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江山》全集 作者:淡墨青山 声明: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第0章序 夜,漆黑一片,无月、无星,偶尔有风刮过却是带起阵阵燥热。 沉寂之中,一道闪电乍现瞬间照亮天际,巍峨的宫殿、森严的侍卫,甚至他们的冷峻脸庞,随即又是无尽黑暗,轰隆隆的雷声让着暗夜越发沉闷。 抬头望望天际,已是先天巅峰高手的楚达突然生出一种烦躁,跳动的眉头间,皱纹如沟壑。推门走进御书房,楚达躬身拜道:“主人,已经三更,该休息了,身体要紧。” 御书房内唯有一人,正端坐在椅子上批阅奏折,虽看不到脸庞,然而身躯挺拔,双手沉稳,着淡黄色儒服,只是静静坐着,也能感受到一种威压。 此人正是这御书房的主人,天楚国开国帝王,楚天枫。将手中奏折看完放下,楚天枫终是露出了真容。 楚天枫看似三四十岁年纪,脸庞清瘦肃然,却挂着一抹淡然笑意,一双丹凤眼深邃悠远亦透着淡淡柔情,两股气息截然不同然而糅合在一起反而生出别样的魅力。 望着打小照顾自己的忠仆,楚天枫轻笑了声,道:“要下雨了。”起身走至窗前,静静望着如墨天际。 已有雨滴落了下来,打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这声音并不大,然而楚天枫武道修为已至宗师境,是真正的绝世高手,落在耳中清晰又舒缓,楚天枫甚至能够清楚察觉到雨滴所划出的痕迹。 又是一声闷雷爆起,瞬间响彻整个天际,令天地为之一颤。很快,雷声便已散去,然而雨滴如注,天地成幕。 “干旱月余,这场暴雨,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啊!”想到这里,楚天枫心情大好,笑道:“移驾坤宁宫,一日不见小七,朕可有点想他了。”转身迈步同时,楚天枫又开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小七来给朕请安?” 听楚天枫提起小七,楚达木然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笑道:“回主人,早上小少爷前来请安时候,主人正与大少爷、罗尚书、曹大人、陈将军、方将军商讨军国大事,老奴便将小少爷拦了下来。” 楚天枫确是商讨军国大事,直到中午才散去,此事,不仅是楚天枫抹不掉的心病,更关系到大楚安危。 楚天枫虽贵为帝王却不愿乘轿反而走进雨幕,大雨磅礴,即便数人为楚天枫撑伞,依旧有雨滴溅在楚天枫身上,很快便打湿了锦鞋。 突然,楚天枫眉头一皱,随即又恢复肃然,而就在此刻,一声大喝静静响起,道:“放肆!” 这声音并不大,却似一阵闷雷响起,尤其对于楚天枫身侧禁卫而言。这些侍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虽吃惊却没有丝毫慌乱,瞬间便将楚天枫护在中央,刀剑出鞘,带起一股萧杀气息。 “杀!”冰冷无情的大喝声中,漫天雨幕竟凝聚成一道道利箭,射向一众护卫。 此刻,雨幕中已多了三处战团,其中三人是守护楚天枫的绝顶高手,当然,能够与他们战作一团的自然也是高手,不然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皇宫重地。 雨箭瞬息便至,众侍卫却是毫无畏惧,挥动的刀剑连成片,滴水不进。 楚达身为禁卫统领,如何能够允许刺客靠近圣上,大叫道:“弓箭手,放!” 随着楚达的叫喊声,一支支利箭飞射,同时更有数名侍卫飞身而起扑向黑衣刺客,凌厉的刀光在这暗夜里乍起。 利箭的速度疾快,带起的破空声响连暴雨都不能掩盖,只是黑衣刺客武道修为极高,挥动的手掌间,所有羽箭竟然原路返回刺向一众护卫,数人竟是承受不住跌倒,再无气息。 见此,楚达昏花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飞身而起向着刺客扑去。缓缓的掌势之中,漫天雨幕一分为二,仿佛被利刃划开。 盯着楚达,黑衣人终是停住脚步,抬手一拳砸了下去,沉重的气势使得满天雨幕都在这一拳下汇聚、旋转,卷起滔天气势。 噼啪一声,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令天地变成白昼,即便只有一瞬,楚达却是看清了来人。 七尺高的身躯极是魁梧,浓眉大眼突显霸道,再加上一道横跨脸庞的刀疤,更令他充斥着一股凶狠气息。宇文冷,前赵氏王朝禁军统领,他脸上的伤疤,就是在这皇宫中所留。 闪电过后便是轰隆隆的雷鸣,只是,楚达和宇文冷的硬碰丝毫不比这雷声弱,同时还有一声叹息,微弱却令所有人都清晰可闻。 与宇文冷一击硬碰,楚达控制不住身形向后退去,口中更有忍不住的鲜血吐出,竟是一招伤了肺腑。 挥手扶住楚达,楚天枫淡淡说道:“道兄不在无极观潜修天道,怎么与天刺逆贼混在一起?” 当楚天枫的话落下,宇文冷魁梧的身躯后又走出一人。此人身形瘦弱,不过面容清秀、五指修长,着一袭青色道袍背负道家两仪剑,看去颇有出尘之感,然而刚才正是得他之助,宇文冷才能一招重创楚达。 玉机子,无极三子之一,而道家无极观为江湖五大门派之一,久负盛名。 这片刻功夫,皇宫已沸腾起来,一道道明亮的火龙正在赶来,其中更有数道身影矫若游龙,想来武功不弱。 望着楚天枫,玉机子面色平静,淡淡说道:“贫道俗家姓赵,得罪了。”玉机子深知这皇宫内院拖不动,当话语落下,两仪剑已出鞘。平淡无奇的剑势,仿若一滴天际而来的雨珠,带着一道至简至易的弧线,划向楚天枫。 在玉机子出剑同时,宇文冷也动了起来,挥动的铁拳与玉机子的两仪剑一刚一柔攻向楚天枫。 看两人同时攻向圣上楚天枫,楚达眼中有懊恼,不过更多是忧色。楚天枫武道修为极高并不畏惧两人围攻,可天刺逆贼出动如此多高手前来行刺,想来有后招,那么……心底虽担忧却没敢上前,他已受伤,贸然冲上去定然是负担。 楚天枫身为宗师境的绝世高手,随手一个剑诀,满天雨幕凝聚成一柄巨剑斩向两人。浩浩然的剑势,带起一股帝王威势,其中更有一道无形剑意,刺向宇文冷。 剑未至,生性霸道凶狠的宇文冷心底竟生出一股寒意,不过,想要宇文冷退后还不能。 “杀!”冰冷的叫喊声中,宇文冷将全部修为凝聚在拳头上砸向楚天枫,不做任何抵挡,只想以命搏命。 瞬间,无形剑气已刺入宇文冷的胸膛,以宇文冷的霸道,脸庞竟也一阵扭曲,不过圆睁的双目直直盯着楚天枫,铁拳不改去势砸向楚天枫胸膛。 望着两人,楚天枫肃然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抬腿迈出一步,人却是向后退出数丈脱离两人的气机。 吃惊!玉机子和宇文冷都不曾想到楚家的开国帝王、一代宗师楚天枫会后退,使得两人这一击落空,尤其宇文冷,凝聚了他全部修为的一拳落在空处,再加上他硬生生承受了楚天枫的无上剑气,一口鲜血脱口而出,再保持不住身形从空中跌落。 看宇文冷跌落,众禁卫纷纷扣动弓弩,羽箭划破夜空带起的声响竟是压制住了哗哗雨声。 宇文冷虽有心躲避,奈何身受重伤被数支羽箭射中,而同时间更有一道寒光乍起,划过宇文冷的咽喉。 出手之人也是宇文冷般的壮汉,穿黑色盔甲,手提一柄厚重横刀,看去雄壮威武。 楚铮,禁军统领负责皇宫安危,可今日竟被刺客惊驾了圣上,楚铮如何能不恼怒?一刀斩下宇文冷的脑袋且直逼玉机子而去。 对于同伴的死亡,玉机子仿若未闻,肃立半空静静望着楚天枫。此刻,周围几处战团也因为楚家龙卫高手的赶到而发生改变,败势已现。 一剑逼退楚铮,玉机子淡淡说道:“贫道生而姓赵,入山修道七十年竟还逃不过此局,或许,这便是天意。所以,今日赵子恒特来求战,还望楚家主不惜赐教。” 也不待楚天枫同意,玉机子抬手便是一剑攻了上去。轻飘飘的剑势,剑尖处竟生出混元如意的太极图,正是无极观名镇天下的太极剑。 感受着太极剑中引而不发的剑意,已有十几年未与人交手的楚天枫突然生出一种豪情,傲然道:“好,朕就看看玉机子你将剑典修到了第几层。” 当话语落下,在楚天枫抬起的手臂间,一柄长剑径自出鞘落入楚天枫手中,随着楚天枫迈出的脚步斩向玉机子。淡然的剑势,却夹杂着一股莫与之匹敌的威势。 瞬间,两剑已然相交。没有声响,然而不少人却是感觉耳中嗡嗡作响,其中更有一股无形气机,使满天雨珠向四周飞散,刺得不少侍卫隐隐作痛。 一剑相交,楚天枫和玉机子已摸清对手的武道修为,纷纷打起精神战作一团。 快步走到楚达身侧,楚铮闷声问道:“大哥,你受伤了?” 点点头,楚达却不曾开口,见此,楚铮再次问道:“没事吧?” 轻叹一口气,楚达开口说道:“五名高手,两个先天巅峰,三名天人境,玉机子只差半步就能迈入宗师境,为何要来送死?” 就在楚铮的吃惊之中,又有一方面古朴老者走了过来,道:“此事极为奇怪,我等还是小心为妙。” 与老者对视一眼,楚达沉声喝道:“禁卫听令,后退!” 随着楚达的命令,禁卫立即后退,同时有数名龙卫高手现出身形,防止任何人靠近。 楚天枫自然听到了楚达几人的谈话,而就在此刻,玉机子竟是发出一声叹息。无奈甚至是有些歉意的叹息声中,玉机子手中长剑寸寸断裂化作一道道利刃刺向楚天枫。 没了两仪剑,玉机子抬起双手推了出去,缓慢几乎察觉不到的速度中,一手黑如乌云一手白若骄阳,再次凝聚起一幅太极图。 看玉机子以身化道以双掌作阴阳二鱼,楚天枫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手中长剑更是发出一阵龙吟,同时间,长剑化作一条游龙扑了上去,想要将太极图撕碎。 瞬间,龙剑已与太极图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比雷鸣更加激烈的声响,同时更有一道闪电般的光芒乍起照亮整个天地,刺得所有人都闭上眼睛。 当天地恢复平静众人睁开眼睛,天空唯有楚天枫一人,傲然的身姿仿若一尊不可战胜的战神,令人心生敬仰顶礼膜拜,高呼道:“万岁!” 整耳欲聋的叫喊声中,楚达眼中却有过一丝担忧,因为他看到了楚天枫手臂所滴下的鲜血,而远在数里外的凉亭内,一儒袍人一声轻笑后起身离去。 001守孝少年 落霞山枫树成林,每年金秋时节,满山红叶与天际云霞相呼应,说是天下奇观也不为过,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前来寻幽探胜。 日落时分,落霞与枫林一色,云雾与炊烟交融,其中更有归巢倦鸟,如梦似幻。如此良辰美景,其中一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戚戚之色。 当头一人身材魁梧,相貌粗狂,骑高头大马,如果添一副盔甲,定是绝世猛将。此人确是猛将,且是禁军统领,楚铮,只是今日身穿麻衣,人也没了往昔的神采反而有些萎靡。 楚铮身后是一辆宽大马车,赶车之人则是禁卫统领楚达。楚达也是一身麻袍,深陷的皱纹,昏花的眼睛,佝偻的身躯,都透着深深倦意,不过极为小心的驾驶着马车,少有晃动。 楚达后面还有辆马车,驾车者是一麻衣少年。少年身材消瘦,相貌中等,不过双目如电,气度沉稳,挥动的马鞭矫若游龙,想来功夫不差。 马车后面紧跟了数人,且都是灰色麻衣,脸上虽充满风尘之色然丝毫不显疲惫,极其小心的戒备着。 所有人都没有言语,唯有的马蹄声和车轮声,更显沉闷。沉寂之中,楚铮突然开口叫道:“大哥,前面就是落霞镇,再往上走,就要弃马了。” 楚铮的话落下好半响,楚达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前面停住,不要进村。” 勒住马车,楚达来到第二辆马车前躬身拜道:“少爷,前面就是落霞镇。”稍顿了下后,楚达才接着说道:“再往上走不通马车,还望少爷移步。” 当楚达的话落下,门帘已经掀开,走出一麻衣丧服的孩童。孩童约莫十一二岁,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看去极是可爱,只是冠玉脸庞上有着忍不住的悲戚。 在孩童走出马车的一瞬,楚达、楚铮、灰衣少年还有一众护卫纷纷躬身行礼,因为他正是先帝楚天枫的第七子,楚昊宇。 走下马车,抬头望望前方山峰,楚昊宇轻叹了口气,道:“落霞峰,唉!我这就去请父皇。” 随着楚昊宇的话,一众护卫立即跪下。走至第一辆马车前,楚昊宇一跪到地,恭恭敬敬拜道:“父皇,小七给你请安了!” 满是戚戚的声音中,楚昊宇重重磕了个头,而后才继续说道:“父皇,前面就是落霞峰,小七这就扶你上去。” 站起身来,楚昊宇伸手将车门打开,露出一副棺木。棺木雕龙,因为其中正是天楚国开国帝王楚天枫。 “达叔,”短短两个字,楚昊宇眼中却是有泪水滴下。闭上眼睛,楚昊宇更是扭过头去,道:“达叔,铮叔、交给你们了。” 走至马车前,楚达昏花的眼中一片朦胧。伸手扶住灵柩,楚达高呼道:“起驾!” 叫喊声中,楚达和楚铮同时用力将棺木抬起,一步步向山上走去。沉闷的脚步声,仿佛踏在众人心底。 山路崎岖,棺木却不曾有丝毫晃动;夜色难行,楚达却是觉得时间如此之快。 将楚天枫护送至峰顶,天际已然发白,其中更有一抹红晕弥漫开来,将天地染成红色。或是为这红霞所染,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中充斥着道道血丝。 看楚昊宇望着朝霞发呆,楚达轻声说道:“少爷,时辰已到,该、该入土了。” 扭头望着漆黑棺木,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只是挥了挥手。见此,楚达强忍悲痛高呼道:“下葬!” 看棺木一点点落下,看泥土一铲铲堆起,楚昊宇两眼通红,五指更是掐进肉中。 当坟头落成,整整一夜都不曾出声的楚昊宇突然开口说道:“都退下,达叔留下,不得本公子吩咐,谁也不得上来。” 顿时,众人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眼中有着不解,尤其楚铮。 望着自家少爷,楚达一声叹息后挥手说道:“下去吧!” 见此,众护卫行礼之后立即退了下去,便是楚铮,虽无奈也只能离开。 当山顶仅剩楚昊宇和楚铮时候,楚昊宇盯着楚达说道:“达叔,现在只有你、我、父皇三人,你当着父皇的面告诉小七,父皇是不是遭人行刺?”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达终是点下脑袋,然而不等他开口,楚昊宇便开口问道:“谁?” 又是一声轻叹,楚达嘶哑着声音说道:“少爷,你还太小,等你长大,老奴自会告诉你。” 与楚达对视片刻,楚昊宇再次问道:“父皇为何要将真身葬在这里,而不是帝陵?” 似猜到楚昊宇这个问题,楚达苦笑道:“主人遗命,不可违背。” 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楚昊宇却是明白楚达不愿告诉自己。沉默片刻,楚昊宇缓声说道:“既是父皇遗命,小七便不会再问。达叔,你先下去吧,父皇最是宠爱小七,我想陪陪父皇。”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达眼中有过一丝不忍,轻声说道:“少爷,你最得主人喜爱,才特意嘱咐我等不要告诉你,主人只想让你开心、快乐。”话到最后,楚达躬身一拜退了下去,佝偻的身躯,拉出长长的影子。 望着楚达,楚昊宇硬忍着没有开口,然而眼角却有忍不住的泪水淌下。 不觉间秋去冬来,漫天大雪让落霞山变成冰封世界,只是这满天冰雪中,两道身影正在上下翻飞,散发出道道剑气。 其中一人剑眉星目,着一袭白衣,若非年幼,定然是一佳公子,正是山中守孝的楚昊宇,与他对练的漠然少年则是楚鹏,楚昊宇的贴身侍卫。 看楚昊宇剑法灵动又不失沉稳,肃立一侧的楚铮开口说道:“少爷变了。” 确实变了,以往楚昊宇更多是将练武当做玩乐,而现在神情专注、气度沉稳,便是年长楚昊宇十几岁的楚鹏,也要打起十分精神才能挡住楚昊宇的攻势。 楚达自是清楚楚昊宇改变的缘由,尤其是看到他眼中光芒,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听大哥的叹息有些无奈,楚铮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叹什么气呢?少爷能够专心习武是好事啊!” 摇摇头,楚达缓声说道:“以往少爷不喜读书,不愿习武,只想着玩闹,可主人从不曾逼迫任由少爷胡闹。现在,少爷读书、习武、不再调皮,却再没了以往的活泼、欢笑。你说,主人看到会如何想?”话到最后又是一声叹息,楚达才接着说道:“是我没能保护好主人,大哥愧对主人,也愧对少爷。” “大哥……”看着楚达那布满皱纹的脸庞,再看看他那灰白色的头发,楚铮却是不知能说什么,要说什么,又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化作一声低沉叹息。 望着一袭白衣的楚昊宇,楚达的声音越发低沉,道:“咱们兄弟五个不过是楚家家奴,承蒙老主人看中传授一身武艺,主人更是待我们兄弟如手足。后来天下大乱,主人心怀大志,咱们兄弟自当效鞍马之劳。咱们五个虽不是亲兄弟,可自幼在一起习武,一起闯过无数腥风血雨,堪比亲兄弟。你们也都把我当做大哥,我却没能保住老二和老三,大哥我愧对你们。” 这刻,楚达昏花的双眼已然蒙上了一层水雾。挥手阻止了楚铮开口,楚达继续说道:“老二替主人挡了一剑,老三死在乱军之中,不过为了主人,死也值了。可是,天下已太平,我却护不了主人安危,以致小少爷变得如此模样,将来九泉之下,我如何面见主人,如何面对老二和老三……” 楚铮本就是火爆性格,听楚达如此说来,再忍不住将楚达打断,大叫道:“大哥,不要说了。咱们兄弟几个,谁有你受的伤多?大哥,不要再说了。”话到最后,楚铮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摇摇头,楚达并没有住口而是继续说道:“主人对大少爷最严,是想大少爷成为一代明君,所以严多余慈,而大少爷也不负主人厚望,定能成为一代圣主。主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少爷,所以要我们几个好好保护小少爷,甚至特意要小少爷入山守孝。” 说到这里,楚达扭头望着楚铮说道:“老五,大哥老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少爷,如果出了差错,咱们兄弟可就真没脸面见主人了。” 在楚达的注视下,楚铮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满是疑惑的问道:“大哥,你把我搞糊涂了。少爷天资聪慧,年纪轻轻功夫已经不弱,又有我们几个保护,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等守孝期满,少爷也就该封王了,根本不必担心。” 楚达不知道如何给楚铮解释,更知道不能给楚铮解释,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在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然而此刻,有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道:“楚家五虎,果然都是好汉子!” 声音清越平和,即便知道来者何人,楚铮还是扭头望了过去,眼中更有寒光闪过。 002风雪夜归人 来人约莫五六十岁年纪,清瘦脸庞依然俊朗,几丝皱纹徒添沧桑之感;细眉长眼似看透这世间百态又给人以活泼灵动之意,仿若顽皮少年;一缕黑发自双鬓垂下,更添几分风采。确是好神采,此人是一代大儒欧阳轩,楚天枫特意为楚昊宇请来的先生。 盯着欧阳轩,尤其是他身后极浅甚至不可察的脚印,楚铮双目圆睁,叫道:“欧阳先生好功夫。” 对于楚铮的战意欧阳轩仿若未闻,呵呵一笑如轻风拂过,道:“老夫闲来无事登山赏雪,看剑气纵横便前来一观。七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剑道修为,武道一途不可限量。” 望着欧阳轩,楚达躬手行了一礼,道:“欧阳先生好雅兴!山中清苦,老奴还怕欧阳先生住不惯,听欧阳先生如此说,老奴总算安心了。” 楚天枫真身不葬帝陵而埋骨山涧,此事极为隐秘少有人知,而欧阳轩一个外人能够前来,却是受到楚天枫的嘱托前来教导楚昊宇。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欧阳轩开口说道:“楚兄客气。午时已过,七公子该随老夫念书去了。”说完后欧阳轩飘身离去,洒脱的身姿犹若闲云野鹤。 落霞山深处一隐秘山谷内耸立着一座三进庭院,虽在深山然而庭院依山而建极为精致,甚至栽有数株梅花,在冰天雪地中散着傲然清香。 推门走进书房,楚昊宇恭恭敬敬的拜道:“见过欧阳先生。” 端坐在太师椅上,欧阳轩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点头说道:“坐。” 看楚昊宇坐下,尤其是他幼稚脸庞上的那抹坚定,欧阳轩平静的双目中有过丝赞许,暗道:“此子天资聪慧,最得先帝喜爱,必定是人中龙凤,奈何生在帝王家,有大才未必是福啊!” 想到这里,欧阳轩竟是轻叹了口气,心道:“想我一生也颇为自负,更得先帝亲自邀请来教授此子,甚至能够得知如此隐秘之事,可竟不能明白先帝真意,还需得楚达提点……” 突然,欧阳轩心思急转,道:“楚达那番话,恐怕不是对楚铮所说,而是故意讲给欧某人听吧!呵呵,楚达跟随先帝一生,武功、心智岂容小觑,老夫还是小瞧他们兄弟几个。” 看欧阳轩脸色阴晴不定,楚昊宇心底一阵好奇。欧阳轩可是真正的大儒,从来都是一副淡然自若、波澜不惊的神色,而这片刻工夫脸色数变,楚昊宇可真是有些奇怪了,不过硬生生忍住到嘴边的话没有问出来。 欧阳轩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到楚昊宇的脸色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又是一声暗叹,道:“果真变了,顽皮少年,竟也知道隐藏心事了,唉!” 低沉的叹息声中,欧阳轩轻声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此情此境,倒也不差。”话到最后,欧阳轩盯着楚昊宇问道:“你就没有疑惑?” 与欧阳轩对视片刻,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先生若想喝酒,小七这就拿去。” 望着楚昊宇,欧阳轩摇头轻笑了声,同时间细长的五指轻击书桌发出一声声跳跃音响。“你啊,”拉长的声音中,欧阳轩笑道:“虽然变了,还是个小滑头。” 再次摇摇头,欧阳轩缓声说道:“此情此景,你也给老夫吟首诗。” 心中虽有疑惑,楚昊宇却是想都不想便开口念道:“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听楚昊宇念出日暮二字,欧阳轩不由一愣,然而当楚昊宇念完,欧阳轩却是大笑起来,欢愉的笑声,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事情。 好容易止住笑,欧阳轩点头说道:“好一个风雪夜归人,也颇合此情此景。”稍顿了下后,欧阳轩眉头突然跳起,开口问道:“你说楚达如何?” 瞬间从雪景变化到楚达,快得让楚昊宇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随口答道:“很好。” 点点头,欧阳轩缓声说道:“虽取了巧,确也属实。对公子你来说,楚达心慈如母,楚铮威严若父,尤其两人对你忠心耿耿,恨不能把一切都给你。” 望着欧阳轩,楚昊宇一直平静的脸庞上终有过一丝疑惑,因为欧阳轩今日这些问题太过奇怪,太不像欧阳轩的为人。 就在楚昊宇的疑惑中,欧阳轩再次问道:“公子以为欧某人怎么样?” 这次,楚昊宇再不能保持镇定,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看欧阳轩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楚昊宇想了片刻才开口答道:“先生总是能难住我。” 轻笑了声,欧阳轩点头说道:“楚达心慈,楚铮忠义,所以对公子来说很好对付。公子虽调皮,奈何老夫也是贪玩之人,难以糊弄老夫。” 看着楚昊宇满是疑惑、不解的脸庞,欧阳轩呵呵一笑,道:“公子不用惊疑,以后老夫自不会再管你……” 这刻,楚昊宇可就是震惊了,甚至出口将欧阳轩的话打断,道:“先生要走么?” 笑望着楚昊宇,欧阳轩轻问道:“怎么,难道公子如此讨厌老夫,想老夫滚蛋?” 听欧阳轩竟然爆出粗口,楚昊宇心中疑惑更甚,却是急忙说道:“不是,只是先生今天说的话有些奇怪,小七委实摸不着头脑,还请先生明示。”说话间,楚昊宇更是起身行了一礼。 挥手示意楚昊宇坐下,欧阳轩扭头望向了窗外,淡淡说道:“老夫年幼观雪,想是的王相的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认为一个人,尤其文人,就要有梅的风骨。后来游历天下,其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老夫也曾想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不过,终是梦一场。” 稍顿了下后,欧阳轩再次轻吟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等天下太平,老夫就想着做这么一个蓑笠翁,然而隐居东麓书院后,老夫却喜欢上了红泥小火炉的平淡。或许,这便是人生。” 楚昊宇也是聪慧之人,如何还能够不明白欧阳轩的意思,只是……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问道:“欧阳先生,父皇遭人行刺,只是,他们为何要瞒着我?莫非,只当我是个顽皮孩童?” 笑望着楚昊宇,欧阳轩开口问道:“这便是你的疑惑?” 点点头,楚昊宇沉声说道:“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你啊,当局者迷。”径自笑了声,欧阳轩摇头说道:“若告诉你实情,你待如何?” 楚昊宇想都不想便开口答道:“练好功夫,为父报仇。” 轻哦了声,欧阳轩接着问道:“你父功夫如何?”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愣,而欧阳轩则继续说道:“武道一途,不管何等功法,其精髓都是炼精化气,无极观大周天,天龙寺菩提心经,魔教七情六欲,包括你楚家天阳诀,都是如此。炼精化气,以气洗髓,当功力足够便可冲击任督二脉,一旦打通任督二脉,体内真气循环生生不息,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先天之境。” 稍顿了下后,欧阳轩接着说道:“任督通,命门开。进入先天境界后命门已开,从而引天地之气入体,若能天人合一,就是天人境的高手。至于宗师境,已经脱离武道的范畴,这天下除了你父和漠北巴赫尔,老夫还真不知有谁。” 听欧阳轩讲起武道,楚昊宇听得极为认真,眼中更有光芒闪过,甚至忍不住问道:“先生是先天高手?” 点点头,欧阳轩继续说道:“天下练武之人不知凡凡,能够打通任督二脉的却是凤毛麟角、万不存一,称得上绝顶高手,至于天人境,则是真正的绝世高手,若能再进一步跨入宗师境,称之为一代宗师。” 这刻,楚昊宇已经猜到欧阳轩要说什么,而就在楚昊宇的沉思中,欧阳轩则接着说道:“你父是一代宗师,武道修为少有人能够企及,且身为帝王身侧护卫无数,而刺客就是在皇宫内院中行刺你父,你说,他们为何不愿你知道?” 看楚昊宇皱起眉头,欧阳轩轻声吐道:“为人父母,都希望子女平安、快乐。先帝最宠爱你,公子千万莫要辜负了先帝苦心。” 当欧阳轩的话落下,楚昊宇不由得一阵沉默,脸上有着忍不住的悲戚,眼中更是弥漫起一层水雾。好半天过去,楚昊宇突然开口说道:“谢过先生,小七知道怎么做了。” 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欧阳轩摇头说道:“这可不是老夫熟悉的那个七公子啊?” 顿时,楚昊宇破涕为笑,只是被人看到自己哭泣颇有些不好意思,大叫道:“欧阳老头,你别得了便宜卖乖,这段日子,本公子可是处处让着你。” 对于楚昊宇极其不敬的言语,欧阳轩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先生什么的听着最不舒服了,还是老头亲切。” 听着欧阳轩开怀的大笑声,楚昊宇幼稚脸庞上显现出纯真笑意,眼中更有着亲切和感动。 003深山来客 山中无甲子,匆匆就是两年过去,而这两年时间让楚昊宇褪去幼稚变成了个翩翩少年。 端坐在山头沐浴着阳光修炼天阳决,楚昊宇觉得初晨的阳光仿若一汪清泉从天际流淌而来,一点点的洗刷着经脉,最后流入丹田。 看楚昊宇周身弥漫起一层淡淡光芒,楚达满是皱纹的脸庞上堆满笑意。这两年来,楚昊宇早上登山修习天阳决,上午陪楚铮练剑,下午随欧阳轩习文,晚上在宗祠守灵,再不是京中那个小顽童了。 静静中,猛然察觉到什么,楚达脸上的笑容瞬间止住,飞身而起向着远处的黑点扑去,疾快的速度,仿若出匣猎豹。 数十丈的距离楚达瞬息便至,盯着来人,楚达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喝道:“谁?” 楚达的声音并不大,似恐打扰到楚昊宇,不过来人却是巨震,立即停住脚步。 “回楚老将军,小的是盘龙殿的小德子!”说话间小德子却是在心中暗叹,若不是这身衣服,恐怕楚老爷子直接扑上来了。 看楚达还盯着自己,那目光仿若在看待宰的羊羔,小德子本就苍白的脸庞更是一苦,匆忙说道:“奴才奉了圣上旨意,带四王爷前来拜祭先帝,这是奴才的腰牌。”说话间,小德子急忙取出腰牌递了过去。 确是宫中的东西,刚松了口气可是在突然间想到什么,楚达脸色大变,叫道:“四少爷?” 小德子虽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却也知道不能多话,低下脑袋轻声说道:“是,小的来请七王爷回去。” 楚昊宇在楚达动起来的时候已经惊醒,听到四王爷几个字,收功站了起来,道:“四哥来了,我有两年没见他了。” 平淡的话语似不含任何感情,这刻,楚达都不能猜透楚昊宇心中所想,只能默默的跟在楚昊宇身后,仿佛一个影子。 冷清的山谷虽多了一行人,却没有热闹起来反而更加沉寂,甚至,清晨的阳光也令人感到一股寒意。 一言不发的回到山谷,楚昊宇径直走向宗祠。屋子空旷,唯有一张八仙桌摆着个香炉和几盘瓜果类的供奉,其中三缕青烟缓缓升起弥漫整间屋子,使得墙上那幅画也有些朦胧。不同以往,屋中跪了一人。 下跪之人身材匀称,只是较常人大了一号,虽是跪着也能感受到他身那种傲然气息。这正是先帝楚天枫的第四子,曾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元帅,楚昊旭。此刻,盯着桌子后面的那张画像,楚昊旭竟有些疲惫,旭日拉出的影子,也有些孤独。 看看四哥,又扫了眼跪在门口的楚凌,楚昊宇心底一声暗叹。也不说话,径自走进屋中,在楚昊旭身侧跪了下去。 不觉间太阳升起又西沉,沉寂之中,阵阵清风吹过带起丝丝凉意。 看天色暗了下来,在门口站了一天的楚达摇头走进宗祠。点燃两支蜡烛,楚达轻声说道:“四少爷,七少爷,都跪一天了,起来吃些东西,千万别伤了身体。” 听到楚达的话,楚昊旭终是开了口,道:“达叔说的是,还麻烦达叔给弄些吃的来,要是有酒,带一坛过来。我已有两年没见父皇和七弟,也该陪你们喝一杯。” 看楚昊旭要酒喝,还是在这祠堂里,楚达不由一愣。再次摇摇头,楚达开口说道:“老奴这就去拿。” “哈哈……”忍不住的大笑声中,楚昊旭已站起身来,道:“我还以为达叔不会同意呢!” 稍顿了下后,楚昊旭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笑道:“两年不见,小七已经长大了,成了翩翩少年。起来吧,要是父皇知道你陪我跪了一天,怕是要狠狠责罚我一顿。” 抬头与楚昊旭对视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陪四哥跪了一天,腿都麻了,还不拉我一把。” 看楚昊宇伸出手掌,楚昊旭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道:“小七长大了。” 拉起楚昊宇,楚昊旭收起脸上的笑意满脸肃静,点燃三支松香恭恭敬敬的插入香炉。做好这一切,楚昊旭就在八仙桌一侧站定,再次望向墙上画。 画中,楚天枫左手长缨枪,右手举宝剑,骑一匹骏马,正在杀场中纵横驰骋,一身黄金战甲鲜血斑斑。 楚昊旭就这么盯着画中人,好久好久。突然,楚昊旭自顾笑了声,道:“小七,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么?” 像似在问楚昊宇,又似在问自己。根本不待楚昊宇作答,楚昊旭便开口说道:“那时,父皇虽占据了大半江山却不曾称帝,就在此役中,父皇亲帅三十万大军大破旧廷军队,从此再无人能阻我父脚步。这些小七你也知道,父皇对此战也甚是欣慰,后来父皇六十大寿,老六一幅丹青,让我们兄弟几个黯然失色。” 说到这里,楚昊旭又是一笑,道:“说起来,我们楚家也是人才济济啊!不说老大,文功武治丝毫不逊父皇,只是他给困在京中,少有人注意他的武略罢了。二哥好武,不仅得老爷子悉心传授,更是在战场上体悟杀气,一身功夫大成,这十几年静修已达天人境。” “老三勇猛,越是硬仗越高兴,父皇征讨旧庭时候老三多为先锋。此战,也不知老三冲杀了多少回,我去拉他时候,他竟然冲我刺了一枪。”话到这里,楚昊旭似已进入了画中,竟然愣了片刻,喃喃自语道:“还真是好画啊,也怪不得父皇喜欢。” 轻缕鬓角,楚昊旭笑着又道:“老六确是画得一手好画,而且做这画时候刚过弱冠之龄,如今十年过去,想来更加出神入化。”说到这里发出一声轻笑,楚昊旭扭头望向楚昊宇说道:“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难缠,老六给你缠的没法,都有些怕你了。” 顿时,楚昊宇不由笑了声,道:“四哥不就是想说,兄弟几个,就我最调皮。” 也不否认,楚昊旭哈哈笑道:“我们兄弟七个,也确属你最调皮,可也就你最得父皇母后喜爱。你出生时候恰是天下初定,那时父皇已过半百,可谓是老年得子,对你喜欢的很,没有严只有慈,而你自幼调皮,便是父皇也常常给你缠的哭笑不得,却也舍不得责罚。说实话,兄弟几个,谁都有些羡慕你。” 听四哥如此说,楚昊宇苦笑道:“我生性贪玩,若不是父皇宽容,怕有我受的了。倒是四哥你,在弱冠之年就敢挂帅出征,比我厉害多了。” 楚昊旭双手负在身后,自有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一声不以为许的轻笑后,楚昊旭沉声说道:“这两年你果真长大了,沉稳不少,若是以往,肯定不会乖乖听完这番话。我们兄弟七个,老五从不显山露水,就是我也难以猜透他心中所想,不过,他一身功夫,绝对不在我之下……” 猛然想到了什么,楚昊旭眼中有过一丝惊讶,不过嘴角却是流出一抹笑意,道:“好你老五,连我也瞒过去了。老五一身功夫,不知比我高多少,怕只比老二弱些。” 顿时,楚昊宇也是一愣,满是震惊的望着四哥楚昊旭问道:“真的?” “是的,五少爷数年前已迈入先天之境。”开口的是楚达。走进祠堂,楚达一手提着个食盒,一手提着坛酒。看看空空的祠堂,楚达摇头说道:“老奴去搬张桌子!” 看楚达放下食盒和酒坛,楚昊旭挥手说道:“不用,坐地上就好,就是达叔你,也不要走,陪我们两兄弟喝一杯。” 听楚昊旭如此说来,楚达赶忙说道:“老奴……”刚开口,却是被楚昊旭打断。 “不要再说了达叔,坐下吧,我可是好久没跟达叔说说话了。”说话间,楚昊旭更是伸手按在了楚达肩膀上。 此刻,楚昊宇开口附和道:“达叔你就坐下吧!这里又不是京城,哪有那么多规矩。” 听楚昊旭和楚昊宇都如此说了,楚达满是皱纹的脸上有过一丝笑意,一丝慈祥,轻点脑袋道:“既然四少爷和七少爷都这么说了,老奴就在边上候着。”说完后,楚达躬身从食盒中取出几碟小菜和两副碗筷摆在了地上。 楚昊旭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坐下,而是弯腰拿过酒坛和一个大碗,跪倒在八仙桌前。倒满一碗酒,楚昊旭双手将酒碗高举起过头,沉声说道:“不孝孩儿昊旭拜见父皇!” 说话间,楚昊旭恭恭敬敬的行了三个大礼,不过碗中酒却是丝毫未溢。楚昊旭三拜后并不起身,反而把酒倒在地上,道:“这第一杯酒,敬我父,愿我父安享极乐,佑我楚家子孙生生世世!” 见四哥如此,楚浩宇赶紧跪了下去,楚达更是快步走到一侧拿起酒坛为楚昊旭倒满。 端起第二杯酒,楚昊旭继续拜道:“这第二杯酒,敬我皇,愿我皇达济日月,佑我楚家江山生生世世!”说话间,楚昊旭再次将酒倒在地上。 举起第三杯酒,楚昊旭却是愣了片刻。自顾一笑将酒倒出,楚昊旭沉声说道:“这第三杯酒,请父皇原谅孩儿无知,昊旭愿终生侍奉父皇身前,弥补过错。” 楚昊宇虽然猜到了些什么,可是听楚昊旭亲口说出,心中还是一震,直直盯着四哥楚昊旭。 004烈酒 沉默片刻,楚昊旭突然笑了起来,道:“这是二十年的杏花春,想来父皇喜欢的很。”话到最后,楚昊旭已站了起来,同时对楚昊宇说道:“小七你也起来吧,陪四哥喝一杯。” 面对画像而坐,看地上碗筷只有两副,楚昊旭轻声说道:达叔,父皇待你如手足,你又是亲眼看着我们兄弟几个长大,待我们若慈父,坐下喝一杯。” 不见楚达有任何动静,楚昊旭失笑了声,道:“以往在军中时候,我们可是在一起大口吃酒大口吃肉,哪有这么多规矩。” 在楚昊旭身侧坐下,楚昊宇也开口说道:“达叔,你就坐吧!” 看两人都如此说了,楚达犹豫片刻终是点头说道:“那好,两位少爷稍顿,老奴再去拿副碗筷过来。” 点点头,楚昊旭却是出声说道:“达叔,多带一副碗筷过来,要是有烈酒,再带两坛。” 望着楚达的背影,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四哥不愧是千军统帅,一言一行莫不合着法度,我可是记得,就是父皇,有时对达叔也无奈的很。” 说话间,楚昊宇已提起酒坛为楚昊旭满上,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平举酒碗,楚昊宇开口说道:“四哥,小七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看楚昊宇将杯中酒一口灌下,楚昊旭沉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道:“过得真快,小七都长大了,这杯酒,四哥说什么都要喝的。”说话间,楚昊旭单手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放下酒碗,楚昊旭摇头说道:“好久都有痛痛快快的喝过了,今日,小七你就陪四哥好好喝一杯。”说话间,楚昊旭更是提起酒坛分别为两人满上。 “好!”楚昊宇叫了一声好,拿起酒碗冲楚昊旭行一虚礼,一口而尽。 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楚昊旭也不回头,直接说道:“达叔,过来坐。” 将两大坛酒放在楚昊旭身侧,楚达轻声说道:“这是军中常喝的烈酒,想必四少爷会喜欢。” 哈哈一笑,楚昊旭点头说道:“还是达叔懂我。”说话同时,楚昊旭直接拿起一坛撕掉封口,倒满一碗递给楚达,道:“达叔,昊旭先敬你一杯。” 见此,楚达赶忙伸伸手接过酒碗,道:“四少爷折杀老奴了。”将碗中酒一口灌下,楚达心底一声暗叹,终是坐了下去。 再次倒了碗烈酒,楚昊旭举起却没有喝下。沉默片刻,楚昊旭发出一声轻叹,道:“楚凌,你也进来,陪我喝一杯!” 这刻,楚昊宇才想起跪在殿外的楚凌,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仿佛被暗夜吞没,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机。 沉默良久,楚凌终是开了口,道:“小的不敢,也不配。”声音嘶哑冰冷,仿若两块石头摩擦所发出的声响,如此刺耳。 听楚凌如此说来,楚昊旭眉头一皱,喝道:“楚凌,你可还奉我为帅?” 没有任何的迟疑,楚凌立即答道:“是。” 大叫了一声好,楚昊旭接着问道:“那你是否尊我帅令?” “是。”楚凌依旧没有迟疑,只是坚定的声音道最后却拉长长的尾巴。 冷哼一声,楚昊旭沉声说道:“你既尊我为帅,又奉我帅令,为何还不进来?”话到最后,楚昊旭径自张口将碗中酒灌下。 见此,楚达掂起酒坛为楚昊旭倒上一碗,同时说道:“老奴陪四少爷喝一杯吧!” “给小七也满上。”望着楚昊宇,楚昊旭的目光有过一丝笑意,道:“想来小七还没有喝过这种军中烈酒,今日一定要尝尝。” 楚昊宇也是一笑,道:“四哥就是不说,我也想尝尝呢。达叔,给我满上。” “达叔,帮我也倒碗。”楚凌终是走了进来,深陷的双眼,嘶哑的声音,佝偻的身躯,都透着一种深深倦意。 听到楚凌的话,楚昊旭嘴角升起一抹笑意,似早就知道楚凌会进来,不过目光却不曾移开,笑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很少喝酒,可不要两碗就醉了。” 顿时,楚昊宇剑眉挑起,道:“那我倒要多喝几碗了。这第一碗,我先干为敬。”说说后,楚昊宇张口便将整碗酒倒入口中。 楚达、楚昊旭都没有喝酒,反而盯着楚昊宇,眼中有着忍不住的笑意。楚凌没有任何表情的坐下,拿起酒碗,张口直接灌下。 楚昊宇本想品酒,然而酒甫一出口便感到一股辛辣,一张俊脸瞬间变得通红。当酒入喉,楚昊宇只感觉一阵火辣,等入肚后,五脏六腑似都燃烧起来。 挥挥手,楚昊宇眼中更有忍不住的眼泪,扯着嗓子说道:“好辣,好辣,这什么酒,这么烈?”看四哥和达叔还望着自己,楚昊宇眉头一挑,叫道:“你们怎么不喝?” 见此,楚达脸上堆满笑意,楚昊旭更是大笑起来,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是将碗中酒喝下。 很快,屋中便弥漫起阵阵酒香,合着袅袅升起的松香,给人一种安静的感觉。静静中,不时吹过的山风,使得烛影摇曳,众人那拉长的影子也随即摇摆起来。 昏花的双目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楚达心底暗叹一声。提起酒坛再次将众人满上,楚达缓声说道:“记得上次陪四少爷喝酒,还是在军中,一晃就是十几年。来,四少爷,老奴再敬你一杯。” 举起酒碗,楚昊旭点头说道:“是啊,十几年了,过得真快。”说话间,楚昊旭抬头望向墙上画,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后接着说道:“就是在此役中,十六年了,后来父皇称帝,我不在军中就在番地,虽见过达叔数次却再没能跟达叔坐在一起好好聊聊。来,达叔,小侄陪你这一杯。” 话到最后,楚昊旭双手平举酒碗,冲楚达行一虚礼后一口而尽。喝掉碗中酒,楚昊旭并没有放下酒碗反而提起酒坛,再次倒满一碗且递到楚达身前,道:“达叔,我幼时父皇常年在外,达叔待我亦师亦父,后来从军,达叔更是数次救我性命。这一杯,还请达叔不要推辞。” 看着楚昊旭,楚达眼中已有忍不住的泪水滴下。深吸口气,楚达更是努力笑了笑,道:“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倒是四少爷年纪轻轻就能统帅三军,老奴打心眼里高兴。这杯酒,老奴喝了。”接过楚昊旭递来的烈酒,楚达一饮而尽。 楚昊旭从楚达手中接过空碗再次满上,不过目光却是望向楚昊宇,然而还不等楚昊旭开口,楚昊宇却是说道:“四哥为何看我?” 剑眉一挑,楚昊旭沉声说道:“怎么,莫非不敢?” 回瞪着楚昊旭,楚昊宇苦笑一声开口说道:“我喝。” 看楚昊宇一口灌下似害怕其中的辛辣,楚昊旭不由大笑起来,道:“小七,这酒怎么样,敢不敢再陪我喝一杯?” 此刻,楚昊宇只觉得胸中似有烈火燃烧,然而听到四哥楚昊旭的话却是撅起了嘴角,傲然说道:“四哥已经发话,小七怎敢不从?”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将酒碗递了出去。 又是哈哈一笑,楚昊旭提起酒坛给楚昊宇满上,同时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跟小七喝过呢。你也十五了,再过一年就该开府,现在让你多喝几杯,想来父皇不会怪我。来,干了。” 放下酒碗,看看楚昊宇通红的脸庞,楚昊旭轻笑道:“好了小七,运功一周天,就没事了。” “当真?”楚昊宇虽有些不相信,却是暗运天阳决。运功同时,楚昊宇便感到一阵清凉,胸中的火气似也消散。虽然惊奇,楚昊宇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楚昊宇,楚昊旭也是一阵惊讶,不过随即便释然,开口说道:“小七,你还真是得天独厚啊!” 天阳决运行一周,楚昊宇竟有飘飘然的感觉,突然听到楚昊旭提起自己,不由开口问道:“四哥,你说什么?” 楚昊旭自顾笑了声,道:“我们兄弟几个,二哥功夫最高,不是他天资最好,而是他最勤,一心追求武道。老大、老三,老五老六,我们几个各有所好各有所牵,终不能像二哥那样追求极致,倒是小七你,虽说贪玩调皮,可心中无所求更不谐世事,练起功来反而比我们几个强多了。这两年你为父皇守墓,终日于山林为伍,已能引气入体,离先天不远了。” 话到这里,楚昊旭灌了碗酒才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兄弟几个,也都称得上是一代骄子,父皇泉下有知,怕是高兴的很,也担心的很。” 这刻,楚昊旭再次抬头盯着画中人,威名道:“你可知父皇为何不入帝陵,反而要埋身在这山谷之中与林木齐朽?” 这两年来,楚昊宇一直为这个问题困惑,听四哥竟主动提起,不由问道:“为何?” 楚昊旭并没有回答反而望向楚达,道:“达叔,你跟随父皇一生,想来再清楚不过了吧!” 楚达也没有回答,反而发出一声长叹。见状如此,楚昊宇越发糊涂、越发好奇,双目也随着楚昊旭望向墙中画,想从中找出些什么。 005破军隐七杀现 沉寂中,楚昊旭轻吟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父皇一生爱枫,所以才会选中落霞山……” 不等楚昊旭的话说完,楚昊宇便将他打断,问道:“那为何不将帝陵修在落霞山?还有,父皇特意嘱咐不留碑不留名,这又是为何?” 望着楚昊宇,楚昊旭非但没有任何不喜反而有着赞许,道:“能想到这些,看来你疑惑很久了。” 重重点了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我问过达叔,可他不愿告诉我,说我太小。”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瞪了楚达一眼。 看着楚昊宇眼中的期待,楚昊旭终是开口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父皇一代天骄,我们兄弟几个也可谓是天之骄子,此时固然荣耀,可百年后呢,千年后呢?想历代开国帝王,那个当不得圣贤,荣耀一世,可终也湮灭在这滚滚红尘之中。父皇大才,岂能不明所以。”话到最后,楚昊旭眉头一挑,一脸傲然。 此刻,楚达脸上一片黯然,灰白眼眸透着无尽悲伤,低沉着声音说道:“主人不想有人打扰他的安静。” 听四哥和达叔如此说来,楚昊宇似明白了什么,却也更加疑惑。不等楚昊宇开口,楚昊旭接着刚才说道:“父皇大才,可终究一凡人罢了,虽能保我楚家一时,却不能保我楚家生生世世,也不能佑我楚家江山生生世世。所以,帝陵内只是父皇的衣冠冢,真身埋骨在这落霞山,不留碑不留名,只愿与落叶齐朽。” 再次一顿,楚昊旭摇头发出一声苦笑,道:“父皇既然猜到我必反,想来业已原谅我了,只是,那为我而死的千万英灵,我楚昊旭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 看楚昊旭如此模样,楚昊宇却是不知能说什么,一声轻叹同时斟满一碗酒递了过去。 径自接过一饮而尽,楚昊旭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过虎目中却是有泪水流下,大笑道:“自己做了错事,却让无数人代为受过,你楚昊旭还何以为英雄。天下兵马大元帅?哈哈,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说到悲痛处,楚昊旭直接拎起酒坛,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听到楚昊旭的话,一直沉寂的楚凌竟是颤抖起来,五指更是深深掐进手掌。 好久好久,楚凌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悲愤起身走到桌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而后又走到楚昊旭身侧跪下,再次磕了三个头,道:“楚凌不过一弃儿,承蒙先帝收养赐名传授武艺,后来更是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先帝大恩,楚凌万死难以为报,然先帝对楚凌唯一要求,就是侍奉四少爷。” “楚凌跟随四少爷三十年来,四少爷始终待我如手足,对于少爷大恩,楚凌不仅无以为报反而在四少爷最需要时候,倒戈一击。楚凌先负先帝所托,后负公子厚爱,还有何颜面活苟活于世。”话到最后,楚凌竟是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五指间已有鲜血淌下。 “痛快,痛快!”大叫声中,楚昊旭放下酒坛望着楚凌问道:“敢不敢陪我喝一坛?” 抬起头盯着楚昊旭的双眼,楚凌沉声说道:“公子所应之事,楚凌莫不敢辞。” “好!”一声大喝后,楚昊旭对楚达说道:“麻烦达叔再拿两坛酒过来。” 发出一声叹息,楚达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出大殿,本就佝偻的身影看似更低了几分。 当楚达消失在暗夜之中,楚昊旭突然笑了出来,道:“大丈夫有所谓有所不为,既然做了,就不应后悔,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旭脸上露出一抹痛苦神色,接着说道:“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 听到四哥那奇怪的话,再看到他的神色,楚昊宇心生不妙,大叫道:“四哥?” 此刻,楚凌似猜到了楚昊旭要做什么,也是一声大叫,道:“少爷!”悲凉的叫喊声中,楚凌胸中一热,不过硬将到口中的鲜血压了回去。 看楚昊旭嘴角流下一抹血迹,楚昊宇已经明白四哥做了什么,也在突然间明白四哥为何要将达叔支出去。 “四哥,千万别做傻事啊!”大叫声中,楚昊宇挥掌印向楚昊旭的胸膛,将内力送进楚昊旭的经脉。 或是受到楚昊宇内力的刺激,楚昊旭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将一袭白衣染成血色,而一张脸庞却是白如纸,其中还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在真气输入楚昊旭身体的一瞬,楚昊宇已经清楚他筋脉尽断,尤其是丹田已毁,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然而楚昊宇的手掌并不曾收回,试图将他体内的真气连起来。 冲楚昊宇笑了笑,楚昊旭摇头说道:“没用了,小七,收起来吧。” 与楚昊旭对视片刻,楚昊宇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戚戚的说道:“四哥,你这是何况呢?” 楚昊旭并没有回答,只是冲楚昊宇笑了笑,而后拎起了酒坛。烈酒沾了不少血,已然变得血红。故意摇摇酒坛,甚至有血酒飞溅,而后笑望着楚昊宇和楚凌说道:“还敢不敢喝了?” 这次,两人都没有开口,却是同时把酒碗举了起来。见此,楚昊旭不由发出一阵大笑,叫道:“不愧是我楚昊旭的好兄弟,来,我们喝酒。” 听到楚昊旭的笑声,楚达脸色大变,急速奔向大殿。未曾进去,楚达已闻到一股血腥味,佝偻的身体更是一阵摇摆。 缓步走了进去,看看楚昊旭惨白的脸庞,再看看满地的鲜血,楚达佝偻的身体竟是一阵摇晃,甚至闭上了眼睛,可泪水已从眼角流下。 深吸一口稳住身躯,楚达才睁开双目。走到楚昊旭对面坐下,嘶哑着声音说道:“这酒,给老奴也倒一碗吧!” 望着楚达那似风中残烛的身影,楚昊旭眼中有过不忍,不过口中却是说道:“好,小侄敬达叔一碗。” 目无表情的接过血酒,然而楚达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其中更有点点血酒洒下,如同流淌的鲜血。见此,楚昊旭、楚昊宇、楚凌三人都不敢看下去,纷纷举起酒碗,大口灌下,其中更有泪水滴下,混着鲜血,灌入愁肠。 扔掉酒碗,楚昊旭却是拎起一坛酒,打开封口递给楚凌,道:“还敢不敢喝?” “为何不敢?”大叫声中,楚凌伸出双手想要接过酒坛。 楚昊旭并没有松手,而是双眼直直盯着楚凌说道:“是为我令呢,还是愧疚?亦或,可怜本王。” 愣了片刻,楚凌沉声说道:“楚凌愧对王爷。”说完后楚凌一把夺过酒坛,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见状如此,楚昊旭再次拿起一坛,然而酒刚开封却是被楚达夺了过去。 望着楚昊旭,楚达目无表情的说道:“四少爷今日不能再喝了,这坛酒,老奴代少爷喝。”说完后也不待楚昊旭同意,楚达拎起酒坛倒进口中。 见楚昊宇也盯着自己,楚昊旭眉头轻皱,道:“莫非小七也想替四哥喝一坛?” 盯了楚昊旭半响,楚昊宇苦笑道:“四哥,今日不能再喝了,不为其他,就为达叔,四哥也不能再喝了。” 顿时,楚昊旭眼中有过一丝迷茫,随即便是一声苦笑,低头说道:“确实不能再喝了,不然,恐怕真要醉了,可是……” 一声可是,听得楚昊宇眉头皱起,问道:“可是什么?” 摇头发出一声苦笑,楚昊旭低沉着声音说道:“你们都醉了,难道能忍心我一个人独醒?杏花春给我总可以吧!” “杏花春醇厚,四少爷少喝些不防事。”楚达先楚昊宇开了口。一坛五斤重的烈酒下去,楚达脸上竟有些发红。 楚凌也将一整坛烈酒贺礼下去,只是手中还拎着酒坛,低着脑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突然,楚凌眼中有过一丝决然,抬头说道:“四少爷……” 不等楚凌把话说完,楚昊旭便将他打断,道:“莫非楚凌你还想再喝一坛?也好,本王今日不能喝酒,楚凌你就替我喝一坛。”说话间,楚昊旭又递了一坛过去。 不见楚凌伸手,楚昊旭眉头一皱,道:“怎么,你不愿意?” 与楚昊旭对视良久,楚凌终是接过酒坛,撕掉封口倒入口中。 楚昊旭一直看着楚凌喝酒,苍白的脸庞上再次露出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直到楚凌喝完。 两大坛烈酒足有十斤,便是楚凌死灰的脸庞上竟也浮起一抹红晕,看去不再呆板、默然,只是楚昊旭并没有放过楚凌的打算。 提起那坛带血的酒,楚昊旭又递了过去,口中同时说道:“还敢不敢喝了?”说话间,楚昊旭故意晃动酒坛,使得鲜红的烈酒洒下,如同点点鲜血流淌。 望着楚昊旭,楚凌两眼通红,沙哑着声音说道:“四少爷所赐,楚凌莫不敢辞。”大叫声中,楚凌扔掉手中酒坛就要抢夺楚昊旭手中血酒。 楚昊旭并没有松手,反而大叫了声好,道:“我就在等你这句话,本帅已经是废人,从此,你就负责本帅安危。” 顿时,楚凌不由一愣,望向楚昊旭的目光极其复杂,震惊、迟疑、悔恨,两手更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以致酒坛从两人手中跌落发出一声巨响,四散的血酒,将几人的衣衫染成血色。 “少爷!”忍不住的叫喊声中,楚凌终是留下两行热泪。 钦天监观星台,看破军星越来越淡几乎微不可查,监正和少监两人总算松了口气,少监更是笑道:“监正大人,破军隐,杀破狼三星再难汇聚,我们总算可以交差了。” 重重点了点头,监正开口说道:“本官这就去写折子,等天明便进宫。” 看监正大人离开,少监又是一笑,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候习惯性得望了眼天际,脸色大变。天际,七杀星正一点点亮起,带起血色的诡异光芒。 006因祸得福 坐在山头沐浴着初晨的阳光,楚昊宇从没有如此清晰的感觉。那一缕缕阳光从皮肤渗进身体,每个呼吸间如长龙吸水般将阳光融入身体,甚至,楚昊宇能够感觉到阳光的炙热、威严,以及一丝调皮。只是此刻,楚昊宇心中没有一丝欣喜,脑中尽是楚昊旭苍白的脸庞。 “父皇既然猜到我必反,想来已经原谅我了,可是,那为我而死的千万英灵,我楚昊旭如何去面对他们……自己做了错事,却让无数人代为受过,你楚昊旭还何以为英雄。天下兵马大元帅,哈哈……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想到四哥那番话,楚昊宇在心中问道:“四哥为何要反,四哥为何要反呢?” 楚昊宇虽然调皮、好动,然而自幼练气,每次静坐时候心中不会有丝毫波澜,只是昨晚的事情委实太过深刻,已深深刻在心头,便是打坐中也无法静下心来。 “四哥贵为皇子,又统领天下兵马,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有时候,就是大哥也要听四哥的。四哥已荣耀至此,为何还要反呢?”猛然想起些什么,楚昊宇心思急转,暗道:“不对,四哥说过父皇已经猜到他要反。父皇大才,确有可能猜到这些,以至于布下楚凌这颗暗棋,可是父皇为什么不阻止他呢?以父皇之才,岂能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楚昊宇心中更为疑惑。“父皇既然猜得到,没有理由不告诉大哥,那大哥为何还要让四哥统领天下兵马呢?难道,难道……” 楚昊宇虽然调皮,可毕竟是在深宫中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又岂能不懂些权谋之术。 “难道这真是父皇和大哥故意为之,可父皇和大哥又是为了什么?”此刻,楚昊宇俊朗的面庞上一阵红一阵白,体内真气更是不受控制乱窜起来,然而楚昊宇仿若未闻,脑海中又浮现出楚昊旭自断筋脉、鲜血四溅的情景。 心中杂念一起,楚昊宇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劲气。四窜的真气,肆意在楚昊宇体内游走,无尽的阳光相似找到了嬉戏之处,疯狂的涌入楚昊宇体内。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真是父皇和大哥要逼死四哥吗?”楚昊宇虽不愿相信,可是脸若死灰,身体竟也颤抖起来。 楚达终是察觉出了不妥,一个箭步窜到楚昊宇身边。看楚昊宇死灰般的面孔上升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楚达心中巨震,惊呼道:“走火入魔?” 虽然吃惊,楚达却不慌乱。心念一动,苦修七十年的枯木心法运转,枯瘦的手掌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青气,只是此刻,楚达心中却有过一丝犹豫。 “我若将少爷惊醒,固然不会走火入魔,可少爷心情激荡之下,身心免不了遭受重创,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恢复。罢了,听天由命吧!”再不犹豫,楚达手掌印向楚昊宇后背。 刚接触到楚昊宇的后背,楚达再次吃了一惊,暗道:“少爷体内的天阳真气怎么如此浑厚?” 稍微思索片刻,楚达便想到了缘由,道:“是了,刚才小少爷心情激荡,内外失调,真阳之气涌入体内过多。若是平时,不仅无碍反而大善,只是此时,一个不好……唉,少爷天资虽高,奈何少历世事,何况昨晚之事,便是老夫也难以忘怀。”想到这里,楚达再不迟疑,苦修一甲子的枯木真气源源不绝的输入楚昊宇体内。 此刻,楚昊宇丝毫不曾察觉道涌入体内的真气,脑中只有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紧闭的双目中,楚昊宇又看到楚昊旭一口鲜血吐出时候的情景,将整个脑海都染成血色。 楚达一甲子苦修非同小可,枯木青气一边修复着楚昊宇的经脉,一边引导着楚昊宇体内的天阳真气并不算吃力,不过心底却是暗自着急。“少爷虽然调皮,为人却重情,也不知何时能看破心中执念醒过来。” 想到这里,楚达也是一阵黯然:“主人待我如手足,可是,先是四少爷自废武功,要是小少爷再出了问题,九泉之下,我还有何颜面去面见主人。不好!” 就是这片刻的失神,楚达的枯木真气竟也不受控制随真阳之气在楚昊宇体内乱窜。急忙收回心神,楚达再不敢分身专心的控制着真气。“罢了,多想无益,只能期望少爷早点醒来。” 此刻,楚昊宇的身体已成为了战场。一边是真阳气息疯狂的涌入体内肆意破坏,一边是楚达的枯木真气,既要修复楚昊宇的经脉,也要压制并引导真阳气息,然而楚昊宇对于这一切竟是丝毫未闻。 依偎在父皇怀中撒娇,父皇亲自教自己修文习武,甚至是捉弄父皇时候的情景,一一在楚昊宇心中浮现出来。 “父皇,你这盘龙殿,为什么不叫神龙殿呢?神龙可比盘龙威风多了,就是天龙也比盘龙威风。” “父皇,你这龙椅我能不能坐坐……我不要你抱着,我就要坐上去看看怎么样……太硬了,一点也不好玩。咦,母后,你怎么来了。”说话间,楚昊宇却是笑着跳上龙案,抓起一支笔就往奏折上抹去,不过小手却是被楚天枫抓住。 “你个小猴子,这么小就想为父分忧了,不错不错,来,为父教你写字。”抓着楚昊宇的小手,顺势在桌案上写下一个楚字,楚天枫笑道:“小七,这是楚字,你楚昊宇的楚。” “那不就是父皇的楚吗?”楚昊宇刚笑出声,可随即又陷入苦思,问道:“父皇,你怎么跟我是一个楚啊?” 说完后,楚昊宇的小手硬是挣脱楚天枫的大手,在桌上涂鸦起来,可终没能将楚字写出来,反而成了个黑疙瘩。 楚天枫已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双眼一挑,问道:“是啊,小七,你说我们怎么是同一个楚呢?” 听到楚天枫的话,楚昊宇眉头紧皱,小脸上更是写满了苦思,不过小手却没有停下来。桌上的墨块越来越大,突然,楚昊宇跳了起来,大叫道:“我知道了,因为父皇是天楚国的皇帝,我是天楚国的皇子,所以我们都姓楚,大哥、二哥,达叔、铮叔也都姓楚。” 顿时,楚天枫忍不住大笑起来。开怀的笑声中,楚天枫再次抓住楚昊宇的小手,笑道:“是啊,父皇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楚天枫,楚昊宇,天楚国,都是这个楚,来,父皇教你怎么写。” 这不过眨眼工夫,楚昊宇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眼中反而有着不解,抬头盯着父皇的双眼问道:“可是,父皇,母后为什么不姓楚呢?” 涌入楚昊宇体内的真阳气息虽然浓厚,不过楚昊宇修为有限,而且楚达对天阳真气极其熟悉,这会儿已能引导真阳之气在楚昊宇经脉中远转,尤其是楚达满含生机的枯木真气,更是令楚昊宇的经脉充满生机。 见状如此,楚达总算松了口气,然而就在此刻,刚为楚达捋顺的真阳之气竟然沿着经脉冲向任督二脉。此二脉若通,便可跨入先天境界,不知多少练武之人都是止步在此,可楚昊宇竟在如此状态下冲击任督二脉,楚达也只能心底叫遭,一旦失败……楚达根本不敢想下去,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修为都灌入楚昊宇的身体。 惶惶之中,楚昊宇又想到了跟大哥楚昊然在一起的时光,楚昊宇甚至看到在出京时候,大哥拉着自己的手满脸凄凄的说道:“小七,大哥身为长子,却不能为父皇守灵,是为不孝。可若是不理我楚家江山,即是不忠更是不孝。小七此去,每日定要替大哥上一炷香。” “山中多蛇虫,小七你又好玩,在山里一定要小心些,千万不要伤了自己……山中毕竟不如京中方便,小七有什么需要,尽管写信给大哥,大哥一定满足你……三年后,小七就十六,长大了,到时候,大哥就该为你开府,再给你讨一房媳妇……” 想到这里,楚昊宇甚至能够看到自己刚挑起眉头,大哥却是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一句长兄如父就把自己的话堵在肚子里,而大哥眼中则有过一丝笑意,似对于自己能够吃憋很是高兴。可就是所言长兄若父的大哥,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的四弟? 突然,楚昊宇感到一阵大力冲来,夹杂着一种莫与之匹敌的气势。顿时,一口忍不住的鲜血吐出,人已昏了过去。 007难得糊涂 无尽的空虚中,楚昊宇做了梦。梦中,父皇、母后,大哥、二哥、兄弟七个都在座,还有达叔、铮叔,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尽是欢声笑语。突然,四哥吐出了口鲜血,见状如此,楚昊宇不由发出一声惊呼,道:“四哥!” 可是除了楚昊宇的惊叫声外,父皇、大哥都在一边冷笑。冰冷的笑意,让楚昊宇感到陌生、冰冷,口中忍不住叫道:“父皇,大哥!” “父皇,大哥!”忍不住的惊叫声中,楚昊宇已经坐了起来。 看看床前的四哥和达叔,再看看窗外已经暗下去的天际,楚昊宇不由一愣,问道:“达叔,我不是在山上练功吗?天怎么黑了,四哥?” 望着楚昊宇,楚昊旭不由摇摇头,脸上更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缓声说道:“你已经睡两天了。小七,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两天?”又了一愣,楚昊宇更是皱起了眉头,自语道,“我记得在山上打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了过去。四哥,你们笑什么呢?” 看楚昊宇如此神态,楚昊旭再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容易才止住笑,楚昊旭却是忍不住打趣道:“我笑小七你好福气。别人为了追求先天之境,不知道要忍受多少痛苦,你倒好,一觉过去就了事。” 盯着四哥楚昊旭,楚昊宇满脸的不敢相信,道:“什么?先天?” 看四哥点头,楚昊宇暗运天阳诀,顿时,楚昊宇便感到了不同。以往不通的经脉,现在心念一动真气便可达到,而且天阳真气要比以前浑厚许多。扭头望向楚达,楚昊宇忍不住问道:“达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望着楚昊宇,楚达脸上对面笑意,将那天所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后感叹道:“小少爷还真是福泽深厚,这么年轻就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高手,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代宗师。” 话到最后,楚达却收起笑容正容说道:“少爷,以后练武千万要小心些,若不是少爷洪福齐天,老奴又熟悉天阳决,麻烦可就大了。”楚达虽没有说出来,楚昊宇、楚昊旭两人却是明白,一个不好,轻则经脉受损,重则武功全失成为废人。 “是啊!”楚昊旭也是一声感慨,道,“小七你以后小心些,还说你已经长大了,尽让人为你担心。” 看楚昊宇还想说什么,楚昊旭却是挥挥手,笑了一声道:“好了,不再说这些。小七,现在什么感觉?” 稍微思索片刻,楚昊宇摇摇头说道:“我也说不出来个所以,不过总感觉有些空虚,或许是饿了。” “饿了?”楚昊旭先是一楞,随即便大笑起来,那神情仿佛遇到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了。好容易止住笑,楚昊旭还是一阵摇头,道:“达到先天境界便可引天地元气入体,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你小子倒好,一句饿了了事。” 此刻,楚达眼中也有忍不住的好笑,却是说道:“小少爷昏睡了两天,也该饿了,老奴这就去弄些饭菜过来。” 看达叔离开,楚昊宇的目光落在四哥楚昊旭脸上,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可最终却是化作一声叹息。 楚昊旭知道楚昊宇想说什么,脸上的笑意缓缓渐去。沉默片刻,楚昊旭沉声说道:“小七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明白,也不用明白,不过念在你能在梦中还为你四哥担心,四哥就奉劝你一句,学学老二和老六,找件自己喜欢的事,哪怕回去后做个纨绔子弟,风流王侯。身在帝王家,有才未必是福。” 听到楚昊旭的话,走到门口的欧阳轩不由接口说道:“人生难得糊涂。” 楚昊宇似明白了些什么,可又觉得糊涂的很,最后干脆摇摇头,对着欧阳轩说道:“先生怎么来了?” 轻笑了声,欧阳轩开口说道:“你这弟子昏迷了两天,先生我能不来看看?不过,能够突破先天境界,也算是因祸得福……” 看到楚昊旭,欧阳轩猛然醒悟这话有些问题便急忙住口。冲楚昊旭行一虚礼,欧阳轩失笑道:“欧某口误,还望四王爷莫怪。” 摇摇头,楚昊旭轻笑道:“小七本就是因祸得福,欧阳先生多想了,哈哈……” 与楚昊旭对视一眼,欧阳轩也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不过听去怎么都有些老狐狸的味道。 “你们笑什么?”同一句话,却是由楚昊宇和楚铮同时问起,不同的是,楚昊宇满脸疑惑,而楚铮只是随口一问。 根本不待他们两个回答,楚铮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不错、不错,竟然达到先天境界,你小子果然不错。” “楚铮,你称呼小少爷什么?”怒喝声中,楚达已走了进来,手中还拎了个食盒。 楚铮天不怕地不怕,然而对这个大哥却是也无奈的很,在楚达的注视下低下脑袋,小声说道:“我这不是见少爷突破先天境界,一时高兴吗?” 楚达还想说什么,楚昊旭却是先口说道:“不就是一个称呼?好了达叔,先让小七吃些东西。” 此刻,楚昊宇也开口说道:“就是,小子可比少爷听着舒服多了。”说话间,楚昊宇掀起被子站了起来。 看楚铮低头偷笑,楚达狠狠瞪了楚铮一眼说道:“以后说话小心些,还不去打盆水来让少爷洗脸。” 楚达说完后也不理楚铮的反应,放下食盒取出几碟小菜和三副碗筷,道:“四少爷,欧阳先生,先将就着吃点。小少爷,这是给你熬的稀粥,你先喝些稀粥再吃东西。”说话间,楚达从食盒最下面一层取出一盆热气腾腾的稀粥。 “我还真有些饿了,给我也盛一碗。”说话间,楚昊旭更是走到桌子边坐下,同时对欧阳轩说道,“欧阳先生,过来一起吃。” 望着欧阳轩,楚昊宇开口说道:“欧阳先生,莫要推辞了。” 呵呵一笑,欧阳轩开口说道:“既然四少爷和七公子都这么说了,那老夫恭敬不如从命。”坐下后,欧阳轩望着楚达说道:“既然老夫都坐下了,不若楚兄也一起吃些?” 摇摇头,楚达平声说道:“不了。四少爷身体还虚,小少爷昏了两天,都该补补,我让厨房炖了老参汤,还要看看去。” 盛上三碗稀粥,楚达缓步退了出去。望着楚达的背影,欧阳轩点头含笑,道:“我还真有些羡慕你们楚家了。” 顿时,楚昊旭不由一笑,开口说道:“欧阳先生谦虚了。” 对视一眼,欧阳轩和楚昊旭再次笑了起来。走进屋子便看到两人有些贼的笑声,楚昊宇不由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楚昊宇真是饿了,一碗粥很快便见底,而后才抬头望着两人再次问道:“四哥,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我看你们笑的厉害,说出来我也听听。” 放下手中的稀粥,楚昊旭道:“欧阳先生说,有些羡慕我们楚家。” “什么?”楚昊宇先是一惊,随即便笑了出来,扭头望着欧阳轩问道:“不知先生羡慕什么呢?” 还不等欧阳轩回答,楚昊宇接着说道:“这些年来先生待我甚严,我都有些害怕先生了,要不是这两年来先生取消了我的功课,恐怕这会儿我还得呆在书房呢。” 顿时,楚昊旭和欧阳轩又是一阵大笑,楚昊旭更是指着楚昊宇说道:“小七调皮,就我知道的,给小七气走的先生不下五位,其中还有几位大儒。有位先生,一天不到,就让小七给弄走了,哈哈……” 大笑声中,楚昊旭略显苍白的脸庞有过一丝红晕,却也继续说道:“父皇当时固然生气,可也忍不住一阵大笑,甚至亲自请先生过来教授小七,想来也只有先生,才能降得住小七。” 不以为意的笑了声,欧阳轩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不过是贪玩罢了,其实,也好玩的很呢!” 看着欧阳轩老狐狸般的笑容,楚昊宇撇撇嘴却是没有出声,径自盛碗粥喝了起来。 008离山 站在山头极目四眺,楚昊宇虽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楚昊旭的目光,不由问道:“四哥,看什么呢?” 呵呵笑了声,楚昊旭懒洋洋的说道:“小七你又长高一截。过得还真挺快,一晃就是一年。” 楚昊宇很是同意的点点头,道:“是啊,过的真快,我都在山上呆三年啦!” “小七长大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完,楚昊旭把目光望向远山,不过却是补了句,道:“也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女了。” 楚昊宇本就有副好相貌,而且达到先天境界后整个人多了些飘然气息,再加上一袭白色儒袍,绝对是玉树临风、风流公子。 听到最后一句,楚昊宇不由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高声叫道:“我还当四哥要怎么打趣我呢,怎么还是这一句,也不换些新鲜的。” 楚昊旭似恍然大悟一般轻哦了声,摇头说道:“原来小七早就听腻了这一句,那四哥就换一个说法,小七你要是个花花公子,也不知要有多少人高兴。” 说话间,楚昊旭径自寻了片树荫坐下,含笑望着楚昊宇说道:“我楚家天阳决至刚至阳,小七你又在去年练至先天境界。先天境界,在于一个生生不息,阴中生阳,阳中生阴,若是能够阴阳调和,离天人境也就不远了。” 楚昊旭虽自废武功可见识非凡,几句话便道破了先天境界,只是说话时候丝毫没有高人的气息,反而尽是懒散味道。 稍顿了下后,楚昊旭突然笑了声,问道;“小七,你可知道以你的功夫,在江湖上能排什么地步?” 七月骄阳似火,然而站在阳光中楚昊宇却是感到一种懒洋洋的舒服,随口答道:“一流吧,我可是问过达叔。” 说到这里,楚昊宇走到楚昊旭身侧坐下,满脸堆笑的问道:“四哥,难不成你有什么建议?明日小七我可就要闯荡江湖啦,哈哈……” 听着楚昊宇得意的笑声,楚昊旭也是一笑,道:“就知道你小子不会乖乖回京,不过,出去闯闯也好,比京城有趣多了。何况,小七你已经长大,也该见识见识我楚家这大好山河。” 楚昊宇很是赞同的点点头,笑道:“我就知道四哥你会同意。” 失声一笑,楚昊旭摇头说道:“你啊,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想让四哥替你说法达叔?简单的很,只要你能够听铮叔的话,达叔肯定不会多言。”说到这里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旭接着又道:“就怕你小子不会听铮叔的。”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说道:“还是四哥了解我。我不过是出去玩玩,要是带上铮叔、楚鹏甚至更多,那还有什么好玩的?再说,刚才四哥你不也说我长大了,而且我功夫也不错,人更是不笨,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你能甩掉铮叔,就随你便了。”楚昊旭说完后更是躺在了草地上,微微眯起眼睛,一副悠闲神色。 楚昊宇也躺了下去,甚至拽了根青草放在口中嚼了起来,一副浪子模样,不过心思却是转个不停。“出去后,我要走遍三山五岳,嗯、嗯,顺便再看看他们口中的那个江湖。对了,我还要先想法甩掉铮叔,可不能什么事都给铮叔揽过去,那我还玩什么。” 撇了眼楚昊宇,楚昊旭如何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心道:“小七功夫已经不差,人也机灵,只要不碰到那几个难缠的,想来也不会有事。只是这小子没有经验,难免要吃些亏,不过也好,你小子也该吃点苦了。” 想到这里,楚昊旭本要提醒楚昊宇的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反而变成一抹轻笑。 两人都在想着什么,山顶一片寂静,偶尔响起的鸟鸣声,倒更加幽静。 突然,楚昊宇猛得坐了起来,叫道:“四哥。” 轻嗯了声,楚昊宇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好久都没有听楚昊宇开口,楚昊旭心底一阵奇怪,双眼微微睁了些。 看楚昊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微张的嘴巴似不知如何开口,楚昊旭不由一笑,道“小七,难道还有什么事不好意思跟四哥说?放心,四哥保证不说出去,说不得还能帮得上你。” 听到楚昊旭的打趣,楚昊宇却是苦笑起来,道:“四哥,你真要在这山中终老?” 楚昊旭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似开怀、似豪迈,亦或苍凉的笑声,在山间久久回荡。大笑声中,楚昊旭已坐了起来,可是腰却忍不住弯下,到最后更是一阵咳嗽。 好容易止住笑声,楚昊旭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小七,这是你四哥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一句话。” 盯着四哥,楚昊宇张口道:“四哥,我……” 不等楚昊宇说完,楚昊旭挥手将他打断,说道:“你呀,刚还说你长大了,人也机灵,怎么尽问一些傻问题,不过,傻的挺可爱,哈哈……” 缓缓中,楚昊旭的笑声低了下去,脸色也恢复平静,然而眼中却有光芒闪过,沉声说道:“你是不是可怜四哥,也有些怪四哥?” 没有一丝迟疑,楚昊宇开口叫道:“是!我还有些怪父皇,怪大哥,为什么?”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楚昊旭失声笑了出来,道:“为什么?” 低沉的笑声中,楚昊旭已坐直了身体,生出一股傲然气息,仿佛那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元帅又回来了,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问的好。既然你问为什么,那我问你,你又为什么要怪父皇和大哥?” 毫不示弱的与楚昊旭对视着,楚昊宇反问道:“难道不是父皇和大哥逼四哥的?” 楚昊旭依旧没有回答,反而继续问道:“如果四哥胜了呢?”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愣,张口却是不知说什么,眼中更有着迷茫。好半天过去,楚昊宇低声呢喃道:“要是四哥胜了,大哥,大哥……” 盯着楚昊宇,楚昊旭再次问道:“是不是不敢回答?或者,从来没有想过四哥能胜?” 楚昊宇的眼中终于恢复清明,苦笑一声道:“是……”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楚昊宇却不知能说什么,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这次,楚昊旭没有再发问,片刻的沉寂后也是一声悠悠叹息,摇头说道:“其实,四哥也没想过能嬴。”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楚昊旭一声苦笑后开口说道:“为帅者,不言胜,先虑败。四哥统军多年,怎么能不明白,更何况争天下。” 这刻,楚昊宇心中疑惑更甚,不由问道:“那四哥你为何还要做呢?” 冷哼了声,楚昊旭傲然说道:“父皇和大哥既然布下这个局,本帅岂能不闯一闯。何况,我楚昊旭又岂能任凭摆布?” 盯着楚昊旭,楚昊宇再次问道:“可是,父皇和大哥又为何要算计四哥呢?” 又是一声冷哼,楚昊旭并没有回答反而开口问道:“你说楚凌为何要反我?” 根本不待楚昊宇回答,楚昊旭便冷声说道:“这天下可以有无数帝王,然而一国只能有一主,任何敢冒此大不为者,必定要死,包括我楚昊旭,可是你四哥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在这山中优哉游哉,你可知这是为何?” 猛想到什么,楚昊宇脱口而出道:“难道是楚凌?” 点点头又摇摇头,楚昊旭平声说道:“楚凌不过是一台阶罢了,可就是这个台阶,你知道要承受多少么?”望着远山,楚昊旭的目光虽平静却已蒙上了一层水雾,幽幽说道:“我若死,他定不会独活,可他若死了,我又有何颜面活下去。” 这刻,楚昊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还是颇为疑惑的问道:“所以,四哥你自废武功来换取楚凌性命?” 楚昊旭并没有立即回答,片刻的沉默后开口说道:“是救我自己一命。何况,我一生所学都在战阵上,武功不过一般,不要也罢。” 说完后楚昊旭又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懒散模样。见此,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也躺了下去。 沉寂之中,楚昊旭突然开口问道:“小七,跟四哥说说你将来想干些什么?”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片刻的沉默后沉声答道:“我想给父皇报仇。” 当年,楚昊旭虽不在京中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知道很多东西。也是一阵沉默后,楚昊旭开口说道:“也好,不过父王一代宗师武功深不可测尚且遭了暗算,你若真有心替父皇报仇,就学学二哥专心武道。世间事,唯有极于情,才能极于道。”稍顿了下,楚昊旭又加了句,道:“小七自幼聪明,肯定能明白。” 当楚昊旭的话落下,天地一片寂静。突然,楚昊旭叹了口气,道:“小七,他日回京,替四哥向你四嫂和小飞说声好,就所我一切安好。” “四哥!”大叫声中,不见楚昊旭又任何动静,楚昊宇沉声说道:“四哥,你放心好了。” 009落霞镇 日暮时分,正是倦鸟归巢时,落霞镇来了三个有些特殊的客人。 当头一人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挂着淡然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眸仿若天上星辰深邃、悠远,身穿纯白儒服,腰悬羊脂玉佩,透着高贵与优雅,一看就是个佳公子。正在刚走出落霞山的楚昊宇,身后跟着楚铮和楚鹏,至于楚达则守候在楚天枫身侧。 缓步走在大街上,看着比肩继踵的人群,听着贩叫卖声,孩童打闹声,婴儿啼哭声,楚昊宇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道:“这落霞镇挺热闹的。” 嘿嘿笑了声,楚铮开口说道:“落霞镇能有今日的繁华,一是地处落霞山深处,乱世中很多人前来避乱,再就是落霞山多草药,很多人前来收购药材。而且,落霞山枫树成林,每年金秋时节,很多人慕名前来。” 撇了楚铮一眼,楚昊宇颇为惊讶的问道:“铮叔,你怎么这么清楚?” 又是一笑,楚铮开口说道:“主人酷爱枫林,老奴曾跟随主人来过一次,整整呆了三天。那时天下动乱已起,我当时还奇怪主人为何会呆那么长时间。” 点点头,楚昊宇似有些明白父皇为何要将真身葬在落霞山,想来那个时候就有了决定,只是……轻叹了口气,楚昊宇开口说道:“先找个地方吃饭,饿一天了。” 点点头,楚铮叫道:“少爷,老奴记得落霞镇有座悦宾楼,饭菜不错。” 悦宾楼是家数十年的老店,在落霞镇极为有名,很容易就找到了,只是看着人满为患的大堂,楚昊宇不由皱起眉头。 看到楚昊宇的一瞬,掌柜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只是被他很好的掩饰住。快步走到楚昊宇身前,掌柜躬身笑道:“公子吃饭?二楼请!” 扫过胖嘟嘟的掌柜一眼,楚铮沉声喝道:“前面带路。” 对于楚铮的冷脸,掌柜的笑容越发和善、卑微,挥手说道:“请,请!” 将楚昊宇三人领进二楼雅间,掌柜笑问道:“公子,你想吃点什么?”稍顿了下后,掌柜接着又道:“本店可是百年老店……” 不等掌柜啰嗦,楚铮便将他打断,叫道:“最拿手的饭菜一样一份,再来一坛竹叶青。” 呵呵笑了声,掌柜开口说道:“好嘞,公子稍等。” 看掌柜躬身退了下去,楚昊宇随意一笑便将目光放在窗外。 窗外,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正和一位妙龄少女刀剑交锋,刀光剑影杀得难解难分。老者一口刀使得沉着有力,刀锋劈出呼呼生风;妙龄少女剑若游龙轻灵敏捷,身如轻燕般上下翻腾,尤其是她少女的活泼和美妙身姿,引起围观众人大声喝彩。另外还有一四十多岁的妇女在敲着一面小鼓,密如雨点,以助场面的气氛,想来是一家三口在此卖艺。 随着楚昊宇的目光,楚铮轻哼了声,道:“江湖把式,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公子看她作甚。”说话间,楚铮却是望向楚鹏,喝道:“楚鹏,公子累了一天,还不打盆水来让公子洗洗脸。” 楚昊宇出身皇室眼力不凡,尤其突破先天境界后已是一流高手,两人的武功自然难入他的法眼,只是他生性好玩,不愿错过这种江湖杂耍。 楚鹏很快便端了盆热水进来,躬身说道:“少爷!” 见此,楚昊宇才收回了目光,然而洗脸时候楚昊宇眉头轻皱,仔细倾听片刻突然笑了出来,道:“有好戏看了,嘿嘿……” 楚铮也听到了隔壁的谈话,心道少爷又调皮了却是一阵发愁。出山之前,大哥特意嘱咐他一定要将小少爷安全送至京城,可是看少爷的意思,分明想闯荡江湖。如何才能让少爷回京呢?沉思中,楚铮一张大脸紧紧皱起。 洗过脸,楚昊宇终是坐了下去,同时开口说道:“楚鹏,吩咐下去,先上一壶酒。铮叔,坐。” 听到酒,楚铮的脸色稍缓,道:“那老奴就放肆了。”说话同时,楚铮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只是,口中却忍不住问道:“少爷,你真不回京?” 望着楚铮,楚昊宇反问道:“你说呢?”看楚铮摇头,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道:“本公子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机会闯荡江湖,回京干什么?铮叔,你就别再劝了,不然,小七我可会偷偷溜走的。” 楚铮看着楚昊宇长大,再清楚不过楚昊宇的性格,小时候为了能出宫玩耍,甚至扮过小太监。 看楚铮皱起眉头,楚昊宇心里一阵好笑,开口说道:“好了,铮叔,我只是到处转转,你就放心好了。再说,有你和楚鹏,不会有事。” 瞪了楚昊宇一眼,楚铮没好气的说道:“就你小子调皮,不惹是生非才怪。” 嘿嘿一笑,楚昊宇笑道:“还是铮叔了解我。”说到这里眉头突然皱起,随即便又笑了起来,道:“铮叔,这次可不是小七我惹是生非,分明是有人想要欺男霸女了,哈哈……” 就在楚昊宇大笑声中,隔壁雅间走出两人,一人又矮又瘦,眼睛更是闪烁不定,以贼眉鼠眼来形容再贴切不过。另外一人身材魁梧,脚步稳健,只是脸颊一道狭长的刀疤透着凶狠。当两人走到大街上,围观众人立即散去,只有少数人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耍刀老者常年奔走眼力非凡,看到众人的神态如何不明白碰到地痞恶霸,赶忙行了一江湖礼,笑道:“小老儿见过两位好汉,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两位海涵。”说话间,老者更是将两锭一两重的银元宝递了过去。 矮瘦之人的目光终是从卖艺少女脸上移开,只是眼中的淫邪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接过银元宝掂了掂,矮瘦之人阴仄仄的笑道:“二两银子,打发要饭的?” 叫骂声中,矮瘦之人更是将银元宝扔在了地上,狠声说道:“老东西,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不登门拜访送上礼金便开场卖艺,老东西,你懂不懂江湖规矩?” 对于矮瘦之人的辱骂,老者脸色不变,甚至赔笑道:“好汉,可能误会了,小老儿怎么不知江湖规矩,拜帖、礼金早就送了。” 听两人如此说来,楚昊宇一阵奇怪,开口问道:“铮叔,江湖还有这条规矩?” 点点头,楚铮开口说道:“是。行走江湖,买个平安,尤其他们这些江湖把式。” 轻哦了声,楚昊宇却是接着问道:“江湖不会都是这样的恶霸吧?” 这次,楚铮一声冷哼才开口说道:“这些都是小虾米,不入流的家伙,跟他们说江湖,都是侮辱江湖。” 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只是,看几人就要动起手来,楚昊宇开口说道:“楚鹏,把人带上来,就说本公子要见他们。” 就在两人说话功夫,矮瘦之人已失去了耐性,大叫道:“老东西,我家公子在上面喝酒,正少一个陪酒助兴的,别废话,乖乖跟我们上去,不然,嘿嘿,可别怪爷爷不客气。” 看矮瘦之人正色眯眯的盯着自己,卖艺女子大怒,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老者却是先口说道:“好汉,小女不善饮酒……”话不曾说完,却是被矮瘦之人打断。 大叫两声好,矮瘦之人开口喝道:“我家公子看得上你闺女,是你闺女三生修来的福气,若是再不识抬举,大爷一定叫你尝尝厉害。” 看到矮瘦之人的淫笑,卖艺女子再也忍不住了,大叫道:“怎么不叫你老妈去陪?”大叫声中,卖艺女子挽个剑花便刺了过去,不过看似华丽的剑招被刀疤壮汉随手一掌便逼退数步。 卖艺女子只是花拳绣腿,然而手中长剑却做不得假,真正的百炼长剑。看女儿被壮汉一掌逼退,老者便知道碰到高手,大叫道:“秀儿,拉着你娘先走,爹挡着。”说话间,老者提刀劈向刀疤壮汉,凌厉的刀势,让壮汉不得不小心应对。 听到老者的话,矮瘦之人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道:“想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家公子看上了你女儿,今晚就好好陪陪我家公子。不过,小姑娘倒挺辣,想来公子会喜欢。” 卖艺女子并没有离开,听到矮瘦之人的话越发恼怒,提剑直刺她的脑袋。 看卖艺女子挺剑刺来,矮瘦之人大惊,不由向后退去,见此,卖艺女子大喜,加速冲了过去,想要先将矮瘦之人制服。 长剑越来越近,矮瘦之人一个踉跄竟是跌倒在地,只是恰好躲过卖艺女子的长剑。见此,卖艺女子想都不想挥剑斩向他的脑袋,不想手掌已经被矮瘦之人抓住。 嘿嘿笑了声,矮瘦之人开口说道:“小娘们,真当老子是病猫啊?不过手掌倒挺细,玩什么刀剑,乖乖陪我家公子喝酒好了。”稍顿了下,矮瘦之人更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别挣扎了,等我家公子玩腻了,老子好好陪你玩玩,好叫你知道哥哥的勇猛。” “你……”怒瞪着矮瘦之人,卖艺少女却是说不出话来,抬起左手拍向矮瘦之人的胸膛,不想又被他抓住,甚至将她拉进怀里。 卖艺女子只是中等容貌,不过此刻,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用力太大,一张俏脸红扑扑的仿若熟透的苹果,看去极为诱人。 看着女子的脸庞,尤其是感受着她火热的身躯,矮瘦之人心中竟是一热,心道:“还是匹烈马吗?只可惜要给公子享用,看来老子今晚只能去……”不曾念道完,人却是在突然间倒了下去。 在矮瘦男子倒下的一瞬,卖艺女子不由愣了下,随即便满脸感激的望着一袭灰布麻衣的楚鹏。 一掌拍翻矮瘦男子,楚鹏沉声说道:“我家公子要见你。” 听着麻衣男子不咸不淡似不含任何感情的话语,卖艺女子突然生出一种刚出虎口又入狼穴的感觉,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卖艺女子刚生出的感激之情瞬间变成愤怒和绝望,大叫道:“死去吧!” 两人相距只有数尺,在卖艺女子抬手间长剑已然刺到楚鹏的胸膛,甚至刺穿楚鹏的衣服,而恰在此刻被楚鹏牢牢抓住,任凭卖艺女子如何用力,长剑都不能寸进。 冷眼瞪了卖艺女子一眼,楚鹏突然使力,百炼长剑竟然断成两截,发出一声嘎嘣脆响。 010家书 静,死一般的沉静中,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鹏身上。打斗中的老者和刀疤壮汉,一脸愤怒的卖艺女子,远远看热闹的众人,甚至,老者和壮汉不约而同的住手、后退,满脸戒备的盯着麻衣楚鹏。 一招震住众人,楚鹏淡淡说道:“我家公子要见你。”说完后楚鹏转身走进悦宾楼,根本不怕卖艺女子不跟来。 看麻衣少年一招将百炼长剑折断,老者如何不知碰到内家高手了。心底虽然担心,卖艺老者却也只能无奈的冲女儿笑了笑,快步走到楚鹏身侧问道:“少侠年纪轻轻内功已经有成,敢问少侠出身何门何派?” 瞪了老者一眼,楚鹏并没有回答,不过手中断剑却如一道利箭飞出,刺入正要扑来的壮汉大腿。顿时,壮汉从半空跌落发出一声闷响,同时还有一声响彻大街的哀嚎。 听到嚎叫声,老者忍不住回头望了眼。看看抱着大腿嚎叫的刀疤壮汉,再看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矮瘦男子,老者轻叹道:“秀儿,随爹爹上去见见哪位公子。老婆子,你收拾东西。” 此刻,卖艺女子才回过神来,看看长剑上整齐犹若刀割的端口,再看看父亲脸上的无奈,终是跟了上去。 这片刻工夫,小二已上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只是楚昊宇并未动筷反而握着一张纸条发呆,一脸沉寂,而楚铮则在一侧偷笑。 虽然疑惑,楚鹏还是开口说道:“少爷,带上来了。”不见楚昊宇有任何表示,楚鹏便不再开口,静静肃立一侧。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速归,楚昊宇之所以会纠结,是因为这两字是母后的手笔。望着手中纸条,楚昊宇似听到了母后的低语,看到母后的音容。 沉寂片刻,楚昊宇突然开了口,道:“铮叔,你早就知道?” 楚铮努力收起笑容,只是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忍不住,最后摇头说道:“少爷,老奴真不知道。再说,老奴生性愚钝,怎么能想起这么好的注意,肯定是主母想念小少爷了,盼你早点回去,而且,”拉长的声中,楚铮更是撇了楚昊宇一眼才接着说道:“恐怕主母就是猜到少爷的心思,才会命人传讯过来。” 盯着楚铮,楚昊宇再次问道:“纸条是怎么来的?” 再次摇摇头,楚铮开口说道:“这个、这个、老奴也不……”看到楚昊宇的脸色冷了下来,楚铮赶忙改口说道:“少爷,纸条应该是老四派人传过来的,至于为何没有现身,老奴就不知情了。” 听楚铮如此说来,楚昊宇又是一阵沉默。楚铮口中的老四是楚坤,他们兄弟五个除老二和老三战死外,老大楚达是禁卫统领,贴身服侍父皇楚天枫,老五楚铮掌控禁军,负责皇宫安危,老四楚坤则执掌楚家最为神秘的天卫,至于天卫究竟做什么,楚昊宇也是一知半解。 再次望向“速归”两字,楚昊宇终是摇头说道:“回京。” 虽然听出自己少爷的不乐意,楚铮还是大喜,笑道:“好嘞,老奴一会儿就去买马,明日就回京。”忍不住的大笑声中,楚铮更是起身为了楚昊宇倒了一杯酒,道:“少爷,你尝尝,这可是有些年头的竹叶青。” 楚昊宇本就不好酒,再加上期待已久的闯江湖大计落空,如何有心情喝酒?瞪了楚铮一眼,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自己喝吧。”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又道:“楚鹏,谁要敢闯进来,就给本公子打,狠狠的打。” 楚昊宇毕竟是先天高手,耳力不凡,清楚听到了外面的话。 在楚鹏将卖艺父女领上来时候,隔壁已经坐不住了,尤其是将他二人领上来却不曾叫他父女进屋,就像似在故意挑衅他一样,一锦衣少年再忍不住跳了出来。 锦衣少年身材微胖,不过脸色发白双眼发青,想来是纵欲过度。盯着少女红扑扑的脸庞,再看看她凸凹有致的身材,尤其有人争抢所生出的争雄之心,锦衣少年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淫邪,恨不能现在就将卖艺少年搂在怀中蹂躏一番。 随着欲念的高涨,锦衣少年的理智也在一点点丧失,高声叫道:“铁蛋,老虎,踹门,进去给老子狠狠的打,敢跟老子抢女人。” 听到锦衣少年的话,他身侧两个早就欲欲跃试的少年立即大叫道:“好嘞!”叫喊声中,两人同时抬脚重重揣了过去。 噗通一声,坚固的大门竟被两人一脚跺开,只是当两人趾高气扬的走进来时候,却是被楚鹏一脚踹了出去,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嚎叫,竟是被楚鹏踹断了骨头。 听着哀吼声,楚昊宇眉头轻皱,极其不耐的说道:“噪耳,让他们闭嘴。”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楚鹏再次动了起来,身形似电点了两人的哑穴,两人大张的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这刻,称为铁蛋和老虎的两人,再没了得意反而一脸惶恐,便是锦衣少年,眼中的欲念已经褪去,尽是害怕。刚才,他根本没能看清灰衣少年的身形,然后手下两大战将便发不出声音来,他如何还能不知碰到自己惹不起的高手了。 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锦衣少年抱拳说道:“在下落霞镇卫安平,敢问公子贵姓,仙乡何处?”说话间,锦衣少年抬步想要走进雅间,只是看到麻衣少年眼中闪过的寒光,硬生生将脚步收了回去。 挤出一个笑容,卫安平接着说道:“小弟不才,姐夫是藏剑山庄郭大公子,不知公子是否认识?” 看楚昊宇望了过来,楚铮轻哼了声,道:“什么郭大公子郭小公子,不认识,不过郭振星那老儿我倒认得。” 听到壮汉的话,卫安平赶忙说道:“郭致远郭大公子是藏剑山庄庄主郭老爷子的长子长孙,现在就在我家做客,公子如果不信,可以随我回去。” “藏剑山庄大公子?”自语了一声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眼中露出兴奋神色,笑道:“铮叔,藏剑山庄是江湖五大门派之一?”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兴奋,楚铮心底叫糟,狠狠瞪了卫安平一眼答道:“是。” 轻哦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既然藏剑山庄的大公子在此,本公子就见一见吧!” 此刻,卫安平眼中露出一抹喜色。郭致远身为藏剑山庄的长子长孙武功本就不俗,身侧更有数名高手护卫。如果两人认识,自己就道个歉,若是不认识……想到这里,卫安平开口说道:“公子,请随……”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楚铮打断。 怒瞪着卫安平,楚铮冷声喝道:“放肆,我家公子也是你可吆喝的,还不叫郭什么公子过来。” 看壮汉双目圆睁,尤其是其中的凶光,卫安平心底一寒,赶忙叫道:“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叫。”说话间,卫安平就想着先逃离此处,不想却是被楚昊宇喊住。 “慢。”看到卫安平眼中的疑惑,楚昊宇开口说道:“你若跑了,郭大公子不来怎么办?你小子就在这呆着,让他们去。” 卫安平张口想要反驳,然而看到壮汉眼中的寒光,乖乖闭上嘴巴,反而对手下吆喝道:“叫什么叫,还去赶紧回去叫我姐夫过来,快。” 看卫安平两个手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耍刀老者抱拳行了一礼小心说道:“公子,不知叫小老儿上来有何吩咐?” 扫过卖艺父女一眼,楚昊宇已没了任何兴致,淡淡说道:“下去吧。”说话间,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满桌的饭菜上。 毕竟是数十年的老店,色香味都不错,尤其何一凡久在山林,看得食欲大动,已将筷子拿了起来。 看白衣公子拿起筷子,老者大喜。白衣公子气度不凡,身侧护卫甚至不将江湖五大名门之一的藏剑山庄放在眼中,想来是出身豪门,这种人物,根本不是他所能想象的。看白衣公子将自己忽视,老者躬身行了一礼就想离去,不想女儿倒是不愿意了。 听着白衣公子不咸不淡的口气,尤其是看到他似不屑一顾的神色,卖艺女子也不知何来的脾气,大叫道:“你当我们父女是什么人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家下人吗?” 顿时,老者脸色大变,尤其是看到壮汉眼中的不善,赶忙躬身赔笑道:“公子、好汉,小女不懂事,几位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小老儿给几位赔不是了。”说话间,老者拉住女儿想要离去,不想女儿竟犯了倔,毫不示弱的与楚昊宇对视着。 对视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道:“你倒也有趣,叫什么名字?” 卖艺少女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又叫什么?” 噗嗤一声,楚昊宇是真忍不住笑了出来,而此刻,楚铮却是大声喝道:“放肆!” 听壮汉两次叫出放肆这个词,耍刀老者脸色大变,因为用放肆这两个字的,实在是太少了。看看壮汉不怒而威的气势,再看看白衣少年颐指气使的神态,常年行走老者如何猜不到他们出身官家,恐怕还非同一般。 硬是将女儿到身后,老者赔笑道:“公子爷,小女不懂事,我们这就离开,不打扰公子雅兴。” 看老者拉着卖艺少女离开,楚昊宇突然开了口,道:“慢。” 顿时,老者心神巨震,确也不得不停住脚步。挤出一个笑容,老者开口说道:“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边上候着。”淡淡说了一句后,楚昊宇再次将目光放在了饭菜上,挑选最为卖相的品尝起来。 站在一侧,虽然低着脑袋,耍刀老者却一直注意着白衣少年。 或是有些饿了,白衣少年筷子飞快,然而姿态从容甚至是优雅,想来是自幼培养出的习惯。而且老者还注意到,壮汉虽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而所吃的都是白衣少年动过的菜品,白衣少年不曾尝过的,壮汉绝不动。至于麻衣少年,静静站在一侧目不斜视,犹若一根木桩。 看到这些,老者越发肯定白衣少年出身顶尖门阀,也唯有那些世家,才能培养出白衣公子的优雅,培养出壮汉这般护卫,只是,想到自己一家的处境,老者心里叫苦。 此刻,卫安平也发现了一些端倪,不过心里倒镇定下来,藏剑山庄可是江湖五大门派之一,在江湖上有着非同小可的地位,便是朝廷也不愿得罪,而郭致远身为藏剑山庄长子长孙交游广阔,说不得还认识白衣公子。 011故意挑事 当楚昊宇放下筷子,楚铮也已停手,不过端起酒杯大大喝了一口。看楚昊宇点头,楚铮开口叫道:“掌柜,撤了。” 听到楚铮的叫喊,在门口等候已久的掌柜立即走了进来,挥手示意小二撤下剩饭剩菜同时笑道:“公子,要不要喝茶?落霞山多药材,我们这里的药茶很是有名。” 楚昊宇并不好茶,听说药茶时候才有了兴致,点头说道:“那就来一壶。” “好嘞!”大叫声中,掌柜就欲泡茶去,不想被楚昊宇叫住。笑望着楚昊宇,掌柜笑问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撇了眼锦衣卫安平一眼,楚昊宇开口问道:“他叫什么?” 卫安平虽然自大、好色却并非蠢人,看楚昊宇的神态和他身边护卫,如何猜不到他出身豪门,便耐着性子等着他那大舅子来给他解围。听到楚昊宇的话,想都不想便开口答道:“小的……”猛然看到壮汉望来的目光,卫安平立即住口,甚至低下脑袋不敢与壮汉对视。 也是,楚铮曾是先帝楚昊宇的禁军统领,很多大臣都不敢与他对视,更不要说一个连纨绔都称不上的地痞。 看壮汉将目光望了过来,掌柜赶忙开口说道:“回公子,卫少爷出身卫家。卫家本可是我们落霞镇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控制了近半的药材生意,而且,自卫家小姐嫁入藏剑山庄,卫家在落霞镇更是说一不二。” 点点头,楚昊宇望向了卫安平,似笑非笑的问道:“身份不凡啊,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吧?” 听到白衣公子第一句,卫安平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只是听到第二句时候脸色大变,赶忙开口说道:“公子,冤枉啊……” 不等卫安平说完,楚昊宇便开口说道:“两眼发青,气息不稳,不是纵欲过度是什么?今天,要不是本公子,恐怕这位姑娘也难逃你的魔掌。” 说到这里,楚昊宇的目光落在了卖艺少女身上,问道:“你叫什么?这次可以告诉本公子了吧。” 在白衣公子的注视下,卖艺少女突然觉得脸上发烫,最后轻声说道:“孙云秀。” 轻点脑袋,楚昊宇接着问道:“恨不恨他?” 卖艺少女终是回过神来,也不顾父亲拉住自己的衣袖,狠狠瞪了卫安平一眼才开口说道:“恨。”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再次问道:“想不想凑他?” 此刻,老者如何能不明白白衣公子想要干什么,然而刚张口便硬生生被楚铮的目光逼了回去。 沉默片刻,孙云秀并不回答而是重重点点头。见此,楚昊宇点头说道:“那好,你去给他一耳光。”说到这里发出一声轻笑,楚昊宇接着又道:“不会不敢吧?” 这片刻工夫,桌子已收拾干净,唯有酒坛不曾撤下,而且店小二更是奉了一壶茶上来。挥手示意店小二退下去,掌柜更是亲手为楚昊宇倒了杯清茶,笑道:“公子,这是枸杞五味茶,最是养肝,公子尝尝。” 还不等楚昊宇开口,楚铮倒是将茶杯夺了过去,叫道:“老奴先尝尝。” 对此,卖艺父女、卫安平都是一脸惊讶,不过掌柜却是笑而不语,壮汉明显是在替白衣公子试毒。看壮汉点头,掌柜才为白衣公子倒了一杯。 望着黄而清的茶汤,楚昊宇端起茶杯轻呡了口。品味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道:“这哪里是茶,分明是饮品,不过味道倒还不错。” 放下茶杯,楚昊宇心思突然一动,张口问道:“可有适合老人喝的?出来三年,给母……”硬是将一个“后”字忍在口中,楚昊宇改口说道:“给母亲大人带些礼物也不错。” 笑望着白衣公子,掌柜笑道:“公子孝心,小的佩服。归芪枣茶、菊花名目茶,都适合老人用。” 点点头,楚昊宇向楚鹏说道:“记下,一会儿买些回来。”说话间,楚昊宇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卖艺少女身上,笑道:“怎么还不动手?” 犹豫片刻,孙云秀终是走向卫安平,并在他欲择人而噬的目光中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发出一声脆响。 噗嗤一声,楚昊宇又是一声忍不住的轻笑,问道:“可解气了?” 卖艺少女虽然恼怒卫安平,却也明白卫家根本不是自己父女能够得罪,尤其是白衣公子离开后,自己一家要如何收场。想到这里,孙云秀终是点点头,只是,楚昊宇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笑望着卖艺少女,楚昊宇接着说道:“本公子给你报了仇,你能否帮本公子一个忙?” 此刻,老者再不顾楚铮的目光,插口说道:“公子,小老儿一家就是走江湖卖艺的,惹不起几位爷,还望公子大人大量放了我一家老小,小老儿感激不尽。”话到最后,卖艺老者更是跪了下去。 看老者跪下,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不喜,不过话语依旧平淡,道:“打。等那什么郭公子,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停。” 听到白衣公子的话,孙云秀脸色巨变。看看白衣公子,再看看满脸狠色的卫安平,孙云秀也随着爹爹跪了下去。 看卖艺少女也跪了下去,楚昊宇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身为先帝最宠爱的幼子,楚昊宇何曾等过人,郭致远这么长时间不到已令楚昊宇不喜,所以才会让孙云秀打卫安平,既是惩罚卫安平也为寻个乐子,然而孙云秀的逆许,尤其是她的不信任,令楚昊宇生出一股怒意。 扫了卖艺父女一眼,楚昊宇的目光终落在卫安平身上。 身为卫家唯一的男丁,卫安平自小到大一直受尽万般宠爱,不要说耳光就是责骂都少有,这才养成了他飞扬跋扈的性格,可是今日竟被一女子打了一耳光,而且,有人还要她接着打下去,怒急的卫安平竟是笑了出来。 满眼凶光的盯着楚昊宇,卫安平大叫道:“小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落霞镇,是龙你得给本公子盘着,是虎你得给本公子乖乖卧着。”冷哼一声,卫安平接着又道:“打本公子一耳光,要是弄不死你们,本公子就不姓卫,尤其是你这小娘们,今晚,大爷非要你知道什么是厉害。” 对于卫安平的豪言壮语,楚昊宇反倒笑了出来,望着孙云秀问道:“现在,还想不想打?”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不待孙云秀有任何动作,卫安平倒是甩开脚丫子想要先逃离此处,只是刚跑出两步,便被楚鹏掂了回来,扔在地上。 满眼凶光瞪着楚昊宇,卫安平狠声说道:“小子,你最好放了我。我姐夫马上就到,他可是藏剑山庄的长子长孙,不然有你好受的。” 楚昊宇并没有搭理卫安平,而是含笑盯着孙云秀。 在白衣公子的注视下,孙云秀终是有了决定,反正已经将地痞恶霸卫安平得罪,就只能期望白衣公子帮自己一家了。站起身来,孙云秀开口说道:“好,我打。” 孙云秀虽只会些花拳绣腿,却也是练武多年力道不小,再加上对卫安平的恼怒,每一记耳光都发出一声脆响,都能令卫安平的脸庞肿胀一分,令卫安平发出一声嚎叫,只是,卫安平望向几人的目光越来越凶狠。 对于卫安平的愤怒和凶狠,楚昊宇视而不见,反而端起茶杯静静品尝起来,优哉游哉。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的眉头突然挑起,而此刻,一声冷哼静静响起,道:“住手。”冰冷的声音中,一英挺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二十多岁年纪,英俊脸庞犹若刀削棱角分明,身形挺拔双手修长,挥步间透着从容与沉稳。身穿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束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悬天蓝色玉坠,看去俊秀又优雅。这个真不用人说,几人也都猜出了他的身份,郭致远,藏剑山庄的长子长孙。 看到郭致远的一瞬,孙云秀竟是不自觉的停手,只可惜,郭致远的目光却是落在楚昊宇身上。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郭致远突然开口问道:“在下藏剑山庄郭致远,敢问公子贵姓?” 看到郭致远的一瞬,楚昊宇心底叹服他好相貌、好气度,尤其是他的话语间不急不缓、不卑不亢,也不愧是藏剑山庄的长子长孙。 放下茶杯,楚昊宇却没有回答而是撇了卫安平一眼,不咸不淡的问道:“你是他姐夫?” 不见白衣公子回答,从不曾被人冷落的郭致远有过一丝不喜,不过神情不变,淡淡说道:“不知内弟何处得罪公子,竟惹得朋友大动干戈?” 听出郭致远语气间的冷淡,楚昊宇反而笑了起来,道:“欺男霸女,算不算?” 此刻,卫安平也回过神来,爬到郭致远身边叫道:“姐夫,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他们父女在落霞镇卖艺,安平不过是照江湖规矩收个礼金,却被他们暴打一顿,命都快没了。对了姐夫,我刚才就是报出你的名号,才被他们打的。” 撇过卫安平一眼,郭致远有过一丝怒色,即为卫安平,也因白衣公子。他身为藏剑山庄的长子长孙,之所以出现在落霞山卫家,也是因为家事不顺特出来散散心,根本看不上卫安平这种不入流的家伙,而且即便知道卫安平在挑拨是非,然而白衣公子不顾自己的面子闪打卫安平,无异于打自己耳光,打藏剑山庄耳光。 再次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郭致远冷声问道:“敢问朋友贵姓,出身何处?” 之所以再次问及,是因为楚昊宇气度不凡,两名护卫都是高手,想来出身世家,郭致远不愿无故树敌,不过,如果不回答,也只能用江湖规矩解决了。 楚昊宇虽没有江湖经验却是人小鬼大,将郭致远的心思猜了七七八八,只是,他本就要挑事玩,如何肯说出身份。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满不在乎的说道:“无门无派,不值一提,不像你藏剑山庄,连这种弟子都有,唉!”故作的叹息声中,楚昊宇更是故意刺激郭致远,道:“孙姑娘,接着打。” 孙云秀自然不敢动手,甚至在郭致远的注视下一步步后退,不过终是稳住了身体,倔强的与郭致远对视着。 跨出一步将卫安平护在身后,郭致远冷声说道:“那好,本公子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012羞辱郭大公子 当郭致远的话落下,气氛冰冷到几近凝固,不过楚昊宇反倒笑了起来,点头说道:“好,郭大公子果真豪气,不过,一个混混,本公子还真就打了,打。” 在楚昊宇冰冷的叫喊声中,肃立一侧的楚鹏立即动了起来,抬手便是一掌攻向郭致远。 楚鹏的速度飞快,不过掌势却缓慢无比,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给人以说不出的难受,然而郭致远眼中却有寒光闪过。 郭致远身为藏剑山庄的长子长孙,尤其是他继承了父亲的全部希望,自幼刻苦习武,年纪轻轻武道修为已经不凡,自然能够感受到对手这一掌含而不发的气势,尤其是他眼中的漠然,让郭致远不敢有丝毫大意。抬手一个剑诀刺向楚鹏掌心,带起一股傲然剑气,正在藏剑山庄名镇天下的弱水剑诀。 作为楚昊宇的贴身侍卫,楚鹏自幼受到极其严格甚至是残酷的训练,尤其对于命令,即便死,也要执行。 两人没有任何躲避,瞬息间,郭致远的剑诀已与楚鹏的手掌相交,顿时,两人都控制不住的震了下,其中,郭致远身形一晃,而楚鹏则退了一步。 一招过后,楚鹏便清楚郭致远的内力要高于自己,不过,想要楚鹏后退却不可能。借着反震之力高高飞起,然后急速冲了下来,并非与郭致远硬碰,而是凭借着极快的身法一掌接一掌攻向郭致远。 看着对手犹若魅影的身法,郭致远越发小心,一招招剑诀纵横,使得这略显狭小的屋子里弥漫着道道剑气。 很快,两人已相斗数百招,打的难解难分,看得楚昊宇两眼放光,甚至开门问道:“铮叔,你说谁能赢?” 除去刚开始看了几眼,楚铮更多是将注意放在手中美酒上,听到楚昊宇的话才将酒杯放下,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论武道修为,楚鹏要输一筹,不过若要分生死,死的定是郭小子。” 望着楚铮,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怎么说?” 冷哼了声,楚铮开口解释道:“藏剑山庄以问水诀和弱水剑法名镇天下,问水诀气息悠长,弱水剑法连绵不绝,郭小子已得郭老儿的真传,楚鹏武道修为弱郭小子一头,不过,楚鹏久经生死,根本不是他这种公子哥儿能够比的。”说到这里,楚铮更是瞪了楚昊宇一眼才接着说道:“只是你小子只想着看热闹,不想杀他让楚鹏心存顾忌,最后结局怕是两败俱伤,说不得楚鹏还要吃亏。” 这次,楚昊宇有些明白楚铮的意思了。楚鹏身为楚昊宇的贴身侍卫,经历了很多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即便郭致远胜楚鹏一头,楚鹏也有办法将郭致远斩杀。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又开口问道:“铮叔,你说,我与他比斗,有几成胜算?”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铮虽不愿却也只能开口说道:“你小子武道高他一筹,人也不笨,全力以赴的话有六成胜算。”看到楚昊宇脸上忍不住的笑意,楚铮接着又道:“不过,你没有经验,一个失神,就败定了。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听到最后一句话,楚昊宇脸上的笑意瞬间一顿,极为不满的瞪了楚铮片刻后将头扭了过去,继续看楚鹏和郭致远的打斗。 确如楚铮所说,郭致远武道修为高楚鹏一筹,然而楚鹏身法不凡出手狠辣,尤其悍不畏死的攻势,让郭致远处于守势。 或是为这场比斗所吸引,悦宾楼已经聚集了不少看客,而其中最为引入瞩目的要属卫家父女。 卫明与儿子卫安平相貌差不多,只是要瘦上几分,然而双眼平静,一看就是精明、沉稳之辈。卫明身侧女子身穿墨绿色长裙,肤色白皙若玉,樱唇小巧眼波盈盈,尤其是脸上那一抹浅笑,清秀又妩媚,让很多人都不敢直视。此女正是卫明的女儿、郭致远的侍妾,卫白芷。 卫白芷身侧还站立了两人,两人一样的肃然一样的冰冷,而且太阳穴高估,气息悠长,一看便是高手,此二人则是郭致远的侍卫。两人久经风浪眼力非凡,自然能够看出郭致远的处境,看似危险却无大碍,所以不曾出手。 迟迟不能逼退郭致远,楚鹏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即便清楚自家公子只是想让自己与郭致远打一场,可命令却是打卫安平的耳光。 一步后退,楚鹏终是拔剑出鞘,凌厉的剑光仿若一道闪电乍现,带起一道玄异的轨迹刺向郭致远咽喉。 顿时,不少人心里都是一惊,尤其是卫家父女和郭致远的两名护卫,两名护卫更是凝神戒备着,想来郭致远稍有差错就要出手。 在楚鹏拔剑的一瞬,郭致远手中也多处一柄长剑,幽幽光芒仿若一汪秋水,正在江湖中有名的秋水剑。一剑在手,郭致远越发从容,挥动的长剑仿若一道道波涛卷向楚鹏,竟是反守为攻。 看两人出剑,尤其是感受到其中的剑意,楚昊宇不由问道:“铮叔,不会出事吧?” 这刻,楚铮已没了懒散模样,直直盯着比斗中的两人,眼中更是闪烁着光芒,沉声说道:“你说呢?” 苦笑一声,楚昊宇却是说不出话来,再次将目光放在楚鹏和郭致远身上。两人的剑势疾快,这片刻工夫长剑已相交近百次,发出连绵不绝的叮铛声响。 听着叮叮当当的声响,楚昊宇眉头突然挑起,嘴角更是浮现出一抹笑意,看去有些调皮,有些诡异,让注意到他的楚铮心中嘀咕道自己少爷又有什么歪主意了。 面对郭致远水泼不进的剑网,楚鹏脸上浮现起一抹狠色,挥动的长剑仿若一条毒蛇缠上秋水剑。见此,郭致远心底一声冷笑,他郭家弱水剑法,最不惧缠斗,何况秋水剑还是软剑。 很快,两柄长剑已然纠缠在一起,然而随着郭致远手腕的轻抖,秋水剑上猛然爆射出一道剑芒,刺向楚鹏的胸膛。 剑芒,郭致远练武二十多年,硬是凭借着过人的资质和刻苦修行凝聚出剑芒,虽然气息还弱,不过对于近在咫尺且毫无防备的楚鹏,绝对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看郭致远凝聚出剑气,不少人都是一惊,只是有喜有怒罢了,然而身在局中的楚鹏却不曾有丝毫变化,任由剑气刺入胸膛,不过手中长剑突然断裂,化作一道道利刃刺向郭致远周身大穴。 看数道断刃射来,已来不及收剑回防的郭致远立即后退,可依旧有断刃刺入他的身体,带起一道道血迹。 噗嗤一声,楚鹏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不过人却不曾停下,一步迈至卫安平身侧,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是一愣,震惊他的忠义,宁可负伤也要完成主人命令,如此忠仆,如何能不令人叹服,只是郭致远的脸色就那么好看了,他要保护的人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就像似打在他的脸上,甚至更严重。盯着楚鹏,郭致远脸色铁青,眼中更是射出寒光,然而就在此刻,一道暗器射向郭致远胸膛,极快的速度,带起吱吱的破空声响。 射出暗器的是楚昊宇,而暗器则是手中茶杯。射出暗器同时,楚昊宇大叫道:“走了。”大叫声中,楚昊宇身形似电,单手抓起孙云秀跳出窗户。 此刻,楚铮如何还能不明白楚昊宇的意图,故意激怒郭致远好令藏剑山庄弟子追来,玩一场猫玩老鼠的好戏。想明白这些,楚铮便不再犹豫,随着手掌的挥动,两股酒箭射向郭致远的两名护卫,同时飞身而且抓着楚鹏和卖艺老者离去。 郭致远虽然受了肺腑,然而练武多年本能的挥剑斩向茶杯,只是他没能想到的是楚昊宇年纪轻轻却是突破了先天境界内力极高,而且为了伤他逼藏剑山庄追来,楚昊宇更是用上十成内力。 斩上茶杯的一瞬,郭致远只感觉一阵大力袭来,刚伤了的肺腑又是一痛,只是郭致远硬生生将这口鲜血忍住,他藏剑山庄的大少爷总不能被一个弱冠少年逼退,然而碎裂的茶杯夹杂着茶水浇了郭致远一脸,并带起道道血丝,再没了潇洒模样,极其狼狈。 感受着脸上的火辣,郭致远心如火烧。他藏剑山庄的大少爷,何曾受过此等侮辱,还被那些平日根本看不起的人指指点点?而且,想到自己就是因为一点失误被二叔、三叔指责才来落霞镇散心,若是今日之事传回藏剑山庄,怕还要生出是非。 想到这里,郭致远胸口一热,噗嗤一声吐出一口心血,人更是昏倒在地。 013兄弟阋墙 一口气逃出落霞镇,楚昊宇再忍不住大笑起来。欢快的大笑声,将楚昊宇的小身板深深压下成了弓形,最后甚至咳嗽起来。 看楚昊宇如此模样,楚铮也乐了,笑道:“你小子,想玩猫戏老鼠的游戏是吧,最后可别自己变成了耗子。说吧,你打算往那逃,还有,他们父女怎么办?” 不待楚昊宇开口,卖艺老者已给楚昊宇跪下,拜道:“公子爷,求求你给小老儿一家一条生路。”稍顿了下后,卖艺老者接着又道:“只要能保住小女和贱内一条性命,小的给公子做牛做马都行。”说话间,卖艺老者更是重重磕起头来。 卖艺老者之所以如此哀求楚昊宇,一是看出楚昊宇出身不凡,不然也不可能如此戏弄藏剑山庄,另一个原因便是他们一家已经将藏剑山庄得罪,只能恳求楚昊宇。老妇与卖艺少女也明白这些,纷纷给楚昊宇跪了下去。 见此,楚昊宇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因为不喜他们如此跪着,如此哀求,不过察觉到楚昊宇的脸色,卖艺老者反而磕得更加用力,发出一声声沉闷声响。 楚铮清楚自家少爷的性格,硬将卖艺老者拉起来同时说道:“赶紧起来,我家公子不喜这个。” 等三人都站起来,楚昊宇脸色才缓了下来,只是扫过卖艺少女时候猛然闪过一道光芒。望着孙云秀,楚昊宇开口问道:“刚才怕不怕?” 看楚昊宇望向自己女儿,卖艺老者还以为他要打自己女儿的主意,赶忙开口说道:“公子,小女……”话不曾说完,便楚昊宇挥手打断。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云秀点头说道:“怕。” 轻哦了声,楚昊宇接口问道:“那你还敢动手?” 这刻,孙云秀竟是毫不示弱的与楚昊宇对视着,缓缓说道:“小女子相信公子。” 望了孙云秀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开怀的大笑声中,楚昊宇却是转向楚鹏问道:“楚鹏,伤得怎么样?” 躬身行了一礼,楚鹏并没有起身而是沉声说道:“多谢公子关心,只是属下有负公子所托,请公子责罚。” 虽然熟悉楚鹏的脾气,只是听他如此说来,楚昊宇眉头轻皱,颇为不满的说道:“不过是想看你们俩打一架罢,不要命了?起来吧,伤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站起身来,楚鹏沉声答道:“并无大碍,谢过……” 不等楚鹏的话说完,楚铮发出一声冷哼将他打断,叫道:“郭小子小小年纪便能够凝聚起剑芒,定然下过一番苦功,你本也不差就是笨了些,躲一下又怎样?硬生生挨了他一记剑气,有你小子受的,别撑了,先疗伤。”稍顿了下后,楚铮接着又道:“我看郭小子晕了过去,今晚不会有人追来,不过藏剑山庄的大少爷被少爷你狠狠羞辱了一番,藏剑山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何况,这儿还是藏剑山庄的地盘,楚鹏你先调息,天亮就动身。” 说到这里,楚铮将目光放在了卖艺父女身上,道:“藏剑山庄要追的是我们,你们随便找个地方躲一阵避避风头,过这几天就没事儿。” 看卖艺老者露出为难神色,楚昊宇如何猜不到他的想法,笑道:“如果真被藏剑山庄找到,你就说本公子姓孙。” “孙。”心底默念了句,卖艺老者猛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张口吐道:“洞庭孙家?” 楚昊宇说出孙家并非胡编乱凑,其母正是出自洞庭孙家。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孙七,如果他们能够猜到本公子的身份,自然不敢难为你们。还有,姑娘若有意,可以到京城找本公子。” 自认猜到楚昊宇的出身,老者清楚这是最好的办法,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后拉着老妇和女儿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笑望着楚昊宇,楚铮笑道:“你小子,不会是看上哪女娃子了吧?” 瞪了楚铮片刻,楚昊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铮叔,你想到什么地方了,不过,我倒是觉得,该给楚鹏讨个媳妇。” 楚铮先是一愣,随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叫道:“你小子啊,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铮慢悠悠的说道:“这个主意不赖。”话到最后,又是一阵大笑。 好容易止住笑,楚铮瞪了眼脸色木然的楚鹏一眼,道:“真是个木头疙瘩,还不赶紧疗伤,从明天起,就没人给你疗伤的时间了。”这刻,楚铮已下定了决心,要让楚昊宇好好见识见识这个江湖,知道什么是江湖血腥。 藏剑山庄四面环水,在夜色之中看去仿若一头从莫子湖中探出头来的巨兽,走近之后便可发现其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在夜色、水雾之中朦胧又神秘,仿若仙家圣地。 静静中,一只信鸽穿出云层落入藏剑山庄,没过多久,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亮着灯火的院落内。 来人黑衣蒙面看不出相貌,然而看到来人,门子立即将人请了书房然后将门关上,牢牢守在门口。 书房内有一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材欣长,额头高挺,双眼幽深,脸色肃然,给人不怒而威的气势,此人正在藏剑山庄庄主郭振星的次子,郭俊杰。 抱拳冲郭俊杰行了一礼,黑衣人开口说道:“见过二公子。” 点点头算是回礼,郭俊杰开口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黑衣人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刚得到消息说,大少爷在落霞镇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眉头轻挑,郭俊杰沉声说道:“仔细讲一遍。” 将落霞镇的事情大概讲过一遍,黑衣人便不再开口,甚至低下脑袋。 冷哼了声,郭俊杰缓声说道:“还真是个公子哥儿,这点小挫折都承受不了,还想着继承宝座。大哥和老三可曾得到消息?” 轻摇脑袋,黑衣人开口答道:“消息是暗阁用密信传回来的,三公子应该没能得到消息,至于大公子是否得知,属下不能确定。” 点点头,郭俊杰却是陷入沉思。郭致远之所以前去落霞镇,就是他和老三郭燕杰的逼迫,逼迫郭家的长子长孙一点点离开藏剑山庄的中枢,逼迫长门逐渐淡出藏剑山庄众人的视野。这次,郭致远被人狠狠羞辱且身受重伤,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而且,若能够挽回藏剑山庄的颜面,那么…… 想到这里,郭俊杰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冷声问道:“可曾有白衣少年的消息?” 黑衣人再次摇摇摇头,道:“消息太少,无法确定,只能猜测出身世家,恐怕家世还不凡,一名护卫是先天高手。另外,卖艺父女的身份已经查清,就是走江湖卖艺的。” “先天高手?”自语了一声后,郭俊杰已有了决定,开口说道:“不过一初入江湖的愣头青罢了,竟然如此不识好歹羞辱我藏剑山庄大少爷,如果不给他们点厉害,还以为我藏剑山庄好欺。”说到这里稍顿,郭俊杰沉声说道:“将消息透露给老三,想来他会很乐意出手。” 黑衣人自然明白二公子郭俊杰话语间的意思,抱拳说道:“属下明白,告辞。” 当黑衣人消失不见,郭俊杰冷声喝道:“阿伟。” 声音落下,守护在门口的灰衣门子立即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少爷。” 盯着自幼跟随自己的奴仆,郭俊杰沉声说道:“你立即前往落霞镇找到卖艺父女,从他们口中查到白衣少年的身份。”稍顿了下后,郭俊杰一声冷哼后沉声说道:“要是不知情,就不必留了,出手干净点。” 014初见江湖 清晨,天微微发亮楚铮便将打坐调息的楚昊宇叫醒。看到楚昊宇眼中的不解,楚铮嘿嘿笑道:“少爷,莫非忘了昨晚的事儿,该逃命了。”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愤怒变成笑意,眼中更有着忍不住的兴奋,跳起来同时大叫道:“怎么忘了?我早就想好了,咱们先返回落霞镇抢两匹马,顺便吃个早餐,然后直奔京城。”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不过,要是没有人追,咱们就直奔藏剑山庄。” 颇为震惊的望了楚昊宇片刻,楚铮最后只能摇头说道:“你说了算,走吧。” 说话间,楚铮率先迈出了脚步,而且总快楚昊宇一步将他护在身后,他虽有心让楚昊宇见识见识江湖却不能让自家少爷受到丝毫伤害,而落后楚昊宇半步的楚鹏,仿若他的第二个影子。 昨晚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落霞镇,只是见过三人相貌的却不多,不过当三人吃过早餐,终是有人将楚昊宇认了出来。 看一混混匆匆跑了出去,楚昊宇眼珠转动便有了主意,笑道:“铮叔,有马了。” 楚铮可是老江湖,一直注意着周围动静,如何能不明白楚昊宇的打算,点头说道:“你说的算。” 听到楚铮的话,楚昊宇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只是怎么听都有些贼。 一路跟随着小混混,只是看他进百草堂,楚昊宇不由问道:“铮叔,不会搞错了吧?” 摇摇头,楚铮沉声说道:“错不了,卫家控制了落霞镇一半的药材,这百草堂应该是卫家的。” 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楚昊宇又是一阵贼笑,道:“那更好了,顺便再抢些药茶,开门。” 时间还早,百草堂还不曾开门,不过楚铮一脚踹出,大门轰然倒塌发出一声巨响,吓了正在商量着什么的小混混和掌柜一跳。 看到楚铮魁梧的身躯,掌柜和小混混都有过一丝震惊,随着而来的便是惧怕,匆忙向后院逃去,不想楚鹏一个飞身便将他们拦住。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人影,尤其是想到就是他出手伤了藏剑山庄大少爷郭致远,两人竟是颤抖起来。 小混混是个人精,看自己逃不掉便跪了下去,拜道:“几位好汉,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你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小的定然天天给几位烧高香求菩萨保佑几位。” 笑望着小混混,楚昊宇似笑非笑的问道:“当真?” 心道还真是个雏儿,小混混口中却是大叫道:“小的对天发誓,只要公子能够放了小的,小的做牛做马也万死不辞。” 噗嗤一声,楚昊宇是真给小混混逗乐了,小的:“做牛做马、万死不辞?没想到你小子挺文雅的,既然这样,给老子牵三匹马来,本公子就放了你。” 没有一点犹豫,小混混立即磕头叫道:“公子等着,小的这就去。” 看小混混走向后院,再看到白衣公子望向自己的目光,掌柜牙齿都有些打颤,轻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这是私闯民宅,不怕王法吗?” 望着强装镇定的掌柜,楚昊宇越发高兴,笑道:“归芪枣茶、菊花名目茶,全都给本公子拿来,不然……”拉长的话语中,楚昊宇稍稍用力,脚下坚硬的青石板竟然碎裂开来。 听到青石板碎裂的声响,掌柜再次吓了一跳,赶忙开口叫道:“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拿。”大叫声中,掌柜已经跑进药房,片刻工夫就拿了两个大包出来。 此刻,小混混也牵了三匹马出来,而且嘻皮笑脸的冲楚昊宇说道:“公子,你要的马。” 抢先一步接过马缰,楚铮更是狠狠瞪了小混混一眼,而后说道:“少爷,走吧。” 颇为不满的瞪了楚铮一眼,楚昊宇却是冲小混混笑了笑,道:“你小子不错,走了。”也顾不得这还在药店之内,楚昊宇一步跨上马背,轻夹马腹蹿了出去。 楚昊宇年岁不大却是调皮好动,再加上楚家的天下都是从马背上得来的,自幼学习骑射,虽不甚精通却也不差,一溜烟便跑出了落霞镇。 楚铮和楚鹏依旧一前一后将楚昊宇夹在中间,不管楚昊宇或快或慢,滴滴答答的马蹄声连成片,打破山间的宁静。 不觉间已是晌午,整整一个晌午都没能碰到意外,楚昊宇难免无趣。看到路边茶棚,楚昊宇便勒马停住,翻身下马同时叫道:“铮叔,先吃点东西。要是下午再没有人找来,咱们就去藏剑山庄逛逛。” 楚铮并没有立即回答,扫了茶馆一眼后将马缰递给楚鹏,笑道:“会见到的,掌柜。” 根本不用楚铮叫喊,看楚昊宇下马掌柜便迎了上来,笑道:“公子爷,好汉,请,先喝杯茶润润喉。”倒满三杯水,掌柜接着又道:“三位吃点什么?” 扫过灶台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三碗面,卤菜一样一份。” 听到一样一份,掌柜脸上都笑出了花,大叫道:“好嘞,几位稍等,马上就好。”大叫声中,掌柜满心欢喜的跑向灶台忙碌起来。 望着掌柜忙碌、开心的模样,楚昊宇不由一笑,同时端起茶碗,不过看楚铮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楚昊宇忍不住开口问道:“铮叔,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吗?” 楚铮并没有开口,摇摇头端起了茶碗。见此,楚昊宇轻哼一声,开口说道:“无聊。” 楚昊宇并不好茶,只是跑了一上午还真有些口渴,大大灌了一口。见楚铮还望着自己,尤其是他脸上那种贼兮兮的笑意,楚昊宇再次问道:“你到底看什么呢?” 放下茶杯,楚铮并没有回答反而开口问道:“怎么样?” 没好气的瞪了楚铮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不怎么样,你怎么不喝?” 再次端起茶碗,楚铮依旧没有喝下去,而是大笑道:“这茶,老奴可享受不了。”大笑声中,楚铮手中茶碗化作一道利刃射向掌柜的面门。 掌柜看似埋头做菜,在楚铮射出茶碗同时,手中菜刀也飞了出来,同时飞身而起向着楚铮扑去。此刻,不仅掌柜动了起来,茶棚中唯有的三名食客挥刀斩向楚鹏,凌厉的刀芒散着冰冷寒光。 楚鹏自然早就察觉到了茶棚众人的异常,看楚铮出手便拔剑出鞘,鬼魅的身法仿若一道虚影向三人刺去。 望着这一切,楚昊宇是真有些吃惊,可随即便兴奋起来,他期待已久的江湖仇杀终于发生了。 嘭一声脆响,是菜刀斩上了茶碗。极快的速度间,茶碗竟是被齐刷刷的劈成两半,而且,在这极为短暂的停顿中,掌柜已经抓起菜刀,劈向楚昊宇。 看掌柜竟然劈向楚昊宇,楚铮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变得极其冰冷,甚至发出了声冷哼。冰冷又不屑的冷哼声中,楚铮猛然拍了下桌子,桌上筷子仿若一道道羽箭刺向掌柜。 这一击,楚铮含怒出手,用上了八成内力,数十支筷子竟然带起一股劈天盖地的气势,让掌柜心生寒意,急忙收刀防守,只可惜,依旧有数支筷子射入他的身体,其中一支正插在心口之上,流淌的鲜血就是他逐渐消失的生命。 就是这眨眼工夫,楚鹏那边也已结束。鬼魅的身影,极快的剑法中,楚鹏轻而易举突破几人的防护,刺穿他们的咽喉。 同伴死亡倒地发出的噗噗通通的声响,终是将掌柜惊醒。盯着楚铮,掌柜尽可能保持声音稳定,问道:“先天高手,你究竟何人?” 目无表情的望着掌柜,楚铮不咸不淡的说道:“下去问阎王吧。” 愤愤盯着楚铮,掌柜狠声说道:“我藏剑山庄不会放过你们的……”话到最后,掌柜再支撑不下去,轰然倒地。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片刻工夫,极其短暂仿若虚幻,然而看着地上的尸体,闻着淡淡的血腥,尤其是掌柜至死都不曾闭合的双眼,楚昊宇再没了笑意反而一脸震惊。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楚铮反而笑了起来,叫道:“楚鹏,弄些吃的过来。” 被楚铮的笑声惊醒,楚昊宇冷声叫道:“铮叔,你怎么把人杀了?” 望着楚昊宇,楚铮轻哼道:“不杀了,莫非等着他们宰我们?”稍顿了下后,楚铮又是一声轻笑,道:“蒙汗药的滋味怎么样?” 楚昊宇又是一惊,不由问道:“蒙汗药?” 点点头,楚铮更是笑道:“要不,你多喝点?” 楚昊宇如何敢喝,只是猛然想到自己刚才喝了一口,大惊,叫道:“不会有事吧?” 其实,不用楚铮回答,楚昊宇也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不然楚铮是决计不会让自己喝的,只是想到楚铮故意看自己出丑,楚昊宇大怒,叫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喝了一口,还有,你为何要杀他们,我只是想玩玩罢了。” “玩玩?”自语一声,楚铮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这便是江湖,今日,若是武功不济,死的就是我们。” 顿时,楚昊宇像泄了气一般说不出话来,甚至整个下午都无精打采,别说笑声,就是话语都没有。 015江湖血腥 在楚铮的带领下,三人硬是错过了能够落脚的地方。看天色已晚,楚铮笑嘻嘻望着楚昊宇说道:“少爷,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客栈,跑一天了,要不找个山谷休息一晚?” 思索片刻,楚昊宇终是点下脑袋,见此,楚铮翻身下马同时说道:“楚鹏,马儿跑了一天,你好好照料下。”从马背上取下个包袱,楚铮便将马缰递给了楚鹏。 包袱中都是吃的,有野兔、牛肉、卤味,还有一壶酒,是楚铮从茶棚中拿来的。看到这些东西,楚昊宇直接挥手示意楚铮拿开。 哈哈笑了声,楚铮更是大大灌了口酒,而后才开口说道:“少爷,你不是想着闯荡江湖,这可不行哪,江湖就要大口吃酒大口吃肉,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 望着一脸享受模样的楚铮,楚昊宇轻皱眉头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身为皇子,楚昊宇自幼便是锦衣玉食,即便在山里也不曾受过苦,更不要说吃不上饭了。今日,骑马跑了一整天,楚昊宇觉得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且没有吃东西,尤其是这大夏天连水都没喝一口,喉咙都有些冒烟。见楚铮拎起酒壶,楚昊宇冷哼一声便将酒壶夺了过去,也不说话,大大灌了一口。 看到楚昊宇的动作,楚铮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同时将一条兔子腿递了过去。 放下酒壶,楚昊宇便将兔子腿接了过来,张嘴大口大口咬了起来,用力的表情,似要将所有愤怒、不满都咽下去。 嘿嘿笑了声,楚铮却不曾开口,而是抓起牛肉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很快,楚昊宇便将一条兔子腿吃掉,只是不知什么缘由,楚昊宇突然想吐,最后强忍胸口的恶心说道:“我先睡了。”说完后随便靠着一棵老树躺下。见此,楚铮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 吃饱喝足,楚铮也躺了下去,且很快便打出鼾声。 楚昊宇本就难受,听着楚铮此起彼伏的鼻鼾声,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更是烦得坐起身来,叫道:“铮叔。” 在楚昊宇的叫喊声中,打鼾的楚铮立即坐直了身体,叫道:“怎么了,少爷,睡不着?” 狠狠瞪了楚铮一眼,楚昊宇极为不满的说道:“你的鼾声那么大,怎么睡?”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说道:“这什么破地方,连客栈都没有,难受死了。不睡了,走。”大叫声中,楚昊宇更是站起身来,打算继续赶路。 楚铮自然知道楚昊宇发怒的缘由,楚昊宇整整骑了一天身体乏困,然而自幼锦衣玉食惯了,躺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怎么能不难受?何况,中午的血腥,也让他心底不喜。 笑望着楚昊宇,楚铮开口说道:“少爷,这就是江湖,嘿嘿,既然你想赶路,那就走吧,楚鹏。” 当楚鹏牵马过来,楚昊宇率先跳上马背,狠狠甩了一鞭子离去,疾快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越是深夜,楚铮越是小心,双目圆睁极其小心的注视着四周。藏剑山庄可是江湖五大门派之一,实力非同小可,尤其各种江湖诡计让人防不胜防,一旦出了差错,丢人不说,要是真伤了楚昊宇,楚铮可就无颜面见圣上和太后了。 急速的马蹄声中,楚铮突然勒住马缰,使得骏马发出一声长嘶才停了下来,害得楚昊宇差点撞上去。 冷眼扫过四周,楚铮沉声喝道:“既然来了,怎么还不出来,非得出手相请吗?” 在楚铮的大喝声中,一黑衣人缓步走了出来,同时间更有数道黑色身影从夜色中突现,将楚昊宇三人围了起来。冰冷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芒。 黑衣人身材瘦弱,唇若刀削,窄长双目更是透着阴冷与凶狠。盯着楚铮,黑衣人沉声说道:“朋友无故出手伤我藏剑山庄大少爷,又杀我属下四名,莫非当我藏剑山庄好欺吗?” 哈哈笑了声,楚铮大叫道:“半夜拦路,朋友这是来讲理的吗?” 顿时,黑衣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好,既然朋友如此直接,赵某也就不再废话。郭庄主想请几位前往藏剑山庄走一趟,请吧!” 望着黑衣人,楚铮的声音也变得冰冷,叫道:“郭老儿好大的架子,要是真想请我家公子,亲自过来还差不多。” 黑衣人自然猜到了这般结果,点头说道:“既然几位不愿去,赵某也只能得罪了,动手。” 冰冷的话语中,数道羽箭从密林中射出,非是楚昊宇三人,而是他们胯下骏马,同时间,数道身影分别向着三人扑了过去。 不待楚昊宇动手,楚鹏已迎了上去,冰冷的长剑散发出欲饮血的兴奋,鬼魅一般的身影,瞬间刺穿一人的咽喉。 “少爷,小心。”大叫声中,楚铮也飞身而起,直扑当头之人而去。霸道的拳头,带起一股沉重气息。 看到突如其来的刺杀,楚昊宇总算有了精神。不见任何动作,整个人直直飞了起来,同时拔剑出鞘,挥手一剑刺向率先扑来之人。 简简单单的一剑,少与人争斗的楚昊宇却是用上了八成内力,竟然将扑来之人挑飞出去,落入密林不见踪迹。一剑建功,楚昊宇大喜,反手一剑斩向身后蒙面人。 黑衣人也是高手,看壮汉扑来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了上来,只是手中多出一柄长剑,如同毒蛇刺向楚铮的拳头。 见此,楚铮冷哼了声,铁拳不改去势向着长剑砸去。 两人的速度极快,拳头和长剑在瞬息间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金属交击的沉闷声响。长剑与肉拳相击,看似肉拳吃亏,不过黑衣人却是控制不住身躯向后退去。 盯着楚铮,黑衣人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叫道:“先天高手?” 黑衣人的震惊,不仅因为对手是先天高手,亦因为他得来的情报上根本没有说明,那岂不是说……根本不待黑衣人思考,一拳得势的楚铮有是重重一拳砸了过来,凌厉的拳势,带起撼动天地的威势。 这次,黑衣人不敢硬碰,长剑化作一条毒蛇想要缠住对手,只可惜在楚铮的大开大合之间,黑衣人节节后退。 三人里面,属楚鹏武功最低,然而在楚鹏鬼魅一般的身影之中,每递出一剑都要有人倒下,杀掉的人反是最多的,这也使得越来越多的蒙面人围了上去,一点点挤压着他的活动空间。 看楚鹏被围困起来,尤其是他肩头被人刺了一剑露出一道深深血槽,楚昊宇心中终是生出一丝愤怒。 自楚昊宇记事起,楚鹏大都随在他身侧,即便身边有很多宫女太监奴仆,楚昊宇也能感受到楚鹏的不同,仿若一个哥哥在保护着他。看楚鹏受伤,楚昊宇立即扑了过去,手中长剑更是浮现出一层莹莹白光,在这暗夜里极为显眼。 当楚昊宇扑来,立即有人迎了上去,然而手中长剑被楚昊宇一剑斩断,且在脑门上留下一道血迹。盯着楚昊宇,不知名的蒙面人眼中充满震惊、不甘,只是人已倒了下去。 第一次杀人,楚昊宇不由愣了下,而就是这片刻的失神,一剑刺向楚昊宇咽喉。 很快,楚昊宇便回过神来,脚步微动人已出现在黑衣人身前,正在楚家绝学风云步,而手中长剑则在不自觉中刺入黑衣人胸膛。 连杀两人,楚昊宇已从没了最初的苦涩,迈步间长剑又划过一人咽喉,带起一股血花。很快,楚昊宇便杀进重围,与楚鹏合在一处。 因为楚昊宇的加入,楚鹏压力大减,而且,两人一同习武且经常对练,极有默契,两柄长剑犹若两条出匣长龙大杀四方。 缠斗之中,楚铮却一直注意着楚昊宇,看楚昊宇杀人,尤其是看楚昊宇与楚鹏并肩作战后,不由笑了出来。 豪迈的大笑声中,楚铮冷眼盯着黑衣人说道:“小子,敢来行刺我家公子,受死吧!”冰冷的话语中,楚铮又是一记重拳砸了过去,带起的浓郁杀气,仿若凝成实质。 感受到壮汉的杀意,黑衣人心底发寒。黑衣人是杀手,杀人无数,然而他的杀气与对手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虽然震惊,然而黑衣人心底的凶性却是完全激发出来,将全部修为都凝聚在剑尖之上,挑向楚铮的拳头,想要以点破面。 当拳、剑再次相交,没有丝毫声响发出,甚至凝固了一般,唯有长剑在一点点弯曲。 望着黑衣人,楚铮突然笑了出来,抬腿便是一脚踢向黑衣人胸膛,极快的速度,让黑衣人有心却无力躲避。 瞬间,楚铮的大脚已然踹在黑衣人胸膛,踹得黑衣人吐出一口鲜血,人也远远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不过凝聚了黑衣人全部功力的一剑也非同小可,楚铮拳头上也留下一个血点,其中更有点点鲜血渗出。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躁动,楚铮转身杀向围攻楚昊宇和楚鹏的众人,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三人合力之下,黑衣人几乎没有抵挡之力,最后匆忙离去,留下一地血腥。 当黑衣人退去,站在满地的尸体中间,楚昊宇竟是一阵失神,而回过神后却是觉得极其空虚,空虚的想要呕吐。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不适,楚昊宇望向了满身血迹的楚鹏,以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问道:“你没事吧?” 楚鹏立即躬身答道:“都是皮外伤,不劳公子惦记。” 点点头,楚昊宇并不再多说什么,抬步走出了血腥,而就要消失在夜色之中时候开口说道:“明日回京。”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楚铮却是笑了出来,叫道:“江湖恩怨,又岂是一句话能够了结的,明日,等待藏剑山庄的暗杀吧。” 016惧怕 一夜无眠,楚昊宇脸色发白,眼中也没了以往的神采,显得无精打采。 走到楚昊宇身侧,楚铮拿了一只热气腾腾的野兔,道:“少爷,多少吃点吧,今天还要赶路。” 点点头,楚昊宇将野兔接了过去却又开口问道:“铮叔,这便是江湖吗?” 嘿嘿笑了声,楚铮开口说道:“是,也不是。”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楚铮却是不知要如何跟少爷解释,只能挠头说道:“少爷,江湖就是恩怨情仇,就像你打我一拳,我回你一剑,不过说到最后,还是以实力为尊。” “成者王,败者寇!”自语了一声后,楚昊宇更是摇了摇头,撕掉一条兔子腿慢慢咀嚼着,就像他咀嚼着这江湖。 马匹被射死,三人只能徒步而行。这次,或许是不想引起麻烦,楚铮尽可能的挑小路走,只可惜,终是被藏剑山庄暗探查出行踪。 知道有人吊在身后,楚铮却是怡然不惧,看到前方突现镇子,再看看已经西沉的夕阳,楚铮开口说道:“少爷,今晚就在这镇子好好歇一晚吧。” 楚昊宇已是疲惫不堪,连说话都无甚力气,轻点脑袋说道:“好。” 青山镇,走进镇子时候,楚昊宇特意看了一眼竖在村口的匾牌,然而不知为何,楚昊宇心中竟是生出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楚昊宇从不曾有过;这种感觉,让楚昊宇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青山客栈是青山镇唯一的一家客栈,简单吃了碗面,楚昊宇便进房睡了。看楚昊宇离去,楚铮小声对楚鹏吩咐了几句,然后楚鹏便离开青山镇消失不见,而楚铮酒饱饭足之后,守护在楚昊宇的门口。 在夕阳的映照下,矗立在莫子湖中的藏剑山庄巍峨又绚丽,再加上水面上荡漾的渔船,美得仿若画卷。 如此美景中,一道人影却是急速奔跑着,脚步匆忙,脸色慌张。来人相貌英俊,穿一袭青色儒服,看去有着说不出的儒雅,只是此刻,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惶恐。柳长风,郭俊杰的首席谋士,左右手。 快步走进书房,柳长风也顾不得行礼便开口叫道:“公子,白衣人的身份查出来了,是先帝第七子楚昊宇,当今陛下的亲弟弟。” “什么?”此刻,一向不喜怒于色的郭俊杰竟是跳了起来,大叫道:“你再说一遍?” 望着郭俊杰,柳长风苦笑道:“白衣公子是七王爷楚昊宇,至于壮汉,则是战虎楚铮楚大将军。阿伟查到消息后,便急忙用加急信鸽传了回来。”说话间,柳长发将手中字条递了过去。 字条不大,写的也很是简单,只有寥寥数行:急!白衣少年为陛下亲弟七王爷,由楚铮大将军护送回京! 盯着手中字条,郭俊杰再保持不住镇定,在书房内来来回回踱着脚步。思索良久,郭俊杰开口问道:“暗阁可曾查到?” 摇摇头,柳长风又是一声苦笑,满是无奈的说道:“公子,你要早作决断啊。” 深吸一口气,郭俊杰沉声说道:“我去见爹爹,长风,你立即将消息告诉二叔,另外,也通知老三一声。”说完后,郭俊杰已走出书房,直奔山顶而去。 郭俊杰最终在山顶一草堂前停下,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已有声音响起,道:“进来。” 苍老的声音,有着看透世事的淡然,有着历经沧桑的超然。听到父亲的声音,郭俊杰脸色逐渐平静下来,缓步走进草堂。 郭振星年近七旬,不过满头长发乌黑如墨,唯有鬓角夹杂了些灰白色,而这徒添沧桑之感。宽大的额头虽逃不过岁月的蹉跎,然平淡的双眼仿佛一弯光明却不耀眼的明月,静静看着这世间。就这么盘膝随意坐在榻上,仿若一邻家老翁,又如一远山横跨天地间。 望着郭俊杰,郭振星随口说道:“说吧,何事如此惊慌。” 苦笑一声,郭俊杰将手中字条递了过去,同时说道:“我们起了冲突。” 扫过字条,郭振星虽震惊然话语依旧平淡,道:“说,究竟怎么回事。” 在父亲郭振星的注视下,郭俊杰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即便故意陷害老三郭燕杰也没有隐瞒。说完后,郭俊杰一步跪倒在郭振星身前,拜道:“此事全是孩儿之过,还请父亲责罚。” 狠狠瞪了郭俊杰一眼,郭振星冷声说道:“现在罚你又有何用?可曾找到七王爷。” “已经找到了。”有些苦涩的声音中,一银发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身材中等,相貌也一般,不过平静的眼眸仿若深不可测的幽潭,此人正在郭振星的二弟,藏剑山庄的二庄主,郭泽星。 随同郭泽星进来的还有一青年男子。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身材魁梧体型完美,犹若刀削的脸庞更是透着冷峻与霸道。郭燕杰,郭振星的第三子。 走进草堂,郭燕杰并没有开口,直接在郭振星身前跪了下去。 扫过郭俊杰和郭燕杰一眼,郭泽星心底一声暗叹,这两兄弟一人智计有谋,一人霸道有勇,可惜位置只有一个。瞬间,郭泽星便将所有想法抛掷脑后,望着大哥郭振星说道:“大哥,根据传来的消息,七王爷应该在青山镇落脚,寒月已经赶了过去。” 寒月,既是剑,也是人,剑是绝世宝剑,人是顶尖杀手,是藏剑山庄一大利器。 稍顿了下后,郭泽星接着又道:“得到消息后,我已加急传讯过去,现在,只能期望寒月动手前得到消息。” 当郭泽星的话落下,草堂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此刻,天际最后一抹光芒也消失不见,天地陷入黑暗。 沉默片刻,郭振星已然有了决断,道:“泽星,你立即带一批高手赶过去,七王爷无事最好,若有意外,”说到这里稍顿,郭振星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如电光芒,沉声说道:“保护好现场,老夫随后就到。” “明白。”躬身行了一礼,郭泽星转身离去。 随着郭泽星的离去,草堂再次陷入沉寂,无边的黑暗,似要将郭俊杰和郭燕杰吞没。 咬咬牙,郭俊杰沉声说道:“父亲,此事都是孩儿之过,所以,孩儿恳请随父亲一同前往青山镇,以死求得七王爷原谅。” 瞪了郭俊杰一眼,郭振星不紧不慢的说道:“要是七王爷出了意外呢?” “我……”大张着嘴巴,郭俊彦却是说不出话来,非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 此刻,郭俊杰也开口说道:“父亲,都是孩儿鲁莽才为我藏剑山庄招来今日之祸,俊杰恳请随父亲一同前往求见七王爷。” 望着这兄弟两个,自己给予厚望的儿子,郭振星虽恼怒却是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幽幽的叹息声中,郭振星开口说道:“这些年天下安定,江湖也极为平静,为父才闭关苦修冲击宗师之境,再加上为父年岁已大,庄中事务大都交由你们两个,可惜啊,你们兄弟不懂得什么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顿时,郭俊杰和郭燕杰同时拜了下去,叫道:“孩儿知错,请父亲责罚。” 摇摇头,郭振星却不曾开口,多少世家毁于兄弟阋墙,便是皇家不也如此?想到这里,郭振星心思巨震,似抓到了什么线索,整个人陷入沉思。 半天不见父亲开口,郭俊杰终是抬起了脑袋。看父亲沉思不语,郭俊杰还以为父亲在思考着如何应对这一难关,也凝神思索起来,期望能够想到办法,既解家族危机,也可增加父亲心中的分量。 就在两人的沉思之中,郭燕杰突然开口说道:“父亲,孩儿以为此事我们要做两手打算。” 察觉到父亲和二哥的目光,郭燕杰抬起头来,道:“天下皆知七王爷最得先帝喜爱,驾崩后甚至特意嘱咐七王爷守灵;七王爷又是当今陛下的亲弟,早就给他开府,就等他回京。所以,不出事最好,一旦出事,根本不是我藏剑山庄所能够承受的,而且,父亲千万莫要忘了四王爷。” 说到这里,郭燕杰脸色越发冰冷,眼中更有寒光闪过,沉声说道:“两年前四王爷谋反,最后兵败,皇上都不曾杀他,只是罚其为先帝守孝,甚至为了昭显仁义,妻儿依旧享亲王待遇。参与谋反诸将虽被皇上诛杀,然而普通将士只是发配边疆罢了。如果七王爷真丧命我藏剑山庄,怕就是我藏剑山庄覆灭之日,所以,孩儿恳请父亲早作打算。”冰冷的话语中,郭燕杰再次拜了下去。 郭俊杰智计绝伦,如何不知道郭燕杰所说,只是不敢想罢了。听到郭俊杰的话,只能苦笑道:“父亲,老三说的对,我们要尽早打算。何况,朝廷年初下旨举办武试,明显是要对江湖开刀,此时此刻,七王爷若出了意外,即便伤了,也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话到最后,郭俊杰也将脑袋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017阳谋 草堂再次陷入了沉静,死一般的沉静,唯有不时的山风吹过,带起呼呼声响。 “四王爷,边疆,武试。”心中默念数遍,郭振星似在突然间抓到了什么,可又有些模糊,以致眉头皱紧,皱纹深陷。 沉寂之中,郭振星突然拍了下大腿,叫道:“对,就是这样了。”虽然想明白,郭振星的眉头非但没有散开反而越发不展,自语道:“难道真的无可避免?” 在郭振星开口同时,郭俊杰和郭燕杰兄弟两个已抬起头来,只是看到父亲深陷的皱纹,郭俊杰心底一声暗叹,而郭燕杰的脸色越发冰冷。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郭振星终是开了口,缓缓说道:“自年初朝廷下旨举办武试以来,为父就一直在想朝廷究竟欲以何为。中原武林,以天龙寺、无极观、圣教和我藏剑山庄为尊,天龙寺、无极观尤其魔教,都存在了上千年历经数朝更替而不衰,底蕴深厚根本不是我藏剑山庄所能够比拟的,而且,若不是熟知朝堂之事又岂能次次避祸趋福。” 稍顿了下后,郭振星语气越发平淡,道“我藏剑山庄不过百年,能与其他三门并称,不过是为父看中武帝,在关键时候帮了他一把,这才有了我藏剑山庄今日的地位。这十几年来,为父深知藏剑山庄还不能同其他三派并立,一直不愿过问江湖是非却大肆招收资质过人弟子,就是想藏剑山庄在老夫有生之年发扬壮大,可惜,老夫终究是个江湖人,目光还不够远,看不到朝堂啊!” 幽幽的叹息声中,郭振星更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燕杰你刚才提起四王爷,让为父想到另一个一直困惑的问题,当今陛下正直壮年为何要逼反四王爷……” 话到此处,郭俊杰和郭燕杰都是一脸震惊,郭俊杰更是出口将父亲的话打断,叫道:“逼反?” 重重点了点头,郭振星开口说道:“是。为父以前只是疑虑,今日才敢相信。” 停顿片刻,郭振星沉声说道:“先帝以武立国,麾下战将如云,然而真正能为帅者,也不过两三人,方靖方大帅,罗世毅罗将军,再就是四王爷。方大帅年岁已高,终日闭门在家不问世事;罗将军现任兵部尚书,为武将首领,此次武试也有罗将军主持,由此可知皇帝喜爱。” 说到这里,郭振星不由顿了下,而后才接着说道:“四王爷年岁不大,却得先帝亲自教诲兵法不凡,一身战功更在当今陛下之上,为先帝亲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望着父亲,郭俊杰脱口而出道:“父亲是指……”话到这里,即便清楚四周不可能有人,然而郭俊彦还是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他害怕四王爷?” 瞪了郭俊杰一眼,郭振星更是发出一声冷哼,道:“你们未免也太小瞧陛下了。当今陛下是明君,更想做一代圣君,而压在他心头的不是四王爷,是先帝。” 这次,郭俊杰心里又是一惊,不过终没有再开口,而是直直盯着父亲郭振星,想听他解释。郭燕杰也是如此。 当眼中光芒敛去,郭振星平声说道:“先帝以武立国打下这万里江山,又用十几年将天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文功武治都当得一代圣主。若陛下若甘于平凡,守好这江山再容易不过,可是陛下想要当一代明君,就一定要想法超越先帝。江山已有,天下更是升平,陛下也唯有一途可以超越先帝。” 此刻,郭俊杰终是明白过来,脱口说道:“漠北。” 点点头,郭振星开口说道:“漠北自古就是我中原的恶邻、大患,我强他退,我弱他进,数百年来,不过多少妇孺惨遭漠北屠戮,多少忠义之士血洒边关,却也不能消灭漠北。前赵氏王朝鼎盛时候,曾马踏金帐俘虏大汉,然而等赵氏衰弱天下大乱,漠北铁骑南下直逼京城,造下无边杀孽。” 稍顿了下后,郭振星接着说道:“开平三年,我朝不过刚恢复一点元气,漠北举国来犯,一场血战,山海雄关都染成血色。此战,封刀门以刀为阵,依铁骑横行,一战名震天下。武帝一直为此战遗憾,陛下想要超越先帝,定要先平漠北,而且是由他亲为。” 这次,郭燕杰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是指陛下要亲征?” 摇了摇头,郭振星开口说道:“不一定是陛下亲征,但此战一定要由皇上促成,而且定要有皇家人参与,只不过,这人不能是四王爷。” 顿时,郭俊彦和郭燕杰都明白过来,像这种勾心斗角之事,他藏剑山庄也从未断过,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危。 猛然想到什么,郭俊杰脸色大变,张口叫道:“不是四王爷,难不成是七王爷?” 听到二哥郭俊杰的话,郭燕杰一直平静近似与木然的脸庞也有过一丝动容,若真如此,藏剑山庄可就真无可躲避了。 扫过郭俊杰和郭燕杰两兄弟一眼,郭振星摇头说道:“二王爷、七王爷甚至太子,都有可能,不过,这些可不是我们所能猜测的。” 郭俊杰知道自己说多了,赶忙岔开话说道:“九月初就是武试,只剩一个月,难道就在今年?” 摇摇头,郭振星缓声说道:“漠北十月就会飘雪,不适合征战,应该在明年开春,这段时间,足够陛下练兵了。” 此刻,郭振星一脸沉寂,道:“此次武试,民间稍有武力的都想跑到京城博个功名,更何况我辈江湖中人,我们习武一生,也不过为了名利二字,要是没有老夫的约束,怕庄中不少弟子早跑京城去了。” 轻叹了声,郭振星接着又道:“本想应付一下了事,现在倒是要争一争了,何况陛下留前三名不发,分明是威逼我们四大门派。明明是四却偏留三,陛下好算计,呵呵……” 还有一点,郭振星并不言明,反而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似自嘲的轻笑声中,郭振星继续说道:“其他三门应该都派出了最杰出的弟子吧,可笑我还想躲,老夫终还不如那三个老狐狸。” 看郭俊杰欲言又止,郭振星何尝不知他想说什么,摇头说道:“俊杰,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看到两人眼中的不解,郭振星倒是发出一声轻笑,道:“以陛下和太后娘娘对七王爷的喜爱,岂能允许七王爷出事,顶多是受些惊吓罢了。” 望着父亲脸上浮现起的笑意,郭燕杰越发不解。为了能够扳回藏剑山庄的颜面,他特意央求二叔郭泽星让寒月出马,甚至不惜暴露势力将自己这些年聚拢的高手也派了出去,其实力,根本不是一两个先天高手能够抵挡的,何况七王爷楚昊宇不过一弱冠少年。 猛然想到什么,郭俊杰张口吐道:“天卫?” 点点头,郭振星开口说道:“楚家天卫卧龙藏虎,势力深不可测,我藏剑山庄如此大张旗鼓行刺三人,天卫岂能察觉不到,现在,他们只是在等待我藏剑山庄入毂罢了。” 听父亲如此说来,郭燕杰突然明白,嘴角不由轻颤了下。这次,他派出去的人马,恐怕没有人能够回来,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刻,不仅郭燕杰心里憋屈,郭俊杰也不好受,毕竟是他亲手设的局,而这个局,不仅老三郭燕杰掉了进去,他自己也掉了下去,甚至还要搭上藏剑山庄。 看到两人的神情,郭振星如何能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沉声说道:“俊杰,你一向自谓智计,陛下此局如何?老三,你勇猛、沉着,可若与四王爷相比,天上地下。” 郭俊杰和郭燕杰如何不明白父亲这是在敲打兄弟二人,同时拜了下去,脑袋深深低下,不敢与父亲直视。 冷哼了声,郭振星继续说道:“与陛下相比,你的根本不是智计,不过小聪明罢了;与四王爷相比,老三你只是匹夫之勇。没有智计,没有勇武,要是再敢内斗,老夫亲手废了你们,省得你们惹祸。” 噗通一声,郭俊杰和郭燕杰同时将脑袋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盯着两人,郭振星继续说道:“都给老夫闭门思过去。不得老夫允许,谁敢擅自出来,就滚出藏剑山庄,永不得踏入莫子湖半步。” 顿时,郭俊杰和郭燕杰都是一愣,这个惩罚也太严重了,同时间,两人心中都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似乎他们已经出局。 看两人还愣在地上,郭振星冷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滚。” 在郭振星冰冷的声音中,郭俊杰和郭燕杰再次一拜才站了起来,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离去,只是看到门口青衣人时候,眼中都有过一丝冰冷。 青衣人俊朗面容上有着看透世事的淡然,一缕灰白色的长发从鬓角垂下更添一丝沧桑,双眼平静、深邃让人沉迷其中,还真是好气度,只可惜人却是坐在轮椅之上。 看到青衣人,郭俊杰和郭燕杰虽不愿却也只能躬身行了一礼,拜道:“大哥。” 此人正是郭振星的长子,郭世杰。点点头,郭世杰轻笑道:“父亲这是为你们两个好,莫让父亲失望,去吧。”说完后,郭世杰也不理两人的反应,推着轮椅进入草堂,满脸笑意的说道:“父亲苦心,想必二弟和三弟能够明白,只是要劳累父亲了。” 轻叹了一口气,郭振星颇为无奈的说道:“已经入毂,为父一人也就够了,我藏剑山庄终是江湖人。” 稍顿了下后,郭振星突然笑了起来,道:“世杰,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陛下这一招阳谋堂堂正正,根本容不得我们反抗,何况,能跟随这样的君王建一番功勋,也算不负老夫生平所学,世杰。” 听到父亲的叫喊,郭世杰如何能不明白父亲所想,苦笑道:“父亲,此事孩儿不能为你分忧,庄中事务,父亲尽管放心好了。” 点点头,郭振星接着说道:“明日,你挑选一批精英弟子入京,另外,让书杰一同前往。” 说话间,郭振星已站了起来,望着郭世杰,郭振星摇头说道:“又得劳累你了,要是老二和老三能有你……”后面的话,郭振星终没有说出口,轻拍了拍郭世杰肩膀,离去。 018清晨血腥 已经四更,天就要亮了,而这刻,夜更浓了! 沉寂的夜色之中,数十道黑影突现青山镇,向青山客栈汇聚,无影、无声,仿佛一个个现身尘世的幽灵。 将青山客栈包围后,一黑色劲装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男子身材中等,相貌普通,眼神平淡,唯有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挑,透着一股冷峻,正是藏剑山庄有名的杀手寒月。 缓步走向青山客栈,寒月轻声吐道:“撞门。” 当寒月的话落下,客栈厚厚大门已经倒下,发出一声巨响。踩着大门走进客栈,寒月再次吐道:“掌灯。” 顿时,一盏盏油灯亮起将大堂照得通亮,同时还有楚铮那大马金刀的身影。 盯着走进来的黑衣人,楚铮双目圆睁,最后却是哈哈大笑了声,叫道:“藏剑山庄好气魄,好汉子,也不辱老子这横刀。你们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说话间,楚铮抬手将一柄长刀砍在桌子上。横刀三尺有余,刀身流畅简洁,是军中最常用的横刀。 看到横刀,寒月一直平静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早在线报之中,寒月已得知壮汉是先天高手,只是这次前来的高手足矣将他们斩杀,不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撞门进来,当然,另一个缘由便是震慑江湖,告诉所有人藏剑山庄不可辱。 在壮汉出刀的一瞬,寒月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身前是个百战将军,即便只有一瞬,寒月却是绝对相信自己的感觉,壮汉出身官家,还是个大将军。盯着壮汉,寒月眼中有过一丝凝重,如果壮汉并非江湖人而是出身朝廷,那么,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寒月抱拳行了一江湖礼节,道:“几位出手侮辱我藏剑山庄大少爷,又杀我藏剑山庄弟子十几人,想来出身世家,何不去藏剑山庄坐坐?何况,几位出身大家,过藏剑山庄而不入,岂不显得我藏剑山庄小气。” 与寒月对视片刻,楚铮突然大笑起来,叫道:“这便是藏剑山庄的请法?” 寒月丝毫不为他所动,静静说道:“我等奉命前来请几位,还请诸位不要让兄弟们为难。” 随着寒月的话,数名黑衣人已将楚铮围了起来,刀剑出鞘,使得气氛顿时一紧,而就在此刻,一袭白衣的楚昊宇却是走了出来,手中长剑更有鲜血滴下。 休息半晚,楚昊宇明显精神许多,而且,人也从昨日的血腥中恢复过来。扫过黑衣人一眼,楚昊宇颇为不耐的说道:“要是不去呢?” 盯着白衣公子一眼,听着他戏谑的话语,寒月眼中再次闪过一道寒光。白衣公子气度不凡且有一股傲气,一看便是出身世家,然而让寒月震惊的是,白衣公子竟然悄无声息的杀掉他几名属下,那岂不是说,白衣公子也有着不弱的功夫。 稍稍犹豫片刻,寒月眉头轻皱,道:“既然几位不愿意,寒某也只能得罪了。”话到最后,寒月手中已多处一柄软剑,直刺楚铮而去,带起一片剑影。 在寒月动手同时,一道人影飞身而起,扑向楚昊宇。凌厉的剑光,冰冷又血腥。 看黑衣人突然动手,楚铮大叫道:“来的好,吃某一刀。”说话间,楚铮已站了起来,同时挥刀斩向黑衣人,凌厉的刀光,犹若一道闪电瞬间乍起。 快,快得让人不可察。寒月知道壮汉武功极高,可没想到竟然高到如此地步,恐怕是先天巅峰,而如此高手,竟甘心做个侍卫……这刻,寒月似抓了什么,然而就是这片刻的失神,横刀已经斩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寒月将修为提至十成,迎上横刀。 瞬间,横刀已然斩在长剑上,发出一声脆响。声音不大,所有人却是清晰可闻,寒月更是一阵颤抖,控制不住身躯向后退去。 一刀逼退寒月,楚铮并不曾追赶而是连人带刀撞向扑来的黑衣人。又是一声叮铛脆响,同时更有一声咔嚓声,是楚铮一脚踢在黑衣人胸膛所发出的声音,想来的肋骨断了。 噗嗤一声,黑衣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也给远远抛了出去,倒在地上再没有了声息。 斩杀一人后,楚铮反手一刀斩向身后黑衣人的咽喉,包含了楚铮数十年修为的一刀,直接斩断黑衣人的长剑,划过其咽喉,带起一股血花。 连杀两人,尤其是闻着血腥味,楚铮似又回到当年纵横沙场的感觉,不由高喊道:“杀!”冰冷且充满杀气的叫喊声中,楚铮人随刀走,直逼寒月而去。 这刻,寒月已经猜到白衣公子出身官家,而且身份非凡,只是此刻,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根本没得选择,挥舞着寒月宝剑,并借着两名高手之力,与楚铮战作一团。 看黑衣人扑来,楚昊宇立即提剑迎了上去。矫若游龙的长剑,眨眼间便与黑衣人相击数十次,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且逼得黑衣人节节后退,然而就在此刻,一剑悄无声息的刺向楚昊宇后心。 阴冷的剑光,仿若暗处突然跃出的毒蛇,给你致命一击。 察觉到背后长剑,楚昊宇眉头轻皱,只是随即便笑了出来,或许,这便是他一直想要见识、闯荡的江湖。 似自嘲似好笑的轻笑声中,楚昊宇猛然向后退去,不过,后退的身影突然一变二,甚至模糊起来,正是楚家绝学风云步,如风飘渺如云莫测。 很快,长剑已经刺穿虚影,不过黑衣人却没有任何得意,那种虚飘飘毫不着力的感觉,难受的他想要吐血。不敢有任何迟疑,黑衣人立即向后退去,可惜已经迟了,一道寒光乍现,刺入他的咽喉。 一剑斩杀身后之人,楚昊宇猛然弹起向身前之人扑去,极快的速度,带起一股凌厉杀机。 看楚昊宇斩杀同伴,尤其是感受到他长剑上的杀意,自知无法幸免的黑衣人非但无惧眼中反而有过一丝嘲笑。 极快的速度,瞬息间长剑已刺破黑衣人的衣服,然而黑衣人非但没有躲避的意思反而伸手抓住长剑。当长剑刺入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不由吐出一口鲜血,血腥又残酷。 望着黑衣人,尤其是他脸上诡异的笑意,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不安,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很快,楚昊宇便发觉了不安在何处,黑衣人的鲜血之中,夹杂着一支数寸长的暗器,幽幽的蓝色光芒,在鲜血之中尤为显眼,想来是淬了毒。 盯着近在咫尺的幽蓝色暗器,楚昊宇眉头轻挑,眼中更有寒光闪过,然而还不曾结束,身后又是一道刀光乍起,直劈楚昊宇脑门而去。 这刻,楚昊宇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甚至,楚昊宇能够嗅到死亡的气息。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手掌微微发力,剑柄犹自弹起,向着暗器撞去,发出一声脆响,同时间,楚昊宇借着这一击的反震之力,躬成一个弓形。 瞬间,长刀已然斩到了楚昊宇的头顶,然而恰在此刻,楚昊宇的双掌牢牢将大刀夹在手中。 盯着鼻尖上的弯刀,楚昊宇能够感觉到长刀的冰冷,以及黑衣人欲杀自己的决心。与黑衣人对视之中,楚昊宇不敢有丝毫保留,将全部修为凝聚在双手之上。咔嚓一声,是长刀折断的声响,而同时间,黑衣人更是踉跄着后退。 此刻,楚铮终是察觉到了不妥,发出一声长啸同时,大叫道:“还不动手,要是公子真出了什么事,大家都等着陪葬吧。”大叫声中,楚铮再不顾身后,挥刀斩向身前之人。凌厉的刀势,带起一股凝重杀机。 在楚铮的大叫声中,一青衣人缓步走进大堂,同时更有数道黑影突现,牢牢将楚昊宇护在中间,其中一人正是消失已久的楚鹏。 青衣人身材高挺,相貌俊秀,目光平淡,穿藏青色儒服,仿若一教书先生,尤其气度,既有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也有着看透世事的淡然,让人折服。 看似闲庭信步,青衣人的身法却极是迅速,抬步间已插入楚铮几人的战团,挥掌如刀替他挡下两名刺客,同时轻笑道:“数年不见,楚将军豪情依旧啊!” 没了后顾之忧,楚铮一刀便将寒月逼退,而后又是一刀斩了过去,大叫道:“别废话,要是公子真出了差错,你我万死难辞其咎。” 寒月是个顶尖杀手,即便武道修为不如楚铮,也有办法斩杀楚铮,然而听到楚将军三字时候,不由愣了下,因为他已经猜到对手的身份,楚家五虎之一的战虎楚铮楚大将军,曾经的禁军统领。既然猜到了壮汉的身份,那么白衣公子的身份就不难猜测。 想到这里,以寒月的心境,竟也是一阵失神,望去的目光中满是不敢相信。震惊,寒月甚至忘了楚铮斩来的一刀,或许,是不敢。 楚铮的刀势极快,瞬间便斩到寒月头顶,带起一道细微血线。 这一刀凝聚了楚铮数十年的修为,尤其是他征战沙场的杀气,直接断绝了寒月的生机,然而寒月却是直直盯着白衣公子。看楚昊宇毫发无损,寒月竟是笑了出来,释然的笑容中,就此气绝。 在青衣人出现时刻,数十道黑影突现青山镇,与藏剑山庄一众刺客战作一团。没有杀喊声,唯有兵刃的激烈撞击声,以及倒地时候发出的声响,使得青山客栈成为人间炼狱。 019惊变 当最后一名刺客倒地,黑影已悄无声息的退去,消失在黑夜之中,唯有满地尸体和鲜血,诉说着刚才一战的残酷。 一步走至楚昊宇身侧,青衣人单膝跪地,拜道:“天卫李世信,见过七公子。” 楚昊宇虽得先帝喜爱,又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可毕竟不曾封王,因此,李世信虽行跪拜大礼,却称呼其七公子。 有了前两日的血腥,楚昊宇脸上倒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听到天卫两字时候,不由愣了下,脱口问道:“天卫?” 李世信低着脑袋并不曾抬起,而刚才斩杀数人不沾血的手掌就这么随意而意放在膝盖上,淡淡答道:“是。” 楚昊宇身为皇子,虽不了解天卫却是很多次听人提及。望了李世信片刻,楚昊宇突然开口说道:“我们见过?” 这次,李世信抬起了脑袋,笑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好记性。以往卑职在宫里当差时候,见过公子数次。” 点点头,猛然看到李世信还跪着,楚昊宇开口说道:“起来吧。对了,李大人怎么出现在这里,莫非能掐会算?”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瞪了楚铮一眼。吃过晚饭,楚铮便将楚鹏派了出去,而楚鹏随他们一起返回,楚昊宇如何能不疑惑。 “谢过公子。”再次一拜,李世信才站了起来,而后开口答道:“皇上担心七公子安危,特命卑职暗中保护七公子回京。”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直直盯着李世信问道:“字条也是你传过来的?”说话间,楚昊宇手中已多处一张字条,正是太后给他的手书,速归。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李世信点头答道:“是。卑职出京之前,太后娘娘特意将四爷叫进宫,让卑职将消息送到七公子手中。”说到这里,李世信再次跪了下去,拜道:“当时未能觐见七公子,还请七公子责罚。” 轻哼了声,楚昊宇并没有再搭理李世信,而是将目光放在楚铮身上,问道:“铮叔,你一直都知道?” 楚铮也是一声轻哼,叫道:“我哪知道皇上和四哥会派人来保护你……” 不等楚铮将话说完,楚昊宇便将他打断,问道:“昨晚楚鹏干什么去了?” 楚铮想都不想便开口答道:“我让楚鹏去找天卫……”猛然看楚昊宇变冷的目光,楚铮急忙改口说道:“天卫遍及天下,我只是让楚鹏寻找天卫前来保护公子,根本不知道皇上特意派人来保护少爷,而且还是这老儿。” 当楚铮的话落下,李世信接口说道:“楚将军确实不知情。我等只是奉命暗中保护王爷,并没有知会楚将军。昨日从藏剑山庄得到的消息后,卑职深知事态紧急就赶了过来。” 此刻,楚铮极为脑袋,大叫道:“藏剑山庄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亲王,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听楚铮将祸水东引,李世信心底一阵苦笑,不过脸上神色不变,道:“消息称他们并不知公子的身份,只是恼怒楚将军辱了藏剑山庄颜面、斩杀藏剑山庄弟子。要是知道公子的身份,谅他们也不敢动手。”说到这里稍顿,李世信接着又说道:“这会儿藏剑山庄怕是得到消息了,最迟中午,一定会有人前来赔罪。” 盯着李世信,楚铮发出一声怪笑,大叫道:“李老儿,你跟郭老儿可是生死兄弟,不会是想为他开脱吧?” 李世信跟郭振星确实是生死兄弟,便是郭振星能够认识先帝并立下从龙之功,都是因为李世信的引荐。后来藏剑山庄成为江湖五大门派之一,李世信恰也因为这一层关系进入天卫,而且成为天卫一统领。现在,李世信为了避嫌,已很少与郭振星联系,不过楚铮久在先帝身侧,恰好知道这层关系。 看楚铮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尤其是楚昊宇的目光中也有着疑惑,李世信心中一寒,不过仍带笑说道:“楚将军说笑了。公子,藏剑山庄虽大,然而郭振星终究是一江湖人罢了,如何敢跟朝廷作对?更何况公子你金枝玉叶,郭振星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您。”话到最后,李世信再次拜了下去。 从昨前天到今日,楚昊宇接连三次遭到行刺,每次都是尸体与鲜血,让锦衣玉食惯了的楚昊宇感觉这一切如此虚化,如此遥远,然而闻着刺鼻的血腥味道,一切却又如此真实。 看楚昊宇脸上阴晴不定,李世信瞬间色变。要是七王爷当真恼怒藏剑山庄,恐怕皇上和太后那里会更加恼怒,何况,李世信再清楚不过皇上就要对江湖开刀,藏剑山庄要是真撞在这个刀刃上,那、那……糊涂啊你,郭振星。 心里一声暗叹,李世信沉声拜道:“七公子,卑职认识郭振星几十年,他要是知道你的身份还敢冒犯,卑职亲自摘下我们两个的人头向公子你请罪!” 半响不见楚昊宇开口,李世信微微抬头望向楚铮,期望楚铮能够帮他说句话。 看到李世信的目光,楚铮不由笑了出来,大叫道:“李老儿你这是什么眼神,哈哈……” 大笑声中,楚铮望着楚昊宇说道:“少爷,郭老儿应该不知情,他要是知道少爷你在这还敢动手,老奴一定亲手摘了他的狗头。” 当楚铮的话落下,又声音响起,道:“不劳楚将军您动手,老夫自己把头送来。”平和的话语,正是一夜急赶了三百余里的郭振星。 听到郭振星的话,李世信低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以及一丝侥幸。 扭头望着门外,楚铮不由一愣,大叫道:“郭老儿?” 天际已经发白,可清晰的看到一道黑影正急速往这边赶来。极快的速度,带起一股凌厉的气势,仿若搏击九天的苍鹰。 楚昊宇也回过神来,盯着来人,看着他那傲然身姿,楚昊宇目光中有过一丝敬佩,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一柄长剑从地上弹起,直刺楚昊宇后心而去。竟是一直混迹在暗阁中的刺客,在所有人都失去警觉时发起的必杀一击。这一剑,犹如朝阳洒下的第一抹光辉,在你不觉间映入眼帘。 在长剑弹起的一瞬,楚铮已经发觉,大叫道:“尔敢!”大喝声中,楚铮转身跨步挥刀一气呵成,凌厉的刀势急速斩向长剑。 此刻,楚鹏一直漠然的脸庞紧紧皱起,眼中更是射出寒光,拔剑出鞘直刺刺客脑袋而去。 因为跪在地上,李世信恰巧看到刺客出剑的整个过程,可也因为跪在地上,李世信想要救援已力有不逮。想不出好办法,李世信心中一横,双掌运起全部功力,缓缓拍向楚昊宇胸膛。 郭振星一夜急赶三百余里,听七王爷没事才稍稍安心,可是突然间察觉到里面出了变故,心底巨震。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将身法提到极致,如一道流星划过直扑客栈大堂而去。 察觉到身后长剑,楚昊宇心底一阵苦笑,人却是向前扑去,然而看李世信的双掌竟然印向自己的胸膛,楚昊宇不由一愣,难道、难道……就这片刻的停顿,长剑已经刺到楚昊宇后背。 刺客,总是在耐心的等待,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瞬间,一击必杀! 刚才看事情不可谓,黑衣刺客一直倒地装死,然而郭振星的出现,黑衣人心中一喜却也更加小心。看所有人都为郭振星所吸引,毫不犹豫刺出必杀一剑。 极快的速度中,瞬息间长剑已经刺透楚昊宇的衣服,使楚铮、楚鹏脸色大变,只是此刻,刺客沾血的脸庞上也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 刺穿衣服,长剑却再不能寸进,黑衣人甚至能感到长剑差点被弹起。 “护身宝甲?”心底一声暗叹,黑衣人并不甘心,苦修几十年内力透过长剑涌向楚昊宇的身体、筋脉。 长剑及体的刹那,楚昊宇只感觉一阵大力袭来,不由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更是向前跌去,却恰好迎上李世信印上的双掌。 双掌印上楚昊宇胸膛的霎那,李世信立刻感觉到楚昊宇体内真气的排斥,还有那正肆意破坏楚昊宇身体的剑气。不敢犹豫,李世信运转全身修为缓缓输入楚昊宇体内,边疏理楚昊宇的经脉边消灭那道剑气,察觉到剑气不在涌入,李世信才稍松口气。 看长剑刺透楚昊宇的衣服,楚铮不由张口发出一声怒吼,本就凌厉的刀势再快了几分,斩上长剑,将长剑劈飞,发出一声刺耳巨响,而且还不曾结束,楚铮手掌轻翻,横刀顺着长剑横腰斩向黑衣刺客。 郭振星终于赶了过来,却是正好看到吐血跌倒的白衣人,再看看黑衣刺客,郭振星一张老脸顿时色变。 “抓活的。”大叫声中,郭振星直扑黑衣刺客而去。宽大的手掌,带起一阵狂风涌向黑衣人。 听到郭振星的叫喊,楚铮脸色一变,却也在瞬间明白,长刀不改去势的斩向黑衣人,不过刀中已经没有了那种一击必杀的气势。 盯着黑衣人,楚鹏眼中有过一丝不甘,不过剑尖下移,刺向黑衣人手臂。 同时面对三大高手的围攻,黑衣刺客并没有任何动作,一直冰冷的脸庞竟然露出一抹笑意,仿佛在嘲讽众人。 楚铮、郭振星都是高手,看黑人刺客如此如何能不知他在求死,各自变招。楚铮的长刀轻翻,拿刀背拍向黑衣人。郭振星手掌变指,向黑衣人穴道点去。 终是晚了一步。黑衣人冰冷的笑意中,嘴角有鲜血流出,人也缓缓倒了下去。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霎那间结束。快,快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快的仿若虚幻,可是看到楚昊宇吐血倒地,楚铮脸色一紧,叫道:“少爷,你怎么样?” 刺客的剑气、李世信的真气,还有楚昊宇苦修得来的天阳真气,将楚昊宇搞的一团糟。想要说话,然而张口却是吐出一口鲜血。 李世信清楚楚昊宇的伤势,忙代楚昊宇说道:“公子身上有护身软甲,不过剑气还是伤了公子筋脉,要赶紧疗伤。” 看楚昊宇吐血,楚铮眼中已冒出火来,再听到李世信的话,张口吐道:“该死。”说话间,楚铮更是伸出手掌想要查看楚昊宇的伤势。 此刻,郭振星一脸苦笑,望着楚铮说道:“楚将军,还是老夫来吧。” 楚铮知道自己并不擅长疗伤终是点头同意,不过盯着郭振星,楚铮虎目中射出森森寒光,冷声喝道:“话我就不多说了,要是我家少爷稍有差池,老夫一定踏平你藏剑山庄。” 020密谈 正午时分,毒辣的太阳似要将一切都烤熟,卷起的树叶竟也无力摇摆,青山镇更是一片死寂,不要说平日的叫卖声、小孩哭闹声,就是连只鸟鸣也听不到,至于青山客栈,更是静的可怕,再加上阵阵血腥气,犹若一片死地。 天卫已完全将青山镇控制,尤其青山客栈,便是一只苍蝇飞进去也会被立即干掉,可即便如此,楚铮还是不放心,亲自坐在门口为郭振星护法,横刀横放双膝之上,上面血迹已经发黑,在耀眼的长刀上越发显眼。 此刻,不仅楚铮一脸肃然,端坐在大堂内的李世信也是一脸沉寂 坐在大堂内,周围尽是死尸和发黑的血迹,李世信双目紧闭,心思转个不定。 刺客行刺楚昊宇的整个过程一遍又一遍在李世信脑中闪过,黑衣刺客躺的位置,身法、剑法,还有那种莫名的笑意,甚至所有人的反应。李世信总想从中发现些什么来,被所有人都忽略掉的东西。突然,李世信睁开双眼望向门外。 一黑衣侍卫飞身跑进大堂,在李世信身前躬身一拜后尽可能的压低声音说道:“禀统领,南边有大队人马过来,应该是藏剑山庄弟子。” “打探清楚再报。”望着黑衣侍卫,李世信眼中猛然露出一抹狠色,接着又道:“先戒备,任何人胆敢硬闯,格杀!”最后两个字,李世信更是加重了语气。 听李世信说完,黑衣侍卫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去。没过多长时间,黑衣侍卫又走了进来,躬身拜道:“禀统领,来人是藏剑山庄郭二爷,带了近五十名高手。” 轻点脑袋,李世信开口说道:“让他们在镇子外候着。”看黑衣侍卫转身就要离去,李世信突然又道:“等下,容我想想。” 沉默片刻,李世信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让泽星进来,至于其他人,你带人围上去,胆敢乱动者,杀!” 对于命令,黑衣侍卫从不曾有任何迟疑,直接转身离去。片刻功夫,一道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口,正在藏剑山庄二庄主,郭泽星。 看看大堂中满地的尸体,闻着刺鼻的血腥,尤其是不曾看到大哥郭振星,郭泽星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担忧,甚至是害怕。 将郭泽星的神情都看在眼中,李世信明白了几分,心中稍松了口气却也更加震怒,目无表情的盯着郭泽星。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的震惊,郭泽星更是收起眼中的担忧,满脸堆笑的走了进去,笑道:“李二哥怎么也在这里,大哥呢?” 郭振星同李世信交好,郭泽星一直称他为二哥,尤其是李世信进入天卫后,郭泽星每次入京都要前去拜访。 李世信的目光依旧不曾从郭泽星脸上移开,不咸不淡的说道:“七王爷身受重伤,振星正给七王爷疗伤。” “什么?”忍不住的大叫声中,郭泽星瞬间色变,甚至差点跳起来,不过急忙压低声音问道:“七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轻摇脑袋,李世信冷声说道:“不知道,不过,七公子要是稍有差池,你我就等着陪葬吧。” 听李世信说的如此严重,郭泽星眼皮不由一阵跳动,以致皱纹深陷如沟壑。 看到郭泽星的表情,李世信的声音越发冰冷,道:“这些都是你暗阁中人?” 挤出一个苦笑,郭泽星轻声说道:“二哥,暗阁也就是小弟闹着玩的,里面有什么人李二哥您还不清楚,哪有什么高手能在二哥您同楚将军面前伤了七王爷?” 听到郭泽星的话,李世信眼中猛然爆出两道寒芒,直直盯着郭泽星说道:“七王爷就是在我和楚将军面前给人刺了一剑,而且,人还是从你藏剑山庄出来的。至于是不是藏剑山庄弟子,哼,你给圣上解释吧!” 这刻,郭泽星如何能不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心里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郭泽星却要赔笑道:“李二哥,这次,一切都要仰仗二哥你了,小弟真不知他是七王爷。” 又是一声冷哼,李世信毫不客气的说道:“不是七王爷就可以格杀了,你藏剑山庄好大的威风哪!” 在李世信的注视下,郭泽星额头上竟是有冷汗渗出,而且,郭泽星甚至觉得两腿都有些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深吸一口气稳住身躯,郭泽星也不再多做解释,而是开口说道:“李二哥,这次都是小弟鲁莽,还请李二哥一定要帮帮小弟,帮帮我藏剑山庄啊!”话到最后,郭泽星更是跪了下去,将脑袋磕在地上。 看郭泽星下跪,李世信眉头轻皱,最后更是轻叹了口气,道:“起来吧,这次,委实是你太过糊涂,由着老三胡闹。起来吧!” 站起身来,郭泽星陪笑道:“二哥说的是,都是小弟糊涂,才做出这等事,随后一定向七王爷赔罪。至于老三,大哥已经罚他闭关思过。”稍顿了下后,郭泽星接着说道:“只是要麻烦二哥了。” “麻烦?”自语声中,李世信一脸苦笑,道:“我奉皇命保护七王爷回京,现在七王爷受伤,已是失职,要是七王爷真出了差错,我能跑的了?现在,一切只能看七王爷,没事还好说,要是真出了事……”后面的话,李世信终是没有说出口,而是化作一声无奈叹息。 当叹息声落下,大堂再次陷入沉寂。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猛然察觉到什么,李世信飞身而起奔向后院,见此,郭泽星犹豫片刻后终是抬起了脚步。 后院,唯有楚铮一人肃立院内,圆睁的双目直直盯着屋门口,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期待。 在楚铮、李世信、郭泽星三人的注视下,屋门终被打开,看到郭振星的身影。 这不过一个上午过去,郭振星脸色竟变得苍白,眼中也不复以往的精光,不过好在脸上有着喜色,让三人安心不少。 楚铮虽然着急,却是仍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了?” 关上房门,郭振星轻笑了声,道:“无碍,只是七王爷经脉为剑气所伤,老夫虽祛除七王爷体内的剑气,也修复了大部分经脉,还需一段时间静养方可痊愈。” 楚铮也是高手,不由点点头,可在突然间想到什么又急忙问道:“受损的经脉会不会影响少爷的武道?” 摇摇头,郭振星笑着大道:“楚将军过滤了。七王爷已打通任督二脉,只是不懂应用之道才会被剑气所伤,所幸李统领事先护住王爷的心脉,剑气没有伤到要害,只要七王爷能够安心静养些日子,自然无碍。” 听郭振星如此说来,李世信也松了口气,开口说道:“七公子正在静修,我们还是到外边说去,省得打扰了七王爷。” 此刻,楚铮紧皱的眉头终是松开。点点头,再看看郭振星苍白的脸色,楚铮开口说道:“那郭老儿你先休息会儿,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铮眼中更是射出两道寒芒,沉声说道:“此事,本将军一定要一个说法。”说完后楚铮也不理郭振星的反应,再次盘膝坐下,闭上双目似神游太虚去了。 看郭振星苦笑起来,李世信也是一脸无奈,轻声说道:“先出去再说,莫要惊扰到七王爷。” 走出后院,看郭振星的脚步竟有些轻浮,李世信轻叹了口气,道:“郭兄,你还是先找个地方先调息片刻。” 摇摇头,郭振星更是苦笑了声,道:“我现在哪还能安心调息,一刻也耽误不得。泽星,你先出去。” 听大哥郭振星如此说来,郭泽星便明白事情恐怕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简单,也不废话,躬身退了出去。 看郭泽星退去,郭振星随便找了个板凳坐下,深吸口气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世信在郭振星对面坐了下去,一点也不掩饰脸上的无奈,叹道:“奉皇命前来保护七公子回京。” 点点头,郭振星接着问道:“皇上当真如此喜爱七王爷?” 顿时,李世信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直直盯着郭振星问道:“七公子究竟怎么样了?” 在李世信的注视下,郭振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摇头说道:“不用担心,七王爷并无大碍,只是他的资质和基础太好了。我替七王爷疗伤时候,发现七王爷任督二脉已通,而且,七王爷似乎被宗师境高手洗髓伐毛,以后武道之途不可限量。”话到最后,郭振星不由叹了口气。 再次盯了郭振星片刻,李世信才松了口气,道:“郭兄莫非忘了先帝就是一代宗师?” 稍顿了下后,李世信缓声说:“七王爷出生时,恰是天下初定,而先帝老年得子,如何能不喜爱。七王爷出生后,先帝看七王爷资质极高,便大肆收集灵药并损耗数年修为给七王爷洗髓伐毛,为七王爷奠定武道根基。”说到这里,李世信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先帝如此做,也是希望七王爷能够专心武道。” 郭振星自是明白李世信的意思,点头说道:“皇上对七王爷怎么看?” 盯着郭振星,李世信眼中又是一道寒光,沉声说道:“郭兄,这可不是你我能够猜测的。” 看郭振星点头,李世信轻叹道:“七王爷年幼调皮,圣上也是及其喜爱这个亲弟。这三年,皇上早已掌控大权,而七王爷离京为先帝守孝,是以皇上觉得有些亏欠这个幼弟,已为其开府,紧邻皇城,要知道七王爷现在还不过十六。何况,郭兄千万莫要忘了,皇太后还健在。” 点点头,郭振星又是一阵沉思。突然,郭振星直直盯着李世信问道:“你真是奉皇命前来保护七王爷?” 轻哼了声,李世信颇为不耐的说道:“这还能有假?要不要我拿出圣上手谕给你看看。” 轻摇脑袋,郭振星开口说道:“不用,不过,你身为鹰卫统领,就这么出京来保护七王爷,总不会这么简单。” 与郭振星对视片刻,李世信突然笑了出来,而看到李世信的笑容,郭振星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021老狐狸 轻笑声中,李世信开口说道:“既然你猜到一些,那就告诉你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四爷得到密报,有人欲对七王爷不利,便将消息告诉了皇上,皇上猜测是某些人见武试不可阻止,便将目标放在了七王爷身上,企图祸乱天下,所以命我暗中护送七王爷回京,并找出对朝廷不利之人。” 这刻,郭振星似明白了什么,却也有点糊涂,问道:“为什么是七王爷?” 似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李世信轻哼道:“因为他是七王爷,陛下最喜爱的亲弟。”稍顿了下后,李世信盯着郭振星问道:“你觉得武试怎么样?” 没有一点犹豫,郭振星直接答道:“好啊,我正准备让书杰随七王爷进京,另外,世杰已经挑选了一批精英弟子随后就到。” 盯了郭振星片刻,李世信心底暗道一声老狐狸,口中却是说道:“确实很好,可并非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总有那么几个人想要捣乱。既然是捣乱,当然是动静越大越好。江湖就你们四大门派,只是你们一个个都是老狐狸,想玩你们,哼!朝廷目标虽然众多,不过京城重地防范极严,而七王爷这个皇帝最喜爱的幼弟,就是有心人的目标。” 说到这里,李世信再次瞪了郭振星一眼,道:“想来布局之人,也没能想到这盘棋不仅伤了七王爷,更钓到你这条大鱼。”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随口答道:“现在,七王爷不是好好的。” “你啊,”拉长的声音中,郭振星更是摇头说道:“郭兄,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今天怎么尽给我玩虚的。” 此刻,郭振星苍白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一抹会心笑意,笑道:“你现在不是官家人么?” 望了郭振星片刻,李世信终是点点头,平声说道:“既然你猜到皇上的意图,老弟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不过七公子这里,你一定要处理好。好了,你半夜急赶三百里,又为七王爷疗伤,还是先调息吧。等七公子醒了,我自会通知你。” 站起身来,郭振星更是抱拳冲李世信行了一江湖礼,道:“这次麻烦李老弟了。”说完后,郭振星抬步走了出去。 当郭振星走出客栈,郭泽星便迎了上来,道:“大哥。” 看到郭泽星眼中的急切,郭振星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说道:“换个地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点点头,郭泽星开口说道:“众弟子都的镇子外,我们过去说。” 青山镇外空地上,藏剑山庄一众弟子正聚集在一起,没有言语,更没有人乱动。看庄主郭振星带二爷赶了回来,众人急忙围了上去。 扫过众弟子一眼,郭振星沉声说道:“散开,不准任何人靠近五十丈!” 没有任何犹豫,藏剑山庄众弟子马上四散开来,严密戒备起来。 看着大哥苍白的脸庞,郭泽星不无担心的说道:“大哥,要不你先歇会儿?” 盘膝坐在地上,郭振星深吸了口气,道:“没有时间了,七王爷很快就会醒来,我们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泽星。” 听到大哥的叫喊,尤其是他脸上的犹豫,郭泽星开口说道:“大哥。” 盯了郭泽星片刻,郭振星肃然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苦笑,轻声说道:“泽星,此事不管谁人问起,都说是你下的命令,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七王爷。” 望着郭振星,郭泽星也是一阵苦笑,不过终是点下脑袋,道:“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你这是要让我们藏剑山庄来背黑锅啊。昨晚我连发数道命令,若不出差错,早就到寒月手中了,根本不会有……” 不等郭泽星话说完,郭振星便将他打断,喝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命令是从藏剑山庄出来的,出手的也是我藏剑山庄弟子,就是黑锅,我们也得背着。” 说到这里,郭振星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叹道:“泽星,你知道七王爷的伤势吗?那道剑气凝聚了刺客的毕生功力,要不是李世信及时护住七王爷心脉,我们就洗净脑袋等着皇上来砍吧。” 再次吃了一惊,郭泽星张口想要说什么,可在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看到郭泽星的神情,郭振星脸色已缓了下来,轻声说道:“泽星,其实你没有必要太过担心,七王爷受伤,只是江湖恩怨。” 这刻,郭泽星似明白了点,张口吐道:“大哥,你是指,皇上会压下此事?”话到最后,郭泽星将语气压下,似恐有人听到。 “放肆,这话也是我们能说的。”郭振星虽然恼怒,不过仍压低了声音。瞪了郭泽星片刻,郭振星有点无奈的挥手说道:“你就不会好好想想,要是七王爷真出了事,谁受损最大?” 根本不待郭泽星回答,郭振星便开口说道:“是皇上,是朝廷,所以,这个黑锅我们是背定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平息七王爷和皇上的怒火。” 当郭振星的话落下,两人都陷入沉默,唯有不时吹过的清风,带起阵阵热浪。 沉默良久,郭振星终是有了决断,沉声说道:“泽星,你立即返回山庄,老夫不在这段时间,你与世杰多费些心,千万不要再出差错,特别是老二和老三,再敢惹是生非,”说到这里稍顿,郭振星冷声说道:“直接送进洗剑池。” 洗剑池,命为洗剑,却是责罚弟子所用,里面常年冰冻,不要说普通人,就是武道有成之辈,也很难抵挡那刺骨寒意。 望着大哥郭振星,郭泽星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大哥……” 听着郭泽星包含着万般感情的话语,郭振星心头也是一软,不过瞬间又变得冷峻,沉声说道:“我已让世杰挑选一批精英弟子,着由文成带领他们进京,一路上万事小心,千万不能再生出是非。另外,让书杰和小颖赶来,随老夫一道入京。” “小颖?”郭泽星虽然吃惊,可是看到郭振星的脸色,终是点下脑袋,这刻,他如何还能不明白大哥的心思。 此刻,郭振星一声轻叹后开口说道:“七王爷受伤,我藏剑山庄如何都脱不了关系,不过七王爷年少心性不定,尤其贪玩,这一路上老夫可以借疗伤之机打消七王爷的疑虑、不满,不过,想要攀上交情,书杰和小颖是最好人选。” 稍顿了下后,郭振星接着又道:“只要七王爷原谅我们,皇上那边就好办了,黑锅我们背,老夫也随同入京,何况,圣上明年就要对漠北动武么,巴赫尔、封刀门,少不了四大门派,大不了老夫亲自跑一趟。” 听郭振星如此说来,看着大哥的音容,郭泽星又是一声轻呼,道:“大哥!” 看二弟脸上的伤感,郭振星倒是发出一声轻笑,道:“皇上宏才大略,真能跟随陛下建一番功勋,也算不负我生平所学了。再说,巴赫尔一代宗师,能与其交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老二你不用担心,倒是我不在这段时间,庄中事务要都压在你身上了。” 深吸一口气,郭泽星已恢复平静,沉声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好了,一路保重。”抱拳行了一礼,郭泽星直接离去。 望着郭泽星的背影,郭振星脸上的笑意已经散去,甚至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不知沉寂多久,楚昊宇终是醒了过来,然而醒来的一瞬,楚昊宇唯一的感觉便是痛。深入骨髓的疼痛,使得楚昊宇发出一声闷哼。 听屋中有了动静,楚铮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屋中,盯着楚昊宇叫道:“少爷。”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暗运天阳决调息起来。行一大周天,楚昊宇才觉得好些,长长吐了口气,睁开眼睛。 看楚昊宇睁开眼睛,楚铮一脸兴奋,叫道:“少爷,你醒了。” 楚昊宇只是点了点头,片刻的沉默过后开口问道:“刺客死了?” 提起刺客,楚铮脸上露出一抹狠色,沉声说道:“自杀了,真是便宜了那贼子,不然,老奴非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死了?”自语了声,楚昊宇眉头轻皱,接着问道:“查到刺客是什么人没有?” “天卫正在查。”话到此处,楚铮脸上有过一丝狰狞,冷声说道:“如果真是藏剑山庄所为,老奴一定马踏藏剑山庄,摘掉郭振星的人头。”说完后,楚铮脸色已缓了下去,甚至笑道:“少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没什么事了,就是心口有些痛。出山时候,达叔一定要我穿金丝软甲,不然……”后面的话楚昊宇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狠狠瞪了楚铮一眼,颇为不满的说道:“要是达叔在就好了。” 连忙点头,楚铮赔笑道:“是,是,要是大哥跟着,少爷肯定不会有事。少爷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稀粥?” 再次摇摇头,楚昊宇扭头望向窗外,看天色还早便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看楚昊宇起身,楚铮赶忙伸手将他扶住,问道:“少爷,你想干什么?现在午时刚过。” 推开楚铮,楚昊宇沉声说道:“回京!” 重重点了点头,然而还不等楚铮开口,却是有声音响起,道:“卑职李世信参见七公子,属下护卫不周,还请七公子责罚。” 022楚家天卫 望着跪在门外的李世信,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在片刻的沉默后开口问道:“李大人,你在天卫官职不低吧?” 抬头望着楚昊宇,李世信恭声答道:“承蒙我皇恩赐,卑职添为鹰卫副统领。” “鹰卫?”自语了一声后,楚昊宇扭头望向楚铮,眼中有着不解。 犹豫片刻,楚铮终是点点头,开口说道:“反正公子早晚会知道,老奴就先告诉公子好了。” 说到这里稍顿,楚铮整理过思路才开口说道:“主人年少时便料定天下将乱,命大哥建了个秘密机构,专门打探情报,对了,那时候还不叫天卫,叫暗卫。遵照主人的命令,大哥从全国各地秘密搜集了一批孤儿,传授他们武功和各种技能,然后让他们分散各地隐藏起来,有的进入朝廷,有的进入世家,有的加入军队,也有人混入武林。后来真如主人所料,天下大乱,这个时候,各地的情报也源源不断的传回丰城,主人就是从这些情报里面看出各地虚实,一举定下这万里江山。这中间,暗卫又分成了三堂,分别是隐、刺、盾,也就是现在的鹰卫、虎卫和龙卫。” 很是仔细的听楚铮说完,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光芒,张口问道:“我怎么没听达叔提起过?还有,这三卫都是做什么的?” 既然开口,楚铮自然不会有再有隐瞒,直接答道:“天下平定后,大哥一直跟在主人身侧,天卫也就交给了老四。没有告诉你,是主人和大哥看你还小,不想让你知道。” 说到这里,楚铮望了楚昊宇一眼才继续说道:“三卫里面,鹰卫刺探消息,虎卫都是死士,龙卫负责保护皇室,尤其是皇上的安危。” 望着楚铮,楚昊宇不由问道:“保护皇城是不是禁军和禁卫吗?” 禁军守护皇城,禁卫是从三万禁军中挑选千人,终日守在皇上身侧。以前在京时候,楚铮是禁军统领,楚达则统领禁卫。 点点头,楚铮开口解释道:“禁军和禁卫都负责皇上安危,龙卫也是,不过一明一暗,而且,龙卫中还有几名绝世高手,终日跟随皇上身侧。” 又是一阵沉默,楚昊宇望着李世信问道:“鹰卫副统领,官职应该很高吧?”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楚铮先口答道:“很高了。少爷,天卫比别的衙门都高一级,就是各部尚书见了李小子,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不敬。” 半跪在地上,李世信并不曾有丝毫得意,更不在意楚铮的打趣,仍恭恭敬敬说道:“卑职不过是承蒙皇上厚爱罢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接着问道:“李大人怎么在这里?我可是记得你说过,大哥特意安排你来保护我。” 李世信并没有回答,而是拜道:“卑职保护不周,害王爷受伤,还请王爷责罚。” 撇了撇嘴,楚昊宇极其不满的说道:“我那说责罚你了,我问你来干什么的。鹰卫,又不是龙卫,还副统领?”稍顿了下后,看李世信还跪在地上,楚昊宇轻哼了声,道:“起来吧。” 此刻,楚铮也在瞬间想到什么,直直盯着李世信说道:“李小子,少爷说的对,真要有人来保护少爷,也该是龙卫,你李世信一鹰卫统领来干什么?” 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下,李世信并没有起身,沉声说道:“月前四爷得到消息,恐有人对七公子不利,皇上特命卑职前来保护七公子的安危,并令卑职彻查此事。” 说话间,李世信心底却是一声暗叹,暗道:“都说七王爷调皮,可要是不聪明,那能调皮贪玩还得先帝和皇上喜爱。” “什么?”大叫声中,楚铮眼中更有寒光闪过,沉声喝道:“你是说老四早知道有人要行刺七少爷?” 轻摇脑袋,李世信开口答道:“只是有消息称可能会对七公子下手,但并不确定。皇上派卑职过来,就是要卑职暗中保护七公子。” 看李世信不紧不慢的样子,楚铮心底一阵恼怒,直直盯着李世信说道:“四哥既然得到消息还让你们过来,肯定**不离十。你们来了却不现身,莫非是想以小少爷为饵?” 说到这里,楚铮更加恼怒,伸手指着李世信叫道:“李小子,今日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看楚昊宇也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李世信心底一声轻叹,不过话语依旧不急不缓,平声说道:“楚将军,你应该知道天刺吧。” 听到天刺二字,楚铮不由一愣,脱口而出道:“天刺、刺天,真是他们?” 看李世信点头,楚铮不由摇摇头,不过又急忙开口说道:“那李小子你还不赶紧安排下,我们这就回京。” 见两人竟打起哑谜来,尤其是一向火爆的楚铮竟然有着担惊,楚昊宇心底越发好奇,张口哦问道:“铮叔,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天刺又是什么东西?” 看到楚昊宇的脸色,楚铮知道不解释恐怕不行了,不过楚铮却是知道自己解释不清,只好开口说道:“让李小子说,他是鹰卫副统领,专跟天刺打交道。” 顿时,楚昊宇便将目光放在了李世信身上。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李世信点头说道:“前赵氏王朝也有个秘密机构,名暗影,负责监视文武百官和江湖各大门派,后来赵氏王朝覆灭,暗影也随之消失,不过世间却多出一个天刺的组织,专门刺杀我朝文武大臣,先帝也曾数次遭到天刺的刺杀,楚将军身为禁军统领,再清楚不过。” 重重点了点头,楚铮沉声说道:“天下平定后,主人曾遭到数次暗杀,大都是天刺那群逆贼所为。” 当楚铮的话落下,李世信接着说道:“这十几年来,天卫和天刺争斗不休各有胜负,却始终没能找出幕后主使。此次,四爷让我等保护七公子的同时,看看能不能牵出大鱼来。”话到最后,李世信将脑袋深深低下。 听李世信说完,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盯着楚铮问道:“铮叔,父皇可是遭天刺逆贼行刺身亡?” 对于楚昊宇的目光,楚铮竟不敢与他对视,最终低下了脑袋。 这刻,楚昊宇如何还不明白。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李世信身上,道:“起来吧。不知道李大人可曾查出什么?” “谢王爷!”拜谢声中,李世信站了起来,缓声说道:“这次暗杀,是天刺所为,不过,也只是随意为之。” “什么?”忍不住的惊叫声中,楚铮直直盯着李世信,叫道:“李小子,你给我解释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望着楚昊宇的双眼,李世信开口说道:“王爷出山不过数日,在落霞镇与郭致远结怨在先,藏剑山庄为了所谓的颜面,数次出手截杀七公子,尤其昨晚的暗杀,藏剑山庄更是出动数十名高手。” 稍顿了下后,李世信接着说道:“卑职虽命人暗中尾随七公子,然而从前夜起,就失去了七公子的行踪,至于藏剑山庄要对七王爷不利的消息,却是从藏剑山庄得来。我天卫能够得到,想来天刺也能,然后命人混杂其中,暗中行刺王爷。” 盯着李世信,楚昊宇沉声说道:“你怎么确定一定是天刺所为?” “对。”大叫了声,楚铮张口叫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为藏剑山庄开脱,你和郭振星可是过命交情。” 听到楚昊宇和楚铮的话,李世信神色不变,依旧不急不缓的说道:“昨晚日落时分,藏剑山庄已经得知七公子的身份,然后连发数道密令取消行刺,只是,消息都入泥牛入海不见踪迹,这才有了今早的暗杀,不然,藏剑山庄距此三百余里,郭振星如何能够赶来。” 此刻,楚昊宇脸色才缓了下来,见此,李世信心里则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此次行刺,不论结果如何,都可以落实藏剑山庄行刺七王爷的罪名。按朝廷律例,行刺亲王形同谋反,诛九族。藏剑山庄乃是江湖五大门派之一,如果朝廷真对藏剑山庄动武,不要说正要举行的武试,怕天下武者从此人人感到自危,难以接受朝廷。” 说到这里,李世信眼中也有一道寒光闪过,道:“何况陛下举办武试另有深意,一旦对藏剑山庄动武,则陛下数年心血尽毁。” 望着李世信,楚昊宇一脸疑惑,张口问道:“武试?” 想到楚昊宇刚从山中出来还不知武试,李世信便开口说道:“七公子,圣上年初下旨举办武试为朝廷挑选俊杰,此事说来话长,等上路之后卑职再给公子详谈。” 说到这里,李世信再次跪下,拜道:“七公子,此处已成是非之地,还请七公子尽快回京!” 李世信还有担扰,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看楚昊宇点头,李世信马上说到:“卑职这就去安排,王爷稍等。”说完后,李世信躬身离去。 023三招之约 走出客栈,李世信恰好看到正急匆匆的赶来郭振星。郭振星武功高绝,这一小段时间调息,脸色已恢复如初。 看到李世信,郭振星急忙问道:“王爷醒了?” 点了点头,望着郭振星,李世信脸上露出一股莫名的笑意,缓声说道:“七王爷这就要回京。” 尽管早有猜测,可是听李世信说来,郭振星还是一愣,张口问道:“现在?” 这次,李世信只是点点头而不曾开口,就这么望着郭振星。 摇头笑了声,郭振星淡淡说道:“我还有得选择吗?” 淡然的语气,仿佛诉说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只是李世信与郭振星相交莫逆对他极其了解,自然能够听出他心中的无奈。 沉默片刻,李世信发出一声轻叹,道:“这样也好,今上乃是一代明君,能追随这样的君王,也是幸事。”说到最后,李世信突然笑了出来,自嘲道:“这话听上去怎么有些伤感。”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开口说道:“你小子,当官几十年,满嘴都是官腔,就刚才这一句还算入耳。” 李世信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你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决定入京,要是为官,一部不在话下。”说到这里,李世信语气急转,沉声说道:“这次是天刺出手,不过你藏剑山庄的暗探,及时处理掉。” 郭振星自是明白李世信话中的意思,点点头却又问道:“你不需要?” 轻哼了声,李世信沉声说道:“这条线已经暴露,要是还能查下去,天刺早给连根拔起来了。现在,我倒是担心天刺不会就此罢休,这一路不好走啊。”说到这里稍顿,李世信开口问道:“你打算随同七王爷一起回京?” 点点头,郭振星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刺客是从我藏剑山庄出来的,我藏剑山庄总得给七王爷一个交代。” 李世信自然明白郭振星的意思,不过口气一转,道:“那好,只是你那些门人弟子,千万不能再有差错。” 稍稍沉默了下,郭振星缓声说道:“这批弟子都在藏剑山庄呆了大半辈子,不会有问题。” 听郭振星如此说来,李世信并不多说什么,反而轻笑一声,道:“算我多虑了。郭兄,你来的正好,我还真有事跟你商量。” 看李世信离去,楚昊宇的目光便放在了楚铮身上,开口问道:“铮叔,天刺很厉害吗?我怎么看你有些害怕。”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铮眉头猛然挑起似要发怒,可最终却是发出一声长叹,道:“少爷,不是老奴害怕,而是担心你出意外。”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铮沉声说道:“其实,自主人起兵,天刺便一直想要行刺主人,前后不下十次,最危险一次,还是老三替主人挡下致命一剑。天下太平后,主人一共遭受到三次暗杀,两次都是天刺所为,最后一次,天刺整整耗时三年。” 望着楚铮,楚昊宇不由发出一声惊呼,问道:“三年?” 重重点了点头,楚铮沉声说道:“以主人的武道修为,又岂会惧怕玉机子,可偏偏为玉机子所伤,最后查探之下才发现主人已经中毒。天刺逆贼花费整整三年时间在主人体内种下毒素,最后更是用两名先天高手、三名天人境高手的性命来引发主人身内毒素。如此诡计,如何不让人担心?” 话到最后,楚铮一跪倒地,拜道:“少爷,老奴求你尽快回京,不然,稍有差池,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看楚铮深深拜了下去,楚昊宇颇为无奈的说道:“铮叔,赶紧起来,我不是已经决定回京了?” 站起身来,楚铮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寒光,转身盯着门外郭振星,同时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机,直逼郭振星而去。 郭振星似不曾感到楚铮的战意,坦然走到门口,而后抱拳冲楚昊宇行一江湖礼节,道:“藏剑山庄郭振星见过七公子。” 还不等楚昊宇开口,楚铮倒是发出一声冷哼,叫道:“既然知道我家公子的身份,为何还不下跪。” 呵呵笑了声,郭振星不以为意的说道:“郭某一江湖人闲散惯了,不懂那些礼节,何况,久闻七公子洒脱,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凡俗礼节。” 这次,开口的依旧是楚铮。盯着郭振星,楚铮大喝道:“好一个江湖人不懂礼节,莫非就是行刺我家公子?”说到这里稍顿,楚铮眼中更有寒光闪过,沉声说道:“行刺亲王,形同谋反,莫非郭庄主连这个也不知?” 郭振星脸上依旧含笑,不过目光却是放在楚铮身上,平声说道:“江湖人快意恩仇,楚将军也曾混迹江湖,再清楚不过了。至于行刺亲王,郭某虽然不才,也知道结果,是万万不敢的。” 说到这里,郭振星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犬子不知王爷大驾,意气行事致使王爷被贼子所伤,郭某给七王爷您赔不是了!”话到最后,郭振星更是躬身冲楚昊宇行一礼。 见郭振星弯腰,楚铮怒气稍减,不过仍愤声叫道:“行刺我家公子,赔句不是就想了事,郭大庄主好大的面子。” 挥手制止楚铮再说话,楚昊宇开口说道:“郭庄主……” 不等楚昊宇把话说完,郭振星便将他打断,笑道:“老朽不敢得王爷如此称谓。楚将军一直都是郭老儿郭老儿叫着,王爷年幼,老夫便卖个老,喊声老郭就行。”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藏剑山庄可是江湖五大名门之一,郭庄主更是绝顶高手,这一句老郭,本公子是万万不敢叫的,郭老吧!” 根本不容郭振星插嘴,楚昊宇接着刚才说道:“郭老,父皇仙去时候曾责令铮叔照看小子,这三年来更是寸步不离。今日,本公子被人暗算受伤,铮叔难免恼怒,刚才迁怒郭老,还请郭老见谅。” 虽不知道楚昊宇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郭振星却是急忙挥手说道:“王爷折杀老夫了。此事本就是老夫教子不严才令王爷受伤,如何敢怪罪楚将军。何况,江湖人最重义气,楚将军忠义天下皆知,老夫佩服还来不及呢。”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如此最好,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语气突变,沉声说道:“铮叔遵父皇遗命保护本公子安危,今日昊宇却是为贼人所伤,小七恐铮叔心中难安,所以,还请郭老解开铮叔心结。” 此刻,郭振星如何还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不过想到七王爷年纪轻轻便有此智计,郭振星心底发出一声暗叹。心中虽有万般想法,郭振星脸上笑容不变,道“不知如何解法?”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楚铮。盯着郭振星,楚铮一脸兴奋,大叫道:“郭老儿,胆敢行刺我家公子,哪能赔个不是就了事。来,来,让老夫看看你的问水决修到第几重了。”话到最后,楚铮一个箭步窜出屋子,翻手间横刀已落入手中。 见事情不可违,郭振星便不再推辞,何况,他也想借机折服楚昊宇,赢得楚昊宇的尊重。 冲楚昊宇抱拳行了一礼,郭振星缓步走出屋子在楚铮对面站定,笑望着楚铮说道:“楚将军,七王爷还要赶路,我们就以三招为限,可好?” 楚铮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而后,气氛便似凝固了一般,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楚铮和郭振星,一人是久经沙场的猛将,一人是身经百战的绝顶高手;一人杀气似虹,一人幽寂如海。 死寂之中,一种无形的威势缓缓弥漫开来。望着两人,楚昊宇脸色虽平静,然而眼中却闪烁着兴奋光芒。 看郭振星没有先动手的意思,楚铮冷哼了声,同时间抬脚跨步挥手出刀。凌厉的刀芒,沉重的杀气,狂暴的气息,使得天地都为之一暗。 望着楚铮那自然而然的动作,尤其是感受到他浓郁的杀气,郭振星一直平静的双眼突然亮起。这是遇见对手的兴奋,还有身为武者不屈的意志。 “好重的杀气,不愧是先帝最喜欢的虎将。”心底一声暗叹,郭振星手上动作也不慢。翻手间一柄长剑落入手中,轻抖手腕,长剑似一湾流水缠了上去。 看郭振星随手一剑仿若一条河流突现,楚昊宇双眼越发明亮,暗道:“这该是君子剑和弱水剑法了,果真不错。” 郭振星甫一出剑,楚铮里面感到一丝若无若有的劲气涌向自己,似要将自己包围。而手中横刀,仿佛劈在水面上,不管多深,下面依然是水。 “天人境?”尽管知道,楚铮仍大叫了出来,不过眼中战意更盛。数丈距离,楚铮一步便至,双手握刀劈向郭振星脑门。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劈刺,然而一个快字了的,仿若一道闪电。 静静而立,郭振星的脸色越发平静,缓缓的剑势,恰巧点在刀剑上。 没有声响,没有巨震,楚铮只感觉这一刀像似砍在了水面上丝毫不着力,尤其是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楚铮极为难受。 心底难受,楚铮却不敢有任何迟疑,一声大喝后再次跨出一步尾随郭振星而去,同时间横刀自下而上挑向郭振星胸膛。 凝聚了楚铮全部修为的一刀,以郭振星的修为也不能抵挡。在长剑点上横刀的一瞬,郭振星便借着反震之力向后退去。退到墙壁时候,人剑成一条直线,脚尖轻点墙壁扑向楚铮,长剑刺向楚铮咽喉。缓缓的剑势,如风似水,让人难以琢磨,可在你不曾察觉时,已然充斥你的眼球。 人剑合一,郭振星练剑六十年,才真正体悟出剑之道,今日难得遇到对手,自然要一展毕生所学,何况,郭振星更是意在楚昊宇。 盯着刺来的长剑,楚铮眼中爆射出寒光。不见任何动作,楚铮已在原地站定,从极速到极静,就这么自然而然,高大的身躯更在瞬间化作一座山岳,等待狂风暴雨的的冲刷。 “杀!”沉闷的叫喊,充满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豪情,而手中横刀不改去势挑向郭振星胸膛,丝毫不理刺来的长剑。 看到郭振星这一剑,楚昊宇眼中又是一亮,只是看到楚铮这种近似无赖的打发,不由撇撇嘴。 此刻,郭振星无喜无悲;此刻,剑便是他的一切。瞬间,长剑再次与金刀接触,不过,这次不是点而是重重拍了上去。 顿时,楚铮只感觉一阵大力传来,双手竟有些握不住金刀想要脱手而出。 楚铮久在生死边缘徘徊,知道郭振星此招得势必定还要有后招。一刻也不敢耽误,楚铮急速跨出一步撞向郭振星,而长刀横起,向郭振星拦腰斩去。疾快的刀势,带起一阵劲风,将郭振星的衣衫吹起。 楚铮快,郭振星也不慢。在长剑拍上横刀的一瞬,郭振星借机飞起,长剑不改其势刺向楚铮咽喉。 疾快的速度,瞬息之间,郭振星的长剑已经贴上楚铮的咽喉,而楚铮的长刀,恰也在郭振星胸口上。 静,这一刻,风也静了下来。 024虚实之间 望着两人,楚昊宇猛然惊出一身冷汗。看两人都停了下来,楚昊宇才稍为安心。 长剑紧贴着咽喉,楚铮甚至能够感受到长剑的冰冷,只是,其中没有丝毫杀气。 与楚铮对视片刻,郭振星突然笑了出来,开口说道:“三招了,楚将军。”说完后,郭振星没有任何迟疑的收回长剑。 楚铮先是一愣,随即便嘟囔道:“这算什么比试,小孩子过家家?”说完后,楚铮也将横刀收了起来,同时又叫道:“人剑合一,不错、不错。郭老儿,改天咱们好好玩玩。” 还不等郭振星开口,楚昊宇倒是不乐意了,撇嘴说道:“铮叔,耍赖还输了,还好意思说。” 顿时,楚铮大怒,甚至跳了起来,大叫道:“什么,我耍赖?你小子懂什么,战场上不是敌死就是我亡,只要活着,管他是什么玩意。” 这次,郭振星倒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楚将军说的对。沙场,就是杀人的技巧,至于江湖比试,对楚将军来说,不过是小孩过家家,闹着玩的。” 听到郭振星的话,楚铮难得的对郭振星笑了声,叫道:“郭老儿你这句话还算入耳,这次就算了,要是敢有下次,就是老夫功夫不如你,也要斩下你的人头。” 看到楚铮的笑容,郭振星知道楚铮这关算是过了,不由一笑,道:“不会有下次了,老夫还想留着脑袋赔楚将军你喝酒呢。” 听到酒,楚铮眼中猛然射出光芒,道:“郭小子,你藏剑山庄家大业大,有什么好酒都拿出来。” 哈哈一笑,郭振星开口说道:“这里可不是藏剑山庄,改日楚将军到我藏剑山庄,我们一醉方休。”说到这里,郭振星转身望向楚昊宇说道:“七公子,老朽的功夫还不错吧!” 轻嗯了声,楚昊宇望向郭振星的目光有过一丝疑惑,他为何会如此问自己?思索片刻,猛然想到一种可能,楚昊宇脸色微变,暗道:“要是郭老儿收我为徒,我是拜呢,还是不拜?”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竟是陷入了沉思。 郭振星并不知道楚昊宇心中所想,然而看到楚昊宇脸色变换莫定,郭振兴不由一急,心道:“难道七王爷还在恼怒昨晚的暗杀?刚才是比试,见楚铮胜不了自己,要另想他法?” 想到这里,郭振星急忙说道:“七公子,听李大人说,你现在就要回京?” 楚昊宇还在思考着要不要拜郭振星为师学习弱水剑法,根本不曾听出郭振星话中的意思,只是随口应了声。 看楚昊宇心不在焉,郭振星不由想起这位爷的传闻,调皮捣蛋。自己还好说,要是藏剑山庄被他惦记上了,那…… 心中虽然着急,郭振星脸上笑容不变,张口问道:“七公子,你急匆匆赶回京城,该是为了天刺吧。” 抬头望着郭振星,楚昊宇不由问道:“怎么,莫非郭老有办法?” 摇摇头,郭振星轻笑道:“老夫要是有办法,就不会中天刺毒计了,只是,七公子经脉受损,老夫虽帮公子调理过,却需要一段时间静养,不可颠簸,不然恐影响武道一途。” 不等楚昊宇开口,楚铮倒是先生叫道:“郭老儿,你说的可当真?” 看郭振星点头,楚昊宇再次问道:“没有那么严重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摇摇头,郭振星沉声说道:“公子,经脉乃是武之基,七公子虽然得天独厚,然而经脉受损,可不是一两天好得了的。何况,一旦留下暗疾,武道一途再难寸进。楚将军也是高手,再清楚不过。” 看楚铮沉默不语,楚昊宇苦笑道:“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就留在这里养伤吧?”说到这里,猛然看到郭振星脸上含笑,楚昊宇心思一转便开口说道:“郭老,你既然了出来,肯定有应对之策,说吧。”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赞道:“公子果真聪慧。公子经脉受损不耐颠簸,骑马肯定不行,而马车太慢,那就只剩水路……” “水路?不行!”开口的是李世信。走进大堂,李世信便听到郭振星的话,直接将他打断,而后冲出楚昊宇说道:“公子,千万莫要忘了昨晚出手的是刺天。” 说到这里,李世信脸上再没了一贯的轻笑反而一片冰冷,沉声说道:“卑职常同刺天交手,清楚刺天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风格。此地离京城虽有千里之遥,然而能够出手的地方只有寥寥数处,只要我们严加防范再加上各地的情报网络,足矣将公子安全送回京城。若是走水路,变数太多且极难防范,卑职恐贼人再惊扰王爷。” 看到楚昊宇的犹豫,郭振星则摇头说道:“坐马车太过颠簸,如何调理经脉?老夫以为还是走水路的好,一则方便王爷疗伤,二呢王爷也不会感受到颠簸,何况,青山镇向南不足三十里就有码头,可一路直抵上京。” 说到这里,郭振星更是望了李世信一眼,淡淡说道:“至于安全,老夫令藏剑山庄严加守护,再加上老夫和你天卫精锐,足矣保证七王爷安危。” “藏剑山庄?”盯着郭振星,李世信发出一声冷笑,道:“郭兄莫非忘了,刺客就是从你藏剑山庄出来的?” 顿时,郭振星两眼射出寒光直直盯着李世信,沉声说道:“李大人,莫非你认为老夫也是天刺中人?那你我相交四十年,恐脱李大人你也脱不了关系。” “你……”这刻,李世信满脸愤怒,伸手指着郭振星叫道:“既然郭庄主承认,那么想来昨晚的暗杀也是由你安排,如此,也不需禀告皇上,李某这就调兵平了你藏剑山庄。” 毫不示弱的与李世信对视着,郭振星冷笑道:“调兵?你一个天卫统领竟然敢不经皇上允许调兵,莫非有反意?”说到这里,郭振星更是发出一声冷哼,道:“昔日老夫也是有从龙之功的,可以直接面圣,老夫倒要在皇上前参你一本了。” “你一江湖人也想面圣?”盯着郭振星,李世信阴着声音说道:“对了,刚才是谁承认是刺天中人,莫非打算行刺皇上?如此,郭兄倒不要怪兄弟不念旧情,先清了你这反贼。”话到最后,李世信一掌拍向郭振星胸膛。 看着这两个六七十的老头吵架,楚昊宇已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看两人竟打算动手,楚昊宇只能开口说道:“好了,莫再吵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郭振星和李世信便已分开,只是两双眼睛依旧瞪在一起,似要擦出火花。看到两人的神情,楚昊宇发出一声轻哼,道:“没想到你们两个老头挺会演戏吗,要是本公子不喊停,你们是不是会真打起来?” 郭振星毕竟是江湖人没有身份限制,赔笑道:“七公子明辨秋毫,老夫佩服。” 瞪了郭振星一眼,楚昊宇却是开口说道:“两条路都不错,我打算同时走两条路。” 当楚昊宇的话刚落下,楚铮、李世信、郭振兴同时望了过去,眼中都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 望着楚昊宇,楚铮忍不住问道:“公子,同时走两条路,这怎么走?” 刚才李世信故意和郭振星嘈闹便是想使一招瞒天过海,李世信和楚铮带大队人马走陆路,郭振星秘密带楚昊宇走水路入京,难道七王爷也想到了这一招,那……对视一眼,郭振星和李世信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见三人都望了过来,楚昊宇轻笑道:“先到码头,等入夜后李大人秘密离开走陆路,铮叔带大队人马走水路,至于郭老,就陪本公子走水路好了。” 说话间,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眼睛突然一亮,接着说道:“楚鹏代本公子走陆路,那就更像了。” 顿时,三人又是一愣,随即各自变色。 这刻,楚铮越发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道:“少爷,这算什么瞒天过海,应该走陆路才对啊?” 再次对视一眼,李世信同郭振星两人越发震惊,谁能想到楚昊宇竟然大摇大摆的走水路,而秘密行事的李世信反倒是假象。 李世信终是笑了出来,点头赞道:“王爷这招甚妙,卑职要是不知情,也要给骗了。” 此刻,郭振星也颔首说道:“老夫也以为王爷要走陆路呢,不过,老夫以为要是楚将军走陆路,恐怕所有人都会深信不疑。” 摇摇头,楚昊宇笑道:“谁说我要他们相信我走陆路了,我就要他们看出来我走水路,只有铮叔跟着,他们才会信。” 这刻,李世信和郭振星终于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了,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那就来个实则实之、虚则虚之。 025武试 坐在马车里,看楚昊宇脸色平静、故作小大人的模样,郭振星不由摇了摇头。如此漂亮的一招瞒天过海就是这仅有十五六的孩童想出来的,看来传闻的调皮贪玩一定是确有其实,只是谁家有个如此顽童,想来也要头疼吧!想到这里,郭振星竟是笑了声。 看郭振星笑了起来,楚昊宇张口问道:“郭老,你笑什么呢?” 再次摇摇头,郭振星开口说道:“公子这招瞒天过海很漂亮。” 轻哼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借这招出宫。” 顿时,郭振星再忍不住大笑起来,至于正在赶车的楚铮,想笑却不得不装出一幅苦脸。 望着郭振星,楚昊宇突然问道:“郭老,你知道为什么这招总能骗到人?”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郭振星脸上的笑容瞬间止住,静想片刻才开口说道:“因为你是个小孩。” 楚昊宇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因为你们都喜欢多想。”话到最后看郭振星陷入沉思,楚昊宇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开怀的笑声中,楚昊宇接着说道:“说你们喜欢多想,还真一点不假。铮叔,还有多久到码头。” 嘿嘿笑了声,楚铮大叫道:“快到了,少爷。” “又是快到了。”不满的嘟囔一声,楚昊宇掀起窗帘望向车外。 马车被鹰卫牢牢护在中间,此刻,鹰卫已经去掉头巾,一身黑色劲装再加上高大战马,一看就知是百战之师。一行人在走不宽的道路上,所有人都为之侧目,有人胆小怕事更是远远躲开。 观察片刻,楚昊宇眼中浮现出有趣神色,开口问道:“铮叔,天卫都是从兵部挑选吗?” 楚铮虽没能猜到楚昊宇究竟想问什么,却是随口答道:“不是……” 不等楚铮将话说完,楚昊宇已将他打断,叫道:“不是?他们的马分明踩在一个点上,一看就是军伍出身。” 楚铮颇为无奈的挥动一下马鞭,同时说道:“少爷,你听我说完。天卫里面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其中,龙卫和鹰卫大都出身江湖,只有虎卫才从军部挑选。” 听楚铮如此说来,楚昊宇点点头示意明白,可惜楚铮在马车外根本看不到。 还以为楚昊宇不满意,楚铮继续说道:“老四派人来保护少爷,肯定要从虎卫挑些人。因为虎卫大都出身军伍,精通战阵合击之术。江湖人武功虽高,只要进入军阵,也是有死无生。” 看楚昊宇望向自己,郭振星点头说道:“楚将军说的是,江湖人重武技,可即便功夫再好,千军万马之中也微不足道。”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却依旧有着疑惑,开口问道:“铮叔,李大人不是还要调查天刺吗,难道还有其他人?” 楚铮哈哈笑了声,道:“李小子一向神神秘秘,肯定还有人隐藏起来了。” 听到楚铮的话,楚昊宇猛想起刚才李世信的话,叫道:“李大人呢?” 作为鹰卫副统领,李世信并不喜欢抛头露面,此刻,李世信远远吊在马队后面,脑中想着这招瞒天过海是否还有漏洞。突然,看到鹰卫的传讯,李世信立即赶上去。 行至马车边上,李世信开口说道:“七公子,你找卑职?” 轻嗯了声,楚昊宇开口问道:“李大人,刚才在青山客栈时候,你说的武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马车顿时一静,便是楚铮,也颇为好奇是竖起耳朵,等李世信开口,不过,郭振星倒是先口说道:“七公子,就快要到码头了,老夫先去安排下。”说完后,郭振星也不待楚昊宇同意,已下了马车。 望着郭振星的背影,楚昊宇有过一丝明悟,同时说道:“李大人,上来说吧。” “那卑职就放肆了。”说话间,李世信已经落在马车上,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抱拳行了一礼,李世信盘膝坐了下去,开口说道:“年初,我皇下旨举办武试,不论出身不论门派,凡岁不过三十者,均可参加。武试前百名,入军伍获都尉一职,前十,则为校尉。” 当李世信说完,楚昊宇并没有什么表情,而楚铮却是一震,张口问道:“当真?” 听出楚铮话中的震惊,楚昊宇张口问道:“铮叔,怎么了?” 摇摇头,楚铮开口说道:“咱大楚军队,十人为伍,十伍为队,五队为哨,五哨为营,五营为旅,其中,哨长是都尉,营长是校尉,旅帅则为偏将。再往上去,三旅为一府,方能称为将军,不过这大都在边关重地。” 此刻,楚昊宇终于明白楚铮为何会震惊了,便是他也有些吃惊。武试前百名获都尉一职,已经可以统领一哨兵马,至于前十为校尉,统领一营兵马,这个奖励,差不多就是一步登天了。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李世信开口解释道:“七公子,都尉、校尉更多是个虚名,只有真正有能耐之辈才能统领一军,此举,更多是用来鼓励天下武者参加武试。” 稍顿了下后,李世信缓声说道:“我朝以武立国,先帝更是一代宗师,向来崇武,立国这二十年少有战乱和天灾,可谓是国泰民安,使得民间习武之风愈浓,一些江湖门派门人已然愈万……” “过万?”这次,楚昊宇是真有些吃惊了,忍不住出口将李世信打断。 点点头,李世信开口说道:“江湖五大门派,除去漠北封刀门,禅宗天龙寺、道家无极观、中州藏剑山庄以及神秘莫测的魔教,每个门派门人弟子过万,高手不知凡凡,影响力也非同小可,这也是陛下举办武试的原因之一。” 望着李世信,楚昊宇开口问道:“拿江湖开刀?” 点了点头,李世信开口说道:“自古武以侠犯禁,江湖平静二十年,多出无数高手,便是山野之间,也多有习武者。如此势力,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极难控制。所以,圣上决定举办武试使这些武者加入军伍,至于另一个缘由,便是漠北。” 又是一惊,楚昊宇脱口问道:“漠北?” 点点头,李世信开口说道:“漠北荒芜,自古为我神州大患,十三年前,我朝刚立百业待兴,漠北铁骑挥师南下,最后虽被我朝大军阻挡在关外,却是伤亡惨重,山海雄关都染成血色。” 说到这里,李世信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此战,我朝虽然惨胜,然而伤亡数万,国力更是消耗一空。先帝一直以此战为憾,七王爷再清楚不过了。”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我曾听父皇谈过此战,尤其是巴赫尔,说此人心智高绝、手段非凡,一身修为已至宗师境界,在漠北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父皇也一直以此战为憾,只是,武试与漠北又有什么关系?” 轻哼了声,李世信接着刚才说道:“自三年前武帝仙去,漠北屡屡犯我边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皇一忍再忍,然而漠北不知感恩戴德反而变本加厉,一些无知鼠辈更以为我朝好欺,去年竟然攻击山海雄关。” 听李世信说到这里,楚铮发出一声闷哼,虽没有开口,却挥动马鞭发出啪啪的巨响。 此刻,李世信继续说道:“此事虽然秘而不发,然我皇甚为震怒,决定举倾国之力征讨漠北,举办武试,便是为了征兵。此次武试,不仅民间声望日高,吸引了无数江湖豪杰,便是四大门派也有不少弟子赶往京城。” 又是一顿后,李世信接着说道:“而且,武试由兵部和礼部共同举办,兵部已下令诸军挑选勇士进京,礼部也挑选了一批文武双全的士子参加,再加上一些官宦子弟,粗劣估计,不下五万人。” 盯着李世信,楚昊宇满脸的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轻笑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五万人,这次有得玩了。” 此刻,楚铮猛然拍了下大腿,大叫道:“我想起来了。以前还在京城时候,我听老四听过两次,只是后来主人遭受暗算,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没想到大少爷倒办了起来。” 李世信身为鹰卫副统领,也是位高权重,自然清楚这些,接着刚才说道:“这数万人,不仅前百名要加入军中,到时皇上会下旨征兵,而这些高手经过一冬训练,就能成为百战雄师,为我皇踏平漠北。” 026阴阳之道 清晨,不大的青山码头难得的停靠了两艘三层高的福船,不过少有人议论什么,因为码头被带着兵器的藏剑山庄弟子控制,两艘福船上更是插着藏剑山庄的标志,君子剑。直到大船消失不见,才有人议论着这究竟是藏剑山庄那位公子小姐出来游玩。 楚昊宇悠闲的坐在二层甲板上眺望河岸,只是眼光不时瞟过郭振星和船顶插着的那柄长剑。最终,楚昊宇开口问道:“郭老,能不能看看你的君子剑?” 听到楚昊宇的话,郭振星不由一愣,不是意外楚昊宇的问题,而是他竟然如此直接。心中暗道还真是个不谐世事的公子哥,郭振星脸上笑意不变,道:“七公子已经发话,老夫怎敢不从?”说话间,一柄长剑已经落入郭振星手中。 接过君子剑同时,楚昊宇随口说道:“郭老不用如此客气,以后直接喊我小子就成。”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开口说道:“老夫可不敢小子小子的叫,称你楚公子吧。” 三尺长的剑身仅有两指宽,剑身并没有常见的纹路反而光滑如镜,如同一面平静的水波能照射出楚昊宇漆黑的眼睛。 抚摸着冰而不寒的长剑,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开口问道:“不是软剑?”看郭振星点头,楚昊宇接着又问道:“不是软剑,你怎么把这么长的剑藏在身上?” 听到楚昊宇的话,郭振星不由一笑,道:“藏剑山庄藏剑山庄,自然会藏剑了。” 心道一声老狐狸,楚昊宇眼珠一转,再次问道:“那这柄剑为什么不叫藏剑,而叫君子剑呢?” 望着楚昊宇,郭振星也大感兴趣,反问道:“楚公子,你以为何为君子呢?” 轻哼了声,楚昊宇摇头说道:“明明是论剑,竟然扯到学识上,当真无趣。” 口中如此说着,楚昊宇却是歪着脑袋思索片刻后答道:“圣人言,君子有九思四不,也有人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不过就我认为,君子么,心正德厚,言行其一也就够了!” 听楚昊宇说完,郭振星望去的目光有过一丝赞赏,点头说道:“公子年岁不大,然而能够悟出一个正,足见聪慧。” 看楚昊宇没有丝毫被夸奖的不安反而略带欣喜,郭振星又是一笑,道:“儒家有圣人、贤者,道家有真人、神人,然而圣贤终究不世出,真人、神人尤其高远甚至高不可攀,唯有君子,厚德载物,为世人常见,也为世人所追捧。”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郭振星才继续说道:“剑乃兵中之君子,先祖以君子命名,便是期望后人如谦谦君子,以剑正身,以身正行。而且,正,守一以止也,恰也符合武道至境。” 听郭振星说这么一大堆道理,楚昊宇突然感觉郭振星有点像教书先生,不过听到最后一句时候,眼睛猛然一亮,急忙道:“武道至境,那是什么境界?” 哈哈大笑了声,郭振星开口说道:“武道中的先天境界,只要内力充沛再加上一些气运就可突破,然而天人境以及返璞归真后的宗师境,则需要体悟天地之道才能突破。天地之道,在道家为阴阳合一,佛家为万物皆空,然而归根到底,终是那个一。” 望着郭振星,楚昊宇满脸的震惊,不由问道:“一?” 点点头,郭振星出口解释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无不付阴而抱阳。这句话就是说,一为太虚衍化阴阳,阴阳交合之气化为万物,所以一最接近道,万物莫不如此。” 楚昊宇虽然突破先天境界,却从不曾听过这些。楚天枫一代宗师,然而在宫中时候楚昊宇太小自然不可能对他讲起,入山后,欧阳轩只教授楚昊宇经史子集从不言武,至于楚达和楚铮,两人武功虽然高绝,然而楚达只是触摸到一点根本不能明言,楚铮还远远达不到这个境界。此刻,听郭振星说起这些,楚昊宇满脸兴奋,直直盯着郭振星。 看引起了楚昊宇的兴趣,郭振星眼中露出一抹会心笑意,缓声说道:“世间万物莫不蕴含着道,山水草木、雨露鸟兽,武者若能悟得一丝,便可算得上高手。” 这刻,楚昊宇似明白了点,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口说道:“佛家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莫不就是此意?” 望着楚昊宇,郭振星不由点点头,暗叹此子果然聪慧。常人若是听到这些大都是目惊口呆,楚昊宇竟然能举一反三,如何能不令人惊奇。想到此处,郭振星更是决定一定要交好此子。 点头含笑,郭振星开口说道:“公子所说不错,天地万物都蕴含其道,也就是常人所谓的万物皆有其灵。水至柔至刚,故有‘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之说,我藏剑山庄内功心法问水诀,就是先祖从流水中悟得,弱水剑法也是悟自流水。” 说到这里,郭振星笑望向楚昊宇问道:“公子,你修习天阳决已经小成,应该知道天阳决从何处得来吧。” 先是一愣,楚昊宇脱口而出道:“太阳?”看郭振星点头,楚昊宇撇嘴说道:“我说呢,为什么每天早上都要上山修习天阳决,不过,效果倒不错。”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直直盯着郭振星问道:“郭老,我现在也是先天高手,可为什么不能感受到你所说的那个道呢?” 听楚昊宇说完,郭振星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 看郭振星笑的厉害,楚昊宇撇嘴说道:“郭老,你笑什么呢,那么好笑。” 郭振星的笑声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越发厉害。好容易止住笑,郭振星咳咳两声才开口说道:“楚公子,天地之道,靠的是悟,而悟道,讲究的是境界,此境非武境,而是心境。” 这刻,楚昊宇似有点明白了,却是再次问道:“郭老你是说,我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郭振星并不回答反而说道:“公子天资聪慧,武道之途不可限量,悟道不过早晚的事。不过,此事不可强求,讲究自然而然。” “那你跟我讲这些干什么,害我空欢喜一场。”说话间,楚昊宇似失去了所有兴致,将君子剑递了回去。 郭振星又是一笑,借过君子剑并收了起来,而看到楚昊宇眼中的好奇,郭振星开口说道:“剑有锋而形不露,以心为剑,是为藏剑,等公子境界够了,自然明白。” 楚昊宇并没有听懂郭振星的话,轻哼了声扭头望向河畔。见此,郭振星笑道:“先天境界要打通任督二脉,公子可清楚任督二脉的功用?” 虽然无趣无趣,楚昊宇还是开了口,道:“任脉主血,为阴脉之海;督脉主气,为阳脉之海。两脉分别主导十二正经中的六阴经和六阳经,十二正经气血充盈,则流溢任督二脉,反而亦然,固有任督通则百脉皆通的说法。” 点点头,郭振星接着问道:“先天之境,在于一个生生不息,也就是所谓的阴中生阳,阳中生阴。公子已是打通任督二脉,尤其天阳决至刚至阳,楚公子你可曾感受到阳中生阴呢?” 这次,楚昊宇才有了些兴致,反问道:“究竟何为阴,何为阳呢?” 郭振星早就猜到楚昊宇这个问题,直接答道:“天地之中,日为阳月为阴,男为阳女为阴,人体中,也有六大阳脉六大阴脉。至于公子你刚才所问,阴阳究竟为何,存乎一心也!” 望着郭振星,楚昊宇摇头说道:“郭老,我怎么听到一头雾水?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又是哈哈一笑,郭振星开口说道:“其实,阴阳之说,古老相传却从没有一个准法,一切都要自己体会。” 轻哼了声,楚昊宇撇嘴说道:“又是心境?说了这么多,没有一点实的,云里雾罩,难道你们这些所谓的高手,都喜欢吊人胃口?” 望着楚昊宇,郭振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得先帝喜爱了,调皮却是真性情,是想谁人不喜爱赤子之心。摇摇头,郭振星开口说道:“天阳决炼至先天境界,便可阳中生阴,只是公子不懂运用之法罢了,而且,人身本就是个小世界,自有阴阳二气,达到先天境界后便可发现阴阳二气然后引为己用,所需者,不过一心也!” 看楚昊宇陷入沉思,郭振星并不再开口,微微眯起双眼极其悠闲。突然,看到船后打来消息,郭振星眼中却是射出两道精光。 “船上插着君子剑,竟也有人打主意,莫非认为我藏剑山庄好欺?”想到这里,郭振星沉声说道:“公子你先回房,待郭某人去看看。” 看郭振星起身走向船尾,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有趣神色。站起身来,楚昊宇并没有回房而是跟了上去,笑道:“有热闹,咱也看看去。” 027多了个侍女 走到船尾,看楚铮握刀在手满脸戒备神色,而郭振星脸色肃然却难掩愤怒,楚昊宇轻笑了声然后顺着两人的目光望了过去,随即,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后面只是一条仅能坐两三人的小舢板。 听到楚昊宇的笑声,楚铮急忙扭过头来望着楚昊宇说道:“少爷,你来凑什么热闹。楚鹏,还不赶紧送少爷回屋。” 不见楚鹏回答,楚铮接着叫道:“楚鹏,楚鹏,你小子跑什么地方了?” 当楚铮的话落下,楚昊宇也叫了声,道:“楚鹏,你小子跑哪去了?”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同时说道:“楚鹏替我走陆路了,昨晚才走,这么快就忘了,铮叔?” 不待楚铮开口,楚昊宇接着又道:“就那么一条小船,能坐几个人?再说,有铮叔和郭老在此,怕什么。”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铮才没有坚持,却是用粗壮的身躯牢牢将楚昊宇护在身后,不过郭振星听到这句话就是别有一番滋味了,而恰在此刻,有藏剑山庄弟子冲郭振星抱拳说道:“庄主,我们离开码头没多久,那艘船就吊了上来,而且一直在追赶。” 盯着那条仅能坐两三人的小舢板,郭振星微微眯起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心道:“什么时候,这些鼠辈也敢犯我藏剑山庄,莫非当真认为老夫老了?” 想到这里,郭振星更是恼怒,沉声喝道:“定光,你带一队人马迎上去,一定要把人带来,生死不论。”稍顿了下后,郭振星接着又道:“全船戒备,没有老夫的允许,一只苍蝇也不许飞上来。” “遵令。”抱拳行了一礼,黑衣人飞身下船,同时间,船身暗处飞出一队青色劲装武士,紧紧跟了上去。 没过多长时间,藏剑山庄一众弟子已经将小舢板包围起来,只是没有想象中的争斗,反而夹杂着小船似护卫一般。见此,郭振星眉头轻皱,难道庄中有急事?还未能猜透,郭振星却是察觉到了楚铮极其冰冷的目光。 盯着郭振星,楚铮沉声说道:“郭庄主,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你藏剑山庄倒像是去给他们做护卫呢?” 郭振星心思转个不停,然而脸上依旧含笑,道:“我也不知道,定光马上就过来,到时候自然明白。” 狠狠瞪了郭振星一眼后,楚铮并不再说什么,望向水面的目光中尽是戒备。此刻,唯有楚昊宇,眼中充满有趣神色。 等小船靠近,看着小舢板上那一抹白影,郭振星不由一愣,随即便苦笑起来。 看到郭振星哭笑不得的表情,楚昊宇张口问道:“郭老,怎么了?” 楚铮再次扭头望向郭振星,问道:“郭老儿,究竟怎么回事?” 摇摇头,郭振星似好笑似无奈的说道:“那是小儿,害七王爷受惊,一会儿定不饶他。” 听郭振星如此说来,楚铮虽松了口气却是接着问道:“你儿子赶来做什么?还有,那道绿影又是怎么回事?” 扭头望着楚昊宇,郭振星开口说道:“马上就是武试,小儿书杰正要进京参加武试,听闻七王爷回京,老夫就让他赶了过来,至于绿影,是老夫孙女小颍。”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郭振星才接着说道:“昨日害公子受伤,老夫深感愧疚,虽然伤势已无大碍,然而经脉必须小心调理以免留下暗疾,小颖恰好懂些针灸之术,这一路就让他为七王爷调理经脉吧。” 楚铮总感觉郭振星还有其他意图,只是想不出来个所以然,不过看来人对自家少爷无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收起横刀,楚铮开口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叙旧。少爷,我们回去吧。” 不等楚昊宇开口,郭振星先口说道:“公子,楚将军,小儿和孙女是晚辈,自当要拜会两位,两位暂且稍等,何况,书杰和小颖与公子年龄相差不多,应该能与公子说上话,那这一路公子就不会无趣了。” 听郭振星如此说来,楚昊宇赶忙点点头,道:“就是,铮叔,再等片刻。” 很快,小船已经靠了上来,楚昊宇终是看到了两人的真容。 男子身材欣长,着一身白衣负手立在小船上,任凭船儿摇晃却纹丝不动。不时吹过的轻风扶起他乌黑长发,合着脸上微微上挑的剑眉和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睛,端是玉树临风。尤其引起楚昊宇注意的是,此人仿佛一把凌厉长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傲然的剑气。 “剑法不错,人也挺傲。”想到这里,楚昊宇不由望了郭振星一眼,暗道:“这对父子,不管是相貌还是脾气,怎么一点也不像?”瞬间,楚昊宇便将这个想法抛掷脑海,望向那个叫小颖的女子。 淡绿色的身影静坐船头之上,双手抱膝,衣袖上绣着白色荷花,更有银丝勾勒出几片祥云,仿若她飘然的身姿,娴静、恬淡。半弯的柳眉下,一双眼眸平静如水,两片朱唇浅笑嫣然,合着乌黑秀发,仿若画中人。不时有调皮风儿吹过,吹起她的长发,似乎风儿也想看到她轻捋秀发时的宜人。 “两弯轻眉一点唇,肤似凝脂螓蛾眉。”暗叹一声好相貌,楚昊宇却是又将目光放在了郭书杰身上,猜测他们两人要是动起手来,他楚昊宇能有几成胜算。 不等小舢板停稳,郭书杰拉着郭颖一个飞跃便落在夹板上。扫过楚昊宇一眼,郭书杰躬身冲父亲郭振星行了一礼,道:“爹爹。” 此刻,郭颖也冲郭振星行了一个万福,道:“颖儿见过爷爷。” 点点头算是对两人打过招呼,郭振星开口说道:“书杰,小颖,还不拜见过楚公子和楚将军。” 听父亲称楚昊宇为公子而不是王爷,郭书杰和郭颖如何能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尤其郭书杰,心底更是松了口气,虽不情愿也只能躬身行礼道:“见过楚公子,楚将军。” 盯着郭书杰,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郭书杰的目光极具挑衅神色,即便行礼,脸上也没有恭敬,依旧傲然。至于郭颖,脸色淡然如水,仿佛他楚昊宇不过是一陌生路人。 躬身行了一礼,郭书杰便抬起头来,看到楚昊宇望来的目光,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 看到郭书杰的神色,尤其是楚昊宇目光中的兴趣,郭振星轻哼一声开口说道:“楚公子,犬子不懂事,公子莫与他一般见识。这次入京参加武试,就是要让他见识见识天下豪杰,杀杀他的傲气。” 虽然听出父亲话语中的不喜,郭书杰依旧不曾示弱,直直盯着楚昊宇。 沉寂之中,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开口说道:“郭兄好功夫,说不得还能夺冠了。到时候,郭老可不能吝啬啊。”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郭振星不由松了口气,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郭书杰反倒先口说道:“承蒙楚公子吉言,郭某定要争一争的。” 当郭书杰的话落下,楚昊宇竟是大笑起来,而楚铮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大叫道:“放肆!” 挥手阻止楚铮,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说道:“总算多了一个趣人,要是天天跟他们在一起,本公子就要闷死了。” 狠狠瞪了郭书杰一眼阻止他开口,郭振星赔笑道:“公子大度,老夫佩服。”稍顿了下后,郭振星望着郭颖说道:“这是小颖。小颖自幼学医,也算有所小成,而且,小颖还精通茶道,这一路,就让颖儿来服侍公子好了。” 尽管对男女之事还朦胧无知,然而对于一个如此美貌的侍女,楚昊宇心底还是一喜,只是看到郭颖那淡然的面孔,不由苦笑了声,道:“郭老太客气了吧?” 哈哈一笑,郭振星开口说道:“只是让她给公子疗伤、侍奉茶水,公子就不要再推辞了。” 听郭振星如此说来,楚昊宇终是点头同意,然而还不待他开口,楚铮倒是开了口,叫道:“郭老儿,你这是搞那处,美人计吗?” 当楚铮的话落下,甲板瞬间一静,虽没有哄笑声然而不少人脸上却被憋的通红,只不过,郭书杰是因为恼怒,而郭颖则是羞的。 028调戏 随同父亲郭振星走进房间,郭书杰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爹爹,你为何要小颖去给他做侍女?” 看郭书杰直直盯着自己,目光中更有毫不掩饰的愤怒,郭振星不由一阵恼怒,大叫道:“放肆。” 在父亲冰冷的目光下,郭书杰非但没有低下脑袋反而傲然说道:“爹爹,我们不过是无意间冒犯了他,现在,二哥三哥闭门思过,爹爹亲率一众精英弟子入京,这还不够吗,何苦要搭上小颖。” 郭振星并没有立即开口,反而仔细打量了郭书杰片刻,目光冰冷又逼人。好半天过去,郭振星才幽幽说道:“看来你是当公子哥儿当的太久了,武试过后,一个人闯荡江湖去吧!” 看到父亲脸上的疲惫神色,郭书杰终是低下了脑袋,道:“孩儿明白。” 缓步走到太师椅上坐下,郭振星轻叹了口气,问道:“书杰,你说七王爷如何?” 根本不曾想,郭书杰直接答道:“武功不错,人太过调皮。” 轻点脑袋,郭振星接着问道:“是你的感觉,还是因为传闻。” 冷哼一声,郭书杰沉声说道:“孩儿从不相信传闻。七王爷脸色散漫、目光不定,看什么都带着玩味神色,一看就知是贪玩之人。” 望着郭书杰,郭振星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也知道他是七王爷?哼,玩味,你可知道你为何会有这一身傲气?” 顿时,郭书杰不由一塞,而郭振星则接着说道:“在家,你是幼子,所以,老夫最痛你,兄弟几个也都让着你。在江湖上,你是藏剑山庄的四少爷,也算身份不凡,很多人都敬着你。武道一途,你所修行的功法、剑诀都是绝顶,还有老夫在一旁耳提面命,习武自然比常人更容易,年纪不大剑法已经小成,算得上是江湖俊杰。哼,就是你手中的虹影剑,若拿到江湖上,也不知多少人要争破头皮。因为这些,你有骄傲的资格,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七王爷还不及弱冠就有玩味心态?” 此刻,郭振星脸上已没有了笑意反而一脸沉寂,冷哼一声开口说道:“先帝最宠爱的幼子,当今陛下最喜欢的亲弟,这就是他的身份,金枝玉叶贵不可及。然而有如此身份,却甘心舍弃荣华富贵为先帝守孝三年,在先帝为孝,在陛下为忠,如何能不得陛下喜欢。武道上,皇家天阳决是天下间少有的绝学,先帝更是洗髓伐毛为其筑基,不及弱冠已打通任督二脉……” 听到这里,郭书杰不由出声将父亲郭振星打断,叫道:“什么,先天境界?” 看到郭书杰脸上的震惊和不敢相信,郭振星重重点了点头,接着刚才说道:“以他的身份,这世间事,不就是一场游戏?而且,这招瞒天过海之计就是他想出来的,明为实、暗为虚,要不是为父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 这刻,郭书杰脸色已恢复平静,却依旧沉声说道:“爹爹,即便他再优秀,身份再尊贵,你也不该拿小颖来换,我藏剑山庄一众男儿,还不够吗?何况,我藏剑山庄只是江湖门派,何必参与朝廷纷争。” 见自己说了如此之多,郭书杰还不能明白,郭振星不由一阵恼怒,叫道:“你知道七王爷的伤势吗?要不是世信及时护住七王爷的心脉,轻则心脉断裂武功尽失,重则丧命,那我们就等着楚家的铁蹄吧。哼,行刺亲王,形同谋反,我藏剑山庄再大,也不过一江湖门派罢了!” 冰冷的声音,郭振星冷声喝道:“再者说,历代朝廷更替,那次没有江湖的身影,甚至出身草莽却荣登九五之尊的。我朝重武,民间习武之风甚浓,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门派怕有上千,这么大的力量朝廷会不管不问?这次武试,分明是朝廷拿江湖开刀,我藏剑山庄恰好撞在这个刀口上,要是不表个态,就等着皇上的屠刀吧。” 说到这里,郭振星的声音越发冰冷,道:“老二和老三就是太过鲁莽,才酿成今日之祸,你若敢再触怒七王爷,老夫绝不饶你。” 看到父亲郭振星的脸色,郭书杰终是低头说道:“孩儿明白。” 仔细盯了郭书杰片刻,郭振星竟是发出一声叹息,道:“让小颖服侍七王爷,确是存了讨好七王爷之意。不过,七王爷年幼而且不谐世事,更不懂男女之事,这一路,如果两人相处的好,将来老夫就冒昧向皇上讨个亲。如果不行,也算是结个善缘,下去,千万莫要惹是生非。” 楚昊宇毕竟是皇子,身边多了个侍女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舒服多了,而且,要比那些太监宫女更加有趣。 歪着脑袋半躺在椅子上,楚昊宇故意盯着郭颖,直到郭颖脸上升起一抹红霞。看郭颖脸色露出羞色,楚昊宇忍不住大笑起来,暗道:“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调戏,还真挺有趣的。”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刚停住的笑声再次响起。 郭颖知道自己不该脸红,这样就不会被他嘲笑,可是从来没有男子如此放肆的盯着自己,真的很不习惯。 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郭颖尽可能的平静说道:“公子,你笑累了,要不要喝杯茶歇歇?” 话刚出口,郭颖猛然一惊,自己怎么会这么说,难道想要报复他?想到这里,抬头看到楚昊宇又直直盯着自己,尤其是他放肆的大笑声,郭颖脸上刚散去的红晕再次浮现。 不敢看楚昊宇的眼睛,郭颖赶忙开口说道:“公子,我这就为你泡茶去。” 看郭颖一路小跑出了大厅,楚昊宇摇头笑道:“确实挺有意思,比那些宫女太监好玩多了。” 说话间,楚昊宇更是翘起了二郎腿,一手轻拍着膝盖自语道:“这样就像纨绔了吧,嗯,嗯,不错!” 片刻工夫,郭颖端着一套茶具走了进来,同时走进来的还有郭振星。 扫了郭振星一眼,尤其是他手中炭火炉,楚昊宇并没有收起懒散姿态反而打趣道:“怎么,郭老这是练什么工夫还需要炭火?” 郭振星毫不在意楚昊宇的打趣,自顾一笑后开口说道:“老夫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练什么外门功夫,不过楚公子要是感兴趣,老夫倒可以教公子几种外门功夫?”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算了吧,我可没兴趣,这是什么茶?” “云雾茶。”淡淡回了一句后,郭颖便将目光放在茶具上。 放下炭炉,郭振星开口说道:“小颖不喜多话,还请公子勿怪。”说话间,郭振星随意挑了个椅子坐下,接着又道:“云雾茶乃是本地特产,色泽翠绿,香如幽兰,昧浓醇鲜爽,芽叶肥嫩显白亮,算得上一大名茶。” 楚昊宇并不好茶,笑望着郭振星说道:“看郭老的样子,肯定是极其喜爱此茶,那我说什么也要尝尝了。” 点点头,郭振星开口说道:“天下名茶,老夫就喝惯了这云雾茶。一会儿公子尝尝,想必不会令公子失望。” 楚昊宇点点头并不再说话,而是看郭颖煮茶。半跪在地上,郭颖拿起紫砂色的茶壶轻放在炭炉上,茶壶不大,片刻工夫就有水气冒出。看水雾升起,郭颖打开一个圆形瓷壶,柔荑般的玉手从中取出一撮碧嫩茶叶放入茶杯,将另一个茶杯也放入茶叶,恰好有轻沸声响起。 不等茶水大开,郭颖便取下茶壶分别为楚昊宇和郭振星添上半杯。开水甫一倒入茶杯,只见茶叶霎时舒展如剪,翠似新叶。 见郭颖只倒半杯就停下,楚昊宇心里一阵疑惑却也不多话,伸手就要端起茶杯不想被郭颖挥手阻止。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郭振星笑道:“公子,这云雾茶要两泡最佳,暂且稍等。” 收回手掌,楚昊宇更是瞪了郭振星一眼,颇为不满的说道:“郭老怎么不早说,害我出丑。”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开口说道:“老夫还以为公子懂这些呢,不过,这里没有外人,公子出什么丑呢。” 听到祖父的话,尤其是那句这里没有外人,郭颖不由一愣,脸上更是升起一抹云霞,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其他。抬头望向祖父,恰好碰到祖父的目光,郭颖竟变得有些不自然。深吸口气尽可能使自己平静下来,郭颖再次提起茶壶将两杯茶倒满。 二道水加入,只见清亮黄绿的茶液中,似有簇簇茶花,茵茵攒动,看得人心头一动,即便楚昊宇不好茶,也不由自主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品尝起来。 自顾一笑,郭振星也将茶杯端了起来,静静品味着。突然,看楚昊宇放下茶杯,郭振星笑着问道:“公子,怎么样?” “说实话吗?”看郭振星点头,楚昊宇摇头说道:“说实话,不比较,我真品不出特别之处。” 当楚昊宇说完,郭振星和郭颖都是一愣,随即便生出给牛弹琴的感觉,不,不是给牛弹琴,而是喂牛吃茶。 029武道(上) 看到郭振星和郭颖两人目光中的震惊,楚昊宇非但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反而有些奇怪,轻皱眉头道:“怎么,有问题?”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心中如此想着,郭颖却是底下了脑袋,却不曾发现嘴角已浮现出一抹浅笑。 摇摇头,郭振星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当郭振星的话落下,楚昊宇不由问道:“奇怪什么?” 郭振星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这么好的茶,色香味俱佳,公子真没有感觉?” 楚昊宇依旧是一副懒散模样,想了片刻后才开口答道:“茶挺香,味道也醇厚,喝着不错,再给我来一杯。” “这哪是品茶人的话!”心里如此想着,郭颖还是提起茶壶给楚昊宇满上。 楚昊宇生恐郭振星继续考究下去,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端起茶杯问道:“郭老,我记得你上午说过,天地万物自有其道……”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更是满脸含笑的问道,“这茶道又是什么道呢?” 郭振星如何能不明白楚昊宇的想法,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怎么,公子想同老夫谈论茶道?” 楚昊宇顿觉没趣,摇头说道:“我只是想问郭老武道,至于茶道,我可是一窍不通。上午郭老曾说问水决和弱水剑法都悟自流水,其他几派呢?” 这次,望着楚昊宇,郭振星颇为惊讶的问道:“没有人对公子讲过这些?”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以往在宫中时候父皇太忙,入山后不是随欧阳先生习文就是跟随铮叔练武,谁也没有跟我说过这些。”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冷哼,叫道:“要是他们给我讲过这些,说不定我已经悟出所谓的道了。”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开口说道:“公子聪慧,早晚能够悟通,只是悟道讲究顺其自然,如若刻意追求反而落入下乘,想来先帝是怕公子心有所牵才没有告诉你。” 思索片刻,楚昊宇点头表示赞同,却又在突然间瞪着郭振星说道:“郭老,那你怎么告诉我了?” 顿时,郭振星不由一愣,见此,楚昊宇摇头说道:“算了。郭老,你还是给我讲讲江湖吧。” 望着楚昊宇,郭振星摇头发出一声苦笑,不过瞬间便恢复平静,道:“江湖门派虽多,可大都在四大势力之下,也就是所谓的中原四大门派,道家无极观,禅宗天龙寺,诡异莫测的圣教以及我藏剑山庄,要是再加上漠北封刀门,就是江湖五大门派,公子想知道哪家?” 想都不想,楚昊宇直接开口说道:“魔教。” 对此,郭振星早有猜测,轻了一声开口说道:“魔教本名圣教,只是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以及其诡异特性,被世人称之为魔,不过就老夫认为,魔教功法还是大有可取之处。” 听郭振星竟然称赞魔教,楚昊宇不由愣了下,同时也更加好奇,张口问道:“郭老,魔教究竟修炼什么工夫?” “七情六欲。”看楚昊宇脸上路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郭振星呵呵一笑,解释道,“人都有七情六欲,七情分别为喜、怒、哀、乐、爱、恶、欲,六欲为色、声、香、味、触、法。虽然各派甚至是个人对七情六欲理解稍有不同,而统一的是,情与欲不可分割。” 点头表示赞同,楚昊宇却又颇为疑惑的问道:“郭老,人有七情六欲,难道魔教的七情六欲功法,便是修炼七情六欲?” 望着楚昊宇,郭振兴点头说道:“七情六欲乃人之天性、与生俱来,且随着年龄见长,魔教七情六欲非但不讲究克制反而要引动人的各种情与欲,然后突破,也就是所谓的破而后立。” 这刻,楚昊宇似有点明白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诡异。” 点了点头,郭振星接着刚才说道:“其实,七情六欲的精髓在于自然随性,只是大多数人不懂其中真意反而一味追求享受落入下乘,使得七情六欲称之为魔功。不过,此功法的更高境界为,在其中而不在其中。”看楚昊宇张口,郭振星直接说道:“不用问,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 撇撇嘴,楚昊宇颇为不满的说道:“又是我境界不够,那你怎么不说些我能明白的?” 哈哈一笑,郭振星也不恼怒反而端起茶杯轻呡一口,而后悠悠说道:“七情六欲对于魔教来说就是道,魔教追求的是享受,而不像其他门派为练功而克制七情六欲。” 望着郭振星,楚昊宇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郭老,你是说,人就是魔教所谓的道?” 见楚昊宇瞬间想到这点,郭振星不由颔首以笑,道:“万物自有其道,人身为万灵之首,自然包含道,武道,不过是修炼自我的道路之一罢了。” 说到这里稍顿,郭振星脸色已恢复平静,缓声说道:“我们常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身何不如此呢?我们有五脏六腑、四肢六识,这便是身之道;人有七情六欲,这可谓是心之道。身为体、心为意;体为实,意为虚,合二为一,便是人之道。” 此刻,楚昊宇已陷入沉思,而郭振星则继续说道:“真正的武者,不是修炼某一功法或者绝技,而是寻道,也唯有得道,才称得上是个武者,不然不过一武夫罢了,而且,”拉长的声音中,郭振星轻笑了声,道:“一个人只要能够悟得一丝,便称得上高手。” 沉默片刻,楚昊宇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也更加糊涂,张口问道:“郭老,你刚说万物自有其道,得道就是高手,可是,你口中的道怎么与武功联系在一起?” 听楚昊宇如此问来,郭振星的目光有过一丝意外,也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许,轻声说道:“势。” 随着郭振星的话,楚昊宇不由自主问道:“势?” 点点头,郭振星出口解释道:“道在武功中表现出一种势,一种自然而然却带着威势的力量。比如我藏剑山庄的问水决和弱水剑法,讲究的是如水一般连绵不绝,可以是溪水的潺潺流淌,可以是江河的浩浩荡荡,也可是大海的汹涌澎湃,只要悟得水势,一切随心。” 在郭振星平缓仿若流水的声音中,楚昊宇心有触动,然而思索片刻却是发现自己毫无所获,最后撇嘴说道:“跟听天书差不多,我相信你说的,只是越想越糊涂。” 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摇摇头想要抛去心中的疑惑,而后再次问道:“郭老,你还是跟我将点具体的吧,比如魔教教主、江湖传闻,自古有言,正魔不两立,应该有很多故事。”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点头说道:“魔教当代教主莫忘生,一身功夫已达天人境,而且,此人心性洒脱,年岁又不大,是我们几人里最有可能突破宗师境的。” 笑望着郭振星,楚昊宇眼珠转动,问道:“郭老,你呢?” “我?”自嘲的轻笑声中,郭振星摇头说道:“老夫不知,尽人事听天命吧。” 轻哼了声,楚昊宇撇嘴说道:“郭老,你也太悲观了,说不得那天突然顿悟,从此成为一代宗师。” 又是哈哈一笑,郭振星开口说道:“那就托公子吉言了。与魔教享受七情六欲相比,佛家讲究克制七情六欲,认为情、欲为万恶之源,只有行善事净其心才能明心见性,从而立地成佛。” “佛教源远流长,天下大小寺院不下万座,传闻佛教最鼎盛时候,有十人一僧之说,真可谓是普度众生。当然,佛教流派也有上百,只是这千年来,禅宗天龙寺一直领袖群伦。”说到这里稍顿,郭振星笑着向楚昊宇问道:“公子可知这是为何?” 楚昊宇正听得有趣,猛然听到郭振星的提问,心中暗道这怎么像是老先生在考究学生,不过还是想了片刻后开口答道:“不清楚,可能与朝廷和功法有关吧!” 说完后,看郭振星直直盯着自己,楚昊宇不由问道:“郭老,怎么了?” 望了楚昊宇片刻,郭振星摇头说道:“公子聪慧,一语便道破其中虚实。天龙寺正是以实力为基,再加上所谓的机缘,才能威震江湖千年而不衰。” 轻哦了声示意明白,然而楚昊宇眼珠转了一圈后开口问道:“听郭老的语气,怎么有些怪怪的?” 顿时,郭振星不由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道:“老夫不过是一时有些感触罢了,怎么到公子口中就变味了。” “我可没说。”说话间,楚昊宇眼中更是闪烁着有趣光芒。 摇摇头,郭振星笑道:“刚夸你小子一句,你竟然开起老夫的玩笑了,公子还真当得起顽童这个称谓。” 很快,郭振星已止住了笑,接着刚才说道:“天龙寺流传千年,功法万千,然而修炼最多的却是镇派功法菩提心经……”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既是镇派功法,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修行?”望着郭振星,楚昊宇满脸惊奇。 郭振星也不恼怒楚昊宇将他的话打断,反而开口解释道:“佛教讲究普度众生,自然一视同仁,不要说天龙寺,就是很多江湖人也练菩提心经。奈何菩提心经虽是一流功法,然而修习之途太过缓慢,非大毅力大智慧者很难将菩提心经修炼到明心见性的地步,历代能够大成者可谓是缪缪无几。不过,但凡修炼有成,必定是一代高僧,现今天龙寺主持了凡大师,菩提心经已经大成,不仅佛法高深,一身功夫也是深不可测。”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开口问道:“郭老,你刚才说佛和魔对立,那天龙寺的菩提心经和魔教的七情六欲比较起来,你说,那个更胜一筹?” 看郭振星愣了下,楚昊宇嘿嘿笑道:“还有,郭老你更喜欢那个?” 030武道(下)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大堂内瞬间一静,唯有炉火上的水沸声,更显安静。 沉默片刻,郭振星摇头苦笑了声,道:“现在,老夫是真相信那些传闻了。”再次摇摇头,郭振星已恢复平静,缓声说道:“七情六欲,讲究自然随性,练到深处一切随心。菩提心经则要求无欲无求,练到极致万法不沾。就此而言,两者可谓是殊途同归,难有高低之分。” 说到这里,郭振星看了看楚昊宇,又道:“其实,功法虽有高低,那也是因人而异,不管何种功法只要练到极致,都能成为高手。比如楚将军,他资质并不高,修炼的功法也一般,然而心性质朴,且久经沙场杀气浑厚,外门功法已达极致,就是老夫全力出手,最后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 看楚昊宇点头,郭振星接着又道:“至于公子所说的喜爱,老夫倒是更偏爱七情六欲。”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愣,眼中更是充满震惊。见此,郭振星笑道:“人活在世间,哪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圣人也有所求,更何况我们这等凡夫俗子。” 终是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郭老说的是,只是,郭老你说,莫忘生和了凡大师动手,谁能获胜?” 望着楚昊宇,郭振星不由愣了下,随即便苦笑起来,暗道:“还真是顽童,也怪不得他能得先帝喜爱,就是老夫,虽无奈也舍不得责骂的。”想到这里,郭振星并不回答反而开口问道:“公子真想知道?” 不满的轻哼一声,楚昊宇开口说道:“当然。” 点点头,郭振星眼中却露出一丝笑意,道:“老夫猜不到结果,如果公子真有兴趣,可以让他们两个比一比。”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撇嘴说道:“不说就算了,我一无名小卒,能说动他们两派之主动手?”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颇为不满的瞪了郭振星一眼,而后接着又道:“郭老,五大门派只剩无极观和封刀门,你再给我讲讲这两大门派吧。”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开口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此句乃道德经总纲,而道德经自古便被奉为道家无上典籍,无极观为道家正宗,宗门绝学剑典正是以此为基。” 听到这个名字,楚昊宇很是奇怪,张口问道:“剑典?” 点点头,郭振星开口解释道:“是,公子千万不要忘了最后一句,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也就是说阴阳二气为天地之根本,剑典正是修炼阴阳二气。在内功而言,人身自有阴阳二气,而且,男为阳女为阴,修炼到最后,阳生阴阴生阳,阴阳合一方算大成。就剑法而论,人为实,剑为意,能够人剑合一方算有成,无极观的两仪剑法和太虚剑意更是名震天下。” 看楚昊宇点头,郭振星接着又道:“无极观现任观主为知机子,剑典已练至剑心通明的境界,在他手中,万物无不可为剑。” 轻哦了声,楚昊宇却是又有疑惑的问道:“郭老,剑心通明又是什么境界?与人剑合一比起来,那个更厉害?” 望着楚昊宇,郭振星沉声说道:“势。” “嗯?”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张口问道:“势?郭老,这跟你刚才讲的,好像不太一样。” 摇摇头,郭振星开口说道:“不是不一样,只是公子还没能真正明白。人剑合一,是一种威势,就如同傲刺云霄的山岳;剑心通明,是一种不战而屈的意境。打个比喻,风无形,可以吹起缕缕轻烟,也可以带起滔天巨浪。” 这刻,楚昊宇越发迷糊,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最后只能摇头说道:“算了,我还是不问了,郭老也不要再讲了,不然我脑袋都快要成浆糊啦。”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端起茶杯灌了一口。 见此,郭振星不由一笑,道:“公子不必太过记在心上,他日有缘自然能够悟出来,而且,此次武试,四大门派都有弟子入京,到时候少不了一番争斗。” 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笑道:“有趣,现在我倒期望能早日回京了。” 望着楚昊宇,郭振星轻笑了声,开口说道:“公子已打通任督二脉,只是缺少历练,不然,小一辈中就可称雄了。” 听郭振星如此说来,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笑道:“我就说我功夫不错,只有铮叔整日嚼舌根。对了,郭老,怎么才能增加些历练?” 不等郭振星开口,门口倒是有大叫声响起,道:“郭老儿不是说各派传人都会进京参加武试,你小子找他们一个个过招不就好了。”粗狂的叫喊声,不是楚铮还能是谁。 抬头望着楚铮,楚昊宇颇为不满的轻哼道:“来也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楚铮并没有回答反而盯着楚昊宇说道:“刚才你小子还自夸功夫不错,我走到门口都没有察觉,还先天高手,闯荡江湖呢?” 顿时,楚昊宇不高兴了,瞪着楚铮叫道:“铮叔,你也好意思说,功夫明明比我高,我怎么能察觉?再说,刚才郭老讲的动听,我一时入迷大意了。” 说到这里,楚昊宇扭头望向郭振星,道:“郭老,你就是厉害。常听人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刚才一番话听的我茅塞顿开,想来不久就能悟道,不像某人,整天就知道练啊练啊,也不烦。”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楚铮眉头不由一挑,不过最后却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小子,你要是真能悟出道,老夫可就悠闲了。郭老儿,你要是真能让我家少爷悟道,我请你喝酒。” 郭振星哪能接口,只是淡淡说道:“七公子聪慧,早晚要迈出那一步,到时候楚将军可不要忘了今日的话。” 轻哼一声,楚铮极为不满的叫道:“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望着楚铮,郭振星赔笑道:“是老夫失言,天谁不知道战虎楚大将军一言九鼎,老夫先向将军陪个不是。颖儿,还不赶紧给楚将军倒茶。” 看郭振星满脸含笑,再看看楚铮脸上虽有怒容然而眼中却有忍不住的喜色,楚昊宇似乎明白了什么,瞪着郭振星说道:“郭老,刚才那番话,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哈哈一笑,郭振星故作不知的问道:“那句?” 撇撇嘴,楚昊宇不再多说什么反而开口问道:“郭老,你是怎么察觉到铮叔来了?” 这次,郭振星并没有隐瞒,缓声说道:“静。”看楚昊宇愣了下,郭振星并没有解释反而开口问道:“公子,你运功打坐时候,是什么感觉?” 楚昊宇天天运功打坐,也很享受那种感觉,可究竟是什么样一种感觉,楚昊宇却说不上来。 静想片刻,楚昊宇才开口答道:“每天早上运功打坐,我都感觉阳光像似跟我打闹嬉戏……”话到这里,看到郭振星、楚铮甚至郭颖都直直盯着自己,楚昊宇不由顿了下,张口问道:“怎么,有问题?我真是这种感觉,而且还觉得非常自然,就像郭老你刚说提到的,自然而然。” 点点头,郭振星却开口问道:“公子你可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在郭振星的注视下,楚昊宇心思一动,道:“莫非就是郭老你所说的,静。” 郭振星轻嗯了一声,缓声说道:“静极思动,公子打坐时候心中一片安静,才能够感知到平时所不能感觉到的东西。如果公子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心中安静,自然可以察觉到周围的一举一动。” “哦!”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却是又开口问道:“怎么才能让心安静呢?”说到这里,楚昊宇突然瞪了郭振星一眼,接着又道:“千万不要再说我境界不够。” 摇摇头,郭振星轻笑道:“心静,与武功高低并没有太大关系,只是心境加历练。公子出身富贵,周围更有楚将军这样的高手,不像我们这些终日添血的江湖人要时时刻刻注意周围一切。” 此刻,楚铮也点头称是,叫道:“以往在军中时候,老夫从来都是刀不离手,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就能提刀上马。” 点了点头,可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接着说道:“郭老,你还没说怎么去保持心神安静呢?” 望着楚昊宇,郭振星开口说道:“公子,你现在就像早上打坐调息一样保持心中宁静……”看楚昊宇就要盘膝坐下,郭振星赶忙挥手说道:“公子,不用那样,也不必运功,只要保证心中安静就好。” 见楚昊宇闭上双目,郭振星也不在多语,端起茶杯静静品尝起云雾茶来。 片刻工夫,看楚昊宇睁开眼睛,郭振星笑着问道:“公子察觉到了什么?” “流水声,波浪起伏声,还有船上人的动静,无趣的很。”说到这里,楚昊宇轻讶了一声,开口叫道:“对了,郭老,你和铮叔就坐在我边上,可我怎么察觉不到你们两个呢?” 顿时,大堂内再次一静,随即便是一阵哄然大笑声。 031乌龙 半躺在船尾甲板上晒着太阳,看两岸青山徐徐后退,听波涛起伏声和两岸传来的虫鸣,楚昊宇微微眯起眼睛似要睡去。突然,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楚昊宇并没有睁开眼睛,反而露出一抹苦笑。 来人是郭颖,手中端着茶具,脚步也是极其轻微。走到桌案边,郭颖熟练的燃起炭火将紫砂水壶放上去,而后就这么静静盯着水壶、火焰。 静静中,波涛声似也轻了下去。很快,水壶中就有气泡冒出,发出一声声噗噗的细响。 “公子,水要开了。”郭颖突然开了口,轻柔的声音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有着说不出的安静。 虽不愿意,楚昊宇还是睁开了眼睛,尤其是看到桌案上的几个茶罐,眉头更是皱了下。 前几日喝茶被两人“鄙视”后,楚昊宇便下定决心要学会品茶,所以毫不客气的将郭振星珍藏的各种名茶占为己有,让郭颖泡各种茶给他喝。几日下来,楚昊宇将各种名茶都唱了个遍,可惜,楚昊宇依旧难以分辨出各种茶的味道,只看得郭振星一个劲摇头叹息。 沉默片刻,楚昊宇才开口说道:“小颖、小颖,你看这样可好?” 听楚昊宇说话竟有些吞吞吐吐,郭颖心中一阵好奇,抬起脑袋问道:“公子请讲。!” 望着郭颖,楚昊宇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小颖,你一会儿泡两杯茶,我看看能不能尝出不同?”话到最后,楚昊宇的语气明显不足。 看楚昊宇脸上似孩童般害怕的表情,郭颖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而声音却是越发轻柔,道:“公子想喝什么茶?” 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说那两种茶差别最大?” 稍稍思索了下,郭颖开口说道:“那就云雾茶和普洱吧。”说话间,郭颖开始取茶、泡茶,同时又道:“雨雾茶属绿茶,采摘后需经杀青、抖散、揉捻等数道工序制作而成。普洱属黑茶……”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望着郭颖,楚昊宇张口问道:“云雾茶是绿色,所以就是绿茶,普洱茶是黑色的就是黑茶?”说完后看郭颖忍不住笑了出来,楚昊宇满脸疑惑,更是伸手指着两种色泽分明的茶叶说道:“难道不是这样?” 忍住笑,郭颖樱口微张,道:“公子理解错了,绿茶、黑茶都是根据制法来区分的,至于颜色,因发酵程度不同,颜色才会有差异。云雾茶采摘后就要熏蒸来保证茶叶的鲜泽,而普洱则是慢慢的发酵中失去色泽。” 听郭颖如此说来,楚昊宇哦了一声却是不敢再吭声,就这么静静望着郭颖泡茶。 当开水倒入茶杯,茶叶便开始翻滚,顿时便有茶香弥漫开来,可惜楚昊宇根本不能分辨出究竟是哪种茶香。 两杯茶,云雾茶冲泡后汤色清明,普洱茶纯亮红浓,看去都有着说不出的诱人,使得楚昊宇好一阵犹豫,不知要先喝那杯。 望了郭颖一眼,楚昊宇先端起雨雾茶。轻呡一口在嘴中,品味片刻后楚昊宇又端起了普洱茶。 半响过去,看楚昊宇脸色古怪,郭颖颇为好奇的问道:“公子,感觉怎么样?” 楚昊宇点点头又摇摇头,颇为无奈的说道:“有区别,不过我说不出来,要不你来尝尝?” 望着楚昊宇,尤其是他古怪的笑容,郭颖抿嘴轻笑了声,道:“不用了,公子还喝吗?” 摇摇头,猛然间想到什么,楚昊宇开口问道:“小颖,从来都是见你泡茶,你怎么不喝?”说话间,楚昊宇更是端起茶杯递到了郭颖身前。 未等郭颖开口,却是有一声冷哼从楚昊宇身后传来,道:“如果不会品茶,又怎么能泡出好茶来。”冰冷的声音,不是郭书杰是谁。 楚昊宇自然能够听出郭书杰话语中的不满,甚至其中的火药味。虽然不知道郭书杰何来的不满,然而眼珠转动,楚昊宇已有了主意,慢悠悠的说道:“颖儿,再给本公子倒杯茶。” 为楚昊宇倒满一杯,郭颖抬头望着郭书杰问道:“四叔,你要不要喝茶?” 不等郭书杰开口,楚昊宇倒是先口说道:“郭公子来了?坐,坐,颖儿,还不倒茶?” 盯着楚昊宇故作的神色,郭书杰不由一阵恼怒。甲板上,除去楚昊宇身下躺椅和一侧桌案,再无他物,他郭书杰能坐什么地方? 看郭书杰脸色发红,眼中更有压抑着的愤怒,楚昊宇赶忙跳了起来,叫道:“忘了忘了,就一个凳子,郭公子,要不你坐?” 此刻,郭颖也反应过来,将冲好的茶杯放下,道:“四叔稍等!”说话间,郭颖就要起身,不想却是被郭书杰按在原地。 “不用。”冰冷的声音中,郭书杰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楚昊宇让出的椅子上,且挑衅似的瞪了楚昊宇一眼,而后端起了茶杯。 见此,郭颖一脸的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不由扭头望向楚昊宇。 楚昊宇脸上笑意并不曾有任何变化,不过若有熟悉楚昊宇的人在此,定然能够看出他又要捉弄人了,他眼中的促狭笑意,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看郭书杰品起茶来,楚昊宇明知故问的问道:“小颖,你泡的什么茶,这么香?” 望着楚昊宇,郭颖有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开口答道:“乌龙茶,四叔喜好乌龙茶。” 轻哦了声,楚昊宇更是点头说道:“怪不得呢,怪不得!” 顿时,郭书杰和郭颖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且都有着疑惑。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清了清嗓子说道:“说出来你们不要见怪啊。你看他的模样,怪不得喜欢乌龙茶呢,长相、说话都是一副乌龙样。” 郭颖先是一愣,随即便失声笑了起来,可在突然间想到不能笑,又急忙捂住樱唇,只是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此刻,郭书杰脸色瞬间数变,呼吸也有些急促,似在压制着心中的怒气。见此,楚昊宇更是指着他的脸庞说道:“看,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不是乌龙是什么?” 这刻,郭书杰再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就要爆发出来,然而恰在此刻,身下躺椅竟在瞬间坍塌,发出一声脆响。 郭书杰武功不凡,虽然没有跌倒在地上,却也有些狼狈,圆睁的双眼直直盯着楚昊宇。 对郭书杰的怒气视而不见,楚昊宇反而一脸惊奇的问道:“郭公子,你这是练什么功夫?挺厉害的吗。” “你……”伸手指着楚昊宇的鼻子,郭书杰却是说不出话来。 椅子坍塌,自然是楚昊宇做的手脚,可他郭书杰总不能说自己被楚昊宇暗算吧。 望着一脸愤怒的郭书杰,楚昊宇反倒开口赞道:“郭公子,功夫不错,要不咱比试比试?” 不见郭书杰回答,楚昊宇嘿嘿笑道:“郭公子,莫非你的功夫也是乌龙的?亦或,”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慢悠悠的说道:“不敢。” 冷眼盯着楚昊宇,郭书杰并没有回答,然而锵的一声,虹影剑已然出鞘。毕竟练武多年,握住长剑的一瞬,郭书杰已平静下来,其中更有一股傲然剑气直逼楚昊宇而去。 楚昊宇本意就是与郭书杰比斗一场,只是担心郭书杰碍于身份不敢出手才故意出言相激。看郭书杰拔出长剑,楚昊宇哈哈笑了声,大叫道:“拿剑来。”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半响,隐藏在周围的侍卫并没有把剑递出来,反倒将郭振星和楚铮叫了出来,只是,一人面带微笑望着楚昊宇,一人冷眼盯着郭书杰。 望着楚昊宇,郭振星笑道:“怎么,公子今日有兴致练剑?” 看两人走来,楚昊宇知道没戏了,撇嘴说道:“是啊,几天没动,手痒的厉害,好容易逮个机会也让你们给搅合了。”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开口说道:“公子的伤势还未曾愈痊,不宜妄动真气。若公子真想玩,等入京后有的是机会。还不把剑收起来。” 冰冷的话语,自然是对郭书杰说的。看郭书杰一脸不服,郭振星脸色瞬间寒了下来,沉声喝道:“几句话就要拔剑,哼,若是学不会一个静,别说习武二十年,就是终生也只能止步于此。” 此刻,楚铮也发出一声冷哼,冷冷说道:“不仅是武途一道,说不定哪天连命都没了。” 狠狠瞪了郭书杰一眼,楚铮终是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脸色虽然阴沉不过语气已缓和下来,道:“少爷,伤势痊愈之前不要妄动真气,如果留下病根,麻烦可就大了。” 看看郭振兴再看看楚达,尤其是一脸怒气的郭书杰,楚昊宇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叫道:“知道了。小颖,再给我冲杯茶,乌龙的。” 032恩怨情仇 当夕阳西沉,一轮圆月升起倒映在平静水面上,偶尔有鱼儿跃起带起层层涟漪,静谧又安详,只是望着如此美景,郭书杰的心情却是相当烦躁。 沉寂之中,听到突然响起的敲门声,郭书杰眉头轻皱,道:“进来。” 推门走进屋子,郭颖将饭菜放在桌案上,道:“四叔,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吧。” 转身盯着郭颖,郭书杰冷声问道:“小颖,你真甘心做他的侍女?” 望着郭书杰,郭颖淡然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浅笑,道:“不甘心又怎么样?何况,七公子人也不错,又好相处。”说到这里稍顿,郭颖躬身冲郭书杰行了个万福,道:“四叔,小颖给你添麻烦了。” 望了郭颖片刻,郭书杰突然发出一声叹息,道:“既然你决定了,四叔也就不再废话,不过,千万莫要委屈自己,他七王爷又如何?” 冲郭书杰笑了笑,郭颖轻声吐道:“四叔放心好了,小颖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倒是四叔你,千万别再犯倔了。” 点点头,郭书杰开口说道:“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会儿。”说完后,郭书杰已转过身去,而当郭颖离去,却是发出一声无奈叹息。 走出屋子,郭颖脸庞露出一抹苦笑,只是很快就散去,缓步走向船头。 船头,郭振星和楚铮相对而坐,不过一人喝茶一人喝酒,而坐在一侧的楚昊宇,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握着酒杯,只是,两个杯子都是满满的。 放下酒杯,楚昊宇开口问道:“酒辣茶苦,郭老,你还是跟我讲讲江湖吧。” 顿时,郭振星不由一笑,开口问道:“江湖大着呢,公子想知道什么?” 颇为不满的望了郭振星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当然是你们四大门派,尤其是你们四大门派的恩恩怨怨,郭老你身为藏剑山庄的庄主,肯定知道很多,说给我听听。” 摇摇头,郭振星的脸色却是平静下来,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江湖四大门派,除去我藏剑山庄,无极观、天龙寺、魔教都是数百年流传,且三门因为道义不同而争斗不休,甚至,朝代更替都有他们的身影。” 听到最后一句,楚昊宇望去的目光中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这怎么说?” 郭振星淡淡答道:“佛家有内门和外门之分,道家有出世和入世一说,至于魔教,更有法门,游走在朝堂和世家之间。” 望着郭振星,楚昊宇再次问道:“法门,是魔教的一支吗?” 点点头,郭振星开口说道:“魔道七情六欲不仅包含了数种功法,更包含了色、声、香、味、触、法这六门,分别称为花间、乐门、毒门、味门、极乐门和法门。其中,花间游走在花丛之中,乐门追求声乐,毒门以毒横行天下,味门享受口福,极乐门追求享乐尤其男女之欲,法门则以智计行走天下。” 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楚昊宇却是又开口问道:“魔道宗主是从这六门里面挑选吗?” 摇摇头,郭振星缓声说道:“这六门不过是魔教的分支罢了,各追求一道,而魔教宗主出身魔教圣地,七情谷,不过,想要登上教主宝座,起码要得到三门的支持。” 看楚昊宇张口,郭振星似知道楚昊宇要问什么,直接说道:“公子真想了解魔教,改日可以去七情谷走一趟。” 瞪了郭振星一眼,楚昊宇终是没有开口,而郭振星则接着说道:“二十年前天下大乱时候,不仅朝廷、世家争斗不休,江湖也是一团糟。”说到这里稍顿,郭振星语气突然一转,道:“公子,江湖四大门派听着威风,其实,江湖是所有人的江湖,四大门派,不过是幸运罢了。乱世之中,不知多少人命丧九泉,多少门派灰飞烟灭,就像曾经的赵家、张家、谢家,当年是何等威望,可终堙没在滚滚红尘之中。” 此刻,大罐了一口酒的楚铮插口说道:“当年,赵氏王朝覆灭在即,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主人曾说,唯有谢家能与他争锋,即便最后胜出,主人还特意命人将谢诚厚葬,且给谢家留了条生路。” 点点头,郭振星开口赞道:“先帝仁厚,这才有今日的大楚。”稍顿了下后,郭振星又接着刚才说道:“大浪淘沙,先帝平定天下,江湖最富盛名的便是无极三子、天龙寺四大圣僧。” 当郭振星的话落下,楚昊宇便借口问道:“魔教呢?还有,郭老怎么不说你藏剑山庄?” 这次,郭振星沉默片刻才开口答道:“当年,魔教支持谢家,谢家家主谢诚更是魔教前教主的弟子,最后谢家战败,魔教损失也是极其惨重,无极观和天龙寺又穷追猛打,逼魔教封山才保住一线生机,便是魔教前教主张少阳,与痴大师一战中伤了经脉,黯然归隐。不过,经过二十年修养,魔教已然培养出一批精英弟子,此次武试,想来要派出来历练一番。” 说到这里,郭振星一直平静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光芒,接着又道:“而且,当代教主莫忘生更是不凡,年岁不大已完全掌控魔教,至于武道修为,已经突破天人境,极有可能是你父之后的又一宗师境高手。” 此刻,看到楚昊宇眼中的兴奋光芒,郭振星开口说道:“公子,天下练武之人不知凡凡,能够打通任督二脉成就先天之境的却是少之又少,天人境更是凤毛麟角,至于宗师级高手,百年也难出一个。当今,天下最有希望突破天人境成为一代宗师的只有三人,分别是魔道莫忘生,天龙寺苦和尚,最后一个是你二哥,武王。”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郭振星更是笑望着楚昊宇说道:“不过,现在要再加上一个公子你。七公子不及弱冠便打通任督二脉,只要勤加修习,武道一途不可限量。”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不无得意的说道:“我早晚要成为父皇那样的高手。对了,郭老,你还没有说你藏剑山庄呢。” 点点头,郭振星开口说道:“我藏剑山庄由祖父与一众兄弟亲手所创,祖父被称为一代剑神却名藏剑,就是告诫我后辈弟子要收敛锋芒不可以武犯禁,因此,我藏剑山庄极少过问江湖是非,更不要说天下之争。不过,天下人天下事,又如何能够躲的掉,老夫最终选择了你楚家,只是此事颇为隐秘少有人知。等天下太平,老夫归隐莫子湖,极少外出。” 楚昊宇虽然贪玩,然而心思敏捷,如何能不明白郭振星的意思,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楚铮倒是发出一声冷哼,叫道:“郭老儿,别装可怜了。若非当年你支持了主人,行刺我家少爷,害得我家少爷身受重伤,老夫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苦笑了声,郭振星却是望着楚昊宇说道:“都是犬子无知,害得七公子被贼子所逞,也让楚将军担惊,老夫再次给两位陪不是。”说话间,郭振星更是端起了茶杯。 盯着郭振星,楚昊宇并没有端起茶杯或者酒杯,而是开口问道:“郭老,你是不是不愿意进京?” 这几天,郭振星一直在获取楚昊宇的好感,甚至将孙女都送了出去给他当侍女。听到楚昊宇的话,郭振星明白能不能获得楚昊宇的原谅甚至好感就在此刻。