又如此深厚,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   而她如今能这样坦白的说出来,那么就证明凤柳衣还是不坏的,起码还没有因为妒恨被完全泯灭了良心,她还有一丝的真诚。   “其实我能理解你,我也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但是这件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祁夜的心……要靠你自己去抓住。”戚默轻轻的笑了笑,握住了凤柳衣的手,道:“我相信,你以前能叫他爱上你,如今你也一样可以的。”   祁夜不是铁石心肠,起码戚默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初的凤柳衣哪怕是假装的,但是一定也是真实的自己,所以才能打动祁夜,而后来祁夜被骗后,便会以为自己爱上的不过是凤柳衣最假的一面,所以祁夜现在不愿意相信凤柳衣了。   “可是……”凤柳衣咬了咬唇,深深的吸了口气,很艰难的开口道:“我当不起你这样的称赞,如你所说,有的事情不是想控制便能控制住的,其实……当初那奇毒是我下的。”   戚默微微的讶异,可是听凤柳衣说起来时,又觉得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当初她也是有所怀疑的,只是她不关心而已。   “是我,火玉说的都是对的,我就是一个卑鄙小人,我想用自己的命来换取祁夜的真心……虽然是赌自己的命,但是我还是担心,担心毒药解不了,所以才留了纸条和毒药,希望能帮助配置解药,我只是想……若是我死了,祁夜都不曾为我伤心难过,那么我便一辈子也没机会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用了白龙珠。”   凤柳衣说着,幽幽一叹,“当初我是怕他不愿意救我,所以生生的把你牵扯了进来,我知道……那毒药若是你送来的,那不论如何,你都会舍弃一切的救我,为了你……祁夜也不会坐视不理!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是白龙珠。”   “也许便是天意吧!”戚默轻轻的叹道:“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你也不必太执着,只要尽了心,尽了情……不管结果如何,不叫自己后悔便是了。”   凤柳衣点头,强撑着笑了,可是眼里却全是泪水弥漫,她幽幽的道:“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   戚默看着她泪水闪耀的眼,她偷偷的示意了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宫女,戚默只好道:“你们两个下去吧。”   “可是……小姐,王吩咐过……”两个宫女有些为难,而戚默却坚决的道:“祁夜还吩咐过我的话就是他的话,如今我叫你们下去,若他敢追究,一切由我来承担。”   两个宫女互看了一眼,也没有办法,只有行礼退下了。   房间里没了人,戚默想将凤柳衣从地上拉起来,可是她却不起,无奈下,戚默只有道:“你有什么事说便是了,真的不必如此。”   在戚默看来,下跪……是很神圣的一件事,跪天地,跪父母……除此之外,谁也值不得跪啊!戚默知道她这样的理论在这古代行不通,但是她却坚持。   突然又想起那日祁夜被迫跪在地上,磕了整整十一个响头……刺了自己十一刀。   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我想求您一件事!请您无论如何,也要考虑考虑。”凤柳衣的话打断了戚默的思路,戚默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说吧。”   凤柳衣深深的吸了口气,猛然弯腰狠狠的磕了一个头,然后匍匐在地上没有起来,坚决的哀求道:“求你……离开天祁,离开祁夜吧!”   戚默一愣,也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人这样求,当初她自己每天每夜的哀求老天让她离开天祁离开祁夜,而如今……有人来这样求她,难道她真的是死缠难打的赖在这了吗?   “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那事还没有完成时,我不会走的。”戚默有她自己的坚持,她如今的心里,就只有这一件事了而已,其他的事情与这件事情比起来,她都会选择放弃的。   “为什么?”凤柳衣抬起头来,痛心疾首的道:“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无理,我也知道,你想打败白帝,为云笙报仇……可是你明明知道云笙不是白帝杀死的!更何况,哪怕你离开了,祁夜要统一天下的心也不会变,他一样去会挑战白帝城的!”   “是,云笙不是白帝杀死的!可是,有的事情,只有白帝才清楚,我必须……亲自到他的面前,亲自问清楚一些事情。”戚默不会动摇,哪怕她就是被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是对祁夜死缠烂打,她也不会动摇。   她接着道:“我与祁夜是不可能的,哪怕我不恨他,不怨他,也不再去追究曾经的过往,我与他如今也只是合作关系,合作完后……只能相逢陌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凤柳衣看着戚默,看得出戚默的真诚和坚决,她也只有默默的低下头,然后凄凉的笑了起来,“其实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那……你们此行,能带上我吗?”   戚默有些疑惑的看着凤柳衣,只看她忙解释道:“我知道的,你们此去九死一生,当真有全胜的把握吗?”   戚默只能低下了头,哪怕有千军万马又如何?上次白帝城一战时,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哪怕祁夜功力大增,但真的能抗拒白帝城吗?   九死一生……这个形容词,倒是很贴切。   戚默无法回答,所以凤柳衣就接着道:“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去,不论是生是死,这一次,我不会再丢下他了……”   “那,祁夜会答应吗?”戚默其实知道答案,祁夜是不会答应的,他若是会答应,那么凤柳衣也不会来找她说这个事情了。   “他……”凤柳衣苦笑了起来,然后拉住了戚默的手,哀求道:“你知道他不会答应的,所以我才来求你,求你帮帮我……求你了,我不想在这里等着,每日担心着,若他一去不回,那我岂不是要后悔一生?如今我什么也不想,王后之位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不论如何,与他生死相随,只想兑现曾经我与他许下的承诺。”   “这……”戚默有些为难,毕竟若又是她来说这件事情,祁夜免不得又要发脾气了。   可是看着凤柳衣这模样,戚默也明白她的苦心,也懂得……祁夜这次去真的有可能一去不回,那么留下凤柳衣一个人在这天祁,又有什么意思?   若是能生死相随,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云笙他可曾明白过这种幸福?他可曾想过,他自私的丢下她一个人,还要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活着,他以为这是幸福吗?   如今,戚默就要告诉他……他是错的!死亡,并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活着……也不代表,就是幸福。   戚默捏住了拳头,叹气点头道:“我会尽力的,但是却不能肯定祁夜他一定会答应。”   “谢谢,只要你肯帮我……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谢谢你!”凤柳衣说着又要磕头,却被戚默一把拦住了,这次戚默将她拉了起来。   凤柳衣感激的看着戚默笑,然后扶着戚默躺下了,她知道,只要戚默肯开口,祁夜一定会答应的。   祁夜便是如此,他决定要让一个人痛苦时,那个人一定是生不如死。   但若他决定要对一个人好时,那么他会将所有那个人希望的事情,都变成事实。   *   天祁的大军在这个世界上的十七国之中,是最强的铁骑,当初祁夜带着天祁大军四处征战时,祁夜的名声曾一度叫人闻风丧胆,一个小小的天祁国,从祁夜登基时组成的五万天祁军,那五万铁骑踏平了无数的国土,打响了天祁皇朝的名号。   那五万精英士兵到如今发展为了五十万,天祁统一十四国,已然成为这片炎黄大陆上最强大最有资格一统天下,收服乱世的强大国家。   大军在几天前便已经陆陆续续分成无波朝着南、北二国进军,由祁夜亲自领军的十万大军将在三天后出发,另被收复的十四国中,也各自从本国出兵,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扇形,朝着白帝城之门的南、北两国进军。   祁夜忙了好多天,戚默等了几日也没有见他回来过,只有自己去找。   天黑了,月光正好,天祁的皇宫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将那些灯笼光线都变得柔和了,这里竟变得不像是当初那冰冷阴森的宫殿了。   月色很好,而月色下的天祁皇宫,也是美的。   戚默坐在长廊的转角,不远处便是祁夜与大臣们讨论军事的地方,讨论完好,祁夜必须经过这条路去别的地方,所以戚默所幸懒洋洋的坐在长廊边上,晒着月光,幽幽的等着。   不是她心急,而是眼看启程之日就要到了,凤柳衣比她还急,竟然答应过了,那么早日处理了,也好叫别人安心才对。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挺到了许多人闲谈着走出了屋子,许多大臣们三两成群的讨论着什么,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祁夜久久没有出来,戚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说完,也只有在外面等着。   月色醉人,夜也深了,戚默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栏杆上竟就睡着了,祁夜出来时,转角便看到了戚默歪着脑袋睡得正香。   夜已经深了,月亮高挂着,隐隐有风吹过,竟冷得戚默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幽幽的叹了一声,祁夜将自己黑色的繁复龙袍脱了下来,轻轻的盖在了戚默的身上,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静静的等着。   月色照着两个人的身子,越发的让夜显得幽静,戚默在月色下的脸色越显得白得通透,连那长长的睫毛竟也变得更柔软了一般。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戚默懒懒的动了动身子,脑袋一下从栏杆上歪了下来,整个人瞬间就惊醒了。   身上的龙袍滑了一下,才叫戚默迷糊的眼清晰了一些,便看到了一身黑衣坐在脚边的祁夜,迷糊着揉了揉眼睛,戚默才喃喃的道:“你出来了?”   “你在这干嘛呢?难道正德殿的床不如这木板睡着舒服?”祁夜的口气略有些生硬,像是责怪一般。   戚默伸了伸了懒腰,将身上的衣服拿了起来递到了祁夜的身前,道:“谢了,不过我来这是等你的,不想打扰你处理事情,所以便在这等着,不想等得太久,便睡着了。”   祁夜微微一愣,看着戚默悠然的说话时,竟觉得仿佛她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一般,而且……说是来等他?   等了很久?   祁夜没有去接那衣服,只是别开了脸道:“你有事让冷炎通报一下便是直,或者接进去找孤,夜里天凉,过不了几日便要出发了,你若在这个时候病了,可别怪孤不带你。”   “哪有那么脆弱。”戚默还是略有些困意的打了个呵欠,然后见祁夜也不接衣服,便顺手放在了一边。   祁夜见了,只是皱了皱眉头,有些在意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手指动了动,却也没有说什么,将自己想把衣服再给她披上的想法压了下去,正声问道:“有事就说吧。”   “我们三日后便要启程了,我想求你一件事。”戚默看着祁夜没有说话,只好接着道:“这次去路途遥远,而且危险自是不用说了,凤柳衣她……刚成为王后,甚至与你怕是成婚后都还没见到一面,所以……我们带上她吧?”   祁夜转眼看向戚默,原本还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里,猛然下降到了冰点,那一双眸子一沉,看得出来的怒气,脸也变得仿佛蒙上了一层冰霜,叫戚默不由得缩了缩身子,觉得这夜……还真是冷啊。   “为何要带她?又没有任何帮助!”祁夜冰冷的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没等戚默解释,就接着道:“她现在不是你的丫鬟了,若是的话也许带上还有那么一点用,如今……她还有何用?既然入了后宫,成为一朝王后,在孤出征时镇守后宫才是她该做的事情。”   “可是……”戚默想说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无从辩解,她真的不知道是自己越来越笨了,还是祁夜变得伶牙俐齿了!   竟然短短几句话就叫她毫无还口之力,而且他说的都是事实。   戚默狠狠的吐了口气,赖道:“可是我们此去危机四伏,有可能一去不回,她如今是你的王后,她想与你同生共死,又哪里错了?”   祁夜看向戚默,眼神竟是那样的凌厉,“是她叫你来的!”   “是!是她的意思,但我也觉得她说的没错!”戚默挺胸抬头,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既然你已经娶了她,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已经是你的王后了,她想好好的对你,想与你同生死共患难!哪里错了?有这样的王后,你该欣慰才是,发什么火啊?”   “是吗?”祁夜没好气的转眼,脸色已然气得不轻,他一把抓过了被放在一边的衣衫,利索的起身道:“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说罢起身要走,走了几步,看到戚默还气得坐在原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衣衫,一把又丢到了戚默的身上,冷声道:“你若坚持,又何必问孤!孤说过,你的决定便是孤的决定,你有权决定带不带孤的王后!”   最后几个字,语气不是一般的重。   将戚默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间,戚默转头看去时,祁夜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   她没好气的拿起那件衣服,自言自语道:“答应就答应呗,说得这么婉转!”   拿着衣服,戚默也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起码这件事情算是解决了嘛……夜里风吹过,又惹得戚默一阵颤栗,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衣衫,戚默毫不犹豫的披上了。   何必冷着自己?不穿白不穿!   想着,穿好了那又大又长的外套,大步的离去了。   夜里,融在月色里的大槐树上发出了一些细碎的响动,伏在树上的身影看到院子里两个人相对离去的身影,不由得紧紧的捏住了拳头,那双细长的美丽眸子里,竟在月色的照耀下,闪出了几许阴冷的光。   202:是谢意,还是恶意   军队启程这天,天祁百姓夹道相送,个个欢呼喝彩,给人一种仿佛已经打了胜仗才感觉。   戚默知道,祁夜登基这么多年,从没有打过一次败仗,所以哪怕只是出征,百姓们都信心满满,翘首以盼的等着胜利之师回来,这次赢了,那么赢的便是全世界。   哪怕只是作为天祁的一般百姓,住在帝都里,也觉得是自豪得很。   戚默和凤柳衣两人乘坐马车,祁夜骑马,在这队伍的中间,被森严的军队包围着,一点点的往城外走去。   出了城欢呼声就渐渐的少了,戚默和凤柳衣都没有说话,觉得有些闷了,戚默便掀开了车帘,恍惚中,看到远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边,士兵们从他的身边走过,却也没有理他。   不多一会儿,便有士兵来通报道:“小姐,王说有故人来送您了,问您是不是下车接见?”   “故人?”戚默远远的看去,便看到了那一身青衣的齐容,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上次他的伤势已经完全的好了,只是人仿佛瘦了好几圈一般,那一双绝世的桃花眼,笑起来时,还是那样的妩媚动人。   “当然,停车。”戚默忙喜悦的应了一声,然后看到车队慢慢的接近,然后停靠在了齐容的身前。   戚默迫不及待的下车,就看到齐容看着她幽幽的笑,待她跑到他身边时,他便道:“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很好,你呢?你都在忙什么呢?之前好几次让人去霓裳舞坊找你,你都不在。”戚默是挺开心的,同时也有些忧心,因为此次她没有打算要带着齐容去,之前齐容提出来要同往时,被她拒绝了,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这段时间在忙一些事情,很少回去舞坊了,许久没看到你了,今日你要走了,来送送你。”齐容说得很是轻巧,只是他越是无所谓的态度,便叫戚默的心里越是过不去。   “齐容……你不要怪我,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我真的不想你再去了。”戚默咬唇低眉,她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了,更何况他与白帝算是兄弟。   “我知道,你不想我去,是为我好,”齐容顿了顿,却是笑道:“只是有时候,戚默……你这样的关心,更叫人觉得失望。”   戚默看着齐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齐容却又笑道:“我知道,你当我是朋友,不希望我有危险,只是……我却希望能在你有危险时能帮你,哪怕只是作为朋友。”   戚默无话可说,可是她真的不愿意齐容再去冒险了,她欠他的已经很多了,而且还不起。   “没事的,你去吧,只是希望你能答应我……要平安的回来。”齐容拍了拍戚默的脑袋,带着一丝宠溺,幽幽的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说过,你做了决定,便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哪怕他不能去,但是能尽一些绵薄之力也是好的,能帮她的,哪怕倾家荡产他也会帮她的,不能与她一起同生共死,那么就让他为她准备好一切,送她离去,然后等着她回来吧。   “答应我,要回来,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你若不回来,我不安心……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你是我的妹妹一般,你若觉得欠着我什么,那么就平安的回来,再与我把酒言欢,一起周游世界,便是最好的赔偿了。”齐容知道,戚默不敢承他的情,哪怕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或者爱护,都会让她备有压力。但是   让她有个牵挂,也是好的。   “嗯,我会回来的,齐大哥,谢谢你。”戚默笑了,这是她第一次叫齐容大哥,齐容自然明白,然后看着齐容也笑了。   他们一起点头,齐容道:“去吧,不要叫军队久等了。”   戚默点头,回身离开,上车前她再次回头,看到齐容还是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笑吟吟的看着她,他瘦了很多,看起来不如以前光彩照人,有些憔悴了,但是戚默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因为他的心胸是这个世界上最豁达的了吧?拿得起,放得下,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会恢复精神,成为那个光彩照人的齐大老板的。   戚默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再没有回头,上了马车后,军队又开始缓缓前进了,戚默掀开车帘看着齐容,看着他久久的站在原地,就那样站着,目送她离开。   眼睛有些模糊,戚默看着那模糊的身影一点点的变小,一点点的消失,最终只能留下一句无声的。   对不起,齐容。   有的事情,答应了是很简单,但是要做起来,便那样的不容易。   她能不能回来?她不知道,但若她真的回来了,必然会放下一切,成为一个全新的戚默,与如同大哥一般温暖可靠的他一起,去实现自己曾经的梦。   那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梦……也许最终也只能是梦一场。   *   从天祁到达南,北两国,快速行军都需要大半个月的行程,再加上军队休整等等,起码也得一个月,其中需要在三个国家停靠,休整,补充军粮,其中一战便是西陵。   戚默在想……她又要回去西陵了。   每次出来,都抱着再也不回去的想法,可是每次要回去时,却又觉得那样的急切,掩不住的心里总有一些小小的雀跃,想着那些熟悉的街道,那些曾有过她和云笙的回忆的地方。   西陵是休整的最后一个地方,到西陵时,军队在城外驻军,而祁夜带领着亲卫队和戚默等人浩浩荡荡的进城,在城门口时,便有好大的迎接阵容。   西陵的百官,还有萧澈,在城门口正装迎接。   迎接这一次来的王。   祁夜与萧澈在前面说了些什么戚默没有听懂,不过客套了一些什么,然后便进城了,叫戚默有些失望的是,安排他们的住所,是在皇宫里。   也对,三天的休整,王的住所,一定得是要这西陵最尊贵的地方,所以一定是皇宫。   街道被肃清了,没有一丝人烟,小摊小贩也没有做生意,一路铺着的红毯,两边街道冷冷清清,只有铁骑踏过时的声音,叫戚默的心里不免得有些难过。   怎么说……这西陵,也是易主了。   街道没有变,房屋甚至多了很多新屋,只是太过冷清,看不出当初繁华时的模样来了,但是想来,应该是富庶的,毕竟祁夜不会亏待自己的下属亡国,而萧澈也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国民。   萧澈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对这些子民的爱护,戚默也是后来才明白的,在西陵遭逢巨变的时候,他从一个邪魅的爱作怪的小子,变成了能独当一面,带领着西陵避免战争过上和平日子的男人。   有时人不是不会长大,只是还没有到时候,到了时候,一夜之间……就足以成长。   但是成长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艰苦与痛楚。   在西陵的皇宫安顿下后,凤柳衣也没有回自己的寝宫,一直跟着戚默,戚默虽然没有什么意见,但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事情一般,终于两个人无言以对了很久,戚默才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凤柳衣惊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忙道:“没,没事……只是想陪着你坐会儿,你是不是要休息了?”   戚默摇了摇头,仿佛又突然明白了什么,笑道:“想见他,就去找他,你跟着我,也不见得有机会能见到他啊。”   凤柳衣被说中的心思,低下头有些尴尬,想解释,却又觉得解释也没用了,只有低声道:“可是……我去见他,他也不会见我,更别说他会主动找我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便是与你在一起,起码他会来看你。”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凤柳衣害怕戚默是不是反感她一直这样跟着,忙解释道:“其实我不是故意要烦你的,只是……只是,我有话想跟他说,那么多天了,一直也没有机会,眼看着,目的地都快到了,战争一起,怕更是没有想见的机会了……”   凤柳衣欲言又止,越说越小声。   其实这些戚默都是能理解的,她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朝外喊道:“青羽,让祁夜今日黄昏时在御花园的莲池边等我,我有事要和他说。”   “是!”青羽轻轻的应了一声,快速的走开吧。   “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我今日觉得很累,想休息一会儿,莲池怕是去不了了,不如你帮我传话吧?”戚默笑着,说完便看到凤柳衣感激的咬着唇,感动得双眼都泛泪了。   “谢谢小姐!”凤柳衣说着又要跪下,被戚默一把扶住了,戚默道:“你啊,别动不动就跪,你如今贵为王后,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懂吗?我帮你,是因为你也曾为救我尽心尽力,你我虽早已经不是主仆,但是却还可以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当然希望你早日得偿所愿。”   “嗯!谢谢!”凤柳衣使劲的点了点头,表情已经按捺不住的欣喜了起来,忙道:“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的吗?”   “额……”这样一说,戚默倒为难了,确实没有什么话,但是若不找个好点的借口,就这样把凤柳衣塞去的话,祁夜指不定又要发脾气了,到时倒霉的便是凤柳衣了。   戚默想了许久,想得凤柳衣看着外面的太阳渐渐西落,都开始着急了,戚默才迟疑着道:“不如你就说……我……我谢谢他。”   实在想不到什么能糊弄祁夜的,戚默也只能这样说了。   听得凤柳衣都是一头雾水,戚默忙解释道:“你看,这样的话我自己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所以委托你去说,才真实嘛,便说……谢谢他上次救了我,也谢谢他愿意带我去白帝城,便这样吧!你放心,没问题的。”   凤柳衣将信将疑,这时青羽回来了,禀报道:“小姐,天色渐晚,王稍过一会儿便会去莲池的。”   “嗯,知道了。”戚默应了一声,又道:“我有些不舒服,你去帮我熬点粥来。”   青羽应声下去了,然后戚默忙道:“你快去吧,这次,一定要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叫他明白……”   “嗯!”凤柳衣坚定的点头,感激的道:“谢谢你,这次……哪怕他要了我的命,我也一定要和他说清楚。”   戚默点了点头以作鼓励,凤柳衣转身急匆匆的去了,看着她的背影在夕阳下,竟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了,戚默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她当真等这个机会等了好久了。   自己并不是灵机一动才找这个机会给凤柳衣的,对祁夜的感激她早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她是想谢谢他的,却也一直踌躇着不知道如何开口,或许……也真的开不了口。   如今能帮凤柳衣一次,也帮自己一次,也好啊。   有的话,总是要说的,他舍命相救了那么多次,哪怕恩怨两清……她戚默也要谢谢他,愿意带她来白帝城,愿意替她完成心愿!   只是这样简单而已。   *   傍晚的御花园是最美的时候,西陵本便四季如春,如今正是春色正浓的季节,满院子的鸟语花香,莲池里一片片的莲叶轻轻飘荡着,几朵娇艳欲滴的花骨朵半开办必,成为了一片绿色中最好的点缀。   池子边上全是垂柳,在夕阳的照耀下,竟显出了几分古朴,吹过时,杨柳飘飘,美不胜收。   祁夜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垂柳树下,这一片翠绿中,他黑色的身影那样的夺目,那样的暗沉,却又那样的耀眼,远远的凤柳衣就看到了,她有些紧张,手心都全是汗。   深深的呼吸,一步步的走近了,靠近了他,却没有出声。   祁夜看着湖面,也没有出声,但是脚步声却让他早已经听进耳朵去了,她走近了,却没有说话,祁夜轻轻一笑,没有回头,却是道:“怎的突然有心情约孤出来了,有什么事?”   “我……”凤柳衣一开口,就叫祁夜猛的转身。   看清了眼前的人竟是凤柳衣后,祁夜原本风平浪静甚至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冰冷,甚至蹙着眉头,有些怒气的看着她,厉声喝到:“怎么是你?”   “我……是她让我来的!”凤柳衣忙道,她知道祁夜会有这样的反映,但是没想到这反映比她想象中还要激烈,也让她更受不了。   她的手摆在腰间,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袖,低着头不敢去看祁夜怒气滔滔的脸,只听他冰冷不耐烦的道:“既是如此,孤自己去找她便是!”   说着祁夜大步的错过凤柳衣的身前便要离开。   他真的是气急了,一看到凤柳衣他就知道戚默打的什么鬼主意了!她是不把他推向凤柳衣的身边她不好受吗?既然说只是合作关系,那么如今又何必多管闲事?   还是……她就是要这样折磨他!她就是故意这样折磨他的!   “不要走!”凤柳衣一急,一把抓住了祁夜的衣袖,哀求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是她突然有些不舒服,又说有的话当着你的面说不清楚,所以……叫我转告你的。”   “我承认……”凤柳衣抓得更稳了,因为感受到祁夜挣扎了两下,她几乎整个人都扑在了祁夜的手臂上,死死的抱着不愿意放开,“我承认,是我自告奋勇要来带话的,我不过是想见见你而已,我错了吗?”   “错!你便不应该存着这种幻想来见孤!”祁夜冷寒的声音彻底交凤柳衣绝望,他猛然挣脱了她的手大步离去。   没有丝毫的怜悯,甚至连头都没有要回的意思,多跟她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你去啊!你去找她!她永远也不会亲口跟你说这些话的!你去了,不过也只能惹得她与你吵闹一阵,什么都不会听到的。”凤柳衣猛然在祁夜身后大喊,声音颤抖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祁夜猛的停住了脚步,恶狠狠的转身盯着凤柳衣道:“你最好能说出点有意义的事情来,否则别怪孤不客气!”   凤柳衣紧张极了,但是她知道自己成功了,她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却是勉强的让自己笑了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轻松一些,她深深的呼吸,才在祁夜那冰冷的眼下,轻声道:“她叫我告诉你……她谢谢你。”   祁夜一愣,还没有反映过来,凤柳衣便接着道:“谢谢你救过她许多次,也谢谢你……肯帮她,肯带着她到白帝城去。”   “她说的?”这些确实有些出乎祁夜的预料,也叫祁夜明白,这些话戚默是绝对不会当着他的面说的,叫凤柳衣带话是真,但是被利用了也是真!   不……也不能说是利用,明明是戚默心甘情愿给凤柳衣的机会吧?   那个该死的女人!   可是听了凤柳衣带来的这几句话后,竟又叫他气也气不起来!   “是真的。”凤柳衣看着祁夜有些呆愣的脸,明明还有上一刻的冰冷和怒气,可是转眼那些冰冷似乎又消失了,他似微微动了动唇角,像是笑了,但是又忍着没笑出来。   不知道为何,凤柳衣的心里却突然觉得那样的不是滋味,看着祁夜,毫不犹豫的道:“可是,我还没有说完……”   203:心魔的诱惑,谁会沉沦   祁夜沉了下气,转过身耐着性子问道:“有什么你一次说完!孤没有时间在这跟你罗嗦。”   “她还说了……”凤柳衣顿了顿,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开口的,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祁夜,轻声道:“虽很感激你做的这些!但是请你以后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最后几个字,凤柳衣说得很轻,几乎像是微风中瑟瑟的垂柳飘动时的声音一般,但是祁夜却是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什么?”祁夜眯了眯眼,刚才才转变了有些无奈又喜悦的心情,猛然降落到了冰点,仿佛是一盆冷水当头便浇了下来。   凤柳衣垂了眼,似乎有些害怕,但是却还是接着道:“她说,哪怕你做再多,对她在好……她都不会对你改观了,你曾经是恶魔……现在也一样,她虽要谢谢你,但是一样看不起你。”   祁夜的拳头紧紧的捏住,面上已经是那种冰冷和平静控制不住的怒气了,他冷冷一笑,看着小心翼翼的凤柳衣,冷声道:“说完了吗?还有什么?”   “祁夜……”凤柳衣抬头,忧心忡忡的看了祁夜一眼,很是心痛,但是却不得不道:“你又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哪怕你曾经对她有愧,但是那并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更何况,如今你对她的补偿还不够吗?既然她都不肯领情,即要利用你,又要厌恶你羞辱你,你又何必……”   “孤的事还不需要你管!”祁夜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时,决裂的背影只留下了一句话,“孤说过,孤想对谁好便对谁好,不是补偿,不是讨好,只是孤愿意这么做!”   凤柳衣看着远去的背影,却不甘心,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快步追了上去,几乎不要命的一把抓住了祁夜的手臂,祁夜回身甩开,冷厉的一掌劈来,这一掌足以见得他此刻隐忍着的怒气。   几乎叫整个人夕阳下温暖的荷塘都被这一掌所带起来的寒风入侵了,凤柳衣的发丝飞舞,衣裙漂亮,却孑然不动的站在原地。   祁夜的掌最终离她的鼻尖不过一寸,却还是停了下来,他看着凤柳衣闭着眼睛,满脸安详的站着,仿佛是心甘情愿的接受死亡的。   “不要再是一副愿意用死来恕罪的表情,你的命,孤虽然不稀罕了,但是却答应了戚默不伤害你。”祁夜冷冷的手掌,接着道:“更何况,你这把戏,一次两次也便罢了,以为能糊弄孤一辈子不成?”   凤柳衣睁开了眼睛,悲痛欲绝的表情,眼泪已经弥漫着,她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的冲着祁夜质问道:“糊弄?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吗?我的心是假的,我的情是假的,我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祁夜不屑的转开了眼,却冷笑道:“想死便死远一点,不要每次都在孤的眼前,更不要……即下毒,却还恨不得别人能解毒。”   祁夜的话叫凤柳衣呆立在原地……她愣住了,悲痛欲绝和绝望的表情都愣住了,她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她自己下毒的事情,不过刚才和戚默说的,那时她很确定没有人能在听得到的范围内听到他们的谈话,那么是谁……把这件事情告诉祁夜的?   火玉……   凤柳衣猛然的想到了,火玉,一定是火玉!   “不要想了,孤说过了,你这些把戏,糊弄戚默恐怕都蹩脚得很,她会相信你,是愿意相信你的本质,而不是相信你做的这些戏,而孤……却不愿意再相信你了,从里到外!”祁夜长袖一甩,眸子里讥讽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祁夜知道,他愿意留下凤柳衣一命,已经是对当初他付出的感情最好的祭奠了。他是绝情绝心,只是要他下手杀她,却还是无法下手,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对她最后的极限了。   “好,你说的好!”凤柳衣突然对着祁夜已经走出好几米的背影喊了起来,眼泪糊了一脸,她却是笑着的,大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人,王真是英明果决,不相信我这样的女人是正确的!但是……那又如何,我才是你的王后,哪怕你想废都不能废的王后!”   祁夜果然停下了脚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怒气都隐忍了下去,凤柳衣说的是对的,就如同他立她为王后一样,是无奈,是被逼。   她是服用了白龙珠的女人,世代都只能是皇族的人,如今成为了王后,那么她就只能是王后。   除非……祁夜杀了她。   “孤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祁夜冷冷的回了一句,而凤柳衣已经几乎发了狂一般的在他的身后狂笑道:“是啊,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等到你对戚默的忍耐也到了限度的时候,我等着看……会是如何?”   祁夜轻轻回身,看了一眼发丝有些凌乱,狂笑着仿佛疯了一般的凤柳衣,什么也没有说,要离开,却又被她的声音喊得停住了脚步。   她说:“我是没用,占据了这个位置,得不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但是我还是想帮你,哪怕什么也得不到,却还是想帮你。”祁夜没有说话,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因为他不想回答两次,他已经说过了,从内到外,他都不再相信这个女人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凤柳衣似乎看穿了祁夜的心思,接着道:“但你不得不否认,你想得到戚默,而且是完完整整的得到她的心。”   祁夜的脚步仿佛被灌了铅一样,定在了原地,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他转眼看着凤柳衣,看着她擦掉了眼泪,看着她带着凄楚的笑容,一字一句的道:“我帮你,同是女人,我能比你更了解她!”   “哼,火玉也是女人。”祁夜不屑的笑了,但是他却没觉得火玉能多了解女人,所以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火玉太过刚烈,随性……脾气火爆,也从不在意细节问题,所以……说她能了解戚默的心思的话,怕是强人所难了。   “火玉?那种暴脾气,你认为,真的能对你和戚默的关系有缓和吗?”凤柳衣也是不屑的笑了起来,她擦了眼泪,虽然发丝有些凌乱,但是却还是挡不住她美丽的脸颊,特别此刻,绝望着逞强,微笑着难过时……更是有一种牵动人心的美。   祁夜淡淡的扫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等于默认了。   凤柳衣见他无话可说,便接着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做这么多事情?在你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的那些事情,我为何要做?明明知道瞒不住,也知道拙劣得很,却还是忍不住做了出来?”   这些问题,哪怕祁夜知道,他也是不会回答的,他只是默默的听着。   “因为一个人若是在意,那么她什么事情便都不由自主了,哪怕再聪明冷静,也一样会做出一些愚笨的事情来。”凤柳衣轻轻一叹,苦笑道:“人的心思,哪怕再想遮掩,可是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她抬起头,看向祁夜冰冷的面孔,轻声道:“你想知道……戚默究竟有没有一点在乎过你吗?”   祁夜突然抬起眼看,看向凤柳衣,就如同凤柳衣所说的,当一个人真的在乎的时候,哪怕再是能掩饰的高手,那一双眼睛……却也掩饰不住他真实的情绪。   他想知道,很想,很想知道。   凤柳衣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痛,但是她不由自主的说着,不由自主的做着,一切都由不得自己控制了,她接着道:“她现在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她恨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可是你做了那么多,她又感动,也许你真的要死时,她才发现她根本不想你死,或者说舍不得你死……这种矛盾让她陷入了恐惧,恐惧自己为何原谅了你,或者说……变得在意你了,她更害怕,自己对云笙的感情被染上瑕疵,所以她现在那样的矛盾,想谢你,却又要推开你,想在你身边,却又想远离你……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害怕而已!”   “害怕?”祁夜回想,戚默如今的变化真的很大,有时明明觉得她对他不一样了,可是转眼,又变得一如既往的冰冷。   仿佛真的像是凤柳衣说的这样一般。   而凤柳衣看着祁夜完全沉迷的表情时,她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点头道:“如今你就在她的眼前,触手可及,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所以你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等要失去时,等你远离时……她也许便会发现什么?到时哪怕再冷静,怕是也会露出一些马脚来的?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凤柳衣说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仿佛就是那样小女人闹别扭的心态一般,祁夜觉得像是,可是又觉得不像……他自己都早已经分不清楚了。   可是他还记得,之前那夜,她在廊下等他……她与他说话时,会轻轻的笑了,两个人争论起来时,更像是顶嘴,而不是以前那样相互刺痛对方。   难道……一切真的在默默的改变?   祁夜奢想过,但是却从来不敢真的觉得这是必须的。就如他所说的,他就是觉得自己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求什么,也不是弥补……只是因为他失去过她了,真真切切的,一次又一次……   哪怕又恨她,又恼她!可是每次以为失去了她时,他就那样的愤怒,那样的想见到她!可当见到她时,又不免被气坏,可是气归气,每次见到她……却还是开心的。   隐忍着那种开心,用一脸的冰冷和冷酷的话语,将她戳伤,也将自己戳伤。   除此以外,他不知道该能怎么办?   “你……”祁夜开口了,脑子里想了很多,可是却越来越乱,哪怕面对着再大的危机,他都从来没有这样混乱过,但是对戚默的事情,他从来都理不清楚的。他低眼,没有看凤柳衣,冷冷的问道:“你说的帮孤,如何帮?”   “我说过了,有时,人要在感觉到危机时,才会体会到自己拥有的东西是多么珍贵,等到失去时,才发现自己的真心。”凤柳衣轻轻一笑,上前拉住了祁夜的胳膊,“如今,你给她的,你要慢慢的收回……当她感觉到一切都即将失去时,当她看到你把对她的好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时……她便会着急,便会伤心……人在又急又痛的情况下,往往便会不顾一切的,到时……她一定会做出点什么来挽回的,那时你再铺一个台阶,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你说的转移……该不会是你吧?”祁夜轻轻的挣脱了自己的手臂,然后不屑的笑了起来,“这世上女人多得很,既是做戏,随便是谁都无所谓。”   “真的都无所谓吗?”凤柳衣却是笑了起来,有些讥讽的道:“做戏也要做足啊,你指望戚默相信你对别的陌生女人一见钟情了?   还是对一直都是只当兄弟的火玉突然产生的爱情了?”祁夜有些无言以对,戚默不是傻子,他祁夜的个性,都岂是随意动情的人?   凤柳衣的声音像是魅惑的咒语,轻轻的飘在祁夜的耳边,她凑近了,几乎贴在了祁夜的身上,邪魅笑道:“只有,这个旧爱……才是最合情合理的。”   “你未免太抬举你自己了。”祁夜侧身让过,皱眉拉开了与凤柳衣的距离,不得不说凤柳衣的提议叫他很是心动,但是……   “我所的是不是事实,王上心里自会明断!”凤柳衣几乎是成竹在胸,因为祁夜是聪明人,有时……聪明人,难免想的太多,也难免聪明反被聪明误。   祁夜转身离开,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凤柳衣也不着急了,因为她知道,祁夜的心里,已经被种下了这颗种子,以戚默那种态度来说,这种子,迟早有一天是会发芽的,而那一天,凤柳衣很明白,很快就会到来的。   ……   戚默自己午睡了一会儿,起身又喝了点茶,精神正好,而正是月上枝头的时候,窗外的景色也不错,她便让青羽远远的跟着,自己随便的逛一逛。   这皇宫她不熟,曾经住在西陵时没来过几次,而后来……更是没有来过了。   但是她记得,曾经,云笙在这里阻止了祁夜以两国和平来要人的阴谋,虽然最终她没有逃过祁夜的魔掌,但是那时的云笙……当真,惊艳了戚默那一颗悸动的心。   她早已经不记得那个院子是叫什么名字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走,那么多年过去了,哪怕要问路,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更何况皇宫的人本来便因为祁夜喜欢安静,所以大部分都放了假离宫了,如今在夜里,更是没有什么人影了。   不过她想凭着自己的记忆,该是能找到吧?虽然不确定,但是在花园里瞎逛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看到记忆中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惋惜得很,却又不愿意放弃。   走了不知道多久了,累得双脚酸痛,夜仿佛也深了,戚默只好找个地方坐下歇歇脚,青羽上前来轻声道:“小姐,不如回去吧?”   “不了,暂时没什么睡意,你也跟了一晚上了,你先回去吧!”戚默轻轻笑了笑,看着这陌生的皇宫,倒不确定她是不是能按原路返回了。   “既是如此,看小姐那么累了,不如在这歇一会儿,奴婢去给您端茶来。”青羽说着,倒真是说中了戚默的心,戚默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青羽便什么也没有多说的退了下去。   戚默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开口呢。   看着晴雨一会儿便不知所踪,戚默也只能摇头叹息了,静静的坐在原地,四处观察着,希望能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只是那感觉没找到,倒是看到了暗处走来的一个人影。   “谁在那里?”   戚默还没有开口,那人倒是先开口了,一听声音戚默便知道……来的,是许久没有见面的萧澈,之前进城是她在马车上,他在队伍前面,也没有看到他。   不知道他和萧冕的事情过了那么久,他如今可好?   还没有等戚默回话,萧澈就已经走近了,看到是她时,也只是冷冷的道:“我就说,大半夜的谁会这么无聊……原来是你。”   “不止是我吧?你不也一样无聊?”戚默轻轻一笑,打量着萧澈……   萧澈还是萧澈,越发的尊贵稳重了,也越来越有一国之主的风范了,神态稳重内敛,微微带着一丝冰冷,竟是将他的威严全都衬托了出来,他似乎又黑了一些,而且越发的壮了。   像是真的成长成为一个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大男人了。   “你倒有闲心说笑。”萧澈对戚默的回嘴也没有什么反感,这叫戚默感觉到她们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就变了,变得平和了,虽然不再像那时年少轻狂……但更像是风雨过后,任然相互了解的老朋友一般了。   萧澈幽幽的挨在戚默的身边坐下了,随意问道:“怎么?就要去白帝城了,睡不着?”   “那倒也没有……”戚默低头笑了起来,看向萧澈,不由得问道:“你为什么也要去白帝城?难道,你不害怕吗?虽然祁夜命令附属国都要派出军队,可是没让国主也必须参与其中啊?”   “你害怕吗?”萧澈转眼低头看向戚默,反问道。   戚默摇了摇头,“不怕,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说着,她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她知道,她笑起来再也不如以前开朗明丽了,更何况心里愁绪万千,所以眼底的一丝惆怅,怕是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204:魔由心生,是谁拯救   “你害怕吗?”萧澈转眼低头看向戚默,反问道。   戚默摇了摇头,“不怕,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萧澈看着戚默的笑颜,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变了,她也变了,正因为他们都变了,如今才可以安然的坐在这里,说上几句平淡的话。   心里有些感怀,但是萧澈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声道:“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戚默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毕竟是萧澈自己决定要去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是他自己的决定。   坐了一会儿,戚默在心里挣扎了许久,但是还是很想知道,于是小心的看着夜色里萧澈算得上平和的脸,问道:“你……后来,有过萧冕的消息吗?”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萧澈还是那样坐着,看着远方,仿佛没听到一般,正当戚默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道听到他幽幽的说,“他出家了,在很远的一个地方。”   就是那样幽幽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平淡的几个字,却是叫戚默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出家了?   “许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他牵挂的东西了吧,也好……无仇无恨,无情无爱,清清淡淡的再无凡世纷扰,能这样过一辈子,也算是幸福的吧。”萧澈说着,转过了头来看着戚默。   他的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那样的黯沉了,仿佛就像是这黑空一般,深不见底。   他看着戚默,叫戚默不得不尴尬的低下了头,却听到他轻笑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牵挂着的?所以你竟这般的放不开,明明可以远走高飞,远离一切……去又非要深陷其中。”   “说不清楚。”戚默没有抬头,因为无法和萧澈对视,所以她只能低着头,回答道:“之前我也以为这世界上该是没有什么好牵连的了,死了也好,活着也罢,该是都没有意义了,可是……却仿佛一直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的将我牵引到一个目的地上去,不到达那里,也许我就无法真的放下。”   “目的地……便是白帝城吗?”萧澈幽幽的叹了一声,很多事情他不清楚,有的也只是道听途说,戚默究竟经历了什么叫她变成了这样他不清楚……但是却听闻,她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一个足以,叫她世界天塌地陷的人。   如萧冕,在失去了自己生存下去的意义,失去了重要的信念时,都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远离红尘……而她,却偏偏不放弃。   难道……失去的东西还可以再回来?死去的人,还可以再活?   萧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可笑得很,确实他也勾着唇角笑了起来,看着戚默低着脑袋,许是夜色太过朦胧,他竟是不知不觉的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颚,让她仰起脸来。   戚默有些错愕,还没有反映过来,已经对上了萧澈的双眸,带着深沉的甚至有些揶揄的眼,明明像是当初捉弄她一般,可是如今的他,稳重了……看起来竟是有些认真的。   他久久的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她的脸,仿佛以前印刻在脑海里的她已经不是如今的模样了,但是萧澈知道……如今的她,还是一样会牵引着她。   就如同第一次见时一样,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叫人逃不开的宿命感,哪怕曾经他那样的恨过她,却还是在看着她时,不管她的眼睛是明亮还是黯然,他竟都有些微微的失神。   “戚默,我们不去白帝城了可以吗?”他突然开口,吓了戚默一跳,因为他开口时,声音惊到了戚默,将戚默那不知道为何呆愣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才发现萧澈的脸离她的距离竟然这样的近。   她微微的挣扎,却没有挣脱,萧澈看起来是温和的,但是……却一样还是危险的,那种从始至终的恶魔气息,一直都在……只是如今他长大了,会掩藏了。   “别说笑了,你刚才还说要去的。”戚默装作开玩笑一般,就如当初一样,装作看不懂他的表情,没意识到他的危险,然后一切都以一种玩笑的姿态掩盖过去了。   可是天家的小恶魔,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她随便就能忽悠过去的了。   他轻轻勾着唇角笑了起来,那饱满的唇瓣一点点的凑近了,手上的力道却叫戚默动弹不得,他凑近了戚默的耳边,那样暧昧的气息就喷打了出来,“留在南陵,我们一起留在这里……没有别人了,只剩下我们了,不好吗?”   “默默……”许久许久没有听到的称呼,那样有些撒娇的低喃,满足又充满了恶趣味的叫声。   萧澈轻轻的唤了她一声,就在她的耳边,然后放开了她的下颚,双臂一展便将她轻轻的抱在了怀里,“默默,一直以来,因为我的固执,一定叫你受了很多的委屈。”   戚默呆愣着,身子突然被抱了个满怀,满身心都是那强壮温暖的气息,说实话……她和萧澈的关系僵了那么久,确实留下了很多的痛苦,也曾叫戚默伤心了很久……如今猛然听到他这样说,竟是忍不住的,就觉得久违了的温暖。   “我知道的,其实我比谁都知道……怪谁,也不能怪你。”萧澈继续说着,声音就幽幽的荡在戚默的耳边,他抱得越发的紧了,紧紧的闭着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受的本就够多了,一个人坚强的支撑着,而我……在你痛苦时没有在你的身边,没有帮你,没有安慰你……甚至,还怪你,还伤害你……默默,我是不是醒悟得太晚了?”   他是醒悟得太晚了,从赤练之域出来后,当明白戚默真实的身份后,他就觉得自己被一种无法言喻,不能控制的愤怒包围着,似乎全世界都变得虚假了,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样了。   所以他恐惧,他害怕,他开始抗拒,开始将一切都扭曲成一个他认为合理的解释,从而伤害了别人。   那次与萧冕在海边一战,萧冕的剑朝他刺来时,他真的以为自己是要死了,被自己的亲哥哥一剑杀死,因为自己犯下的错,可是在那一刻……他猛然的醒悟。   也是在那一刻,戚默猛然挡在了他的身前,那一刻……他仿佛才将戚默那一层外表去掉,看到了戚默的心,她总是那样的义无反顾,哪怕以前两个人总是斗来斗去。   可是当在赤练之域时,遇到危险时她从未丢下过他,那并不是他认为的,只当他是一个笑话,当他是猴一样的戏耍。   而当他以为要死了,却有她挡在了身前时,他才猛然明白,戚默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她长得美还是不美,她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哪怕她曾经的谎言,不论是不是存心欺骗,但是她的心是真的,她一直一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的心。   是真的。   所以那天萧冕走后,他就像获得了新生一般,那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感觉到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曾经带给别人的伤害……所以哪怕是一句道歉的话,他都无法说出来。   他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如同现在一样的抱着她。   “萧澈,其实你没错……”戚默终于幽幽的开口了,她笑着,连笑容似乎都温暖了许多,也没有反抗他的拥抱,只是笑道:“你说的是对的,哪怕我以前有难言之隐不能告诉你实情,可后来在赤练之域时,我不应该第二次隐瞒你,若是要说错,也许一开始便是我的错。”   “这样说来,我们是不是都太傻了。”萧澈也笑了起来,闭上眼睛,关住了眼睛里涌动的雾气。   也许他们真的都太傻了,戚默轻叹了一声,却是满足的道:“因为执着,所以才傻。”   是啊,他们都傻,只是因为他们都太执着了,一心一意的向着自己以为的正确道路上去走,单纯的认为……世界本该很简单,可是往往简单的事情,却因为他们傻气的执着而变得复杂。   “默默……”萧澈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放开了怀抱,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   戚默一愣,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按着戚默肩膀的手掌微微的颤抖,他异常认真的看着戚默,一字一句的道:“默默,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不会再伤害你了。”   机会?   戚默张了张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萧澈所谓的机会……叫戚默不知道该如何定位,而且他突然这样说,若是她想多了……岂不是……   看着戚默呆傻的样子,萧澈却猛然道:“留下来吧!就像我们以前一样,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开心的……有的东西虽然不一样了,人也不一样了,但是南陵还是南陵,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默默,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戚默才要开口,萧澈却猛然的摇头,然后手也一下捧住了她的脸,不重却也不轻,足以叫戚默觉得不舒服的力道,他捧着戚默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猛然摇头道:“不不不……不要回答,我不要你回答,不要!”   戚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了,他不是问她吗?为何却……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萧澈似乎情绪有些激动了,有些仓惶的仿佛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脸,却不肯放开,好像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你会答应我的对吗?你会答应的……”萧澈猛然开口,看向戚默时,戚默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疯狂!   曾经在她逃离西陵皇宫与他道别说出真相时的疯狂,曾经他在那个雨夜将她按倒在地时……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如同一开始祁夜对待她时,那样恐怖疯狂的恶魔一般的眼睛。   “不……萧澈!萧澈,你冷静一点……”戚默慌了,有的记忆,一辈子也抹不掉,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引线,就能叫戚默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惊恐得不由自主的挣扎了起来。   可是她越是挣扎,他的力道越是大,而人在慌乱时……常常会忘记,正常的反映该是如何,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   忘记了,都忘记了……当戚默那些因为恶魔而带来的梦靥醒来时,她永远不会真正的强大,她永远是那个卑微到了尘埃里,被人任意欺凌的弱女子。   “默默,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会的……”萧澈死死的钳制着戚默的双手,甚至慌乱中大力的将她抱在了怀里,他们坐在路边花坛里的青石板上,挣扎间,戚默却已经被推倒在了石板上。   “你害怕我?你为什么害怕我?默默……为什么?你不愿意答应我?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比起残暴无情的祁夜来,你更愿意和他呆在一起?”萧澈喃喃自语着,说什么仿佛都不需要戚默来回答了,因为仿佛另一个自己已经回答了。   他说着,却将戚默压在了身下,有些冰凉的唇便那样吻了下去,落在戚默的脸上,耳根上……胡乱的摸索着,寻找着戚默不住摇晃躲避的唇。   “放开我,萧澈你疯了,你疯了!你们都疯了!快放开我!不要,不要!”戚默拳打脚踢,可是仿佛这些对于萧澈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他哪怕没有用武力,可是那一身的蛮力,却是叫人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默默……默默,你会和我在一起的,我们在一起吧!留下来,留下……你是我的。”萧澈胡乱的一扯,却正好扯中了戚默的衣领,本就是夏日,穿着比较宽松单薄,一扯便将整个外衫和内衬都扯开了……   “啊!”戚默惊叫一声,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力量,猛然一下将萧澈弹出了老远!   戚默还没有反映过来,只觉得身上一轻,眼前晃过一个身影,在黑夜里那样高大的挡在了她的身前,像是一座山一般……   那背影比夜还黑,还要冷,带着浓厚的杀气,是一种熟悉的,叫人不能抵御的,专属于祁夜的压迫。   “祁夜……”戚默喃喃的唤了一声,竟不知道为何,明明萧澈的脸在记忆里早已经和祁夜重合在了一起,他便是她噩梦的起源,也是他,才叫戚默一辈子都活在这痛苦的回忆里不可自拔,哪怕再是若无其事,却骗不了自己,她是多么的自卑,多么的痛苦和不堪。   而如今,可笑的是挡在她身前,救了她的人,还是祁夜!   “啊!”萧澈猛然一声尖利的叫喊,侧过祁夜的身影,戚默便看到萧澈猛然跪倒在地,嘴角还有血流了下来,祁夜下手不轻,而他又全然没有防备,一定受了重伤。   可是他痛苦的根源,仿佛却不是因为受伤。他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脑袋,然后不停的挣扎着,仿佛那痛苦是来源于他的脑袋之中一般。   “啊!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他的怒吼叫他额边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脸色铁青,看起来越发的吓人了。   祁夜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看戚默,只是默默的抬起了手来……那样的冷静,可怕,像是无情的索命使者。   “不要,不要杀他!”戚默顾不得自己衣衫破烂,顾不得暴露在月下的肌肤,一把上前死死的揪住了祁夜的手,几乎整个人都扑了上去,惊恐的摇头道:“不要杀他,不要!他不是有意的,他……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戚默知道,萧澈一定不会这样伤害她的!只是萧澈不是以前的萧澈了,如同齐容说讲的,魔由心生,萧澈还没有克服,可是萧澈大多数时候都是正常的,比如刚才,他和她不是都还好好的?   突然……他就变了!   戚默惊恐的想着,难道,只是因为对她的执念,才叫萧澈的心魔又生?心魔可以说是无法驱除的,你不动它时,也许它一辈子都不会复生,但是若是动了……那么只需要一刻,它便会成为恐怖的恶魔。   祁夜幽幽的叹了一声,“魔由心生,每个人都有一个心魔潜伏在灵魂深处,执念太深……便会无法自拔。”   “那……怎么办?”