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郭振星轻笑道:“老夫老了,本想在家含孙弄怡安度此生,只是小儿无知,我这个做爹的,只能给他们差屁股。”说到这里,郭振星更是摇头笑了声,道:“不过这几日来,老夫笑的比一年都多。公子聪慧,尤其调皮劲,总让老夫哭笑不得,老夫常想,要是我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估计头都要痛了。” 看郭振星摇起头来,楚昊宇轻声说道:“郭老说的是,小子就是个顽童,这几日,给郭老添麻烦了。”说完后,楚昊宇径自起身走了回去。 当楚昊宇离去,楚铮嘿嘿笑了起来,瞪着郭振星说道:“郭老儿,我家少爷怎么样,不好糊弄吧?” 不以为意的轻笑了声,郭振星端起酒杯望着楚铮说道:“楚将军,请。” 走进房间,看郭颖还跟在自己身后,楚昊宇开口问道:“你怎么还跟着我?”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郭颖淡淡说道:“我年幼时候也很调皮,整日跟在大哥和四叔身后疯跑,随他们一起练武,那时候,我最羡慕的就是爹爹和娘亲,双双仗剑行走天下,可是有一天,爹爹被人抬了回来,满身鲜血,而娘亲没能回来。” 郭颖的话语很平淡,楚昊宇却能够听出其中的压抑,不过更让楚昊宇意外的是,藏剑山庄的大小姐竟还有着如此悲惨的童年。 此刻,郭颖接着说道:“当时,我发誓要练好武功为爹爹娘亲报仇,然而哥哥却告诉我说,报仇是他男孩子该做的事情,我要做的就是陪着父亲,想法治好爹爹的伤势。所以,我拼命的学习医术,想让爹爹站起来,可是后来我突然发现,我再怎么努力,爹爹也站不起来了,而就在我伤心欲绝时候,爹爹却告诉我说,只要我每日陪着他,他就很开心。” 望着如墨远山,楚昊宇淡淡说道:“你是不是很恨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离开藏剑山庄,离开你父亲。” 摇了摇头,郭颖开口说道:“不,我只是恼怒大哥,他变了,忘了曾经说过的话。不过,是大哥得罪了七公子,颖儿愿意替他赔罪。”话到最后,郭颖更是跪了下去。 扭头盯着郭颖,楚昊宇冷声说道:“你们跟在我身边,只是为了赔罪?”根本不待郭颖回答,楚昊宇却是接着说道:“要知道,事情都是我故意挑起来的。” 抬头与楚昊宇对视着,郭颖缓声说道:“万事有因有果,再说,是是非非,又怎么能分的清楚?”说到这里稍顿,郭颖接着又道:“颖儿认识的七公子总是开开心心的,总能让大家欢笑,而且,说实话,颖儿很喜欢呆在公子身边。” 看郭颖俏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楚昊宇不由一愣,脸上的冰冷终是散去,摇头苦笑道:“可能,真是我多想了。” 033郭振星的算计 天未曾发亮,楚昊宇已在船头打坐练功,而此刻,船舱中两双眼睛正望着他。 看楚昊宇周身弥漫起一层淡淡光幕,郭振星摇头发出一声轻叹,道:“还真是得天独厚啊。”叹息声中,郭振星语气一转,问道:“小颖,让你服侍七公子,你可怪爷爷?” 郭颖的神情并不曾有任何变化,轻声吐道:“没有。” 颇有深意的望了郭颖一眼,郭振星的目光再次放在了楚昊宇身上,缓声说道:“让你服侍七公子,确实存了讨好七公子的意思,而且,进京之后,老夫还要问皇上讨门亲事。” 虽然早有猜测,可是听爷爷亲口说来,郭颖俏脸上还是浮现出一抹红晕,只是很快便已散去,而郭振星接着说道:“且不说他的身份,七公子虽调皮却重情,尤其心性单纯,绝对是个良配,而且,七公子年幼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小颖,你千万要把握好。”说到这里稍顿,郭振星犹豫片刻终又加了句,道:“他是亲王,婚事定然早有安排。” 郭颖清楚爷爷郭振星话中的意思,轻声说道:“颖儿明白。” 点点头,郭振星接着又道:“也不瞒你,此事都是老二和老三明争暗斗所致。这些年来,我一直放任他们,便是因为爷爷老了,想看看他们两个究竟有何能耐,可惜啊,最终还得爷爷出来给他们擦屁股。” 这次,听郭振星如此说来,郭颖冲郭振星行了一万福,道:“辛苦爷爷了。” 摇摇头,郭振星却是轻叹了口气,道:“武试过后就要征讨漠北,到时候,我中原武林定要与封刀门决出生死,此战,爷爷是逃不掉了,甚至,能不能回来都说不准,所以,爷爷必须安排好后事。” 此刻,郭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道:“爷爷……” 挥手阻止郭颖开口,郭振星继续说道:“七公子受伤,虽是我藏剑山庄被人利用,可出手的终是我藏剑山庄弟子,若传位给老二或者老三,且不说圣上不快,一旦老夫不在,怕我藏剑山庄立马就要四分五裂成过眼云烟。至于老四,就是个不谐世事且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自己都照顾不了,更不要说偌大的藏剑山庄。” 望着爷爷郭振星,郭颖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开口说道:“爷爷,父亲武功尽失,还要依靠轮椅度日,如果执掌我藏剑山庄,有几人能服他?我藏剑山庄,终是江湖门派,以武力为尊。” 点点头,郭振星开口说道:“所以,我才要泽星和三老扶持世杰,要你服侍七公子。有泽星和三老,以他们的功夫和威武,足矣震住众人,不过,重担终要落在你身上。” 看郭颖似懂又非懂,郭振星出口解释道:“七公子身为当今陛下的亲弟,生性调皮贪玩不谐世事,而皇上正值壮年已完全掌控大权,七公子定然是一世荣华富贵。只要小颖你跟在七公子身侧,便无人敢动世杰,何况,世杰本聪慧,又经过这些年的大起大落,心志坚定处事不惊,一个藏剑山庄不在话下,将藏剑山庄交给他,爷爷放心的很。” 稍顿了下后,郭振星接着又道:“而且,致远已经长大,已经能够帮到你父亲了。” 这刻,郭颖如何能不明白爷爷的意思,躬身行了一礼,道:“爷爷放心好了,颖儿知道怎么做。”话到最后,郭颖的目光再次放在了楚昊宇身上。 两人说话这工夫,太阳已经升起,沐浴在阳光之中,一袭白衣的楚昊宇仿若降落凡尘的谪仙不沾丝毫烟火气息。 沉静之中,郭振星缓声说道:“颖儿,下去吧,七公子要收功了。” 沐浴在晨光之中,楚昊宇只觉得阳光如流水般洗刷着筋脉,最后汇入丹田。静静中,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纯净又自得,然而微微挑起的嘴角却是带着一丝邪气,而这更添一抹神采。望着楚昊宇,郭颖竟是愣了片刻。 睁开眼睛,楚昊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犹若暗夜寒星散着熠熠光芒,只是很快便已散去,仿若空花。 望着郭颖,尤其她一张俏脸上微微升起的红晕,楚昊宇不由笑了起来,而且,轻笑很快就变成哈哈大笑,不曾想,他这笑声让郭颖越发害羞。 好容易才平复下心头的羞意,郭颖躬身行了一礼,道:“公子,早餐准备好了。” 点点头,楚昊宇已站起身来,同时对郭颖说道:“能有你这么一个侍女也不错,比铮叔强多了。” 楚铮就站在一侧,听到楚昊宇的话也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了声,叫道:“当然了,不然郭老儿怎么让她来服侍你。”稍顿了下后,楚铮更是摇头晃脑的念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自古……”后面的话,楚铮却是再说不出口。 噗嗤一声,楚昊宇再次笑了起来,叫道:“念啊,铮叔,你怎么不念了?” 瞪了楚昊宇一眼,楚铮大叫道:“老奴又不是什么文人,念诗干什么,会耍刀也就够了。” 看楚铮耍赖,尤其是他如此直性子,郭颖不由笑了声,道:“公子,楚将军,请!” 有美女相伴,且是个善解人意的玲珑女子,楚昊宇感觉这一路有趣多了,再加上郭振星这个老江湖讲解江湖事,不觉间十余日已经过去,而通往京城的运河中明显热闹起来,尤其夜间,灯火渔船再加上丝竹之声,更显热闹。 站在船头看两侧船来船往,楚昊宇开口问道:“铮叔,快到京城了吧?” 嘿嘿笑了声,楚铮张口叫道:“快了,以这样的速度,明天晚上、最迟后天就能回宫。” 点点头,楚昊宇也是一声忍不住的大笑,不过眼珠转动却是张口问道:“也不知楚鹏到京没?路上可千万不要出事。” 哈哈一笑,楚铮大叫道:“少爷,你就放心好了,李小子精着呢,而且马上就是武试,京中事多,他小子身为鹰卫副统领,一定会赶回去。” 点点头,不过楚昊宇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颇为无趣的说道:“武试是热闹,可惜只能看,没趣。”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便是一片笑声,有楚铮的,也有郭振星的。 大笑声中,楚铮张口叫道:“少爷,你要是真想玩,直接找他们几个过招就好了。”说到这里,楚铮又是一声大笑,道:“你不总想闯荡江湖,这次,就拿他们几个练手好了。” 还没等楚昊宇开口,走到船头的郭振星倒是开口说道:“公子金枝玉叶,他们也就是江湖草莽,哪敢跟公子您动手,何况……”拉长的声音中,郭振星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中更是充满笑意,接着说道,“奖励只有那么几个,公子你还是让着他们好了。” 听郭振星如此说来,楚昊宇似获胜了一般点头说道:“就是就是。算了,我就不跟他们抢了。”说到这里,楚昊宇突然回过神来,不满的瞪了郭振星一眼,道:“郭老,你又把我绕里面了。” 哈哈一笑,郭振星开口说道:“公子聪慧,老夫哪能骗过公子你,这一路风平浪静,不都是公子你的功劳。” 听到这个,楚昊宇不由一笑,很是得意的说道:“那是,我这招连父皇都能骗过,更不要说他们了。”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更是扫过楚铮和郭振星一眼,轻哼道:“也只有你们两个,一路如临大敌,生恐出岔子,这不都快到京了,也不见任何动静。” 楚昊宇的计策虽高明,不过这一路行来,郭振星和楚铮依旧小心万分,生恐再出差错。现在,马上就能入京,郭振星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点头说道:“公子高明,倒让老夫汗颜。” 此刻,楚铮心底也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到楚昊宇那得意模样,大叫道:“小子,你也别太得意,天刺那帮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再说,我们还没有到京呢。” 顿时,楚昊宇狠狠瞪了楚铮一眼,而楚铮则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 与楚铮对视片刻,楚昊宇并没有发火反而大笑起来,叫道:“铮叔,你也犯小孩子脾气了,哈哈……整天说我小孩子,现在,也不知道谁是小孩子,哈哈……” “你、你……”伸手指着楚昊宇,楚铮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发出一声冷哼转身离去,沉闷的脚步带起一阵巨响。 望着楚铮的背影,楚昊宇越发高兴,大叫道:“老小孩。”说完后,楚昊宇却是故意冲郭振星做了个鬼脸。 看到楚昊宇的调皮模样,郭振星不由一笑,同时说道:“公子,已经不早,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这次,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郭振星脸上。盯了郭振星片刻,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轻哼,叫道:“郭老怎么也变成达叔了。”说完后也不理郭振星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去。 看楚昊宇离去的背影,郭振星不由摇头苦笑,而就在此刻,又有声音传来,道:“不过,比达叔有意思多了。” 034清晨截杀 清晨,与以往一样,楚昊宇端坐在船头修炼天阳决,楚铮肃立一侧为他护法。 沉寂之中,天就要放亮,只是这刻,夜更更黑了。 突然,听到岸边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楚铮猛然睁开的双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冷哼了声,楚铮一个跨步已站立在护栏上,将楚昊宇护在身后。在楚铮动起来的同时,郭振星已从房中飞出落在甲板上。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警惕和凝重。 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数十丈长的火光,如同一条火蛇从黑暗中窜出想要将众人吞没。 此刻,黑衣鹰卫从船舱中奔出,将楚昊宇牢牢护在中间;身着青色劲装的藏剑山庄弟子,飞快占据船身要害。疾快的速度,却不曾有一丝声音响起,然而冰冷的刀剑,却是带起一股凝重的气势。 众人反应速度虽快,然而这眨眼的功夫,马蹄声已经在岸边停下。 天际已生出一条白线,然而在火把的黑暗下,却只能看到来人一律黑衣黑马,难以看清容貌。 再次望了楚铮一眼,郭振星张口叫道:“在下藏剑山庄郭振星,不知岸上是哪位朋友?”声音不大,然而所有人都清晰可闻,仿佛就似在你耳边。 没有回答,反而有一黑衣人走上前一步开口问道:“敢问楚五爷可在船上?属下奉四爷密令,迎接七公子回京。” 听到对方的话,楚铮并没有放松警惕,两眼直直盯着火把,似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大叫道:“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属下无名小卒,楚大将军自不会将小的记在心上。”说话间,黑衣人却是取出一物扔向楚铮,同时叫道,“这是卑职的腰牌和四爷密令,请五爷过目。” 接过巴掌大小的令牌,楚铮就知道令牌不假,不过楚铮并没有打开令牌上的黄布包囊,而是冷哼道:“小崽子,竟然敢骗老子,莫非以为老子好欺负,杀!” 在楚铮冰冷的大叫声中,岸上竟有控制不住的马蹄上响起,这让本就紧张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想来,若不是因为在船上,一众鹰卫早就扑上去了。 望着楚铮,黑衣人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笑道:“五爷,腰牌和密令可曾有假,楚将军莫要诓属下了。” 见郭振星也望了过来,楚铮哈哈大笑了声,喝道:“小兔崽子,装的不错,可惜你家楚爷爷不识字,给我的密令向来都是口述……” “动手!”不等楚铮话说完,当头黑衣人便是一声冷喝,顿时,早就准备好的黑衣甲士,纷纷举起了长弓。 看岸上一众贼人正引燃长箭,楚铮心里一急,叫道:“郭老儿,你护着七公子,我带鹰卫冲击。” 就在楚铮说话间,已有火箭射了过来。火箭并不射人,而是向着少人的屋顶、窗户射去。藏剑山庄众弟子虽拦下不少,然而火箭落地便着,如此一来,只怕数轮火箭下来,大船就要成一片火海了。 看事态紧急,郭振星急忙说道:“楚将军,还是您保护七王爷,老夫带弟子打头阵。”说完后,郭振星也不等楚铮同意,迎着箭雨向岸边扑去。 人在半空,郭振星随手抓起身侧火箭甩向对岸。极快的速度,瞬间便射穿一人脑门。 看郭振星动手,一队藏剑山庄弟子也随之扑了过去,而武功高深之辈,更是学习郭振星抓火箭挡暗器使。 听到马蹄声,楚昊宇已经惊醒,只是楚昊宇并不愿意醒来,直到火箭射来。 站起身来,楚昊宇脸上有过一丝怒容,沉声喝道:“铮叔,你也上,把这群贼子全部留下。”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铮不由一喜,可马上又是一脸苦笑,道:“算了,老奴还是留下吧,可不能再跟上次一样出了差错。” 说话功夫,郭振星已率先扑到岸上,虽然没有出剑,然而一双大手翻飞,随便一掌即有人倒下,且藏剑山庄一众弟子也已上岸,与黑衣甲士战做一团。 当箭雨稀了下来,便有藏剑山庄弟子前去灭火。打量四周,楚铮猛然察觉到什么,怒道:“有人凿船。” 当楚铮的话落下,最外一层鹰卫立即跳下水去,片刻工夫就听到水底冒起的咕咕声,其中更有鲜血流淌,将江面染成红色,与天际朝霞相呼应。 看看通红的江面,再看看岸边战作一团的众人,楚铮终是担心楚昊宇的安危,轻声说道:“少爷,你且随我上另一条船吧!” 顿时,楚昊宇剑眉挑起,叫道:“怎么,莫非铮叔你怕了?” 听到一个怕字,楚铮双眼圆睁,只是盯了楚昊宇片刻后颇为无奈的挥动着横刀说道:“少爷,这真是打不到,咱们还是先到另外一条船上避避。” 扫了楚铮一眼,楚昊宇沉声说道:“既然铮叔说打不到,那我们就上岸,也省得铮叔憋屈。” 看楚昊宇似要抬步,楚铮急忙拉住楚昊宇,满脸无奈的说道:“少爷,你还是别给他们添乱了,就呆在这好了。”说完后看楚昊宇没有上岸的意思,楚铮才算松了口气。 并不再理楚铮,望着岸边血腥,楚昊宇脸上再没有了一贯的笑容,变得沉寂、冰冷。 面对数人的围攻,郭振星再没有了面对楚昊宇时候的和煦笑容,平静的脸庞仿若大理石雕刻而成,眼中偶尔流露的精光,就似冰冷长剑的寒芒,让所有人都为之心寒。 一个跨步飞起人已站在身后刺来的长剑上,暗运内力,脚下百炼长剑已然折断,而握剑之人更是感到一阵大力袭来,不由向后退去,同时更有一口鲜血吐出。 不需回头,郭振星也知道握剑定然没命,然而并没有结束,脚下断刃如离弦之箭飞出,直刺身前黑衣人胸膛而去。 看同伴陷入危局,左右两侧黑衣人立即攻了上来。右侧,沾血的红缨长枪如同一条毒龙,旋转着刺向郭振星肩膀;左侧,一柄弯刀飞出,带起一道弧度削向郭振星脚骨。而且,在握剑之人倒下的同时,又有一人补了上来。 再次陷入包围,郭振星依旧没有出剑的意思。冷哼一声,郭振星抬手便将长枪抓在手中,稍稍用力,枪柄竟如利刃一般刺入黑衣人胸膛。借着长枪站立,郭振星抬脚便踩上了弯刀,默运玄功,脚下弯刀画出一道圆弧划向左侧黑衣人咽喉,带起一朵血花。 这不过眨眼工夫,郭振星已轻轻松松杀掉四人,只是望着郭振星,楚昊宇反而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沉默良久,楚昊宇突然开口问道:“铮叔,郭老算是高手吧?” 望着楚昊宇,楚铮也是一脸疑惑,不过还是开口答道:“藏剑山庄的庄主要算不上高手,那江湖可就没有高手了。” 点点头,楚昊宇又接着问道:“铮叔,你也算高手吧?” 此刻,楚铮越发摸不着头脑,点点头却是开口问道:“少爷,怎么了?” 看郭振星又是轻轻松松解决掉几人,楚昊宇摇头问道:“郭老和铮叔都是高手,为什么来人武功都这么差?” 听楚昊宇说完,楚铮瞬间呆住。看看已占了上风的藏剑山庄弟子,再看看水面上不断浮起的尸体,楚铮不由的想到楚昊宇遇刺那一幕。不再言语,楚铮更不敢有丝毫的分心,牢牢将楚昊宇护在身侧。 望了岸边片刻,楚昊宇再次问道“铮叔,他们可是军伍出身?” 摇摇头,楚铮冷声说道:“不是。贼人纪律还算严明,配合也不错,却没有战阵的杀气,只是一群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罢了。” 点了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没有高手,也不是行伍之人,莫不成想要一把火烧死本公子?”话到最后,楚昊宇眼中更是闪过一道精光,接着又道,“还是认为一群水鬼就能将本公子埋葬?” 楚铮想不出来个所以然,不由叫骂了一声,喝道:“少爷,这里人多复杂,你还是先上另一条船吧。” 摇摇头,楚昊宇缓声说道:“既然是行刺,肯定还有人在暗处等着本公子,那本公子就在这儿等他好了。”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轻笑了声,道:“郭老那边就快要结束了,他们应该比我们着急才对。”最后一句,楚昊宇故意加大了语气,似恐有人听不到。 猛然拍了下脑门,楚铮张口大叫道:“少爷说的对,老奴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都把眼睛瞪大了,要是公子再出差错,都拿刀抹脖子吧。”说着话,楚铮紧紧握住横刀,一双大眼平静却充满寒光,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听到楚昊宇的话,郭振星不由点点头,暗道:“此子果真聪慧,尤其是这份心境,危局中还能保持镇定,要是多经些磨砺,他日不可限量。”想到这里,再看看已经溃不成军的黑衣甲士,郭振星出口喝道:“书杰,留几个活口。”说完后,郭振星飞身而起,数步便落在楚昊宇身侧。 望着郭振星从容自若的神态,楚昊宇不由赞道:“郭老好功夫。” 也确是好功夫,从黑衣甲士出现到现在,不过半柱香工夫,然而倒在郭振星手上的足足数十人,而且自始至终两手都不曾沾染血迹。 郭振星一声不容置否的轻笑后开口说道:“一群土鸡瓦狗也敢来行刺公子,不自量力。” 轻笑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郭老豪情,小子佩服。” 同行十几日,郭振星给楚昊宇讲了无数江湖趣闻,楚昊宇顶多是笑笑,从不曾夸奖。现在,听到楚昊宇的真心夸奖,郭振星不由笑了起来,同时也有些感谢这次暗杀了。 就在郭振星的笑声中,一黑衣人从水中飞出落在甲板上,使得众人心神一紧,便是楚铮,握刀的手也是一紧。 跪在楚铮身前,黑衣鹰卫沉声拜道:“禀楚将军,贼子全灭,只是船已经漏水,还请七公子移驾。” 挥挥手,楚铮喝道:“带你的人先上另条船。”看黑衣鹰卫转身,楚铮又道:“看好你的人,千万莫要混入了贼子。” 此刻,岸边的杀喊声也小了下来。一袭白衣的郭书杰飞身甲板上,对郭振星说道:“爹爹,全都死了,没有活口,他们口中含有毒药。” 点点头,郭振星望着楚昊宇说道:“公子,这船不行了,上另条船吧。” 这刻,太阳已经露出小半个脸,将天地照成血色。看大船已经倾斜,楚昊宇终是点了点头。 035震怒 正午时分,炙热的太阳照的盘龙殿金碧辉煌,其中来回奔波的人群犹若奴仆一般守护着大殿,只有一道身影,不同与众人的小心,却有着急切,似乎还有一丝恼怒。 来人身材瘦弱,头发呈灰白色,不过一身黑色劲装倒显得干练,尤其双目,平静似一汪深不可测的幽潭。 在盘龙殿侧殿停下,还没等黑衣人开口,门口小太监已先开口说道:“楚大人稍等,小的这就进去禀告。” 不大工夫,小太监已退了出来,道:“楚大人,皇上有请。” 点点头,黑衣人缓步走进侧殿在一桌案前停住,双膝跪地道:“老奴楚坤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话间,黑衣人深深弓下腰,脑袋贴在地上。 龙案后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伟岸,相貌英俊,额头宽广,尤其一双眼眸,透着奕奕神采,此人正是大楚国的帝王楚昊然。 看楚坤进来,楚昊然收起奏折却不曾放下,笑望着楚坤说道:“四叔,赶紧起来,出什么事了?”楚昊然的声音虽平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过皇上!”再次一拜,楚坤才站起身来,望着楚昊然说道:“今日卯时,七少爷在南营附近遭到袭击。” “什么?”大喝声中,楚昊然俊朗脸庞上浮现出一道怒容,眉头更是紧紧皱起。猛然想到什么,楚昊然急忙问道:“小七没事吧?” 楚坤平声答道:“托皇上洪福,小少爷并无大碍。” “小七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自顾一笑,楚昊然脸上已恢复了神采,问道:“何人所为?” 肃立桌案前,楚坤开口说道:“这次是广兴镖局的手笔。” 看到楚昊然脸上神色,楚坤解释道:“广兴镖局建于前朝中期,与当时的丰亲王关系密切,而且,广兴镖局与各大门派都有来往,在道上走的很开,尤其天下大乱后,广兴镖局更是凭着与各大门派的关系,一举成为天下有数的镖局。天下平定后,广兴镖局凭借着曾为主人运过粮草的功劳在京中落稳脚跟,不过广兴镖局并不再扩张反而只走一些大货和暗票,这也为广兴镖局赢得了名声。” 说到这里稍顿,楚坤平静的双眼射出一道寒芒,接着又道:“老奴也是在五六年前才注意到广兴镖局,当时京中数件刺杀案都与广兴镖局或多或少有着交织,老奴就命鹰卫密切注意广兴镖局。数月下来,还真发现广兴镖局与天刺有关,而且水还很深。” 望着楚坤,楚昊然插口说道:“既然不抓,四叔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答了一声是,楚坤开口说道:“天卫与天刺明争暗斗几十年,却从不曾得到天刺首领的消息,只能猜测他就在京城之中。确定广兴镖局与天刺有关后,老奴便放松了对广兴镖局的监控,令数名鹰卫加入广兴镖局。这几年来,确实从广兴镖局得到不少消息,不过,恐怕也是因为此故,将那几名鹰卫的身份暴露。” 再次顿了下,楚坤望了楚昊然一眼才继续说道:“鹰卫刚传来的消息说,袭击七少爷的贼人并没有高手,最后被藏剑山庄和鹰卫全歼,臣以为广兴镖局此举不管成与不成,都可由明转暗。” 楚昊然点了点头,可随即便将眉头皱起,摇头说道:“选在南营附近对小七对手,天刺倒是好手段,断腕前还要给朕一巴掌,且是给全天下人看。”说到这里,楚昊然发出一声不以为意的轻笑,再次问道:“从广兴镖局查出什么没有?” 楚坤沉声答道:“老奴入宫前已命禁军查抄广兴镖局,不过,以天刺的小心,恐怕难以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听楚坤如此说来,楚昊然也不失望,缓声说道:“武试期间,命鹰卫严查,一定不能再出差错,倒是小七……”自顾笑了一声,楚昊然才接着说道:“实则实之虚则虚之,小七还跟以前一样调皮啊,等他回来,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该安安他的心了。” 天色渐暗,热闹了一天的永安门非但没有冷清下来反而人潮涌动,无数人想要从永安门进出,长长的队伍足有数里,不断响起的吆喝声、大笑声、嬉戏声以及小孩哭闹声,奏出了一曲盛世乐章,然而就在此刻,却是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不少人都忍不住回头望去。 数名黑马黑甲的甲士,正策马直奔永安门而来,口中大叫道:“闪开、闪开。” 看到是黑衣禁军,众人才露出释怀神色,想想也是,除去禁军,又有谁敢在直通皇城的永安大街策马狂奔。 黑衣甲士在永安门前勒马停住,当头一人提高了声音叫道:“所有人听清楚了,一炷香内离开,不然,今晚就去衙门歇着吧。” 看守门军卒还在发愣,黑衣甲士不由吆喝道:“还不开门放行,愣什么呢?” 片刻的寂静后,永安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疯狂的想着门里、门外涌去,生恐被请进大牢里,唯有一些胆大的,一边挤一边争论着又是哪位大人物要经过永安门。 没有了检查,永安门很快安静了下来,此刻,已然能够听到皇城方向传来的马蹄声。一大队黑衣甲士如同一阵黑色狂潮,片刻功夫就到了永安门口,不需吩咐,众甲士下马接替城卫军,将永安门牢牢护住。 从城楼上下来的铜甲将军看去四十出头,只是看到当头黑甲军士时候不由愣了下,随即便满脸堆笑的凑了上去,笑道:“楚将军,究竟什么事,还要劳驾少将军您亲自带队?” “今日王将军当值?”黑衣楚将军虽然认识当值将军却不熟悉,随口问了一声便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和敬郡王出宫迎接七王爷回京,我等奉皇命前来保护殿下和郡王!” “七王爷、太子?”王将军脸上有过一丝震惊,随即便大笑起来,道,“没想到是七王爷回来了,卑职这就命小的们清道。” 看银甲将军走远,有人小声说道:“还是楚统领威风,他一个偏将也得称卑职!” 顿时,一众黑衣甲士发出一阵哄笑,当头楚统领也笑了声,不过一双眼眸平静如初,道:“他不过是京卫三军中一个轮值将军,哪有咱们禁军神气。好了,莫再笑了,太子殿下和敬郡王马上就到,叫兄弟们都打起精神,千万不要出岔子。” 看楚统领脸色便冷,所有人的笑容在瞬间止住。禁军本就是从杀场上出来的精锐,严肃起来自有一种威势,顿时,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永安门变得肃穆起来。 没过多长时间,又有马蹄声自皇城方向传来,一个个黑衣甲士手握刀,满脸肃穆的望着正前方,冷峻的仿若雕像,使得其中两人越发显眼。 当前一人身材偏瘦,着一身淡黄色儒服,再加上脸上温和的笑意,给人以温文儒雅之感。不过平静的眼眸虽然带笑,却令人感到傲然甚至是一种自负,或许,这才是皇太子应有的自尊和自傲。 皇太子楚元博身侧,正是武王楚昊俨的长子楚元敬,年岁不大已然被皇上册封为敬郡王。楚元敬穿了一身黑色劲装,骑着黑色骏马,满脸笑意,两手更是不时握起松开,似还幻想着拿兵刃在手中玩耍。 突然,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皇太子,楚元敬张口问道:“我说太子哥哥,你想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说话?” 楚元博确有心事,而且自见过父皇后脑袋就转个不停。“父皇本打算亲自出城迎接他这个七弟,怎么最后让自己和元敬出城迎接?如果有要事也就罢了,明明闲着,这可不像父皇的为人啊?再者,今天早上七叔还遭受袭击,父皇应该出城才对。” 想着其中的所以然,突然听到楚元敬的话,楚元博随口应了声,道:“我在想,三年不见,七叔会变成什么样?”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一声轻笑后接着又道,“要是还跟以前一样,京城可就热闹了。”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楚元敬随即却又撇撇嘴,叫道:“七叔?比我还小一岁呢。小时候,你不也是小七小七的叫着,听你改口我还真不习惯。” 轻笑了声,楚元博开口说道:“年小也长我们一辈。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敬弟你也要改口了。” 挥挥手,楚元敬更是发出一声冷哼,道:“改口?我可不习惯,我觉得还是小七好听。不过说实话,小七倒挺仗义的,以前每次闯祸都是他去向皇爷爷认错,不然,父王非揍死我不可。” 说到这里,楚元敬扭头望了楚元博一眼,小声说道:“大哥,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一直在想,怎么捣蛋才能让皇爷爷责罚小七一次,不过,最后倒是让父王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顿。” 望着楚元敬,楚元博已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是说御书房那次?也怪不得二叔发火,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些,御书房的东西都敢拿,二叔都被皇爷爷责骂了一顿,你说二叔能饶你?最后要不是皇奶奶发话,有你受的。” 轻哼了声,楚元敬极为不满的说道:“就那,我还被父王禁足一月。一间黑屋,每天都是清茶淡饭,不对,只有饭连杯茶都没有,哼!” 此刻,楚元博又是一声大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二叔关了你一个月,不过你的武功也是从那个时候突飞猛进。当时,我还一直奇怪是不是二叔给了你什么灵丹妙药。”说到这里,楚元博瞪了楚元敬一眼后才接着说道:“每次问你,你都不说。” “灵丹妙药?”冷哼一声,楚元敬沉声说道,“我自小也算胆大,可是,一个人呆在一间黑漆漆的小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要是不练功,我感觉自己要疯了。” 说到这里,楚元敬又是一声冷哼,道:“除了吃饭我就练功,天阳决、烈阳掌、风云步,凡是我会的功夫,我就不停的练,根本不敢停下来,因为我怕停下来就会消失不见,连睡觉我都暗运天阳决。” 此刻,楚元博如何不明白楚元敬不说的原因,望了他片刻后突然大笑起来,叫道:“小敬,我可真没想到你是因为害怕才去练武,哈哈……” 看楚元博笑个不停,楚元敬眉头轻挑,不过最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咱们兄弟几个,我一直认为就我胆子最大,害怕告诉你们会被你们嘲笑,现在想想倒也挺好笑的,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盯着楚元博说道:“大哥,你可不能传出去。” 忍住笑,楚元博点头说道:“你就放心好了,绝对不说出去。对了,去年达爷爷传回消息,说七叔已经突破先天境界,也不知道七叔是怎么练的,也太快了些。” 摇摇头,楚元敬撇嘴说道:“皇伯知道原因,父王也知道,可我怎么问父王都不说,只说小七心无杂念勤于修炼。,哼,就小七最贪玩,还心无杂念?不过,小七倒是给父王刺激不小,现在每天都要操练我一个对时,不光武学,还有战场杀技甚至是兵法。以前我还有时间出去玩玩,现在倒好,这一年根本怎么玩过,等小七回来,一定要他好好补偿补偿。” 这刻,楚元博已恢复一贯的笑容。望着楚元敬一眼,楚元博淡淡说道:“元敬,二叔肯定是为了你好,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楚元敬先是一愣,思索片刻后猛然想到什么,张口叫道:“你是说父王同意我随军出征了?”看到楚元博脸上的笑容,楚元敬心里大喜,哈哈大笑道:“太好了,我问了父王几次都被他狠狠教训一顿,害得我现在都不敢在他面前起提漠北。” 呵呵一笑,楚元博开口说道:“你啊,当局者迷,要是二叔不同意你随军出征,怎么会那么狠的操练你?” 楚元敬猛然抬手拍了下脑袋,叫道:“我怎么没想到呢?对了,大哥,你说小七会不会去?” “这……”拉长的声音中,楚元博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036回京 黄昏时刻,一支数百人的银甲军士策马奔向,卷起滚滚黄尘,使得行人纷纷为之让路。 当头一人约莫六十上下,身材中等然而相貌堂堂,尤其是一双大眼总透着神采,合身银色甲胃,气度不凡。此人正是京城三卫之一南营大将军王知轩,听说七王爷遇袭便亲率护卫护送。楚铮与王知轩并行,两人一左一右将楚昊宇夹在中间。 早上的袭击,让楚昊宇极为恼怒,临近京城时候脸色才缓了下来。看路上马车行人越来越多,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京城好像比以前更热闹了。” 看楚昊宇的脸色舒展开来,楚铮不由一笑,接口说道:“哪是,我朝国泰民安,不热闹才怪。” 当楚铮的话落下,王知轩也笑了起来。洪亮豪迈的大笑声中,王知轩开口说道:“七王爷和楚将军这几年不在京城,对京中之事是有所不知,京城能如此热闹,跟我皇颁下的兴商令有关。” 扭头望着王知轩,楚昊宇颇感兴趣的问道:“兴商令?” 点点头,王知轩笑道:“我朝经过十几年休养生息,正如楚将军所说国泰民安,两年前,我皇颁下兴商令,鼓励民间通商希望以商通四方。自兴商令颁布以来,民间稍有积蓄者,大都设法做买卖,买卖买卖有买才有卖,如此以来天下可就热闹起来,京城作为我朝中心,自然更是热闹。” 楚昊宇对兴商令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奇怪城外也如此热闹,张口问道:“王将军,那城外怎么也这么热闹?我看很多只是小镇子。” 望着楚昊宇,王知轩又是一阵大笑,道“七王爷有所不知,兴商令颁布两年,京城的店面一直往上涨,可租金再贵,依旧是有价无市,很多商人就退而求其次在城外做起买卖。现在,京城附近的镇子,尤其是临近大路的,比偏远郡府都热闹。” 楚昊宇终是小孩子心性,听王知轩如此说来已起了兴致,点头说道:“那我一定要好好逛逛了。”说话间,楚昊宇望了楚铮一眼,问道:“铮叔,你不会还要跟着吧?” 楚铮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说呢?” 撇撇嘴,只是想到这一路的数次暗杀,楚昊宇终没有出声,而是望着王知轩问道:“王将军,现在京中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王知轩为官多年,如何能不知这位爷调皮贪玩,哈哈笑道:“好玩的地方多了,卑职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稍顿了下后,王知轩沉声说道:“七王爷要是想享口福,桃园酒家最清净,福满楼最气派,宜人居最养眼,还有百味轩、飘香楼……” 王知轩的话没有说完,楚铮已将他打断,叫道:“几年不见,你小子倒一点没变,就知道吃,那家酒最好?” 望着楚铮,王知轩也不恼怒,反而大笑起来,同时叫道:“将军还不一样好酒?” 对视一眼,楚铮和王知轩又是一阵大笑,便是楚昊宇,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京城三卫呈三角形将京城护在中央,每一卫下辖三旅数万人马,南大营为京城南边屏障,扼守水路要道,自然极其重要,王知轩能够统领一卫,除了皇帝的信任,自身谋略也是不俗且极会做人,与楚铮这位先帝最喜爱的虎将私交一直不错。 很快,王知轩已止住了笑,开口说道:“桃园酒家的酒不错,不过楚将军喜欢烈酒,还是去不归楼好,里面都是烈酒,不醉不归。”说到这里,王知轩又笑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勿怪,除了军阵,卑职就好口腹之欲,对京中各家酒楼很是清楚。” 看王知轩一个相貌堂堂的大将军竟喜欢吃喝,楚昊宇虽奇怪也不见怪,点点头却是再次问道:“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又是一声轻笑,王知轩开口说道:“好玩的地方多了,就看王爷想怎么玩。如果王爷好武,城东九峰山上有个名剑居,每日都有很多江湖人前往,而且,马上就要是武试,想来更热闹。王爷若好诗文,城中伊水河边有太白阁,全国各地来京的士子肯定会去。” 当王知轩稍顿,楚铮再次将他打断,叫道:“我说,你老小子就不能说些我们不知道的,当我们第一次进京呢?” 听到楚铮的话,王知轩不由愣了下,随即便大笑起来,道:“七王爷,你瞧卑职这记性,还当七王爷是第一次进京呢,哈哈……” 不以为意的笑了声,楚昊宇挥手说道:“无妨。王将军,你甭听铮叔的,继续说,你说的那些地方,我最多是听过,根本没去过。” 这次,王知轩没有直接开口,稍稍思索后才开了口,道:“王爷若是喜欢热闹,百事楼可以听到各种江湖趣闻,而且里面也有最好的说书先生。听戏的话,烟雨阁倒是不错的选择,而且还清静,要是想喝花酒……” 猛然想到七王爷还不到弱冠之年,王知轩赶忙咳嗽两声,期望掩饰过去,又怕楚昊宇再问便接着又道:“王爷若想清静些,可以去百年老阁,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茶叶,新的陈的,听说还有数十年以上的茶饼。” 听王知轩提到茶,楚昊宇不由想起早上才分开的郭颖,那个如茶一般淡然的侍女。摇摇头,楚昊宇缓声说道:“我可品不出茶滋味,王将军还是说些其他的吧。” 看楚昊宇脸色不愠不火却不曾提及花酒,王知轩心底才算松了口气,若是被圣上和太后知道他教唆楚昊宇喝花酒,即便只是被人参一本,那也不是他所能够承受的,而此刻,更有军卒前来禀告道:“启禀将军,京中来训,太子殿下、敬郡王出城迎接七王爷回宫,禁卫已接管永定门。” 挥手示意军卒退下,王知轩笑望着楚昊宇说道:“七王爷……” 抬首望着上京城的轮廓,楚昊宇缓声说道:“三年不见,还真有些想了,驾。”说话间,楚昊宇双腿轻夹马腹,骏马立即蹿了出,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永定门高九丈,宽三十三丈,且全都由巨石堆砌而成,再加上城墙上数丈高的楼阁,当真称得上天下少有雄关。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雄伟霸气,而且,此城历经数朝更替,多次修补,斑驳的墙体,更添一种沧桑气息。 看永定门越来越近,楚昊宇也不知为何,感觉心里竟是酸酸的,轻吐道:“三年了,真快,过的真快,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语气突变,大叫道“我又回来了。” 响彻永定门的大叫声中,楚昊宇更是策马狂奔起来,同时间,两道身影从永定门蹿出。急促的马蹄声,就似几人心底的期盼。 当三人靠近,没有言语,同时勒马停住,而后静静对视着。无言的目光,包含了太多,太多,毕竟,这三年,三人都经历了太多太多。 沉寂之中,三人突然大笑起来。欢快的笑声,更是唤起沉寂已久的思念,唤起他们沉寂已久的童真。 大笑声中,楚元博轻叹了口气,道:“七叔,三年不见,我们两个还真有些想你。没有你,这皇城真少了很多笑声。” “七叔?”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更是哼了一声,叫道:“还小我一岁呢,还是小七好听。” 望着两人,楚昊宇不由笑了起来,点头说道:“是,还真是小七好听。”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元博和楚元敬都是一愣,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疑惑这还是他们所认识的小七吗? 看到两人的目光,楚昊宇如何能不知他们心中所想,眼珠一转,又道:“不过呢,小你一岁也是长辈。来,叫声七叔来听听,有赏。” 噗嗤一声,楚元博竟忍不住笑了出来,摇头说道:“我刚还想说三年不见,七叔长大了,现在看来,还跟小时候一样。” 看楚昊宇刚回来就捉弄自己,楚元敬大怒,瞪着楚昊宇叫道:“长我一辈?小时候谁给你当马起,谁给你爬树摘果子吃,又是谁偷偷带你出宫玩?” 楚元敬的语速极快,眼中更有怒火,见此,楚昊宇不由想起小时候调皮捣蛋时候的情景,脸上露出开怀笑意,不过口上却是不肯服软的,毫不示弱的与楚元敬对视着,叫道:“小敬,你怎么不说是谁带着你们闹皇宫,是谁带着你们出城玩?每次闯了祸,又是谁给你们当挡箭牌?”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不由想起被父王责罚的那段经历,冷哼一声,道:“挡箭牌?皇爷爷什么时候罚过你?” 说到这里,楚元敬更是发出一声冷笑,大叫道:“对,还真罚过你,抄书是大哥帮你抄的,练武我得陪着,而每次禁足时候,你小子直接跑到皇奶奶那,害得我每次回家都被父王责罚。老大,你可别说没被皇伯伯责罚过?” 看两人斗嘴,楚元博不由想起小时候,脸上也有着无尽怀念,只是看楚元敬竟想拉自己同盟,不由笑了声,道:“元敬,我记得小时候都是由我来斗嘴,你来动手,今日怎变了?” 不见楚元博帮自己反而挑起小时候的丑事,楚元敬盯着楚元博说道:“大哥,也不知道是谁教我的,说如果你说服不了,我就去打他屈服?” 顿时,楚元博不由一愣,随即便有过一丝尴尬,不过楚元博心境非凡又当了三年太子久经历练,瞬间便恢复常态,笑道:“皇爷爷教的,如果不能教化就诉至武力,七叔不也常用这招?当年,宫里的太监宫女,一个个见了七叔可都是躲着走。”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你们两不一样?那时候暗地里都说,宫里出了仨魔王,元博元敬加七王。” 冷哼一声,楚元敬开口说道:“不都还是你带的头,我现在进宫,都还有人指指点点。” 望了楚元敬片刻,楚昊宇哈哈大笑道:“终于承认我带头了吧,哈哈……小敬,来,叫声七叔听听。” “你……”怒瞪着楚昊宇,楚元敬却是说不出话来。 看楚元敬如此模样,楚昊宇反而更加高兴,笑道:“怎么,想动手?告诉你吧,七叔我可是先天高手,知道什么是先天高手吗?” 看楚昊宇故意仰头做出趾高气扬的样子,再想到自己被父王折磨的凄惨模样,楚元敬伸手指着楚昊宇说道:“你,你……懒得理你,驾。”大叫声中,楚元敬直接调转马头回城。 轻摇脑袋,楚元博轻笑道:“七叔,皇奶奶和父皇都等着你呢,我们回去再说。” 点点头,楚昊宇却没有放过楚元敬的一丝,赶马追上楚元敬,继续说道:“知道什么是先天境界吗?先天,在于一个生生不息,阴中生阳阳中生阴……” 看楚昊宇围着楚元敬喋喋咻咻说个没玩没了,楚元博不由摇头苦笑,只是看到走上来的楚铮和王知轩,楚元博已恢复了一贯的平和。 037入宫 御书房,端坐在龙案后,楚昊然虽拿了本奏折,然而眼神飘忽,其中更有忍不住的笑意,心神明显不在奏折上。突然,自顾笑了声,楚昊然放下了手中奏折。 小永子伺候楚昊宇三十年,如何能不明白自家主子心中所想,躬身笑道:“皇上可是想七王爷了?太子殿下和敬郡王已经出城迎接,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要不小的再派人催催?” 摇摇头,楚昊然轻笑了声,道:“不用,不过几年不见小七,朕倒真有些想他了。”说话间,楚昊然已站起身来,走至一侧望着悬挂在墙上的先帝画像,神情专注。 沉默片刻,楚昊然突然开口说道:“我们兄弟七个,朕身为长子自幼学习治国理家之道,父皇争天下后待我更严,虽不在身边却遣数位名士前来教导朕。老二、老三、老四大都随在父皇身侧,言传身教也算各有所成,至于老五和老六,父王则由着他们的性子。” 说到这里楚昊然摇了摇头,接着又道:“小七出生时天下已定,而且父皇已过天命之年,对小七只有慈没有严,母后更是把小七带在身侧亲自教导,便是我们兄弟几个,对于这个小兄弟,也喜欢的很。因为此故,小七自幼调皮贪玩,闹皇宫逃皇城,捉弄太监宫女侍卫甚至大臣,便是这御书房,也成他玩闹的地方,可父皇却从不曾真正责罚他,甚至还为他请来了一代大儒欧阳先生。说实话,有时候朕也挺羡慕小七的,有父母疼爱且不必为这俗事困扰,想干什么就做什么。” 一口气说这么多,楚昊然再次陷入沉寂,直直盯着先帝楚天枫的画像。突然,楚天枫轻叹了口气,摇头说道:“父皇仙去时,指明要小七入山守孝,固然是爱极小七,可朕何尝不知父皇心中所想。前年老四的事,母后虽然没明说,但朕知道母后心中不快,可朕又能怎么办?” 听皇上吐露心扉,还是这种皇家秘闻,小永子把头深深低下,尽可能小心的说道:“皇上多虑了,太后娘娘深明大义,怎会怪皇上?” 哼似的笑声中,楚昊然缓声说道:“现在朕倒真有些羡慕小七了,只要高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可惜啊,朕虽是一国之君却也为一国之牵,整日不是御书房就是盘龙殿。” “皇上乃是一代明君,实是天下之福,万民之福!”叫喊声中,小永子更是跪了下去,脑袋更是紧紧贴在地上。 “朕不过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好了,起来吧!”说话间,楚昊然已转过身来,脸上更看不出任何情绪,坐下后又拿起了奏折。 静,御书房再次静了下去。突然,看到有人在门口招手,小永子便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时候不长,小永子笑着走进御书房,看圣上楚昊然放下奏折才开口说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和七王爷已经入宫,不过,好像没有看到敬郡王,南营王大将军也在。” 放下御笔,楚昊然稍稍沉默便笑了起来,道:“小七啊,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外面候着,他们来了不用通禀,直接带进来。” 看小永子走出去,楚昊然并不再批阅奏折,静静望着门口,两眼含笑。没过多长时间,听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楚昊然本就含笑的脸上浮现起一抹温情。 楚昊宇当先一步走进御书房,看正含笑望着自己的大哥,楚昊宇不由大叫了声,道:“大哥!” 打量楚昊宇片刻,楚昊然颔首说道:“嗯,不错,长高不少,也长大不少。” 猛然想起什么,楚昊宇呵呵笑了声,一步跪下,大叫道:“臣弟参见皇上大哥,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楚昊宇下跪同时,楚元博、楚铮和王知轩也纷纷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楚昊宇怪异的称呼,再看看楚昊宇那张嬉笑的脸庞,楚昊然不由一笑,道:“好了小七,有你这么喊的吗?” 与楚昊然对视片刻,楚昊宇嘿嘿笑道:“你又是大哥,又是皇上,你想让我怎么喊?” 看楚昊宇眼珠转个不停,楚昊然摇头苦笑了声,道:“你啊,还跟以前一样调皮,小敬不也接你去了,人呢?”说到这里,楚昊然挥挥手,道:“行了,都起来吧。” 楚昊宇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谢恩,直接站了起来,同时说道:“小敬啊,他说二哥找他有事就先回府了。”随口答了一句,楚昊宇根本没有臣子的模样,直接走到龙案前拿起一本奏折,撇嘴说道:“跟以前一样,大哥,你又要看到什么时候?”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再次摇摇头,道:“你怎么就长不大呢?”说完后也不理楚昊宇的反应,望着楚铮说道:“这三年,多亏铮叔和达叔照顾小七,昊然先替小七谢过铮叔。” 听楚昊然如此说来,楚铮难得有个正形,沉声说道:“没什么,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倒是这一路让小少爷受了惊吓,楚铮愧对主人和圣上所托,还请圣上责罚。”话到最后,楚铮一跪到地,脑袋更是磕在地上发出沉重声响。 还不等楚昊然开口,楚昊宇倒不乐意了,叫道:“铮叔,你这是干什么?” 楚昊然已站了起来,望着楚铮说道:“铮叔,快起来。小七调皮,让他多经历些也有好处,你就不必再自责。” 此刻,王知轩也跪了下去,拜道:“臣失察,以致七王爷遭逆贼袭击,还请皇上降罪。” 看看楚铮、王知轩,最后再看看楚昊宇,楚昊然突然笑了起来,道:“小七,你看你,刚回来就惹一堆事,还不赶紧拉铮叔和王将军起来。” “能怨我吗?”轻哼一声,楚昊宇却是伸手将楚铮和王知轩拉了起来。 看楚铮和王知轩起身,楚昊然开口说道:“小博,你先带小七、铮叔给母后请安,朕和王将军还有事相商。” “儿臣遵旨!”躬身行一礼,楚元博拉住楚昊宇的手说道:“七叔,你先随我去见皇奶奶,皇奶奶一直等着你呢。”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那好,大哥,我看母后去了。” 入了后宫,楚元博似也少了些拘束,笑问道:“七叔,你怎么把小敬给气走了?” 轻哼一声,楚昊宇还颇为生气的说道:“我好心告诉他什么是先天境界,让他以后冲击任督二脉时候少受些苦,他不听也就罢了,还说我故意气他,小博,你说,我怎么气他了?” 楚元博苦笑了声,道:“你是好意,只是小敬他承受不了。七叔,这边。” 猛然停住脚步,楚昊宇瞪着楚元博问道:“慈宁宫不是在前面?” 摇摇头,楚元博缓声说道:“自皇爷爷驾崩后,皇奶奶就搬出了慈宁宫,在东南角建了个养心殿,整日礼佛。” 楚昊宇虽然调皮,却也是心思敏捷之辈,瞬间便明白了母后的想法。沉默片刻,楚昊宇迈步同时说道:“小博,走,三年不见,我还真有些想母后。” 养心殿不大,只是在宫中依旧精心别致,而且步入院子便让人感到一种宁静,想来经过高人设计。 缓步走进大殿,看到盘坐在观音大士前的白发老夫人,楚昊宇一跪到地,重重磕了三个头,拜道:“小七拜见母后。” 听到磕头声,老夫人不由颤了下,而听到楚昊宇的话,眼中已是一片湿润。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老夫人颤巍巍的说道:“可是小七回来了?” “母后!”楚昊宇也不知怎么会如此激动,爬到老夫人身侧抱着母后的大腿哭了起来。 抬手抚摸着楚昊宇的脑袋,老夫人眼泪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不过脸上却含笑,叹道:“真是小七回来了,我的小七长大了,知道哭了。” 此刻,楚铮一跪到地,发出一声沉闷声响,拜道:“楚铮叩见主母!”说话间,脑袋磕在地上发出碰碰声响。连磕三个,楚铮接着又道:“大哥决定终身侍奉在主人身前,出山前特意嘱咐楚铮,见到主母后一定要替他给主母您磕几个头!”说完后,楚铮再次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 拍着楚昊宇的脑袋,老夫人轻声说道:“难得楚达有此心,起来吧。” 走到老夫人身后,楚元博也跪下去,笑道:“皇奶奶,今日七叔回来,应该高兴才对,您怎么哭起来了。” 点点头,老夫人故作轻松的笑道:“是,今日我儿回来,老身该高兴,怎么哭了?小七,抬起脑袋,让娘亲好好看看。” 轻嗯了声,楚昊宇抬起脑袋,同时也打量起母后。 三年不见,母后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头发也变得花白,不过两眼依旧有神,尤其是其中的慈祥,令楚昊宇感到一种安静,就想这么一直扑在母亲怀里。 盯着楚昊宇仔细看了片刻,太后轻拍楚昊宇脑门说道:“我的小七真长大了,不过,怎么还依偎在娘怀里,都老大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楚昊宇并没有起身反而轻哼了声,道:“小孩怎么了?娘,你怎么礼佛了,还有,天天对着这个佛像,也不苦闷。” 笑望着楚昊宇,太后眼中尽是慈祥,道:“娘亲年纪大了,什么也做不了,每日礼佛为你们兄弟几个祈福,保佑你们都平平安安,娘亲也就安心了。行了,起来吧。。” 说话间,太后再次拍拍楚昊宇的脑袋,问道:“小七,你还没有吃饭吧,娘亲这就叫人给你做去,阿福。” 在太后的叫喊声中,一灰衣老者从佛堂外走了进来,只是太子楚元博先口说道:“皇奶奶,父皇已经吩咐御膳房,今晚我们一家在慈宁宫用膳,您看可好?” 看楚元博冲自己眨眼,楚昊宇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接口说道:“母后,咱们回慈宁宫吧。小七打小就住慈宁宫,熟悉,也方便。” 没有任何犹豫,太后点头说道:“好,好,我儿想去那都可以。小七,还不扶娘亲起来。”站起身来,太后望着阿福说道:“阿福,你吩咐御膳房做几个小七爱吃的菜,一定要有陈皮兔肉和小黄瓜。” 陈皮兔肉和宫廷小黄瓜都的楚昊宇最爱吃的菜品,听太后说完,阿福躬身拜道:“老奴这就去。” 看阿福退了下去,太后又望着楚昊宇问道:“在山中守孝,每日清茶淡饭,苦吗?” 摇摇头,楚昊宇出口答道:“不苦,山上好玩着呢。”说到这里猛想到什么,楚昊宇已笑出了花来,叫道,“母后,你还不知道吧,小七我现在是先天高手了。” 太后不由一愣,自语道:“先天?”看楚昊宇点头,太后立即笑了起来,甚至伸手在楚昊宇脑门上点了下,道:“你个小猴子,跳的还挺高,不及弱冠就是先天高手,真是聪明,将来一定能成你父皇一样的宗师高手。不,应该比你父皇厉害,你父皇也是过不惑之年才突破的先天境界。” 此刻,楚昊宇也笑个不停,拉住母后的手臂说道:“那是,等我成为一代宗师,母后可得给我准备一份大大的贺礼。” 太后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同时点头说道:“好,好,母后一定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贺礼。小七,告诉娘亲想要什么,娘亲也好早点准备。” 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楚昊宇眼珠一转却是摇头说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就告诉母后。” 抬手轻削了下楚昊宇的脑袋,太后笑着道:“你个小调皮,还学会卖关子了。”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却是撒娇道:“母后,我饿了。” 038家宴 随着太后娘娘和楚昊宇的归来,沉寂已久的慈宁宫又热闹起来,不时有宫女太监进进出出,一派劳碌景象。 坐在软榻上看了楚昊宇半响,太后突然笑道:“小七刚一回来,这慈宁宫就有了生气,以后小七你可要常来看看娘亲。” 望着太后,楚昊宇颇为疑惑的问道:“母后,我不住慈宁宫了,难道你想赶我出去?” 望着楚昊宇,太后愣了片刻后大笑起来,使得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一起。好容易止住笑,太后伸手在楚昊宇的脑门上点了一点,道:“你啊,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讨娘亲高兴。” 随着话语声,太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轻轻抚摸着楚昊宇的脑门说道:“小七,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跟小时候那样调皮了。这是后宫,你怎么能长住?只要你天天来看看娘亲,娘亲也就满足了。” 当太后的话落下,却是又大笑声从门口传来,正是刚处理完政务的楚昊然,随同楚昊然一同进来的,还有一风华绝代的宫装女子。 宫装女子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斜插雕凤金步摇,面容艳丽又端端大方,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当真是仪态万千。此人正在楚昊然的正妻、天楚国的皇后。 大笑声中,楚昊然已走至太后身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躬身冲太后行了个万福,皇后轻笑道:“文慧见过母后!” 楚昊宇虽调皮,可毕竟在深宫中长大,看大哥楚昊然和大嫂赵文慧进屋,便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小七见过大哥、大嫂。”稍顿了下后,楚昊宇又加了一句,道:“大嫂还跟以前一样漂亮。” 看着楚昊宇脸上的笑容,皇后莞尔一笑,道:“三年不见,小七长高不少,人也长大了,不过,还跟小时候一样,俊俏、嘴甜,讨人喜欢。” “一样调皮。”随口接了一句后,太后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同时挥手说道:“难得你们来看老身,坐,都坐,在老身这儿不要拘束。” 在太后身侧坐下,楚昊然笑望着太后说道:“母后,你刚才可是说错了,小七怎么不能住慈宁宫?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扫了楚昊宇一眼才继续说道:“你家小七贪玩,现在已经长大,还会安心住在宫里?” 听楚昊然说完,又看了楚昊宇一眼,太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小七,你尽哄娘亲高兴。”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母后,马上就是武试,这么好玩的事情,小七能不凑个热闹嘛?”说到这里,楚昊宇望着大哥楚昊然问道:“大哥,武试过后是不是就要征讨漠北?” 这次,还不等楚昊然回答,太后倒是先口说道:“在老太太这里,就不要谈论军国大事。小七,你已经回京,跟娘亲好好说说想干什么。” 楚昊然自然明白母后的意思,何况他已经看到楚昊宇眼中的兴奋光芒,便点头附和道:“小七,你也老大不小了,跟大哥说说想干什么?” 顿时,几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什么,想听他会如何作答。 在几人的注视下,楚昊宇满脸嬉笑的说道:“我想走遍三山五岳看看我楚家这大好山河,顺便再见识见识所谓的江湖。” 听楚昊宇说完,太后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眼中有着无尽慈祥,道:“我的小七总算是长大了。” 望着楚昊宇,楚昊然点头说道:“想法不错,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沉声说道:“父母在,不远游。小七,自小就你最的母后喜爱,就你能讨母后欢喜,大哥可是很长时间没见母后这么高兴了,所以,你就乖乖留在京城陪着母后,最少每日进宫给母后请安。” 看楚昊宇撇嘴想要说话,楚昊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不然,我这个大哥一定饶不了你,而且,你小子千万别忘了大哥现在是皇上,要是我不高兴,你小子也别想高兴。” 看楚昊然虽严肃却有忍不住的笑意,而楚昊宇故作委屈的神情望着自己,太后不由笑了起来,道:“是,小七调皮,你这个做大哥的,就该多管管他,不能再像个小孩一样整日就知道玩闹。” 不见母后帮自己反而合着大哥一起训斥自己,楚昊宇只能一脸无辜的说道:“知道了,母后,我饿了。”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太后、皇上和皇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皇后更是开口说道:“母后,小七赶了一天的路,也该饿了。” 很是同意的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是,再说,就是母后你,吃饱了才有力气教训我们,对了,三哥呢?” 望着楚昊宇,楚昊然有点无奈的说道:“老三跟你一样闲不住,年初听说边疆有事,就一直在我耳边絮叨,我耳朵都快长出茧子了。不过没让他去边关,让他练兵去了。” 此刻,太后也开口说道:“你们三兄弟,老大太忙,老三好动,小七你又调皮,那个都不让人省心。昊然,你看看你,这段时间瘦成什么样了?好了,都吃饭去。”说完后,太后当先一步走向后殿。 饭菜很是精致,而且因为太后礼佛的缘故,大都是素食以清淡为主,只有几个楚昊宇特别喜欢的肉菜。 扫了眼桌上饭菜,太后颇为不满的说道:“老身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小七、小博都还小,还有昊然你,平日那么忙更要多注意些身体。阿福,把这些素食都撤了,让御膳房再做些上来。” 当太后的话落下,立即有宫女把饭菜撤了下去。扶着太后,楚昊宇点头说道:“就是,母后你也多吃些,整日白菜豆腐就真成大和尚了。” 呵呵笑了声,太后开口说道:“娘亲年纪大了,吃什么都一样。”说话间,太后已坐了下去,同时又道:“都坐,昊然、小博,你们可是好长时间没陪老身了。小七,来坐娘亲身边。” 端坐在太后下首,楚昊然笑道:“还真是好长时间没陪母后一起用膳了。过的真快,一晃就是三年,咱家小七都长大了。” “是啊!”拉长的声音中,太后摇头说道:“入宫这十几年来,老身最高兴的就是看着小七一点点长大,这三年小七不在身边,娘亲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赔笑了声,楚昊然开口说道:“所以,母后,儿臣哪里也不让他去,就让他陪着你。” 看楚昊宇一脸苦笑,太后哈哈一笑,道:“那小七还不怨死娘亲了。” 虽然不满,楚昊然也只能说道:“怎么会呢,小七会一直陪着母后。” 此刻,一直含笑不曾语的楚元博也开了口,笑道:“皇奶奶,七叔的府邸紧挨皇城,随时都可以进宫来看您。” 点点头,楚昊然接口说道:“是,小七的府邸就在皇城南边,母后要是愿意,也可以去小住些日子。” 说到这里,楚昊然又是一笑,笑得楚昊宇头皮发麻,道:“母后,儿臣已经给小七开府,母后你是不是也该讨个儿媳了?” 顿时,太后和楚昊宇都是一愣,唯有皇后赵文慧和太子楚元博在一边笑个不停,一个个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 很快,楚昊宇已回过神来,挥手说道:“还早着呢,我可不想现在娶亲。”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太后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厉声说道:“你马上就十六,小博十五就大婚,还早?若不是为你父皇守孝,娘亲早把你的亲事定下来了,这次,你小子说什么都要听娘亲的,由不得你。” 说完后看楚昊宇一脸苦笑,再看看楚昊然父子笑个不停,太后也忍不住乐了,笑道:“敢情是你们父子合伙来欺负小七啊!”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然开口说道:“母后,谁敢欺负你家小七?自小都是你家小七去欺负别人,今日小七回宫,儿臣可是听到不少宫女太监说,小魔王又回来了。” 楚元博也赶忙应了一声,笑道,“是,刚才我和元敬出城接七叔,回来路上七叔就把元敬给气走了。” 太后虽老,只是看他们父子一唱一和,如何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摇头说道:“小七,你也太胡闹了,也该找个人让你收收心了。”说到这里,太后却是望着楚昊然说道:“昊然,小七是婚事由老身做主,反正也是闲着,你就不要插手了。” 听太后如此说来,楚昊然赶忙点头说道:“一切全凭母后做主。” 039太后 看楚昊宇熟睡,太后轻摸了摸楚昊宇的脸庞才走出屋子,却不想已熟睡的楚昊宇立马睁开眼睛,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半躺在软榻上,太后沉默了片刻突然叫道:“阿福。” 顿时,一直在大殿外候着的阿福躬身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太后!” 望着阿福,太后张口问道:“小七回来路上可曾遇到了麻烦?”说话间,皇太后更是坐直了身体,直直盯着阿福,消瘦的身躯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 阿福并不隐瞒,缓声说道:“小少爷回来路上曾被人袭击,今日早晨还被贼人烧了船。”说话间,阿福已跪了下去,拜道:“非是老奴隐瞒太后,只是恐太后担惊。” 当阿福的话落下,太后又是一阵沉默。死一般的寂静中,太后轻叹了口气,道:“查到是何人所为没有?” 阿福依旧没有隐瞒,应声答道:“应该是天刺所为。” 先是一愣,太后随即便开口问道:“天刺?那帮贼子为何要行刺小七?行了,你也起来吧,以后有再有此事,一定要告诉老身,不得有半点隐瞒。” “谢过太后!”说完后阿福才站起身来,却是半躬着身子答道:“天刺行刺小少爷,应该与下月举行的武试有关,是否还有其他原因,老奴也不是很清楚。” 点点头,太后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又是军国大事,算了,老身也管不了这些,不过我儿被人行刺,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明日你去告诉楚四,一定要给老身个说法。另外,让他多派些高手保护小七,小七调皮,武试又乱,一定不能再出岔子。” 阿福躬身点头答道:“是,老奴一定把话带到。” 轻嗯了一声,太后又道:“还有,你明日出宫再去小七的府上看看一切是否准备妥当。小七也老大不小了,总住在后宫不合适,唉!”低沉的叹息声中,包含着不舍、爱怜以及一丝无奈。 阿福跟随太后多年,如何不知太后心中的不舍,出口安慰道:“太后,小少爷的府邸紧挨皇城,里面景致不错,太后想少爷了,可以去小住些日子。” 太后摇了摇头,道:“老身虽是一介闲人,可毕竟是皇太后,经常出宫总归不妥当。小七自幼调皮贪玩,现在没了约束,也不知道要怎么疯呢,以后想要见他,怕老身都得遣人去请啦。” 看到太后脸上的苦笑和无奈,阿福赶忙说道:“太后多虑了,小少爷虽然贪玩,可是心性单纯而且至孝,肯定会常来看太后您的。” 点点头又摇摇头,太后轻叹道:“老身看着小七长大,再清楚不过他的性子,终究是太小经历太少,怎么能体会父母苦心,也该找个人收收他的心了。而且,等有了孩子,多少也会沉稳些。” 说到这里,太后又点了点头,道:“看来还是早日为小七选定一门亲事好了。阿福,你明日再去趟宗人府,查查京中还有哪些闺中待嫁之女,多给老身带些回来。记住,不一定都要看家世,老身要给小七挑个心性品貌上等的良配。” 阿福躬身答道:“老奴记下了。” 再次点点头,太后感叹道:“过的真快,一转眼住进这慈宁宫都十七八年啦,小七也从这么大的小布点变成大人,都该娶亲成家了。” 叹息声中,太后一脸沉寂,自语道:“他们兄弟三个,昊然自幼就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老身心疼他也不能多言。铉儿好些,不过稍大一点就给天枫带在身边,老身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只有小七,老身一点点把他带大,而且在这深宫之中,也只有小七这么一点寄托了。” 摇摇头,太后的声音越发平静,接着说道:“他们兄弟几个都羡慕小七,可是又有谁想过,天枫整日为国事所牵,后宫又是勾心斗角,也只有小七能让我们两个轻松些,而且,天枫由着小七胡闹却从不曾教他治国之道,哼,不要说治国,恐怕小七连理家都不会。” 望着太后,阿福脸上有过一丝不忍,轻声说道:“太后多心了,几位少爷都是人中龙凤,先帝和太后苦心,想来几位少爷都能明白。” 太后点头同意,不过猛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老身刚才说什么来着,阿福?”并不等阿福开口,太后接着又道:“刚才老身说小七不懂治国理家之道,国事自然不需要小七操心,只是这家事,却必须教教小七了。” 说到这里,太后不由沉思起来。好半天过去,太后突然问道:“阿福,小七府上的大管家是谁,谁安排的?” 听到太后的问话,阿福立即答道:“大管家由宗人府委派,楚奉先,也是从天府郡跟过来的老人。” 当阿福说完,太后并没有任何表示,而是望着阿福问道:“阿福,你跟随老身五十年了吧?” 虽然愣了下,阿福却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是。老奴自幼就在孙家,小姐嫁人楚家后,老奴就跟在小姐身边。” 轻嗯了声,太后点头说道:“这些年真难为你了,以前是楚家孙家,现在是宫里宫外,难为你了。” 听到太后的话,阿福赶忙拜道:“太后折杀老奴了,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点点头,皇太后开口说道:“等小七开府,你就去做个大管家吧。”看到阿福眼中的惊讶,太后缓声说道:“按理来说,也该让你歇歇了,可数遍宫里宫外,也只有你能让老身放心。” 望着太后,阿福并不回答反而问道:“那太后这边呢?” 太后轻摇脑袋,道:“老身整日礼佛,身边不用太多人伺候,你就去小七府上吧。小七贵为亲王,然而生性单纯,一点也不懂理家之道,要是交给不熟悉的人,老身还真放心不下,何况,离开后宫也未必不是好事。” 听太后如此说来,阿福点点头,道:“老奴谢过太后信任,一定会帮小少爷管好府邸,让太后放心。” 轻嗯了声,太后开口说道:“小七调皮,你就多费些心,若是家里有什么不错的后辈,也一并带进府。”根本不容阿福插口,太后接着又道:“老身累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看太后闭上眼睛,阿福躬身行了一礼便缓缓退去,而当阿福离去,太后却是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因为皇太后和楚昊宇回到慈宁宫的缘故,慈宁宫再次热闹起来,尤其是传出太后将为楚昊宇挑选正妃的消息后,一时间,京中权贵、各大世家,只要家中还有闺中待嫁之女,纷纷入宫拜见太后。 慈宁宫后花园凉亭内,太后一身锦衣看去雍容华贵,只是望着石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书,眉头轻皱了下。 抿了口茶,太后开口问道:“文慧,可曾找到合适的?这几天啊,老身看的眼都花了,一个个都描绘的如花似玉、德才兼备,又是淑德又是端庄,哼,没出阁的小丫头,相貌品性不错老身倒是信,可什么都经历过谈什么气度、端庄?” 听到太后的话,皇后不由一笑,端庄的脸颊更是散着万种风情。轻笑一声,又望了望快要睡着的楚昊宇,皇后开口说道:“母后,儿妃觉得这两个不错,母后你也看看。”说话间,皇后将身前的两本文书递了过去。 轻哦了一声,太后放下茶杯却不曾接文书,而是说道:“刚才那些看的老身眼都花了,你读给老身听听好了。” 皇后又是一笑,道:“母后,这还不是因为你家小七吸引人,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文书了。” 看太后脸上露出笑容,皇后接着说道:“这两本,一个是京中陈家陈芳菲,另个是越中宋家宋玥。” 听皇后说出两人的名字、家世,太后沉默了片刻,而皇后放下文书继续说道:“陈家那个小丫头,儿妃以前还见过几次,相貌不错,至于品行,陈家本就是书香世家,家教甚严,在京中素有才名。” 太后终是点点头,猛然间又想到什么,张口问道:“你是说陈老头的后辈?那个陈老头又倔又硬,天枫时常都拿他没办法,他的孙女不会跟他一样吧?” 顿时,皇后失声笑了声,道:“母后,您多虑了,要是跟陈老大人一样的性子,陈家敢递文书吗?再说,陈老大人已经过世十几年,说不得小丫头都不记得她祖爷爷什么样子。” 听到皇后的话,太后也笑了起来,点头说道:“是老身多虑了,你要是不提陈家,老身都不会记起他。好了,说说宋家丫头。” 皇后脸上含笑,点头说道:“宋玥,年方十五,是宋家家主宋延龄的唯一女儿,而且跟小七一样排行最小。玥,神珠也,由此可知宋延龄对这个女儿的喜爱……” 皇后的话没有说完,太后就把她打断,道:“那会不会太过娇惯了?小七就是太娇惯才养成调皮的毛病,要是一个变成一对,那宫中还不翻了天?” 当太后的话落下,不要说皇后,就是在边上候着的宫女也忍不住一阵轻笑,只有楚昊宇撇撇嘴,却不曾睁眼,依旧在装睡。 忍住笑,皇后开口说道:“母后,儿妃看你是关心则乱。宋家千金虽然娇生惯养,却并不像小七,儿妃听闻此女自幼好静,整日坐在海边看海,可算是文静舒雅。而且,儿妃觉得她跟小七最为像似,都长在富贵之家排行又是最小,自幼极得长辈喜爱,可谓是集千般宠爱于一身,唯一区别就是一静一动,不过,呵呵,这不正好吗?” 轻嗯了声,太后颔首说道:“听你这么一说,老身倒也觉得他们挺般配,可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这样,陈家丫头,改日叫进宫让老身瞧瞧,至于宋家丫头,真来不了就遣人去一趟带张画像回来。另外,你再替老身多选一些,老身一定要挑个合意的儿媳。” 点点头,皇后又是一笑,道:“母后,此事你也不必太过着急,小七已经回来,还怕他跑了不成?你看,小七都睡着了。” 扭头望望楚昊宇,太后也是一笑,喝道:“好你个小七,我们为你忙乎半天,你倒睡着了。” 听到母后的话,楚昊宇终是睁开了眼睛。 040意料之外 睁开眼睛,扫过桌上厚厚的文书,楚昊宇叹了口气,道:“母后,大嫂,真是辛苦你们了,小七给你们倒杯茶。” 说话间,楚昊宇起身为太后和皇后倒了杯清茶,更是将太后那杯递到身前,满脸堆笑的说道:“母后,请!” 满心欣喜的接过茶杯,太后点头说道:“不错,我儿长大了,知道心痛娘亲了。”轻呡了口,太后便将茶杯放下,说道:“难得你这几日安安稳稳陪着娘亲,今日想玩,就出宫玩去吧!” “当真?”忍不住的大叫声中,楚昊宇更是跳了起来,叫道:“我就知道母后最疼我了。”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搂住太后的脖子亲了一口。 看到楚昊宇的欢快模样,太后脸上已堆满笑容,只是看楚昊宇还要亲来,赶忙喝止道:“好了,好了,莫要再跟小孩子一样胡闹。出去小心些,现在京城龙蛇混杂,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早些回来。” “知道了,母后,大嫂,我出去了。”大叫声中,楚昊宇转身跑了出去,看得太后直摇头。 看楚昊宇消失在门外,太后脸色已缓了下来,开口说道:“多选些,早一日把他的亲事定下来,老身就早一天安心。” 当楚昊宇走出后花园,阿福立即迎了上来,笑道:“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去?” “出宫。”楚昊宇随口答了一句,只是看阿福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楚昊宇终是止住脚步,歪着脑袋问道:“福伯,你这是干什么?母后好容易同意我出宫一趟,你不会想拦着吧?” 呵呵轻笑了声,阿福开口说道:“少爷说笑了,老奴怎敢?只是,少爷很少出宫,对京城不了解,老奴给少爷领路可好?” 看楚昊宇张口,阿福接着又道:“而且,老奴跟着少爷,太后也会安心不少。” 听阿福如此说来,楚昊宇犹豫片刻终是点点头,却也开口说道:“你只能跟着。” 躬身行了一礼,阿福开口说道:“谢少爷体谅。少爷,你想去哪?” 迈开脚步,楚昊宇稍稍思索后开口说道:“武王府。小敬那个小气鬼,不就是说了他两句,几天都不敢入宫。” 武王府,出皇城过了护城河,朱雀大街第一家便是,由此可知楚昊俨这位武王如何得先帝和当今陛下的喜爱。 大门很是气派,更有两队黑衣甲士肃立两侧,肃然的表情就如同门口两座高大雄狮。按理来说,如此权贵之家,本该门庭若市可惜路人不少却少有人进出。 走到门口抬头望了眼鎏金的门匾,楚昊宇抬步便往里走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看黑衣甲士就要拔出兵刃,阿福忙上前一步,喝道:“还不赶紧进去禀告武王爷,就说七王爷来访。” 听到灰衣老者的话,黑衣甲士不由一愣,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门子钻了出来,冲阿福笑道:“这不是福爷吗?福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武王府,莫非是太后娘娘传召我家王爷?” 轻摇脑袋,阿福张口说道:“今日老奴是陪七王爷前来拜见武王,还不赶紧进去禀告。” 望着白衣公子,门子终于明白他就是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七王爷,赶忙下跪道:“奴才叩见七王爷。” 撇撇嘴,楚昊宇轻哼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吧。”说完后再不理他,楚昊宇抬步走进王府。 看门子还跪在地上,阿福轻喝道:“还不赶紧进去禀告你家主子。” “福爷稍等。”大叫声中,门子站起身来一溜烟跑进王府。 楚昊宇小时候来过几次武王府,不算陌生,很快就走到了大堂,而武王楚昊俨正肃立在门口。 楚昊俨身材中等,相貌也算得上俊雅,不过最吸引人的是他的气度,站在门口就那么自然而然,仿佛天地都以他为中心,一双眼眸,平静清澈却又如幽谭深不见底,本是矛盾感觉却没有丝毫冲突。 看到二哥楚昊俨,楚昊宇已笑了起来,叫道:“二哥。”看楚昊俨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楚昊宇撇撇嘴,接着又道,“二哥,你不会是想考较我吧?我回京第一个就来拜访你,你还给我下马威,忒不厚道。” 望着楚昊宇,楚昊俨眼中浮现起一丝笑意,道:“难得小七有此心,那二哥更要考考你。虽然打通任督二脉,不过功夫怎么样,还是去演武堂说吧。”说完后,楚昊俨根本不容楚昊宇开口,直接走向后院演武堂。见此,楚昊宇虽撇了撇嘴,也只能跟上去。 后院空旷却极为清幽,而且,没有武将的校场,也不似文人的精心雅致,是一种不经修剪的自然而然。 快步走到楚昊俨身侧,楚昊宇开口问道:“二哥,小敬呢?” 楚昊俨不咸不淡的答道:“演武堂,你过去就看到他了。” 顿时,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出来,叫道:“二哥,你现在还天天操练他?” 扭头撇了楚昊宇一眼,楚昊俨淡淡说道:“要不你也过来陪他,反正你整日也闲不住。” 听二哥如此说来,楚昊宇赶忙摇摇头,道:“算了,我还要陪母后呢,今日好容易出宫一趟,也被你逮到了。”说话间,楚昊宇忍不住望了楚昊俨一眼,终是好奇心重,再次问道:“二哥,你现在都怎么操练小敬?” 楚昊俨没有回答,走到演武堂门口停住脚步对楚昊宇说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刻,楚昊宇能够想到楚元敬被蹂躏的情景,嘿嘿笑了声,抬腿走进演武堂。 演武堂的墙壁、地板都是暗青色的大理石,看去庄重、肃然。走进演武堂,楚昊宇直接被上下翻腾的三人所吸引。 楚元敬单手握刀,一刀劈向刺来长枪,同时转身想要躲避身后砍来大刀。眼看长刀就要劈在楚元敬后背身上,楚元敬突然放弃身前长枪,一个急转身单手抓住长枪,手中大刀顺势劈在背后长刀上,同时间,楚元博抬脚踢向身前甲士胸膛。 顿时,一声刺耳巨响响起,两柄精钢长刀应声折断,看得楚昊宇一阵愕然,张口问道:“二哥,真打啊,你就不怕伤了小敬?” 轻哼了声,楚昊俨沉声说道:“当然,莫非小七认为演武堂也是闹着玩的?” 楚昊宇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轻哼道:“那也不用这么认真,万一伤了怎么办?” “怎么办?”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俨冷声说道:“在演武堂伤了,总比在战场上丢了命好。” 听到楚昊俨的话,楚昊宇竟是愣了下,张口问道:“二哥,你不会是想让小敬去漠北吧?” 楚昊俨并不回答反而开口问道:“难道小敬不该去吗?我大楚王朝,就是靠我楚家男儿双手打下来的,你们身为楚家男儿,不该为楚家上战场?” 在楚昊俨和楚昊宇走进来时候,楚元博三人已经停下,亲口听到父王同意自己的去漠北,楚元敬大喜,叫道:“父王,你终于答应孩儿去漠北了?”说到这里,楚元博又望向楚昊宇,调笑道:“小七,看你笑的那么高兴,莫非皇奶奶已经给你挑了位妃子?” 望着楚元博,楚昊宇反唇相讥道:“看你现在脸上都笑出花来了,莫非二哥要给你再多讨几房老婆?” 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张口叫道:“要是父王真给我多讨几房小妾,我当然高兴……”猛然看到父王就在一侧,楚元博赶忙改口说道:“不过,能上战场我更高兴。” 此刻,与楚元博对练的两个甲士一跪到地,拜道:“参加武王。” “起来吧。”说话间,楚昊俨却是走到场中央,对楚元敬说道:“为父知道你想去漠北,不过想让为父同意,你就要从为父手中走过十招,或者,出手将为父逼退,哪怕半步。哼,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何必让你去战场送死。” 顿时,楚元敬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反而一脸迷茫,脑中更是一片迷糊,张口叫道:“父王、父王……” 冷哼一声,楚昊俨低沉着声音说道:“未战先怯,岂是勇者所为?”说到这里,楚昊俨望着楚昊宇说道:“同样是刚才的条件,你若能做到,二哥替你求母后,让你去漠北走一遭。”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道:“我可没说要去漠北,再说,二哥你的条件也太难了,简单点?” 盯着楚昊宇,楚昊俨开口说道:“小七你一向贪玩,漠北荒芜,然而大漠孤烟也算得上天地奇观,何况,此战过后天下再无大战,小七你要是错过岂不抱憾终身。” 说到这里,楚昊俨傲然一笑,道:“这样,你们两个联手,只要逼退本王半步,就算你们两个过了,如何?”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二哥,听你的意思,此战必胜?”说话间,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接着又道:“二哥,你明明是考较小敬,为何要拉上我?还有,不早不晚非要等我来,你什么意思?” 楚昊俨并不否认,张口说道:“小七你还不太笨。你岁不过十六,已经打通任督二脉进入先天之境,可惜你得来的太过容易,并不知其中艰辛和珍贵。父皇对你期望甚高,要是再这么任你胡闹下去,天人境遥遥无期,只有漠北才能成为你的磨刀石。” 看楚昊宇还想开口,楚昊俨又是一声冷哼,喝道:“不要再废话了,出手,不然,你们两个就留在这吧。” 041武王 在楚昊俨冰冷的声音中,演武堂瞬间一静。愣了片刻,楚昊宇一脸无奈的说道:“二哥,你不会是当真的吧?” 盯着楚昊宇,楚昊俨冷声说道:“小七,二哥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苦笑一声,楚昊宇却近似撒娇的说道:“二哥,能放过我吗?” 这次,楚昊俨不再开口,就这么静静肃立在演武堂中央,双手自然下垂,沉寂的气息,如同苏醒过来的巨龙,随时都可以对送上门口的猎物致命一击。 见此,楚昊宇轻叹了口气,然而眼珠转动已有了主意,张口问道:“二哥,是不是只要你挪动脚跟,就算我们赢?” 看楚昊俨点头,楚昊宇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喜色,冲楚元敬眨了眨眼并开口说道:“小敬,还记得以前在宫里时候吗?” 楚元敬与楚昊宇一起长大,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沮丧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更是重重点下脑袋。 再次冲楚元敬眨眨眼,楚昊宇突然大叫道:“跑啊!”大叫声中,楚昊宇已转过身去,而后施展起最为熟练的风云步向演武堂外跑去。 在楚昊宇的大叫声中,楚元敬也不管身前是自己的父王,提起全部修为将手中断刃抛出射向楚昊俨,疾快的速度甚至带起破空声响,同时间,双脚蹬地向后跃起,在半空一个翻转拼了命的想要逃出演武堂。 这刻,两人都打着先跑了再说的主意,要是楚昊俨真的追来,那自然算他们赢。 望着两人,楚昊俨嘴角浮现出一抹不以为意的轻笑,道:“小七好算计,不过,要真让你们两个跑了,那本王还谈什么宗师境。” 说话同时,楚昊俨抬起手臂极其随意的将断刃抓在手中。两指用力,顿时,断刃再次断成两截,分别向楚昊宇和楚元敬两人射去。 负手而立,楚昊俨淡然道:“武者,意为重,行在后;意为志、为智,小七你只有智却无志,还算不得武者,至于小敬,未战先怯,是无志;盲目跟随,是无智,顶多是个武徒。” 说话间,楚昊俨将目光放在楚元敬身上,接着说道:“小敬你平日自谓勇猛,为何在父王面前总畏手畏脚?若连为父都不敢面对,何谈武道,先天之境,哼,不要想了。” 听到父王楚昊俨的话,楚元敬不由一怒,圆睁的双眼中更有寒光闪过。就地打了个滚躲开断刃,楚元敬顺手抓起一柄长枪,大喝一声刺向楚昊俨胸膛。 在楚昊俨开口同时,楚昊宇便感觉不妙,全力运转风云步,整个人仿佛一团虚幻的云雾飘向门口想要先逃掉再说,可惜,身后断刃更快。 望着仅有数丈距离的门口,听着断刃带起的吱吱声,楚昊宇苦笑起来,要是自己真被刺中,那可就甭想离开演武堂了。心底一声暗叹,楚昊宇不改去势却是转过身来,挥手拍向断刃,想借着反震之力离开演武堂。 凝聚了楚昊宇大半修为的一掌,瞬间便拍在断刃上,只是楚昊宇脸上的笑意突然顿住并化作苦笑。 拍上断刃的一瞬,楚昊宇却是感觉断刃轻飘飘毫不着力,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想要收功已然不及,气息一乱人便落在地上,甚至差点跌倒。 调息着体内错乱的真气,楚昊宇苦笑道:“你们父子玩就好了,为何非要拉上我?我去什么地方玩不好,怎么就来你们家了?”口上抱怨个不停,楚昊宇却是从落兵台上抓起一柄长剑,扑向楚昊俨。 楚元敬的枪势凶猛带起刺骨寒芒,然而楚昊俨随意挥动的手掌间,总能恰到好处的逼退长枪。 看楚元敬气息混乱两眼发红,楚昊俨淡然说道:“武者,重在心,心静如水方能映照万事万物,小敬你心已乱,现在不过是逞匹夫之勇,一边歇着吧。”话到最后,楚昊俨再次点出一指正中枪尖。 顿时,楚元敬只觉得这一枪像似刺进了虚无,空荡荡的毫无着力之处。心中大叫不妙,楚元敬却知道不能收抢,只好大叫一声提起全部修为向前刺去,然而就在此刻,楚元敬猛然感到一阵大力袭来,连人带枪踉跄着向后跌去。 一招逼退楚元敬,楚昊俨望向了楚昊宇,道:“先天之境,呵呵……小七,我问你,何为先天?” 看楚昊宇不语,楚昊俨开口说道:“古语有言,大易论天道,恒久而不已;此从后天观,未究先天始。我们武者,内修劲气外练筋骨,不过是刻意而为之,唯有步入先天后一切放能算自然而然,身念合一,也就是所谓的生生不息。小七,你任督二脉已通,可你又能做到多少?” 在楚昊俨平淡的话语声中,楚昊宇已平静下来,甚至有过一抹思索。见此,楚昊俨点头说道:“小七可知什么是天人境?” 这次,楚昊俨依旧不等楚昊宇开口便答道,“有人,天也;无人,亦天也!小七你一向贪玩可谓是懵懵懂懂,根本不知何为武者,更不要说自己的道,要是如此下去,永远也不要想天人境了。” 楚昊宇知道比起这个武痴二哥自己差的太多,不说话也不去想楚昊俨所说的,甚至要想法摒弃他所说。默运玄功让自己静下心来,楚昊宇抬手一剑直刺楚昊俨胸膛而去,正是楚昊宇最熟悉的少阳剑诀起手式。 盯着楚昊宇的剑势,楚昊俨眼中有过一丝赞赏,道:“我楚家少阳剑诀至刚至阳,小七你这一剑刚中带柔,剑意含而不发,不错不错,不过,也只是刚入门而已。”说话间,楚昊俨两指并拢做了个剑诀,同样是一招少阳剑诀刺向楚昊宇。 顿时,楚昊宇眼中一亮,既为楚昊俨这一剑,也为计谋得逞的高兴。手腕轻转,长剑一改去势削向楚昊俨的手指,疾快的速度犹若一道闪电乍现。 望着楚昊宇的双眼,楚昊俨脸上也有过一丝笑意,似为楚昊宇这一剑,似为接下来的那一刻。 疾快的速度间,瞬息间楚昊宇的长剑就要削上楚昊俨的剑诀,然而恰在此刻,楚昊俨两指散开如同一个夹子,而楚昊宇的长剑就似送上门的耗子。 轻松夹住楚昊宇的长剑,楚昊俨脸上浮现出一抹轻笑,道:“剑之道,在于变;变则通,通则达!不过还有一句话,小七你也要记得,一力降百巧。” 楚昊宇不服气的拽了几下,然而长剑给楚昊俨牢牢夹在两指间,根本动弹不得。轻哼一声,楚昊宇赌气似的松开了长剑,叫道:“二哥你是天人境高手,欺负我们两个小孩当然容易了。” 收起长剑,楚昊俨淡淡说道:“我欺负你们总比被外人欺负的好。好了,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安心练武吧。” 看楚昊俨离开,楚昊宇伸手却拉了个空,只能望着楚昊俨的背影叫道:“二哥,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母后会着急的。”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俨笑道:“要是这个时候能让你安生点,母后自不会多言,大哥更会松口气。” 听二哥如此说来,楚昊宇只能眼睁睁看他走出演武堂,尤其是看到福伯冲自己笑了笑离去,楚昊宇不由苦笑起来。 好久,看楚元敬还是无精打采的坐在地上,楚昊宇也一屁股坐了下去,张口问道:“你怎么不说话,莫非受伤了?” 摇摇头,楚元敬有气无力的说道:“父王不过是想让我吃些苦头,我怎么会受伤。” 楚昊宇很是同意的点点头,道:“也是啊,你是他的长子,二哥怎舍得伤你。”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瞪了楚元敬一眼,大叫道:“你说我见到你就倒霉?明明是好心来看望你们父子,谁知道连茶都没有喝上一口,反倒给关了起来。” 楚元敬毫不掩饰的与楚昊宇对视着,叫道:“你说什么呢小七,明明是我看见你才走的霉运。本来好好的,你一来父王就要考较我,现在倒好,不说漠北能不能去,连大门都出不了。” “什么?”大叫声中,楚昊宇双眼圆睁,愤声叫道:“我扮了几天乖宝宝母后才同意我出宫,我出宫就来看望你们父子俩,二哥不领情也就罢了,莫非你一个后辈还想反天不成?” 冷哼了声,楚元敬极不客气的说道:“你整日除了拿长辈来压我外还会什么,有本事来比拳头啊?”说着话,楚元敬故意晃了晃长枪。 顿时,楚昊宇剑眉挑起,大喝道:“怕你不成?来、来,我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先天境界。”说话间,楚昊宇已跳了起来,同时抓起长剑。 楚元敬也跳了起来,长枪直指楚昊宇胸膛,冷哼道:“除了先天,你还会什么?”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越发恼怒,叫道:“好,好,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会什么。”大喝声中,楚昊宇挥剑直斩楚元敬当头而去。 042拘禁 看楚昊宇长剑刺来,楚元敬也不废话,抬手一枪刺向楚昊宇的胸膛。凌厉的枪势,带起一阵破空声响。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巧,只是楚昊宇并没有取巧的意思,提起八成功力灌注长剑,狠狠斩了下去。 疾快的速度中,枪与剑在瞬息间撞一起,发出一声刺耳巨响,同时间,两人都是一震,向后退去。 轻抖几下发颤的手腕,楚元敬眼中精光更甚,喝道:“几年不见,小七你还真长进不少,敢跟我硬碰了,再接我一枪。”大喝声中,楚元敬手臂轻抖,长枪卷起无数枪影刺向楚昊宇。 暗运天阳决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楚昊宇抬剑斩了出去,同时叫道:“怕你不成!” 这次,楚昊宇剑势平淡,不过长剑上却是凝聚出一层淡淡白光,已然是使出了十成修为。 当长剑再次斩在长枪之上,或是长枪刺在长剑上,楚元敬突然感到一阵大力袭来,凶猛的力道,让楚元敬身体都是一颤,最后虽稳住身躯,脚下坚硬的青石板却是多出两个清晰脚印。 没有楚昊宇的智计,也不及楚元博的儒雅和沉稳,楚元敬总认为自己武功最高、最勇猛,即便知道会受伤却是硬生生承受了楚昊宇这一击,丝毫不退半步,然而就在此刻,又是一剑刺来。 接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楚昊宇高高飞起,如苍鹰搏兔扑向楚元敬,锋利的长剑,直刺楚元境脑门而去。 盯着楚昊宇手中长剑,楚元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生出傲然战意,大喝道:“杀!”冰冷的叫喊声中,楚元敬手中长枪竖起挑向楚昊宇胸膛,只是一个简单的劈刺,不过极快的速度、霸道的气息,带起一股惨烈杀气。 很快,长枪和长剑再一次撞在一起,猛烈的撞击,将百炼长枪都给压成弓形,只是楚昊宇也给高高挑了起来。 看楚昊宇飞起,楚元敬也顾不得体内翻腾的血气,一个跨步便跟了上去,长枪依旧刺向楚昊宇的胸膛。 硬碰三招,即便楚昊宇打通任督耳脉功力也高楚元敬一筹,也是极其吃力,看楚元敬再次扑来,熟知他鲁莽性格的楚昊宇终不再与他硬碰,施展风云步与楚元敬战做一团。 两人自幼在一起玩耍、习武、读书,对对方了解异常,甚至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对方要出什么招式,因此打的异常纠结,也异常辛苦。 不知觉,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汗珠;打着打着,衣衫也变得破破烂烂;最后,两人甚至丢掉兵刃如同顽童一般撕扯起来,不过招招都让对方感到痛。 终是感到累了,楚昊宇狠踹了楚元敬一脚后借势落在远处。看楚元敬还要扑上来,楚昊宇忙挥手说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我认输。”说话间,楚昊宇已坐在地上,同时忍不住揉捏起酸痛的手臂、肩膀。 听楚昊宇认输,楚元敬不由愣了下,胸中一口气松下人从半空跌落,重重砸在楚昊宇右腿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哈哈大笑道:“小七你终于认输了,先天?也不怎么样,以后别在我耳边唠叨了。” 狠狠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极为不满的叫道:“不怎么样?那怎么不见你突破?还不赶紧起来,疼死我了。”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抬左脚踹在楚元敬的肩膀上。 顺势躺在地上,楚元敬又是一阵大笑,叫道::“痛快,好久没有玩的这么痛快了。” 听楚元敬如此说来,楚昊宇极为不满的叫道:“还说,你下手真狠,我浑身上下都是疼的。” 楚昊宇的话又惹得楚元敬大笑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才开口说道:“你下手不狠?刚才一拳直接打在我脸上,要不是怕惹皇奶奶生气,我非在你鼻子上来一拳。不过,就你现在这么样子,恐怕要被他们笑死了,哈哈……” 在楚元敬的大笑声中,楚昊宇不由打量起自己。衣衫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头发散乱整个人看去就像个叫花子。 轻皱眉头,楚昊宇却是大笑起来,笑道:“我要是这个模样进宫,估计母后会心痛死的,那可有你小子好受的,二哥也跑不了。哼,别光顾着说我,你看看你自己,比我好不到哪去。” 躺在地上,楚元敬长长舒一口气,叫道:“这算什么,这一年来,父王操练我时候,差不多天天见血。”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愣,满脸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假的?二哥不会那么狠吧!” 斜眼盯着楚昊宇,楚元敬没好气的问道:“你说呢?” 与楚元敬对视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你们父子俩还真是对怪人,我也够倒霉的,碰到你俩都在发疯。对了,刚才你那一枪怎么会有杀气?看着挺惨烈的,跟铮叔的刀法差不多。”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元敬轻哼了声,道:“当然有杀气了,你以为我两年军伍是白混的,最惨一次,差点提着脑袋回来,只可惜我的漠北,被你小子搅合了。” “什么叫被我搅合了,有点良心好不?”随口叫了一句,楚昊宇却是颇为好奇的问道:“你小子怎么进军伍了?” 呈个大字型躺在地上,楚元敬缓声说道:“三年前皇爷爷驾崩,小七你入山守孝,小博当了太子,没过多长时间,四叔出事小飞幽居府中,我觉得京中无趣,就加入了军伍。” 小飞,楚元飞,四王爷楚昊旭的长子。当楚昊宇说完,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楚元敬突然笑了起来,嘿嘿的笑声,似有着说不得的高兴。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张口问道:“你小子笑什么呢,瞧你那得意样?” 看楚昊宇张口,楚元敬的笑声更大,叫道:“小七,现在你那里也甭想去了,就乖乖陪着我吧,哈哈……” 听着楚元敬得意的大笑声,楚昊宇不由踹了他一脚,叫道:“我出不去你就这么高兴,你不是也出不去?” 虽然被踹了一脚,楚元敬还是没有止住笑声,叫道:“好不容易才能看到小七你吃弊一次,而且还被关了起来,我当然高兴,哈哈……” “你……”怒瞪着楚元敬,楚昊宇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一个翻滚远远躲开,楚元敬接着说道:“还记得小时候想看皇爷爷责罚你,我都偷到御书房了。” 想到小时候的趣事,楚昊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甚至咳嗽起来。好容易忍住笑,楚昊宇断断续续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次连二哥都被父皇叫进宫狠狠责骂了一顿,你能跑的了?不过,我也被父皇狠狠训斥了一顿。”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轻哼道:“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你也好意思说出来,我可是被父皇禁足了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啊!” 顿时,楚昊宇刚止住的笑声再次响起,笑到肚子都隐隐作痛。好容易止住笑,楚昊宇开口问道:“小敬,你说二哥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不会真等武试结束,那我们还玩什么?” 摇摇头,楚元敬轻哼道:“不知道,不过父王说话从无虚言。”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开口问道:“你不想去漠北了?”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楚元敬立即坐了起来,张口问道:“怎么,你有办法?”看楚昊宇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楚元敬闪过一丝喜色,因为他对这个表情太过熟悉了,大叫道:小七,什么办法,快告诉我。”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招招手,楚元敬连滚带爬的把耳朵凑到楚昊宇嘴巴,只是听楚昊宇说完,楚元敬却是一脸愕然,张口问道:“这能行吗?” 轻哼一声,楚昊宇颇为不满的叫道:“听不听随你,反正又不是我去漠北。”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元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终是点了下脑袋。 是夜,突然下起雨来,除去数处烟花之地,上京城沉寂在滴答雨声中。雨夜,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可总有人喜欢暗夜,尤其是下雨的夜晚。 伊水河岸一小凉亭中,一青衣人面水而坐,手中更握了杯清茶,看去好不悠闲。突然,一道黑影仿若从地下冒出就这么出现在凉亭中。 半跪在青衣人身后,黑衣人躬身拜道:“小的叩见主上。” 青衣人没有回头却是放下了茶杯,不咸不淡的说道:“起来吧。出了何事,这么急着见我。” “谢过主上。”再次一拜后黑衣人才站起身来,道:“这两日楚昊宇并不在宫中,前日出宫游玩时被武王留在了演武堂,而且,恐怕还有扣留他一段时间。” 听黑衣人说完,青衣人并没有任何表示,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宫里哪位怎么看?” 黑衣人立即答道:“并没有太大反应。”说完后看青衣人没有开口的意思,黑衣人继续说道:“怪也就怪在这里,太后正在为楚昊宇选亲,应该着急才怪,何况,楚昊宇回京不过数日。” 这次,青衣人并没有再问什么,而是淡淡说道:“就这些?” 听着青衣人不咸不淡的口气,黑衣人赶忙说道:“主上要求小的密切注意楚昊宇的动向,再有几天就是武试,小的恐影响主上大计才出宫禀告。” 发出一声不容置否的轻哼,青衣人开口说道:“这些年你在宫中坐到现在的位置不容易,不要因为一些小事暴露了身份。楚昊宇天生调皮好动,武试,他不会错过的。” 当青衣人说完,黑衣人立即跪了下去,道:“是小的糊涂,还请主上责罚。” “起来吧,以后聪明些,莫要因小失大。”平淡的话语中,青衣人却是又开口问道:“这几日京中盛传太后为楚昊宇选亲,你久在宫中,感觉太后意向如何?” 黑衣人虽站了起来,却是躬身答道:“皇后娘娘举荐了越中宋家和京中陈家,不过,小的看太后更中意方靖的孙女。” “方家?”思索片刻,青衣人再次问道:“是有人向太后举荐,还是太后自己挑选的?” 稍愣了下,黑衣人小心答道:“小的不清楚,这就回去打探。” 轻摇脑袋,青衣人缓声说道:“不用,回去吧,这段时间非十万火急的事不要联系老夫。” 看青衣人端起茶杯,黑衣人也不多话,躬身一拜后消失在雨夜之中,而当黑衣人消失时间不长,又有一道黑影现身凉亭。 望着青衣人,黑衣壮汉沉声喝道:“你说那个杀神为何把楚昊宇留下?” 青衣人举着茶杯却并不曾喝下,轻叹口气,道:“是我们做的有些过了。” 黑衣壮汉顿时一愣,满脸不敢相信的问道:“过了?” 点点头,青衣人缓声说道:“楚昊宇未曾出山时候,老夫就已布局杀他。杀掉楚昊宇,再加上两年前楚昊旭的事,只要我们稍加利用,就可造成楚家不和之局,尤其是楚昊然和太后。那个老太婆虽不问世事,可身为太后又是楚昊然的生母,岂容小觑,何况太后出身孙家,可谁知竟然阴错阳差扯上藏剑山庄。郭振星也是头老狐狸,察觉局势不妙竟然放下身段亲自护送楚昊宇回京,还把孙女送给楚昊宇当侍女,哼。” 轻哼声中,青衣人继续说道:“楚昊宇也够调皮,一个实则实之虚则虚之把我们都给耍了,当老夫察觉不对时却再难下手,而且,广兴镖局出了岔子只能舍弃,老夫就在断腕前再给楚昊然一巴掌。” 点点头,黑衣壮汉却是颇为疑惑的问道:“这些我都知道,怎么会过了?” 放下茶杯,青衣人摇头说道:“在南营截杀楚昊宇,广兴镖局是明,你带高手在暗,只是有郭振星和楚铮这两名高手,广兴镖局就显得太弱,而你们没能出手,这是一错。刘铭鼎跟随老夫多年,功夫、心计都不错,尤其忠心,再加上老夫另有重用,便让他带走了老婆、孩子,这又是一错。两者加在一起,要是他们不起疑,那老夫倒要奇怪了。” 黑衣壮汉终是点点,可马上又问道:“为什么是楚昊俨这个杀神?” “杀神?”轻哼一声,青衣人开口说道:“年岁不大已然是天人境高手,心智岂容小觑,何况,也只有他最合适。” 黑衣壮汉虽没有想明白,却不再问及,而是插口话问道:“楚昊宇被关了起来,现在怎么办?” 摇摇头,青衣人缓声说道:“你就放心好了,楚昊宇不会错过武试,只是,太后为楚昊宇选亲,陈家、宋家哪怕是朝中文武大臣,你说太后怎么会中意方家?” 盯着青衣人,黑衣壮汉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方家?” 青衣人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走到亭子边,静静望着豆大的雨珠,道:“当然可以是方家,我只想知道是太后自己挑选的,还是有人举荐。” 黑衣人先是一愣,随即似明白了什么,急忙说道:“你是说……” 点点头,青衣人突然笑了声,道:“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既然人多,那我们就先静观其变好了。通知下去,所有针对楚昊宇的计划暂停,另外,让人密切注意北边,武试这么大的事,我就不信他们没有动作。” 043小乞丐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直到黄昏时分,乌云才散去露出一丝光亮,不过清风中已夹杂了丝凉意,使得路人不自觉的裹了裹衣服,不过对于公子哥儿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一匹高头大马,一身绫罗绸缎,再加上成群的奴仆,纷纷离开府邸,且似相约好了一般直奔西城而去。 公子哥儿的事,与一小乞丐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只是,看着不时有公子哥走过,一小乞丐眼中却是露出有趣神色。 小叫花看似十三四岁模样,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饱食看去极其瘦弱,一张脸庞苍白又丑陋,唯有一双眼睛,明亮、狡黠透着灵动劲。 又是一队衣着锦绣的公子哥儿走过,小叫花子再也忍不住了,向身侧老叫花子问道:“武哥,他们这都是干什么去?” 撇了小叫花子一眼,称为武哥的老乞丐冷哼道:“我说你个新来的,话怎么这么多?半天也没见你讨几个铜板,晚上你就等着挨饿吧!” 虽然认识才半天,小乞丐已与武哥极其熟悉了,嘿嘿笑道:“武哥,小七就是什么都不懂,才会问武哥你啊,你老说是不是?”说话间,小叫花子将破碗中为数不多的铜板全拣了起来,虽不舍却是全都丢进老叫花碗中。 看小叫花子如此识趣,武哥脸色稍缓,点头说道:“看你小子挺机灵的,晚上武哥带你认识认识香主,要是他老人家大发慈悲,你小子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顿时,小叫花子大喜,叫道:“武哥,你是说,小七晚上就可以加入四海帮啦?” 看到小叫花子脸上的笑容,武哥心底一声冷笑,暗道要是那么容易加入四海帮,谁他妈还在这里乞讨,不过口中却是笑道:“当然,你以为武哥是白叫的吗?武哥在四海帮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哪是哪是!”看武哥笑了起来,小叫花子眼珠一转,便笑问道:“武哥,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听到小叫花子的话,武哥却是发出一声冷哼,愤声说道:“一群公子哥儿,除了吃喝玩乐还能干什么,不过,飘渺阁的娘们,就是一个丫头,嫩得都能掐出水来。”说话间,老叫花眼中更是露出复杂神色,有淫邪,有嫉妒,甚至还有愤怒。 看到武哥的神色,楚昊宇不由问道:“飘渺阁是什么地方?” 武哥很不满被小叫花子打断了思路,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开口说道:“真是个土包子,什么都不知道。飘渺阁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窑,那里面,赌桌上都是白花花银元宝,一个姑娘最少也值十两重的银元宝,有些姑娘还要上百两。” 说到这里,看小叫花子还是嘿嘿傻笑,武哥竟是怒其不争,大叫道:“你个小子,不会听傻了吧?” 怪不得武哥如此想,要知道,一两银子已是中等人家一月的花销,至于他们这些叫花子,一年都不见得能够讨到一两银子。 看小叫花还笑个不停,武哥冷哼一声却是挥手说道:“真是个傻子。算了,不说了,不然,非吓死你不可。”口中如此说着,武哥却又忍不住说道:“还是告诉你好了,飘渺阁的怜玉姑娘,曾有人出千两黄金买她初夜。一千两黄金,堆起来估计能成山了。” 这次,小叫花倒真有些吃惊了,张口问道:“千两黄金?” 见小叫花开口,武哥很是满意的说道:“武哥还能骗你小子,要知道,京城就我四海帮消息最灵通。”说到这里又是一顿,武哥扭头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知道飘渺阁谁开的吗?” 摇摇头,小叫花子张口问道:“谁开的?” 或是因为小叫花子声音大了,武哥极为不满意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五王爷,英王。” 顿时,小叫花子不由一愣,眼中更是充满不满相信,不由自主的吐道:“五哥?” 武哥还以为小叫花子在叫他,张口说道:“干什么?”不见小叫花开口,武哥瞪了他一眼后再次说道:“接着刚才说,那个土包子,那个土包子叫什么来着,我想想、我想想,对了,陈福生。陈福生想用千两黄金买怜玉姑娘的初夜,可非但没能没能买走反而被京城那些公子哥儿联手赶出京城。听说,这些公子哥儿还是不依不饶,硬把那个土包子搞得家破人亡。” 看小叫花子露出吃惊神色,武哥越发得意,脑袋都是微微扬起,道:“你们这些土包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京城!听过那句话没有,估计你也没听过,还是武哥告诉你吧,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这句话就是说啊,在别的地方牛逼哄哄的人物,到了京城,屁都不是,看见那小子没有。” 顺着武哥的目光,小叫花子望向正远远走来的公子哥儿。小叫花子眼力甚好,即便隔了甚远,也能看清他那华贵一身华贵衣服,尤其腰间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公子哥儿相貌不差,只是有些胖,微微眯起的眼睛似不曾睡醒。 扫过公子哥儿周身成群的奴仆,武哥抿嘴说道:“看到没有?他就是京城非常有名的公子哥儿,李承奉,他老爹可是户部尚书,绝对是公子哥儿中的公子哥儿,而且,他正在疯狂的追求怜玉小姐,一会你可以看看他的钱袋子,里面都是金豆子、金叶子,连银的都没有。”说话间,武哥更是颇为无奈的瞅了眼自己的破碗。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街上行人本少的可怜,能够施舍给他的,更是少之又少,一天也只讨来有数的铜板,这还包括小叫花子给他的。 看到武哥的神情,小叫花子不由扫了眼李承奉腰间玉佩,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似有趣、似兴奋,只是瞬间便隐去。 心中恨不能自己也变成公子哥儿,武哥却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七,武哥好心奉劝你一句,以后遇见这位爷,一定要躲着走,他小子不仅好色,人也不是什么好鸟,看你不顺就能打你一顿,白挨不说,说不准小命都保不住。” 轻呀了声,小叫花不由问道:“当真?” 狠狠点点头,武哥继续说道:“看到他那些狗奴才没有,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特别最前面哪个,曾经一脚踢死一匹马。” 此刻,似被勾起了话头,武哥张口说道:“知道京城四大公子不知道?”看小叫花摇摇头,武哥直接说道:“京城四大公子,分别是小霸王楚元敬,玉书生陈远鸿,傻哥儿杜晨,最后一个就是他李承奉,被戏称为小管家。” 望着武哥,小叫花张口问道:“怎么会叫小管家呢?” 撇了李承奉一眼,武哥开口说道:“还是不是因为他有个好爹。他老爹掌管户部,户部是什么?大楚的钱袋子,那他老爹不是就是大管家,所以都称呼他是小管家。”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武哥接着刚才说道:“李承奉为了追求怜玉姑娘,每天都去飘渺阁捧她的场,不过,从来没有得到怜玉姑娘的好脸色。陈福生拿千两黄金买怜玉姑娘的初夜,这不是在打他的脸?李承奉联合几位公子哥儿,借着他们老爹的威势,硬生生搞得陈福生家破人亡。” 发出一声冷哼,武哥又道:“还不是有个好爹,不光他,四大公子,那个没有厉害的家世?小霸王就不用说了,真正的龙子龙孙,刚过十六,便册封为郡王,稳稳排在首位。玉书生陈远鸿出身京城陈家,他老爹是可是正二品的中书侍郎,家世显赫着呢。李承奉排第三,杜晨是老四。对了,你知道杜晨为什么排在老么?因为他老爹挂的早,不然起码也是第三,不过,死了还能让杜晨上榜,可知他老爹的厉害。” 此刻,小叫花子如何不知杜晨出身,而武哥已开口说了起来,道:“杜晨他老爹叫杜玄明,是我大楚国唯一的一位宰相,与先帝爷都是兄弟相称的,听说是过命的交情。对了,武哥我还听说啊,宰相位置之所以空到现在,都是因为先帝爷怀念杜宰相,不愿再设。” 听武哥说完,小叫花子眼珠一转开口问道:“武哥,怜玉真就那么吸引人,值千两黄金?” 望着小叫花子,武哥纠正道:“不是值千两黄金,只是一个初夜。哼,估计想买怜玉初夜的,从这都能排到永定门了,你说她吸引人吗?而且,从来没有人见怜玉姑娘开过口……” 不等武哥说完,小叫花子便将他打断,问道:“莫非是个哑巴?”说完后见武哥直直盯着盯着,脸上有过一丝害怕,小叫花子不由问道:“怎么了,武哥?” 武哥并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前方,颤巍巍的目光中,身体都颤抖起来,因为李承奉正盯着他们两个,目光充满不善。 这刻,不用李承奉吩咐,一众奴仆直接扑了过来;顿时,街上行人纷纷让开,生恐殃及无辜。 看到李承奉的奴仆扑来,武哥直接跪了下去,磕头叫道:“李公子,都是他小子多嘴,你就饶了小的吧!”说话间,武哥更是将脑袋重重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看都不看武哥一眼,李承奉撇过小叫花子一眼开口问道:“刚才,是你说怜玉的坏话?” 盯着李承奉,小叫花子没有任何惧怕的叫道:“是又怎么样?” 居高临下望了小叫花子片刻,李承奉眼中有过一丝厌恶,冷声叫道:“掌嘴。” 当李承奉的话落下,小叫花子竟是没有惧意的笑了起来,就在很多人认为小叫花子吓傻的时候,小叫花子却是消失不见,随即便是啪一声脆响。 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愣,路人、武哥、众奴仆、李承奉,而就在众人的吃惊之中,却是有尖叫声响起,痛苦又愤怒的大叫声,不是李承奉是谁? 此刻,李承奉俊秀脸庞上多出五道红红的手掌印,且一点点变大,可知小叫花子的力道。 被扇了一巴掌后,李承奉只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痛,不由抬手捂住脸颊,然而触之又是一痛,牙都咧了起来。 看小叫花已飞出甚远,再看看一众奴仆还在发呆,李承奉怒火中烧,大叫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抓回来,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当李承奉的话落下,猛然回过神来的众奴仆急忙追了出去,使得大街乱成一团,同时,一小厮小心的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少爷,还去飘渺阁吗?” 啪一声巨响,是李承奉挥动马鞭打在了小厮的脸上,大叫道:“去什么去?本公子这个样子,如何见怜玉小姐,去京兆尹,今晚,要是找不到人,本公子就拆了京兆尹。”说完后,看小厮低头捂脸,李承奉越发恼怒,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叫道:“愣什么愣,还不给本公子找个大夫。” 044大搜捕 逃出甚远不见有人追来,小叫花才停住了脚步,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不仅因为他狠狠扇了李承奉一巴掌,也因为他顺手将李承奉的玉佩和钱袋子牵了过来。 拎了拎沉甸甸的钱袋子,小叫花子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而且还真如武哥所说,不是金豆子就是金叶子,连银的都没有。嘿嘿笑了声,小叫花将钱袋子和玉佩收入怀中,只是抬起脚步时候,脸上却又露出苦闷神色,因为他迷路了,根本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稍稍沉默片刻,小叫花子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而且闻到路边传来的肉香味,小叫花子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顺着香味,小叫花很快找到一卤肉摊,然而根本没有几个客人的掌柜看到小叫花子,脸上更是露出不耐神色,挥手叫道:“滚一边去,别来烦大爷。” 不见小叫花离开,掌柜横脸上露出一抹凶色,大叫道:“小叫花子,没听到?滚,莫非皮痒了。”说话间,掌柜更是将厚厚的菜刀砍在案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盯着满脸凶悍的肉老板,小叫花非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笑了起来,看的卤肉老板大怒,而就在他准备动手时候,小叫花手中却是多出一粒金光闪闪的金豆子。 顿时,卤肉老板脸上的怒容瞬间散去,反而满眼不敢相信的盯着金豆子。见此,小叫花子又是一笑,大道:“够不够本公子、不,够不够老子一顿饭钱?” 卤肉老板虽回过神来却不曾回答,而是从头到脚打量着小叫花子,最后满脸疑惑的问道:“小毛孩,你不会是糊弄俺老鲁吧?我看看。”大叫声中,卤肉老板挥手便将金豆子抢了过去,放在口中咬了咬。 卤肉老板用力甚猛,发出嘎嘣一声脆响,差点将牙齿都给崩掉,可非但没有任何不喜反而满脸堆笑的叫道:“爷,你请,想吃什么肉?别看我鲁一刀这店小,却是真真正正的祖传手艺,这汤都有上百年了。你闻闻,香不香?”口中唠唠叨叨的说着,壮汉却是将金豆子揣进了怀里,想来小叫花子就是不吃饭,他也不会奉还。 小叫花子根本不曾注意到壮汉的举动,反倒是闻着诱人的香味越发觉得饥饿,扫过大锅一眼,叫道:“一个肘子、一个耳朵,再来一大块肉,老子还真饿了。” “好嘞。”大叫声中,掌柜笑呵呵的切肉去了,同时叫道:“爷稍等,马上就好。” 小叫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只是眼珠一转已笑了出来,再次叫道:“再来一壶酒,两个烧饼。” 一粒金豆子,就是买下鲁一刀这个小铺子也够了,因此,听小叫花发话便赶忙叫道:“好嘞,爷你就安心等着吧,马上就好。” 或是因为金子在作怪,鲁一刀的速度极快,几乎是运刀如飞,很快便端了四盘上来,一盘肘子、一盘耳朵、一盘大肉,最后一盘放了两个大馒头,以及一壶烧酒。 盯着油光发亮的肉块,小叫花子微微眯起了眼睛,一脸享受模样,而后才慢里斯条的吃了起来,只是喝酒时候,或是因为酒苦或者酒烈,小叫花不由咳嗽了一声。 看到小叫花的吃相,鲁一刀眼中有过一丝奇怪,不过随即便隐去,不自觉的摸了摸口袋里的金豆子,心道:管他是不是叫花子,管他金豆子怎么来的,只要落到老子怀里,就甭想再拿出去。 不觉中,天已完全黑了下去,即便点了盏煤油灯,小店内依旧昏昏沉沉。 看小叫花打了个饱嗝,鲁一刀满脸堆笑的问道:“爷,吃饱了?” 放下骨头,小叫花故作老成的说道:“肉不错,就是酒辣了些。” 重重点点头,鲁一刀赶忙说道:“爷,本店这卤肉可是祖传下来的,能不香吗?至于酒,小店寒掺,倒叫爷见笑了,不过,我鲁一刀绝对是拿了最好的出来,这酒,我平日都不舍得喝。” 小叫花不以为意的挥挥手,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门口却是又吆喝声响起,叫道:“鲁一刀,滚出来。” 听到吆喝声,鲁一刀已然知道是谁,脸上露出一丝不喜,只是很快便有了计较,心道:“胡三你个王八,这次来的正好,这个小叫花的金豆子来路肯定不正,只要将他们两个请进来,我看他怎么让老子找钱。” 想到这里,鲁一刀竟是笑开了花,张口说道:“来了个朋友,衙门当差的,你稍等啊。” 跑出店铺,鲁一刀粗狂的脸庞竟然堆起谄媚笑容,躬身说道:“胡哥,赵哥,你们二位怎么有空,请,请,我剁两只耳朵,咱……” 不等鲁一刀说完,一副八字胡的胡哥便将他打断,叫道:“没看见我们正在捉拿要犯吗?吃、吃,就知道吃。”话到最后,瘦弱的八字胡更是在鲁一刀脸上轻抽了一下。 脸上笑容不变,鲁一刀低头叫道:“看兄弟这眼神,真是辛苦两位老哥了,要不要喝杯酒暖暖身……”看八字胡眼中露出寒光,鲁一刀赶忙住口,甚至给自己了一巴掌,笑道:“胡哥、赵哥,有什么问题你就问,我鲁一刀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算你小子识趣。”冷哼一声后,八字胡开口问道:“看见一个小叫花子没有?差不多这么高,十三四岁,穿的破破烂烂。” 看鲁一刀愣了下,八字胡接着说道:“那可是朝廷要犯,要是见到,一定要告诉我们,不然,有你好看,知道不知道?” 不见鲁一刀回答反而思索着什么,八字胡这个人精心底一振,大叫道:“鲁一刀,你是不是见过,快告诉老子?”说话间,八字胡更是揪住了鲁一刀的衣领。 在八字胡的注视下,鲁一刀终是点点头,苦笑道:“胡哥,他就在店内,不过,兄弟真不知道他是要犯啊!” 不等鲁一刀说完,八字胡便将他扔到一边,拔刀出鞘,与同伴对视一眼闯了进去。望着空空如也的店铺,八字胡脸上有过一丝怒容,叫道:“鲁一刀。” 匆忙跑进店里,看刚才的小叫花已不见了踪迹,鲁一刀粗狂的脸庞竟是紧紧皱起,尤其是看到八字胡眼中的寒光,匆忙叫道:“胡哥,小叫花子刚才还在这里坐着呢,你摸摸,凳子都是热的,我鲁一刀什么时候敢骗你啊。” 摸了摸还发热的凳子,八字胡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盯着鲁一刀说道:“好啊你鲁一刀,竟敢包庇朝廷要犯,我看你是不是想来一刀?” 脚步一个踉跄,鲁一刀粗壮的身体竟是借着桌子才能站稳,大叫道:“冤枉啊,胡哥,他就是一个来吃饭的,小弟开门做生意,总不能把人往外赶。” 冷哼一声,八字胡开口说道:“我还不了解你鲁一刀?要是不见钱,你能让一个叫花子进店,还肘子、耳朵、猪头肉,这可都是好肉啊。说,收了多少钱?” 看鲁一刀一脸肉痛不开口,八字胡又是一声冷哼,叫道:“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小叫花子打劫了户部李尚书的公子爷,现在,李公子就在京兆尹坐着呢,要是找不到小叫花子,不要说我们,就是府尹李大人都兜不住,而且,李大公子恼怒异常,到时候,你……”阴仄仄的声音中,八字胡更是拍了拍鲁一刀的肩膀。 八字胡的力道极小,然而鲁一刀这个壮汉竟是跪了下去,一脸惶恐,别说李大公子,就是八字胡这个小衙役,也能轻松捏死他。 跪在地上,鲁一刀急忙将金豆子取了出来,叫道:“胡哥,小弟真不知他打劫了李大公子,小弟就是杀猪买肉的,看在小的经常孝敬你老人家的份上,饶了小的吧!” 看到金豆子的瞬间,八字胡本就细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一道缝,其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光芒。要是能够捉到小叫花子,即便只是线索,也足够府尹大人另眼相看了,那么…… 想到这里,八字胡哪里还顾得上鲁一刀,一把便将金豆子抓在了手中,叫道:“这肯定是抢劫李大公子的,赵兄,兄弟这回去禀告,你先追捕逃犯。”说完后也不待赵姓男子开口,八字胡一溜烟便跑了出去,极快的速度,似恨不能多两条腿。 看八字胡跑了出去,赵姓男子如何不明白他的想法,跑回去报信就可以邀功,如果找不到小叫花子,就是自己的失职,就等着府尹和李大公子的怒火吧。想到这里,赵姓男子脸色瞬间寒了下去,尤其是看鲁一刀还抱着自己的腿,赵姓男子更加愤怒,大喝道:“还不带路,要是找不到小叫花子,你就等着挨刀吧。” 当赵哥的手掌从脖子间滑过,鲁一刀心里一凉,身体更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抱着赵哥的腿叫道:“赵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狠狠踹了鲁一刀一脚,赵哥心烦的叫道:“还不赶紧找人,不然,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当鲁一刀领着衙役离去,窗外探出一个小脑袋,苍白的脸庞,灵动的眼睛,不是小叫花子是谁?思索片刻,小叫花却是又笑了起来,道:“不就是换身衣服吗,老子连脸都换了,哼!”轻哼声中,小叫花已消失不见。 045又被打劫了 端坐在京兆尹大堂,李承奉一脸怒容,眼中更是射出欲择人而噬的光芒,看得一众衙役、奴仆都将脑袋深深低下,生恐引来这位爷的怒火,此刻,大堂内唯有一人面色不变。 此人约莫四十岁年纪,个子不高,所以看去有些胖,不过两眼平静,一看就是沉稳之辈,此人正在这京兆尹的府尹李怀仁。 看李承奉的怒火正盛,李怀仁轻笑了声,劝道:“李公子,为一个小乞丐生气,不值。本官已经撒下去上千名衙役,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公子稍等就是。” 当李怀仁的话落下,站立一侧的瘦高之人立即接口说道:“公子,李大人都如此说了,你就放心好了。一旦抓到那个小乞丐,下官亲自将他交到你手里,到时候,嘿嘿……” 听着少尹彭泽江那谄媚的笑声,李怀仁眼中有过一丝不喜,只是瞬间便隐去无人察觉罢了。 不见李怀仁出声,李承奉脸色才舒展一些,只是声音依旧冰冷,道:“非是本公子恼怒,今日被一个下贱的乞丐打了,本公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等抓到他,本公子非剁了他的爪子不可。”说到这里,李承奉象征性的抱拳冲李怀仁行了一礼,道:“李大人和彭大人高义,本公子先谢过两位大人,随后一定禀明家父。” 李承奉虽然纨绔却也知道自己能有现在的威风不过是借着父亲的名义罢了,而且,面对正三品的朝廷大员,他虽然不惧却也不敢过于放肆,何况,李承奉还知道李怀仁深得皇帝信任,毕竟京兆尹这个官帽,可是不谁都能带的。 听到李承奉最后一句,彭泽江已经笑开了花,甚至得意忘形先府尹大人开口说道:“李公子太过客气了,都是下官该做的,该做的。” 扫了彭泽江一眼,然而还不等李怀仁开口,却是有衙役前来禀告道:“启禀李大人,彭大人,有压差发现了小叫花子的踪迹,在城西松子巷,而且,还带回来一颗金豆子为证。” 看到金豆子,李承奉已跳了起来,叫道:“这就是我的金豆子,李大人,赶紧派人将那个小乞丐给我抓回来。” 看到李承奉的神情,彭泽江开口叫道:“大人,下官亲自带人去将那个乞丐抓回来。” 心中虽不喜,李怀仁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变,颔首说道:“既然彭大人开了口,本官岂能不答应?赶紧去吧,千万莫叫小乞丐跑了。” 看到李承奉望来的目光,彭泽江露出一副坚定神色,道:“大人,李公子,你们就放心好了,下官一定将小乞丐捉拿归案。” 看彭泽江自信满满的走了出去,李怀仁笑道:“李公子,由彭少尹亲自带队,你总该放心了吧?” 点点头,李承奉脸上终是浮现出一丝笑意,冰冷又残酷,道:“承奉多谢李大人了。”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李怀仁笑道:“李公子见外了,来人,还不添茶。” 这次,李承奉终是端起了茶杯,见此,李承奉身边几名奴仆才算松了口气。 沉寂之中,猛然看到有衙役跑了进来,李承奉立即张口问道:“抓到没有?” 摇摇头,衙役禀告道:“启禀大人,李府大管家在门外求见。” “章叔?”自语了一声后,李承奉脸上有过一丝疑惑,叫道:“章叔怎么来了,还不快请。” 看自己大人点头,衙役才退了下去,此刻,李怀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似猜到了什么。 很快,一灰衣老者便走了进来,正是李府的大总管,章万全。躬身冲李怀仁行了一礼,章万全开口说道:“章某见过李大人。” 李怀仁轻笑了声,道:“章老哥太可气了,请。” 章万全并没有坐,反而再次躬身行了一礼,道:“李大人,我家少爷给你添麻烦了,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见谅。” 听章万全如此说来,李承奉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只是他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害怕自己的老爹,而章万全身为他老爹最信任的人,李承奉硬是将嘴边的话给忍住了。 呵呵笑了声,李怀仁开口说道:“老哥这是哪里话,打兄弟的脸吗?我和李公子想聊甚欢,章兄,坐、坐。” 章万全依旧不曾移动脚步,道:“不用了,章某只是来替我家老爷传话。”说到这里,章万全才望向了李承奉,躬身说道:“公子,老爷命小的请你回去。” 盯着章万全古板的脸庞,李承奉虽不愿意也只能点头,大管家前来几乎等于他老爹亲至,他如何敢逆违?站起身来,李承奉却是望着李怀仁说道:“李大人,那个小乞丐可……” 未等李承奉将话说完,章万全已将他打断,道:“老爷吩咐,案子交由京兆尹处理。” 看大管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父亲压自己,李承奉心底不由一阵恼怒,发出一声不满冷哼,拂袖离去。 望着李怀仁,章万全依旧不咸不淡的说道:“让李大人见笑了,告辞!” 笑望着章万全,李怀仁终是站了起来,抱拳说道:“老哥慢走,不送。” 看李承奉和章万全离开,李怀仁脸上露出一丝有趣神色,挥手招过来一个衙役,道:“去看看彭少尹抓到人没有,要是没有,就告诉他说李大公子已经等不急回府了。” 当衙役跑了出去,李怀仁又坐了下去,端起茶杯静静品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衙役匆忙跑了进来,叫道:“大人,不好了,李大公子又被打劫了。” 听到衙役的叫喊,李怀仁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后强忍住笑,喝道:“愣什么呢,还不带本官过去。” 骑在马上,李承奉一脸冰冷,使得一众奴仆纷纷低下脑袋,连脚步声都微不可查,然而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李承奉心里更加不喜,挥动马鞭叫道:“驾!” 看骏马狂奔起来,一众奴仆面面相觑,却匆忙迈步跑了起来,生恐不能跟上少爷被他责罚,唯有大管家章万全依旧不紧不慢踱着步子。 策马狂奔在大街上,看行人纷纷避让,李承奉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快感,这刻,脸色才稍稍舒展下来。突然,李承奉想到一个办法,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同时勒马停住,只是马儿速度太快,差点将他掀翻在地。 稳住身躯,扭头看一众奴仆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李承奉发出一声冷哼,叫道:“李子。” 听到主人的叫唤,李子心底一寒却硬生生压住粗气,堆起笑容道:“公子,你有何吩咐?” “过来。”大叫声中,李承奉却是爬在马背上,见此,李子赶忙将脑袋凑了上去。 对着李子的耳朵,李承奉小声说道:“你立即赶到城西松子巷找到彭大人,告诉他说,抓到人后不要压回京兆尹,直接交给你,另外告诉他,事成之后本公子定有重谢。” 听李承奉说完,李子满脸堆笑的说道:“公子高明,小的这就去,公子你就放心好了。”说完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李子远去,李承奉眼中露出一丝寒光,冷哼道:“敢打本公子,要是不玩残你,本公子就不姓李,驾。” 这次,李承奉并没有狂奔,非是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前面就是五柳巷。五柳巷里都是朝廷重臣,有些人比他爹爹还要显赫,他根本不敢放肆。李承奉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一众奴仆了,一个个都将脚步放到最低,唯有哒哒的马蹄声静静响起,传出甚远。 静静之中,一道黑影从路边树荫中突现,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将李承奉抓在手中,而后站立马背上。 望着被抓在半空的李承奉,听着他急促的呼吸,众奴仆终是回过神来,不过,没有人敢出声,直直盯着魁梧壮汉。 痛,尤其是咽喉被掐住后,李承奉呼吸都是一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两手不由自主的想要掰开壮汉的铁掌,只可惜白费功夫。 单手举起李承奉,壮汉另一只手在李承奉怀里摸了起来,可惜钱袋子早就被人顺走了。 不见钱袋子,壮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只是想到什么却又笑了起来,嘶哑着声音叫道:“都将钱袋拿出来,不然,哼!” 冰冷的声音中,壮汉手上突然加重了力气,将李承奉一张脸庞憋得通红,大张的嘴边也不知是想要呼吸,亦或大喊大叫。 还不见有人拿钱出来,壮汉又是一声冷哼,而且这次不仅加重了力道,更是一巴掌扇在李承奉的脸庞,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看到自家少爷通红的脸庞,听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尤其是看到他望来的凶光,众奴仆纷纷将钱袋子取了出来。 嘿嘿笑了声,壮汉大叫道:“都扔在地上,滚。” 这次,没有人敢动弹,其中一人更是开口说道:“好汉,放了我家公子,一切好说,不然……” 不等他说话,壮汉便将他打断,叫道:“不然怎么样?”说话同时,壮汉再次加重了力道,使得李承奉的双脚乱蹬,一副快死的模样。 见此,众奴仆虽不甘也只能放下钱袋离去,惹得壮汉一阵大笑。随手将李承奉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壮汉捡起钱袋子离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众奴仆跑了过来,李承奉身体还控制不住一阵抽搐,脸色更是通红通红,不过边喘气边嘶哑着声音说道:“追、追,给我抓住他,我要他他不得好死。” 046大闹飘渺阁 已经子夜,李府内依旧灯火通明,李家家主、户部尚书李天念却端坐在太师椅上不曾睡去。李天念个子中等,只是身材消瘦,尤其两颊,几乎看不到肉,使得脸庞越发严肃,紧闭双目,犹若一尊雕像。 此刻,李承奉半躺在软榻之内,脖间的乌青虽然消散不见,不过脸色还有些僵硬,五道手印子依旧清晰可见,而一众奴仆则跪在大堂内,一个个将脑袋深深低下。 沉寂之中,李承奉突然咳嗽了声,道:“父亲,已经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稍顿了下后,李承奉接着又道:“京兆尹那群家伙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抓到人,一群饭桶。” 当李承奉的话落下,李天念才睁开眼睛。平静的目光似不含任何感情,然而在李天念的注视下,李承奉不由颤了下。 扫过李承奉一眼,李天念才开口说道:“好啊,还知道关心为父了,可怎么尽给老夫惹事?饭桶、拆了京兆尹,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好大的胆子。” 听到父亲的大喝声,李承奉眼皮一跳,赶忙解释道:“爹,孩儿只是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哪能当真?再说,孩儿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一个小叫花子打了,不说孩儿的面子,我李府的脸面往哪搁?” 冷哼一声,李天念开口说道:“李府的脸面?我李府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看看你们几个,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都给本官滚,谁要是再敢踏进我李府一步,断腿。万全,给老夫给记住了。” 当李天念的话落下,章万全立即走了进来,躬身说道:“老奴明白。”而后转身望着跪在地上的奴仆,章万全淡淡说道:“诸位,请吧。” 顿时,一众奴仆纷纷抬头望向了李承奉,毕竟他们都是李承奉的跟班,只是看父亲正处在怒火上,李承奉如何敢逆违,极其恼怒的叫道:“听不懂人话,滚。” 在李承奉的怒喝声中,众奴仆虽愤怒却也不敢有任何情绪流露,一个个乖乖走出了出去,甚至有人因长时间跪着两腿发麻而跌倒在地,看得李承奉越发恼怒,喝道:“一群废物。” 看到李承奉的神情,李天念不由摇摇头,道:“你也滚。” 李承奉先是一愣,只是听出父亲的怒气,李承奉便不敢多嘴,站起身来说道:“那爹爹也早点休息,孩儿先告退了。”说完后,李承奉一瘸一拐的走向后堂,这是刚才被打劫时候摔的。 随着李承奉的离去,大堂再次陷入沉寂,李承奉甚至闭上了眼睛,思索着李承奉被他的可能。一次被抢可以说是意外,然而接连两次被打劫,若再说意外,他李天念如何能够坐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如何在杀人不见血的朝堂上立足。 沉默良久,一灰衣人悄无声息的走进大堂,冲李天念行礼拜道:“老爷。” 睁开眼睛,李天念淡淡问道:“查清了?” 灰衣人并不曾起身,恭声答道:“小叫花子身份不明,至于打劫大少爷的壮汉,应该是敬郡王,现在去了飘渺阁。” 顿时,李天念一直平静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灰衣人。 在李天念的注视下,灰衣人并不曾有任何神色变化,而是开口说道:“我们只是查到壮汉去了飘渺阁,至于他的身份,是夫子传来的。” 思索片刻,李天念挥手说道:“下去吧,以后少跟他联系,万全。” 走到李天念身前,章万全躬身拜道:“老爷。” 轻哼了声,李天念开口说道:“传我命令,武试期间严谨大少爷出府,要是他敢跨出府门一步,就不要再回来了。” 当李天念的话刚落下,大堂后面猛传出一声嘭响,想来是有人心中震惊不小心碰到了东西,不过随着一阵脚步声,大堂很快就陷入了寂静。 章万全似不曾听到后堂的脚步声,低头说道:“老奴记下了。” 看章万全离开,李天念眼中再次有光芒闪过,只是很快就隐去。 飘渺阁作为京城内最大的销金窑,盖得极尽奢华,即便隔了甚远,小叫花子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热闹。这刻,已不能再称呼其小叫花子了,换了一身锦衣,小叫花也成了个佳公子,只是相貌委实太过普通,而一双眼睛又转个不定,怎么看都像个小厮,也是因为此故,倒也无人拦他,当然,也没有姑娘招待他。 走进飘渺阁,望着一对对放浪形骸的男女,小叫花子眉头轻皱,只是很快便笑了起来,拉住一大红衣裳的姑娘问道:“怜玉姑娘在哪儿?” 望着小叫花,红衣姑娘先是一愣,随机便大笑起来。忍不住的大笑声中,胸前两团高峰都是一颤,同时大叫道:“姐妹们,听见没有,这位公子想见怜玉姑娘。” 当红衣姑娘的话落下,喧嚣的大堂竟是一静,所有人都扭头望向小叫花子,随即便是一阵轰然大笑,其中更有人大叫道:“小屁孩,毛都没长全,竟然也来找姑娘玩。” 顿时,又是一阵大笑,热烈的笑声,似要将飘渺阁的屋顶给掀翻。 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叫花子也不恼怒,再次问道:“怜玉呢?”说话间,小叫花子翻手便是一片金叶子。 顿时,不少人都吃了一惊,毕竟,随手就是一片金叶子,一般人可舍不得。 看到金叶子,红衣姑娘眼中已放出光芒,可惜她终不敢伸手,而是满脸谄笑道:“公子,怜玉姑娘不接客,要不,奴家为你介绍几个?”话到最后,红衣姑娘更是挺了挺傲然的胸脯。 红衣姑娘不敢,不代表其他人不敢。一绿衣姑娘如电一般蹿出,一把将金叶子抓在手中,甚至将小叫花都拉到了怀里,笑道:“公子,你可是找怜玉姑娘?” 看到嘴的金子跑了,红衣姑娘大怒,先小叫花子开了口,叫道:“绿萍,你干什么?没见到这位公子是我的客人?” 听到红衣姑娘的话,绿萍反倒紧紧抱住了小叫花子,笑道:“红玉姐姐,咱们姐妹,还分什么你我,不都是伺候公子爷。” 看到绿萍的目光,再看看正要围上来的姐妹,红玉愤愤瞪了绿萍一眼后只能选择屈服,脸上的愤怒瞬间不见且换成笑容,变化之快,看得小叫花子目瞪口呆。 拉长小叫花子的手,红玉媚笑道:“公子,不就是怜玉吗,姐姐这就带你去见他,而且,姐姐还叫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极乐。” 看红玉和绿萍想要吃童子鸡,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不过一个个又将注意放在身边姑娘上。 在绿衣和红衣姑娘的包围下,小叫花子有些不习惯,最后硬抽身出来,叫道:“带本公子见怜玉姑娘。” 握住小叫花的手掌,绿萍更是将他的手掌带上自己的胸膛,娇笑道:“公子,急什么吗?”大叫声中,绿萍更是故意耸了耸白花花的胸脯。 摸在一团温软上,小叫花子不由愣了下,回过神来后更是急忙将手抽了回来,而这又惹得绿萍一阵大笑,同时开口说道:“公子,舒服吗?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我们姐妹一定把公子伺候的舒舒服服。” 此刻,红玉也抱住了小叫花另一条胳膊,笑道:“爷,走吧,今晚,我们姐妹肯定不叫公子你失望。”最后一句,红玉更是在小叫花耳边轻轻吐道,惹得小叫花心里一痒。 在红玉和绿萍的软磨硬泡中,从不曾经过这种仗势的小叫花眼中竟有过一丝迷茫,只是很快便清醒过来。 挣开两人的怀抱,小叫花开口说道:“谁带我见怜玉,这金子就是谁的。”说话间,小叫花手中又多出两片金叶子。 看到金叶子,红玉和绿萍眼中都冒出光芒,同时伸手抓了过去,只可惜小叫花子这次学怪了,轻轻松松躲了过去让两人抓了个空。 望着两人,小叫花嬉笑道:“本公子有的是金子,带我去见怜玉。” 这次,望着明光闪闪的金子,红玉和绿萍都不曾出声,见此,小叫花子不由一阵好奇,张口问道:“怎么,怜玉不见客?” 不等两人开口,一锦衣老鸨走了过来,带起一阵香风。望着小叫花子,老鸨笑道:“这是那家的公子,长得真俊。”说话间,老鸨更是想要摸摸小叫花的脑袋,却是被他躲了过去。 见此,老鸨心道真是个雏,不过看着小叫花手中的金叶子,老鸨笑道:“公子爷,怜玉姑娘不接客,除非入了怜玉姑娘的法眼,不然见都见不到。不过,我飘渺阁什么样的姑娘都有,只要公子开口,老身保证公子满意。” 听老鸨如此说来,小叫花子越发好奇,张口说道:“我就要怜玉。”说话间,小叫花手中已多处一个钱袋子,正是从李承奉身上顺来的。 看到鼓鼓的钱袋子,老鸨眼中也有光芒放出,只是想到如此小的孩子能拿一袋金子出来,那家世……想到这里,老鸨却是不敢放肆了,陪笑道:“公子,你若真想见怜玉姑娘,老身这帮你去问问,只是能不能成,老身可就不知道了。” 思索片刻,小叫花子终是点下脑袋,同时将两片金叶子拍在老鸨手中,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却是有冰冷的声音响起,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要是有金子能见到怜玉,老子早娶她回家了。” 开口的是一白衣公子哥儿,而且稍顿了下后,白衣公子竟是扔出几片金叶子,落在地上发出声声脆响,叫道:“滚,这是爷给你的赏钱,滚出京城,不然……” 在拉长的声音,飘渺阁大堂竟是一静,因为开口的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的玉书生陈远鸿。 众人自然知道陈远鸿恼怒的理由所在,他苦等怜玉十几日都没能见上一面,看到一个想要花钱买怜玉的人自然是极其恼怒。 沉寂之中,突然有人附和道:“捡起来滚吧。”大叫声中,更是将手中酒杯扔了出去。见此,不少人起哄将酒杯、干果甚至骨头扔向小叫花子,激烈的气氛,大堂像是炸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面对众人扔来的骨头、干果,小叫花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有趣神色,同时躲在绿萍和红玉身后。仅仅眨眼工夫,两女已不复花容月貌变得狼狈不堪,然而就在此刻却是有一声冷哼响起。 冷哼声并不大,却是极其霸气,瞬间响彻整个大堂,使得所有人都望了过去,尤其小叫花子,眼中既有着震惊,也有着好笑。 冷哼之人相貌普通,衣衫破烂,只是身材魁梧,尤其一双浓眉,看去极具霸气。震惊过后,便有人起哄,因为壮汉完全是凭借着金子才走进飘渺阁。 离开包房走进大厅,盯着玉书生陈远鸿,壮汉冷声说道:“刚才是你扔的金子?” 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陈远鸿还没能认出他究竟是谁,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陈远鸿如何能丢了面子。颇为不屑的撇了壮汉一眼,陈远鸿淡淡说道:“是又怎样?” 点点头,壮汉连说了两声好,叫道:“有钱是吧,爷爷也不差钱。”大叫声中,壮汉抛出一个钱袋,而当钱袋落在半空,壮汉又是一掌拍了过去。 顿时,钱袋已然炸裂开了,其中的金豆子、金叶子、碎银子向四周飞散,而作为壮汉特别照顾的对象,更有数片金叶子直飞陈远鸿而去。 此刻,大堂已乱成一锅粥,不少人都被金豆子打的隐隐作痛,尤其陈远鸿,更有金叶子刺入胸膛、手臂,鲜血顺着金叶子淌下。 扫过四周一眼,壮汉发出一声不屑冷哼,叫道:“这些金子足够你们看病了,给本公子滚!” 盯着壮汉,陈远鸿冠玉脸庞竟是扭曲起来,大叫道:“打,给本公子打,狠狠的打。” 047英王 飘渺阁后院一独立庭院内,一白一玄两人正相对而坐,一杯清茶一盘玲珑局,看去好不悠闲。突然,白衣人眉头稍皱,轻喝道:“进来。” 话刚落下,一锦衣壮汉便进了院子。躬身冲白衣人行了个大礼,锦衣壮汉开口说道:“非是小的打扰五爷,只是前院有人闹事,小的无法做主。” 听说有人闹事,白衣人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有趣神色,张口说道:“竟敢来本王的地方闹事,倒是好胆子。张伟,跟本王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再次躬身行了一礼,锦衣张伟才直起身子,道:“回五爷,闹事之人有三,一人是陈家陈远鸿,一人小的虽没有见过,不过身材、声音、脾性酷似敬郡王,最后一人,小的无法得知。” 沉默片刻,白衣人开口问道:“那人身材中等、偏瘦?” 虽有些惊讶,张伟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恭声答道:“是。” 摇摇头,白衣人一直漠然的脸庞上竟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张口问道:“他们两个都做了什么?” 将大堂内的事情讲过一遍,张伟开口问道:“五爷,现在大堂内已乱成一团,还请五爷定夺。”稍顿了下后,张伟接着又道:“今晚,京兆尹正在大肆搜捕两个要犯,说是打劫了李府的大公子。” 顿时,白衣人竟是咳嗽了两声。似好笑似无奈的咳嗽声中,白衣人轻摇脑袋道:“他们两个啊,真叫人不得安生。” 望着白衣人,玄衣人眼中露出有趣神色,笑问道:“怎么,王爷认识他们?” 轻哼了声,白衣人开口说道:“怎么不认识,一个是我七弟,一个是我侄儿,能不认识吗?” 再次摇摇头,白衣人却是轻叹了口气,道:“早晨入宫面圣时候,看皇兄面带喜色,本王就问他何事如此高兴,他只说打发了个小麻烦。当时本王还在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知道了,麻烦却是找上本王啦,张伟。” 听到白衣人的叫喊,锦衣壮汉赶忙答道:“在,五爷有何吩咐?” 望着张伟,白衣人开口说道:“你去叫他们两个进来……”说到这里稍顿了片刻,白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道:“还是拿本王的玉佩去吧,不然,你可请不动他们,不过要记住,不可点破他们的身份。” 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玉佩,张伟开口说道:“五爷放心好了,小的知道怎么做。”说完后看白衣人挥手,张伟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去。 看张伟离开,玄衣人开口笑道:“既然王爷有事,那赵某就不打扰了,告辞。”话到最后,玄衣人已站了起来。 站起身来,白衣人淡淡说道:“今日让韦兄见笑了,改日再向韦兄讨教。” “客气,告辞。”冲白衣人抱拳行一礼,玄衣人飘然离去。 跟随张伟走到飘渺阁后院,小叫花子再忍不住问道:“小敬,你怎么在这?” 壮汉并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小叫花问道:“先说说你吧?小屁孩一个,竟也敢逛青楼,还怜玉姑娘,真没想到啊,小七。” 此两人正是楚昊宇和楚元敬,至于打扮成这个模样,是因为楚昊宇想玩,楚元敬想要参加武试。 听到楚元敬话语中的揶揄,尤其是看楚元敬挤眉弄眼,楚昊宇轻哼了声,道:“你不也来了,我怎么不能来?” 这次,楚元敬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叫道:“没想到小七也长大了,哈哈……”大笑声中,楚元敬更是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做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问道:“你哪来的银子?”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开口说道:“你从哪来的,我就是从哪来的。” 轻嗯了声,楚昊宇颇为不满的叫道:“什么意思?说,别卖关子。” 又是哈哈一声大笑,楚元敬更是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你不是打劫了李承奉那小子,今天晚上,我也抢了他一次。” 看楚昊宇一脸惊讶,楚元敬越发得意,叫道:“听说李小子被一个乞丐打劫了,我就猜到是你小子干的,也只有你才干的出这事,而我呢,穷的连饭都吃不起,自然要想法弄点银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李小子,反正他老爹是户部尚书,不差银子。”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突然大笑起来。欢快、愉悦的笑声中,楚昊宇开口说道:“李小子也够倒霉的,一天被打劫两次,不过,二哥特意将咱俩分开,这一天没到头,咱俩可又碰一起了,哈哈……” 在楚昊宇忍不住的大笑声中,楚元敬也笑了起来,然而就在此刻,锦衣张伟却是停住了脚步,道:“两位公子,五爷在里面,请!” 迈进院子看凉亭内的白衣人正阴沉着脸盯着自己,楚昊宇不由一笑,叫道:“五哥。” 扫过两人一眼,尤其是他们两人的相貌,英王楚昊渊忍住笑且故作不悦的发出一声冷哼,道:“笑的很开心吗?京兆尹正在大肆搜捕两个朝廷要犯,你们说本王这飘渺阁,让不让搜呢?” 就在楚昊渊说话间,楚昊宇已走进凉亭,笑道:“怎么不让搜?飘渺阁光明正大,怕什么?或者,五哥害怕什么?”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也不待五哥楚昊渊同意就在他对面坐了下去。 坐下后,楚昊宇又是一声贼笑,望着五哥楚昊渊说道:“要是我被抓了,我就回去找大哥说,五哥把我出卖啦。”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刚止住笑容的脸庞又是一阵抖动,然而看到五叔的目光,赶忙躬身行了一礼,拜道:“元敬拜见五叔,五叔安好!” 轻哼了声,楚昊渊颇为不悦的说道:“本来挺好,见到你们就不好了,真想把你们两个送进大牢。”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眼珠转动已有了计较,笑道:“五哥尽冤枉好人,你看看这棋,都快输啦,我们来帮你解围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进门就是一个下马威,有你这么做兄长的吗?来人,还不上茶!” 大叫了声,楚昊宇却是又小声嘟囔道:“连喝杯茶都要自己叫。”。 望着楚昊宇,楚昊渊一直漠然的脸庞上竟是一阵抖动,好久才将眉头松开,沉声说道:“小七什么时候懂棋了?不对,父皇还真教过你,而且还从来没输过,最后总能把棋盘搅乱。” 楚昊宇非但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我棋下的不好,不过,想来五哥也只能赢我。”话到最后,楚昊宇随手拿过一个棋子把玩着。 看着楚昊宇的无赖模样,楚昊渊眉头轻皱,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楚昊宇却是先口说道:“五哥,我不过是说你了两句,你不会想发火吧,我可是还有事要问呢?” 盯着楚昊宇,楚昊渊没好气的说道:“看见你我就想发火,三年不见,不见你长大,倒是更调皮了。”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却是张口问道:“五哥,这飘渺阁真是你开的?”说话同时,楚昊宇随手扔掉棋子,端起小丫头送来的茶水轻呡了口,一脸悠闲。 瞪着楚昊宇,楚昊渊发出一声冷哼,道:“要不是我开的,估计你俩能把这飘渺阁给拆了。”话到最后,楚昊渊又瞪了楚元敬一眼,接着说道:“坐,还站着干什么?要是小七因为这个再到老二那告我一状,本王以后是不是都不敢进武王府了?” 放下茶杯,楚昊宇开口说道:“二哥说笑了,那能呢?”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将脑袋探了过去,嬉笑道:“二哥,既然这飘渺阁是你开的,肯定知道怜玉,传来让我见见。” 这次,楚昊渊漠然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楚昊渊悠悠说道:“怎么,小七你怎么想见怜玉,莫非长大啦?”说话间,楚昊渊更是瞟了楚元敬两眼。 看到五叔楚昊渊望来的目光,楚元敬如何能不明白五叔的想法,要是宫里那位也这么想……楚元敬再不敢想下去,赶忙说道:“不是,五叔,我只是来吃饭的,碰到小七纯属偶然,小七,你开口说话啊。” 看到两人的神情,楚昊宇还有些迷茫,然而此刻,楚昊渊却是开口说道:“那打劫呢,为何是李承奉?” “我,我……”在楚昊渊的注视下,楚元敬张口却是说不出,最后只能说道:“五叔,我只是来吃饭的,这就离开。” 看楚元敬站了起来,楚昊宇却是不乐意了,开口问道:“小敬,你小子跟李承奉究竟有什么过节?” 不见楚元敬回答,楚昊宇眼珠一转似想到了什么,再次问道:“莫非是怜玉?” 楚元敬与李承奉的瓜葛,虽有怜玉的缘由,不过更多是因为其他,只是,楚元敬并不想跟楚昊宇解释,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见此,楚昊宇更加好奇了,望着楚昊渊说道:“五哥,那个怜玉倒地是怎么回事,传来我见见。” 摇摇头,楚昊渊开口说道:“不急,倒是你们两个分别把李承奉打了,知道后果吗?” 冷哼一声,楚元敬大叫道:“怎么,他要是敢找来,我再揍他一顿。”楚元敬憋了半天,听到五叔楚昊渊的话便忍不住放了狠话,可惜换来的却是楚昊渊的冷眼。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渊不咸不淡的说道:“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你打了人家的儿子,李天念要是肯放过你俩,那他就不是李天念了。” 又是一声冷哼,楚元敬大叫道:“我现在就到李府说人是我打的,他能把我怎么样?” 这次,楚昊渊并没有立即回答,瞪了楚元敬片刻才慢悠悠的说道:“李天念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二哥最少禁足你一年,而且没有人会给你求情,即便皇兄。武试、漠北,你小子连看都不能看,只能想了。” 听到武试和漠北,楚元敬顿时如霜打了的茄子,低着脑袋坐了下去。 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颇为奇怪的问道:“五哥,真有这么严重?” 048四大世家 在楚昊宇和楚元敬的注视下,楚昊渊轻点脑袋,张口说道:“如果李天念仅是一个户部尚书,自然会想法息事宁人,只可惜这个户部尚书偏偏是李系首领。而且,被你们打晕的李承奉,他外公还是钱家家主。” 听到五叔楚昊渊的话,楚元敬竟是愣了下,随即又释然,自语道:“钱家?“我说这小子怎么敢跟我作对,原来身后还有一个钱家。” 这刻,楚昊宇也稍愣了下,满是的疑惑的问道:“五哥,钱家又是怎么回事?” 看楚昊宇眼中的疑惑不似造作,楚昊渊不由一阵沉默。终是久经风浪,片刻间楚昊渊已回过神来,心底长叹了口气同时,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也柔和许多,淡淡说道:“四大世家你知道吧?” “四大世家?”自语了一声后,楚昊宇立刻问道:“世家我当然知道,跟江湖门派差不多,难道钱家也是其中之一?” 点了点头,楚昊渊开口说道:“我朝四大世家分别为孙、陈、钱、宋。孙家就不必说了,太后娘娘正是出身孙家。陈指的是京中陈家,世代书香门第,门人子弟遍布全国各地。钱家本为一商贾,不过做的太大甚至能够登堂入室,李天念正是钱家在朝堂的代言,何况,朝堂本就是一场豪赌。至于越中宋家,本为前朝大族,天下大乱后就占地为王,父皇平定天下后宋家明面上进贡称臣,却始终将越中之地牢牢控制在手中。” 说到这里,楚昊渊端起茶杯轻呡了口,而后笑望向楚昊宇说道,“小七倒是好福气,此次选亲,非陈即宋,到时候五哥我定送上一份大礼。” 楚昊宇本来还大感兴趣,可听五哥提起选亲不由撇了撇嘴,只是好奇心盛终开口问道:“五哥,你怎么知道非陈即宋?” 看着楚昊宇那疑惑中还有点无奈的眼神,楚昊渊更是高兴,一直沉寂的脸庞上浮现起一丝笑意,笑道:“猜的。” 见五哥竟然打趣自己,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不满的叫道:“五哥,问你话呢,你怎么尽打趣我。” 顿时,楚昊渊竟是大笑起来,而此刻,楚元敬却是开了口,叫道:“小七,你今天怎么变笨了?武试过后就要征讨漠北,皇伯伯肯定想要稳住宋家,所以就把你卖了,肯定是宋家。”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都能看出来五哥怎会不清楚,要是知道怎么还会说非陈即宋,笨蛋。” 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又焉了下去,不过两眼却是望着五叔楚昊渊,想听他解释。 当笑声落下,楚昊渊脸上又是一片寂然,接着刚才说道:“四大世家,孙家一向不显山露水最是神秘,陈家弟子门生遍及天下极有人脉,钱家富有堪称敌国,宋家割据一方实为一方霸主。” 说到这里,楚昊渊心底却是一声暗叹,四大世家盘踞朝廷、江湖、地方,然而父皇都不曾同楚昊宇讲过,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想到这里,楚昊渊的眼中多了丝温情,继续说道:“我楚家虽为天下之主受万民敬仰,可若非必要也不愿与四大世家交恶,若因为小敬你与钱家生出是非,你说结果会如何呢?何况小敬你刚才也说了,为征讨漠北,皇兄都打算把小七卖出去。” 听楚昊渊说完,楚元敬真有些傻眼了,以致本就丑陋不堪的脸庞挤成一堆,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用两只眼睛瞅瞅楚昊渊再看看楚昊宇,目光中尽是哀求。 看到楚元敬的憋屈模样,楚昊宇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笑后才对楚昊渊说道:“五哥,你都说半天啦,喝口茶润润喉。”话到最后,楚昊宇亲手为楚昊渊倒满一杯茶,双手并举递了过去。 盯着楚昊宇的眼睛,虽知道楚昊宇又耍起了小聪明,楚昊渊却是将茶杯接了过去,轻呡了口。 看五哥楚昊渊喝下一口,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厚着脸皮说道:“五哥,既然您都说了出来,那就定有应对之策。再说,我和小敬都被赶了出来而且身无分文都要乞讨度日,现在小敬又惹了麻烦,五哥您可要好心收留我们一段时间。” 噗嗤一声,竟是一向不喜形于色的楚昊渊将刚喝进口的茶水喷了出来。 听到楚昊宇的话,再看看五叔的反应,猛然惊醒的楚元敬大喜,满脸堆笑的说道:“就是,五叔您怎么说也是亲王,总不能让我楚家丢了颜面。何况,要是我们在你地盘上被李家人教训,朝中那些唯你是瞻的大臣会怎么想?” 楚昊渊喷出一口茶水后更是咳嗽了几声,然而看楚昊宇半躺在椅子上一副我就是赖定你的模样,楚昊渊顿觉哭笑不得。 苦笑一声,楚昊渊摇头叹道:“小七啊,我怎么碰上你就倒霉。以往在宫里时候,明明是你捉弄我,回过头我还得挨父皇训斥,现在喝你一杯茶,你小七闯的祸就到我头上了?” 不以为意的轻笑了声,楚昊宇嬉笑道:“父皇不是常说能者多劳么,五哥你就不要推辞啦。” 楚昊渊满是无奈的摇摇头,张口说道::“我要回府了,你们两个今晚先住在这里,莫要惹事生非。” 看五哥站起身来直接离去,楚昊宇终是离开椅子,嬉笑道:“那小七恭送五哥。” 此刻,楚元敬也赶忙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的叫道:“元敬先谢过五叔了,五叔一路走好。” 看五叔走出院子,楚元敬再忍不住大笑起来,同时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小七,真有你的,你看五叔那脸色,估计再不想见你啦,哈哈……”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却是望着楚元敬说道:“也不知刚才谁被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开口问道:“对了,我问问你,刚才五哥说的李系是怎么回事?一般不都在皇上无能朝纲混乱时候才会有派系之争,可大哥怎么看都不像昏君啊?”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摇起脑袋,一副疑惑模样。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楚元敬是真真正正的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张口说道:“小七,先不说你是真傻还是不要命,就凭你的话,就能让我楚元敬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到这里,楚元敬更是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而后才接着说道:“这话,估计也只有你敢说,要是别人,早拉出去砍了。”说话间,楚元敬还故意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不满的叫道:“你倒地说不说?” “说、说!”大叫声中,楚元敬在楚昊宇对面坐了下去,道:“朝堂上永远少不了派系,只不过,英明君王利用派系,糊涂君王被派系利用罢了……” 不等楚元敬将话说完,楚昊宇便将他打断,叫道:“等等,小敬,谁教你的?这可不像你的话。” 面对楚昊宇那充满疑惑的目光,楚元敬嘿嘿一笑,满是得意的仰头说道:“本郡王也是读过书的,文武双全。” 举起茶杯,楚昊宇大叫道:“我扔你脸上……” 见此,楚元敬赶忙挥手说道:“好好好,我说,你放手、放手。”看楚昊宇放下茶杯,楚元敬才有个正形,正容说道:“这是皇伯伯对小博说的,不过恰巧被我听到了,嘿嘿,后面还有一句,要是不想被人愚弄,就得做个明君。” 这次,楚昊宇才释然,点头说道:“就知道你小子说不出来这样的话。”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眼中却又有过一丝兴趣,张口问道:“小敬,你跟我说说现在朝中都有几个派系,不要我也撞枪尖上了。” 撇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的目光中尽是不敢相信,道:“你小子会害怕,分明是好玩,五叔就是一个党派首领,你刚才不一样捉弄了?” 楚昊宇可真是吃了一惊,张口问道:“当真?”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震惊和不敢相信,楚元敬点头说道:“现在朝中主要有三个派系,以李小子他爹为首的李系,以中书令曹玄颍为首的曹系,还有就是五叔的英王党。” 愣了片刻,楚昊宇却是笑了起来,道:“没想到五哥也挺好玩吗,又是青楼又是英王党。还有曹玄颍那个老头,以前父皇还想让他给我做先生,没想到竟然是一系首领,呵呵……” 听楚昊宇提到曹玄颍,楚元敬也是一个哆嗦,叫道:“我就怕跟那些老头打交道,满口之乎者也,能把人酸死。”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确实酸,不过,呵呵,听那么一群老头吵架倒是挺有趣的。”突然,楚昊宇猛得拍了下脑门,叫道:“刚才一个高兴怎么把五哥放走了,他还没有告诉我怜玉是怎么一回事呢。” 说到这里,楚昊宇望着楚元敬说道:“小敬,你跟我说说怜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嘿嘿,你是不是狠狠打了他一顿?” 楚元敬听到怜玉还挺高兴,可是提起李小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止住,叫道:“真想知道?你自己看去。”说完后楚元敬站起身来,走向房间。 望着楚元敬的背影,楚昊宇反倒更感兴趣,笑道:“你小子放心好了,我会打听到的,嘿嘿……” 049清晨 清晨,飘渺阁后院,楚昊渊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一个人走进小院。扫过楚元敬一眼,楚昊渊的目光落在正打坐调息的楚昊宇身上。 沐浴着晨光,楚昊宇周身浮现起一层淡淡白光,尤其是脸上的淡然与纯真,看的楚昊渊肃然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也不说话,楚昊渊缓步走到石凳上坐下。 将最后一口浊气吐出,楚昊宇猛然睁开的眼睛纯净仿若一块璞玉,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闪着熠熠光芒,只是这光芒随着眼珠的转动变成调皮笑意,而当笑意扩散到嘴角时候,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 猛然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楚昊宇不由转过身来,看五哥正盯着自己,楚昊宇有过一丝意外,可随即便笑了起来,随口说道:“五哥,你怎么来了?”根本不待楚昊渊回答,楚昊宇接着说道:“还在山里时候,就听四哥说过,五哥你早就到达先天境界了,怪不得我没察觉你呢。” 听楚昊宇提到四哥楚昊旭,楚昊渊眼中有过复杂神色,只是瞬间便已敛去仿若虚幻,楚昊宇根本不曾察觉到。 走到楚昊渊对面坐下,楚昊宇又开口问道:“对了,五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二哥那样达到天人境?” 这刻,楚昊渊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淡淡说道:“不知道,或许,终生无望。” 盯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轻哼了声,随即便又笑了起来,道:“没必要这么悲观吧,五哥。” 看着楚昊宇脸上那纯真犹若婴儿的笑容,楚昊渊轻摇脑袋,缓声说道:“先天虽困难,只要勤加修炼再加上一定的机缘,便可悟得,就像小七你,虽然调皮贪玩,可是生性单纯尤其心无杂念,练起功来事半功倍,经历过老四的事后一举突破先天境界,然而天人境全靠一个悟字,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天之骄子用尽一生工夫却止步于此。” 说到这里,楚昊渊更是发出一声似无奈似自嘲的苦笑才继续说道:“老二能够突破先天达到天人境,是因为他一心追求武道,其他几个谁不是心有所牵。能够有现在的境界,五哥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天人境,是想都不敢想的。” 再次摇摇头,楚昊渊却是望着楚昊宇问道:“小七,你可知道何为悟?” 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一脸嬉笑的说道:“怎么,五哥这是想给我将大道理吗?”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却是静想片刻,然后开口答道:“天地万物自有其灵,悟就是去寻得其中的灵。” 轻颔脑袋,楚昊渊甚至轻笑了声,道:“看来小七你也开窍了,不过,也只是说对了一半。” 停顿之中,楚昊渊脸色恢复寂然,静静说道:“天地万物,人之所以被称为万灵之首,是因为人有智慧、感情、追求,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这个悟,不仅要体悟天地之道,更要去悟自身之道,追寻自身与天地之道。” 看楚昊宇陷入沉思,楚昊渊接着又道:“二哥能够放你出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世间百态,然后寻得自身的道,雄鹰只有经历风雨洗礼才能搏击九天。” 说到这里,楚昊渊更是直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道:“小七你生性贪玩,虽然打通任督二脉,可心智依旧懵懂无知犹若孩童,不要说体悟自身之道,恐怕你还不曾体悟出阴阳二气,如何谈及武道?马上就是武试,武试过后大哥就要个你开府,太后娘娘也在为你选亲,要是错过此时,哼!”轻哼声中,楚昊渊并不再多话,只可惜楚昊宇根本没有听楚昊渊不曾说出的话。 愣了片刻,楚昊宇突然拍了下桌子,张口叫道:“我说呢,二哥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原来早就给我下好套儿就等我钻呢,哼,说不定我不想法他也要赶我出来。” 想通这些,楚昊宇一脸恼怒,大叫道:“小敬,还不过来,装什么装。” 楚元敬也是刚吐息完毕,只是听五叔正在考校楚昊宇,就想着继续打坐以便逃过一劫,可惜他的武功弱于两人,气息稍有变化就给两人察觉。 虽然不愿,楚元敬也只能站了起来,走到石桌前躬身冲楚昊渊行了一礼,道:“元敬见过五叔,五叔早安。” 根本不等楚昊渊开口,楚昊宇怒瞪着楚元敬说道:“小敬,说,这些你知不知道?” 见楚昊宇直直盯着自己,楚元敬满是疑惑的问道:“知道什么?” 看了楚昊宇半天,楚元敬似在突然间开窍了,张口说道:“小七,大早上的,你不会是想……”最后的话楚元敬没有说出来,却是拿余光瞟向五叔楚昊渊。 楚昊宇自然明白楚元敬的意思,却也更加恼怒,大叫道:“你说什么呢,我问你知不知道二哥为什么放咱俩出来?”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越发摸不着头脑,摸着脑袋说道:“小七,你到底什么意思?不还是你说服父王的。” 楚昊宇能够看出楚元敬是真是不知情,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猛然想到什么,眼珠一转对五哥楚昊渊说道:“五哥……” 楚昊渊自是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甚至清楚楚昊宇想要说什么,直接将楚昊宇打断,道:“小七,你们两个打扮成这个样子,该是为武试吧。” 看楚昊宇点头,楚昊渊接着又道:“武试对你来说,想来也只是场玩闹。” 这次,楚昊宇稍想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脑袋,答道:“算是吧,五哥,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次说完,别吊我胃口,好吗?”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更是歪着脑袋盯着五哥楚昊渊。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楚昊渊竟是轻笑了声,道:“你还跟小时候一样,丝毫没变,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渊双眼中猛射出一道精光,沉声说道:“小时候有父皇为你做主你可以为所欲为,你说,现在要是有人欺负你了,谁来替你做主?” 满不在乎的发出一声轻哼,楚昊宇开口说道:“谁敢欺负我,打小就是咱去捉弄别人。”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直直盯着楚昊渊说道,“五哥,你不会是说你吧?” 点点头,楚昊宇轻声说道:“看起来还不算太笨。以往在宫里时候,被你捉弄还要挨父皇训斥,现在,欺负你你能怎么样?” 听到五哥楚昊渊的话,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笑道:“五哥,你倒是说说怎么来欺负我?还有,你大早上来不会就为这个吧?” 楚昊渊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昨晚睡的可好?” 想都不想,楚昊宇直接答道:“还行。” 见五叔楚昊渊的目光望向自己,楚元敬也开口说道:“很好,很好。” 看到楚元敬的神态,楚昊宇有些不满了,叫道:“你小子跟猪一样,睡那都一样。” “好就行。”说话间,楚昊渊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缓声说道:“小七,你以后要跟小敬学学了,外面不是每天都有床睡的。” 这刻,楚昊宇终是明白五哥楚昊渊的意思了,张口问道:“五哥,你要把我们两个给赶出吧?” 根本不待楚昊渊回答,楚昊宇却是发出一声冷哼,直接说道:“五哥,你今天来,先是讲一番大道理,然后再恐吓,不就是想赶我们俩走?策略不错,不过……” 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嘿嘿笑了声,道:“你让我走,我还偏偏就不走了,我就是赖定你啦!”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翘起二郎腿一副无赖模样,脸上挂起的笑意似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刻,楚元敬总算是明白了五叔楚昊渊的意思,望去的目光有着疑惑,也有点不敢相信。 望着楚昊宇,楚昊渊神色不变,张口说道:“武试呢?” 看楚元敬将目光望了过来,楚昊宇盯着五哥楚昊渊说道:“五哥,你大早上就想把我们赶出去,不会是大哥下的命令吧?” 不见五哥开口,楚昊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愤声说道:“还真是大哥的注意,等我回宫,一定找母后……”话到这里,楚昊宇猛然想到自己已经长大,不能再依靠母后,而楚昊渊恰在此刻开了口。 望着楚昊宇,楚昊渊淡淡说道:“莫非还要太后为你做主?” 听五哥如此说来,楚昊宇心里一直恼怒,叫道:“不用母后,我自己会找大哥,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发出一声冷哼,道:“一个激将法,五哥以为小七会上当吗?” 轻哦了声,楚昊渊开口说道:“那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话间,楚昊渊已站了起来。 虽然知道五哥使的还是即将法,楚昊宇却是挥手将他拉住,开口说道:“五哥,想让我们离开也不是不行,不过,得先让我见见怜玉姑娘。” 望着楚昊宇,楚昊渊竟是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没想到小七也长大了,那好,五哥就告诉你好了,怜玉出身圣教……” “什么?”忍不住的大叫声中,楚昊宇一脸震惊,不仅楚昊宇,楚元敬望去的目光也有着不敢相信。 不理两人的反应,楚昊渊接着说道:“怜玉出身圣教乐门,小敬曾听过她的弹琴,当知道她的琴道造诣。” 看楚昊宇望了过来,楚元敬点头说道:“听她弹琴,我都有些傻了,那句话是怎么说呢?对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绝对的余音绕耳。” 听楚元敬这个莽汉竟然吟起诗来,楚昊宇越发好奇,张口说道:“五哥,传她过来我见见,完了我就走。” 摇摇头,楚昊渊开口说道:“怜玉来此只为炼心,并非我飘渺阁的人,五哥也指挥不动,你若真想见她,明晚水云涧等她便是,而且不止怜玉,明晚圣教六门传人都会前去。”说完后,楚昊渊直接离去。 望着五哥的背影,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而此刻,楚元敬开口问道:“小七,你不去?” 轻哼了声,楚昊宇反问说道:“你说呢?”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张口叫道:“当然去了,我正想见识见识他们这群魔崽子呢,千万别叫我失望。” 050坊市 楚家立国近二十年来,可谓是国泰民安,尤其兴商令颁布以来,上京城更加繁华热闹,也使得坊市兴起,尤其天桥坊市,说书的卖唱的杂耍的应有尽有,酒楼茶馆、琴棋书画无一不缺,吸引着无数人前来游玩,再加上武试的缘故大量人涌入京城,不到午时,天桥已是人潮涌动,看的楚元敬眉头直皱。 看楚昊宇手拿糖葫芦盯着两个正打架的木偶叫好,那模样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看到楚元敬大摇脑袋,心道带他去什么地方不好非要来天桥,唉! 再一次听到楚元敬的叹息,楚昊宇撇了撇嘴,颇为不满的叫道:“好了,不就是看一会儿木偶戏,都听你叹一上午了。走,吃饭去。”大叫声中,楚昊宇却是随手扔出一锭碎银子,惹得不少人发出一声叹息,能扔几个铜板就不错了,扔银子的几乎没有。 走至楚元敬身侧,楚昊宇眼中再次露出有趣神色,张口问道:“天桥都有什么好吃的?别鸡鸭鱼肉的,就是小吃。” 撇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 瞪着楚元敬,楚昊宇开口说道:“你可是纨绔,小霸王,连这都不知道?” 轻哼了声,楚元敬颇为不屑的说道:“对啊,我是小霸王,不是地痞流氓,这点小事,怎么会知道。” 听到楚元敬的话,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然而就在此刻,有大喝声响起,道:“你个小崽子,竟敢偷钱,等老子逮到非打死你不行。” 愤怒的大叫声中,一满脸凶悍之色的壮汉大步奔向一个小孩,只可惜人真是太多了,壮汉连挤带撞也没有小孩在人群中窜的快。 看小孩浑身破破烂烂,黑兮兮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楚昊宇顿起怜惜之意,刚要开口不想小孩已蹿到了他的身后,而且,也不知是无意亦或有心在楚昊宇腰间蹭了一下。 眼看小孩就要逃窜,楚昊宇挥手便将小孩抓住,而被抓住的一瞬间,小孩先是一愣,随即便挣扎起来,眼中更是露出惧色。 看小孩颤抖的厉害,楚昊宇露出一个自认最和善的笑容,笑道:“小弟弟,不要怕,哥哥给你做主。” 当楚昊宇说完,尤其是看壮汉已经到了身前,小孩挣扎的更加厉害,然而他一个小孩又如何能够挣脱楚昊宇的手掌。 看小孩被人抓住,壮汉也是一愣,随即便大叫道:“你个小兔崽子,竟敢偷老子的东西,老子打死你。”大叫同时,壮汉挥手煽向小孩的脑袋。 楚元敬本就闲的发慌,看到来事了不由起了兴趣,冷哼一声,将壮汉的手臂牢牢抓在手中。 挣扎几次都没能抽出来,壮汉怒瞪着楚元敬叫道:“朋友要管闲事?”看楚元敬目无表情既没不开口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壮汉接着说道:“这可是天桥,奉劝朋友看住自己就行。” 随着壮汉的话,又有几人围了上来,一个个卷起衣袖不怀好意的盯着两人。见此,楚元敬发出一声不屑冷哼,依旧不曾开口,等楚昊宇说话。 自几人围上来,小孩挣扎的越发厉害,楚昊宇能够感受到小孩心中的不安、害怕。拍拍小孩的脑袋,楚昊宇开口说道:“小弟弟,不要怕,这事本公子管定了。” 最后一句明显是对壮汉的回应,壮汉顿时大怒,大叫道:“还真是稀罕事儿啊,两个小叫花子也想装大侠?也不看看你那小身板,老子一拳就把你打飞了。” 顿时,不少围观之人都哄笑起来,确如壮汉说,楚昊宇和楚元敬两人根本不像公子哥,倒跟乞丐差不多,只是,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一声尖叫尤显刺耳。 听到壮汉那句“老子”,楚元敬面色一寒,手上更是加重了力道,叫道:“你说什么?” 手臂上的疼痛,让壮汉高声尖叫起来,只是脸色越发凶狠,叫道:“敢情有些能耐啊,不过,他偷了老子的钱,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你管的着吗?” 听壮汉如此说来,楚昊宇再次愣了下,尤其是感受到小孩的颤抖,楚昊宇不由望了过去。小孩的眼睛还很清澈,不仅倒影出了楚昊宇的身影,楚昊宇更是感受到小孩那种深深的惧意和害怕。 与小孩对视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这事我还管定了,说吧,偷了你多少钱,我给。”说话间,楚昊宇伸手摸向钱袋,不想摸了一个空。 看楚昊宇愣了下,楚元敬开口问道:“小七,怎么了?” 又是一声轻哼,楚昊宇有点无奈的说道:“钱丢了……”突然想到什么,楚昊宇低头望着小孩说道:“是不是你拿了?刚才还在,你碰我一下就没了。” 见小孩低着脑袋不说话,楚元敬倒是明白过来,盯着壮汉叫道:“好啊,敢情你们是一伙的啊,哼,还不把钱拿出来。”大叫声中,楚元敬再次加重了力道,使得壮汉发出一声痛苦惨叫。 此刻,壮汉凶悍的脸庞已扭曲在一起,不过脸色依旧凶狠,狠声说道:“兄弟是不是道上的,连规矩都不懂?那兄弟就要教教你规矩了,上!”话到最后,壮汉另一手握成拳砸向楚元敬的胸膛。 看壮汉动手,楚元敬鼻间发出一声不屑冷哼,抬腿一脚直接将壮汉揣倒在地,脑袋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同时还有一声惨叫。 惨叫一声,壮汉以手支地想要站起来却是又重重摔下。见此,其他几名混混如何不明白楚元敬身怀功夫,对视一眼,纷纷从怀中取出了兵刃。 看动起了刀子,人群立即四散,只是有人却直直盯着楚昊宇两人,不过目光各异罢了,有好笑,有担心、也有默然,其中更有一人伸手到怀中却是给人挥手制止,最后只能露出不甘的眼神。 看几个地痞混混竟也敢对自己动刀子,楚元敬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一个跨步冲了过去,挥手如刀砍在一人手腕上,顿时便是一声脆响同时还有一声惨叫,想来是骨头断了。还没有结束,楚元敬随意一脚正中一人脚髁,又是一人倒地发出痛苦呻吟。 楚元敬的动作极快,一个呼吸间便将几名混混打翻在地,一个个发出痛苦呻吟。完事后楚元敬更是拍拍手,一脸不屑的说道:“就你们这种废物,还想跟爷爷动手,真是脏了爷爷的手。小七,交给你了。” 看壮汉全都倒下,黑脸小孩不再挣扎反而紧紧抓住了楚昊宇的手掌,似恐他们离去,闪烁的目光中有着害怕、担心,以及一丝期望。 有点疑惑的望了小孩一眼,楚昊宇拉着小孩走到壮汉身边,而此刻,小孩更是躲到了楚昊宇身后不敢看壮汉。 望着壮汉,楚昊宇突然蹲了下去,笑道:“你刚才说什么道上规矩,说给本公子听听。” 抬头盯着楚昊宇,壮汉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色,翻手间一柄匕首突现,向着楚昊宇的咽喉划去。见此,不少人都是一声忍不住的惊呼。 楚昊宇虽吃惊却并不惊慌,轻轻松松就将利刃抓在手中,任凭壮汉如何用力都不能晃动丝毫。看着壮汉那似喷火的眼睛,楚昊宇依旧面带微笑,问道:“你的江湖规矩呢,莫非就是这个?” 还不等壮汉回答,楚元敬重重一脚踩下。看壮汉动刀子,楚元敬虽然不担心楚昊宇,然而心中着实恼怒,一点点加重着力道。 顿时,壮汉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然而就是在如此高昂的叫喊声中,不少人却是清晰听到了壮汉手骨碎裂的声响。 楚昊宇自然听到壮汉骨头断裂的声响,看壮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狠狠盯着自己,楚昊宇站了起来,然而就在此刻,数名官差围了上来。 当头衙役有点奇怪的看了眼趟在地上的壮汉,而后便将目光放在楚昊宇和楚元敬身上。两人衣着破烂相貌普通,不过能在京中办差那个没点眼力劲,两人能轻松将几名混混打倒,那功夫自然不差,而且面对众官差丝毫没有惧色,想来是有所依仗。 想到这里,当头之人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道:“敢问两位少侠姓名,出身何门何派?” 这次,楚元敬倒是先楚昊宇开了口,冷哼道:“无门无派!”至于姓名,楚元敬则是懒得跟这些捕快撒谎。 看到楚元敬的神情,不少捕快都露出愤怒神色,当头之人刚要开口,不想身边一人凑了上去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再次打量了楚昊宇和楚元敬片刻,当头捕快眼中有过一丝惊讶,只是很快便掩饰过去,开口说道:“既然两位不愿说,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口上说的客气,几名衙役却是将手按在刀柄上。 看一众捕快这就要抓人,尤其是楚元敬竟打算出手,楚昊宇张口叫道:“慢!”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尤其楚元敬,目光中有着不解。 嘿嘿轻笑了声,楚昊宇开口问道:“那他们呢?”说话间,楚昊宇伸手指指地上翻滚的几个小混混。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衙役才算松了口气,叫道:“当然是一并带走,抓起来。”随着当头捕快的话,几名衙役立即出手将几名混混架了起来,而后一个个盯着楚昊宇和楚元敬。 看到楚元敬那不解的目光,楚昊宇又是嘿嘿一笑,转动的眼珠间更是闪烁着调皮光芒。突然,察觉到小孩的手抓得更紧,楚昊宇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轻声说道:“放心好了,没事。” 这刻,楚元敬如何能不明白楚昊宇的想法,只是看有捕快竟想抓自己,怒瞪了那人一眼,愤声说道:“本公子自己会走。”说完后再次瞪了楚昊宇一眼,抬起了脚步。 看楚昊宇和楚元敬给官差带走,围观之人纷纷散去,而其中几个却是跟了上去。 051牢狱之灾 将楚昊宇几人带进衙门,领头之人望向楚元敬的目光很是古怪,最后发出一声冷哼,叫道:“先关起来。” 或是因为到了自家地盘的缘故,领头捕快的声音与刚才截然不同,脸色也有些阴沉。 几个混混明显是衙门的常客,而且看似跟领头那人相熟,其中一人忍着疼痛凑着脸皮上前说道:“今天张哥留值啊,这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小意思,张哥拿着喝茶。”说话间,小混混已将一个钱袋塞进领头捕快手中。 掂着份量不轻,领头捕快脸色终于缓开了些,不过依旧冷着声音说道:“经常跟你们说少惹点事,哼,尽给哥几个添事儿。” 看小混混张口,领头捕快直接挥手将他喝止,叫道:“好了,分开关起来。”说完后领头捕快就要离开不想却是被人阻止。 “慢。”开口是的楚昊宇,看众人都望向自己,楚昊宇颇为疑惑的问道:“这就关起来了?” 望着楚昊宇,捕快、小混混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领头捕快更是笑道:“怎么,莫非还想我们伺候两位?”拉长的话语中,引得众衙役又是一阵哄笑。 冷哼一声,楚元敬冷声说道:“还不带路!” 听着楚元敬吆喝奴仆一般的腔调,有人不高兴了,阴仄仄的说道:“呦,敢情还是位爷啊?不要以为有些功夫就可以嚣张,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领头捕快也是极为恼怒,不过眼珠一转已有了计较,道:“关最里面一间,让他们也知道监狱究竟什么样。” 盯着捕快,楚昊宇自然明白他们不会有什么好心思,却也不以为意的说道:“行,不过他得跟我们走。” 从开始到现在,小孩一直紧紧抓着楚昊宇的手臂,尤其进了衙门更是紧张,所以楚昊宇才会如此说。 领头捕快再清楚这小孩就是他们几个混混专门用来偷盗的工具,有点不耐的说道:“你愿意就带着吧。”说完后,领头捕快直接离开。 望着楚昊宇,一衙役开口说道:“两位,请吧。” 冷哼一声,楚元敬率先迈出了脚步,只是走到牢房门口时候,楚元敬不由顿了下。 正午的阳光炙热,可阴暗的牢房仿佛张口嘴巴的巨兽,令人感到阴冷,再加上其中的霉味和腥臭,以及不时传来的哀嚎声,看的楚元敬眉头轻皱。 冷哼了声,楚元敬板着脸说道:“小七,你去什么地方玩不好,牢房也想逛逛,哼,走吧。”说话间,楚元敬抬步走了进去。 牢房虽然黑暗,然而楚昊宇修为不俗已看了个大概,最后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此刻,小孩似乎更害怕了,紧紧抱住楚昊宇的胳膊。 领两人走进最深处,衙役打开牢门说道:“就这儿,还不进去。” 这次,楚元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了进去,与躺在墙角那人对视一眼后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摇摇头,楚昊宇更是苦笑了声,而后拉着小孩走了进去。扫了黑衣人一眼,楚昊宇望着楚元敬说道:“小敬,你以前来过这种地方,这地方你也坐的下去?” 轻哼了声,楚元敬开口说道:“没有,不过去过比这更恶心的地方。” 楚昊宇先是一愣,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什么地方?” 楚元敬并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望着楚昊宇,张口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来这吗?我就是想看看你会有什么表情,而且,还想看看你怎么走出去,对了,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忘了咱们出来时候是怎么说的。”说完后,楚元敬闭上双目凝神调息起来。 再次一愣,楚昊宇脸上堆满苦笑,不过终没有出声,选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去,而黑脸小孩依旧紧紧拉着楚昊宇的胳膊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沉默片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小孩身上,问道:“你叫什么?” 犹豫片刻,小孩才开口答道:“孙七。” 望着小孩,楚昊宇眼睛都瞪直了,满脸的不敢相信,叫道:“什么,孙七?” 小孩也不知什么说错了,有点害怕的望着楚昊宇一眼,一个劲点头而不敢再说话。 此刻,楚元敬竟睁开了眼睛,笑道:“小七,你们两个还真有缘啊,你不也叫孙七?” 看到小孩眼中的疑惑,楚昊宇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拍着小孩的脑袋说道:“没事,不用怕,我也叫孙七,哈哈……” 孙七,是楚昊宇离开武王府时候想的名字,而这也是他们两人能够出来的条件之一,不许暴露身份。 大笑声中,楚昊宇再次问道:“你也排行第七?”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小孩轻点脑袋,而且极为小心的说道:“是,因为我最小,就把我给卖了换钱。” 望着孙七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楚昊宇一脸吃惊,惊呼道:“卖了?” 不等小孩回答,却是有声音响起,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出身富贵。” 说话之人躺在墙角,而孙七明显没有看到那里有人,竟是给吓了一跳。 楚昊宇和楚元敬根本不曾想到他会开口,尤其是说两人出身富贵,不由打量起那人来。 一身破烂的衣裳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换洗过,已然看不出原有的颜色。脸上虽然干净却因久在牢中不见阳光的缘故,白皙的有些吓人,以致年龄都无法判断出来。头发脏乱随意披在肩上,口中嚼着一根脏兮兮的草秆。不过让两人惊奇的是,他的眼神平淡无波,非但没有身处牢狱的沮丧反而给人以懒散的感觉。 盯着那人,楚元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冷声问道:“你刚说什么?” 撇了楚元敬一眼,那人似嘲讽般发出一声轻笑,道:“你们两个周身散着至阳气息,一人霸道如炽一人温润如玉,年轻轻轻内功就练到这个地步,除去楚家天阳决,还能是什么功法。” 不见任何动作,楚元敬已站了起来,直直盯着那人的双眼沉声说道:“没想到阁下还是个高手。” 对于楚元敬的战意那人仿若未闻,而是望着楚昊宇说道:“小小年纪竟然能够迈入先天境界,只是看你的样子,想来是借外力打通任督二脉,不过能够成功,还真是好运气。” 盯着那人,楚昊宇眼中也有光芒闪过,张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在两人的注视下,那人淡淡说道:“一犯人罢了。”说完后再不理两人,双眼又望向虚无处。 冷哼一声,楚元敬沉声说道:“阁下眼力、见识不凡,想来功夫也不差非无名之辈,为何要屈身在牢中?” 这次,那人并没有回答,见此,楚元敬再次说道:“不想开口,那我就打的你开口。”话到最后,楚元敬飞身而起直扑那人而去。 疾快的速度,瞬息间楚元敬的拳头已然落在那人头顶不足数寸的地方,然而那人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就这么盯着楚元敬。 与那人对视片刻,楚元敬发出一声冷哼,叫道:“真以为我不敢打吗?”冰冷的话语声中,楚元敬停住的拳头再次动了起来,打到那人的鼻梁上。 楚元敬的力道不小也不大,打的他鼻子冒血,然而那人的神色却不曾有任何变化,更不要说动手了。见此,楚元敬再没了任何兴致,又靠墙坐了下去,使得牢房陷入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火光传来,其中更有脚步声响起,嘈嘈杂杂的脚步声,想来人数不少。人真的不少,而且拿着枷锁、铁链,看势头似要提审犯人。 众衙役最后在几人的牢房外停了下来,领头之人正是刚才抓楚昊宇和楚元敬的捕快。打开牢门,众衙役一股脑的涌了进来扑向楚元敬,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看到衙役的动作,楚元敬大怒,高声叫道:“住手。” 这一声大喝,楚元敬已用上了内力,还真将众衙役给震住,一个个都愣了下,只是很快就有人回过神来,怒喝道:“小子,到了这里还这么嚣张,真是不知死活,动手。” 楚昊宇也站了起来,将孙七护在身后说道:“你们为何要捉拿我们,偷东西的是那些人吧?” 这刻,领头衙役再没了刚才的客气,发出一声冷笑,道:“昨晚打劫李大公子的,是你吧?” 对于这一众衙役,楚元敬真的是不屑撒谎,冷声说道:“是又怎样?” 领头捕快本来只是有些怀疑,听楚元敬竟然承认,脸上露出兴奋神色,叫道:“还真的是你。打劫了李大公子不远走高飞也就算了,竟还大模大样的逛天桥,白痴。上,拿人。” 随着捕快的叫喊,立即有人扑了上来,却是给楚元敬一脚踹翻。 顿时,众衙役是真是愣住了,毕竟谁都不曾想过壮汉进了牢房还如此嚣张,而就在此刻,楚元敬沉声喝道:“我看谁敢上。” 052大大出手 京兆尹后院,李怀仁正在小憩,却是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坐起身来,李怀仁张口说道:“进来。” 随着李怀仁的话,屋门已被推开,走进一衙役。躬身冲李怀仁行了一礼,衙役轻声说道:“启禀大人,抓到打劫李公子的壮汉了。” 顿时,李怀仁细小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张口说道:“田寿,你仔细说给本官听听。” 微弓着身子,衙役田寿开口说道:“禀大人,今日马捕头在天桥坊市巡查时候,刚好碰到何老二在行骗,只是被人识破后狠狠打了一顿,马捕头便将他们全部带了回来。其中一身穿灰衣,身材壮实,而且出手阔绰,与昨晚打劫李公子那人很像。马捕头禀告彭少尹后,彭少尹便想提审一下,不想壮汉竟然承认了,而且拒捕,说不得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听田寿说完,李怀仁不由沉思起来,好半天才开口说道:“昨晚有人说劫匪进了飘渺阁,我让你去查,有结果没有?” 田寿轻摇脑袋说道:“属下无能,进入飘渺阁后,只见一壮汉与陈家陈公子起了冲突,最后更是大闹飘渺阁,不过,人被飘渺阁关了起来,后面的事,小的就不知道了。” 其实不要说他一个小衙役,就是李怀仁亲去,飘渺阁不愿说的,他也不敢强求。对此,李怀仁再清楚不过,摇头问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在李怀仁的注视下,田寿开口说道:“刚才属下特意去看了一眼,有点像,都很霸气。” 当田寿说完,李怀仁不由陷入沉默,思索着其中的联系。李怀仁能够成为京兆尹府尹主管京城治安,故是皇上信任,其本人也心思敏捷之辈,要知道京城王公大臣无数,更有无数帮派混混,真可谓是龙蛇混杂,这个位置,还真不是谁都能坐的。 如果真是牢中壮汉大闹了飘渺阁,那么他敢大闹牢房也就不足为奇,只是,大闹了飘渺阁还能大摇大摆的走出来,那么他究竟什么身份,要知道,飘渺阁可是五王爷开的,不要说纨绔子弟,王公大臣都不敢在飘渺阁放肆。 想到这里,李怀仁不由想起了昨晚的打劫,其实昨晚李怀仁就有些奇怪,谁人如此大胆敢第二次打劫李承奉,而且还故意打人。 就在李怀仁的沉思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跑进大堂,衙役喘着粗气说道:“大人,不好了,有人在牢里打起来了,彭少尹已经带人赶了过去。” 听衙役说完,李怀仁眉头竟是跳动起来。要知道公然拒捕形同谋反,可壮汉偏偏在狱中动起手来,那不是傻子就是来历太大了,大的可以将一切都当做一场玩笑。两种原因,李怀仁期望是前者不过心里却是清楚,多半是后者。想到这里,李怀仁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叫道:“走,牢房。” “大人。”大叫声中,田寿赶忙说道:“大人,犯人武功高强,而且敢在狱中行凶,定然是目无王法之辈,大人不若等我们将他拿下后再……” 不等田寿说完,李怀仁便开口说道:“还不带路。”说完后李怀仁当先走了出去,见此,田寿赶忙跟了上去。 李怀仁的脚步很快,几乎是一路小跑,看得田寿心底好奇,一向沉稳的府尹大人今日是怎么了。 很快,李怀仁就赶到了大牢门口,而少尹彭泽江正在门口焦急的踱着步子。看李怀仁赶了过来,彭泽江先是一愣,赶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大人。” 望着彭泽江,李怀仁依旧是一脸沉寂,不咸不淡的说道:“免礼,人呢?” 看到府尹李怀仁的脸色,彭泽江不由扫了田寿一眼,而后笑道:“大人稍等,我京兆尹的好手都进去了,相信很快就能将贼子制服。” 说到这里,彭泽江眼中更是露出兴奋神色,笑道:“昨晚我们忙碌了一个晚上都没搜到,不想这个笨贼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逛天桥,哼,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笨贼?”李怀仁暗叹了声,心道你真是鬼迷了心窍,却也不理他,抬步走向大牢。 见此,彭泽江赶忙说道:“大人,里面脏晦,您还是稍等片刻,想来很快就能把贼子押解出来。” 似在回应着鹏泽江的话,一衙役跑了出来,叫道:“大人,不好了,犯人武功高强,我们快挡不住了。” 彭泽江先是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叫道:“还真是反了他了,你们也是一帮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犯人都拿不住,养你们何用?大人……”看府尹李怀仁迈步走了进去,彭泽江虽不愿也只能跟了上去。 楚元敬身为龙子龙孙自幼霸道惯了,这一声大喝还真将众衙役振住了,一个个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使得牢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沉寂之中,一声痛苦呻吟突然响起。这是被楚元敬踹飞的衙役所忍不住的痛苦呻吟,同时也将众衙役唤醒,一个个扭头望向当头捕快。 在楚元敬的注视下,捕快头皮发麻,不由向后退去,同时大叫道:“你敢拒捕?” 冷哼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拘捕?谁说我们犯罪了?”不见有人回答,楚昊宇继续说道:“既然没有犯罪,怎么是拘捕呢?” 躲在众衙役之中,捕快感觉安全不少,大声喝道:“既然没有犯罪,为何不敢对质公堂呢?哼,公然反抗公门中人形同谋反,本捕快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不然……” 听到捕快阴沉的声音,楚元敬冷笑道:“不然怎样?” 叫了一声好,捕快开口说道:“看来你这是要公然谋反了,上。” 冰冷的大叫声中,众衙役拔出刀子扑了上去。冰冷的刀光,在忽明忽灭的火把照耀下散着幽幽寒光。 看到明光闪闪的刀子,楚元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发出一声似愤怒的轻笑后,一步迈出已落在人群中,每次挥出的拳头下总要有人倒下。 见壮汉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而看似密集的刀芒竟然不曾落到他身上,领头捕快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寒意,大叫道:“上,杀了他,杀了他!”大叫同时,人却是匆忙向后退去。 一个杀字将楚元敬的怒火完全点燃,又是一拳将人打翻后顺势夺过一柄长刀,双手暗运内力,长刀竟是寸寸断裂开来,如同暗器向众衙役射去。 顿时,一声声惨叫在牢房内响起,尤其是靠近楚元敬的几人,断刃不仅刺入他们的身体,人更是承受不了楚元敬的内力而向后倒去。 在几人倒地后,众衙役一个个虽举着刀子却再也不敢上前,而楚元敬每迈出一步都能让众衙役后退两步。很快,楚元敬已然走出牢房,而众衙役虽将楚元敬围在中间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先上。 领头捕快一看形势不妙,转身就想逃走,不想却是传来楚元敬的一声大喝:“站住!” 冰冷的大喝声不仅夹杂了内力,尤其是楚元敬身为皇室中人所养成的威势,使得领头捕快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此刻,匆忙赶来的李怀仁也被楚元敬吓了一跳,既为话语中的霸道,亦因这声音很是熟悉。 身为京兆尹,李怀仁如何能不熟悉京城中的几个纨绔,而楚元敬作为武王府的长子、圣上亲自册封的郡王,可谓是纨绔中的纨绔,李怀仁再熟悉不过。 稍愣了下后,李怀仁的脸色又变得极其古怪。此刻,李怀仁突然明白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打劫李府大公子,大闹飘渺阁后还能大摇大摆的逛天桥,可想清楚了却也更加苦恼,现在敬郡王被请到了大牢中且如此恼怒,自古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怎么才能把这位爷送出去呢? 跟在李怀仁身后,彭泽江也被这一声吆喝吓了一跳,只是随即便是大怒,张口叫道:“放肆……”话不曾说完,却是在李怀仁冰冷的目光下硬生生止住。 “瞧你办的好事。”冰冷的声音中,李怀仁却是甩开众人跑了起来。若是敬郡王被人伤了,那他如何给武王爷交代。一边奔跑,李怀仁一边叫道:“统统住手,都给本官住手。” 看到自家大人如此神情,众人都吃了一惊,却也不敢迟疑,纷纷追了上去。 李怀仁的速度很快,看楚元敬没事后才算送了口气,只是看一众属下还提着明晃晃的刀子,心又提到了喉咙上,吆喝道:“还不把刀放下。” 说完后,李怀仁又望向了楚元敬,然而看到楚元敬的相貌后却是再次一愣,丑陋不堪的相貌,衣裳更是破破烂烂如同叫花子,这还是敬郡王吗? 就在李怀仁的迟疑中,楚元敬却是发出一声冷哼,叫道:“李大人带出来的好手下啊!” 听到壮汉的话,李怀仁再没了任何怀疑,相貌可以作假,然而神态、气度却是改变不了的,尤其是那种目无余子的眼神,太像了。 这刻,李怀仁已经可以确定壮汉的身份,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一路小跑过来的彭泽江倒是大叫起来,道:“放肆,竟敢跟我家大人如此说话,当真无法无天了,还不将他拿下。” 说到这里稍顿,彭泽江更是阴仄仄的望着楚元敬说道:“打劫李公子,殴打公差,咆哮朝廷命官,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话不曾说完,却是被人打断。 “放肆!”冰冷的大喝声,是李怀仁所发,而且望着彭泽江,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估计彭泽江就要在李怀仁的目光中碎尸万段。 顿时,彭泽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望向李怀仁的目光满是疑惑和不解,可惜李怀仁根本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而是冲楚元敬躬手说道:“敬……” 李怀仁的话刚出口,楚元敬就将他打断,叫道:“别,别,我今日只是陪别人出来玩的,那是我家小七,小七,哈哈……” 听到楚元敬笑声中的揶揄,品味着他特意加重的两个字眼,小七、七……顿时,李怀仁心神巨震,望向楚昊宇的目光充满不敢相信。 053小贼孙七 虽没有见过七王爷,可近段时间到处他的各种消息,调皮贪玩、替兄守孝、开府赐婚等等,而且,李怀仁身为京兆尹能够知道很多常人难以接触到的东西。 想要下跪,只是看到楚元敬的目光,李怀仁突然明白两人为何这种打扮了。不敢下跪,李怀仁却是恭恭敬敬的躬身拜道:“见过七公子!” 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一个个望向李怀仁的目光都有着震惊和不敢相信,便是躺在地上翻滚的衙役也停止了哼哼,在心底暗道府尹大人这是发什么疯。 看被人认了出来,楚昊宇撅撅嘴,颇为不满的发出一声轻哼,道:“没意思,我还当小敬你要打出去呢。” 这刻,楚元敬已没刚才的火气,然而随意一眼依旧看的一众衙役心惊胆战。冷哼一声,楚元敬开口说道:“本来想看你小子怎么出去,没想到最后还是我出头,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缓声说道:“自古有言,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就看看李大人如何一个请法。”说完后,楚元敬又走进牢房坐了下去。 看到楚元敬的神情,李怀仁心里苦笑了声,如果真叫两人在这种呆一天,要是传到皇上、皇太后耳朵里,自己……李怀仁根本不敢想下去,此刻,李怀仁恨不能将抓他二人进来的衙差大卸八块。 彭泽江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是看看楚昊宇和楚元敬两人明显就是两个叫花子,真不知有何特殊的地方,便冷声说道:“本就没打算放你们走,哼,留在这里最好。” 说到这里,彭泽江再不看李怀仁的脸色,冷声说道:“他们两个打劫李公子,围打公差公然拒捕,这可都是重罪,来人,还不将他们拿下。” “放肆,谁敢动手!”大喝声中,李怀仁更是怒瞪着彭泽江,使得一众衙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个个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办才好。 短暂的沉默后,彭泽江瞪着李怀仁说道:“怎么,莫非李大人要包庇朝廷要犯,那明日本官倒要奏明圣上了。” 李怀仁自然知道彭泽江敢为何敢违背自己命令,因为他是李尚书李系的人马,因为抓到打劫李承奉之人可是大功一件,能够讨好李府。只是,李怀仁就是再傻,也不会因为一个李系同时开罪三个王爷,何况这三位王爷中,一人武功高绝为皇族之柱石,一人执掌三大派系之一,最后一位虽没有官职却最最得圣上喜爱。 盯着彭泽江,李怀仁脸色冷了下来,道:“不劳彭少尹大驾,明日本府自会向圣上奏明原委。”稍顿了下后,李怀仁冷声说道:“来人,还不请少尹出去。” 毕竟李怀仁才是京兆尹,高出彭泽江一级。听到李怀仁的话后,终有衙役硬着头皮来请彭泽江。 既然擦破了脸皮,彭泽江也就不再顾忌李怀仁的面子,狠狠瞪着李怀仁说道:“好,好,李大人,你就等着吧。”说完后,彭泽江拂袖离去。 终是久经官场,当彭泽江消失在通道尽头时候,李怀仁脸色已堆满笑意,望着楚昊宇和楚元敬说道:“家事、家事,惹两位公子见笑了。” 说话间,李怀仁已走进牢房,笑道:“两位这身打扮,想来是不愿给人识破身份,这里人多眼杂,不若换个清净之地说话?”稍顿了下后,李怀仁接着又道:“而且此地阴暗污秽,呆时间长了难免影响心情,先出去如何?” 楚昊宇还真不喜欢这种地方,终是点头说道:“好吧,不过,也没这么容易就算了。”说话同时,楚昊宇拉着黑脸小孩站起身来。 看到李怀仁望来的目光,楚元敬并不多话,不过人却站了起来,只是离开时候又看了墙角那人一眼。 虽然奇怪楚昊宇怎么领了个小孩,不过看两人离开,李怀仁大喜,赶忙开口说道:“七公子,这边请,请!”说话同时,李怀仁更是跑到最前面为两人领路。 领两人走进京兆尹后衙一精舍,李怀仁屏退左右一跪到地,恭恭敬敬的拜道:“下官李怀仁,参见七王爷!” 颇为不满的轻哼了声,楚昊宇却是开口说道:“起来吧。”看李怀仁再次一拜后才站起身来,楚昊宇眼珠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把本公子抓来了,就别想着本公子这么容易离开。”话到最后,楚昊宇随便找个椅子坐了下去,露出一副懒散神态。 楚元敬也找了椅子坐下,虽没有开口,然而神情明显与楚昊宇一致。 心底苦笑,李怀仁脸上却堆起笑容,道:“两位爷能亲临京兆尹,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把两位往外面赶?” 稍顿了下后,李怀仁笑问道:“正午已过,不知两位公子吃饭没有?” 冷哼了声,楚元敬开口说道:“正准备吃呢,就被你的人抓到这儿。” 李怀仁与楚元敬极其熟悉,自然知道他的脾性,急忙笑道:“都是下官管教不严,给两位公子惹麻烦了,这就给两位公子赔罪,来人。” 当李怀仁的话落下,守在门口的田寿立即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大人。” 望着田寿,李怀仁开口说道:“田寿,你立即前往福满楼要一桌饭菜过来,要快。” 田寿能够成为李怀仁的亲信,自然是机灵之辈,看自家大人的神态,如何能不明白这两位爷身份非凡,要知道,自己大人为了他们两个,可是与少尹都闹翻了。不敢有迟疑,田寿一礼躬身说道:“小的这就去,大人,两位公子,稍等。” 当田寿离开,李怀仁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孩身上,笑问道:“这位是……” 望着孙七,楚昊宇笑道:“孙七,跟我一样排行第七,而且还姓孙,跟我有缘吧,哈哈。” 看楚昊宇笑了起来,李怀仁脸上堆满笑容,笑道:“他能够遇到七公子,自然是大大的福缘。” 摸着小孩的脑袋,楚昊宇开口问道:“孙七,刚才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跟那群混混在一起?” 孙七自幼便在街头混,自然有些眼力劲,如何不明白眼前人身份非凡,便小心翼翼的答道:“家里穷,就把我卖了,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在他们手里。” 轻哦了声,楚昊宇又问道:“然后你就跟着他们在街上混了?” 点点头,只是突然间想到什么,孙七眼中有过一丝惧色,小声道:“我要是不听话就没有饭吃,后来,必须偷够一定的钱才有饭吃。”说话间,孙七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子递给楚昊宇,道:“这是你的钱袋。” 这刻,楚昊宇才想起自己的钱袋被他拿了,不过脸上神色不变,张口问道:“你怎么把我钱袋拿走了,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见小孩不语,楚昊宇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拿起钱袋同时说道:“这样,我把钱袋收起来,你再偷来一次我看看。” 此刻,楚元敬也起了兴致,刚才虽说是楚昊宇没有注意,可毕竟是先天高手,身边有丝毫异动就会马上感知,这完全是武者的本能。 盯了孙七半响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楚昊宇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还不动手?” 在三人的注视下,孙七低下脑袋,轻声说道:“贼不能在别人的注视下偷东西,只能在不注意的时候出手。” 轻哦了声示意明白,楚昊宇开口说道:“刚才,那些混混先是大喊大叫把我的注意吸引,你顺势拿走我的钱袋,要不是我刚好抓着你,你们早就跑没影了吧。” 看楚昊宇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孙七才开口说道:“是。” 盯着孙七,楚昊宇再次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轻点了点头,孙七轻声说道:“当官的,还是大官。” 楚昊宇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说道:“知道就好,只要你今晚还能将钱袋拿走,我就饶了你,不然……” 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中,孙七更是将脑袋深深低下,两手也拘束的垂下似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而就在此刻,有衙役送上了点心、水果和茶水。 挥手示意衙役退下去,李怀仁赶忙为楚昊宇和楚元敬倒了杯茶,笑道:“七王爷,敬郡王,先喝些茶水吃点水果,饭菜马上就到。” 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口,楚昊宇点头说道:“不错,来,你也吃一块。” 望着楚昊宇递来的糕点,孙七非但没有接反而不安的颤抖起来,眼中更是露出伤心欲绝的神色。犹豫片刻,孙七终是壮着胆子问道:“为什么?”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撇嘴说道:“就是让你吃点东西,还能为什么。”说到这里,楚昊宇又张口问道:“你为什么要问为什么?”似感觉有些拗口,话到最后楚昊宇自己倒嘿嘿笑了起来。 盯着楚昊宇的眼睛,孙七小声说道:“我还在家时候,吃饱一顿饭后就被父母卖了,后来又吃一顿饱饭,就落在何老二手里。” “你是说那个混混?”看孙七点头,楚昊宇哈哈大笑了声,张口说道:“放心,有本王在,再没人敢卖你,吃吧。” 与楚昊宇对视半响,孙七沉声说道:“我信你。”说完后,孙七更是跪了下去,冲楚昊宇连磕了三个头。 接连三拜后,孙七并没有起身,不过抬起的手掌间却是多出一个钱袋,正是楚昊宇刚收入怀中的。 054送神 震惊,不仅楚昊宇,楚元敬和李怀仁望去的目光也是不敢相信,吃惊孙七竟然在他们的眼皮下将钱袋偷了去。 望了孙七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道:“好身手,练过武功没有?”看孙七摇头,楚昊宇接着问道:“几岁了?”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七小声答道:“九岁。” 或是因为长时间不能饱食的缘故,九岁的小孩看去只有六七岁大小,不过楚元敬的目光却是有过一丝异色。 “九岁。”自语一声,楚昊宇再次问道:“你学这个多少年了?”说话间,楚昊宇将孙七手中钱袋拿了起来,一次次抛起又接住。 “五年。”孙七的声音依旧极小,似还有些害怕楚昊宇。 轻哦了声,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孙七的手掌上。孙七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唯有一双手掌还算干净,五指细长匀称没有任何疤痕,尤其让人称奇的是,小指、无名指、中指和食指这四根手指几乎齐平。 盯着孙七的手指,楚昊宇开口问道:“这也是练出来的吗?” 点点头,孙七答道:“是,想要有饭吃,就必须偷够一定的银子。”说到这里,孙七望了楚昊宇一眼才接着又道:“很多跟我一样的小孩,就是因为手脚不够快,被打断手脚在街头行乞,而且,要是讨不到足够的银子,一样没饭吃。” 当孙七的话落下,从不曾听过这些的楚昊宇大怒,以致用力过猛将钱袋拍碎,使得金豆子、金叶子散落一地,发出一声声脆响。 不理弯腰拣金子的孙七,楚昊宇一声冷哼后将目光放在了李怀仁身上,沉声说道:“李大人,那些小混混你要如何处理?” 听到楚昊宇话语中的怒气,李怀仁赶忙躬身答道:“七王爷放心好了,下官一定将这些目无王法之辈绳之以法。” 楚元敬并不关心几个小混混,却一直在看孙七拣金子。孙七的手很快很稳,看的楚元敬有些目不暇接,突然,楚元敬开口问道:“你真没练过武功?” 听到楚元敬的话,孙七抬起脑袋说道:“没有。” 盯着孙七,楚元敬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也不见任何动作,人已站了起来,抬手便是一掌拍向孙七的肩膀,同时更有一股天阳真气涌入孙七瘦小的身体,沿筋脉游走 孙七自然看到楚元敬的动作,心中虽吃惊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楚元敬的手掌拍下。 看楚元敬突然出手,楚昊宇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口问道:“小敬,你干什么呢?” 在楚元敬霸道的天阳真气下,眨眼工夫,孙七竟颤抖起来,脏兮兮的脸庞上更是布满汗珠,而当楚元敬的手掌离开,孙七似虚脱了一般差点软到在地。 收回手掌,楚元敬似没事人一般坐了回去,轻声说道:“还真没练过功夫。” “嗯?”楚昊宇很不满意这个回答,直直望着楚元敬。 端起茶杯,楚元敬轻呡一口后开口说道:“根骨不错,是个好苗子……” 楚元敬的话没有说完,楚昊宇已将他打断,叫道:“你小子不会打算收个徒弟玩吧?” 不耐的冷哼一声,楚元敬开口说道:“本公子才懒得收徒呢,不过你倒是可以让他拜个高手为师。九岁还不算太晚,努力一些,还能成个好手。”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颇为吃惊的问道:“小敬,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不过,今天你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啊。” 又是一声冷哼,楚元敬傲然说道:“本公子不仅文武双全,还是个有涵养的谦谦君子。”说完后楚元敬更是呡了口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起来,叫道:“就你,小霸王?你要是谦谦君子,那本公子就成圣人了。” 再次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的目光却是落在孙七身上,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给你找个师父也不是不行,以后,想要什么东西就让你帮我借来,嗯,这个主意不错。” 看孙七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李怀仁笑道:“还不赶紧谢过七王爷,跟着七王爷,不说荣华富贵,起码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再不用担心给人卖了。” 顿时,猛然回过神来的孙七跪在地上一个劲冲楚昊宇磕头,发出嘭嘭声响。 看孙七磕个不停,楚昊宇不由笑了声,开口说道:“好了,我可不喜欢这个,先去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笑望着楚昊宇,李怀仁抱拳行一礼,道:“下官恭喜七王爷收得一个得力属下。” 当李怀仁的话落下,恰有敲门声响起,道:“李大人,饭菜好了。” 听到田寿的声音,李怀仁又是一笑,叫道:“赶紧拿进来。”看田寿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李怀仁笑道:“两位公子,先吃点东西,一会儿下官在给两位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歇息片刻。” 很快,田寿便摆了一桌子菜上来,一盘盘散着醉人清香,引得楚昊宇和楚元敬食欲大动纷纷拿起筷子,而李怀仁就在一侧为两人添茶倒水,唯有孙七,肃立一侧不敢动弹。 看到孙七的神情,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吃吧,没事。” 望了楚昊宇片刻,孙七终是拿起了筷子,不过依旧极其小心,生恐引得两人不高兴。 酒饱饭足,楚昊宇端起茶杯呡了口,却是在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张口问道:“李大人,牢房那人是谁?” 顿时,楚元敬也来了兴趣,张口叫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有一身好功夫,怎么甘心呆在牢房?” 看到两人的神情,李怀仁知道不说不行了,稍稍整理了思路开口说道:“那人叫谢志远……” 李怀仁刚开了口却是被楚元敬打断,摇头说道:“谢志远?没听过。”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颇为不满的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什么都知道。” 冷哼一声,楚元敬张口说道:“本王不才,京中有多少先天高手还是知道的,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而且,江湖中似乎也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见楚元敬将目光望了过来,李怀仁点点头,道:“敬郡王没有听说过也属正常,毕竟都快二十年了。”稍顿了下,李怀仁才继续说道:“前赵氏王朝覆灭之前,举办了最后一届科考,谢志远正是那届的状元。” 顿时,楚昊宇和楚元敬都是一惊,望去的目光充满惊讶,毕竟谁也不会将一个堂堂的状元郎和一个衣衫不整的犯人联想到一起。 在两人的注视下,李怀仁开口解释道:“那时赵氏王朝已是飘摇欲坠,不过那届科考中却是着实吸引了不少有才之辈,现吏部丁侍郎就是那届的探花,不过最耀眼还属谢志远。” 稍顿了下后,李怀仁平声说道:“谢志远不管相貌、性情、才华都是上上之选,而且出身也不凡,高中状元后,更是被前朝皇帝所相中并将最心爱的安平公主赐婚于他,成为真正的状元驸马郎,真可谓是一时风光无限不知羡煞多少人,只可惜花无百日红啊。” 长叹了口气,李怀仁摇头说道:“后来前朝覆灭,谢志远本欲带安平公主远走高飞浪迹天涯,然而不知何故,安平公主惨死宫中。有人说公主被赐死,有人说公主是遇害的,也有人说公主自尽身亡,不过安平公主死去后,谢志远单人独剑闯入皇宫将安平公主的遗体带了出来,出来时候,一身白衣都被染成血色……” “慢,慢。”挥手将李怀仁制止,楚昊宇满是疑惑的问道:“你说这个,是父皇入京前还是入京后?” 望着楚昊宇,李怀仁笑道:“是先帝入京之前,下官表述不清,七王爷勿怪!”说话间,李怀仁更是躬身冲楚昊宇行一礼,而后才继续说道:“本以为谢志远会自此消失,不想先帝入城后谢志远竟又折返回来,至于他如何会在京兆尹大牢,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嗯?”楚昊宇和楚元敬都是一声轻哼,望去的目光更是疑惑。 苦笑一声,李怀仁开口说道:“下官接掌京兆尹时候,他已经在牢中住十几年了,当时下官也很是好奇,还特意查了以前的卷宗,可惜没有任何记录。” 说到这里,看两人眼中有着疑惑和不甘,李怀仁心思一动,笑道:“两位公子若真想知道,可以问问楚四爷,想来楚四爷是清楚的。” 点点头,楚昊宇自语道:“回头问问坤叔……”说到这里,楚昊宇心思一动,转口说道:“小敬,你说让坤叔教他武功如何?” 楚元敬好武,而且父王又是天人境高手,自幼见识不凡,点头说道:“不错啊。他身体偏寒,而且四爷爷的武功胜在灵巧,正好适合他。” 听楚元敬如此说来,楚昊宇已经有了主意,叫道:“孙七……”又是一顿,楚昊宇撇嘴说道:“怎么这么别扭,你就没有名字?” 摇摇头,孙七开口说道:“没有了。”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那好,我就给你起了个名字吧。”思索片刻,楚昊宇眼中突然一亮,叫道:“盗亦谓之窃,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你以后就叫孙侯吧。” 当楚昊宇说完,除去孙七,就是不通文墨的楚元敬也愣了下,而李怀仁更是直直盯着楚昊宇,眼中充满震惊,要知道这番话若是传入有心人的耳朵,怕是直接就给打进诏狱了。 沉默片刻,楚元敬终是反应过来,苦笑道:“小七,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轻哼了声,楚昊宇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就是一个名字,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孙侯、孙侯,听着还不赖。” 孙七虽然年幼不懂这些大道理,然而久在混混之中还是有些眼力劲的,赶忙跪拜道:“孙侯谢过公子赐名。” 点点头,楚昊宇嘿嘿笑了声,道:“嗯,起来吧,吃饱没?”看孙七点头,楚昊宇站起身来,道:“那好,咱们这就去找坤叔。” 楚元敬终是好奇谢志远的事,点头站了起来,见此,李怀仁大喜,张口便要恭送两位,不想恰在这个时候楚昊宇又停住脚步,看的李怀仁心跳都停了那么一下。 转身盯着李怀仁,楚昊宇开口说道:“李大人,知道我们为何打扮成这样吗?” 李怀仁如何能不知,赶忙点头说道:“公子放心好了,下官知道怎么做。” 瞪了李怀仁片刻,楚昊宇轻点脑袋,转身离去。 055萧府 萧府,再普通不过的一所宅子,然而有心人听到这个名字,怕是要心惊肉跳的,因为,萧府正是楚家天卫所在。 当楚昊宇三人走至门口,一青衣小厮已迎了上来,拜道:“七王爷,敬郡王,请随小的来。” 被青衣小厮一口叫破身份,楚元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你是何人?” 在楚元敬的注视下,青衣小厮不紧不慢的答道:“小的奉四爷之命前来迎接两位,请随小的来!”说完后,青衣小厮并不入门而是沿墙走向后院。 萧府并不算大,只是院中多高大树木看去甚为幽静,而且多为枫树,伴随着清风有黄叶飘零,透出幽寂、清远的味道。 走在青石小路上,看枫叶飘落,楚昊宇心中很是安静,同时间,楚昊宇似明白这庄子会叫萧府。小路尽头是一八角亭,亭中石凳石桌,桌子上更是摆了壶清茶,只是人却在亭子外面候着。 看楚昊宇和楚元敬走来,灰衣灰发的楚坤一跪到地,恭恭敬敬的拜道:“老奴叩见七王爷、敬郡王!” 见状,楚昊宇一个箭步窜到楚坤身边弯腰想拉他起来,同时说道:“坤叔,你怎么如此见外?” 楚坤并不起身,躬身拜道:“都是老奴考虑不周,使得小少爷遭贼人暗算,奴才罪该万死。”话到最后,楚坤更是冲楚昊宇重重一拜。 楚昊宇使劲想要将楚坤拉起,可根本不能拉动楚坤丝毫,最后只能说道:“坤叔,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此刻,楚元敬也拉着楚坤的手臂劝道:“坤爷爷,赶紧起来吧。小七这不是好好的,再说,不让他小子长长见识,他还以为他天下第一呢。”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四叔,你起不起,再不起我可走了。” 楚坤终是站了起来。望着楚昊宇,楚坤平静的双目有过一丝欣慰,道:“小少爷长大了。” 稍顿了下后,楚坤沉声说道:“我们兄弟五个,老二老三早已过世,现在大哥守候在主人身侧也算是终生无憾,老五生性鲁莽,楚四自当尽心保护小少爷安危。先前楚四已知有人欲对小少爷不利,还使少爷为人所伤,此事,楚四一定会给少爷和主母一个交代。” 摇头苦笑了声,楚昊宇不再讨论这个问题,走向凉亭同时开口问道:“坤叔,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楚坤并不意外这个问题,开口答道:“京城防范极严,有任何风吹草动天卫都会得知,何况此时京中人多且杂,谁敢放心小少爷一个人在外。” “什么?”大叫声中,楚昊宇直直盯着楚坤问道:“坤叔,你是说,一直有人保护我们?” 楚坤并不回答,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还望少爷勿怪。” 冷哼一声,楚昊宇端起茶杯却是又放了下去,问道:“四叔,你安排了多少人,我怎么没有察觉,你呢?” 看到楚昊宇望来的目光,楚元敬摇摇头,道:“我也没有发现。” 对于两人望来的目光,楚坤仿若未闻,淡淡说道:“少爷放心,他们只是负责你两人的安危……” 楚坤的话不曾说完,楚昊宇却是已将他打断,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知道身边总跟着不少人,那还有什么乐趣?” 楚坤平淡无奇的脸上并不曾有任何变化,不紧不慢的答道:“楚四只是想告诉小少爷,武试期间,有很多人都在惦记着少爷,一定要小心些。” 看到楚坤是脸色,楚昊宇顿觉无趣,摇摇头端起了茶杯,轻呡一口却是发出一声惊讶,出口问道:“坤叔,这不是父皇常喝的蒙顶甘露?” 楚坤点了点头,张口说道:“主人还在世时,每年枫叶变红,总会来这儿坐坐,喝一杯清茶。” 轻哦一声,看看楚坤再看看碧黄清澈的蒙顶甘露,楚昊宇似有点明白楚坤为何要将自己带到这里了。轻笑一声,楚昊宇开口说道:“坤叔,坐。小敬,你也坐,站着干什么?” 看两人都坐了下去,楚昊宇眼珠一转便将孙侯拉倒身边,笑道:“坤叔,今日我找你可是有事,你看这小孩怎么样?” 扫过孙侯一眼,楚坤缓声说道:“资质不错,不过,随我练武太苦。” 听眼前的灰衣人说完,孙七如何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跪到地并大声叫道:“孙侯不怕,见过师父!”磕了一个头,孙七却是再拜不下去,不由抬头望向灰衣人 受了孙侯一大礼,楚坤开口说道:“我传你武功,但并无师徒之名,一拜足矣。将来武功有成,好好跟在公子身侧效鞍马之劳,不然,我必取你性命。” 听到楚坤的话,孙侯先是一愣,随即便沉声说道:“孙侯谨遵先生教诲,定不负公子。” “起来吧!”楚坤随口一句后又望向楚昊宇,道:“少爷,马上就是武试,少爷你就把他留在这里就好了。”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又开口问道:“四叔,谢志远是怎么回事?” 楚坤早就知道楚昊宇要问这个问题,直接开口说道:“谢志远,前朝末年状元驸马郎,而今却在京兆尹大牢中,少爷可是觉得奇怪?” 点点头,楚昊宇又开口问道:“还有,安平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望着楚昊宇,楚坤开口说道:“前赵氏王朝最后一位君王虽称不上圣主却也并非无能之辈,只是前朝大厦已倾他已无力回天。安平公主是他最喜爱的一位的女儿,赐名安平可知喜爱,也可知其志向。如此一位公主,自然是朝中大臣、各大世家争取的对象,然而最终赐婚谢志远。” “谢志远出身岭南谢家,谢家声明虽然不显,却是真正的千年大族,不仅在当地有着极高的威望,在不少隐世家族中都有着不弱的声望。赐婚于谢志远,故在于他的相貌和才情,也是想给安平公主留条后路,只是前朝覆灭之时,安平公主终是死在了暗影手中,也就是现在是天刺,不过……”说到这里稍顿,楚坤才继续说道:“安平公主的死虽说是天刺所为,却也由我们和谢家联手促成。” 楚元敬正听的有趣,不由问道:“为什么?” 看楚昊宇眼中也有着疑惑,楚坤开口解释道:“因为安平公主不能活着,不管对谢家来说,还是我楚家。” 楚昊宇本就是聪明之人,很快就明白了楚坤的意思。安平公主若是活着,即便她只是想平平静静的活着,可有心人会放过她吗?到时候,谢家要怎么办,楚家又该如何。 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问道:“那谢志远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呆在大牢里?” 楚坤平声答道:“是我下的命令。安平公主被杀后,谢志远单人独剑闯入皇宫,不过皇宫禁地,哪怕将要覆灭,也不是一个人能够闯的。谢志远能够带安平公主的遗体出来,故是宫中那位不想伤他,更因有人在暗中帮他,而那个帮他的,极有可能便是影子。” 盯着楚坤,楚昊宇忍不住叫道:“影子?” 楚坤自然知道楚昊宇的疑惑,解释道:“暗影的统领称为影子,意指赵皇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至于影子为何会帮他,一是想趁其失意时候加以引诱使他加入暗影,另一个原因就是谢家。” 思索片刻,楚昊宇似有点明白了,开口说道:“所以你就把他关进了大牢?” 楚坤轻点脑袋,道:“这二十年来,老奴费尽心机都不曾打探到影子的消息,谢志远既然见过影子,老奴自然想要从他口中得知影子的消息。” 望着楚坤,楚元敬大叫道:“既然如此,坤爷爷你怎么不用刑呢?哼,任凭他再坚强,大刑之下,保证他什么都说出来。” 摇摇头,楚坤张口说道:“他毕竟是谢家的人,而且主人怜其才和忠义,并不允许对他用刑。” 轻哦了声,楚昊宇又开口问道:“这都十几年了,他都没有开口?”根本不用楚坤回答,楚昊宇撇了撇嘴,叫道“还真是个怪人。” “不对。”大叫了一声后,楚元敬开口说道:“坤爷爷,他既然敢单人独剑闯入皇宫,武功自然不差,京兆尹的大牢还困不住他吧。” 点点头,楚坤面色虽平静却是发出一声轻叹,道:“其实,对他来说,牢房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属。” 思索片刻,楚昊宇也是一声忍不住的叹息,毕竟一个如此风流人物成现在模样,如何能让人不为之惋惜,不过楚元敬并不这么认为,发出一声冷哼,叫道:“一个大好男儿却如此做作,空负一身功夫和才学。” 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望向楚坤问道:“四叔,影子真就这么难找,就没有其他线索?” 摇摇头,楚坤缓声说道:“历代影子都由赵皇亲自指派,可以是身边近侍,也可能是朝中大臣、江湖豪杰,甚至是一毫不起眼的普通人,除去皇上,极少有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影子。而且,为了迷惑众人,影子每次出现都会带上面具,连声音也各不相同。这十几年来,天卫与天刺明争暗斗不休,却从未打探到影子的消息。” 稍顿了下后,楚坤接着说道:“就是因为影子他隐藏的太深,才更有威胁,主人一生曾遭数次暗杀,大都是天刺所为。而且,十几年过去,他们的少主已经长大,定然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听楚坤提起暗杀,楚昊宇一直平静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而就在此刻,楚元敬却是开口问道:“少主?” 楚坤点点头,道:“对。当年攻入京城时候,赵氏一族几乎被斩尽杀绝,可依旧有漏网之鱼,老奴更是亲自带队追杀这些人,任何敢与赵氏扯上关系的,一律格杀,不过,还是有两名皇子不知所踪。” 说到这里,楚坤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少爷,老奴之所以告诉你这些血腥往事,就是想你知道,你的身份在那些人眼中究竟有着多重的分量,千万不要因一时贪玩而被有心人所逞。” 在楚坤的注视下,楚昊宇冷哼了声,沉声说道:“我还怕他们不来呢,早晚我要把影子找出来。” 056圣教二代弟子 水云涧,取自古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一句,而水云涧有山有谷,有水有云,端是人间胜地。当夜幕降临云雾升起,清冷的月儿洒下如水光辉,让人不由得沉浸在这静谧、朦胧的夜色之中。 缓步走在如梦似幻水云涧,楚昊宇却没有欣赏风景的雅兴,反而撅嘴叫道:“小敬,水云涧这么大,怎么找?五哥也是,不就是反驳了他两句,小气。” 楚元敬能够前来,是想与魔道二代弟子较量一番,冷哼道:“再找找,要真找不到,一句魔崽子,就能叫他们出来。” 顿时,楚昊宇眼睛一亮,叫道:“这个主意不错,嗯,你这就叫吧,也省得找了。”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拍了拍楚元敬的肩膀,只是看楚元敬正瞪着自己,楚昊宇又开口说道:“你不会是不敢吧?” “什么?”忍不住的大叫声中,楚元敬眉头更是一阵跳动。 看楚元敬要发火,楚昊宇挥手说道:“好了,好了,没有你楚元敬不敢做的事情,赶紧叫吧。”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张口就要大叫,然而就在此刻,有琴声在两人耳边静静响起。 淡淡的琴音,如同月儿撒下的月光,飘渺空灵;又似不时吹过的微风,如梦似幻,让人不知琴声从何处响起,又在何时落下。 不知琴声落下多久,楚昊宇才回过神来,道:“还真是神乎其神,厉害,走。”大叫声中,楚昊宇飞身而起顺着琴声飞去,楚元敬紧随其后。 背山临水一八角亭内,一白衣女子面水而坐,虽还看不清真容,然而清冷月光、粼粼水波、朦胧云雾,再加上不时的清风扶起她的长发、白衣,飘飘欲仙想来也不过如此。 望着怜玉,即便只是一个侧影,还不谐男女之事的楚昊宇竟是愣了下,心道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女子,完全就是不沾尘埃的仙子。 此刻,有声音响起,道:“一年不见,师妹你的琴中已然有物,红尘炼心,果不欺然。” 清朗的声音中,一白衣公子飘然而至。俊朗的面庞上挂着温和笑意,然而两道剑眉却透着一种傲然,明朗的双眼似笑非笑仿佛在笑看风云,明明有些矛盾却又给人说不出的好感,加上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当真算得上尘世中的佳公子。 白衣公子的脚步似缓实快,当话语落下人已在凉亭内站定,同时笑望着楚昊宇这边说道:“两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过来喝杯茶呢?” 顿时,凉亭内数人都将目光望了过去,唯有怜玉不曾有任何动作,仿佛除了手中琴,再无他物能够引起她的兴趣。 盯着白衣公子,楚昊宇不由笑了声,而楚元敬眼中则闪过一道寒光。他和楚昊宇虽没有刻意隐藏却也不曾暴露,然而白衣公子后至却能点破两人的身形,可知其武道修为。 轻笑声中,楚昊宇飞身而起,灵动的身姿看的凉亭众人又是一惊,而楚元敬沉稳、霸道的步伐,让众人不由得陷入沉默,猜测两人的身份。 看到楚昊宇的身法,白衣公子一直平静的目光中有光芒闪过,抱拳笑道:“再下白墨生,不知两位贵姓?” 心道好奇怪的名字,楚昊宇却是随口答道:“孙七。”说话同时,楚昊宇打量起凉亭内的数人,眼中更是露出有趣神色。 最左侧男子个子不高,然而面容俊朗眉间含笑,尤其肌肤雪白犹若女子,身穿儒衫手握折扇,犹若游山玩水的柔弱书生。 与儒衫少年相对而坐的是一面带笑容的胖子。胖子一身锦衣,腰挂玲珑玉坠,指带翡翠扳指,看似一富家子。看到楚昊宇的目光,胖子更是咧嘴笑了笑,不过手却不曾停下,肥胖的五指却如蜻蜓点水般抓起一个个瓜子,飞快却又给人灵动之感。 两人中间站立了一玄衣男子。男子面容平静尤其双目,沉寂如同一汪幽谭,双手负在身后,整个人就那么静静而立却给人以一种傲然一种大气,仿佛一切尽在他胸中。 紧挨着怜玉的是一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浑身翠绿越发侧托她白皙肌肤,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直直盯着楚昊宇,眼中尽是好奇。 仔细打量了几人,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你们真是魔教弟子?” 白墨生自然明白楚昊宇话语间的意思,自顾一笑后开口说道:“孙兄以为何为魔?” 摇摇头,楚昊宇撇了楚元敬一眼,道:“起码也得像他这个样子吧。” 也怪不得楚昊宇如此说,易容之后的楚元敬身材壮实,面容凶狠,再加上身为龙子龙孙所养成的霸气,看去确实极有气势,反观魔教这一群弟子,一个个都是极其俊美,而且气度不凡,当然,一直吃个不停的胖子除外,不过他脸上那种人畜无害反而看似傻傻的笑容,最难让人与魔道精英弟子联系在一起。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翠绿小姑娘倒是笑了起来。清脆又活泼的笑声之中,小丫头白皙的手掌上却是多出一条尺长碧绿小蛇,不时吞吐着红红的芯子。 看楚昊宇吓了一跳,小姑娘的笑声更是响亮,笑道:“怎么样,这下像了吧。”说话间,小姑娘更是抬手轻轻抚摸着蛇身。 楚昊宇确实给小丫头吓了一跳,不过回过神之后便笑了出来,问道:“你是毒门传人?” 点了点头,小姑娘收起青蛇端起茶壶倒了杯清茶,而后笑望着楚昊宇问道:“敢不敢喝?” 在小姑娘的注视下,楚昊宇轻摇脑袋,道:“不敢。” 望着楚昊宇,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叫道:“胆小鬼。”说话同时,小姑娘却是端起茶杯喝了下去。 也不恼怒,楚昊宇望着白墨生问道:“你又是那门传人,花间、还是极乐?” 噗嗤一声,小丫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叫道:“你这个人还真挺有趣的,白师兄,我就说了,你一看就是个小白脸。”说话间,小姑娘故意冲两人做了个鬼脸。 看到小丫头的笑容,楚昊宇也是一笑,然而不知为何,楚昊宇突然感觉有些模糊,而就在此刻,一声大喝响起,叫道:“魔女,你敢下毒。”冰冷的大喝声中,楚元敬抬手便是一拳向着碧绿女子砸去。 听到楚元敬的大喝,楚昊宇已惊醒过来,只是这刻,楚昊宇觉得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想来是中了小丫头的道儿。 在楚元敬出手的一刻,一直肃立一侧的玄衣男子也动了起来,同时开口说道:“既然朋友有意,南宫就陪兄台玩两招。”当话语落下,玄衣男子挥动的手掌已与楚元敬的拳头相交。 看玄衣人出手,碧衣丫头,锦衣胖子、儒衫少年都有过一丝吃惊,随即便露出思索神色。玄衣人南宫瑾为法门传人,而法门中人素以智计行走天下,很少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何况对他们几人来说,同门之义完全就是扯蛋,不相互争斗已不错了。 楚元敬无法猜测几人所想,不过看玄衣人出手,眼睛却是一亮。对于一个小丫头,楚元敬还有所保留,不过对于玄衣男子,楚元敬却无任何顾忌,凝聚了全部修为的一拳卷起凌厉气势,想要给魔道这群弟子以威慑。 拳掌相交,两人都控制不住向后退去。楚元敬脚步沉重,在坚硬石板上留下数个清晰的脚印,而南宫瑾则借势飞出凉亭,身姿飘逸。 即便只有一击,楚元敬已明白对方绝非弱者,然而恰因为此故,楚元敬心生无尽战意,又是一拳砸了出去。 这一拳不含任何拳法、技巧,就是一个简单的砸,然而随着楚元敬沉重的脚步,整个人的气势在瞬间攀上顶点。那是一种勇往直前有敌无我的气息,一种万千人吾独往矣的豪迈。 盯着楚元敬,南宫瑾一直沉寂的眼中突然亮起一道光芒,缓缓抬起的手臂间,手掌握成剑诀,生出无尽剑意,使得一身玄衣无风自动, 很快,楚元敬的拳头便砸在了南宫瑾的剑诀上,只是这一次,楚元敬给远远震翻了出去,而南宫瑾缓缓后退的步幅间,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个清晰脚印。 人在半空,楚元敬一声长啸压下胸间翻腾的气血,而后自上而下向着南宫瑾扑去,凌厉的气势犹若搏击九天的雄鹰。 硬生生承受了楚元敬一击重拳,尤其是其中的杀气,让南宫瑾极为难受,然而看楚元敬扑下,南宫瑾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只是这一次,南宫瑾却如同一个影子般让楚元敬的重拳落在空出。 看到玄衣人的身法,楚昊宇脱口叫道:“如影随形?” 南宫瑾所使用的正是魔教如影随形身法,而且,楚昊宇脑中更是浮现出郭振星所说过的话。“江湖五大门派,无极观讲究以静制动,天龙寺以身为基讲究稳,在身法上并无太大讲究。圣教如影随形身法,讲究的是一个随,贴身时身动影动难以甩开,闪避时影随身动身影永不重合。本庄轻功身法亦悟自流水,叶入水而不沉是为轻,水遇石则绕道是为重,至于何为轻何为重,就要靠公子自己去悟。”想到这里,楚昊宇紧紧盯着两人。 南宫瑾的身法虽然玄妙,然而楚元敬在也不俗,凭借着凌厉的拳势与南宫瑾战作一团。两人一人霸道,一人沉稳;一人豪迈,一人谨慎,拳来脚往战成一团,怕是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看两人陷入缠斗,尤其楚元敬正在兴头上,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了碧衣小丫头身上。这不过片刻工夫,楚昊宇发现真气也无法凝聚,更不要说运功驱毒了。 苦笑一声,楚昊宇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听到楚昊宇的话,小丫头才将目光从半空两人身上移开,笑嘻嘻的望着楚昊宇说道:“谁让你不喝我的茶。”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问道:“因为我没喝你的茶,你就下毒?”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小丫头笑道:“既然你怕我下毒,本姑娘还真就下毒给你看看,哼,你也太小看本小姐了,本小姐下毒,岂用得着茶水。”说到这里稍顿,小丫头又是一笑,道:“你的功夫不错嘛,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倒下,不过,我看你还能撑多长时间,到时候,我就让小青喝你的血。” 似在回应着小丫头的话,碧绿小蛇又钻了出来,且对着楚昊宇吐出红红芯子。 057怜玉 楚昊宇自然无惧小丫头的威胁,只是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威胁,觉得有些好笑,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白墨生先口说道:“好了青青,莫再调皮,还不把孙兄的毒解了。”说到这里,白墨生笑望着楚昊宇说道:“孙兄,师妹调皮,莫怪莫怪。” 还不等楚昊宇有所表示,苏青青倒是发出一声不满冷哼,叫道:“师兄尽帮外人,不过,即便白师兄给你求情,你也得求本小姐,或者……”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眼珠转动,道:“你想法让怜玉姐姐笑出来,” 又是一顿,苏青青撇嘴说道:“我都两年没见怜玉姐姐笑了,只要你能让怜玉姐姐笑出来,本小姐马上给你解毒,再给倒茶赔罪,怎么样?” 当苏青青的话落下,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怜玉身上。不施半点粉脂的俏脸挂着种难以形容的淡然,一双黑亮眼眸明澈如水却又透露出某种超乎俗世的追求和坚定,犹若她刀削般充满美感的轮廓线条。乌黑青丝简单的在头上结了个发鬓,以古朴木簪固定,随意的有一小撮发丝垂下来,更添一抹风韵。 望着怜玉,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从两人出现至今,便是楚元敬和南宫瑾动起手来,怜玉的神色都不曾有任何变化,仿似遗世独立的仙子,万物都不能撼动她的心神。这刻,楚昊宇突然有过一股冲动,打碎她那漠然的外壳,竟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思索片刻,楚昊宇突然撅起的嘴角上挂着一抹浅笑,望着苏青青问道:“听说怜玉姑娘不说话?” 也不知是不满楚昊宇这个问题,亦或其他缘由,苏青青轻哼道:“怜玉姐姐以前都好好,都怪张子默那个混蛋,硬逼怜玉姐姐嫁给他,怜玉姐姐给逼的没法,学大和尚修闭口禅,说什么时候琴道上有所突破再开口,再谈婚论嫁。同时,姐姐为了避免张子默的纠缠,离开七情谷入世炼心。”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又开口问道:“武道有先天、归真、宗师之分,难道琴道也有这样的区分?怜玉姑娘,你现在又是什么境界呢?” 似知道怜玉不会回答,楚昊宇接着说道:“其实,怜玉姑娘你的琴技已经是神乎其神了,我刚才还以为是神仙在奏乐呢。你已经修炼到如此造诣,还想要达到什么境界呢?活那么累干嘛。” 看到苏青青眼中的不满,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同时挥手阻止她开口,继续说道:“要我说啊,怜玉姐姐,你没必要活那么累。武道讲究自然而然,想来琴道也是如此。就像本公子,练着练着就先天啦。”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周围几人都是一怔,一个个满脸震惊的望着楚昊宇,有怀疑有吃惊甚至嫉妒,便是与楚元敬战作一团的南宫瑾也忍不住撇了楚昊宇一眼。 或是为楚昊宇年纪轻轻便迈入先天境界,怜玉终是转过头来,望着楚昊宇。 与怜玉四目对视,即便楚昊宇这种不谐男女之情的顽童也感到一种惊艳,尤其是伴随着一抹清风吹过扶起她鬓角青丝,使得楚昊宇惊为天人。 很快,楚昊宇便回过神来,笑道:“真是先天,不骗你。”说到这里,楚昊宇嘿嘿笑了声,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练着练着就先天,嘿嘿,虽然还没有感觉出阴阳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也是先天。” 不解释还好,听到楚昊宇的解释,以白墨生几人所锻炼出来的心境,都大感浪费,有人眼中甚至有光芒闪过。 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睛,怜玉的玉容上虽不见半点波动,然而坚毅的眼眸中却有所松动透出一抹好笑神色,仿似看到了邻家一顽童。 即便只有一瞬,楚昊宇却是看到了怜玉眼中的那抹笑意,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姐姐你笑了,哈哈……”欢快的笑声如同一个个调皮的音符在凉亭中响起,而且。大笑声中,楚昊宇更是走向怜玉。 点点头又摇摇头,怜玉转过了身去,同时间,一双眼眸再次变得枯荣不惊。怜玉如此,不过其他几人却是神色各异。 看楚昊宇真的引起了怜玉的兴趣,苏青青大喜,咯咯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震惊楚昊宇年纪轻轻便打通任督二脉,亦或吃惊怜玉的表情,锦衣胖子从不曾停下的手竟是顿了下,而后便冲楚昊宇笑了笑,那表情,那眼神,似在表示对楚昊宇的钦佩,甚至伸出了拇指。 望着楚昊宇,儒衫少年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异色,而后笑道:“还真是很长时间不曾见到怜玉师妹的笑容了,今日托公子你的福了。” 点点头,白墨生开口说道:“叶离所说不差,今日还真是托了孙公子的福。” 楚昊宇并没有理他们,不过听到一个孙字时候,眼珠转动已有了主意,甚至嘿嘿笑了声。 走到怜玉身侧,楚昊宇更是将脑袋凑到怜玉耳边,小声说道:“姐姐,我才不叫孙七呢,我叫……” 在楚昊宇拉长的话语中,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只是楚昊宇却没有说出来的打算,嘿嘿一笑后开说道:“他们都在偷听,我可不想让他们知道。” 随着楚昊宇的话,几人又是一愣,随即又变得各异。 怜玉还真给楚昊宇勾起了兴趣,不曾想楚昊宇在最后关头竟然卖了个关子,片刻的失神后,怜玉竟是失神笑了起来,虽没有声音,然而淡淡的笑意从朱红嘴角扩散,如同一圈圈的涟漪扩散瞬间弥漫整个脸庞。 怜玉的笑容虽短暂,可楚昊宇一直注视着怜玉,看的楚昊宇一阵失神,而后便大笑起来,叫道:“姐姐你又笑了,真好看,哈哈……” 在怜玉昙花一现的笑容中,失神的不仅有楚昊宇,白墨生、儒衫叶离,锦衣胖子也都直直盯着怜玉,便是正在争斗中的楚元敬和南宫瑾,竟是不约而同的停手,将目光放在了怜玉的笑容上。 听到楚昊宇的笑声,楚元敬才惊醒过来,同时也是一阵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叫道:“这才是小七,几年不见,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不过,你小子终是长大了。” 看楚昊宇竟然真的将怜玉逗笑,苏青青也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姐姐,笑起来多好看,非要板着一张脸。” 冲怜玉做了个鬼脸,苏青青还真倒了杯茶送到了楚昊宇身前,道:“喏,本小姐说过敬你一杯,请。” 与苏青青对视之中,看苏青青似要发怒,楚昊宇赶忙将茶杯接了过来,叫道:“我喝,我喝。” 看楚昊宇一口灌下,苏青青撇嘴说道:“胆小鬼。”稍顿了下后,苏青青眼珠转动,张口说道:“毒呢,本小姐信守承诺给你解了,不过呢……”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嬉笑道:“不过你勾起了本小姐的兴趣,所以在茶杯中下了点毒,现在,告诉本小姐你叫什么。” 端着茶杯,楚昊宇不由一愣,随即便苦笑起来,刚才他就是用这招逗笑了怜玉,不想这么快就报应到他身上了,然而就在此刻,一缕琴音静静响起。 即便只有几个音符,孙青青却是听出怜玉的意思,颇为不满的盯着楚昊宇说道:“既然怜玉姐姐开口,今天就饶了你,不过,千万别让我碰上,不然……” 听着苏青青的清脆笑声,楚昊宇竟是远远逃了出去,生恐再受到苏青青的暗算。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白墨生不由一笑,道:“孙兄果然福泽深厚,年纪轻轻已打通任督二脉,武道一途不可限量。对了,还没有向孙兄介绍呢,叶离。” 看白墨生指向自己,儒衫少年自顾一笑,开口说道:“花间叶离,希望改日能见到公子真容。” 盯着白墨生,楚昊宇可是真吃了一惊。他这副面容,是二哥特意找易容高手为他打造的,便是楚昊宇自己看了半天都没能发现破绽,听儒衫少年一语道破,楚昊宇如何能不心惊。 还不等楚昊宇开口,苏青青这个小丫头倒是大叫道:“什么,他易容了?”仔细盯了楚昊宇片刻,苏青青开口说道:“你究竟是谁,名字是假的也就算了,还易容?” 眼珠一转,楚昊宇已有了主意,开口反驳道:“谁说我易容了?再说,易容能易容成这个样子,起码也得像他那样的小白脸。”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冷哼,道:“都说魔教诡异,还真如此,怜玉姐姐仙子一样的人物,被你们逼的修闭口禅,连话都不能说。你这小丫头看似活泼可爱人畜无害,竟然耍毒。” 摇摇脑袋发出一声叹息,楚昊宇又望向了叶离,道:“还有你这小子,长的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没想到也是鬼的很,说不得还有一肚子花花肠子呢。” 看楚昊宇将话题岔开,白墨生笑道:“要是不诡异,谈何魔教。苏青青,想来公子已经认识了,朱状元。” 憨厚一笑,锦衣胖子开口说道:“喊我朱胖子就好,他们都是这么喊的,至于状元不过是家父想我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可惜我自幼贪吃长成了现在的模样,现在想都不敢想了,唐离那小子还差不多。” 望着朱状元,楚昊宇不由笑了声,道:“人不可貌相,说不得胖子你真能高中状元呢?”话到最后,楚昊宇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张口说道:“马上就是武试,胖子你可以考个武状元嘛,反正都是状元,管他是文的还是武的。” 顿时,朱状元肥嘟嘟的脸庞上笑出了花,只是随即便凋谢枯萎,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想啊,可他们几个都在,那有我的份,尤其是这小子。” 看楚昊宇望了过来,与楚元敬动手的玄衣人开口说道:“法门南宫瑾,见过孙公子。”说话间,南宫瑾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058奇怪要求 望着玄衣南宫瑾,楚昊宇眼中闪过有趣神色,随口问道:“法门?” 点点头,南宫瑾开口说道:“公子似乎对法门很有兴趣?”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是,有空咱们好好聊聊。”说话间,楚昊宇扫过众人一眼,最后望着白墨生说道:“法门,花间,味门、毒门、乐门,你不会是极乐门弟子吧?” 白墨生轻笑了声,开口说道:“白某并非六门中人……” 不等白墨生的话说完,楚昊宇便将他打断,叫道:“你是教主一脉?” 点点头,白墨生开口说道:“恩师正是我教宗主。” 轻哦了声,楚昊宇却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怎么不见极乐门传人?还有,你们聚集在这里,有事?” 这次回答楚昊宇的是苏青青。发出一声冷哼,苏青青开口说道:“当然有事了,你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问这问那,懂不懂江湖规矩?”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不懂,什么江湖规矩,告诉我。” 盯着楚昊宇,苏青青有些无语,最后冷哼道:“真不知你怎么修炼的,还先天?真是傻人有傻福。”说完后苏青青已扭过头去,再不看他一眼,而且似觉得无聊,苏青青又逗弄起青蛇来。 见此,白墨生开口说道:“再有几日就是武试,我们几个总不能全都参加,只能选个人出来了。” 点点头,楚昊宇直接问道:“谁?”说话间,楚昊宇的目光却是在白墨生、南宫瑾和儒衫叶离三人身上游荡。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叶离一声轻笑后开口说道:“叶某只留恋花丛,对朝堂不感兴趣,若是科考,做个状元郎倒也不错。” 听叶离如此说来,楚昊宇不由得打量了他片刻,而后笑道:“你倒也自信,不参加武试亏了,武状元也不错的,都是状元郎。”说话间,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南宫瑾身上,问道:“不会是你吧?” 点点头,南宫瑾神情自若的说道:“正是叶某,可别倒时候遇到孙公子,那南宫只能俯首认输。”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我不参加武试,不过他小子是要参加武试的,到时候,你们两个可别碰到一起。” 点点头,南宫瑾将目光放在了楚元敬身上,抱拳行了一江湖礼节后开口说道:“兄台功夫不错,有机会,定要与兄台好好叙叙。” 冷哼一声,楚元敬大叫道:“也别以后,来,再打一场。” 南宫瑾已猜到了两人的身份,不然也就不会不问姓名,然而看楚元敬如此直接,南宫瑾还是愣了下,只是马上笑道:“兄台爽快,倒叫南宫汗颜。已经打过一场,我看今日还是算了,不过,兄台真有意,一会儿我请兄台喝酒,咱们酒桌上较个高低,如何?” 瞪了南宫瑾片刻,楚元敬冷声说道:“好,武功不分胜负,咱们就拼酒,看看谁先趴下。”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朱状元立即开口叫道:“带上我怎么样?我知道一家酒坊,虽然不大,不过酒都是自酿的,很是甘醇。” 南宫瑾并没有开口,而是望向了楚元敬,扫过两人一眼,楚元敬点头说道:“好,不过酒一定要好。” 听楚元敬同意,朱状元嘿嘿笑了声,道:“公子尽管放心好了,我朱胖子没别的本事,吃喝绝对不差。” 看南宫瑾在如此短的时间搞定楚元敬,楚昊宇不由扫了南宫瑾一眼,而就在此刻,苏青青竟也跳了出来,叫道:“我也去。” 根本不待几人同意,苏青青又望着怜玉说道:“怜玉姐姐,你也去吧?” 怜玉并没有开口,只是轻摇脑袋。见此,苏青青虽有些失望不过脸上笑容不变,叫道:“朱胖子,说,酒坊在哪,咱们这就过去。”说话间,苏青青又瞪着楚昊宇说道:“敢不敢跟本小姐拼酒?” 楚昊宇并不好酒,即便苏青青也算得上绝色,奈何楚昊宇还不懂男女之情,摇头说道:“你们去吧,我想听怜玉姐姐弹琴。”说话间,楚昊宇更是走到怜玉身边,问道:“怜玉姐姐,你能不能弹奏一曲呢?” 似不曾听到楚昊宇的话,怜玉既没有搭理楚昊宇,更不曾弹琴,见此,苏青青很是得意的笑了起来,叫道:“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还想怜玉姐姐为你弹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 听到苏青青的话,楚元敬也是一阵大笑,叫道:“小七,既然你想听美人弹琴,就努力吧。不打搅你的好事了,走,喝酒去。”说完后,楚元敬大步离去。 随着楚元敬的离去,南宫瑾和朱状元也随之离开。望着三人的背影,苏青青狠狠跺了跺脚却不曾迈步,大叫道:“气死我了,你个死胖子,就知道吃。不去了,省得你欺负怜玉姐姐。”说话间,苏青青却是又走回去在怜玉身边坐下,而且那神情,明显是在防范楚昊宇靠近怜玉。 看到苏青青的神情,叶离不由笑了起来,道:“夜清月明星稀,山重雾弥风盈,佳人如期,归去归去!”大叫声中,叶离飘身而起消失在云雾之间。 望着楚昊宇,白墨生轻笑道:“白某有事先行告辞,他日有缘,再与七公子相聚。” 盯着白墨生的背影,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称七公子而非孙公子,莫非他猜到了什么?就在楚昊宇的沉默之中,苏青青却是不满的叫道:“呆子,看什么呢?” “嗯?”忍不住的叫喊声中,楚昊宇扭头望向了苏青青。 瞪着楚昊宇,苏青青不满的叫道:“说你笨,你还真是笨,有美人相伴,你还看他干什么?对了,你叫什么,现在没人了,总可以告诉我和怜玉姐姐了吧。” 看苏青青眼珠转动,楚昊宇赶忙挥手说道:“苏小姐,别、别,我算是怕你了。” 很是得意的冷哼一声,苏青青仰着高傲的头颅说道:“说,不然……” 在苏青青的冷笑声中,楚昊宇一脸愁容,叫道:“不是我不说,是我答应了别人不说的,不然,我就得回家。” 点点头,苏青青眼珠转动却是又有了主意,小声说道:“你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反正这里就咱们三个。” 沉默片刻,楚昊宇似下定了决心,只是还有些犹豫,张口问道:“你能保证?” 没有一点犹豫,苏青青将玉手高举,叫道:“我发誓。” 望着苏青青,楚昊宇重重点了点头,道:“我也发过誓。”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苏青青不由一愣,而此刻,噗嗤一声忍不住的欢笑,从怜玉口中发出。 看到怜玉笑容的一瞬,楚昊宇也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姐姐,你又笑了。” 此刻,猛然回过神来的苏青青大怒,叫道:“孙七,找死不是?”大叫声中,苏青青抬手一掌拍向楚昊宇的肩膀,而且,芊芊玉手间却是带起五彩光芒,想来是带了毒。 看苏青青又使毒,楚昊宇没有任何犹豫的向后退去,只是这次,苏青青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抬步就追了过去。 虽没有回头,怜玉却是清楚察觉到了两个小儿女的神态。摇摇头,怜玉脸上笑容不变,不过挥动的五指间,一缕琴音犹若水雾般升起,在山谷间弥漫开来。 听到怜玉的琴声,苏青青虽不愿却也止住了脚步,跺脚叫道:“姐姐,你怎么也向着他?哼,不跟你们玩了。”话到最后,苏青青赌气似的走回凉亭,坐在石凳上用双手支着脑袋,气鼓鼓的望着楚昊宇这个罪魁祸首。 冲苏青青笑了笑,楚昊宇却是很快为怜玉的琴声所吸引。缓缓流淌的琴声,就似这无尽夜空,真实又虚幻,近在眼前却不可触及,犹如怜玉其人,而且,在她淡然的琴声中,楚昊宇更是听出她享受生命的欣然,面对命运的傲然。 望着怜玉那张俏脸,清冷的月光给她圣洁、坚定,清风带起的云雾又让她变得飘渺,难以捉摸,楚昊宇是真有些痴了,竟不知琴声在何时落下。或许,唯有这清风明月,才能懂她。 楚昊宇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摇头说道:“想听你弹琴,可又不敢,唉!”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缓步走进凉亭内坐了下去,只是脸上再没了笑容,反而一脸安静,如同一个乖宝宝。 看看怜玉又看看楚昊宇,苏青青眼珠转动,张口问道:“你喜欢怜玉姐姐?” 也不否认,楚昊宇点头说道:“是。” 苏青青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你娶怜玉姐姐好不好?” 这次,楚昊宇是真有些吃惊了,见此,苏青青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满脸不喜的叫道:“笨蛋。瞧你那傻样,能够娶怜玉姐姐是你八百年修炼的福气。听到没有,从明天、不、从现在就开始,你就得追求怜玉姐姐。” 楚昊宇却是喜欢怜玉,可也只是单纯的喜欢,还不曾有男女之情,听苏青青说完,楚昊宇是真的吓了一跳,叫道:“你什么意思?” 看着楚昊宇的痴呆模样,苏青青再次摇摇头,冷哼道:“你就说吧,喜欢不喜欢怜玉姐姐,想不想听她给你弹琴?” 这次,楚昊宇没有任何犹豫的点点头,却不曾开口,生恐苏青青再曲解他的意思。 苏青青虽调皮,却是冰雪聪明之辈,点头说道:“那好,既然你喜欢怜玉姐姐,你就得追求怜玉姐姐。怜玉姐姐,你说是不是?” 当苏青青的话落下,楚昊宇也将目光放在了怜玉身上。沉默片刻,怜玉挥动的五指间,琴声悠扬。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样,苏青青却是得意的笑了出来,让楚昊宇越发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就为怜玉的琴声所吸引,沉浸其中。 059古易 不大的酒馆,昏暗的油灯,寥寥无几的客人,掌柜都不知去处。 推门走进酒馆,看楚元敬和南宫瑾爬在桌子上毫无动静,唯有朱状元还端坐在凳子上,不过两眼迷离,看似快撑不住了。 看到楚昊宇,朱状元想要站起来却差点摔倒,冲楚昊宇苦笑了声,而后顺着凳子滑了下去。见此,楚昊宇不由笑了出来,而且扫过满地的酒坛,楚昊宇竟是拎起酒坛给自己倒了碗,轻呡一口品尝起来。 酒确实不错,非但没有辛辣味道反而带着淡淡的香味,极是甘醇。品味片刻,楚昊宇将一整碗喝了下去,而此刻,有声音响起,道:“一个人喝酒无趣,要是小哥不嫌弃,过来喝一杯?” 听到说话声,楚昊宇不由望了过去。说话之人身材颇高,着一袭青色长袍,清秀面容上因几道皱纹透着沧桑之感,细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有着看透世事的淡然,一缕灰白色长发自鬓角垂下更添几分风采,即便灯光黑暗,却遮掩不了青衣老者的气度。 望着青衣老者,楚昊宇竟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欧阳轩,顿生无限好感,笑道:“先生太过客气,那小子就打扰了。”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抱拳行了一礼,而后才在老者对面坐下。 拎起酒壶为楚昊宇倒满一杯酒,老者开口说道:“这是桑落酒。自古有言,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说的就是此酒,而且,掌柜别出心机,酿造时候又加了些糯米,使得洛桑酒更加甘醇,公子尝尝。” 楚昊宇并不好酒,连什么酒都品不出来更不要说分辨何物酿造。端起酒杯,楚昊宇笑望着青衣老者说道:“先生见识广博,小子佩服,请!” 放下酒杯,楚昊宇为青衣老者添酒同时问道:“敢问先生贵姓,仙乡何处?” 呵呵笑了声,青衣老者开口说道:“老夫古易,千古江山的古,易经的易,不过,还真跟易经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顿时,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张口问道:“先生是算命的?”看古易点头,楚昊宇接着问道:“江湖相师不都扛个幡吗,上面写一卦千金、铁口断金什么的,你怎么没有?” 看楚昊宇四处张望似在寻找幡布,古易不由一笑,道:“古某行走天下五十余年,从来不带身外之物。碰到有缘人,古某自会卜上一卦,若非有缘,就是跪求古某,古某也懒得理他。”说话间,古易有端起了酒杯,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轻哦了声,楚昊宇眼珠转动便有了计较,笑道:“先生,你我深夜在这小酒馆相遇,且同坐一桌饮酒,算得上有缘吧?” 哈哈一笑,古易开口说道:“公子可是想老夫算上一卦?” 重重点点脑袋,楚昊宇开口说道:“正是,先生是看面相还是看手相。”说话间,楚昊宇更将手掌放在桌子上。 古易既没有看面也没有看手,而是笑道:“深夜相遇,确是有缘,给公子算上一卦也不是不可,不过,我们这一行,自古就是言不走空,而且,替人算命是泄露天机,要遭天谴的,尤其对于公子这般天潢贵胄。” 听到天潢贵胄四字,楚昊宇脸上的笑意瞬间不见,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古易,叫道:“你说什么?”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古易脸上笑意不变,缓声说道:“公子气度不凡,周身更有紫气环绕,除去皇室中人,还能是谁。” 再次盯了古易片刻,楚昊宇脸上的戒备神色散去,颇为疑惑的问道:“紫气?” 点点头,古易出口解释道:“人自出生就带有各种气,如贵气、财气、福气,当然也有丧气、病气、魇气,这也是我们常说的命格。越受天地钟爱,气运也就越厚,世间常用紫气东来来形容吉祥,也就是这个意思,紫微星更是被誉为帝星。” 看楚昊宇一副聆听模样,老者接着说道:“公子正值弱冠,可谓是正冉冉升起的初阳,再加上武道有成,周身紫气已然成型,只要精通相术,不难看出公子的出身。” 听古易说完,楚昊宇的目光并不曾离开古易的脸庞,好半天过去才扫了自己的手臂一眼,道:“你所说的紫气,我怎么看不到?” 哈哈一笑,古易开口说道:“相术中所言的气,类似武学中的精气神,武功高者自然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气机甚至是压制对方的气机。公子武道有成,自然明白这些,只是未曾修习过望气之法,所以看不到相术中所谓的气,老夫也是修行四十余年才摸到一点门道。” 再次望了古易片刻,楚昊宇挥手将钱袋拍在桌子上,道:“先生请了。” 灯光虽昏暗,然而钱袋代开的一瞬,却照得金豆子、金叶子闪闪发亮。 自顾一笑,古易拿起一片金叶子,看到楚昊宇目光中的疑惑,古易笑道:“老夫并不缺钱,只是与人相命必须收钱,祖师爷的规矩不可坏。” 轻哦了声,楚昊宇开口问道:“先生是看手相、面相,还是测生辰八字?” 摇摇头,古易开口说道:“这应该是我问公子才对,不过公子出身富贵,自不会问前程、财运这些,至于姻缘,呵呵……”轻笑声中,古易仔细打量起楚昊宇的面相来,而且,脸上的笑意竟是逐渐隐去。 看到古易脸色的神色变化,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了?” 沉默片刻,古易恢复了一贯的轻笑,开口说道:“没什么,只是公子命格太好了……” 古易的话不曾说完,楚昊宇已然将他打断,张口说道:“我易过容,先生还能相面?” 呵呵一笑,古易开口说道:“古某行走天下六十年,对三教九流都有了解,公子的易容虽然高超,却还难不到古某。何况,相由心生,就是易容也掩饰不住公子的命格。”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开口问道:“你都看出了什么?” 望着楚昊宇,古易缓声说道:“公子天庭地格以及三轮,无不彰显着富贵,只是印堂晦暗难名,此行恐会有血光之灾。不过,公子也无需担心,并无大碍。” 顿时,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不过脸上笑容不变,问道:“这也能看出来?” 古易并没有解释而是开口问道:“敢问公子,此前可有过血光之灾,而且,不过月余?”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答道:“月初确是见过血,并无大碍。” 轻点脑袋,古易又开口问道:“在此之前,公子从不曾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要说见血,甚至大小病也少有。”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脑袋。见此,古易继续说道:“公子命格太过富贵,而且自幼便受尽万般宠爱,若是普通人家自然一生平安富贵,奈何公子偏偏生在帝王家。” 盯着古易,楚昊宇沉声问道:“先生究竟何意?”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古易开口说道:“公子命理太贵,以前有紫薇相遮掩自然无事。现在,非但没了遮掩,公子还打通了任督二脉,也就打开了命星露出锋芒,只是现今天清地明,公子命格犯冲天地,故而引来天地责罚。” 听到古易的话,楚昊宇脸色逐渐寒了下去,而古易则继续说道:“公子若想化解此局,需要重新寻到紫微星,让其遮掩公子的锋芒,不然,要么为天地不容,要么成就千古之霸业。” 这刻,楚昊宇脸上一片冰冷,直直盯着古易。沉寂之中,有风吹过使得灯光摇曳,就似楚昊宇捉摸不定的心情。 瞪了古易半响,楚昊宇沉声说道:“你到底是谁,有何居心?” 自顾一笑,古易淡淡说道:“古某不过一江湖相师,算命的。”说话间,古易又端起了酒杯自饮起来。放下酒杯,古易开口说道:“已经不早,古某先行告辞,他日有缘再见。”说完后,古易起身离去,洒脱的身姿就似他脸上不变的笑容。 枯坐半夜,楚昊宇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没过多长时间,大门猛的被人踹开,发出一声巨响,通红的火把,照得楚昊宇眼睛微微眯起。 当头老者看似五十岁左右,身材修长,腰板笔直,唇上蓄着一把刷子似的短鬓,清俊的脸上有种曾经历过长期艰苦岁月磨练出来的风霜,使他看去颇为睿智。扫过楚昊宇一眼,老者便将目光放在了钱袋上。 钱袋由上好的绸缎编织而成,上面绣着福寿图,里面更是金光闪闪,正是楚昊宇从李承奉身上抢来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老者沉声说道:“是你打劫了李公子?” 楚昊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开口问道:“你又是谁?” 望着楚昊宇,老者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惧色,见此,老者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只是数遍京中各大家族的公子哥儿,也没能对上号。 不能猜透楚昊宇的出身,老者抱拳行了一江湖礼,道:“老夫冯玉山,忝为四海帮二帮主,敢问公子贵姓?” 轻摇脑袋,楚昊宇不咸不淡的说道:“四海帮,没听过。” 顿时,冯玉山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寒光。 060烦躁 四海帮虽称不上什么名门大派,然而能够在龙盘虎踞的京城占据一席之地,势力也不容小觑。看一个弱冠少年竟然直接将四海帮无视,尤其是那种轻飘飘的语气,冯玉山就是休养再好也生出一种怒气,只是还不等冯玉山开口,有人先口叫道:“小子,你算什么东西?” 大叫声中,一虎背熊腰的壮汉更是越过冯玉山跳了出来,同时抬手扇向楚昊宇的脑袋。蒲团般大小的手掌,如果真要落实,怕是脑袋就要开花了。 楚昊宇正心烦的厉害,看壮汉一击便欲要人性命,心中越发恼怒,抬手做了个剑诀,刺向壮汉的手心。 楚昊宇虽然易过容,然而细长五指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尤其是他达到先天境界之后,五指洁白如玉,堪比大家闺秀。 看到楚昊宇的手掌,壮汉不由笑了起来,只是得意又残忍的大笑声瞬间止住,仿若被掐断了一般,随即便是一声痛快闷哼。 在剑诀点上壮汉手掌的瞬间,凝聚了楚昊宇大半修为的剑意瞬间刺穿壮汉的手掌,并肆意破坏着壮汉的筋脉,以致壮汉不住后退,最后还是在冯玉山扶了他一把,只是冯玉山的搀扶也让他吐出一口鲜血。 看柔弱少年一招逼退壮汉,众人不由露出吃惊神色,尤其冯玉山,他搀扶壮汉时候能够感受到壮汉体内真气的炙热和霸道,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修为,那…… 冯玉山能够做到四海帮的二帮主,在上京城打下不弱的名头,靠的不仅是功夫,还有眼力劲和圆滑的手段。挥手制止群情激奋正欲围攻楚昊宇的帮众,冯玉山沉声说道:“公子究竟何人?” 冷眼望着冯玉山,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开口问道:“你来为李承奉讨说法?” 楚昊宇打劫李承奉之前,与称为武哥的男子交谈半天,武哥只是四海帮边缘弟子,李承奉却硬说打劫他的小乞丐也是四海帮中人,威逼四海帮交人。四海帮虽是京城三大帮派之一,可对于李府来说,也不过一混混罢了,只能四处寻人。 看少年年岁不大然而气度不凡,而且提起李承奉时候没有丝毫惧意,尤其是那种游戏人间的神态,冯玉山阅人无数,如何猜不出他出身不凡,起码也不次于李家。 想到这里,冯玉山越发谨慎,便是言语中也多了丝恭敬,再次问道:“敢问公子贵姓?” 楚昊宇依旧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冯玉山,张口说道:“正是本公子打劫了李承奉,这钱袋都是他的,你待怎样?”说话间,楚昊宇更是将钱袋拿在手中,抛起、接住,接住又抛起,那种挑衅的姿态,看得不少人眼中冒出寒光。 冯玉山此来确实是要抓住楚昊宇并交给李承奉,只是看到楚昊宇如此神态,行走江湖几十年的冯玉山竟生出不妙的感觉,赶忙说道:“公子说笑了,以公子的气度,岂会在乎金银这等俗物。敢问公子仙乡何处,师承和人,可别伤了和气。” 冯玉山身为上京城的地头蛇,这片刻功夫已经将朝廷王公大臣、各大世家甚至江湖门派的有名的公子哥儿想了一个遍,可惜没有一个符合这位的形象,所以才会再次问及楚昊宇的出身,生恐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物,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怕自己一时眼瘸让他蒙过去,那可就要葬送他一世英名。 望了冯玉山片刻,楚昊宇轻笑道:“你这人倒也有趣,明明想对本公子下手,可现在找到了却是问东问西,当真有趣。”又是一声轻笑后,楚昊宇脸色突然寒了下去,叫道:“今日本公子心情不爽,既然你们找上门,本公子也就不客气了,动手。” 话到最后,楚昊宇抛出的钱袋突然炸开,里面的金豆子、金叶子犹若一道道暗器射向四海帮一众,同时飞身而起扑向冯玉山,而且,在楚昊宇的大叫声中,躺在地上的楚元敬三人突然起身,杀向四海帮一众。 楚元敬身为龙子龙孙,父亲楚昊俨又是天人境高手,武功自是不俗。南宫瑾和朱状元两人都是魔教精心培养的二代弟子,武功也不差。昨晚虽醉的厉害,休息半夜已无大碍,在四海帮破门的瞬间便清醒过来,听到楚昊宇的话,同时起身扑了上去。 冯玉山也是杀伐果断之辈,看楚昊宇扑来已知道此战无可避免,所以倒也不废话,挥掌迎上楚昊宇同时大叫道:“上。”顿时,四海帮一众与楚元敬三人战作一团。 楚昊宇的速度极快,挥手如刀斩上冯玉山的铁拳。 即便知道楚昊宇武功不凡,然而相交的一瞬,冯玉山依旧吓了一跳,楚昊宇的真气炙热又霸道,震得冯玉山身形一晃,最后还是凭借着苦修五十年的真气才稳住身体。 冯子玉苦修五十年的功力非同小可,硬碰之下,楚昊宇直接被他震退。深吸一口气压下胸间翻腾的气血,楚昊宇再次扑了上来,凌厉的掌势,看似还要与冯玉山硬碰。 看到楚昊宇的眼神,冯玉山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喝道:“好,既然公子有兴,老夫就陪公子玩玩。”冰冷的话语中,冯玉山五指如钩抓向楚昊宇的手腕,正是冯玉山赖以成名的鹰爪功。 冷哼一声,楚昊宇手掌再次化作掌刀,斩向冯玉山的手掌,只是这次,被冯玉山的五指啄在手背上。 楚昊宇虽然突然先天境界,却少与人动手,更不要说与高手过招,碰到武功高于他且经验丰富的冯玉山便略显不足。 硬生生承受了冯玉山一击,楚昊宇只感觉手臂火辣辣的疼痛,却也毫无退意,与冯玉山战作一团。 四海帮能够成为京城三大门派之一,自然有着不弱的实力,这次跟随冯玉山前来的大都有着不弱的武功,即便楚元敬三人无惧,然而战斗却极为激烈。 看身前壮汉一刀直斩自己的面门,身侧长剑犹若毒蛇一般刺向手臂,楚元敬一声冷哼后突然撞向身侧矮瘦男子,同时挥手抓向长剑。 楚元敬的速度疾快,瞬间便将长剑抓在手中,只是一抹血迹顺着冰冷的长剑滴下,而就在此刻,楚元敬的肩膀狠狠撞在矮瘦男子的胸膛上,直接将他撞飞倒地,生死不知。 在楚元敬变招同时,身前壮汉手中长刀变斩为削砍向楚元敬肩膀,然而楚元敬握剑在手,沾血的长剑狠狠拍了上去,发出一声巨响。 壮汉比楚元敬还要壮实,奈何功力却与楚元敬相差甚远,在楚元敬重重一击之下,长刀差点脱手而出,然而就是这片刻的停顿,楚元敬手中长剑已经刺入他的胸膛,只是此时,又是一柄长刀斩向楚元敬后背。就在楚元敬将要躲避时候,一柄长剑挑向长刀。 动手伊始,南宫瑾便抢了一柄长剑,且凭借着魔教如影随形身法纵横在人群之中,很少有人能够摸到他的身影,是三人里面最轻松的一个。 看一中年男子挥刀斩向楚昊宇后背,南宫瑾立即挺剑迎了上去。一剑挑开长刀,南宫瑾更是全力施展如影随行身法,如同鬼影一般缠上中年男子,片刻工夫,手中长剑便破开刀影划过男子的咽喉,带起一抹血花。 楚元敬转身与南宫瑾对视一眼,两人竟同时笑了起来,且同时出剑刺向扑来的黑衣人,这刻,两人竟是联起手来,见此,朱状元嘿嘿一笑后也加了进来。 混乱伊始,不少人看朱状元肥胖以为他好欺纷纷奔向朱状元,然而在众人的围攻之中,朱状元肥胖的身躯总能恰到好处的躲过斩来刀剑,偶尔有躲不过去的,刀剑斩在他肥嘟嘟的身躯上非但不见血反而深陷其中,而后被朱状元解决,只是一身锦衣却变得破破烂烂,使得朱状元不时大呼小叫。 看三人联手,冯玉山眼中有过一丝担忧。三人武功本就高四海帮众一筹,联手后再无后顾之忧,杀得四海帮一众节节后退,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任凭他冯玉山如何使力,都未能将对手解决掉,非但没能解决掉,楚昊宇在最初的生涩过后,已然有守有攻,使得冯玉山不得不全力应对,仿佛他只是个练手的。 与冯玉山的缠斗中,楚昊宇终是凭借着悠长的内力和精妙的功法,与冯玉山战成平手,偶尔一击妙招,甚至逼的冯玉山匆忙应对,不过,楚昊宇想要取胜也绝非易事。 三人联手后,生性霸道的楚元敬作为矛尖,南宫瑾和朱状元则护在楚元敬两翼,三人如同一柄锋利的矛头在四海帮众中穿插,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看两人提刀同时扑了上来,杀出凶性的楚元敬不由大喝道:“杀!” 冰冷的大叫声中,楚元敬手中长剑一化二分别迎上两柄长刀,发出叮咚两声脆响,只是结果却完全不同。一人承受不住楚元敬的八成内力向后退去,而楚元敬欺身而上,一脚踹在另外一人胸膛。 听到楚元敬的大喝声,冯玉山也被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太过熟悉了,且因为看不到脸庞的缘故,冯玉山反而确认了壮汉的身份,敬郡王楚元敬,那么眼前之人也就不难猜测。 顿时,冯玉山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而就是这片刻的失神,楚昊宇一击掌刀已砍在他的手腕上。 强忍着疼痛借势脱离战团,冯玉山高呼道:“住手。” 听到冯玉山的叫喊声,四海帮一众虽然住手,刀剑却不曾放下,依旧将楚元敬三人牢牢围在中间。见此,冯玉山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叫道:“出去。” 顿时,四海帮一众满脸疑惑的望着冯玉山,而冯玉山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再次喝道:“还不退下。”在冯玉山的吆喝声中,四海帮一众虽不解却是退了下去,留下一地血腥。 看到冯玉山的眼神,楚昊宇已知他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这么长时间的缠斗,楚昊宇也没了最初的烦躁反而觉得不曾尽兴,颇为没趣的说道:“你猜出来了?” 点点头,冯玉山更是抱拳行了一礼,道:“见过七公子,敬公子。” 看冯玉山识趣没有点破两人的身份,楚昊宇点点头,道:“你这人倒也有趣,只是今日本公子心情烦躁,就拿你出气了,随后再补偿给你,不过,若敢泄露我的身份,哼!” 听到楚昊宇的冷哼,冯玉山赶忙躬身说道:“不敢、不敢,七公子放心好了,小的知道怎么做,今日打扰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当冯玉山的话落下,又是一声冷哼响起,叫道:“滚!”嚣张又霸道的声音,不是楚元敬是谁。 “告辞!”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冯玉山躬身退了出去。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似笑非笑的说道:“小敬,你好高的威望啊。” 哈哈一笑,楚元敬毫不客气的说道:“要不怎么是小霸王呢?” 冷哼了声,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南宫瑾和朱状元身上,道:“你们两个肯定猜出了我们的身份,只是,还望两位代为保密,告辞。”说完后,楚昊宇也不待两人有所表示,直接离去。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楚元敬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冲南宫瑾和朱状元抱拳行了一礼,快步跟了上去。 061秋水山庄 秋水山庄,即便清晨,门口已聚集了不少人,等待着拜会郭振星郭老爷子。 走到门口,楚昊宇没有任何停留,抬步便要上了台阶,不想被一壮汉拦了下来。 望着拦在路上的壮汉,楚昊宇还当他是门子,张口说道:“郭老可在,就说故人来访。” 打量着楚昊宇,壮汉并不曾让开反而嘿嘿笑道:“小叫花子,好大的口气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根本不待楚昊宇回答,壮汉已接着说道:“秋水山庄,藏剑山庄在京城的别院,现在郭老庄主就在里面休息,不知多少人等着进庄拜见郭老爷子,你一个叫花子凑什么热闹,讨饭一边去。” 也怪不得壮汉如此说,楚昊宇两人的衣衫本就不好,刚又经历过一场战斗,破破烂烂的看去还真跟叫花子没什么区别,只是,楚元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一掌将壮汉推来,叫道:“你说谁叫花子?滚。” 壮汉练武多年,如此轻易就被推开,如何不明白对方也是个好手,只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推开、辱骂,他这面子如何落的下。因此,怒瞪着楚元敬说道:“敢情有些功夫啊,好,让我称称你究竟有几斤几两,秋水山庄也敢闯。” 说话间,壮汉已摆开架势,然而此刻,有门子走了上来,叫道:“谁要硬闯?” 虽是在问,门子的目光却直直盯着楚元敬,只是与楚元敬对视片刻,门子竟然泄了气势,有些恼怒的无奈的问道:“你们出身何门何派,可有拜帖?” 开口的楚昊宇,颇不耐烦的说道:“无门无派,是郭老请本公子喝茶的。” 楚昊宇所言自然是真,还真是郭振星请他来喝茶,只是,望着叫花模样的楚昊宇,众人的目光都很古怪,心道这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竟然跑到藏剑山庄的门口来胡言乱语。 望着楚昊宇,门子眼中有过一丝怒气,沉声问道:“敢问两位少侠可有鄙庄的信物?”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没有,你让不让?” 看两人想硬闯,门子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叫道:“两位想闹事?奉劝一句,这可是秋水山庄,郭老庄主就在里面……” 门子的话说完,楚昊宇便将他打断,叫道:“不就是见个老头,还这么多麻烦。”说话间,楚昊宇已迈出了脚步,看似要硬闯秋水山庄,然而就在此刻,有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清脆甜美的笑声中,众人不由扭头望了过去,包括楚昊宇。 欢笑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圆圆的鹅蛋脸透着调皮,漆黑的眼珠转动间透着灵动劲,微红的两颊仿若云端的红晕,看去俏皮可爱,合着一身碎花长裙,周身上下都散着活波气息。此刻,忍不住的笑声中,少女更是露出一对小酒窝,让人沉醉其中。 少女身侧还有一英俊少年。少年身材匀称,双目平和,着一袭青衣,腰悬一柄长剑,英气中又透着儒雅,仿若行走世间的佳公子。 少女本是为楚昊宇的话而笑,看到楚昊宇的相貌后,笑的更是厉害,樱唇小口甚至露出两颗小虎牙。 望着鹅脸少女,楚昊宇也笑了起来,只是在苍白、丑陋的脸庞下看去有些猥琐,惹得少女咯咯笑个不停。 此时,回过神来的门子赶忙走下阶梯来到少女身前,躬身拜道:“见过吴公子,萧小姐!” 门子一开口,即便不认识两人的也在瞬间明白过来,俊秀男子为无极观清虚真人的弟子吴宗道,而清虚真人身为观主知机子的大弟子,即将执掌无极观。至于欢笑少女,传闻是知机子的俗家孙女,萧灵儿。两人虽是初入江湖,然而出身名门再加上身手不凡,短时间已然闯下不小的名头。 轻点脑袋算是打过招呼,吴宗道开口问道:“郭老庄主可在,我们师兄妹特来拜访。” 听到吴宗道的话,门子赶忙答道:“在,在,两位请。” 点点头,吴宗道抬步就往里走去,不想楚元敬却是不乐意了。跨出一步拦住两人,楚元敬沉声说道:“为什么他能直接进去,我们就要拜帖?”虽是在质问门子,楚元敬却是直直盯着一袭青衣的吴宗道。 盯着楚元敬,门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喝道:“如果朋友也像吴公子出身名门,自然不需要拜帖,不然,就请吧!” 看到门子的姿态,楚元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而就在他要动手时候,吴宗道却是站了出来。抱拳冲两人行了一江湖礼,吴宗道开口问道:“两位少侠武功不凡,敢问师从何人?” 之所以如此说,是吴宗道看出了两人的不凡之处。壮汉衣衫破烂、相貌不敢恭维,然而眼中神光十足,身材高大却不显臃肿反而棱角分明,这分明就是长时间练武之人才有的特征,尤其刚才一步带起的气势,吴宗道能够感到壮汉的武道修为,绝对不比自己弱。 吴宗道能够看出楚元敬的武道修为,可是对于瘦弱少年,则是疑惑了。面色苍白仿若酒色过度,可是目光纯净竟是没有丝毫淫邪之色,而且,吴宗道总感觉这人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可惜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盯着吴宗道,楚元敬冷声说道:“家传,自然不能同你四大门派相比,不过,这趟出来正要见识见识你们四大门派。”冰冷的话语间,更有一股战意直逼吴宗道而去。 对楚元敬的战意仿若未闻,吴宗道淡然说道:“兄台豪情,吴某佩服。”稍顿了下后,吴宗道接着说道:“既然兄台也是拜访郭老庄主,正好同路,请!” 楚昊宇不想两人真打起来,便接口说道:“那敢情好,走了。”大叫声中,楚昊宇率先走进秋水山庄大门。 因为吴宗道发话,门子没敢阻拦两人,却是快步跑向后院,想要先一步通禀,只留得面面相觑的江湖客。 瞪了吴宗道片刻,楚元敬一声冷哼后跟了上去。见此,吴宗道迈出脚步同时却是思索着两人究竟是何身份,而萧灵儿眼珠一转,咯咯一笑快步追了上去。 走到楚昊宇身边,萧灵儿开口问道:“你真是来找郭老喝茶?” 扭头望着萧灵儿,楚昊宇摇头说道:“不是我来找他,而是郭老请我来喝茶。” 轻哼一声,萧灵儿嘟囔着嘴说道:“你小孩一个,郭老岂会请你喝茶?” 看到萧灵儿撅起的嘴角,红嘟嘟的嘴唇,楚昊宇大感有趣,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上次泡的是郭老珍藏多年的云雾茶。”看萧灵儿露出惊讶神色,楚昊宇嘿嘿笑了声,接着说道:“而且,还是郭颖给本公子泡茶。” 望着楚昊宇,萧灵儿越发吃惊,不过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笑道:“没想到是颖儿姐姐为你煮茶,真羡慕你,我可是久闻颖儿的茶艺,可惜没能喝过。”拉长的声音中,萧灵儿小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吴师兄很喜欢颖儿姐姐,尤其那颗美人痣,我师兄都快被她迷住了。” 听到萧灵儿的话,楚昊宇脚步竟是顿了下,心中更是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而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元敬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此刻,楚元敬似乎明白楚昊宇为何要来这里了,大叫道:“你小子总算长大了。” 狠狠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扭头望着萧灵儿说道:“小颖脸上没痣。” 这次,萧灵儿倒是吃了一惊,叫道:“你真见过小颖?这么说,你真喝过小颖泡的茶啦!” 看到萧灵儿的神情,楚昊宇突然明白过来,大叫道:“你在诈我?” 萧灵儿也不否认,嘿嘿笑了声,道:“你还不笨么,对了,你叫什么?”稍顿了下后,萧灵儿接着又道:“你无门无派也就算了,不会连姓名都没有吧?” 这次,楚昊宇倒没有隐瞒两人,开口答道:“孙七,你呢?” 极为不满的瞪着楚昊宇,萧灵儿开口说道:“你都不说实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萧灵儿眼珠转动,道:“算了,本姑娘不跟你计较,告诉你好了,本小姐叫萧姑,孙七。” 虽感觉有些拗口,楚昊宇还是出口念道:“萧姑?” 嗯了声,萧灵儿开口说道:“侄儿乖。” 楚昊宇先是一愣,猛然回过神来后大怒,叫道:“什么,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耍我?” 噗嗤一声,萧灵儿再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时间,还有楚元敬的哈哈大笑声。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哈哈大笑道:“小七,没想到啊,你今天又被耍了一次,哈哈……笑死我了。” 自始至终,吴宗道的神情都不曾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师妹,不得调皮。”说话间,吴宗道又望着楚昊宇说道:“师妹顽皮,还望公子勿怪。” 瞪着萧灵儿,楚昊宇冷哼一声就要开口,不想此刻却是有数人迎了上来。当先一人步伐悠闲然而速度却是快的很,以致后面的门子飞跑起来也赶不上,不是郭振星还能是谁。 刚才,听门子说完郭振星便猜到来人的身份,急忙赶了出来,然而看到楚昊宇这副模样,郭振星不由愣了下,张口问道:“这是?” 楚昊宇正郁闷呢,便没有好气的说道:“怎么,几天不见郭老就不认识了?” 听楚昊宇开口,郭振星便乐了,开口问道:“七公子怎么这般打扮?” 不等楚昊宇开口,萧灵儿倒是接口说道:“他长的这么丑,再打扮也不会好看,而且,”撇了楚昊宇一眼,萧灵儿摇头说道:“脑袋瓜跟人一样丑。” 噗嗤一声,楚元敬再次大笑起来,甚至腰都深深弓了下去。 郭振星也给萧灵芸这几句话给逗乐了,笑道:“小丫头,说话也不留点口德,不过,七公子,你这副打扮,确实有点寒碜啊。” 郭振星可是老江湖,自然明白楚昊宇以这副面孔出现就是不想别人认出来,也就不去揭露楚昊宇的真实身份。不过对于楚昊宇现在的样子,确也令人感到好笑。 冷哼一声,楚昊宇没有好气的说道:“我也不想这样,还不是给逼的。不说我了,倒是你这小丫头片子看似人畜无害,说起话来怎么一点口德也不留,不过,我男子汉大丈夫就不与你小女子一般计较啦。” 此刻,吴宗道也开了口,道:“师妹,不得再无理取闹,晚辈见过郭庄主。”说话同时,吴宗道更是躬身冲郭振星行了一后辈礼。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郭振星的目光放在楚元敬身上,问道:“这位是?” 郭振星毕竟是天人境的高手,与父王楚昊俨一个级别,所以不等楚昊宇开口,楚元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后学末辈见过郭庄主!” 似乎想到了什么,郭振星眼中神光一闪而逝,笑道:“不错,不错,你父可好?” 望着郭振星,楚元敬沉声说道:“家父一切安好,有劳郭庄主惦记。” 点点头,郭振星并没有多说什么,看郭书杰匆忙赶来,呵呵笑道:“七公子,老夫还有客人,你们年轻人好好玩玩。书杰,好好招待客人。” 郭书杰刚站稳便听到了父亲的话,虽不愿也只能说道:“父亲尽管放心,书杰知道怎么做。” 再次点点头,郭振星开口说道:“七公子,你们玩,老夫随后就到。”郭振星说完后转身离去,只是随着他的离开,气氛却是变得古怪起来。 062出言相激 盯着楚昊宇,虽然知道楚昊宇易过容,然而看到楚昊宇这副嘴脸,郭书杰心底还是一阵不舒服,仿佛楚昊宇就跟他这副面孔一样让人生厌,是以不曾开口。 看到郭书杰眼中的冰冷甚至是讨厌,楚元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打量起这个跟自己很是相似的公子哥儿,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傲然剑意的藏剑山庄四少爷,同时,楚元敬也在心中暗自盘算两人要是交手,胜负会如何。 望着楚昊宇和郭书杰,吴宗道脸上虽然含笑,脑子却是转个不停,暗道:“这两人究竟什么身份,竟能让郭老爷子亲自出门相迎,让郭书杰讨厌却不得不招呼他们,难道……”猛然想到什么,吴宗道再次打量起楚昊宇和楚元敬来。 四人之中,楚昊宇既看出郭书杰心中的不喜,也猜到了楚元敬的想法,甚至明白吴宗道的疑惑,只是不知为何,楚昊宇竟有些兴致阑珊,不由撅起嘴角。 目光从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尤其是看到几人那种古怪的目光,萧灵儿突然笑了出来,叫道:“你们看什么呢,都这么入神?” 几人终是被萧灵儿惊醒,郭书杰剑眉一挑,道:“几位,请随我来。”说完后,郭书杰也不理几人,直接转身走向后院。 收回目光,吴宗道望着楚昊宇说道:“请!” 回过神来的楚昊宇点点头算是冲吴宗道打过招呼,快步走到郭书杰身边问道:“小颖呢?” 顿时,郭书杰的眉头竟是抖了几下,最后极不情愿的说道:“在后院。” 看到郭书杰的神情,楚元敬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叫道:“小七,你怎么得罪人家了,不会是因为小颖吧?”话到最后,楚元敬故意拉长了话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大笑声。 听到楚元敬的话,郭书杰一声冷哼后突然加快了脚步,见此,萧灵儿黑黑的眼珠一个转动,将脑袋凑到师兄耳边说到:“师兄,你有对手了。”话到最后,萧灵儿咯咯笑了起来。 秋水山庄并不算大,不过建造的很是精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交错相映,让众人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郭书杰最终在邻水的一所精舍停下,只是看到一缠在楚昊宇身侧的萧灵芸,眉头轻皱了下,不过瞬间便恢复正常,对吴宗道说道:“吴兄,请。” “请!”吴宗道终是先走了进去。望着正在专心煮茶的郭颖,吴宗道缓声说道:“香味淡而隽永,这便是极品雨雾茶吧,吴某见过郭姑娘。” 郭颖并没有起身,郭书杰点头答道:“正是家父珍藏多年的云雾茶。” 闻着淡淡的茶香,吴宗道脸上露出一种享受神色,开口说道:“那我定要多喝一杯了。” “小颖姐姐!”看到郭颖,萧灵儿终于甩开楚昊宇跑了进来,笑道:“终于能喝到姐姐煮的茶啦,好香好香。” 听到萧灵芸的叫声,郭颖终是抬起头来,然而脸上刚露出的笑意在看到楚昊宇时候变成惊讶,随即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顿时,楚昊宇、楚元敬、吴宗道三人都感觉眼前一亮,此刻,郭颖仿若一朵皎洁的百合在突然间盛开,让人不由沉醉其中。 似觉得有些不妥,郭颖赶忙举起柔荑小手捂住嘴巴,不想这种娇羞神色更是让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见三人还在发呆,尤其是看到楚昊宇易容后似酒色过度的苍白脸庞,郭书杰冷哼了声,沉声说道:“几位,坐。” 惊醒过来楚昊宇并没有坐下,反而笑了出来,叫道:“怎么,认出我来了,哈哈……”大笑声中,楚昊宇更是走到距郭颖最近的位子坐下。 看到楚昊宇的神态,萧灵儿也不知怎么就发出一声轻哼,走到郭颖身后说道:“姐姐,我来帮你煮茶。” 大咧咧的坐下后,望着那个静静煮茶的绿衣女子,楚元敬目光中有过一丝赞赏,点头说道:“你就是小颖吧,怪不得大早上小七就拉我过来,长得真不赖。” 或是因为楚元敬说话时候一脸正经,郭颖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忍不住的红晕,而郭书杰则怒瞪着楚元敬,一袭白衣无风自动,显示着郭书杰无法平静的心情。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望着郭颖解释道:“还不是因为武试,我们两个都被搞成现在这个模样,连家都回不了,而且身上没有一点银子,真成叫花子了。” 抬头望着楚昊宇,郭颖眼中既有着好笑也有着关切,轻声吐道:“公子吃饭没有,我去给两位拿些糕点?” 不等楚昊宇开口,楚元敬倒是先口说道:“听小颖你这么一说,本公子还真有些饿了,只是,你走了,谁煮茶呢?” 看楚元敬正盯着自己,郭书杰一声冷哼后转过头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站起身来,郭颖淡淡说道:“不急,我去去就来。” 看郭颖起身,郭书杰一声冷哼后大叫道:“来人,上茶点。” 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却是故意挑衅的叫道:“行啊小七,没想到你小子下手还挺快的,这么快就死心塌地……”话不曾说完,却是被郭书杰打断。 听楚元敬胡言乱语,尤其是看到郭颖脸上浮起的红晕,郭书杰再忍不住了,大叫道:“你说什么?” 在郭书杰的注视下,楚元敬越发悠闲,神色平淡的说道:“有的人哪,心被偷走了。” 盯着楚元敬,郭书杰眼中都冒出火来,而此刻,萧灵儿却是笑了出来,对吴宗道说道:“师兄,你没戏了。” 吴宗道确实对郭颖有好感,却还不曾发展到相恋的地步,看师妹故意挑拨是非,吴宗道摇头说道:“好了灵儿,莫再调皮。” 咯咯一笑,萧灵儿望着郭颖说道:“颖儿姐姐,他那么丑,你怎么会看上他?你看我师兄怎么样,人长的英俊,武功也好。” 深吸一口气,郭颖脸上的红晕逐渐散去,而后静静说道:“茶好了。”说话间,郭颖提起暗红色的紫砂壶倒满五杯,顿时,屋子中弥漫起浓浓的茶香。 萧灵儿终是给云雾茶所吸引,笑道:“好了?我先尝尝!”说话间萧灵儿已端起一杯,樱红小嘴对着热气腾腾的水杯吹了起来。 吴宗道也是一笑,开口说道:“吴某早就听闻云雾茶之名,就不客气了。”端起一杯茶,吴宗道放在鼻前轻闻着,一脸享受表情。 楚元敬长在王府之家,自幼耳濡目染对茶道也多少有些了解,闻闻茶香再看看色泽,出口赞道:“好茶,好手艺。”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有些惊讶,开口说道:“你也懂茶?” “那当然。”大叫声中,楚元敬端起了一杯,同时摇头故作高深模样,傲然道:“咱文武双全,岂能不会品茶?” 怒瞪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文武双全,有能耐你作首诗出来让本公子欣赏欣赏?” 楚元敬当然作不出诗来,不过胡搅蛮缠却是高手,一声冷哼后开口说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如此美味,怎么能用言语来表达。”话到最后更是发出一声轻哼,似在说楚昊宇没有见识。 噗嗤一声,萧灵芸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时望向了楚昊宇,似想知道他要如何应对。 楚昊宇也是一声冷哼,叫道:“美味?你当这是饭菜呢,还美味,你怎么不说可口?” 楚元敬毫不示弱的反驳道:“茶为何不能用美味来形容?就如小颖姑娘,难道不可以用秀色可餐来形容?”话到最后,楚元敬似再懒得搭理楚昊宇,悠悠品了一口露出满足神情。 瞪着楚元敬,楚昊宇有点吃惊的问道:“小敬,你早上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怎么改性子啦?” 楚元敬自然懂得楚昊宇的意思,放下茶杯,慢悠悠说道:“咱文武双全。” 若是楚元敬相貌英俊,则给人以翩翩公子的感觉;便是不够英俊,若楚元敬要露出本来相貌,或许会让人感到霸气;可现在,偏偏是一副丑陋之极的面孔,望着楚元敬,郭书杰感觉肺都要气炸了,沉声喝道:“两位,够了没有?” 顿时,几人目光都转向了郭书杰,只是神情变得各异。楚昊宇自然知道楚元敬故意挑衅的缘由,是以没有出声。望望几人,萧灵儿脸上有着忍不住的笑意,甚至还有些期待,至于郭颖,则将脑袋低了下去。 盯着郭书杰,楚元敬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刚要开口,不想吴宗道却是先口说道:“好茶,麻烦郭姑娘再倒一杯。”说话同时,吴宗道已将茶杯放在了郭颖面前。 此刻,吴宗道似从茶香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的望着几人问道:“这么好的茶,你们怎么不喝?” 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师兄一眼,萧灵芸终是轻呡了口品味起来,很快,俏脸上就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 给吴宗道倒上一杯,郭颖开口说道:“吴公子,请。” 双手接过郭颖递来的茶杯,吴宗道笑道:“谢过郭姑娘。” 此刻,楚元敬也将茶杯放下,张口说道:“给我也倒一杯,喝着还真不赖。”说到这里,楚元敬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怎么不喝,莫非还想着小颖姑娘亲自送给你?” 郭书杰刚端起茶杯,然而听到楚元敬的话后却是将茶杯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冷声说道:“我藏剑山庄不欢迎两位,请便吧!” 063打起来了 在郭书杰冰冷的声音中,气氛顿时一寒,只是,楚元敬却笑了出来。望着楚昊宇,楚元敬笑道:“小七,有人讨厌你,走不走?” 看似在问楚昊宇,楚元敬却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甚至端起茶杯优哉游哉的喝了起来,看的郭书杰越发恼怒。 扫过郭书杰一眼,楚昊宇轻哦了声,淡淡说道:“茶都没喝一口呢,不急。”稍顿了下,楚昊宇开口说道,“小颖,把茶给本公子拿来。” 顿时,几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郭颖身上,只是神色各异罢了,郭书杰冰冷,萧灵儿好奇,楚元敬好笑,而吴宗道眼中则有过一丝明悟。 犹豫片刻,郭颖终是站了起来,端起茶杯递到了楚昊宇面前。 “你,你……”怒瞪着郭颖,郭书杰却是说不出话来,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怕是楚昊宇已被他碎尸万段。 楚昊宇抬起手臂却不曾接过茶杯,反而捂住心口说道:“我心口怎么又痛了,莫不是旧伤发作?” 看楚昊宇一脸痛苦,郭颖赶忙放下茶杯,脸上露出关心神色,柔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说话同时,郭颖更是用柔荑小手在楚昊宇心口小心揉搓起来。 楚元敬和楚昊宇自幼一起玩闹,自然知道楚昊宇的心思,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故意发出一声惊呼,楚元敬高声叫道:“小七,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告诉我,我灭他满门。”最后一句,楚元敬更是提高了声音,带起一种凌厉的气势。 听到楚元敬最后一句,本要开口的吴宗道却是愣了下,随即望向楚昊宇,暗道:“看来他真是七王爷了。” 萧灵儿没有那么多心眼,看到楚昊宇的痛苦神色,便张口问道:“你受伤了,重不重?”说到这里稍顿,萧灵儿更是发出一声轻哼,道:“人长的丑也就算了,还跟人家动武,怎么样,受伤了吧,活该!” 望着萧灵儿的憨态模样,楚昊宇想笑却又不敢真笑出来,直将一张丑脸憋的通红,而这看去反而更像旧伤复发。 虽猜到楚昊宇可能是在演戏,然而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曾被藏剑山庄弟子所伤,郭书杰硬是忍住了怒火转过头去,只可惜,楚元敬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盯着郭书杰,楚元敬双目圆睁,怒喝道:“听说小七是被你藏剑山庄所伤?” 郭颖医术不凡,很快就看破了楚昊宇的骗局,张口就要说话却是楚昊宇抢了先,叫道:“小敬,我没事……” 冷哼一声,楚元敬直接将他打断,叫道:“看你的样子,还没事,我看你小子真是被美色迷住了。”说到这里,楚元敬更是站起身来,壮实的身躯自有一种威势,喝道:“竟敢对小七出手,来,让本公子掂量掂量你藏剑山庄究竟有何能耐,哼,可别躲在一个女人身后。”说完后,楚元敬一个箭步已飞出精舍。 郭书杰本就郁闷之极,听到楚元敬最后一句,再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寒光。站起身来,郭书杰直直盯着楚元敬叫道:“好,既然朋友想玩玩,郭某奉陪。”话到最后,郭书杰一个飞跃便落在楚元敬身前,挺拔的身躯散出傲然剑意。 看看冷眼相对的两人,再看看楚昊宇,吴宗道也站了起来,缓声说道:“灵儿,你留下来帮忙照看七公子。” 楚昊宇就是猜到了楚元敬的意思才故意装病,看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动起手来,楚昊宇非但不紧张脸色反而舒展开来,只是故意有气无力的说道:“小颖,先给我喝口水。” 轻瞪了楚昊宇一眼,郭颖也不拆穿他,端起茶杯递到了楚昊宇面前,轻声吐道:“公子,请。” 端起茶杯,楚昊宇眼珠一转又开口说道:“小颖,帮我揉揉肩,一晚没睡,还真有点困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郭颖很是顺从的走到楚昊宇身后,柔荑五指在楚昊宇的肩膀轻轻揉捏起来,看的萧灵儿一脸惊讶。 看楚昊宇一边品尝着云雾茶,一边享受着郭颖的按摩,萧灵儿似在突然间明白了。冷哼一声,萧灵儿怒瞪着楚昊宇叫道:“好啊,你竟敢骗本姑娘?” 望着萧灵儿,楚昊宇神色不变,慢悠悠的说道:“我怎么骗你了?再说,你个小丫头值得本公子骗吗?” “你,你……”怒指着楚昊宇,萧灵儿却是说不出话来,尤其是看到郭颖还在为楚昊宇揉捏肩膀后更加恼怒,大叫道:“你骗小颖姐姐就是骗本姑娘,哼,小颖姐姐,你怎么还给这个骗子按摩?” 半响不见郭颖回答,反而是楚昊宇撇了她一眼,似在说关你什么事。看到楚昊宇的神情,萧灵儿气得小脸通红,最后只能扭过头去,将目光放在了楚元敬和郭书杰身上,期待着郭书杰能够狠狠教训楚元敬。 此刻,郭书杰长剑在握,楚元敬手中多了柄长刀,注视着对手,平静的双目下都有着掩藏不住战意。 沉寂之中,有轻风吹过,将两人长发、衣衫吹起,瞬间,两人都动了起来。 没有任何征兆,楚元敬跨步挥手出刀。这不过的最常见的劈刺动作,然而极快的速度加上楚元敬的霸气,一股傲然战意直逼郭书杰而去。 郭书杰也动了起来,缓缓刺出的长剑看似随风飘扬,长剑、白衣更是连为一体,如同一朵白云向楚元敬飘去。 郭书杰高傲,楚元敬霸道,第一招,两人竟不约而同选择了硬碰。瞬息之间,刀与剑已然相接。 嗡嗡的声响是长剑的傲然轻吟,是长刀的嗜血嚎叫,其中更有穿云裂石的铿锵声响,就似两人心中迸发的战意。 两人出手的快退的也快,刀剑相交后两人似不能承受这股巨力又退回原地。 感受着还有些发抖的手腕,楚元敬明白郭书杰是个劲敌,心头的战意更是被郭书杰完全点燃。大喝一声好,楚元敬高高跃起,又是一刀斩了下去。 刚才一击,郭书杰已大致摸透对视的实力,绝对不比自己弱。深吸口气压下心口的震动,整个人也在呼吸间平静下来。手掌翻飞,长剑化作一道电光迎上楚元敬。 又是一招实打实的硬碰,一阵金属交集的刺耳声响仿若在脑海响起,便是楚昊宇和郭颖也忍不住望向两人。 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腾空而起,楚元敬发出一声痛快的大笑后叫道:“痛快,再吃我一刀!”说话同时,重重的大刀再一次向着郭书杰当头斩去。 盯着楚元敬,郭书杰不由发出一声长啸。鹤鸣般的长啸声中,郭书杰飘身而起,长剑随着跨出的脚步再一次向楚元敬刺去。 疾快的速度,瞬息之间长剑与大刀第三次撞在一起,只是这次结果似乎并不太一样。 楚元敬手中长刀也是精钢百炼而成,可毕竟不如郭书杰手中虹影剑,连续三记的硬碰后终承受不住两人的巨力断裂开来。 察觉到长刀断裂的一霎,楚元敬并没有任何的沮恼反而发出一声大喝,同时暗运内劲,断刃犹若离弦之箭刺向郭书杰面门,带起一股冰冷杀气。同时间,楚元敬手腕轻转,手中半截断刃沿长剑削向郭书杰的手腕。 盯着射来断刃,郭书杰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寒光,只是并不后退反而向前弹出,欣长的身形竟弯曲成弓形躲开飞来断刃,同时间,长剑挑向楚元敬的胸膛。 自上而下盯着郭书杰,楚元敬哈哈一笑,叫道:“那容易让你这么逃了!”大笑声中,楚元敬拿刀面重重拍在剑尖上,苦修二十年的真气毫无保留的涌向郭书杰。 这次,刀剑相交却不曾有丝毫声音响起,不过两人却是拼起了内功,凶险更甚。 此刻,长剑已给压成了弓形,郭书杰更是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深吸口气,郭书杰凝聚起全部修为在长剑上,缓缓之中,长剑正一点点变直。 看两人拼起内功,吴宗道脸上不再是一贯的笑意而露出凝重神色,连呼吸也变得若有若无。精舍内,三人都也都停止了所有动作,生恐一不小心将两人打扰。 不知何时,郭振星也赶了过来,看似缓慢的步伐然而一步迈出人已从墙头落在门口,不要说风声就是点滴灰尘都不曾扬起。 长剑一点点变直、升起,可很快就又被压弯,两人就这么交织着。不觉间,楚元敬和郭书杰脸上都浮现出一层蜜蜜的汗珠,而两人的呼吸也不能像刚开始一样保持平静。 突然,一滴汗珠从楚元敬脸上滑落,滴在断刃上发出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可如此寂静的时刻,一个个都听得异常清晰,就似众人心中那忍不住的嘭嘭声,而且就在此刻,郭振星动了起来。缓缓推出的双掌分别抓住虹影剑和断刃,将两者慢慢移开。 顿时,郭书杰和楚元敬都感到一阵大力袭来,不由向后退去,当然,郭振星用的更多的是柔劲和巧劲,并不会伤了两人。分开两人,郭振星开口说道:“好了,先运功调息。” 对视一眼,楚元敬和郭书杰并不多话,纷纷坐下调息起来。 064挑拨是非 看爷爷郭振星走进精舍,郭颖赶忙倒了杯茶,双手递到郭振星身前。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郭振星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笑道:“七公子这身打扮,真要参加武试?” 还不等楚昊宇回答,萧灵儿倒是发出一声轻哼,凑到郭振星身边问道:“郭爷爷,为什么你们都喊他七公子?看他的长相、打扮,哪有一点公子模样,叫花子还差不多。” “灵儿,不得无礼。”说话同时,吴宗道也走了进来,躬身冲郭振星和楚昊宇行了一虚礼。 萧灵儿还想开口,只是看到师兄的目光,最终选择闭嘴,不过望向楚昊宇那委屈的目光仿佛在说你等着吧,我一定要搞清楚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郭振星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却不曾开口,依旧盯着楚昊宇,含笑的目光似在等他回答。 撇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是他想参加武试,我呢,只是觉得好玩,顺便见识见识你们四大门派的杰出弟子。” 点点头,郭振星轻笑道:“所以,就动起手来了?”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我今天来,只是找小颖喝茶。” 进京已经十日,既没有皇上的传唤也没有得到任何旨意,郭振星正想找楚昊宇聊聊呢。此刻,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郭振星很是高兴的说道:“那好,老夫今日闲来无事,就陪公子喝会儿茶。” 望着郭振星老狐狸一般的笑容,楚昊宇撇了撇嘴,道:“门外那些人,都是等着见你?” 挥挥手,郭振星开口说道:“无妨,老夫已经数年不曾过问江湖是非,再说,他们找老夫,也不过是想进这个门而已。” 这次,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怎么说?” 郭振星哈哈笑了声,道:“江湖不过名利二字,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名就是利。”看楚昊宇露出思索神色,郭振星接口说道:“公子若真对江湖、几大门派感兴趣,后天可以去名剑居逛逛。” 望着郭振星,楚昊宇不由说道:“名剑居?” 此刻,萧灵儿再忍不住了,开口叫道:“你不会还不知道吧?”看楚昊宇点头,萧灵儿冷哼一声,道:“笨,那我就告诉你吧。再过几日就是武试,名剑居柳伯伯特意赶在武试之前,邀请各大门派长辈名宿、二代弟子前往名剑居,论剑江湖。” 顿时,楚昊宇眼中更是露出有趣神色,点头说道:“有趣,你们几个都去吧?” 点点头,萧灵儿开口说道:“当然,对了,郭爷爷,你去不去?柳伯伯为了请你,可是专门跑了一趟。” 端起茶杯,郭振星笑道:“你们年轻人玩就好了,老夫就不凑这个热闹啦。来,七公子,喝茶。” 看着郭振星脸上的笑容,楚昊宇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怪,有什么话不曾说出来,可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最后摇摇头将一切疑惑都抛掷脑海,端起了茶杯。 李府,李承奉虽被禁足,不过公子哥儿吗,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太阳已经大高,然而奋战半晚的李承奉抱着侍女睡的正香,甚至有口水淌下,或许,梦里正与神仙姐姐打架呢。 静静之中,李承奉突然傻笑起来,然而就在此刻,有敲门声响起,同时有人喊道:“大少爷,大少爷。” 李承奉终是被叫喊声惊醒,微微睁开的眼睛还有些朦胧,不过回过神来后大怒,张口骂道:“那个不长眼的,没见爷爷睡的正香吗?滚!” 大叫一声后,李承奉拿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觉,不想来人又出口叫道:“大少爷,大事不好了,赶紧醒醒吧!” 这次,李承奉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却也更加恼怒,叫道:“李刚你个狗奴才,不知道爷正在睡觉吗?说,什么事把爷吵醒,不然,扒了你的皮。” 屋舍外,一锦衣奴仆脑门上已有汗珠渗出,也不是给李承奉吓的还是其他,此人正是李家的家奴,李刚。 李刚看似二十多岁年纪,身材偏瘦,脸色有些苍白,使得脸上五道指印更加显眼,想来是被人打的,不过,转动的眼珠间满是阴冷。听到少爷的叫喊,李刚颤巍巍的说道:“大少爷,四海帮找到那个小叫花子了,不过,他们不仅没有抓人,反而把奴才赶了回来。” “什么?”忍不住的大喝声中,李承奉猛然坐了起来,露出肥嘟嘟的身子,同时还有他雪白的侍女。 此刻,侍女已被李承奉惊醒,只是眼睛却不曾睁开,生恐引来李承奉的怒火。 听出李承奉话语中的恼怒,李刚反而松了口气,却故做惊慌的大叫道:“大少爷,四海帮昨晚得到消息说,打劫公子你的小叫花子出现在城外一酒肆内,奴才立即让四海帮出兵将他捉拿归案,好解公子你的心头之恨,不曾想冯玉山那个老家伙,人没有抓到不说,反而讨好那个小叫花子,并将奴才赶了回来,更过分的是,他说公子你就是一个公子哥儿,说、说……” 此刻,李承奉脸上一片冰冷,大喝道:“说。” “是,是。”连说了两声是,李承奉更是躬身点了好几个头,只是猛然想到李承奉在屋里根本看不到,李刚赶忙开口说道:“他们说,大少爷你就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纨绔,还说公子你不值得他们四海帮……” 不等李刚将话说完,李承奉便大叫道:“放肆,他四海帮一个不入流的江湖门派,竟敢说本公子纨绔,找死不是?哼,要是不灭了他四海帮,本公子就不用在京城混了。” 说话间,李承奉重重一巴掌拍在侍女的香肩上,叫道:“还不伺候本公子穿衣。” 虽然疼痛,侍女却不敢出声,乖乖起身为李承奉穿衣。很快,李承奉便穿戴整齐,只是,脸上的怒容是怎么都忍不住的。 看李承奉走了出来,李刚赶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大少爷。” 怒瞪着李刚,李承奉沉声问道:“你是被赶回来的?” 弓着身子,李刚重重点头说道:“是,而且,奴才以理据争时候,还被他们打了一巴掌,少爷你看。” 抬起脑袋给李承奉看同时,李刚更是跪了下去,叫道:“大少爷,奴才下人一个,打也就打了,可是,四海帮连大少爷你的面子都不顾,分明是不将大少爷你看在眼里,不将我李府放在眼里啊。” 看到李刚脸上通红的手印,李承奉不由想到自己被打时候的滋味,细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怒喝道:“够了,走,本少爷今日非要灭了他四海帮不可。” 看李承奉抬步就往外走去,李刚连忙拉住李承奉的长袍,叫道:“大少爷,不可,老爷不让你外出。” 顿时,李承奉刚抬起的脚步又猛地顿住,好半天才重重踩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转身望着李刚,李承奉大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个废物。”话到最后,李承奉更是狠狠踹了李刚一脚。 硬生生承受了李承奉一脚,李刚却是磕头叫道:“都是奴才无能,还请少爷责罚。” 听到李刚的话,李承奉又是一脚跺了过去,叫道:“让你去看着四海帮,你个笨蛋竟然被他们赶回来,本少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说,他们为什么要赶你回来,不是已经去抓那个小叫花子了吗?” 李刚自幼服侍李承奉,对他的性格再了解不过,因此早就想好了对策,低头说道:“回大少爷,四海帮捉拿小叫花子时候,奴才也跟着去了,不曾想四海帮那群白痴,被那个小叫花子打的落花流水,最后,冯玉山那个老家伙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给了奴才一巴掌,叫奴才滚。” 李刚脸上的手掌印,并非冯玉山打的,而是他自己给自己的,甚至不等冯玉山开口,李刚见势不妙便跑了回来,至于嫁祸四海帮,则是为了免受李承奉的责罚,同时也恼怒冯玉山临时变卦。 听到一个滚字,刚冷静下来的李承奉眼中冒出火光,叫道:“四海帮,冯玉山……”拉长的声音中,李承奉脸色越发冰冷,叫道:“双虎帮、振华武馆不是和四海帮有恩怨,你去告诉他们,只要灭了四海帮,本公子保他们京城内横着走。” 双虎帮、振华武馆以及四海帮并称京城三大帮派,称得上三足鼎立,当然,也有着说不清的恩怨。 抬头望着李承奉,李刚摇头说道:“公子,这招恐怕不行啊。你想,马上就是武试,谁敢在这个时候动武?不过,”稍顿了下后,李刚望着李承奉说道:“公子,你若真想灭四海帮,奴才倒有一个主意。” “说。”冰冷的叫喊声中,李承奉沉声说道:“再卖关子,本公子非揍你不成。” 顿时,李刚将脑袋深深低下,道:“奴才知错了。大少爷,奴才回来时候,看见钱大公子了。”稍顿了下后,李刚阴仄仄说道:“如果钱大公子出手,一个小小的四海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钱大公子,钱昌海,钱家长子长孙,也是李承奉的表哥。顿时,李承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叫道:“表哥来了?走,去我娘亲那儿。” 065名剑居 九,极也!名九峰山,可知其广!九峰山层峦迭嶂、苍松翠柏再加上其中蜿蜒流水,端是一处人间圣地。而且,九峰山位处上京城北侧,不仅是上京城的天然屏障,更是上京城的后花园,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在此建造别院,多少武林豪杰归隐于此,只是今日,众人纷纷涌上飞剑峰。 之所以名飞剑峰,是因为山顶处一块巨大岩石凸出来,远处望去仿若一柄长剑插在山峰上,故名飞剑峰,而名剑居就建在岩石之上。岩石巨大,只在最边缘处建了一石亭,而这更显空旷。 楚昊宇和楚元敬登上飞剑峰时候,不少江湖豪杰已聚集在此望着岩石上的石亭,而且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谈论着这些二代弟子的风采,同时也在比较究竟谁能更胜一筹在武试中夺冠。 此刻,岩石上人虽不多,但不是前辈名宿就是声名日显的江湖侠少,不过却少有人言,因为石亭内两人正在弈棋。其中一人白发白须,然而身材魁梧雄伟,相貌古朴清奇额头饱满,气度沉稳不凡,丝毫不显老态反而给人一种豪雄霸主的气派,此人正是这名剑居的主人,柳元一。 另外一人也是五六十岁年纪,俊秀相貌上沉淀着岁月的睿智,两眼平静若水,身穿两仪道袍,看去仿若仙中人,正是无极观观主知机子的大弟子,清虚真人。 望着石亭,楚昊宇眼珠一动刚想要走去,不想此刻有一声长啸响起。 龙吟般的轻啸绵而不绝,顿时,群山回荡起长啸声,同时间,只见一道白色身影竟是借着崖壁间凸出的岩石向上飞来,飘然的身姿仿若一片白色云雾。 望着那道身影,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摇头说道:“没想到竟会是他。” 楚元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身为魔道宗主之徒,岂是平庸之辈,自当傲视群雄。”稍顿了下,楚元敬又加了一句,道:“尤其是在江湖同道面前。” 思索片刻,楚昊宇点头同意,这既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震慑,当然,前提是你须拥有足够的实力,而白墨生看似温和却恰具有这种实力。 飘然的身姿,在长啸声还不曾从群山间消逝时候已飘身登上了岩石。抱拳冲石亭中两人行了一江湖礼节,白墨生缓声说道:“圣教白墨生见过柳先生,清虚真人。” 白墨生的声音并不大,所有人却是清晰可闻。顿时,大多数人望向白墨生的目光变得各异,有敬畏、有羡慕甚至嫉妒,不过也有不屑。 两人都没有开口,清虚真人扫了白墨生一眼后便将目光放在了棋局上,只有柳元一冲白墨生点了点头。 自顾一笑,白墨生开始打量起这些江湖侠少和前辈名宿来,偶尔碰到认识的还会露出一个微笑,温和的气息丝毫没有刚才长啸时候的威势,更不要说魔教弟子的跋扈和邪气,反而像个谦谦君子。 突然,看到人群中的楚昊宇和楚元敬,白墨生眼中露出有趣神色,同时飞身而起,将大多数人的目光吸引。 白墨生在楚昊宇身前停住脚步,笑道:“怎么,两位也有兴趣?”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和楚元敬身上,想要看看两人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竟能引动魔道少宗主主动上前搭话,可除去不堪的相貌和破烂之极的衣衫,似乎真没有什么能吸引人了。不过,细心的却是注意到柳元一望向两人的目光中有过一丝意外,而且目光更是在瘦弱之人苍白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 楚昊宇自不会在意众人的目光,嘿嘿一笑后开口说道:“这么热闹的事,我能不来吗?” 白墨生很是同意的点点头,道:“该来!而且……”拉长的声音中,白墨生更是轻笑了声,道:“要是少了孙公子,想来此次论剑也要失色不少。” 顿时,众人再次吃了一惊,猜测着他们两人的身份,然而失望的是,大多数人都猜不透两人的出身。 听到白墨生的话,楚昊宇笑了声,开口说道:“我这个人就会添乱,到时候你们别不高兴。” 望着楚昊宇,尤其是他旁若无人的笑声,终是有人开口问道:“白公子,敢问这两位是?” 盯着那人,白墨生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是青城弟子言承计?” 能被魔教少主认出来,言承计明显感觉很有面子,抱拳冲白墨生行一江湖礼后笑道:“正是言某,见过白公子。” 望着言承计,白墨生突然冷哼了声,道:“白某行事,岂用得着你来指指点点,噪舌。” 听白墨生如此羞辱言承计,不少人都笑了起来,而言承计俊脸上则是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终是不愿离去,猛甩衣袖转过身去再不看几人。当然,众人虽在嘲笑言承计不自量,却也更心惊这两个叫花子一样的人究竟是谁。 楚昊宇也笑了出来,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一阵咯咯的清脆笑声,不是萧灵儿那丫头是谁。 看看白墨生再看看楚昊宇,萧灵儿嘟囔着嘴问道:“你是不是走到什么地方都这么引人瞩目?”说话间,萧灵儿快步走向楚昊宇。 吴宗道也走了过来,与白墨生对视片刻,抱拳说道:“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得白兄真人,果真当得年轻俊彦!” 从容一笑,白墨生的仪态有着说不出的俊雅、洒脱,道:“无极观以剑典名镇天下,吴兄年岁不大,倒是得了剑典精髓。” 吴宗道自能听出白墨生口中的揶揄之意,不过俊脸上神色不变,淡淡说道:“白兄也不差。”说到这里,吴宗道望着楚昊宇说道:“两位,又见了。”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开口问道:“怎么不见郭公子和小颖,你们不在一起?” 还不等师兄回答,萧灵儿倒是发出一声呵呵坏笑,叫道:“你是不是想小颖姐姐了,七公子?”拉长的声音中,萧灵儿接着说道:“不过,小颖姐姐才不会来的。” 说到这里,萧灵芸更是跳到楚昊宇身边,抓着他的胳膊问道:“七公子,你究竟是那家的七公子,为什么他们都认识你?” 萧灵儿的话,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顿时,众人大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想听他如何回答,只是这次,抢先开口的是吴宗道。 “师妹,不得无礼!”说话间,吴宗道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江湖礼节,道:“师妹不懂事,两位勿怪。” 顿时,众人再次吃了一惊,同时也更加好奇两人的身份。不仅有白墨生这个魔教少宗主在一侧,便是无极观的吴宗道也向他示好,而且,听他的话语,还认识藏剑山庄的四少爷。在座的大都都是江湖老手,虽不曾听说过江湖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然而能让他们几人如此客气,那岂是一般人!想到这里,不少人望向楚昊宇和楚元敬的目光变得各异起来。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笑了声,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只听一声长啸夹着傲然剑气在群山中响起。如同剑鸣的长啸声中,一道黑色身影急速向着山顶飞来,凌然的身姿仿若搏击九天的雄鹰。 望着来人,楚昊宇有些惊讶,而更惊奇的是郭书杰怎么与花间叶离走在一起。 叶离依旧是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手握折扇,仿若一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然而看似随意的步伐竟不落郭书杰半步。 望着两人,楚昊宇的目光更感兴趣了。此刻,不要说楚昊宇,便是楚元敬、吴宗道也很是好奇,郭书杰怎么与叶离比起了轻功。 飞上山地之后,两人都望见了楚昊宇和白墨生一群,直接向几人飞来。 或是一袭紧身黑色武士服的缘故,郭书杰傲气中更多了丝霸道。落地后盯了叶离片刻,沉声说道:“阁下好功夫。” 收起折扇,叶离抱拳行了一江湖礼,道:“郭公子也不差。” 再次盯了叶离片刻,郭书杰将目光放在楚昊宇和楚元敬身上。 回瞪着郭书杰的目光,尤其是看到郭书杰背上的虹影剑,楚元敬不由出口打趣道:“怎么,剑都有缺口了也不换?” 与楚元敬对视片刻,气氛也随之一紧。最终,郭书杰发出一声冷哼打破沉默,傲然道:“剑有缺,道无痕。” 听到郭书杰的话,楚元敬明显愣了下,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沉声喝道:“不错,值得某一战。” 见状如此,楚昊宇也笑了出来,不过却是望着叶离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走到一起了?”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叶离轻摇折扇道:“山下恰好碰到郭公子,郭公子想玩,叶某自当奉陪。”说到这里,叶离却是将目光放在了萧灵芸身上,轻笑道:“姑娘冰肌玉骨中隐隐透着无双剑气,敢问姑娘可是无极观萧仙子?” 点点头,萧灵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盯着白衣叶离,打量片刻后开口问道:“你又是谁?” 叶离冲萧灵儿笑了笑,温和的笑意仿若暗夜中月儿洒下的光辉,看去有着说不出的魅力,缓声说道:“叶离,花叶的叶,离别的离……” “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吗?”叶离的话不曾说完便被萧灵芸打断,并接着问道:“叶离,难道是指把花叶分离开来吗?”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大笑起来,同时指着叶离问道:“叶兄,这名字真是你自己起的吗?” 叶离脸上的笑意不曾有丝毫改变,从容说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唯有花叶永不离!而且,离去,不是更好?” 思索片刻,楚昊宇有点疑惑的问道:“前面还有些道理,后面一句是什么意思?”说完后楚昊宇似已将这个问题忘记,接着问道:“朱状元和南宫瑾呢?对了,怜玉姐姐来不来?” 还不等不等叶离回答,萧灵儿却是先口问道:“怜玉是谁?”说话间,萧灵儿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更是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不解甚至是不敢相信。最后,萧灵儿嘟嘴说道:“长这么丑,没想到你还是个花心大萝卜。哼,一定要告诉小颖姐姐,让她再不要理你了。”说完后,萧灵芸更是转过了头去。 望望萧灵芸再看看楚昊宇,叶离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后开口说道:“怜玉不过来,至于南宫兄和朱兄,应该快要到了。” 转过身子,萧灵儿恰看到一个熟人,便张口叫道:“张师兄,来这儿。”顿时,众人都望向了灰衣少年。 066插曲 少年身材中等,相貌再普通不过,着一袭粗布麻衣,看似没有任何特别能引人注意的地方,不过几人眼力非凡,自不会用普通的人的眼光看他。 沉稳的步伐,迈出的每一步都发出大小一致的声响,而且一声声的步调竟有着难以言明的旋律;悠长的呼吸若有若无,如果看不到他的人恐怕根本不会注意他的存在。 张悟,天龙寺外门弟子,奉师命前来参加武试。 看到灰衣少年,楚昊宇不由生出一种好感,尤其是他那平淡无波的双眼仿若蕴含着一块净土。等灰衣少年走进,楚昊宇开口问道:“你就是天龙寺张悟?” 张悟点点头去不曾开口,目光从楚昊宇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后落在萧灵儿身上,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道:“萧师妹,早!” 看张悟竟然笑了出来,萧灵儿更是笑出花来,不过故作怒容的说道:“都快中午了还说早,哼,在天龙寺天天守着你那些师兄师弟傻了吧,话都说不好。” 对于萧灵儿的批评,张悟脸上笑容不变,道:“萧师妹说的是。” “就会说这个,也不说点别的!”瞪了张悟一眼,萧灵芸又开口说道:“小时候还挺好玩,现在就是木头疙瘩,哼!”一声不满轻哼,萧灵芸更是转过头去,然而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萧灵儿很是恼怒的叫道:“你笑什么笑,长那么丑,也好意思笑。” 顿时,除去张悟,楚元敬、白墨生、叶离都笑了出来,便是楚昊宇,脸上也有着忍不住的笑意。挥手阻止吴宗道开口,楚昊宇更是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嘟囔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萧灵儿的脸色稍缓,只是依旧瞪了楚昊宇一眼,道:“长成这样也就算了,明明是少爷公子哥儿却偏偏穿成这样,跟一个叫花子一样,好看吗?”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是不好看,不过,我没钱啊……”话不曾说完,便被萧灵儿打断。 冷哼一声,萧灵儿直接将楚昊宇打断,叫道:“你不是会抢吗?对了,你不是说你抢了不少银子,怎么不去买些衣服?” 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楚昊宇开口叫道:“是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稍顿了下后,楚昊宇的眉头再次皱起,道:“只是,我们的银子被偷了,害得我们俩关进大牢。” 这次,萧灵儿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你们的银子被偷了,怎么会把你们关进大牢?难道因为你们打劫的事?”说到这里,萧灵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叫道:“看你们的样子就不像好人,就该抓进大牢。” 望着笑的欢快的萧灵儿,楚昊宇也笑了起来,只是此刻,萧灵儿猛然止住笑,满是疑惑的问道:“那你们两个怎么又出来了?” 当萧灵儿的话落下,知道楚昊宇两人身份的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便是高傲如郭书杰,嘴角也是一阵抽搐。 听着几人的笑声,萧灵芸更是疑惑,望了楚昊宇半响后沉声叫道:“你又在骗我?” “好了,师妹。”开口的是吴宗道。拉住就要发飙的萧灵儿,吴宗道开口说道:“不是他们骗你,只是大牢根本关不了他俩。” 就在很多人品味着这两句话的时候,有人却是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尖叫道:“呦,你以为他是谁啊,竟敢拿朝廷不当一回事。” 声音来自一群衣着华丽富贵的公子哥儿中间。这四五个公子哥儿明显出自官宦之家,一个个眼高于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便知道几人都是各门派的精英弟子,望去的目光依旧充满挑衅,只是苦了他们身边护卫,脸上都有着苦笑不过望向几人的目光却是充满警惕。 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相貌英俊的男子冷眼扫了楚昊宇和楚元敬一眼,很是不屑的说道:“两个叫花子也敢大言不惭,莫非活腻了?” “不知者无罪!”又有一人接口说了句,不过闪烁的目光却是放在了萧灵芸身上。轻摇折扇做了个自认潇洒风流的动作,锦衣公子哥儿开口说道:“这么俊俏的小娘子,干嘛舞刀弄枪,万一伤了身子、脸蛋,那多可惜。跟哥哥走吧,哥哥保证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萧灵儿正恼怒呢,看一纨绔竟调戏自己,尤其是那闪烁不定的不光更是让她心头一阵火气,张口大叫道:“你算什么东西?” 公子哥儿也不恼怒反而嘿嘿笑道:“随了哥哥,你就知道了。” 顿时,萧灵儿越发恼怒,刚要开口不想师兄吴宗道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随着吴宗道的目光,萧灵芸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和楚元敬身上,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娇笑道:“我也想啊,可是我家公子不同意,怎么办?”说话间,萧灵芸更是露出一副忧伤神情。 望着萧灵芸,尤其是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公子哥儿竟是看呆了,然而回过神来时候已恢复了趾高气昂的神态,尤其是对着两个叫花子。扫过楚昊宇和楚元敬,公子哥儿颇为不耐的说道:“出价吧。”寥寥几个字,似再懒得跟两人说话。 楚昊宇真满是有趣神色的望着几人,不曾想麻烦竟然找上自己。刚要开口,突然突然看到楚元敬眼中闪过的寒光,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你认识?” 冷哼一声,楚元敬不屑的叫道:“一群跟屁虫罢了。” 听到楚元敬的话,顿时有人不高兴了,大叫道:“什么,你说什么?有种你个小叫花子再说一遍。”话到最后,一公子哥儿更是撸起袖子,看似要出手教训两人。 楚昊俨虽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然而身为亲王又是楚家武道一途的支柱,其身份不言而喻自是尊贵无比。楚元敬身为楚昊俨的长子,完全就是京中这群纨绔子弟中的大哥大,然而今天竟是被以往的小弟给骂了,楚元敬如何能不恼怒。 冷眼扫过几个公子哥儿,楚元敬并没有开口,微抬的脑袋望向天际,似不屑看他们几个。 楚元敬虽没有开口,然而他的表情令一众公子哥儿更加恼怒,其中一人叫嚣道:“打,给本少爷打,狠狠的打!” 这些护院大都出自江湖,虽不识得这两个叫花子,然而能跟魔道少宗主、无极观吴宗道、天龙寺张悟、藏剑山庄郭书杰这些名门弟子在一起又岂是无名之辈?便真是无名之辈,他们敢在这几大门派二代弟子前放肆吗?顿时,终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不知要如何办才好。 这一群公子哥儿跋扈惯了,众护卫的表情非但没有让几人谨慎起来反而更加恼怒,大叫道:“你们究竟上不上?” 还不等一众护院做出反应,楚元敬倒是冷哼了声,望着郭书杰说道:“昨日没能分出胜负,今天我们再比一场,谁打倒的多谁赢,如何?” 郭书杰身为藏剑山庄的四少爷,一向也是不知怕为何物的主儿,自不会畏惧这几公子哥儿的家世,何况,他再清楚不过楚昊宇的身份,确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望着楚元敬,郭书杰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点头说道:“就这么定了。” 对视片刻,也不需发号施令,两人同时动了起来。见状,站在一侧的萧灵芸故意冲楚昊宇做了个鬼脸,挥舞的小手充满得意。 此刻,一直在关注他们几个的江湖豪杰,一个个望来的目光都有着关切,不少人更是直直盯着楚元敬想要从他的武功来判断他究竟是那家传人。 对于这些人,楚元敬还不屑用兵刃,提着一双拳头就冲了上去。郭书杰比楚元敬更傲,如何肯使用珍若性命的虹影剑,飘身而起的同时推出的手掌仿若一层层的波浪向几人卷去。 这些年民间习武之风甚浓,众护卫能够被挑选出来保护自家公子少爷,自是有些能耐。见事不可为,便不再顾及什么,人群中跳出四人,分别扑向楚元敬和郭书杰。 看平日只能远远跟在屁股后的护卫竟然敢对自己动手,楚元敬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手上也在不自觉中加重了力道,挥动着拳头向着当先一人脑门砸去。 拳未至,那人已感受到了一股凌厉劲风,心中一寒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推出的手掌亦是带起一阵风声,迎上楚元敬的拳头。 很快,拳头便砸在了手掌上,顿时,一声脆响竟是骨头断裂了,同时还有一声强忍住的闷哼,不过口中却是有血迹渗出。 看那人踉跄着想要后退,楚元敬抬腿一脚便将那人给踢飞。此刻,他身后之人想要将他接住,却是感到一阵大力传来不由向后飞退,同时间还有楚元敬追了上来的身影,竟连一招没能攻出便被打在脑袋上晕了过去。 楚元敬的动作快,郭书杰也不慢,飞身而起后,推出的掌势同时将两人包围。就在两人全力进攻想要突破掌影时候,如波浪一般的掌影突然敛去,同时间郭书杰却已插入两人中间,右手握了个剑诀直刺右侧那人暴露出的胸前大穴。顿时,连吭都不曾吭一声人已倒地不起不知死活,左手看似随意一个劈砍却落在左侧之人手腕上。 一声脆响,仿若是敲击实木的悾悾声响,瞬间,手臂似没有任何支撑垂了下去。想要后退,却在突然间发现不仅手臂不听使唤,便是双腿也不受控制。缓缓倒了下去的同时,圆睁的双眼还透着不敢相信的神情。 这不过眨眼工夫,四名护院已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见此,其余护卫对视一眼,纷纷拔出了兵刃,而几位公子哥儿也自觉的站在了众护卫身后。 楚元敬和郭书杰清楚对方的武道修为,再次对视一眼后冲向人群,毕竟两人要以人头多少来定胜负。 此刻,两人都没了保留,使出最拿手的功夫来想要多占几个人头。众护卫武功虽不差然如何够与两人相比,一时间如同老虎爪下的绵羊几乎没有反抗之力,便是拿着刀剑也不过多挣扎片刻。很快,一大群护卫便被两人放倒,而且少有人能够发出声音,更不要说站起来。 没过多长时间,一群护卫便被他们两个全部放到,而此刻,萧灵儿发出咯咯笑声,叫道:“总共二十八人,一人十四个,平手。”说完后,萧灵儿再次冲楚昊宇做了鬼脸。 根本不用萧灵儿开口,楚元敬和郭书杰一直注意着对方,清楚对手打翻了多少人。 楚元敬并不甘心平手,扫过仅剩的五个公子哥儿便有了计较,叫道:“谁说结束了。” 067不速之客 见一众护卫被两人打翻,再看看壮汉不怀好意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就似在看待宰的羊羔。这刻,终是有人感到了害怕,叫道:“你想干什么,知不道我父亲是谁?” 不同于恐吓,一公子哥儿冲两人抱拳行了一礼,道:“两位少侠,刚才言语中多有得罪,陈某这就陪不是了。这些护卫想来也够两位少侠出气,多饶人处且饶人,做事可要留一线,何况……” 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楚元敬便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将他的话打断,叫道:“留你妈的头,本大少做事,还用得着你小子来指指点点?”说话同时,楚元敬飞身而起扑了上去。 见状,郭书杰毫不犹豫的攻了上去,此时仅剩五人,再无法均分,想要胜出,就必须抢一分先机。 听到楚元敬的话,除去吓傻那两位,另外三人都变得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不敢相信,望向楚元敬的目光充满惊讶。因为,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而且,仔细打量之下,除去相貌和衣服,与他们能够想象出来的那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就在几人发呆中,四人已被打翻在地,可即便倒下目光依旧直直盯着楚元敬,似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最后一个之所以没有倒下,是因为楚元敬和郭书杰两人动起手来。 为了抢到这最后一个人头,楚元敬挥舞的拳头中途变向砸向郭书杰的手臂,而同时踢出一脚想要抢占这个人头。 如此一来,郭书杰自是不愿意了。发出一声不满轻哼,郭书杰手掌轻翻握个剑决刺向楚元敬手腕,同时抬腿向着楚元敬迈出的腿踢去。 若楚元敬不改去势自可将最后一个人头占到,只是如此一来,免不了被踢中一脚,这样的胜利可不是楚元敬想要的。收腿扫向郭书杰的同时,拳头再次加快了几分砸向郭书杰的手掌。 如此近的距离,瞬息之间两人便拼了数招,虽没用上多少内力,然而拳脚相交之下两人都感觉手腕、大腿一阵发麻。 望着近在咫尺的两人,最后一位公子哥儿很快便明白过来,两人这是在抢自己的人头。而此刻,因为两人速度太快的缘故不能看清壮汉的相貌,反而更让他相信壮汉就是自己所认识的小霸王。想想他刚才所说的话,公子哥儿突然感到一阵害怕,要是他事后报复起来,那……愣了片刻,公子哥儿眼中突然一亮,张口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顿时,所有人都满是疑惑的看向最后一位公子哥儿,便是争斗中的楚元敬和郭书杰也望了过去。只见那人伸手指着楚元敬,模糊的说道:“你、你……”话不曾说完,人却是倒了下去,发出一声巨响。 话虽没有说出口,那意思却是很明确,他是被壮汉所伤,人头是壮汉的。 片刻的沉寂后,不少人虽明白过来却也更加疑惑,因为众人根本没有看到楚元敬出手,为何那公子哥儿倒下了还指向楚元敬? 愣了片刻,楚元敬突然明白过来,望望郭书杰再看看倒地不起的小弟,竟不知要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郭书杰也愣了下,回过神来后一脸阴沉。沉默片刻,郭书杰冷声说道:“我输了。”说完后飘身而起落在悬崖边上,望向天际的身姿充满孤傲。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也明白过来,嘿嘿笑道:“小敬,没想到你小子余威尚在啊。” “哼!”冷哼的是萧灵儿。扫过楚元敬一眼,萧灵儿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怒道:“他根本没有出手,说,是不是你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看萧灵儿胡搅蛮缠,楚昊宇并不否认反而嘿嘿贼笑道:“能使阴谋诡计也是本事。” 再次发出一声冷哼,萧灵儿开口叫道:“你承认了,那就不算,他可没赢,郭公子也没输。” 当萧灵儿的话落下,楚昊宇接口说道:“郭四公子都承认了,你这是替谁鸣冤抱不平呢?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脸上的贼笑已经散去,正容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使用了什么诡计。” 这次,萧灵儿没有开口,俏脸上虽还有着怒容,然而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中却是多了一丝期待。 望着萧灵儿,楚昊宇故作神秘的说道:“告诉你吧,武功高深者可以杀人于无形,小敬武功高绝,一个眼光就将他震住,甚至把他吓倒了。”说话同时,楚昊宇更是摇着脑袋装作一副高人模样。 萧灵儿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自己又被楚昊宇耍了,顿时大怒,抬手就想要教训他一顿,不想刚抬起手臂却是被师兄吴宗道抓住,而此刻又有声音响起。 “孙公子所言甚是,善战者自当有不战而屈人之威。”开口的是刚登上山顶的南宫瑾,站在他身侧的是看似气喘吁吁然而眼中精光乍闪的朱状元。 虽然不甘,萧灵儿也只能放下手臂,最后怒瞪着楚昊宇说道:“狡辩,他要是能够有如此威势,早就成一代宗师了,怎么还是个无名之辈。” 点点头,楚昊宇眼珠转动,道:“那你说他怎么就倒了呢?朱兄,你说呢?” 朱状元虽没有看到刚才的情景,却是顺着楚昊宇的话道:“任何好吃的东西只要被我尝过,下次见到后我一定会抢到手。” 听朱状元言不达意,萧灵儿伸出芊芊玉手指着楚昊宇叫道:“你们……”话刚出口却是再次被人打断。 “灵儿,好了,他们说的对!”这次开口是的清虚真人,平淡中和的声音仿若一阵清风吹过让个从心底升起一种信服。 “伯父。”看自家伯父也不帮自己,萧灵儿跺跺脚飞身而起,躲到了清虚真人身后。极快的身影,仿若凌空飞燕。 清虚真人开口后,柳元一也站了起来,扫过众人一眼后沉声说道:“诸位同道能够前来,柳某感激不尽。不过,今日是年轻人的天下,无极观、天龙寺、藏剑山庄、圣教的年轻少侠尽至,我这名剑居添色不少,怎么,诸位还不过来,要老夫拱手相请吗?” 顿时,众人忍不住哄笑起来,将刚才的事抛在脑后。 “柳老客气。”开口的是白墨生,说话同时人已飞身而起落在石亭边上,飘然的身姿又带着傲然。 见白墨生动身,花间叶离、法门南宫瑾、味门朱状元三人也跟了过去。三人身姿虽然各异,不过每个留下的轨迹都有着说不出的玄异,便是笨重的朱状元虽不能飞跃如此之远,然而每一步都诡异莫测让人无法猜测他下一步会落在何处。 望着白墨生四人,不少人都在心底暗叹魔教经过二十年休养生息培养出了一批杰出弟子,怪不得能与天龙寺、无极观争斗千年而不衰。当这四人落在石亭边上时候,众人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吴宗道和张悟两人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吴宗道神色不变,更不见任何动作,人已飘浮半空,身体更似没有了任何重量借风势飘向石亭,飘然的身姿不曾带起丝毫烟火气。 见此,不少人都在心底暗叫一声好,同时也更加期待天龙寺张悟的表现,然而张悟对众人的目光犹若未闻,竟是一步步走了过去,看的不少人都在心中叹息,不过却也更加期待剩下两个叫花子一般人儿的表现。 见众人的目光望向自己,楚元敬冷哼一声抬步走向岩石。沉重的脚步声,似群山在为他和鸣,尤其是配合着楚元敬高大挺拔的身躯,给人以一种勇往直前的无敌气息。 望着楚元敬,不少人都在暗叫可惜,如此英雄人物怎么会生出这么一副面孔,不过也更期望他的同伴能有惊艳表演。此刻,便是躲在清虚真人身后的萧灵儿也探出脑袋,想看看这个骗子的武功究竟怎么样。 楚昊宇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突然看到眼前不远处树木已有了计较,嘿嘿一笑后深吸一口气,抬起了脚步。顿时,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然而武功高深之辈眼中却是有着诧异甚至是震惊。 一步迈出,楚昊宇竟是落在不大的松树上,再次迈出一步,人已在石亭外站定。站定后,楚昊宇又是嘿嘿一笑,尤其是看到萧灵儿眼中的震惊,特意冲她做了鬼脸。 不止萧灵儿,几乎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目光中充满不敢相信。十几丈的距离,他竟是两步走了过来,如何能不让人惊讶。这种身法,由清虚真人或者柳元一施展出来,众人只会感到惊叹,可由一个弱冠之龄的少年施展出来,众人也只能惊讶了。 看楚昊宇的身形,清虚真人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楚昊宇的身形虽有些勉强还有规矩可循,然而如此身法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已是难能可贵了。而且,双眼明亮温润精芒内敛,双手白皙透着一种玉质光芒,尤其呼吸,若有若无似与这天地连为一体。还真是好气度啊,年纪轻轻便是先天高手,尤其心性犹若顽童,怪不得最得先帝和当今圣上喜欢呢! 在楚昊宇抬起脚步时候,柳元一眼中惊讶一闪而过,然随之而来的便是赞赏,更是冲楚昊宇点头笑了笑。 目光再次从几人面孔上扫过,柳元一自顾一笑后开口说道:“几位少侠年纪轻轻功夫已然不弱,我辈后继有人……” 话不曾说完,只听一声长吟仿若狮吼虎啸在群山之间乍起,不少武功低微的甚至捂住双耳。 听到长啸声,柳元一和清虚真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恼怒,因为这声音是鹰狮吼,而鹰狮吼则由封刀门巴赫尔所创。 这声音自不能乱了白墨生的心境,甚至想到是何人后白墨生眼中反而有过一丝赞赏,就这么盯着那道灰色身影。 伴随着长啸声,一道身影犹若搏击九天的雄鹰飞速向着岩石扑来。即便隔着甚远,众人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凌厉,仿佛自己就是他即将扑下的兔子。很快,灰色身影就落在了石亭上,而众人也终于看清他的相貌。 来人身材高挺英伟,脸孔虽稍嫌狭长却是轮廓分明,完美得像个大理石雕像,而且因为久在高原的缘故皮肤呈现出一种古铜色,这更凸显其威武。凌厉的眼神,鹰勾一般的长鼻,更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强横的魅力。腰间悬挂了一柄两尺余长的弯刀,弯刀弯曲成半圆状然而整体宽厚丝毫没有诡异特质反而让人感受到一种古朴霸气,就如其人。 盯着来人,众人都不由暗道一声好相貌好气度,只是逐渐明白他来自漠北以后,望去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068争雄 灰衣人自不会在意众人的目光,冷眼扫过众人一眼,最终将目光放在柳元一和清虚真人身上,傲然说道:“听闻各派二代弟子云聚名剑居,封刀门阿达木不请自来,还望柳先生勿怪。” 说到这里稍顿,灰衣人语气一转,似笑非笑的说道:“不过阿达木此来只为武试,要是能封个校尉,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阿达木就可衣锦归乡了。” 这明显是挑衅,**裸的挑衅,而且是当着四大门派精英弟子的面,这几乎就是在打他们的脸了。此刻,不要说众豪杰,便是白墨生、吴宗道望向阿达木的目光也变得冰冷。 “哼!”发出冷哼的楚元敬。紧盯着阿达木,楚元敬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挺拔的身躯更是散出一种威势,大叫道:“蛮夷之民,也敢妄言武试,当真无知之极。” “就是。”声音中虽怒气,却清脆如珠,不是萧灵芸是谁。“你个大个子,竟敢大言不惭的说赢得武试,莫非欺我中原武林无人?” 盯着阿达木,南宫瑾缓声说道:“朋友的语气有些大了吧,就因为出身封刀门?” 扫过几人一眼,阿达木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笑意,道:“难道诸位只是因为出身名门才站在这里?”说到这里,阿达木更是发出一声冷哼,继续说道:“阿达木习武二十余年,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如何敢只身闯入中原?” 此刻,白墨生也开了口,道:“朋友确是好胆子,好心机,不过,真当我中原武林无人吗?” 阿达木将目光放在了白墨生身上,一声冷笑后开口说道:“怎么,莫非圣教少宗主也没了信心?” 白墨生摇摇头,道:“白某能不能入围还不劳朋友关心,不过,你倒是一定参加不了武试。” 就在众人品味着白墨生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时候,阿达木竟是笑了出来,叫道:“怎么,难道你想与我一战?” 这刻,众人可都有些吃惊了,白墨生竟然主动约战阿达木。吃惊之余,所有人也都充满期待,白墨生身为魔道少宗主,少有人见他出手,自想知道他武功究竟高到何种地步,何况还是与封刀门弟子一战。 盯着白墨生,南宫瑾虽然面带微笑然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很是疑惑白墨生为何会主动约战阿达木。不仅南宫瑾,叶离、朱状元同样有着疑惑。 白墨生俊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容置否的轻笑,缓声说道:“莫非不敢?” 顿时,阿达木鹰目中射出一道精光直直盯着白墨生。沉默片刻,阿达木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叫道:“好!能与魔道少宗主一战,也算不虚此行。要是,”拉长的声音中,阿达木舔舔嘴唇露出一抹兴奋,道:“能斩下你的人头,那就更妙了。”话到最后,弯刀已落入手中,散发楚冰冷又狂暴的气息。 白墨生似不曾察觉到这股气息,一袭白衣依旧随风而动。沉寂之中,白墨生似与脚下山岳联为一体,狂风也只能舒其筋骨罢了。 静,静的让人感到诡异,两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少有人能够察觉到两人的存在。此刻,周围几人悄无声息的散开,既恐影响到两人有担心波及鱼池。 短暂的沉寂后,阿达木冷酷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厉色,抬脚跨步挥手出刀,弯刀随着狂暴的身影划出一道奇异轨迹直斩向白墨生咽喉而去。 第一招就斩向白墨生咽喉,当真是狂妄之极。不少人心中虽如此想着,却也不得不暗赞他的一身功夫,古朴弯刀在他手中仿若有了生命,狂暴的气息之中又带着一种安静,仿若是拿大刀去雕刻一件精细艺术品。 弯刀带起的狂风已然卷起白墨生的长发,然而白墨生眼神依旧平静,似白玉雕刻而成的面容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缓缓中,白墨生抬起了手臂,缓缓的掌势却是越来越慢,到最后几近虚化,而就在所有人都期待之际,只听一声脆响静静响起。 悾悾的脆响,竟是白墨生的手指玄之又玄的弹在了弯刀背面所发出的声响,而且看去白墨生如玉的手指似没有任何不适反倒是厚重弯刀一阵颤抖,甚至弹了起来。 顿时,不少人都大声叫好,更有人大笑起来,嘲讽阿达木狂妄自大、不自量力等等。 在白墨生手指点上弯刀的一霎,阿达木只感觉轻飘飘的毫不受力。顿时,阿达木已便明白了对方功法特殊也就不再加大力道反而借力弹起,弯刀斜切向白墨生肩膀。简单之极的劈砍,可就是一个快了得,仿若是一道不真实的虚影。 虽是用手指硬碰百炼弯刀,然而白墨生凭借着特殊的功法卸去了阿达木的大半内力,故手掌并没有因承受太多的内劲而变得不适。看阿达木又是一刀劈来,白墨生暗运玄功整个人竟是向右侧移出一步,同时间五指挥掌为刀攻向阿达木胸膛。 看到白墨生玄之又玄的身法,阿达木眼中露出一道寒光,手腕轻动之下半圆弯刀竟在他手中一个旋转后飞出,旋转着斩向白墨生咽喉。极快的速度,加上弯刀诡异的特性,竟是发出一声声蛊惑人心的轻鸣。抛出手中弯刀,阿达木五指握成拳,迎上白墨生攻来的手掌。 “回旋刀!”看着阿达木的刀法,有人忍不住叫了出来,同时似又看到十三年前山海雄关的那场血战,封刀门以刀为阵倚铁蹄横行,而这里面的刀就是指回旋刀法。 看阿达木竟然两次斩向自己的咽喉,白墨生脸上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然而眼中却有寒光闪过。挥出的手掌丝毫不改去势,然而身体竟变得虚幻起来,虚幻的身影仿若就似一团云雾,不,比云雾更加虚幻,因为炽热的阳光竟然竟然不能投下他的影子。 白墨生有数种办法可以躲开这一招,然而因为某种原委却是不愿躲开,非但不想躲避反而想要拿阿达木立威。全力施展如影随形身法,整个人化作一团云雾,挥出的手掌拍向阿达木的胸膛。 盯着白墨生的身影,所有人眼中都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不说郭书杰、吴宗道这些二代杰出弟子,便是柳元一、清虚真人这等前辈名宿也吃惊不小,而出身圣教的叶离、南宫瑾和朱状元,望去的目光甚至是不敢相信。同样的如影随形身法,若由他们施展出来还远远达不到这种境界,顿时,三人的目光也变得各异起来。 外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身在战局之中的阿达木了。 此刻,阿达木再不能察觉到白墨生的气息,仿若对手成了一个透明人,不过阿达木反而更加兴奋。 阿达木身为一代宗师巴赫尔的弟子,再加上久在生死边缘徘徊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立刻便察觉到了不妙。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大吼,阿达木更是闭上双眼,完全凭借着感觉而动。挥出的拳头在这刹那间成了阿达木的唯一,带着一种勇往直前的气息砸向身前虚无处。 大吼声中,不少人突然觉得脑海犹若针刺,然而武功高绝者却是借着这一声怒吼看到了白墨生的身形。如冠玉的五指并拢仿若一柄绝世宝刀,斩向阿达木的拳头。 没有了视觉,阿达木反而更加清晰的感受到空气之中的异样波动,刚毅的脸庞上竟是露出一抹厉色。将全部修为都集中在拳头之上,拳势立刻加快了几分,而且微微上抬,想要硬碰白墨生的掌刀。 白墨生消耗不少内力将如影随形身法施展到极致才稍占一丝上风,此刻,自然不会与阿达木硬碰。极快的速度,瞬息间掌刀已砍了在阿达木的拳头上,而且恰巧是穴脉处。 顿时,阿达木只感觉一阵大力袭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甚至不受控制,而且还不曾结束,一股时而冰冷时而炙热的真气窜入筋脉之中,向着周身游去,所过之处,筋脉都是一阵颤抖。 痛,透心的痛,令阿达木发出一声痛苦吼叫,然而阿达木的脚步却不曾停下,铁拳直逼白墨生胸膛而去,而且飞出的弯刀已然落入阿达木的左手上,划出一道弧度斩向白墨生伸出的手臂。 刚才一招看似简单,却几乎耗尽白墨生的内力,而且,硬碰阿达木的铁拳,即便在占了先机情况下白墨生依旧感到一阵疼痛。看阿达木似陷入狂暴竟然不顾伤势攻了上来,白墨生并不与他硬碰反而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向后退去。 此刻,众人终于看到了白墨生的身形,也明白两人在呼吸之间已交手数招,而且看似封刀门的阿达木吃了暗亏,不少人都兴奋起来,然而柳元一、清虚真人一众前辈名宿却明白两人功夫不差上下,现在还不能断定谁输谁赢,唯一可以肯定是不管谁赢也是惨胜。 069惨胜 阿达木的攻势又急又猛,然而白墨生全力施展如影随形身法,整个人如同一道虚化的影子,任凭阿达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竟没有一招落在他的身上,甚至除去最开始的两击硬碰,两人竟再没有直接接触。 一阵狂攻过后,阿达木非但没有虚弱,连气息都不曾有丝毫的紊乱。盯着弯刀前面的那道虚幻影子,阿达木鹰目中寒芒一闪而过。稳住身形,阿达木连劈三刀且是一气呵成,顿时,三道刀光同时斩向白墨生。 看白墨生后退,阿达木冷哼了声,这刻,三道刀光竟然合成一道,而且极快的速度竟是变得缓慢无比。缓缓的刀势,再不复刚才的凌厉,却生出古朴和苍凉的味道。 此刻,即便在阳光下,众人却看到一种洪荒的气息,一种苍凉的味道。此刻,不少人心中都生出寒意,仿佛自己就是这一刀下的猎物。 盯着缓缓攻来的弯刀,白墨生眼中有过一丝凝重,向后跨出一步同时,一柄软剑落入手中。 三尺余长的剑身就似白墨生其人,温润之中带着傲然。一步退出后,白墨生虚幻的身形终于凝聚起来。既然出剑,白墨生自不会借着身法来躲避,单手高举长剑迎着弯刀斩去。 两人都没有变招,眨眼之间长剑已与弯刀接触。也不知是长剑斩在了弯刀上,还是弯刀劈在了长剑上,只听一阵铿锵声响静静在山顶回荡。 斩上长剑的一霎,白墨生虽借着特殊功法卸去了不少内劲,不过长剑仍被震了起来。长剑弹起后,白墨生手腕轻转,长剑随着跨出的脚步划向阿达木咽喉。疾快的剑势却是轻飘飘的毫不着力,仿若一抹清风吹过。 刚才一刀,阿达木本就是逼白墨生与自己硬碰,虽意外白墨生出剑,不过刀剑相击之下,阿达木却是借着回旋刀之力将弯刀旋转半周。顿时,半圆的弯刀刀背向内,刀尖仿若钩镰向着长剑锁去。 很快,弯刀已然将长剑包围在圆弧之中,然而就在此刻,白墨生手腕轻抖之下长剑竟然弯曲,向阿达木的手背抽去。 见状,阿达木竟是选择了松手,弯刀自不会掉落反而是吸附在手掌之上,同时旋转起来向长剑搅去。 极快的速度,如此近的距离,刀与剑在瞬息之间已然相交,不过并不似刚才的激烈撞击声,静的让人有些不明所以,而就在所有人都吃惊时候,两个却是急速向后退去。 弯刀点上长剑的一霎,阿达木苦修二十几年的真气借长剑毫无保留的涌向白墨生,而长剑亦凝聚了白墨生的全部功力。顿时,两人都感觉一阵大力袭来,不由向后退去。 再次站定,阿达木望向白墨生的目光更加炙热,沉声喝道:“好功夫,也不辱了我这弯刀,再来。”说完后,挥舞着弯刀再次攻了上去。 一呼一吸之间压下体内的异样真气,白墨生平静的脸庞笑容不变,不过目光却异常谨慎,缓声说道:“你也不差,白某也好久没遇到对手了,痛快。”说话间,提剑迎上阿达木。 这刻,两人终是对攻起来。阿达木凭借着回旋刀法借力使力,再加上弯刀的诡异特性,端是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白墨生则靠着特殊的功法和剑法,一柄长剑矫如游龙,与阿达木战作一团。 看着两人逐渐激烈的战团,众人也变得安静起来,整个山顶除去刀剑偶尔的撞击声竟是再没有其他声响,只是想法各异罢了。 一众江湖看的过瘾,然而心中却是震惊不已,年纪轻轻已然有如此武道修为,将来呢?同样属于门派二代骄子的吴宗道、郭书杰和张悟,更是直直盯着两人,同时也在心中算计着自己该如何破解阿达木的弯刀,如何接下白墨生的长剑。 不过一盏茶工夫,两人已攻出数百招,即便两人内功有成也有些受不了,呼吸间再不复平日的悠长反而有些急促,不过,两人攻出的剑势和刀势却是越来越慢越来越缓,而且,两双眼睛越发明亮。 此刻,已然成了耐力、意志以及心智的比拼,谁稍有疏忽谁先承受不住便要落败,不仅赔上声名,甚至要付出武道、生命的代价。 又是一剑攻出,虽然被阿达木拦了下来,白墨生却是察觉到阿达木手臂控制不住的颤抖,顿时,白墨生眼中猛得一亮,刚才借机在阿达木身体种下的内劲终于被这无数剑点燃。不再犹豫,白墨生借反震之力退出落在半空后,双手平举长剑直取阿达木咽喉。 人剑合一,不少人心中惊呼口中却只能喘着长气,而同作为二代弟子的郭书杰、吴宗道两人震惊之余更是有冷汗渗出,原以为有差距也相错不多,现在看来白墨生已将他们甩在了脑后,便是张悟,平静的目光首次有过一丝异色。 盯着白墨生的身形,楚昊宇却是想到了郭振星与铮叔的一战。同样是人剑合一,白墨生这一剑看去威势十足却是少了郭振星施展开来的那种空灵飘渺的自然。要是自己身处剑下该如何抵挡,如此想着,楚昊宇不由望向阿达木。 随着刀剑相击的次数越来越多,阿达木突然发现体内真气变得断断续续,仿若在穴脉处被人截断,细想之下便明白了缘由——刚开始白墨生凭借着如影随形身法占得先机后,一记掌刀将真气种入自己身体,之所以与自己对碰也不过是想要虚弱自己同时引燃这股真气。 想明白这些,阿达木并不沮丧反而发出一声兴奋嚎叫。粗狂的大叫声中,阿达木却是异常冷静。 盯着刺来长剑,阿达木将手中弯刀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最后再不能分清刀在何方,同时一道肉眼可见的狂风自弯刀上升起,向着白墨生卷去。 叮一声脆响,仿若玉石交击所发出的声响,静静在这山顶回荡。就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时候,清脆声响又在瞬间狂暴起来,如同狂风嘶哑的怒吼,自刀剑相交处扩散开来。 顿时,所有人眼睛都是一紧,有些人甚至控制不住闭上眼睛,而睁开眼睛却是看到两人已然分开,不过白墨生一袭白衣变得破烂不堪,其中更有点点血迹,俊脸看似平静然而面色苍白更突显嘴角的血迹。 盯了阿达木片刻,白墨生突然笑了起来,道:“我说你参加不了武试,你就一定参加不了。” 此刻,阿达木上身衣物炸开露出精壮的身体,而右臂肩膀处,一道伤口不大然血流不止。流淌的鲜血顺着手臂流淌,滴在岩石上发出一声声脆响。 阿达木并没有接口,甚至不曾查看伤势,而是缓缓举起手中弯刀。古朴厚重的弯刀上,一个剑眼清晰可见,阳光甚至透过缺口投下光影。 盯了弯刀片刻,阿达木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并不擦嘴角的血迹,抬头望向白墨生,阿达木沉声说道:“好剑法,相信我们会再见的。”说完后,阿达木收刀离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看阿达木离开,众人虽有过叹息然而很快就兴奋起来,毕竟是白墨生胜了,要是阿达木胜了,估计中原武林就真要无光了。 此刻,一个个都望着白墨生,有惊叹有兴奋,也有人眼中闪过寒芒,不过无人开口,似在等待着白墨生。 深吸口气想要压下体内真气的躁动,不想没能压制住胸中翻腾的血气以致脸上显现出一抹潮红。调息片刻,白墨生尽可能平静的说道:“白某身体不适,先行告辞。”说完后冲柳元一和清虚真人行了一虚礼,更是冲楚昊宇笑了笑后转身离去,看似洒脱的身影,却是没了来时的飘然。 “南宫瑾也先走一步。”抱拳冲众人行了一礼后,南宫瑾飞身赶上白墨生。见状,叶离、朱状元也随之离开。 这四人一走,名剑居顿失色不少,而吴宗道、郭书杰两人更是面面相觑,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思索片刻,对楚元敬说道:“小敬,走了。” 楚元敬满是不解的望着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了?” 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瞪了楚元敬一眼,道:“哪那么多废话,走了。”说完后直接起身离去,看得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见此,楚元敬虽然不解,也只能跟了上去,只是随着两人的离开,数人跟了上去。 070逼供 在飞剑峰山脚停住,楚昊宇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两人就差白墨生一盏茶功夫,一路急赶非但没能追上他们反而失去了几人的行踪。最终,楚昊宇开口问道:“小敬,你说他们会去什么地方?” 楚元敬摇摇头表示不知,同时开口问道:“小七,你追他们干什么?上面不是更热闹。”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白墨生受伤不轻,南宫瑾、叶离、朱状元三个分明是在护送他,你也不想想,要他们三个同时保护,肯定有好戏看。” 顿时,楚元敬眼中闪过兴奋光芒,大叫道:“我怎么没想到,跟我来。”说完后,楚元敬转身向飞剑峰奔去。 看楚元敬转身,楚昊宇张口问道:“小敬,你往那走呢?” 楚元敬并没有回头,而是大叫道:“刚才在半山腰,我发现了他们留下的痕迹。走,咱们找找去。” 虽然跟了上去,楚昊宇却是有些吃惊的叫道:“你怎么发现的?还有,刚才怎么不说?” 楚元敬轻哼了声,道:“我怎么知道你在找他们。不过,白墨生的伤势倒是挺重,连身形都稳不住。”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越发疑惑,接口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撇了眼大步赶来的楚昊宇,楚元敬开口说道:“不是跟你说过我进过军伍,还是我大楚最精锐的越骑尉,我的跟踪术就是哪个时候学的。刚才下山时候,我看到地上留下的脚印,想来是白墨生留下的。” 点点头,楚昊宇表示赞同,以南宫瑾和叶离的修为,是不会留下任何踪迹的,便是朱状元看似笨重的身躯,也不会留下痕迹。 突然,楚元敬猛然停住了脚步,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见此,楚昊宇不由望了过去。 三道人影正向山下飞奔而来,只是看到他们两人时候,明显愣了下,尤其是后面的瘦弱少年,甚至想要躲藏起来。见此,两人如何能不知他们是跟着自己下来的。 冷哼一声,楚元敬极是恼怒的叫道:“走,会会他们。” 看有人竟然追踪自己,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先楚元敬一步走到三人身前,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何跟踪我们?” 在楚昊宇和楚元敬的注视下,领头一中年人神色不变,笑道:“朋友这话有些奇怪啊,上山下山就一条路,不走这儿走哪?还请两位借过。” 听中年人如此说来,以楚昊宇的脾气也有过一丝恼怒,然而此刻,楚元敬却是冷声说道:“跟他们废什么话,先打了再说,一会儿我保证他们乖乖开口。”话到最后,楚元敬重重一拳砸了过去,霸道又威猛。 盯着楚元敬的拳头,中年人不敢有丝毫懈怠,挥手一掌迎了上去。 楚元敬的速度极快,瞬间便砸了上去,虽没有任何声响,中年人却是被他逼退数步,而就在楚元敬想要追击时候,壮汉却是扑了上来,且多了一柄明光闪闪的大刀。 见此,楚昊宇也不废话,飞身而起向中年人扑去。 面对壮汉凶猛的一刀,楚元敬怡然不惧,一个跨步错开长刀,又是一击重拳砸了出去。铁拳砸在大刀上的一瞬,竟是发出一声金属交击的铿锵声响,同时间,楚元敬抬脚踢向壮汉胸膛。 壮汉武功明显不如楚元敬,被震的两臂发麻,看楚元敬又攻了上来,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后退同时,强忍着疼痛挥刀斩向楚元敬的大腿,只可惜,楚元敬这一腿只是虚晃。施展风云步法,楚元敬已靠近壮汉,一拳砸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打翻在地,而此刻,楚昊宇已将中年人解决掉。 中年人亲眼看到楚昊宇施展轻功时候的姿态,自然不会将他当做一个普通人,望去的目光异常谨慎,只是两人武功委实相差太多,被楚昊宇逼的一步步后退,最后被楚昊宇一击掌刀砍翻在地。 看中年人和壮汉都倒地不起,瘦弱少年想都不想就要跑开,不想刚迈出脚步却是被楚元敬一个眼神喝止。 盯着中年人,楚昊宇开口说道:“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中年人苦笑道:“两位少侠,我们真是路过……啊、啊……”话到最后,却是变成了惨叫。 一脚踩在中年人膝盖上,楚元敬的力气越来越大,同时居高临下盯着中年人说道:“要是我力气再大点,你的膝盖就会碎裂,那么,你就别想站起来了。” 盯着的楚元敬,中年人强忍着痛苦,道:“少侠,我们三人真是路过……啊……”顿时,中年人猛然坐了起来,同时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只是这惨叫却遮掩不住其中一声轻微的脆响,那是他膝盖碎裂的声响。 看楚元敬真将他的膝盖裁断,楚昊宇满脸的不敢相信,张口问道:“小敬,你这是干什么?” 冷哼一声,楚元敬开口说道:“他在说谎,说不说?”最后一句自然是问中年人的,说话同时,楚元敬又踩上了他另一膝盖,接着又道:“要是这个膝盖也碎了,你可真就站不起来了,而且,以后只能是个废物。”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吃惊之余,也有着陌生,似不敢相信这不过三年不见,楚元敬怎么变得如此冷血。 望着近在咫尺的楚元敬,中年人硬生生止住了嚎叫声,通红的双眼,毫不示弱的与楚元敬对视着。 见此,楚元敬竟是笑了起来。冰冷的笑声中,楚元敬点头说道:“好,我就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冰冷的声音中,楚元敬再次用力踩了下去,顿时,又是一声脆响。 这次,中年人不曾叫出口,不过一张脸却是憋的通红,嘴角更有血迹渗出,想来是咬破了嘴唇。 看中年人真不曾发出声响,楚元敬再次笑了出来,道:“好汉子,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跟阁下一样呢?”话到最后,楚元敬撇了眼瘦弱少年。 看到楚元敬的目光,少年脸色立变,甚至不敢与楚元敬对视低下脑袋。哈哈笑了声,楚元敬开口说道:“看来,有人要说了。你,说。” 在楚元敬和中年人的注视下,一瘦弱少年脸庞竟是被憋得通红,不过看到中年人的惨状,少年终是选择了屈服,小声说道:“小的是李府下人,他们两个是钱家的人,我只是给他带路的。” 顿时,楚昊宇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叫道:“李承奉?” 既然开了口,尤其是看到楚元敬眼中的寒光,瘦弱少年直接跪了下去,磕头叫道:“两位爷,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只要你们放了我,我都告诉你们。” 听说是李承奉派来的,楚昊宇有过一丝意外,也有过一丝明悟,只是想到楚元敬的手段,楚昊宇心底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思索片刻,楚元敬冷声说道:“滚。”顿时,瘦弱少年一溜烟便跑了没影,真可谓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了。 将目光放在断腿中年人身上,楚元敬一声冷哼后将脚移开,冷声说道:“为李承奉变成这个样子,真替你们不值,走。”说完后,楚元敬头也不回的离去。 望着断腿中年人,再看看楚元敬,楚昊宇终是跟了上去,只是脸色冰冷,也不知想着什么。 半响不见楚昊宇开口,楚元敬倒是嘿嘿笑了声,叫道:“怎么,吓住你了?” 点点头,楚昊宇干脆停住了脚步,盯着楚元敬问道:“你来学来的逼供手段?”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口说道:“看来真吓住你了。”看楚昊宇眉头一挑似要发怒,楚元敬赶忙改口说道:“好,好,我说,在越骑尉学的。” 这是楚昊宇第二次听楚元敬提起越骑尉,不由问道:“越骑尉?” 楚元敬点了点头,道:“越骑尉是我大楚最为精锐的部队,里面将士是从我大楚数百万军伍中挑选出来的,丝毫不比禁军弱,而且,越骑尉每年都要到边关与漠北作战。”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元敬直直盯着楚昊宇问道:“越骑尉只有五营,是旅级建制,不过,你知道统领是谁吗?” 听楚元敬特意问起,楚昊宇张口问道:“谁?” 楚元敬并没有吊楚昊宇胃口,直接说道:“三叔。” 顿时,楚昊宇眼睛猛然跳了下,满脸不敢相信的问道:“什么,三哥?” 点点头,楚元敬开口说道:“对,就是三叔。我很多东西都是从越骑尉学来的,包括跟踪、拷问、暗杀。而且,我再告诉你一点,我根本没打算让中年人开口,断他双腿,只是杀鸡给猴看,最后,那小子不乖乖招了。不过,李承奉竟敢派人来跟踪我们,哼,有他小子好看的。”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脸上的震惊一点点散去,最后竟是叹了口气,道:“你变了。” 楚元敬哈哈大笑了声,道:“就你小子没变,好吧。不过,我倒是真怀念越骑尉,要是不回来,肯定不用担心漠北。” 楚昊宇终是好奇心胜,开口问道:“越骑尉一定会去漠北?” 楚元敬颇为不满楚昊宇这个问题,冷哼道:“那当然,越骑尉可是我大楚最锋利的利刃,能不用吗?” 看楚元敬提起越骑尉时候眼中的光芒,楚昊宇终是对越骑尉有了好奇,心道有机会一定要问问三哥,只是他不曾想到是,没过多长时间,他楚昊宇竟加入了越骑尉。此刻,楚元敬开口问道:“你还追不追了?” 回过神来,楚昊宇开口说道:“怎么不追,带路。” 071同门之争 再次停住脚步,楚元敬开口说道:“他们几个就是在这里失去了踪迹,肯定是白墨生伤势过重,连轻功都施展不了,让南宫瑾或者叶离带他离开,而后就没了踪迹。” 随着楚元敬的目光,楚昊宇也看到了枝头断裂的树枝,以及地上被压折的青草。扭头望着楚元敬,楚昊宇开口问道:“能不能找到?” 楚元敬并没有回答,仔细打量片刻后开口说道:“随我来。”说完后,楚元敬直接腾空而起,看似硕壮的身体却是灵活无比,不曾带起任何声响。 见此,楚昊宇小心翼翼的跟在楚元敬身后,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明亮。 走走停停,楚元敬的速度并不快,有时甚至止住脚步仔细搜寻几人留下的痕迹。 走进一不知名字的山谷,楚元敬突然停住了脚步,眼中更有寒光闪过,压低声音说道:“有血腥味儿。” 顿时,楚昊宇露出兴奋神色,他虽没能闻到血腥味,却是看到远处断裂的树枝,想来是有人曾在这里打斗。兴奋同时,楚昊宇开口说道:“我就说吧,跟着他们更好玩,不过,小敬,你说会是谁在拦截他们?” 再次迈出脚步,楚元敬摇头说道:“不知道,无极观、天龙寺,甚至魔教中人,都有可能。” 轻嗯了声,楚昊宇满是疑惑的望着楚元敬,张口问道:“无极观、天龙寺?” 楚元敬冷哼了声,道:“你不会真以为名门正派就不会做这种事情吧?我可是听父王说过,当年为了打压魔教,无极观和天龙寺可是不遗余力,其中残酷与血腥,丝毫不比朝廷争斗差。” 楚昊宇心底虽有抵触,可是脑海间不由想起藏剑山庄对自己的暗杀,难道这就是江湖?摇摇头似要将一切想法抛出脑后,楚昊宇又开口问道:“魔教怎么说?” 楚元敬随口答道:“那就是宗主之争了。白墨生是魔教的少宗主,肯定有人不服他,就是南宫瑾、叶离几个,虽然魔道六门培养出的杰出弟子,想要登上门主宝座,也需要一番血腥。” 说话间,楚元敬再次止住了脚步,道:“看到树上的石子没有,这暗器手法,应该是朱状元的。” 石子只有花生大小,然而深深嵌入枝干之中,可知朱状元的武道修为,可来人竟躲了过去,想来武功也不差。 因为打斗留下不少痕迹,追踪起来轻松不少,楚昊宇和楚元敬两人直接狂奔起来,只是看到前方的一具尸体,两人同时止住了脚步。 死者年岁不大,相貌也称得上俊秀,不过吸引两人的是死者脖间的一道伤痕,只有一道红线,可知出刀之人刀法之快。 走到死者身边,楚元敬打量片刻后叹道:“好快的刀法。”稍顿了下后,楚元敬又道:“尸体还是热的,肯定刚死没多久,人就在这附近,你小心点。” 点点头,不过楚昊宇眼中的兴奋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然而就在此刻,一声吼叫从前方传来,然而吼叫只有一半便嘎然止住,仿佛被什么掐断。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迈出了脚步,只是这刻,两人都极其小心。 很快,两人便看到极其血腥的一幕,一人咽喉处冒着血泡,两手捂着喉咙似想止住鲜血,只可惜血越留越急,气也越来越粗,眼看要不行了。 扫过此人一眼,楚昊宇便将目光放在朱状元身上。此刻,朱状元左肩被一柄长剑刺穿,流淌的鲜血几乎湿了半边身子,手臂下垂,想来是动不了,而右手握一柄明光闪闪的菜刀,直直盯着身前一儒衫书生。 沉默之中,儒衫书生突然笑了起来,充满书卷气息的笑容又有着说不出的诡异,道:“朱胖子,你中了两剑,还能撑多长时间?” 朱胖子再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斩杀第一个是出其不意,不过身上却是留下一道伤口。斩杀第二个,完全是以伤换命,现在他的伤势极重,即便儒衫书生不出手,再过一会儿他也没有一战之力。 望着儒衫书生,朱状元挤出一个笑容,道:“我能撑多长时间,还不劳杜纶你关心,不过我倒是知道,杜纶你这辈子都别想胜过南宫。” 顿时,儒衫杜纶一直平静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脸色更是寒了下来,而看到杜纶的变化,朱状元又是一笑,故意刺激他道:“真是好笑,你连南宫瑾都不敢追,竟然还想着门主宝座,下辈子吧。” 盯着朱状元,杜纶的脸色越发冰冷,冷声说道:“这个不劳朱胖子你关心,不过我倒是知道,你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话到最后,杜纶提剑攻上上去,冰冷的长剑,带着残酷的杀意。 看杜纶剑法又快又狠,朱状元眼中有过一丝凝重,不过脸上笑意不变,道:“连说话都拾人牙慧,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说话间,朱状元挥刀迎了上去。 或是受伤的缘故,朱状元被杜纶一剑逼退,鲜血流淌的更欢了。 看朱状元连退数步,楚昊宇扭头望向楚元敬,虽没有开口,楚元敬却是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要不要救朱状元。轻哼了声,楚元敬并没有开口,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救不救由你决定。 杜纶又是一剑斩了过去,朱状元虽挡了下来,不过在杜纶的阴冷笑容间,长剑突然拍在朱状元肩膀中长剑的剑柄上。 顿时,朱状元不由发出一声呻吟,脸上更是露出痛苦神色,踉跄着向后退去。 看到这里,楚昊宇已有了决断,缓步走了出去,见此,楚元敬跟了上去。 在楚昊宇走出来的一瞬,朱状元和杜纶已经察觉,只是脸色各异罢了,朱状元脸上有着忍不住的喜色,而杜纶眼中则闪过一道寒光。 不理两人的反应,楚昊宇张口笑道:“好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朱兄。朱兄,你这是……” 朱状元张口想要说话,不曾想硬生生被杜纶一剑给逼到嘴里。看到朱状元的神色变化,杜纶便知事情不妙,何况,若非故意挑事,谁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因此,杜纶想要抢先斩杀朱状元。 看杜纶剑势凌厉,尤其是长剑上带起的杀意,朱状元直接向后退去,没有丝毫犹豫,笨重的身体似没有任何重量一般。 杜纶杀心已起,如何能容朱状元逃脱,冰冷的笑容中,长剑突然碎裂成数截,如一道道暗器射向朱状元周身大穴。同时间,挥手如钩凌空抓向朱状元的脑门,带起五股劲风。 看断刃射来,朱状元只能止住了脚步,一脸沉寂。稳住身体,朱状元肥胖的身体竟是在一呼一吸之间胀了几分,仿若充了气一般,而后挥刀刺向杜纶的掌心,丝毫不顾射来的断刃。 瞬间,断刃已刺入朱状元的身体,带起数道血槽,使得朱状元的身躯瞬间萎缩,不过断刃也一点点慢了下来,似被他的肥肉夹住。此刻,朱状元的菜刀恰迎上杜纶的手指。 盯着朱状元的菜刀,杜纶清楚他已是强弩之末,只要这一击落实,朱状元就是不死也要丢半条命,然而,他的手掌恐怕也难以保住。 冷哼一声,杜纶已有了决断,猛然停住脚步向后退去,他虽不认得楚昊宇和楚元敬,可两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武功想来不差。 看杜纶退去,朱状元如同泄了气一般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望向楚昊宇的目光却充满感激,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多亏孙兄赶来,不然,我朱胖子可就变成死胖子了。”话到最后,朱胖子张口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变成咳嗽,其中更是夹杂着鲜血。 见此,楚昊宇虽有很多疑惑也只能开口说道:“朱兄,你先调息吧,我们给你护法。” 点点头,朱状元开口说道:“那就有劳两位了。”说完后,朱状元猛然抬手将肩膀上的长剑拔出,而后运指如飞点了数处大穴,调息起来。 当朱状元入定,楚元敬撇了楚昊宇一眼,道:“好了,现在哪里也去不了,乖乖护法吧。”说完后,楚元敬盘膝坐了下去。 楚昊宇本也有些发愁,只是听楚元敬如此说来,眉头一皱道:“本公子愿意,怎么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冷哼,而后坐了下去。 不觉间太阳西沉月儿东升,朦胧、清冷。突然,朱状元睁开了眼睛,同时间,楚昊宇也楚元敬也睁开眼睛望着他。 调息半夜,朱状元脸色依旧苍白,眼睛也是暗淡无光,甚至呼吸也不复以往的悠长。看到两人的目光,朱状元开口说道:“两位,是不是有些奇怪?” 点点头,楚昊宇立即接口说道:“那儒衫书生也是魔教中人?” 听楚昊宇提起杜纶,朱状元眉头轻皱,不过瞬间便散开,开口解释道:“他是法门弟子,还是南宫瑾的师弟,只是害怕南宫瑾,才来追我的。” 似知道两人心中的疑惑,朱状元接着说道:“白师兄与阿达木一战伤势过重,我们三人带他离开时候,张子安带人追了上来。张子安是上代教主张老的孙子,一直与白师兄争夺宗子之位。见情况不妙,南宫瑾带着白师兄先行离开,我和叶离引开张子安,再后来,我们两个也分散开。” 说到这里,朱状元挣扎着站起身来,冲楚昊宇和楚元敬躬身行了一大礼,道:“两位救命之恩,朱胖子没齿难忘,将来但有吩咐,我朱胖子绝无二话。” 望着朱状元,楚昊宇开口问道:“朱胖子,你的伤?” 苦笑一声,朱状元开口说道:“死不了,不过没有一年半载调息也恢复不了。孙公子,胖子我要立即找地方疗伤,等伤势稳定,一定登门道谢。”再次行了一礼,朱状元突然想到什么,接着又道:“对了,还又一事要告诉孙公子,小青那丫头传出消息说,孙公子正在追求怜玉姑娘,而且,怜玉姑娘已经意动……” “什么?”忍不住的大叫声中,楚昊宇将朱状元打断,张口问道:“你说什么?” 冲楚昊宇挤了个笑容,朱状元开口说道:“张子安苦追怜玉数年,怜玉被逼无奈才离开七情谷,至于拿公子做挡箭牌,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张子安此人心胸狭小,定会找上孙公子,千万小心。” 说到这里,朱状元抱拳行了一礼,道:“两位,告辞。”说完后,朱状元立即转身离去。 盯着朱状元有些狼狈的背影,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而此刻,楚元敬倒是大笑了声,叫道:“没想到啊,你小子一晚上就把怜玉的心偷去了,佩服,佩服。”说话间,楚元敬更是冲楚昊宇抱拳行了一礼,只是看楚昊宇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接着打趣道:“怎么,不会是想怜玉了吧?”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却是没有跟他对嘴,而是轻叹道:“你知道我刚才想到谁了?”根本不待楚元敬回答,楚昊宇直接答道:“四哥。” 顿时,楚元敬心神一震,脸上再没了笑意反而充满震惊,直直盯着楚昊宇。 此刻,楚昊宇沉声说道:“我出山时候,四哥曾托我向四嫂问声好,回来半月,也该走一趟了。” 看楚昊宇转身,楚元敬才回过神来。挥手拉住楚昊宇,楚元敬大叫道:“小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与楚元敬对视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我只是为四哥传句话,你不去就算了。” 看楚昊宇离去,楚元敬愣了片刻后狠狠跺了跺脚,愤然叫道:“这次被你坑惨了。” 072暗夜截杀 九峰山一无名山谷,茂密的树木将月光完全遮掩,除去偶尔想起的虫鸣声,整个山谷一片死寂。 沉寂之中,一阵尖锐的咕咕声突然在这幽寂林间响起。 这是猫头鹰的啼叫,然而当叫声落下时候,却见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沿着高大树干滑下。黑影在一黑衣人身前跪下,拜道:“拜见李统领。” 虽是一身黑衣,然而黑暗却遮掩不了他的气度,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儒雅、一种从容,不是李世信是谁?李世信身为鹰卫统领,为何深夜至此? 李世信轻点脑袋算是打过招呼,淡淡说道:“如何?” 下跪之人自是知道李世信要问什么,恭声答道:“人在林中调息,而且,正如统领所料,前后有三十多人进了林子。” 点点头,李世信望向黑暗的双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平声说道:“杀!” 轻飘飘的语气似在说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然而当李世信话语的落下,黑暗中竟是冒出数十道黑影,黑衣黑巾甚至连刀剑都是黑色的。现身之后,一众黑衣鹰卫纷纷拔向着林中扑去。 此刻,鸟儿似感受到了不安,振翅高飞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悄无声息的挺进之中,数道暗器自林间飞出,顿时便有人倒下,甚至连叫声都不曾发出。也有人挥刀将暗器挡下,发出一声声叮铛声响。 看身形暴露,黑衣鹰卫便不再隐藏,挥舞着手中刀剑向隐藏在林中之人攻去。 此刻,山谷已乱作一团,鸣叫的鸟儿,飞舞的暗器,兵器相交所发出的冰冷声响,然而没有人开口,便是倒下都不曾有声息发出。 缓步走在黑暗林间,听着刀剑相击所发出的声响,李世信悠闲的神态仿若在自家后花园散步,然而随意挥动的手掌之间,必定有人倒下。 当李世信迈入战场,又有一群鹰卫高手加入,很快就将最外围的漠北高手压制,最后围而杀之。 李世信并没有丝毫停留,依旧向着深处走去。当然,看似轻松,然李世信已将身体调整至最佳状态,有任何异动都可立即出手。 又是一人从树上扑下,高举弯刀直劈李世信脑袋而去,凌厉的气势带起一阵狂风将李世信的黑发吹起。同时间,一道暗影自地下冒出头来,挥动着弯刀削向李世信脚髁,疾快的速度,带起一阵刺耳声响。 虽陷入围攻,李世信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淡笑。跨出一步人已落在半空,缓缓抬起的手臂恰抓住头顶弯刀,而且,人在半空恰又将地上之人的弯刀躲过。 弯刀虽被抓住,那人也并不吃惊,单手握拳向着李世信的胸膛砸去,而且地上的黑影似有默契一般,猛然跃起继续攻向李世信。 李世信冲脸前之人笑了笑,苦修五十余年的内力疯狂涌入那人体内,直接将他的心脉震断。这刻,不要说挥舞的拳头,便是身体也无力的跌落。 抓住弯刀,李世信已迈出了下一步,而就在迈出脚步是一霎那,看似随意摆动的手臂中,弯刀飞出,恰又刺入身后刺客的胸膛。 这不过两步路工夫,李世信已杀掉两人,甚至连脚步都不曾有丝毫停顿,确是好功夫。只是斩杀两人后,李世信却是停住了脚步,望着身前出现的灰衣人。 灰衣人身材矮且瘦,相貌普通,眼神平淡无奇,完全就是那种放在人堆里没有一点能引人注目的那种。或许,唯一能让人注意的,就是他那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掌。 盯了李世信半响,灰衣人开口说道:“鹰卫李世信。” 打量灰衣人片刻,李世信点了点头,道:“既然知道李某的名字,想来朋友入我大楚时间不短,不知如何称呼?”说到这里,李世信自顾一笑,接着又道:“说起来是李某的失礼,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察觉朋友的存在,今日说什么也要好好招待诸位。” 此刻,鹰卫高手已然和漠北众人战作一团,不时飘起的血雾让幽寂的山林充满血腥。 灰衣人木然说道:“张三。”当话语的落下,灰衣人手中已多了一柄横刀,向着李世信脑袋砍去。 平淡无奇的刀势,不要说刀芒便是风声都不曾带起,然而盯着长刀,李世信两眼却是一紧。灰衣人刀法看似简单,然而刀意含而不发,只要李世信露出丝毫破绽,长刀就要饮血。不过,李世信并没有任何的担心,仪态依旧从容。 点头发出一声轻叹,李世信开口说道:“好刀法,恐怕没有四十年的侵津难以到达如此境界。”赞叹声中,李世信却是后退一步,而后又道:“朋友练刀四十余年,放眼江湖也是一方豪杰,为何甘心做漠北的探子呢?何况,朋友还是中原人。” 灰衣人并不答话,人随刀走。此刻,刀已由劈砍变成平刺,只奔李世信咽喉而去,高涨的气势更是在刀尖上凝聚起一股萧杀气息。 李世信退出一步站定,自顾一笑,缓缓抬起了手臂,竟是要拿肉掌来接横刀,同时又开口说道:“刀法不错,已然去其形寻其意,算是摸到了刀道边缘,只可惜内力太杂,空有其形。”说完后,李世信抬起的右掌以一种玄之又玄的轨迹拍在了刀背上。 虽没有丝毫声响,灰衣人却是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仿佛是刚才一掌直接拍在了他的胸口上,周身都是一震,不由发出一声闷哼。生死边缘,灰衣人也顾不得调息,双手握刀随着跨出的脚步劈向李世信胸膛。 李世信又是一声轻笑,摇头道:“有这么简单吗?”说话间,拍在横刀的右手掌握起,直接将横刀紧紧抓在手中,而抬起的左手掌,印向灰衣人胸膛。 见状,灰衣人竟是舍弃横刀,握刀的两手变成双拳,攻向李世信。 这刻,李世信竟是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只是这次没有再开口。右手腕一个轻抖,手中横刀一个旋转后竟是刺入灰衣人咽喉,灰衣人就这么死在自己杀人无数的横刀之下。 盯着李世信,再看看横刀,灰衣人平淡的双眼中似解脱似无奈,最后抬手想要抚摸陪伴自己一生的横刀却是倒地发出一声噗通声响。 看灰衣人倒地,负手而立的李世信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怎么,还不出来,莫非要李某出手相请?” 随着李世信话语的落下,只见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跃出,极快的速度犹如出匣猛虎,挥动的双掌带起两股凌厉劲风,扑向李世信。 盯着来人,李世信轻哼一声,抬起双掌迎了上去,竟是要与来人硬碰。 很快,两双手掌就要碰在一起,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起。只见寒光一闪,来人左手握拳其中更是多出一柄明晃晃的的匕首,扎向李世信的左手掌。 在匕首出现的一霎,李世信便发现了异样,脸上虽是一贯的轻笑然而眼中却又寒光闪过。右手变掌为刀迎上来人的左掌,而左手腕一个旋转,五指仿若一条条无骨蛇抖动起来,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虚影令人分不清究竟手在何方。 见状,来人变刺为削,挥动着匕首斩向李世信近似虚幻的手腕。此刻,李世信的掌刀已然劈在了黑影的右掌上,然而来人竟是放弃了抵抗将李世信的右手抓在手中,右手匕首再次加快了几分速度。 “以命搏命!”李世信心中如此想着,挥动的五指仿若虚化一般竟是绕过匕首点在了那人手腕之上。 顿时,那人只感觉一阵大力袭来,手掌麻木再没有任何知觉,更不要说挥动手腕了。 点上黑影的穴脉,李世信并没有放手,五指紧握那人手腕,微微用力竟是将他的骨头一截一截震断。 看黑影强忍着痛不发出声音,李世信倒是轻笑了声,道:“既然想死,李某就成全你。”说话间,内力直逼他心脉而去,同时将黑影抛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以及一团忍不住吐出的血雾,落地后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看李世信将贼人斩杀,立刻有人上前禀告,道:“禀李统领,斩杀三十七人,兄弟死了二十八个,阿达木从东南角逃了出去。” 点点头,李世信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轻笑了声,张口说道:“追,这一路两千里,我倒要看看他能跑多远。” 073智王府 自两年前楚昊旭谋反,智王府已成为一处禁地,极少有人踏足。站在门口,望着曾门庭若市的王府大门竟连灯笼都不见踪影,两只大狮子也布满灰尘,高悬的智王府牌匾上有蜘蛛结网,好一副破败景象,看得楚昊宇和楚元敬好一阵沉默。 沉默之中,楚元敬突然发出一声叹息,张口说道:“四叔贵为亲王,更是被皇爷爷册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现在,连王府都没落至此,唉。”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声中,楚元敬却是整了整衣衫,缓步上前敲门。 咚咚的敲门声在暗夜久久回荡,然而当敲门声落下半响后依旧不见有人出来。短暂的沉默过后,楚元敬再次敲了敲,可惜依旧不见人影。 见此,楚昊宇也是一声轻叹,走上前去同时开口说道:“还记得小时候来四哥府上玩,门口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你、我、小飞咱们三个满院乱跑,三年不见,也不知小飞怎么样了?”低沉的话语声中,楚昊宇伸手在一层厚厚灰尘的大门上轻拍起来。 低沉的敲门声,就似两人沉闷的心情。半响不见有人开门,楚元敬突然觉得有些烦闷,大叫道:“究竟怎么回事,四叔不在家,难道连门子也走了?”大叫声中,楚元敬挥手重重拍了几下,发出嘭嘭声响,在这寂静夜里静静回荡。 这次,智王府终是有了回应,一阵拖拖拉拉的脚步声从院中传来。或是久未打开,开门时候竟然发出叽叽声响,而后一灰白头发的老者从门中探出脑袋。 看真的有人,老者明显有些意外。昏花的眼眸打量过两人一眼,老者开口说道:“年轻人,你们走错了。”有气无力的说话声中,灰发老者已退了回去想将大门关上。 见状,楚元敬忙伸手按住大门,叫道:“我们是来看四婶儿和小飞的。” 听到楚元敬的话,灰发老者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仔细打量过两人后开口说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走错了,赶紧离开吧。” 上前一步,楚昊宇开口说道:“我楚昊宇,特意前来拜见四嫂,麻烦老丈通禀一声。” 此刻,楚元敬也道:“我楚元敬,以前经常来找小飞玩,现在这个样子是易容了。” 仔细打量两人片刻,老者终是说道:“是有点像,不过,我家夫人早歇了不方便见客,两位请回吧。”话到最后,老者推门想要关上。 楚昊宇也伸手按在大门上,张口说道:“我出山时候,四哥特意嘱咐我前来看看四嫂和小飞,带他问声好。麻烦老丈禀告一声,就说小七前来拜见四嫂。” 听楚昊宇提到自家主人,老者明显愣了下,最后点头说道:“两位稍等,老奴这就去禀告夫人。”说完后,老者想要关门,不想被两人止住。见此,老者终没有坚持,转身走了回去。 看老者离开,与楚元敬对视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进去等。” 推开大门进去,看着缝隙中长出来的杂草,片刻的沉默后楚昊宇不由摇摇头,道:“也不知大哥和四哥看到这幅景象,会做何感想?” 楚元敬可不敢接这个话题,苦笑一声开口说道:“咱们几个,只有小飞喜欢读书不好说话,两年不见,也不知他变成怎么样了,还认不认我这个二哥。” 楚昊宇自是明白楚元敬的意思,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这次,两人没等多长时间灰发老者已从后院走了出来。或是因为腿脚不方便的缘故,老者走的很慢,合着佝偻的身体,仿若风中残烛。 走到门口,老者躬手冲两人行了一礼,道:“两位,我家夫人不方便见客,还请两位尽早离开。还有,两位也不要再来了,请吧!”话到最后,老者更是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元敬大叫道:“怎么会这样,你跟四婶儿说我们两个的名字没有?” 老者叹了口气,道:“两位好意,我家夫人心领了,还请两位不要让我家夫人为难。” “恐怕是不想我们为难吧!”望了老者一眼,楚昊宇接着又道:“你再去禀明四嫂,就说小七和小敬前来拜见。”平淡的口气,却又皇家子弟不容质疑的威严。 看老者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楚元敬也开了口,道:“你先去找小飞,就说我楚元敬来看他了,他要是还认我这个二哥,就出来见我们。” “不用。”察觉到楚元敬的目光,楚昊宇望着远处树荫说道:“小飞已经来了。”顿时,楚元敬也望了过去。 因为两人的话,躲在树阴下望着两人的楚元飞忍不住一阵颤抖,不想这轻微的异动却是被楚昊宇察觉。看两人都望了过来,楚元飞犹豫片刻,终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楚元飞并不似其父楚昊旭那般高大,中等的身材甚至有些瘦弱,却因久读诗书的缘故看去极为文静,而且这两年的经历让他显得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看清来人,灰发老者躬身行了一礼,道:“见过大少爷。” 楚元飞轻嗯了一声,道:“忠伯,你下去吧。”说完后,楚元飞就这么望着两人。不知过了多久,楚元飞平静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了。”说话间,楚元敬感觉有些沉闷,便故作怒容的叫道:“好啊小飞,看见我们也不出来,要不是小七开口,还真给你瞒过去了。不过,两年不见,你小子功夫长进不少,有空咱俩可得比划比划。”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楚昊宇发出一声轻笑,道:“小飞你以前并不好武,怎么突然改了性子,弃文从武?不过,还跟以前一样不爱说话。”并不等楚元飞开口,楚昊宇似已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走到楚元飞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飞,走,带我们去见你娘亲。” 不见楚元飞有任何动作,楚昊宇轻哼了声,道:“怎么,你也不带我们过去?” 盯了两人片刻,楚元飞神色平静的说道:“你们不该来,走吧!”话到最后,楚元飞直接转过身去,看似要离开,实则不想两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什么?”大叫声中,楚元敬一个箭步蹿到楚元飞身边抓住他的肩膀,大叫道:“小飞,你说什么呢,我们、我、们……”猛然看到楚元飞的脸庞,楚元敬却是再说不下去。 自小到大,因为楚元飞的安静,楚元敬一直以大哥自居将他护在身后,现在,看到曾经的脸庞变黑、变得刚毅坚定,楚元敬不由发出一声叹息。低沉的叹息声,就似几人心中的无奈。 看着楚元飞的背影,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岁却承担了太多太多的消瘦身躯,一向多话的楚昊宇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摇摇头想要抛出心中的烦闷,楚元敬故意大笑了声,叫道:“两年不见,你小子连我也敢往门外赶,当真是长胆子了!” 此刻,楚昊宇也发出一声贼笑,笑道:“当然了,你也不想想,小飞以前习文现在练武,是真正的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说不得以后我们小子还要藏在小飞身后呢。”本是一句安慰人的话,不过世事难料,说不得还真能成真。 说话间,楚昊宇也走了过去,拍着楚元飞的肩膀说道:“小飞,三年不见,你看去比以前结实多了,小白脸都晒黑了。不过,眼神倒跟四哥有些像了,哈哈……”大笑声中,楚昊宇又开口说道:“走,带我们去拜见你娘亲。” 深吸一口气,楚元飞尽可能使声音平稳,道:“你们真要进去?” 冷哼一声,楚元敬大叫道:“废话,要不也会不来了,还不带路。”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又是一声冷哼,道“别看你小子现在长大了,我照样敢揍你。” 噗嗤一声,楚昊宇大笑起来,叫道:“小敬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小时候了,咱俩为了逼小飞练武,硬拉他进演武场,每次都被你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稍顿了下,楚昊宇又是一声贼笑,接着说道:“嘿嘿,也不是逼他练武,主要是不想他安心读书,不然父皇就该训斥咱们俩。”说到这儿,楚昊宇更是清清嗓子,学着父皇的口气说道:“小七、小敬,你们两个就不能跟小飞学学,多读一些书,安生一会儿。” 听楚昊宇如此直接,楚元敬倒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脑袋说道:“你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就不喜欢读书,看见书脑袋就疼,可皇爷爷偏要考什么经史子集,每次都是我挨训你得表扬,小七、小博你俩在一边看热闹。不过我下手可是有分寸的,看着吓人其实擦点药就没事了,可不像小飞你,每次皇爷爷考你,你也不藏着点,生恐皇爷爷不知道你用功。” 听两人如此说来,楚元飞也想到以前的事儿,脸上露出一抹温情,不过声音依旧平淡,道:“既然你们不怕,那就来吧。” 看楚元飞迈出脚步,与楚元敬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出一声会心笑意,跟了上去。 074 楚昊旭身为亲王又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王府占地极广,只是这两年来无人打理一片荒芜,前院富丽堂皇的楼阁不仅沾了厚厚灰尘,鲜艳的雕刻甚至褪去色泽。后院,原是小桥流水、鸟语花香、风景宜人,只是此刻,青石铺成的路面上落满树叶,虫鸣声更是此起彼伏,夹杂着不时乱蹿的小动物,一幅凄凉景色。 看楚元飞一个劲走路,气氛似也为着环境所夺变得压抑起来,楚昊宇开口说道:“小飞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以往咱们几个在一起时候,从来都是我领路,你小子拖后腿。” 说话间,楚昊宇猛然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大笑道:“我记得最清楚一次,咱们仨去仁寿宫摘碧姨娘精心照顾的牡丹花,最后就是因为你小子跑的慢被宫女太监逮住,害得大家被责罚一顿。” 楚元敬猛拍了下脑门,叫道:“我也想起来了,不过,受责罚的好像我们俩。”大叫声中,楚元敬更是瞪了楚昊宇一眼,道:“当时皇爷爷说,既然我跑的最快,就与千里马比比,赢了可以不受罚。我当时还很高兴,谁知道皇爷爷跟你小子一样,让我与千里马跑了一下午。整整一下午啊,真把我累惨了,晚上都是被人抬回去的。” 说到这里,楚元敬又瞪了楚昊宇一眼才继续说道:“至于小飞,皇爷爷说你那么喜欢花,写几首诗就可以不受罚。当时小飞才七八岁那会写诗,皇爷爷又说,既然不会写那就抄吧,你抄了多少来着?” “一千七百七十六首。”楚元飞终是开了口,而且跟楚元敬一样瞪了楚昊宇一眼,道:“当时皇爷爷说,有多少花瓣就抄多少首诗。咱们摘的是牡丹,还有几朵是金腰楼,一朵花就是数百个花瓣。为了抄够一千多首诗,我把藏翻遍了,用了两个月。” 这次,楚元敬倒是瞪了楚元飞一眼,叫道:“那是你小子太老实,抄完后皇爷爷根本没看,哪像他小子跟个没事人一样。”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我怎么没被罚?父皇让我数花瓣,数得我眼睛都花了,哼,要不是我法外开恩,岂止一千多首?一朵金腰楼就是六七百瓣,咱们摘了四五朵,哼。”又是一声轻哼后,楚昊宇望向了楚元敬,接着又道:“还有,是谁在骑马追你,要不是我放水,你真以为四条腿的千里马跑不过你两条腿的楚元敬?” 噗嗤一声,楚元飞终笑了出来,道:“我看你在马上笑的甚欢,一边抽马一边赶小敬,当时在边上侯着的宫女侍卫根本不敢抬头看,生怕忍不住笑出来,就是异常生气的碧娘娘看到后,也忍不住乐了。” 想到那时候的事儿,楚元敬依旧很是恼火,阴着脸叫道:“小七,你也好意思说,你那责罚,分明就是监工。主意是你出的,领头的也是你,最后受罚时候,你小子倒当起监工来了。” 楚元飞很是赞同的点点头,道:“其实,就是没被逮到,皇爷爷也能猜出来是谁干的。皇宫中,除了你小七,又有谁敢动碧娘娘的宝贝。” 楚昊宇也不否认反而轻笑了声,叫道:“谁让你跑的慢,要是没有逮到你,我就说是我一个人干的,那样顶多被父皇母后责骂一顿,给碧姨娘道个歉。”说到这里,楚昊宇扭头望向楚元敬,道:“所以说,还是因为小飞跑的慢,才使你敬大少受罚。” 顿时,楚元敬和楚元飞同时指着楚昊宇开口叫道:“你……”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开了口。 “我先说!”楚元敬开口说道。 “你先说!”这是楚元飞的话。 话刚落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出来,此刻,楚昊宇也笑了出来,先口叫道:“你们两个,都没变。” “你也没变!”楚元敬和楚元飞又是同时开口,只不过一个声音高昂,一个声音平静罢了。 顿时,三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欢快的笑声在这幽寂的宅院中深深回荡。 大笑声中,三人似又回到小时候一起嬉戏打闹无忧无虑的日子。当笑声落下,楚元飞扫了两人一眼,开口问道:“你们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楚昊宇满不在乎的说道:“当然是为了武试……”猛然看到楚元飞的表情,楚昊宇张口问道:“小飞,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摇摇头,楚元飞开口说道:“没听过。” 楚昊宇先是一愣,刚要开口不想楚元敬已先口叫道:“你真不知道?” 看楚元飞点头,又不见楚昊宇开口,楚元敬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我好好讲给你听。” 将武试和两人这些天的所作所为粗略的讲了遍,楚元敬更是拍拍楚元飞的肩膀说道:“怎么样,好玩吧,要不你……”猛然想到楚元飞的境况,楚元敬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大张着的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狠狠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小飞,小敬就是个大嘴巴,你不用理他。对了,后花园怎么还种菜了?” 猛然看到花园竟成了菜园子,楚元敬仿佛找到了救星,也赶忙问道:“就是,谁在王府种了这么多菜?” 楚元飞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淡淡说道:“这两年母妃严禁我们外出,就命人把花园改成了菜园。以前我不知道,这么大一块菜园,几乎够府上一年吃了。” “就这么一块,现在府里还有多少人?”楚元敬只是随口一问,然而说完后突然发现自己又问不该问的了,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叫道:“小飞,你别见怪啊,我这张臭嘴从来不会说话。” 望着楚元敬,楚元飞开口说道:“没事,母妃就在里面,这块菜地,是母妃种的。” “什么?”楚昊宇和楚元敬是真吃了一惊,直直盯着楚元飞。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元飞平静说道:“经过那场事,母妃遣散了所有下人,留在府里的大都是跟随父王征战多年的亲卫,很多还带着伤。这一年多来,宗人府虽按时送来俸禄,可母妃不想有人经常出入,就在院中开辟了几块地种些蔬菜以自足。” 楚元飞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说完后甚至轻笑了声,可是突然间,楚昊宇不知为何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伤痛,还有一种悲哀,甚至陌生。 摇摇头抛出心中的杂念,楚昊宇开口问道:“怪不得你不知道武试呢。没事,以后我和小敬会经常来找你玩,到时候咱们三个大闹皇宫、不、不,是大闹京城。”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楚元敬开口附和道:“对,小时候咱们闹皇宫,现在就闹京城。哼,以前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感觉无趣的很,现在有了你们两个,我看谁还敢跟咱们作对。” 随着楚元飞的脚步,很快,一间简陋的茅屋便出现在两人身前。扫过楚元飞一眼,楚昊宇开口问道:“四嫂住这儿?” 看楚元飞点头,楚元敬大叫道:“小飞,你怎么不劝劝你娘亲?住这种地方。” 摇摇头,楚元飞苦笑道:“怎么没劝,可自父王出事以后,母妃就命人建了这几间茅屋,一直住在这里。” 楚元敬不由问道:“为什么?” 楚昊宇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四嫂的意思,虽不能与四哥在一起却依旧要同甘共苦。想到这里,楚昊宇瞪了楚元敬一眼,道:“就你话多,走,先去拜见四嫂。” 走到茅屋门口,还不等三人开口,屋门已打开,一灰白麻衣妇人站在门口静静望着三人,正是楚昊旭的正妻,华阳夫人。 望着曾名满天下的华阳夫人,楚昊宇不由暗叹了声。三年不见,华阳夫人曾风华绝代的容颜已然远去,额头上布满的皱纹似诉说着曾经的无奈、彷徨,鬓角灰白的华发似诉说着被岁月带走的风华,暗淡的双眸微带一丝忧郁,不过,神情间依旧从容依旧慈祥。 静静扫过三人后,华阳夫人轻叹道:“你们不该来的。昊旭被封为智王,这次怎么如此糊涂,你们真不该来。” “母妃!”大叫声中,楚元飞直接跪了下去。 楚元敬也是一跪到地,恭声叫道:“小敬拜见四婶。” “小七见过四嫂。”说话间,楚昊宇躬身行了一礼,而后接着说道:“出山之前,四哥特意嘱咐小七,一定要前来拜见四嫂,并告诉四嫂一声,四哥一切安好,请勿挂念。”说完后,楚昊宇再次躬身行了一礼。 又是一声叹息,华阳夫人开口说道:“小七有心了,小敬,起来吧。”说完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楚元飞,华阳夫人沉声说道:“你可知错?” 楚元飞恭恭敬敬的说道:“小飞知错,请母妃责罚。” 华阳夫人接口问道:“错在何处?”半响不见楚元飞言语,华阳夫人又道:“莫非,你认为娘亲错了?” 楚元飞赶忙说道:“没有,是小飞错了。” 见状,楚昊宇插嘴说道:“四嫂,你就别为难小飞了。我和小敬敢过来,就不怕,你就不要为我们两个担心。还有,我们以后也会经常来的。” 此刻,楚元敬也开口说道:“就是,四婶儿,先让小飞起来吧!” 看看楚昊宇和楚元敬,华阳夫人的目光最终落在楚元飞身上,道:“这次饶你,敢有下次,一并责罚。起来吧!” “谢过母妃。”磕头一拜,楚元飞才站了起来,不过脑袋低着不敢与母妃对视。 “唉!”低沉的叹息声中,华阳夫人转身走进茅屋,道:“你们也都进来吧。” 075变化 屋中简陋至极,除去一桌一床,只剩几把椅子了,更令两人惊奇的是,桌子上竟还有布料和针线,看似华阳夫人在做女红。 径自寻了个椅子坐下,华阳夫人开口说道:“屋中简陋,你们随便坐。小飞,让刘叔烧些茶水过来。” 按住楚元飞,楚昊宇开口说道:“不用,小飞,你也坐。” 找个了椅子坐下,楚元敬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四婶儿,你怎么住茅屋了,这么简陋?”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赶忙说道:“就是,四嫂,你比四哥住的地方还简陋。现在四哥在山里,天晴时候爬山游玩,随便找个树荫都能坐一天。天若不好,就看书,不管什么书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说到这里,楚昊宇望着华阳夫人说道:“四嫂,四哥在山上一切都好,你不必因此苦了自己。” 首次听到楚昊旭在山上的情况,尤其听他过的还行,华阳夫人心中终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点头说道:“小七有心了,小飞,还不谢过七叔。” 楚元飞虽站了起来,然而看了楚昊宇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见状,华阳夫人不由说道:“怎么,莫非不愿意?” 看母妃似要发怒,楚元飞赶忙说道:“愿意、愿意!”说完看着楚昊宇,终是开口说道:“七、七叔……” 噗嗤一声,楚昊宇和楚元敬同时笑了起来,而华阳夫人也被楚元飞给逗笑了,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笑意,不过却是故作怒容的瞪了楚元飞一眼,是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坐下吧。太后娘娘可好?” 呵呵一笑,楚昊宇开口说道:“母后啊,好着呢,现在整日礼佛,每天笑呵呵的,比以前都精神。” 楚昊宇说完,楚元敬接口说道:“是,皇奶奶精神着呢,现在正忙着给小七选亲呢。” 华阳夫人轻哦一声,道:“小七也十六了,不知不觉都长大该成家啦。小七,等你亲事定下来,一定要告诉四嫂一声。” 楚昊宇赶忙点头说道:“一定,一定。” 同华阳夫人拉了一会家常,看到四嫂眼中的倦意,楚昊宇开口说道:“四嫂,已经不早,我们就不再打扰你歇息,小飞陪我们就成。”说话间,楚昊宇更是站了起来。 见状,楚元敬也赶忙站了起来,道:“四婶儿,我们几个出去玩,你歇着吧!” 华阳夫人终是点点头,道:“人老了就容易犯困,就让小飞陪陪你们。” “四嫂可不老,还年轻着呢!”嬉笑声中,楚昊宇躬身冲华阳夫人行了一礼,走出茅屋。 离开茅屋,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张口问道:“小飞,府里有酒吧?”看楚元飞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走,喝酒去。”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和楚元飞都是一脸惊讶。最后,楚元敬大笑道:“好,走,今晚咱们三个不醉不归。”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元飞终是点点头,道:“好,不醉不归。” 酒窖内,成堆成堆的酒坛摆在地上。或是长时间没人来过,酒坛上已覆盖了厚厚一层灰尘,不过空中却是弥漫着浓浓的酒香。 走在酒窖内,楚元敬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两眼更有光芒放出,见此,楚昊宇冷哼了声,道:“你小子,还真是嗜酒如命。” 楚元敬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哈哈大笑了声,叫道:“当然,本郡王除了练武,就最好酒,小时候咱们几个还偷过御酒喝呢,哈哈……”欢快的笑声却是突然止住,仿佛被人拿利刃砍断,而楚元敬更是在突然间愣住,满眼不敢相信的盯着墙角,那几个看似平淡无奇的酒坛。 顺着楚元敬的目光,楚昊宇也望了过去。酒坛并不大,也没有任何标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楚昊宇开口问道:“看你那什么表情,那什么酒?” “杏花村,绝对是三十年以上的杏花村。”大叫声中,楚元敬一个飞跃就蹿了过去,抱一坛在怀里,动作轻柔生恐一个不小心将酒坛打碎。好半天后,楚元敬才开口说道:“小七,你知道吗,这种三十年以上的杏花村,宫里也没几坛!” 这次,楚昊宇倒有些吃惊了,张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抱着酒坛,楚元敬似已闻到酒香,缓声说道:“铮爷爷告诉我的。有次我去偷酒喝,刚好碰到铮爷爷也在,当时,他还威胁我说,要是以后想喝御酒,就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保证我再也进不去。” 楚昊宇点点头,道:“是铮叔的口气,不过,没想到你小子挺大胆的,竟敢去偷御酒。” 嘿嘿一笑,楚元敬开口说道:“碰到铮爷爷后,就不能算偷了,而且,铮爷爷开始教我怎么辨别酒的好坏,只是有些酒太过珍稀,宫里也没有几坛,铮爷爷都不敢喝。后来,皇爷爷驾崩,你和铮爷爷入山,我再没能进去过。”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开口说道:“下次我带你进去。”看楚元敬还将坛酒抱在怀里,楚昊宇撇嘴说道:“既然喜欢,怎么不打开喝呢?现在又没人管你。” 瞪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很不客气的说道:“你懂什么,好酒是要品的,不能糟蹋,哪像你,连茶都品不出来。” “你……”瞪着楚元敬,楚昊宇却是说不出话来,半天后才开口说道:“你最好一直抱着,不然,我非喝了他不可。”说到这里,楚昊宇似懒得再打理他,扭头望着楚元飞说道:“小飞,你现在跟谁练武,我怎么看你身上有伤呢?” 看到两人的目光,楚元飞倒是轻笑了声,不以为意的说道:“跟几位叔伯对练时候不小心伤到的。”看两人愣了下,楚元飞缓声说道:“父王为我起名为飞,就是想我如大鹏一般腾飞九万里,只是我自幼喜静不好练武,就是练习天阳决也是因为父王逼迫。咱们几个在一起练武时候,每次都被小敬欺负。”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开口说道:“我可不是欺负你,就是看不惯你读书时候的样子,安静的跟个女人似的,所以每次动武时候就特别照顾你,欺负你,想你那次受刺激了,也变得跟我们一个样子。” 摇摇头,楚元飞继续说道:“这两年来幽居府中,除去读书,就只能跟几位叔叔伯伯练些武艺。几位叔伯都是父王征战天下时候的亲卫,武功多以战场杀伐为主,难免有磕碰,不过都无大碍,皮外伤。” 听楚元飞如此说来,楚元敬眼中露出一丝兴奋,叫道:“没想到啊,你小子跟我一样。这一年来,我每天都要与父王的亲卫对练,也是次次见血。来,咱们两个去练练。” 看楚元敬抱着酒坛摆开架势,楚昊宇冷哼了声,道:“你小子就会欺负小飞,来,有能耐咱们两个打一场。” “什么?”大叫声中,楚元敬怒瞪着楚昊宇说道:“来,来,怕你不成。” 这刻,楚昊宇也不知为何很想发泄,点头说道:“好。” 看楚昊宇和楚元敬两人摆开架势,楚元飞突然开口说道:“小七,我来。” 顿时,两人都满是吃惊的望着楚元飞。在两人的注视下,楚元飞突然笑了起来,道:“小时候总被小敬欺负,也该讨回来了。” 片刻的沉默过后,楚昊宇和楚元敬同时大笑起来,楚昊宇更是开口说道:“好,咱们去校场,边喝酒边比武。”话到最后,楚昊宇拎起一坛五斤重的酒走了出去。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越发兴奋,叫道:“好,边比武边喝酒。”放下那坛杏花村,楚元敬拎起一坛酒就走。走了两步后楚元敬猛然想到什么眉头不由皱起,后退两步又拎了一坛在手中才甩开步子,沉重的脚步声带起一阵回音在酒窖中回荡。 见此,楚元飞也拎起一坛,缓步走了出去。 楚昊旭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府中自有校场而且极大,只是今日没有摆放任何兵刃看去异常空旷,而且长时间不曾打理,校场上满是杂草。借着月光洒下的清辉,楚昊宇甚至能够看到有蛐蛐在游走。 突然,看到楚元飞眉头轻皱,楚昊宇不由摇摇头。缓步走到场中央,楚昊宇开口说道:“小敬、小飞,你们两个准备怎么比,还跟小时候一样?” 点点头,楚元敬开口说道:“当然,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咱们要加些彩头。” 虽然知道楚元敬是在算计自己,楚昊宇却是怡然不惧,道:“怎么说?” 楚元敬并没有立即答话,拎起酒坛大灌一口后拿衣袖擦擦嘴才开口说道:“这是军中最常见的烧刀子,而且快十年了,酒性极烈。一会儿,谁要输了,谁与你喝一坛。” 顿时,楚昊宇眉头不由一阵跳动,瞪着楚元敬说道:“你以为小飞还跟小时候一眼任你欺负?这样,我赌小飞胜。小飞赢了,你小子喝一坛,若是小飞输了我喝一坛,怎么样?”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元敬大喜,叫道:“好,就这么着,你小子就等着喝酒吧。小飞,来!”话到最后,楚元敬放下酒坛摆出一个防守的架势。 楚元飞并没有出手,平静说道:“咱们小时候都是这样玩,今天换个法子,智斗。” 顿时,楚昊宇和楚元敬都将目光望了过去。 076智斗 望着楚元飞,楚元敬满是疑惑的问道:“智斗,怎么斗?” 扫过两人一眼,楚元飞开口说道:“咱们三个一起出手,而且要拿着酒坛,谁的酒洒了,或者酒坛被打烂,就算出局,喝一坛。” 想了片刻,楚元敬开口问道:“就是说只能用一只手,那要是两个人围攻一个呢?” 不等楚元飞解释,楚昊宇倒是开口叫道:“不管谁打翻一个酒坛,另外两个都得喝。” 楚元敬终是点点头,叫道:“这个办法好,开始吧。”话到最后,楚元敬赶忙将酒坛拎起来藏在身后,生恐两人突袭。 在楚元敬动起来同时,楚昊宇和楚元飞也已散开,组成一个三角形,彼此戒备着却又拎着一坛酒,看去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好笑。 看两人一脸戒备且随时准备出手,楚昊宇突然大叫道:“慢。”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开口说道:“加一条,谁的酒落地,或者放在地上,反正只要挨到地面,就算输。”说话间,楚昊宇冲楚元飞眨眨眼,抬腿一脚踢向楚元敬胸膛,叫道:“小敬,先吃我一脚。” 在楚昊宇出手同时,楚元飞迈出一步,挥掌拍向楚元敬的胸膛,疾快的速度却没有带起丝毫风声,甚至是轻飘飘的姿态,由此可知这两年楚元飞在武道一途上付出的努力。 楚元敬没有时间去欣赏楚元飞的进步,看两人联手攻向自己,楚元敬冷哼了声,叫道:“你们玩阴的?”大叫声中,楚元敬脚尖轻点地面,竟是不做任何防御直接后退。 “没想到你小子也会退避。”叹息声中,楚昊宇并不追击反而顺势扫向楚元飞,而右手则握个剑诀,刺向楚元飞肩膀。 队友瞬间变对手,不过楚元飞脸上依旧平静,拍出的手掌变掌为刀砍向楚昊宇的手腕,丝毫不理他扫来的一脚,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真如楚元飞所料,楚元敬嘿嘿一笑后停住后退的身形,飞跃而起扑向楚昊宇,挥动着铁拳直砸楚昊宇脑袋而去。疾快的拳势,带起一股凌厉劲风。 这不过眨眼工夫,率先出手的楚昊宇竟是陷入楚元敬和楚元飞的围攻。 虽陷入围攻,楚昊宇脸上依旧带笑,叫道:“确实比两个人好玩多了,小飞,也不知你小子是怎么想出来的。”说话间,楚昊宇已经站定,踢出的右腿在地上一扫后,只见一团泥土和杂草飞起,向着楚元飞和楚元敬两人射去。 见状,楚元飞也停住进攻的步伐,缓声说道:“咱们几个自幼就听三国争霸的故事,我不过是借用罢了。”说话同时,楚元飞手腕一个旋转,竟是凭空生出一道劲气如同一股漩涡将身前泥土杂草都吸在一起,而且在一点点压缩。 在楚元飞变招的同时,楚元敬发出一声大喝使得周身衣服鼓起仿若一道无形气墙,而挥动的拳头不改去势,砸向楚昊宇的脑门。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眼珠转动,笑道:“小敬,小心你的酒坛啦。”大笑声中,楚昊宇继续攻向楚元飞。 虽知道楚昊宇在唬自己,然而楚元敬的气势还是一泄,使得凶猛的攻势缓了下来,不愿自己的酒坛被人突袭。 此刻,楚元飞已将手上的泥土杂草压成拳头大小一团。看楚昊宇攻来,单掌拍在泥土上,射向楚昊宇手中酒坛,同时间,挥掌拍向楚昊宇的胸膛。 看楚元飞依旧攻向楚昊宇,楚元敬大喜,叫道:“小七,你就两个等着喝酒吧。”大叫声中,楚元敬又是一拳砸了过去,只是这次,楚元敬却是砸向楚元飞的酒坛。 凌厉的拳势,已然将楚元飞的衣衫吹起。没有任何犹豫,楚元飞立即飞退,同时挥手一击掌刀斩向楚元敬的拳头。 瞬间,楚元飞的掌刀便砍在楚元敬的拳头之上,只是眼看楚昊宇就要打碎楚元飞的酒坛,两人竟是不约而同的停手,甚至同时抬脚踢向楚昊宇的胸膛。见此,楚昊宇虽不甘也只能后退。 这不过眨眼功夫,三人又分又合分别攻出数招。退回原地,楚昊宇拎起酒坛大罐了一口,叫道:“好玩,再来。”大叫声中,楚昊宇再次出手,与楚元敬和楚元飞战作一团。 三人里面,楚昊宇灵动,楚元敬霸道,楚元飞沉稳,而且,三人时而为敌时而为友,上演一出三国争霸战,看去极为精彩。 缠斗半天,楚元敬虽护住了酒坛,却是挨了不少拳头,楚昊宇的掌刀,楚元飞的指剑,都令他一阵肉痛。后退一步,看楚昊宇攻向楚元飞,楚元敬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嘿嘿笑道:“我来也!” 大叫声中,楚元敬却是拎起酒坛砸向楚昊宇的脑袋,看两人明显愣了下,楚元敬突然踢出一叫,踢向楚昊宇的酒坛。 看楚元敬竟然用酒坛来砸自己的脑袋,楚昊宇大怒,叫道:“找死不成?”大叫声中,楚昊宇抬手一拳迎了上去,疾快的速度,看似要不顾一切砸碎楚元敬的酒坛。 这次,楚元敬竟没有躲避,瞬间,楚昊宇便将楚元敬的酒坛砸碎,然而碎裂的酒坛、四散的酒水,却是把楚昊宇和楚元飞淋了个通透。 哈哈大笑声中,楚元敬急忙后退,而后笑望着淋湿的两人,一脸得意。 此刻,空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然而楚昊宇却是一脸愤怒,尤其是想到最后竟被楚元敬给算计还淋了一身湿,大叫道:“你小子不守规矩。” 楚元敬嘿嘿笑了声,叫道:“咱什么时候守过规矩,你说呢,小飞?”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元飞平声说道:“本来就没有规矩,又何谈守规矩?不过,小敬你也太阴了些。”说话间,楚元飞更是抖了抖满身的酒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楚元敬又是一声大笑,叫道:“能看你们两个出丑,就是喝酒我也认了。”话到最后,楚元敬将最后一坛酒打开,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很快,一坛五斤重的烈酒便见了底。灌下最后一口酒,楚元敬将酒坛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叫道:“痛快,再来。”大叫声中,楚元敬飞身而起,双拳齐出攻向两人。 这次,楚元敬再没了羁绊,凶猛的拳势带起两股劲风,看去好不威猛。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有些诡异的笑声中,手中酒坛突然飞起并在半空碎裂,然而烈酒却丝毫不洒,反而凝成一道水箭刺向楚元敬面门。同时间,楚昊宇抬手一掌攻了上去,看似要与楚元敬硬碰。 在楚昊宇出手同时,楚元飞也动了起来,挥动的手掌之间,凭空生出一道劲风卷向楚元敬的拳头。 看两人同时攻了上来,楚元敬眼中战意更甚,也不躲避,反而加重力道迎了上去。 极快的速度间,楚元敬硬是与楚昊宇和楚元飞两人同时硬碰一招,震的楚元敬一步步后退,只是脸上笑容不改,大叫道:“这才痛快,男儿就该这么玩。来,再来。”说话间,楚元敬再次攻了上去,与楚昊宇和楚元飞战作一团。 清晨,楚昊然刚起身,小永子上便走上前去,轻声吐道:“圣上,七王爷他、他……” 看小永子竟然吞吞吐吐,楚昊然有过一丝担心,急忙问道:“说,小七怎么了?” 在皇上楚昊然的注视下,小永子终是开口说道:“昨晚亥时,七王爷和敬郡王进了智王府。” 顿时,楚昊然不由一愣,很长时间没有人他在前面提起智王两字,何况,还是他最喜爱的七弟。 极其小心的撇了圣上楚昊然一眼,小永子继续说道:“七王爷、敬郡王进入王府后,先拜见了华阳夫人,而后同元飞公子比武、拼酒,现在,三人醉得不省人事。”说完后,小永子深深将脑袋低了下去。 沉默片刻,楚昊然竟是笑了起来,道:“小七,还真是一点没变。”说完后,直接离去,看得小永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赶忙跨步跟了上去。 076智斗 望着楚元飞,楚元敬满是疑惑的问道:“智斗,怎么斗?” 扫过两人一眼,楚元飞开口说道:“咱们三个一起出手,而且要拿着酒坛,谁的酒洒了,或者酒坛被打烂,就算出局,喝一坛。” 想了片刻,楚元敬开口问道:“就是说只能用一只手,那要是两个人围攻一个呢?” 不等楚元飞解释,楚昊宇倒是开口叫道:“不管谁打翻一个酒坛,另外两个都得喝。” 楚元敬终是点点头,叫道:“这个办法好,开始吧。”话到最后,楚元敬赶忙将酒坛拎起来藏在身后,生恐两人突袭。 在楚元敬动起来同时,楚昊宇和楚元飞也已散开,组成一个三角形,彼此戒备着却又拎着一坛酒,看去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好笑。 看两人一脸戒备且随时准备出手,楚昊宇突然大叫道:“慢。”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开口说道:“加一条,谁的酒落地,或者放在地上,反正只要挨到地面,就算输。”说话间,楚昊宇冲楚元飞眨眨眼,抬腿一脚踢向楚元敬胸膛,叫道:“小敬,先吃我一脚。” 在楚昊宇出手同时,楚元飞迈出一步,挥掌拍向楚元敬的胸膛,疾快的速度却没有带起丝毫风声,甚至是轻飘飘的姿态,由此可知这两年楚元飞在武道一途上付出的努力。 楚元敬没有时间去欣赏楚元飞的进步,看两人联手攻向自己,楚元敬冷哼了声,叫道:“你们玩阴的?”大叫声中,楚元敬脚尖轻点地面,竟是不做任何防御直接后退。 “没想到你小子也会退避。”叹息声中,楚昊宇并不追击反而顺势扫向楚元飞,而右手则握个剑诀,刺向楚元飞肩膀。 队友瞬间变对手,不过楚元飞脸上依旧平静,拍出的手掌变掌为刀砍向楚昊宇的手腕,丝毫不理他扫来的一脚,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真如楚元飞所料,楚元敬嘿嘿一笑后停住后退的身形,飞跃而起扑向楚昊宇,挥动着铁拳直砸楚昊宇脑袋而去。疾快的拳势,带起一股凌厉劲风。 这不过眨眼工夫,率先出手的楚昊宇竟是陷入楚元敬和楚元飞的围攻。 虽陷入围攻,楚昊宇脸上依旧带笑,叫道:“确实比两个人好玩多了,小飞,也不知你小子是怎么想出来的。”说话间,楚昊宇已经站定,踢出的右腿在地上一扫后,只见一团泥土和杂草飞起,向着楚元飞和楚元敬两人射去。 见状,楚元飞也停住进攻的步伐,缓声说道:“咱们几个自幼就听三国争霸的故事,我不过是借用罢了。”说话同时,楚元飞手腕一个旋转,竟是凭空生出一道劲气如同一股漩涡将身前泥土杂草都吸在一起,而且在一点点压缩。 在楚元飞变招的同时,楚元敬发出一声大喝使得周身衣服鼓起仿若一道无形气墙,而挥动的拳头不改去势,砸向楚昊宇的脑门。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眼珠转动,笑道:“小敬,小心你的酒坛啦。”大笑声中,楚昊宇继续攻向楚元飞。 虽知道楚昊宇在唬自己,然而楚元敬的气势还是一泄,使得凶猛的攻势缓了下来,不愿自己的酒坛被人突袭。 此刻,楚元飞已将手上的泥土杂草压成拳头大小一团。看楚昊宇攻来,单掌拍在泥土上,射向楚昊宇手中酒坛,同时间,挥掌拍向楚昊宇的胸膛。 看楚元飞依旧攻向楚昊宇,楚元敬大喜,叫道:“小七,你就两个等着喝酒吧。”大叫声中,楚元敬又是一拳砸了过去,只是这次,楚元敬却是砸向楚元飞的酒坛。 凌厉的拳势,已然将楚元飞的衣衫吹起。没有任何犹豫,楚元飞立即飞退,同时挥手一击掌刀斩向楚元敬的拳头。 瞬间,楚元飞的掌刀便砍在楚元敬的拳头之上,只是眼看楚昊宇就要打碎楚元飞的酒坛,两人竟是不约而同的停手,甚至同时抬脚踢向楚昊宇的胸膛。见此,楚昊宇虽不甘也只能后退。 这不过眨眼功夫,三人又分又合分别攻出数招。退回原地,楚昊宇拎起酒坛大罐了一口,叫道:“好玩,再来。”大叫声中,楚昊宇再次出手,与楚元敬和楚元飞战作一团。 三人里面,楚昊宇灵动,楚元敬霸道,楚元飞沉稳,而且,三人时而为敌时而为友,上演一出三国争霸战,看去极为精彩。 缠斗半天,楚元敬虽护住了酒坛,却是挨了不少拳头,楚昊宇的掌刀,楚元飞的指剑,都令他一阵肉痛。后退一步,看楚昊宇攻向楚元飞,楚元敬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嘿嘿笑道:“我来也!” 大叫声中,楚元敬却是拎起酒坛砸向楚昊宇的脑袋,看两人明显愣了下,楚元敬突然踢出一叫,踢向楚昊宇的酒坛。 看楚元敬竟然用酒坛来砸自己的脑袋,楚昊宇大怒,叫道:“找死不成?”大叫声中,楚昊宇抬手一拳迎了上去,疾快的速度,看似要不顾一切砸碎楚元敬的酒坛。 这次,楚元敬竟没有躲避,瞬间,楚昊宇便将楚元敬的酒坛砸碎,然而碎裂的酒坛、四散的酒水,却是把楚昊宇和楚元飞淋了个通透。 哈哈大笑声中,楚元敬急忙后退,而后笑望着淋湿的两人,一脸得意。 此刻,空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然而楚昊宇却是一脸愤怒,尤其是想到最后竟被楚元敬给算计还淋了一身湿,大叫道:“你小子不守规矩。” 楚元敬嘿嘿笑了声,叫道:“咱什么时候守过规矩,你说呢,小飞?”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元飞平声说道:“本来就没有规矩,又何谈守规矩?不过,小敬你也太阴了些。”说话间,楚元飞更是抖了抖满身的酒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楚元敬又是一声大笑,叫道:“能看你们两个出丑,就是喝酒我也认了。”话到最后,楚元敬将最后一坛酒打开,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很快,一坛五斤重的烈酒便见了底。灌下最后一口酒,楚元敬将酒坛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叫道:“痛快,再来。”大叫声中,楚元敬飞身而起,双拳齐出攻向两人。 这次,楚元敬再没了羁绊,凶猛的拳势带起两股劲风,看去好不威猛。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有些诡异的笑声中,手中酒坛突然飞起并在半空碎裂,然而烈酒却丝毫不洒,反而凝成一道水箭刺向楚元敬面门。同时间,楚昊宇抬手一掌攻了上去,看似要与楚元敬硬碰。 在楚昊宇出手同时,楚元飞也动了起来,挥动的手掌之间,凭空生出一道劲风卷向楚元敬的拳头。 看两人同时攻了上来,楚元敬眼中战意更甚,也不躲避,反而加重力道迎了上去。 极快的速度间,楚元敬硬是与楚昊宇和楚元飞两人同时硬碰一招,震的楚元敬一步步后退,只是脸上笑容不改,大叫道:“这才痛快,男儿就该这么玩。来,再来。”说话间,楚元敬再次攻了上去,与楚昊宇和楚元飞战作一团。 清晨,楚昊然刚起身,小永子上便走上前去,轻声吐道:“圣上,七王爷他、他……” 看小永子竟然吞吞吐吐,楚昊然有过一丝担心,急忙问道:“说,小七怎么了?” 在皇上楚昊然的注视下,小永子终是开口说道:“昨晚亥时,七王爷和敬郡王进了智王府。” 顿时,楚昊然不由一愣,很长时间没有人他在前面提起智王两字,何况,还是他最喜爱的七弟。 极其小心的撇了圣上楚昊然一眼,小永子继续说道:“七王爷、敬郡王进入王府后,先拜见了华阳夫人,而后同元飞公子比武、拼酒,现在,三人醉得不省人事。”说完后,小永子深深将脑袋低了下去。 沉默片刻,楚昊然竟是笑了起来,道:“小七,还真是一点没变。”说完后,直接离去,看得小永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赶忙跨步跟了上去。 077少年愁滋味 迷迷糊糊之中,楚昊宇做了奇怪的梦。梦中,他被一群人追赶且被逼到绝境,就在楚昊宇陷入血战身受重伤时候,满天血腥却是在瞬间变成大红色,红烛、红花、红幔,满都是喜庆的大红。虽然疑惑,楚昊宇却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掌,想要掀起红盖头。 红盖头一点点掀起,马上就能看到新娘的样子了,楚昊宇突然生出一阵从未有过的紧张,然而就在此刻,楚昊宇竟是醒了过来,而且睁眼便看到楚元敬那张丑陋脸庞。 或是醉酒的缘故,亦或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楚昊宇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张口吐出一滩黄水。 “小七,你怎么了?”开口的是楚元飞,话语中充满关切。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而后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暗运玄功使自己平复下来。 再次睁开眼睛扫过楚元敬那种丑陋的脸庞,楚昊宇才打量起四周来。散落一地的酒坛,洒了满地的酒水,而且酒水与灰尘混合,沾了一身。 看到这些,楚昊宇不由摇了摇头,同时想起昨晚三人一番恶斗后不能分出胜负,最后勾肩搭背来酒窖斗酒,只是此刻,楚昊宇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先趴下。扭头望着楚元飞,楚昊宇开口问道:“小飞,什么时辰了?” 楚元飞也喝了不少,靠着酒坛半躺在地上,不过声音依旧平静,道:“五更,该起来练功了。” “五更了!”自语了一声后,楚昊宇躺在地上不愿动弹,即便坚硬的青石板让他感觉不舒服。呆了片刻,楚昊宇迷迷糊糊的说道:“这么早小飞你也能醒来,我今天不练功,再睡会儿。” 听着楚昊宇的话,楚元飞望去的目光有过一丝羡慕,平静的脸庞上更是露出一抹苦笑。片刻后,看楚昊宇歪头睡去,顿时,楚元飞心中猛的一酸,眼中竟有忍不住的泪珠打转。 不知是察觉到什么还是什么原因,楚昊宇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楚元飞眼中的泪水,楚昊宇终是清醒了些。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向楚元飞身边移了移,最后也学着楚元飞的样子靠着酒坛坐下。 或是因为醉酒的缘故,楚昊宇觉得脑子有些迟钝,想了半天却不知能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把手搭在楚元飞的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 拿衣袖擦去眼中的泪珠,楚元飞苦笑道:“还是让小七你看见了。”遥遥头,楚元飞接着说道:“自父王出事后,我和母妃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每天晚上都能够听到母妃在梦中的哭泣声。小七,你知道吗,我每天读书练武只是为了不叫自己闲下来,不让自己去想,不让自己去念,不让自己去忆。” 苦笑一声,楚昊宇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突然,看着熟睡中的楚元敬,楚昊宇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上,不想大醉的楚元敬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此刻,楚元飞继续说道:“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起这么早,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习惯四更天起床练习天阳决,然后随几位叔伯练武,呵呵……”苦笑声中,楚元飞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失落,道:“说起来可笑,父王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可府中竟然连兵器都没有,我都是以木棍作枪、作剑。” 楚昊宇不由愣了下,想到昨晚空空的校场,心底发出一声暗叹,拍着楚元飞的肩膀说道:“小飞,会过去的。” 楚元飞点了点头,轻声吐道:“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软弱,如果我伤心难过无所事事,母妃会更难过。这还不到两年,母妃满头青丝全部便白,所以,我只能坚强。”话到最后,楚元飞的声音已变得平静,话语中更是充满坚定。 扭头看着楚元飞那逐渐平静下来的脸庞,看着那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楚昊宇猛感到一阵难受、心痛。突然间,楚昊宇心中再次浮现起四哥吐血时候的情景,想起自己曾喝过混杂着四哥鲜血的烈酒,顿时,楚昊宇一颗心紧紧揪作一团,那是一种要窒息的感觉,一种快要爆炸的压抑。 深吸口气尽可能使自己放松,楚昊宇缓声说道:“小飞,大哥之所以举办武试,就是为了征讨漠北,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吧。” “武试、漠北?”自语声中,楚元飞更是发出自嘲的笑声,道:“小七,刚才让你见笑了,压抑太久的话没人可倾诉,见到你们两个就忍不住。不过,说出来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吃有喝还有书,够了。” 顿时,楚昊宇有过一丝恼怒,叫道:“那你练武干什么?还有,你不会打算一辈子就这么过吧?”说到这里,楚昊宇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愤怒,尽可能平静说道:“到时候再想法吧,走,咱们练武去。”话到最后,楚昊宇扶着酒坛站了起来。 或是少经酒的缘故,起身后楚昊宇突感到一阵头晕,不过还是伸手拉住楚元飞的胳膊,道:“昨晚喝的太多了,腿脚都不怎么听使唤,我拉你。” 楚元飞借势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昨晚你跟疯了似的,非要跟小敬拼酒,拉都拉不住,而且,劝你们时候硬让我喝了一坛。”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却是冷哼道:“他不过长我们两岁,竟然敢拿咱俩当小孩看,哼,非喝晕他不行。”说到这里,看着还抱着酒坛熟睡的楚元敬,楚昊宇眉头一挑,道:“咱们都起来练武了,他还是在大睡,哪有这么好的事!”话到最后,楚昊宇走过去一脚踢在了楚元敬的屁股上。 见楚元敬只是发出一声轻哼、稍微蠕动了下身体便继续睡觉,楚元飞也笑了出来,道:“也不知小敬喝了多少,竟然醉成这样。”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眉头稍皱随即便笑了出来,道:“还不是因为他小子卖弄,非要拉着我说这是什么什么酒,怎么怎么好喝,不趴下才怪。”发出一声冷哼后,楚昊宇却是露出思索神色。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元飞不由摇摇头,笑道:“小七,你不会是打算捉弄小敬吧?” 摇摇头,楚昊宇一口否认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怎么把他叫醒,让他起来习武罢了,这可是好心。” 最后一句明显是补上的,不过楚元飞并没有出声,而是在一边静静看着。 看着满地的酒坛,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喝酒,我就让你喝个够。小飞,来,抬一下。”说话间,楚昊宇弯腰抓住楚元敬的脖子。 将楚元敬抬到酒坛上,楚昊宇特意将他的脑袋放在酒坛上方。暗运内功在酒坛封盖上划了半圈,顿时,纸质的封口裂开且越来越大,而楚元敬的脑袋也一点点向下滑去。 噗嗤一声,楚元飞竟是笑了出来,道:“小七,你越来越贪玩了。” 楚昊宇也是一声贼笑,道:“继续看,继续看。” 一点点,酒水淹过楚元敬的头发、眉毛,很快,鼻子也滑到酒坛内,甚至更有酒水灌了进去。 这刻,楚元敬忍不住打了大大的喷嚏,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却是碰到酒坛口发出一声脆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楚元敬猛然起身想要坐起来,不想用力太猛竟是将身下酒坛坐碎,发出一阵噼噼噼啪啪的声响,同时还有楚昊宇和楚元飞的笑声。 迷糊片刻,楚元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怒瞪着两人,尤其是楚昊宇,楚元敬大叫道:“小七,你大早上不好好睡觉,想干什么?”说话间,楚元敬已站起身来,抖掉身上酒水同时挥动着拳头叫道:“莫非身子骨痒了,找打不成?”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毫不示弱的叫道:“怎么,想动手?昨晚没能分出胜负,咱们继续。”说完后,楚昊宇当先走出酒窖。 看楚昊宇和楚元飞先后离开,楚元敬揉了揉还有些痛的脑袋,终也走了出去。 昨晚还是满天星辰,只是今天阴的厉害,甚至将太阳完全遮住,更有不时的寒风刮过,卷起一阵阵黄叶,一片萧瑟。 打坐调息之中,也不知是否因为的乌云的影响,亦或想到楚元飞和四哥楚昊旭,天阳决运行几个大周天,楚昊宇心中生出一种从没有过的烦躁。莫名的烦躁中,楚昊宇更是发觉炙热的真气一股劲涌入身体,将周身、脑海都照得通红,似血一般的鲜红。 再不敢运功,楚昊宇长吐一口气散去天阳决。深吸口气平复一下胸中的不适,楚昊宇睁开眼睛扫了楚元敬和楚元飞一眼,而后歪着脑袋望向身前不远处正搬家的蚂蚁。或是感到了天气将变,无数的蚂蚁向树上爬去,而且排成两队看去颇为壮观。 “真要下雨了吗?”自语了一声后,楚昊宇猛然惊醒,暗道今天究竟怎么了,为何会烦躁、压抑的感觉。 突然,楚昊宇心思一转,忍不住想道:“现在大哥一定知道我来四哥府上了,他会怎么想?还有,二哥也该知道我拉着小敬过来,他会不会怪我。” 想到这里,楚昊宇竟是感觉有些累。片刻后,楚昊宇摇摇头,自语道:“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累了,也怪不得多数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达到先天境界了。还是少年好啊,不识愁滋味。” 早餐是华阳夫人亲手做的包子,而当几人吃过早饭,华阳夫人便要求楚元飞送他们离开,只是望着楚昊宇和楚元敬的背影,华阳夫人眼中却有控制不住的眼泪流下。 一路无言,走到大门口时候,楚昊宇突然停住脚步,盯了楚元飞片刻后开口说道:“小飞,你安心习武就是,明年,咱们三个一起去漠北。”说完后,楚昊宇头也不回的离去。 楚元敬也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拍着楚元飞的肩膀说道:“小飞,我楚元敬也不废话,这次,要么咱们一起去,要么都不去,走了,保重。”再次拍拍楚元飞的肩膀,楚元敬大步走了出去。 看两人先后离去,楚元飞虽强忍住了眼泪,却是要靠着大门才稳住身躯。好半天过去,楚元飞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后院。 走出大门,扭头望望鎏金的牌匾,智王府,楚昊宇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为四哥楚昊旭,为四嫂华阳夫人,为楚元飞,也为大哥楚昊然。 沉默片刻,楚昊宇摇摇头将所有想法都抛掷脑后,张口说道:“小敬,找个地方,我想静静。” 楚元敬明白楚昊宇的想法,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要不去秋水山庄找你那个小侍女喝茶,找怜玉听琴也行。”不见楚昊宇有任何表示,楚元敬又道:“或者,我带你去个地方。”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楚昊宇开口说道:“秋水山庄。” 078再临秋水山庄 再次来到秋水山庄,门口等待拜访郭振星的人更多了,几乎是水泄不通,不过门子眼尖,一眼便看到鹤立独行两人,恭恭敬敬的将两人请了进去。 走进大门,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门子并不认识两人,不过能够让庄主郭振星亲自来迎接,他一个门子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赔笑道:“还不是因为武试。再有两天就是武试,我家庄主是朝廷特意请来的裁判,所以,他们都磕破头皮的想见我家庄主一面,混个脸熟。” 当门子的话落下,楚铮却是冷哼了声,叫道:“混个脸熟?我看他们一个个都提着礼物,这也叫混个脸熟?” 楚元敬之所以会如此恼怒,是因为看到秋水山庄的热闹,而智王府却是门可罗雀,让他心生不岔。 听到楚元敬的话,门子虽然不喜却也不敢再开口,只是低着头领路。见此,楚昊宇虽有疑问却是忍住了,开口说道:“去后院,找小颖。” 这次,门子倒是大概猜出了楚昊宇的身份,因为庄中正在盛传大小姐郭颖可能嫁入皇室,而能够如此称呼郭大小姐的,想来也只有那位公子。心底震惊,门子不由的瞅了楚昊宇一眼,随即便将脑袋深深低下,越发恭敬起来。 郭颖正在水榭内凭栏而望,看到楚昊宇时候,吃惊同时眼睛也是一亮,赶忙起身迎了出去。冲楚昊宇行了一万福,郭颖恭声拜倒:“见过七公子。” 望着淡然若水的郭颖,楚昊宇终是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无须多礼,小颖,给我煮杯茶吧。” 不容郭颖开口,楚元敬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叫道:“你小子,总算看你笑出来了,还真是美人、美人……”连说两个美人,楚元敬却是不知如何形容,看楚昊宇张口想要说话,楚元敬立即说道:“典型的见色忘友。”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就要反驳,只是突然间看到郭颖脸上的红晕,楚昊宇却是改了主意,冷哼道:“见色忘友又怎么了,你有意见?” 不见楚昊宇反驳反而如此说,楚元敬竟愣了下,而且看到郭颖红透了的脸庞,又是一愣。 因为楚元敬的话,郭颖已经有过一丝羞色,然而听楚昊宇竟然承认,郭颖突然觉得脸庞火烧一般发热,低下脑袋不敢与两人对视。 很快,楚元敬便回过神来,发出一阵响彻整个小院的大笑,同时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我怎么会有意见,非但没有意见,等你办喜事,我一定送你一份大大的贺礼。” 楚昊宇之所以如此说,故是挑衅楚元敬,也是调戏郭颖。现在,看着郭颖红彤彤的脸庞,楚昊宇不由瞪了楚元敬一眼,不过终没有再开口,率先走了进去。见此,楚元敬又是一阵大笑,使得郭颖越发害羞。 看两人都坐了下去,郭颖默念几遍清心诀才将脸上的红晕散去散去,而后走进水榭为两人泡茶,只是拿起茶壶的一瞬,郭颖立即变得专注无比。 将水壶放在炭火上,郭颖望着楚昊宇问道:“七公子,你想喝什么茶?” 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开口说道:“八月桂花香,就喝桂花茶吧。”看郭颖稍愣下了,楚昊宇接着又道:“怎么,没有?” 轻摇脑袋,郭颖缓声说道:“四叔那里有极品桂花乌龙茶,怎么样?” 楚昊宇终是点点头,只是还未等他开口,楚元敬倒是叫道:“郭小子在不在?”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开口说道:“你还想再跟他打一场?” 冷哼了声,楚元敬大声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想讨好你未来的叔父了?” 怒瞪着楚元敬,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叫道:“怎么,不行?” 顿时,楚元敬眉头轻皱,不过最终大笑起来,叫道:“好啊,你小子终是长大了,好事、好事。改天,我一定带你见识见识真正温柔乡。”话到最后,楚元敬却是将目光放在了郭颖身上。 在两人的注视下,郭颖轻声吐道:“四叔并不在。这几日,拜访爷爷的人数不胜数,年轻一辈大都交由四叔接待,今日,四叔一大早就出去散心了。两位稍等,我这就去取茶。” 望着郭颖的背影,楚元敬突然说道:“这个女子不错,早日娶回府算了。”稍顿了下后,楚元敬盯着楚昊宇说道:“看来,我要给你准备两份贺礼。”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能不能说点别的,今天心情不好。” 这次,楚元敬并没有再打趣楚昊宇,片刻的沉默过后沉声说道:“小七,你、我,小博还有小飞,咱们四个就你主意最多,你一定要想法把小飞弄出来。” 点头答应,楚昊宇却似泄了气一般躺在椅子上,望着栏外水波发呆。 很快,郭颖便取了桂花乌龙茶回来,而当郭颖冲出两杯散着桂花清香的乌龙茶时候,郭振星也赶了过来。 撇了郭振星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郭老,莫非你闻到了茶香?”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开口说道:“桂花甜香中又有着一丝清爽,应该是极品桂花乌龙茶,老夫来的还真是时候。” 端起郭颖递来的茶杯,郭振星更是放在鼻间轻轻嗅着,缓声说道:“一杯清茶,一品阑珊,七公子还真是悠闲啊!” 猛然想起门口那么多人,楚昊宇倒没有再打趣郭振星,而是开口问道:“郭老,门口那么多人是干什么?我看他们一个个还都带着礼物。” 笑望着楚昊宇,郭振星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七公子,敬公子,你们准备参加武试,可知道武试的规矩?” 望着郭振星,楚元敬不由问道:“什么规矩?” 此刻,楚昊宇也开了口,道:“都有什么规矩?” 听两人如此说来,郭振星也不奇怪,毕竟两人的身份在哪搁着呢。看到两人的好奇,郭振星开口说道:“朝廷发起武试自有深意,两位再清楚不过。此次武试,虽有兵部、礼部的推荐,甚至世家子弟,不过更多是江湖草莽,而且武试不限身份,甚至江湖大盗都想参加武试搏个功名。老夫曾算了下,应该不下五万人。” 这次,楚昊宇可真是大吃一惊,叫道:“这么多?” 点点头,郭振星继续说道:“因为人数太多,所以朝廷设下三关。轻功、内功、兵刃,只有通过这三关,才能参加武试。当然,世家弟子、江湖几大门派的弟子可以直接参加武试。”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问道:“然后呢?” 郭振星接口说道:“通过三关领取武试资格牌,而后两两相争,败者退胜者进,两万变一万,一万变五千,以此类推,直到最后百人、十人。” 望着郭振星,楚昊宇再次问道:“郭老你是裁判,所以,他们都想来拜见你?” 这次,郭振星摇了摇头,笑道:“赛场上胜负极易判断,而且,比赛都在校场上举行,由朝廷重臣来主持,老夫这个裁判,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顿时,楚昊宇颇为疑惑的问道:“撑门面?” 即便早就熟悉楚昊宇的顽童心性,只是听他如此直接,郭振星还是愣了下,随即便苦笑起来,道:“差不多吧,拉我们四大门派来撑个门面。”话到最后,郭振星轻呡了口桂花乌龙茶,一脸享受。 楚元敬并没有想到这些,而是开口问道:“五万人,东门校场不够大啊?” 放下茶杯,郭振星开口说道:“因为人数太多,朝廷将校场改在城外,分别在东、西、北三门外设下校场,而且,东门由罗大帅主持,西门由五王爷主持,至于北门,则是九门提督张大将军。” 这次,楚元敬更加疑惑了,张口问道:“郭老,真由五叔、罗将军他们主持吗?” 不等郭振星回答,楚昊宇倒是开口说道:“怎么了?” 望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开口说道:“罗大帅统领兵部,除去方大帅,我大楚军伍中就罗大帅威武最高。九门提督负责京城安危,也可谓是一言九鼎。至于五叔,就更不用说了,武试让他们三个来主持,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郭振星并没有回答,因为有些话不是他所能说的,只是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便笑道:“这个吗,老夫一江湖人,哪能看明白,两位回去后问问便知。”稍顿了下,郭振星更是岔开话题说道:“两位,这么好的桂花乌龙茶,多喝点。”说完后,郭振星更是一口将杯中茶饮了下去。 颇为不满的撇了郭振星一眼,楚昊宇却是端起了茶杯。品味片刻,楚昊宇突然说道:“郭老,你跟我说说魔教的情况。”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更是瞪着郭振星说道:“千万别再说不知道。” 郭振星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七公子已经发话,老夫岂敢不从。” 079起疑 此刻,郭振星脸上的笑意已经隐去,平声说道:“天地间弱肉强食,动物如此,朝堂如此,江湖亦如此,而圣教更是如此,以强者为尊。莫忘生年岁不大却被称为魔都第一人,由此可知其武道修为,不过,想要成为魔教教主,并非只靠武功,魔道六门,至少有四门在莫忘生的掌控内。因此,墨忘生的地位,在圣教内无人能撼动,魔教之乱,在二代弟子身上,也就是所谓的魔道试炼。” 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有趣神色,张口问道:“魔道试炼?” 点点头,郭振星开口说道:“圣教弟子,都会经历极其残酷的试炼,尤其是想要有所作为的。圣教经过二十年修养生息,培养出一批杰出弟子,此次武试,尤其漠北,对他们来说的正是再合适不过的试炼场了。” 望着郭振星,楚昊宇颇为疑惑的问道:“可是,我怎么听说只有法门南宫瑾一人参加武试?”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开口答道:“七公子,我们终是江湖人罢了。此次武试,老夫只让书杰一人参加,却也派了数十名二代弟子入京。” 楚昊宇稍稍思索便明白过来,而郭振星接着刚才说道:“弱肉强食,尤其是对于宗主之位,其血腥非言语所能形容,而且,圣教也是在借此培养弟子,他们相信,只有胜者才能够带领圣教,而这就是圣教千年不衰的缘由之一。” 看楚昊宇点头,郭振星继续说道:“白墨生虽是莫忘生的弟子,可是想要成为宗主,路还远着呢,最大的竞争者便是张子安,圣教前教主张少阳的孙子。当年,因为谢家的缘故,圣教被逼隐退,张少阳也传位给莫忘生,不过,张少阳在圣教内依旧有着不弱的影响。” 说到这里稍顿,郭振星更是盯着楚昊宇说道:“而且,即便没有张子安,圣教也会培养出一个张子安。” 稍微思索了下,楚昊宇已明白了郭振星的意思,只是此刻,楚昊宇不由想起了怜玉,想起朱状元所说的话,脸上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而且在突然间,楚昊宇又生出一种疑惑,昨天的一切,似乎太巧了。 看楚昊宇沉默不语,郭振星笑道:“七公子,还有问题没有?要是没有,老夫可就失陪了,让小颖陪你。” 楚昊宇正想着某些事情,便点了点头,见此,郭振星自顾一笑后起身离去。 当郭振星离去,楚元敬忍不住问道:“小七,你究竟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片刻的沉默过后,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开口问道:“小敬,要是你与阿达木动手,有几成胜算?” 虽疑惑楚昊宇的问题,楚元敬却是静想片刻,沉声答道:“我胜不了,他也不会赢,最后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甚至,分个生死。” 楚昊宇明白楚元敬的意思,且不论楚元敬的身份,就是他的霸气,也不允许自己输给封刀门弟子,所以,只能死战。点点头,楚昊宇却是接着又道:“要是白墨生不出手,你会不会出手?” 这次,楚元敬没有任何迟疑的叫道:“当然,我总不能看他一个蛮子在我大楚耀武扬威。”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元敬大声问道:“小七,你究竟想问什么,一次说完。” 再次点了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我在想,阿达木的到来,使白墨生出手,两人两败俱伤后,白墨生被张子安追杀,要不是咱们找到朱状元,怕他已经成死胖子了。再后来,咱们两个去了智王府,你说,这中间有没有联系呢?”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满是疑惑的问道:“你究竟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却是没有开口,而是思索着其中的关系。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问道:“你能不能找到白墨生?南宫瑾也行。” 摇摇头,楚元敬开口说道:“他们都是江湖人,行踪不定,我怎么知道他们去去哪了。不过,你若是真想找他们,可以问问五叔。”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满是疑惑的问道:“五哥?”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元敬犹豫片刻终是开口说道:“我也是偶尔听父王讲过一次,五叔同圣教交好,你若真想找他们,去问问五叔。不过,能不能找到,我也不知道。”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突然问道:“对了,小七,你找他们干什么?”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问道:“我觉得事情太巧了,想找他们问问。走,飘渺阁,要是找不到五哥,就找怜玉。” 话到最后,楚昊宇已站起身来,猛然看到正盯着自己的郭颖,楚昊宇不由笑了声,道:“小颖,我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 站起身来,郭颖躬身冲两人行了个万福,而后望着两人的背影发呆。 离开秋水山庄,看身后远远吊着几人,楚元敬不由发出一声冷哼,而就在楚元敬想要动手时候,一老者却是快步赶了上来,冲两人抱拳道:“见过两位公子。” 又是一声冷哼,楚元敬开口说道:“说,你们究竟是谁,跟着我们干什么?” 听出楚元敬话语中的冰冷,老者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小的钱忠,我家公子在聚福楼设下薄酒,给两位公子陪不是。” 盯着老者,楚昊宇开口问道:“钱家?” 看老者点头,楚元敬却是冷哼道:“如此请法也想陪不是,你家公子亲自来请还差不多,滚。”说话间,楚元敬再次迈出脚步,同时又道:“再敢跟来,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楚昊宇本有一丝意动,只是看到楚元敬的表情却没有开口,不过赶上楚元敬后开口问道:“小敬,你跟李承奉究竟有什么恩怨,那么讨厌他。对了,我可是听说,你,李承奉,陈远鸿和杜晨,你们四个不是并称京城四大公子吗?” 冷哼一声,楚元敬极其不满的叫道:“什么四大公子,就是四大纨绔罢了,本公子才不屑跟他们相提并论。” 顿时,楚昊宇有了兴致,张口问道:“怎么说?” 看到楚昊宇的眼神,楚元敬又是一声冷哼,大叫道:“先说李承奉,他小子仗着他老爹是户部尚书,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如果花钱也就算了,反正他家有钱,谁知他还干欺男霸女的事,典型的小人一个,不过,跟李承奉相比,陈远鸿更讨人厌,什么玉书生,就是个伪君子。陈家世代书香门第,陈远鸿书读的半斤八两,却整天舞文弄墨一副清高模样,背地里也是男娼女盗。对了,那天在飘渺阁,跟你起冲突的就是陈远鸿。” 楚昊宇本还想问楚元敬为何这么说,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已打消了疑虑。此刻,楚元敬继续说道:“至于杜晨,就是一个傻子、白痴,不值一提。” 这次,楚昊宇忍不住问道:“杜晨怎么是个傻子呢?我小时候在宫里见过他,父皇也曾夸他聪明,说他颇有他父亲的风范。” 摇摇头,楚元敬叫道:“谁知道呢,听说是小时候调皮,从树上掉下来摔成了傻子,不过,杜相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到他手里了。”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冷哼,楚元敬开口说道:“他们三个,李承奉只知道吃喝嫖赌,陈远鸿是个伪君子,杜晨还是个傻子,跟他们三个并称四大公子,简直就是侮辱本大少。” 噗嗤一声,楚昊宇再忍不住笑了出来,叫道:“你楚元敬不是纨绔?吃喝嫖赌,你不也是样样精通,至于伪君子,这点你倒没有,算是真小人,不过,你跟杜晨一样有点傻。现在,我倒知道四大公子,你为什么排第一了,哈哈……”话到最后,楚元敬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声。 怒瞪了楚昊宇片刻,楚元敬突然笑了出来,道:“以前是小七你不在京,现在回来了,很快就会变成京城五公子,你绝对排第一。”看楚昊宇愣了下,楚元敬却是大笑起来。 还不到中午,不过当两人赶到飘渺阁时候,立即有人将他们迎了进去,只是英王楚昊俨和怜玉都不在,看得两人面面相觑。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开口问道:“怎么办?” 思索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出去,道:“等呗,反正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美女。”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突然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露出一个男人才懂得的笑容,叫道:“好,今天咱们就在这儿好好玩玩。” 080赌约 飘渺阁主事张伟知道两人的身份,对于楚昊宇和楚元敬的要求不敢有任何怠慢,绝色美女、陈年美酒,着实让两人荒唐了一个下午,最后,连顽童心性的楚昊宇都放浪形骸起来,一双手极不老实。 突然,大门被人打开,而望着来人,大堂内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众女甚至低下脑袋不敢与来人对视,因为来人正是英王楚昊渊。 看楚昊宇手掌还停留在一妙龄少女的衣衫内,楚昊渊心中好笑,脸上却是一片冰冷,若此事传到太后哪里,他就等着责骂吧。 扫过众女一眼,楚昊渊冷声说道:“出去。” 当楚昊渊的话落下,众女立即起身离去,连丝毫声音都不曾带起。很快,屋子便被收拾干净并送上茶水和醒酒汤,而且,还有人燃起松香以驱散酒味和胭脂味。 走到楚昊宇身前,楚昊渊瞪了他片刻后突然冷笑了声,道:“你倒是好胆子,连四哥府也敢去。” 昨晚喝的大醉,又喝了整整一个下午,楚昊宇两眼迷离,所以刚才看到五哥楚昊渊时候不曾有任何表示,不过听到他的话,楚昊宇却是清醒不少,张口问道:“你都知道了?” 在楚昊宇身前坐下,楚昊渊冷声说道:“皇兄把事情压下来了,不过,你小子也真胆大,什么事都敢做。”说到这里,楚昊渊更是瞪了楚元敬一眼,道:“他犯傻,你不拉着他也就罢了,竟然还跟着,莫非真以为自己就是京城的小霸王,可以肆无忌惮了?” 楚元敬虽然犯浑却不傻,听到五叔的话,楚元敬竟是惊出一身冷汗,瞬间便清醒过来,然而张口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见此,楚昊宇倒是大叫道:“怎么,我们就是去看看四嫂和小飞,能有什么大不了?哼,出什么事了,我担着。”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昊渊眼中有过一丝温情,只是脸色越发冰冷,最后冷笑道:“好一句你担着,你告诉五哥,你如何担待?” 楚昊宇毫不示弱的与五哥楚昊渊对视着,最后冷声说道:“总有办法,而且,马上就是武试,我还要拉小飞一起去漠北。” 听到楚昊宇最后一句,以楚昊渊宠辱不惊的心境,脸上、眼中竟也有着控制不住的吃惊。盯了楚昊宇片刻,楚昊渊突然笑了出来,而且不同于刚才的冷笑,这次是真心的笑意,使得楚昊宇和楚元敬也满是惊讶的望着他。 好半天才止住笑声,楚昊渊开口说道:“你若真有办法送小飞去漠北,五哥就将这飘渺阁的一半送给你。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而是满脸疑惑的望着五哥问道:“五哥,你没事吧?” 冷哼了声,楚昊渊脸色阴沉了下去,冷声说道:“怎么,不敢?” 或是酒喝多了,或许是被五哥楚昊渊激的,亦或想到了楚元飞和四哥楚昊旭,楚昊宇大叫道:“好,咱们就这么定了,击掌为誓。” 看楚昊宇伸出手掌,楚昊渊不由一笑,却没有与他击掌,而是开口说道:“如果不成呢?” 盯着楚昊渊,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冷哼,叫道:“肯定成,大不了我去求大哥,再不成我去求母后。” 摇摇头,楚昊渊失声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办法呢,原来是求大哥,如此说来,这个赌约,不谈也罢。本王这飘渺阁,一年可进十万两黄金,一半也是五万两。” 楚昊宇并不在乎钱,只是看五哥竟然如此不相信自己,楚昊宇不由生出一种怒气,叫道:“不求就不求,我就还不信想不到办法了。如果不能把小飞带到漠北,我楚昊宇终生不踏出京城半步。”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冷眼盯着楚昊渊说到:“五哥,还要不要我立誓。” 终生不踏出京城半步,对于常人来说自然无所谓,可对于一个亲王,尤其是调皮贪玩想要走遍天下的楚昊宇来说,已经是重誓了。 这次,楚昊渊点点头,道:“好,我与你赌了。”话到最后,楚昊渊更是与楚昊宇击掌为誓。 看两人击掌,楚元敬似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疑惑五叔此举究竟何意,只是想到如此便能将楚昊宇逼到绝路,逼的他不得不想法将楚元飞弄出来,楚元敬心中有过一丝窃喜。 击掌过后,楚昊渊开口问道:“说吧,你们今日来找我又是何事?” 楚昊宇本想问圣教白墨生的情况,只是与五哥定下赌约后,楚昊宇却是淡了询问的心思,生恐五哥说他耍赖,不过,眼珠转动间已有了主意,张口说道:“后天就是武试,我听过五哥你主持西门校场?” 点点头,楚昊渊开口问道:“怎么?” 轻哼了声,楚昊宇继续说道:“五哥你怎么说也是个亲王,去主持一场武试,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瞪着楚昊宇,楚昊宇依旧没有回答,而是再次问道:“就这个?”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就这个。”说话间,楚昊宇却是挥手阻止了楚元敬开口。 楚昊渊自然看到楚元敬欲言又止的神情,却没有多问而是开口说道:“你把一切想的都太简单了。”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楚昊渊端起茶杯同时说道:“先喝点醒酒汤,醒醒酒。” 呡了口清茶,楚昊渊幽寂的双眼越发深邃,缓声说道:“大哥举办武试,一为江湖,二为漠北,先说江湖。父皇以武立国,又是一代宗师,鼓励习武,使得民间习武之风甚浓,只是武以侠犯禁,这十几年来,天下冒出无数帮派,生出无数是非。大哥举办武试,就是要让这些热血少年加入军伍。此举对我大楚来说可谓是百利无一害,然而对于江湖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越发疑惑,张口问道:“四大门派不都派遣弟子入京了?藏剑山庄郭老都来了。” 楚昊渊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道:“我听说你与藏剑山庄大小姐关系不错,莫非这就为藏剑山庄开脱了?” 不容楚昊宇开口,楚昊渊沉声说道:“四大门派,就郭振星最抵触武试,若不是阴错阳差害你受伤,藏剑山庄肯定是敷衍了事。不过,郭振星能够决定入京,倒也称得上老狐狸。”说到这里顿,楚昊渊跟是发出一声冷哼,道:“藏剑山庄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他人,何况,这里面还有有心人。” 想到郭振星进京的理由,楚昊宇心底赞同五哥楚昊渊的话,只是听到最后,忍不住问道:“有心人?” 此刻,楚元敬望去的目光也充满疑惑,直直盯着楚昊渊。 点点头,楚昊渊开口说道:“小七千万莫忘了我楚家以武立国,其中血腥,非言语能够形容的,当年,赵氏皇族数千人,几乎被斩杀贻尽,更不要各地世家、土豪。我楚家立国不足二十年,这时间不足以让他们忘记仇恨,却能够培养出一批杰出弟子来,再者,此次武试是要征兵以征讨漠北,漠北没有动作才怪。” 看楚昊宇沉默不语,楚昊渊接着又道:“此次武试,数以万计的高手涌入京城,一旦生出是非,小七你想过后果没有?现在,上京城看似热闹,其实已被架在火山上,稍有不慎,哼!” 沉默片刻,楚昊宇长吐了口气,道:“是我想简单了。”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楚昊渊立即接口说道:“所以,这段时间安生一点,千万莫要再给大哥和四叔惹麻烦。” 楚昊宇难得的没有出口反驳,而是点头说道:“我记下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犹豫片刻后终是开口问道:“五哥,你是说天刺一定会出手吗?” 顿时,楚昊渊眉头皱起,只是很快便散去,语重心长的对楚昊宇说道:“小七,五哥知道你想给父皇报仇,不光你,大哥、二哥,我们一众兄弟谁不想铲除天刺逆贼,可是天刺已经存在了数百年,非一朝一夕能够铲除的,以我楚家天卫的实力,十几年来都未能找出天刺的首领,你一弱冠少年,如何与天刺争斗?” 稍顿了下后,楚昊渊接着又道:“如果你真有心,等武试过后,找大哥或者四叔,想来他们不会驳你。”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点了点脑袋。 081武试 安安生生在飘渺阁待了一天,终是迎来了武试,只是望着如墨天际,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压抑。 看到楚昊宇的脸色,满脸兴奋的楚元敬张口问道:“小七,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杂念,楚昊宇轻笑道:“没什么,走了,东门。” 因为武试的缘故,京城内再没有了平日热闹,偶尔有匆忙赶路的也是向城外走去。不过,城门上却是多出无数盔甲将士。 东门校场本就是最大的校场,而且东方寓意吉祥,无数人拥挤在这里,几乎是人山人海,数里方圆内,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便是天阴的厉害,风吹过时候却是带起阵阵热浪。 看人数如此之多,楚昊宇虽有预料却依旧有着吃惊,只是随即便苦恼起来,望着远处的点兵台苦笑。 数丈高的点兵台上,两排银甲红缨的甲士看去雄壮威武,一个硕大的帅字迎风飞扬,看得人一阵激动,只可惜,人实在太多了,他根本挤不进去。 此刻,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赶来,很快,楚昊宇也淹没在人群之中,最后摇头苦笑道:“早就听说武试会极其壮观,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要是将其他两处也加在一起……”后面的话楚昊宇没能说出口,却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却是冷哼了声,叫道:“人多又如何,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江湖各大门派,世家子弟,足够将前十名给占了。” 楚昊宇心底赞叹,口上却是反驳道:“那又怎样,要是没有这些人,谈何武试?”毕竟是顽童心性,说完后,楚昊宇便往前挤去,不想被楚元敬拉住。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楚元敬嘿嘿笑了声,张口说道:“五叔要我看住你,让你别捣乱……”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眉头跳动,张口将他打断叫道:“什么?”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元敬颇为不耐的哼了声,叫道:“你当我想管啊,五叔直接告诉我说,要想参加武试,今天一定要看住你。” 瞪着楚元敬,楚昊宇冷哼道:“你看得住吗?” 面对楚昊宇的威胁,楚元敬突然笑了出来,张口说道:“我是看不住,所以,五哥早就安排人了。” 随着楚元敬的话,两人身边已多处十几人,众人相貌虽然各异,不过一个个眼中精光闪闪,想来功夫不差,而且目光谨慎异常,如同一张网将楚昊宇和楚元敬护在中间。 打量着众人,楚昊宇突然发现,有几人的武道修为连他都看不出来,想来是先天高手。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叫道:“你们跟着还怎么玩,没趣!”话虽然如此说着,楚昊宇却是停住了身形。 “小的谢过七公子!”一面色和善之人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接着又道:“我等奉圣上和四爷之命保护七公子安危,只要七公子不去太过危险之地,我等并不会阻止。” 楚昊宇轻哦了一声,眼珠一转开口问道:“什么地方才算危险?” 脸上笑容不变,面容和善之人开口说道:“非是我等阻止七公子,只是四爷已得到确切消息,有人欲在武试上对七公子不利。四爷虽将消息隐瞒下来,却命我等一定要保证公子安危,不然,谁都无法向圣上和太后娘娘交差。” 听那人如此说来,楚昊宇脸色越发冰冷,直直盯着他。在楚昊宇的注视下,面容和善之人继续说道:“前天下午,两位公子中途离开后,先后有数批人尾随公子离开,其中还有一位先天高手。” 在他平淡的话语中,楚昊宇却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刻,不知为何,楚昊宇突然想到古易,想到他所说的那番话,脸庞一片阴沉,就似天际如墨乌云。 沉寂之中,楚昊宇刚要开口,却是有震耳的鸣鼓声响起。 咚、咚、咚,震耳欲聋的鸣鼓声中,不少人的心神竟不自觉随着鼓点而动,更有甚者,凭空生出一种难言的热血豪情,而在鼓鸣声,一锦衣常服老者缓步走上了点兵台。 老者看去五六十岁模样,满头长发似为风霜所染成一种灰白色,肃然的脸庞犹若刀削呈现出一种刚果和坚毅,一双深邃的眼眸平静中却又透着傲然,合着伟拔的身材,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威势、无言的压迫。 望着常服老者,所有甲士的目光中都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仰。此刻,不要说知道老者身份的,便是不知,看其气度也不由生出一种仰慕之意。而熟悉老者的楚昊宇和楚元敬,望去的目光中更有着尊重,为其身份、为其气度,更为他曾为天楚王朝所做出的功绩。 罗世毅,天楚国开国帝王楚天枫的生死至交,从楚天枫起兵便跟随在他身侧,一生经过大小血战无数,是名符其实的百战将军。立国后执掌兵部至今已近二十年,当真可谓是兵部第一人,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缓步走上点兵台,罗世毅的目光缓缓从人群中扫过,所过之处顿时无声,而当其目光扫过全场后,数万人的广场竟然鸦雀无声,静到了极致。此刻,咚咚的鼓声更显空旷。 鼓声回荡中,罗世毅负手而立,平静说道:“我大楚立国十六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垂髫稚子能够弄井与野,至于我等武者,头顶天脚踏地,立天地之志顺天地之道。”稍顿了下后,罗世毅又接着说道:“举办武试,是朝廷欲从诸位中挑选英杰,承天地之重任担万民之福祉。今日,罗某在此问上一句,诸位可有此雄心?” 平静的话语中,众人不由都随着罗世毅的语气而变,尤其是最后一句,不少人都振臂高呼起来,将鼓鸣声淹没。 “好!”罗世毅的大喝声将高呼声压住,所有人都清晰可闻,由此可知罗世毅的武道修为。一声高喝后,罗世毅接着说道:“武试开始,得胜者,老夫敬酒一杯。” 望着罗世毅,楚昊宇摇头发出一声轻叹,赞道:“以往在宫里时候,从来没有发现罗叔竟然这么威严,果真好气度。”一声赞叹后,楚昊宇又望向已然沸腾起来的人群,最终只能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道:“这么好玩的事,可惜参加不了,没趣。” 楚元敬也给罗世毅一番话点燃心头热血,叫道:“能跟随这样的统帅纵横疆场,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说话间,楚元敬更是挥动着手臂,一副恨不能现在就出兵征讨漠北。 楚昊宇点了点头,不过眼珠一转却是开口问道:“不参加可以,站在远处看看总行吧?”虽如此问着,楚昊宇已抬步向人群走去。 这次,并没有人多说什么,不过一众护卫并不再特意隐藏身份,或明或暗将楚昊宇牢牢围在中间,其中数人更是直接为楚昊宇开道,所过之处成为一片真空。 几人的动作很快便引起点兵台上罗世毅的注意,目光扫过楚昊宇和楚元敬,罗世毅似乎猜到了什么,平静的目光中有过一丝赞赏,同时亦有过一丝警惕,沉默片刻后轻抬了手臂。 这些银甲将士都是罗世毅的亲卫,随他征战疆场数十载,是以,看到罗世毅的手势,便有人上前躬身听令。 望着拥挤却还称得上平静的人群,罗世毅缓声说道:“小川,一会儿如是局面失控,你亲率护卫护他离开。记住,一定要保他安危,不得有丝毫闪失。” 听自家主帅加重了的语气,银甲小将躬身答了个是后便不再多言,退回原地。 此刻,有罗世毅的镇场,再加上无数的甲士,参加武试之人数虽多,然而终不愿与兵部起冲突,一个个不管愿意与否只能有序的步入校场,不过,如此多的武士,骚乱自是难以避免。 人群之中,也不知谁先推谁,亦或被挤得紧了,顿时,有人不愿意了,与周围之人推搡打骂起来,而且骚乱似乎越来越大。 见状,楚昊宇忍不住笑了起来,更是想挤过去看热闹,不想被一众护卫阻止。 楚昊宇顿觉无趣,尤其是看到楚元敬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难免有些恼怒,冷哼一声,对楚元敬叫道:“你小子笑什么呢?” 楚元敬本就闲得发慌,看楚昊宇没事找事,冷哼一声叫道:“想笑,怎么?” 怒瞪着楚元敬,楚昊宇大声叫道:“小敬,你再惹我,我一定让你参加不了武试,要不要试试?”看楚元敬脸色微变,楚昊宇才算找到一点平衡,脸色也逐渐缓了下来,只是此刻,楚元敬脸上的笑意却是逐渐隐去。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沉声叫道:“你小子没事找事不是?我要参加不了武试,你也别想安生。对了,你不是想热闹?皇奶奶正在为你选亲,等你大婚,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热闹。”话到最后,楚元敬更是发出一阵贼笑。 回瞪着楚元敬,楚昊宇毫不示弱的大叫道:“好啊,咱们就看看谁先受不了吧!”说完后楚昊宇扭头望向骚乱处。 因为骚乱越来越大越来越烈,有甲士赶了过去,想要将众人驱散,可惜有数的甲士根本控制不住局面反而陷入了人群包围之中。 见情况似要失控,终于有人大喝道:“统统住手!” 大喝声中,一银甲军士走到点兵台边缘,大叫道:“诸位前来是为了参加武试、取得功名,千万莫要因此等小事失去资格,还不散去。” “就是。”也不知道谁要喝了一声后更是说道:“大家赶紧去占个名额啊,可不要等到最后失去参加武试的资格。” 眼看骚乱人群就要平息下去,银甲军士不由松了口气,不想此刻,银甲军士两眼突然一紧,而楚昊宇身边的护卫似也察觉到什么,眼中亮起一道道精光,牢牢将楚昊宇护在中间。 082骚乱 “杀人了!”高昂的叫喊声中,刚要平息的骚乱顿时一紧,尤其看到死者还是带甲军士,不少人都慌乱起来。 随着惊叫声,又是一声痛苦呻吟,而这些呻吟更是将本就拥挤到极致的人群点燃,有人向四周逃窜。 站在点兵台上,银甲军士将一切看了个清楚,一身材瘦弱之人趁着混乱拿匕首刺入军士胸膛。而且,刺客杀人后并不曾离去,反而向周围众人攻去。见此,银甲军士发出一声冷哼,叫道:“乱臣贼子,尔敢?”大叫同时,银甲军士飞身而起向着刺客人扑去,拔出的戎刀,直斩那人脑门。凌厉的气势,凭空生出一阵血腥味道。 虽看到了骚乱,罗世毅却不曾有任何动作,静静站在点兵台上,肃然的脸庞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整个人犹如一尊雕像。 看骚乱又起,楚昊宇终是好奇心胜,双眼大放光芒,不过,众护卫可就没这么悠闲了。 骚乱将起的一瞬,数人已贴身站在楚昊宇一侧,如同一堵人墙将楚昊宇护在中间。还有几人分散四周,将所有靠近之人驱离,兵器虽没有出手,然而或松或握的手掌都已调整到最佳状态,只要有任何异动便可迅速出招应对。 盯着银甲军士,黑衣刺客双眼虽然平静然而目光中却有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甚至发出一声不屑冷哼。 顿时,银甲军士大怒,本就凌厉的刀势再次快了几分,欲将黑衣刺客斩于刀下。 见状,黑衣刺客漠然的脸庞上更是露出一个嘲讽般的冷酷笑意,而随着冰冷笑容的升起,刺客挥手将身侧一人制服,单手举起那人迎上已然近在咫尺的刀芒,同时间,手中匕首悄无声息的挥出。 他竟是要用人做兵刃以人头来抵挡军士的刀锋,好狠的心肠,看到这一幕的心中都如此想着。 看突然冒出的人头,银甲军士便是想要收刀也来不及了,而且黑衣刺客的匕首已然攻来。久在刀尖上舔血之辈,银甲军士瞬间已有了决断。戎刀毫不犹豫的斩下,不过刀尖微斜,竟是欲将两人同时斩在刀下。 极快的速度中,戎刀在瞬息之间已然斩在那人脑袋上,黑衣刺客甚至听到了戎刀劈在头骨上所发出的轻响。 看戎刀没有任何停顿的斩下,黑衣刺客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笑容,大叫道:“杀人了,官兵杀人了。”大叫声中,黑衣刺客暗运内力将手中之人抛出,其中更有飞溅的鲜血将附近之人染成血色,尤其是银甲军士。抛出那人后,黑衣刺客一个闪身又躲在另外一人身后。 随着黑衣刺客的叫喊,人群中又有人大叫道:“官兵杀人了,官兵杀人了。”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众人不由将目光望向了握刀的银甲军士。银甲军士一身明晃晃的银甲已被染成血色,而且,戎刀还停留在那人脑中不曾拔出,冒着热气的鲜血顺着戎刀流淌。 看到众人的目光,银甲军士如何不知自己被利用了,盯着躲在人群中冲自己冷笑的黑衣刺客,愤声叫道:“我杀了你!”大叫声中,银甲军士一脚将死人踹开,提刀向着黑衣刺客劈去。 此刻,又有大叫声响起,道:“官兵杀人了,朝廷这是要斩杀我等江湖人呀!” 看着神色狰狞的银甲将士,听着蛊惑人心的叫喊,人群不由沸腾起来,不少人都想逃离,尤其是站在远处不清楚状况的,更是疯狂的向外涌去,使得场面混乱起来。拥挤的人群,甚至开始冲击由军士把持着的校场,更有甚者,竟是向点兵台冲去。 混乱的场面中,楚昊宇一行也不能避免,很快就被人群包围。此刻,面容和善之人又开口说道:“七公子,这里人多且杂,暂且退去如何?” 楚昊宇如何肯离开,根本不曾回答他,而是盯着银甲军士和黑衣刺客的比斗。 见此,面容和善之人只能说道:“七公子,你若真不愿离开,前往点兵台如何?点兵台上,不仅有罗大帅的亲卫不虑人群冲击,看得也更加清楚。” 听他这么一说,楚昊宇还真有些心动,抬头望向点兵台。校场上虽混乱,不过点兵台上的银甲军士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依旧静静站在点兵台两侧将大帅罗世毅护在身后。至于罗世毅罗大帅,挺拔的身躯依旧肃然而立,平静的双眼中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眼前的骚乱只是儿戏一般不值一提。 盯着罗世毅,楚昊宇竟是静了下来,开口说道:“先等等,不急,等会儿再说。” 看骚乱已起,黑衣刺客不再后退,挥动着匕首攻向银甲军士。出刀的一瞬,黑衣刺客眼中再没有了任何轻蔑,反而变得专注无比,不过脸上浮现出的那抹冷笑,令人感到一种残忍。 看黑衣刺客攻来,银甲军士眼中的愤怒更甚,不过人已平静下来,跨出一步同时大喊道:“杀!”沉重的杀喊声中,银甲军士将全部修为都集中在戎刀上,直刺黑衣刺客胸膛而去,丝毫不理攻来的匕首。 这一刀,充满有敌无我的无敌气息;这一刀,是军人淡漠生死的无尚荣誉。不是敌死就是我亡,这刻,银甲军士将所有情绪都抛至脑后,心中唯有一个信念,杀敌! 盯着戎刀,黑衣刺客非但没有任何担心反而有过赞叹甚至是欣赏,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其出手。不过半尺长的匕首在手中一个旋转后飞出迎上刺来戎刀,而当匕首出手一霎,又是一柄短刃落在手中,随着诡异的步伐和攻向银甲军士咽喉,在半空中留下一道玄异弧度。 疾快的速度,瞬息之间戎刀已然与匕首相撞,发出一阵急促的叮咚声响,而就在此刻,黑刺客手掌中的短刃就快要划过银甲军士的咽喉。 虽没有丝毫的劲风生起,然而银甲军士久在生死边缘徘徊,如何不知自己已然陷入危局。不过,银甲军士并没有任何的害怕,脑中依旧只有一个信念,将黑衣刺客斩在刀下。 “杀!”再次发出一声大喝,银甲军士将匕首劈飞后戎刀依旧向着黑衣刺客斩去。 看着银甲军士脸上那种悍不畏死的神情,久经训练心坚如铁的黑衣刺客也为之动如,何况他们本就属同一类人。心中虽有波动,短刃却没有任何迟疑的划过银甲军士的咽喉,带起一片血花。不过,胸膛上也多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看着同泽被杀,尤其是听到那一个杀字,点兵台上众军士心头的愤怒已被完全点燃,愤怒的目光直直盯着黑衣刺客。不过没有人出手,依旧直直站立在点兵台上,等待主帅罗世毅的命令,然而面对骚乱人群,罗世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静静而立。 越来越多的人往向外跑去,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原因,只是一个劲的跟着人群瞎跑。惊呼声、叫骂声,呻吟声,让校场混乱如同快要溃败的军营。不过,站在点兵台上的罗世毅依旧没有任何动作,难道他就不害怕吗?是,他确有自保之力,然而参加武试之人如若散去,那武试不成了笑话,他如何向皇上交差? 或是因为罗世毅的平静,看得不少人也安静下来,开始去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将银甲军士斩杀,看校场陷入混乱,黑衣刺客便想趁乱溜走,却是在突然间发现自己的气机已被锁定。连续数次变换位置后,依旧没能摆脱那股气机,刺客终是停住了身形,而且,同时停下身形的还有数人。 对视一眼,几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亦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没有任何言语,竟向点兵台冲来。 这刻,根本不需要主帅的命令,数名甲士飞身而起,迎上众刺客。而且,这几人武功明显不弱,与众刺客战做一团。 混乱之中,已经有人逃离,不过更多是在站在远处观望。众人敢来上京城参加武试,有的不仅是武艺还有头脑。此刻,看有人竟然攻击点兵台,更印证了心中所想,如此一来,众人非但不曾离去反而将点兵台和厮杀的战团围了起来,防止作乱之人逃跑。 看骚乱逐渐平息,楚昊宇似乎明白罗世毅为何如此安静了,只是心中依旧有疑惑,而就在此刻,有豪迈的杀喊声从人群中响起,楚昊宇不由望了过去。 因为同袍被黑衣刺客所杀,一银甲军士借着飞跃之势直斩黑衣刺客脑门而去。凌厉的刀势不含任何刀法,仅是一个简单的劈刺,然而极快的速度加上军士一往直前的豪情,竟生出千军易辟的气势。 盯着当头劈来的一刀,黑衣刺客脑海中不由浮现楚刚才伤了自己的一刀。同样的银甲,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气势,这一刻,黑衣刺客竟是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刚才被自己斩杀的银甲军士又活了过来。终是心智坚定之辈,黑衣刺客瞬间便将这个想法抛出脑后,挥动着短刃迎上戎刀。 极快的速度,瞬息间已短兵相接。呯呯铛铛的撞击声中,两人手臂都是一振,而且,戎刀上更是留下数个缺口。 急促的撞击声中,黑衣刺客趁短刃与戎刀相撞时候短暂静止的那一刻,左手抓在戎刀上。单手抓着戎刀,右手短刃猛的刺向甲士胸膛,极快的速度却没有丝毫风声,仿若飞跃而起的毒蛇,对猎物发出致命一击。 虽陷入危局,银甲军士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改变,大喝道:“杀!”冰冷的叫喊声中,军士竟是向前跨出一步迎向短刃,而手中戎刀直刺黑衣刺客脑袋而去。 以命搏命,或许,银甲军士的武功没有刺客好,然而银甲军士依然能够斩下敌人的脑袋,哪怕失去性命。或许,这才是久经杀场之人淡漠生死的豪情。 今日来扰乱武试,黑衣刺客已存了必死之志。此刻,看着如此豪情如此淡漠生死的对手,脸上的冷笑竟有过一丝解脱。也不再闪避,只是挥动着短刃刺向银甲军士的胸膛。 短刃刺入胸膛的一霎,银甲军士的心不由一紧。剧烈的疼痛中,军士不由大叫道:“杀!”似用毕生精力所喊出来的大喝声中,手中戎刀加快了速度刺入黑衣刺客的脑门。 在戎刀劈开黑衣刺客的脑壳流出鲜血的一刻,银甲军士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淡淡的笑意是对生死的漠然,是斩杀敌人的快感,是对已亡同袍的交代。 083震撼 望着眼前这一幕,尤其银甲军士倒地都不曾松开手中戎刀,围观的众武者不由生出敬意,有人甚至觉得热血都在沸腾,然而现场偏偏静到了极点,所有人都直直盯着打斗中的甲士和刺客。 在黑衣刺客死亡的一瞬,楚昊宇不由叹了口气心中暗叫可惜,而楚元敬脸上则生出一种敬意,沉声叫道:“如此才当得大好男儿!” 楚昊宇难得没有接口,而是望向点兵台上的罗世毅,很是好奇他怎么还不出手,难道,还有意外要发生?想到这里,楚昊宇脸上已然平静下来,两眼更是露出思索神色。武试、暗杀、骚乱,漠北,这究竟是漠北出手,亦或天刺出手?不过,似乎真的简单了些。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不由打量起四周人群,可惜他根本没能看出任何异常,最后只能将目光放在罗世毅罗大帅身上。 看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亲卫战死,罗世毅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然而眼中却是流露出一抹难言的伤感,只是很快便消失不见,竟是无人能够看出来什么。 在银甲军士死亡的一刻,所有军士都是一阵黯然,不过身躯更加笔直,而陷入战局的几人齐声喝道:“杀!” 不大的声响,却令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威势,一种无可匹敌的霸气。 大喝声还不曾落下,有一军士大叫道:“结阵。”声音不大,然而落在众军士耳中却如雷震,一个个纷纷舍弃对手奔向叫喊之人,结成军阵。见状,几名刺客对视一眼后同时攻了上去,而且,众刺客的功夫明显高于银甲军士,对抗军阵也并不落下风。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点兵台下方的生死比斗所吸引,便是楚昊宇久想未果后也放弃思索,盯着这场惨烈的战争,至于楚元敬,恨不得出手的自己,手掌不时握起又松开。 越来越激烈的战斗中,银甲军士终是借着军阵与默契与刺客战成平手,不过想要分出胜负则需要一段时间,除非像刚才那名军士,以命博命。只是,叫喊之人之所以将众人集中在一起,就是为了防止刚才的事情重演。他们拖的起,而刺客却没有时间拖下去。 站在点兵台上,罗世毅确是在等消息,也是在等待敌人出手,而敌人出手的唯一条件就是混乱,所以,即便是陪伴自己多年的亲卫死亡,他也不能有任何动作。 众刺客也意识到了自己处境,出手更加猛烈,可惜银甲军士结出军阵后只防御不进攻,想要短时间内突破几乎是不可能。 沉寂中,突然,楚昊宇眼中一亮,抬头望向高空,而目光尖锐着也纷纷望向高空。只见一道火箭窜起后在半空炸裂开来绽放出绚丽色彩,随后便是一阵轰鸣声。 在传讯烟花升起的一刻,罗世毅已经察觉,平静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抬起手臂轻挥了下。见此,一队甲士跃下点兵台,挥动着戎刀围向刺客,有了这群军士的加入,战局立刻呈一边倒,众甲士很快就将几名刺客围了起来。 看着活动空间逐渐压缩的几名刺客,楚昊宇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后自语道:“这也太简单了吧,怎么跟儿戏差不多。”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不乐意了,怒瞪他一眼开口叫道:“你小子说什么呢?人家拼死拼活才将刺客斩杀,你小子还嫌不够乱?” 摇摇头,楚昊宇并不解释反而问道:“要是你来捣乱,会这么简单吗?” 虽奇怪楚昊宇这个问题,楚元敬却是想都不想直接答道:“这还不够乱,武试差点被他们搅黄了。” 轻哼了声,楚昊宇颇为不屑的说道:“就他们几个,要是罗叔出手,早就将他们斩杀,哪容他们捣乱。即便不出手,多派几位侍卫过去,也不会拖这么长时间。” 楚元敬想想也是,不过还是说道:“罗大帅不是在等信号吗?” 楚昊宇随口反问道:“什么信号?” 这次,楚元敬愣了下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说道:“我不知道。或许如你所料,贼子还有后手不过看事不可谓,也就放弃了。” 楚昊宇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是,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再次摇摇头,又将目光放在惨烈的厮杀上。 这片刻功夫,银甲军士已将众刺客全部斩杀,不过,也付出了数条人命,还有几人带伤。很快,尸体就被清理出去,只留下一滩滩血迹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望着震惊疑惑亦或疑惑的众武者,罗世毅终是开了口,喝道:“乱臣贼子扰我武试,杀无赦!” 随着罗世毅话语的落下,所有军士都齐声大喊道:“杀!杀!杀!” 三声大喝顿将气氛点燃,不少人都感觉热血上涌,甚至在不觉中喊了出来。 高呼声中,罗世毅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沉声说道:“好,这才是我大楚热血男儿,能保家卫国的真正武者!” 稍顿了下后,罗世毅话语一转,道:“武者,炼其筋骨修其魂魄,然而终究一武夫罢了,虽能称雄一时一世,然滚滚红尘中谁记得你。”提高的声音中,罗世毅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精光,竟是无人敢与其对视。此刻,罗世毅再次提高了声音,叫道:“我辈热血男儿当创不朽之业立不世之名,尔等敢吗?” “尔等敢吗?”罗世毅豪迈的大叫声还在空中回答,而此刻,天际却是响起一阵雷鸣,似天地为他和鸣。 望着罗世毅,不少人都感到胸中热血沸腾以致到了不发泄不成的地步,不由自主的放声高呼回应起来。 这刻,气氛已被点燃,不过罗世毅肃然的脸庞依旧平静似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变色,沉声说道:“武试继续,罗某期待能与诸位豪杰共事一堂把酒言欢,不过,已然离开者,无志无知盲目跟随,哼,此等无勇无谋之辈,某不屑与之为伍。传令,所有离开者一律不得再参加武试。” 顿时,留在校场内的诸人突然感觉心情一畅,不少人甚至感到高人一等都有些飘飘然起来,不过看人群已涌向校场,不由挤了进去。 看人群疯狂的向着校场涌去,楚昊宇不由想道:“难道真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想到这里,看看点兵台上的罗世毅,再看看满脸戒备神色的众护卫,楚昊宇突然开口说道:“走,找罗大帅。” 有了罗世毅的吩咐,自然无人拦他,而且,走到点兵台时候,一众侍卫又消失在人群中。 走上点兵台,楚昊宇冲罗世毅抱拳行了一礼,道:“小七见过罗叔!” 望着罗世毅,楚元敬却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军礼,拜道:“小敬拜见罗大帅!” 望着楚元敬,罗世毅眼中有过一丝赞赏,颔首说道:“不错,楚家又添一名虎将,免礼!”说完后,罗世毅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打量片刻后肃然的脸庞上多了一丝颜色,轻声说道:“三年不见,你小子终是长大了。”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却是开口说道:“罗叔,你刚才可真够威武的,一番话说得所有人热血沸腾,不愧是千军统帅。” “沉着稳定,审时度势!”说话间,罗世毅肃然脸上写满从容,而目光也从楚昊宇身上移开落在校场上。 望着罗世毅的身姿,楚元敬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仰,猛然想到什么竟忍不住开口问道:“罗爷爷,征讨漠北是拜你为帅吗?” 楚元敬的话语虽热切,声音却不大,不过听了个真切的楚昊宇也是直直盯着罗世毅,想知道答案,可惜在他肃然的脸庞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想法。 罗世毅并没有回答反而开口问道:“小七,你可知为何是本帅前来东门主持武试?” 虽不明白罗世毅为何左言右顾,楚昊宇却是点头答道:“听五哥说过,有人想在武试上发骚乱,从而扰乱朝廷甚至祸乱天下。”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却是又开口问道:“不过,罗叔,就这几个刺客,似乎简单点吧!” 罗世毅也不否认,平声说道:“这几天,京城内外血腥不断,只是,没有人看到罢了。” 听罗世毅如此说来,楚昊宇和楚元敬都吃了一惊,而罗世毅则继续说道:“今日,由我们三个主持,既为平息骚乱,也为了你。” 顿时,楚昊宇一脸震惊,眼中满是不敢相信,叫道:“我?” 同时,楚元敬眼中也有着吃惊,张口叫道:“什么?” 在两人的注视下,罗世毅缓声说道:“楚四得到确切消息,有人欲在武试上对你不利。” 虽然听楚坤提过一次,可是由罗世毅罗大帅说来,楚昊宇心中还是一震,不过脸色倒逐渐平静下来,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似不曾注意到楚昊宇的变化,罗世毅接着说道:“圣上得知后本想召你回宫,可此一来岂不显得朝廷懦弱,而且数万人的武试为天下之壮举,圣上不想你们错过。最后,圣上命天卫高手严格保护于你,不得有任何闪失。同时,命我三人主持三处武试,不管你在什么地方都要控制住局势,以防逆贼趁机引发骚乱。” 楚元敬先回过神来,看楚昊宇陷入苦思,竟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小七,没想到你小子竟成香饽饽了,都争抢着要啊,” 没好气的瞪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却没有理他,而是望着罗世毅问道:“为何是我?”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直直盯着罗世毅的双眼,轻声吐道:“罗叔,还望你看在父王的情份上告知小七。” 这次,罗世毅并没有马上回答,沉默片刻后开口答道:“你若出事,定要血流成河。” 084担忧 看楚昊宇愣住,罗世毅心底暗叹了声。罗世毅从立国之初便执掌兵部至今已近二十年,固是在于两代帝王的信任,更因为其寡言和谨慎。此刻,看着曾在自己怀里嬉戏打闹的孩童竟如此模样,罗世毅抬手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缓声说道:“为人父母者,都望子成龙,不过你出身皇家身份已是贵不可言,你父只希望你一生开心、平安。” 话到这里,罗世毅脸上更是露出一丝温情,接着说道:“小七,你自幼最得你父喜爱,他将你保护甚至任由你玩谑,你却没有世家子的娇生惯养飞扬跋扈,尤其性情单纯,对此,你父很是欣慰。至于入山守孝,固是舍不得你,也是想你躲开是非,不过,雏鹰终要长大,要展翅高飞,但你只要记住,我辈大好男儿,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足矣!”说完后,罗世毅负手而立,平静的目光望着阴沉沉的天际。 轰鸣的雷声过后,云越来越沉天越来越厚,整个天地竟变得一片黑暗。不时有狂风卷起,将众人的衣衫、长发卷起。似乎真要下雨了,而且还是暴雨。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参加武试之人的心情,一个个都施展毕生所学想要通过武试,想要成为罗世毅这样的英豪。 看楚昊宇眉头紧皱,楚元敬终忍不住了,大叫道:“小七,你愁什么?不就是一些乱臣贼子吗,哼,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有什么好怕的。” 摇摇头,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在校场上。 楚家尚武,立国近二十年来,民间习武之风甚浓,此次敢来京城参加武试的大都有着不弱的武功,所以竞争极为残酷,进入校场后,大都施展出平生所学生恐不能通过初试。 轻功是走木桩阵,看一壮汉摔倒地上,楚昊宇不由笑了声,只是突然看到那人懊恼至极的神情,楚昊宇却是愣住了。 他们所追求的不过是取得武试资格,不过功名而已,一个个都如此努力,而自己呢?再看看一人通过三关后欣喜若狂的表情,楚昊宇更是一阵迷茫。 没有回头,罗世毅却似看到了楚昊宇的脸色、猜到他心中所想。又是一声暗叹,罗世毅心道:“也怪不得皇上冒险让他出来,旁观者清,也该让他好好了解了解这大千世界了。” 校场上虽是叫声连连,然点兵台上却是一片沉寂,便是楚元敬,看楚昊宇陷入沉思自不会去打扰他,而扫过校场一眼却是失去了兴致,最后只能无趣的打量起罗世毅这些亲卫来。 轰隆隆的雷声中更是夹杂着闪电,瞬间便将天地照得一片通明,其中更有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声响,很是骇人! “要下雨了。”心中一声暗叹,楚昊宇不由想起小时候电闪雷鸣的情景。坐在御书房的龙岸上,听着雷鸣声,突然的闪电使得御书房内烛光闪动。 “父王,为什么会打雷呢?”望着父皇楚天枫,楚昊宇小脸上写满疑惑,不过随即又开口说道:“是不是玉帝发怒了?” 楚天枫呵呵笑了声,放下了奏折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小七?” 顿时,楚昊宇脸上露出一副颇为轻视的神色,叫道:“雷霆之怒,不都是指皇上吗?现在又是打雷又是闪电,不是天上的皇帝发怒了?”说到这里,楚昊宇脸上又露出思索神色,张口问道:“父皇,你说,你这个皇帝与天上那个皇帝,谁大啊?” 楚天枫被楚昊宇逗乐了,笑道:“当然是玉帝大了,他连天都管的着,父皇可管不了天。” 楚昊宇轻哦了一声,却又忍不住问道:“那父皇为什么不做玉帝呢?这样我就可以上天玩了,再不用整天呆在皇宫里。” 这刻,不要说楚天枫笑了出来,便是边上侯着的太监脸上都有忍俊不禁的笑意。 忍俊不禁的笑声中,楚天枫眼中更是充满慈爱,缓声说道:“父皇做不了玉帝,不过我儿可以想法做玉帝啊,到时候,你带父皇上天玩玩。” 楚昊宇重重点了点脑袋,叫道:“那父皇就等着吧!等我做了玉帝,父皇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再不用整天呆在御书房了。” 顿时,楚天枫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同时说道:“好,那父皇就等着小七你的好消息。” 想到这里,楚昊宇脸上终是露出一抹笑意,暗道:“父皇确实爱极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将自己保护,而且从来不曾反驳过自己,不管什么事都顺着自己,甚至仙去都想法保护自己,达叔、坤叔、铮叔……”想到这里,楚昊宇心思急转,暗道:“难道四哥之事,也是父皇和大哥有意为之,让自己看,让自己想……”这刻,楚昊宇再不敢想下去,而脸上的笑意再次隐去,一脸冰冷。 又是一道长长的闪电划过天际,瞬间将所有都照个通透,而当天地再次暗下去后便是一阵滚滚雷鸣。或是乌云也被这雷鸣声震住,终有雨滴落了下来。一滴、两滴,很快就串成线连成片,急促的雨滴仿若一支支雨箭,落在地上发出嘀嘀嗒嗒的声响,其中更有狂风卷过,打在人脸上生出阵阵刺痛。 瓢泼大雨很快就将众人的衣服打湿,落在众军士盔甲上更是发出一阵阵的如同兵刃相交的急促声响,不过众甲士依旧站的笔直,甚至眼睛都不曾有片刻的眨起。 大雨之中,罗世毅亦被淋了个通透,不过他丝毫没有要避雨的意思,刀削一般的脸庞依旧坚毅。看着校场上热火朝天的武试,罗世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缓声说道:“可有人想要避雨?” 声音不大,然而在急促的雨声中依旧清晰传人每个人的耳朵,使得都扭头望向点兵台上的罗世毅。 一阵狂风吹过,卷起罗世毅已然湿透了的长发、锦衣,然而站在风雨中,他就如一尊不可战胜的战神肃立天地之间,风雨也不过是舒其筋骨添其雄姿。 看着罗世毅,不少人都在心中暗叹果真好气度,不愧是能执掌兵部二十年的兵部尚书,同时间,很多人都高呼道:“没有。” “好!”大叫声中,罗世毅抬头望天,叫道:“这才是我大楚热血男儿,来人!”随着罗世毅的叫喊,立刻便有一亲卫跪下。“传我令,搬烈酒来,凡参加武试着,均共饮一杯!” “得令!”躬身一拜后,亲卫起身退下点兵台,很快,一队军士便消失在大雨之中。 听着人群中高呼声,再看看肃然而立的罗世毅,楚昊宇终是回过神来,赞道:“罗叔果然好气度,不愧是千军统帅!” 本无精打采的楚元敬,见罗世毅轻松轻松的调动起这些武者的气氛,两眼放光,大叫道:“大帅,我来你身边当个小兵吧。” 还不等罗世毅回答,楚昊宇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叫道:“你小子,当真是想漠北想疯了。” 此刻,罗世毅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不过声音依旧平静,道:“巴赫尔一代宗师,他日出兵征讨漠北,少不了你父,小敬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而且是由军部第一人罗大帅亲口说来,楚元敬顿时欣喜若狂,大叫道:“当真?哈哈……我终于不用再担心漠北之行了,谢过大帅!”话到最后,楚元敬更是单膝跪地冲罗世毅行了个军礼。 点点头,罗世毅缓声说道:“起来吧!”说完后,目光从楚昊宇脸上划过,再次落在天际。 不同于楚元敬的欣喜,楚昊宇虽知道罗世毅所言必定是真,然而脑中却是在想,二哥前往漠北自是想会会一代宗师巴赫尔,期望武道一途有所突破;至于楚元敬这个好战分子,当然不愿错过这场战争了,可自己呢,我又为何要前往漠北,难道仅是因为好玩? 看楚昊宇再一次陷入沉思,心情大好的楚元敬忍不住出口打趣他,道:“小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不见楚昊宇回答,似又知道他不会回答,楚元敬接着又道:“今日就是出来玩的,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听楚元敬如此说来,楚昊宇不由惊了下,很快,转动的眼珠间便有了主意,张口说道:“对,今天就是出来玩的,要好好的玩。小敬,走,去其他两处看看。”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看楚昊宇冲自己眨眼,只能点头说道:“好吧。” 将目光放在罗世毅身上,楚昊宇笑道:“罗叔,借几匹马。” 虽没有看到楚昊宇的表情,罗世毅却也大致猜到楚昊宇所想,平静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不过终是点点头,道:“去吧,路上小心。”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叫道:“谢过罗叔了,小七告辞!” 看楚昊宇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离去,罗世毅沉声说道:“传讯五王爷、张大将军和楚四爷,七王爷已然离开,让他们随时准备以应不测。” 慈宁宫,听着窗外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太后终是睁开眼睛。放下手中念珠,道:“阿福。” 话刚落下,一直在殿外候着的阿福便躬身走了进来,拜道:“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太后轻叹了口气,道:“不知为何,今日心神不宁难以静心礼佛,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唉!” 听到太后低沉的叹息声,阿福赶忙安慰道:“太后娘娘刚为小少爷定下亲事,莫不是想小少爷了,要不老奴将小少爷找回来?” 不等太后开口,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刹那的闪电让佛像前两支蜡烛为之一颤。见此,太后再不犹豫,点头说道:“也好。小七也出去好几天了,你遣人找他回来,不然,老身总觉得心神不定。” 当太后说完,阿福立即躬身答道:“老奴这就找小少爷回来。” 当阿福退去,太后的目光再次落在大慈大悲观音菩萨身上,恭声拜道:“望观音大士佑我儿一生平安,老身……”话不曾说完,又是一阵急促的雷鸣声响起。顿时,太后脸色大变,大叫道:“来人!”大喝声中,太后更是站起身来。 听到太后的大喊声,尤其是话语中的急切,刚走出大门的阿福急忙转身返回,躬身问道:“太后……” 不等阿福行礼,太后直接喝道:“通知昊然、昊俨、楚四,立即把小七找回来,老身要见到小七,立刻。” 听太后加重了口气,阿福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就出了佛堂。 又是一阵雷鸣声中,雨终于落了下来,望着眨眼间变成瓢泼大雨的天空,太后摇头说道:“都说母子连心,但愿是老身多心了。” 085武试深意 虽值武试,御书房内,楚昊然神色平静的批阅着奏折,专注的神态似忘了龙案前还站着两人。 一人约莫四十岁年纪,中等身材,相貌也算的上俊秀,然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神采,淡然的笑意中透着一种自若,平静眼眸又有着珠玑在握的从容,便是在天楚国的皇帝面前,依旧不改其色。虽是一身常服,然而身躯挺拔、目光坚毅,怎么看都有着军人特有的刚毅。 另外一人身材亦是中等,只是稍显富态,不过与年轻之人相比,风轻云淡的脸庞上明显多了一丝恭敬,不是藏剑山庄郭振星是谁? 望着天楚国的皇帝楚天枫,郭振星脸上虽然含笑,然而心思却是转个不停,暗道:“老夫入京已有数日,却不曾得到陛下召见,今日武试,却是将老夫叫进宫,究竟何意?”想到这里,郭振星不由想到武试,又道:“武试正在进行,听闻有人想在武试上引起骚乱,皇帝甚至亲命三位重臣前去主持武试,现在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了?还有,这人又是谁,还真是好气度,可老夫怎么从来不曾听闻朝廷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半天后,楚昊然终是将奏折放下,抬头望着两人,脸色露出一抹笑意,道:“朕一时看得入迷,惹两位久等,罪过罪过,还不上座看茶。” 当楚昊然的话落下,立刻有太监搬来凳子呈上茶水。见状,郭振星赶忙开口说道:“不敢、不敢,圣上如此关心政事,实乃天下之福、万民之福。” 另一人似与皇上很是熟络,笑问道:“圣上,怎样?” 楚昊然并没有回答,不过看郭振星挥手推辞,又是一声轻笑后开口说道:“藏剑山庄为江湖五大名门之一,郭庄主更与父皇熟络,昊然自该敬茶一杯,而且,朕听闻郭庄主精通茶道,今日就尝尝这极品大红袍如何。” 听楚昊然如此说来,郭振星便不再推辞,点头说道:“老夫就好茶,先谢过皇上了。”说完后接过茶杯半坐在椅子上,仔细品味起来。 看着常服之人还站着,楚昊然开口又道:“方林你怎么不坐,我们相识数十年,莫非还想朕躬手相请?” 称为方林之人自顾笑了声,躬手行礼后才坐了下去,不过同郭振星一样,半坐在椅子上,端起了茶杯。 看两人品起茶来,楚昊然的目光又落在奏折上,五指更是在龙岸上轻轻敲击着。 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然而就在此刻,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发出阵阵惊雷声,将三人惊醒。 看郭振星放下茶杯,楚昊然开口问道:“郭老,如何?” 点点头,郭振星满是回味的说道:“好茶!入口醇滑,虽有微涩,然两颊生津,满口回甘,好茶。” 楚昊然笑了笑,道:“郭老果真是好茶之人,对了,忘了跟郭老介绍。方林,禁军副统领,以后你们要多走动走动。” 站起身来,方林笑道:“该是多向郭老学习才对。”说话间,方林更是抱拳冲郭振星行了一江湖礼节,接着又道:“武学后辈方林,见过郭庄主。” 听到方林这个名字,郭振星已明白他的出身,京中方家,恐怕还是一代军神方靖的后辈。虽疑惑皇帝这个走动究竟何意,不过看方林起身行礼,郭振星赶忙站起来扶住方林,道:“客气,老夫不过是长你几岁罢了,方老可好?” 冲郭振星笑了笑,方林开口说道:“家父安好,有劳郭庄主惦记。” 郭振星点点头,道:“老夫年轻时候,曾得方老教诲收获颇深,可惜三十年来却是无缘一见!” 方林虽不知究竟有何往事,却是接口说道:“家父现在每日含孙弄怡或浇花斗鸟,郭老若闲有闲暇,可去方府小坐。” 哈哈笑了声,郭振星开口说道:“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此时,楚昊然笑道:“一说话就成故交,郭老还真是交友遍天下,坐。” 郭振星依旧没能猜透圣上究竟何意,所以笑了笑后直接坐了下去,并不再说话。 “还真是老狐狸。”心中如此想着,楚昊然并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郭老,你应该知道举办武试是为征讨漠北吧?” 郭振星早就猜到这些,然而此刻听皇帝亲口提及还是一愣,尤其让他疑惑的是,皇帝叫他入宫亲口告诉他这件事,究竟欲以何为? 心中虽然疑惑,郭振星却不敢让皇帝久等,顺着圣上楚昊然的话说道:“老夫确猜到一些,所以命小儿和一众弟子入京。” 楚昊然点点头,道:“郭老高义,浩然敬佩,不过,恐怕郭老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方林,你跟郭老好好说说。” 当楚昊然的话落下,方林立刻接口说道:“臣遵旨。郭老,朝廷举办武试目的有二,一为江湖,二为漠北。” 稍顿了下后,方林沉声说道:“我朝尚武,民间习武之风甚浓,而我朝立国二十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一些武者不知感恩戴德回馈朝廷反而聚众扰民滋事,哼,这十年来,江湖上冒出大量帮派,郭老身为藏剑山庄的庄主想来再清楚不过了。” 看方林含笑望着自己,郭振星只能点点头,道:“确有一些人年少无知为人所用……” 不容郭振星把话说完,方林便将话接了过去,道:“郭老所言甚是,圣上就是担心那些热血少年为有心人所利用才举办武试,同时会下旨征兵。相信,今日过后,很多人都会为我大楚军队所震撼,从而加入军伍。如此一来,不仅各地安稳不少,这些武者加入军伍稍加训练,便是一支百战雄狮,为我皇踏平漠北。” 确是一步好棋啊,郭振星在心底发出一声暗叹。参加武试大都是年轻人,只要朝廷稍加诱惑便会加入军队,而江湖失去这些年轻人,起码也要十年才能恢复元气。心中如此想着,郭振星口中却是说道:“皇上英明,老夫相信此战必胜,为我皇留千古之名。” 楚昊然丝毫没有得意反而从容一笑,道:“只是,此事还需郭老帮忙。” “终于来了。”郭振星心底苦笑一声,然而脸上笑意不变,道:“能为皇上宏图伟业效鞍马之劳,是老夫之幸,皇上有事尽管吩咐。” “郭老过谦了。”说话同时,楚昊然更是站起身来,见状,郭振星和方林也赶忙站了起来。 走出龙案,看着窗外乌黑如墨的天际,楚昊然开口说道:“诚如方林所说,举办武试一为天下百姓安宁,二为使其能为朝廷效力建不世功勋,再就是迷惑漠北。” 这次,郭振星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并没有开口,静等楚昊然说下去。 此刻,楚昊然脸色平静,淡淡说道:“十三年前那场血战虽阻止了漠北铁蹄,然而山海雄关都被染成血色,不知多少热血男儿埋骨疆场,当然,漠北损失亦是极惨,不然就不会有这十年的安定。父皇仙去后,漠北再次集结兵力犯我边疆,三年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固是看朕腾不出手来,再就是自恃实力不弱。” 此刻,方林接口说道:“还是臣来说吧。我朝幅员辽阔边疆狭长,只能在要塞设置据点。为防止漠北铁蹄,这十年来各处要塞已坚如磐石难以攻打,然而漠北诸族并不攻打要塞只是借马蹄之快在边境上烧杀抢掠。我若出兵,太少无用甚至会被漠北攻击,太多就避开,根本不与我硬碰。如此一来,漠北各部每次烧杀抢掠都满载而归,将我朝当做狩猎场。” 说到这里,方林一直平静的双眼闪过一道寒光,道:“今年,臣特意在边疆走上一遍,发现漠北大小百计的部族,起码能召集到十万精兵。漠北如此实力,如若硬碰实属不智。” 确是如此,郭振星心底也是一声暗叹,同时更道,如果硬碰,恐怕楚家这二十年的家底都要被耗光,而且,胜负还是未知。 轰的一声雷鸣后,雨终是落了下来,急促的雨滴落在大殿屋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听风吹雨打声,楚昊然神色依旧平静,道:“这场雨后,恐怕天就要凉了!” 稍顿了下,楚昊然沉声说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此战,出兵固免不了,就只能谋而后动。所以,朕打算以武试为幌,年末就遣精兵攻入漠北,以雷霆之势围歼各部族断其根须,然后大军出击,逼漠北与我一战。” 听楚昊然说完,郭振星竟是半天没说出话来,尤其是望着他那雄伟的背影,郭振星竟是生出一种难以逾越的感觉。 沉默半响,郭振星深邃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道:“陛下好计策,定能一战定乾坤创不是之伟业,只是不知要老夫做什么?” 也不由郭振星疑惑,朝廷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至于高手,楚家龙卫虽声明不显然而就在这御书房内,郭振星起码察觉到两名不弱于自己的存在。 楚昊然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巴赫尔为一代宗师,武功威名太高,所以朕需要一个能与之对抗的强者,然而数遍天下,唯有三人合适,圣教莫忘生,武王楚昊俨,再有就是你郭庄主。” 余下的话,根本不需说出口,谁让他郭振星撞到这个枪口上了。 郭振星没有丝毫迟疑的点点头,沉声说道:“承蒙皇上看重,老夫就走一趟漠北。”说到这里,郭振星更是傲然道:“能为皇上建不世之伟业,也算不负郭某生平所学,何况,巴赫尔一代宗师,能与其交手,也是一大幸事!” 楚昊然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小七婚事已由母后定下,不过朕做主,先纳郭颖做个侧妃。你择日将她送到慈宁宫,伺候母后一段时间。” 郭振星自是知道这是皇上所作出的补偿,也不推辞,躬身谢道:“老夫谢过皇上。” 楚昊然轻嗯了一声,刚要开口猛然听到殿外有嘈杂声,沉声说道:“何事?” 听到皇上的话,立刻有小太监从门外跑了进来,跪拜道:“禀皇上,慈宁宫福爷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请皇上,说有要急之事,请皇上您立即过去。” 楚昊然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平静说道:“告诉福伯,朕马上就到!” 086母子连心 走出御书房,看福伯一脸急切,楚昊然挥手阻止福伯行大礼,开口问道:“福伯,究竟何事让母后如此着急?” 虽有楚昊然的阻止,阿福依旧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圣上,太后娘娘要你立即前往慈宁宫。” 点点头,楚昊宇迈出脚步同时开口问道:“福伯,母后怎么了?” 站起身来跟在圣上楚昊然身侧,阿福恭声说道:“回圣上,刚才太后娘娘在佛堂礼佛时候,突然感到心神不定,就命老奴出宫寻找小少爷,可不等老奴走出院子,太后娘娘突然又把老奴叫了回去,要老奴传讯圣上和楚四爷,立刻找到小少爷并带他回宫,不得有丝毫延误。同时要圣上、武王、楚四爷立刻前往慈宁宫。”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阿福又小声说道:“刚才老奴折返时候,看太后娘娘脸色不是很好,似乎有些慌张。” 雨越下越大,更有不时刮过的狂风,便是数人挡在楚昊然身前依旧有雨落在楚昊然身上。阿福虽撑了一把扇,一身衣服早被雨水打湿。 扫了阿福一眼,楚昊然开口问道:“可是母后想小七了?” 阿福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老奴也这么问的,可太后娘娘总觉得要发生什么,要老奴传讯圣上,立刻命人寻找小少爷。” 轻点脑袋,楚昊然出声喝道:“小永子。你立刻出宫到三大校场寻找小七,不得有误。”稍顿了下后,楚昊然接着又道:“坤叔和武王都知道小七的下落,随时与他们联系,一旦得到小七的消息,立刻赶去,务必带他回宫。” “渣!”躬身行一礼后,小永子一路小跑冲进雨幕。 或许是感受到圣上的急切,众人明显加快了速度。赶到慈宁宫门口,阿福开了口,道:“圣上,太后娘娘心情不是很好,你好好劝劝,老奴就不进去了,再去催催楚四爷。” 楚昊然点点头,道:“朕知道,不过福伯你就不必来回跑了,今日雨大,安排下人做就好。” 摇摇头,阿福开口说道:“谢过圣上关系,只是小少爷不回来,太后就不会安心,老奴还是去催一催吧。”话到最后,阿福躬身冲楚浩然行了一礼后转身步入雨幕。 步入慈宁宫,楚昊然便看到闭目坐在软榻上的母后,面色看似平和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和急切,单手捻着一串佛珠,似在祈祷一般。看到母后这幅姿态,楚昊然缓步上前躬身行了一礼,道:“昊然拜见母后!” 太后终是睁开了眼睛,看了楚昊然一眼,道:“坐。” “谢过母后。”在太后娘娘身侧一软榻上坐下,楚浩然笑道:“母后可是在为小七担心?” 轻叹了口气,太后缓声说道:“刚才礼佛时候,心里突然憋的慌,总感觉要发生什么。这感觉,娘亲从来没有过,所以就命人寻小七回来,不见到他,老身心神难安。” 楚昊然点了点头,笑道:“儿臣已命人出宫寻找小七,很快就能把小七带回来,母后你不必担心,而且,你家小七贼着呢,自幼都是他去捉弄别人,不会吃亏的。” 摇摇头,太后放下手中念珠说道:“老身就是太了解他,所以才担心。小七自幼太过娇宠,根本不知怕为何物,娘亲就怕他在外面太过由着性子吃亏,外面可没人会迁就与他。” 楚昊然又是一笑,张口说道:“小敬不也跟着小七?母后,小敬可是名符其实的京中一霸,有小敬跟着母后你还怕小七吃亏?” 听楚昊然如此说来,太后反而发出一声轻哼,道:“小敬争强好斗,没事还要惹事,指望他?再说,他们两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要是聚在一起,还不知道要怎么疯呢。当时真不知老身是怎么想的,竟然答应他们两个出去。” 顿时,楚昊然失声一笑,笑道:“母后,小七贪玩,就是将他困在后宫他也会想法出去,还不如直接放他出去呢。何况,儿臣特意嘱咐坤叔多派高手保护他,就是昊俨也跟随在小七身侧,母后还有何可担心的。” 这次,太后稍宽心了些,楚昊俨毕竟是天人境高手,由他随在小七身边总能让人稍稍放心些。摇摇头,太后轻声吐道:“但愿是老身错了。” 看母后闭上眼睛,楚昊然也不再多话。沉寂之中,楚昊然挥手叫来身边的太监吩咐道:“出宫再催,一有消息立即回禀。另外传讯小永子,找不到小七就不要回来。” 小太监出去没多久便又折返回来,跪拜道:“启禀太后娘娘、陛下,楚四爷在殿外求见。” 顿时,太后已睁开眼睛,叫道:“传。”说话间,太后更是直直盯着门口,似期望楚坤能将她的小七也带回来。 楚坤是一个人进来的,而且一身衣服已经湿透。走进大殿楚坤一跪到地,恭声拜道:“老奴叩见太后娘娘,叩见陛下!” 看楚坤一个人,太后似有些失望,便是话语也有气无力,不过直直盯着楚坤问道:“楚四,小七现在何处?” 抬头望着太后娘娘,楚坤恭声答道:“回禀太后,小少爷在东门校场。今日武试,老奴怕有骚乱,特意嘱数十名高手保护小少爷,不得离开寸步。而且,东门校场由罗大帅主持,想来无事。得到太后传讯,老奴已命人前往寻找小少爷,务必带他回宫。” 听到楚坤的话,太后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张口问道:“你说武试会有骚乱?” 这次,不等楚坤回答,楚昊然先口说道:“举办武试是为了征讨漠北,所以漠北想要在武试上引发骚乱破坏武试。是以,儿臣特意命五弟、罗大帅、张大将军前往主持武试,相信有他们几个在,定能保小七无事。” 太后虽不过问政事,然而自幼长在世家嫁在世家,这二十年来更是贵为一国之母,心智岂容小觑。楚昊然说的虽简单,太后却已猜到很多。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使自己平静下来,太后缓声说道:“军国大事老身自不会过问,便是这后宫,老身也是不管不问,不过,小七的事,绝不能有半点欺瞒老身。” 听母后加重了语气,楚昊然赶忙说道:“母后,你多心了,就凭你家小七的聪明,谁还能难住他,反倒是儿臣听说小七将京城搞得天翻地覆,抢劫李府大公子,大闹五弟的飘渺阁,甚至还在京兆尹衙门大打出手。母后,你说,你家小七是吃亏的主吗?” 看太后脸色稍缓,楚坤忙说道:“禀太后,小少爷出去这几日,老奴一直遣人暗中保护,很是清楚小少爷的行踪,要不老奴讲讲小少爷这几日的所作所为?” 点点头,看楚坤还跪在地上,太后缓声说道:“别跪着了,坐。” “谢过太后、陛下。”再次一拜,楚坤才站起身来却没有坐下,而是将楚昊宇这几日的行踪粗略讲了一遍,当然,有些事情楚坤是绝对不会提的。 听楚昊宇和楚元敬先后打劫李府大公子时候,太后脸上已浮现出一抹笑意,而听到两人竟在飘渺阁这种烟花之地相遇且大大出手,太后连说了两句胡闹,只是听说楚昊宇竟然特意看望一女子时候,太后忍不住问道:“那家的女子,如何结识,模样性情如何?” 听母后一口气连问三个问题,楚昊然笑道:“小七回京时候,路遇藏剑山庄的大小姐,这一路上千里,两人倒上熟悉了,而且,儿臣可是听说你家小七还曾数次调戏人家!” 楚坤身为天卫首领,自是知道很多,听到皇上的话后便明白他的意思,顺口说道:“回禀太后,小少爷这次出宫,并非一次探望郭姑娘。” 轻哦了声,太后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会心笑意,点头说道:“没想到小七这个榆木疙瘩也懂男女之情了,总算长大了。昊然,改日将那小姑娘叫进宫让老身瞧瞧。” 楚昊然刚承诺过郭振星,现在听母后主动提起,便笑道:“好啊,到时候儿臣也要看看,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迷住咱家小七了。” 又是一声轻笑,太后开口说道:“先让老身瞧瞧,如果不错,先让小七纳个侧妃。现在,老身就想着把小七的婚事办了,要是能抱到小七的孩子,老身就更高兴了,便是百年后见到天枫,娘亲也好跟他交代。” 听到太后的最后一句,楚昊然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缓声说道:“母后,儿臣今日也不说万寿无疆这类恭维的话,母后您年岁并不大,身体还好,如何做此等感慨?” 此刻,楚坤也接口说道:“主母正直耳顺之年,几位少爷也都是至善至孝之人,主母更该安心颐养天年享儿孙之福。” 摇摇头,太后脸上的笑意也已散去,张口说道:“老身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过你们放心,不把小七的事办完,老身还倒不了。”看楚昊然张口还要再说什么,太后直接挥手将他打断,道:“好了,此事休要再提。” 见状,楚昊然只能苦笑道:“看来也只有小七能让母后你高兴,儿臣再派人催催。”说到这里楚昊然更是叫过一个小太监,道:“再去催,吩咐他们快些,莫让母后久等。”说完后,听窗外依旧急促的雨打声,楚昊然心中一阵暗道:“但愿母后只是因雷雨天才生出的感慨,小七你可真不能出事。” 想到这里,楚昊然不由望向楚坤,恰又碰到楚坤的目光。顿时,两人都看出彼此所忧,不过随即便转过头去,生恐太后看出什么来。 087引蛇出洞 纵马在瓢泼大雨之中,楚昊宇越跑越快,最后甚至发出一声仰天长啸。连绵的长啸声中,楚昊宇突然将马速降了下来。 追上楚昊宇,楚元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张口问道:“你小子怎么了,没事吧?” 扭头望着楚元敬,楚昊宇嘿嘿一笑后开口说道:“你说呢?” 顿时,楚元敬眉头一挑,大声叫道:“我看你小子有病,抽疯了。” 楚昊宇也不否认更不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叫道:“我就是在抽疯,不过,抽疯你小子也得陪着。”话到最后,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当笑声落下,楚昊宇的脸色已平静下来,直直盯着楚元敬说道:“有没有兴趣抓老鼠?” “抓老鼠?”自语声中,看楚昊宇不像似开玩笑,楚元敬思索片刻突然明白过来,脱口问道:“你是说……” 不等楚元敬说完,楚昊宇冷声说道:“对,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本公子,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当本公子好欺呢。”说到这里,楚昊宇突然冷笑了声,接着又道:“自小就是咱去欺负别人,现在竟然有人来找本公子的麻烦,要是不把他们找出来,那本公子还怎么混。” 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大叫道:“对。以往在宫里时候你总捉弄太监宫女,太没档次,就应该跟那些乱臣贼子好好玩玩,让他们也知道小七你的厉害。”话到最后,楚元敬更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大笑。 楚昊宇很是赞同的点点脑袋,叫道:“就是!” 当笑声落下,楚元敬打马往楚昊宇身侧凑了凑,轻声问道:“小七,你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捉老鼠?” 楚昊宇早就考虑好了,从容一笑,道:“引蛇出洞,瓮中捉鳖。” 楚元敬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可是猛然想到什么马上又摇摇头,大叫道:“你小子疯了,竟然想以身冒险?” 撇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没好气的叫道:“怎么,不行?” 楚元敬猛摇摇脑袋,很是坚定的说道:“我不同意,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死士,不是宫里那些太监宫女,不会迁就与你。” 说话间,看到楚昊宇的脸色,楚元敬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冷哼一声,道:“你真想以身犯险,就先说服他们吧。”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楚昊宇开口,众护卫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已分散成一个圆形牢牢将楚昊宇围在中间。见此,楚昊宇只能发出一声不满叹息。他可以说的天花乱坠,然而对于只听命令行事的护卫来讲,那完全的对牛弹琴。 急促的暴雨中,雨滴也越来越大,落在脸上竟然有些疼痛。突然,楚昊宇感觉有点怪怪的,不由抬手摸摸脸庞,有点粗糙还有点黏,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再次大笑起来。 听到楚昊宇得意的大笑声,楚元敬望了过去,而此刻,楚昊宇开口问道:“小敬,你看看我现在怎么样?” 有点奇怪楚昊宇这个问题,楚元敬还是打量了他片刻,最后摇头叫道:“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又是哈哈一笑,楚昊宇开口说道:“看来你已经适应我这张脸了,这就成了。”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突然明白过来,叫道:“小七,你是说……”话没有说出口,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暴雨来的急去的也快,天虽没有放晴雨却是停了。雨停之后,参加武试之人似乎更卖力了,然而还不等三位主持高兴起来,却是有消息传来说七王爷楚昊宇趁大雨消失不见找不到了。顿时,这三位平日不喜怒于色之辈,脸色都有些阴沉。 得到消息,罗世毅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查,务必要找到七王爷!” 楚昊渊身为楚昊宇的哥哥,自是清楚自家七弟的顽皮,不过他更清楚龙卫的实力。思索片刻,楚昊渊沉声说道:“命众军戒备,凡有骚乱,杀!” 三人中,唯有九门提督对楚昊宇不熟悉,不过能做到九门提督这个位置,自非平庸之辈。得到消息后脸色虽然阴沉,不过静想片刻后便有了决断,对着身边护卫喝道:“严查校场,寻得七王爷便立刻来报,如有人趁机作乱,杀无赦。” 随着三人命令的发出,三大校场立即紧张起来,不时有卫队走来走去甚至盘查起来,尤其是对于那些乌头垢面的叫花子,更是严格盘查的对象。 武试的紧张局面,被有心人看到了眼里,而且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在距东门校场不远的一树林内,一玄衣文士负手而立,目光平静似在欣赏雨后青山。静静中,一黑衣壮汉突然出现在玄衣文士身侧,叫道:“你的计划都落空了。”看玄衣文士脸色没有任何变化,黑衣壮汉张口说道:“精心策划这么久,难道你一点都不沮丧?” 顿时,玄衣文士竟是失声笑了出来,张口说道:“与楚四明争暗斗十几年,若是每次得要患得患失,我还怎么和他斗?何况,楚家举办武试,无非是想借江湖之力征讨漠北,是江湖和漠北想要搅乱武试,不是我们,而且,楚昊然与楚四筹划数年,又岂是好破坏的。” 黑衣壮汉明显吃了已经,失声叫道:“什么?” 玄衣文士脸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征讨漠北,不管胜负对我们都有利,何必要阻止呢,至于与漠北合作,不过是有利罢了。” 望着玄衣文士,黑衣壮汉越发疑惑,张口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制造骚乱?” 玄衣文士不紧不慢的说道:“骚乱不过是给漠北看,成更好不成也罢,目的还是楚昊宇。” 这刻,黑衣壮汉更糊涂了,最后摇头说道:“不懂,听得我云里雾里的,不过,现在你的机会来了。刚才传来消息,楚昊宇从东门校场离开后就不知所踪。现在,三大校场都在寻找他,要不我们也去找他?”话到最后,黑衣壮汉嘴角更是露出一丝狰狞。 玄衣文士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后开口问道:“你曾与龙卫交手,感觉如何?” 黑衣壮汉虽奇怪这个问题却是想都不想的答道:“这要看人了,不过起码也是我这个水平,与我不相上下。” 玄衣文士轻哦了一声,接着问道:“如果让你去看护楚昊宇,会看丢吗?”看黑衣壮汉不言,玄衣文士再次陷入沉思。 沉默之中,黑衣壮汉沉声喝道:“你是说楚四在利用楚昊宇做局,想引我们上钩。” 玄衣文士摇摇头,缓声说道:“楚四万万不会做这样的局,一定是楚昊宇那小子想出来的,看来他恼怒了。”此刻,玄衣文士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接着说道:“传令下去,全力寻找楚昊宇,找到后立即出手。” 盯着玄衣文士,黑衣壮汉满脸的震惊,惊呼道:“既然知道是陷阱,你怎么还往里面跳?” 玄衣文士自顾一笑,从容说道:“难得楚昊宇布下一局,我岂能不闯一闯。引蛇出洞,打草惊蛇,哼,可不要没打到蛇反被蛇咬一口。” 黑衣壮汉似乎明白了玄衣文士的意思,点点头却是又开口说道:“要不我亲自去?” 玄衣文士摇摇头,片刻的沉默后缓声说道:“不,让三儿去西门校场。” 顿时,黑衣壮汉不由一愣,随即用力点点头,道:“我这就去找他。”说话间黑衣壮汉直接转身离去,似恐玄衣文士看到他眼中的不忍。 玄衣文士如何能不知壮汉心中所想,目光虽平静然而其中却是有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无奈。当壮汉消失在山林之中,玄衣文士摇头发出一声轻叹,道:“这才是我所要布的局,楚昊宇,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楚元敬恢复了原本的相貌,不过身上依旧是破烂之极而且湿透了的衣衫,骑高头大马且带着几名护卫,看去有着说不出的怪异,而更为怪异的是,他脸上虽有着急切神色,一双大眼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且不时扫过身侧的一瘦弱老头。 老头看去五六十岁年纪,身材虽佝偻然而满头乌黑长发随着马儿颠簸飘荡,脸上虽有皱纹堆起,不过转动的眼珠却是透着灵动,没有一点老成样反而如同一顽皮少年。 看楚元敬不时望向自己,瘦弱老者没好气的说道:“小敬,你小子到底看什么呢?笑,还笑?” 随着楚昊宇的话,楚元敬眼中的笑意扩散到整个脸庞,笑道:“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就忍不住,哈哈……” 瘦弱老者确是楚昊宇所扮,妆容虽像,奈何一双眼睛将他出卖。怒瞪着楚元敬想要发火,然而在两人对视中,楚昊宇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通过楚元敬的眼睛,楚昊宇似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笑道:“刚才是个病鬼,现在变成一个老头,哼,就不能将本公子变的英俊一些。” 又是一声大笑,楚元敬接口说道:“我看你小子还是扮小厮比较像,瞧你这小身板,小眼睛,贼眉鼠眼的,怎么看都像个跟班。” 看楚元敬又笑了出来,楚昊宇努力止住笑容,叫道:“好了,不许再笑,不然老夫非要出手教训你小子不成。”说话间,楚昊宇自己都差点笑出来,只是这幅表情令楚元敬的笑声越发洪亮,以致楚昊宇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088骚乱 急促的马蹄声没能打断校场上的热闹,然而看到来人,楚昊渊却是松了口气。 快到点兵台时候楚元敬直接从马上跃起落在点兵台上,躬身行礼叫道:“五叔,小七找不到了!”话语虽急切,然而神情却是骗不了人。 盯着楚元敬,楚昊渊发出一声冷哼,叫道:“胡闹!”扫过几名护卫,楚昊渊很是轻易的就将楚昊宇给找了出来,冷声说道:“你们几个,都给本王上来。” 虽不愿意,楚昊宇却也只能跟着其他三名护卫走上点兵台。 再次扫过楚昊宇一眼,楚昊渊沉声说道:“你们几人小心看护敬郡王,不得他离开点兵台半步,省得走丢。”说完后,楚昊渊再不看几人,挥手叫来身边卫士,吩咐道:“传本王令谕,严查校场,一旦发现七王爷踪迹立刻来报。同时命众军严格戒备,若有骚乱,立刻镇压。” “得令。”随着卫士躬身退下点兵台,楚昊渊的脸色才稍散开一些。 刚才那番话,看似命护卫看守楚元敬,实则是不允许楚昊宇离开点兵台,离开楚昊渊的视线。对此,楚元敬自然没有意见,而楚昊宇则有些不乐意了,这可是他布的局,现在却让他当一个旁观者不能参与,他如何能高兴起来。 盯着楚昊渊,楚昊宇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不满,不过终是没有出声,扭过头去。 看楚昊宇吃弊,楚元敬嘿嘿笑了声,尤其是看楚昊宇怒瞪着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此刻,楚昊渊倒是瞪了楚元敬一眼,张口说道:“你笑什么呢,说出来让五叔也乐乐?” 听着五叔楚昊渊不咸不淡的口气,楚元敬脸上的笑意瞬间止住,愣了半天后没话找话似的开口问道:“五叔,你说小七这招能成吗?” 顿时,楚昊宇也望了过来,直直盯着五哥楚昊渊,想要从他口中得到肯定,可惜根本难从楚昊渊肃然的脸庞上看出任何想法。 楚昊渊并不吊两人胃口,直接说道:“难。”看两人都是一愣,尤其是楚昊宇张口想要反驳,楚昊渊挥手阻止他开口,继续说道:“你们两人布局太过粗糙,如果他们连这都看不出来,如何能与我楚家天卫明争暗斗十几年而不分胜负。” 说到这里,楚昊渊瞪着楚昊宇问道:“小七,你可知此局最大败笔在什么地方?” 楚昊宇脸色逐渐平静下来,思索片刻后轻声说道:“我低估了对手。” 摇摇头,楚昊渊沉声说道:“不是你低估对手,而是你太高看自己了。”看楚昊宇愣了下,楚昊渊沉声说道:“龙卫是我皇室最后的守卫,武功高绝心智非凡,你不过一弱冠少年,如何能够从龙卫高手身边溜走?天刺逆贼曾多次与龙卫交手,如果连这你这个局都不能识破,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听楚昊渊说完,楚元敬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叫道:“对,小七,一定被识破了。嘿嘿,看来你还不够贼啊。”话到最后,又是一阵贼笑。 沉默片刻,楚昊宇点下了脑袋,道:“还真是这样,唉!”无奈的叹息声中,楚昊宇却是没好气的瞪了楚昊渊一眼,叫道:“你早猜出来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害我扮半天护卫。”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故意活动活动手脚。 楚昊渊也不在意,依旧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自幼喜欢捉弄人,那不过是所有人都让着你,而敌人是不会让你的,引蛇出洞,一个不好反要被蛇咬上一口。” 难得楚昊宇没有反驳,而是点头说道:“五哥,我记下了,不过,哼,我早晚会逮到他们。”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昊渊脸上总算浮现出一抹笑意,缓声说道:“小七你还是安生些吧,天刺放言要行刺你,故是想混淆视听,却也真有此打算,你一个人在外终是难以让人放心……”话到此处,楚昊渊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直直盯着校场上的骚乱。 顺着楚昊渊的目光,楚昊宇和楚元敬也望了过去。距离不是很远,而且几人武功都已有成,自能够看清骚乱中央之人。一袭破烂至极的衣衫,苍白如酒色过度的脸庞,不是楚昊宇是谁。 此刻,陷入围攻的“楚昊宇”武功虽然不错,奈何好汉架不住人多,而且刺客手握匕首招招刺向“楚昊宇”的要害。蓝汪汪的匕首一看就是沾过毒,刚才有人不小心被匕首刺到,现躺在地上生死不在。 看“楚昊宇”陷入围攻,数人立刻加入了战团,攻向众刺客,只是众刺客悍不畏死再加上手中沾血即倒的匕首,倒是与这些天卫高手战成一团难以分出胜负。 面对这突然爆发的骚乱,尤其是蓝汪汪的匕首,不少人都想要躲开以免殃及鱼池,然而刺客本就是为引发混乱,如何肯让围观之人离开。几人舍弃“楚昊宇”扑入人群,沾毒的匕首肆意舞动,凡不小心被刺中之人立刻便感到一阵麻木。 混乱伊始,一支卫队便赶来,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骚乱的人群,很快就湮灭在骚乱之中,甚至有人至死都不知是被谁所杀。 望着逐渐混乱起来的人群,尤其是卫队也消失在其中后,楚元敬大叫道:“五叔,你不是说被识破了吗,怎么还有人前来行刺小七?” 此刻,看五哥楚昊渊的脸色阴晴不定,楚昊宇也开口问道:“五哥,你是不是猜错了?” 楚昊渊并没有回答,而是沉声喝道:“不管任何情况,你们俩都不许离开点兵台,一定要看好他们。”最后一句是对几名护卫所讲,说完后,楚昊渊高声喝道:“来人,随本王走!”当话语落下,楚昊渊率先飞起,向着骚乱处扑去。 见英王楚昊渊出手,几名贴身护卫立即跟了上去。同时间,一队亲卫跑下点兵台,明晃晃的戎刀已然出鞘,带起凌厉的气势。 人在半空,楚昊渊却是锁定一疯狂攻击“楚昊宇”之人,本就凌厉的气势更涨几分。单掌拍在那人头顶,顿时,那人已然如同烂泥软倒在地。 再次劈翻一人,看着越来越乱的人群,楚昊渊沉声喝道:“住手,统统给本王住手!”大喝声中更是夹杂着内力,不少人都是一愣,尤其是那些被卷入骚乱不得不出手的武者,然而他们刚停手便有刺客向他们攻来,最终也只能出手。 这不过数个呼吸工夫,骚乱已然越来越烈,而且校场内也有数处爆发冲突,很多不明所以之人只能被动出手保命。 见亲卫将这里包围,楚昊渊发出一声冷哼,大喝道:“本王数三声,凡退出场者免死,不然,格杀!”说完后,楚昊渊冷眼扫过骚乱现场,口中轻吐道:“一!” 顿时,不少人纷纷舍弃对手想要离开现场,只可惜也只有少数人能够幸运躲开对手。 “二!”再次吐出一声后,只见一道寒箭直射楚昊渊面门而去。竟是一直混迹在人群中从不曾出手的刺客,借势逃离然而在靠近楚昊渊时候射出一道暗器,同时间挥手出剑刺向楚昊渊咽喉。幽幽的寒光,如同地狱中跳出来的勾魂使者,冰冷诡异却又让人感受到一种难以的绚丽。 盯着已近在咫尺的幽蓝色暗器,楚昊渊双眼不由一紧。幽幽寒光一看就是淬过毒,楚昊渊自不会用肉掌去接。向后退出一步,抬起的手掌上已多出一柄软剑,直劈暗器而去。至于刺客,自有护卫迎了上去。 看似随意一剑,却是重重斩在暗器上,直接将暗器劈落。抖动着还有些发麻的手臂,楚昊渊肃然的脸庞有过一丝阴沉,终是将最后一声三喊了出来。 三声喊出,看人群依旧混乱不堪,楚昊渊高举长剑叫道:“众军听令,杀!” 当楚昊渊的话落下,众军同时发出高呼道:“杀!”沉重的杀气声中,众军摆开军阵,向着混乱不堪的人群压上。 楚家立国尚不足二十年,楚昊渊的这些亲卫大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随着这一声“杀”的喊出,顿将这一众老兵的血气点燃,凌厉的气势令不少人望而生畏。随着众军的压下,骚乱立刻压缩,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看亲卫压下,楚昊渊抽身退出战场。目光扫过全场,看看其他几处骚乱尤其是众多武者那不明所以的目光,楚昊渊稍微思索便有了计较,提高声音叫道:“今日有乱臣贼子扰我武试,阻诸位功名,当不当杀?” 当楚昊渊的话落下,众军便齐声高呼道:“杀!” 此刻,大多数武者也给这气氛所迷惑,再加上武试刚开始时候楚昊渊镇压骚乱的雷霆手段,竟让很多人随之高呼道:“杀!” “好!”大呼声中,楚昊渊再次提高声音,叫道:“这才是我大楚热血男儿,才当得时之俊杰。诸位,凡斩杀乱臣贼子者,赏白银千两,赐都尉一职!但……”冰冷的话语声中,楚昊渊冷眼扫过全场,沉声喝道:“凡有趁机作乱者,杀无赦。” 楚昊渊的话令不少人两眼冒光,要知道武试前百名才能获得都尉一职,此时只要斩杀一名刺客就可得到,众武者如何能不心动,何况还有白银千两。 听到楚昊渊的话,众武者纷纷扑向刺客,尤其是被围在军阵中间的,非但没有了沮丧反而露出笑容。 随着众军士的压下,骚乱之地越来越小,尤其沾染鲜血后,众军士似又回到了战场上,血腥味让他们热血沸腾。凌厉的杀气仿若凝成实质,便是以杀人为生的刺客都感到心悸。 看着被逐渐控制住的场面,楚昊渊心底终是松了口气,不过看到场中与自己贴身侍卫战成平手的刺客,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正是他刚才冲自己发射暗器之人,想到这个,楚昊渊挥手说道:“上。” 这些贴身护卫随楚昊渊多年,自然清楚他心中所想,立刻又飞出一人,挥剑攻向那名刺客。两人联手之下,顿将那名刺客压制。 见状,楚昊渊脸色缓开不少,开始思索为何明知是陷阱的情况下,天刺还要往里跳,他们究竟欲以何为。思索片刻,楚昊渊猛然想到一种可能,抬头望向点兵台。 089生死一瞬 骚乱刚起时候,楚昊宇还有些震惊,然而看刺客一个个被杀,楚昊宇脸上已露出了笑容,心道五哥竟说自己这局没用,可天刺逆贼不还是上当坠入局中。最后,楚昊宇嘿嘿笑了起来,道:“小敬,怎么样,我这招引蛇出洞还行吧?” 楚元敬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不过看骚乱已被控制,尤其是听到五叔楚昊渊控制场面的几句话,楚元敬不由点点头,暗道:“五叔倒是好手段,杀伐果断,不过,与罗大帅比起来,多些阴柔少些刚毅。”这些话,楚元敬也只能心中想想,是不敢说出口的。 不见楚元敬开口,楚昊宇扭头望了过去,张口问道:“小敬,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猛然回过神来的楚元敬发出一声惊呼,只是随即便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我在想究竟是五叔猜错了,还是你小子碰到了死耗子。” 听到楚元敬话语中的揶揄,楚昊宇眉头跳动,狠狠瞪了他一眼,叫道:“管他死耗子活耗子,反正被我逮住了,哼。”轻哼声中,楚昊宇又扭头望向已然被困做一团的刺客。 此刻,一军士登上点兵台,在楚元敬身前跪下,躬身拜道:“启禀敬郡王,我家王爷请两位过去。” 还不等楚元敬回答,楚昊宇倒是笑了起来,叫道:“五哥认错了,哈哈……” 楚元敬早就被杀喊声点燃了血气恨不得能亲自出手对付这些乱臣贼子,想都不想的叫道:“前面带路。” 军士并没有开口,再次一拜后站起身来移至一侧,挥手示意几人先行。 见状,楚元敬二话不说跨步就走,挺拔魁梧的身姿带起一种奔赴沙场的气势。看楚元敬动身,几名护卫呈扇形将跟在楚元敬身后,至于满脸得意的楚昊宇则被几名护卫夹在中间,然而就在此刻,有大喊声传来。 看楚元敬几人竟在一军士的指引下离开点兵台,楚昊渊心神巨震,这一瞬,他已明白天刺为何会坠入这个局中,他们亦在引蛇出洞。 顿时,楚昊渊脸色大变,放声高呼道:“保护小七。”大叫声中,楚昊渊飞身而起冲向点兵台。 听到楚昊渊的大叫声,所有人都是一怔,唯有那名军士除外。 此刻,楚元敬已然超过军士,只等楚昊宇走到他身前便要出手,不过听到楚昊渊的叫喊声,军士直接出手,抬起的手臂中射出数道寒光,将几人笼罩其中。 羽箭般的暗器不过十寸长短,然而劲道之大速度之快,竟是带起破空声响,而且暗器上有幽光若隐若现,定然是淬过毒的。射出暗器后,军士手掌上已多一柄短刃,以诡异的步伐向楚昊宇攻去。 如此近的距离,想来几名护卫稍有耽误,楚昊宇便不得不面对刺客的短刃。 在楚昊渊出口大喊的同时,几名护卫已经警觉,尤其是察觉到军士出手,最左侧护卫立刻出手,只是看到飞射而来的连弩,护卫两眼一紧。 瞬间,护卫已有了决断,飞身而起迎上暗器,竟是想要用**来挡下所有暗器,同时间,劈出的手掌凝聚起所有修为,想要临死前给刺客一击,起码也要阻他片刻。 顿时,另外两名护卫已明白了同伴的意思,不由发出一声愤怒长啸,一人拔出长剑直刺军士咽喉而去,另外一人则将楚昊宇护在了身后。 此时,回过神来的楚元敬亦是发出一声愤怒大喝,转身跨步抬手一拳砸向刺客脑门,沉重的拳势,就似楚元敬心中的愤怒。 在军士出手的瞬间,楚昊宇也明白过来,他由猎人变成了猎物,被引诱出来的蛇咬上。顿时,楚昊宇脸上的得意已经不见,反而一片冰冷,沉声喝道:“杀。”愤怒的大喊声中,楚昊宇手中多出一柄长剑,竟是绕过护卫向刺客斩去。 如此近的距离,连弩瞬息间便射入当先一人的身体。剧烈的疼痛,使他发出一声长啸,似愤怒似痛楚的长啸声中,护卫劈出的手掌依旧不改去势向着刺客当头落下。 望着如此悍不畏死的护卫,军士眼中有过敬佩不过脸上表情越发冰冷,他的时间很短暂,若是不能得手,就白死这里了了。看到有人挺剑刺来,军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非但不闪避反而加快速度迎了上去。就在掌势要落下的一霎,军士稍微移动身体避开脑门把肩膀送了上去,同时手中短刃已然刺入护卫心脏,顿时气绝! 剧烈的疼痛,以刺客的耐力也忍不住一颤,不过这并没有阻挡他的步伐。短刃刺入该护卫心脏后,军士竟是用该护卫的身体迎向刺来的长剑。 看刺客竟然用同伴的尸体来挡自己这一剑,护卫脸上写满愤怒不过长剑依旧不改去势直逼刺客咽喉而去。 很快,长剑已然刺入同伴的身体,然就在此刻,军士脚步一滑竟是从尸体下窜了过去,短刃极速划出,目标不是提着长剑的护卫,而是已出现在眼前的楚昊宇。 此刻,提剑护卫在愤怒长啸中拔出长剑继续攻向刺客,而楚元敬的一双拳头亦向着刺客当头落下。只是刺客丝毫不理立刻就能要他命的攻击,短刃带起一道寒光刺向楚昊宇。 盯着刺客的双眼,楚昊宇虽愤怒却是平静下来,不仅因为武者的本能更因为刺客的冰冷。手中长剑变斩为平刺,向着刺客的短刃点去。轻飘飘的剑势不含丝毫杀气,然而却是带起一种炙热,长剑上甚至有光芒闪烁,正是楚家的少阳剑诀。 盯着楚昊宇,突然,刺客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嘲讽似的轻笑中,刺客竟是再次加快了步伐。 看到刺客的笑,所有人都在心底叫糟,楚元敬和护卫同时大叫道:“后退!”可惜,迟了。 嘲讽般的轻笑中,刺客拼尽全力抛出手中的短刃,如一道离玄之箭刺向楚昊宇胸膛,而后手掌抓上楚昊宇的长剑,阻止楚昊宇后退。 近了,楚昊宇甚至能够感受到短刃上的寒气,感受到刺客必杀自己的决心。在这生死关头,楚昊宇立刻松开长剑向后退去,只可惜,真有点晚了。 短刃就要划开楚昊宇的衣服,楚昊宇甚至能够感到死亡的气息。这刻,楚昊宇虽不甘自己竟要死在这里,死的如此年轻,仿佛自己的人生才刚开始,就被斩断一般。 或许,只有母后会伤心吧。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却是闭上眼睛,平静的脸庞上有着无奈,也有着一丝好笑。 看楚昊宇闭上眼睛,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恼怒之下出手也更加凌厉,便是极速扑上点兵台的楚昊渊眼中也有着极大的愤怒,不过猛然看到眼前闪过一物,双眼不由一紧。 是一枚铜钱,极速旋转的铜钱速度飞快,向着楚昊宇射去。顺着铜钱飞来的方向,楚昊渊很快就找到射出铜钱之人,瞬间,脸上的愤怒、紧张已然不见,甚至止住身形静静望着楚昊宇,似在欣赏楚昊宇在生死边缘的神态。 铜钱看似轻飘飘的毫不着力然而速度却是极快,恰在断刃刺破楚昊宇衣服时候挡在楚昊宇身前。而且还不曾结束,旋转的铜钱挡下断刃后,依旧高速旋转不定,与断刃撞击发出一阵叮铛脆响。 连绵不绝的叮铛声中,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都有着掩饰不在的震惊,唯一不同是的,楚元敬和两名护卫是欣喜若狂,而刺客脸上写满不敢相信和不甘。 看短刃在最后关头被挡了下来,楚元敬咧嘴笑了出来,而铁拳也毫不犹豫的砸在刺客脑袋上。同时间,护卫手中的长剑亦刺入刺客咽喉。 一剑加一拳,再加上刚才硬抗了一掌,此时,刺客虽然不甘却是再没了力气,就此身亡。同时间,短刃在被铜钱消磨掉所有劲道后跌落在地,声响虽然不大,却是将几人惊醒。 看楚昊宇愣在原地,楚元敬满是关切的问道“小七,你小子没事吧?”说话间,楚元敬更是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这一拍不要紧,竟是吓得楚昊宇一个哆嗦。 楚昊宇的动作,也将楚元敬吓了一跳,只是回过神来后却哈哈大笑起来,大叫道:“你小子平时胆不挺大吗,竟被吓成这样?” 若是平时,楚昊宇自然会怒瞪楚元敬甚至出言反击,只是此刻,还没能完全回过神来的楚昊宇根本顾不上去看他。看胸口没事后似不敢相信的摸了摸,再三确认没有受伤后才长常吐出一口气。 刚才的一切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得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让楚昊宇觉得像似做了个不真实的梦,如此虚幻。 大笑声中,猛然想到刚才射来的铜钱,楚元敬止住笑扭头四顾起来。很快,楚元敬就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熟悉得让他在茫茫人群中一眼便能认出来。傲然的身姿,平静的眼神,不是父王楚昊俨是谁。 看父王正望着自己,楚元敬赶忙跪下,躬身拜道:“元敬见过父王。” 090目的 当楚昊俨走上点兵台,众军士立即跪下,高呼道:“参见武王!” 此刻,望着二哥楚昊俨,英王楚昊渊肃然的脸庞上竟也露出一抹笑意,道:“没想到把二哥你也惊动了,不过幸好你来了,不然,老五我只能拿人头去谢罪。” 轻摇脑袋,楚昊俨开口说道:“我一直跟着他们俩,都起来吧!” 看到楚昊渊和楚元敬眼中的惊讶,楚昊俨解释道:“小七本就是有心人的目标,我让他出来,一旦出了意外,如何向太后娘娘和大哥交差,又如何对得起父皇,所以,只能一路跟着他。”说到这里,楚昊俨望着楚昊宇问道:“小七,感觉如何?” 这片刻工夫,楚昊宇已从最初的震惊、害怕惊醒过来。扫过地上的短刃和铜钱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二哥楚昊俨身上,张口问道:“你一直跟着我们?” 看楚昊俨点头,楚昊宇再次问道:“一直跟着,没有一刻的离开?” 楚昊俨再次点点头,道:“是!” 得到肯定答案,楚昊宇大怒,叫道:“那你刚才怎么不早点出手,非要看我出丑是吧?”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愤怒,接着又道:“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我什么感觉,你是不是故意看着我被逼到生死边缘?” 楚昊俨也不否认,点头说道:“是,二哥就想看看你在生死边缘会是什么情况,不过,只能说差强人意。” “你……”怒瞪着楚昊俨,楚昊宇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看看楚昊宇,再看看父王楚昊俨,楚元敬有点摸不着头脑,最终开口问道:“父王,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若是稍晚一刻,那……” 楚元敬话虽没有说出口,几人却是清楚他不曾说出的话,只是几人表情各异罢了。楚昊宇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楚元敬脸上满是不解,楚昊渊脸上似笑非笑,至于楚昊俨,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听到二哥楚昊俨的话,楚昊渊已明白大哥为什么会同意楚昊宇参加武试了,所以不曾开口,不过看到楚昊宇的不满和愤怒,心底有过一丝好笑。 楚昊俨并不反驳更没有解释,而是淡淡说道:“小敬,你可知刚才为何会被骗?” 似乎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然而在父亲楚昊俨的注视下,楚元敬只能选择屈服,张口答道:“当时我只想着杀贼,忘了小七,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此刻,楚昊宇也开口附和道:“就是,有什么关系?” 不等楚昊俨回答,楚昊俨倒是先口说道:“我离开前曾告诫你们两人,不管任何情况,都不许离开点兵台,不会这么快就忘了?” 顿时,楚昊宇和楚元敬都是一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片刻后似感觉理亏,楚昊宇只能岔开话题愤愤说道:“看着我们上当,二哥你更应该出手,为什么非要让刺客把我逼入绝境?” 楚昊俨轻哦了声,淡淡说道:“小七你也知道绝境啊,那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为何会陷入绝境?” 看楚昊宇愣了下,楚昊俨接着又道:“刺客的信条很简单,杀掉目标,尤其死士,不论方法不计代价,只为最后必杀一击,哪怕付出性命。” 说到这里,楚昊俨直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沉声说道:“小七你明知道自己就是他的目标,为何还要迎上去?身为武者,愤怒出手是逞匹夫之勇;身为亲王,如此盲目是为不智。你说,你怎么会陷入险境?” 与二哥楚昊俨对视片刻,楚昊宇张口却是不知如何反驳,最后还是愤声说道:“那你为何不早点救我?”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昊俨并不回答反而开口问道:“如果我不在呢?”说话间,楚昊俨更是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轻笑,接着又道:“如果老五没有察觉及时出言提醒呢?”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如同两柄重锤砸在楚昊宇心口,顿时,楚昊宇只感觉胸中似压了千斤巨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大张的嘴巴不是为了解释,只是大口喘气。 此刻,两名护卫一跪倒地,躬身拜道:“是我等失职,请武王责罚!” 扫过两人一眼,楚昊俨开口说道:“你们几人负责小七安危,竟然失察使小七陷入险境,自当严惩,不过,这是你们天卫的事,回去领罚吧。” 两人再次一拜,叫道:“谢王爷。” 看两人起身,楚昊俨又开了口,道:“把他的尸体带走厚葬,回头去领一笔银子,好生安抚他的家人。” 顿时,两人再次跪下,恭恭敬敬的冲楚昊俨磕了三个头,拜道:“我等替他谢王爷。” 此时,引起骚乱的刺客已被众军剿灭,现场一片血腥,浓郁的血腥气息,让参加武试的众人都感到心悸,同时更震惊于楚昊渊的雷霆手段和大楚军队的威武。 看骚乱已经平息,楚昊渊冲楚昊俨笑了声,道:“二哥,你稍等片刻,我先安抚众人。”当话语落下,楚昊渊脸上的笑意已然不见,幽深的双目扫过校场后沉声喝道:“乱臣贼子扰我武试,其罪当诛。” 似在回应着楚昊渊的话,还弥漫着杀气的众军齐呼道:“杀、杀、杀!” 高昂的杀喊声在校场上久久回荡,参加武试之人要么为这杀喊声点燃男儿血气,要么震惊甚至恐惧在这杀气之下。 见状,楚昊渊点了点头,叫道:“好,有如此勇者,何愁天下不宁。刚才本王曾说,斩杀刺客可赏银千两,赐都尉一职。凡斩杀刺客者可拿首级上前,本王决不食言。” 当楚昊渊的话语落下,已有人振臂高呼起来,不过更多是起羡慕和期待。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楚昊渊接着又道:“武试继续,本王在此静候诸位的佳音。” 看武试逐渐恢复正常,楚昊渊转身笑道:“二哥,你继续。”话虽是对楚昊俨所说,目光却是放在楚昊宇身上。 这片刻工夫,楚昊宇虽缓过神来,却也不敢想如果没有五哥的提醒和二哥的出手,结果会如何。不仅楚昊宇,楚元敬也有点发蒙,闷着头不敢说话生恐再引火烧身。 看到二哥和五哥的目光,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如果……”开口却是不知说什么,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冷哼,叫道:“不过同归于尽罢了。” 点点头,楚昊俨平声说道:“身为死士,若能与你同归于尽便不会有任何遗憾,但是你……”拉长的声音中,楚昊俨轻笑道:“甘心吗?” 半响不见楚昊宇回答,楚昊俨又一声轻笑,甚至出口打趣道:“刚才看你脸上似笑非笑,并没什么痛苦,想来也无牵无挂无悔无恨,还真是好心态啊!” 没好气的瞪了二哥楚昊俨一眼,楚昊宇很是不满的叫道:“后悔有什么用,你要是不出手,说不定我正跟阎王喝茶聊天呢。” “你小子啊!”开口的是英王楚昊渊,同时还有一阵忍不住的笑声,道:“生死边缘方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智、心性,你小子还不错,不过,就是贪玩了些。” 此刻,楚昊宇突然明白过来,大叫道:“你们就为看这个?”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愤怒,楚昊俨脸上笑意不变,道:“小七你向来贪玩,今日一切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场游戏,可你是否曾想到,自己差点被这游戏玩掉性命?” 楚昊俨的话虽然带笑,可楚昊宇却是听得有些冰冷,而且还不曾结束,楚昊俨接着又道:“人在绝境时候,往往会想到很多东西,小七你又想到了什么,可曾有过后悔或者未曾完成的心愿,知道自己究竟有何追求?而且,人在生死边缘,能察觉到很多平时不曾注意、难以察觉的东西,常人尚且如此,小七你又察觉到了什么?” 这刻,楚昊俨直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沉声说道:“小七你身为武者,又步入先天境界,生死边缘,可曾做最后的努力,可曾有过对生死的触动?” 在楚昊俨、楚昊渊、楚元敬三人的注视下,楚昊宇静想片刻后开口答道:“没有。” 顿时,三人都是一愣,随即又变得各异。 楚昊俨眼中有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变成了好笑,最后甚至无奈的摇摇头。楚昊渊脸上浮现出一抹忍不住的轻笑,而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更是多了一丝温情。至于楚元敬,哈哈大笑起来,叫道:“你小子啊,最没心没肺了。” 楚昊宇似也觉得如此说有点说不过去,摇头说道:“我当时真没多想,就是有点恼怒。本来想抓蛇,没想到被蛇咬了一口,不过,我一定要找出天刺逆贼,而且,我还有点羡慕你们。” 看三人都直直盯着自己,尤其是目光中的意外,楚昊宇接着说道:“我羡慕你们三个都有各自的追求。比如二哥你,你一心追求武道,前往漠北是想与一代宗师巴赫尔交手寻求武道上的突破。五哥你喜欢权,执掌宗人府而且是一系首领,所有亲王中,恐怕就你权势最大。至于小敬,好武好斗,一心想去漠北征战杀场,哼,恐怕让去当一个小兵他都愿意。所以,我挺羡慕你们的,而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听楚昊宇说完,楚元敬很不地道的笑了,不过看父王和五叔都是一脸肃然,笑声立即止住,只是脸上、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091慈母心 沉默之中,楚昊俨开口说道:“小七,你年幼时候,父皇耗费数年功力给你洗毛伐髓为你武道一途筑基,难道你就不想在武道上有所突破?” 稍稍想了下,楚昊宇摇头答道:“没有。小时候练武只是觉得好玩,现在,我已经是先天境界,差不多也够了。至于与人交手争锋,我又不是江湖人,干嘛非要分出胜负?我参加武试,也只是想见识见识这个江湖。” 此刻,楚昊渊也开口问道:“那朝堂呢?武道更多是对自身的修炼,身处朝堂手握重权,一言定乾坤,是何等惬意!” 这个根本不用想,楚昊宇直接答道:“没兴趣。小时候父皇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奏折,大哥也是,我可不想整日困在那里面,还有,我可不想整日与那一群老头争论不休。” 看父王和五叔都吃了弊,楚元敬嘿嘿一笑,叫道:“小七,你还是跟我一起上战场吧,做个罗大帅那样的将军,纵横沙场无敌手,多威武。”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昊宇歪着脑袋说道:“还行,不过,我可没有罗大帅那种气度,所以,我做不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元敬又是一笑,大叫道:“那你小子干脆做个纨绔吧,整天吃喝玩乐……”猛然想到父王和五叔都在,楚元敬赶忙闭嘴。 楚元敬的话虽没有说完,楚昊宇却是点点头,道:“我看行,记得出山时候,四哥就跟我说……”话到这里楚昊宇猛然住嘴,望向二哥和五哥。 听楚昊宇提起老四,楚昊俨眼中有过一丝无奈只是很快就已隐去,而楚昊渊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肃然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 楚昊宇自知失言,尤其看到两人脸色,轻叹了声却是转口说道:“五哥,我都打算做个纨绔了,不如住你的飘渺阁吧!” 飘渺阁毕竟是青楼,如果太后娘娘知道楚昊宇流连烟花之地,怕自己就要受责罚了,楚昊渊如何肯答应,便张口说道:“小七你今日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宫安生一段时间。”看楚昊宇张口想要反驳,楚昊渊直接说道:“此事若传人太后娘娘耳中,我们不过是受些训斥,而小七你,怕再难以出宫了,所以小七你还是先回宫见见太后娘娘吧。” 这次,武王楚昊俨点头附和道:“小七你还是先回宫,你已经出来近十日,要是再不回去,恐怕太后娘娘都要问本王要人了。” 此刻,楚昊渊倒是笑了声,道:“不是恐怕,是一定。太后娘娘刚给你定下亲事,已经着本王选取黄道吉日为你举办大婚。” 顿时,楚昊宇眉头不由一挑,而就在此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京城方向传来。 慈宁宫,端坐在软榻上,太后双目紧闭手中攥着串佛珠,想借念珠静下心来,然而雨声稍缓太后就睁开了眼睛,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看天际恍开不少,太后张口问道:“还没有消息,这都多长时间了?” 太后的话刚落下,立刻有太监禀告道:“回太后娘娘,有三刻钟了,还没有七王爷的消息,要不奴才再去催催?” 挥挥手,太后开口说道:“再去催,务必要尽快找到小七。” “喳!”应诺一声后,小太监躬身退了下去。 听到母后话语中的担忧,稳若泰山的楚昊然竟也有些心焦,因为三刻钟足够快马在皇宫和东门校场之间跑个来回。心中着急,楚昊然脸色不变,笑道:“母后,这么长时间,应该找到小七了,母后稍等片刻就是。”话到最后,突然看到门口的人影,楚昊然直接喝道:“进来,小七呢?” 一路急跑,太监身上已经湿透,口中更是喘着粗气,不过还是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回禀太后娘娘、陛下,奴才找去时候,七王爷离开东门校场去向不明。现在正满城寻找七王爷,奴才怕太后娘娘、陛下久等,先回来禀告” 盯着小太监,太后开口问道:“小七没事吧?” 小太监忙躬身答道:“回太后娘娘,七王爷安然无恙,而且听罗大帅讲,七王爷离开时候带走数十名护卫,应该无事。” 听到这些,太后心中稍安,不过还是说道:“多派些人去找,一定要尽快把小七带回来。” 笑望着母后,楚昊然笑道:“母后,小七没事吧,一定是母后你想念小七生出的错觉。以后,儿臣一定看住小七,让他乖乖呆在京城,每日入宫给母后请安。” 点点头,太后却是又道:“那小七还不埋怨死娘亲?不过,也不能由他这么胡闹下去,你多少给他找点事干,别让他整日游手好闲最后成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马上就要开府,没了老身的约束,也不知他要怎么胡闹呢。” 点点头,楚昊然却是说道:“母后,你刚为小七定下亲事,再说,小七刚从山中出来,先由着他玩吧。等他成家,儿臣再给他安排些差事,算是立业。成家立业,母后你就安心等着抱孙子吧。” 听楚昊然如此说来,太后脸上总是有了一丝笑意,却也是一阵忍不住的感慨,道:“过的真快,眨眼间几十年就过去了,你们兄弟几个一个个也都成家立业了。等把小七的婚事办好,老身也就无憾了。” 故作不满的轻嗯了声,楚昊然沉声说道:“母后,你怎么又说到这上面了?咱们谈论小七的婚事,应该高兴才对。” “年纪大了,就容易……”看到楚昊然的脸色,太后呵呵笑道:“好、好、好,老身不提就是。” 见此,楚昊然的脸色才舒展开来,笑道:“母后,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安心等着小七给你添个孙子,到时候,说不准又是个小七呢。” 顿时,太后失声笑了起来,道:“要是再有个小七,这后宫可别想安生了。” 看母后笑的开心,楚昊然也是一阵大笑,不以为意的说道:“只要母后高兴就成。” 听到楚昊然的话,太后又是一笑,望着楚昊然说道:“你啊,今日也跟小七差不多了。”说话间,猛然看到走到门口的太监,太后直接说道:“进来,可有小七的消息?” 走进大殿,小太监跪下后直接说道:“禀太后娘娘、陛下,刚才传来消息说,七王爷前往西门校场,已经有人追去了,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七王爷。” 挥手示意太监退下去,楚昊然接口说道:“母后,西门校场是老五在主持,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此刻,太后眉宇间的担忧终是散去,笑道:“看来真是娘亲多虑了,还把你们一个个叫来。” 见状,楚浩然赶忙说道:“因为武试,儿臣几日都没能向母后问安,是儿臣的不对才是。” 楚坤也接口说道:“主母严重了,都是老奴考虑不周,害主母担心。” 摇摇头,太后脸上的笑逐渐隐去,也并不在这上面多言,而是望着楚坤说道:“楚四。” 听到叫喊,楚坤忙躬身答道:“老奴在。” 注视着楚坤,太后开口说道:“小七开府在即,你从天卫挑选一批可靠的高手保护他的安危,另外,找些机灵、沉稳又忠心耿耿的帮他管家。小七自幼调皮贪玩,连理家之道都不懂,可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当太后娘娘说完,楚坤立即躬身答道:“老奴记下了,回去就安排,一定让主母放心。” 点点头,太后却是一阵沉默,而后望向楚昊然,问道:“然儿,亲王卫队是三千吧?” 楚昊然正在猜测母后究竟何意,不过脸上笑容不改,道:“对,是三千。自小七回来,儿臣就让铮叔自行挑选去了,加上天卫高手,母后你无需担心小七的安危。” “你倒是有心了!”话虽如此说着,太后却是摇头说道:“小七贪玩,什么也不懂,让他带那么多亲卫干什么,有几百人的护卫也就足够了,太多说不得还要惹出是非。告诉楚铮,让他从禁军和禁卫中各挑三百,足够了。”看楚昊然张口,太后直接挥手说道:“此事老身做主,就这么定了。” 望着太后,楚昊然如何能不知母后所想,最终只能笑道:“儿臣明白,就按母后说的办。” 与楚昊然对视片刻,太后摇头叹道:“不是老身想要篡改祖制,只是小七太过调皮,着实让人放心不下。此事,也怪娘亲和天枫,小时候对他太过娇宠,养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以后要是不看着他,娘亲怕他能把天捅破。你这个大哥,以后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整日惹是生非。” 冲母后笑了笑,楚昊然开口说道:“母后,你可别小瞧你家小七,聪明着呢!小时候闯祸,也都是无伤大雅,顶多挨父皇一顿训斥,又有那次太过出格。”看母后笑了出来,楚昊然接着又道:“这几年来,小七跟随欧阳先生习文学武,而且常年呆在山中,性格也沉稳不少。只要多经些世事历练,你家小七也是一代人杰。” 太后看着楚昊宇长大,如何不清楚楚昊宇的性格,不过还是摇头说道:“娘亲只求小七一生平平安安也就够了!” 此刻,有太监跑了进来,跪拜道:“禀太后娘娘、陛下,找到七王爷了,正往宫里赶呢,这会儿说不得已经进宣武门了。” 太后轻哦一声,却是开口问道:“小七可好?” 太监赶忙答道:“好着呢,一路与武王、敬郡王有说有笑,开心着呢。” “小七啊!”低沉的声音,似好笑、似无奈又似叹息,不过太后脸上总算是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092太后怒火 当楚昊俨一行出现在慈宁宫时候,太后脸上堆满笑容以致双眼眯起,然而眼中的慈祥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只是看到楚昊俨身侧灰衣老者时候,太后先是一愣,随即就摇头笑了起来。 步入正殿,楚昊俨躬身拜道:“儿臣拜见太后娘娘。”说话间,楚昊俨已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同时下跪的还有楚元敬,恭声拜道:“小敬见过皇奶奶!” 灰衣老者并没有下跪反而一个箭步蹿到太后身侧,抓着太后的手臂叫道:“母后,你认出我了?”根本不等太后回答,灰衣老者接着又道:“这么急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嬉戏,不是楚昊宇是谁。扫过楚昊然和坤叔一眼,楚昊宇又道:“大哥,坤叔,你们也在?” “还不是因为你。”说话间,太后更是抬手摸了摸楚昊宇的脑袋,而后又道:“好了,都起来吧。” “谢过太后娘娘。”恭声一拜,楚昊俨和楚元敬才站起身来。 此刻,太后已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笑道:“小七,你怎么这个打扮?” 轻哼了声,楚昊宇开口答道:“还不是天刺那帮逆贼,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我当然想把他们找出来喽,就打扮成这个样子。” 听着楚昊宇那满不在乎的口气,太后轻哦了声,笑道:“那结果如何呢?” 楚昊宇很是得意的叫道:“当然是将他们一网打尽,母后,你家小七聪明着呢。” 突然,看到母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楚昊然赶忙开口说道:“母后,你看小七非但没事,还知道替儿臣分忧了,小七真是长大了。” 太后又是一笑,道:“小七真是长大了。”再次拍拍楚昊宇的脑袋,太后又道:“小七,你先去洗洗换身衣服,看你脏的,都快成叫花子了。” 点头同意,楚昊宇开口说道:“那好,我去去就来,小敬,你要不要去?” 还不等楚元敬回答,太后倒是说道:“小七,你先去,娘亲问小敬几个问题?” 盯着母后,楚昊宇满脸疑惑的问道:“什么问题?” 此刻,太后也是直直盯着楚昊宇,笑道:“藏剑山庄郭姑娘。” 听到母后的话,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撇嘴说道:“她有什么好问的。”口中如此说着,楚昊宇却是大步走向后堂。 当楚昊宇消失不见,太后脸上的笑意也已隐去,望着楚元敬问道:“小敬,你告诉皇奶奶,你们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楚元敬心中疑惑,也只能将这几天的事情讲了一遍,不过谨遵楚昊宇的嘱咐,没敢将楚昊宇两次遭到暗杀的事情说出来,尤其是鬼门关那一遭。 听楚元敬说完,太后轻哦一声,不咸不淡的问道:“没了?” 摇摇脑袋,楚元敬很是肯定的说道:“没有了。” “放肆,你也敢期满老身。”大喝声中,太后猛然将佛珠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楚元敬。心中震惊,楚元敬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皇奶奶,小敬怎敢欺瞒你,真没有了。” 此刻,楚昊然也开了口,道:“母后,小七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扫过几人一眼,太后大声喝道:“老身不高兴你们合伙欺瞒老身。”一声冷哼后,太后沉声说道:“老身看着小七长大,岂能不知他有事瞒着老身,每次闯祸求老身时候都是这副表情,若没有出事,他岂会如此安生?老身眼还没花呢。”说到这里,太后瞪着楚元敬说道:“还有小敬你,说谎都不会,竟然敢来欺瞒老身,莫非真以为本宫老了?” 噗通一声,楚元敬一跪到地,却是再不敢开口,只能将脑袋深深低下不敢与太后对视。 见状,太后更加恼怒,将目光放在武王楚昊俨身上,道:“老二,你一直跟在两人身边,究竟有什么瞒着老身?” 不见楚昊俨回答,太后又是一声冷哼,叫道:“阿福!” 随三人一起回来的阿福衣衫还没有干透,听到太后的传唤匆忙走进大殿,躬身答道:“老奴在,太后有何吩咐?” 不等太后开口,楚昊俨倒是说道:“还是儿臣来说吧!” 楚昊俨平静的将楚昊宇遭遇刺杀一事讲了一遍,便是故意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救他,楚昊俨也没有隐瞒。说完后,楚昊俨跪倒在地,恭声说道:“都是儿臣自作主张,请太后责罚!”说话间,更是一拜到底,脑门紧贴地面。 盯着楚昊俨,太后愤声叫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为小七好了啊,好、好。”或是怒极,太后挥手将茶杯、佛珠扫落在地,顿时,碎裂的茶杯发出一声极大的声响,尤其是在这安静极了的大殿中。 四溅的水花溅落在楚昊俨的脸庞上,而楚昊俨的脸庞依旧平静,似在等待太后的怒火、责罚。 此刻,看太后发怒,大殿内所有太监、宫女立刻便跪了下去,不要说他们,便是楚坤、阿福也躬身下跪,等着太后的怒火。 望着满脸愤怒的母后,楚昊然心中苦笑。