戚默死死的抓着祁夜的手臂,仿佛是因为太过恐惧和害怕,已然忘记了自己死死的抓着他,就像是抓着救命的浮木。   祁夜垂眼看了看戚默依在他身上的模样,叹道:“解铃还需系铃人。”   戚默一愣,也是在这一秒,萧澈猛然起身,痛苦的嚎叫像是被重伤了的野狼,然后风一般的奔驰而去……   “萧澈!”戚默惊叫一声,放开祁夜的手起身就要追,可是却被祁夜猛然一把抓住了手腕,只是这一秒的停顿,萧澈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你干什么?他受伤了,怎么放任不管?”戚默焦急的回身,要甩开自己的手,祁夜却不放,只是冷冷的道:“你想好怎么救他了吗?没想好便跟去,危险的是你而不是他!”   “可……”戚默想说什么,却猛然胆寒了,魔由心生,她的心里,何尝没有住着一个心魔?   “他不会有事的!”祁夜说完,顺手一拉,将戚默的身子拉过,衣衫轻轻的披了下来,罩住了戚默狼狈的身子,然后戚默还没来得及反映时,就已经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冷声道:“我送你回去吧,夜深了。”   戚默顿了顿,想反抗和挣扎,却也没有。她说过,也下过决心,会一点点的原谅祁夜,如今他们是合作伙伴,她不应该一直一直对他不公,虽然不代表她会接受他。   但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再和祁夜争论一番了。   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萧澈消失的方向,最终也只能将担忧都放了下来,随后只能对着沉默不语的祁夜轻轻的说了两个字。   “谢谢。”   夜风里这两个字,仿佛是花儿轻轻开放的声音一般,叫人格外的舒畅,连祁夜也忍不住扬起了笑容来,然后轻声道:“不是自作多情便好。”   “啊?什么?”戚默一头雾水的抬头,看到祁夜轻轻笑着摇头道:“没什么。”   随后,他们之间便什么也没说了,夜风轻轻荡过,只是仿佛还回荡着,戚默那一声幽幽的,谢谢。   205:妒恨的毒计,一生的裂痕   祁夜送戚默回了寝宫后,便离开了,没有多留,也没有说什么,戚默自然更不会留他,也无话可说。   她真的是累了,在花园里逛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找到记忆里那个院子,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如今什么也不想说,也什么都想不到,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身上还披着祁夜的黑色外衫,她的手不自绝的紧紧拢着自己的领口……   是那种毫无意识的自我保护的姿势。   “解铃还需系铃人。”喃喃的,戚默还在思量着祁夜说的话,可是如何……才能解开萧澈的执着呢?   她当真是想象不到,只是她还发愣时,青羽轻轻的进了门道:“小姐,可以沐浴了。”   “啊?”戚默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她什么时候说要沐浴了?   青羽似乎明白戚默的疑惑,忙道:“是王后吩咐,给小姐准备沐浴,放松一下身心。”   “王后?她人呢?”   凤柳衣?戚默更不明白了,凤柳衣怎么会在这里?她今日和祁夜谈话的结果如何了?自己刚才完全没有机会问祁夜,当然,她也没有什么资格问,这是别人的私事。   “王后还在为小姐准备花瓣和药材呢。”青羽的回答叫戚默越发的疑惑了,只能忙起身道:“怎么能让她做这些?”   戚默觉得事情一定没有谈好,否则凤柳衣今天也不会有时间来和她磨蹭了,更何况……给她准备洗澡水?她现在已经不是下人了,而自己不过是天祁的客人,怎么能劳烦她再做这些事情?   戚默一边想着,一边已经朝着浴室走去。   浴室里,宫女们抬着水正在准备,室内雾气朦胧,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叫人神清气爽的味道。   不仅仅是花的香味,夹杂了药材的清甜,所以显得越发的特别了。   而戚默小小的感叹了一下,绕过屏风便看到凤柳衣就在浴桶边上,浴桶很大,水已经准备好了,旁边是宫女们拿着各种各样的篮子,里面装着花瓣和药材。   而凤柳衣依靠在浴桶边上袖子高高的挽起,露出了洁白细嫩的手臂,正在往水里加材料,因为水雾的关系,她额头的肌肤上小小的凝了一层水珠,鼻头也是,晶莹的闪闪发着光的水珠。   分不清楚是汗水,还是语气的雾气凝结,总之看起来,让她越发的认真,也更有女人味了。   戚默只是愣了一秒,忙上前道:“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些事情怎么能让你做?”   凤柳衣似乎这才知道戚默进了门,忙笑了起来,将手中的花篮递给了一边的丫头,然后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才笑道:“来得正好,刚准备好呢,你看看,喜欢吗?”   戚默无奈的叹了一声,因为凤柳衣完全无视了她的话,她往浴桶里一看,浴桶里飘着各色的花瓣,那香味在鼻尖弥漫着,那样特别的味道,进门时闻到是淡淡的,哪怕此刻就站在浴桶边上,也一样是淡淡的。   确实是不错的香味,而且花瓣漂浮在水里,极美的,又因为药材的缘故,花瓣下的水便成了乳白色,那红白相间也极其的诱人,让戚默不由得想起了牛奶浴。   想来,自己倒当真是许久都没有享受过了。   只是看着凤柳衣脸上还凝着水珠,那一身华贵的凤袍也沾了水渍,不由得道:“你啊,这么晚了,不好好休息,跑这里来干嘛?”   凤柳衣看着戚默淡淡一笑,然后似乎有些隐隐的低下了头,小心却又尴尬的道:“我想……我想你该是需要好好的放松一下,应该想好好洗个澡的。”   凤柳衣的话平日听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偏偏今天出了那样的事情,加上她那种急于遮掩的眸子,叫戚默不由得想到了什么,戚默看着她躲避着垂下的眸子,问道:“你……知道了?”   “算……算是吧!”凤柳衣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忙抬起头来摇头道:“不过,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戚默没有说话,其实她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不论是偷看还是不经意看到的,毕竟都看到了,虽然确实有些难为情,但是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只是又让她看到了祁夜那样对她,她的心里是不是又该不好受了?   戚默的担忧还没问出口,凤柳衣就忙解释道:“我本是与王一起,准备回宫的,谁知道……王跑去救你了,我又觉得不方便现身,怕你尴尬,所以只能提前回来,为你准备了这个,算是一点点心意,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什么东西,所以这也是我能表达感谢和安慰的,唯一的办法了。”   没想到凤柳衣竟是这样的体贴又细心,她看到了那一幕,明明和祁夜在一起,却看到祁夜冲出来后,她还能想到给戚默保留一点面子,然后先回来,替她准备一个热水澡。   她难道没有介意吗?   戚默虽有些疑惑,但是又怕自己想太多了,于是她笑了起来道:“还是你贴心,只是日后不必再做这些了,你今晚既然与祁夜在一起,那么你们的谈话应该是成功了?”   凤柳衣没有说话,只是羞怯的低下了头,低声细语道:“也……也不算成功,他还是气的,不过……起码,肯理我了,也陪我走了一会儿。”   “那也是好的开始啊。”戚默忙安慰的拍了拍凤柳衣的手臂,又看了看热气腾腾的浴桶,忙笑道:“真的谢谢你了,这也许是我收到过的最贴心的礼物了,只是既然祁夜已经渐渐原谅你了,那么日后你再做这些他可是会舍不得的,所以啊,以后可别在做这些了,省得到时他找我麻烦的!”   “你喜欢便好了。”凤柳衣说着,用手试了试水温,忙道:“水温正好呢,快试试吧!”   戚默点了点头,却又觉得凤柳衣在这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脱衣服,于是婉转的道:“天色不早了,你今天必然也累了一天了,再是两天便要启程了,倒时又是一番折腾,早些回去休息吧!”   凤柳衣明白戚默的意思,但是她却笑了起来,“没事,我留下来陪你。”   戚默想拒绝,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叫凤柳衣堵住了,她又道:“就让我陪着你吧,你……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胡思乱想,有我在,哪怕陪你说说话也好啊。”   既然凤柳衣都已经这样说了,戚默也不好再拒绝,虽然觉得尴尬,却还是轻轻的脱掉了衣衫,低着头确实有些羞涩,两只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趁着凤柳衣转身放衣服的空荡,急忙进了浴桶。   花瓣飘着,很厚,她往下一坐,水面上的花瓣正好将她的身体遮挡住了,只留下了肩膀还露在外,这样也算没有那么尴尬了……   不过水温刚好,花香沁鼻,仿佛整个人真的能瞬间就放松下来一般,之前一个人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的那些,便都消失了一样。   凤柳衣就站在一边,不时的替戚默浇点水在肩头上,然后她看着戚默的肩胛,突然道:“这么美丽的花啊?怎么会在你的身上?不像是刺身,如何弄上去的?”   戚默一愣,便看到了自己肩胛上的印记。   那本来是一个屈辱的印记,一个代表痛苦和奴隶的印记,可是后来经过白帝的手后,变成了一朵牵牛花,微微的粉红色,仿佛是开放在了她白皙的肌肤上一样。   若不是它原本的面目那样的不堪,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很美的。   “谁知道呢?”戚默苦笑了一下,轻轻的抚摸过那微微在肌肤上凸起的花朵,叹道:“也许,是命里该有的。”   凤柳衣歪着头思考了一阵,似乎也不明白戚默的意思,也便没有再问了,只是不一会儿又道:“说起来,王说萧澈的心魔已生,若是他再有异样的行为,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的。”   “真的?”戚默吓了一跳,却不知道祁夜为何突然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前不是答应了她……不杀萧澈的?   还说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难道他没有想过要救萧澈吗?   “是啊,他送你回去后,我刚好在准备药材,在外面遇到时,与他说了几句……”凤柳衣一点点的用木瓢盛水,然后浇在了戚默光滑白皙的背上。   她站在戚默的背后,所以戚默看不到她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并不是语气中那甜蜜娇羞甚至轻柔温暖的,而是带着一丝讥讽的不屑,那种得逞的目光和笑容,竟是有些阴冷。   “他还说了什么?”戚默一时好奇,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之前祁夜那一招就那样的重……后来他抬起手来时,哪怕戚默也感受到了那种无边的愤怒和杀气。   戚默知道,若不是她及时阻止了,祁夜是毫不犹豫的会将萧澈杀了的。   而如今……他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是不是证明,萧澈若是再有什么万一,就真的连命也保不住了?   “还说……”凤柳衣看着戚默明显有些焦急,仿佛思考了一会儿,任凭戚默胡思乱想焦急个够,才幽幽开口道:“谁碰他的人,他便要谁死无葬生之地。”   戚默当场愣在原地,张着嘴,瞪着眼睛,半天没有反映过来。   凤柳衣这一句话不住的回荡在戚默的脑海里,像是能看到祁夜用什么样暴戾冷酷的表情说出了这样冰冷无情的话来。   那种强烈的威慑力,还有冰冷的眼睛,还有唇瓣微微动着时,说出这样的话来时,那种强力的占有欲。   “他……他……他的人?”戚默终于发出了声音,竟是觉得自己有些颤抖,不可思议的,甚至觉得可笑,觉得愤怒的颤抖。   “好像……是这么说的。”凤柳衣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木瓢,然后走到了戚默的身前,她看着戚默,笑容轻轻的勾了起来,温暖的包容的,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仪天下的王后一般,那样的气势和度量。   在戚默呆怔的时候,凤柳衣便这样宽和的笑道:“其实,我知道王喜欢你,我不敢说很了解他……但是从他的眼睛里,我便能看出,他想得到你,他一向是一个霸者,想得到的东西便会不顾一切的去争取……我知道,你心爱的人已经离开了,你必定悲痛欲绝,这与他也脱不了干系,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原谅他……看在他为你做了那么多,救了你那么多次,并且为了弥补你……几乎丢了性命的份上,接受他吧!”   戚默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凤柳衣的话对她来说像是天方夜谭一样,根本无法理解!   而凤柳衣根本不管戚默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一把抓住了戚默放在木桶边缘的手,紧紧的捏着,弯腰恳求道:“我知道,王后之位……无法让给你,但是除了这个虚名,其他的我都可以让给你,包裹他,我也可以完整的让给你,只要……只要给我一个能在他身边,时时看到他的机会便好了,求你了……戚默,和他在一起吧!我不介意,只要他开心,我什么都不介意……”   许久,许久……凤柳衣低喃着这几句话,重复的说着,恳求着,那样的急切。   戚默的脑子里从一片空白似乎猛然升起了一种火来,一种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不屑的火,她猛然回过神来,听着凤柳衣不绝于耳的哀求,厉声打断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在争取吗?不是已经有进步了吗?现在……你在说什么?”   “我……”凤柳衣看着戚默的眼睛,看到了她的愤怒和不解,她猛然低下头,像是逃避着戚默的眼睛,低喃摇头道:“我……我知道,可是,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   “他?祁夜?”戚默一把甩开了凤柳衣的手,水珠溅在了她的脸上,而戚默只是瞪着她,一字一句肯定的坚决的道:“是他让你来说服我的?是他……让你来说这些的!?”   “不……不!”凤柳衣猛然抬起头来,眼里的仓惶和惊恐哪怕一瞬间却也叫戚默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忙摇头道:“不,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愿意的,是我自己出的主意!”   可是她越是这样,越叫戚默肯定!   “呵……”戚默猛然笑了起来,她看着凤柳衣,却失望得很,失望的道:“我以为你真的能了解我?现在你说出这些话来,你做的这些……”   戚默猛然起身,一把抓过了一边早已经准备好的衣服,然后出了浴桶,对着扑上来的凤柳衣冷声道:“原来,你准备的这些,全部都是因为这样!”   不知道心里为何这样的愤怒,不知道为何祁夜突然会有如此的作为,可是戚默害怕……那种害怕只能用愤怒来掩盖,只能用冰冷和她浑身竖起的利刺来保护。   “不,我知道,我知道是强人所难!”凤柳衣猛然跪倒,一把抱住了戚默的腿,戚默穿着一件单衣,有些湿了,但是她却死死的抱着,哭喊道:“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说,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我没有办法啊……我爱他,戚默,我爱他!”   戚默愣在原地,凤柳衣却只能哭泣着摇头道:“我不能拒绝他的要求,我是个罪人啊,我所能补偿他的,只有这些了……我想让他高兴,有你在他的身边……他笑的时候都会多一点的!戚默……你叫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那我现在很明白的告诉你,不可能!不可能!”戚默几乎要疯了,脑袋似乎要炸了一般,今日本来便被激起的那些埋葬了许久的痛苦回忆,叫她此刻的脑袋一阵阵的痛。   “可是你不是已经原谅他了吗?你让我带话给他,今日他救了你……送你回来,你都没有拒绝啊,你已经原谅他了,甚至……对他来说,你已经也许……开始一点点的对他好了,所以为什么不能接受他?你知道他很优秀的,他会是世界的主宰,会是独一无二的祁夜啊!为什么,你不接受他?”   凤柳衣的话叫戚默猛然明白了什么,想到了自己的谢意,想到了近日来自己对他态度上的转变,想到了刚才……他那样亲密的抱她回来时,她没有拒绝,并且还谢了他。   可是这些,不过都是她不停的在告诫自己,不再恨他,要原谅他,把他当作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相识,所以……她才对他改观的!可是如今,为何……为何这些却能叫祁夜以为,她会放下一切,和他在一起?   她……会爱上他?   “哈……哈哈!”戚默觉得可笑,无比的可笑,原来他祁夜竟是这样自以为是?他凭什么?凭什么这样认为?又凭什么叫凤柳衣抛弃自尊抛弃一切伤心欲绝的来劝她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祁夜……可恶!可恶!他还是那么可恶,可恨!他还是……那样的不可原谅!   “我知道了,既然是我叫他误会了,那我现在就去找他说个清楚明白!我戚默……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绝对不会原谅他,更别说……爱上他!”   戚默的话,那样的坚决,字字掷地有声,然后她一把抓过外袍,胡乱的披上,甚至连鞋都没穿,便那样快速坚决的走了。   浴室里安静里,只剩下凤柳衣还跪在原地,她满脸的泪水,却是在这一刻笑了起来,那种笑容,阴冷并且叫人胆寒。   无声的冷笑,变成了无声的大笑,没有声音……可是她美丽的脸却仿佛被那笑容变得扭曲了一般,她就那样坐在地上……笑着,一动不动。   因为凤柳衣知道,人在愤怒的时候,会失去判断的正确能力,而往往会选择相信一个一直在对她好的人,而不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更何况,凤柳衣自己看起来才是受害者,委屈,仓惶,忍受一切,放弃了自尊,任由祁夜践踏,凤柳衣知道,她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能得到戚默这样的女人全部的同情心!   善良,才是最容易迷住人的眼睛,误导人心正确判断的最终恶魔。   戚默的善良,还有她对祁夜从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憎恨,便是凤柳衣唯一的武器!   这一次一定叫他们永无转还的余地,祁夜……这便是你变心的下场,她得不到,那么谁也别想得到!   妄想的人,她凤柳衣就一定要毁掉!全部毁掉!   206:火热纠缠,似梦似幻   戚默闯入祁夜的寝宫时,已经是深夜了,哪怕是夏日,夜里也是冰冷的,而她穿着单薄,又没有穿鞋,全身冰冷,却又因为愤怒而身体微微的颤抖。   “嘭”的一声闯进门时,祁夜正在换衣,手上还拿着刚脱下来的衣衫,里穿着单衣,诧异的回头看戚默。   虽然能这样霸道的闯入,而且没有遭遇到门外潜伏的暗卫和冷炎的阻拦,祁夜一想也知道是戚默,但是看到她时,还是忍不住要惊讶。   她的头发披散着,还有些湿,身上的衣服不仅单薄,还没有穿戴整齐,光着的脚因为一路走来,竟也脏了,被冻得有些青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祁夜问道:“怎么了?这模样?”   说着,看戚默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忍不住上前将手上的衣衫披到她的身上,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到她,他伸出去的手已经被戚默厌烦的一把打开了,并且戚默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本来戚默刚才那冲动的挥手时,她的衣衫和手臂从祁夜的眼神挥过,叫祁夜闻到了一种淡淡的,仿佛有些药味,却又像是花香的味道,但是因为戚默的怒气还有她瞪着他那双充满防备和愤恨的眼睛,他来不及在意那些小小的细节。   “怎么了?”祁夜又问了一次,他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戚默看他的眼神,完全变了,仿佛变得和以前一样,充满了防备,愤恨,甚至……还有恐惧。   他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鼻子都是戚默进门时带进门的花香,加上她还湿着的头发,竟叫祁夜想到她是沐浴时冲过来的?   “祁夜,我问你……”戚默开口,目不转睛的盯着祁夜,无法冷静,只是道:“你如今做这么多,是不是希望我原谅你?”   祁夜一愣,还没有回答,已经被戚默厉声道:“不要再说什么只是因为你想做!告诉我你的真心话,你希望我原谅你吗?”   希望,几乎祁夜的心早已经做出了答案,他当然希望了。   正因为之前她能放下以前那些仇恨,用自己平常的一面对他,他才知道自己平日里看到她为何那样的生气……因为她对着任何人,都可以微笑,都那样的亲切,而对着他时,就是一个刺猬,瞪着眼睛,愤怒又恐惧,稍微一接近,就刺得他遍体鳞伤。   后来他以为她改观了,她会对着他笑了,幽幽的跟他顶嘴,收起了浑身的芒刺,所以……他觉得那样真的好,那样的戚默能叫他的心,由心底的开心,微笑。   所以他当然希望她原谅他,原谅他……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和平常人一样,和一般的朋友一样,笑着说话,云淡风轻的坐在一起闲聊,为什么不希望?   他抬眼看着戚默,戚默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回答什么,是她要听真心话的,他祁夜一向不骗人,如今她连借口也不让他找了,他还能怎么回答?   祁夜幽幽的叹了一声,低声道:“是……”   戚默捏了捏拳头,这个回答也许不超乎她的意料,只是她冷冷的,接着道:“那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原谅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我原谅你?因为……你还想着将我绑在身边,想将我心甘情愿的绑在你的身边,想我和你在一起?还想着……我能放下一切,原谅你,接受你,甚至爱上你?”   祁夜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戚默的声音一会儿虚,一会儿实,只知道她一直在说话,可是却仿佛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   “你怎么能这样?什么是你要的东西,你就一定要得到?为什么你身边明明有那么多的女人,你还不知足,凤柳衣那么爱你,你却如此的对她!她有错,她在弥补,你有错,你也在弥补,你不原谅别人,却为何奢望别人能原谅你?”戚默越发的激动了,仿佛是一种控制不住的。   她看着祁夜皱着眉头看着她,看着祁夜不时的摇摇头,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疑惑的,甚至有些迷糊的看着她……   戚默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上前几步,不知道为何,心里的愤怒为何如同滔滔江水一般不觉不休,只是她想说,有好多的话要说,有好多的恨要表达。   “你真的是在弥补吗?还是你只是为了不折手段的达到目的,而装出如今这一副改邪归正的面目来?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你?你根本……就不是在帮我,你没想过要帮我,说什么只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确实,确实……你在做你认为你该做的事情,你便……你便是不饶过我,你根本没有准备放过我,是不是?你……还想折磨我,你还想控制我,是不是,是不是?”   戚默激动的声音交祁夜不由得退后了一步,他没太听清楚,想解释什么,可是喉咙干渴,眼睛昏花,竟无力说话。   眨了眨眼睛,祁夜觉得眼前戚默的脸有些昏花,他摇了摇头,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到戚默激动得上前,愤怒的逼视着他,对着他吼道:“你说是不是?”   “什么?”祁夜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越发的昏沉,使劲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模糊中却看到戚默仿佛在流泪,那样伤心的哭泣着,身子瘦弱单薄……哭得梨花带雨,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竟叫人想搂在怀里好好的疼惜。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都不说?”戚默瞪着祁夜,满脸怒火中烧的模样,她死死的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祁夜的衣领,吼道:“我告诉你,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个骗子,恶魔,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   戚默猛然怒吼时,看到祁夜似乎动了,她那种特殊的眼睛赫然发动,竟是看到祁夜山一样的压了过来,然后抱住她……胡乱的亲吻,不顾她的挣扎,用他那强大的力量压制住她,他疯了一般……   而她哭喊,挣扎,徒劳无功,他撕扯她的衣衫……他……   “啊!”戚默惊叫一声,猛然后退了数步,死死的扯住了自己衣领前松散的衣衫,她惊恐的看着祁夜,那种幻想还在持续,还在持续,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噩梦,那是她铭刻在心里最屈辱的记忆……   如今再次……噩梦来临。   她看到自己衣不蔽体,看到自己狼狈无力,痛苦挣扎,而他……却还是那样疯了一样的眼睛,霸道狠毒的摧残她的身体,他……他……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戚默颤抖着,不住的后退着,看着眼前的祁夜摇摇晃晃的一步步朝她走来,他高大的身躯充满了一种无声的压迫力,烛光在他的身后颤动着,将他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的阴霾,他的眼睛似乎燃烧着什么欲/望,一步步的朝她走来……伸出了他的手掌,朝戚默抓来……   “戚默……”他喃喃的喊了一声,只看到戚默不住的哭泣,不住的后退,然后低喃着什么,很痛苦却很动人,她穿得极少,烛光下那衣衫轻薄得几近透明,她白皙粉嫩的肌肤似乎历历在目一般……   他不知道为何,心里竟是像有什么爬过,痒痒的,却又心疼极了,说不出话来,但是想在她难过时,给她一点安慰……   不要难过,让她不要难过,因为一切的事情,他都会摆平的……她想要的一切,他都会做到的……所以,不要难过……   祁夜伸出手来,却是一把抓住了戚默的肩膀,他猛然凑了上来,这时戚默已经被他逼到了书桌前,书桌挡住了戚默后退的路,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整个人便凑了上来……   “戚默……不要……”他的话还没说完,迷迷糊糊的一把将戚默抱住了……很用力。   “放开,放开我,变态!混蛋,你放开我……”戚默因为看到了之前的幻象,所以此时恐惧来得越发的汹涌,之前的愤怒有几分,如今的恐惧和厌恶便翻了几倍!   她的情绪不受控制,他死死的抱着她,叫她挣扎不动,因为这番纠缠,似乎两个人之间弥漫着的香味越发的浓厚了……戚默不住的摇头,不住的摇头,恐惧和那种愤怒几乎迷蒙了她的双眼!   祁夜死死的抱着戚默,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死死的抱着他,他不想再看到她哭了,不想再看到她难过了……祁夜觉得很难受,头脑越发的昏沉,眼前一阵阵的天旋地转,身体里仿佛有什么活络着,叫他头痛欲裂,却也叫他忍不住想抱她更紧……   她的身体很柔软,不住的扭动着,她的手在他的身上胡乱的抓着,打着……可是他感觉不到痛,反而却觉得那像是戚默温柔的抚摸一般,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明明这般的难受了,明明像是生病了……明明她还在哭泣,可是为何……心里,身体里,却是不可抑止的想要她。   祁夜的呼吸越发的沉重,喘息着在戚默的耳边,仿佛一点点的凑近了……戚默挣扎不过,眼看着祁夜的唇就要凑到了自己的耳根……甚至她感受到自己被他抱着,那么紧……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滚烫难当……   “不,不,不……不要不要!”戚默惊叫一声,也是这时,祁夜的唇猛然凑了上来,堵住了戚默的呼喊,甚至掠夺了她的呼吸……   戚默睁大了眼睛,看到祁夜闭上了迷蒙的眼睛,他吻住她的那一刻,就仿佛疯了一般……抱得她更紧了,疯狂的吻她,掠夺了她唇齿间的一切……   一切就如同戚默刚才看到的一般,一切都正在她的眼前重复着,她想哭,却发现内心只有恐惧和仇恨在疯狂的滋长着,她猛然有一种冲动……她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用尽了一切力量的挣扎,却那样轻松的便被祁夜压制住了,她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抱着坐在了书桌上,书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一滴……   祁夜欺身而上,竟也控制不住,怎么也控制不住……更何况,他此刻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只知道他想要她,她的味道那样的甜美,一如记忆里那样……叫人一碰便上了瘾,便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他听不到戚默的呼喊和尖叫,感受不到戚默的挣扎和痛苦,甚至他觉得戚默的挣扎仿佛是在温柔的引/诱……是她羞涩的回应……是她心甘情愿的……   “放开……”戚默得到一刻的喘息机会,喘息着怒吼一声,祁夜几乎已经解开了她的衣衫,本就松散的衣衫……他贪婪的,疯狂的吻着她的脖颈和锁骨……   戚默慌乱的手在挣扎时,猛然摸到书桌边上一个冰冷的坚硬的东西……来不及看是什么,几乎毫不犹豫的拿在手里,用尽了力量的砸在了祁夜的头上……   谁都没有想到,祁夜更是毫无防备……沉浸在一个虚假并且甜蜜的梦里,猛然遭到的这当头一喝……他甚至连痛楚都没有感觉到,只是摇晃着后退了几步……   戚默死死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砚台,浑身颤抖着,衣衫半解,肌肤裸/露在空气里,一阵的冰冷……她双手死死的拿着那个砚台,看着祁夜摇晃着后退,然后看到他额头上的鲜血不住的流了下来……   祁夜这时才觉得脑袋一阵阵的闷痛,不是外在的伤口,却是从内那一种几乎要爆裂的痛,他闷哼一声,只觉得头上温热的流了什么下来,流了他一脸……   伸手一摸,才看到满眼的血色,似乎那个迷糊的,被蒙上一层桃色的梦猛然清醒了一些,他抬头,血留下来迷糊了他的眼睛,可是他还是看到了戚默颤抖着缩成一团……衣衫不整满脸恐惧的看着他……   他都干了些什么?   祁夜的脑袋越发的痛了,他眼前一片昏花,可是却还是忍不住上前……   “我……戚默……”祁夜喃喃的沙哑的声音叫人听不清楚,他伸出手来想上前解释什么,可是他的手不过刚伸出来,就叫戚默一声惊叫,然后戚默毫不犹豫的一把将祁夜推开……   祁夜本就难受,脚步虚浮,踉跄着后退几步,竟是跌倒在地,戚默跳下书桌,几步上前,脑袋里什么都想不到,只有那种无尽的恐惧和憎恨,她高高的举起了砚台……   只要砸下去,对着他的脑袋死死的砸下去……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祁夜一脸的血看起来吓人极了,有些晕晕乎乎的没有力气支撑着爬起来,他的眼睛看不清楚,只看到戚默的脚在他的身前,他想伸手出去,却再也无力……   那些血滴落在他白色的单衣上,颜色分明的鲜艳……那种鲜艳刺痛了戚默的眼睛,戚默猛然惊醒……看着自己手中高举的砚台,看着倒在地上几乎已经要昏迷的祁夜……   她在干什么?   戚默吓坏了,一把将砚台丢了,扯住了自己的衣衫,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夺门而逃!   “墨……”祁夜的声音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了,他只觉得一片血色的昏花中,看到戚默的身影跑掉了,远离了……甚至消失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知道自己一定要解释……一定要解释。不是他,刚才不是他……不是他想那么做的,更不是他要那么做的,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一定……不能叫她就这样走掉!   祁夜挣扎着爬起来,一脸是血的摇晃着追了出门去。   夜深了,皇宫里的灯照亮不了这黑漆漆的世界,祁夜一头扎进了夜色里,甚至根本不知道戚默究竟往哪个方向走的,只是胡乱的向前跑去,摇摇晃晃,走走停停,不时撞到花圃或者假山,走几步……都要摔一跤。   摔了,他又爬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来没有过的狼狈,头痛欲裂,可是心却越发的焦急,越焦急……越冰冷……冰冷得麻木,麻木得连痛楚几乎都要感受不到了。   一个类似戚默的身影猛然闪过眼前,鼻尖便闻到了那独特的香味,那披散着头发的女人从他身边掠过,祁夜几乎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用了,快步掠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是真的抓住了……   “戚默……我……”祁夜想说什么,却只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昏沉,昏花的眼彻底一片黑暗,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鼻尖香味扑鼻,然后身子失去了知觉,双眼一闭,便沉沉的昏倒了。   “祁夜……”有些冰冷得意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黑暗中凤柳衣的脸笑得如同一只狡猾阴险的狐狸,她轻轻的抚摸祁夜的脸,笑道:“看她多狠心,伤你至此……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女人。”   祁夜仿佛沉浸在一个梦里,梦里全是戚默的身影,梦里全是戚默充满柔情的眼睛,轻轻的笑着,朝他伸出手来,他跑过去……却感觉到自己真的抓到了,抓到了那温暖的柔软的手掌……   死死的抓着不愿意放开,那是戚默……是戚默,她对着他笑,她轻轻的拉着他的手,就站在他的眼前,那样真实的梦。   祁夜猛的睁开了眼睛,头还是那样的痛,却已经被包扎好了,满脸的血迹也已经清理干净,那英俊的容颜有些苍白,但是双颊却透着一种诡异的红……   他觉得自己身体很热,眼睛还是有些昏花,看什么,似乎都是模糊的,不……不是模糊,而是被蒙上了一层温柔的雾气一般,让一切都变得柔美了一般。   “祁夜……你好些了吗?”突如其来的声音,祁夜转眼,看到了戚默光着脚丫站在他的床前,她有些忧愁,就像是祁夜常常看到的,她不时流露出来的那种忧愁。   她的容貌有些模糊,披散着头发,穿着单薄却松散的素色衣衫,空气里弥漫着他刚才问道的香味,是戚默身上的香味……   “戚默?”祁夜想说什么,刚开口,就被戚默轻轻伸出指头按住了唇瓣。   那温暖和柔软的指腹,与他梦中感受到的一模一样的,这是梦?或许不是梦?   “对不起……打伤你了,你还疼吗?”戚默坐在了床边,弯下身来,轻轻的抚摸他的额头,满脸的歉意,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那种柔弱和哀愁,叫人新生怜悯……   祁夜摇了摇头,才发现戚默一点点的凑近了,离他那样的近……几乎凑到了他的唇边,她轻轻的勾着唇角笑了起来,抚摸着他伤口的手指,轻柔的从他的脸颊上划过,然后慢慢的探进了他的衣衫里……   他的身体火热,相对比之下,戚默的手有一丝的清凉,柔若无骨的游走在他的肌肤之间……竟是那样一种不可思议的舒服的感觉。   戚默什么也没有说,甚至在祁夜要开口的时候,她的唇便凑了下来,温暖的轻柔的吻上了祁夜的唇……柔软的唇舌,轻轻的试探着,温柔的舔舐,火热的勾/引……   祁夜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甚至被戚默的手掌轻轻的蒙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感觉到有一个柔软的身躯,贴上了他火热的肌肤……   祁夜一动不动,像是怕打扰了这美梦一般,甚至连她的吻,都不敢回应……只是她那样的火热,缠绵,身体那般妖娆的缠了上来,肌肤相亲……两个人的衣服,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了……   被子下的身体紧紧的贴合在一起,那柔软的手指,轻柔的吻,还有那火热的肌肤,哪怕祁夜再是克制……竟都无法克制住内心深处被点燃的烈火。   他的手轻轻一动,摩擦着她的肌肤……他吓了一跳,想退缩时却被她的手死死的按住了,然后一点点的牵引着他,将他的大掌覆盖在她的身体上,那柔软的肌肤上。   “祁夜?你不敢?”戚默挑逗却充满了诱/惑力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她咬住了他的耳垂,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越发卖力的亲吻,引诱……   祁夜虽然迷糊,但是他从来没有什么不敢的事情……只是一切,太不真实,若说是梦,却又那样的真实。   祁夜的手渐渐的动了起来,他捧住了她的脸,然后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便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   火热的缠绵,辗转着交织的肌肤,还有烛光不稳定的晃动,交缠在一起的喘息,还有散落了一地的衣衫,迎接着另一个黎明的到来……   207:他们都不敢拥有,不忍失去   夜里本都是极好的天气,天上总是繁星闪耀,南陵的夏日很少冰冷,几乎都是艳阳天。   可今日一早,这淅淅沥沥的雨就下个没完,冰雨将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蒙蒙的一片冰冷,滴滴嗒嗒的声音更是让人从睡梦中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眼。   祁夜的脑袋一阵阵的疼,耳边不住的传来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更是叫他越发的烦躁,挣扎着睁开眼睛时,猛然也感受到了身边紧紧贴着他身子睡着的人。   惊讶和怒气中,第一眼看到了凤柳衣未施胭脂的素颜靠在他的肩上……她满足幸福的缩着身子,被子下的身子没有穿衣服,那样贴在祁夜的身上,感受那样的真实。   祁夜只觉得脑袋一阵爆裂的疼痛,他冷冷的起身,却是仿佛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种像是宿醉后什么都忘记了的感觉?   可是祁夜明明白白的知道,哪怕是酒醉了,他也不会出现这种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头痛欲裂的感觉。   伸手扶了扶额头,摸到了纱布,祁夜这才猛然想起什么来……   他一下起身,一把将地上的衣服穿到了身上,不远处的书桌一片凌乱,纸墨笔砚散落一滴,那些映像便在祁夜的脑袋里一阵阵的闪过……是无霸道无情的吻她,是她害怕恐惧的尖叫,是她不顾一切的挣扎……却也是他无情的钳制和欺压……   他想起自己扯破了她的衣衫,想起自己像以前那样无数次欺凌她时……那样对待她,而她,哭喊,尖叫,挣扎……痛苦不堪,最终……反抗。   祁夜又觉得脑袋一阵的疼,窗外的雨声还是淅淅沥沥的,叫他的脸色一阵阵的苍白,衣服都来不及穿好,祁夜就要往门外走。   刚踏出了一步,就被凤柳衣死死的拖住了手臂,她赤/裸着身子就那样坐起来,几乎整个人都抱在了祁夜的手臂上,胸前的柔软若隐若现的贴在祁夜的手背间。   “放开!”祁夜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凤柳衣,力道很大,将凤柳衣整个人都掀翻在了床上。   凤柳衣很狼狈,连拉过被子遮挡自己狼狈的力气都没有,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哭泣道:“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   “怎样!”祁夜怒喝一声,回身时看到凤柳衣那样狼狈的跌坐在床上,被子因为两人的起身被掀开了,床单上一抹抹刺目的艳红像是盛开的红梅一般,那样鲜艳夺目……   祁夜愣住,却是死死的捏住了拳头,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你竟然问我?”凤柳衣绝望的抬头挂着泪水的脸抬着,楚楚可怜的摇着头看着祁夜,一字一句的咬唇道:“王……难道,你……不知道吗?昨夜你被打伤了,胡乱的在花园里走动,我把你带回来,给你包扎……而你呢……你把我当成谁了?你不知道吗?如今……你竟然还来问我?”   祁夜只觉得额头突突的跳,那种疼痛又来了,像是要爆裂了一般,他死死的闭上了眼睛,眼睛里浮现出戚默呼喊挣扎的模样来。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凤柳衣已经接着道:“我不介意什么,本来……我便嫁给了你,曾经我们的婚礼,被我毁了,哪怕已经补上,我知道在你的心里,那婚礼也早已经没有份量了,如今……我这身体,本便应该是你的,给了你,无怨无悔……我这身体竟是连那婚礼一样……在你心里,也早已经没有了份量,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祁夜没有说什么,这灰蒙蒙的早晨,世界似乎都一片黑暗,房间里更是阴暗,只有那床单上鲜艳的落红刺痛着祁夜的眼,祁夜后宫的女人都是以处子之身来伺候他的,只是……他从来不曾介意过。   可是凤柳衣……祁夜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确实没有办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此刻,无法说什么,也什么都不想说!   “即是错,便错了。”祁夜心里牵挂着外面的淅淅沥沥的雨滴,牵挂着戚默昨日那样狼狈又伤心绝望的跑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   他匆匆的丢下这一句话,连头也没有回,不管凤柳衣揪心的呼喊和满是泪痕的脸,套好了外衫便冲出了房间,顶着细雨闯入了这天才蒙蒙亮的皇宫之中。   戚默果然不在自己的寝宫,祁夜发动了所有寻找,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到她,皇宫里也根本没有她的踪迹,以她的功力,要不知不觉的出宫,根本是很简单的事情。   难道……她走了?   祁夜的心里一阵阵的紧紧的揪在了一起,那种痛楚比此刻他浑身湿透,伤口隐隐作痛,浑身冰凉,还要叫他难以忍受……   “王,现在该如何是好?皇宫已经里里外外找了三遍了,没有任何踪迹。”冷炎的声音在雨里响起,他担忧的看着祁夜额头上的纱布被雨水打湿后,渗出来的血色。   祁夜站在院子里,仿佛一尊雕像,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的言语,一动不动,因为冰冷而变得僵硬,因为绝望和恐惧而变得不知所以。   她走了……她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是他,亲自将她推走了,在她原谅他的时候,在她对他的态度改观的时候,他又毁了一切……毁了好不容易戚默心里建筑起来的心墙,那些把曾经那些对于她来说痛苦的回忆隔绝起来的心墙……被他轻易的破坏了。   她一定害怕极了,她穿的那样的少,衣衫破烂,现在漫天都是冰冷的小雨,她一定很冷……很冷。   她走了,又恐惧,又害怕,又冰冷,又无助……这次,也许再也不回回来了?再有什么样的理由,都唤不回她那再一次破粹的心了,她一定断定了他是那样的恶魔,断定了他是那种可恶的人!   她不会再回来了!   “不……不!”祁夜猛然摇头,喃喃自语间,一把抓住了冷炎的肩膀,冷炎和他一样,站在院子里淋着雨,浑身湿透了,看他有了反映,忙道:“王?你的伤口,要重新……”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祁夜慌乱的打断了,“去找……找,快去找……不论在哪,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找回来!”   冷炎一愣,从来没有看到过祁夜这样慌乱的模样,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只剩下一具空壳坚持着了,那样的慌乱,没有任何的冷静可言,那一双眼睛,是寂静的绝望,漆黑得仿佛怎么也看不到光明了一般。   “去找!去找!”祁夜重复了好几次,冷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道:“属下这便去,一定将小姐安全的带回来!”   说罢,飞快的出了门,好在军队在整顿,可以随意的调遣一部分……人是昨夜失踪的,南陵京都不是很大,城门也就那么几个,今晨才开放的城门,人哪怕出城了,恐怕也走不远……   冷炎有信心,一定能找到,不论她去了哪!都一定会找回来,只因为祁夜那仿佛失去了一切,天塌地陷的恐惧,是他第一次看到。   冷炎知道,对于祁夜来说,戚默的含义究竟有多重,冷炎看着祁夜对她的改变,对她的一切忍让和迁就,她对于祁夜来说……重要到了冷炎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为了祁夜,他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一定!   *   南陵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细雨,冷冷的下了一早晨,早上出门的人少了,天亮了不久,街道上没有几个人,两三个人打着伞都是匆匆而过。   然后奇怪的看了一眼大街上那瘦小单薄,狼狈却又凄惨的身影。   没有人多管闲事,撑着伞急匆匆的远远的便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只留下戚默一个人,光着脚丫,怀里还抱着那块砚台,仿佛那是她的生命一般,死死的抱着。   衣衫不整,裸/露在外的香肩和手臂,还有单薄的衣衫被雨水打湿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湿淋淋的贴着她的前胸和后背,她死死的将双臂抱成团,抱着那砚台,也将自己紧紧的包裹在了一起。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她的脸,她的脸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有水不停的滑落,却也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   但是戚默知道……她在落泪,她一定是在落泪的,虽然她已经麻木了,仿佛灵魂都被掏空了,但是她还是知道,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否则……这雨,为何一直都不停?   戚默一步步的沿着街道就这样走着,白皙的脚丫被雨水清洗,越发的苍白了,能清晰的看到脚掌上那些露在皮下的青色血管和经络,她浑身都是素白的,那种素白在这灰蒙蒙的世界里,也显得灰白了,就如同她的脸色一样,在黑色的发丝下,只能看到一片死寂的灰白。   那一双眼睛失去了神采,低垂着,没有光亮,也没有希望,像是一个木偶一般,只是一个行尸走肉……她这样狼狈的走在街上,街上的行人哪里敢多管闲事。   只是多留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而已……   可是戚默什么也感受不到,她只是走着,漫无目的,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该干什么,只是觉得必须离开……必须走,远离这里,远离祁夜,远离恶魔,也远离自己的噩梦。   虽然噩梦是一辈子烙印在心里的,如今也叫她这颗冰冷的心都痛得麻木了,可是脑海里还是昨夜里祁夜对她那些疯狂的举动,身上明明已经冰冷得没有知觉了,却还是觉得……会有祁夜的手抚摸过她身体时的感觉。   分不清楚,是昨夜……还是无数个日日夜夜。   记忆的潮水来势汹汹,将戚默淹没,以前她有云笙,哪怕在黑暗,她也知道她的身边有光明,哪怕再冰冷,她也明白……她的世界还有一缕阳光。   能温暖自己的的阳光。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黑暗和冰冷,什么都没有了。   戚默猛然绊倒,因为脚已经冰冷得没有了知觉,路上一个小小的坎坷,竟就让她狼狈的绊倒,摔在冰冷坚硬的地上,连痛……对她来说都麻木了,她没有爬起来,只是坐在地上,死死的抱着怀里的砚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不知道该如何,睁眼看到的,是一片阴霾的天,还有不住落下来的让她更冰冷的雨水,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颜色也看不到,仿佛只有她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究竟该怎么办?该如何?该去哪?何去何从?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去往白帝城的路封死了,因为祁夜打破了她唯一一条能去白帝城的路,那能坚持着她活下来的桥梁断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能去白帝城了,那么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云笙没有了,不在了……她早就不该活着了,只是因为他曾经希望她活下去,他用最后一丝生命告诉她,要她活下去,所以她才活着的,只是因为这样,她才活着的。   可是现在,哪怕是那时云笙的话,云笙的棋盘,也无法叫戚默再次坚强起来,因为没有了云笙啊,没有了光明和温暖啊,叫她怎么在这刺骨的冰冷中,在这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再次坚强起来?   无法接近云笙了,无法知道云笙的秘密,无法……再看到他了,叫她什么希望都看不到了,又怎么活下去?   戚默仰着头,任由那些雨水冰冷的打在她的脸上,雨水和泪水混合着从她的脸颊滑落,世界一片灰蒙蒙的……戚默看到的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只是,轻轻的,一柄伞挡在了戚默的头顶,那伞面上怒放的梅花艳红似火,像是这雨天里,这满眼灰暗里唯一的一丝色彩,刺目的色彩。   戚默眨了眨眼睛,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却仿佛又不陌生,长发遮着一边的脸,长发下的容颜也看不清楚,只有冰冷的银面挡住了他的半边脸,留下的一般在长发的掩饰下,怎么也看不真切。   只是那下颚,是精致的……那唇角轻轻一抿,那角度是有些熟悉的。   “怎么在这?”这声音沙哑,并且冰冷,没有丝毫的波澜,也没有情绪,只是带着一丝稳重。   戚默一愣,脑子里便浮现出一个声音来,她喃喃的开口,沙哑的的声音几乎没有声音,只是在这寂静的早晨,沙哑得呢喃道:“吴……心……”   “没想到你认得我。”吴心轻轻一笑,勾起来的唇角叫戚默觉得熟悉,明明是第一次看到吴心的脸,虽然还看不真切,可是却那样的亲切……有一种,叫戚默熟悉的温暖的感觉。   让她……忍不住的想要扑在他的身上,放肆的大哭一场。   吴心轻轻的蹲下身子来,他的伞大半挡在了戚默的身上,然后他的后背大部分淋湿了,他没有介意,只是看着戚默,轻轻的勾着唇角,哪怕笑容也是冰冷的,声音也是冰冷的,但是戚默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听他道:“出什么事了?”   戚默咬唇,那种想要依靠他的感觉越发的强烈,明明他是冰冷的,冰冷的笑容,冰冷的表情,甚至冰冷的声音,可是不知道为何,在戚默这入骨的寒冷之中,却觉得有一丝的温暖。   那种温暖是她想眷念的,一直一直想眷念的。   “吴心……”戚默喃喃的低语了一声,然后猛然一把扑进了吴心的怀里,怀里的一直一直紧紧抱着的砚台也猛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如戚默所想的那样,他纵然再冰冷,怀抱却是温暖的,她死死的抱着他的腰,将自己冰冷的身子不由分所的塞了他满怀。   吴心一愣,却没有反抗,戚默埋首在他的怀里,微微的颤抖,然后雨越发的大了……   “我带你避避雨吧,会惹上风寒的。”吴心似乎轻轻一叹,一柄伞,无法遮挡两个人的风雨,他所幸将伞也丢了,然后一把将戚默抱了起来,默默的离开。   雨越发的大了,淋在两个人的身上,不一会儿便将两个人都淋湿了,可是戚默死死的环着吴心的腰,死死的贴着他的身子,哪怕此刻他也冰冷得很,可是戚默却还是觉得有一丝的温暖。   她舍不得放开,将脸埋在他的胸怀里,任由他带她去任何的地方。   戚默觉得,去哪都无所谓,因为他身上有她贪念的温暖,有她熟悉的……阳光的味道。   是她的阳光……   戚默闭眼,泪水再次弥漫,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她知道,有的话说出口……便是无法挽回的结局,不想失去,便只能忍受。   既然已经错了,便让她错下去,一直一直错下去,在他的怀里错下去,不再去想,何去何从,不再去想所有的一切……因为此刻的她,只想依附着他,不论他带她去哪,都无所谓。   吴心将戚默带到一个客栈时,其实戚默知道,他不会带她远离……因为若是他要那样做的话,他早便做了。   戚默苦笑,她被他从怀抱里放下,放进了一桶温热的水里,然后她的脸从他的怀里离开,她的眼睛红肿得跟桃似的,哭了一夜……吴心知道的。   心里疼,心里苦,可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冷声道:“衣服在这,好好的温暖下身子,我去给你备姜汤。”   说着,便出去了,戚默的手没有伸出来,也没有挽留他,虽然她那样渴望留住他,可是她的手在水里捏成了拳头,她克制着,隐忍着,叫自己不要伸手去挽留她。   她害怕,害怕若是太过依赖,太过放肆……他会离开的。   戚默呆呆的坐在水里,身体一点点的暖和了,她眼睛因为哭得太久,那样的痛,浑身乏力,连脑袋也一阵阵的疼痛,这些都是此刻才感受到的,可是感受着这些苦难,戚默却笑了起来。   弯着唇角,低头抿唇……呆呆的笑了起来。   208:只是放不开,死也放不开   从夜里开始,一直到今天清晨,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总算停了,雨后的天空虽然还有一丝的阴霾,但是乌云渐渐的淡薄了,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仿佛又要见晴了。   街道上行人多了起来,也热闹了起来,无数的官兵霸道甚至直闯民宅,手里拿着画像,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老百姓心里虽有怨言,却也不敢多话。   戚默洗了热水澡,换好了新衣,才不过一会儿,吴心便抬了姜汤进门来,轻轻合上了门,然后将姜汤放在了戚默身前的桌子上,轻声道:“外面都快翻天了,那么大的动静,该是在找你吧,很快就会找到这来的。”   戚默没有说话,只是垂了垂眼睛,看着眼前的姜汤。   吴心顿了一会儿,又道:“趁热喝了吧。”   戚默抬眼看了吴心一眼,不敢多看,垂下了眼睛,心里有些不安的,小心翼翼的轻声道:“你能不能带我出城去?我不想回去。”   说着,戚默悄悄的看吴心,他还是他,露出的精致下颚和唇角没有丝毫的波动,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只是预料之中吴心冷冷的声音响起道:“如今城门都禁了,出不去的。”   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其实戚默知道的,因为若他肯带她走的话,又怎么会有现在这一刻?   戚默垂眼,却有一丝的不甘心,抿唇接着道:“我不想回去,不论别人以为那是怎样的富贵,幸福,可是对我来说……是痛苦,比死还痛苦,你懂么?”   吴心许久没有说话,戚默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因为太过冰冷,那会叫她混淆,叫她以为站在眼前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无情无心的人,所以她不去看他。   最终,吴心轻轻的在她身前的椅子上坐下了,幽幽的叹了一声,像是讥笑,却仿佛又没有什么情绪,“人生若有那么多可以选择的余地,若有那么多事由得自己开心与不开心,那怎会有这么多的痛楚?”   戚默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看到吴心端了姜汤的碗递到了她的眼前,又道:“快喝了吧,都要凉了。”   “有必要喝这种东西吗?心都死了,身体是生病还是痛楚,又有什么关系?”戚默咬唇起身,却不料因为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手臂甩动时,一下碰翻了那姜汤的碗。   洒了很多在吴心的手上,那白皙修长的手指……然后碗掉落在地,清脆的‘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戚默咬唇,自己也吓了一跳,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转身道:“你我萍水相逢,不愿帮我也无可厚非,谢谢你的姜汤。”   说罢,戚默转身离开……她想赌一次而已……   赌他……舍不得她。   虽然戚默心里早已经知道,自己输了,可是她还是想赌一次。   戚默出得门来,后院里有马厩,里面的马儿可以随她挑上一匹,城门而已,她想走,便没有人能拦得住!   只是……   戚默回头,看向二楼的窗户,窗户紧闭,长廊也没有人追下来,后苑里安静得可怕。   她便知道,她一定会输的,赌这一次,只是她自己找个借口,离开这个无心无情的吴心而已,她心里存了一点点的希望,希望他能追下来,虽然那样的渺茫。   当然,作为吴心,他是不会追下来的。   因为云笙……早已经抛弃了她了。   哪怕再不想承认,戚默这一刻也不得不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任由自己心痛得无法呼吸,去却不得不承认的一个现实,云笙……早已经抛弃了她了。   所以作为吴心,当然可以毫不犹豫的看着她离开,看着她痛苦,也丝毫不为此而心动。   戚默啊……她真的不知道她还在坚持什么啊?该去哪?能去哪?   戚默缓慢的转身,牵出了马,轻轻的,慢慢的上了马,每一个动作都那样的缓慢,仿佛多呆一刻,就能看到那个人追下来一样,哪怕心里再是清楚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期盼着。   哪怕云笙抛弃了她,哪怕他欺骗了她,甚至……他伤害了她,利用了她,或者对她曾经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戚默都觉得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啊!   只要他还肯对她坦白,只要他愿意坦诚以待,哪怕他是比祁夜还凶猛还叫人恐惧的恶魔,戚默也不介意啊。   可是戚默介意的是,他不坦诚,他宁愿一直欺骗,宁愿一直看着她痛苦,也不愿意和她多分担哪怕一点……   这也许,才是最叫人绝望的。   戚默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毫不犹豫的打马绝尘而去,再没有回头去看那二楼的一扇窗户。   街上的行人很多,戚默骑得很快,撞翻了很多小贩的摊子,也很快被发现,引了一大批的士兵追在身后,可是她朝着城门冲去,丝毫不犹豫,马骑得飞快,她来不及挽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   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连街边人们的尖叫她都充耳不闻了,心里只有一个目的,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这些事,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一个角落……是安静的?   没有云笙,没有祁夜,没有白帝城,没有与他们有关的一切……   戚默的马很快到了城门,城门早已经紧闭了,马儿是冲不出去的,城门处更是戒备森严,驻守了很多的士兵,眼看着戚默气势汹汹的冲来,几乎早已经准备好了备战。   戚默不顾一切,在马儿冲过去时,已经跃身下马,马儿像是疯了一般的快速冲进了士兵群里,停不下来,撞到了好些人,踩了好些士兵,最终被乱枪刺倒在地。   而戚默一跃而起,城墙再高,也阻挡不住戚默,几乎可谓是一跃冲天,士兵们追击不到,弓箭很快朝着戚默射了来,因为接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人带回皇宫。   士兵们大都不知道戚默的身份,眼看戚默如此嚣张的就要无视一切跃上城墙逃走,哪里还顾得了许多,为了完成命令,那箭矢像是密集的雨一般的朝着戚默射去。   戚默回身便是一掌,带着巨大力量的金色气息如同一个圆球一般的涌动而去,气势磅礴的喷发而出,生生的将那些箭矢全部打落在地,甚至士兵们为了躲避落下来的箭矢,更是乱作了一团。   有没有人被落下去的箭矢伤到,戚默已经不在意了。   转头登上了城墙,城墙很高,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南陵的京都……那些房屋就那样一览无遗的展现在戚默的脚下,城楼上的士兵们拿着刀枪冲了上来。   戚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座城市……一切从这里开始,那么便从这里结束吧!   那些刀枪眼看就要刺穿她的身体,她却猛然一跃,身体轻飘飘的朝后倒去,像是一片飘落的花瓣,躲开了全部的攻击,从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然后从另一端的墙头上翩然坠落……   “戚默!不准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偏偏祁夜的尖叫打破这清晨诡异的一丝宁静,大家都愕然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女人就那样坠落了下去,戚默也是在这时,看到了天空乌云中洒落下来的一丝阳光。   她轻轻的笑了起来,那是多么美丽的一缕阳光,将散开的乌云都染上了一层金边,那些光线一丝丝一缕缕的照耀下来,落在了戚默的身上,脸上……她轻轻的闭了下眼睛,感觉到了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舞蹈。   然后她看到了祁夜的脸,和他伸出来的手。   她不死,她并不是想死,这点高度……怎么能将她摔死?   戚默在祁夜即将一把抓住她的那一刻,脚狠力的蹬了一下城墙壁,整个人便弹了出去,在祁夜的眼前,从他的指尖便那样的滑开了,像是一只翩然的蝴蝶,就那样滑开了,她的衣角抚过他的手指,手软的从他的指尖溜走了。   眼看着戚默翩然离去,丝毫没有迟疑,也没有回头……祁夜哪里肯?随即追了上去。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没入了远处的密林当中,士兵们要追,却被随即赶来的冷炎制止了,冷炎知道,若是连祁夜都追不回来,那么便没有人能追她回来了。   更何况……他们去了,又有什么用?   大家所幸都放弃了追捕,只是看着远处的林子里,早已经安静一片了。   树影婆娑,那透过云层的一丝丝阳光穿透不过这密集的森林,林子里还湿漉漉的一片,玉露未干,还有些阴冷,戚默的身影借着树木遮掩,飞快的穿梭在其中。   衣衫擦过树枝,露水便湿了她一身,可是却也不冷了,只知道身后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的祁夜,仿佛怎么也甩不掉一般!   “戚默!”祁夜的喊声近在耳后,有些焦急,也像是气急败坏的叫道:“戚默!