刚才那些他亦不知情,听闻后也很是震惊,尤其是想到母后竟能心生感应,心中不由一声暗叹,还真是母子连心啊!心中如此想着,楚昊然只能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母后……” 话刚出口,却是被太后打断,沉声叫道:“你们都下去,关门。” 在太后冰冷的话语声中,太监宫女一个个低着脑袋退了下去,连丝毫声音都不曾发出。 当大门关上,太后沉声说道:“昊然,娘亲问你,让小七参加武试去做诱饵,是不是你的主意?”说到这里,太后更是直直盯着楚昊然的双眼,道:“天枫还在世时候就命你筹划武试,若不是他出了意外,早就举办了。现在三四年过去,你岂能怕漠北捣乱,恐怕你还想借他们立威吧!” 苦笑一声,楚昊然也不否认,道:“是。” 看楚昊然承认,太后又问道:“所以你就拿小七这个亲王当诱饵,想把天刺逆贼也引出来?” 此刻,楚昊然已恢复平静,从容说道:“小七调皮,武试这么热闹,小七岂会错过。他本就是有心人的目标,既然如此,儿臣就想借小七之手将他们找出来。” 点点头,太后的脸色也缓了下去,张口说道:“小七身为楚家子弟,自当为家族尽力,不然老身也不会答应他出去,只是你拿他当诱饵,就不怕小七有个万一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小七金枝玉叶,稍有差错怎么办?还有,楚四,你告诉我那几名护卫是怎么回事?” 看楚坤低头不答,太后冷声说道:“天枫年少时候就组建暗卫,至今已有五十余年。五十年啊,五十年的天卫,竟然拿不出来几个像样的护卫?明知道有陷阱还能让少主陷入九死一生之局,楚四,你跟老身说说,你这个天卫首领究竟怎么当的?” 越说越气,越说越急,太后最后更是提高声音叫道:“如果小七出了差错,我看你将来怎么去见天枫,怎么去面对你那几个兄弟。” 楚坤并不辩解,只是将脑袋重重磕在石板上,发出砰砰声响,同时恭声叫道:“楚坤知罪,请主母责罚!” 此时,楚昊俨也开口说道:“禀太后娘娘,此事是儿臣自作主张,请太后降罪。” 听两人如此说来,太后更加恼怒,伸手指着两人说道:“好啊,你们两个,一个身为朝廷亲王,一个是天卫首领,却要老身责罚你们,莫非欺老身一介闲人吗?”话到最后,太后更是喘起了粗气。 见状,楚昊然忙叫道:“母后!” 此刻,阿福已起身走到太后身侧,轻拍着太后的后背说道:“太后,你消消气,小少爷不是安然无恙吗?”说话同时,更是望向楚昊然,求他认错。 怒瞪着楚昊然,太后没好气的说道:“老身还活着他们就如此对待小七,要是老身不在,小七要怎么办?” 在母后的注视下,楚昊然躬身说道:“母后,儿臣知错,你就不要生气了,千万保重身体。” “放心,不等小七结婚生子,老身还死不了。”话到最后,太后却是咳嗽起来。 看到如此情景,楚昊然知道若此时不能解释清楚,怕是和母后就真有隔阂了。轻叹了口气,楚昊然平声说道:“老二,坤叔,福伯,你们先出去。传朕口谕,凡靠近大殿十丈者,杀!” 望着楚昊然,几人都知道他有话要和太后说,因此,三人也不多话,冲太后一拜后起身离去。 当大门关上,楚昊然在母后身侧坐了下去,缓声说道:“母后可在怪儿臣?”看母后点头,楚昊然轻摇脑袋,颇为无奈的说道:“母后,你如此爱惜小七,为何就不能体谅儿臣呢?” 望着自己这个大儿子,天楚国的帝王,太后脸色终是缓了下来,叹道:“不是娘亲不体谅你,你们为何要瞒着母后?要不是娘亲心神不宁,怕是要永远被你们瞒在蛊里。” 听母后如此说来,楚昊然立即赔礼道:“是儿臣的错,儿臣记下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突然转口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母后可还在怪老四的事?” 摇摇头又点点头,太后轻声说道:“母后并非迂腐之人,谈不上怪,只是想起来时候有些不舒服而已。” 楚昊然点了点头,道:“母后当知儿臣之志,做千古一君,要我楚家王朝开千古之盛世,为此,昊然愿付出一切。” 太后轻叹了口气,道:“你素有大志,所以天枫才将天下交给你。昊然,你已有了天下,为何还要难为小七呢?小七虽得我们宠爱,由着他的性子胡闹,可天枫从来不曾教他治国理家之道,甚至要他入山守孝,你还不明白我们的心意吗?” 望着太后,楚昊宇接口说道:“儿臣自然明白父皇母后苦心,也知道小七性子,此次以小七为饵,儿臣是想看看小七心性,老二则想小七专心武道,不过母后放心,再不会有下次了。” 太后终是点下脑袋,想了片刻开口说道:“武试过后,娘亲想去半山庵清修一段时间,让小七随老身一同前往。” 半山庵就在城北九峰山上,由一代圣尼青灯师太所创。太后信佛,与半山庵的现任庵主念慈师太交好,每年总会去半山庵小住几日。 楚昊然知道这是母后的姿态,点头道:“到时候儿臣亲自护送母后。” 093郭颖入宫 恢复原来相貌,楚昊宇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才返回大殿,看只有母后一个人半躺在软榻上发呆,便张口问道:“母后,大哥二哥呢?” 看到楚昊宇,太后眼中才有了丝神采,挥手说道:“小七,来,坐娘亲身边。” 虽然疑惑,楚昊宇却是乖乖坐在了母后身侧,而后问道:“母后,大哥、二哥怎么走了,还有坤叔?” 太后轻笑了声,道:“他们都是大忙人,再说今日武试,有他们忙的,哪像你,整日就知道玩。”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我要是跟他们一样忙,谁来陪母后?”说到这里,楚昊宇眼珠一转又开口问道:“母后,你今日急匆匆叫我回来,有事?” 望着楚昊宇,太后眼中尽是慈祥,轻声说道:“想我的小七了。”看楚昊宇抬头望了过来,太后缓声说道:“自早上起来,娘亲就感到心神不宁,礼佛想要静下来却是更加不安。娘亲数来数去也就你不安生,怕你出事就让他们找你回来,不想你还真出事了。” 顿时,楚昊宇不由愣下下,随即便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好着呢,母后多虑了。”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太后不由笑了声,抬手摸着楚昊宇的脑袋说道:“你个小调皮,他们都说了,你还要瞒娘亲到何时?” 在太后的注视下,楚昊宇小声说道:“你都知道了?”看母后点头,楚昊宇极为不满的冷哼一声,叫道:“都跟他们说了,不得告诉母后,他们怎么还说?” 太后轻摇脑袋,笑道:“不是他们告诉娘亲的,是你告诉娘亲的。” 满眼不敢相信的盯着母后,楚昊宇似在突然间明白过来,叫道:“母后,你诈我?” 太后摇摇头,道:“母后可没有诈你,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看楚昊宇一脸的不解,太后又是一笑,道:“自小看着你长大,你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娘亲都知道你那句是真那句是假。刚才你回来时候掩饰的虽然很好,可是目光不定,说话很乖,小时候,你每次犯错来找娘亲都是这副表情。” 这次,楚昊宇是真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张口说道:“不是怕母后你担心嘛,所以才没敢告诉你,再说,我也没事。” 太后也不生气,轻声说道:“小七,你也老大不小,该学会照顾自己了。要是没有老二和老五,娘亲现在想来都怕。” 点点头,楚昊宇很是乖顺的说道:“母后,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太后轻嗯了声,并不在这上面多言,而是开口问道:“小七,你还没有告诉娘亲,将来想做什么呢?” 楚昊宇毕本就聪慧,再加上刚经历过生死,稍微一想便明白母后在问什么,只是他想做的事却不能对母后明说,因为楚昊宇清楚母后一定不会同意他去寻找天刺逆贼。只是除了这个,楚昊宇真不知自己想做什么。 思索片刻,楚昊宇轻摇脑袋说道:“我不知道,母后,你说我做什么好呢?” 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随即便又叹了口气,道:“小七,身在帝王家,只要不去碰触那些禁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什么就是什么。小七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点事了。”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有些苦恼,道:“母后,我就喜欢玩。” 听到楚昊宇的话,太后虽不意外却是瞪了他一眼,道:“你啊,跟个孩子差不多。”稍顿了下,太后缓声说道:“既然想玩,以后就去玩好了,不过,玩也是门艺术,要玩的精玩的巧玩的人心服口服,懂吗?” 望着母后,楚昊宇满是疑惑的问道:“怎么,这里面也有学问?” 太后点点头,道:“我儿想玩,娘亲就找个人过来,好好带你玩玩,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玩。” 楚昊宇顿起了兴致,叫道:“母后,咱可说定了,不能反悔。” 瞪着楚昊宇,太后却是笑了出来,道:“你个小调皮,母后什么时候骗过你。” 嘿嘿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还是母后最好了。” 随后几天,任凭武试热火朝天,楚昊宇却只能扮着乖宝宝陪着太后。 御花园一凉亭内,看楚昊宇脸上露出苦恼神色,太后不由笑了声,张口问道:“怎么,还没有品出滋味来?” 摇摇头,楚昊宇满是无奈的放下茶杯,撇嘴说道:“母后,你说我怎么就品不出来茶滋味呢?”说到这里,楚昊宇再次摇摇头,接着说道:“我又不是五官不全之人。” 噗嗤一声,太后竟是失声笑了出来,好半天才摇头说道:“小七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也不过过脑子,五官不全,存心让娘高兴不是?” 楚昊宇也不否认,而是笑道:“我不是被这茶给泡蒙了?” “你啊!”拉长的声音中,太后笑了笑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是静静望着楚昊宇,脸上、眼中都写满慈祥、溺爱。 突然,楚昊宇眼珠转动,张口问道:“母后,你不是说找人来教我吃喝玩乐,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还不见人来?” 止住笑,太后开口说道:“这才安生几天,又想着出去玩了?放心,娘亲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很快人就会过来。到时候随你玩,娘亲再不会拦着你。” 楚昊宇很是高兴的点点头,叫道:“还是母后你最疼我了。”话到最后,又是一阵忍不住的贼笑。 看着楚昊宇的嬉笑脸庞,太后眼中露出一抹会心笑意,而此刻,阿福躬身走了进来,道:“启禀太后娘娘、小少爷,藏剑山庄郭颖郭姑娘求见。” 还不等太后开口,楚昊宇倒是满脸疑惑的问道:“小颖,她怎么进宫了?” 盯着楚昊宇,太后轻笑一声,道:“看来你们挺熟嘛,宣。” 望着母后,楚昊宇张口问道:“母后,不会是你叫小颖入宫的吧?”看母后点头,楚昊宇再次问道:“叫她入宫干什么呢?” 笑望着楚昊宇,太后并不回答反而打趣道:“怎么,你就不想见她?那好,娘亲也就让她离开。” 见此,楚昊宇赶忙说道:“不是……”话刚出口,不想已被母后打断。 “那就是了,莫非小七还害羞了?”打趣楚昊宇一句,太后平声说道:“听闻郭姑娘精通茶道,刚好小七你又想喝茶,老身就宣她入宫来给你煮茶。” 楚昊宇明知没有母后说的这么简单,却不知要如何反驳,最后只能苦笑一声同时端起了茶杯,而这更引得太后莞尔一笑。 很快,阿福就领着一淡绿身影走了过来。半弯似月的柳眉、平静若水的眼眸,不是郭颖是谁,只是此刻,也不是羞的还是紧张,俏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而这更添神采。望着郭颖,太后不由颔首以笑。 走到凉亭边上,郭颖躬身行了万福,拜道:“民女郭颖见过太后娘娘、七王爷!” 点点头,太后挥手说道:“来,过来,让老身好好瞧瞧。” 顿时,郭颖只觉得脸如火烧,整个人竟是不自觉的走进凉亭,走到太后身边。 打量郭颖片刻,太后脸上的笑容越发满意,点头说道:“不错,坐。” 郭颖终是回过神来,再次行了个万福,轻声吐道:“民女不敢。” 这次,不等太后说话楚昊宇倒是先口说道:“小颖,让你坐就坐,那有那么生分。” 太后失声一笑,看郭颖还犹豫不决,便开口说道:“在老身这儿别那么客气,坐。” 见此,郭颖躬身行礼道:“谢过太后。”而后,半坐在石凳上。 望着郭颖,太后又是一笑,道:“听小七说你精通茶道?” 不敢有丝毫迟疑,郭颖赶忙答道:“民女不过是略懂一二,不敢说精通。” 看楚昊宇欲出口反驳,太后挥手说道:“好了,娘亲不说就是,再说,估计小七都要跟老身急了。” 这刻,郭颖脸上的红晕虽然散去,却是极不自然,而太后接着又道:“郭姑娘,给老身煮杯茶吧!” 看石桌上有好几罐茶叶,郭颖轻声吐道:“不知太后娘娘想喝什么茶?” “碧螺春。”说完后,太后闭上眼睛似养神去了。 看母后闭上眼睛,楚昊宇张口冲郭颖笑了笑,而眨动的眼珠是在说我也不知情。见状,郭颖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随即便专心煮起茶来。 虽有数灌茶叶,郭颖还是一眼挑出了碧螺春,很快,水壶内便有气泡冒出。 当水初沸时候郭颖就拿下水壶,不过并不急着冲茶,拿过两个茶杯将开水倒入,等茶杯温热又将水倒出,此时,郭颖才抓一小撮茶叶放入茶杯。缓缓倒入半杯沸水,很快纤细毛绒的茶叶便沉入水底,而且茶叶上更有细小水泡冒出,看去煞似喜人。就在楚昊宇伸手想要端茶杯时候,却是被郭颖阻止。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郭颖樱唇微张,道:“公子,碧螺春要二泡才好喝。” 说话间,郭颖轻摇水杯,看茶叶舒展便将茶水倒出。再次加入沸水,看茶汤清而纯时候,郭颖端起茶杯递到太后身前,轻声吐道:“太后娘娘,好了。” 睁开眼睛,望着茶汤闻着清香,太后出口赞道:“清而纯,好手艺。”也不知是赞茶还是在夸人,太后却是接了过去轻呡一口。 品味片刻,太后点头说道:“茶浓郁甘醇,回味绵长,好茶,好手艺。”再次赞了一声后,太后直直盯着郭颖的双眼问道:“郭姑娘,你知道老身叫你进宫所为何事吧?” 顿时,楚昊宇起了兴致,满脸有趣的望着郭颖,想看她是否知情,不过看到郭颖的俏脸却是呆住了。 094定亲 郭颖自然知道太后在问什么,俏脸上再次浮现起一抹红晕,连玉颈都泛着红晕,最后更是在太后的注视下低下脑袋。 看到郭颖的变化,太后已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既然不出声,老身就当你同意了,择日就让小七娶你过门。” 听到太后的话,郭颖越发害羞,而楚昊宇却是大吃一惊,差点将手中茶杯打翻,惊叫道:“什么?” 望着楚昊宇,太后笑问道:“怎么,你不愿意?”说话间,太后将茶杯放了下去,而后又道:“此事就这么定了。阿福,你去宗人府告诉老五,让他挑选黄道吉日去藏剑山庄提亲。” 说完后,看着还是满脸震惊的楚昊宇,太后自顾一笑却也不理他,拉着郭颖的手唠起了家常。 太后见识甚广而且健谈,很快郭颖望去的目光已由敬畏变成敬仰,而郭颖话虽不多,然而总能说到点上也让太后不住颔首微笑。 看母后与郭颖相聊甚欢,楚昊宇只能将疑惑放在心里,不过心里却没有什么反感。最后撇撇嘴乖乖坐在一边喝茶,然而不住转动的眼珠却是透着无趣。 好久,看楚昊宇昏昏沉沉似要睡去,太后轻笑道:“小颖,你看小七都快睡着了。”说到这里,太后望着郭颖说道:“小七自幼调皮,你就多费些心,别什么事都由着他的性子。” 顿时,郭颖两腮上再次浮现出一抹红晕,不过终是点下脑袋,小声说道:“民女记下了。” “嗯?”拉长的声音中,太后更是含笑望着郭颖。 瞬间,郭颖的脸上的红晕已然扩大到整个脸庞,甚至低下脑袋不敢与太后直视,不过终是改口说道:“臣妾记住了。” “好、好!”连叫两声好,太后更是大笑起来。当笑声落下,太后从手腕上摘下一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递到郭颖手上,道:“这件镯子随老身大半辈子了,今日就送你了……” 看郭颖挥手想要拒绝,太后硬是将镯子塞到郭颖手中,笑道:“你来拜见老身,老身自当送些见面礼,何况,你也了却老身一大心事,说什么都得拿着。” 见状,郭颖终是接过镯子,同时站起身来冲太后行了个万福,恭声说道:“谢过太后娘娘。” 太后点头轻嗯一声,却是忍不住打趣道:“先这么叫着吧,不过,下次见面就得改口了。” 望着两人,尤其是母后赐郭颖镯子和郭颖的改口,都让楚昊宇有些吃惊。最后,楚昊宇苦笑道:“母后,你这都是哪跟哪啊!”看母后瞪了自己一眼似要责骂自己,楚昊宇忙开口说道:“母后,你们先聊,我出去转转,都坐大半天了。”说完楚昊宇起身想要逃离,不想刚迈步便给却太后叫住。 叫住楚昊宇,太后没好气的说道:“小七,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能稳重一些?”看楚昊宇吐吐舌头故作无奈的表情,太后却是笑了出来,道:“你啊,好吧,既然你无聊,老身就给你找些事吧,阿福!” 听到太后叫唤,阿福忙躬身说道:“老奴在,太后有何吩咐?” 扫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开口说道:“你带小七去他的府邸转一转,再有几日小七就要搬过去,也该去看看怎么样,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通知宗人府修改。” 说到这里,太后又望向了郭颖,道:“小颖,你随小七一道前去,顺便挑选一所中意的庭院。”看郭颖愣了下,太后接着说道:“小颖你本为江湖儿女,何必在意那么多规矩,挑选一所称心的宅子,住着舒适也舒心。以后,千万别委屈了自己,要是小七做的不好,就找老身,看我治不了他。” “母后!”无奈的叫声中,楚昊宇赶忙说道:“我们走了。” 再次冲太后行了万福,郭颖拜道:“太后娘娘,臣妾告辞。” 点点头,太后开口说道:“嗯,以后有进宫来陪陪老身。” 郭颖轻点脑袋,随着楚昊宇离开。走出御花园,看郭颖脸上还有不曾散去红晕,楚昊宇停住脚步撇嘴说道:“小颖,今日这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情。”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冷哼,颇为不满的说道:“母后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随在楚昊宇身后是郭颖轻嗯了一声,低头并不说话,更不敢抬头看楚昊宇。 看到郭颖这幅表情,楚昊宇不由笑了出来,道:“小颖,我发现你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不过,挺有趣的,哈哈……” 大笑声中,楚昊宇再次迈出了脚步,留下脸色通红的郭颖。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又开口说道:“福伯,你遣人告诉小敬一声,让他去找我。” 将郭颖送回水云山庄,楚昊宇谢绝了郭振星的挽留,同楚元敬一起遛马在大街上。居高临下看着街边众人,尤其是众人望来那种敬畏的目光,楚昊宇竟是摇头轻笑起来。 看楚昊宇一眼,楚元敬没好气的说道:“笑什么呢,这么高兴?”猛然想到什么,楚元敬也咧嘴笑了起来,叫道:“不就是因为抱得美人归,瞧把你得意的,嘴都合不拢了。” 楚昊宇不是因为郭颖而笑,而是想到几日前两人如同叫花子一般,众人望来的目光尽是鄙夷。现在,不过换了身衣服带了几个护卫,众人的目光立刻就变了。 看楚昊宇依旧笑而不语,楚元敬还以为猜对了,又叫道:“小七,你小子已经抱得美人归了,怎么着也得庆祝一番吧?” 楚昊宇又是一声长笑,也不解释,开口说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眨眼间楚元敬已有了计较,开口叫道:“走,去飘渺阁,五叔曾说让怜玉为你弹奏一曲的,咱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听楚元敬提起怜玉,楚昊宇眼中也是一亮,叫道:“好,就去飘渺阁,说不定还能见到白墨生他们几个。” 点点头,楚元敬开口说道:“这几日你小子呆在宫里出不来,武试是越来越精彩了。不说各大门派那些二代弟子,就是声明不显的也有高手,都说江湖卧虎藏龙,这次我可真是见识了。” 看楚元敬竟然心生感慨,楚昊宇有点奇怪,张口问道:“小敬,你究竟碰到什么事了,说来我听听?” “一个傻大个!”口上虽如此说着,然而楚元敬脸上却是难得有个正容,道:“前日碰到一个傻大个,一身呆气,明明来晚了还非要参加武试。当时我刚好在场,就跟他说要是能打倒我就让他参加武试……” 不等楚元敬将话说完,楚昊宇便开口问道:“真把你打翻了?” 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冷声说道:“没有打倒,不过一拳让我退后好几步。”看楚昊宇一脸不敢相信,楚元敬轻哼一声接着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傻大个有那么大力气,根本没注意,措不及手之下退了好几步。后来,我们两个大大打了一场,最后是我没赢他也没输。” 楚元敬说的轻松,楚昊宇却是能够听出来两人一战的激烈,而且以楚元敬的霸道最终只能战个平手,想来也已竭尽所能,那么,那人的武功的确不弱。想到这里,楚昊宇开口问道:“再以后呢?” 冷哼一声,楚元敬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让他参加武试了,以他的功夫,起码也能进前十。”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开口说道:“能让小敬你都感到无奈,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识见识。” 又是一声冷哼,楚元敬开口说道:“等你见过就明白了,就是一傻大个,根本不知道疼的莽汉。不过,冲锋陷阵倒是个猛将,要是铮爷爷或者三叔见到,一定会很喜欢。” 扭头望了楚元敬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叫道:“看来你小子非但没赢,还吃亏了,哈哈……” 顿时,楚元敬眉头轻挑,大叫道:“什么我吃亏了,我又没输,再说,他也同样不好受。要不是不想跟他一般见识,拼着受伤,本郡王非把他打趴下不可。” 听到楚元敬的话,楚昊宇的笑声越来越大,同时叫道:“你恼怒了,哈哈……”大笑声中,楚昊宇打马奔向飘渺阁。 095再见怜玉 怜玉为圣教声门传人,即便栖身飘渺阁,楚昊渊也专门开辟出烟雨楼让她居住。烟雨楼,小桥流水中亭台矗立,淡墨山水中清香袭人,丝毫没有浮夸气息反而透着安静与悠远。 走进烟雨楼,看怜玉邻水抚琴而坐,楚昊宇不由想起初见怜玉时候的情景。嘿嘿笑了声,抬步走进凉亭。 似不曾察觉到楚昊宇两人,怜玉的神情不曾有任何变化,更不要说起身迎接,而楚昊宇也不见怪,反而自来熟的问道:“怜玉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怜玉自不会开口,平静的双眼静静望着水面,也不知是在沉思,亦或欣赏这秋色美景。 静静中有风拂过,吹落数片叶子,带起层层涟漪,也卷起了怜玉如墨长发,只是不曾吹动她的玉容。 看着怜玉那张犹若羊脂白玉雕刻出来的面容,楚元敬心思猛然一动,脱口而出道:“小七,今天你要是能把怜玉姑娘给逗笑,我就、我就……”话到这里,楚元敬却是再说不下去。 论身份,他不过一郡王,楚昊宇却是亲王还长他一辈;论富有,楚元敬有再多财富也不过是长辈赏赐和宗人府的供奉,而楚昊宇甚至能从皇宫内院拿出各种异宝。论武道修为,楚昊宇已突破先天境界,虽不能赢楚元敬,也不过是不想与人分出个胜负罢了。何况,楚元敬又不及楚昊宇聪明,几乎都是他被楚昊宇捉弄。 看楚元敬愣住,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出来,嬉笑道:“说啊,你就怎样?” 听到楚昊宇的笑声,楚元敬极为恼怒,本来是他戏弄楚昊宇,没想到反而被楚昊宇将了一军。冷哼一声,,楚元敬大叫道:“你要是真能能将怜玉逗笑,等出征漠北,我给你牵马,不过,你要是输了,你得给我当马夫。” “好!”楚昊宇想都不想便答应下来,同时又道:“不能反悔啊?” 怒瞪着楚昊宇,楚元敬又是一声冷哼,叫道:“我什么时候反悔过,就你小子最不靠谱。” 楚昊宇立即出口反驳道:“我又没输过,不都是你们几个输,你小子就等着给我当马夫吧。”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大笑起来,同时走到怜玉身侧坐了下去,直直盯着怜玉那冠玉脸庞。 对于楚昊宇那似肆无忌惮却又干净明亮的眼睛,怜玉轻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到了古琴上,抚摸着古琴弹奏起来。 淡淡的琴音仿若傍晚天际刮起的一抹云霞,又似吹动树叶的清风,不觉间楚昊宇的心竟是随着琴音而动,沉浸在这飘渺却有如此真实的琴音之中。 当琴音落下,楚昊宇点头赞道:“好听,不过,太空灵了,不够有趣。”稍顿了下,楚昊宇更是要求道:“怜玉姐姐,你再弹一个欢快一些的呗!” 沉默片刻,怜玉搭在古琴上的玉手似在突然间变成数只鸟儿,而每次一次的拨动都发出一声清脆鸟鸣,或长或短或急或缓,委实让人难以分清究竟是琴音亦或鸟鸣。欢快灵动的鸟鸣声中,鸟儿似乎越来越多,最后连成一片,将两人带入鸟的王国。 这次,楚昊宇一脸沉醉,五指甚至在腿上敲击起来,而且随着琴声的舒缓变得急促、缓慢。便是自喻心智坚定的楚元敬,听到这鸟鸣声后,脸上也浮现起笑意。 缓缓中,鸟儿似一只只散去,嘈杂声也变得零零散散,而当最后一声清脆长鸣声响起时候,鸟儿似已散去天地重归平静,不过,楚昊宇依旧沉迷在这个鸟的王国中,不能醒来。 楚元敬先惊醒过来,不过并没有出言提醒楚昊宇反而嘿嘿笑了出来,似在欣赏楚昊宇的呆样。 愣了片刻,楚昊宇轻吐一口气,缓缓睁开的眼睛中还有留恋似不愿从鸟儿的世界出来,不过当眼睛睁开,已恢复一贯的调皮嬉笑。盯着怜玉,楚昊宇摇头叹道:“怜玉姐姐,你弹的真好,能不能教教我?”说话间,楚昊宇抬手就要抚摸古琴,不想被怜玉挥手阻止。 见此,楚昊宇也不恼怒,反而嘿嘿笑道:“怜玉姐姐,你还记得我吧,上次在水云涧,苏青青那小丫头还给我下毒了。” 看怜玉点头,楚昊宇满脸的兴奋,而楚元敬却是泼冷水道:“小七,怜玉姑娘琴技出神入化,看人根本不需要眼睛,听声音就够了,你当怜玉姑娘听不出来你的声音?”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叫道:“上次易容了,穿得也是破破烂烂,这次当然要重新介绍了,何况,上次我又没有告诉怜玉姐姐名字。”说完望着怜玉,楚昊宇脸上再次堆满笑容,笑道:“怜玉姐姐,上次没能告诉你我的名声,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不过他们一个个都贼精竟然猜出来了,姐姐你呢?” 不见怜玉回答,楚昊宇直接说道:“本公子楚昊宇,不过我在家排行最小他们都喊我小七,姐姐你以后喊我小七就成。就是小敬,他小我一辈,整日也是小七小七叫着。” 还不等怜玉有所表示,楚元敬倒是不乐意了,开口叫道:“小七……”话刚出口,却是已被楚昊宇打断。 “听到没有,他们都是小七小七喊着!”嘿嘿一笑,楚昊宇接着又道:“怜玉姐姐,你整日不开口也觉得苦闷?要是让我不说话,估计能把我憋疯。” 怜玉的神情并不曾有任何变化,楚昊宇也不失望,然而楚元敬却是得意的大笑起来,叫道:“小子,怎么样,不行吧!”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就不能闭嘴,没见我在跟怜玉姐姐说话吗?”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扭过头去不再理他,不想楚元敬倒不愿放过他了。 难得看见楚昊宇吃弊,而且为了楚昊宇能够给自己当马夫,楚元敬反倒岔开话题说道:“小七,这两天京城可是很热闹,武试越来越激烈。不说被淘汰的没有离开,有人甚至不远千里跑到京城观看武试,可惜啊,有些人身在京城却不能观看,可悲可叹!”话到最后,楚元敬更是摇头晃脑一副可惜模样。 看楚昊宇望了过来且怒瞪着自己,楚元敬笑得更欢了,接着说道:“现在京城各大客栈、酒楼都是爆满,所有人都在谈论谁能进入前十名,谁能夺冠,而且,京城的各大赌场都开盘赌谁能夺冠。”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贼笑,问道:“你知不知道谁的赔率最低?” 赔率最低,夺冠的希望最大。听到这里,楚昊宇再忍不住了,张口问道:“谁?” 楚元敬也不吊他胃口,直接说道:“宋鹏。” 看楚昊宇愣了下有点不明所以,楚元敬出口解释道:“宋鹏来自岭南宋家,我看过他一场比试,很是轻松,估计与白墨生是一个级别,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脸上露出贼笑,道:“宋鹏是宋玥的亲哥哥,也就是你未来的大舅子,你小子没事时候,可以去讨好你这个大舅子了。” 最初的惊讶过后,楚昊宇瞪了楚元敬一眼,叫道:“好啊,到时候我一定拉上你小子,让你们比斗一场,最好能把你打趴下。” 对于楚昊宇的威胁,楚元敬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一脸兴奋,叫道:“我正想与他比比呢,到时候一定得叫上我,让我也掂量掂量你那小舅子的分量。” 再次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却是开口问道:“几大门派弟子呢?” 看引起楚昊宇的兴趣,楚元敬开口说道:“四大门派里面,赔率最低的是无极观吴宗道,而其他三人赔率相当。” 顿时,楚昊宇不由想起了神色淡然的吴宗道和他那个憨态可掬的小师妹。摇摇头,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了怜玉身上,张口问道:“怜玉姐姐,你为何不说话呢?就是追求琴道极致也不必如此吧,何况,追求极致本该是一件令人享受的事情,你如此做岂不背离武道?” 怜玉自不会开口,然而手指轻动,一缕琴音自古琴上响起。平静的琴音无喜无悲,似在诉说着她心中的享受。 苦笑一声,楚昊宇摇头说道:“我算是服你了,不过姐姐,你所求到底为何,究竟什么才是琴道的极致?” 这次,怜玉静想片刻后轻摇脑袋表示不知,不过眼神平淡无喜无悲,而望着怜玉,楚昊宇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一个苦行僧的模样。苦笑一声,楚昊宇又道:“怜玉姐姐,你们魔教不是讲究随心所欲吗,你这个样子,跟佛家的苦修有什么区别?” 此刻,楚元敬倒是发出一声冷哼,叫道:“为追求武道,谁不再苦修?莫非小七你真以为顺其自然就能达到宗师境界,幼稚。”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满脸得意的说道:“我不是练着练着就先天了?” “你……”怒瞪着楚昊宇,楚元敬冷哼道:“先天又怎么样,不一样被我打趴下了。你要是有真有能耐就突破先天成为天人境高手,那样我就真服你了。” 面对楚元敬的故意相激,楚昊宇嘿嘿笑道:“二哥练武四十年,经过大小战无数,也不过是天人境高手,我习武才十五年,能够突破先天境界已经不错了,起码我很满足。”说到这里,楚昊宇却是撇了楚元敬一眼,道:“你小子练武都快二十年了,怎么不见你突破先天境界?” “我……”楚元敬张口说不出话来,最后愤声叫道:“厚积方能薄发,哼,只要本郡王突破先天境界就是高手,哪像你,先天境界竟然还不懂何为阴阳二气,可悲可叹!” 看挑起楚元敬的怒火,楚昊宇越发高兴,笑道:“你小子急了,哈哈……”笑声中,楚昊宇望着怜玉说道:“姐姐,小敬好斗,要是斗嘴不过就打算动武了,你看,他拳头都握起来了。” 楚元敬的手掌确实握成了拳头,听到楚昊宇的话后猛然松开,怒指着楚昊宇,叫道:“你……手下败将,懒的跟你动手。”怒喝声中,楚元敬却是自顾找了个地方坐下,再不看楚昊宇一眼。 见此,楚昊宇露出一个胜利笑脸,同时把脑袋凑到怜玉耳边小声说道:“姐姐,我把他气跑了,嘿嘿,现在再没有人会打扰咱们了。” 怜玉不习惯有人如此靠近自己,点头示意楚昊宇坐下,而搭在古琴上的玉手却是再次弹奏起来。 舒缓的琴声仿若天际洒下的月光,似湖面上缓缓荡起的清波,其中更有突然乍起的鸟鸣、鱼跃,平静中又蕴含着生机,似怜玉对生命的欣喜与享受,着实让人沉迷、沉醉。一曲弹罢,两人竟都不能醒来,亦或不愿醒来。 好久,楚昊宇长吐一口气,盯着怜玉说道:“怜玉姐姐,我今日才发现你委实美丽,美得不可方物。”说到这里,楚昊宇眼珠轻转之下已恢复一贯的调皮,接着又道:“要是能天天听你弹琴该多好。” 当楚昊宇的话刚落下,两人神情瞬间变得各异。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满脸的震惊,甚至是不敢相信,只是很快就笑起来,叫道:“你小子有种,佩服、佩服。”说话间,楚元敬更是冲楚昊宇竖起了大拇指,而且一脸贼笑。 此刻,怜玉也是一脸的惊讶。不知多少江湖侠少名门子弟来听她弹琴,一个个都是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逾越,然而怜玉却是能够从他们的一个眼神甚至一句话中听出他们所想所念,有欣赏有惊讶,有贪婪有**,可眼前之人话语虽然放肆却是心中真实想法,尤其人若顽童不识世事,天真的让人羡慕。 看到两人的神情,楚昊宇满是疑惑的问道:“我说错了吗?”说话间,楚昊宇似做了错事的小孩,满脸歉意的望着怜玉。 望着脸前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他脸上还不曾褪去的幼稚和纯真,尤其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的歉意,怜玉竟生不出一丝讨厌。轻摇脑袋,冠玉面庞上更是浮现起一抹浅笑。 看到怜玉的笑容,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叫道:“姐姐你笑了,真好看,哈哈……小敬,你小子就等着给我当马夫吧。” 这刻,楚元敬是真呆住了,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怜玉,心道这也行,难道怜玉姑娘真对小七有好感?想到这里,楚元敬更是吃惊,甚至忘了楚昊宇的打趣。 不理两人的目光,怜玉手指轻抖之下,又是一曲响起。 096大比开始 一场场的比试,一批批的淘汰,将武试推上了最**,前十名的对决,这些真正的天之骄子将淘汰对手争夺最后的胜利。 天际刚发白,东门校场已是人潮涌动,为占一个更有利的地形,拥挤、吵闹甚至的推搡打斗。当天色大亮,校场上已是人山人海,不过校场中央点兵台却是无人敢去,因为黑衣禁军牢牢将点兵台护在中间,萧杀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只是众人望去的目光却是一片火热。 就在所有人的期盼中,一声长啸自远处传来。连绵不绝的长啸声中,只见一道黑色身影如同搏击九天的雄鹰自天际飞来,落在校场上。英俊的脸庞、傲然的身躯,不是藏剑山庄郭书杰是谁! 望着郭书杰的背影,有人发出了高喊声,尤其藏剑山庄一众弟子,叫喊声更大。随着郭书杰的出场,武试前十名先后出现,身姿虽各异却也各领风骚,看得不少人都惊呼起来,同时间心中更在猜测谁能笑道最后。 与场下的热闹相比,校场上就安静多了,这些俊彦到来后有的闭目调息有的面带微笑,有人神色谨慎有人从容自若,而其中最惹眼的当属楚元敬和宋鹏。 楚元敬自不会在意众人的目光,而是将目光放在一粗壮威武的汉子身上,叫道:“喂,大个,还记不记得我?” 盯着楚元敬,壮汉闷声闷气的说道:“记得记得,是你让俺参加武试,所以,最好别遇上俺,俺可是来拿状元的。”稍顿了下,壮汉又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要是真碰到你,我会手下留情的。” 顿时,楚元敬眉头跳动,冷声叫道:“什么?上次不过是不想与你这莽汉一般见识,这次要是遇上你,本公子非把你打趴下不行。” 壮汉也不恼怒反而接口说道:“你要是真能把俺打趴下,俺就服你。” 心底直叫傻子,楚元敬却不知要说什么好,最后扭头望向宋鹏。 宋鹏身材中等偏瘦,相貌异常英俊犹若女子,不过肌肤呈古铜色给人以别样的魅力,想来是久在海边的缘故,而最吸引人的还是他一双眼眸,平静如同一湾清澈见底的水面,让人沉迷其中。 盯着宋鹏,楚元敬能够感觉到他瘦弱身体中蕴含的能量,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战意,只是很快便散去,笑道:“宋兄还真是好相貌,期望你那妹子跟你一样,我们不能比武,到时候就拼酒好了!” 外人或许不明所以,然而宋鹏却是清楚楚元敬话中的意思,轻点脑袋,道:“好,宋某一定奉陪。” 看宋鹏如此豪爽,楚元敬顿生好感,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却是有马蹄声自京城方向传来,瞬间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骑一匹白色千里马,又是一身白衣,衣袖、领口更有金丝绣成的龙纹,合着楚昊宇的俊脸,还真是人如龙马似虎,只是眼珠转动不定,想来若非跟在大哥楚昊然身侧,他已放马狂奔起来。 今日,楚昊然穿黑色武士劲装,挺拔伟岸的身材、从容自若的神情,加上一匹纯黑色宝马,与平日的温尔儒雅相比更多了一丝威武。在楚昊然另一侧的则是英王楚昊渊。 扫过大哥一眼,楚昊宇突然问道:“大哥,你说小敬能夺冠吗?”还不等大哥楚昊然回答,楚昊宇却是看到五哥的表情,又问道:“五哥,你笑什么呢?” 摇摇头,楚昊渊开口说道:“小敬夺冠干什么?” 虽有意外,楚昊宇还是说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然是争第一了!”说话间,猛然看到大哥和五哥都是似笑非笑,楚昊宇撇了撇嘴,道:“你们都算计好了?没趣。” 楚昊然也不否认,缓声说道:“小七,举办武试是为了漠北,自然要创造出最有利征讨漠北的局面。” 虽然不喜欢这些,楚昊宇却也起了兴致,张口问道:“大哥,什么局面最有利,宋家,还是四大门派?”说到这里,楚昊宇更加疑惑,接着又道:“大哥,你既然出兵征讨漠北,肯定有了万全之策,怕是缺少任何一家都不会影响大局,而且,哪一家也左右不了大局,你为何不放手让他们全力一搏呢?” 看楚昊宇能够想到这里,楚昊然眼中有过一丝欣慰,笑道:“那小七你说,怎么才能让他们放开手脚?” 楚昊宇想都不想就答道:“不加干涉就行了。” 轻哦了声,楚昊然脸上的笑意更有趣了,再次问道:“那小七你告诉大哥,如何才算不加干涉,让他们随便挑选两两对打?”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愣,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而另一侧的英王楚昊渊脸上也露出有趣神色,淡淡说道:“小七,你想得太简单了!” 稍顿了下,楚昊渊平声说道:“这最后十人,分别是小敬、圣教南宫瑾,藏剑山庄郭书杰,无极观吴宗道,天龙寺张悟,宋家宋鹏,慕容家慕容无雨,沧州霸刀门赵奇,还有两人无门无派,杨辉和傻大个鲁大壮。这十人里面,不提小敬,圣教、无极观、天龙寺和藏剑山庄虽并列为江湖四大名门,然而江湖恩怨又岂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他们四人若有一战,定然要与门派挂上关系……”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望着五哥,楚昊宇满是疑惑的问道:“五哥,你是说他们四个不能两两相斗?” 楚昊渊摇摇头,看楚昊宇满脸不解,出口解释说道:“圣教,也就是所谓的魔教,一定不能与无极观和天龙寺想争,不然为了门派声誉,非要有一方重伤了甚至是不死不休之局。朝廷举办武试,可不是为了江湖恩怨。” 楚昊宇点点头却还有些不明所以,再次问道:“真有这么严重?我怎么看南宫瑾、吴宗道都不像迂腐之人。” 再次摇摇头,楚昊渊开口说道:“圣教与天龙寺、无极观争斗数百年而不休,故在于有人推波助澜,可归根到底,还是道义之争,没有缓和的余地。”看楚昊宇还是一脸的不解,楚昊渊接着说道:“就如小敬,既然参加武试就代表着整个皇家,不管与谁争斗,只能赢不能输。” 似乎明白了些,然而楚昊宇还是撇撇嘴,似对这些的不满亦或不屑。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昊然轻笑了声,道:“小七,我们虽做了些安排,可最终还是看实力,如果实力不济亦要被淘汰,反之,武功高绝还能够一鸣惊人。朕举办武试,可是想挑选天下才俊,即便有所安排,也是为了更有利于征讨漠北。” 楚昊宇终是点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怎么安排的?” 回答楚昊宇的是五哥楚昊渊,道:“前三名一定是南宫瑾、郭书杰和宋鹏,至于谁能拿第一,就要看他们的手段了。” 思索片刻,楚昊宇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宋鹏我倒明白,可为什么是圣教和藏剑山庄,而不是天龙寺和无极观?还有,小敬呢?” 楚昊渊答道:“小敬好斗,会与鲁大壮那个莽汉斗上一场,最后取胜虽困难,不过若连一个莽汉都不能胜,漠北不去也罢。”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又开了口,道:“四大门派呢?” 这次,楚昊然开口答道:“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听大哥如此说来,楚昊宇撅撅嘴却没有出声,而是望向了校场。 “圣上驾到!”高呼声中,黑衣禁军自中间分开露出一条丈宽的通道,同时齐刷刷的跪下,带起一阵金属交集的声响,煞是震撼人心。 看黑衣禁军下跪,校场内外众人也纷纷下跪。此刻,随在大哥楚昊然身侧,楚昊宇眼中则是一片黑漆漆的人头,而看着这如此多的人群,楚昊宇心中突生出一种豪迈,一种热血,望向大哥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敬佩。 缓缓的马蹄声似踩在众人心底所发出的噗通声响,而且这声音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不少人脑门上已有汗珠冒出。 终于,马蹄声停住。翻身下马走上点兵台,望着眼前连绵数里的人头,楚昊然突生一种豪气,负手而立,缓声喝道:“平身。” 楚昊然的声音并不大,可数里内都是楚昊然的声音,所有人都清晰可闻。这刻,不少人都是吃了一惊,暗道皇上竟也有如此高的武道修为,不过猛想先帝楚天枫为一代宗师时候便已释然,而且望去的目光中除了敬畏更是多了一丝叹服。 “吾皇万岁万万岁!”在禁军的高呼声中,不少人都跟着叫喊起来,顿时掀起一股气浪,震彻天际。 “好!”大喝声中,楚昊然开口说道:“我大楚有如此热血男儿,朕甚欣慰!” 稍顿了下后,楚昊然接着又道:“朕举办武试是想从天下英豪中挑选英才,诸位能够不远万里来参加武试,定是一方豪杰,尤其是还站在赛场上的,更是人杰,朕当与尔共饮一杯。” 随着楚昊然的话,有军士已将酒端了上来,而众人更多是将目光放在楚元敬、宋鹏身上。这刻,小小的一杯酒,不知有多少双目光盯着,更不知要羡慕死多少人。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楚昊然更是将酒杯倒过来示意一滴不剩,而后说道:“今日武试最后一场,朕当与尔共赏之,然朕想创大楚万世之基业,诸位可愿与朕共勉之!” 097年少俊彦 在楚昊然的大叫声中,所有人高呼万岁,而且一浪高过一浪。 看气氛已被点燃,楚昊然点点头,在抬手间便平息了高呼声,笑道:“今日朕不过一看客,来给诸位呐喊助威,武试还由罗大帅主持。”说完后楚昊然更是走向一边,在早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 听圣上说完,罗世毅缓步走上点兵台,先向圣上躬身行了一礼后才望着诸人说道:“诸位,经过半月的选拔,前十已然决出,分别是楚元敬、宋鹏、南宫瑾,郭书杰,吴宗道,张悟,慕容无雨,赵奇,杨辉和鲁大壮。” 罗世毅每喊出一个名字,校场上都是一声惊呼。等惊呼声落下,罗世毅望着校场上的几人说道:“诸位能够从数万人中脱颖而出,武道修为都是不凡甚至相差无几,所有,这最后一轮由抽签决定对手。不过,不同于以往比试,五组同时开始,先胜出者为第一,以此类推决出前五,而且,前五名我皇另有的赏赐,望诸位努力。”说到这里,罗世毅挥手示意甲士送上签子。 不等抽签结果,罗世毅望着校场上黑压压的人群说道:“为保证比试公平,我皇特意请来五位江湖名宿作见证,有请藏剑山庄郭庄主,无极观清虚真人,天龙寺了因大师,圣教知机子,名剑阁柳先生。” 五人中,有四人出身四大门派,而且每个都是武功高深手掌实权的人物,郭振星更是一门之主,唯一不属四大门派的柳元一,在九峰山建名剑阁,每日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慕名前往。 随着罗世毅的话,五人纷纷现出身形,各异的身姿看得这些江湖人士为之呐喊叫好。不说这些江湖人,就是圣上楚昊然看到五人飞来的身影,眼中也露出异彩。 当五人落在点兵台上,或抱拳或合十向圣上楚昊然行了一江湖礼节,而楚昊然也颔首以笑。 扫过五人一眼,罗世毅开口问道:“由这五位江湖名宿来做评判,诸位可有异议?” 这五人的大名,只要行走江湖的都听过,由他们来担当评判,自不会有任何异议。见状,罗世毅叫了声好,而后冲五人行了一江湖礼节,道:“劳烦诸位。” “客气。”呵呵一笑后,郭振星更是回了一礼,同时飞身而起落在一早搭建好的比武台上。 同样的比武台还有四座,而且五座高台呈圆形散布在点兵台四周,想来是为了方便点兵台上诸人观看比试。当郭振星飞身离去,其他四人冲罗世毅回了一礼后也随之离去,在比武台上站住身形。 看五人站定,罗世毅的目光又望向了楚元敬几人。此刻,几人也已抽过签,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决。 接过军士递来的结果,罗世毅扫过一眼大声念道:“东南方,楚元敬,鲁大壮。” 声音落下,便是一阵惊呼,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的敬郡王竟然会与一个莽汉相斗,不过也有好事之人很是期待这场比斗。楚元敬向来霸道,现在竟然遇上一个莽汉,而且是皮糙肉厚的莽汉,估计要头一番龙虎斗了。 众人尚且如此,楚元敬也是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盯着傻大个叫道:“也好,让本大少看看你小子究竟有什么本事!哼,要是打不到你,以后本王的名字倒过来写。”大叫声中,楚元敬一个跨步便落在比武台上,沉重的脚步声就似楚元敬心中逐渐攀升的战意。 虽不认识楚元敬,然而看对手真是自己最不愿遇上的楚元敬,鲁大壮跳上比武台后大声叫道:“还真是你,不过你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听一个莽汉竟大言不惭的说手下留情,楚元敬脸色不由一寒,尤其是听到楚昊宇的笑声,楚元敬再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抬起手臂就要动手,不想被郭振星所阻。 挥手阻止楚元敬出手,郭振星笑道:“楚公子,你还是稍等片刻,而且,如此容易动怒,不似武者所为啊!” 怒瞪了壮汉一眼,楚元敬深吸口气使自己平复下来,然而眼中的战意却是更甚。 看楚元敬不再言语,罗世毅接着说道:“东北方,南宫瑾、慕容无雨。” 听罗世毅说完,南宫瑾自顾一笑,飘身落在比武台上,洒脱的身形就似他脸上从容的笑意。躬身冲清虚真人行了一后辈礼,南宫瑾更是含笑望向正缓步走来的慕容无雨。 慕容无雨相貌俊秀,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加上一袭合体青衫,其中的从容、优雅,一看就是出身世家。对南宫瑾笑了笑后,慕容无雨躬身冲清虚真人行了一礼,道:“慕容无雨见过清虚真人。” 看过两人一眼,一样的从容一样的悠闲,清虚真人点点头却不曾开口,不过心中推测两人谁能胜出。 此刻,罗世毅再次念道:“北方,郭书杰、张悟。” 听罗世毅叫出自己的名字,郭书杰一个飞跃便落在比武场上,凌厉的身姿就似他的傲然。站在比武场上,看着依旧不紧不慢的张悟,郭书杰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不过终是将目光放在了天龙寺了因大师身上,躬身说道:“藏剑山庄郭书杰见过了因大师!” 走上比武台,张悟单手合十冲了因大师行了一礼,恭声说道:“张悟见过了因师叔。” 了因大师并不开口,点头冲两人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西方,宋鹏、杨辉!”当罗世毅的话落下,宋鹏和杨辉不由对视一眼。 杨辉身材颇高只是有些瘦弱,脸上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然而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可知其武功绝对不低。对视片刻后,两人相顾一笑,同时飞起落在比武场上,冲圣教知机子行了一后辈礼。 此刻,只剩下无极观吴宗道和霸刀门赵奇。赵奇身材不高却很是壮实,尤其手臂粗壮异于常人,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练刀使然。 “北方,吴宗道、赵奇。”随着罗世毅话语的落下,两人拔身而起落在高台上,同名剑阁柳元一躬身行了一礼。 看十人站定,罗世毅沉声喝道:“武试的规矩大家都知道,只是今日罗某再加一条,诸位以武会友当以和为贵,罗某可不想看到诸位是被抬下去的。好了,比试开始!”当罗世毅的话落下,比武台上十人同时动了起来。 听罗大帅喊出开始二字,楚元敬一个飞跃直扑鲁大壮而去,人在半空时候楚元敬已然将周身气势提至顶峰,挥手砸出一拳,凌厉的气势带起一阵狂风,口中同时大叫道:“大个,吃我一拳!” 鲁大壮心智简单,却是死认理之人,清楚想要夺得第一名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手打倒。看楚元敬出拳,鲁大壮咧嘴一笑,挺着拳头迎了上去,竟是想凭借着皮糙肉厚与楚元敬硬碰。 第一招,两人都选择了硬碰,顿时,两拳已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大、沉闷的声响。 楚元敬人在半空,一阵大力袭来整个人竟是被震的高高飞起。在半空一个翻转卸掉巨力,看鲁大壮还未能控制住身躯不住后退,楚元敬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鲁大壮每退后一步都带起一阵沉闷脚步声,连退数步看楚元敬再次攻了上来,鲁大壮硬是在坚硬木板上留下两个数寸深的脚印稳住身形,同时抬起双臂攻了上去。 楚元敬清楚鲁大壮的个性,本不愿再与他硬碰下去,然而看到木板上那两个脚印却是有了计较,大叫道:“傻大个,有能耐再吃爷爷一拳!” 确如楚元敬所料,鲁大壮根本不打算避让,顿时,两只重拳再次碰了一起,又是一声沉闷声响。 手臂虽然发麻,楚元敬却露出得意笑容,这一击硬碰,鲁大壮的身形又低了几分。刚才一击,鲁大壮虽承受住了楚元敬的一击,然而脚下木板却不能承受这股巨力深深凹陷下去。 借反震之力弹起,楚元敬发出一声长啸来疏解胸中的不适,而且长啸声中更是将他的气势攀至巅峰。在最高处时候,楚昊宇突然一个翻身脚朝天头向地,一只铁拳再次砸向鲁大壮,只是此刻,本该极快的速度却变得缓慢无比,生出一种沉重的气势,仿佛天在压下。 盯着楚元敬的拳头,鲁大壮大咧咧的脸上有过一丝凝重。大吼一声,两腿半蹲双臂高举呈力举苍天之势,想要再次硬碰楚元敬,只可惜他忘记了这是在比武台上而不是厚重的土地上,而落地就意味着输掉比赛。 此时此刻,看比试刚开始就如此精彩,尤其两个壮汉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硬碰,不少人高呼过瘾同时更加期待接下来众人的表现。 看楚元敬要再次硬碰鲁大壮,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明白楚元敬打算,笑道:“小敬还不算太笨吗?”说到这里,楚昊宇扭头望向大哥和五哥说道:“大哥,要是小敬得了第一会怎么样?” 楚昊然也在看这场龙虎斗,而且在楚元敬眼中露出异色时候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听到楚昊宇的话,楚昊然不以为意的说道:“胜了是小敬机智,不过,小七你把那个莽汉看得太过简单了。” 看楚昊宇张口想要反驳,楚昊然轻笑道:“小七,还是耐心看下去吧。” 098精彩纷呈 随着楚元敬拳头的落下,气势越来越盛,凝重的气势,仿佛仿佛天地都融在这一拳中,让鲁大壮感到重重的威势。 不敢有丝毫保留,鲁大壮将全部修为都凝聚在双掌上,看似要力举苍天。很快,拳掌已然相交,只是这次没有一点声响。 拳头砸到鲁大壮手掌的一霎,楚元敬苦修二十年的天阳真气毫无保留的涌入鲁大壮身体,不为伤人只想以重重的威势让鲁大壮踩塌木板从而落地认输。 还真如楚元敬所料,鲁大壮虽挡住了楚元敬的攻势,然脚下木板却不能承受这股巨力而断裂,发出一声巨响,使得鲁大壮没了任何支撑落向地面。 此刻,楚昊宇已笑了出来,很是得意的望着大哥和五哥,只可惜两人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楚元敬也大笑起来,哈哈的笑声就似他心中的得意。在比武台上站定,楚元敬先是冲楚昊宇得意一笑,而后才望向郭振星,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异变突起。 一只拳头重重砸在楚元敬脚下的木板发出一声巨响,瞬间,木质地板碎裂开来向楚元敬周身射去。见状,楚元敬飞身而起远远躲开,只是当他重新站定时候,鲁大壮再次落在比武场上,而且手中多出一块厚厚木板。 高举着厚实的木板,鲁大壮并没有追击反而望向了郭振星,大叫道:“脚不落地,不能算输。”看郭振星点头,鲁大壮大叫了声,挥动着木板向着楚元敬当头砸去。 厚重的木板速度极快,带起一阵狂风将楚元敬的衣衫吹起,见状,楚元敬只能选择躲避,全力施展风云步在破烂不堪仿佛随时都可能塌掉的比武太上闪避起来。只可惜比武台委实不大,而鲁大壮的木板又长又重,楚元敬躲得很是狼狈。 楚昊宇脸上的笑容早就止住,而且他身在一侧看的清楚。鲁大壮从高台落下时候抽走一根木板并且用木板支地撑住身体,在楚元敬得意时候给了他一击。看楚元敬陷入鲁大壮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楚昊宇不由暗道一声可惜,若是刚才稍微留意些,怕已经拿到第一了,真是可惜了。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却扭头望向楚鹏,因为他最有可能得状元,也因为他是自己的大舅子。 等罗世毅宣布比试开始时候,宋鹏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含笑望着无门无派的杨辉。不见宋鹏动手,杨辉自不会先对呼声最高的宋鹏出手。 沉寂之中,宋鹏竟是笑了声,张口说道:“杨辉,无门无派?”看杨辉点头,宋鹏接着又道:“你用剑?” 再次点点头,杨辉却是问道:“宋兄用什么兵器?” “刀。”说话同时,宋鹏手中已多处一柄长刀。刀长且宽,比常用的横刀还要长些却是薄了许多,而且刀身并没有纹路,异常光滑仿若一面镜子。 握刀在手,宋鹏接着说道:“刀名沉影,由精钢百炼而成,杨兄可要小心了。”话到最后,宋鹏挥手斩出一刀。没有凌厉的气势亦没有沉重的杀气,轻飘飘的姿态仿若融入了空气之中。 刚才虽似老朋友在交谈,然而杨辉岂能没有防备,双目一直注视着宋鹏的肩膀。在宋鹏肩膀微动时候,杨辉已然拔出长剑、斩了过去。 确是杨辉快了一步,然而宋鹏的长刀却恰到好处的挡在了杨辉的剑势上,逼得杨辉不得不变招。而就在杨辉变招的一瞬,宋鹏手中长刀直攻杨辉胸膛而去。 刀未至,一股气机已然将杨辉锁定,其中更有一股逼人刀意,使得杨辉双眼一紧。 此刻,杨辉已然明白为什么宋鹏先找自己闲聊了,可更多是恼怒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被他牵着鼻子走,以至被他占去先机。此刻,杨辉一旦后退便会陷入宋鹏的猛攻之中,再想扳回劣势可就难了,然而硬碰的话,仓促变招与蓄势待发,其后果根本不必想。想到这里,杨辉不由暗叹宋鹏好心机。 深吸一口气,只见杨辉瘦高如同竹篙的身子竟然向后弯曲,躬身收腹同时,长剑毫不犹豫的斩在长刀上。顿时便是一声清脆长鸣,轻鸣声中,杨辉借势而退。 杨辉终是选择了避让然后再寻找机会,可是宋鹏会给他机会吗?一招劈退杨辉,宋鹏人随刀走,长刀如同一道波浪卷向杨辉,逼迫杨辉后退或者硬碰。 虽是第一次见自己这大舅子,然而就是这片刻工夫,楚昊宇却是一声暗赞,心道果真是好相貌好气度,好心智好功夫。 且不说犹若女子一般异常英俊的脸庞,便是那一身健康的古铜色皮肤就不知要吸引多少少女了,而且,宋鹏脸上一直含笑,尤其那种掌控局面的从容,着实让楚昊宇佩服。 打量着宋鹏,看他一招招将对手的活动空间压缩,楚昊宇已知道宋鹏取胜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后扭头望向郭书杰和张悟。 郭书杰和张悟同为四大门派弟子,而且,郭书杰为藏剑山庄庄主郭振星的幼子,张悟为天龙寺主持了然大师精心培养的外门弟子,两人身份相当武功也难有高下之分,再加上牵涉到两大门派,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罗世毅罗大帅宣布开始后,两人并不曾出手,而是相互注视对方。对视片刻,郭书杰率先出剑,道:“张兄,你还空手以对吗?”看张悟点头,郭书杰亦点了点头,道:“那郭某就不客气了!”当话语落下,虹影剑已然斩出。 极快的剑势,仿若九天奔流而下的水幕,凶猛又狂暴,带起一阵急促的声响,似要将张悟吞没。如水的剑势,正是藏剑山庄镇派绝学的弱水剑法。 看郭书杰一上来就使用弱水剑法造出如此威势,不少人惊呼同时却也明白郭书杰是真打算争这个第一。此刻,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张悟身上,想看同样身为二代弟子的他,如何用肉掌来接下这一招。 剑势凶猛,已将张悟的衣衫、长发吹起,然而张悟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如同一池亘古不变的深潭。 缓缓之中,张悟缓慢推出的手掌点在一空处,顿时,所有剑影烟消云散露出虹影剑冰冷的剑身。 看张悟一掌轻松将自己的剑势打断,郭书杰也不失望,如果张悟连这一剑都接不下那才叫奇怪呢。剑势虽被打断,郭书杰却不曾停下,手腕轻抖,长剑点向张悟的手掌。冰冷的长剑仿若一道刺破虚空的寒光,其上更有着饮血的兴奋。 面对如此凌厉的一剑,张悟依旧没有后退,张口轻吐道:“咄。” 佛家真言咒,即便张悟的声音不大,不少人的心神却是为这声音所夺。众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近在咫尺的郭书杰了,长剑都不受控制轻颤了下,而就是这片刻的失神,张悟挥掌拍上长剑。 顿时,虹影宝剑竟是一阵弯曲,而郭书杰则颤抖起来,而后顺势后退。 不见张悟追来,郭书杰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刚才一击,他确实落了下风,不过看张悟不肯抢占先机,郭书杰突然生出被轻视的恼怒,冷哼道:“真言咒、般若掌,张兄还真是好功夫,郭某今日说什么也要好好领教领教。”话到最后,郭书杰又是一剑斩出。 这一剑没有任何剑法,仅是一个简单的劈刺,然而极快的剑势仿若一阵清风让人难以察觉,便是张悟一直平静的双眼也是一紧。若是有兵器在手,张悟自能够轻松接下这一招,只是此刻拿肉掌来接如此凌厉一招,确有些困难。既然不能硬接,张悟终是选择退去,想要先避其锋芒。 看张悟避让,郭书杰随手又是一剑劈出,且一招招连绵不绝如同汹涌的波涛没有尽头,而张悟只能在这剑影中小心躲避,不过身形却是沉稳无比。 盯了两人片刻,看郭书杰剑若惊鸿而张悟稳如泰山,楚昊宇撇撇嘴,心道这两人想要分出胜负估计要得一段时间了,而且谁胜谁负还很难说。想到五哥楚昊渊刚说的话,楚昊宇又望向了南宫瑾。 法门以智计行走天下,不仅对天下各个世家、朝堂各种党派熟悉,更是要借着其中的关系、矛盾或结盟或打压以达到目的。南宫瑾身为法门传人,虽是初次见到慕容无雨,心中却有着慕容无雨的各种资料,包括性情、爱好、武功。 望着慕容无雨,南宫瑾自顾一笑,道:“南宫可是久闻慕容兄大名,今日才得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慕容无雨也是一声轻笑,缓声说道:“这话,似乎该无雨说才对。” 顿时,两人都是一笑,惹得不少人为之侧目。众人虽奇怪两人在比武场上竟然谈天说地却也不得不佩服两人的气度。 笑声中,慕容无雨接着又道:“若是换个地方,无雨一定要同南宫兄把酒言欢。” 南宫瑾点头笑道:“无妨,改日南宫做东,到时候慕容兄千万不要推辞。” 慕容无雨点点头,道:“只要南宫兄有请,无雨莫不敢从。只是今日,无雨要先领教南宫兄的功夫了。” 南宫瑾脸上笑容不变,缓声说道:“南宫久闻慕容家斗转星移之法,今日可要领教一番了,请!” 看到南宫瑾的姿态,慕容无雨又是一笑,道:“既然南宫兄不愿先出手,那无雨就不客气了。”说完后,慕容无雨向前迈出一步同时,挥掌如刀攻向南宫瑾胸膛,平淡无奇的掌势似乎是对南宫瑾的相让。 见状,南宫瑾摇头笑道:“慕容兄如此客气倒让南宫汗颜了,不过,终需分出个胜负,我等何不全力出手呢?”话到最后,南宫瑾挥手如刀直斩慕容无雨手腕而去,疾快的速度带起一股劲风。 “是无雨造作了!”开口同时,慕容无雨的掌势依旧是轻飘飘的,而且缓慢的手掌越来越虚,最后再难分清究竟是掌影亦或手掌。 大叫一声好后,南宫瑾疾快的手掌已然劈在慕容无雨的掌影上。顿时,掌影立消,然而并不曾结束,南宫瑾掌刀不改去势斩向慕容无雨的手掌。 看南宫瑾后发先至破去自己的掌势还攻了上来,慕容无雨脸上依旧是一贯的笑意,而手掌则不改去势任由南宫瑾的掌刀斩下。 很快,南宫瑾的手掌已然斩在慕容无雨的手背上,然而斩下的一霎那,南宫瑾突感觉慕容无雨的手掌虚幻仿若一团云雾,那种轻飘飘毫不受力的感觉让南宫瑾甚是难受。 “斗转星移。”心底叫了声,南宫瑾也不惧怕,暗运内力涌入慕容无雨的经脉,不想慕容无雨恰在此刻动了起来。 凭借着斗转星移的诡异特性,慕容无雨轻松便将南宫瑾的一掌化掉,而且借机缠上南宫瑾的手腕,五指敲打着手上的关节、筋脉。 此刻,南宫瑾将所有内力都凝聚在手掌之上,竟是凭空生出一层光芒,掌刀再次斩向慕容无雨的手腕。 手掌相离不过数寸,瞬间,两只手掌再次相交。没有任何声息,然而两人都是一震,同时向后退去。 刚才一击看似轻松平和就如其人,然而南宫瑾已用上十成修为,而慕容无雨施展了家族绝学斗转星移**,如果谁稍有疏忽,就要被对手占去先机,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第一招过后,两人脸上虽含笑,然而谨慎异常的眼睛却是暴露出内心所想,这是生平大敌,一定要小心。片刻的对视后,两人同时出手战作一团。 099算计 两人一刀一剑,赵奇的刀霸道且带着一种威势,吴宗道施展无极观绝学太虚剑意挡的密不透风,只是刀来剑往中却少有磕碰。看了片刻,楚昊宇突然觉得两人不是在比武,反而像似同门切磋武艺。 此刻,比武台上的十人都施展出最拿手的武功,不少人已看得入迷,尤其是是那些武痴更是看到如醉如痴,甚至忍不住拿手比划起来。而武功高深者,则在心中点评着几人的武艺、武道,猜想谁能胜出。 楚昊宇并不好武,更多是在看热闹,尤其是看几人都陷入了缠斗,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断过,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偶尔还点评一下,不过更多是将目光放在楚元敬。 这么长时间过去,鲁大壮挥舞着厚重木板非但没有力竭的迹象反而越战越勇,将楚元敬逼的极其狼狈,而本就摇晃的比武台在这一连串的攻击中变得破烂不堪,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便是负责裁决两人的郭振星,也不得不小心躲避着鲁大壮的木板。 看楚元敬上跳下窜如同一只猴子,楚昊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不住欢笑。突然,看大哥和五哥仪态悠闲,楚昊宇开口问道:“大哥,你说谁能率先胜出?” 根本不等楚昊然回答,楚昊宇接着又道:“要是二哥在就好了,以他的武道修为肯定能看出什么,不过,小敬回去可就惨了。”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再次问道:“对了,二哥怎么不过来?” 楚昊然面色虽平静,却也一直关注着众人,只是他身为帝王,更多是去关注一个人的心性而非武道修为。 扫了楚昊宇一眼,楚昊然开口说道:“还是不因为你,你遭人行刺,母后责罚老二闭门思过,现在都没能出来。所以,朕今天一定要看好你小子,我可不想回去后受母后责罚。” 楚昊宇并没有在意大哥的打趣,反而张口问道:“我怎么没有听说呢,小敬也没有告诉我说啊。”想了片刻后似还有些不明白母后为何要重责二哥,最后摇摇头说道:“算了,等我回宫就去求母后。” 点点头,楚昊然开口说道:“也好,那天母后在气头上责罚了老二几句,现在气已经消了,小七你在一边说些好话,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不过,等你开府后一定要记得每日给母后请安,不然我这个做大哥的可饶不了你!” 楚昊宇也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谁能得第一?” 望着比武场,楚昊然脸色极其平静,平声说道:“宋鹏。” 顿时,楚昊宇扭头望向宋鹏和杨辉的比斗,而楚昊然出口解释道:“比武开始,宋鹏就用话语占据主动,此为智;一直占据着主动让杨辉被迫出招,最后让他失去争胜之心,此为志。”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接着又道::“宋鹏功夫虽高一些,却也相差不远,杨辉并非没有一拼之力,只是心智、心志都被宋鹏所夺,此刻更没了争胜之心,宋鹏已然取胜,现在不过是在等杨辉露出破绽能赢得更轻松些罢了!” 看着两人的比斗,宋鹏已然牢牢占据主动而杨辉只能被迫变招应变,看来宋鹏真要赢了。看到这里,楚昊宇很是赞同的点点头,然而却是故意问道:“那、大哥,你说谁能得第二?” 这次,楚昊然并没有立刻回答,想了片刻后开口说道:“若无意外,郭书杰可得第二。”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直直盯着大哥,想听他的解释。 望着天龙寺张悟,楚昊然缓声说道:“江湖四大门派之所以派精英弟子参加武试,不过是猜到了朕的意图不得不参加,然而若要随军征讨漠北,估计就有人不愿去了。” 望着大哥,楚昊宇接口说道:“大哥是指天龙寺和无极观?怪不得前三名有郭书杰和南宫瑾。” 此刻,楚昊渊也开了口,道:“张悟根本没有争胜之心,又是空手应对宝剑,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郭书杰若还赢不了,藏剑山庄的颜面就要给他丢尽了。现在,张悟之所以还留在场上没有认输,不过是想多撑一些时间,如此,不仅是做给我等看,也是想给天龙寺多留些颜面。” 楚昊宇很是同意的点点头,只是望向郭书杰的目光有些好笑,要是高傲如同雄鹰的郭书杰知道这些,会不会恼怒之下拂袖而去呢?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却是再次问道:“那大哥你刚才所说的意外是指什么?” “南宫瑾!”稍顿了下,楚昊然沉声说道:“以圣教上千年的见识和对武道的追求,岂能没有应对斗转星移之法?南宫瑾身为法门传人,对这些隐身世家可谓是如数家珍,肯定有应对慕容无雨的方法。所以,南宫瑾想要取胜并不困难,只是看他自己想要取得何等名次罢了。”话到最后,楚昊然一直平静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似对这代法门传人很感兴趣。 楚昊宇没有注意到大哥眼中的光芒,不过听他说完后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可同时间却也有点苦恼,叫道:“还真复杂,没想到一场比试还隐藏了这么多门道。”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摇摇头,叹道:“也怪不得你们这么累,都是自找的。” 这话说的,楚昊然和楚昊渊都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楚昊然轻叹道:“不是我们想这么累,天下如此之大,大哥身为皇帝,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身不由己啊!” 叹息声中,楚昊然望向楚昊宇的眼中有过一丝温情,道:“所以,小七,大哥劝你学学老二和老六,找件自己喜欢的事,哪怕你声色犬马,我皇家子弟,纨绔又怎样。” 楚昊然的声音不大却充满自负,不过说完后楚昊然脸上已恢复一贯的平静、从容,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扫过大哥楚昊然一眼,楚昊渊已知道自家这位大哥所想,他所作出的决定。当日虽不曾随同众人入宫,可楚昊渊岂能不知太后发怒的缘由,尤其是听闻皇上闭门和太后娘娘交谈,楚昊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上天确实太过钟爱楚昊宇了。 心中如此想着,楚昊渊笑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大哥都任你玩闹了,你还不赶紧谢过大哥。” 楚昊宇并不笨,非但不笨还聪明的很呢,瞬间便明白大哥的想法。望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哈哈大笑道:“谢过大哥,五哥,改日小弟做东,宴请两位哥哥如何?” 听着楚昊宇故作老成的话,楚昊然不由一笑,道:“你小子不给我闯祸就够了!” 楚昊渊很是同意的点点头,打趣道:“小七,你以后别没事找我们,五哥我就烧高香了。” 望着两人,楚昊宇故做了一副怒容,嘟嘴说道:“我就这么惹人讨厌吗?” “你说呢?”不大的声音中,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欢笑声中,楚昊元开口说道:“大哥,咱们兄弟几个,就小七最调皮最能闯祸,现在小七已经长大又开了府,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恐怕这京城都要热闹起来了。”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不满,楚昊渊更高兴了,却是转口说道:“不过,小七虽是个惹祸精,可总能让大家高兴,也算是功过相抵,不罚不赏好了。” 摇摇头,楚昊然接口说道:“不,还是要罚的,不然以小七的性子,朕的皇宫都能被他拆了。” 楚昊渊失声一笑,张口说道:“是臣弟考虑不周,不过,小七你到时候可不要找太后娘娘哭鼻子。” 看大哥和五哥竟然联手打趣自己,楚昊宇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张口说道:“五哥,你的飘渺阁挺好玩,我以后一定会经常光顾的,不过我又贪玩又不带银子,到时候五哥你可别赶我。还有大哥,等我开府时候,把那副秋居图送我就好了。前两天去王府转悠,发现少了些文人墨笔,我想,一幅秋居图也就够了!” 秋居图由一代画圣梁道之所绘,而且是其晚年最得意的一副,即便楚昊然身为帝王,也是费了极大功夫才得到,自然喜爱之极。此刻,听楚昊宇竟狮子张大口直接索要,楚昊然只能摇头苦笑道:“小七啊,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秋居图不能送你,你要是真想要,找老六去,想要什么让他画什么,想要多少要他画多少。” “就是。”楚昊渊也开了口,接着又道:“反正老六已经够烦你了,也不多这一次。” 望着两眼,楚昊宇眼中充满促狭笑意,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看把你们吓的,连六哥都卖了。不过,我还真是有点想六哥了,改天去他府上唠叨唠叨,顺便求他作几幅画。对了,要是六哥问起来,我就说你俩让我去的。” 看两人愣了下,楚昊宇嘿嘿贼笑起来,又道:“还有,我发现五哥你的飘渺阁越来越有趣,有吃有喝还能玩,不如给我留个院子,我没事时候也好小住一段日子。” 盯着楚昊宇,楚昊渊也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小七,言多有失,你不会是因为怜玉吧?没想到小七你也懂男女之情了,不过,怜玉身为圣教声门传人,为追求乐道极致入世闭口苦修,可知其心性之坚。如果小七你真能获得芳心,五哥定会送你一份大礼。” 瞪了五哥楚昊渊一眼,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五哥,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是喜欢听她弹琴罢了,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楚昊渊失声一笑,道:“那郭颖姑娘呢?太后已经传下令谕,命我向藏剑山庄郭庄主提亲。聘礼我都准备好了,只等黄道吉日。” 楚昊宇眉头一挑,道:“那只是母后的安排……” 不等楚昊宇将话说完,楚昊渊直接将他打断,道:“那怎么不见你反对,反而很是高兴?”说到这里,楚昊渊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接着又道:“以小七你的心性,若是不同意,定然要百般阻挠,而且以太后娘娘对你的喜爱,岂会强加于你?” 顿时,楚昊宇给噎得说不出话来。看楚昊宇吃弊,楚昊然也很是高兴,笑道:“小七马上就要纳妃,到时候我这个做大哥的定会送上一份大礼,老五你可也不能小气了。” 点点头,楚昊渊却是笑道:“大哥,恐怕你得准备两份了。太后娘娘已经给小七定下婚期,就在年内。”说到这里,楚昊渊又是一笑,接着说道:“小七倒是好福气,宋玥为宋家家主幼女,听闻美貌异常而且生性安静,这点从宋鹏身上就能看出。就是郭颖郭姑娘,相貌品行家世都是上上之选,小七你可以好好享受齐人之福了。” 看楚昊宇怒瞪着自己,楚昊渊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继续说道:“要是你小子能把怜玉姑娘也解决了,到时候五哥我一定大大送你一份贺礼。” 听老五如此打趣楚昊宇,楚昊然也乐了,张口说道:“小七,你就努力些把怜玉姑娘搞定,到时候看老五能送你什么东西!”突然,看楚昊宇眉头轻皱,楚昊然瞬间板起了脸,变化之快只看得楚昊宇一愣。 盯着楚昊宇,楚昊然沉声喝道:“怎么,连这点出息都没有?哼,身为皇家子弟,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还亲王呢!” 随着楚昊然的怒喝声,楚昊渊也开口附和说道:“小七,你不是自喻聪明吗,怎么,不会连一颗心都拿不下吧?”说到这里,楚昊渊更是摇头说道:“打动怜玉的芳心,你就可以天天听她弹琴,而且,想听什么就是什么,再也不用求着她。” 顿时,楚昊宇眉头一挑似要发怒,可终是忍住了,最后愤愤说道:“我才不上你们的当,想激我,没门,哼!” 100防不胜防 冷哼声中,楚昊宇更是扭过头去,只是圣上楚昊然和英王楚昊渊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盯着楚昊宇,圣上楚昊然打趣道:“呦,小七恼怒了,莫非被老五说中了心事?”又是一笑后,楚昊然的脸色却平静下来,淡淡说道:“小七,以你的心性竟不曾开口反驳,肯定是默认的老五所说。既然有如此想法就去做,我楚家男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扭扭捏捏?” 这刻,楚昊宇也有点奇怪自己为何不出口反驳,然而想了半天后却是发现自己都不知心中究竟有何想法。摇摇头将一切杂念都抛掷脑后,楚昊宇开口问道:“大哥、五哥,你们俩为什么非要打趣我呢?大哥你身为皇上,竟然打趣臣子,哼!还有五哥你,平日就你话最少,今天怎么说这么多?” 听楚昊宇说完,楚昊然反问道:“需要原因吗?”看楚昊宇愣了下,楚昊然接着又道:“刚才还说小七你长大了都懂男女之情了,怎么问如此幼稚的问题?” 楚昊宇轻哼一声,叫道:“大哥、五哥你们都是大忙人,还喜欢算计,我怕不小心落入你们的圈套。”说到这里,楚昊宇盯着五哥楚昊渊再次问道:“五哥,你告诉我怜玉为什么会在你的飘渺阁,你又为何让我追她?很多人都是慕怜玉之名前往的。” 自顾一笑,楚昊渊并不会对反而开口问道:“怎么,小七你不敢,亦或没有信心?” 又是一声轻哼,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五哥你说我也就算了,可大哥也如此说,我可不信你们只是来打趣我。” 楚昊然并不否认,张口说道:“看来小七你还不算太笨。” 看到楚昊宇望来的目光,楚昊然平静的眼中有光芒闪过,缓声说道:“圣教流传千年,甚至可以说千年而不衰,然纵观历史,不管何朝何代也不过百年历史便消失在滚滚红尘中。我楚家立国不过二十载,自然要想法设法与这种千年门派扯上关系。” 楚昊宇总觉得没有大哥说的这么简单,却又不知如何反驳,而此刻,楚昊渊开了口。 这次,楚昊渊并没有打趣楚昊宇,沉声说道:“小七,你终是太小经历太少,等你见得多了就会明白,我楚家虽为天下之主,然而很多事情依旧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不过,我楚家既然为天下之主,就必须去控制天下,包括任何人、任何势力。” 楚昊渊的这番话更让楚昊宇目惊口呆,满眼疑惑的望着大哥楚昊然,不过楚昊然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淡淡说道:“小七,就算帮大哥一个忙吧,若事真不可为也就算了。” 顿时,楚昊宇眉头一挑,叫道:“不就一女子吗,包我身上了。要是不能搞定,我就闭门不出,直到突破宗师境。” 听楚昊宇说完,楚昊然大叫了声好,道:“这才是我楚家大好男儿,大哥就准备好贺礼等你的好消息。” 看到大哥脸上的笑意,楚昊宇如何不明白自己坠入两人的鼓中,顿时大怒,叫道:“你们算计我?” 楚昊然毫不在意楚昊宇的怒火,反而笑道:“小七,说出口的话可不能反悔啊?”话到最后有是一阵得意大笑,惹得不少人都为之侧目,心道圣上这是怎么了竟如此高兴。 见状,楚昊宇越发恼怒,站起身来就要发火不想此刻有急促的兵器打击声传来,是宋鹏一刀砍在杨辉的长剑上。 宋鹏占据先机后攻势便不曾停止过,只是攻势并不猛烈看似总留一些余地给杨辉,而杨辉就在这点点余地中后退,以致失去争胜之心仅想着如何破解。 突然,杨辉发现留给自己的空间越来越小,尤其是心神也为宋鹏所夺,顿时大惊,然而就是这刹那的走神,宋鹏一改不与他硬碰之势,长刀直接拍在他的剑上。 宋鹏一直注视着杨辉,尤其他的眼睛。看到杨辉的眼神变化,宋鹏知道时机已到。挥手间,沉影重重拍在杨辉的长剑。 这一刀上包含了宋鹏十成内力,在刀剑相交的一霎,百炼精钢剑直接被弹开且更是发出一阵颤鸣,同时间杨辉更是感到一阵大力袭来,手臂都给震的发麻,其中更有一丝气劲沿筋脉直逼心脉而去,让杨辉不得不运转全部修为来抵挡身体内的异样真气。 此刻,杨辉运转全部修为抵挡侵体气劲同时,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所有杂念,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以挡下宋鹏接下来的一刀。 沉影拍上长剑后,宋鹏并没有停手而是在杨辉没能反应过来之前提刀直逼杨辉胸膛而去,只见薄而光亮的长刀在宋鹏手中仿若一道虚幻的影子,瞬间离杨辉胸膛已不足尺余。 盯着直逼胸膛的长刀,杨辉两眼不由一紧,身体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后退,这完全是出于武者的本能。此刻,杨辉心中明白自己已经输了,甚至一开始就输了,失去先机和主动被宋鹏前者鼻子走,最后失去争雄之心。 已经输了,还有必要继续吗?想到这里,杨辉竟是停下了后退的脚步,任由宋鹏的长刀斩下。 就在杨辉停住身形的一霎,长刀已斩上他的胸膛。冰冷的长刀,杨辉能感到一股刺骨凉气,即便长刀已经停下。 看杨辉停住脚步,宋鹏知他认输,刀势立刻停住,而此刻,长刀离杨辉胸膛不过数寸。 杨辉终也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一个呼吸间便冷静下来。打量宋鹏片刻,杨辉缓声吐道:“我认输。” “承让。”平淡的声音中,宋鹏收刀而立,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得胜、得冠军的喜悦和得意,而这种从容、不骄不躁,看得不少人都暗自点头。 此时,很多人都在回味着刚才宋鹏的那一刀。凌厉的刀势,却让人感到如此安静,甚至生不出抵挡之意,还真是好刀法,不过,更很多人震惊于宋鹏的心机,从把握主动到最后迫使对手放弃比试认输,不愧是宋家传人,也不怪得朝廷任由宋家偏安一隅,甚至以联姻的手段来安抚宋家。 看杨辉认输,裁决两人比试的圣教知机子开口说道:“西方,宋鹏胜。” 知机子的声音平淡缓和,然而校场上所有人清晰可闻,尤其是那些看不到这边比试的,更是震惊宋鹏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赢得比试。看客尚且如此,身在比斗中的几人脸色瞬间变得各异起来,尤其是郭书杰和鲁大壮。 郭书杰一心想要争个第一,尤其是得知魔教白墨生不能参加后更是暗下决心将冠军拿下。此刻,听说宋鹏已然率先胜出,郭书杰不由一急,手中长剑更是加快了速度和力道,长剑化作一道利刃直刺张悟胸膛而去,硬逼张悟与他硬碰。 察觉到郭书杰的气势变化,张悟发出一声暗叹,心道是分出胜负的时候,只是这个负也是有讲究的。 看郭书杰只攻不守,而这一剑又是如此急速,张悟并后再躲避而是在原地站定,大喝道:“咄!” 又是一记佛家真言咒,随着叫喊声,张悟一身粗布麻衣无风鼓起,整个人似在这刻变成了一尊佛像,怜悯的看着这世间众生,而随意点出的手指似要指点人们脱离苦海,又是天龙寺绝学,一指禅。 郭书杰看张悟变招竟要与自己硬碰不怒反喜,极快的剑势瞬间变得平缓起来,缓缓的剑势仿若小桥流水,在你不觉中让你沉迷沉醉甚至带走光阴、生命。此招,是藏剑山庄弱水剑法中最出名也最难施展的一招,小桥流水。 此刻,很多人都从宋鹏得胜的震惊中惊醒过来,直直盯着施展绝学想要一招定胜负的郭书杰和张悟,却也将惊呼压到最低生恐影响到两人。 缓缓中,也不知是郭书杰的虹影剑点在张悟的手指上,亦或张悟的一指禅落在了郭书杰的长剑上,然而剑、指相交后,一切就这么停顿下来,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 沉寂之中,两人的身体开始颤抖,轻微的颤抖到最后的不受控制,两人甚至被震飞起来,只是结果迥异罢了。郭书杰硬压下身体内的各种不适,在半空一个旋转后落在比武台上,而张悟身处边缘,后退的身形从比武台上跌落,在地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看得不少人都惊呼起来。 郭书杰身在局中,自是清楚刚才的情景。刚才一招,是张悟的手掌点在自己的长剑上,不过,内力的比拼中,张悟稍逊自己一筹,而且他不占地利,以致落下比武台。 稳住身体,张悟并没有返回比武台上,直接说道:“我输了,恭喜郭兄。”平淡的声音中,张悟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潮红,想来在刚才一击中受了些轻伤。 站在台上望着的张悟,郭书杰并没有太过兴奋,因为冠军已经被拿走,因为对手与自己一样。收剑拱手冲张悟行了一江湖礼节,郭书杰开口说道:“张兄,承让。” 又是一笑,张悟并不再出声,脸上亦恢复一贯的木然。见此,了因大师开口说道:“北方,郭书杰胜。” 这才没过多长时间,先后听到两人胜出,鲁大壮很是着急,手中的木板挥舞的更凶更猛了,而此刻,楚元敬也有点着急。 不同于鲁大壮的非要争第一,可是连前三都进不了,不要说被小七嘲笑,回去后定然挨父王责罚。想到这里,看鲁大壮又是一棍扫来,楚元敬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毫不犹豫的出拳,不是鲁大壮而是他手中的木板。 在楚元敬的愤怒一击下,木板瞬间粉碎,只是楚元敬也被鲁大壮这全力一击给震飞。 人在半空,楚元敬深吸口气压下体内的不适,直扑鲁大壮而去,极快的速度如同出匣猛虎,带起一种虎王傲啸山林般的威势。 看楚元敬不再躲闪反而扑了过来,鲁大壮大喜,嘿嘿一笑拎起断为半截的木板直砸楚元敬脑袋而去。若楚元敬攻势不变,估计还没有碰到鲁大壮其人,就先被砸到了,而且看似楚元敬自己送上去一般。 很快,鲁大壮的厚重木板就要砸在楚元敬的脑袋,然而就在此刻,楚元敬单手高举抓在了木板上,同时间,凶猛、粗壮的身体竟然化作一团云雾牢牢附着在木板上,且直逼鲁大壮而去。 看楚元敬施展起风云步,楚昊宇脸色稍缓,道:“看来小敬还不算太笨,嘿嘿,大哥,小敬要赢了。” 得意的笑声中,楚昊宇马上变得目瞪口呆,满脸的不敢相信,直直盯着被甩飞的楚元敬。此刻,楚元敬也是一脸震惊,因为又有人胜出了。 101武试落幕 南宫瑾身为法门传人,是想借武试落入某些人的眼中,然而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何况,南宫瑾也多少猜到了些。不过,他若连前三都进不了,就会让某些人觉得他没有能力,所以他要恰当好处的把握这个度。 虽在缠斗之中,南宫瑾也一直留意着其他几人的比试,看宋鹏和郭书杰先后胜出,南宫瑾心道时机到了,尤其是看到鲁大壮和楚元敬在数招内就要分出胜负,他再也不敢犹豫,挥出斩出一记掌刀。看似平淡无奇的掌势,却是蕴含了他的全部修为,带起一股凌厉气机。 盯着南宫瑾这一记掌刀,慕容无雨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威势。深吸一口气,慕容无雨的身形硬生生向后退出了数步,同时间,挥出的手掌凭空生出无数掌影来。连成片的掌影根本分清手掌究竟在何处,如同一团虚化云雾静等南宫瑾的掌刀入网。 南宫瑾的掌刀似缓实快,眨眼间便斩在慕容无雨的掌影上。顿时,慕容无雨的掌影立消,然而慕容无雨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挥掌拍向南宫瑾的手指。此刻,慕容无雨有信心只要南宫瑾敢比拼内力,就可以凭借着斗转星移的特性用南宫瑾的内力来攻击南宫瑾。 看似陷入困局,南宫瑾却是笑了出来。随着轻笑声,南宫瑾手腕轻抖五指微挑,砍在慕容无雨的手心上,苦修多年的内劲仿若游丝分别从五指涌入慕容无雨的筋脉。 斗转星移可以借对手之内力去攻击对手,然而对于同时涌入体内的五股气劲,慕容无雨还驱驾不了。顿时,慕容无雨心中大喊可惜,若是刚才他谨慎一些稍作防守不想着借对手内力为己用,恐怕此刻落败的就是南宫瑾了。 借着两掌相击的反震之力后退同时,慕容无雨已化去体内的异样真气,而后抱拳冲南宫瑾说道:“南宫兄好功夫,无雨认输。” 南宫瑾回了一礼,笑道:“一时侥幸罢了,不过,慕容兄可不要忘了刚才的话啊!” 慕容无雨摇头轻笑了声,张口说道:“慕容无雨像似出尔反尔之辈吗?” 顿时,两人又是一阵大笑。望着两人,便是清虚真人也不得不叹服两人的气度,张口吐道:“东北方,南宫瑾胜!” 自宋鹏取胜后还不足一盏茶工夫,郭书杰和南宫瑾先后胜出,将第二名和第三名占去。现在,虽还有两组,不过鲁大壮和楚元敬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楚元敬和鲁大壮存了一样的心思,最不济也要拿下第三名,所以再无保留全力出手,然而身在半空,楚元敬却是清楚看到了慕容无雨认输的情景,不由愣了下,然而就是这片刻的失神,被鲁大壮连人带木板给甩了出去。 看楚元敬附着在木板上攻向自己,鲁大壮想都不想直接将木板甩出,天生神力在加上用上了内力,竟是将木板甩出数丈高近十丈远。甩出木板后,鲁大壮跺脚间又有一块木板落在手中准备在楚元敬回头时候给他当头一击。 此时,鲁大壮似看到了胜利在向自己招手,脸上更是有笑容绽放,可惜就在此刻,清虚真人的话却是传入他的耳中。顿时,鲁大壮变得目瞪口呆起来,扭头望了过去,自语道:“第三也没了。” 楚元敬瞬间便回过神来。身在半空,单掌拍在木板上,楚元敬借着这一击之力再次扑向鲁大壮,尤其是看鲁大壮转过头去,楚元敬这一拳更是用上十层功力,砸向鲁大壮的脑袋。 出于武者的本能,鲁大壮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妥,转过头来直直盯着楚元敬,叫道:“还我的第一名。”大喝声中,鲁大壮竟是扔掉木板迎上楚元敬,而且丝毫不做防守,挥拳直攻楚元敬胸膛。 看鲁大壮发起疯来,楚元敬立即被激起了性子,拳势再次加快了几分,凌厉的拳势甚至带起一股劲风。 这刻,作为裁判两人胜负的郭振星却是一阵为难,两人这一招要是真落实了,楚元敬定然要身受重伤,恐怕没有一年半载的调养休想起身,甚至终生武道无望。 不少人已经惊呼起来,有人甚至闭上眼睛不忍看到接下来的血腥,便是楚昊然和楚昊渊也没有料到会是这般结果,脸上再没了从容反而一脸震惊,至于楚昊宇,更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满脸愤怒的瞪着楚元敬叫道:“笨蛋,你怎么会跟一个莽夫拼命,躲开啊!” 看到圣上楚昊然的脸色,郭振星不再犹豫,飞身而起落在两人中间,左右两手分别迎上两只拳头。 此刻,同时硬接两大青年高手的全力一击,郭振星不敢有丝毫大意,全力施展起问水诀,整个人如同一汪幽潭来承受两人这一击。瞬间,楚元敬和鲁大壮的不分先后击打在郭振星的手掌上。 看到郭振星,楚元敬强收部分功力,可还是被他震飞了出去,至于全力出手的鲁大壮直接倒飞,粗壮的身子将破烂不堪的比武台都给撞倒了。 两人内力虽然不凡,然而郭振星身为藏剑山庄庄主可以说是真正的绝顶高手,呼吸间已将体内的不适压制下去。飘身落在一根柱子上,郭振星扫过两人一眼,道:“东北方,平手!” 顿时,不少人都惊呼起来,也不知是为楚元敬都没能获胜而惋惜,亦或叹服郭振星轻松接下两人全力一击。不过,随着郭振星的话,五组中仅剩吴宗道和赵奇两人还没能分出胜负,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吴宗道两人身上。 看其他几组都分出了胜负,吴宗道和赵奇两人明白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此刻,一直主攻的赵奇向后退出一步落在半空,高举着厚重长刀直斩吴宗道脑门而去。虽是简单的劈刺,然而自赵奇炼刀以来,每天都要对着木桩劈砍数千次,这一刀自是娴熟至极,何况还凝聚了他全部修为。 沉重且极速的刀势,在赵奇手中竟是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质朴和玄奇,看得很多人都充满震惊和叹服。 “由刀入道。”也不知谁开口说了句后,不少人竟是动摇了吴宗道必胜的信心。不说众人,便是赵奇劈出这一刀后,脸上亦是露出满足神情,明显对自己这一刀很是满意。 盯着这简单至极却又蕴含着大道的一刀,吴宗道脸色平静然而眼中满是是凝重。轻抖手腕,长剑一个旋转后生出一幅圆形太极图案,迎向斩来的一刀。 两人都存了数招内决出胜负的打算,故此,瞬息间刀与剑已然撞在一起。没有声响,然而吴宗道所凝聚的太极图在瞬间消散,不过赵奇的刀势也不由缓了下。 在刀势缓下来的瞬间,吴宗道长剑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气劲直逼赵奇咽喉而去。凌厉的剑势、炙热的剑意,正是无极观名震天下的太虚剑意。 看自己生平最得意的一刀被挡下,赵奇借着反震之力后退,而手中长刀毫不犹豫的斩上这股剑气,只是吴宗道已经出手岂会容他后退。向前跨出一步,长剑直逼赵奇胸膛而去。 赵奇虽将剑气挡下,然而吴宗道的长剑却是抵在赵奇的胸口。刚才两刀已经耗尽赵奇的全部修为,此刻赵奇竟感觉有些力竭。深吸口气后稳住身躯,赵奇沉声说道:“吴兄好功夫,赵某服输。” 吴宗道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平声说道:“赵兄由刀入道,吴某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 看两人分出胜负,名剑居柳元一开口说道:“北方,吴宗道胜!” 此刻,除去楚元敬与鲁大壮平手,其他四组都已分出胜负。见此,罗世毅沉声说道:“按武试规定,先胜者为冠军,以此类推,武试冠军是宋家宋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罗世毅接着说道:“封宋鹏为射声校尉,正五品,且由陛下特封为御前带刀侍卫。” 正五品,不少人已惊呼起来,要知道正五品已相当于一个知州,而宋鹏又如此年轻,如何不让众人心惊、羡慕。此刻,不少人望去的目光都充满羡慕以及一丝恼怒、似恨不得自己得这个冠军。 在众人的注视下,宋鹏一跪到地,恭恭敬敬的拜道:“臣领旨,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罗世毅继续说道:“武试第二名,藏剑山庄郭书杰。封昭信校尉,正六品。” 郭书杰虽傲却识时务,何况第二名也算差强人意了。一跪到底,郭书杰恭声拜道:“臣领旨,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过南宫瑾一眼,罗世毅再次说道:“第三名,圣教南宫瑾,封突骑校尉,正六品。” 从容一笑,南宫瑾也跪了下去,拜道:“臣领旨,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扫过下跪三人一眼,罗世毅肃然的脸庞上有过一丝笑意,同时望着其他几人说道:“尔等能从武试中脱颖而出,也都有不凡肄业,承蒙皇上恩赐,均赐从六品校尉一职,择日前往兵部述职。” 此刻,便是不愿进入朝廷的吴宗道和张悟也只能同众人一样下跪谢恩。看武试已然结束,罗世毅转身冲圣上楚昊然行了大礼,不过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等着。 起身走到点兵台中央,楚昊然开口说道:“众卿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修为,朕甚欣慰,只是,众卿可愿与朕共创万世之基业,留万世之英名?”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中,楚昊然面带微笑、负手而立,看去有着说不出的自信与从容,而就在此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同时高喊着:“边关急报、边关急报。” 此刻,惊呼中的众人似乎还不明所以,然而有心人却是暗叹楚昊然好计策,望去目光更感兴趣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风尘仆仆的甲士甚至不等马停稳就翻身下马跑上点兵台,跪下高呼道:“启禀圣上,边关急报!” 楚昊然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盯着甲士喝道:“念!” 甲士从怀中取出一张有些褶皱的绢布,念道:“启禀圣上,漠北诸族趁我朝秋收之季大肆犯我边疆,短短十几日已屠庄数十座,杀我百姓两千余人,造成无数妇孺老幼流离失所,致使安静祥和的边疆哀鸿遍野。臣恳请陛下出兵讨之,西北总督李知秋叩上!”念完后,甲士一跪到底,等着圣上做决定。 这刻,惊呼声已经落了下去,所有人都直直盯着皇上楚昊然,亦想看他如何做决定。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楚昊然沉声喝道:“传令李知秋,立即出兵征讨漠北贼子,不得有误。”稍顿了下后,楚昊然望向罗世毅,道:“责令兵部,立刻赠兵西北要塞,凡有所缺,工、户、吏不得有丝毫延误,胆敢拖延者,定责不殆。” “臣得令!”恭敬的话语中,罗世毅更是跪下拜了三拜。 点点头,楚昊然望向了一众直直盯着自己的武者,高呼道:“胆敢犯我大楚者,虽远必诛!今日漠北贼子竟犯我边疆杀我同胞,朕当出兵诛之,不知诸位可愿助朕一臂之力,共讨漠北!” “杀!”随着黑衣禁军的大喊声,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大喊起来,震耳欲聋的高喊声久久在天地间回荡。 “好!”楚昊然的大喝声,竟是压下了众人是高呼声,同时又道:“我大楚有如此热血男儿,何愁边疆不定!传朕旨意,凡加入军籍者,脱奴籍,免劳役、税收之责,赏银五十两,凡有军功者,朕必重赏。” “万岁!”也不知谁先喊了出来,然而大叫声却是在瞬间连成片,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中,众人更是跪了下去。 102封王 昊元三年,辛酉月,己亥日,宜挂匾、入宅、移徙、安床! 清晨,楚昊宇颇为无奈的端坐在椅子上,任由侍女将自己打扮。乌黑的头发被梳成一缕缕最后用玉簪扎起,脸上也给涂抹不少东西,本就白皙的脸庞看去白里透红仿若金童,剑眉也有人小心梳理着,真可谓是面如冠玉了。而且,身穿喜庆的锦衣,衣领、袖口更是绣着金色龙纹,处处彰显着富贵、喜庆。 太后娘娘就坐在一侧,既在打量最心爱的儿子,顺便也是监工,省得他胡闹。 静静之中,有太监走了进来,拜道:“启禀太后娘娘,七王爷,吉时就要到了。” 点点头,太后娘娘又仔细打量楚昊宇一遍才开口说道:“好了。小七,来,让娘亲好好看看。” 听母后发话,楚昊宇立即站了起来,同时叹道:“总算好了,可别扭死了我……”话不曾说完,便被太后娘娘的轻嗯声打断。 盯着楚昊宇,太后故作不悦的说道:“小七,你今日封王、开府,不得说不吉利的话,记住没有?”看楚昊宇点头,太后娘娘才笑了出来,道:“我儿真俊,让娘亲好好瞧瞧!” 眼中虽无奈,楚昊宇却是赔笑道:“母后,咱们走吧!” 太后点点头,却是说道:“来,让娘亲给你带上!”说话间,太后起身从宫女手中接过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佩。纯白色的玉佩,晶莹洁白,细腻滋润入眼更有柔光,端是一块极品好玉。 亲手将玉佩挂在楚昊宇腰间,太后再次打量了片刻,道:“人如玉马如龙,也不过如此,随后娘亲给你挑选几匹好马,以后我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再没人管你了。” 楚昊宇嘿嘿一笑,开口说道:“还是母后痛小七,以后,我每日都会进宫来给母后请安的!” 太后自顾笑了声,道:“你啊,尽挑好听的说。”轻点了下楚昊宇的脑门,太后接着又道:“开府以后就是一家之主,你又身为亲王,遇事多过过脑子,别尽想着玩儿。好了,去宗庙给你父皇叩安吧!” 望着母后,楚昊宇一跪到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才走出大殿,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太后眼中却是蒙上一层水雾。 因为太后不欲张扬的缘故,除去楚氏族人和几位重臣,并没有太多人前来观礼,不过广场上随便拉出一个,跺跺脚都能让这上京城一阵震动。 老大楚昊然、老二楚昊俨,老五楚昊渊,他们兄弟七个,除去因作乱被贬的老四楚昊旭,就是正在军中练兵的老三楚昊铉也专门赶回来参加楚昊宇的封王大典。其余楚氏族人,不是族内长者,就是曾随楚天枫一起打下这江山的有功之臣。至于朝廷重臣,三省、六部大臣皆到,身为郡王的楚元敬,只能排在末尾。 看一身锦衣的楚昊宇缓步走来,虽没有人开口,不过众人望去的目光大都有着赞赏,以及一丝感慨,曾经贪玩的小孩已经长大成人了。 当楚昊宇走上广场,有人大声喊道:“吉时到,入宗庙。” 随着大喊声,宗庙大门缓缓打开,不过走在最前面的并非身穿五爪金龙的楚昊然,而是一须眉皆白的老者。老者楚世延,比已故武帝楚天枫还要长两辈,是楚家世字辈仅存的两位长者之一。 当所有人步入宗庙,高呼声再次响起:“跪!拜、一拜;二拜;三拜!起!” 看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楚世延冲楚昊然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楚氏宗族已有两百余年,今日又有人封王,实乃我楚家之幸,天下之幸,宣!” 当楚世延的话落下,除去楚世延和楚昊然,所有人再次跪下,同时有明亮、沉稳的声音响起,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圣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今武帝幼子昊宇性情至善至孝,特封孝王,世袭,赐王府一座、奴婢千人、仪仗三百。且,遵先帝遗命赐七星宝剑,钦此!” 在寺礼太监拉长的声音中,除去楚昊然,所有人都是一愣,再多的赐赏都在众人意料之中,可竟有先帝赐予的七星宝剑,这可让大多数人吃了一惊。要知道,七星宝剑为楚天枫随身佩剑,随他一生经大小战无数,世人无不知七星之名。楚天枫驾崩后,无人见楚昊然使用过,便是楚昊俨兄弟几个都认为七星宝剑随父皇楚天枫陪葬,然而此刻,听闻楚天枫竟是将七星宝剑传给楚昊宇,怎么不让人震惊? 这刻,楚昊宇也满脸震惊,眼中尽是不敢相信。七星剑他自然知道,小时候还经常拿着玩耍,只是听到父皇竟然将七星宝剑赐给自己,楚昊宇除了震惊,眼中还有着一抹掩饰不住的伤感。 看楚昊宇发愣,楚昊然轻笑了声,道:“小七,还不谢恩!” 猛然回过神来的楚昊宇赶忙拜道:“臣楚昊宇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所有下跪众人一起拜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楚昊然挥挥手示意众人起来,同时对楚昊宇说道:“小七,父皇赐你七星宝剑,你可要专心武道,千万莫辜负七星宝剑之名,辜负父皇对你的厚爱。” 楚昊宇躬身说道:“臣弟定谨记在心,绝不辜负父皇厚爱,辜负大哥苦心。” 点点头,楚昊然拿起了一柄宝剑,凝视片刻才开口说道:“给!记住,宝剑有灵,需用心去悟,千万不要辱了父皇一世英名。” 双手接过七星宝剑,楚昊宇沉声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小七定不会负父皇、大哥还有这七星宝剑的。” 看着楚昊宇脸上的坚定,楚昊然颔首一笑,道:“小七终于长大了,我楚家男儿就要展翅高飞,大哥望你能笑傲九天。” 此刻,须发皆白的楚世延也开了口,道:“小七。” 见状,楚昊然赶忙躬身冲楚世延行了一礼,恭声说道:“小七见过太爷爷。” 望着楚昊宇,楚世延一脸慈祥,道:“小七你都长大成人又贵为亲王,不过一定要记住,心存正气可撼日月!” 楚昊宇再次躬身冲楚世延行了个礼,道:“小七记下了,谢过太爷爷。” 楚世延点头轻笑了声,扫过众人一眼后开口说道:“礼闭,退!” 听楚世延如此说来,众人缓步退出宗庙,不过返回广场时候已热闹起来,纷纷上前给楚昊宇道贺,楚家兄弟几个,楚氏族人、朝廷重臣,至于楚元敬,挤都挤不进去,而此刻,却是有大笑声响起。 听到大笑声,众人立即让出一条道路,因为来人是楚昊宇的三哥楚昊铉。 楚昊然、楚昊铉、楚昊宇三人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过相貌、气度却有大不同。楚昊然长得渊渟岳峙且久居上位,便是微笑亦给人以威严,最像武帝楚天枫。楚昊铉身材高大,而且长时间练武给人威武的感觉,再加上久经战阵,一看就是沙场猛将。三兄弟里面,楚昊宇身材瘦弱面若冠玉,有太后娘娘少女时候的影子,这也是他最得先帝和太后喜爱的原因之一。 走到楚昊宇身边,楚昊铉重重拍了他两下,叫道:“三年不见,你小子终于长大了,不过,还真不错!”话到最后,楚昊铉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楚昊宇回京后还不曾见过三哥,此刻,看到三哥楚昊宇也很是高兴,笑道:“三哥,你可回来了。” 拍着楚昊宇的肩膀,楚昊铉开口笑道:“昨天回来太晚还没进宫,一会儿我先去拜见母后,随后就去你府上给你祝贺。到时候,陪三哥好好喝两杯。” 楚昊宇点点头,笑道:三哥,就是你不说小七也要敬你两杯!” 顿时,楚昊铉又是一阵豪迈大笑,张口说道:“小七真的长大了,以前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好了,我先去拜见母后,你今日开府,放开玩。” 看众人围上楚昊宇,楚昊然对站在一侧的楚元博笑道:“小博,你留在这儿,一会儿陪小七去孝王府,父皇随后就到。” “儿臣遵命!”说话同时,楚元博更是躬身冲父皇楚昊然行了一礼。 楚昊然点点头,率先离去,而随着他的离去,除去闲散人员外,各部官员也随之离开。 恭送陛下一行离开,楚元敬再没了顾忌,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小七,感觉怎么样?对了,七星剑让我玩玩。”说话间,楚元敬直接挥手想要抢夺七星剑,不想被楚昊宇挡住。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嘿嘿笑道:“剑可不是用来玩的,再说,你小子不是说过对剑没有感觉,就喜欢用刀,改天我送你一柄宝刀好了。” 楚元敬并没有再抢,却是出言打趣道:“呦,这封了王就是不一样啊,说话比以前客气多了。不过,你小子可得说话算话!”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今日懒得理你,小博,走,去王府看看。” 点点头,楚元博笑道:“好,不过,七叔,有什么感觉?今日皇奶奶和父皇都特意交代过,一切从简,不然怕是有你受的了!” 楚昊宇似突然间明白过来,张口说道:“我说怎么这么简单呢?记得六哥封王时候,光祭拜就用了半天,看得我都快睡着了。对了,小博,今天你可要放开玩,还跟小时候一样。” 楚元博轻笑了声,张口说道:“好啊,我也很长时间没好好玩了。诸位,一起去孝王府,今日小七开府,我们可要好好闹他一闹。” 太子都发话了,众人无不附合,一时间,气氛高涨起来。 尽管太后不欲张扬,然而楚昊宇身为先帝最喜爱的幼子、当今陛下的亲弟,封王开府一事仍是传得沸沸扬扬,京中权贵谁人不知,纷纷前往孝王府送上大礼,一时间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好不热闹。热闹一直持续到午夜,便是向来谨慎的太子都喝高了,更不要说楚昊宇和楚元敬,最后还是被抬了回去。 103护犊 躺在床上,楚昊宇微睁了下眼睛又闭上,同时大大打了个哈欠。或是动作太大,楚昊宇只感觉脑袋针刺般的疼痛,眼中竟有眼泪流下。 在床上躺了半天,楚昊宇才清醒不少,只是脑袋疼得更厉害了。长长吸了一口气,楚昊宇强忍着不适盘膝而坐,暗运天阳决想要逼出酒劲。 在楚昊宇坐起来的一瞬,一直候着他的侍女已惊醒,也不说话,匆忙走了出去,不过当回来时候,身边却是多了一慈祥老夫人,不是太后娘娘是谁。 天阳决运行一个大周天,楚昊宇才觉得好一些,而后睁开眼睛望着母后说道:“母后,你怎么来了?”说到这里稍顿了,楚昊宇摇摇头,用还不是很清晰的话语说道:“昨晚喝多了,都忘进宫给母后你请安啦!”说话间,楚昊宇起身想要给母后请安,却是被太后娘娘摁住。 按住楚昊宇,太后缓声说道:“跟娘亲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说话间,太后娘娘在楚昊宇身边坐下,轻轻拍着楚昊宇的后背说道:“以后少喝点酒,看把你难受的,先喝碗醒酒汤。” 自有侍女端上醒酒汤,而且已经放凉。一口气喝下一碗,楚昊宇却是开口问道:“母后,你怎么来了?” 望着楚昊宇,太后开口说道:“听说你昨晚醉的不省人事,娘亲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你。再说,这是你的新家,娘亲也想过来看看你住着是否舒服。” 咧嘴笑了笑,楚昊宇开口说道:“母后,你多虑了,小七现在住哪而都一样,我可是在山上小茅屋住了三年。” 顿时,太后不由一笑,道:“也是,苦了你了,现在好些没有?”看楚昊宇点头,太后接着又道:“小七,起来吃点东西,饿了吧?” 听母后提起饿,楚昊宇还真觉得肚子空的厉害,嘿嘿笑道:“我还真有些饿了。对了,母后,小敬呢?”说话间,楚昊宇已从榻上走了下来。 “你们两个啊!”叹息声中,太后也站了起来,道:“小敬还没醒,就让他再睡会儿。” 在侍女伺候楚昊宇洗漱时候,已有人端上早膳,清一色的清淡开胃菜。看楚昊宇吃的甚香,太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笑道:“小七,你空有一副好胃口,可惜就是长不胖?” 轻哼一声,楚昊宇更是摇头说道:“我才不要长胖呢,胖了多难看。” 听着楚昊宇的话,太后又是一笑,缓声说道:“你小时候肥嘟嘟的甚是可爱,娘亲还以为你长大后会是个胖子呢,结果越来越瘦成现在的模样。以后多吃一些,不说长胖,起码也要像你大哥那样。” “嗯,知道了!”说话间,楚昊宇又埋头吃了起来。 看楚昊宇吃掉最后一个包子,太后招招手,道:“去,再拿一些。” 抬起头来,楚昊宇忙开口说道:“母后,不要了,够了。”说话间,楚昊宇端起碗将最后一口粥喝掉,而后又道:“在山里时候,达叔教我,不能浪费。” 太后点了点头,却是说道:“山里清苦,不过在家就不要将就那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让下人做去,千万别委屈自己。” 说到这里稍顿,太后的脸色也平静下来,接着说道:“以后,你也是一家之主了,作为家主就要有家主的威严,该赏的绝不吝啬,该罚的也绝不能手软,不要再像宫里时候,什么事情都大大咧咧的,不成体统。” 看楚昊宇脸上露出无奈神情,太后轻叹了口气,道:“也怪娘亲和天枫,对你太过宠爱,凡事由着你的性子,现在连理家之道都不会。娘亲先让阿福替你操持一段时间,不过他年纪大了,也不能面面俱到,有机会你要挑选一批忠心可靠的手下出来,为你打理王府。”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我记下了,不过,母后,福伯来我府上了,你那边怎么办?” 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太后开口说道:“娘亲年纪大了,宫里大小事都不再过问,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娘亲也就放心了。”说到这里,太后又是一顿,接着说道:“娘亲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此事,你们几个都进来吧!” 当太后的话落下,阿福领着三人走了进来。一人身材颇高,只是面容枯槁仿若一山间老农;一人稍胖,方头大额,笑呵呵的甚是和气;最后一人面含微笑,着一袭青衣,仿若一教书先生。 看到三人,楚昊宇有些吃惊,张口说道:“母后,他不是慈宁宫整理花草的老张头?我也记得你,管理账房的,还有你,我好像在御膳房见过你?”看三人都冲自己点点头,楚昊宇知道自己没有记错,不过满是的疑惑的望着母亲,问道:“母后,这是……” 太后并没有回答,而是对他们四个说道:“你们都来拜见新主人。” 当太后的话落下,四人立即跪下,恭恭敬敬的冲楚昊宇拜了三拜,道:“老奴见过主人。” 不待楚昊宇有所表示,太后直接挥手说道:“好了,退下吧。” 当四人离去,楚昊宇再忍不住问道:“母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楚昊宇脸上尽是疑惑,太后开口说道:“他们都是孙家的家奴,随娘亲一起嫁入楚家,后来又进宫,跟了娘亲将近五十年。当年一共八人,现在只剩他们四个了。”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叹息,太后接着又道:“死的四个,只有一人是得病老死,其他三人都死于暗杀……” 不等母后将话说完,楚昊宇已将她打断,满是疑惑的问道:“怎么,还有人对母后你出手?” 轻点脑袋,太后缓声说道:“前些年正逢乱世,天枫又争天下,娘亲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各种暗杀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要不是他们几个,娘亲早就不再了。你没有经过乱世,不会懂得那种生活的。” 听有人竟然想要行刺母后,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开口问道:“难道是天刺逆贼?” 太后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口说道:“有前朝暗影,也有其他势力,不过都过去了。娘亲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想你知道,你的身份虽然尊贵,然而在有些人眼里也是最好的目标,所以,以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把他们四个交给你,就是想让他们保护你的安危……” 再次将太后的话打断,楚昊宇开口问道:“那母后你呢?”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急切,太后轻笑了声,道:“娘亲年纪大了,又整日呆在皇宫,无妨。就是出宫,禁军、禁卫还有龙卫高手随性,安全的很,小七你就放心好了。”稍顿了下后,太后接着说道:“他们四个,每人都有一身不凡的肄业,你若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也可以交给他们。” 看楚昊宇愣了下,太后摇头发出一声暗叹,心道自己确实对他太过宠爱了,天枫又将他保护的太好,结果就是已经封王却不通世事。 看母后叹息不语,楚昊宇越发摸不着头脑,不由问道:“母后,你为何叹息呢?还有,刚才的话我怎么有些不明白。” 沉默片刻,太后已有了决断,直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说道:“小七,自古有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是朝廷亲王,更应该懂得这些。本来亲王有三千亲卫,不过娘亲做主给你推掉了,只是让楚铮从禁军和禁卫里面挑选数百人来保护你的安危。你太过调皮贪玩,开府以后一定不会安生,娘亲让楚四给你挑了几个高手,贴身保护你的安危,不过……” 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太后才继续说道:“不过,这些人都是朝廷的,是大楚的,你身为亲王,也该培养一些自己的亲信,这样,不管做什么,使唤起来顺手,也不虑外人知道。” 楚昊宇本就是聪明之极的人物,只不过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罢了。静想片刻,楚昊宇点头答道:“母后,小七记下了。” 看楚昊宇脸色不是那么自然,太后满脸慈祥的说道:“小七,你身为亲王,皇帝还是你的亲哥哥,有些事自是避免不了,不过,只要你不去触碰底线,天下都任你玩,你就知足吧!” 在太后的注视下,楚昊宇终是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母后,小七知道,你家小七就喜欢玩。对了母后,你不是说找人来教我玩吗,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见到?” 看楚昊宇脸色舒展开来,太后也是一笑,开口说道:“快了,你就耐心等几天。”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忍不住问道:“母后,那你总可以告诉我究竟是谁吧,别再吊我胃口了。” 104苦心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太后并不再瞒他,笑道:“你小舅,奕扬。” 望着母后,楚昊宇一脸吃惊,脱口问道:“小舅?母后,你是说我那未见过的小舅?” 点点头,太后轻笑了声,道:“你还真没见过奕扬,不说你,就是母后也有十几年没见他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开国时候,他随父亲一同前来观看你父皇登基大典,自此以后,母后再没见过他。” 说到这里,太后似陷入回忆之中,缓声说道:“奕扬跟你一样排行最小,也最贪玩,不过他胆子可比你大多了,年幼时候就经常跑出去玩……” 听母后说自己胆子小,楚昊宇顿时不乐意了,直接将母后的话打断,仰头说道:“我胆子怎么就小了,小时候不也经常偷偷跑出宫玩?”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太后不由乐了,点头笑道:“是,你小子胆子是不小,不过,你真以为你那些小把戏瞒得过众人?每次你出宫,你父皇都命天卫高手保护你,生恐你出意外。” 顿时,楚昊宇不由愣了下,望去的目光充满不敢相信,自己最得意的事情,难道在他们看来就是小把戏?这刻,楚昊宇几乎是目惊口呆的望着母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口问道:“当真?” 满是笑意的望着楚昊宇,太后开口说道:“皇宫重地,防卫极严,你又是个小调皮,我们怎么能放心,所以天枫专门命人看护你,你说呢?” 楚昊宇又是一愣,随即便没好气的说道:“尽让你们看笑话呢,哼!”不满的轻哼声中,楚昊宇接着又道:“母后,你还是说小舅吧!” 脸上虽然含笑,太后却是接着刚才说道:“奕扬打小就不安分,整日在庄子里惹事生非,稍大一点就想着闯荡江湖,十三四岁时候还真跑了出去,一个人闯荡江湖。那时候可不像现在,是乱世,他一个人在外应该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人倒是稳重许多。回家后再没了小时候的调皮,而是吃喝享乐起来,最后越来越精,有段时间,为了一顿美食一件珍品甚至一处美景,奕扬甚至不惜跋涉千里。” 看母后稍顿,楚昊宇立即插嘴问道:“真的?” 太后点头说道:“是,不过这些年他的性子倒收敛不少,不再追求新奇事物,懂得享受平淡生活,所以,娘亲让他来教教你什么才是玩。” 楚昊宇本来听得挺有趣,可后面的话却是似懂非懂,不由问道:“母后,那我这小舅,现在还好玩吗?” 太后并不回答反而问道:“小七,娘亲问你,什么才是玩儿?”说到这里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接着又道:“千万别跟娘说,玩就是捉弄人。” 虽然清楚母后的问题没有这么简单,楚昊宇还是不假思索的答道:“玩就是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吃喝玩乐呗!”看母后摇头,楚昊宇不由问道:“难道不是这样?” 轻叹了口气,太后摇头说道:“小时候真是太过由着你的性子了!”叹息声中,太后将手腕上念珠取了下来,问道:“小七,你能看出这是什么珠子吗?” 紫褐色的珠子并不大,然而二十一颗珠子上却是雕刻了二十一个形态各异的佛像,每尊佛像形态鲜明、模样逼真,一看就是由能工巧匠雕刻而成,除此之外,楚昊宇真看不出什么来。 看楚昊宇摇头不语,太后开口说道:“娘亲信佛,也喜欢这些东西,很多人就费尽心思送各种各样的佛道用品来讨娘亲的喜欢,不过,除了这串念珠,其他都给娘亲收起来了。” 当太后的话落下,楚昊宇立即接口说道:“我知道,慈宁宫库房里面有很多佛像、佛珠,只有这串念珠,娘亲你带了十几年,有什么特别吗?”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拿起佛珠仔细把玩着。 太后点了点头,道:“佛珠是紫檀木做成,紫檀木坚硬而且轻,娘亲年纪大了,带着更趁手。念珠一共二十一颗,系绳是粗麻,由一百零八根捻织而成,而不管二十一还是一百单八,在佛家都有寓意。” 轻哦了声,楚昊宇却是笑道:“没想到一串小小的念珠里面也有这么多道道。” 接过楚昊宇递来念珠,太后继续说道:“信则诚,现在娘亲捻动念珠时候,会很快安静下来。”说到这里,太后又道:“小七,把你腰间的玉佩取下来。” 虽有疑惑,楚昊宇还是照着做了,双手将玉佩送到母后手中。 拿起玉佩,太后单手拎起且在阳光下晃动着,开口问道:“小七,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玉吗?” “羊脂玉啊!”楚昊宇想都没想直接答道,而且说完后更是颇为不满的说道:“娘亲,你就是考我,也别拿这么简单的问题好不好,仿佛你家小七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 虽失声笑了出来,太后却是点头说道:“好、好,娘亲记住了。天下玉石,以羊脂玉、岫玉、独山玉、绿松石为最,小七你能分辨出来吗?说出每种玉的特征、辨别出高下吗?” 楚昊宇确实分辨不出来,沉默片刻出口反驳道:“我又不喜欢玉石,干嘛要分辨这个?” “你啊!”拉长的声音中,太后放下羊脂玉佩,望着楚昊宇说道:“刚才你还说喜欢玩,玉石古玩都不会分辨,如何敢说玩?” 说到这里,太后更是毫不客气的说道:“吃喝玩乐,对于吃,你自小锦衣玉食惯了,这个吃可算是勉强过关。喝,你不懂品酒,至于茶道,更不要说了。玩,古玩字画,你只是见得多然而并不精通,你府里这些玩意,那件都是价值连城,可在你眼中也就是一装饰罢了!乐,声色歌舞,在宫里时候你还太小,年岁稍大一点就入山为你父皇守孝,几乎也是一窍不通。” 再次顿了下,太后更是直直盯着楚昊宇,提高了声音问道:“小七,你告诉娘亲,对于玩,你究竟会那个?何况,这些都是死物,你最喜欢捉弄人,懂人心吗?” 顿时,楚昊宇给母后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不满的开口说道:“母后,你今天是怎么了,不会是专门来敲打我的吧!” 看到楚昊宇委屈的模样,太后脸色已经缓了下来,叹道:“都怪娘亲对你太多娇宠,结果现在你什么都不会,便是武道一途,你也只是当着玩玩。”叹息声中,太后突然开口问道:“小七,你可知道你父皇为何将七星剑交给你吗,而且还是在封王大典上当着楚氏族人和朝廷重臣的面?” 这次,楚昊宇倒是点点头,张口说道:“知道,父皇想我能够专心武道,将来在武道一途上有所突破。” 太后轻嗯了一声,却是再次问道:“那你知道娘亲为何要将奕扬找来,让他教你吃喝玩乐吗?” 听母后如此说来,楚昊宇是真有些疑惑,望去的眼中充满不解,张口问道:“母后,这是为何呢?” 望着楚昊宇,太后眼中尽是慈祥,缓声说道:“经历,母后想让你多些生活阅历。” 看楚昊宇愣了下,太后解释道:“武道一途,你不及弱冠之年就迈入先天境界,然而欲速则不达,何况你还是在心神失守时候被楚达用内力强行冲开任督二脉。娘亲虽不曾习武,也知道其中凶险,以后练武时候,务必小心。” “先天之后,是天人境、宗师境,想要突破,需要的不仅是武道修为,更需要的心境,而心境,需要的是人生阅历。你这两年入山守孝,虽说懂事不少,然而整日与山林为伍,怕你也只顾着玩了!”稍顿了下后,太后接着又道:“昊俨之所以让你陷入险境,就是想你在生死一瞬有所感悟,可惜你小子,唉……” 听母后又提到武试上陷入危局的情形,楚昊宇眉头轻皱,张口说道:“母后,那一刻,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母后你,至于感想,我当时也没什么遗憾、后悔,也不知是为何。” 瞪了楚昊宇片刻,太后终是笑了出来,眼中尽是慈祥,开口说道:“你小子还真是没心没肺,不过,小七你能想到娘亲,也不枉娘亲痛你一场。以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你父皇想你专心武道,也不过是想你一生平安罢了!” 楚昊宇明白母后的意思,点点头,道:“母后,小七记住了,你就放心好了。” 看着楚昊宇还显幼稚的脸庞,太后叹了口气,不过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楚昊宇,看着最心爱的儿子。 105到来 傍晚时分,楚昊宇仅带着阿福出了王府前往东门迎接他素未谋面的舅舅孙奕扬,当然,还有两名高手随性。中途,楚昊宇拐了趟武王府,硬将楚元敬拉上,至于缘由,恐怕只有楚昊宇明白。 楚昊宇一行并没有等太长时间,便见一辆古朴马车缓缓驶来,在几人身前停住。 看马车停下,阿福立刻迎了上去,在马车前停住前躬身问道:“敢问可是孙五爷?”透过帘子掀开的缝隙看到来人,阿福立刻跪拜道:“奴才阿福,叩见五爷!” “起来吧!”平淡的声音中,一中年锦袍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锦袍人看似三十多岁年纪,一双眼眸平静,其中既有着看透世事的超脱与傲然,亦有着享受生命的欣然。一缕黑色自鬓角垂下,更添一种沧桑之感。此刻,楚昊宇从侧面看去,只见他刀削的脸庞在夕阳映照下散出柔和光辉,还真与母后有几分相像。 看锦袍人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自己,楚昊宇突然觉得,自己就似一个透明人被他看了个通透,而这种感觉,楚昊宇只在父皇和欧阳先生身上有过。 虽从没有见过面,楚昊宇一撇之下已经确定这就是母后的幼弟,自己的亲舅舅。不敢怠慢,楚昊宇上前一步躬身拜道:“小七拜见舅舅,未能远迎,还望舅舅恕罪。” 锦袍人颔首笑了笑,道:“你就是小七,不错,不错。”说话间,锦袍人迈步走下马车落在楚昊宇身边,接着又道:“大姐常在信中提起你,也怪不得讨人喜爱,还真有大姐年少时候的模样,不过,就是贪玩了些。”话到最后,锦袍人又是一阵轻笑。 看舅舅笑容和煦,楚昊宇顿生好感,嘿嘿笑道:“舅舅,我虽然贪玩,却比不了你,听母后你说年少时候就敢一个人独闯江湖了,我只闯了一次,就逃回来了,现在,都还说不清什么是江湖。” “江湖啊?”拉长的声音中,孙奕扬眉头轻挑,傲然道:“人即江湖。”看楚昊宇愣了下,孙奕扬哈哈一笑,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你已身处江湖,为何还说不懂江湖呢?” 看楚昊宇发愣,楚元敬赶忙上前拜道:“元敬拜见舅老爷!” 点点头,孙奕扬笑望着楚元敬问道:“昊俨可好?” 楚元敬立即答道:“家父一切安好,有劳舅老爷挂念!” 此刻,楚昊宇已回过神来,张口说道:“舅舅,你刚才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云里雾里的。” 哈哈一笑,孙奕扬开口说道:“没事,慢慢你就明白了。” 听舅舅孙奕扬如此说来,楚昊宇摇摇头似要将这个抛出脑后,而后再次问道:“舅舅你认识二哥?” 孙奕扬点了点头,张口说道:“我闯荡江湖时候就认识他了,还曾同行了一段时间……” 不等孙奕扬将话说到,楚昊宇便将他打断,张口问道:“不会吧舅舅,你看着也就三十多岁,莫非与二哥同龄?” 孙奕扬摇摇头,道:“我比昊俨要大……”说话间,看楚昊宇和楚元敬都是一脸吃惊,孙奕扬笑道:“我刚好小你母后一轮,你说呢?” 听到孙奕扬的话,楚昊宇和楚元敬越发吃惊,要是按他所说,他应该在五十开外,然而看面相只有三十多岁,如何能不让人惊讶。 看两人直直盯着自己,孙奕扬自顾一笑,道:“怎么,不相信?” 楚昊宇赶忙挥挥手,道:“不是,只是奇怪舅舅你是怎做到的?”说到这里,楚昊宇嘿嘿一笑凑了上去,道:“舅舅,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教教我好不好,让我也容颜不老?” 又是一笑,孙奕扬缓声吐道:“心态。” 看两人再一次愣住,孙奕扬从容一笑,张口说道:“岁月无情是我们所不能控制的,所以只能去控制自己,让自己永远保持年轻。不过,现在对你们说这些还有些早,慢慢你们就会明白了。” 楚昊宇听得似懂非懂,最后只能摇摇头说道:“又是心境,哼,你们这些高手说话都喜欢雨里雾罩的,没趣!”颇为不满的轻哼声中,楚昊宇眼珠一转却是又开口问道:“舅舅,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在那个境界?” 孙奕扬也不隐瞒两人,直接说道:“天人境。” 说话时候,孙奕扬脸上虽然含笑,然而楚昊宇和楚元敬却是能够感受到他的那种傲然。 沉默片刻,楚昊宇颇为无趣的开口说道:“突破先天境界,我以为自己也是高手了,可与人动手从来没有赢过,而且见到的天人境高手一个接一个,难道天人境都不稀奇了吗?” 摇摇头,孙奕扬笑道:“你之所以不能赢,为是因为你没有争胜之心,只是想着玩,练武、比斗都是如此。当你不得不用武功来换取名望、金钱甚至生命时候,就你会明白,玩,是多么得可笑。” 说到这里稍顿,孙奕扬更是盯着楚昊宇说道:“这也就是你一直想要见到的江湖,恩怨情仇,功名利禄,镜水花月。” 听舅舅连用三个词来形容江湖,楚昊宇思索片刻似有所获却又毫无所获,最后摇头说道:“可能吧,所以,我还得亲自去体会。”说到这里,楚昊宇口气一转,笑问道:“舅舅,母后说你好玩,你都喜欢玩什么?” 负手而立,孙奕扬缓声答道:“老夫年幼好动,整日习武,刀枪棍剑,无不精通。等到了你这般年纪,好名,一心想世人知道我孙奕扬,不因为我是孙家少爷,而是因为我的武功与所作所为。后来吃了不少苦头后,我开始去享受,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等到而立之年,舅舅迷上了这壮丽山河,常一个人出入名山大泽寻幽探胜,不过看得多了,最终觉得还是自己的草堂最好,所以归山闲居。现在闲来无事时候,找几亲朋好友煮茶品酒谈天论地,或含孙弄怡,也算自得其乐。” 听舅舅孙奕扬说完,楚昊宇不由叹道:“还真比我有趣多了,我长这么大,除了皇宫就是深山,便是现在开府自由了,可出入都有一群侍卫跟着,一点也没趣。” 说到这里,楚昊宇犹若顽童一般拉出孙奕扬的手臂,叫道:“舅舅,你这次入京,可一定要带着我好好玩玩。还有,舅舅你已是天人境高手,见到母后时候替我求求母后,把这些侍卫都撤了吧,去什么地方都跟着,一点都不好玩。”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期盼,孙奕扬点了点头,道:“我可以替你向大姐求情,不过,你小子最好将武功练好,将来终是靠自己来保护自己。” 听舅舅同意,楚昊宇大喜,叫道:“我记下了,舅舅你就放心吧,以后每天肯定是勤修不怠。对了,刚才一时高兴竟忘了,舅舅,小七已经定好了酒宴为你接风,咱们过去吧。” 此刻,楚元敬也开口说道:“舅老爷,我们在桃园酒家定了个院子,很是清净,请!”说话间,楚元敬挥挥手便有侍卫将马牵了过来。 接过马缰,看舅舅孙奕扬既不蹬车也不接马缰,尤其神情颇为有趣似在怀念什么,楚昊宇便张口问道:“怎么,难道舅舅你有中意的地方?”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说道:“舅舅你想去什么地方就说出来,小七给你领路。” 点点头,孙奕扬缓声说道:“还真想见个人,你们俩跟我走。”说话间,孙奕扬安步当车走向城内。见此,楚昊宇和楚元敬放下马缰便跟了上去。 入城后正是华灯初上时分,看着街上或忙碌或安逸的众人,孙奕扬不由点点头,而本就含笑的脸庞更有着欣赞与赞叹。 楚昊宇虽想问他要去什么地方,可终没敢出口,不过看到舅舅脸上的笑容便有了主意,笑道:“舅舅,听母后说你已经十年不曾出山,这次因为小七让你奔波千里,是小七的罪过。” 孙奕扬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道:“还真是十几年没有出来了,不过,小七你也不必自责,就是没有大姐的来信,我也打算出来走上一遭。” 听舅舅如此说来,楚昊宇赶忙说道:“舅舅,你想去哪,小七陪着你。” 孙奕扬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以往我行走天下时候都是乱世,狼烟四起民不聊生。这十几年来,你父将天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舅舅想看看你父和昊然开创出来的盛世景象。而且,我与大姐十几年不曾谋面,也该见见了。” 楚昊宇点了点头,却是开口说道:“听舅舅你的口气,怎么有些伤感呢?” 孙奕扬摇摇头却不曾开口,片刻后突然说道:“看着这幅景象,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缓步走在街头上看着街头安乐百姓,孙奕扬缓声说道:“我十三岁就从家里跑了出来闯荡江湖,那时候赵氏王朝已是风雨飘渺,除去几座为世家所控制的城市,天下一片混乱。年少总有热血,舅舅我也曾想着在乱世中闯出一番事业留万世之名,只是我清楚自己的性子,连家事都懒得管更不要说这天下事了。” 楚昊宇很是赞同的点点头,附和道:“怪不得母后说我的性子与舅舅你有些像,我现在连理家都不会,都是福伯在替我打理。” 看了楚昊宇一眼,孙奕扬笑道:“是,有些事情可以通过磨砺得来,可有些东西却是天生的,改不了也不想改。所以,小七,你已贵为亲王,什么事都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不就是想玩吗,纨绔又怎样?” 楚昊宇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大笑道:“还是舅舅你最好了。我要是早知道有你这么一个舅舅,我早就找你去了,哼,母后也不早些告诉我。” 此刻,楚元敬神思一动,笑道:“舅老爷,以后你们去什么地方玩,一定要带上我,我也去。”猛然想到什么,楚元敬更是咧嘴笑了起来,叫道:“要不这样吧,小七,反正王府也够大,我先去小住一段时间得了,顺便伺候舅老爷。” 对于楚元敬去府上住,楚昊宇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听他竟然编出如此蹩脚的借口,不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 听着楚昊宇话中的不悦,楚元敬反而高兴起来,笑道:“就是要去你府上小住一段时间,你能把我怎么样?” 楚昊宇确不能把他怎么样,刚要开口,不过看到舅舅孙奕扬的表情却是住嘴,反而说道:“舅舅,你刚才还没说完,接着说,我们听着呢。” 106孙五爷 孙奕扬仪态悠闲,淡淡说道:“世人闯荡江湖大都为了名利二字,我也不能免俗,不过我身为孙家的五少爷,从来不缺钱,闯荡江湖一为名,再就是觉得应该很好玩。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抑扬顿挫的声音中,孙奕扬竟回忆起往昔岁月,好半天后发出一声轻叹,道:“我只身江湖闯荡三年,曾一掷千金也曾快意恩仇,不过,最狼狈时候,被人追杀了整整七个日夜,哎!” 似好笑似回味的叹息声中,孙奕扬接着说道:“七天之中,不要说睡觉,连片刻的懈怠都不敢有,不然就要横尸山野,恐怕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此刻,楚昊宇再忍不住了,张口问道:“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追杀舅舅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你于死地。” 孙奕扬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笑,张口说道:“漕帮帮主,因为我杀了他唯一的儿子,至于起因,不过一歌妓罢了!” 看楚昊宇和楚元敬都愣了下,满脸的不敢相信,孙奕扬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声,摇头说道:“说起来漕帮也是江湖一流帮派,几乎统领了天下水道,与朝廷、各大世家、江湖门派关系都不错,漕帮帮主更是被人称之为水龙王,不过,他还真当个这个称号,算得上一代枭雄。我与他儿子起冲突的原因只是一普通歌妓,然而当时年少轻狂,几句话不对口就动起手来。” 摇摇头,孙奕扬接着说道:“刚开始时候不过是一时冲动,只是他功夫与我相当,慢慢的就起了争胜之心,到后来演变成生死之战。最后,我侥幸胜出半招取了他的性命,却也挨了他一击重击身受重伤,更是被他父亲带人追杀了七天七夜,这七个日夜里面,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此刻,楚元敬忍不住问道:“那舅老爷是怎么脱身的呢?” 轻叹了口气,孙奕扬缓声说道:“是我家老爷子带着大哥二哥、一众族人赶到才把我救了下来,当时,漕帮帮主还不甘心,曾大大出手打了一场。我被救出后,在家休养了两年才恢复过来,不过,我能有现在的修为,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那几日的逼迫。” 楚昊宇点点头却是又开口问道:“舅舅,漕帮呢,我怎么没听说过?” 孙奕扬摇头说道:“杀子之仇,又岂是那么容易忘的,何况舅舅我杀得还是他唯一的儿子。你父争天下后,因为大姐的缘故,我孙家全力支持你楚家,漕帮就选择了朝廷,数次在水路上设绊子,有一次更是将大军的粮草截了,你父皇恼怒之下就命人灭了漕帮。” 楚昊宇轻哦了一声,然而眼珠一转却是继续问道:“自此以后,舅舅你就安心在家了?” 孙奕扬摇摇头,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让我安分下来那有那么容易,不过,性格倒是沉稳不少,起码不会因为芝麻小事再与人争斗。而且,几个昼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舅舅在逃亡途中发下宏愿,若能够活下去,下半生一定要过舒坦的日子,享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吃最可口的美食,玩最漂亮的女人,听最美的曲子,看最美的风景!” 听着舅舅孙奕扬的话,看着他从容又傲然的身姿,楚昊宇不由笑了声,而后开口问道:“你都做到了吗,舅舅?” 点点头,孙奕扬沉声说道:“当然。二十岁时候,舅舅喜欢追求各种各样的美女……”察觉到楚昊宇的脚步微顿,孙奕扬傲然一笑,道:“小七,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古圣人都有言,食色、性也,可见饮食和女色,本就为一生最重要的两件事,只是看你如何追求罢了。” 楚元敬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叫道:“还是舅老爷讲得深刻,不像某些人,小毛孩一个。” “你……”停住脚步,楚昊宇更是伸手指着楚元敬,然最终却不知如何辩驳。 虽没有看到楚昊宇的表情,然而听他的口气,孙奕扬竟是愣了下,随即却也一阵好笑,暗道:“常听大姐说他生性单纯,果真如此。长在深宫中还能保持如此童心、性情,看来大姐还是真爱极他了。”想到这里,孙奕扬不由想起大姐在信中没有任何掩饰的言语:“朝堂多是非,让他学会吃喝玩乐,哪怕是风流王侯也莫让他贪恋权势。” 摇摇头,孙奕扬暗道:“江湖尚且身不由己,更不要说朝堂,他身为亲王,能躲得掉吗?何况,不经历又怎能明白。” 看舅舅摇头,楚昊宇以为舅舅在指自己,竟是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张口说道:“舅舅,我……” 挥挥手,孙奕扬开口说道:“无妨,接着刚才的说。那个时候,朝廷、各大世家、江湖门派都卷入天下之争,是真正的人命贱如草芥,很多人为了一顿饭甚至去卖儿卖女。舅舅身为孙家少爷,在江湖中又有薄名,身边从来不缺美女,只是这世间,唯有情字最伤人。” 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孙奕扬接着说道:“游历天下时候,舅舅曾结识一侠女,只可惜造化弄人,遭到袭击时候她替我挡了一剑。” 这刻,孙奕扬一直从容的步伐中竟是生出一种落魄,一种难言的伤感。 沉默片刻,孙奕扬自顾笑了声,道:“命运弄人莫过于此,舅舅伤心之下闭关练剑,直到突破先天境界。而后,舅舅单人独剑将所有人行刺之人斩杀返回家中,开始去享受所拥有的一切,偶尔意动就出来走走,看看名川大泽。” 孙奕扬说完后便不再言语,然而在闹市之中,意态悠闲,犹若闲庭信步。 跟在孙奕扬一侧,楚昊宇也是一阵沉默,片刻后猛然想到什么便张口问道:“表哥呢,舅舅你怎么不带他过来一起玩?” 孙奕扬摇了摇头,笑道:“辉儿与舅舅年轻时候一样,舅舅不想他参加武试,他虽然听从舅舅的吩咐却是一个人跑了出来,现在我也不知道在哪。” 稍顿了下,看着眼前一条颇为清净的巷子,孙奕扬脸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到了,但愿刘老头还在。” 听出孙奕扬话语中毫不掩饰的伤感,楚昊宇和楚元敬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小巷有些破败,不过很热闹,急匆匆归家的人群,三三两两勾肩搭背走寻欢作乐的年轻人,坐在门口纳凉的老人、在小巷中跑来跑去的小孩,演奏出一幅安居图。 走在小巷内,孙奕扬脸色平静,步伐沉稳,不急不快而且带着一种玄异韵律。 盯着舅舅的背影,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让人仰望的感觉,而楚元敬,虎目圆睁,直直盯着他那无懈可击的身形,只是看了半天楚元敬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出手。 很快,楚昊宇便回过神来,只是更加好奇,心中暗道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舅舅刚入京就去拜访。 孙奕扬最终在一面馆前停下。面馆不大,连招牌都没有,仅有的五六张桌子被擦的乌黑发亮,也不知用多少年了,不过面馆内极其热闹,每张桌子都坐满了,甚至还有人在门口等着。扫过面馆一眼,楚昊宇还看到一熟人,一身锦衣的朱胖子,而且,让楚昊宇意外的是,朱状元竟然当起了跑堂的。 数日不见,朱胖子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气色不错。或是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朱状元扭头望了过来。 看到楚昊宇和楚元敬,朱胖子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只是认出孙奕扬时候,朱状元的笑容瞬间止住,满脸的不敢相信。 走到孙奕扬身前,朱状元恭声拜道:“晚辈朱状元见过孙老。” 点点头,孙奕扬开口问道:“你师父可好?” 朱状元赶忙答道:“师父他老人家好着呢,吃那哪香,而且,师父就是嫌我吃得太多才把我赶出来的。” 噗嗤一声,楚昊宇已笑了出来,开口说道:“好你个朱胖子,我还担心你的安危呢,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里。” 上次两人易了容,然而望着两人,朱状元却似老朋友一般,笑道:“没想到这里也能够见到两位,我们还真是有缘。上次的事,胖子我随后一定登门拜谢。对了,三位稍等,我这就去给几位收拾桌子。”话到最后,朱状元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这刻,楚昊宇如何不知面馆老板是圣教前辈,如此才能让受伤的朱状元乖乖当个店小二,让刚进京的舅舅登门拜访。此刻,楚元敬也明白过来,直直盯着面馆老板。 老板看去有六七十岁年纪,身子佝偻,头发发白,着一袭洗的有些发旧的灰布衫,而最吸引人的便是他的双手。 因为岁月的缘故,修长的五指枯如竹篙,不过揉面擀面时候或轻或重,竟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灵动似沉稳,每一下都把捏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则重少一分则轻。 不觉间,楚昊宇已经看那老头擀出数碗面条出来,最后强行闭上眼睛才从他的手上移开。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努力将他擀面的动作忘掉,而后望着舅舅孙奕扬问道:“舅舅,他是谁?” 107伤感 在楚昊宇和楚元敬的注视下,孙奕扬只是淡淡说道:“一个老朋友。” 看舅舅不愿多说,楚昊宇虽好奇却不曾多问,而此刻,朱状元跑了出来,笑道:“三位,桌子已经收拾好了,请!” 随舅舅走进面馆,看朱状元跑前跑后甚至拿锦衣为舅舅擦凳子,楚昊宇对朱状元问道:“胖子,你怎么这么殷勤?” 呵呵笑了声,朱状元开口说道:“胖子我自幼就听师父将孙老的故事,一直心存仰慕,今日才得以一见,当然要献殷勤了。” 看楚昊宇将目光望了过来,孙奕扬坐下后开口说道:“我和他师父算是狐朋狗友吧。舅舅年轻时候曾迷恋风花雪月,恰好他师父也好此道,只是没想到他会收个这么胖的徒弟。” 听到孙奕扬的话,朱状元嘿嘿笑了起来,道:“侄儿小时候虽没有两位公子英俊,却也算差强人意,只是后来贪吃,长着长着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孙奕扬并没有再打理朱状元,而是淡淡说道:“三碗面,卤菜各来一份。” 此刻,朱状元笑道:“好嘞,孙老稍等!”大叫声中,朱状元已跑向灶台。 没过多长时间,朱状元便端了四碟小菜过来,笑道:“三位,你们先吃着,面马上就好。” 小菜很是简单,卤豆干、五香黄豆、萝卜干,还有一酱猪蹄。 点点头,孙奕扬却没有动筷子,见此,即便楚昊宇很想尝尝,也只能强忍着。 当朱状元端来三碗面,孙奕扬才拿起了筷子,细细品尝着,而楚昊宇再忍不住将四样小菜尝了一个遍。 味道确实不错,绝对不比御厨差,想来这老头是味门长者,不然,朱状元也不会躲在这里疗伤。尝过四道小菜,楚昊宇才将注意放在面上,品尝起来。 味道不错,面也顺口,然而细品之下楚昊宇却并未能发现特别之处,不由望向了舅舅孙奕扬,似有点不明白舅舅为何不尝尝色香味俱佳的小菜,只是看到舅舅吃饭时候的神态,楚昊宇不由愣了下。 楚昊宇不知该如何形容舅舅吃饭的神态,优雅似乎称不上,说从容似乎有点过,不过吃的很认真,一口口咀嚼着,一点点品味着,极其专注。 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孙奕扬停下筷子,张口问道:“小七,怎么样?”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我还是觉得这小菜好吃。” 孙奕扬点点头,却是望向楚元敬,道:“你呢?” 这片刻工夫,楚元敬已经将一碗面吃了下去,听到孙奕扬的话,楚元敬摇摇头,道:“刚吃着顺口,没品呢就吃完了。朱胖子,再给我来一碗。”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吃货。” 楚元敬并没有与楚昊宇斗嘴,拿起一块猪蹄冲楚昊宇笑了笑,而后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见此,楚昊宇狠狠瞪了楚元敬一眼,而后又开始吃面。没有刻意品尝,楚昊宇很快便将一碗面吃完。 看楚昊宇吃完,孙奕扬再次问道:“怎么样?” 这次,楚昊宇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确实不错,不过,除了顺口,我还真没有发现特别之处。” 轻笑了声,孙奕扬笑道:“越是平常的食物,越能显现出微妙之处,就像我们习武之人,武功越高者,越能在平淡之中显现神奇。”看楚昊宇陷入沉思,孙奕扬也不打搅他,就这么静静坐着。 此刻,天已经黑透,而众食客似也注意到几人的不凡,吃过之后便起身离去,没过多长时间,面馆仅剩孙奕扬三人。 看老者放下面团,孙奕扬缓声说道:“老朋友都来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打声招呼?” 顿时,楚昊宇和楚元敬都将目光放在了揉面老者身上。在通红炉火的映照下,老者的皱纹越发深陷,灰白的眼神更没有一丝神采,似乎连火焰都不能将他照亮。 老者并没有开口,却是转身走了过来,而就在此刻,孙奕扬却是又道:“有酒没有?” 点点头,老者缓步走向后院,再出现时候,手中已多了一坛酒,酒坛上还有泥,想来是刚从土里挖出来。 将酒坛放在桌子上,老头在孙奕扬的对面坐下,而后开了口,道:“你怎么入京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有点嘶哑,还有点刺耳,合着老头的相貌,看去真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望着老者,孙奕扬开口说道:“年纪大了,就想出来走走,看看老朋友,我们这个年纪,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这次,还不等老者开口,楚昊宇倒是大叫道:“舅舅,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说道:“舅舅你武功那么好,而且养生有术,现在看上去才三十多,我看舅舅你起码能活到百岁。” 孙奕扬并没有搭理楚昊宇,而是望着老者问道:“你卖面三十年,还没能跨出那一步?” 老者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半响后突然发出一声叹息,道:“今生无缘了。”说话间,老头挥手打开酒坛,倒了五杯酒,道:“坐,陪老夫喝一杯。” 闻着浓郁的酒香味,楚元敬已认出了这是什么酒,脱口叫道:“五十年的女儿红?我尝尝。”话到最后,楚元敬已将酒杯端了起来,一口灌下,脸上露出享受神色。 孙奕扬神色平静,眼中却是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端起酒杯慢慢品尝着酒滋味。 此刻,老者也将酒杯端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庞虽然平静,眼中亦有着难以言明的寂寞和无奈。 对于这等美酒,朱状元两眼早就放出光来,此刻,再忍不住坐了下去端起酒杯。一时间,一片沉默! 楚昊宇并不好酒,扫过舅舅和老者一眼,尤其是看到两人的神色,脸上露出有趣神色,而后才端起酒杯。 确实是好酒,酒色并非常见的清且淡,而是稍微发黄且粘稠,味香而不散,入口甘美落喉净爽,好似吞了一颗甜葡萄圆润细腻悠长如饴的回味。酒虽好,可楚昊宇终不是好酒之人,品味片刻,珠转动之下开始打量起几人的表情来。 楚元敬脸上再没有了以往的木然蛮横,而是一脸享受模样,以致两眼都微微眯起。也不知是因为笑还是在品味美酒,朱状元本就细小的眼睛都快看不到了,那神态,都有些让人忍俊不禁。轻笑一声,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了舅舅孙奕扬脸上。 孙奕扬脸色并未有太多变化,依旧是从容自若的模样,不过,眼中却是有着几分留恋,似在享受美酒又似在回忆往昔岁月。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尤其是他眼中的调皮笑意,孙奕扬眼中终浮现起一丝笑意。 冲舅舅笑了笑后,楚昊宇将目光老者身上。老头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灰白的眼眸也不见任何神采,仿佛对于他来说,刚才只是喝了一杯再普通不过的白开水。 酒虽下肚,气氛却不曾热闹起来,便是楚昊宇看舅舅和刘老头都不啃声,也乖乖闭上嘴巴。 很快,一坛女儿红便见了底,此刻,孙奕扬望了刘老头片刻,道:“酒饱饭足,也该走了,告辞。”说完后,孙奕扬起身离去,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丝毫留恋。 刘老头并没有开口,甚至不曾抬头,然而灰白的眼眸中却是流露出一种难言的伤感,佝偻的身体仿佛融进黑暗里。 跟在舅舅孙奕扬身侧,看舅舅的身姿虽洒脱,楚昊宇却能够感受到一种伤感,甚至是落魄。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忍不住了,张口问道:“舅舅,那老者是谁,还有,还有,你们倒地什么关系,一点都不像老朋友?” 孙奕扬并没有立即回答,缓步走在幽深的小巷中,月光拉长一条长长的影子,就似他心中的孤寂。沉寂之中,孙奕扬突然开口说道:“来时候给你说过,舅舅曾迷恋一个姑娘,是他的女儿。”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愣,脸上写满震惊,而孙奕扬接着说道:“晴儿香消玉殒后,我返家闭关,他也退隐江湖不知所踪,我也是多方打探才知道他隐身京城。”说到这里,孙奕扬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无奈,摇头叹道:“几年来一直不愿入京,可不曾想还是躲不掉。” 话到最后,孙奕扬摇了摇头,而后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世事无常,把握今朝。” 108春宵 一路沉默,将舅舅孙奕扬安顿好,楚昊宇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独自一个人入了书房。 楚昊宇不好书,然而身为亲王,书房内经史子集、名家字画一样不缺。独坐在书房内,楚昊宇丝毫没有看书的兴致,反而有些烦躁,对着身前的笔墨纸砚发呆。沉寂之中,楚昊宇似又想起小时候依偎在父皇怀中练字时候的情景。 “小七,来,父皇教你楚字怎么写?”说话间,父皇抓住自己的小手,在龙岸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楚字。“对了,就是这样,真聪明!” 写下一个楚字,楚昊宇却是对墨水产生了兴趣,松开毛笔就抓上了砚台,小手立即被染成黑色。松开砚台,看看满手黑墨的小手,楚昊宇呵呵一笑扑向父皇,小手更是直接往父皇的脸上抹去。 想到这里,楚昊宇摇摇头,脸上更是露出一抹会心笑容,似乎又出现当时的情景。将父皇脸上抹黑,楚昊宇乖乖站在父皇面前,等他责罚,只是此刻,楚昊宇却记不得父皇如何责罚自己了,抄书练字或者让自己习武。 再次摇头轻笑一声,楚昊宇抬手抓起一支毛笔,却是发现砚台上没有墨水,起身慢慢研起墨来。细细研磨中,问着逐渐散发出来是墨香味,楚昊宇不由想起了欧阳先生,山中三年,为他研墨三年,也不知他现在在那、怎么样了。 研好墨,楚昊宇拿毛笔很是认真的在桌子上写下一个“楚”字。写完停住,仔细看了半天,楚昊宇点点头对这个字还算满意,接着写下“昊宇”二字。 盯着“楚昊宇”三字,楚昊宇何尝不明白父皇母后的期待,只是回京这么长时间,自己反而生出一种揪心、无奈的感觉? 想到这里,楚昊宇越发烦躁,放下毛笔转身抓住墙壁上的宝剑,一个飞跃从窗户蹿出书房。在后花园站定,楚昊宇深吸口气平复下心中的烦闷,抬手出剑,正是楚家少阳剑诀! 一时间,剑若长虹,在林间洒下无数光影,然而,或凌厉或飘渺的剑势之下,竟连不曾斩下一片叶子。一套剑法使完,又换另外一套剑法,如此反复,竟是接连使六七套剑法。最后,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长啸,长剑仿若游龙在周围树上各留一朵剑花。 收剑而立,楚昊宇又是一阵深呼吸来平复有些气虚的内海。睁开眼睛,平静望着黑暗处,楚昊宇自顾笑了声,张口说道:“舅舅,小七的功夫还不错吧?” 从黑暗中走出,孙奕扬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点头说道:“在弱冠之年已达到如此境界,不是不错,是很不错。”走到楚昊宇身边,孙奕扬接着说道:“小七,你刚才施展剑法时候已是随手拈来而非死板硬套,其中剑意隐而不发,算是入门了。” 盯着舅舅孙奕扬,楚昊宇不由开口叫道:“入门?” 轻嗯了声,孙奕扬开口道:“世人练剑,不外乎两种,练习剑法从剑法中悟得剑势,从剑势中寻得剑意,各大门派、世家弟子大都用这种办法。再就是练习最简单的出剑、劈刺,通过每日上千次上万次的练习,最后寻得剑意,不过这种办法非大毅力大智慧不能悟得。”说到这里,孙奕扬望着楚昊宇问道:“小七,你可知何为剑意?” 楚昊宇多少明白一点却是不知要如何回答,不过眼珠转动就想到了二哥楚昊俨曾经说过的话,开口说道:“武者,意为重行再后,意为志为智,剑意,该是一个人的心智、心志吧!” 孙奕扬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开口说道:“你只说了其中一点。我们习武之人常说,从有形到无形,再从无形到有形,无形,就是意,在剑为剑意,在刀为刀意,在拳为拳意。然而,无形又为何物呢?”说话间,孙奕扬更是抬起手臂拍向楚昊宇肩膀。 盯着舅舅的手臂,楚昊宇竟是发现自己根本无可躲避,甚至,楚昊宇根本猜不透舅舅这一招究竟会落在什么地方。 在楚昊宇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孙奕扬转身离去,同时出口念道:“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始且善成。” 这几句话楚昊宇自然读过,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此刻听舅舅念来感觉却是大不同,然而思索片刻却是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收获。最后,望着舅舅消失的方向,楚昊宇颇为不甘的咧嘴说道:“说也不说清楚,尽让人去猜,哼,累不累。”说话后楚昊宇提着宝剑直接回到寝宫。 看楚昊宇回来,立刻有侍女迎了上去躬身叫道:“奴婢叩见公子!” 楚昊宇点点头,叫道:“准备洗澡水,刚才练剑出了一身汗,累死了!” 话刚落下,立刻有侍女答道:“七公子,已经准备好了,请随奴婢来!” 入了浴室,楚昊宇任由侍女脱下衣裳,而后直接跳了下去,在水下憋气足有一盏茶功夫后才探出头来。 此刻,两名身着透明宫纱的侍女亦入了池子,轻声对楚昊宇说道:“公子,奴婢伺候你洗浴!”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却是舒舒服服的趟在水中石椅上,任由侍女搓捏按摩,只是不同与往日,楚昊宇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莫名所以。 身为皇子,楚昊宇自幼便习惯了宫女的伺候,睡觉、穿衣、洗漱,便是洗澡按摩,楚昊宇也从未曾感受到任何不妥,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楚昊宇却感到一种燥热。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烦闷,楚昊宇更是闭上了眼睛,然而闭上眼睛后却是发现自己的触觉更为灵敏。 “好了,停!”随着楚昊宇的话,两名宫女立刻止住了动作静静站在一侧,只是眼中却有着不解,以往好动甚至会同她们聊个不停的七王爷,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不过很快就有忍不住的笑意。 楚昊宇说话同时,抬起手臂想要坐起来,然而抬手却是触摸到一团温软。楚昊宇知道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该松手,可今日竟不由自主的捏了两下才恋恋不舍的松手。 要知道,楚昊宇身为亲王,贴身侍女自然是绝色美女,何况,这几名贴身宫女还是太后特意为他挑选的。见状,两名侍女眼中虽有羞意却并不恼怒,反倒是看到楚昊宇脸上的表情,张口笑了起来。 听到她们两人的笑声,楚昊宇似乎又听到了楚元敬打趣自己的话,尤其是想到舅舅孙奕扬听到后的表情,楚昊宇竟是有些恼怒。 看自家主子脸色阴沉下来,从来没有见到楚昊宇这幅表情的两名侍女忙止住了笑,低头不敢与楚昊宇对视。而且,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越发不安起来,楚昊宇虽然和善好伺候,可毕竟是亲王,一句话就能定她们生死。只是此刻,楚昊宇沉浸在孙奕扬的话中,想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曾注意到她们。 自舅舅孙奕扬出现后便通过言语、气势轻松占据主动,便是吃饭也没有客随主便而是自己随他一同见了不知名的老头,一路上,自己的心情更是随着舅舅的往事而变,最后更是被他一句“世事无常、把握现在”搞得一晚上都有些难过、烦躁。 想到这里,楚昊宇摇头苦笑一声,暗道:“自己一向调皮,不想到舅舅手里还真快成一个乖宝宝了,也怪不得母后要找舅舅来呢!”苦笑声中,楚昊宇更是在突然间发现,母后依旧把自己当做小孩,似乎,所有人都把自己当做小孩了。 “小孩,小孩!”心中如此想着,口中却是不由说了出来,话到最后更是发出一声叹息。突然,看到两名侍女的神色,楚昊宇稍微思索之下便明白了她们心中所想,然而眼珠一转却是有了计较,开口说道:“月熙!” 听到自家主子的叫喊,稍显较小的那名女子忙开口答道:“奴婢在!” 楚昊宇点点头说道:“你帮我好好揉捏一凡,今天真有点困。”说话间,楚昊宇更是闭上了眼睛,同时又道:“云熙,给我泡杯茶提提神。” 听楚昊宇如此说,两人终是松了口气,忙开口应是,分别动了起来,不过,月熙很快就被楚昊宇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 看着脸前那张俏脸,楚昊宇一把抓住云熙的蛮腰,同时抬头强吻了上去。 这刻,月熙是真被楚昊宇突然的动作给吓住了,直到衣服被撕掉的一刻才惊醒过来。望着楚昊宇还显稚嫩的俊脸,想起太后曾经的吩咐,月熙默默闭上了眼睛,一时间,满室皆春! 109阳中生阴 虽是一夜风流,然而楚昊宇习武多年,天际微微发白便醒了过来,而且触摸到身边的温软娇躯,楚昊宇竟被吓了一跳,不曾想这轻微的动作已将月熙惊醒。 月熙挣扎着身体坐起来,不想毯子滑落露出两只白玉般的香臂,尤其是胸前两点嫣红,看得楚昊宇眼睛一亮,吓得月熙赶忙抓起毯子遮住身子。 两人都是初哥,不过月熙为太后娘娘特意指派前来做楚昊宇的贴身侍女,在宫中时候学过些房中术,只是楚昊宇习武多年初尝**之后竟是食髓知味一味索取根本不懂怜香惜玉,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此刻,看楚昊宇双眼发直,月熙竟是给吓了一跳生恐自家主子再起非分之想,用毯子将身子包得严严实实。 看到月熙的表情,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张口说道:“看把你吓得,好了,我练武去了。”说话间,楚昊宇掀开毯子走下床榻,不过大手却是很不老实的在月熙身上摸了一把。 望着楚昊宇,月熙脸上露出一抹羞色,尤其是看到走进来的好姐妹云熙,更是拿毯子将脑袋包了起来。 云熙也是一夜未眠,听到楚昊宇起床的声音便赶忙端着洗漱水进来,然而看到楚昊宇一丝不挂的身子,俏脸不由一红。尽可能平静的伺候楚昊宇穿上衣服,只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云熙竟感觉自己像被扒了个干净,再不敢抬头看自家主子的脸。 看着云熙脸上那抹红晕,楚昊宇哈哈一笑才出了寝宫,只是刚出屋子,便听到云熙和月熙两人的嬉笑声。摇头轻笑一声,楚昊宇飘身而起飞上院中的巨树。 这是一棵上百年的银杏,楚昊宇在接近树顶的地方搭建了个小平台,每日就在树冠上打坐吐纳。盘膝坐下,楚昊宇嘿嘿一笑才闭上双目,而且在一呼一吸间已静下心来。 缓缓中,楚昊宇身侧竟是浮现出一层白雾,白雾虽淡几近不可察,然而隐藏在暗处保护楚昊宇的几名高手却是看了个清楚,不由在心中暗道这位爷还真是好机缘,年纪轻轻便达到如此境界,阳中生阴! 天阳决暗运三十六个大周天,楚昊宇睁开了眼睛。此刻,以往炙热刺眼不能直视的太阳,在楚昊宇眼中竟成了一个巨大火球。 盯着太阳,楚昊宇突然感觉有些奇怪,而且,运功时候,楚昊宇发现真气不再是以往的炙热汹涌,反而多了些流水一般的韧劲,有点相似刚练气时候的情景。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楚昊宇一个提步落下大树,向舅舅孙奕扬的院子赶去。 看到楚昊宇,孙奕扬不由愣了下,而后仔细打量楚昊宇。盯了楚昊宇片刻,孙奕扬突然笑了起来,道:“难怪你小子贪玩,还真是福缘深厚。” 楚昊宇虽疑惑,不过看着舅舅笑了出来,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问道:“舅舅,你看出什么来了,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奕扬身为天人境高手,而且精通观人之术,自然能够看出来楚昊宇已然悟得武道中的阴阳之术,更看出来他是因何才悟得这一步。摇头轻笑了声,孙奕扬开开口说道:“突破先天境界,体内真气开始转化成阴阳二气,当阴阳之气合二为一,便是天人境。” 说到这里,孙奕扬稍顿了下,接着说道:“小七你虽然突破先天境界却不懂何为阴阳二气,更不要说运用之法,然而昨晚真阳与真阴交融,倒是让你体内生出一丝真阴之气,只要用心体悟,早晚能够悟通阴阳之术。” 楚昊宇点了点头,脸上更有着贼笑,却岔开话说道:“舅舅,咱们进宫去给母后请安吧!”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那抹贼笑,孙奕扬如何能不知楚昊宇心中所想,也不点破反而点头说道:“走吧,想来姐姐正等着呢!” 步入慈宁宫,看端坐在软榻太后娘娘,孙奕扬一跪到底,恭声说道:“臣弟参加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这自己的幼弟竟然行如此大礼,太后轻叹一声,道:“什么时候奕扬你也如此生分了?小七,还不赶紧扶你舅舅起来。” 楚昊宇一边拉着舅舅孙奕扬,一边开口说道:“舅舅,看你一向洒脱,为何要行如此大礼呢,这岂不显得生分?哼,我拜见母后,很少跪的。” 孙奕扬顺势站了起来,望着太后笑道:“君是君臣是臣,礼不可废,不过,刚才是君臣,现在是姐弟,奕扬见过大姐!”说话间,孙奕扬躬身冲太后行了一礼。 望着自己最痛爱的幼弟孙奕扬,太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十几年不见,你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大哥可好?坐,在大姐这儿,不要客气。” 自顾笑了声,孙奕扬在一侧椅子上坐下,开口说道:“大哥、二哥都好,奕扬来时候,大哥还特意嘱咐我向大姐你问好。” 点点头,太后却是沉默了片刻,缓声说道:“都十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唉,一晃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听着母后低沉的叹息声,楚昊宇走到母后身侧颇为不满的说道:“母后,你怎么尽说这样的话?舅舅不远千里来看你,你应当高兴才对,怎么能揪着一张脸。” 撇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却是点点头说道:“小七说的是,不过,今日变化不小啊!”拉长的声音中,太后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 听着母后的口气,尤其是那种目光,楚昊宇竟是做了贼一般有些心虚,赶忙岔口话题说道:“母后,有吃的没有,我还没吃早膳呢,大早上起来就入宫给你请安,饿了。”说着话,楚昊宇抓起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望着楚昊宇,太后轻摇脑袋,道:“这么大的人了,连早膳都忘了。来人,传早膳。”说话间,太后又望向了孙奕扬,开口说道:“奕扬,小七调皮,你就多费点心,莫要他整日无事生非。对了,你怎么不把小辉带来?这段时间京城热闹,也让他好好玩玩。” 不等舅舅回答,楚昊宇倒是颇为不满的开口叫道:“母后,为何表哥可以玩,我就不行?” “不让你玩,你会安生吗?”说到这里,太后更是瞪了楚昊宇一眼,颇为不满的说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 听母后说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楚昊宇很是不满的叫:“小孩子,哼!”压低的冷哼声中,楚昊宇似不愿亦或不屑与母后辩驳一般,惹得太后和孙奕扬一阵轻笑。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笑道:“无妨,大姐,小七好玩的很,也聪明的很呢!”稍顿了下,孙奕扬接着说道:“小辉跟我年轻时候一个性子,我不许他参加武试,他就一个人跑出来说要闯荡江湖,而且非要闯出一番声名才肯回家。” 似想到以前的事情,太后不由一笑,道:“还真跟你年轻时候一个性子,不过,趁年轻多闯闯也好,你能有现在的境界,不都得益于那时的经历。” “就是。”开口的是楚昊宇。望着母后,楚昊宇满是期待的说道:“母后如此深明大义,为何就不能让你家小七出去闯闯呢?说不得用不了几年,你家小七也能变成天人境高手。” 瞪了楚昊宇一眼,然而太后终是被楚昊宇那无辜、无奈的眼神给逗乐了,笑道:“娘亲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武试上的暗杀,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看楚昊宇张口还想说什么,太后直接挥手说道:“此事休得再提,何况,马上就要纳郭颖为妃,年内也要举行大婚,你就安安生生呆在京城吧!” 吐吐舌头,楚昊宇终是没有再吭声。此刻,有太监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见状,楚昊宇埋头大吃起来,而太后和孙奕扬则唠起了家常。 两人唠了一天,不觉间已是华灯初上时刻,太后、圣上更是在慈宁宫备下宴席迎接孙奕扬。月上中天,看太后面露疲色,两人才离开皇宫。 跟随舅舅坐在马车里,楚昊宇终是问出迷惑已久的问题,道:“舅舅,听说四大世家,孙家最为神秘,这个神秘究竟指什么?” 有些意外楚昊宇这个问题,不过看着楚昊宇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孙奕扬张口说道:“三教九流你清楚吗?” 楚昊宇立即答道:“三教是指佛、道、儒,九流为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说到这里,楚昊宇盯着舅舅孙奕扬问道:“舅舅,难道与三教九流有关不成?” 孙奕扬点了点头,道:“三教九流,三教为佛、道、儒,天龙寺、无极观两大门派威震江湖千年而不衰,儒家没人敢开山立派,然而天下读书之人不知凡凡,这股势力若能凝聚在一起,怕是任何流派都不能比拟。至于九流,各流派虽有起伏却从不曾灭绝,而且,数遍历朝历代,都有一家能够影响朝堂,甚至左右朝廷。”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孙奕扬呵呵一笑,道:“你父皇一生杀伐果断,立国后却是推行儒制,讲究以礼、仁来治天下。至于你大哥,他更推崇法家,讲究以法、术、势来治天下,武试、漠北就是很好的证明。” 思索片刻,楚昊宇终是点下脑袋,却又开口问道:“舅舅,你们孙家呢?” 110四大世家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奕扬缓声答道:“阴阳家。” 望着舅舅,楚昊宇眼中尽是不敢相信,似不能将从容自若仿似一代大儒的舅舅与行走江湖的术士联系到一起,脱口而出道:“阴阳家?” 似猜到楚昊宇所想,孙奕扬点头说道:“世间万物无不负阴而抱阳,而我们阴阳家所做的,就是深观阴阳消息而作迂怪之变。” 顿时,楚昊宇又是一阵沉默,思索片刻似懂又非懂,而此刻,孙奕扬接着说道:“阴阳家出自方士,方士将术数分六术,一曰天文二曰历谱,三曰五行四曰蓍龟,五曰杂占六曰形法。六术之中,天文最难形法最易,而世人最常见的相术、风水便是形法。” 楚昊宇似有点明白了,却又开口问道:“就是说,你们主要观天文来推崇天下气运?” 轻点脑袋,孙奕扬张口说道:“是,所以世人常说孙家最神秘。”说到这里稍顿,孙奕扬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接着又道:“其实,之所以神秘,是因为我孙家极少过问天下是非,即便在天下大乱时候不得已出世,也尽量不参与朝堂政事,而且事后必须隐退。” 轻哦了一声,楚昊宇望着舅舅孙奕扬开口问道:“那就是说,母后也只是你们孙家的一颗棋子?” 这刻,孙奕扬终是见识到了楚昊宇的调皮。摇摇头,孙奕扬脸上却是极其平静,道:“小七,世家弟子,虽有很多优势却也身不由己,甚至自出生就坠入天下这局棋中。不过,当你自认为是颗棋子时候,就已深陷局中,而只有你把自己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才能走出来,才能去欣赏这盘棋,最后,更要去享受。”说到这里,孙奕扬盯着楚昊宇的双眼说道:“大姐之所以让我过来,不是教你如何玩,而是想你知道如何去下棋。” 愣了片刻,楚昊宇摇头发出一声轻叹,道:“太麻烦了,舅舅,你还是跟我讲讲几大世家吧!” 还未等孙奕扬回答,楚昊宇接着又道:“舅舅,咱们今晚去飘渺阁听琴怎么样?怜玉姑娘是圣教乐门传人,说不定以舅舅你的交情,还认识她师父呢。” 楚昊宇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曾想孙奕扬竟点了点头,道:“我还真认识她师父,而且关系非凡。” 看楚昊宇露出吃惊神色,孙奕扬哈哈笑了声,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着刚才说道:“四大世家分别是孙陈钱宋,我孙家就不再说了,陈家为京中陈家,世代书香门第门人弟子遍及天下……”话不曾说完,便被楚昊宇打断。 盯着舅舅孙奕扬,楚昊宇一脸疑惑的问道:“舅舅,陈家是儒家吗?” 孙奕扬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看的楚昊宇更加疑惑,好在孙奕扬开了口,道:“陈家以儒家自居,却是不敢用儒家自称。要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千年来没有哪家敢自称儒家,不过儒家一流派罢了。而且,儒家讲究忠君,陈家在京中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历经两朝而不衰,他又如何敢称儒家。” 望着舅舅,楚昊宇随口辩驳道:“审时度势,也没什么错啊!”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却又接着说道:“舅舅,接着刚才的话说,其他两家呢?” 点点头,孙奕扬平静说道:“先说宋家。前赵氏王朝立国时候,宋清明被封为并肩王可知其功高,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宋清明也是一代人杰,接受名分却并没有要任何封赏,而是恳请皇上允他告老还乡。在宋清明的再三恳求下,皇上才同意,然而为显示皇恩浩荡,将越中之地完全赏赐给他,宋清明就在越中建立了宋家。” 此刻,孙奕扬的声音越发平静,道:“数百年来,宋家已将越中之地牢牢控制在手中,只是与赵氏王朝的关系越来越淡。最后,越中宋家已是名符其实的土皇帝,每年除了进贡,与赵氏少有往来,尤其是赵氏王朝衰弱后,越中之地又偏远,赵氏王朝也就默许了宋家的存在。” 说到这里,孙奕扬突然笑了声,接着又道:“越中之地虽偏远,然而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物资丰富,海珠、沉香木、菩提木,大都产自越中,而且,越中盛产铁矿又有能工巧匠,宋家兵器更是名镇天下。宋家就是靠着这些东西富裕起来,建立起一支名镇天下的宋家军。” 楚昊宇听的有趣,却又忍不住问道:“宋家军,我怎么没有听过?” 孙奕扬又是一笑,道:“你没有听过也属正常,因为宋家军已经不在了。”看到楚昊宇脸上的惊讶,孙奕扬出口解释道:“越中之地非但矿产丰富,民风亦是彪悍,再加上宋清明遗留下来的兵法,宋家军在天下大乱时候着实闯出一番名头,就是你父皇都不愿与宋家军硬碰。大楚立国后,宋家为表诚意,解散宋家军并称臣纳贡。” 楚昊宇轻哦了声,张口说道:“我说怎么没有听过呢,舅舅,你接着说。” 孙奕扬继续说道:“天下大乱后,宋家明面上依旧称臣纳贡,然而各大势力纷纷登门造访寻求支持,再不济也会想方设法购买兵器,宋家就这样成为真正的超一流势力。而且,越中之地偏远反倒躲过战火,在乱世中成了一片乐土,不少人都迁居越中,让越中越发繁华。” 听舅舅孙奕扬说完,楚昊宇又开口问道:“舅舅你去过没有?” 孙奕扬点了点头,道:“我闯江湖时候走遍天下,越中是乱世中为数不多的繁华之地,我当然不会错过。越中多山,不似京城的霸气,然而小桥流水,倒是安家的好地方。”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突然笑了起来,道:“小七,等你大婚后可以带上宋家小姐去越中走走,在京城时间长了,出去走走别有一番滋味。”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楚昊宇笑道:“听舅舅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想去看看了。”稍顿了下后,楚昊宇又开口问道:“舅舅,钱家呢?”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奕扬缓声说道:“钱家本为一商贾,只是做的太大,到了能够登堂入室的地步,从而跻身四大世家。不过,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士农工商,由此可见商人的地位,就是做大,想要登堂入室还是不能。” 楚昊宇轻哦声,却忍不住问道:“那钱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钱家实为杂家传人。”看楚昊宇愣了下,孙奕扬发出一声轻笑,道:“杂家讲究博众家之所长,于百家之道无不贯通,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哼!” 听到舅舅孙奕扬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轻哼声,楚昊宇立即插嘴问道:“舅舅,你不喜欢杂家?” 孙奕扬摇摇头,然而沉默片刻后轻笑道:“算是吧,不过,并不是对杂家有意见,只是不喜欢钱家的手段。” 这刻,楚昊宇更感兴趣了,张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舅舅,讲给我听听。” 孙奕扬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片刻的沉默后反问道:“小七,你知道钱家生意大到何种地步吗?” 楚昊宇摇了摇头,只是看舅舅还望着自己,稍稍思索了下开口答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听小敬说过,户部李尚书是钱家的女婿,而李尚书又是一系首领,想来钱家的生意很大。” 孙奕扬点了点头,张口说道:“我们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对于钱家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 看楚昊宇满脸的不敢相信,孙奕扬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接着说道:“这句话虽夸大了些,然而钱家生意确是遍及天下各地,不仅控制着粮、盐、茶、油等这些生活必须品,更有酒楼、当铺、青楼、古玩、赌场一系列暴利行当。可以说,天下买卖,钱家的份额虽占不到一半,却也相差不多。” 虽然猜到钱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可是听说竟然占到一半,楚昊宇还是被震住了,不由自主的问道:“这么多?”看舅舅点头,楚昊宇忍不住问道:“钱家是怎么做到的呢?” 孙奕扬脸色依旧平静,淡淡说道:“钱家已有百年历史,生意做的一直不错,在江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不过能够成为四大世家之一,却是因为现任家主钱不为的缘故。钱不为幼年丧父,家业更是为族人所夺,也算是吃了不少苦头,然而钱不为刚过弱冠之年,便以雷霆手段夺回家业,开始执掌钱氏家族。” 说到这里稍顿,孙奕扬接着说道:“我闯荡江湖时候曾见过钱不为一面,其人长相一般、气度一般,话也不多,不过对于商贾之道,真可谓是大智若愚。所以,小七你若是见到他,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看楚昊宇不以为然的神情,孙奕扬自顾笑了声却不曾多说,而是接着刚才说道:“其实,钱不为可以称得上一个纯粹的商人,所有人都他来说都是有用的,对他来说都可以交易,而他所作的一切,只为利,只不过他眼光独到,能看到常人所察觉不到的东西。钱家能有现在的地位,就是钱不为看中你父亲,在乱世中给了你楚家莫大的帮助。” 楚昊宇点点头,却是忍不住问道:“舅舅,商人重利,这也是正常,可是,听你的口气,怎么有些讨厌钱家,莫非有过节?” 111钱家 轻摇脑袋,孙奕扬开口说道:“商人逐利本无可厚非,然而太过,则有违天和。钱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积累如此大的财富,其手段之狠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乱世中那些手段,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望着舅舅孙奕扬,楚昊宇更为好奇,再次问道:“既然如此,怎么没人管呢?” 冷哼似的轻笑声中,孙奕扬开口说道:“商人重利,而好的名声就是利,钱不为岂能不懂这个道理,一切黑幕都被他很好的隐藏起来。” 说到这里,孙奕扬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看任何东西都不能看表面,就拿我们四大世家来说。世人都言孙家神秘莫测,宋家势大为一方霸主,钱家富有堪称敌国,陈家人脉最广遍及天下,然而这只是对世人所言,真正懂其中利害关系的却是明白,最有人脉的当属我孙家,最富有的是宋家,权势最大的为京中陈家。” 说到这里,孙奕扬神色一变,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姐为你选亲时候,非陈既宋,可知陈家绝非明面上那么简单。至于钱家,要权没权,要兵没兵,如同空中楼阁,不过,由此更可知钱不为的不凡。” 楚昊宇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舅舅孙奕扬的意思。钱家富有却是无兵无权,在乱世之中就是各大势力眼中的香饽饽,然而能够在乱世中生存下来还发展壮大,定然有着非凡的手段,只是,楚昊宇依旧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心性淡泊的舅舅对钱家生出此大的意见,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便张口道:“那,舅舅,你还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厌恶钱家呢?” 沉默片刻,孙奕扬才开口答道:“钱不为大才,能够在弱冠之年从族人手中夺回大权可知其心智。其时,天下乱象已显,然而对于钱不为这种人来说,乱世也是大机遇。在钱家生意做大同时,钱不为也花重金打造了一支类似你楚家天卫的存在,名孔。” 很是奇怪这个名字,楚昊宇张口叫道:“孔?” 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孙奕扬张口说道:“钱尚有孔,更不要说其他东西。钱不为将这支由重金打造而成的黑暗势力取名为孔,就是希望能够他们无孔不入,为他取得想要的一切。” 看楚昊宇点头,孙奕扬接着说道:“孔成立之后,凭借着钱家庞大财力和遍布天下的生意网络,很快就成为有数的黑暗组织。乱世之中,孔借着钱家的生意网络,粮行、青楼、赌场、当铺,获取各种各样的情报,最后甚至贩卖情报,只是,世人大都是只知天机阁却不知孔的存在,更不知天机阁只是钱家一生意罢了!” 孙奕扬的话语虽然平静,楚昊宇却能够听出一丝不屑,而此刻,孙奕扬继续说道:“孔除了获取情报,另外一个任务就是铲除对手、敌人,尤其是阻碍钱家生意的。至于那些敢动钱家生意的,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楚昊宇听得有趣,不由张口哦了一声,而后开口问道:“那立国后呢,孔还存在吗?”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似笑非笑的说道:“钱不为花大力重金打造出来的黑暗势力,如何肯轻易放弃,不过,立国之后天机阁倒不曾出现过。现在,钱不为已将孔深深隐藏起来,便是保护生意,也只聘请一些护院打手,极少出动孔。” 楚昊宇点了点头,却是又开口说道:“舅舅,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说与钱家的恩怨。” 稍稍沉默,孙奕扬缓声说道:“我行走江湖时候,曾遇到一桩怪事,一队骑士护卫着几辆马车,马车内全是童男童女。贩卖儿童,在乱世中很是正常,然而让人奇怪的是,这群人竟然偷偷摸摸,昼伏夜行。我闯荡江湖只是觉得玩,碰到这种怪事自然不会放过,然而让人愤怒的是,每次送来小孩时候都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我跟踪查探之下竟然发现,为了收集这些小孩,他们竟然整个村子整个村子的屠杀。” 说到这里,孙奕扬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道:“他们屠杀所有人,不仅是隐瞒消息,同时也为绝了这些小孩的亲人、念想,使他们能够专心练武,为他们所用。”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楚昊宇眼中除了震惊,还有一道寒光闪过,而孙奕扬则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三十年过去,那批孩童都已成年,估计还是各行的佼佼者,你若是遇上,一定小心。” 楚昊宇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舅舅你接着说。” 孙奕扬再次开了口,道“舅舅当时年轻气盛,碰到这种事就忍不住了,将参与屠杀之人全部斩杀,不曾想引来了大麻烦,最后还是仗着小聪明才逃走的。后来,舅舅花费数月工夫来查探此事,而所有证据都指向天机阁。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组织,我追查了数月都没能发现什么线索,更不要说他究竟属于何方势力,最后只能向家中问询。” 稍顿了下,孙奕扬接着说道:“钱不为建立的孔虽然隐秘,可毕竟成立时间不长基础尚浅,很快就给家族查了出来。自此以后,我对钱家再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出手破坏了他们数桩生意。” 看舅舅住口不语,楚昊宇开口问道:“钱家干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就没人管吗?” 轻哼了声,孙奕扬开口说道:“乱世之中命如草芥,谁会在意几条性命?何况,各大势力追求的无非利益,便是知道又如何,哼,谁又是圣人?”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好半晌过去,楚昊宇摇摇脑袋似想将脑中的烦闷抛出脑海,而后开口说道:“舅舅,听你的意思,孙家也有黑暗势力,其他几家呢?”还不等孙奕扬回答,楚昊宇又接着问道:“江湖几大门派是不是也有?”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真有些苦笑不得了,不过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表情,点头说道:“确是如此,不过,你若真想知道,自己查去吧。” 很是不满的瞪了舅舅一眼,然而还不等楚昊宇开口,马车却是停了下来,同时有声音响起,道:“少爷,飘渺阁到了!” 烟雨楼,怜玉依旧是一袭白衣,面对古琴盘膝而坐,神情专注,不过看到孙奕扬后明显有些意外,而后起身冲孙奕扬行了一后辈礼。 打量怜玉片刻,孙奕扬点头赞道:“冰肌玉骨、秀外慧中,不外如是,想来你师再无遗憾。”说话间,孙奕扬径自找了个蒲团坐下,接着说道:“我当年遇见流松时候,他在雪中弹奏梅花三弄,今日此景,你给老夫弹奏一曲平沙落雁吧!” 怜玉躬身行了一礼才坐了下去,手指轻抖随意摆弄了几个音符,却让人置身于天高气爽、风静沙平的秋景之中。随着音调一转,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也。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子母随而雌雄让,亦能品焉! 一曲既终,孙奕扬两眼越发平静,却是高声吟道:“山到衡阳尽,峰回雁影稀。应怜归路远,不忍更南飞!我昔日游历天下时候,曾特意前往一观,天高气爽、旷野平沙、芦苇丛丛,秋雁戏沙,确是天下奇观。此曲,你已得精髓!” 当孙奕扬的话落下,楚昊宇也开了口,道:“听舅舅你这么一说,我倒忍不住想去看看了。嘿嘿,怜玉姐姐,你琴弹的真好。” 此刻,孙奕扬似回过神来,颔首一笑,道:“琴中有物,已然入微,难得你还是如此年轻,不错、不错。”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孙奕扬望着怜玉问道:“听小七说你为了追求琴道极致闭口不言,一切都用琴音来表达?” 怜玉并没有开口,随手波出几个音节似对孙奕扬的回应。 望着怜玉,孙奕扬摇了摇头,道:“琴道极致,呵呵,何为极致呢?”并不容怜玉回答,孙奕扬突然轻笑了声,道:“年少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你年纪轻轻便有此等琴技,不去享受其中愉悦反而如同苦行僧一般,你啊,舍本逐末。” 看怜玉闭口不语,楚昊宇反倒有些奇怪,有些好奇,张口问道:“舅舅,她能听进去吗?” 孙奕扬摇头说道:“她心智坚定,既然做出决定,定要坚持下去,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 楚昊宇明白舅舅是意思,却也更加好奇,张口问道:“舅舅,你与她师父交情很深?” 孙奕扬点点头,道:“算是生死之交吧!” 轻哦了一声,楚昊宇又开口说道:“那舅舅,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呢?”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眼珠一转接着又道:“刚才问你各大门派隐秘你不告诉我也就算了,这些江湖往事总可以说说吧!”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奕扬终是点下脑袋。 112意气之争 摇头笑了声,孙奕扬却是平静下来,淡淡说道:“圣教之所以被称为魔,除了七情六欲,就是因为其残酷,对外人,也对自己。圣教教主、长老、六道门主,都是从成千上万的弟子中脱颖而出的,其中残酷、激烈程度,远不是你能想象的。因此,为了应对门中选拔,每位弟子功夫有成后都会进入江湖历练,适时正逢乱世,其中残酷,稍不留心就会丢了性命。” 若是以往,楚昊宇或许不会相信,然而刚经历过朱状元的事,不由点点头。 此刻,孙奕扬接着说道:“我遇见流松时候,听他琴音虽平和却遮掩不住其中的高绝孤傲,就想结交一番,不想他一曲琴终,直接向我出手,呵呵……” 忍不住的轻笑声中,孙奕扬平静的双眼中似又浮现起当时的情景,好半天才开口说道:“我当时心高气傲,见他不问缘由就向我出手也是恼怒之极,两人大大打了一场,结果两败俱伤且陷入围攻。” 这刻,楚昊宇再忍不住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又是一声轻笑,孙奕扬笑道:“还不是他惹下的风流债。当时以为我也是追债人,向我大大出手,等我们两败俱伤时候,恰被人围了起来,最后,还是我们两个联手才突破重围,不过也调息月余才恢复过来。疗伤期间,我们年纪相仿武功也相差不多,又都是性情中人,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联手行走了一段时间。” 楚昊宇轻哦了一声,道:“怪不得从不喜怒于色的怜玉会向舅舅你行大礼呢?不过,”语气一转,楚昊宇有些苦恼的说道:“要是我能出去闯荡一番就好了。” 孙奕扬摇头笑笑,道:“小七,历练并非一定要出去闯荡,红尘炼心,何处不是红尘呢?”说到这里,看怜玉抬起头来,孙奕扬接着又道:“所以,你这小丫头,既入红尘,何必还要回避呢?” 怜玉并没有回答,微动的手指在古琴上弹出了几个音符,就似她的决心。 孙奕扬也不意外,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再多言,他日你若见到流松,替我带声好。” 听到孙奕扬的话,怜玉再次站起身来冲孙奕扬行了一礼,算是替师父谢过孙奕扬。躬身一礼后,怜玉并没有再坐下,而是转身走向后堂,不过很快就走了出来,手中多处一副茶具。 半跪在茶几前,怜玉很是熟练的煮起茶来,专注的神情就似她弹琴时候的样子。 看到茶,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就是一脸的苦笑,不过看到怜玉的神情,却已笑了起来,张口说道:“舅舅,我来这儿也有数次了,这还是第一次喝茶,不,以往连口水都没有喝过,看来今日是沾舅舅你的光了。” 看着怜玉煮茶的姿态,孙奕扬颔首轻笑,道:“流松一生爱琴、茶、美人,看来三样你都得其精髓。只要历练一番,不难超出他。有你这样的弟子,想来他也无憾了!” 听舅舅的口气有些伤感,楚昊宇满是疑惑的问道:“舅舅,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次孙奕扬并没有回答,反而说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不说也罢。小七,你一向贪玩调皮,不过,以后不得怜玉允许,不得硬闯!” 望着舅舅,楚昊宇是真有些不懂,不过舅舅发话,楚昊宇也只能点头同意,开口说道:“我记下了,不过……”拉长的话语中,楚昊宇眼中一转轻笑道:“像我这种风流倜傥公子,怜玉姐姐才不会拒绝呢!对吧,怜玉姐姐!”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将脑袋凑到了怜玉身边。 顿时,孙奕扬忍不住笑了出来,便是怜玉,虽然摇摇头然而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轻笑。 闻着怜玉身上的幽香,楚昊宇也笑了起来,然而就在此刻,院中却是有叫嚣声传来,叫道:“你们这两个狗奴才,知道本公子是谁,竟然敢挡道,还不让开。” 听到叫嚣声,楚昊宇不由愣了下,因为他已经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只是看舅舅孙奕扬和怜玉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自语道:“看来我还真需要历练一番了,唉!” 叹息声中,楚昊宇已站了起来,道:“我出去看看,一会儿茶煮好了,给我留一杯,嘿嘿……”贼笑声中,楚昊宇抬步走了出去。 来人有三,其中一人正是李府大公子李承奉。李承奉依旧是一身锦衣,两眼上挑做出一副目无余子的高傲状,嘴角也是微微扬起,一幅我是天下第一的模样。 李承奉身侧两人,一人相貌普通,衣衫也是常见的文士服,不过气度沉稳,一双手随意摆动透着一种自信,想来出身世家。 另外一人也是二十多岁年纪,相貌英俊只是嘴唇薄且长,一看便是生性凉薄之人,尤其双眼,不时有寒光流露。 不见拦路两人让开,李承奉越发恼怒,大喝道:“听不懂人话吗,滚!” 李承奉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一是仗着他老爹的威势,再就是不曾看出这两名护卫的身份。不过想想也是,楚昊宇这两名贴身侍卫都是龙卫高手,负责皇上安危,见过他们的,基本都找阎王喝茶了。 对于李承奉的辱骂,两人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亦不曾退去半分,就这么静静站着。 见自己直接被两人无视,李承奉眼中冒出怒火,尤其是看到一俊秀公子哥儿从房内走了出来,更加恼怒,大叫道:“小子,知道本公子是谁吗?赶紧滚,不然有你好受的。” 看李承奉如此嚣张,楚昊宇并没有恼怒,眼中反而露出有趣神色,然而就在此刻,英俊公子却是开了口。 英俊公子苦追怜玉多年,看一陌生男子竟然从怜玉的楼阁中走了出来,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极其不善,冷声说道:“你是谁,竟敢打扰怜玉师妹?” 虽然恼怒,英俊公子却能够看出两名护卫的不凡之处,所以不曾恶语相对,不过,如果楚昊宇不能让他满意,估计他就要出手了。 李承奉没有英俊公子的眼力,虽看楚昊宇气度不凡却没能认出他的身份,以为他不过一普通官宦弟子没有任何顾忌,极其嚣张的叫道:“这年头,什么阿狗阿猫竟也跑出来了,哼,还来看怜玉姑娘,也不怕辱了怜玉姑娘的法眼?” 其实,也怪不得李承奉不认识楚昊宇,楚昊宇在京时候太小很少出宫,稍大一些便入山为父王守孝,是以李承奉这个京城纨绔只是久闻他的大名而不认识其人。而且,李承奉身侧两人身份非凡,玄衣公子是四大世家钱家的长子长孙,钱昌海,英俊公子是魔教前教主张少阳的嫡孙,张子安。在他们两人面前,李承奉想捏个软柿子,以证明自己在京城的地位。 这次,楚昊宇可真有些恼怒了。长这么大,不要说辱骂与他,便是不敬的都没有,那个见到他不是毕恭毕敬。然而,还不曾结束,李承奉再次开了口。 楚昊宇面红齿白俊秀犹如女子,尤其是恼怒之下浮现出一抹红晕,看得李承奉愣了下。 盯着楚昊宇,李承奉突然嘿嘿笑了声,阴阳怪气的叫道:“呦,还害羞了,莫非是怜玉姑娘新来的丫头?”话到最后,李承奉更是大笑起来,然而很快就止住了。 啪一声巨响,是楚昊宇挥手给了李承奉一巴掌,顿时,几人都是一愣。 李承奉根本没能想到楚昊宇竟然敢出手,而且楚昊宇恼怒李承奉,力道极大,竟是将李承奉打蒙了,直直盯着楚昊宇。 看楚昊宇出手,张子安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楚昊宇的速度极快,迈步、挥手一气呵成,重重给李承奉一巴掌后又退回远处,看似不曾动弹。如此年轻,又有如此武道修为,张子安不由暗自猜测他究竟是那门传人。 此刻,钱昌海也在猜测楚昊宇的身份,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尤其他的两名护卫,一看就是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绝非小门小户能够拿出来的。 就在三人发愣时候,楚昊宇盯着李承奉说道:“听闻前些日子有人被打成了猪头,不过,今日一见,发现言不守实啊!瞧这模样,本就是一猪头。” 火辣辣的疼痛终是让李承奉回过神来,而且想到自己被打父亲非但没为自己报仇反而将自己禁足一月,这刻,李承奉心中已憋了整整一个月的怒火瞬间点燃起来,大叫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日本公子非将他打成猪头不可,来人。”在李承奉的大喝声中,四名随从从门外涌了进来。 看李承奉发火,尤其是他的脸庞瞬间肿起,楚昊宇反倒消了气,脸上更是露出贼笑,笑道:“要是你办不到呢?” 冷哼一声,李承奉高声叫道:“无知小儿,要是连你都治不了,本公子就不要在京城混了,上,给我狠狠的打。” 李承奉敢如此说,是因为上次被人打劫后,他的母亲特意为他找了几个高手来保护他的安危,李承奉可是亲眼见过他们几个的功夫。 笑望着李承奉,楚昊宇摇头说道:“太简单了,要是你打不到本公子,你自己把自己打成猪头怎么样?” 不等李承奉开口,未能猜到楚昊宇身份的钱昌海倒是先口说道:“不可……”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怒急的李承奉打断。 挥手阻止表哥钱昌海说话,李承奉高声叫道:“上,给我狠狠的打!小子,今天本公子不但要把你打成猪头,还要在你脸上留点记号。” 当李承奉的话落下,四名侍卫呈半圆形了上去,使得气氛一紧。 望着几人,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贼笑,道:“既然你们想玩,本公子就陪你好好玩玩。二老,交给你们了。” 113冲突 有些戏谑的笑声中,楚昊宇已转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故作悠闲模样,道:“嗯,怜玉姐姐亲手煮的茶就是香,老远就闻到味了,我先进去喝杯。”说话间,楚昊宇摇头晃脑的走了进去。 盯着楚昊宇飘飘然的姿态,李承奉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大叫道:“听不懂人话吗,还不上,给我狠狠的打。” 李承奉的声音极大,几乎响彻整个院落,可惜没有人理他。几名护卫也是高手,能够感到两位老者的不凡之处,一个个都异常谨慎。 走进楼阁,怜玉已将茶煮好倒入杯中,楚昊宇也不客气径自坐下后端起一杯。放在鼻尖轻闻着,楚昊宇缓声说道:“好香。”说话同时,楚昊宇已呡了一口,一脸的陶醉模样,同时赞道:“好茶!” 楚昊宇这两句话故意提高了声音,只是没能看到楚昊宇的神情,不然肯定要更加愤怒,而且还不曾结束,楚昊宇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张口问道:“姐姐,这是什么茶,好喝。” 看怜玉有些疑惑的望着自己,楚昊宇嘿嘿一笑,道:“说出来姐姐你别见笑啊,我品不出什么茶,只能喝出来好坏。” 听到楚昊宇的话,怜玉先是一愣,随即浮现出一抹忍不住的笑意,见此,楚昊宇也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我真鉴别不出是什么茶,不过现在比以往好多了,起码能够分辨出好坏来了!” 看到楚昊宇黑白眼眸中的那抹童真,怜玉又是一笑,只是很快就平静如初,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 此刻,孙奕扬放下茶杯,张口说道:“这是极品碧螺春,又名香煞人茶,你母后极其喜爱这种茶,大哥每年都会送一些进宫。” 轻哦了声,楚昊宇更是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张口说道:“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碧螺春啊,看来我还真是不懂品茶。”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摇摇脑袋,做出一副苦恼样子。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又开口说道:“碧螺春出自洞庭山,刚好舅舅家也在太湖边,等明年,我要去太湖玩玩。” 孙奕扬点了点头,道:“有机会出去走走也是好事,看看这大好山河,比呆在京中有趣多了。”说到这里,孙奕扬自顾一笑,接着又道:“寻一红颜知己,结伴行走江湖傲笑苍穹,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轻哦了一声,楚昊宇眼中更有光芒射出,只可惜很快就黯淡下去,自语道:“红颜知己,我该哪里找呢?”低语中,楼阁外却是有打斗声响起。 在李承奉的催促下,四名护卫只能出手,不过,一上来就使出全力,期望能以雷霆之势打到两名老者,只可惜两老者轻易就将他们合力一击化解。 听到打斗声,楚昊宇已笑了起来,而且故意提高声音说道:“怜玉姐姐,麻烦再给我倒一杯!碧螺春,就是好喝,” 虽知道楚昊宇的用意,怜玉却是端起水壶,分别为两人续了水。 楚昊宇端起茶杯却并没有饮下。望着怜玉,楚昊宇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笑意,再次说道:“怜玉姐姐,你能不能弹奏一曲呢?”还不待怜玉答应,楚昊宇却是露出思索神色,接着又道:“让我想想弹什么好呢?”思索片刻,楚昊宇眼中一亮已有了主意,大叫道:“凤求凰,哈哈……对,就凤求凰。” 听着楚昊宇得意的笑声,尤其是他脸上的调皮,怜玉犹若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面容上,再次浮现起一抹笑意。终是点了点头,起身走至古琴边。 此刻,扫过楚昊宇一眼,孙奕扬摇摇头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叹,不过并没有出声而是闭目聆听怜玉的琴音。 轻捻的指尖中,一缕琴音仿若云烟缓缓升起,很快就将众人包围,将众人带入一种清而绵的意境之中,只是众人反应各不相同罢了。 曲子虽是楚昊宇点的,然而楚昊宇更多是为了激怒外面几人,所以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笑意,不住打量着舅舅孙奕扬和怜玉。自琴音升起的一刻,孙奕扬似已坠入往昔的回忆,似开心似无奈,一脸柔情。 握住古琴的一霎那,怜玉脸上的笑容已然隐去,无喜无悲,似将整个生命都给予了古琴,或低沉或高昂、或缠绵或淡雅的琴音由琴弦上跳出,在空中结网,将众人包围。 楚昊宇虽没有被琴声所迷,然而盯着怜玉,尤其是她脸上那种平静那种淡然,楚昊宇竟是有些痴了。此刻,痴迷的不仅是楚昊宇,还有李承奉。 李承奉是个纨绔,不过对于各种玩物还是有很深的研究,尤其风花雪月。听到怜玉的琴音,李承奉竟是忘了眼前的打斗,沉迷在这天籁琴声中。 听到琴音响起的一刻,张子安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忍不住的愤怒,眼中更是有寒光闪过。他苦追怜玉多年,然而怜玉竟然在他面前,为其他男子弹奏凤求凰,张子安如何能不恼怒。冷哼一声,张子安再没了任何顾忌,抬步就往楼阁中闯去。 看张子安迈出脚步,钱昌海不由愣了下,似不太明白张子安为何会如此冲动。虽然疑惑,钱昌海却不曾出声,反而欣赏起怜玉的琴声来。 见英俊少年逼了上来,二老的脸色虽没有任何变化,眼中却有寒光闪过。此刻,四名护卫的攻势虽猛,然而二老已牢牢占据主动,稍微移动步子便将英俊公子引入战团。英俊公子虽明白老者的意图,然而稍有动作便会引得二老的攻击,虽然愤怒也只能伙同其它四人围攻二老。一时间,七人陷入缠斗。 舒缓的琴音在怜玉手指的轻微摆动中落下,而余音却不曾散去。孙奕扬双目紧闭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之中,而楚昊宇仍是直直盯着怜玉。 看楚昊宇直直盯着自己看个不停,怜玉颇为不喜的发出一声轻哼,然而这个表情非但没有将楚昊宇惊醒,反而让楚昊宇更加沉迷,真可谓是一颦一笑扣人心弦。见状,怜玉扭过头去,只留个楚昊宇一个背影。 楚昊宇依旧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可非但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反而张口说道:“怜玉姐姐,你真好看。”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孙奕扬竟是笑了起来,而后扫了楚昊宇一眼,道:“你小子,夸人都不会!” 稍顿了下,孙奕扬已恢复一贯的从容,缓声说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哎!”低沉的叹息,合着还不曾完全散去的琴声,竟是生出一种淡淡的哀愁。 看气氛有些压抑,楚昊宇故意贼笑了声,张口说道:“舅舅,你也知道,小七自小就不会夸人,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而且,以舅舅你的心智都能生出感慨,可知怜玉姐姐的琴技高明。” 孙奕扬点点头,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楼阁外的打斗声愈演愈烈,其中更有兵器相击所发出的闷响。 在琴音落下,李承奉终也回过神来,只是看四名护卫还没能将两个老者制服,自己也入不了楼阁见不得怜玉姑娘,顿时怒火中烧,大声叫道:“你们不是带着兵器吗,杀,敢挡本公子的路。” 几名护卫本就落在下风,只是在这飘渺阁中不敢太过放肆,然而听到自家少爷的话后在没有任何顾忌,拔出兵刃向两名老者要害处招呼。 虽在屋中,孙奕扬却是清晰察觉着院中的情形,摇头发出一声叹息,淡淡说道:“住手!” 不大的叹息声,然而落在众人耳中如同雷震,武功最低的李承奉更是一阵颤抖,差点摔坐在地上。听到叹息声,张子安便知道这次是遇到高手了,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敢放肆,张子安抽身退出战团,冲楼阁说道:“圣教弟子张子安拜见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孙奕扬也不隐瞒身份,缓声说道:“孙奕扬。” 孙奕扬,孙家嫡系传人,天人境高手,当今皇太后的亲弟,瞬间想到孙奕扬究竟是何人后,张子安再没有了怒火,躬身冲楼阁一拜后开口说道:“不知孙老在此,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孙老恕罪。” 此刻,钱昌海也赶忙拜道:“钱家钱昌海见过孙老。” 看到两人的神情,李承奉如何不知这次踢到铁板上了,脸上虽然愤怒却不敢再开口。 半响不见孙奕扬开口,张子安只能说道:“既然孙老在此,晚辈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说完后,张子安没有任何迟疑的转身,只是此刻,楚昊宇不乐意了。 114戏弄李承奉 楚昊宇之所以没有表露身份,就是恼火几人的放肆和不敬,想要戏弄他们,如何肯让他们离开,张口喝道:“慢!” 大喝了声,楚昊宇却是仪态悠闲的端坐在蒲团上,淡淡说道:“本王可是记得清楚,刚才有人曾说过,若打不到本王,就自己动手把自己打成什么啊?”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才接着说道:“舅舅,我忘了,你还记得吗,怜玉姐姐?” 听到“本王”“舅舅”这两个字眼,李承奉就是再蠢也猜到了刚才白衣公子的身份,楚昊宇,圣上的亲弟,世袭王爷,当今风头正盛的孝王。而且,几人身份非凡,还清楚很多事,比如皇太后为了他连皇上都责骂一顿,封王大典上遵先帝遗诏赐下七星剑,尤其是这位爷贪玩难缠。想到这里,几人清楚今天难以善了了。 还不等几人反应过来,二老倒是开口说道:“既然见了我家王爷,还不行礼,莫非以为我家王爷年幼好欺?” 这可是一顶大帽子,钱昌海脸上虽没有任何变化,心底却是一声暗叹,跪拜道:“草民钱昌海叩见七王爷。”说话同时,钱昌海更是磕头一拜。 见状,李承奉虽恼怒、不甘,也只能行跪拜之礼,不过并没有吭声。见自家主子都下跪了,几名护卫对视一眼,纷纷跪了下去,冲楼阁方向拜了一拜。此刻,只剩张世杰了。 犹豫片刻,张子安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终没有跪下,张子安只是躬身行了一礼,缓声说道:“山野草民张子安见过七王爷!” 听到李承奉几人的叩拜声,楚昊宇并没有打理他们,而是冲怜玉笑了笑,开口说道:“怜玉姐姐,我记得碧螺春有说法叫三品醍醐,麻烦姐姐再给我倒一杯,也让我尝尝三品醍醐的滋味!” 听到楚昊宇的话后,李承奉眼中已冒出火光,,却也只能跪着,把将脑袋深深埋下。钱昌海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恭恭敬敬跪着,深埋的脑袋不知在想什么,而望着楼阁方向,张世杰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不过终没有开口。 扫了楚昊宇一眼,怜玉抬手将楚昊宇的水杯倒满。见状,楚昊宇嘿嘿一笑,端起了茶杯。 品味片刻,楚昊宇点头说道:“好茶,品这一杯似在品太湖春天的气息,在品洞庭山盎然的生机,只是可惜啊,本王还从没有去过太湖!” 望着楚昊宇故作的表情,怜玉俏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而孙奕扬则摇了摇头,静静品着手中茶。 冲两人笑了笑,楚昊宇语气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有机会本王一定要去洞庭山看看的。怜玉姐姐,既是红尘炼心,何不出去游走一番呢?” 不见怜玉回答,楚昊宇也不失望。放下茶杯,楚昊宇一拍脑门说道:“瞧本王这记性,竟然将诸位忘了,真是抱歉,起来吧!” “谢七王爷!”恭声一拜,钱昌海才站起身来,而李承奉直接就站了起来。 虽没有看到,楚昊宇却是知道李承奉必定恼怒,嘿嘿一笑后接着说道:“李大公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啊?本王记性不好,麻烦你再说一遍。” “记性不好会死抓着不放?”心中如此想着,李承奉也只能强忍着愤怒说道:“草民记性也不好,忘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语气突变,毫不客气的喝道:“记性这么差也敢当纨绔,草包还差不多!”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既然你忘了,那就由本王告诉你好了,你说若不能打到本王,就把自己打成猪头,本王没记错吧?” 李承奉眼中已经喷出怒火来,最终只能重重点点头,却是忘了他还在楼阁外,楚昊宇根本看不到。 不见李承奉回答,楚昊宇轻呀了声,张口说道:“怜玉姐姐,莫非真是小七记错了?” 怜玉自不会开口,李承奉倒是一字一字的吐道:“没有。” 又是一声轻哦,楚昊宇点头说道:“我还当记错了呢!既然没错,那你还等什么呢?” 此刻,李承奉杀人的心都有了,不过杀人他是万万不敢的,恨得牙都咬的吱吱响。看李承奉不语,钱昌海只能站了出来。 躬身行了一礼,钱昌海开口说道:“表弟年幼不懂事,冲撞了七王爷的大驾,还望七王爷看在李尚书忠心为国任劳任怨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等一马,草民随后必登门道歉。”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也是啊,他毕竟是李府大公子,真被打成了猪头,那成何体统?本王是万万不愿的,可是,说出口的话不算,也影响李府声誉啊?”低头沉思片刻,楚昊宇眉头一挑就有了主意,张口说道:“要不这样,你们随便进来个人,打本王一下,那就算你们赢了,他也就不用当猪头,怎么样?”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张世杰和钱昌海都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话,敢打一个亲王,即便是轻碰一下,都有可能是逆谋的大罪,要诛九族的。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然而对于难缠调皮的七王爷,现在又输了理,他们还真不知怎么办。 似在回应着楚昊宇的话,二老分散开来将大门让了出来,不过,谁都不敢进去,便是李承奉这个纨绔。李承奉虽然是个纨绔却并不蠢,自然清楚打了楚昊宇会是什么后果,然而想不出办法来,冷哼一声后直接转身离去。 这刻,不要说钱昌海和张世杰惊住了,便是楚昊宇察觉到李承奉的动作也有些吃惊,不过并没有发火而是嘿嘿笑了起来。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钱昌海和张世杰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愤怒和无奈。最后,钱昌海深吸了口气,躬身拜道:“孙老,七王爷,表弟年幼冲动,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勿怪。明日,昌海一定登门道歉,今日就先行告退。”说完后,钱昌海再次一拜,转过了身去。 此刻,张世杰也开口说道:“孙老、七王爷,告辞。” 看几人离开,楚昊宇冠玉面庞上浮现起一抹贼笑,道:“舅舅,怎么样?对了,那个钱昌海,是不是钱家的人?” 孙奕扬摇头轻笑了声,张口说道:“应该是钱不为的孙子,另外一个我若没有猜错,应该是魔教大长老,也就是前教主张少阳的孙子。” 顿时,楚昊宇已明白了英俊少年的身份,想来也就是他暗恋怜玉,逼迫怜玉出山甚至不得不苦修闭口禅。想到这里,楚昊宇眼中竟有寒光闪过。 追上表弟李承奉,钱昌海尽可能平静说道:“小奉,你今日为何如此冲动?” 李承奉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愤愤叫道:“那你说我怎么办,出手打自己的脸?”说到这里,李承奉停住脚步,转身望着钱昌海和张世杰说道:“表哥,张兄,他楚昊宇虽说是亲王却并没有实权,钱家、圣教再加上我李家,咱们还能怕他不成?” 张子安虽恼怒楚昊宇却不糊涂,直接说道:“你想与楚昊宇硬碰请自便,我可没兴趣!”说完后仰首望天,根本不看李承奉一眼。 也是,张子安身为魔教大长老的嫡孙,自幼受尽万般宠爱养成目无余子的性格,对李承奉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根本不屑一顾,他们能够走在一起完全是看钱昌海的面子。刚才的李承奉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开,已经让张子安很是恼怒,此刻,听李承奉竟欲拉整个圣教来对抗一个王爷,一个与他并没有太深过节的亲王,张子安如何肯答应, 听到张子安的话,李承奉眉头一挑就要出口反驳,却是被钱昌海拉住。 挥手阻止李承奉,钱昌海对张子安说道:“张兄,表弟今日正在气头上,不当之处,你勿与他一般见识。” 冷哼一声,张子杰很不客气的说道:“有火,去冲他们发啊!” “你……”伸手指着张子安,然而在表哥冰冷的目光下,李承奉终是选择闭嘴,最后扭过头去不看两人,来个眼不见为净。 看李承奉这种纨绔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张子安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开口说道:“钱兄,张某还有事先行告退,改日有空再聚!”说完后直接腾空离去,至于两人要如何去善后,则跟他毫无关系。 看张子安消失在暗夜中,李承奉很是不满的叫道:“表哥,他不过一个江湖草寇,就算是魔教大长老的嫡孙又如何,何必如此讨好他?” 看李承奉这一会儿工夫竟将两位身份不凡的公子爷得罪,钱昌海也有些恼怒,没好气的瞪着他说道:“我看真是在当少爷当惯了,遇事也不多过过脑子。” 稍顿了下后,钱昌海的脸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刚才那位爷可是先帝最喜爱的幼子,当今陛下的亲弟,身份之贵远不是你我所能比的,便是没有实权又如何,此事若是让姑丈知道,定然要将你绑送到孝王府任由他处置,再者,刚才还牵涉到孙家和皇太后,你说你父会如何处置?” 李承奉并不傻,刚才是一时冲动,现在平静下来想想也有点害怕。望着表哥钱昌海,李承奉期望他能拿个主意出来,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后面的话依旧是打击。 盯着李承奉,钱昌海继续说道:“至于后面这位,圣教大长老张少阳的嫡孙。张少阳为圣教前教主,一身功夫深不可测,而且在圣教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而且,圣教一向被世人称之为魔,手段之诡异、残忍远不是你能够想象的,若是真惹怒了他,怕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 这刻,李承奉是真有些害怕,望着表哥钱昌海说道:“那大表哥,现在该怎么办?” 静想片刻,钱昌海轻叹口气,道:“还能怎么办,你明日随我一同前往孝王府赔罪。”话到最后,钱昌海仰首望天,眼中有过一丝无奈。 他这次入京是与朝廷做一笔生意,很大很重要的生意,这月余,他已将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可若得罪了七王爷,就难说了,而一旦出了差错,他丢掉的不仅是生意,还有他在家族辛苦多年换来的地位。 115登门道歉 清晨,楚昊宇与往日一样坐在树顶打坐吐纳,却是有大叫声将他惊醒。 “小七,下来。”大叫的是楚元敬。望着楚昊宇,楚元敬脸上堆满笑容,大叫道:“你小子赶紧下来,有事。” 吐纳被人打断,楚昊宇望向楚元敬的目光没有一丝好感,叫道:“吵什么,大早上也不让人安生?” 似不曾看出楚昊宇的愤怒,楚元敬一脸兴奋,高声叫道:“听说你昨晚捉弄李承奉了?哈哈,痛快,真有点后悔昨晚没跟你一快玩。赶紧下来,非要我上去请吗?” 飘身落在地上,楚好宇望去的目光有些冰冷,张口说道:“就为这个?你小子不知道我正在冲击天人境吗,也敢把我打断?” 挥挥手,楚元敬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小子得了吧,还天人境,你怎么不说宗师境呢?”冷哼一声,楚元敬盯着楚昊宇说道:“这次找你是真有事!” 看楚元敬一脸嬉笑不像说事反倒是想拉他出去玩,楚昊宇也是一声冷哼,道:“什么事,说!” 楚元敬并没有说事而是开口问道:“知道你昨晚捉弄的是谁吗?” 这刻,楚昊宇望去的目光越发不善,冷声说道:“李承奉李大公子,就是被你打劫那个,现在清楚了吧,敬郡王!” 面对楚昊宇的愤怒,楚元敬依旧是一脸嬉笑,张口说道:“另外一个呢?” 听楚元敬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起,楚昊宇倒有些奇怪了,道:“是两个,钱昌海,张子安,怎么了?”说到这里,楚昊宇又是一声冷哼,叫道:“你小子分明知道还来问我,说,究竟什么事,再卖关子有你好受的。” 楚元敬嘿嘿贼笑了声,张口说道:“小七,知道钱昌海的身份吗?”不等楚昊宇回答,楚元敬已接着说道:“钱家的长子长孙,这次入京,是要同朝廷做一笔很大的生意,钱昌海就是主事人。” 楚昊宇虽惊讶钱昌海年纪轻轻就能代表家族来同朝廷做生意,却也不以为意的说道:“那又怎么了?” 两眼猛然一挑,楚元敬颇为无奈的望着楚昊宇说道:“你啊,平日不挺聪明的,今天怎么转不过过这个弯呢?钱昌海要同朝廷做生意,自然要想方设法交好朝廷,可是昨晚把你这个炙手可热的亲王给得罪了,现在我看谁还敢再给他面子。” 楚昊宇想想也是,呵呵笑了声,道:“昨晚就是看不惯李承奉那小子,想捉弄他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利害关系。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昨晚就我们几个在场,我、舅舅、怜玉都不会说,他们几个出了丑更不会乱说,可听你的口气,怎么是满城皆知?”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轻哼了声,叫道:“小七,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能够在京城混下去的,那个不是手眼通天之辈,消息灵着呢?再说,飘渺阁还是一烟花之地,里面龙蛇混杂,现在不少人都等着看钱家和李家出丑呢!”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开口说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楚元敬也不否认,冷哼一声,道:“我不过是想看李承奉那小子出丑罢了,至于李家和钱家,我还没有那个兴致。” 楚昊宇轻哦一声,似笑非笑的盯着楚元敬,道:“你大早上跑过过来,就是说这个?”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元敬贼笑起来,张口说道:“钱昌海昨晚得罪了你,今天肯定会上门赔礼道歉,李承奉那小子就是再不想来也得来,我就是跑来看热闹的,顺便再找点乐子。当然,你小子愿意的话,可以狠狠敲他一笔,反正钱家富可敌国,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似在回应着楚元敬的话,此刻,阿福走进院中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后开口说道:“少爷,钱家钱昌海、李府李承奉登门求见!” 当阿福的话落下,楚元敬便哈哈大笑起来,叫道:“怎么样,我没猜错吧。”说到这里,还不等楚昊宇开口,楚元敬先口说道:“福爷爷,你去告诉他们一声,就说小七美人在怀,没空搭理他们,要是他们不走,就先让他们先侯着!”话到最后,楚元敬又是一阵很不地道的大笑声。 看阿福望着自己似在询问,楚昊宇挥手示意阿福退下去,同时问道:“小敬,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元敬嘿嘿冷笑了声,道:“先把他们晾一晾,杀杀锐气,哼!”冷哼声中,楚元敬接着说道:“小七,这些人表面上毕恭毕敬的,谁知道心中怎么骂你呢,所以,对他们千万不能客气。要是昨晚我在,非得治他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说道:“大不敬,严重了些吧?你小子想玩就直说。” 楚元敬也不否认,张口说道:“我就是想玩李承奉,不过,只怪他们自己撞到枪口上。小七,你可是亲王,他李承奉虽是官宦弟子却不过一草民,竟敢对你爆粗口,而且不得你允许就拂袖离去,这可都是大不敬。再说,舅老爷虽没有任何官职,却是真正的国舅爷,这次,完全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说到这里,楚元敬冷眼望着楚昊宇说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名剑居那次吧,跟踪咱们的就是李府和钱家的人,而且,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李承奉和钱昌海两人搞出来的。” 听到最后一点,楚昊宇脸色也寒了下来,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小敬,你跟李承奉倒地有什么过节,别想再糊弄我。”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终是点下脑袋,张口说道:“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好了,反正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有些丢人。不过,咱们先吃饭,消磨着时间,让他们慢慢等好了。” 云熙、月熙早就准备好了饭菜,不过楚元敬眼尖,看到月熙时候愣了下,随即脸上已堆满贼笑,叫道:“你小子干坏事了,哈哈,怎么样?” 听着楚元敬的贼笑声,楚昊宇还有点不明所以,张口问道:“你小子说什么呢?” 此刻,月熙倒是反应过来,俏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而同在一侧伺候的云熙则是一阵轻笑。 很快,楚昊宇便明白楚元敬在说什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叫道:“找打不是?” 发出一阵哄然大笑,楚元敬大叫道:“男欢女爱,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楚昊宇的脸色阴沉下来,楚元敬终是止住了笑,开口说道:“好,好,不说了,吃饭、吃饭。”说话同时,楚元敬已端起了稀粥。 狠狠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才端起饭碗,却是张口叫道:“说,你与李承奉到底怎么回事?”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又道:“你今日不是想整他吗,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随你玩,不然,哼!”轻哼声中,楚昊宇倒是喝起粥来。 笑望着楚昊宇,楚元敬挥手说道:“好、好,算我怕你不成,先让我吃完,吃饱一定告诉你。” 说完后也不理楚昊宇的反应,楚元敬狼吞虎咽起来,直到打了个饱嗝才放下筷子,只是又开口说道:“云熙,给我泡杯茶。” 瞪着楚元敬,楚昊宇开口说道:“你有完没完,说。” 楚元敬嘿嘿一笑,道:“急什么,早着呢?”看楚昊宇眉头一皱似要发火,楚元敬赶忙举起双手说道:“好、好,我说,我说还不成,看把你急得。” 这次,楚元敬倒没有再废话,稍稍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京城龙蛇混杂,我能够闯出小霸王的名气,故是因为出身皇家,再有就是霸道。”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沉声说道:“小七,你千万不要小瞧这个霸道,要是不够霸道,我顶多跟李承奉一样,是个纨绔罢了!” 楚昊宇轻哼了声,道:“你不是纨绔吗?说重点,别扯这些没用的。” 楚元敬也是一声轻哼,道:“急什么,什么故事不都有个前奏。我呢,是京城一霸不假,不过咱可是好人,青楼也好赌场也罢,咱都付银子,不像李承奉那小子,他父亲是户部尚书,母亲又出身钱家,明明有钱的很,可很多时候玩连嫖资、赌资都不给,而且,那小子尤其好色,甚至到了强抢民女的地步。” 瞪着楚元敬,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你小子想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楚元敬摇摇头,张口说道:“虽然看他不顺眼,我还没有那份闲心,就是在青楼争风吃醋,我也是用身份和银子压死他。不过,有一次他抢了不该抢的人。” 说到这里,楚元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两年前我去了越骑尉。越骑尉里面大都是血性汉子,我呆了半年后竟是喜欢上了那里,尤其喜欢跟同泽在一起大口吃酒大口吃肉,真他妈过瘾。” 此刻,楚元敬似陷入了回忆,缓声说道:“因为我年龄最小,大家都把我当小兄弟,很是照顾我,有了任务总把最轻的留给我,我当时还不愿意,以为他们欺我年幼,结果有次让我打先锋,然而第一次杀人竟然吐出了苦水,让他们笑话我很长时间。” 楚昊宇自然明白第一次杀人是什么心情,叹口气说道:“这有什么,我第一次杀人也吐了。” 楚元敬点点头,继续说道:“杀敌总免不了被杀,我身上也留下好几道伤疤,这还是同泽照顾我,有时候甚至能够替同泽挡剑。”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摇头说道:“我们伍长老陈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有一次,他替我挡了一箭身亡。” 沉默片刻,楚元敬突然发出一声幽幽叹息,摇头说道:“其实,那一箭要不了我的命,可老陈还是为我挡了。” 116登门道歉 听楚元敬语气有些低沉,楚昊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都过去了,你设法照顾他的家人也就是了。” 点点头,楚元敬接口说道:“老陈身亡,我就离开了越骑尉。回来后特意命人将他的家眷接到京城,在城西给她们买了一栋宅子,也算我的一点心意。我偶尔也会去转一圈看看她们,不过……” 突然变得冰冷的话语中,楚元敬更是用拳头重重砸了下桌子,发出一声沉闷声响,叫道:“一日,我得到消息说有人在他家行凶就急忙赶了过去,到了以后看到的是,他的妻儿被打伤,女儿被抢走,而行凶的正是李承奉。我恼怒之下直接闯入李府要人,只是人已经被李承奉玷污了。”话到最后,楚元敬眼中更有寒光闪过。 听到这里,楚昊宇不由愣了下,随即便张问道:“那你怎么办了?” 楚元敬冷声说道:“我没能找到李承奉,却是被父王遣人叫了回去。” 满是不敢相信的轻哼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不会吧,二哥可不是怕事之人?”稍顿了下后,楚昊宇又接着问道:“后来怎么样?” 发出一声冷哼,楚元敬沉声说道:“我之所以回家,是怕一个人奈何不了李府,想让父王出面,不曾想我刚到家,李承奉他老子就领着他上门赔礼道歉来了。”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不由自主的问道:“所以二哥就息事宁人?” 楚元敬又是一声冷哼,高声叫道:“父王岂是那种人,不过这事确实有些诡异。” 听楚元敬竟如此说,楚昊宇有些奇怪了,张口问道:“怎么说?” 摇摇头,楚元敬缓声说道:“我把她们母女安排在城西,那里大都是普通百姓,称不上富裕也算不得贫穷,根本没什么可玩的,可李承奉那小子偏偏就去她家了。而且,老陈的女儿只是中等姿色,还入不了李承奉的法眼,可他就偏偏看上她。还有,消息也来得莫名奇妙。最有可能是有人想借我和李承奉的手,挑动武王府与李系的纷争,甚至是我楚家与钱家的不合,所以,父王也只能息事宁人。” 思索片刻,楚昊宇似觉得有些麻烦,最后摇头问道:“那就这么算了?” 颇为不甘的发出一声冷哼,楚元敬开口说道:“还能怎么样?他老子亲自登门赔罪,还让李小子把老陈的女儿娶回府做了侧房,又送银子给她母亲弟弟看病,你说,我总不能因为这个真把李小子给废了吧?不过,在我要求下,李小子挨了二十军棍,禁足一个月,由王府甲士执行,我在一边监督。” 这次,楚昊宇倒是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所以,你今天想要整治李承奉?” 听说整治李承奉,楚元敬眼中猛然放出光芒来,狠声说道:“自此以后,只要我们两个碰到一起,肯定是针锋相对。这次,他落到你的手里,看我怎么玩他。” 点了点头,楚昊宇却是开口说道:“好吧,随你便,不过可别太过了。”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轻呀了声,张口说道:“你小七什么时候知道替别人着想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只会让他吐血,不会要了他的命,以后,我还要接着玩。”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很快又笑了出来,张口说道:“行了,你随意,我要进宫给母后请安了。” 日头已经大高,却不见七王爷出来,坐在椅子上,李承奉憋一肚子火气。抬手抓起茶杯,却是想起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喝下五六杯茶,而且,这么多茶水下肚自己明显有点饿了。 放下茶杯,看表哥钱昌海双目紧闭似在养神,李承奉硬压下火气继续等待,只是越等越心焦,最后忍不住大叫道:“来人。” 轻叹了口气,钱昌海终是睁开眼来,对走进来的奴仆说道:“小哥,麻烦你再去通禀一声,就说钱家钱昌海登门求见。”说话间,又是一锭金元宝悄无声息的落入奴仆的手上。 收起金元宝,奴仆恭恭敬敬的说道:“两位公子稍等,小的这就进去禀告。” 看着奴仆走入后堂,李承奉开口说道:“表哥,他这明显在戏弄我们,还要等吗?”冷哼一声,李承奉接着又道:“你入京不就是为了那笔生意,咱们去找我父亲,不一样能够办成,何必在这坐冷板凳?” 这刻,钱昌海是真有点后悔带上李承奉了,仅自己一人过来就是七王爷真要怪罪也可以推到李府头上,可若是李承奉再犯少爷脾气像昨晚一样拂袖而去,那关系可真就无法挽回了。只是现在,已经被赶到了架子上,他有的选择吗? 望着李承奉,钱昌海尽可能平静说道:“生意真做不成也无所谓,回去后不过挨些责骂,可若要与七王爷交恶,那可不是我们所能够承受的。所以,一会儿不管七王爷说什么你都要受着,千万别耍大少爷脾气。记住,不管七王爷怎么着,你都得受着!” 听表哥钱昌海重复的话语中更是加重了的口气,李承奉张口却是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能不甘的点点头。 这次,并两人没有让两人等太久便有脚步声从后堂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似让两人看到了一点希望,两人赶忙站起身来,只是很快就愣住了。 见后堂走出来的并非七王爷楚昊宇而是自己的老对头楚元敬,李承奉硬挤出来的笑容瞬间凝固,不过很快就散去,面色不善的说道:“怎么是你?” 看到李承奉的表情,楚元敬心底一声冷笑,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不能是我?” 此刻,钱昌海也回过神来,刚忙躬身行礼说道:“见过敬郡王,只是不知七王爷……” 望着钱昌海,楚元敬并不回答反而明知故问的说道:“你就是钱家的长子长孙,钱昌海?” 冲楚元敬笑了笑,钱昌海开口答道:“正是小的。” 轻哦了声,楚元敬开口说道:“你问小七啊?他大早上起来就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接着说道:“你们也知道,太后娘娘宠爱小七,要他每日入宫请安,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前些日子父王私自让小七随我出去游玩,都被太后娘娘训斥了一顿。要是太后娘娘知道,有人大早上堵了大门,嘿嘿,那可真就是雷霆之怒了。” 怒瞪着楚元敬,李承奉尽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不过脸庞却是一阵扭曲。见此,钱昌海刚忙说道:“早就听闻七王爷至善至孝,还真是我等考虑不周,要不我等下午再来拜访?” 楚元敬挥了挥手,道:“不用,小七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入宫时候才特意嘱咐本郡王招待二位。等他回来后见不到两位,怕是要埋怨我招待不周了。坐,还不上茶!” 什么招待不周,分明是想要好好戏弄我们罢了!心中如此想着,钱昌海也只能笑道:“敬郡王客气,那就劳烦敬郡王了。” “客气客气。”客套声中,楚元敬在主位上坐下。见状,钱昌海和李承奉才坐了下去。 很快,下人就泡好了茶分别给几人倒上,而楚元敬则开口说道:“来,钱兄,李兄,先喝杯茶润润喉,刚才让两位久等,这一杯茶就算是赔罪了。” 说话间,楚元敬端起茶杯品味片刻后又开口说道:“这陈年普洱,就是好喝,再给我倒一杯。”说完后,看两人都没有动手,楚元敬轻呀了声,张口问道:“两位,怎么不喝呢,莫非嫌弃本郡王招待不周?” “敬郡王太过客气了!”说话同时,钱昌海端起茶杯,轻呡一口品味片刻,缓声说道:“这是正宗的云台山普洱茶,而且是十年以上的老茶,当真是好茶。” 冲钱昌海点点头,楚元敬笑道:“看来钱兄是懂茶之人,来人,还不给钱兄满上。对了,李兄,你怎么不喝?” 怒瞪楚元敬一眼,李承奉终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只是,已经喝太多茶了,刚入肚便感觉小腹有些涨,而且,似乎更饿了。 看到李承奉的表情,楚元敬更是高兴了,笑道:“看李兄喝这么快,想来一定是很喜欢这陈年普洱,来人,还不快给李公子满上,也省得小七回来说我招待不周。” 怒瞪着楚元敬,李承奉终是忍不住了,站起身来说道:“敬郡王,本公子有些内急,不好意思。”说完后也不待楚元敬同意,直接出了大堂。 盯着李承奉的背影,楚元敬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心道:“你小子想逃,我看你今日能逃到什么地方?不玩残你,我就不是小霸王了!” 看楚元敬脸色阴了下来,钱昌海心中暗道李承奉不懂事却也只能赔笑道:“表弟不懂事,敬郡王勿怪。” 说话间,钱昌海拿起一精心包装的盒子,张口说:“初次登门拜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敬郡王务必收下。” 楚元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倒是有心了,不过,小七不在,你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说话间,楚元敬更是将脑袋扭在一侧,看似懒得搭理钱昌海。 心底苦笑,钱昌海神色却不曾有任何变化,张口问道:“敬郡王,不知七王爷什么时候返回?快中午了,如果两位没事,小弟已经备下薄酒,还望两位赏光!” 撇了钱昌海一眼,楚元敬不咸不淡的说道:“找我们出去玩,好啊,我这个人最好玩了,吃喝玩乐吗,而且,本公子最喜欢玩人,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语气一转,接着又道:“小七什么时候能回来,本郡王可就不知道了,皇奶奶喜爱小七,说不准今天还回不来了。” 听到楚元敬语气中的冰冷,李承奉突然发现他遗漏了一点,七王爷虽调皮却是顽童心性很容易对付,然而这位爷可是不讲理的,尤其听他的口气,再加上李承奉的表情,钱昌海如何猜不到两人有积怨。 想到这里,钱昌海越发后悔带李承奉前来,不过终是杀伐果断之辈,钱昌海瞬间便有了决断,冲楚元敬笑道:“敬郡王久在京城,肯定经常遇到表弟,可能有些误会,不知可否一笑泯恩仇呢?” 117马童 听钱昌海如此直接,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叫道:“我发现你小子还真是个趣人,比你那表弟好玩多了!” 大笑声中,楚元敬却是发出一声冷哼,盯着钱昌海说道:“本郡王虽然纨绔,却也知道天地君亲师,懂礼义廉耻,至于他,本郡王还不屑与之为伍。” 看楚元敬说的如此不客气,钱昌海脸上笑容不变,道:“敬郡王乃天家骄子,世之豪杰,而表弟不过一纨绔罢了,敬郡王何必要与他一般见识呢?” 楚元敬眉头一挑似要发怒,不过终是忍住了怒火,冷眼盯着钱昌海说道:“你还真是一个趣人,竟然把话给挑明了,那好,本郡王也不瞒你,今日,若是不能让我满意,盯着这笔生意的人多着呢!”说到这里,楚元敬冷笑了声,接着说道:“我这郡王头衔分量虽然不够,可若加上孝王府和武王府,应该够了吧。” 不是够了,是让钱昌海根本不敢面对的,仅仅一个楚昊宇已经代表了皇室,钱家再有钱,李家再有权,如何敢与皇室对抗,无论输赢都是输,何况还有武王府。 望着楚元敬,钱昌海笑问道:“不知钱某如何做才能让敬郡王满意?” 摇摇头,楚元敬不咸不淡的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干吗要难为你,这事,还得看李小子愿不愿意呢?你说呢,李承奉?”话到最后,楚元敬已将目光放在了门外。 李承奉早就返还回来,只是不愿进去罢了,这刻,被楚元敬叫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盯着楚元敬,李承奉愤愤说道:“说,不过你也别得寸进尺了。” 楚元敬嘿嘿笑了声,开口说道:“怎么会呢,怎么说你也是李府大公子,与本公子同为京城四大公子,本郡王怎么会难为你。” “说!”冰冷的口气中,李承奉更是扭过头去,生恐控制不住自己再做出什么举动来。 楚元敬又是一笑,道:“我和小七都好玩,晚上自然要出去寻欢作乐了,你给我俩做小斯怎么样?” 这也太简单了吧!扭头望着楚元敬,李承奉满脸的疑惑,张口问道:“就这?” 楚元敬很不地道的笑了出来,开口说道:“怎么,难了?” 李承奉赶忙摇摇头,道:“不是,是太容易了!” 轻哦一声,楚元敬点头说道:“也是,那这样吧,顺便再给我俩牵马好了!” 顿时,李承奉狠不能给自己两个嘴巴,两眼愤怒的盯着楚元敬,而此刻,钱昌海赶忙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晚上来请七王爷和敬郡王,告辞!”话到最后,钱昌海直接拉着李承奉离开了孝王府。 日暮时分,钱昌海再次来到了孝王府,而陪在他身侧的李承奉一脸阴沉,然而更让他气愤的还在后面。 看李承奉入门后想要入座,楚元敬嘿嘿笑道:“李小子,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小厮,马童,来人,还不带李大公子牵马去。” 怒瞪了楚元敬片刻,李承奉愤愤离去,见状,楚元敬又是一阵大笑,对钱昌海说道:“钱公子,你千万勿怪,本郡王就喜欢直来直往。” 钱昌海非但没有一点异色,反而赔笑道:“敬郡王豪气盛天,小弟佩服。”稍顿了下后,钱昌海又开口问道:“对了,怎么不见七王爷?” 这次,楚元敬倒没有左言右顾,直接说道:“小七在后院陪舅老爷呢,已经有人去请了,一会儿就过来。”说到这里,楚元敬似笑非笑的盯着钱昌海,慢悠悠的问道:“只是不知,钱公子今晚有何安排呢?” 钱昌海哪敢有什么安排,笑道:“我今日与承奉一样,只是作陪,地方就由敬郡王定好了。” 楚元敬早有了决定,刚才只是随口一问,便点头说道:“那好,等小七过来我们就出发。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还不出来?” 想到孙奕扬孙老爷子,钱昌海张口问道:“孙老一直住孝王府?那改日小弟可要拜见一番了。小弟曾数次前往太湖,可惜都没能见到孙靠爷子,这次有幸遇到孙老爷子,一定不能错过,到时候少不了还要打搅七王爷和敬郡王。” 楚元敬如何敢替孙奕扬答应,便开口说道:“小七好玩,皇奶奶就把舅老爷请来,专门教小七吃喝玩乐,现在就住在王府里面。不过孙老好静,我都不一定能见到。” 钱昌海早就听闻七王爷最得先帝和太后喜爱,然而听说太后专门将孙奕扬老爷子请出来教他吃喝玩乐,还是吃了一惊。不过,钱昌海心机深沉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异色,笑道:“只要敬郡王能够通禀一声,小弟就感激不尽。” 两人说话工夫,李承奉已牵马走到了前院。两匹马一黑一白,而且神骏异常,合着李承奉那袭锦衣,也算是人马相映,只可惜他今天只是马童。 楚元敬大笑了声,走出大堂跨步上马,而且楚元敬故意耍宝,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很是潇洒,只是落在李承奉眼里越发讨厌,最后更是扭过头去来个眼不见为净,不想又惹得楚元敬一阵大笑。 此刻,楚昊宇终是从后院走了过来,看到楚元敬的得意神色,便开口说道:“你小子,得了便宜卖乖。钱公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首次见到楚昊宇,钱昌海赶忙跪了下去,拜道:“七王爷客气了,折杀小的了。” 此刻,李承奉虽然不愿意,也只能跪了下去,道:“李承奉叩见七王爷。” 扫过两人一眼,楚昊宇淡淡说道:“起来吧。” 再次一拜,钱昌海才站了起来,而后笑问道:“七王爷,不知你想去什么地方?” 不待楚昊宇回答,端坐在马上的楚元敬倒是先口答道:“宜人居。李小子,还不前面牵马。” 怒瞪着楚元敬,李承奉恨不能将楚元敬拽下马踩几脚,可终只能冷哼一声牵马走了出去。见状,楚昊宇轻笑了声,翻身上马。 楚元敬和李承奉同为京城四大公子,再加上楚昊宇这位亲王同行,很是引入注目,不过更多是将目光放在李承奉身上,毕竟谁都不曾想到生性跋扈的李承奉竟然会给楚元敬牵马。 察觉到路人的目光,尤其是看有人竟指指点点,李承奉脸色铁青,这刻,他杀人的心都有了,不仅对路人、楚元敬,更怨表哥钱昌海和七王爷楚昊宇。 让李承奉给自己牵马,楚元敬自然是想落落李承奉的面子,所以走的很慢。钱昌海虽有心却不能说什么,只能借机与楚昊宇攀谈起来,期望交好这个炙手可热的七王爷。钱昌海年岁虽不大,然而身为钱家长子长孙见识不凡,一路上口若悬河不住惹得楚昊宇大笑,看似一对老朋友。 楚昊宇一行刚走到宜人居门口,便有美貌侍女迎了上来。虽奇怪李大公子竟然为楚元敬牵马,却是躬身冲两人行了一礼,笑道:“拜见敬郡王,李公子,郡王爷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 楚元敬哈哈笑了声,大叫道:“他今天可不是什么李大公子,只是本郡王的一小厮罢了,所以,不要给他安排位置,哈哈……”大笑声中,楚元敬更是望着李承奉说道:“李大公子,没有意见吧?” 在楚元敬的注视下,李承奉终是点下脑袋。见此,楚元敬大声吆喝道:“那还不将马牵下去,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大喝声中,楚元敬率先迈入宜人居,魁梧的身躯凭空生出一种豪迈。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摇头说道:“这小子。”轻笑一声,楚昊宇飘身下马,洒脱的身姿悠闲从容,合着那张俊脸,看得几名侍女竟是有些呆了。 此刻,宜人居的大掌柜匆忙跑了出来,跪拜道:“小的见过七王爷!不知七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开口说道:“无妨,我今日就是陪小敬玩玩,你照顾好他就成。”说话间,楚昊宇缓步走了进去。 看楚昊宇两人走了进去,再看看脸色铁青都有些扭曲的李承奉,钱昌海心底一声暗叹,张口说道:“承奉,你先将马牵到后院,亲自用豆料好好喂着。” 李承奉并没有听出钱昌海话中的意思,只是看三人都将马匹留给自己,尤其表哥竟然让自己喂马,李承奉怒火中烧。而此刻,再看到众人望来的目光,李承奉大喝道:“看什么看,还不来牵马。”说话间,李承奉将马缰递到门子手中,同时挥掌重重拍在马屁股上,只是,受痛的马儿猛甩尾巴竟是打在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痛,这是李承奉的第一个感觉。疼痛之中,想到一个畜生也敢欺负自己,李承奉气得肺都要炸开了。此刻,又听到众人忍不住的哄笑声,李承奉眼中猛然爆射出寒光,其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看到李承奉冰冷的眼神,铁青的脸庞,再想到他的身份,众人的笑声瞬间止住,甚至有人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生恐李承奉事后报复。 冷眼扫过众人,李承奉从门子手中夺过马缰,一步步走向后院。阴沉的脸庞,沉重的脚步,所有人都不觉中为他让出一条路。 118宋清 不同与以往,楚元敬并没有进入包房而是选择了大堂,坐下后便大叫道:“掌柜,将你们宜人居菜谱上有的菜全都上来,反正今天有人出钱。”说到这里,楚元敬盯着钱昌海问道:“钱兄,你不会心痛吧?” 钱昌海呵呵笑了声,道:“敬郡王说笑了,莫说一顿饭,只要敬郡王高兴,整栋酒楼送给敬郡王又有何妨!” 楚元敬哈哈大笑了声,叫道:“不愧是钱家的大公子,说话都带着霸气,有钱就是好啊!”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却是半躺在椅子上,露出懒散模样,同时又道:“掌柜,我记得你这儿还有二十年的陈酿,一并上来。还有,宜人居,嘿嘿,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姑娘都爷给叫上来,爷今晚要好好乐呵乐呵!” 看楚元敬露出痞子模样,楚昊宇眼中闪过有趣神色,便对跟在自己身侧的掌柜说道:“下去吧,先上一坛好酒。钱公子,坐,今日你可是主人!” 望着楚昊宇,钱昌海笑道:“七王爷说笑了,请!”说话间,钱昌海在楚昊宇对面坐了下去,而此刻,又有声音响起。 “几位,不知宋某可否一坐呢!”英俊仿若女子的脸庞,古铜色如同阳光的肤色,不是宋鹏是谁? 看到宋鹏,楚元敬虽愣了下却是站起身来,大笑道:“原来是宋兄大、大驾……”想要称呼宋鹏为兄,只是想到宋鹏的妹子即将嫁给楚昊宇,而楚昊宇却是高自己一辈,那称呼岂不有些乱了?想到这里,楚元敬竟是不知要如何称呼宋鹏。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出,起身同时说道:“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到宋兄,坐,这位是?”说话间,楚昊宇望向宋鹏身侧之人。 另外一人身高与宋鹏相仿,便是相貌也有几分相似,一样的英俊一样的洒脱,只是与宋鹏的沉稳相比,那人的神态中更多了一丝娇柔,平静的眼眸似一汪春水平静清澈。 自顾一笑,宋鹏开口说道:“这是舍弟宋清,今日刚入京,本想为他接风洗尘,不曾想竟然碰到几位,我们还真是有缘,请!”说话间,宋鹏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而宋清只是冲几人行了一礼却不曾开口,而后在楚昊宇和宋鹏中间坐了下去。此刻,宋鹏接着说道:“舍弟不喜多话,诸位勿怪。” 钱昌海身为钱家长子长孙曾见过宋鹏,而且对宋鹏关系不错,看到宋鹏身边人时候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没有人看出来罢了。自顾笑了一声,钱昌海岔开话题说道:“宋兄在武试上大放异彩,小弟佩服,只是这段时间未曾一见,改日小弟做东,向宋兄祝贺。” 宋鹏摇摇头,笑道:“钱兄无须如此客气,宋某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 楚昊宇再清楚不过其中的详情,却是张口说道:“宋兄太过谦虚了,便是侥幸,也要过人的实力,对吧?”最后一句话是问坐在自己身侧表情淡然的宋清。 也不知为何,看到宋清,楚昊宇竟是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说话同时更是将脑袋凑了上去,直直盯着宋清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宋清突然一笑,轻声吐道:“听闻七王爷已打通任督二脉,若是参加武试,想来那个第一非你莫属。” 楚昊宇突破先天境界已近两年,然而知道此事的却是极少,便是钱昌海初次见到楚昊宇时候也有些奇怪,因为楚昊宇看去根本不像练武之人。这刻,听到楚昊宇竟然突破先天境界,可是真有些吃惊了,同时心中也下定了决心,不管任何代价都要交好这位亲王。 看宋清笑了起来,楚昊宇也是一笑,张口说道:“我可没兴趣,不像某些人,奔着第一去的,却是得了倒数第一。” 顿时,楚元敬眉头一挑似要发怒,最后强忍怒火说道:“看在这顿饭的面子上,不与你一般计较。” 虽然不同楚昊宇计较,楚元敬却是将怒火发在其它人身上,大叫道:“掌柜,酒呢,怎么还没有上来?还有,我那小厮哪去了,怎么还没有过来?宜人居,侍女呢?” 今日这几位公子爷一个比一个尊贵,以致掌柜一直在边上侯着,听到楚元敬的大喊后便赶忙跑了过来,躬身说道:“几位爷,酒菜马上就好,只是爷点的太多,要一样一样上。至于侍女,他们这等姿色哪能入几位爷的法眼,已经去请我们楼里当红的姑娘了,马上就到,爷稍等。” 看楚元敬皱眉,掌柜马上又道:“要不先给几位爷上些茶点?” 听到茶,楚元敬突然有了主意,甚至撇了楚昊宇一眼,叫道:“先上一壶好茶来,不过侍女可要快些,还有,一定要把芊芊和小倩叫来。” 芊芊和小倩是宜人居的两大头牌,楚元敬指明让她们两个作陪本也无可厚非,不过掌柜却是露出一丝为难神色,不是有人已经点了他们的牌子,而是因为小倩是李承奉李大公子的禁裔,若是被李大公子嫉恨上,那…… 看掌柜脸上露出为难神色,楚元敬冷哼一声,叫道:“怎么,莫非不愿意?” “不是,不是!”掌柜忙摇摇头。想到李承奉李大公子都给楚元敬牵马,掌柜只能说道:“敬郡王稍等,小的这就去叫。” 看掌柜转身,楚元敬却是又开了口,叫道:“先去后院把我那马童叫来,说好今晚给本王当小厮,可别喂一个晚上马。” 听到楚元敬话,掌柜心中苦笑却也只能说道:“小的这就去催催李大公子!”说完后,掌柜忙躬身退了下去。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颇为疑惑的问道:“小敬,这里是酒楼又不是青楼,怎么还有姑娘?”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看楚昊宇眉头轻皱似要发怒,楚元敬才开口说道:“你以为宜人居是白叫的吗?若只有这些侍女,谁还来着吃饭。你说呢,钱大公子?” 钱昌海脸上一直是和善笑意,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宜人居能有现在的名气,完全在于宜人二字,而宜人的除了环境和美食,还有姑娘。在大堂内伺候的,不过是最低等的,稍有些名气,都在包房之中,这些姑娘不仅陪酒,一个个能歌善舞能言善道,能让人在不觉间掏光口袋。当然,想要过夜,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楚昊宇点点头示意明白,却是又开口问道:“那与青楼有什么区别?” 钱昌海哈哈笑了声,答道:“这就是宜人居的高明之处,并不强迫姑娘接客,完全是你情我愿,所以才会有更多的人前来宜人居。” 轻哦了一声,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笑道:“看来宜人居老板是个高人啊,掌柜是谁?” 楚元敬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看楚昊宇满脸的不敢相信,楚元敬接着说道:“我是真不知道,你要是有兴趣,就自己查。” 就在几人说话工夫,五名花枝招展的侍女走了过来,尤其是看到这几位身份尊贵且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儿,一个个眼中放出异彩。 “敬郡王,你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啊?”说话同时,一绝色女子直奔楚元敬而来。人未至,却是带起一阵香风。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开口说道:“本公子不是忙吗,今日要不是有人请客,还不会来呢!小倩,来爷这!”说话间,楚元敬将倒茶女子抓在怀中,同时又道:“芊芊,给我家小七倒杯水,好好伺候着。要是伺候好了,爷有赏、重赏。” 几人早就得到掌柜的吩咐,知道几人的身份,名为芊芊的女子躬身行了一万福,贴上了楚昊宇,余下三名美貌侍女也各自挑选一人凑了上去。 钱昌海和宋鹏身为世家子,对风花雪月熟悉至极并无任何不适,却也不像楚元敬那般放浪形骸。楚昊宇虽少涉足这些风月场所,然而自幼身边便是美女环绕,所以也无任何不适。五人中,反倒是宋清有些不喜,看烟花之女围上自己,眉头轻皱并挪了挪身子,与身边女子保持距离。 楚昊宇身份非凡,而芊芊能够被安排在楚昊宇身侧可知其不凡。坐到楚昊宇身边,芊芊嫣然一笑后端起了水杯递到楚昊宇脸前,轻声说道:“公子,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还不等楚昊宇开口,楚元敬却是大声说道:“小七,先喝杯水,宜人居并非只有芊芊这等美女,茶叶也是上等。来,小倩,喂爷喝一口!”大叫声中,楚元敬更是在小倩怀里狠狠捏了一把 小倩呵呵一笑,娇笑道:“爷坏死了。”娇笑声中,小倩端起茶杯递到楚元敬的嘴边。 轻呡一口,楚元敬一脸惬意,缓声说道:“香嫩清高,味鲜甘醇,不愧是极品龙井,好茶。”说到这里,楚元敬撇了楚昊宇一眼,开口说道:“小七,怎么样?” 楚昊宇自然知道楚元敬问什么,尤其是看到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哼一声开口说道:“明知我品不出来茶滋味,你小子想看我出丑不是?”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除去楚元敬,几人都是一愣,有点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奇怪生长在帝王家的楚昊宇竟然不懂品茶。 看到众人的眼光,楚昊宇也不恼怒,反而张口说道:“我品不出茶滋味,很奇怪吗?” 看楚昊宇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扫过,钱昌海赶忙赔笑道:“茶道不过小道,以七王爷的大才,怕不是不能而是不愿罢了!” 放下茶杯,宋鹏自顾一笑,道:“品茶就似品人生,七王爷还年幼,不懂也无所谓,将来自会懂得。” 望着宋鹏,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笑道:“还是宋兄说的对,嘿嘿……” 此刻,宋清脸上也浮现出一抹难得的笑意,缓声吐道:“头道水、二道茶,三道茶水最精华,四道清甜韵味暇。” 楚昊宇听的似懂非懂,却是笑望着宋清说道:“看来宋兄是好茶之人,改日我请你喝茶。嘿嘿,我虽不懂品茶,却能找来最好的茶叶,最好的煮茶人。” 听到楚昊宇的话,宋清笑了笑却不曾出声,端起茶杯静静品尝起这极品龙井。一时间,大堂一片沉寂。 119宋清 几人都在品尝,只是神情却各异,特别是楚元敬,直接逗弄起怀中美人来,尤其是看到李承奉时候,一双手更加用力,惹得怀中美人娇笑连连。 看到楚元敬怀中人,李承奉气的肺都要炸开了,如果眼光能够杀人,想来他已然将楚昊宇碎尸万段了。此刻,李承奉只想拂袖离去,然而不知为何,李承奉心中竟是有个声音在说,留下来,留下来。 此时,小倩也看到了李承奉,娇躯明显一硬,不过随即便又软了下去,最后只能冲李承奉抛了个无奈的眼神。 楚元敬也看到了小倩的眼神,更看到了李承奉的怒火。嘿嘿笑了声,楚元敬故作亲昵的亲了小倩一口,而后说道:“李大公子,劳烦你大驾去厨房看看饭菜做好没有,本郡王可是有些饿了。” 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李承奉一步步走向后堂,沉重的脚步声就似他心中的愤怒。 看到宋清眼中的疑惑,楚昊宇嘿嘿一笑把脑袋凑了过去,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而后说道:“小敬今晚非要好好捉弄他不可,你就等着瞧吧。” 楚昊宇的声音虽小,楚元敬却是听了清楚,大笑道:“我说几位,今日有李府大公子伺候我等,一定要尽兴,万不能辜负了李大公子的美意。” 李承奉刚走进来便听到楚元敬的话,脚步一顿差点跌倒在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李承奉一步步走了过来,冰冷着声音说道:“菜好了,马上就到。”说完后在楚元敬身后站定,不过看到被自己视为禁裔的小倩在楚元敬怀中谈笑风生,干脆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惜娇笑声却是清晰传人他的耳中。 此刻,楚元敬一脸满足,也不知是为怀中的美人,亦或因为站在身后的李承奉,却是大喝道:“倒茶,没看到茶杯都空了?” 李承奉身为李府大公子,母亲又是钱家家主的女儿,一向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等闲气,倒茶时候,茶壶都是一阵颤抖撒出不少。 看李承奉将茶倒撒,楚元敬轻哼了声,叫道:“看来李大公子还真是当大少爷当惯了,茶都不会倒,算了,本公子今日大人大量不与你一般见识,小倩,你来!”说话间,楚元敬更是在小倩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把。 娇笑一声,小倩从楚元敬的怀中站了起来,伸手想要从李承奉手中接过茶壶,不想却是被李承奉拒绝了。 冷眼扫过以往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女人,李承奉很是不客气的挥手挡住小倩的手掌,也不说话,接着将几人的水杯全部倒满,只是走到表哥钱昌海身边时候,李承奉故意将茶水倒撒在他的衣服上。 看小倩愣在原地,楚元敬嘿嘿一笑便将她拉进怀里,同时上下其手,而回过神来的小倩姑娘心中虽有些不喜、甚至害怕,却也只能强颜欢笑迎合着楚元敬。 楚昊宇一行一个个身份非凡,而且楚元敬为了引人注意还特意坐在了酒楼中间,此刻,不少人都为几人所吸引,只是看到京城有名的纨绔公子李承奉竟然如同一个小厮在边上伺候众人,大都有些吃惊,随即便看戏似的欣赏起这出闹剧来。 看到周围众人的目光,再看看几人的表情,楚元敬放浪形骸,钱昌海含笑不语,宋鹏脸色平静,楚昊宇摇头说道:“小敬,大庭广众之下,你小子就不能收敛一点?”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开口说道:“你以为小霸王这名号是白叫的吗?再说,只要我高兴,管他们怎么看,你说呢,小倩姑娘?” 对于楚元敬越来越放肆的手掌,小倩只能娇笑着说道:“敬郡王这是霸气,岂是奴婢所能评价的?” 楚元敬哈哈了笑,叫道:“小七,听见没有,你小子就该学着点?芊芊,你今晚可要把小七给伺候好了。”说到这里,楚元敬又望向了宋鹏和钱昌海,接着道:“还有你们,既然出来玩,不就是图个痛快,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的,有什么乐趣?”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却也懒得理他,而是将头扭到了宋清这边,开口说道:“宋兄,不用理他,他小子向来这样。” 宋清轻笑了声,毫不在意的说道:“敬郡王真性情,比大多数人都有趣多了。” 也不知为何,或是因为宋清的微笑和淡然,楚昊宇对宋清的好感更甚,笑道:“宋兄所言甚是,不过他小子喜欢蹬鼻子上脸,不能由着他。对了,还没问宋兄,你这次入京是游玩,还是有事?”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又道:“如果宋兄是来玩,那一定要跟我说一声,我这个人就好玩。如果有事,想来也不会有多大困难。所以,我就当宋兄你来京城玩了,改天,一定要去我府上转转。” 宋清并没有拒绝,点头说道:“那小弟恭敬不如从命,改日一定登门造访!” 听宋清如此说来,楚昊宇已笑了出来,张口说道:“那我等着你,对了,还有宋兄你,也要来啊。开府那日人太多,招待难免有些不周,这次我一并补上。” 宋鹏笑了笑却是摇头说道:“我们上门拜访,七王爷不嫌弃就好了,不敢劳七王爷费心。” “这是哪里话?”楚昊宇摇摇头,同时又道:“还有,宋兄,我称你为兄,你却是王爷王爷叫着,多生分,你若不嫌弃,喊我一声小七就行,自小他们都是这么叫的。”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宋鹏终是点了点头,道:“七王爷确实生分,然而君臣有别,我还是称你七公子吧!” 楚昊宇勉强同意,道:“随你,不过,你们兄弟两个,我都宋兄宋兄叫着,一会儿就搞混淆了,你说呢,宋兄!”最后一句宋兄是在叫宋清。 看楚昊宇望着自己,宋清自顾一笑,平静说道:“我小你一岁,七公子喊我小清就好了!” “小清?”连叫两声后,楚昊宇越叫越觉得顺口,不由笑道:“现在多明白,一个兄,一个弟,再不会搅浑了。” 这边三人聊的正欢,楚元敬一边逗弄小倩,一边同钱昌海称兄道弟谈论风花雪月,仿佛,他们两个才是表兄弟,而李承奉倒是真成伺候他们几个的小厮了。 看楚昊宇几人相聊甚欢,站在一侧的李承奉想到自己像个小厮伺候着他们,尤其是看到平日那些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众人望来的目光似在看一个小丑,那种无名的讽刺、巨大的落差,让李承奉心中的怒火化作怨气,恨不能将他们一个个踩在脚下任由自己蹂躏。就在李承奉的怒火中,酒菜终于上来了。 一行美貌侍女双手托着一盘盘菜肴走了过来,刚步入大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走到桌子旁边,当先一侍女躬身行了一礼后开口叫道:“龙井虾仁!”说完后,将手中菜盘轻放在桌子后退下。接着第二名侍女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道:“燕窝四字!” 很快,十二道名菜就摆满了整张桌子。挥手示意侍女退下去,掌柜更是提了一坛酒走了上来,笑道:“几位爷,这些都是本店拿手的好菜,下一道宴席已在做了,很快就会上来。这是二十年的陈酿,几位爷慢用。”说完后,掌柜更是想要给几位斟酒,不想却是被楚元敬挥手阻止。 望着李承奉,楚昊宇似笑非笑的说道:“李大公子,看什么呢?”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李承奉身上,有好笑有戏谑,有无奈有叹息。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怒火,李承奉从掌柜手中夺过酒坛,分别为几人满上,而后提着酒坛静静在一侧站定,那模样,似乎真把自己当做一个小厮了。 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端起酒杯躬手说道:“来,今日李大公子做东,又亲自为我等斟酒,我们万万不能辜负了李大公子的美意,来,来,先共饮一杯。” 听到楚元敬的话,李承奉恨不能将酒坛砸到楚元敬的脑袋上,却只能将脑袋底下生恐几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愤怒,不过牙齿却是深深咬在嘴唇上,有血迹渗出。 看到表弟李承奉的样子,钱昌海心底苦笑却也只能将杯中酒喝下,然而此刻,楚元敬却似不愿放过他。 一杯酒下口,楚元敬点头说道:“好酒,你说呢,钱兄?” 瞬间,钱昌海便将一切杂念放下,今日就是要陪好楚昊宇和楚元敬。冲楚元敬笑了声,钱昌海开口说道:“听闻敬郡王好酒,如此好酒,应该多饮一杯才对,小奉,还不倒酒。” 楚元敬点了点头,叫道:“酒是好酒,再加上本公子今日高兴,自该多喝几杯,来,给本郡王满上。”说话间,楚昊宇更是重重得在小倩屁股上捏了一把,使得小倩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呻吟,惹得楚元敬一阵大笑。 此刻,芊芊姑娘几乎是半爬在楚昊宇身上,娇笑道:“七公子,芊芊敬你一杯?” 望着眼前娇笑如花的美人,楚昊宇不由一笑,点头说道:“好,我喝!”刚张开口,芊芊端着酒杯就送到了口中。 芊芊久在风月之中,这么一会儿已经大致摸清楚昊宇的性格,放下酒杯后如玉柔荑拿起筷子,夹了一虾仁送到楚昊宇嘴边,同时说道:“七公子,奴婢喂你吃一口。” 看几人都没有动筷子,楚昊宇突然明白过来,大笑道:“忘了,忘了!”说话间楚昊宇已将虾仁吃到口中,而后说道:“今日难得坐到一起,又有李大公子作陪,来,本王敬诸位一杯。” 听楚昊宇竟也打趣起李承奉来,宋清竟是愣了下,随即想到这位爷调皮的传闻,不由笑了笑,不过并没有出声,而是端起了酒杯,同众人碰过后一饮而尽。 两杯二十年的陈酿下肚,宋清眼睛虽依旧清明,然而俊脸上却是浮现起一团红晕,那种神态,便是在他身边的美貌侍女看得都是一呆。不过,能够从宜人居数百名的侍女中挑选出来伺候这几位,眼力自是非凡,很快就发现了异常,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出声罢了,而且并不再特意靠近他。 120花酒 看到宋清的神态和侍女的表情,宋鹏开了口,道:“记得武试之日,敬郡王出言要与宋某一醉方休,择日不如撞日,来,宋某敬郡王一杯。” 看宋鹏端起酒杯,楚元敬大叫道:“好,难得宋兄开口,小敬我今日就舍命陪君子。”说话同时,楚元敬跟是从小倩手中接过了酒杯,与宋鹏隔空相碰后一饮而尽。 不等楚元敬放下酒杯,钱昌海突然笑了一声,道:“今日与敬郡王不打不相识,这一杯,算是钱某对七王爷和敬郡王赔罪,如何?” 望着钱昌海,楚元敬如何不清楚他的意思,直接叫道:“怎么,莫非钱兄想灌我们两个?” 听楚元敬如此直接,钱昌海苦笑一声说道:“敬郡王误会,草民岂敢灌两位,只是小弟有求与两位,酒喝多了好说话!”话到最后,钱昌海更是发出一阵轻笑。 楚元敬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一杯酒下肚后却是笑道:“这样喝太没有意思,我们换个玩法怎么样?” 笑望着楚元敬,钱昌海开口问道:“不知敬郡王有何高见?” 楚元敬并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李承奉,笑道:“这要看某人愿意不愿意了?” 李承奉知道楚元敬在望着自己,却是低头不语装作没有听见,而此刻,宋清倒是开口问道:“怎么一个玩法?” 意味深长的扫了宋清一眼,楚元敬开口说道:“简单的很,掷骰子,咱们五人各占一个点,剩下一个本郡王吃些亏,也要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却是说道:“只是要麻烦李大公子为我们掷骰子了,而且,酒也要这样喝。”话到最后,楚元敬将酒倒入口中后却并不饮下,而是拉过小倩强吻了上去,最后也不知落入谁的肚中。 看到楚元敬很是突然的动作,不要说众人,就是一直呆在楚元敬怀中的小倩也有些吃惊,红着脸说道:“郡王爷好坏!” 看楚元敬在大庭广众肆无忌惮的调戏自己的禁裔,李承奉猛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那感觉像似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而且还不能还手,那种憋屈,让李承奉眼睛都有些发红。 此刻,楚元敬似笑非笑的望着众人说道:“怎么,不愿意?”也不知是在问小倩还是李承奉,亦或在问众人,不过宋清倒是扭过头去再不看他一眼。 撇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小敬,你就不能来个文雅一些的?” “文雅?”楚元敬颇为不屑的轻哼一声,叫道:“既然是出来喝花酒,你还想着文雅,比太白居那群酸儒还虚伪!我们是什么,是纨绔,纨绔就该有纨绔的样子,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倒是接着说道:“你小子要是能够整出一个文雅的玩法来,我听你的。”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却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从不曾经过这种阵势的他,如何能够想出来什么好办法,好在此刻宋鹏开了口。 望着楚元敬,宋鹏点头说道:“既然敬郡王都如此说了,宋某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舍弟年少不胜酒力,他那一杯,也由我代劳。” 看宋鹏都如此说了,钱昌海自然不会反对,点头说道:“一共六个数,你们两人就占去四个,我只拿一个太便宜,这样吧,我也占两个数,怎样?” 楚元敬点点头,道:“随你们,小七,你呢?” 此刻,楚昊宇还能再说什么,张口说道:“好吧,我也要两个数。”说话间,楚昊宇赌气似的将芊芊姑娘往怀里拉了拉,却是惹来楚元敬一阵大笑。 大笑声中,楚元敬没好气的望了李承奉一眼,道:“李大公子,怎么不去准备骰子,莫非要本公子出言相请?” 看李承奉愤愤走了下去,楚元敬嘿嘿一笑却是望向了楚昊宇,开口说道:“小七,你还没有玩过这种游戏吧,好玩着呢!学着点,以后无聊时候,与你那几个美貌侍女好好玩玩。”嬉笑声中,楚昊宇接着又道:“咱们开始挑数,小七,你先来!” 见事情不可违,楚昊宇也放开了手脚,将芊芊抱到了自己的腿上,道:“一和六。!” 楚昊宇说完,宋鹏自顾一笑,道:“二、三!” 看到楚元敬的目光,钱昌海接口说道:“那我就选四、五好了!” 点了点头,楚元敬又是一阵大笑,道:“就六个数,你们都给占了,看来注定要有人陪我喝酒。三、四,就你们两个。今晚咱几个可要喝个痛快,万万不能辜负怀中美人和李大公子的辛劳!开始吧,李大公子!” 站在桌子边上,看他们四个一个个怀抱美人而自己却只能像个小厮一样在边上伺候着,李承奉心中那种憋屈、愤怒、怨气差点让他将桌子掀起来,可终只能心中说着“喝死你、喝死你!”心中如此想着,李承奉很是随意的摇晃了两下后便将盅放在了桌子上。 看骰子在盅中转个不停,几人表情虽都平静,不过目光却是放在骰子上,想知道这第一杯酒是谁的。 滴溜溜的撞击声中,骰子终是停了下来,两排黑色的圆点,是个六。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大笑道:“六六大顺,这可是个开门红,小七,你就喝吧!” 楚昊宇也没想到上来就让自己撞上了,不过笑了笑开口说道:“不就是一杯酒吗,有什么难的!”说话间楚昊宇已拿起酒杯,不想被芊芊夺了过去。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芊芊嫣然一笑,轻声吐道:“奴家来喂七公子!”说完后,芊芊将酒倒入玉口中,而后凑了上去。 第一次经历这种仗势的楚昊宇有些笨拙,张开嘴竟是差点将芊芊姑娘的小嘴全部含在口中,而芊芊也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况,忍不住发出一声娇笑不想却是酒全都咽下肚子,只是让楚昊宇亲了一口。 看到楚昊宇的样子,几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楚元敬,指着楚昊宇叫道:“你小子,是不是要把芊芊姑娘吃下去啊?放心,今晚有你玩的。” 此刻,楚昊宇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眼珠一转便开口叫道:“我喜欢怎么样!”说话间,楚昊宇竟是抱着芊芊亲了一口,惹得芊芊娇躯都是一阵颤抖。 顿时,几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坐在楚昊宇身边的宋清,黑白分明的眼眸却是变得冰冷。 笑声中,看李承奉还愣在原地,楚元敬大叫道:“李大公子,该开始了!”说到这里,楚元敬更是轻哼一声,接着道:“长点眼色,可不要每次都得本公子提醒。” 这刻,李承奉胸中的愤怒在瞬间被楚元敬点燃起来,愤怒中,李承奉甚至不敢呼吸,生恐一个忍不住就爆发出来。连骰子带盅抓到手中,李承奉用全力摇荡起来,似想要将全部愤怒都发泄在骰子上。 看到表弟的样子,钱昌海如何不知这个从没有受过气的表弟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只能开口说道:“好了,开吧,再摇骰子就要烂了!” 将盅重重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就似李承奉心中的怒吼。此刻,李承奉突然有些后悔以往不曾好好学学赌术,不然非要楚元敬不停的喝,只到他趴下,最好能够喝死他,只可惜让他失望了,打开后却是个两点。 顿时,几人都将目光放在宋鹏身上,想看一向沉稳的宋鹏玩起来会是什么样,便是宋清也望了过去,想看自家哥哥放浪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宋鹏自顾一笑却并不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一阵靠着自己的美貌侍女身上。看见如此英俊的公子哥儿,侍女本就笑开了花,娇笑同时端起酒杯饮下,而后将樱唇小口亲吻在了宋鹏那精致仿若女人的嘴唇上。 一口酒下肚,宋鹏脸上虽带笑然而眼中却并没有任何波动,沉声叫道:“好酒,好一个可儿人,今日,本公子就陪几位好好玩玩!”说话间,宋鹏更是伸出手臂将身边的美女揽在怀中,接着又道:“继续。” 见状,李承奉很是不甘的拿起骰子再次摇晃起来,同时心中暗自叫道:“三、三、四、四,看本公子喝死你!”这次,李承奉很是小心的放下盅盘,只是看到点数后李承奉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依旧是两点。 又是个两点,宋鹏呵呵一笑,道:“好事成双,美人儿,来,咱们再喝一杯。” 再次喂宋鹏喝下一杯酒后,美人依偎在宋鹏的胸膛笑道:“公子爷,奴家有名字,叫小小,爷可不要忘了。” 宋鹏点点头,笑道:“忘不了,小小姑娘,说不得下次还是一个二呢!” 这次并没有开出二,而是开出了一个五点,看得李承奉很不能将白玉骰子扔掉。 看到李承奉的表情,楚元敬如何能不知他在想什么,故意发出一声长叹,颇为无奈的叫道:“哎,又没酒喝,不过,小倩,咱们自己喝一个!”说话间,楚元敬便重重亲在小倩的红唇上,惹得小倩在楚昊宇怀中乱抖。 借着身边侍女的玉唇喝下美酒,看表弟李承奉直直瞪着楚元敬和小倩,钱昌海长笑一声,道:“常说美人如玉,今日我倒是见识了,还真是一杯好酒。承奉,继续。” 李承奉终是将目光收了回来,同时心中也颇为不甘,心道我今日就不信邪了,不信摇不到你小子,非要把你喝趴下不行。心中如此想着,李承奉再次抓过盅盘摇晃起来,小心的放下后更是仔细观察着还在滚动的骰子。骰子终于停了,是三点,李承奉心中一喜差点没忍住惊呼起来。 与宋鹏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笑声中,楚元敬大叫道:“有美人相陪,我就不敬宋兄了,宋兄请便。”说话间,小倩已饮下一杯同时将玉口送到了楚元敬脸前。 喝下美酒,楚元敬并没有放开小倩,而是长长亲吻一口后才将她放开。看李承奉还愣在原地,楚元敬颇为不满的发出一声冷哼,道:“李大公子,还愣着干吗,要不要本公子也为你找一个?” 毫不示弱的瞪了楚元敬片刻,李承奉才拿起盅盘,摇晃片刻重重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默声响。这次开出的是一点,在楚昊宇的笑声中,芊芊已端起了酒杯。 在骰子不停的摇晃中,几人也都放开了手脚,不过钱昌海和宋鹏都是家族精心培养的接班人,心智之坚,便是喝了不少酒后放浪形骸,然双眼平静如初不见有任何异常,反倒一向贪玩的楚昊宇逐渐迷恋其中,甚至从李承奉手中夺过骰子摇了几把。 此刻,李承奉心中的怨气已然消失不少,更多的是想多摇出三点或四点,让死对头楚元敬多喝一些,最好能够喝醉他,喝死他。 抱着美人,喝过一口酒后,楚元敬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看到李承奉时候眼中却是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冷笑,大叫道:“还真是好酒,掌柜。” 听到楚元敬的大喊声,掌柜赶忙跑了过来,生恐稍有差错引起这几人的不满。从几人来到现在,桌子上的菜肴已经换三道,然而几乎没人动过筷子,反倒是陈年老酿被喝下五坛,连几名酒量颇大的侍女一个个脸色发红,要是几位爷稍有不满让几位爷发起酒疯来,那可有他受得了。 看到掌柜的身影,楚元敬呵呵一笑,叫道:“再拿两坛陈酿过来,美酒、美人,美景,今日爷一定要喝个痛快!” 听到楚元敬的话,掌柜心中苦笑却也只能赶忙答道:“好的,爷稍等!”说完后便躬身退去拿酒。 121乐极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五坛酒,楚昊宇一个人就喝去两坛。此刻,楚昊宇俊脸通红,呼吸间都带着浓浓的酒气,两眼虽然清明却有些控制不住身体,叫道:“酒又完了?赶快叫,咱们继续,今晚我倒是看看谁先趴下?你说呢,芊芊?”说话同时,楚昊宇更是在芊芊屁股上轻拍了一下。 听着楚昊宇似酒疯一般的话语,宋清俊脸上有过微怒,尤其是看到楚昊宇越来越不老实的手掌,一直淡然的眼中终于有过一丝不喜。 楚元敬也察觉到了楚昊宇的动作,嘿嘿笑道:“这就对了,小七,纨绔就应该这样!”说话同时,楚元敬一手抱着小倩,另外一只手则深入小倩姑娘的怀中揉捏起来,同时更是重重吻了上去,丝毫不顾及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看楚元敬如此大胆,几人都吃了一惊,不过神色却是变得各异。 见楚昊宇如此不顾形象,钱昌海虽吃惊然而心中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今日对上楚元敬时候没有耍弄心机,庆幸没有与他交恶而是坐在一起喝酒。不然,多了如此不顾形象且身份尊贵的对手,不仅会在生意上要多处许多麻烦,怕是对自己在家中的地位都有影响。 宋鹏脸上虽然含笑,然两眼平静,一直注意着楚元敬,注意着他没一句话没一个动作。他今晚放浪形骸虽是为了激怒李承奉,然而本性中的那种嚣张、霸道却是暴露无遗,尤其是他的手段,恶心有效却是让人无可反驳。 “莽汉?哼,皇家子弟,又岂是简单之辈!”心中如此想着,宋鹏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笑意,享受着怀中美人。 看楚元敬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羞人之事,宋清的俊脸竟浮现起一抹红晕,然而更多是恼怒,扭过头去再不看他一眼。 楚昊宇也没有料到楚元敬竟如此大胆,愣了片刻后大笑道:“你小子,没有喝多吧?”说话同时,更是抬脚踢了过去想要将楚元敬给踢醒。 这刻,反应最大的要属李承奉了。看楚元敬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自己的禁裔,即便是曾经的,李承奉本快熄灭的怒火突然暴涨起来,脸庞瞬间变得似火烧一般,两眼也冒出血光。不觉间,竟是将盅盘都给捏烂了,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将众人的目光吸引。 盅盘碎裂的声音,不仅将众人惊醒,李承奉也清醒过来,因为碎裂的瓷片已然割破手掌,其中更有鲜血留下,痛得李承奉差点尖叫出来,虽强忍住了尖叫声然而脸庞却是扭曲起来。 看看碎裂的瓷片,再看看流淌的血迹,楚元敬不由一乐,打趣道:“呦,李大公子这是怎么了?就是看本公子一时忘乎所以,你老也不用如此激动吧!” 这刻,李承奉再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怨气,伸手指着楚元敬的鼻子叫道:“楚元敬,你莫要欺人太甚。” 看李承奉发火,楚元敬不怒反喜,笑道:“本公子怎么欺负你了,可是你亲口说要给本郡王当小厮,又不是本王逼你的。”说话同时,楚元敬的手掌并不曾从小倩的怀中拿出反而轻揉慢捏起来,一脸的享受。 “你……”怒瞪着楚元敬,李承奉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有鲜血从手掌上滴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楚元敬也好李承奉也罢,都不是掌柜能得罪得起的,看李承奉血流不停,掌柜赶忙拿出手绢递了过去,道:“李公子,你还是先将手包起来!” 夺过掌柜手中的绢布,李承奉很是随意的在手上缠了两圈,然后弯腰将带血的骰子捡了起来,沉声说道:“现在还玩吗?” 因为沾血的缘故,骰子上的黑色点数已然变成血红色,而因为这血色,气氛再没了旖旎反而有些冰冷。此刻,钱昌海和宋鹏都直直盯着楚元敬,想看他如何作答,便是楚昊宇也没有出言相劝,而是笑了笑将脑袋埋在芊芊怀中,同时长叹一口气,不想吐出的热气却使得芊芊有些发痒,最后娇笑起来。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楚元敬嘿嘿一笑,叫道:“既然李大公子有兴致,本公子自然没有意见,何况,今晚可是不醉不归。掌柜,酒呢?” 看两位公子爷斗气,掌柜可不敢得罪任何一方,赶忙叫道:“来了,来了。”送上美酒的同时,掌柜忙命人将血迹清扫干净,顺便将酒菜撤换掉。 李承奉连叫了两声好,大叫道:“掌柜,还不拿盅盘过来?” 很快就有侍女将盅盘送了上来,李承奉挥手夺了过去后直接将骰子放进去摇晃起来,然后重重拍在桌子上。 这次开出来的是两点,见状,钱昌海身边的侍女很是乖巧的端起了酒杯,而且并没有再打闹直接将酒喝了下去,然后半躺在钱昌海身上。 不等钱昌海将酒喝下,李承奉已经将盅抓了起来,同时用力摇晃起来。再次放下后,开出的是个三点,楚元敬和钱昌海的。 望着钱昌海,楚元敬嘿嘿一笑后开口说道:“钱兄,今晚我们可是不醉不归,你可不能把酒都给玉儿姑娘喝了,要像我这样的!”在小倩将酒喝入口中时候,楚元敬将嘴巴凑上去大吸起来,甚至发出一声吱吱响。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出来,叫道:“你小子,也不知在那学的这么多花招?” 冲楚元敬笑了笑,钱昌海开口说道:“敬郡王已经发话,小弟岂敢不尊?”说完后,钱昌海搂过身边的美貌侍女重重吻了上去。 见状,楚元敬哈哈大笑起来,同时扭头望向楚昊宇,叫道:“小七,刚才就你喝得最多,本想先把你灌醉,没想到你竟然清醒了。不过,醒了也好,反正还早着呢,一会儿咱们再找点乐子去,今晚,我一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纨绔。” 听着楚元敬的语气,宋清似明白他在说什么,脸色看似平静却望向了楚昊宇,想看他如何作答。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你小子得了吧,别玩的太过。” 盯了楚昊宇半响,楚元敬突然大笑起来,叫道:“你小子捉弄人时候怎么不想这些?哼,既然玩,就要玩个痛快!再说,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么一个机会,我能放过吗?” “三点,喝!”李承奉自然是在吆喝楚元敬。此刻,李承奉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骰子上,期望多摇出三点和四点,把楚元敬灌醉。 扫了骰子一眼,楚元敬拍着小倩的屁股说道:“妞,咱们再来个。” “爷坏死了!”温言软语中小倩端起了酒杯倒入口中,然后将小嘴送到楚元敬嘴边。 喝下美酒,楚元敬挥手示意李承奉继续却是并没有放过小倩的打算,依旧重重吻着她,而一双手也不老实的乱摸,使得小倩姑娘娇躯都是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 小倩能够在宜人居做到头牌,自然是久经风月,然而今晚委实喝了不少,尤其楚元敬为刺激李承奉更是上下其手。这刻,小倩眼中终是露出一丝忍不住的**,最后逃似的从楚元敬怀里逃了出来,叫道:“爷坏死了,尽捉弄人家!” 楚元敬哈哈一笑,叫道:“四点,哈哈,又是我的,小倩,来,再跟爷喝一杯!”说话间,楚元敬硬将小倩抓人怀中,同时端起酒杯示意小倩喝下。 见状,小倩喝酒同时却是装作一副可怜模样,然后一点点的将酒送入楚元敬口中。此刻,久经风月的楚元敬也察觉到了小倩的变化,不再大幅度的逗她。 其实,他们几人一个个美人在怀,又喝了不少酒,岂能没有**?只是他们心智坚定,而且武功有成,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罢了。何况,他们四人虽醉情风月,然而那个不在观察着其他人,这些将来既是朋友又是对手的人,所以,他们根本不允许自己出丑。或许,只有楚昊宇不用想那么多,只要享受美酒美人就好。 “一点,我的!”说话同时,楚昊宇更是拍着怀中的美貌侍女说道:“芊芊,来,陪本公子喝一口!” 芊芊娇笑了声,道:“奴婢来给七公子满上!”说完后,芊芊端起酒杯倒入口中,然而将樱唇小口送到楚昊宇的嘴边并亲吻上去。那种亲密,看得宋清越来越不喜。 将美酒喝下,猛然看到宋清的表情,楚昊宇张口说道:“小清,你不喝酒,多吃点菜,要不让人给你上杯清茶?” “不用!”冰冷的话语,出口后宋清都有些吃惊,暗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楚昊宇也不恼怒,笑道:“你一个人在边上看我们几个玩确是无聊,要不你也一起玩,不就是一杯水酒吗?” 这刻,宋清是真有些恼怒了,甚至扭过头去不再理他,看得楚昊宇有些不明所以。不同与楚昊宇,钱昌海身为钱家传人,不仅要察言观色更要识人辨人,很早就察觉到了异常,只是不能说出口罢了。 楚元敬看似大大咧咧却早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不过并没有说出来反而想要捉弄楚昊宇,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又是一阵大笑,叫道:“小七,宋兄不喜欢美女,你就不要逼他了,说不定,宋兄是喜欢……”猛然看到宋清望来那冰冷的目光,楚元敬终是闭上嘴巴逗弄起怀中的侍女来,同时叫道:“李大公子,看什么,怎么不摇你的骰子呢?” “看我不喝死你!”心中如此想着,李承奉再次摇起了骰子。 很快,又是两坛酒下肚,加上前面的五坛,四人已经喝七坛,便是几人酒量不凡心智坚定,也都有些微醉,只是几名侍女却是没有这样的定力,几乎软倒在他们怀里,而且一个个面色含春,看去煞是诱人。 看几人都有些醉了,尤其是楚元敬眼神迷离,李承奉脸上终有过一丝喜色,大叫道:“掌柜,还不拿酒来。”看掌柜并不动弹反而一脸苦笑,李承奉难得的一丝笑容也散去,瞪着掌柜叫道:“怎么,莫非本公子使唤不动掌柜你?哼,如果把敬郡王等急了,拆了你这宜人居。” “对,上酒!”大叫了声,楚元敬似笑非笑的盯着李承奉,接着又道:“就这么一会儿,没想到你小子还长眼色了,要不就来本郡王身边当个小厮吧,一年半载下来说不定还能考个状元呢!” 掌柜可不敢让两位公子爷久等,接口说道:“两位爷,非是小的不上酒,而是店里二十年的陈酿只有七坛,已经被几位爷喝完了,要不喝其他的?” 没好气的瞪了掌柜一眼,李承奉直接开口叫道:“那还不赶紧上来!”说着话再次盅盘准备摇骰子,不想楚昊宇开了口。 “慢!”叫住掌柜,楚昊宇开口说道:“今晚喝了不少,不能再喝了,不然就要出丑了。小敬,你今天玩也玩过了,回府吧!” “回府?”冷哼一声,楚元敬摇头说道:“还早着呢,再说,现在回府恐怕李大公子还不愿意呢!” 怒瞪楚元敬一眼,李承奉虽没有出声,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清晰表明了他的想法。 见状,楚元敬嘿嘿一笑,叫道:“看到没有,李大公子都不愿意,你急什么,咱们继续玩,不过……”拉长的声音中,看将几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楚元敬才接着说道:“不过,咱们要换个地方了!”话到最后又是一阵贼笑,而且一双大手又不老实的在小倩身上揉捏起来。 122乐极 天际微微发白,楚昊宇已睁开眼睛,然而入目却不是自己熟悉的寝宫。古朴的花梨书案,典雅的梨木梳妆台,梳妆台两侧还摆了秋菊,与西墙上的菊花图交辉相应,使得闺房中多了不少雅致。摇摇头,楚昊宇不由望向枕边人。 乌黑的青丝散在香肩上,雪白如玉的肌肤吹弹可破,樱口秀鼻柳叶眉,精致的五官似苍天精心雕刻而成,便是在梦中,撅起的嘴角也透着一种秀气。 “不是芊芊?”这刻,楚昊宇是真有些吃惊,不由去想昨晚喝多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人喝过五坛、不、是七坛酒后,小敬便说去飘渺阁喝花酒,李承奉虽然不愿意奈何他只是一个小厮,便是掌柜为了将他们几人送走,连芊芊、小倩几名侍女都任由他们带走。 以几人的身份,便是带着侍女出来喝花酒,张伟也不敢有任何意见,甚至为他们每人安排了一个头牌。又是一顿狂喝下来,楚昊宇醉了,至于后面发生什么,楚昊宇是真记不得了,不过,现在光着身子趟在人家姑娘的被窝里,而且手还搭在人家身上,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伸手想要挪动身体,然而轻微的动作下,楚昊宇马上发现了不妥,身后竟然还躺了一个,这刻,楚昊宇是真有些吃惊了,扭头过去,便看到了昨晚陪他喝了不少酒的芊芊姑娘。 或是酒劲未曾散去,亦或因为其他,芊芊的俏脸上有着未曾散去的红晕,看去煞是诱人。 看着两人,楚昊宇真有些哭笑不得了。深吸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楚昊宇尽可能小心的掀起被褥,不想还是将身侧的两位美人惊醒。 睁开眼睛望着楚昊宇,秀气女子颇为懒散的说道:“七公子起这么早?”秀气女子明显知道楚昊宇的身份,说话同时已坐了起来,接着又道:“要不奴婢伺候公子你洗漱?” 此刻,芊芊虽全身无力却也坐了起来,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你起这么早?奴婢伺候你穿衣。” 两个绝色美人,一个清秀一个懒散又都是一丝不挂,再加上屋中的旖旎气息,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旖念。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楚昊宇已站了起来,道:“给我穿衣,我要回府了!” 见状,两人只能起身为楚昊宇打扮起来。两人虽是第一次合作,然而都在风月之中且是其中的翘楚,很快就熟悉起来,联手将楚昊宇这位俊公子打扮得英俊无比。只是,两人不着寸缕,楚昊宇又是血气方刚且初经人事,差点没能把持住。穿好衣服,楚昊宇逃一般跑出闺房,惹得两女一阵娇笑。 走出闺房,楚昊宇深吸口气尽可能使自己平静下来,而此刻,张伟已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小的见过七公子!”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问道:“小敬呢?还有,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张伟忙开口答道:“敬郡王还没能醒来,钱公子在其他院里歇息,李公子已被接走,不过,宋家两位公子喝过酒后就离开了,并不曾留宿。” 楚昊宇轻哦了一声示意明白,抬起手臂揉揉还有些发蒙的脑袋,开口说道:“带我去上次住过的院子,我先调息一会儿,小敬醒了让他去找我。” “小的记下了,七公子,请!”说完后张伟伸出手臂,示意楚昊宇先行。 吐纳三十六个周天,楚昊宇收功站了起来,扭头便看到了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吃早膳的楚元敬。 看楚昊宇站了起来,楚元敬立即笑了起来,叫道:“小七,来,先喝些粥,好好补补。” 楚昊宇自是知道楚元敬言外的意思,是以不曾回答,而是开口问道:“你不练功了?” 看着楚昊宇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纯净的眼睛,楚元敬终是止住了笑,开口说道:“难得放肆一会,何必要约束自己呢?”说到这里,楚元敬又起了兴致,贼笑道:“小七,昨晚怎么样?”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后,楚昊宇也懒得理他,端起桌子上的稀粥喝了起来。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楚元敬又是一笑,道:“怎么,小七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早知道你还能醒来,我就多给你安排两个,让你小子好好享受享受齐人之福。” 抬头望着楚元敬,楚昊宇冷哼道:“说够没有?还不吃饭?”说完后,抓起一个精致仿若水晶的包子吃了起来,不过一个包子下口,楚昊宇却是忍不住问道:“李大公子怎么样了?” 顿时,楚元敬哈哈大笑起来,看得楚昊宇越发好奇,再次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强忍住笑,楚元敬开口说道:“把你喝倒之后,我拉着李承奉拼酒。那小子一心想把我灌倒,又看我喝得差不多,很是高兴的同意了,不过,他没有想到我早就命人在酒里下了药。” 此刻,楚昊宇不由问道:“什么药?” 楚元敬嘿嘿贼笑了声,道:“春药。”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接着又道:“第二坛,泻药。”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满脸的不敢相信,脱口而出叫道:“什么?”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震惊,楚元敬点头说道:“我来时候就命人给李承奉那小子准备了两坛酒,而且,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间屋子,两个有些特别的女人,哈哈……他不是好色吗,我就让他好好玩玩。”说到这里发出一声轻哼,楚元敬接着又道:“估计李小子今天就要出大名了,而且,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楚昊宇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却是摇头说道:“你小子,这招也忒阴损了!” 楚元敬毫不在意的轻哼了声,张口说道:“他不过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罢了,还能把我怎么着?而且,昨晚我可是借着你的名头,他就是恨,也有你。” 怒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终是笑了出来,道:“行啊,你小子连我也敢捉弄!” 哈哈一笑,楚元敬张口说道:“谁让你以前经常捉弄我,不过,昨晚你可真够笨的。” “什么?”忍不住的大喝声中,楚昊宇直直盯着楚元敬,尤其是看到他诡异的笑容,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张口说道:“说,你还干什么了?” 又是一阵大笑过后,楚元敬强忍着笑说道:“还记得宋清吗?” 点点头,楚昊宇颇为疑惑的问道:“宋清怎么了?” “你啊!”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小七你平日也挺机灵的,昨晚怎么就不长点眼色?宋清明显是个假小子,就你没能看出来。” 看楚昊宇愣了下,楚元敬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宋清,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宋玥。” “什么?”大叫声中,楚昊宇更是跳了起来,直直盯着楚元敬问道:“真是假的?”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元敬并不回答反而模棱两可的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说呢?” 