不要走,你误会了,事情不是那样的!”   祁夜虽说事情不是那样的,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该怎么解释?   他为什么有那些行为?像是鬼使神差一般,到现在他的记忆仿佛都拼凑不完全,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些零碎的画面叫他明白,他做了一些也许戚默再也无法原谅的事情。   虽然……从一开始,也许她都没有真正的原谅过他,但是至少她起码呆在他的身边,而如今,她却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   祁夜知道,这次若放她走了,那么以后……便再也见不到她了,有一种,她若走了,也许便会从这世间消失,从此再没有了她的音讯,再也找不到她了,再也见不到她了……   所以不能让她就这样走掉,哪怕她恨他!他只是想留住她,想着……在他想看到她的时候,能看到她安然的活着,其他的再没有别的了。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而如今,他连这样都做不好,连这样唯一的一个机会,也被他亲手摧毁了!   祁夜越发的快了,那是一种几乎爆发的力量,他的身影在树林里快得无法捕捉,仿佛只是树枝一动,连黑影都没有看见,他已经掠身而过,留下的只有一阵风。   戚默的身影就在眼前了,哪怕他再怎么喊,她也不回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的。   只是戚默的力量始终不敌祁夜,在两人追逐了不知道多久时,猛然祁夜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腕,那一刻……祁夜的心猛然停止了跳动一般,仿佛这是他这一生,最感动也是最无法言喻的时刻。   那种抓到了,便一辈子也不想放开的心情。   只是戚默回身便是一掌,毫不留情的朝着他的胸膛拍来,她的手掌掠过,叫祁夜看到了她冰冷得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祁夜本来可以轻易让开的,只要他放开她的手,轻轻一侧身便能躲过!   可是不!他不愿意放开!   他死死的抓着戚默的那只手臂,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冰冷的眼睛,那一掌就那样毫不留情的,几乎使尽了全力的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因为那强大的力量,祁夜的身体不住的后退,可是他死死的扯着戚默的手臂,连带着戚默也一同往后退去,那一掌很重,很重……不仅落在了祁夜的身上,也落在了他的心上,也许是他这辈子……受过的最重的伤。   他狠狠的从树枝上跌落,连带着戚默一起……戚默挣扎,又是好几下打了过来,可是祁夜就是不肯放开!   祁夜的身体猛然坠落在地上时,戚默也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祁夜闷哼一声,嘴角已然流下血来,戚默想要起身,使劲的挣扎甩手,可是祁夜就是不放,甚至双手齐用,一把将戚默的两只手都抓在了手里,死死的拽着就是不放!   没有人说话,只有无声的挣扎,还有戚默用手肘,腿脚,一下下的狠力的击打着祁夜,每一下,都是带着她的内力的,不是一般的拳打脚踢……   每一下,都是用尽了全力的,祁夜抓着她的两只手腕纹丝不动,死死的咬着唇,就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   戚默瞪着他,一下下用尽了全力的打他,踢他……最终,张口死死的咬住了祁夜的手臂,瞪着眼睛,使劲的咬着,怎么也不松开……   祁夜还是不动,只是脸因为使劲咬着牙齿而紧绷,一脸铁青却是坚决异常的看着戚默,戚默也看着他,眼睛里是恨,全是恨,恨得仿佛能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   那一口久久的咬着,戚默只觉得嘴里满是血腥味,不住的顺着她的唇角她的下颚流了下来,而她还是死死的咬着,直到……   直到她的牙齿撞在了一起……戚默愣住了,嘴唇就那样闭合了,牙齿也闭合了,嘴里……却还含着什么……   祁夜满脸的冷汗,而戚默也是一脸的汗水,她还是瞪着眼睛,然后抬起头来,满嘴都是血,流得整个下颚都是,顺着下颚滴落,顺着脖颈流淌下来,湿了她的衣襟。   戚默幽幽的张嘴,那从祁夜手臂上被生生咬下来的一块肉,就那样从她的嘴里掉了出来……   还是没有人说话,祁夜还是看着她,一言不发,抓着戚默双手的力道没有一丝的减轻……戚默的唇微微的颤抖,只觉得自己满嘴都是血的味道,而她不敢看……不敢看祁夜手臂上那不停流血的少了一块的……血淋淋的伤口。   她觉得害怕,全身冰冷,忘了挣扎,也忘了恨,就那样一脸愕然惊恐的看着祁夜,看着祁夜坚决又平静的脸,她不知道为何,竟是害怕得咽了一下口水,可是吞下去一嘴的血腥……   “对不起……”终于在这寂静的林子里,有声音响起,却是祁夜,平静平淡,甚至柔和的一声道歉。   然后祁夜起身,没有放开戚默,但是将她轻轻的从他身上推了起来,两个人就那样坐在地上,四目相对,就那样坐着,空气因为这阴暗的森林有一丝的冰冷,两个人的身上都湿了,又落在了地上,可谓是一身泥泞。   就这样无声的对视了良久,戚默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紧绷的全身猛然泄了气一般的软了,就那样颓然的坐在原地,垂下眼睛,终于没有看祁夜了,低声道:“干嘛不放开?”   “我不想你走!因为你若走了,便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祁夜的声音和戚默的一样,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忍受着那样的重伤,忍受着疼痛的人不是他。   “你留得住吗?”戚默幽幽的抬起眼来,看向祁夜的眼睛,看他的眼睛里,是不是住着一个恶魔,下一刻就会蹦出来,下一刻便原形毕露,然后凶神恶煞的要来主宰她的人生。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祁夜的坚决,平静,还有一丝痛楚和愧疚,他摇了摇头,却是勾着唇角讥讽的笑了起来,“我知道留不住。”“那你还不放开?”戚默也笑了起来,却是一种冰冷的叫人觉得恐怖,叫人觉得扭曲的笑容,无神的眼睛,茫然冰冷,她笑着,幽幽的道:“我会杀了你的,你若不还手的话,会死的……别以为我会留情,哪怕就如刚才那样,一口一口的将你撕咬个干净,我一样做得到!”   “我知道。”祁夜的回答过于平静了,仿佛早已经知道了,也仿佛早已经坐好了准备了,只是他看着戚默,轻声道:“我知道,你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只是……放不开,哪怕还有一点的力气……也只想这样抓着你,因为无论如何也不想,你就此消失。”   戚默没有说话,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笑了起来,她的唇边全是血,笑起来时,连牙齿都是红色的,一嘴的血腥……仿佛吃人的恶魔。   也便是这时,是祁夜才说出哪怕死也不愿意放开她的同时,一支利箭带着一种万马奔腾的气势猛然朝着戚默的脑袋便射了来,不过一秒,祁夜猛然一推,已经将戚默远远的推了出去……然后他的手,就那样放开了她。   那一箭,正中祁夜的手臂,贯穿了他的手臂,狠狠的带着血,从他的手臂里整只箭的冲出,插入不远处的一颗树杆上!那树杆几乎都被那强大的力量震得裂开了!   209:即不甘心,又为何要死   那一箭,正中祁夜的手臂,贯穿了他的手臂,狠狠的带着血,从他的手臂里整只箭的冲出,插/入不远处的一颗树杆上!那树杆几乎都被那强大的力量震得裂开了!   戚默被推倒在地,那一箭来得又快又猛,若不是祁夜将她及时推开了,哪怕她发现时,怕也是来不及躲了!   祁夜捂着被贯穿的手,身上早已经被戚默打得重伤,却还是爬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叫道:“快走!”   话音还未落,树林里猛然窜出来好多的身影,一个个穿着白色的衣衫,在这阴暗的林子里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道道靓丽的色彩。   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没有躲也没有藏,就那样停留在树枝之上,将戚默和祁夜团团包围了起来……   那些白色的衣衫上,有着秀纹,他们的衣衫有是一样的,男女都有,却都是一身这样的衣服,这样的图案,也许别人不明白……可是戚默明明白白,这些衣衫上熟悉的图案,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白帝城。   戚默苦笑,被祁夜拉着站了起来,但是两个人被团团包围,却是无路可逃,戚默不在意能不能逃掉,只是她心里在意的,却是这个时候……他又来了。   在她下定了决心要离开祁夜,离开一切的时候……他又来阻止了。   “这些人交给我,找到了机会,你便只管走。”祁夜放开了戚默的手,冷冷的看着这些依附在周围树枝上的人,他们像是安静的鸟儿,一个个静静的攀附在树枝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戚默低头看了一眼祁夜还在流血的手臂,她转开眼,看着刚才还宁死也不放开自己的祁夜,却冷笑了起来,“怎么?现在愿意放开了,刚才不是说,死也不放开吗?”   祁夜一愣,转眼看到戚默满脸的讥讽,他没有说话,只是别开脸冷声道:“让你走你便走,别让我后悔。”   “可是有人偏偏不让我走。”戚默抬眼,顺着这些树上的人一个个的看去,苦笑了起来,“如今即便你放我走,我也不走了。”   因为有的人,不让她走,他……就是不让她离开祁夜的身边。   而戚默已经不知道此刻心里究竟是绝望,还是什么了。   这时那些人突然转换了阵形,从他们的包围圈里让出了一条路来,当然这并不是让给戚默和祁夜的一条生路,偏偏在他们看来……这便是一条死路。   因为被他们让出来的这一个空隙里,翩翩然落下一个银白色的身影来,脚尖未沾地,片叶不沾衣,浑身似乎散发着一个看不见的由一种恢弘之气形成的空气墙,这空气墙将他和外界的一切都斩断了。   银白色的龙袍,修长的身影,英俊的眉目,深沉的凤眸,有些冰冷笑意的唇角,他轻轻抬眼看向戚默和祁夜时,冷冷的笑了起来,那种不可言喻的威严形成一种无声的杀气,叫人心惊胆颤。   戚默那样认真,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人,那张脸,冷冷的笑着,一字一句的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呢?”   “白帝……”祁夜咬唇,脸色铁青,他摇晃着往前一站,将戚默挡在了身后,虽然浑身狼狈,受了重伤,可是他的眼睛,像一只威严无比,并且已经激起了斗志的雄狮,凌厉的看着白帝,也冷声道:“若来寻仇,冲孤一人来就成!”   祁夜说得清楚明白,因为刚才那一箭,偏偏是射向戚默的,只是一秒的时间,便能要了她的命,根本叫人来不及反映的。   白帝悠悠然的向前走了一步他离地面的杂草不过一寸的距离,像是踩在地面上,但是却又偏偏是凌空而立,仿佛是怕这尘世脏了他的脚一般,那样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无所谓的掸了掸衣服,却是笑了起来,白帝悠然道:“打人,自然要打要害,哪痛打哪,这样才奏效不是?”   白帝幽幽的抬眼看了戚默一眼,戚默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四目相对,戚默看到他眼里微微的笑意,是不屑的笑意,然后他转开了眼,接着道:“只不过本尊与你倒无仇可寻,只是这女人是白帝城叛逃的前王后,本尊来带她回去,与你何干?”   “不准。”祁夜冷声回绝,毫不犹豫的站在戚默的身前,然后丝毫不示弱的看着白帝。   “说话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白帝幽幽的扫了一眼狼狈的祁夜,仿佛连与他说话都是降低身份一般,他高傲的笑了起来,“连南,北二国都还未拿下,你还不配成为本尊的敌人。”   “没有配与不配,孤说不准,便是不准。”祁夜丝毫不让,甚至对比白帝的悠闲和高贵,祁夜似乎更加警惕也更加的冰冷。   两人丝毫不逊色,却是白帝幽幽的笑了起来,高傲的勾着唇角,轻声道:“本来想养肥了你,待你找到白帝城所在,再好好与你玩一场游戏的,既然你如此的迫不及待,那……先送你一程也未必不可。”   说罢,嘴角的笑容凝结成冰,那种杀气浑然天成的冲天而上,只是他不需要出手,仿佛出手便算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一般,只是身边那些将戚默和祁夜两人团团围住的侍卫们开始朝两人冲了上来。   “让你走!”祁夜喊了一声,依然提气而上,只是嘴角还流着血迹,刚才丝毫没有防备戚默的攻击,如今早已经真气涣散,哪里来力量保护她?   更何况,面对的是白帝。   这一次,他不留她,恨不得她像刚才一样,逃得那样的快!   可是戚默偏偏倔道:“说了不走,我倒要看他究竟要如何!”   戚默说完,眼前祁夜使出全力挥出一掌,将前面的来人都震飞了几米远,给她打出了一条通道,只是她一点要逃跑的打算都没有!她出手,两掌打飞了祁夜身后冲来的几个人。   那些人功力不错,也没有受到重创,很快又涌了上来,人数比他们两个人想象的要多。   “他会杀了你的!”祁夜猛然怒吼,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顿时因为刚才强用真气咳出了不少血来,可是他瞪着戚默,冷声道:“告诉你,我刚才不放你,是不想你消失,如今放你……也是不想你消失!我只是希望你在这个世上,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仅此而已!”   戚默一愣,不妨祁夜猛然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然后一掌推在她的背后,她的身体不由控制的飞了出去,被祁夜抛得高高的,推得远远的。   有白帝城的人要来拦她,也被祁夜挥出了几道黑色的气息拦住了去路。   眼看着戚默就这样被丢出了战斗圈,祁夜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剧烈的咳嗽几乎是将他的生命都用完了,咳出来不少的血,叫他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而那些人轻而易举的几掌打在了他的身后……   本就受了重伤,再受这几掌,祁夜猛然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向前倒去,却被两人一人抓住一只手臂,脚下一绊,他的身体犹如被控制的木偶一般在空中翻了一个圈,然后落地时……双膝着地,身子被钳制着,就那样跪倒在了地上。   戚默猛然撞在一棵大树上,祁夜推她很用力,她撞得也很实在……眼睁睁的看着奄奄一息的祁夜屈辱的跪于人前,戚默还没有回神,身体撞在树干上,狠狠的一下……然后迅速的下落。   在即将跌倒在地的那一刻,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力道不大,只是轻轻一扯,将她稳稳的扶住了,幽幽的落在了地上。   戚默转眼便看到了白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看着她似笑非笑,却是一脸冰冷的邪恶,轻声道:“怎么?王后怎的这般不小心?想去哪?”   是啊……他不要她时,自然可将她丢得远远的,待他不准她逃时,她又怎么逃得走?   看着眼前这张和云笙一模一样的脸,却明明又是这样极端的两个表情,云笙淡漠如水,嘴角总是似笑非笑,似柔却又冷,那一双深沉的眼睛永远是叫人看不透的泥沼,神秘却也致命,让人想靠近……却又无法靠近,明知危险,却也能让人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   而白帝,看似悠闲,却掌天下于鼓掌之中,穿着世上最华丽的衣裳,站在世界上最顶点的位置,高贵威严,冰冷绝情。他可以慵懒,却永远笑容都是冰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像是俯瞰一切的雄鹰,却又是这世界上最叫人恐惧的修罗。   戚默幽幽的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送你们两个上路!”白帝的话简单利落,轻便悠闲,仿佛是一句笑谈,可是从他那深沉的眼里,可以看出,那绝对不是一个笑话。   戚默被白帝牵着走了回来,祁夜早已经奄奄一息,却还是挣扎着想动,可是如今不过两个小小侍卫,也能将他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白帝优雅从容,看似轻柔的将戚默牵了回来,可是只有戚默知道,他手上的力度,哪怕再稍微下一分力,就能随时折断了她的手骨,所以她的手痛,心也痛,只是面无表情,像是麻木了一般,跟着白帝走了回来。   “你放了她!这事与她无关!”祁夜怒火中烧,极力的挣扎只能叫自己换来那两个侍卫的无情压制,顿时骨头‘咯咯’作响,痛得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本尊说过了,叛逃白帝城的王后,那日你毁了本尊的法场,可是该是如何,便是如何,本尊可不是一个善心人。”   白帝说着放开了戚默的手,从袖子里轻轻的拿出了一块方巾,白色的没有一丝瑕疵的方巾,他轻轻的擦拭着手,幽幽的道:“本尊从来不喜欢杀人,因为不想见血,不如这样吧……”   说着,已经有人将手里的两根绳子递到了白帝的身前,白帝看着戚默,又看了看祁夜,笑道:“这个是一种很特殊的绳子,韧性极强,百折不断,这便着人将你们绑了……若是你们还能活下来,那本尊便不计前嫌。”   话音一落,戚默和祁夜两个人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祁夜是早已经无力挣扎,戚默挣扎了两次,这绳索越是挣扎,似乎就越紧,于是她也不挣扎了。   随着白帝一起,侍卫们将五花大绑的两个人拖了出来,在一个悬崖边上,祁夜猛然挣扎了起来,绳索一下勒紧了,叫人看着就像生生的勒入了他的肉里一般,可是他还挣扎着,呼吸苦难的道:“放……放……了她!”   戚默闭眼,不忍看,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有的话,一辈子也问不出口,那么她只能看……眼前的人,他要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若是他要她死,那么她便死吧,反正早已经不知道活着……还能做什么了。   “这悬崖,俗有‘天涧’之称,传闻是天界与地狱的分界点,往上便是天界,往下便是地狱,深不见底,连鸟儿也无法从空中飞过,如今将你们二人丢下去,看看是你们命大过天,还是也只能认命的坠入地狱吧!”   白帝话,叫祁夜瞪大了眼睛,他知道的,这个悬崖他是知道的,这悬崖不是一般的悬崖,他知道,戚默作为南陵的人,一样也知道。   这个悬崖,没有人敢靠近,因为至今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而在这悬崖上方,哪怕是一根漂浮的羽毛,都会直线下坠,所以鸟儿……哪怕是一只苍蝇,也别想从这悬崖平安的飞过去。   人若是落下去了,更是无计可施,更别说被这样绑起来的两个人。   祁夜想说什么,却是戚默抢先开口了,她表情平淡,语气也平淡,只是淡笑道:“这世上,死的方法千千万万,倒是这一个……也算是新奇了。”   说着,戚默看向有些冷然的祁夜,然后道:“你不用求他,求他,他也不会放过我,只是没想到,既然是与你一起死。”   祁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戚默,看着她一脸的淡然,祁夜知道,戚默一直以来,面对死亡甚至有一种期盼的心态,她也许早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了,她不怕死,他自然也不怕。   像她说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能死在一起。   祁夜勾着唇角笑了起来,“像是也不错。”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叫戚默也笑了起来,她无法去判定,与祁夜死在一起,是错还是不错,起码……是她没有想过的,只是人都要死了,仇也好,恨也罢,该是都无所谓了。   只是……   戚默心里唯一放不下,唯一还牵绊,唯一还有一丝不甘的,便是眼前的人了。   戚默抬眼看他,他的眸子冰冷,四目相对,戚默知道……永远无法在白帝的身上,寻找到哪怕一丝有关于云笙的气息,他便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完美得叫人找不出任何的瑕疵。   “谢谢你,送我一程。”戚默这话是对着白帝说的,白帝没有诧异,哪怕心里的诧异和痛楚,也被掩埋得那样的好,没有一丝的痕迹可寻。   只是戚默知道,知道这话,她是对着谁说的,便足够了。   “丢下去。”白帝冷声说完,甩手离开。   侍卫们将戚默和祁夜两个人毫不留情的推了下去……那是万丈的悬崖,悬崖下全是雾气形成的乌云,看不到底……就那样一头栽了下去,两个人被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只能这样看着对方,然后不断的下落……下落……   风呼呼的在耳边响起,那种强大的气压叫人呼吸不了,让人的脸都被刺得一阵阵的痛,像是被挤压得变了型一般,却偏偏一直……一直没有到底。   那种气压越来越大,空气越发的稀薄,仿佛是这悬崖下,有一只张着巨大嘴巴的怪兽,要将他们狠狠的吸入嘴里,吃个一干二净一般。   无法张开嘴说话,戚默的呼吸越发的困难,也许还没等落到底,就得憋死了……也不错,不知道自己被摔个稀烂的样子,也不错。   “啊!”猛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嘶喊,戚默涣散的意识又回来了,她猛然睁眼便看到了祁夜涨红的脸,他一嘴的血,张着嘴用尽的挣扎着,那些绳子越来越紧,将他整个人勒得喘不过气,可是他还是挣扎着……   “你干什么?”戚默大声吼着,却因为空气稀薄和气压巨大的缘故,连声音都变得虚浮,都变得听不清楚,哪怕她是用尽了力气才吼出来的,但似乎还没有传出去,就已经被巨大的气压压碎了。   “就这样死了,你甘心吗?你明明不甘心!”祁夜的怒吼一样被气压压碎,但是戚默听到了,那样的清晰。   她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祁夜,祁夜却继续挣扎着,痛苦的吼道:“即不甘心,又为何要死?既然有不明白的事情,既然有不甘心的事情,便要去查个清楚明白!哪怕真的要死,那也得心甘情愿的笑着死去,不是吗?”   戚默不确定是听到了祁夜的声音,还是她只是猜着他的嘴型看出他的意思来的,但是她却那样清楚明白他的意思,仿佛脑子里就回荡着他那样的怒吼声。   她不甘心吗?她不甘心吗?   她……不甘心啊!   “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掉的,不会的!哪怕是与我死在一起,我也不要!”祁夜的怒吼震天动地,可是那绳子却是越来越紧,祁夜的手臂,甚至身上似乎已经勒得出了血,像是那绳子已经陷进了他的肉里一般。   戚默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这一刻,她才努力的吼出了心里从来没有过的心愿,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脸色已经涨红如猪肝一样的祁夜,大叫道:“我不想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问他……我要问个清楚明白……我不想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210:爱与伤,都是他给的痛   戚默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这一刻,她才努力的吼出了心里从来没有过的心愿,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脸色已经涨红如猪肝一样的祁夜,大叫道:“我不想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问他……我要问个清楚明白……我不想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戚默……”祁夜看着戚默歇斯底里的模样,确实有那么一丝的震惊,可是这丝震惊却被突如其来的惊讶代替了。   “我不要……不要死!”戚默喃喃的念着,原本额头那点朱砂是黯淡无光的,却突然越发的鲜艳了,简直仿若有一种光一点点的从朱砂里不住的激荡出来一般。   祁夜瞪大了眼睛,却猛然看到那朱砂猛然荡出一圈红光,这红光激烈,这次是连戚默都感应到了,戚默瞪大了眼睛,感觉到了额头上那灼热的温度。   她愣住了,那种突如其来的红光激荡,却叫她感觉到全身的力量似乎都在朝着一个点收缩,似乎全部被溶入了那点朱砂之中。   “白……白莲……”戚默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时,本因为迅速的下落导致呼吸困难,如今力量突然被抽干,只觉得昏天暗地,眼皮沉重,祁夜担忧的脸在她的眼前越发的模糊……听不到祁夜在喊什么,焦急的喊着什么,戚默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戚默!戚默你怎么了?”祁夜有些不明白,可是戚默突然昏厥,而那朱砂的光芒更胜了,几乎那红光再次激荡而出时,那朱砂里缓缓的流出一缕金色的气息来,仿佛一缕缕丝线,金色的丝线。   缠缠绵绵的,丝丝绕绕在祁夜和戚默两人的身体周围一点点的围绕了起来,那些丝线触碰到人时,似乎能将人的所有力量和呼吸都吸取掉,那种能感觉到力量源源不断的被吸走的无力感。   祁夜本就受了重伤,挣扎了良久,此刻唯一一点力气也被吸走了……   不甘心,却不得不一点点的闭上了眼睛,最后在祁夜模糊的眼前,他看到的是那些金色的丝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一点点的缠绕着,在他和戚默的身边,仿佛编织起了一道网……   根本还来不及反抗,也无法说点什么,那一片黑暗就压了下来,叫人无力抗拒……只能深陷其中。   戚默只觉得好累,可是却不知道为何,明明一片黑暗,却又闪现出无数的影像,有些模糊的,没有颜色的,白茫茫的凄惨惨的一个个影像。   戚默仔细的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冰冷的雪天,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穿着厚重的棉袄急匆匆的从街上走过,街边的小贩卖着热气腾腾的馒头……   而不远处的角落,却定格在了两个依偎着的小孩身上。   衣衫单薄,穿着极其狼狈,那小小的棉袄上破了好多的地方,衣衫很脏了,但是两个小孩的脸和头发,却梳理得干干净净。   两张素净的小脸,紧紧的依靠在一起,稍大一点的是个男孩,死死的用自己的怀抱抱着怀里瘦弱的女孩,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的热气腾腾的馒头。   “哥……好饿……我是不是,要死了……?”那小女孩轻轻的开口,有些虚弱的叹了一声,又往男孩的怀里缩了缩。   小女孩的眉目如画一般,干净清爽,哪怕身上那样的脏了,可是脸却一片白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虚弱,但是却那样的漂亮的一双黑眼睛。   “不会的,星儿,哥不会让你死的。”男孩说着,一阵风吹来,冷得他不住的颤抖,死死的咬着的牙也开始打颤了。   星儿?星儿?   哥哥……妹妹?这哪里来的画面?   戚默试图着挣扎,可是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她不知道自己在哪,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但是仿佛这画面就在眼前,就在她的脑子里一点点的回放。   而她不过一时的走神,猛然再抬头看去时,看到的只是无数的拳脚,无数的乞丐和街头混混对那男孩子拳打脚踢。   除了围起来的人,戚默几乎找不到那男孩小小的身子了,只是透过那些人的拳脚,戚默仿佛看到一双坚毅的眼睛,皱着眉头,咬着牙,一脸的严肃,冰冷……毫无表情的承受一切,一声不吭。   再换了一副画面,是那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在一个破庙里,掏出了一直捂在怀里的馒头,那馒头还带着余温,他笑着,像是捧着一个珍宝一般的递到了小女孩的手里。   眼角眉梢,都是他温柔的笑容。   戚默眨了眨眼睛,却不知道自己的脑海里为什么会浮现出这些画面来,更别说……这俩个人是谁?与她有什么关系?   只是脑袋里转过无数的画面,无数的日日夜夜,相依为命的两个孩子,无尽的欺凌,无尽的殴打,男孩身上永远没有康复过的伤口,那总是因为忍着疼痛而咬破的唇,仿佛一直一直都凝着一丝鲜血。   “跪下,从爷的胯下钻过去,学两声狗叫,这两枚铜钱就还你如何?”屈辱的话语,还有叫人恶心的笑容,只是在两个孩子的眼前,反抗是多么困难?   戚默看到那男孩死死的咬着牙,唇角都留下了血,还是死死的咬着,还是那样的表情,皱着眉头,一脸冰冷,一脸坚毅……然后屈膝跪倒在地。   那一刻,戚默仿佛想起了什么,想起了……曾经祁夜为了救她而跪下的那一次,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表情,冰冷得没有一丝的表情,那双眼睛只露出坚毅的光来,其他的痛苦,屈辱就全部被掩埋了起来……   难道……这是……   戚默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然后猛然有血溅了起来,戚默看到了天祁飘扬的国旗,看到了无数人的跪拜,那小小的少年就站在原地,牵着小女孩的手,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人群,竟是丝毫表情都没有……   然后是血,到处都是血……戚默只看到了血,争夺,杀戮,冰冷无情的眼睛,还有那丝毫不曾再牵扯出温柔笑容来的嘴角,仿佛曾经穷苦的小男孩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宛如来至地狱的恶魔。   那些虚伪的嘴脸,那些恶毒的人,那些嬉笑着屈辱别人的人……最终等到的,只是那少年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的穿过他们的胸膛。   血,几乎整个画面都是血色,像是蒙住了少年的眼睛,蒙住了少年的心……只有血,无尽的血和冰冷。   最后,戚默看到的是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一步步的走向至高的王位,王位下是千万臣民屈服跪拜,朝贺之声几乎贯穿人的耳膜,在这样大的浩大声势中,走向制高点的男子一点点的转过身来。   是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那几乎没有任何弧度的唇角,还有那一张宛如地狱走来的修罗一般的冷酷无情的脸颊,他轻轻坐在了王位上,俯视天下,那双漆黑的眼睛,只剩下了那无尽的冰冷和杀戮的威严。   是祁夜……是祁夜啊……   戚默猛然醒悟,那个小男孩,那个少年……直到如今眼前无情冷酷的男子,是祁夜啊!   是他一路走来的艰辛,是他从一个受尽欺辱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用力量压制一切的王者……   可是这一切……她怎么会看到?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些?这些该是沉淀在祁夜心里,最深沉最深沉的角落,是他最不愿意想起,也是最隐晦的角落吧?   那些回忆……该是多痛苦,才能早就了如今至高无上的王者?   为什么会叫她看到这一切?   戚默只觉得脑袋猛然疼了起来,那画面一闪,一个漆黑的枪口对着她,那几乎好久好久没有想起来的容颜,那冰冷的眼睛,那嘴角勾起的冷酷的笑容。   那……几乎戚默以为早已经遗忘了的容颜,那千年后,叫她刻骨铭心的容颜……   “没用的人,就只有死!”   那冰冷的言语,还有那猛然在宁静的空气里响起的枪声,仿佛猛然在戚默的脑袋里炸开了花,那样的痛楚几乎叫戚默觉得哪怕是灵魂,也被震动得要四散分离了一般。   却在她最痛,最痛……最黑暗,全身都陷入黑暗时,猛然有一只粗糙却修长的手掌伸到了她的眼前……   戚默仓惶的抬眼,看到了祁夜的脸,冰冷得毫无感情的脸,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伸出手,看着她,然后冰冷的道:“不想死吗?缔结契约吧!”   “契约?”戚默瞪大了眼睛,仿佛全身都不受控制,早已经被祁夜那双冰冷漆黑的眼睛控制了一般,她分不清楚,究竟是过去的现实,还是虚幻的梦境。   “以你之血,圆孤一个心愿……孤以十年寿命,许你涅磐重生。”祁夜冰冷的声音一圈圈的在耳边响起,一遍又一遍……像是魔咒一般,叫戚默的脑袋越发的痛了。   他的手就在戚默的眼前,那样近……但是他仿佛又那么遥远,只是那致命的魔咒不断的在她的耳边重复道:“不想死吗?不甘心吗?想活着……想活着……便答应孤的要求……”   戚默摇头,不住的摇头,可是她的手不知道为何,却轻轻的握住了祁夜就在她眼前的手掌,那手掌冰冷粗糙,她只觉得像梦一般,她的脑袋越发的痛了,眼前一点点的模糊了,仿佛连祁夜,连她……都开始一点点的被黑暗吞噬,一点点的被吞噬。   “孤等你……孤等着你!孤……在等着你……”   那是一种魔咒,仿佛是魔音穿耳,叫戚默猛然想起那年……她便在这样的魔咒中惊吓得睁开了眼睛,那时,睁眼是一片阳光,空气清新,窗外有鸟儿的鸣叫,而眼前……是一张淡然轻笑的脸,如梦似幻,似神祗一般,全身都闪着光一般,耀眼得叫人移不开眼球。   “你醒了……”   戚默记得,永远记得……她在那魔咒的黑暗中徘徊着,痛苦着……当她终于睁开眼睛时,以为迎接她的是天堂,眼前的男子便一定是神仙。   而她错了……她睁眼那一刻,才是她人生的开始,一切磨难的开始。   戚默永远记得,那一刻仿佛连同那一天的阳光一起,将这个神祗一般俊美的男子,深刻的却悄无声息的印刻在了她的心里,那时……他轻轻勾着唇角,笑容若有似无,幽幽的道:“我是云笙……”   她一辈子都记得,一辈子……都记得,那一刻,她睁开眼迎接另一个新生的开始。   戚默猛然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那种沉重的痛袭击而来,戚默挣扎着……终于轻轻的睁开了眼睛,阳光很刺眼,她皱眉,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纯净通透的蓝天……就那样在她的眼前清晰起来。   阳光正好,暖洋洋的洒了全身,鼻尖是清新的空气,花香阵阵,清风吹拂过她的脸颊,发丝微动……仿佛一切都那样的温柔,安静。   就如同那年,她睁开眼睛那样,一切都那样的美好,安宁……恍若置身天堂。   眼前出现的脸,俊美如仙,那一双眼睛是微微弯曲的月牙,那样清澈温柔的笑意,他的肌肤似雪,他的白发被清风轻轻吹过,有一缕幽幽的抚过她的脸颊……柔柔的,带着一阵清香。   他轻轻的笑了,唇角微微的勾起,温柔如水,润泽如玉的声音,回荡在了耳边。   “你醒了……”   戚默呆怔了良久,仿佛无法从这美丽的天堂中回过神来一般,她就那样躺着,看着上方的俊脸,看着他的发丝轻轻荡过她的脸,然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呆愣的喃声道:“白……白莲……”   “嗯,是我。”白莲轻轻的应了,笑容一直持续着。   “我……我死了吗?”戚默幽幽的想动动身子,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意识是有了,可是还是感知不到自己的四肢,感受不到自己的力量。   “没有……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白莲的手轻轻的伸来,抚在戚默的脸上,有些冰凉的温度,却真实的叫戚默感受到了他的体温,感受到了他的肌肤。   他笑着,接着道:“之前,为了救你们,迫不得已,抽空了你们的力量……你们只需要休息一会儿,便会恢复了。”   “我……们?”戚默疑惑的看着白莲,然后脑袋里那一片片的空白突然被记忆的潮水吞没了,一点点的回忆蔓延而来,是白帝冰冷的笑容,阴狠的眼睛。   是她歇斯底里的挣扎,对祁夜的拳打脚踢……还有她从祁夜手臂上咬落下来的一块肉,还有……她不甘心的吼叫,她内心里猛然增长起来的那些不甘,那些愤怒……   是白帝,将她丢下了这无底的悬崖,要她死,也要和祁夜死在一起……   是他……   “祁夜?祁夜呢?”戚默想动,却只能焦急的开口,连头都动不了一下。   白莲忙道:“他没事,就在旁边,他伤得比较重,所以现在还没醒呢,没事的……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戚默这才放下心来,她呆愣着看着白莲,心里种种的可能和疑惑浮上心里来,她喃喃的问道:“白莲,你若是神仙……你能替我解答心里的疑惑吗?”   白莲一愣,才摇头笑道:“我说过,我不是神仙,不过……是与你一样,被赋予了命运的灵魂,塞在了这样的躯壳里。”   “我只想问你……云笙,他想要的是什么?他究竟想干什么?”戚默就那样平静的,就那样看着白莲,幽幽的问了出来。   白莲愣住了,看着戚默的眼睛,心里却已经有一种忧伤蔓延开来,最终他摇头无奈的道:“泪……你得明白,云笙,已经死了,他死了。”   “不,他没死!”戚默坚决的,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白莲看到了她的眼里一片清明,看到了她的坚决,看到她接着道:“他在的,他一直一直都在,围绕着我……在我的身边,他撒谎,他骗我……伤害我,推开我……甚至,他假装一次又一次的要杀死我,却又来救我……云笙是他,白帝是他……吴心也是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白莲微微的诧异,却没有像戚默想象中的那么惊讶,他也许更多的是平静,是一种仿佛早已经知道了戚默会猜到一切的平静,他低头,幽幽的笑了起来。   戚默垂眼,掩不住眼里的悲伤,是啊……都是他,伤害她的是他,保护他的也是她!   叫她痛苦的是他,安慰她的,还是他。   他究竟想要什么?她不揭穿,只是想当自己走到与他平等的地位上时,再问个清楚明白,可是她真的……忍不住了,他一次次的推开她,甚至一次次的将她和祁夜联系在一起。   每当她要离开祁夜时,出来阻挡的,一定是他。   哪怕他不想要她,也不必,将她塞给别人吧?他只要告诉她……只要亲口告诉她……他不爱她,就够了,一切不就清楚明白了吗?   为何……这般的折磨她?   “白莲,你与他是一样的,你与他连成一气,他在白帝城要杀我,所有人都被抓起来了,偏偏你没有……他杀我,你救我……他再杀我,你再救我……不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白莲,你只需要告诉我,他究竟想要什么?”   戚默真的不明白,若他不爱她,又何必这样纠缠?她没有什么好的,不值得利用,那为何……他要接近她,要骗她?   若他不爱她,又何必花那么多的心思?   还是……他只是希望自己和祁夜在一起?若是那样,当初,他为何要救她?为何要将她和祁夜生生的扯开,然后叫她离开?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她要明白……她要问个清清楚楚,不论爱还是不爱,留在谁身边,或是去哪,都该由她自己来决定不是吗?   211:千年的因果,留下的只有痛   “白莲,你与他是一样的,你与他连成一气,他在白帝城要杀我,所有人都被抓起来了,偏偏你没有……他杀我,你救我……他再杀我,你再救我……不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白莲,你只需要告诉我,他究竟想要什么?”   戚默真的不明白,若他不爱她,又何必这样纠缠?她没有什么好的,不值得利用,那为何……他要接近她,要骗她?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你打算如何?”白莲幽幽的坐在了戚默的身边,然后将戚默扶着坐了起来,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他便不用看着戚默的表情了,因为会害怕,自己会承受不住看她痛苦的表情,会答应成全她。   可是白莲知道,成全了她……也等于害死了她。   “我只想知道,云笙,他隐藏得最深的那个秘密,他与白帝城有何关系?他想要什么?千年前的第一代白帝,为何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戚默幽幽的问出口来,不知道为何,她就觉得白莲是知道的。   白莲与云笙,可说是配合默契,而且白莲静安这般问了,那么也就是说白莲是什么都知道的。   “关系……可以说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本来……便是同一个人。”白莲轻轻的闭上眼睛,没有看到戚默惊愕的脸,他幽幽的叹了一声,“如你说的一般,所有的白帝都是他,云笙是他,吴心也是他……他还有很多很多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渡过了数不清的时光,早已经没有了他自己,他可以是任何人……”   “怎么……怎么回事?”戚默只觉得自己有些微微的颤抖,想起云笙那一双深沉得几乎如同黑洞一般的眼睛来,那是一种不论天塌地陷仿佛都不会变迁的眼睛。   沧桑,孤独,寂寞,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用时间一点点累积起来,最终成为了那种叫人怎么也看不懂的情绪,叫人无法分辨,因为连他自己……怕是都不知道了。   “千年前的帝王燕,我本下凡渡她,不料命运弄人,因为力量不足无法成人形,与她擦肩而过……那时,她与白帝统一炎黄大陆十七国,平治乱世,迎来这世界上的第一个太平盛世,帝王燕本是一滴泪,一滴佛主因为怜悯世人而留下的眼泪,饱含七情六欲,在这尘世间的爱恨,权利,金钱的熏陶下,忘了自己的本性,丢弃了自己的善良,被权利迷了眼……”   白莲幽幽的说着,轻轻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微眯,仿佛是透过了遥远的过去,看到了当时的情形一般,“那时,这神州大陆上曾有一个宝藏,是一滴自洪荒时代便流传下来的不老之水,当时被称为——天泪,而在帝王燕和白帝的努力下,他们找到了那滴天泪,并且一致认为该由白帝先服用,然后再寻长生不老之法,那样两人便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而便是那不老不死的天泪,叫帝王燕的心……被心魔所迷惑。”   不老之水?天泪?   戚默静静的听着,仿佛觉得那根本是天方奇谈,但是她知道,是真的……白莲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白莲的存在便是最不可思议的。   而且,云笙不也是最好的证明吗?若他真的活了上千年……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帝王燕对长生不老的渴望已经将她整个人都改变了,可她又觉得白帝不会将这天泪给她,又因为当时白帝势力渐大,有裁剪她羽翼,控制她权势的意图,她便心生恶念,在白帝为她庆祝生辰那天……企图下毒毒害白帝,后来事情如何败露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帝王燕死了,白帝那时狂性大发,血洗了白帝城……纳兰莲颐的母亲,便是在那场灾难里被杀死的,莲颐若当时不是我护体,也怕是死了的。”   戚默听到这里时,才恍然大悟,为何莲颐见到白帝时,便失去了控制,为何莲颐对白帝是恨,竟是那样的深远,当时……她为何没想到?   因为白帝,不……云笙,他实在太聪明了,有的事情,他知道遮掩反而会露馅,所以索性带她去看了那张照片,让她以为他与千年前的白帝,不过是样貌一模一样,叫她放下了疑心……   原来……根本就是一个人。   “凤国的人,便是当初那场灾难里逃出去的零散几人,她们不明白当时的情况,以为是白帝忌惮帝王燕的能力,想要将她们一网打尽,认为是白帝害死了帝王燕,所以他们的仇恨便这样衍生了下来,不过千年过去了,当时的人也早已经化为了天地间的一丝尘埃,恨意再浓,也早已经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消逝了,如今也不过是一种强加在凤国女儿命运中的枷锁……倒成了有心人利用的关键。”   白莲的话,也解释了当初戚默在白帝城时了解到的情况,那时白帝城的人流传的传说,是帝王燕存心谋反,想要争权夺利……而凤国却说是白帝赶尽杀绝……而真相,早已经随着当初的人一起埋葬在了黄土之下,或许当初身临其境的人……怕是也不知道当中的内情,真正知晓一切的,只有云笙。   带着那些回忆,带着那些痛苦……妻子的背叛,千年的孤寂,这样一年年,一天天……的活了下来。   “他……”戚默不由得喃喃出声,看着远方,仿佛就看到了当初自己在殿堂里看到的那幅画,那是云笙以前的模样,有些温润如玉的气质,温柔如水的笑容,海纳百川的气势,还有着这世界最俊美,最高贵的容颜。   “他长生不老,没有人知道吗?为何……他不说出实情?”戚默知道这个问题有些苍白无力,但是却就是想知道。   “死了的人,便是死了,活着的人却要承受一切……天泪之事本就是一个机密,又给白帝城和白帝带来了那样大的创伤,也许从那一天开始,他便明白……长生不老不是他想要的,可是却已经无法改变一切,这事只有白帝城四大家族里几个心腹知道,白帝制定了奇特的皇位继承人的规矩,每一年,四大家族的女子,都有一个嫁给白帝作为王后,却只是有名无实,而会从四大家族里挑出几名男婴,谎称是皇室血脉,从而送往大陆,只是那些孩子……一辈子,也回不了白帝城,因为能回来的,都是白帝一个人,每过几十年,他又得换一个身份,从头开始……变换自己的模样,变换自己的性格,变换自己的一切……撑起了白帝城千年的传承。”   戚默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完全理解,那样的情况她真的无法想象,但是却仿佛又身在其中一般,能那样清晰的感受到那种无奈,那种孤独,寂寞……还有深深的,痛楚。   “齐容,他是……那个老人家的孙子……”戚默突然想了起来,齐容是第一个被送出来后回到白帝城的人,并不是白帝网开一面,而只是,让他回去……送他爷爷最后一程。   一个从婴孩时期便被送走的孩子,老人家……竟到死才能见一面,而更多的孩子呢?更多的父母和亲人呢?一千多年,传承了那么多代的白帝城,送走了多少无骨的孩子?   “我知道的便只有这么多,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白莲突然转了话题,有些凝重的叹了一声。   戚默身子没有力气,可是勉强的转眼抬头,看向了白莲,他的脸色苍白,称着白发和眉间朱砂,越发的让人觉得他苍白得似雪一般……   “我?”戚默猛然想到了自己那个梦,也许……那并不是梦,戚默抬头看着白莲,突然问道:“我见过……见过那个帝王燕,你说她死了,可是……我见过她!”   是的,那个女人,自称被束缚在地狱的女人,那天在她那里看到的那个幻影,是她心目中的白帝,是曾经的云笙,难怪……戚默觉得是云笙,又不是云笙。   “你能感应到她,也是自然的。”白莲垂眼,有些忧伤的道:“上次祁夜重伤,你用自己的元神……便是那滴佛主的眼泪,救了他一命,那次后你的佛性显露了出来,有了佛性,能感应地狱,天堂……甚至,与你命运相连之人的内心。”   戚默一愣,想起了刚才那些画面,那些应该是祁夜心灵深处的痛苦,或者美好,或者……深刻的记忆。   戚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白莲幽幽的道:“帝王燕其实不过是一个平凡人,被赋予了不平凡的命运,因为佛主的眼泪寄居在体内,所以造就了她非凡的命运,但是一念成佛,一年成魔,泪本是人的七情六欲而生,更容易被时间的贪,嗔,爱,恨,所影响,一旦生了心魔,便会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那滴泪会在乱世来临时,真龙之子再次降临时……再度辗转人世,降临在另一个平凡的女子身上,从而改变她的命运,再用她来改变整个世界。”白莲轻轻的低头,看向戚默震惊的脸,轻笑道:“你看到了,亲眼看到了,帝王燕失败的下场。”   “你是说……我……我若完成不了使命……我若一步踏错,也会有那样的结局?”戚默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不明白,她是……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不过因为祁夜的召唤,从而变得不一样了……难道……这,便是她和祁夜的命?   白莲沉重的点了点头,却又淡淡的笑了起来,“戚默,你的命运不是为你自己而活,可你偏偏想为自己而活,所以你才会有那么多的磨难,那么多的痛楚……”   “那你……你说你来助我,你说你要渡帝王燕,如何渡?”戚默摇了摇头,仿佛身上猛然便沉重了,被一种无形的,被称为命运的东西,那样狠狠的砸在了身上,重得她直不起腰来。   她为自己而活错了吗?为了自己,她就要承受那种代价吗?永生永世被禁锢的灵魂,不见天日,不得自由……被永远禁锢,不得超生,便是她抗争命运的下场?   “其实谁是帝王燕,对我来说不重要。”白莲轻轻的笑了,看着戚默笑了,“我在意的……只是那滴泪,帝王燕无法完成使命,那么那滴泪,便会永远不停的辗转在尘世之中,受尽轮回之苦,受尽七情六欲的折磨……我要渡她,便是成全帝王燕的使命,待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那么也是那滴泪修成正果的时候,那时……她便可以超脱一切了。”   白莲的脸越发的苍白了,他的笑容也一样的苍白,带着一丝的凄苦,甚至忧伤,却……是真心的笑着的。   戚默好像明白什么了,她看着白莲,轻声问道:“云笙……她知道帝王燕的使命,也知道,帝王燕要承受的惩罚,对吗?”   白莲许久没有说话,戚默看着他良久,他才幽幽的点了点头,却轻声道:“他也许没有那么清楚,并不知道那是一种永生永世的惩罚,只是他知道,你会因此消失,他也曾努力过,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成全你的一世,而他却要永世承受失去你的痛楚,但是……不行啊,你没有走上自己的命运之路,便会在他的眼前,顷刻之间融化在雨中……从此消失,没有一丝痕迹。”   “这便是……他一次一次,将我推给祁夜的原因吗?”戚默明白了,能体会,却无法原谅。   无法原谅云笙将一切都隐藏起来,他独自承受,剥夺了她选择的权利!也无法原谅她自己……是她自己,是她的命运,早就了这样的枷锁,叫她无法靠近他,无法呆在他的身边,无法让他坦然接受自己。   怪谁呢?是谁错了?   戚默扬起头来,看着一片蔚蓝的天空,那样美丽,通透的蓝天……是老天,错了吗?   若是老天错了,她去哪讨个公道?能怪天吗?怪得了吗?   “他是为你好,也是为他自己。”白莲轻轻的叹了一声,伸手轻柔的捧住了戚默的脸,与她四目相对,轻声道:“戚默,他的时间无穷无尽,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早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他永远是他,英俊年轻;而你……会老,会死,你们如何在一起?当你满脸皱纹时,你真的能面对永远不会改变的他吗?当你最终要永远闭上双眼时,你想过……留下他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他该如何?”   戚默愣住,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白莲却接着道:“他见证了太多的死亡,亲人,爱人,伙伴,战友……一个一个,离他而去,或许你可以说只要活着,世界上总有值得珍惜的事情,可是对于他来说,他已经不敢了,不敢接近,不敢交心,更不敢付出感情……因为不论是谁,最终他都可以亲自见证一切,哪怕再深刻,再难忘的感情……在他的面前,永远永远,都会被时间埋葬。”   “只留下他一个人……承受一切,回忆再美,当那些人消逝时,越美越深的感情,带来的伤害越大!他只能孤独着,平静着,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接近……一个人有几颗心?可以爱多少人?可以承受几次……失去挚爱的痛苦?”   白莲长长的叹了一声,无奈的道:“他不是神仙,无法隔绝七情六欲,他只是一个平凡人,戚默……对于他来说,你如今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了吗?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戚默的唇颤抖着,心里无法想象那种深沉的恐惧和孤独,那种看着自己所认识的人一批一批的死掉,然后再认识一批新的人,之前的伤痛无法抚平,又再一次要看着他们离去,再一次在伤口上划上一刀……   朋友,亲人……爱人……   戚默的感受是很强烈的,这便是帝王燕的特点,能更强烈的感受别人,更容易怜悯,更容易体会……若是她,失去了云笙,那么在她往后无尽的时间里,她该怎么办?   还会出现第二个云笙?   出现了……再失去?然后再痛一次,再出现时……她还敢接近吗?   不……不敢了,和云笙一样,不敢了。因为,无法承受,就只能不接受……   戚默捂住了唇,看着白莲忧伤的眸子,她的眼泪弥漫在眼眶之中,却是颤抖着唇,从她的唇瓣颤抖着,从指尖中发出一声幽幽的,颤抖模糊的声音。   “他……想要的……是,死亡。”   眼泪已经无法落下来了,因为那种几乎连灵魂和心都被掏空了的感觉,叫她连泪都落不下来了,那种伤痛几乎连她的生命都能瞬间夺走一般。   一个人活着,不敢爱,不敢靠近人,不敢表露自己的感情……甚至只能用冰冷淡漠,只能用无所谓来掩盖一切的人,他活着……却只有死亡,一个心愿。   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是怎样的叫人难以忍受的……可怜?   “现在……你懂了吗?戚默,你不能为自己而活,你不能,他不想看着你消失,不想你依赖着他,所以云笙死了,你所认识的云笙已经死了!云笙不过是他其中一面,那一面已经死了!他想要的,是云笙活在你的心里,而你带着云笙的爱……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做你该做的事情,追寻属于你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对一个早已经只剩下空壳的,一心只期盼着死亡的人穷追不舍!那样带给你,带给他……都将会永生永世,永无止尽的痛苦啊!”   白莲有些失控,他摇着戚默的肩膀,戚默失神的晃动着,张着嘴,瞪着眼睛,仿佛是灵魂都被抽空了一般。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带给云笙的快乐已经结束了……云笙没有了,而她……自从云笙死了以后,她带给那个人的,便只有无穷的痛苦了。   只有痛苦了。   212:一世繁华,她要不起   这是从来没有人能生还的绝谷,被称为天堂和地狱的鸿沟,下是地狱,上是天堂……   戚默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通透的蓝天,那湛蓝得没有一丝的杂质,旷阔无垠的叫人的眼和心,都能瞬间宽广起来。   身下是柔软的青草,野花开了满地,说不出来什么名字,但是星星点点的点缀着这绿色的草地,像是星空里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朵一般。   空气很好,很清新,带着各种花儿清甜的香味,还有青草的味道……这样的地方,若是地狱,那么也甘之如饴了,只可惜戚默见过了地狱,不是这样的。   那里很黑,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关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仿佛世界万物都和自己无关了,只有自己……没有自由,没有梦想,甚至那种折磨是无穷无尽的……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便听到耳边传来了祁夜的嘤吟,她转过头去,便看到躺在身边的祁夜痛苦着挣扎着张开了眼,她勾了勾唇角,幽幽一笑,“你醒了……”   祁夜一愣,没想到眼前从模糊到清晰的脸,竟是戚默淡然的笑脸,算不上温柔,但是却云淡风轻的柔和,并且当戚默的脸在他的眼里清晰时,他才发现他们隔得那么的近。   就那样愣着,祁夜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戚默笑了笑,然后起身,接着道:“你伤的不轻,但是刚才为你治疗了一下,应该好些了,如今……我们得想想,怎么才能从这个地方出去。”   祁夜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竟在这样一个如梦似幻的地方,他有些诧异的四处看了看,除了一边是高高的悬崖,另一边,几乎是一大片草地,看不到边……   繁花似锦,头顶蓝天通透,叫人心旷神怡的地方。   “这就是……天涧?”祁夜不由得感慨,看向戚默时,像觉得突然看不透她了。   她的眼睛太过平静了,笑容清淡,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般,仿佛是一种刻意戴上的面具,那样平静,轻柔,却掩藏住了内心所有的真实想法。   虽然她似乎更美了,她眉心的朱砂一般,朱砂鲜艳了,不再是暗淡无光,但是……蒙上一层轻柔的神秘的面纱,在这样美丽的世界里,淡然如仙,可是祁夜却突然觉得这样的她,不真实,像是很遥远,很遥远。   他宁愿看着她痛恨他,看着她恐惧他,甚至她冷冰冰的对他,仿佛那样的她,才更真实,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怎么了?”祁夜不由得问着,然后起身,这时戚默已经走出了几步,留给祁夜的只是一个淡然的背影。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戚默转过身来,看着祁夜,笑着一字一句的道:“想要杀了白帝,我们还缺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什么?”祁夜一愣,却被戚默转移了注意力。   戚默垂眸,嘴角的笑容依旧,仿佛早已经不会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了,轻声道:“千年前,第一代白帝的武器,弑龙刃。”   祁夜仿佛听说过,但是关于第一代白帝的传闻太多,几乎被传得神乎其神,有的像是神话一般,这弑龙刃便是其中最神奇的所在,听闻不过是一把轻灵的剑,但是除了第一代白帝意外,任何人,都无法将它握起来。   传闻那剑,不过小小一把,却有千斤之重,除了那时的白帝,世上再没有人可以挥动它!所以更有传闻,说能使用弑龙刃的人,便有资格成为一统天下的皇者。   祁夜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道:“可是已经上千年了,如今的白帝怕是都不知道弑龙刃的所在,我们去哪找?”   “它就在南北两国之间的圣堂里供奉着,上千年了,再没有人碰过那弑龙刃,若你能拿起它,你便能杀了白帝。”戚默看着祁夜,祁夜的目光从来都有一种坚毅在其中,虽然微微的震惊,但是他却为了戚默这个提议而跃跃欲试,那种因为自信和兴奋散发出来的光彩,叫戚默怎么能不相信,他便是这世界上第二个能使用弑龙刃的人呢?   他……是云笙的选择啊,云笙是不会错的。   “那我们找到出路,贡献南北二国时,定要夺得弑龙刃。”祁夜信心满满,却又突然狐疑的看向戚默,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若说起来,她不算是这个神州大陆的人,哪怕是什么传闻中的帝王燕,但是祁夜也是从来不信命的,他不信,一个国家的兴衰,一个世界的命运,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   不是看不起戚默,而是他觉得……有的事情,是该自己承担的责任,并不是有帝王燕在身边,便可以高枕无忧的当皇帝,而不凭自己的努力去得到那个高贵的地位,又能怪身边的女人没有本事吗?   怪……也只能怪自己而已。   “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祁夜……你要答应我。”戚默转身,轻轻的走到了祁夜的身边,就站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抬头那样认真的看着祁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要答应我,一定,杀了他。”   杀了他。   这三个字,戚默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平静的说出口的,只觉得仿佛灵魂和心都早已经被掏空了,痛……都感受不到了。   若她给曾给云笙带来了不可避免的痛苦,若他希望她和祁夜在一起,然后完成他的心愿……那么,她愿意,付出一切,都愿意。   她怎么舍得自己先离去,然后留下他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忍受孤寂,承受痛苦……千年如一日,而这个世界上,哪怕再是上万年,也再不会有戚默这样的一个人了。   她怎么舍得,将如此的残忍的,无尽的痛苦留给他?   祁夜看着戚默垂眸时掩住的伤痛,祁夜不知道戚默突然的坚持是为什么,当初她只说要回去白帝城,她要找白帝问个清楚。   但是问什么?祁夜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眼前这个女人。   看着她就那样平静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仿佛却觉得她更遥远了,有那么一刻,祁夜有一种她像是要消失了的感觉。   可是定睛一看,却又没有,她好好的站在原地。   “戚默……你,发生什么事了?”祁夜忍不住抬起手来,想将她的脸抬起来,想看看她现在低头时,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他的手却僵在半空中,无法去接触她,怎么也无法叫自己抬起头……触碰她。   他害怕,害怕他的接近会叫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会叫她再次痛苦恐惧的逃走。   所以……他竟然不敢。   “我没什么,只是祁夜……只能靠你了。”戚默幽幽的闭眼,却是出乎意料的靠近,额头就那样抵在了祁夜的胸膛上,祁夜闻到了她发间的清香,却一动不敢动。   戚默只是那样轻轻的用头抵住了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让痛苦在她的身体里肆意的游走,而不用再害怕,自己会露出那样痛不欲生的表情来。   她这一刻,终于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觉得自己看到了云笙眼睛里的孤寂和忧愁时,为什么他能忍得这么好……因为他会闭眼,当他忍受不住时,他会轻轻的闭上眼睛。   关上他的心灵之窗,任由着心里的痛苦翻江倒海,只因为闭上了眼睛,那么便谁也看不到了。   “戚默……”祁夜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戚默怎么了,却觉得她身上的气息,仿佛将这五彩缤纷的美丽世界都染成了一片灰白,叫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甚至他不知道戚默的心里……究竟为何痛苦?为何隐忍?   他与她的距离,并不是如今隔着的这一步……而是遥远的,心与心的距离,仿佛从她与他的牵连被斩断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距离就越来越遥远了。   到如今,哪怕心里的伤痕可以装作痊愈了,哪怕他想关心她,爱护她……哪怕她如今需要他,也能依靠他,但是她的心门早已经关上了。   他……进不去了。   祁夜伸出手臂,仿佛意识到这个事实时,他惶恐得不知所措,他轻轻的抱住了戚默的身体,将她拥在了怀里,不再只是额头轻轻依靠着她,而是他将她整个人都守护了起来。   “不管如何,戚默,不论是信不信,我都会保护你的!你的心愿,我一定会替你达成的,但你……要好好的,哪怕不能留在我的身边,但是你要好好的,不论活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你都要好好的,活着。”祁夜的手臂收紧,仿佛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用心用力的拥抱她。   当然,祁夜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也是最后一次的拥抱。   可是他想要的,只是她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论在哪里,只要他知道,她没有消失……她还在,还和他在同一片蓝天下,在同一个世界,看着同一个月亮……那么就足够了。   “谢谢,谢谢你……”戚默闭着眼睛,最终的叹息,也只留在了心里。   原来仇也好,恨也罢,到了这一刻,都已经不重要了。   祁夜是错过,她又何尝没有错过?谁对谁错,都已经不重要了,在云笙那样千年绵延的痛苦和孤独之中,这些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像一个笑话。   难怪云笙对什么都不在意,世界上再美的风景,他不为所动;人命的消逝和降临,他也从来不皱一下眉头,甚至……连他自己的生死,都已经不在意了。   这样的云笙,曾经在意过她。   想要给她她这短暂的一生一世,是她自己承受不起……如今她也不想要这一生一世了,若这一生一世的代价,是云笙王后无尽的苦痛,那么她不要了……   她知道,他说过的,许她一世繁华,是真的……便足够了。   *   祁夜和戚默两个人用了两天的时间才从天涧下找到了出路,回到南陵的皇城时,已经是第三天了,军队在冷炎和萧澈的带领下,虽然有些惶恐祁夜的突然消失,但是因为训练有素,却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当祁夜回来时,军心一下便稳定了,因为休整的时间已经比预定的多出两天了,所以军队早已经是准备充分,明日便可以拔寨往南北二国进军。   天祁军的粮草充足,就连其他十四国包括南陵在内……所有的粮草军备,竟然都是由齐容一个人安排筹备的。   富可敌国,怕是都不能诠释齐容的财力,他能同时支持除了南北二国以外的十五个国家,还加上一个不算在十七国之内的凤国!   这次,他是倾尽所有了吧?这样有能力的他,曾经准备的这一切,是不是也是为了能回白帝城而做的?而白帝城,却是别人永远都无法接近的一个梦。   这边是齐容说的,能为她做的事吧?   戚默很感动,却也很内疚,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   那个有着妖冶邪魅笑容的齐容,那个有一双绝世桃花眼的齐容,清瘦的身影……是不是会一直一直,站在天祁的城门那……等着她?   只因为她答应了,她会回去的。   她回去的那一天,将和他一起,无拘无束的生活,游遍明川大山,看遍世间繁华。   但是她……有那样的命,去享受那份无拘无束的幸福吗?   “戚默?”祁夜的声音打断了戚默的思绪,她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南陵的皇宫了。   祁夜先下了马车,戚默透过被掀开的车帘,看到了冷炎和萧澈带着官员们的迎接,还有凤柳衣……穿着华丽的凤袍,站在阳光下,笑靥如花。   看到祁夜下车时,她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几乎举步就朝祁夜跑了过来。   戚默本要下车的,可是祁夜掀开了车帘,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她一愣,就看到凤柳衣跑动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脸上的震惊,惊愕……或者说她那种无法形容的表情,那样的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戚默低眉,轻声道:“我自己可以下……”   “戚默,说好了的。”祁夜抬眼看她,不是逼迫,更像是一种请求。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是啊……说好的了,祁夜帮她完成心愿,用命作为赌注……替她完成这个心愿,而她在此之前,必须呆在祁夜的身边,陪着他,像情人一样陪着他。   戚默不知道为何会答应,但是她答应了。   而祁夜知道,这是他最后,能和戚默在一起的时间了,哪怕这个要求看起来有些无理,但是是他最后……能与她在一起的时光了,他只希望,在他们只有痛苦和黑暗的记忆里,最后能留下这一段,短暂却美丽的回忆。   “好吧。”戚默点了点头,然后笑了起来,伸手出去握住了祁夜宽厚温暖的大掌。   祁夜也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阳光,融化了冰冷,他握着戚默的手,然后将她抱了起来,轻柔的抱下了马车,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戚默不敢抬头,因为不知道凤柳衣该是什么样的眼神。   可是祁夜只有这样一个请求,她若是不答应,那便真的是太过份了,而且祁夜保证过,不会对她做任何过份的事情。   祁夜是用命,来做赌注的,虽然他是云笙选中的人,但是能不能杀了作为那个强大的白帝,还是未知数。   若杀不了,祁夜付出的便是生命……若杀了,祁夜得到的,是整个天下,虽然不仅仅是为了她,祁夜才要这么做的,但是戚默想,若能给他一点动力……那为什么不呢?   只是,如今凤柳衣就站在眼前,她竟也有些无法面对。   但祁夜不会给她难堪的时间,他牵着她的手,轻轻的笑了,转身面对百官时,表情又变成了威严和严肃,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帝王。   他牵着戚默,一步步的朝皇宫里走,威严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道:“明日全军出发,务必在十日后到达南北二国国境,一举拿下两国!”   那是一种宣言,但被祁夜说出来,竟是那样的鼓动人心,因为他的气势,因为他的自信,还有他的威严……仿佛这一切,只要是他说出来的,那就一定会成为事实。   百官的朝贺,军队的呼喊,连同凤柳衣阴沉的脸一起……被祁夜和戚默甩在了身后,他牵着她,走过百官,走过一切……仿佛,是带着她,一步步的踏上这世界的最高点。   祁夜送戚默回了宫殿,因为这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便也没有打扰她,而他自己却不能休息,因为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匆匆的吩咐了一些细小的事情。   比如给戚默准备吃的,比如怎么照顾她……吩咐了青羽很多,青羽静静的低着头听着,可是却连青羽,都仿佛有那么一刻……受不住这唠叨了。   索性,祁夜终于走了,戚默和青羽都幽幽的松了口气,只觉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好啦,我休息一会儿,你去忙吧。”戚默松了口气,不由得伸了个懒腰,说起来她是真的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青羽点头乖巧的退下了,不过一会儿,戚默连外衫都没脱下,青羽又敲门了,轻声道:“小姐,王后来了……说是带了参汤,一定要送来给您尝尝。”   戚默愣了一下,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和凤柳衣解释,但是该面对的,总是会来的。   青羽见戚默没有回音,就道:“之前王吩咐了,谁人也不能打扰,若是小姐不见,奴婢这就去和王后说。”   “不了!”戚默终于出声,止住了青羽的脚步,“你叫她进来吧。”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刚解开的外衫,又穿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青羽便推门带着凤柳衣进来了……   213:爱是放手,是默默的守护   “不了!”戚默终于出声,止住了青羽的脚步,“你叫她进来吧。”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刚解开的外衫,又穿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青羽便推门带着凤柳衣进来了……   戚默笑着迎接,青羽结果了凤柳衣手中的参汤,然后两人坐到了桌边,戚默还没说什么,凤柳衣便已经抢先笑道:“你回来便好了,之前突然不见了,可是急坏了大家,王找你都找翻了天了。”   “让你们担心了。”戚默知道凤柳衣是在故作客套,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有些不喜欢这样的凤柳衣了,以前的她,戚默记得不是这样的,以前她虽然温柔内敛,但也总有一丝傲骨,说话也不拐弯抹角,而如今……戚默明明知道她心里难受,而她却还佯装着笑容,去喊温暖。   是有些叫戚默觉得别扭,却也让她越发的觉得凤柳衣可怜了。   当初也许是自己做错了,不应该将这两个人强制绑在了一起,虽说是凤柳衣自己的心愿,但是如今她心里的苦,怕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了。   凤柳衣轻轻的拉住了戚默的手,看着戚默,眼里全是温柔的疼惜,她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要出走?”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突然害怕了,对于未来没有什么信心了,所以才逃走的,只是没想到,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戚默知道自己也是虚伪的,但是有的事情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凤柳衣垂下眸子,却是苦涩的笑了起来,握着戚默手的手指微微的冰凉,却是低声道:“你原谅他了吗?”   戚默一愣,便看见凤柳衣猛然的抬起头来,焦急却又急切的道:“若是你原谅了他,肯和他在一起了,虽然我无法退位,但是……我会成全你们的,真的……我可以成全你们的。”   戚默张了张口,不知道说点什么,看着凤柳衣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戚默想那一定不是真心话吧,人生最让人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失去时,才知道那个人的重要。   而如今凤柳衣已经失去过祁夜了,她已经明白了祁夜的重要性,甚至为了祁夜放弃了曾经她努力追求的一切,也就是说……如今她的生命里,祁夜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如何来成全?   幽幽的叹了一声,戚默摇了摇头,道:“你想太多了,我是原谅了他……但是却没有想过要你和争抢什么,你只给我这一段时间,到了白帝城后……一切便会恢复如初了,到时……我还是我,祁夜还是祁夜,你还是他的妻子,是与他一生一世的人。”   凤柳衣听着,面上感动得很,可是心里从来没有安稳过!   正因为她知道祁夜的好,知道祁夜的重要,她才清楚的明白……能被祁夜爱上的女人,是多幸福?哪怕如今戚默还没有发现,但总有一天戚默会被祁夜打动的。   那样能为了爱人付出一切的祁夜,只要他将你视为自己心里重要的人,那么他便会不顾一切的对你好。   因为祁夜从小没有什么亲人,和自己的妹妹相依为命,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守护……如今祁星已经不在了,那么祁夜在这个世界上便是孤苦无依的人,能成为他重要的人,那么他就会倾尽一切的守护着这个人。   祁夜便是这样的。   所以这才是叫凤柳衣担心的,担心……这样的祁夜,怎么能不叫人动心?日久天长,哪怕再是千年寒冰,祁夜只要认定了,也一样会见它融化的。   她不信,不信戚默会无动于衷,更不信……这是等待便能得到的幸福,要争取,这一切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凤柳衣猛然抬头看向戚默,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意,却是哽咽道:“我知道,我是个罪人,如今还当了王后……能这样与他有所联系,已经足够了……可是我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若你们两人……”   “你不要胡说了!”戚默猛然打断了凤柳衣的话,她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也不怪她会这样想,但是她和祁夜的事情,又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更何况戚默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包括凤柳衣,戚默一样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有时知道的多了,未必是什么好事!   如今看凤柳衣的样子,戚默再是说什么,她怕是都听不进去的,戚默有些气急败坏,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相信我,没有人要抢走祁夜,你得明白,一个女人……得用她自己的真心和行动换得男人的心,他的心在你身上,那么你就不怕别人能抢走!”   “可是……”凤柳衣咬了咬唇,心里却猛然觉得戚默的话,像是在讽刺她,是啊……她若是能留住祁夜的心,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有戚默在,祁夜便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连一个回眸的机会都没有,那么她从何去得到他的心?   “我知道,有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是你要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祁夜不是一件物品,能让人推来让去,人的心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无法用任何东西来衡量,是不容易得到的,但也绝不是谁说抢走抢走的。”   戚默说着,幽幽的叹了一声,轻轻的拍了拍凤柳衣的手,道:“我不知道当初我撮合了你们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这事只有你自己去衡量,爱情有幸福必然有痛苦……你忍受得了痛苦,最终便能得到幸福。你若忍受不了痛苦……那么我只能劝你,有时……放下也未尝不是对爱最好的诠释。”   “你……”凤柳衣呆愣着,看着戚默,喃喃的不可置信的道:“你……你什么意思?”   放下?意思是说她不该太执着?是她该放下的时候了?   还说……她对祁夜没什么,现在就开始劝她放下了?自己若是放下了,退让了,那么是不是她就可以和祁夜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得到了祁夜的心,得到了祁夜的爱……还得到了这天底下对于女人来说最尊贵的地位和权势。   成为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   不……不可能!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王后的位置,是她用生命换来的!用她自己的命,也用祁夜最后对她的那一点点怜惜换来的!如今,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戚默看着凤柳衣呆愣着诧异的模样,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本来我也不想说那么多,有时对有的人来说,坚持便是一种幸福,而对于有的人来说……你坚持,却是对双方的折磨,只会带来两个人无尽的痛苦……所以还不如放下,若终有人要受到伤害,那么我宁愿选择自己痛苦,只要能减轻他的一点点痛苦,那么放下又如何?不能在一起又如何?爱一个人,只要他幸福快乐,只要他能少受到伤害,少承担一些痛苦,那么牺牲自己的一切,不都是值得的吗?”   戚默不知道为何有感而发,但是她已经不知道她是在劝凤柳衣,还是在劝她自己,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自己那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没有看到凤柳衣震惊的神情一点点的变化了。   变得狠戾,变得疯狂,甚至阴毒,她看着戚默闭着眼睛,咬着牙,隐忍着,却是狠狠的盯着戚默,幽幽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只会让祁夜痛苦,所以……为了祁夜的幸福,我才是应该放手,应该退让的那一个?”   戚默一愣,才回过神来,她到底都是在劝说些什么?   戚默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凤柳衣眼睛里的冰冷一闪即逝,她心里一沉,才知道自己怕是说错了不少话,叫她误会了,她忙道:“不……刚才那些话不是特意对你说的,只是我自己,突然有感而发,与你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听戚默说着,凤柳衣已经轻轻的不折痕迹的收回了自己握着戚默的手,那冰冷一闪即逝,变回了那柔和的笑容,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垂眸摇了摇头。   心里却早已经是翻江倒海了,不是说她?不是说她?谁信?   “事物都有其两面性,”戚默接着解释,虽然她觉得自己也许解释不清楚了,但是还是试图让凤柳衣更明白一点,“有好有坏,你放不放手,幸福还是不幸福,都只有你自己知道!追寻着他,能叫你幸福的话,为何要放手呢?对吗?”   凤柳衣抬眼看着戚默,勉强的笑了笑,才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考虑你说的话的,其实我明白你说的,也是为了我和祁夜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戚默只能点头了,幽幽的笑了起来道:“只是还请你放心,我与祁夜……真的不在你担忧的情况之中,我与他不可能,我也希望他的身边有你这样善解人意,温柔宽厚的人与他在一起,这样……也许一切就圆满了。”   凤柳衣这才笑了起来,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道:“是我错怪你了,戚默……我……也许太小心眼了,可是只是我太在乎了,希望你能理解。”   “嗯,没事的。”戚默点头,又道:“只是,这几日还要你多多包含了,因为白帝城的事情,也许我和祁夜会走得比较近,但是我保证,到了白帝城以后,这件事情,便不会再继续了,日后我和祁夜,也许再无相见之日了。”   “不要这么说,哪怕你们不能在一起……是我多心,但是我知道你们还是能当朋友的,对吗?祁夜他没有什么亲人,也不容易信任什么人,朋友……怕是这辈子都难得有一个,所以你若能成为他的朋友,对他来说,是好事啊,我也希望他好。”凤柳衣劝说着,仿佛刚才的不快都已经全部忘记了。   戚默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凤柳衣见她累了,也不多水什么了,叮嘱戚默记得喝参汤,然后便离去了,出门后,原本温柔大方的笑容有一丝的凝结,然后她狠狠的吸了口气,将心里那些嫉妒和不甘都隐忍了下去。   她曾经失去的,她要夺回来!曾经以为失去了祁夜,起码自己还能得到整个凤国……可是她掌管凤国,却又迎来了女帝,如今她失去了凤国,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的一切。   她和祁夜,不过一步之遥,只要祁夜的身边没有了戚默,那么曾经她在祁夜心中的地位便会再次浮现起来的,祁夜不过是还恨她而已,祁夜对她并不是那么绝情的,否则他早杀了自己了。   只是因为戚默,因为戚默如今分散了祁夜的注意力,分散了祁夜的爱,所以祁夜对她才这样冷淡的。   只要戚默没了,只要那个女人从祁夜身边消失了,那么以她曾经在祁夜心里的重要性,一定可以在祁夜失去一切,孤独承受一切的时候,再次……走进他心里最重要的角落里的。   一定是可以的!只要戚默消失!   她才是王后,高高在上的王后,任何时候,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于是凤柳衣又轻轻的勾着唇角,那宽和高贵的笑容,叫她看起来真的像一个母仪天下的王后,她迈着高傲的步伐,一步步离开了。   *   戚默这一睡,当真是沉重得很,仿佛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一次要睡个够一般。   从很久以前开始,戚默就很少眠了,总是梦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然后猛然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又或许总是睁眼到天明,任由自己内心那些隐忍的忧伤一点点的在夜里蔓延。   可是这次,竟是睡得那样的熟,没有莫名其妙的梦,仿佛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想不到。   就如同云笙还在身边,就守在她的身边一样,睡的那样安然,宁静。   所以戚默睁眼时,竟是无比的满足的,忍不住扬起了笑容来,然后一转眼,便看到了祁夜的脸,她一愣,心里猛然恍然若失……   云笙……是不会在她身边的,梦里以为是云笙的守护着她,原来……是祁夜啊。   有一丝的落寞,戚默很快的掩藏了起来,露出了淡然的笑容,出声道:“你怎么在这?来了,为何不叫我?”   “见你睡得熟,便没有打扰你。”祁夜幽幽的伸了伸懒腰,看似坐了好久了,他的眼睛还有些赤红,想必是从回来后都还没有休息过。   戚默起身坐在床上,这才看到了窗外的天空早已经黑了,已经是深夜了,她觉得有些口渴,才要起身倒水时,祁夜忙道:“干什么?再睡会儿吧?还早呢?”   “呃……”戚默有些尴尬,却还是道:“有些口渴。”   祁夜一愣,却是好笑的道:“派了那么多丫鬟伺候你,渴了你不会叫人吗?还得自己倒茶?”   戚默耸了耸肩膀,笑道:“也许,是公主的身子,丫鬟的命呢,总是喜欢自己动手的,何必麻烦别人,又不是什么大事。”   祁夜摇了摇头,阻拦了戚默要起身的动作,然后道:“等会儿。”   说着,自己绕出了房间,在外间的桌子上倒了水进来,递给了戚默,道:“才睡起来,夜里有些凉,随便起身的话,会受寒的。”   “谢谢。”戚默接过了茶水,然后喝了几口,便又被祁夜接了回去,放在了一边,又回到床边来坐着了。   两个人呆愣了几秒,仿佛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有些尴尬,而且戚默不习惯这样和祁夜两个人单独相对着,便道:“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计划出什么问题了?”   祁夜仿佛才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忙道:“没,没有什么事,只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戚默没有追问,他才又接着转移了话题,道:“快睡吧,休息好了,明天启程后,长途跋涉十几日怕都不能好好的休息一日了。”   戚默点了点头,又躺下了,祁夜替她顺好了被子,然后又坐下了,戚默抿了抿唇,尴尬的道:“你……不去休息?你好几天没睡好了吧?”   他的眼睛确实红得很,一脸的疲惫,但是却也不知道坚持着在这干嘛呢?   “你休息吧,我只是……想在这坐会儿。”祁夜幽幽的叹了一声,却还是说了出来。   他都这样说了,戚默便不好再说什么,何况他确实只是坐在这里,静静的守着……戚默倒也不是担心什么,只是这样未免有些尴尬,叫她怎么睡?   这样想着,也什么都没有说了,只是看着头顶的幔帐……却发现自己竟是什么都没有想,以往若是这半夜醒来,难免总有无数的回忆会如潮水一般的淹没她的身体。   那样的滋味,叫夜里孤独一人的她,总是痛苦不堪。   如今……她一样醒着,不是一个人了,所以那些回忆竟是没有从她的脑袋里不可控制的泛滥出来,叫她隐隐的觉得安心,有一种久违了的平静的感觉。   满足的叹息了一声,听着窗外蟋蟀的叫声,这是夏夜里独特的声音,是这美丽的夜里……最好的,最悦耳的声音。   戚默幽幽的闭上了眼睛,祁夜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一下……一点也没有惊动到戚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戚默便又睡着了,沉浸在了梦想里,嘴角还微微的泛着笑容。   安心的舒展着的眉头,再不像之前祁夜来时,看到的那样眉头紧蹙,像是很痛苦一般。   终于……她睡得安心了。   祁夜这才满足的松了口气,全身放松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不敢动弹,放松了,放心了……也觉得好累,这几天,他比戚默休息得还少,从天涧用了两天才出来,夜里就睡在野外,时时刻刻他都警惕着,害怕被偷袭,或者遇到什么危险。   几乎从那天在天涧醒来后,他就没有好好睡过一刻了。   如今,哪怕这样的累,可是却能看着戚默,守在她的身边,这一切都叫他觉得美好,仿佛一切都值得了。   祁夜的头微微一歪,靠在了床栏上,竟是不知不觉的便睡着了……   夏夜里,蟋蟀叫声彼此起伏,是一首动听的乐章,烛光微微晃动,照映着两个人安心的睡颜……   214:夕阳下,最后的美好   清晨便是军队拔寨启程的日子,戚默睡得很熟,祁夜从睡梦中醒来时,他还依靠在床沿边上,看天色还早,便没有吵醒戚默,只是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心里什么也没想,仿佛是一种难得的,十几年都没有过的平静。   有的安宁,哪怕只有片刻,也能让人一辈子铭刻在心,祁夜想,也许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睁开眼便看到她熟睡的脸,哪怕只是这样短暂的一颗,也便足够了。   他就那样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俯身轻轻的在戚默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转身悄然离去。   祁夜刚走了没有多久,青羽便抬着洗漱的水推门进来了,戚默这才睁开了眼睛,床前已经没有了祁夜的身影……   戚默垂了垂眼,也好,也省得两个人相对尴尬。   “小姐,快要启程了。”青羽轻轻的说着,已经拿着戚默的衣衫走了过来,因为行军路上多有不便,而且很劳苦,为了快速达到南北二国,戚默也得改骑马。   为了方便,青羽按照吩咐给戚默准备的是男装。   那是戚默好久好久……都没有穿过的男装了,戚默手里触摸着柔滑的雪白的衣衫,心里一阵的感慨。   换好了衣服,熟悉完毕……戚默在铜镜里,又看到了曾经熟悉的那翩翩少年,一身雪白,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一般的清秀俊朗。   没有如往常一样狠狠的裹胸,虽是男装,倒也只是为了方便,所以身形玲珑,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是女儿身。   当戚默和青羽准备好了,也收拾好了一切后,祁夜已经派人来迎了。   几人匆匆从皇宫出玄武门,祁夜的禁卫军已经整装待发,大军在南陵城外驻军,只待祁夜和禁卫军出城便可汇合,但只是这两万人的禁卫军,在这玄武门的大广场内整齐的排列着,也已经叫人感受到了一种滔天的气势。   叫人真切的感受到了,这是一只战无不胜的军队。   祁夜的马浑身纯黑,高大强壮,他没有穿战甲,还是那黑色的龙袍,将他强壮的身子衬得越发的威严十足,在这广场里,风有些大,吹动祁夜宽大的黑袍,越发的叫人感受到了那种君临天下的气慨。   戚默看着……心里不知道为何,竟也有些慰藉,若是这天下能在祁夜的手里,那么是不是不再会有乱世……没有乱世,就不会有随乱世而生的帝王燕,那么帝王燕这悲惨的命运,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只是……谁又说得清呢?   这世界每天都在千变万化,哪怕如云笙一样千年不变,不是也早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吗?   他放任了白帝城统管的世界不管,在这千年里,让国土分裂出了十七个国家,乱世随之而来,帝王燕重生,真龙之子再度降世,这一切是云笙有意的吧?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青羽小声的提醒道:“小姐,启程了。”   戚默这才回过神来,忙朝着祁夜的方向走去,祁夜的身边是冷炎,萧澈等大将,她从千军万马之前走过,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仿佛是穿越了这几年的时光,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南陵第一美少年,那个年少轻狂的默小侯爷。   其中萧澈的感触是最大的,如今知道了她是女的,再看男装……才发现原来一眼便能识破了,可是他当初却那样坚信着,有男儿长得这般清澈,美丽……   当初的自己究竟是太傻,还是……太过相信这个世界了?   戚默走到祁夜的马前,轻轻的点头也算是行礼了,祁夜看着戚默那瘦小的身子,虽说她穿了男装还是和以前一样俊美,但是怎么看,都觉得身体单薄了,仿佛连这衣衫都要撑不起来了一般。   不由得有些担忧的问道:“骑马真的没问题吗?还是马车随行的好吧?”   “不用了,不要耽误了大家的行程,骑马没问题的,我能跟得上!”戚默忙摇头拒绝了,本来她一个女子,没有什么身份也没有地位,能跟在祁夜身边行军就已经颇有微言。   只是因为祁夜冷酷,做事也滴水不漏,没有人敢多话,因为祁夜同意的事情,便由不得别人反驳。   如今若是因为她要坐马车,耽误了行军,那岂不是等于在祁夜脸上打了一巴掌吗?祁夜作为王,没有人反驳他是因为他做的决定从来都是对的,若这次因为她而让祁夜在百官心里的信誉动摇,日后祁夜很难管理国家。   他就该是这样,雷厉风行的君王,叫人不由得不佩服,不由得不服从,而由他带领着的国家,就如他一般,是绝对不会踏错的。   这时,马儿已经牵过来了,和祁夜的相反,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身体虽有些矮小,但是却很是强壮,毛发亮泽,眼睛有神,是一匹难得的宝马良驹。   再也不多话了,戚默翻身上马,随性的青羽也骑马跟在了身后。   戚默扫视了一圈,才发现身边没有凤柳衣的踪迹,有些疑惑,不得不问祁夜,“王后呢?”   祁夜似乎这时也才发现凤柳衣不在,他看了看四周,才问道:“王后人呢?”   没有人回答,只是有几句疑惑的闲言碎语,不过一会儿,有个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慌张的跪倒在祁夜的身前,紧张的道:“禀告王上,王后今早突染风寒,卧病在床……怕是不能跟随军队起行了,王后让奴才转告,请王上降罪,王后只能在这里等着王上凯旋归来了!”   祁夜皱了皱眉头,戚默也有些疑惑,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病倒了?   难道是因为昨晚谈话的原因,叫凤柳衣的心结没有打开?   明明她说要和祁夜同生共死,如今……戚默转头担忧的看了祁夜一眼,但是祁夜一脸冰冷,毫无表情可言,只是冷冷的思考了几秒,回答道:“即是如此,便让她呆在这里好好修养吧!”   小太监忙不迭的磕头,而祁夜没等戚默劝说什么,已经大手一挥,中气十足的喊道:“启程!”   短短的两个字,将戚默要劝告的话全部打断了,号角声响起,军鼓捶得震天的响,军队出发,马蹄声都几乎能将天地震动一般,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   只是这事,叫戚默放在了心上,出了皇宫城门时,她不由得转头朝这并不陌生却也不熟悉的南陵皇宫看去,城楼上,她看到了一个身影,是暗红色的衣袍随风飞扬。   是凤柳衣……她穿着宽松的衣衫,就那样静静的伫立在城楼上,静静的看着军队出发……   戚默想,她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只是想祁夜关心她一下?却没想到祁夜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竟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走了,连多一句的问候都没有。   这时……看到凤柳衣城楼上随风飘样的衣衫,那种凄凉和悲哀,叫戚默觉得……她真的错了,不该让凤柳衣再度燃起了对祁夜的爱,然而……祁夜对她,仿佛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留恋了。   是啊,他与凤柳衣分开五年,整整五年。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更何况五年来……祁夜都是在凤柳衣给的痛苦中煎熬过来的,哪怕祁夜原谅了她,恐怕也与如今的自己一般,就算原谅了……也不代表能爱。   是她没有好好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如今想来……她真的不知道做了多少自私的事情,却还以为是对的,给别人带来了痛苦,却还不自知。   一路上都沉默无语,在城外和大部队汇合后,便浩浩荡荡的出了南陵皇城,行军速度不算很快,毕竟军队浩大,只是时间很长,就这样骑在马上,也被颠得浑身不舒服。   只是路上休整过一次,戚默怎么也不会开口说要休息的,只能硬撑着……青羽不时的递过水给戚默,一路上除了马蹄声外,竟没有任何人说话。   终于到了傍晚时,抵达了安营扎寨的地方,戚默可算没有拖后腿,到达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从马上下来时,不想腿脚竟都是麻木了,落地时猛然没有感受到自己下身的力量,差点就摔倒在地。   “啊!”戚默一声惊叫,倒是祁夜一只手强力的拦住了她的腰,她整个人就倒在了祁夜那只手臂上,万幸的是没有摔倒!   “呼……”戚默松了口气,腿脚发麻,想站起来却也没有成功,只能勉强的扶着祁夜的手臂支撑着,她尴尬的笑了笑,只能低头道:“真是没用,还好没摔到,不然……岂不是要拖累大家了。”   “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祁夜冷冷的开口,手臂强有力的支撑着戚默,看着戚默没好气的道:“早两天,晚两天有何区别?这怎会是拖累的问题?不要勉强自己!”   戚默咬了咬唇,看了看青羽,青羽看她没什么大事,已经在收拾马匹了,刚才她摔倒的事情不过几秒,惊叫声也不大,仿佛四周没有人发现似的,她只能道:“同是女子,青羽都没事!”   戚默想,火玉是留守在天祁了,不然这军队里三个女子,恐怕只有她这般的娇气!青羽作为一个宫女,哪怕是有些特别,有武功在身……却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适应来,甚至还要分心照顾她!   火玉更不用说了,常年和祁夜征战,若是跟来了,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只有她……骑一天的马而已,竟就这样了。   戚默无言以对,站着这么一会儿,腿脚也渐渐的有了知觉,只是这腿脚回过来以后,仿佛有千万只虫爬过一般,麻得她站在地上的脚板动一下都痛苦难忍。   “我没事了!”戚默说着,放开了祁夜的手,四周大家都在忙着搭建帐篷,生火做饭,可说是乱作一团,戚默看着不远处的树下仿佛还安静一点,就准备去那歇歇。   放了祁夜的手,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着那大树下走去,祁夜在身后看着,捏了捏拳头,又气又无可奈何,她这样逞强,他却是毫无办法的。   祁夜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不希望因为她的原因叫祁夜难堪,但是……祁夜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了,青羽不是一般的女子,曾经是火玉的副将,其实并不是宫女!   只是当时祁夜为了戚默的安全考虑,才让青羽去伺候她的,只是看戚默也挺满意青羽,而青羽也不排斥,虽然也不多话,但是仿佛两个人还挺合得来,所以祁夜也就让青羽一直呆在戚默的身边了。   没想到,如今到成了戚默比对时,自卑的来源了。   “好吧,孤承认你很好强,从今以后孤会一视同仁,不会再给你例外照顾了行吧?”祁夜又妥协了,说着便追了上去,戚默摇摇晃晃的挺下身子,转身疑惑的看着祁夜。   “好啦,别赌气了,好好休息,明天又是难熬的一天!”祁夜似乎笑了笑,也不管戚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伸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到了树下,才将她放了下来。   “你说的,一视同仁!”戚默仿佛等的便是这一句话而已,她不希望自己在这千军万马中是个例外,是个众人都用别样眼光看待的特殊人物。   “嗯,孤说的。”祁夜说罢,青羽已经将垫子拿了过来,铺在了地上,有些歉意的道:“小姐,是青羽疏忽了,刚才急着找垫子,本想让小姐在马上休息一下,待找到了垫子再扶小姐下马休息的。”   说着已经伸手来扶戚默,让戚默坐在了那软软的垫子上,原本骑了一天的马,屁股都快颠簸成了三瓣,哪怕是来到了树下,戚默也坐不下去,还是青羽细心。   “没事,倒是辛苦你了!”戚默轻轻笑了笑,青羽这才勾着唇角柔和的笑了起来,“那小姐你休息吧,我去帮忙做饭。”   说罢和祁夜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祁夜的身影高大,就那样站在戚默的身前,他的身后是夕阳西斜,落日的余晖在他的身后绽放着,将他的高大强壮的身躯衬托得像一座山一般的挡在了戚默的身前。   戚默坐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才抬头道:“你能不能让开点?跟座山似的,往这一杵,把夕阳都挡住了。”   祁夜一愣,转身看到了山边的日落,那落日红通通的,余晖将善变的云彩都变成了温馨美丽的红色,倒真是美的,祁夜幽幽一笑,让开了。   将这夕阳西下的美景呈现在了戚默的身前,然后他便坐在了一边,戚默看着夕阳,双眼似乎都被那余晖倒映得温暖了,她雪白的肌肤在夕阳下仿佛闪着一层金光一般,祁夜看着……便不由得又呆了。   戚默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转眼便看到了祁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不由得伸手在祁夜的眼前晃了两下,笑道:“干嘛?你这么闲?没事做吗?怎么跟我这个闲人一样在这里躲懒。”   “啊!”祁夜回神,未免尴尬,忙伸了个懒腰,闲散的往后一靠,靠在了树上,闭上了眼睛,舒适的道:“啊,现在没事,用了膳再召集将领们商议,如今……正是休息的好时机。”   戚默无奈的看着祁夜,他的眼睛一直有些赤红,本是没有休息好的,想着也不忍再打扰他了,转头看向了夕阳……就让祁夜那样慵懒的靠在身边的树干上,慢慢的睡了过去。   夕阳西下,余晖下是这个偌大的平原,无数的人,陌生的面孔,或者熟悉的面孔,在忙活着,有那么一刻……戚默竟觉得这军队在没有打仗时,竟一个个都像平常人一样。   开着玩笑,手里忙活着,笑容和汗水都挂在脸上,个个都齐心协力的,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那么这些军人是不是就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了?那么他们的笑容就会一直这样挂在脸上了。   以前戚默没有见到过这些军人笑过,每次看到他们时,都是整齐划一的,个个气宇轩昂,手里的武器闪着寒光,个个腰背挺直,仿佛一个个雕塑一般,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严肃。   如今才觉得……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   而战争……却是这些人冲在最前面,流血不流泪。而胜利和和平,也都是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该是多好?可是……真的能没有战争吗?祁夜哪怕统一了全国,能维持多久?几十年,一百年,几百年?   朝代的更替,便是战争的起源……戚默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残酷,突然明白,为什么佛主会留下一滴怜悯世人的眼泪来……为什么创造出了帝王燕,在乱世之中辅佐明君,一统天下……将乱世和战争都划上一个休止符。   哪怕,只是暂时的。   但是戚默这一刻突然觉得,这个使命是伟大的,也是悲哀的。   就如她,若她和祁夜心手相连,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可是命运既然创造了帝王燕,将她和真龙之子绑在了一起,又为何……叫她遇上了云笙?   难道有的事情,是连佛主都预料不到的吗?人的命运,究竟是天在操控?还是瞬息万变,无法捕捉的?   用这一代人的牺牲和鲜血,用无数的生命和战争,换得几百年的风平浪静,国富民强……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戚默觉得,是她才多愁善感?还是帝王燕便是如此敏感,如此的……悲凉?   215:为她而创造的世界   夕阳无限美,只是近黄昏,那样美丽的日落,在戚默的眼里一点点的沉了,天色也渐渐暗了,帐篷还未完全弄好,但是作为天祁的王,祁夜的帐篷和食物几乎都是第一时间便准备好的。   哪怕只是简易的帐篷,却也比戚默想象中的华丽许多,帐篷很大,很牢靠,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戚默想若不是祁夜吩咐了一切从简,也许这里会更华丽吧?   戚默在帐篷里站了许久,才看到祁夜懒洋洋的进来,仿佛是刚才被叫醒了,还没有睡够一般,伸了个懒腰,这样随意的他,也是戚默近几日才见到的。   仿佛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论人前人后都用一层寒冰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祁夜了,现在的他,偶尔也多了一丝这样的随意和柔和,哪怕不常见到,因为在别人面前他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模样来的。   但是不一样了,就是不一样了。   从一个高高在上,无法靠近的王者,变成了偶尔也能平易近人的正常人了。   “你与我一起吃吧。”祁夜才说着,坐到了小几边,然后示意戚默来坐下。   其实赶了一天的路,中午时不过是随便吃些干粮点心,而且因为马上太过颠簸,她都不敢吃,害怕会被颠得吐出来,所以她其实很饿了。   刚才炊烟阵阵时,不时闻到烤肉的香味,就已经叫她垂涎欲滴了,如今看着这些看似粗糙,其实却香气阵阵的食物热气腾腾的端进来时,戚默已经不想拒绝了。   不客气的坐在了祁夜的对面,却只是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休息了一会儿,如今美食当前,越发的觉得饿了,而且因为在野外,一切从简,做的东西几乎都是大块大块的烤肉和肉汤,看起来真是叫人食指大动。   “啊!好香啊!”戚默忍不住叹了一声,好不容易等着上菜的人都上齐了,然后退出了帐篷,戚默拿起筷子就行动了起来。   肉很大块,筷子根本不好拿,原本这样的形状该是直接用手吧?大块吃肉什么的……可是戚默看了祁夜一眼,他就那样坐在那里,仿佛双眸含笑的看着她。   倒是叫她不好意思太粗俗,只能费劲的用筷子好不容易夹了一大块肉在碗里。   “诺,看你便是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吧?”祁夜说着,已经伸手过来,手里拿着精致小巧的小刀,这时戚默才发现原来桌子边上有小刀放着的。   祁夜仿佛很熟练了,三两下就将大块肉全部切碎了,一块块的躺在戚默的碗里。   “谢啦!”戚默也不客气了,虽然有些尴尬,却还是埋头吃了起来。   这样吃肉的感觉真的叫戚默觉得好爽,这些食物放的调料不多,也没有静心烹饪,但是却透着一种原始的香味,叫人食指大动。   戚默吃着,祁夜拿了碗给她乘了烫放在她的身前,又切碎了好些肉块给她,自己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虽说戚默很饿了,但是不用麻烦便一直有肉吃,有汤喝,很快就吃饱了,满足的放下了筷子,才看到祁夜慢慢吃东西的样子。   仿佛他做什么都那样的认真,连吃东西,都很认真,小刀慢慢的切,那些肉块被他切得几乎大小一致,切好了,才开始慢慢的吃……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种艺术,那种完全感觉不到他在吃这种粗糙的烤肉一类的食物。   戚默看着看着,就想着……贵族就是贵族,饿了一天了,吃东西却还是这么讲究。   只是这样想着时,戚默就又想到了之前自己和祁夜掉下天涧时,她昏迷后看到的那些原本属于祁夜的回忆……   戚默不仅感慨,有的人,有的气质,也许是天生的,祁夜哪怕以前那样的狼狈,但是他和他妹妹两个人,哪怕流落街头,衣衫都是整齐的,脸上也不像乞丐一样,甚至连头发都是整洁得一丝不苟的。   戚默曾经看到祁夜下跪,在那记忆里,也看到无数次他下跪……并不叫人觉得丢脸,也不让人感觉到那是一种屈辱,仿佛就是那样自然的,跪就跪了,跪着的他,也丝毫没有输掉自己的气势一般。   曾经那样的艰难,他都坚持着,想来……有的东西,真的是天生的,叫人羡慕不来的。   祁夜和云笙,两人虽然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但是论起气质来,说实话……却是不分上下的,当初戚默第一次见到云笙时,想着这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了,那种淡然高贵的气质,恍若神祗一般不可触碰。   后来第一次见到祁夜时,虽说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当时也还没有对他深痛恶绝,所以其实当时自己还是很震撼的,因为祁夜那种隐藏不住的霸气,还有眉宇间的冰冷,毫无表情只剩下寒冰的双眼,那种威严和霸气也是无人能及的。   当时戚默看到他时,其实想……这世上也许只有这一个人站在云笙的身边,会毫不逊色。若说云笙是神祗,那么祁夜更像是掌握人生死,冰冷无情的阎罗。   云笙看似柔和,那种不可接近的气质却是隐藏在内。祁夜虽然冷酷,但是天生的仿佛脸上就写着‘生人勿进’,两个人一个淡然内敛。一个便是霸道直接。   若说有什么分别,站在陌生人的角度上,也许分不出来,只是戚默知道,自己的心早已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两个人的分别。   也许当初的祁夜不代表现在的他,也不是完整的他……但是戚默知道,无论是怎样的他,哪怕戚默觉得他是一个好男人了,能成为一个好的伴侣,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但是在戚默的心里……因为早已经认定了云笙,那么天地间,便永远只有他那一抹玄色的衣衫会给戚默的心灵带来一抹色彩。   戚默杵着腮帮子,想得出神了,也不知道祁夜什么时候吃完了,看她呆愣愣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便伸手在她眼前一挥,“看什么呢?吃饱了?”   “啊?”戚默这才回过神来,瞬间有一丝的尴尬,虽然自己并不是看他看走神了,但是确实是盯着他的,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忙回道:“吃,吃完了啊,你呢?   ”祁夜看着桌上似乎还剩下不少,而且之前给戚默切好的肉也没有全部吃完,他也只有叹息了一声,“都不知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刚才还说饿了,却只吃那么一点,明日你怎么坚持得住?   ”戚默为难的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肉,不是她吃得少吧?是祁夜切得太多了吧?   怎么说这些都是肉啊!怎么可能吃得下很多?而且……他越来越罗嗦了。   戚默皱了皱眉头,却还是笑道:“可是我现在很饱了,一点都吃不下去了!不如,留着晚上宵夜吧!”   祁夜瞪了她一眼,想说点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没有说出来,顿了一下,也只能转口道:“好吧!”   说罢起身,这时近身伺候他的两个太监也进门了,将他要换的衣服拿了进来,整齐的放在床上,祁夜是有习惯不让别人帮他穿衣的,所以他们只是拿进来,然后开始收拾桌子。   祁夜脱了外衫,似乎想了想,却还是道:“都留起来吧,夜里再热好了送来。”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叫太监们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祁夜仿若无事人一样,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祁夜是从来不用宵夜的,而且他的习惯一直以来,爱干净到了一种偏执的程度,所有吃过的东西,不论剩下多少,哪怕是抬上了桌子又原封不动的抬回去的,也从来没有剩下再吃的道理。   “没听到吗?”祁夜冷哼了一声,这才吓得两个小太监连忙点头称是。   也不敢再多想,更不敢怀疑什么了,急忙了收拾了下去,然后匆匆的离开了。   戚默坐在一边看着,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多想,看着祁夜似乎准备换衣服,才问道:“那……我的帐篷在哪?   ”祁夜转身,看了戚默一眼,戚默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然后随着他的眼神转移了视线,这才猛然发现,这大帐篷里,竟是有两张床!   一张床就在一进门的正前方,所以很显眼,而另一张床在另一侧不远的角落里,而且没有主床大,看起来虽然也很精致,但是却像是一张小塌……戚默也一直以为是小塌,所以没有在意!   如今仔细一瞧,那真是一张香床,而且……明显是女人睡的,再看祁夜的眼神,戚默就明白了,一下站了起来,忙道:“那怎么行?这样……多不方便!”   “虽说有军队把守,但是这毕竟是野外,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你好好的坐着,祸事也会随时跟着你的。”祁夜叹了一声,已经又脱了一件衣服,顿时只剩下内衫了。   戚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反驳,祁夜又把内衫脱了……高大精壮的身子一览无遗,下身也只有裤子了……   戚默一愣,嘴里的话愣是没说出口来,急忙转身道:“你……你怎么这么随便!”说罢,快速急步走出了帐篷,帐篷里烛光通明,帐篷外月光皎洁,怎会让祁夜那犀利如鹰一般的眼看漏了戚默脸上那一丝红晕。   只是祁夜也没有追,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换好的衣衫,这才离开了帐篷,他吩咐过青羽若是戚默出了帐篷,定是要一步不离的跟着,这里怎么也是大军驻扎的地方,所以他也不是很担心。   安排好了一切,便进了军帐和将士们一起商议行军攻城之事。   这时夜幕早已经降临,戚默一个人在驻地游走了一会儿,将士们军纪严明,巡查和守卫一点也没有松解,过了刚才那一阵饭前的悠闲后,帐篷也都搭建好了,几乎该休息的都休息了,没有休息的也都恪尽职守的巡查着。   篝火燃着,将这夜变得不那么黑了,戚默一个人逛了一会儿……知道青羽就跟在不远处,但是她也已经不排斥了。   就如祁夜说的,她常常就算是坐着不动,都不断有麻烦自己找上门来。   幽幽的叹了一声,戚默也不知道这该怪命,还是怪她体质特殊,就爱吸引麻烦?   怕自己一个人走远了又出什么事情,戚默也只是随便的逛了逛,知道祁夜这时候应该是处理军事去了,本想再搭建一个帐篷,可也太麻烦了,帐篷都是按人数搭建的,应该是刚刚好。   若是和青羽去一起住的,但是又怕麻烦青羽,虽说两人相处了那么久,却也没有多知心,若是贸然去打扰,怕是惹了青羽不快。   左想右想,戚默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也只能点了点头。   也罢,如今的祁夜倒没有叫她感觉那样害怕了,只是前几日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但是戚默总觉得那时的祁夜有些不对劲……若是祁夜真的一心想对她如何,那么她怎么可能逃脱?   以祁夜那样的身手和反映,她那样笨拙的攻击,那砚台竟是一下就打中了,他没躲没闪!若不是他命大,那一下指不定也能要人命。   如今清醒下来,戚默才觉得事情透露着很多怪异的地方!   祁夜突然变成那样不说,似乎还迷迷糊糊的,不然怎么会受他那一下攻击?要知道当初戚默处心积虑的偷袭他,都没有成功的。   想得多,也只是觉得越发的蹊跷,但是又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天色也不早了,戚默也困得要死,也只能悻悻的回了帐篷。   回去时祁夜还没有回来,戚默梳洗了一下,合衣便躺下了,青羽只是伺候了她梳洗后便出去了,戚默知道她守在门外,祁夜不来,她是不会离开的。   这样严密的保护,而且青羽的性子真的叫戚默觉得舒心,不会太过亲密,从来不多问什么,也不多话……叫人觉得贴心,却又不会太烦,而且尽忠职守,又事事都设想周到。   有青羽守着,还有祁夜在……戚默仿佛也不那么怕了,最近可能因为太累,只要这样一放松下来,很快便睡着了。   祁夜回来时,戚默早已经沉沉的睡了,青羽默默的退下,一直跟着祁夜的冷炎也选择稍微远离了一些守护,夜一下便幽静了下来。   帐篷外不时有巡查的脚步声经过,却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烛光太晃眼,祁夜都不知道戚默怎么在这么亮的情况下睡着的,看她睡得那么沉,想来确实累坏了吧?   心里不免有些叹息,因为她的奔走不是为了他,而他也不是那个可以叫戚默安心享福的人。   挑了灯芯,吹灭了几根蜡烛,帐篷里的光线便暗了下来,祁夜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戚默的床边,就那样看着她。   他的眼里是少有表露的柔和,仿佛被温暖的烛光一映衬,显得越发的柔和温暖了一般,伸手小心的替戚默拉好了锦被,他不敢伸手去顺一顺她脸上的乱发,因为害怕弄醒了她,那样两个人都尴尬。   最主要的……是祁夜害怕,害怕她猛然睁眼看到自己这样接近时,眼里的惊恐和害怕会毫无遮掩的表露出来,哪怕只是一瞬间,戚默的那种眼神也时时刻刻的让祁夜害怕。   因为那一直在提醒着他,曾经她那些黑暗得如同地狱一般的日子。   祁夜说不清楚当初为何那样对她……仿佛是那种怒气,只能宣泄在她的身上一般,换了其他人……都不可以。   祁夜闭眼,在心里幽幽的叹了一声,若他当时懂得控制,若不是失去后才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这一切,祁夜常常问自己,是怪自己?还是怪把自己变成了这样的凤柳衣?   又或许怪他和戚默相遇的时间,地点……都错了?   很多事情,哪怕每天都会在心里闪过,但是却一辈子不会有答案,祁夜是知道的。   所以无能为力,他能做到的,只有好好珍惜当下,不论戚默做什么选择……他只希望她活着,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在属于他的势力范围内,好好活着。   这是他自从祁星死后,问自己为何还要征服世界时,得到的答案。   以前的他,答应过祁星,一定会创造出一个没有战乱,没有冰冷的温柔的世界!但是祁星死了,那样的承诺无法再兑现了。   后来……祁夜明白了,他要戚默活着,哪怕看不到她,但是只要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安心的生活着,便足够了。因为他要统一这个世界,所以无论她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都是属于他的羽翼之下。   他会创造一个温柔的世界,叫任何一个平凡人都能好好生活的世界,没有战乱,没有欺压……那是一个能让她,安稳的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平淡的幸福,自由并且洒脱的活着的世界。   祁夜俯身,轻轻的在戚默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他没有说话,甚至动作轻柔得刚触摸到戚默的肌肤,就马上离开了……只是心里,他已经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216:哪怕要他死,也心甘情愿   军队便这样平平淡淡的走上了好几天,祁夜和戚默相处下来,也越来越熟悉,并且两人之间相安无事。   几天下来,原本戚默和祁夜高度警惕的神经,也变松弛了很多,原本一直小心翼翼的戚默,仿佛也放松了,和祁夜相处得平安无事,甚至两个人越发的熟悉,自然,也许在外人看来,便真的像是相处得很好的老夫老妻一般。   但是戚默知道,自己只是把祁夜当作了一个朋友,一个她不再排斥的朋友,所以才会那样放松的。   虽说,祁夜真的很好。   戚默幽幽的伸了个懒腰,每日安营扎寨之后,用完晚膳,祁夜便会和将领们在一起商量行军之事,一边警惕着南北二国的任何蛛丝马迹,一边秘密谨慎的和其他国家的军队算计着汇合。   一切事情可谓都在祁夜的掌控之中,他真的是一个强者,力量和智谋都是一等一的人中之龙,戚默根本什么也不需要操心,因为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好好的。   家国大事如此,就连戚默的生活也是一样的,百忙之中,他也一样将戚默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女子行军本来便多有不便,但这些在祁夜的细心照料下,似乎都没有了关系。   戚默因为前几日生理周期,用他们的话来说,便是天葵。又麻烦又尴尬,好几日都困在帐篷里几乎没有出来过,如今身体好不容易舒服了一些,困了几天的戚默也想出去走走。   那么几天来,戚默晚上散步解闷从来都没有出过军营的范围,只是今日夜色很美,天气凉爽,天上繁星密布,叫人忍不住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看看星星。   于是戚默便走远了一些,她知道青羽是一直跟着她的,也越发的安心了。   本来只是出了军营不远,戚默只打算在那小小的草地上坐一会儿,只是人还没有坐下,便看到了夜里星空下萤火虫幽幽的飞舞了起来。   说起来,来这个世界那么久,竟还是戚默第一次看到这萤火虫,一个个萤光闪闪,就在身边,虽然不多,但是依旧让人觉得仿佛身处繁星之中,犹如置身仙境。   戚默的神经越发的放松,心情也舒畅了起来,也是这时,安静的夜里响起了一阵阵的笛声,若说是笛子的声音,但这笛声又比较尖细,该是小型竹笛一类。   在和军营相反的森林里传来的,那幽暗安静的森林仿佛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和叫人恐惧的怪兽一般。   突然想起的竹笛声,算不上悦耳,只是叫戚默皱了皱眉头,但是却猛然仿佛被无形的牵引了一样,原本疑惑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平淡,那双眸本是映照着萤火虫的莹莹光辉,而如今仿佛也变得一阵阵的黯淡无光,像是突然失去了灵魂一般。   戚默的表情猛然呆板了下来,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仿佛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突然什么想不到,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脚步竟是无声的朝着森林深处的方向一步步的走去了。   “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小姐!”青羽担忧的几步追了上来,本来作为奴婢她是不应该阻拦的,她的责任只是默默的跟着,祁夜特别的交代过,除了注意她的安全外,一定不能叫她感觉到半分的不自由,不能让她以为,青羽是在监视她,所以无论她有什么行动,都是不可以阻止的。   只是这夜太过诡异,深林里猛然传来的鬼医的笛声,叫青羽的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又看着戚默往前走去,心里越发的不安,她心里是很担心戚默的安慰的,所以哪怕逾越了规矩,她竟也是忍不住几步上前,想要提醒戚默不要走远。   只是她在戚默的身边喊了好几句,竟然都没有得到戚默的反映,青羽又急又恼,但是却不知道究竟如何了,只看到戚默的眼直勾勾的看着森林深处,面无表情,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不能再往里面走了!”青羽焦急的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才发现戚默手凉如冰,而且她这样一把抓住了她……戚默还是一点反映都没有,甚至还在往前走!   “小姐!”青羽一着急,本能的想要拖住戚默,黑暗里却一点没防备到身后突然袭来的一阵冷风。   当她感觉到那异样的杀气后,她猛然转身,那暗器是一根小指一般粗的管子,前面尖锐,青羽正觉得不对时,那管子顶部突然喷出一阵白烟来,青羽不妨……刚闻到一阵奇异的香气,没来得及闭气,便已经整个人栽倒在地,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布满了繁星的天空,没有月亮,因为远离了军营,所以也远离了黑暗里唯一的一丝火光,夜显得越发的黑了,那笛声幽幽的,诡异的吹奏着,声音不大,但是在黑夜里总透露着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戚默一步步,仿佛傀儡一般的走向了森林的深处,脚下磕磕绊绊,摔倒了……又毫无表情的爬起来,手按在林子里那些杂乱的地上,被藤条或者杂草上的刺刺破了肌肤,却也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往前走着。   这森林的深处,是不见天日,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戚默轻轻的停下脚步时,还是那样傀儡一般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森林里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是林子里那些遮天蔽月的大树的枝桠上,闪现出十多个黑衣人的踪迹,那些人匍匐在暗处,接着枝叶挡身,仿佛是这森林里黑暗中只有一双阴寒眼睛的恶魔一般。   戚默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阵冷风骤然吹过,黑暗中有一个黑衣人缓缓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了戚默的跟前。   她蒙着面,只露出了一双冰冷阴暗的眼睛,那人身形娇小,就算是穿着黑衣,也玲珑有致,是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姿。她在戚默的跟前绕着走了好几圈,目不转睛的观察着戚默。   然后停在了戚默的跟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毫无神采,六神无主的空洞眼神,然后冷笑了起来,手中一管小小的竹笛轻轻翻滚,便到了嘴边,又发出了那种尖细诡异的声音来。   戚默的手跟着抬了起来,然后又放下……然后戚默幽幽的转了个身,当笛声停止时,她便又一动不动了的站在了原地。   确定了戚默已经早控制之中,那黑衣人似乎才放了心,在戚默的身前冷笑道:“哼,戚默,是你自己不知好歹,我本不想赶尽杀绝的,但是你竟然都走了,又为何要回来!”   那声音阴冷得很,透露着一种狠毒的疯狂,是凤柳衣。   虽然已经不是她平日柔软清甜的声音了,但是她一边说着,一边取下了脸上的蒙面黑布,那张精致美丽,但是却冰冷狠毒的脸在黑暗里便更像是恶毒的巫婆了一般。   没有了平日一丁点的温柔。   “是你逼我的!”凤柳衣突然睁大了眼睛,盯着戚默,然后像是有些疯狂的道:“是你逼我的,戚默!你不该……不该在他的身边,不该走了又回来!不该让他牵你的手,不该对着他笑!都是你的错!是你不知好歹,是你!都是你逼我的!”   树上的黑衣人们无声无息,黑夜里只有凤柳衣的怒吼声,而戚默毫无表情甚至呆滞的站在原地,任由她发火也没有一点的反映。   凤柳衣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似乎平复了下来,她突然伸手,将一把短小的匕首递给了戚默,然后冷冷的笑了起来。   “这次,我一定要让他彻底死心!要让他亲手杀了你!”凤柳衣的眼闪着疯狂的光,她死死的握着戚默的手,将匕首塞在她的手里,然后狠狠的握着,颤抖着唇瓣,一字一句的道:“戚默,这是你咎由自取!去吧……带着你的仇恨,去见他吧。”   戚默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幽幽的离去了,身影摇摇晃晃,还是一如既往的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就那样一步步的转身朝着来时的路,一点点的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夜还是一样的繁星似锦,军营还是一样的戒备深严,篝火燃烧着,映红了戚默的脸,戚默幽幽的穿梭在军营里,没有人敢怀疑她,更不会有人敢拦她。   