盯着楚元敬,尤其是看着他那满不在乎的神情,楚昊宇怒道:“昨晚你就看出来了?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诚心看我出丑不是?” 楚元敬也不否认,反而开口说道:“不是说过了,就是故意捉弄你,不过,昨晚你不也玩的挺高兴?” 这刻,楚昊宇是真有些恼怒了,伸手指着楚元敬叫道:“你小子借我的名头也就罢了,最后竟然把我也给耍了,找打不是?” 看楚昊宇怒急,楚元敬倒是止住了笑,张口说道:“小七,别怪我,谁让你眼瘸没有看出宋清女扮男装。再说,我昨晚只是想带你玩玩,谁想到会遇见他们兄妹两个,而且,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那个时候,你已经不老实了。” 怒瞪着楚元敬,楚昊宇大叫道:“这次被你坑惨了。” 看楚昊宇拂袖离去,楚元敬赶忙叫道:“小七,你要是去找宋家兄妹道歉?我陪你,怎么样。” 冷哼一声,楚昊宇开口说道:“你自己去,我要进宫给母后请安了。” 盯着楚昊宇的背影,楚元敬嘿嘿一笑,道:“那还是算了吧!”说话间,楚元敬又坐了下去,优哉游哉吃起了早餐。 123生悲 慈宁宫,楚昊宇仔细整理过衣衫才走进大殿,躬身冲端坐在软榻上的太后行了一礼,道:“见过母后。” 望着楚昊宇,太后脸上堆满笑容,道:“小七来了,来,坐娘亲身边。还没有吃早膳吧,来人,传膳。”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开口说道:“早上收功我就赶了过来,还真有点饿。” “你啊!”拉长的声音中,太后更是伸出手指在楚昊宇的脑门上点了下,笑道:“说谎都不会,说吧,又有什么事求老身?” 望着母后,楚昊宇有些吃惊,却是赶忙摇头说道:“母后,这次真没有。” 太后接口说道:“那就是做了错事!”看楚昊宇愣了下,太后轻笑了声,道:“还是昨日进宫时候的衣服,身上不仅有酒气还有胭脂味。说吧,昨晚都怎么疯了,又想让娘亲给你做什么?” 这刻,楚昊宇突然后悔前来拜见母后,然而在母后的注视下,只能开口说道:“昨晚和小敬出去喝酒,碰到了宋鹏兄弟,可是早上起来后小敬告诉我说,跟宋鹏在一起的应该是他妹妹,可能、可能是宋玥。” 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太后开口说道:“你们两个是喝花酒吧?”看楚昊宇点头,太后接着又道:“小七,娘亲同意你做个纨绔,王府里面随便你胡闹,不过烟花之地还是少去为好。” 楚昊宇重重点了点头,道:“小七记住了。” 想到楚昊宇刚才的话,太后不由一笑,道:“出去喝个花酒也能碰到你未来的妃子,你小子啊,哈哈……” 看母后笑的厉害,楚昊宇颇为不满的说道:“母后,你还笑?”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太后虽止住了笑,不过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不住的,张口说道:“那你应该去宋府找他们啊,怎么跑来找老身,莫非还想老身出面?”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我去怎么跟他们说?不过,我只是来给母后请安的,可没别的意思,不想母后你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又是哈哈一笑,太后开口说道:“看来你们昨晚一定闹的不轻?”稍顿了下后,太后语气一转,道:“既然宋玥入京,母后怎么都得见见。来人,传本宫旨意,宣宋鹏、宋玥入宫。” “喳!”一直在边上侯着的太监赶忙跪下接旨,看到太后娘娘挥手后才躬身退了下去。 盯着母后,楚昊宇开口说道:“不是吧母后,那我先走了!”说话间,楚昊宇站起身来准备离去,然而此刻,却是又太监禀告道:“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宣!”望着楚昊宇,太后笑道:“怎么,小七不敢见她?” 楚昊宇摇摇脑袋却又点点头,道:“昨晚还在一起喝花酒,今天就变成了个大姑娘,见面多尴尬,我还是先避避好了。” 盯着楚昊宇,太后接口说道:“那也是她觉着尴尬才对,你小子一定还有什么瞒着娘亲。” 对于如此精明的母后,楚昊宇生恐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便想先逃离此处,然而转身却是差点撞到皇后娘娘。看到皇后娘娘,楚昊宇只能行了一礼,叫道:“小七见过大嫂!” 皇后娘娘点点头,轻笑道:“怎么,小七准备走啊,再坐一会儿。”根本不待楚昊宇同意,皇后已拉住了楚昊宇的手掌,而后冲太后行了个万福,道:“臣妾见过母后!” 点点头,太后开口说道:“免礼,坐。” 看楚昊宇欲挣开皇后的手掌离去,太后摇头说道:“好了小七,娘亲不再问就是,先吃些东西,吃过再走。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听母后如此说,楚昊宇只能坐了下去,只是这次并没有坐在太后身边,而且鼻眼观心做出一副乖宝宝模样,看得太后莞尔一笑。 皇后娘娘坐定后,笑望着太后说道:“母后,刚才宫里事所以来晚了,不过,臣妾倒是听到一些小七的传闻。” 听着皇后的语气,太后轻叹了口气,道:“说吧,小七又捉弄谁了?” 此刻,楚昊宇也满是疑惑的望着皇后娘娘,暗道这几日进宫除了给母后请安并没有再捉弄人啊? 皇后轻笑了声,张坤说道:“前日小七陪舅舅听琴,李尚书的大公子在言语中冒犯了小七和舅舅,当时钱家长子长孙也在场,所以两人决定登门赔罪。” 听皇后娘娘提到李承奉和钱昌海,楚昊宇心底叫糟,虽疑惑昨晚才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宫里了,却清楚母后知道后肯定要责骂自己,何况还牵涉到宋玥。想到这里,楚昊宇已然决定离去,捂着肚子说道:“母后,我肚子痛,去去就来!”说话间,楚昊宇起身向外走去,不想还是被母后叫住。 看着楚昊宇,太后如何能不知他想干什么,沉声说道:“站住,坐下。” 太后的声音并不大,然而听出母后话语中的怒气,楚昊宇缓缓站直了身体,张口说道:“现在好了,母后的话比灵丹妙药都管用。”说话同时,楚昊宇也在观察着母后,然而看母后脸上并没有任何笑意只能乖乖坐了回去,再次鼻眼观心神游太虚去了。 看太后娘娘望了过来,皇后接着说道:“昨日,李府李承奉和钱家钱昌海登门赔礼道歉,接待他们的并不是小七而是小敬,小敬要他们设宴赔礼,同时让李尚书的大公子做小厮。” 当皇后说完,太后轻哼了声,道:“这不是胡闹?让朝廷重臣的公子给他当小厮,他当自己是什么人了?若世人认为我皇家欺负朝臣家眷,天下人会怎么想?”说到这里,太后更是拍了拍桌子,叫道:“来人,去武王府带小敬过来,不得有误!” 听到楚元敬也可能会被处罚,楚昊宇心中总算平衡一些,忙开口说道:“小敬还在飘渺阁。” 看小太监愣了下,太后不由一怒,喝道:“还不去。” “喳!”躬身行了一礼,小太监忙退了下去,极快的脚步却是没有带起一丝声响,生恐再惹怒太后娘娘。 “下面我来说吧!”开口的是楚昊宇,将事情大概讲过一遍,楚昊宇接着说道:“我昨晚喝醉了,给李承奉那小子喝春药的事我也是早上才知道,而且,要是知道宋清就是宋玥,我也不会喝那么多了!” 皇后娘娘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自家弟媳是李承奉母亲的表姊妹,因为有这层关系,李承奉的母亲大早上就入宫向自己诉苦。她虽劝阻了李氏拜见太后,却只能前来拜见太后探探口气,不过并不曾想到里面还牵涉到宋家,甚至包括楚昊宇的未婚妻。 听楚昊宇说完,太后缓声问道:“完了?” 楚昊宇点点头,开口说道:“我知道的都说了,要罚就罚吧!” 瞪着楚昊宇,太后没好气的说道:“你啊,让娘亲怎么说你好呢!你们两个,一个亲王,一个郡王,竟然如此捉弄一个臣子,成何体统?传出去让天下人作何想?”说到这里,太后更是发出一声冷哼,接着又道:“尤其是你,被小敬糊弄住也就算了,男女都分不清,还整日夸你聪慧,一双眼睛都干什么用了?” 看母后发火,楚昊宇低头不语,因为他知道,母后发过火就会为他想办法,而且还会笑出来,因为这件事确实很好笑。 果真不出楚昊宇所料,太后责骂他一顿后脸色已舒展开来,最后有点无奈的说道:“让人家一个公子哥儿当马夫、小厮也就算了,竟然给人家喝春药,还泻药……”后面的话太后没能说出来,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便是皇后,脸色也有着忍不住的笑意。 看楚昊宇脸上浮现出笑容,太后故意板起脸,叫道:“你笑什么?做了错事还没责罚你,竟然也敢笑?” 楚昊宇忍住笑,低头说道:“小七知错,请母后责罚!” 太后轻哼一声,开口说道:“错在什么地方?” 低着头,楚昊宇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开口说道:“儿臣识人不明,先被小敬愚弄,又没能认出宋清来,以致酒后乱性。” 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却是大喝道:“什么识人不明,我看你是交友不慎。不过,小敬好大的胆子,连你都敢捉弄,一会儿看我怎么罚他!”说到这里,看楚昊宇又笑了起来,太后不由冷哼一声,提高了声音说道:“笑什么笑,你也跑不了,来人!” “奴才在!”听到太后的话,立即有太监跑了上来,躬身行礼说道:“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稍稍思索片刻,太后缓声说道:“通知内务府给李府送些补药,同时传本宫旨意,赐文房四宝。” “喳!”轻呼声中,小太监忙躬身退了下去。 看母后如此轻易就将李承奉的事情给揭了过去,楚昊宇脸色的笑容越发灿烂,道:“还是母后最痛小七!” 轻哼一声,太后开口说道:“现在该说怎么责罚你了。被小敬愚弄,不能识人,是无智;酒后乱性,是无志。无智无志,回府后闭门思过,不得老身令谕不得出府!” 听母后竟将自己禁足,楚昊宇心里一急,赶忙说道:“母后,你可不……” 不等楚昊宇将话说完,太后直接说道:“怎么,有意见?” 楚昊宇赶忙说道:“没有,没有,只是舅舅尚在我府上,我总得陪着舅舅吧?” 盯着楚昊宇,太后开口说道:“奕扬想去什么地方,岂用得着你领路。” 望着母后,楚昊宇颇为不甘的说道:“那我当个小厮总成吧?” 听着楚昊宇的话,尤其是其中的委屈,太后突然乐了,笑道:“你一个亲王,竟然说当小厮,莫非是看人家当小厮心动了?” 想到李承奉的结局,楚昊宇忙开口说道:“算了,我还是禁足吧。母后,大嫂,我先回府了!” 不等楚昊宇离开,又通禀声从门口传来。“皇上驾到!” 124责罚 这刻,楚昊宇越发吃惊,暗道这个时候大哥应该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怎么来慈宁宫了,莫非也是因为自己?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楚昊宇便想从偏殿离开,不想已被楚昊然叫住。 “小七,站住。”叫住楚昊宇,楚昊然才冲太后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见状,楚昊宇只能停住身子,躬身拜道:“小七见过大哥。”此刻,皇后娘娘已站了起来,冲圣上楚昊然行了个万福,道:“臣妾叩见圣上!” 望着楚昊然,太后点点头却是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然才开口说道:“还不是因为小七。今日早朝时候,儿臣发现众位大臣不时打量李尚书。朕心中奇怪,退朝后就找人问了下,有人告诉朕说李尚书的大公子被人欺负了。如果只是被欺负,众臣岂会用很奇怪的眼光看李尚书,儿臣便命人打探了一番,结果把你家小七扯出来了。” 说到这里,楚昊然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平日胡闹也就算了,可又是春药又是泻药,最后闹得满城皆知,你想如何收场?” 这刻,楚昊宇是真有些吃惊。以往他捉弄王公大臣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可现在朝中文武大臣都知道了,那让李府的面子往那搁?而且,他和楚元敬都是皇室中人,如果道歉,皇家颜面何在? 与大哥楚昊然对视片刻,楚昊宇确不知该如何作答,就在此刻,有太监通禀道:“启禀太后娘娘、圣上、皇后娘娘,宋家宋鹏、宋玥觐见!” 太后一个“宣”后,似笑非笑的说道:“昊然,恐怕你还不知道,昨晚陪小七喝花酒的还有宋鹏兄妹,小七竟然没有发现宋玥的女儿身。现在,我看他怎么见宋家姑娘。” 刚才下人通禀时候并没有说这些,这刻,听说楚昊宇竟然和未婚妻一起和花酒,楚昊然不由乐了,笑道:“你啊,还真是个惹祸精,朕看你如何收场。”说完后在太后娘娘一侧坐下,静等着看楚昊宇的好戏。 楚昊宇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望着母后说道:“母后,我先躲躲。”说完后就跑向后堂,不想被母后喝住。 “站住!”瞪着楚昊宇,太后沉声说道:“真以为自己还是个小孩啊,遇事就躲到娘亲身后。自己的事儿自己处理,再说,不就是喝了顿花酒,看把你吓得。” 望着母后,楚昊宇苦笑一声,开口说道:“儿臣知错了。”说完后,扭头望着正走进大殿的两人。 身高相仿,脸庞也有些相似,都是一样的俊俏,不是宋鹏兄妹是谁。不过,今日宋玥也就是所谓的宋清穿一袭白色宫装,看去有着说不出的文静和贵气。 “臣拜见太后娘娘,圣上!”说话同时,宋鹏躬身下跪,而宋玥则冲众人行了个万福。 此刻,众人都忽视了宋鹏而打量起宋玥,便是楚昊宇,眼中也有过一丝惊艳,不过想到昨晚她就坐在自己身边却没能发现她是女儿身,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打量宋玥片刻,太后开口说道:“好俊的丫头,起来吧!来,过来,让老身好好瞧瞧。” “谢过太后娘娘!”温声软语中,宋玥缓步走到太后身边。 盯着宋玥,太后越看越满意,最后点头赞道:“玥,神珠也,你这小丫头还真当得起这个称呼,小顺子!” 小顺子伺候太后多年,而且在阿福离开慈宁宫后荣升为大总管。听到太后的叫喊,小顺子躬身拜道:“奴才在,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太后的目光并不曾从宋玥身上移开,挥手说道:“去府库将那颗夜明珠拿来。既然是玥,本宫就赐你一颗夜明珠,望你如神珠一样永不蒙尘。” 听太后如此说来,宋玥并不推辞,行了个万福谢道:“谢过太后娘娘!” 看宋玥这种不急不躁的神态,皇后也生出一种好感,望着宋玥的手说道:“妹妹,太后娘娘都将珍藏多年的夜明珠送你了,本宫身上也就没什么能拿出手。不过,听闻你喜静爱画,改日本宫送你几幅字画好了!” “谢过皇后娘娘!”说话同时,宋玥又冲皇后行了个万福。 看母后和大嫂拉着宋玥唠起家常,楚昊宇颇为无奈的冲宋鹏笑了笑,而就在此刻,又有太监进来禀告道:“启禀太后娘娘、圣上,敬郡王求见。” 顿时,太后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对宋玥说道:“小丫头,你放心,他们几个敢出去喝花酒,老身一定为你做主,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宣!” 宋玥面色平静,轻声吐道:“太后娘娘,他们不过是喝酒而已,何况,妾身也陪着他们,要罚的话,宋玥也有罪。”说话间,宋玥更是躬身冲太后行了个万福。 听宋玥如此说来,太后、皇上、皇后都点了点头,心道好一个知进退的丫头。 对宋玥笑了笑,太后开口说道:“你这丫头啊,还真是一副好心肠,不过他们可不止喝酒,竟然在李府大公子的酒中下了春药和泻药,当真是越来越胡闹!”话到最后,太后更是发出一声冷哼。 对于春药和泻药,宋家兄妹是真不知情。昨晚宋鹏顾忌妹妹在场并不曾留宿青楼,然而回府后却是找了几个侍女胡闹一通,至于宋玥心中不喜,回府后直接睡了。此刻,听太后如此说来,两人都有些吃惊,不由望了楚昊宇一眼,然而楚昊宇却是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 很快,楚元敬低着脑袋走了进来,跪拜道:“小敬见过皇奶奶,皇上,皇后娘娘!” 半天不见向来慈祥的皇奶奶开口,楚元敬便知道要糟,尤其是看到楚昊宇脸上的无奈,楚元敬魁梧的身躯几乎贴在地面上。此刻,楚昊然也没有吭声,等待着母后发话。 沉默片刻,太后终是开了口,张口问道:“小敬,本宫听闻昨晚你玩的很欢?” 听着太后不咸不淡的口气,楚元敬如何敢隐瞒,便开口说道:“昨日小敬心中高兴,就多喝了两杯,至于小七,酒是我灌的,留宿飘渺阁也是我安排的,请皇奶奶责罚。” 看楚元敬将所有问题都拦在身上,太后轻哦了一声,再次问道:“何事让你如此高兴,说出来让老身也乐乐?”稍顿了下后,太后又接着说道:“还有,李府大公子又是怎么回事,大早上就有人入宫哭诉。抬起头来。” 楚元敬终是抬起头来,看楚昊宇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只能实话实说,道:“禀皇奶奶,小敬与李承奉有些恩怨,昨天逮到机会,就忍不住将他捉弄了一番。” “什么恩怨?”说到这里,太后更是瞪了楚元敬一眼,沉声说道:“说出缘由来,老身不责罚你,不然,禁足一年,小七也一样!” “禁足我一年也就罢了,要是能禁足小七一年,那我一定陪他。”心中如此想着,楚元敬却是不敢让太后久等,开口讲起与李承奉交恶的缘由。 说完后,楚元敬再次拜道:“皇奶奶,我大楚以武立国,老张随我楚家大军征战多年,身上伤口无数最后更为我挡箭身亡,可他死后女儿竟遭李承奉凌辱,虽嫁入李家却与奴婢无异,小敬气愤不过一直想教训与他,昨日逮到机会,就狠狠羞辱了他一番。” 此刻,楚昊然开了口,道:“此事属实,当时儿臣也听人说起过,只是老二已与李尚书处置妥当,儿臣就不曾过问。” 轻哦了声,太后开口说道:“如此说来倒也算情有可原,不过,你捉弄他时候怎么不想想李尚书的颜面?还有,你借小七的名头也就罢了,怎么连小七也敢捉弄?” 在太后的注视下,楚元敬苦笑道:“皇奶奶,小敬小时候常被小七捉弄,昨天就忍不住、顺便也将小七捉弄了。” 思索片刻,太后终是点点头,道:“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因为小七,小七!” 听到母后的叫喊,楚昊宇一脸苦笑,道:“在!” 盯着楚昊宇,太后开口说道:“你也老大不小已经开府,老身就不禁你足了,不过,亲自去李府,登门道歉。”看楚昊宇脸上露出不满神色,太后轻哼了声,道:“怎么,不愿意?要不老身替你去?” 见状,楚昊宇赶忙开口说道:“小七记住了,这就上李府道歉去。” 看楚昊宇同意,太后点头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长大了,要跟几位哥哥学学,别整天只顾着吃喝玩乐。还有,小敬你也一同前去,不得有误。好了,起来吧!” 虽是满心的不情愿,楚元敬也只能拜道:“小敬遵旨!” 见状,太后挥手说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文慧、小玥,你们两个留下陪老身说说话。”说完后,看几人行过礼准备退下去,太后却是又开口说道:“昊然,老身过两日前往半山庵礼佛,你安排下。另外,小七你也收拾下,随娘亲一同前往。” 楚昊然和楚昊宇都是一愣,不过太后已经发话两人只能躬身说道:“儿臣遵旨!” 125半山庵 李府,李天念一脸阴沉的坐在太师椅上,双眼紧闭,看都不看跪在身前的李承奉一眼,而他身侧八仙桌上就放着内务府刚送来的补药以及太后娘娘赐下的文房四宝,其意思则不言而喻了。钱昌海坐在一侧,一脸苦笑,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堂中一片沉寂。 跪了半天,李承奉苍白的脸庞上有汗水渗出,本就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再加上昨晚的泻药,身体已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最后,李承奉再忍不住开口叫道:“父亲,孩儿如此被人愚弄,你不替我讨个说法也就算了,怎么还责罚孩儿。” 李天念能够从一普通书生做到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袋,故是靠上了钱家这棵大树,然而自身要是没有过人的能耐,岂能安稳坐在这个位子上。 睁开眼睛,李天念冷声说道:“你想为父怎么为你找回面子?”说到这里,李天念更是直直盯着李承奉的双眼,沉声说道:“你告诉为父一个办法来,只要可行,为父一定为你找回颜面,哪怕上达天庭。” 李承奉哪有什么办法,愣了片刻后开口说道:“父亲,你该为孩儿想个办法出来啊!孩儿被他们捉弄,丢的不仅是孩儿的面子,还有你的面子和咱李府的颜面啊!” 听李承奉如此说,李天念再控制不住心中的火气,大叫道:“你还知道为父的颜面,知道李府的颜面?那你怎么尽做一些丢人现眼的事。” 见状,李承奉心中叫屈,不由开口说道:“是孩儿被他们愚弄,我也不想啊!” 看李天年的脸色越来越差,钱昌海只能开口说道:“姑丈,此事承奉也有责任,只是事已至今,还是想想如何补救吧。” 盯着李承奉,看着他那张因酒色、恼怒、害怕而变得苍白的脸庞,李天念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哀,一种深深的失望。长长吐了口气,李天念脸色已平静下来,看李承奉张口还想说话,李天念直接挥手说道:“你先下去,我好好想想。” 李承奉并没能察觉到父亲神态的变化,听父亲说想想办法反而是一心欣喜,叫道:“孩儿谢过父亲,先行告退。”说完后满脸笑容的站了起来,然而被春药和泻药纠缠了一个晚上的身体着实有些虚弱,起身后差点又跌倒在地,看得钱昌海一阵摇头。 看李承奉离开,李天念开口问道:“昌海,你说我该如何处置?” 钱昌海自然清楚姑丈究竟在问什么,想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承奉还小,不太懂事,常言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要不让他随昌海四处走走,天下广大说不定有承奉喜欢的什么呢!” 李天念终是点点头,道:“也好,只是要你多费心了。”话刚落下,看管家匆忙跑了进来,不由说道:“何事?” 躬身冲李天念行了一礼,管家开口答道:“回禀老爷,七王爷和敬郡王来了,说是登门道歉,现在快到大堂了。” 李天念虽吃了一惊,可终是久经风浪之辈,起身同时开口问道:“带仪仗没有?” 管家忙开口答道:“没有,只带了几个护卫!” 瞬间,李天念已然明白两人的意思,明白皇家的意思,点头说道:“昌海,你随我一同前去迎接。”说着话,人已率先向外走去。 两人走出大堂没多久,便是前院碰到迎面而来的楚昊宇和楚元敬。 看到李天念,楚昊宇赶忙伸手拉住正要下跪的李天念,同时说道:“本王不请自来,还望李尚书不要见怪。” 虽被楚昊宇拉了下,李天念还是一跪倒地,恭声拜道:“臣李天念拜见七王爷,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随着李天念的叫喊声,钱昌海,管家、一众下人跪了一地。 见状,楚昊宇赶忙拉着李天念的手臂说道:“李尚书,小七今日专门登门赔罪,你赶紧起来。” 李天念依旧躬身在地,沉声说道:“君是君,臣是臣,七王爷折杀老臣了!” 苦笑一声,楚昊宇只能说道:“免礼。” “臣谢过七王爷!”跪拜声中,李天念才站起身来,转身挥手道:“七王爷,请!” 楚昊宇自顾一笑,也不多话,当先走人正殿在主座上坐了下去,坐下同时,便有下人送上茶水。 端起茶杯轻呡一口,楚昊宇望着李天念说道:“李尚书,昨晚小七太过胡闹不知轻重,以致有损李尚书的颜面,今日特意登门请罪!” 此刻,楚元敬站起身来冲李天念躬身行了一虚礼,大声说道:“李尚书,昨晚都是小敬的安排,请李尚书责罚!” 望着两人,李天念突然笑了出来,道:“七王爷,郡王爷,你们这是要折杀老臣吗?”说话同时更是起身拉住楚元敬,接着说道:“你们都还年幼,承奉、昌海也不懂事,尤其犬子,只知道吃喝玩乐,你们年轻人聚在一起玩闹就是有些意气之争也属正常。” 看楚元敬还要开口,李天念直接开口说道:“都过去了,此事不必再提,更莫要再说道歉,若真要说道歉,也是老臣教子不严,该向两位、向圣上和太后娘娘请罪才对。” 见状,楚昊宇轻笑了声,开口说道:“常闻宰相肚里好撑船,小七今日可是见识了!”话到最后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一时间几人仿佛没有任何间隔闲聊起来。最后,便是楚元敬也不得不佩服李天念能够坐到户部尚书、一系首领,果真有些能耐,只是老子好汉儿狗熊,说不定他一世英名就要毁在李承奉身上了。 匆匆就是两天,楚昊宇随同母后前往半山庵礼佛,圣上楚昊宇亲自将太后送出城外才返回,留下一大队黑衣禁卫保护太后的安危。 赶到半山庵时候已是正午,而半山庵念慈师太带着一众弟子在门口迎接太后大驾。念慈师太已近七旬,然丝毫不显老态,连皱纹都少有,尤其一双眼眸,平静仿若一汪清泉。 走下凤辇,看念慈师太躬身行礼,太后忙挥手说道:“师兄,你我相交多年,何必行此虚礼?小七,还不见过念慈大师。” 楚昊宇双手合十冲念慈师太行了一礼,道:“小七见过念慈大师。” 念慈师太还了一礼,张口说道:“七王爷目清唇厚,定是宅心仁厚之辈,有子如此足矣,请!” 扶着母后,看看念慈师太,再看看众尼身后的山门,尤其是那一句“半山腰上半山庵,半生修道半生君”楚昊宇自顾笑了一声,不过并没有再开口,随母后走进半山庵,至于一众禁卫,则将半山庵牢牢守卫起来。 半山庵并不算大,却是依山而建高低起伏很是幽寂。太后一行入门后直接前往主殿,静心堂。 丈高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由一块巨石雕刻而成,而且没有用颜料涂染呈现出一种暗青色,然而就是这一尊没有颜色的石头佛像,却给人以慈悲、怜悯,让人心生膜拜。 看楚昊宇盯着佛像发呆,太后轻笑道:“好了小七,放手,先随老身一拜!”说话间,太后走到佛像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听着诵经声和木鱼声,楚昊宇也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三拜后才站起身来。走到母后身边,楚昊宇扶着太后说道:“母后,你也起来吧!” 太后并没有起身而是盘膝坐下,道:“小七,娘亲要礼佛了,你若觉得无聊就出去玩。” 看母后闭上双目,单手捻着佛珠诵经,楚昊宇笑道:“我就坐边上陪母后。”说完后楚昊宇径自找了个蒲团坐下,不过,念经却是不会,最后干脆闭目运功。 或是在佛堂的缘故,听着诵经声和木鱼声,楚昊宇感到一种安静、祥和,此刻,便是体内的真气也变得舒缓起来,随着楚昊宇的心意而动,最后汇入丹田。 不觉间,太阳已经西沉,诵了一下午佛经的经太后终是睁开了眼睛,道:“小七,扶老身起来。”看楚昊宇还在神游太虚没有反应,太后不由一笑,道:“你小子竟还打坐起来,小七!” 猛然听到母后的叫喊声,楚昊宇忙睁开眼睛,道:“母后,何事?” 望着楚昊宇,太后脸上堆满笑意,笑道:“小七,扶娘亲起来,坐一下午腿都有些麻了。” 听到母后的话,楚昊宇立即站了起来,扶母后起身同时说道:“过得真快,天都要黑了。” 此刻,念慈师太已放下木鱼,道:“太后娘娘、七王爷,素斋已经准备好了,先去用膳。” 点点头,太后开口说道:“也好,师兄,请!” 都是素食,然而不同于宫中的精致,这可谓是真正的粗茶淡饭,烧青菜、白豆腐、炒豆芽、炖香菇、莲子粥加馒头,三人四菜一汤。 挥手请太后和楚昊宇坐下,念慈师太开口笑道:“山中清淡,太后娘娘和七王爷将就着用些。” 太后自顾笑了声,道:“老身在宫里也是吃这些东西,只是都失去了原有的滋味,远没有这些有味道!”说话同时,太后夹起一叶青菜,道:“小七,你多吃一些。师兄,你也吃。” 念慈师太笑了笑,并没有再开口而是拿起了筷子。三人都没有再开口,一顿饭很快就好了,不过四个菜大都进入楚昊宇的肚子,太后和念慈师太只是多少吃了点。 看桌上饭菜已空,太后望着楚昊宇问道:“小七,饱了吧?”见楚昊宇点头,太后接着又道:“吃饱就去外面走走,闷你一天了。”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张口说道:“还是母后了解我,我还真想出去走一走,我可是好长时间都没有上山玩了。” 看楚昊宇起身,太后开口嘱咐道:“多带些侍卫,莫要调皮,还有,早些回来。” 顿时,楚昊宇苦笑了声,却是说道:“知道了。母后、大师,你们聊。”躬身冲两人行了一礼,楚昊宇退了出去。 当楚昊宇消失不见,太后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此刻,有人前来收拾桌子同时送来清茶。 端起茶杯,太后却是望着念慈师太问道:“如何?” 念慈师太知道太后在问什么,开口答道:“此子生性单纯宅心仁厚,虽有波澜,终是一世富贵。” 盯了念慈师太片刻,太后将茶杯放了下去,缓声说道:“小七出生时候天降祥瑞,天枫连夜前来请你师慧真师太为他批命,最后详情老身虽不得而知,不过,不说便是说,何况老身还是出自孙家。” 说到这里稍顿,太后接着又道:“天枫驾崩后小七入山守孝,然而出山不过两月,竟然先后遭到两次暗杀,每次都是九死一生。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老身总静不下心来,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似的。难道,难道真是他命格太好,犯冲吗?” 在太后的注视下,念慈师太终是点点头,道:“七王爷命格太好,且出身皇家,要经历一番波澜才能到达彼岸。” 虽然已有准备,然而亲口听念慈师太说出来,太后还是一颤。愣了片刻,太后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张口问道:“师兄你精通易术,真没有办法?” 思索片刻,念慈师太摇摇头说道:“若是普通命格,贫尼或许能帮他一二,只是他命格太贵又出身皇家,贫尼实在是无能为力,而且七王爷任督二脉已通,任督二脉在武道上为先天之境,在道家名命关,七王爷年纪轻轻已打开命关,可知其命格之贵。现在,七王爷命通天地,气运正盛却也犯冲天地,故此,免不了一番磨难。” “真没有办法更改吗?”尽管心中知道答案,可是太后还是问了出来。 念慈师太摇摇头,道:“天命不可改。”稍顿了下后,念慈师太又开口说道:“天命虽不可改,不过,或许用桃花煞来遮掩一二!” “桃花煞!”默念了一遍,太后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却是没有察觉到念慈师太眼中闪过那一丝不忍。 126方玉 在山中守孝三年,楚昊宇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山中玩闹,这次难得有机会重归山林,自然高兴之极,何况正值金秋,山间多野味,楚昊宇带着楚鹏几个侍卫入了后山。 此时,楚鹏穿禁军的黑色甲胃,手提长剑,看去倒是威武不少,只是脸上的木然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 望着楚鹏,楚昊宇突然问道:“楚鹏,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问铮叔也不说。” 楚鹏漠然答道:“回少爷,亲王原本有三千近卫,铮叔送少爷你进京后便去边军大营,想挑选百战老兵组建一支亲王卫队。后来太后娘娘传令铮叔从禁军和禁卫挑选,只是人数由三千变六百,铮叔虽高兴却是说六百太少,只能勉强守护王府,便命我前往红叶山庄挑选一批少年高声,尤其是忠义之辈。” 楚昊宇知道红叶山庄,也清楚红叶山庄是干什么的,点头说道:“两个月都没有见到你人,原来是去天卫选人了,红叶山庄怎么样,我还从没去过呢?” 沉默片刻,楚鹏沉声答道:“地狱。” 撇撇嘴,楚昊宇开口说道:“算了,不问了,今日我可是出来玩的。宋鹏,咱们两个比比轻功吧,走了!”说完后楚昊宇施展起风云步,整个人化作一道清风疾驰在山林之间。 见状,楚鹏立即跟了上去,不为比试只怕跟丢了,其他护卫也都飞奔起来,不过距离却是越来越远,好在此刻,暗中保护楚昊宇的二老施展轻功之下暴露了身形,也让众护卫放心不少。 差不多一刻钟的狂奔,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长啸。龙吟般的长啸声中,楚昊宇拔地而起向着一高耸如云的松柏上飘去。 当长啸声落下,楚昊宇已经在靠近树顶的地方站定,而这个地方已经是楚昊宇的极限,再往边缘去估计就不能保持身形了。一阵山风吹过,一袭白衣的楚昊宇随树枝摇摆,看去好不潇洒。 楚鹏终是赶了上来,不过他却没有楚昊宇的悠闲,平静的双目不住打量着四周。 摇摇头,楚昊宇笑道:“宋鹏,这是在山里,你怕什么?不过,这两个月你功夫拉下不少,以往在山里时候,你可差不了这么长时间。” 楚鹏恭声答道:“是,少爷已然悟出阴阳变化之道,远不是楚鹏所能比的。” 听楚鹏如此说来,楚昊宇很是得意的笑了声,不过猛然想到什么扭头望着楚鹏说道:“楚鹏,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有二十一了吧?” 楚鹏点点头,恭声说道:“是,楚鹏谢少爷惦记。” 楚昊宇也点了点头,笑道:“二十一,可真是老大不小了,本王也该为你讨一房媳妇了。”看楚鹏脸色微变,楚昊宇出口打趣道:“你脸红了,几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变色,此事就这么定了。对了,那对父女入京没有,我可是想把卖艺女子许配给你为妻。” 楚鹏很是意外楚昊宇竟然会提这个,心神不由震了下,只是瞬间便恢复一贯的默然,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楚鹏谢过少爷关心。” 不见楚鹏回答,楚昊宇再次问道:“他们究竟入京没有?”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鹏终是点了点头,道:“藏剑山庄将他们送来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笑望着楚鹏说道:“我说你怎么脸红了呢。等我回京,就把此事办了。”说话间,看到草丛中蹿出来的野兔,楚昊宇瞬间起了兴致,张口说道:“楚鹏,抓几只兔子、山鸡烤着吃,刚才的饭菜没一点味儿。” 楚鹏稍稍犹豫了下,张口说道:“那少爷这儿……” 楚昊宇自顾一笑,道:“二老都跟上来了,你还怕什么。二老,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呢,一会儿一起烤兔吃。”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二老终是从林间现出身形,飞身落在楚昊宇身边,一人更是开口说道:“那我两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昊宇点点头,道:“这才对吗!小七贪玩,整日劳累二老奔波,也该孝敬二老一些,以后要是二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一声,只要小七能够办到,绝不会推辞。” 说话间,猛然看到张老神色一动,楚昊宇便开口说道:“张老,你保护小七也有月余,当清楚小七什么性子,虽然调皮贪玩,但人还是不错的。嘿嘿,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自夸了。” 顿时,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中,稍胖的张老开口说道:“既然七王爷都如此说了,老夫也就不客气啦。” 稍顿了下,张老沉声说道:“老夫无门无派,入天卫前是一独行侠,做事随心所欲,交了不少朋友也得罪不少道上的兄弟。江湖恩怨远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为了避免家人陷入江湖恩怨,老夫很少与家人联系。入天卫后,老夫就将家人接到京城安居,不过小儿好武好动,参加武试勉强进了前百,现在在兵部挂一虚职。” 说到这里,张老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如果可能,老夫想让他到王府做个侍卫。” 想都不想,楚昊宇直接开口说道:“无妨,一会儿跟楚鹏说一声,改日你带他找楚鹏就是。” 见楚昊宇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张老大喜,再次躬身谢道:“谢过七王爷!” 楚昊宇虽奇怪张老为何会如此高兴,却是笑道:“张老不需如此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此刻,或许只有刘老最清楚张老的想法。两人都是从乱世中走过来的,再清楚不过战争的残酷,便是功夫再好,在大军中也显得微不足道。现今,朝廷正准备对漠北用兵,参加武试的都有着不错的功夫,稍加训练就是百战之师,对于这支雄师,朝廷岂能不用?张老唯有一子,只期望他一生平安,所以不愿他随军出征,便想通过这个办法将他调离军队,可惜世态无常,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太阳正一点点下沉,望着天际那一抹红霞,楚昊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突然,看到一只直扑而下的雄鹰,楚昊宇不由叹道:“好俊的鹰儿,要是能逮一只玩玩就好了!”突然,看二老神色一紧,楚昊宇开口问道:“二老这是怎么了?” 看到雄鹰时候,二老便将楚昊宇护在了中间,张老更是开口说道:“这鹰是人养的,并非野生。鹰在这儿,主人肯定也在附近,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顿时,楚昊宇望向黑鹰的目光更感兴趣了,尤其是看到雄鹰抓起一只野兔,楚昊宇不由笑道:“常听人言山野多隐士,养只鹰儿玩,说不得是隐士高人呢,我们过去看看。”说话同时,楚昊宇已飘身落下大树,同时又道:“要是能将这鹰儿让给我,就更好了。” 张老和刘老虽清楚隐士高人都不喜被人打扰,可是看自家主子已经跟了过去,张老和刘老也只能尾随其上。何况,他们两人都是先天巅峰高手,自负碰到任何人都能支撑一段时间,也就不曾出言阻止。 三人施展轻功追随雄鹰而走,很快就找到弄鹰之人,只是,与他们心中想想的隐士相差太大,盯着逗鹰之人,楚昊宇是真呆住了。 乌黑的长发披于刀削一般的肩膀上,精致的五官小巧玲珑,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存托出酥胸和小蛮腰,再加上一双长筒马靴,活泼可爱中又给人以英姿煞爽的感觉,而且,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更让人感到一种惊艳。 此刻,逗鹰少女也看到了楚昊宇三人。打量楚昊宇片刻,少女突然开口问道:“喂,你是不是七王爷?” 看楚昊宇还傻傻看着自己没有回答,少女又是一声娇笑,道:“听闻七王爷调皮贪玩,今日一见,怎么像个呆子?” 楚昊宇终是回过神来,而且没有恼怒反而笑了起来,盯着逗鹰少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七王爷?还有,你又是谁?” 少女轻哼了声,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今日太后娘娘前来半山庵礼佛,你肯定是陪同太后娘娘的七王爷了。至于我,念慈师太是我师父。”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又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鹰又是怎么回事,我能摸摸吗?”话到最后,楚昊宇已跳上巨石,伸手想要触摸黑鹰。 看楚昊宇身后,少女赶忙叫道:“别碰他!”看将楚昊宇吓了一跳,少女咯咯一笑接着说道:“会咬人的,可别咬到你。小黑,过来!” 楚昊宇刚才的动作已然让黑鹰做出一副攻击姿态,如果不是少女出声喝止,估计已经扑了上去。 这刻,楚昊宇望向雄鹰的目光更敢兴趣了,再次问道:“这鹰是你养的吗?哪来的,改天我也弄一只玩玩。” 挥手将黑鹰召到身边,少女很是得意的说道:“看到没有,我这可是纯黑色的猎隼,是我叔叔从漠北回来带来的,很是稀少。” 楚昊宇轻哦一声,眼中的兴趣更浓了,开口说道:“那你能不能把这鹰卖给我呢?多少钱都可以。” 盯着楚昊宇,少女突然冷哼一声,道:“谁稀罕你的钱,小黑,咱们走喽!”大叫声中,长裙少女抬脚已落下巨石,轻飘飘的身姿煞是好看。 看逗鹰少女离开,楚昊宇忙出口叫道:“等等我。”大叫同时,楚昊宇更是追了上去,接着说道:“算我说错了不成,你这鹰能不能借我玩玩?” 少女虽没有停下脚步却是放慢了身形,逗弄着手臂上的鹰儿同时开口说道:“小黑是我养大的,除了我,他谁都不让碰,所以你就别想了。不过,你是王爷,可以让人逮一只幼鹰自己养,至于能逮到什么品种,就看你的运气了。” 望着神骏黑鹰,楚昊宇竟发出一声叹息,道:“我还当我也能玩玩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半山庵吗?” 少女点点头,道:“我随师父习武,自然住半山庵,每天这个时候带小黑出来找些食物。”看楚昊宇还望着自己,少女咯咯一笑后开口说道:“我叫方玉,我爷爷是方靖,你一定认识。说起来还是你楚家臣子,不过,你这么年轻,我就不拜了。” 楚昊宇很是赞同的点点头,笑道:“我就讨厌跪拜,一个个跪得我像五六十岁的老头,忒没趣!”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又开口问道:“方伯伯那么高的武功,你怎么会拜在念慈师太门下呢,当个小尼姑?”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直直盯着方玉,似乎在想她变成一个尼姑会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脸上竟笑出一朵花来。 127方玉 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方玉更是冷哼了声才开口说道:“谁说半山庵都是尼姑?佛家还有居士呢,再说,我不过是每月随师父修行几天,大都在家呆着。要是拜在师父门下当个尼姑,爷爷还不答应呢。” 看楚昊宇张口,方玉直接说道:“我之所以拜在念慈师太门下,不过是爷爷说他的功法不适合女子修炼,就命我拜在恩师念慈师太门下。”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开口问道:“念慈师太武道修为很高吗?看她面相那么年轻?” 听到楚昊宇的话,方玉很是得意的点点头,道:“恩师修炼上清功,上清功为道家正宗心法,现在已是天人境巅峰,所以能保持容颜不老!”说到这里稍顿,方玉接着又道:“而且,只要机缘一到,恩师就能破开最后屏障成为宗师境高手。” “又是天人境?”楚昊宇心中一愣,却是开口问道:“你师父武功那么厉害,你爷爷也是天人境巅峰高手,你呢?” 方玉并不回答反而开口问道:“你父皇还是是宗师境高手,你呢,现在又是什么境界?” 楚昊宇嘿嘿一笑,道:“我已经打通任督二脉,是先天高手了。”对于方玉那震惊的目光,楚昊宇很是得意,接着又道:“虽然离天人境还远着,不过我我最近已经悟出阴阳,早晚有一天会突破天人境的。” 瞪了楚昊宇片刻,方玉突然笑了出来,开口说道:“怪不得爷爷和师父都说过你命格太好,不过,嘿嘿,小心乐极生悲。” 方玉不过是随口一说,然而听在楚昊宇耳中却是一怔,脑中竟是不由想起古易的那番话,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隐去。 看到楚昊宇神色变化,方玉止住了笑,颇为不满的说道:“不就是说了你一句,至于吗,小气。”说完后,方玉再次迈开了脚步。 不等楚昊宇反应过来,宋鹏带着一众侍卫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干柴、野兔、山鸡。看到方玉,宋鹏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却是躬身冲楚昊宇行礼,道:“少爷,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看?” 以往在山里时候,楚昊宇也经常带着楚鹏进山打些野味烤着吃,不过现在楚昊宇却没了那份心情,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方玉倒是先口说道:“你们准备烤兔?给我留点好不好!” 看到怜玉的娇憨模样,楚昊宇顿起了兴致,叫道:“楚鹏,还不赶紧生火?野鸡活埋,兔子烤!”说完后,楚昊宇望着方玉说道:“以往在山里时候,我不想吃饭就让达叔帮我弄这些东西,好吃的很!不过,你师从念慈师太,吃这个没关系吧?” 话到最后,楚昊宇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她不吃怎么办?不过看方玉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楚昊宇才算松了口气。 方玉娇笑了声,道:“我师从念慈师太却并不是佛门弟子,只要在庵里遵循佛门清规戒律就成,在家我也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说着话,方玉更是看着楚鹏挖坑将用泥巴包住的野鸡埋在地下。生起一堆火,将已经剥好的野兔全都串在一根长棍上架在火堆上。 看着方玉神态专注,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疑惑,为何一提到吃,方玉几乎与刚才判若两人,再没有了刚才那种英姿,不过,话到嘴边,楚昊宇却是硬生生忍住了。盯着方玉,楚昊宇开口问道:“方伯伯可好?我都有三年没见他了。” 方玉点点头,道:“我爷爷……”说到这里,方玉猛然顿住且直直盯着楚昊宇,大叫道:“你存心占我便宜是不是?” 望着方玉,楚昊宇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口问道:“我怎么就占你便宜了?” 方玉很是不满的冷哼了声,叫道:“你喊我爷爷为伯伯,明显长我一辈,不是占我便宜?”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时说道:“原来是这个啊,父皇和方伯伯以……”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方玉打断。 怒瞪着楚昊宇,方玉大叫道:“你还说?”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道:“这我也没有办法,小博、小敬比我大也得称我一声七叔,不过他们都喊我小七,你也喊我小七好了。” “这还差不多!”再次瞪了楚昊宇一眼,方玉开口说道:“爷爷现在好着呢,整日种种花逗逗鸟,我养的小黑都是爷爷教的。不过,爷爷年轻打仗时候受伤过多,现在年纪大了,有些伤势已经压制不住,冬天尤其难过。” 楚昊宇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老爷子!”稍顿了下后,楚昊宇竟是忍不住问道:“你经常跟在老爷子身边,有没有学过兵法?” 顿时,方玉露出警惕神色,开口问道:“怎么,你想学我方家兵法?”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学兵法干什么,我上不了战场,也当不了将军。” 望了楚昊宇片刻,方玉脸上的戒备神色才散去,点头说道:“以你的身份确实不用学兵法。我也没有学过,不过这些年爷爷整理出来的手稿都是我在誊写,所以多少懂一点,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然我肯定做像爷爷那样的统帅。” 盯着方玉那精致五官,尤其是两道微挑的剑眉,楚昊宇点点头说道:“有方老爷子那样的兵法大家,就是不想成元帅也难,只可惜你是女子身做不了统帅,哈哈……” 看楚昊宇打趣自己,方玉眉头一挑,叫道:“女子怎么了,我做不了统帅,将来就做个统帅夫人。” 顿时,楚昊宇愣在原地再说不出话来。 此刻,太阳已完全隐藏在山后,皎洁月光却是洒下成片的树阴,而一团红彤彤的火堆,映出几人的脸庞。 望着方玉那被火光映得通红的脸庞,楚昊宇终是笑了出来,开口问道:“你就这么想当将军?” 方玉想都不想的直接答道:“当然了,自小我就喜欢听爷爷、父亲、叔叔征战杀场的故事,只是现在天下太平,我一个女子,功夫再好也上不了战场。”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笑道:“你武功不错,怎么不想着闯荡江湖做一个侠女呢?做不了将军,可以做个江湖侠女。” 方玉摇摇头,道:“我也想闯荡江湖,可我自幼最得爷爷喜欢,现在爷爷年纪大了,我更走不开,偶尔才能出来随师父习武。不过,好不容易过来了,还碰到你们,出入都得盘查。” 楚昊宇嘿嘿笑了一声,道:“这还不简单。楚鹏,把王府的令牌给她一块,以后你出入就不用再盘查了。” 顿时,方玉满脸欣喜,尤其是看到青铜色的令牌,方玉更是笑出花来,叫道:“没想到还是青铜的,呵呵,谢谢你了,小七。”说话同时,方玉很是高兴的接过令牌把玩着。 也怪不得方玉喜欢,大楚军队中令牌共分五种,分别是金银铜铁木。其中,金色最好,然而能够拥有金玉令的整个朝廷也不过两人,分别是方玉的爷爷方靖和现今兵部尚书罗世毅。银色令牌为一军主帅所拥有,如九门提督,京城三大营统领将军;再接下去的将军才能拥有铜质令牌,偏将、校蔚则是铁质令牌。至于木质令牌虽是最低等的,也不是人人能够拥有,必须是百战老兵或者有军功的才能给予。方玉身为将门之后再清楚不过这些,见楚昊宇出手就是一块青铜令牌,如何能不高兴,要知道,便是他爷爷的很多老部下都还是青铜令牌。 看方玉喜欢,楚昊宇也笑了出来,道:“你喜欢就成,至于道谢吗,嘿嘿……”拉长的笑声中,楚昊宇开口说道:“等我找到幼鹰,你教我训鹰,怎么样?”盯着方玉肩膀上的黑鹰,楚昊宇越看越喜欢很不能现在就有一只,可惜他只能看不敢摸。 收起令牌,方玉没有任何犹豫答道:“没问题,包我身上了。”说完后,方玉再次将目光放在了烤兔上,手中更是拿着一根木棍不时拨弄一下火堆。 楚昊宇的目光终是从黑鹰上收回,开口问道:“你只随念慈师太习武,不学佛法?” 方玉点点头,开口说道:“小时候还跟着师父念念经,现在来只学武功,你问这个干什么?”说到这里,方玉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接着说道:“莫非你准备学习佛法?” 摇摇头,楚昊宇撇嘴说道:“我才不要做大和尚呢,整日念经敲木鱼,忒没意思。不过,我常听说佛家能够平心静气,母后总是说我太好动说话不过脑子,所以我想学学怎么才能平心静气。” 轻哦了一声,方玉的目光终是从火堆移开望着楚昊宇说道:“这个啊,你可以找我师父学一段清心咒,很管用呢!” 楚昊宇接口问道:“你不会?” 方玉摇摇头,道:“我只会一点,还是小时候学的,后来觉着拗口,就不再学了。幸好师父从来不逼我,爷爷也随着我的性子,不然,恐怕我现在正在家做女红呢!” 听方玉如此说来,楚昊宇点头说道:“我也差不多,父皇母后从来不逼我,就是捉弄大臣,也是象征性的责罚一下。对了,记得小时候在皇宫里,我还捉弄过你爷爷呢!” 顿时,方玉起了兴致,张口问道:“你是怎么捉弄我爷爷呢?” 128桃花 望着方玉,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张口说道:“那时父皇陪老爷子在后花园赏花喝茶,我在方伯伯怀里打闹时候将几只大黑蚂蚁放进了他衣服里。”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头轻笑了声才接着说道:“现在想来,以方伯伯的武功,岂会被几只蚂蚁害得坐立不安。” 方玉很是同意的点点头,不过却是说道:“我爷爷功夫虽然有成,不过他是真怕痒,小时候我一挠他他就忍不住笑出来,所以,有可能是真的,等我回家后一定要找爷爷问个清楚。” 楚昊宇不由愣了下,而后笑道:“顺便帮我问问老爷子,看他还记不记得小七?” 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方玉开口说道:“我爷爷只是年纪大了,又不糊涂,怎么会不记得你这位最得先帝喜爱的幼子?”说完后,方玉再次将目光放在了火堆上,不过目光更多是留在已然变得金黄的兔子上。 看方玉的神态,楚昊宇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喜欢?” 方玉并不觉得不好意思,点头说道:“是啊,我很喜欢吃,有什么不对吗?每次叔叔伯伯来我家,都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 这次,楚昊宇是真有点呆了,不过随即便笑了出来,开口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人罢了。快好了,我都闻到香味了。” 香气越来越弄,金黄色的烤兔上更是有油滋出,滴在火堆上发出吱吱声响。围坐在火堆边上,楚昊宇和方玉都没有再说话,楚鹏和二老自不会说话,只是静静盯着烤兔。 “好了,少爷!”楚鹏终是开了口,说话同时更是撕下一直兔子腿递给了楚昊宇。 接过兔子腿,看到方玉眼中的光芒,楚昊宇嘿嘿一笑便将兔子腿递了过去,道:“给,你先吃。” 望着金黄的兔子腿,方玉露出憨态笑容,也不客气接了过去。 方玉虽然好吃,不过吃相却是极其雅观,只见她微露编贝般的雪白皓齿,巧俏无伦地浅咬了一口,秀眉轻蹙的细嚼起来。看着方玉的吃相,楚昊宇竟是连楚鹏递来的腿子腿都忘接了。 看到自家少爷如此神情,楚鹏开口说道:“少爷,你也吃些。” 猛然惊醒的楚昊宇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声,开口说道:“再留两只兔子腿,其他都分了吧!张老、刘老,你们也吃些。”说完后楚昊宇也张口大吃起来,不过眼光却是不时瞟向方玉。 方玉的吃相虽文雅,速度却是极快,而且吃得极是干净,尤其是骨头边上那些,看得楚昊宇都觉得这兔子腿又香了三分。见方玉吃完一个,楚昊宇赶忙送上一个,道:“给,慢点吃,一会儿还有两只山鸡呢!” 方玉点点头,不过却是笑道:“我记着呢,呵呵,我这个人最好吃了,不会忘的。”说话间,方玉又接过烤兔吃了起来,看到楚昊宇一阵莞尔。 这刻,楚昊宇已对手中烤兔没了任何兴趣,开口说道:“你这么喜欢,可以自己做啊?以你的武功,抓野兔、山鸡再简单不过,何况,你还有这么一只宝贝!”说着话,楚昊宇更是指了指她的小黑。 方玉终是放下了兔子腿,摇头说道:“我不会,每次总是烤糊,连小黑都不吃,要不你教我怎么样?”说到最后,方玉更是起了兴致,直直盯着楚昊宇。 楚昊宇摇头苦笑一声,道:“我也不会,要不烤糊要么没味,都是让达爷爷或者楚鹏烤给我吃。”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又道:“要是有酒就好了,喝酒吃肉,美味的很呢!” 方玉很是赞同的点点头,不过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庵里没酒,不然可以让小黑回去拿。” 听到方玉的话,楚昊宇不由轻嗯了声,开口问道:“它,小黑?” 方玉轻哼一声很是肯定的点点头,吐道:“你可别小瞧小黑,厉害着呢!将来我要是能做个将军,他就是我的千里眼。对了,刚才只顾着吃竟然把小黑忘了,对不起啊!”说着话,方玉望向楚鹏,道:“你能不能将兔子肉再给我些,小黑还没吃呢?” 看楚昊宇点头,楚鹏将半只烤兔递了过去,而后扒开火堆将野鸡挖了出来。敲开发硬的泥壳,空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混合着肉香和草香的香味,引得方玉喉咙间咕嘟一声响,而楚昊宇则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觉间月上中天,回到半山庵时候,小顺子正在门口等着楚昊宇。 冲楚昊宇行过礼,小顺子笑道:“七王爷,你可回来了,太后娘娘正念道你呢。”说话间,小顺子又将目光放在了方玉身上,笑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是方玉方小姐?” 看方玉点头,小顺子又是躬身一礼,笑道:“方小姐,太后娘娘要见你。” 方玉出身世家而且久在爷爷身侧,清楚眼前人的身份,不敢有丝毫懈怠,道:“有劳公公了。”说话间,方玉更是躬身行了一万福。 楚昊宇虽奇怪母后为何要见方玉,却是开口说道:“好了,都别客气,带路。” 入山礼佛,太后娘娘的行宫也很是简单,除了一床一桌,只在墙壁上挂了一张观音大士的画像,地上放了几个蒲团。 看母后正盘坐在佛像面前诵经,楚昊宇笑问道:“母后,你都念一天了,怎么还不歇息?” 此刻,走进屋的方玉躬身冲太后行了个万福,轻声吐道:“方玉叩见太后娘娘圣安!” 转过身来,太后打量方玉片刻才开口说道:“几年不见,你这小丫头都长大了,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过,我们都老了,你爷爷身体可好,老身可是有段时间没见着他了。”稍顿了下,太后接着又道:“免礼,屋中简陋,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谢过太后娘娘!”再次拜了一拜后,方玉才在一蒲团上盘膝坐下,而后冲太后笑道:“太后娘娘才不老呢!爷爷现在整日养花逗鸟,有时候还会打趟拳,说是舒舒筋骨。” 点点头,太后开口说:“身体好就成。你这小丫头最得你爷爷喜欢,以后多陪陪你家老爷子。唉,要是老身有个你这样的闺女陪在身边该多好,起码省心多了。” 顿时,楚昊宇不乐意了,叫道:“母后,我不是陪在你身边?” “你啊,尽给老身惹事!”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却是笑了出来,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小七,你怎么遇到玉儿了?”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将两人在山上相遇情形大概讲过一遍,而后开口说道:“母后,改日我也要弄一只皱鹰养着玩,多有趣。” 瞪着楚昊宇,太后没好气的说道:“你啊,这么大的人了,就知道玩,而且,玩也不会玩。”说到最后一句,太后更是撇了方玉一眼。 看楚昊宇还愣着有点不明所以,太后不由摇摇头,而后望着方玉问道:“玉儿,老身没有记错,你今年十五了吧?” 方玉点了点头,答道:“是,有劳太后娘娘惦记。” 太后自然不会记得她的生辰年月,不过是为楚昊宇选妃时候特意问了下。点点头,太后接着问道:“你随念慈师兄修行上清决?” 轻嗯了声,方玉开口答道:“爷爷说他的功法霸道,不适合女子修行,就让我拜在恩师念慈师太门下。” 太后再次点点头,接着又道:“那现在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方玉并不隐瞒,直接说道:“方玉愚钝,现在只能炼精化气。” 望着方玉,太后笑道:“你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已能够炼精化气,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再说,你一个姑娘家,要那么高的武功干什么!” 听着太后的话,方玉似察觉到了什么,不由望向太后。看太后正直直盯着自己,尤其是那种目光,方玉竟是感觉脸上有些发热。 方玉看似娇憨,然而一直跟在方靖身侧,方靖是谁,一代军神,真正的兵法大家。耳濡目染之下,方玉自幼向往军营,兵法更是小成,才会让楚昊宇在初次见面时候感到一种英姿飒爽。现在,听太后连问几个问题,方玉似已猜到太后究竟想问什么,而看到太后的目光后,方玉已然确定太后的想法。毕竟是一少女,突然听到太后提起这些,方玉脸上露出一丝羞色,脑袋也低了下去。 看到方玉的神态,太后不由颔首微笑,暗道:“还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比小七懂事多了。”想到这里,太后突然有些好笑,念道:“念慈师兄,既然你说桃花煞可以多少遮掩一些小七的锋芒,不管是否有用,老身都要去做的,现在,本宫要先拿下你这个弟子了。”心中如此想着,太后已笑了出来。 看看方玉脸上的羞色,再看看母后忍不住的笑声,楚昊宇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口问道:“母后,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看不懂呢?”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歪着脑袋望着母后,想母后给自己解释,不过这次让他失望了。 望着方玉,太后点头说道:“你这丫头倒也聪慧,竟然能够猜到老身的想法,不愧是方老头亲自教出来的。等改日天气好了,让方老头进宫一趟,老身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他了。” 听太后如此直接的说了出来,方玉脸色露出一丝羞色却也只能点头说道:“玉儿回去后一定转告爷爷。” 又是一笑,太后开口说道:“你这丫头,跟着方老头,连他的圆滑也学会了。”看方玉脸色越来越红,太后哈哈一笑却是说道:“好了,老身也不打趣你,省得方老头说我欺负小辈。” 楚昊宇虽然聪慧,然而半天也没能想到男女之情上,便再次问道:“母后,你们倒地在说什么?我怎么听得云里雾罩?” 此刻,不敢等太后娘娘作答再说出什么羞人的话,方玉忙开口说道:“太后娘娘,时辰已经不早,你早点歇息吧,玉儿就先告退了!”说话同时,方玉更是站起身来。 太后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山中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茶都没让你这小丫头喝一口,这个镯子算是见面礼吧!” 看太后娘娘取下的通体碧绿的镯子,方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 见方玉如此神态,太后的笑容已经散去,张口说道:“你这丫头,老身不过看你是小辈送个见面礼罢了。老身要是真有意,岂会是一个镯子?” 听太后娘娘如此说来,方玉只能行了一万福,道:“那玉儿谢过太后娘娘!”说完后,方玉弯腰伸出双手想要接过镯子,不想玉手却是被太后捉住。 握着方玉的芊芊细手,太后开口说道:“还是老身帮你带上,顺便看看合不合适。”说话间,太后亲手将玉镯带在了方玉的手腕上。 方玉根本没有料到会是这般清醒,短暂的发愣后,俏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怔怔得说不出话来。 见此,太后又是一笑,道:“还挺合适,好了,不打趣你了。已经不早,你也早点休息。小七,替娘亲送送玉儿。” 看母后将镯子带到方玉手上,楚昊宇才算明白过来,也是一愣,最后有点无奈的答道:“小七遵旨!” 扭头望着楚昊宇,太后脸上似笑非笑,打趣道:“没想到小七你也变得如此客气,还真是稀罕事啊,哈哈……” 听着太后欢愉的笑声,方玉脸色更红了,开口说道:“玉儿告行告退!”说话间,方玉逃似的跑出了屋子。 盯着母后,楚昊宇苦笑道:“母后,我先送方姑娘,回来再与你说道。” 望着两人的背影,太后脸上浮现出一抹轻笑,沉默片刻后自语道:“但愿这招有用,保佑我儿一生平安!” 129纳妃 从半山庵回京,楚昊宇倒安生不少,不是随舅舅孙奕扬逛逛京城,就是拜访一些长辈,如方靖方大帅、罗世毅罗将军,甚至还去了一趟陈家,至于几位哥哥,楚昊宇也一一拜访,不过,终没有再入智王府。 日子一天天飞过,很快就到了迎娶郭颖的日子。虽然不是正妃不能用大婚的规矩迎娶,可毕竟是楚昊宇第一个过门妻子,婚礼办的虽简单然而到场祝贺之人,一个个身份尊贵的吓人。 天微微发亮,太后已乘凤辇赶到孝王府,故是爱极楚昊宇也怕他耐不住性子要亲自监督。对此,皇上楚昊然虽有些无奈,下了早朝便带着皇后、太子赶往孝王府为自己这个亲弟祝贺。 看太后和皇上都去了,一众臣子自然不敢落后纷纷登门道喜送上贺礼,只是,并非人人都能入门。太后不欲大办,除去楚氏族人,便只有朝廷的三公九卿、四大世家能够入门,很多大臣送礼都入不得门,最后只能返回。不过,江湖人倒也来了不少,当然,来人起码也是无尘道长一流。 王府后院,太后娘娘、圣上楚昊然、皇后赵文慧、武王楚昊俨和孙奕扬五人围坐在一张圆桌边上有说有笑,都是一脸笑意。 今日,太后娘娘着一身喜庆的大红色,脸上更是堆满喜色,以致眼睛都深深眯起。看母后笑得如此开心,楚昊宇也是一笑,开口说道:“母后,今日小七纳妃,算是真正成家。等过完年,儿臣再给他安排些差事,就算立业。成家立业,小七可就正真长大人了,母后以后也可少操些心。” 太后点点头,笑道:“是啊,看着小七成家,老身总算是了却一件心事。至于立业,他已经是亲王,就由他胡闹吧。他不是想玩吗,等明年,老身就不再管他了,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去哪就去哪。” 此刻,孙奕扬一声轻笑后开口说道:“小七性子懒散,与其让他做那些不愿意的,还不如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好好玩玩。” 思索片刻,楚昊然点头说道:“也好,小七一直想着出去玩,明年随他了,不过,”稍顿了下,楚昊然轻笑一声后才接着说道:“儿臣就怕他像匹脱了缰的野马,一出去就难回来了。”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太后笑道:“没事,娘亲只要他一生平平安安。再说,要是整日管着他,说不得他还要责怪老身呢。”说到这里稍顿,太后又望着楚昊然说道:“然儿你也不要太累了,看你这段时间忙的,人都瘦了一圈。” 楚昊然自顾一笑,道:“明年就要征讨漠北,所以忙了些,等过这一阵,儿臣一定好好歇歇,养养身子。呵呵,儿臣倒真羡慕小七了,整日吃喝玩乐就好,不用为这些俗事所累!” 太后点点头,却也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对楚昊然说道:“你啊,跟你父皇一样,天生的劳累命,不过身体是自己的,一定要多注意些。” 点点头,楚昊然开口说道:“儿臣记下了,会注意的。”说到这里,楚昊然望着武王楚昊俨问道:“老二,小敬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这么安生。” 楚昊俨轻哼了声,张口说道:“上次他和小七闹得着实不像话,我让他闭关了,省得他和小七再胡闹。” 想到楚昊宇和楚元敬的闹剧,太后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意,却是点头说道:“他们两个啊,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要是他们在一起,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闹呢。这段时间麻烦奕扬了,不然怕是小七又要胡闹了。” 孙奕扬自顾一笑,道:“大姐你怎么如此客气,小七只是贪玩罢了,其实,也好玩的很呢!” 太后点了点头,道:“小七性子单纯,这是好事,不过他也该长大了,不能整日跟个孩子似的。老身想他早日成亲就是想他早日有个孩子,等他身为人父,多少能体会到父母的苦心,总会稳重一些。”说到这里稍顿,太后接着又道:“所以,老身倒是准备为小七多纳几房侧妃,也省得他去外面胡闹。” 听到太后的话,几人虽然惊讶也都没有意见,毕竟这么大一个王府,也该有很多女主人。看众人都没有开口,皇后赵文慧笑道:“母后,此事臣妾倒可以帮母后您,京中哪家有云英待嫁之女,臣妾清楚的很。只是,小七会不会不愿意呢?” 太后轻哼了声,道:“哪能什么事都由着他的性子?你多操些心,只要碰到合适的就告诉老身,由不得他。” 此刻,孙奕扬望着太后说道:“大姐,我看你是关心则乱。小七虽然调皮贪玩,却并非没有主见之人,只是年龄还小不谐世事罢了。现在小七已经懂男女之情,而且他意在江湖,大姐你就由他出去闯些时日,等他回来,绝对会有大变化。” 此刻,武王楚昊俨也开口说道:“母后,小七还年幼,闯荡江湖并非坏事,再说,现在正是太平盛世,只要安排几名高手随行,母后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静想片刻,太后终是点点头,而就在此刻,有太监高声叫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吉时已到!” 楚昊然点点头,道:“移驾昊天殿。”说话间,楚昊然已站起身来,同时伸手扶住太后娘娘,道:“母后,儿臣扶你过去!” 昊天殿,孝王府的主殿。之所以名昊天,取自诗经中“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而这个名字,更是太后亲自为楚昊宇起的。 昊天殿,一众王公大臣、江湖名宿正三三两两站着闲聊,突然有一声尖细声音响起,叫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顿时,所有人都止住交谈一跪到地,齐声高呼道:“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亲自扶母后在太师椅上坐定,楚昊然才坐了下去,沉声喝道:“平身!” “谢圣上!”拜喝声中,众人再次一拜后才站起身来。这次,众人分别在大堂中摆好的圆桌上坐下,虽然没有什么规矩,不过众人也都能很好的找到自己的位子。 虽不是正妃,然而除去迎亲仪仗外,其他用度与大婚并没有差别。红毯红幔让整个大殿都透着一股喜气,便是两张太师椅和中间的八仙桌也给用红幔包起来,八仙桌上供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桌子后方高悬楚氏先祖神幔。 “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随着寺礼太监抑扬顿挫的声音,有太监、宫女照步去做不会有丝毫差错。此时,一顶彩轿已然停在了大殿门口,两女宫分立两侧。随着明乐声响起,两名女宫掀起红色门帘扶着凤冠霞帔头蒙红盖头的郭颖走下彩轿。 寺礼太监再次高呼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看着一身吉服的楚昊宇和凤冠霞帔的郭颖齐手走进大殿,太后脸上已然笑出花来,而坐在另一侧的楚昊然也不住颔首微笑。 当女宫领两人走到八仙桌前站定,寺礼太监立即高呼道:“吉时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当女宫扶两人站起来,寺礼太监接着高呼道:“二拜高堂!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 看两人起身,寺礼太监再次高呼道:“夫妻对拜!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 不同与刚才两次的同时下跪,这次女宫扶着郭颖先跪,而看楚昊宇起身后才被女宫扶了起来。此时,楚昊宇脸上虽笑开了花,然而对于这种仪式,对于被人摆弄一天了的自己,心中却是一阵苦笑,好在此刻,寺礼太监终是高呼道:“礼毕,送入洞房!” 含笑望着两人携手离去,太后脸上已笑开了花,起身说道:“今日我儿大婚,诸位能够前来,本宫感激不尽,特敬酒一杯!”端起宫女送上的酒杯,太后双手握着酒杯从左到右行了个敬酒礼,一口喝下后更是将酒杯倒了过来示意喝尽。 见状,众人赶忙站了起来,端起酒杯高声叫道:“臣等谢过太后娘娘!”躬身行了一礼,众人人才敢将酒喝下。 此刻,楚昊然也端起一杯酒笑道:“今日小七大婚,朕这个做大哥的,这第一杯酒先替小七谢过诸位,请!”说完后,楚昊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顿时,有人呼不敢有人称谢,不过也都赶忙将酒喝了下去。 端起第二杯酒,楚昊然望向了太后娘娘,笑道:“小七成家,总算了却母后一件心思,这第二杯酒,朕敬母后,愿母后寿比南山、笑口常开!” 此刻,所有人端起酒杯望着太后娘娘说道:“祝太后娘娘寿比南山、笑口常开!” 太后呵呵笑了声,张口说道:“你们倒是有心了,这杯酒,老身喝了。”说完后端起宫女递来的酒杯,轻呡了一口。 笑望着众人,楚昊然开口说道:“这第三杯酒,朕希望小七百年和好、早生贵子。来,我们同饮一杯!” 喝下第三杯酒后,楚昊然哈哈一笑,高声笑道:“今日,我们都是宾客来给小七祝贺,并无君臣之分,诸位一定要尽兴。” 随着楚昊然的话,寺礼太监立刻高叫道:“奏乐!”欢乐的音符,就似众人口中的笑声,一时间宾主尽欢、笑声连连。 130洞房花烛 楚昊宇作为今天的主角,酒自然免不了,即便没有人灌他,然而来宾一个个身份非凡,挨个敬了一圈,楚昊宇也只能暗运内功解酒。 送走太后娘娘和皇上,朝廷三公九卿、江湖明宿也纷纷告退,只剩一众小辈。这刻,众小再没了约束放肆起来,将楚昊宇灌得是七荤八素,南北都找不到,最后还是太子楚元博为他解围,才没让他当场趴下,而此时,已然是日暮时分。 将众人送走,太子楚元博冲楚昊宇笑道:“七叔,今日是洞房花烛夜,常言道**一刻值千金,你可千万别浪费啦!”说完后,楚元博大笑而去,不过身子却是有些踉跄,看得内侍赶忙伸手将他扶住。 看看楚元博,再看看杂乱不堪的大堂,楚昊宇不由苦笑一声,道:“扶我回房。” 随着楚昊宇的话,一直在边上伺候着的女宫走了过来,而同时前来的还有楚鹏。望着楚昊宇,楚鹏恭声说道:“少爷,你今日喝得有点多,要不要先醒醒酒?” 楚昊宇点点头,开口说道:“也好!”说话同时,楚昊宇双腿一软竟是差点坐到地上,还好楚鹏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挥手示意女宫扶住楚昊宇,楚鹏开口说道:“还不扶少爷回房歇息。” 摇摇头,楚昊宇连手都不想动,轻声说道:“找个清静的地方,我先稍歇一会儿!” 楚昊宇这个稍微确实有点长,当满天星斗才收功站了起来,不过脸色已然恢复如初。望着楚铮,楚昊宇有些意外,开口问道:“铮叔,你怎么来了?” 楚铮咧嘴一笑,道:“今日人多繁忙,忙完想找你小子喝杯酒,没想到你已经醉了!不过醒了就好,千万别误了洞房花烛,哈哈……”大笑声中,楚铮瞪了楚昊宇一眼,叫道:“你小子还等什么呢,莫让娇妻久等,我找弟兄们喝酒了!” 望着楚铮的背影,楚昊宇笑道:“铮叔,你代我敬诸位一杯!如果酒不够了,就去宗人府拿,今晚,不管喝多少都管够。” 楚铮头也不会的哈哈一笑,道:“这个你不用管,你还是去享受你的美人吧!” 自顾一笑,楚昊宇迈出了脚步。走到洞房门口,两名女宫立刻行了万福,道:“见过七王爷。” 楚昊宇点点头也不说话,径自走了进去。望着端坐在床榻上的郭颖,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小颖,一个人坐了一天,闷坏了吧!”说话同时,楚昊宇已走了过去想要掀开郭颖的红盖头,不想被女宫阻止。 两名女宫,一人端着喜秤,一人端着合卺酒走了进来,在床前跪下。 看看郭颖,再看看喜秤,楚昊宇嘿嘿一笑后在床上坐下,叫道:“忘了,忘了!”说话间,楚昊宇拿过喜秤将郭颖的红盖头挑了起来。 华丽的凤冠下,半弯的柳眉,如水的眼眸,浅红的朱唇,一张俏脸在红衣红烛的映照下更是透着诱人红霞,看得楚昊宇眼都直了。 看楚昊宇盯着自己半天,郭颖脸色更红了,不过嘴角却也浮现出一抹浅笑,淡淡的笑意仿若突然盛开的鲜花,让整个屋子都充满春意。 此刻,两名女宫也笑了出来,张口说道:“七王爷,静妃,请!”说话间,宫女更是将合卺酒高举过头。 望着郭颖,楚昊宇不由笑一声,同时将用红线连在一起的两杯合卺酒都端了起来。接过楚昊宇递来的酒杯,郭颖脸色更红了,却是同楚昊宇一起喝下合卺酒。 当两人放下酒杯,两名女宫又是一笑。将酒杯连红绳扔到床下,两人才站起身来,行了一万福后躬身离去。 当大门关上,楚昊宇再次发出一声轻笑,不过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望着郭颖。看郭颖的脸色越来越红,最后几乎成个红苹果,楚昊宇再忍不住亲吻了过去。 郭颖本想躲开,可终没有动弹,任由楚昊宇的嘴唇落下。 亲吻着郭颖,楚昊宇由刚开始的温柔变成最后的深吻,不仅将郭颖抱了起来,一双大手也不老实了,抚摸起郭颖的周身,甚至开始去解郭颖的衣服。 对于楚昊宇越来重的亲吻,郭颖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更多是一种羞意。在告知她婚事后,郭振星不仅给了她一些春宫画册,更是找人教过她房中术。 看郭颖的气息有些混乱,楚昊宇才松开郭颖,只是看着她那绯红色的俏脸、迷离的双眼,楚昊宇再忍不住将将郭颖压倒在床上,一双大手更是想要解开郭颖的衣衫。 忙乎半天,楚昊宇的气息也是越来越重,然而连最外围的霞帔都不曾脱掉。恼怒之下,楚昊宇准备用力撕掉郭颖的衣服,不想却是被郭颖挥手阻止。 看着楚昊宇急色的样子,郭颖忍不住笑了声,小声吐道:“我来!”说话间,郭颖将楚昊宇推开坐了起来。 郭颖的声音小若蚊蝇,楚昊宇却是听得清楚,大笑声中,楚昊宇半支这脑袋欣赏起来美人脱衣。 每褪下一件衣服,郭颖得脸色都会红上一分,最后,光洁如玉的身子竟也有些发红。脱到只剩兜兜时候,郭颖再脱不下去了。此刻,楚昊宇脸上的欣赏之色早就不见了,两眼直直盯着郭颖的身子,那目光,似狠不能立马将郭颖吃掉。 看楚昊宇就要动手,郭颖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道:“夫君,臣妾为你宽衣!” 盯着郭颖,楚昊宇站了起来,叫道:“宽什么衣,麻烦。”叫喊声中,楚昊宇暗运内力之下一身衣衫直接碎裂,直接扑了上去。一时间,满屋皆春。 清晨,当第一缕太阳照进洞房,楚昊宇才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透过红纱,也变得柔和起来,房中一片朦胧。虽然醒来,楚昊宇并没有起身的打算,而是静静望着郭颖。 乌黑的长丝散乱,俏脸上更有着一抹不曾散去的红晕,微皱的眉头似有些痛苦,然而嘴角却是挂着一抹浅笑。洁白如玉的手臂半搭在楚昊宇身上,通过玉臂楚昊宇能够感受到一种冰凉,很是舒服的冰凉。 越看越美,越看越喜,尤其是闻着郭颖身上那种淡淡的幽香,血气方刚的楚昊宇再次有了反应,忍不住挥手将郭颖拉入怀中,吻了上去。 猛然惊醒的郭颖察觉到楚昊宇的反应大羞,不由挣扎起来,然而昨晚半夜疯癫她那还有什么力气,而且她越挣扎楚昊宇反而越兴奋。见状,郭颖只能闭上眼睛任由楚昊宇胡闹。顿时,印着百子图案的被褥便是一阵蠕动,同时更有压抑不住的喘气声。 当一切平静如初,楚昊宇依旧紧紧抱着郭颖不松手,不过看到郭颖皱起的眉头,猛然想起郭颖尚是初次,楚昊宇心中生出一种痛惜,柔声问道:“痛了?” 缩在楚昊宇怀里,郭颖轻点脑袋,然而口中却是说道:“只要夫君高兴就成。” 看着郭颖这一副娇柔神情,楚昊宇顿生无限爱怜,而手臂则在不觉间抱得更紧了,似很不能将郭颖融化在自己怀里。 此刻,郭颖能够清晰感受到楚昊宇心中的那一份爱意,身体虽还痛苦然而嘴角却是浮现出开怀笑意,轻声吐道:“夫君,臣妾伺候你穿衣吧!已经不早了,一会儿还要入宫给太后娘娘、圣上请安呢!” 楚昊宇并没有放手,不过手臂却是松开了些,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母后最疼我了,大哥要上早朝,咱们去晚点也没关系,你再睡会儿。” 望着楚昊宇,郭颖俏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笑意,却是摇头说道:“夫君这样抱着我可睡不着,再说,臣妾怕夫君你再使坏。”说完后,郭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是给楚昊宇按住。 伸手压在郭颖的酥胸上,楚昊宇更是用力捏了两下,嘿嘿笑道:“我倒是真想使坏,所以,小颖你最好乖乖的,不然……”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更是在郭颖那刚好可握的酥胸上揉捏起来,一脸享受神色。 见状,郭颖生恐楚昊宇再使坏赶忙将他的手拿开,一脸羞色的说道:“夫君,臣妾真不可以了,改日一定……”后面的话,郭颖终是没有说出口,然而这已经惹得楚昊宇大笑起来。 望着郭颖,楚昊宇笑道:“这可是你说得啊!嘿嘿……看见这百子被没有,母后就是希望我们多子多孙,所以,以后有你辛苦的。” 大笑声中,看郭颖脸色越来越红,楚昊宇终是停住了笑声,张口说道:“好了,不逗你了,安心躺一会儿,今日还要进宫给母后请安。” 轻嗯了一声,郭颖并就没有再开口,就这么安静的靠在楚昊宇怀中休憩起来,享受着**后的余韵。 静静中,突然有敲门声响起,道:“七王爷,静妃,时辰不早,该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这是月熙的声音,楚昊宇的目光并不曾从郭颖脸上移开,随口说道:“进来。” 郭颖虽困,却并不能入睡,尤其是对于楚昊宇那似炙热似温情的目光,郭颖俏脸上不由浮现出一种满足的笑意。突然听到敲门声,脸上的笑意在瞬间变成羞色,而且更是将脑袋埋在楚昊宇怀里,生恐给人看到。 察觉到郭颖的动作,楚昊宇又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小颖,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起来吧,让云熙和月熙伺候你穿衣。”说话同时,楚昊宇更是想要将被子掀了起来,不想被郭颖拉住。 死死拉住被子,郭颖更羞了,细声说道:“夫君,我自己来。” 楚昊宇终是点了点头,对满脸笑意的月熙和云熙说道:“那好,你们先下去吧!” 月熙和云熙将崭新的衣衫挂到床边,冲两人行了个万福,道:“奴婢先行告退!” 当月熙和云熙关上大门,屋中再次变成柔红色,这种色调,让人心生旖念。深吸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楚昊宇似笑非笑的说道:“现在,该起床了吧?” 在楚昊宇的目光下,郭颖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再次变得绯红,不过终是将被子掀了起来,露出洁白如玉的玉体。光滑的玉体,仿是上天精心雕刻而成,乌黑的长发,精致的五官,盈盈可握的酥胸,纤悉的腰肢,修长的大腿,如玉的莲足,无不透着上天的恩宠。 看郭颖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自己眼前,楚昊宇两眼不由一紧,呼吸也有些急促,而身体更是本能的有了反应。 察觉到楚昊宇的变化,郭颖心中虽喜却也害怕的很,起身想要穿衣服然而初经人事难免有些不适,两腿一软竟是差点跌倒在地。 伸手扶住郭颖,楚昊宇的身体变得炙热,不过心中明白郭颖不行了,最后只能苦笑着说道:“今日先饶过你,赶紧穿衣。”说话后,楚昊宇更是闭上眼睛深呼吸起来。 见状,郭颖也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赶忙拿过衣服穿上,只是,因为要进宫的原因衣服很是复杂,依旧花了很长时间才穿戴整齐。穿好后,看楚昊宇还闭着眼睛,郭颖轻声吐道:“好了,夫君,可以睁眼了!” 睁开眼睛,望着一袭淡绿色长裙的郭颖,楚昊宇不由想到初次见到郭颖时候的情景,那个衣袭飘飘的女孩,只是现在,她的秀发已然为自己盘起,顿时,楚昊宇不由摇头轻笑起来。 看楚昊宇摇头,郭颖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由问道:“怎么,夫君,臣妾什么地方不对吗?” 楚昊宇摇摇头,笑道:“不是,是太美了!好了,让她们进来伺候你梳妆吧!”说话同时,楚昊宇已下床站起身来。 望着楚昊宇光溜溜的身子,郭颖不由一羞,不过还是说道:“让臣妾伺候夫君你穿衣吧。”说话同时,郭颖已然拿起一袭白胜雪的衣衫。 点点头,不过楚昊宇脸上却是挂起一抹贼笑,开口说道:“也好,一会儿呢,我就帮你梳妆吧!”看郭颖瞪了自己一眼,楚昊宇又是一声贼笑,接着说道:“我以前经常看母后梳妆,多少会一些,保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 一边替楚昊宇穿衣服,郭颖一边开口说道:“不敢劳烦夫君,还有进宫给母后请安呢!”稍微犹豫片刻,郭颖终是说道:“第一次给太后请安,要是去的太晚,终归不妥!” 听郭颖如此说来,楚昊宇终是点下了脑袋。 131礼物 端坐在软榻上,看着缓步走来的两人,太后娘娘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笑意。 郭颖一身淡绿,浅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合着清秀脸庞上那一抹红晕,仿若现身尘世的百草仙子。 或是身体不适,郭颖的莲步更小了,不过真可谓是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而且,初为人妇,郭颖盘起的秀发堕髻斜插一支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更显富贵,挽着楚昊宇走进大殿。 楚昊宇白衣似雪,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两鬓各垂下的那一缕长发随风摆动,显得洒脱、飘逸。似雪的白衣上,领口、袖口、鎏金腰带上都有金丝绣成的龙纹,腰间羊脂玉佩用明黄金丝悬挂,徒添贵气。而且,不同意以往的懒散,楚昊宇脸上、眼中都挂着一种温和笑意。 望着两人,太后颔首以笑,两人男的英俊女的娇柔,男的潇洒女的温和,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走到太后娘娘身前,郭颖随楚昊宇一拜到地,恭声说道:“儿臣、臣妾叩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说完后,楚昊宇和郭颖又是一拜! 看着下跪两人,太后越看越满意,最后呵呵笑了起来,同时挥手说道:“好了,赶紧起来。来人,打赏!”随着太后的话,早就准备好的宫女端着三个红色托盘走了进来。 “谢过母后。”再次一拜,楚昊宇和郭颖才站了起来。楚昊宇虽知道母后会赏赐东西,然而看母后的神情颇为郑重,不由好奇起来。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尤其是楚昊宇竟然没有去看盘中究竟放的什么,太后更是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坐,站着干什么,多累。来,小颖,坐老身这儿。”说话同时,太后更是稍挪了挪身子。 见状,郭颖躬身行了一万福同时开口说道:“那臣妾就放肆了!”站起身来,郭颖才小心的在太后身边坐下,而楚昊宇则自己找个椅子坐下。 握着郭颖的柔荑,太后脸上的笑意更盛了,缓声说道:“你这丫头,在老身这怎么还如此客气,自家人,不需要客气。”说话同时,太后挥手便有一宫女端着托盘走了上来,上面放着一支簪子。 簪子与竹叶差不多大小,而且是用黑青玉打造而成,通体扁平看去与竹叶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簪子一头附了一块极品鸡血石雕刻而成的鲜红梅花,看去煞是喜人。 拿着竹叶大小的簪子,太后笑道:“其实,该送的东西老身都送了过去,不过,这几样东西老身想亲手交给你。这支梅花竹叶簪,还是老身嫁入楚家时候的嫁妆,是我娘亲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说话同时,太后已经将簪子放入郭颖的手中且不容郭颖推辞,直接让她握在手中。 见状,郭颖挣扎着身体站起来对太后娘娘行了一个万福,道:“臣妾谢过母后!” 太后点点头,拉着郭颖坐下,道:“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行那些虚礼,不然,小七都要心痛了!”看郭颖脸上浮现出一抹羞色,太后并不再打趣她,接着刚才说道:“第二件东西,是小七的。” 随着太后的话,有宫女端着托盘走上前来躬身递到太后面前,上面放着一块用明黄丝线系着的长命锁。 长命锁通体金黄,竟是用黄金筹造而成,上面筹着“长命百岁”四字,而且长命锁下面还分别挂着石榴、桃子、佛手三样吉祥物,寓意多福多寿多子。至于另外一面,不用看楚昊宇也知道是是麒麟图案,因为这正是他小时候天天佩戴的长命锁,只是稍大一些后觉得带着这么一块沉甸甸的东西很是不方便,便取了下来。现在要不是母后取出来,恐怕他已经忘记这块长命锁的存在。 拿起长命锁,太后笑了笑后开口说道:“小七,还记得这个吧?”也不容楚昊宇开口,太后接着说道:“你自幼便得天枫喜爱,老身怀你时候,天枫特意命能工巧匠打造了这块长命锁。长命百岁、麒麟图案是天枫为你选的,老身看过图案后特意加了这三样东西,希望你一生多福多寿多子。” 稍顿了下后,太后接着又道:“不过你小时候贪玩,说是太重而且会发出声响,说什么都不带,老身拗不过你就先替你收着了。现在,老身把他给你了,你好生收着。”说话同时,看郭颖欲起身,太后直接将她摁住,道:“不用行这些虚礼,你把东西收好,替老身好生照顾小七就成。”说完后,太后将长命锁放入了郭颖手中。 虽没有起身,郭颖却是恭恭敬敬的接过楚昊宇的长命锁,道:“母后放心,臣妾一定好生伺候夫君,一生一世。”最后一句“一生一世”郭颖更是加重了语气,看得太后不由颔首微笑。 望着郭颖,太后笑道:“小七贪玩,有什么事你多担待些,实在不行就告诉老身,看我怎么罚他!”看楚昊宇张口想要反驳,太后直接说道:“娘亲还不明白你的性子,想起什么就是什么,这可是你的妻,不是玩物。” 苦笑一声,楚昊宇开口说道:“母后,瞧你把小七说的,小七岂是薄情寡义之人?” “那你也不怜惜一些?”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挥手让宫女将第三件东西也呈了上来,是一件小衣裳。衣裳虽小,却很是华贵,用料做工都是最好的,而且上面还绣有龙凤呈祥的图案。 看到这件小衣服,楚昊宇是真苦笑起来,而太后则满脸兴奋的说道:“娘亲年纪大了,做不了女红,就亲自盯着女宫做了这么一件衣裳出来。”说到这里,太后更是直直盯着郭颖,道:“老身是真想抱孙子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尽快,莫要让老身久等。” 顿时,郭颖脸色通红,更是低下脑袋不敢与太后对视,不过口中却是说道:“臣妾记下了!” 点点头,太后不由一笑,道:“那老身就等着你们的喜讯了。都退下吧!” 看宫女都退下后,楚昊宇轻哼一声开口说道:“母后,现在就说这个太早了吧!” 扭头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发出一声冷哼,道:“早什么早,已经娶亲了还不该想着要孩子?你想让母后等到什么时候?” 郭颖并不清楚太后的脾气,然而看太后似要发怒,赶忙起身说道:“母后,臣妾一定尽力,母后你就不要责怪夫君了。夫君,还不赶紧向母后道歉。” 望着郭颖,楚昊宇有些发呆,而此刻,太后开口说道:“你就不会跟着小颖学学,尽惹老身生气。”再次瞪了楚昊宇一眼后,太后赶忙拉住郭颖,道:“丫头,老身哪里生气了,你身子不适,别再行礼了,坐!” 看郭颖坐下,母后拉起郭颖唠起家常,楚昊宇不由有些无趣,开口说道:“母后,你们先聊,我找大哥去!”说话同时,楚昊宇已然站了起来,看郭颖欲起身,楚昊宇又道:“你身子不适,不用过去了,等中午一起用膳时候再拜见大哥。” 太后点了点头,道:“小颖,你就在这而陪老身说说话,小七自己过去就成!” 听太后也如此说,郭颖终是安心坐了下去陪着太后唠起家常,不过,听的多说的少。 楚昊宇刚走到御书房门口,便有太监进去通禀,见状,楚昊宇呵呵一笑却是在门口站定。小时候他进御书房,跟进寝宫差不多,随时都可以进出,根本不需要通禀。 很快,小太监便跑出来了,躬身拜道:“七王爷,皇上有请!” 笑了笑,楚昊宇也不说话,整整衣衫迈进御书房。看大哥正含笑望着自己,楚昊宇一跪到地,恭声拜道:“臣弟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楚昊宇脑袋还贴在地上不曾抬起,楚昊宇摇头笑道:“小七你何须如此生分,莫非开窍了?起来吧,地上凉。” 呵呵一笑,楚昊宇才站了起来,同时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实话,我最讨厌这些虚礼。大哥,觉得你忙,就没带小颖过来,她在陪母后说话呢!”说到这里,楚昊宇发出一声轻哼后才接着又道:“她们两个倒是说的高兴,仿佛我成了一个外人,就跑大哥你这来了。” 听楚昊宇说的好笑,楚昊然轻笑一声却是开口说道:“咱们兄弟三个,就母后为你操心最多,现在你已经成家,母后也该舒口气了。” 想想也是,楚昊宇终是点点脑袋,开口说道:“也是,不过大哥你放心吧,以后小七不会再劳烦母后了。” 望着温润如玉的楚昊宇,楚昊然脸上露出欣慰表情,点头说道:“小七你总算是长大了,不过,长大就得有所担当。大哥不期望你做什么,只要你每天哄母后开心就成。” 点点头,楚昊宇直接说道:“这个简单,大哥你就放心吧,交给我了!” 楚昊然又是一笑,道:“坐,上茶!” 楚昊宇摇摇头,道:“算了,还有这么多奏折,我就不打扰你了,中午母后在慈宁宫设宴,大哥你可一定要过去。你忙,我先告退了!”这次,楚昊宇却是没有跪拜,躬身行了一礼后直接转身退了出去。 见状,楚昊然不由发出一阵轻笑,不过并没有开口,拿起了奏折。 132打猎 天一天天转冷,楚昊宇迷恋上了懒床,尤其是在温暖的被窝中抱着美人娇躯,楚昊宇更不愿起床了,便是坚持了十几年的打坐吐纳也变得断断续续,差不多每天都要睡到天大亮才恋恋不舍的起床,而且,一旦意动,楚昊宇还要抱着郭颖再温存一番。 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两样,奋战半晚的楚昊宇抱着郭颖睡的正香,却是有声音将他吵醒。 “小七,还没有起来?”粗狂的大叫声自然不会是月熙和云熙的,不过被惊醒的楚昊宇没有任何恼怒反而笑了出来,因为说话之人正是好长时间不见的楚元敬。 “小敬竟然出关了?”自语了声,楚昊宇直接掀起被子坐了起来。此刻,一阵大笑声传来。 哈哈的大笑声中,楚元敬在门口停了下来,叫道:“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会沉迷在温柔香之中,连功夫都落下了!还不起来,真想让我进去掀被子吗?”话到最后,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 “你小子!”轻笑声中,楚昊宇提高了声音说道:“稍等,马上就好。”说完后便下了床。此刻,郭颖也起身帮楚昊宇穿衣,将楚昊宇整理妥当后才开始穿衣。 开门看着一身黑色武士服的楚元敬,楚昊宇不由笑了出来,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昨晚才出来。”随口一答,楚元敬走上前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可算起来了,怎么样,温柔乡比练武舒服吧?”也不等楚昊宇回答,楚元敬接着说道:“看你小子已经乐此不疲了,哈哈,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好事吧?” 顿时,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瞪着楚元敬说道:“你小子大早上不会就是来说这个?”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有道:“我就是迷上了温柔乡,怎么样?哼,有事没有,没有我回去接着抱美人。”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开口叫道:“美人都出来了,你还想抱什么?哈哈……”大笑声落下,望着穿枣红色小棉袄的郭颖,楚元敬开口笑道:“小敬见过七婶。”说话同时,楚元敬更是躬身行了一礼,不过当直起身子后,楚元敬又是一声贼笑,道:“七婶我都喊了,不知道有没有见面礼?” 本还有些羞意的郭颖顿时便被楚元敬逗乐了,张口说道:“小敬,先进屋,外面冷,臣妾给你们两个泡茶。” 楚元敬摇了摇头,叫道:“大早上什么都没吃呢,我可不想喝茶,不过,七婶,我想借你的小七用上几天,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瞪着楚元敬,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别贫嘴了,什么事直说。” 还不等楚元敬回答,郭颖开口说道:“夫君,你们俩进屋先歇会儿,臣妾去准备早点。” 郭颖自幼学医,而且精通茶道和厨艺,便是太后尝过郭颖做的糕点也是赞不绝口。楚昊宇很是喜欢郭颖做的饭菜,每天的早点都让她来做。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开口说道:“小敬就是个吃货,多做一些。” 这次,楚元敬是真有些震惊了,开口问道:“不会是七婶亲自下厨吧?”看楚昊宇点头,楚元敬嘿嘿一笑,高声叫道:“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了,七婶,多做些,我饭量有点大啊。” 随楚昊宇走进大堂坐下,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开口说道:“这一个月不见,你小子变化不小啊!看来,成家真让你长大不少!不过,你不会真迷恋上温柔乡了吧,连功夫都不练了?”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我双修不成?”看楚元敬愣了下,楚昊宇却是正容说道:“这段时间,我是真不想起,过这一段再说。”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元敬开口说道:“随你,反正也不管我的事,不过,我倒想起一事儿来,你娶亲之日我正闭关出不来,今日来得匆忙,竟忘了准备一份贺礼,这样吧,反正你快要娶宋玥入门,到时候我一并补上。” 听楚元敬提起宋玥,楚昊宇不由想起那个眼神如水的女子,最后点头说道:“还真快了,就在这个月,过的真快。” 点点头,楚元敬有点阴阳怪气的说道:“可不是嘛,一眨眼我都闭关一个多月了,一个人在一个冰冷的山洞里面。你小子倒好,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嘿嘿……”看楚昊宇怒瞪着自己,楚昊宇终是止住了笑声,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今天找你真有事。”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说吧!” 楚元敬又是嘿嘿一笑才开口说道:“闭关一个多月,可把我给憋坏了,今天咱们出去好好玩玩……”话不曾说完,便被楚昊宇打断。 “没兴趣。”打断楚元敬,楚昊宇直接说道:“想玩自己玩去!”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欢快的大笑声甚至将楚元敬健壮的身子都压弯了。 好容易忍住笑,楚元敬边咳嗽边开口说道:“看来你小子这段时间是食髓知味了,估计每天都不老实。我不过是说找你出去玩,你竟然想到那上面去了,这就叫不打自招!哈哈,笑死我了!”话到最后,楚元敬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 被楚元敬拆穿,楚昊宇颇为不喜的说道:“说,你小子究竟想干什么?”看楚元敬还笑个不停,楚昊宇轻哼了声,叫道:“沉迷温柔乡又怎么了,让我看看你闭关一个多月有什么长进。”说话同时,楚昊宇抬手间一杯盖已落入手中,挥手间飞向楚元敬的面门,高速旋转的杯盖甚至带起一阵急促的破空声响。 看到楚昊宇这一手,楚元敬心中叹服,尤其是一切看似风轻云淡,想来楚昊宇的功夫非但没有落下反而有所精进。 杯盖看似凶猛,可楚昊宇不过是想楚元敬闭嘴罢了,所以楚元敬很是轻松就将杯盖接住,而后笑道:“你小子恼羞成怒了,怎么,被我说中了吧?不过,你小子怎么尽走狗屎运呢,明明沉迷温柔乡武功也能精进,我闭关辛辛苦苦闭关修炼也不过稍有进步。” 此刻,楚昊宇得意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用功,我这叫双修,你懂不懂?小毛孩!”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知道自己在口舌上占不到便宜,便愤声叫道:“好好好,你接着你的双修,我找其他人,不敢打扰你练功。”说完后起身就走,然而走到门口后也没有听到楚昊宇的挽留,楚元敬终是停住脚步,转身看楚昊宇老神在此的坐着,不由说道:“你怎么不挽留呢,我找你可是真有好玩的。” 端坐在太师椅上,楚昊宇笑道:“我还不了解你小子,说吧。” 再次坐下,楚元敬开口说道:“咱们进山打猎吧!这一个多月真快把我憋疯了,我可要出去好好疯疯。这个时候山上狗熊正肥,咱打两头回来祭牙,顺便,将熊皮制成毯子、大衣什么的送给皇奶奶和皇上大伯,也可显显咱俩的孝心!” 听楚元敬如此说来,楚昊宇顿起了兴致,想都不想直接答道:“好啊,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出去玩了,不是陪母后和小颖,就是陪舅舅逛京城,咱们吃过饭就走,我这就让楚鹏准备。” 楚昊宇的话落下,楚元敬便接口说道:“我的家将就在门外侯着,而且,进来时候我已经跟楚鹏说过了,估计现在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转口说道:“不过,咱俩得先进宫给皇奶奶请安。我都一个多月没有进宫了,再说,要是我悄无声息的把你拐走,那怕是皇奶奶又要罚我闭门思过了。你说我刚出来就又进去,那不是没事找事?”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也好,吃过早点咱们就进宫。我先换身衣服,云熙、月熙!” 因为打猎的缘故,楚昊宇穿了一身黑色武士服,从皇宫出来,便策马直奔城外。出了永定门,楚昊宇冲楚元敬笑道:“小敬,咱们赛马吧?” 点点头,楚元敬叫道:“我也正有此意,驾!”话到最后,楚元敬猛夹马腹,顿时,胯下宝马仿若离玄之箭窜出,瞬间便超出楚昊宇丈远。 见状,楚昊宇急忙挥马叫道:“小敬,你竟敢耍赖?驾!” 楚元敬头也不回的大叫道:“还是不是跟你学的,哈哈,驾!”话到最后,楚元敬更是将身子紧贴上马背,想让马儿跑的再快一些。 看两位爷都跑了出去,一众侍卫赶忙打马追赶,一时间,急促的马蹄声便在官道上响起,使得路人纷纷避让,尤其看清来人是黑衣禁军后。 楚昊宇和楚元敬两人胯下都是绝世名驹,此刻难得能够放开蹄子跑上一回,自是极尽欢腾,很快便将众侍卫甩在了身后。只是,楚昊宇并不擅长骑马,而楚元敬却以将军自居经常遛马,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大。 风驰电掣间,很快便看到了九峰山。扭头看看还是黑点的楚昊宇,楚元敬才缓了下来。当楚昊宇追来,楚元敬嘿嘿笑道:“小七,怎么样?” 楚昊宇还当楚元敬在卖弄马术,没好气的说道:“你耍赖,自然比我快了。” 哈哈一笑,楚元敬张口叫道:“反正比你快,不过,我是在问你这样骑马怎么样,是不是很过瘾?” 楚昊宇点头同意,道:“比呆在京城舒服多了。天高随鸟飞,地阔任马跃,在京城,我总觉得自己就是笼中鸟,还是出来好啊!” 听到楚昊宇的比喻,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叫道:“你小子不仅是笼中鸟,还是一只金丝雀,名贵的很呢,哈哈……” 瞪了楚元敬片刻,楚昊宇也哈哈大笑起来,开口说道:“放心,金丝雀也会飞出来的。明年出兵漠北时候,我就去漠北走一趟。” 第一次听楚昊宇说他想去漠北,楚元敬有些好奇的问道:“小七,你什么时候改性子了?以前让你去你都不愿意去,现在怎么像是求着要去一样,莫非,又喜新厌旧了?”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什么喜新厌旧,我是那种人吗?不过,这样在京城呆着,感觉自己连个纨绔都算不上。等明年出兵,我随大军一同前往,即便不能上阵,也欣赏欣赏我大楚的军威,看看大漠孤烟的奇观。” 这次,楚元敬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叫道:“这敢情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不过,我才不信你小子真会像你说的那样安生,看着人家在前面上阵杀敌,自己在后面干瞪眼。” 静想片刻,楚昊宇也点了点头,道:“也是,我也不相信自己会安生,可要不这么说,母后才不会同意我上战场呢。”说到这里,楚昊宇发出一声无奈叹息,接着又道:“估计母后也不会信,看来我还得想个法子说服母后了。” 点点头,楚元敬却是开口说道:“还有,别忘了小飞。” 顿时,楚昊宇脸色沉寂了下去。 133打猎(二) 沉默之中,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摇头说道:“也该想想办法了。” 看楚昊宇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尤其平静的双眼中有光芒放出,楚元敬不由一喜,以往楚昊宇想法捉弄人时候,都是这副表情。也不出声,就这么打马缓步走着。 此刻,众侍卫已经赶来,只是看楚昊宇如此表情,也都尽快能将马蹄声压到最低。 九峰山越来越清晰,楚昊宇的眼睛也是越来越亮,突然,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张口叫道:“有了。” 听到楚昊宇的叫唤,楚元敬眼睛也是一亮,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此刻,楚昊宇已经笑了出来,道:“以前我只顾着打母后和大哥的主意,想法去说法他们,却是忘了一个人。”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不由自主的问道:“谁?”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一字一字吐道:“小博。”看楚元敬愣了下,楚昊宇缓声说道:“小博是太子,如果他去为小飞说情,大哥不仅觉得他重义,还会认为他胸怀宽广有容人之量。而且,咱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我就不信小博对小飞没有感情。等回京后,咱俩就去找小博。” 听楚昊宇说完,楚元敬露出兴奋神情,叫道:“好啊小七,还真是小博最合适。只要说服小博,我请你你们两个好好玩玩。” 看到楚元敬有些猥琐的笑容,楚昊宇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上次喝酒可被你坑惨了。” 哈哈笑了声,楚元敬大叫道:“什么被我坑了,是你小子眼瘸,男女都分不出来,怨不得我。再说,那天你不玩得很开心吗,两女共侍一夫,嘿嘿……” 怒瞪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却没有说什么。那晚喝醉了没什么感觉,然而经历过云熙和月熙两女的服侍,楚昊宇还真有些迷恋其中的滋味。 楚元敬对楚昊宇熟悉异常,不见他反驳再看看他的表情,便明白他心中所想,哈哈笑道:“你小子真的变了,不过,男人吗,等回京后,我带你好好玩玩。” 这次,楚昊宇颇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张口说道:“我发现小敬你真的变了,以前就是个莽夫,现在也会耍一些小聪明了,将来说不定真能当个百战将军。” 冷哼一声,楚元敬张口叫道:“什么百战将军,我可是要当罗大帅那样的统帅!” 楚昊宇难得的没有反驳楚元敬,而是点头说道:“好啊,不过,没想到二哥一生好玩,你小子竟然喜欢兵法,怕是继承不了二哥的武道了。” 摇摇头,楚元敬开口说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皇爷爷文功武治无人能及,可也不见你小子学到什么,反倒调皮贪玩,现在跟纨绔差不多。” 楚昊宇呵呵笑了声,道:“大哥继承了父皇的文,二哥继承了父皇的武,我调皮些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行已经入了山林,突然看到被惊跑的小兔子,楚昊宇起了兴致,伸手叫道:“拿弓箭来,” 接过楚鹏递来的弓箭,楚昊宇搭箭拉弓,然而就在此刻,楚元敬将他叫住,道:“慢。” 看楚昊宇望了过来,楚元敬嘿嘿笑道:“小七,咱们打个赌如何?就赌你能不能射中那只兔子。” 楚昊宇想都不想便直接说道:“好啊,赌什么?” 稍稍想了下,楚元敬开口说道:“你要是射中了,我喊你七叔,不过,要是射不中,你给我喊哥怎么样?”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出来,叫道:“这算什么赌注?再说,不管你叫不叫,我都是你七叔,而你竟然想让我喊你哥,嘿嘿,输赢都不吃亏,你还是真是打的好算盘。”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开口叫道:“怎么,不敢?” 对于楚元敬那挑衅的目光,楚昊宇哈哈一笑,道:“你笑声就等着叫七叔吧。”大叫声中,楚昊宇一夹马腹追赶起野兔来,此刻,楚元敬从侍卫手中接过弓箭追赶了上去。 当兔子再次落入眼中,楚昊宇抬手便是一箭,不过羽箭并非用弓弦射出,而是楚昊宇用内力甩了出去,仿若一道暗器。急速飞射的羽箭,带起一阵破空声响。 看到楚昊宇的动作,楚元敬不由叫道:“小七,你竟然敢耍赖?”大叫声中,楚元敬弯弓便是一箭想要将楚昊宇的羽箭射下来。而且,射出一箭后,楚元敬抬手间便又有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射向野兔,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停滞。 楚昊宇并不好弓箭很少接触,害怕自己射不到野兔才想出如此办法,然而看楚元敬竟射向自己的羽箭,冷哼道:“你不一样?” 大叫声中,楚昊宇将手中弯弓抛了出去,卷向楚元敬的两只羽箭。 根本不用再看下去,楚元敬也知道羽箭会被弯弓挡下,而野兔更会被暗器打中。冷哼一声,楚元敬轻提马缰站定,盯着楚昊宇说道:“真后悔和你一起出来打猎,连弓都扔了。”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也停了下来,而此刻,羽箭已然传统野兔的身体,甚至将它钉在地上。见状,楚昊宇哈哈一笑,道:“射中了,叫声七叔听听?” 又一声冷哼,楚元敬开口叫道:“让我喊你七叔,你就想吧。耍赖也就算了,竟然连弓都给扔了,真是懒得理你!”说完后,楚元敬打马向着山里深处奔去。 看楚元敬是真得发火,楚昊宇虽跟了上去却是大笑道:“呦呦呦,小敬你还发火了,跟七叔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刚才又扯到你的痛处?” 此刻,楚鹏已然捡起弯弓和野兔,并且将弯弓递到楚昊宇手中。 不见楚元敬出声,楚昊宇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板着脸说道:“怎么,莫非你输不起?” “你说什么?”回头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大叫道:“我输不起?哼,你小子知道什么,弓箭是兵器,兵器对于将士来说就是生命,你小子为了输赢就将生命都扔了?” 点点头,楚昊宇一脸沉寂,望着元敬说道:“对我来说,输赢就是生命!”话到最后,楚昊宇再不能保持平静哈哈大笑起来。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楚元敬也笑了出来。好容易止住笑声,楚元敬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后开口说道:“你小子在乎的哪是输赢,分明是面子。” 楚昊宇也不否认,点点头说道:“怎么,你也承认我赢了,那叫声七叔来听听?” “你就想吧!”再次瞪了楚昊宇一眼后楚元敬转过了头去,纵马向着山林深处奔去。而且,楚元敬似把火气发泄到了动物身上,只要稍大些的动物落入他的视线,统统成为他的猎物,不大工夫已然收获了不少野味,甚至还有一只野狐。 看楚元敬收获越来越多,而自己几乎毫无收获,楚昊宇不由有些着急,对楚鹏说道:“楚鹏,你教我射箭。”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越发高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声,同时故意卖弄箭术,弯弓射向天空中觅食的鹞鹰。 楚元敬的箭术委实不错,一箭直接射穿咽喉,鹞鹰竟是连悲鸣声都不曾发出便从空中跌落。 楚昊宇眼力颇好,将一切都看的清楚,看着直直跌落的鹞鹰,再看看楚元敬那得意的表情,楚昊宇轻哼一声故作不屑的说道:“不就是一只小鸟,今天我非猎一头黑熊,让你看看什么是水平。楚鹏,先教我箭术。” 楚家以武立国,楚鹏能够选为楚昊宇的贴身侍卫,不仅武功不凡,军略、战阵都有涉及,箭术也不再话下。抬手拔出一只羽箭扣在弓弦上,楚鹏开口说道:“少爷,用食指,中指及无名指扣弦,就像这样。” 学着楚鹏的样子,楚昊宇食指放在箭尾上方,而中指和无名指则置于箭尾下方,并缓缓拉开了弓弦。 点点头,楚鹏松开了羽箭,顿时,离弦羽箭极速射出将小小的麻雀穿透。此刻,楚鹏接着刚才说道:“少爷,射箭时候一定要保持全身放松,就像我们平日练武一样。至于准头,以少爷你的武道修为,只要控制弓弦就可以了。”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搜寻着目标。突然,看到枝头的小麻雀,楚昊宇稍作瞄准便松开了羽箭,只是力道虽大却是没有射中麻雀,反而将手臂粗细的树枝射穿惊得鸟儿乱飞。 此刻,又是一支羽箭飞起,极快的速度竟然将三只麻雀穿成一串,看得楚昊宇眼都直了。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楚元敬越发得意,却是故意摇头说道:“失误、失误,竟然射偏了,本公子怎么就射了三只麻雀呢,浪费一支羽箭。”话到最后,楚元敬更是发出一声叹息。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大声叫道:“你小子就得意吧,不就是一箭三雕吗,哼,等我学会了箭术,我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神箭手。楚鹏,不要理他,咱们继续学!” 看楚昊宇真耐着性子学习箭术,楚元敬虽不时打趣他却也教了他不少东西。楚元敬和楚鹏都是神箭手,而楚昊宇又聪慧无比,很快便摸到其中的诀窍,再加上楚昊宇高绝的武道修为,十箭倒有**箭能够射中猎物,只是有时候不能一箭毙命罢了。 很快已是中午,除去楚元敬射中一只野狼,众人竟没有遇到凶猛的动物,大都是兔子、山鸡之类,是以收获虽多楚元敬却不满足,叫道:“先生火做饭,等下午咱们再深入一些,一定要打几只像样的东西。” 楚昊宇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张口说道:“也是。咱俩出来时候可是说要打几头狗熊回去,要是就带着这种东西回去,岂不被他们笑死。哼,下午不许再打这种东西,只拣大的。”说话同时,楚昊宇翻身下马,随手将弓箭扔给楚鹏,接着又道:“要不下午咱们爬高些,也不骑马了。” 点点头,楚元敬开口说道:“上午只顾着教你射箭,没能前进多少。先吃些东西,下午咱们进老林子,里面好东西多着呢!”说完后楚元敬也跳下马,将马缰给了身边侍卫。 看两位爷都下马了,一众侍卫便忙碌起来。这一众侍卫出自禁军,经常干这些事,有人生火有人宰猎物,做起来有条不紊。 坐在地上,望着楚元敬,楚昊宇终是开口问道:“小敬,一箭三雕,虽然是三只麻雀,你是怎么做到的?” 有点意外楚昊宇这个问题,不过楚元敬还是一脸得意,随口说道:“蒙的。”看楚昊宇愣了下,楚元敬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其实,我只算准了两只,最后一只完全是运气。” 稍愣了下后楚昊宇也乐了,笑道:“我还当你小子真有这水平呢,不过,一箭双雕也不错了。教教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听楚昊宇竟然想要拜师,楚元敬不由笑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出言打趣楚昊宇而是开口说道:“简单来说,就是眼力,力道,经验。复杂来说,瞅准时机不能犹豫要立刻出手,至于力道并非越大越好而是巧劲,这就要看经验了。”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望着楚昊宇说道:“你现在别想什么一箭双雕了,找准一个点,比如咽喉、眼睛,能够射中就不错了。”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我记住了,真想现在就有一只猎物出现在我面前,越大越好!”说话间,楚昊宇眼中更是露出兴奋光芒。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光芒,楚元敬不由大笑起来,然而笑着笑着,张开的嘴巴便合不拢了,而且眼睛也直了,目光中充满不敢相信。 随着楚元敬的目光,楚昊宇也乐了,不过并没有笑出来,而是挥手示意众人莫再出声,因为一头野猪正颤巍巍的走来。 134打猎(三) 这是一头足有两百斤重的成年野猪,通体的毛发竖起仿若针刺,两根獠牙更是露着狰狞。只是,望着丑陋、狰狞的野猪,楚昊宇和楚元敬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大笑声中,楚元敬摇头叹道:“真不知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老天特别喜欢你,给!”说话同时,楚元敬将弓箭递了过去。 楚昊宇嘿嘿一笑,接过弓箭同时说道:“像我这种英俊潇洒的公子,老天当然喜欢了!”嬉笑声中,楚昊宇却平静下来,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缓缓将弯弓拉满。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元敬本想提醒他射眼不过张口却没有出声,脸上更是浮现起一抹贼笑。 此刻,野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些不安,不住用鼻子深深嗅着空中的异味,甚至用长长的鼻子拱拱土地。过了好半天,野猪才迈出了脚步,然而就在此刻,一支羽箭犹若一道寒光射向野猪的眼睛。 极快的速度,瞬息之间羽箭已然刺穿野猪的身体,不过,并不是眼睛而是射在野长长的鼻子上,顿时便是一声悲鸣。 巨大、嘶哑、痛苦的嚎叫声中,野猪发疯一般冲向楚昊宇。飞奔的蹄子声中,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看一箭没能射中野猪的眼睛,楚昊宇不免有些失落,却是再次搭弓射出一箭。这一箭几乎包含的楚昊宇十成内力,虽没有射中野猪要害却是全部刺入野猪身体,只留下箭羽尚在野猪体外,可惜这一箭依旧没能让野猪毙命反而更加凶狠。 此时,野猪离楚昊宇不过丈余距离,看楚昊宇又摸出一支羽箭,楚元敬咧嘴笑了出来,叫道:“小七,先躲开,跟一个畜生较什么劲。”大叫声中,楚元敬已经躲到了一边。 看野猪的速度越来越快,尤其是沾上鲜血后本就狰狞的模样更显得丑陋不堪,楚昊宇终是选择退避,提身而起落在树上,差之毫厘的避开冲撞过来的野猪。 疯狂的野猪没能撞到大敌,而是继续狂奔,最后撞在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上。猛烈的撞击竟是将坚硬的树木撞断倒地发出一声巨响,不过野猪也倒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只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活不成了。 一个跨步落在野猪边上,楚元敬嘿嘿笑道:“还挺有劲的,要是撞在人身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楚昊宇自是知道楚元敬所指,飘身落在野猪身前,轻哼道:“没想到它还挺顽强的,中了两箭都没死。” 两支羽箭,一支从野猪的鼻子穿进身体,另外一支除了箭羽,两尺长的箭身全部刺入野猪身体,然而竟然没能让野猪毙命,也怪不得楚昊宇惊奇。 冷哼一声,楚元敬开口说道:“不是它耐,是你没有射中要害,没听过那么一句话吗,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越是凶猛的动物,越得一击毙命,不然就会令它们狂性大发,要不是你功夫好,说不定没有逮到野猪倒要先被它伤了。”说话同时,楚元敬更是绕着野猪转了一圈,接着又道:“动物的要害大都在眼睛中间,射穿眼睛直逼脑子,就可以一击毙命。尤其是遇到老虎豹子狗熊,一定要一击毙命,不然就得不到完整的皮毛了。” 点点头,然而望着楚元敬,楚昊宇却是有些奇怪的问道:“以前我在京时候也不见你打猎,怎么现在听你说得头头是道?” 楚元敬咧嘴一笑,微扬着脑袋说道:“那是,咱文武双全。”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却是问道:“你看它干嘛,又不好吃。” 楚元敬嘿嘿笑了声,道:“是不好吃,不过,有人喜欢吃。”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满是的疑惑的问道:“谁?” 噗嗤一声,楚元敬突然大笑起来,尤其是看着楚昊宇那种疑惑的表情,楚元敬更是笑乐了,断断续续的说道:“小七,我突然发现你还真是挺可爱的,以前怎么就没能发现呢,也不怪不得皇爷爷和皇奶奶最喜欢你。” 此刻,楚昊宇似乎明白过来,张口问道:“你是说狗熊?” 点点头,楚元敬开口说道:“一会儿将野猪弄到山上狗熊经常出没的地方,肯定能引来狗熊、老虎,那今晚咱们可就有好吃的了。” 听楚元敬如此说来,楚昊宇也兴奋起来,笑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狗熊呢,希望今天能够逮一只玩玩。” 有了楚昊宇的催促,众人随便吃了些便弃马向着深山中走去。这一路上动物多了起来,众人甚至还遇到了狼群,在楚元敬一箭击毙狼王后,众侍卫也纷纷出手,很快就将群狼歼灭,留下一地血腥。不过,当他们离去后,血腥味更浓了,各色的肉食动物纷纷围了上来。 林子越来越密,树木也是越来越大,不过小动物也越来越少。看着这种明显人迹罕至的地方,楚昊宇开口问道:“小敬,怎么越来越少?除了鸟,连兔子都少见了!” 楚元敬脸上虽是大大咧咧的表情,眼睛却是一片平静,沉声说道:“老虎、狗熊都是山林的王者,他们的地盘上,谁敢乱闯?” 轻哦了一声,楚昊宇眼中更是透着兴奋光芒,笑道:“你是说这附近就有老虎、狗熊?怎么找,用狼和野猪诱它们出来吗?” 楚元敬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主要是用血气将狗熊吸引出来,狗熊被称为黑瞎子,鼻子灵敏着呢!所以从现在起要尽可能避免气息外泄留下异味。” 听楚元敬如此说来,楚昊宇便开始收敛自身的气机,同时说道:“我知道了,赶紧开始吧。” 挥手示意众侍卫散开,楚元敬嘿嘿笑道:“等会儿勾引来黑瞎子,是你动手还是我来?” 看侍卫散开,楚昊宇没有任何犹豫的叫道:“当然是我先来,我好赖也是先天高手,要是连一个狗熊都制服不了,那就不要谈武道了。” 此刻,众护卫两三成组以楚昊宇和楚元敬为中心向四周散开,拉出一条条血迹。 虽不愿意,楚元敬也只能点点头,道:“这次让你了,不过你也别大意,黑瞎子可是真正的林中之王,连老虎都惧它三分,可别阴沟里翻船了,那乐子可就大了。还有,别在皮毛上留下缺口,不然就不好看了。” 楚昊宇自知箭术还不够精通,却也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一会儿不用任何兵器,徒手逗它玩,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手。” 噗嗤一声,楚元敬笑乐了,大叫道:“好啊,那我就等着欣赏你徒手搏熊的雄姿了!”说完后,楚元敬飞身而起落在大树上。 见状,楚昊宇嘿嘿一笑后也飘身而起,在一视野开阔的树枝上站定。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了两个时辰后楚昊宇终是失去了耐性,尤其是看正逐渐落下的日头,楚昊宇开口问道:“小敬,这招倒地行不行啊?” 楚元敬也等得心焦,口中不住嚼着半截枯草,冷哼道:“我不知道。这招是听别人说得,我也没逮过黑瞎子!” 顿时,楚昊宇不高兴了,叫道:“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行啊,那你就让我等一下午?”话到最后楚昊宇明显加重了语气,更是有些生气的在树枝上坐定,不再刻意隐藏身形。 看楚昊宇生气,楚元敬心中的烦闷稍减,跟楚昊宇并排坐下,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过,这也是第一次,本想带你来见识见识,没想到黑瞎子不给咱面子,让咱们白忙活一下午。这样吧,等回京后我补偿你一次,地方由你选,姑娘也由你挑,怎么样?”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半天,楚昊宇开口说道:“还是得了吧,上次害我被母后责罚,这次不跟你胡闹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哈哈大笑起来,更是拍着拍楚昊宇的肩膀,叫道:“你小子会害怕责罚,分明是有贼心没贼胆。” 怒瞪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沉声说道:“我怕,我怕什么?不过是不想跟你小子胡闹罢了。上次你想让李承奉出丑,却害得我在宋玥和宋鹏面前丢尽颜面不说,最后还登门给李尚书赔礼道歉,哼,自小到大,除了父皇母后,我还没给人道过谦呢。” 楚元敬很是赞同的点点头,道:“那次是想李承奉丢人,故意的,不过你放心,下次咱们去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绝对没人知道。”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楚元敬笑道:“京城的水深着呢,这个冬天咱们好好玩玩,等明年去了漠北,想玩都没得玩。”说到这里,楚元敬突然发出一声冷哼,叫道:“白忙乎一个下午,这黑瞎子,真是瞎了眼,要是敢让我碰到,我一巴掌拍死他。” 看到楚元敬的神色,楚昊宇不由一笑,张口却是看到远方侍卫打来的暗号。见此,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小敬,机会来了,我看你怎么活拍死它?”说完后,楚昊宇收敛气机,与大树连为一体。 楚元敬看到信号时候也是一愣,然而眼中却是露出兴奋光芒。不见任何动作,楚元敬已然站了起来,同时调整着气机让自己处于最佳状态。毕竟是狗熊,森林中的王者,楚元敬也不敢太过大意。 沉寂中,只见一头黑熊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粗壮的身体通体发黑,缓慢的步子似在自家花园散步,最后在野猪和野狼的尸体旁停住。 此刻,所有侍卫都隐藏起来,不过一双双眼睛却是直直盯着狗熊。如果两位爷不能在短时间将狗熊制服,他们就要出手了,因为他们必须得保证两人的安危,不管任何情况。或是这种萧杀气息,让黑熊有了一丝警惕。 围绕野猪和野狼的尸体走上一圈,黑熊不住用鼻子嗅着空气中的各种气息。最后,黑熊更是用两掌站立,发出嗷的一声长长嚎叫。 低沉的嚎叫瞬间响彻整个山林,然而就在此刻,楚元敬从树枝上弹起,挥掌直拍狗熊后脑。壮实的身躯带起一种玄异的弧线,沉重的掌势没有丝毫风响,这刻,楚元敬竟是将狗熊当做大敌了。 看到楚元敬这个姿态,楚昊宇虽好笑却也有些惊讶,他闭关一个多月武功竟然精进如斯,是他突然开窍了还是二哥传了他什么秘诀。 出于本能,狗熊终是察觉到了不妥,不过嚎叫声并没有停下而是变得急促起来,同时挥舞着粗壮的前掌拍向楚元敬。 若是楚元敬原势不变虽可以一掌将狗熊毙在掌下,那样怕是他也免不了挨狗熊一掌。狗熊的一掌,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135猎熊 看一狗熊竟也敢对自己动爪子,生性霸道的楚元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掌势不改拍向狗熊脑袋,右手挥掌如刀后发先至斩在熊掌上。 掌刀结结实实的落在熊掌上,楚元敬感觉像似斩在了肉墩上,手臂都给震的发麻。不过这一记掌刀却是让狗熊的攻势稍顿,而就是这片刻的停顿,楚元敬的手掌已然拍在狗熊后脑勺上。 看似轻飘飘无甚力气的一掌,却是包含了楚元敬的全部内力,而且因为拍在狗熊脑门之上,顿时,硕壮的狗熊竟在原地打起转来。 此刻,狗熊的嚎叫声还在山林间回荡不曾落下,不过狗熊却是在转了几圈后轰然倒地,口中、眼角、鼻孔都有血迹渗出。 看狗熊倒地不起,楚元敬才松了口气,同时揉揉有些发麻的手掌,刚才与狗熊硬碰一击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不过脸上却是有着忍不住的笑意,似对自己能够凭着肉掌一招将狗熊击毙很是高兴。 从大树上跳下来,看看已经没有任何声息的狗熊,再看看满脸笑意的楚元敬,楚昊宇笑道:“没想到你真一掌把它拍死了,不错,这一个月不见功夫有大长进啊!”稍顿了下后,楚昊宇又接着说道:“这样,等回京后,我让御厨用这头狗熊做一顿宴席,再弄两坛好酒,怎么样?” 这片刻工夫,楚元敬已然恢复过来,笑着说道:“说定了啊,必须是御膳房的御厨,酒必须是二十年以上的陈酿。” 故作不悦的轻哼一声,楚昊宇开口说道:“不就是御厨和御酒吗,有什么难的。不过,这张熊皮我要了,做件大衣送给母后。天已经冷了,熊皮大衣应该够暖和。” 楚元敬挥挥手,叫道:“随你,不过……”稍顿了下后,楚元敬满是笑意的望着楚昊宇,开口说道:“刚才我说要是逮不到黑瞎子就请你玩乐,现在黑瞎子就在这,是不是该你请我啊?” 犹豫了片刻,楚昊宇终是点了点头,见此,楚元敬哈哈大笑起来,而此刻,又是一声嚎叫响起。 嗷嗷的吼叫声明显有着愤怒,尤其是不曾听到回应后,吼叫声更急促了,而且声音越来越近。这刻,根本不用去想,两人也知道又是一头狗熊,而且与地上这只应该是同伴。 听着狗熊愤怒的吼叫,楚元敬冲楚昊宇笑道:“你来还是我来?” 轻哼一声,楚昊宇开口说道:“这头是我的,让我也见识见识黑瞎子有什么能耐。”说话同时,楚昊宇眼中更是露出兴奋光芒,不过人却是平静下来,静静等着狗熊的到来。 看似粗苯的狗熊奔跑起来速度却也极快,尤其是看到地上的尸体,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向身材瘦弱的楚昊宇扑去,其中更有愤怒的嚎叫声,带起一种凌厉的气势。 看狗熊竟先出手,楚昊宇轻哼了声,心道我还没有出手呢你也敢出手?心中如此想着,人已动了起来,不过并没有躲避而是猛然弹起向狗熊的怀中撞去。 极快的速度中,很快就撞在一起,只是没有任何的声响,甚至是悄无声息的,而此刻,站在树上的楚元敬倒是脱口叫道:“如影随形?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偷学魔教功法。” 楚昊宇施展的并非完全是魔教如影随形,只是在风云步中借鉴了如影随形的“随”,此刻施展起来倒有些像似魔教的如影随形。 在相撞的一刻,楚昊宇全力施展风云步,整个人仿若没有了任何重量贴在狗熊身上而且绕过狗熊出现在它身后,在狗熊稍愣的一刻,一掌拍上了狗熊的后脑勺。为了一击毙命,楚昊宇更是将功力提到十成。重重的掌势,顿时,只听一声脆响仿若骨头碎裂的声音,脑袋已经塌陷下去,顿时毙命。 惯性的往前冲出一段,硕壮的狗熊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 嘿嘿大笑了声,楚元敬飘身落在地上,笑道:“你小子也不错嘛,一击毙命,尤其是刚才那一手如影随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魔教弟子呢。不过,你用力要是再大一些,估计就要将它的脑袋拍炸了。” 虽存了一击毙命的心思,可楚昊宇却是没有料到一掌下去会有如此效果,尤其是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楚昊宇竟是愣了下。看着狗熊那已经瘪了的脑袋,其中更有血水顺着五官流出,楚昊宇苦笑道:“我看它皮糙肉厚,怕一掌死不了,所以用上了十成功力。” 顿时,楚元敬忍不住大笑一声,叫道:“幸好这是狗熊,皮糙肉厚,要是人啊,估计嘭的一声响,脑浆都能溅你一身!” 楚昊宇想想也是,摇摇头苦笑一声,不过并没有再吭声。此刻,一众侍卫也都现出身形,而且,看着地上的两头肥壮狗熊,一个个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扫过众人一眼,再看看已经暗淡下去的天际,楚昊宇开口说道:“好了,收拾收拾下山,找个地方过一夜,明天接着玩。” 当楚昊宇一行赶到山脚,侍卫已搭好了帐篷,而且,食物也准备得差不多,有烤野兔、山鸡这些常见野味,也有蛇羹、菌汤,而且侍卫更是采了不少野果,再加上军中常见的烧刀子,楚昊宇和楚元敬吃得都有些微醉。 再次灌下一大碗酒,楚昊宇开口问道:“小敬,你闭关不过一个多月,武功却长了一大截,二哥倒地传授你什么秘诀?说出来我也听听,说不得我也能够突飞猛进呢!” 顿时,楚元敬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冷哼道:“你真想知道?”看楚昊宇点头,楚元敬大大灌了一口酒才开了口,道:“父王亲自教导了我十天,这十天里,我根本不能休息,天天被父王和他的亲卫蹂躏,其中痛苦,哼,生不如死。” “真的?”望着楚元敬,楚昊宇眼中尽是疑惑,甚至是不敢相信。 又是一声冷哼,楚昊宇开口说道:“我还能骗你不成?知道父王身边的三名近卫吗?”根本不待楚昊宇回答,楚元敬已接口说道:“其实,三位叔叔伯伯已经不能说是侍卫了,父王早将他们三个当做兄弟对待。他们三个随父皇三十年来,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每个人都替父王挡过刀剑,我见到他们都要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叔伯。现在,三位叔伯两人是先天巅峰高手,还有一个也快要突破先天了。”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难道是他们三个联手教导你?” 楚元敬大灌了一口酒,叫道:“什么教导,分明就是蹂躏。十天里面,父王和他们三个,每人蹂躏我一个对时,每次都将我的内力消耗一空。而且,只要我稍不留神或者不专心,他们的攻击就会更猛烈,而且专往要害招呼。哼,十天里面,我吐的血都有一大缸,除去没有丢掉小命外,能受得伤几乎受个一个遍了!” 点点头,楚昊宇眼中的兴趣却是更浓了,笑道:“肯定是二哥不满你在武试上输给一个傻大个,得了倒数第一,丢我楚家颜面,所以才决定好好操练操练你。” 瞪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有点无奈的点点头,道:“可能吧!唉,那几天,真够惨了,每天被他们操练不说,就是吃饭也得看他们心情。要是我不专心了,肯定没饭吃,要是破不了他们的招式,也没饭吃,更让人气愤的是,如果我打到他们,也没有饭吃,什么都是他们说了算,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说到这里又灌了一口酒,楚元敬接着又道:“到最后,父王看我奄奄一息才停止了操练把我丢到密室里,说我什么时候能够破开大门什么时候出来,要是破不开出口,就不要出来了!”最后一句,楚元敬更是学着武王楚昊俨那种平淡的口气,听得楚昊宇大笑起来。 大笑声中,楚昊宇开口说道:“你小子这不是出来了吗,而且武功还是突飞猛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说到这里,楚昊宇稍顿了下,不过却是直直盯着楚元敬,道:“小敬,你说,以后你要是不专心练武时候,二哥会不会还把你丢进密室?还记得小时候那次吗,你被二哥丢进密室,出来后武功大涨,这次又是,看来你小子就是欠虐!” 怒瞪着楚昊宇,楚元敬大声叫道:“你小子成心找事是不是?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要不你把自己关进不透风不透光的密室里面看看怎么样?不要说一个月,一天都能把你小子给憋疯了,哼!”冷哼声中,楚昊宇撕掉一挑兔子腿大嚼起来,似想要将所有的苦闷都给吞掉。 难得楚昊宇没有反驳,嘿嘿一笑后却是点点头,道:“真能将我憋疯,不过,嘿嘿,从小到大还没有人罚我关禁闭,父皇母后都没有,我怎么会跟自己过不去。”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又是一笑后接着说道:“再说,我已经突破先天境界,现在更是悟出阴阳变换之道,除非将来不得不闭生死关,怕是永远不会进密室了。” 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嘟囔着嘴说道:“世事无常,谁说得准呢?”这本是一句无心之话,不想很快就应验了。 看楚元敬又埋头吃了起来,楚昊宇不由嘿嘿一笑,开口说道:“是啊,说不定二哥那天看得你心烦,就又把你丢密室了。” 抬头盯着楚昊宇,楚元敬扔掉手中的骨头,没好气的说道:“我说,咱们今日是出来玩的,出来散心的,你小子就不能说些好听的,成心给我找堵不是?” “看来你还没有恢复过来,哈哈……”大笑声中,看楚元敬的脸色越来越差,楚昊宇终是止住了笑,开口说道:“好了,好了,我不再说了!”说完后,为了证明自己不再说这些,楚昊宇更是从锅中捞出来一截蛇骨大啃了起来。 滑而细的蛇肉入口就下肚,配上一口陈年烧刀子,楚昊宇露出享受神色。见状,楚元敬脸色才算稍缓了一些,只是突然间大笑起来了,看得楚昊宇有些不明所以。 136鬼庄 看得楚昊宇眼中的疑惑,楚元敬开口说道:“小七,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好玩的地方。” 顿时,楚昊宇起了兴致,不由问道:“什么地方?” 楚元敬并没有立即回答,扫过四周一眼压低声音说道:“鬼庄。” 看楚元敬一脸神秘,又压低了声音,楚昊宇越发好奇,张口问道:“鬼庄?” 点点头,楚元敬开口说道:“没有听过吧?看来你小子还真是个乖宝宝。”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没好气的说道:“说不说?” 连说两声好,楚昊宇开口说道:“我说,其实,鬼庄在京城内非常有名气,以前很多人前往鬼庄找鬼,不过,没有人活着回来,后来,就成了一处禁地,再没人敢乱闯。”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满是疑惑的问道:“你不会也怕了吧?” 冷哼一声,楚元敬极其不满的说道:“我怕?我怕什么。我没有去,是因为皇爷爷下令将鬼庄封为禁地,不允许闯入。” 听楚元敬如此说来,楚昊宇不由自主的问道:“真的?”看楚元敬点头,楚昊宇越发好奇,张口说道:“你跟我好好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楚元敬再次点了点头,道:“那好,我跟你好好说说,而且,我告诉你啊,我还特意研究过鬼庄,知道很多事情。”看楚昊宇瞪了自己一眼,楚元敬挥手说道:“好,我不废话了,你也别急,一晚上呢。” 这刻,楚元敬脸色平静下来,灌下一口酒后开口说道:“前赵氏王朝末期,也不知道叫什么的亲王被册封为安乐王,名安乐,可知其喜好。传闻,安乐王貌若潘安才高八斗,可谓是真正的才貌双全,只是安乐王喜爱风花雪月尤其女色,甚至到了无女不欢的地步。等他封王开府后便大肆搜刮美貌女子,尤其是绝色美人,只要传人他的耳中,必定要想法弄到手中。而且,为了搜刮绝色美人,安乐王专门训练了一支花蝶……”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打断楚元敬,楚昊宇开口问道:“小敬,花蝶是什么东西?还有,我看你知道的挺清楚吗?” 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开口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性子,听到鬼庄的传闻,我就想要去查个究竟,看看鬼怪究竟长什么样子,可惜皇爷爷下了禁令我不敢违背,就命人收集了一些关于鬼庄的传闻,发现有趣的很呢。” 不见楚昊宇开口,楚元敬接着刚才说道:“鲜花才能招蜂引蝶,而且,蝴蝶的蝶与谍探的谍同音,所以取名为花蝶。安乐王建立花蝶,就是想这些人能够为他寻找各种各样的美女供他玩乐。据闻,安乐王为了防止花蝶监守自盗,花蝶全都由太监组成,只是阉人大都自卑,这些阉人有了权力后变得嚣张起来,再加上安乐王的支持,花蝶很快就成为当时臭名昭著的黑暗势力。” 看楚元敬稍顿,楚昊宇便张口问道:“然后呢?” 楚元敬喝了口酒润润喉,接着说道:“花蝶成立后,从天下各地搜罗无数美女,不论身份不论手段只看是否美貌,导致很多人对安乐王不满,尤其是搜集大量的美女后,偌大的安乐王府都住不下,最后安乐王决定在九峰山上建个别院,取名美人居。” 此刻,楚昊宇虽然震惊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真有那么多吗?安乐王不过一个人,要那么多美人他顾得过来吗?” 楚元敬嘿嘿一笑,道:“你管这个干什么,莫非也打算效仿安乐王?”看楚昊宇脸上的不满,楚元敬笑得更厉害了,却是接着说道:“安乐王好色,自幼学习道家房中术,所以,他除了享乐外,也是将那些美人当做练功的炉鼎,我甚至听说他夜夜御女就是为了从女色中悟通阴阳变化之道,从而白日飞升。” 看楚昊宇满脸的不敢相信,楚元敬又是一笑,道:“我也只是听说,你就当听故事好了,别在问我他用什么房中术了,怎么才能够白日飞升啦,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小子要是真有兴趣,自己查去。”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好了,我不问就是,你接着说。” 楚元敬并没有再乱扯,接着刚才说道:“房中术讲究阴阳互补,然而安乐王所修习之道却是采补,以致很多女子成为他的炉鼎后就衰竭死亡,而且,安乐王久久看不到飞升迹象也变得疯狂起来,最后已不是享乐,完全是在折磨这些女子了。我曾听人所闻,美人居建成以后,花蝶在三十年间起码送进上万名女子供安乐王淫乐,而且,最后没有一个人能够离开。” “什么?”这次,楚昊宇是真吃了一惊,望向楚元敬的目光充满不敢相信。 楚元敬脸上虽然带笑,不过两眼却是闪着光芒,也不知是兴奋亦或寒光,点头说道:“我曾多方查找,不管是我楚家天卫记载,亦或地下流传的小道消息,都是如此说的。” 这片刻工夫,楚昊宇终是回过神来,开口说道:“继续。” 看着楚昊宇脸上的震惊稍减,楚元敬嘿嘿一笑,道:“我说小七你干嘛要想那么多,反正已经过去二三十年,就当听故事好了。”稍顿了下后,楚元敬接着刚才说道:“美人居建成以后,安乐王整日住在里面,花蝶按月送入美女供他采补,而精元耗尽或者他不喜被赐死的,就埋在美人居后面山坡上。” 说到这里,楚元敬又是一笑,道:“我曾粗略算计了一下,要是每月按十人计算的话,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人,三十年起码也有三千多名少女死去被掩埋,其中的阴气可想而知,何况前前后后总共上万名女子,如果真有人阴魂不散也属正常。” 楚昊宇点点头,却是开口问道:“那安乐王最后怎么样,美人居怎么又成鬼庄了?” 楚元敬轻哼了一声,道:“安乐王少年时候相貌英俊,再加上他修习道家房中术盗取女子元阴,武道修为进境极快,被称为风流王侯。尝到甜头后他越发迷恋双修,既能享受美色又可增加武道修为,以致后来认为房中术可以白日飞升,最后完全沉迷其中变得荒淫无道,日日御女不见飞升变得暴虐,最后为世人所不齿,只是顾忌他的身份都敢怒不敢言罢了!” 说到这里,楚元敬突然盯着楚昊宇,笑道:“小七,越说越觉得你们有些相像,一样的妖孽一样……”话不曾说完,已然被楚昊宇打断。 楚昊宇随手将手中的骨头扔了过去,同时大叫道:“你小子没事找事不是?本王怎么风流了?” 接住势头极快的骨头,楚元敬哈哈一笑,叫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急什么?”看到楚昊宇那似要发怒的眼神,楚元敬终是住嘴,道:“好了,我不说就是,接着刚才说。安乐王的死法不一,有人说他整日御女最后死在女人肚子上,也有人说他祸害女子太多,为天地不容被雷劈死。也有人说他脾气暴虐,整日以虐人为乐,被他祸害的女子杀害,不过最可靠的说法是他荒淫三十年非但不能飞升,而且一身修为大都是采补得到,博而杂,再加上脾气暴虐,最后爆体而亡。” 说到这里,楚元敬嘿嘿一笑,道:“不管他是怎么死的,安乐王死后,美人居被大火烧掉,大火整整延续了三天两夜,要不是朝廷出兵灭火,估计九峰山都能被烧掉。一把大火让美人居成了灰烬,安乐王的尸体都没能找到,而且,随他陪葬的还有其中上万名美女和数千奴仆,所以阴气极重,按照江湖相师的话说那里已经成为了阴宅,所有靠近之人都被吸取了阳气成为鬼魂,尤其是女子,只要靠近美人居就会无辜失踪,最后越传越玄乎,最后成了现在有名的鬼庄。” 稍顿了下后,楚元敬轻哼一声开口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鬼神之说不太可靠,因为安乐王虽死,他的那支花蝶却并不曾消失,极有可能是这些阉人在作怪。” 楚昊宇点点头,却是不由问道:“那父皇为什么要下令将鬼庄划为禁地呢?” 摇摇脑袋,楚元敬开口说道:“我也一直疑惑这个问题,以皇爷爷的武道修为和见识,怎么也会相信这些传闻,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不过,我可不敢问,只能自己查。” 楚昊宇想不明白所以,最后开口说道:“咱们先去查查,实在不行,回宫后我查查父皇的御批。对了,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看楚元敬摇头,楚昊宇接着又道:“你小子,不会是害怕吧?” 很是不屑的冷哼了声,楚元敬开口说道:“活人我都不怕,我岂会怕死人,再说,是死人还是活人还说不一定呢。鬼庄离这里挺远,现在赶过去估计天都亮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楚昊宇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而楚元敬则接着说道:“再说,鬼庄盛名在外,定然有些门道,我们白天过去看看也好观察观察,要是你我都不能查出来什么,传出去后多丢人。” 再次点了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没想到你小子这次闭关出来,不仅武功高了,人也精明不少,看来,以后还得让二哥多关你几次。” 怒瞪着楚昊宇,楚元敬大叫道:“你小子找事不是?”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却没有再与他斗嘴,而是端起酒杯大大灌了一口。 137郭颖有喜 作为亲王的别院,美人居风水极好,两山相夹一面邻水,合着正午的阳光,端是一处风水宝地,只是,当众人靠近,很快就发觉到了不妥。 如此宝地,本该鸟儿成群,各种动物栖息其中,可不要说鸟儿,就是蛇虫都少见,几乎绝迹,唯有高大茂密的树木和杂草,更显荒凉。与楚元敬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心中的疑惑与凝重! 此刻,一众侍卫也是谨慎异常,小心的将楚昊宇和楚元敬护在中间,而楚昊宇身侧的两名贴身高手张老和刘老也都现出身来,生恐有东西沾惹到楚昊宇。 美人居被一场大火烧掉,然而三十多年过去,依旧能够通过残壁断瓦看出曾经的辉煌,只是现在被杂草、高大树木掩埋更显荒凉。已是深秋,杂草枯黄落叶纷飞,再加上光秃秃的树木,美人居显得死气沉沉,走在上面发出一声声沙沙响,而且,其中更是凭空生出一种寒气,正午的阳光也不能将他照透。 看众人一个个小心异常,楚昊宇故意发出一声大笑,道:“现在是中午,即便真有鬼怪也不敢出来,你们都紧张什么?可千万别草木皆兵。” 顿时,楚元敬也嘿嘿笑道:“看来我们还真是被传闻给唬住了,鬼庄,嘿嘿,本王就在这里等天黑,看看鬼倒地是什么样子。”话到最后,楚元敬的声音中更是夹杂了内力,可惜连只鸟儿都不曾惊起。 见状,楚昊宇不由一笑,道:“说不得真出个鬼怪后还能吓到你呢,哈哈……” 瞪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开口说道:“吓我?哼,今晚咱们两个就看看谁先受不了,现在,都开始调息等天黑。”说完后楚元敬率先盘膝而坐调息起来,打算将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好好会会鬼怪。 看楚昊宇也盘膝坐下,众护卫将两人围在中间也开始调息起来,这里毕竟是鬼庄,有着三十年骇人听闻往事的鬼庄。 虽不知道有没有鬼,可或许真如楚元敬所说,这里死人太多阴气过重,暗运天阳决,楚昊宇发现这里的阳光中确比以往少了一种炙热而多了一丝阴柔,尤其是随着太阳的落下,阴气越来越重,最后不得不收功站了起来。 与二老对视一眼,楚昊宇开口问道:“你们也察觉到了?” “察觉到什么?”开口的是楚元敬。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已睁开眼睛,满脸疑惑的望着楚昊宇。 这刻,楚昊宇也有些吃惊,开口问道:“你没有察觉到?” 瞪着楚昊宇,楚元敬更是疑惑,叫道:“你究竟说什么呢?” 盯着楚元敬,楚昊宇开口说道:“这地方有一股阴气,你运功时候没有发现?” 摇摇头,可是看到二老的脸色后,楚元敬开口说道:“你们也都发现了?”看二老点头,楚元敬轻呀了一声,叫道:“难道是因为你们突破先天?你们发现没有?” 最后一句是问众侍卫的,看一众侍卫摇头,楚元敬大叫道:“一定是了,看来我也要早日突破先天。”稍顿了下后,楚元敬接着又道:“还真有点意思,点火,先弄点吃的,今晚都吃饱一些精神着点。” 就在众护卫生火做饭时候,却是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也逐渐看清来人,竟然是慈宁宫大总管小顺子。 看清来人,楚昊宇和楚元敬都吃了一惊,莫非太后娘娘知道了?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着无奈。 小顺子在楚昊宇身前停下,还不曾下马,小顺子就开口叫道:“七王爷,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要是出了意外,你让太后娘娘如何是好?” 说话间,小顺子已经在楚昊宇身前跪下,躬身说道:“七王爷,刚才奴才一时心急口无遮拦,请七王爷责罚!”说话同时,小顺子更是将脑袋重重磕在土地上。 瞪了小顺子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好了,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站起身来,小顺子脸上已堆满笑容,笑道:“恭喜七王爷,静妃娘娘有喜,太后特意命奴才唤你回去。”稍顿了下后,小顺子再次开口说道:“还亏得静妃有喜,要是七王爷你真进了鬼庄,奴才可真不知如何向太后娘娘交差了。”话到最后,小顺子却是再次跪了下去。 楚昊宇根本没有听清小顺子后面的话,心中一阵浮现着一句话,静妃有喜、静妃有喜……愣了片刻,楚昊宇猛然发现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最后只能开口问道:“当真?” 小顺子赶忙点头说道:“启禀王爷,千真万确。” 此刻,楚元敬哈哈大笑道:“小七,你大婚不过一个月竟然有了,看来你小子还真是夜夜笙歌啊,哈哈……”大笑声中,楚元敬更是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如此喜事应该高兴,看你那张脸,怎么跟……”猛然觉得后面这些话不吉利,楚元敬终是住了嘴。 此刻,张老也开了口,道:“恭喜七王爷。”说话间,张老更是躬身冲楚昊宇抱拳行了一礼。 “恭喜王爷!”齐呼声中,众护卫一跪到底冲楚昊宇行了一大礼。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楚昊宇才回过神来,笑道:“都起来吧,小顺子,你也起来。” “谢过王爷!”躬身一拜后小顺子才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七王爷,你赶紧回宫吧。” 看着楚昊宇的脸色,再看看他身后颇为阴森的鬼庄,小顺子再次说道:“早上静妃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候,太后娘娘看静妃气色不佳就命太医检查了一番,发现静妃已有了身孕。太后娘娘大喜,命奴才一定要将七王爷找回,奴才怕太后娘娘现在还等着王爷呢!” “好!”大叫声中,楚昊宇飞身上马,叫道:“小敬,二老,你们先随我回京。楚鹏,你们也不用回京了,找个地方喝酒去吧,今晚不醉不归。”说话后率先打马离去。见状,众人纷纷上马,安静之极的山谷中变得慌乱不堪。 快马追上楚昊宇,楚元敬笑道:“小七,感觉如何?”还不等楚昊宇回答,楚元敬倒是发出一声长叹,道:“过得真快,转眼间咱们几个可都成当爹的人了,不过,总觉得没玩够,还真是奇怪。” 看一向大大咧咧的楚元敬竟然发出感慨,楚昊宇有些意外,却是点头说道:“确实奇怪。刚才听到小颖有喜时候,我也说不上高兴,也没有激动激动,就是觉得有点怪。”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摇摇脑袋,叫道:“可能真像母后所说,我就是太贪玩了。” 哈哈笑了声,楚元敬大叫道:“要不要先喝一口!”说话间,楚元敬已将一个酒袋扔向楚昊宇。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楚元敬笑道:“我刚才特意问侍卫要的,来,咱们两个就在马上喝个痛快。” “也好。”大叫了声,楚昊宇拔掉酒塞同楚元敬隔空碰了一下,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因为在马上的缘故,一口酒灌的楚昊宇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放下酒袋却是大叫道:“过瘾,痛快。”随即便是一阵长长的大笑声。 见状,楚元敬也大笑起来,两声长笑交织在一起,惊奇无数夜鸟。 楚昊宇一行赶回皇宫已是子夜,不过值守将军早就得到太后和皇上的吩咐,看到他们一行便开门放行,而且还留有两个内侍等着他们。 跪在午门一侧,明显有些着急的内侍依旧恭声叫道:“奴才叩见七王爷!” 即便着急,楚昊宇也不想在皇宫内放马。翻身下马,楚昊宇开口说道:“你们还等着?母后歇了吧!” 内侍赶忙答道:“回禀七王爷,太后娘娘久等七王爷不至,已经安歇,不过命奴才在此侯着。” 点点头,楚昊宇迈步走向后宫同时,道:“起来吧,小颖呢?小敬,你也不要回去了,今晚就住怜星殿。” 怜星殿在慈宁宫内,楚昊宇开府之前一直居住怜星殿,楚元敬年幼时候经常在怜星殿过夜。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元敬想了片刻后点点头,道:“也好,今晚就陪你好好喝一杯。” 躬身跟在楚昊宇身后,内侍开口说道:“回禀七王爷,静妃娘娘歇息在怜星殿,并不曾回府。” 听内侍如此说来,刚下马的楚元敬不由一愣,叫道:“你怎么不早说?”怒瞪小太监一眼,楚元敬接着说道:“小七,我还是回府吧,不打扰你们两个亲亲我我了。” 止住脚步,楚昊宇回头望着楚元敬说道:“回去干什么,今晚陪我好好喝一杯。”看楚元敬张口,楚昊宇直接说道:“你今天怎么变得磨磨唧唧呢?好了,别再废话,走了。”说完后楚昊宇再次迈出了脚步,见状,楚元敬摇头苦笑一声却是跟了上去。 138兄弟 入了慈宁宫,众人的脚步便缓了下来,尤其步入怜星殿,脚步声都微不可闻。扫过怜星殿一眼,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已经搬出后宫两个多月,怜星殿却丝毫未变,桌椅不染灰尘,想来母后经常命人擦拭的缘故。 沉默片刻,楚昊宇自顾笑了声,轻声说道:“小敬,你先等我会儿,我去看看小颖。”说完后缓步走向内室。 楚元敬并没有出声,径自寻了个椅子坐下,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一贯的大大咧咧,变得很是奇怪,似在回想小时候几人在怜星殿嬉笑打闹的情景,似在感叹时光匆匆将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大人。 此刻,楚昊宇的脸色也有些古怪,推门时候甚至犹豫了下,不过看到郭颖在睡梦中露出的满足笑容,楚昊宇嘴角上挂起一抹开怀笑意,而这笑意很快就扩大到整个脸庞。 望着郭颖,楚昊宇并不曾开口,就这么静静站在床头,看着她脸上恬淡的神情,看着她那满足的笑容。不觉中,楚昊宇两眼充满柔情,不过,胸中却似憋了一股气,甚至到了不发泄不痛快的地步。 强忍着想要大叫的冲动,楚昊宇缓步退了出去,而在楚昊宇转身的一刹那,郭颖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盛。 离开寝宫,看楚元敬正端坐在椅子上,楚昊宇并没有停下脚步,张口说道:“小敬,走,喝酒去。” 楚元敬笑了笑,走在楚昊宇身侧,道:“好啊,今晚咱俩不醉不归。”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不是咱俩,是仨,走,去东宫。” 顿时,楚元敬的脚步一顿。望着楚昊宇平静至极的脸庞,楚元敬压低了声音问道:“小七,你不会是想说小飞吧?” 楚昊宇轻嗯了声,张口说道:“对,就是今晚。”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元敬突然笑了起来,叫道:“也好,我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小博了。走,今晚咱们三个不醉不归。” 以楚昊宇和楚元敬的身份,便是深夜行走在皇宫中也无人敢拦,而且早有精明的内侍提前赶往东宫通禀。 楚元博忙到深夜刚入睡没多久,听到楚昊宇和楚元敬联手来访,虽有意外不过眼中却是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情。 身为太子,消息自是异常灵通,在郭颖有喜不久楚元博就得到了消息,更是命太子妃前往慈宁宫道贺。现在,听说楚昊宇和楚元敬一同前来,楚元博如何不知两人的意思,非但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亲自走迎到了门口。 当楚元博走到门口,恰好与楚昊宇和楚元敬两人撞了个对面。对视片刻,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笑声中,楚元博躬手冲楚昊宇行了个虚礼,道:“小博先恭喜七叔,等表弟出世,小博一定送份大礼。”说到这里,楚元博又是一笑,道:“七叔,你今年可是喜事连连啊,先是开府,然后纳妃,马上又该大婚,再加上静王妃怀中的骨肉,七叔你可得好好宴请我们两个。” 此刻,楚元敬开口附和道:“就是。小七你喜事不断,让我们一直出礼,改日你得做东,好好请我俩玩玩。” 楚昊宇没有任何迟疑的点点头,笑道:“好,改日咱们三个出宫好好玩玩,到时候,小博你可千万不要说脱不开身。” 楚元博颇为单薄的身体失声一笑,道:“我就是再忙,七叔你叫也是随叫随到。”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终是止住了笑,道:“我已经命人备下酒菜,今晚,你们两个谁也别想着走出去。” 看楚元博挥手示意两人进去,楚昊宇并没有迈步而是笑道:“小博,你府上人多,走,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喝一顿,就跟小时候一样。” “对。”大叫了一声,楚元敬开口说道:“小博,走,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尽情的玩,尽情的疯。” 望着两人,楚元博终是点点头,道:“看来你们两个已经商量好了,我跟你们过去就是。” 似想到什么,楚昊宇哈哈一笑,道:“小博,你知不道小敬好酒,小时候竟然敢去偷御酒喝,今晚咱们三个就去酒窖喝个痛快,如何?” 楚元博身为楚家的长子长孙,自然不能像楚昊宇一样调皮贪玩,更不像楚元敬那般大大咧咧,所以能够注意道很多被他们两个忽视的事情,包括楚元敬偷酒喝。 轻笑了声,楚元博开口说道:“怎么不知道。我还记得小敬有次喝醉了,躺在御花园呼呼大睡,手里还抱了坛酒,酒坛都是我藏起来的,不然早被宫女内侍发现了。” 听到楚元博的话,楚元敬不由大叫了声,道:“我想起来了。那时候酒量小,喝点就醉,后来被你们找到,当时我还怕你们发现我偷酒喝呢,结果没有酒坛,原来是小博你藏起来了。” 顿时,三人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大笑声中,楚昊宇开口说道:“好了,走,喝酒去,今晚不醉不归。”话到最后,楚昊宇当先迈出了脚步。 楚元敬也是一声大叫,道:“对,不醉不归。”大叫声中,楚元敬却是将目光望向了太子楚元博。 楚元博毕竟是太子,为国之储君,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如果言行不当则会受到言官御史的弹劾,甚至是太博太宰的责罚。 淡然一笑,楚元博开口说道:“走啊,还犹豫什么。”说话间,楚元博已然迈出步子赶上楚昊宇。 见状,楚元敬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不是顾忌这是在皇宫内院之中,怕是要放声嚎叫了。 三人已经长大,而且,一人贵为太子,一人是朝廷亲王,一人被册封为郡王,再不必像小时候那般偷偷摸摸,尤其楚元敬,望着酒窖脸上更是露出兴奋神色,叫道“以前我来偷酒喝时候总是小心翼翼,既怕被守卫碰到,还怕被你们几个发现,唉,现在想想,真不知那时候怕什么。” “就是。”大叫声中,楚昊宇开口问道:“小敬,你怕我们干什么?要是我知道了,肯定能给你出主意,说不定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开门。” 听到楚昊宇的吩咐,立即有内侍将酒窖大门打开。 瞪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开口说道:“得了吧,谁都可以知道,就你不能知道。要是你知道了,皇爷爷肯定会发现,到时候,又是一顿责罚。” 楚元博很是赞叹的点点头,笑道:“是,以七叔你的性子要是敢偷酒喝,肯定会被皇爷爷发现。那时候你还不足十岁,皇爷爷肯定会责罚我们。” 望着楚元博,楚昊宇开口说道:“所以你就把小敬的酒坛藏了起来?”不待楚元博回答,楚昊宇对着身后侍卫说道:“把好门,除了大哥,谁都不许进,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楚昊宇在胡闹。” 此刻,楚元敬瞪着楚元博的内侍叫道:“对,也有我楚元敬。”说到这里冷哼一声,楚元敬接着又道:“反正都知道我胡闹惯了,谁要是敢胡言乱语,以后我天天上他家闹去。” 听两人如此说来,楚元博失声一笑,道:“放心吧,这些都是自己人,今晚我们三个放开怀喝一顿,不会有人打扰。”说完后,楚元博率先走进酒窖。 皇家酒窖极大,一排排酒坛分列,两侧更是摆着数尺高的酒柜,站在高处看去甚是壮观。楚昊宇和楚元博都是第一次进酒窖,看到这个场面竟是吓了一跳,而楚元敬则嘿嘿大笑起来,叫道:“怎么样,还算壮观吧?我第一次进来也被吓了一跳,你们想喝什么酒?”说话同时,楚元敬已经跳了下去,向着酒窖深处奔去。 看着楚元敬的背影,楚昊宇笑望着楚元博说道:“小敬一定是奔那几坛三十年的杏花村去了,我都听他说过好几次。不过,只能看不敢喝。” 楚元博也是一脸笑意,道:“三十年以上的杏花村本就不多,父皇也珍惜的很,不过,咱们难得偷次酒喝,就喝一坛好了。” 有点吃惊的望了楚元博片刻,楚昊宇突然大笑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开口说道:“这才是小时候那个小博,哼,都说我鬼点子多,起码有一半都是你小子想出来的,尽让我给你背黑锅。” 楚元博也不否认,脸上的笑意反而更盛了,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为长子长孙自幼便受到众人的监督,要是不借七叔你的名头,估计坊间就要传出太子也是个调皮鬼,那样,咱们可就别想一起玩了。”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楚昊宇却是笑道:“也是,要是你也调皮起来,估计天天都要受父皇和大哥的责罚了,那样,我们几个也免不了。”说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说道:“那时候,我最调皮鬼点子也多,尤其是仗着父皇母后的喜爱,什么坏事都是我打头……”话到此处,却是被楚元敬打断。 139酒醉 真如他们两人所料,楚元敬抱着一坛酒跑了过来。酒坛古朴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人还不曾站定就张口大叫道:“每次受罚最轻的也是你。” 说到这里,楚元敬更是发出一声冷哼,极其不满的说道:“明明是小七你出的鬼点子,可每次责罚时候总是我最重。小博你也别笑,你也不地道,碰到麻烦事丢人事就拉我顶上去,你们几个在后面偷着乐。” 楚元博也不否认,嘿嘿笑道:“是有点不地道,不过,小时候你小子太楞,每次都是因为你被逮到,害得大家受责罚。” 此刻,楚昊宇开口附和道:“就是,不过那时候他不是愣,就是脑子缺根筋。幸好现在开窍了,不然,这世间就要多一个傻子王爷了。” 怒瞪着楚昊宇,楚元敬大叫道:“欺负我口才不如你们两个是不是?要不咱们三个动手,来啊?” 看楚元敬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摆出个守势,楚元博摇头笑了笑,开口说道:“小敬,是不是想喝这坛?” 瞬间,楚元敬脸上的怒容已经不见,直直瞪着楚元博问道:“你有办法?” 楚元博不以为意的说道:“这还不简单?”说话同时,楚元博将酒坛夺了过去,而后将酒封撕掉,而且还不曾结束,在两人的注视下,就着酒坛大大灌了一口。 灌下一口酒,楚元博品味片刻,道:“还真不错,给,你们也尝尝。” 看楚元敬还在发呆,楚昊宇挥手将酒坛接了过去,并大大灌了一口,而后将酒坛递给了楚元敬。 楚元敬并没有接酒坛,回过神来后一脸苦笑,道:“小博,这不是三十年的陈酿,是五十年的。”看到楚元博脸色微变,楚元敬接着又道:“而且,整个皇宫只有两坛,这次被你们坑惨了。” 片刻的失神后,楚元博也是一脸苦笑,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不过,楚昊宇倒是满不在乎的叫道:“真有五十年?我再尝尝,反正也拆了,罚就罚吧,怕什么。”说话间,楚昊宇再次举起了酒坛,只是很快就被楚元敬夺了过去。 看楚昊宇大口大口灌着,楚元敬下意识的将酒坛夺了过去,然后也大口喝了起来。 见状如此,楚元博也放下了顾忌,笑道:“小敬,给我喝点。”说话间,楚元博伸出双手,最后硬从楚元敬手中夺了出来。 看楚元博不顾形象的大罐起来,再看看楚元敬脸上的享受模样,楚昊宇哈哈大笑道:“也给我喝一口。”说话同时,已将酒坛夺了过去。 很快,一坛五十年的陈酿便被三人喝得见了底儿。摇摇空空的酒坛,三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来。此刻,三人似乎又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调皮捣蛋的日子,没有身份没有面子更不会为俗世所牵,只有欢乐和笑声。 欢快的大笑声中,楚昊宇抱起一坛酒说道:“来,今晚咱们仨一定要喝个痛快。” 楚元博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张口说道:“自从父皇登基,我还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痛快,来,喝酒。”说话间,楚元博也抱起一坛酒拆开了封口。 “对。”大叫的是楚昊宇,而且接着说道:“这么多酒,足够我们喝了,今晚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但是,一定要喝个痛快。” 看楚昊宇和楚元博两人发起疯来,楚元敬不由乐了,拎起一坛酒叫道:“一人先喝一坛,怎么样?” 冷哼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谁怕谁啊?”大叫同时,楚昊宇抱着酒坛就往口中倒。 看到望来楚元敬的目光,楚元博哈哈一笑,道:“难得放肆一回,当然要喝个尽兴,干了。”说完后也拎起了酒坛。 酒坛不大,却也足足两斤重。一坛酒下肚,楚元博苍白的脸庞变得红润起来,看两人已都望着自己,楚元博不由一笑,道:“从来没有这样喝过酒,痛快。真想念咱们小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整个皇宫都是咱们的笑声。”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叹了口气,道:“是啊,过的真快,不觉间都长大了,都要有孩子了。” 望着楚昊宇,楚元博突然笑了出来,道:“没想到小七你也心生感慨啦,看来是真长大了。” 瞪着楚元博,楚昊宇很是不满的叫道:“你才大我几岁,看着像长辈一样,哼,我才长你们一辈。” 不待楚元博回答,楚元敬倒是先口说道:“小七,除了辈分,你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这次,楚元博竟是赞同的附和道:“就是,说点其他的,别老是辈分辈分的。” 毫不示弱的与两人对视片刻,楚昊宇突然苦笑起来,道:“我不知道,来,喝酒!”说话间,楚昊宇又拆开一坛。 “对,喝酒!”大叫声中,楚元敬抓过一坛递给了楚元博。猛然想到什么,楚元敬望了楚昊宇一眼后开口叫道:“不许运功解酒。” “谁怕谁啊!”大喝声中,楚昊宇已然举起了酒坛。 又是一坛两斤重的烈酒下肚,三人眼睛都有些迷离,身子也不自觉的想找个依靠。 背靠酒坛坐下,楚元敬更是打了个酒嗝,不过脸上堆满笑容,叫道:“想想真好笑,小时候我来偷酒喝,都是躲在不起眼的角落,现在竟然大摇大摆的来喝酒,还将那坛五十年的陈酿都给喝了,唉!” 叹息声中,楚元敬转口说道:“要是被铮爷爷知道,非骂死我不可,说我败家,不过,肯定怪我没叫上他。” 楚昊宇很是赞同的点点头,笑道:“那你改天好好请铮爷爷喝顿酒,不过,我倒是觉得小飞不在,总少了些什么。” 听到小飞这个名字的瞬间,楚元博本有些迷离的眼中突然爆射出两道精光。这三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然而当他心烦意乱时候,脑中出现最多的不是楚昊宇也不是楚元敬,而是被幽居府中的楚元飞。 似不曾看到楚元博的变化,楚元敬点头说道:“这三年来,小七入山为皇爷爷守孝,小博当了太子,小飞幽居府中,只剩我一个人苦闷至极。”说到这里,楚元敬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小博,你是太子,能不能去求求大伯,把小飞放出来?” 望着楚元博,楚昊宇平声说道:“小博,现在四哥在山中为父皇守墓,偌大的智王府只剩四嫂和小飞居住,连下人都散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说道:“咱们四个,小博你年龄最大也最沉稳,我最调皮,小敬有点傻,小飞最安静,现在不说身份,咱们三个都已娶妻生子,只有小飞每日对着书卷发呆。” 楚元博身为太子如何能不知这些,只是,他是太子,而且,只是太子。 看楚元博脸上露出复杂神色,楚昊宇自顾一笑,缓声说道:“明年就要对漠北动兵,我打算走一趟,到时候一定会把小飞带上,哪怕恳求大哥、母后,因为我不想小飞一辈子就呆在府中,孤老。” 此刻,楚元敬也开了口,叫道:“小博,你就帮帮小飞吧!现在,小飞不过一个再普通的书生罢了,你已贵为太子,就看在咱们几个一起长大的份上,帮他一次!” 沉默片刻,楚元博终是有了决断,苦笑道:“我可以去求父皇,不过,结果怎样,我不知道。”话到最后,楚元博又掂起一坛酒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顿时,楚元敬大喜,笑道:“只要你肯去求皇伯伯就成,来,小博,我先替小飞敬你一杯!” 楚昊宇也笑了起来,叫道:“来,今晚咱们仨不醉不归。” 140悠闲 不同于纳郭颖为妃,楚昊宇这次所娶为正妻,再加上宋玥出身越中宋家,不仅京中权贵登门道贺,各地官员、边关将领也纷纷遣人入京送上贺礼,一时间孝王府人满为患。这些事情自不需要楚昊宇操心,何况他正受到太后责罚在家闭门思过。 端坐在书房中,楚昊宇手握书卷看得津津有味,便是楚元敬的叫喊声都没能将他唤醒。 走进书房,看楚昊宇竟然读起书来,楚元敬轻呀了声,叫道:“你小子装什么文雅?再过两天就是你大婚之日,你小子竟还读起书来了,还真是奇了怪了?” 不见楚昊宇抬头,楚元敬更加好奇,提高了声音叫道:“小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说话间,楚元敬挥手想要抢夺楚昊宇手中书。 楚昊宇自是察觉到楚元敬的到来,只是懒得理他罢了。看他竟然想要夺书,楚昊宇才将书放下,道:“你不在家闭门思过,怎么出来啦?” 听到闭门思过,楚元敬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冷声叫道:“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小子喝醉了发酒疯,在皇宫乱跑乱叫,又是唱又是跳,最后把皇奶奶和皇伯伯都吵醒了,却害得我被责罚。”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那天真是高兴的,嘿嘿,咱俩一起长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闹事,心中高兴又喝了点酒,自然就……嘿嘿……” 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大叫道:“你是高兴了,却是让我们两个陪你闭门思过,而且,我恼就恼在这里。同样是闭门思过,你小子多悠闲,没事看看书,晚上还有娇滴滴的美人陪着。小博就更不用说,身为太子,闭门、不闭门根本没有区别,而且,说不得他巴不得皇伯伯让他闭门不出悠闲片刻呢,只是可怜我刚从密室出来,又被父王扔了进去。” 说到这里,楚元敬更是发出一声冷哼,叫道:“待遇与上次一样,而且还有过之而不及,父王说既然我有精力去闹皇宫,那就好好练练武功吧!”看楚昊宇很不地道的大笑起来,楚元敬更是恼怒,叫道:“笑,你还笑,找打不是?” 看楚元敬挽起袖子握起拳头,楚昊宇硬忍住了笑,不过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道:“好了好了,不笑了,真笑死我了。” 再次瞪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看什么书,那么入神,不会是……”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脸上更是露出男人才有的那种笑容。 看楚元敬脸上的笑容颇为猥琐,楚昊宇摇摇头,道:“你小子想什么呢?明年就要征讨漠北,我在学兵法。”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一脸不可思议,叫道:“真的,你小子也会读兵法,我看看。”说话间,楚元敬硬将书卷夺了过去,翻看起来。 随便翻了两页,楚元敬开口说道:“这么清秀的文字,不会是谁家姑娘写给你的情诗吧?方氏兵法,没听过,我只知道孙子兵法和皇爷爷的手记。” 说到这里,楚元敬直直盯着楚昊宇教诲道:“你不读孙子兵法也就算了,读读皇爷爷的手卷也行,看什么方氏兵法,你小子一定是在想写字的姑娘,我就知道你小子看书看不了这么入神。说,究竟是哪家姑娘?”稍顿了下,楚元敬更是发出一声贼笑,道:“再有两天就是你大婚之日,你小子竟然还在想其他姑娘,还真是个风流种子。”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楚昊宇摇头说道:“这可是方靖方大帅的手卷,那是什么情诗,你小子,尽往歪处想。”口中如此说着,楚昊宇脑海中却是浮现出那个逗鹰女孩。 “方大帅?”失口叫了声,楚元敬赶忙翻了起来。看到尾页上方大帅的印章后,楚元敬更是惊讶,张口问道:“你怎么会有方大帅的手卷?还有,这字迹分明女子的,是谁誊写给你的,老实交代。” 也不隐瞒,楚昊宇开口说道:“方玉,方大帅的孙女。”看楚元敬脸上的震惊,楚昊宇并不理他,起身走到窗口望着阴沉的天际,缓声说道:“我也只见过她一面罢了,不要开人家的玩笑,传出去有损声誉,要下雪了。”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元敬突然大笑起来,叫道:“你那是顾忌人家的名誉,以我对你小子的了解,分明是上心了。对了,我记起来啦,皇奶奶为你选妃时候,方玉也是其中之一,只是最终选定了宋玥。不过大丈夫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你若真喜欢她,纳她为妃也就是了,而且,方玉那丫头真心不错,我见过她两次。” 摇摇头,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你不是被二哥扔进密室,怎么出来了?” 本还挺高兴的楚元敬听到这个立即变色,没好气的说道:“难道你想我一直被关在密室里,哼!”一声冷哼后,楚元敬接着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大婚,父王才放我出来,至于另外一个原因,你猜猜是什么?”话到最后,楚元敬再次大笑起来。 心中虽然疑惑,不过楚昊宇并没有回头反而打趣起楚元敬来,笑道:“怎么,难道是二哥又给你讨了一房媳妇?看把你美的,嘴都合不拢了。” 轻哼了声,楚元敬大叫道:“你以为谁都跟你小子一样好色?”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又是一声大笑,道:“你知道吗,今日父王打开密室大门后竟然对我笑了笑,夸我说这次干的不错,弄得我一头雾水。我看父王心情高兴,就壮着胆子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你猜父王怎么回答?” 这次,楚昊宇是真起了兴致。要知道楚昊俨专注武道,很少能有事情让他上心,听二哥楚昊俨竟然主动表扬楚元敬,楚昊宇如何能不好奇,便开口问道:“怎么说?” 楚元敬先是一声贼笑,而后才开口说道:“父王说他今早入宫为皇伯伯请安时候,皇伯伯竟然问起他四叔的事,而且提起了小飞……”话不曾说完,已被楚昊宇打断。 猛然扭头盯着楚元敬,楚昊宇满脸兴奋的问道:“二哥怎么说?” 楚元敬脸上也堆满了笑意,叫道:“父王并没有回答,只是说一切全凭皇伯伯做主。”看楚昊宇一脸不解,楚元敬嘿嘿一笑后开口说道:“当时我也很是不解,就问父王为何不言明呢。父王说皇伯伯既然问起这个问题,定然是有了决断,所以父王并没有发表任何任何意见反而问皇伯伯怎么想起这个了。皇伯伯说是小博为小飞求情,想求他将小飞孤儿寡母放出来彰显圣恩。当时,父王就夸奖小博,说他有容人之量,为我楚家之福、天下之福。” 此刻,楚昊宇也是一声大笑,叫道:“那这么说来,小飞就快能出来了?” 点点头,楚元敬笑道:“应该快了,不然父王肯定不会提前放我出来。”稍顿了下后,楚元敬更是笑道:“这顿责罚能够换来小飞的自由,也算值了。” 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楚昊宇笑道:“值大了。等过了这两日,你、我、小博咱们三个好好聚聚,地方随便挑,不过一定要清净,可别又闹的满城皆知。” “知道了!”稍顿了下后,楚元敬很是兴奋的叫道:“要不叫上小飞吧?” 顿时,楚昊宇露出兴奋神色,不过静想片刻后摇头说道:“不妥。大哥还没明言放小飞出来,咱们几个就聚在一起肯定不妥。再说,咱们两个胡闹惯了没人说什么,小博毕竟是太子,上次陪咱们两个喝酒闹皇宫就被人上书说有失体统、礼仪,要是被人看到和小飞在一起,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再等等吧。” 楚元敬终是点了点头,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帮酸儒,哼,早晚有他们好看的!”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似已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脸上充满贼笑,道:“小七,你纳妃时候我没能出来,这次,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是热闹,哈哈……” 141大婚 天灰蒙蒙的刚放亮,月熙和云熙便将楚昊宇唤醒,为他穿上象征亲王身份的蟒袍并仔细打扮一番,直到寺礼太监大喊吉时到,两人才放楚昊宇出门。 一夜大雪让天地变得银装素裹,看去煞是喜人。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此刻,寺礼太监躬身冲楚昊宇说道:“王爷,吉时已到,该入宫给太后娘娘、圣上、皇后请安了!”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做声,缓步走向外院。仪仗早就准备好了,这次完全按照亲王的规格,令旗清道、刀盾弓箭、画角花匡、杖鼓金钲等等,长长的队伍足足排了两里,再加上两百黑衣禁军随行,看去煞是壮观。 骑一匹纯白名驹走在前端,楚昊宇脸色虽平静,然而眼中的喜色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毕竟是少年心性,大婚之日高兴还是免不了的,何况,即便只见过宋玥一面,她相貌音容已深深印在脑海之中,尤其是那种恬淡的性子,很让楚昊宇喜欢。 孝王府紧挨皇城,没过多久便赶到皇宫正门,崇天门。因为太后爱极楚昊宇,楚昊然更是命内务府将崇天门挂起了喜庆的红绸。仪仗停在了午门外,楚昊宇则在一队内侍的护卫下前往太和殿。 太和殿,楚昊然端坐在龙椅上,一侧站立着几位亲王,武王楚昊俨,勇王楚昊铉,英王楚昊渊,乐王楚昊灿,另外一侧以太子楚元博为首,下面是楚元敬等一众龙子龙孙。 步入太和殿,看正含笑望着自己的大哥楚昊然,再看看几位哥哥也都是满脸笑意,楚昊宇发出一声轻笑后倒头便拜,端端正正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 望着楚昊宇,这个最小最娇也最调皮的亲弟,楚昊然眼中露出一丝温情,颔首笑道:“起来吧!小七你终是长大了,要是父皇能够看到今日的景象,该有多好。”说话间,楚昊然已站了起来,缓声道:“父皇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着你成家,走,咱们兄弟几个一起去将小七的喜事告知父皇。”走到楚昊宇身边,楚昊然更是拉住楚昊宇的手臂步出太和殿。见状,其他几位亲王赶忙跟了上去。 看大哥楚浩然拉住自己的手臂,楚昊宇有过一丝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欣喜,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大哥拉着自己玩耍时候的情景,尤其是感受着大手中的暖意,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身边就是自己的父皇。顿时,楚昊宇竟是有些哽咽,不由叫了声,道:“大哥!” 透过楚昊宇的手臂,楚昊然能够感受到楚昊宇心中的波动,轻笑道:“小七,常言长兄如父,只是大哥平日繁忙照顾难免不周,老二老三老五老六他们几个也都各有所牵,今日你大婚过后就算长大成人,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你不是喜欢玩吗,这天下由你几位哥哥顶着,你想怎么玩都成。” 噗嗤一声,楚昊铉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大哥,哪有你这么教弟弟的?再说,小七调皮贪玩,我们那个不是躲着他,尤其老六。” 顿时,几位亲王和众皇子也都乐了,本还有些严肃的气氛立即变得轻松起来。 轻哼一声,楚昊灿颇为不满的说道:“我躲着小七又如何,起码还在京城,不像三哥你,直接跑边关了。还有五哥你,现在很少出去玩乐不就是怕碰到小七?” 楚昊渊自是知道老六为何把矛头引向自己。武试时候他和圣上把老六出卖,让小七去他府上狠狠敲诈了一笔,老六口上不能说大哥就只能怪自己。苦笑了声,楚昊渊开口说道:“我是真怕小七了,白吃白喝不说,还尽惹麻烦,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扭头望望几位哥哥,楚昊宇眼珠一转就有了计较,笑问道:“我真这么惹人讨厌?”没有人回答,也不待人回答,楚昊宇接着说道:“看来咱们兄弟还有待了解啊,随后,小七定会一一拜访众位哥哥。”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皇上楚昊然也乐了,笑道:“好了小七,莫再要贫嘴……”话不曾说完,却是已经被楚昊宇打断。 “我可不是贫嘴。”打断大哥楚昊然的话,楚昊宇接着说道:“上次和小博、小敬两个喝醉了,在皇宫内大闹一场,以后去几位哥哥家时候,最好好好招待我,不然……”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的笑声怎么听都有些贼。 扭头望着楚昊宇,楚昊然开口说道:“小七的意思是说,大哥没能招待好你?” 看到大哥那颇为不善的目光,楚昊宇毫不示弱是说道:“招待的好吗?不就是喝了你两坛酒,罚我们仨闭门思过,忒小气。” 听楚昊宇又提起那坛酒,楚昊然还是觉得一阵肉痛。看到父皇楚浩然的表情,楚元博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赶忙开口说道:“七叔,你今日大婚,何不说些让大家伙高兴的事呢?” 楚昊宇也看到了大哥脸上的表情,不过猛然想到什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陪笑道:“大哥,小七就是这副脾气,尽惹人生气,要不明年你把我丢漠北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嘛!” 除去楚昊俨、楚元博和楚元敬三人,其他人听楚昊宇竟想去漠北都是一惊,便是皇上楚昊然。望了楚昊宇片刻,楚浩然沉声说道:“真想去?”看楚昊宇点头,楚昊然轻哼了声,道:“先说服母后再说。”说完后大步走向宗庙。 拜祭过楚氏先祖,楚昊然领着楚昊宇一众前往慈宁宫拜见太后娘娘。 不同于以往的麻衣素服,今日太后娘娘着一身大红凤袍,头戴琉璃金簪,手持鎏金龙头杖,加上脸上的和煦笑意,看去有着说不出的雍容富贵。 走进慈宁宫,楚昊然当先一步下跪,高呼道:“儿臣拜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刻,楚昊宇、楚昊俨一众纷纷下跪,齐呼道:“叩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望着满堂子孙,太后脸上已堆满笑容,笑道:“好、好,免礼!昊然、小七,赶紧起来。” 众人再次一拜后才站起身来,同时分列两侧,唯有楚昊然和楚昊宇还站在大殿中间。 看看楚昊然,再看看楚昊宇,太后堆满皱纹的脸庞上笑容更甚,以致眼睛都眯了起来。望了两人片刻,太后开口说道:“昊然,你也坐。” 楚昊然也不推辞,笑道:“谢过母后!”躬身一礼,楚昊然在太后一侧坐下,两眼含笑望着楚昊宇。 与母后对视片刻,楚昊宇脸上笑意更甚,缓声说道:“儿臣今日大婚,特意前来向母后请安!”说完后,楚昊宇再次跪下,恭恭敬敬得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望着楚昊宇,太后呵呵笑道:“好、好,我儿今日总算长大了,也了却娘亲一桩心事。来人!” 随着太后娘娘的叫喊声,小顺子躬身端着一个托盘走到太后娘娘身前。托盘不大,上面并没有放什么宝物,而是一封有些发黄的信。 看到众人的疑惑,太后单手拿起了信封,缓声说道:“小七,你自幼便得天枫喜爱,只可惜他不能亲眼看你大婚,所以甚为遗憾。得病之后,天枫自知不久于人世,就写下这封信交给娘亲,指明在你大婚之日交给你。给,收好了。” 望着已经发黄的信封,众人都有些吃惊,包括楚昊然。很快就回过神来,楚昊然笑道:“果真还是小七你最得父皇母后喜爱,还不谢恩。” 此刻,楚昊宇也回过神来,恭恭敬敬一拜后才接过信封,道:“儿臣生性顽皮,有愧父皇母后教诲。” 长叹了口气,太后擦掉眼角的泪珠马上又笑了起来,道:“今日我儿大婚,老身该高兴才对,还有你们,一个个板着脸干什么?小七,给娘亲笑一个。”看着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太后更是高兴,笑道:“好了,小七,你赶紧前往越王府迎亲吧,莫要误了时辰。” 再次一拜后,楚昊宇起身退出大殿,而楚元博和楚元敬也是一拜后跟了出去,陪楚昊宇一同迎亲。 出了皇宫,三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此刻,仪仗中已然多了一顶十六抬大轿,轿子通体大红,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尤为显眼。 接过侍卫递来的马缰,三人同时翻身上马。三匹高头大马不仅神骏异常,而且都是纯白色没有一根杂色,合着三人的气度,端是人如龙马似虎。 亲王大婚自然有很多规矩,不过三人身份非凡无人敢难为他们几个,所以迎亲路上很是顺利,很快就将新娘接到了孝王府。此时,孝王府已是人满为患,皇太后、皇上、皇后早领着楚氏一族赶了过来。朝中王公大臣自然不敢落后,纷纷赶来,四大世家、各大门派,凡是在京中稍有些脸面的纷纷登门道贺,只是有很多人进不了内廷罢了。 当十六抬的大红花轿在院中落下,热闹之极的气氛更是被点燃一般,纷纷高呼着向太后娘娘、圣上几人道贺。 142不速之客 与外院的热闹相比,听雨轩极其幽静,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且因为楚昊宇大婚的缘故,内侍、宫女大都去了前院帮忙,更显安静。 听雨轩邻水,现在水面被冰封起来更添一丝韵味。郭颖来过一次便喜欢上了这里,怀孕后更是搬进听雨轩居住,当然,其中何意,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屋外虽寒冷,然而郭颖怀孕在身,屋中却是放着数盆炭火极是温暖,以致郭颖将纯白色的貂皮大衣解开,露出一袭碎花长裙。半躺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郭颖脸色平静,不过眼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此刻,似感受到郭颖的心情,一缕寒风透过窗户而入,吹起郭颖鬓角的一缕秀发,懒散的姿态,更是迷人,只是有人却不这么想。 刚走进来的丫头看寒风吹起郭颖的长发,赶忙叫道:“小姐,你身子骨不好,现在又怀了身孕,千万不能受凉。”说话间,小丫头放下茶具便将窗户关了起来。 望着自幼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郭颖颇为懒散的笑了声,道:“我哪有那么娇宠。梅儿,你去盛些白雪回来,一会儿用雪水煮茶。” “好啊,这就去。”话到最后,小丫头更是发出一声清脆笑声,不过出门时候却是又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郭颖问道:“小姐,你想煮什么茶,我一并拿来好了。” 静想片刻,郭颖笑道:“桂花茶吧,雪水桂花茶,想来别有一番滋味。” “好嘞,小姐稍等!”叫喊声中,小丫头蹦着跳着就出了听雨轩。跑到茶室取了些桂花茶后,拿了个颇大的托盘就跑到了湖面上。 湖面早就结出厚厚的冰,再加上昨夜的大雪,看得小丫头不由欢呼雀跃。听到梅儿的欢笑声,郭颖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而玉手则在不觉间摸上还平坦如初的腹部。 小丫头并不敢让郭颖久等,跑了一圈便在湖中心干净地方盛雪,不过很快,脸上的笑意却被冻结。 厚厚的冰层,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大洞,其中更有人头探了出来,看得小丫头一脸震惊。 毕竟是在藏剑山庄长大,小丫头瞬间便察觉到不妙,张口想要大叫提醒自家小姐快跑,不想已被人点了穴道倒在冰面上。而在她倒下的刹那,又有一人从洞口钻了出来。对视一眼,一人没有任何言语离去,轻盈的身法甚至不曾留下丝毫痕迹,可知其武道修为。 留下一人望了望小丫头,再看看托盘上的白雪,似明白什么,单手拎起小丫头同时也将托盘拿了起来,缓步走向听雨轩。 看到来人,郭颖眼中有过一丝震惊,心道不妙却也平静下来。既不起身,也不开口,只是静静望着来人。 来人约莫三四十岁年纪,身材中等偏瘦,相貌英俊只是脸色苍白,看去仿若一病书生,不过其神态从容优雅,一看就似出自世家,而且非一般家族。 看到郭颖这副姿态,来人点头说道:“还真是好气度,怪不得能得楚昊宇喜欢。”说话间,来人将托盘和小丫头放了下来。 望着来人,郭颖开口问道:“梅儿没事吧?” “你说她?”看郭颖点头,来人挥手便将小丫头的穴道解开。 站起身来,小丫头立即将郭颖护在身后,大叫道:“你想干什么?不知道我家小姐出身藏剑山庄?”说话间看来人竟然脱衣服,小丫头更是紧张,尖叫道:“你究竟想干什么?要是再过来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脱去最外层白色外套露出一身黑色劲装,来人张口说道:“我不过是喝杯茶罢了,要是你叫出来,那可就不一定了。”走到郭颖对面坐下,黑衣人缓声说道:“来者是客,听闻郭姑娘精通茶艺,如此良辰美景,郭姑娘何不煮杯茶呢?” 望了黑衣人片刻,郭颖终是点下脑袋,道:“媚儿,把桂花茶拿来。”说话同时,郭颖已将水壶放置在炭火之上,同时用木勺往里面加雪,添满整个水壶。 看郭颖煮茶时候的专注神态,黑衣人眼中有过一丝赞赏。而小丫头看到黑衣人并没有放肆,才算是松了口气,同时也在暗自着急怎么还没有人过来。 此刻,郭颖似忘记了黑衣人的存在,看白雪一点点融化成水,看水中有气泡浮现,脸上浮现起一丝淡淡笑意。 当水大沸,郭颖并没有立即泡茶而是用开水烫杯。轻摇杯子,当水杯温热将水倒出,而后才取了些茶叶放进水杯。接连烫了两个杯子,沸水已经微凉,郭颖拿起水壶缓缓倒进茶杯。随着桂花的翻飞,屋中顿弥漫起一股清香。 闻着桂花香味,黑衣人点头道:“汤清而匀,味香而永,还真是好手艺,赵某今日有口福了。”说完后,黑衣人端起茶杯静静品尝起来。 听到一个“赵”字,郭颖不由担心起楚昊宇来。黑衣人在楚昊宇大婚之日不请自来,肯定是来者不善,而自己不过一个弱女子,顶多算是一宠妃罢了。现在,黑衣人竟然耗在这里,其意图肯定是楚昊宇。心中虽有担忧,不过郭颖脸色却不曾有任何变化,也端起了茶杯。 品味片刻,黑衣人甚至闭上了眼睛,叹道:“入口丝滑,味清而淡,品隽而永,还真是好茶。”说话间,黑衣人更是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看黑衣人放下茶杯,郭颖习惯性的为黑衣人添茶,不想却是被他阻止。 看到郭颖眼中的疑惑,以及一丝不安、担忧,黑衣人又是一声叹息,张口说道:“郭姑娘应该猜到了赵某的来意吧?”也不等郭颖回答,黑衣人接着说道:“郭姑娘出身藏剑山庄,又嫁给楚昊宇为妃,听过天刺吧?” 郭颖虽猜到了什么,然而听黑衣人亲口说来心中还是一震,而此刻,小丫头倒是大叫道:“什么天刺,没听过。不过你既然知道我家小姐出身藏剑山庄,就该知道我家老爷子的厉害,所以你最好赶紧离开,不然,哼,想走都走不了。” 黑衣人也不恼怒,淡淡说道:“赵某今日来就没打算离开。”稍顿了下后,黑衣人继续说道:“天刺,也有人称刺天,说起来赵某更喜欢刺天二字。” 望着黑衣人那张平静之极的脸庞,郭颖如何能不明白黑衣人的目标,楚昊宇,甚至是皇上、皇太后。沉默片刻,郭颖缓声说道:“我再为你倒杯茶吧。” 这次,黑衣人并没有阻止反而笑了声,点头说道:“能有郭姑娘为赵某送行,此生足矣!” 看郭颖愣了下,黑衣人摇头说道:“这十几年来,赵某一直东躲西藏早就想明白了,天下本就是天下人的天下,我赵家霸占天下三百余年,足矣,不过,灭族之狠却不得不报。自古就是成王败寇,楚氏得天下后,将我陇中赵氏一族斩尽杀绝,作为帝王,这也无可厚非,当然,作为赵氏子弟,此仇,不能不报。” 此刻,小丫头也知道了黑衣人的身份,脸上充满震惊,不过却是开口说道:“你要报仇也该找外面那些人才对,我家小姐不过一弱女子,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望着郭颖,黑衣人平声说道:“自然有人去前院,若能得手,一切安好,若不能……”说到这里稍,望着郭颖那张恬淡平静的脸庞,黑衣人虽有过一丝不忍却是沉声说道:“赵某也只能辣手摧花让他心痛了。” “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随着寺礼太监的叫喊声,吵闹的庭院立即安静下来,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了院中大红轿子上。 随着帘子的掀起,一凤冠霞帔的女子在女宫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虽看不到容颜,不过通过娇盈的身段、如玉的双手以及沉稳的步伐,可知其绝对是一风华绝代的美人。 当女宫将新郎、新娘用红绸绑在一起时候,以楚元敬为首的一众同龄人哄然大笑起来,而且众人也都为这一阵大笑带动,气氛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而楚元敬更是大叫道:“好啊小七,今日也敢瞪我,一会儿看我怎么闹你。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就等着吧!”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便是端坐在八仙桌两侧的皇太后和皇上也乐了,一脸笑容。 此刻,寺礼太监再次高呼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看新郎和新娘走到大殿中央,寺礼太监立即高呼道:“吉时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 随着寺礼太监抑扬顿挫的声音,楚昊宇拉着宋玥对天三叩首。刚站起身来,寺礼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新郎新娘二拜高堂!跪……”话不曾说完,却是被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打断。 “启禀七王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高呼声中,只见一太监惊慌失措的跑进大殿。或是受到惊吓,或是因为害怕,太监脸色苍白,口中更是喘着粗气,连帽子、衣衫都有些不整。 小太监的出现,立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而且,一个个都很是吃惊的望着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使他敢将楚昊宇的大婚打断。 看婚礼被人打断,太后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眯起的眼中更是射出一道寒光。此刻,楚昊然也是一脸阴沉,沉声喝道:“不管何事随后再说,拖下去。” 随着楚昊然的话,两名侍卫立刻跑了出来,拖着小太监就要往外走,然而此刻,小太监却是大叫道:“七王爷,有贼人闯入听雨轩,欲对静妃娘娘不利。” 143惨变 “慢!”大叫的是楚昊宇。听到听雨轩时候,楚昊宇不由愣了下,而后面的话更是让他心神大震,叫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听说静妃有事,太后娘娘也是一震,张口问道:“小颖怎么了?” 此刻,郭振星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小颖究竟怎么样了?” 得到皇上的示意,两名侍卫才将小太监放开。跪在地上,小太监匆忙说道:“回禀七王爷,刚才奴才去给静妃娘娘送炭火时候,看见有人闯进了听雨轩,而且,梅儿姑娘被他拎在手上,生死不知。奴才感觉不妙,就急忙来禀告七王爷。” 听说郭颖身处险境,楚昊宇心神巨震,一时间竟是有些懵了。此刻,小太监手脚并用的爬到楚昊宇脚下,叫道:“七王爷,你快去救救静妃娘娘吧!”说话同时,小太监更是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嘭嘭声响。 这刻,所有人都有些震惊,大堂中只剩小太监重重的磕头声,可也就在此刻,只见数道寒芒从小太监的后背射出,刺向近在咫尺的楚昊宇。 暗器是小太监所发,射出暗器同时,小太监的手掌中更是多出一柄短刃,削向楚昊宇脚骨。幽幽的寒芒,一看就是淬了毒。 在暗器射出的一刹那,楚昊俨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大叫道:“保护皇上、太后。”大叫同时,楚昊俨随手扯下腰间玉佩当暗器甩向刺客手腕。 因为大婚的缘故,楚昊然并没有带太多侍卫,然而龙卫高手却是从不曾离身。在小太监突然出现时候,几名高手已经出现在楚昊然身侧,看到暗器时候几人已呈圆形将皇上和皇太后护在身后,而且越来越多。同时间,几位王爷、太子也都被人严密保护起来。 大殿中并不缺乏武功高绝之辈,如藏剑山庄庄主郭振星、名剑居柳元一等一众江湖人,也有兵部尚书罗世毅大帅、九门提督张将军等一众武将,而且众人都是久经风浪,很快就回过神来,只是他们想要救援却是不及,只能向小太监出手。 出于武者的本能,在小太监出手的瞬间楚昊宇已经回过神来,只是如此近的距离,想要躲避已是不能。见此,楚昊宇深吸一口气,一袭蟒袍突然鼓起准备借着护身宝甲硬抗暗器,同时向后飞退先躲开锋芒。不过,刚有动作却是马上愣住了,凤冠霞帔的宋玥竟是扑了上来,欲替他挡下暗器。 与楚昊宇不同,在婚礼被打断时候宋玥心中虽震惊然而更多的是不喜,而听到郭颖的消息后心中更是惋惜不已,可是察觉到楚昊宇被人暗刺,宋玥没有任何犹豫的扑在楚昊宇身前,想为他挡下暗器。 在宋玥扑出时候,楚昊宇透过飞舞的头盖看到了宋玥那张俏脸,平静、笑容,满足、留恋,只是很快,脸上的笑意已经变成痛苦神色,然而望向楚昊宇的双眼依旧有着笑意,让人心痛的笑意。 “不要!”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昊宇再顾不得其他,张开双臂将宋玥抱住。抱着宋玥,楚昊宇能够感受到宋玥身子的颤抖,感受到鲜血从他指尖流过时候的温热,滴在地上鲜红如同凤冠霞帔。 在楚昊宇停住身形的一刹那,小太监的匕首已然划上楚昊宇的脚腕,不过此刻,小太监的手臂却是永远停住,先被楚昊俨射出的玉佩打中穴道动弹不得,后来更是郭振行的飞剑斩断。 手腕虽被斩断,然而小太监脸上却是浮现起开怀的笑容,因为匕首已经划破楚昊宇的脚髁,将幽蓝的匕首染成血色。即便脑袋被斩下,刺客脸上、眼中依旧保持着那种微笑。 抱着宋玥,楚昊宇突然感到一麻,整个人向前后倒去,不过依旧紧紧抱着宋玥,两眼更是直直盯着宋玥那张痛苦的脸庞。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的让人不明所以,直到楚昊宇倒下所发出的重重声响才将众人惊醒。 在楚昊宇倒下的瞬间,楚昊俨已经出现在他身侧。一手拔掉沾毒的匕首,一手运指如飞封住楚昊宇周身大穴。撕掉楚昊宇的裤腿,看伤口并不是很大,楚昊俨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用嘴吸毒。 此刻,宋鹏也回过神来将宋玥抱起,却是被郭振星接了过去,道:“宋公子,还是老夫来吧!”说话间,郭振星立刻封住宋玥周身大穴,而后从怀中取出两颗丹药,道:“合水服下,一人一颗,快。” 这些自然有人去做,而终是回过神来的太后大叫道:“我儿怎么样了?传御医,快、快。”叫喊声中,太后更是站起身来想要去看看楚昊宇究竟怎么样了,不想被楚昊然拦住。 扶住太后,楚昊然尽可能平静的说道:“母后,老二正在给小七吸毒,你就放心好了!”安慰着母后同时,楚昊然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寒光,沉声喝道:“老五,小永子,立刻赶往听雨轩,斩杀逆贼,务必要救出静王妃。”话到最后,明显带了一丝杀气。 楚昊渊明白圣上楚昊然的意思,没有一丝表情的答道:“臣弟领旨。” 听到皇上的话,郭振星不由愣了下,眼中更是有过一丝不忍,不过终是没有出声,继续为宋玥疗伤。 这片刻工夫,黑衣禁军已将昊天殿包围起来,皇上楚浩然、太后娘娘等一众皇室更是被禁军层层守护着,大堂中弥漫起一股萧杀气息。 当楚昊宇腿上的伤口中由黑变红,楚昊俨才算松了口气。接过侍卫递来的清水漱口后,楚昊俨沉声说道:“准备密室,我要为小七疗伤。”说话同时,楚昊俨已抱着楚昊宇站了起来。 此刻,太后再不顾皇上和皇后的阻拦走到楚昊宇身边。看着他那苍白的的脸庞,脸上的痛苦,太后两眼一热,竟是有眼泪流了下来。强忍住眼泪,太后颤巍巍的说道:“老二,你先去给小七疗伤,宋丫头怎么样了?” 抬头望着太后,郭振星苦笑一声,道:“暗器射入心脏,而且箭上有毒,怕是……” 顿时,太后娘娘老态的身躯竟是一阵颤抖,看得楚昊然赶忙上前将她扶住,沉声叫道:“母后,千万莫要伤了身子。昊铉,还不扶母后下去。” 闭上眼睛沉寂片刻,太后的身子竟是佝偻些。望望宋玥,再看看地上的血迹,太后并没有说什么,一声长叹后在楚昊铉的搀扶下离去。 望着母后的背影,楚昊然脸上浮现起一抹厉色。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楚昊然沉声喝道:“楚全” “末将在!”随着叫喊声,一黑甲将军跪在了楚昊然身前。黑甲将军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相貌更是普通,不过绝对没有人敢小瞧他,因为他正是禁军统领,自幼便跟在楚昊然身边。 盯着楚全,楚昊然冷声喝道:“命禁军严查孝王府,凡胆敢阻挡者、不明身份者、擅自离开者,格杀!”冰冷的声音,就似楚昊然心中的愤怒。 “得令!”再次一拜后,楚全躬身退了下去,带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看楚全离开,楚昊然再次喝道:“罗大帅、张将军!” 话刚落下,罗世毅和张铁两人走出跪在楚昊然身前,同时应道:“臣在!” 望着两人,楚昊然从腰间取下一块龙纹玉佩,沉声说道:“传朕令谕,全城戒严,不得朕手谕,胆敢出城者,格杀!” “臣遵旨!”恭恭敬敬一拜后,罗大帅才从楚昊然手中接过玉佩,躬身退了出去。 连发两道命令,楚昊然冷眼扫过大堂,沉声说道:“今日让诸位受惊吓了,不过,还请诸位在此稍作休息,免得给贼人可乘之机。”说完后楚昊然也不理众人的反应,转身走向后殿。 随着皇上和皇太后的离开,禁军分别护送着皇室中人离开大殿,只留下王公大臣、世家子弟以及一种江湖高手。 后殿已被禁卫高手层层守护起来,几名平日从不现身的龙卫高手也出现在楚昊然身侧,此刻,怕是一只苍蝇也难接近他。沉默片刻,楚昊然开口问道:“荣叔,四叔还要多久能到?” 距离楚昊宇最近的瘦高之人缓声答道:“已经传讯楚四,以楚四的速度,一盏茶工夫就到。” 点点头,楚昊然却是再次问道:“荣叔,以你对天刺的了解,这场刺杀结束没有?还有,他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小七?” 在片刻的沉默后,瘦高之人才开口说道:“天刺行刺讲究一击必杀,以往行刺先帝时候,老夫几个都无法阻止,若不是先帝武道高绝,怕天刺早就得手了,只是,怪就怪在这里。七王爷虽得先帝和圣上喜爱,却是调皮贪玩不愿为俗事所牵,天刺接二连三的行刺与他,一定有所图谋。” 静想片刻,楚昊然虽有疑惑却有了决断,沉声说道:“荣叔,这里防卫极严,麻烦你老跑一趟,保护好母后安危。” 点点头,瘦高之人并没有再多言,躬身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此刻,却是有太监前来禀告,道:“启禀圣上,楚四爷求见!” 楚昊然沉声说道:“传!” 走进大殿,楚坤直接跪倒在楚昊然身前,拜道:“老奴失察,以致七少爷为贼人所伤,让圣上、太后受惊,老奴罪该万死!” 深吸口气,楚昊然开口说道:“好了,四叔,你先起来。天刺一向防不胜防,只要小七无事就好。” 楚坤抬起头来却不曾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信封高举过头,道:“启禀圣上,这是老奴所掌握的天刺逆贼的暗舵和名册,请皇上定夺。” 楚昊然并没有接,而是沉声喝道:“楚全。” 当楚昊然的话落下,一直侯在门外的楚全立即走了进来,跪拜道:“属下在!” 盯着楚全,楚昊然冷声说道:“按上面地址、名字抓人,胆敢反抗者,就地论处。”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接着又道:“凡有窝藏逆贼者,连坐。” “得令!”躬身一拜后,楚全双手接过信封退了出去。 望着楚坤那瘦弱的身躯,已然斑白的头发,楚昊然轻叹了口气,道:“四叔,你先起来吧!此事罪不在你,你也不要太过记在心上。” 与楚昊然对视片刻,楚坤并没有起身而是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道:“圣上宽宏大量,老奴万死难以为报。”说话间,楚坤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却没有起身而是接着说道:“只是,此事终是老奴保护不周,有负主人和圣上所托,是以想给主母请罪,请圣上谅解。” 看到楚坤的神色,楚昊然又是一声叹息,却不曾开口只是颇为无奈的挥了挥手。 “谢过圣上!”再次一拜,楚坤躬身退出了大殿。 望着楚坤的背影,楚昊然眼中有过一丝不忍,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沉声喝道:“来人,去听雨轩,有任何消息立刻回报。” 还不等侍卫离开大殿,便有人在门口高呼道:“启禀圣上,小永子求见!” 尖细的声音,不是小永子是谁! 144热泪 听雨轩,郭颖得知黑衣人的身份时候已猜到了结果,听他亲口说来并没有任何意外,连神情都不曾有任何变化。端起茶杯品味片刻,郭颖淡淡说道:“桂花茶性温,用雪水煮来别有一番滋味,可惜再不能煮给他喝了。” “小姐!”叫喊声中,小丫头飞身扑向黑衣人,同时叫道:“小姐,你快跑,我拦住他!” 小丫头长在藏剑山庄,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会一些功夫却不精通,攻出的一拳非但没有打到黑衣人,自己反而躺了下去,生死不知。 见此,郭颖脸上有过一丝不喜,道:“梅儿不过一个丫头,何必伤她呢?” 此刻,院中已有破空声响起,随后便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与郭颖对视片刻,黑衣人点头说道:“欠你两杯茶,就饶她一命。不过,郭姑娘你千万别怪赵某,要怪就怪你嫁入天家。”说完后,黑衣人挥手如电点在了郭颖的穴道上。 看郭颖昏迷后脸上的神情依旧如初,那种恬淡那种宁静,竟是让黑衣人愣了片刻。摇摇头,黑衣人轻叹道:“还真是个巾帼女侠,换个时间、地方,赵某定然要交你这个朋友,只是,唉!” 低沉的叹息声中,黑衣人将郭颖平放在软榻上,而后挥手如刀撕开郭颖的长裙。做完这一切,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出门时候甚至故意整了整衣衫。看到楚昊渊,黑衣人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楚昊宇没来,看来三弟已经得手。” 盯着黑衣人,楚昊渊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我弟妹呢?” 望着楚昊渊,黑衣人做出一个下流的表情,轻飘飘的说道:“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开口同时,黑衣人腾空而起扑向楚昊俨,挥出的手掌中更是多了一柄软剑,不过迎上他的却是几名天卫高手。 看黑衣人陷入围攻,楚昊渊沉声喝道:“众军听令,包围听雨轩,不得本王命令,胆敢擅闯者,格杀。”说完后,楚昊渊和小永子两人匆忙跑进听雨轩。 看郭颖半躺在软榻上衣衫不整,两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小永子脸上更是露出一丝不忍。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昊渊已有了决断,本就木然的脸庞更是一片冰冷。缓步走到郭颖身边,楚昊俨挥手一指点在她的死穴上,而后说道:“静王妃为天刺逆贼所杀,公公你好生为她整理一番!” 说话同时,楚昊渊走向了倒在地上的小丫头身侧,挥手一掌拍在了她的脑门,一掌毙命。做完这一切,楚昊渊一步步走了出去,带起一阵沉闷声响,只留下一脸不忍的小永子开始为郭颖整理衣衫。 站在台阶上,楚昊俨神色平静的望着几人,沉声喝道:“静王妃为贼子所杀,不惜一切代价斩杀此潦。” 听到楚昊俨的话,几名天卫高手纷纷施展起最拿手的功夫攻向黑衣人,想尽快将他击毙。 攻势虽然更加凶猛,黑衣人却是没有任何担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而就在笑声中,一柄长剑刺入他的肩膀。 剧烈的疼痛让黑衣人的脸庞都扭曲起来,不过笑声却是更大了,而且,黑衣人并不再防守而是向着身前一人扑去。在三柄长剑刺入身体的同时,黑衣人的长剑亦刺入一人咽喉,两人同时毙命。 看黑衣人死亡,楚昊渊眼中闪过一道狠色,沉声说道:“砍下首级,交由圣上处置。” 片刻后,小永子从听雨轩走了出来,只是脸上的不忍更浓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化作一声叹息。 与楚昊渊对视片刻,小永子尽可能平静的说道:“五王爷,麻烦你在此守着,奴才先去回禀圣上!” 点点头,楚昊渊阴沉着脸庞说道:“麻烦公公了。” 因为太后娘娘和皇后的缘故,清心阁已被禁卫和龙卫高手严密保护起来,不过,没有人阻挡楚坤,楚家天卫的首领。 楚坤并没有入门而是门口跪了下去,恭声拜道:“老奴楚四拜见主母!”躬身一拜后,楚坤接着说道:“今日因为楚坤的疏忽,导致小少爷为贼人所伤,主母受到惊吓,楚四罪不可赦!” 说到这里,楚坤再次将脑袋磕在坚硬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而楚坤继续说道:“楚四不过一家奴,承蒙老主人看重传授武功,后来蒙主人恩赐执掌天卫,然而二十年来却不曾将赵家余孽铲除有负主人所托,今日更是被贼人所逞,致使小少爷受伤,月王妃香消玉殒,楚四当以死谢罪!” 又是一拜后,楚坤接着说道:“只是,天刺不灭,老奴难以面见主人,故今日先留下一臂,等天刺覆灭之日,就是老奴自绝之时。” 当楚坤说完,抬起的手掌中已多处一柄利刃削向左臂,看的一众护卫愣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极快的速度,瞬息间楚坤已经将左臂斩断,流淌的鲜血将青石板染成血色。 自斩一臂,楚坤脸庞已然变形却是哼都不曾哼一声。再次躬身一拜,楚坤沉声说道:“老奴先行告退。” 楚坤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对门口侍卫说道:“主母不喜鲜血,将血迹清理干净。”说完后楚坤转身离去,而此刻,屋中却是有一阵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走出清心阁,楚坤再忍不住断臂之疼将身子都靠在了墙壁上,同时运指如飞点穴止血,而此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来。 看到楚坤的断臂,楚铮不由一震,大叫道:“四哥,你这是为何?”说话间,楚铮快步走到楚坤身边将他扶住,同时说道:“四哥,我先帮你上些药,别动。” 楚铮出身军伍,平日看似大大咧咧然而常见的跌打损伤药一直不离身。将上好的药膏一股劲摸在楚坤的断臂处,楚铮开口说道:“四哥,你这是如何?我负责小少爷的安危,就是受罚也该是我,你怎么能,唉!”话到最后,楚铮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望着楚铮,楚坤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执掌天卫,却是被天刺逆贼所逞,本该以死谢罪,现在能留一条命已经不错了。好了!”推开楚铮,楚坤长吸了口气,道:“现在好多了,你赶紧去保护小少爷。二少爷正在为小少爷疗伤,要是再被贼子所逞,我们兄弟可就真无颜面见主人了。” 楚铮本在为楚昊俨和楚昊宇把门,听闻楚坤赶来便知道要遭,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望了楚坤片刻,楚铮又是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摇头苦笑一声,楚坤却是收起所有情绪,思考着天刺为何会对楚昊宇下手而不是皇上和皇太后,以楚坤与天刺争斗三十年的经验,要是没有阴谋,那可真奇怪了。 密室内,楚昊俨将苦修四十余年的精纯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楚昊宇体内。因为两人都修炼天阳决一出同源的缘故,楚昊俨的真气在楚昊宇体内没有任何排斥反而帮楚昊宇梳理着经脉,缓缓之中,一层淡淡的白雾从两人周身涌出并将两人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俨终是收回双手,运功调息起来。天阳决运行三个大周天,楚昊俨才起身下床,刚出密室就被人围了起来。 此刻,天已暗了下去,不过院中却是灯火通明,太后娘娘、皇后、孙家孙奕扬,太子楚元博,楚元敬,除去身兼要职的几乎都在,而且还有几位武学大家和太医。 看楚昊俨推门走了出来,太后赶忙上前问道:“昊俨,小七怎么样了?” 楚昊俨脸色有些发白,不过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道:“回禀母后,小七已无大碍,只要安心调养一段时间就可痊愈。” 此刻,孙奕扬也开了口,平声说道:“大姐,跟你说了不必太过担心。贼人用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毒性极烈,只是越烈越易驱除,何况小七伤口并不在要害,昊俨又救治的及时,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定然无事。”说到这里,孙奕扬望着楚昊俨说道:“昊俨,你为小七疗伤一个下午损耗不少,先去调息,我在这里守着。小敬,还不扶你父下去。” 望着楚昊俨那张苍白的脸庞,太后虽着急也只能说道:“昊俨,你先去歇息吧。” 见状,楚昊俨点点头,道:“那儿臣先行告退。小七伤势已经稳定,现在正在运功调息,莫要打扰他,等他自己醒来时候叫我。”说完后楚昊俨躬身冲太后行了一礼才退去。 看太后脸色舒缓不少,皇后娘娘开口说道:“母后,小七已无大碍,母后你先吃些东西吧,都一天没用膳了,千万别伤了身体。” 望着自家姐姐,孙奕扬叹了口气,道:“大姐,你也歇着吧,奕扬在这里看着,你总该放心吧。” 太后终是点了点头,道:“也好,不过等小七醒来一定要告诉老身,不管什么时候。”说完后太后才缓缓转过了身去,在皇后的搀扶下缓步离开。 “恭送太后娘娘!”随着太后的离开,一众皇子皇孙、王公大臣纷纷跪拜,不过声音也都有些压抑。而且随着太后和皇后的离去,院中顿时少了一半,便是太医也跟了几个过去,以太后娘娘现在的情景,他们可不敢离开半步。 看自家大姐那佝偻的身躯,孙奕扬不由摇摇头。今日小七受伤,两位儿媳惨死,其中更有一位怀着身孕,其打击可想而知。想到这里,孙奕扬又是一声叹息,要是小七醒来后得到这两个消息会怎样呢? 昊天殿,红漫红烛并不曾撤去,只是与白日的喧嚣相比多了一丝阴冷。天色虽暗了下来却并不曾点灯,再加上地上那一滩已经变黑的血迹,看去更为诡异。 一个人坐在大殿之中,楚坤神色冰冷,冰冷的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幽灵想要勾人魂魄。今天,确有很多人的魂魄被楚坤夺走,而这,也仅是一个开始罢了。 沉寂之中,一黑衣蒙面之人飘身入了大殿在楚坤身前跪下,道:“禀四爷,血洗已经结束,斩杀三百二十六人,逃脱十七人。” 楚坤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只是冰冷着声音说道:“追、杀!” “遵命!”再次一拜后,黑衣蒙面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开口说道:“两名刺客,一人查不到身份想来是死士,另外一人为陇中赵氏余孽,赵新坚。” 猛然睁开眼睛,楚坤沉声说道:“赵氏余孽,好!传令血杀,帅虎卫入关陇,凡与赵氏余孽有关者,严刑拷问,一查到底。” 血杀,虎卫统领,至于真实姓名没有几人知道,由于精通暗杀和逼供,被称为血杀。稍顿了下后,楚坤接着又道:“内应查出来没有?” 如此精确的暗杀,定然要有内应,也是因为此故,楚昊然才下令包围孝王府,不许任何人离开,包括一众宾客。 黑衣蒙面人如实答道:“禀四爷,宾客中凡来历不明之辈,已经关押。至于下人、侍卫,人数太多,短时间内难以一一查探。” 楚昊宇作为楚昊然的亲弟,先帝最喜爱的幼子,也就是他楚坤的小少爷,府中下人都是挑选身世清白之人,不过其中定然要有各方的探子,只是更难追查罢了。 想到这里,楚坤沉声说道:“命鹰卫严查孝王府,一定要查出内应。”稍顿了下,楚坤挥手说道:“下去吧。” 望了楚坤片刻,黑衣蒙面人张口说道:“四爷,你多保重身体!”说完后躬身一拜如同一个幽灵消失在黑暗之中,而当黑衣人消失不见,又有一老者出现在大殿之中。 盯着老者,楚坤缓声说道:“楚凌,你替我去见楚帆,一定要他查出影子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小少爷出手,不计代价。” 不计代价,意味着可能暴露身份,而对于探子来说暴露身份就等于死亡。听楚坤加重了语气,老者并没有多话,躬身一拜后缓缓退了下去。 黑暗中,楚昊宇做了一个梦中梦。梦中,楚昊宇看到全家端坐在圆桌边用膳,父皇、母后,六位哥哥以及楚元博、楚元敬等。欢笑声中,四哥楚昊旭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而其他人都目无表情的看着他,那种冰冷让楚昊宇害怕。 看到这幅景象,楚昊宇有些奇怪,他在山中时候做过这个梦,为什么曾经的梦会重现出现在脑海之中呢?好奇同时,只见四哥楚昊旭吐出的鲜血突然变成大红盖头,其中更有一双眼睛在直直望着自己,其中有欢喜,有无奈,有欣慰,有痛苦,包含着各种情绪的目光仿若一柄利剑刺入楚昊宇的脑海,顿时,一口鲜血再忍不住吐了出来。 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一身大红蟒袍,楚昊宇多么希望一切只是一个梦,只可惜,他眼中尽是宋玥扑向他时候的身影,凤冠霞帔,红盖黑眸。噗嗤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此刻,门已经被人打开。 听到屋中有声响,孙奕扬不敢有丝毫犹豫,直接破门而入,却是看到楚昊宇吐血时候的情景。 一个箭步飞跃到楚昊宇身边,孙奕扬单掌拍在楚昊宇身后大穴,内力源源不断输入,而另外一只手则抓住楚昊宇的手腕,查看他的脉搏。 此刻,楚元博、楚元敬和楚铮也都走了进来,静静望着楚昊宇。 扫过孙奕扬一眼,楚昊宇摇头说道:“舅舅,我没事,放手吧!” 孙奕扬武道修为极高,真气在楚昊宇筋脉运转一周后确定他没事才放开了手,不过也没有出声。 天已经黑透,屋中并没有灯光,不过楚昊宇依旧能够清楚看到他们几人。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楚昊宇目无表情的问道:“宋玥怎么样了?” 不见有人回答,楚昊宇心中猛然一痛,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宋玥扑向自己的情景,脸上那惋惜、痛苦、安静交织着的表情。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楚昊宇再次问道:“小颖呢?” 没能看到郭颖的身影,楚昊宇已猜到了结果,可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依旧没有人回答,楚昊宇紧闭的双目中,两行热泪滑落。 卷一终! 145老将方靖 阳光很好,尤其是在寒冬之中,给人暖洋洋的感觉,只是在一排排黑甲禁卫的注视下,气氛顿变得萧杀起来,然而就是在这种压迫气势下,一布衣老者缓步走来。 老者身材中等消瘦,头发花白稀疏,脸上更是堆满了皱纹,然而这皱纹却添淡然、和善之感,而且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更显悠闲,即便是走向守卫森严的御书房,悠闲得仿若闲庭信步,怕是谁看到他,都要夸一声好气度。如此气度,自然不会是普通人,此老者正是大楚国的一代军神,方靖方大帅。 抬头望了望御书房,方靖的步子看似悠闲,而心底却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太后的话。 “来了,坐吧!”短短几个字,方靖却是听出许多。 今日之所以进宫,是因为太后邀请,至于目的,方靖也猜得大差不差,然而看到太后现在的样子,方靖心底还是一声叹息,跪拜道:“老臣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望着方靖,太后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太后漠然的脸庞上浮现起一丝笑意,摇头说道:“你啊,还是个老狐狸。”话到最后,太后脸上的笑意已然隐去,淡淡说道:“起来吧。今日,咱们没有君臣之分,就是两个快入土的老头老太太,坐在一起聊聊天,坐。” 望着明显苍老许多的太后娘娘,方靖开口说道:“那老臣就放肆了。”再次一拜后,方靖才站了起来,不过依旧依照君臣礼仪半坐在椅子上。 见状,太后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不曾开口,只是一颗颗攥动着手中的念珠,一片沉寂。见此,方靖也没有开口,端起茶杯静静品尝着。 沉默之中,太后突然发出一声叹息,张口说道:“方兄,你知道老身叫你入宫所为何事吧?” 与太后对视片刻,方靖点头说道:“老臣多少猜到一些。”稍顿了下,方靖接着又道:“这段时日老臣一直想着进宫探望太后娘娘,只是身子骨不争气,再有就是老臣口才不好,也就不敢来打扰太后您。” 点点头,太后开口说道:“是啊,我们都老了,身子骨都不行了。不过,至于口才,天枫、你和玄明三人,玄明善谈长于合纵连横,天枫虽是一国之君亦是一代宗师,言语行事犹若挥剑带着一种气势,倒是方靖你,被誉为一代军神,却是深谐藏拙之道,大智若愚就是你这种人。” 玄明,杜玄明,和方靖同为楚天枫的左膀右臂,两人一文一武帮助楚天枫建立起这大楚王朝。立国后,方靖以年岁过大为由闲赋在家,而杜玄明则成为宰相辅助楚天枫治理江山,天楚国能有现在的安定,杜玄明功不可没,只是太过劳累竟猝死在府衙中。杜玄明死后,楚天枫曾伤心了好一阵子,甚至连相位都空置下来,也是此故,才有了六部的昌盛。 听太后提起杜玄明和先帝楚天枫,方靖脸上浮现起一抹苦笑。他们三人相交一生,虽是君臣然而私交甚密,可他们两人已经先后老去,只剩自己啦! 想到这里,方靖遥头说道:“老臣一生所学都在军阵上,根本不通治国之道,所以老臣才会辞官归隐,不过现在看来,不像是老狐狸倒似千年王八了!” 话到最后,方靖更是轻笑了声,似在自嘲亦或想要让太后开心些,只是,太后脸上并没有任何笑意,淡淡说道:“天枫生前有两大遗憾,一是未能平定漠北,此事昊然已经着手,明年就能分出胜负,另外就是没能亲眼看到小七成家,老身倒是有幸活到现在,可好端端一桩亲事竟变成这个样子,唉!” 低沉的叹息声中,慈宁宫内一片沉寂,只有念珠攥动时候发出的清脆声响,而这更显空寂。 方靖也是一声叹息,而此刻,太后接着又道:“大婚之日,玥王妃和静妃先后丧命,老身心痛啊!”说到这里,太后单掌捂在了心口,而脸上的皱纹更是深深褶起,道:“这些时日,老身夜不能寐,脑子里不是那日的情景,就是小七的眼泪,有时候是天枫的音容,他在怪老身哪!” 看太后紧闭的双目中有眼泪流下,方靖赶忙说道:“太后娘娘,你多心了,先帝一代人杰,与娘娘你更是相敬如宾,岂会有如此想法?娘娘,身体要紧啊!” 擦去脸上的泪水,太后苦笑道:“有时候想想,该经历的老身都经历了,现在一大把年纪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随天枫去了,一了百了!” 顿时,方靖刚忙跪了下去,便是在一边候着的太监宫女也纷纷跪倒。抬头望着太后娘娘,方靖开口说道:“娘娘你怎么能有如此想法?不为别的,就为七王爷,娘娘你更应该好好活着。” 摇头发出一声长叹,太后开口说道:“都是心底的话,憋时间长了,说出来会好受些,你也莫怪,起来吧!”看方靖还没有起身的意思,太后接着说道:“你和天枫相交莫逆,与老身也相熟,现在我们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你怎么还行这些虚礼,起来吧。而且,说起来,今日还是老身有求与你。” 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方靖暗道终是来了,可是他能如何呢?再次坐了下去,方靖却不曾开口。 望着方靖,太后沉默片刻后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当宫女太监一个个躬身退下去,太后盯着方靖说道:“方兄,今日这里并没有外人,老身也就直说了,老身想求方兄,将玉儿嫁给小儿为妻。” 不见方靖脸色有任何变化,太后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方兄你也知道,小七出生时候天降异象,天枫连夜前往半山庵请慧真师太为他批命,结果老身并不得而知,然而,不知便为知,何况老身还姓孙。这十几年来,天枫一直由着小七的性子任他胡闹,可驾崩后却是命他入山守孝,固是爱极小七也是想让他远离是非,只是,他终是要长大。” 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叹息,太后接着又道:“守孝期满后小七出山,可就是这短短三四个月,小七竟然先后遭到数次暗杀,每次都是命悬一线,只是可惜了那两个丫头。” 望着太后,望着她那张疲惫的脸庞,那双无奈的眼睛,这刻,方靖突然觉得,她不再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母亲,为儿子操碎了心的母亲。张口想要说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是化作一声叹息。 再次摇摇头,太后继续说道:“经过此事,小七定会稳重不少,所以,老身斗胆恳求方兄,容许小七娶玉儿为妻,至于其他,老身用性命做保。” 听太后如此说来,方靖赶忙说道:“太后严重了。”短暂的停顿后,方靖点头答道:“七王爷生性单纯,尤其至善至孝,玉儿能嫁给七王爷为妻,也是她的福气。” 看方靖同意,太后才松了口气,道:“方兄高义,那老身就代天枫和小七谢过方兄了。”稍顿了下后,太后又是一声叹息,道:“方兄,你是不知,老身是真的累了,若不是还惦挂着小七的婚事,怕天枫责怪老身,老身怕是再难撑下去了。” 看太后眼中又有泪水滴下,方靖赶忙开口说道:“太后娘娘你千万莫如此想,您还得等着抱孙子呢。” 摇摇头,太后缓声说道:“老身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能撑到小七回来完婚,老身也就满足了。” 望着太后,方靖开口问道:“七王爷呢?” 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太后满是无奈的说道:“他去了边关,怕是要等战事结束才会回来。” “边关?”自语了一声,方靖有点明白太后的请柬中,为什么会有圣上的私印了,怕是与漠北有关。 146定计(上) 听闻方靖到来,楚昊然亲率一众大臣迎了出来,勇王楚昊铉,中书令魏典,御史大夫孙明志,兵部尚书罗世毅,禁军副统领方林,还有天卫首领楚坤。 看看圣上楚昊宇,再看看跟在他身后一众手握重权的大臣,方靖如何不知今日与漠北有关。心中如此想着,方靖却是在台阶前跪下,恭声拜道:“老臣方靖参加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方靖跪了下去,楚昊然赶忙上前一步将他扶住,笑道:“方老莫要折杀小侄,快快起来。” 楚昊然对于方靖的敬重,不仅因为他与先帝楚天枫相交莫逆,他为大楚王朝所立下的汗马功劳,更因为两人师生般的情意以及楚昊然对方靖为人、为官的钦佩。所以,这敬重完全是出自内心,而非造作来笼络人心。 笑望着楚昊然,方靖开口说道:“圣上宽仁大度,老臣就放肆了。”说话间,方靖借着楚昊然的搀扶站了起来,而后又道:“今日入宫本为太后所邀,听太后娘娘说圣上近日多忧,老臣便忍不住过来看看,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没有打搅诸位吧?”既然躲不掉,那就迎刃而上,这便是方靖的为人处世之道。 望着方靖方大帅,楚昊然哈哈一笑,道:“小侄这段时间确是繁忙,以致连去看方老的时间都没有。听说母后请方老入宫,朕就命人将方老截了过来,一为见见方老你,再呢,小侄还真有问题请教恩师,请!” “圣上太过客气了,请!”落后圣上半步,方靖更是一一与几位大臣点头算是打招呼,不过看到断臂的楚坤,方靖的脚步稍顿了下,心中更是发出了声暗叹。望了楚坤片刻,方靖虽没有开口却是冲楚坤笑了笑。 进入御书房寻得一软榻坐下,便有太监端上茶水,而当太监离去并关上大门,御书房却是变得极其安静,便是几人的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见此,楚昊然笑望着方靖说道:“方老,今日小侄就实话实说了,请你前来是为了商讨漠北一事。方林,开始吧。” 起身冲楚昊然行了一礼,方林开口说道:“那臣就放肆了,抬上来。”随着方林的话,四名黑衣禁卫抬着一张颇大的桌子走了进来,而且桌子为一块黑布所遮,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众人之中,只有已远离朝堂的方靖、执掌御史台的孙明志不明其中何物,不过两人久经风浪,虽好奇却没有露出任何异色,然而当方林掀开黑布露出桌面真容后,两人的表情立马有了变化。 土褐色的石头被雕刻成山川河流模样,只有一眼,方靖就能确定这是漠北的地形图,而且图形地貌异常清晰,甚至标注出漠北各大部族的居住地,想来为这个石盘花费了一番功夫。此刻,孙明志也在瞬间明白过来。 看到两人的脸色,方林沉声说道:“自三年前圣上有意征讨漠北后,便命天卫楚四爷和微臣收集漠北消息,尤其是各部族之间的情况和漠北地图。三年来,兵部暗探、天卫谍探走遍漠北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部族,臣就是根据他们传回的情报做出这幅石盘。” 点点头,方靖开口说道:“有了这块石盘,想来陛下对一切已是了然于胸,何不说出让大家听听?” 此刻,孙明志也开口说道:“有此地图,何愁漠北不定?陛下高瞻远瞩,臣等望尘莫及!” 望着年近五旬平日不拘言笑的孙明志,圣上楚昊然不由乐了,笑道:“难得听到孙卿的夸奖,朕就更有信心了,不过,这些都是坤叔和方林的功劳,朕可不敢居功。方林,你接着说。” “臣遵旨!”再次躬身冲楚昊然行了一礼,方林沉声说道:“臣先讲讲漠北大势。漠北大小部族上百,最大的两支分别是鞑靼族和古突厥人。鞑靼部占据漠北最为肥沃的阿达尔草原,人口众多牛羊成群可谓是兵强马壮,再加上一代宗师巴赫尔的存在,鞑靼部落一直对我大楚虎视眈眈。我大楚立国近二十年,每次都是由鞑靼部整合各部族犯我边疆。”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方林接着又道:“三十年前与鞑靼部争夺阿达尔草原失败后,古突厥人便退至天山脚下,哪里土地肥沃并不亚于阿达尔草原,只是要小上许多,不过天山多宝,因此富裕程度并不弱于鞑靼部。现在,鞑靼部与古突厥人的关系有所改善,尤其是听闻我朝举办武试,漠北诸族都嗅到了危机,鞑靼部和突厥人这两个最大的部族打算联姻以抵挡我大楚军威,而且,时间就定在明年四月的长生天上。” 此刻,方林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道:“长生天为漠北诸族都信奉的最高天神,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祭拜仪式,而在鞑靼部举行拜天仪式更是吸引了不少部族前往。大婚之日选定在长生天,再加上鞑靼部和古突厥人两族的威势,到时候肯是百族齐至。所以,臣以为,就是我们不主动出击,明年漠北也要大肆犯我边疆。” 当方林的话落下,御书房内再次静了下来,就是圣上楚昊然也没有开口,似在等待着众臣发言。 沉寂之中,方靖突然笑了声,对方林说道:“既然有了对策就说出来,莫吊大家胃口。” 自顾一笑,方林沉声说道:“圣上举办武试故是为了征讨漠北,而且,亦做惑敌之用。现在已进入腊月,正值隆冬,京中数场大雪已经压倒不少房屋,更不要说漠北之地,若是此时出兵,漠北定然想不到。” 盯着方林,孙明志开口说道:“老臣虽不通军伍,却也知道征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此时出兵,似乎三样都占不到吧?”稍顿了下后,孙明志接着又道:“或者,方将军另有高招,一并说出来吧。” 点点头,方林开口说道:“如此季节,自然不适合大军征战,不过我们并不打算与鞑靼、突厥这种大部落硬碰,而是准备派出精兵围剿小部落,断其根须,等明年天气转暖,逼漠北与我一战。诸位请看!” 说话间,方林拿起一跟木棍指着石盘说道:“臣等与陛下商议的结果是,由越骑尉和禁军这两支精锐之师分别派出五千精锐先行进入漠北,横扫周边小部落。禁军走西线,横穿塔漠干沙漠进入康西草原,然后沿乌伦贝河到达漠北重镇乌木特与大军汇合。” 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后,方林接着说道:“这一路将近三千里,塔漠干沙漠荒无人烟却容易迷失方向,而进入康西草原后,部族就多了起来,加上乌伦贝河周边部族,怕是有数十个,所以,这一路都是血战。” 稍顿了下,方林将木棍移到了东边,继续说道:“越骑尉走东线,翻越赤焰山到达赤水湖,然后沿阿拉格山脉而上,到达索伦格高原,也就是阿达尔草原的腹背。这一路最大的困难在赤水湖。” 将赤水湖画了个圈,方林重点说道:“赤水湖是漠北有数的湖泊,周围土地肥沃草木茂盛,一直是各部落争夺的对象,现在由克列部、札刺亦儿部和东胡部这三族共同占据。” 说话同时,方林特意指了指石盘上雕刻有帐篷的几个点,而后说道:“而且,在这三大部落周边还有近十个小部族,越骑尉进入赤水湖后,首先就是要全歼这些部族,不能让消息传到鞑靼部,然后沿阿拉格山脉到达索伦格。” 将木棍指向索伦格高原,方林沉声说道:“按照预计行军速度,越骑尉明年四月能够达到这里。此时,大军已经在边关一线集结完毕,分别从山海关、虎牢关和都敕堡出发,最后大军合一压进阿达尔草原,逼漠北诸族与我一战,而越骑尉则尽可能的对鞑靼部进行破坏。” 当方林的话落下,众人都没有开口,而是思考着其中的优劣和成败。再坐的都是一方重臣,且大都是军伍出身,对漠北和自家的情况异常熟悉,能够察觉出成败的关键。 沉默片刻,兵部尚书罗世毅开了口,缓声说道:“此战优势在于出其不意,在鞑靼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断其根须,然后以军阵逼迫漠北不得不与我一战。劣势在于大军出动过多,粮草线过长,所以,要速战速决,而且,只能胜不能败。” 顿时,又是一阵沉默。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方靖倒是倒是开了口,笑道:“为帅者,不言胜,先虑败,诸位统军多年,怎么能不明白这点?”说到这里,方靖更是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轻笑,接着说道:“虽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说,不过终是无奈之举,现在我们国力昌盛兵强马壮,又占据主动,为何要兵行险招呢?” 听方靖开口,楚昊然不由一笑,点头道:“方老有何高见,还请明示。” 摇头笑了声,方靖抱拳冲楚昊然行了一礼,摇头说道:“高见谈不上,只是有几点疑惑,若有不当,还请圣上勿怪。” 望着方靖,楚昊然笑道:“方老见外了,请方老来就是指点不足以便改正,要是方老没有意见,昊然才生气呢!” 点了点头,方靖倒没有再客气而是直接开口说道:“那老臣今日就直言了。” 147定计(下) 在众位大臣的注视下,方靖却是盯着圣上楚昊然问道:“圣上,要与漠北一战定胜负,起码需要二十万精兵出关,所以,臣斗胆一问,圣上打算以何人为帅?” 似有些意外方靖这个问题且如此直接,不过楚昊然还是从容一笑,答道:“朕准备让罗尚书挂帅,方林为副帅,九门提督张将军负责后军。”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接着又道:“另外,元博已经不小,朕打算让他随同诸位历练一番。” 点了点头,方靖缓声说道:“帅为一军之魂,所以臣才会斗胆相询,由罗尚书挂帅,老臣自然放心。好了,我们先说赤水湖,这三部有上万精兵吧?”说话间,方靖更是将手指向了赤水湖。 望着父亲方靖,方林点头说道:“克列部、札刺亦儿部和东胡部这三族虽然不能与鞑靼部这等大部落相提并论,不过这三个族为保持在赤水湖的优势相互联姻共同进退,在漠北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这三族再加上周边大小部落,人口十几万,能够上马征战的勇士起码过万,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摸摸发白的胡须,方靖轻笑道:“以五千对一万,即便是突袭、各个击破,胜负尚是五五之数,更不要说全歼,你如何保证消息不传到鞑靼部呢?” 根本不待方林回答,方靖接着又道:“何况这三族与鞑靼部相距并不是很远,说不得有信件往来,若是长时间没有了消息,鞑靼部必定会察觉到异常,那样就是成千上万精兵的追杀。” 此刻,罗世毅开了口,问道:“方老的意思是?” 方靖并没有立即回答,起身走到石桌边仔细看了片刻,缓声说道:“再分一路,走这里。”说话间,方靖的手指在石盘上划了一道线,所过之处竟是阿达尔草原边缘。 罗世毅也是兵法大家,瞬间就明白方靖的意识,张口问道:“方老的意思是布一路疑兵?” 点点头又摇摇头,方靖开口说道:“既然不能全歼,我们也就没必要去封锁消息。越骑尉适合在漠北征战的精兵有多少?” 楚昊铉想都不想直接答道:“筹建越骑尉就是为了应对漠北铁骑,全军上下都可以入境作战,足有上万精兵。” 点了点头,方靖开口说道:“出兵七千,分两队,第一队五千人务必将这三部能够作战的精壮勇士全部斩杀,然后任由妇弱老幼逃走。此时,留一千人马打扫战场,切记不要留下任何活口,等待第二批精兵到来。进入阿达尔草原后,不可太过深入,沿着阿达尔草原边缘围剿各个小部族,而且。”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方靖才接着又道:“只斩杀精壮勇士,至于那些妇弱老幼,留给鞑靼部。” 方靖的语气很平静,却很残酷,因为这就是战争,没有仁慈可言。众人也都知道这一战关乎着大楚国数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国运,所以也没有人开口,只是静静听方靖讲着。 望着漠北地形图,方靖在片刻的停顿后再次开口说道:“第二队与剩余一千人马汇合,三千精兵沿阿拉格山脉而上赶往索伦格。这一路务必小心不能使鞑靼察觉,所以,不管遇到任何部族,一律格杀。到达索伦格后,小心隐藏起来,一旦大战将起,冲击鞑靼金帐、烧毁粮草,务必让鞑靼匆忙应对。” 这基本就是死士了,而众人却听的很安静,此刻,方靖走到桌子另外一边,道:“康西草原距离阿达尔草原颇远,快马加鞭往返一趟也要一个多月,更不要说大军出击了。因此,禁军进入康西草原后不需刻意隐藏身形,务必将康西草原各个部族精壮歼灭,然后沿乌伦贝河而下到达乌木特,与越骑尉第一队汇合。” 乌木特地处阿达尔草原边缘,靠近大楚,一直是漠北骚扰大楚的前方堡垒,而鞑靼部从大楚抢夺的各种粮食、金银器具大都堆积在此,因此,乌木特算是鞑靼部除金帐外最重要的一处城镇。也是因为此故,乌木特也是漠北最大的集市,巴特尔更是在此屯兵三万,且是精锐的右旗将士。 指着乌木特,方靖继续说道:“越骑尉与禁军汇合后,再加上自山海关出兵的军士,务必要占领乌木特,使乌木特成为大军的粮仓,然后大军压进,逼漠北与我一战,不过……” 拉长的话语中,方靖将目光放在了阿达尔草原上,而众人也都屏住呼吸静静盯着石盘。 沉默片刻,方靖才开口说道:“这些都是辅助,最终还要在大战中定胜负。”说到这里,方靖并没有在继续说下去,而是开口问道:“以你们的估计,巴特尔会在何地与我军一战?” 巴特尔,鞑靼部的族长,漠北的天可汗。望着父亲方靖,方林开口答道:“预计地点有三,第一个就在乌木特,漠北诸部依靠乌木特与我大军拼供给,看谁能耗过谁、谁先沉不住气。第二个地点在这里,图也江。” 指着一条横跨阿达尔草原的河流,方林开口说道:“图也江源头在天山之上,只有天气转暖雪水化开之后才会有水,水流虽然缓慢不过河面宽广,漠北诸族可以借着河流与大军对持。第三个地点在这,鞑靼金帐。” 指了三个地点后,方林接着说道:“本来,我们是打算在乌木特与漠北一战。虽然漠北可以将乌木特当做依靠,然而我军亦无后顾之忧,且为了此战我朝筹备数年,粮草、兵马、器械均不缺乏,再加上禁军和越骑尉的骚扰,定然能够使得漠北诸族生出间隙,那时,便是我军出击之日。” 指着地图中央一条颇宽的河流,方林继续说道:“至于图也江,是怕鞑靼部看我军来势汹汹退守图也江,借地势阻挡我大军前行,然后用骑兵骚扰我军让我们应接不暇,如此一来我军的攻势就要缓下来,而且得随时面对粮道被断的风险。” 说到这里,方林沉声说到:“应对此局,一就是以摧古拉朽之势在图也江建立前头堡垒等待大军到来,然后大军携带有数粮草以战养战,直逼金帐而去。不过,此举犯兵家大忌,圣上的意思是一旦鞑靼部退让,我军就止步图也江并修建城堡建立据点,然后大军横扫图也江以西地区。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重创鞑靼部的威信,也能借图也江将阿达尔草原一分为二,鞑靼部再想生存下去可就不易了,而我们就能更加从容的应对漠北诸部。” 在鞑靼部金帐周边圈了一下,方林继续说道:“至于金帐这里,可能性不大。巴特尔自称天可汗以漠北之王自居,不会任由我军长驱直入,定然要在乌木特和图也江之间与我军一战。” 此时,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要知道这一战关乎大楚的荣誉和昌盛,要是失败……而楚昊然身为大楚的皇帝,想的更多,然而不知为何,楚昊然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一个名字,楚昊旭,要是四弟在此,自己能够轻松很多吧!如此想法一闪而过,楚昊然脸上笑容不变,张口说道:“方老,你可是我大楚军神,有何看法?” 沉默片刻,方靖开口说道:“划江而治然后徐徐图之不过是中策,所以一定要战,我大楚筹备数年自然要一举定乾坤,就是漠北想要躲避,我们也要硬逼他们与我们一战。” 说到这里,方靖仔细打量起石盘来,甚至用大手抚摸起来。此刻,看着如此详细的地形图,感受着泥土一般的冰冷,方靖似又找到了纵横沙场时候的感觉,瘦弱的身躯竟是徒生出一种凌厉、傲然的气息。 当手掌摸到乌木特时候,方靖心中已然有了决策,缓声说道:“打,为什么不打?只要时机得当,大局定矣!” 148小兵 红烛红幔欢声笑语,凤冠霞帔风华绝代,可是,透过大红盖头,那双眼眸中的痛苦、微笑仿若一柄利刃刺入楚昊宇的心脏,让楚昊宇在瞬间惊醒。 猛然坐起身来,楚昊宇大张开嘴巴喘着粗气。同样的梦境,同样的眼神,总在不经意间浮现,挥之不去驱之不散。深吸口气平复下心中的疼痛,楚昊宇掀开被子走出营房。 天际黑暗不见一点星光,阴沉沉的仿若一池黑墨,其中更有不时的劲风刮过,如利刃从脸上削过,可对于这刺骨的寒冷,一袭粗布麻衣的楚昊宇仿若未觉,径自寻了个无人地儿坐下,打开酒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了起来。烈酒辛辣划过咽喉刺入肺腑,楚昊宇对此仿若没有一点知觉,冰冷的脸庞、漠然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亲手将宋玥和郭颖两人埋葬,一时间楚昊宇竟不知何去何从,而且,不管何处他都难以安心,每到夜深无人时刻,总会梦到宋玥那如水眼眸、郭颖的浅笑嫣然,然后惊醒。酗酒、闭关、疯狂的练武,楚昊宇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也不愿自己闲下来,至于来越骑营,则是楚昊宇得知征讨漠北的消息后主动要求的,化名宋清做个毫不起眼的小兵。 半袋烈酒下肚,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终有了丝颜色,随手放下酒袋打坐运功。对于宋玥的死亡,楚昊宇在心痛惋惜之余亦有对自己的恼怒,若是自己不躲避,若是自己武功再高一些,若是自己能时时刻刻保持心中的安静,这场悲剧或许就会避免。所以现在,楚昊宇每日都会拼命的练武,提高武道修为。 很快,楚昊宇就平复下心情进入波澜不惊的境界,运转天阳决让楚昊宇周身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雾甚至是一层光晕,不过,也只有修为高深之辈才能看得出来,就比如隐藏在暗处保护楚昊宇的两名龙卫高手。 太后心痛楚昊宇才会同意他前来越骑尉,却也命楚坤安排数名龙卫高手随行,务必保证楚昊宇的安全,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当黑暗一点点散去天际闪现出一抹白霞,楚昊宇周身白雾更浓了,然而此刻,楚昊宇一直平静的脸庞上却是扭曲起来,紧闭的双眼也是一阵抖动,剑眉更是跳动不停,那模样就似做了一个恐怖之极噩梦。 心中一乱,气息也变得混乱起来,在楚昊宇的体内乱冲乱撞。出于武者的本能,楚昊宇硬将自己惊醒,不过刚才还红润的脸庞却变得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又是同样的梦境,宋玥扑到自己身上为自己挡下暗器,流淌的鲜血将所有一切都染成血色。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楚昊宇拎起酒袋走向营房。刚走到门口,门帘已经被掀开。 看到门外的楚昊宇,那人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张口问道:“小宋,起这么早?” 望着自己的伍长刘大壮,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刘大壮是典型的鲁东汉子,身材高大壮实,脸上总挂着憨厚笑容。对于这老实憨厚的汉子,楚昊宇还是很有好感的,退到一侧示意他先行。 刘大壮已经习惯了楚昊宇的沉默,呵呵笑了声,也不说话抬步就走,不过有人却是不愿意了。 跟在刘大壮身后的瘦猴毛彦清,看到楚昊宇那张冰冷仿若欠钱似的表情,火爆脾气顿上来了,瞪着楚昊宇叫道:“你小子横什么横?才来半个月的新兵蛋子,见到伍长竟连招呼都不打,你以为自己是将军啊?” 听到瘦猴的大叫声,李大壮明显吃了一惊,不过看楚昊宇并没有任何变化才松了口气,想要住瘦猴毛彦清,只是不见楚昊宇的脸色有任何变化,瘦猴反而更加恼怒,那感觉就像似自己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兵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给无视了。 盯着楚昊宇,瘦猴跳起来同时指着楚昊宇的鼻子说道:“你个小毛孩懂不懂我们越骑尉的规矩?来半个月啦,竟然连码头都不曾拜一个,哼!还有,宋七,明显就不是真名,莫不是在家里犯事了来我们越骑尉躲灾?” 楚昊宇化名宋清,有时候也说宋七。此刻,瘦猴的吆喝将很多人唤醒,纷纷围了上来甚至将门口牢牢堵住,一个个看戏似的盯着楚昊宇。 对于这个新来的袍泽,小小年纪竟然整日板着一副脸,而且很少开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再加上他夜夜惊醒,众人可都是好奇的很。现在瘦猴开了口,众人都想想看他这个小毛孩、小白脸如何应对。 看到众兄弟围了上来,李大壮本想吆喝瘦猴让他闭嘴,却是被拉到了一边。见状,李大壮只能大声吆喝道:“小宋,先进来,省得被外人看了笑话。还有,小宋就是个孩子,你们下手注意点分寸。” 说完后李大壮就站到了一侧,只要不让事情失控,李大壮还真想看看营长亲自扔进来的小兵有什么能耐,毕竟大家伙是要上战场的,他可不想带个拖油瓶连累大家。 缓步走进帐篷,楚昊宇的表情并不曾有任何变化,眼神更是平静无波,而且出乎他们的意外,楚昊宇竟开了口,道:“什么规矩,拜什么码头?” 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过黑白分明的眼眸却不会说谎。就在众人心道这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时候,瘦猴毛彦清故意惊讶了声,叫道:“敢情还是一位足不出户的书呆子啊?竟然无知得像个白痴,真不知是谁把你领进越骑尉的。” 不见也不待楚昊宇回答,毛彦清接着又道:“那好,今日我瘦猴就教教你越骑尉的规矩。第一条,军令最大,不过,在这里,拳头最大。”话到最后,瘦猴抬手就是一拳直逼楚昊宇脑门而去。 之所以取名毛彦清,是因为出生时候算命先生说说他火气过旺最好用水来压制,然而随着年龄的增大脾气倒是越发火爆,尤其是习武之后经常惹是生非甚至捅出不小的漏子,无奈之下就参了军。因为练过功夫,再加上身板瘦小身子灵活,进入越骑尉成为一名斥候。 瘦猴这一拳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可速度却是异常快捷,想要在楚昊宇没能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打翻,然后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在这里,谁才是老大。 看到瘦猴这近似突袭的一拳,楚昊宇平静的眼中突然亮起一道光芒,不自觉的抬手一掌砍向瘦猴的拳头。出手的一刻,楚昊宇猛然惊醒,对面的是自己的袍泽,最后硬将手掌上的内力撤去大半。 很快,一拳一掌就碰到了一起,只是出乎众人的意外,后退的竟然是瘦猴,而且手臂下垂明显吃了暗亏。 盯着楚昊宇,众人可真有些吃惊了,包括伍长李大壮,不过望向楚昊宇的目光却是更感兴趣了。 刚才楚昊宇的一掌看似轻松随意,然而在手掌斩上拳头的一刻,毛彦清却觉得像似被砍了一刀,手臂不由一沉,其中更有一股气劲沿筋脉而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 后退两步快要撞到袍泽时候,瘦猴硬是用千斤坠停了下来,却在坚硬的土地上留下两道深深印痕。抖抖还有些发麻的手臂,毛彦清盯着楚昊宇叫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练家子,再接我一拳。”大叫声中,瘦猴毛彦清又是一拳砸出。 这次,瘦猴明显将楚昊宇当作生平大敌了,拳头上包含了全部内力,疾快的速度中更是带起一种沉重的气势。 看着瘦猴虎虎生威的一拳,楚昊宇的脸色并不曾有任何变化,不过与刚才相比,楚昊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随意一掌迎了上去。 打到楚昊宇的一霎,瘦猴突然感觉相似打到了棉花上虚不着力,这次,瘦猴如何不明白遇到高手了?第一招或许可以用意外来解释,可这第二招已经使出全力,然而看对手的脸色,尤其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瘦猴确定这小孩绝对是个高手。 虽知道对手的武功要比自己高出许多,然而瘦猴常年在刀尖上舔血,怎么会对一个小孩认输,抬腿一脚踢向楚昊宇胸膛,只是此刻,瘦猴突然感到一阵大力袭来,整个人已被抛了出去。 第一招已经摸清了瘦猴的虚实,这一击楚昊宇更多是用的巧劲,看似将他抛起却没有任何伤害。稳住身体,盯着楚昊宇,毛彦清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此刻,不要说毛彦清,所有人都傻眼了,望去的目光尽是震惊、不敢相信。不过,要是他们知道楚昊宇刚才一掌也就用了三层功力,估计眼珠都得掉下来。 吃惊的表情中,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而且是死一般的沉寂,不过随着众人回过神来,神情却变得各异,有不善有兴奋,甚至有人搓着手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瘦猴,怎么样?”开口是的狗头军师张铭威。之所以被称为狗头军师,不是因为相貌,而是在对于众人来说,狗头军师更亲切一些。 张铭威身材比鲁大壮差了些,不过长相上可比鲁大壮要英俊多了,说是相貌堂堂也不为过,尤其是整个人透着一种坚毅劲,这也是众人都信服他的原因。张铭威年幼时候家境还不错也读过几年私塾,只是在战争中流离失所成了难民,长大后为混口饭吃不得不当了兵丁,这一干就是几十年。 “没事。”瘦猴毛彦清自是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没有一点伤势,那么对手的武功可就……想到这里,瘦猴毛彦清赶忙加了一句,道:“我不是对手。” 点了点头,张铭威呵呵笑道:“小宋,没想到你还有一身好功夫,出身何门何派?” 瘦猴的功夫在斥候营只是中等,不过对手随意一招就能让瘦猴服输,他们斥候营还真没几人,尤其是他年纪这么小,那定然要有些来历。心中闪过这些杂念,张铭威的话语中明显带了一丝敬重,而众人也都直直盯着楚昊宇,想看他如何作答。 149威慑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不咸不淡的说道:“家传。”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有人不乐意了,大叫道:“不就是有个好爹,有什么好卖弄的?大家一起上,还不信打不到他了?” 大叫的是鲁和尚,说话同时更是撸起了袖子。鲁和尚还真是佛家弟子,而且出自四大名门之一的天龙寺,只是年轻时候性格暴躁再加上受不了佛家的清规戒律还了俗,最后也是惹了事不得不参军。因为鲁和尚和瘦猴毛彦清脾气相近,两人关系极好,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鲁和尚很是看不惯楚昊宇,挥动着拳头就要扑上去。 “慢!”挥手抓住鲁和尚的手臂,张铭威开口说道:“小宋,你要是真不想说也就算了,不过到了这儿,大家就是同生共死的袍泽,总得有个了解吧!” 这次,楚昊宇没有一口回绝,片刻的沉默后开口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张铭威呵呵笑了声,张口说道:“咱们越骑尉是大楚的精锐,要上战场的,战场上刀剑无情,我们总得知道你功夫怎么样吧?”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楚昊宇终是点了点头。扫过营帐一眼,楚昊宇的目光落在正燃烧着的油灯上,然而随着楚昊宇手掌的挥动,油灯嘎然熄灭,令营帐陷入黑暗。 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鲁和尚。鲁和尚出身天龙寺,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见识还是有的,失声叫道:“真气凝刃,你究竟是谁?” 听到鲁和尚的叫喊,众人才回过神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望着楚昊宇的位置,想知道他这一身功夫是怎么得来的,尤其是这么小的年龄。众人也都练过武功,不过大都是外门功夫,真气凝刃对他们来说只是个传说。 当李大壮将煤油灯点着,所有人望向楚昊宇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有嫉妒有敬仰,有兴奋有吃惊,当然,再没了挑衅,便是好武的鲁和尚眼中也没了战意,尤其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呵呵一笑将拳头收了回去。 “好了,都散了吧!”开口的是李大壮。走到楚昊宇身边,李大壮的神色并没有因楚昊宇是高手而有任何改变,甚至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笑道:“没想到啊,小宋你竟然是内家高手,以后再和老贾比斗,咱们可不怕他了。” 与李大壮的兴奋相比,张铭威则很是仔细的打量起楚昊宇,从头到脚。虽是军中长见的麻袍,然而穿在他身上就像似量身定做一般,且更突显他白皙的皮肤,尤其是他那一双明亮如同寒星的眼睛,还真是好气度。 心底一声暗叹,张铭威已经可以肯定楚昊宇不是出身世家就来自江湖名门,可如此身份如此武功反而来当个小兵,那定然是有难言之语,再想到他夜夜惊醒,张铭威似有了丝明悟,张口说道:“李头,小宋来咱们这儿肯定有什么理由,你就不要为难小宋了。还有,刚才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 听张铭威如此说来,李大壮有点不明所以,不过对于自己这个狗头军师,李大壮还是比较信服的,尤其是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最终点头说道:“对,都记住了,不许说出去。” 楚昊宇自然明白两人的意思,不过除去身份外并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扫过两人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有事情尽管找我。”说完后楚昊宇再不理众人走向兵器架,穿盔甲拿兵刃准备一天的训练。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李大壮咧嘴笑了起来,而张铭威则陷入沉思,思考着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有着什么样的出身、过往。 就在众人将要散开时候,门帘被掀了起来,走进一银甲军士。在越骑尉,众人都是根据盔甲不同来分辨司职。大多数士兵都是黑色铁甲,斥候为灰色皮甲,身穿银甲的则是都尉的亲兵。 看到进来一个银甲小将,所有人都有些吃惊,却是马上站直了身体,双目更是直直盯着银甲小将,等他开口。 扫过众人一眼,银甲小将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开口问道:“你就是宋清?” 楚昊宇不咸不淡的说道:“是。” 虽不知道楚昊宇是什么人,不过能让都尉劳累一夜后便接见,定然不是一般人,所以,银甲小将并没有计较楚昊宇的不敬,沉声说道:“都尉要见你,穿上盔甲跟我走。” 这次,楚昊宇连话也懒得说,转过身去开始穿皮甲。看楚昊宇如此,李大壮呵呵一笑凑了上去,开口说道:“小将军,都尉什么时候回来了?还有,喊小宋干什么?”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银甲小将心中越发好奇,口中却是答道:“都尉昨晚才赶回来,而且,整个晚上都在商议军情,估计要有大动作,所以,你们尽早做准备。至于大帅为何传他,”说到这里稍顿,银甲将军正容说道:“这可不是我们能打听的。” 顿时,李大壮赶忙赔笑道:“对,对,俺老李又犯浑了。” 两人说话工夫,楚昊宇已经传好皮甲,淡淡说道:“走吧。”说完后当先走了出去,而银甲小将竟是不自觉得跟在他的身后。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张铭威心中咕唧这宋清究竟是何来路,却是挥手阻止众人的议论,道:“好了,都别废话了。没听到小将军的话吗,有大动作,还不准备去。” 走进帅帐,看三哥楚昊铉正含笑望着自己,楚昊宇张口叫了声,道:“三哥。” 盯着楚昊宇,楚昊铉大笑了声,叫道:“以往在宫里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次看到你都想逗弄你,现在,你小子终于长大了。小七,来,坐三哥身边。” 楚昊宇依旧是一脸木然,不过眼中的冰冷稍有融化,缓步走到三哥楚昊铉身边坐下。 拍拍楚昊宇的肩膀,楚昊铉沉默片刻后收起脸上的笑容,正容说道:“小七,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称三哥都尉而不是将军吗?” 楚昊宇摇摇头却不曾开口,见此,楚昊铉叹了口气,道:“因为老四。” 顿时,楚昊宇望去的目光有过一丝惊讶,甚至是不敢相信,道:“四哥?” 点点头,楚昊铉沉声说道:“咱们兄弟几个,老大自幼就被当做家族接班人培养,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父皇看大哥心性沉稳处事得当有明君之风,也就钦定他为接班人。同时,父皇不希望我们兄弟祸起萧墙,便将武道心得尽数传给老二,老二也明白父皇的意思,一心追求武道从不过问朝堂是非。” 说到这里苦笑了声,楚昊铉接着说道:“至于三哥我,小时候和你一样,调皮好动,尤其好武,不过我可比你小子壮实多了,只是,我没你那么幸运罢了。那时候正值乱世,只要我一捣蛋就会惹来父皇训斥,等三哥稍大一点,父皇直接把我丢进军营,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同时还有老四。” 看到楚昊宇那疑惑的目光,楚昊铉开口说道:“我和老四相差一岁,小时候整日一起玩闹,就跟你和小敬、小飞差不多,不过老四跟我不一样,是主动要求的。老四打小喜欢书,尤其是兵法,听说我要去军营时候便主动去求父皇。那一年,我十五,老四十四,不过他小子身材高大,虽然小我一岁个头比我还要高一些,父皇打量了他一阵也就同意了,最后,我们两个去方叔叔帐下做亲兵。” 说到这里,楚昊铉摇头笑了声才继续说道:“说起来还是三哥沾了老四的光,父皇将我们安排在方叔叔帐下,就是想老四跟随方叔叔学习兵法,至于三哥,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顶多也就是个冲锋陷阵的猛将,根本不是帅才。” 此刻,楚昊铉似已陷入回忆之中,脸上挂着一种说不出的笑意,缓声说道:“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可真是快乐。老四跟随方伯伯学习兵法,最后很多人都知道方大帅帐下有位不及弱冠的小将军,而我呢,咱仗义功夫又高,再加上每次冲锋陷阵都冲在在最前面,所以,在一众老兵油子里面还是有些声望的。在方大帅帐下呆了一年,方大帅便将一哨人马交给我们两个。” “咱大楚军队,十人为伍,十伍为队,五队为哨,五哨为营。一哨也就是五百人,我和老四两个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就统领五百人的军队,当时那种得意啊,哈哈……”说到这里,楚昊铉颇为自傲的大笑起来。当笑声落下,楚昊铉脸色也平静下来,接着说道:“我们两个,三哥是哨长,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我长他一岁,不过我只负责冲锋陷阵,至于打谁怎么打,都由老四决定。” 说到这里,楚昊铉的脸色却是沉寂下去,道:“那个时候正是最混乱的时期,群雄林立争斗不休,各大势力之间今天还是朋友明天就可能动刀子,我和老四就带着这一哨人马闯出一番名头,不过,最惨时候我们两个被撵的像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五百人马仅剩百余人。” 摇头发出一声叹息,楚昊铉接着说道:“那一百多人最后被我和老四瓜分,一半成了他的亲卫,一半是我的,不过一场场的血战下来,现在还活着的也没有几个了,就是老四……” 又是一声叹息后,楚昊铉自顾一笑,道:“咱接着刚才说。经历的战斗越来越多,老四的兵法也越发成熟,连方伯伯都对他夸奖有加甚至将一个营交给了他,这个时候,他成了一营之长,我则当前锋大将。小七,你知道那年我们多大吗?我十八,他十七。” “再后来,父皇将我们两个调到帐下,只是老四逐渐成为一军主帅,而三哥我依旧是个前锋大将军,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铉直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说道:“我对此可是高兴的很,老四是帅才,自当要统领千军万马,三哥我只喜欢冲锋陷阵,还是当个大头兵好。” 回瞪着三个楚昊铉的目光,楚昊宇心中有过一丝暖意,同时间也有点明白三哥为什么称都尉而不是帅了,最后缓声说道:“咱们一样。” 150勇王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昊铉哈哈大笑了声,张口说道:“大败旧庭大军后,再无人能够阻挡父皇步伐,即便天下还有小动乱也微不足道掀不起大风大浪,所以,三哥就离开军营回京准备当一个太平王爷。不过,咱兄弟俩一样,天生就是好动的主儿,根本闲不住。” 说到这里,楚昊铉猛然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笑道:“其实,小七你可以想想,老子是皇帝,大哥是太子,咱还有什么好怕的?所以,三哥我不是打架闹事就是寻花问柳,偶尔意动就出京遛马打猎,算得上是名符其实的京中一霸,不曾想又把父皇惹烦了,又把我丢军营了。” 望着三哥楚昊铉,楚昊宇木然的脸庞上终是有过一丝笑意,开口问道:“然后呢?” 此刻,楚昊铉久经风霜的脸庞上平静又傲然,沉声说道:“父皇告诉我说,我楚家军队经过多年战争洗礼,已是天下最为精锐的雄师,尤其禁军,更是从步、骑、水三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只是,父皇又说,禁军虽然精锐却因守护我楚家被困京中,所以,父皇想要组建一支不次于禁军的精锐之师,成为我楚家利刃。” 第一次听说这段历史,楚昊宇终是起了兴致,开口说道:“还是父皇有远见。” 楚昊铉点点头,道:“是,父皇组建越骑尉,就是想越骑尉和禁军这两大精锐之师成为我楚家的一矛一盾,永远守护我楚家江山。”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接着又道:“其实,父皇之所以组建越骑尉,也与开平三年山海雄关那场血战有关。开平三年,我朝遭遇前所未有的大灾,而漠北诸族恰在此时倾力来犯,一场场血战下来,将整个山海雄关都染成血色,到现在城楼上的血色都没有消褪。” 随着说话声,楚昊铉的声音也越发冰冷,道:“此战虽然打退了漠北,却是损失惨重,父皇一直以此战为憾。为了不使那场血战在我大楚重演,父皇决定组建独立与三军之外的越骑尉,以便有一天能够为父皇踏平漠北。” 高昂的声音中,楚昊铉眼中更有光芒闪过,道:“当父皇跟我说出这番话,三哥我可真是热血澎湃,拍着胸脯对父皇说,你就放心吧,老三我一定将这件事办好,为父皇踏平漠北。” 说到这里,楚昊铉语气一转,摇头说道:“小七,你知道吗,那是父皇唯一一次夸我。呵呵,三哥我自小到大,从来都是受到父皇的训斥和责罚,唯有那一次,父皇竟是夸起我来,说我长大了懂事了。” 噗嗤一声,楚昊宇终是笑了出来,而楚昊铉也哈哈大笑起来,同时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我跟你可不能比,同样的爹妈,待遇却截然不同,你小子自小就得父皇母后喜爱,不要说打骂,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摇头笑了笑,楚昊宇开口说道:“然后三哥就组建了越骑尉,我楚家最精锐的利刃。” 听楚昊宇提起越骑尉,楚昊铉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豪,道:“小七,别看三哥我整日大大咧咧的,遇到正事绝不马虎。为了筹建越骑尉,你三哥我先是死皮赖脸的从禁军中要了一营人马出来作为根基,然后硬逼着老二、老四、老五,从他们的亲卫里面抽调了一营人马,至于三哥我的亲卫,全部压了进去。余下的人马,有些是江湖高手,有的是牢里的囚犯。” 望着三哥楚昊铉,楚昊宇张口问道:“为什么不从各军挑选呢?神武尉、神机尉、神策尉,这三军可是父皇手下的王牌,还有京城三大营、边军,不够精锐吗?” 楚昊铉哈哈一笑,叫道:“就知道你小子要问这个问题,没听过那句话吗,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像我越骑尉这种精锐,当然要深藏于渊。” 话到最后,楚昊铉又是一阵大笑,不过当笑声落下,楚昊铉的脸色却是逐渐平静下来,道:“三哥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训练士兵,我自负不弱于老四,不过治军一道,相差远了,所以很多问题都去请教老四。越骑尉现在的规格、建制,大都是老四谋划的,精而锐。” 望着三哥楚昊铉,楚昊宇开口说道:“三哥,你少说了一点,越骑尉能够有现在的狠劲,可是因为你。” 楚昊铉也不否认,最后摇头说道:“好了,不说这些。这十几年来,三哥我亲手将越骑尉打造成了一柄利刃,现在就到用他的时候了。” 顿时,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张口问道:“三哥,这就要出兵了?” 点点头,楚昊铉开口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传旨的,只可惜我自己去不了。”话到最后,楚昊铉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楚昊宇并没有问出来,见状,楚昊铉开口说道:“小七,三哥也不会安慰人,今日告诉你这些,就是想你知道,我辈大好男儿只有经历过后才能长大,所以,你小子别整日板着一张脸了,不然我可不放心你进入漠北。” 与三哥楚昊铉对视片刻,楚昊宇脸上终是露出一丝笑意,道:“我记下了,三哥。” 望着楚昊宇,自己这个幼弟,楚昊铉终是笑了出来,道:“那好,三哥我也不再废话了。今年过年怕是回不了家了,等明年在草原上相聚,三哥我请你喝酒。”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又是一阵大笑,道:“说起来,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没有请你喝过一顿酒呢,到时候咱们兄弟两个一醉方休。” 楚昊宇回到营帐时候,一众袍泽并没有出去训练而是在收拾行李,见此,楚昊宇默不作声的收拾起行李。 看到楚昊宇,李大壮咧嘴一笑,叫道:“小宋,你赶紧收拾下,这就要出发了。” 楚昊宇点点头却不曾开口,而鲁和尚倒也开口说道:“小宋,我们是斥候,要先行为大队人马开路,马上就走,你赶紧收拾吧。” 楚昊宇依旧没有开口,不过跟鲁和尚相熟的瘦猴毛彦清倒是轻呀一声,叫道:“呦,和尚你今日是怎么了,莫非想抱宋大公子的大腿?” 话刚落下,营帐内便是一阵哄笑声。扭头盯着瘦猴毛彦清,鲁和尚也不恼怒脸上反而浮现出弥勒佛般的笑容,道:“我鲁和尚只服强者,至于什么公子哥儿了,我是见一个打一个,毛猴你要是喜欢,可以接着抱啊!” 顿时,又是一阵哄笑。除去楚昊宇,众人相交近十年,非常熟悉队友的过往。鲁和尚虽然守不住佛家清规戒律,然而对于奸淫之辈却是深恶痛绝的。离开天龙寺不久,鲁和尚恰巧碰到一官宦弟子在奸淫村姑,大怒之下竟是失手将人打死,若不是楚昊铉组建越骑尉,估计鲁和尚已经见佛祖去了。 众人都清楚鲁和尚这段历史,所以鲁和尚的话反而把矛头引到瘦猴毛彦清身上,毕竟瘦猴毛彦清进入越骑尉之前就是跟着一群富家子弟厮混。 被鲁和尚揭起老底,瘦猴毛彦清大怒,指着鲁和尚说道:“和尚,你想干什么?” 看瘦猴毛彦清一脸愤怒,鲁和尚笑容不变,张口说道:“我什么都不想干,不过至于瘦猴你想干什么,我们可都清楚。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好几个人跟着起哄,同时发出一阵大笑。 “好了,起什么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开口的是张铭威,说话间更是瞪了众人一眼,道:“都赶紧收拾行李,千万别误了时辰。” 此刻,收拾好行囊的李大壮也开口说道:“都别斗嘴啦,马匹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我们呢,还不赶紧收拾。” 早就收拾得差不多的瘦猴毛彦清一边将行囊都捆好,一边开口问道:“头儿,咱们这次是去哪,多长时间?” 李大壮咧嘴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不过,你小子别在废话了,小宋都收拾好了,你还没有弄好。” “这不是好了吗?”说话间瘦猴毛彦清已将行囊绑在背上,却是又张口问道:“头儿,你是不知道呢,还是不想说?” 还不等李大壮回答,张铭威倒是没好气的瞪了毛彦清一眼,尤其是看众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后,张铭威开口说道:“李头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知道能不说出来?” “就是。”开口的是鲁和尚,而且更是瞪了毛彦清一眼,道:“李头你都不相信,亏他把死人堆里把你扒了出来。” 回敬着鲁和尚的目光,瘦猴毛彦清怒道:“和尚,你今日非跟我过不去是吧?” 摇摇头,鲁和尚开口说道:“众生平等,贫僧怎么可能与施主你过不去呢,阿弥陀佛!”随着佛号声,鲁和尚更是双手合十。 顿时,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哄笑声,便是生性沉稳的张铭威脸上也有过一丝笑意。 看瘦猴毛彦清张口,李大壮直接挥手说道:“好了,别吵了。收拾好就出发,至于去什么地方,听命行事就是。” “漠北。”开口的是楚昊宇。看众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便是掀起帘子的李大壮也扭头望着自己,楚昊宇并不想说出来他怎么会知道,不过瞬间便找到了借口,开口说道:“举办武试就是为了征讨漠北,我们此次的目的,定然与漠北有关。” 点点头,张铭威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小宋兄弟脑袋灵活。”夸奖楚昊宇一句后,张铭威快步走到李大壮身侧,沉声说道:“老李,要是漠北,恐怕得有一阵子了,而且……” 张铭威后面的话虽没有说出口,众人却是懂他的意思,即便刚来的楚昊宇,甚至比他们更清楚,此番出征,不知多少人要埋骨他乡。 李大壮脸上的憨厚笑意已经不见,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咱们当兵的,都尉说哪里就打哪里,哪有那么多废话,出发。” 看李大壮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再没有人多说什么,一个个紧紧跟在李大壮身后。 望着众人的背影,楚昊宇突然明白三哥为何会喜欢这里,宁愿呆在这荒凉的山沟也不愿回到繁花似锦的上京城。 151出发 站在高处看一队队人马离去,楚昊铉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张口说道:“长青,我弟弟在里面。” 顿时,站在楚昊铉身侧的林长青不由愣了下。林长青身材匀称,只是站在楚昊铉身侧倒显得有些矮了,不过相貌极其英俊没有什么可挑剔之处,尤其举止文雅风采明朗一看就是从容不迫之人,然而此刻,林长青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脱口问道:“什么?” 林长青与楚昊铉相交三十年,那时候楚昊铉、楚昊旭、林长青三人都在方大帅帐下做亲兵,后来一起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着手组建越骑尉时候,楚昊铉硬是将林长青从老四楚昊旭手中要了过来,也是因为此故,他才免于一死。 不见都尉楚昊铉回答,林长青盯着他再次问道:“都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摇摇,楚昊铉沉声说道:“就刚才离开那队斥候,有我家小七。” “什么?”林长青又叫了声,瞪着楚昊铉说道:“都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不行,我要叫他们回来,来人!” 随着林长青的大喊声,一亲兵马上跑了过来,在两人身前跪下,然而还不等林长青再开口,楚昊铉却是先口说道:“没事,下去。” 望着都尉和将军,小兵一时有点不明所以,好在林长青终是挥手示意他离开。 当小兵离开,林长青虽压制住了心中的不满,却是毫不客气的说道:“都尉,你知不住道你在干什么?自古有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竟然把七王爷送上战场?你我可都是经历过战争,再清楚不过战争的残酷和血腥,刀剑无眼啊,要是出了意外,你如何向圣上交代,向太后娘娘交代?” 自顾笑了声,楚昊铉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和老四不都上过战场,不都活了下来。至于小七,你放心吧,他小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听到楚昊铉的回答,林长青更加恼怒,沉声说道:“能一样吗?那时候正逢乱世,你们这些世家子为家族征战也属正常,可现在呢?天下太平,他可是堂堂的亲王爷,再说,咱们在军中时候,你们两个都是大帅的亲兵,而且,虽然没有明言,大家也都知道你们的身份,会尽可能保证你们两人的安危。这次,我们是去突袭漠北,这本就是九死一生之局,谁都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可你倒好,竟然把一位亲王安插在我的军中,你让我如何带兵?” “该怎么带还怎么带。”回了一句后,楚昊铉又加了句,道:“不行等进入漠北,你把他调到你身边做个亲兵好了。” 瞪着楚昊铉,林长青大叫道:“什么,让一个亲王做我小小校尉的亲兵?我干脆抹脖子得了。”说到这里,林长青再次开口说道:“不行,都尉,你还是把他叫回来吧,为我,也为你,大壮。” 楚昊铉和楚昊旭两人加入军队时候并没有用真名,而因为两人都是身材魁梧之辈,就自称大壮和二壮。 听林长青竟然喊自己大壮,楚昊铉摇头发出一声叹息,道:“我这个弟弟,出生时候恰是天下初定,父皇和母后年岁也大了,那是含在口里都怕化了,自幼受到的宠爱让我们几个做哥哥的都有些羡慕,从来不曾受到一丁点委屈。” “上个月小七大婚,可天刺逆贼偏偏在大婚之日行刺,以致正妻和妃子两人身亡,而且,还有他未曾出生的孩子,所以,”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沉声说道:“只要他有任何想法,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会答应他,而且,见见血看看生离死别,会让他长大点。再者,没有母后和大哥的首肯,他也来不了这。” 对于楚昊宇的遭遇,林长青还是知道一些的,甚至在大婚之日派人送上一份大礼。所以,这次他倒没有再说什么,最后也只能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望着楚昊宇远去的方向,楚昊铉缓声说道:“这次我不能亲自领兵出征,所以,长青,老弟恳求你照顾好咱们这个弟弟。至于他的安危,你倒可以放心,小七已是先天高手,而且为了他,大哥派了几名龙卫高手随行,即便真出意外,他们也能够保护小七离开。另外,我会把亲卫留给你,到时候你把小七安排在他们中间,我会交代下去的。” 望着楚昊铉,林长青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化作一声叹息。 疾行百余里,李大壮看天色暗了下来再加上马匹也有些吃不消,挥手间整队人马就停了下来。打量四周,李大壮开口说道:“好了,今晚就在这儿扎营。” 翻身下马同时,李大壮又道:“和尚、张青,你们去找个干净的地方。瘦猴,火头,进山打点野味回来;秦明,你喂马,其他人先歇会儿,我去拣柴火。” 楚昊宇虽会骑马却不擅长,尤其是长时间奔袭,一日下来竟觉得腿根儿有些疼痛,即便运转内力也是一阵阵发麻。从马上下来,楚昊宇脸上虽没有任何异样,不过走起路来就有些难受了。 看到楚昊宇的样子,张铭威知道是怎么回事,笑道:“小宋,以前没有这么赶过路吧?先坐下歇会儿,等会儿吃点东西暖暖身子,晚上好好休息一晚上,这几天我们都得赶路。” 冲张铭威点点头,楚昊宇解下背上的行囊,随便找了棵树靠了上去。 很快,李大壮就抱着一捧柴火走了出来。熟练的生起一堆火,李大壮开口叫道:“好了,都过来先暖和暖和,一会儿让火头赵好好煮锅汤犒劳大家。” 不用李大壮喊,在他生火时候众人已围了上去,除去楚昊宇。扭头望着独自坐在大树下的楚昊宇,李大壮呵呵一笑,道:“小宋,你怎么不过来?这大冷的天儿,过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望着李大壮脸上的憨厚笑意,再想到早上三哥跟自己所说的话,楚昊宇终是站了起来。 看楚昊宇起身,李大壮脸上的笑意更盛,不过看到楚昊宇走路的姿势,李大壮先是一愣,随即便拍着脑门说道:“忘了,忘了,对不住啊,小宋。你刚来没多久,可能还没有适应,咱们军之所以叫越骑尉,就是因为整日呆在马背上。腿疼吧,明天悠着点,只要按时间赶到就成。” 看到李大壮脸上的自责,楚昊宇脸色虽不曾有任何改变,却是开口说道:“我没事。”说话同时,人已经走到火堆边坐下。 通红的火焰映照在楚昊宇的脸庞上,即便是一袭粗糙皮甲,看去依旧有着说不出俊朗,尤其是他的那种气度,悠闲自若中又带着一点冷酷,让人叹服。 还真是好气度,张铭威心中叹了声,不过马上又道就是太木太冷了,看来他一定有着伤心往事。想到这里,张铭威摇头笑了笑,一个世家子,武功更是一流,还这么年轻,要不是受了刺激谁会来这儿吃苦受累。 看张铭威竟笑了起来,向来爱笑的杨广开口问道:“张哥,你笑什么呢?说出来让大家伙也都乐呵乐呵。” 杨广家境还算殷勤,自幼就被父亲送到私塾念书,只是那个时候正逢乱世,人心惶惶的,他父亲又寻了间武馆让他拜在当地有名的武师门下习武,然而当大楚王朝建立后,杨广又遵从父亲的安排读起了诗书,以便考取功名。只可惜杨广并非传说中的天才也不怎么努力,以致文不成武不就,最后一怒之下选择了参军看看能不能博得一个前途。至于喊狗头军师张铭威哥,完全是因为杨广年龄小参军时间短的缘故,对大家伙都是哥、哥的相称。 张铭威自不会说出心中所想,却是在瞬间有了计较,笑道:“真想知道?”看杨广点头,张铭威又望着大伙儿说道:“哥几个想不想听?” “我说你这狗头军师,卖什么关子呢,赶紧说吧!”开口的是朱老三。 朱老三是个孤儿,自幼不知父母,他这个名字还是小时候跟两个哥哥讨饭时候起的。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他那两个哥哥因为饥饿、疾病相继离世,不过朱老三人贱命硬硬是活了下来。为了混口饭吃,朱老三当过乞丐、小厮什么杂货都干过,甚至还拜个山头当强盗,最后看军队不错起码有饭吃,朱老三就加入了军队。幼时的贫苦,让朱老三成了个乐天派,话虽不多整天都笑呵呵的。 嘿嘿一笑,张铭威开口说道:“我刚才想起来一事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就说给大家伙听听。” “嗯、嗯!”故意清了清嗓子,张铭威胡侃起来,道:“哥几个也都知道,我家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望,还进私塾读过几年书,只是后来乱军过境,把我家这个大户给抢啦,连房子都给烧了,我呢,也从小少爷变成小要饭的了。刚开始我适应不了啊,不要说剩饭剩菜,就是冷馒头我都吃不下去。” 还没等张铭威继续说下去,朱老三插口说道:“有馒头吃你还不知足?我最饿的时候,跟野狗抢骨头吃,后来发现竟是死人骨头,害得我全吐了出来。可是那时候实在是太饿了,我硬是爬地上把吐出来的又捡捡吃了。” “真的假的?”杨广家里条件还不错,不然也不可能又是私塾又是武馆,最后撇撇嘴说道:“朱哥,你别再说了行不,不然我一会儿吃不下饭了。” 楚昊宇脸上虽是一片冰冷,不过心底却是同意杨广的话,要是朱老三再说下去,他是一定吃不下去的。 152真性情 呵呵笑了声,张铭威接刚才说道:“我没跟野狗抢过食,而且咱身子骨壮实,也学过武艺,碰到野狗直接打死,煮着吃炖着吃烤着吃,要是真没有办法就生吃。有一次,我饿了好几天,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当时我就想啊,不再找了饿死算了,早死早解脱,可就在这个时候,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根本不待众人回答,张铭威已经大叫了出来,道:“狗,一条野狗。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那个激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噌噌就跑了过去,而且我还在想,我是炖着吃呢还是烤着吃,口水都流出来了。” 说到这里,张铭威更是拿舌头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可是,当我跑到跟前却是傻眼了,根本不是狗,是狼,是他妈的一条比野狗还瘦的狼。说起来好笑,那时候灾民太多,凡是能吃的都被大家吃光了。一条狼,竟然饿得比狗还瘦,差不多就是皮包骨头了,真他妈丢人。” 想到那时候的情景,张铭威摇头笑了笑,继续说道:“看见我这个大活人,野狼也是两眼冒光,绿幽幽的,分明是想拿我下饭菜,真把我吓了一跳。就这么与一条饿狼对视着,我可是真有点害怕,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啦,手里也没根棍子。” “当时我就想,饿死是时不待咱,可要是死在一条狼手里,那可就太窝囊了。所以,我决定拼一把,看看是它把我吃了,还是我拿他活命。就这样,我扑了上去,最后,胸前挨了一抓,胳膊上还有两排牙印。”说到这里,张铭威卷起胳膊袖子露出两排清晰的牙印。 咧嘴笑了笑,张铭威继续说道:“把狼弄死后,我趟在地上大笑起来,怀里还抱着那条死狼,就跟抱着我婆娘似的,不对,婆娘都没有哪条野狼亲,哈哈……” 在张铭威的笑声中,众人也都笑了起来,而张铭威却是接着说道:“不过,你们猜后来怎么着了?” 望着张铭威,杨广开口说道:“怎么,莫非张哥你真把野狼当婆娘用了?那可太恶心了!” 配合着杨广抑扬顿挫的声音和一脸吃惊的表情,李大壮、朱老三刚停下的笑声再次响起,而且越发洪亮,便是张铭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至于楚昊宇,扫过几人一眼后,目光再次放在了火堆上,黑白的眼眸中倒映着一团火红。 终是止住了笑,张铭威瞪杨广一眼,叫道:“去去去,你小子怎么这么恶心呢,还饱读诗书!”说话同时,张铭威更是拿一根木头扔了过来。 接住木头,杨广赶忙开口说道:“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赵哥,你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那时候的情景,张铭威又笑了出来,张口说道:“当是我那个高兴啊,竟然笑掉了下巴,下巴脱臼了,哈哈……” 就在众人的大笑声中,走近的瘦猴毛彦清大叫道:“你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还不待众人回答,瘦猴毛彦清接着说道:“天太冷了,附近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找到了两窝野兔,不过火头在河里抓了几条鱼,今晚我们有鲜鱼汤喝了。” 看到鱼,杨广眼中冒出光芒,一溜烟跑到火头赵身边,笑道:“赵哥,我来给你打个下手。” 走到火堆旁,瘦猴毛彦清将一只野兔穿在木棍上,同时问道:“头儿,你们笑什么呢?说出来我也开心开心。” 接过瘦猴递来的木棍,刘大壮憨厚一笑,道:“刚才狗头讲了个笑话,想知道问他。给,小宋。”说话间,刘大壮却是将木棍递给了楚昊宇。 看看木棍上的野兔,楚昊宇并没有伸手,淡淡说道:“我不会。” 还不待李大壮开口,瘦猴毛彦倒是冷哼了一声,叫道:“还真是个公子哥儿!” “瘦猴,你说什么呢?”吆喝了一声,李大壮对楚昊宇说道:“没事,只要烤熟就成。” 不见楚昊宇伸手,张铭威轻笑了声,道:“小宋,接着吧。咱们这一阵子都要吃这东西,还是早点学会的好。” 此刻,瘦猴毛彦清将一根穿有野兔的木棍递给张铭威,同时说道:“可不是吗,咱们这是去打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这里不适用,早点学会才不会拖累别人。” 瞪了瘦猴一眼,李大壮吆喝道:“瘦猴,你就不能闭嘴!小宋刚来,要照顾着点……”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接过李大壮手中的木棍,楚昊宇开口说道:“我来。” 看楚昊宇将野兔架在火上,瘦猴毛彦清撇撇嘴却是没再吭声,马骝的的将剩下几只野兔穿好后烤了起来。 这一会儿工夫,火头赵已经挖了个不小的坑,再加上杨广搬来的石头,一个简易的锅台就这么做好。 望着锅里的几条肥鱼,杨广脸上的笑意更甚,跑到火堆边抱着一堆柴火塞到了灶台下,而火头赵却是说道:“杨广,你先看着,河里鱼不少,也肥,我再抓几条明天吃。” “好嘞,赵哥你就放心吧,有我杨广在绝对没问题。”大叫声中,杨广看火势不旺,直接趴下用嘴吹了起来。 不住的攥着手中的木棍,瘦猴毛彦清眉头一挑,开口问道:“狗头,刚才你笑什么呢?我老远就听见你在笑,说出来让兄弟也乐呵乐呵?” 张明威摇头笑了笑,又将刚才的故事讲了一边,只不过没能让瘦猴毛彦清笑出来。 望着张明威,瘦猴颇为疑惑的问道:“这有什么,很正常啊?不要说狼,就是人肉都有人吃,我还见过煮食小孩呢。一只野狼,有什么好笑的。” 还不待张明威再说什么,蹲在一侧的杨广倒是大声叫道:“瘦猴,狗头漏掉最重要的一点,他把野狼打死以后,抱着野狼就、就……”看到张明威那杀人般的目光,杨广终是闭嘴,然而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小声说道:“你不是没做吗?我怎么感觉张哥你有点做贼心虚呢?” 杨广的话虽没有说完,可是看到他那种猥琐笑容,再看看张铭威脸上的愤怒,瘦猴毛彦清似乎明白了,满是惊讶的望着张铭威问道:“狗头,你真做了?” 看到张铭威那欲择人而噬的目光,瘦猴毛彦清没有一点害怕反而接着说道:“行啊狗头,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看来那句话一点都不假,狗狼五百年前是一家。”说话间,瘦猴更是点了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噗嗤一声,杨广再次大笑起来,同时又叫道:“张哥,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瘦猴自己猜的,你可不能怪我。” 怒瞪故意挑拨是非的杨广一眼,张铭威终是将目光放在了瘦猴毛彦清身上,开口说道:“瘦猴,一天没动手,你是不是皮痒了?” 这刻,一向火爆的瘦猴倒是做出一副老神在此的姿态,不紧不慢的说道:“看来你小子是真做了,不然就不会恼羞成怒。” “你……”伸手怒指着瘦猴毛彦清,张铭威却是说不出话来。 看张铭威被自己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瘦猴毛彦清摇晃着脑袋说道:“狗头,我觉得今天不是我皮痒了,是你火气大,要不我进山再给你找一条来?”拉长的声音中,毛彦清更是一脸贼笑。 此刻,除去张铭威和楚昊宇,余下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杨广,竟是一屁股笑坐在地上。 听到瘦猴毛彦清最后一句,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意外,随即又变得冰冷,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将他打动。 就在众人的大笑声中,张铭威却是逐渐平静下来,脸上的愤怒甚至变成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张铭威这一副神态,众人终是止住了下,尤其瘦猴毛彦清更是在心中嘀咕着张铭威这是搞那处。 缓缓之中,张铭威终是开了口,笑道:“瘦猴,打趣你张哥就这么好笑?” 望着张铭威脸上那种不咸不淡的笑容,瘦猴终是服了软,陪笑道:“张哥,你别这样?兄弟我错了不成,一会儿等兔子烤好了,先孝敬张哥你。” 看张铭威依旧用那种目光望着自己,瘦猴毛彦清的笑声变成了干笑,到最后嘎然止住,开口说道:“张哥,你也知道我这张臭嘴不着调,刚才我真是说着玩为博大家一笑。再说了,咱们在坐的,谁不知道张哥你的为人,是决计干不出来那种事的,兄弟我就是开个玩笑,张哥你千万别当真,玩笑啊!” 瞪着瘦猴毛彦清,张铭威开口说道:“那你就拿你张哥我开涮?” 看张铭威开口,瘦猴毛彦清大喜,叫道:“我哪敢!张哥,咱俩可是十几年的关系了,比亲兄弟都亲,那次在野人山,我、你还有小狼……” 噗嗤一声,杨广又大笑起来,道:“猴子,你怎么又扯到狼身上了?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这次,非但没有人陪他笑,张铭威和瘦猴毛彦清都是颇为不善的盯着他。不仅如此,李大壮和朱老三望来的目光也有些冰冷。心道捅娄子了,杨广在瞬间止住了笑,正襟危坐做出聆听教诲的模样。 冷眼瞪了杨广片刻,瘦猴毛彦清才继续说道:“你、我、小狼咱三个被二十多个鞑子追赶。当时,他们带着猎犬,我胳膊上还中了一箭,咱仨跑了整整一天都没能将鞑子甩掉。最后,我是真熬不住了,就说你们两个先走,我想法拖延他们,可没想到,张哥你一拳就把我打晕了,等我醒来,就在大帐里啦。” 在瘦猴毛彦清的叹息声中,张铭威也叹了口气,道:“我打晕你是想你成为累赘,好叫小狼不得不带着你跑路,我去引开追兵,可还不等我开口,小狼就看穿了我的意图,直接跑了出去,边跑边冲我喊,狗头,你一定要把瘦猴带回去,唉!” 低沉的叹息声,就似这无边的暗夜压下,将所有人包围,包裹楚昊宇。 沉默片刻,张铭威突然笑了声,大叫道:“都过去七八年了,不提这些,还不如瘦猴你继续打趣我呢,大家伙还能笑笑。” 深吸口气,瘦猴呵呵一笑,道:“我可是不敢了,这又是笑又是哭的,我怕我这小心脏受不了。” 顿时,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哄笑声,而楚昊宇虽没有笑出来,不过眼中终多了丝神采。 是夜,同样的梦境再一次将楚昊宇惊醒。猛然坐起来,楚昊宇深吸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激荡,起身走出山洞。 离开山洞颇远,楚昊宇平声说道:“出来吧!” 跟在楚昊宇身后的并非伍长李大壮,也不是狗头军师张铭威,而是平日沉默寡言的张青。望着楚昊宇,张青冷声说道:“不管你经历了什么,等上了战场最好忘掉,不然,会害死大家的。”说完后,张青也不理楚昊宇的反应转身返回。 扭头盯着张青的背影,楚昊宇沉默片刻后却是发出一声叹息。 153赤焰山 连续十几日急行军,楚昊宇一行终是赶到了目的地,赤焰山,而当他们一行赶到时候,山脚已经扎了不少帐篷。 赤焰山高耸入云连绵千里,是一道天然屏障隔开两个世界,一边是中原沃土,一边是塞外奇观。 就在伍长李大壮前去领军令时候,其余众人则在营帐里做着短暂的休息。悠闲的躺在床上,瘦猴毛彦清舒服的发出一声长吟,叫道:“还是床睡着舒服,舒服啊!” “嗯,是舒服。”开口的是鲁和尚,不过瞪了瘦猴毛彦清一眼,鲁和尚接着又道:“不过,谁知道能睡几天?说不定今天咱们就得滚蛋。” 躺在床上,瘦猴毛彦清极其不满的冷哼了声,叫道:“和尚,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的美梦啊!” 