对于戚默,士兵们都是很尊敬的,她在任何地方都穿梭自如,虽说她和祁夜并没有什么,但是在外人看来,连行军都被祁夜带上的女人,还住在一个帐篷里,那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知道两个人不一般的关系。   所以对戚默,尊敬并且从来都是退避三舍的。   戚默就那样握着袖子里的匕首,然后毫无阻碍的回到了帐篷里。   刚进去,祁夜就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好在祁夜一把扶住了她,祁夜看到她时,心里才松了口气,忙道:“你去哪了?孤回来许久没有见到你,刚才让人在外面找了一圈,也说没有,孤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戚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祁夜,这时祁夜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看着戚默平静得几乎没有表情的脸,看着她直勾勾的眼睛,说不出来……究竟什么不一样的,但总觉得诡异。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祁夜有些着急的问了一句,然而戚默只是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祁夜的胸膛,然后推着祁夜一点点的退回了帐篷里。   祁夜一步步的后退,也没有放开戚默的肩膀,戚默跟着他一起退回了帐篷。   帐篷里没有人,祁夜看着不对劲的戚默,忙问道:“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说出来?我能解决的!”   戚默没动,只是那只手就那样轻轻的摆放在祁夜的胸膛处,正好是他心脏的位置,那颗跳动的心,健壮的在戚默的手下‘咚咚咚’的有力的跳动着。   “戚默?”祁夜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戚默,却又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一样,除了白衣上沾了些泥土,发丝间微微有些凌乱外,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可是他不知道为何,看着戚默的样子,越发的担忧。   “到底……”他才张口还想问个究竟的时候,戚默突然朝他靠了过来,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便靠了过来。   祁夜一愣,戚默的唇已经轻轻的凑到了他的唇边,毫不犹豫,甚至说……就那样平缓却又顺理成章的吻上了祁夜的唇。   所有的话都被堵住了,戚默就那样看着他,然后亲吻了他!   祁夜瞪大了眼睛,看着戚默,看着她空洞的眼睛,正觉得有什么不对时,戚默已经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她柔软的唇便在祁夜的唇上开始辗转的亲吻。   祁夜想推开的,但是他扶着戚默肩膀的手,哪怕用力了,却也只能那样用力的握着她的肩膀,怎么也无法用力将她推开……   戚默的吻,她的靠近,她的一切……怎么能让祁夜推开?   一切本来是梦寐以求的,不……也许是做梦祁夜也想不到的,却来得这样的突然,只是戚默的吻轻轻的辗转,她的唇有些冰凉,但是这一刻,祁夜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只有戚默凑近了的容颜,轻轻闭眼时,长长的睫毛覆盖在她的脸上,那样美丽的弧线,那样柔软忍心的脸。   祁夜浑身僵硬,但是耐不住戚默轻柔的吻,他小心的甚至轻柔的回应了一下,戚默并没有抗拒,甚至戚默猛然的伸开双手,主动的抱住了祁夜的脖颈。   祁夜一愣,却是怎么也无法自持,原本是抓着戚默双肩的手,因为戚默突然的投怀送抱,他竟也将她抱了个满怀,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然后忘情的深深吻住了戚默的唇。   他比她吻得火热,只因为他面对的,是他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人,虽然祁夜一直想控制住自己对戚默的占有欲,可是有的情绪,哪怕控制住了,但是一旦被点燃,便是毁灭性的。   如今,是戚默先惹的他,而且祁夜的深吻并没有招来她的抗拒,她柔软的身子被他就那样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他吻她,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霸道的,几乎要夺取了她的所有呼吸一般。   久违的吻,祁夜知道,她的味道,她的一切,他都知道,也都那样深刻的铭记在心,她的唇,是什么样的温度,有多柔软,她的味道,她的一切,都还在祁夜的心里牢牢的印刻着。   有的事情,祁夜以为应该是忘记了,如今才猛然发现,那些回忆就在祁夜的内心深处,如今翻天覆地的便涌了出来。   戚默,是他第一个吻的人。不论是谁,他从来不亲吻任何人,当初他对凤柳衣很是小心翼翼的呵护,从来没有越过雷池半步,虽然他不介意,但是他并没有亲吻过凤柳衣。   所以,戚默的唇……是他第一次,也是他生命中唯一触碰到的,唯一亲吻过的女人。   祁夜的心猛然的沉沦,沉醉在戚默的香甜之中,他紧紧的抱着她,仿佛害怕一松手,一切就像是幻影一般的消失了,他也不敢睁眼,害怕一睁眼……看到的一切,便都是假的。   他知道,他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他从来没有完整的拥有过戚默,曾经那些夜晚,那些折磨,对于他来说,也许不算是折磨……只是他表达他占有欲的方式,而他知道,那并不是真的拥有。   因为真正的拥有一个人,该是包括她的人和她的心,该是不会让对方感到痛苦的。   他并不是现在才懂得这个道理的,当初……他和凤柳衣在一起时,他懂的,他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没有碰过凤柳衣,给了她足够的尊敬,想等着大婚之夜,只是没想到,那场大婚,磨灭了祁夜的所有,包括他的心和他的人格。   全部都被搅碎了,如今他又痊愈了,被戚默的坚强和她那双不屈不饶的眸子,一点点的又治愈了,他又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又开始有心,有情,开始像一个真正的人了。   也许早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他便已经被戚默吸引了,早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他就被戚默一点点的治愈了,只是他发现得太晚了。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伤她到了极致,哪怕再想补偿,也早已经得不到任何的谅解,也不配得到谅解了。   祁夜明白的,从他再次有了心的感觉后,他便比谁都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可恶。   所以如今若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哪怕是付出他的生命,只要能换回哪怕戚默的一丁点儿回心转意……哪怕要他死,他也甘愿!只要戚默能够解气,只要她能够开心,只要是她的意愿,哪怕她要了他的命,也是应该的。   他这样想着,竟是微微的笑了,睁开眼睛最后看了戚默那长长密密的睫毛下,被烛光映衬剪辑得完美的脸庞。那被印刻在祁夜的心里,似乎永远也不会褪色的脸庞,最后一次……柔软了祁夜的心。   然后祁夜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吻住了戚默的唇,是啊……哪怕是要他死,他也心甘情愿。   戚默手中的匕首早已经闪闪发光,就在祁夜后背心脏的位置……那样毫不留情的,在没有任何认知的戚默的手中……狠狠的刺了下来……   217:她不要他死,心的呼喊   祁夜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吻住了戚默的唇,是啊……哪怕是要他死,他也心甘情愿。   戚默手中的匕首早已经闪闪发光,就在祁夜后背心脏的位置……那样毫不留情的,在没有任何认知的戚默的手中……狠狠的刺了下来……   祁夜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想动,从一开始他便知道了,只是他想,这若是她希望的,那么他说过,不论付出什么,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她。   戚默突然睁开的眼,没有一丝的情绪,空洞得没有灵魂。而祁夜心甘情愿的闭上了眼睛,感受到那泛寒的杀气逼近了自己后背心脏的位置。   就是这锋利的寒光一闪,烛光猛然一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强烈的风猛然吹过,一个火红的身影掠身而来,手中的长鞭快速的挥出,精准的绕住了戚默那狠狠刺下的手臂,长鞭一甩,戚默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   从祁夜的怀里猛然脱离……   “戚默!”祁夜一声惊叫,那火红的身影已经一掠到了他的身前,定睛一看,竟是被留在天祁留守的火玉!   祁夜一愣,只听到火玉厉声道:“你别傻了!这不是戚默!”   不是戚默?   祁夜不懂,可是看到戚默被甩出去跌倒在墙角时,他知道那明明就是戚默……他不会认错的,只是祁夜之前发现的有些怪异的戚默。如今更怪异了。   她就那样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手中的匕首还紧紧的捏在手上,双眼就那样毫无神采的直勾勾的看着祁夜,然后一步步,缓慢并且僵硬的又朝着祁夜走来,仿佛……根本不知道四周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看到祁夜了一般。   “怎么回事?”祁夜这才知道,说她不戚默,是因为此刻的戚默,像是毫无意识。   “是摄魂术!”火玉利落的说完,戚默已经上前,举起匕首就朝着祁夜狠狠的刺来,祁夜这次只是轻轻一抬手便一把握住了戚默拿着匕首的手腕,然后戚默挣扎着,像是要冲破他的阻拦一样。   祁夜看着戚默的眼睛,没有愤怒,没有杀气,甚至没有灵魂一般!什么都没有,表情也是平静到了呆滞了程度,她只是看着祁夜,仿佛眼里只能看到祁夜了,然后那手里的匕首一直奋力的想要插入祁夜的心脏。   像是一个执念,是什么促使着她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一般。   “怎么回事?戚默……戚默你醒醒!戚默!我是祁夜啊,快醒醒,快醒醒!”祁夜只是稍微一用力,戚默手里的匕首便掉落在地,戚默没有了匕首,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一般呆愣在原地,任由祁夜抓着她的肩膀使劲的摇晃。   就这样呆愣着,祁夜担忧的看着戚默,呼喊了许久都没有反映,着急的道:“火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上,你还记得,上次戚默逃跑的时候,那晚你见到她时,她身上是不是有一种奇特的香味?”火玉说着,已经从怀里摸索出了一个纸包。   祁夜一愣,想起那似乎有些迷糊的夜来,有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仿佛一切都是一个朦胧的梦一般,那夜的事情他也有怀疑,但是因为戚默突然逃走,后来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叫他一时疏忽忘记了追查。   如今火玉再提起来时,他才想到,那夜,戚默就那样穿着单薄的冲了进来,仿佛是才洗过澡,身上还散发着那种清淡的花香的味道,不是平日里戚默身上自然的提箱,当然也叫祁夜记忆深刻了。   他点了点头,就看到火玉打开了那个纸包,纸包里是各种被浸泡过的药材和已经快腐烂的花瓣,火玉一边展开,一边道:“王,是这个味道吗?”   祁夜轻轻的吻了一点,忙点头道:“是,是这个!”   火玉急忙将纸包又包好了,并且道:“这个是一种奇特的香料配方,多在烟花之地出现,只是少许的的香料,泡澡时染在身上,几乎是没有什么气味的,用量少对于男女来说,能起那么一点催情只用,会加强对方情绪的波动,若当时你是快乐,那么便会更快乐,若是痛苦,害怕……那么一样会翻倍!这香料若是用量过多,强烈者,甚至会引起人的幻觉,若你曾在戚默的身上闻到过这个味道,那么证明用量很大!”   “你的意思是……”祁夜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只是一点提点,就能叫他想到很多的事情。   “那夜戚默的洗澡水,是凤柳衣准备的。”火玉那几天一直低调行事,几乎都淡出了大家的视线范围,但是暗中她一直在监视着凤柳衣的一举一动。   她从来不相信这个女人是个善良人,她便知道总有一天凤柳衣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然后她就能狠狠的踩着她的尾巴,叫她原形毕露!   “那戚默现在为何……”祁夜又看了一眼呆愣在一边的戚默,她现在没有了任何的动作,那么祁夜也便放心了,也不忍再禁锢着她,于是便放开了她。   “这些草料里,另加了一味,能叫人精神恍惚,这味草药的潜伏期很长,得在主人情绪松解,身子又比较虚弱时,才能展现出其药性……戚默奔波了这么几日,身子早已经到了极限,她等了那么久没有动手,就是要你们都放松警惕,加之戚默最近身体不适,所以便被乘虚而入了。”火玉说得头头是道,因为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她在暗中的眼睛,更何况青羽是她的心腹,戚默身子上有任何的问题,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她现在在哪?”祁夜问的,自然是凤柳衣,他的口气平静得可怕,那一双眼睛和面无表情的脸,叫人不禁有些泛冷。   火玉当然知道祁夜的意思,但是她沉思了一下,还是道:“捉贼还要拿脏,你现在去,不一定能揭穿她的真面目,更何况……她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有能力,她如今手下有一批能人,怕是很多年前就已经跟随着她的了,想必在凤国,她也不是一个清心寡欲一心为国的丞相!之前王围守凤国那么多年,她若真的为了凤国着想,早该将自己叫出来任由你惩罚了,可是偏偏没有!等戚默回到了凤国,成为了女帝,她才又来投奔与你!你如今知道她的动机了吧?”   祁夜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但是已经将一切都查明的火玉却没有放过任何机会,接着道:“她与玄一,根本是两个人同流合污想要控制凤国,后来见凤国不保,她才又投靠于你,希望能和你重归于好,好得到她现在一国之后高高在上的地位!”   祁夜幽幽的深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当火玉说出这些话来时,他竟也不生气,平静得他自己都觉得可怕,有的事情也许祁夜一早就已经有所知晓,但是却没有深思,也没有去追问个究竟。   也许祁夜一直在给她机会,一直一直……不愿意拆穿她,不愿意拆穿曾经那伴随着自己走过那些冰冷回忆的事实。   而如今,是她自食其果,哪怕祁夜再想要给她机会,也不可能了!她不应该……任由自己的嫉妒之心滋长,更不应该来害戚默的。   她要白龙珠,祁夜给了。她要当王后,祁夜也给了!祁夜虽不理她,但是既然给了她这个地位,便也不会轻易的收回来。祁夜虽然冷酷,但是却也不会再去为难她,甚至也许祁夜会给她作为一个王后应该得到的所有的尊重。   可是是她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   “如今她想借戚默来刺杀你一事,叫你对戚默彻底的死心,她知道这样的戚默是杀不了你的,也许你一怒之下还会杀了戚默!那么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可惜她太不了解你了!”火玉也幽幽的叹了一声,竟是有些伤感。   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爱着祁夜,可是她到底有多了解祁夜?她竟是认为,只要戚默仇视祁夜,甚至要至祁夜于死地,那么祁夜就一定会杀了戚默。   她不知道,也不了解真正的祁夜。一个只要下定了决心,那么就愿意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的祁夜,是她不了解,也不会了解的。   这件事情,若不是火玉在暗中一直跟随着,那么祁夜怕是就要为凤柳衣这自以为聪明的伎俩而失去了性命了,到时……她能得到什么?甚至连祁夜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得到的,只是祁夜宁愿被戚默杀死,也决不会伤害戚默的这样一个残忍的结果。   而她从此,失去了一切,包括祁夜。   待戚默醒来,发现自己杀了祁夜后?又会如何?祁夜没了,戚默不会因为报了仇而开心,而凤柳衣也一样得不到任何的好处,损人不利己,这到底是要多丧心病狂,才能想出这样的毒计来?   她到底是多不了解祁夜,或者对祁夜太有信心了?她就没想过,也许祁夜真的会被杀死吗?   呵……火玉只能讥讽的冷笑,笑凤柳衣为了达成目的,已经看不清楚现实了,所以她根本没有想到有这样的结果!而如今……火玉知道,不论是自己还是祁夜,都不会再放任她这样胡闹下去了。   因为她触及了祁夜的底限,她已经将祁夜对她最后的一点仁慈和耐心,都消耗光了。   祁夜和火玉两个人各自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却没有发现一边的戚默竟是微微的弯腰捡起了那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她的眼睛还是看着祁夜,甚至匕首紧紧的捏在手里的那一刻,她似乎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和生存的意义一般。   毫不犹豫的,朝着祁夜一刀便刺了过去!   “啊!”惊叫声响起时,那匕首应声落地,鲜血染在匕首上,红得刺痛人的眼睛。   “不要!不要!”戚默猛然惊叫着后退,满眼的恐惧,像是极其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一步步后退着,甚至跌倒在地上!嘴里只是喃喃的疯狂的叫着,“不要不要,不要!”   祁夜的手上满是鲜血,一滴滴的从他的指尖滴落,他被刺伤的,只是手!因为关键那一刻,他迅速的用手一把捏住了匕首的刀身,戚默那一刀没有刺中他的身体,而他的手却因为捏住匕首,而被划破了两道长长的深深的伤口。   而戚默见到鲜血的那一刻,猛然失去了常性,突然就像发了狂一般!一边惊叫,一边后退……满眼看到的只有鲜红的血和她对自己的恐惧。   “王上!没事吧?”火玉急忙上前,想要看看祁夜的伤势,可是祁夜一挥手,阻止了火玉上前,自己却已经几步窜到了戚默的身前。   戚默坐在地上,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不住的摇头,低喃着什么,浑身发抖,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卷缩在角落。   “戚默?没事了……没事了……你看,我没有受伤,我没有受伤!你看,我好好的。”祁夜伸手出去,却刚触碰到戚默的身体时,戚默猛然惊叫着缩成一团不住的颤抖。   祁夜这才听清楚她低喃着,颤抖着一直在念着,“不要,不要!我不想杀他,我不要杀他!不要……不要伤害他,我不要!”   祁夜的心里猛然一阵阵的温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手上的疼痛哪里还感受得到,他知道……他知道这是戚默心里强烈的挣扎,导致她摆脱了摄魂术的控制,但是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她还在挣扎,所以她将她心里所想念了出来。   若不是这一刀,他怎么能听到戚默这样的心里话呢?他还一直以为……戚默应该是世界上最想他死掉的一个人。   如今……他突然忍不住勾着唇笑了起来,那种欢喜溢于言表!然后顾不得什么,他一把将戚默缩成一团的身子抱在了怀里,然后用没有受伤的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像哄一个孩子一般,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戚默,我不会受伤的,不会的。”   “不要死……不要死!祁夜……不要死,你不要死……”戚默死死的揪着祁夜的衣衫,仿佛早已经分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她只知道不论是当初的云笙,还是现在的祁夜,她只有一个信念。   不要死,她不要他们死掉,不论是因为什么!谁都不该死!   “我不死,我不会死的!”祁夜好声的哄着,不厌其烦的回答着戚默一遍又一遍的低喃,心里若是还剩下哪怕一点的冰川,也早已经融化成了温暖的春水,轻轻荡漾着,叫他满心的温暖和欢喜。   戚默似乎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然后她幽幽的从祁夜的怀里抬起了脸,看到了祁夜轻柔的小脸,有一秒的呆愣,然后她问道:“你……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祁夜看着她惊魂未定的小脸,笑着反问道。   “我……我刚才……我刚才好像想杀了你!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刺伤你了……”戚默回忆着,眼睛猛然睁大了,然后惊叫了起来,“你受伤了!祁夜,你受伤了!”   “没有,没有!没有受伤!”祁夜一脸回答了好几遍,死死的抱着戚默,不想她此刻挣脱了他的怀抱,他又重复道:“你没有刺伤我,我也知道,想杀我的,不是你!”   戚默愣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明明看到了血,明明满眼都是血!明明在她醒悟过来的那一秒以前,她的心里,脑袋里的想法只有一个。   杀了祁夜。   她竟是完完全全,只有这一个想法!   “没事了,你只不过有些精神恍惚,才叫人钻了空子!我可是祁夜啊,我怎么可能轻易受伤?你放心吧,没事的,只要不是你真心的想伤害我,那么这世界便谁也伤不了我。”祁夜说着,轻轻的拍了拍戚默的脑袋。   戚默没有说话,因为已经清醒了的她,再说不出来那些话了。她只是有些呆愣的,还有些惊慌的匍匐在祁夜的胸口,然后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她还在害怕,害怕的却是自己心里那些不曾被发现的变化。   火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祁夜仿若捧着珍宝一般的将戚默捂在怀里,不由得叹息,却是笑了起来,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凶手是谁也不重要……因为现在什么都没有祁夜嘴角便那一抹笑容来得重要。   火玉满足的转身悄然的离开了帐篷,留下了烛光中的两个人默默相对着。   过了许久,一直没有人说话,戚默的心情一点点的平复了,她才喃喃的道:“我记得……我出去散步,然后听到了笛声,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祁夜,我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我要杀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祁夜幽幽的叹了一声,知道戚默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有些念念不舍的放开了戚默,他才幽幽的将刚才火玉发现的一切都原本的告诉了戚默。   戚默听着,呆愣了良久……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虽然她不说自己看人很准,但是起码……却也没有错得这样离谱过?凤柳衣是从一开始便这样处心积虑,还是因为后来她和祁夜之间太过亲密,才叫她因为妒恨而迷失了人性?   其实戚默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是摇了摇头,有些不相信,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得不信,她抬头看向祁夜,看到祁夜眼里还是有一丝的落寞,不由得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祁夜轻轻的笑了起来,幽幽的道:“她的梦该醒了。”   只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叫戚默明白了。   戚默点了点头,低首时才猛然看到祁夜还在流血的手,忍不住又尖叫道:“你的手!你不是说你没受伤?”   祁夜一愣,还没反映过来,手已经被戚默一把抓了过去,她仔细的看着那又深又长的伤口,皮肉翻飞不说,血还不停的在流,刚才他一直将手放在她的身后,她没有发现……   这血,流了好久了……戚默一转身,果然看到地上汇集的一摊血,气急败坏的道:“你就会骗人!不管你了!”   说罢,一把甩开了祁夜的手,然后起身就要离去。   “只是一点小伤……真的没事!”祁夜在戚默身后叫着,可是又看到戚默顿了顿脚步,随即还是转身在柜子上拿了纱布和药膏等物,又转身回来。   她紧绷着脸,叫祁夜不敢说话,她也只是一脸严肃的将药膏洒在了祁夜的手上止血,然后一言不发的替他包扎好了伤口。   随即起身要走,然后又转脸道:“这是我伤的,我欠你的!”说罢,转身利索的出了帐篷。   祁夜看着胡乱包扎的手掌,却又笑了起来,欠他的吗?她准备拿什么来还?   218:爱和权利,谁才是胜利者   夜似乎更黑了,之前还叫戚默沉醉的满天繁星,似乎也渐渐被乌云遮住了,出了军营的驻扎地,没有了篝火的光,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不远处的树林像是匍匐在黑暗里长大了嘴的怪兽,那种幽暗恐怖的气息,叫人看着都害怕。   戚默手里握着匕首,满手都是鲜血,甚至脸上还溅了些血液,衣裙上也多多少少沾了不少的血迹,在这黑夜下,她那雪白的衣衫上,异常的刺眼,诡异,叫人仿佛看到了一个修罗场里一步步走出来的修罗一般。   戚默的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仿佛是有什么牵引一般,她一步步摇摇晃晃,深深浅浅的走进了那黑暗得叫人胆颤的森林。   林子里很黑,越往里走便越是黑,黑暗里不时在树间草丛里有什么动物轻轻掠过的声音,像是有无数的眼睛在黑暗里静静的看着自己,无论是谁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都会不由得汗毛倒立。   但是戚默仿佛对四周的环境都感受不到一般,一双空洞的眼睛,甚至比这漆黑的夜还要黑,茫然的一脸毫无表情的走进了森林的深处。   然后戚默幽幽的停了下来,四周树枝上静悄悄的浮现出一些匍匐在树枝间的黑影,若是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发现,那些人仿佛是与黑夜融为一体一般,每一个动作都是静悄悄的,若是有意隐藏,几乎不会叫人察觉到一点的蛛丝马迹。   戚默就静静的站在原地,手里紧紧的握着匕首,不一会儿,那个窈窕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衣,但是却没有蒙面,凤柳衣几乎是吃惊的掠到了戚默的身前。   瞪大了眼睛看着戚默浑身是血的模样,然后目不转睛的看向了戚默手里的匕首,她开始浑身颤抖,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却只能颤抖着,几乎用那种恐惧得仿佛陷入地狱的声音颤抖道:“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戚默毫无声息,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毫无神采的眼睛看着凤柳衣,然后幽幽的深处了拿匕首的手,将那血淋淋的匕首递到了凤柳衣的面前,表示自己完成了任务。   凤柳衣猛然后退,拉开了和戚默的距离,那匕首却仿佛就在她的眼前,鲜红的血,在黑夜里都看得这样的清楚,明明这么黑了,但是那血的颜色依旧那样的刺眼。   “不……不!”凤柳衣突然惊叫一声,然后猛然瞪向戚默,尖叫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戚默一动不动,只是匕首递上前,凤柳衣没有接匕首,她也只是抬着手,就那样呆愣的站着!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杀得了他的!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杀了他!不会的!”凤柳衣像是崩溃了,几乎语无伦次的尖叫着,声音颤抖尖利,仿佛是黑夜里的巫婆一般。   她的眼睛猛然变得赤红,死死的盯着戚默,她知道戚默没有意识,这样的戚默,连行动都比较迟缓!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杀得了祁夜那样的高手?   她就是知道戚默不可能会成功,才叫戚默去做这件事情的啊!只要戚默表露出来那种一心想要祁夜死的心态,那么以祁夜的个性,一定会对戚默绝望的,也许一怒之下,他还会出手伤了戚默!   这样的话,她的计谋不就成功了吗?这样的话,祁夜和戚默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戚默会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傻……她完全可以看到戚默身上毫发无损,那么她身上的血,那么她的匕首……究竟……   “不!”凤柳衣突然惊叫,几步窜到了戚默的身前,一把揪住了戚默的领子,红着眼睛质问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戚默没有动,只是那空洞平静的眼睛看着凤柳衣痛苦,震惊,甚至扭曲了的脸。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凤柳衣不敢相信,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戚默,基本上等同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戚默,竟然就这样简单的拿了匕首,然后就杀了祁夜?   难道……   凤柳衣突然愣住,心里猛然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祁夜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的?”凤柳衣突然惊慌的摇头,然后喃喃低语道:“他心甘情愿的?明明知道她要杀了他,他还是心甘情愿的,为了她……他宁愿去死?只是因为她要杀他?所以他竟然反抗都没有?不可能……不可能……”   凤柳衣站在原地仿佛崩溃了一般,一会儿说着不可能,一会儿又说着祁夜心甘情愿,她这样反复的折磨着自己,也终于叫她自己明白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祁夜死了!   他死了!因为她……因为她让戚默去刺杀他,所以他死了!   他是死在了戚默的手上,还是死在了她自己的手上?   凤柳衣突然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的十指白净,然后她又看到了戚默满手鲜血的握着匕首的手,那匕首还在她的身前……   凤柳衣突然抬头,一双眼睛愤恨又阴毒,她死死的瞪着戚默,那种恨几乎能将戚默整个人都贯穿了一般,她恶狠狠的盯着戚默,一字一句的道:“是你,是你杀了他!都怪你,都怪你!若不是你,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若不是你,祁夜他不会心甘情愿的死掉的!”   “都怪你!”凤柳衣猛然惊叫一声,然后一把夺过了戚默递给她的匕首,抬手就朝着戚默的心脏刺来!   那一双眼睛,完全被愤怒和狠毒占据了,那一张曾经美丽温柔的脸,因为仇恨和痛苦变得扭曲,那一双赤红的眼睛,叫凤柳衣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恶魔一般。   那一刀,毫不留情,甚至怒气冲冲的朝着戚默就刺了过来,然后戚默幽幽的抬手,在匕首即将刺到自己胸膛的那一刻,猛然一把握住了凤柳衣的手,生生的阻止了她的动作。   凤柳衣早就已经气疯了,她也没想到毫无意识的戚默,竟然会反抗,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她的手被戚默狠狠的抓着,捏得发痛。   她呆愣着,颤抖着唇,看到了戚默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脸,戚默的表情还是很平静,但是那一双眼睛再也不是空洞无神,甚至在黑夜里,凤柳衣能清楚的看到戚默眼睛里的惋惜,还有怜悯。   “你……”凤柳衣颤抖着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戚默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才轻声道:“你如今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了吧?”   凤柳衣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手里的匕首猛然落地,可戚默还是抓着她的手臂,狠狠的捏着,叫她痛,这痛也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在她面前的戚默,是真实的,是有意识的。   “你为了自己,为了你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爱……你竟忍心去伤害祁夜吗?这就是你说的爱?你认为的爱情?”戚默的质问叫凤柳衣似乎从刚才的震惊里回到了现实。   她猛然尖叫了起来,对着戚默,大声的质问道:“难道不是吗?若不是你……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若不是你,他还会爱上我的,我还是可以和他在一起的,而你却偏偏要和我抢,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让你去杀他,不过是叫他对你死心,我根本没有……没有真心想要他死,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他?”   “那得问你自己。”戚默冷冷的回答了一声,然后一把甩开了凤柳衣的手,凤柳衣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戚默看着她,又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和祁夜是不会有任何你想象中的关系,我没有抢走你的东西,你还是王后,你是他的妻子,哪怕他现在不承认你,但是他始终娶了你!难道你不明白吗?他愿意为你拿出白龙珠,就证明他愿意娶你,你和他是有机会的,但是如今……这个机会被你亲手打破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凤柳衣猛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眼泪不停的流了下来,流了满脸,她尖叫道:“是你杀了他的!我不想,我不想杀他的!若不是你,他是不会死的!”   “是,我承认,我也许是抢了祁夜心里属于你的地位,但是凤柳衣,那不是我自愿的,我告诉过你,我会离开,只要你足够好,足够爱祁夜,那么总有一天,他会把他的心再次交给你!而你……太不了解他了,你明明知道他如今对我充满了愧疚,他想补偿我,所以不论我说什么,他都愿意去做……你还叫我去杀他?你认为他和你一样把生命看得那样的重要吗?”   戚默的话,像是让凤柳衣一点点的冷静了下来,戚默顿了顿,叹息一声,接着道:“若是你是祁夜,你一心只想要偿还曾经带给我的痛苦,你一心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而突然……我要杀了你,那不仅仅是生命,而是心……而是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光明,甚至连生存的意义都被剥夺了,对那样一个人做出这样残酷的事情来,你认为……生命对他来说,还重要吗?”   戚默一步步走向凤柳衣,然后蹲在了她的面前,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满是冷汗,冰凉如雪,戚默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因为一切已经不能挽回了,若是说当初凤柳衣还有机会和祁夜在一起,那么如今唯一的机会,都已经没有了。   “凤柳衣,我不想承认我看错了人,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温柔,善良,并且宽和的女人,是一个配得上祁夜的人,可如今我才发现,你配不上祁夜……你毁了他,也毁了你自己。我是恨祁夜,恨他毁了我的一生,我曾经有很多机会杀了他,可是我没有……我确实无时无刻的想要他死,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杀他,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但是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   戚默看着凤柳衣的眼睛,看着她迷茫,看着她痛心,看着她愧疚和绝望,但是又能如何?还能补救吗?   戚默只能幽幽一叹,“我不知道你究竟爱不爱他,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也爱着一个人,那个人伤害了我,比起祁夜给我的痛苦,他伤我更深,更痛……因为太过在乎,所以痛起来才更撕心裂肺。但是我不恨他,哪怕他也许不爱我了,哪怕他也许只是利用我,甚至想将我送给别人,我也无法恨他,甚至我希望若这些能带给他快乐,我都觉得是值得的,只要他能得到幸福,哪怕我无法和他在一起,哪怕我要牺牲一切,痛苦一生,都是值得的,因为我希望他能开心的笑。”   “我不是你,戚默我不是你!”凤柳衣突然甩开了戚默的手,她大笑着,看着戚默,疯狂的道:“凭什么付出却得不到回报?凭什么我要一个人在无边的痛苦里挣扎,却不能得到我想要的?对于祁夜,你付出过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却什么得不到?而你什么都没有做,却能得到他的心?为什么?这不公平!”   戚默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凤柳衣突然摇晃着站了起来,指着戚默激动的道:“我没错!我不过是努力想得到祁夜,想让他只看着我,只爱着我,想让他的心只属于我!我没错!我付出了那么多,曾经为了凤国,我放弃了祁夜,放弃了这天下女人至尊的后位……本来我以为放弃了天祁,却能得到凤国的万万人之上的地位,可是你呢!你一出现,就抢走了凤国,凤国的国民都只忠于你,她们都爱戴着你,哪怕你什么都没有做过!”   凤柳衣凄惨的摇头,眼泪一颗颗的落了下来,“那么多年,我为了凤国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我只能是个丞相!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当上凤国的女王!好,你要当女王,我让给你!我不和你争……我冒着生命危险回到祁夜的身边,我受尽了折磨,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我受了多少罪?才能重新见到祁夜,才能有机会再次站在他的身边?”   戚默看着凤柳衣,其实戚默也觉得心酸,是的,凤柳衣也许吃了太多的苦,也许她付出的比任何人都多……可是付出不一定有回报,抱着目的去付出,所以当自己的付出和得到的不能成正比时,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但也是自己咎由自取的。   “我用自己的命才换来的白龙珠,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当我知道祁夜用白龙珠救我了时,你知道我多开心?那证明他心里还是有我的,那证明他还是不忍心我死掉,那证明……我还是有机会的!”   凤柳衣说着笑了,然后又突然狠狠的瞪向了戚默,狠毒的道:“可是你呢,破坏了我的大婚,让祁夜在大婚之时丢下了我,成为了全天下的笑柄!这都算了,这一切都算了,我当上了王后了,我是祁夜的妻子了!可是那又如何?我一样得不到他的一个回眸,成婚那么久……他都不愿意碰我,甚至不肯给我一个眼神,不肯和我说一句话!”   “都是因为你!”凤柳衣猛然大叫起来,狠狠的指着戚默,厉声道:“是你抢走了这一切!你怪不得我,我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我付出那么多,吃了那么苦,受了那么多罪,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凭什么又是你!又是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的抢走一切?是我在你的洗澡水里动了手脚,让祁夜失去了理性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你走了不就好了?可是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你不把我身边的一切都抢光,你就不开心吗?”   戚默愣着,无言以对,或者说,面对着这样一个疯狂得已经失去了理性的凤柳衣,戚默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因为她已经认定了。   凤柳衣又笑了起来,凄苦的笑着,接着道:“可是为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离开祁夜,我只是想让祁夜不再想着你!可是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为什么死掉的是祁夜而不是你!?你究竟有什么好的?你究竟哪里好?你不在乎他,你利用他,你甚至可以随意的伤害他,而他……为什么,却肯为了你这样的女人,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凤柳衣留着眼泪,像是在问戚默,但是又向是在问老天,她猛然像是失去了一切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笑着,又哭着……满脸的泪水,将她扭曲的脸变得那样狼狈。   戚默无言以对,因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凤柳衣的观念本来就是错的。戚默只是幽幽的问道:“凤柳衣,你爱他吗?”   凤柳衣一愣,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看向了戚默,可是戚默无视了她即将出口的回答,幽幽的道:“若他不是祁夜,若他一无所有,甚至只是一个普通到再普通的人,那年在凤国,若他不是君临城下的君王,只是一个因为爱你,所以去寻找你的痴情人,除了他的人和他的一颗真心,他再没有其他,那样……你还会走出凤国的城门,与他一起走吗?”   凤柳衣愣住了,她看着戚默,无法也从来没有去想过那种可能性,她没有回答,因为她不需要回答,她只是看着戚默,幽幽的笑了起来,哪怕眼泪还在脸上。   她轻声道:“这都是不可能的,他就是祁夜,就是君临天下的霸者,你说的那些,都是不可能的!”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已经知道了凤柳衣的回答,原来……这就是凤柳衣的爱,戚默想……这一次,她真的,看错了凤柳衣了。   “如今他都死了,说这些还有用吗?戚默……他死了,我也要你偿命!最终还是你输了!”凤柳衣突然站起身来,戚默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凤柳衣骄傲的笑了起来,像是真正的胜者一般,眼泪被她擦干了,她笑道:“我还是天祁的王后,哪怕天祁没有了王,我一样是尊贵的王后,甚至……我可以代替祁夜,得到他的一切,如今……你还没看清楚吗?你不该回来的,你输定了,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活着的人,才会等到胜利的那一天!”   戚默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凤柳衣,看着她的眼睛变得冷厉,毒辣,听着她刚才说出口的那些话,简直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曾经有些温柔笑容的女人说出来的。   她完全被权利蒙蔽了双眼。   凤柳衣冷笑着,一挥手,吩咐着那些隐藏在黑暗中树枝上的黑衣人们,她冷笑道:“杀了她!”   219:祁夜的温柔,送你最后一程   凤柳衣冷笑着,一挥手,吩咐着那些隐藏在黑暗中树枝上的黑衣人们,她冷笑道:“杀了她!”   戚默只是伤心的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打算反抗。   树枝上的黑影们移动着,在黑夜里看不清楚他们的行动,却听到了一阵阵稀稀疏疏的声音,然后那些黑衣人一个个的全部从树上倒了下来。   无声无息的,便全部没有了生命。   “怎么回事?你们……”凤柳衣不可置信的看着四周,那些黑衣人落地后,更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无迹可寻。   但是一直安静的森林里却猛然响起了无数的脚步声,凤柳衣惊慌的退后了两步,然后黑夜里亮起了无数的火把,那火光几乎照亮了凤柳衣惊恐的脸。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侍卫们手持火把,已然将她和戚默都围在了中间,然后那些侍卫整齐的让开了一条道路,在火光的映衬下,祁夜就那样走了出来。   火光照亮了他平静冰寒的脸,凤柳衣说不出来他的表情到底是如何,是冷酷,却也隐藏着一种无限的失望。   “你……没死……”凤柳衣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想起戚默之前一直劝诫她的时候,戚默那时是不是一直在给她机会?   若是戚默问她祁夜一无所有时她会不会还义无反顾的跟着祁夜时,她的答案若是肯定的,那是不是一切就会有转机了?   可是那时……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那时她以为祁夜已经死了,她不知道究竟是悲伤还是痛苦,祁夜死了,那么她就一无所有了,可是她不能一无所有!   所以她才说出那些话来……不,那不是她的真心话。   “不……”凤柳衣摇头,一步步的后退,如今只有她孤单一人,却要面对祁夜那冰冷无情的脸,还有他逼近的脚步。   祁夜每往前走一步,凤柳衣就只能仓惶无助的退后一步,她不住的摇头,希望说点什么,可是张开嘴,除了那可悲的几个人外,竟什么都无从解释。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的……”凤柳衣如今能说的,只有这几个简单,却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话语了。   “我以为,曾经哪怕你骗我,但是那么多年来,也许有时,你表露出来的,还是真实的自己,哪怕你只是利用我,我也以为……那也有你的一份真心在里面。凤柳衣……原来,你的一切都是假的。”   祁夜冷冷的低语,声音不大,他停下了脚步,离凤柳衣就几步的距离,但是他没有往前,只是就那样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然后讥讽自嘲的笑了起来,接着道:“原来,一切不过是当初我自己自相情愿而已。”   “不是的,不是的!”凤柳衣猛然惊醒,然后看到了一边一动不动站着的戚默,戚默不忍看他们,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低垂着眼帘。   但是凤柳衣却突然指向了戚默,激烈的辩解道:“都是她……都是她,若不是她,我们不会变成这样的!祁夜,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她引导出来的!都是她!”   虽然凤柳衣觉得如今自己再说这些祁夜也不会再相信了,这样只能让自己更像一个小丑,但是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她无法接受祁夜那种谴责的目光,她不……不要接受祁夜这样的质问。   她没有错,没有!一切,一切不过都是天意,是老天造就了这样的悲剧,是老天偏偏要创造出戚默这样一个人,来抢走她的一切,她不过是反抗,她不过是追究自己想要的东西,错了吗?   “你还执迷不悟!”祁夜冷哼一声,声音有些大,那种威严的霸气几乎让凤柳衣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那种怒气,叫祁夜的眼变得越发的愤怒,像是一只随时随地会上前将她扯成碎片的雄狮。   那样的愤怒……   凤柳衣茫然的摇头,却不知道为何,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看着火光中高大的祁夜,竟是吓得连开口也不敢了。   “怪不得别人,凤柳衣……机会我给过你。”祁夜的情绪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他轻轻的闭了闭眼睛,然后看向凤柳衣,才接着道:“你为何,不能安分守己?你当初骗我,杀了祁星,我却也不忍心杀你!我恨你,但是不忍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凤柳衣看着祁夜,仿佛被他此刻眸子里突然显现出来的沉痛惊愕到了,她没有想到,也从来没有看到过祁夜的眼睛里,会露出这样沉痛的表情来。   祁夜就那样看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幽幽的道:“因为曾经爱过,我和戚默一样,相信曾经的你哪怕有过谎言,哪怕不是那样的完美,但是起码……我们相信着,你身上表现出来的优点有一样是真的!”   凤柳衣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因为此刻她已经无话可说了,祁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才接着道:“如今,是你自食其果,你知道吗?这辈子,我从没有想过会娶妻……可是为了不让你死,我娶了你,虽然是戚默的恳求,但是还是因为我不想你死。”   “那……那你为何对我视而不见?那你……为何要那样对我?”凤柳衣这时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凤柳衣,我曾经爱过你,但那是曾经……我不舍得你死,并不是因为我还爱你,而是因为曾经爱过,所以还留下了那么一点点的怜惜……我娶你,但是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并不代表我会再爱上你。”   祁夜轻轻的走上前两步,走到了凤柳衣的身前,他高大的身躯将凤柳衣眼前的火光都挡住了,他整个身影几乎将瘦小的她都笼罩了起来,可是凤柳衣却不觉得害怕,她抬头看着祁夜。   祁夜低头,他知道,这些话他对凤柳衣说的这些话,也都是戚默曾和他说过的。他现在很明白了,明白戚默的心情,明白戚默的感情。   爱恨不过一念之差,但是爱过,恨过,却不代表一切又可以重头来过。   爱淡了,覆水难收……恨淡了,也便只是浮生一梦了。   戚默不恨他,也不代表能爱上他。而他……也一样,哪怕不恨凤柳衣了,却也不会再爱上她了。   祁夜轻轻的蹲下了身子,然后平视着凤柳衣的眼睛,也许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平等的对视过,因为祁夜任何时候都是高高在上的,他任何时候都是俯瞰一切的。   哪怕曾经和凤柳衣相爱时,一样是他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如今他这样蹲下了身子,蹲在了凤柳衣的身前,开口,声音平淡,“你终究是骗了我,杀了我妹妹……终究叫我,叫许多人,都因为你曾经的一念之差,而受尽了折磨,所以你认为我该如何对你?我不杀你,是因为还心存怜悯,但是我还能如何待你?你若安守本分,那么王后之位一直会是你的,你能到所有的权利,甚至国民的珍重,但是你不该……不该再贪心的要求我爱你,因为……覆水难收。”   凤柳衣猛然痛哭了起来,几乎是放声大哭,眼泪爬了她一脸,将她整张脸都变得那样的狼狈不堪,她猛然伸出手,死死的扯住了祁夜的袖子,然后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当王后,我也不要什么权利,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待在你的身边,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了……”   “晚了。”祁夜幽幽一叹,声音如风一般,轻轻的在耳边散开。   “不要,不要!祁夜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凤柳衣死死的扯住了祁夜的手臂,仿佛知道祁夜下一刻就要离开了一般,她哭喊着,狼狈的抓着祁夜,像是怎么都不会放开一般。   “人总有缺点,也总会犯错,可是你永远都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对你最重要的。”祁夜注视着凤柳衣的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你太计较得失,可是一颗真心经不住那样的比较,一比较……那颗心便再也不真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还记得……记得我们在一起时,很快乐的,很幸福的!我还记得,还记得你说过你一辈子只娶一个妻子,你说过的……你只娶我一个的!”凤柳衣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此刻她能回想到的,便是这些……这些曾经叫祁夜幸福过,也叫祁夜痛过的回忆。   她到此,也还没有想过,自己带给祁夜的是怎样的伤害?当初祁夜对她的誓言越真诚,那么她对祁夜的伤害便越深沉。   当初她伤了祁夜一次,导致了祁夜性格大变,导致了很多的悲剧……而如今,祁夜好不容易从那个阴霾的回忆里走出来,却又是她……毫无顾忌的,再伤了祁夜一次。   哪怕旧伤好了,伤疤也还在,而她却又在那伤疤上再添了一刀。   口口声声说着她的真心,说着她的爱……可是事到如今,她都没有醒悟,都没有认为自己带给祁夜,带给别人的伤害是错的!   戚默闭上了眼睛,只能狠狠的叹了一声,有什么结果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只是觉得好累……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爱,有恨,有贪,有痴。有了这些七情六欲,叫世人在这轮回里受尽了苦痛。   善良,邪恶,不都只是因为太过执着了吗?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每个人的命运和性格也就都不一样了,一步踏错,也许永远就回不了头了。   戚默转身幽幽的离开,只是在风里,听到了祁夜轻柔的声音在耳边消散开来。   她没有转身看,只是听到祁夜轻声道:“若最后,还能有什么是能为你做的……那么就是,送你最后一程。”   戚默走了,凤柳衣的哭喊猛然停止了,她瞪着眼睛,祁夜的手掌轻轻的抚在她的胸膛处,那颗跳动的心猛然受到一种强烈的力量贯穿,甚至来不及张口说点什么……只是听到了祁夜那样一句道别的话,凤柳衣就觉得整个心脏都碎掉了。   她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就那样不可置信的看着祁夜,祁夜轻轻一笑,露出了像是以前……他们还在一起时,他只会对她露出的轻柔的笑容,然后道:“你累了……休息吧。”   然后祁夜的脸在凤柳衣的眼睛里定格,那个笑容在她生命最后一秒,印刻进了她的灵魂,她猛然闭上眼睛,身子一倒,被祁夜稳稳的接在了怀里。   祁夜闭上眼睛,只是将凤柳衣的尸体抱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常说自己无情无心,但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心?哪怕他再是伪装,再是坚强,也不可避免的心痛了起来,这种悲悯和惋惜,只是因为为何……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事情不尽如人意。   凤柳衣穷此一生,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再也无法回头,最终换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而他……怕也只能落个一样的下场。因为他也错过了,错过了,无法挽回……哪怕穷此一生,也再无重新来过的那一天了。   凤柳衣的死,叫祁夜想到了自己,也让祁夜彻底的明白了。   他和凤柳衣不一样,虽然他一样想得到戚默,想戚默爱上他,想戚默只想着他一个人。但是他和凤柳衣的不同便是,他已经将他扭曲了的人格扭转回来了。   哪怕自己寂寞,哪怕自己痛苦,他也不想再伤害到戚默了,他明白戚默的苦,明白戚默的痛,也明白自己,所以他不奢求什么了,只希望最后能为她做点什么,能让她这一辈子都记得他的事情。   哪怕天涯永隔,他也希望,在戚默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地方是有他的身影的,叫她偶尔会想起来,曾经还有一个祁夜,伤过她,爱过她……付出过,也放手过。   这便是他和凤柳衣不一样的地方,他不会贪心了……像戚默说的,哪怕自己要付出一切,牺牲一切,但若她能开心,那么也觉得一切是值得的。   可是戚默的付出和牺牲都是为了别人,而他的付出和牺牲注定没有回报。   这便是被老天爷扭曲的命运吗?   *   凤柳衣的身后事是祁夜一个人办的,没有人知道她葬在哪里,是祁夜一个人抱着她的尸体去埋葬的,只有祁夜一个人送她。   戚默想,这对凤柳衣来说,就足够了吧?有祁夜送她……应该足够了。   若是她死的那天,也能有云笙在身边,能有云笙送她最后一程,那该是她从失去云笙后,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刻了吧?   只可惜,云笙能接受世界一切的折磨和痛苦,却不愿意接受她死在他面前的这个可能,人生匆匆……该在乎的,究竟是天长地久,还是曾经拥有?   戚默一直一直被这个问题烦扰着,云笙选择了相忘于江湖,选择了远离她,只要她能活着,走完人生所经的每一条道路,那么对云笙来说,便是安慰。   只是云笙为何不懂……与其永远思念,永远遗憾,永远愧疚……为何不将开心的回忆留下来?人会死,心不会灭……时间会流逝,记忆却永远会印刻在脑海里。   可惜他不明白……他不明白。   戚默叹息一声,再次踏上了通往南北二国的道路,没有了凤柳衣,没有了后顾之忧,祁夜变得越发的沉默了,再也不像之前,曾经要求戚默像恋人一般陪伴着他,而他也会找机会和时间常常和戚默呆在一起。   哪怕什么也不说,但是他总会和她呆在一起。   但如今……不会了。   戚默知道,也许她对凤柳衣说的有些话,叫祁夜的心也澄明了,所以他也明白了,戚默很感激他的理解。   祁夜变得一言不发,越发的严肃,军队的气氛也因为接近了南北二国而变得越来越紧张,那种大战在即,生死关头的紧张感,几乎让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一样,认真……坚毅,那种军队的士气像是被激发了一样,一种叫人感受到那种视死如归的气息。   这是一只战无不胜的军队。   所有见到这只军队的人,都会这样想的,戚默也是。   南北二国靠海而建,是打开白帝城大门的关键,听闻海上有一道南北二国建立的大门,只要将那大门打开,那么顿时天崩地裂,海水盘旋成流,那巨大的水流便是通往白帝城最快捷,也是最宽广的大路。   君临城下,在距离南北二国十里处,军队驻扎休整,最后一次生活做饭,粮草充足,马匹和军人们一样的振奋,马儿的嘶鸣声几乎都要贯穿了人的耳朵。   南北二国城门早已经紧闭,城墙高大坚固,两国并立,两道国门之间是一道宽阔的河沟,将两个国家分隔开来,外来人只能分两波攻击,但是在城门内,却是互相贯通,相辅相成。   祁夜带领将士们进行最后一次讨论,军队整装待发,等待着出师的第一仗的攻击号角响起……   戚默远远的看着那不远处的南北二国,她的心却平静了下来。   云笙……我来了。   220:战争,鲜血铺就的道路   战争的爆发本是在预料之中,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戚默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震撼人心的场面。   锣鼓号角的声音冲天一般的响起,鼓动着人的心,连戚默这样置身事外的人,竟都觉得满腔热血沸腾。   军队排列整齐,哪怕是攻城时,也是尽然有序的,阵法排开,竟都没有乱过,那种马蹄声和人的嘶喊声,混合在鼓声中,是一种惊天动力的气势。   与戚默想象中的战场不一样,当她看着这些人列阵冲向守备森严的城墙时,她第一次这样深刻的意识到,战争的残酷,因为没走一步,都是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   南北二国城墙上的箭矢比雨滴还要密集,哪怕阵形再是尽然有序,防备有力,却还是免不了的伤亡,前面的冲锋部队用盾牌成阵,顶着箭雨开路,那些箭就真的如雨一般,从那些盾牌中小得不能再小的缝隙里钻进去。   倒下一个,又必须再补上一个,那些队列形成的盾阵一点点的缩小,也一点点的前进,当盾兵冲到城墙下时,箭矢已经没有了作用,盾兵们顶着盾开始往城墙上勾绳子,那种会抓在城墙边上的龙爪绳,祁夜的士兵个个训练有素,只要有那么一条绳子,便能顺着绳子快速的登上城墙。   箭矢没有停下,因为祁夜的盾兵还在不停的一队队的往前冲,而已经逼近了城墙下的人,却遭到了巨石的攻击。   挡着那些巨石,有的人被砸得脑袋都开花了,戚默其实并不是看得那么清楚的,但是不知道为何,那些血淋淋的一幕幕竟仿佛就在她的眼前一样,明明隔得那么的远……   戚默紧张得拉住了缰绳,身下的马儿也因为这紧张的气氛显得有些跃跃欲试,但是千军万马之中,戚默在祁夜的身边,那是最安全也是最严密的守护。   戚默不知道祁夜在震惊的指挥一切时,看到那些不顾一切冲锋,用鲜血和生命来达成他的成就和王位的人时,他是怎么想的?戚默只知道此刻的祁夜,心无旁骛,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和严肃。   祁夜那严峻的脸紧绷着,从容的看着一切,然而他身上没有一丝的胆怯也没有一丝的怜悯,只有那种独特的霸气和他高高在上的自信全然释放了出来。   战场上的祁夜,和平时的祁夜不一样!若平时的他这样的表情和脸孔,一定会叫人觉得恐惧……但若是在此刻,戚默觉得,不论是她还是这些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看到一个这样镇定,霸气并且信心十足目空一切的王者作为自己的后盾,那么就仿佛能感觉到胜利就在前方。   南北二国的城墙上已经攻上了许多的天祁军,箭矢慢了下来,滚石也已经被阻挡了,城墙上一片厮杀,一切仿佛都是血淋淋的,城墙上战得酣畅,祁夜眼见时机已到,一挥手,大军顷刻而上。   “你便在这等着吧!”祁夜只是轻轻的在戚默的耳边说了这一么一句,然后他拔剑举起,一脸严肃冰冷,却释放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大声吼道:“冲啊!”   那是振奋人心的最好的一剂良药,随着祁夜打马冲出去,千军万马跟随其后,那种马蹄和人们跑过时的声音,几乎震痛了人的耳膜,让人觉得大地都在颤动。   因为祁夜的一句话而颤动。   巨大的木头撞击着两道城门,无数的士兵翻上城墙,城墙上南北二国的士兵损失惨重,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只要有祁夜的士兵攻进城内,打开城门,那么大军入城,便是胜负已定。   戚默还在遥远的观望,祁夜手下一队精英和冷炎默不吭声的守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紧张并且激动的看着前方的战况。   大家都以为……胜利就在前方了,也是在这时,大军已经压到了城门前时,猛然那相隔在两国之间的巨大的护城河轰然爆裂,像死埋了无数炸弹在水下,这一刻猛然全都被引爆了一般。   那河渠远远看去也觉得是与国内想通,宽大程度可行军舰,可见其深度和水量流通并且充足。   然而这一轰炮弹炸下来,大量的水从那河渠里被炸起,河渠里波涛汹涌,水狠狠的仿佛洪水猛兽一般的冲出了河渠,朝着大军冲去……马儿吓得四散奔逃,人骑在上无法掌控,而没有骑马的,离河渠近一些的士兵,甚至无情的被水冲倒在地……   水的威力可大可小,也只是这一下制造出来的机会和时间,两国城门猛然打开随着河渠的铁闸一起,缓缓的打开了!   戚默猛然捏住了缰绳,冷炎也紧张的只看着那混乱之中的祁夜,祁夜在下着命令,重整阵形,可是士兵们还来不及重新排列,马儿四散奔跑惊魂未定,有的人甚至来不及捡起自己的兵器。   便是这一刻,两国城门打开,同时涌出无数的骑兵,分两边夹击,左右包抄,将祁夜的大军困在其中,虽然人数远远不足祁夜的大军,但是却因为占了先机,几乎打了天祁军一个措手不及!   最惨烈的战争终于拉开了帷幕,只有进宫,没有防守,阵形全数打乱,变成了混乱的肉搏,天祁军边打边在祁夜镇静的指挥中一点点的重新聚集,但是经过刚才那一波,损失早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人想到过,原来南北二国竟还有这样一手,原来这看似结界的河渠,竟是两国的秘密武器。   城门大开,但此时天祁军已经被包围,只有突围出去,强攻入城,但是那样的损失不可估量,但眼前只摆了这样的一条路了。   便是在祁夜的指挥下好不容易开始有了好转的天祁军,眼看能杀出重围的时刻,河渠里竟是缓缓驶来了三艘军船,城墙上的士兵因为刚才的变故早已经被南北二国消灭,如今弓箭齐发,河渠在中间,三艘战船一出,几乎将祁夜的军队分成了两波,战船上是投石车……   不!不是投石车!   戚默猛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锅锅腾热热的火油,点上火,顿时火焰燃起,像一个个的火球,然后像投石头一般的将火石投出去,泼在人的身上,瞬间就燃了起来……   战场顿时变为火场,大火弥漫,雾气翻腾,刺鼻的火油味还有浓烟呛得人呼吸不畅,连眼睛都迷得昏花了。   身上着了火的人只有拼命的往河渠里跳,但是有的还没跳下去,便已经被船上射来的乱箭射杀。一时间,战争陷入僵局,情况岌岌可危。   祁夜被困在右边的城门,左边的城门因为战船和浓烟,早已经失去了祁夜的联系,群龙无首,左边军队顺势惨重!   而有祁夜把守的一边,尚还维持得住!因为祁夜一人,哪怕要主持战局,却也有千人难敌之勇,南北二国很聪明,没有派出将士,因为不论是谁,对战祁夜都不会有胜算!   所以选择了这样的突击,哪怕祁夜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抵抗数十万人,更何况城墙上的箭矢,战船上的火球,处处危机四伏!一不小心,怕是祁夜也无法全身而退!   “不行,冷炎……你速速带队上前支援左面城门,君龙无首,四散分逃,溃不成军!你速去指挥大局,只要冷静以对,以防守为主,且待我带人去破了那战船火攻!你便领人速等城楼!”戚默这一刻仿佛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冷静,在她的眼里,战场的硝烟,火海和鲜血,几乎映衬了她的眼。   要结束……这一切都要结束!而唯一结束的办法,便是胜利!   戚默的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冷炎看着冷静发布施令的戚默,那种镇定冷静的气息,那种千军万马在前也毫不色变的坚毅,有那么一刻,叫冷炎想到了祁夜在战场上的眼睛。   他们两个……都是俯瞰一切的雄狮,都拥有那苍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和掌控全局的魅力。   “可是……”虽冷炎深深折服,但祁夜吩咐过要和戚默寸步不离!   “没有可是!”戚默冷静的打断,她知道冷炎要说什么,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战场,快速的道:“若是输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你带领一半人马支援左边,至于那三艘战船!其余人与我一起,从中间打通通道,杀出一条血路来,登上战舰。”   “听到没有?”戚默冷生一喝,几乎留在身边的所有士兵和冷炎都被震住。   “遵命!”所有人同声呼喝,看着戚默的眼神,已经由一开始的守护变成了如今的服从,每一个人早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心就跟着祁夜走了,如今有机会参加战斗,每个人的眼里都要放光了一般。   戚默粗粗估算,这里只有几千人,大部分她分配给了冷炎带去支援左城门,而自己带领一小部分朝着河渠而去。   祁夜留下的这几千人,是最精良,也是最得力的部下,不仅军备齐全,几乎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十,戚默带领人穿梭入了战场,一片混乱中,他们这一小股人马几乎不恋战。   有人挡道便杀之,小心翼翼的朝着战船靠近,待到距离差不多时,戚默才挥了挥手,手下十人整齐上前,每一个人的动作几乎都一致,他们用铁索搭箭,然后对着战船射去,狠狠的刺入战船的木头里,再将另外一头用铁钉固定在地上,十根铁锁铺就的道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搭好了。   当有人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那是铁锁,不是那样容易能砍断的,戚默带领的几百个人迅速登上第一艘船,戚默虽说参加了战斗,却还是被护在中间,那些人行动异常快捷,身手极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消灭了战船上的几十人。   戚默几乎只动手打晕了几个人,第一艘船便已经解决了,戚默突然要大家停下了脚步,然后吩咐众人去将火石车的目标位置转变,其他两艘船还没来得及支援,戚默已然命令动手。   火油装填完毕,点火,发射,几乎一气呵成!随着戚默的挥手,那些火油形成的巨大火球,朝着第二艘船狠狠的发射而去。   船是木质结构,被这样的火球打中后,熊熊烈火几乎一下就燃了起来,船上的人想再要到戚默他们这来,便苦难了,一个个只能狼狈的带着火焰跳下了河渠。   有冲到戚默这边的人,也在第一时间被解决了。   船上突然燃起的熊熊大火,预示着敌方部队的火攻瘫痪,左边城门在冷炎带领两千多人加入后,战局起了变化。   戚默站到船头上,看着天祁军因为战船被消灭而鼓舞了士气,情况转好,大家一鼓作气,眼看就要冲破包围圈了。   “小姐,如今再往城墙上进行火攻,相信片刻便能拿下城楼!”有人在戚默的身边提议,那种口气和低头作揖的态度,像已经完全将戚默当成了将领了一般。   戚默看着高耸的城墙,原本她也这样想过,而且提议的人一定是也作战经验丰富,这样的方法确实可行,可是……   “不,冷炎会想办法攻上去的!”戚默拒绝了,那人微微一愣,却听戚默道:“虽说是打仗,但是要尽量减少老百姓的伤亡,拿下城楼固然可喜可贺,可是……那城墙后面,可都是百姓的民居,大火无情,到时情况无法控制,容易伤及无辜。”   戚默的话虽轻柔,但是却不容置疑,那人本正要反驳戚默的,却突然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祁夜的部队与别的部队不同,他们信奉的也是尽量不伤及老百姓,因为那是祁夜定下的铁一般的规则,不打杀烧抢,奸淫掳掠,这是军规。   可却从来没有想的这样的周全,战争总难免会有牺牲,为了胜利……很多时候顾不得那么多,可是戚默却顾全了,然而理由却叫人无法反驳。   那人也不再说话,随即听从戚默的吩咐,停止了火球的进攻,因为大火无情,如今混战成一团,很容易伤及自己人,所以戚默命人烧毁了战船,然后带领众人加入了祁夜一边的战局。   祁夜这边早已经占了上风,早在火攻停止的那一刻,便已经不顾一切的顶着箭雨冲上了城楼,有祁夜开路,哪有不通的道理?   戚默来时,几乎已经不需要战斗了,有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其他人都加入了突围,祁夜在城楼上,早已经将人都消灭得干干净净,另一边的冷炎也占领了城楼。   胜利……已经在眼前了。   戚默站在原地,四周都是打杀的声音,脚下不是尸体便是鲜血,四个人将她围在中间,严密的保护着,不需要她出手,也不需要她为自己的安全担心。   这是祁夜的吩咐,也是这些人对戚默表达最终感谢和尊敬的表现。   戚默看着城墙上已经收手的祁夜,他就高高的站在墙上,城下的敌军已经是走入陌路了,他就那样高高在上的看着,硝烟染了他英俊的容颜,他的脸上有些黑……   但是还是那样严峻甚至冷静坚毅的看着这一切。   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他的眼下一般,那种居高临下俯瞰一切的气势……叫戚默久久都回不过神来,因为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   胜利的声音如雷贯耳,哪怕伤亡比预料的大,但是这一战却是这样的惊心动魄,还是胜了,城门大破,将士们带着伤,哪怕站不稳,却还一个个欢呼雀跃着,一点点的聚集在了祁夜的脚下,也将戚默团团的围了起来。   那种喜悦,是戚默从来没有经历过了,那种仿佛从死亡中挣脱出来的喜悦和激动。   “戚默!你来!”祁夜突然开口,叫了她。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然后人群缓缓看向戚默,一个个自绝的从戚默眼前让出了一条通往祁夜的道路。   戚默一愣,却看到祁夜惊喜的叫道,“快,你来看!”   有什么事?戚默一愣,猛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弑龙刃!   一愣,已经跃身而起,朝着祁夜所在城楼上飞身而去。   她停在祁夜身边的那一刻,城墙下的将士们欢呼雷动,吓了戚默一跳,祁夜也笑了起来,他看着戚默,又看了看脚下千军万马的喜悦和欢呼。   戚默有些尴尬,因为她好像不适合站在祁夜的旁边……接受这样的欢呼吧?   看着脚下那样壮观的军队,看着那些战斗中坚毅的脸,如今每个人脸上都脏兮兮的,染了烟灰和鲜血,可是每一个人笑起来,都异常的欢颜。   “喂,你干嘛?”戚默皱眉,使劲的瞪了祁夜一眼,站在原地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   “我不是这个意思!”祁夜忙解释,可是低下的欢呼已经无法抑制,他只有转身一指,对着戚默道:“你看!那一定是南北二国的圣殿!”   戚默转身,被身后的景观惊愕得久久回不过神来,怎样的想象力,都无法形容戚默眼前的城市,无数次她猜想中的南北二国,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并不是两个建立在海边的国家!   这是一个,一个完整的,巨大的……建立在海上的国家!   221:坐拥天下,不及她一回眸   南北二国并不仅仅是两个建立在海边的国家!   这是一个,一个完整的,巨大的……建立在海上的国家!   站在高处往下一看,那种景象和眼前恢宏的国家叫人叹为观止。   整个通海的河渠,四通八达的贯穿了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错综复杂却又尽然有序的道路一般,每一家每一户,都是建立在这河渠边上,河渠的水是流通的,各处融会贯通,然后聚集到了最里面的,最接近大海的一座建筑。   那是比南北二国皇宫都还要恢宏的建筑,很高很高,在戚默的眼里,这建筑在古代,就如同现代的摩天大楼一般,整整比这城墙都高出两三倍,洁白的墙壁,琉璃的砖瓦,硝烟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那圣殿的美丽,阳光照射在圣殿之上,泛起一种纯白的圣洁的光来。   这圣殿四周,是宽阔的河渠,将它团团包围着,守护着……都城里所有的河渠都流向了圣殿的方向,再由圣殿周围汇集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将圣殿包围在其中,然后又有一条缓缓流向大海。   在经过一场殊死搏斗后,在经历过战场的残酷和鲜血的洗礼后,眼前突然呈现出来的圣洁光辉,美丽却又宏伟的国家和圣殿,真叫人不由得从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感慨。   而让人不忍的,是那样圣洁美丽的宫殿,最终才是他们战争的目的地。   “好美的地方,让人不忍心破坏。”戚默不由得感叹,而祁夜也只能深深一叹,却道:“这世上的美景很多,但是当这些东西和人觉得重要的东西相比较下,这些眼里看到的美,往往变得不重要了。”   祁夜的话是真心的,戚默也知道他的意思。   人总是有目标,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所以往往忽略了这些经过的美景,哪怕发现了,但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却也不能停下脚步好好欣赏一翻。   因为戚默知道,什么都无法挡住她前进的道路了,她已经走到了这里,牺牲太多,付出太多……不论是她,是云笙,还是白莲……还是那些为了她而牺牲的人。   戚默都觉得,是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时候了,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不消片刻,刚才经过一番战斗的军队已经小小休整,朝着南北二国整齐的进军,城里河渠很是宽大,但是河渠边的道路却也不窄,士兵们整齐的走过,没有人去敲开那些民居,没有人去打扰那些心惊胆颤还恐惧着抱在一起的普通百姓。   简单的布防,却是严密的将整个国家连带皇宫都控制了下来。   “王,皇宫里并未发现南北二国国主,那圣殿四周守卫森严,想必南北二国其实早已经放弃了都城的守卫,而将所有势力都聚集在了圣殿四周。”冷炎的通报叫戚默有些微微的惊讶,但是祁夜却仿佛早已经料到了一般。   祁夜远远的看着那圣殿,摇了摇头,道:“孤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那里……才是他们真正要保护的地方,从这城市的结构看来,那传说中南北二国能打开通往白帝城海域的海流,那个地方,怕就是圣殿了。”   “可是……那里……我们如何过得去?”戚默看着那圣殿,四处聚集的海水汇集成巨大的湖泊,将它环绕在中心,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向圣殿的大门,但是那路……被南北二国的残余势力全数封锁。   那条路也不是很宽广,若是派兵,挤压之中,恐怕也不易拿下。   本来,破城时的损失就比预想之中……大了太多了。虽然赢了,但是对于祁夜来说,却不是什么光彩的战绩。   “孤早已经有安排了!”祁夜那幅样子,眼睛看着远方,仿佛已经自信的看到了未来,“将那唯一的道路封锁起来,暂时不要动手,将他们全部围困!”   “是!”冷炎听了,转身离去,一丝迟疑也没有。   戚默正想问祁夜的安排时,祁夜已经道:“走吧,累了,总算可以休息片刻。”   说着,那样散漫悠闲的牵着戚默的手腕,将戚默带下了城墙,正正的落在他的战马之上,双臂一环,便将戚默的身子圈在了怀里,然后打马就朝着北国的皇宫而去。   到了皇宫,祁夜的军队早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皇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已经弃城投降了,因为行程中并没有带太监和宫女,而且唯一一个能伺候戚默的青羽,也因为之前的事情受了迷烟的影响,而跟着火玉回去天祁了。   戚默不想再给青羽添什么麻烦了,还要只是迷烟,在那样的情况下,凤柳衣哪怕是杀了她也是可能的,所以青羽没有出事也真是叫戚默觉得松了一口气。   所以戚默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带着青羽了,祁夜几乎对这件事情没有过多的意见,青羽也仿佛明白了什么,一向对戚默毕恭毕敬的她便和火玉一起走了。   走了也好……反正,自己也再不会回去了,虽然主仆一场,但是戚默也常常提醒自己不要和青羽走太近,青羽也明白,两个人的距离总是保持得很好。   如今她走了,虽有些舍不得,但是更多的,还是高兴的。   所以她身边如今没有人伺候,冷炎就挑了两个看起来温和的宫女伺候她。   祁夜和戚默才进大殿,便已经准备好了一些清淡的小点和茶水,供他们休息,戚默看着这些宫女太监,恐惧都还没有去掉,特别是看到祁夜时,那手脚似乎都微微的颤抖,谁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哪怕和他站在一个大殿里,也叫他们害怕得像是面对着恶魔一般。   戚默见他们也实在可怜,便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人应声退了,大殿里顿时就安静了,也空旷了,祁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慵懒的坐在了那纯金的龙椅上,然后喝了口茶,脸上的黑色污浊都还没有洗掉,仿佛已经累得不想动了一般。   戚默打量这宫殿,虽然不如祁夜的天祁皇宫那样金碧辉煌,大气森严,但是却也是富丽堂皇,很多雕刻和建筑都是比较新颖的,而且布置得比较平和,不像天祁的大殿,让人无端的有一种威严的感觉。   不过戚默此刻看着依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祁夜,想着也许……是因为在天祁的大殿里,祁夜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吧?也许并不是建筑让人觉得威严和压迫,而是坐在上位的那个人……叫人压迫吧?   正想着,有宫女轻轻的立在了门边,端着水盆,战战兢兢的道:“禀……禀告王,梳洗,梳洗的水已经准备好了。”   “拿进来吧。”戚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点,因为这宫女仿佛很害怕,但是她知道她再是温和在她们眼里也是恶人,是夺了他们国家的恶人。   说不定,那些战死的士兵中,就有她的家人呢?   那宫女进得们来,小心翼翼的将盆放在了一边,看着祁夜一动不动的坐在皇位上,仿佛是以他们这边的习惯去做了,小心翼翼并且颤抖的拧了毛巾,正要往祁夜脸上擦时。   “等等!”戚默想要叫停已经来不及了。   那毛巾还没触及祁夜的脸,不过小宫女的手才探进了些,祁夜那双眼睛猛然张开,锐利得仿佛要将人狠狠的刺穿了一般,他双眉一皱,那种阴冷和霸气油然而生,哪怕只是一句有些不快的,“干什么?”   在早已经受了惊吓本就恐惧的小宫女听起来,那都像是恶魔要杀了她一般的可怕,他的眼睛让小宫女吓得双腿一软,那一声出来时,小宫女连跪都跪不住了,跌坐在地,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谁让你来的!”祁夜暴跳的坐了起来,看着眼前早已经吓得瘫了的宫女,清醒的他保持着一种王者的威严,并且更加的霸道冰冷,这样一责怪……差点没把人都活生生的吓死了。   “你吼什么吼啊,我让她去的!”戚默急忙一声打断了祁夜的暴跳如雷,然后随即快步的到了那宫女的身边,瞪着祁夜道:“她是想帮你擦擦脸,你看你……一脸脏的跟花猫一样,还这样大脾气吓人!”   “什么?”祁夜狐疑的看着戚默,然后随意在脸上抹了一下,不料手上也全是黑黑的烟熏的痕迹,一擦顿时脸上更花了。   戚默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这时,提醒道:“好了,你下去吧,再去抬一盆水来,没事的。”   那宫女没有回过神来,被戚默轻轻的拍了拍肩膀,仿佛才猛然回神,刚才被吓走的三魂七魄才猛然回到了身体,然后就看到了戚默轻轻淡然的笑脸。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宫女反映过来后,只知道磕头,然后嘴里就剩下了一句话了,看来真的吓坏了,连给自己求饶的话都忘了。   “没事,去吧,我还等着你端水来呢。”戚默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才慌忙的起身,然后一步步摇晃着退了下去。   “你对一个奴才都那么上心,既然是这样善解人意,你总对我呼来喝去的是为什么?”祁夜眼一斜,看着戚默轻柔的笑脸,然后冷哼一声别开了脸,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戚默拿过一边掉在厚重地毯上的毛巾,又拿在水盆里洗了洗,才拧干了,递到了祁夜的眼前,笑道:“那是因为你该骂啊!你刚在这里引发了战争,他们本就是被抛弃了的,生死都在你,本就怕极了,又看见你这副吃人的模样,你就算不是有心吓他们,等到吓死人的时候,受损的还不是你自己的名声。”   幽幽的叹了一声,戚默斜眼看向祁夜道:“你还想不想好好的管治这里了?”   “为王者君临天下,自然该有浑然天成的气势,他们怕我,那是应该的。”祁夜看着戚默手里递过来的毛巾,偏偏没有接过来。   “是是是!”戚默笑着应道:“君临天下,待你把全天下的人都吓死了,你就一个人守着你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吧!”说着,将毛巾糊在了祁夜的脸上,自己倒乐了起来。   只是说者无意,听着由心,戚默的话倒叫祁夜不由得浑身都泛起冷。   剩下他一个人……全天下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祁夜没有去动那盖在脸上的毛巾,只是突然闭眼,表情痛苦了起来……有何区别?有何区别?哪怕这世界都是他的,所有的人都对他俯首称臣,那又如何?他不还是一个人吗?   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妹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戚默他也留不住,他能留住的,只是这个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甚至已经没有了意义的天下而已。   “怎么了?”戚默有些疑惑的看着一动不动的祁夜,刚才还和她置气来着,怎么突然不作声了?   戚默小心翼翼的将他脸上的毛巾拿开时,他闭着眼睛,并不是睡着,戚默看得出来,他紧紧的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因为咬牙的缘故,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   那并是冰冷,霸气,也不是他习惯性的孤傲和居高临下……而是,叫戚默觉得意外的,那是他痛苦时,挣扎的表情。   戚默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可是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手里拿着毛巾,然后不由自主的往祁夜的脸上轻轻的擦去,轻声道:“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她不该说这样的玩笑的,人生在世,最可怜最可悲也是最恐怖的……便是孤独。   祁夜也许什么都得到了,也许是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定论只能他自己来恒定,但是如今仿佛已经叫戚默看到了他选择的答案了一般,他并不是得到了全世界得到了所有……更像是已经失去了一切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戚默的好便在于她总是很快能了解别人的感受,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待一个事情,所以能切身的感受到别人的痛苦,也能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单方面便能决定的,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原谅祁夜的原因。   因为看得通透了,连祁夜那千疮百孔的心,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所以便能原谅他了。   戚默小心的将祁夜的脸一点点的擦拭着,那黑乎乎的脸在她的擦拭下,露出了原本的肤色,健康的肤色,平滑的肌肤,精致的五官,饱满的额头……戚默一点点轻轻的擦着,然后道:“都是这几日你这样闲散的模样,叫我放低了戒心了,跟你开玩笑习惯了,所以才口无遮拦的,我并不是有心的。”   “戚默……”祁夜轻轻的开口,戚默的手微微一顿,已经被他抓住了,戚默一愣,看到祁夜轻轻的睁开了眼睛。   漆黑如墨的眸子,眼白也带着丝丝的血红,仿佛他一刻间就变得那样沧桑了,与刚才的模样判若两样,他就那样看着她……抓着她的手,不重,只要她轻轻一甩就能甩开,可是她没有那么做。   “你说的是对的。”祁夜看着戚默,那从来都高傲冰冷的眸子,竟是一点点的柔软,柔软到散发出一种哀伤来了,他勾着唇角轻轻的笑了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笑得苦涩,他垂眼,轻声道:“这天下……早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哪怕再大,哪怕再美丽……再有多少人又如何?没有我在意的人,也没有在意我的人……这和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戚默咬了咬唇,却不知道为何,被他的眸子牵动,仿佛心底也跟着一点点的哀伤起来,隐隐作痛,“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那样的孤独感……很好玩吗?”   “那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祁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样坚决的反问,倒叫戚默一愣。   戚默总是听别人说,世界是美好的,总有许许多多的美丽等待着你去发掘!总有说不完的惊奇,道不完的玩笑,人活在世,短短数十载,却要经历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什么都经历了……那么还剩下什么,能撼动他们的心?   “我还有什么?”祁夜抓着戚默的手紧了紧,他并不是在逼问她什么,只是……只是忍不住要问出来,忍不住就那样看着她,看着她迷惘,仓惶……甚至闪躲。   他就这样看着她,明明知道,他想要的答案,永远不会从眼前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可是他却还是期盼着,不由自主的期盼着,能有她……来温暖他的世界,能有他,来让他体会……这个世界的美丽。   “你……”戚默咬唇,仓惶又有些慌乱的道:“你有很多啊,很快,你就能拥有整个天下了,你有火玉,战场上与你生死与共的兄弟,有冷炎……不论你对他做什么,要他做什么,赴汤蹈火他也会去!你拥有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权势,拥有了全天下……”   “我在意吗?”祁夜短短的几个字,和他眼睛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一下将戚默打断了,戚默呆愣着,就那样呆呆的震惊的看着祁夜的眼睛,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被那一双眼睛控制了一般。   222:转变,同生共死的觉悟   “我在意吗?”祁夜短短的几个字,和他眼睛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一下将戚默打断了,戚默呆愣着,就那样呆呆的震惊的看着祁夜的眼睛,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被那一双眼睛控制了一般。   戚默顿住,虽然她早知道自己说的那些理由都都骗人的,可是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今祁夜这样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他这样看着她,仿佛想将她丝丝的缠绕起来,要她落入他温沉的眸子里,然后无法自拔。   可是戚默的心里一阵阵的揪紧,人都是有感情的,不论是对谁,哪怕眼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但是在他将整颗心,整个人都掏空了给她时,她又怎么能做到无情无心?   有时,戚默恨这样的自己,软弱,并且容易被动摇。   她是有一刻的动摇,因为心底还是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既然她和云笙都无法得到幸福,那为什么她不可以自私一点?自私一点的忘记了云笙,然后去享受祁夜给她的这份唯一的真心?   可是那个声音太过弱小,因为戚默选择了很多的路……却没有一条,是放下一切与祁夜双宿双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哪怕想过了,却也被其他的想法和声音覆盖了。   戚默低着头,咬唇,有些忧伤,那样的忧伤在祁夜那双凌厉的眼里看来,仿佛便已经是答案了。   可是叫祁夜欣慰的,是她没有立刻拒绝,她在为难,她在纠结……这样是不是代表,其实在她的心里,已经是有那么一点,在乎他了?   “对……”戚默刚要开口,已经被祁夜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颊,祁夜的手很夸大,粗糙,但是动作很轻柔,轻轻的摩擦着她的脸,他坐着,仰头看她,却打断了戚默想要说的三个字。   对不起。   这三个字在戚默的舌尖萦绕着,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戚默张了张嘴,发现无法说出口,而祁夜也轻轻的笑了起来,他坐起身,就那样面对着戚默,凑近了他的脸,那已经被戚默擦干净的英俊的脸。   像是第一次,没有戚默的反抗,也没有祁夜的冷酷和霸道,然后他们离得这么近。   “什么都不用说,有时说出来,比不说残忍。”祁夜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手还放在戚默的脸上,却有些颤抖,他低眉,看着戚默紧咬着的纠结的唇,笑道:“我知道答案的,但是若你不说,哪怕知道……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戚默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说什么,将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   如果对他来说,这样他会好受一些,那么她便不说罢……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说不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们已经接近白帝城了,之前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快办到了,那之后……你便不用这样陪在我身边了,用这件事情来将你栓在我的身边,是我不对,但是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希望,这最后一刻,能再做一件事情。”   祁夜轻轻的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戚默,那黝黑的眸子散发着一种能叫人的心都跟着被牵引,然后停顿的光彩,戚默毫无防备的,抬头就撞进了他那样的眼神里。   无法动弹,无法心跳,甚至觉得在祁夜一点点凑近的脸颊面前,她……呼吸都停止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却是被祁夜说了出来,然后他凑近了,轻轻的凑上了戚默的唇,他的双臂不知道何时伸开,将戚默拥在了怀里,他只是亲吻了她的唇,就那样轻柔的印刻上她的唇瓣,然后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是短暂的几秒,可是对于戚默来说像是那样的漫长,因为她竟然无法拒绝也没有挣扎……祁夜并没有别的意思,那像是一个离别的绝望的吻一般,只是轻轻的触碰。   戚默鼻尖似乎都是祁夜的气息,然后他轻轻的放开了她,有些念念不舍的,因为戚默看到他虽然笑着,但是眼睛里却有一丝微红,叫人心痛的红。   “走吧,你想要的,在等着你。”祁夜说着,转身与戚默擦身而过,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哪怕她不会接受他,哪怕自己会这样一辈子活在孤单里,哪怕他必须将她还给另一个男人,看着她的心她的情都因为另一个男人而倾负,也无所谓了。   因为就算如此,祁夜也已经决定了,她要向前走,那么他便为她开路。   祁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这大殿里,外面的战鼓又响了起来,敲醒了戚默仿佛已经出窍的灵魂,戚默回过神时,祁夜早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是戚默冰冷的唇上似乎还留着祁夜温暖的气息。   她傻傻的站着,却是苦涩的笑了起来,难道一切就真的是命吗?若一开始……她没有遇到过云笙,会如何?若她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祁夜,那结果又会是如何?   祁夜是将她召唤而来的真龙之子,戚默知道,那时并不是梦,而是她的记忆,她被自己前夫打死后,曾今一度在无尽的黑暗里徘徊,以为那就是地狱,可是地狱里却什么都没有。   直到那个声音响起,知道在那黑夜里,想起那个魔一般的声音,牵引了她……然后当她睁开眼睛时,便已经在这片奇异的大陆上了,是祁夜将她从那黑暗里唤醒的。   也就是说,是祁夜给了她第二次重生的机会,可是最后他们却走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   戚默不知道命运最终会将她带到什么样的结局,但是她幽幽的闭眼,在她的结局到来之前,她知道,自己会先给云笙一个结局,一个对他来说,最好的……也是最残酷的结局。   而她……若是还有以后,那么一切便以后再说吧。   想好了,戚默转身出了大殿,皇宫的城楼上,军队经过休整后已经再次集结,甚至已经汇聚在圣殿唯一的出口处,与南北二国的军队紧张的对持着。   圣殿四周都是红色的硝烟,是天祁军烧起来的硝烟,像是一种暗号。   戚默的马牵了过来,她知道祁夜一定是在圣殿那里,然后她上马头也不回的朝着圣殿奔驰而去,祁夜的马在这千军万马之中,在这高大恢宏的圣殿之前,也一样是那样的耀眼。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他便是一切的中心,四周的所有都只能成为衬托他威严的存在。   就如同当初戚默看云笙那样,云笙更加的淡然,冷漠……但是他和祁夜一样,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是所有人眼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一抹色彩。   以前戚默没有发现这样的祁夜,如今她明白了,云笙为何选择了祁夜……因为只有祁夜,才有资格,染手这个天下。   “你打算如何?”戚默的马没有人拦,她很轻易的到了祁夜的身边,祁夜看着不远处圣殿四周升起的狼烟,戚默问他时,他也没有回头。   只是嘴角是一抹自信高傲的笑容,仿佛回到了那个浑身威严一脸冰冷,又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王者,再不是刚才那个目光温柔,甚至一脸痛楚的告诉她,天下他不在意的那个祁夜了。   “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在此之前,我早已经知道圣殿易守难攻,在之前攻城时没有遇到将帅阻拦时,我便知道……所有的精英部队和南北二国的国主,都汇集在了圣殿,准备背水一战。”祁夜回答得很简单,也仿佛很轻易,像是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一般。   “可是如今我们没有船只,若是贸然从这条路上突破,伤亡不可估量!”戚默也忧心忡忡,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之前牺牲了太多了,那些明明和她无关紧要的人,却也因为她而流血牺牲。   不论是天祁军,还是敌军,对于戚默来说,这都是孽,是她注定要背负在身上的孽。   “我早已经准备好了,你看着便是!”祁夜冷冷的笑,语气却是霸气十足的,仿佛戚默的这些担忧在他的眼里,根本不算一回事。   狼烟不过烧了没有多久,猛然天祁军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鼓声顿时雷动,那种磅礴的气势,叫人的心也跟着一点点的颤动了起来,这时,冷炎急忙的打马前来,低声道:“王,水师已经来了!”   “水师?”戚默一愣,就看到了祁夜脸上傲慢自信的笑容,他轻轻抬手一挥,道:“准备登船攻城!”   戚默一愣,放眼朝圣殿一边那唯一一条通向大海的河渠,远远的模糊的能看到很多船只的影子,整齐的,并且快速的从宽广的海面靠近着。   圣殿之中也吹响了号角,不一会儿,祁夜的军队已经分成了好几批,井然有序的等待在圣殿旁边的海面四周,等待登船。   祁夜的船队靠近了,那些战船异常的高大,坚固……圣殿中在船只接近的同时,射出了无数的箭矢,那些箭矢插在船只上,却仿佛只是捞痒痒一般。   似乎是早已经有所准备,船只甲板上的士兵不多,都躲在箭矢射不到的地方,船只近了……戚默才看清,那船只底部竟是有两三层的高度,仿佛船只的行进都是在船底进行的,所以哪怕船上没有那么多人,也可以。   南北二国一定是没有估算到祁夜竟不知不觉的有了这么强大的一只水师军队,倘若是在祁夜下属的几个国家里,西陵的水师在其中最为强大,但是也没有这样高大厉害的战船。   这仿佛是天降奇兵一般,祁夜大举进宫南北二国,多调集的都是陆兵,所以谁也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只奇袭的水师。   那些船只顶着箭矢,绕过了圣殿的四周,缓缓的停靠……也亏了围绕着圣殿四周大型海面,否则这么大的船只根本不可能开得进来!   这原本是隔绝敌人最好的海面,如今……却成为了圣殿中士兵们无法攻击的死角,眼看着士兵们从四面八方开始登船,圣殿里指挥的人恐怕也是坐不住了,圣殿的攻击号角一响,他们坚守的一方却率先从唯一的道路上冲了过来。   这仿佛是正中祁夜的下怀,祁夜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一抬手,原本躲在盾兵后面的无数弓箭手张弓搭箭,祁夜的士兵只是四周道路一侧,整个通往圣殿的道路都是空白的,如今敌军首先冲了出来,就已经失去了主导的权利。   祁夜一挥手,那些箭矢如密集的雨点一般纷纷射向那条大路之上,那些吼叫着冲出来准备决一死战的士兵们连路的一半都无法突破,便已经伤亡惨重,最终再不敢上前半步!   本来是打算死守圣殿防守!如今……却成了自掘坟墓!   戚默想不到此刻南北二国的国主该是怎样的焦急,因为她看到的只是祁夜的镇静自若,指挥得当,并且抓住了每一个时机,算计好了每一步该走的路!   仿佛一切都已经早在他的手掌之中,只要他轻轻一捏,这个圣殿和南北二国,就会轻易的在他的掌下土崩瓦解!   戚默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时后已经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登船,祁夜这才转身道:“我去取弑龙刃,你便在这等着。”   说着,祁夜打马朝前,准备登船,留下冷炎守卫圣殿,下了死命不放任何一人从那条路上出来!   “不,”戚默坚决的回绝了,然后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有的事情,虽然她知道祁夜会帮她完成,她一开始也是无耻的利用祁夜,因为知道祁夜能完成,这天下只有祁夜一个人能做到这些事情,所以她才利用祁夜的。   就如祁夜说的,哪怕祁夜他在这些争斗中死掉了,戚默也不会心疼!   若是以前,戚默一定想也不想的放任祁夜去拼命,然后她自己坐享其成!但是如今,她不这样想了,她知道她不会永远自私,不会放任自己利用一个为了她拼命的人。   所以哪怕自己的力量微薄,她也希望,能并肩而战!这样的话,便不是利用……而是携手共进,这是她最后,也是她唯一能为祁夜做的,虽不能弥补什么,但是她只能这样。   祁夜愣了一下,他的脸瞬间冰冷,瞪着戚默,一点不客气的道:“让你在这等,你便在这等!”   其实祁夜不是想凶,但是虽然他将一切掌控在手,但是他知道的情报只是圣殿之外的,弑龙刃在圣殿的什么地方?圣殿里有些什么……他都是一无所知的,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凶险也未可知!   所以他是不希望戚默陪他去的,不是不相信戚默的能力,而是他害怕自己没有办法在保护她的同时,还去夺得弑龙刃完成她的心愿。   虽然戚默能这样说,能这样做……真的叫他开心,但是他不能让她这样。   “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又不是你的下属!”戚默斜眼,丝毫不甘示弱,从前她也许会怕祁夜,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么能叫她害怕了,一个坚定了信念的人,一个连生死都已经不在乎的人,也许便已经没有恐惧了。   祁夜对这样的她,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就是祁夜一愣神间,戚默已经笑了起来,她打马到了祁夜的身边,看着他,轻笑道:“从前是我利用你,所以不论看着你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现在不是了。”   这样的话,是戚默第一次说出口,祁夜呆怔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又或许他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但是戚默接着道:“我不希望你死,因为我不想当你是我利用的棋子,祁夜,我不恨你了,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如今我也要尽我的所能,为你做一些事情。”   “不……我……”祁夜想说什么,话还没有开口,已经被戚默打断了,“不,我们不是仇人,既然目标一致,那么我们应该携手并进,在危难之前,是朋友便应该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祁夜一愣,戚默伸出手紧紧的覆盖在了祁夜拉着缰绳的手上,她握着祁夜宽大的手,然后笑了起来,“所以,你别命令我,我只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   “你真的这么想?会有危险的,万一失败了……你的心愿,日后便无法达成了!”祁夜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不重要了!”戚默拍了拍祁夜的手背,然后笑了起来,“只要这一刻努力了,失败又何妨,重要的是让自己无怨无悔!”   “走吧!”戚默说罢,率先打马前去!   祁夜也急忙跟上,他知道戚默的意思,还没来得及消化心里的感动和戚默突然的改变,有一种温暖和喜悦从他的心底升腾起来,但是不代表他会忘记摆在他和戚默面前的未知的危险。   同生共死吗?   听起来真的让祁夜觉得哪怕死了也值得,但是祁夜知道,幻想总是美好的,但是若事实摆在眼前的话,当危险和死亡来临时,他宁愿戚默丢下他,不要同生共死,他只希望戚默能够活着。   所以他也急忙打马而上,既然阻止不了戚默,那么他能做的,便是更好的守护她!   停在戚默和祁夜面前的,是一艘最大最威严的船只,祁夜和戚默下了马登船,船板上,缓缓走来的却是萧澈,他看着戚默和祁夜并肩走来,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   但是他却是轻轻一笑,掩埋了眼睛里那些不甘和痛苦的神色,然后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223:缘之因,他们的孩子?   停在戚默和祁夜面前的,是一艘最大最威严的船只,祁夜和戚默下了马登船,船板上,缓缓走来的却是萧澈,他看着戚默和祁夜并肩走来,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   但是他却是轻轻一笑,掩埋了眼睛里那些不甘和痛苦的神色,然后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祁夜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祁夜到了船舱之中,这船很高,船底就有三层,加上船面上的船舱一层,总共有四层,祁夜带着戚默进的是船面上的船舱,实现良好,并且异常的牢固。   这船舱除了用了上好的木头,外围更是一圈精铁搭建,在这古代没有枪炮,那这构造可以说是刀枪不入了,在里面是绝对安全的。   祁夜的指挥不同于别人,别人总是嘶吼得声音都哑了,但是祁夜从来不开口,用的是他的手势,是他独特的手势,那几乎是全军队的将帅都能看懂的手势。   只要他轻轻的一比划,便有人挥动着军旗打暗号,军旗是战场上最不可少的,也是指挥和通信的最佳选择,军旗倒了……也代表着军队亡了。   人在,军旗就在!   所以看着军旗,就能第一时间得知行动的时机。   祁夜只是轻轻的动了动手,顿时原本驻守在道路上的盾兵们排成了十字阵,举着盾牌像一开始攻城一般,朝着唯一通往圣殿的大路推进而去!   箭矢从圣殿上射出来,士兵们抵挡着,一步步的前进,然后猛然喊杀声一片,那唯一的通道上的激战便一发不可收拾,两边互不相让,并且已经快速的从到了圣殿上射箭矢的盲区之中,开始了血淋淋的残酷的肉搏。   争取的这点时间和敌军的慌乱,这些铁甲的船只便开始朝着圣殿进发,船只上全是投石车,虽然这样美丽恢宏的圣殿破坏了是很可惜,但就如同祁夜所说的,再美丽的东西,在人的野心和梦想之前,也都一样的一文不值!   投石车上的巨大石块‘轰隆隆’的朝着圣殿砸去,哪怕再是坚固,也受不住这样强大的攻击力,船只上的人也有被箭矢射中上伤亡的,但是圣殿开始摇摇欲坠,被攻打得几乎垮塌了好些地方。   圣殿上的弓箭手死伤无数,箭矢的威力顿时下减。   船只通过圣殿四周的海域,一点点的靠近了圣殿,打入了圣殿的内部,船只上的士兵们个个高声呐喊着举着刀枪便冲了吸取!   原本在大路上和祁夜的军队抗争的敌军马上受到了前后夹击,不消片刻,那条路就被围攻而下。   圣殿继续遭受着投石车无情的攻击,士兵们拥挤着撞开了大门,和里面涌出来的敌军又厮杀成了一团。   祁夜站在原地,冷漠的看着一切,然后终于寻找到了他的目标,那是从圣殿的高处跳下来的一个将军,穿着威风的盔甲,拿着长枪,跳下来的那一刻仿佛地面都震撼了,那种气势顿时击退了不少的士兵。   长枪在他的手上犹如飞龙出海一般,威力无穷,那便是南北二国赫赫有名的战将——蛟翎,恐怕是守护着这南北二国最后的一道防线,如今战局已经明显,圣殿的攻陷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这些高手和将士们也都抱着一种鱼死网破的心态,不要命的冲了出来!   这样的气势确实有助于提高士气,加上那当中除了那蛟翎之外,还有几人也是身手不凡,而在前面抗战的几乎都是一般的士兵,自然扛不住这样的高手,不消片刻就伤亡惨重,叫后面的人都不敢再冲。   祁夜冷冷的笑了起来,比了个手势,祁夜的军队中,多的是武功高强,文武双全的战将,得令后不消片刻,祁夜的将帅们便打马冲来,与那些高手混战在了一起。   投石车几乎打垮了圣殿的半边,看着那些砖瓦掉落下来,露出的圣殿中金碧辉煌的内部,祁夜才幽幽的叹了一声道:“如今他们的战力都出来了,圣殿内部空虚无守,萧澈你继续指挥攻击,孤有更重要的事情!”   “是!”萧澈听命,然后看着祁夜转身要离开,戚默也急忙紧追在后。   祁夜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戚默一眼,想说让她在这里等着,但是还没开口,就被戚默那坚决的瞪着他的眼神将所有的话又吞了回去,最终只能叹道:“走吧!”   说罢,忍不住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腕,然后带着她出了船舱。   戚默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随着祁夜的脚步,祁夜带着他从船上跃过了身下的修罗一般的战场,然后悄无声息的从圣殿垮塌一边的残檐断壁中进入了圣殿。   圣殿虽然垮塌了一些,但是进去后,还是能感受到那种圣洁威严,整个殿堂金碧辉煌,大气恢弘,这圣殿本就异常的高大,所以头顶上的天花板竟是那样的高,叫人抬头看去,只觉得仿佛看不到顶一般。   两边的阶梯蜿蜒而上,圣殿的中间摆放着祭祀的玉雕。   那玉雕并没有被损坏,足足高大十几米的雕像,就那样高高的耸立在这圣殿的中间,戚默抬头看去……竟是让那玉雕的眉目惊得呆立在了原地。   那玉雕异常的精致,每一笔每一刻都栩栩如生,哪怕是一座雕像,但是那样的巧夺天工,能叫人一眼便认出,这个高大伫立着的雕像,是他……   温柔的眉目,轻柔的笑容,轻轻的背手而立,仿佛温柔的看着整个世界。   戚默停下的脚步也叫祁夜疑惑,那样高大的雕像,要艰难的抬起头来,才能看到面貌,所以祁夜没有在意,如今看到戚默的表现,他才疑惑的抬起头来。   原本云笙和白帝长得一样,加上戚默的种种作为,祁夜已经断定,云笙没有死,而且他便是白帝!   所以戚默才会这样执着的要去追问一个答案和结果,但是如今这样大的雕像,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这雕像仿佛历经了历史的沧桑一般,见证着这世间的一切!   要说白帝城的鼎盛时期,那自然是第一代白帝统一了十七国之后建立了白帝城之时!后来白帝城一直一统天下,不知道蜿蜒了几百年,然后国土渐渐开始分化,白帝城似乎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成为了一个神话!   原本统一的国土也一点点的分裂,经过了这千年的变迁,成了十七个国家!   所以如今的白帝,对于白帝城的历史而言,应该不是什么很有作为的帝王,要立这样的雕像,那毕竟是受万人景仰,并且有过惊人作为的人!   除了白帝城初始的统一这十七国的那几代帝王来看,往后的白帝,谁都没有这样的资格,受到这样的朝拜!   但是……为何这个雕像的面目……却是他?   祁夜有些想不通,但是观看了许久的戚默,似乎咬了咬唇,有些悲凉,但是还是笑了起来,道:“走吧,我们去找弑龙刃!”   这宫殿因为受到投石车的攻击,所以时不时的震动着,有沙石砖瓦会从顶上掉落下来砸个粉碎,祁夜他们进来后,投石车的攻击开始慢慢的削弱。   但是戚默知道,这样雕像,也许……无法残留下来了。   心里有些痛苦的落寞,戚默只有转身离去,若他的心愿只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这些雕像也好,这些关于他的传说也罢,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甚至也许是他的枷锁吧?   所以……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祁夜看戚默走了,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戚默走了!   就在他们走出一段时间,打算顺着两边的阶梯而上,去寻找弑龙刃时,整个宫殿猛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像是遭受了不小的攻击一般!   祁夜一把拉住了戚默,两个人的手竟就这样不知不觉并且在危机时,猛然握在了一起,这样才站稳了脚步。   也是这猛烈的的晃动,仿佛整个宫殿都要垮塌了一般,叫祁夜不由得死死的抓住了戚默,冷声咒道:“这该死的萧澈,是想将我们都埋掉不成?”   “不会的,萧澈不会这样……”戚默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晃动。   砖瓦不停的掉落,叫人都无法站稳脚步,戚默和祁夜两个人如同狂浪中的浮萍一般,祁夜一把将戚默护在了怀里,然后两个人惊奇的看到那巨大的雕像,竟然一点点的颤动着……   颤动着,然后玉雕上出现了无数的裂痕。   就像是你眼睁睁的看着,那熟悉的铭刻于心的脸,猛然出现了无数的裂痕,然后突然在下一瞬间,就在你的眼前土崩瓦解了!   “不!”戚默不由得惊叫一声,不顾一切的挣扎出了祁夜的怀抱,朝着那雕像跑去!   好恐怖的画面……恐怖得仿佛是戚默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最叫她同侧心扉的画面!那种仿佛就看着云笙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的画面!   戚默惊叫着,往前才跑了几步,因为那摇晃所以跑得也不快,但是下一刻就一把被祁夜拉住,他死死的拖着她,然后吼道:“你想死不成?”   那巨大的玉雕顷刻间碎裂,那些碎片高高的掉落下来,砸落在地面上,弹起无数的锋利的碎片!   “不要!不要!”戚默惊叫着,不顾一切的想要上前,哪怕什么也做不到,但是她就无法,无法看着云笙变成这样!仿佛是牵引出了她心里最深处的恐惧!   那就是云笙的死亡。   那被她压在心里最深处的角落,她永远也不允许自己想起来的痛楚,被这雕像的损坏猛然的牵扯了出来!那种痛,那种绝望……几乎将戚默整个人的脑袋和心都要炸毁了一般。   祁夜拉不住,只有一把将戚默死死的抱在了怀里,然后不住的往后拖!   那些碎片异常的大,那样高的砸下来,砸中了必定要人命!   那些弹起来的飞溅的碎片划破了戚默的脸,然而她无法再前进一步,被祁夜强大的力量一步步的拖着后退,后退……直到退出了安全的距离!   祁夜就不放开她,然后两个人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这巨大的玉雕一点点的在他们的眼里变成了一堆的废品。   戚默猛然也不挣扎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神呆滞的看着眼前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碎片,那些痕迹和线条,仿佛还可以依稀的从一块块上的玉石上看到云笙面部的痕迹一般。   可是如今,就那样狼狈的堆在自己的身前……什么也不是了。   “你干什么?不过是一个雕像!就你这样,你凭什么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祁夜猛然一吼,一把将戚默从怀里拖了出来,摇晃着她的肩膀,对她大吼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对不起……我……”戚默幽幽的开口,仿佛整个人都还在颤抖,那些被从心底生生的拉扯出来的感受,叫她浑身泛冷。   云笙要死了……云笙他想死!云笙唯一的愿望只是想要死去!   戚默猛然摇头,使劲的摇头,她不想让自己动摇,不想让自己因为自己的感情和自私,而让云笙一辈子孤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若她活着,云笙也活着呢?   哪怕他们不能在一起?   戚默突然想到这样的画面,若她像云笙所想的生活着呢?   她和祁夜在一起,他继续当她的白帝!他们都不死,都以另一种方式和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知道对方都活着……是不是就足够了?   若是如此,能够让云笙不死,那她什么都愿意!   可是她知道,有时候人越是害怕,越是理智!所以她很理智,她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因为已经失去了那样的机会!   如今就算她和祁夜在一起又如何?云笙的生命永远不会结束,她总有死掉的那一天!总有一天,她会丢下云笙的……而且她不能自私,不能自私的因为不想云笙死,所以就要云笙那样清楚明白的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和别人相守一生!   而她的一切,都将和云笙再无关联。   不……那样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   “戚默?戚默……不要这样逼自己,放下不好吗?放下这一切不好吗?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你就只是你自己,不能为了你自己活着吗?为什么非要逼自己进这样的绝境?明明放不下,为何又要非杀了他不可?戚默……只要你开口,我马上可以收手,这天下不要也罢,什么白帝城,什么真龙之子……都不重要,只要你放下……这一切,都不重要!”   祁夜的话语在戚默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戚默浑身冰冷,而祁夜紧紧的将她颤抖的身体抱在怀里,死死的抱着,好像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了一样!   他的体温一点点的温暖着戚默,也让戚默越发的冷静,听着祁夜的话,她越发的冷静了!   但是她知道,无法回头,一切都无法回头,云笙已经对世界绝望了,再美的景色,再美好的世界,再爱的人……也许都无法留下他的脚步了。   戚默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她无法放下,若是能放下……她何必苦苦的折磨自己,若是能放下……她身边就不会牺牲这么多的人,可是牺牲的已经牺牲了,走了的再也不会回来……失去的永远无法弥补。   已经这样了,现在放下,又有什么意义?只能造成她,云笙,祁夜三个人永无止境的折磨和痛苦!   她和祁夜,短短数十载,最后终于会归于尘土,而留下来的,却生生世世,永远都要承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所以如何放下?   “放不下的,祁夜,一切无法回头了!”戚默幽幽的开口,她伸手死死的抓着祁夜的衣襟,瞪着眼睛窝在祁夜的怀里,却是颤抖着勉强苦涩的笑道:“一切都无法回头了,要结束!不论如何……要结束这一切,祁夜,求你……结束这一切吧!”   祁夜狠狠的闭上了眼睛,任由痛苦无边无际的蔓延在心里,结束?为何这一切都要他来结束?结束云笙……也等于结束了戚默,结束了戚默……那么又由谁来结束他自己?   “好!”只是简单的一个字,祁夜咬牙说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当时他究竟怎样挣扎,用了多少的努力和力气,才那样坚决的说出了那样一个字来。   只是两人就那样相拥着坐在原地,听到祁夜答应的这一声,听他这么说,口气坚决,有他独特的叫人不自不觉的信服的能力,也叫戚默安心了。   这时,震动停止了,投石车的攻击似乎也停止了……宫殿里从刚才那震天的颤动中缓过神来后,安静得出奇,外面的厮杀和呐喊都被隔绝了一般,那样的安静。   也便是这一片的安静中,猛然传出来的一个哭声,一个稚嫩并且带着恐惧和害怕的哭声,叫戚默猛然回神。   “谁?”祁夜冷冷的问了一声,在这大殿里声音格外的冰冷威严,也异常的警惕。   戚默从祁夜的怀里站起身来,刚才的呜咽因为祁夜的质问而猛然停止,仿佛被吓着了一般?   可是戚默刚才听得清清楚楚的,她起身顺着楼梯下来,大堂的中间一片狼狈杂乱,戚默顺着刚才的声音方向小心翼翼的走去,在那一片纷乱中,大堂里最里面有两个金属的飞龙雕像。   很大,仿佛两只守护神一般的立在两边。   戚默看到一片小小的衣角,微微的颤抖着,再往前一走,戚默看到了那小小的身子,缩在巨龙雕像的后面,抱着脑袋匍匐在地上,因为太过害怕,所以小屁股高高的翘着,然后不住的颤抖着。   “你……是谁?”戚默的声音忍不住温柔了起来,她看那小小的身子猛然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仿佛以为只要不动,就不会被人发现了一样。   那小小的衣袖翻开,露出半截稚嫩白皙的肉乎乎的手臂,就那样抱着脑袋,像是鸵鸟一般。   “你还好吗?我带你出去好不好?你是谁?”戚默笑了笑,将声音又放得轻了些,然后蹲下身子来,轻轻的伸手触碰了那小小的身子。   那孩子真的好小,好小,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像是一个小肉球一般的缩在戚默的脚边,戚默碰到他时,他猛然的一颤,然后又呜咽了起来,从那些呜咽中,戚默听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呼喊。   “娘……娘……娘亲……”   那小孩子哭着,然后越发的伤心,越哭越大声了,祁夜这时也已经走了过来,看到这孩子时,也惊讶了一下。   只是这孩子的穿着并不是很好,一般的粗布麻衣,在这圣殿里躲藏着,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家的孩子……有可能是南北二国的王子,也有可能是一般的平民百姓?   “你乖好不好?别哭了,抬起头来我带你出去找娘好不好?”那身子太过娇小,看起来像只有几岁的样子,从那幼稚模糊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更小一些。   戚默一边劝慰着,一边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身体,好叫他放松一些。   安慰了片刻,那哭泣也变成了呜咽,然后小身子动了动,从手臂里抬起了头来,那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从手指缝里看到了戚默温柔的笑脸。   戚默的美,在于柔和,她不凌厉,她仿佛是春风,轻柔又温暖,笑起来时更如同阳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小孩子注视了她好一会儿,然后猛然一把扑进了戚默的怀里,放声大哭,“娘……娘亲!娘!”   仿佛指挥说这一个字一样,不停的哭着,眼泪鼻涕一把把的擦在了戚默的身上,戚默也不介意,小心翼翼的拥着他在怀里,这身子虽然肉滚滚的,但是真的好小。   “别哭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戚默安慰着,在他哭声小些的时候,才将他从怀里轻轻的拉了出来,这才看到那一张小小的稚嫩又精致的脸。   那双黑眼睛真的很大,黑白分明,并且因为哭过,闪着一种纯真的婴儿蓝,那样清澈的眼睛,白皙的肌肤,肉滚滚的小脸和粉嫩的唇。   他死死的揪着戚默的衣衫不放开,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孩子真的很小……戚默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能说话了,只是擦了他的眼泪,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干嘛?”   那孩子只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一脸的天真无邪,仿佛听不懂一般,只是口里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的叫道:“娘……”   从他开口的时候,戚默看到了他的口腔里,几乎连牙都还没有张齐……   看来要指望他开口说话告诉戚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戚默也有些迷糊,抬头看着站在一边高大的祁夜,那孩子随着她的眼光,看到祁夜居高临下的巨大身影,吓得颤抖着缩在了戚默的怀里。   但是他没有哭,只是死死的拽着戚默的衣衫,然后缩在她的怀里,怯生生的看着。   “谁知道呢?”祁夜紧皱着眉头,看着小家伙在戚默怀里有些怯怯的脸,和他那双忽闪的大眼睛,不由得蹲下身来,犹豫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孩子看着祁夜,吮吸了几下唇瓣,然后缩在戚默的怀里,怯生生的道:“四……四岁……”   “那你叫什么名字?”戚默看准了他似乎已经不太害怕了,才问的。   那孩子看了戚默,似乎笑了起来,然后靠近了戚默,在她的脸上蹭了蹭,才迷糊着道:“宇……宇……”   说得不太清楚,却也勉强听个明白,那孩子死死的抓着戚默不松手,戚默看他话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无助的看着祁夜,“这可如何是好?把他留在这的话,必死无疑!”   刚才这么大的震动,他竟然都安然无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这圣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垮了,他在这里……一定不行的,更何况,戚默对他喜欢得很,这样一个可爱又惹人怜惜的小东西,长得那样的漂亮,戚默怎么忍心丢下?   “娘,娘……宇儿,乖,乖乖……”宇儿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害怕得一把抱住了戚默的脖子,哽咽着不停的喊了起来。   “好好,你乖,你最乖了!我带你出去好不好?”戚默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口咬定叫她娘,但是四岁的孩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啊?   