看两人斗嘴,杨广大笑起来,同时说道:“赤焰山那边就是漠北,看来真得去漠北了,而且以小弟我的猜测,咱们这次出关时间绝对不会短。猴哥,你可得抓紧时间享受了。对了张哥,你见多识广,我问问你,赤焰山连绵千里,咱们是不是还不好回来了?” 自从来到赤焰山脚下,张铭威的话就少多了,一直在考虑这趟行军的真正目的,甚至不时看看楚昊宇,可惜让他失望了,楚昊宇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什么都看不出来。 再次撇了楚昊宇一眼,张铭威摇头说道:“我也猜不透。不过,肯定是翻越赤焰山然进入漠北,具体干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对了,你们几个,知道这山为什么叫赤焰山吗?” 盯着张铭威,毛彦清开口问道:“怎么,这也有说法?狗头,来,给哥几个卖弄卖弄。” 见状,杨广也开口附合道:“就是张哥,说出来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看众人都望了过来,张铭威点了点头,笑道:“好,我就给大伙聊聊。这赤焰山还真有说法,传说啊,道家老祖太清道德天尊道法精深,尤其是他炼制的长生不老丹,更是受到仙佛鬼怪的追捧。” “有一次,几名长时间修炼却不能得道的妖怪眼看大限将至,便决定铤而走险去盗取道德天尊的仙丹,不成功便成仁。精心谋划一番,他们潜入了道德天尊的炼丹室,不过,到了那里以后却是出了意外。”看瘦猴毛彦清张口,张铭威根本不容他插嘴,继续说道:“进了炼丹室,他们却是发现炼制好的丹药根本不在这里,而且,他们更是发现出不去了。” “后来呢?”瘦猴毛彦清还是插口说了句。 张铭威接着说道:“看到没有退路,这群妖怪就做了个更大胆的决定,破开炼丹炉盗取里面的仙丹。想到就做,当时他们就出手了,只是道德天尊的炼丹炉也是一件异宝,任凭他们怎么击打都没能将炼丹炉破开。最后,他们决定同时施展出最强的一招,合力破开炼丹炉。” 说到这里稍顿,张铭威摇头说道:“这几位妖怪也都是法力通天之辈,不然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道德天尊的炼丹室。众人合力一击,炼丹炉还真被他们打破了,不过他们并没能看到仙丹。炼丹炉破碎后,里面的火焰全涌了出来,要知道道德天尊炼丹的火焰也是天地异火,寻常仙人都沾不得,更不要说他们几个还没能成正果的妖怪,当场就被火焰吞噬,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此刻,杨广也忍不住开口说道:“这运气也太背了吧,后来呢?” 摇摇头似为这几个妖怪叹息,张铭威继续说道:“这些天地异火不仅吞噬了几位老妖,将道德天尊的炼丹房也给烧了个净光,连天都烧了个窟窿落在地上。落到地上后,这些天地异火依旧没有熄灭,将方圆千里化成火海。最后,道德天尊只好下界用**力把这火焰冰冻起来。” “不过呢,那些天地异火太过厉害,道德天尊只能一层层将异火包裹起来,所以也就有了现在高耸万丈的赤焰山。”稍顿了下后,张铭威的语气一转,道:“不过,我听人说,就是到了现在,有些山头还是会冒出火焰来。” 当张铭威说完,瘦猴毛彦清不由接了一句,道:“那岂不是说,赤焰山很难翻了?” 点点头,张铭威开口说道:“刚才那个只是传说不知真假,不过赤焰山山顶积雪常年不化,而且非常陡峭,肯定不好过。” “狗头,你不是在唬人吧?”这次开口的是鲁和尚。望着张铭威,鲁和尚开口说道:“你看看,这山下可是一马平川啊,土地肥沃。就在再往高处看看,树木茂盛,而且,这里可比很多地方都暖和。” 看很多人都点头支持鲁和尚的看法,张铭威开口说道:“你们真以为那个传说是无稽之谈?赤焰山就是一座火山,要不是被冰雪包围,这方圆数百里内肯定是了无人烟。至于这里的土地肥沃林木茂盛,就是因为赤焰山将冰雪融化成水流了下来。” 点点头,鲁和尚拍着脑门说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不过,这山肯定难翻了。” 望着张铭威,杨广开口说道:“早知道我也多读点书了。对了,张哥,你知道山那边是什么吗?咱们这么费力翻过去,究竟干什么?” 张铭威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惜他还是没能猜出来,最后只能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去游山玩水。兄弟们都好好休息下,急赶了十几天,说不得马上就得翻这座山,大家伙都做好准备。” 这一队人马,除去刚入伍的楚昊宇,来时间最短的杨广也有五年,经历过无数血战。所以,大家都明白这个准备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很快,鲁大壮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众人沉默不语,李大壮随口问道:“这是怎么了,瘦猴、杨广都不吭声?”大叫了一声,鲁大壮已然将这些抛在了脑后,开口说道:“任务下来了,明天出发,跟铁头他们一起走,为大军开路。所以,今晚都好好歇歇,以后怕是没床能让我们睡了。” 说完后,看众人依旧是无精打采,李大壮颇为好奇的问道:“你们这倒地是怎么了,一个个跟霜打了似的?狗头,你跟我说说,刚才还好好呢。” 还不等张铭威开口,瘦猴毛彦清倒是开口问道:“头儿,咱们是不是要跟鞑子打仗了?” 李大壮脸上虽然有笑,不过却是颇为严厉的说道:“你这不是废话,要不来这儿干什么?”看几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李大壮似乎有点明白众人在想什么了,呵呵一笑后开口说道:“都想什么呢,一个个跟个娘们似的,咱们大好男儿,就该纵横杀场。” 望着李大壮,朱老三倒是颇为疑惑的说道:“头儿,你今天是怎么了,吃壮阳药了?” 噗嗤一声,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刚才的沉默气氛更是一扫而空。 扫了众人一眼,李大壮呵呵笑道:“看大家伙都没精打采的,我就告诉大家伙一个好消息,这次可是大动作。咱们越骑尉率先出关进入漠北,趁冬天对漠北诸族进行扫荡顺便为大军开路。等明年开春,我朝二十万大军进入漠北,然后就可以扫平漠北了。” “真的?”瘦猴毛彦清先叫了出来,道:“那岂不是说,以后咱们就可以把漠北当后花园啦!” 顿时,又是一阵轰然大笑,而大笑声更是将沉思中的张铭威惊醒,开口说道:“我说怎么从这里进入漠北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好事儿,好事儿,只要扫平漠北,以后咱们兄弟就悠闲了。” “是。”开口的是李大壮,咧嘴一笑后,李大壮接着说道:“不仅悠闲了,林将军还说了,等明年回来,每人赏金十两,木牌一个,要是有木牌的,直接换铁牌。” 这里都是百战老兵,自然知道金银铜铁木五种牌子的含义,更清楚其中的分量。听到李大壮的话,在短暂的寂静后,众人都大叫起来,瘦猴毛彦清更是从床上跳了起来,叫道:“真的?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比壮阳药更管用。” 李大壮呵呵笑了声,继续说道:“还有呢,明年回来,每个人都有半年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真的?”盯着李大壮,杨广眼中已冒出绿光,自语道:“十两黄金,木牌,还有半年休假?我可是有五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我那俩小子还认不得他老子。”稍顿了下后,杨广猛然大叫道:“我日他姥姥的,咱们这就干他娘的去!” “对,干他娘的去!”瘦猴毛彦清也跟着大叫了起来,而且更是把腰间的长刀给拔了出来。 看着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似的,楚昊宇平静的脸庞仿若更古不化的冰川,不过心底却是暗叹了口气,此去,也不知几人能够回来。 154护卫 经过六天的跋涉,楚昊宇一行三伍人马穿过森林看到一眼望不到顶的雪山,而望着白雪皑皑的雪山,几乎所有人都是一阵发憷。 沉默片刻,瘦猴舔着舌头说道:“我的妈啊,这么高,还没有路,真不让人活了!” “瘦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开口的是李大壮。瞪了瘦猴一眼,李大壮走向了一身穿银甲的小将。 对于林将军的亲卫,李大壮还是很敬重的,即便这两天混了个面熟,李大壮依旧恭声问道:“李小将军,你看今天还往上走吗?” 银甲小将并没有回答,而是不自觉的看向身后一相貌古朴之人。看他没有开口的意思,银甲小将只能笑道:“李头,我们此行只为探路,至于如何走,你和赵头决定。” 此刻,赵铁头也走了过来。赵铁头身材中等偏瘦,不过鼻子高挺而直,两眼闪烁着锐利光芒,一看就是干练之人。与李大壮一样,赵铁头也是一斥候伍长,这次由两人打前哨。 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所想,赵铁头沉声说道:“那卑职可就放肆了。天快要黑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等明早再出发。” “我也是这么想的。”露出一个憨厚笑容,李大壮继续说道:“这雪山一眼望不到头,咱们就带了二十天的干粮,我想趁着还没有进入雪山再准备点,多备无患。” 点点头,银甲小将开口说道:“也好,就听两位的,这雪山光秃秃的估计没有吃的。我这就让人去打猎,大虎、小虎。” 随着银甲小将的叫喊,两人立即走了出来,而且看面相还真有几分相似,估计是亲兄弟。 还不等银甲小将吩咐,赵铁头却是开口说道:“这点小事哪敢劳烦诸位将军,我们兄弟做好了,还不赶紧打猎去。” 此刻,李大壮也接口说道:“就是就是。瘦猴,火头,你们两个也去。” 见状,银甲小将笑了声,道:“那这样吧,你们打猎,我派人找路。这条小路是上山采药的老农发现的,找不到标记,怕咱们要迷失在这大山里。大虎小虎,你们两个上山好好找找。” 稍顿了下后,银甲小将接着说道:“另外,李头、赵头,现在咱们可都在一条船上,没有必要这么客气,这一路上千里,你们要是再这么客气,兄弟就就承受不起了。” 望着银甲小将,李大壮憨厚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赵铁头倒是开口说道:“李将军这是哪里话,林将军让小李将军前来定然有要事,这些小事交给我们兄弟就成。” 确有要事,护送四名武功高手,至于他们是干什么的,银甲小将可就不得而知,而且林将军临行前下了死口,绝对不许问,任何命令都要执行。想到这里,银甲小将笑了笑并没有再开口,而是吩咐属下准备扎营。 至于这些临行前才加进来的银甲军士,楚昊宇自然明白他们的意图,保护自己,因为这十人的小队里面,起码有三名先天高手,还有一人的武道修为,自己都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楚昊宇暗叹了声,已经出来一个月,也不知母后怎么样了,估计,这个冬天,她会很难过吧!摇摇头,楚昊宇突然感到有些烦闷,便开口说道:“李头,我去转转!”说完后也不待李大壮同意,已经迈出了脚步。 李大壮也没能料到楚昊宇说走就走,不过还是呵呵一笑,道:“也好,不过小宋,别走远了。” 盯着楚昊宇的背影,赵铁头有点疑惑的问道:“老李,你们队什么时候来了个小毛孩?还有,这人,也太没规矩了吧!” 李大壮笑了笑,道:“刚来的,人还不错,就是不好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当他是个孩子好了。” “孩子?”银甲小将对这个说法可是嗤之以鼻的,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他是林长清将军身边的近卫,再清楚不过此战的重要性,将军是绝对不允许一个小毛孩进来的。何况,能够在这种年纪进入越骑尉,那只能是官宦子弟前来镀金,可官宦人家谁舍得自己的孩子在这个时候进入越骑尉,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 想到这里,银甲小将猛然愣了下,心道他们几个不会是为了这个小毛孩,不、不,这位公子爷吧?心中如此想着,银甲小将不由望着他们几个。看他们几个没有任何动作,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银甲小将心道想错了,却是扭头望向了楚昊宇。 虽是一袭粗糙的灰色皮甲,然而合着他不紧不慢的步子,竟是给人一种蛊惑心神的玄异。不时刮过的山风吹起他的长发,落日的余晖更是拉长他的影子,一切都是如此寂寞。还真是好气度,银甲小将不由叹了句,同时向李大壮问道:“李头,这小孩?” 冲银甲小将笑了笑,李大壮开口答道:“他啊,叫宋清,才来我们伍半个月,不过武功可是一流,瘦猴一招就败了下来。” 顿时,赵铁头和银甲小将都是一惊。要知道越骑尉是大楚诸军中的精锐,而斥候队更是越骑尉中的精锐,如果把这些人放到江湖上,起码也是三流好手,要是整支军队上去,任何门派都只能避其锋锐。一招就能让一个斥候服输,那武功岂不是……尤其是他还这么年轻,难道真是出自名门世家? 想了半天,银甲小将也没能想起那家有这么一个年轻公子,最后只能同李大壮和赵铁头闲聊起来,不过银甲小将却忍不住旁敲侧击打探宋清的消息。 且不说这边的闲谈,走在厚厚的积雪上,楚昊宇并没有施展轻功,每一步落下都会发出吱吱的声响,就似她哪清脆的笑声。 “夫君,我们去打雪仗可好?”望着楚昊宇,郭颖嘴角竟是挂起一抹调皮笑意,不过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很快脸上就布满一层红晕。 看郭颖脸色越来越红,楚昊宇脸上的惊愕立马变成了笑意,到最后更是不顾形象大笑起来。 听着楚昊宇笑声中的揶揄,郭颖红到了脖子根上,不过嘴角依旧挂着浅笑,挽着楚好宇的肩膀说道:“夫君,你笑什么呢?” 虽然忍住了笑,楚昊宇却是抬起手掌捏了捏郭颖那精致的俏鼻,笑道:“小颖,没想到你竟然学会撅嘴了,喏,就是这样。”说话同时,楚昊宇也撅起了嘴角,上面更是挂着得调皮和贼笑。 望着楚昊宇,郭颖也是一笑,道:“还不是跟在夫君身边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叹了口气,道:“可我为什么就学不会品茶呢?” 噗嗤一声,郭颖放声大笑起来,欢愉的笑容仿若突然盛开的百合花美丽惊艳,欢快的笑声仿若一阵银铃在天地中回荡,甚至让这满天雪花黯然失色。 盯着郭颖,楚昊宇竟是愣了片刻,最后不由自主又似故意一般,重重吻在他撅起的红唇上。 顿时,郭颖的笑声嘎然止住,整个人不由愣了一下而脸上更是露出一抹绯红,惹得边上几个丫头都轻笑起来。 看到郭颖脸上的羞色,楚昊宇大笑起来,同时更是跳了起来远远逃离,叫道:“来,打雪仗了!云熙、月熙,你们两个也来。”说话间,楚昊宇抓起一团洁白雪花扔向郭颖。 雪花的冰凉将郭颖惊醒,颇为娇羞的说道:“夫君你使坏。”说完后,郭颖也跟着跑了出去,在雪地中奔跑起来,让整个王府都响起她欢快的笑声。 “小颖!”心中想着,口中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然而脱口而出后,楚昊宇突然觉得胸口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疼的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楚昊宇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英俊的脸庞上更是布满寒霜,似想要将眼泪给冰冻起来。长长吐了一口气,楚昊宇才睁开眼睛,没有眼泪,尽是疲倦、孤独。 当天完全黑透,楚昊宇才拖着孤独的步子走了回来,不过,未曾走近便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在三堆篝火的照耀下,众人并没有以往的欢笑反而紧绷着脸庞,沉重的气息甚至压制了众人的呼吸,唯有燃烧的木材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在这静极了夜里久久回荡。 快要走进人群时候,楚昊宇不由皱了下眉头,因为他闻到了一丝腥味,一丝血气。这种气息,让楚昊宇感觉很不舒服。深吸了口气,楚昊宇尽力压制着心中的不适。 确是有血气,雪地上摆了一具尸体,而且同大家一样穿着灰色皮甲,只是半边脸被打的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相貌。尸体边上也是一具尸体,不过是一头狗熊,硕壮的狗熊起码有三百斤,身体里还插着刀剑等兵器,而致命一箭是透过眼睛射进去的,将狗熊脑袋穿了个通透,可知射箭之人必定是个神箭手。 看看两具尸体,再看看受伤几人,楚昊宇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应该是他们打猎时候碰到了狗熊,措不及手之下一人被狗熊拍死,其他人围攻狗熊却没能伤到要害以致狗熊狂性大发伤了好几人,不过好在都是皮肉伤,不会影响赶路。 众人都注意到楚昊宇却不曾出声,只有李大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见此,楚昊宇默不作声走到李大壮等人的身后。 155孤坟话凄凉 沉默之中,赵铁头终是开了口,叫骂道:“妈的,老四这么一个汉子,没死在战场上竟然死在一头畜生手里,真他妈的窝囊。”稍顿了下,赵铁头接着说道:“小李将军,老李,老四是我的人,你们要是没有意见,咱们就这么办。” 听赵铁头开了口,银甲小将点头说道:“没问题,都听赵头的。” 看赵铁头望了过来,李大壮赶忙说道:“我没意见,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点点头,赵铁头沉声说说道:“那好,我也就直说了。老四已经死了,就地埋了,不过,我铁头恳请诸位帮个忙,就说老四是战死沙场,一呢名声好听,另外战死沙场可以领到一笔不薄的抚恤金。” 说到这里,张铁头冷哼了声,接着又道:“老四家里有两个大小子,这两天他一直在我耳边叨唠,等明年回来趁着半年假回趟家,用这几年的军饷和这次出关的赏银把他那俩大小子的婚事给办了。” 扫过众人一眼,赵铁头的目光更是在银甲小将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继续说道:“另外,我要把狗熊的脑袋割下来祭奠我兄弟,剩下的,今天咱们烤着吃了,也算不辜负老四一条性命。两位,你们看怎么样?” 李大壮自不会有任何意见,扭头将目光放在了银甲小将身上。 银甲小将年岁虽不大,可是能够在林长青将军身边做近卫,也是百战老兵,而且还是心思剔透之人,要不然也林长青也不可能派他来为几人打掩护。若是以往他根本不用想就答应了,可是身边跟得几人自己根本不认识,而且自家将军见了他们都是客客气气,要是……稍微犹豫了片刻,银甲小将很快就有了决定。 回瞪着两人的目光,银甲小将张口说道:“看我干什么,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小弟怎么会有意见?” 抱拳冲两人行礼同时,赵铁头开口说道:“那好,我赵铁头带老四谢过诸位了!” 当赵铁头的话刚落下,他那一对人马更是齐整整的抱拳叫道:“谢过诸位!” 回了一礼,银甲小将开口说道:“诸位太过客气了。大家伙都是在刀尖上舔血,说不好听的,说不准哪天就跟他一样,所以,千万别跟我客气。好了,咱们先把这位兄弟安葬,入土为安。” 李大壮憨厚一笑,道:“跟我你们更没必要客气了。和尚,你不是懂风水,去,找一个好点的地方,把老四埋了。” 点点头,鲁和尚开口说道:“好的,我这就去。一会儿再为老四念一段往生咒,让他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说完后,鲁和尚转身走出人群,拿了一个铁铲到处走动。 冲鲁和尚行了一礼,赵铁开口说道:“那就谢过鲁兄弟了,去几个人跟着鲁兄弟,找到好地方就挖坑,也好早点让老四入土。”说完后,赵铁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匕首锋利,在火光下发出幽幽寒光。 走到狗熊身边蹲下,赵铁头提起狗熊脑袋,手掌稍微用力锋利的匕首便插入狗熊的咽喉,然后一刀刀割了起来。顿时,血腥气更浓了。 与众人或兴奋或伤悲或平淡的目光相比,楚昊宇的眼神虽平静,然而闻着浓郁的血腥气,楚昊宇脑中不由浮现出大婚之日的情景,红烛红漫红头巾,还有宋玥那苍白中透着血色的脸庞,一切都似鲜血一般红艳。 望着地上流淌的鲜血,尤其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红色,楚昊宇眼中竟充满血色,一种妖异的火红色,同时间,楚昊宇心中更是生出一种暴虐气息。 终是武功高强,再加上楚昊宇心性单纯,察觉到不妥后,楚昊宇立刻运起天阳决。真气运行一个大周天后,楚昊宇的眼睛已经恢复清明,不过同时也在心中暗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等楚昊宇想出结果,赵铁头已将狗熊的脑袋割下,而且还不曾结束,随着赵铁头手腕转动,直接将狗熊来了个开膛破肚。 挑起一大块肉,赵铁头开口说道:“兄弟们,明天就要翻越雪山,再想吃一顿热食可就难了。所以,今晚大家要好好饱餐一顿,咱们就用这狗熊下酒。”说完后,赵铁头站起身来把狗熊肉递到银甲小将身前,道:“小李将军,你要是不嫌弃,拿去烤了吃!” 银甲小将并没有伸手,而是故意冰冷着脸说道:“赵头,你这是在打兄弟的脸吗?”看赵铁头愣了下,银甲小将接着说道:“我小两位几岁,两位要是不嫌弃,喊我小李就成,不然,我可真不敢接。” 与银甲小将对视片刻,赵铁头大笑了声,叫道:“那好,今天我赵铁就卖个老,喊你一声小兄弟。小兄弟,请!” 银甲小将也是一笑,道:“好!赵哥,这肉我们是吃定了,另外,兄弟也交定了!” 走到狗熊身边再次切掉一块肉,赵铁头起身想要递给李大壮,然而李大壮却是开口说道:“铁头,你跟我客气什么?再说,这一块肉虽大,根本不够我们吃,自己来。”说话间,李大壮大步走向狗熊尸体。 盯着李大壮,赵铁头哈哈笑了声,大叫道:“兄弟们,都过来自己割着吃。早点吃饱了好睡觉,明天一早就得赶路了,都动手吧!” 看自己队的几人还是直直盯着老四的尸体,赵铁头出声吆喝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早点烤好了也能给老四一块。” 听到赵铁头最后一句话,几人都擦去了眼泪,掏出匕首走向狗熊。很快,空气中就弥漫起阵阵肉香,只可惜大都都闷着头,不要说笑声就是说话声都没有。 就在众人闷头烤肉时候,一人跑道赵铁头身边说道:“头儿,挖好了!” 愣了片刻,赵铁头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却是尽可能平静的说道:“稍等下,等我把这块肉烤好,给老四送行。” 不住翻动着火堆上的熊肉,等肉块变得金黄,赵铁头深吸口气抓过一袋烈酒站了起来。走到老四尸体边看着了片刻,赵铁头开口说道:“你们几个,把老四抬过去。” 随着赵铁头起身,所有人也都站了起来,包括楚昊宇和保护他的四名高手,而且,这四人还跟着众人走了过去。 将老四埋葬,鲁和尚盘膝坐下念了段往生咒,而赵铁头将熊头和烤肉摆在坟头,张口说道:“老四,你安心走吧。等明年回来,二哥我一定替你把你那俩小子的婚事办了。要是有来生,咱们再做兄弟,这袋酒,咱们兄弟一人一半。”说完后,赵铁头高举着酒袋往口中倒去,还真是大半洒在了地上。 很快,一袋酒就见了底儿,不过赵铁头和他那一众兄弟的眼中都有着忍不住的泪水。大叫一声痛快,赵铁头沉声说道:“走,吃东西去。”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望着这群百战老兵,楚昊宇冰冷的双眼中终是有了一丝敬佩,只是很快就为冰冷所掩盖。 已是子夜,在这纯净无人的雪山之上,夜是深蓝色的,无尽的繁星一闪一闪点缀着夜空。只是,惊醒的楚昊宇却无心欣赏这些天地奇观。 楚昊宇并没有与他人扎堆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可是看看众人在火光映照下的面容,或平静、或嗜睡、或美梦,楚昊宇突然有些羡慕,同时间,心中也生出一种无言的痛。 深吸口气,楚昊宇起身走向远方。这次,楚昊宇施展起了风云步,不要说声音,连脚印都不可察。只是,在楚昊宇起身的一刻,几人却睁开了眼睛。 洁白的雪,纯净的蓝,闪烁的星辰,楚昊宇的脸庞依旧木然,然而终不再是往昔的冰冷,眼神也变得平静至极。而且,在楚昊宇不曾察觉间,迈出的脚步,挥舞的手臂,都带着一种玄之又玄的轨迹,一种合着大地古朴的自然。 盯着楚昊宇的身影,面容古朴之人先是一阵诧异,随即便露出欣慰神情,暗道不愧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能够以身合道,即便是暂时的,武道一途必定不可限量。 在这种空灵的境界中,楚昊宇的神识无限放大,脚下的大地,头顶的星空,到最后楚昊宇完全放开神识,似察觉到了一切却又不知身在何处。这刻,楚昊宇只是缓步走着,没有喜怒哀乐,不记前尘往事,不想今昔明朝。 缓缓之中,天阳决犹自运转起来,在楚昊宇周身浮现出一层淡淡光晕。光幕淡然、柔和,似夜幕为他笼罩,又似星光为他闪耀。 恍惚之中,楚昊宇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几近不可察,就如同不知风随叶起亦或叶随风动。只是,突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住楚昊宇,让他停下脚步。 “老四,不是二哥我说你,你死得窝囊不窝囊?”责怪的话语,然而在赵铁头有些沙哑的喉咙下,竟是有些惑人心神,让楚昊宇不自觉的停住脚步。 此刻,赵铁头压抑着声音叫道:“老四,要是你在地下见了老大和老三,他们俩准能笑死你。嘿嘿,打猎被狗熊拍死,笑死你活该,活该,你知道吗?” 愤怒的大叫声中,赵铁头的声音中却是夹了一丝哭腔,道:“咱们兄弟四哥,老三死的最早。当年,咱们神策军跟随方大帅突袭上京城,乱军之中老三中了一箭,最后连尸首都没能找到。后来,咱们两个跟着大哥一起来到越骑尉,大哥也如愿当上队长。那段时间可真是快乐,白日训练晚上喝点小酒。唉,可惜好景不长,大哥出去却没能回来,咱们找到他时候,只有身子没有头。” 愤愤的叫声中,赵铁头更是大叫道:“可恨鞑靼贼子,竟把老大的头割回去领赏,咱俩闯了好几个部落都没能找到大哥的人头,最后只能将大哥安葬。” 随着赵铁头的声音,楚昊宇脑中浮现出一副画面,孤零零的坟头,一中年壮汉坐在一侧,孤独的喝着烈酒,讲诉着往昔的故事。 似乎看到了这些,楚昊宇轻叹了声,然而随着叹息声,楚昊宇却是再不能保持心中的安静,周身无形气势顿时散去,而楚昊宇对于这些仿佛没有察觉,而是静静听着他们的故事。 156雪山 大灌一口酒,赵铁头将身子半靠在孤坟上,拍拍坟头说道:“老四啊,说起来你小子也挺走运的。老三死在乱军之中连尸首都没能找到,老大呢,脑袋被人割了,死无全尸,你小子倒有个全尸,有个坟头,还有你二哥我为你送终,至于我,呵呵……” 低沉的笑声中,赵铁轻摇脑袋说道:“咱们兄弟四哥,就剩老二我了,不过,你们也别着急,马上就该打仗了,说不准那天我就找你们几个去了,到时候咱们兄弟再好好聚聚。”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赵铁头再片刻的沉默后开口说道:“你小子还记得咱们几个是怎么认识的吗?二十多年了,过的真快,可我总忘不了那日的情景,真他妈的好笑。” 大笑声中,赵铁头又灌了口酒,道:“那时天下大乱,流民草寇多如牛毛,我好容易回趟家,结果还遇到你和老三这两个强盗。说起来真他妈的可笑,我自小就在镖局里混日子,见过的强盗不少,可是像你们俩这样的强盗还是第一次见到。” 拍着老四的坟头,赵铁头大叫道:“你们两个,一个个瘦得跟猴似的,穿的也跟叫花子差不多,这也算了,可你们好赖拿点像样的武器。老三还好一点,砍刀虽然生锈了,也只剩半截,可起码也是把刀啊,对不对?你再看看你,拿一根木棍不说,木棍你倒是挑一根长点的粗点的,又短又细跟烧火棍差不多,你耍猴呢?真对不起强盗这个职业。” 又是一口酒灌下,赵铁头沉默片刻后才继续说道:“不过,老四,二哥我今天跟你说实话,虽然我经常用这个笑话你俩,其实,我当时还真被你们吓了一跳。” 这刻,赵铁头的声音已平静下来,道:“我们跑江湖的,最怕遇到僧尼道、老人小孩女人,能躲就躲能避则避。你再说说你们两个,都是半大的小孩,穿的跟乞丐差不多,一下就占了两样,看到你们后我真是愣了下,心说碰到高手了?还有你们两个的武器,要不是高手,敢拿一根烧火棍出来打劫?” 回想起那是的情景,赵铁头摇头笑了笑,低沉着声音说道:“你们是第一次出来打劫,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愣了半天,我看老三的手都在发抖,我就猜你们两个小子是乞丐,结果我随口诈了你们一句,你小子就乖乖招了,然后我三下五除二就把你们俩给收拾了,唉!” 似好笑似无奈的叹息声中,赵铁头继续说道:“我那时候年轻气盛,还有,你们俩真把吓着我了,所以我就狠狠揍了你们一顿,结果,这时候老大出现了。我们俩狠狠打了一架,最后我输了,硬逼着我跟你俩道歉,即便知道你俩是强盗……呸、呸,你俩算什么强盗,就是连饭都讨不来的叫花子。” 叹了口气,赵铁头再次开口说道:“也算你俩幸运,要不是老大出现,你俩不被我打死也得饿死,老大给你们俩弄了点东西吃,并让你们俩随他参军。你们这俩傻小子,听说参军有吃有喝还管吃饱,屁颠屁颠就跟着去了,还非要拉上我,说我有功夫,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就跟你们去了?” 停顿片刻,赵铁头又是一口酒灌下,道:“要是我呆在镖局,早就成镖师了,每天大酒大肉吃着,老婆媳妇抱着,现在倒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陪着你这个死人喝酒,真他妈的操蛋。”话到最后,赵铁头更是加重了口气,几乎就是在怒喊了。 大大灌了一口酒,赵铁头又开口说道:“我随着你们三个参军了,结果你们仨倒好,都死了。死了好,死了好啊,起码不用伤心,现在我他妈的喝酒都没人陪。而且,你这死老四,你家里还有俩半大的娃,现在都丢给老子,你当老子是大善人啊!” 咆哮声中,赵老四更是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灌了口酒,赵铁头叫骂道:“妈的,就当上辈子欠你们的。要是这一仗不死,明年我赵铁头去把你那俩小子的婚事办了。要是死了,你也别怪二哥,咱们有来生再做兄弟。” 扬起头把剩下的酒咕嘟嘟的一口气喝完,赵铁头将酒袋扔了出去,叫道:“老四,你就在这安心睡吧,二哥我、我,走了。”说完后,赵铁头起身离去,沉重的脚步,孤独的身影,天地如此静穆。 当赵铁头的脚步声也消失不见,天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深蓝的夜,洁白的雪,唯有星辰的闪烁,揭示着时光的流动。沉寂片刻,楚昊宇一声叹息后盘膝坐下。 天际稍微发白,众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楚昊宇并没有太多东西可收拾的,一个装着干粮的背囊,一柄军中常见的横刀,一把弯弓以及一捆长箭,而之所以如此简单,自然离不开李大壮的照顾。 出发之前,楚昊宇不由看了赵铁头一眼。此刻,从他脸上已然看不到任何悲伤,只是声音有些沙哑。轻摇脑袋,楚昊宇竟是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而后随着大队人马向山上走去。 赤焰山高耸如云,入眼是望不到头的洁白,除非楚昊宇这种先天高手,谁也不会施展轻功,所以大家伙一步一个脚印缓慢的走着。狭窄的小路,三十人的队伍拉出一条长线。 整整一个上午,众人也不过走出三十余里,而当众人简单的吃过午饭,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飘起雪花,且越下越大,合着刀子一般的劲风,每一步的迈出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此时,众人武功的高低便暴露无遗。 最悠闲的当属古朴壮汉,狂风似对他一点影响没有,每个步子不紧不慢或高或低总能合着大山的走势,只是没有几人能看出来罢了,不过以楚昊宇的估计,他应该是天人境高手。 扫了古朴老者一眼,楚昊宇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尤其是他的目光,总觉得在那里见过,难道真是宫里出来的?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不由想起母后,要是她知道自己在这儿,说不定会亲自前来叫自己回去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母后如此,死掉的老四如此,可自己的呢?刚有做父亲的准备,孩子却是被贼人所害。 “天刺,天刺!”心中默念数遍,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射出寒光,等明年回京,一定要找出影子为小颖、宋玥还有我那未曾出生的孩子报仇。 察觉到楚昊宇气势的变化,古朴壮汉竟是盯了楚昊宇片刻,而同时间,楚昊宇也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扭头望了过去。 即便隔着漫天雪花,楚昊宇依旧清晰看到了古朴壮汉那平淡之极的眼神,纯净又深邃,仿若这雪山上的夜空。 对视片刻,古朴壮汉突然冲楚昊宇笑了笑,见此,楚昊宇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继续赶路。 因为大雪和狂风的缘故,一个下午也不过赶出十几里路。寻了个能够避风的山坳,众人决定在此休息一晚,等明天再走。雪山之中,没有柴火来做饭,众人只能拿干粮就雪水,很快,众人就相互依偎着进入了梦乡。 听着众人匀称的呼吸声,靠在岩壁上的楚昊宇却是睁开眼睛,盯着离自己不远的古朴壮汉,没有一点遮掩。 察觉到楚昊宇望来的目光,古朴壮汉睁开了眼睛,甚至冲楚昊宇笑了笑,憨厚的笑容,跟李大壮有几分相似。 楚昊宇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笑容而改变,起身同时示意他出去。 雪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让整个天地一片朦胧。离开人群,楚昊宇施展起风云步法化作一道影子飞向远处,而古朴壮汉依旧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却是不落楚昊宇半步。当两人消失,却是有数人睁开了眼睛,要是楚昊宇能够看到一定会感到惊奇,因为其中竟有杨广。 疾快的速度,很快,两人已攀上一山头。再次与老者对视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我们见过,或者,你见过我。” 也不否认,古朴壮汉点头答道:“老夫一直在先帝爷身边当差,只是,小少爷没见过老夫罢了。” 盯着古朴壮汉,楚昊宇再次问道:“你是龙卫高手,负责父皇安危?” 这次,古朴壮汉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笑了笑,道:“以先帝爷的武道修为岂用得着我们保护,只是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稍顿了下后,古朴壮汉又是一笑,道:“不过,那时候公子你太过调皮,甚至想逃出宫去,老夫奉先帝之命暗中保护少爷。” 虽然知道自己小时候出宫必定有人跟着,可是听古朴壮汉亲口说起这些,而且还是他跟着,楚昊宇冰冷的脸庞竟是讪讪一笑,不过马上就会恢复了冰冷。而且,在这刻,楚昊宇更是怀念父皇了,怀念那个将自己保护在身后的父皇。 似猜到了楚昊宇心中所想,古朴壮汉接着说道:“也是因为此故,圣上特意命老夫和老杜前来保护王爷,至于另外两人,是太后娘娘的安排。” 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问道:“母后身体可好?” 点点头,古朴壮汉答道:“太后一切安好,只是心中挂念王爷。我们出京之前,太后娘娘还特意叫方大帅入宫,为七王爷安排了一门亲事。” 这刻,楚昊宇的脸色虽平静,然而嘴角却是一阵控制不住的抽动,脑中浮现出那个英姿飒爽却又有着一点娇憨的女子。摇摇头,似想将这一切赶出脑海,楚昊宇再次问道:“那你们出宫前,母后有什么交代?” 古朴壮汉摇头答道:“我们出宫一事,太后并不知情。” 古朴壮汉虽没有言明,楚昊宇却是瞬间想透了其中的关键。母后虽然同意自己出宫同意自己加入越骑尉,可这并不代表她同意自己上战场,那么,肯定是大哥和三哥将此事瞒了下来,可为了保证自己不出事,大哥只好把身边近卫派了过来。 想明白这点,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最后开口说道:“大哥说什么没有?” 这次,古朴壮汉正容说道:“出宫之前,圣上要我等带话给七公子,什么时候七公子想回去了就说一声,不管身处何地,我们也会带七王爷回家。” “回家?”心底一声暗叹,楚昊宇脸上的冰冷有所稍有融化。看楚昊宇不语,古朴壮汉自不会言语,一时间,一片沉寂。 157雪松林 沿着印记,楚昊宇一行就在沟壑、山脊之中缓慢前行。要是没有这些标记,估计他们早迷路了,可即便如此,十几日下来一个个脸色发白头发杂乱,看去好不狼狈。 缓慢的爬着一座并不是很大的山头,突然看到前面众人竟然停了下来,楚昊宇还当又有人出了意外,不想此刻却是有大叫声响起,道:“头儿,快看,树林。” 这是鲁和尚的声音,其中更是有着掩饰不在的欣喜,而听到鲁和尚的大喊,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向着山顶跑去,连楚昊宇都不能例外。 站在小山头上望去,远处青翠树林仿若一块绿色地毯铺在大地之上,大雪根本遮掩不住其神采。顿时,众人都笑了起来,脸上有着由衷的欢喜。 “终于走出来了。”望着山下成片的暗青色,楚昊宇心底一声暗叹。这十几日在山中赶路,又是大雪又是狂风,又是悬崖又是峭壁,而且只能吃干粮喝点雪水。楚昊宇武功虽不错却从不曾受过这等苦楚,这十几日下来还真觉得有些疲惫。 看到众人脸上的兴奋表情,银甲小将开口说道:“前面应该是雪松林,再往下去就是赤水湖,也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赵铁头也冷静下来,望着银甲小将问道:“小李兄弟,赤水湖边上就有鞑子,不知兄弟此行……” 拉长是声音中,众军士都将目光放在了银甲小将身上,想听他如何作答。 银甲小将明白赵铁头的话外音,稍微想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既然兄弟们都想知道,那我也就直说了。咱们翻越赤焰山进入漠北当然是来打仗了,下面赤水湖边上的鞑子就是咱们第一个目标,至于其他的,小弟真不知道。” 看众人都露出沉思神色,银甲小将接着说道:“诸位,咱们可是越骑尉第一批过来的,至于山上的标记,小弟也不知是何人所作。不过,我想赵哥李哥你们两人身上肯定有命令,如果两位需要帮忙,尽管直言,兄弟一定不会推辞。” 沉默片刻,李大壮憨厚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既然小李兄弟都这么说,我们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再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营长和哨长之所以要我们两个先行,是想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等待大军。” 此刻,赵铁头也开口说道:“营长确实是这么吩咐的,另外严令我们两个,在大军没有到来之前,一定不能惊动赤水湖的鞑子。”说到这里,赵铁头更是直直盯着银甲小将,问道:“只是,不知小李兄弟有何打算?” 这次,赵铁头却是把话挑明了,然而望着两人,银甲小将心底却是一阵苦笑。此行的目的,他根本不知道却又不能对人言,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静想片刻,银甲小将开口说道:“我听从两位的吩咐,这点两位尽可放心。只是,兄弟身上也有将军的命令,到时候自会告知两位。” 听银甲小将如此说来,李大壮和赵铁头虽然不满意也没有再开口。片刻的沉默,赵铁头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下山找个合适的地方等待大军到来。” 银甲小将笑了笑,道:“两位哥哥都是斥候营的精锐,我一定听从两位哥哥的吩咐。” 李大壮点点头,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没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不过山这边已经是漠北,随时都能遇到鞑子,咱们要小心了。” 点点头,赵铁头也附和道:“漠北荒芜,这山里也保不定有人居住,所以,大家伙都打起精神来,一旦遇到鞑子,格杀。” 在赵铁头的大叫声中,刚才还欣喜若狂的众人都静起来,不过瘦猴毛彦清倒是嘿嘿一笑,低声说道:“在山里憋了十几天,我现在恨不得碰到一个鞑子活动活动手脚!” 顿时,李大壮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怒瞪着瘦猴毛彦清说道:“瘦猴,你嘀咕什么呢?” 看着李大壮脸上的怒容,瘦猴毛彦清乖乖闭上嘴巴,不过眼中依旧有着忍不住的笑意和兴奋。 葱翠的森林看似近在眼前,众人却走了一个日夜。第二天日落之后,众人才赶到森林边缘。仔细查探四周确定无人,众人才放松警惕准备扎营。 突然,瘦猴毛彦清眼珠一转,走到李大壮身边小声说道:“头儿,我看这林子荒的很根本没人,要不我去打点猎物让火头给大家煮锅汤喝?”稍顿了下后,瘦猴毛彦清接着又道:“这十几天来,大家伙不是干肉就是雪水,一个个嘴唇都冻裂了,今晚就让大家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 瘦猴毛彦清的声音虽小,大家伙却是听了个清楚,一个个将目光放在自家伍长身上。 没好气的瞪了瘦猴毛彦清一眼,李大壮狠狠叫道:“就你馋。已经熬十几天了,也不在乎这一晚,等明日天亮仔细打探之后再说。” 听李大壮一口就把自己堵死了,瘦猴毛彦清只能撇嘴说道:“不喝就不喝呗,反正也不在乎这一晚。”说话同时,瘦猴更是从背包中拿出一块跟石头差不多的牛肉啃了起来,而且还故意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 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静静回荡,看得大家伙都有些发憷。这十几天来,众人就是吃着这种冰冷、干硬如同石头的牛肉干,以致现在大家伙看到牛肉都想吐。 李大壮、赵铁头、银甲小将都将众人的表情看了眼里,一个个愣着不知如何是好,何况,他们仨也吃够这牛肉疙瘩。 看到三人的表情,狗头军师张铭威开口说道:“三位,要不这样,咱们挖坑生暗火,多少煮点汤让大家伙换换口味?这牛肉,我看大家是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什么有点,根本吃不下去,给,你来啃?”大叫同时,瘦猴更是将牛肉塞到了张铭威手里,嘟囔道:“都这么长时间,还在嘴里咕嘟着呢?” 三人对视一眼,李大壮开口问道:“老赵,小李兄弟,你们看?” 将目光放在银甲小将身上,赵铁头开口说道:“小李兄弟,要不咱们多少生点火,我们都是老斥候,可以生暗火,绝对不会让人发现。” 此刻,不要说两队人马都将目光放在银甲小将身上,就是楚昊宇望去的目光也有些意动。楚昊宇自幼受到先帝和太后的喜爱,从来都是锦衣玉食何曾受到这等苦楚。这十几天下来,看到牛肉楚昊宇心里就犯憷,更不要说吃了,若不是仗着武功高强内功深厚,身体早垮了。 见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银甲小将开口说道:“既然两位老哥都这么说了,小弟怎么会有意见。而且,说实话,我也真吃腻了。大虎、小虎,你们两个还不赶紧打猎去。” “好嘞!”大叫声中,大虎小虎两人匆忙跑了出去,生恐他们再反悔。 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银甲小将不由一笑,却是出口吆喝道:“都给我小心点,要是遇到意外,立马给我滚回来。” “知道了。”叫喊声中,两人已经消失在森林之中。 看他们两个消失不见,李大壮开口说道:“那好,今晚就生火熬汤。火头,你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记住,一定不能有火光。” 呵呵一笑,火头赵点头说道:“头儿,你就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叫人发现。”叫喊声中,火头赵放下背包拿起铁铲便走了出去。 此刻,杨广也笑道:“头儿,我去跟着赵哥打下手。赵哥,等着我。”叫喊声中,杨广一溜烟跑到火头赵身边。 当几人都消失在密林之中,李大壮开口说道:“瘦猴,和尚,张青,你们仨再去检查一遍,有任何异常立马通知大家。其他人先歇歇,赶一天路了,等会儿汤煮好后,咱们也好好享受一下。” 顿时,众人脸上都有忍不住的笑意,一个个找地方歇息去了,唯有瘦猴毛彦清不满的嘟囔了声,不过还是跟着鲁和尚和张青潜入密林。 很快就有脚步声响起,只是看到来人,众人明显有些失望,因为来者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大虎小虎,而是杨广。 不理众人的反应,杨广脸上写满兴奋,叫道:“火早就生起来了,怎么样,看不到火光吧?哈哈,水都烧开了。”大笑声中,杨广又开口问道:“对了,大虎小虎怎么还没有回来?” 银甲小将笑了声,赞道:“不愧是老斥候,还真看不到一点火光。大虎小虎平日也挺利索,今日这是怎么了,等一会儿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俩。”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银甲小将又继续说道:“既然水烧开了,大家要不先喝点热水润润喉咙?” “对!”李大壮猛拍了下大腿,叫道:“咱们在山里这十几天,整日都是吃凉雪冰块,现在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也好。” 听两人这么一说,众人也都兴奋起来,毕竟十几天没能吃到热东西了,一个个催着杨广带路。 望了楚昊宇一眼,李大壮开口说道:“小宋,你怎么还坐着?走,过去喝口热水。”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站了起来,而当端起一碗热水时候,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却是浮现出一抹苦笑,长这么大,不知吃过多少山珍海味,然而今日,一碗热水竟是如此难得,如此珍贵,呵呵……自嘲的笑声中,楚昊宇一口将滚烫的热水灌下。 滚烫,烫得有些刺喉,不过众人脸上却是浮现出满足神情,就似喝到了仙家琼浆玉液。甚至,有人喝的太猛竟然咳嗽起来,引得一阵轰然大笑。 大笑声中,楚昊宇突然看到古朴老者轻皱眉头,似察觉到什么。见状,楚昊宇立刻放开神识仔细感受着周围变化,很快,楚昊宇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且人数应该是四个。刚才出去了五个,现在回来四个,难道出了意外?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眼中不由射出两道寒光。 或是古朴老者几人的气势影响到大家,众人也都止住了笑,气氛在突然间沉闷下来。 158皮毛贩子 很快,众人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只是回来了四个人,瘦猴毛彦清、鲁和尚、张青和小虎,少了个大虎,而且一个个脸色冰冷。见此,银甲小将沉声喝道:“怎么回事?” 快步跑到银甲小将身边,小虎开口说道:“头儿,刚才我们打猎时候碰到人了……”话不曾说完,已被银甲小将打断。 听到有人,大家伙都吸了口冷气,银甲小将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直接将小虎的话打断,叫道:“发现你们没有?” 摇摇头,小虎赶忙答道:“没有。我们只是看到了火光,大哥就让我回来禀告,他留在那里盯着。” 听小虎这么一说,众人才松了口气。银甲小将与赵铁头、李大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杀!顿时,林中弥漫起一种萧杀气息。 片刻的沉默后,赵铁头沉声说道:“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咱们就干。兄弟,都准备准备,下手一定要利索。”说话同时,赵铁头更是舔了舔舌头,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好!”李大壮也开了口,而且脸上再没了一贯的憨厚笑容反而一片冰冷,大手更是不自觉的摸上了腰间长刀。看众人都没有动弹,李大壮吆喝道:“都愣什么呢,还不赶紧准备去?” 嘿嘿一笑,瘦猴毛彦清开口说道:“头,咱们还需要准备什么?有这个就够了。”说话间,瘦猴毛彦清将腰间的横刀抽了出来,再忽明忽暗的火光下闪着冰冷光泽。 点点头,银甲小将开口说道:“那还等什么,出发。”话到最后,银甲小将已然迈出了步子,带起一股萧杀气息。 走在路上,李大壮开口问道:“小虎兄弟,你跟我们说说是怎么碰到的?” 点头称是,小虎开口说道:“头儿让我和大哥打猎,我们心想大家伙十几天都不曾吃过热饭,就想着打些山鸡、野鹤这些肉嫩的,好给大家补补身子,可是走着走着我俩就闻到血腥味。” 说到这里稍顿,小虎解释道:“我们兄弟是猎户,对血气很敏感。当时,我俩都吓了一跳,便顺着血腥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看到一团火光。我本来还想着再靠近点,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有多少人,可大哥怕暴露行踪,就让我回来禀告诸位,他在那边盯着。” 盯着小虎,赵铁头开口问道:“大概有多少人知道吗?” 摇摇头,小虎开口说道:“不知道,看到火光后,大哥就让我回来了。不过,我们就看到了一团火光,想来人不会太多。” 点点头,银甲小将也开口说道:“也好,免得打草惊蛇,咱们都快些。” 很快,众人便看到了火光,此刻,根本不需吩咐,这一众百战老兵一个个变得异常小心,即便行走在半尺厚的雪地上,连丝毫声音都不曾发出。 寻到大虎,银甲小将尽可能的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 望着三人,大虎开口说道:“头儿,我大概看了下,有七个鞑子,应该是皮毛贩子,他们身边堆了很多尸体。现在正在烤肉,至于他们说什么,我听不懂。”稍顿了下后,大虎接着又道:“对了,前面是个峡谷,他们正在崖壁下避风,至于里面还有没有人,我就不知道了。” 点点头,银甲小将扭头望向李大壮和赵铁头,问道:“两位,怎么办?” 两人并没有立即回答,想了片刻后李大壮开口说道:“这里咱们人生地不熟,我的意思是咱们悄悄潜过去,杀两个抓两个,然后问问情况,就是峡谷里真有人,只要小心点,也不会弄出声响。铁头,你看怎么样?” 摇摇脑袋,赵铁头沉声说道:“现在不清楚峡谷里什么情况,真要有人,就麻烦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先找两个机灵点的过去看看情况,也听听他们说什么。” 说到这里,赵铁头冷哼了声,叫道:“这群鞑子又是酒又是肉,话肯定不少,能听出来点什么。” 点点头,李大壮开口说道:“瘦猴轻功不错,人也谨慎,让他和张青先进去。其他人都围上去,即便真有意外也好接应。” 叫了身好,赵铁头却是又开口说道:“小李兄弟,你们这身盔甲容易弄出声音,就在后面压阵好了。” 望着两人,银甲小将只能开口说道:“那好,兄弟我恭祝两位一切顺利。”随着小李将军的话,大虎和小虎眼中明显有着不满,不过在银甲小将的目光下只能选择闭嘴。 与李大壮对视一眼,赵铁头开口说道:“那好,就这么定了。记住,出手一定要准,一定要狠,即便不要活口,也不能弄出声响,走。”说完后,赵铁头将长刀绑在背上,向着火堆爬去。 看着其他两队人马离去,大虎再忍不住叫道:“头儿,咱们就在这干巴巴的看着?不就是杀人吗,咱们也能干,再说,还是咱们发现的。” “闭嘴!”吆喝一声后,银甲小将开口说道:“没看见前面的峡谷吗?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人,要是出了丝毫差错暴露行踪,就是把你我的脑袋砍十次也不够。咱们这一仗可是要平定漠北的,绝对不能有丝毫差错。” 稍顿了下后,银甲小将接着又道:“你们就再忍忍吧,已经到了漠北,还怕没仗打?到时候可不要砍的手发软。”口中如此说着,银甲小将却是扫过古朴壮汉几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的干什么,可别一直让自己伺候着连仗都打不了。 悄无声息之间,两队人马已将鞑子包围起来,透过火光,众人甚至能够看到鞑子脸上的狰狞以及烈酒之下的丑态。偶尔有山风吹过,带起酒香和肉香,就如同这群鞑子一样引动着众人的心神。突然,一阵长短不一的鸟鸣声在这寂静之极的夜里静静响起。 这是猫头鹰的啼叫,也是同伴打来的安全信号。这刻,早就将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的众军士,眼中终是露出了凶光。 与赵铁头对视一眼,李大壮伸出了三根手指。这是留三个活口的意思,赵铁头点点头,挥手示意同伴跟上。 顿时,四五个精壮汉子跟在赵铁头的身后向火堆爬去,缓慢又小心。灰色的皮甲之下,不仅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暗夜更是为众军士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众斥候逐渐近了,十丈、五丈,而当他们爬到距火堆不足三丈时候,鞑子依旧没能发觉,一个个喝着烈酒谈着女人。 爬在远处的银甲小将,已经透过火光看到众军士的身影,然而就是如此近的距离,鞑子竟不能发现他们,如何不让人叹服。瞪了大虎一眼,银甲小将小声训斥道:“怎么样,能不能做到?”看大虎低下脑袋,银甲小将却是赶忙望了过去,生恐错过这场精彩表演。 距离火堆仅有丈余距离时候,几人才停了下来,丈长的距离,一个飞跃就够了。同时间,锋利的匕首在悄无声息之中落入手中。 望着距离自己仅有丈余的鞑子,赵铁头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的羊膻气。看了同伴一眼示意他们做好准备,赵铁头抬起了手臂,而随着赵铁头手臂的挥动,八支羽箭从黑暗中射出。 八支羽箭,四支射眼,四支射喉,不管任何一处中箭都必死无疑,然而此时此刻,越骑尉这群精锐岂会允许失误?刹那间,八支羽箭没有任何偏差的射入眼睛和咽喉,四人立即毙命,有人至死脸上的笑容都不曾落下,只是目光呆板,充满震惊和不敢相信。 看刚才还一起喝酒吃肉谈天论地的同伴在瞬间死亡,余下三人明显愣了下,然而就是这片刻疏忽,几名斥候已经扑出,在他们还没能发出声音之前,一手捂嘴一手将匕首架在了咽喉之上。不过,一切并没有结束,这些久经训练的斥候猛然使力,几名鞑子甚至来不及挣扎便晕了过去。 将三名鞑子俘虏,隐藏在暗处的斥候并没有起身,而是小心的注视着四周,等待命令。 确定没有漏网之鱼,赵铁头才从鞑子身后走了出来,喝道:“绑了。”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得仿佛虚幻一般,只是刚才还有说有笑的鞑子,不是见来了阎王就是成了阶下囚,成了众人的战利品。 当赵铁头站起身来,站在远处观看的银甲小将几人才松了口气,不过望去的目光中都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走到赵铁头身边,银甲小将更是出口夸道:“赵哥、李哥,小弟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干得漂亮,改天一定要教兄弟两手。” 摇摇头,赵铁头不以为意的说道:“这算什么能耐,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远没有你们近卫军真刀真枪来的痛快。”说话之间,赵铁头从火堆上拿起一块烤肉闻了闻,道:“这是鹿肉,兄弟们今晚有口福了。” 随着赵铁头的叫喊声,不少人都大笑起来。走过来的李大壮也是憨厚一笑,叫道:“鹿肉,烈酒,兄弟们,都过来吃点暖暖身子。” 说话间,李大壮已用匕首割下一块尝了尝,然后又灌了口烈酒,道:“舒服,不过……”拉长的话语中,李大壮却是盯着赵铁头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159逼供(上) 赵铁头明白李大壮的意思,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沉声说道:“交给我了。兄弟们,你们先吃着,我马上就好,石头。” 王石刚吃了一口肉还没有咽下,听到赵铁头的话立马跑了过来,嘟囔着嘴说道:“头儿,什么事?” 冷眼扫过绑得结结实实的三名鞑子,赵铁头的目光落在最壮最凶那人身上。咧嘴露出个残酷笑容,赵铁头冰冷着声音说道:“就他了,带一边去,别影响兄弟们的胃口。” 这刻,王石已知道赵铁要干什么了,嘿嘿笑道:“好嘞!”大笑声中,王石单手就将两百斤的壮汉拎了起来,走到稍偏一点的地,不过并不是很远,火光依旧能够照到。 赵铁头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拿匕首割了块薄薄的鹿肉大嚼起来。摇摇头,赵铁头满脸惬意的说道:“好吃,兄弟们多吃点,不过,酒,喝两口暖暖身子就行,谁要是喝多了,我铁头一定扒了他的皮让他好好醒醒酒。”大叫声中,赵铁头更是从属下手中夺出一袋烈酒,灌了一口却没有放下,走向鞑子壮汉。 走到鞑子壮汉身边,赵铁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道:“衣服扒了,弄醒。” “好嘞。”王石看去也就二十多岁,然而手法熟练,随意用匕首一挑便将鞑子的厚厚的皮衣割开却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而且,眼中更是露出兴奋光芒,显然对此是乐此不彼。 见状,有人大笑道:“石头,瞧你那手法,是不是小媳妇摸多了?” 顿时便是一阵轰然大笑。众人虽吃的高兴,然而大多数人却是将目光放在赵铁头身上,想看即将上演的血腥,就是楚昊宇,也想看看赵铁头如何行刑逼供。 王石也笑了一声,叫道:“张哥,还不是你教我的?”叫喊声中,王石用刀柄敲在鞑子壮汉的太阳穴上,发出一声闷响。 惊醒过来的鞑子还有些发蒙,也不知是被王石敲的还是因为刚才与现在的差距太过巨大。愣了片刻,鞑子终是清醒过来,看到这么多中原人明显有些惊讶,不过毫不示弱的与赵铁头对视着。 赵铁头也不恼怒,更没有开口,反而嘿嘿笑了两声。冰冷的笑声中,赵铁头抬起手臂将散着幽幽寒光的匕首在鞑子眼前晃了晃。 盯着鞑子壮汉的双眼,赵铁头突然挥动匕首,在鞑子壮汉手臂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线,同时间还有鞑子忍不住的闷哼。 两人的目光依旧紧紧盯在一起,即便是在疼痛之中,鞑子壮汉眼中并没有任何的屈服,那种桀骜、愤怒,使得他双眼圆睁,眼珠子几乎要爆出来。 咧嘴笑了笑,赵铁头依旧没有出声,再次将匕首放到了鞑子壮汉眼前,只是此刻,冰冷的匕首上已挂了滴鲜血。 看到鞑子壮汉眼中的桀骜,赵铁头点头笑了声,同时间,匕首再次划过壮汉的手臂,不过这次明显要深了许多,而且所过之处恰在血管之上。顿时,鲜血竟是喷溅出来,将白雪染红。 这次,鞑子壮汉再忍不住尖叫起来,脸庞更是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不过目光依旧不曾从赵铁头的双眼上移开,直直盯着他,露出野兽般的凶光。 惨叫声逐渐落了下去,众人却是能够听到鞑子壮汉紧咬牙根的嘎嘣声响。 见状,赵铁头嘿嘿笑了声,同时举起酒袋喝了口,发出咕嘟声响。放下酒袋,赵铁头张口将烈酒喷在鞑子壮汉的伤口上,顿时,又是一声惨叫响起,在这寂静了的夜空回荡。 听着鞑子的惨叫声,赵铁头终是开了口,说话同时,沾血的匕首更是在鞑子壮汉眼前晃动不停。 楚昊宇不懂鞑子语,并不知道赵铁头说了什么,不过当赵铁头的话落下,鞑子汉子却是吐了赵铁头一脸。 也不恼怒,赵铁头脸上那种冰冷笑意更甚,而随着赵铁头的冷笑声,王石走到鞑子壮汉身后,一手揪住他的头发,一手架着他的下巴,膝盖更是紧紧压住他的后背,使他动弹不得。 望着这一幕,即便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仗势,楚昊宇也知道赵铁头要干什么,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可随即便被冰冷所掩盖。 此刻,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赵铁头身上,不过目光各异罢了。赵铁头和李大壮这两队斥候,除去楚昊宇,其他人起码也是十年以上的老兵,对于这种刑讯逼供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大反应,此刻只是想看鞑子壮汉有什么反应罢了。 银甲小将几人出自林长青的亲卫,更多是冲锋陷阵,很少经历这种仗阵,是以有些好奇。至于古朴壮年这几名高手,以他们的武道修为自然不需要这样来逼供,而且他们身为龙卫高手心境已达到不为外物所惑的地步,所以一个个神情平淡并没有任何异样。 在生死面前,鞑子壮汉或许能够保持平静,可即将要失去眼睛,鞑子壮汉的目光终不能保持平静继续与李大壮对视,眼珠随着晃动的刀尖而动,口中更是喘着粗气。同时,鞑子不自觉的挣扎起来,可是身子、脑袋都被王石牢牢压制,根本动态不得。 看到鞑子壮汉有了怯意,赵铁头脸上的冷笑更甚,甚至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吐道:“说,还是不说?” 这次并非鞑子话,但鞑子壮汉明显听懂了。眼中露出一抹狠色,鞑子壮汉突然发力拿脑袋撞向匕首,要不是赵铁头眼疾手快,估计匕首已经刺入他的脑海。 见鞑子差点在自己手上死掉,王石有些恼怒,愤声叫道:“妈的,让你死!”大叫声中,王石用力在鞑子壮汉后背上狠狠顶了一记,发出一声闷响。 或是因为紧张,亦或被王石的一击伤了肺腑,鞑子壮汉手臂上血流的更猛,将脚下一大片都染成血色。 对于鞑子壮汉的动作,赵铁头并没有任何的恼怒反而笑了出来,道:“你怕了,嘿嘿。”冰冷的笑声中,赵铁头将酒袋扔在地上,而后按在鞑子壮汉的脑门上,而另一只手握着匕首缓缓刺向他的眼珠。 慢,慢的让所有人都有些揪心,至于鞑子壮汉,更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或许,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这个过程,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这种死亡降临,可怕的是知道结果却无力改变的等待。 鞑子壮汉眼中终是有了一丝惧色,甚至是祈求,然而赵铁头的手掌并没有停下,匕首一点一点的刺了下去,刺入鞑子壮汉的眼睛,将他的眼珠挑出。 看着匕首上那颗沾血的眼珠子,听着因疼痛而咆哮的吼叫声,楚昊宇眼中的冰冷在瞬间变成震惊,甚至有过一丝不忍。 李大壮注意道了楚昊宇的表情,沉声说道:“小宋,咱们虽然翻了过来,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够碰到他们这种经常在山里跑的皮毛贩子是咱们的幸运。所以,要是我出手,我也会用最残忍最有效的办法,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把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而且,”说到这里李大壮稍顿了下,两眼更是直直盯着楚昊宇,沉声说道:“而且,铁头根本没打算从他身上问话,他只是个鸡。” 杀鸡儆猴,突然明白过来的楚昊宇不由为这个壮汉感到悲哀,可是,这便是战争。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楚昊宇硬逼着自己去看赵铁头审讯,看鞑子痛苦嚎叫。 刚才那番话虽是对楚昊宇所说,银甲小将几人也都听到了,顿时,几人都将眼中的异色收了起来。这便是战争,所有一切只为了最后的胜利。 听着鞑子杀猪般的尖叫声,赵铁头示意王石松开他。顿时,一个七尺高两百斤重的壮汉就在地上打起滚来,而且因为双手被绑还不能按住血流不止的眼眶,鞑子壮汉只能拿脑袋在冰冷的地面上狠狠摩擦起来,很快就将整张脸庞擦的血肉模糊。 看着鞑子壮汉凄惨模样,赵铁头眼中露出兴奋光芒,叫道:“石头,去,两个都拎过来,我可没时间跟他们磨叽下去,早点问出来早点吃饭休息,咱们明天还得赶路。” 很快,王石和另一大汉各拎了个鞑子走了过来,不过,这次并没有撕掉他们的衣衫,而是将他们两个丢到正惨叫个不停的同伴身边。 敲醒两人,赵铁头并没有开口,只是让他们两人看着同伴的凄惨模样,而且,赵铁头在喝酒同时,将挑着眼珠的匕首在他们眼前晃动。 望着眼前的一幕,杨广嘿嘿笑了起来,同时往楚昊宇身边凑了凑,开口说道:“小宋,你说他们能撑多长时间,我猜一盏茶就够了。”说完后,杨广割下一块鹿肉滋滋有味的吃了起来,看去好不惬意。 看楚昊宇沉默不语,鲁和尚还当他没能从刚才的惨状中回过神来,先口叫道:“杨广你个小崽子,欺负小宋刚来不是?你才来多长时间,哼,我可是记得你第一次见到人血时候,酸水都吐出来了。” 听到鲁和尚的话,瘦猴毛彦清不乐意了,叫道:“和尚,你这是操哪门子心啊?武功高,可不见得杀过人,更不要说逼供了。” 瞪了瘦猴毛彦清一眼,鲁和尚毫不留情的说道:“你小子十五六岁时候还跟着富家公子调戏小姑娘呢,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李大壮清楚两人吵起来没完没了,不等瘦猴毛彦清开口便挥手说道:“好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吵架?你们两个都吃饱是吧,给我警戒去,前半夜你俩值守。” “什么?”毛彦清很是不满的大叫了一声,只是看到李大壮逐渐冰冷的目光,终是选择了闭嘴。瞪了鲁和尚一眼,拿匕首割了一块烤肉走向黑暗,临走前更是大大灌了一口烈酒。 160逼供(下) 清醒过来的两个鞑子看到同伴明显吃了一惊。这不过片刻功夫,鞑子壮汉整张脸庞已是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了,而且因为他翻滚不停的缘故,手臂上被割断的血管中血流不止,成了血人。 看着同伴凄惨的模样,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再看看一人站在他们面前悠闲的喝着酒,要不是身后有人按着,估计他们早扑上去了,可现在也只能以愤怒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始作俑者。如果目光能够杀人,估计赵铁头已经成一堆肉泥了。 对于两人的愤怒,赵铁头仿若未闻,而是慢悠悠的喝着酒,欣赏着他的杰作。 静静之中,地上壮汉的叫喊声越来越小,最后连翻滚的力气也没有,只是趟在地上喘着粗气。不过与他相反,另外两人的呼吸声却是越来越重,越来越大,到最后更是大张着嘴巴喘个不停。 是,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看着死亡一点点降临,自己却无力去改变,可怕的是一点点承受死亡带来的煎熬。 看火候差不多了,赵铁头一声冷笑后开了口,至于说了什么,楚昊宇却是听不懂,不过看到鞑子脸上的冷笑,楚昊宇终是开口问道:“杨广,赵头说什么?” 这次,杨广并没有废话,嘿嘿一笑后开口说道:“赵哥说,现在他要问话了,谁回答出来可以免受皮肉之苦,没有回答的就断一根手指头,要是两人都不回答,各断一根。第一个问题……” 翻译到这里,杨广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而且,凡是能够听懂鞑靼语的都大笑起来。 见状,银甲小将竟也忍不住问道:“赵头说什么了,你们笑什么呢?” 此刻,银甲小将几人都靠了过来,至于古朴壮汉虽没有任何动作,不过以他们的武道修为,杨广的声音就是再小他们也能听到。 努力止住笑,杨广开口说道:“赵哥问他们,他们是不是鞑子,这不就是废话,呀!”话到最后,杨广不由发出一声惊讶。 赵铁头的问题让两个鞑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就在他们发愣时候,赵铁头却是点了点头,同时运刀如飞各斩下他们一根手指。顿时,便是两声忍不住的惨叫在这夜空回荡。 未等惨叫声落下,赵铁头又开了口,杨广也笑着翻译到:“赵哥说,既然你们都不愿回答,他也只能砍一根手指了。不过,指头只有十根,要是砍完了,就轮到鼻子、耳朵,眼睛。” 听着杨广的话,再看看赵铁头故意拿匕首在两人脸前挥动,几人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不过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后,却也不得不佩服赵铁头好手段。 此刻,两个鞑子的目光都随着匕首而动,转动的眼珠间明显有着挣扎和犹豫,脸色也是阴晴不定,不过明显已有所松动。 看到两人的神情,赵铁头知道还得再加一把火,再次开口问了起来。听着赵铁头一口的鞑靼语,几人都有点后悔自己不会鞑靼语了,好在杨广已开了口。 轻笑了声,杨广开口说道:“这次,赵哥问他们准备把这些皮毛贩卖到什么地方?” 这依旧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过,只要开了口,就已经将他们的嘴撬开,不愁得不到大家想要知道的。 望了两人片刻,看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赵铁头冷笑一声,用鞑靼语说道:“既然两位都不打算回答,我只能再割一割指头了。”说话间,赵铁头更是遥遥头,接着又道:“应该很疼的。” 说完后,赵铁头再次举起了匕首,只是这次的动作非常温柔,几乎是在一点点割了,痛得那鞑子整张脸庞都扭曲到一起,尖叫声更是连绵不绝。 终是将鞑子的手指切掉,赵铁头望向了另外一人,摇头说道:“十指连心,这是何必呢,只要你肯说出来,就不必受这等苦楚。而且,只要你乖乖说出来,我保证给你个痛快。” 看鞑子还有些犹豫,赵铁头冷哼了声,挥手将匕首放在他的手指上。 此刻,那鞑子再忍不住叫了起来,而且叫喊声中明显带着哭腔。这次,不用杨广翻译,几人也知道他已经崩溃,赵铁头已经将他的嘴撬开。 杨广笑了出来,开口说道:“他求饶了,叫赵头停手,他什么都说,只要赵头停手。”稍顿了下,杨广又是一声忍不住的轻笑,接着说道:“你知道他最后那个叫喊是什么意思吗,恶魔,说赵头是恶魔呢!” 看鞑子开口,赵铁再一次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 这次,没有任何犹豫,那鞑子已开口说了出来,引得杨广一阵大笑,翻译道:“他们几个是皮毛贩子,之所以会来到雪山上,是打算猎几只雪貂卖个大价钱。嘿嘿,他们还真够倒霉的了,竟然碰到咱们,不,不,应该说咱们运气好,老天保佑。” 听鞑子说完,赵铁头点点头,道:“这就对了,不然,又得断掉一根指头。”说话同时,赵铁头手起刀落,斩掉另外一名鞑子的一根手指。顿是,一声惨叫和一声惊呼同时响起。 一人已经开了口,另外一个就不会再硬抗下去,很快,赵铁头就将想知道的都掏了出来。至于真假,谁回答的慢断手指,谁答错了断手指,到最后,两人差点掐起来。 看看赵铁头脸上的冰冷笑意,再看看那两名鞑子死后那种解脱的神情,楚昊宇不由发出一声叹息。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声中,楚昊宇拿起酒袋大大灌了一口,辛辣、灼腑。 一顿热食,再加上一个好觉,第二日早晨众人明显精神许多,尤其是一碗鲜肉汤下肚,一个个脸上都有了颜色。看大家伙正在收拾东西,李大壮和赵铁头两人找到银甲小将,商议起下一步要如何走。 望着银甲小将,赵铁头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小李兄弟,我和老李两人的任务是寻找可供大军落脚的地儿,然后查找通往赤水湖的道路。”说到这里稍顿,赵铁头眼中更是露出一丝寒光,沉声说道:“昨晚那两个鞑子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赤水湖在东北方向,差不多六七天路程,他们两个也说出了一条常走的小路,可毕竟是逼供,保不住他们有什么隐瞒的,咱们还是查探一番为好。” 昨晚已见识过了这群斥候的能耐,银甲小将自知在寻路打探情报这上面差他们许多,便开口说道:“赵头,有什么打算你就说,小弟听从两位哥哥的安排。” 点点头,赵铁头沉声说道:“那兄弟我就直说了。咱们的任务有二,寻找大军落脚的地方,再一个是探路。我觉得这个峡谷就不错,大军刚从雪山上走下来,可以在此做短暂的休整。而且,这里也没什么人,距离赤水湖也不是很远,只要留两个人守在这里等待大军就好。” 看两人都点头同意,赵铁头继续说道:“所以,咱们最主要的任务是探路。咱们就按鞑子所指的小路前行,一路留下标记,看看能不能走出去。” 轻嗯了声,李大壮也开口说道:“咱们比大军先出发两天,不过他们人多,要等上几天才能到达,这几天应该能找到出路,而且,即便真有意外,时间上也来得及。” 听两人都如此说,银甲小将扫过古朴老者一眼,道:“既然两位都这么说,小弟没有意见。另外,赵头和李头你们两队都是老斥候,留在这里未免浪费了,我留两个兄弟,怎么样?” 望着银甲小将,两人心中已经同意。虽然只是六七天的路程,然而众人面前只有一条模糊的道路,何况靠近草原的时候还会遇到鞑子,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银甲小将他们虽是百战老兵,可现在不是冲锋陷阵,而是要悄无声息的解决战斗。只是,他们虽有这个想法却不敢提出来,现在听银甲小将亲口说出来,两人自不会推辞。 呵呵一笑,李大壮开口说道:“那好,这次就麻烦小李兄弟了。” 摇摇头,银甲小将开口说道:“两位老哥太见外了,一点小事,跟两位相比可差远了。” 此刻,赵铁头也是一笑,道:“咱们也都别夸了,收拾收拾就出发吧。” 很快,众人已经出发,唯有大虎小虎满眼无奈的望着大家伙离去的方向,而小虎在嘟囔了几句后却是引来哥哥大虎重重一脚。 161杀戮 有了鞑子进山的线路,即便很模糊,可在这一群老斥候眼中逐渐清晰起来,而且因为昨晚的前车之鉴,即便得知这山里没有什么猎户,这些老斥候还是小心了许多,分出前哨和侧翼,以便真有意外也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这一路极是顺利,两天工夫便走了近两百里,唯一的意外就是被一只寻食的母虎盯上,不过被楚昊宇一掌拍碎了脑袋。因为此故,大多数人看楚昊宇的目光都有些怪怪的,包括银甲小将,赵铁头和银甲小将甚至在私下询问楚昊宇的来历,搞得李大壮只能用憨笑打马哈,因为他也不清楚,现在更是看不懂。 第三日,一行人更加小心,因为根据那两个鞑子所描述,这附近有猎户,他们每次入山都会在这里稍作歇息。 突然得到前哨打来止步的消息,众人立马隐藏起来,不过刀剑已然出鞘做好战斗准备,而李大壮和赵铁头两人却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 今日打前哨的是瘦猴毛彦清和王石,看到前方的村子,瘦猴毛彦清施展轻功一溜烟跑了回来。在李大壮和赵铁头两人身前停住身形,瘦猴毛彦清开口说道:“李头、赵头,前面有个村子,应该就是鞑子所说的小村子。我和石头看了下,只有五户人家,不过麻烦的是,这几家隔得挺远,现在石头正盯着呢。” 点点头,李大壮开口说道:“你让兄弟们都做好准备,我和铁头过去看下。” 山里人家,屋子和院墙大都用木头堆砌而成,爬在高处,两人甚至能够看到屋檐下的动物皮毛。偶尔有人走过,只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很快就回到了屋子。所以,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五户人家并不在一起。对视一眼,赵铁头和李大壮都看到了对方所想,杀。 点点头,赵铁头开口说道:“老李,五户人家,咱们两队十九个人,三人一组,分别摸进去,怎么样?” 李大壮这里自不会有意见,不过爬在一侧的王石倒是开口叫道:“赵头,不会又没我的份吧?” 瞪了王石一眼,赵铁头沉声说道:“贫嘴。警戒好了,要是在你这出了岔子,看我扒了你的皮。” 撅撅嘴,王石终是没再吭声,而李大壮倒是笑了声,张口问道:“小李兄弟,你怎么来了?” 在李大壮身侧趴下,银甲小将轻笑道:“我过来向两位老哥学学经验。两位老哥,准备怎么搞?” 呵呵一笑,李大壮开口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摸进去,这样!”说话同时,李大壮更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点点头,银甲小将却是开口问道:“这几户人家相隔挺远,两位打算是一家家来,还是一起搞?” “一起搞。”这次开口的是赵铁头,盯着小山村,赵铁头沉声说道:“现在是大白天,难免有人出出进进,要是溜掉一个,麻烦可就大了。” 再次点了点头,银甲小将又开口问道:“那两位老哥要分成五队了?” 这次,没有人回答,看两人都望向自己,银甲小将嘿嘿一笑后开口说道:“不瞒两位老哥,在山里憋了一二十天,现在摸刀子都没感觉了。两位老哥,让一户出来怎么样?”说到这里,银甲小将更是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接着说道:“两位老哥,就当你们行行好,你们吃肉,让兄弟也喝口汤。” 半天后见两人还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盯着自己,银甲小将故作不悦的轻哼一声,冷着脸说道:“怎么,莫非两位老哥信不过小弟?” 摇摇头,赵铁头一声轻笑后开口说道:“小李兄弟这是哪里话,自家兄弟,我们怎么信不过?只是,他们呢?” 银甲小将知道赵铁头指的是什么,可还不等他开口,李大壮倒是开口说道:“按理来说,小李兄弟身上有将军的命令,我们哥俩不该说什么。可是那几位,明显就是高手,跟咱们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不,根本就没法比。所以,小李将军你也得听令行事吧?” 望了两人片刻,银甲小将苦笑了声,点头说道:“既然两位老哥都看出来了,那小弟我也不瞒你们。将军命我为他们四位带路,听令行事,不管任何命令。” 最后几个字,银甲小将更是加重了语气,且接着说道:“至于他们是什么人,又有何事,兄弟我是真不知道,而且,临行前将军下了严令,不许说不许问。所以,并非小弟故意隐瞒两位,不过等出山后,小弟给两位赔罪。” 摇摇头,李大壮开口说道:“小李兄弟这话可重了,咱们都是行伍中人,自当听令行事,没什么。还有,小李兄弟尽管放心,我们哥俩就当不知道,绝对不会再问。” 冲两人笑了笑,银甲小将开口说道:“小李先谢过两位老哥,那……”话虽没有说出来,银甲小将却是撇了撇下面的小山村。 赵铁头和李大壮都明白银甲小将的意思,李大壮轻笑一声后开口说道:“既然小李兄弟方便,我们求之不得呢。走,回去商量下。” 顿时,银甲小将大喜,笑道:“谢过两位老哥了。两位尽管放心,要是出了差错,我提人头来见。” 走下小山头,李大壮挥手示意狗头张铭威过来,此刻,赵铁头也开了口,道:“阎王,你也过来。” 当狗头军师张铭威和阎王严云飞两人走近,李大壮挥手示意众人蹲下。将捡来的五块石头错开摆放,李大壮开口说道:“看到没有,五个点,五户人家,咱们五人,一人一个。最下面这家,我带着张青、火头赵和小宋过去。左侧这户,狗头,你带上和尚、秦明、杨广,一会儿还让瘦猴警戒去。” 狗头张铭威点点头,沉声说道:“放心好了,一定拿下。” 此刻,赵铁头也开了口,道:“中间这个交给我,右上方的这个,阎王,你去。” 望着最后一个点,银甲小将开口说道:“那剩下这个就交给小弟,保证拿下。” 扫过众人一眼,李大壮又开口说道:“快中午了,下手都利索点。搞定后仔细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任何活口,当然,顺便再找些吃的,咱们下午还得继续赶路。” 此刻,赵铁头又开了冷声说口,道:“咱们的任务大家伙都明白,为大军探路。所以,一点隐患都不能留下,进村后,不管老弱妇孺,只要是人,哪怕一条狗,也得清理干净,都没有问题吧?”虽是在问大家,赵铁头的目光却是放在了银甲小将身上。 脸上虽然带笑,然而银甲小将的目光却是没有丝毫退缩,道:“赵哥,你就放心好了,兄弟们都不是迂腐之人,分得出轻重,知道要怎么做。” 点点头,赵铁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沉声喝道:“都准备吧,好了就出发。一会儿看到石头打出来的暗号,大家伙一起动手。” “对了,少说了一点。”开口是的李大壮。看到众人望来的目光,李大壮却是望着银甲小将说道:“猎户大都养狗,所以,进入院子之前,尽量别弄出声响。” 银甲小将轻嗯了声,张口说道:“小弟记住了,会小心的。” “好,那就出发吧!”说完后赵铁头率先去准备了。 李大壮和赵铁头这两队人马都是斥候中的精锐,对于这种无声渗透就是拿手好戏,有几人甚至潜入过鞑靼营帐而不被发现,像这种没有一点防备的小村子,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至于银甲小将这些亲卫,虽然没有做过这种事,但是武功高强,再加上小心谨慎也没弄出任何声响,不过在翻墙进入院子时候却是出了意外,屋中猛然想起一阵急促的狗吠声。 听到狗吠声,银甲小将心底叫糟,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叫道:“动手!”叫喊声中,银甲小将一个飞跃便蹿到门口,一脚将屋门踹开,挥手一刀砍向扑来猎狗。 听到狗吠声中,站在小山头注视着众人的王石心中叫糟,同时发出一声长长的鹰啼声。这是动手的暗号,顿时,一队队人马扑进院中,开始血腥屠杀。 银甲小将一刀便将猎狗劈成两半,然而就在此刻,一柄猎叉直刺银甲小将面门而来。虽没有凌厉的气势,却是深得稳准狠三字要诀,想来也是个老猎户。 确是个老猎户,看去五六十岁年纪,不过身子骨依旧矫健,尤其是一双眼睛,虽然意外却没有任何惊慌,挥动着猎叉刺向银甲小将这个不速之客的面门。 盯着猎叉,银甲小将的目光不由一紧,不过手上动作也不慢,硬是将劈下的横刀收住,然后自下而上挑向猎叉。动作虽有些生硬,却是挡住了猎叉,发出一声刺耳声响。 与老猎户一击硬碰,银甲小整条手臂都给震的有些发麻,不由叫了声,道:“杀!” 冰冷的叫喊声中,银甲小将抬起手臂抓住猎叉同时,横刀随着跨出的脚步刺入老猎户胸膛。随着横刀的拔出,鲜血立刻喷溅而出,将他一身银甲染成血色。 斩杀老猎户,银甲小将并没有任何停留,转身走向其他屋子。看同伴站在床前没有任何动静,银甲小将出声吆喝道:“柱子,看什么呢?还不动手!” 说完后还不见郭柱子有任何动作,银甲小将发出一声不满冷哼,提着横刀就走了过去,只是高举的横刀却停顿在半空。 床上是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婆婆,或是因为疾病的缘故,脸庞消瘦两颊突起,灰白的双目中没有一丝神采,然而看到银甲小将身上的鲜血,深陷的眼窝中却是弥漫起一层水雾。 此刻,又有人走了进来,张口说道:“头儿,都解决了。” 叫喊声将银甲小将惊醒。深吸一口气,银甲小将眼中已没了任何情绪,一片冰冷,挥手将顿在半空的横刀斩了下去,带起一片血花。 此刻,郭柱子的目光依旧不曾从老太太的眼睛上移开,轻声说道:“头儿,我家里也有个这样的老母亲,每次我回家,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呵呵……”低沉的笑声中,郭柱子抽搐了下,道:“头儿,给你丢人了,以后再不会了。” 拍拍郭柱子的肩膀,银甲小将开口说道:“好了,自家兄弟,不用说这些。再检查一遍,千万别留下活口。” 162莫凡出手 听到狗吠声,李大壮心道要糟,再没有任何迟疑的叫道:“动手!”大叫同时,李大壮一个飞跃落入院中,向院中壮汉扑去,而张青,火头赵和楚昊宇三人分别冲向一间屋子。 楚昊宇去的是厨房,有一少妇正在烧火做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杂念,楚昊宇挥手一刀斩了出去。 疾快的速度,瞬息之间横刀已然斩上少妇的咽喉,然而看到少妇脸上的愤怒和不甘,楚昊宇一颗心竟控制不住的颤动起来,横刀就这么贴在少妇咽喉上。 望着少妇的眼神,楚昊宇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宋玥的身影,想到那个为自己挡下暗器的妻子,她的眼神也是如此坚定如此无奈。突然间,楚发宇竟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痛得让他颤抖,身体、手臂、横刀,顿时,一道血线浮现在少妇的脖颈上。 此刻,院中已经有打斗声响起,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能够清晰察觉到所有人的动作,脑海中更是浮现出一幅清晰画面:李大壮挥动长刀劈向一壮汉,火头赵挥刀斩向一老者胸膛,张青一脚将猎狗踹飞同时用匕首划过小孩的咽喉。 所有一切都如此清晰,清晰的仿佛楚昊宇就站在一侧,楚昊宇甚至看到了小孩大张着嘴边似想叫喊可却没有任何声音,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更有着痛苦,眼泪已不自觉的流出。而且,流泪的不止一人。 或是母子连心,少妇刚才还充满不屈的眼中竟是有泪水流下。流淌的热泪,滴在冰冷的横刀上,发出一声脆响,清脆的仿若楚昊宇怦怦的心跳声。 “啊!”忍不住的叫喊声中,楚昊宇手腕挥动,疾快的速度仿若一道闪电,横刀斩过后竟是不沾丝毫血迹,而少妇脸上的表情更不曾有任何变化。 缓缓中,少妇脸上的表情凝固,可是,为何她那一双眼眸中还有泪水滴下? 缓步走出厨房,楚昊宇的脸色冰冷没有一丝颜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整个人就似他手中横刀,冰冷中又给人以无比凌厉的感觉。冲天的气势,竟是让在远处观看的古朴壮汉一众面面相觑。 察觉到楚昊宇的气势,正在生死相搏的李大壮和壮汉两人竟是分开且望了过来,而随着楚昊宇的脚步,两人的心神更是为其所夺,以致心神都随着楚昊宇的脚步而动。 一步走到壮汉身边,楚昊宇挥刀收刀,然后继续向外走去,而当楚昊宇的身影消失在院中后,一切都似静止了一般。李大壮长刀顿在半空,壮汉手持一根木棍,两眼目视前方,甚至,眼中还有愤怒以及杀意。 将屋中老者斩杀后,走到院中看着这一幅如此怪异的景象,火头赵不由开口问道:“李头,你怎么了?”叫喊声中,火头赵更是提刀扑向壮汉,带起一股凌厉劲风。 刀未至,壮汉却是轰然倒地,项上人头更是在地上滚动起来,看得火头赵心中直发憷,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看看那颗脑袋,再看看李大壮,火头赵满是疑惑的问道:“头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被火头赵惊醒,李大壮望着那一颗脑袋也是一阵发憷,好半天才摇头说道:“我哪有这样的本事,是小宋。”话到最后,望着楚昊宇消失的方向,李大壮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沉声说道:“记住,不许说出去,再去检查一遍。” 虽有疑惑,火头赵还是点了点头,提着刀子又进了屋子。 当楚昊宇走出小山村,古朴老者已出现在他身前,静静望着他。面对古朴老者,楚昊宇周身气势更盛,整个人犹若一柄出鞘宝剑散出无上威势,直逼古朴老者而去。 对于楚昊宇的威压,老者仿若未闻,只是静静站在哪里,如同一块千古恒立的巨石散落天地之间。突然,古朴老者自顾一笑仿若山中青松抖落厚厚白雪露出苍翠容颜,气定神闲的说道:“公子,接我一招如何?” 虽是在问楚昊宇,然而开口同时,古朴老者挥手拍出一掌。缓缓的掌势,仿若随风而动的树枝,让人难以察觉究竟是老者出手,亦或楚昊宇心乱了。 确实如此,望着老者,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对面就是一长者想要拍拍自己的肩膀,又或是情人的抚摸,让楚昊宇生不出任何抵挡之意。 终是练武多年,楚昊宇在片刻的失神后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人随刀走自下而上挑向古朴老者手掌。凌厉的气势中却又带着一种玄异,还有一丝飘渺莫测的气息。 看楚昊宇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神智,古朴壮汉颔首微笑,不过掌势却是丝毫未变,拍向楚昊宇的长刀。 两人都选择了硬碰,瞬息之间,楚昊宇的长刀已然斩在古朴壮汉的肉掌上,不过硬碰之下,握刀的楚昊宇却是感到一阵大力袭来,控制不住身躯退后数步,同时间,人也清醒过来,直直盯着古朴壮汉。 刚才一掌看似简单,却是古朴老者将精气神提至巅峰杰作,古朴壮汉先是以身合道将楚昊宇心神所夺,再凭借着苦修近一甲子的浑厚内功挡下楚昊宇的横刀,最后以柔劲将他逼退却又不伤他丝毫。 负手而立,古朴老者淡然一笑,张口问道:“公子,如何?” 盯着古朴老者,楚昊宇静想片刻却不知该如何作答,而且,此刻,楚昊宇竟是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沉默片刻,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沉声说道:“刚才斩杀之人与宋玥有几分相似,所以没能控制住心神,不过,我从来没曾想到我楚昊宇竟会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出手,真是好笑。”话到最后,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更是浮现起一丝冷笑。 望着楚昊宇,古朴壮汉心道不愧是皇家骄子,竟然在瞬间脱离自己的气势恢复神智。要知道刚才一问乃是他全力出手之后的一记后招,虽无形却直指内心,可楚昊宇竟不为所动,更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说出心中所想,武道一途确是不可限量,不愧先帝多年教诲。 点点头,古朴壮汉非但没有失望反而露出欣慰神情,道:“这便是战争,没有是非对错,只有生死成败。” “没有是非对错,只有生死成败。”心中默念了遍,楚昊宇更是静静品味着这一句话。片刻工夫,楚昊宇收起长刀冲古朴壮汉行了一礼,道:“小子受教了,谢过……”说到这里,楚昊宇脸上有过一丝尴尬,开口问道:“对了,还不知前辈贵姓?” 古朴老者又是一笑,道:“莫凡。”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小子记下了。只是,劳累前辈随小子跑到漠北受这些苦楚,他日回京,楚昊宇一定登门道歉。” 莫凡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道:“公子严重了,老夫可担当不起。只要公子平安,老夫也就安心了。好了,回去吧,想来公子也不想引人瞩目。” 点点头,楚昊宇再次抱拳冲莫凡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就是这数个呼吸的工夫,村中的血腥也已结束,几队人马开始汇聚。 除去在村外警戒的几人,其他人都聚集在了村子中间。看到李大壮和赵铁头,银甲小将露出一丝苦笑,尤其是看他一个个干净而自己却是搞的满身鲜血,脸上苦笑更甚,张口说道:“赵哥、李哥,真不好意思,兄弟笨手笨脚差点误了大事,这就给两位赔罪了!”话到最后,银甲小将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而跟在他身后的三名军士,也抱拳行了一礼。 挥挥手,赵铁头不以为意的说道:“无妨,下次注意些就行,没有活口吧?” 没有任何犹豫,银甲小将立马点头说道:“这点赵哥尽管放心,绝对没有。” 看到赵铁头望来的目光,李大壮憨厚一笑,道:“放心好了,我这边都仔细检查过了。对了,狗头找到一锅骨头汤,咱们都喝些,下午还要赶路。” 步入院子,闻着浓郁的血腥味,尤其是看到那张小小的脸庞,楚昊宇刚平静下来的心境又是一颤,眉头不由皱了下。 端起一碗热汤,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错觉,碗中鲜汤变成血红,冒着热气的鲜血,而且,鲜血如同一面镜子中又倒影出刚被他斩杀女子的面容。恍惚中,碗中之人又变成了宋玥、郭颖,而且她们一个个都用那种眼神望着自己,痛苦、无奈,还有一丝怜悯。 此刻,楚昊宇再不敢看下去,闭上眼睛一口将热汤灌下,滚烫,就似一滴热泪滑落心底。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杨广端着碗凑了过来,张口问道:“小宋,第一次杀人?” 半天不见楚昊宇回答,杨广嘿嘿一笑后接着说道:“没事,人吗,都有一次,适应就好了。记得我第一次杀人之后,苦水都吐出来了,整整两天没敢吃饭,而且,只要闭眼就能看到那家伙,就跟鬼魂似的缠住我,当时我都快被他逼疯了。” 说到这里稍顿,杨广又是一笑,道:“不过,你看现在没一点反应了。那个小孩是我杀的,真可惜,那么小,生错地方了。”说话间,杨广更是摇摇头,一副叹息模样,同时又道:“不过,小宋,你可比我强多了。等你杀的人多了,就没感觉了,再后来,就跟张青和尚一样,变成享受了。” 听到杨广的话,李大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叫道:“杨广,说什么呢?吃饱了是吧,去把瘦猴换回来。” 杨广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一脸苦笑,道:“知道了,头儿!”放下碗筷,杨广冲楚昊宇笑了笑才转身离去。 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李大壮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小宋,不用听他胡说,什么鬼魂,就是吓唬你的。” 看着李大壮脸上的和善笑容,楚昊宇冰冷着脸庞说:“没事。” 口中如此说着,然而夜深人静时候,楚昊宇依旧没能睡个安稳觉,就似杨广所说,仿若有鬼魂缠着他,而且不止被他斩杀的村妇,还有宋玥、郭颖。 猛然惊醒的一刻,楚昊宇整张脸庞已扭曲到一起,然而猛然睁开的双眼却如同天生寒星般明亮。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波动,楚昊宇起身走向黑暗。 尽管楚昊宇的动作很轻不曾有丝毫声响发出,可当他消失在黑暗之中还是有人睁开了眼睛,而且不止一人,更有人起身跟了过去。 163李大壮 来人并没有隐藏身影,何况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也能够察觉来人是谁,虽有意外却不曾停下脚步。走到一无名山谷,楚昊宇停住了脚步,微扬的脑袋望着这无尽夜空。 来人是李大壮,走到楚昊宇身侧,李大壮憨厚一笑,道:“小宋,怎么,又做噩梦了?” 楚昊宇虽没有开口,却是点点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更有着难以言明的伤感。 或是受到楚昊宇的影响,李大壮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隐去。片刻的沉默过后,李大壮突然张口说道:“小宋,以咱们的速度,最迟后天,就能走到到森林边缘,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漠北。” 楚昊宇明白李大壮的什么意思,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说道:“我会注意的。” 点点头,李大壮也将目光放在夜空之上。夜空幽蓝仿若一汪无际大海,其中更有无数星辰点缀其中,一闪一闪,让这夜空更加深邃幽寂。 片刻的沉寂后,李大壮又开了口,道:“小宋,不管你什么身份,也不管你武功多高,既然在我老李的队里,老哥我今天就托大说几句。” 这刻,李大壮脸上已恢复一贯的憨厚笑容,不过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开口问道:“小宋,你今年多大,十五、十六?”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答道:“十七。” 李大壮点头笑了声,张口说道:“我就说你没多大,在家就是一个大小子。我家也有个小子,比你大两岁,不过跟你可没法比。现在天下太平,老李我不想他跟我一样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自小就把他送到私塾,可是这小子跟我一样是个榆木疙瘩,什么都记不住,气得我经常用鞭子抽他,到现在看见我都害怕。” 目光虽在夜空之上,然而楚昊宇心中却是有过一丝意外,一直笑呵呵的李大壮对大家伙真可谓是和蔼可亲,可对亲儿子竟严格到如此地步,说出来怕是没人会信。 李大壮又是一声憨笑,接着说道:“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他生来就不是那块料,就他那脑子,石头疙瘩一块,砌墙还成,永远上不了台面。等他大一点,十六吧,也就不再逼他念书了,托朋友在衙门寻了份差事。现在,我孙子差不多都会走路了,等这一战结束,我就回家安心抱孙子。” 楚昊宇终是将目光从夜空收回,盯着李大壮,眼中有着一丝疑惑。 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李大壮脸上笑容不变,解释说道:“我今年四十四,身子骨早就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了,而且,年轻时候受伤太多,有时候会隐隐发痛,不过,能活到现在,我也没什么遗憾的。” 说到这里,李大壮摇头说道:“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又多,而且一个个都跟我一样,特别能吃,家里那一亩三分地交租都不够,更别说让我们兄弟几个吃了,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等我稍大一点,为了混口饭吃,就加入了军队。不过,这些都过去了,这些年来,我多少攒了点,也够回家养老了。” 望着李大壮脸上那开心笑容,尤其是那种满足神情,楚昊宇竟有过一丝羡慕。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那我就先祝贺李头了。” 点点头,李大壮呵呵笑了出来,张口说道:“其实,我也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当兵三十年,经过大小战无数,多的我都记不清了,身边的战友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我竟然没死,到现在都活蹦乱跳还能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确实够幸运了。” “小宋,你知道吗,我受伤最重一次,一箭从这里射了进去。”抬手指着胸口,李大壮接着说道:“当时,谁都认为没救了,差一点就被他们埋了,可就这样,我还是活了过来。而且,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真是如此。我安安生生调养一年才恢复过来,就是这期间,讨了个婆娘成了个家,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楚昊宇再次望向天际,却是开口问道:“既然有了老婆孩子,李头你为何还要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以李头你的身手和脑子,养家糊口还不成问题吧?” 也不否认,李大壮呵呵笑道:“我也这么想过,而且,还能守着婆娘孩子,不过,最终还是回来了,这里兄弟多也开心……”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盯着夜空中闪烁星辰,楚昊宇出口问道:“李头从军三十年,埋葬过很多兄弟?” 望着楚昊宇,李大壮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很多,多的我都记不清了。年轻时候,看到同伴死在自己眼前,我也会难过会掉泪,可是后来见得多了也就看得淡了。战争吗,本来就是你杀我我杀你,所以,被杀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头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当李大壮的话落下,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不过脑海中却是浮荡着李大壮的话:战争吗,本来就是你杀我我杀你,所以,被杀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突然间,楚昊宇又想起莫凡所说的话:没有是非对错,只有生死成败。 两句话都有着各自的道理,都是他们在经历许多后所生出的感触,不同之处在于两人因身份、见识的差异,导致所考虑的东西也各不相同。想到这里,楚昊宇发出一声暗叹,尽管两人所想不同,却已经跳出此局,也算是殊途同归。 沉寂之中,李大壮脸上再次露出憨厚笑容,笑道:“小宋,你年岁不大武功就这么好,相貌又俊,在家一定深得长辈喜爱吧?” 虽疑惑李大壮为何会这么问,楚昊宇还是点头答道:“是。” 点点头,李大壮接着又问道:“你来这里,家里是不是很不乐意?” 这次,楚昊宇却不知要如何回答。对于母后来讲,肯定是不乐意了,不然大哥和三哥也就不会瞒着母后,可大哥和三哥为何要让自己来漠北呢?即便是自己的要求,他们也有千种办法阻止自己,然而最终结果是,大哥把他身边的近卫派来保护自己。 不见楚昊宇回答,李大壮自不会再这上面多说什么,呵呵一笑后又开了口,道:“其实呢,为人父母者,都想子女过的好些。就像我那大小子,我教他功夫却不让他摸刀剑,就是供他读书,也没想过他真能考个功名回来,只是想他识几个字明白些道理。不过,我自己也就是个大头兵,能给他的也只有这些,路终究要靠他自己去走。” 回想着李大壮的话,楚昊宇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母后的面容,只是此刻,更多是她眼中忍不住的泪水。轻叹一口气,楚昊宇缓声说道:“应该是不愿意。”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李大壮大叫道:“这就对了,我那小子,我连刀都不想让他摸,更不要说上战场啦。所以,家里能够让你来,更希望你能完完整整的回去。”说到这里稍顿,李大壮语气一转再次问道:“你有多少天没睡个安稳觉了?” 眼中虽有着无言的伤感,楚昊宇还是开口答道:“两个月。” “两个月。”自语了一声,李大壮开口说道:“小宋,你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两个月不睡觉,武功再高也只是对你的身体而言,可这里、这里呢?” 抬手指指脑袋和心口,李大壮继续说道:“家里能够同意你出来,更想你平平安安回去。你在我老李的队里,我也不想你有任何意外。咱们马上就要进入漠北,不知道有多少血战在前面等着呢,千万没被敌人打倒,而是垮在自己手里。小宋,你好好想想。”话到最后,李大壮更是拿大手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 在李大壮抬起手臂的一刻,楚昊宇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终没有移动任由李大壮的手掌落下,甚至扭头望着李大壮离去的背影。 当李大壮消失在黑暗之中,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了夜空之上,闪烁的星辰,就似眨动的眼睛,只可惜,楚昊宇眼中再没了调皮。 “唉!”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开始运功调息。 再次上路后,众人更加小心,遇到猎户也是尽可能的避开,生恐因一点小事而暴露行踪。再次避开一波猎队,李大壮、赵铁头和银甲小将三人聚到了一起。 望了两人一眼,赵铁头率先开了口,道:“再有一日夜工夫就能出山,我的意思是,咱们大队人马就此停下等待大军,只派两三个人扮成猎户,查探清楚这里到赤水湖究竟还有多远,怎么走,路上都有什么麻烦。” 点点头,李大壮开口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两天工夫,咱们已经遇到三四波猎户,估计下面还有不少村落,要是再这样走下去,怕是要遇到麻烦。”稍顿了下后,李大壮转口说道:“现在,大队人马应该是刚翻过雪山,估计要等四五天才能赶到这里,所以,我也觉得咱们最好找个地方隐藏起来等待大军。” 听两人都这么说了,银甲小将点头说道::“既然两位老哥都这么说了,这肯定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拉长的声音中,银甲小将苦笑了声,道:“小弟我也就是个领路的,这次,我得问问他们才行,两位老哥稍等。”说完后,银甲小将一溜烟跑向古朴壮汉几人。 很快,银甲小将就已返回,笑道:“让两位老哥见笑了,就按你们说的办。” 憨厚一笑,李大壮开口说道:“小李兄弟,这可有点见外了。刚才我和铁头又商量了一下。咱们从出发到现在,赶了一个月的路,大家伙都是疲惫不堪,要是再窝几天,吃干粮喝雪水睡岩洞,指不定给憋出什么毛病来。而且,等大军过来,怕是咱们想睡个安稳觉都难。” 盯着李大壮和赵铁头,银甲小将颇为疑惑的问道:“两位老哥的意思是?” 此刻,赵铁头开了口,道:“找个合适的村子住下,咱们好好休息几天。” 赵铁头的声音虽然平淡,然而银甲小将却是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164酸水 当夜幕降临,楚昊宇一行出现在了一个七八户人家的小山村,静极的夜里,偶尔响起的狗吠声传出好远。 望了众人一眼,李大壮、狗头军师张铭威、阎王严云飞,赵铁头沉声说道:“咱们四个,三人一队,一队负责两家。记住,不许弄出声音,还有,最好别见血,要是出血了,一定得清理干净。” 听到赵铁头的话,站在一侧的银甲小将颇为尴尬,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终是没有出声,脸上堆满苦笑。 李大壮注意到了银甲小将的神情,笑道:“小李将军,你的人也准备好,如果局面失控,就麻烦你扑上去。” 收起心中的情绪,银甲小将挤出一个笑容,道:“几位放心好了,这点肯定没有问题。” 点点头,赵铁头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压低声音说道:“准备好就出发,得到暗号一起动手。” 黑夜为众人提供了最好的掩护,站在村中大树上,瘦猴毛彦清也只是模糊的看到几个黑影,这还是他熟悉众人的前进方式才能够找到。约莫众人都到位了,瘦猴毛彦清发出一声低沉的鹰啼。 楚昊宇与李大壮一组,听到瘦猴毛彦清打来的信号,楚昊宇化作一道虚幻影子飘进屋中,以李大壮和张青的眼力竟没能看清楚昊宇是如何开门的。眼中虽有震惊,两人却没有任何犹豫的跟了进去,然而进屋之后却是傻眼了。 在屋外时候,楚昊宇已经通过呼吸声知道屋中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进屋之后,楚昊宇直扑床头而去。 黑暗之中,楚昊宇却是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两人的容颜,男的粗狂女的娇弱。这应该是一对夫妇,不过此刻,楚昊宇却没有任何犹豫的挥掌拍向两人的脑袋。白皙的手掌,轻柔的似情人的抚摸,然而当楚昊宇收回手掌,两人已没了呼吸。 结束两人的性命,楚昊宇没有丝毫停留转向另外一个房间,如法炮制让两个小孩的呼吸永远止住。 刚进屋便迎上楚昊宇,即便知道楚昊宇武功极高,李大壮心中还是有着忍不住的震惊,尤其是看到楚昊宇眼中的冰冷,竟是让李大壮感到一寒。强压下所有情绪,李大壮轻声问道:“都解决了?” 冷眼扫过两人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下一家。”说完后率先走出屋子,而李大壮和张青只感觉眼前一花。竟是没能发现楚昊宇如何绕过两人的。 压下心中的震惊,李大壮开口说道:“张青,你检查一遍,我跟小宋过去。”说完后赶忙跟了过去,然而当他走进另一院子,楚昊宇已从屋中走了出来。 这刻,望着楚昊宇,李大壮脸上的震惊化作苦笑,压低声音问道:“小宋,完了?”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不过冰冷如同寒霜的脸庞却是点了点。点点头,楚昊宇深吸口气抬步就消失在院中。 望着楚昊宇离去的背影,李大壮脸上的苦笑逐渐消失,这刻,李大壮竟有些无奈,或许就是自己一番话,让他一个公子哥儿成为一个冷血杀手。 就在李大壮发愣时候,张青也赶了过来。看到愣在院中的李大壮,张青也是一愣,张口问道:“怎么,他又解决了?” 李大壮终是回过神来,点点头却没有出声,迈步走向屋中,而张青则紧紧跟在李大壮身后,这刻,他眼中也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和好奇。 进屋之后,李大壮点起了火折子,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入眼便是一含笑少年。十几岁的少年,看去跟楚昊宇差不多大小,或是梦到了开心之事,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床里面是与他一般大小的女子,脸上也有着安静笑容,不过,最引人注意的是,女子身侧还有一婴儿。婴儿有两三个月大,肥嘟嘟的甚是可爱,撅起的嘴角上挂着一丝满足,只是此刻,小脸苍白没有一点颜色,仿佛睡着了。 望着小小的婴儿,两人竟是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活着。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短暂的沉默后,李大壮抬起手臂放在了少年鼻孔上,没有一点呼吸,想来那少女也一样,不过望着那小小的婴儿,李大壮却是一阵犹豫。 李大壮也杀过婴儿,可便是他这种杀人无数的老斥候,在杀小孩孕妇之前总会有些犹豫,而且很难忘记。如果,宋清真杀了这个婴儿,他会怎么样,李大壮真不敢想下去。 突然之间,李大壮很是后悔,后悔不该把宋清变成一个冷血杀手,后悔自己没有先来一步,这样,起码他会好过一点。 虽然猜到了答案,李大壮还是把手放了下去,婴儿皮肤冰凉,没有一点呼吸。摇摇头,李大壮开口说道:“张青,你去挖个坑,把婴儿埋了,不要让人知道。” “头儿?”盯着李大壮,张青有过一丝疑惑,可是看到李大壮的目光,张青并没有再问,转身走了出去。 离开村子,楚昊宇全力施展轻功狂奔起来,越来越快到最后整个人仿似一道狂风从山间刮过。 也不知奔跑多久,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仰天长啸,而随着长啸声的落下,楚昊宇已停住身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楚昊宇感到一阵恶心,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般难受,让他跌倒在地,大张的嘴巴一股脑的吐了起来。将胃里清空,楚昊宇并没有感到好些,反而似有无数虫子在里面乱爬乱窜让人痒得难受,让人想要呕吐。 将酸水也吐出来之后,楚昊宇再没了力气倒在雪地上,然而无神的眼中却是浮现出刚才几人的容貌,尤其是那个婴儿。不觉中,眼角竟有泪水流淌。 连续行军一个月,大家伙终是有了短暂的休整,一个个除了睡还是睡,众人都是百战老兵,再清楚不过大军到来后,说不得睡觉都要在马背上。 第三日傍晚,李大壮他们迎来了第一队人马,整整一队斥候,等到第四日中午,一个硕大的林字旗已然插在了村子中央。 在村中扎下营帐,林长青立即召集大军中哨长以上的将领入账议事,而李大壮和赵铁头则因为最先达到的缘故也破例入账,至于楚昊宇为何也在帐中,恐怕只有林长青清楚。 林长青站在高台之上,两侧分别是副将冯知奇和长史曹涵。冯知奇相貌也算的上俊秀,只是唇薄如削,眉宇间更是透着冰冷,想来平日是一杀伐果断之人,身穿银色盔甲,给人以冷酷的感觉。 长史曹涵身侧瘦弱,脸色白净,身穿儒服,看去仿若一弱书生,不过,大帐内没有人敢小觑他,不仅因为他是越骑尉的长史,也为其武功和智计。三人下首,分别是狼营统领常如海,豹营统领马忠平,斥候营王子杰,以及一众哨长。 站在高台上扫过众人一眼,林长青平声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大家都清楚,本将也就不再废话。现在,再有一天工夫就可以出山进入赤水湖,不过赤水湖周边有三大部族,克列部、札刺亦儿部和东胡部,这三部再加上一些小部族,足有七八万人上万精兵,诸位以为此战该如何打呢?”说到这里,林长青更是发出一声轻笑,道:“而且,诸位千万别忘了,为了翻越赤焰山,咱们可是光着脚走过来的。” 见众人一个个似陷入沉思而默不作声,林长青又是一笑,道:“李伍长,赵伍长,你们两人比我们先到三四天,把打探到的情况说给大家伙听听。” 看到主将林长青望来的目光,李大壮躬身答了个是,沉声说道:“此地叫天狼山,沿山下小路直接就能出山,约莫七十里路,不过,距离我们最近的回克族就在狼牙峰,距此四十里,是我们出山的必经之路。” 稍顿了下后,李大壮接着说道:“回克部全族上下约莫两千人,并不算很多,然而狼牙峰陡峭,再加上正值冬季大雪封山,算是易守难攻,可也是因为此故,狼牙峰的防守并不严密,只是回克部以打猎和采药为生,并不曾驯牧,族内并没有太多马匹。” 当李大壮说完,站在林长青右侧的冯知奇开了口,问道:“这一路可还有其他部族?” 这次开口的是赵铁头。抱拳冲林长青和冯知奇两人行了一礼,赵铁头沉声答道:“禀将军,没有,都是一些这样的小村子。出山之后,向赤水湖方向前行三十余里,就是札刺亦儿部所在。札刺亦儿部人口上万,以畜牧为生,有足够的马匹供大军使用。” 当赵铁头的话落下,冯知奇想了片刻后将目光放在了主将林长青身上,道:“林将军,大军缺马,必须赶在札刺亦儿部得到消息之前将其全歼,只要大军得到马匹,即便消息走漏,以我们越骑尉的军力,也可击溃克列部和东胡部。” 轻哦了一声,林长青俊脸上更是挂着淡淡笑意,张口说道:“那以冯将军的意思,我们该如何走呢?” 顿时,冯知奇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冰冷着声音说道:“末将以为,今日下午让众军休息,等入夜之后先将五百斥候全部撒出,务必将这一路的所有村落扫清,不留一个活口。”冰冷的气息中,冯知奇稍顿了下后加重声音说道:“尤其是狼牙峰周边,更不许有任何动静,等到明日寅时,斥候营配合狼营攻入狼牙峰,全歼回克部,天亮之前,必须解决战斗。” 林长青脸上含笑看不出任何情绪,不过对他熟悉异常的冯知奇却是明白他已经同意,或许,这本来就是他的想法,不过是借自己的口说出来罢了。 望了林长青一眼,冯知奇接着说道:“同时,王将军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在森林边缘拉起一道警戒线,绝对不许任何人出山。若是有闯入者,哼,我们正缺少札刺亦儿部的情报呢,相信王将军一定能做到。” 不见主将林长青有任何表示,斥候营王子杰如何还不明白主将的意思,躬身答道:“将军放心,末将绝对保证无人能够进出。哼,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鸟想要飞过去也得先问问咱们同不同意。” 看主将林长青、副将冯知奇,以及长史曹涵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七尺高的狼营统领常如海闷声说道:“三位将军尽管放心,不就是一个两千人的小寨子,末将亲率两哨人马前往,要是天亮之前拿不下,末将提头来见。” 轻笑了声,林长青开口说道:“我要你的脑袋干什么?天狼山,要是你这狼头再拿不下来,本将这狼营就改成狗窝好了。记住,天亮之前必须全部拿下,而且,一定不能见到火光,明白没有?” 躬身行了个军礼,常如海沉声说道:“末将得令,一定拿下狼牙峰!” 165京中礼物 点点头,林长青挥手示意常如海起身,同时说道:“既然是冯将军的想法,你也一同前往,为大军开路,劳烦冯将军了。” 冯知奇与林长青相交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若真的遇到意外,自己可行便以之事。躬身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冯知奇冷声说道:“末将得令!” 冲冯知奇笑了笑,林长青接着说道:“攻破回克部后,你将马匹收集起来,然后赶到山脚以应不测。”说到这里,林长青望着常如海和王子杰说道:“我军没有马匹,只能对札刺亦儿部进行突袭,所以,明日为此战尤为关键,务必不能走漏消息。” 顿时,常如海和王子杰两人同时躬身下跪,道:“末将得令,绝不会让一人离开天狼山。” 轻嗯了声,林长青开口说道:“都起来吧!大军先在此休整一日,等明日傍晚赶到山脚,然后趁夜幕扑向札刺亦儿部,在子夜发动攻击。不过,在此之前,务必要打探到札刺亦儿部的战马何在。” 看主将林长青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王子杰开口说道:“将军放心,末将会派最精锐的斥候先行进入札刺亦儿部,打探出战马和主帐所在。” 轻嗯了一声,林长青却是开口说道:“此事不必操之过急,在大军赶到之前将消息打探出来就成,以免暴露我军行踪。摸清札刺亦儿部后,你带斥候将战马保护起来,以免马儿受惊乱窜。” 抱拳行了一礼,王子杰开口说道:“末将明白!” 点点头,林长青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扫过众人一眼,林长青沉声说道:“诸位,此战是我越骑尉进入漠北的首战,关系重大,所以,只能胜不能败,望诸位能够同心协力为我皇踏平漠北建不世之功!” 顿时,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高呼道:“为我皇踏平漠北建不世之功!” 再次点点头,林长青沉声叫道:“好,诸位能有此心,本将甚是欣慰,等此战过后,本将一定上书圣上为诸位请功!” 随着林长青稍顿,所有人再次高呼道:“谢过林将军!” 又是一笑,林长青接着说道:“好了,本将也就不再废话,诸位都回去好好休息一番,等待出兵。”看众人准备退出,林长青又开了口,道:“宋清,你留下。” 自始至终,楚昊宇都是站在角落里静静听着,可就在他将要退去时候,林长青却是喊出了他的名字。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而且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好奇,不过没人出声,一个个躬身退了出去。 当大帐中只剩楚昊宇和林长青时候,林长青快步走到楚昊宇身边一跪到地,恭恭敬敬的拜道:“臣林长青叩见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扫了林长青一眼,楚昊宇双眼冰冷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冷声说道:“起来吧,在这儿,我只是个小兵,你才是将军。” 林长青再次一拜才站了起来,恭声说道:“君是君臣是臣,礼不可废,至于小兵,想来王爷有更感兴趣的事情?” 看楚昊宇没有做声,林长青自顾一笑,道:“所谓斥,度也;候,即候望。斥候,打探情报视敌进退,是以为一军之重也,七王爷在军中已有月余,想来再清楚不过。不过,为打探情报,斥候只能混迹其中,虽能摸清状况却难以跳出局外,终究一棋子罢了!” 说到这里,林长青更是直直盯着楚昊宇,平声说道:“七王爷来此,想来不是为了做一棋子吧?” 林长青口中这个棋子,恰说到楚昊宇的痛处,眼中猛闪过一道寒光,直直盯着林长青说道:“林将军有话就直说,莫再拐弯抹角。”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林长青反而松了口气,他今日若不能说动楚昊宇,可就打算强留在楚昊宇在身边了,不然,要是楚昊宇真有意外,哪怕再小,他也没法向皇上、太后娘娘和勇王交差。 躬身答了个是,林长青开口说道:“出发之前,都尉将他的亲卫军派了出来,让末将交给七王爷,率军驰骋疆场可比做一斥候有趣多了。” 听说三哥竟然将亲卫交给自己,再想想大哥和母后派来的四名高手,楚昊宇突然感到一阵黯然。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点下脑袋。 顿时,林长青大喜,高声叫道:“楚将军,进来吧!” 听到楚字,楚昊宇不由望了过去,而看到来人后却是吃了一惊,来人竟是楚铮。 看到楚昊宇,楚铮咧嘴一笑,跪拜道:“老奴见过小少爷。” 望着楚铮,楚昊宇眼中终有了一丝神采,张口问道:“铮叔,怎么是你?起来吧,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 楚铮也不废话,直接站了起来,哈哈笑道:“主人和大哥将你托付给我,要是看不住你,我直接抹脖子算了。不过,一个月不见,你小子变了不少,不错,不错!” 听着楚铮的大笑声,楚昊宇心底虽叹了口气,然而眼中却有过一抹温情,冰冷的脸庞稍有融化。 此刻,林长青也是一笑,道:“七王爷,楚将军,你们先叙旧,末将去去就来。”也不待楚昊宇同意,林长青躬身行了一礼,退出大帐。 当林长青离开,楚铮咧嘴一笑,却是颇为不满的叫道:“小少爷,不是老奴说你,你出来怎么不带上老奴呢?一呢老奴可以照顾你,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奴喜欢战场。” 说到这里稍顿,楚铮接着又道:“都说你小子闭关了,哼,以你的性子,怎会安心呆在小黑屋里面,而且一呆就是十天半月?” 望着楚铮,楚昊宇张口问道:“铮叔,你是怎么发现的?还有,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楚铮嘿嘿笑了声,叫道:“刚开始时候,我也以为少爷你改了性子,准备一心练武在武道上有所突破,可是每过一天我就奇怪一分,你小子会这么安生吗?等过了十几天,我真憋不住了,一次送饭时候,我大喊了声:‘宋鹏你个小崽子,你干什么呢?’就这样,宋鹏措手不及之下就出声了。” 忍不住的笑声中,看楚昊宇竟没有出声而是一脸冰冷,楚铮继续说道:“听到楚鹏的声音,我也吓了一跳,就说他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主子,莫非不想活了?楚鹏说是你吩咐的,他也没有办法。然后我就问他你去哪了,他说不知道,顿时我就火了,狠狠骂了他一顿,最后还是被我逼的没有办法,才告诉我说,是太后娘娘同意的。” 说到这里,楚铮颇为不满的盯着楚昊宇,道:“少爷,不是老奴说你,你出来散心也好闲逛也罢,好赖带个人在身边使唤啊!听老四说你来了越骑尉准备上战场,老奴当时都叫好了,大好男儿本来就该上上战场,整日窝在京中算什么事?然后我就去求大少爷,软磨硬泡了好几天,再加上三少爷也在一边帮着我说话,大少爷才同意我过来。” 忍不住的笑声中,楚铮猛拍了下大腿,叫道:“对了,大少爷还让我带了两样东西给你,你等下。”说话间,楚铮一溜烟跑了出去。 很快,楚铮便折返回来,双手捧着个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台上。 看楚铮神情颇为严肃,楚昊宇开口问道:“铮叔,这是什么?” 楚铮尽可能小心的打开包裹,从中取出一个用黄绸包着的小包。包裹不大,像似一本书,不过楚铮脸上再没了嬉笑,很是郑重的说道:“少爷,这是老主人一生的兵法心得,大少爷让我交给你,千万收好了!” 顿时,楚昊宇心神巨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自语道:“父皇的兵法手卷,大哥竟给了我?” 摇摇头,楚昊宇轻叹了声,伸出双手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同时在心底说道:“父皇,大哥,你们就放心吧,小七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更是透着坚定,眼眸也露出一抹神采。 看楚昊宇放下先帝爷的兵法手卷,楚铮将一副漆黑如墨的铠甲取了出来,道:“少爷,这链子甲是大少爷特意命能工巧匠为你打造的。铠甲由百炼精钢打造而成,最是坚固,你穿上试试?”说话同时,楚铮已然将盔甲抖开,递到了楚昊宇面前。 铠甲冰冷,抚摸着铠甲,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却有过一丝温情,一丝笑意。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铮叔,帮我换上。” “好嘞!”大叫声中,楚铮更是咧嘴笑了起来。帮楚昊宇更换盔甲同时,楚铮又开口说道:“对了,瞧老奴这记性,竟然忘了一件事。大少爷将这两样东西交给我时候,特意让我带一句话给少爷。大少爷说,既然小少爷想驰骋疆场,尽管放手去做,不必有任何顾忌,我楚家男儿,自当纵横四海傲笑九天,等小少爷回京,大少爷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确是大哥的口气,楚昊宇甚至能够想到大哥楚昊然说话时候的神态。不觉中,楚昊宇撅起的嘴角已挂起一抹淡淡笑意。 很快,楚铮便为楚昊宇穿好了盔甲。顿时,一袭漆黑如墨的盔甲再加上楚昊宇冰冷的气息,整个人仿若来自九幽的神将,端是好气度。 打量着楚昊宇,楚铮咧嘴笑道:“少爷穿上这个就是好看,嘿嘿,比任何衣服都好看,都有气势。而且,这副精铁链子甲不畏刀剑,再加上少爷身上的金丝软甲,嘿嘿,少爷尽管驰骋疆场,绝对不会受伤。” 楚昊宇对这身盔甲很是满意,只是听到楚铮的话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受伤,夸人都不会。” 楚铮又是咧嘴一笑,叫道:“瞧老奴这张嘴。对了,少爷用刀还是用剑,我再去给少爷找把趁手的兵器来。” 稍想了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不用了,把我那柄横刀拿来就成。” “好嘞,少爷稍等。”大叫声中,楚铮抬步就往外走去,不想正好撞上迎头走来的林长青。 走进大帐看到一袭黑色盔甲的楚昊宇,林长青眼中不由一亮,心道不愧是皇家骄子,果真好气度,而且,望着楚昊宇那双冰冷却又神采熠熠的眼睛,林长青不由自主想到四王爷楚昊旭,两人体态虽然各异,然而眼中那种从容、那种自信,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的,包括都尉楚昊铉。 看林长青愣住,再看看他手中包囊和长刀,楚铮张口问道:“林将军,这是?” 林长青终是回过神来,一跪到地,拜道:“末将见过七王爷!”一拜后,林长青并不起身,而是双手将横刀平举,道:“这是王爷的佩刀,末将派人取了过来,若是王爷不满,末将再去为王爷挑选一柄利刃。” 听林长青竟然将臣改成末将,再看看他眼中的神情,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摇摇头抛出心中的杂念,楚昊宇沉声说道:“林将军客气了,起来吧!” “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后,林长青才站了起来,躬身退到一侧。 看到林长青的神态,楚昊宇摇头叹了声,道:“林将军,你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末将恭送王爷!”这次虽没有跪拜,林长青却是躬身行了一礼。 冲林长青笑了笑,楚铮拿起桌上的先帝手卷跟了出去。当两人都走出营帐,林长青才直起身子,只是脸上再没了一贯的笑意,脑海中更是浮现出四王爷楚昊旭的音容。愣了片刻,林长青摇头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166男儿豪情 黄昏时分,林长青率领大军赶到了森林边缘,率先赶到副将冯知奇、斥候营王子杰、狼营常如海三人立即迎了上来。 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看着这一片白雪世界,林长青突然生出一种豪气,而脸上的笑容也越发从容,道:“诸位,看到前面是什么没有?” 随着林长青的目光,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草原之上。 林长青又是一声轻笑,而声音却越发平淡,道:“诸位,我们都是军人,军人崇尚什么,战争、战场。前面就是我们的战场,而且,我们是第一批踏入战场的,这是军人的最高荣誉,为此,”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脸色已沉寂下来,冷眼扫过周围众军,林长青沉声喝道:“死不足惜!” 最后一句话,林长青运起了内力,周围将士都清晰可闻。顿时,所有人都随之高呼起来,一浪高过一浪。 当声音逐渐平静,林长青又沉声喝道:“传令大军出发,踏平漠北!” “出发!”随着传令兵将军令传了下去,早列好队形的众军纷纷走出山林。 看着有条不紊的大军,林长青脸上露出满足笑意,不过目光却是望向了冯知奇、王子杰和常如海三人,缓声问道:“今日没有意外吧?” 点点头,王子杰开口答道:“将军,你就放心吧。今天我在这附近布下一张大网,结果等了一天,一个人都没有。” 听王子杰如此说来,林长青将目光放在了常如海身上,问道:“昨日一共得到多少马匹?” 常如海躬身行了一礼,答道:“不多,不足六百匹,只够一哨用。”说到这里,常如海直直盯着主将林长青,问道:“将军,这些马先交给我们吧,今晚末将亲率狼营甲士攻入札刺亦儿部主帐,一定将札刺亦儿部首领的脑袋给你摘下来。” 听常如海如此说来,有人不乐意了,不等林长青有所表示便先口说道:“什么?老常,昨晚已经让你们摘了头筹,现在连札刺亦儿部族长的脑袋也想拦去,你不觉得你的胃口大了点?” 开口是的豹营统领马忠平。马忠平身材中等,然而浑身肌肉鼓起一看就是外门功夫有成,尤其是一双圆睁的铜目,还真若一头随时都可能对猎物发出致命一击的豹子。 说到这里,马忠平单膝跪地,向林长青拜道:“将军,将马匹叫给末将,末将一定将札刺亦儿部族长的脑袋给摘下来。” 这次,常如海不高兴了,大叫道:“将军,不就是一个小小札刺亦儿部吗?才万余人,就是没有豹营,我狼营也将他踏平了。再说,马匹也是我们抢的……”不等常如海将话说完,马忠平已将他打断。 冷哼了声,马忠平开口叫道:“不就是五百匹马?没有马我豹营数千儿郎照样能踏平札刺亦儿部,将札刺亦儿部族长的脑袋摘下来。将军,交给末将吧!” 望着自己这两名大将,林长青不由笑了起来,这次出兵漠北,林长青带了豹营和狼营五千人马,再加上斥候营和勇王楚昊铉的亲卫,一共六千人马。看马忠平和常如海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札刺亦儿部争吵起来,林长青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看常如海张口,林长青直接挥手将他阻止,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札刺亦儿部,有什么好争的?我们这次出兵是要踏平漠北,从现在开始到大军到来之前有的是仗打,而且要从赤水湖打到乌木特,这一路数千里,四五个月,哼,可不要到砍得手软了。” “怎么会呢?”搓着一双大手,常如海的口气虽然带笑,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直直盯着主将林长青。 对于常如海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冀,林长青仿若未闻,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马忠平,开口说道:“好了,你们都不要再吵了,这一战……”话不曾说完,却是被人打断。 打断林长青的,自不会是常如海和马忠平,更不是他的一众属下,而是站在他身后的楚昊宇。 听他们争吵谁人夺帅时候,楚昊宇心中突然一动,在林长青没有说出来决定之前开了口,道:“林将军,将马匹交给末将吧!” 平平淡淡的语气,非但没有一点祈求的意思,也没有商量的语气,反而带着一种不容否定的味道。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一袭黑色铠甲的楚昊宇身上。 黑色的链子甲正合着他的身材,而且,在纯黑色的链子甲的映衬下,他那张白皙的脸庞愈加冰冷,其上黑白分明的眼眸仿若天上寒星的点缀,端是好气度。 听楚昊宇开口,林长青也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既然宋将军有兴趣,那就交给宋将军好了。” 这刻,众人眼中的吃惊已然变成了疑惑。这个“宋清”他们自然认得,昨日还是一个小兵,今日竟然成了将军,而且,连将军都不曾反驳,那……惊异之中,也有人反应过来。 称为将军,又有军可领,那这里,除了狼营、豹营以及斥候营,就只剩都尉楚昊铉的亲卫队神威军。楚昊铉是什么人,大家再清楚不过了,大楚皇帝的亲弟,可就是身份如此尊贵的亲王,竟然把亲卫队交给了一个小兵,那这个小兵的身份可就有待商酌了。此刻,或许唯有长史曹涵的神色没有变化。 楚昊宇也不在意众人的目光,而且,说完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天际最后一抹云霞,根本不看林长青,似一点都担心他会拒绝。 突然,冯知奇那双丹凤眼猛然爆射出两道精光,仔细打量起楚昊宇来。越看越心惊,到最后,冯知奇脑门上竟是有冷汗渗出。 强忍着将目光从楚昊宇身上收了回来,冯知奇却是狠狠瞪了林长青一眼,其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不满。 林长青明白冯知奇恼怒什么,可是,他有得选择么?冲冯知奇笑了声,林长青却是开口说道:“不过,五百匹马也不能全给宋将军。” 楚昊宇没有开口,只是静静望望天际,一双眼眸无喜无悲,冰冷的像不含任何感情。 见此,林长青自顾笑了声,道:“虽然是突袭,可札刺亦儿部也是上万人的部族,族内有数千精兵,若有人突围出去则会暴露大军行踪,如此一来扫荡克列部和东胡部这两族时候,要麻烦许多。所以,本将要留下两百匹马,以应不时之需。” 林长青的理由很充分,然而听在众将耳中,这分明就是在商量了。顿时,一个个更是坚定了心中的猜测,这个黑甲小将,怕是出自皇室了。 常如海和马忠平两人能够做到一营统领,自然不是只知道冲锋陷阵的莽汉,要不然也不可能让他们两人领军进入漠北。这刻,两人望向楚昊宇的目光再没了不满,反而有着敬畏,毕竟对他们来说,皇家太过遥远,是那么高不可攀。 楚昊宇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淡淡说道:“你是主将,按你说的办。” 虽知道楚昊宇会同意,可听他说了出来,林长青还是松了一口气。要知道,楚昊宇就是以调皮和贪玩而被天下津津乐道,至于大婚之日的惨变,皇家自然不会去揭短。看来他真改变不少,也怪不得圣上和都尉会同意他前来了。 心中如此想着,林长青脸上笑容不改,道:“那好。如海,你立刻将三百匹马送到神威营楚将军手上,另外,再挑选一匹骏马给宋将军。” 说到这里,林长青将目光放在常如海身上,沉声说道:“至于留下的两百匹,你挑选两百选善骑射的勇士到本将身边听令。等赶到札刺亦儿部,你负责东、南两面,没有问题吧?” 躬身一拜,常如海大叫道:“将军尽管放心,末将保证没有一人能够从东南两面逃出去。”说完后再次一拜,常如海转身离开,沉重的脚步带起一种霸道气息。 看马忠平还跪在地上,林长青不由一笑,道:“西北两面交给你了,去吧!” “末将得令!”大叫声中,马忠平更是行了个大礼,然后起身离开。 见林长青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王子杰躬身抱拳行了军礼,准备领取军令。 点点头,林长青沉声说道:“子杰,你今晚一定要保证马匹的安全,此事关系甚大,要放在首位,至于其他,有更好无则罢,准备去吧!” “末将明白,请将军放心!”说完后马忠平才直起身子,转身离去。 看着林长青的三员大将离开,楚昊宇开口说道:“林将军,可还有吩咐?要是没有,末将也下去准备了。” 望着楚昊宇,林长青轻笑一声,道:“宋将军客气,只要宋将军无恙,足矣!” 与林长青对视片刻,楚昊宇转身离去,而当楚昊宇走下山头之后,却是听到了林长青和冯知奇的争吵声,至于缘由,当然是因为是自己。摇摇头,楚昊宇快步走向神威营。 167首战 很快,常如海就将三百匹马送到了神威营,而且特意为楚昊宇挑选一匹纯黑色的骏马。接过马缰时候,楚铮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抚摸着骏马,楚铮嘿嘿笑道:“少爷,别看这马个头不大,不过你看啊,头大颈短,胸宽鬃长,皮厚毛粗,体魄强健,这可是纯种的草原铁蹄马,最适合在草原上征战,尤其是这一身黑亮的皮毛,再适合不过少爷你了。” 稍顿了下,楚铮接着说道:“少爷,你今天做的事那叫一个漂亮,比你以前做的任何事都漂亮。” 楚昊宇并不懂马,不过对于这匹纯黑色的骏马却是很满意,然而听到楚铮后面的话,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铮叔,你说什么呢?” 楚铮又是一笑,道:“少爷,你看看你以前干的叫什么事,不是调戏宫女太监就是捉弄文武大臣,顶多算个纨绔,这次,你可是干了件叫人拍手称快的事。你看,他们看你的眼光都变了。” 神威营这些甲士跟随楚昊铉几十年,除去楚昊铉,怕是谁都不服,即便前来保护楚昊宇听从他的吩咐,也只是军令使然。可现在,仅有的几百匹马被楚昊宇要来大半,而且,冲击主帐的任务也硬被他夺了过来。这意味着什么,本来只能站在一边呐喊助威,一眨眼竟然成了主角,这一众百战老兵如何能不兴奋,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中明显有了些认可。 思索片刻,楚昊宇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却是冰冷着声音说道:“我把马匹和军令要了过来,就一定踏平要札刺亦儿部主帐,将他们族长的脑袋给我摘下来,不然……” 后面的话楚昊宇没有说出口,众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此刻,一壮汉走了出来。冲楚昊宇行了个军礼,壮汉大叫道:“少将军,你就放心好了,要是摘不下札刺亦儿部族长的脑袋,末将提头来见。” 壮汉身材高大硕壮,看去与勇王楚昊铉差不多,而且更多了一种狂暴的气息,说话声也如同雷震,带起一种沉闷气势。此人正在神威营的主将,楚昊铉的侍卫首领,胡志光。 楚铮不以为意的笑了声,叫道:“少爷,你就放心吧。四少爷这些儿郎,一个个壮得跟熊似的,要是踏不平小小的主帐,全都回家喂孩子吧。” 冷眼扫过众甲士一眼,楚昊宇冷声说道:“那好,出发。”说完后楚昊宇一个跨步上马,轻提马缰直奔草原而去。 看楚昊宇跑了出去,楚铮赶忙打马追了上去。见状,神威营纷纷策马狂奔起来,在这大都是步行的军伍中甚是显眼。 看楚铮赶了上来,楚昊宇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铮叔,一会儿冲击时候,是大军一起压上吗?” 楚铮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叫道:“你小子连这个都不懂还想当将军,不过,你竟然能问出来,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瞪了楚铮一眼,楚昊宇没有再开口,因为他知道楚铮一定会说出来。 颇为惊讶楚昊宇竟然没再开口,不过楚铮也不再废话,张口说道:“札刺亦儿部虽然不大,但是主帐附近必定有不弱的守卫,即便是突袭,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何况咱们才三百匹马。一会儿分成两队,我和胡将军各带一百五骑,呈扇形横扫过去,然后剩余两百人压下。冲出去之后,咱们折返回来再冲击一次,保证将札刺亦儿部大帐踏平。到时候,我一定斩下札刺亦儿部族长的脑袋给少爷你当球踢。” 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我会亲自斩下他的脑袋。” 三十余里的距离,大军很快就至,将札刺亦儿部包围起来,只等林长青发出攻击信号。此刻,埋伏在四周的军士仿若黑暗中的幽灵,在等待着收割性命,冰冷的气息,让本就寒冷的孤夜里更多了一丝寒气。 林长青也在等消息,等待斥候营王子杰的消息,毕竟,在这茫茫草原之上,要是没有足够的马匹,那就相当于猛虎没了爪子,只能等待别人的屠宰。 王子杰并没有令林长青失望,很快,一皮甲斥候便出现在林长青身前,跪拜道:“禀将军,王将军已经控制马场。” 林长青大叫了声好,目光却是放在了常如海和马忠平身上,道:“两位,一刻钟后出击,不许放走一人,明白没有?” 常如海和马忠平两人同时跪了下去,拜道:“将军放心,绝对不会有人离开!” 再次叫了声好,林长青沉声说道:“去吧!” 当常如海和马忠平两人消失在黑暗之中,林长青对着身边一亲卫说道:“去神威营,告知宋将军札刺亦儿部主帐的位置,同时传本将军令谕,择时出击,务必要踏平札刺亦儿部主帐,否则,”拉长的声音中,林长青一脸冰冷,沉声喝道:“军法无情!” “得令!”躬身一拜后,一银甲小将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而此刻,又有声音响起。 “将军,不是有点重了?”开口的是冯知奇。说话同时,冯知奇脸上更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接着说道:“何况,哪位爷身边可是先帝爷身边的五虎将,一个小小的札刺亦儿部,完全就是杀鸡用牛刀!” 林长青也是一笑,却是沉声说道:“此战关系甚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圣上和都尉将任务交给咱们三个,是对你我三人的莫大信任,所以,本将也只能对事不对人了。” 冯知奇对林长青了解甚深,不然也不可能由他来做副将。虽知道林长青没有说完,冯知奇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摇头笑了笑,而此刻,沉默寡言的曹涵倒是开了口,道:“此战,只是七爷的磨刀石罢了。” 曹涵的声音很平静,然而林长青和冯知奇却是一阵沉默,思索着曹涵的意思。 前来传令的是楚昊宇的老熟人,一起翻越赤焰山的银甲小将。当楚昊宇同意统领神威营时候,银甲小将已经回到林长青身边,至于那四名高手,自然是随楚昊宇来到神威营。此刻,望着楚昊宇,银甲小将不由一阵感慨。 收起心所有情绪,银甲小将快步走到楚昊宇身前躬身一拜,恭声说道:“禀宋将军,林将军命末将告知少将军札刺亦儿部主帐位置。另外,将军传令少将军择时出击,务必要踏平札刺亦儿部主帐,否则,”稍顿了下后,银甲军士终是开口说道:“军法无情!” 还不等楚昊宇有所表示,楚铮倒是不乐意了,大叫道:“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 虽然不认识楚铮,然而银甲小将眼力劲还是有的。壮汉双目中神光隐隐闪现,明显武功有成;端坐在战马之上沉稳至极,自有一种威势,这分明就是久经战阵之辈才能拥有的神采。而且,其中的官威,是银甲小将在自家主将林长青身上都不曾体会到的。 看壮汉直直盯着自己,那种目光,就似在看一个猎物,银甲小将苦笑一声却不曾回答,直直盯着楚昊宇。 扫过楚铮一眼,楚昊宇淡淡说道:“好了,铮叔。回去告诉林将军,就说末将会听令行事。” 见状,银甲小将赶忙抱拳行了一礼,道:“谢过宋将军,末将这就回去复命!”说完后银甲小将转身就走,不想却是被楚铮叫住了。 “慢!”大叫了声,楚铮更是发出一声冷哼,沉声说道:“你回去告诉林长青,就说本将军驰骋杀场时候,他还在家玩泥巴呢,所以,本将军知道仗该怎么打,不用他来说三道四。还有,对于军令,我家公子自会听从,但是若敢再用军令来威胁我家公子,也别怪本将军不顾情面。” 顿时,银甲小将脸上堆满苦笑,不过转过身来时候,脸色已恢复平静,躬身拜道:“末将一定将话带到,告辞!”说完后,银甲小将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银甲小将消失在暗夜里,楚昊宇冰冷的脸庞浮现出一抹诡异笑容,缓声说道:“铮叔,刚才那一番话,怕是对你说的吧?” 看楚铮有点不明所以,楚昊宇摇头笑了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林将军想看看你这头猛虎,是不是老了。”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铮大怒,大叫道:“好一个兔崽子,竟把注意打到老夫头上了。哼,要不露一手让你瞧瞧,还真当我是病猫了。” 摇摇头,楚昊宇轻笑道:“不是病猫,是老猫。”后面还有一句话楚昊宇没有说出口,不过眼中却有寒光闪过。林长青表面上意指楚铮,其实还不是想看自己这个亲王有何表现。 168敌首 黑暗为众人提供了最好的掩护,虽然没有马匹,豹营和狼营五千甲士却是在悄无声息间将最外围清理干净,不过,终是惊动了札刺亦儿部守卫。 看混乱将起,楚铮脸上再没了笑意,两眼圆睁如同一只欲择人而噬的猛虎,沉声说道:“少爷,该出击了。” 点点头,楚昊宇将横刀拔出,高呼道:“杀!”叫喊声中,楚昊宇猛夹马腹,整个人如同一道离玄之箭蹿出。 随着楚昊宇的冲出,三百人的神威营将士狂奔而出,轰隆隆的铁蹄声,带起一阵沉闷的气息。而且,因为都是银甲的缘故,看去仿若突然苏醒的巨兽张开嘴巴露出獠牙,要将一切吞噬。在骑兵出击之后,剩余两百甲士列成军阵,全面压下。 急促的马蹄声终是将札刺亦儿部一众惊醒,而当他们走出帐篷,迎来的便是冰冷长刀。 楚昊宇的速度极快,数个呼吸间已经冲到大帐周围,抬起手臂横刀已然划过一人咽喉,带起一抹血花。 沾染鲜血,楚昊宇突然兴奋起来,不过神情却是越发平静,随意挥动的横刀间总要有人倒下。此刻,楚铮已经赶了上来,两人两刀硬是在守卫间撕开一道口子,率领着大军横扫札刺亦儿部大帐。 楚昊铉这一众亲卫全都是百战老兵,对于这种突袭极其拿手,前面铁蹄开路,后面众军收割性命同时放火烧营,所过之处完全是血和火的交织,在这漆黑的夜里尤为显眼。 看前面防守越来越严,楚昊宇越是兴奋,也不知是火光倒映,漆黑如墨的双眼中竟是有红光闪现。随手一刀将靠近之人劈飞,手臂一个旋转之下,又将身侧之人的脑袋割下,而且还不曾结束,随着飞驰的骏马,楚昊宇手中横刀直直刺入扑来之人的胸膛。 见楚昊宇一个呼吸间连斩三人,楚铮大叫一声好。挥动着横刀将一人劈翻后,楚铮哈哈一笑,大叫道:“少爷,大好男儿就该如此,这才叫痛快!儿郎们,踏平漠北!” 楚铮的话语中已然运起了内力,顿时,但凡听到楚铮叫喊声的,都跟着大叫起来,道:“踏平漠北,踏平漠北,踏平漠北!” 高呼声中,越骑尉众军士气势暴涨,挥动着横刀收割性命。反观札刺亦儿部,大都是刚从睡梦中惊醒,到现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以,局势完全呈一面倒之态,根本无力抵挡越骑尉众军。 札刺亦儿部主帐之内,猛然惊醒的灰发老者眼中明显有着愤怒,大叫道:“究竟是什么人突袭我族?是不是吉格和图斯克那两个混蛋,就因为我没有把萨仁图雅叫给他们吗?” 叫喊之人约莫五六十岁年纪,身材高大,想来年轻时候也是一勇士,只是现在明显有些浮夸、臃肿,不过愤怒起来,倒显现出几分威势。此人正是札刺亦儿部的族长,苏日格钦。 听到族长苏日格钦的叫喊声,还不等他身边的侍卫有所动作,躺在软榻中的女子倒是赶忙跪了下去,柔声吐道:“都怪图雅,给族长惹麻烦了。” 看到那女子丰腴的身材,白皙的屁股和**,尤其是她脸上那种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人恨不得立即将她抱在怀里蹂躏一番。此刻,不要说苏日格钦眼瞪直了,便是闯进来的侍卫一个个也都有些傻眼,心道不愧是绝色尤物,也怪不得族长会为了她和克列部、东胡部两部闹翻。 不过,众护卫很快就回过神来,大叫道:“族长,攻来的并不是克列东胡两部,而是大楚军队,现在已经攻到大帐外了,咱们先避一避吧。” 危机终是让苏日格钦从美色中清醒过来,大叫道:“大楚军队,你没有看错?大楚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过来?是不是吉格和图斯克这两个混蛋捣的鬼,然后嫁祸给大楚,好免受大汉的惩罚?” 护卫首领也有些奇怪这里为何会出现大楚军队,却也只能说道:“族长,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我们先带你离开。如果真是克列和东胡两部,我们随后再找他们算账不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苏日格钦本还想再反驳,可是听到帐外急促的马蹄声和杀喊声,脸上再没了勇气,匆忙叫道:“好,今日本族长就先躲一躲,随后再找吉格和图斯克这两个混蛋报仇。”说话同时,苏日格钦已经站了起来,见状,还光着萨仁图雅赶忙起身为他穿衣服。 萨仁图雅这一起身,众护卫的目光再次放在了她的身上,尤其是她那高挺饱满的酥胸,怕是一只手都握不住。 看到侍卫的目光,苏日格钦大怒,叫道:“看什么看,还不下去。”将众侍卫吆喝下去后,苏日格钦脸上的愤怒更甚,然而双眼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在一顶顶帐篷中冲杀一个来回后,楚昊宇没能找到札刺亦儿部主帐所在,尤其是看到胡志光,楚昊宇不由有些着急。毕竟,他将一半的马匹都要了出来用以冲击札刺亦儿部主帐,要是札刺亦儿部族长的人头被其他两营摘去了,他楚昊宇的脸面何在。 心中着急,楚昊宇脸色越发冰冷,沉声喝道:“胡将军,你我再冲杀一次,务必要找到主帐,摘下札刺亦儿部族长的狗头。” 胡志光也清楚找不到札刺亦儿部主帐的后果,沉声说道:“好,末将这就去。”说完后直接调转马头,不想却是被楚铮给叫住了。 看楚昊宇和胡志光都望了过来,楚铮咧嘴一笑,叫道:“少爷,你可是担心找不到札刺亦儿部主帐?” 也不待楚昊宇回答,楚铮又是一笑,开口说道:“其实,少爷你根本不用担心。老奴这招叫做打草惊蛇,刚才咱们分成两队已经将狼窝搅乱,现在他们那什么族长肯定想着突围呢,只要咱们折返回去,肯定能抓个现行。所以,还是合成一队,给他们狠狠来上一刀。” 望着楚铮,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不过笑意却是让楚昊宇的神情更加冷酷。很快,楚昊宇的笑意已经不见,仿佛刚才只是错觉,扫过众军一眼,楚昊宇沉声喝道:“列队,出击!”当话语落下,楚昊宇率先提刀冲了出去。 此时,楚昊宇黑甲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周身散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不过,众军士望去的眼光明显多了一丝敬畏。他们尊敬强者,刚才楚昊宇所表现出来的英勇,足够他们敬佩。 随着楚昊宇的脚步,三百人的铁蹄仿若一条巨蟒在帐篷中游走,收割着性命。 再次斩杀一人,猛然看到一帐篷中竟然涌出来数十个精壮汉子,其中更有一锦衣老者。见状,楚昊宇两眼一亮,大叫道:“随我走!”大喝声中,楚昊宇调整马头,急速冲了过去。 看到冲来的铁蹄,锦衣老者眼中明显有着愤怒,不过看到真是大楚军队后,苏日格钦脸上却是写满震惊。 这刻,不待锦衣老者有任何表示,数名侍卫已经将他搀扶上马,同时间,更有一半的精壮武士迎向楚昊宇。 见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大叫道:“杀!”大喊声中,楚昊宇却是飞身而起,仿若一道狂风向着锦衣老者扑去,所过之处一片血腥,竟无一人能够阻挡楚昊宇片刻。 看主将如此英勇,众军士齐声高呼道:“杀、杀、杀!”高呼声中,一个个高举着横刀冲向锦衣老者。 此刻,听到一浪高过一浪的杀喊声,苏日格钦不由扭头望了过来,然而入眼却是楚昊宇那无人能挡的傲然身姿和大楚军队的狂暴攻势。心中害怕,苏日格钦拍马同时大叫道:“都给我上,拦住他。”大叫声中,苏日格钦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赶马逃窜,甚至连最宠爱的萨仁图雅都顾不上了。 十余丈的距离,楚昊宇瞬息便至,将扑来的一侍卫斩杀后,楚昊宇全力施展风云步竟是赶上了苏日格钦胯下骏马。 望着近在身侧的黑甲将军,苏日格钦脸上露出惊恐欲绝的神情,张嘴想要说话,然而看到眼前闪过的寒光,双眼不由一紧。 一刀斩下苏日格钦的项上人头,楚昊宇才停下脚本,而苏日格钦的无头尸体随着骏马跑出一段距离才轰然倒地。 这片刻功夫,神威营已经将苏日格钦的侍卫全部斩杀,而看到楚昊宇手中人头,所有人振臂高呼道:“神威、神威、神威!” 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喊声,林长青如何还不明白神威营已经攻破札刺亦儿部主帐,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当笑声落下,林长青缓声说道:“大局已定,只是难免有漏网之鱼,现在,该你们上了。记住,天亮之前必须赶回。” 听到林长青的话,一众早憋得双眼发红的将士轰然应命,两百甲士分成四队向四个方向扑去,轰隆隆的铁蹄声就似他们心中的振奋。 169心态变化 当杀喊声落下,楚铮策马赶到楚昊宇身侧,咧嘴笑道:“少爷,你这次干的委实漂亮,哈哈,怎么样,纵横沙场比呆在京里有趣多了吧?” 楚昊宇不由点点头。刚才斩杀札刺亦儿部族长时候,楚昊宇竟是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而这是楚昊宇第一次杀人之后没有丝毫内疚反而有一种快意恩仇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楚昊宇很是兴奋,或许,男儿本该如此。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楚铮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不过此刻,却是有人大叫道:“将军,这儿有个女人?”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场中女子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材,吹可弹破的肌肤,楚楚可怜的神情,再加上一袭纯白色的貂皮外套,端是给人一种惊艳,尤其是在这血与火之中。 对于众人或惊艳或冰冷,或火热或默然的眼神,萨仁图雅仿若未闻,两眼直直盯着黑甲将军,这个能决定她生死的人。 看黑甲将军神色冰冷并不为自己的容貌所动,萨仁图雅心中不由一急,不过神情却是越发可怜。缓步走到黑甲小将身前,看着他那冰冷俊秀的脸庞,萨仁图雅竟是笑了出来。 妩媚的笑声中,萨仁图雅突然脱掉貂皮外套露出如雪似玉的身体,而且,萨仁图雅更是将饱满的酥胸冲银甲小将挺了挺。 冷眼望着眼前这个妩媚妖娆的女子,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冰冷的笑容中更带着一丝诡异。 随着楚昊宇的笑容,萨仁图雅脸上也浮现一丝妩媚笑容,然就恰就随着她笑容的升起,一道白光乍现,在众人都没有发觉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仿佛是生出了错觉。 就在所有人发愣时候,楚铮却是大笑起来,叫道:“好,这才是楚家男儿!”大叫同时,楚铮翻身下马更是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道:“你今天所干的这些事,比以往十几年加起来都值得老奴敬佩,要是老主人知道,也不知道要多开心呢。” 似为楚铮的大笑声所惊,萨仁图雅的脑袋突然滚落,不过脸庞上那种妩媚笑意,致死都不曾消失。顿时,所有人都大叫好,望向楚昊宇的目光多了一丝敬佩和炽热。 对于众人的目光楚昊宇仿若未闻,随手将手中人头扔给楚铮,道:“拿好了。”说完后楚昊宇翻身上马,提刀叫道:“儿郎们,给我杀!” “杀!”大喊声中,所有人随着楚昊宇再次冲杀起来,凌厉的气势竟是凝固成浓浓的杀意,随着楚昊宇这柄利刃大杀四方,根本没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所过之处尽是血海。 几番冲刺之后,楚昊宇却是觉得有些兴致阑珊,一柄横刀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而且札刺亦儿部已经乱作一团,再没有什么抵挡之力,现在完全就是在屠杀。 驻马而立,楚昊宇甚至将刀收了起来。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铮叔,你率大军继续冲击,我随便走走。”说完后也不待楚铮同意,楚昊宇翻身下马走了出去。 见状,楚铮先是一愣,随即就大叫道:“少爷,你等等我。胡志光,你率大军继续冲击。”大叫声中,楚铮一个飞跃就蹿到楚昊宇身边。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楚铮却是压低了声音叫道:“我说小少爷,你这是抽什么疯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你是一军主将,竟然在战场上脱离军队,这叫逃兵,是要被砍头的,你懂不懂啊?” 听到楚铮的话,再看看他脸上愤怒的神情,楚昊宇竟是愣在了原地。片刻的发呆后,楚昊宇终是回过神来,点头说道:“我记住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看到自家少爷的表情,楚铮却是愣住了。楚昊宇身为先帝爷的幼子,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完全是捧在手心都怕化,也是因为此故,养成楚昊宇调皮贪玩的性格。每次犯错之后,都有一大堆理由来狡辩,即便不得不向先帝和太后娘娘认错,也是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从来没有如此严肃,如此诚恳。 自小看着楚昊宇长大,楚铮第一次看他认错,还真是吃了一惊。片刻后,楚铮满是不敢相信的问道:“少爷,你刚才说什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看到楚铮脸上的疑惑和不敢相信,楚昊宇如何不明白楚铮心中所想,顿觉得有些恼怒,不过脸上却是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摇摇头,楚昊宇脸上已恢复冰冷,也不理他,再次抬起脚步。 “莫非少爷真改性子了?”满是疑惑的摇摇头,楚铮又笑了起来,自语道:“说出去,恐怕谁都不信吧!少爷,等等我。”大叫声中,楚铮追了上去。 缓步走在浮尸遍地的火光中,楚昊宇感觉自己的心很平静,没有一丝内疚,不过也没有李大壮所说的那种快感,或许,只有斩杀札刺亦儿部族长或者斩杀敌手时候才可能拥有吧。 通红的火光之下,楚昊宇的脸色越发冰冷,不过炽热的火光却是遮掩不住他眼中的神采,那是一种从容与自信,自傲与淡然。突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然而还不等他有动作,楚铮已经出手。 楚铮之所以跟来,自是充当护卫的角色。看一人从地上弹起扑向楚昊宇,楚铮脸上的疑惑瞬间不见,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急速跨出一步,抬手一刀直接将那人脑袋砍了下来,喷溅出一股鲜血。若不是楚昊宇见机的快,怕是要沾他一身。 躲过鲜血,楚昊宇没好气的瞪了楚铮一眼。见状,楚铮赶忙赔笑起来,叫道:“少爷,失误、失误,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再次瞪了楚铮一眼后,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人头之上。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比楚昊宇还要小上几岁,然而年轻的脸庞上却是充满愤怒,双目中更是露着凶光,至死还盯着楚昊宇。 扫过那人一眼,楚昊宇抬头望向天际,同时摇头发出一声轻叹。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声中,楚昊宇再次抬起了脚步,缓步走在这人间炼狱之中。 从大军出击到现在也不过两刻钟,可就是这两刻钟工夫,曾平静的札刺亦儿部却是陷入火海之中,其中更有不时响起的惨叫声和哀鸣声,以及兵器的撞击声。通红的火光,将这里变成一片血海,或许,所有人也只是他的燃料罢了。 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的脸色越发平静,平静到俊脸上不含一点人间感情。此刻,在血与火之中,一袭黑色盔甲的楚昊宇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漆黑的眼眸倒映着火光,似两团火光镶嵌在眼眶中。 越走越静,缓缓中,楚昊宇竟似脱离了战场一般,脱离这人世间。此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也唯有他一人。 盯着自家少爷的背影,楚铮竟是愣住了。楚昊宇脚步每一次迈出,手臂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一种玄异,一种道势,这是以身合道才能拥有的境界。楚铮也是高手,虽然没有突破天人境,然而绝对是武功的大行家,自是清楚自家少爷若是能够保持这种姿态,说不得能够一举突破先天境界成为天人境高手,那…… 想到这里,楚铮心头一阵火热,却也更加谨慎,生恐有人突然跳出来将自家少爷打扰。 静静中,楚昊宇感觉天地似静止了一般,唯有自己独自走着,孤独的走着,不过,楚昊宇也更加清晰的察觉到了周围一切。燃烧的火焰,流淌的鲜血,低沉的哭泣,痛苦的呻吟,急促的马蹄,刀剑的冰冷,还有沉重的杀气。 沉重的杀气,是众军士所凝聚起来的,浓郁、冰冷。感受着这股浓郁的杀气,楚昊宇心中顿生出一种豪情,漆黑的眼中突然爆射出两道光芒,如同天山寒星一般明亮。只是,随着心态的变化,楚昊宇却是再不能保持以身合道的境界,跌落凡尘。 见状,楚铮心底一声暗叹,不过也不失望,快步赶了上去。 屠杀持续了一个时辰,而神威营在将整个札刺亦儿部冲乱之后便脱离了战场,然后四处截杀逃窜之人。楚昊宇不愿去斩杀那些不是对手的敌人,带着楚铮寻了高处静静看着这场屠戮,漆黑如墨的眼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一银甲军士跑到楚昊宇身前跪下,拜道:“启禀宋将军,林将军唤你过去。” 楚昊宇的目光终是从战场上收回,平声说道:“带路。” 望着缓步走来的楚昊宇,林长青两眼突然一亮,这不过数个时辰工夫,楚昊宇身上的冰冷的气息已然舒缓不少,其中更多了几分从容,如同一柄绝世宝刃敛去锋芒变得温润。这刻,盯着楚昊宇,林长青眼中再次浮现出楚昊旭的身影。 摇摇头,林长青尽力将那个身影赶出脑海。当楚昊宇走进,林长青轻笑了声,先口问道:“宋将军,如何?” 楚昊宇身份虽然尊贵,然而走到林长青身前时候,还是躬身行了一礼,道:“末将见过将军。”说完后也不待林长青开口,楚昊宇已站了起来,而且整个动作自然而然,便是站在林长青身边的诸将也都觉得他本就该如此做。 “铮叔,将人头呈上来。”轻喝一声,楚昊宇对着林长青说道:“将军,这是札刺亦儿部族长的脑袋,请将军过目。” 看楚铮提着一脑袋走了过来,林长青又是一笑,道:“宋将军首战就攻破敌帐斩得敌首,可真应了那句老话,英雄出少年。” 随着林长青的大笑声,其余众将如冯知奇、常如海也都笑了出来,而且望去的目光也有了变化,唯有长史曹涵脸色平静如初。 诸将里面,常如海、马忠平本来只是猜到黑甲小将出身皇室,至于具体身份,却不得而知,不过他们可都认识楚铮,认识先帝爷身边的五虎将之一的怒虎楚铮楚将军。先帝爷身边的虎将,现在竟在黑甲小将身边做跟班,那他的身份可就呼之欲出了,要不是林长青那一句宋将军提醒他们,估计就要行跪拜之礼,不过一个个望去的目光却是有着火热和敬畏。 看到他们的神情,甚至是讨好的笑容,楚铮却是冷哼了声,叫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札刺亦儿部,有什么好得意的,等我家少爷斩下巴特尔的脑袋,你们再来夸奖不迟。” 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愣,因为巴特尔正是鞑靼一族的族长,也就是漠北的大汉。自不会有人来反驳楚铮,一个个反而大笑起来。 林长青明白楚铮的意思,陪笑道:“两位将军豪气,林某是万万不及的,一个小小的札刺亦儿部,能够死在两位手中,该是他的幸运才对。” 话到最后,众将又是一阵哄笑声,而此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将众人的笑声打断。 170残酷 看清来人,林长青脸上的笑容越发从容,道:“看子杰红光满面,想来是好消息。” 此刻,冯知奇冰冷的脸庞上也有过一丝笑意,道:“王将军竟骑了匹大宛良马,看来收获不小。” 这两句话功夫,骏马已经在众人身前停下。翻身下马,满脸兴奋的王子杰躬身拜道:“末将见过将军。”还不待林长青开口,王子杰自己已忍不住大笑起来,叫道:“将军,咱们这次发了,马场足足上万匹良马,而且,仅骏马就有百十匹。”话到最后,王子杰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 林长青先是一愣,随即也哈哈大笑起来,道:“真是天助我也,有这万匹良马,何愁克列部、札刺亦儿部和东胡部这三族不灭?”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转口说道:“不对,札刺亦儿部成灰飞,至于其余两部,在我越骑尉铁蹄之下,还不灰飞烟灭!” 顿时,众人再次大笑起来,冯知奇更是笑道:“没想到札刺亦儿部这个仅万余人的小部落,竟然有这么多骏马,就像专门给咱们准备的,看来天要亡漠北啊!” 说到这里,冯知奇眉头突然一挑,继续说道:“不过,若就如此灭了克列、东胡两部岂不太便宜他们了?”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冯知奇身上。自顾一笑,冯知奇薄如刀削的嘴唇撅起,上面更是挂着一抹诡异轻笑,道:“我看诸位是望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搅乱漠北,而不是踏平一个小小的部族。” 当冯知奇的话落下,沉默寡言几乎就要让众人将他遗忘的长史曹涵开了口,淡淡说道:“漠北大大小小数百部族,我们总不能一个个去踏平,所以,要让他们自己乱起来,而且,我们也只有六千人马。” 曹涵的声音非常平静,使得众将立即安静下来,一个个露出思索神色。 沉默之中,王子杰张口问道:“曹长史,冯将军,你是指我们扮成鞑子,让他们相互猜忌自己乱起来?” 冯知奇摇了摇头,冷声说道:“豹营和狼营可不像你们斥候,一个个都会说鞑子话,而且,我们也没有时间一个个找他们。” 此刻,马忠平似乎明白两人的意思了,沉声说道:“曹长史,冯将军,你们是说咱们把漠北诸族都赶到鞑靼部?” 点点头,冯知奇脸上的笑意越发阴冷,轻声吐道:“既然鞑靼部自称漠北之主,咱们就把他的子民都赶过去好了,不过,各部族精壮却是要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顿时,常如海、王子杰和马忠平不由吸了口冷气,只是很快,眼中便射出光芒,兴奋又残酷。他们都是百战老兵,再明白不过战争的残酷,绝对不会有妇人之仁,这招釜底抽薪虽然阴险,却最有效。 “或许,这才是突袭漠北的真正目的吧!”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楚昊宇很快就将一切想法抛出脑海,这就是战争,没有仁义可言,一切只为胜负。 此刻,林长青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平声说道:“诸位,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扰乱漠北,断漠北的根须,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漠北诸族自己行乱起来,让整个漠北草原乱起来。” “末将明白!”常如海、王子杰和马忠平三人同时开了口,更是拱手冲林长青行了一礼。 挥手示意三人起身,林长青开口说道:“克列、东胡两部,东胡部族最大,四万人,有近万精壮勇士,我们就把东胡部留到最后,而且东胡部与鞑靼一族有姻亲,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所以,下一步就是踏平克列部。”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突然明白,大军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将札刺亦儿部一族踏平获得足够的马匹,怕朝廷早就商定好的。 想到这里,楚昊宇的脸色越发平静,却是继续想道:“武试、江湖、漠北,呵呵,大哥连漠北都算计进去,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将天刺逆贼也考虑进来?” 此刻,林长青继续说道:“克列部全族两万余人,数千勇士,若是硬碰,实属不知,是以,本将打算突袭。”说到这里,林长青冷眼冷眼扫过几人,沉声喝道:“马忠平。” 随着林长青的叫喊声,马忠平立刻拱手叫道:“末将在!” 盯着马忠平,林长青沉声喝道:“你领两千匹马,等天亮后亲带两哨人马出发,一人双骑,务必在两天之内赶到克列部,凡遇到鞑子,格杀。” “末将得令!”大叫声中,马忠平直接转身离去,骑上王子杰的骏马消失不见,看得王子杰颇为不满的嘟嘟嘴。 就在王子杰心底叫骂马忠平时候,林长青却是叫出了他的名字,见状,王子杰赶忙收回心神,沉声应道:“末将在!” 望着王子杰,林长青开口说道:“大军天亮后出发,你先大军三十里出发,方圆三十里范围内,不管任何风吹草动,本将都要知道。” 躬身一拜,王子杰大声喝道:“末将明白,这就安排!” 看王子杰退了下去,林长青再次叫道:“常如海!” 见马忠平和王子杰都领到了军令,常如海不由暗自着急,现在终于听到将军的叫喊,赶忙躬身答道:“末将在!” 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你率一哨打扫战场,不留一点活口。”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只是随即便已隐去仿若错觉,沉声说道:“顺便,为兄弟们送行。” 顿时,常如海眼中也有过一丝不忍,却是大叫道:“末将得令!”说完后直接转身离去。 望着楚昊宇,林长青脸上恢复一丝笑意,道:“宋将军,楚将军,天亮后大军就要出发,你们还是休息片刻吧,随后几天,咱们都要在马背上过了。” 抱拳行了一礼,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转身离去。 跟在楚昊宇身后,楚铮犹豫片刻终是开了口,道:“少爷,你明白打扫战场的意思吗?” 楚昊宇本就是聪慧之人,听楚铮特意问起便猜出了大概,不过还是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楚铮脸上再没了笑意,一片冰冷,轻声说道:“打扫战场就是,看到敌人不管死活先补上一刀,顺便寻找还活着的战友以便救治,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铮更是叹了口气,道:“现在在漠北,那些受伤的了,怕是也只能补上一刀,给个痛快。” 虽然已有猜测,可是听楚铮亲口说出来,楚昊宇心中还是一阵黯然,不过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流露,依旧不缓不慢的渡着步子,悠闲的姿态,仿若行走在空山新雨后。 盯着楚昊宇的背影,楚铮竟是愣住了,眼前这个楚昊宇,与他所认识所熟悉的楚昊宇,相差委实太大了,以致他都有些怀疑,这究竟是不是那个调皮贪玩的七王爷。愣了片刻,楚铮摇摇头想要抛出心中的杂念,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赶到神威营时候,众军正围成一团,而且明显在争吵什么,见此,楚铮不由有些恼怒,大叫道:“都干什么呢?不知道明早就要出发,还不赶紧休息?” 听到楚铮的大叫声,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只是没有人吭声,为两人让出了一条通道。 走进人群中间,楚铮乖乖闭嘴说不出话来,眼中有过一丝无奈,而望着眼前的几名伤者,楚昊宇心底也是一阵叹息。顿时,一股无言的伤痛在大军之中弥漫开来。 沉默之中,胡志光走到楚昊宇身边抱拳行了一礼,闷声说道:“启禀少将军,此战阵亡五人,伤九人。”说到这里稍顿,胡志光更是冷声说道:“不过,斩杀敌人无数,兄弟们也都值了。”重重的叫喊声,似为了压制心中的愤怒、无奈。 神威营跟随楚昊宇突击札刺亦儿部主帐,即便有楚铮和胡志光这种绝世猛将,大军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依旧免不了伤亡,只是,死者可以安息,伤者呢? 这九名伤者之中,两人受伤颇重躺在帐篷之上,不过气息越来越微弱,怕是难以救治了。一人胸口挨了一刀,将半边身子都染成血色,而且血依然没能止住。若是换个地方换个时间,或许……只见那人端坐在地上,满不在乎的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烈酒,看到楚昊宇望来的目光后甚至咧嘴笑了一笑。 两人中箭,一人在胸膛,一人在手臂。手臂中箭之人,羽箭已经被拔了出来,而且血已经止住,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另一个人怕是有些麻烦了,长箭射入胸膛,众人都不敢将箭羽拔出来。 剩余四人,两人各被斩下一条手臂,一人双脚齐断,最后一人最惨人不过相比之下伤势也最轻,面门正中央被砍了一刀,鼻子都被血淋淋的伤口一分为二,看去甚是吓人。 扫过几人一眼,楚昊宇也是一阵沉默。有些人,他救不活;有些人,他救得活却是带不走;还有些人,他救得活也带得走,可他们却再难拿起刀剑战斗。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有了决断。 171震撼 楚昊宇先望向面部被砍之人,平声说道:“你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还能跟随大军继续战斗,只是,相貌怕包保不住。” 鲜血已经模糊了他整个脸庞,不过那人双眼平静,没有对死亡的畏惧,也没有对活下去的兴奋,沉声应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铮叔,金疮药给他些。” 这次,那人倒是摇头说道:“末将只是皮外伤,死不了,将军还是留给其他人。” 再次望了那人片刻,楚昊宇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也不曾有任何表示,却已将那人的相貌记在脑海中,如此大好男儿,确值得楚昊宇敬佩。 将目光放在两名断臂将士身上,楚昊宇张口说道:“断了手臂,一样上得了马,你们两个好生休息一下。至于你,铮叔,给他上些金疮药,可别拎不起刀子。” 听到楚昊宇的话,手臂中箭之人一跪倒地,恭声叫道:“将军放心,就是死,小的也会拉几个垫背。” 此刻,两名断臂甲士也是一跪倒地,沉声叫道:“将军放心,就是死,小的也会拉上垫背的,绝不给咱神威营丢人。” 扫过三人一眼,楚昊宇点头说道:“起来吧,好生休息,天亮出发。” “得令!”大叫声中,三人同时站了起来,更是冲楚昊宇行了个残缺不全的军礼。 深吸口气,楚昊宇将目光放在剩余五人身上。沉默片刻,楚昊宇深吸了口气,极其平静的说道:“诸位,我楚昊宇无能,怕是带不走几位了,不过,今日我楚昊宇在此立誓,保你们家人一生衣食无忧平安无事。铮叔。”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楚铮心底也是一声叹息,却是用力叫道:“末将在!” 点点头,楚昊宇冰冷着声音说道:“记下他们的名字,等回京后,你亲自去安置他们的家人。”说完后,楚昊宇转身离开。 “末将得令!”大叫声中,楚铮更是冲楚昊宇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顿时,神威军五百名甲士一跪倒地,沉声说道:“谢过将军!” 低沉、压抑的叫喊声中,楚昊宇只能冰冷着脸庞向外走去。这刻,冰冷的脸庞成为他最好的掩护,掩饰着他心中的不忍和无奈。可是,察觉到那几名甲士的动作,楚昊宇的身体不由一颤,整个人愣在原地却不敢回头。 或是被众人的叫喊声惊醒,两人相互扶持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跪下,与其他三名袍泽恭恭敬敬的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叫道:“谢过将军!” 五个声音,有高有底,有大有小,然而其中的豪迈,都如同响雷在楚昊宇耳中响起。 跪拜之后,断掉双脚之人哈哈一笑,大叫道:“兄弟们,再见了!”说完之后,抓过匕首抹在脖子上,轰然倒地。 见状,胸口中箭之人叫骂道:“毛头你这个臭小子,倒是等着我啊,路上也好有个伴。兄弟们,替我多杀几个鞑子,有来生,咱们再做兄弟。”话到最后,此人将插在胸膛上的箭羽拔出,而同时拔出的,还有他的性命。 看两名同伴已经自绝,再看看周围同伴们的眼中的泪花,胸膛中刀之人却是大笑起来,大叫道:“有什么好难过的,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哈哈……”豪迈的大笑声中,一柄匕首划过咽喉,带起一片血花,灿烂的让人心碎。 此刻,剩余两名相互依持的甲士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无甚力气的大笑声中,两人费力的拿起匕首,然后用对方的推挤之力,将匕首刺入胸膛,脸上的笑容至死都不曾散去。 没有回头,楚昊宇却是清楚察觉到了一切。这刻,楚昊宇竟是觉得心里堵的慌,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将他们埋了,休息,天亮出发。”说完之后楚昊宇再次抬起了脚步,冰冷的脸庞,沉重的脚步,这夜里是如此的孤寂。 天微微发亮,众军已收拾妥当,直奔克列部而去,留下一地尸体和灰烬。生恐克列部得到消息有所戒备,大军硬是把五天的路程在三天内赶了出来。与马忠平汇合,林长青传令大军休息,同时召集所有将领入帐议事。 等众将一拜后,林长青也不废话,直接问道:“马将军,你先大军到达,可有收获?” 抱拳行了一礼,马忠平沉声答道:“回禀将军,此处距克列部聚集地不足三十里,是以末将不敢太过深入而暴露行踪,不过,来的路上,末将擒获了一队前来克列部进贡的小首领,从他嘴里撬出不少东西。” 轻哦了一声,林长青眼中露出有趣神色,道:“都有什么,说出来让大家伙听听?” 站起身来,马忠平开口说道:“抓住之人叫伊力古玛,是这附近日炎一族的首领,前些日子前往东胡部进贡时候得罪了克列部的族长图斯克,这次特意准备了厚礼前来向图斯克道歉,不过,刚好让我们碰到。” “根据伊力古玛所说,赤水湖附近的三大部族,东胡部、克列部以及被我们灭掉的札刺亦儿部,呈三角形将赤水湖包围。其中,札刺亦儿部势力最弱,只能在山脚最偏僻的地方立足,东胡部、克列部这两部以赤水湖为界,分别占据南北两面。不过,现在正值隆冬,赤水湖结冰,可供马儿奔跑,原本要七八天的路程,快马加鞭一个日夜就能赶到。” 看主将林长青点头望着自己,马忠平继续说道:“进入冬季之后,克列部族长乌日汗率领族人将主帐搬到赤水湖边上。一为取水方便,再就是因为赤水湖物产丰富,即便没有牛羊马畜,赤水湖中的鲜鱼也足够克列部全族吃一个冬天。” 望着马忠平,林长青开口问道:“马将军,你的意思是?” 再次抱拳行了一礼,马忠平沉声说道:“等入夜后,大军从陆地突击。咱们有上万匹战马,足够造出一种令克列部心惊的声势,逼迫克列部从赤水湖逃亡东胡部,而我们只要提前凿开冰面,就可让克列部全族喂鱼。” 当马忠平的话落下,副将冯知奇便开口说道:“此计确是利大于弊,只是,如何凿开冰面?” 望着马忠平,冯知奇接着又道:“这个季节冰厚数尺,要将克列部全族上万人全部沉入水中,起码也要数天的工夫,或者,马将军另有妙策?”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马忠平身上,毕竟是他想出此计。马忠平虽想到此计,却也不知如何去做,最后笑了笑而不做声。顿时,又是一阵沉默。 沉默之中,曹涵开了口,道:“其实,也没有必要非得凿开冰面。”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长史曹涵身上,只是曹涵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望着楚昊宇说道:“我看宋将军似有所思,是否有妙策呢?” 楚昊宇确实有想法,只是看曹涵竟然能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不由望了他一眼,而后开口说道:“我们可以在赤水湖上安排一队伏兵,对克列部迎头一击,然后追击,直到东胡部。到时候,只要我们稍做挑衅,相信东胡部定然要出兵,而这段时间,应该够我们在赤水湖上挖个大坑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众将眼中都是一亮。马忠平的一计,突袭克列部之后再加上凿冰,基本可以让克列部灭族而将自身伤亡降到最低,然而此战过后他们就不得不面对三部中实力最强的东胡部。楚昊宇的计策,却是可以将东胡部的精锐坑杀,那么,剩余的老弱妇孺,就是绵羊了。 望了楚昊宇片刻,冯知奇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宋将军此计甚妙,灭克列部,重创东胡部,到时候,估计东胡部就成丧家之犬了。” 点点头,林长青也出口赞道:“是,有此一计,何愁赤水湖三部不灭?只是,不知宋将军可愿率军前往呢?” 楚昊宇既然想出来这个计策,那么最精彩的地方他肯定要亲自前往。若是其他人,林长青或许还要考虑考虑,可是对于楚昊宇,皇帝陛下的亲弟,他怎么去拒绝?既然拒绝不了,还不如做个顺手人情呢。 听到林长青的话,楚昊宇躬身抱拳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林长青却是又道:“宋将军此去既要追杀克列一部,又要诱使东胡一部出兵,五百人有些少了,本将再给你一哨。” 楚昊宇也知道五百人去诱敌有些少了,并不拒绝,再次拜道:“末将谢过将军。”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林长青将目光放在了其他几人身上,而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沉声说道:“冯知奇。” 没有任何犹豫,冯知奇冰冷着声音答道:“末将在!” 点点头,林长青沉声说道:“你率一营人马正面冲击,务必要将克列部冲乱冲散,将克列部一众赶到赤水湖上。” 冯知奇欣然领命,道:“末将得令!” 扫过马忠平、常如海两人一眼,林长青开口叫道:“马忠平,常如海!” 躬身抱拳行了一礼,马忠平和常如海同时答道:“末将在!” 冷眼望着两人,林长青开口说道:“你二人各带两哨人马埋伏在东西两面,等大军出击后务必守住两翼,不让克列部乱军四处逃窜。” “末将得令!”叫喊声中,两人才站直了身体。 再次点点头,林长青将目光放在唯一还没有领到军令的王子杰身上,叫道:“王子杰!” 王子杰已经等的有些心焦了,所有任务都有人了,要是他斥候营领不到任务站在一边观看,那还不被一众属下埋怨死。此刻,终于听到将军的叫喊,王子杰赶忙抱拳答道:“末将在!” 或是胜券在握,林长青脸上的笑容越发从容,缓声说道:“大军在黎明时刻发动攻击,斥候营趁夜摸入克列部,引发骚乱,越乱越好。” “末将得令!”大喊声中,王子杰也笑了起来,叫道:“将军,末将对这个最拿手,烧粮草、营帐,暗杀,诸位就等着吧,在你们出击之前,我保证克列部乱作一团。” 此刻,曹涵又开了口,道:“王将军,不仅要乱,还要他们摸不着头脑。” 王子杰可是老斥候,瞬间便明白长史曹涵的意思,点头说道:“末将明白,曹长史尽管放心,保证让图斯克那老儿摸不着南北!” 顿时,诸将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唯有楚昊宇一脸冰冷,尤其双眼,沉寂如一汪幽潭。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林长青脸上虽然含笑,然而心底却是一声暗叹。曾经顽皮的少年竟变得如此冰冷,想来那一场暗杀一定让他痛不欲生。 摇摇头抛出心中的杂念,林长青开口说道:“宋将军,此去只为诱敌,做个姿态就好,千万不要与东胡部硬碰。” 收回目光,楚昊宇抱拳拜道:“末将明白!” 点点头,林长青并不再多言,道:“明日黎明发动攻击,诸位都回去好生休息一晚,连赶三天路,千万莫要上战场时候垮了!” 172突袭 夜色一点点薄了下去,天际浮现出一抹白线,只是这个季节,大多数人都会留恋温暖的被窝不愿起床,尤其怀抱美人。图斯克身为一族之长,身边从来不缺美人,何况,这个季节,除了美人,还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急促的叫喊声却是将他惊醒。 睁开眼睛,图斯克颇为恼怒的叫道:“进来。毕钦,究竟何事?” 看族长眼中还有迷茫,侍卫首领毕钦赶忙叫道:“族长,草料着火了。” 听到火的一瞬,图斯克已经清醒过来,眼中更是闪过一道精光,盯着扎古力问道:“草料?” 这次,毕钦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顿时,图斯克一双浓眉不由一阵跳动。 克列部数万匹良马,数十万牛羊,这是他克列部立足的根本,若是没了草料,马匹吃什么,牛羊吃什么?现在可是冬天,他去哪里再筹集足够的草料。 站起身来,图斯克大叫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救火去?还有,草料是怎么着火的?我不是下过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还有,阿都沁是干什么吃的,我让他好生看着草料?现在竟然起火了,我非扒了他的皮不成,传他来见我。” 说话同时,图斯克已经穿好衣服,抬步就往外走去,只是不见毕钦回答,图斯克的脚步便顿住了。扭头盯着毕钦,图斯克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在族长图斯克的注视下,毕钦小心的答道:“族长,阿都沁死了。” “什么?”提高了的声音中,图斯克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毕钦消瘦的脸庞,既在等他回答,同时也在思考着对策。这才是图斯克能做到一族之长的原因,拥有无数的美人和财宝。 半躬着身子,毕钦张口说道:“回禀族长,火势在一个时刻前就起来了。当时并不大,我以为只是意外没必要惊动族长,就派了两队侍卫前去灭火。后来火势越来越大,我便让古墩将军前去帮忙,可是刚才古墩将军传回消息说,草场外有很多鲜血,阿都沁将军的脑袋也被人挂在草场门口,现在,草料怕是保不住了。” 有人放火,这是图斯克心中的第一个感觉。心中虽然愤怒,图斯克却是在想究竟是谁放火将自己的草料烧了,这可是想要灭掉克列部啊。数来数去,图斯克觉得只有湖对面的东胡部才有能力灭掉自已一族。 难道真是吉格那个老家伙看自己年轻,怕自己取代他东胡部的地位,想先下手为强?那么,他将女儿送过来就是迷惑自己了,还真是个老狐狸,不过,想灭掉我也没这么简单。 心中如此想着,图斯克沉声叫道:“毕钦,派人通知古墩将军,不用灭火了,传令大军立即做好迎敌准备。哼,我倒要看看谁敢犯我克列一部,这次我非要斩下吉格的人头,让他知道谁才是赤水湖的霸主。” 听到族长的叫声,毕钦也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应声叫道:“末将明白。”说完后毕钦大步流星就赶了出去,不想走到门口却是与一壮汉迎头相撞。 看清来人,尤其是看壮汉身上还有鲜血,毕钦张口问道:“阿古拉,怎么回事?” 闻到血腥气息,图斯克心中顿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吉格那老家伙就是再有野心,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灭掉自己克列部一族,如此一来,札刺亦儿部和其他部族怕是要站起来反抗他了。何况,即便吉格将最美丽的女儿送给了大汉巴特尔,鞑靼族也不会允许东胡部独占赤水湖,这才是赤水湖多年来相安无事的原因。那么,怕是苏日格钦那个老家伙也有份吧!想到这里,图斯克竟是感到一阵眩晕,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阿古拉并没有并没有回答毕钦,大步赶到图斯克身边,大叫道:“族长,马、牛、羊都被人冲散了,现在快跑光了。”看族长图斯克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阿古拉赶忙叫道:“族长!” 阿古拉的大叫声终是将图斯克惊醒,而惊醒过来的图斯克眼中却是闪着凶狠光芒,大喝道:“备马,召集凡能够上马的,给我杀!哼,想灭我克列一族,就是死,我也要拉上苏日格钦和吉格这两个老家伙垫背。” 满是疑惑的望着族长图斯克,阿古拉开口说道:“族长,我没说是东胡部和札刺亦儿部?是大楚军队干的。” 顿时,图斯克和毕钦的目光都放在了阿古拉身上,图斯克更是急忙问道:“你说什么?大楚军队,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阿古拉摇摇头,闷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真是大楚人,我亲手宰了好几个,绝对不会看错。” 看到阿古拉的神情不似作假,图斯克脸上有过一丝迷茫,整个人就这么愣在原地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此刻,却是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连绵不绝的马蹄声中,仿佛大地都在颤抖。几人都是马上猛将,自然清楚这马蹄声是怎么回事,这是大军准备冲击了。 图斯克颇有野心,瞬间便有了决断,大叫道:“毕钦,阿古拉,你们两人立即集结兵马,准备迎击。”大叫声中,图斯克拿起长刀就向着帐外奔去,不想刚出门又有人迎了上来。 看到族长图斯克,来人立马跪了下去,叫道:“族长,是大楚军队进行冲击了,而且,还扔了这个过来。”说话间,来人赶忙将一颗人头呈了上来。 灰白的头发,惊恐的眼神,只有一眼,图斯克已经确认这是札刺亦儿部苏日格钦那个老家伙的脑袋,可现在却被摘去了。 “难道真是大楚军队,可是他们是怎么过来?对了,赤焰山,赤焰山,他们竟然翻过来了,札刺亦儿部刚好在山脚下!”自语声中,图斯克虽然惊恐却也回过神来,大叫道:“召集众军,准备迎敌!” 看到自家族长的神情,来人赶忙叫道:“族长,我们还是先避过兵锋吧!现在,大帐三面都有大楚军队,起码上万人,而且他们气势正盛,咱们仓促迎敌……”话不曾说完,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他的脑袋已经落在了地上,眼中依旧有着不敢相信。 图斯克本就恼怒,又听到他说一些丧气话,想都不想便将他的脑袋斩下。一刀斩下此将领的脑袋,图斯克却也清醒过来,大叫道:“乱我军心,当杀!全军迎敌!” 叫喊声中,图斯克翻身上马,就要率军冲击时候却是被阿古拉和毕钦两人拦了下来。望着两人,图斯克沉声叫道:“你们两个想干什么?”叫喊声中,图斯克更是手中长刀举了起来。 长刀上鲜血未干,散发着一股腥味。顿时,阿古拉和毕钦两人同时跪了下去。 望着图斯克,毕钦大叫道:“族长,你还是先避一避吧。大楚军队三面出击,只留下赤水湖,分明就是想逼你走赤水湖去东胡部。族长,你还是率大军逃出去保存实力,我等留下断后。” 此刻,阿古拉也开口劝道:“族长,你还是先离开吧。只要你在,我克列一族就在。等你赶到东胡部说明情况,相信吉格族长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何况,若真是大楚军队,下一个定然是他东胡部。” 这刻,图斯克心中一阵犹豫。马蹄声越来越近,杀喊声越来越大,而且,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图斯克似乎看到了大楚军队高举的长刀,明亮冰冷。 终是杀伐果断之辈,图斯克很快就有了决断,叫道:“毕钦,你随我率三千亲卫离开。阿古拉,”稍顿了下后,图斯克沉声说道:“剩下军队全部交由你指挥,记住,是突围。五日之内,我图斯克定会亲率大军赶回,剿灭他们!”说完后,图斯克没有任何犹豫的打马离开。 图斯克率军队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林长青耳中,而且是由王子杰这个斥候头子亲自送来。说完后,看主将林长青没有一点反应,王子杰急忙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要不立即传讯宋将军回来?” 还不见主将林长青有任何表示,王子杰接着说道:“图斯克只带着亲卫离开,想来是去东胡部搬救兵,那么几天内定然要赶回来,现在何必要再与他硬碰呢?何况,要是那位爷稍有意外,将军你如何向都尉交代?” 沉默片刻,林长青脸上的皱纹已经散开,甚至轻笑了声,道:“图斯克倒也是个枭雄,竟然能将一族都舍弃了,既然如此,传令大军,不必追击,斩尽克列一部。” 林长青的话落下,立即有人领命而去,然而王子杰却是越发着急,叫道:“将军,你还是想想那位爷怎么办吧?” 林长青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现在传令过去为时已晚,急有什么用。只要得到消息,以宋将军的急智和楚将军的经验,自会行便宜之计,无妨!” 看王子杰张口,长史曹涵开了口,道:“王将军,你说以那位爷的身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王子杰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位爷身份太过尊贵,尊贵到让人不敢相信,而以他的身份竟然出现在这种地方,确实有点匪夷所思,让人不明所以,只能直直盯着长史曹涵,想听他解释。 曹涵也不吊他胃口,直接说道:“那位爷能够出来,定然要先得到圣上和都尉的允许,既然圣上和都尉都同意他过来,定对那位爷有信心,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望着曹涵,王子杰出口说道:“将军,长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如果那位爷稍有意外……” 林长青知道王子杰没有说出口的话,非但知道而且很是明白,却不以为意的说道:“那位爷年岁虽不大,不过机灵着呢,王将军就放心好了,何况,他身边的可是先帝爷身边的五虎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林长青的目光却是望向赤水湖,缓声说道:“现在本将倒是有些期待,这位爷会怎么做?” 173急智 赤水湖上除了冰还是冰,并无任何遮掩之物,好在天公作美,清晨的赤水湖上弥漫起一层厚厚雾气,如果不走近,还真发现不了有人藏匿其中。此刻,偶尔有马撅撅蹄子,赤水湖上一片死寂。 端坐在骏马之上,楚昊宇冰冷的面容没有一丝颜色,就如同脚下寒冰,而这使得一双眼眸更加幽深,更加有神。 静静之中,一斥候飞速奔来,身形虽快却不曾带起脚步声,可知来人轻功不弱。来人在楚昊宇身前跪了下去,恭声拜道:“启禀将军,大军已经出击,克列部一族正向此方向奔来。不过,克列部图斯克只带了三千亲人马,应该是想向东胡部求救。”稍顿了下了后,斥候更是加重语气说道:“这三千人为图斯克的亲卫,是克列部最精锐的兵马。” 听斥候说完,楚昊宇冰冷的脸庞虽没有任何变化,而脑海中却是在转个不停,思索着自己要如何办才好。沉寂之中,幽深的眼眸仿若天际星辰,透着丝丝寒光。 此刻,楚铮也有些发憷。片刻后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楚铮闷声说道:“少爷,要不我们先避避吧。既然是向东胡部求救,想来几天后就会折返回来,到时候一并沉入湖中喂鱼好了。” 说完之后不见自家少爷有任何表示,楚铮再次开口说道:“少爷,千万不能硬碰啊!对方可是三千精兵,咱们只有一千人,即便侥幸突袭得胜,也是伤亡惨重。前往别忘了,现在在漠北,只有这几千人马,损失不起。” 楚昊宇依旧不曾有任何表示,沉寂之中,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谁说我要硬碰了,咱们去东胡部。”话到最后,楚昊宇那冰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看去冰冷、残酷又从容。 盯着楚昊宇的笑容,楚铮竟是一阵失神。这个笑容,楚铮以前经常见到,而且大都是在楚昊宇要捉弄人时候,只是那个时候他满脸童真,看去就像一个后辈子侄,这也是很多人不愿挑破他的原因,现在,看去竟是有些诡异,让人心中发寒。 看楚铮发愣,楚昊宇也不理他,冰冷着声音说道:“胡将军,赵将军,传令大军,兵出东胡部。” 胡志光和赵文卓两人也摸不着头脑,不过对于军令,两人却没有任何迟疑,应了一声后率大军直奔东胡部而去。 此刻,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了斥候身上,沉声说道:“你回去禀告林将军,就说本将前往东胡部,让他一切按计划行事。”说完后,楚昊宇调转马头向北方奔去。 看众人离开,楚铮依旧没能想明白所以,快马赶到楚昊宇身边,张口问道:“少爷,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听听?老奴脑袋虽不行,可是打了一辈子的仗,多少能给你出点主意。” 楚昊宇并不曾隐瞒楚铮,平声说道:“我打算突袭东胡部。” 顿时,楚铮先是一愣,随即便大叫道:“什么?”大叫声中,楚铮脸上更是写满震惊,接着又道:“少爷,你是不是……” 那个“疯”字,楚铮终没有说出口,不过却摇头说道:“少爷,不行,咱们只有一千人,不能冒险,还是等待大军吧!” 扭头望着楚铮一眼,楚昊宇开口说道:“铮叔,你看我像那种只懂硬碰的傻子吗?” 根本不待楚铮回答,楚昊宇又是一笑,冰冷又诡异,道:“铮叔,你说我要是突袭东胡部,东胡部出兵追击时候却碰到克列部大军,会是怎么一个情景呢?”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楚铮又是一愣,随即却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当然是以为克列部突袭他们,肯定要大大出手了。” 说到这里,楚铮又是一笑,甚至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啊,还跟小时候一样贼,不过,这次倒用对地方了。” 说到这里,楚铮咧嘴露出一抹凶残神色,接着又道:“而且,等他们拼得差不多时候,咱们再狠狠通上一刀,灭掉所有活口。到时候,东胡部定然要出兵灭掉克列部,咱们就坐等着他们冲进陷阱喂鱼。” 当大笑声落下,楚铮扭头望着楚昊宇,他的面容虽然冰冷,却也坚毅多了,长大了。心底一声暗叹,楚铮却是笑道:“少爷,咱们这样一仗仗打下去,你肯定能够成个像主人那样的兵法大家,到时候,主人泉下有知,怕是要高兴的很呢!” 若是以往听到这种话,楚昊宇定然会高兴异常,可是现在,也不知为何,楚昊宇竟是觉得有些堵的慌。沉默片刻,楚昊宇摇头抛出所有情绪,幽寂的双眼望向了赤水湖对面。 黎明之前,楚昊宇率军穿过赤水湖到达东胡部附近。一个日夜的狂奔,楚昊宇脸上并没有疲惫神色,而望着点点火光,脸色越发平静,开口问道:“铮叔,烧掉粮草的威势最大,还是斩杀东胡部首领更让他们恼怒?” 看着前方的火光,楚铮咧嘴笑了笑,道:“刺杀吉格虽能让人恼怒,不过,烧掉粮草差不多就是灭族了。漠北诸族以牛羊马畜为生,没了草料,这大冷的天,就只能看着它们冻死。所以,只要烧掉草料,咱们再稍稍冲击一下,东胡部必定要出兵追击。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在楚铮忍不住的笑声中,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沉声说道:“铮叔,我带人烧草料。你让大军做好准备,看到火光,你就带军冲击。” 顿时,楚铮脸上的笑意嘎然止住,叫道:“少爷,还是你带军吧,老奴去烧草料。再说,咱们现在还不知道草料在什么位置呢,我带一伍先冲上去。” 摇摇头,楚昊宇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从容,道:“不用,我带一批高手摸进去。哼,三哥这群侍卫里面,高手可是不少。”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铮知道自家少爷起了兴致,谁劝都没用,只能点头同意,同时张口说道:“这批侍卫跟随三少爷纵横天下多年,武功自然不差,放眼江湖,起码也是一方豪杰,要不是因为你小子,三少爷才不会让他们来这里呢。你们,好生保护少爷的安危。” 随着楚铮的话,二十多人飞身下马落在楚昊宇身侧。他们一个个眼中精光十足气息悠长,其中几个太阳穴更是高高鼓起,想来内家功夫有成,若有机缘,说不得还能突破先天境界。 点点头,楚昊宇抱拳行了一礼,道:“劳烦诸位了,出发!”说话后楚昊宇一个飞跃人已窜出数丈,全力施展轻功向东胡部大帐奔去。 楚昊铉这些近卫,不仅武功高强,且大都经过战争洗礼,对于营帐极其熟悉,很快就摸到了草料所在之地。不需要言语,众人分开点火,即便有卫兵阻挡,也不是一招之敌,很快,草料就变成一片火海。 看到火光,楚铮嘿嘿笑了声,高举长刀叫道:“儿郎们,冲击,杀!”大叫声中,楚铮率先冲了出去。千人的军队,硬是生出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 在大火刚起时候,便有人将消息禀告给值守将军阿尔斯楞,而此刻,火势已经蔓延开来,将半边天都映得通红。看到火光方向,阿尔斯楞不由一急,要是草料全部烧尽,那全族上下如何过冬?不敢有任何犹豫,派兵前去灭火同时,急忙入账禀告族长吉格。 吉格已近六十,头发灰白,额头上刻满皱纹,不过脸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和煦笑意,即便被人叫醒,眼中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一丝精光。 看到族长吉格,阿尔斯楞一跪倒地,恭声叫道:“启禀族长,草料着火了!” 心中虽震惊,吉格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甚。看到此情景,尤其是直直盯着自己的双眼,对族长吉格了解甚深的阿尔斯楞清楚,族长的笑容越盛,心中也就越恼怒,后果也就越严重。 不敢有任何隐瞒,阿尔斯楞接着说道:“族长,末将已经派人前去灭火,另外,已经通知各大主将入账。” 点点头,吉格开口说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让我整片草料燃烧起来,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传令大军集结,让俄日勒和克和苏德过来见我。” 俄日勒和克是吉格最信任的将领,吉格甚至将东胡部一半的精兵都交由俄日勒和克统领。至于苏德,苏德在鞑靼语寓意着卓越,有此可知吉格对这儿子的喜爱,吉格甚至将苏德送至漠北一代宗师巴赫尔的门下,即便只是三代弟子,也着实花费了一番精力。现在,苏德回到族中没有多久,吉格便将很多事情交由他去做,完全将他当做接班人。 听族长吉格如此说来,阿尔斯楞一拜后起身离去,然而就在此刻,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顿时,两人都是一愣,因为这是敌人入侵的号角。没有任何犹豫,吉格急速穿上甲胄走了出去。 当两人走出帐篷,大帐外已经集聚了不少将领,包括俄日勒和克,不过,苏德却是没有出现。扫过众人一眼,吉格沉声说道:“俄日勒和克,你率军迎敌,大军随后就至。另外,通知苏德一声,让他直接率军赶到赤水湖,我到是要看看谁敢犯我东胡部。”说话同时,望着传来的铁蹄声赤水湖方向,吉格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寒光。 “末将得令!”一声大喝后,俄日勒和克直接翻身上马,向着赤水湖奔去。 沉默片刻,吉格的眼光终是从赤水湖方向收回,沉声说道:“阿尔斯楞,你率两千精锐巡视四周,若有异常,立即传讯与我。” “末将得令!”躬身一拜后,阿尔斯楞翻身上马离去。 阿尔斯楞刚走没有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传来,顿时,所有人都望了过去。来人神色慌张,眼中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甚至是害怕。 在族长吉格身前跪下,来人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一阵犹豫,最后结结巴巴的说道:“族、族长……” 见状,吉格心底恼怒,大叫道:“究竟何事,说!” 来人终是下定了决心,沉声说道:“苏德少将军被杀了!”说完后,来人更是将脑袋深深低下,不敢与族长吉格对视。这刻,不要说他一个小兵,就是众将也都低下脑袋不敢与吉格对视。 在听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被杀的一刻,吉格一直平静的双眼圆睁,其中爆射出两道寒光,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脑袋更是深深埋起。 死一般的寂静中,远处的铁蹄声越发清晰,还有族人那慌乱的脚步声,叫喊声。 当吉格眼中的光芒敛去,整个人竟是向后退出一步,差点摔倒在地。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吉格尽可能平静的说道:“烧草料,杀苏德,这是想灭我东胡一族啊!不过,我东胡部也是任人欺负的,来人,随我迎敌。”说完后,吉格挥手夺过侍卫的马匹,向着赤水湖奔去。见状,一众大小将领只能跟了上去。 174挑起火拼 行走在东胡部大营之中,楚昊宇身法虽快然而意态悠闲,而且,众人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即便碰到巡守侍卫也是一个照面解决,看去倒似在自家大营内巡视。 突然,察觉到身后吊了一条尾巴,楚昊宇停住脚步,冷声说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呢?” 随着楚昊宇的话,一灰衣少年出现在众人身后,手中更是拎着一柄弯刀。顿时,众人都是一惊,一个个露出戒备神色。此刻,楚昊宇却是继续说道:“你们继续找,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这些护卫知道楚昊宇的武道修为,不过还是两个好手留了下来,以防万一。 盯着黑甲小将,灰衣少年明白眼前之人为生平大敌,却是毫不示弱的说道:“这话,似乎是我说才对。”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原来你会说汉语啊,这样更好。报上名来,本公子还没有斩杀过像样的对手,你是第一个。” 灰衣少年冷哼了声,沉声说道:“本将军亦不斩无名之辈,抱上名来!”说话同时,灰衣少爷已经举起了弯刀。冰冷的刀身,在这夜里散着幽幽寒光。 扫过弯刀一眼,楚昊宇不由想起阿达木,冰冷的脸庞上反而浮现出一丝冷笑,道:“原来是封刀门弟子,阿达木逃回来没有?也好,上次没能与阿达木一战,今日本公子就看看封刀门有何奇特之处。”当话语声落下,腰间长刀已经出现在手中,随着楚昊宇跨出的脚步直斩灰衣少年脑门而去。 盯着黑甲小将,灰衣少年双眼不由一紧。疾快的刀势,仿若暗夜中突然乍起的寒光,冰冷霸气却又带着一丝风轻云淡的飘渺,明明有着冲突的两种极端,却偏偏融合在一起,给人以无上的视觉冲击。这是功夫有成才有的迹象,可银甲小将年龄不大,何以有这种武道修为,难道是中原名门弟子? 心中如此想着,灰衣少年却没有任何犹豫的迎了上去。冰冷的弯刀在他手中旋转,带起一阵吱吱声响,甚在蛊惑人心。 疾快的速度之中,瞬息间横刀已然站上了灰衣少年的弯刀,发出一声冰冷清脆的声响。斩上弯刀之后,楚昊宇手中横刀借势弹起,随着跨出的脚步直刺灰衣少年咽喉而去。 在兵器撞击的一霎,灰衣少年突然感觉一阵大力袭来,周身血气都是一振。这刻,灰衣少年如何还不明白对手武功远高于自己,然而就在此刻,长刀直刺咽喉而来,灰衣少年甚至能够感到一股浓浓的杀意。 不敢犹豫,灰衣少年借刚才一击反震之力极速向后退去,同时抛出手中弯刀,旋转着切向银甲小将,期望能够阻挡对方片刻。同时间,灰衣少年更是发出一声长啸,向族人示警。 对于近在咫尺的弯刀,楚昊宇非但没有任何担忧,冰冷的脸庞上笑意反而更甚,而随着冷笑声,楚昊宇却是将风云步法施展到极致,同时借鉴魔教如影随形身法,整个人就似云雾一般没了实体,凌厉的弯刀从他身体斩过却是没能伤到他丝毫。 看到这一幕,灰衣少年脸色大变,眼中更是充满不敢相信,以致后退的身形都是一顿,然而就是在这片刻的停顿,长刀已刺入咽喉。 一刀斩杀灰衣少年,楚昊宇手腕轻抖,更是将他的脑袋斩了下来。将灰衣少年的脑袋挑给身边侍卫,楚昊宇平声说道:“此人武功不错,想必有些地位,一会儿将他的脑袋送给东胡族长。” 楚铮是沙场骁将,明白此战的重点在于诱敌而非杀敌,冲势看似凶猛却没有太过深入,然而所过之处却是一片血腥,没有任何活口留下。 看东胡部大军正源源不断的赶来,楚铮射出一箭后却是高呼道:“风紧,扯呼!”大叫声中,楚铮率先调转马头向一侧狂奔而去。随着楚铮的叫喊声,后军变前军开始撤退。而当他们离开土地踏上赤水湖,楚昊宇一行恰好赶了回来。 冲楚昊宇咧嘴一笑,楚铮张口说道:“少爷,赶紧撤吧!现在是清晨,咱们趁着大雾对克列部冲击一次,不愁他们不干起来。”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撤!”叫喊声中,楚昊宇却是从身边甲士手中要过一柄长枪。将长枪插在坚硬的冰面上,而后将灰衣少年的脑袋扎在上面,其中还有鲜血流淌。 很快,俄日勒和克便率领着数千勇士赶了上来,不过看到自家少将军的脑袋插在长枪上,所有人都止住了脚步,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沉默之中,看到正策马赶来的族长吉格,所有人很是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嘀嗒嘀嗒的马蹄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更显空旷,一声声敲在众人的心头。 走到人群尽头,看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被人摘了脑袋挑在长枪之上,尤其是那一双至死都不曾闭合的眼睛,吉格偏瘦的身躯竟是一阵颤抖,而苍白的脸庞上却是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吉格尽可能的稳住身体。抬手抚摸着儿子的面庞,吉格苍白的脸庞仿若脚下的寒冰,散着令所有人都不安的寒气,便是他胯下马儿也不安的撅撅蹄子。 重重吸了口气,吉格冰冷着声音说道:“苏德,你就安心去吧,为父这就带你报仇。”话到最后,吉格猛然用力将苏德的脑袋拔了出来并且高高举起,大叫道:“报仇!” 随着吉格的叫喊声,数千勇士同时将兵器高举,齐声高呼道:“报仇、报仇、报仇!” “出发!”一声大喝后,吉格率先冲了出去。见状,本还想劝他留下的俄日勒和克也只能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东胡部的叫喊声,楚昊宇听得模糊却是感受到了其中的愤怒,顿时,冰冷的脸庞上再次浮现起一丝冷笑,而幽寂的眼眸却是越发从容。 看到自家少爷的神情,楚铮张口问道:“少爷,刚才那个人头是谁的?听声音,东胡部可是真恼怒了,来人不少啊!” 楚昊宇摇头发出一声冰冷轻笑,道:“不知道,不过现在,有克列部好看了。铮叔,命令大军停下,等待冲锋!” “好嘞!”叫喊声中,楚铮脸上已然乐出花来,同时大叫道:“儿郎们,都准备好啊,一会儿可不要撂蹄子啊!” 在众军的哄笑声中,楚昊宇的脸色越发平静,不过沉寂的眼中却是有异彩流动。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有东胡部的追兵,克列部的图斯克亦率军赶到。 静静中,楚昊宇突然轻夹马腹冲了出去,同时叫道:“杀!” 声音不大,然而早就准备好了的队伍仿若一道狂风卷过,迎头冲向图斯克,在克列一部还没用弄清状况之前,数批箭羽已经飞出,倒下一片。 眼看要赶到东胡部,图斯克才松了口气,同时也在想着要如何说动吉格那个老狐狸,然而听到前面竟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图斯克却是愣了下: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吉格那老家伙知道我要过来吗?那岂不是说,屠杀自己一族的,根本就不是大楚军队。 就在图斯克发愣时候,一阵急促的弓弦声响起。顿时,图斯克大怒,心道吉格你这个老狐狸,竟然敢阴我,而我竟然笨得自投罗网?心中怒急,图斯克却是大笑起来,挥刀挡开弓箭,大喝道:“大军随我冲击,杀啊!” 叫喊声中,图斯克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而三千人的勇士仿若一道激流,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向着敌人卷去。 看克列部在一个日夜狂奔后还有如此气势,楚昊宇心道不愧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同时间脸上的神情也更有趣了。再次射出一波箭雨,随着楚昊宇长刀的挥动,急速奔跑的队伍犹自分开,不再冲击而是向着两侧散去。 见此,图斯克再次愣了下,不过,明光闪闪的盔甲他却是看了个清楚,分明就是大楚军队所有,可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东胡部的地头上呢? 就在图斯克犹豫着是否要追击时候,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迎头而来,同时间更有愤怒的叫喊声响起:“迎敌,杀、杀、杀!”、 这是吉格的声音,而且非常愤怒,以图斯克对吉格的了解,能让吉格如此愤怒,不是灭族之恨就是杀子之仇。灭族还有点早,那么只能是杀子之仇了。想到这些,图斯克竟有些想笑,他早就看苏德不顺眼了,不就是仗着拜在封刀门学过一些功夫,整日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面孔,死得好啊! “能死最好啊!”心中如此联想着,图斯克也在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境况。怕是大楚军队故意惹恼苏德,然后嫁祸在自己头上,让自己克列部和东胡部火拼,可现在要如何解释呢? 极速的冲击中,两军很快就照面了,看着远处的吉格,尤其是他手中竟提着一颗人头,图斯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刚才不过是有个念头,可联想竟然真成了现实,图斯克心底觉得好笑却是笑不出来,因为他根本没能想到如何破解此局。 这刻,图斯克脸上再没有笑容,而是一片冰冷,眼前可是五六千人的大军,一个不好,怕是自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心思转个不停,图斯克却不敢让大军停下来,因为大军一旦停下,恐怕就要面对东胡部的猛烈冲击,那完全就是屠杀了。 看着眼前克列部人马,尤其是图斯克那张惹人讨厌的年轻脸庞,吉格心底更是恼怒,而本就冰冷的脸庞上更是散着寒气,心道:“本来还想等苏德完全成长起来拿你来立威,没想到你竟然先下手,今日说什么也要把你留下,祭奠我儿子的英灵!” 若是以往,吉格或许不会如此糊涂,可自己精心培养多年的接班人被杀,让吉格失去了理智。现在看到杀掉苏德的克列部竟然向自己冲击,吉格高声叫道:“儿郎们,给我杀,灭掉克列部!” 随着吉格的大喊声,东胡部数千勇士也齐声高喊道:“灭掉克列部!”高昂的大喊声中甚至将急促的马蹄声压下,而众勇士更是将明晃晃的兵器高举,天地间一片萧杀。 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办法,再看看吉格那张死了儿子的脸庞,听着他那近乎咆哮的声音,图斯克心道无法避免了,那么就好好打一场吧,看看哪族的勇士最强,谁才有能耐成为赤水湖的霸主。 心中如此想着,图斯克眼中露出一抹狠色,高呼道:“儿郎们,东胡部灭我克列一族,给我上,杀光他们。” 听到族长图斯克的话,克列部众勇士不由想起自己的父母妻儿,一个日夜过去,怕已经被人屠光了。顿时,克列部众勇士的眼中不由冒出幽幽寒光,如同欲择人而噬的野狼,高呼着“杀、杀、杀”直冲东胡部扑去。凌厉的气势如同出匣猛虎,令所有人都是一颤。 听到图斯克的叫喊声,吉格不由一愣,心中暗道莫非中计了,可现在两人都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瞬间,两支大军便撞到了一起。 175暗杀 避过克列部大军,两队人马合二为一向远处奔去,不过楚昊宇却不曾远离,亲手导演了这一幕,他当然要欣赏一番。站在一侧看两军飞起的箭雨,楚昊宇冰冷的脸庞浮现出一抹冷笑。 仅一波箭雨过后,两军将士已短兵相接,众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马术当真是娴熟之极。克列部这边三千人的队伍突然分成两股,如同两柄长矛向着东胡部狠狠捅去,而图斯克和毕钦两人就是矛头上最锋利的锐刃,凌厉不可抵挡,根本没有一合之将。 一刀将吉格身边侍卫劈飞,不过图斯克身边一护卫却也被吉格手中长枪挑下马,而就在两人错身的一刻,图斯克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吉格马背上那颗人头,还真是苏德的,而且现在眼睛都不曾闭合,看来是死不瞑目了,也怪不得吉格恼怒。 飞快的马蹄,一个错面,图斯克已将所有情绪抛掷脑后,现在只能率大军突破东胡部大军,如果不能,则是全军覆灭,那么克列一族就要在漠北诸族中除名了。 就在两军猛烈的冲击中,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此刻,兵器的撞击声,痛苦的哀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刻画出一幅血腥图案。 站在一侧望着这副景象,尤其是闻着越来越浓的血腥气息,楚昊宇脸色越发冰冷,一双眼眸犹若空洞,静静望着这一切。这刻,楚昊宇突然发现,对于这一切,自己并没有任何不适,或许就如莫凡所说,这就是战争。 将近一盏茶的冲击,图斯克终是在东胡部大军中凿开一条缝隙冲了出来,然而与毕钦汇合后,三千人的大军只剩两千余人,还有很多带伤。 此刻,东胡部和克列部似互换了位置一般,然而两军中间宽广的湖面上却躺着无数尸体,将洁白的冰面染成血色。偶尔还有呻吟声响起,更显残酷。 扫过身后儿郎一眼,图斯克并没有冲击而是打马上前,大声吆喝道:“吉格,我问你,你为何派人突袭我克列一族,将我族男女老少屠尽?” 直直盯着图斯克的眼睛,吉格并没有回答反而沉声问道:“图斯克,我问你,你为何率军突袭我东胡部?烧我草料,杀我爱子,现在还想搬弄是非,你究竟是何居心?” 虽然对苏德之死高兴异常,不过图斯克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情绪流露,阴沉着脸庞说道:“搬弄是非?我克列部全族上下都被屠杀贻尽,何来搬弄是非,来此也不过是向你求援罢了。至于苏德,他自幼拜在封刀门下,是我漠北有名是少年高手,吉格你不常说苏德为我赤水湖第一高手,谁能杀得了他?” 看图斯克的神情,吉格知他所言非虚,不过若是完全相信图斯克,吉格早就被他喂狼了。冷哼一声,吉格沉声说道:“图斯克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要是说不出原因,本族长一定将你剁碎了喂鱼。” 图斯克再清楚不过灭掉自己一族的是谁,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想捏住吉格抢占先机。见吉格并没有率军冲来,图斯克也不敢废话,开口说道:“昨日黎明之前,有人放火烧掉了我克列族的草料,牛羊马畜也被人驱散,在我率军迎敌时候,札刺亦儿部族长苏日格钦的脑袋却是送到我帐前。” 此刻,有人将札刺亦儿部族长苏日格钦的脑袋呈了上来,而且在图斯克的示意下打马送到吉格的身前。 望着苏日格钦的脑袋,吉格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苏日格钦的目光与苏德的表情很像,眼中都写满震惊,看来两人是被同一人所杀,而且,这个人必定是个高手。想到这里,吉格虽恼怒,不过整个人却是越发平静,再次望向图斯克。 毫不示弱的与吉格对视着,图斯克沉声说道:“在这赤水湖,就我们三家势力最大,我本来以为是你吉格想要独霸赤水湖,可是毕钦告诉我说是汉人,大楚军队。” 看到吉格眼中的一丝震惊,图斯克接着说道:“我本来还不确定,毕竟赤焰山高耸万丈飞鸟难渡,然而数名大楚高手联手前来行刺于我,若不是身边勇士冒死相救,怕是我也与苏日格钦一样了。所以,我只带着三千亲卫前来你东胡部,求你出兵剿灭大楚军队。” 图斯克这番话大都为真,只是硬添加上了自己被暗杀这一说。此番话确是为了让吉格确信这一切都是是大楚军队干的,不曾想这番话却让楚昊宇有了计较。 吉格确是信了图斯克所说,这一切都是大楚军队所干,毕竟赤焰山高耸万丈,即便能够翻过来人数也不会很多,所以想挑起两部厮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些,吉格望向图斯克的目光依旧不善,若不是他前来东胡部,自己何以被烧了草料,又怎么会失去爱子。而且,东胡部有近万勇士,即便大楚军队真的来袭,自己也不用怕,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没了草料,东胡部如何挨过这个寒冬。 看到吉格颇为不善的目光,图斯克心底叫糟,现在自己虽还有一拼之力,然而没有克列族的支持,自己跟案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区别。 心底虽然担心,图斯克脸色却不曾有任何变化,沉着脸说道:“吉格族长,我刚来时候碰到一队甲士冲过,所以我才会命令大军冲击。他们都是明晃晃的银色战甲,不过人数不多,想来还没有逃远,不若我们两家一起追击?”说到这里稍顿,图斯克更是直直盯着吉格的眼睛说到:“斩杀苏德的人定然在里面,我们追上去,为苏德小将军报仇。” 看吉格有一丝意动,图斯克趁热打铁的说道:“只要能够杀掉这些汉人,将他们的人头呈到大汉面前,我们这些损失,相信大汉自有计较。” 若是将这些突袭者呈到大汉眼前,估计赤水湖都是自己的了。心中如此想着,吉格确也更加明白,这些人能够翻越赤焰山而来,恐怕非是易于之辈,而且,图斯克竟然舍弃克列族独自跑了出来,那么围攻克列部一族的也绝对不少。 稍微思索片刻,吉格已经有了决断,一声轻笑后开口说道:“图斯克族长有此豪情,吉格我自然支持,不过族中刚被烧了草料,苏德又被贼子所杀,老夫怕是有心无力。这样,我让俄日勒和克将军率两千勇士与你一同前去可好?” 图斯克如何能不明白吉格的打算,要是敌人不多,两部联手将敌人灭了,邀功时候东胡部占大头。如果敌人太多,怕是俄日勒和克就要舍弃自己先跑了,然而俄日勒和克还有家可回,自己又要何去何从。 心底暗骂一声老狐狸,图斯克却是满脸含笑的说道:“有俄日勒和克将军,相信对于区区毛贼自然是手到擒来,我图斯克自当效鞍马之劳。”说到这里稍顿,图斯克猛然转口,道:“只是,我克列族这些勇士已经奔波了一个日夜,现在人困马乏,吉格族长你能不能先让兄弟们休息片刻吃些东西。等有了精神,小弟定然为吉格族长你将杀害苏德小将军的贼子禽来。” 听图斯克再次提起苏德,吉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心道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死去吧。心中虽判了图斯克的死刑,不过对于这两千精兵,吉格却想纳入帐下。点点头,吉格一张老脸上堆满笑容,道:“既然图斯克族长都这么说了,老哥我还能再说什么,咱们先回营休息,等吃饱喝足,再出来寻找大楚军队。” 看着吉格脸上的笑意,图斯克心中却是一寒,不过现在,似乎找不到拒绝他的借口了。挤出一个笑容,图斯克更是抱拳行了一礼,道:“吉格族长高义,兄弟先谢过了,以后有用得到兄弟的地方,尽管说一声,兄弟万死不辞!” “不用万死,一死也就够了!”心里有如此想法的,不仅是吉格,还有潜伏在一侧的楚昊宇。 心里已然有了决断,吉格便不在犹豫,率领大军往回走,看的图斯克赶忙让到一侧。见此,吉格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笑道:“图斯克老弟,何必生分呢,一起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图斯克虽不愿意也只能策马走了过来。走在吉格身边,图斯克满脸含笑的说道:“吉格族长太过客气,小弟受之不起,还望吉格族长看在你我两族数十年邻居的情分上,帮兄弟这一把。” “情分?”心底冷笑,吉格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和煦,摇头说道:“图斯克老弟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我两族数十年的邻居,现在你克列部有难,老哥岂能不帮?何况,大楚军队就在一侧虎视眈眈,你我两家更应该精诚合作才对。” “对、对、对!”连叫了三声,图斯克更是抱拳冲吉格行了一礼,大叫道:“等兄弟们吃饱喝足之后,一定为吉格族长找到大楚贼子,斩下他们的人头以报吉格族长的大恩。” 顿时,吉格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拍着图斯克的肩膀叫道:“老弟太过客气了,咱们两部精诚合作,何愁……”话不曾说完,吉格脸上的笑意却是顿在脸上,眼中更是露出痛苦神情。张口想要说话,却是从马背上跌落,发出噗通一声巨响。 静,死一般的寂静中,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图斯克身上。 176吐露心声 出手的是楚昊宇。见两部没能打起来更没有追击,反而要携手返回营帐,楚昊宇心中失望,不过眼珠转动已然有了计较。 借着克列部大军为东胡部让路时候的混乱,楚昊宇施展轻功如同一道虚影出现在吉格的返回路上,闭上双目将进入胎息境界,在吉格经过时候,弹指射出一枚暗器。 楚昊宇已是先天高手,而且经过这段时间历练,不仅心性成熟不少,武道修为亦有所提高。一抹小小的暗器却包含着楚昊宇大半内力,即便只是射入吉格的脚掌,可内劲却直逼心脉而去。 炙热的天阳真气,瞬间便将吉格的心脉震断,从马上跌落。倒地之后,吉格双眼圆睁,望去的眼神更是充满不敢相信,以及一丝不甘。 看吉格突然倒地不起,图斯克不由愣了下,心道吉格这是犯什么病呢?然而察觉到身后众人望来的目光,图斯克心里却是一急,如果吉格真的死了,那自己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吉格族长、吉格族长?”连叫两声不见吉格应答,再看看东胡部众人那一道道凶狠、不善的目光,图斯克不敢有任何犹豫,打马就跑,想要先跑回自己族中勇士身边。 图斯克的马蹄声,顿将东胡部众将惊醒。盯着图斯克的背影,俄日勒和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大叫道:“放箭,杀!” “杀!”在众人的大叫声中,东胡部一众勇士纷纷拉开了弓箭。此刻,便是图斯克再勇猛,数以百计的羽箭同时射来他也抵挡不住,瞬间就被射成了马蜂窝,死得不能再死了。 射杀图斯克,俄日勒和克将目光放在了克列部残余一众,大叫道:“东胡部的勇士们,随本将冲,灭掉克列部为族长报仇,杀啊!”大叫声中,俄日勒和克率先打马冲了出去。 “杀!”响彻云霄的大叫声中,东胡部众勇士纷纷策马狂奔起来,向着克列部冲去。 看着族长图斯克被乱箭射死,毕钦心中一阵恼怒,尤其是看到东胡部的势头竟是想要灭掉克列部一族,毕钦沉声喝道:“克列部的勇士们,杀光东胡部为族长报仇!”大叫声中,克列部一众勇士也打马狂奔起来,向着东胡部大军冲去。 这刻,根本不需要言语,眨眼间两族人马便冲撞在一起。猛烈的撞击之中,成批成批的勇士倒下,而倒下一批后立即便有人补上,陷入厮杀之中。 在东胡部和克列部的厮杀之中,楚昊宇却是凭借着高绝的武功脱离战场。这刻,楚昊宇并不再刻意隐藏身形,就站在一侧望着两队人马的厮杀,平静的眼眸中却是有着一丝兴奋和得意。 惨烈的厮杀之中,东胡部终是凭借着人多的优势将克列部斩杀贻尽。亲手将毕钦斩杀,俄日勒和克眼中并没有兴奋反而有着一丝担忧。 对于族长吉格的死,俄日勒和克虽觉得蹊跷却也明白不是图斯克所为,然而族长被杀,要是他没有一点作为,如何去掌控身后这数千勇士,所以,也只能拿图斯克当替罪羊。现在,将克列部一族斩杀,然而出来时候的六七千勇士却仅剩一半,还有大楚军队虎视眈眈,东胡部一族不妙啊! 心中如此想着,俄日勒和克的脸色越发阴沉。沉默片刻,俄日勒和克沉声喝道:“儿郎们,族长被杀,我等先赶回去将族长好生安葬。哼,胆敢犯我东胡一族,就如克列部一样下场,杀无赦!” 听到俄日勒和克的话,剩余将士齐声高呼道:“杀、杀、杀!” 稍微提起一点士气,俄日勒和克再次高呼道:“回营!” 看着东胡部一众离开,站在满地尸首的战场上,楚昊宇明白虽没有顺着预定计划发展,却也清楚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很快,楚铮便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看看满地的尸体,再看看面色平静的楚昊宇,楚铮咧嘴一笑,叫道:“少爷,你这招借刀杀人之计委实漂亮,不费一兵一卒就灭掉了克列部,还让东胡部元气大伤。等大军赶到,咱们就可以将东胡部灭了。” 楚昊宇脸色平静,淡淡说道:“传讯林将军,就说诱敌失败,让他率大军赶来。” 傍晚十分,林长青率领大军赶了过来,虽意外大军竟如此快赶来,楚昊宇还是率领着楚铮、胡志光迎了上去。 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楚昊宇平声说道:“见过林将军,末将考虑不周,未能将东胡部引至赤水湖上,请将军责罚!”说完后哦,楚昊宇再次躬身行了一礼。 望着不卑不恭的楚昊宇,林长青点头微笑,却是赶忙说道:“宋将军这是哪里话?宋将军敢带千余将士突击东胡部,为志、为勇;能以千人灭克列一部,让东胡部伤亡数千,为计、为谋。年纪轻轻便有勇有谋,实乃我大军之幸,朝廷之幸!” 听到林长青的夸奖,楚昊宇冰冷的脸庞并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再吭声。看着楚昊宇这幅模样,不说林长青,就是冯知奇、马忠平诸将也不得不叹道楚昊宇好气度,不愧为天潢贵胄。 盯着楚昊宇,林长青突然一笑,张口问道:“现在,宋将军可还有对策?”说到这里,林长青又是一笑,接着说道:“宋将军在此一日,想来已是胸有成竹,何不说出来让大家伙听听?” 楚昊宇确实想出了对付东胡部的办法,也不推辞,轻点脑袋说道:“东胡部全族上下四五万余人,今日虽将克列部斩杀贻尽,却也有数千伤亡。现在,现在东胡部还有数千勇士,硬碰实属不智。” 稍顿了下后,楚哈宇接着说道:“而且,东胡部族长和少族长均被我所杀,草料也被烧,现在,东胡部肯定是人心惶惶,只要我们骚扰数日,东胡部自然不战而溃,不过,若是将军怕再次耗费时日过多,只要大军冲击将东胡部剩余诸将斩杀,东胡部其余必定溃逃。” 摇摇头,林长青开口说道:“困兽犹斗,实不足取。至于时间,明年四五月份大军才会出击,只要到时候赶到乌木特就成,这期间就任由咱们在漠北草原上折腾,呵呵,最好将漠北诸部搞得鸡犬不宁。” 一声轻笑后,林长青眼中却是露出智慧光芒,道:“就按宋将军第一个办法行事,传令大军安营扎寨,好生休息一晚,明日,咱们还有事要做。” 望着主将林长青,常如海开口问道:“将军,究竟何事,你就别吊末将胃口了,不然,末将今晚肯定睡不着!” 看主将林长青点头,冯知奇开了口说道:“这几日东胡部防备森严,咱们只要对其骚扰等他自行崩溃,所以,大军明日分散开来,先将赤水湖周边诸小部族扫清。”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冯知奇眼中更是发出一道寒光,继续说道:“记住,不留活口。” 听着冯知奇话语中的寒意,诸将不由应是,而林长青也开了口,道:“常如海,你率两千人马朝北而去,马忠平,你领两千向南,明日一早就出发,十日之后在丹巴一线汇合。” 常如海和马忠平同时躬身答道:“末将得令!”站直了身体,望着林长青,马忠平却是开口问道:“将军,我们带走四千人马,这里也就只剩两千余人,万一被东胡部发现?” 轻笑一声,林长青开口说道:“发现又能如何?他若攻来,本将暂避又如何?若是趁机逃窜,本将就当赶畜生,直接将他们赶到鞑靼部好了。” 顿时,众将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而且一个个脸上都有着兴奋光芒。当笑声落下,林长青继续说道:“好了,都下去好生休息一晚。宋将军,你同我一起走走。” 缓步走在东胡部周边,两人武功高超,甚至能够听到偶尔响起的小孩哭啼声。今夜,对于东胡部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突然,林长青自顾一笑,张口问道:“宋将军,你可知我为何一定要将营帐扎在陆地上?” 听到林长青的话,楚昊宇已明白林长青想说什么,不过还是就事论事说道:“怕东胡部将冰面凿开,将我们沉入水底。” 点点头又摇摇头,林长青缓声说道:“我在东胡部布满斥候,他如若出兵,本将如何不知,只是,安营扎寨,起码也要不立于危墙之下。”说到这里,林长青两眼含笑的盯着楚昊宇,道:“你犯了兵家大忌,七王爷。” 听到七王爷的一瞬间,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只是很快就暗了下去,平静说道:“在这里没有七王爷,我只是一个小兵。” 摇头笑了笑,林长青将目光放在了东胡部连绵数里的营帐上。沉默片刻,林长青张口说道:“火烧东胡部草料,斩杀东胡部少族长,迫使得东胡部出兵追击,刺杀吉格挑动东胡部和克列部血拼。现在,克列部已灭,东胡部也乱作一团,而七王爷你仅仅带了千余兵马且不曾耗费一兵一卒,确是好谋略。但是,你却犯了一个兵家大忌,以身犯险。” “行刺一军主帅,尤其是在两军对峙之中,确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然而主帅为一军之首脑,防卫极严,非万般无奈不会行此险招,只能称之为奇兵,而且,都是挑选死士前往。”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沉声问道:“若是七王爷你稍有闪失,可知结果会是如何?” 楚昊宇自然清楚这个结果,自己稍有闪失,铮叔肯定会不顾一切的率大军冲上来,那样,一千人马,怕是没有几个能活下去。 此刻,林长青脸上已没了任何笑意,一片冰冷,沉声说道:“末将明白七王爷武功高强,身边更有绝顶高手护卫,可这是战场,不是比武场。”加重的语气中,林长青语气一转,甚至叹了口气,道:“七王爷,你这几天的神态,很像一个人。” 看到林长青的脸色,有怀念有无奈,甚至还有着一丝敬仰,楚昊宇不由问道:“谁?” 林长青并没有立即回答,望向东胡部的目光越发平静,一句句吐道:“四王爷,智王,天下兵马大元帅。” 177以进为退 听林长青提起四哥,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林长青。 对于楚昊宇突然爆发出来的威势,林长青虽震惊不过脸色却并不曾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我林家也算得上书香门第,只是我年幼时候好武不喜读书,整日跟随叔父习武,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拜在方大帅帐下做亲兵,而且巧得很,与你三哥、四哥同时入伍,并且在同一队里。” 似陷入了回忆之中,林长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接着说道:“整个行伍里面,就我们仨年龄最小,再加上脾气相投,很快就打成一片,不过,我除了大他俩几岁,其余却是要差上许多,不仅家世,武功我远远不及你三哥,论智计、见识更是远输与你四哥。所以,我就跟随你三哥学武,跟你四哥学兵法。” 这刻,林长青脸上甚至是留恋,笑道:“你三哥武功超群,再加上为人豪爽仗义,每次冲锋都在最前面,在大家伙很有威望。至于你四哥,为人儒雅智计超群,每次总能拿出最好的主意来,最让大家伙信服。短短一年,两人便在方大帅的亲兵中闯出一番名头,方大帅更是将一哨人马交给两人,而我也跟着他们两个去了。此后数年,我一直跟随两位将军,便是你四哥调到先帝爷帐下,我也跟了过去。天下平定后,我依旧跟在大帅一侧,所以,我是真正的智王党。” 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摇头说道:“至于能够活到现在,而且还能统军出征,完全是勇王爷的力保。” 此刻,林长青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息怒哀乐,平声说道:“先帝命都尉筹建越骑尉时候,都尉找到大帅让他出谋划策,同时硬将我要了过来。当时,大帅虽不乐意,却是奈何不了上了性子的都尉,只得同意。后来大帅出事,我本想解甲归田,都尉为了留我下来,差点将先帝赐下的玉牌给我。都尉厚爱,长青如何能负,便留了下来,而都尉为了宽我的心,硬从陛下那里讨来一圣旨。陛下大度,都尉厚爱,莫说统军出征,就是一死又如何!”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眼中的神色终是有了一丝变化,不再是冰冷,也不再是默然,而是多了一丝敬佩。 沉默片刻,林长青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而且目光中多了一丝温情,问道:“七王爷,你可知道我为何说你很像大帅吗?”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不知道。我没有四哥的智计,我也没有三哥的豪气,唯一高于他们的,怕是只有这一身武功了。” 摇头轻笑了声,林长青开口说道:“眼神,气度。你和大帅一样,从容、自信、处事不惊,哪怕前面再困难,你们都不会认输,都能想出应对之策,这才是为帅者应有的气度。” 说完后,林长青再次将目光放在了东胡部,问道:“七王爷,若让你用兵,你几日可以拿下东胡部?” 这刻,楚昊宇也将目光放在了东胡部大营中。一顶顶的帐篷,一堆堆的火光,一队队的勇士,不过,楚昊宇却是能够感受到其中那种压抑的气氛。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快则五日,慢则十日,若是不计代价硬攻,三日。” 摇摇头,林长青开口说道:“哀兵必胜,三日,不管用上任何手段,必是惨胜,也就是说我军败了。不过,我有一计,三日之内会有伤亡,五日之后,伤亡可以不计,若是等上十日,东胡部则会不战而逃。” 顿时,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光芒,张口问道:“何计?还有,将军刚才为何不说出来?” “我不想反驳宋将军。”看楚昊宇愣了下,林长青又是一笑,道:“至于是何计谋,并不难猜,宋将军一想便知。” “不想反驳?”楚昊宇心底一声暗叹,这个说法委实太虚了,楚昊宇虽有点明白林长青的意思却是又有些糊涂。沉默片刻,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思索着究竟什么办法在十日内能让东胡部数千勇士不战而逃。 终是心思聪慧之辈,楚昊宇很快就想到了关键,却有些意外,张口问道:“林将军是指撤兵?” 见楚昊宇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想明白,林长青点头笑道:“对,撤兵!”稍顿了下后,林长青开口解释道:“今日,宋将军斩杀了东胡部少族长在先,又在乱军中刺杀吉格族长,现在东胡部是群龙无首,如果大军还在一侧虎视眈眈,定会使得东胡部上下同仇敌忾激起死战之心。到那个那时候,即便是疲兵,也会狠狠咬掉我们一块肉,而此刻,若是我们离开,即便知道这是计谋,也有人要跳进去。” 听到林长青的话,楚昊宇脸色虽不曾有任何变化,心底却是赞同林长青的想法。此刻,林长青继续说道:“族长和少族长先后被杀,想来吉格的其他儿子要有想法了,而且,若本将所料不差,东胡部剩余兵力应该在几名大将手中,我们留在这里,他们还有借口将兵力留在手中,一旦离开呢?” 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想到大军离开之后,东胡部会是怎样一番场景,然而此刻,楚昊宇心底却是没有任何得意或者高兴,反而发出一声叹息。或许,也只有他们这些世家子,才会明白其中的残酷和无奈。 除去无知幼儿,东胡部一夜无眠,不仅因为大楚军队在一侧虎视眈眈,也因为族长吉格和少族长苏德的死。吉格的几位儿子都集中在了大帐内,一个个哭得厉害却没有一滴眼泪,更多时候是在瞪眼,见此,俄日勒和克和阿尔斯楞这两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只能眼不见为净,闭目沉思。 看天色发亮,忧心了一夜的俄日勒和克终是松了口气,同时也更加担心,大楚军队竟然没有趁夜出兵骚扰,那么一旦出兵,怕是会更加凶猛了。想到这里,再看看一夜未眠的众将士,俄日勒和克将目光望向了阿尔斯楞。 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心中所忧。稍微点点头,俄日勒和克沉声说道:“诸位,都戒备了一个晚上,现在天色已亮,都回去休息片刻,不然,等大楚军队真的攻来,诸位怕是没有一战之力了。” 附合着俄日勒和克的话,阿尔斯楞也开口说道:“俄日勒和克将军说的对,咱们可千万没等敌人攻来,自己先垮了。大家都回去吃顿饱饭,睡上一觉,即便真有意外,也好应变。” 吉格去世后,东胡部剩余五六千兵力分别集中在俄日勒和克和阿尔斯楞两人手中,听到两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异议,便是几位“皇子”,虽不愿意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罪两人,纷纷退了下去。 望着俄日勒和克,阿尔斯楞的目光也有些复杂,他根本不曾料到族长出去却没能回来,现在,东胡部大部分兵力就集中在俄日勒和克手中,将来东胡部一族会怎么样,他根本不敢想下去。 很快,阿尔斯楞便将这个想法抛掷脑后,要是不能消灭掉大楚军队,怕是东胡部也要像克列部和札刺亦儿部一样,从漠北草原上除名。摇摇头,阿尔斯楞开口说道:“俄日勒和克将军,你先回去休息片刻,我守着,一旦有情况立即通禀于你。” 听着阿尔斯楞的语气,俄日勒和克如何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可即便自己真有想法,也得先将大楚军队这支狼赶走才对。叹了口气,俄日勒和克点头说道:“那就劳烦阿尔斯楞将军了,我先回去,很快就来替换将军。”说完后,俄日勒和克起身离开大帐。 此刻,大帐中除去一众侍卫,也就只剩阿尔斯楞了。再次望了吉格和苏德的尸体一眼,阿尔斯楞心底生出一种无力之感,再加上昨天一日夜的紧张戒备,阿尔斯楞竟觉得有些累,坐在地上,两眼都是一阵发困。 还未等阿尔斯楞歇息片刻,突然听到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阿尔斯楞便睁开了眼睛,不过看到来人后却是有过一丝意外,也有着恼怒,因为来人是吉格的二儿子,苏合。 望着阿尔斯楞,苏合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笑道:“阿尔斯楞将军,父亲去世,我寝不能安,过来陪陪他们。” 望着苏合,阿尔斯楞心中冷笑,什么寝不能安,分明是来找本将吧。苏合既然来找我,那么苏罕怕是去找俄日勒和克了。想到这里,阿尔斯楞心底一声冷哼,族长尸骨未寒,营帐外更有大楚军队虎视眈眈,在这全族生死关头,你兄弟二人倒想着夺位,也怪不得族长看不上你们,不交给你们一兵一卒。 心中恼怒,阿尔斯楞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瞪了苏合一眼冷声说道:“那你就好生为族长守灵吧,本将军回去休息片刻。”说完后,阿尔斯楞起身就走,再不看苏合一眼。 苏合哪是来看已经死去的父亲吉格,就是想说服阿尔斯楞支持自己,不然,若是大哥苏罕得到俄日勒和克的支持,那么自己…… 心中虽恼怒阿尔斯楞的态度,苏合也只能凑着脸皮笑道:“阿尔斯楞将军,暂且留步如何?” 猛然止住脚步,阿尔斯楞突然转过身来,圆睁的双目直直瞪着苏合,只看得苏合心里一阵发憷。看到苏合眼中的害怕、谄笑,阿尔斯楞心中更加恼怒,本不想再搭理他,然而就在此刻,却是有急促的号角声响起。不敢有任何犹豫,阿尔斯楞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急促的号角声中,刚刚休息下的众勇士赶忙提刀上马,此刻,已经能够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了。连成片的马蹄声威势极其壮观,便是没有听到号角声的也被这马蹄声惊醒,不过大多数人脸色都有着震惊,至于一众妇孺老幼更是忧心忡忡。 漠北诸族都是在马背上的民族,崇尚进攻杀伐,营帐几乎没有任何防守,何况,他们根本不曾料到大楚军队会攻进漠北。一个箭步冲上马背,阿尔斯楞大叫道:“东胡部的勇士们,随我冲啊!”叫喊声中,阿尔斯楞率先冲了出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然而看着大楚军队射出一波火箭之后,却是贴着东胡部营帐边缘远远跑开。顿时,刚刚放开马蹄的东胡部众勇士有点发愣,不知道是否要追击下去。 收住疾奔的骏马,阿尔斯楞一脸阴沉,大楚军队分明就是在骚扰自己,想让族人自乱阵脚。此刻,俄日勒和克也打马追了上来,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阵深深的忧虑,不过,并不曾结束。 在大楚军队还没有完全消失在视线时候,大营尾部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见此,俄日勒和克和阿尔斯楞明白,即便这依旧是虚攻,自己却不得不迎上去。 大楚军队只是稍稍冲击了一番,在俄日勒和克和阿尔斯楞两人率军赶到之前便已离开,留下燃烧的帐篷、流淌的鲜血,看去满目疮痍。 狠狠叫骂了一声,阿尔斯楞扭头望向了俄日勒和克,大叫道:“俄日勒和克将军,再这样下去,不等大楚军队攻来,怕是我们自己就要垮了。” 重重点点头,俄日勒和克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沉寂片刻,俄日勒和克沉声说道:“那好,我们就主动出击。” “干!”压抑的叫喊声中,阿尔斯楞眼中冒出了火光。 178奇兵 主帐内,经过一晚休息,林长青神色越发从容,听常如海、马忠平两人携手前来,林长青不由一笑,道:“传他们进来,另外,传令曹长史、冯将军、宋将军前来议事。” 当传令兵走出去,常如海和马忠平两人已走了进来,同时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叫道:“末将见过林将军。” 望着两人,林长青笑道:“都准备好了?”看两人点头,林长青接着说道:“稍等片刻,曹长史、冯将军、宋将军马上就到。对了,如海,伤势无碍吧?” 常如海满不在乎的冷哼了声,叫道:“将军,你就放心好了,末将不过是被刮了一下,皮外伤,昨天上过药就发痒,根本不碍事。” 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以后注意些,要不是你见机的快,本将都不知如何处理。” 常如海和马忠平都明白林长青的意思,要不是见机的快,一刀砍在后背虽然死不了,然而来此是为了征战,怎么带一个重伤者。 这次,常如海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声,而马忠平倒是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打趣道:“死了最好,省得成为拖累。老常,你放心,你要是受伤了,我亲手给你补一刀,不会让你感到痛苦。” “去你的,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瞪了马忠平一眼后,常如海自己却是大笑了声,而后望着林长青说道:“将军放心,末将会注意的。” 轻嗯了一声,林长青神色平静的说道:“咱们这是在漠北,本将可不想你们有意外,以后多加小心。” 这次,常如海和马忠平也都没了嬉笑,正容道:“末将明白!” 就在几人说话工夫,曹涵、冯知奇、楚昊宇也进了主帐。扫过几人一眼,林长青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今日常将军和马将军就要出征,本将叫诸位前来一为两位送行,二想明确一下任务,,三呢,临走之前,本将军还要两位帮个小忙。” 顿时,几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林长青身上,而且目光也是各异。曹涵神色不曾有丝毫变化,似早就知道一般;冯知奇稍微思索之下就明白了林长青的意思,却是望了楚昊宇一眼;常如海和马忠平两人则有着不解,至于楚昊宇,脸色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 也不理几人的目光,林长青继续说道:“马将军,你赶往克列部时候,不是抓住个首领?” 点点头,马忠平却更迷茫了,张口问道:“是。将军,此行可是与他有关?” 摇摇头,林长青开口说道:“我让王将军仔细审讯了一番,将赤水湖周边大小部族的情况都问了出来。此次出兵,你和常将军以赤水湖为界,务必将这些部族斩杀,不得活口,十日之后赶到丹巴一线与大军汇合,进入丹巴沙漠。” 听林长青加重了语气,常如海和马忠平赶忙应声说道:“末将得令!” 看两人点头应是,林长青却是开口问道:“两位,你们可知本将为何要下严令,不留任何活口?” 这刻,不要说常如海和马忠平有些吃惊,便是楚昊宇也在猜测林长青究竟何意,因为昨晚冯知奇已经提过,现在再一次提起,定然不是无的放矢。 思索片刻,楚昊宇没能猜透原委,不由望向了林长青,好在此刻,冯知奇倒是开了口,道:“还是末将来说吧!” 扫过几人一眼,冯知奇沉声说道:“此番出兵漠北,既为搅乱漠北诸族斩杀各部勇士,将妇孺老弱赶至鞑靼部,同时,遵兵部罗尚书和都尉密令,再布一队奇兵,沿阿拉格山脉进入鞑靼部背后腹地,索伦格高原,等大战将起时候,攻入鞑靼部金帐。” 听到冯知奇的话,常如海、马忠平、楚昊宇三人都一愣,而且,马忠平更是在瞬间想到为何虎营没能过来,不过此刻,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越骑尉创建之初,楚昊铉设立五营,分别是虎营、豹营、狼营、熊营和蝶营。五大营里面,虎、豹、狼三营大差不差,精通骑射主要做突击之用。熊营里面几乎个个都是威猛大汉,若是组成战阵,怕是虎、豹、狼这等精锐都未必能够突破。至于蝶营,蝶同谍同音,也就是斥候,不过这一众老兵都说蝶太过娘们,一直称斥候营。也是因为这五个营原因,越骑尉也被称之为兽营。 此刻,冯知奇继续说道:“按照预定计划,虎营已经出发,现在应该在赤焰山上,当你们返回后,尾随东胡部前往阿达尔草原,本将则会同两哨人马留下等待虎营。所以,”加重了得语气中,冯知奇沉声说道:“务必不能留下活口从而暴露虎营行踪。” 当冯知奇说完,马忠平立即躬身应道:“两位将军尽管放心,末将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此刻,常如海也赶忙说道:“两位将军放心,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非是不相信你们,只是要你们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万不可一时疏忽让人逃了出去,那可是虎营数千兄弟的性命。另外,此事,不可入第三人之耳,不然,军法无情!” 同时间,楚昊宇、马忠平和常如海三人同时躬身答道:“末将得令!” 见几人神情颇为严肃,林长青自顾一笑,道:“好了,你们可以出发了,不过在两军出发之前,去东胡部骚扰一下。记住,只要造出声势就成,可别真冲了上去。” 虽清楚没能明白主将林长青的真正意图,常如海和马忠平还是恭声应道:“末将得令!” 看常如海和马忠平两人走出营帐,林长青笑望着楚昊宇问道:“宋将军,你说他们两人骚扰过东胡部之后,会是怎么一番情景?” 楚昊宇一直在猜测林长青为何让常如海和马忠平两人率军冲击东胡部,想林长青究竟要何结果。两人的冲击真能让东胡部恼怒吗,而东胡部恼怒之后,会率军攻来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楚昊宇也有过这般情况。 似猜到了楚昊宇心中所想,曹涵开了口,淡淡说道:“人最怕的不是困境,而是面对绝境时候那种无力感。内部无主骚乱必起,外有敌人虎视眈眈,这般境况对于东胡部来说就是绝境,而我们的骚扰,就是一刀刀在刮他们的肉。所以,他们定然要在还有一战之力时候反扑,而且,时间绝对就在今日。” 思索片刻,楚昊宇不由点下脑袋,同时猜测东胡部会在何时发动攻击。 此刻,林长青开口问道:“诸位,你们来说说,东胡部会在何时发动攻击?” 看林长青望向自己,冯知奇摇摇头,道:“不知道,末将并不了解东胡部主将。不过,若由我领军,我会在中午十分出兵。” 中午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时间,是真正的奇兵,看来冯知奇用兵不仅狠,还善用奇兵。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却又在想,要是自己用兵会选在何时,至于应对之策,根本不用想,林长青肯定是打算率军撤离此处了。 还不等楚昊宇想出一个结果,林长青开口说道:“我会将时间定在傍晚,等大军生火做饭时候出击,那个时候戒备最严,硬逼大军一战,曹长史,你呢?” 曹涵并没有回答,而是望着楚昊宇。在三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立马出兵!” 顿时,林长青和冯知奇都是一愣,也都是一惊,唯有曹涵的神色不曾有任何变化,而且望向楚昊宇的目光颇为赞许。 东胡部众勇士虽然一晚未睡,然而只要稍加刺激,这根本不是问题。何况,刚被骚扰过,东胡部上下肯定是恼怒异常,同仇敌忾之下士气可用,还有,出兵骚扰东胡部,营帐内定然空虚…… 想到这里,林长青和冯知奇两人脑门上竟是是有些冒汗,林长青更是急忙叫道:“来人!传令斥候,一旦东胡部有任何异动,立即来报。另外通知大军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当亲卫退下去,林长青才稍缓了一口气,道:“大意了,东胡部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若真在此刻攻来,怕是我们只能像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了。” 冯知奇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却是开口说道:“确实大意了,不过,末将以为将军过虑了,如果东胡部真有如此人才,就不会是这般局面。”说到这里,冯知奇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笑道:“宋将军确实大才,昨日和今日数计犹若天马行空却又能因时制宜,相信此战过后,我大楚又多一智勇双全的统帅。” 望着楚昊宇,林长青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道:“不过,此战过后,怕是我大楚再无战事,宋将军想要再上战场可就难了。” 此刻,曹涵再次开了口,道:“冯将军错了。” 顿时,几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曹涵身上。在几人的注视下,曹涵神色平静的说道:“东胡部虽没有这等统帅,然而几名大将久经战阵,定会在我们刚骚扰过后出兵。” 曹涵虽然是一长史,然而林长青一向信服曹涵,脸色一变后开口说道:“这次是真大意了。”抱拳冲曹涵行了一礼,林长青接着说道:“诸位,都准备去吧。” 179偷得半日闲 离开东胡部,大军便缓了下来,缓慢的根本不像是打仗倒似游山玩水,楚昊宇也乐得悠闲,甚至不曾问此行的目的。 打马缓步走着,楚昊宇脸色平静,不过双目紧闭,思索着父皇楚天枫征战天下时候是如何用兵,为何如此用兵。思索片刻,楚昊宇睁开的眼睛有过一丝明悟,同时又将父皇手卷从怀中拿了出来,细细研读。 看到楚昊宇这个模样,楚铮心里高兴,最后,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笑意,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读完一章,楚昊宇才将书卷收起,而后望着楚铮说道:“铮叔,你刚才可是在笑我?”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铮也不否认反而大笑起来,叫道:“少爷,老奴记得你小时候最怕读书,主人给你请来的几位先生,最后都被你捉弄走了,便是欧阳先生来后,少爷你也是不喜欢读书,哪像现在这样,骑马看书,还如此着迷。第一次看到后,我都在问自己,这还是我家公子吗?哈哈……” 大笑声中,楚铮突然问道:“少爷,要不我给你找辆马车?反正这几天也没有仗打,大军也不急着赶路,你就安心看书好。” 摇摇头,楚昊宇平声说道:“在这里,我不过一小兵罢了,如果乘坐马车,成何体统,不得再提。”说完后,楚昊宇再次摇摇头,甚至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没能想到。记得小时候骗父皇母后说,看到书就头疼,不曾想后来看到书时候还真就头疼了。为了治这个毛病,欧阳先生总给我讲一些有趣的故事听,可每到最精彩处便没了下文,然后丢给我一本书自己找,就这么一招,头痛这毛病还真给治好了。” 说到这里,楚昊宇再次摇摇头,接着又道:“其实,那时候也不是不愿看书,就是想跟欧阳先生捣蛋,想难住他让他拿我没辙,可到最后,除去父皇母后,也只有欧阳先生能够降住我。” 楚铮又是哈哈一笑,叫道:“少爷,我刚才就是在想,要是欧阳先生,还有被你气走的那些老夫子,看到你这个模样,会是怎么样一个情景。” 这次,楚昊宇也忍不住笑了声,要是他们看到自己边骑马行军边看书学习兵法,怕是眼珠子都能掉下来吧。想来,也唯有欧阳先生会处变不惊的点点头,笑道:“七王爷你终于长大了,有自己的追求了!” “等等,为什么在自己心底所说是追求,而不是喜好呢?”猛然吃了一惊的楚昊宇,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思索着自己究竟是喜好兵法,还是在追求兵法。 看自家少爷陷入沉思,楚铮颇为没趣的撇撇嘴,却也不打搅他,低着脑袋赶路。突然,听到远处想起的马蹄声,楚铮抬头望了过去。 来人还是楚昊宇的老熟人,一起翻越赤焰山的李姓银甲小将。在楚昊宇身前住马停住,银甲小将拱手冲两人行了一礼后开口说道:“启禀两位将军,我家将军有请。” 顿时,楚铮起了兴致,先口问道:“可是有了军情,有仗要打?” 银甲小将摇头答道:“末将不知,将军只是传令两位过去。”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带路。” 楚昊宇赶到时候,林长青和冯知奇围坐在火堆边上,火堆上更是架着一只幼鹿,散着阵阵香味,不过倒没有看到长史曹涵的身影。看到楚昊宇和楚铮,林长青两人赶忙起身冲两人行了一礼。 扫过幼鹿一眼,楚铮张口问道:“怎么,今天就这样了?你们两个究竟搞什么鬼,这是出来打仗呢还是打猎?”还不等两人回答,楚铮鼻子却是一阵抖动,叫道:“有酒味?也好,没仗打,有酒喝就成。” 顿时,林长青和冯知奇都笑了起来,林长青更是开口说道:“宋将军、楚将军,坐,今日就当是偷得人生半日闲吧!” 望着两人,楚昊宇的神情并不曾有任何变化,却是寻了个地儿坐下,而后,林长青和冯知奇才坐了下去。 坐下后,楚铮拎起酒袋灌了一口,一脸满足,道:“这是新鲜的马奶酒,你们从那搞来的?”说话同时,楚铮将目光放在烤的金黄的幼鹿上。舔舔嘴唇,楚铮拔出匕首割下腿部最肥嫩的部分递给楚昊宇,道:“少爷,你尝尝?” 接过鹿肉,楚昊宇开口说道:“两位,这么好的鹿肉,还有美酒,看我干什么?”说完后,楚昊宇轻嚼起来。 鹿肉入口细嫩满津生香,而且,因为是烤出来的缘故,更有嚼头儿,确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吃一口鹿肉,楚昊宇打开一袋马奶酒喝了起来。 不同于一般烈酒的辛辣,马奶酒中多了一股浓浓的奶味,还有一丝淡淡的甘甜,合着鹿肉,也确是一大享受。稍稍品味一番,楚昊宇便放手大吃起来。 翻山时候是冰冷的牛肉干加雪水,以致楚昊宇看见牛肉就想呕吐。进入漠北稍好一点可以吃些热食,然而行军时候依旧是煮熟的牛肉、羊肉,楚昊宇只能耐着性子吃一些。现在有烤鹿肉,有马奶酒,楚昊宇自然要大快朵颐了。 看楚昊宇大吃起来,林长青和冯知奇才动起手来,不过神态却也各不相同。即便吃东西,林长青脸上依旧含笑,看去不急不慢甚是从容,想来跟他的性子和出身有关。冯知奇倒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只是脸色依旧冰冷,而且两眼更是平静如同一汪幽潭。 不大的肉块,楚昊宇很快就吃完了,见状,林长青赶忙割下一块递了过去,同时问道:“宋将军,怎么样?” 望了林长青片刻,楚昊宇终是接了过去,道:“不错,比口粮好吃多了。” 点点头,林长青笑道:“行军时候好碰到鹿群,我便让人给打了过来,给大家伙换换口味。” 看楚昊宇并不做声,冯知奇开口说道:“宋将军,是林将军亲自出手打的,说是手生了练练手,结果一箭双雕。” 轻哦了一声,然而还不等楚昊宇有所表示,楚铮倒是开口说道:“没想到你小子看去像似个文弱书生,竟还有这一手,你练的什么功夫?” 也不隐瞒,林长青开口说道:“我叔父是无极观外门弟子,我幼时曾随他学过混元功,不过只学了些皮毛,跟两位相比可就差远了。” 楚铮一生就喜欢三样东西,战场、武功和酒,对于江湖各大门派、世家的功夫都有所了解,便开口说道:“混元功虽然不能与三清诀、天阳决这等绝学相提并论,也算是一流功法,你习武四十年,已经小成。不过,估计你也只当强身健体用了,怕是难以突破先天境界。” 听楚铮如此说来,林长青也不失望,笑道:“末将又不是江湖人,只要冲锋陷阵时候能够斩下敌首也就够了!” 顿时,楚铮大叫了一声好,道:“说的好,值得本将敬酒一杯!”大叫声中,楚铮将酒袋举了起来。 双手举起酒袋,林长青笑道:“请!” 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将酒袋放到嘴边大罐起来。猛猛喝了一大口,楚铮拿衣袖擦擦嘴角,道:“痛快,很长时间没能这么喝酒了,痛快!” 此刻,楚铮似陷入了往昔的回忆,粗狂的脸庞上竟有些无奈,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大笑道:“来,喝酒。” 大大灌了一口酒,楚铮开口问道:“今天不走了吧?”看林长青点头,楚铮接着问道:“这几天走走停停,绕来绕去,而且少了很多人,你们两个究竟卖的什么药?” 撇了楚昊宇一眼,冯知奇开口解释道:“赤水湖附近三大部落,克列部、札刺亦儿部已经被我们消灭,现在仅剩东胡部,我们在等东胡部乱起来,所以没有必要跑太远,同时还可让大军休整下。” 稍顿了下后,冯知奇接着说道:“马将军和常将军两人各率两千人马前去扫荡其他小部族。再等两日,我们就返回东胡部,斩杀东胡部精壮勇士,然后与马将军、常将军汇合,穿越丹巴沙漠进入阿达尔草原。” 这次,楚昊宇开口问道:“王将军呢?从克列部出发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林长青自顾笑了声,道:“这赤水湖水域方圆上千公里,大小部族加起来起码十万人,大军就是再小心也免不了漏网之鱼。围攻东胡部以后,定然会有人得到消息,为了不使大军到来的消息传出赤水湖,本将命王将军率领数百斥候赶往丹巴一线,截杀离开之人。” 听林长青说完,楚昊宇脸色并不曾有任何变化,却是再次开口问道:“那我们离开之后呢?” 除去楚铮有些摸不着头脑外,林长青和冯知奇都清楚楚昊宇的意思。一旦大军离开,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自然会出来,若是碰到准备奇袭鞑靼部金帐的部队,那就不是奇袭而是羊入虎口了。 此刻,冯知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沉声说道:“大军开拔之后,我会在克列部和东胡部废墟内各隐藏一队精兵,凡有靠近者,格杀。另外,当大军离开今日丹巴沙漠时候,林将军会再留下一队人马,等待大军到来。” 目光虽盯在火堆上,楚昊宇心底不由一阵暗叹:他们究是久经战阵,果然心细如发,要是自己,怕是考虑不了这么多,也怪不得能被选来统军率先进入漠北。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以拎起了酒袋。 扫过三人一眼,楚铮颇为疑惑的问道:“你们三个究竟在说什么,什么走漏不走漏消息?咱们进入漠北,早晚要被他们知道,你们究竟在捂什么,这么小心?” 不等林长青两人作答或者解释,楚昊宇直接说道:“铮叔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吃肉、喝酒!” 稍愣了下,不过楚铮马上就笑了出来,举起酒袋说道:“对,喝酒、喝酒。” 180东胡内乱 大帐内,林长青正对着漠北地图发呆,考虑着这一路要如何行军。突然,听到有“急报”的叫喊声响起,林长青直接叫道:“传!” 很快,一名头染风霜的皮甲斥候走进大帐,跪拜道:“见过林将军,这是东胡部传来的最新情报,请将军过目。” 接过不大的绢布,林长青却是细细读了起来,最后,脸上更是露出一丝笑意,叫道:“好。来人,传令大军做好准备,随时开拔,另外,传曹长史、冯将军、宋将军入帐议事。” 很快,曹涵、楚昊宇、冯知奇便赶了过来。看林长青满脸含笑,冯知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张口说道:“林将军,可是东胡部有消息传来?” 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好消息,东胡部已经乱成一团,咱们可以回去了。给,三位也看看。”说话同时,林长青将手中绢布递给了曹涵。 扫了一眼,曹涵便将绢布递给了冯知奇,最后落入楚昊宇手中。绢布上写的简单至极,吉格长子苏罕遇刺,其余诸子密谋夺兵权,统军大将俄日勒和克、阿尔斯楞先后身亡,诸子反目,东胡部勇士伤亡过半,正准备举族逃离。 心道这么快,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林长青身上。这才过去四天,要是再减去斥候从东胡部跑来的一天,仅有三天工夫,也就是说三天之内,赤水湖附近最大的部族,现在已经乱成一片。望着神情淡然自若的林长青,楚昊宇突然有过一丝明悟。 扫过几人一眼,林长青开口说道:“现在东胡部已经乱成一团,相信大军所至,东胡部定要望风而逃,所以,现在我们要考虑如何才能杀尽东胡部勇士,将老弱妇孺赶往阿达尔草原。” 当林长青说完,大帐安静至极,便是楚昊宇也在心中思索着对策。他以前贪玩,不过刚学兵法,前几次之所以能够想出办法,大都是仗着急智,然而此刻,对于这种不似打仗的打仗,楚昊宇还真不曾见过,同时也在暗叹自己所学确实少了。 东胡部有大量的老弱妇孺,举族迁徙速度定然快不了,然而此地距离阿达尔草原数百里,如果速度太慢,大军如何前进? 沉默之中,林长青再次开了口,道:“三位,本将还是先讲讲我们这一路如何行军吧!”说话同时林长青转身望向漠北地图,而楚昊宇三人也围了上来。 指着其中一点,林长青开口说道:“我们现在在这儿,赤水湖,然后东走到达丹巴沙漠,此时,本将率大军继续前行,穿越丹巴沙漠进入阿达尔草原,而冯将军则率领虎营北走至阿拉格山脉,沿山脚进入鞑靼部的背后腹地,索伦格高原。” 稍顿了下后,林长青继续说道:“两路大军,冯将军在暗,本将在明,所以,大军进入漠北的消息要让鞑靼部知道,却不能让他知道过早,最好在我们进入阿达尔草原之后,然后一路东行赶到重镇乌木特,等待军令。” 楚昊宇明白林长青的意思,只有鞑靼部得到大军的消息,才能保护冯知奇这一路奇兵;可如果被鞑靼部过早得到消息,定然要派兵前来消灭众人,那么可就是一场场恶战了。 就在楚昊宇思索对策时候,冯知奇倒是开了口,冷声说道:“林将军,将东胡部精壮斩杀之后,只剩下大批老弱妇孺,若是大军尾随他们行进,怕是难以按时进入阿达尔草原,所以,末将认为,一路冲杀,只留少部分人的性命,任由他们逃窜,然而大军跟随。” 说到这里,冯知奇嘴角更是挂起一抹冷笑,道:“这些人只顾着逃命,肯定拣最近的路走,恰好我们不熟悉丹巴沙漠,就让他们为大军带路好了。而且,丹巴沙漠荒凉,只有一些小族群,根本不能阻挡大军丝毫,错过也无妨。” 不可否认,冯知奇这招虽狠,却是非常有效的办法,大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阿达尔草原,然后沿着阿达尔草原边缘东行,将周边一众小部落横扫一空。只是,数万的老弱妇孺,说杀就杀,楚昊宇心底还是有点抵触,有些不舒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楚昊宇摇摇头,将目光放在了林长青身上。 林长青也在犹豫,毕竟,那可是两万的人,不是畜生,而且都是老弱妇孺,大家是军人,最精锐的军人,不是屠夫。 此刻,神色平静的曹涵开了口,道:“林将军,这是在漠北,当断则断。” 听到曹涵的话,林长青依旧不曾表态,最后开口说道:“此地距离东胡部也就百里路程,东胡部距离丹巴沙漠差不多三百余里,距大军汇合还有五天功夫。这五天,若是他们能够进入丹巴沙漠,就不再追击,不然……” 后面的话虽没有说出口,楚昊宇却是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稍顿了下后,林长青继续说道:“大军今晚出发,明日中午赶到东胡部,到时候必定有勇士前来迎接,只是,本将可不欲与这些死士硬碰,就与他们一路周旋好了。”说到这里,林长青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道:“宋将军,你可有兴趣?” 楚昊宇的神情并不曾有任何变化,平声说道:“末将得令!”说完后,楚昊宇接着又道:“林将军,既然想要让东胡部出兵,末将认为可以先出一队人马,在大军没有赶到之前对东胡部进行骚扰。如此一来,东胡部必然更加慌乱,最后不得不出兵来拖延大军。” 思索片刻,林长青点头说道:“也好,不过宋将军你要明白,前来拖延时间的都是死士,千万不可硬碰。” “末将明白!”抱拳行了一礼,楚昊宇转身离开了大帐。 看楚昊宇离开,冯知奇眼中露出一抹异色,望着林长青问道:“将军,你遣开宋将军,可是不想他参与屠杀?” 轻叹了口气,林长青点头说道:“他脸色虽冰冷,然而目光纯净,终究一孩子罢了。要是因此而一生难安,我如何向他交代,向圣上、都尉交代。” 话到最后,林长青更是发出一声忍不住的叹息,而在林长青的叹息声中,冯知奇却是露出有趣笑意。 一夜急赶,楚昊宇在黎明前赶到了东胡部。在楚昊宇勒马停住时候,有侍卫前来禀告道:“启禀将军,有斥候营的兄弟求见将军,说是认识将军。” 望着前方的东胡部大营,楚昊宇平声说道:“传!” 确实是老熟人,带领楚昊宇翻越赤焰山的斥候李大壮。望着李大壮,楚昊宇脸色虽平静眼中却有过一丝笑意,先口说道:“原来是李伍长,兄弟们可好?” 看到一身黑色盔甲的宋清,李大壮明显有些意外,却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小的不敢得将军如此称呼,兄弟们都好,有劳将军挂念。” 摇摇头,楚昊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问道:“东胡部怎么样了?” 李大壮立即答道:“大军离开不久,东胡部就对大营发起了冲击,结果发现大营空空无一人,东胡部仅剩的两名主将俄日勒和克和阿尔斯楞都认为这是诡计,不肯交出兵权,同时商量推举出一名族长,所以,末将便将最有可能上位的长子苏罕刺杀。” 稍顿了下后,李大壮接着说道:“此事过后,东胡部乱作一团,兄弟们趁乱除掉俄日勒和克和阿尔斯楞两人,最后,吉格的几名儿子便开始相互残杀,东胡部的精壮伤亡过半,现在仅剩三千亲卫队。”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问道:“谁当上了族长?” 李大壮恭声答道:“二子苏合,其余五子,除去六子苏山率先逃往鞑靼部意外,其余皆被苏合所杀。现在,苏合正打算逃往鞑靼部,已经收拾东西了,想来他们得到大军赶到的消息后肯定会立马逃走。” 点点头,楚昊宇淡淡说道:“知道了,下去歇息吧。” 躬身一拜,李大壮沉声说道:“末将告辞!” 望了东胡部大营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铮叔,胡将军,你们各带两百人马冲击一次,不必太过深入,只要让东胡部知道大军来了就好。” 胡志光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躬身应道:“末将得令!” 望着自家少爷,楚铮眼中、脸上写满疑惑,心道少爷这是怎么了,竟然不亲自带兵冲击,而且这一路格外沉闷,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啊。想到这里,楚铮不由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后开口叫道:“吴振丰。” “末将在!”随着叫喊声,一银甲将士打马走了出来,冲楚昊宇躬身行了一礼。不过,即便是低着头,楚昊宇依旧能清晰看到他脸上那道伤疤。 望着吴振丰,楚昊宇开口说道:“你带两百人马冲击,与胡将军相呼应,不得有误。” 虽有些意外,吴振丰却没有任何犹豫的叫道:“末将得令!”再次一拜,吴振丰打马离去。 这刻,楚铮更好奇了,不过看到楚昊宇的脸色却是没有开口,等着自家少爷自己说出来。 望着前方连绵不绝的帐篷,再看看两队从黑暗中冲出的银甲将士,急促的马蹄声就似踩在了心心头,让人如此兴奋也如此难受。 马蹄声中,东胡部已经有号角声响起,而此刻,众军士已经拔出长刀,凌厉的刀锋,在这夜里闪着熠熠光芒,如此冰冷。 这是一种死亡的气息,楚昊宇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儿,眼中更是浮现起一片血海,有敌人的有战友的,有老人的有小孩的,而且,楚昊宇脑海中再次闪现出大婚之日的血腥一幕,一切红的如同鲜血。 181屠杀 闭上眼睛,楚昊宇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中的烦躁,而后长长吐了一口气。睁眼望着乱起来的东胡部大营,楚昊宇张口问道:“铮叔,你杀过老人小孩没有?” 楚铮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自家少爷为何会闷闷不乐了。咧嘴笑了声,楚铮不以为意的说道:“怎么没杀过,什么样的人老奴都杀过。少爷,没有必要想那么多,就当阿狗阿猫好了,或者,牛啊马啊,没什么区别。” 摇摇头,楚昊宇再次问道:“那上万人呢?而且,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铮又是一愣,盯着眼前的大片帐篷却是说不出话来。两人说话功夫,两队军士已经冲入东胡部营帐,所过之处一片血腥,而且,与上次相比,东胡部的抵抗明显弱了许多。 沉默片刻,楚铮开口问道:“少爷,真要将东胡部全部屠光,不是说赶到阿达尔草原吗?” 点点头又摇摇头,楚昊宇更是轻叹了口气,道:“都是老弱妇孺,要是跟着他们,何时才能赶到阿达尔草原?数日之内,若是他们能够逃离阿达尔草原,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不然……” 余下的话,不需楚昊宇说出来,楚铮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愣了片刻,楚铮开口问道:“少爷,为什么一定要杀绝呢?还有,那日林长青也说不能留下活口,以免暴露行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里,楚铮更是发出一声冷哼,叫道:“我们前来漠北,将老弱妇孺都赶到鞑靼部,岂能怕他们知道?少爷,你就不要吊老奴的胃口了。” 楚昊宇之所以沉默,不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楚铮真相,而是在想,屠杀这两万老弱妇孺,自己要不要出手。 想了半天,楚昊宇也没能想出来一个结果,最后遥遥头,道:“此次出兵漠北,大哥还安排一路了奇兵,沿阿拉格山脉进入鞑靼部背后腹地,索伦格高原,等大战一起,趁机攻入鞑靼部金帐。” 再次一愣,楚铮直直瞪着楚昊宇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过去楚铮才回过神来。长长吐了一口气,楚铮冷声说道:“还真是奇兵啊,怪不得要将屠光他们呢!”说到这里,楚铮眼中已有了神采,叫道:“少爷,这可是好事啊!有这么一路奇兵,在最要紧关头攻入鞑靼部金帐,这可是致命的。哼,莫说两万人,就是再多一倍,照杀不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话到最后,楚铮更是舔舔嘴唇似有些兴奋,看去极其狰狞。 听楚铮说完,尤其是看到他近乎残酷的笑容,楚昊宇却是愣了下,最后张口问道:“铮叔,那可是两万条性命,你真就一点不在乎?” 冷哼一声,楚铮满不在乎的叫道:“少爷,你太仁慈了,为了取胜,莫说两万条性命,就是二十万条性命,也得杀。” 冰冷的声音中,楚铮盯着楚昊宇说道:“少爷,你知道吗,想要扫平漠北,起码得二十万大军出关,漠北肯定不少于这个数,嘿嘿,四十万人的大战,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不过,少爷,你想过没有,此战过后,我大楚二十万将士,又有多少能够回去?” 根本不让楚昊宇回答,楚铮抬手伸出五根指头,叫道:“少爷,起码也是这个数,五万,五万将士要埋骨漠北。” 这次,楚昊宇又一愣,因为太多了让他接受不了,因为他还真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以前想来漠北,一是因为贪玩,再就是楚昊俨、楚元敬这父子的催促,至于现在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大婚之日的惨变让他想要逃离京城,出来寻找一个解脱。 静想片刻,楚昊宇终只能同意楚铮所说,前几日,楚昊宇可是亲眼见到了漠北铁蹄冲击时候的威势,一个小小的部族都如此,更不要说鞑靼部。 看楚昊宇沉默不语,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楚铮再次叫道:“少爷,你这是妇人之仁,你知道吗?若是不杀掉他们,那么死得就是我大楚将士,他们也都有父母妻儿,少爷,你现在是一军之将,要为大军考虑。” 摇头苦笑一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我怎么不明白?如果前面是数万精锐,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他们斩杀,可是,屠杀数万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林将军之所以同意我出来对付东胡部剩余勇士,也是不想我参加这样的屠杀。”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铮张口嘴巴却是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摇摇头将目光放在东胡部大营上。 这还不足一刻钟功夫,东胡部大营已完全乱作一团,燃烧的帐篷、婴儿的啼哭,伤者的呻吟,不过,更多是无辜、无奈的叫喊声。此刻,杀喊声已经落下,两队银甲军士开始从东胡部撤出,然而东胡部依旧没能组起一支像样的队伍,更不要说追击了。 望着眼前这一幕,楚昊宇明白,东胡部已经完了,完全就是在等待屠戮了。可是,楚昊宇依旧有些不舒服,或许就如他所说:若前面是数万精锐,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他们全部斩杀,可这些只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他下不去手。 很快,胡志光和吴振丰便返还回来,躬身冲楚昊宇一拜后沉声叫道:“末将前来复命!” 这刻,楚昊宇连口也不想开了,挥手示意两人下去。当两人退下去后,楚铮终是忍不住说道:“少爷,你若真心不忍,先带护卫离开,老奴领军冲击。” 楚昊宇摇了摇头,有点无奈的说道:“还是等大军到来再说吧,传令大军休息。” 很快,便有侍卫捧着两碗热汤上来,只是里面除了肉块还是肉块,看得楚昊宇眉头直皱。最后,楚昊宇直将汤喝了下去,而对于其中的牛肉,楚昊宇却是一阵发憷。 这刻,楚昊宇脑海中竟是浮现出舅舅孙奕扬曾说过的话,若是能够活下去,下半生一定过最舒坦的日子,享受这世间最美好的生活,吃最可口的食物,玩最漂亮的女人,听最美的歌曲,看最美的风景。 想到这里,楚昊宇心道等此战过后,一定要好好享受一番,再不过这样的日子了,一顿热饭都是奢望,尤其是牛肉羊肉。摇摇头,楚昊宇硬耐着性子将没有味道反而让人隐隐作吐的牛肉吃完,楚昊宇甚至不敢去细嚼,生恐一个控制不住真吐出来。 如此这般,一碗牛肉很快就见底了而后拿起酒袋大罐了一口,用辛辣的酒味来遮掩胃中的难受。 大眼看着楚昊宇,楚铮咧嘴笑道:“少爷,你这样可不行,这三四个月,咱们都是这样的生活,你不仅要习惯,还得会享受。” 望着楚铮,楚昊宇倒是颇有些吃惊,吃惊楚铮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并不曾完,灌下一口酒,楚铮接着说道:“少爷,就像咱们杀人,一个人是杀,十个人也是杀,习惯就好,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对了,那句话怎么说啊,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再者,即便不杀他们,没有了牛羊,他们一样挨不过这个冬天,还不如送他们解脱。” 想了片刻,楚昊宇脸色逐渐平静,道:“铮叔,你真就这么想我杀人?” 咧嘴笑了笑,楚铮开口叫道:“老奴不是想你杀人,是想让你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算什么,杀就是杀,不杀就不杀,谁能如何?”说到这里,楚铮更是发出一声冷哼,叫道:“莫说人,就是苍天又能将我们如何?” 当楚铮的话落下,楚昊宇却是一阵沉默,自己确实有些优柔寡断了,不就是性命吗,自己手上不还有老人小孩的性命,老的已过垂鬓之年,少的还不曾牙牙学语。想到这里,楚昊宇不由想到自己那未曾出生便惨遭毒手的孩子,至死都未曾见上一面的郭颖,她一定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吧! 想到这里,楚昊宇一张俊脸再次变得冰冷,眼中更是有凌厉的光芒闪过。是啊,这世间,谁不是无辜之人,怪,就只怪他们生错了地方。 深吸口气,楚昊宇冷声叫道:“传令大军,休整过后再次出兵,动静越大越好,务必令东胡部出兵。若是他们不出,就一直杀进去,直到他们出兵为止。” 楚铮也没有料到自己一番话会是这般情景,不过随即便笑了起来,叫道:“少爷,老奴带军冲击一阵,几天没有仗打,手都痒了。”大叫声中,楚铮打马离去。 很快,两队甲士再次对东胡部发起了冲击,而且不同与刚才,在楚昊宇的命令下,仅仅四百人的甲士却是对上万人的部族进行着血腥的绞杀。 此刻,天已经放亮,站在远处望去,两队明晃晃的银色铠甲就如同两柄利刃降落在东胡部,一点点向里面切进,所过之处一片血腥,同时间还有升腾的火焰、愤怒的叫喊,无奈的怒吼,形成一幅血腥的画面。 望着这一幅近乎残酷无道的画面,楚昊宇脸色越发冰冷,以楚昊宇功夫有成眼力极好,甚至能够看到锋利的横刀从一小孩的脖子上抹过带起一股血花,猩红、刺眼。 182初露锋芒 将近一个时辰的屠杀,东胡部终是有千余人的卫队冲了出来,见此,楚昊宇冷喝道:“收兵。” 很快,楚铮便打马赶了过来。一个小时的屠杀,让楚铮充斥着凝重的杀气,以致双眼都有些发红。望着楚昊宇,楚铮沉声叫道:“少爷,一千人的队伍,要不要老奴冲击他一次,让他们也知道咱大楚军队的威武。” 楚昊宇也为刚才的血腥冲击着头脑,不愿就此离开。望着正急速扑来的东胡部人马,楚昊宇终是有了决断,沉声喝道:“大军集结,随本将冲击。”大喝声中,楚昊宇却是压低了声音对着楚铮说道:“铮叔,三哥那些高手呢,让他们随我冲在最前面!” 望着楚昊宇,楚铮咧嘴一笑,叫道:“明白了少爷,你就等着吧!”大笑声中,楚铮打马离去。 随着楚昊宇的大喝声,五百人的军队很快便在楚昊宇身后集结完毕,而且,最前面都是楚昊铉身边的贴身侍卫,一个个都是武功好手。 铿锵一声拔出横刀高举,楚昊宇大叫道:“兄弟们,让鞑子知道什么是我大楚军威,冲啊!”大叫声中,楚昊宇率先冲了出去。 “冲啊!”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五百人的队伍仿若一条出出匣猛虎,在楚昊宇的带领下直扑东胡部勇士而去。 楚昊宇和楚铮都是先天高手,身后一众护卫也都是一流高手,策马狂奔起来自有一种凌厉的气势,而且所有人的气势很快便凝成一股杀气,令人望而生畏。 速度越来越快,楚昊宇却是越来越平静,尤其感受着几乎凝聚成实质的杀气,楚昊宇凭空生出一种豪情,口中更是发出一声长啸。连绵不绝的长啸声中,楚昊宇脑海中竟是浮现出整个场景。缓缓中,楚昊宇冰冷的脸庞却更是浮起一丝笑意,从容的笑意中,神情亦变得平淡,这是一种珠玑在握的从容和淡然。 当长啸声落下,楚昊宇手中的横刀也随之斩下,一刀将东胡部主将斩落马下,而且不曾结束,随着楚昊宇手腕的轻转,横刀再次划过一人咽喉,带起一片血花。 突然,楚昊宇感觉一切都似停顿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缓慢无比,楚昊宇甚至能够察觉到横刀带起血花的飞溅,察觉到楚铮手中金刀砍在敌人脖子上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此刻,马蹄声也缓了下去,楚昊宇能够清晰听到众人的呼吸声,能够察觉到飞溅鲜血中的腥味。这种感觉,如此玄异,如此奇妙,然而还不等楚昊宇享受,所有一切都在突然间动了起来。急促的马蹄,刀剑的冰冷,飞溅的热血,尖锐的杀喊声,混合着众人的呼吸声,形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杀啊!”又是一声大喝后,楚昊宇带领数十名高手仿若一柄凌厉不催的长矛,向东胡部勇士穿插而去。也确是如此,在这一群高手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东胡部凶猛的阵势硬是被楚昊宇冲出一个缺口。 随着楚昊宇的深入,随着鲜血的飞溅,楚昊宇的心神似为这气氛所染,脸色冰冷入刀,双眼微红如血,然而每一刀的挥动,必定有鲜血飞溅,每一刀的斩出,定然要有人倒下。 疾快的速度,再加上楚昊宇和楚铮这两位威猛将军,五百人的大军很快便从东胡部勇士中穿凿而过,而且不曾有很大的伤亡,反倒是东胡部上千人的队伍伤亡惨重,留下一地尸首。 打马站住,望着明显有些发愣的东胡部勇士,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冷笑,大叫道:“儿郎们,随我冲!”大叫声中,楚昊宇再次冲了出去。 又是一阵冲击过后,东胡部众勇士望来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同,而楚昊宇这边的气势却越发高涨,说是杀气冲天也不为过。冷笑一声,楚昊宇再次举起了横刀,叫道:“杀!” 与前两次的冲击相比,这次几乎就是一边倒了。这些东胡部勇士在经历了族内动荡士气本就低沉,现在千人的队伍竟然被对方五百人斩杀大半,已然没了争胜的勇气,以致连队形都有些散乱。 冲击之中,猛然听到东胡部方向又有马蹄声响起,楚昊宇发出一声冷笑。再次从东胡部勇士中冲过,东胡部上千勇士也仅剩数百人,不过看到前面的大队人马,楚昊宇却是冷笑道:“杀!”冰冷的叫喊声中,楚昊宇调转马头,再次向着东胡部剩余的残兵败将冲了过去。 即便有援军赶来,东胡部众勇士的抵抗依旧显得有气无力,在大楚精锐一个冲击过后,数百人竟是再次减少了一半,仅剩百余人。 哈哈大笑一声,楚昊宇大声叫道:“儿郎们,走啦!”大叫声中,楚昊宇率军退去。 此刻,楚铮也是一阵大笑,叫道:“东胡部的孙子们了,不送!”话到最后,又是一阵大笑,而士气高昂的众甲士也随之大笑起来,看得追来的东胡部勇士越发恼怒,纷纷策马狂追,一副非要将众人斩杀的姿态。 见东胡部勇士追了起来,楚昊宇越发从容,脸色却是越加冰冷。突然,楚昊宇冷笑一声,开口说道:“铮叔,你说咱们要是分成两队,他们会怎么办?” 虽然已经习惯了楚昊宇,然而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铮还是愣了片刻,一脸吃惊的说道:“少爷,咱们只有五百人,要是分开就更少了。刚才能够将他们千人的队伍冲垮,不过是仗着一众高手在最前面开路罢了。而且,大军赶了一夜路,又冲击数次,现在已是人困马乏,一旦被他们赶上,后果不妙。” 说到这里,楚铮更是直直盯着楚昊宇,道:“少爷,你可不能凭着一腔血气行事啊,咱们只有这么多兄弟,损失不起,再说,大军中午就能赶到,等大军赶到,哼!” 撇了楚铮一眼,楚昊宇的神情越发冰冷,道:“铮叔,你说他们为何紧追着不放呢?” 楚铮想都不想的答道:“这也用问,当然是想将我们吃掉啦。” 冷哼一声,楚昊宇接着问道:“那日六千大军,现在只有五百人,你说他们会怎么想呢?” 顿时,楚铮脱口叫道:“诱敌?” 点点头,楚昊宇缓声说道:“铮叔你这沙场老将都如此想,更不用说他们这群惊弓之鸟了。所以,只要我们散开,他们定会停止追击。”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铮咧嘴笑了起来,叫道:“老奴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个办法好。”说到这里,楚铮更是发出一声冷哼,接着说道:“一旦他们停下来,咱们就去骚扰他,不让他们有片刻安息,等他们心烦时候,估计大军就要到了,到时候,就是我们撵着他们的屁股跑了。” 突然,看自己少爷摇起头来,楚铮不由问道:“少爷,你又有什么鬼主意,说出来让老奴听听。” 顿时,楚昊宇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在冰冷的脸庞上看去甚是诡异。楚昊宇确是有主意,在想着如何将这千余人马消灭。若是刚才,在没有下定决心之前,楚昊宇会想法将他们引走,与他们纠缠上四五天,只是此刻,既然已经决定出手,楚昊宇自然要想法将他们全部消灭,而现在楚昊宇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身边这些侍卫。 冷哼一声,楚昊宇开口说道:“铮叔,你带大军继续前行,我带百人右拐,先看看他们停不停?” 楚铮虽赞成楚昊宇的想法,却不代表他同意楚昊宇的做法。听楚昊宇说完,楚铮直摇脑袋说道:“少爷,不行,一百人太少了……”话不曾说完,已经被楚昊宇打断。 “我带上三哥的亲卫,应该够了吧!”说到这里,楚昊宇脸色更加冰冷,道:“还有,四老也跟着我,铮叔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望着自家少爷,楚铮立即明白了他的打算,叫道:“少爷,你不是想……”看楚昊宇点头,楚铮眼中猛然爆射出兴奋光芒,大叫道:“少爷,有这种好事,我也去。再说,老奴也是先天高手,又是沙场猛将,这种好事,一定不能拉下我。” 或是对于战争的兴奋,此刻,楚铮竟是格外灵敏,看到自家少爷的表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嘿嘿笑道:“少爷是不是担心大军啊?没事,胡将军也是沙场老将,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楚铮眼中的兴奋,楚昊宇终是点点脑袋,道:“也好。铮叔,你去通知四老一声。胡将军。” “好嘞!”大叫声中,楚铮打马跑了出去。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胡志光立即快马上前,躬身叫道:“将军,何事?” 点点头,楚昊宇平声说道:“一会儿你率大军继续前进,我带护卫走右侧,相信东胡部不会追击你。不管他们追不追本将,你只管远远吊着就好,即便看到我们冲击起来,也不要出击,一定要等他们溃败时候再行冲击。” 胡志光能够做到楚昊铉的亲卫首领,亦非平庸之辈,瞬间便明白了楚昊宇的意图。望了楚昊宇片刻,胡志光沉声说道:“末将明白,只是,宋将军千万要保重身体。”说完后,胡志光抱拳行了一礼,打马离去。 183少年锐气 一切都如楚昊宇所料,当五百人的队伍分成两队时候,东胡部立即停止了追击,毕竟,大楚军队可是数千人,他们才不敢一头撞上去。犹豫片刻,领头将军便决定撤军,何况,新族长这会儿估计已经逃离了,刚才他可是亲眼看到族长听说千余名侍卫被数百人冲垮时候的脸色,刷白刷白。 看东胡部大军真的停住,胡志光眼中露出一丝钦佩神色,这段时间跟随楚昊宇,他可是见到这位顽皮王爷的另一面,机智与果断。勒马停住,胡志光倒有些期待了。 调转马头,胡志光沉寂的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大叫道:“兄弟们,敢不敢冲击?” 望着胡志光,这一众精锐中的精锐纷纷拔出横刀,高声叫道:“杀!杀!杀!” “好!”大喝一声,胡志光拔刀出鞘,大叫道:“杀啊!”大叫声中,胡志光率先冲了出去。 望着刚才还被自己撵的乱窜的大楚军队竟然折返回来,东胡部反而更加确定身后有埋伏,纷纷策马狂奔起来向族内跑去。 见状,胡志光哈哈大笑了声,大叫道:“散开,全军压上。”胡志光的叫声虽大却是放缓了速度,他可要遵从楚昊宇的军令。 楚昊宇绕开东胡部大军便折返回来,准备对东胡部上千人的军队发起冲击。望了眼身后这百余人,楚昊宇眼中露出闪过兴奋神色。 楚昊铉这些近卫,大都随他征战数十年,而且在成为楚昊铉的亲卫后,更有人传授武功,放眼江湖,起码也是二流高手,再加上他们精通战阵之术,怕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们,何况,其中还有几名超级高手,如果不是人数相差过大,楚昊宇还真不想让他们出手。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的脸色越发冰冷,沉声喝道:“以百人冲击千人,相信我大楚军威,也可传遍漠北草原了。诸位,此战过后,有什么要求、心愿,尽可告诉我楚昊宇,凡我楚昊宇能够办到的,绝不推辞。”当话语落下,楚昊宇拔出横刀,大叫道:“杀!” “杀!”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百人的队伍仿若一柄出鞘宝剑露出最锋利的光芒,而这刻,楚昊宇亦露出了他的绝世锋芒。 急促的马蹄声还真将东胡部众勇士吓了一跳,以为陷入包围了呢,然而看到仅是百余人的小队,一个个变得异常愤怒,那是一种被轻视、被侮辱的愤怒。不需要言语,众勇士纷纷调转马头迎了上去。 极快的速度,两队人马越来越近,楚昊宇甚至能够看到领头将领有些发红的双眼。不觉中,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冰冷、残酷、诡异,合着楚昊宇一身黑色甲胃,看似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端是夺人心神。 眨眼工夫,两队人马已撞在了一起。望着眼前的将领,楚昊宇脸上的笑意更甚,出声喝道:“杀!” 冰冷的叫喊声夹杂了楚昊宇十成修为,震得东胡部众将士愣了下,尤其是领头将领,心神差点为楚昊宇所夺,然而还不等他回过神来,随着楚昊宇长刀划过,脑袋直直飞了出去,至死眼睛都不能闭合。 楚昊宇的叫喊声还不曾落下,百人的军队同时高喊道:“杀!” 这百余人都是武功高手,齐声高呼之下,仿若平地乍起的响雷瞬间响彻天地,不要说东胡部众勇士,就是胯下马儿都有些不受控制发出嘶鸣声,急速飞奔的队伍竟是缓了一下,连队形都有些散乱,而就是这片刻工夫,楚昊宇已冲进人群。 此刻,以楚昊宇为中心,楚铮、四名龙卫高手分别护在楚昊宇周边,六人组成锋利的矛尖,直直插入东胡部大军之中,根本没有一合之将。 或是为战争气氛所感染,便是莫凡这等绝世高手,也变成了杀戮机器,挥动着横刀疯狂的收割着人命,有时候一刀甚至能够斩下两颗人头,凡是靠近他们周边,定然会被一刀收割掉性命。 疯狂的冲击之中,楚昊宇百余人硬是将东胡部上千人的大军中撕开一道缝隙,然后屠割性命,而且,所有人都冲了出来,没有亡,只有伤! 见此,楚昊宇哈哈大笑了声,叫道:“好,大楚威武,杀!”叫喊声中,楚昊宇再次打马冲了出来。 仅仅一个照面,千人大军竟被冲开且伤亡数百,东胡部众勇士望去的目光已经变了,变得敬畏,变得害怕,再没有了勇气和血气。而且,没有了头领,东胡部众勇士竟是不知要如何办才好。看对面的马蹄声越来越急,东胡部众勇士终是做出了反应,迎了上去,只可惜再没了士气。 这次的冲击比刚才更加轻松,在楚昊宇一众高手的带领下,百十人的队伍完全是虎入羊群,疯狂的收割着性命,而胡志光看到这般情景后,立即率领大军立即冲了过来,冲向东胡部散乱不堪的队伍。 这刻,已经不再是交锋了,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即便有东胡部勇士抵挡,也不过是呈个人之勇,奈何一对一也不是对手。 越来越多的东胡部勇士倒下,上千人的队伍很快就剩下一半。终于,有人怕了,开始打马逃跑,一个、两个,一队、两队,很快,剩余的东胡部勇士再没了丝毫斗志,纷纷逃跑。 见此情景,楚昊宇终忍不住笑起来,而楚铮更是大笑道:“少爷,以百人冲击千人的队伍,这才叫痛快,这才叫男儿豪情!”稍顿了下后,楚铮嘿嘿笑道:“少爷,等会儿我去给你打些野味犒劳犒劳你。” 顿时,楚昊宇又是一笑。带领这百人的亲卫脱离战场,楚昊宇没有再次冲击,只是远远望着。此刻,胡志光带领四百人的军队正在追杀溃不成军的东胡部勇士,留下一地尸体和无主的战马刨着蹄子。 望着这一幕,自己亲手所创作出来的战绩,楚昊宇脸上的神情越发平静,两眼也更加从容。突然,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莫凡这几名高手身上。 莫凡两人是皇上楚昊然身边的贴身侍卫,另外两人是太后特意从龙卫中挑选出来的,两名天人境高手两名先天高手,然而就是他们这种绝世高手,两次冲击过后,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见此,楚昊宇抱拳冲几人行了一礼,恭声说道:“今日,楚昊宇谢过诸位了!” 见状,几人赶忙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说着客气之类的话。他们虽然是绝顶高手,然而楚昊宇的身份委实太过尊贵,而他们终究是楚家的侍卫。 望着楚昊宇,莫凡古朴的脸庞上浮现起一丝笑意,道:“七王爷有勇有谋,莫某佩服!”稍顿了下后,莫凡接着又道:“有七王爷这等俊杰,何愁漠北不平。” 对于夸奖,楚昊宇眼中并没有任何的得意,平静说道:“小子不过是借着诸位的武力罢了,不敢居功。”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莫凡又是一笑,道:“王爷过谦了,除去七王爷,怕是谁也不敢行此举。” 此刻,楚铮咧嘴一笑,叫道:“你们就不要相互推让了,老莫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了。等回京后,我请你们几个喝酒,地方随便挑。” 顿时,几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就在大笑声中,一匹快马飞奔而来,上面甲士更是大叫道:“急报,急报!” 疾快的骏马在楚昊宇面前停住,下马冲楚昊宇行了一礼,皮甲斥候沉声说道:“启禀将军,东胡部族长率领千人向东逃窜,每人两匹骏马。” 抬头望着前方正追杀东胡部勇士的众将士,楚昊宇脸色已完全平静下来,开口问道:“可有家眷?” 皮甲斥候立马答道:“只带了少量家眷,而且都是能够上马之人,没有辎重没有马车。” 还不等楚昊宇有所表示,楚铮倒是笑道:“少爷,他们怕你了,要不然也不会连马车都没有一辆,咱们要不要追呢?” 思索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快中午了,等林将军赶到再说。传令胡将军,不必深入,进入东胡部后多找一些吃的。”说到这里,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望在楚铮身上,道:“铮叔,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打些猎物好好犒劳大家,怎么还不去呢?” 楚铮先是瞪了楚昊宇一眼,随即便张口大笑道:“不就是几只猎物,简单,我去去就来!” 望着楚铮的背影,楚昊宇又开口说道:“铮叔,多打一些过来,莫老、刘老,可都在此。” “知道了!”大叫声中,楚铮一溜烟消失在茫茫草原中。 存了心让楚昊宇好好吃一顿,楚铮耗费时间颇长才寻到一头觅食豹子。一箭要了豹子性命,楚铮大笑着赶了回来,而快要烤熟时候,林长青率领大军赶到。 看着前面遍地的尸体,林长青、曹涵、冯知奇都吃了一惊,不过看到楚昊宇没事而且还悠闲的烤肉吃,三人才算送了一口气,同时心底也更加震惊。 望望楚昊宇身边的几人,尤其是那种渊渟岳峙的气度,三人都不敢放肆,下马走到火堆边上,只可惜除了楚昊宇冲三人行了一礼外,其他人似不曾看到他们。 心底苦笑,三人却是恭恭敬敬的冲几人行了一虚礼,林长青更是笑道:“宋将军,这是……” 还不等楚昊宇回答,楚铮先口叫道:“当然是我家少爷干的了。”将事情大概讲过一边,楚铮嘿嘿一笑,问道:“用百人冲垮上千勇士,怎么样?” 望着楚昊宇,林长青三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竟是愣了片刻。 曹涵最先回过神来,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过一抹异色,道:“宋将军敢以百人冲击千人的军队,此等豪情,末将着实佩服,相信经此一战,宋将军的威名就要传遍天下了。” 林长青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正容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七王爷年纪轻轻就能创下如此战绩,他日定然是一代名将,名流千古!” 此刻,冯知奇也抱拳行了一礼,恭声说道:“七王爷豪情,何愁漠北不定?” 听到三人的夸奖,楚昊宇脸上并没有任何得意依旧是一片冰冷,平声说道:“末将不过是凭着诸位的厚爱罢了,当不得三位夸奖。”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又道:“不过,东胡部族长已率军远逃,末将想讨一个先锋,还望将军允许。” 林长青本就不想楚昊宇参与屠杀,何况楚昊宇还刚创下如此绝世战绩。冲楚昊宇笑了笑,林长青开口说道:“就是宋将军不说,本将也想让宋将军打先锋呢!”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终是浮现起一抹笑意。 184追击 闻着越来越浓的肉香味儿,楚铮脸上已笑开了花,突然想到什么,便张口叫道:“林将军,马奶酒还有没有?要是没有,我让儿郎们弄些过来。” 听到楚铮的话,林长青不由一笑,道:“楚将军既然说出口了,岂能没有,末将这就命人去拿。” “我去。”开口的是冯知奇,冲几人行了一礼,冯知奇转身走向大军。 此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莫凡几人身上。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说起来惭愧,小七害四位来这种地方吃苦受累,可这么长时间过去,除去与莫老有过接触外,对三位一点都不了解,惭愧,一会儿定要敬诸位一杯赔罪。” 见状,几人忙挥手说客气,莫凡更是笑道:“公子你太过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至于苦累,这苍茫草原也是一大奇观,而且,还颇有助于修行。” 楚昊宇明白莫凡的意思,这一个多月来,他也能察觉到自己武道上的长进,而此刻,楚铮开口说道:“少爷,我先给你介绍一遍,这瘦高个儿叫杜中海,别看他整日板着一张苦脸,却最好酒,以往没少喝我的酒。” 望着杜中海那张肃然的脸庞,幽寂的眼眸,想到他竟然好酒,楚昊宇差点笑出来,张口说道:“铮叔,你也好意思说,你的酒还不是偷来的?”说完后,楚昊宇冲杜中海抱拳行了一礼,道:“小子见过杜老,回京之后,我送杜老一坛三十年的陈酿。” 或是因为酒的缘故,亦或楚昊宇揭了楚铮的老底,杜中海古板的脸庞上有过一抹浅笑,道:“那杜某就恭之不愧了,谢过七王爷!” 点点头,楚昊宇平声说道:“客气!” 瞪着楚昊宇,楚铮大叫道:“你怎么知道我偷御酒喝?”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铮叔,你放心好了,回京之后,我也送你一坛。” 顿时,楚铮脸上的怒容已经不见反而咧嘴笑了起来,叫道:“这还差不多,也不枉我痛你一场。”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后,楚铮接着刚才说道:“稍胖的那个叫魏正阳,和老雷、雷宏一样,先天巅峰高手,只要机缘一到,就能突破天人境。” 望着几人,林长青是真有些吃惊了,以往能够碰到一个先天高手就已经不错了,然而眼前六人,修为最低的都是先天高手,其中更有两名天人境高手,如何能不让人震惊。同时间,林长青也不等不叹服楚昊宇还真是得上天眷顾。 冲两人行了一礼,楚昊宇开口说道:“那小子就祝两位早日突破。” 不待两人回答,楚铮接着说道:“少爷,整个天卫里面,天人境高手也不过五六个,这次因为你的缘故,一次就出来俩,你可千万要小心哪!” 一一望过几人,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有过一丝笑意,缓声说道:“诸位放心好了,小七知道轻重,万万不会让诸位作难的。” 顿时,几人也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圣上和太后让他们几人来保护楚昊宇的安危,他们如何还不知楚昊宇在圣上和太后心中的分量,何况,他们都是从先帝爷楚天枫时代走过来的,对于一代宗师楚天枫,他们可是由衷的敬佩。 见此情景,楚铮又是一声大笑,叫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客气。喏,酒来了,咱们几个都好好喝一个,而且,我这豹子也快烤好了。自三年前出京,我就再没跟你们几个喝过,今日好好陪你们几个喝一杯。” 就在几人说话工夫,冯知奇已经拎着几袋酒跑了过来,不多不少,刚好一人一袋。将酒袋递给几位,冯知奇开口说道:“这是上等的马奶酒,几位慢用!” 先帝在世时候,楚铮是禁军统领,加上其豪爽的性格,与龙卫高手相熟,现在凑在一起喝酒吃肉,几人言谈甚欢,而且楚昊宇不时插上一句,一时间也算宾主尽欢,至于林长青、曹涵、冯知奇,大军的主将副将、长史反倒成了看客。 一袋马奶酒足有数斤,然而众人功夫有成,一袋马奶酒下去倒也没什么异状。喝下最后一口酒,楚昊宇将酒袋扔了出去,叫道:“此时此地,能与诸位一同喝酒,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不过,酒已喝干,小子就成大头兵啦!” 顿时,几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望着林长青,楚昊宇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沉声说道:“林将军,末将这就起兵追赶东胡部残余,将军可有吩咐?” 楚昊宇的话虽然客气,林长青却是不敢放肆,挥手说道:“宋将军客气。东胡部还有千余人马,宋将军不需太过紧赶,就当赶牛赶羊一般将他们赶至阿达尔草原就好。” 抱拳行了一礼,楚昊宇开口说道:“末将明白,将军放心就是。”说到这里,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冯知奇身上,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经此一别,怕是要等此战结束才能再见将军,本将先祝冯将军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冯知奇冰冷的脸庞上露出一个笑意,道:“承宋将军吉言,等大胜之日,你我再把酒言欢。” 点点头,楚昊宇也不再废话,直接说道:“告辞!”说完后转身离去,而楚铮、莫凡这一众高手也都随着楚昊宇离去。 看楚昊宇一行绝尘而去,林长青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缓声问道:“如何?” 冯知奇自是知道林长青在问什么,冰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平声说道:“天之骄子,一代人杰,只是,还是不够狠。” 听到冯知奇的话,向来沉默寡言的曹涵竟是失声笑了起来,只是并不曾出声,静静望着楚昊宇远去的方向。 连续三个日夜的追赶,楚昊宇终是咬到了东胡部的尾巴,吓得刚刚下马休息的东胡部一众再次策马狂奔起来。 听着杂乱的马蹄声,楚昊宇脸色平静,缓声说道:“铮叔,你率两队人马冲击一次,吓吓他们就成,然后率军返回,东胡部已经给我们做好了饭菜,今晚好好歇歇。” 听说有仗打,楚铮大叫声就打马奔了出去,至于楚昊宇后面的话根本没有听到。两百人马,在楚铮的带领下仿若一道洪流向着东胡部众勇士卷去。 东部部族长苏合已是惊弓之鸟,尤其是看到这些银甲甲士,脑中不由浮现出他们以五百人大破自己两千勇士的场面,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上马逃窜。上千人的队伍,硬是被楚铮两百人撵了十里地,最后,楚铮还是在身边一将军的提醒下才意犹未尽的返回。 颇为不满的返回东胡部落脚的地,楚铮见到楚昊宇就叫道:“少爷,你为什么不率大军冲上去?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是惊弓之鸟,只要缠上去,就跟切菜一样,一刀一个。” 楚昊宇的目光并不曾从一锅鲜肉汤上收回,淡淡说道:“把他们杀了,谁给我们带路?” “带路?”盯着楚昊宇,楚铮颇为疑惑的问道:“少爷,你是说……”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到:“照这样的速度,再有一天就能赶到丹巴沙漠,咱们人生地不熟,有他们在前面带路,何乐而不为?” 望着楚昊宇,楚铮咧嘴大笑起来,叫道:“少爷你又想使坏了,不过,这锅鲜汤倒是不错,还野鹤肉,逃跑还想着享受,哼!” 撇了楚铮一眼,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鲜汤之上,毕竟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一顿热食了,而且,一旦进入沙漠,他们就要寸步不离的吊在东胡部身后。 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传令大军好好吃顿饭,睡个好觉,后半夜出兵。” 清晨,急赶了一夜路的东胡部终是停了下来,然而仅仅休息片刻,满眼血丝的苏合便催促大军上马,生恐大楚军士追上来。 确如苏合所料,他们离去没多久,楚昊宇便率领五百亲卫赶了上来。望着地上还散着余热的火堆,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不浮现起一抹冷笑。 连续四天没日没夜的追击,楚昊宇本就消瘦的脸庞更是小了一圈,两眼也深陷了下去,不过脸上的从容、眼中的神采,使得他看去更有一种气质,尤其是在旭日的照耀下,整个人竟散着一种逼人光芒,一种无言威势。 盯着楚昊宇,楚铮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他终于长大了,在京中那个他也就是一个不曾长大的小孩。 冰冷的笑容中,楚昊宇开口说道:“东胡部一众累了!” 楚铮也是百战老将,自然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他们用三天三夜时间才追上东胡部众人,而昨晚,大军用半个晚上就赶出东胡部一个晚上的路程,那么,东胡部确是人困马乏,不然速度就不会慢下来。 望着自家少爷,楚铮笑道:“少爷,要不要继续追呢?”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不用,既然他们累了,只要我们一直在后面赶着就成。传令大军休息,吃些干粮暖暖身子。” “好嘞!”大叫声中,楚铮走了出去,而回来时候手中却是端着一碗热汤,笑道:“少爷,还是牛肉,不过,你多少吃点,你看看,人都瘦了一圈。” 盯了牛肉片刻,楚昊宇一言不发的将碗端了起来,硬将大半碗牛肉吃了下去,不过一碗热汤下肚,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有过一丝红润。 185心生豪情 喝下一口烈酒,楚昊宇开口问道:“铮叔,这样赶路,他们没事吧?” 嘿嘿笑了声,楚铮张口叫道:“累肯定是免不了,不过少爷你就放心吧,三少爷这些亲卫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这点路,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叹了口气,转口说道:“铮叔,说实话,我真觉得累了。要不是功夫还不错,哼,不过,也挺刺激的。” 说话间,楚昊宇仰首望着天,沉声念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一口气念完这首江湖行,楚昊宇胸中竟是生出一股豪气,幽寂的双眼散着熠熠光芒,接着说道:“那日听闻舅舅念出第一句,我就心念江湖,可这几日纵横沙场,我突然发现大好男儿就该提三尺长剑,斩敌首于马上,踏千山万水于脚下!” 盯着自家少爷,楚铮愣了片刻后大笑起来,大笑声充满豪迈却也有着苍凉。好久好久,楚铮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中有过一丝温情,笑道:“少爷能有此想法,要是老主人和大哥知道,也不知道要多高兴呢!少爷终于长大了,百年之后,老奴见到主人和大哥,也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了!”话到最后,一向大大咧咧的楚铮竟是有泪水流下。 看到楚铮眼角的泪水,楚昊宇不由一愣,随即便是一脸黯然,这是他第一次见楚铮流泪。 很快,楚铮就擦去了泪水,接着刚才说道:“我们兄弟五个,大哥一生最为坎坷,现在在山中为主人守孝,老二领军出征时候被围,最后被乱刀分尸,尸首都没能找到。老三武功高绝,是主人的贴身侍卫,在一次暗杀中替主人挡了一剑。老四执掌天卫,经历过的凶险比我们几个都多,没想到最后竟然自断一臂,呵呵……” 苦笑声中,楚铮摇头说道:“至于老奴我,向来大大咧咧,充其量也就是个冲锋陷阵的大头兵,可他们竟把少爷你交给我,老奴一直害怕少爷你有闪失,那样,老奴可就真无颜面见主人,无颜见我那四位哥哥。现在,少爷已经长大,能够保护自己了,老奴打心眼里高兴,高兴。”最后两个字,楚铮更是提高了声音,同时拿衣袖擦去眼泪。 望着楚铮,楚昊宇冰冷的脸上有过一抹温情,然而心中却有着淡淡的伤感,以及敬佩。 对于楚铮兄弟五个,楚昊宇从没有见过老二和老三,然而楚达待他如若慈父,小时候父皇太忙经常将他交给楚达,后来入山,楚达更是精心照料着楚昊宇的生活教他武功,从不让他受半点委屈。而就是待自己如同慈父的人,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深山中守着父皇坟墓,这种忠义,如何不让楚昊宇感动。 再说楚铮,因为他大大咧咧的性格,楚昊宇小时候最喜欢捉弄他,而楚铮每次也都会上当,惹得他们几个哈哈大笑,现在看来分明就是逗自己开心罢了,而且,若不是因为自己,怕他也要如同达叔一般,守着父皇。 至于楚坤,他统领楚家天卫很少露面,见到人也是板着脸,即便父皇和大哥,唯有见到自己时候,楚坤才会露出笑脸,而且经常送各种各样的小东西给自己,吃的玩的,呵呵……苦笑声中,楚昊宇不由想起楚坤跪在自己面前说话的情景。 “少爷,奴才无能,以致静王妃和玥王妃被贼人所害。今日,老奴本该以死谢罪,然而不能铲除天刺逆贼为两位王妃报仇,便是死,老奴也无颜面见主人。今日,老奴先断一臂,等将天刺逆贼铲除、将影子斩杀,就是老奴谢罪之日。”说完后,楚坤重重冲楚昊宇磕了三个头。 白雪、鲜血、断臂、佝偻的老人,形成一幅诡异的画面,如此凄惨。努力将这一幅画面抛出脑海,这刻,楚昊宇心中虽有对宋玥和郭颖的感伤,然而更多是对楚达兄弟五个的感慨,而且想到父皇身边竟有如此忠义的奴仆,楚昊宇竟是心生羡慕。 摇摇头将一切情绪都赶出脑海,楚昊宇尽可能平静的说道:“铮叔,你放心好了,小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心的,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深吸一口气,楚铮张口说道:“让少爷你见笑的,刚才看到那这个样子,忍不住。”稍顿了下后,楚铮哈哈大笑道:“少爷,以后老奴陪你驰骋漠北,让他们知道,咱大楚男儿的威名。” 重重点点头,楚昊宇沉声说道:“对,踏平漠北,了结父皇的心事!” 不大的声音,楚昊宇却是说的很重,双眼中更是有着坚定。父皇一直将他当做小孩,一直将他保护,现在,他已经长大,也该帮父皇了却心事。 将近黄昏时候,楚昊宇率军赶到沙漠边缘。望着前方一望无垠的沙漠,尤其在落日的照耀下,一片金黄。 勒马停住,楚昊宇心底一阵感叹,大漠落日,还真是天地奇观,也怪不得二哥想让自己前来看看,此情此景,要是激不起男儿热血豪情,那自己此生也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等死的纨绔。 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放声发出一长啸。连绵不绝的长啸声持续了半刻钟后才落下,而且随着长啸声的落下,数名皮甲军士从地下冒了出来,跪倒在楚昊宇身前,拜道:“见过将军!” 扫过这些斥候一眼,楚昊宇不得不叹服他们的藏身之技,要不是刚才的长啸声将他们惊动,怕是根本发现不了他们。扫过当头之人一眼,楚昊宇开口问道:“王将军呢?” 领头之人立即答道:“启禀将军,王将军就在这附近,相信听到将军的长啸声,会很快赶过来。” 点点头,楚昊宇又望向了落日,淡淡问道:“起来吧,东胡部过去多长时间了?” “谢过将军!”站起身来,领头之人接着又道:“东胡部刚过去一个时辰。王将军不知将军何时才能赶到,而且沙漠中难以追寻踪迹,已命一队人马跟了上去。”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一队人马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飞速向着这边奔来。 很快,王子杰已经赶到楚昊宇身前。两人军职相仿,说起来还是王子杰稍高一筹,不过王子杰却是清楚楚昊宇另外一个身份。不敢放肆,拱手冲楚昊宇行了一礼,王子杰笑道:“还真是宋将军,少年出英雄,王某可算见识了!”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淡淡说道:“王将军过奖了,不过是靠着长辈厚爱和众兄弟们的抬爱罢了!”根本不容王子杰插嘴,楚昊宇接着又道:“本将先林将军一步,大军应该在明晚到达,要是王将军无事,本将这就告辞了!” 又是一笑,王子杰开口说道:“宋将军不歇息片刻?本将已命一队人马跟了上去,他们都是老手,绝对不会跟丢的,宋将军只要沿着他们留下的记号走就成。”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不了,本将就要撵着他们,让他们像丧家犬一样以最快的速度穿越丹巴沙漠。” 听着楚昊宇的口气,王子杰只能笑道:“宋将军一路小心,毕竟是上千勇士,被逼急了可是要咬人的。” “我还怕他们不上来了!”嘟囔的是楚铮,而且继续说道:“勇士,在我家少爷面前,也就跟土鸡野狗差不多。” 王子杰并不知道楚昊宇的战绩,不过对于都尉楚昊铉这些亲卫却极其了解,何况楚铮也是世之虎将,冲锋陷阵的好手,也确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想到这里,王子杰再次抱拳冲楚昊宇,沉声说道:“那好,本将就祝宋将军一路顺利,马开得胜!” 抱拳冲王子杰行了一礼,楚昊宇沉声说道:“承王将军吉言了,告辞!”说完后直接打马离去。 当大军离去,王子杰身侧一侍卫忍不住问道:“将军,那黑甲小将究竟是谁,说话这么牛,可别是银样……”话不曾说完,便被王子杰打断。 “放肆!”大喝声中,王子杰狠狠瞪了他一眼,怒喝道:“宋将军也是你能编排的,找死不成?哼,刚才这番话要是让人听到,莫说本将,就是林将军也保不住你。” 听到王子杰话语中的冰冷,再看看他肃然的脸庞,所有人都有些吃惊,一向和善的将军今日为何会因为一句话而发这么大的火。 沉默片刻,终是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道:“将军,那黑甲小将究竟什么身份?我看他年岁不大,也就十五六模样,已经统领一伍了,而且还是都尉……”话不曾说话,说话之人已有过一丝明悟,都尉楚昊铉的身份并不是秘密,当今陛下的亲弟,大楚亲王,那么,黑甲小将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此刻,刚才开口之人似也猜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要是真被那位爷听去,根本不用将军求情,自己直接抹脖子算了。 看到众人的脸色,王子杰发出一声冷哼,叫道:“想什么呢?记住,那位爷的身份不是咱们都能够猜的,所以,都给我忘了,要是本将知道谁敢乱嚼舌根,休怪我不顾袍泽之情兄弟之义。” 说完后看一众属下还愣在原地,王子杰再次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警戒去,记住,从现在起,再也不会有刚才那样的大批人马通过,所以,凡是从此经过的,不管人还是马,杀!” 186走出沙漠 顺着斥候留下的标记,楚昊宇在月上中天时候找到东胡部所在。此刻,四五个日夜的急赶,东胡部众人已是人困马乏,寻了个避风山丘作着短暂的休息。 听到斥候的禀告,楚昊宇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道:“想歇会儿,哪有这等好事。胡将军,吴将军。”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胡志光和吴振丰两人忙应声答到。 扫过两人一眼,楚昊宇沉声说道:“你二人各率一队人马,从两侧冲击,本将从正面冲击,记住,只要造出声势就成。” 胡志光和吴振丰同时冲楚昊宇抱拳行了一礼,沉声拜道:“末将得令!”说完后,两人直接退了下去。 将目光放在楚铮身上,楚昊宇开口问道:“铮叔,你可擅长追击?”看到楚铮颇为疑惑的目光,楚昊宇解释道:“冲击过后,大军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只派一伍人马跟着,所以,我想让你去。” 还不等楚铮回答,斥候伍长抱拳行了一礼后先口说道:“两位将军,小的跟上去就可以。” 望着眼前的精壮汉子,楚昊宇开口问道:“你们不累?” 直直盯着楚昊宇,精壮汉子沉声答道:“启禀将军,小的这几日一直待在丹巴线上,直到今日才开始追击东胡部残余,何来劳累之说?将军尽管放心,兄弟们都是老手,绝对跟不丢的。” 楚昊宇终是点下脑袋,沉声说道:“那好,下去准备吧!” “末将得令!”躬身一拜,精壮汉子转身离去。 当精壮汉子消失在黑暗中,楚昊宇眼珠一转又开口说道:“铮叔,你也别闲着,带些高手先摸过去,将暗哨解决掉。哼,出其不意,我一定要给他们最大的震撼。” 望着楚昊宇现在这个样子,楚铮不由笑了起来,叫道:“少爷,你就放心好了,这个老奴拿手。李小子,你们几个跟我走!”说完后,楚铮施展轻功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壮实的身体却不曾有丝毫声音发出,至于跟随在他身后的十几名高手,一个个也仿若幽灵一般向着东胡部飘去。 约莫半刻钟工夫,楚昊宇率领大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山丘之上。望着下方死一般寂静的人群,再看看身后一个个握刀在手的众将士,楚昊宇沉声喝道:“出击,杀!”大叫声中,楚昊宇率先冲了出去。 “杀!”在大军的齐声高呼中,一个个打马冲了出去。 响彻云霄的叫喊声瞬间便将东胡部这群惊弓之鸟惊醒,然而此刻,马蹄声已经连成片,这是大军冲击的威势。 听着急促的马蹄声,苏合不由一惊,直接翻身上马逃窜出去,慌慌张张中甚至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忘了。 逃命之中,东胡部一众本就是依着马儿休息,惊醒之后一个个直接上马逃窜,根本没有迎敌的意识,有人为了逃命甚至冲撞在一起。 望着混乱不堪的人群,楚昊宇当先冲了进去,一柄横刀疯狂的收割着人命,至于已经逃走的,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很快,东胡部还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便被屠杀一空,望着楚昊宇,楚铮舔嘴说道:“少爷,要不咱们追上去,将他们全都……”后面的话根本不用说,楚铮直接挥动着手中沾血的金刀。 摇摇头,楚昊宇脸上的笑意更甚,平声说道:“要是杀了,谁为我们带路,谁替我们报信。好了,传令大军休息,明早出发。” 此后数日,楚昊宇就像猫戏耗子一般捉弄着东胡部残众,只要他们休息,大军就会出现,以致听到马蹄声时候,不管多少,东胡部这些残兵败将就会立即上马逃窜。六七个日夜的狂奔过后,东胡部众人的速度越来越慢,还有人一旦停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这还不足十日,颇为精壮的苏合竟是瘦了一大圈,没有一丝神采的双眼深深凹陷,仿若两团黑洞。用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苏合有气无力的问道:“阿干,还有多久能到阿达尔草原?” 阿干自幼便跟在苏合身边,是苏合最为忠心的奴仆,当苏合当上族长,立即将阿干提为侍卫首领。阿干嘴唇上裂开一道道口子,两眼亦是深陷,好在其中还有一丝神采,恭声说道:“族长,再有一个日夜,就能赶到阿达尔草原。” 听说快要到阿达尔草原,苏合无神的眼珠终是动了下,只是随即便苦笑起来,叫道:“早知道是这般结果,我干嘛要争这个族长,早点找到乌苏娜,何必受这种苦。” 乌苏娜是苏合的亲姐姐,嫁给鞑靼族长巴特尔为妻,虽然只是其中之一,可膝下却有两子,还算得巴特尔的喜爱。也是因为此故,东胡部一众勇士才会选择他苏合,当然,也是这个原因,苏合才敢舍弃全族逃向鞑靼部,因为他知道,即便没了东胡部,姐姐凭借着两个儿子在鞑靼部还是有些地位的,最起码性命无忧。而且,一旦两个外甥能够入主金帐,不要说一个小小的东胡部,就是整个漠北也得看他几分脸色。 想到这些,苏合深陷的眼中有过一丝神色,咧嘴说道:“杀马,喝血、吃肉,然后出发!” 很快,阿干便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鲜血,苏合没有任何犹豫的喝下,而且一口气喝完。一碗热血下肚,苏合脸上才有了丝颜色,然而因为嘴角的血迹,看去仿似来自阴间的骷髅。翻身上马,苏合冷声叫道:“出发!” 东胡部众人离去不足一刻钟,楚昊宇便率领大军赶了上来,这几日又是狂风又是暴雪,便是楚昊宇功夫有成,以往光洁的脸庞也黑了不少,其中更有狂风留些的印记。 望着眼前的数十匹死马,其中几头已被剥成骨架,合着上面被冻成黑色的血迹,端是夺人心神。望着这一切,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突然露出一丝冷笑,道:“快要出沙漠了!” 楚铮也在看那些死去的战马,点头说道:“是,不然他们也不会宰马了。少爷,咱们继续追吧,这鬼天气,要是不跟紧点,一阵大风过去,说不定就把人跟丢了。” 此刻,楚昊宇将目光望在了远处。天际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几乎让人分别不出究竟是上午还是下午,加上不时吹过的狂风卷起飞沙,天地灰蒙蒙的一片。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估计苏合正想着阿达尔草原呢,哼,等他们进入阿达尔草原,这出戏也该收场了。出发,将东胡部残余剿灭后,大伙儿好好休息两天。” 黎明之前,正是天地间最黑暗最阴冷的时刻,再加上鬼嚎一般的狂风,东胡部众人一个个将脑袋缩在衣服里面。有些人确实太累了,即便骑在马上,也有人低着脑袋睡过去。 阿干赶马走在大军前端,突然,听到马蹄踩在地上所发出的声响,本还有些睡意的阿干立即清醒过来。翻身下马摸摸脚下的土地,阿干失声叫道:“族长、族长,咱们走出来了!” 猛然惊醒的苏合先是一愣,随即便惊叫道:“真的?到阿达尔草原了?”话到最后,苏合发出一阵忍不住的大笑。 苏合的大笑声将东胡部众人惊醒。他们已是没日没夜的赶了七八天的路,身心早就疲惫不堪,现在猛然听说到达目的地,一个个脸色都有忍不住的喜色。顿时,所有人都尖叫了出来,一时间,本就散乱的队伍更是乱作一团。 听着众人的兴奋笑声,阿干脸上虽有喜色却还保持着清醒,对族长苏合说道:“族长,咱们还是再往前赶赶吧,毕竟,后面可是有……” 为了不刺激族长苏合,阿干并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不过苏合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这刻,苏合脸上非但没有了笑意,眼中反而有着害怕、愤怒,甚至是疯狂,最后,连呼吸声都粗了起来。 深深吸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波动,苏合一张似风干的脸庞依旧有着扭曲,大叫道:“东胡部的勇士们,大楚贼子毁我领地灭我家园,现在,我们已经赶到阿达尔草原,等找到大汗,我苏合一定恳求他出兵为我东胡部报仇!” 想到家族被灭之仇,再想想这几个日夜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东胡部残余不由高呼道:“报仇!报仇!报仇!” “好!”大叫一声好,苏合沉声喝道:“咱们这就去金帐找大汗,兄弟们再辛苦几天。只要赶到鞑靼部,我苏合保证大叫有吃有喝有女人,出发!” 随着苏合的话落下,已然有马蹄声已经响起,急促、有力,那种狂暴的气势,仿若万马奔腾。顿时,东胡部众人不由愣了下,随即便明白过来,大楚军队又追了上来。 苏合眼中虽有着恼怒和凶狠,然而更多的是害怕。没有任何犹豫,苏合打马就跑,甚至连喊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这刻,也真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东胡部残余纷纷打马狂奔起来,生恐落到最后被大楚军队追上,只是这次,楚昊宇存了斩杀他们的念头,如何肯放他们逃走。 听着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急,而且不同于以往的追赶,这次,苏合能够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杀气。心里害怕,苏合开口叫道:“阿干,你带人留下,一定要拦住他们。”大叫声中,苏合拔出弯刀斩在马臂上。因为疼痛,本就狂奔的马儿再次快了几分。 看族长如此模样,阿干不由叹了口气。勒马停住,阿干大叫道:“东胡部的勇士们,杀敌!” 阿干的声音虽大,然而随他留下也仅百余人,其他人仿若未闻继续狂奔,甚至学族长苏合的样子,给马放血。数百人的队伍,却是拉出稀稀落落拉出数里,有人甚至干脆脱离了大部队独自逃生。 见此,阿干又是一声暗叹,却是高呼道:“东胡部的兄弟们,拼了!”大叫声中,阿干挥舞着弯刀率先冲向大楚军队。 楚昊宇虽听不懂鞑子话,却也猜到了大概意思,看着冲来的百余人,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不屑冷笑。极快的速度中,两队人马很快就撞击在了一起,而结果完全是一边倒。 百余人的队伍,在楚昊宇这些亲卫的冲击下,一个人照面全部倒在马下,或许,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楚昊宇一行的攻势稍缓了下。 血腥气中,楚昊宇的脸色越发冰冷,眼中也浮现出猩红,叫道:“杀啊!”大叫声中,刚缓下来的马蹄声再次狂暴起来,而听在东胡部一众耳中便如雷震,恨不能马儿生出翅膀带他们逃离这里。 很快,楚昊宇一众便追上了东胡部的尾巴,开始了屠杀。追杀持续了数个时辰,看东胡部仅剩百余人时候,楚昊宇才勒马停住。 187修行 看着疲惫不堪却满脸兴奋的大军,楚昊宇脸上的笑意越发冰冷,平声说道:“传令下去,全军休息。铮叔,你带一队甲士,查探这四周可有人烟,一旦发现立即斩杀。” 几个日夜的狂奔,楚铮两眼充满血丝,只是神情兴奋,叫道:“少爷,你就放心好了,老奴这就去。”调转马头,楚铮却是扭头望了自家少爷一眼,张口说道:“少爷,你几天没睡了,先歇会儿。”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出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有些发困的身子,楚昊宇心中猛然一动,叫道:“胡将军,你先照看大军,我去去就来。”说完后直接腾空而起,消失在茫茫草原中。 寻得一个无人地,楚昊宇面朝东方而坐,暗运天阳决,很快便进入无喜无悲的状态。 或是连续四五个日夜的不眠不休让楚昊宇的身体紧张到了极致,亦或这几日的追杀让楚昊宇心态有了变化,运功时候楚昊宇心中一片安静,而且,楚昊宇更是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舒服,经脉中流淌的内力仿若清泉滋润着身体。 缓缓之中,楚昊宇周身浮现出一层淡淡白雾,在一袭黑色盔甲下更加清晰。看到楚昊宇这种状态,随行保护他的几名高手不由点点头,眼中露出欣慰神色。 这次运功,楚昊宇足足坐了四五个时辰,当他睁开眼睛时候,脸上的疲惫已经不见反而散发出淡淡光泽,双眼虽还凹陷却是更加深邃,透着熠熠光芒。 站起身来,楚昊宇脸上的冰冷已经不见,且不是以往的调皮笑意,而是一种从容一种淡然。望着莫凡几人,楚昊宇抱拳行了一礼,道:“劳四位久等,恕罪。” 望着楚昊宇,莫凡古朴的脸庞上露出和善笑容,点头说道:“七公子客气,不过,年纪轻轻就能达到如此境界,着实让我等汗颜。” 当莫凡说完,一向寡言的杜中海也开了口,道:“阳中生阴,阴中生阳,难得七公子还是如此年轻,只要勤加修炼,他日定然能够像先帝爷一般,成一代宗师。” 楚昊宇神情平淡的说道:“承蒙杜老吉言,也望诸位能不惜赐教。” 看着楚昊宇这幅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态度,几人不由点点头,同时也在心中暗叹,怪不得他能得先帝喜爱,不管心性、人品,都是上上之选。此刻,杜中海更是在心中暗道: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后辈子弟,此生足矣! 返回营中时候,楚铮已经做好饭。看到楚昊宇,楚铮不由叫道:“少爷,你收功了?”大叫声中,楚铮更是咧嘴一笑,接着又道:“少爷,这周围还真有个小部落,老奴找到一些好东西,给少爷你炖了一锅汤,马上就好。” 闻着鲜浓的清香味,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因为这味道并非牛羊肉。很快,楚昊宇便将所有情绪抛出脑海,张口问道:“铮叔,这附近可有什么大部族?” 嘿嘿一笑,楚铮开口答道:“少爷,老奴听不懂鞑子话,不过,我将他们的族长逮回来了,斥候营那群家伙正拷问呢,很快就会有结果,少爷你就放心吧。” 听到“拷问”这两字,楚昊宇不由想起在赤焰山时候的逼供,仅仅三招,就让一个彪壮大汉招供了,还真是好手段。点点头,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锅盖上。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楚铮笑道:“少爷,里面是驼峰、奶皮子,还有不少干菜,只是,老奴不怎么会做,只好一锅炖了。”话到最后,楚铮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猛然想到什么,楚铮一溜烟跑了出去,同时叫道:“少爷,你稍等一会儿啊!” 扫过楚铮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莫凡几人身上,道:“几位都还没有吃东西吧,一会儿一起吃。这地方,小七也只能拿这种东西招待诸位,回京之后,本王一定请诸位好好吃一顿。” 这次还不等莫凡回答,杜中海倒是开口说道:“七公子,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何况,对于我等,那里都一样,这茫茫草原可比京城有趣多了。说起来,是我等托了公子的福才对。”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莫凡笑道:“大漠落日、茫茫草原,深宫内院,一样都是修行罢了,而且,说不得此行对于我等还有大好处。” 望着几人,尤其是他们脸上都有着向往、期盼,楚昊宇张口问道:“莫老、杜老,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不明白?” 轻笑了声,莫凡也不瞒他,笑道:“公子,这天下间唯一的一位宗师,就在漠北。” 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沉声说道:“巴赫尔!” 点点头,莫凡开口说道:“这天下间,有人求名,有人求利,可一旦到了我等这样的境界,毕生追求也就是突破天人境。这天下,天人境高手虽不多却也不少,唯有宗师境,怕只有巴赫尔一人了。”说到这里,莫凡更是直直盯着楚昊宇问道:“此战,相信公子也不愿错过。” 重重点了点头,楚昊宇似乎有点明白为何会来如此多的天人境高手了,而且,二哥也要前来。 想到这里,楚昊宇张口问道:“莫老,宗师境真有那么厉害吗?你们四位,再加上二哥,只为一个巴赫尔?对了,我好像听说藏剑山庄郭庄主也会前来,那么就是四名天人境高手了!” 点点头,莫凡古朴的脸庞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缓声说道:“公子奇怪也属正常,因为宗师境高手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层次,已经不能用武道来形容。” 这次,楚昊宇真有些吃惊了,再次问道:“真的,可我怎么感觉不到呢?父皇也是宗师境高手,我怎么没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威势?” 摇头轻笑了声,莫凡开口说道:“自先帝爷突破天人境成为一代宗师,我等再没见他施展过武功,不过,就是我们哥俩联手,最多也是个平局。” 顿时,楚昊宇眼中充满了震惊,也有着不敢相信。楚昊宇已经是先天高手,也与莫凡交过手,明白天人境巅峰是什么概念,全力出手之下,恐怕自己撑不过三招,可莫凡对上宗师境高手时候,竟没有争胜之心,那…… 心中虽震惊,可是看到莫凡的脸色,楚昊宇并没有再问,而是沉声说道:“那好,到时候,小七一定要随诸位前往,见识见识什么是一代宗师。”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下来,使得跑过来的楚铮眼中充满疑惑,不过随即便笑了出来,叫道:“少爷,我还找到了这个,莜面饼。今天,诸位可以换换口味了。”叫喊声中,楚铮更是将一大袋莜面饼呈现在众人面前,不过看几人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不由问道:“你们这究竟是怎么了?”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没什么,好了没有,我可是有些饿了。” 楚铮再次笑了起来,叫道:“好了,好了,我这就给少爷盛一碗!” 一碗野菜汤,一块莜面饼,楚昊宇却吃的津津有味。吃饱之后,楚昊宇拍拍双手说道:“铮叔,以后再碰到人群,你多去找一些,这饼比什么肉都好吃。” 咧嘴一笑,楚铮赶忙说道:“只要少爷你喜欢,以后我多给你找点。” 点点头,然而看到莫凡几人的样子,楚昊宇不由摇摇头。若是在京中,这些东西,怕是他们看都不看一眼。再次摇摇头,突然看到飞奔过来的皮甲斥候,楚昊宇脸色已恢复平静。 跪倒在楚昊宇身前,皮甲斥候恭声拜倒:“见过将军!”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儿,楚昊宇张口问道:“问出来了?” 应了一声是,皮甲斥候直接说道:“此地在阿达尔草原西南角,距离鞑靼部金帐约莫四百里,所以这周边并没有大部族。只是,巴特尔手下一大将鹰格率领鹰部驻扎在西北方向,约莫七八十里地。鹰格手下有三千勇士,居住在此也是为了防范赤水湖方向,所以,东胡部最有可能去找鹰格求救。” 看楚昊宇沉思不语,皮甲斥候继续说道:“东胡部残余为了逃跑将马放血,骏马放血之后速度虽快却跑不了一个时辰,顶多也就十里地。所以,他们赶到鹰部时候,必定入夜,若鹰部立即出兵,明早就可赶到此地。” 思索片刻,楚昊宇再次问道:“这附近可还有其他部族?” 皮甲斥候立马答道:“鹰格手下三千勇士大都出自拓跋部,其族人也都居住在此,所以拓跋部就是这附近最大的部族,约莫三万人。至于其他,还有几个数百人的小部族。” 这刻,楚昊宇的神色越发平静,最后平声说道:“知道了,起来吧!来人,传令胡将军、吴将军前来。” 再次躬身一拜,皮甲斥候沉声叫道:“谢过将军!” 当皮甲斥候站起身来,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楚铮身上,问道:“铮叔,你找到的那个小部族,牛羊可多?” 虽有些疑惑,楚铮还是点头说道:“多啊,怎么了?”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不过平静的脸庞上却变得冰冷,上面更有一丝冷笑。 很快,胡志光和吴化雨便赶了过来。两人眼中虽有血丝,不过精神倒好上许多。走到楚昊宇身前,纷纷抱拳行了一礼。 将鹰部的存在讲过一遍,楚昊宇沉声说道:“本将军打算将他们引至沙漠之中,然后消灭。”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所有人都直直盯着他,眼中充满震惊,一片沉寂。 188灭鹰部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楚铮突然开口叫道:“少爷,你没事吧?鹰部这三千精兵可不是东胡部那些残兵败将,而且,神威营这一众兄弟,从赤水湖一路狂奔赶到这里,人困马乏,要是再不好好休息休息,不要说打仗,我们自己都要垮了。” 这一场场血战下来,胡志光和吴振丰已对楚昊宇异常信服,然而此刻,脸上也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轻哼了声,道:“谁说我要与他们硬拼?我不过是个诱饵,将他们引到沙漠中罢了。” 这刻,楚铮似乎有点明白了,叫道:“少爷,你是说林将军他们?” 点点头,楚昊宇神色越发平静,道:“我们比大军早出发一日,以他们的速度,最迟明晚就可以走出丹巴沙漠,而鹰部要明早才能赶到,也就是说,明天可以将他们引入沙漠。” 说到这里,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皮甲斥候身上,问道:“你能否找到来时的路?” 抱拳行了一礼,皮甲斥候沉声答道:“启禀将军,来时候都做了标记,绝对没问题。” 轻点脑袋,楚昊宇开口说道:“那好,你们每人双骑,原路返回找到林将军,将一切都告诉他,林将军自然明白怎么做。” “末将得令!”再次一拜后,皮甲斥候转身离去。 看楚昊宇将目光望了过来,胡志光和吴化雨同时拜倒,道:“请将军下令!” 望着两人,楚昊宇张口说道:“你们两人,各带两队人马,从南北两个方向扫荡,一旦遇到部族,多找一些吃的,尤其马料、草料还有帐篷,如果带不走,全部烧掉。记住,子夜之前,必须赶到沙漠边缘,本将等着你们。” “末将得令!”同时一拜,胡志光和吴化雨立即转身离去。 看两人离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莫凡几人身上,道:“本还想让几位在此好好休息一日,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望着楚昊宇,莫凡自顾一笑,道:“军务要紧,而且,能看到七公子现在这个样子,我等由衷为公子高兴。” 楚昊宇点点头并没有出声,不过神情越发从容。 清晨,正是人们最困的一刻,尤其是在这滴水成冰的隆冬,天地间一片死寂。突然,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狂奔的骏马,黑色的甲胃,突然出现的大军,仿若天际突现的黑色洪流,向着不远处的帐篷卷去,带起一阵凌厉的杀气。人未至,一**箭雨如同狂风一般卷起嘶嘶声响,看去好不骇人。 当箭雨落下,骏马已经冲进营帐,所过之处一片狼藉,破碎的帐篷、散落的粮草,甚至还有未曾熄灭的火堆,只可惜,没有他们想要看到的鲜血。 极快的马蹄下,很快便将营帐穿了个通透,当所有都停下来对着这个空营发呆时候,又是一阵箭雨射来,而且,羽箭上还扎着燃烧的火焰。 火箭落地就着,不大的营帐在眨眼成为火海。这刻,根本不用催马,马儿自己已经撒开蹄子狂奔,一时间整齐的队伍变得有些混乱,更有甚至,有人也被点燃成为火人,发出痛苦吼叫。 望着这一幕,感觉被戏弄了的鹰格明显有些恼怒。鹰格个子不高,一脸络腮胡,鼻子高挺,尤其引入瞩目的是,在这滴水成冰的季节竟然只穿着单薄的皮甲,想来功夫有成。端坐在马背上,望着箭羽射来的方向,鹰格转动的眼珠如同一直准备扑向猎物的雄鹰。 火确实是楚昊宇放的,不然他也不会命人扎营而且将营帐中堆满草料了。放出一波火箭,楚昊宇故意哈哈大笑了声,策马逃向丹巴沙漠。 听着远处的马蹄声,鹰格一双鹰目中射出两道寒光,沉声喝道“追!”冰冷的声音中,鹰格率先冲了出去。随着鹰格的身影,这一群精锐在经历短暂的混乱后狂奔而去,而且凶狠的目光中更多了丝恼怒。 从早上跑到中午,再从中午再跑到傍晚,神威营与鹰部大军的距离越来越近,楚昊宇甚至能够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和兴奋的叫喊。突然,望着眼前的一片戈壁滩,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这刻,他已经看到前方打来的暗号。 顺着前方的信号,楚昊宇很快就看到了一条数丈宽却有数里长的峡谷。没有任何迟疑,楚昊宇打马冲了进去。 急速的马蹄声中,楚昊宇很快出现在峡谷另外一头,而此刻,鹰格已经率领大军进入峡谷,只不过当鹰格快要走出峡谷时候,楚昊宇却是调转马头迎了上来。 看被自己追赶的敌人竟然堵在去路上,再看看两侧峭壁,鹰格如何不明白上当了。瞬间便做了决断,鹰格挥动着弯刀叫道:“鹰部的勇士们,杀啊!”大叫声中,鹰格更是加快了速度,想要在敌人没有包围之前冲开一个缺口,可就在此刻,无数的石块从峭壁上滚落。 峭壁并不是很高,巨大的石头几乎是瞬息便至,有人刚抬起头来石头已然落下,被砸成肉饼。顿时,气势正盛的鹰部在瞬间被砸得人仰马翻、一片混乱,这刻,众勇士非但没了斗志反而尽力躲避石头,至于后军,则调转马头想要逃出去,只是,林长青既然布下这个局,岂会容他们逃走。 听到石头落下的声响,鹰格脸色大变,却是再次加快了速度,想要冲开一个缺口,只可惜,他这种特殊照顾的对象,更是用数快石头同时砸下。 看到头顶巨石,鹰格没有任何犹豫舍弃陪他多年的骏马,而就在他逃离的一刻,骏马已被压成肉泥。施展轻功,鹰格一个飞跃直扑楚昊宇而去,锋利的弯刀快如一道闪电,凌厉的气势就似鹰格心中的愤怒。 盯着鹰格,楚昊宇脸上的笑意越发冰冷、越发从容,挥手出刀。缓缓的刀势,让人察觉到整个动作,却又在不觉间充斥整个眼球。 看黑甲小将出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给人以无上视觉享受,鹰格如何不知碰到高手了。不过,鹰格习武四十年练刀四十年,眼中的战意更甚。将全部修为融入这一刀,本就凌厉的刀势再次快了几分,带起兹兹的破空声响。 瞬间,两刀刀刃便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叮铛声响。 弯刀斩上横刀的一刻,鹰格猛感到一阵大力袭来,手中弯刀竟是有些不稳差点脱手而出。心中震惊,鹰格手上动作却没有任何迟钝,手腕轻转,弯刀锁着横刀向下划去,不仅带起一阵兹兹的声响。弯刀所过之处,甚至有火花乍起。 盯着近在咫尺的鹰钩鼻,楚昊宇眼中寒光一闪而逝,然而撅起的嘴角却是挂着一抹冷笑。撅嘴同时,楚昊宇脚掌稍微用力,整个人突然弹起竟是向着弯刀迎了过去。 很快,弯刀便从楚昊宇的身体斩过,然而此刻,鹰格脸上却没有任何兴奋,非但没有兴奋反而大惊失色,因为刚才弯刀斩过对手身体时候,鹰格感觉像似斩在一团空气上,那种用尽全力却落在空处的感觉,让鹰格很是难受。 心中叫糟,鹰格立即后退,只是此刻,鹰格突然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而且,鹰格更是看到自己向下跌落的身子。 楚昊宇自然不会傻得真将身体凑上去,在起身一刻楚昊宇已然有了计较,将家传风云步和魔教如影随形同时施展起来,借着飘渺莫测的身法躲过鹰格的弯刀,在鹰格脸上露出震惊神色时候,横刀斩上鹰格的脖子。 望着自己跌落的身子,鹰格如何不明白自己已经输了,连性命都丢了,而且,至死都不能闭上双眼。 一切说起来麻烦,其实自开始至结束,也就一眨眼工夫,而就是这眨眼功夫,两人已分出了生死。提着鹰格的脑袋站在一块巨石上,楚昊宇大叫道:“杀!” 这一声杀夹杂了内力,瞬间响彻全场,便是峡谷中正在躲避巨石拓跋族勇士也纷纷望了过来。看到族长脑袋竟被人提在手中,一个个露出震惊神色。 随着楚昊宇的大叫声,埋伏在峭壁上的众军也都露出头来,齐声高喝道:“杀、杀、杀!” 三声杀喊声,仿若平地乍起的惊雷一般响彻天地,同时间,石头却是更加勇猛了。 刚才楚昊宇的杀喊声和鹰格脑袋,只是让拓跋部震惊,而众军士的高喊声,却让拓跋部一众勇士有些害怕了,纷纷向峡谷两头跑去,只可惜大都惨死在石头之下,即便侥幸跑了出去,迎接他们的则是无情的箭羽。 半刻钟过后,石头已是停了下来,而此刻,两队提刀甲士分别从两头压下,但凡看到脑袋,统统补上一刀。 峭壁上,望着楚昊宇,林长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眼中更有着欣慰。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几日不见,宋将军像换了个人,想来这数日来感触颇深。” 与林长青对视片刻,楚昊宇终是点点头,道:“以往我在京中与顽童无异,后来伤心之下进入越骑尉进入漠北,也就是个失意人。现在,本王突然发现,我辈大好男儿,就当提三尺长剑快意恩仇。” 大叫了声好,林长青张口说道:“好一个提三尺长剑快意恩仇,想来以七公子的心性、武功,这天下间又多一不世豪杰。” 说完后,林长青将目光放在下放峡谷内。此刻,本就是血腥狼藉的峡谷内,在两队甲士经过后,流淌的鲜血几乎成河,发出冲天血气。 望着下面的血腥,林长青脸色平静,缓声说道:“巴特尔有十万雄师,最精锐的是他的亲卫队,火部,其精锐程度,绝不次于我越骑尉。然后是左右两旗,每旗四万,都精锐之师,右旗镇守漠北重镇乌木特,至于左旗,游曳在图也江一线。而且,这十万精锐大都出自鞑靼部,是巴特尔自称天可汗的根本。” 稍顿了下后,林长青接着说道:“再接下来,是归属鞑靼部那些部族的勇士,其中最强的有八部,分别被称为狮、虎、豹、熊、狼、狐、鹰和鹿。这八支部队,多则上万少的数千。鞑靼部就是与这八大部族,占据着漠北最大最肥沃的阿达尔草原。鹰格所统领的鹰营,就是这八部之一。” 轻哦了声,楚昊宇开口说道:“这么说来,咱们这次赚了个大的?” 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本将正在发愁怎么灭掉鹰部,不曾想宋将军你已设计将他们引入峡谷,不然,怕是要恶战一场了。而且,鹰格也是草原上有名的虎将,一刀就被七公子你宰了,要是传入草原上,公子可要名动草原了。” “不是名动草原,而是,我们都要死在草原上。”开口是曹涵,而且声音冰冷。 189求情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曹涵神色冰冷,淡淡说道:“七公子身份尊贵,一旦得知七公子的身份,就是将漠北翻个底朝天,巴特尔也要将公子你找出来,到那个时候,谁能幸免?” 顿时,楚昊宇苍白的脸庞犹若一块更古不化的寒冰,散着丝丝寒气。 轻叹了口气,林长青开口说道:“公子,本将得知你的身份时候,曾一而再阻止你进入漠北。进入漠北,本将是无论如何都要将你留在身边,因为你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稍稍顿了下,林长青接着又道:“我们已经进入阿达尔草原,公子你再不能再像冲击东胡部时候,借都尉这些侍卫的武功,尤其是你身边几名高手,最好不要动用,便是公子你,也尽量不要施展高深武功。这是战场,不是江湖比斗,更多是靠智计,尤其是为帅者。” 沉默片刻,楚昊宇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冷声说道:“末将明白,多谢两位将军提点。”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林长青脸上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点头说道:“不说身份,我与你三哥、四哥相交二十多年,在心底将你当作弟弟,希望你成长,不想你有任何意外。”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转口说道:“好了,不在废话,我们还是说说下步怎么走。” 楚昊宇将早就思索好的对策,在两人的注视下开口说道:“末将以为,鹰格追来之前定要遣人将消息送到鞑靼部,不过,即便巴特尔得到消息派兵赶到此处,最少也要十天时间,这段时间,足够灭掉拓跋族了。” 说到这里,楚昊宇撅起的嘴角上挂起一抹冷笑,接着又道:“而且,末将以为,巴特尔定然不止派出一路大军,这附近的部族也会派兵前来,所以,等咱们灭掉拓跋部,可以先进入丹巴沙漠稍微休整,然后寻找这附近最近的部族,相信,这个时候,他们族中定然空虚。” 望了楚昊宇片刻,林长青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最后点头赞道:“不急不躁、审时度势、深谋远虑,才可谓之帅,七公子已经有这种气度了。”话到最后,林长青更是放声大笑起来。 就在林长青的大笑声中,常如海和马忠平联手走来,一个个脸色都有毫不掩饰的喜色,尤其是听到自家将军的大笑。 躬身冲林长青和曹涵行了一礼,马忠平张口说道:“将军、长史,鹰部三千勇士已被全歼,没有一人逃出去。”说到这里,马忠平更是望着楚昊宇说道:“此战多亏宋将军的诱敌之计,不然,怕是要有大伤亡了。” 对于楚昊宇,常如海也没有吝啬夸奖,赞道:“宋将军还真是年少英雄,不仅有智,一身功夫也了不得,一刀就将鹰格的脑袋斩了下来,末将佩服!” 楚昊宇的神色并不曾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两位将军过奖。” 看常如海张口,林长青挥手将他阻止,道:“好了。鹰部已经全歼,现在拓跋族也就剩些老弱妇孺,常如海。” 顿时,常如海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拜道:“末将在!” 望着常如海,林长青沉声说道:“你率领狼营将拓跋族给灭了,营帐、草料,全都烧掉。记住,只斩杀精壮,至于老弱妇孺,留给鞑靼部。” 没有任何犹豫,常如海大叫道:“末将明白!” 点点头,林长青接着说道:“拓跋族距此也就两天路程,五日之内必须返回,不得延误,去吧。” “得令!”沉闷的声响中,常如海转身离去,带起一阵铿锵的脚步声。 看主将林长青又将目光望在了下面的血腥上,马忠平心里一急,叫道:“将军,那我豹营呢?” 扭头望了马忠平一眼,林长青淡淡说道:“鞑靼部已经知道大军赶到,你还愁没仗打吗?好好休息两天,以后你有打的仗。” 嘿嘿赔笑了两声,马忠平开口说道:“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末将的脾气,只要看见别人打仗,心里直痒痒。” 想了片刻,林长青开口说道:“大军一路急赶十几天,趁着这个空档,一定得休整几天蓄精养锐,不然,碰到鞑靼部勇士时候,与送死无异。你若真闲的慌,就把附近所有部族灭掉,多为大军找些粮草好了,记住,一定不能留下活口。” 虽然不是很满意,马忠平却也清楚这是将军最大的底线,只能应道:“末将明白!” 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下去吧,今晚就在此休息一晚,明早出发,另外让子杰前来见我。” “末将得令!”躬身一拜后,马忠平转身离去。 看马忠平离去,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明悟。刚才林长青分明是欲擒故纵,就是马忠平不要求,林长青也会命他扫荡周围的小部族,只是不想马忠平嫌弃任务太小,所以在常如海离去后冷了他片刻。 “或许,这才是为将之道。”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的神色却是越发冰冷。 此刻,长史曹涵开了口,道:“宋将军,你率军追击东胡部十余日,今日又是一路急赶,想来神威营已是疲惫不堪,趁这几天好好歇歇,等常将军返回,又要忙碌了。” 望着楚昊宇,林长青径自笑了声,道:“对,宋将军你好好歇歇,遇到鞑靼部大军,本将可是想看七公子你大发神威呢!”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平声说道:“末将明白,告辞!”躬身行了一礼,楚昊宇转身离去。 楚昊宇离去没多久,王子杰便赶了过来。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王子杰恭声拜道:“子杰见过将军!” 轻哦了声,林长青开口说道:“明日就要进入阿达尔草原,你将所有斥候撒出,大军三十里范围内,有任何风吹草动,必须立即来报。” 没有丝毫犹豫,王子杰沉声喝道:“末将明白,将军尽管放心!” 点点头,林长青从亲兵手中拿出一物递了过去。看到王子杰眼中的疑惑,林长青张口说道:“你先看过再说。” 这是一副漠北地图,然而让王子杰吃惊的是,上面竟很是详细的标注为漠北各大部族的位置,甚至有兵力和人数。这副地图,王子杰以前也曾看过,只是见将军再次拿了出来,而且神色颇为郑重,不由问道:“将军有事尽管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听到王子杰的话,林长青摇头笑了声,道:“要你的性命干什么?这地图是夏天所做,只是漠北诸族游牧而生逐水草而动,半年过去难免会有偏差。我们下个目标是狼营,也就是铁木族,你务必要找出铁木族营帐所在,不得有误。” 再次一拜,王子杰沉声说道:“末将明白,保证在大军到达前将消息打探清楚。” 当王子杰离去,望着下面惨烈至极的场面,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儿,林长青一声轻笑后转身离去。 接下来几日,楚昊宇倒是完全放松下来,闲暇时候不是看看父皇的兵法手记,就是同楚铮放马打猎,日子也算得上有滋有味,不过在常如海返回后,楚昊宇就清楚,马上就要忙碌起来了。确如楚昊宇所料,林长青已经遣人来请他。 步入大帐,楚昊宇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平声说道:“末将见过将军!” 点头冲楚昊宇笑了笑,林长青却是沉声说道:“既然几位都在,常将军,你先说说拓跋族的情况。”稍顿了下后,林长青更是厉声说道:“尤其是,为何会晚到一晚。” 抱拳行了一礼,常如海沉声说道:“拓跋族根本没料到咱们会攻过去,末将一个冲击将他们的草料、帐篷全都烧掉,只是末将返回时候,有数百人缠来了上来,末将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们消灭,所以,耽误了一天工夫,而且,”说到这里,常如海一跪倒地,闷声说道:“还损失了几十名兄弟,请将军责罚。” 望了常如海片刻,林长青冷声说道:“出发之前,本将曾再三嘱咐你,五日之内必须返回,可你竟然迟延一夜,也就莫怪本将军法无情了。来人!” 随着林长青的大叫声,两名银甲小将立即走了进来。见状,马忠平赶忙站了出来,叫道:“将军,如海虽然晚了一夜,却并不曾耽误大军行程,林将军你就念在他破了拓跋族大营的功劳上,饶他这一次。” 此刻,王子杰也开口说道:“将军,此去一来一回数百里,常将军已是一路急赶了,将军你就念在他一路劳苦的份上,饶他这一回。” 扫过两人一眼,林长青似嘲讽的笑了声,道:“劳苦?此行谁不辛苦,宋将军连续行军十几个日夜,不仅大破东胡部还设计将鹰部全歼。没了鹰部,拓跋族就是一群绵羊,然而突袭之下竟然还折了几十名兄弟,他有何功劳?拉下去,杖五十!” 看两名银甲小将已经抓住了常如海,楚昊宇只能站了出来,何况他心中也清楚,林长青就是在等他。 “慢!”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楚昊宇开口说道:“将军,常将军未能按时返回,是因为拓跋族短短数百人冲击追击我数千人的大军,这恰说明漠北民风彪悍。末将以为,此非战之罪,若是常将军未能将这百人全歼,那么我军可就要暴露在鞑靼部眼前。所以,末将恳请将军法外开恩,饶过常将军这一次。”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马忠平和王子杰同时行礼道:“将军!” 扫过三人一眼,林长青的目光落在常如海身上,沉声说道:“既然三位将军都为你求情,本将就饶你这一次。不过,军法无情,自己下去领十军棍。” “末将谢过将军!”再次一拜后,常如海起身走了出去。 190提醒 很快,帐外便想起噼啪噼啪的打击声,不过,林长青、曹涵几人在行伍中渡过了大半辈子,自然能够通过击打声来判别轻重,像这种看似凶猛、响亮实则是皮外伤,摸些金疮药就好。如果声音沉闷,即便只有十棍,怕也要伤筋动骨得在床上躺一阵子,更不要说上马作战。至于楚昊宇,他虽听不出其中的差别,不过看几人的神色,也能明白大概,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谁会真要责罚他。 当声音落下,常如海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瞪了眼正在偷笑的马忠平,常如海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叫道:“将军,末将前来复命!” 望着常如海,林长青扔了一瓶金疮药出去,同时开口说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等会儿摸上去。大军马上就要出发,可不要连马都骑不了。” 接过金疮药,常如海嘿嘿一笑,叫道:“谢过将军!将军你就放心吧,末将绝不会耽误行军。”说到这里,常如海又冲楚昊宇三人行了一礼,拜道:“刚才谢过三位了,以后有事,只管吩咐俺老常就成。” 看几人客气起来,林长青轻笑了声,道:“好了,都别客气了,过来。” 当楚昊宇四人围住地图,林长青缓声说道:“几位,这是兵部暗探和皇家天卫联手所绘制出来的阿达尔草原图。按这上面所绘,鹰部在这里,往东北方向四百余里,这里,就是鞑靼部的金帐。” 指出两个点,林长青接着说道:“鹰格在六日前出兵,若本将所料不差,三日之内,鞑靼部大军就可以赶到拓跋部。而且,这里,”指着东南方向的一个点,林长青继续说道:“这是铁木部所在,也就是巴特尔手下的狼部,也要得到我军出兵的消息,然后沿阿达尔草原北上,与鞑靼部联手对我们进行合击。” 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脸上的笑意越发从容,沉声说道:“所以,只要我们错过狼部大军,就可以对铁木部发出致命一击。” 顿时,楚昊宇四人同时拜道:“请将军下令!” 点点头,林长青沉声叫道:“宋将军,你率神威营为前锋,穿越丹巴沙漠到达铁木部,凡遇到人群,杀!” 没有任何犹豫,楚昊宇沉声喝道:“末将得令!” 再次点点头,林长青将目光放在了王子杰身上,道:“王将军,你率一队斥候与宋将军同行。记住,一旦察觉到狼营的踪迹,一定要与其错开。” 躬身一拜,王子杰开口说道:“末将明白,将军尽管放心就是。” 轻嗯了一声,林长青望着马忠平说道:“马将军,你率两队人马为后军,将大军的行踪处理掉,至于常将军,这次随在本将身侧。” 虽然不是很满意,常如海也只能和马忠平同时拜道:“末将得令!” 扫过四人一眼,林长青平声说道:“几位,这是我们进入漠北后的首个困局,千万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暴露行踪。”稍顿了下后,林长青接着又道:“此战,只要不暴露行踪,我们也就胜了。好了,都下去休息半日,明早出发。” “末将得令!”再次一拜后,几人先后离去,不过楚昊宇却是被林长青叫住。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并不曾说话,而是等他开口。见状,林长青自顾一笑后开口说道:“宋将军,你在沙漠中行军数日,感觉如何?” 楚昊宇并没能猜透林长青的意图,却是开答道:“气候多变,时而狂风时而大雪,不过,末将以为最大的困难是难以辨别方向,若不是有东胡部在前面引路,末将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走出来。” 点点头,林长青笑道:“沙漠中行军极容易迷失方向,所以,本将才会命王将军随行。王将军是军中的老斥候,由他带路,宋将军会轻松许多。” 这刻,楚昊宇更疑惑林长青究竟想说什么,不过还是抱拳行了一礼,道:“末将谢过将军!”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林长青张口说道:“宋将军客气,这都是本将该做的。”稍顿了下后,林长青开口问道:“宋将军,你可知本将为何一定要大军行走沙漠呢?要知道,沿着阿达尔草原边缘,不仅比走沙漠要快上数日,而且,若是愿意,本将还可以从容布局,将狼部灭掉。” 楚昊宇本以为行走沙漠是避开狼部大军,可听林长青如此说来,不由愣了下。静想片刻,楚昊宇没能想出所以然来,便开口说道:“末将愚钝,还请将军明示。” “愚钝?”轻笑了声,林长青开口说道:“七公子要是愚钝,末将干脆脱掉这身盔甲回家养老算了。只是,对于人性之恶,公子不愿想罢了!” 看楚昊宇露出思索神色,林长青接着说道:“宋将军,你说烧掉铁木部一族的草料和营帐后,会是什么情况?” 怕狼部会暴跳如雷吧,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却是有点明白林长青的意思了。灭掉铁木部赖以存活的草料和营帐,狼部必定会更加凶狠的追击大军,这对行军不利,那么,想来林长青是在鞑靼部身上做文章了。 想到这里,楚昊宇缓声说道:“将军是指鞑靼部?” 点点头,林长青沉声说道:“公子不曾与鞑靼部、与漠北打过交道,不明白其中的凶狠,何况,这是战争,我们为了胜利能斩杀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鞑靼部一样能。” 若是以往,楚昊宇定然要出声反对,可是这刻,想到赤水湖被大军斩杀的数万老弱妇孺,楚昊宇竟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楚昊宇终是忍不住问道:“斩杀同胞,巴特尔就不怕漠北诸族分崩离心?” 摇摇头,林长青开口说道:“与生死相比,名声又算得什么?何况,漠北诸族大都崇尚狼性,认为弱肉强食乃是天地法则,而狼群,在生死存亡时候,甚至会吃掉同伴的尸体来缓解饥饿。” 稍顿了下后,林长青继续说道:“只要巴特尔得到大军进入漠北的消息,就会明白这场战争已经开始,战争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当巴特尔认为涌入鞑靼部的人数过多到了他承受不了的地步,他定然会想法甩掉这个包袱,然后再与我朝一战,争取胜利。” 楚昊宇心底已经赞同林长青的话,可还是问道:“那我们斩杀各部精壮,将老弱妇孺赶到鞑靼部,其不是无用?” 再次摇摇头,林长青缓声说道:“漠北是棵大树的话,鞑靼部就是主干,八大部族就是枝叶,而众小部族则是根须,斩掉根须,大树如何能够存活?不过,我倒没有料到如此轻易就将鹰部歼灭,所以,铁木族、狼部是不能全歼的,不然,铁木族数万妇孺老弱,再加上拓跋部的数万,这两族就六七万人,鞑靼部会不情愿的。” 说到这里轻笑了声,林长青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将老弱妇孺赶往鞑靼部,至于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就由巴特尔头疼好了!”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终是点点头,只是,他将自己留下,就是要说这些吗? 在楚昊宇的疑惑之中,林长青的脸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七公子,本将今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你明白,为了胜利,巴特尔能够将子民斩杀,如果得到公子你的消息……” 后面的话,林长青并没有说出口,楚昊宇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两人第二次提醒自己,望着林长青和长史曹涵,楚昊宇沉声说道:“将军、长史,你们放心好了,末将知道轻重。” 点点头,林长青径自笑了声,道:“那好,宋将军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从明日起,又要马不停蹄的赶路了。” 191暴风雪 顶风行走在暴雪之中,楚昊宇一脸冰冷,眼中有着一抹忧色。 大军出发后,有王子杰这个老斥候领路,一路颇为顺利,可是第四日,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烈,其中更有刺骨的寒风仿若刀子一般从颈间、脸庞挂过。短短一个日夜,积雪已经近尺,众军只能牵马前行。 又是一阵狂风卷过,发出一阵凄苦仿若狼吼的呜呜声响,其中还夹杂着雪花,冰冷刺骨。 抖掉帽子上的积雪,楚铮吐了口痰,叫骂道:“这他妈的什么鬼天气?又是暴雪又是狂风,眼都睁不开了。”稍顿了下,楚铮望着楚昊宇说道:“少爷,照这样的速度,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到铁木部?一天走不了三十里,哼!” 听到楚铮的冷哼声,楚昊宇剑眉不由抖了下。摇摇头,楚昊宇开口问道:“铮叔,你经常行军打仗,不是懂得辨别天气?你看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又是一声冷哼,楚铮颇为不耐的叫道:“看天气?这鬼天气,连天都看不到,看什么天气?沙漠里的鬼天气,谁也说不准,就像昨天,前一刻还是太阳高照,马上就能下大雪。这暴风雪,说不定一会儿就停了,也有可能下个三五天,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铮故意重重踩了脚陷入积雪之中,叫道:“这么厚的雪,就是停了,没有十天半月,也化不了。” 沉默片刻,楚昊宇点了点头,不过脸色却是越发冰冷,要是大军被困在风雪之中,那可就成玩笑了。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道急速的身影掠过,楚昊宇扭头望了过去。 很快,一道白色身影就出现在楚昊宇身前。冲楚昊宇抱拳行了一礼,来人沉声说道:“启禀宋将军,传林将军令谕,前军停止前进,等大军到来。” 点头示意明白,楚昊宇开口说道:“末将明白。来人,传令大军停止前进。” 当大军停下,一个个相互依偎着马儿取暖。得到消息赶来的王子杰,看看传令兵再看看楚昊宇,也是一阵苦笑。最后,王子杰开口说道:“宋将军,要不末将派人仔细查探这附近可有部族,要是能够找到一个,今晚会好过许多。而且,距离中军虽只有十几里,这鬼天气,他们赶来也入夜了。” 思索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这么大的风雪,就以方圆十里为范围,挑选一些功夫好的。”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又道:“要不这样吧,你南我北,这样速度可以快些,铮叔,你带几名侍卫去吧!” 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王子杰开口说道:“那末将谢过将军。” 林长青率领中军赶到已是亥时。一碗热汤下肚,林长青脸上才有了丝颜色,笑道:“多亏两位将军找到这个营帐,不然,今晚我等就只能啃冷牛肉了。” 常如海也是嘿嘿一笑,赞道:“好几天都没吃到热食了,这一碗肉汤,末将觉得比什么都好吃,给我十两黄金都不换。”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淡淡说道:“末将没能想这么多,都是王将军的提议。” 见状,王子杰赶忙开口说道:“宋将军过谦了,这营帐还不是楚将军几人找到的?” 挥手阻止两人,林长青笑道:“两位就不必推诿了,咱们还是想想如何行军吧!”说到这里,林长青望着王子杰说道:“王将军,你先讲讲现在的情况。” 顿时,王子杰脸上已没有了笑意,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后开口说道:“出发之前,末将曾仔细算过拓跋部、鞑靼金帐和铁木部的距离,请将军拿地图一用。” 将地图摆在桌子上,林长青便退到一侧,见此,王子杰再次一拜后上前,指着拓跋部所在说道:“这是鹰部所在,此地距离鞑靼金帐约莫四百余里,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三天就可赶到,将我军出现在漠北的消息送到金帐内。然后,巴特尔派兵赶到拓跋部同时,传讯铁木族,也就是狼部出兵。” 将手指移到铁木族所在位置,王子杰接着说道:“鞑靼金帐距离铁木部六百余里,就是一路狂奔,也需要七八天工夫,而后整军出征,咱们已经再半路上了。所以,前几日咱们都是贴着阿达尔草原前进,只是在快要到达铁木族时候,再进入丹巴沙漠避开狼部大军,不过,”稍顿了下后,王子杰摇头说道:“按照这个时间来算,这一两天本该是狼部出兵之日,只是这场暴风雪,狼部是否会出兵,就不好说了。” 看林长青几人陷入沉思,王子杰继续说道:“现在,咱们应该在这个位置,距铁木族约莫两百里。而且,末将估计,巴特尔的亲卫队已经追来。”将现状讲上一遍,王子杰便闭嘴不再吭声,等着林长青的决断。 片刻的沉默后,林长青终是开了口,笑问道:“宋将军,你看我们该如何走呢?”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考虑是暂时避开,亦或继续突击铁木族。静想片刻,楚昊宇开口问道:“将军,你说铁木族会出兵吗?” 听到楚昊宇的话,林长青已猜到楚昊宇心中所想,不由笑了声,道:“只要接到金帐传来的令谕,不管狼部是否愿意都得出兵。不过,能出多少,本将就猜不到了。” 点点头,楚昊宇沉声说道:“既然铁木族出兵,那我们继续前往铁木族,沿着阿达尔草原。若是狼部出兵不多,直接将他们吃掉,如果太多,提前错开然后突击铁木族。” 轻哦了一声,林长青望着常如海和王子杰问道:“两位将军意下如何呢?” 嘿嘿笑了一声,常如海开口叫道:“我看此计可行,末将没有意见。” 看到主将林长青的目光,王子杰开口说道:“末将也没有意见,只是,这场暴风雪还不知道要持续多长时间,要是一直这么下着,大军所带的草料怕是不够,一旦没有了战马,麻烦就大了。” 此刻,肃立一角的长史曹涵开了口,道:“所以,我们一定要灭掉铁木部。” 看几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曹涵淡淡说道:“这种暴风雪,马匹就是累赘,即便风雪停住,积雪过厚也难以上马。所以,只留一批以备不时之需,其他全部杀掉。” 杀掉战马,在这茫茫草原上,就相当于破釜沉舟了。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主将林长青身上。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长青已有了决断,沉声说道:“王将军,明日你亲率一批斥候沿阿达尔草原前行,务必找到狼部大军的行踪。” 没有任何迟疑,王子杰沉声喝道:“末将得令!” 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林长青接着说道:“宋将军,本将会将所有草料送到神威营,你一定要让马匹处于最佳状态,随时准备冲击,所以,明日起你不再做前军,随在本将身侧。” 楚昊宇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看楚昊宇和王子杰都领到了军令,唯独将自己凉在一边,常如海不由一急,张口问道:“将军,那末将呢?” 扫过常如海一眼,林长青张口说道:“你要真闲的无事,杀马去吧!”看常如海张大了嘴巴不明所以,林长青只能摇摇头,道:“将刀子磨锋利一些!” 顿时,常如海张嘴大笑起来,叫道:“末将得令,这就去了!” 暴风雪持续了整整三日,积雪近两尺厚,每一步迈出都极其困难,其中更有不时的狂风卷起雪花扫过众人的脸庞,带起一阵刺骨的寒冷。这般天气之下,行军速度自是极慢,一天也不过三十余里,不过在第四日傍晚,王子杰赶了回来。 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王子杰开口说道:“启禀将军,找到狼部大军了,约莫三千人,中午距此三十里,现在,应该还有二十里地。” 看到王子杰,林长青脸上已经浮现出一丝笑意,听王子杰说完,更是点头笑道:“看子杰面带喜色,本将就知道会有好消息,还真是个好消息。”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开口问道:“将军打算怎么歼灭这三千人?” 林长青并没有回答,而是笑问道:“宋将军有何计谋?” 想都不想,楚昊宇直接说道:“在黎明时刻发起突袭,这么冷的天气,只要手脚麻利一点,定然可以将这三千人全歼。” 轻笑了声,林长青却是摇头说道:“这么冷的天,狼部大军定然扎堆而睡,除非有不弱的武功,不然怕是要将狼部勇士惊醒。而且,这么厚的积雪,不能借马匹之快冲击,一旦将狼部大军惊醒,定然要陷入缠斗,那么,损失可就大了!” 稍稍思索片刻,楚昊宇便明白林长青所言不虚,而自己的想法确有些幼稚。狼部毕竟是漠北有数的精锐之师,稍有异动就可能将他们惊醒,而且这种天气不能以快马冲击,如果两军陷入缠斗,即便将狼部三千人全歼,也会被狠狠咬下一块肉来,这种损失是林长青所不能承受的。 想了半天,楚昊宇没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最后只好将目光放在了林长青身上。 看到两人的目光,林长青自顾一笑,道:“积雪是我们最大的困难,不过,也将是我们最好的掩护。” 望着林长青脸上的笑容,楚昊宇似乎有点明白他心中所想了,同时也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与林长青这种统帅相比,想法还是不够周全,在应变之道上略显不足。 192铁木族 站在远处,望着缓慢前行的狼部大军,这刻,楚昊宇不得不叹服林长青经验老道,然而沉默之中,楚昊宇却是冰冷着脸庞问道:“林将军,在将军眼中,末将是不是有些幼稚?”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林长青立即扭头望了过去,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只是随即便摇头笑了起来。 楚昊宇将林长青的表情看在了眼里,接着又道:“林将军此局,先借积雪将大军隐藏起来,等狼部进入埋伏,数轮箭雨过后,恐怕狼部所剩已经不多。然后,凭借着我军优势兵力将狼部分割,围而歼之。这等计谋、审时度势,末将是万万不及的。” 稍顿了下,楚昊宇沉声说道:“林将军是不是想说赤水湖上那些旧事?末将最先提议凿冰,将克列部和东胡部两族勇士沉入赤水湖,事实证明这就是个玩笑,即便挑起两族交锋,也不过是运气使然,唯一所依仗的,就是这一身功夫,而非智计。再入东胡部时候,末将虽然以五百人大破东胡部两千人马,却是靠着神威营一众兄弟的勇武和莫老、杜老几人的抬爱,这不过是仗着家族、长辈厚爱罢了!” 说到这里,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自嘲笑意,道:“或许,唯一一点入得将军法眼的,就是将鹰部大军诱入埋伏之中。” 听楚昊宇说完,林长青脸上的笑容也已隐去,沉声说道:“七公子此言差异!赤水湖上,公子挑动克列部和东胡部争斗是智计,以五百勇士硬碰东胡部两千人马是勇气、是豪情,哼,即便借了他们几位的功夫,也是随机应变,至于将鹰部大军诱至丹巴沙漠,更是审时度势。” 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声音越发平静,道:“如此说来,公子智勇俱全,且能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尤其难得的是公子刚过弱冠之年,加入军伍不过两月,短短时间就能创出这等成绩,本将甚是欣慰。而且,七公子你发现没有,神威营众将士看你的眼光已经不一样了。”话到最后,林长青脸上已浮现出一丝笑意。 在林长青说话同时,楚昊宇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自然能够察觉到他说话时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想来不是敷衍之词。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林长青继续说道:“七公子入我越骑尉两月,清楚这一众老兵最佩服什么,尤其是都尉这些亲兵,一个个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如果公子没有真本事,岂能让他们言听计从、如指臂使?” 望了林长青片刻,楚昊宇最后摇摇头,道:“或许真如果你所说,只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真是我想多了。” 顿时,林长青又是一声忍不住的轻笑,道:“七公子,本将刚入军伍时候,见得最多的就是三王爷的勇武、四王爷的计谋。当时,本将就在想,何时我也能跟他们一样,率千军万马指点江山。为此,只要有空闲,我不是练武就是学习兵法,然而当我第一次统军时候,心里还是慌乱,最后虽没有出岔子却也没有任何建树。” 又是一声轻笑,林长青接着说道:“再说公子你,统领神威营确是因为身份之故,然而灭克列破东胡部,斩杀鹰部,此等战绩,足矣自傲了!就是本将,心里也佩服的很,而且,所谓帅,终究也不过一老兵罢了,只要公子一步步用心走下去,将来不难成为三军统帅。” 这次,楚昊宇没有任何犹豫的摇摇头,道:“我来此的缘由林将军应该清楚,不过是想舒解心中的烦闷罢了,即便现在喜欢上纵横沙场的感觉,也只是喜欢,将来没有兴趣统军。” 说到这里,楚昊宇并不再想多谈这些,望着已经走进埋伏的狼部说道:“将军,是不是该下令了?” 林长青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却也一直注意着狼部大军。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传令,出击。” 不大的声音中,却是有一阵高亢的狼叫声响起。这是大军出击的暗号,顿时,埋伏半天的众军士纷纷拉开了弓弦。 急促的羽箭连成片,带起一阵似狂风怒吼的嘶喊声,向着毫无防备的狼部大军射去。 一波箭雨落下,已有不少勇士倒下,而此刻,又是一阵箭雨袭来。连续射出数波箭雨,羽箭不再成片,凡有狼部勇士从马后探出脑袋,迎接他的可能就是数支羽箭,同时间,大军摆开军阵向着狼部压下。 看大军将狼部分割成数块,然后围而歼之,楚昊宇脸色越发平静,不过深邃的目光中究竟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望着远处的血腥,林长青神情平淡,道:“宋将军,将这三千人全歼,你说我们要如何灭掉铁木族?还有,”拉长的声音中,林长青轻笑了声,接着又道:“公子是不是疑惑我为何要改变主意灭掉狼部?”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是,至于灭掉铁木部,不外乎突袭,然后烧掉铁木部帐篷、草料。” 又是突袭,这次林长青却是没有反对,点头说道:“狼部有七千勇士,没有这场暴风雪,定然是倾全族之力灭掉我等向巴特尔邀功,而因为暴风雪,这三千勇士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既然如此,本将为何不将他们吃掉?” 轻哼声中,林长青继续说道:“除去被我们灭掉这三千,铁木族还有四千精锐,如果不能将他们全歼,就会被他们缠上,再加上正在赶来的巴特尔亲卫队,我军亡已!所以,只能将他们灭掉,至于办法,随即应变。”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林长青笑了笑并不回答而是开口说道:“世事无常,战场更是瞬息万变,为将者,不仅要听从军令,更要懂得应变之道,不然,充其量也是个冲锋陷阵的武夫。” 即便有林长青的智计,又有勇不畏死的精兵,然而将狼部三千人全部歼灭亦花费了一个时辰工夫,且付出不小的代价,而后,大军没有任何停留,赶往铁木部。 厚厚的积雪,原本只需三天的路程,大军硬是用了近十日功夫才赶到铁木族。天已经放晴,站在远处望去,铁木族连绵不绝的营帐仿若隐藏在大雪之中,甚至隐隐约约闪耀着光芒,看去也颇为壮观。 望着铁木族大帐,林长青脸上虽带笑,却是沉声说道:“大军粮草将尽,顶多再有一日,就只能将仅剩的马匹杀掉。” 站在林长青身侧的分别是曹涵、楚昊宇,狼营常如海,豹营马忠平和斥候营王子杰。听到林长青的话,几人都是一阵沉默。林长青所说,他们也都清楚,而且明白在这茫茫草原上没有马匹,就只能任人宰割。 沉默之中,看气氛有些沉闷,常如海发出一声冷哼,叫道:“将军,干吧!只要将军你下令,我老常第一个冲进去。” 顿时,林长青失声一笑,道:“狼部也是漠北有名的精锐之师,而且不比我军少多少,再说这么厚的积雪,根本不能借马匹之利进行冲击,要是硬碰,此战过后,我们还能剩多少?” 说到这里,林长青更是摇起头来,继续说道:“子杰,我曾命你提前派精锐斥候来打探情况,跟大家说说。” 应了一声是,王子杰开口说道:“铁木族全族上下约莫五万人,狼部有七千兵力精锐,不过一旦遇到紧急状况,铁木部起码能够召集数千精壮上马征战。” 说到这里,王子杰更是望了主将林长青一眼才接着说道:“铁木族现任族长是孛日帖赤那,也就是狼部的首领。孛日帖赤那在鞑子语中的意思就是苍狼,这也是铁木族大军被称为狼部的缘由。而且,孛日帖赤那是漠北有名的武功高手,有很大希望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高手。” 说到这里稍顿,王子杰再次说道:“根据斥候打探出来的情报,孛日帖赤那与一代宗师巴赫相识,甚至他的武功都是巴赫儿所传授,虽不知真假,不过两人交情颇深,是以铁木族在漠北有着很高声望。 听王子杰说完,常如海接口说道:“老王,你就不能说点铁木部的短处,怎么一直说他们的好?” 望了常如海一眼,王子杰平声说道:“末将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再说,孛日帖赤那还没有达到先天境界,即便真是先天高手又如何?” 这次,所有人都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包括楚昊宇,他身边的几名护卫,斩杀孛日帖赤那就如杀鸡杀狗一样简单,只是斩杀孛日帖赤那一人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不然,楚昊宇一定会请他们出手。 看几人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王子杰接着刚才说道:“狼部有七千精兵,三千作为孛日帖赤的亲卫守护在主帐周边,两千作为犄角远离铁木部,剩余两千分别看守草料和牛羊马匹,不过,草场与马场相连,这两千精兵居住在一起。得到鞑靼部金帐传来的消息后,孛日帖赤那从中抽出一千人马,现在仅剩一千人马。” 伸手指着前方连绵不绝的帐篷,王子杰继续说道:“铁木族主帐就在这营帐中间,根据斥候打探来的消息,孛日帖赤那年轻时候曾跟随一代宗师巴赫儿前往我中原闯荡了些时日,学过我中原文化,便是这营帐,也是根据我中原城镇所建造。最中间是孛日帖赤那的主帐,外围是他的数千亲卫,再外面则是铁木部族人,整个大帐呈圆形将主帐包围。” 盯了铁木族大帐片刻,林长青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缓声说道:“我说这大营怎么颇为规整,原来是从我中原学来的。” 察觉到林长青眼中突然乍现的光芒,楚昊宇心中一动,或许,这颇为规整的营帐,就是林长青所要利用的吧。 还真如楚昊宇所料,林长青又开口问道:“子杰,这营帐长约多少,交通是否方便?” 林长青的话刚落下,王子杰立即答道:“铁木族全族四五万人大都居住在此,营帐颇大,约莫有十几里,不过交通方便,整个大营被一个巨大的十字分开,而孛日帖赤那的主帐就在十字中心。末将听斥候所说,大路可以十匹马并行。” 说到这里,王子杰似也猜到林长青心中所想,躬身说道:“将军,要不末将今晚潜入铁木族大帐仔细打探一番?” 此刻,长史曹涵开了口,道:“我们有四五千人马,呆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暴露,今晚必须出击。”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林长青再次问道:“草料和马场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能看到?” 望着林长青,王子杰沉声答道:“铁木族南部有一片不小的山丘,而且巧的很,呈月牙形,马场和草料都在山脚下,在这里看不到。” 当王子杰的话刚落下,林长青立即问道:“从铁木族主帐到马场有多远,需要多长时间?” 这刻,众人大都猜到了林长青的想法,马忠平和常如海两人也都将目光放在了王子杰身上,想听他如何作答。 王子杰能够感受到几人目光中的急切,却是操着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约莫五六里地,平日里放马狂奔也就是一刻钟功夫,不过这么厚的积雪,就是狼部速度再快,也得一个时辰。” 点点头,林长青的脸色却是越发从容,道:“够了!” 192又生一计 入夜,刮了几日的狂风竟停了,皎洁的月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安静、祥和,天地一片静穆。 如此安静的夜里,似乎一切都已睡去,便是站在哨卡上的精兵也有些昏昏欲睡,两眼不住打颤,根本没有察觉到正在靠近灰色影子。 灰色的身影,是身着皮甲的斥候。老斥候做这些娴熟至极,整个人仿若一条蛇在在雪地上蜿蜒爬行,速度疾快却不曾有任何声响响起。 哒哒的脚步声,是巡守士兵路过所发出的声响,顿时,斥候立即停住身形将脑袋埋在雪中,而值守哨兵则立即清醒,两眼直视前方。 当脚步声消失,值守哨兵又松懈下来。也是,在这漠北草原,在如此大雪之中,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可就是在这片刻的松懈,一柄匕首已插入咽喉,连尖叫声都不曾发出已经倒下,至死眼中都充满不敢相信。 快步接住倒下的哨兵,皮甲斥候悄无声音的将围栏打开,很快,一队甲士顺着缺口潜入草场。同样的事情,也在其他几处上演。 很快,狼营两千精锐便将守卫草场的大营围了起来。看到部下打来消息,常如海明白所有人都准备妥当,轻声喝道:“动手。” 大叫声中,常如海率先摸进了一营帐内,举起戎刀开始屠杀还在睡梦之中的狼部精锐。此刻,狼营甲士以一伍为单位,纷纷冲进营帐开始了屠杀。仅仅片刻工夫,刚才还安静祥和的夜空中已弥漫起浓郁的血腥味儿。 越骑尉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过狼部也非无能之辈,很快就有人发出了叫喊,而且这声音在眨眼功夫就连成片,让整个大营沸腾起来,同时间,更有急促的号角声响起,这是情况紧急的讯号。 听到号角声,常如海也不恼怒,大喝道:“大军列队冲击,杀!” 随着常如海的叫喊声,狼营两千精锐立即组成四个军阵,从四个方向向中间压了上去,沉重的脚步声,带起惊天的杀气,所过之处一片血腥。此刻,铁木部收集了大半年的草料已经着了起来,升腾的火焰,将半边天照得通亮,使得皎洁月光也黯然失色。 在号角声响起的一刻,孛日帖赤那已清醒过来,同时坐直了身体。孛日帖赤那五十上下,身材修长,腰板笔直,唇上蓄着一把刷子似的短鬓,肃然的脸庞上有种曾经历过长期艰苦岁月磨练出来的风霜。 仔细倾听号角声,尤其是其中的急促,孛日帖赤双目中精光闪烁,合着一张寒冰般的脸庞,仿若一匹惊醒过来的怒狼,严肃的令人害怕。站起身来,孛日帖赤那沉声喝道:“来人!” 随着孛日帖赤那的叫喊声,立即有侍卫走了进来,跪拜道:“见过族长。” 冷哼一声,孛日帖赤那沉声说道:“传令吾恩其,让他率领一千精兵赶往草场,不得有误。同时,传令其他大将,入帐议事。” 侍卫久在孛日帖赤那身侧,听出了族长心中的恼怒。不敢有任何犹豫,侍卫沉声答道:“末将得令。”说完后直接起身离去,出了营帐更是一路飞奔跑向吾恩其将军的营帐。 很快,大帐外便是一声号角想起。长长的号角声,这是大军集结讯号,顿时,整个铁木族大营沸腾起来,不时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这片刻功夫,孛日帖赤那已穿戴整齐坐在了大帐中铺有虎皮的椅子上,五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深邃的双眼内不时有寒光闪过。 孛日帖赤那出身贫穷,父母都是最低等的下人,年幼时候受尽族人的白眼和欺辱。等孛日帖赤那稍大一点,便一个人在漠北草原上流浪,有段时间甚至与野狼为伍,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巴赫尔。 那时,巴赫尔武功虽高也不过一少年罢了,看到有人竟然跟狼群混迹在一起,不由起了兴致,而且草原之上崇尚狼性,最后巴赫尔更是随着孛日帖赤那与狼群同行了一段时间。 这一路,巴赫尔收获颇深,也就传了孛日帖赤那一些功夫,只是受到资质限制,习武四十年,孛日帖赤那依旧没能突破先天境界。不过,孛日帖赤那虽没能突破先天,然而随着功夫的增长,对于危险的感知却是越来越准,也是这个原因,让他数次保住性命甚至做到一族之长。刚才的号角,恰让他感到不安和危机。 被号角声惊醒的一霎,孛日帖赤那突然生出一种从不曾有过的危机,那种感觉,让他整颗心都是一紧。端坐在椅子上,孛日帖赤那在想究竟何事会让他如此不安。 族内的?孛日帖赤那立即就给否认掉了。他出身虽贫寒,然而武功高强,再加上狼一样的直觉和手段,族中根本没人敢反对他。 其他部族?摇摇头,孛日帖赤那直接否认,即便他得罪了不少部族,可以狼军的威名,没有几个部族能吃掉他。何况,凭着他和巴赫尔的关系,在巴赫尔没死之前,根本没人敢动他。那么,危机也就只能来自草原之外。 想到这里,孛日帖赤那脑海中不由浮现楚鞑靼部金帐传下的令谕,令他出兵围剿入侵漠北大楚军队。看来,他们是来这里了,那么,派出去的三千精锐,想来也是凶多吉少。此刻,一阵浑厚的脚步声传来,将孛日帖赤那的思路打断。 走进来的是吾恩其。吾恩其三十多岁,长得虎背熊腰每一步迈出都发出一阵巨响,一双豹目圆睁,其中更是闪着精光,想来功夫不弱。 走到孛日帖赤那身前,吾恩其一跪到地,闷声叫道:“族长,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要不要出兵?” 望着吾恩其,孛日帖赤那并没有立即出声,静想片刻开口问道:“吾恩其,我问你,你说大楚军队既然突袭了草场,为何不放火烧掉草料?” 似在回应着孛日帖赤那的话,他的话刚落下便有人匆忙跑了进来,大叫道:“族长,大事不好了,草场着火了?” 顿时,孛日帖赤那和吾恩其都是一愣,不过发愣的原因却是截然不同。孛日帖赤那是因为草料被烧,吾恩其则是发愣为什么族长一开口,草料就着了起来,难道真能未卜先知? 看族长孛日帖赤那沉默不语,吾恩其再次开口问道:“族长,要不要出兵呢?要是再晚会儿的话,草料就要烧完了。” 孛日帖赤那确是在思考,既然大楚军队能够灭掉那一千人精兵烧掉草场,定然是将自己也算计在内,那么,想来他们是在半路上等着自己。何况,积雪封路,即便大军赶去,恐怕草料也烧得差不多了吧! 心中如此想着,孛日帖赤那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不去,传令三千侍卫戒备,同时将部落中所有能够征战的勇士召集起来。” 虽然不明白族长孛日帖赤那为什么不去救火,吾恩其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叫道:“末将明白。”说完后转身离去。 透过吾恩其掀开的门帘,孛日帖赤那能够看到外面已经被照亮的天空,顿时,本就冰冷的脸庞更是阴沉的可怕。 确如孛日帖赤那所料,林长青率领豹营两千大军和神威营五百勇士埋伏在铁木部周围。听着铁木部不时响起的马蹄声,本就冰冷的气息更是生出一种沉闷杀气! 就在众人的等待中,一皮甲斥候突然出现在林长青身前,跪拜道:“启禀将军,狼部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只是不知为何,孛日帖赤那突然下令大军不许出击,只是严加戒备,同时将族中能够征战的勇士全都集结起来。” 听斥候说完,林长青先是一愣,随即便摇头叹道:“好一个孛日帖赤那,不愧是狼王!” 此刻,楚昊宇也是一愣,因为孛日帖赤那若不出击,那么所有后续计划岂不是全都废了?而且,孛日帖赤那明显看透大军的布置,必定会更加小心谨慎,那么,再想灭掉狼部可就难了。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林长青淡淡说道:“本将以为只要草料着火,铁木族必定会出兵救火,那么,咱们就趁着铁木族空虚时候烧掉营帐。至于狼部大军,王将军已经准备妥当,可现在,孛日帖赤那非但不出兵,还开始征兵,想来是猜到了本将留有后招。唉,这次是本将失误,将孛日帖赤那想的太过简单了。” 听到林长青的叹息声,楚昊宇心中猛然一动,开口说道:“将军,要不末将去将孛日帖赤那刺杀掉吧?”轻哼一声,楚昊宇接着说道:“没有了孛日帖赤那这头狼王,铁木部必定混乱,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出兵的。” 摇摇头,林长青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不必,既然他没有出来,暂且放他一马又如何?何况,本将原本就没打算将狼部灭掉!现在,粮草,骏马都已经借到,也算不虚此行。”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不由想起了他曾说过的话。沉默片刻,楚昊宇抱拳行了一礼,道:“林将军洒脱,末将佩服。” 轻哼似的笑声中,林长青却是沉声说道:“马将军,你率豹营冲击一次,不可深入,然后退回草场。” 马忠平久在林长青身侧,明白他这是准备退兵了,让自己放箭也不过是故布疑兵罢了。恭声应了个是,马忠平转身走了下去。 再次一笑,林长青开口说道:“宋将军,咱们走吧!” 望着林长青那洒脱的身影,楚昊宇心底不由发出一声叹息,为没能灭掉狼部大军,为林长青的计谋落空,也为自己曾经幼稚的想法。 或许,这才是战场的瞬息万变;或许,这才是战场的好玩之处。想到这里,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深邃的眼中更是有光芒闪动。 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快步追上林长青,道:“将军,我们这么撤走,就不怕狼部大军追来?” 扭头望着神采奕奕的楚昊宇,林长青顿起了兴致,笑问道:“怎么,难道宋将军有想法?” 194中计入伏 在林长青的注视下,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冷笑,看去越发从容,张口说道:“林将军,等天亮后,孛日帖赤那定要派人前往草场打探究竟。如果我军撤离,孛日帖赤那则会派出侦骑寻找大军的踪迹,这么厚的积雪,应该不难寻找,然后缠上我们。” 林长青似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点点头却是开口问道:“那宋将军的意思是,大军埋伏起来,等待孛日帖赤那出兵?” 点点头又摇摇头,楚昊宇平声说道:“不,大军就留在草场之中,杀牛宰羊储备军粮,而且,凡有铁木族斥候靠近,一律格杀!” 听到楚昊宇的话,林长青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便亮起光芒,最后更是大笑起来,叫道:“宋将军这是虚张声势、故布疑兵啊,不过,此计甚妙、甚妙啊!” 对于夸奖,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末将刚才不过是灵机一动罢了,还不知孛日帖赤那是否会中计?而且,我们也只能等待数日,不然,一旦鞑靼部大军赶到,麻烦就大了。” 林长青的脸上逐渐平静下来,点头说道:“确是如此,不过,即便孛日帖赤那不中计,大军也可在在此稍做休整。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饿了吃冻肉渴了喝雪水,大家伙儿可都有些吃不消了,仅此一点,本将就高兴至极。何况,孛日帖赤那称为狼王,定然是生性多疑之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在宋将军手中变成实则实之虚则虚之,本将不愁他孛日帖赤那不上当。” 确如两人所料,天微微放亮一些,孛日帖赤那便派了数十名勇士前往草场打探消息,然而这些勇士却是石沉大海再没了消息。 透过窗户看一点点升起的太阳,孛日帖赤那脸色冰冷,使得一双眼睛越发幽深,看得众将领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整个大帐一片死寂。 沉寂之中,吾恩其闷声说道:“族长,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沉闷的声音,在众人的耳中嗡嗡作响,这刻,所有人都抬起脑袋望向孛日帖赤那。 其实,根本不用吾恩其提醒,孛日帖赤那也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而且很是明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传来,那么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心中如此想着,孛日帖赤那却又有些疑惑,大楚军队为何不趁夜突袭大帐呢?自己这营地虽是按照中原城市所布,却没有城墙保护,即便外围挖了两排沟壕,也只是防止快马冲击,可如此厚的积雪中,骑马还不如步行来的速度。 想到这里,孛日帖赤那猛然一动,积雪过膝,就是大楚军队想要离开,速度也是极慢,难道他们这是在故布疑阵迷惑自己,让自己不要追击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所料不差,然而看到诸将望来的目光,孛日帖赤那却是叹了口气。自己最为得力的两名手下,哈斯巴根率领三千狼军前去围剿大楚军队,现在生死未卜;至于索布奇,率领一千狼军守卫草料和马场,现在草料被烧掉,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曾陪着自己纵横漠北多年的同伴,不是死就是不知所踪,孛日帖赤那不由摇摇头,心中更是生出一种疲惫感,只可惜,再没有人能够为他分担,甚至能够帮他出出主意的都没有。 这刻,孛日帖赤那突然有过一丝无力,他一个人闯荡中原时候,可是深切感受到了中原人的智计和狡诈。 看族长又是叹息又是摇头,吾恩其闷声说道:“族长,要不末将多带一些勇士前往草场打探消息?” 再次摇摇头,孛日帖赤那已经有了决断,如果大楚军队离开,那就是在故布疑兵,冲上去也无妨;如果还留在这里,定然是要想灭掉自己铁木一部,那么,与其等待他出兵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率先出击。 扫过众将一眼,孛日帖赤那冷哼了声,道:“塞罕,你带两百勇士为前军,为大军开路。” 塞罕个头不高,不过身体壮实,一双不大的手掌布满老茧。躬身一拜,塞罕沉声叫道:“末将得令!”话到最后,塞罕转身就走,带起一阵沉闷声响,不想却是又被族长叫住。 扭头望着族长,塞罕张口问道:“族长,你还又何吩咐?” 盯着塞罕,孛日帖赤那平声说道:“塞罕,你赶到草场后,不管遇到什么,只管往里面冲,本族长会率大军随在你身后。” 顿时,塞罕已明白族长这是拿自己当鱼饵了,不过还是闷声叫道:“末将明白。” 当塞罕离开,孛日帖赤那将目光望放了在吾恩其身上,冷声说道:“吾恩其,你率一千狼军随在塞罕将军身后,一旦赛罕将军陷入围攻,你立即率军冲上。” 听说有仗打,吾恩其眼中露出兴奋光芒,大叫道:“末将明白。”话到最后,吾恩其跨步走出大帐。 当帐外的脚步声消失,孛日帖赤那已从虎皮椅子上站了起来,沉声说道:“诸位将军,此战,要是不能将大楚军队全歼,就是我铁木族覆灭之日,杀敌!” “杀敌!”众将的高呼声,竟是将大帐振的晃了一晃。 “好!”大喝一声,孛日帖赤那缓步走向帐外,同时说道:“传令大军,出击!” 站在远处望着前后相隔数百米的三队人马,林长青轻哼了声,道:“孛日帖赤那倒不愧为狼王,多疑、谨慎、凶狠,这前军完全就是炮灰,只是为了打探我军的虚实,不过,两队人马,想要消灭也得花费一番功夫。” 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望着楚昊宇说道:“计谋是宋将军想出来的,不知应对此局,宋将军有何对策?” 听到林长青的话,楚昊宇如何不知他已经有了对策,却也不点破,淡淡说道:“前面两波,自然是吃掉,至于后面数千人大军,将军不是命王将军准备去了?”说到这里,楚昊宇冷哼了声,道:“孛日帖赤那已落入局中,想来大局定矣!” 点点头,林长青又是一笑,道:“还不是宋将军的妙计,不然,现在,本将就只能想着如何躲避孛日帖赤那的追击了!” 这刻,望着楚昊宇,林长青心底却是一声暗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句话:吾辈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或许,这场战争过后,他就要化作一条真龙傲笑九天。 心中杂念一闪而过,林长青脸上笑容不变,却是沉声说道:“大军戒备!传令王将军,让他务必准备妥当,如有差池,军法处置!” 随着林长青的话,埋伏在山谷中的众将士一个个拉开了弓箭,使得本就紧张的气氛突然一紧,一股萧杀的气息弥漫开来。 很快,铁木族第一波勇士已经赶到山坳口上。越靠近山谷,尤其是进入草场之后,铁木族勇士更加谨慎,每一步迈出都极尽轻柔,手中的弯刀已经出鞘,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寒光。 看铁木部勇士进入弓箭范围,林长青抬手轻挥了下,顿时,传令兵便高声叫道:“放! 突然响起的叫喊声中,数以百计的箭羽立即飞了出去,收割着狼部勇士的性命! 听到声音的一刻,塞罕清楚自己陷入包围,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大叫道:“铁木族的勇士们,冲啊!”大叫同时,塞罕已率先冲了上去,疾快的速度仿若一匹扑食的饿狼,不过刚冲出数步,却是被无数箭羽射成了筛子。 看到山谷中成片的箭雨,吾恩其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大叫道:“冲啊!”大叫声中,吾恩其当先提着厚重弯刀冲了出去,看似笨重的身体却是极其灵敏,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随在吾恩其身后这一千勇士,都是狼部大军中的精锐,而孛日帖赤那之所以将最精锐的勇士叫给吾恩其,就是想吾恩其带着这一千勇士冲破大楚军队的埋伏,然后大军压下,将大楚军队消灭山谷中。 看吾恩其率领一千勇士如同一阵狂风冲了出去,孛日帖赤那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生死成败就在此举了。 “冲击,杀!”大叫声中,孛日帖赤那亲率狼部大军冲了上去,数千人的勇士,仿若一道洪流向着山谷卷去。 看铁木部大军终于冲了上来,林长青的神色越发从容,而楚昊宇则一脸冰冷。轻笑一声,林长青缓声吐道:“撤!” 虽有疑惑,然而对于军令,越骑尉上下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执行,大军一边射箭一边向后退去。 孛日帖赤那武功极高,又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能够看出大楚军威正盛,而且人数不少,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撤退呢?就在疑惑之中,孛日帖赤那却是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急促的脚步声,厚重、沉闷,孛日帖赤那虽不是真正的狼王,然而对于各种动物的脚步声很是清楚,这根本不是马蹄声,不是大军冲击时候的声响,反而像是牛蹄声! 对,就是牛蹄声!猛然想到什么,孛日帖赤那神情大变,眼中更是充满震惊、愤怒和不甘。此刻,牛蹄声已经连成片,沉闷的声响,甚至让山摇地动,让天地变色! “退开!”孛日帖赤那已经看到无数的公牛发疯似的狂奔而来,组成一道黑色的洪流,凶猛的势头似要将所有铁木族勇士全都卷起、毁灭。虽然知道作用不是很大,不过孛日帖赤那还是大叫了出来,叫喊声响彻整个战场。 对于孛日帖赤那的命令,狼部大军也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执行,何况,他们也听到了那种山摇地动的声响。想要躲避,奈何积雪不利于马匹冲击,众军都是徒步前进,速度委实不快,而且人数威势太多,已经难以躲避了。 看大军陷入混乱,再看看凶猛的牛群,孛日帖赤那仰天发出一声长啸。狼吼一般的长啸声中,充满了愤怒、不甘,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无奈。 195狼王之死 听到孛日帖赤那的长啸声,林长青能够感到他的不甘和无奈,不过此刻,林长青脸上没有任何得意,非但没有笑容,甚至有惺惺相惜的无奈。他们虽是对手,也都是百战老兵,明白生死成败的无奈。 就在孛日帖赤那的长啸声中,受了惊吓的牛群已经冲进铁木族大军。即便铁木族勇士再勇猛,可对于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洪流也无奈的很,一个个被冲倒然后被踩在脚下。 这刻,他们没有抵挡之力,甚至没能看到敌人便已倒下,而且,还被洪流一般的牛群踩成肉泥,唯有流淌的鲜血汇成河,将这大地染成血海。 高昂愤怒的长啸声还在山间回荡,孛日帖赤那圆睁的双目却是被这血海染成血色。望着林长青所在的方向,孛日帖赤那用汉语高叫道:“大楚的勇士,可敢与我孛日帖赤那一战?”大叫声中,孛日帖赤那更是扑了过来。 听到叫喊声,再看看来人的身姿,楚昊宇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楚昊宇沉声喝道:“将军,末将请战!” 望了楚昊宇片刻,林长青终是点点头,却开口叮嘱道:“困兽犹斗,七公子千万小心。” 楚昊宇明白林长青为何称呼自己七公子,再次抱拳行了一礼,楚昊宇恭声答道:“末将明白。”说完后,楚昊宇缓步走了下去。 不急不慢的脚步中,楚昊宇的神色平淡,最后每一步的迈出都带起一种玄异韵律,整个人的气势也在一步步中攀至巅峰。 此刻,孛日帖赤那也平静下来,甚至将身后的族人都忘了,冰冷的脸庞上无喜无悲,一片沉寂。看到走下来的黑甲小将,孛日帖赤那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因为对手确实太年轻了,年轻的让人不敢相信,尤其是这么年轻的先天高手。 打量黑甲小将片刻,孛日帖赤那缓声说道:“年纪轻轻便成为先天高手,中原还真是人杰地灵啊!” 一声轻叹,孛日帖赤接着又道:“我年少时候曾随巴赫尔闯荡中原数年,也见过不少少年俊彦,可是能够在弱冠之年就打通任督二脉,不外乎世家名门弟子。少年,你出自哪一家?” 望着孛日帖赤那,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冷笑,道:“斩下你脑袋,我自会告诉你。”话到最后,楚昊宇挥手出刀,随着迈出的脚步,自上而下劈向孛日帖赤那脑门。 盯着这平淡无奇的却又带着盎然杀机的一刀,孛日帖赤那眼中有过一丝赞赏,如此刀法,怕是一代宗师巴赫尔在这个年纪施展不出来。 心中如此想着,孛日帖赤那已下了杀机,如此俊杰,自然要在他没有成长起来灭掉,何况,今日怕他难以离开,那就让你陪葬吧!心中如此想着,孛日帖赤那冰冷的脸庞上却浮现出一丝笑意,与他眼中的冰冷、杀机格格不入,看去极是怪异。 所有想法一闪而过,孛日帖赤那手上动作却是没有一点迟疑。在楚昊宇抬手的一霎,孛日帖赤那手中多出一柄弯刀,削向楚昊宇的横刀。 半月的弯刀古朴厚重,其上更是有着数处缺口。这是孛日帖赤那与人争斗时候留下的,不过很幸运,弯刀虽有缺口,他人却是活了下来。 疾快的速度中,弯刀和横刀在瞬息间便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咚咚的急促声响。 激烈的撞击声中,孛日帖赤那趁着横刀刀势稍缓的一瞬,弯刀顺着横刀滑下楚昊宇手腕,同时间,一掌挥出印楚昊宇胸膛。 轻飘飘的掌势,似不含任何内力,然而掌势未至,楚昊宇已感到一丝杀机。脸上笑意不变,楚昊宇刀尖微微用力,借力施展起楚家风云步高高跃起,在半空一个翻转后,手中横刀再次斩向孛日帖赤那脑门。 这次,楚昊宇已用上了八成内力,凌厉的刀势仿若一道闪电划过,极速、狂暴、凶狠。 在楚昊宇起身的一刻,孛日帖赤那紧跟着他飞了起来,弯刀继续斩向楚昊宇的胸膛。不过,看到如此凌厉的一刀,孛日帖赤那双眼不由一紧。不敢有任何犹豫,孛日帖赤那将功力提制十成,弯刀再次迎上横刀。 很快,弯刀和横刀再次撞在一次,同时间,一声巨响自弯刀和横刀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沉闷声响中,弯刀和横刀竟然都撞出一个缺口。 楚昊宇年岁不大却是先天高手,八成内力已然不弱,顿时,孛日帖赤那身躯一震,身体更是直直向地上落去。人虽在下坠,孛日帖赤那挥手将弯刀扔了出去。旋转的弯刀,带起一阵惑人心魂的奇异声响,向着楚昊宇的胸膛攻去。 硬碰之下,孛日帖赤那数十年功力亦不是那么好受的,楚昊宇猛感到一阵大力袭来,胸中有血气翻腾。压下胸中的不适,楚昊宇没有任何迟疑的向下扑去。看孛日帖赤那为了阻挡自己追击竟然将兵器都甩了出来,再想想漠北有名的回旋刀,楚昊宇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疾快的身形却在瞬间变得缓慢起来,同时间,横刀也变得轻飘飘好不着力,向着弯刀点去。 瞬间,弯刀和横刀再次碰了一起,只是与刚才两次不同,这次非但没有任何声响,弯刀更是被吸附在横刀之上。 在横刀点上弯刀的一刻,楚昊宇运转刚刚体会到得阴阳变化之道,将弯刀吸附在横刀之上,且随着手腕的轻转,弯刀再次旋转起来,越来越快的弯刀,最后更是发出一阵吱吱的破空声响。 盯着正凝神戒备的孛日帖赤那,楚昊宇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手臂挥动,旋转的弯刀带起一阵奇异轨迹削向孛日帖赤那咽喉,同时间,楚昊宇再一次提刀扑向孛日帖赤那。 孛日帖赤那的回旋刀是一代宗师巴赫尔亲自传授,再加上四十多年的勤修不缀,已是炉火纯青,可不想竟被一个小孩给收去了,孛日帖赤那如何能不震惊? 现在,看陪伴自己大半辈子、杀人无数的弯刀攻向自己,孛日帖赤那竟觉得有些好笑。顿时,孛日帖赤那冰冷的脸庞上的笑意更甚,甚至忘了抵挡,只是挥手抓向飞来的弯刀。 “小心!”看到孛日帖赤那的神情,有人立即飞奔而出,同时高呼了声,不过,似乎有些迟了。 在孛日帖赤那抓住弯刀的一霎,楚昊宇的横刀已落在孛日帖赤那脑门上方,然而孛日帖赤那却是直直盯着楚昊宇双眼,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一丝冷笑。 冰冷的笑意,诡异的笑意,而随着这笑意的升起,孛日帖赤那并不再抵挡反而挥动弯刀攻向楚昊宇的胸膛,想要以命搏命。 看最后竟然演变成这样,林长青两眼不由一紧,其中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担忧。 看到孛日帖赤那眼中的诡笑,楚昊宇已发觉不妥,甚至知道孛日帖赤那会做什么。也不躲避,反而发出一声大喝:“杀!” 冰冷的大喝声中,横刀突然从刚才的缺口处断为两截,刀尖如离弦之箭刺入孛日帖赤那的脑袋,而刀柄则砍在了孛日帖赤那攻来的弯刀上。 又是一声叮铛声响,清脆的仿若自己儿时经常把玩的铃铛,如此悦耳。望着完好无损的黑甲小将,孛日帖赤那眼中有着失望,同时也有着一丝期盼。 楚昊宇知道孛日帖赤那的期盼,盯着孛日帖赤那的双眼,轻声吐道:“本王楚昊宇。” 顿时,孛日帖赤那不由一愣,圆睁的双目中充满震惊,只是大张的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苦笑一声,孛日帖赤那轰然倒地,就此气绝。 所有一切说似缓慢,然而从开始到结束也就在数个呼吸间,而杜中海和楚铮先后赶到,孛日帖赤那已经倒下。 看楚昊宇完好无损,楚铮哈哈大笑了声,叫道:“你小子不错,乱军手中斩敌首级,不错,不错!”接连说了两个不错后,楚铮更是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 望着楚昊宇,杜中海眼中也有毫不掩饰的欣慰,点头说道:“七公子急智,短短数招就能将一流高手斩于刀下,老夫佩服。” 可以不理楚铮,可对于杜中海,楚昊宇还是有些敬佩的。与杜中海对视片刻,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说道:“他本就求死,只不过想拉本公子陪葬罢了,不然以小七之能,如何能够在数招内将他斩杀?” 看着楚昊宇这种不骄不躁的神态,杜中海更是欣慰,不过笑了笑并不再说什么,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此刻,林长青率领着马忠平、常如海、王子杰赶了过来。走到楚昊宇身边,林长青便开口赞道:“七公子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武道修为,本将佩服。” 挥手阻止楚昊宇开口,林长青一声轻笑后接着说道:“此战,七公子先是用计使得铁木族出兵,现在又以高超武功将铁木部族长杀孛日帖赤那斩杀,此战首功,非七公子莫属。” 顿时,马忠平三人也都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说着祝贺一类的词语。 对于几人的夸奖,楚昊宇神色平静,淡淡说道:“几位将军过奖了。要末将说,此战首功当属王将军,若非牛群狂奔,怕是大军要陷入缠斗了。” 呵呵笑了声,王子杰挥手说道:“末将可当不得这个首功,也就是一些赶畜生的本事,登不了大雅之堂,更别说与七公子的智计、武道相提并论。” “你们也都别夸了。”大叫的是常如海。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常如海沉声说道:“将军,宋将军献策又斩杀了铁木族族长,王将军以牛群将铁木族大军冲乱,现在,就让末将来打扫战场吧。” “对,也该常将军打扫战场了。”这次开口的是马忠平,说话间,更是冲一脸惊异的常如海笑了笑,接着又道:“将军,末将这就率领豹营将铁木族大营灭掉。” 这刻,常如海如何不明白马忠平为何不与自己争抢,甚至是支持自己了。顿时,常如海狠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巴子,可是话已经出口,叫他如何反悔。 看着自己手下的两名大将,一个极其得意,一个满脸沮丧,林长青摇头笑了声,却是沉声说道:“既然都知道干什么,还愣什么呢?” “末将得令!”大笑声中,马忠平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常如海还愣在原地,王子杰也乐了,笑道:“常兄,你还不赶紧去。早点将狼部残兵败将收拾掉,还能到铁木族大营分杯羹。” 听到王子杰的话,常如海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大笑起来,叫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末将这就去了。”大叫声中,常如海飞快的跑了出去,同时大叫道:“狼营的兄弟们,赶紧将这些残兵败将收拾,然后抢东西去啊!” 196尸山血海 听到常如何的话,林长青、楚昊宇、王子杰的脸色都是一变。王子杰之所以提醒常如海,不过是不想看马忠平的得意和常如海的沮丧,可是听到常如海如此直接的言语,王子杰竟是有些苦笑不得。 对于如此直爽的汉子,楚昊宇突然觉得好笑,冰冷的脸庞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 望着常如海的背影,林长青也是一阵苦笑。摇摇头,林长青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王将军,大军会在此停留两天,你在西、北两个方向广撒斥候,五十里范围内,一旦有大军靠近,本将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 “末将得令!”抱拳行了一礼,王子杰立即走了下去。 看马忠平几人离开,楚铮突然叫道:“少爷,老奴闲着没事,带一众儿郎给你抢些吃的吧?” 看到楚铮的表情,楚昊宇如何能不清楚他的想法,他这是看几人都有仗打,手痒了。 此刻,还不等楚昊宇开口,林长青倒是一笑,先口说道:“楚将军,麻烦你顺便也给末将带些。” “好嘞!”大叫声中,楚铮已经跑了出去,似恐两人反悔一般。随着楚铮的离去,两人都没再开口,静静望向远去的大军。 从铁木族冲击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时辰工夫,然而就是这一个时辰,来势汹汹的数千大军却变成满地尸首,而且几乎没有完尸,大都被牛群踩得血肉模糊,将洁白大地变成尸骨血海。未曾凉去的尸体、鲜血还冒着热气,仿若他们不曾散去的幽魂。 闻着冲天的血腥气息,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他一句话,造成了现在的尸骨血海,然而更让楚昊宇不解、疑惑、叹息的是,他心中一片沉寂,无喜无悲,平静的仿若一汪不起波澜的幽潭。 林长青虽身经百战,然而如此惨烈如此血腥的景象也少有经历,眼中露出一丝无奈。 沉寂之中,林长青突然开口说道:“这便是战争,人命贱如草芥。”稍顿了下后,林长青却是笑了声,接着又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此战过后,七公子也是真正的将帅了!” 听林长青说完,楚昊宇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尸骨、血肉搅在一起,想来血海尸骨也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缓声说道:“都说宫中血腥,可我在宫中时候,从来不曾见过鲜血,后来入山为父皇守孝,去岁出山。” 再次一顿,楚昊宇摇头说道:“说起来好笑,自本王出山来,先后遭到数次暗杀,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不过现在看看这片血海,本王倒是觉得那些根本不值一提。一将功成万骨枯,哼,本王不求功成,却要掌三尺长剑,荡鬼魅魍魉。” 撇了楚昊宇一眼,尤其是他脸庞上的从容和自信,林长青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四王爷楚昊旭的身影,两人一样的从容,一样的自信,一样的豪气冲天。 摇摇头似要将那道身影抛出脑海,林长青沉声说道:“七王爷豪情,末将就先祝七王爷剑笑九天。”说话同时,林长青躬身一拜,冲楚昊宇行了一个大礼。 看到林长青竟行如此大礼,楚昊宇淡淡说道:“在这里,我不过一小兵罢了,当不得林将军如此大礼。” 站直身子,林长青也不与楚昊宇反驳,只是轻笑了声,静静眺望着前方。沉寂之中,突然有两道人影飞奔而来,速度极快。 两人楚昊宇都认识,一人是同楚昊宇一起翻越赤焰山的银甲小将,另外一人是神威营吴振丰。 飞奔到林长青和楚昊宇身前,两人同时跪了下去,大叫道:“将军,打起来了!” 看到两人的神色,林长青脸上的笑意已经隐去,听到他们的话更是沉声说道:“究竟怎么回事?” 顿时,银甲小将和吴振丰两人同时叫道:“启禀将军……”听到对方的声音,两人又同时住嘴,盯着对方。 “好了!”大喝的是楚昊宇,而后说道:“李将军,你先说。” 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银甲小将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启禀两位将军,全歼狼部大军后,豹营、狼营、神威营都冲进了铁木族大帐寻找吃的喝的。只是,豹营两位兄弟憋了两个月有些难受,寻了两个鞑子姑娘作乐,却是被神威营楚将军看到,一刀就将他们两斩了。现在,豹营将神威营给包围起来,两位将军赶紧过去看看吧!” 听说有士兵犯了淫戒,林长青的脸色瞬间寒了下来,眼中更有寒光闪过,而目光却是望向神威营吴振丰。 看两位将军都望了过来,吴振丰张口说道:“两位将军,这位兄弟所言不差。刚才楚将军看有士兵奸污妇孺,就同他们吵了几句,不想他们非但没有停住反而出口不逊,楚将军恼怒之下就将他们的脑袋斩了下来。现在,豹营将楚将军和百十名兄弟围了起来,刀子都拔出来了。” 楚昊宇清楚楚铮的脾气,恼怒之下真可能杀人,可是现在竟然对豹营兄弟拔出了刀子,那么,肯定还有隐情。 想到这里,楚昊宇开口说道:“林将军,铮叔脾气火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不然,要是他真发起疯来,麻烦可就大了。” 林长青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抬步走了出去,沉重的脚步声就似他心中的恼怒。 已近中午,只是今日,铁木族连绵十几里的大帐内并没有炊烟而是升腾着无尽火焰,其中更有着浓郁的血腥味,让这个曾热闹异常的部族,犹如人间炼狱。血与火的交织中,因为神威营和豹营的对持,气氛更是紧张到极点。此刻,两方虽将刀子收了起来,不过一个个摩拳擦掌,望向对方的目光似乎能够查出火花来。 听到脚步声,众人都望了过去,而看到林长青和楚昊宇,所有人很是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 看到对峙中的众军,林长青更加愤怒。缓步走到场中间,林长青冷眼扫过众军士一眼,目光所有之处,众将士大都将脑袋低下,此刻,也唯有楚铮毫不示弱的与林长青对视着。 最后,林长青的目光落在了常如海和马忠平身上。望着马忠平,林长青平静仿若寒冰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冷笑道:“好啊,是不是今天没能杀敌,一个个都憋了一股火气?” 马忠平跟随林长青近二十年,对他的性格了解至极。看到他脸上的冷笑,听着他的嘲讽,马忠平如何能不清楚林长青已是恼怒至极,恐怕随后就是狂风暴雨。 其实,也怪不得林长青恼怒,自己手下的士兵竟然兵刃相见,而且还是在战场上,林长青如何能不恼怒?何况,对持的对象还是神威营,都尉的亲兵,七王爷的手下,先帝爷亲封的五虎将。 自然没有人回答,见此,林长青冷哼了声,大叫道:“竟然对兄弟拔刀子,你们好大的胆子,再拔出来我看看?”怒喝声中,林长青提高了声音,喝道:“来,谁有胆子就冲本将砍一刀。” 此刻,包括马忠平在内,所有人都低下脑袋不敢看林长青一眼,便是楚铮,虽然不服,却歪着脑袋不与林长青对视。 再次扫过四周,林长青重重点了点头,怒喝道:“好,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有火气,那本将就给你们泻泻火。盔甲、衣服都脱了,练习劈刺,什么时候出汗什么时候停。” 声音落下半响不见有人动弹,林长青提高了声音叫道:“怎么,莫非没有听到本将的话?或者,想要军法伺候?” 这刻,一众军士再不敢迟疑纷纷脱掉盔甲,便是神威营众将士也不能例外。 当众军士一个个光起膀子,林长青沉声喝道:“李伟,带他们下去。你来监督,谁敢偷懒耍滑,军法伺候!” “末将得令!”躬身一拜后,银甲小将沉声喝道:“诸位,请吧!” 当众军士离去只剩林长青、楚昊宇、楚铮、马忠平和常如海五人时候,楚昊宇开了口,道:“铮叔,听说是你先出刀杀人,究竟怎么回事?” 楚铮可以不理林长青,却是不能不理楚昊宇。冷哼了声,楚铮闷声叫道:“你们进去看吧?” 顿时,林长青几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帐篷上。看到几人的目光,常如海一个箭步蹿到门口并用刀子将门帘挑了起来,打量四周确定没有危险才示意几人进去。 走进帐篷,林长青和楚昊宇两人不由皱起眉头。帐篷内有两具尸体,其中一人握刀,一个光着身子,在墙角处,两名衣衫褴褛的妇人抱在一起,望向众人的目光明显有些害怕,不过也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 此种情景,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让楚昊宇愤怒、震惊的是,其中一妇人竟抱着婴儿。此刻,两妇人竭尽全力将婴儿藏在怀里,然而众人却都将目光放在婴儿身上。 或许,这才是铮叔发怒的原因。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望向那两具尸体的目光也变了,如此人物,死也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197杯酒释前嫌 林长青将楚昊宇的神色变化看在了眼里,如何还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其实,对于部下做出这等事情,林长青也是异常恼怒,要是不处理,以后如何带兵,更何况豹营竟对神威营拔了刀子。 稍微思索片刻,林长青将目光放在了马忠平身上,沉声喝道:“忠平,你随本将多年,应当清楚本将的作风,可竟然发生这等事情,你如何向本将解释?” 一步跪到林长青身前,马忠平沉声说道:“将军,是末将管教不严才发生这种事情,末将甘愿受军法责罚,不过,因为两个鞑子,楚将军就将我豹营的兄弟砍了,是不是也该给末将一个交代?” 还不等林长青开口,楚铮倒是大声叫道:“奸污妇孺本就该杀,你想本将给你什么交代?” 扭头盯着楚铮,马忠平也提高了声音,叫道:“且不说他们两个罪否致死,就是杀,也不劳楚将军你的大驾。” 楚铮口才不过一般,却是毫不示弱的叫道:“他们两个出言不逊,杀也就杀了,你还想怎么着?” 盯着楚铮,马忠平肃然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轻笑,道:“怎么,楚将军这是以势压人吗?” “你……”伸手怒指着马忠平,楚铮却是说不出话来。 看马忠平张口,林长青突然发出一声冷哼,叫道:“闭嘴!以下犯上,出言不逊,莫非真以为本将不敢治你?” “不敢!”看到林长青圆睁的双目,马忠平低下脑袋不再言语。 狠狠瞪了马忠平一眼,林长青抱拳冲楚铮行了一礼,道:“都是末将带兵无方,楚将军勿怪。” 冷哼一声,楚铮并没有理他,抬头望着帐篷顶部。 林长青虽是一军主将,可对于先帝爷身边的虎将,却也无奈的很,而且到现在为止,楚昊宇都没有开口,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看到众人的神情,常如海嘿嘿笑了声,打哈哈的说道:“大家伙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犯不着为两个鞑子闹别扭,伤感情。照我说啊,反正人已经死了,咱们就不要再为他们怄气了。老马,你就道个歉,至于老刘,你要是真过意不去,我将这两个女子杀了为他陪葬,他不是好色,让他到阴间快活好了。” 说到这里,常如海扭头望向楚铮,笑道:“楚将军,老马就是这副脾气,你也别怪他。这个老刘呢,跟老马可是生死兄弟。你别看老刘好色,为人最讲义气,替不少弟兄都挡过刀子,要不是他,老马早跟阎王喝酒去了。” 听常如海如此说来,楚铮脸色才缓了下去。他平生最重义气,所结交的也都是忠义之辈,不过,对于欺辱妇孺之辈,他也是照杀不误。 一切确如常如海所说,不然马忠平才不会为两个死人与楚铮闹翻,何况他身后还站着楚昊宇这位朝廷亲王。 看到马忠平的脸色,林长青心底一声暗叹,他如何能不知马忠平与楚铮闹翻的缘由。摇摇头,林长青缓声说道:“忠平,这次是老刘犯了军法在先,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你给楚将军道个歉。” 听林长青和常如海都这么说了,马忠平知道只能这么着了,何况,他也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抱拳冲楚铮行了一礼,马忠平沉声说道:“刚才末将一时冲动,请楚将军勿怪。” 说完后也不待楚铮有所表示,马忠平向林长青跪拜道:“将军,老刘是我几十年生死兄弟,现在他死了,末将想亲手将他安葬。” 点点头,林长青却是轻叹了口气,道:“去吧,替本将敬上一杯酒。” 再次一拜,马忠平不再说话,拿起地上的衣衫、盔甲小心翼翼的帮老刘穿上。 看马忠平抱起尸体,楚昊宇却是开了口,轻喝道:“慢!”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而且一个个都有着疑惑,至于马忠平,更是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 也不理几人的目光,楚昊宇张口说道:“铮叔,你也去,替本王敬杯酒。如此义气之辈,本王当敬酒一杯。” 望着楚昊宇,马忠平先是一愣,随即便一跪到地,拜道:“末将替老刘谢过七王爷。” 轻点脑袋,楚昊宇缓声说道:“入土为安,去吧!” 再次一拜,马忠平抱着尸体大步走了出去。看楚铮楚跟了出去,再看看七王爷楚昊宇和主将林长青,常如海嘿嘿笑了声,叫道:“两位将军,要是无事,末将也去了!”看林长青点头,常如海大步跟了出去。 此刻,大帐中只剩楚昊宇和林长青,以及那两位抱在一起的妇女。望着楚昊宇,林长青径自一笑,道:“七王爷高义,末将敬佩!”说到这里林长青语气一转,接着又道:“七王爷已经劳累一个日夜,何不休息片刻?” 稍微一想,楚昊宇就明白林长青的意思。林长青虽安抚住了马忠平和自己,可对于部下在战场上相互拔刀子,定然是极其不满,现在要去处理众军了。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那末将告辞。” 看着楚昊宇离去,林长青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沉默片刻,林长青迈出脚步同时,道:“把她们两个的人头送给马将军。” 铁木族中心大帐暂且成了楚昊宇的行宫,数百神威营将士小心谨慎的守护在大帐周边。帐篷内古色古香,甚至有几幅中原名画,想来孛日帖赤那受中原文化影响颇深。 端坐在桌案上,楚昊宇正在看先帝的手记,看父皇生平经历大小战阵的得失。此刻,三缕松香缓缓升起,安静、淡然,这副场景,似将人带回了京城,楚昊宇脸上的冰冷也有所缓解。 静静中,突然有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甚至不经通禀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当然,敢这么做的,也只有楚铮这个莽汉。走到楚昊宇身后,楚铮大咧咧的叫道:“少爷,你叫老奴?” 闻着楚铮身上重重的酒味,楚昊宇放下父皇手记,道:“怎么还喝酒了?” 嘿嘿笑了声,楚铮大叫道:“常将军和马将军都是忠义之辈,老奴跟他们喝了几杯。”说到这里稍顿,楚铮接着又道:“说起来,老刘也是条好汉子,要是早点认识,我也会跟他喝一杯,不过现在,只能敬他两杯了!”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开口问道:“铮叔,你今日怎么如此冲动?他们两个杀了也就杀了,可怎么还冲豹营拔刀子?” 说到这里发出一声轻哼,楚昊宇接着说道:“铮叔你可是老兵了,应当清楚对同袍拔刀子的后果,要不是你身份特殊,怕是军法处置了。” 楚铮再清楚不过拔刀子的后果,却是毫不在意的嘿嘿笑了声,叫道:“还不是少爷你也在,老奴才没有……” 摇摇头,楚昊宇直接将楚铮打断,沉声喝道:“莫要贫嘴,说,究竟怎么回事?” 难得看到楚昊宇一脸正容,楚铮终是止住笑,大叫道:“少爷,老奴生平最看不惯欺辱妇孺之辈,哼,冲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行凶算什么本事?再加上他们顶了几句,我当时就火了,直接就把他们两个砍了。至于与豹营拔刀子,是马忠平那小子带着很多人围了上来,说是非要拿下老奴不成,”说到这里,楚铮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大叫道:“老奴这辈子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束手就擒,想把老奴绑了,他马忠平还没有那个本事。” 望着楚铮,楚昊宇摇头说道:“你啊,一会儿马将军,一会儿马小子,不过,还好你们两个和好,不然这一路数千里,两三个月工夫,我看你们两个怎么相见。” 不以为意的笑了声,楚铮大叫道:“少爷你放心好了,刚才喝酒时候,我跟他道过歉了,不然,我能喝成这个样子?不过,马忠平那小子被我喝趴下了,就是常如海,说是有军务在身半途跑了,不然,我非把他灌醉不成。” 看楚铮越说越不着调,尤其是说话时候吐出来的酒气,楚昊宇不由皱起眉头。 楚铮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自然不曾注意到楚昊宇的神情,继续大叫道:“对了,我们三个这叫不打不相识……” “好了!”楚昊宇再次开口将楚铮打断,同时拿起手记说道:“铮叔,你下去歇着吧,辛劳半月,今天好好歇歇。” 楚铮伺候楚昊宇十几年,对于楚昊宇的脾气了解至极,看到楚昊宇的样子便明白他心中所想,嘿嘿笑了声转身就走,不过走到门口却是停了下来。扭头望着楚昊宇,楚铮轻哼道:“少爷?” 半天不见楚铮开口,楚昊宇将头扭了过去。看楚铮似笑非笑、欲言又止的神情,楚昊宇觉得有些奇怪,便开口说道:“什么事,说。” 盯了楚昊宇片刻,楚铮小声问道:“少爷,你今晚是不是在这儿就寝?”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随口说道:“怎么了?” 摇摇头,楚铮赶忙答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拉长的声音中,楚铮嬉笑道:“少爷,你也出来这么长时间,又吃了不少苦,也该好好享受一番。你若真想要,老奴去给你找两个漂亮女子过来。” 看楚昊宇愣了下,楚铮接着又道:“少爷你尽管放心,此事绝对不会传出去。再说,少爷你身份非凡,他们就算知道,也不敢嚼舌根子。” 盯了楚铮半响,楚昊宇突然大笑起来,叫道:“铮叔,你刚才还说最讨厌欺辱妇孺之辈,现在是怎么了?”挥手阻止楚铮说话,楚昊宇平声说道:“今晚大军住什么地方,带我过去。”说话间,楚昊宇已站了起来。 看到自家少爷的脸色,楚铮知道这次办了错事,赶忙叫道:“大军住山里以应不便,不过少爷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两天吧,你看你的身子骨,本来就瘦,现在更瘦了。老奴这就去找些吃的,给少爷你好好补补。” 将父皇手卷收贴身收起,楚昊宇开口说道:“给我找点吃的就成,至于住,我还是随大军好了。” 看楚昊宇先步走了出去,楚铮眼中有过一丝迷茫,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又说错了,不过猛然一拍脑袋,嘿嘿一笑后跟了出去。 198定计火部 草场一帐篷内,林长青正对着漠北地图沉思,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散开,幽深的双眼不时有光芒闪过。 沉寂之中,突然有声音响起,道:“启禀将军,宋将军求见。” 听楚昊宇竟过来了,林长青有过一丝意外,却是赶忙说道:“有请!” 看楚昊宇走进大帐,林长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笑问道:“七公子不是在大帐吗,怎么过来了?”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淡淡说道:“这里只有宋清,没有七公子。” 盯了楚昊宇片刻,林长青突然一笑,点点头并不再这上面多说什么,而是笑道:“也好,本将正发愁呢,宋将军也过来看看。” 走到桌子旁边,看着颇为详细的漠北地图,楚昊宇眼中露出思索神色。 看到楚昊宇的样子,林长青也没有出声,静静打量着这副漠北地图。毕竟,他领了五千甲士,要为这五千儿郎负责;他受命领军出征,就必须将这漠北草原搅乱。一时间,大帐内一片沉寂。 静静之中,楚昊宇突然问道:“将军,末将想问你,你下一步打算去哪儿?”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或者,鞑靼部认为我们会去哪里?” 林长青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宋将军是指……” 伸手在阿达尔草原边缘划过,楚昊宇开口说道:“漠北地域广阔,只是大多数地方荒芜,不是了无人烟的沙漠就是沟壑和荒原,只有阿达尔草原最为肥沃,是漠北最好的草场。而且,与我大楚相隔甚远,且被沙漠、戈壁、山川隔开,唯有乌木特与我大楚山海关相望,不过,怕也有两百余里。” 林长青点头,道:“宋将军是指大军进入沙漠,然后趁机消灭下一个目标?” 摇摇头,楚昊宇的手指落在了一个点上,问道:“这永康堡是怎么回事?” 顺着楚昊宇的手指,林长青眼中露出一丝笑意,道:“永康堡距离鞑靼部金帐最近,不过这条道路却是最难走的,山川、沙漠、戈壁、河流、沼泽,称为死亡之路。” “这个说法虽夸张了些,不过百人的队伍还能勉强通行,若是过千,除非都是高手,否则根本无法前行,就是漠北诸族进攻我大楚,也不走这条道。铁木族驻扎在这里,便是为了防止我大楚精兵沿死亡之路突袭金帐。”说到这里,林长青望着楚昊宇笑了声,问道:“宋将军,难道你有想法?” 再次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末将只是好奇罢了,这里距鞑靼金帐最近,大军为何不从永康堡出发,而是走玉门关。” 轻笑了声,林长青接口说道:“永康堡并不大,仅有数千驻军,也是为了防止漠北沿死亡之路突袭我大楚,不过这十几年来,漠北也不曾走过这条道路。”说到这里又是一笑,林长青接着说道:“我还是先给宋将军你讲讲这次出兵的情况。” 伸手指着边疆中部,林长青开口说道:“我大楚与漠北边境线狭长,不过大都是崇山峻岭,也只有中间这段好走,漠北每次入关都走这段路。为此,历朝历代都在想法阻挡漠北铁蹄南下,这三处要塞,山海关、虎牢关、都敕堡,基本掐断了漠北南下的道路,” 从左到右一一指出三个城堡,林长青继续说道:“开平三年漠北举族犯我大楚,最终没能攻破山海雄关,不过一场场血战下来,山海关都被染成血色,血迹到现在都不曾褪去。此后,先帝和陛下对三座城堡进行大修,现在每座都是牢不可摧。所以,漠北只能派出少股精兵在这一线烧杀抢掠,引乱我大楚。” “此次出兵漠北,大军分别从这三处城堡出发,直逼乌木特,我们此行的目的,也是乌木特,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林长青轻笑道:“恐怕宋将军还不知道,禁军也派出了五千人人马。他们走西线,最终的目的也是乌木特,然后趁机夺取乌木特。” 听林长青说完,楚昊宇脸色虽平静,心底却在暗叹还真是个好计谋,夺下乌木特,阿达尔草原就只能任由大楚长驱直入。心底震惊同时,楚昊宇却也有着一丝苦涩,看来自己在大哥和三哥眼中,也就是一顽童罢了,连纨绔都算不上。 摇摇脑袋抛出心中所有感触,楚昊宇平声问道:“要我们什么时间赶到?” 听楚昊宇一句话就问到了要点上,林长青颔首以笑,道:“四月中旬,还有两个月。此地距离乌木特不足两千里,所以,这段时间,我们既要搅乱漠北诸族,又要尽量避免碰到鞑靼部精锐,不然,怕是麻烦大了。”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楚昊宇心底却是在想,下步究竟要去哪、如何走,毕竟,两个月可不短。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问道:“林将军,你有没有想过攻打豹部?” 豹部距此约莫五百里地,而且恰在千万乌木特的路上,如果大军继续前行,说不得还会遇上豹部大军。 望着地图,林长青稍微思索片刻就明白了楚昊宇的意思,笑道:“宋将军是指,我们来个疑兵之计?” 与林长青对视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声,道:“恐怕林将军本来就是这么想的,若真打算灭掉豹部,岂会如此为难?” 林长青既不否认也没有赞同,只是开口问道:“那宋将军的意思是?”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再次问道:“今日灭掉狼部大军,剩下的妇孺老弱都逃向什么地方了?” 林长青摇头答道:“只有很少一部分逃亡鞑靼部,大多数都是四处逃窜。” 稍微想了下,楚昊宇便明白其中缘由。这么冷的天气,外面还是尺厚的积雪,要是没有吃的,很容易就被冻死了。留在这里,只要等大军离开,他们就可以返回,不过,林长青如何肯为他们留下足够吃的,让他们安生的呆在这里。 想到这里,楚昊宇不由摇摇头,道:“都是这场大雪,不然,就好办多了!”再次摇摇头,楚昊宇脸色却是平静下来,沉声说道:“将军,要不设计灭掉追兵,总被他们追着,不怕万一只怕一万,要是哪天真的遇到,麻烦可就大了。”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接着又道:“与其被他们追着,还不如提前设计将他们灭掉。如此一来,后面的路也可轻松许多!” 盯着楚昊宇,林长青却是苦笑了声,道:“宋将军所言甚是,只是本将所料不差,追击我们的应该是巴特尔的亲卫队,火部。火部精锐程度丝毫不弱于我越骑尉,而且人数只多不少,想要灭掉他们谈何容易?没有天时和地利,咱们只能让他们撵着跑,我们损失不起。” 天时,地利!心底一声暗叹,楚昊宇却是重重点了点头。火部大军可是漠北最精锐的一支部队,要是不能占去天时和地利,硬碰之下且不说胜负,怕是这五千人马有一大半都要埋骨他乡。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思,大帐内一片沉寂。静静之中,楚昊宇竟是不自觉的用手指轻敲桌子,发出一声声砰砰声响。这声响非但不显丝毫突兀,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此刻,若是楚铮或者楚元敬在此,一定会大笑楚昊宇,因为这个动作恰是一代大儒欧阳轩最经常的动作。楚昊宇跟随欧阳轩六年,这刻,沉思之中,竟是不觉中学着欧阳轩敲击桌子。 随着手指的轻动,书桌上的地图似跑进楚昊宇脑海,尤其是大军曾走过的地方,清晰的倒映在楚昊宇脑中,鹰部、狼部、豹部、火部也一一浮现。猛然想到一个地方,楚昊宇竟怔了下,以致手指停在半空没有落下。 察觉到楚昊宇的变化,林长青不由问道:“怎么,宋将军有想法了?” 与林长青对视片刻,楚昊宇竟是笑了出来,点头说道:“将军,咱们现在就占了天时和地利。” 顿时,林长青心底一惊,楚昊宇刚在这里灭掉狼部,难道又想在此灭掉巴特尔的亲卫?心中虽震惊,林长青脸色却是越发平静,沉声问道:“宋将军究竟有何计谋?” 这刻,楚昊宇脸上已恢复冰冷,然而其中的神采,从容又自信,缓声说道:“将军,咱们赶到此地粮草已尽,路上还杀掉大半战马,想来火部也是如此。所以,只要咱们将东胡部的牛羊牲口,但凡能吃的全都收集起来,将帐篷全部烧掉,火部就只能选择与我们一战。” 听到楚昊宇的话,林长青眼中不由一亮,最后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大笑声中,林长青高声喝道:“来人,传曹长史,常将军、马将军、王将军以及诸位将军入帐议事,不得有误。” 说完后望着楚昊宇,林长青不由叹道:“宋将军此计甚妙,没有食物和帐篷,咱们已经占去天时和先机,只要将这山坳稍加休整,便是地利。以五千精锐应对他五千疲兵,要是不能胜,末将解甲归田好了。” 说到这里,林长青脸色已平静下来,却是出口赞道:“以前常听闻七公子调皮,现在看来,这那是调皮,分明是聪慧、是智计。” 盯着林长青,楚昊宇淡淡道:“将军过奖,末将不过是些小聪明,还需林将军多多指教!” 望了楚昊宇片刻,林长青又是一声大笑,道:“没想到宋将军也如此谦虚,不过,末将倒庆幸七公子一同前来了。” 199负荆请罪 没过多长时间,长史曹涵和一众将领便赶了过来,只是看到脚步踉跄还需要人搀扶的马忠平,林长青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闻着马忠平身上浓郁的酒气,尤其是看着他双眼朦胧无神,即便知道他为何喝这么多,林长青还是一阵恼怒,脸色瞬间寒了下来,大喝道:“来人,带马将军下去好好醒醒酒。” 看林长青的亲兵走了进来,楚昊宇突然出口叫道:“慢!”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楚昊宇开口说道:“将军,今日马将军失去生死兄弟,多喝几杯也算情有可原,不若先让他下去休息片刻。” 沉默片刻,林长青终是点点头,同时喝道:“还不带他下去,少威,你留下,暂代豹营校尉。”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林长青的责罚了,免去他豹营校尉一职,不过众人都清楚,这已经是最轻的责罚,毕竟在如此要紧关头,马忠平竟喝得不省人事,要是真误了军机,即便楚昊宇为他求情,也不可能这么简单过去。 见此,身为马忠平副将的孙少威,心中虽苦笑却是跪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林长青脸上的寒气逐渐散去,而后扫过众将领后沉声说道:“诸位,本将打算灭掉身后的追兵,火部。” 当林长青的话落下,众人都吃了一惊,不过气氛却兴奋起来。越骑尉经常深入漠北,与火部多次交手,可以说是老对视,再清楚不过对方的势力。这刻,震惊同时,众人眼中也有着期待,唯有曹涵,扫过林长青一眼后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 或是马忠平醉酒的缘故让林长青恼火,今日并不废话直接下令,喝道:“王将军,你亲率两队斥候折返回去寻找火部大军,发现直接后撤,将他们引到此处。” 虽有疑惑,王子杰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将目光放在常如海身上,林长青开口说道:“常将军,你率狼营将铁木族大帐全部烧掉,方圆三十里范围内,本将不想看到任何动物,牛、马、羊,但凡是能吃的,全部给抓回来。记住,你只有三日,若做不到,军法无情!” 听出林长青话语中的严厉,常如海闷声拜道:“末将得令,方圆三十里,绝对会留下任何活物。” 此刻,林长青将目光放在了孙少威身上,道:“孙将军,你明日率豹营在此修建工事,等待火部大军。” 众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听到林长青的布置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图,纷纷抱拳行礼道:“末将得令!” 扫过众将一眼,林长青沉声喝道:“都下去吧,今晚好生休息一晚,明早出发,不得有误!” 当众将离开,长史曹涵却是留了下来。看到曹涵的目光,林长青笑道:“曹兄,别看我,是七公子的主意。” 盯了楚昊宇片刻,曹涵木然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七公子长大了!”说完后,曹涵缓步走出大帐。 难得休息一日,楚昊宇并没有恋床,天未亮便带着楚铮上了山,寻得一个山头呼吸吐纳。 在金色旭日的映照下,楚昊宇周身竟是生出一层金色光晕,合着一袭如雪白衣,还真若现身尘世一尘不染的谪仙。而且,不同于山中时候的调皮,楚昊宇脸上的那种平静与淡然,更让他多了丝出尘气息 望着楚昊宇,楚铮咧嘴笑了起来,要是大哥能够看到小少爷现在的模样,应该很是欣慰吧。想到大哥楚达,再看看楚昊宇,楚铮心底一声暗叹:“小少爷现在已经长大,我也能给主人和大哥一个交代。等此战过后,要不我就进山陪大哥好了,也省得他一个人孤单。” 很快,楚铮摇摇头便又笑了起来,静静望着楚昊宇。 天阳决运转三十六周天,楚昊宇睁开的眼睛中有喜悦有淡然,起身同时说道:“铮叔,没想到在冰天雪地里练功,既有炙热至阳之气,也有冰冷至阴之气,先天之境,果真比以前有趣多了。” 憨厚一笑,楚铮开口说道:“还不是少爷你体悟出了阴阳变化之道,才能感受到天地中的至阴和至阳两种气息。”稍顿了下后,楚铮又是一笑,叫道:“少爷你还如此年轻,只要勤加修炼,将来一定跟主人一样成为一代宗师。” 听楚铮提起父皇,楚昊宇不由想起莫凡所说的话,同时间更是想到了巴赫尔。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问道:“铮叔,父皇突破宗师境界后,你见过他出手没有?” 楚铮虽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却是笑道:“没有。其实自从建国之后,老奴就再也没见过主人出手,而且主人能成为一代宗师,还是托少爷你的福。你出生时候天降祥瑞,主人突然顿悟突破最后屏障成为宗师境高手。主人在天人境时候,老奴偶尔还能感受到主人的气势,成为一代宗师后,老奴就再不能从主人身上感到任何威势。” 点点头,楚昊宇却也更加疑惑,思索片刻不得其法便摇摇头将这个问题抛出脑后,道:“走吧,今天应该会很忙。” 两人刚下山,吴振丰便迎了上来。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吴振丰开口说道:“禀将军,马将军向你负荆请罪来了,现在正跪在雪地里。” 还不等楚昊宇有所表示,楚铮倒是大叫道:“马小子这是搞什么呢?昨天不是道过谦了,今天还搞这么一处。” 楚昊宇清楚其中缘由,因为他的身份,因为昨晚帮他求情,也因为昨天的对持。虽知道缘由,楚昊宇也不说破,只是淡淡说道:“好了,回去再说。” 看到光着膀子背一根木条跪在雪地上的马忠平,楚昊宇走上前说道:“马将军,这是何苦,起来吧!” 也不抬头,马忠平反而将脑袋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拜道:“昨日末将不知轻重,为了私人恩怨向兄弟们拔刀子,今日特来向宋将军请罪!”说到这里稍顿,马忠平加重了口气说道:“请宋将军责罚!”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开口说道:“昨日是铮叔动手在先,马将军你有何过错?再说,昨日你们把酒言欢,此事就此揭过,莫要再提。铮叔,还不扶马将军起来。” 嘿嘿一笑,楚铮拉着马忠平的手臂说道:“老马,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你就不要再提了。赶紧起来,我家公子最不喜欢这个。” 马忠平并没有起身,却是抬起了头来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高义,末将如何能不知?昨晚要不是宋将军,今日末将已在军法处了,所以,今日特来向七公子请罪,不然末将心中难安。” 听马忠平直呼七公子,再看看他眼中的坚定,楚昊宇终是点点头。拿起荆条,楚昊宇不轻不重的打三下,而后说道:“好了,马将军,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马忠平依旧没有起身,而是再次拜了下去,沉声叫道:“七公子大度,末将敬佩,以后但凡有所差遣,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之后,马忠平才站了起来,不过低着脑袋不与楚昊宇直视,做出一副倾听模样。 看到马忠平这个样子,楚昊宇轻声吐道:“马将军太过客气,本将与将军你一样,都是听令行事罢了,何来差使一说。铮叔,还不赶紧给马将军拿件衣服。马将军,请!” 挥手阻止楚铮,马忠平开口说道:“宋将军,不用。今日军务繁忙,末将就不再打扰两位将军,告辞。”说话同时,马忠平更是躬身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马忠平的背影,楚昊宇沉默片刻后转身走进大帐。 跟在自家少爷身后,看楚昊宇坐定,楚铮才开口问道:“少爷,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们一个个忙碌异常,要出发了吗?” 摇摇头,楚昊宇平声说道:“不是,大军就在此等待火部到来。” 听到火部二字,楚铮眼中猛然爆射出光芒,大叫道:“少爷,是不是要灭掉火部?” 看自家少爷点头,尤其是看着他脸上的那种从容和自若,楚铮咧嘴大笑起来,叫道:“少爷,火部可是漠北最精锐的一支雄师,只要将他们灭掉,不说咱们以后行军会轻松很多,就是大战将起时候,也能减少很多麻烦,哈哈……” 大笑声中,楚铮继续说道:“灭掉火部,想来巴特尔那老儿一定会很心疼的。少爷,你,老奴也去叫神威营一众儿郎好好准备准备。” 200意外 楚天枫下令组建越骑尉就是为了打造楚家最锐利的长矛,为进攻漠北做准备,所以全军上下大都了解漠北,尤其是火部这支精锐,因为他们相信总有一天这两支最精锐的部队一定会在战场上相遇,一决雌雄。现在,火部就要赶到,越骑尉上下全都紧张起来,一股大战的气氛弥漫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与众人的紧张、忙碌相比,楚昊宇倒悠闲多了,大多数时间都在看先帝的手记学习兵法,而且,楚昊宇越看越觉得有味,有时候甚至自己推演一番。这刻,楚昊宇已然忘了时间流逝,忘了这是在漠北,忘了接下来的一战。静静之中,楚昊宇突然竖起了耳朵。 “急报、急报!”急促的叫喊声,瞬间响彻整个大营。。 “难道火部大军到了?”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已将父皇手记放下。确如楚昊宇所料,很快,便有人前来请楚昊宇到大帐议事。 走进大帐,看林长青一脸凝重,气氛也有些沉闷,楚昊宇心底愣了下,暗道莫非出了意外,最后轻声问道:“火部到了?” 重重点点脑袋,林长青沉声说道:“刚才王将军遣人来报,在七十里外发现了火部大军,约莫五千人,不过,还有一半马匹。” 五千人,一半马匹,起码也是两千匹,足够他们吃上十天半月,要在此与火部对持十天半月,那么……楚昊宇根本不敢想下去,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似猜到了楚昊宇所想,林长青倒是轻笑了声,挥手说道:“宋将军不必多想,此事,是本将考虑不足,火部追击我们起码也是一人双骑。不过现在,主动依旧在我们手中,是打是留,都由我们决定。” 沉默片刻,楚昊宇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开口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冷哼一声,林长青沉声说道:“难得碰到火部,岂能不战而逃?何况,我们辛苦准备数天,众将士可都是斗志高昂,他们却顶风行军十几日早已疲惫不堪,岂能不战?只要我们好好运作一番,还是能将火部打残。” 点点头,楚昊宇再次问道:“将军有何打算?” 这刻,林长青的脸色已完全平静下来,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自顾一笑,林长青平声说道:“等! “等?”楚昊宇不由问了出来,同时也在心中猜测林长青的意思。 点点头,林长青沉声说道:“火部主将德木图、副将哈尔巴拉两人都是世之虎将,不容小觑,此次不管是谁领军,也能猜到我们在此设下埋伏。若是没了食物,即便明白有埋伏,他们也只能撞上来,现在有了选择,他们岂会轻易中计。” 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的声音越发平静,道:“所以,他们定然会选择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扎营,与我们对持下去。我们攻,他们退;我们退,他们随,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们。现在我们有一个这么好的地方,有吃有喝有住,为什么要舍弃?” 楚昊宇明白林长青所说都是事实,可他才不相信林长青真会在此一直和火部大军对持下去。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在想林长青究竟意在何为。 此刻,曹涵似猜到了楚昊宇心中所想,缓声说道:“宋将军,战场瞬间万变,岂能都在预料之中?现在敌情不明,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然后寻得时机,一击必胜。” 在林长青得到消息之前,火部大军已经从铁木族得知越骑尉所在位置,而此刻有斥候来报,道:“启禀将军,二十里外发现大楚军伍,约莫两百人。” 挥手示意斥候下去,哈尔巴拉却是陷入沉思。哈尔巴拉身材高大,长得虎背熊腰,比楚铮还要壮实几分,不过脸色平静,一双大眼中更是透着智慧光芒,想来非是楚铮那样的莽汉。 稍微思索片刻,哈尔巴拉沉声喝道:“传我军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安营休整。”说到这里稍顿,哈尔巴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接着又道:“宰杀两百匹战马,今晚,一定要让兄弟们吃饱喝足。” 在传令兵下去后,哈尔巴拉望着一身材瘦弱之将说道:“博日格德,铁木部被越骑尉所灭,肯定会有很多人逃窜,你多找些人,最好搞清越骑尉的人数。”再次一顿,哈尔巴拉却是冷哼了声,沉声说道:“狼部是我漠北有数的精锐之师,孛日帖赤那更是有名的统帅,没想到最后竟败在牛蹄之下,当真可恨。” “是!”开口的是博日格德。博日格德身材虽瘦,不过人如其名,透着精干和锐利。“中原人最好耍弄阴谋诡计,到现在都没有离去,说不定有什么诡计在等着我们呢!将军,要不末将派一队精锐,前往铁木族打探消息?” 点点头,哈尔巴拉开口说道:“找功夫高明的,这里距离铁木部也就六七十离地,最好落日前返回。” 此刻,还不等博日格德开口,一少年倒是先口说道:“哈尔叔叔,小侄去吧!”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说话之人身上。说话之人体型匀称完美,轮廓清晰突出,想来是常年练武的缘故,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英武,不过头发散落披肩,看去有些桀骜不驯。此人是火部主将德木图的儿子阿古拉,这次出兵,刚从封刀门归来的阿古拉硬跟了过来。 对于众人的目光,阿古拉不急不缓的说道:“诸位叔伯,小侄随恩师达来习武二十年,一身功夫也算小成,打探消息足够了。” 达来是一代宗师巴赫尔的弟子,而巴赫尔在漠北已经是接近神的存在。所以,即使不说阿古拉是主将德木图的儿子,身为达来的弟子,这已经够了。 望了阿古拉片刻,哈尔巴拉终是点点头,笑道:“既然阿古拉你有如此豪情,哈尔叔叔就等候你的好消息。” 听哈尔巴拉同意,阿古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却是平声应道:“谢谢哈尔叔叔,小侄这就去了,保证日落前返回。”说完后,阿古拉施展起轻功一溜烟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看阿古拉消失不见,哈尔巴拉脸上的笑意逐渐隐去,望向手下一大将伊勒德,沉声喝道:“伊勒德,你带五百人马迎上越骑尉斥候,若他们逃走,不必追击,不然,直接将他们吃掉,让他们明白我漠北不是说来就来的,另外,一定要等到阿古拉才可收兵。” 伊勒德身材虽矮却是壮若铁塔,两眼不大然而眼神凌厉,头发只有寸许不过硬似铁针,相貌算不得好看更显一种强悍豪迈味儿,腰间悬挂一柄无鞘马刀。 听到哈尔巴拉的话,伊勒德没有任何犹豫的答道:“末将遵令!”躬身冲哈尔巴拉一拜后,伊勒德直接转身离去。 望着剩余诸将,哈尔巴拉开口说道:“好了,都暂且下去休息。等阿古拉打探回来情报,再请诸位前来议事。” 日落之前,阿古拉终是赶了回来,而望着阿古拉,众人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看阿古拉满脸兴奋,哈尔巴拉不由一笑,道:“你小子总算是赶回来了,要是你再不回来,我可要派人找你去了。怎么样,身上怎么有血?” 冷哼了声,阿古拉却是淡淡说道:“回来时候有斥候跟了上来,我将他们全杀了。”说到这里,阿古拉脸上已没了兴奋反而有过一丝愤怒,叫道:“铁木族大帐全被烧,数十里地一片灰烬,现在越骑尉驻扎在铁木族的牧场上。牧场距铁木族六七里地,背靠小山,越骑尉修筑了工事,看样子像似在等我们。” 稍顿了下后,阿古拉继续说道:“至于人数,小侄从侧面翻了上去,看帐篷并不算很多,应该不会有我们多。” 冲阿古拉笑了笑,哈尔巴拉开口赞道:“今日辛苦阿古拉了,要不先下去吃点东西?” 摇摇头,阿古拉平声说道:“谢过哈尔叔叔,小侄并不饿。” 点点头,哈尔巴拉并不多言,不过脸色已平静下来,沉声说道:“看来越骑尉真是想与我火部一战了,不然也不会修筑工事,诸位怎么看?” 当哈尔巴拉的话落下后,大帐内一片沉寂,而在片刻的沉默后,阿古拉倒是开口说道:“哈尔叔叔,小侄有一事不明,还请叔叔明示?” 望着阿古拉,哈尔巴拉开口说道:“阿古拉,你我叔侄何须如此客气,有什么问题就说。” 盯着哈尔巴拉,阿古拉开口问道:“哈尔叔叔,越骑尉正在修建工事,像似在等我们进攻,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进攻?” 还不等哈尔巴拉开口回答,一粗壮汉子闷声答道:“这又什么难猜的,中原人羸弱,从来都是借坚固城堡防守,越骑尉也不例外,害怕我火部的冲击,只能修建工事。” 开口之人也是虎背熊腰的大汉,看去比哈尔巴拉还要壮实几分,而且,两人的面容也有几分相像。他是哈尔巴拉的哥哥,朝鲁,不过与弟弟哈尔巴拉相比,朝鲁也就是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猛将罢了。 众人都清楚朝鲁的性格,虽然清楚不是他所说那么简单,却也没有人反驳他,一个个将目光放在了哈尔巴拉身上。 沉默片刻,哈尔巴拉开口问道:“阿古拉,你去查探时候,感觉他们的工事怎么样?” 阿古拉并没有立即回答,稍微思索片刻后才开口答道:“很是简单,不过,很难攻!通往牧场唯一的一条道路,已经结冰不利于大军通行。想要强攻,恐怕得花很大的代价。” 说到这里,阿古拉更是发出一声冷哼才接着说道:“而且,冰层是黑色,是用狼部大军的鲜血和尸骨结出来的,走在上面都能感受到一种阴森,等你们看到后就会明白。” 听阿古拉如此一说,众人心底不由升起一种愤怒,愤怒狼部这种精锐竟被牛群踩死,愤怒他们死后的尸骨竟然还被越骑尉利用。 顿时,诸将一个个眼中发红,其中有着忍不住的怒火,朝鲁更是闷声叫道:“哈尔巴拉,下令吧,我一定率先冲击去,将他们的脑袋拧下来惦记狼部兄弟。” “对!”大叫的是博日格德,同时眼中更有寒光闪烁。盯着主将哈尔巴拉,博日格德沉声说道:“将军,你就下令吧,不就是冰层,我火部的勇士一样能冲过去。而且,大军已经没有了粮草,现在只能杀马充饥,要是战马也没了,咱们就被动了。” 听博日格德说完,哈尔巴拉并没有任何表示而是陷入沉思,脑海中一直在想粮草、被动这两个词,似乎抓到了什么。 201大战将起 看哈尔巴拉沉默不语,阿古拉还以为他在犹豫,便提高了声音叫道:“哈尔叔叔,你就下令吧,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再说,要是任由越骑尉在我漠北烧杀抢掠,在我火部面前耀武扬威,我火部的脸面往那搁.” 听到一个“拖”字,哈尔巴拉心思猛然一动,不过威猛的大脸上却越发平静。扫过几人一眼,哈尔巴拉开口问道:“诸位,可还记得路上见到那些马骨吗?” 望着哈尔巴拉,众将都有些疑惑,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好在哈尔巴拉已经接着又道:“这场大雪,让越骑尉的速度降了下来,最后粮草耗尽不得不杀马充饥。” 顿时,博日格德和阿古拉已陷入沉思,而朝鲁依旧不明所以,大叫道:“这怎么了,咱们这一路不也是杀马充饥?” 点点头,哈尔巴拉沉声说道:“对,他们一路杀马充饥才能赶到这里,之后只能对铁木族发起冲击抢夺食物。所以,他们一定认为咱们到这里也是粮尽草绝,没有选择之下只能冲击,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修建工事等我火部的原因。” 说到这里,哈尔巴拉更是发出一声冷哼,继续说道:“不过,他们没能料到,咱们出发时候每人双骑,现在还有马匹,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与他们硬碰?” 盯着哈尔巴拉,朝鲁再次叫道:“可是,现在马匹也不多了,吃完了怎么办?” 这刻,哈尔巴拉明显有了决断,脸上浮现起一丝狞笑,道:“两千多匹马,足够大军吃半个月,哼,我就不信他们真能与我们耗上半个月!” 说到这里,哈尔巴拉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沉声喝道:“传令大军,明日一早出发,日落前赶到铁木族附近。另外,博日格德,你立即派最轻功最好的斥候连夜返回金帐,将消息禀告族长,另外告诉族长一声,就说哈尔巴拉一定能够缠住越骑尉半月。” 大战即将来临的气氛,让越骑尉上下全都忙碌起来,打探情报的斥候更是不时进进出出,将火部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到林长青桌前。 挥手示意斥候下去,林长青却是陷入沉思。沉默片刻,林长青沉声说道:“诸位刚才都听到了,火部大军马上就能赶到,看来哈尔巴拉已经猜到本将的意思,打算与我军对持下去。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林长青突然笑了声,道:“老朋友到来,我们自然要出门迎接,今晚,就先陪他们玩一把。” 看到林长青的脸色,常如海赶忙叫道:“将军,让我狼营去吧。今晚,末将保证给他们点乐子。” 马忠平虽被贬为副将,却也不甘落后,大叫道:“将军,还是末将去吧!” 此刻,还不等林长青回答,常如海倒是瞪着马忠平叫道:“你小子凑什么热闹,就是请战,也该是孙将军,你急什么?” 毫不示弱的瞪着常如海,马忠平刚要开口,却是被林长青挥手制止。 瞪了两人一眼,林长青沉声喝道:“好了,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有心争吵!真要有心,都给我把刀子磨亮了。” 若是以往,常如海也就乖乖闭嘴了,可是今日有仗打,而且还是火部大军,常如海心里直痒痒。厚着脸皮笑了一声,常如海张口说道:“将军,我狼营早就把刀子给磨得明光锃亮,就等着鞑子呢。将军,你看……” 望着常如海,林长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见此,常如海笑得更欢了,然而就在此刻,林长青却是冷声问道:“常将军,本将问你,火部既然知道本将会在此等他们,为何还要急匆匆赶来呢?” 看常如海脸上的笑意顿住,林长青接着又道:“你说,像哈尔巴拉这样的骁将,能不能猜到我们会夜袭?” 根本不用想,稍有经验的将军扎营时候都会防备突袭,何况他们还是一支疲兵。 这刻,常如海脸上的笑意已完全止住,马忠平反倒开口叫道:“将军,还是末将前去吧。不说杀敌,起码也让他们一晚不得安生。” 林长青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到楚昊宇神色一动便笑问道:“怎么,宋将军有何想法?” 点点头,楚昊宇缓声说道:“刚才末将一直在想,为何火部得知大军在此扎营的消息后,还要急匆匆的赶来。听将军所言,才明白哈尔巴拉竟然是想设计先坑我们一把,不愧是沙场骁将。” 此刻,楚昊宇脸上平静,却是叹道:“也亏得将军明察秋毫,才能在瞬间察觉到哈尔巴拉的阴谋,要是末将,怕是在一头撞上去后才能明白。” 大帐中人都知道楚昊宇的身份,可现在听到他竟然夸奖起林长青来,一个个眼中都有过一丝惊奇,不过也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毕竟,他可是皇帝的亲弟,朝廷的亲王,现在虽说只是个小兵,说不得明天就能成为一军统帅。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听着他的夸奖,林长青知道楚昊宇这是真心话。摇摇头,林长青不以为意的笑道:“本将领军三十年,要是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都尉如何放心将这五千将士交给我。不过,能够得到公子夸奖,本将甚是欣慰!” 说到这里,林长青又是一笑,接着又道:“刚才看公子眉头一动,莫非有了破敌之策?” 林长青已然识破了哈尔巴拉的计谋,岂能没有应对之策。不过,看林长青将话语交给自己,楚昊宇也不否认,张口说道:“哈尔巴拉既然是诱敌,肯定是趁夜设下伏兵,我进他退,将大军诱入埋伏,然后围而歼之。”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神情越发平静,缓声说道:“应对此局,末将认为有两计可行,一是将计就计,再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似在配合着楚昊宇,林长青轻哦了声,而后笑道:“宋将军聪慧,瞬间便能想到两计,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参谋一下?” 点点头,楚昊宇也不再废话,直接说道:“火部连续行军一二十天,早已疲惫不堪,今日之所以在过膝的积雪中狂奔五十余里,不外乎是想设伏让我们深夜突袭,然后夺个首战以振士气,也让我们再不敢出兵骚扰。不过,既然火部士兵疲惫不堪,可先派出小队士兵骚扰,然后大军压下,给他们雷霆一击。” 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说道:“此计,优势在于将计就计,在于出其不意,不过终是要与火部大军硬碰,难免会有伤亡。” 林长青再清楚不过这点,不过还是点点头,笑道:“另外一计呢?” “不动!”一声轻喝后,楚昊宇继续说道:“火部既然设下埋伏,定然是一夜戒备,所以,只要我们不停截杀火部斥候,他们就会一直紧张下去。此时,只要我们稍有异动,哪怕只是派人惚恍一枪,火部定然也要动起来。此计,只能让火部紧张一夜,不过以末将估计,天亮之后,火部就会主动后退,然后休整!”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众人都陷入了沉寂一种。此刻,楚昊宇倒是发出一声轻笑,平声说道:“刚才将军已经说出兵,想来是有了万全之策,何不说出来呢?现在,末将也好奇的很呢!”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林长青身上,他既猜出哈尔巴拉设下埋伏还敢出兵,那么肯定有了计较,不然,马忠平和常如海两人也不会吵起来。 摇摇头,林长青开口说道:“火部已经摆开阵势,要是我们不闯一闯岂不显得我们小气?刚才,本将也只是想派兵稍稍骚扰一番,让他们一夜不能休息罢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林长青平静的脸庞上写满从容,笑道:“现在,只要我们好好运作一番,还是能让火部掉一块肉的。” 顿时,众人一个个直直盯着林长青,想听他究竟有何布置,而就在此刻,门外却是有大叫声响起。“启禀将军,王将军求见!” 望着门外,林长青不由一笑,道:“子杰回来了,快进来。” 走进大帐冲林长青抱拳行了一礼,王子杰沉声喝道:“见过将军!”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林长青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子杰,有什么最新情报,快说出来让大家伙听听。今晚,我们可是准备给火部一个惊喜。” 王子杰自然明白这惊喜是什么意思,也在瞬间明白林长青的意图。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王子杰平声说道:“今日清晨,火部以一千人为前军,速度极快,现在前军离我军只有十五里,已经摆开阵势。中军三千,根据斥候打探出来的情报,已经在西北方向二十里外安营。后军一千,因为携带马匹辎重,速度最慢,怕是要在后半夜才能赶到。” 稍顿了下后,王子杰继续说道:“至于火部要如何扎营,末将还没有得到消息。自从前军出现后,前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少,想来是火部开始截杀我军斥候。不过,末将已经传令下去,出动时候必须是两伍同时行动,截杀火部斥候。” 王子杰说完,林长青并没有立即开口,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今晚不再派斥候打探情报,斥候营洒遍大营周边十里范围内,全力截杀火部斥候。如果人数不够,找常将军要人!” 虽清楚其中的困难,不过王子杰还是沉声喝道:“末将明白!” 点点头,林长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诸位都先下去好好休息一番,亥时前来领命。今晚,本将要给火部迎头一击,让他知道我越骑尉的厉害!” 顿时,所有人轰然应是,而此刻,林长青又道:“宋将军,你暂且留下!” 202斗智 已经子夜,一轮圆月高悬在乌云之后,漠然的注视着冰冷大地,生出几分冷然和压抑,再加上不时有狂风呼啸,卷起阵阵刀一般的雪花,使得这暗夜充斥着萧杀气息。 此刻,火部大营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也不知是都睡去了或者根本无人。其实,说是大营,却没有多少帐篷,这场暴风雪,大军尚要杀马充饥,能够携带的帐篷自然极少。 大帐内,哈尔巴拉双目紧闭,气息悠长,仿若睡去,可是这个时刻,谁又能真的睡着? 沉寂之中,博日格德突然开口说道:“将军,已经子夜。” 在博日格德开口同时,哈尔巴拉已睁开眼睛,而且,眼中更是闪过一道精光。望着博日格德,哈尔巴拉开口问道:“还没有消息?” 在哈尔巴拉的注视,博日格德脸上有过一丝无奈,应声说道:“没有。越骑尉将所有斥候撤了回去,在大营周围十里范围布下一张大网,末将派出的探子,无人返回。”说到这里,博日格德眼中寒光一闪而过,躬身拜道:“将军,要不末将亲自走一趟?” 摇摇头,哈尔巴拉开口说道:“不用,林长青不让我们靠近,是不想我们知道他的部署,知道他们何时出兵罢了!” 望着哈尔巴拉,阿古拉开口问道:“哈尔叔叔,你怎么知道林长青一定会出兵?万一他不出兵,我们岂不是白等一夜?” 顿时,哈尔巴拉哈哈大笑了声,大叫道:“阿古拉你对林长青和越骑尉了解不多,其实他们跟我们都差不多,都是好汉子,本将摆下阵势,林长青岂能不闯一闯?唉,本想设计坑他们一把,不想现在只能被动挨打了。” 说到这里摇摇头,哈尔巴拉接着又道:“博日格德,你也将手下斥候收缩,周围十里范围内,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另外,任何一处长时间没有回信,你立刻禀告与我。已经子夜,大雪之中不能策马狂奔,他们也该出兵了。” 抱拳行了一礼,博日格德沉声拜道:“末将明白,这就去布置。”说完后博日格德直接转身走了下去,而当博日格德的脚步声落下,大帐内再次陷入沉寂。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过这里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个个闭上双目做着短暂的休整。静静之中,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打碎夜的宁静,瞬间,众人已睁开了眼睛,而且都有着精光。 “急报!”大叫声中,一斥候飞奔进大帐。跪在哈尔巴拉身前,斥候沉声叫道:“启禀将军,正南方发现越骑尉大军,约莫千人,直扑我大营而来。” 望着斥候,哈尔巴拉开口喝道:“再探!”看斥候退了下去,哈尔巴拉冷眼扫过诸将一眼,而后光芒已然敛去,缓声说道:“诸位,你们说林长青这是打算作何?明明知道我们有埋伏,竟然只派一千人马,骚扰?” “哼!”冷哼的是朝鲁。望着弟弟哈尔巴拉,朝鲁双目圆睁,闷声喝道:“管他是什么,这一千人马,我看也不要什么埋伏,直接迎上去将他们吃掉。”说到这里,朝鲁更是又是一声冷哼,道:“你们就是想得太多了,管他有什么诡计,只要我们大军抱成团,他们敢来咱们就能将他们吃掉。” 朝鲁的话刚落下,又是一声“急报”响起。奔进大帐,斥候直接说道:“启禀将军,西南方向发现越骑尉大军,千人上下,直扑我大营而来。” 顿时,众人不由吃了一惊,然而还不等他们有所表示,再次又急报声响起。 跪倒在刚才那名斥候身边,来人大叫道:“启禀将军,东南方向发现越骑尉大军,人数不详,直逼我大营而来。” 这次,所有人都愣住了,心道林长青是打算趁他们立足不稳时候,逼他们一战吗? 哈尔巴拉心思转个不停,却是挥手说道:“知道了,一旦有消息,立即来报。” 当两名斥候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哈尔巴拉身上,想知道他如何决断。哈尔巴拉虽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却并不曾开口,心中在猜想着林长青究竟欲以何为。若只是骚扰大军,何必派出三路大军三千人马,那么就是想要啃自己一口了。 心中如此想着,哈尔巴拉已然有了决断,沉声喝道:“伊勒德,你率两千人马赶往西南方向五里处。一旦碰到越骑尉,直接将他们灭掉。没有的话,就地隐藏起来,只要越骑尉胆敢进犯大帐,你立即出击截断他们的退路。” 抱拳冲哈尔巴拉行了一礼,伊勒德闷声喝道:“末将得令!” 看伊勒德走了下去,哈尔巴拉再次说道:“朝鲁,你去整军。只要越骑尉敢来,本将非要给他们迎头一击不可。哼,这次,本将要让越骑尉知道,就是没有马,我火部一样是草原上的雄狮,是不可战胜的。” 朝鲁已经憋了一个晚上了,听到哈尔巴拉的话,很是高兴的叫道:“末将得令,巴拉你就放心好了!”大叫声中,朝鲁已经迈开了大步,而每一步的落下都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随着伊勒德和朝鲁的离去,大帐中其他人也都紧张起来,不过更多是兴奋。虽然兴奋,却是无人开口,有人紧紧握住了兵刃,有人不住攒动着手掌,似恨不能现在就和越骑尉干上一架。这刻,大帐中再次陷入沉寂,唯有不时卷过的狂风发出一阵阵嘶吼。 没郭多长时间,又是一阵“急报”的大叫声响彻夜空,众人不由望向了帐外。很快,探子便跑了进来,跪倒在哈尔巴拉身前说道:“启禀将军,在距离大营十里时候,越骑尉全面散开,开始斩杀我火部斥候,前进速度极慢!” 这刻,不用想,哈尔巴拉也知道其他两个方向肯定也是这个样子。确如哈尔巴拉所料,很快,又有探子来报,所说情况都是一样。 看哈尔巴拉不语,阿古拉终是忍不住问道:“哈尔叔叔,越骑尉这是要干什么,骚扰我们吗?” 摇摇头,哈尔巴拉开口说道:“没有这么简单。现在,越骑尉兵分三路,大军更是散开,就像似一张铺开的网,只能网一些小鱼小虾根本吃不下我火部大军。所以,前进到一定时候,定然要聚集再一起,那个时候,说不定两队还要合成一队。” 说到这里,哈尔巴拉沉声喝道:“传令博日格德,让他将手下探子收缩起来,只将越骑尉大军的进度禀告于本将。” “得令!”叫喊声中,一传令兵一溜烟跑了下去。 这刻,一众探子源源不断的将越骑尉的动向送入大帐,只是在不断的消息中,众将脸上的兴奋已经不见反而满是疑惑,整整一个时辰,越骑尉才挺进两里路,这个速度,真的太慢了,慢的让人迷惑,等的让人心焦。 盯着哈尔巴拉,朝鲁一声冷哼后大叫道:“巴拉,要不咱们整军冲上去?以他们的速度,天亮也赶不到。” 看过朝鲁一眼,再看看手下诸将都有着疑惑,哈尔巴拉只能说道:“诸位可是等的不耐烦了?” 不待众人回答,哈尔巴拉一声冷笑后接着说道:“这就是林长青所要的效果,他故意让大军慢下来,让大军一直处于紧张之中,让我们心焦。一个时辰两里地,这个行军速度,也只有大楚军队才能做出来,扭扭捏捏跟个娘们差不多。所以,对于娘们,大家多忍耐些。” 顿时,大帐中便是一阵哄笑,更有人说着粗俗不堪的话语。看大帐内气氛高涨起来,哈尔巴拉却是陷入沉思。 他与林长青从未谋面,却是深知对方的性格和脾气,尤其是优缺点,毕竟越骑尉和火部,是注定要在战场上相遇的。现在,林长青让大军龟速前进,那么定然不仅是来扰乱大军,可他在这迷雾下究竟隐藏了什么? 越想哈尔巴拉的脸色越沉重,因为迷茫,让他感觉很不安,可是又说出缘由。这刻,哈尔巴拉很想出兵对越骑尉冲击一次,可是随即便将这个想法抛在脑后。现在,两人就是在比谁先沉不住气。 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此刻,众将大都有些不耐了,好在博日格德赶了回来。 抱拳冲哈尔巴拉行了一礼,博日格德沉声说道:“将军,越骑尉东南和西南两个方向的人马都集结在了中路,不过,末将感觉他们并没有冲击的样子,反而像似在戒备。”稍顿了下后,博日格德接着又道:“总之,末将感觉很怪,可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盯着博日格德,哈尔巴拉沉声问道:“你的戒备是指什么?” 摇摇头,博日格德开口说道:“末将也在疑惑,此刻,应该是我们戒备才对,可他们为什么戒备我们呢?” “戒备、戒备。”心中默念数遍,哈尔巴拉猛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大变,失声叫道:“后军可有消息?” 203斗勇 阴沉的暗夜里,银色甲胃的神威营完全隐藏在冰天雪地之中,除非走近,还真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月色虽暗,不过楚昊宇功夫有成,目力极好,能够清晰看见一道正急速奔来的身影。 来人在楚昊宇身前跪下,小声拜道:“启禀将军,距此还有三里。” 点点头,楚昊宇冷声说道:“全军戒备!” 随着楚昊宇的话,气氛顿时一紧。此刻,楚昊宇平静的脸庞仿若寒冰雕刻而成,幽深的眼眸就似天上的寒星散着熠熠光芒,整个人仿若一尊不可战胜的战神傲然天地间。望着前方,楚昊宇脑中不由浮现出林长青的话。 叫住楚昊宇,林长青开口问道:“宋将军,你可知本将为何要出兵?” 看楚昊宇陷入沉思,林长青接着说道:“大雪不利于行军,所以哈尔巴拉设下埋伏想要以静制动。我若出兵,顶多是两败俱伤之局,根本没有便宜可占,还不如斩杀火部斥候让他们紧张戒备一晚。” 楚昊宇清楚这些,可林长青偏偏选择了出兵,而且还将自己留下告诉自己这些,他究竟欲以何为? 林长青既然选择出兵,定然是想给火部迎头一击,然而他刚才也说火部大营必定戒备森严,哈尔巴拉也是少有的骁将,想要从大军中占便宜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 想到这里,楚昊宇将所得到的情报一一筛选,很快就得到想要的了,眼中不由一亮。望着林长青,楚昊宇张口问道:“将军是指后军?” 看楚昊宇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想出原委,一直沉默的长史曹涵倒开了口,道:“宋将军果然聪慧,今晚,就是要拿他的后军开刀。” 当曹涵的话落下,林长青接口说道:“哈尔巴拉故意部下此局,就是清楚本将明知道是陷阱也要撞上去,所以,他今晚会一直等着本将出招,那么,本将就如他所愿。子夜过后,本将兵出三路,分别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扑向火部大营。等距离火部大营十里时候,三路大军散开斩杀火部探子,所以,速度也要慢下来。”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林长青接着说道:“至于要多慢,就要看楚将军的了。” 瞬间,楚昊宇已然明白林长青的意思,让他神威营前去截杀火部后军。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楚昊宇沉声说道:“末将明白,将军尽管放心就是。” 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宋将军你冲击时候,传讯给大军,然后三路大军汇合,防备哈尔巴拉出兵。宋将军你冲击过后立即与大军汇合,一起返回。” 再次行了一礼,楚昊宇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望着楚昊宇,林长青脸上已恢复一贯的从容,轻笑道:“其实,这种天气里面,活马与死马并没有很大区别,本将只是想给火部当头一击,挫挫他们的锐气。所以,宋将军能杀多少都无所谓,千万不要与火部缠斗,不然,哈尔巴拉真率军冲上来,局面就不是本将所能控制的了。” 想到这里,楚昊宇轻叹了口气,仿佛前面就似一座金山,他却没法搬走,不然,没有了食物的火部大军,就只能选择硬攻。 听到自家少爷的叹息,楚铮张口问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敌人就要进入埋伏,你叹什么气呢?”话到最后,楚铮眼中更有着兴奋光芒。 撇了楚铮一眼,楚昊宇摇头问道:“铮叔,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马肉吃不得?”不待楚铮回答,看他愣了下,楚昊宇便明白自己是白问了。 楚铮确实没有办法,不过却是颇为疑惑的问道:“少爷,咱们这是来杀马,不是杀人?”稍顿了下后,楚铮似在突然明白过来,叫道:“少爷,你说是断掉火部的粮草?这么冷的天,死马活马都一样,除非用毒,可是在这种地方,我去哪里给你找毒药?还不如杀人来得痛快。” 摇摇头,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远处,想着如何才能给火部最凌厉的一击,不过此刻,站在楚昊宇身后的吴振丰倒是开了口。 望着楚昊宇,吴振丰开口说道:“将军,想要断绝火部的食物,其实没有必要杀马。” 扭头望着吴振丰,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吴将军有办法?” 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吴振丰开口说道:“将军,根据斥候打探来的情报,火部后军也分两部分,四百人在前面开路,其余六百人在后面赶马。就是说咱们只要避开前军冲入马群中,将马儿惊扰,马儿便会四散奔跑。冰天雪地虽然不利于马匹冲击,可依旧不是人力所能够追赶的,何况两千多匹马,够他们忙的了。” 顿时,楚昊宇眼中一亮,接着问道:“怎么才能让马受惊?” 吴振丰轻笑了声,只是合着脸上那道刀疤,委实渗人,道:“将军,斥候在遇到紧急情况时候,会给马儿放血刺激马儿,一会我们冲击马群时候,就给马放血,一旦逃窜的多了,马群也会跟着跑的。而且,末将相信,他们肯定是追马而不是追我们。” 当吴振丰的话落下,还不等楚昊宇开口楚铮倒是大笑了声,叫道:“对,就给马放血,我怎么没能想到呢?” 扭头瞪了楚铮一眼,楚昊宇却没有理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吴振丰身上。 楚昊宇之所以能够认识吴振丰,是因为在赤水湖时候他受伤后面对生死的豪情让楚昊宇有了印象,而在面容全毁之后依旧不改其态,使得楚昊宇生出好感,所以才将他调至身侧。吴振丰也没有让楚昊宇失望,吩咐下来的事都能一丝不苟的完成,这才获得楚昊宇的信任。 望了吴振丰片刻,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要是此计成功,本将给你记首功。” 在楚昊宇目光的注视下,吴振丰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不急不缓的说道:“将军过奖!要不是将军,末将已经是一个死人,所以,刀山火海末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不要说杀马。” 点点头,楚昊宇并不在这上面多说什么,而是开口吩咐道:“铮叔、吴将军,一会儿你们各带一队冲击马群,尽量给马匹放血,一定要让马群受惊四散。” 顿时,吴振丰立即抱拳行了一礼,喝道:“末将得令!” 此刻,楚铮听说有仗打之后,忍不住嘿嘿笑了声,叫道:“少爷,老奴打仗你尽管放心,不过,少爷你不上吗?” 以楚昊宇的本意,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可放过的,可是他若冲击,一众高手亲卫定然要跟上去,一旦引起火部的注意,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胡将军,一会儿你以弓箭压制火部大军,直到大军撤离。” “末将得令!”大喝声中,胡志光转身走了下去。 “后军可有消息传来?”大叫声中,哈尔巴拉更是直直盯着博日格德。 顿时,博日格德心神巨震,不假思索的说道:“子夜之前,还有消息传来,可是子夜过后,就再没了任何消息。”话到最后,博日格德阴沉的脸庞上有过一丝苦笑。 今晚为了应对越骑尉的突袭,博日格德几乎是将手下探子全都派了出去打探消息,不想越骑尉竟然开始收缩,将大营十里范围守卫得像个铁桶,里面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想来是全折在里面了。后来越骑尉出击,可大军散开成一条线,根本不似来突击大营就像似专门清除斥候,让自己忙得焦头烂额以致忘了后军。 瞬间,博日格德脸上已恢复冰冷,抱拳冲哈尔巴拉行了一礼,沉声喝道:“都是末将失察,请将军责罚!” 摇摇头,哈尔巴拉倒是平静下来,缓声说道:“是我没有识破林长青的阴谋,不怪你。后军最后一次传来消息时候,距此还有多少里?” 博日格德立即答道:“不足十里。” 看哈尔巴拉陷入沉思,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只是直直盯着他,想看他破此困局。毕竟,若是没有了马匹没有了食物,他们也就只能硬攻越骑尉。 沉默片刻,哈尔巴拉已经有了决断,沉声喝道:“朝鲁,你立即率领大军冲击,若是越骑尉后退,不必追击,立即前去接应后军。” 听说有仗打,朝鲁马上兴奋起来,叫道:“明白!”大叫声中,朝鲁迈开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便大喝道:“火部的勇士们,出发!” 望着博日格德,哈尔巴拉再次说道:“博日格德将军,你率领所有斥候赶到伊勒德将军身边,然后全速前进。若能碰到越骑尉大军,立即冲击,如果先越骑大军赶到,就迎头给他们一击。不过,一定要记住,不可恋战,冲击过后立即返回。” 抱拳行了一礼,博日格德沉声应道:“末将得令!” 看博日格德也走了出去,阿古拉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哈尔叔叔,咱们的粮草全都在后军,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林长青的诡计毁掉,咱们何不趁机与他一战呢?这样总比冲击他们的山寨简单些,何况,硬碰之下,咱们还有一半胜算。” 望着阿古拉,哈尔巴拉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摇头说道:“林长青为了迷惑我们,派出三千大军佯攻,前去伏击后军的人数定然不多。何况,今日博日格德将军将斥候撒遍越骑尉大营,林长青只能派一队精兵前往。” 稍顿了下后,哈尔巴拉接着说道:“后军一千也是精锐,便是突袭之下,也不可能全歼,所以,他们只能是杀马。这个季节,活马死马区别并不大,林长青此局不过是想给本将一个下马威、挫挫我们的士气罢了!” 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哈尔巴拉继续说道:“不过,本将的便宜也不是好占的,只要伊勒德将军的速度够快,还是能够让他们掉一块肉的。再说,即便此局他稍胜一筹又如何,只要我将他拖在此地十天半月,就是他覆灭之时。” 204忠仆吐心 没过多长时间,楚昊宇已看到远处奔来的一团黑暗,而且在如此寂静的夜里,众人也都听到马蹄踩在积雪上所发出的吱吱声响。这刻,所有人都将呼吸压到最低,却是握紧了手中戎刀,一股萧杀气息弥漫开来。 火部一点点近了,众军甚至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疲惫。四百大军之后,便是成群的马匹,连续在雪中行军十几天,不仅大军疲惫不堪,马匹也消瘦不少,一匹匹看去无精打采的,若不是有人赶着,怕是已经撂蹄子了。 又是一阵狂风卷过带起一片冰冷如刀的雪花,只是同时飞起的,还有数百支箭羽。 在狂风卷起时候,随着楚昊宇挥舞的手臂,戒备半天的神威营纷纷射出了弓箭,向着火部勇士落去,引来一阵混乱。 前军和中军刚走过去,后军根本没能料到会有埋伏,一波箭雨过后便倒下不少。而当他们刚戒备起来,又是一波箭雨射来。 连续射出三波箭雨,四百人的队伍已然倒下大半。此刻,楚铮和吴振丰各带一队人马冲了出来,不是人群,而是马群。 “杀!”望着眼前的鞑子,楚铮更是兴奋,不由大喝了一声,而疾快的速度,在一人还没能反应过来之前,脑袋已经被斩掉。 楚昊铉这些亲卫都有着不弱的武功,很快就冲进马群之中给马放血,甚至借着马匹的掩护杀人。很快,马群中便发出一声比一声尖锐的哀嚎,同时撩起蹄子狂奔。一匹、两匹,最后马群仿若炸开了锅一般四散狂奔。 站在远处看着马群四散,楚昊宇冰冷的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沉声吐道:“撤!” 不大的声音却在瞬间响彻整个战场,楚铮和吴振丰也不恋战,边打边撤,再加上还有三百弓箭手做支应,很快就脱离战团离去,让恼怒不已的火部勇士不知道是追马还是追人。 与大军汇合,看到林长青竟然也在,楚昊宇明显有过一丝意外,抱拳行了一礼后开口问道:“将军怎么过来了?” 挥手示意大军回营,林长青开口说道:“今日是与火部的首战,本将担心哈尔巴拉不顾一切冲上来硬碰,就跟了过来。”稍顿了下后,林长青笑问道:“看宋将军满脸喜色,战果不错吧?”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末将并没有杀马,而是根据吴振丰将军的计策,给马匹放血,现在大都跑的无影无踪,估计不好找了。” 听到放血二字,林长青不由愣了下,随即便大笑起来,叫道:“给马放血,好计策,本将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现在没有了马匹,怕是哈尔巴拉就只能选择强攻。”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接着说道:“哈尔巴拉很快就能得到消息,那时候定然要命全军追击,传令大军加快速度,立即回营。” 传令兵立即将命令传了下去,三千多人马全都小跑起来,而就在此刻,有斥候来报。 冲林长青行了一礼,斥候沉声说道:“启禀将军,东北方向发现火部大军,约莫两千余人,想要截断我军归路。” 稍微思索一下,林长青便明白了哈尔巴拉的意图,道:“继续查探,一有消息立即来报。常如海!” 在林长青的叫喊声中,常如海急忙跑了过来,抱拳行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盯着常如海,林长青沉声喝道:“你率豹营两千甲士,全速前进,一旦遇到火部大军,摆开军阵以弓箭压制,本将随后就到。记住,千万不可陷入缠斗。” “末将明白!”大喝一声后,常如海一溜烟跑了出去。很快,豹营两千甲士便随着常如海狂奔起来。 看常如海消失不见,林长青一声轻笑望着楚昊宇说道:“宋将军,你说要是我们去抄火部大军的后路会怎样呢?” 瞬间,楚昊宇便明白了林长青的意思,豹营在正面进攻,狼营从一侧夹击,火部也就只能暂避。此刻,不说楚昊宇,便是楚铮也明白过来,大叫道:“当然是夹着屁股逃跑了。” 确如楚昊宇所料,正与豹营对持的伊勒德听到越骑尉竟然夹击他,立即下令大军撤退暂避。看越骑尉两队人马汇合远去,伊勒德虽然不甘却也无奈的很,然而就在此刻得到哈尔巴拉传来的命令,伊勒德心底苦笑,同时命令大军追了上去。 整整三天,火部就驻扎在铁木部废墟上,既不进攻也不撤离,这种安静,让楚昊宇生出从没有过的紧张。 放下父皇手记,楚昊宇开口问道:“铮叔,山下还没有动作?” 楚铮正无聊的坐在门口耍弄着大刀,一手还拎了袋马奶酒。听到自家少爷的叫喊,楚铮立马蹿了进来,颇为不满的叫道:“少爷,没呢!真不知这群鞑子在想什么,没有了食物还敢与我们硬耗下去。”说到这里,楚铮发出一声轻哼,大叫道:“叫我说啊,咱们直接冲下去,管他耍什么阴谋诡计,直接将他们捅个稀巴烂。” 听楚铮说完,楚昊宇摇摇头却是站了起身,道:“铮叔,陪我出去走走,有点闷。” “好嘞!”大叫声中,楚铮咧嘴笑了起来。收起长刀,楚铮更是将酒袋挂在了腰间,笑问道:“少爷,要不咱们上山逛逛?” 楚昊宇点了点头,同时开口说道:“你遣人告诉林将军一声,免得有事时候找不到本将。” 出了营帐,楚昊宇的步子越发悠闲,合着一袭得体长衫,仿若一游山赏雪的士子。脚步似缓实快,而且每一步落下,在柔软的积雪上留下的脚印极浅,这种风轻云淡、自然而然的神态,便是楚铮也看得一愣,随即便迈步跟了上去。 这几日来,楚昊宇每日清晨都要上山练功,因此很快就走上了山顶。站在山顶眺望下方大营,楚昊宇脸色平静然心思却是转个不停。 火部缺粮,不然就不会派出两千勇士四处游走打猎,可是这种天气下,又是在铁木族大帐周边,能够找到的动物着实有限,哈尔巴拉究竟欲以何为? 此刻,楚铮似猜到了自家少爷心中所想,张口问道:“少爷,还想着火部?” 不见楚昊宇回答,楚铮知道自己猜对了,笑道:“少爷,你想这么多干什么?现在是火部缺粮,即便着急,也应该是他们才对。说不得,他们如此安静,就是想要让我们不安呢。其实,只要大军冲击一次,肯定能够发现火部有什么阴谋,哼!” 一声冷哼后,楚铮脸上浮现起一丝贼笑,叫道:“少爷,再说,就是急,也论不到你。你别看林长青那小子整日一副笑脸,其实鬼着呢。通往山下那条路,早就结了冰,现在上面还有一层雪,都能够策马狂奔了。要是林长青真想灭掉火部大军,早就下令大军出击了,火部就是再厉害,也挡不住快马冲击。现在,他不过是想等火部先沉不住气,借工事之利减少损伤罢了!” 听到楚铮一口气说这么多,而且还都说在点子上,楚昊宇先是一愣,不过随即摇头笑道:“行啊,铮叔,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比我看透。” 说完后,楚昊宇再次摇摇头似要将所有问题抛出脑后,欣赏起这茫茫雪原来。前段时间的暴雪,让给漠北草原铺出一层过膝的积雪,即便十几天过去,厚厚的积雪都不曾化去反而结出冰晶,让天地变得银装素裹。 站在高处极目望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想来也不过如此。突然间,楚昊宇心中顿生出一种豪情,男儿豪迈,忍不住想要放声长啸,不过终是忍住了,张口发出一声叹息。 叹息声中,楚昊宇开口问道:“铮叔,你一生经过大小战无数,天下都被你走遍了,感觉什么地方最有趣?” 虽然意外自家少爷这个问题,楚铮还是开口答道:“我一个莽汉,对风景名胜一点也不感兴趣,倒是对于各地的战场还有点印象,不过,嘿嘿,可能是打过的仗太多,早就没感觉了,现在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 思索片刻,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铮叔,回京之后,我打算四处走走,好好欣赏欣赏我楚家这大好山河,你跟我一起去。”说到这里,楚昊宇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情,接着说道:“说起来我楚家这江山,也有铮叔你的一份功劳,可你不求名不求利反而一心照顾小七,以后,小七也该好好孝敬孝敬你了。对了,铮叔你不是好酒,以后每到一地,我都会给你弄来最好的酒。” 嘿嘿笑了一声,楚铮开口说道:“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少爷倒是有心了。不过少爷说起这些,老奴还真想求少爷一件事。” 听楚铮竟然用求,楚昊宇心底一阵好奇,尤其是看到他脸上的犹豫,楚昊宇张口说道:“铮叔,究竟何事?只要我能够办到,一定给你办到。” 似不曾听到楚昊宇的话,楚铮愣了半天才清醒过来。一跪倒地,楚铮沉声拜道:“少爷,你已经长大了,这场大战过后,应该能照顾自己了,老奴想入山和大哥一起为主人守孝。” 顿时,楚昊宇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盯了楚铮片刻,楚昊宇开口问道:“铮叔,你怎么突然提起父皇和达叔了?” 抬头望着自家少爷,楚铮缓声说道:“少爷,你也知道七位少爷里面,主人对你只有慈没有严,便是主人仙去后,也特意命令大哥和老奴照顾你。大哥年岁已大,而且,他自知大限将至,所以……”话不曾说完已被楚昊宇打断。 “什么?”大叫声中,楚昊宇直直盯着楚铮问道:“铮叔,你究竟在说什么?” 苦笑一声,楚铮有点无奈的说道:“大哥是天人境高手,清楚他自己的身体,元气早已耗尽,现在不过是靠着浑厚的真气强撑罢了!” 望了楚铮片刻,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叹息,同时将目光放在了天际。 此刻,楚铮接着刚才说道:“我们兄弟几个,就大哥受的伤最多,现在年岁已高,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才命我出山跟随在少爷身侧听令,可是……”拉长的声音中,楚铮重重将脑袋磕在地上,叫道:“老奴无能,数次害少爷陷入危局,连静王妃和玥王妃都没能保住,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此刻,楚铮古铜色的脸庞上已有泪水流下,不过声音依旧沉重,闷声叫道:“为此,老四自断一臂,若不是想着将天刺逆贼铲除,以老四的性子,怕是要以死谢罪,可是对于此事,最该谢罪的是老奴我。现在少爷已经长大,已经能够保护自己,老奴也该前去主人身前谢罪了。”话到最后,楚铮更是将脑袋深深埋在地上,沉声喝道:“求少爷恩准!” 低头盯着楚铮,盯着自幼就陪在自己身边的忠仆,楚昊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此刻,楚昊宇突然生出一丝钦佩、一丝羡慕以及一丝庆幸,钦佩楚达楚铮兄弟几个的忠义,羡慕父皇身边竟然有这样的忠仆,庆幸他们都跟随在自己身边。 半天不见楚昊宇回答,楚铮再次一拜,一字一字吐道:“请少爷恩准!” 望着楚铮半响,楚昊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道:“此事以后再说,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脸色已经恢复平静,甚至是冰冷,道:“偷听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出来了吧!” 205含怒出手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铮脸上的戚戚之色瞬间不见,弹身而起将楚昊宇护在身后,冷眼打量着四周,圆睁的双目中更是有寒光闪烁。在两人的注视下,厚厚的积雪突然浮起,其中更有一道白色身影,直直盯着楚昊宇。 在他打量楚昊宇的同时,楚昊宇也在打量对手。匀称的身材、宽大的手掌,定是长时间练武的缘故;长长的鼻子、披肩的长发和凌厉的眼神,无不透着桀骜,想来也是心高气傲之辈。此人,不是火部阿古拉是谁。 打量楚昊宇片刻,阿古拉倒是先口说道:“孝王楚昊宇。” 楚昊宇也不否认,点头说道:“阁下好功夫,要不是认出本王时候心神激荡,本王还真发现不了你。只是,”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神情越发冰冷,沉声说道:“今日本王心中不高兴,要借阁下人头一用了。” 说话间,楚昊宇飞身而起扑向阿古拉,而在绕过楚铮同时,已将楚铮腰间的弯刀握在手中。 或是因为楚铮、楚达两人的忠义,亦或想到了大婚之日的惨变,楚昊宇甚至没有问对方身份,直接就是一刀。这一刀中再没了一贯的温和反而充满暴虐充满杀机,凌厉的刀势,带起一种狂暴气息向阿古拉当头斩去。 在被楚昊宇发现的一刻,阿古拉已明白今日难以善了,不过看出手的是楚昊宇,阿古拉却是兴奋起来,要是能够斩下楚昊宇的人头,那他今日可就赚大了。看楚昊宇刀势凌厉,阿古拉却是毫无惧意,挥刀迎了上去,想凭借着深厚的内力硬碰楚昊宇,将他斩杀。 瞬间,两刀便撞在一起,不过在相撞的一刻,阿古拉却是大吃一惊,看去还不及弱冠的楚昊宇内力竟高他一筹,硬碰之下百炼弯刀都被砍出一个缺口,身子亦是一阵不受控制的颤抖。 明白楚昊宇还要有后招,阿古拉没有任何犹豫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后退,同时强提修为将弯刀甩出,斩向楚昊宇咽喉。 楚昊宇心中苦闷存了心思要对手的项上人头,第一招便使出全部修为。现在,看对手竟然甩出弯刀后退,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寒光。数次面对封刀门的回旋刀法,楚昊宇早有了应对之策,脚步一点,再次扑向阿古拉。 很快,长刀和弯刀已再次相遇。在长刀挑上旋转弯刀的一霎,楚昊宇运转刚熟练的阴阳变换之道,硬是将弯刀吸附在了长刀之上,同时间,随着长刀的劈砍,弯刀再次旋转起来仿若一道暗器射出,而且,同样是咽喉处。 说是麻烦其实也就在一瞬间,劈飞弯刀后,楚昊宇原势不变向着阿古拉扑去,长刀随着楚昊宇疾快的速度斩向阿古拉面门。 这刻,阿古拉如何能不明白年龄小于自己的楚昊宇,武功却远高过自己。而且,即便不是在他愤怒之下,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怕也难以离开。想到这里,阿古拉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今日,就是死,也要给楚昊宇致命一击。 急速后退同时,阿古拉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冷笑,张口大叫道:“楚……”仅仅一个楚字出口,阿古拉大张的嘴巴却是再说不出话来,而此刻,他的弯刀却是在绕着他的颈旋转起来。 见状,楚昊宇已停住了身形,望向对手的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冷笑。 盯着楚昊宇,阿古拉眼中充满震惊和愤怒,然而更多是不甘,不甘自己的脑袋竟然被自己的弯刀斩下,不甘自己没能将余下的话叫出来。虽然不甘,可脑袋却是从脖间滚落,将白雪染成血色。 望着出现在阿古拉身后的杜中海,楚昊宇抱拳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小子谢过杜老。” 点点头,杜中海平声说道:“公子以后千万小心,一旦身份泄露,麻烦怕是大了!”稍顿了下后,杜中海接着又道:“他是封刀门弟子,功夫一般不过藏匿身形的功夫倒是一流,想来是修炼过什么特殊功法,若不是得知七公子身份时候没能控制住心跳,老夫也发现不了。现在老莫他们几个去后山查探,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听杜中海说完,楚昊宇点点头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楚铮则冲杜中海笑了笑,叫道:“老杜,这次谢你了,回京之后,我一定请你喝酒。” 或是听到酒,杜中海一直默然的脸庞上有过一丝笑意。冲楚铮笑了笑后,杜中海开口说道:“那老夫就恭之不愧了。不过,楚统领高义,杜某佩服!” 嘿嘿笑了声,只是猛然想到什么,楚铮大叫道:“老杜,你都看见了?” 盯着楚铮,杜中海脸上的笑意更甚,却是故意问道:“看到什么?” “当然是我流泪的……”说到这里嘎然止住。盯着杜中海,楚铮提高了声音叫道:“老杜,你敢诈我?” 顿时,杜中海再忍不住笑了出来,便是楚昊宇,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而且,楚昊宇从没有发现楚铮竟然如此可爱。 看楚铮还想再说什么,楚昊宇直接挥手说道:“好了,莫老回来了。” 就在三人说话工夫,莫凡已折返回来,而且,雷宏和魏正阳各拎了一人。看到几人,楚昊宇立即抱拳说道:“劳烦几位了,怎么样?” 莫凡自是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一笑后开口说道:“我们仨一共找到四个探子,杀了两个,抓了两个,想来对公子有些用处。” 冲几人笑了笑,楚昊宇开口说道:“铮叔,一会将他们交给王将军。” 或是阿古拉的大叫声将山脚众军惊动,一群人正飞速向着山顶奔来,至于最前面的,是神威营数十名高手,不过让楚昊宇意外的是,林长青竟也赶了上来。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开口说道:“不过是小意外,竟然将林将军你也惊动了!” 林长青之所以跑上来,当然是因为楚昊宇的身份非凡,不可有任何损失,而且身份更不能泄露。所以,听到大叫声便立即跑了上来,现在看楚昊宇无事才松了口气。 望着楚昊宇,林长青一笑后开口说道:“七公子客气了,是本将失察,随后一定命人严查后山。”说到这里,林长青更是抱拳冲莫凡几人行了一礼,道:“本将也谢过几位!” 看莫凡几人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楚昊宇沉声说道:“林将军,此人是封刀门弟子,武功不弱,而且还认出本王来了,想来身份不低。另外两个,是莫老抓到的斥候,就交给将军了。” 冲楚昊宇笑了笑,林长青点头说道:“此事交给本将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林长青语气一转接着又道:“七公子你以后千万小心,千万莫要再给贼人可乘之机。” 楚昊宇点头说道:“末将会注意的,若是将军没有其他事,末将就先告辞。” 轻嗯了声,林长青点头说道:“七公子先下去歇息,有事自会告知宋将军。” 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下山,而随着楚昊宇的离开,莫凡、杜中海一众也都跟了上去,至于抓到的两名斥候,却是留给了林长青。 看看两名斥候,再看看雪地上的头颅,林长青已平静下来。稍微思索片刻,林长青扭头望着刚赶上来的王子杰喝道:“王将军,你立即切查后山。” 王子杰还有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末将得令!”说话后,立即带着一众斥候向山后走去。 回到营帐,楚昊宇再没了心思读书,不过楚铮倒呆在帐篷内不出去了。看楚铮还跟在自己身后,楚昊宇如何能不知他的想法。一声轻哼后将书本拿了起来,不过究竟看进多少,也只有楚昊宇自己知道。 就在两人僵持之中,吴振丰在门口拜道:“启禀将军,林将军请你过去,说是有紧急军情。” “知道了,这就过去。”说话间,楚昊宇已放下了书卷。起身同时,楚昊宇望着楚铮问道:“你是不是还要跟过去?” 嘿嘿笑了一声,楚铮厚着脸皮说道:“少爷你忙去吧,不用管老奴。” 发出一声冷哼,楚昊宇直接走了出去。看楚昊宇脸色冰冷,吴振丰也不多话,小心的在前面带路。走到大帐时候,楚昊宇脸色已恢复平静,看曹涵、常如海、马忠平、孙少威、王子杰几人都在,心道大战怕是近了。 看到楚昊宇,林长青不由一笑,道:“宋将军可算来了,你可知道今日被你斩杀之人是谁?” 根本不等楚昊宇回答,林长青便笑道:“阿古拉,火部主将德木图的儿子,拜在封刀门习武二十年,不过,刚出山便是被宋将军你斩了首级,怕是德木图那老家伙知道后,要伤心一阵了。”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稍愣了下后摇头说道:“今日动手时候,末将觉得他功夫不弱,还当他是火部大将呢,没想到只是个儿子。” 顿时,几人都给楚昊宇逗乐了,曹涵也笑着说道:“火部是漠北诸军中最为精锐的一支,是巴特尔的亲卫、手中的利刃,德木图能够统领火部,可不是什么简单之辈,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不以为意的哦了声,楚昊宇淡淡说道:“这么说来,他身份不低了?”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曹涵又是一笑,道:“阿古拉的父亲是火部主将,要是将他的人头送到火部大营前,宋将军,你说哈尔巴拉会怎么做呢?” 在曹涵和林长青的注视下,楚昊宇思索片刻后开口答道:“末将对哈尔巴拉了解不深,不过看他能够耐住性子和我们对持,想来是沉着冷静之辈,即便伤心也不会失去理智,定然要等一切都布置妥当才会发起攻击。”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更是遥头说道:“说起来惭愧,这几日来,末将一直未能猜到哈尔巴拉究竟欲以何为,还请林将军、曹长史明示。” 206人头一颗 望了楚昊宇片刻,林长青竟是发出一声暗叹,心道果真是聪慧之辈,而且如此冷静,看来那场变故真让他成长不少。 想到这里,林长青摇摇头将一切杂念都抛掷脑后,缓声说道:“三日前宋将军突袭火部后军将马群惊散,火部所得到的马匹甚少,仅够大军吃上数日,所以才会派人打猎。这几日来,火部安静,连佯攻都没有,对此,本将也疑惑的很,不过,得益于宋将军所赐,本将已得知哈尔巴拉的意图。” 思索片刻,楚昊宇心中有过一丝明悟,不过还是开口问道:“林将军是指后山?” 林长青点了点头,道:“是,火部一千勇士已藏在后山,王将军,还是你来说吧!” 应了一声是,王子杰沉声说道:“今日公子遇刺,末将奉命切查后山,虽然没有找到几个探子,却是在后山林子里面发现了火部大军,约莫千余人。” 顿时,楚昊宇已明白了哈尔巴拉的意图,而此刻,林长青却是笑了出来,望着楚昊宇说道:“要不是公子在后山遇到阿古拉,怕是我们真要中计被火部前后夹击。” 说到这里,林长青脸色平静,沉声说道:“这次是本将大意了。这三天来,哈尔巴拉一动不动并派出人打猎给本将一个错觉,以为他要与我们硬耗下去,等待漠北大军的合围。而且为了迷惑我们,哈尔巴拉特意派出两千人马四处走动,实则一千人马已悄无声息的潜入后山隐藏起来。一旦哈尔巴拉发起猛攻,这千余人马就会从后背蹿出来给我们致命一击,还真是好计谋啊!” 也怪不得林长青都为之感慨,也确是好计谋,在两军对持之中,要是有大军从腹背杀出,怕是谁都要手忙脚乱。 此刻,林长青接着又道:“好在在发现的早,不然,乐子可就大了!”说到这里,林长青心底又是一声暗叹,怪不得楚昊宇能够最得先帝喜爱,还真不是没有缘由。 心中如此想着,林长青又开口说道:“说起来,七公子还真是本将的福星。灭鹰部、狼部,现在就该火部了。对了,七公子你可有应对之策?” 在林长青说出后山有火部一千大军时候,楚昊宇已经在想要如何应对此局,应对火部的前后夹击。听到林长青的话,楚昊宇平静说道:“将军过奖,末将不过是侥幸罢了!而且,将军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岂能没有应对之策?” 听到楚昊宇的话,林长青也不否认却是开口说道:“现在,本将想听听七公子有何计策?”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毕竟,不管是幸运也罢侥幸也好,楚昊宇给他们创造了很多惊喜,甚至是奇迹。 楚昊宇明白林长青并不是在考校自己,而是真正希望自己能想出应对之策,同时也想增加自己在常如海一众将领间的威信。 沉默片刻,楚昊宇望着王子杰问道:“王将军,后山火部大军距此有多远,可曾发现你们?” 摇摇头,王子杰沉声答道:“暂且没有。不过阿古拉身份非凡,后山的探子也都被我们清理掉,只要时间过长,肯定会被察觉。至于距离,这座山丘并不是很大,只是厚厚的积雪不利于行军,要有三四个时辰才能赶到。” 三四个时辰,一来一回就是七八个时辰,也就说不可能派军前去灭了他们,因为出兵太少只是两败俱伤之局,出兵过多,定然要被哈尔巴拉得知,那么,怕是他会立即下令猛攻。 想到这里,楚昊宇立即将先下手为强这个想法抛出脑海,想着如何在这一千人马冲击之前将他们灭掉。 这座山丘并不高,山势也不陡峭,楚昊宇每日都上山练武,对此再清楚不过,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设伏的地点,想要短时间灭掉他们极为苦难,而且,还需要大量的兵力才能以摧古拉朽之势将他们全部灭掉以减少损伤,只是,这个似乎也有点困难。 这刻,楚昊宇竟有些佩服哈尔巴拉这个沙场老将,佩服他在劣势中竟然还能设下此局,要不是意外识破,且不说胜负如何,此战过后,怕越骑尉再没有一战之力。 摇头发出一声轻叹,楚昊宇继续想道:“现在,伏兵已经藏好,怕是哈尔巴拉就快要冲击了,难道真要两面迎敌吗?或者,先行对火部大军进行冲击?” 顿时,楚昊宇眼中一亮却是很快又摇摇头。即便借着马匹之利,依旧没有太多优势可言,毕竟能够策马狂奔的也只有一条路,终属硬碰,是舍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那么,只能等待火部大军进攻。 “进攻、等待,等待、进攻。”心中默念数遍,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射出一道寒光直直盯着曹涵,因为他刚才已经说出了办法。 黄昏十分,哈尔巴拉亲手将最后一匹战马宰掉,然后冷眼望着身边众将领和勇士,沉声喝道:“鞑靼部的勇士们,这是我们最后一匹战马,明日,如果拿不下前面那座山头,不用等越骑尉攻来,我们就要饿死在这冰天雪地里,饿死在阿达尔草原上。”说到这里稍顿,哈尔巴拉提高了声音叫道:“是战死还是饿死?” “死战、死战、死战!”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喊声中,鞑靼部众将士眼中都有着火热,有着坚定,他们都是勇士,可以战死沙场,却不能死于饥饿。 “好!”冰冷的大叫声中,哈尔巴拉大声喝道:“明日出击,灭掉越骑尉,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勇士,明白我草原儿郎是不可战胜的!” 顿时,又是一阵大叫声响起。看众将士士气高昂,哈尔巴拉脸上有过一丝笑意,再次喝道:“今晚大家伙吃饱喝好,再好好睡上一觉,不过,可千万不要喝醉了!” 这刻,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大笑声中,哈尔巴拉亲手将一块马肉架了火堆上。 看哈尔巴拉如此轻易就将士气调动起来,再想想埋伏在越骑尉后背的一千人马,不苟言笑的博日格德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赞道:“将军不愧是虎将,相信此战一定能够灭掉越骑尉,让将军的名字永远在我草原上流传。” 摇摇头,哈尔巴拉脸色极其平静,平声说道:“越骑尉是大楚百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其精锐程度,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何况还有林长青这样的统帅,不可大意。” 听到自家弟弟夸奖对手,朝鲁不乐意了,大叫道:“巴拉,你这是说什么呢?大军休息三天,士气正盛,硬碰越骑尉也没有问题,哼,我朝鲁一定第一个冲上去,何况你还安排了后招。” 点点头,博日格德也开口说道:“是啊将军,我火部并不弱于越骑尉,只要大军冲击,林长青定然要全力应对。等战到最激烈时候,伊勒德从后面冲出来,何愁越骑尉不灭?” 这次,哈尔巴拉并没有再说什么,对于这一计,哈尔巴拉也是极为满意。要是自己不知情,怕也要被搞得手忙脚乱甚至兵败身亡,而且,哈尔巴拉最得意的地方在于,即便林长青知道了,也难以应对。此计,是诡计,也是阳谋! 一时间,哈尔巴拉也专心烤肉,准备好好吃一顿睡个好觉,等待明天的大战。很快,大营内便弥漫起烤肉的香味,只是此刻,有人将他们的兴致给破坏了。 “将军,不好了!”愤怒的叫喊声中,一将领抱着一盒子狂奔而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跑到哈尔巴拉身边,来人一跪到地,低声说道:“将军,阿古拉少将军被越骑尉斩杀,将人头送到了大营门口。” 阿古拉虽没有统军,却是主将德木图的儿子,而且师出封刀门,在众人心中有着不弱的分量。听阿古拉竟被斩杀,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不大的盒子上,一道道目光都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似恨不能将斩杀阿古拉之人碎尸万段。 盯着木盒子,哈尔巴拉一脸冰冷,眼中更有怒火冒出。且不说阿古拉的身份,仅是阿古拉在自己手下遇害,他如何向德木图交代?而且,若是因为阿古拉将伏兵暴露,突袭就要变强攻了。想到这里,哈尔巴拉突然生出一种从没有过的烦躁。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情绪,哈尔巴拉沉声喝道:“回大帐再说。”冰冷的声音中,哈尔巴拉已迈开脚步,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等众将赶到大帐,哈尔巴拉正冷眼盯着帐篷发呆,脸色更是阴寒的可怕。见状,众人都不曾出声,唯有抱着木盒的将领跪在哈尔巴拉下方,不敢抬头看哈尔巴拉那张脸。 沉默片刻,哈尔巴拉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而后脸色恢复平静,张口问道:“你是何时发现阿古拉的人头?可曾见到是何人送来?” 低着头,下跪将领应声答道:“末将今日值守,傍晚时候看到一银甲将军直奔我大营而来,末将便即下令放箭,不过都被那人躲开了。走到大营门口,那人放下这个木盒就离开了。末将心中好奇,打开盒子一看是少将军的人头,立即前来回禀将军。” 盯着下跪之人,哈尔巴拉沉声问道:“只有一人?” “是,只有一人。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沉闷声响中,下跪将领更是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声脆响在大帐中回荡,而且,其中更有一声巨响。 嘭的巨响,是哈尔巴拉将脚下坚硬石板踩裂所发出的声音。这刻,所有人眼中都冒出了寒光,这分明就是挑衅,**裸的挑衅,是狠狠的打他火部的脸,且让他们感到火辣辣的痛。 “将军!”大叫的是朝鲁。抱拳冲弟弟哈尔巴拉行了一礼,朝鲁大喝道:“我这就领兵踏平越骑尉,将林长青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此刻,博日格德也附和道:“将军,你就下令吧,斩下林长青的狗头,以报阿古拉少将军的英灵!”说完后,博日格德更是一跪到地。 顿时,众将都跪了下去,齐呼道:“请将军下令!” 207中计出兵 哈尔巴拉如何不想出兵将林长青的人头给斩下来,可是,如此**裸的挑衅,明显不就是在引诱他们出兵? 长长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哈尔巴拉沉声说道:“都起来,我们定然要以林长青的鲜血来奠基阿古拉的英灵,只是诸位,你们为何不好好想想,林长青为何会在这个时间将阿古拉的人头送回来,还单人匹马独闯我火部大营?” 说到这里,哈尔巴拉更是叹了口气,又道:“而且,阿古拉随同伊勒德将军一同出征,现在阿古拉被人斩杀,伊勒德是否暴露了呢?” 没有人出声,众人都在想伏兵是否暴露,大帐中一片死寂。 沉寂之中,博日格德突然开口说道:“将军,末将记得此计最大的妙处在于,不管越骑尉是否知情,都能够对他们进行夹击,只是被他们得知后,突袭变明攻罢了。所以,将军,何不现在就传讯伊勒德,就说大军已经出击,让他立即出兵?” 看哈尔巴拉陷入沉思,博日格德继续说道:“而且,林长青既然遣人将阿古拉少将军的人头送来,想来是没能猜透将军的布局,所以才故意激怒我们,让我们进攻。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随他们的愿呢?” 听博日格德说完,哈尔巴拉并没有出声,而是在思索着林长青此局究竟欲以何为。 哈尔巴拉年岁并不大,却已经做到火部副帅,自然是心智高绝之辈,而且,哈尔巴拉凡是都往坏处想,然后再从容布局。面对无粮草的困境和越骑尉的坚固大营,哈尔巴拉能够设计两面夹击之局,可知其心性。 此刻,哈尔巴拉宁可相信林长青已经得知他的意图,现在正在想法扳回劣势,将阿古拉的人头送回便是第一招,可是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 直接派兵冲击大营?大雪之中不利于行,林长青如何肯舍弃优势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瞬间便将这个想法抛出脑后,哈尔巴拉继续想到,那么林长青就是打算先灭掉伏兵了。灭掉自己的一千伏兵,起码也得两千人才能占据优势,而且一来一回需要六七个时辰,所以林长青才将阿古拉的人头送回故意刺激自己,让自己的理性劝住众人的冲动。 想到这里,哈尔巴拉不得不叹道,还真是好计策,实则实之虚则虚之,果真狡猾,不过既然被本将看透,今日就是你林长青的埋骨之日。 这刻,哈尔巴拉再没了犹豫,沉声喝道:“朝鲁,你等大军吃饱便整军出发。博日格德,你亲自寻到伊勒德将军,告诉他立即出兵。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顿时,所有人欣然应是,一股大战的气息弥漫开来。 火部出兵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林长青案头,这刻,众将领望向楚昊宇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不过更多是敬佩,一颗人头,就让哈尔巴拉中计提前出兵。 挥手示意斥候下去,林长青不由一笑,道:“宋将军的计策已经生效,诸位,都清楚该做什么吧?” 顿时,众将纷纷冲林长青行了一礼,高声喝道:“末将告退!” 看众将离去,楚昊宇突然开口说道:“王将军,暂且留步。” 王子杰虽疑惑然而扭过头来时候,脸上已浮现出笑意,甚至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才开口问道:“宋将军,有事?” 望着王子杰,楚昊宇平声说道:“此计要诱使火部大军先行出击,先将他们击溃再对付身后的伏兵,所以,务必不能使消息传到后山。王将军可到神威营找铮叔要几名好手,以防遇到阿古拉那样的高手,实在不行,让铮叔过去。” 还不等王子杰说,林长青倒是说道:“此事就不必劳烦楚将军,丁师兄,陈师兄!”随着林长青的叫喊声,两人立即从帐外走了进来。两人相貌、高低、气度相差虽大,然而太阳穴高鼓,眼中更是精光闪动,一看便是武功高手。 望着两人,林长青抱拳说道:“两位师兄,劳烦你们随王将军走一遭。” 两人同时冲林长青行了一礼,瘦高之人更是开口说道:“林师弟客气,王将军,请!” 王子杰明显认识两人,冲两人笑了笑后开口说道:“劳烦二位了,谢过林将军、宋将军,告辞!”躬身一拜,王子杰转身离去。 看几人消失不见,林长青一声轻笑后开口说道:“丁师兄和陈师兄都是无极观外门弟子,虽没能突破先天,然而两人联手可以施展无尽观镇派绝学两仪剑阵,足矣硬抗先天高手而不败。由他们跟着,宋将军尽管放心好了。” 说到这里,林长青又是一笑,点头赞道:“实则实之虚则虚之,宋将军还真是好计谋,就是本将,怕是也只能迎头撞上去。现在,哈尔巴拉已经中计,本将就要灭掉他火部,从此以后,这茫茫草原就任由我们驰骋。” 楚昊宇能够想到此计,完全是曹涵的提点,因此挥手说道:“将军过奖,都是长史的主意,而且,说起来末将要谢过两位才对!”说话间,楚昊宇更是躬身行了一礼。 若是其他人,林长青自是欣然而受,可是对于楚昊宇这一礼,林长青却是错开了身子,而曹涵亦是如此。 冲楚昊宇笑了笑,林长青开口说道:“宋将军太过谦虚,是将军聪慧,本将可不敢居功。” 此刻,曹涵脸上也有过一丝笑意,却是淡淡说道:“林将军、宋将军,走,咱们一同观战去。” 对视一眼,三人一同走出大帐,很快,楚铮更是带着一群高手前来保护楚昊宇。此刻,没有人开口,包括楚昊宇,都在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大战。 没过多长时间,一片火红如同鲜血的部队向着山谷奔来。虽然没有战马,然而漠北这群最精锐的勇士,气势丝毫不弱,依旧是杀气逼人豪气冲天。 感受着火部的气势,林长青开口说道:“之所以称为火部,是因为漠北诸族崇尚火焰,相信火焰如太阳一样能够给人带来光明带来幸福,所以火部勇士用红缨将头发扎起,而且在漠北,也只有火部将士才可以如此做,被称为勇士的最高荣誉。” 点点头,楚昊宇也开口赞道:“气势凝而不散,不愧是漠北最精锐的雄狮。” 很快,火部已经赶到山谷口,三千甲士以七十人为一排,组成了一个长长的战阵,缓步向山谷推进。没有杀喊声,不过一个个眼神冰冷如同手中弯刀,带起一种无言的威势。 盯着火部的阵型,林长青缓声说道:“看来哈尔巴拉真是想一鼓作气冲破我军大营了,不然就不会压上全部兵力。”说到这里冷哼了声,林长青冷声说道:“不过,本将这里可是五千兵力,一人不缺,今晚,来多少都要他们留下。放箭!” 随着林长青的叫喊声,传令兵挥舞令旗,顿时,早准备好的将士纷纷拉开弓弦,一道道的利箭连成片,带起一阵巨大的声响,看去煞是壮观。 此刻,所有人都预料到了即将到来的血腥,然而结果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听到弓箭声,火部勇士同时将手中护盾高举。护盾由马皮制成,粗糙的皮毛,却如同一块巨大的毯子将火部勇士保护起来,弓箭落在上面发出悾悾的声响却是难以射穿,除了极少数人倒下外,火部大军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稍微思索片刻,林长青便知道何故,摇摇头却是赞道:“不愧是草原上的猛虎,不仅布下前后夹击之势,连应对弓箭之策都想出来了。如果本将事前不知,措不及手之下还真要吃个大亏。” 对于哈尔巴拉,楚昊宇也有过一丝敬佩,张口说道:“这三日来没有发动冲击,固然是迷惑我们,也让大军休整,同时,怕是哈尔巴拉故意将粮草耗尽,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说道:“仅剩的几百匹马,都被哈尔巴拉完完全全的利用,不愧是千军统帅。不过,就是有这样的对手,战争才有意思。” 听楚昊宇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林长青和曹涵眼中都露出异色,当然,也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此刻,楚铮更是哈哈大笑了声,叫道:“少爷,你终于长大了!” 林长青并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火部大军身上,沉声喝道:“弓箭手戒备,长枪手准备!” 随着传令兵将旗号打出,早就准备妥当的长枪兵立即发出一声大喝,高呼道:“杀!”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一柄柄长枪在火把下散出熠熠寒光。 火部大军依旧操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前推进,整齐的脚步声带起一股沉重的气势。突然,最前排勇士全部跌倒,而且跌落后却是再也起不来了,其中更有鲜血流淌,与红缨一样鲜红。 数千人花费六七日工夫修筑的工事,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让火部大军冲上来。地上早挖出数条丈宽的沟壕,而且里面遍布着削尖了的木头。火部勇士跌落后,立即被木头刺穿,死得不能再死了。至于不曾死去的,即便再疼痛甚至将嘴唇咬烂,也无人发出痛苦呻吟。 整个战场一片死寂,唯有火部勇士沉重的脚步声不停。 第一排跌落后,第二排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如同第一排一样跌倒,然而第三排却不曾有丝毫迟疑的跟了上去。 整整三排勇士才将第一道沟壑填平,而踏着同伴的尸体,火部大军依旧整齐,没有任何停留的向着越骑尉大营推进,只是气氛越发压抑。 望着这惨烈至极的一幕,楚昊宇自谓见惯生死依旧感到一种震撼,这种悍不畏死的勇气、这种淡漠生死的豪情,让楚昊宇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儿热血,什么才是真正的忠诚,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游戏。不过,楚昊宇亦觉得一身鲜血都沸腾起来,幽深的双眼甚至被染成血色。 此刻,林长青和曹涵也在静静望着这群可怕却又可敬的对手。 若不是想在短时间内攻破越骑尉大营,哈尔巴拉也不会用手下将士的尸骨来添沟壑,可是他没得选择,即便清楚后面还要有,现在,哈尔巴拉只期望尽快冲入越骑大营。 第一道沟壑填平之后是第二道,第二道之后是第三道,而且,还有第四道,非常特殊的第四刀。 208死战(上) 第四条并不是沟壑,所埋之物也不是木头,而是真正的利刃。长刀被掩埋在地下,只留下数寸长的刀尖。刀尖不伤人命,却能够刺破马靴刺入脚掌,除非武功高明,怕是所有人经过此刀阵,都要变成瘸子,而刀阵后面,便是一排排明晃晃的长枪。 望着火部大军,楚昊宇既震撼又兴奋,然而脸上越发冰冷。 设计刀阵时候,林长青为了避免有人躲避,所有刀子都埋的杂乱无章,很难避开,何况还是数千人的大军齐头并进根本看不到地面。 经过刀阵时候,火部大军整齐的队形有过一丝混乱,不过疼痛非但没有阻挡他们的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向眼前的敌人冲去。 望着混乱起来的军阵,林长青开口说道:“此刀阵,只需两排勇士不顾性命扑上,后面就不必再遭受割脚之苦,只可惜他们只想着杀敌。所以,所有人只能成瘸子。” 此刻,脚掌上的疼痛,再加上队形的混乱,第一排勇士立马被冰冷的长枪穿透,不过,两军终是短兵相接。 越骑尉这边,第一排士兵将刺出长枪后却不恋战,后立即后退,同时间第二排士兵已经压上,冰冷的长枪收割着火部勇士的性命,除去极少数人避开,大多数胸前都浮现出一抹血花,不过也有英勇之辈,临死前硬是将手中弯刀甩出,斩杀敌人。 看两军短兵相接,林长青轻声吐道:“传令枪兵,边打边撤!” 随着传令兵手中令旗的挥动,长枪兵一边收割着火部勇士的性命一边向后退去,而且看似被火部追赶一般。 此刻,血腥气已弥漫整个山谷,不管越骑尉精锐还是火部勇士,都为这血腥气所点燃,尤其是火部勇士,看敌人一点点退去更加兴奋,好在大军还保持着阵型一点点压下,只是经过刀阵时候,队形总会变得混乱。 站在后面督战的哈尔巴拉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眉头一皱,指着刀阵方向喝道:“来人,立即查探!” 随着哈尔巴拉的叫喊声,一亲兵立即跑了出去,而且没过多长时间便跑了回来。躬身跪下,亲兵大叫道:“启禀将军,前方是一刀阵,只留刀尖在地上,约莫一指长短。” 当亲兵的话落下,哈尔巴拉不由一阵恼怒,一个并不陡峭的山坡,仅仅挖了几道沟壕,竟然耗去他数百勇士,而且沟壕后面更是阴人的刀阵。恼怒林长青诡计的同时,哈尔巴拉也明白为何两军刚一接触越骑尉便后退,分明是想更多人踩进刀阵成为伤兵。 想到这里,哈尔巴拉却也有些恼怒朝鲁只顾冲击不来禀告,要是大军人人都伤了脚掌,如何同越骑尉大军厮杀。冷哼一声,哈尔巴拉沉声喝道:“传令朝鲁,用尸体将刀阵掩埋。另外,将受伤勇士撤下了,后军顶上。” “得令!”叫喊声中,亲兵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最前面的伤兵分别向两边撤去,林长青轻哼了声,道:“既然来了还想走?传令,枪兵停住,弓兵放箭!” 就在令旗的挥动中,早已红了眼的弓箭手立即将满弦的弓箭松开,顿时便是一阵箭雨,让不少措不及防的火部勇士中箭身亡。 缠斗之中,被伤了脚掌的朝鲁终是用尸体将刀阵掩埋,然后挥舞着刀子冲了上去,想要在枪兵营中冲开一个缺口,让大军能够冲进来。 朝鲁为人虽鲁莽却是一等一的猛将。单手抓住刺来长枪,朝鲁一刀便将拿枪甲士劈为两半。顿时,四溅的鲜血,将朝鲁一张大脸染成血色,看去更为狰狞。 闻着刺鼻的血腥气,朝鲁更加兴奋,单手握着长枪一个扫荡便将数人掀翻在地,同时间,随着长刀的划过,又有两颗脑袋落地。 见一壮汉连杀数名袍泽,后排几人本就充满血色的眼中更有寒光射出。“杀!”大喝声中,五人同时举起长枪朝朝鲁刺去。 看几人同时攻来,朝鲁一声冷哼后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跨步迎了上去。疾快的速度中,借弯刀挡开两柄长枪,朝鲁已落在五人之间,而且挥舞的弯刀已经斩在一人咽喉。 短兵相接中,长枪自然没有弯刀便利,瞬间又有两人被朝鲁割开咽喉。剩余两人,没有任何犹豫放弃长枪,拔刀攻向朝鲁,一人甚至连长刀都舍弃了想要抱住朝鲁这个雄壮汉子。 抬脚将扑来之人踢飞,朝鲁挥动的弯刀已然斩上了最后一人的咽喉。这刻,长枪阵硬是被朝鲁冲开一个缺口。 看朝鲁如此勇猛,火部勇士不由发出兴奋嚎叫,而且,喊声中,火部却是变换阵型,以朝鲁为枪尖,冲进长枪阵。 站在远处看壮汉连斩十人,楚铮心中大怒,高声叫道:“少爷,我去斩杀此僚。”说完后,楚铮已然转过身去,不想被楚昊宇叫住。 “慢!”望着楚铮脸上的愤怒和眼中的不解,楚昊宇不紧不慢的说道:“铮叔你就再等一会儿。”只说了一句,楚昊宇再不理他,再次望向了战场。 见状,林长青轻笑道::“楚将军,他不过一个莽汉,如何值得将军你出手。再等会儿,有得是仗打,楚将军你暂且稍等片刻。传令马忠平,如果顶不住,提头来见!” 其实不用林长青的命令,马忠平也明白到了关键时刻,如果长枪阵真被火部攻破,两军势必要陷入缠斗,那乐子可就大了。看看冲势凶猛的朝鲁,马忠平提枪迎了上去。 再次劈翻一人,朝鲁顺手挥刀斩向身侧之人,不过就在此刻,又是一柄长枪飞速刺向他的胸膛。看着凶猛的枪势,朝鲁毫不在意的挥手想要抓住长枪。刚才,他已经抓了不少长枪,而且在他的神力下,长枪最后都是刺入握枪之人的胸膛。 很快,朝鲁的大手就要落在长枪上,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起。凌厉的长枪,竟在瞬间停止了攻势反而向后收了几分,枪尖微挑刺向朝鲁的手掌。 朝鲁虽发现了不妥,可是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想要变招已有所不逮更不要提后退了。见状,朝鲁眼中有过一抹狠色,大手挥动向着锋利的枪尖抓去。 瞬间,朝鲁只感觉一阵大力袭来,其中更有着刺骨的疼痛。凌厉的长枪虽被抓在手中,然而朝鲁宽大的手掌上却有鲜血流淌,将冰冷的枪尖染成血色。 刺骨的疼痛中,朝鲁甚至冷哼了声,不过手上动作却是没有一刻停顿。在弯刀划过一人咽喉后,朝鲁立即挥刀将长枪斩断。盯着握枪之人,朝鲁一声大喝后挥刀扑了上去。 出手是的马忠平。见壮汉连续用枪柄伤了数人,马忠平已有了计较,使得大意之下的朝鲁吃了一个暗亏。本想就此退去的马忠平看壮汉竟攻了上来,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寒光,心道你既然来送死,本将就成全你。 双手猛然用力,手中木棍仿若一道离弦之箭射向朝鲁胸膛,同时拔刀在手,随着跨出的脚步向着朝鲁当头劈去。 疾快的速度,又是如此近的距离,瞬息之间木棍已然到了朝鲁身前。见状,朝鲁挥舞的弯刀只能向着木棍劈去,不过此刻,马忠平的长刀已然近了。 朝鲁久在沙场边缘徘徊,对生死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此刻,朝鲁已经闻到一种杀气。不敢有任何犹豫,劈飞木棍同时,朝鲁就地一滚想要避开就要斩下的长刀,而且,手中弯刀已然飞出,向对手的咽喉飞去。 马忠平经常与漠北打交道,对于回旋刀熟悉异常,看对手射出弯刀,不敢有丝毫大意,将全部功力都凝聚在长刀上,向着弯刀重重斩去。 顿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铿锵声突然乍起。握着长刀,马忠平手臂都给震的发麻,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挥刀斩向围上来的火部勇士。 激烈的冲撞之中,越骑尉想要挡住火部的冲击,火部则想冲开越骑尉大军,场面看去极其激烈,一人倒下便有一人补上,流淌的鲜血,将整个山谷染成血色,不绝于耳的杀喊声,令天地都为之震撼。 激烈的厮杀之中,越骑尉一点点向后退去,见此,火部勇士的气势越发高昂,然而当他们冲击山谷时候,山谷深处已有杀喊声响起。 看哈尔巴拉率领后军入得山谷,林长青脸上越发平静,只是平静至极的脸庞上却是浮现起一丝笑意,冰冷又从容。 此刻,哈尔巴拉似乎感应到了林长青的目光,抬头望了过去。对视之中,四道目光竟隔空擦出了火花,而且,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的决心。 冷哼一声,林长青出口喝道:“传令常如海,出击!” 听到林长青的话语,或是感受到一种沉重,传令兵竟是有些紧张,然而挥动的令旗却更加有力。 半山腰,常如海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尤其是听到激烈的杀喊声,心里仿佛有数百只跳骚乱蹦,直让人心痒痒。此刻,终于看到令旗命他出击,常如海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同时高声叫道:“狼营的兄弟们,建功的时候到了,杀敌!” “杀、杀、杀!”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中,狼营两千勇士纷纷将打马狂奔起来。 哈尔巴拉之所以将后军也带进来,是因为他看到越骑尉人数明显不够,想要一鼓作气拿下越骑尉大营,那么,即便一千伏兵真为林长青所灭,大局已定。 听到山坡上突然响起的杀喊声,哈尔巴拉不由愣了下,难道是林长青故意将自己诱来,可他不怕两军前后夹击吗?根本不用想,哈尔巴拉也清楚林长青敢将自己诱来,定然不怕自己前后夹击,那么,他究竟计在何处? 还不等哈尔巴拉想出个所以然来,猛然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马蹄声,哈尔巴拉瞬间呆住,脸色也由漠然变成震惊,山谷中竟能够策马狂奔,那么,他们就是待宰的羊羔了。虽然不知为何能够策马狂奔,哈尔巴拉却在瞬间有了决断,沉声叫道:“后军变前军,撤!” 听到哈尔巴拉的话,跟在他身侧的将领明显愣了下,张口问道:“将军,前面可是一千多兄弟啊?” 冷哼一声,哈尔巴拉沉声喝道:“废什么话,撤!传令朝鲁,继续冲击,一定缠住枪兵。” 哈尔巴拉的命令立即传了下去,后军一千勇士立即掉头向着山谷外冲去。此刻,众人已经看到山坡上冲出的两千大军,黑压压的仿若乌云向火部大军卷来。 209死战(中) 从火部大军进入山谷到现在不过一刻钟工夫,然而前军三千勇士已倒下一半,还有不少带伤,真正完整无缺的不足千人。看长枪兵后退,这一众勇士不由发出高呼声,然而笑声还不曾落下,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一众勇士的笑声嘎然止住,脸上更是写满震惊。 马蹄声近了,大地甚至都颤抖起来,缠斗中的两军瞬间变得各异,越骑尉自然是高兴至极,而火部,则有些沮丧。 看着正极速冲击而来的马蹄,朝鲁狰狞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狠色,大叫道:“火部的勇士们,杀敌!”大叫声中,朝鲁疯狂的向前扑去,凌厉的弯刀如同一道冰冷的寒光划破这夜空,将身前一人斩杀。 此刻,朝鲁已然用上了全力,他虽然鲁莽却是沙场老将,明白不能冲破长枪阵的后果,遭受铁蹄的冲击、践踏。只是,他的冲击虽猛,奈何越骑尉也是精锐中的精锐,明白此刻的重要,一人倒下后便有一人补上,绝不退后半步。 确如朝鲁所料,急速狂奔的铁蹄突然分成两队,分别向着火部大军的两翼冲去。此刻,若是火部大军不能冲破长枪阵这堵铁墙,那么,就只能成为铁蹄下的冤魂。 站在高处望去,越骑尉大军仿若一直盘踞在山谷中的螃蟹,长枪阵就似螃蟹坚硬的身骨,而策马狂奔的两队铁骑,就是他挥动的大钳子,准备给对手致命一击。此刻,铁骑已经开始冲击火部的军阵了。急速的马蹄,锋利的长刀,带起一片血腥。 看火部大军身陷铁蹄之下,楚昊宇心底叹了口气,为火部勇士的彪悍,更为林长青的布局。以沟壑、刀阵来消耗火部兵力,然后用长枪阵为墙挡住火部大军的冲击,最后用铁蹄来收割性命。 因为有这些布局,林长青才会一直静静等待火部大军的到来,相信,如果不是有哈尔巴拉布下的伏笔,此战根本没有一点悬念,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摇头轻笑一声,楚昊宇却是没有吭声,他虽然能够设计让哈尔巴拉提前出兵,却是断断布不出这样的局势,因为这种阵势,凭借的不是急智而是经验。 如此战势,都在林长青的意料之中,不过看到哈尔巴拉竟然毫不犹豫的舍弃中军命后军撤退,这个似在意料之中似又有些意外。 盯着哈尔巴拉,林长青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胜利的得意,沉声说道:“传令弓兵,放箭!” 林长青的话落下没有多长时间,站在两侧的弓兵纷纷拉开了弓弦,一**箭雨向着火部后军落去。 看箭雨落下,哈尔巴拉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更是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差点跌倒在地。 为了攻破林长青的大营,他以打猎为幌子在后山埋下伏兵,吃掉所有战马将所有勇士逼上绝境,破釜沉舟一战。便是斩杀战马之后,灵机一动将皮毛留下应对越骑尉的弓箭,奈何战马不多全给了中军,何况,他根本不曾料到最后竟是这般结局。 此刻,依旧不曾见到伏兵出现,哈尔巴拉已经明白林长青的计谋。用一个人头让自己先行冲击,将大军消灭后,再从容应对剩余一千兵马。 深吸一口气,看看铁蹄下的中军,再看看应对箭雨的后军,哈尔巴拉深吸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尽可能平静的说道:“传令大军逃吧,出了山谷立即四散,有多远逃多远。” “将军!”拉长的声音中,哈尔巴拉周边几名将领同时跪下,一个个脸上有着愤怒,有着戚戚。 望着这一众跟随自己多年的将领,哈尔巴拉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此战,是本将输了,不过,有几件事却是本将放不下的,你们务必做到,不然,本将死不瞑目。” 顿时,几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叫喊,其中一人更是出口劝道:“将军,你暂且退避又如何,末将几人一定保护将军你离开!” 看其他人张口,哈尔巴拉直接挥手将他们制止,沉声说道:“没有时间了,众将听令!托雷,你离开后直接返回金帐,见到大汉后就说哈尔巴拉无能有负大汉所托,已经以死谢罪!那日苏,你前往后山找到伊勒德,让他率领大军远循,一定不能与越骑尉硬碰,等待其他部族到来。” 说到这里稍顿,哈尔巴拉接着又道:“波日特,阿希格,你们两人冲出去后,召集逃离的兄弟们,然后带领他们活下去,明白没有?” 听哈尔巴拉提高了声音,波日特和阿希格立即答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哈尔巴拉将目光放在了最后一人身上。盯了他片刻,哈尔巴拉沉声说道:“布哈斯赫,诸将里面,就你性子最坚毅,你离开后找个无人地方隐藏起来。此战过后越骑尉就要远循,不过大雪之中不利于行军,速度极慢,你跟在他们身后,看看他们前往那个方向,然后设法传讯族长。” 重重将脑袋磕在地上,身材瘦弱的布哈斯赫沉声喝道:“末将得令!” 再次点点头,哈尔巴拉的目光又一次从几人脸上扫过,此别,怕就是死别吧!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哈尔巴拉大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莫非要违抗军令?” “末将得令!”沉声一拜后,几人虽不舍却纷纷起身离开。 看随自己多年的将领、兄弟离去,本就悲伤的哈尔巴拉突然感到眼中一热,竟是有泪水流下。深吸口气恢复心中平静,哈尔巴拉拔出弯刀高声叫道:“火部的勇士们,杀敌!” “杀敌!”随着哈尔巴拉的叫喊声,他身侧数百亲卫齐声高呼起来,瞬间响彻整个山谷,甚至压制住了马蹄声。叫喊声中,这一众亲卫更是在哈尔巴拉的带领下向着场中冲去,想要与中军汇合。 看哈尔巴拉留了下来,林长青平静的目光中有过一丝赞赏,一丝敬佩。若是他陷入这种境况,也是万万不肯离开的,这是一个为帅者的尊严,不能摧毁不能踏贱的荣誉。 轻叹口气,林长青却是望着楚昊宇笑道:“都是宋将军的计谋,现在大局已定,不知宋将军有没有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级的豪情呢?” 若是以往,楚昊宇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甚至不待林长青开口就会讨要,只是此刻,楚昊宇却是没了任何兴致。 这一路走来,楚昊宇杀过老人小孩,也杀过武功高手,甚至带领百骑硬撼千人铁蹄,曾设计坑杀了鹰部和狼部两族精锐,却是从不曾经历过这种硬碰硬的厮杀,可是不知为何,看着悍不畏死的火部勇士,楚昊宇竟一点没有动手的兴致。这刻,楚昊宇甚至感觉刚才沸腾的血液已冷却下来,沉寂、沉寂。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算了,马将军和常将军都在,末将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说话间,看到楚铮跳动的眉头,楚昊宇接着又道:“铮叔,你要是手痒,就去吧!” “好嘞!”楚铮立马叫了出来,笑道:“神威营早就眼红了,我带他们冲击一阵!”大叫声中,楚铮迈开步子跑向神威营。很快,又是数百铁蹄从半山冲出,向着火部大军卷去,明晃晃的银色盔甲,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出幽幽寒光。 哈尔巴拉身为火部副帅,有的不仅是谋略,武功亦是不弱,至于他身边的数百亲卫,也是一等一的勇士。这百人的加入,尤其是见主将哈尔巴拉竟然留了下来,火部士气大振,只是朝鲁却极为恼怒。 久久不能攻破长枪阵,朝鲁已有些着急了,现在看弟弟哈尔巴拉竟然没有逃走,不由大叫道:“巴拉,你小子干什么,真想留在这里送死?”大叫同时,朝鲁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任何停滞,收割掉一人性命,只是此刻,火部更多是在防守。 火部最擅长的是铁骑、是冲击,不像越骑尉马上马下都是好手,何况,越骑尉上千甲士以长枪为阵,就如同一块钉打不进的铁板,甚至咬掉火部一块肉,再加上不时冲刺而过的铁蹄,在疯狂的收割着火部勇士的性命,压缩着他们的活动空间。 听到朝鲁的话,哈尔巴拉心中苦笑,他身为统帅,如何能够离开,何况,还是他的失误让大军陷入危局。 心中苦笑,哈尔巴拉却是平静说道:“我火部勇士,从来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今日能够战死沙场,也算死而无憾!”说到这里稍顿了,哈尔巴拉语气一转,沉声喝道:“大军结阵,杀敌,死战!” “死战!”高昂的叫喊声中,众将士眼中都充满血色,就是死,他们也要拉个敌人垫背。 确是如此,有人明明已经中枪,却是扑向敌人,将对手扑到在地。有人已经中刀,却是拼死拉住敌人,然后由同伴将对手斩杀。 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有火部勇士,也有越骑尉将士,流淌的鲜血将整个山谷染成红色,鲜艳却又震撼。 210死战(下) 虽然敬佩哈尔巴拉,林长青却不愿手下将士战死,尤其是看火部剩余千人以哈尔巴拉为中心结成一个圆阵消耗着大军的实力,林长青暗赞火部凶猛、顽强的同时,沉声喝道:“传令马忠平,让他撤出战场,交给狼营。” 得到命令,马忠平下令大军后退同时,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正在不停杀戮的朝鲁身上。刚才若不是几名勇士舍生忘死扑来,他们两个肯定分出了生死,而就是这片刻功夫,起码十几人死在了他的弯刀下。 冷哼一声,马忠平提刀扑向朝鲁,直斩对手脑门。只是一个简单的劈刺,然而疾快的速度,凌厉的气势,竟是生出一种一刀在手千军易辟的无敌气概。 刀未至,朝鲁已感受到一股凌厉杀机。抬头望着不知名的越骑尉将领,朝鲁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并不后退反而提刀迎了上去。 疾快的速度中,马忠平手中的长刀和朝鲁手中的弯刀已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金属交击的铿锵声,煞似蛊惑心神。 顿时,两人都是一震,不过在马忠平的全力一击下,仓促应变的朝鲁明显吃了个亏,弯刀被斩出一个缺口不说,甚至向后退了两步。 一刀劈退壮汉,马忠平又是一刀斩了过去,生出一种有敌无我的傲然气息。 盯着马忠平,朝鲁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甩出弯刀同时,朝鲁提着双拳迎了上去。 瞬间,马忠平的横刀已斩在弯刀上,将弯刀劈飞后继续刺向朝鲁胸膛,然而朝鲁却不曾退去,粗狂的脸庞上反而浮现起一抹冷笑。 很快,马忠平已经发现了不妥,却是难以避免了。在长刀刺穿朝鲁胸膛时候,朝鲁的铁拳也落在了马忠平的胸膛上。 噗嗤一声,马忠平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向后退去,若不是有甲士扶住他,那一拳起码也能让他躺下。挥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壮汉轰然倒地,马忠平却是咧嘴笑了起来,然而张口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见状,几名甲士立即将马忠平搀扶了下去,而豹营将士也缓缓退去,将战场交给狼营铁蹄。 看狼部和神威营数千铁蹄将火部残余包围,林长青才算送了口气。此刻,火部已不足千人了,只是,林长青另有打算,轻喝道:“传令少威,弓箭准备!” 越骑尉五营将士,除去熊营是陌刀手,其他四营将士,上马能提枪下马能弯弓,一个个都是神箭手。随着林长青的命令,豹营一千多将士分别在南北两面列出了队形,手中弯弓更是被拉成满月,等待将军的下令。 看豹营准备妥当,林长青又开口说道:“传令常如海撤离!” 随着令旗的挥动,常如海和楚铮虽然不乐意却也只能打马撤离,而当越骑尉将士撤离战团后,豹营将士同时松开了弓弦,上千的箭羽向火部残余将士落去。 四个方向的齐射,一波箭雨落下,不少勇士已经倒下,不过更多是中箭受伤,而当第二波箭雨落下,已经只剩下一半。连续数波箭雨落下,也就只剩哈尔巴拉和他的一众亲卫还在苦苦支撑着,好在此刻,箭雨停了下来。 望着一步步走近的林长青,哈尔巴拉挥手示意侍卫让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与林长青对视片刻,哈尔巴拉用有些生涩的汉语说道:“林长青。” 望着哈尔巴拉,林长青的神色平静,淡淡说道:“正是本将。只是,这般情况下遇到将军你,本将还是有些意外。或许,这就是你火部和我越骑尉的宿命。” 稍微思索片刻,哈尔巴拉似乎明白了林长青的意思,脸上非但没有任何伤感反而浮现起一丝笑意,点头说道:“败在林将军手中,本将虽然有遗憾却也无话可说,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本将定然要同将军你喝上一杯。” 自顾笑了声,林长青开口说道:“那林某就借花献佛敬将军一杯,来人,上酒!” 立即有将士给两人送上一袋马奶酒,闻着香浓的酒香,哈尔巴拉脸上露出享受神色。冲林长青笑了笑,哈尔巴拉大叫道:“干!”叫喊声中,哈尔巴拉举起酒袋往口中倒去,发出咕嘟咕嘟声响。 见状,林长青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举起酒袋喝了起来。 很快,哈尔巴拉的酒袋已经见底,张口叫道:“痛快、痛快,哈哈……”豪迈的大笑声中,哈尔巴拉将酒袋扔了出去,只是,酒袋是向着林长青飞去。疾快的速度,带起一阵凌厉的杀机。 扔出酒袋同时,哈尔巴拉突然扑向林长青,大叫道:“林将军,你也莫怪本将,杀掉你,本将也就死而无憾了!而且,黄泉路上咱们也好做个伴,哈哈……” 看刚才还谈笑甚欢、大口吃酒的哈尔巴拉竟然挥拳扑向林长青,不少人都是一愣,不过林长青虽在喝酒却一直警觉着,刚要出手,站在他身侧的楚昊宇已动了起来。 大婚之日的惨变让楚昊宇总保持着警惕,何况对面还是生死相对的敌人。看哈尔巴拉出手,楚昊宇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挥手出刀斩向哈尔巴拉的脑门。此刻,冰冷的长刀上包含了楚昊宇的十成内力,疾快的速度仿若暗夜中突然乍起的寒光,瞬息之间便将哈尔巴拉的脑袋斩了下来。 其实,哈尔巴拉的功夫还是不错,只是想着出其不意之下让林长青为他陪葬,将全部心神修为都放在了这一拳上,只有进攻没有防守,根本不曾注意过站在他身侧的楚昊宇,不然,即便武功不如楚昊宇还是能够支持片刻的,不至于一刀便被斩下脑袋。 所有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的让人不明所以,快得让人不敢相信,不过哈尔巴拉倒地所发出的声响却是将所有人都惊醒。 这刻,哈尔巴拉的亲卫纷纷向林长青扑来,想要林长青为哈尔巴拉陪葬,只可惜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箭雨。恼怒哈尔巴拉竟然突袭主将林长青,越骑尉一众眼中都充满愤怒,手中长箭更是毫不留情的射出。 火部勇士终是没能扑到林长青身边,望着遍地浮尸的战场,林长青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豹营打扫战场,狼营、神威营上山,宋将军。” 林长青的话终是将楚昊宇叫醒。随同林长青走出来后,楚昊宇就一直在观察哈尔巴拉,他的脸色很平静,不管是包围之后,还是站出来面对胜利者林长青,便是出手时候,哈尔巴拉的脸色依旧平静,让人察觉不到任何异常,甚至将他的脑袋斩下后,脸上依旧是一片沉寂。 或许,这才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们早就将生死抛在了脑后,所追求者,只是成败,不然,哈尔巴拉也不会自毁声誉突袭林长青。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却是开口说道:“将军,何事?” 林长青也将目光放在了哈尔巴拉身上。作为对手,林长青明白哈尔巴拉为何会扑向自己,也能够明白一个百战老将最后竟然不顾声誉突袭自己的所需要的勇气,这些,都让人敬佩。 稍微沉默片刻,林长青脸上已恢复一贯的淡然,轻声说道:“如何?” 楚昊宇明白林长青在问什么,却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世之豪杰。”稍顿了下,楚昊宇又摇头说道:“能有如此对手,也是人生幸事!” 点点头,林长青缓声说道:“说起来还是托公子你的福,不然,趟在地上的说不得就是本将了。”也不容楚昊宇开口,林长青接着又道:“少威,将他厚葬,忠平怎么样?” 躬身应了一个是,孙少威颇为担心的说道:“马将军受伤颇重,邵大夫正在为他治疗。” 越骑尉经常征战四方,队伍中自然有医师,邵大夫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帐篷内,马忠平脸色苍白若纸、气若游丝,看得林长青、曹涵、楚昊宇眉头直皱。此刻,一青衣老者正围着马忠平忙碌不停,甚至不曾发现林长青几人的到来。 青衣老者身材不高偏瘦,脸色亦有些苍白,既因为幼时的病痛也因为进入漠北之后的劳累,他就是越骑尉有名的邵大夫。 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入马忠平身前大穴,邵大夫才直起了身子,只是脸上已有汗珠渗出。刚松一口气,猛然看到林长青等人,邵大夫忙行礼道:“见过将军、长史!” 对于救人无数的邵大夫,林长青和曹涵都很敬重,赶忙行了一礼,林长青更是说道:“辛苦邵大夫了,忠平怎么样?” 在三人的注视下,邵大夫摇摇头,缓声说道:“马将军被大力振断了心脉,老夫虽用银针吊住马将军的性命,可也只是暂时的。现在,恐怕要看天意了。” 邵大夫的话虽隐晦,可谁不懂他的意思,顿时,众人不由一阵沉默,尤其林长青,脸上更有着掩饰不住的悲伤。深吸一口气,林长青张口吐道:“麻烦邵大夫了,本将还要督战,告辞!”说完后林长青直接走了出去,生恐众人看到他脸上的不忍。 望着邵大夫,曹涵轻叹了口气,道:“邵大夫,辛苦你了。”抱拳行了一礼,曹涵也随之离去。 212名震漠北 上山路上,林长青的脚步很轻很慢,脸色亦是极其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如果不是一身盔甲,还真似个游山玩水的书生。 走在林长青身侧,楚昊宇神色漠然,只是心神却转了不停,因为今日这场血战,给了他太多的震撼,让他想到很多东西,甚至颠覆了他对战争的认识。 沉寂之中,林长青突然开了口,道:“宋将军,你可知一军为何要有主副二将?” 根本不待楚昊宇回答,林长青已开口答道:“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主将死,副将从,便是本将战死,有曹长史,曹长史死后,还有诸位将军。”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却不知要说什么,能说什么,因为这便是战争,将军也不过一老兵罢了。 摇摇头,林长青转口说道:“可是,看到忠平的样子,本将还是说不出难受,他跟了本将二十多年,当年,他还是一毛头小子,本将一点点看着他长大,一起闯过无数枪林箭雨,可不想,最后还要给他送行,呵呵……” 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声中,林长青高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话到最后,林长青脸色已恢复平静,因为他是一军主将。 缓慢的脚步声中,林长青突然又开口说道:“我看宋将军闷闷不乐,可是为了马将军?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没什么好悲伤的,何况,马革裹尸,也是我们最大的荣誉。” 沉默片刻,楚昊宇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看林长青愣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林将军应该知道,我自幼便受尽万般宠爱,从不曾见过血腥,尤其是那场变故,我更是讨厌血腥味,然而刚入漠北,特别是在赤水湖,我发现我竟迷恋上了杀戮、鲜血所带来的快感。” 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说道:“后来,我迷恋上了纵横沙场的感觉。率领一百铁蹄冲击东胡部大军时候,我感觉全身鲜血都沸腾起来,感觉大好男儿就该如此。设计灭掉鹰部和狼部,本将感觉一切都了然于胸,即便设局灭火部时候,本将心中亦充满豪情,可是……”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苦笑了声,道:“当真正面对火部得知哈尔巴拉布局时候,末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摇摇头,楚昊宇继续说道:“整整三天,我都没能猜到处于劣势的哈尔巴拉究竟在等什么。自断后路置之死地而后生,并在后山布下伏兵,要不是意外得知哈尔巴拉的布局,怕是我们就要落入哈尔巴拉的局中,最后被他们屠杀。” 看着楚昊宇,看着比自己儿子都要小的亲王,林长青心底一声暗叹,道:“公子,你入伍不过两月,本将可是近三十年的老将,不一样没能猜透哈尔巴拉的布局?战场本就是瞬息万变,谁又能掌控一切,何况,现在我们已经是胜券在握,而这一切,都是公子的计谋。” 再次摇摇头,楚昊宇接着刚才说道:“哈尔巴拉的计谋突然让我明白,是我太过大意也太小瞧天下人了。刚才一战,火部勇士的英勇,那种悍不畏死的气概,让本公子震撼,尤其是斩杀哈尔巴拉时候,我心中竟有过一丝遗憾。” 稍顿了下,楚昊宇语气一转,傲然说道:“人生能够有此对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只是,我的对手,不在这里。” 顿时,两人都是一阵沉寂,唯有不住的狂风吹过,低沉、嘶哑,就似林长青心中忍不住的叹息声。 这刻,林长青突然发现了楚昊宇和大帅楚昊旭的区别。两人都是智计过人的统帅,然而楚昊旭是天生的战士,为战场而生可为战争而死;而楚昊宇,更像是一个孤傲不绝的王者,战场,不过是他一个足迹罢了。 摇摇头,林长青将这些杂念都抛出脑后,笑道:“既然七公子心中已经有了目标,那本将就祝七公子早日得偿夙愿。” 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望了天际,幽静、深邃。 走上山顶,常如何和王子杰立即迎了上来。挥手示意两人免礼,林长青平声问道:“子杰,怎么样?” 望着林长青,王子杰笑了声,道:“多亏林将军和宋将军的安排,要不是丁大侠和陈大侠,怕是麻烦大了。”说话间再次冲两人行了一礼,王子杰接着说道:“末将将一切都布置妥当后,刚才开始还风平浪静,可是,很快就有两伍斥候失去了联系。得到消息后,末将便赶忙带人赶了过去,最后,还是丁大侠和陈大侠发现了贼人的踪迹,而且,要不是他们出手,估计倒下的就是末将了。” 点点头,林长青再次问道:“后山那边怎么样?” 王子杰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沉声说道:“或是久久没有得到回报,他们又派出了一波探子,末将自作主张,将他们全灭了。现在,他们已经察觉到不妥,正向山上奔来。” 再次点点头,林长青缓声说道:“也好,本将已布置妥当,就等他们入伏了。两位,准备去吧!” 常如海还不知马忠平的伤势,满脸笑意的叫道:“将军,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他们上来,末将保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望着常如海,林长青神色平静的说道:“莫要大意。火部精锐,一场大战下来伤亡已是不少,本将可真不想再与他们硬耗了。” 或是受到林长青的感染,常如海脸上的笑意已经散去,沉声说道:“末将明白,将军就放心好了。” 看常如海离去,王子杰抱拳说道:“将军,末将再去打探火部的位置。”说完后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然而转身离去。 只剩林长青、楚昊宇和一众亲卫时候,林长青似找话一般的开口问道:“七公子,此战过后,公子以为该如何走呢?” 沉默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与火部硬碰,我军伤亡惨重,末将以为最好要找个地方休整一二,至于地点,我倒觉着死亡之路不错。” 林长青刚才只是随意一问,可听到楚昊宇的话却是愣了下,不过很快,眼中便有光芒射出,点头赞道:“七公子大才,末将佩服!” 说话间,林长青更是抱拳行了一礼,道:“此战伤者无数,大雪又不利于行军,本将正在想找个地方休整一番,只是从没有想到死亡之路,想来,漠北诸族也想不到。等灭掉这一千人马,本将就派人好好查探一番。”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王子杰已经返回。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王子杰开口说道:“启禀将军,火部大军距此只有一里地。” 点点头,林长青瞬间抛出所有情绪,平声说道:“传令常如海,弓箭手准备。” 其实,不用林长青的命令,常如海已经听到大军踩在雪地上所发出的声响。这刻,众军紧张的心情就似手中的弓弦紧紧拉起,紧张的气氛使得狂风中也充满萧杀气氛。 越来越近了,前军已经走到弓箭的范围之内了,然而就在此刻,火部大军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 虽不知的何原因,林长青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叫道:“放箭,出击!” 平静的声音仿若奔雷在山头响起,这刻,根本不需传令兵的令旗,弓箭手纷纷松开手中弓弦,而神威营则在楚铮的带领下冲出,扑向火部。连续射出数波箭雨后,狼营纷纷放下弓箭,拔出长刀冲了上去。 火部大军之所以停下来,是伊勒德得到大军被围覆灭的消息,看到密集的箭雨,伊勒德如何能不明白越骑尉已经埋伏在上面。心中虽愤怒、不甘,伊勒德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下令撤退。顿时,这仅剩的一千勇士立即掉头狂奔起来。 神威营和狼营一直追到山脚才停住脚步,留下一路血腥。此战,火部副将哈尔巴拉战死,五千大军仅剩五百余人,越骑尉一战成名,被记入楚家史册! 212马革裹尸 灭掉火部,大军很快就由兴奋陷入了悲伤,此战,越骑尉伤亡近千人,尤其豹营正面硬抗火部冲击伤亡惨重,全军上下弥漫着哀愁味道,不时有哭泣声响起。 第二日傍晚,林长青召集诸将议事,望着众将一张张眉头紧皱的脸庞,林长青心底也是一声暗叹,摇头开口说道:“诸位,灭掉火部大军,我军伤亡惨重,所以,本将打算进入死亡之路休整一段时日。” 众人都知道这些,因此神色并不曾有任何变化,而林长青接着说道:“王将军已经寻到一条道路,大军明天中午开拔,斥候营开路,豹营为中军,狼营为后军清理痕迹。” 虽然悲伤,王子杰、常如海、孙少威还是没有丝毫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扫过众人一眼,林长青在短暂的停顿后沉声说道:“诸位,我们既然进入漠北,就已将生死放下,以千余人的代价灭掉火部五千精锐,此战绩足矣让我等名流千史,再者,战死沙场,是我等最大的荣誉,有什么好悲伤的?都给本将打起精神,今晚,给兄弟们送行。” 在林长青提高的声音中,众将齐声高喝道:“末将得令!” 此刻,长史曹涵开了口,道:“诸位,兄弟们进入漠北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而且,相信都尉、圣上也不会忘记我们,本将一定禀明圣上,为诸位、为兄弟们请功。” 说到这里稍顿,曹涵转口说道:“不过现在,我们还在漠北,诸位一定要打起精神来,莫要再让兄弟们流血。” 当曹涵的话落下,众人脸上都有过一丝坚定,齐声拜道:“末将得令!” 深吸一口气,林长青沉声说道:“走,给兄弟们送行。”话到最后,林长青当先走出了帐篷。 空旷的草场上,成排的尸体让人感受到不曾散去的血腥和惨烈,边上还有数堆木头,而众将士望去的目光尽是不舍和悲伤。 走到尸首前,林长青扫过众人一眼开口说道:“诸位,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我们都是军人,大楚最精锐的军人,所以,我们率先进入漠北,所以,我们能够战胜火部,所以,我们能够名垂千史!” 稍顿了下后,林长青接着又道:“此战,六百条性命,换火部五千大军,兄弟们值了,本将敬诸位一杯!” 说话间,林长青端起酒杯将酒倒在地上,而后又道:“不能将兄弟们的尸首带回去,是本将的无能,不过,我林长青在此立誓,此战过后,派一营人马分赴各地,将兄弟们的遗物、军饷、抚恤送回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越骑尉都是老兵,再清楚不过此战的残酷,很多人都有死的觉悟,所以听到林长青的承诺,众军士不由一阵感动,齐声高呼道:“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中,林长青一颗心竟是颤了下,眼中更是一热,差点有眼泪流出。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激荡,林长青冲众人躬身行了一军礼,而后沉声喝道:“给兄弟们送行!” 当林长青的话落下,众将士虽然不舍,却是强忍着悲伤将同袍的尸首放在木头上。很快,木头上便摆满了尸首,如山一般压在众人的心头。 长长吸了一口气,就在林长青将要下令点火时候,望着突然出现的银甲军士,眼中有过一丝意外,然而更多是震惊,是悲伤,因为在来者是马忠平。 马忠平穿戴整齐,银色的铠甲明光发亮,相似特别擦洗过,只是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甚至要人搀扶才能缓慢前行。 走到林长青身前,马忠平跪拜道:“末将拜见将军、长史!” 望着马忠平,林长青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伤感,而且,林长青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恭恭敬敬冲两人拜了一拜,马忠平开口说道:“林将军、曹长史,末将伤重,怕是不能再上马征战了,所以,恳请将军同意末将与众兄弟同行。”话到最后,马忠平再次拜了下去。 望了马忠平片刻,林长青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是眼中却有眼泪控制不住流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林长青尽可能平静的说道:“来人,上酒!” 很快便有侍卫端上烈酒。与马忠平对视片刻,林长青亲手将酒杯递给了马忠平,沉声说道:“忠平,一路走好!” 望着林长青,马忠平眼中有着不舍,口中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拜道:“末将谢过将军!”说完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站起身来。 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曹涵、王子杰、常如海、孙少威,马忠平冲众人笑了笑却不曾说话,只是行了一军礼,而后转身望着豹营一众兄弟,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兄弟们,今日我马忠平也就不再废话了,有来生,咱们再做兄弟!”说话后,马忠平硬推开搀扶他的军士,一步步走上尸山。 望着马忠平,众人都是一阵沉默,不少人眼中都有泪水流下,天地一片死寂。 看马忠平在尸山上坐定,林长青拿起一支火把走了过去,与马忠平对视片刻,林长青终是将火把丢了出去,瞬间便是熊熊火光,照亮整个夜空,也照出众人眼中晶莹的泪光。 楚昊宇并没有为众将士送行,因为他不想在众人面前露面,也因为他不想见生离死别的场面,然而他还是听到了众人的叫喊声,看到了照亮夜空的火光,甚至,他还看到了面带微笑的马忠平。 沉默半响后,楚昊宇终没有出声,一个人消失在黑暗中。 死亡之路一无名山头,当阳光驱散黑暗撒在大地,便照出楚昊宇运功打坐的情景。 平静的脸庞无喜无悲,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有光芒闪动,温和又耀眼。乌黑长发随意系起,唯有鬓角两缕长发垂下随清风浮动,洒脱又自得。一袭粗布麻衣,合着淡然的气质,静静中,似与山岳连为一体。 天阳决运转三十六周天,楚昊宇睁开了眼睛。望着一团火球似的骄阳,楚昊宇幽邃的眼睛竟不沾半点红晕,阳光竟也沉寂在他的眼眸中。 站起身来,楚昊宇挥手间一柄长剑便落入手中,开始练习剑法。楚家少阳剑诀,藏剑山庄弱水剑法,无极观两仪剑法,凡是楚昊宇所见过的,只要是意之所至,统统信手拈来,因此一套剑法使出来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极尽自然,仿若本该如此。 一趟剑法下来,太阳已上中天。看天近中午,一直肃立一侧的楚铮开了口,笑道:“少爷,该回去吃饭了。” 收剑而立,望着楚铮,这刻,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眼前是楚达,自己还在落霞山为父守孝,所有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只是梦一场。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错觉,楚昊宇点头说道:“走吧!”说话间,楚昊宇已迈出了脚步。 跟随在楚昊宇身侧,楚铮突然开口问道:“少爷,你这两天怎么想起练剑了?”说到这里,楚铮颇为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接着又道:“以往在山里时候,都是老奴逼着你练武,现在怎么想起来练剑了?还有,前段时间看少爷你经常抱着老主人的兵法手记看个不停,现在怎么不看了?” 楚昊宇知道这个问题楚铮已憋了数天,现在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不过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止住脚步直直盯着楚铮,看的楚铮头皮发毛。 最后,楚铮终是开口问道:“少爷,你看什么呢?” 盯着楚铮,楚昊宇轻吐道:“铮叔,你是禁军统领,告诉我父皇是怎么遇害的。” 瞬间,楚铮已明白楚昊宇为何练剑了,只是……长叹了口气,楚铮却不知如何回答,见此,楚昊宇又开口说道:“三年前,达叔说我太小不愿告诉我,现在,我已经长大,铮叔你也该告诉我了。” 沉默片刻,楚铮终是有了决断,点头说道:“也好,少爷你已经长大,也该知道了。” 话到此处,楚铮又是一阵沉默,粗狂的脸庞上有过无奈、愤怒,看似陷入了回忆。好半天过去,楚铮幽幽说道:“那天夜里,很闷很燥,闷的让人心慌,没多久,电闪雷鸣,很快就下起了大雨。” 说到这里稍顿,楚铮突然大叫了声,道:“对了,我想起起来了,那天,主人与罗尚书、方将军商讨征讨漠北一事,一直忙到半夜,回慈宁宫路上,有刺客闯了进来……” 将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很是详细的讲了一遍,最后,楚铮摇头说道:“主人是宗师境高手,尚且遭了天刺的暗算,所以,主人严令不可告诉你。” 说到这里稍顿,楚铮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少爷,你已经长大,你若真想找出天刺逆贼为主人报仇,老奴绝无二话,但是,千万要小心哪!”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并没有多言,转口说道:“回去吧!” 当两人回到大营,便有侍卫端来了肉汤。进入漠北,楚昊宇吃够了牛羊肉,每日都有侍卫为他猎来飞禽走兽,这几日来,还真没有重样,而这次,是鱼肉。 鱼肉鲜美,且只是用清水炖了炖很是清淡,甚是爽口。一碗热汤下肚,楚昊宇对楚铮说道:“铮叔,你也吃些,再给我一碗。” 很快,吴振丰便端着一碗鲜汤返回,只是随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林长青身边的银甲小将。 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银甲小将拜道:“启禀宋将军,我家将军请你过去一趟。” 213老将 走进大帐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楚昊宇淡淡说道:“见过将军!” 点点头,林长青更是笑了声,道:“宋将军太过客气,这几日吃住可好?” 站直身体,楚昊宇平声说道:“一切都好,有劳将军惦记。”说到这里,楚昊宇转口说道:“不知将军叫末将所为何事?” 望着楚昊宇,林长青又是一笑,道:“数日未见将军,想知道将军近日可好,另外,今日寻找将军,确是有事相商。” 这刻,林长青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平声说道:“当日共有六千大军进入漠北,冯将军带走一千,还余五千余人,只是一场场血战下来,尤其是与火部一战,伤亡近千。现在,全军只剩四千余人,且有数百人带伤,若是能够治好自然无碍,只是,有些伤势,非人力所能够治愈。” 楚昊宇自然明白这些,只是他一直不愿想这个问题罢了,可没想到林长青竟然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与林长青对视片刻,楚昊宇开口问道:“将军的意思?” 轻叹了口气,林长青脸色越发平静,沉声说道:“他们跟随本将出征,本将说什么也不能将他们抛弃,可是又不能带他们一起行军,也只能先找个地方将他们安顿下来。” 楚昊宇似有点明白林长青的想法了,却又有些吃惊,张口问道:“将军是指这里?” 点点头又摇摇头,林长青缓声说道:“若不能找到更好的地方,也只能将他们留在这里了,等明年战事结束,再派人接他们回去。” 听林长青说完,楚昊宇有过一丝意动,张口说道:“末将听说将军派人探路,大军这才休整数日,将军要前往何方?” 望着楚昊宇,林长青平声说道:“大雪不利于行军,可对于武功高手来说影响并不大。漠北虽不能与我大楚相提并论,然而封刀门却也是江湖五大名门之一,而且,巴赫尔、巴特尔两人更是亲兄弟,一旦得知火部大军被灭,巴特尔不仅会调兵前来围剿我们,怕还会有高手随行,到时候,整个漠北都会寻找我们的踪迹。” 楚昊宇心底赞同林长青的话,而林长青接着说道:“若是久久不能寻得我们的踪迹,终会有人想起死亡之路,到时候,我们可就成了瓮中鳖,只能任由他们宰割。”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突然发现自己和他这种老将的最大差别。心智虽然可以让自己从容布局或见招拆招,可是经验,让他们能够看得更远更透,尤其是自己根本就没有他们这种居安思危的观念。 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楚昊宇沉声说道:“将军远见,末将佩服!” 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林长青缓声说道:“不过是仗打的多了,凡事都往坏处想罢了!不过,为帅者,不言胜先虑败,公子千万谨记在心。” 为帅者,不言胜,先虑败!心中默念一遍,楚昊宇猛然想到父皇的手记和方靖方大帅的兵法上都有这一句话,不由摇摇头。 片刻的沉默后,楚昊宇开口说道:“多谢将军,只是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这刻,林长青将目光放在身侧地图上,缓声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乌木特,只能向东走。”挥手在地图上指了指,林长青继续说道:“这一路,有山丘、沙漠、戈壁,路途难走,不过,本将倒是觉得,与其等待大雪化开,倒不如寻一跳小路缓慢前行。这样,即便巴特尔得知我们在此,也不知道我们会在何时何地进入草原,将先机抓在手中。” 随着林长青手指的方向,地图上很是模糊,想来是谍探忽视了这些了无人烟的地方。不过,也确如林长青所说,路途虽难走,却是牢牢占去了先机。点点头,楚昊宇开口问道:“将军找末将来……” 冲楚昊宇笑了声,林长青开口说道:“此路本就难走,大军又带着马匹、辎重,更加艰难。本将想让宋将军率神威营轻骑简马为大军开路。另外,我会命子杰同行。” 听林长青如此说来,楚昊宇直接拱手答道:“末将得令,只是不知何是出发?还有,”抬头望着林长青,楚昊宇沉声问道:“将军不是说为一众伤者寻个地方暂住,是否有了计较?” 摇摇头,林长青脸色再次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四月初,大军分别从山海关、虎牢关、都敕堡出关,兵逼乌木特,若是本将所料不差,大战就在乌木特附近。击溃漠北大军,我军定要乘胜追击,消灭漠北精壮换取边疆百年安定。” 稍顿了下后,林长青接着又道:“此刻,漠北诸部中,定然要有人向我大楚称臣纳贡换取安宁,而我军也不能将漠北诸族全部斩尽,只能接受他们的献诚,以鞑子来治理鞑子。所以,本将以为,大军会止步于图也江,我想把他们带到图也江。”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林长青继续说道:“至于出发时间,并不是很急。漠北寒冷,春来的晚,如此厚的大雪想要完全化去恐怕要月余。而且,进入漠北,我军先灭掉赤水湖三族,后灭鹰、狼两部近万勇士,让拓跋部和铁木部两族六七万人无家可归,再加上是火部五千精锐,咱们此行也算差强人意。现在,巴特尔定然狠我们入骨,要竭尽全力灭掉我们,所以,只要咱们按时到达乌木特,本将也就满足了。” 望着林长青,楚昊宇心生敬佩。林长青说的虽中庸,却能够保证手下将士多活一些,若是由他带领大军,怕已在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似猜到了楚昊宇心中所想,林长青轻摇脑袋说道:“宋将军千万莫怪本将妇人之仁。你来看,从这里至乌木特,这一路还有两大部族,分别是多特族和乌拉尔族,尤其乌拉尔族有上万精兵,是头凶猛的老虎。” 分别指出地图上的两个点,林长青接着说道:“我们的目的并不难猜测,巴特尔一定会在这两个部族内布下重兵等待我们自投罗网。到时候,这里肯定是龙潭虎穴,咱们这几千人,根本不够他们看的。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林长青脸色却是越发从容,平声说道:“若本将所料不差,此次领军的必定是德木图。”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林长青解释道:“德木图是火部主将,现在,副将哈尔巴拉战死,五千精兵只剩数百,这对于德木图对于火部甚至鞑靼部都是奇耻大辱,因此,德木图一定会向巴特尔请命,一雪此辱。” “本将虽不曾见过德木图,可对他还算了解。德木图在鞑语中的意思是才学、智慧,德木图确是才学过人,且对我中原儒学了解甚深,说是一代大儒也不为过,是漠北有名的智者。若是他向巴特尔请命,即便不愿,巴特尔也只能允许。何况,他的儿子也被公子斩杀,因此,此次领军的将领,必定是德木图。” 说到这里,林长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从容又自若,便是楚昊宇,也不得不叹服林长青好气度,不然,怕是大哥也不会让他领军出征了。 轻笑了声,林长青继续说道:“一旦德木图猜到大军进入死亡之路,就会在此一线撒下探子,任何一处没有消息传回,德木图就可从容布局,到时候,我们就会成为网中鱼。” 盯着林长青,楚昊宇心底一阵感慨,与哈尔巴拉一战刚刚结束,林长青已经开始布局德木图,自己确不如他们想得远。 心底一阵暗叹,楚昊宇也平静下来。灭掉哈尔巴拉,楚昊宇便将心思放在了天刺上,可是现在看来,还是要先度过眼前的难关才能考虑天刺逆贼,何况,父皇遇刺之日还想着征讨漠北,就让我完成父皇的心愿吧!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脸上一片坚定。 鞑靼部金帐,巴特尔脸色铁青,听托雷讲述火部与越骑尉的血战。此刻,帐内众人一个个脸若寒霜,大帐内冰冷若雪。 巴特尔冰冷的容颜似青铜铸就,眼神深邃严峻,鼻梁高挺笔直,乌黑长发随意披在身后,身材高大体形完美,雄伟的身躯仿若一头俯瞰天下的雄师,只看一眼便可让人毕生难忘、心存惊悸。 当托雷将那场血战讲完,便把脑袋深深贴在地上,不敢与族长巴特尔对视。此刻,大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沉寂之中,一老者走了出来,在大帐中央跪下。老者身侧中等、头发雪白、宽额大耳,鹰狮鼻,仪态悠闲仿若高门大族的世家子弟,身穿儒服谦和中隐含高人一等的傲气,一双深邃的眼眸又令人望而生畏,此人正是火部主将德木图。 跪倒在巴特尔身前,德木图平声说道:“火部失利,为大汉为我族为草原蒙羞,老臣恳请大汗降罪!” 望着德木图,巴特尔终是开了口,沉声说道:“此战,非战之过,而且哈尔巴拉战死,德木图你就不要耿耿于心了。不过,”说到这里,巴特尔声音变冷,喝道:“杀我数千勇士,让火部蒙羞,让我鞑靼族蒙羞,本汗一定要用林长青的脑袋祭奠火部勇士的英灵,用林长青的鲜血来洗去耻辱。” 躬身一拜,德木图高声喝道:“谢大汗宽宏大量,老臣愿领军出征,剿灭越骑尉,将林长青捆到大汗身前。” 巴特尔自然不会拒绝德木图,何况,若不能灭掉越骑尉,不说德木图脸面无存,他巴特尔甚至鞑靼部的声望也将大损,因此,他一定要灭掉越骑尉。 重重点点头,巴特尔却是将目光放在一瘦弱之人身上。此人瘦的仿佛只剩骨架,然而肌肤白的异常,合着一双深陷的双眼,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查干,左旗首领。 望着查干,巴特尔沉声说道:“查干,你带一万精锐随德木图前往。” 跪倒在地,查干冷声说道:“末将得令。” 此刻,巴特尔又将目光放在了德木图身上,道:“德木图,这是本汗虎印,左右两旗、八部族皆听你调遣,务必要灭掉越骑尉,然后奔赴乌木特,迎战大楚。” 214祭拜火部 距那场血战已过去十余日,大雪也已将血腥掩埋,然而走在通往草场的道路上,众人依旧能够感受到浓郁的血腥气,尤其是走到草场入口,遍地的尸骨被大雪冻结,如同一尊尊雕塑让人不寒而栗,突然有呜呜的狂风吹过,似众将士不甘的哀鸣。 走在这条由鲜血和尸骨铺就的道路上,德木图脸色虽平静,心却在滴血。火部一万精锐,是鞑靼部最精锐的勇士,是鞑靼部最锋利的长矛,都是他德木图一手训练出来的,然而在此折损一半,连副将都战死沙场,叫他德木图如何不心痛。 此刻,跟随在德木图身边的众将士脸色铁青,有人不自觉的握住腰间长刀,一道道青筋暴起。 当德木图走进草场中央,空旷的草场之上,竖立着一座墓碑,上面刻着了数个大字,哈尔巴拉之墓,林长青敬立。 盯着用鲜血刻就的墓碑,德木图沉默良久。突然,德木图开口说道:“知道本将为何让你们过来吗?” 平静的声音中,德木图更是冷眼扫过众将一眼,而后说道:“本将要让你们看看这场血战,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耻辱。林长青敬立,如果不能斩下林长青的人头,将越骑尉消灭,如何惦记我火部五千英灵,如何洗刷我鞑靼部的耻辱?” 在德木图提高了的声音中,众将士齐声高呼道:“斩杀林长青、消灭越骑尉!” 一浪高过一浪的高呼声,却是在德木图抬手间瞬间止住。望着众将士,德木图沉声说道:“奥尔格勒,率领大军出发,奔赴多特族。” 其实,德木图此行只带了千余人马,大军早就开往多特族,来此一为祭奠火部英灵鼓励士气,再就是他相信哈尔巴拉一定会给他留下线索。 确如德木图所料,没过多长时间,一群衣衫褴褛的将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看到德木图,众将士纷纷跪了下去,而且眼中都有着热泪,似怀念阵亡同袍,似见到主将的激动,亦或,羞的。 此刻,一身着盔甲的将军大声喝道:“末将阿希格见过将军!” 一拜之后,阿希格接着又道:“此战,我火部五千人马,仅剩四百二十三人,哈尔巴拉将军也战死沙场,末将奉将军遗命收拢残军,等待将军到来。”话到最后,阿希格将脑袋深深埋在积雪之中。 盯着阿希格,盯着跪在雪地中的众军,德木图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开口说道:“都起来吧!此战,非战之罪,不过,诸位可以放心,本就一定要用林长青的脑袋和鲜血,来祭奠众兄弟们的英灵。” 听到德木图的话,众将士不由高呼道:“斩杀林长青、斩杀林长青、斩杀林长青!” 点点头,德木图开口说道:“哈林,你先将他们安顿下去。” 当一众残军退去,德木图又将目光放在了阿希格身上。在德木图的注视下,阿希格开口说道:“战败之前,哈尔将军命托雷返回金帐将消息告知大汉和将军,命布哈斯赫将军隐藏起来查探越骑尉的行踪,命末将和波日特将军收拢残军,只是,波日特将军不幸中箭身亡。” 稍顿了下后,阿希格接着又道:“这段时间,末将已联系上布哈斯赫将军,得知越骑尉进入死亡之路,所以,末将在死亡之路谷口洒遍探子,还没有任何越骑尉的消息。” 点点头,德木图却是开口问道:“布哈斯赫呢?” 阿希格沉声答道:“自布哈斯赫将军进入死亡之路,末将就再没了他的消息。末将也曾派人进入死亡之路,可惜没有任何收获。” 思索片刻,德木图淡淡说道:“本将此行,消灭越骑尉后就要奔赴乌木特,迎战大楚大军。” 顿时,众人望向德木图的目光都有些疑惑,唯有左旗查干眼中有过一丝明悟。此刻,德木图接着说道:“若本将所料不错,越骑尉的目的也是乌木特。进入死亡之路却不曾出来,定然是向东而行,然而伺机进入阿达尔草原,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刻,众将望向德木图的目光就是惊叹了,因为他们终于明白,德木图为何要将大军部署在多特族,完全就是在等待越骑尉迎头撞上去。 此刻,一直沉默的查干开了口,冰冷着声音说道:“将军,这一路大都是戈壁和荒泽,极其难走,尤其是到达浩吉格后有雪山拦路,末将以为,他们会从浩吉格进入草原。” 听到查干的话,众将眼中都露出兴奋和冰冷,此战,他们一定要一雪耻辱! 慈宁宫佛堂,太后双眼紧闭,手攒念珠口诵经,一脸虔诚。 静静之中,阿福缓步走进佛堂,轻声说道:“奴才阿福拜见太后娘娘!”说话间,阿福更是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太后并不曾睁眼,念完一段般若般罗密多心经才开口说道:“起来吧,何事?” 阿福并没有起身,而是跪拜道:“启禀太后娘娘,月熙有了身孕。” 听到阿福的话,太后猛然睁开的眼睛更有光芒闪过。转身盯着阿福,太后张口问道:“当真?” 