宇儿这才仿佛平静了一下,又悄悄的从戚默的怀里开始打量祁夜,祁夜蹲着,没有了那样高大的压迫气息,眉目纠结着,还是有些冰冷得吓人。   他怯生生的扯着戚默的衣领,然后看着祁夜,轻轻的模糊的问道:“爹……爹爹?”   “啊?”戚默一时没有反映过来,却是叫祁夜一下笑了出来。   这哪里钻出来的孩子,怎么见了人就叫爹娘的?虽然莫名其妙,但是祁夜的心情格外的好了起来,一把伸手去就将那肉滚滚的身子抱了起来,那小孩子一开始吓了一跳。   但是随即祁夜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祁夜的怀抱宽广,哪怕只是一只手,也能叫他安稳的坐着,祁夜笑道:“看在你爹娘叫得那样好听的份上,破例带你出去吧!”   说完,猛然站了起来,那宇儿猛然就高了好多,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小小的嘴巴里惊叹的发出了一声,“哇……”   然后之前的害怕都被他抛在了脑后,漂亮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兴奋的光彩,小手死死的抓着祁夜的衣袖,兴奋的叫道:“举高高……举高高……”   “呃?”祁夜一愣,这时倒是戚默看着笑了起来,“你以为这爹爹这么好当的?”   “好,举高高!”祁夜看了戚默一眼,无视了她的话,双手拖住了那小小的身子,然后一把举了起来,在那孩子爽朗兴奋的笑声中,一次次的将他举过了头顶。   只有先把他带出去了。   祁夜和戚默都是这样想的,不过举着宇儿刚走了一会儿,两人猛然看到,那碎片掉落的地方,砸中了一边的柱子,那柱子就都歪斜了,但是在那柱子挡住的阶梯处,却是突然多了一个洞口!   幽深的,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若不是宇儿的哭声将他们带到这边来,两人也许就顺着那边的阶梯上去了,而根本不会发现这这个神秘的洞口。   “这秘道,会不会是……”戚默看了祁夜一眼,他们的心里同时想起了一个东西。   那便是弑龙刃!   看了怀里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孩子,祁夜道:“不行,如今若是出去再回来,指不定会有变,南北二国的国主迟迟未现身,现在不进去探个究竟,什么时候洞口万一关上了,怕是想进都进不去了!”   “那,难道我们要带着他去?万一有危险……”戚默不敢想,她觉得自己就是祁夜的一个后顾之忧了,如今再带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孩童?   “那也没办法!看谁命大了!”祁夜说罢,一把将孩子塞进了戚默的怀里,那孩子玩得正起兴,还拍着手朝着祁夜喊道:“爹爹……爹爹,举高高……”   “待会儿再玩好不好?你乖乖的,待会爹爹才带你玩!”戚默忙安慰着,将孩子抱好了,那孩子嘟着嘴,看了祁夜和戚默一眼,才点了点头,不吵了。   祁夜幽幽的叹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孩子柔软的头发,才道:“我们走吧!”   戚默点了点头,跟在了祁夜的身后。   洞里很黑,那孩子似乎有些害怕,死死的抓着戚默的衣服不撒手,然后缩在她的怀里,异常的听话,也不哭了也不闹了。   这条通道很长,四周插满了箭矢,还有铁锥什么的落在地上,火把也已经落在了地上,所以这秘道里没有光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看来是刚才的晃动将这里的机关触动了,火把也都掉在地上熄灭了!这样来说……对我们应该更安全才是!”祁夜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朝前走着,戚默就跟在他的身后,他时时刻刻的提高着警惕。   在这秘道里走了好一会儿,才猛然的看到了光亮。   “是出口!”戚默忍不住开口,就已经被祁夜伸手抵住了唇,叫她噤声。   两人这才听到安静的的秘道里,似乎从那亮光的地方传来了一些声音。   “如今这圣殿怕也保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是男子的声音,有些焦急,还加上了他四处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在黑暗安静的秘道里异常的清晰。   “我们的责任是保护弑龙刃,更何况……祁夜不一定知道弑龙刃的存在!只要我们守住这里,哪怕这宫殿塌了,我们便也就和这弑龙刃一起,永埋地下,这样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人说话不急不慢,几乎比较冷静,声音也缓缓的。   然后只听到另外一个人狠狠的叹了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然后便没有了声音。   戚默也不害怕怀里的宇儿会发出什么声音,因为他早已经在这漫长的秘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心的睡着了,戚默能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很安心的睡着呢。   于是两个人无声无息的朝着秘道的出口靠近……   在即将到达出口时,猛然怀里肉滚滚的身子轻轻一动,呢喃了一声,“娘……”   然后在戚默的怀里舒适的蹭了蹭。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黑暗里却异常的清晰!   “什么人?”猛然从出口传来的声音,加上突如其来的攻击,那一道气是白色,几乎照亮了黑暗的洞窟。   祁夜的反映永远是最快的,将戚默和孩子都挡在了身后,然后猛然一掌,威力巨大!那洞口的攻击原本只是探个究竟,没有出全力,而祁夜却是出了全力!   那一掌不仅化解了冲来的白光,更是如同蛟龙出海一般的冲出了洞口!也给祁夜和戚默打出了一条路,祁夜首先出了洞窟,外面的两个人在急忙的躲避祁夜那一掌的威力,没有时间阻止!   戚默小心的护着怀里的小人,才走了出来!   在洞窟里许久,出来时有些刺眼,但这也是一个山洞,却是一个冰封了的山洞,所以洞里有着一种白色的光,像是四周无数冰块相互反射出来的光一样。   这里如同白昼,却是一个巨大的冰窖!顿时寒气四起,戚默忙护住了怀里的小人,他还安心的睡着,却也感受到了冷意,朝戚默的怀里又挤了挤。   这样的冷,戚默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眼前两个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的裘毛大衣,她忙道:“孩子怕冷!”   她知道祁夜明白他的意思,这时两个人也反映了过来,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组合,想说眼前的人就是祁夜吧,可是为何还多了个孩子!?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圣殿禁地!”那有些暴躁的人首先开口,目不转睛的在戚默和祁夜两个人身上打量,虽然不论怎么说,眼前的男子都像是祁夜那样的气势,但是因为后面的两母女……实在叫人难以将祁夜那种高傲冷漠,嗜血残酷的恶魔想象成一个身后带着老婆孩子的人。   “怎么?看来两位国主,竟是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还不知道?”祁夜迅速的打量,也从之前的形势和两人的穿着,第一时间认出了二人。   他们两个便是一直从战争爆发都没有露过面的南北二国的两个国主——南雷,北隅。   224:留下她,他要失而复得   “怎么?看来两位国主,竟是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还不知道?”祁夜迅速的打量,也从之前的形势和两人的穿着,第一时间认出了二人。   他们两个便是一直从战争爆发都没有露过面的南北二国的两个国主——南雷,北隅。   从祁夜的话里,两人也便确定了,眼前看起来像是祁夜又不像是祁夜的这个人……当真是祁夜。   “既然你能找到这里来,那么动机已经不言而喻,我等世世代代为白帝城效忠,是绝对不会让弑龙刃落入他人之手!”南雷便是脾气比较暴躁直率,开口的同时已经朝着祁夜攻了过来,   北隅比较沉着冷静,观察了一下当前的局势,他当然知道只有对祁夜后面的女人和孩子下手,他们或许才有赢的希望,可是偏偏……白帝亲下命令,对于这个女人,哪怕是她要了他们的命,也是绝对不能还手,绝对不能伤害的!   北隅死死的捏着拳头,他们的命是白帝的,他们血管里的每一个因子,都只听白帝的吩咐,所以哪怕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局……北隅也还是没有向戚默出手!   而是朝着祁夜而去,三个人顿时打成了一片。   戚默远远的站在一边,死死的抱着那孩子,害怕他冷到,她趁着三人打斗的时机,已经很快的在冰窖里寻找起来,从刚才南雷的话里不难猜出,他们在这里就是守护弑龙刃的,那么弑龙刃就一定在这里!   这里除了冰,还是冰!   戚默一点点的寻找着,终于在几人对面的一个巨大的冰柱里,隐约的看到了有什么东西被冰封在其中。   像是一把剑,但是看不太清楚,隐隐的泛着蓝光,叫四周的冰块越发的冰蓝了!那一定就是弑龙刃吧?如今就在眼前,只要等着祁夜打败了这两个人,就能一举夺得弑龙刃了。   戚默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她不让自己去想,只是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孩子。   “娘……”宇儿似乎太冷了,哪怕戚默也温暖不了他,他挣扎着睁开了迷糊的眼睛,睡意朦胧却微微的颤抖着,叫道:“娘……好冷……”   “乖,你乖!一会儿就不冷了,娘抱着你呢!”戚默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自然的就将话接了回去,然后她笑着,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她穿的也单薄,所幸内力深厚还可抵挡,但是这小小的孩子……哪怕有人抱着,也怕是支撑不住多久!   戚默焦急的看向三个打在一起的人,叫道:“祁夜,孩子撑不住了!”   祁夜眉头紧蹙,看着眼前二人配合默契,怒火猛然升起,竭尽全力的释放了自己体内的真龙之气,那腾龙猛然从身上飞跃而起,气势冲天,声音憾如天雷!   那呼啸而去的巨龙,叫惊讶得眼睛都瞪出来的南雷和北隅两人毫无招架之力!顿时被狠狠的撞飞在地上,口吐鲜血。   两人挣扎着,怎么也爬不起来,祁夜冷冷的走上前,一把扯住了南雷的衣衫,不由分说的硬扯了下来,那裘毛的大衣很是暖和,还带着南雷的体温!   祁夜毫不犹豫的丢给了戚默,戚默欣喜的接着,然后将宇儿小小的身子团团的包裹了起来!   宇儿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并不是沉睡了,而更像是昏迷了一样!   祁夜只是要取弑龙刃,也不想杀人,只是这两人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祁夜也不多说,一把又将北隅的衣衫也扯了下来,在戚默焦急的观看宇儿的时候,轻柔的将大衣披在了戚默的身上!   这一阵的温暖,叫戚默焦急的心也安稳了些,她回过头看着祁夜,然后猛然道:“弑龙刃,一定是在那!”   说罢,祁夜顺着戚默的手指看去,看到了那冰封在寒冰中的弑龙刃!   正要上前时,还剩下一口气的北隅讥笑道:“哼,不自量力!这弑龙刃千年来也没有人能握住!除了开天辟地的一代白帝外,谁都握不住!”   “那孤就偏要试试!”祁夜冷声一喝,猛然出掌,凌厉的掌风,强大的力量一击将那巨大的冰柱击碎了。   四周飞溅起来的冰块碎片和巨大的响声让戚默怀里的宇儿都吓得跳了起来,也是这样,戚默才安心了……这小孩子没有事情,脸色也开始恢复了,身体一点点的温热了。   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真是命大。   松了心,戚默才看到那冰柱被击碎了,那弑龙刃的光芒瞬间被激发了出来,那种耀眼的冰蓝色的光,几乎叫人睁不开眼睛,那一瞬间过后,弑龙刃的光芒减弱,只剩下剑身周围还有一圈淡淡的蓝色。   那是一把小巧的剑,一点也不想想象中的那样神奇,只是剑身晶莹剔透,剑柄上的宝石闪闪发光,加上剑身本身的光彩,竟是那样的璀璨夺目,而更神奇的是,整个冰柱都已经被击碎了,那剑却还是凌空那样挂着,闪闪发光的呆在原地,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祁夜一步步的上前,南雷早已经昏迷不醒,北隅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祁夜,却已经无力阻止……他看到祁夜身上的真龙之气时,就已经够吃惊了!   虽然他心里认定了这弑龙刃除了白帝外谁都拿不起来,但是却不知道为何,此刻心里竟是这样的担忧……因为祁夜的强大,自信,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力量!竟是让北隅的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仿佛……连北隅都觉得,那神奇的弑龙刃,会被眼前的男人拿起来一般!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到,也阻止不了,只能看着惨剧发生!   “祁夜!”戚默紧张的开口,忍不住叫住了祁夜。   祁夜的脚步一顿,转身回头看戚默,戚默紧张的大口喘息,看着祁夜和弑龙刃的距离一点点的接近,她真的很怕,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担忧在心里。   她看着祁夜的眼睛,然后有些颤抖的道:“小心些……”   除了这个外,戚默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祁夜知道她的紧张,看得出来她的担忧,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有她挂心担忧着,那么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   他朝着戚默轻轻一笑,“放心,一定……没问题!”   戚默听着他的话,竟真的鬼使神差的相信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走近了,伸出了手……握住了弑龙刃的剑柄!   那一瞬间,暗中强大的光又从剑身上猛然照射了出来,所有的人都被逼得闭上了眼睛,连戚默哪怕死死的瞪着,却也只能看到祁夜的身体被这强烈的光线所吞没,然后什么也看不到了!   “啊!!!!!!!”只听到祁夜一声用尽全力的吼叫,仿佛这大地都跟随着震动了起来,戚默浑身都在颤抖……而大地也真的是在颤抖,不住的颤抖着,叫人的身体都站不稳了。   那一阵光芒一点点的收敛,戚默的眼睛被刺痛得有泪流了下来,可是她不愿意闭眼,她死死的瞪着,看着那一片耀眼的光芒里,祁夜黑色的身影一步步的走了出来。   弑龙刃……就在他的手上!   “哈……”戚默猛然松了一口气,那种喜悦叫她笑似乎都不可思议的笑了出来了,只是她的嘴长得大大的,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宇儿,然后惊喜的,无法言语的看着祁夜拿着那发光的弑龙刃,朝她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祁夜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自信,可是此刻他的喜悦也是戚默从没有看到过的,他那样欣喜的,高傲的却又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他就那样注视着她,然后一步步的朝她走去!   “不……不……不可能……”北隅脸色苍白,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瞪大了眼睛,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眼前……新一代的天地之主,就这样……诞生了。   “哈哈哈哈……”北隅猛然大笑了出来,这样诡异的笑声让祁夜走向戚默的脚步顿了下来,两个人同时看向了奄奄一息的北隅,然后看他疯狂的等着祁夜,笑道:“你以为……拿到了弑龙刃,你就能走出这个冰窖了吗?你们输了!注定要输,天下是白帝的!只能是白帝的!”   祁夜皱眉,也是这时,他和戚默都突然感受到自从刚才就一直晃动的大地似乎一直没有停歇下来,甚至越发的明显!   猛然的决裂的天摇地动,仿佛是一下要将天地都颠覆一般,那样巨大的震动,那样强烈的摇晃!冰窖里那些厚厚的冰层竟是快速的全部裂开了,无数的裂痕,然后一点点的碎了,一大块一大块的冰块掉落下来!   “啊!”戚默惊叫一声,躲开了头顶上落下来的巨大冰块,那冰块在地上砸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也因此叫戚默的身形猛然站不稳了,为了护着怀里的孩子,她狼狈的摔倒在地。   而这大地的颤动却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祁夜心里一惊,难道这圣殿要垮塌了?   “戚默!”他惊叫一声,如果现在圣殿垮了,那么他们都会被埋葬在这地下,任由你再强大,怕是都难逃一劫!   一边的北隅早已经没有了气息……而祁夜摇晃着朝戚默走去,在他即将接近戚默时,那刚才砸下来的巨大的冰块砸中的地面,猛然裂开了……   天摇地动,那裂口猛然的裂开,那样的巨大,仿佛是从地底深处崩裂了一般,那样的深……那样的宽。   只是一瞬间,那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就那样横在了祁夜和戚默的身前,祁夜站不稳身子,戚默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不顾一切的抱着怀里的孩子,不停的左躲右闪,并且不住的后退……   差一点,她就从那猛然迸裂的鸿沟中掉了下来……她几乎被逼得抵在了墙边,而脚边,就是那深不见底的鸿沟。   她心惊胆颤的看着,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冰面很滑,加上不住的颤动着的大地,戚默的身子一点点的,不管她如何挣扎,如何想稳住自己的身子,竟都止不住自己的身子一点点的滑向那地面裂开的那条宽大的鸿沟!   “戚默,撑住!放开那个孩子,放开他!”祁夜惊叫着,掉落的巨大冰块叫他站不稳,逼着他躲避着,却离戚默越来越远!他几乎声音都嘶哑了,额边青筋暴起,就那样看着戚默身不由己的,死死的抱着那个孩子,朝着那深渊滑去。   “不……不……”戚默摇头,不住的摇头,怀里的孩子猛然哭了起来,戚默将他抱得更紧了,也许太紧了他难受,也许是一睁眼就被这样的情况吓了一跳!   总之他在戚默的怀里不得动弹,但是戚默不愿意放开!   不……她若是放开了,这孩子必定掉下去!粉身碎骨!但是她若不放开,结果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掉下去!   戚默挣扎着,四周摇晃着的墙壁全是掉落的冰块,怎么也扶不住……地面猛然倾斜,仿佛是要整个的翻个面一般,戚默这边本就被逼得毫无退路,冰面很滑,四周没有可以攀扶的东西。   而此刻地面的猛然倾斜更是将她更快的推向那仿佛是地面张开的恶魔之口!   “放开他……戚默!放开!”祁夜猛然一把将弑龙刃插入了地面,强烈歪斜起来的地面叫他不住的往后滑去,他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只有这样才不会离戚默越来越远!   但是他竟是无法靠近……   只要戚默愿意放开,只要她放开了,腾出了双手,她一定会安然无事的!   “不要!”可是戚默猛然惊叫了起来,那种恐惧带着一种深深的坚决,叫祁夜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戚默一点点滑向那个深渊,他站不起来,在这强烈的大自然的巨大力量面前,他怎么也站不起来,哪怕弑龙刃在手……也一样!   戚默猛然抬头,铁青的脸瞪着眼睛看着祁夜,然后她猛然道:“祁夜……祁夜,你一定要救他,他还是一个孩子,还有无线旷阔的未来!祁夜,你一定要救他!”   “放开他!”祁夜从来没有这样后悔,后悔带了这个孩子一起进来!他太大意了,他明明知道会有未知的危险,明明知道他能做的,只是保全戚默,却没有想到……戚默,竟然会这样对待一个陌生的孩子!   “他叫你的爹爹!”戚默猛然开口,叫祁夜所有的尖叫都顿住了,戚默看着他,不算遥远的距离,却像是天涯海角的距离一般,她突然笑了起来,“他是我的孩子!他叫我娘!”   戚默知道自己并不伟大,但是生死对她来说,只要她尽力了,只要她没有留下遗憾!那么无所谓……怎样都无所谓!   可是这个有着这样漂亮一双眼睛的孩子,还没有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他的人生才刚开始……既然有缘,他叫她娘,那么她在生命的最后,也曾有一个孩子,足够了。   “你一定要救他,救我们的孩子!”戚默这一声,是故意的,她知道,若是她没有了,祁夜一定不会对这个孩子留情!她故意那样说的!将这个孩子的未来和命运,紧紧的和她,和祁夜绑在了一起!   这样的话……祁夜舍不得的,   戚默就是这样明白的,在她滑向深渊的那一刻,她猛然用了所有的力气一把将孩子丢了出去,丢向了祁夜的方向……祁夜一把接住,顺势朝着冰面滑了过去,他的手没有抓到戚默。   因为他们隔着那样遥远的距离……   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那弱小的身子竟就那样滑了下去!   也是这一刻,猛然从刚才的洞窟里飞出一身身影,那样义无反顾的身影,随着戚默的身子猛然跳了下去,两个人,祁夜甚至没有看清……就那样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不要!”祁夜惊叫一声,怀里的孩子几乎被他强大的力量勒得无法呼吸,猛然放声大哭了起来,这样一个心痛的吼叫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戚默的耳朵边,仿佛成为了最后的一丝声音!   然后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她下落的身子突然一顿,惊愕的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脸,是刚才还冷冰冰的对她毫不理睬的萧澈!   萧澈的出现几乎完全超出了戚默的意料之中,在这里看见他……而且他竟然也置身在这深渊之中,紧紧的抓住了她,叫戚默半天回不了神。   萧澈也是掉了下来的,只是他的手攀住了这墙壁边的一个凸起,他们掉下来的不算很深,只要他用力,就能将戚默甩上去,但是他自己……   想也没想什么,萧澈只是冷声道:“都不知道你还能做成什么事?从小到大,不盯着你,你便闯祸!怎么,现在连命也不想要了?”   “萧澈……你……”戚默惊讶的看着他的手攀着的那个小小的凸起,撑不了多久的,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猛然道:“要你多管闲事吗?你之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不会原谅你的,快放开!不要和我死在一起来恶心我!”   “谁要和你死在一起!”萧澈毫不留情的顶了回去,瞪着戚默时,眸光却又突然变得温柔了,他轻轻一笑,就如同那个戚默熟悉的,还没有在赤练之域遇到的那个小恶魔,他笑道:“就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所以才准备拉你上去的!”   “别闹了!上不去的!”戚默忧心忡忡的看着萧澈,忙道:“萧澈,我告诉你,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戚默,我不是她!早在好几年前,戚默中毒后醒来,便已经不是以前的戚默了!我不过是披着戚默这身皮的一个陌生人而已!不是与你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默小侯爷,曾经你口口声声要娶的那个人,不是我!你不值得为了一个陌生人,为了一个欺骗你的人这样!”   “是吗?我说呢,中毒以后整个人都怪怪的!”也不知道萧澈是不是真的接受了,还是以为戚默只是在开玩笑,但是他笑着,死死的拉着戚默,额边的青筋暴起,笑起来也没有那么轻松,但是还是毫不在乎的道:“难怪……中毒以后的你,我更喜欢!”   戚默一愣,就听萧澈道:“很多事情,我对不起你!我做了太多的错事,不论你是谁,但是我认定,你就是你!在我心里,叫我痛,叫我恨,也叫我心心念念忘不了的人!我恨你,却不想你死,我恨你……所以我要你记得我……永远的记得我。”   他的话刚说完,戚默突然觉得一个强劲的力量从他的手上传了过来,她整个人因为这个力量被狠狠的甩飞,高高的甩了起来,扔向了另一边!   也是同一时刻,萧澈攀着的那个小小突出的石头,猛然断裂,他的身影瞬间下坠!   “萧澈!”戚默惊叫一声,自己被抛在空中,却只能看到萧澈的笑脸迅速的消失,然后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可是戚默听到了……听到了他最后的一句话,“我一定会深深的印刻在你的心上的!”   萧澈知道,这样的他,一定会让戚默一辈子都记在心上的,他刚才说了那么多恨她,可是这些恨,都是言不由衷的,应该把这些恨字,都改成爱字的。   虽然他无法表达,但是他知道,戚默一定明白的。   萧澈笑着,然后闭上眼睛……   戚默的身子猛然空中抛高,然后呆愣着看着萧澈消失不见,耳边还回荡着他的话,一切来得太快了,她根本无法反映……只是当她再次下坠时,一只手坚韧的,用力的抓住了她。   戚默呆愣着,抬头,看到了祁夜的脸,天地任然一震震的颤动,无数的冰块掉落下来,可是祁夜紧紧的抓着她,他就扑在深渊的边上,另一只手是弑龙刃狠狠的插入了地面,然后支撑着他。   “戚默……抓住你了,终于抓住你了!”祁夜的眼睛里是说不出开的欣喜,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让他的眼眶一热,可是他忍住了,他知道,他永远……也无法在戚默的眼前落泪。   因为那样,便不是他祁夜了。   天摇地动中,戚默还是被拽了上来,与死亡擦肩而过,宇儿大哭着被祁夜放在一个角落,用护罩凌空罩着,冰块砸不到他,可是他吓得不轻,哭喊着,一字一句的喊着,“娘……娘……”   戚默的心里一阵阵的疼,不过一面之缘,甚至她不知道为何这个孩子口口声声的叫她娘,但是戚默那一刻……真的有一种感觉,就想将这个孩子当成她的孩子!   好好的保护,关爱着,让他茁壮成长。   戚默在祁夜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一把将护罩里的宇儿抱了起来,宇儿哭得更大声了,哭哭啼啼的死死抱着戚默的脖子,叫道:“娘……娘……”   “我在,我在!”戚默死死的抱着那失而复得的孩子,心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和柔软!   “快走,这里要塌了!”祁夜一把扶住了戚默,戚默死死的抱着孩子,手里的弑龙刃发着淡淡的光彩,祁夜猛然举起剑来,凝聚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然后猛然朝着那些石壁狠狠的划了去!   天地颤动,那些石壁竟就这样的被震开了,猛然塌陷的冰窟,祁夜死死的抱着戚默和孩子飞身跃出……   甚至来不及想,当祁夜抱着戚默和孩子脱离了那迅速垮塌的圣殿时,他们在空中由祁夜的护盾轻轻的托着,转身看到那轰然倒塌的圣殿……什么都想不到了。   那里牺牲的人,流淌的鲜血,还有那些甚至来不及开口说一声谢谢的恩情,一切的一切,全部被埋葬了。   戚默闭眼……她知道,一切要结束了,再不会有牺牲了,因为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再牺牲了。虽然心痛,但是此刻戚默却是无比的宁静,像是一切都已经铺就在了她的面前,她知道……结果了。   一切开始得那样的惊天动力,结束得又那样的理所当然,天祁和南北二国的战争大告全胜,夺得了城池,拿到了弑龙刃,而之前那一阵天塌地陷的动静,还有垮塌的圣殿,竟是将整个海面的行驶都逆转了。   圣殿的垮塌,似乎开辟出了一道另类的海流,那海流仿佛是海洋里一条独特的道路,远远的,弯曲着通往一个神圣的地方。   白帝城。   祁夜的军队需要休整,后方齐容的粮草不断的运送而来,不需要打扰当地的农民,军队们驻扎在城外休整,皇宫由冷炎带领禁卫军统领。   街上没有一个人,所有的船只和战船都在修缮,准备着乘着这由南北二国打开的道路……然后一路无阻的通往白帝城。   那从圣殿捡来的孩子,经过祁夜的调查,证实了,那是南国国主最小的一个儿子,因为母亲难产而死,所以从小都是乳娘带大的,南雷个性火爆,那孩子的娘也不曾得他的心,几年来就见过这孩子几次,所以这小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   乳娘是一个平民百姓,整日的告诉那小小的不懂事的孩子,总有一天他的爹娘会来接他,好好的对他,陪着他长大……孩子虽然不懂,但是仿佛却也是有灵性的一般!   这天天祁大军压境,本来这孩子早已经被遗忘在了皇宫里,乳娘也只能逃命,可是又忍不下这么小的孩子,就偷偷的趁乱将他安置在了圣殿里,在他们心目中,圣殿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临走时,那乳娘告诉过孩子,他的爹爹和娘亲,会来接他,只要他在那里不动。   也许这一句,那小小的宇儿是真的听懂了,所以便那样躲在那里一动不动,也可能是和戚默真的有缘分,这小孩子的眼睛,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又和善的女人,仿佛那就是他心目中的娘亲……   所以一眼,便已经将戚默当成了娘。   这些事情都是祁夜抓到那个乳娘问出来的,本来祁夜想将孩子交给乳娘带走,但是戚默对孩子那样的上心,加之祁夜并不是冷血无情,那孩子对他们两个人的依恋也不言而喻,所以……祁夜多了个心眼,没有将孩子送走,并且打发了乳娘,说那孩子早已经死在了圣殿里。   这件事情就如同一个秘密一般,被掩埋了。   祁夜想……这样一个孩子,是不是会唤回戚默那种生无可恋的心态?哪怕什么都没有了,起码还有这样一个孩子,叫她心心念念的,也许……她会留下来呢?   祁夜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忍不住为他拉了下被子,孩子受了凉,这几日缠人得很,没有什么精神,却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离开戚默和祁夜,两个人非要有一个在他的身边,他才安然入睡。   戚默被折腾了好几天,祁夜不忍,所以换她去休息去了。   祁夜轻轻的抚摸那小孩子稚嫩的脸庞,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孩子……留住你娘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否则,你就没爹了。”   若说是轻声的低语,却更像是轻柔的威胁,那孩子皱了皱眉头,然后一把抱住了祁夜的手掌,安稳的睡了过去。   225:完结篇(一)   天祁的军队在南北二国的国土上休整了五日,点算好军备船只等,便要启程了。   祁夜将冷炎留下,他膝下无子,若是真的回不来了,恐怕必然天下大乱,倒是只希望冷炎和火玉能够安全脱身,带着这个孩子远走高飞。   这是最坏的打算,祁夜想过,但是在心里却一直坚定着一个信念,那便是他一定不会让这个事情发生的。   其实这一去,戚默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能安全的回来,虽然舍不得那样可爱的宇儿,但是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让这一声的命运,和牵连的所有所有……都一次性结束吧!   “娘……娘亲,娘亲不走……不走……我乖……”宇儿扯着戚默的衣角,小小的身子站在宫殿的门外,像是只比那宫殿的门槛高一点似的,可是他那样小小的身子,用那肉滚滚的小手扯着戚默,却叫戚默往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戚默深深一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宇儿竟是知道她要走了,就这样追了出来,明明病才好。   有些心疼的,戚默转身蹲下身子,看着宇儿眼睛里那泛着泪光的眼睛,不由得柔声哄道:“娘知道宇儿最乖了,宇儿在这里等着好不好?”   她想说,她会回来的,只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却说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结果,她觉得如果他现在答应了这个孩子,那么当她无法回来的时候,那这样美丽的一双眼睛,会出现怎样难过的表情?   “不走……不走……宇儿乖,娘亲不走……”宇儿瘪着嘴,使劲的摇头,怎么也不听戚默的劝,祁夜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什么也不说。   像是害怕极了会再一次被抛弃,明明是个连话都还不怎么能说清楚的孩子,但是内心却是这样的通透,他仿佛明白,明白戚默走了,也许就不会回来了。   所以小小的心里,觉得很害怕,怎么也不愿意松手,松开这个……在他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给他温暖笑容,向他展开怀抱的娘亲。   “娘亲……”宇儿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掉了下来,静音剔透的叫人揪心,他一把抱住了戚默的脖子,死死的抱着不愿意撒开手。   “宇儿,娘亲答应你……娘亲一定不会丢下你的,娘亲会尽力回来的……回来和宇儿一起生活好不好?”戚默柔柔的叹了一声,心里竟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若她可以活着,可以回来,可以放下……那么这个孩子会成为她一生的牵连,会成为她活下去的动力和快乐的源泉。   宇儿似乎听明白了一些,松开了戚默的脖子,然后巴眨着清澈的带着泪水的眼睛看着戚默,然后哽咽道:“娘亲……要回来。”   “嗯。”戚默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有些揪心,因为她说的,是她会尽力回来的,他现在也许不懂什么是尽力,以后他会懂的,当他懂得的时候,他会明白……她没有骗他,她真的是尽力了。   “爹爹呢……”宇儿有些怯怯的看向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祁夜,然后问道:“爹爹,一起回来……”   戚默一愣,有些呆怔的看向祁夜,祁夜勾着唇角笑了起来,然后大手就那样揉了揉宇儿小小的圆滚滚的脑袋,他是那样的小,脑袋像是没有祁夜的手掌大一般。   但是祁夜温暖宽大的手掌揉着他头顶的头发时,他扬起头,看到了祁夜的笑容,仿佛那是一种能叫人安心的力量,温暖……强大的连宇儿这样小小的孩子,都感觉到了那种安心。   “放心,我会把她带回来的。”祁夜的承诺仿佛比戚默刚才柔声的劝慰更有用,因为宇儿就那样笑了起来,仰着头看着祁夜,哪怕脸上还挂着泪珠,却也是笑了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戚默在心里一阵叹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像是钻进了这两父子的圈套一样,说是她捡回来的宇儿,可是如今……宇儿看着祁夜的眼神,那样的崇敬,信任,也许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有缘人。   宇儿不闹了,乖乖的和冷炎一起回到了宫殿,船只和军队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绪……祁夜扶着戚默登船,然后朝着那巨大的海流,一路扬帆前进。   他们不知道要走多久,但是却可以肯定,白帝城就在眼前。   *   直到那远远的从海面上模糊能看到的海岛,还有那远远便能看到的高耸在海岛最高处的白色宫殿,戚默看到时……竟忍不住感慨,她竟然又回来了。   这个神话一般的地方,曾经她不曾相信真的有白帝城这样的存在,但是如今,她又一次来了,这一次……却是来挑战传奇的。   能看到白帝城了,那海岛一点点的接近,船只上的对军也开始紧张的备战了,投石车,箭矢等等都准备就位了,只是远远的却是看到白帝城的城门关着,海岛边上什么都没有。   除了沙石,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照戚默的想象来说,应该不是这样的,白帝城里莫说军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像上次的战争,白帝城连普通百姓之中,都有许多的高手潜伏在其中。   而在白帝城的居住的所有人,对于他们来说,白帝和这个城市,就是他们信仰的神佛。   南北二国早已经知道了祁夜的野心,所以才那样努力的保护弑龙刃,所以戚默不信……云笙不知道祁夜会来到这里,白帝城的人会不知道,这一天祁夜的兵临城下。   他们都知道,既然都知道……那么为何,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抵御?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城墙?   “会不会有诈?”戚默不免有些担心,但是一边的祁夜似乎看得比她远,比她清楚,他轻轻的笑了起来,自信的道:“他不是会耍阴招的男人。”   说着,祁夜一挥手,冷声道:“登岛!”   两个字决定了军队的去向,原本以为要夺取登陆权会是一场恶战,如今竟是这样简单的就登岸了。   船只靠近了,士兵们一个个整齐的警惕的从船上下来,这是所有的人第一次到白帝城,他们眼中这样尊严神圣的城市,可到了眼前时,来惊叹都来不及,剩下的只有警惕和紧张!   因为有着祁夜的带领,大家相信,这白帝城的神话,将成为过去,而新的神话,将由眼前高大的男人带领他们重新谱写。   二十万大军,君临城下,密密麻麻的将白帝城的城墙包围了起来,一个个士气高涨,这和白帝城城墙上的空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祁夜骑着马,戚默紧随在后,穿过了军队让出来的路,到了城门下,竟然他们不抵抗,那么祁夜也不会客气,大手一挥,甚至没有说话,那简单的军令,带领起军鼓震天的响声,宣告着祁夜的到来和他的命令。   攻城。   盾兵和巨大的木桩早已经准备就绪,就在即将要砸在城门的那一刻,城门却猛然打开了。   众人一愣,没等祁夜下命令,几乎是所有人都有的一个默契,瞬间的变化的阵形,将原本在军队前面的祁夜和戚默两个人团团的围了起来,护在了千军万马的中间。   没有人说话,甚至除了马儿不时的嘶鸣,一切安静得可怕。   那城门缓缓的响起‘吱呀’的厚重沉闷的声音,一点点的打开了,马蹄声渐渐,一对白衣的护卫从城门里冲了出来,他们没有进攻,穿着一身统一的白衣,不是战甲,白衣黑发,每一个看起来就那样的圣洁高贵。   他们在城门前一字排开,从城门到祁夜的军队,整齐的排列出了一条道路。   没有祁夜的命令,军队只是防御的阵形,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城门里出来的人,虽然他们不过几十人,但光是白帝城这样的一个称号戴在他们的头上,就已经足够叫人觉得不简单。   没有人动,甚至连祁夜和戚默都只是看着,看着那城门处来的人。   是他……白马银衣,熟悉的面容,威严尊贵,冷漠的眼睛,轻抿的唇角,一丝若有似无却高傲无比的笑意,骑着马儿缓缓的走来。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是戚默熟悉的,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层柔软的光圈,那种让人会想到他怀抱中那一丝的温软和阳光的味道,那让人怀念的,如今却已经远在天边的味道。   戚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明明以为自己可以装作什么都在乎,装作什么都没有的用冷静的毫无表情的眼睛看着他,可是当他一点点的接近,当他的眼从她的脸上扫过然后没有一丝留念时。   戚默清楚的明白……她的眼睛开始模糊,从眼睛到心里,开始一阵阵的痛,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使劲的控制住了泪水,戚默低下头已然不敢再去看了。   云笙的马儿从那一批护卫形成的路上慢慢的走过,然后停在了祁夜和军队的眼前,他看着祁夜,不算很远的距离,然后笑了起来,那种无所谓也没有将祁夜看在眼里的语气,轻蔑的道:“又是你,这次不知道会不会有点长进了?”   “有没有,你自己不清楚吗?”祁夜冷笑着回了,眼睛里是一片清明,冷笑道:“孤从来不喜欢当人的棋子,更不喜欢被人当作棋子一般的玩弄在鼓掌之中,既然你一心找死,孤就破例的顺你的心意一次。”   “就这些人吗?”云笙清冷的眼轻轻一扫,二十万的大军,一开始滔天的气势,竟都微微的怔在了原地,只因为云笙的眼神那样的冰冷,看似淡然,可是却有一股叫人冷汗之下的气势。   顿时连军鼓的声音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心都停止了跳动一般,仿佛眼前的一个人,那冷冷的笑,那冷漠的眼,已经胜利了一般。   “孤还嫌多了!”祁夜冷冷一笑,自己的士气下降了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却根本不可能受到这点影响,只是笑道:“今日,孤就踏平白帝城,你白帝城千年来的神话,孤便要亲手击碎!”   一番话,将刚才众将士莫名其妙下降的士气又调动了起来,大家鼓足了信心,一个个腰板挺直的站在原地。   换来的,却只是云笙低眉的一串笑声,“呵呵……”   他轻轻的笑了,淡漠又无所谓的笑了,然后看向了祁夜,冷漠的道:“不需要这样劳师动众,本尊从来都不喜欢战争……今日一战,你的大军确实多了,因为只要你一个人,便足够了。”   祁夜皱起了眉头,戚默也抬起眼来,她知道云笙是一步步让祁夜走向今天的,祁夜也许也有所察觉,但是如今云笙又打什么样的算盘?   云笙幽幽的吸了口气,才云淡风轻的道:“本尊说过了,不喜欢战争,所以你只是你和我两个人的战争……你若打败了我,这白帝城的任何人都不会有怨言的忠你为帝。”   “哦?”祁夜似乎还是有些不信,但是云笙却看像了他,笑道:“但你若是输了,你可知道是什么结局。”   “那不重要!”祁夜一声打断了,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云笙,冷然道:“因为孤从来都不知道输为何物!”   “是吗?”云笙挑了挑眉,笑容清淡,垂眉时仿佛有了一丝期待的道:“那还真是让人期待。”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话语,像是利刃一样的插入了戚默的心里,戚默看着他……可是他已经不愿意再看她了。他们走到了这样的一步,他不再是云笙,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云笙了。   他不愿意当云笙,他现在是白帝。   戚默知道,他不会愿意和她说话,更不会再看她。因为他已经不是他了。   在人心心念念的梦想和目标前,所有的一切……人也好,物也好,再美好的东西……在人的梦想和目标前,都会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戚默知道的,他们已经是相逢陌路了,他不认她,那么她也只有不识他了,这便是最后的结果了吧?连给她一个问清楚的机会……都不愿意了。   戚默的痛,被云笙开口打断了,那样轻松又决裂的的话语,他向后看去,笑道:“在白帝城的顶峰,本尊与你一决高下,能两个人解决的事情,何必牵扯几十万人?这才是本尊喜欢的方法,你可愿意?”   祁夜顺着云笙的眼,看到了在这海岛的顶端,那高高耸立着的宫殿,若是不用强制性的攻打白帝城,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斗争,那么是再好不过。   只是……为何?为何这白帝一步步引导他到此,放任他强大,放任他统一十七国,甚至打到了他的门前,他还是这样无所谓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仿佛……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重要了一般。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在这无聊的世界里,找一丝消遣?   可不论如何,云笙的提议都比强攻白帝城更好,因为不用牺牲战士们的性命,不用流血,不用厮杀……所有的一切,包括这个天下,都成为了两个人的对决。   胜了,自然得天下。   败了,生死都与人无尤。   就是这样决定了这个天下,也决定了他们的生死,所有的人……似乎都没有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原本以为的一场生与死的厮杀,是一场这世界上最惨烈的战争,是用无数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天下。   却在三言两语中……一切,都变了。   这就是他的目的啊?戚默垂着眼,却是笑了起来,原本这便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过被冠上了家国天下的重担,如今一切都到了结束的时候,找了这样一个借口,来了解一切吗?   好啊,不亏是云笙,不亏是他。   能轻易的了解了一切,可是为何……偏不与她说清楚?为什么,他能面对千年的顾忌,能面对祁夜,面对千军万马,却唯独不愿意面对她?   她到底又算什么呢?   在白帝城的顶峰,在那巨大宫殿的顶部,两个人就那样面对面的站着,戚默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云笙的银袍随风飞舞,祁夜的黑衣也一样鼓动着,他手中的弑龙刃散发着冰蓝的气息,仿佛和祁夜浑然天成的黑色气息融合在了一起。   祁夜冷声道:“亮兵器吧。”   弑龙刃的威力确实是巨大的,有弑龙刃在,祁夜也有了更多把握可以打败眼前强大的男人,只是相对于祁夜的冷酷,云笙的冷漠更像是没有把一切放在心上。   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时,玉箫在手翻转几圈,那纯白的玉,和他修长完美的手指一样,细腻柔滑,看得戚默差一点就上得前去。   可是她顿住了,她知道不是云笙,曾经云笙月下冰面中的箫声还历历在目……可是当时的云笙衣衫无风自动,月光皎洁的让他整个人都圣洁得如同神祗一般。   而现在,高处不胜寒,狂风吹得他的衣袍翻飞,可是他伫立在原地,稳如泰山,发丝一丝不苟,发冠精致无双……没有了那一丝慵懒随性的淡然,却多了几分高贵威严的冰冷。   戚默知道,她想问的一切,都被如今云笙这样的形象生生的隔绝了,这样的他……哪怕问了,又如何?他已经不是云笙了,自然不会给她真实的答案,何况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她比谁都明白,云笙为何走向这样的一条路,虽然没有亲生感受过他的痛苦,但是只要一想,戚默就知道,千年来他一定都是痛不欲生的,早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别人一心一意用尽全力挣扎着……只为了活下去,活得更好。   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一心一意的只想要一个解脱,一个证明……他是有血有肉,有生有死,会病会痛的人的解脱,从生到死……这才是人完整的一生。   他不过是想走完自己的一生而已。   戚默低下头的瞬间,两个人影猛然发出了巨大的攻击……这是世界上两个最强的人的战斗,一黑一白的两个极致的反差,却都是一样惊天动力的强大的力量。   天地失色,雷电交加……两个人的战斗如同雷鸣一般的击打着的人耳膜,刺眼的白光,深沉的黑光……都如同是这个世界上最暗和最亮的存在,同样的叫人睁不开眼睛。   弑龙刃的威力挥发着,让四周冻结成冰,温度骤然下降,原本风和日丽的天气变得狂风大作,黑云密布,冷得叫人从心底的发出一阵阵的颤栗。   没有人看得清楚那两个人的身影,只知道眼前不时的闪过的黑色的,白色的光圈,不停的相撞在一起,然后爆发出那种刺眼的光芒和雷霆一般的声音。   这是千年来都没有爆发过的战斗,强者和强者的战斗,所有的人哪怕差点冻结成冰,却还是仰着头,看着天边的光圈相撞在一起,在场的人所有人,没有一个人会忘记眼前的一切。   不论是天祁的军队,还是那些在屋子里睁着眼睛看着一切的白帝城的居民。   戚默站得最近,却也一样看不清楚,她焦急,甚至连哭都忘记了……只知道狂风吹乱了她的衣衫和头发,只知道眼前的闪电太过明亮,却无法让她看清楚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猛然一声天崩地裂的响声,巨大的黑球和白球猛然撞击在一起发出的声音,仿佛是发着光和暗的碰撞,叫大地都为之震动,戚默的手脚早已经冰冻得僵硬,浑身麻木没有知觉。   这一下,生生将她震得跌倒在地。   这一瞬间,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了闪电,没有了雷声,连人都没有了一般。   黑云渐渐散去,空中偏偏飘荡的雪花像是一个个美丽的精灵,舞动着轻灵的飘落而来。   戚默呆怔在原地,伸出了手,那雪花落在她的指尖,却没有融化……因为她的手一样的冰冷,比雪还冷。   在这飘落雪花的一片唯美的安静之中,黑云之中有阳光穿透了云层,洒下了金色的光芒,给这冰冷得仿佛地狱一般的世界一丝温暖,雪花被照亮,那些晶莹剔透的精灵,仿佛染上了一层金边,一切都那样的美丽,安静。   戚默在这丝丝缕缕的从云层里洒下来的金色光芒中,看到了依旧相对二站的两个人,风停了,他们的衣衫安静的垂着,仿佛卸下了刚才那一身的杀气一般。   弑龙刃依旧握在祁夜的手里,冰蓝的光一闪一闪,他站立着,依旧高大如山,双眼坚毅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的云笙。   云笙的银白色的龙袍此刻染上了温暖的阳光,玉箫在手中似乎也变得越发的柔润了一般,他也看着祁夜,却不如之前的云淡风轻,那中严肃和认真,像是戚默第一次在云笙的脸上看到。   因为他是那样一个什么都不曾在意,什么都无所谓的人……而如今,那样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祁夜。   戚默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身体依旧冰冷,哪怕阳光也无法温暖她一丝一毫,她觉得自己身体僵硬,完全动弹不得,只能这样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然后她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嘴唇,都流下了鲜血!   竟是两败俱伤!   这样的结果不是戚默想象得到的,更不是戚默愿意看到的,甚至当她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无法接受!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站在这里,但是她知道她一定要站在这里!   见证一切,虽然见证的一切,都会叫她撕心裂肺的痛,但是她却必须站在这里。   如今她担忧的看着云笙,他嘴角的鲜血那样的夺目,刺眼……叫她揪心。再看祁夜……她一样害怕,害怕是不是她的一时任性妄为,是不是因为她……如今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云笙想死,可是她舍不得,她真的舍不得。而祁夜……若是为此,失去了生命,那么她该如何自处?   并不是祁夜说的,他死还是伤,她都不在乎!不对,她在乎的……她很在乎,她不希望祁夜受伤,希望祁夜一直是那样高高在上的,目空一切的,骄傲的活在世上的帝王。   他就应该是那样的,不为任何事情所动的,冷酷骄傲的祁夜。   可是如今……   戚默呆愣在原地,猛然惊觉……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不论结果是如何……都不是她想要的!   “该结束了!”祁夜的唇冷酷的张合,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样的几个字,然后云笙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同时引动内力……那是从他们身上猛然腾身而起的巨龙,那样强大的力量,一黑一白的巨龙,咆哮着却是那样忠诚的围绕在自己主人的身边。   戚默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猛然摇头……惊声叫道:“不要!不要!”   可是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大风里,被淹没在了巨龙的咆哮之中,两条龙呼啸着朝对方冲去,张着巨大的嘴仿佛要将对方一口吞下,祁夜的弑龙刃猛然发出强烈的光,然后祁夜身影一闪,随着巨龙的咆哮飞身冲了出去。   手中的弑龙刃那样的锋利,冰蓝的光几乎照亮了一切。   两条巨龙相撞,天崩地裂的声音,可是当祁夜的弑龙刃毫不留情的刺去时……云笙原本全力一击的姿势猛然变成了双手摊开,他张开了手臂,身边所有的真气流转,包括真龙之气,包括他的护身气盾……   一切的一切,从他的身边消失……   祁夜一惊,看到了云笙嘴角浮起来的笑容,欣慰的……甚至是一种开怀的笑容。   他的速度那样的快,当他意识到这一切,意识到云笙笑容里的含义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226:完结篇(二)   祁夜一惊,看到了云笙嘴角浮起来的笑容,欣慰的……甚至是一种开怀的笑容。   他的速度那样的快,当他意识到这一切,意识到云笙笑容里的含义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不!!!!”只是听到戚默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   雪停了,祁夜只觉得眼前丝丝缕缕的阳光,那种金色……那样的刺眼。   云笙呆愣在原地,被一个冰冷的怀抱死死的抱在了怀里,他的耳边甚至还听到了她的呼吸声,轻柔的呼吸声,轻声的笑了起来,“我就是……不让你如愿。”   “咣当”一声,是弑龙刃猛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祁夜浑身僵硬颤抖,他的手被阳光照耀着,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只觉得浑身都像是置身在冰窖里。   眼前……是戚默的背,那一剑带着弑龙刃巨大威力的一剑,从她的后背狠狠的刺中了心脏的位置,甚至异常快的结冰,伤口的四周很快的冻结了一层冰晶。   祁夜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切,不……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切,都是梦,是一个噩梦,只是这噩梦那样的真实,真实的叫祁夜感受到了心里那种窒息,然后冻结,然后裂成了碎片的痛。   “戚默……戚默……”祁夜喃喃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站在原地,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背影,是戚默。   是戚默扑倒在了云笙的身上,她用她最后的一个拥抱……挡住了原本应该刺在云笙心口的那一剑。   戚默只觉得冷,好冷,好冷……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了一般,但是她却是笑了起来,双臂从来没有这样用力,这样真实的抱着云笙的脖颈,她的唇就在他的耳边,她想笑的,结果却有眼泪流过了脸颊,“对不起……我就是这样,永远……永远……都舍不得……舍不得你……”   “阿默……”愣愣的一声,却是戚默熟悉的称呼,是她的云笙,才会这么叫她的。   好怀念,这样的称呼,这样的呼唤,这样的声音……还有这样的体温和气味,终于……终于……她又抱住他了,又能靠近他了,又能这样真实的感受到他了。   “阿默……”云笙喃喃的叫了一声又一声,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会过神来,弑龙刃掉落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仿佛和云笙这一切的世界一样,顷刻间崩塌,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年前来……从来没有过的绝望,让他开口都不知道能说出点什么来,让他瞪大了眼睛,却觉得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阿默……阿默……”   阿默……   他僵硬的张开的双臂轻轻一动,却是这样真实的拥抱到了那个瘦小的身子,就在他的怀里,无数次的这样拥抱她……可是她的身体向来都是柔软温暖的,从来没有这样冰冷……僵硬过。   因为那是……弑龙刃啊。那是世界上唯一能将他这个不老不死的怪物杀死的弑龙刃啊。   戚默的身体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一般,猛然垮塌,云笙的手臂一紧,便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可是云笙也只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站不稳……甚至抱不住……   身体一晃,云笙便那样跌坐在了地上,从来淡然高贵的他,第一次那样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死死的抱着怀里冰冷的戚默。   他看到了她的脸,终于看到了她的脸,那样苍白的脸色,青紫的唇瓣,甚至……她的眉,她的睫毛……还有她的双鬓和额头上细细的绒绒的发丝,都结上了一层白霜。   她落下来的泪,还没来得及划过脸颊,就那样生生的凝结在了脸上,一点一滴的冰晶,就那样凝结在了她的脸上。   又下雪了,雪花一片片的飘落下来,落在戚默的脸上,身上,发间……一点点的白雪,和她的肌肤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冰冷,也一样的美丽。   “阿默……”云笙的唇颤抖着,他看着她,他轻轻的摇头,仿佛到了这一刻,还是不可置信,颤抖着终于问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阿默……为什么?”   所以的一切,最终出口的只有这简单的一个问号了。   为什么?明明他一次次这样的对待她了,明明他狠狠的伤害她了,可是她为何不放下他?为何不恨他?明明一切都该结束了,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是……无法放下他,却还是,这样做了?   “这是……”戚默的声音仿佛都被冻结了一般,她很艰难的张嘴,模糊的吐出几个气若柔丝的话语来,“对……你的……惩罚……这是……惩罚。”   “不,不……阿默,不……”云笙的眼从来没有过的痛楚,若他说千年前,他就知道自己的心已经碎了,那如今……是什么在他的胸膛里那样的痛?像是一刀刀的生生的将他活活的剐了一般?   “谁……谁让你……骗我。”戚默轻轻的笑了起来,她想伸手,想再一次摸一摸眼前这样精致美丽的脸,可是她抬不起手来,最终也只是手动了动,然后没有任何的力气。   无力的叹了一声,仿佛已经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冰冷的白雾,而她却在这样全身冻结的痛苦中笑了起来,“你骗我……这就是惩罚……你们……你们,都想我……好好活着,什么……都骗我……什么……都不告诉我,可我……偏偏,偏偏不按照……你们期望的……那样活着……”   戚默是真的笑了起来,看着云笙的痛苦,她这一刻却那样的释然了,他是在乎她的,她一直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会像他一样,对她那么残忍。也没有人,会再像他一样,对她那样的好。   “活着,并不幸福……死了……也并不……可怕。”戚默轻轻的闭了闭眼睛,然后很艰难的才睁开了眼睛,她的脸上,似乎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入骨的寒气,一点点的从身体最深处,一点点的凝结了起来。   “人活着……便,便要随心所欲……敢爱……敢恨,不留下……任何的……遗憾。”戚默轻轻的喃喃的,仿佛要睡着了一般,却轻柔的道:“死时……才……才会……不留,遗憾。”   “对不起,我消失了……你一定很痛苦……”戚默还是笑着,轻柔的笑容,一如她常常对着云笙时,都会不由自主的这样笑出来,“但……但,我舍不得……你消失,因为……你活着,都还没有……感受过……幸福,你的……人生,不……不完整。”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云笙突然吼了起来,他的痛苦和他的嘶吼,让他额边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从来淡然的他,从没有这样失控的疯狂过,他怒吼道:“你不懂……你永远都不懂,一个人活在世上,无穷无尽的折磨是什么滋味,无法许诺永远,没有白首不离,没有与子偕老,什么都没有……你也不是……你也不能,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不想你死掉,我只是不想再次承受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爱人死去,不想让自己永远没有止境的沉沦在这样的痛苦折磨之中,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戚默的手,颤颤巍巍的,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但是她还是抬了起来,那样冰冷的抚上了云笙的脸,他那因为痛苦和失控而扭曲的脸因为戚默手心的冰冷而怔住,然后他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眼底满足的笑容。   “不痛……云笙,我……我,一直,一直……陪着你。”戚默的手轻轻一滑,滑落到了云笙的心脏的位置,那种冷瞬间渗透进了云笙的肌肤和骨骼,还有心脏,叫他一阵阵的痛。   “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戚默笑了起来,仰头看向已经放晴的天空,阳光夹杂着雪花落下,她的泪冻结了起来,一点点的肌肤都变成了一种冰晶,阳光也无法温暖,也无法融化的冰冷。   她轻笑道:“在你的心……里,陪着你……你不会……是一个人的,带着我,去见证……世界的美,人性的……美,看……最美的……日出日落……走遍这个世界……敞开心扉……坦然接受一切……你爱的人……爱你的人……只要有心……那么永远……都不会……寂寞。”   “阿默……”云笙摇头,人却已经从刚才的暴躁中冷静了下来,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是他自己。   他不该,不该执着的想要操控戚默的人生,不该为她铺就好前行的道路,然后强迫她走上去,忽视她的心痛,漠视她的眼泪,忽略她的感受……不问缘由的,自以为是的是为她好。   只为了自己无法承受她消失而带来的痛苦,便自私的将她从身边推开,造成了两个人的痛苦……最终,受到的惩罚的,是他,也是戚默……还有更多的人,那些牺牲了的人。   阳光那样的好,戚默眨了眨眼睛,黑云早已经散去了,天空在这一刻都被阳光染成了金色,那样温暖的颜色,虽然她此刻浑身冰封,但是心里……却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因为最终的最终,她的身边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不论她是否忤逆了帝王燕的使命……她不想管那些,只知道自己想做的,和必须做的事情。   结果……是怎么样,她都可以承受,是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好,是从此化成世间的一丝尘埃也罢,一切都无所谓了。   因为她也将成为永恒,她知道……在云笙永恒的,无穷无尽的生命中……她会一直一直,存活在云笙的心里,只要这样,就好满足了,再无他求了。   戚默的眼前,阳光被挡住了,一个黑影就站在她的眼前,高大的却不如以前看到的那样坚强和霸道了,祁夜低着头,阳光在他的身后绽放,将他的脸和他整个人都变得阴霾。   他就那样高高在上的看着戚默,看着她被一点点冰冻的身体,看着她惨败得散发着冰晶的脸颊,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何还要站出来,可是他就是……想看看她。   “祁夜……”戚默幽幽的笑了起来,祁夜的眼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芒,漆黑一片,没有了霸道,没有了自信,甚至没有了尊贵和威严,只是那样毫无神采的,甚至痛心疾首的看着戚默。   明明有很多的话要问她……她说这是给云笙的惩罚,难道……这也是她给他的惩罚吗?这惩罚……竟是这样的重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要这样惩罚他?   明明那样的生气,那样的震怒,想不顾一切的质问她的,可是当看到她这样对着他苍白的笑时,他所有的怒气,所有的疑问,都问不出来了。   因为他知道答案,他一直都知道答案的,不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挽留……他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她的生命里,在她的心里,存在过……痛过,恨过,原谅过,感动过,也喜欢过……却从没有爱过。   祁夜轻轻的蹲下,他的脸就在戚默脸的上方,他深处手抚摸她的脸颊,她的脸那样的冰冷,如同冰块一样,确实她的肌肤已经冰冻得和冰块一样了,结了冰晶的眉眼,就那样看着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模糊,却是那样清楚的在祁夜的耳边飘过,“对不起……祁夜……告诉……宇儿,我……尽力……了。”   “戚默,这是你选的路吗?你早已经选好的路吗?”祁夜知道,哪怕她挣扎过,纠结过……也许也有过别的路,别的想法,但是这条路……是她的第一选择。   “对不起……我……我不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燕……”戚默轻轻的闭了闭眼睛,祁夜的大掌抚在她的脸上,她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了,但是还是歪了歪脸,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幽幽的道:“天下……有你……一定,一定……不要让……乱世再临,不要……让帝王燕……再次……现世……”   “若这是你希望的……我会做到的。”祁夜说过的,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一定会做到,一定会双手捧到她的面前,不论是什么。   “你们……的人生……都不……完整,好好……活着……感受,这个世界。”戚默的眼转向云笙,然后幽幽的闭上,那在云笙胸膛处的手轻轻的滑落,最终留下她的一声满足的叹息,“我……我的……人生……毫无遗憾。”   “阿默!阿默!”云笙撕心裂肺的叫声渐渐隔绝在了耳边,戚默只觉得身体再也没有知觉了,圆满的闭上了眸子,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云笙的泪,是千年来……第一次落下,滴落在戚默的脸上。   不过一秒,戚默的身体迅速的结冰,那种冰迅速的蔓延,将她的身体生生的变成了一座冰雕……轮廓清晰,眉目依旧……发丝,衣袍,一丝一点,全部……凝结成了冰。   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和弑龙刃一样的冰蓝色的光芒。   “阿……阿默……”云笙瞪大了眼睛,怀里抱着的,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   祁夜依旧蹲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他不愿意闭眼,那些痛苦,绝望和破碎的心……那样清晰的呈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雪还在下,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   一声声碎裂的声音在这安静的世界里响了起来,云笙和祁夜都睁大了眼睛,却是看到戚默化成的冰雕一点点的,从脸开始,迅速的蔓延过的裂缝……   “不……不……阿默……”云笙惊叫一声,在他的惊叫中,那冰雕猛然破碎,在阳光下化成了无数的细小的冰晶,闪闪发光……碎成了粉末。   云笙的手还是那个姿势,那个抱着戚默的姿势,可是怀里……早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飘过了这些冰晶的粉末,在阳光下一点点的飘散开来,闪闪发光……然后什么也没有剩下。   雪停了……这个世界,仿佛什么都没有剩下,连那些闪光的冰晶粉末,都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一点点的融化了……什么都没有了。   云笙的心一阵阵的窒息,低眼时,那早已经僵硬的手掌里,凝着一颗泪珠……隐约闪着和阳光一般的金色光芒,就在他完美的手掌心里……   “阿默……”云笙喃喃的看着,耳边却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帝王燕,是佛主留下的一滴眼泪,遇水不融,遇风不散……这便是她,一滴怜悯世人而存在的眼泪。”   云笙茫然的抬头,以为是幻觉,可是祁夜也仿佛一脸茫然的抬头四处看了去,“谁……在说话?”   一阵刺眼的白光,阳光下就那样漂浮着一丝白影,半透明的,只有一半的身体,而腰以下仿佛已经已经消融在阳光中了一般,看不清晰,看不真切了。   那白发丝丝,肌肤苍白如雪,连眉心一点朱砂,都在那半透明的状况下变得暗沉。   “白……莲?”云笙看着眼前的白莲,仿佛即将从世界上消失的白莲,有些诧异……他不敢动自己的手掌,害怕……害怕安静的躺在自己手心的那一滴泪,滑落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真不听话……明明什么都告诉她了,却还是这样任性。”白莲幽幽的到了云笙的身前,眸子幽幽的柔柔的看着他掌心凝结的一滴泪水,那是他熟悉的……他的泪儿,最原本的模样。   曾经几百上千年,她就那样安静的躺在他的心里,他将她温柔的呵护着,保护着……最终她还是离开了,离开了他,也许一切都是命运,如佛主说的,世间万物,自有其运行的轨迹。   当初她落下来时,他开花了,花瓣正好接住了她……那是缘。   后来她为了修行,为了天下苍生离开了,离开了他……便是命。   而他痴痴的想要追寻,抓着过去不愿意放手,认为一切都还可以回到最初的模样,他们就依偎在那莲池里,他为了她绽放。只是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如时间,如流水……再也不会回头。   可是他还是……还是放不下,放不下他守护了千年的她,不忍心她就这样被打回了原型,不忍心她的灵魂从此飘荡在黑暗的无间地狱,再无超生只日……而这滴泪,最终免不了命运的轮回,免不了成为下一个帝王燕……在乱世中再生。   在轮回里苦苦挣扎,每一世都历尽一切苦痛,他怎么忍心。   “我私自离开莲池,本就是为了拯救她而来……千年的时间过去了,每过一天,我的灵气就减少一分,如今……我也一样,即将随风消逝……但我不甘心,云笙……我与你赌一次,你敢吗?”   白莲的话语幽幽的,却是那样的沉重,他半透明的眼睛依旧那样的认真,就那样看着云笙,云笙喃喃重复道:“赌?赌什么?”   “赌你无穷无尽的生命……”白莲幽幽的笑了起来,“赌她让你在这样的永恒中生存。”   “什么意思?”云笙不懂,白莲就继续道:“我不会再让她孤苦伶仃,不舍她在轮回之中痛苦挣扎,更不舍戚默在地狱里永无超生之日,我用我剩余的所有灵力和生命……赌一个未知的未来。”   说着,白莲看向了祁夜,幽幽的道:“祁夜,如她说愿,你会是一个好的君王,为了她……你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帝王,不再让世间被战争所淹没,只有这样……帝王燕的命才能安稳。”   “我会……不论如何,她想要的,我都会替她做到!”祁夜回答依旧坚决,他知道,这里再也没有他什么事情了,只要他从这里走出去,那么他就会成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虽然,这场战争的胜利,已经没有人在乎了,但是戚默要的天下……他给得起!   “云笙,我们赌一个千年,我倾尽所有护她魂魄周全,并与此泪神力和我白莲融合……她将成为一粒种子,也许十年,也许百年……也许千年……也许是万年,她若开花……便是她再回来的时候,那时……还你一个可以携手永恒的戚默,你可愿用无尽的生命,替她保航护驾,为她遮风挡雨,守候她不确定的归期?”   “我愿意。”云笙毫不犹豫的回答了,若他无尽的生命还有那么一点的用处……那么他愿意,做什么都愿意。   愿意成为戚默的眼睛,带她看尽世间繁华;愿意成为她的手脚,陪她踏遍千山万水;更愿意成为她的心,让她感受时间人心可贵。   白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透明的他猛然乍起一层层的金光,那些金光中丝丝缕缕的缠绕着的金线一点点的将白莲那半透明的身子分解……然后仿佛整个天边都染上了这神圣的金色。   天地之间都变得那样耀眼,美丽……金色的丝线仿佛流云一般,从天边的四面八方一点点的聚集,流淌进了那滴泪水之中……   就在这天地间最美丽的金光之中,祁夜的黑影一点点的远去,他的背脊依旧挺直……他一步步坚定的走向了白帝城主殿的城楼之上,手里的弑龙刃再次发出了冰蓝的寒光。   他站在高处,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眼前,是震惊的白帝城的居民和侍卫,再远一点,是他的二十万雄狮……海面旷阔无限,天地之间,只有他……成为了这高高在上的王者。   他站在这里……拥有了整个世界,从此,他是最尊贵,最高大,最威严的帝王……是他……再次谱写了这个世界的又一个神话。   只是他的脸上,再没有过笑容。   而当初自大霸道,阴狠冰冷的祁夜,也不复存在。他的眸子成为了最神秘最深也是最沉的海,一望无际,看不到底的一片漆黑。他的脸照映着金色的光线,沉稳,冷静。   他成为了最神圣,也是最受人景仰的存在。   从此……她成就了他的天下,而他……为她守护整个天下。   世界哪怕是天翻地覆,太阳也依旧升起,白帝城没有了……天下打定,十七国统一,祁夜完成了这千年来,第二次的统一,成为了千古一帝,拥有了这炎黄大陆最大,也是最完整的天下。   天地间曾经失去的那一抹玄色,又一次出现,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是绿水青山,蓝天白云下……只有一抹玄色,就能叫天地之色,那样淡然,长发在风中微微凌乱。   箫声响起时,风似乎都变得轻柔了,幽幽的吹起他的衣角,叫那伫立在这美丽景色中的玄色越发的梦幻如仙。   那一双总是淡然却又冷漠的眸子,如今长长的睫毛覆盖下的……却是一丝的温柔。   箫声止,他幽幽的翻转手中的玉箫,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来,浅浅的,却是温柔的,轻声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公子去哪……属下就去哪。”那树后轻轻站出来的身影,穿着一身素色的纱裙,不华丽甚至很轻便,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味道,白凝抬起头,看着云笙那已经改变了的笑容。   “我已经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属下了。”云笙转眼,玄色的身影背对着白凝,然后一步步的离去,笑道:“去寻找你自己的人生吧,海阔天空任鸟飞,你该放下一切,去体会自由的珍贵了。”   说罢,只是一晃神的瞬间,那玄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世界上出现过一般。   白凝低头,有些凄苦的笑了笑……有时,人便是这样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如今亲口听到了,亲眼见到了,也该放下了。   白凝转身,笑了起来。   都结束了,所有人的人生都重新开始了……她也是,只能给与那个谪仙一般的男子一个深埋在心里的祝愿了。   幽深的山谷,是一处悬崖绝壁后的美丽光景,夕阳西下,染红了云朵,也染红了这一地的野花,青石板上……云笙幽幽的伸手,阳光穿过他五指的指缝,丝丝缕缕的金色。   那玄色的身影就那样安静的坐在青石板上,却是在风里轻柔的飘过一丝的声音。   “就这里吧……我们……在这里落叶归根。”——   嗯,拖了两天的完结篇,因为殿下真的有事缠身,不过总算是完成了使命。   可能会有点番外,交代一下其中人物之间一些事件,比如白莲,比如云笙的过去……还有祁夜的未来。   番外一:金色的雨滴   千年前,在这炎黄大地之上,处处一片炎热,烈日当空,照耀着大地,满地黄沙绵延不绝,与天连为一线。   战争过后的土地,在这黄沙之中,烈日的照耀下,处处都是一阵阵腐朽的味道。   黄沙中的残檐断壁之中,唯独高高耸立的宫殿依旧雄伟挺立,世界一片安静,没有一丝的声音,仿佛是大战过后的一片死寂,只有死亡的味道在空气里一点点的腐烂。   白色的宫殿墙壁被风沙侵蚀了,仿佛一个离经沧桑的人孤独的站在原地。   突然一滴雨滴落了下来,滴落在宫殿的墙壁上,墙壁上的黄沙顺着雨滴下滑,露出了一道白色的痕迹,显露出了这宫殿原本的颜色。   宫殿的最高处,一个玄衣的小人儿站在高处,七八岁的模样,小巧的身体却异常的挺立,双手背立,给那小小的身体一种无穷的高贵的气息。   “下雨了?”男孩轻轻的抬头,疑惑的看向有些阴霾的天空。   精致的眉眼一片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温和平淡,饱满的唇微微勾了起来,那一丝笑容竟是那样的温柔之色,仿佛能融化天地间所有的黑暗和冰冷。   一滴雨滴就那样轻轻的滴在了他精致的眉心,微微蹙眉,那雨滴晶莹的从高挑的鼻梁处滑下,一丝丝的冰凉。   “父皇……下雨了!”男孩惊讶的将冰凉的雨滴从自己的鼻梁上抹了下来,看着小小的稚嫩的手指上,那一滴水迹。   忍不住的开心,笑容扩大了,那么多年了……终于,下雨了。   男孩惊喜的叫道:“父皇,下雨了。”   有些昏暗的宫殿里,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带着盔甲冰冷的摩擦声,一个高大强壮的中年男人从阴霾出走了出来。   精致完美的五官抵挡不住眉目之间的沧桑,浑身的盔甲似乎还散发着大战之时的血腥之味,那深沉的黑眸悠远的看向前方,雨滴一点点的下落,将这满地黄沙的金黄色的世界,变得灰蒙蒙一片。   空气里是久违了的清凉的味道,夹杂着雨水和黄沙的味道……叫人的心难以抑制的开怀了。   “下雨了……”沉厚的声音响起,带着无线的威严。   男子伸出大手,轻轻的抚摸那只有他腰身那么高的孩子的脑袋,嘴角扬起了笑容,“笙儿,终于迎来了新生之雨,你看这片天地……”   男子的声音激昂,伸手只想眼前一片旷阔的天地,他的眼睛仿佛穿越了遥远的地界,看到了遥不可及的未来一般,男孩的眼顺着父亲的眼睛看去。   耳边听到了男子有些激动也欣慰的声音,“再过不了几年,这里便会是绿草莺莺,山水成画,笙儿……这便是我们的江山,你将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天地万物,世间的一切都将从这里开始!从你身上开始,你要记住,这便是你的使命,你是白墨笙。”   白墨笙有些不明白,疑惑的抬头看向自己高大的父亲,只看到了他嘴角那一抹骄傲的笑容。   世界的主宰?   他疑虑的低头,身旁高大的父亲转身离去,雨越发的大了,淋湿了他小小的身子,他却不觉得冷,只是转眼看向父亲时,猛然觉得天边似乎闪过了什么金色的东西。   匆忙的回头,白墨笙看到了那一抹金色,在这一片灰茫茫的世界中闪过,如同一滴雨一样的掉落在了世界上。   “父皇,你看……”白墨笙惊讶的一把抓住了父亲即将离去的身影,他的父亲转过眼来时,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金光一闪而过,快得只有一个瞬间。   而捕捉到这个瞬间的,只有白墨笙。   “是……”他有些惊讶,却也不可置信,看着父亲威严的眸子,低声道:“是金色的雨……刚才,我真的看到了。”   他的父亲轻轻的笑了起来,大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威严中的宠溺,“听闻,金色的雨,是佛主留下的眼泪……是怜悯世人而留下的眼泪……为了终止战争,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白墨笙似懂非懂,那双晶莹透彻的眸子带着温柔的笑意,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父亲转身离去,他再看向那个方向,不由得轻声道:“终止战争的方法……不就只有一个吗?”   想要世界没有战争,没有争端,必须有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强大得能够压制一切暴力,也要温柔的让百姓安居乐业,那样的人必须是一个温柔的人,也必须是一个冷血残酷的人。   是他吗?   *   十年后   当年黄沙满布的世界早已经成为了记忆里遥远的存在,如今的白启国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有繁荣的京都,富足的田地。   强壮的军队,还有安居乐业的百姓。   在这乱世之中处处战争的世界上,留下了这一抹绿洲,成为了人间乐土。   “这次你输定了!”白墨笙的白衣如云,高挑修长的身子一甩,白衣翩飞间利落上马,精致的眉眼始终带着笑容,那笑容温和却又隐藏着一种看不穿的神秘。   明明晶莹如同黑玛瑙一般的漂亮,却仿佛有一个黑色的漩涡,能叫人一眼便深深的沦陷其中。   战马之上,那白衣白马如谪仙一般屹立在朝阳之下,他放眼一看,千军万马立与他脚下的旷阔天地之中。   那是一种战无不胜的气势,一切……以他为中心。   “哼,你才输定了!”娇俏的女声,高傲的语气,双眼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男子,明明双眼散发出的光彩那样的欣喜,却不服气的转身上马,白纱翩飞,与他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纯净,甚至……一样的恍然若仙。   “那走着瞧。”白墨笙转眼看向身边瘦小的女人,一张素净的小脸有着高傲并且不服输的气息,他的话音一落,就听她不屑的冷哼一声,快速的打马朝前冲了去。   “喂,殷青丝,小心点!”白墨笙笑着,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了那快马飞奔而去的身影。   他幽幽一叹,低头时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悦……每次出征都要与他打赌是谁先夺得城池,他又怎么舍得赢她?虽然看她输了的样子很是可爱,可他更喜欢她张扬的喜悦,眉飞色舞时脸上那些喜悦的光芒。   打马前进,白墨笙轻轻一扬手,千军万马气势恢宏的朝着眼前的城池攻去,他就那样站在高坡之上,看着这厮杀中那唯一的白色,看着她在一片血腥的战场上,白衣翩然不染一丝尘埃,看着眼角飞扬的神采,仿佛比阳光都还要耀眼的光芒。   她是为了这样的时刻而生的吧?   帝王燕……白墨笙温柔的笑了起来,虽然不信这传言,但是他深信,当他统一这炎黄大陆成为世界的主宰那一天。   她,将会是他的妻子。   他认定了的。   他的眼在时光的沉淀中越发的深沉,又一个十年,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慢慢被时光沉淀。   白墨笙眼中那一抹温和的光在他经历了二十八年的人生后,显得越发的珍贵,也越发的诱人心神。在这乱世之中,统领大军征服了这个世界上大大小小一十七的国家。   当银色的蟠龙袍穿上他已经变得高大的身上时,他高高在上,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文武百官,各国君主,他牵住了身边人儿的小手,柔若无骨的手,掌心却全是粗糙的茧子。   那是她陪伴着他将近十八年来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证据。   她站在他的身边,接受世界万物的朝拜,成为了他们亲手打造的这座白帝城的女主人。   她依旧风华绝代,带着她独有的高傲和尊贵,却在转眼与白墨笙四目相对时,掩不住的温柔之意倾泻而出。   他们成功了。   他握着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看着她的双眼,认真的道:“白帝城至此以后,只能有一个女主人,下传世世代代,只娶一妻。”   殷青丝的眼里有幸福的泪光闪烁,十八年的征战……结束了。   她与他一起,站在这世界的顶端,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他们的手还是紧紧的牵在一起,她还是一样的沦陷在他温柔的笑容之中,一样深陷在他柔和深沉的黑眸之中,无法自拔。   这一辈子,下辈子……她都愿意这样深深的深陷其中,永远也不想解脱。   “一世不够,一百年太短,我与你……定将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不要白头偕老,我要的……是永远,没有止境的永远。”殷青丝说着,也握紧了白墨笙的手。   她知道,他眼里温柔的宠溺,他嘴角柔和的笑容,都是他对她的承诺。   他们要永远在一起,她想的永远……是永无止尽的未来。   她将和他一起,见证这永无止尽的世界,哪怕万物变迁,哪怕时光荏陈,她也要与他这样比肩站在世界的最高点,享受他们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光荣。   番外二:天祁的夕阳   自从天祁收复了这炎黄大陆后,十七国并为一国,再没有国与国之间的纷争和纠葛。   以郡县制的管理,从天祁派遣各部官员下达管理地区。   老百姓又过上了富足的生活,没有了战火摧残,加入军队的男子们也大都回家团聚,百姓们不论皇帝是谁,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生活的这一片土地。   经过一天的繁华后,天祁皇朝的旁晚降临了,街道上开始冷清,小贩们收拾着准备收摊,行人匆匆而过,准备回家吃饭。   夕阳在将天空匀染成了一种温暖的金橘色,一道道的光芒洒在白云上,给天边的白云都镶上了一层金边。   这繁华的都城,辉煌的皇宫,在夕阳中渐渐沉寂。   “父皇,您看,孩儿抄写完成了。”十多岁的少年,穿着银白的蟒袍,身子略微有些单薄,但是眉目清秀,小小的稚嫩模样却有着一双坚韧明亮的双眸。   祁夜幽幽的转身,从夕阳处回过头来,金色的余晖在他精致俊美的侧脸上镶上一片金黄的光芒,叫他看起来越发的俊美如仙。   那一双眸子深沉平静,时光沉淀的沧桑,还有他嘴角勾起来的一抹清淡的笑容……眼前的男子,再不是当初那个霸气张扬的王者,时光磨平了他的菱角,让他越发的稳重成熟了。   接过了少年递过来的书册,祁夜认真的一字一句的看了。   少年就那样站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的等待着。   夕阳一点点下落,没有丝毫的声音。   祁夜终于抬起了眸子,看向了远方,笑道:“很好。”   只是平淡的两个字,却叫少年的稚嫩的脸上扬起了笑容,他接着道:“冷炎师父说孩儿的武艺见长,明日还请父皇考核。”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祁夜转身走向了宫殿内。   少年赶紧跟上,随着祁夜进了寝宫。   寝宫很大,只是这帝王的房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华丽,甚至只有一些必要的东西摆放着,那些木制的桌椅柜子,包括床在内,看起来有些旧了,但是少年知道,这是祁夜的规矩。   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不可替换的。   从他来到这里以后,整整十年……这里的东西哪怕破了,旧了……也从来没有更换过。   少年垂了垂眼,不仅有些难过,抬眼看到祁夜静静的站在一幅画前,那是一副等人高大的画像,画像里的女子是少年熟悉的,有些明朗的笑容,坚韧的眼神,明亮的眼睛,仿佛能宽容一切的温柔。   画中的女子素面朝天,一身素裙……却是少年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了。   少年低头,不由得想起,他曾经在恐惧中挣扎徘徊时,是这个女人的笑容拯救了她,是她的双臂抱住了他,给予了他新的生命。   他第一次开口,叫她,“娘。”   却没想到,那之后,再没有机会叫了……哪怕他的心里早已经确定了她便是他的娘亲。   从小他在家里没有人疼爱,母亲难产过世,父亲从他懂事后,几乎都没有见过,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少年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记忆里第一次有了母亲,是画中的女人在他眼前笑着答应了。   然后他有了父亲,这个严厉,看起来很威严表情平淡的男人,他叫他‘父皇’。   他真的很尊敬祁夜,祁夜手把手的教他写字,陪他念书,教他骑马射箭……每一件事情,都是他亲手陪着他,耐心的教导他的。在他的心里,这便是父亲。   虽然父亲不常笑,虽然父亲偶尔笑起来时,也让人觉得异常的落寞……但是他就是自己的父亲。   少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那背影流露出来一种已经让他熟悉的了落寞孤寂。   他知道,父亲又在想母亲了。   “父皇,娘一定会回来的。”他忍不住轻轻开口了,这是他从来没有对祁夜说过的话,整整十年,他们从没有谈及过画像上女子的任何话题,哪怕是这样站在一起看着她的画像,但是从来没有开口提过。   祁夜的身体似乎微微颤动,然后他的手支撑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仿佛站立都有些困难了一般。   “父皇!”少年有些慌乱了,想要上去扶他。   祁夜微微摆手,拒绝了搀扶,他还是如此,曾经重伤害怕要死了他都不允许任何来扶他……如今也是一样的。   能在他受伤,绝望,伤心时搀扶住他手臂的人,永远只有一个人。   戚默。   心口忍不住疼了起来,祁夜微微咳嗽了两声,少年担忧的站在一旁,却不敢轻易上前,因为他知道,祁夜从不允许别人搀扶他的手臂。   “我还没给你取名字吧?”祁夜突然开口了,口气那样的平和。   少年愣在了一边,曾经这十年来,祁夜手把手的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做得比天下任何的父亲都好。   可是他没有名字,大家都只叫他‘太子’,一个无名无姓的太子,甚至来历不明,可是他就是祁夜亲口册封的太子,并且祁夜一直以来,也是在这样培养着他。   他们虽说是父子,虽说一起渡过了十个年头,可是祁夜从来没有这样放下王者的姿态,这样平和的对他说过话。   少年一时呆愣,点了点头。   “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是我将整个天祁的未来都放在你的手上。”祁夜幽幽的叹了一声,“我答应过她,为她守护这天下和平,不让乱世在现,不叫这世上再有战争,在我有生之年我都会做到……而你,在我去世之后,你也得做到,并且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要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战争,可好?”   并不是命令,还是一种请求。   少年的身子怔住,他十四岁了,很多事情他懂得。   比如他以为的那个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祁夜说的这一切,都是母亲的要求,他坚定的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道:“我一定会世世代代守护天祁,让我的子孙以此为目标,奉献一生,永保天下太平。”   “嗯。”祁夜满意的勾起了唇角,轻轻的笑了起来。   他转眼看向眼前的画像,心里似乎好好受了一些,他想……这样的话,她便可以开心的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吧?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和她心爱的人,过她想过的生活。   她一定是这样生活在这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里,而他便为她守护这一份和平,这样足够了。   祁夜不想去想,那朵白莲究竟会不会开花,在他的心里,戚默……一定是幸福快乐的活着的,一定是的。   祁夜站稳了身子,幽幽一叹,声音威严并且庄重的道:“孤要你与你的子孙成为这世界上千古帝王,孤赐你姓氏——帝,名天壑,待孤百年之后……替朕守护这天下,守护一方和平。”   “是。”   少年轻轻跪下,眼神似乎一夕之间变得认真,多了一份那个年纪不会有的责任和稳重。   成长,有时只是一夕之间。   少年记住了,他姓帝,他叫——帝天壑。   *   “火玉姑姑,你不留下来照顾父皇了吗?”帝天壑站在城郊外的山坡上,这里山花烂漫,天空一片湛蓝,白云一朵朵悠闲的飘过。   风里尽是春日里和煦的花香,叫人神清气爽。   可是帝天壑早已经成熟稳重脸上隐隐的担忧,皱着双眉的他,脸上总有那种掩藏不住的霸气,冷酷并且威严。   明明不是亲生的,可是眉眼之间的气息,却又那样的像祁夜。   火玉轻轻的笑了,看着眼前早已经成长得高大强壮的帝天壑,她已经要抬起头来看他的脸了,她为他整理好了衣领,笑道:“姑姑都已经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再不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你养姑姑一辈子?”   “那又何妨?”帝天壑有些焦急,死死的抓住了火玉的胳膊,他舍不得她走,在这皇宫之中,祁夜常年不问世事,除了朝堂上重要的政事,几乎没有人能见到他。   后宫更是没有一妃一嫔,自从他宣布帝天壑为太子后,似乎也没有再敢催促他选妃立后,更不敢再提皇家后嗣的问题。   帝天壑,是这天祁唯一的继承人,由祁夜亲自培养,最终长成一个优秀的帝王之选,叫朝堂文武百官无不折服。   “傻孩子,你已经长大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火玉的笑容依旧似火,可是那双眼睛再没有当初的明朗,她老了,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呢,更填了几分沧桑。   她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等。   但却不能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忍受一个没有结果的结局。   人生在世,重要的事情太多了,有的人愿意为了一分承诺守护一生一世,孤寂一生,而她偏偏不那样。   她是火玉,她要和世人不一样。   她可以带着自己心里那一份祝福和爱恋,远走天涯……犹如她曾经听人说起的。   我爱她,是我一个人的事。   是啊,是她一个人的事,那么不论她走到哪……这份爱,都一样会存在于她的心里。   帝天壑也明白,火玉一直照顾祁夜,二十年来,不离不弃,而祁夜已经常常不愿意见她了,甚至几次差点将火玉指婚给了别人。   火玉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为了自己的骄傲,会远走他乡的,哪怕心里记挂着,担忧着,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留下最后的自尊和身影,在祁夜的心里。   帝天壑当然是知道的,他已经二十四了,正因为知道感情的执着,所以一直没有选妃,没有娶妻,因为他想……他还没遇到那样的女子,如同父皇对待母后那样,用尽一生去思念去回忆的女子。   他还没有遇到,所以他不愿意娶妻,更不愿意三妻四妾。   因为他很小的时候,看着祁夜,便已经明白了,真正的感情,明白了它的珍贵之处,所以他只有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傻孩子,你也到了娶妻的时候了,记得……要好好对待你身边的女子,懂吗?”火玉说完,转身上马,她的笑容又扬了起来,还是一如往常的红衣似火。   哪怕如今的她已经老了,可还是那样的张扬自豪。   帝天壑点头,看着火玉打马离去,山坡上山花开得到处都是,一片姹紫嫣红中,火玉红衫翩飞,还是那样绚丽夺目。   帝天壑不知道火玉还有几个二十年,更不想去追究,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的祁夜……还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让他这样无时无刻的思念着母亲,折磨着自己。   曾经那样高大强壮的祁夜,如今……却需要整日以药为伍,他的消沉折磨着他的身体,将他的健康一点点的蚕食殆尽,而他却不愿意在这样的折磨中得到救赎。   因为也许对于祁夜来说,能这样思念着一个人,才算幸福的吧?   帝天壑闭了闭眼睛,有些难过,只是他知道,祁夜高大的背影会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上,祁夜的意志会一直一直流传下来的。   这个天下,他会好好的掌管着,一定不辜负他们的期望的——   番外三:捧在手心的永恒   当白帝城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繁华也是最尊贵的一座城市时,它是这个世界的顶端,无数人向往的权利中心和人间的仙境。   那建立在岛上最高处的宫殿,通体雪白,与蓝天白云连成一线,仿若是建立在云间一般。   在这个最富足的城市,天下各处奇能异士的人往这迁居而来,而在这些光环和奇能异士的吸引下,这里成了人人向往的地方。   白墨笙统治天下不过短短几年,白帝城的繁荣超过了几千年来的任何一座都城。   白帝城外有一个山坡,在城墙外不远,岛上几乎四季如春,那里常年盛放着各种各样的山花,想是夜空满天繁星一般的点缀着这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大批的禁卫军整齐有序的守卫在山坡下,个个高大强壮,连脸上的神色都是一模一样的肃穆。   山坡上,蓝天上蔓延过大片的白云,阳光从云彩中穿透,照在了山坡上骑着马儿的白墨笙身上,仿佛他便是这天地之间的唯一。   高高在骑着马在山坡上,白衣上阳光欢欣的跳跃着,将他的身影染成了温柔的颜色,他双目带着温和的笑意,幽幽的看向远方。   远方一个人骑着马奔驰而来,她绛紫色的纱衣在阳光下飞舞,绿草悠悠,她却是这世间开得最灿烂也是最夺目的一朵花儿。   白墨笙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骑马朝他奔来,眼底的笑意更加的温柔,嘴角的笑容也扩大了许多。   “你又输了!”依旧俏皮的声音响起,带着他最喜欢的高傲,她的眼角眉梢依旧神采飞扬,风华绝代。   那么多年了,她还是一如既往,一样的心高气傲,一样的会为了胜利而洋洋得意,他喜欢这样神采飞扬骄傲跋扈的她,仿佛浑身都充满了活力一般。   “你又赢了,我带您去看看你的胜利品?”白墨笙的声音清淡优雅,就像他被风微微吹起的长发一般,在阳光下优雅并且美丽的飘荡着。   殷青丝歪头笑看白墨笙一眼,有些不可思议,却还是道:“那就走啊,我倒要看看,这世上除了你以外还有什么东西入得了我的眼。”   “你会喜欢的。”白墨笙说着,温柔的拉过了殷青丝的缰绳,让她的马儿靠近了,他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柔软的身体抱到了怀里,稳稳的坐在了他的马上。   他看起来那样温柔清淡,可是双臂却那样的有力,殷青丝开怀的笑了起来,然后舒适的靠在了他的怀里,“那我们快回家吧!”   “嗯。”轻柔的应了一声,白墨笙缓缓驱动马儿朝着他们琉璃白的宫殿走去。   山花烂漫,夕阳西下,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就那样依偎在一起,静静的朝着回家的方向而去。   禁卫军们跟着一点点的移动,没有任何的声音,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美好的。   白墨笙带着殷青丝一路回到了他们的寝宫,那寝宫华丽却很温馨,处处彰显着高贵雅致。   “快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殷青丝拉着白墨笙的手,有些迫不及待。   白墨笙却是淡淡一笑,挥手遣退了宫殿里的奴才们,关上了门……屋子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殷青丝赖在他的怀抱里,幽幽的摇晃着他的手,娇嗔道:“还装神秘,快拿出来。”   “你真是的,还是那么急性。”白墨笙说着,放开了殷青丝,走到了寝室的内间,在平日里他放着琴的桌子上,多了一个精致的琉璃盒。   那盒子是白色琉璃制作,流光溢彩,做工精致,一看便不是凡物。   “是什么?”殷青丝突然有些期待了,眼里放出了期待的光彩,听着身边的白墨笙道:“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殷青丝长大了嘴,转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白墨笙一眼,张口结舌道:“真……真的?你可别骗我,我会生气的。”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白墨笙宠溺的看着眼前自己的妻子,他眼中的柔情仿佛便是最好的保证,这个世界上她想要的,他全部都会捧到她的身前。   因为他想一直看着她……这样充满活力,这样开心的笑容。   殷青丝只觉得全身似乎都紧张了起来,心也紧紧的收缩着,紧张得无法呼吸。   她放开了白墨笙的手,一步步的朝着那白琉璃的盒子走去,她深处精致柔软的手掌,那修长的手指那样的完美,娇柔得恍若无骨,一枚枚粉色的指甲晶莹剔透。   轻轻的开打了盒子,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肯定都停止了跳动一般。   她看到了那个瓶子,那是一个绿色的瓶子,瓶子并不完美,仿佛经过了时光的沉淀,上面有许多微小的伤痕,但是却又叫它看起来越发的古朴神秘。   瓶子上全是神秘精致的花纹和字符,每一笔每一划都是奇异的,连接在整个瓶身上,形成一副美丽的画面。   那个图纹几乎是殷青丝梦里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仿佛印刻在了她的心上一样,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追求了,当她得到了天下,并且还得到了天下最优秀的男人和生活时,她的生活就只剩下这一个追求了。   瓶子透过绿色的瓶身,似乎微微散发着金色的圣洁如同阳光一般的光芒。   这便是她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时,身上唯一带着的一本古扎,古扎的上面写着关于这长生不老药的种种记载,当初她忙着帮助白墨笙平定天下,所以根本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后来,她拥有了一切,拥有了全世界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切,她才猛然觉得,生命太短了……她要将她生命里辉煌的一刻永久的停留下来,她要停留住时光,要永远拥有这一切。   如今……它竟然就这样出现了。   “是真的……”殷青丝轻叹一声,幽幽的拿起了那小小的瓶子,瓶子很小,古扎上记载,一瓶里,只有一剂药剂。   白墨笙走到了殷青丝的身边,看着她脸上惊叹的神情,他才勾起了满意的笑容,他轻声道:“虽然我不太清楚这长生药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找来的。”   “只有一剂吗?”殷青丝猛然回神,转眼看向白墨笙,问道:“古扎上记载,是有两剂的。”   白墨笙眼底有一抹失望轻微的闪过,最终他还是轻轻点头,笑容有些苦涩的道:“只找到这一剂,但若是还有一剂的话,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殷青丝点了点头,眼光闪烁,只有一剂……那么他们谁来服用?   这一剂花了白墨笙好几年的时间才找到的,再找另外一剂,又得多少年?能找到吗?   她明明是想和他一起,永远将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所有他们拥有的东西都停留在这最美好的时刻上,没有了他……那么她这完美的生命里,不是便缺少了一块吗?   “可是,这长生药,从没有人试过,更何况古扎上记载也不清楚,服用后究竟会有什么问题……”白墨笙看着殷青丝的脸,他能明白她对这药的执着,但是他却更担心。   担心若这药根本不是古扎上记载的,或者在长生不老的同时……也许会有什么不可知的坏处呢?   白墨笙幽幽的叹了一声,“若是这药有什么反噬效果,到时可如何是好?”   “可是……”殷青丝有些不甘心,但是白墨笙的话却也是她顾忌的,但是若叫她放弃已经到手的希望,她怎么能甘心呢?   “若是不试的话,又怎么会知道呢?”殷青丝垂眸,手里紧紧的握住了药瓶子,才道:“若是你害怕会有问题,那么由我先来试药,若是没有问题,我们找到下一剂时你便可以安心服用了,若是有问题那么第二剂药也不用找了!”   “不行!”白墨笙几乎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怎么能让你冒险?”   白墨笙根本无法想象,将她置身险境的景象。虽然她多年来陪伴着他东奔西走,也在战场里厮杀,可是他足够强大,也足够自信他能在任何情况下保她安全。   所以哪怕是在战场上,他的眼也从没有离开过她,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哪怕有……也会被白墨笙轻易的粉碎。   如今,这仿若是毒药一样的东西,白墨笙这样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让她服下这样不稳定的东西?   “可是只有两剂药啊,我们不能找别人来试药的!”殷青丝垂下眼,心里异常的挣扎,她要自己试药,并不是要将这药占为己有,这世上还有一副药,所以他们两个人都会长生不老的。   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是……她怎么能让他试药呢?   “由我来试,我是男人,是帝王……是你的相公,我必须为你承担一切!”白墨笙的眼除去了那温柔的光芒,竟是那样的坚定。   他轻轻的握住了殷青丝瘦弱的肩膀,认真的注视着她,轻声道:“三年,我必定为你找到第二剂药,你不要以身犯险!”   殷青丝竟然动摇了,只是三年而已……她还年轻,她能等。   可是……   殷青丝犹豫着抬头看向白墨笙,看着他那双一直一直充满了温柔的眼睛,那里面向来都是对她无尽的宠溺和宽容。   她轻轻颤抖着唇,声音却那样的轻微,“可是若是这药,我真的不确定……这药会不会有什么坏处……若是你……”   “我不会有事的!你只要相信我便是!”白墨笙轻轻的捧着她的脸,他要她明白,眼前站着的人,是强大可靠的,他在他们的赌约之中,会常年输给她,是因为他爱她。   他们两个人都明白这一点。   殷青丝看着他的眼睛,竟不知道为何,就那样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她会毫无意外的服下第二剂药,也不用承担未知的风险……因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愿意为她承担一切。   “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休息,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白墨笙看她答应了,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是害怕,害怕她会不顾一切的试药的。   如今……只要药没有问题,那么他一定会找到第二剂药,以完成她的心愿的。   殷青丝点了点头,白墨笙才放心,他陪着她睡着了,才出了房门。   不过一会儿,房间里潜入一个人来,殷青丝冷厉的睁开眼睛,喝道:“是谁!”   “王后,是属下!”那人闪身就到了床前,殷青丝才看清了她的脸,是她的得力帮手——纳兰锦绣。   “锦绣,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事?”殷青丝是真的有些累,有气无力的问道。   纳兰锦绣垂眸,眼里有一丝犹豫,却还是说道:“魅姬她们被皇上收押了,听闻是以权谋私。”   “这事若是属实,便由皇上定夺吧!”殷青丝说着,纳兰锦绣忙打断道:“可是几年来,跟随王后您南征北战的姐妹们……几乎都……”   “不要说了!如今已经天下太平,人心就是容易膨胀,权势这种东西会叫人变得恐怖,若是她们没有触犯王法,我相信墨笙是不会故意与她们为难的。”最近几年来,因为这些事情,殷青丝已经很烦了。   几乎每年都有曾经生死与共的姐妹因为各种各样的罪证被捉拿,当然白墨笙那边的人也有许多触犯王法的,他都严惩不贷,一切都合情合理,她根本不能徇私包庇。   “是,属下知道了,一定会让姐妹们严格律己的!”纳兰锦绣说着,看了殷青丝一眼,接着凑近了,悄声道:“经过属下多年的调查,古扎缺失的那一部分……已经找到了。”   “真的?”殷青丝一下跳了起来,双眼闪光的看着纳兰锦绣,那缺失的一部分,极有可能是第二幅药剂的所在。   纳兰锦绣的眼划过一丝的不自然,却还是悄声道:“古扎那一部分显示……第二剂药,已经没有了。”   殷青丝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一阵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了。纳兰锦绣小心点拿出了一副古老的羊皮书,轻轻的递到了殷青丝的身前。   那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大部分在殷青丝的手上,内容几乎是她铭刻于心的,如今看到剩下的一部分……她便能轻易的连接起来。   她的手顿时无力,那羊皮书顺着床边无声的落在地上。   “竟然,只有一剂?”殷青丝的声音那样的颤抖着,她只觉得浑身冰冷,连声音都是冰冷的。   而那一剂药……在他的手上。   而且他们已经决定了,那药由他先服用的,若是他知道了没有了第二剂药,会如何?   他会不会将那药毁掉?或者据为己有……那可是长生不老药啊!殷青丝一步步走到这世界的顶端,见过了太多因为权势金钱而变质的感情和人性。   正因为见得太多了,所以在这一刻,她竟是犹豫了。   要是他已经变了该如何?他方才刻意提醒她,说也许药会有反噬身体的坏处,或许是毒药也说不定!他叫她犹豫了……才将那药给他服用。   他是不是故意的?   说是给她的,但是却又委婉的自己服下了?   也许他早就知道了一切,所以……所以才故意那么做的,他不过是想长生不老而已?   殷青丝全身都颤抖了起来,纳兰锦绣在一边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青丝的眼睛突然变得冷厉了,她转眼看向纳兰锦绣,冷声道:“三天后皇上的生日,我们举行宴会,我要你……”   之后的话,消散在了纳兰锦绣的耳边,那样的轻微,叫纳兰锦绣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冰冷的殷青丝,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坚决的离去。   她此生认定的主人是殷青丝,所以不论是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会去做的。   殷青丝将那一块羊皮书捡了起来,死死的捏在手里……竟然没有了第二剂药,那么她一定要喝下那剂,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   她此生追求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扰她的!   至于以后,她长生不老的生命,会因为缺少了白墨笙而缺失了一块,可是那又如何?她一样要他停留在这最美丽的时刻,停留在她永恒的回忆里!   这世界上的一切……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番外四:烈火中的永生   这天是白帝城每年之中最热闹也是最欢欣的日子,在城民的心目中,比每年的大年三十还要隆重,还叫人们觉得欢喜。   今日,是白帝城城主——白墨笙的寿诞。   白墨笙的存在,是人们心目中的神话,人民对他的崇拜和景仰已经高过了自己的生命。   他二十岁统一这神州大陆十七国,此后八年来,将整个国家的国民生活大大的提高,八年来没有过一次战争,老百姓安居乐业,赋税减轻,大量的商人因为没有了国与国之间的隔阂,流通方便,大大的提高了人民生活水准。   政治上更是一视同仁,因为王后的缘故,男女的地位在当时是最为平衡的,女人一样可以和男人一样经商,甚至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甚至从军保家卫国,成为一代女将,更新建文校,武校,不论男女一律可以入读。   更是信奉白帝的一夫一妻制,虽没有明文规定,但是百姓却都效仿了起来,以此为爱傲。   那时,人民的生活和质量都大大的提高,是这个世界最繁荣最强大的时代。   所以白墨笙统一的十七国,成为了神话,成为了老百姓感恩戴德,臣子尽忠的榜样。   每一年,他的生辰都很热闹,今年是他二十八岁的生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为他庆祝,白帝城更是尤为热闹。   每一条街道都摆起了长街宴,从城头通到城尾桌子长长的连接起来,每家每户都将自己最拿手的好酒好菜放了出来,见者有份,长长的一桌坐着庆贺。   白帝城的宫殿里,也是热闹异常。   白色的琉璃宫殿被晚上的灯火辉煌衬托得如梦如幻,文武百官王孙贵族聚集于一处,宴会上处处笙歌,美酒佳肴。   灯火通明的寝宫,与外面热闹的世界隔绝了一般,这里很安静,白墨笙穿着正统的龙袍,那一身银色尊贵清冷,他幽幽的站在桌前,只是那样站着不动,那一身尊华,清淡雅致的气息都能叫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神祗一般隐隐发光一般。   白墨笙看着那个繁复古老的盒子,不由得出了神。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心爱的女人会追求长生不老,如今只有一剂药,效果究竟如何,是毒还是福都未可知,其实他心里很不安。   自然不是他怕死,而是他知道若是由他来试用这药,若是出了问题,他怎么忍心丢下她一个人?   若是没有出问题,那么他还能找到第二副药吗?若是找不到,他该承受的,又是什么?   白墨笙知道,殷青丝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和他永生永世的在一起,誓言始终只是空口白话,他们百年归老以后,谁又知道真的有生死轮回吗?   他明白殷青丝的想法,但是一样的不安。   他害怕自己找不到第二剂长生药,那么她会老去,会死去……生老病死,本来是很正常的,但是白墨笙却觉得,这对他心爱的人来说太过残忍。   她那样爱美,又那样活泼好动,有一天她动不了了,老去了,无法蹦蹦跳跳了……再没有如今的活力和笑容了,她会生病,会痛苦,会奄奄一息的死去。   那样的话,他又如何接受?   白墨笙的心里很矛盾,他知道若是殷青丝不在这个世上了,那么他一定会跟随着她,哪怕她去的地方是死亡,是毁灭,他一样会跟随着她的!   若有生死轮回,他会在下辈子,下下辈子找到她,如今生一般的爱她,守护她。   可是一切……都是未知数。   白墨笙轻轻的拿起了桌上盒子里的长生药,他仿佛做了一个决定,他知道这是她的心愿,他不能因为危险而剥夺了这一切,若她有事,那么他不会苟活。   若她得以长生,那么他哪怕找不到第二剂长生药,能看着她永远这样年轻,这样幸福快乐,便也能含笑而终了。   轻轻的闭了闭眼睛,白墨笙握紧了手里的长生药……   “大白!”突如其来的声音,身后突然窜出的小巧身子,欣喜的抱住了他的腰,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你在干什么?还不出去吗?”   殷青丝看到白墨笙猛然放下手里的长生药,眼眸不由得沉了沉,可是转瞬她便笑了起来,“怎么了?”   “我在想,今日便将这药用了吧!”白墨笙看着殷青丝有些诧异的眼神,笑了起来,“放心,不会有事的,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殷青丝勉强着笑了起来,“为何这么突然?”   “反正也是要用的,今日是我的生辰,若是时间要停留,就让它停留在这一刻吧?”白墨笙说着,转身在一边的桌子上拿过了酒壶和酒杯。   殷青丝太过惊讶,她看着白墨笙的举动,却猜不透他究竟为何突然这样焦急……   是她的计划出了问题被他发现了?所以他才这么着急?   不!不能让他喝掉这唯一的长生药,她是帝王燕,她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她有无限的才能,她该是永恒的帝王燕,她不要被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然后掩埋于地下一点点的腐烂!   她不要满脸皱纹,不要生老病死!   不过一时的愣神,白墨笙已然将药倒入了杯中,然后倒满了酒水,递了一杯给殷青丝,他看着她,眼神从未有过的柔情,笑道:“陪我干了这一杯吧,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殷青丝发愣的看着白墨笙,她仿佛突然觉得他看不穿他了!   他本就是一个深沉的深渊,只是在她面前时,他表现得都只有自己柔情的一面,他对她的宠溺和爱,如今竟叫殷青丝看不出来了。   仿佛他笑着的眼睛,温柔似水的眸子,都是假的。   她的手微微的颤抖,轻轻的接过了酒杯,她没有看到……刚才太过惊讶,她没有看到白墨笙的长生药怎么倒进去的,如今两杯酒一模一样……   看不出任何的不同。   可是她知道,白墨笙一定是要喝了长生药,以免夜长梦多!   似乎感受到了殷青丝的不安,看着她抬着酒杯的手微微的颤抖,他轻轻的握住了她颤抖的手,笑道:“没关系的,我会陪着你的,不论生死。”   是的,白墨笙要达成她的心愿,所以不论生死,他都会陪着她,一如既往的守护着她。   殷青丝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才道:“我相信你!”   可是她低头的一瞬间,猛然屋外掠过一个身影,杀气弥漫而来,怎能漫过白墨笙的眼,凌厉一扫,他仿佛瞬间变得冰冷,威严,喝道:“是谁?”   突如其来的攻击,白墨笙一闪身躲开了,并且习惯的将殷青丝护在了身后,他转身全身心的关注着屋外的人,但是那杀气和气息慢慢的远去,消失不见。   白墨笙乘机要追上去,但是却被殷青丝一把拉住了胳膊。   “别追了,一个小贼而已,不值得上心!”殷青丝端起了刚才被白墨笙放下的酒杯,笑了起来,“不要忘了正事!”   白墨笙点头,接过了酒杯,笑道:“你不害怕了?”   “不怕!”殷青丝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她,自信并且活力四射,眼眸里星星点点的光芒,是白墨笙最喜欢的。   他有些担忧,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个精致的玉杯轻轻的碰撞,两人动作一致,抬手,仰头……一杯酒,带着浓厚香醇的味道,滑入两人的喉咙,酒香弥漫开来。   白墨笙目不转睛的看着殷青丝,小心翼翼的道:“怎么样?”   “什么?”殷青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却发现白墨笙似乎什么情况都没有一般。   白墨笙突然笑了起来,欣喜的眼睛,就如同他第一次告诉她,他要娶她一般,那种开怀,是在淡漠的他身上很难看到的。   他猛然一把抱起了殷青丝,笑道:“没事,没事,太好了你没事!”   “你说什么?”殷青丝几乎被他的拥抱勒得喘不过气来,仿佛身体里有什么正在一点点的将她禁锢起来!   “我怕你担心没有告诉你!你那杯酒里,才是长生药,我知道你期盼了很多年……我害怕找不到第二剂药,所以还是决定给你服用,堵上一把,若是你有事,我便与你一起共赴黄泉,若是你没事……那我也算达成了你的心愿……”   白墨笙似乎从没有这么快的说这么多的话,他死死的抱着殷青丝,刚才的担忧和不安,全都烟消云散!他答应过她的,她要的,他都会给她,哪怕是整个世界!   “你……你……”殷青丝猛然瞪大了眼睛,刚才觉得呼吸困难,仿佛身体都被禁锢了一般,如今……她微微长口,有血不住的往她口里流了出来,“你……你……”   “怎么了?”白墨笙觉得不对,放开了殷青丝的身子,可是她猛然软绵绵的倒在了他的身上。   这时,他才看到了她吐出来的血,染了她的衣襟,也染了他一身……黑色的血!   “怎么会?怎么会?青丝……青丝你怎么了?”白墨笙浑身颤抖,他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难道……这长生药,其实……是毒药?   是毒药!!!   “我……我……”殷青丝浑身僵硬颤抖,死死的瞪着眼睛,看着惊慌的白墨笙,她张着嘴,可是只有不住的吐出黑色的血液,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不!”白墨笙惊叫着,他也许早该想到了,可是……猛然看到她如此恐怖痛苦的躺在他的怀里时,他突然发现他接受不了!   他最害怕的,便是看到她承受哪怕一点点的痛苦!   “是我……是我……”殷青丝的身体猛然剧烈的痉挛,她死死的抓住了白墨笙的衣领,大量的黑色的鲜血从她的嘴里不住的涌出来,撑着最后一口气,她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是我……换了……药!”   说完,她的瞳孔猛然收缩,那是她的毒药,无人可解,并且见血封喉。   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她做事,从来就是这样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白墨笙,便这样瞪着眼睛,抓着他的衣衫,躺在他的怀里,没有了气息。   “不……不!”白墨笙瞪大了眼睛,仿佛已经忽略了她最后一口气说出来的那些话,他看着她浑身铁青乌紫,看着她就这样没有了气息,瞪着的眼睛里全是不甘,再不是他熟悉的那样明亮,那样的充满活力。   白墨笙整个人仿佛都垮塌了一般,愣愣的坐在原地,看着殷青丝不甘的瞪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烟花的声音热闹的传了进来……白墨笙轻轻的从袖子里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匕首,是的……他早已经准备好了。   若是她有任何的三长两短……他一定会随她而去的,所以他才愿意赌这一次,不想,这是他辉煌一生中,输得最惨的一次。   匕首猛然刺入了心脏,全数没入……白墨笙轻轻的闭上眼睛,有泪划过他的脸颊,他低头,轻吻殷青丝乌黑的唇,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不论如何,他不会丢下她的,她最怕疼,最怕黑……也最怕孤单一个人了。   白墨笙抱紧了她的身子,替她关上了不甘的眼睛,然后他的幽幽的闭眼……   外面的烟花一阵阵的爆响,屋内一片安静,他紧紧的拥抱着她,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不论有没有轮回,不论还有没有下一世……他只知道,他不能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   回忆如同潮水,已经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又或许是人死时,都会回忆起来的事情,从小到大,从他和她的相遇,到他们的婚礼,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刻……   一切都变得那样的清晰,很多已经不记得的小细节,又全数记起来了。   那样的清晰,她的声音不断的回荡着。   “是我……换了药。”   是我,是我……   换了药。   白墨笙猛然睁开双眼,眼前是殷青丝乌青的脸,一切都不是梦境,他有些诧异,不知所措的坐起身来,他的身上全是血,她的黑色的血液……还有他心脏处鲜红的血液。   匕首就在一边,安静的躺着,血淋淋的鲜红。   白墨笙猛然发现,他的身上,一丝伤痕都没有!   可是明明……   “是我……换了药!”   那个声音猛然又回荡了起来,白墨笙脸色一阵苍白,他不可置信,惊慌失措,也许从来没有过的景惊恐和害怕,击碎了他的自尊,他的信心,以及他的心。   “怎么会,不……不会的!不会的!”他猛然起身,一把抓过了匕首,又是一刀狠狠的没入了腹部。   疼痛感是那样的真实,鲜血如注一般的流了出来,他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的伤口……   不知道时间是如何过去的,他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少,疼痛慢慢减轻,甚至没有一丝的不适感,当他慌乱的去触摸伤口时,才发现……伤口再一次愈合了,除了衣服上破烂的血洞,没有别的痕迹。   猛然无力的跌坐在地,白墨笙的世界仿佛一片天塌地陷。   他以为她看着他倒酒的,所以没敢直接把药倒在她的被子里,刚才杀手的事情虽然意外,但是却给他一个好的时机……他将药换了,两个酒杯被他对调了!   明明将长生药给了她的……她换了药?换了药?   她知道?   不……她不知道,否则,她为何把毒药换给了自己?   毒药……她下毒了。   她下毒了,然后换了药!却又将长生药换给了他!   事情仿佛很复杂,但是他是白墨笙,虽然现在他这样的痛苦彷徨,甚至无法思考,但是他体内那些冷静的因子那样的强大,一个个的叫嚣着,将真相摊开在他的眼前。   “不可能,不可能!”白墨笙猛然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死死的捂住了脑袋,疯狂的摇头,咆哮道:“她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谋反!”   “护驾!护驾!”   猛然外面传来了杂乱的声音,在烟花爆竹的爆裂声中,那些惊叫那样的刺耳。   白墨笙愣在原地,门外突然传来亲信的声音,“帝尊不好了!王后的人突然逆反,皇宫被数万王后直属亲信侍卫围困住了!文武百官均被制服扣押!”   白墨笙没有回答,什么都没有说……他仿佛突然失去了灵魂一般。   她的人,怎么可能会谋反?   战争,在他的认知里,早已经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可是如今……她才换了毒酒,而她的人,却在他的寿辰上谋反了?一切难道真的这么巧合吗?   白墨笙的眼仿佛瞬间失去了光芒,没有了情绪,甚至一片空洞,什么也看不到一般。   他浑身是血,就那样站了起来,高挑清瘦的身影摇摇欲坠,一步步走到门边,打开门……   “杀。”   简单的一个字,叫门外的侍卫们都愣住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到他们尊敬的白帝是这个样子了,他的身上此刻仿佛死寂一般没有任何的气息,但是却散发着一种异常恐怖的感觉,叫人背脊发凉。   白墨笙在世人的心里,永远温润如玉,有着清淡的笑容,有着亲和的双眸,特别对待王后时……那一双眸子,似乎能融化所有的冰川。   如今……   “杀。”幽幽的重复了一次,白墨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步步摇晃着走了出去。   乱军和护卫军厮杀在一起,宴会变成了修罗场,战争,鲜血……还有人膨胀的欲望,白墨笙一步步的走去,整个人都仿佛没有灵魂,浑身的气息如火一般的燃烧了起来。   所到之处一片炼狱,只需要轻轻挥手,那些挡在面前的人,不论敌我……全数被劈成无数的碎片。   鲜血不断的喷溅在他的身上,银色的龙袍几乎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大火燃烧了整个白帝城,烧红了半边天。   从来没有人见过如此的白帝,强大,无情……嗜血,没有一丝的表情,全身是血,脸上的血叫映衬着火光,叫他看起来如同修罗场而来的嗜血修罗。   大火如血一般的红,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也迷蒙了白墨笙的眼和心。   心仿佛已经没有了,感受不到痛,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   白墨笙的眼变得诡异嗜血,阴鸷的双眼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些惊恐的只能任人宰割的羔羊,大火里,他安然的站着……一挥手,所有的人都被斩成了两半。   鲜血汇流成河,只有他的身影默默伫立在大火之中,脸上的鲜血顺着他的眉眼处缓缓流下,染红了他的眼。   从此……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无情无心的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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