在太后的注视下,阿福缓声说道:“老奴请太医确诊过,月熙确实怀了小少爷的骨肉,已经三个月。” 望着阿福,太后突然笑了起来,开怀的笑意,以致皱纹深陷。大笑声中,太后更是抬起手臂,见此,阿福忙起身扶住太后娘娘。 站起身来,太后娘娘笑容不变却是瞪了阿福一眼,道:“这是好事,瞧你紧张的。来人,传月熙进宫。” 虽然早就猜到了太后娘娘的反应,阿福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月熙只是个丫头,而且王宫深院之内,好事未必会有好结果。 没过多长时间,月熙便入了慈宁宫。躬身行一万福同时,月熙开口说道:“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望着月熙,太后脸上已经笑开了花,一双眼睛更是不时扫过月熙的肚子。正是隆冬,月熙身穿厚厚棉服,并看不出什么来,然而太后的目光中依旧有着忍不住的欣喜。 半天不见太后开口,月熙心中有过一丝紧张,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看到月熙的表情,太后呵呵笑了声,道:“小丫头,过来让老身瞧瞧。” 听到太后的话,再抬头看看太后脸上的笑容,月熙似在突然间明白过来,心中反而更加紧张,张口说道:“太后娘娘,奴婢、奴婢……”这刻,月熙竟是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跪了下去。 哈哈笑了声,太后开口说道:“你这小丫头,这是好事,好事,赶紧起来,千万别动了胎气。看座。” 听太后娘娘如此说来,月熙才松了口气,拜道:“奴婢谢过太后娘娘!” 站起身来,月熙却不敢入座,而且低着脑袋不与太后娘娘对视,只是察觉到太后娘娘望来的目光,俏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 见此,太后又是一笑,满脸和煦的说道:“瞧你这丫头,坐。” “谢过太后娘娘。”再次一拜,月熙半坐在椅子上,只是依旧低着脑袋不敢与太后对视。 再次扫过月熙的肚子,太后望向了阿福,而看到太后的目光,阿福立即开口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孙太医求见。” 点点头,太后轻声说道:“喧!” 孙太医是太医中的翘楚,太后喧他过来,一就是确认月熙是否有喜,再就是要给月熙调理身子了。 很快,一白发白须仙风道骨模样的老头便走了进来,冲太后娘娘跪拜道:“臣叩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扫了孙太医一眼,太后开口说道:“平身!” “谢过太后娘娘!”再次一拜,孙太医才站起身来,而后望向了月熙。传他前来慈宁宫时候就得到了吩咐,自然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望着月熙,太后缓声说道:“小丫头,让孙太医给你诊诊脉、调调身子。” 看到孙太医时候,月熙已明白了,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紧张如果没有,一切只是她的错觉,即便万一有了,太后又会如何处置。月熙自幼入宫,见过太多的血腥,再清楚不过后宫的残酷,这也是她不敢告诉任何人的缘由,可不曾想还是被人发现。 在众人的注视下,月熙竟是生出一种上断头台的感觉,可是,她有得选择吗,终是伸出了手臂。 早有太监准备好了桌椅和脉枕,此刻,孙太医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坐在一侧仔细倾听着月熙的脉象。 静,慈宁宫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而且大都将目光放在了孙太医身上,便是太后娘娘期望的眼中也有过一丝紧张。 很快,孙太医便收手站了起来,冲太后娘娘笑道:“恭喜太后娘娘,是喜脉,臣这就开方子,只要调理得当,保证母子平安!” 太后先是一愣,随即大喜,笑道:“好、好,来人,打赏!”说话间,太后却是将目光放在月熙身上,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月熙,你跟随老身数年,现在尽心伺候小七又怀了身孕,今日老身便封你为安妃,以后,安心养胎就是。” 听太后如此说来,月熙望去的目光充满不敢相信,却是立马拜道:“奴婢谢过太后娘娘!” 望着月熙,太后轻嗯了声,而在太后拉长的声音中,月熙立马改口说道:“臣妾谢过太后娘娘!” 看月熙改口,太后不由笑了出来。经过楚昊宇大婚之日的惨变,太后总觉得亏欠小七,所以才同意他出宫甚至是加入军伍,然而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今日,突然听说月熙怀了身孕,一扫往日的愁眉大笑起来。 大笑声中,太后将手中一串暗灰色手链摘了下来想要赏赐给月熙,然而站起身来时候,太后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黄昏时分,太后寝宫前已聚集了不少人,圣上、皇后,武王楚昊俨、勇王楚昊铉等一众王爷,小一辈的太子楚元博、敬郡王楚元敬,甚至还有几位文武大臣,一个个脸上都有着愁容和着急。 突然,看孙太医走了出来,楚昊然立即迎了上去。伸手扶住就要跪拜的孙太医,楚昊然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母后怎么样?” 看到圣上的急切,孙太医顺势站直了身体,躬着身子答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并无大碍。这段时间太后娘娘心情抑郁,今日听闻喜事心情激荡,一时晕劂过去,只要安心调养数日就好。只是,”说到这里稍顿,孙太医抬头望了圣上一眼才继续说到:“悲伤肺,忧伤肺、思伤脾,七情致病,圣上,药石终是治标不治本。” 楚昊宇自然明白孙太医的意思,点头说道:“朕知道了,爱卿先开方子。”说话间,楚昊然抬步走近太后寝宫。 215莫名烦躁 再次上路后,楚昊宇便将心思放在漠北这盘棋上,甚至特意找林长青将漠北地图描摹下来时常观看,以致楚昊宇闭上眼睛都会浮现出漠北地形。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呼唤自己,楚昊宇才睁开眼睛。 这刻,一皮甲斥候已出现在楚昊宇身前,跪拜道:“宋将军,前方是一峡谷,王将军请你过去。” 听斥候如此说来,楚昊宇脸色虽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心底却是一声叹息。这一路虽然没有高山大河挡路,可不是山壑沟岩就是沼泽沙漠,再加上积雪不利于行军,七八日过去,竟只走出两百余里。 翻身下马同时,楚昊宇开口说道:“铮叔,先令大军休息,我去看看。” 寻到王子杰时候,他已经在峡谷另外一侧。峡谷深三四丈,却足足有十丈宽,而且两边一眼看不到头。这条沟壑,根本难不住武功高手,就是这些老斥候也能轻易通过,然而大军如何前行,马匹辎重如何通过。 对视一眼,楚昊宇和王子杰似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王子杰更是苦笑了声。 楚昊宇功夫有成,施展轻功能够轻易通过,可楚昊宇却不曾如此做,而是小心翼翼的爬下悬崖,而后又爬上峭壁,这足足用了两盏茶功夫。 爬上悬崖回头望了片刻,楚昊宇淡淡说道:“大军过不来。” 王子杰苦笑了声,摇头说道:“这都是什么地方,一路拐拐绕绕,要是以这个速度,咱们根本赶不到乌木特。”稍顿了下后,王子杰接着又道:“我已派出探子分头查探,先看看情景如何,实在不行,只能另想他法。” 楚昊宇明白王子杰的意思。身为斥候,王子杰一直在大军前十余里的地方然后挑选出最好走的道路,那么,这段时间都没能查探出结果,想来这个沟壑不是一般的长。 看看天色,楚昊宇开口说道:“天快黑了,大军就在此休息一晚,等明日再说。” 点点头,王子杰开口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很快,神威营和斥候营便生出一堆堆篝火。望着众将士,楚昊宇脸色冰冷,幽寂的双眼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走到楚昊宇身后,楚铮张口说道:“少爷,还想怎么行军呢?”根本不待楚昊宇回答,楚铮接着又道:“要老奴说啊,咱们直接杀进草原,以战养战,大雪虽然不利于行军,他们也一样,只要小心些,根本不会碰面,干吗要顺着线路走。” 对于楚铮的办法,楚昊宇不是没有想过,可问题是林长青绝对不会同意他进入草原,甚至不会允许神威营进入草原,而且一旦进入草原,就是鱼入了网,不知多少将士要埋骨他乡。 轻摇脑袋,楚昊宇缓声说道:“铮叔,他们因我进入漠北,我想带他们回去。”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铮轻叹了口气却不曾吭声,也将目光放在了下方营帐上。 沉寂之中,楚铮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沉默,便嘿嘿笑道:“少爷,要不我去找点野物烤着吃?” 不见楚昊宇回答,楚铮嘿嘿笑了声就要离去,然而此刻楚昊宇却是开了口,道:“我也去。” 望着楚昊宇,楚铮脸上有过一丝疑惑,只是很快就笑了起来,叫道:“好嘞,我这就去拿东西。”说话间,楚铮一溜烟便跑了出去,而回来时候,身边已多了五六名侍卫。 虽没有骑马,然而众人武功高强,再加上山壑间不利于骑行,飞奔起来反而比骑马快上许多,只是这地方委实太过荒凉,好长时间过去都没能见到一头像样的猎物。 看太阳西沉,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烦躁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压下各种情绪,楚昊宇平声说道:“铮叔,回去吧,军情要紧。” 楚铮也有些郁闷,骂咧咧的叫道:“这什么破地方,没路也就算了,连鸟都看不见,真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叫骂声中,楚铮却是转身向回走去。 晚饭是牛肉,看得楚昊宇眉头只皱,强忍着吃了一碗,楚昊宇怎么都吃不下第二碗。取出父皇手记,楚昊宇却是难以静心,便是漠北地图,楚昊宇也无心观看,最后一个人走进黑暗。 夜空幽蓝,圆月高悬,白雪皑皑,天地一片静谧,唯有不时的狂风刮过,带起狼嚎般的呜呜声响,使得这夜空越发甚远。 看楚昊宇一个眺望夜空,楚铮终是走了上去,张口问道:“少爷,心情不好?” 望着天际那轮似触手可得的圆月,楚昊宇在片刻的沉默后开口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心神不宁。” 楚铮就是个莽汉,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人,思索片刻不得其法后嘿嘿笑了声,叫道:“少爷,要不练剑,老奴陪你练会儿?” 扭头盯了楚铮片刻,楚昊宇点点头,抬手间横刀已落入手中,斩向楚铮脑袋。凌厉的刀光,仿若暗夜中乍起的光芒,瞬间充斥整个眼球。 盯着楚昊宇这一刀,楚铮两眼不由一紧,不过却是嘿嘿笑了起来,而在大笑声中,一声金属交击的铿锵脆响静静响起。这是楚铮挥刀挡下楚昊宇长刀的声响,而且不曾结束,挡下楚昊宇的长刀,楚铮抬腿就是一脚踢了过去。 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飞起,楚昊宇挥刀斩向楚铮抬起的脚掌。见此,楚铮哈哈一笑,瞬间站定并挥刀斩向楚昊宇面门,同时叫道:“少爷,这是战场,不是比武。” 此招,不管楚昊宇硬碰或者后退,都要失掉率先出手所抢占的先机。这才是纵横沙场的老将,就在一招间将先机抢到手中,与他们相比,楚昊宇还是有些幼稚,不够成熟。 盯着楚铮厚重的刀势,楚昊宇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杀机,见此,楚昊宇幽深的双眼猛然亮起一道光芒,手腕挥动,长刀如同闪电一般横斩了过去。 这一刀,楚昊宇用上八成内力,顿时,又是一声铿锵声响,便是楚铮手中横刀,也是一阵颤抖。 楚昊宇虽然突破先天之境在同辈之中可惜称雄,然而楚铮练武五十年内力深厚,又是先天高手,再加上杀气浑厚,硬碰之下,楚昊宇反被震了出去,胸中更有血气翻腾。 感受着发麻的手臂,楚铮却是哈哈大笑道:“痛快!”大叫声中,楚铮跨步追了上去,而且挺刀刺向楚昊宇咽喉。 人在半空,看楚铮又是一刀刺来,楚昊宇发出一声长啸疏解胸中翻腾的血气,同时挥刀斩了下去。 这一刀,楚昊宇的速度并不快,却是生出一种玄异的轨迹,最后恰巧砍在楚铮的刀背上。这一刀,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而且两刀相击的一瞬间,楚昊宇更是将刀收了回去,而后又是一刀斩下,最后连绵不绝仿若流水一般。 此刻,若是郭振星在此,一定要惊叹不已,楚昊宇不过是见过几次弱水剑法,然而此刻施展起来,刀势之中竟有了弱水剑法连绵不绝的剑意,如何不让人震惊,便是以楚铮的霸道和凶猛也不能突破,只是楚昊宇想要取胜还不能 比斗之中,看楚昊宇的刀法越来越纯熟,尤其是其中激荡的剑意,楚铮突然大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大叫声中,楚铮已收刀退出战团,望着楚昊宇笑道:“少爷,你功夫见长了,除非分出生死,否则根本分不出胜负,我看还是算了吧!” 这么长时间比斗,楚昊宇心中烦躁一扫而空,尤其是看一向好斗的楚铮竟然主动退出战团,楚昊宇不由发出一声长啸,而后笑道:“铮叔,你认输了。” 顿时,楚铮眉头一挑似要发怒,可终是忍住了,最后冷哼说道:“不过是看你小子心情郁闷,没想到竟得了便宜还卖乖,再来。” 看楚铮摆起架势,楚昊宇轻笑了声却是将长刀收了起来,而后开口说道:“回去吧!” 迈出脚步时候,楚昊宇脸上又变得寂然,仿若这夜空一般幽寂,楚铮依旧如同影子一般跟在楚昊宇身后。 当两人返回大营,吴振丰立即迎了上来,拜道:“见过将军!” 楚昊宇并没有停住脚步,却是张口问道:“还没有消息?” 吴振丰答了声是,道:“还没有消息,末将刚还问过王将军。” 稍稍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通知王将军一声,若有消息,立即告诉本将。” “末将得令!”躬身一拜,吴振丰转身离开。 神威营为大军开路,并没有携带任何辎重,连帐篷都没有,都是依马而睡,楚昊宇也不能意外。半依骏马而卧,楚昊宇闭上眼睛却不曾睡去,脑海中浮现出漠北地图,心思亦是转个不停,思索这一路要如何走,思索林长青的想法,思索德木图会如何布局消灭众人,甚至偶尔会想漠北这盘棋,大哥和罗大帅会如何布局。 不知不觉月已中天,楚昊宇被一阵脚步声打断。很快,吴振丰便在门口拜道:“启禀将军,王将军有请!” 走出大帐,楚昊宇张口说道:“前面带路。” 看楚昊宇走近,王子杰立即站了起来,抱拳笑道:“见过宋将军!” 对于王子杰的恭敬,楚昊宇已习以为常,便直接说道:“可是有消息了?” 点点头,王子杰又是一笑,道:“刚有斥候返回说,沿峡谷一直向北走约莫五十里的山坳中有一部族,他们怕打草惊蛇并没有靠近,约莫一两百人。”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楚昊宇眼中猛然射出两道寒光。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光芒,王子杰已明白他心中所想,此刻,楚昊宇沉声说道:“明早出发,傍晚赶到。” 216攻心 子夜,正是熟睡时候,然而在月光的笼罩下,一道道黑影如若来自阴间的勾魂使者,出现人间并收割着性命。 率先出手的是斥候营,他们这一众老斥候早就悄无声息的潜入这个不大的部落,将外围清理干净,而等有人发觉时候,神威营已经压下,很是轻易便将反抗的勇士碾碎,而后灭火打扫战场,只是血腥味是怎么都祛除不掉的,站在远处,楚昊宇能够闻到浓郁的血腥气。 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尤其是从开始到结束也就数盏茶工夫,楚昊宇肃然的脸庞并不曾有任何变化,只是双眼越发幽深,仿若空洞一般,将一切都沉寂其中。 当杀喊声落下没多久,吴振丰便飞奔过来,拜道:“启禀将军,末将寻到一个安静的屋子,将军你先休息片刻。王将军抓了数人,正在审问,很快就会有结果。” 确实很快,当楚昊宇刚走进一间用兽皮铺着的木屋,王子杰便走了进来,笑道:“宋将军,都打探清楚了。” 稍顿了下后,王子杰沉声说道:“这儿叫浩吉格,在鞑子语中是指秃头、贫瘠,不过这里却生长着大量雪茸,南黎族就是以雪茸为生。此地向北七八十里,就是阿达尔草原,只是路途难走,起码也得三天,若是大军前行,恐怕要四五天。而且,”说到这里苦笑了声,王子杰接着又道:“再往东行就是连绵不绝的大雪山,我们不知道路,恐怕无法前行。” 当王子杰的话落下,大帐便陷入了沉寂。久久不见楚昊宇开口,王子杰只能说道:“宋将军,末将的意思是,我们留在这里等林将军,同时派人寻找出山道路。” 楚昊宇依旧没有开口,思索片刻后张口问道:“出山后呢?” 王子杰立即答道:“问过了,没什么大部落,都是数百人的小部族,只是再向东走四五百里,就是多特族,多特族的豹部是漠北八部之一,有六七千精兵,不过大雪不利于行军,即便豹部得到消息赶到,起码也要十几日工夫,这段时候我们早不见了。而且,出山后继续向东走,约莫一千多里,就是乌木特。” 这刻,楚昊宇又是一阵沉默,而后开口问道:“你仔细问过了,雪山无法通行?” 听楚昊宇特意问起,王子杰虽有过一丝疑惑,却很是肯定的点点头,张口说道:“是。为了防止他们胡说,末将特意安排了六七个人审问,相互核对过才告诉将军你的。” 摇摇头,楚昊宇淡淡说道:“恐怕我们要翻雪山了。” 这刻,不仅王子杰望来的目光尽是怀疑,楚铮也忍不住问道:“少爷,干嘛要翻雪山,路都没有,又没有吃的,而且退一步来说,即便真能翻过去,马匹怎么办?没了马匹,如何跟鞑子作战?”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缓声说道:“若我所料不差,德木图已在出山口设下埋伏,正等我们入伏。” 看到两人脸上的震惊,楚昊宇接着说道:“为帅者,不言胜,先虑败。父皇手记,方大帅的兵法,都有这句话,林将军也多次向本将讲过。所以,我一直在想,什么才是我们最坏的情况,就像现在。前面有雪山挡路,只能进入阿达尔草原。” 望着楚昊宇,楚铮开口问道:“少爷,你是说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不是知道我们在这里,是知道我们从这里进入草原。” 此刻,王子杰似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沉思神色,而楚铮依旧一脸疑惑,好在楚昊宇并没有让他猜,开口解释道:“与火部一战已过二十天,德木图肯定知道我们进入死亡之路,沿这条荒无人烟的道路赶往乌木特。我们不熟悉地形,不代表德木图不知道,这座雪山,就是我们终点,所以,德木图一定会在出口布下重兵等待我们。” 虽然明白过来,楚铮心里却是一惊,叫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冷哼了声,楚昊宇嘴角上更是挂起一抹冷笑,道:“接着审问。” 顿时,两人再次将目光放在楚昊宇,有着不解。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脸色平静,淡淡说道:“雪蓉应该产自雪山之上,他们常年上山,总会知道什么。”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王子杰心中恼怒,脸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狠色,狠声说道:“宋将军,末将亲自去。” 看王子杰转身离去,楚昊宇又开了口,道:“我也去。” 浩吉格贫瘠却是盛产雪蓉,南黎族祖祖辈辈就是靠着雪蓉生存在漠北草原上,虽不富足然而与世隔绝也算是安静祥和,只是今夜这场血腥,恐怕南黎族就要除名了。 南黎族最中央大帐内,一老者正冷眼盯着楚昊宇和王子杰。老者约莫五六十岁,身材瘦弱却是颇为精悍,身着一身劲装倒也颇有些威势,尤其是现在,细小的眼中充满愤怒和凶狠。 问了半天不见老者开口,王子杰眼中上过一抹狠色,冷哼说道:“不开口是吧?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来人,压上来。” 随着王子杰的话,立即有侍卫压了四人上来。当头妇人看去四十岁上下,相貌不差看去有些风韵。妇人身后是两个中年壮汉,其中一个半边身子都是鲜血,脸色苍白看去极为虚弱,最后一人是个二八丫头,相貌俊俏,且与当头妇人有几分相似。 四个人,八道目光,直直盯着高台上的楚昊宇,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怕是楚昊宇已化作一滩肉泥了,不过终是将目光放在了老者身上。 看到被压进来的四人,老者用力挣扎起来,圆睁的双目中充满血丝,然而他又如何能够挣脱身后两名侍卫。这刻,他脸上再没了最开始的坚定。 此刻,王子杰并没有出声,而是冷眼望着几人,有时候,摧垮一个人的心真的很简单。 站在高台之上,楚昊宇脸色冰冷什么都看不出来,然而在豆蔻少女走进来的一瞬,楚昊宇的心不由颤了下,只是随即便又冰冻起来。 这便是战争,没有道义可言,一切都为了胜利。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老者突然喘起了粗气,似不甘、似无奈,还似惧怕。 看到老者的神态变化,王子杰终是开了口,道:“告诉我翻越雪山的道路,本将给你们一个全尸,不然,你每拖延一刻,我就从他们身上割一块东西下来。” 不待老者开口,一壮汉倒是挣扎起来,大叫道:“阿爸,不可……”话不曾说完,却是重重挨了一击,发出一声闷哼。 盯着王子杰,老者终是点下了脑袋,只是张口说道:“先杀了乌力吉和乌日娜,我告诉你们怎么走。” 指着两名女子,王子杰张口问道:“你是指她们两个?” 看老者点头,王子杰挥手就是一刀斩向中年妇人,不过并没有杀她而是割下了她一只耳朵,顿时便是一声惨叫。 听到妇人的惨叫声,几人都是睚眦欲裂的盯着王子杰,尤其是两名中年壮汉,发疯似的想要扑上去,只可惜他们都被身后侍卫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王子杰对老者不咸不淡的说道:“答非所问,先割她一耳,下次,我要她一条手臂。还有,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子杰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猜到了老者的意图,一旦杀掉两女,他们三个肯定要硬抗下去,不过此刻,王子杰倒能够肯定有小路能够翻越雪山,而且老者一定知道。 听到王子杰的话,老者细小的双眼似要爆裂出来,口中更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望着老者,一直沉默的楚昊宇开了口,道:“说出翻山道路,本将保证留他二人性命。”说话间,楚昊宇抬手指了指完好无伤的男子和豆蔻少女。 楚昊宇的话,仿若最后一个稻草,瞬间将老者压垮,身躯不由颤了下,眼中充满不敢相信。与楚昊宇对视片刻,老者开口说道:“好,我信你。” 望着瘦弱老者,楚昊宇点点头,道:“等大军翻过雪山,本将会送他们进入阿达尔草原。”说到这里,楚昊宇望向了王子杰,道:“王将军,先派人探路,让他带路。”说完后,楚昊宇抬步离开营帐。 217定计 第四日傍晚,林长青率领中军赶到了浩吉格,就在众军安营扎帐时候,林长青召集诸将议事。 大帐内,王子杰简短的说了这些日的行程,而后说道:“启禀将军,末将分别派出两支探子,一路向北寻找进入阿达尔草原的道路,顺便打探阿达尔草原的情况,估计明晚就能返回。另外一路继续向东翻越雪山,这一路,起码还需三日才会有消息传回。” 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宋将军、王将军所虑甚是,大军出发没多久本将就发现了尾巴,费了好大劲才除掉。所以,德木图肯定知道大军进入死亡之路,而且,会在这座雪山之前进入阿达尔草原,那么,这一线肯定有重兵等待我们。” 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突然轻笑了声,道:“本将还想着绝境在何处,没想到两位将军已经找到出路,那我们就在此安心休息数日,等待翻越雪山就是。” 当林长青的话落下,大帐内发出一阵哄笑,然而此刻,长史曹涵却是开了口,沉声说道:“既然德木图已经认定我们会从此进入阿达尔草原,这雪山定然难以翻越,不要说马匹辎重,就是伤者,怕也难以通行。” 曹涵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心头。在草原之上没有马匹,完全就是没了獠牙的老虎,何况,还有他们的生死与共的同袍。顿时,一个个脸色铁青,眼中更有着不忍。 看到这般情景,林长青也是一声叹息,那些伤者,怕是只能留在这里了。 此刻,楚昊宇开了口,道:“启禀两位将军,末将曾仔细寻问过,翻越雪山需要七八日工夫,而且过去后都是数百人的部落,没有足够的马匹,所以,末将以为大军最好一分为二。” 望着楚昊宇,林长青眼中闪过有趣神色,张口问道:“怎么说?” 这刻,不仅林长青和曹涵,众将也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想听听他有何计谋。 自从撬开南黎族族长的嘴巴,楚昊宇就在思索着如何行军,为此,甚至将父皇的手记翻了一个遍,最后总算找出一个自认可行的办法。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末将以为,派遣千余人的精兵先行翻越雪山。翻越雪山之后,屠杀所有部族尽可能的寻找马匹,同时也为制造声势,让德木图知道大军翻越雪山。得知消息后,德木图定然会率军追赶,等漠北大军离开,第二路人马由此进入阿达尔草原。”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微微挑起的嘴角更是挂起一抹冷笑,道:“若末将所料不差,豹部大军也要随德木图追击,等大军进入阿达尔草原,直扑多特族。”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众人心惊同时,也在思考着楚昊宇的计谋是否可行,大帐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沉默之中,林长青扭头望向长史曹涵。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所想,以及对方所忧。 楚昊宇的计谋确是妙策,然而翻越雪山的一千精兵吸引了德木图的全部注意,如果没有一名智计过人的统帅,怕是没有几人能够活下来。林长青身为一军统帅自然不行,楚昊宇虽有大才有急智,然而他的身份太过尊贵,林长青根本不会让他去冒险。余下诸将,常如何虽然有勇有谋却少了一股机灵劲,王子杰和孙少威本也不差,然而遇到德木图,就显得不足。 这刻,林长青不由想起了马忠平,若是他还活着,应该是最好的人选。想到这里,林长青心底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沉默之中,曹涵再次开了口,淡淡说道:“将军,末将去吧!”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曹涵身上,尤其楚昊宇,眼中更有过一丝意外,不过随即便恢复如初。 曹涵能够进入越骑尉并成为仅次于副将林长青之后的长史,想来也有着不弱的武略,而且,与火部一战诱使哈尔巴拉上当的人头,看似楚昊宇提出来的,然而楚昊宇却是清楚,自己是得曹涵的提醒。 望着曹涵,林长青知道他是唯一也是最合适的人选,终只能点点头,道:“那好,只是要辛苦曹老弟了。” 曹涵既然的脸庞并没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吸引德木图的注意后,末将会直奔乌木特,大雪不利行军,鞑靼部也一样,因此并无大碍,倒是将军你,一旦灭掉多特族,怕是德木图将阿达尔草原翻过来,也要想方设法找到你们,所以,危险还是在将军你这里。” 林长青不以为意的轻笑了声,道:“草原广阔,足够我们驰骋了。”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盯着常如海沉声说道:“常如海。” 常如海抱拳行礼同时,沉声喝道:“末将在!” 点点头,林长青开口说道:“你从豹营挑选一千精兵跟在曹将军身边听候调遣。” 常如海虽希望跟随林长青一起驰骋草原,然而对于军令,却没有任何犹豫的拜道:“末将得令!” 似看到常如海的不满,林长青盯了他片刻才将目光放在一瘦弱将军身上,道:“于晖,你率一队斥候跟随曹将军身侧听候调遣。” 于晖是王子杰的副将,又黑又瘦,不过一双眼睛却是充满精光,一看就是精干之人。听到林长青的话,于晖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将目光转向王子杰,林长青开口说道:“以本将对德木图的了解,如果他在出口布下伏兵,定然不会惊动附近部族,甚至不会留下任何探子。子杰,你明日出山,务必要找到附近部族,而且,一定要惊动德木图。” 听到林长青的话,王子杰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只要他在这附近部族制造动静,德木图一定会得知,那么他就会安心在此等候大军入伏,而一旦得知大军翻越雪山进入草原,得知上当受骗的德木图一定会全力追赶上去。 躬身一拜,王子杰沉声拜道:“将军尽管放心,末将明白!” 点了点头,林长青却是又开口说道:“一定要掌握好时机。”说话间,林长青将目光放在了孙少威身上。 看众将都领到了军令,孙少威不免有些着急,看林长青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立即站了出来,抱拳冲林长青行一军礼。 见此,林长青轻笑了声,道:“孙将军着急了!” 顿时,诸将大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瞬间便冲淡了刚才的紧张气氛,便是孙少威也笑着说道:“末将这不是着急嘛,请将军下令!” 又是一笑,林长青开口说道:“这次,少威你率中军就跟在本将身侧听候调遣。” 跟随林长青就能灭掉多特族,能够纵横阿达尔草原,孙少威不由一喜,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林长青扫过诸将一眼后开口说道:“天已不早,都下去休息吧,过这两日,真就没我们安心休息的时间了。” 第二日清晨天不曾发亮,楚昊宇已盘膝坐在一峰顶练功。这段时日,楚昊宇虽然将精力放在漠北这盘棋局上,却也不曾将功夫落下,每日勤修不缀。 缓缓之中,天际露出一条白线,只是很快就被染成红色,血一般的鲜红,映红半边天。此刻,太阳已露出小脸,一点、一半,大半,最后全部跳出云海,洒下万千光辉。 沐浴着阳光,楚昊宇能够清晰察觉太阳的威压和炙热,然而进入身体,这股气息却是变得平和、温顺,沿筋脉汇入丹田。 这刻,楚昊宇突然觉得自己与身下山岳连为一体,与天地连为一体,然而自己又如此突兀,独立与天地之间。这感觉如此奇怪,却又如此真实。 沉寂之中,楚昊宇察觉到了阳光的嬉戏,冰雪的融化,大山的威严,还有天地的静穆。一切都如此静穆,让人心生膜拜,亦让人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威压,直逼神魂。 硬抗这天地威压,楚昊宇瘦弱的身体竟是颤抖起来,脸上亦不负刚才的平静,口中甚至喘起了粗气,最后再忍受不住睁开眼睛,而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一切却又消失不见,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楚昊宇在片刻的沉默后开口问道:“铮叔,什么时候了,我们出来了多长时间?” 虽奇怪楚昊宇怎么问起这个,楚铮还是开口答道:“现在是二月底,马上就三月。过的真快,眨眼少爷都离京三个多月了,就是进入漠北,也一个多月了。” 确实过的够快了,楚昊宇在越骑尉呆了不足一月便进入漠北,而来的路上却是整整耗去一个月。进入漠北后,灭掉赤水湖三族,进入阿达尔草原灭狼部、鹰部以及火部五千精锐,一切仿若闪电一般从楚昊宇脑海中闪过,而且,楚昊宇不自觉的想起了郭颖、宋玥,想起那场暗杀。 刚才静坐之中,楚昊宇脑海中一片血海,再次浮现起宋玥扑向自己的身影。或许,他从不曾也不能忘记,只是,隐藏的更深罢了! 218再进草原 平静的日子无聊却又飞快,第二日深夜,便有斥候从阿达尔草原返回,没能发现任何异常。第四日中午,有斥候翻越雪山返回,说已经寻到翻越雪山的道路,长史曹涵立即率领一千精兵出发。又过了五日,林长青仅率两百亲卫赶往阿达尔草原。 路早就打探清楚,只是道路蜿蜒崎岖又被大雪掩埋,众人走的很是辛苦,用了四日才看到阿达尔草原。漠北天气寒冷,大雪依旧不曾化去,从高处望去,阿达尔草原就像似一块巨大的湖泊为冰雪覆盖,透过阳光折射回来的万千光辉,美得让人炫目。 就在林长青和楚昊宇两人眺望阿达尔草原时候,王子杰飞奔而来,冲两人拜道:“见过两位将军!” 扫过王子杰一眼,林长青又将目光放在远处,道:“王将军,你也转身看看这阿达尔草原。冰雪越厚,草木越盛,牛羊越肥,漠北越强,这阿达尔草原,还真是上天对漠北的赏赐。” 王子杰跟随林长青多年,嘿嘿笑道:“漠北再强,不一样要臣服在我大楚铁蹄下,为两位将军留下不世英名。” 看王子杰竟也拍起了马屁,林长青哈哈笑了声,道:“看王将军笑容满面,想来是有好消息,说说吧。” 顿时,王子杰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沉声说道:“遵将军吩咐,末将出山后一直暗中打探消息,却不曾深入阿达尔草原。三天前,末将派人灭掉了这周围所有部族,甚至特意收集马匹、粮草,只是,百里之内没有发现漠北大军的踪迹。” 说到这里稍顿,王子杰颇为疑惑的说道:“前几日末将怕泄露行踪都是小心翼翼行事,这两日,末将将附近洒遍探子,绝对没有鞑靼部大军的踪迹。” 当王子杰的话落下,林长青和楚昊宇都陷入沉默。百里内没有踪迹,要么是德木图的布的网很大很大,要么就是楚昊宇猜错了。 沉寂之中,林长青突然笑了出来,摇头说道:“德木图这张网布得够大,看来是想将我越骑尉一网打尽啊!” 这刻,不仅王子杰直直盯着林长青想听他解释,就是楚昊宇也扭头盯着林长青。 望着洁白的阿达尔草原,林长青的目光平静又闪着熠熠光芒,道:“德木图是真正的百战老将,肯定会猜测本将究竟有何布置,所以,就布下一张大网,足够大的网,静等本将入伏。” 盯着林长青,王子杰不由问道:“将军不会指另一路大军……” 在王子杰拉长的声音中,林长青摇头说道:“德木图既然在此布网,就说明他只猜到我们由此进入草原,却不曾不猜透本将究竟有何布置,而且,他还担心如果靠得过近,本将会再次循入这条荆棘之路,到时候,就够他头痛了。何况,德木图就是想在草原上与我们面对面的战一场,一雪火部战败的耻辱。” 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更是发出一声冷哼,道:“只是现在,就要看谁是猎人了。” 听林长青说完,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了阿达尔草原之上,而且这刻,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这茫茫草原就是一汪无边无际大海,虽是一片冰封,却已暗潮涌动。 左旗大帐之内,德木图神色平静,手握书卷看得入神,悠闲的仪态,丝毫看不出这是在战场之上。德木图一侧,就是左营主将查干。 静静之中,有侍卫高声禀告道:“启禀大帅,急报!” 听到叫喊声,德木图才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张口说道:“进来。” 走进大帐,侍卫立即跪拜道:“启禀大帅,今日没有收到巴林和巴勒的传讯。” 听到侍卫的话,德木图的目光虽平静,然而其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光芒闪过。放下书卷,德木图挥手说道:“下去吧!” 当侍卫离去,德木图却没有再出声,大帐再次陷入了沉寂。沉寂之中,德木图突然开了口,道:“查干,你说林长青会用什么办法进入草原?” 鞑靼部最精锐的就是左右两旗和火部,查干能够成为左旗主将,自然也非易于之辈,然而对于唯一的一条蜿蜒小道,查干也有些无奈。望着德木图,查干终是开了口,道:“大军出山后凝成一团,立即远循。” 摇摇头,德木图缓声说道:“林长青不会如此做。如果是本将,我会命一千人马为前军,确定没有危险大军再出山,若是发现敌军,后军立即循入深山。这片山林,连我们都不熟悉,到时候,恐怕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查干自然知道这些,也明白德木图的布置,只是有些不明白德木图为何会提起这些。此刻,德木图又开了口,道:“这些,都是本帅的猜测,可惜,我还没能看透林长青究竟会如何走。”说话间,德木图已站了起来,走到窗口眺望阿达尔草原。 盯着德木图有些孤寂的身影,尤其是他那满头白发,以查干的心境,竟也发出一声暗叹。整个鞑靼部,德木图的声望只是一代宗师巴赫尔和大汉巴特尔之下,尤其军略,大汉巴特尔都时常请教,鞑靼部有一半将领都出自火部,也就是出自他德木图的门下。 沉寂之中,查干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大帅,,巴林和巴勒两族到这里需要两天,两天都没有消息传来,定然是被越骑尉消灭,想来越骑尉已经进入阿达尔草原。何况,我们远在百里之外,大雪不利于行军,斥候根本没有办法查探这么远的,我们安心等待林长青入伏就是。” 望着洁白的阿达尔草原,德木图轻叹了口气却没有吭声,因为他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就像他从来不会一头撞进网里。 第二日傍晚,整整等了一天的德木图终是将那钦这个斥候首领召来。那钦身材中等却是极其壮实,脚步沉稳面色平静,双手短而粗,想来手上功夫不错。 冲德木图行了一礼,那钦平声说道:“见过大帅!” 盯着那钦,德木图直接问道:“还没有消息?” 那钦张口答道:“没有。大帅严令不可进入百里范围,但是只要越骑尉出现在百里外,末将一定能知道。” 当那钦说完,德木图没有再开口,陷入沉思。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德木图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盯着那钦问道:“出发之前,我曾命你在草原边上洒遍探子,尤其是前往乌木特的路上,可有消息传回?” 听到德木图的话,查干幽寂的眼中也有寒光闪过,似猜到了德木图所虑。 在两人的注视下,那钦不急不缓的说道:“末将早在草原边缘洒遍斥候,只是大雪中不能快马狂奔,隔上数日才会有消息传来。” 当那钦的话落下,德木图立即接口问道:“最近一次呢?” 那钦似也猜到了什么,张口答道:“昨日还有消息传回,只是,从乌勒丹传消息至此,起码也得三天时间。” “三天。”自语了声,德木图一脸沉寂,思索片刻后沉声喝道:“那钦,你立即赶往豹部大营,询问伊勒德,是否有小路可以翻越雪山。” 虽然猜到了什么,查干和那钦还是一惊,不过那钦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说完后,那钦直接转身走出营帐。 看那钦离开,查干终是开口问道:“大帅,你是指林长青会翻越雪山?” 摇摇头,德木图缓声说道:“不知道,不过,本帅倒是可以肯定林长青不会一头扎进来,而且,查干你发现没有,时间过去太久了。” 确实有些久了,大军半个月前就赶到此处撒网,即便越骑尉的速度再慢,也该赶到了,难道他们真找到了翻越雪山的道路? 想到这里,查干张口说道:“大帅,要不末将率三千精锐赶往乌勒丹。即便他们真的能够翻越雪山,也无法携带马匹辎重,到时候,末将最不济也能缠住他们。” 此刻,德木图明显有了决断,道:“传令诸将入帐,大军准备开拔。” 很快,火部和左旗的诸将便进入大帐,而德木图也不废话,直接下令道:“那日苏,你率三千精兵立即赶往巴林、巴勒两族,一旦遇到越骑尉,杀!” 当德木图的话落下,一身材高大壮实的魁梧大汉立即站了出来,拜道:“末将得令!”说完后,壮汉便转身离去,带起一阵沉闷脚步。 望着查干,德木图再次说道:“查干,你赶往豹部大营传本将军令,令伊勒德分兵三千,与你一同赶往乌勒丹,记住,三日之内必须赶到。” 查干虽是左旗主将,可是对于德木图的命令,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看查干离去,德木图又将目光放在了一双目凸起的瘦高汉子身上,吩咐道:“波勒特和日,你立即赶往右大营传本帅令谕,着阿日善立即出兵,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躬身一拜,波勒特和日转身离去。 此刻,众人已经能够听到战马的嘶鸣声和大军奔跑起来的脚步声。望着众将眼中的疑惑,德木图沉声说道:“越骑尉可能已经翻越雪山,这是本帅的失策,不过,”说到这里稍顿,德木图更是扫过众人一眼后开口说道:“为防止越骑尉逃出去,大军出发之前,本帅已传令虎部出兵,所以,即便他跳出本帅的包围,本帅也要斩下林长青的人头。” 听德木图说虎部早就出兵,众将不由一喜,大帐内的气氛也活跃起来,然而就在此刻,有急促的叫喊声响起,道:“急报、急报!” 219决定 卯时,正是一天最黑暗的时刻,然而越骑尉大帐内却是灯火通明,诸将也都不曾睡去,分析着斥候所传回来的各种消息。 “报!”急促的叫喊声中,一皮甲斥候跑进大帐内跪拜道:“启禀将军,西方五十里外发现鞑靼部大军,约莫四千余人,正飞奔来。” “再探!”看斥候退了下去,林长青却是笑了声,道:“已经发现鞑靼部两路大军,想来是曹将军翻过了雪山,宋将军的计策奏效了。” 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接着又道:“这两路就是万余精兵,另外一路,若本将没有猜错,应该是豹部,以一万精兵拦截我们四千,德木图也真够瞧得起我们了。” 顿时,大帐内便是一阵哄笑,打破这夜的沉闷。当笑声落下,林长青脸上已恢复沉寂,对一银甲小将吩咐道:“李伟,你原路返回找到孙将军,让他务必在两日之内赶到,不然,军法处置。” 这次,林长青只带了两百亲卫先行,豹营孙少威率中军、马匹辎重晚前军一日出发。林长青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担心一旦曹涵那边出了岔子,他也能够退回浩吉格再作安排,何况,若是大军进入草原便与鞑靼部大军相遇,那乐子可就大了。 躬身一拜,银甲小将立即叫道:“末将得令!” 看银甲小将离去,再看看已经发白的天际,林长青又是一笑道:“一夜就这么过去了,诸位都下去休息片刻,今日,还有得忙呢,只是,王将军你要辛苦了。” 抱拳冲林长青行了一礼,王子杰开口说道:“将军客气,你也休息片刻吧,劳累一天一夜了!” 熬一天一夜对林长青来说并不算什么,然而身为一军主帅,要时刻保持清醒,便点头说道:“嗯,都下去吧!” 听林长青如此说来,诸将行礼之后纷纷离去,然而林长青躺下没多久,王子杰便匆忙赶了过来将他叫醒,拜道:“启禀将军,鞑靼部一千人马直奔谷口而来,看似要留下来清理探子。” 虽是被王子杰惊醒,可当他的话落下,林长青已经猜到了德木图的意图。既然越骑尉翻越雪山进入阿达尔草原,那么留在这里的应该是疑兵,德木图留下一千兵马,就是要将这股疑兵消灭掉。 想到这里,林长青却是又陷入沉思,如果不能处置好这一千兵马,麻烦可就大了。灭掉肯定不行,会引起德木图的警觉,那么就只能将他们引走,只是这里只有两百人马,该让谁领军呢? “七王爷!”这刻,林长青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楚昊宇,随即便摇摇头,楚昊宇的身份太过尊贵,他不敢将他置于险境。 “王子杰。”林长青再次摇了摇头。以三千人突袭多特族,本身就冒了极大的风险,他需要这个王子杰这个斥候头子。 这刻,林长青不由发出一声叹息。长史曹涵、豹营常如海领军翻越雪山,德木图已经率大军赶去,估计这一路也不好走。孙少威带领中军不曾赶到,而跟随自己多年的马忠平已经战死。至于其他人,以两百人躲避千余人的追击,谈何容易。 看林长青脸色阴晴不定,王子杰便开口说道:“将军,要不末将将他们引开?” 摇摇头,然而还未等林长青开口,楚昊宇已走进大帐。冲林长青行了一礼,楚昊宇直接问道:“将军可是在为谁领军发愁?” 抬头望着楚昊宇,林长青并没有回答反而张口说道:“宋将军怎么过来了?” 刚才楚昊宇离开后并没有睡去,而是在打坐调息,便听到了王子杰的话,也知道林长青发愁的缘由,只是看林长青插口话题,楚昊宇便明白他的想法,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领军的。 想明白这些,楚昊宇的神色并不曾有任何变化,张口答道:“听王将军有急报,末将便赶了过来。” 点点头,林长青再次问道:“宋将军可有人选?” 这刻,林长青明显有了决断。茫茫草原之上,以两百引开千余人的精兵,若有急智的将领,或许还能幸免,不然,怕是要被全歼,那么现在没有合适的将领,林长青也就只能尽可能的减少损失,用一百人将换取大军的安危。 楚昊宇确实想领兵引开鞑靼部这一千人马,然后设计将他们消灭,只是,林长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楚昊宇也就没有开口。思索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神威营副将吴振丰军略不错。” 林长青已将这百人当做弃子,盯了楚昊宇片刻后便开口说道:“那好,本将就将一队人马交给吴将军,择时出发。” “谢过将军!”躬身一拜,楚昊宇走出了大帐。 寻到吴振丰,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告诉了他一切,便是林长青将这一百人马当做弃子,楚昊宇也没有瞒他,而后问道:“敢不敢?”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吴振丰嘿嘿笑了起来,合着脸庞正中央那道疤痕,看去极其狰狞。笑声中,吴振丰开口说道:“有什么不敢的,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而且,末将还要谢过将军,将军放心就是,末将一定会将追兵引开。” 点点头,楚昊宇又开口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多特族,给你半月,赶到多特族。” 躬身一拜,吴振丰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当吴振丰离去,楚铮走了上来,张口问道:“少爷,你怎么想起来让他领军呢?” 盯着吴振丰远去的身影,楚昊宇淡淡说道:“我想看看他能不能回来。” 歪头望着楚昊宇,楚铮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只是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掷脑袋,咧嘴笑道:“少爷,鞑靼部已经中计,是不是很快就有仗打了,这段时间闲的,老奴手都痒了。”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洁白不染丝毫尘埃的阿达尔草原上,缓声说道:“等大军赶到,突袭多特族。” 站在高处望着远去的漠北铁蹄,林长青平静的眼中露出一抹伤感。这百余人马,大都跟随他十几年,还有人是子承父业、弟承兄业,林长青能够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可今日,自己要亲手将他们埋葬在草原之上,尸骨都找不到。 站在林长青身侧,楚昊宇能够清晰感受到林长青的伤感和无奈,然而让楚昊宇奇怪的是,他心中竟是想到慈不掌兵这句话。“慈不掌兵!”心底默念一遍,楚昊宇心中一片冰冷,使得肃然的脸庞越发冷酷。 很快,林长青便收起了所有情绪,缓声说道:“明日,少威应该能够赶到,然后突袭多特族。多特族族长是伊勒德,也是豹部主帅,此人极其凶狠、好战,每年都会率精兵入我大楚烧杀抢掠。若本将所料不差,为围歼我越骑尉,伊勒德应该带走豹部大半精锐,然后向巴特尔邀功,至于德木图,估计要前往乌木特,等待我大楚大军。” 说到这里,林长青似知道楚昊宇的疑惑,张口解释道:“现在已是三月,四月初漠北诸族都要祭拜长生天。长生天是草原上最高天神,认为一切都是长生天所给与的,而大汉就是长生天的代表,受长生天保护。所以,鞑靼部的大祭,很多部族都会赶过去,更不要说狮虎豹这八部族,而且这次长生天上,漠北最大的两族鞑靼部、古突厥族还要联姻,共抗我大楚,到时候,肯定是百族齐至。” 当林长青的话落下,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开口,思索片刻后开口问道:“还有一个月?”看林长青点头,楚昊宇又开口问道:“我记得林将军曾说过,我们需要在四月初赶到乌木特,然后趁机夺取乌木特。” 林长青虽然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图,却是点头说道:“军令如此。”稍顿了下后,林长青接着又道:“德木图此行,几乎可以肯定是乌木特。宋将军不曾去过乌木特,乌木特城池坚固,不次于我大楚任何一座坚城,哼,修建乌木特,起码损耗我大楚十万精壮,说乌木特是用我大楚的鲜血、尸骨堆成也不为过。而且,十三年那场血战,山海雄关都被染成血色,巴特尔虽退兵然而恼怒之下却是掳走数以计的精壮,用他们的鲜血将乌木特也染成血色。”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楚昊宇眼中不由闪过寒光,而且心底更是有了决断。扫了林长青一眼,楚昊宇便将目光放在了茫茫草原之上,淡淡问道:“突袭多特族之后,林将军有何打算?” 林长青也将目光放在了草原之上,道:“多特族将近十万,本将总不能将人杀完,所以,伊勒德肯定要得到消息。那时候,就不是本将有何打算,而是想着如何躲避德木图和伊勒德的追杀。” 顿时,楚昊宇便明白了林长青的意图。现在,大军肯定不能继续前往乌木特,那么,就在漠北草原上制造混乱好了,何况,漠北诸族都要前往鞑靼金帐祭拜长生天,这可是天赐良机。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又开口问道:“那三百伤兵呢?” 林长青早就有了对策,张口说道:“德木图去追击曹将军,吴将军又引开这一千人马,等我们突袭多特族,德木图肯定会分兵两路再无他顾,这三百将士应该能够找个地方藏身。” 说到这里,林长青颇有深意的望了楚昊宇一眼,缓声说道:“只是,罗大帅下令本将赶往乌木特,想来另有深意,如今本将怕是难以按时赶到,要麻烦宋将军前去复命了!而且,到时候数十万将士对垒,想来宋将军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顿时,楚昊宇心神巨震,直直盯着林长青。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拜道:“末将得令!” 220离开 五百里路,大军急赶了七个日夜才赶到多特族。率先赶到的王子杰找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在大军做着短暂的休整时候向林长青汇报这几日打探来的情报。 躬身冲林长青拜了一拜,王子杰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启禀将军,多特族是漠北有数的大族,人口十余万,有上万勇士,尤其豹部七千精锐,是漠北有数的精锐之师。这次为了围剿我越骑尉,族长伊勒德亲率五千精兵,所以,现在多特族还有两千精兵,数千勇士。” 稍顿了下后,王子杰接着又道:“而且,因为多特族人口众多,帐篷极其分散,此地距离多特族大帐还有三十多里,如果大军继续深入,势必会让多特族发觉。” 盯着王子杰,林长青开口问道:“草场在什么位置?” 王子杰是老斥候,早就将一切打探清楚,立即答道:“多特族一共有三个草场,两个相邻,称为南北草场,一个偏远东边偏远的山坳之中。因为,我们每次突袭都要烧掉草场,伊勒德离开前亲命手下大将阿木古郎看守草场,每处草场都有重兵把守,很难潜入。” 点点头,林长青开口问道:“多特族防守如何?” 王子杰张口答道:“多特族以大帐为中心三十里内散布着无数村落、帐篷,防守并不算严密,伊勒德又带走了五千精兵,极容易潜入,然而若有大军逼近,定然要被发觉,不过,从多特族大帐前往草场的道路已经清理出来,可以策马狂奔。” 当王子杰的话落下,林长青立即问道:“有多远?” 王子杰开口答道:“草场在多特族西侧,约莫三十里,快马也需要两刻钟。” 这次,林长青并没有再开口,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伊勒德带走五千,豹部只剩两千人马,既要守护三处草场,又要守护大帐,是如何布置的?” 这个问题,王子杰自然要打探,直接答道:“伊勒德根本不曾料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大帐只有三百守卫,偏远草场有两百精兵,其余一千五百人,都在南北草场。对了,守卫大帐的三百勇士,是伊勒德的亲卫,是豹部最精锐的一支。” 沉默片刻,林长青点点头却是扭头望向楚昊宇,笑问道:“宋将军,你可有对策?” 听到林长青的话,楚昊宇如何不知他已有了决策,只是,楚昊宇还是开口说道:“南北草场。”稍顿了后,楚昊宇沉声说道:“末将以为,既然南北草场聚集了多特族最大的兵力,就出其不意将这一千五百人马吃掉,同时派出一队人马前往另外一处草场,烧掉三处草场,大军立即远循。” 不可否认,楚昊宇的计谋很准很狠,只要烧掉多特族的三处草场,多特族这个冬天就难熬了。点了点头,林长青却是开口说道:“宋将军漏掉一点,多特族大帐。”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林长青身上,此刻,林长青直接下令道:“宋将军,你率神威营冲击山坳草场。” 没有任何迟疑,楚昊宇躬身一拜,道:“末将得令!” 冲楚昊宇点点头,林长青却是将目光放在了王子杰身上,张口说道:“王将军,你今晚带领斥候潜入多特族,烧、杀、制造混乱,记住,千万不能恋战,看到南北草场着火,立即退出。” 躬身一拜,王子杰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林长青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孙少威身上,张口说道:“孙将军,你率中军冲击南北草场,灭掉豹部大军。” 望着林长青,孙少威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扫过众将一眼,林长青开口说道:“卯时出击,诸位都回去休息片刻,一战灭掉多特族。” 卯时,黑暗正浓,草原上一片安静,唯有不时的狂风刮过,犹若狼嚎。 望着山谷中的草场,楚昊宇神色冰冷,而肃立在一侧的楚铮一脸兴奋,甚至不时傻笑两声。 沉寂之中,楚铮突然开了口,叫道:“少爷,差不过了。” 顿时,楚昊宇幽寂的眼中有寒光闪过,沉声喝道:“出击,杀,一个不留!”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黑暗的夜中突然有光芒亮起,一点、两点,瞬间变成数十点,如同天上寒星熠熠放光。透过火光,楚昊宇看到了一张张冰冷的脸庞,一双双幽寂的眼眸。很快,这光芒变成线,射向山坳草场。 这是神威营将士射出的火箭,连绵不绝的箭雨之中,草料很容易燃烧起来,一垛、两垛,草场已燃烧起来。通红的火光如血,似要将这夜空燃烧,此刻,已经能够看到豹部士兵慌乱的身影,还有神威营将士冰冷的长刀。随着神威营的压下,一朵朵血花在火光中绽放,绚丽又残酷。 站在高处望着这一幕,楚昊宇冰冷的脸庞犹若一尊雕像,火光、血腥都不能让他有任何神采,却又添其神采! 神威营是勇王楚昊铉的亲卫,其精锐程度,根本不是豹部所能比拟的,何况还是突袭,草场两百余人的守卫根本不能组织像样的抵挡,差不多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没过多长时间,满脸笑容的楚铮跑了回来,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冲楚昊宇叫道:“少爷,都搞定了。”稍顿了下后,楚铮又是嘿嘿一笑,充满狰狞,叫道:“太弱了,没意思。少爷,咱们去冲击多特族吧!这个时候,估计林小子还没能搞定呢。” 望着下方的血腥,楚昊宇冷声说道:“铮叔,你再检查一遍,不留一个活口,然后,原路返回。” 盯着楚昊宇,楚铮一脸震惊,张口问道:“少爷,你说什么呢?” 楚昊宇虽不愿意,却是对楚铮解释道:“火烧多特族,伊勒德和德木图就要翻遍草原,也要将林将军找出来,大军肯定无法按时到达乌木特,所以,林将军命我赶往乌木特向罗大帅复命。” 楚铮看似大大咧咧,却是瞬间明白了林长青的想法,虽然不愿却也只能说道:“那好。”说完后,楚铮又冲了下去,一柄长刀,刀刀见血,似发泄心中的不满。 楚昊宇率军离开不久,林长青便得到了消息,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有些冰冷。其实,林长青虽相信楚昊宇会离开,然而只有真正得到他离开的消息,林长青心底才松了口气。 站在林长青身侧,孙少威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迷惑,尤其是看到主将林长青的笑容,只是,他终没有出声。 似猜到了孙少威所想,林长青又是一笑,张口问道:“孙将军,你可知本将为何要让宋将军离开?” 孙少威也是百战老将,清楚灭掉多特族的后果,再想想哪位爷的身份,孙少威似明白了什么,不过口中却是说道:“末将愚钝。” 听孙少威如此说来,林长青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啊!”撇了孙少威一眼,林长青的脸色已平静下来,望着前方的战场。 此战,狼营一千精锐从四面八方冲进南北草场,放火烧掉草场后,大军集结硬抗豹部大军。当然,林长青才不会与豹部硬拼,豹营这千余精锐,冰冷的脸庞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正等着冲击呢,唯有不安的马儿,不时撩撩蹄子。 望着已经照亮天际的火光,林长青张口说道:“灭掉多特族,不仅会引来德木图所率领的一万精兵和豹部五千精锐,恐怕还有虎部,绝对不少于两万人。以三千对阵两万,又有德木图这样的统帅,差不多就是绝境,以本将之能,都不敢心存侥幸,不过,” 拉长的声音中,林长青一直平和的脸庞上浮现起傲然神色,沉声说道:“想要本将束手就缚还不能,可若本将想要殊死一搏,想带大家伙回去,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就要抛起所有顾虑,而宋将军,就是本将的顾虑。”说到这里又是一顿,林长青接着又道:“宋将军就是猜到了这些,才会离去。” 听林长青说完,孙少威脸上有过一抹羞色,拜道:“末将惭愧,以小人之心度将军之豪情,请将军责罚!”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林长青心底却是一声叹息,有些话,他终不能说出口。此刻,望着草场上混乱起来的场面,林长青瞬间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宋将军已经离开,现在,该孙将军冲击了。” 顿时,孙少威脸色已变得冰冷,躬身拜道:“末将得令!”说完后,孙少威翻身上马,高喝道:“豹营的勇士,前面也是一头豹子,今日,我们就要漠北看看,是我越骑尉豹营更凶猛,还是豹部更厉害,杀!” “杀、杀、杀!”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中,早就憋了一股气的豹营勇士同时拔出长刀,在火光的照耀下散着熠熠寒光。 大叫一声好,孙少威高举长刀,叫道:“冲击!” 顿时,豹营这千余勇士,如同一阵洪流冲了出去。 221义之所至 离开多特族,即便神威营将士疑惑为何要往回走,却也没有人开口询问,一个个闷着头赶路。第四日傍晚,大军赶到了阿达尔草原边缘。下令大军扎营休息,楚昊宇一个人走上山顶。 此刻,暮色暗淡,一轮血日西垂,苍凉又悲壮。盯着如血夕阳,楚昊宇张口轻吟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怪不得二哥一定要我走一遭呢,还真是天地奇观,呵呵……”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发出一声苦笑。 此刻,楚铮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楚昊宇身后。望着落日,就在楚铮想要开口时候,楚昊宇却是接着说道:“当日,我和林将军就在这里眺望吴将军远去,那刻,我能感到林将军的无奈,以区区百人面对千人的追击,唉!” 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似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短暂的沉默过后摇头说道:“看鞑靼部大军远去,林将军问我灭掉多特族之后要如何走。”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楚昊宇脸色已沉寂下来,缓声说道:“不等我回答,林将军便跟我讲起了长生天,讲起鞑靼部与古突厥族的联姻,还有乌木特的血腥。听他说完,我便明白了他的意图,灭掉多特族,他就要拿这些小部族开刀,可惜,我还是没能明白他的全意。” 此刻,楚昊宇的声音变冷,接着又道:“灭掉多特族,德木图定然要知道上当受骗,那时候,不要说前往乌木特,就是将整个阿达尔草原翻过来,德木图也要找到我越骑尉大军,哼,没想到我楚昊宇自认聪明,竟然想了条绝路。” 望着楚昊宇,楚铮终忍不住开口问道:“少爷,战场瞬息万变,谁又能预料的到呢?” 摇摇头,楚昊宇开口说道:“当日,我提议兵分两路时候,林将军和曹将军一定料到此局……” 不能楚昊宇将话说完,楚铮便将他打断,叫道:“少爷,既然他们已经料到此局还如此行事,这定然是最好的办法,你就不要为此心烦了,我看你都苦闷好几天了。” 再次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林将军如此安排,完全是为了我。曹长史率一千精兵开路,拔掉沿途部族。等林将军突袭多特族之后,德木图定然要调转马头,我在这个时候抽离战团,沿阿达尔草原奔赴乌木特,这一路,肯定是风平浪静。” 楚铮是真正的百战将军,听楚昊宇说完瞬间便明白了林长青的意图,脸色不由一变。 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灭掉火部,又在德木图眼皮下突袭多特族,德木图恼羞成怒之下肯定要围歼林将军,这两千人马,也不知几人能回。”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是一顿,道:“此局,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而林将军明知如此,还是一头闯进去,尤其可笑的是,我还自认为计谋不错,呵呵……”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嘲讽般的冷笑。 盯着楚昊宇,楚铮不由发出一声叹息,却是沉声说道:“所以,少爷你更应该前往乌木特。” 楚昊宇并没有出声。此刻,血阳已经西沉,只留下漫天如血的光芒。当最后一抹光芒被黑暗吞没,楚昊宇突然开口说道:“回去吧!” 这一路确实极其安静,十几日下来几乎连人影都没有见到,而且冰雪开始消融,大军是速度越来越快,只是距离乌木特只有两百多里地时候,却有探子飞奔而来。 楚昊宇这些探子都是武功高明之辈,尤其轻功,这也是这十几日安静的缘由之一。飞奔至楚昊宇身前,探子躬身拜道:“启禀将军,前方十里外发现大量尸骨,其中有我越骑尉将士。” 听到最后一句,楚昊宇平静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沉声说道:“带我过去,大军戒备!”说完后楚昊宇飞身而起,如同一只黑鹰窜向天际。 楚昊宇的速度疾快,没过多长时间便赶了过去,然而望着遍地的尸骨,楚昊宇却是一阵沉默。 方圆数里内,散布着数百具尸骨,而且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很多都保持着死时候的姿态。有的与敌人抱作一团,有的长刀高举,还有仰天嚎叫,甚至连表情都冰冻起来,有默然有痛苦,有不甘有大笑。鲜血早已凝固、发黑,可其中依旧有着不曾散去的血腥。此地,唯有无主的战马,留在这里不愿散去,更显悲壮。 盯着这些尸骨,楚昊宇能够想象到这一战的残酷,而此刻,有探子前来禀告道:“启禀将军,末将仔细查探过了,是狼营将士,死去超过三天,他们应该是在此遇到了虎部大军。” “虎部。”自语了声,楚昊宇开口问道:“朝那个方向走了?” 望着楚昊宇,探子虽然犹豫了下,却还是开口说道:“西北方向,进入阿达尔草原。” 这刻,楚昊宇已经有了决断,沉声说道:“追。”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铮身上,毕竟这里只有楚铮能够说得上话。 楚铮为人虽鲁莽,却是真正的百战老将,查探一遍后便猜到了大致情形,对楚昊宇说道:“少爷,狼营有一千精兵,可是你看看,这情景分明是突围而去,那起码是数倍的兵力围上他们,只能够向西突围。已经过去三天,且不说狼营能有几人活着,我们只有三百多人,赶过去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稍顿,楚铮接着又道:“少爷,为了让我们顺利赶到乌木特,林长青那小子可是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还有神威营两千精兵啊,少爷!”最后一句,楚铮更是提高了声音。 望望楚铮,再看看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楚昊宇冷声说道:“如果我不在这儿,你们会不会去救他们?” 根本不用想,那怕明知前方是陷阱,众人也会跳进去,只是,楚昊宇的身份,让他们不能有任何闪失。 不见众人回答,楚昊宇接着又道:“你们能去,本将为何去不得?至于本将安危,你们放心好了。”说完后,楚昊宇抬步就走,根本不理众人。 看众人还愣在原地,楚铮怒骂道:“看什么看,还不追。” 因为大雪,狼营和虎部留下很多痕迹,何况这一路都是尸骨,根本不用查探。追了三天,楚昊宇突然停住了脚步,眼中既有着震惊、无奈,还有一丝伤感。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变化,楚铮忍不住开口问道:“少爷,怎么了?” 望着前方,楚昊宇张口说道:“再往前走,应该是虎部大营,也就是乌拉尔族。” 顿时,楚铮不由一愣,而后却是叹了口气,张口说道:“少爷,曹小子此举与送死无疑。所以,少爷,你还是回去吧,你若真不忍心,老奴率军冲击。” 扫了楚铮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如果不去,我心不安,何况如此退去,怕是我今生止步于此。”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铮直直盯了他片刻却是大笑起来,叫道:“好,既然少爷有如此豪情,老奴就舍命陪……”话不曾说完,楚铮猛然想到如此说来不吉利便急忙住嘴,而后嘿嘿笑道:“少爷,老奴这张嘴不会说话,你千万别见怪。” 瞪了楚铮一眼,楚昊宇眼中却是有过笑意,只是瞬间便已隐去,一片冰冷,张口说道:“铮叔,你挑选几名高手在前方打探消息。” 自此灭掉狼部大军得到林长青的劝诫后,楚昊宇再不曾动用过神威营的高手,更不要说龙卫高手,而这次,楚昊宇已经下定决心,即便不能救出曹涵一众,也要拿虎部拿乌拉尔族来祭奠狼营众将士。 楚铮明白自家少爷的意思,便点头说道:“好,老奴去去就来。”说完后,楚铮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安排几名一流高手前去探路,楚铮并没有返回而是寻得莫凡几人。冲莫凡笑了笑,楚铮咧嘴说道:“老莫,这次怕是要麻烦你们了。” 这段时间,莫凡四人也分成了两组,一组守护楚昊宇,另外两人则在草原之上潜修,这次追击虎部,楚铮才将他们都召了回来。 望着楚铮,莫凡缓声说道:“五爷放心好了,我们四个一定保证王爷安危。” 点点头,楚铮也不废话,叫道:“那好,回京后我请你们喝酒。” 222壮举 靠近乌拉尔族,路上的尸骨多了起来,楚昊宇的脸色越来越冰冷。快速奔跑之中,有探子前来禀告道:“将军,前面有帐篷,应该是到乌拉尔族了,而且,尸体还不曾凉透。” 尸体未凉,说明死去时间不长,而在此没能见到虎部大军,说明虎部还为能将狼营全歼。想到这里,楚昊宇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沉声说道:“传令大军休息。铮叔,你带几名高手进入乌拉尔族,一定要查清曹将军他们怎么样了,有多少人围困他们。还有,乌拉尔族的草场、大帐在什么位置。” 以短短两百人马来冲击乌拉尔族,漠北草原上赫赫有名的虎部,楚铮这个好战分子早就是热血沸腾。咧嘴笑了声,楚铮一脸狰狞的叫道:“少爷放心好了,老奴去去就回。” 看楚铮离去,楚昊宇盘膝坐下调息起来。这几日不眠不休的狂奔,楚昊宇功夫虽不差也有些疲惫,何况马上就是大战,他必须将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而且,此战过后,恐怕他的身份再也隐瞒不住,到时候就要面对虎部的追击了。 很快,楚昊宇就进入无喜无悲的状态,而神威营这一众精锐也都安静下来,他们身经百战,再清楚不过此战的残酷,一个个都做着最后的调息。 沉寂之中,察觉到有人靠近,楚昊宇立即睁开了眼睛。是楚铮,而盯着楚铮,楚昊宇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这刻,楚铮脸上再没了笑容,冷声说道:“少爷,都打探清楚了。狼营被围在草场门口,估计是想冲击乌拉尔族的草场,不过现在被层层包围起来,根本冲不出去,而且,”说到这里稍顿,楚铮周身更是爆发出一股杀气,道:“快撑不住了。” 点点头,楚昊宇已站了起来,张口问道:“能不能不着痕迹的进入草场?” 楚铮摇头答道:“难,除非我们绕开乌拉尔族,只是路太远了。或者,少数的高手,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去。” 点点头,楚昊宇已经有了决断,沉声说道:“胡将军,本将带人烧草场,看到火光后,率大军冲进乌拉尔族制造混乱。记住,混乱越大越好,最好能有千军万马的声势。” 胡志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躬身拜道:“末将明白,将军放心就是。”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楚铮身上,张口说道:“铮叔,你去挑选一批高手,不用太多,但一定要是高手。今日,我不仅要烧掉乌拉尔族的草场,还要斩下这头老虎。” 盯着楚昊宇冰冷的脸庞、坚定的眼神,楚铮咧嘴笑了起来。 望着近在咫尺的草场,曹涵肃然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苦笑。 翻越雪山后,曹涵便率领狼营一千人马赶往乌木特,可不想半路竟有虎部大军拦路。经过数次较量,还是被虎部包围起来,最后曹涵当机立断向西突围深入阿达尔草原才逃过一劫,不过这六七日的追逐,大军早已疲惫不堪,现在又被数十倍的虎部大军包围起来,恐怕难以幸免了。 想到这里,再看看身侧仅剩的两百余名将士,曹涵肃然的脸色有过一抹狠色,今日,既然要死在这里了,那么一定要将草场烧掉。 “冲击,杀!”大叫声中,曹涵提起带血的长剑向草场冲去。 身为越骑尉的长史,曹涵文韬武略极其不凡,而且有着高明的武功,每一剑的挥出,必定要有人倒下,只是虎部数千勇士在草场前铸成一堵人墙,使得曹涵的速度一点点缓了下来。 站在远处望着曹涵,额日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只是眼中却有过一丝冰冷。 额日敦意指神虎,不过这个额日敦却是笑面虎。额日敦个不高微胖,方面大耳,脸上更是挂着和善笑意仿若一富家翁,不过,你如果如此想了,绝对会被他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看曹涵的速度虽慢了下来却还不曾停下,额日敦笑呵呵的说道:“传令吉达将军,要是再挡不住曹涵,本汗的草场可真就要被他们烧掉了。” 额日敦身边大将跟随他多年,再清楚不过族长的意思了,这明显是对吉达不满了,要他尽快灭掉越骑尉这两百残兵败将,然而似在回应着额日敦的话,还未等传令兵走远,草场竟然真着起火来。 在一刹间跳起来的火焰,在瞬间便连成片,蹿起大高,看得众人一阵发憷。通红的火光,即便隔了甚远,额日敦也能感受到一股炽热。 这刻,不仅额日敦愣住了,虎部众将士也都面面相觑,便是曹涵看得火光时候也是一愣,即便不明白所以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乌拉尔族最大的草场,只要烧掉这处草场,乌拉尔族这个冬天就难熬了,那么,死也值了。 盯着火光,曹涵一声大笑后大喝道:“杀!” 随着曹涵的大喝,狼营将士也兴奋起来,齐声高呼道:“杀!” 额日敦终是被这杀喊声惊醒。此刻,额日敦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反而一脸冰冷,冷声喝道:“阿嘎如。” 身材瘦高面色凶狠的阿嘎如是额日敦的侍卫统领,听到额日敦的叫喊,阿嘎如立即拜道:“末将在!” 盯着火光,额日敦两眼微微眯起,其中更有寒光闪过,沉声说道:“率本汗亲卫进入草场,凡闯入者,格杀!” “末将得令!”再次一拜,阿嘎如立即走了下去,且很快带一队精兵离去。 此刻,额日敦终是将目光从火光上移开,盯着一面容质朴的壮汉说道:“安吉斯,你带两千虎卫灭火,能抢多少是多少。” 安吉斯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看安吉斯远去,额日敦再次喝道:“格根、阿希格、高吉格日,你们三人各带一千兵马赶往其他三处草场,好生守护草场,不得有任何意外,不然,提头来见。” 望着额日敦犹若寒霜的脸庞,格根、阿希格、高吉格日三人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随着额日敦一道道命令的发出,刚还拥挤不堪的马场上瞬间少了大半。此刻,额日敦再次将目光放在曹涵身上,冷声说道:“传令吉达,一刻钟内,本汗要看到一颗人头,曹涵,或者吉达。” 当额日敦的命令传入吉达耳中,吉达眼中露出一抹狠色。他吉达虽得额日敦信任,然而久在额日敦身侧,再清楚不过额日敦的性子,看似笑咪咪的老好人,眼中却揉不得半粒沙子。今日草场被烧,要是不能斩下曹涵的人头,怕是额日敦恼怒之下真就要拿自己出气了。 想到这里,吉达提起一柄沾血长刀扑向曹涵,只是人在半空时候,却是被一支羽箭射中后心,而且恰跌倒在曹涵身前。 看到突然出现的吉达,曹涵虽意外却也在意料之内,只是看他跌落在地,曹涵就是震惊了。虽然震惊,曹涵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挥剑将他的脑袋斩下,同时望向草场。 透过密密麻麻的军阵,林长青还是一眼看到了楚昊宇。通红的火光中,一袭黑甲的楚昊宇仿佛来自九幽的勾魂使者,正一箭箭收割着性命。 看到楚昊宇,曹涵眼中有过一丝意外,不过更多是感动。他再清楚不过楚昊宇的身份,当今陛下的亲弟,大楚王朝的亲王,可是为了他们,楚昊宇竟然不顾千金之躯赶来,叫他如何不感动。 盯着楚昊宇,曹涵突然笑了起来,高呼道:“林将军率大军救我们来了,杀!”大叫声中,曹涵一剑刺入一人咽喉,带起一片血花。 听到曹涵的叫声,再看看草场上升腾的火焰,狼营仅剩的两百将士都是一震,纷纷高呼起来,道:“杀!” 震耳欲聋的惊呼声,仿若平地乍起的闷雷,然而还不曾落下,此刻,乌拉尔族内竟也爆发出杀喊声。 听族内也有杀喊声响起,额日敦不由扭头望了过去。这刻,族内也有火光升起,还有杀喊声、哭叫声、兵器撞击声,甚至还有急促马蹄声。 “难道真是越骑尉攻来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额日敦随即又摇头否认。越骑尉刚突袭了多特族,德木图率领一万左旗精兵,再加上豹部的五千精锐,即便没能消灭他们,怕也是四处乱窜根本不能赶到这里,那么是谁突袭我乌拉尔族? 心中疑惑,额日敦却是冷声喝道:“巴根,你立即赶回族内……”话不曾说完,看到突然飞来的人头,额日敦两眼不由一紧,因为人头是阿嘎如的,流淌的鲜血,还冒着热气。 此刻,已有两排侍卫出现在额日敦身前,一个个手持盾牌将他牢牢守护。 阿嘎如的人头落在一块盾牌上,发出一声巨响,顿时,将持盾勇士连人带盾倒在地上,明显死的不能再死,而且还不曾结束,一支羽箭紧随其后,射向额日敦的咽喉。 盯着急若流星的羽箭,额日敦能够感受到一股杀气,不过,额日敦能够做到一族之长,能够统领虎部且将虎部变成漠北有数的精兵,亦非泛泛之辈,挥手间已将羽箭抓在手中。 额日敦虽称不上顶尖高手,然而五十年勤修不缀功力极深,只是抓住羽箭的一瞬,额日敦猛然赶到一阵大力袭来,控制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 吃惊!这刻,额日敦可真是吃惊了,心道哪来的武道高手,然而就在此刻,三道人影同时扑向额日敦。 223谁敢一战 放火烧掉草场的自然是楚昊宇。亲率几十名高手潜入草场,众人立即四散点火,看火势已起楚昊宇才出手射杀吉达,而此刻,已有虎部精兵扑来。 看着来势凶猛的虎部精兵,尤其是当头将领,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次,他以区区三百将士冲击乌拉尔族,只能仪仗武力以雷霆之势斩杀虎部大将,从而让虎部陷入混乱。所以,楚昊宇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速度疾快,仿若一阵疾风。 盯着黑甲小将的身影,阿嘎如两眼不由一紧。阿嘎如身为族长额日敦的侍卫首领,武功不俗,可是看到黑甲小将玄异的身法,杀气逼人却又飘渺莫测的长刀,阿嘎如如何能够不知遇到高手了,恐怕还是一流高手。 虽疑惑如此年轻的一流高手,阿嘎如却是在瞬间抛弃所有想法,挥刀迎了上去。沉重的刀势,如同手中厚重弯刀。 疾快的速度之中,很快,两刀便相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叮铛脆响。 两刀相撞的一瞬间,阿嘎如直感觉一阵大力袭来,手臂竟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更有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虽然震惊,阿嘎如却知道到了生死关头,不敢有任何犹豫,阿嘎如大喝一声杀疏解心中的烦闷,挥刀斩向楚昊宇。此刀,完全不顾生死,以命博命。 为了一击杀敌,楚昊宇刚才一刀使出了十成功力,因此一招便让对手身受重伤。看对手想要以命搏命,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了冷笑。 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后退一步,楚昊宇立即脱离战团让阿嘎如的一刀斩在空出,而就在阿嘎如刀势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间,楚昊宇施展起风云步扑了上来,一刀划过阿嘎如的咽喉,带起一片鲜红血花,在火光的照耀下如此灿烂。 斩下阿嘎如的人头,楚昊宇并不与虎部大军缠斗,施展起风云步整个人化作一道轻风扑向乌拉尔族族长,那个又矮又胖的胖子。 楚铮虽然陷入大军之中,却一直注视这楚昊宇,看他的方向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嘿嘿一笑猛然扑起,如同一只出匣猛虎,沾满鲜血的横刀更是生出让人心寒的杀气。 看楚昊宇想要在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级,曹涵顿生出无上豪情。发出一声仰天长啸,曹涵拔身而起扑向额日敦,挥动的长剑,简单质朴却又带着一股凌厉杀机。 未等楚昊宇三人靠近,额日敦身侧侍卫立即挺身迎了上去,然而这三人,楚昊宇和楚铮都是先天高手,曹涵虽没能突破先天却也只差最后一步,这些侍卫根本阻止不了三人的脚步,甚至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停顿,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盯着飞驰而来的三道身影,额日敦眯起的眼中有寒光闪过。这三人,竟视他为无物想要在千军万马中取他人头,叫额日敦如何不恼怒。冷哼一声,额日敦高声喝道:“乌拉尔族的勇士,谁取他们项上人头,封大将军,赏黄金百两,美人十个。” 当额日敦的话落下,又是一队勇士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而且,额日敦身侧几名高手也飞入人群,想要借机斩下他们三人的人头。 此刻,虎部勇士仿佛杀之不绝,一人死去又是一人扑上,让三人的速度缓了下来,身侧留下一地尸骨。 看三人陷入人海,额日敦脸色才算稍缓。这么长时间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兵马,想来是少量的人来捣乱,那么,都留下吧!心中如此想着,然而突然看到黑甲小将望来的目光,冰冷且有着一抹嘲笑,额日敦突然生出不妙的感觉。 这感觉是如此莫名其妙,然而额日敦绝对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一丝迟疑,额日敦立即向后退去,同时高呼道:“李老!” 越是位居高位,越是珍惜自己的性命,这句话一点不假。额日敦成为乌拉尔族族长之后,耗费极大力气打造出一支精锐卫队保护自己的安全,而且这三十年,额日敦虽享受着帝王的生活却不曾将功夫拉下,就是担心遭到今日的情形,可即便如此,额日敦依旧担心,花重金和美女笼络了两名武功高手,其中一人还是先天高手。 当额日敦的话落下,两人已经出现在了额日敦身侧。一人相貌英俊只是脸色冰冷、眼神阴鸳,穿一身黑衣浑身上下都散着冷酷、残忍,而且,此人一看就是中原人。他还真是中原人,李安培,不过身为先天高手的他,额日敦对他不仅是器重、百依百顺,甚至有些害怕。 另外一人身高八尺有余,豹子头鹰狮鼻,端是魁梧,两眼虽然精光四射然而面容呆滞,看似神智有些不清。 在两人出现时候,额日敦身侧近卫已组成数个大圆牢牢将他守护在最中央,冰冷的盔甲,出鞘的刀剑,在火光是映照下散着熠熠寒光。此刻,额日敦才算松了口气,不过,李安培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李安培出身魔教,又是先天高手有着难以言明的直觉。这刻,李安培虽不曾感受到任何压力,然而这种平静,让他很是不安。沉寂之中,李安培阴沉的双眼突然爆射出两道光芒,直直盯着凭空走来的灰衣人。 灰衣人的脚步很慢,而且踩在半空时候,带起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异波动,将众人的心神吸引,不是天人境巅峰的莫凡是谁。 此刻,不仅额日敦这些亲卫的心神被莫凡所夺,便是额日敦也直直盯着莫凡,或许,唯有神智不清的壮汉不曾有任何变化。 强行将目光从灰衣人身上移开,李安培更是深吸一口气才将心神收回。“先天巅峰!”自语一声,再看看气势凌厉的楚昊宇三人,李安培似乎猜到了灰衣人的身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在了黑甲小将身上。 这片刻功夫,楚昊宇、楚铮、曹涵三人已经汇聚在一起,成一个三角形杀向额日敦。三人里面,楚昊宇是最锋利的矛尖,根本没有一合之将,楚铮和曹涵守护楚昊宇两翼,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望着黑甲小将,冰冷的脸庞,冷酷的眼神,尤其是在通红火光的映照下,李安培竟觉的他是如此耀眼。 “莫非真是皇家骄子?”心中虽有着疑惑,李安培却是在突然间望向楚铮。盯了楚铮片刻,李安培心神巨震,他终是认出了楚铮,楚家五虎将之一的战虎,武帝楚天枫的禁军统领。看到楚铮,李安培如何能够不知黑甲小将的身份。 稍稍犹豫了下,李安培已有了决断,飞身而起,不是杀敌而是逃跑,疾快的速度,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李安培的动作终是将额日敦惊醒,虽然恼怒然而更多的是不安,高呼道:“放箭,杀了他!”这刻,额日敦的叫喊声已经没了刚才的沉稳,反而有着焦躁、惧意。 听到额日敦的话,他这些近卫纷纷扣动了弓弦,长长的羽箭连成片射向莫凡,急促的箭羽,带起急促的破空声响,煞是夺人心魂。 看箭羽射来,莫凡并没有躲避,甚至神色都不曾有丝毫变化,只是抬起的手臂在半空划过一道半圆弧形。顿时,莫凡身前仿若有一堵透明墙壁,所有羽箭都在莫凡手掌前停住,而且随着莫凡手掌的挥动,羽箭原路返回,比来时更加凶猛,刺入弓箭手的胸膛,倒下一片,只是这刻,莫凡也保持不住身形落在地上。 此招看似简单,却是耗费了莫凡不少功力,再不能用玄功压制众人的心神,不过,刚才一招射杀数十名弓箭手,反而让虎部将士竟然更加震撼,以为是天神下凡。 看灰衣人随手便杀死数十名勇士,额日敦如何不知碰到了高手了,恐怕还是绝顶高手,不然李安培何意在看到他时候直接选择逃窜,再看看势如破竹攻来的楚昊宇三人,额日敦终是慌了,大叫道:“拦住他们,哈丹,上!” 急促的叫喊声中,额日敦却是向后退去,想要逃离此地,因为他已经害怕了,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随着额日敦的叫喊声,又是一队侍卫冲了上去,而叫做哈丹的莽汉更是飞身而起扑向莫凡。 看额日敦后退,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冷笑,冰冷又残酷,大叫道:“虎部退了,越骑尉威武!”大叫声中,楚昊宇却是飞身而起,如同搏击九天的雄鹰扑向额日敦。 听到楚昊宇的大叫,狼营将士士气大震,齐声高呼道:“越骑尉威武,杀!” 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额日敦不由扭头望了过去。黑色的盔甲,冰冷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仿若现身尘世的鬼将,冰冷、血腥。 “拉住他!”大叫声中,额日敦却是施展轻功想要逃离此地,然而就在此刻,又有一道灰影凭空出现,拦在额日敦的去路上。 这次出手的是杜中海,即便只有一人,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傲然气势。 盯着瘦弱的灰衣老者,额日敦不由一愣,然而察觉到身后响起的破空声响,额日敦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先后两名绝世高手出现,额日敦如何能够不知黑甲小将身份非凡,那么,就拉他陪葬吧! 心中如此想着,额日敦突然转过身躯,肥胖的身躯竟是灵活无比,而且转身同时,一柄弯刀已经飞出,正是漠北有名的飞旋刀。 额日敦炼刀五十年,刀法早已敛去锋芒,缓缓的刀势带着飘渺莫测的韵味,划过一道诡异弧线斩向楚昊宇脑门。抛出一柄弯刀,额日敦肥胖的手掌上又多出一柄弯刀,随着额日敦玄异的脚步迎向楚昊宇。 看额日敦出刀,尤其是看到他的脚步,似是而非的如影随形,楚昊宇的脸色越发冰冷。 很快,弯刀就要削上楚昊宇脑门,若楚昊宇挥刀抵挡,那么额日敦手中弯刀就要斩上他的胸膛,不过,楚昊宇并没有停住身影。 盯着额日敦,楚昊宇竟是将手中横刀甩了出去,旋转着斩向额日敦,而后在间不容隙间将弯刀抓在手中。抓住额日敦的弯刀,楚昊宇全力施展风云步法,仿若一道虚影扑向额日敦。 此刻,两人相距不过数尺,盯着直斩脑门而来的横刀,额日敦只能挥刀抵挡,然而就在两刀相击的瞬间,楚昊宇已经出现在额日敦身前,弯刀如同疾风一般划过额日敦咽喉。 盯着楚昊宇,额日敦眼神有些凝滞,却是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与额日敦对视片刻,楚昊宇也不瞒他,冷声说道:“本王楚昊宇!”话到最后,楚昊宇挥刀将他脑袋割了下来。 斩下额日敦的首级,楚昊宇单手将脑袋高举,放声大喝道:“谁敢一战?” 224世事如棋 楚昊宇这一声大喝用上了内力,瞬间响彻整个战场,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 看到额日敦的脑袋,虎部精锐心神巨震,一个个眼中都是震惊,不敢相信黑甲小将竟在千军万马中把族长给杀了,而且,望着黑甲小将,很多人都生出不可战胜的感觉,甚至在楚昊宇的注视下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 此刻,狼营将士也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不过更多是欣喜,纷纷高呼道:“越骑尉威武,杀!” 不等这一声大喊落下,又有杀喊声响起。 “杀!”高呼声中,胡志光率领一百精兵冲了上来。急促的马蹄声中,百人的队伍硬是生出地动山摇的气势,看得虎部勇士一个个都变了色。 曹涵是真正的百战老将,瞬间察觉到虎部气势的变化,放声高呼道:“林将军率领大军赶到了,兄弟们,杀啊!”大喝声中,曹涵一柄长剑矫若游龙,刺入一人咽喉。 当曹涵的话落下,越骑尉众将士同时高呼道:“杀!” 仿若平地乍起的叫喊声中,虎部勇士终是有人怕了。自草场着火到现在也不过一刻钟工夫,可虎部大将纷纷死亡,便是族长也被斩下首级,再加上族内的混乱,听到马蹄声时候,终是有人选择了后退。一个、两个,一片、两片,最后纷纷逃窜起来。 看虎部乱作一团,楚昊宇才算松了口气。他以雷霆手段斩杀虎部众多大将和族长,以及胡志光率军冲击时候所造成的威势,如果还不能吓退虎部大军,恐怕今日真没有几人能够离开。 此刻,楚铮已脱离战团跑到了楚昊宇身边,嘿嘿笑道:“少爷,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楚昊宇心底同意,却是冰冷着声音说道:“你去告诉胡将军,追击一阵就可以了,不可深入。” 咧嘴笑了笑,楚铮张口说道:“好嘞!”大叫声中,楚铮一溜烟跑了出去,而手中大刀更是毫不留情的收割着性命。 此刻,曹涵也走了过来,对楚昊宇说道:“宋将军豪气云天,末将佩服!”话到此处,曹涵竟是跪了下去,道:“以后将军但有吩咐,末将莫不敢辞!” 伸手拉住曹涵,楚昊宇淡淡说道:“曹长史严重了,快快起来。”硬拉曹涵起来,楚昊宇接着说道:“曹长史应该知道,本将只有神威营三百人马,而虎部虽然溃败,却还有数千勇士,我们要尽早离开。” 曹涵自然清楚这些,点头说道:“末将明白!” 看曹涵离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莫凡身上,抱拳说道:“小七谢过莫老、杜老!” 望着楚昊宇,莫凡古朴的脸庞上也有笑意浮现,道:“七公子客气。刚才那句谁敢一战,豪情胜天啊!” 此刻,杜中海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也有毫不掩饰的赞赏,张口说道:“七公子以三百人马击溃虎部大军,相信此战足矣让公子名震大漠了!” 对于两人的夸奖,楚昊宇的表情不曾有丝毫变化,而是望向了远处。他虽然将虎部冲散,然而乌拉尔族毕竟有近万的精锐,上万的勇士,怕是引颈待割也能将刀砍钝,而且,一旦大军离开后虎部勇士反扑追来,那就有他们受的了。 没过多长时间,数人飞奔而来,看其身姿就可知道武功不凡。这几人正是神威营武功最好的几名高手,在魏老和雷老的带领下前去刺杀虎部将领,可即便众人武功高强,依旧有人受伤,连身形都有些踉跄。 在楚昊宇身前停住,魏正阳抱拳说道:“启禀将军,老夫斩杀四名将军,老雷率人潜入乌拉尔族大帐,斩杀数名大臣,额日敦的几名儿子也都下地府陪他了。” 望着二老,楚昊宇张口说道:“谢过魏老、雷老!”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而后又道:“二老先休息片刻,咱们马上离开。”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曹涵便跑了过来,拜道:“宋将军,狼营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发。”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曹将军先带狼营离开,本将断后。”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却是张口问道:“怎么不见常将军?” 顿时,曹涵眼中露出一丝伤感,轻声说道:“如海战死了。” 根本不用曹涵开口,看到曹涵的表情楚昊宇已经明白结果。深吸了口气,楚昊宇冷声说道:“曹将军,先带狼营离开。” 望了楚昊宇片刻,曹涵并没有开口,抱拳行一礼后直接离去,只是沾满血迹的身躯怎么看都有些落寞。 神威营众将士早就得到楚昊宇的吩咐,制造混乱之后纷纷赶往草场,看胡志光率军返回,楚昊宇起身离去,不过,此战楚昊宇以区区三百将士击垮近万精锐的虎部大军,斩杀乌拉尔族族长额日敦,让漠北诸族都知道了楚昊宇这个名字和神威营的大名。 是夜,得到虎部并没有追来的确切消息,楚昊宇才下令大军休息,很快,早已疲惫不堪的士兵便进入梦乡。 楚昊宇不曾睡去,曹涵也不曾睡去,几人正围着火堆而坐,通红的火光,映照出几人冰冷的脸庞。 大大灌了一口酒,曹涵张口说道:“翻越雪山后,本将下令屠杀周围部族,我本还想着留几个活口好给德木图报信,不曾想发现了鞑靼部探子。通过审讯得知,德木图在阿达尔草原上洒遍探子,接力一般将消息传给德木图,这种办法不仅快捷省力,任何一点出了意外,德木图就能很快知道。所以,我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即赶往乌木特,不曾想半路遇到虎部大军。” 说到这里稍顿,曹涵幽寂的眼中更有光芒射出,沉声说到:“说起来德木图不愧为漠北最有名的统帅,明明已是胜券在握却还担心意外,安排下虎部这支伏兵。遭遇虎部大军后,本将与他们周旋了几日,可终是陷入虎部与左旗的包围,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向西突围。一路奔波,狼营千余人马也只剩这一百多人,便是常将军,为了本将能够突袭乌拉尔族,带三百名将士留下断后。” 顿时,楚昊宇不由想起奔赴乌拉尔族时候遇到的一处战场,那里堆满尸骨,足足千具之多,楚昊宇甚至能够想起那一战的残酷、血腥,和狼营的男儿豪情! 此刻,曹涵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脸上。直直盯着了楚昊宇片刻,曹涵肃然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容,道:“此战,末将本以为要去地府与兄弟们相聚了,不曾想宋将军竟然以千金之躯前来营救末将,营救狼营一众兄弟,末将万死难以为报!” 话到此刻,曹涵更是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冲楚昊宇拜了三拜,而后根本不容楚昊宇开口接着又道:“只是,宋将军此举太过草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七王爷你竟然以区区三百人马冲击上万精兵的虎部,与送死何疑!” 对于曹涵那毫不示弱的目光,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当日,我提议分兵两路,曹将军是否已料到此局?” 听到楚昊宇这个问题,曹涵有过一丝意外,眼中再没了刚才的坚毅,反而有着无奈、甚至是伤感。 不见曹涵回答,楚昊宇如何能够不知结果,冷声问道:“因为我的身份?” 望着楚昊宇,曹涵并没有回答,一声轻叹后张口问道:“将军下棋吗?” 瞬间,楚昊宇便明白了曹涵的意思,不过还是张口答道:“不下。” 点点头,曹涵张口说道:“世人下棋,常人走一步算一步,若能看到三步便是高手,五到七步,已称得上大师,如果能够看十步,则是国手。常言棋如人生,战场何不是一盘棋呢?” 说到这里稍顿,曹涵话语一转,道:“其实,即便没有宋将军的提议,我们也要兵分两路。大军开拔没有多久,林将军便发现了尾巴,一支火部精锐组成的小队,紧紧吊在我们身后,花费好大力气才将他们灭掉。” 望着曹涵,楚昊宇张口问道:“那怎么不进入草原?” 曹涵摇头答道:“既然得知我们进入荒原,草原沿线定然要布满斥候,一旦进入草原就要面对鞑靼部大军的合围。我们此行,灭赤水湖三族上万勇士,鹰部、狼部近万精兵,尤其是火部五千精锐,此等战绩也算差强人意。因此,林将军便想延着这条荒芜的无人区赶到乌木特,减少伤亡,我越骑尉众将士虽不怕死,可都是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有老婆孩子。” 说到这里稍顿,曹涵接着又道:“遇到雪山时候,林将军就知道麻烦来了。我们不熟悉地形,可德木图定然知道,一定会布下伏兵等我们入伏,那么,就是九死一生之局,何况草原上积雪过膝,根本不能策马狂奔,林将军身为一军主将,就必须作最坏的打算。” 此刻,楚昊宇插口说道:“所以,曹将军看似疑兵,不过是为我开路罢了,林将军才是真正的疑兵,当时,恐怕我不说,林将军也要率军突袭多特族,吸引德木图的注意,好让我平安赶到乌木特。” 曹涵也不否认,道:“面对德木图这样的老将,谁敢掉以轻心?林将军让我率军前行,就是担心路上会有意外,” 看到楚昊宇冰冷的脸庞流露出一丝伤感,曹涵摇头说道:“鞑靼族有上万精兵,又有德木图这样的统帅,若本将所料不差,突袭多特族之后,林将军定然要再次分兵,即为突袭草原诸部,也为分散德木图的注意。此举,林将军已将生死放下,不过,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马革裹尸,才是莫大的荣耀,七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曹涵更是轻笑了声,道:“何况,宋将军不也赶来了?” 盯了曹涵片刻,楚昊宇终没有出声,一声轻叹后拿起了酒袋。 225风卫 左营大帐内,德木图双眼紧闭,神色虽平静然而心思却转个不定,思索着这些日的情景,思索着还未能解开的疑惑。 此刻,大帐内一片沉寂,诸将大都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将越骑尉一网打尽,将林长青斩杀。 沉寂之中,查干突然开了口,道:“大帅,再分兵的话,我们的网就太大了。” 顿时,众将都将目光放在了查干身上,便是德木图也望了过去,而此刻,一面容冰冷之人开了口,沉声说道:“怎么说?” 说话之人个子不高偏瘦,脸颊狭长双目似电,给人以精悍的感觉。此人正是豹部主将,也就是多特族族长伊勒德。 查干听出了伊勒德话语中的怒气,毕竟谁家大营被毁、草料被烧,都免不了愤怒的,何况正值隆冬,没了草料,牛羊马畜怎么办,这个冬天,怕是很多多特族人都要死于寒冷、饥饿,而曾赫赫威名的多特族,虽不至于除名,怕也要沦为二流部族。 面对伊勒德冰冷的目光,查干神色不变,淡淡说道:“林长青突袭多特族之后,兵分两路分别向东、西而去。这十几日来,我们虽追着林长青的尾巴却不曾真正碰到越骑尉大军,然而各处时有消失传来说营帐被烧,想来是林长青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以便突袭我漠北诸多小部族。” 稍顿了下后,查干接着又道:“应对此局,我们已经分出五路大军,虽遇到过几队越骑尉将士,却都是百余人的小队,根本不曾碰到越骑尉大军,此时若是再次分兵,一旦越骑尉突然合一,恐怕就能撕开大网突围而去。” 盯着查干,伊勒德沉声说道:“查干将军的意思是,任由越骑尉在我漠北烧杀抢掠?”稍顿了下后,伊勒德接着又道:“被越骑尉灭掉的部族是不大,都是百人或者千人的小部族,可是,一旦越骑尉将众多小部族灭尽,恐怕这美丽的阿达尔草原,明年就要失色了!” 当伊勒德的话落下,德木图心底却是一声叹息。阿达尔草原上,鞑靼部是颗大树,而众多小部族就是根须,一旦根须被斩断,大树何以存活?只是确如查干所说,一旦分兵过散,越骑尉突然合一就能够轻松在这张网上撕开口子。 扫过气势汹汹的伊勒德一眼,德木图将目光放在了查干身上,张口说道:“查干将军,你有何办法应对此局?” 望着德木图,查干张口说道:“末将以为,不管林长青分兵多少,终要赶往乌木特。”稍顿了下后,查干解释道:“不管是荒芜小道,还是翻越雪山的一千兵马,目的都是乌木特。若末将所料不差,林长青的军令应该要赶往乌木特。” 又是一顿,查干接着又道:“此局,或许大楚皇帝另有深意,所以,不管多困难,林长青都要完成军令,可现在,进入我漠北经过一场场血战,尤其是这段时间,分兵一千被虎部剿灭,这几日我们又围剿不少,林长青身边人马,恐怕不足两千人。所以,末将以为,林长青此局是故布疑阵,等大军分散后好突围而去。” 当查干的话落下,不少人都表示赞同,毕竟大家伙都是军人,对于军令没有任何的迟疑,何况大帐内很多将来都出自左旗,是查干的部下。 此刻,伊勒德也是一阵沉默,他虽然是一族之长,却也是虎部统帅,对于大汗的命令,就是再不愿也要执行的。思索片刻,伊勒德突然出口反驳道:“查干将军,万一你猜错了呢?自古有言,兔子急了还咬人,越骑尉可不是兔子,若是林长青自知不能跳出大军包围,直奔金帐而去呢?” 伊勒德只是随口一言,然而落在德木图耳中,似乎抓住了什么。“金帐、乌木特?”自语声中,德木图脑海内浮现出整个漠北地图,思索着林长青究竟在布什么样的局。 这刻,大帐再次陷入了沉寂,而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突然有叫喊声响起,道:“急报、急报!” 大叫声不曾落下,一探子已跑进大帐,跪拜道:“启禀大帅,越骑尉突袭乌拉尔族,族长额日敦被杀!” 顿时,大帐内众人一个个都直直盯着下跪探子,眼中充满震惊和不敢相信,便是德木图,也是勃然变色,只不过震惊过后神色变得各异罢了。 瞬间,德木图便回过神来,张口问道:“有多少人马,额日敦怎么死的?” 德木图对额日敦这个笑面虎异常了解,说是贪生怕死也不为过,可他就在千军万马之中被人斩杀,那么,不是大军压境,就是为绝顶高手刺杀。 听到主帅德木图的话,探子立即答道:“回禀大帅,人数不知,不过绝对不超五百。额日敦族长为绝世高手斩杀,而且,虎部大将大都被人刺杀,吉达将军,阿嘎如将军,安吉斯将军,还有额日敦族长的几名儿子也被人暗杀,是大楚高手。” 听探子说完,德木图不由陷入沉默,想要在千军万马之中取额日敦的首级,需要什么样的武功?同时刺杀这么多大将,又需要多少高手?可是,阿达尔草原上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多高手? 沉寂之中,伊勒德突然开了口,道:“乌拉尔族怎么样了,可曾追击?” 探子再次答道:“回将军,乌拉尔族草场被烧,现已混乱不堪,根本不曾追击,而且,当日刺杀额日敦族长的几名高手犹若天神,他们也不敢追击。” 当探子的话落下,众将又是一阵沉默,而德木图猛然想到什么,张口问道:“他们为何前往乌拉尔族?可是为了被围困的越骑尉大军?” 探子立即答道:“是。当时,越骑尉只剩两百多人,额日敦族长将他们围困在草场入口,可就是这个时候,草场着火,然后众将领接连被杀,最后连额日敦族长也没能幸免。额日敦族长被杀后,虎部大乱,越骑尉趁机逃走。” 听探子说完,德木图并没有再开口,而是望向一身材伟岸、相貌英俊的汉子。那日苏,德木图手下一统兵大将。 那日苏自然明白大帅德木图目光中的含义,躬身拜道:“启禀大帅,当日围剿越骑尉时候,曹涵出其不意向西突围才逃过一劫,不过我们紧紧追赶数日,曹涵自知无法幸免想要临死反扑突袭乌拉尔族,命越骑尉狼营常如海拦截大军以争取时间。不过,吉达将军早派遣探子向额日敦族长报信。斩杀常如海之后,末将便率军返回,不曾进入乌拉尔族。” 众人都明白那日苏不曾进入乌拉尔族的缘由,因为额日敦,也因为以上万精兵应对数百残兵,完全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偏偏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出了意外,连额日敦都被人斩杀。 听那日苏说完,德木图已陷入了沉思,而看到主帅德木图的神情,众人也都不曾出声。顿时,大帐内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德木图竟是叹了口气,幽幽的叹息声,在这安静至极的大帐内静静回荡,顿时,众将都将目光放在德木图脸上。此刻,德木图摇头说道:“本帅还是小觑了林长青啊!” 又是一声叹息,德木图脸上已恢复平静,缓声说道:“当日,得到林长青突袭多特族的消息后,本将就一直在想,林长青为何要突袭多特族,不曾想,本帅还是中计了。” 听到德木图的话,伊勒德心神一震,忍不住插嘴问道:“大帅何意?” 在众人的注视下,德木图接着刚才说道:“与我火部一战后,林长青便进入死亡之路,沿着阿达尔草原边缘荒无人烟之地前行,此举,应该是想要减少越骑尉的伤亡,只是不曾想碰到雪山阻路。所以,林长青兵分两路,一千人马翻越雪山吸引我们的注意,而后林长青率领大军进入草原,如此一来,便用一千人马换取大军的安危,只是……” 拉长的声音中,德木图平静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容,说不清又道不明,道:“就在我们要追上越骑尉时候,却是传来消息说林长青率大军突袭了多特族。可是你们说,林长青为何要突袭多特族?这段时间,应该够林长青再找一条道路前往乌木特。” 此刻,伊勒德插嘴说道:“林长青在隆冬进入草原,就是在我草原上制造混乱。不管鹰部还是狼部,林长青只斩杀勇士,将妇弱老幼留下,然后烧掉草料、帐篷,就是我多特族,本将留在族内的精兵全部被林长青斩杀,草场被烧,这个冬天,不知多少人要冻死、饿死。”说到这里稍顿了下,伊勒德加重声音说道:“所以,林长青完全就是为了制造混乱。” 德木图也不否认,张口说道:“林长青确实是在制造混乱,同时也在混淆视听,隐藏一路人马赶往乌木特,而且,若本将所料不差,此路人马之中,恐怕有人身份非凡,非凡到能让林长青以越骑尉全军为代价为他作掩护,非凡到能够有数名绝顶高手进入草原来保护他。” 听德木图如此说来,众人心神巨震,一个个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只是随即便是兴奋。越骑尉是大楚最精锐的精锐,由大楚皇帝陛下的亲弟掌管,然而越骑尉竟为了一个人甘愿牺牲,那么这个人的身份恐怕就是尊贵异常了,如果能够将他抓住…… 就在众人兴奋时候,查干却是开口说道:“乌拉尔族距离乌木特只有五百里,这会儿,恐怕他们已经快到了。” 瞬间,众人的激情便被查干扑灭,那感觉就像是眼前有个脱光了衣服的美女,甚至挑起你的全部**,可你却偏偏抓不到,这感觉,让人抓狂。 此刻,探子又开了口,道:“启禀大帅,有人前往乌木特,将消息传给扎古力将军。” 巴特尔登上汗位之后,在漠北草原上建立了一张情报网,其用意不言而喻,像乌拉尔族这种大族,自然有鞑靼部谍探,只是这次,众将却是高兴起来。 此刻,那日苏也开口说道:“大帅,出兵之前,你不是传讯过古力将军,命他拦截前往乌木特的大军?” 挥挥手,德木图神色并不曾有任何变化,张口说道:“接着刚才说,林长青此举,完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且,四月中旬就是长生天。长生天上,巴图布赫少将军要与其其格公主结亲,到时候,肯定是百族齐至,如果稍有骚乱,我鞑靼部的颜面何存?” 德木图的话并没有说完,众人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个脸色立即寒了下来,同时望向大帅德木图,既然他说了出来,想来已有了应对之策。 扫过众将一眼,德木图沉声说道:“查干,伊勒德,你们继续追击林长青,不必再分兵,林长青一定会想法前往金帐的。传讯大汗,想来大汗自有安排。” 同时间,查干和伊勒德躬身行了一礼,拜道:“末将得令!” 望着那日苏,德木图张口说道:“那日苏,你随我前往乌木特,马上就四月,大楚也该出兵了!” 226喜讯 三月底,天气转暖,上京城已经有了春意,只是气氛却逐渐紧张起来,每日都有大量的盔甲将士入京出京,急促的马蹄声,令人感到大战就要近了。百姓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朝廷百官,尤其兵部、户部、工部,几乎被踏破了门槛,而作为大楚中枢的勤政殿,更是不时有人出入,仿若集市。 端坐在勤政殿,圣上楚昊然眉头紧皱,这刻,不仅是圣上楚昊然,罗世毅罗大帅肃然的脸庞上也有着无奈,见此,大殿内众将都停止了争吵,然而目光却直直盯着两人,其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急切。 沉默之中,有太监走了进来,拜道:“启禀圣上,武王求见!” 这刻,圣上楚昊然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张口说道:“宣!” “喳!”再次一拜,小太监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没过多长时间,武王楚昊俨缓步走了进来。今日,楚昊俨并非常见的武士装,而是难得穿上了象征亲王身份的大红蟒袍,合着楚昊俨肃然的脸庞,自有一股威势。 武王身后,还有一身黑色劲装的楚元敬,魁梧的身躯,如电的双目,沉重的脚步,威猛似沙场骁将。 望着楚昊俨父子,不少人都颔首以笑,便是与武王府关系不和的李天念,也不得不承认武王生了个好儿子。 走到大殿中央,楚昊俨一跪到地,恭恭敬敬的拜道:“臣弟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楚昊俨父子,楚昊然脸上才有过一丝笑意,道:“平身,看座!” 再次一拜,楚昊俨张口说道:“臣弟谢过陛下!”起身之后,楚昊俨坐在了圣上楚昊然下首,虽没有开口,不过平静的双目却不时扫过大殿,而楚元敬则站到了太子楚元博身侧。 或是看到了圣上的笑容,勤政殿的气氛才算缓开,不过众人依旧直直盯着圣上。 看到众人的表情,尤其是那些武将,楚元敬轻哼了声,小声问道:“大哥,还在争呢?” 撇了楚元敬一眼,楚元博点点头却是不曾出声。见此,楚元敬不由乐了,笑道:“真想看看这一群老头吵起来是什么样子,可惜来晚了。大哥,你跟我说说。” 这次,楚元博终是开了口,轻声说道:“莫出声,没见父皇正烦着呢!” 楚昊然确实有些烦,非是因为战事,而是因为大殿内一众将领。此次对漠北用兵,将有二十万大军出关,楚昊然既不缺兵也不缺将,而是太多了。神武尉、神机尉、神策尉,京城三卫、各地戍卫、边关将领纷纷上书请求出征,便是有些已闲赋在家的老将,也递了折子。圣上这边还好些,奉命领军出征的罗大帅,大门口都被人挤破了。 楚元敬自然知道这些,轻哼道:“大军不是早就出发了?他们这些人,就是看人家在前方杀敌赚军功,眼红!”说到这里,楚元敬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小飞的事怎么说?” 猛然听楚元敬提起楚元飞,还是在勤政殿之上,楚元博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就你话多!”说完后,楚元博再不看他一眼,望着大殿内的众人。 这刻,楚元博眼神虽平静,可心思却转个不停。身为太子,楚元博知道很多事,包括楚昊宇离开京城加入越骑尉,甚至跟随大军突袭漠北,而且,楚元博还知道楚昊宇离京前与父皇谈了半宿。虽不知道两人究竟谈了什么,但是以楚元博对楚昊宇的了解,一定要有楚元飞,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父皇从不曾有任何表示,楚元博便不敢过问。 突然,楚元博心神急转,暗道:“小七悄无声息的去了漠北,莫非小飞也走了?” 虽然只是瞬间蹦出来的想法,然而楚元博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四叔犯的是逆谋大罪,父皇不曾将他处死只是罚他为皇爷爷守孝,这已足够彰显圣恩了,如果再赦免小飞……” 想到这里稍顿,楚元博又道:“父皇不可能明面上赦免小飞,那么就只能先让小飞加入军伍,只要小飞有了军功,就可堵住众人之口,何况,事已至此,谁会因此再触怒父皇?” 此刻,楚元博不由想起了都敕堡。智王楚昊旭兵败后,除去手下大将被诛,兵丁大都发配边疆,且以都敕堡居多,说不得小飞已经赶到都敕堡了。而且,小飞的出现,估计他们会更感恩戴德吧! 这些虽是猜测,恐怕也**不离十,那么父皇不曾告诉自己……想到这里,楚元博脸上的神情虽没有任何变化,心底却是一声说不清道明的叹息。 楚元敬并不知道楚元博在想什么,只是这么长时间不见他开口,心底却是暗自着急。大军早就集结完毕准备出征,可小七闭关还不曾出来,小飞又被困在府中,真急死人了! 心底着急,楚元敬将脑袋往楚元博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大哥,一会儿咱们去找小七吧?都闭关这么长时间,也该出来了。” 望了楚元敬一眼,楚元博突然有了主意,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七叔早离京了,去了边关。” 听到楚元博的话,楚元敬心神巨震,脱口叫道:“什么?” 楚元敬的声音极大,响彻整个勤政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圣上楚昊然和武王楚昊俨。 看到众人的目光,尤其是圣上和父王的,猛然回过神的楚元敬心底叫糟,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拜道:“圣上大伯,小敬失态,请大伯责罚!” 楚昊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是意味深长的撇了楚元博一眼,而后笑道:“你口口声声喊着大伯,还要朕如何罚你?这样,再就几日小博就要出征,你就跟他做个伴吧!” 顿时,楚元敬大喜,笑道:“小敬谢谢大伯。”说话间猛然想到什么,楚元敬立即跪了下去,拜道:“末将谢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楚元敬那种发自心底的兴奋、高兴,楚昊然不由乐了,笑道:“既然小敬你自称末将,大伯就遂了你的心愿,封平北将军,从三品!” 此刻,不少人都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封赐,委实重了些。楚元敬看似大大咧咧却不傻,而且还颇为机灵,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个名字的含义,嘿嘿笑道:“大伯你就放心好了,有罗大帅、太子哥哥和众多将军,何愁漠北不定!”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楚昊然不由哈哈笑了起来,然而还未等他开口,有太监前来禀告高:“启禀圣上,边关急报!” 瞬间,楚昊然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沉声说道:“快宣!” 很快,一满脸风霜的军士快步走进勤政殿,跪拜道:“启禀圣上,这是边关方将军加急传来的急报!” 此刻,不等圣上吩咐,便有小太监接过军士递来的书信,递到龙案上供圣上翻阅,大殿内一片沉寂。 仔细看了遍,楚昊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张口说道:“下去吧,赏!” 听圣上如此说来,众人如何能够不知是喜讯,中书令魏典更是笑道:“看圣上笑容满面,想来是喜讯,不知可否让臣等也沾沾喜气?” 哈哈笑了声,楚昊然点头说道:“诸位应该知道,朕年前便令越骑尉、禁军各派五千精锐进入漠北,横扫漠北众多小部族,不曾想,越骑尉给朕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接着说道:“越骑尉先灭掉了漠北八部族的鹰部,而后是狼部,还设计灭掉火部五千精锐,伤亡不足千人!” 当楚昊然的话落下,勤政殿竟是静了片刻,只是瞬间便兴奋起来。大殿内大都是统兵大将,自然知道漠北八部族,尤其火部一万精兵,说是漠北最精锐的一支也不为过,却是被越骑尉一战消灭一半,如何能不令人兴奋。 抱拳冲圣上行了一礼,一花甲老将呵呵笑道:“大军未曾出征,边关就有捷报传来,这可是好兆头啊!” 此老将是京城三大营北营主将姚镇海,曾随先帝楚天枫一起打下这大楚江山,而且为人谦和,是有名的老好人,也颇得圣上楚昊然敬重。 当姚镇海的话落下,立即有人附和道:“姚将军所言不差,相信陛下定然能够旗开得胜,平定漠北,留万世之名!” 说话之人也是一着甲将军,杜学善,禁军金吾卫大将军,而且望向陛下的目光很是急切,似乎期望能够随军征讨漠北。 当杜学善的话落下,再次有人赞道:“陛下睿智,出其不意派兵攻入漠北,此时,说不得漠北已经乱作一团,得我大楚大军压下,何愁漠北不定?” 看还要有人开口,圣上楚昊然直接挥手说道:“好了,再夸下去,朕可承受不了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诸位能有此忠心,朕甚是欣慰。罗将军,兵部再拟个折子,挑选善战骁勇的将领随军出征。另外,元博,太子右卫增两百人,从世家、官宦子弟中挑选。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如电的双目扫过大殿一眼,沉声说道:“但有贻误军机者,定斩不怠!” 当圣上的话落下,众人大都是一喜,赶忙跪拜道:“谢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高兴,这次征讨漠北,大楚筹备了三四年,兵多将广胜算极大,只要出征就要有军功,所以众将才一个劲要求出征,现在皇帝松口,他们如何能不高兴?何况,太子右卫率增两百人,从世家、官宦弟子挑选,这就是给他们的后辈一个接近太子的机会,要是入得太子法眼,那可是天大的恩宠。 挥挥手,楚昊然开口说道:“好了,都退了吧!” 很快,众人便已退去,只有楚昊然的心腹重臣留了下来,武王楚昊俨,太子楚元博,中书令魏典,中书侍郎陈志远,兵部尚书罗世毅,兵部右侍郎陈子龙,御史大夫孙明志。 此刻,圣上楚昊然脸上一片沉寂,见此,众人知道恐怕没有圣上所说那么简单。 227出征 沉寂之中,圣上楚昊然拿起方林传来的折子,道:“罗将军,你也看看。” 自有内侍将折子递给罗世毅,飞速扫过折子一眼,罗世毅在片刻的沉默后开口说道:“方将军应该是从鞑靼部得到的消息,从鞑靼部到山海关,再从山海关到京城,怕是一个月过去。” 说到这里稍顿,罗世毅接着又道:“折子上明言,由火部主将德木图前往围剿我越骑尉,既然德木图不曾赶到乌木特,就说明越骑尉还驰骋在草原之上,圣上不必担心。” 此刻,楚昊俨也开口说道:“皇兄,茫茫草原,想要围剿数千人马谈何容易?何况,林长青此人军略不凡,越骑尉又是征战数十年的精锐,想来无碍。” 听父王和罗大帅都如此说来,再看圣上的脸色,楚元敬似猜到了什么,扭头望向楚元博。 看到楚元敬那满是疑惑的目光,楚元博点了点头却不曾吭声。见此,楚元敬心底发出一声冷哼,叫道:“好你个小七,妄我还想着叫你出关,没想到你竟然跟随越骑尉去了漠北?这么好的事竟然不叫上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昊然身为一国之君心智非凡,很快便将越骑尉的安危、楚昊宇的安危放下,张口问道:“可有李弈的消息?” 李奕,禁军副统领,率领左右卫进入漠北草原。 望着陛下楚昊然,罗世毅张口答道:“还没有消息传回。”稍顿了下后,罗世毅接着又道:“禁军走西线,穿越塔漠干沙漠进入康西草原,而后沿乌伦贝河赶往乌木特,这一路只有熊部和鹿部算得上精锐,不过以李将军的急智和禁军的精锐,并无大碍,想来是路途遥远,再加上大雪不利于行军,还没能赶到乌木特。” 楚昊然终是点点头,同时说道:“有越骑尉和左右卫的消息,立即来报。” 躬身行了一礼,罗世毅立即答道:“臣遵旨!” 再次点点头,楚昊然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楚昊俨身上,张口问道:“怎么样?” 楚昊俨肃然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容,道:“他同意了。” 听到肯定的答案,楚昊然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却是再次问道:“什么时候走?” 站起身来,楚昊俨躬身拜道:“臣弟就是向皇兄请辞的,今日就走。” 这刻,众人大都听的不明所以,望向两人的目光充满疑惑,便是太子楚元博,敬郡王楚元敬,也是一脸惊异。只是很快,楚元博眼中有过一丝明悟。 就在众人惊异时候,圣上楚昊然却是起身走出龙案,拍拍楚昊俨的肩膀说道:“一路小心!” 望了圣上楚昊然片刻,楚昊俨又是一笑,道:“皇兄,告辞!”说完后,楚昊俨头也不回的离去,洒脱的背影,就似他高绝的武道修为,令人钦佩。 盯着武王楚昊俨的背影,众人一个个都明白过来了,甚至明白圣上为何要封楚元敬为平北将军了,分明就是为了楚昊俨,宽他的心。 看父王突然离去,楚元敬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望着父王那洒脱的背影,楚元敬猛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快步追出勤政殿,楚元敬跪拜道:“不孝儿楚元敬恭送父王!”说完后,楚元敬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此刻,大殿内众人也纷纷躬身冲楚昊俨行了一礼,为楚昊俨的忠义,为楚昊俨的洒脱。 三拜后,楚元敬便起身走进大殿,对正望着自己的圣上大伯行了一礼。 望着楚元敬,楚昊然笑道:“你父此去,既为我楚家,也为在武道上有所突破,小敬你伤感什么?” 与圣上楚昊然对视片刻,楚元敬撇嘴说道:“大伯,小敬自幼便习惯了父王的责罚,可是父王竟一声不吭的离去,小敬总觉得怪怪的。”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便是圣上楚昊然也忍不住乐了,呵呵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被罚上瘾了,那好,以后大伯替老二来考你。” 顿时,楚元敬赶忙说道:“没有,没有,大伯,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已经够忙了,我可不敢烦你。” 又是一笑,楚昊然张口说道:“再过几日大军就要出征,你小子天生闲不住,在京惹是生非也就算了,要是敢给罗将军惹麻烦,朕可真要收拾你了。”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张口说道:“大伯,那能呢?小敬最佩服罗大帅了,我本还想着给罗大帅当亲兵呢。” 这刻,罗世毅也出口打趣说道:“本将可不敢用你这平北将军。”说到这里稍顿,罗世毅脸色已恢复寂然,冲圣上抱拳说道:“圣上,敬郡王勇武,是不可多得的猛将,假以时日,又是一绝世豪杰。” 点点头,楚昊然却是开口说道:“他啊,就是欠敲打,这一路,就劳累罗将军了,就是小博,该敲打就敲打,他们自幼舒适惯了,从不曾吃过苦,也该让他们体会体会这世间百态。” 说到这里,楚昊然直接挥手阻止几人开口,沉声说道:“此战,关系我大楚数百年国运,不能有丝毫闪失,谁都不成!” 听圣上加重了语气,众人齐声拜道:“臣等遵旨!”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然挥手说道:“都退了吧,罗将军,你留下。” 众人自然明白圣上这是有事要与罗将军相商,纷纷行礼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人。 退出勤政殿,楚元敬再忍不住问道:“大哥……”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楚元博打断。 楚元博自然知道楚元敬要问什么,直接说道:“随后再说。”说完后,楚元博笑望着众位大臣说道:“元博恭送诸位!” 这些大臣,可都是父皇的心腹,而且每一位都手握重权,楚元博不敢有丝毫失礼,当然,对于温尔儒雅的太子,众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再看看楚元博和楚元敬的神色,纷纷行礼离去。 目送众人离开,楚元博对一脸着急的楚元敬说道:“回府再说。” 跟随太子楚元博返回东宫,楚元敬再忍不住问道:“大哥,小七真去漠北了?” 点点头,楚元博淡淡说道:“七叔年前就随越骑尉进入漠北,此事极少有人知道,连皇奶奶都不知。”最后一句,楚元博更是加重了口气。 虽然得到肯定的答案,楚元敬还是忍不住惊呼道:“当真?” 根本不用楚元博回答,楚元敬长长吐了口气,叫道:“我就说,小七怎么能耐得住性子闭关四五个月,原来早跑出去玩了,也不叫上我,忒不义气。”愤愤冷哼了声,楚元敬接着又道:“对了,方叔叔不是传来消息说,越骑尉灭掉了鹰部、狼部,还有火部五千大军,这么好玩的事,唉!” 此次征讨漠北,楚元博为监军,对漠北草原狠狠下了一番功夫,对漠北诸族很是了解。瞪了楚元敬一眼,楚元博张口说道:“你没看出来,父皇和罗将军都担心越骑尉、担心小七的安危?一战灭掉火部五千精锐,固然是名镇大漠,也要鞑靼部对他们恨之入骨,肯定会派重兵围剿越骑尉,而且,领兵的还是德木图,与罗将军齐名的统帅。” 这刻,楚元敬脸上有过一抹忧色,只是很快就已散去,嘿嘿笑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小七贼着呢。那句话怎说来着,好人没长寿,祸害遗千年,他小子,等咱们见到他,一定是活蹦乱跳的,没事。” 听楚元敬如此说来,楚元博也笑了声,而且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这完全就是一种直觉,何况他还知道父皇派了数名龙卫高手前往保护小七,三叔也将亲卫留给他。 心中如此想着,楚元博却是瞪了楚元敬一眼,道:“有你这么说七叔的嘛?” 楚元敬也不以为意,猛然想到什么后,直直盯着太子楚元博叫道:“大哥,大伯不是让你增加两百右卫率,我挑几个人怎么样?” 看到楚元敬目光中的兴奋,楚元博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却是张口问道:“你想干什么?”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张口说道:“大哥,此去路途遥远不说,漠北又荒凉,咱们不得找点乐子玩玩?” 这次,楚元博眼中有过一丝怀疑,似觉得自己猜错了,望去的目光也有着一丝警惕,沉声说道:“小敬,你究竟想干什么?” 又是嘿嘿一笑,楚元敬张口答道:“京城不是有四大公子吗,哼,太子哥哥你,还有小七这位亲王都去了,嘿嘿,也该叫他们好好享受享受!” 听楚元敬如此说来,楚元博才算松了口气,眼中更是露出一丝有趣神色,轻笑道:“随你。” 228突袭金帐 身后没有追兵,众军士又是疲惫不堪,楚昊宇也不着急赶路,因为他总觉得这一路不会平静。 第五日傍晚,下令大军休息后,楚昊宇找到了长史曹涵,张口说道:“曹将军,此地距乌木特不足两百里。” 曹涵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在片刻的沉默后开口说道:“德木图是真正的智者,肯定早就传讯乌木特。乌木特在漠北仅次于鞑靼部金帐,驻扎着右旗四万精锐,主将是扎古力。此人相貌普通,文韬武略看似一般,却是大智若愚之辈,巴特尔命他驻守乌木特,就是看重他的沉稳,最不济也能守住乌木特这座坚城。”说到这里稍顿,曹涵接着又道:“所以,即便他不出兵,也要洒遍探子。” 楚昊宇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同时说道:“我们只剩这五百余人。” 曹涵自然知道这点,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你素有急智,我们该如何走?”说到这里,曹涵幽寂的脸庞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道:“灭鹰部、狼部、火部,可都是宋将军你的计谋。” 撇了曹涵一眼,楚昊宇并没有出声,而是在片刻的沉默后张口问道:“曹将军,一定要赶往乌木特?” 虽然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曹涵却是点头说道:“都尉军令确实如此,四月初赶到乌木特,至于做什么,本将不知。” 对于军令,楚昊宇不会有任何违逆,那怕,真将这些人的性命全都搭上。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末将曾听林将军讲过,四月初,大军分别从山海关、虎牢关和都敕堡出发,兵逼乌木特,这会儿也该出兵了。我会率先派人赶往乌木特寻找大军,一旦得到军令,我们再出发。”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淡淡说道:“这段时日,我们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好了!” 听出楚昊宇话语中的伤感,曹涵也是一声忍不住的叹息,这刻,也不知林将军怎么样了。 草原深处一帐篷内,林长青神色虽平静,然而脸上却有着遮掩不住的风霜、疲惫,而且这刻,还在他身边的将领也没有几个了。扫过几人一眼,林长青心底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这次突袭漠北,他率领狼营豹营五千、斥候五百、神威营三百、还有两百亲卫,共六千人马,长史曹涵,副将冯知奇,狼营豹营主将副将,以及十大哨长,将近二十名将领,可现在只剩身侧这数人了。 长史曹涵翻越雪山生死不知,副将冯知奇率虎营深入索伦格,这么长时间过去,想来他也该赶到了。豹营马忠平战死,副将孙少威出征未归,狼营常如海跟在曹涵身侧,副将张辰战死,至于两营十名哨长,也只剩这么几个了。 又是一声暗叹,林长青已收起所有情绪,张口问道:“诸位,可知这一路本将为何要一直分兵吗?现在,怕是有十伍精兵驰骋在草原上。” 望着林长青,众将大都有着疑惑,分兵自然是迷惑追军,可是分的太多了,而且每队不过百人,一旦遭遇鞑靼部大军,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众将虽疑惑,却没有出声,而是直直盯着林长青。 此刻,林长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自信又从容,沉声说道:“我越骑尉是大楚的精锐,说以一挡十,一点都不为过。本将撒出十支百人小队,就相当于上万精兵,足矣将草原掀个底朝天了,而本将,要率大家伙冲击鞑靼部金帐。” 顿时,众人不由吃了一惊,一个个眼中都有着不敢相信,只是随即便兴奋起来。战已至此,大家都已将生死置之脑后,而冲击鞑靼部金帐这种事情,想想都令大家伙兴奋。 看到众人的表情,林长青呵呵笑了声,傲然又冷酷,道:“四月中旬,长生天上,鞑靼部要与古突厥人结亲,到时候,咱们给他狠狠来上一刀,叫漠北诸族知道什么是热血男儿,知道什么是大楚精兵!” 第二日,有探子寻了个部族,不大也不小,楚昊宇便率军赶了过去,一番血腥过后,大军便在此安顿下来。又过了两日,又探子飞奔而来,高呼着急报、急报! 楚昊宇正在读父皇手记,听到叫喊声便将书卷放了下去,望向门口。 很快,探子便飞奔进大帐,而且在同时间,曹涵、胡志光也出现在大帐内。 望着楚昊宇,探子跪拜道:“启禀将军,西方五十里外发现一支右旗大军,约莫百人,正飞奔而来。” 盯着探子,楚昊宇张口问道:“确定是往这个方向?” 探子没有丝毫迟疑的答道:“确定。” “再探!”看探子走出大帐,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曹涵身上。 思索片刻,曹涵张口说道:“这个部族也就千余人,却是有百人军队前来,应该是为我们而来。” 楚昊宇点了点头却不曾出口,虽然不知道右旗怎么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可现在,他必须要面对右旗的追杀了。 沉寂之中,曹涵眼中突然有光芒闪现,沉声说道:“七公子,本将漏算了一点,风卫。” “风卫?”自语了声,楚昊宇却是望向曹涵,想听他解释。 点头,曹涵张口说道:“巴特尔继承汗位之后,组建风卫为他打探情报,不仅有我大楚的,也有漠北诸族。末将以为,应该是七公子在乌拉尔族斩杀额日敦的举措惊动了风卫,将消息传至乌木特,不然,扎古力就不会派出大批军士寻找我等。” 稍顿了下后,曹涵接着又道:“这儿是百人的队伍,想来其他部族也是如此,任何一队没了消息,扎古力都能知道我们的位置,到时候,就要面对右旗大军的追杀了。” 听曹涵说完,楚昊宇冰冷的脸庞并没有任何变化,而是思索着要如何应对此局。神威营三百人马,是林长青舍弃生命舍弃大军换来的,而狼营的两百人,是神威营拼死救出来的,所以,楚昊宇不想任何人有意外,想把他们带回去。想到这里,楚昊宇幽寂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冰冷又残酷。 傍晚十分,高吉格日赶到了漠日勒部,只是,高吉格日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妥。这刻,正是生火做饭时,然而漠日勒部内却不见一点火光,反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不时的狂风刮过,卷起一股血腥味。 挥手下令大军戒备,然而就在此刻,一只羽箭如电一般射向高吉格日的脑门。 盯着突然乍现的羽箭,高吉格日两眼不由一紧,下意识的挥刀想要挡下羽箭,不曾想刚抬起手臂,羽箭已经刺入脑门。 羽箭直接将高吉格日的脑袋刺穿,连哼都不曾哼一声,高吉格日就此倒地,气绝,发出一声巨响。 或是被高吉格日倒地所发出的声响惊醒,回过神来的右旗将士不由望着射箭之人。 漆黑如墨的盔甲,白皙如冰的脸庞,尤其那双不含感情的眼眸,仿若来自九幽的勾魂使者。 盯着楚昊宇,尤其只有他一人,右旗这一群精锐恼怒了,纷纷打马冲了出去,挥舞的弯刀散发出幽幽寒光,想要将楚昊宇撕碎。 望着策马冲击而来的右旗将士,楚昊宇再次举起了弓箭。拉满的弓弦中,嗖一声巨响过后,一支羽箭射穿一人胸膛,并刺入另外一人胸口。 随着楚昊宇羽箭的射出,又有数十羽箭飞射而出,而且都是一箭毙命。瞬息间,竟是有二三十人从马背上跌落,而当第二波箭雨过后,这支百余人的小队,还剩不足一半。好在此刻,马蹄声已经近了。 “杀!”冰冷的大喝声中,楚昊宇收起弯弓,挥手一刀便将当头之人拦腰斩断。斩杀一人,楚昊宇已站在马背之上,又是一刀斩出,一无头人还随着快马冲击,高举的弯刀都不曾落下。 此刻,黑暗中有数十人跳了出来,每个人都轻轻松松斩杀一两人,这支百余人的小队,竟是在一次冲击中全部覆灭,唯有狂奔的骏马,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 229暗夜刺杀 大帐内,拉图正对着地图发呆。这是乌木特周边地图,而且极其详细,上面标明了乌木特周围每一条河流、山川,以及周边众小部族。 拉图身为右旗副将,又带着如此详细的地图,自然是前来围剿越骑尉一众。虽然不知其中究竟有何人,可若任由他们逃离草原,那么突袭虎部斩杀额日敦这等奇耻大辱,恐怕他们再没机会报了。 沉寂之中,一魁梧将领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将军,高吉格日还没有消息传回,他率军赶往漠日勒部。” 为了寻找越骑尉的踪迹,拉图不仅散出无数斥候,还派出数队人马游曳在这一带,而且,每队人马必须按时传回消息,一旦没有消息,那么,就说明这一队人马已经覆灭。 顿时,拉图的目光便落在漠日勒部上。在乌拉尔族和乌木特这两点上画条线,漠日勒部恰在这条线边缘。看到这里,拉图的目光中有过一丝明悟,张口问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魁梧将军立即答道:“一个时辰。” 点点头,拉图已经有了决断,望着一身材瘦高的将领说道:“牧仁,你率一千轻骑赶往漠日勒部。如果发现越骑尉,务必缠住他们。” 当拉图的话落下,牧仁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此刻,拉图将目光放在一头发花白的老将身上,道:“岱钦,你率五百人马为右翼,防止越骑尉向北逃窜。” 叫做岱钦的老者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拉图却是望向前来报信的魁梧大汉,沉声说道:“希都古勒,你率一千轻骑,快马赶往草原边缘,如果越骑尉向南逃窜,你务必要将他们截住,最不济也要缠住。” 称为希都古勒的壮汉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挥挥手,拉图开口说道:“好了,都去吧,务必要找到越骑尉,将他们撕碎,到时候,本将一定奏明将军给诸位请功。” 当三人离去,拉图又开口叫道:“胡日查,你派一队精兵返回乌木特,告诉将军说找到越骑尉,让将军早作防范。” 胡日查是拉图的侍卫首领,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看胡日查离去,拉图的目光又落在地图上,同时说道:“传令大军戒备,随时拔营!” 一路急赶,一天的路程牧仁硬是用大半天赶了出来,可即便如此,赶到漠日勒部也已深夜。下令大军休息,牧仁派出探子前往漠日勒部打探消息。 没过多久,便有探子返回冲牧仁跪拜道:“启禀将军,漠日勒部全都是尸体,没有活人,而且,”说到这里,探子更是小心翼翼抬头望着牧仁将军一眼才开口说道:“高吉格日的尸体跪向西方。” 听探子如此说来,牧仁两眼圆睁,心中更是生出一腔怒火。深吸一口去尽可能使自己平静下来,牧仁沉声喝道:“巴根,你仔细查探漠日勒部,务必找出越骑尉离去的方向。”说完后,牧仁大步走向漠日勒部。 漠日勒部近千族人先被越骑尉屠杀,高吉格日所率的一百人马也被越骑尉斩杀,使得漠日勒部弥漫着浓郁的血气,尤其是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更显阴森。 看到面西而跪的高吉格日,牧仁如何能不知越骑尉的用意,未曾平息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只是看到刺穿高吉格日脑袋的那支羽箭,和他那双至死都有着震惊的眼睛,牧仁的怒火瞬间散去,眼中更有寒光闪过。 高吉格日的武功虽然一般,然而能一箭要了他的命,并直接将他的脑门射穿,这可是需要真正的神箭手,而且,想来此人武功也非同寻常。 这刻,牧仁不由想起乌拉尔族传来的消息,额日敦在千军万马之中被人斩杀,看来越骑尉里面高手一定不少,难道里面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想到这里,牧仁心神巨震,猛然向前扑出,非是杀敌,而是躲避羽箭。 牧仁此举完全是出于本能,是一种久经生死的直觉,而就在他扑到的一瞬,一支箭羽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刺入一侍卫胸膛。 牧仁这些侍卫都是百战老兵,瞬间便回过神来,纷纷拔出刀剑将牧仁护在中间,同时有人吹起了号角,而后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盯着突然出现的黑甲小将。 站起身来,牧仁直直盯了黑甲小将片刻后张口问道:“是你杀了高吉格日?”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能够躲过我一箭,功夫不错,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几箭。”说话间,又是一箭扣在弦上,射向牧仁。 看黑甲小将弯弓射箭,几名侍卫立即冲了上去,挥动的弯刀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欲择人而噬的光芒。 此刻,又是一声号角响起。这是大军集结的讯号,想来漠日勒部外的右旗将士快要冲击了。 望着飞扑而来的侍卫,尤其是有人竟然扑在箭羽上替牧仁挡下这一剑,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冷笑,冷酷又诡异。 随着楚昊宇的笑容,楚铮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楚昊宇身前,挥动的横刀直接将当先一侍卫的脑袋站下,喷溅的鲜血,血腥又妖艳。一切还不曾结束,斩杀一人后,楚铮猛然弹起,魁梧的身躯撞在一人胸膛上,又是一人毙命,而手中横刀的挥舞,划过一人咽喉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血痕。奔跑几步,此人轰然倒地。 在楚铮出现的同时,黑暗中又冒出十几道黑影,疯狂的收割着性命,牧仁这近百名侍卫,竟然没有一合之将,在数个呼吸间便被斩杀贻尽,而后又消失不见。 望着这一切,尤其是闻着浓郁的血腥气息,牧仁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惧意。终是沙场骁将,牧仁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黑甲小将身上,强自镇定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刻,已经有马蹄声响起,急促、有力,想来是大军开始冲击了。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盯着牧仁,楚昊宇反而笑了声,道:“这是第三箭,躲过此箭,饶你一命!”说话间,又一支羽箭扣在了弓弦之上,射向牧仁。 盯着黑甲小将,尤其是他的轻视,牧仁终是被激起了男儿血气,大喝道:“杀!”大叫声中,牧仁猛然弹起,同时挥刀扑向楚昊宇,只可惜,牧仁刚刚飞跃而起,羽箭已经刺入胸膛。 楚昊宇这一箭包含了七成内力,根本不是牧仁所能够承受的,顿摔倒在地,就此气绝。 射杀牧仁,身穿黑色盔甲的楚昊宇,仿若幽灵一般融入黑暗,就此消失不见。 很快,右旗将士突然一阵洪流冲进漠日勒部,然而望着满地的尸体,众将士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如此短的时间,竟能够将牧仁和他近百侍卫屠杀,这究竟是什么人? 沉默之中,唯有鲜血流淌不停,浓郁的血腥气息,让众人皱起了眉头,然而就在此刻,数道羽箭从黑暗中射出,刺入当先几名将领的咽喉。 噗噗通通的落地声响,终是将右旗将士惊醒,这刻,不需要任何言语,这千余将士立即打马冲击起来,然而将漠日勒部穿了个通透,却是没能找到任何活人,反而又被射杀不少,而且,只要身穿盔甲,都是羽箭招呼的目标。 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又是一抹冷笑浮现。昨日斩杀那队右旗探子,曹涵率领大军远循,楚昊宇则留了下来,随同他一起留下的,除去楚铮和四老,还有神威营二十几名武功高手。 这群人,起码也是一流高手,虽然不能硬撼大军冲击,然而借着黑暗便足以与他们周旋了。右旗每一次冲击,非但没能寻得敌人,反而会倒下不少,而当他们停住时候,又会有羽箭射来,这羽箭,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抵挡的。 突然,楚铮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楚昊宇身侧,只是此刻,楚铮粗狂的脸庞似抹了鲜血一般通红,看去甚是吓人。嘿嘿笑了声,楚铮张口叫道:“少爷,他们怕了,准备逃了。” 也怪不得右旗这群精锐会害怕,千人的大军,连敌人都还没能看到竟已倒下一半,而且将领全部被人射杀,没了头领,一群狼也会变成四处乱窜的羊。 楚昊宇自然发现了这点,甚至很想率众人冲击一次,可楚昊宇终是忍住了,冷声说道:“放他们走。” 楚铮虽不愿,却也只能点点头,众人武功虽高,然而真正面对大军冲击时候,武功再高也显得微不足道。只是,楚铮却不怎么甘心,借着黑暗和混乱大杀一阵才返回。 再次回到楚昊宇身侧,楚铮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咧嘴一笑,残酷、血腥,叫道:“少爷,都准备好了。” 望着右旗将士离去的方向,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再次有笑容浮现,道:“出发。” 230擒贼先擒王 大帐内,听闻牧仁战死,一千人马死伤过半,其余则如残兵败将一般逃了回来,拉图再保持不住镇定站起身来,大叫道:“什么?” 这刻,不仅拉图,众将脸上也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直直盯着下跪的一小百夫长,而他是千余大军中唯一剩下的百夫长。 在众人的注视下,此百夫长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大叫道:“将军,他们根本不是人。听到号角声,大军就开始冲击,可就是一眨眼工夫,牧仁将军和百名侍卫全都死了。我们冲击了数次,将漠日勒部都踏平了,却没能找到一个人,反被他们杀掉大半。而且,而且,末将亲眼看见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脸色苍白,可是嘴唇鲜红,长长的舌头,眼睛一直留着血,挥手就勾走了四五条性命。” 拉图自然不会与这小小的百夫长一般见识,也知道他们碰到武功高手了,只是心烦一千大军竟被灭掉一半,而这百夫长还在喋喋不休,恼怒之下直接叫道:“什么鬼神,明明是武功高手,竟乱我军心,当斩!来人,托出去。” 随着拉图的叫喝声,立即有侍卫将这百夫长拖了下去,然而百夫长的叫喊声依旧不曾落下,叫道:“将军,真是鬼啊,鬼啊!” 很快,叫喊声嘎然止住,想来是脑袋被人斩下。冷眼扫过众将一眼,拉图张口问道:“诸位可曾相信有鬼?” 根本不待众将回答,拉图沉声说道:“大楚军队已在边关一些集结完毕,马上就要出发,兵指我乌木特,到时候肯定是一场血战,可是,将军竟然在这个时候派我等出来,还带走五千大军,诸位可知缘由?” 众将一直在疑惑这个问题,现在听拉图将军竟然问了出来,终是有人开口问道:“拉图将军,扎古力将军究竟何意?你就说出来吧,别吊大家胃口了。” 叫了声好,拉图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三日之前,将军得到消息,越骑尉突袭了乌拉尔族,在虎部上万大军中斩杀了额日敦。” 顿时,大帐内沸腾起来,一个个眼中都有着不敢相信。乌拉尔族是距离乌木特最近的大部族,众将大都认识额日敦,知道其贪生怕死的性格,知道虎部上万勇士的实力。可是,在虎部大军中斩杀额日敦,那需要多人人马? 此刻,再有人忍不住了,张口问道:“将军,敢问多少人突袭了乌拉尔族?”说到这里稍顿,此人接着又道:“火部可是上万勇士,越骑尉只有区区几千人,何况还是德木图大帅亲自领兵围剿越骑尉,他们怎么能够出现在乌拉尔族?” 拉图也是从探子口中得来,并不是特别清楚,不过他此番可不是与众人讨论额日敦的问题,张口说道:“是一支从德木图大帅手下逃出来的漏网之鱼,不足五百人。” 看到众人眼中的震惊和不敢相信,拉图接着又道:“以五百人冲击乌拉尔族,斩杀额日敦,而且,虎部大将全被斩杀。” 此刻,又有人忍不住问道:“将军,当真?” 点点头,拉图张口说道:“当然是真的。本将听说时候也不敢相信,不过,出手斩杀额日敦的是先天高手,而且超过三人。” 顿时,众将又是一愣,脸上写满震惊。先天高手,整个漠北草原,也不超十人,可竟一次性出现三个,如何能不令人震惊? 在众人的震惊之中,拉图接着又道:“三名先天高手,还有一流高手刺杀虎部大将,额日敦的几个儿子也都被人刺杀,哼,如此多的武功高手竟然出现在一支数百人的军队里面,诸位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根本不容众将去想,拉图直接说道:“说明里面有人身份非凡,非凡到能够让数名先天高手随军保护他。而且,诸位千万不要忘了,越骑尉的都尉是什么人,楚昊铉,与大楚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当拉图的话落下,众将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一个个眼中都有绿光冒出。能够让三名先天高手随军出征,如此人物,即便不是皇族,身份也非同一般,如果能够将他抓到,那…… 察觉到众人的变化,拉图沉声说道:“阿拉坦,你率一千精兵为千军,立即赶往漠日勒部。”说到这里稍顿,看着一脸兴奋的阿拉坦,拉图接着又道:“记住,敌人是先天高手,遇到后大军出击,千万不要逞个人之勇。” 躬身一拜,阿拉坦大叫道:“末将明白,将军放心好了。”话到最后,阿拉坦转身走出大营。 扫过众将一眼,拉图大喝道:“都去准备吧,准备拔营,围歼越骑尉。” 五千大军,拉图派出数支百人小队游曳四周以便发现越骑尉的踪影,昨日三路人马又带走两千五百人,等前军出发后,大军已不足两千人,其中还有数百名从漠日勒部返回的残兵败将。 就在拉图上马准备出发时候,猛然看到身后大军竟起了骚乱,拉图眉头紧皱,大喝道:“怎么回事?” 看到拉图的脸色,有侍卫立即跑了出去,很快便带回一军士,冲拉图拜道:“启禀将军,是牧仁将军的部下,他们说什么都不去漠日勒部,说、说,”在拉图的注视下,军士终是开口说道:“说漠日勒部死人太多,是厉鬼在作怪。” 听探子说完,拉图的脸色瞬间寒了下来,眼中更有寒光闪过。他右旗将士竟被一群假鬼吓住,传出去他右旗颜面何在?何况,大军尚未出发便起骚乱,还如何杀敌? 盯着骚乱处,拉图冷声说道:“胡日查,你先率大军出发,本将去去就来。”说完后,拉图打马冲向骚乱出。 看自家将军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身为拉图侍卫首领的胡日查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末将得令!” 躬身一拜后,胡日查并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对身侧一瘦弱小将说道:“布仁夫,你带一队侍卫保护将军。”看瘦弱小将快马追了上去,胡日查才打马离去。 很快,拉图便赶到了骚乱处,而看到拉图,众军士也都安静下来。 勒马停住,拉图冷眼扫过众军士一眼,沉声说道:“鞑靼部的勇士,这是什么?”大叫声中,拉图突然将弯刀拔出,高举,在阳光的照耀下,冰冷又耀眼。 高举弯刀,拉图沉声说道:“这弯刀,是我鞑靼部的荣耀,是我等的生命,一刀在手,就是鬼神也照杀不误。” 当拉图的话落下,跟他而来的侍卫齐声高呼道:“杀!” 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拉图再次高声叫道:“勇士们,举起你们的弯刀,随本将一同杀敌。哼,若是被一群莫须有的鬼怪吓得连刀都拿不起来,我鞑靼部,我阿达尔草原,没有这样的勇士。” 在拉图高昂的声音中,终是有军士将弯刀举了起来,然而就在此刻,一柄弯刀飞出,斩向拉图咽喉。 看到飞速斩来的弯刀,拉图能够感受到一股杀机,凝重又冰冷。冷哼一声,拉图挥刀斩了上去。 很快,一众侍卫已反应过来,迅速扑向拉图,想将他保护起来,只是,他们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弯刀是楚昊宇扔的,同时间,楚昊宇全力施展风云步,如同一阵狂风扑向拉图,而且,楚昊宇起身的瞬间便将一军士的弯刀抓在手中。 此刻,又有数道人影从人群中飞出,这是楚铮与神威营高手,迎向一众侍卫。 疾快的速度中,拉图手中弯刀狠狠斩上射来弯刀,发出一声巨响。拉图虽是沙场骁将,武功却是远逊楚昊宇,硬接楚昊宇一刀,拉图心神巨震,一口鲜血差点脱口而出。 望着已经近了的人影,尤其是那张冰冷的脸庞,拉图突然生出一种莫名所以的心悸。不敢有任何迟疑,拉图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滚落马下,连滚带爬向身后大军逃去。 看他一军主将竟然不顾身份滚落马下,楚昊宇虽意外却也不曾丝毫停顿,瘦弱的身躯仿若一道虚幻的影子继续扑向拉图,而且,挥动的手掌间,又是一柄弯刀射出,依旧是拉图的脑袋。 楚昊宇心中清楚的很,自己只有二十多人,即便武功高强,然而在大军的冲击下也显得微不足道,所以,他必须尽快斩杀拉图,在右旗大军返回之前离开,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此刻,已有人吹响了号角,急促的号角声,煞是夺人心魂。 疾快的弯刀,拉图已经听到了弯刀所带起的声响,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杀机。这刻,即便身边侍卫无数,拉图却觉得天地间唯有自己一人,这种茫然无助的感觉,让拉图有些抓狂。 再次一个翻滚,拉图虽躲过了弯刀,然而楚昊宇已出现在他身前。 盯着楚昊宇那张冰冷却还略显稚嫩的脸庞,拉图眼中有过一丝惊讶,惊讶对手如此年轻,惊讶他武功竟如此之高,不过拉图却是挥刀斩向他的腰肢。 看拉图临死反扑,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冷笑,似不屑亦或嘲笑。挥手一掌抓住拉图的手掌,楚昊宇稍稍用力便将拉图的手臂震断,而后握着拉图的手掌划过他的咽喉,疾快的速度,在拉图脖间留下一道血痕。 一刀斩杀拉图,楚昊宇单手提起拉图的脑袋,叫道:“走!”大叫声中,楚昊宇猛然弹起落在一侍卫脑袋上,而随着迈出的脚步,此侍卫已经倒地身亡。 看楚昊宇离去,楚铮一众也脱离战团,很快便消失在草原深处,而此刻,轰隆隆的马蹄声才刚刚响起。 231乌木特 追上楚昊宇,看着他手中还滴血的脑袋,尤其是那双至死都不能闭合的双眼,楚铮嘿嘿笑道:“少爷,你不会是想砍下扎古力的脑袋吧??” 楚铮之所以会如此问,是因为楚昊宇向西奔去,而西方就是乌木特。 楚昊宇虽想斩下扎古力的脑袋,却也清楚只能想想。一军主帅,守卫极严,除非他不惜一切代价。将拉图的脑袋扔给楚铮,楚昊宇开口说道:“只有西行,他们才一定会追来。” 楚铮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因为如此多的高手奔向乌木特,即便知道有重兵守护,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险,何况楚昊宇还刚斩下拉图的脑袋。 点点头,楚铮却是再次问道:“少爷,咱们真去乌木特?” 冷哼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当然,他们不是正在找本公子嘛,本公子就去会会他们。” 望着楚昊宇,尤其是他脸庞上的冷笑和傲然,楚铮满是疑惑的问道:“少爷,你不会真想着扎古力的脑袋吧?老奴只是说说,不能硬闯啊!” 扫了楚铮一眼,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铮叔,你说我将这颗脑袋挂在乌木特城墙上,会是什么情景?” 楚铮似有点明白了,张口说道:“少爷,你是想将扎古力从乌木特引出来?” 这刻,楚昊宇脸上的冷笑更甚,道:“扎古力不会出来,不过,他一定要派兵出来。” 盯着楚昊宇,楚铮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叫道:“少爷,你这是要引蛇出洞啊,到时候,老奴一刀斩下他们的狗头,哈哈!” 第二日傍晚,楚昊宇一行赶到了乌木特。站在远处望去,雄伟坚固的乌木特仿若一尊巨兽矗立天地之间,呈血色的城墙在夕阳的映照下,血腥又残酷。 盯了乌木特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铮叔,我听林将军说,开平三年巴特尔兵败山海关,恼怒之下抓回十万壮丁,用我大楚百姓的鲜血将乌木特染成血色,此事当真?” 楚铮自然知道那场血腥,轻叹了口气,道:“少爷,主人生前有两大遗憾,一就是那场血战,再就是未能亲眼看到少爷你娶亲生子。” 说到这里楚铮声音转冷,沉声说道:“开平三年,巴特尔倾漠北之力攻我大楚,甚至想着一战定乾坤入主中原,然而我大楚将士用命,硬将漠北大军拦在山海关外。其中激烈、残酷,非言语所能够形容,世人都说有数万将士阵亡,其实远不止这个数。” 顿时,楚昊宇不由扭头望了过去,直直盯着楚铮。 摇摇头,楚铮继续说道:“此战,有内奸打开山海关大门,最后,是众将士用尸骨将城门堵死。山海关曾数次被攻破,每次,都是众将士拿命去填。而且,少爷你恐怕不知道,战到最后,鞑靼部留下的尸骨,与城楼齐高,他们就踩着尸骨攻城。” 楚昊宇虽不曾去过山海关,却也知道这种雄关起码四五丈高,而尸骨竟然与城墙齐高,那需要用多少人来填?而自己又要流多少鲜血? 此刻,楚铮继续说道:“当年,主人被困京中,便请方大帅挂帅出征,神武尉、神机尉、神策尉,京城三大营、各地戍卫,差不多五十万将士奔赴边关。最后,方大帅看巴特尔将全部兵力都用在攻打山海关上,便秘密派遣五千精兵从都敕堡出关,直扑鞑靼部金帐。” “这五千精兵出自神机尉,是方大帅的亲兵,而且,领兵出征的还是方大帅的长子,方镇方将军,只是,”说到这里稍顿,楚铮脸上充满悲伤,道:“没有一人能够回来。” 听到这里,楚昊宇不由愣了下,眼中既有着震惊,也有着不敢相信,还有一丝伤感,而且,楚昊宇似乎明白了方靖方老将军为何会如此宠爱方玉了。 轻叹了口气,楚铮接着说道:“在战事最酣时候,巴特尔得知金帐被毁,只能选择退兵,不过恼怒之下却是掳走了十万百姓,用这些百姓的鲜血将乌木特染成血色。” 此刻,楚铮胯下马匹似感受到他的愤怒,竟不安的撩撩蹄子。挥手摸摸马鬃,楚铮再次说道:“大战过后,山海关堆满尸体,数万大军用了一个月才清理干净,可血迹已经渗入城墙、大地,根本洗不掉。当消息传回京城,主人沉默了好几天,而后就命三少爷组建越骑尉,因为主人想要打造一支锋利的长矛,进攻漠北,不让此事在我大楚重演。” 当楚铮的话落下,楚昊宇脑海中依旧是山海雄关那场战事,何其悲壮,又是何种豪情! 沉默之中,有风缓缓吹过,似冤死在乌木特那些百姓的低语,似战死草原上众将士不散的英灵。 当最后一抹霞光消失不见,乌木特亮起一盏盏火把时候,楚昊宇开了口,冷声说道:“铮叔,你把人头送到城上,闹些动静,越大越好。” 顿时,楚铮脸上的悲伤已经不见,狞笑道:“好嘞,少爷你就放心吧!”话到最后,楚铮翻身下马一溜烟跑了出去,同时还有数名高手随他离去。 没过多久,楚昊宇便看到乌木特城楼上混乱起来,甚至听到了杀喊声,而听到又长又急促的号角声时候,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漠北诸族大都以号角声召集兵马,既然号角声响起,想来乌木特要乱上一阵。 确如楚昊宇所料,在号角声响起时候,另外几门也有号角声响起,连成片的号角声,响彻整个乌木特。 很快,楚铮便已返回,只是身上多了浓浓的血腥气。冲楚昊宇嘿嘿笑了两声,楚铮张口说道:“少爷,送过去了,咱们现在干什么?” 盯着混乱起来的乌木特,楚昊宇嘴角有冷笑浮现,道:“等。” 乌木特完全是按照中原城镇所建,城楼四四方方,街道横平竖直,且为了方便策马狂奔,街道大都宽阔,尤其是由四门通往内城的主道路,可以容二十匹马并行。乌木特内城居住的并非主将扎古力的家眷,而是右旗众将士,再往里去的内宫,扎古力也极少踏足其中,是漠北大汉巴特尔的行宫,这也是扎古力能得巴特尔信任的原因之一。 扎古力身材中等,相貌普通,眼神平淡无奇,话也不多,唯有头发灰白,任凭谁人看到他,都不会相信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会是右旗主将,乌木特的主人,不过,熟悉他的人,面对他时候都是极其小心,生恐一不小心就步入他的毂中。 书房之内,扎古力正对着乌木特的城防图发呆。虽然早就准备妥当,然而这次大楚可是举国而来,扎古力还在思索着有什么地方布置不妥。沉寂之中,突然听到急促的号角声,扎古力抬起脑袋,叫道:“来人。” 顿时,有侍卫推门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将军!” 盯着侍卫,扎古力开口说道:“去西门看看怎么回事,为何会吹起号角?” 侍卫不敢有任何的迟疑,再次一拜后就走了出去,然而就在此刻,另外三门竟也有号角声响起,瞬间响彻乌木特。 听着急促的号角声,扎古力一直平静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异色,对还发呆的侍卫说道:“还不快去。另外,通知诸将入帐议事。” 其实根本不用侍卫前去通知,听到号角声时候,右旗这一众将领已快马赶来,急促的马蹄声,也让乌木特混乱起来,让这将军府热闹起来,而不大的书房更是人满为患。 突然,一魁梧将军大步走进书房,而众人也很自绝的让开一条道儿,因为他驻守东门,因为是扎古力的心腹大将,格日勒图。 对扎古力躬身一拜,格日勒图沉声说道:“启禀将军,刚才有人登上东城楼,刺杀值守将军,所以才会吹响号角,末将仔细查探过了,并无大军来袭。” 当格日勒图的话落下,又一将领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将军,有刺客强行登上南城楼,刺杀数名军士,末将无能,未能抓到刺客,请将军责罚!” 扎古力并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走进来的一相貌丑陋的将军身上。此人昂沁夫,驻守北城楼。 看到将军的目光,昂沁夫嘶哑着声音说道:“启禀将军,北门亦是如此,有刺客强行闯上城楼,引起骚乱便消失不见。” 此刻,只有西门俄日敦不曾赶到。扫过众将一眼,再想到号角声最先从西门响起,扎古力开口说道:“来人,去西门找俄日敦将军,让他立即来见本将。” 看侍卫离去,扎古力将目光放在了昂沁夫身上,张口问道:“昂沁夫,刺客武功怎么样?” 昂沁夫相貌虽丑陋,武功却是诸将中最好的。在众人的注视下,昂沁夫张口说道:“启禀将军,末将查探了死亡将士,都是一刀毙命,刀口不多一分不浅一分,绝对是高手。” 点点头,扎古力却没有出声,而此刻,门口已有脚步声响起。 走进来的正是西门大将俄日敦,只是脸色冰冷,手中更是托着包囊。走到扎古力身前,俄日敦一跪到底,高声喝道:“启禀将军,这是拉图将军的首级。” 232一人叫城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俄日敦高举的包囊上,眼中充满震惊。这刻,便是素来冷静、沉稳的扎古力,眼中也有光芒亮起,直直盯着麻布包囊。 沉寂之中,扎古力抬起双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包囊。 随着包囊的打开,众人都闻到了一股血气,而看着拉图那双至死都不曾闭合的眼睛,众将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愤怒,唯有扎古力和昂沁夫除外。 昂沁夫是高手,看到的更多。脑袋上的伤口非常整齐,连眼睛都没有闭合,说明出手之人武功极高,而且能够在大军之中斩杀一军主将,想到这里,昂沁夫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扎古力身为一军主将,派拉图前去围剿越骑尉,可现在拉图的脑袋竟被人送了回来,那…… 这刻,扎古力眼中突然有寒光闪过。风卫消息说越骑尉有很多武功高手,能够在千军万马之中斩杀额日敦,如此高手随军出征,莫非里面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瞬间,扎古力又想他们为何要将拉图的脑袋送回来,难道只是向自己示威? 沉默,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扎古力张口问道:“俄日敦,西门外可有异常?” 俄日敦沉声答道:“启禀将军,发现拉图将军的首级,末将派出数队探子出城查探消息,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 点点头,扎古力张口喝道:“日木图。” 当扎古力的话落下,一瘦高将领已走了进来,拜道:“将军!” 望着日木图,自己的侍卫首领,扎古力张口说完:“你去安抚城中勇士、百姓,就说楚军将至,本将在试探四门反应。” 没有废话,日木图直接拜道:“末将得令!”说完后直接走了出去,而望着日木图离去的身影,众将虽没有出声,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扎古力身上,想听他解释。 望着拉图的首级,扎古力抬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缓声说道:“拉图,你就安心去吧,本将会为你报仇的,起来吧!” 说到这里扫过众将一眼,扎古力突然开口问道:“诸位,你们可知本将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派拉图将军出去,还带走五千精锐?” 根本不等众将猜测,扎古力直接说道:“因为阿达尔草原上来了位尊贵的客人,本将要把他请进我乌木特。这位尊贵的客人,身侧起码有三名先天高手,几十名一流高手,数百名护卫,拉图将军就是为他们所杀。” 这刻,众将越发震惊,有人更是闷声问道:“将军,究竟的谁,竟然能带这么多高手做随从?” 在众将的注视下,扎古力缓声答道:“若本将所料不差,应该是大楚皇族。” 顿时,众将大都愣住了,眼中充满吃惊。这个消息,还真比拉图将军被杀更令众人震惊。 此刻,扎古力继续说道:“消息是风卫传来的,所以,本将派遣拉图将军出城截杀他们,不曾想拉图将军竟然被他们所杀,而且还将拉图将军的脑袋挂在城门上示威。” 听扎古力如此说来,众将脸上的震惊已经化作愤怒和火热,一个个都是直直盯着扎古力,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热切。 盯着扎古力,一将领大喝道:“将军,出兵吧。既然来了我阿达尔草原,说什么也要把他留下。” “就是。”另外一将领也开口附合道:“将军,下令吧!” 望着众人,扎古力淡淡说道:“本将派出了五千将士,可现在,拉图将军的首级在这,诸位,你们说那五千将士呢?” 瞬间,便有人想那五千将士被越骑尉全歼,不然,他们何意能够斩下拉图将军的首级,只是,想要在草原上全歼五千大军,又需要多少人马? 就在众人思索时候,昂沁夫开了口,嘶哑着声音说道:“将军,拉图将军是被刺杀的,如果真是战死沙场,拉图将军一定不会是这个表情。而且,若末将所料不差,刺客依仗着高绝的武功,制造混乱并趁机刺杀拉图将军,然后一路狂奔至乌木特将拉图将军的人头送来,刚才的骚乱,就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 稍顿了下后,昂沁夫接着又道:“若我们出兵,他们便可以趁乱刺杀我军大将,若是按兵不动,他们就会在草原上耀武扬威,到时候,有损将军和右旗的威名。” 当昂沁夫的话落下,格日勒图沉声说道:“将军,他们不过区区数百人,即便武功再高,在我右旗铁蹄下也微不足道,哼,只要我们抱成团,我看他们能挡大军几次冲击。” 盯着格日勒图,昂沁夫张口说道:“将军如何能够找到他们?他们都是高手,根本不会与我们硬碰,只会趁混乱刺杀大将,让我们自己乱起来。不然,他们何意能够在大军中刺杀拉图将军?” 看格日勒图还要开口,扎古力直接挥手将他打断,道:“昂沁夫所言不差,他们就是故意激怒本将,让本将调兵遣将围剿他们,然后趁乱刺杀大将。” 盯着扎古力,格日勒图沉声说道:“将军,那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他们在我草原上耀武扬威?” 似在回应着格日勒图的话,猛然又大叫声响起,道:“急报、急报!” 大叫声中,一军士跑进书房内跪拜道:“启禀将军,西门外摆了两排人头,足足百颗。” 听到军士的话,俄日敦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将军,末将刚才派出五支小队,每队二十人。” 顿时,这一众草原上的猛将都恼怒了,脸上都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这完全是挑衅,而是在家门口的**裸的挑衅。 一跪到地,格日勒图大叫道:“将军,末将愿率一队精兵出城,势斩下他们的人头。” 同时间,书房内众将大都跪了下去,拜道:“将军,末将愿为将军斩下他们的人头。” 扎古力的脸色并不曾因为越骑尉的挑衅而变化,而是淡淡说道:“诸位,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无非是想本将出兵罢了,那么,本将就遂了他们的愿,只是,”拉长的声音中,扎古力开口说道:“何时出兵,如何出兵,我们说了算。” 看天就要放亮,楚铮颇为无聊的挥动着大刀叫道:“少爷,都等一夜了,他们怎么还不出兵?” 楚昊宇确实是在诱使扎古力出兵,不然就不会斩杀那一百探子,只是一夜没有任何动静,楚昊宇也不得不佩服扎古力的定力。 站起身来,楚昊宇张口说道:“该走了,不然,”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冷笑,叫道:“恐怕就走不掉了。” 随着楚昊宇话语的落下,有黑影飞奔而来,最后冲楚昊宇躬身拜道:“公子,西门有动静。” 冷哼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不光西门,恐怕其他三门早就有人出来了。” 盯着楚昊宇,楚铮先是一愣,随即便开口问道:“少爷,你是说他们要合围我们?” 望着乌木特,楚昊宇开口说道:“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刻出兵?而且,后面的追兵也该到了。”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虽然冰冷,楚铮却是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就像他小时候捉弄人一样。嘿嘿笑了声,楚铮张口问道:“少爷,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吧。” 冷哼声,楚昊宇开口说道:“既然他想玩,本公子就陪他好好玩玩。”说话间,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楚铮身上,笑问道:“铮叔,有没有兴趣一人挑城?” 望着楚昊宇,楚铮满是疑惑的问道:“少爷,什么是一人挑城?”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一人挑城,就是一人挑战乌木特了!”大笑声中,楚昊宇飘然离去。 楚昊宇一行确实无法抵挡右旗大军的冲击,可想要躲避他们却是再容易不过,让扎古力的四路大军扑了个空,游曳半天后只能无功折返,然而就在此刻,东门却是来了位不速之客。 此人身材魁梧相貌粗狂,穿明亮盔甲骑高头大马,一看就是沙场骁将,手握一柄厚重横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熠熠寒光,不是楚铮是谁,只是,也唯有他一人。 缓缓打马走到城楼下,楚铮咧嘴笑了声,而后放声大叫道:“楼上的孙子听好了,谁敢下来与爷爷一战?”稍顿了下后,楚铮嘿嘿大笑道:“千万莫做缩头乌龟啊!” 城楼上的士兵早就注意到了楚铮,只是看他只有一人,谁能想到他是来叫战的?而就是众军士的吃惊中,楚铮又叫骂起来。 “龟孙子儿,爷爷只有一个,怎么,不敢下来吗,真是一群没卵的娘们!”话到最后,楚铮更是一脸不屑,一个人无聊的挥动着长刀。 楚铮这个莽汉虽不善言辞,可一生大小战无数,对于骂战这种事情非常在行,一句接一句还没有一句重复,只将右旗这些勇士一个个气的脸色通红,最后终有人忍不住冲了出来。 扫过打马奔来的魁梧壮汉一眼,楚铮懒洋洋的的说道:“你,不行,换一个。” 看到楚铮那不屑的眼神,听着他轻飘飘的话语,壮汉怒了,也不废话,直接打马冲击而来。急促的马蹄声带起一种沉闷气势,而挥舞的巨斧,直斩楚铮脑门而去,卷起凌厉的杀机。 盯着壮汉大将,楚铮虽是一脸不屑,眼中却有兴奋光芒闪动。眼看壮汉近了、斧头就要落下,楚铮突然动了起来。 挥手举起横刀,楚铮硬接了壮汉这一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是结果出乎城楼上右旗众将士的意料,挥斧壮汉竟被震翻马下,楚铮更是在壮汉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刀割下他的脑袋。 单手举起滴血的脑袋,楚铮摇头说道:“太弱了,莫非草原上都是这种草包?” 233识破身份 望着楚铮手中人头,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叫骂声,尤其是他那放肆、目中无人的大笑声,格日勒图也怒了,叫道:“乌苏赫,去,把他的人头给本将斩了。” 乌苏赫个头不高但极为精壮,一头短发根根竖起,眼中闪着逼人寒光。刚才一招,乌苏赫已明白楚铮是个高手却也怡然不惧,躬身拜道:“末将得令!”说话间,乌苏赫一步步走了城楼。 打马在楚铮对面站定,乌苏赫并没有立即冲击,而是暗自调整着精气神,想要一击斩杀楚铮,以报刚才的仇恨,振奋士气。 楚铮自然注意到了对手的气势变化,却是故意大大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说道:“日头真好,矮子,来、来,快点斩了你爷爷还能眯……”话不曾说完,乌苏赫突然动了起来。 看楚铮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已将气势提至顶峰的乌苏赫突然出手,而且没有策马冲击,一个飞跃挥刀斩向楚铮脑门。 疾快的速度,瞬息之间,弯刀就已落在楚铮头顶,然而就在此刻,楚铮胯下骏马突然向前迈出一步,险之又险的躲过头顶弯刀,而且,楚铮挥动的弯刀恰刺入乌苏赫的胸膛。 楚铮这一刀又准又狠,且包含了他勤修五十年的内力,瞬间便将乌苏赫斩杀,死的不能再死了,而且,楚铮硬用高超的马术躲过斩杀乌苏赫时候喷溅的鲜血,明亮盔甲连丝毫血迹都没有。 哈哈大笑了声,楚铮很是随意的将乌苏赫的尸体扔在地上,叫道:“太弱了,莫非都是草包?” 说到这里稍顿,楚铮突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拍着脑门说到:“对了,你们阿达尔草原不是肥沃嘛,怪不得能够养出你们这群草包呢,哈哈……” 盯着楚铮,尤其是故意做出来的不屑动作,格日勒图大怒,可就在他准备亲自出马时候,身侧一大将跪拜道:“将军,末将去取他人头。”说完后也不待格日勒图同意,一溜烟便跑下城楼。 此刻,有人张口说道:“将军,莫日那将军可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将军你就放心好了。” 格日勒图对莫日那的箭术也极有信心,点点头却不曾吭声,而是直直盯着下方。 莫日那的速度极快,很快便有马蹄声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中,更有数支羽箭分别射向楚铮面门、咽喉和胸膛。 此刻,楚铮脸上有过一丝凝重。这三支羽箭,力道、速度都不相同,一支疾速仿若闪电带起破空声响,一支轻飘飘的仿若羽毛好不着力,另外一支忽快忽慢让人难以捉摸。 这才是真正的箭术大家,没有数十年的苦练根本达不到这个境界,如果楚铮功夫不错,恐怕真要疲于应付。 很快,最快的那支就要射进楚铮咽喉,而就在楚铮将要挥刀抵挡时候,最慢一支却是突然加速射向楚铮脑门。 嘿嘿笑了声,楚铮将长刀竖在身前,恰到好处的挡住两支羽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楚铮功夫虽高,手臂也给震的发麻,然而就在此刻,最后一支已经刺破楚铮的盔甲,不过恰也此刻,楚铮挥手将最后一支羽箭抓住。 见此,有军士发出一声声惊叹,暗叫可惜,不过格日勒图眼中却有光芒闪过,脸上也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因为又是一道羽箭,急若流星射向楚铮胸口。瞬间,羽箭便射进楚铮的咽喉,跌落马下。 看壮汉跌落马下生死不知,城上众将士纷纷发出兴奋惊呼,便是格日勒图,脸上也有忍不住的笑意,高呼道:“莫日那!” 随着格日勒图的话,众将士齐声叫道:“莫日那!” 听到将军的大叫,再听到众军的欢呼,正打算斩下楚铮人头的莫日那扭头望了过去,脸上也有着忍不住的笑意,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起,一道箭雨仿若闪电刺向莫日难的心口。 出手的是楚铮。看到羽箭时候,楚铮便明白碰到神箭手了,他本还想着借武功冲击,不过看他射出第四支羽箭便有了主意,借着深厚的内力硬生生承受了这一箭,胸口虽有鲜血冒出却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一切都如楚铮所料,当他跌落下马,莫日那便上前想要斩下他的人头,而楚铮也就打算在此刻将他的人头斩下,不曾想他竟是被惊呼声叫住。看莫日那转身回望,楚铮立即将手中羽箭甩出。 楚铮内力深厚,这一箭力道极大,瞬间便刺穿莫日那的胸膛,而就在莫日那回过头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候,一道寒光闪过从他脖间飞过,一双眼睛,至死都不能瞑目,也不知是意外楚铮竟然没死,亦或不曾想到自己这个神箭手,最后竟死在箭上。 瞬间,欢呼声已经落下,甚至有人倒吸了口冷气,而格日勒图眼中更有寒光闪过。 格日勒图斩在城楼上看得清楚,在莫日那转身的一瞬,楚铮将羽箭甩了出去,同时飞身而起,一刀斩下莫日那的脑袋。 单手提着莫日那的脑袋,楚铮哈哈大笑道:“这个还不错,不是草包了,不过,还有没有强点的?”说话间,楚铮猛然用力,竟是将莫日那的脑袋扔到了城楼上。 看楚铮在城门前耀武扬威,再看看正滚个不停的人头,尤其是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格日勒图再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叫道:“休要放肆,本将来会你!” 大叫声中,格日勒图转身就要下楼,不曾想却是看到主将扎古力大步走来。先是一愣,格日勒图却是赶忙拜道:“见过将军!” 看到扎古力,城楼上众军士纷纷拜道:“见过将军!” 扫过莫日那的脑袋,扎古力淡淡说道:“都起来。”说完后,扎古力走到城楼边,望向楚铮。 楚铮自然注意到了城楼上的异动,抬头望向扎古力,而且,两人的目光恰撞在一起。 就在楚铮与扎古力的对视中,格日勒图张口问道:“将军,你怎么来了?” 扎古力的目光终是从楚铮身上移开,扫过地上的三具尸体,张口说道:“听说有人叫阵,本将过来看看。” 听着扎古力轻飘飘的口气,身为东门主将的格日勒图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叫道:“将军,就是一个莽汉,末将这就去取他的人头。”说完后,格日勒图转身就走,不曾想却是被扎古力叫住。 “站住。”稍顿了下,扎古力张口问道:“格日勒图,你可知道他是谁?” 顿时,格日勒图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将军认识这个莽汉?” 轻点脑袋,然而还未等扎古力开口,楚铮倒是大叫道:“好了,本将累了,今天就这样了。”说到这里摇摇头,楚铮翻身上马离去,缓慢的马蹄声中,楚铮却是又叫道:“对了,本将明天还来,你们可都把脖子洗净啊!” 听到楚铮的话,格日勒图眼中冒出两团怒火,叫道:“将军,本将这就出兵,将他碎尸万段。” 望着楚铮悠闲仿似踏青赏雪的背影,扎古力摇头说道:“回府,召集众将议事。”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见此,格日勒图虽恼怒也只能跟了上去。 将军府内,扎古力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哀乐,而格日勒图却是一脸愤怒,至于其他大将,如昂沁夫、俄日敦神色平静,不过都没有出声,似在等待什么。 沉寂之中,一面色刚毅、身材魁梧的精壮汉子走进大堂,冲扎古力躬身拜道:“拜见将军!” 看到来人,众将似乎有点明白扎古力的打算了。右旗也分为左右两卫,一卫两万人马又分成四率,右卫四率镇守四门,左卫两万将士为轻骑,大都驻扎在草原上,因为马上就要大战的缘故,扎古力才将左卫调至城内。此壮汉正是左卫首领,岱森达。 望着岱森达,扎古力缓声说道:“起来吧!”看岱森达起身,扎古力接着又道:“岱森达将军,本将调你入城前,曾命你秘密布一路奇兵在荒蛮古道,如何?” 心中虽有疑惑,岱森达却是立即答道:“启禀将军,得将军军令,末将将左卫最精锐的三千勇士隐藏在黑山头,并留下一年粮草,由尼斯格巴将军带领。除非大军主动出击,不然,大楚绝对发现不了。” 黑山头,一片贫瘠、荒无人烟的丘陵,就是熟悉地形也极容易迷失其中,如果外人闯入,十之**要困死其中。听扎古力竟然在黑山头隐藏三千精兵,众将不由兴奋起来,同时也佩服扎古力的未雨绸缪。 点点头,扎古力张口说道:“岱森达,以最快的速度传讯尼斯格巴,让他出兵,兵指乌木特。” 听扎古力如此说来,岱森达不由愣了下,不过还是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冲岱森达轻笑了声,扎古力张口说道:“非是本将糊涂,而是城外那些人,本将一定要将他们留下。”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扎古力张口问道:“格日勒图,你可知那莽汉是谁?” 听将军扎古力主动提起,格日勒图再忍不住问道:“他究竟是谁,请将军明示?” 这次,扎古力并没有隐瞒,缓声说道:“楚铮。”看众将愣了下,扎古力平静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从容笑意,接着又道:“楚铮,武帝楚天枫的五虎将之一,前禁军统领。” 顿时,众将可都是大吃一惊,直直盯着扎古力,此刻,扎古力继续说道:“现在,楚铮虽不再统领禁军,却是调至孝王楚昊宇身侧做护卫,你们说,是谁来我阿达尔草原呢?” 当扎古力的话落下,大殿内竟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而后就爆发起来,一个个眼中都有毫不掩饰的热切。盯着扎古力,岱森达躬身拜道:“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将楚昊宇围住。”说完后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看岱森达离开,格日勒图却是张口问道:“要是楚铮那莽汉每天都来叫战,末将怎么办?” 思索片刻,扎古力张口说道:“每天给他几个,一定要吊住他的胃口,不过,一定不能出兵,明白?” 虽然不满,格日勒图却是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挥挥手,扎古力张口说道:“都下去吧!” 听扎古力如此说来,众将纷纷抱拳离去,而当众人消失不见,一瘦弱老者从后堂走了出来。此老者看去颇为柔弱,丝毫没有草原男儿的豪迈反而有些柔弱,仿似一个弱书生,而且一看就是中原人。 望着这个弱书生,扎古力却是一脸恭敬的说道:“孙先生。”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定然要惊掉大牙,因此此老者不过是将军府内再普通不过是一账房先生,不过,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却足以令扎古力都心生忌惮,风卫暗探。 扎古力并不清楚老者的真正身份,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是知道老者在风卫的身份极高,而且,扎古力很是聪明的从不过问。 点点头,孙先生张口说道:“将军客气。”稍顿了下后,孙先生接着又道:“楚铮是先天高手,而且楚昊宇身侧,恐怕还有楚家龙卫高手,老夫已传讯乌勒将军,想来很快就有高手赶来。到时候,一举拿下楚昊宇。” 盯着孙先生,扎古力虽没有开口,却是重重点了点头。 234戏弄乌木特 第二日快要晌午时候,楚铮打马而来,慢悠悠的姿态,看的格日勒图直咬牙。已经知道楚铮的身份,尤其是他的武功,格日勒图自然不愿再派大将前去送死,可是想要缠住他们,就必须……想到这里,格日勒图心底一阵恼怒,暗道等左卫精锐赶到,本将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这一日,楚铮很是得意的斩下三颗人头,而后一脸满足的离去,不过口中却是大叫道:“真是群草包,忒不经砍了,就跟欺负你们似的。要不是大爷闲的无聊,才不来找你们玩呢。” 楚铮的话,直将格日勒图气得跳了起来,愤愤离去。第三日,楚铮又翩翩而来,看到他,格日勒图心中便生出一股无名怒火,这怒火,差点将他的理智燃烧掉。扫过众将一眼,格日勒图真不知派谁出战,与其说出战,倒不如说是送死,可是这些将领跟随他多年,叫他如何忍心看他们送死。 想起送死,格日勒图脑中灵光一闪,大叫道:“格尔泰。” 格尔泰是格日勒图的副将,虽意外却是立即站了出来,拜道:“将军,末将这就去斩了他的人头。” 格日勒图先是一愣,随即又变的哭笑不得,叫道:“谁说让你去了,去前锋营,将那几个刺头给本将叫来。” 格尔泰也是一愣,而回过神来后大喜,躬身拜道:“将军英明,末将这就去。”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楚铮已经走到城下,先是微微眯眼望了会太阳,而后更是伸了个腰,最后有去无力的叫道:“楼上的草包,脖子洗净没有?要是洗净了就下来吧,来陪爷爷练会儿,可千万别跟昨天一样,一招都接不住啊!” 楚铮的话,听得格日勒图勃然大怒,望向楚铮的双眼似有火焰冒出。或许是注意到了格日勒图的表情,楚铮咧嘴笑道:“怎么,莫非想做缩头乌龟?”说到这里,楚铮更是遥遥头,叹息道:“我看也别叫乌木特,叫乌龟壳算了。乌龟壳,乌龟壳,一群乌龟壳里缩!嗯,嗯,挺顺口的,没想到老子还是个文人哪!”话到最后,楚铮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想来楚铮早被城楼上众军士剁成肉泥了。此刻,一脾气火爆的将领再忍不住了,大叫道:“将军,末将去斩他狗头。”说完后此将领也不顾格日勒图的叫喊,硬跑下城楼,不曾想格日勒图早下过严令,未得他令谕,不开大门。见此,此将领愤愤将长刀砍在坚硬的城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看有将领走下城墙,楚铮不哟咧嘴笑了起来,然而半天不见城门打开,楚铮眼中有寒光闪过,大叫道:“怎么,怕了?哈哈……都说漠北汉子多豪杰,我看啊,就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干脆都脱掉盔甲回家绣花吧!”话到最后,楚铮有是一阵大笑。 听着楚铮得意的大笑声,格日勒图脸庞都扭曲起来,此刻,更有数名将领同时跪了下去,拜道:“将军,出兵吧,将军!” 盯着楚铮,格日勒图狠的牙痒痒,却只能咬牙喝道:“不行。”稍顿了后,格日勒图眼中更有寒光闪过,冷声说道:“来人,催格尔泰将军,让他快快回来。” 楚铮自然注意到城楼上的情景,又是一声得意大笑后张口叫道:“怎么,不敢?那这样可好,本将一个挑你们三个,要是还不敢下来,十个也成!” 看到众将领眼中的哀求,格日勒图直接将脸扭到一边,再不看他们一眼,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 依旧不见城楼上众将士有任何动作,楚铮似无聊亦或困了,竟是大大打了个哈欠,尤其无力的说道:“真是一群绣花枕头,杀你们,爷爷还怕脏了手。太阳当头照,鸟儿对我笑,我说困困困,不如睡大觉!”大觉声中,楚铮竟然后躺在马背上,微微眯起的眼睛,似沉睡过去。 望着这一幕,格日勒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扭头望向格尔泰,尤其是他身后或精壮或瘦弱,或无神或兴奋的十名勇士。 前锋营,顾名思义,每次冲锋攻城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差不多就是一群死士,当然,其中也不凡武功高强之辈,而这七人就是其中的刺头。 扫过众人一眼,格日勒图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看到下面那个莽汉没有,谁能斩下他的人头,脱奴籍封千夫长,赏黄金百两美人十个。” 当格日勒图的话落下,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铮身上,更有人一脸兴奋的叫道:“当真?” 格日勒图本就恼怒,听这群死士也敢质疑自己,极为不满的冷哼了声,叫道:“绝无食言,而且,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本将一定满足诸位。” 大叫了声好,一精壮堪比牦牛的汉子大叫道:“给我一匹战马,一柄大刀,我帖木日布赫去取他人头。” 瞬间,格日勒图便将目光放在了帖木日布赫身上,点头说道:“好,给他!” 很快,便有人送来一柄五十斤中的偃月刀。拎在手里耍了两下,帖木日布赫颇为不满的叫道:“轻了!” 看足足五十斤重的弯刀在他手中仿若稻草,格日勒图大喜,哈哈笑道:“只要你能斩下他的人头,本将便给你打造一柄百斤大刀。” 大叫了声好,帖木日布赫闷声说道:“你们就等着吧!”说完后帖木日布赫转身走下城楼,沉重的脚步声带起一阵沉默气氛。 当帖木日布赫打马走出乌木特,楚铮却似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 望着楚铮,帖木日布赫大叫道:“兀那汉子,给老子起来。” 帖木日布赫的叫喊声仿若闷雷一般响彻大地,此刻,楚铮终是睁开了眼睛。望着牦牛一般的壮汉,楚铮心道好一个勇士,口中却是问道:“是你把爷爷吵醒了,急着投胎?” 盯着楚铮,帖木日布赫大怒,大叫道:“兀那汉子,找死!”大叫声中,帖木日布赫打马冲击起来,五十斤重的偃月刀高举,直斩楚铮当头而去,疾快的速度,带起一股凌厉气势。想来这一刀要是落实了,便是楚铮功夫再高,也要被劈成两半。 楚铮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在壮汉冲击时候,楚铮也动了起来。轻夹马腹,骏马一溜烟窜了,手中高举的横刀,毫不犹豫的斩了出去。 看楚铮打马冲击,城墙上众将士露出兴奋神色,昨天,他可是轻轻松松斩掉三名大将,动都不曾动下,这刻,便是格日勒图,眼中也有着期待,心神随着马蹄声而动。 马蹄声飞快,瞬息之间,两人已经相遇,而又在瞬息之间,两马已错开跑远,只是两人已分出生死。当马蹄声停住,帖木日布赫突然跌落马下,人头更是滚落甚远。 望着这一幕,有军士忍不住发出惊呼,而武功高明之辈,眼中却有精光闪过。刚才他们看得清楚,两人相遇的一刻,楚铮挥刀硬挡下了帖木日布赫的千斤之力,而后在错身的一刻,横刀顺势划过帖木日布赫的咽喉,将他斩杀。 勒马停住,楚铮轻抖手臂,刚才莽汉那一击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楚铮现在都觉得手臂发麻,不过,楚铮脸上却是有笑容浮起,对城楼上众将叫道:“这莽汉不错,不过,还是不经砍啊,一刀就被老夫斩了,有没有能撑本将三刀的?或者,三个一起来。” 望着楚铮,众人都是一阵沉默,尤其是前锋营几名勇士。他们能在前锋营活下来而且成为其中的刺头,每个人都非易于之辈,然而楚铮一看就是高手,真正的武功高手,每个人都在掂量着自己能有几成胜算。 沉寂之中,一瘦高之人开了口,冷声说道:“一柄长枪,一匹骏马。” 格日勒图本来对帖木日布赫报了极大的希望,可是看他一个照面便被砍了人头,心底便是一声叹息。此刻,格日勒图已不怎么抱希望了,只要能不损耗自己的大将就成。想到这里,格日勒图挥手说道:“去,取一柄长枪。” 很快,便有侍卫捧来一柄红缨长枪,拿是手里试了试感觉,瘦高之人也不废话,转身走下城楼。 看又有一人走了出来,尤其是他波澜不惊的脸庞、不惊不惧的眼神,楚铮如何不明白这次碰到用枪高手了,不过,想要楚铮惧怕还不能,只是更加小心罢了。 望着楚铮,瘦高之人也不曾废话,平举着长枪冲击起来。这一枪没有任何花俏,便是速度也不快,说是平淡无奇也不为过,然而楚铮眼中却有光芒闪过。 楚铮一生好武,又征战沙场半生,对天下枪法大都了解,瘦高之人这是正宗的巴蜀枪法,深得平、稳、狠这三字要诀,尤其是瘦高之人能够将这三字要诀溶于一枪,想来下过一番苦功。盯着刺来长枪,楚铮虽没有冲击却是将精气神调至最佳状态,高举的横刀缓缓斩了下去。 瘦高之人不仅枪法极高,马术也是极为不凡,竟是在瞬间勒马停住,而后长枪挑向楚铮胸膛,圆润如意的枪尖上,凭空生出一股劲风,只是楚铮手中横刀恰到好处的斩在枪尖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楚铮内力深厚,这一击,让瘦高之人身躯都是一颤,便是长枪,也弯成了弓形,然而瘦高之人就是在等这一刻。手腕轻抖,长枪猛然弹起,刺向楚铮咽喉。 235以身作饵 长枪凌厉,楚铮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杀意,冰冷、血腥,只是,楚铮非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叫了一声好。大叫声中,楚铮一个闪身便错开了致命一击,同时间,胯下马匹突然蹿出,挥手一刀斩向瘦高之人的咽喉。 疾快的速度,又是如此短的距离,长刀犹若一道电光从瘦高之人的脖间划过,快得仿若虚幻。收回横刀,楚铮咧嘴笑道:“枪法不错,也算不辱老子的横刀。” 听楚铮如此说来,瘦高之人无喜无悲、无惊无惧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丝笑意,而随着这笑容的浮现,脖间突然生出一道血线,且在瞬息间喷溅而出,使得脑袋滚落在地。 看到这一幕,城墙上又的一阵沉默。那一刀委实太快了,快的让人不明所以,快的让人不可思议,即便对瘦高之人不抱任何希望的格日勒图,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而后却是望向剩余五人。此刻,有人两眼飘忽不定,显然是惧了,也有人神色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想,当然,草原上的汉子,总有热血之辈,一精瘦汉子那只独目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精瘦汉子相貌本也不差,然而一道划过额头道脸颊的刀疤不仅让他看去极其狰狞,更在右眼上留下一个深深窟窿。看到格日勒图的目光,精瘦汉子咧嘴笑了起来,使得长长刀疤也颤抖起来,看去极其吓人。舔舔舌头,瘦弱汉子张口说道:“一柄弯刀,我图兀术会会他。” 大叫了声好,格日勒图更是拔出自己的佩刀交给他,沉声说道:“斩下他的脑袋,本将一定奏明将军,为你封赏。” 图兀术并没有回答格日勒图,冲他阴笑了声走下城楼,看到格日勒图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只是随即便将目光放在城楼下,望着就要发生的龙虎斗。 打马出城,图无术盯着楚铮阴笑道:“刀法不错,怎么称呼?” 撇了图兀术一眼,楚铮已知道他是真正的百战老兵,他这种人,早就将生死放下,说不得死还是一种解脱,所以,这种人最可怕。这次,楚铮难得没有再打趣他,张口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莫非还想跟阎王告状?来,生死有命,让爷爷会会你。” 话到最后,楚铮率先打马冲击起来,非是因为害怕,而是面对这疤脸汉,楚铮突然生出一种战意,因为他们都是一种人。 嘿嘿笑了声,图兀术也不废话,打马冲击起来,挥动的弯刀斩向楚铮。 两人的速度疾快,很快就有金属交击的铿锵声响起,急促又炽烈,而当两人错开,楚铮胸膛上却是多出一道血口。见此,城楼上发出一阵轰然大叫,众军士都在为图兀术叫好,不过就在此刻,图兀术却是从马背上滚落,明显是死了。 浑然不顾胸膛上的血迹,楚铮咧嘴一笑,大叫道:“今天这仨还不错,有点意思,爷爷明天再来,都把脖子洗净啊!” 看楚铮就要打马离开,格日勒图身侧一将军躬身说道:“将军,他已经受伤,末将去取他项上人头。”说完后转身奔向城外,而格日勒图本想叫住他,可张口却没有出声。 很快便是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此将领挥动长枪狂奔而出,想要将楚铮斩于马下。 听到马蹄声,楚铮已扭头望了过来,看一将领直奔自己而来,楚铮如何不明白他的想法。咧嘴一笑,楚铮张口说道:“没想到又来个送死的,那爷爷就成全你。” 说话间,楚铮调转马头冲击起来。狂奔的马蹄,在两人照面的一瞬间,楚铮单手抓住长枪,而后一刀将他的人头斩下。 斩下此将领的人头,楚铮更是用长枪将他的尸体挑了起来,望着城楼上众人叫道:“还有没有来送死的?” 盯着楚铮,格日勒图一张大脸瞬间变得冷若冰霜,叫道:“收兵!”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看得众将面面相觑,而楚铮则发出一声哈哈大笑。 一篝火旁,楚铮正与莫凡几人烤鹿肉吃,听到突然响起马蹄声,众人都望了过去,而看到楚铮胸口沾血,眼中都有着吃惊。 楚铮在几人身前勒马停住,翻身下马后拎起一袋马奶酒大大灌了一口,叫道:“痛快!” 望着楚铮,楚昊宇开口问道:“铮叔,怎么回事?” 不以为意的大笑了声,楚铮更是坐了下去,张口说道:“没事,碰到几个死士,不顾性命也要砍我一刀。皮外伤,不碍事,抹点金疮药就好。” 听楚铮如此说来,楚昊宇并没有说什么,再次将目光放在火堆上。 又是一口酒灌下,楚铮咧嘴笑道:“少爷,明天还去不去?”看几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楚铮张口说道:“少爷,前两天老奴还杀了他几名大将,今天这几个,武功虽不差,可分明是死士,估计是想将我们缠在这儿。少爷,你打算干什么呢?”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便是莫凡眼中也有着好奇,有些不明白楚昊宇此举究竟何意。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神情平淡的望着火堆,漆黑的眼眸仿若一团空洞,连火焰都沉寂其中。沉寂之中,楚昊宇缓缓开了口,道:“我故意激怒扎古力,就是想看他如何来杀本公子。” 顿时,楚铮双目圆睁,一声轻哼后张口问道:“少爷,你什么意思?” 撇了楚铮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铮叔你可是父皇的爱将,又当了十几年禁军统领,一定有人能够认出你的身份,那么就能猜到本公子的身份,所以,扎古力一定会设法将本公子留在阿达尔草原上。” 说到这里轻哼了声,楚昊宇微挑的嘴角上更是挂起一抹冷笑,接着又道:“铮叔你去叫战,第一日是出其不意,这两日扎古力就是想缠住你,不然他就不会让大将前来送死,而是派遣大军前来围剿我等。铮叔你功夫再好,也不能硬抗大军冲击吧?” 望着楚昊宇,楚铮张口问道:“少爷,你是说扎古力正在布局杀我们?”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既然猜到本公子在此,扎古力一定要想方设法将本公子留下的,现在,我就要看看他究竟有何办法。” 这次,楚铮眼中有光芒闪过,叫道:“少爷,你这是在诱敌,明白吗?太危险了,少爷,你赶紧离开,只要老奴每天都去叫战,扎古力肯定会出兵,少爷你可不能犯险啊!” 楚昊宇丝毫不为所动,淡淡说道:“扎古力既然猜到本公子的身份,又知道本公子身边侍卫都是高手,所以要先找到我们的踪迹,而后派大军合围,借大军之利冲击。只是,我好奇的很,扎古力的大军会从何而来。”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铮也有些迷惑,却是瞬间回过神来,叫道:“少爷,管他从什么地方来呢,你还是先避开好了。” 冷眼扫了楚铮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我为何就不能将他们消灭呢?” 硬生生被楚昊宇呛了下,楚铮愣了片刻后张口问道:“少爷,我们只有二十多个,武功再高又如何,在大军冲击下也微不足道。” 脸上再次挂起一抹冷笑,楚昊宇瞪着楚铮说道:“谁说我要与他们硬碰,本公子岂是那种傻子?”看楚铮愣了下,便是莫凡几人也直直盯着自己,楚昊宇也不吊几人胃口,直接说道:“去年年末,越骑尉和禁军分东西两路进入漠北,最终目的都是乌木特,我们已经赶到,想来禁军也该到了。” 楚铮又是一愣,随即便咧嘴笑了起来,叫道:“我怎么就没能想到呢?少爷,老奴这就派人寻找禁军。”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脸上冰冷又自若的笑容,楚铮张口问道:“少爷,你不会已经派人去了吧?” 点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既然扎古力想要留下本公子,本公子岂能不给他一记大礼。” 这刻,楚铮似有些明白了,却有张口问道:“少爷,你不会是想要扎古力的脑袋吧?” 不以为意的冷哼了声,楚昊宇淡淡说道:“本公子怎么说也是亲王,我这个饵,自然要钓大鱼的。” 楚铮还没能明白楚昊宇的话,然而望着楚昊宇,莫凡眼中有过一丝欣慰,出口赞道:“七公子大才,老夫佩服,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莫凡轻笑道:“恐怕七公子还不知道,武王爷也要到了。” 这次,楚昊宇是真吃了一惊,张口说道:“二哥?”稍顿了下,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明悟,盯着莫凡问道:“巴赫尔?” 点点头,莫凡张口说道:“是。长生天,鞑靼部肯定是百族齐聚,到时候,即便付出再多代价,也要击败巴赫尔。” 莫凡的声音虽平静,楚昊宇却是听出许多。不计代价击败巴赫尔,要知道巴赫尔可是天下唯一的一位宗师境高手,而这个代价,不仅有众人的名声,甚至是性命。想到这里,楚昊宇扫过莫凡、杜中海几人一眼,道:“莫老、杜老、郭老,再加上二哥,还不够吗?” 莫凡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后呵呵笑道:“不知,不过,此战足矣!” 听到莫凡这句此战足矣,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 236谁是渔夫 此后几日,楚铮每天都到乌木特叫战,斩下几颗人头便转身离去,对此,格日勒图恼怒不已却再不派手下大将出战,而是从右旗大军中挑选一批死士,这些人悍不畏死以命换伤,稍不留意就会被他们伤了,几日下来,楚铮身上倒添了几道伤口。 这日返回营帐,看气氛有些紧张,楚铮便张口问道::“少爷,怎么了,莫非是扎古力的大军到了?”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刚才,莫老发现了探子。既然扎古力派出探子,想来是他已经布置妥当,就等本公子的行踪。” 顿时,楚铮眼中有寒光闪过,盯着莫凡说道:“老莫,杀没有?” 望着楚昊宇,莫非张口说道:“老雷盯着,正等公子定夺。” 轻哦了声,楚铮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张口问道:“少爷,禁军赶到没?可别一头扎进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望着楚铮,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你说呢?” 愣了片刻,楚铮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当楚铮的话落下,一阵大笑哄然响起,便是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也有人忍不住的笑意,摇头说道:“铮叔,我发现你还真挺可爱的。”说到这里,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沉声说道:“莫老,既然他们送上门来,那就收下。” 点点头,莫凡张口说道:“老夫明白。” 看莫凡就要离去,楚昊宇又开口说道:“莫老,麻烦你再走一遭,方圆十里,凡有漠北探子,杀!” 这次,莫凡并没有开口,点点头离去。望着莫凡的背影,楚铮颇为疑惑的问道:“少爷,把探子都杀了,岂不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无妨,十里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扎古力不会冒险。”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楚铮身上,道:“铮叔,你今天好生歇息,把伤养好,明日,本公子去会会扎古力。” “什么?”大叫声中,楚铮直直盯着楚昊宇,只是看到他的脸色,楚铮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乌木特,将军府,扎古力正对着地图发呆,只是站在他身侧的并非手下大将,而是孙先生和几名陌生人。最引人瞩目的是两名麻衣人,已经四月,漠北依旧寒冷,两人仅穿了毫不遮风的麻衣,一张脸庞也呈现着枯槁色,犹若死人,不过还真没有人能察觉到他们两人呼吸的,由此可知两人的武道修为。两人身侧,是一相貌英俊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尤其是傲然的神色,想来身居高位。最后一老者头发发白,然神情淡然仪态悠闲,仿若一邻居老翁。 此刻,众人都将目光放在地图上,亦或在等待什么。沉寂之中,突然有声音响起,叫道:“启禀将军,急报!” 这是日木图的声音,瞬间,扎古力便抬起头来,张口说道:“进来。” 推门走进大殿,日木图冲众人行了一礼,道:“将军,属下刚得到消息,丹布罗一带的探子全部被杀。” 瞬间,傲然男子、淡然老者都将目光放在丹布罗附近,见此,扎古力挥手说道:“再探。” 躬身行了一礼,日木图缓步退了出去,而当日木图离去,扎古力扫过傲然男子和淡然老者后张口说道:“巴彦郡王,乌勒将军,丹布罗在乌木特西南方向,约莫三十里地,靠近荒蛮古道。末将以为楚昊宇扎营在此,就是等待大楚大军,而且,丹布罗沟壑起伏,即便真有大军冲击,以他们的功夫也能从容应对。” 望着扎古力,淡然老者张口问道:“你的意思是?” 在几人的注视下,扎古力缓声说道:“月前,末将曾在黑山头布下三千精兵,本想在大战正酣时候突袭大楚粮道制造混乱。得知楚昊宇身份,末将已传令他们出山,现在距乌木特只有五十里。只要楚昊宇出现,他们就能截断楚昊宇的退路,而且,末将以为,楚昊宇一定会出现在乌木特。” 盯着扎古力,傲然男子沉声问道:“此话怎讲?” 扎古力不慌不忙的答道:“回禀巴彦郡王,末将曾自己查探过,自越骑尉进入阿达尔草原,楚昊宇为隐藏身份从不显山露水,然而乌拉尔族一战,楚昊宇在大军之中斩杀阿嘎如暴露身份。得知本将派兵拦截后,楚昊宇故意制造混乱斩杀拉图将军,这些时日,楚昊宇每日都让楚铮前来叫阵,此举,若末将所料不差,楚昊宇意在末将项上人头。” 稍顿了下,扎古力接着又道:“想要末将的人头,就得让末将出兵,所以,他楚昊宇就是饵,诱使末将出兵。现在,末将撒出探子,这便是信号,即便知道前面的陷阱,楚昊宇也要闯一闯。” 与淡然老者对视一眼,傲然男子张口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只要抓住楚昊宇,本王一定奏明大汗为你请功。” 又到中午,在右旗众军士的注视下,楚铮姗姗而来,只是今日,还有十几骑随楚铮一同而来,看得众军士面面相觑,一个楚铮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现在又多了十几个,那还了的。不过,隐藏在城楼中的扎古力一众却是露出兴奋神色,虽猜到了楚昊宇在此,可毕竟是猜测,现在看到他的真身,众人才放下心来。 盯着楚昊宇,傲然男子张口说道:“扎古力将军,去吧,务必要缠住楚昊宇。” 躬身行了一礼,扎古力沉声说道:“末将得令!”说完后,扎古力大步走出楼阁。 走到城楼下,楚铮微扬着脑袋叫道:“楼上的孙子听好了,爷爷又来了,谁来送死!” 盯着楚铮,格日勒图狠不能一口口将他生吃了,只是望着楚铮身侧的十几人,格日勒图突然有了主意,沉声喝道:“格尔泰,你率二十命死士冲击,务必将他斩杀。” 格尔泰身为格日勒图的侍卫首领,自然明白自家将军的意思,也不废话,躬身一拜后飞奔离去,很快就是一阵马蹄声响起。率领二十名死士出城后,格尔泰依旧没有任何言语,直冲楚铮而去,急促的马蹄声卷起一股凌厉杀机。 看二十多人直扑楚铮而去,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冷声说道:“杀!” 既然出现,楚昊宇自然要露出最锋利的一面,给乌木特众军士、给漠北一个深刻的印象。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十名高手打马而出,与楚铮一同迎了上去。 极快的马蹄声中,两队人马已经相遇,瞬间更有鲜血飞溅。挥刀斩下一颗人头,楚铮一个错身恰避开刺来长枪,而手中横刀顺势斩向此人咽喉,凌厉的刀势,直接将他斩下马。 格尔泰这边二十人都是死士完全不顾生死,奈何楚铮这边十人都是一流高手,很是轻易就将他们斩杀,一个带伤的都没有。 一次冲击,二十一颗人头,连格尔泰都未能幸免,被一高手一刀劈翻马下,唯有二十余匹战马彷徨的踱着步子。 勒住马蹄,楚铮哈哈大笑道:“太弱了,不够爷爷砍啊,多来些!”说话间,楚铮更是挑衅一般挥舞着沾血的横刀。 盯着楚铮这个莽汉,格日勒图粗狂的脸庞都的一阵扭曲,然而就在此刻,有声音响起道:“格日勒图,派一队人马会会他们。” 听到主将扎古力的声音,格日勒图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瞬间直起身体,格日勒图魁梧的身躯更是透着一股狠劲,大叫道:“季格图,去,率百人冲击,一定要斩几颗人头。” 季格图神色平静,然而听到格日勒图的话,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沉声说道:“末将得令!”说完后转身走向城楼。季格图虽能保持平静,不过右旗众勇士可是憋了七八日的怒火,这刻猛然爆发出来,说是杀气冲天也不为过,急促的马蹄声带起山摇地动的气势。 感受到鞑靼部的士气,楚铮非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大楚威武!”大叫声中,楚铮已策马狂奔起来,高高举起的横刀,透出狰狞。 楚昊铉这些亲卫,不仅武功高强,且久经战阵,再清楚不过战阵的威力,很是自觉的与楚铮组成一个尖锐的楔子冲击起来。 瞬间,两队人马已撞在一起。作为最锋利的矛头,楚铮一马当先冲进鞑靼部大军,挥动着横刀疯狂的收割性命,紧随其后的两名高手各执一柄长枪,紧紧保护声楚铮的安危,几乎是每一枪的挑动,都要有人落马。随后又是四名刀手,翻飞的长刀,带起一朵朵血花,残酷又绚丽。 马蹄声飞快,楚铮这十人,硬将鞑靼部这百人小队撕开一道口子冲了出去,而且收割掉一半性命。 勒马停住,楚铮大叫了声痛快,而后调转马头又冲击起来。当两队人马再次相遇,已经呈一边倒的屠杀了,这百人的小队,硬是被楚铮十人两次冲击斩杀贻尽。 打马走到楚昊宇身侧,楚铮咧嘴笑道:“少爷,怎么样?”根本不待楚昊宇回答,楚铮抬头盯着城楼叫道:“楼上的鞑子,你们都是娘们吗,要是再没有强点的,爷爷就不陪你们玩了,你们不配!” 听到楚铮的话,再看看楼下的尸首,格日勒图冲扎古力跪了下去,沉声说道:“将军,末将请战!” 随着格日勒图的话,楼上众将领纷纷跪了下去,拜道:“末将请战!” 此刻,不仅众军士都将目光放在扎古力身上,便是楚昊宇也直直盯着扎古力,脸上有过一丝冷笑。 与楚昊宇隔空对视片刻,扎古力沉声说道:“格日勒图,率你亲卫冲击,务必要留下楚铮。” 这几日,格日勒图恼死楚铮了,听主将扎古力如此说来,格日勒图大喜,拜道:“末将得令!”说完后起身离去,沉重的脚步声,带起一股凝重的气氛,和必杀楚铮的决心。 237陷入包围 盯着格日勒图和他身后众将,楚铮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次,百余人的队伍,竟有十几名盔甲将军,想来是对他楚铮恨之入骨要拿他开刀了,只是,楚铮非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笑了起来,叫道:“不错、不错,值得本将出手,杀!”大叫声中,楚铮率先冲击起来。 盯着楚铮,格日勒图眼中也有光芒亮起,高举长枪叫道:“杀!”大叫声中,格日勒图打马冲击起来。 随着格日勒图的话,身后众将士齐声高呼道:“杀!” 震耳欲聋的高呼声,甚至遮掩了马蹄声,听得楼上众军士是热血沸腾,恨不能亲自上场,不过一个个急切的目光中,都期望格日勒图能够将楚铮斩与马下。 两队人马逐渐近了,此刻,格日勒图突然大喝道:“放!” 随着格日勒图的话,数十柄弯刀从大军中飞起,如同一道道狂风卷向楚铮众人。 回旋刀,漠北铁骑就是以回旋刀名镇天下,亦成就了鞑靼部的无上威名。 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回旋刀,楚铮咧嘴一笑,喝道:“杀!”大叫声中,楚铮一个翻身将身子挂在马下,而后撞向鞑靼部大军。 学着楚铮的样子,十名高手同时附身马下躲过回旋刀,而且在两军冲撞的一瞬间,挥刀斩断马蹄。顿时,急速冲击马匹失蹄跪倒,至于骑马将军,也被他们顺势斩于马下。 因为前方马匹的跌倒,右旗将士极速奔跑的队形有过一丝混乱,而就是这片刻的混乱,众高手已经扑进人群,借着高绝的武功斩杀众军士。 看楚铮躲藏在马下,格日勒图挥手一枪直挑楚铮脑门而去,极快的枪式,仿若一道幻影。如果这一枪落实,估计楚铮脑袋就要开花了。 不曾抬头,楚铮也能察觉到格日勒图枪势的凌厉,挥手便是一刀迎了上去。 瞬间,横刀便斩在长枪之上,发出一声巨响,同时间,楚铮借势弹起扑向格日勒图,挥动的长刀直斩格日勒图脑袋。 感受着有些发麻的手臂,格日勒图身子后仰,长枪顺势挑起,刺向楚铮胸膛。 见此,楚铮哈哈一笑,横刀再次斩在了长枪上。猛烈的一击,竟是让快马停顿片刻。 连接楚铮两刀,格日勒图手臂发麻,胸中更有血气翻腾。自知武功远逊楚铮,格日勒图不敢有任何犹豫,大喝一声杀疏解胸中烦闷,同时长枪弹起,挑向楚铮面门,只可惜,长枪已经被楚铮抓住。 单手抓住格日勒图的长枪,楚铮挥刀劈向格日勒图面门,凌厉的刀势,生出一股残酷杀意。 盯着楚铮,格日勒图没有任何惧意,脸上反而有笑容浮现,有些诡异的笑容声,一道羽箭突现,射向楚铮咽喉。 凌厉的羽箭,来的悄无声息又极速无比,瞬息间便出现在楚铮面前。若是楚铮原势不变虽然可以斩杀格日勒图,却也免不了中箭,若是躲避羽箭,格日勒图手中已多出一柄弯刀,斩向楚铮腰肢。 生死一瞬,楚铮越发兴奋,只是心中一片平静,脑海中甚至浮现起战场上的一切。奔跑的马蹄,挥动的刀剑,喷溅的鲜血,甚至是格日勒图的狞笑。 盯着格日勒图,楚铮也笑了起来,因为恰在此刻,一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楚铮身侧,挥手便将箭羽抓在手中,轻松随意的姿态,一看就是高手。 确实是高手,雷宏,龙卫高手,前来保护楚昊宇的安危,楚昊宇命他混迹大军之中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意外。 在雷宏抓住羽箭的一瞬,楚铮的横刀已斩了下去。沉重的刀势,不仅将格日勒图的弯刀斩断,且砍入格日勒图的胸膛,死得不能再死了。 斩杀格日勒图,楚铮却是冲雷宏笑道:“老雷,今天欠你一命,回京请你喝酒。” 雷宏与楚铮都曾在先帝爷身边当差,两人关系不错,哈哈笑道:“那可说定了。”说话间,雷宏飞身而起扑向射箭将军,他的羽箭能够将楚铮逼入绝境,可知其厉害,必须先解决了。见此,楚铮哈哈一笑便挥刀冲击起来。 这些军士大都是格日勒图的亲卫,武功不弱,然而队形混乱之后又被这十名高手冲击一番,再保持不住队形只能仪仗武力与众高手缠斗,然而众军士又如何是楚铮他们的对手,说是虎入羊群也不为过,局面已经呈一边倒之势。 看心腹大将格日勒图被杀,扎古力一直平静的脸庞上突然一阵扭曲,尤其是看楚铮毫发无伤驰骋在沙场上,扎古力眼中更有寒光闪过,沉声说道:“日木图,你率本将亲卫冲击,务必缠住他们。” “末将得令!”躬身一拜,日木图转身走下城楼。 看乌木特有大队人马狂奔而出,楚昊宇如何能够不明白扎古力的打算,缠住他们,只要陷入大军的包围,即便他们武功再高,终也要湮灭其中。 楚昊宇清楚扎古力的打算,却是怡然不惧,轻喝道:“杀!”冰冷的大喝声中,楚昊宇打马冲了上去,仅仅十余人的队伍,硬生出一种千军万马的豪情。 楚铮也注意到了又奔出来的洪流,随后一脚将一人踹下马,楚铮更是端坐在马背上,大喝道:“儿郎们,杀!” “杀!”高呼声中,这些高手纷纷上马,与楚铮合在一处组成战阵,瞬间便将格日勒图这队残兵间撕开一道口子,冲向日木图。 马蹄急促,楚昊宇的心神却越发平静,直冲日木图而去,出鞘的横刀,散发出逼人寒芒。 极快的冲击之间,在两人相遇的一刻,楚昊宇长刀如电划过日木图的咽喉,而后又将另外一将领的脑袋斩下。一刀斩杀两人,楚昊宇已冲进大军之中,肆意挥动的长刀间,总要有血花浮现,看去如此绚丽,又如此残酷。 楚昊宇身侧,是魏正阳和一名一流高手,两人的任务是守护楚昊宇,但凡有人靠近楚昊宇身侧,都被两人斩于马下。而他们三人,组成一个锋利不可阻挡的枪尖,穿刺着右旗大军。 楚铮那边也一样,在楚铮这个沙场骁将的带领下,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两队人马,硬是将扎古力的亲卫队撕开两道口子冲了出去。 勒马停住,看乌木特又有大军涌出,楚昊宇脸上冷笑更甚,喝道:“杀!”大喝声中,楚昊宇调转马头,再次冲击扎古力的亲卫队。 这次,楚铮与楚昊宇合为一处,在两人的带领下,很快就将扎古力的亲卫队撕开,然而就在此刻,远处却是有大队人马出现。疾快的马蹄声中,很快便将楚昊宇一众围困在乌木特城下。 虽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大军,楚昊宇却是勒马停住,转身望向乌木特。这刻,乌木特涌出无数大军一字排开,而右旗主将扎古力也现身大军之中,只是身前聚集了无数甲士,明晃晃的的刀剑出鞘,明显是在防范楚昊宇。 盯了楚昊宇片刻,扎古力突然开了口,道:“没想到竟在这种地方遇见孝王殿下,幸会、幸会!”说话间,扎古力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端坐在马背声,楚昊宇神色平静的望着扎古力,张口说道:“既然知道本公子在此,还敢出现,果真好胆识。” 扎古力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这话该本将说才对。七王爷,本将已备下薄酒,不知七王爷能否赏面?” 望着扎古力,楚昊宇突然大笑了声,叫道:“扎古力将军的面子,本王岂能不给?只是今日,本王要拿你的脑袋下酒,杀!”大喝声中,楚昊宇猛夹马腹,骏马一溜烟窜出,直扑扎古力而去。 在楚昊宇动起来的同时,楚铮一众高手纷纷策马狂奔起来,二十余人组成的队伍,竟是生出可撼日月的杀气,令天地都为之动容。 看楚昊宇冲击起来,右旗大军立即有两队人马迎了上去,从左右两侧绞向楚昊宇。 马蹄飞快,瞬间两队人马便撞在一起,激烈的冲撞之中,不时有人跌落马下。楚昊宇武功高绝,楚铮久经沙场,两柄横刀上下翻飞,硬是在右旗大军中杀开一条口子,目标正是扎古力,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望着楚昊宇,扎古力眼中有过一丝赞赏。如此年轻就有如此武功,尤其气度、豪情,不愧是天之骄子,不过,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如果五千大军都不能留下楚昊宇,就死了,他扎古力也绝无遗憾。 楚昊宇越杀越勇,越杀越静,这刻,楚昊宇心中无喜无悲,唯有手中横刀,一刀在手,天又如何! 挥刀划过一人咽喉,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仰天长啸。响彻整个战场的长啸声中,楚昊宇飞身而起直扑扎古力而去,沾血的横刀,直斩扎古力脑袋。 刀未至,即便隔了甚远,扎古力却是生出一股寒意,仿佛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等待着宰割。毕竟是沙场老将久经生死,瞬息之间,扎古力便恢复神智,只是并没有任何动作反而冲楚昊宇笑了笑。 淡然的笑容却又有些诡异,而随着扎古力笑容,他身侧两名侍卫突然飞起扑向楚昊宇,平淡的手掌,却是生出一种凌厉气机。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两人出手的瞬间,楚昊宇便知道这次碰到了高手,恐怕还是先天高手,只是楚昊宇依旧没有惧意,反而笑了起来,亦是极其诡异。 238完胜 身为天人境绝顶高手,莫凡在悄无声音间出现乌木特城楼上,何况众军士早就给城外的大战所吸引,即便发现他也被他一招解决,连丝毫声音都没能发出。 城楼一密室内,巴彦郡王和乌勒将军正望着楼下那场血腥,当楚昊宇一众陷入重围,巴彦郡王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不屑,而看楚昊宇真扑向扎古力时候,乌勒将军淡然的脸庞终是露出一抹喜色。 跟随在扎古力身侧的二老,可是一代宗师巴赫尔的亲随,武功高绝,早就是先天高手,尤其是两人自幼在一起心意相通,联手之下能够硬撼天人境高手而不败,拿下楚昊宇绝对不是问题。 心中兴奋,然而乌勒将军久居高位反应敏捷,突然察觉到什么立即扭头望了过去,而入眼是莫凡那傲然的身躯。 虽不认识莫凡,不过乌勒将军眼力劲还是有的,瞬间便察觉到莫凡的不凡之处,尤其是武道修为,简直令人望而生畏。此刻,巴彦郡王也扭头望了过来,直直盯着莫凡,脸上有着额掩饰不住的震惊。他武功如此之高,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那……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开口,气氛极其沉默、诡异。莫凡脸色平静,眼中却充满智珠在握的从容;乌勒将军从最初的震惊过后已恢复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而盯着莫凡,巴彦郡王越看越心惊,脸上甚至有冷汗渗出。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乌勒将军突然开了口,到:“龙卫高手,莫凡。” 莫凡并不回答反而张口说道:“能够认出我的身份,想来你就是风卫统领,乌勒将军。” 风卫,与楚家天卫类似,由漠北大汗巴特尔一手组建,对内收集漠北诸族的消息,对外刺探大楚的消息。 乌勒并不否认,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明悟,道:“楚昊宇留在这里,非是为了扎古力,而是本将吧?” 自顾一笑,莫凡张口说道:“我家公子怎么说也是大楚亲王,一个个小小的右旗主将,还不值得冒险,不过,公子也不曾想过能钓到你这条大鱼。” 盯了莫凡片刻,老者突然笑了起来,毫不为意的说道:“看来老夫是逃不掉了,不过还好,鱼饵总算被我吃掉,这买卖也不算亏。” 老者的自信,源自巴赫尔的两名亲随,亦因为楚昊宇已被大军围困,那可是七千大军,都是右旗的精锐,即便他们武功再高也有耗尽时候,终要湮灭其中。 轻点脑袋,莫凡张口问道:“是吗?”说话间,莫凡动了起来,抬起的手掌,带起凝重的气势,令两人呼吸一紧。 乌勒的武功远逊莫凡,然而身为风卫统领,亦非易于之辈,心智之高之坚天下少有,如何肯束手待毙,挥手间弯刀已落在手中,斩向莫凡。 此刻,巴彦郡王也回过神来。他是大汗巴特尔的族弟,是漠北皇族,自幼养成目无余子的性格,即便知道莫凡武功极高也要出手一搏的。看乌勒出手,巴彦郡王凌空而起,后发先至扑向莫凡,挥动的弯刀带起凌厉杀机。 面对两人所发出的最强一击,莫凡突然向前迈出一步,看似将脑袋送了上去。 凌厉的刀势,瞬间便斩至莫凡头顶,见此,巴彦郡王不由一喜,再次加重了力道,期望能够一击斩下莫凡的脑袋。 越来越近了,巴彦郡王甚至感到刀已经劈在莫凡脑袋上,然而那种虚不受力、空荡荡的感觉,让巴彦郡王难过的想要吐血。心底叫糟,巴彦郡王不由大喝道:“杀!” 大喝声响彻整间密室,巴彦此举,既为了疏解胸中的烦闷,亦想惊动外面的侍卫,而且,大喝声中,巴彦干脆闭上眼睛,弯刀自上而下劈向莫凡的虚影,只可惜,莫凡不给他机会了。 借着极高的武道修为躲过巴彦一刀,莫凡挥手便将巴彦的弯刀抓在手中。顿时,巴彦心神巨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最后还是借着坚硬的墙壁才稳住身形,然而嘴角却有血迹渗出,想来受伤不轻。 一招逼退巴彦郡王,莫凡再次迈出一步,然而明明向前迈出的脚步,人却是向后退去。这种玄异的感觉,看得乌勒两眼一紧,然而就是这瞬间的失神,莫凡一记掌刀砍在乌勒的弯刀上。 悾悾的声响,仿若金属交击的声响,而对于乌勒来说,莫凡这一记掌刀比任何神兵利器更有威慑,其深厚的内力直逼心脉。乌勒终不能抵挡莫凡的修为,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此刻,莫凡已退回原地,仿佛刚才只是幻觉,然而巴彦郡王面色惨白再没了神采,乌勒将军血迹斑斑身躯颤抖不定,合着一头白发,仿若随时都要灭去的风中烛。 好容易稳住身躯,乌勒脸上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身体,生机已断,可只要斩杀楚昊宇,此局,还是他赢。 看到乌勒的笑容,莫非如何能不知他心中所想。自顾一笑,莫非开口说道:“我家公子既然敢入局,就有应对之策,你,还输他一筹!” 听到莫凡的话,乌勒将军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赶忙扭头望向城外,楚昊宇还陷在大军之中,见此,乌勒才松了口气,然而就在此刻,雪白的草原上,却是出现黑色洪流,直扑乌木特而来。即便隔了甚远,乌勒还是清晰看到了那个楚字,顿时,乌勒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看到突然出现的两名木然老者,楚昊宇非但没有失望反而笑了起来,因为这两名老者一看便是高手,那么,莫老的收获应该不错。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的动作也不慢,挥刀攻向其中一名,至于另外一人,守护在楚昊宇身侧的龙卫高手魏正阳已迎了上去。 瞬间,楚昊宇的横刀已经斩了上去。这一刀,楚昊宇再没了任何保留,苦修十几年的真气一股劲涌出,奈何功力终不如老者深厚,硬碰之下被老者震翻出去。 硬接楚昊宇一刀,身为先天巅峰的老者也是极其吃惊,吃惊楚昊宇如此精纯的内力,吃惊他如此年纪就已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高手。这刻,盯着楚昊宇,老者已生出杀心,如此年轻的先天高手,还是早日解决为妙。杀心已起,老者枯槁的手掌中突然多出一柄弯刀,挥刀攻向楚昊宇。 弯刀古朴厚重,甚至没有刀锋,然而在老者手中,竟是生出灰蒙蒙的光芒,犹若一团云雾。 盯着老者那双空洞洞的眼睛,身在半空的楚昊宇挥刀斩了下去,凌厉的刀势,瞬间便斩在了弯刀上,发出一阵铿锵声音。又是一记硬碰,感受着有些发麻的手臂,尤其是体内翻腾的血气,楚昊宇没有任何迟疑的借势后退去,只是,老者似不给他机会了。 一招逼退楚昊宇,老者人随刀走,厚重弯刀划过一奇异弧线斩向楚昊宇,凌厉的刀势,看似定要将楚昊宇斩于刀下。很快,老者的弯刀已斩在横刀上。 即便楚昊宇用特殊功法卸去大半内力,可硬接老者一刀,楚昊宇刚平复下的血气又是一颤,整个人再次向后退去,而就在此刻,老者又是一刀劈来。 在老者连绵不绝的劈砍之中,楚昊宇一步步向后后退,而每接老者一刀,楚昊宇的血气都要翻腾一下,照此以往,估计楚昊宇真要被老者斩于刀下,只是楚昊宇神色平静,眼中甚至透出神采。 看楚昊宇扑向扎古力,楚铮圆睁的双眼中猛然爆发出杀气,凝重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令不少人望而生畏。这刻,楚铮再不顾斩来的刀剑,一股劲往前冲去,不仅楚铮,他身后这二十名高手,也都展现出最锐利的锋芒,硬生生将扎古力身前大军撕开一道口子,一点点靠近扎古力。 端坐在马背上望着这一切,被老者逼得一步步后退的楚昊宇,身陷大军包围的楚铮一众,扎古力突然生出一切在握的豪情,而且,只要抓住楚昊宇这位大楚亲王,等大楚攻打乌木特时候也能轻松不少。想到这里,扎古力肃然的脸庞上竟是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笑容之中,听到突然响起的马蹄声,扎古力不由望了过去。 急促的马蹄声,是大楚禁军到了。黑甲黑马的黑色禁军,狂奔起来仿若一阵黑色洪流锐不可当,卷起凌厉的气机。 望着这支突现的军队,扎古力突然明白楚昊宇的底牌何在,只是已经入局,他扎古力岂会允许楚昊宇离去,即便再多,他也要一并收下。想到这里,扎古力脸上冷笑更甚,只是张口就要说话时候,他却听到城楼上有杀喊声响起,不由扭头望了过去。 乌木特巍峨的城楼,一老者正束手而立,尤其让人瞩目的是,他手中提了颗血淋淋的人头,即便只有一眼,扎古力也能肯定是乌勒将军。 身为大汗巴特尔的爱将,扎古力再清楚不过乌勒将军的身份,看似名声不显,却是大名鼎鼎的风卫的首领,大汗巴特尔的智囊,今日,乌勒将军在乌木特在右旗大营内被斩去人头,他如何向大汗交代?何况,乌勒将军被杀,恐怕巴彦郡王也凶多吉少了。 即便扎古力心智非凡,然而看到乌勒将军的人头时候,心神还是颤了下,然而就是这片刻的失神,一道剑光突现,刺向扎古力咽喉。 凌厉的剑光,仿若暗夜中乍现的光芒,即便身侧侍卫无数,扎古力却是觉得天地只有自己一人,如此静穆,如此肃然。 出手的是杜中海。杜中海本就是这天下最顶尖的刺客,在扎古力未能反应过来之前,长剑已经刺穿他的咽喉,而后扑向楚昊宇。 这才是楚昊宇的局,用自身为饵,诱使扎古力出城制造混乱,以便莫凡出手斩杀乌勒将军,而后由杜中海对扎古力发出致命一击。这一击,不仅对扎古力是致命的,对右旗众将士亦是如此。 在右旗大军陷入混乱时候,黑甲禁军已凿开一条口子,与楚昊宇汇合后绝尘而去。 239篝火 勒马停住,楚昊宇扭头望向已成黑点的乌木特,黑白分明的眼眸充满神采,而望着周身沾血却顾盼生辉的楚昊宇,众人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赞赏。 此战,楚昊宇以身为饵,以区区二十余人在千军万马之中斩杀右旗主将扎古力,风卫统领乌勒将军,相信此战一定会让他们深深记住楚昊宇。 沉寂之中,一黑甲将军飞驰而来跪倒在楚昊宇身前,拜道:“末将李奕,见过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奕身材中等却是极其壮实,黝黑的脸庞坚毅仿若刀削,一双大眼平静又透着坚定,即便四五个月数千里的奔波让他脸上充满风霜,整个人依旧透着奕奕神采。 楚昊宇并不认识李奕,不过能够率领禁军进入漠北可知其不凡。望着李奕,楚昊宇张口说道:“起来吧!说起来,今日还是李将军救了我等。” 李奕并不曾起身,沉声说道:“王爷过奖,今日都是王爷的神机妙策才能斩杀扎古力。” 听李奕如此说来,楚昊宇并不多说什么,直接说道:“起来吧。传令大军休息,今晚,扎营乌木特。” 李奕并不清楚扎营乌木特的缘由,然而对于军令,李奕没有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再次一拜后,李奕打马离去。 看李奕离去,楚铮却是忍不住问道:“少爷,你扎营乌木特干什么,不会又是在恶心右旗吧?”说到这里稍顿,楚铮又加了句,道:“要知道衰兵必胜啊。” 听楚铮如此说来,楚昊宇不由扭头望了过去。半日血战,楚铮几乎成了个血人,而这么长时间过去,鲜血凝固变成黑色,几乎将楚铮的脸庞都给遮住。这刻,不仅楚铮,他身后一种高手也都如此,而且,即便众人武功高绝,可在茫茫大军中也微不足道,有六七人死在乱军之中,连尸首都找不到。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楚铮,扫过众人一眼,一脸正容的说道:“今日,诸位能够陪我楚昊宇一战,我楚昊宇感激不尽,以后,只要力所能及,小七定满足诸位一要求。”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又道:“至于战死沙场的几位兄弟,我楚昊宇保他们家人一生平安。” 这十几人能够跟随楚昊宇冲击乌木特大军,早已将生死放下,能够劫后余生已经令他们开怀了,现在又听到楚昊宇如此重的承诺,如何能不兴奋,纷纷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见此,楚昊宇点点头又将目光放在乌木特,平声说道:“已经四月,大军马上就至,这段时间,乌木特肯定要热闹起来,本公子就添一把火好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铮越发迷糊,满脸疑惑的问道:“少爷,你究竟什么意思?是不是还要老奴叫战去。”话到最后,楚铮眼中已有光芒闪过,看似对一人挑城这种事情很是兴奋。 撇了楚铮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想去就去,正好这段时间我要截杀漠北探子,你就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好了。” 瞬间,众人都明白了楚昊宇的意图。大楚出军在即,漠北谍探肯定要源源不断的将消息送到乌木特,那么,他们就在乌木特门口截杀漠北谍探,让乌木特成个聋子、瞎子摸不清状况。 傍晚之前,禁军距乌木特五里扎下大营,而后侦骑四处,一身黑甲的禁军很快就融入这黑夜之中,仿若一个个幽灵,使今夜注定不平静。 端坐在篝火旁,楚昊宇神色平静,然而半天不曾动弹的身躯,想来是思索着什么。看楚昊宇如此模样,众人也不去打搅他,一片安静,唯有火堆不时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 沉寂之中,有肉香味传来,而且越来越浓,使得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已经发黄滴油的烤羊上。这是一只幼羊崽,而出手烤羊的也非楚铮,是一黑甲小将。 随着黑甲将军熟练的翻腾着烤羊,众人的目光也都随着他而动,最后,楚昊宇的目光也为他所吸引。 沉寂之中,楚昊宇突然开口问道:“你从那学的?” 黑甲小将年岁不大,一张圆脸总挂着呵呵笑容,给人以好感。抬头冲楚昊宇笑了笑,黑甲小将开口答道:“启禀王爷,小的祖上是牧民,是跟我爷爷学的,不过,爷爷都夸我比他烤的好,若不是当兵,我肯定当厨子去。” 顿时,众人都给他逗乐了,而李奕却是出口喝道:“贫嘴。王爷,赵憨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你千万别见怪。”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你若不当兵了,就到我府上当个厨子好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众人可都吃了一惊,唯有赵憨呵呵笑道:“好啊,到时候,小的天天给你烤羊肉吃。” 当赵憨的话落下,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便是楚昊宇沉寂的脸上也浮现起一丝笑意。 看到楚昊宇脸上有笑容浮现,楚铮嘿嘿笑了声,张口问道:“少爷,你说他们今晚会袭营吗?”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楚昊宇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可答案却是未知,因为他根本不知现在是何人统领乌木特众将。摇摇头,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你说呢?” 想都不想,楚铮直接答道:“当然了,你把营帐扎在人家门口,要是人家没有动作才怪。”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那就是有了。”说完后,楚昊宇也不理一脸疑惑的楚铮,望着李奕说道:“李将军,说说你们这一路的见闻吧。” 李奕并不知道越骑尉的情况,不过看只有一二十人守护在楚昊宇身侧,如何不明白越骑尉这一路一定是极其艰苦,所以一直不曾开口问及,现在听楚昊宇主动问起,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启禀王爷,年前末将奉圣谕出征漠北,从极北的哈姆特出关进入塔漠干沙漠。塔漠干沙漠荒无人烟,大军用了整整一个月才走出来,进入康西草原。康西草原也是漠北有数的草场,为八部族之一的熊部占据,熊部有上万勇士,即便是出其不意的突袭,大军也伤亡数百。” 李奕说的简单,楚昊宇却是听出许多。熊部上万勇士,就是站着让你砍,也要花费一番功夫,然而李奕用数百人换取熊部上万勇士的性命,可知不凡。不过想想也是,若非大才,大哥岂能放心他领军出征,起码也是林长青一个级别的。想到这里,楚昊宇不由想起了林长青,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 此刻,李奕继续说道:“斩杀熊部精壮后,末将便沿着乌伦贝河向西而来。乌伦贝河周边部族无数,最大一支便是秦夷族,也就是鹿部。传闻秦夷族为大秦皇族,在大秦灭国后退避漠北,传闻不知真假,不过鹿部战阵极其不凡,此战,伤亡逾千。” 虽没有问及,然而楚昊宇入军伍已经有段时间,尤其是一战战下来眼力非凡,已看出禁军也就三千余人。五千禁军,现在仅剩三千余人,其中残酷、血腥,楚昊宇完全能够想象的出来,要知道禁军可是大楚皇家卫队,是从大楚数百万军伍中挑选的百战老兵,其精锐绝对不次于越骑尉。而且,为了保持禁军的血性和战斗力,不管父皇还是大哥,每年都会命禁军奔赴边关接受战争的洗礼。 就在楚昊宇的思索中,李奕突然跪了下去,拜道:“王爷,末将率禁军前来复命,请王爷检阅!” 望着李奕,楚昊宇点头说道:“起来吧,这几日,本王就要前往鞑靼金帐,你留在这里等候罗大帅。” 顿时,李奕吃了一惊,望着楚昊宇的目光尽是震惊,就要开口却是被楚昊宇挥手阻止。 楚昊宇明白李奕吃惊的原委,张口说道:“我随二哥一同前去,还有龙卫高手随行,李将军放心就是。” 听楚昊宇提起武王楚昊俨,李奕眼中有过一丝明悟,拜道:“末将恭祝七王爷得胜而归!”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金黄烤全羊上,只是这刻,众人都没有欣赏的心思,一个个都在思索着什么,楚昊宇楚铮,莫凡杜中海,以及李奕。 沉寂之中,楚铮突然笑了起来,叫道:“我说你们几个,有酒喝有肉吃,愁着脸干什么。来,喝酒。” 望着众人,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也有笑容浮现,道:“今日,诸位能够陪我一战,来,我楚昊宇敬诸位一杯!” 看楚昊宇举起酒袋,众人纷纷将酒袋举了起来,气氛才算热闹起来,而且众人都是淡漠生死之辈,瞬间便将成败放下,享受起美酒美食,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240袭营 乌木特,将军府,众将聚在一起却是你瞪我我瞪你,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也怪不得出现这种情况,主将扎古力被一剑刺窜咽喉,副将拉图前几日出兵围剿楚昊宇被一刀割了脑袋,尸首到现在都还未曾下葬。至于左右两卫,右卫守卫乌木特,一直由扎古力负责,右卫统领也被他兼任,而四门统领还不够资格,现在,也唯有左卫大将岱森达军职最高。 最终,众将都将目光放在了岱森达身上,尤其是左卫一众将领,目光中更有着急切。 在众人的注视,岱森达终是开了口,沉声说道:“各率退回大营,固守乌木特。” 听岱森达如此说来,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露出不满神色,尤其是左卫一众大将。 盯着岱森达,一面色凶狠将领沉声说道:“将军,今日扎古力将军被人斩杀在千军万马之中,现在禁军又把营帐扎在城下,明显就是挑衅,将军,出兵吧!” 开口的是特日格尔,而看到特日格尔开口,左卫不少将领都松了口气,因为特日格尔是岱森达将军的头号猛将,每次冲锋陷阵都在最前面。 当特日格尔的话落下,又一将领开了口,道:“将军,楚军只有数千人,却故意在城楼下扎营,如果我们没有任何动作,恐怕不等大楚大军赶到,士气已消耗贻尽,到时候如何抵挡大楚大军?” 此刻,有人大叫了声对,高声说道:“将军,大楚只有区区数千人,我乌木特却是四万精兵,快马冲击一次将他绞碎,报扎古力将军的大仇,振奋士气。” 随着几人激昂的声音,主战的众将领纷纷高呼起来,然而此刻,却是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道:“将军,不可!” 开口是俄日敦。瞬间吸引众人的目光,俄日敦沉声说道:“将军,大楚禁军是真正的百战精兵,扎营城下是故意激怒我们,一定防备着我们袭营,甚至是在故意引诱我们出城,所以,末将以为万万不可袭营。” 当俄日敦的话落下,立即有人出口反对道:“那么就任由他们在楼下耀武扬威?我看俄日敦你是被他们吓怕了。” 说到这里稍顿,此将领接着又道:“对了,本将可是听闻前几日一个莽汉在城楼下叫战,一个人,竟然大摇大摆的来我乌木特,斩杀将领无数,我右旗的人都被丢尽了。” 被楚铮接连叫骂几日,右卫这一众将领可都是憋了一心火气,发誓要斩下楚铮的人头,然而今日又被他逃了,如果他明天继续来叫战,那…… 众人心中确实有些担心,然而就在此刻,有人故意出口叫道:“说不得他明天还来呢?到时候,我们要不要应战?将军,出兵吧,即便楚军真有埋伏,只要我们大军压下,一定将他们碾碎。”说话同时,此人更是跪了下去,而且瞬间跪倒一片,请战。 看到众将眼中的光芒,岱森达心底却是一声叹息,不过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沉声说道:“暂不出兵,严守乌木特,诸位,都回营吧!”说完后,岱森达也不理众将的反应,直接走出大殿,留下一众将领面面相觑。 离开将军府返回左卫大营,岱森达并没有休息而是召集左卫众将议事,然而让众人惊奇的是,一白发老者肃立在大堂之上。老者额头饱满气度不凡,即便身着儒服,却给人以百战沙场的气势。此人,还真是百战老将,德木图。 看到德木图,众将领先是一愣,而回过神之后纷纷冲德木图行了一大礼,拜道:“见过大帅!” 望着众将,德木图脸色虽平静,心底却是一声叹息。今日一战,扎古力在大军之中被人斩杀,对乌木特的士气影响极大,而乌勒将军的死亡,却大汗对鞑靼部都是一个打击,而且,若非阴差阳错来晚一步,恐怕也…… 想到这里,德木图却是收起所有情绪,他之所以秘密入城,就是要给越骑尉凌厉一击,以振士气。 扫过众将一眼,德木图张口问道:“今日一战,诸位感觉如何?” 听到德木图的话,包括岱森达在内,众将领都感到一阵愤怒和羞辱,甚至有人憋的通红,不过有聪明之辈却是猜到了德木图的意思,眼中露出寒光。 此刻,德木图继续说道:“一人叫战乌木特,斩杀数十名将领,区区二十余人竟然在千军万马之中斩杀扎古力将军。斩杀一军主帅,这是什么,耻辱,是**裸的羞辱。” 在德木图提高的声音中,众将更是低下脑袋不敢与他直视。此刻,德木图的声音虽平静下来,却是继续说道:“现在,人家又把营帐扎在门口,这是在打我们的脸啊,诸位!” 当德木图的话落下,括岱森跪拜道:“大帅,末将愿领军出征,一定踏平禁军大营,斩杀楚昊宇以报今日之辱!” 顿时,众将齐声拜道:“大帅,末将请战!” 望着众将,德木图终是点点头,大叫道:“好,今晚,本帅就要踏破禁军大营,诸位,有没有决心?” 没有任何迟疑,众将齐呼道:“有!” 听着众将铿锵有力的声音,德木图沉声说道:“寅时出兵,踏平越骑尉。” 丑时,左卫大营内,五千精锐已准备妥当,尤其马蹄,更是被棉布包住,而一众将士,一个个眼中都有着寒光,今夜,一定要马踏禁军大营以雪今日之恨。 很快,众将士已出现在东门,而一袭儒袍的德木图缓步走向东门城楼。 东门大将格日勒图战死,手下一众将领也死的七七八八,只能由西门大将俄日敦暂代。看到缓步走来的德木图和披甲握刀的岱森达,俄日敦眼中有过一丝意外,却是赶忙跪拜道:“末将拜见大帅!” 德木图并没有停住脚步,只是挥手示意俄日敦起身,而后一步步走上城楼,远眺东方。夜色黑暗,一堆堆篝火在着暗夜里甚是显眼,如同众人心中燃烧的怒火。 望着前方的禁军大营,众人都不曾啃声,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众将领脸上都有忍不住的羞愧,同时,怒火也更甚。 沉寂之中,德木图突然开了口,道:“去吧,撕碎他们。” 德木图的话极其平静,平静到不含一丝感情,然而听到他的话,岱森达立即拜了下去,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当岱森达脚步声消失,东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五千精锐缓缓打马而出,寂静的没有一丝声息,然而这种沉默,却已凝聚起一股杀机。 看右卫三千大军消失在暗夜之中,德木图一直平静的双目突然有光芒闪过,乌木特之战,从今夜开始。此战,将是他此生最重要一战,也是他最后一战;此战,要么以胜利结束五十年的军旅生涯,要么马革裹尸成就军人最大的荣誉。 乌木特出兵没多久,楚昊宇便得到了消息,何况五里距离,对骏马来说太过微不足道,楚昊宇甚至感受到群马狂奔的气势。 望着李奕,楚昊宇张口说道:“李将军,去吧,今晚右旗大军含恨而来,不可硬碰。” 躬身一拜,李奕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看李奕退去,楚昊宇站起身来,淡淡说道:“走吧!”说完后,楚昊宇抬首望天,瘦弱的身躯突然生出一种无言的孤寂。 楚昊宇确是感到了孤寂,这刻,楚昊宇脑海中没有漠北也没有大战,没有生死没有成败,唯有孤独,天地如此孤寂,仅剩他一人。无尽的星空,仿若一闪闪的眼睛,只是,那颗才是她的呢? 或是为楚昊宇的心情所染,楚铮一众也都不曾出声,一个个默不作声的站了楚昊宇身后。 马蹄声越来越近,压抑的铁蹄之间,楚昊宇甚至能够感受到右旗将士冲天的怨气,和欲斩杀自己的决心,只是,他楚昊宇也不过一失意人罢了! 想到这里,楚昊宇笑了,摇摇头似对一切的可笑,而后脸色已恢复平静,一切仿若只是虚幻,静静望着狂奔而来的铁蹄。 很快,岱森达已经看到篝火旁的楚昊宇,然而望着楚昊宇,岱森达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楚昊宇竟是在等待他们,而且,整个禁军大营,唯有楚昊宇一众,区区十几人。 虽知道楚昊宇有诡计,岱森达却是没有任何停顿的冲了上去。这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他们可是五千精锐,即便禁军真有埋伏也不惧,而且只要缠上片刻,右旗大军就能源源不断的赶来,将他们全歼。 望着岱森达,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有些诡异的笑容中,楚昊宇翻身上马,非是冲击而是向后退去,很快便消失在大营内。 看楚昊宇后退,岱森达眼中有寒光闪过,高举弯刀叫道:“杀!” “杀!”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大军已经冲进禁军大营。 今日袭营,岱森达所挑选的都是左卫精锐,冲进大营之后,大军分成三队,如同三柄凌厉长刀瞬间便将禁军大营绞碎,只可惜一个人都不曾看到。 很快,岱森达便将大营刺穿,而望着就在前方的身影,岱森达没有任何迟疑的追了上去,即便知道这般追逐不会有结果。 楚昊宇将大营扎在城楼下,明显就是在打击乌木特众军的士气,所以面对右旗的袭营,楚昊宇只会选择躲避而非硬碰,而等右旗大军退去后,再黏上来,就跟狗皮膏药似的。 德木图再清楚不过这些,可即便知道没有结果,还是要做的,不然,士气真就要被禁军所夺。 追逐一直持续了半夜,看天色将亮,岱森达才选择收兵,而当右旗大军返回,禁军又在城下扎下营帐,而且,楚铮又来到了城下。 241楚铮之死 看到楚铮,城楼上众将士一个个睚眦欲裂却又不能将他怎么样,那感觉,就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楚铮将楼上众人的表情看在了眼里,脸上的笑容越发欢快,呵呵笑道:“太阳正好,适合睡觉。被你们嘈了一晚上,觉都没睡成,赶紧送三颗脑袋出来,爷爷也好回去补一觉。”话到最后,楚铮故意伸伸了懒腰,眼睛也微微眯起,一脸困意。 盯着楚铮,即便知道他武功高强,也有将领忍不住了,大叫道:“将军,我去取他狗命。”说完后根本不待俄日敦同意,此将领一溜烟便跑下城楼。 打马出城,此将领立即狂奔起来,挥动一柄方天戟斩向楚铮脑袋。明晃晃的枪刃,在阳光下散着熠熠寒光,就似他欲杀楚铮的决心。 眯眼望着此将领,楚铮眼中也有寒光闪过。他想着斩杀楚铮,楚铮何不是想用他的人头来立威。 眼看敌人近了,楚铮突然打马冲击起来,同时将长刀高举,重重砍了出去。 瞬间,横刀便砍在了方天戟上,发出一声巨大声响,便是两人胯下的马匹,都忍不住一颤。感受着有些发麻的手臂,楚铮再次加快了速度,而且随着手臂的挥动,长刀划过此将领咽喉。 楚铮的刀法疾快,仿若一道光芒闪过,此将领冲出甚远后才从马匹上跌落,一颗脑袋滚个不停。 勒马停住,楚铮哈哈大笑了声,叫道:“谁来送死!” 盯着飞扬跋扈的楚铮,不少将领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然而就在此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狂奔而出。 出城的是特日格尔,昨晚追逐半夜都没能撵上楚昊宇,而当他们刚回城,楚铮却又出现在城下叫战,生性火爆的特日格尔如何能不恼怒,根本不待主将岱森达同意便打马出城,誓要斩下楚铮的脑袋。 看出城的是特日格尔,城楼众将领都有过一丝期待。特日格尔武功高强,尤其是他天生神力,是右旗甚至鞑靼部有名的勇士,两柄开山斧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 盯着楚铮,特日格尔的速度越来越快,高举的开山斧狠狠抡向楚铮的脑袋,如果这一击落实了,恐怕楚铮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望着牦牛一般的壮汉,尤其是他挥动的斧头,楚铮能够感受到一股杀气,只是,盯着这个莽汉,没有任何动作的楚铮却是咧嘴笑了起来。 很快,特日格尔就撞了过来,然而就在斧头落下的一刻,楚铮却是跌落马下。没能砍到楚铮,不过,骏马却是被特日格尔一斧头劈成两截,在痛苦的嘶鸣声中软倒在地,只是这刻,特日格尔胯下骏马也在嘶鸣声中跌倒在地,将特日格尔甩落马下。 这是楚铮的手笔。看特日格尔凶猛,尤其是他那两柄气势凶猛的开山斧,楚铮便不欲与他硬碰,凭借着高明的武功在间不容发之间错开双斧,挥刀斩断他胯下骏马的双腿,而且,一切并不曾结束。在特日格尔跌倒的瞬间,楚铮挥刀斩向特日格尔的后脑。疾快的刀势,带起一股劲风,生出凝重的杀气。 不需回头,特日格尔也能感受到杀机,不敢有丝毫迟疑,特日格尔挥手便将开山斧扔了出去,砸向楚铮。 巨大的力道,若是楚铮原势不变,不说杀敌,说不得自己就要找阎王喝酒去。见此,楚铮只能变招,一刀斩在巨斧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而就是这片刻的耽误,特日格尔已转过身来,挥斧劈向楚铮胸膛。 又是一记实打实的硬碰,即便楚铮功夫有成,也被振的手臂发麻,百炼横刀都被砍出一个缺口,然而特日格尔仿若没有知觉一般,挥舞着开山斧攻了上来。见此,楚铮深吸一口气,借势向后退去。 一切说是缓慢其实也就是眨眼之间,然而其中凶险,稍有不慎就要身首异处,不过看楚铮被特日格尔逼退,城楼上众军士却是发出一阵欢呼。数日下来,第一次有人将楚铮逼退,众军士如何能不高兴,然而俄日敦、岱森达一众却是有着忧色。特日格尔最厉害的是策马冲击,极少有人能够挡他两柄开山斧,现在跌落马下无法冲击,就似骏马失去双蹄,已经失去了最凌厉的攻势。 确如几人所忧,虽陷入缠斗,楚铮却不与特日格尔硬碰,借着轻功与特日格尔周旋起来。对此,特日格尔狠的牙痒痒,一柄开山斧也是越来越凶猛,可惜根本不能触碰到楚铮。 望着下方两人,岱森达眼中有寒光闪过,若如此下去,特日格尔终要被楚铮耗垮,而后被他斩杀。想到这里,岱森达突然有了决断,沉声说道:“斡齐尔,去,与特日格尔一道斩了楚铮的人头。” 听到岱森达的话,众人都吃了一惊,不过没有人开口,只要能够斩下楚铮的脑袋,什么办法都成。 斡齐尔是岱森达的侍卫首领,武功高强,躬身一拜道:“末将得令!”很快,斡齐尔便打马出城,舞动着长枪直刺楚铮而去。 听到马蹄声,楚铮眼中有寒光闪过,他虽然不惧围攻,不过这个时候攻来,也委实不地道。心中生出怒意,楚铮一步后退,然后人随刀走斩向特日格尔。 看楚铮攻来,特日格尔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狰狞的笑容之间,特日格尔挥动开山斧狠狠斩了下去。这一斧子,特日格尔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只要落实,肯定让楚铮吃不了兜着走。 盯着特日格尔,楚铮也笑了起来,残酷的笑容中,楚铮亦加快了速度。 瞬间,特日格尔的开山斧便斩在楚铮的横刀上,而且直接将横刀斩断,只是刀断后,楚铮并不曾停住脚步,断刃极速斩向特日格尔的咽喉。 看断刃刺来,特日格尔两眼不由一紧,只是速度太快了,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断刃已划过咽喉,带起一抹血花。 静,这刻,天地竟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的马蹄声,似踩在众人心头,尤其对特日格尔来说,这马蹄如此清晰似触手可及却又如此遥远。望着斡齐尔,特日格尔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就此气绝。 斩杀特日格尔,楚铮单手提着他的尸首盯着冲来大将,目光冰冷又残酷。 斡齐尔看到了特日格尔的目光,更清楚他不曾说出口的话,尤其是看楚铮竟然躲在特日格尔的尸首后面,斡齐尔越发恼怒,大喝道:“杀!” 冰冷的大喝声仿若一阵响雷瞬间响彻整个战场,同时间,手中长枪仿似出海游龙挑向楚铮的脑袋。凌厉的杀机,就似斡齐尔心中的愤怒。 眼看长枪近了,楚铮抿嘴一笑,将特日格尔的尸体提起来迎上长枪。 见此,斡齐尔手中长枪没有任何迟疑的刺了进去,而且越来越快,想要连楚铮也给穿透。 瞬间,长枪便刺穿特日格尔的尸体,却丝毫不曾伤到楚铮,而且,楚铮还挥动断刃劈向斡齐尔脑门。 楚铮的刀法飞快,只是斡齐尔也不慢,何况他早就料到楚铮此招。此刻,斡齐尔已放弃长枪,挥刀斩向楚铮胸膛,丝毫不顾及头顶要命一刀。 以命搏命,或许,这才是斡齐尔的想法。 盯着斡齐尔,尤其是他那双带笑的眼睛,楚铮心中一狠并不躲避,何况现在也有些迟了。瞬间,短刃便砍在斡齐尔的脑门上,可同时间,斡齐尔的弯刀亦从楚铮的胸膛划过,留下一道血迹。 一个踉跄跌落在地,楚铮强撑着站直身体,哈哈笑道:“三颗人头,本将去也!”大笑声中,楚铮翻身上马,打马离去,只是飞快的马蹄声却留下长长的血迹。 看楚铮脸色苍白,楚昊宇不由吃了一惊,尤其是看他那被鲜血染红的盔甲,楚昊宇终是察觉到了不妥,一个飞跃便落在楚铮身侧,失声叫道:“铮叔!” 望着楚昊宇,楚铮咧嘴一笑,叫道:“少爷,老奴今日又砍了三颗人头。”随着楚铮的笑容,嘴角却是有鲜血渗出。 望着楚铮胸前那道尺余长的伤口,楚昊宇赶忙抓住楚铮的手臂,将内力源源不断输入他的身体,苦笑道:“铮叔,你怎么这么傻呢?莫老!”最后一句,楚铮已用上了内力,如同一道闷雷响起,因为这刻,楚昊宇能够感受到楚铮的生机正一点点流逝。 再次冲楚昊宇笑了笑,楚铮挣扎着想要下马,见此,楚昊宇赶忙说道:“铮叔,你莫动,千万莫动,莫老他们一定有办法。”话到最后,楚昊宇的声音中已经夹杂了一丝哭腔。 望着楚昊宇这个模样,如同一个担惊受怕的孩童,楚铮不由笑了起来,这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楚昊宇,那个天真调皮的小主子。挥手拍拍楚昊宇的肩膀,楚铮摇头说道:“少爷,没事,你哭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奴最大的愿望就是马革裹尸,嘿嘿……”忍不住的笑声中,口中又有鲜血吐出了出来,而且夹杂着内脏碎块。 此刻,莫凡已经落在楚铮身侧,挥手如电点在楚铮后背大穴之上,而后说道:“公子,我这就带五爷疗伤,老杜,老雷,你们给我护法。”话到最后,莫凡已抱着楚铮消失不见。 242两人闯城 时间一点点过去,楚昊宇的脸色越来越冷,仿若一块更古不化的冰川,阳光都不能将他照亮。 沉寂之中,莫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楚昊宇身侧。望了楚昊宇片刻,莫非轻叹了口气,道:“公子,五爷想见你。” 听到莫凡的话,楚昊宇竟是控制不住颤了下。深吸一口气,楚昊宇才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楚铮,孤独的步子,如此孤寂。 走到楚铮身侧,楚昊宇就这么静静望着楚铮,盯着自幼便对他百依百顺将他捧在手心甚至待他若子的楚铮。 望着楚昊宇,楚铮倒是笑了起来,张口叫道:“少爷。” 盯着楚铮,盯着他魁梧的身躯,粗狂的脸庞,慈祥、含笑的脸庞,还有他那双爱怜却又不忍的眼睛,楚昊宇突然觉得涩涩的。深吸一口气,楚昊宇挤出一个笑容,道:“铮叔。” 楚铮自幼照顾楚昊宇,看到他这幅表情,如何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嘿嘿笑了声,楚铮满不在乎的说道:“少爷,没什么好难过的,人嘛,都免不了这一步,再说,老奴一生杀人无数,最后倒在沙场上,正是、正是……”说到这里稍顿,楚铮摸着脑袋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少爷?”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张口说道:“铮叔,小七舍不得你。以前在皇宫里时候,父皇繁忙,都是你和达叔照顾我,后来入山守孝,铮叔你更是若严父。达叔决定终生侍奉父皇,便把小七托付给铮叔你,可现在,铮叔你也要离我而去,谁来照顾小七,铮叔?”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铮心中也是涩涩的,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不舍。楚铮不过楚家一家奴,后来习武侍奉先帝楚天枫,前半生大都在沙场上度过,等大楚立国,楚铮成为禁军统领守护皇城,而闲暇之余,楚昊宇便成了楚铮的寄托,这十几年来朝夕相处,早就将楚昊宇当做了后辈子侄,现在自己就要离去,他如何能够舍得? 深吸一口气,楚铮嘿嘿笑道:“少爷,你长大了,能够照顾自己了,就是老奴,也能含笑去告诉主人你这些事迹了。”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再出声。望了楚铮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声,道:“那好,铮叔你见到父皇时候,告诉他说,小七想他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铮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或是过于激动,笑着笑着竟咳嗽起来,其中更夹着一丝血迹。努力忍不住笑,楚铮张口说道:“少爷放心好了,老奴一定带到。” 轻嗯了声,楚昊宇挨着楚铮坐了下去,张口说道:“铮叔,咱们好好说会儿话,我还带了一袋酒,给。”将酒袋递给楚铮同时,楚昊宇接着又道:“上次小七还说过,等此战结束,我就要走遍三山五岳尝遍天下美食,也让铮叔你喝遍天下美酒,现在看来,你是没机会了,不过铮叔你放心,喝酒时候,我会给你留一杯的。” 大灌了口马奶酒,楚铮咳嗽起来却是大笑道:“少爷你就放心好了,老奴一定能够喝到的。” 点点头,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夜空之上,纯净的夜空,闪烁的星辰,如此绚丽。望着这无尽夜空,楚昊宇又是一笑,道:“小时候,我总问父皇这天上有没有神仙,父皇说有,每颗星星上都住着个神仙。我又问他,我能不能去玩玩,父皇说等我也变成神仙,就可以去玩了。那我又问他,我怎么不是神仙呢,父皇笑呵呵的说道,小七你怎么不是神仙,你是小神仙,现在法力不够,等长大了法力够了,就能去了。”最后几句话,楚昊宇更是学着父皇楚天枫的口气,逗得楚铮大笑起来。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道:“我一直深信父皇的话,只要我长大,就能遨游九天找那些神仙谈谈天喝喝茶,所以,我就缠着达叔、铮叔你们给我讲神仙故事,想着将来见面时候好说话。” 此刻,楚铮也乐了,笑道:“是啊,不过少爷你真能缠人,每次都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奴给你讲故事,还得想想太上老君那么高的法力怎么会被一个猴子打了,后羿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法力,一箭射下一个太阳。那段时间,老奴都有点怕见到少爷你,见面都绕着走。” 点点头,楚昊宇轻笑道:“我小时候缠人,你越是躲着我,我还偏找你,最后,我、小博、小敬还有小飞,我们四个专门去截你,呵呵……” 回想起那时候的情景,楚铮脸上有着忍不住的笑容,只是笑声中却有鲜血流淌。抹去嘴角的血迹,楚铮又灌了口酒,张口说道:“看着你们几个长大,老奴是打心眼里高兴,现在,少爷你已经长大成人,能够率军征战沙场,老奴真替你高兴,呵呵,随便一个小计就斩杀乌木特主帅,也不知老主人要怎么高兴呢!” 听楚铮提起乌木特之战,楚昊宇脸上的笑容不由顿了下,若非他过于轻敌,楚铮岂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似不曾看到楚昊宇的神色,楚铮继续说道:“少爷,你千万别将此事放在心上,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何况,老奴最大的心愿就是斩杀沙场,所以少爷你甭伤心。” 说到这里稍顿,楚铮更是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老奴不行了,少爷你以后千万保重,老奴、老奴,老奴再给你磕个头吧!”话到最后,楚铮挣扎着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冲楚昊宇拜了一拜。 望着楚铮,楚昊宇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激荡,道:“铮叔,起来,再陪小七坐会儿,咱们再说说话。”说话间,楚昊宇更是伸手将楚铮扶了起来。 冲楚昊宇笑了笑,满是歉意、不舍的笑容中,楚铮脑袋一歪,就此气绝。 盯着楚铮,尤其是他至死都不曾散去的笑容,楚昊宇一颗心似被利刃刺穿,那种无言的伤痛,竟令他颤抖起来。 好半天过去,楚昊宇才回过神来。将楚铮的脑袋放在自己肩头,楚昊宇淡淡说道:“铮叔,你再陪小七坐会儿,咱爷俩再说会儿话。” 低沉的声音,仿若夜的呓语、风的叹息,这刻,天地如此孤寂,如此寂了。 不觉间,暗夜一点点散去,天际露出一抹白线,而这刻,一人缓步走来。孤傲的身影,肃然的脸庞,幽寂的脚步,仿佛踏着光芒而来,瞬间便吸引你的目光,不是武王楚昊俨是谁。 看到二哥楚昊俨,楚昊宇有过一丝意外却不曾起身,目无表情的叫道:“二哥。”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楚昊俨将目光放在了楚铮身上,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当年,爷爷亲自挑选五人辅佐父皇,也就是父皇身侧五虎将。达叔心思慎密,一手组建暗卫,说是父皇的影子也不为过。钦叔军略不凡素有急智,是位将才,只是那时候天下混乱,世家门阀争斗不休,钦叔一次领军出征再没能回来。曜叔孤傲,武道修为极高,二哥小时候最崇拜的就是曜叔,一柄长剑当真令人胆寒,只可惜替父皇挡了一剑身亡。坤叔寡言,尤其是执掌天卫后,我几乎没见他笑过,唯独见到你小子是个意外。” 说到这里撇了楚昊宇一眼,楚昊俨接着又道:“铮叔性格火爆然而生性单纯,整日笑嘻嘻的最得人喜爱,尤其你们几个,整日捉弄于他,铮叔也喜欢热闹,一直陪着你们胡闹。不过,他终是沙场骁将,最爱的还是这战场,现在战死沙场,想来也可无憾。” 话到最后,楚昊俨更是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道:“所以,小七你也不必自责,生死别离,我们终要一一经历。” 沉默片刻,楚昊宇缓声吐道:“我能明白,只是二哥,若非我大意,铮叔岂会离开我们。”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一个人,再厉害也强不过数万大军,敌不过一城池,可笑我竟还想出一人挑城?” 望着乌木特,楚昊俨张口说道:“长大,总要付出代价,你若过意不去,二哥陪你屠城,不过,铮叔可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楚昊宇张口问道:“二哥,你要挑战巴赫尔?” 点点头,楚昊俨却是张口说道:“杀他。” 楚昊俨的话很平静,却有着说不出的肯定。听此,楚昊宇也点了点头,道:“我也去,不过,去之前,我要拿几颗人头来祭奠铮叔。” 叫了声好,楚昊俨张口说道:“这才是我辈大好男儿,二哥陪你。”话到最后,楚昊俨已迈出了脚步,傲然的身躯生出一股冲天战意。 望着二哥的背影,尤其是感受着他的无上战意,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温情。以楚昊俨的武道修为,早就到了古井不波的境界,能够让他出手的,天下也不过几人,可今日为了安他楚昊宇的心,竟然生出战意,他楚昊宇如何能不感动。 深吸口气收起所有情绪,楚昊宇终是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好,今日我们兄弟两个,就闯闯乌木特,看看谁敢阻我!” 楚昊宇并没有与楚铮一样在城下叫战,直接闯上城楼,凡有靠近者,皆被他们两人一刀斩去性命,最后,楚昊宇亲手斩杀西门主将俄日敦才起身离去,看得乌木特众将士面面相觑。 243高手齐聚 从乌木特杀出一条血路离去,楚昊宇才疏解了心中烦闷,而此刻,楚昊宇却是看到了郭振星。 数月不见,郭振星明显苍老不少,只是兴致很高,两眼熠熠有神。望了楚昊宇片刻,郭振星轻笑了声,道:“数月不见,七公子变化不小啊!” 大婚之日郭颖惨死,楚昊宇就再没见过郭振星,现在面对郭振星,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好半天过去,楚昊宇收起所有情绪,躬身拜道:“小七见过郭老。” 看曾经的顽皮少年变成现在这个模样,郭振星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不过脸上笑容不变,道:“七公子客气,这些时日,老夫可是常常听到七公子的大名,当浮一大白。” 听到郭振星的话,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道:“我请。” 顿时,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便是一神色漠然的男子,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也有着赞赏。 男子身着玄青色儒袍,脸庞清瘦却给人以难以形容的俊朗,细眉双眼平静如若一汪幽谭深不可测,乌黑长发随风翻飞,修长双手自然下垂,就这么自然而然却又给人以傲然霸气,还真是好气度。 望着青衣男子,楚昊宇眼中光芒一闪而过,脑海中不由浮现一个名字,莫忘生。的确,此人正是圣教教主莫忘生。 虽意外莫忘生在此,楚昊宇却是恭恭敬敬行了一后辈礼,拜道:“小子见过莫宗主!” 点点头,莫忘生张口说道:“小小年纪已能够炼神返虚、悟得阴阳变化之道,后辈中也唯有你一人,不错、不错!” 莫忘生身为圣教教主,魔道第一人,眼力之高性格之傲,极少能有人入他法眼,而对楚昊宇连用两个不错,可知对楚昊宇的欣赏。 对于莫忘生的夸奖,楚昊宇神色平静,淡淡说道:“谢宗主夸奖。”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再次躬身行了一礼,道:“小七也谢过宗主此行。”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莫忘生张口说道:“此行只为巴赫尔,别无其他。”话到最后,莫忘生又是一脸寂然,眼中再没了任何情绪。 此刻,楚昊俨开了口,道:“好了,上路再说,诸位,走了!”话到最后,楚昊俨当先迈出了脚步,奔赴哈斯山。 哈斯,在鞑语中指美玉,而哈斯山常年为冰雪覆盖,也确如同一块洁白美玉镶嵌在地之巅,而江湖五大名门之一的封刀门就坐落在哈斯山上。 哈斯山,一灰衣麻袍人仰首望天,整整一个日夜,不要说身体,就是神情都没有一丝变化,若非一头长发随风飘飞,恐怕就要错以为他是一尊雕像了。 此人身材魁梧相貌古奇,额头饱满耳大鼻尖,一双眼眸平静倒影出日月星辰,满头黑发随意束在脑后,整个人就这么静静而立,似与脚下山岳融为一体,亦或,将这天地都踩在脚下。此人,正是封刀门门主,一代宗师巴赫尔。 当天色大亮,一人一步步走来。来人也是灰布麻袍,只是面容枯槁神色漠然,仿若山涧老农,然而数尺厚的积雪上竟不曾有丝毫脚印留下,可知其武道修为。 来人在巴赫尔身后停住脚步,躬身拜道:“师尊。” 巴赫尔并没有出声,神色更没有丝毫变化,天地一片死寂,唯有不时的劲风刮过,带起呜呜声响。 沉寂之中,巴赫尔突然开了口,道:“本尊大限已至。” 听到巴赫尔的话,枯槁男子神色依旧木然,然眼中却有过一丝不舍,只是瞬间便已隐去仿若错觉。 此刻,巴赫尔终是将目光从天际收回,望向前方茫茫草原。这片土地,生他养他成就他无上威名,而草原亦因为他巴赫尔而名镇天下。望着茫茫草原,巴赫尔眼中有过一抹眷恋,这神采,亦让他整个人充满颜色,不再是一尊冰冷的雕像。 突然,巴赫尔自顾笑了声,道:“这么厚的雪,今年一定是草肥马壮。” 枯槁男子明白巴赫尔的意思,躬身拜道:“师尊放心,努桑一定竭力守护阿达尔草原,不惜性命。” 怒桑,巴赫尔的大弟子,天人境高手,只可惜,封刀门也唯有他一位天人境高手。 巴赫尔并没有接口,片刻的沉寂后张口说道:“这草原,从来都是春来草绿秋来草枯,一年万年,我们不过一过客,只是,人终非草木,有爱恨情仇,有悲欢离合,武道再高,也不过一凡人罢了,逃不了因果轮回。” 稍顿了下后,巴赫尔接着又道:“此战,胜负尚在五五之数,可即便胜了,没有二十年休养生息,漠北也恢复不过来,而一旦失败,我鞑靼部就要从此除名。” 努桑自然知道这些,且异常清楚。沉默片刻,怒桑枯槁的脸庞上突然堆满笑容,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只要小师弟在,我鞑靼部终有出头之日。” 巴赫尔点点头,神色平静的说道:“阿达木伤势极重,若能够破关而出,一代宗师未尝不可能,不然,”说到这里,巴赫尔神色突然变冷,漠然说道:“早日化作泥土,还能滋养草原。” 这刻,巴赫尔脸上再看不出任何情绪,再次化作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雕像。 见此,怒桑躬身一拜就要离去,然而就在此刻,巴赫尔却又开了口,道:“后日,严令弟子不可上山,便是怒桑你,也只能远处观看。” 听到师尊巴赫尔的话,即便怒桑早有预料,还是愣了下。回过神来,怒桑跪下冲魁梧男子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而后离去。 楚昊宇一行六人,除去他,其他五人都是天人境绝顶高手,飞奔起来一日千里虽有些夸张,不过半数还是有的,这还是众人照顾楚昊宇,没有使出全力。 第二日深夜,楚昊俨突然停住脚步,道:“今天已赶了六百余里,就在此休息一晚。”稍顿了下后,楚昊俨接着又道:“照这个速度,明晚能够赶到哈斯山,后早上山。” 众人都没有意见,包括莫忘生。这次前来是与巴赫尔做生死一战,而巴赫尔身为一代宗师,谁都不敢有丝毫疏忽,反而要将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 此刻,楚昊宇开了口,道:“二哥,我想找个人。”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唯有莫凡和杜中海有过一丝明悟。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当日,林将军为了我能够安然抵达乌木特,率两千甲士奔赴鞑靼部金帐,准备在长生天上发动突袭。以我对林将军的了解,他一定隐藏在某处,我想见他一面。” 楚昊俨认识林长青,甚至知道林长青此举的目的。点点头,楚昊俨张口说道:“那好,今晚不休息,两人一组寻找越骑尉大军,明晚在哈斯山下汇合。” 楚昊宇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茫茫草原想找寻找一个隐藏起来的人何异与大海捞针。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当日血战火部,伤亡近千,林将军曾许下诺言,此战过后,他一定派人分赴各地,将战死将士的遗物、军饷、抚恤送回家。”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沉声说道:“诸位寻到林将军时候,麻烦替小七带句话,他所作出的承诺,我楚昊宇一定做到。”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躬身冲众人行了一礼。 这些时日,莫凡一直跟在楚昊宇身侧,再清楚不过其中情形,缓声说道:“公子放心,老夫一定将话带到,告辞!”说完后,莫凡和杜中海向西南方向奔去,很快就消失在暗夜里。 看到楚昊宇望来的目光,郭振星轻笑了声,道:“七公子高义,老夫佩服,告辞!”说完后,郭振星向西北方向行去,而沉默寡言的莫忘生抬步跟了上去。 望着楚昊宇,楚昊俨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道:“小七,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他们为我楚家而死,我楚家一定不能亏待他们。走吧,寻到他们,二哥说什么也要敬他一杯。” 缓步走在楚昊俨身侧,楚昊宇突然说道:“二哥,我很羡慕你们。” 看二哥楚昊俨扭头望了过来,楚昊宇缓声说道:“大哥、二哥你们两人就不必说,三哥勇武好战,一手组建了越骑尉,其中都是忠义热血之辈,也怪不得三哥不愿回京。四哥酷爱军阵,即便兵败,小七亦佩服四哥的豪情和洒脱。五哥游走在朝廷大臣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并乐在其中。六哥好丹青,一支笔已是出神入化。咱们兄弟七人,唯有小七还糟糟懵懵,不过,”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沉声说道:“此战过后,小七一定要将天刺逆贼连根拔起,报父皇之仇,除大哥之患,报我心头之恨。” 盯着楚昊宇,盯着他冰冷的脸庞,坚定的眼神,楚昊俨心底却是一声暗叹,曾经的调皮少年,如今的冷血杀手,世事无常,果真如斯。瞬间,楚昊俨便收起所有想法,点头说道:“好,这才是我楚家男儿,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小七,放手去做,天塌了,由你几位哥哥撑着。” 望着楚昊俨,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温情,却是张口说道:“二哥,小七长大了,也能撑起来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昊俨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豪迈的大笑声,在这暗夜里久久回荡。 244攻心 一个日夜,但凡有人烟的地方,楚昊宇都会查探一番,可除去数堆尸骨,楚昊宇再没能寻到一个越骑尉将士。看天色将晚,楚昊宇终是绝了此心思,他们要面对的可是巴赫尔,天下间唯一的宗师境高手,一路急赶,两人赶到哈斯山时候已是子夜。 莫凡四人早就赶到了,看到楚昊宇的目光,郭振星轻笑道:“托公子的福,老夫二人寻到了林将军,已将公子的话转告于他。”说到这里稍顿,郭振星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一脸郑重的说道:“林将军也托我二人告诉公子一句,伏波唯愿裹尸还,定远何需生入关。” 当郭振星的话落下,天地一片沉寂,唯有不时的狂风刮过,带起呜呜声响,仿若众将士不灭的英灵。 沉寂之中,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倒浮现起一抹轻笑,张口说道:“莫遣只轮回海窟,仍留一箭在天山。小七谢过两位。”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躬身冲两人行了一礼。 这次,不等郭振星开口,莫忘生倒是开了口,道:“此等热血男儿,我辈江湖人只有佩服,不然,本宗才懒得搭理。” 楚昊宇终于见识到了莫忘生的傲,他的傲,深入骨髓、神魂,就似他的洒脱,而且两种气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他莫忘生的魅力,遗世而独立却又随云卷云舒。 望着莫忘生,楚昊宇突然生出了兴趣,若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了解了解莫忘生,不过此刻,楚昊俨却是开了口,道:“好了,大家伙好好休息一番,明早,登山。” 几人都是绝顶高手,盘膝坐下,很快就进入古井不波的境界,与天地连为一体。 不觉中,黑夜一点点变薄变淡,当天际出现一抹白线,楚昊宇突然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仿若天上星辰,明亮耀眼。 此刻,五人都已站了起来,静静望着天际。五个人,面孔、身形虽然各异,可气息却极其相似,虽没有刻意释放气势,然而在初阳的映照下,如此耀眼。 当太阳跳出地平线照亮整个天际,楚昊俨缓声说道:“走了。”说话间,楚昊俨转身奔向哈斯山,傲然的身躯,生出一种傲然天地的睥睨气息。 望着五人的背影,楚昊宇终是发现了他们的不同。二哥楚昊俨霸道,澎湃的战意,可撼日月,豪迈的脚步,天地都在颤抖。圣教莫忘生孤傲,孑然的身躯似遗世而独立,世间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过眼烟云罢了。藏剑山庄郭振星磅礴大气,微胖的身躯仿若无尽大海,能够将一切都包容其中。龙卫莫凡淡然,平淡的脚步洒脱写意,似去寻一两老友喝茶聊天。五人里面,楚昊宇竟不能察觉到杜中海的气息,仿佛他已隐匿在天地之中。这刻,楚昊宇终于明白当日为何要让杜中海行刺扎古力了。 望着他们五人,楚昊宇突然明白了何为高手,非是武道突破先天或者天人境,而是融自我于道,如此,我便是道。现在,面对一代宗师巴赫尔,五人终是显现出最真实的自己。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情绪,楚昊宇也迈出了脚步,缓缓的脚步中,却是生出我一剑在手天又如何的无上豪情。 巴赫尔已经站了两个日夜,感受到山下散发出的气息,巴赫尔既然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容。这抹笑容,仿佛清风拨开乌云月儿所透下的清辉,清冷又孤傲。 当众人奔至山顶停下脚步,巴赫尔出言说道:“老夫年少时候,常一个人来山顶练刀,追求风的极速,雪的冰冷。”说话间,在巴赫尔缓缓抬起的手掌间,劲风似也舒缓下来,一朵雪花划过玄异的轨迹落在指尖,不融不化。 盯着洁白的雪花,巴赫尔接着说道:“等我武道有成历练归来,老夫却是觉得哈斯山巍峨磅礴包容万物,所以,老夫组建了封刀门,一刀封门,以刀开门。” 众人能够有现在的境界,都经历过巴赫尔所说的情况,自然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便是楚昊宇,也明白此门彼门的含义。 此刻,巴赫尔继续说道:“后来,老夫突然发现,风是风,雪是雪,哈斯山就是哈斯山,老夫,就是巴赫尔。”极其霸道的声音中,巴赫尔沉声说道:“所以,老夫放下哈斯山放下风雷刀,天地顿明。” 就在楚昊宇思索巴赫尔这番话时候,楚昊俨却是点头说道:“当年,小七出生时候天降祥瑞,父皇一朝顿悟突破宗师境,昊俨曾问及何为宗师,父皇笑道,天、地、人三才,天人为神,地人为仙,真人为我。” 楚昊俨的声音很平静,尤其是最后一句,几乎是一字一字吐了出来。 听到楚昊俨的话,巴赫尔很是赞同的点点头,道:“当年,我曾与你父有过一面之缘,可惜未能一战,如今数十年过去,已是天人相隔,令人唏嘘。” 楚昊俨神色不变,淡淡回道:“父皇大才,一生仅佩服过三人,一为先祖,父皇的兵法、武道皆由先祖亲自所授,尤其是先祖为人,父皇多次向我们兄弟提及。再就是谢家家主谢诚,此人军略、计谋都不次于父皇,尤其御人之道,连父皇都自愧不如。最后一人就是宗主你,不过,父皇也只佩服你五分。”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俨傲然说道:“即便只见过宗主一面,父皇却明白宗主早晚要成我中原大敌,当时,达叔曾问父皇为何不早除后患,父皇笑道,那这天下还有何趣味,留给后辈磨刀好了。” 听到此处,楚昊宇突然明白,自众人踏上哈斯山,交锋已经开始。巴赫尔以自己的武道经历,尤其是自己成为一代宗师的现实,来削弱众人的斗志,可二哥却用父皇一朝顿悟尤其突破宗师境的感悟来反击巴赫尔。见此,巴赫尔看似说天人相隔来缅怀父王,实则是提醒众人的武道还入不得他的法眼,不曾想二哥一句磨刀石,说出巴赫尔在众人眼中的分量。 此刻,楚昊宇不由将目光放在了巴赫尔身上,一代宗师,想来非泛泛之辈。 巴赫尔终是将目光从天际收回。扫了楚昊俨一眼,巴赫尔张口说道:“老夫最佩服你父的豪情,只是,你们真明白什么是宗师境高手吗?”随着巴赫尔的话,停留在他指尖的雪花悄然融化成水,而后一点点消散不见,如此缓慢以致肉眼可见,却偏偏在瞬息之间发生。 盯着巴赫尔,楚昊宇有些不明白所以,因为此招楚昊宇也能施展出来,虽然缺少巴赫尔的风轻云淡,可想要震住众人还不能,然而就在此刻,只见一丝丝寒气竟然在巴赫尔指尖凝聚,最后化作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仿佛刚才只是虚幻。 看到巴赫尔此招,楚昊宇眼中有异彩射出,此刻,巴赫尔接着又道:“天人境,天人合一却又独立天地之外,可终在其中,宗师境,已脱离天地范畴,就如你父所说,一朝顿悟,莫虚莫盈,莫死莫生,是为真人。”说到这刻,巴赫尔直直盯着楚昊俨说道:“所以,你父真的去了吗?” 虽知道巴赫尔只是在攻心,可听他说完,楚昊宇还是忍不住颤了下,望着巴赫尔的眼神充满不敢相信。这刻,不要说楚昊宇,就是楚昊俨,龙卫莫凡和杜中海,神色也有了变化。 以楚天枫的武道修为,虽与玉机子一战受伤引发体内巨毒,可即便不能祛除,楚天枫岂能没有办法压制,最不济也能活命数载,然而区区月余便撒手西去,此事,确实有些怪异。 就在几人还不曾回过神时候,莫忘生开了口,道:“宗主已萌生死志,所以,莫某特来一战。” 莫忘生能够前来漠北,是想与巴赫尔一战,因为他知道此战巴赫尔一定要死,所以,他要在巴赫尔死之前,与天下间唯一的一位宗师一战,而且是首战,不计成败不计生死,唯有一战。话到最后,莫忘生向前跨出一步,出现在巴赫尔身前。 望着莫忘生,巴赫尔眼中有过一丝赞赏。点点头,巴赫尔张口说道:“值得老夫一战,那就,战吧!”傲然的声音中,巴赫尔挥手便是一记掌刀攻向莫忘生。 245绝世一战 平淡无奇的掌势,仿若一道突然生起的劲风,让你不能明白究竟是人在动,亦或心动了。 在巴赫尔出手同时,莫忘生亦动了起来,抬起的手臂间,五指并拢成剑,刺向巴赫尔的手掌。 数丈的距离,不见两人的脚步有任何移动,掌刀与指剑已然相交。没有声响,没有异象,一招过后,两人又退回原地,仿若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只是虚幻。 第一招,两人自然不会使出全力,更无所谓先机,因为胜负他们来说,只在一念之间。 望着巴赫尔,莫忘生脸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傲然又洒脱,道:“能与宗主一战,实乃人生幸事,战吧!”话到最后,莫忘生抬脚跨步,一剑斩向巴赫尔面门。 长剑似石非石似木非木,看去极为古朴,然而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散出七色光芒,绚丽多彩,正是魔教镇派之宝,七情剑。 这便是莫忘生,既然要战,那就痛痛快快一战。凌厉的剑势,没有任何剑法,就一个快字了的,犹若一道闪电乍现,瞬息间便出现在巴赫尔头顶。 此招,出乎巴赫尔的意外又在意料之中,抬起手的手掌中已多出一柄弯刀,挥刀斩了上去。 弯刀古朴厚重,摺叠纹路更是透着洪荒气息,挥动起来隐隐有风雷声响起,正是巴赫尔名震天下的风雷刀。 七情剑虽快,风雷刀却是恰到好处的斩了上去,刹时便是沉闷的铿锵声响,在这寂静的山顶传出甚远,而且,撞击声并不曾落下,一声接一声仿若无穷无尽一般,甚至带起一种玄异的韵律。 在莫忘生站出来时候,楚昊俨三人已回过神来,并将一切都抛掷脑后,静静望着两人的争斗,而在刀剑的撞击声中,楚昊宇也为两人的争斗吸引,直直盯着两人。 两人的招式都极尽简单,甚至还不如一个入门弟子,不成招式的招式,唯有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甚至不能分辨刀剑在何方,刀光剑影,楚昊宇可是真正见识到了。 看莫忘生的剑招越来越快,最后极尽虚幻仿若一团光雾,而就在此刻,楚昊俨动了起来。抬起的脚步间,一柄横刀落入手中。 这是军中常见的横刀,甚至没有名字,却陪伴了楚昊俨无数个岁月,陪他经历了一场场血战,横刀上深浅不一的缺口,似在诉说着曾经的残酷。 楚昊俨的速度极慢,慢的你不能察觉到他的动作,然而缓慢仿似静止的动作,却没有一丝痕迹的插入莫忘生和巴赫尔的战团,手中横刀向着巴赫尔的脑门落下。凝重的气息,天地都融在这一刀之中。 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惊天下,这便是楚昊俨。二十年隐居,非但没有磨掉他的豪情和血性,反而沉淀出岁月悠远的味道。 似在配合着楚昊俨这一刀,莫忘生手中长剑疾速刺向巴赫尔胸膛。这一剑,收敛了所有光芒,更显快捷,带起一股傲然杀机。 面对两大绝顶高手的合力一击,巴赫尔也不敢大意,只是想要他畏惧却还不能。风雷刀突然竖在身前,在七情剑刺上的一瞬间,楚昊俨的横刀也斩了上来。 楚昊俨自然不会改变刀势,而是巴赫尔以无上修为硬将楚昊俨的刀势引了上来。这一刀,已不足矣用武来形容,而进入道的范畴,不过,楚昊俨和莫忘生的合力一击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以楚昊俨的武道修为,手中横刀竟然在不觉间改变方向落在风雷刀之上,而且竟是在最后关头才察觉,楚昊俨如何能不震惊。心中虽吃惊,楚昊俨苦修数十年的无上玄功夹杂着凝重的杀气,随刀斩了上去。 看到巴赫尔此招,莫忘生眼中突然亮起一抹异彩,同时间,七情剑上爆发出无上剑意,刺在了风雷刀上。 面对两人的全力一击,身材魁梧的巴赫尔,似与脚下哈斯山连为一体,融入头顶无尽虚空,我既天地,容纳万物。 七情剑、横刀、风雷刀,一剑两刀相击的瞬间,天地似静止了一般。楚昊俨的战意,莫忘生的剑气,巴赫尔的道心,还有飞雪,劲风,一切似都停顿下来,然而就在此刻,又有一道剑影加了进来。 出手的是郭振星,在巴赫尔独自面对两大高手合力一击的瞬间,郭振星出剑了。没有剑招,亦没有剑意,甚至不曾有任何气势,君子剑仿若一朵洁白雪花,缓缓飘向巴赫尔脑门。 这一剑,凝聚了郭振星七十年苦修的内力,包含了他毕生的武道心得;这一剑,合天地之道,顺天地之变;这一剑,简单至极却又极尽升华,是郭振星毕生最得意之作,如果落实了,任凭巴赫尔武道再高,怕也免不了受伤。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风雷刀突然旋转起来,顿时,一道劲风凭空生起,楚昊俨的横刀,莫忘生的七情剑,皆被风雷刀刮飞出去,而且不曾结束,旋转着风雷刀又斩在了君子剑上。 叮铛的脆响声中,君子剑的剑势嘎然止住,见此,郭振星也只能止住脚步。 一刀逼退三名绝顶高手,巴赫尔神色竟不曾有丝毫变化,甚至脚步都没有挪动丝毫,唯有麻衣、长发随风飘飞,更显威势。冷眼扫过三人一眼,这次,巴赫尔率先出手了,挥手一刀斩向楚昊俨。淡然的刀势,仿若风的低语,让人无可抵挡。 望着巴赫尔,楚昊俨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只是战意越发高昂,随手一刀劈了出去,生出天地可撼的威势。 在楚昊俨出手同时,莫忘生和郭振星也动了起来,两柄长剑,一柄气势如虹,一柄淡然若水,从左右两侧围上巴赫尔,四人就此战作一团。 站在一侧望着争斗中的四人,楚昊宇神色虽平静,眼中却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二哥楚昊俨霸道,根本不顾生死招招逼巴赫尔硬碰;莫忘生气势若虹,剑法凌厉犹若天上孤星;郭振星淡然若水,一柄君子剑如水一般缠着巴赫尔,尤其是三人的气息已然合一,浑若一体,一点点压缩着巴赫尔的活动空间。 在三人的围攻下,巴赫尔一柄风雷刀总能恰到好处的挡住三人的进攻,偶尔还能反攻一招逼几人应对,就如他所说,一刀封门,一刀开门。 这刻,楚昊宇终是察觉到了巴赫尔的强大,这么长时间过去,巴赫尔的气息没有丝毫混乱,反而越发平稳,而且每一刀平淡至极却又生出一股漠然威势,天地尽在其手。 盯着巴赫尔,楚昊宇竟是被他吸引,甚至呼吸都随着巴赫尔的手掌而动,最后,楚昊宇硬闭上眼睛才将巴赫尔的威势祛除。 随着时间的推移,四人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缓,招式也是越来越简单,然而每一刀每一剑都划出天地至理合着天地大道。此刻,四人皆由武入道,这刻,已是心智、心志的比拼,甚至是神魂的比拼,一旦落败,付出的就是毕生武道,而武道就是他们的性命。 就在四人的缠斗之中,杜中海突然动了起来。 杜中海是个刺客,而且是最顶尖的,由杀入道的刺客。自出现在哈斯山顶,杜中海就在观察巴赫尔,没有一丝遗漏。巴赫尔既与天地融为一体却又独立其中,混元一体,没有一丝破绽,即便面对三大绝顶高手的围攻,巴赫尔一柄风雷刀圆润如意从容不迫。可楚昊俨、莫忘生、郭振星三人毕竟是先天巅峰的绝顶高手,放眼天下,那个都是独领一方,在三人的围攻下,巴赫尔的风雷刀终有过一丝凝滞,而就是这几乎不可计的时机,杜中海出剑了。 这一剑,极速、凶狠且又如风一般飘渺;这一剑,直挑巴赫尔咽喉,想要一击致命;这一剑,没有任何后路,不成功便成仁。 这便是刺客,耐心的等待过后,抓住转瞬即逝的时机,忘记生死,一击致命。 以巴赫尔的武道修为,方圆数丈有任何异动都能发觉,岂能察觉不到杜中海这一剑,只是有楚昊俨三人的牵制,想要破解这一剑已有些迟了。 生死一瞬,巴赫尔脸上竟是浮现起一抹笑意,淡淡的笑意冰冷、诡异似还有着嘲讽、解脱。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中,风雷刀突然漂浮在巴赫尔身前。向前迈出一步,巴赫尔似融入了风雷刀。瞬间,古朴的风雷刀上竟然有光芒亮起,耀眼的光芒中,风雷刀越来越大,旋转着斩向几人。 以身化道,这便是巴赫尔的最后一击,也是他超脱生死以生命为代价,用毕生武道所凝练出来的最强一击。这刻,楚昊俨几人再感觉不到巴赫尔的气息,然而风雷刀上的霸道威势,直逼神魂,让人心神颤抖。 看巴赫尔溶自身于刀,楚昊俨一直平静的双目爆射出两道寒光。一步后退人已站在半空,而后高举横刀斩了下去,凝重的气息,要正面硬撼巴赫尔。 这刻,莫忘生的一双眼眸越发幽寂,七情剑更是敛去所有光芒露出古朴剑身,缓缓斩向风雷刀。缓缓的剑势,划过一道岁月流逝的痕迹。 面对巴赫尔仿若灭世的一刀,郭振星神色平淡,脸上更挂着淡淡的笑意,似对生的欣然和死的傲然。平淡的剑势,君子剑仿若一抹天际而来的清泉,想要洗刷天地的清明。 四人里面,唯独杜中海不曾变招,即便巴赫尔融自身于刀,依旧没能逃过他致命一剑,长剑刺在了风雷刀之上。 没有声响,可杜中海手中长剑竟在一点点融化,炙热的光芒甚至刺穿杜中海的身体,然而杜中海依旧不曾停下身影,直扑巴赫尔而去,平静的目光,充满坚毅和炙热。 楚昊俨的速度极快,横刀狠狠斩上风雷刀,发出一声铿锵巨响。这是两刀交击的声响,是两人生命相撞的声音,如此刺耳如此激烈,令天地都为之颤抖,包括楚昊俨,一口鲜血已吐了出来。 硬撼巴赫尔一击,楚昊俨终承受不住他的威势而受伤,整个人控制不住向后退去,不过,风雷刀也有了片刻的停顿,而就是这瞬间的停顿,七情剑已经刺了上去。 清脆的声音,仿若风铃的叮铛声响。连绵不绝的叮铛声越来越急,最后竟是连成片,而同时间,莫忘生也随之起伏不定,然而就在此刻,君子剑如流水划过风雷刀。 瞬间,如同流水带走所有,不仅声音尽消,天地都为之一清,露出巴赫尔的真身。 魁梧的身躯上,一柄断剑刺入胸膛,没有鲜血,就似巴赫尔不曾有任何变化的脸庞,不过,众人再不能感受到巴赫尔的任何气息,想来杜中海给了他致命一剑,只是,杜中海已软成一团,没有一丝生机。不出手则以,出手就要一击必杀,这便是刺客的信条,哪怕付出性命。 冷眼望着几人,巴赫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声中,风雷刀突然围绕着巴赫尔旋转起来。风雷刀越来越快,狂暴的气息,生出一种毁灭天地的气势。一刀开门,一刀封门,今日,开天门,封生门。 这是巴赫尔以生命为代价,想要拉几人垫背了,就像似楚昊俨众人,能够围攻巴赫尔一样。 看到巴赫尔此招,几人疾速向后退去,一直不曾出手的莫凡更是抓着楚昊俨的肩膀,如电一般向外逃去,只是,依旧有些迟了。轰然一声巨响,哈斯山都在颤抖,天地激荡。 246截杀 距离哈斯山仅有百里的鞑靼部金帐,因即将到来的长生天而变得异常热闹,不仅因为漠北最大的两部族鞑靼部和古突厥人联姻,亦因为能够影响漠北百年的一战,各部族都带了最精锐勇士,甚至有部族举族前来。 或是宾客过多,金帐的防守越发严密,一万精锐将金帐守得如同铁桶一般,而且鞑靼族周边,还有一万左旗精锐游曳,不过,很多人都明白这是在防范越骑尉。 越骑尉闯入阿达尔草原早就不是秘密,何况,鹰部、狼部先后被灭数万妇孺老弱避难在鞑靼部,巴特尔就是有心隐瞒也遮掩不住,便是火部五千精锐被灭,也有很多人知道。这些时日,众人讨论最多的就是越骑尉,至今都不曾被剿灭反而潜伏在金帐周边,准备伺机冲击金帐,众人如何能不心惊。 不仅众人,鞑靼部众将都在思索着越骑尉究竟藏在何方。这些时日,左旗将方圆百里翻了底朝天,凡是中原人的面孔统统抓起来,可即便如此,也没能找到越骑尉大军,为此,已经有数名大将遭到巴特尔的惩罚,不过,总归是热闹的,越骑尉就是再厉害,也不过千余人,而漠北诸族可是数万勇士。 金碧辉煌的皇宫内,早已张灯结彩迎接巴图布赫少将军与其其格公主的大婚,不时有欢笑声响起,只是今日,巴特尔的书房却是一片死寂,不要说宾客,就是心腹重臣都没有一个,唯有巴特尔和爱子巴图布赫。 巴图布赫身材魁梧,相貌俊朗,与巴特尔有几分神似,尤其是眼中毫不掩饰反而故意外露的霸气,看去极具男儿气概。 望着哈斯山,从不喜怒于色的巴特尔脸上露出一抹伤感。今日一战,他早就从哥哥巴赫尔口中得知结果,然而相扶相持数十年的亲兄弟就要离去,他如何能无动于衷,何况身为一代宗师的巴赫尔,在漠北诸族已是神的存在,比他巴特尔的威望都要高。若巴赫尔离去,对漠北绝对是一大打击,尤其在这个时候。 沉寂之中,巴特尔突然开了口,道:“父皇年幼时候,鞑靼族也就与狼部差不多,甚至还不如,也就是突厥族的附庸,我鞑靼族能有现在的威名,都要从大哥说起。” 这刻,巴特尔似陷入了回忆,极其平静的说道:“大哥因缘巧合拜入阿古拉门下,当年,阿古拉在漠北也是接近神的存在。大哥根骨不凡修炼刻苦,年纪轻轻就成为草原有名的高手,尤其是从中原历练归来,成为我漠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先天高手。后来大哥在哈斯山组建封刀门,吸引了无数俊彦前来。封刀门的壮大,也让我鞑靼族水涨船高,甚至有超越突厥族的势头。” 说到这里稍顿,巴特尔接着又道:“自古一山难容两虎,我鞑靼族终是与突厥族爆发了冲突,此战,我鞑靼部侥幸获胜,成为漠北之主,也成就了大哥的无上威名。” 此刻,巴图布赫开了口,傲然说道:“那一战,父汗你不也立下不世之功,只是大伯威名太甚,将父汗你遮掩罢了。这三十年来,若非父汗,我鞑靼族岂能有今日的威望?” 巴特尔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接着说道:“大战过后,先父本想大哥继承汗位,然而大哥直接入山修道去了,说不突破不出关。大哥此举,看似要激怒父亲,实则要父亲立我为汗。等我继任大汉,大哥武道有成出关,差不多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而且封刀门逐渐脱离我鞑靼族,只是两者血肉相连,早就分不开了。” 撇了爱子巴图布赫一眼,巴特尔接着又道:“你年幼时候,为父命你拜在怒桑门下而非大哥门下,就是此意。只是,大哥终非神仙啊!” 在巴特尔拉长的声音中,书房再次沉寂下来,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即便是自己的侍卫首领扎剌,巴特尔也将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曾下过严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脚步声几乎微不可查,最后在书房门口停下,恭声说道:“启禀大汗,奥敦格日乐将军求见,说是乌木特急报。” 奥敦格日乐,风卫副统领,也是一代宗师巴赫尔的弟子,武功极高。听说乌木特急报,巴特尔瞬间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传。” 很快,奥敦格日乐便走进书房。奥敦格日乐看似三四十岁年纪,相貌俊秀身材修长,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只是脸色肃然神色漠然看去难以接近,令人望而止步。 躬身一拜,奥敦格日乐张口说道:“启禀大汗,乌木特急报,大楚孝王楚昊宇闯入我阿达尔草原,在乌木特城下刺杀扎古力将军,而且,乌勒将军和巴彦郡王也被龙卫高手斩杀。” 奥敦格日乐的声音非常平静甚至有些冰冷,然而当他的话落下,巴特尔脸色大变,巴图布赫更是脱口叫道:“什么?” 扎古力是右旗主将,镇守乌木特,乌勒将军是风卫统领,是大汗巴特尔的智囊、心腹,巴彦郡王更是皇族,因此,风卫传回来的消息非常详细。 跪倒在巴特尔身前,奥敦格日乐以不急不缓的语气说道:“当日,楚昊宇在虎部大军中斩杀额日敦族长暴露身份,风卫分别将消息送往乌勒将军、德木图大帅和乌木特。得到消息后,乌勒将军立即赶往乌木特,想要活捉楚昊宇,扎古力将军也派出五千大军拦截,不曾想拉图将军在混乱中被楚昊宇刺杀,而后直奔乌木特。此后数日,楚昊宇每日都派遣楚铮前往乌木特叫战,楚铮是武帝楚天枫的禁军统领武功高强,现遵武帝遗命守护楚昊宇。楚昊宇此局,就是故意激怒右旗众将士,想要引扎古力将军出城从而行刺扎古力将军。” 说到这里稍顿,奥敦格日乐接着又道:“扎古力将军看破楚昊宇此局,便与乌勒将军设计,以扎古力将军为饵引楚昊宇入伏,为此,乌勒将军还将哈斯二老安排在扎古力将军身侧保护他的安危。” 乌勒虽然是风卫统领,是大汗巴特尔的心腹,然而哈斯二老身为巴赫尔的亲随,根本不是他乌勒所能使唤的。得知楚昊宇的身份后,巴特尔亲自前往封刀门要了两名高手出来,对付龙卫高手。想到二老都没能保护住扎古力,甚至有高手前往斩杀乌勒,巴特尔不由想他究竟带了什么样的高手在身侧,又如何得大楚皇帝楚昊然的喜爱。 此刻,奥敦格日乐继续说道:“楚昊宇看似中计陷入二老的围攻,却是派高手潜入乌木特刺杀乌勒将军和巴彦郡王,根据我风卫得到的消息,此人应该是龙卫高手莫凡,天人境巅峰高手。看到乌勒将军的人头,扎古力将军大惊,而就在此刻,有人一剑将扎古力将军刺杀,且趁混乱刺杀了二老。虽然没能看到此人的相貌,不过末将猜测,此人应该是杜中海,他在进入龙卫之前,就是天下有数的刺客,后来由杀入道,成为天人境高手。” 再次一顿,奥敦格日乐接着又道:“最后,大楚禁军突现乌木特,将楚昊宇救了出去。现在,德木图大帅已经入城,正在布局围困禁军斩杀楚昊宇。”话到最后,奥敦格日乐更是将脑袋深深弯下,等待着巴特尔的怒火。 巴特尔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为奥敦格日乐的话所吸引,一个楚昊宇,竟然有两名天人境高手随行,只是楚昊然对他的厚爱吗?这刻,巴特尔不由想起哈斯山将要发生的一战,恐怕他们都要来吧。 想到这里,巴特尔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此行,恐怕不止楚昊宇,还有武王楚昊俨,与宗师境的巴赫尔一战,楚昊俨这个武痴是一定不会错过,那么就是两位亲卫,两位大楚亲王。 盯着奥敦格日乐,巴特尔突然说道:“他们已经来哈斯山了。” 顿时,生性沉稳的奥敦格日乐不由抬起头来望着大汗巴特尔,目光中有着忍不住的震惊,因为他已经猜到了龙卫高手此行的目的,而且也明白了大汗为何会一人独处。想到这里,奥敦格日乐眼中有过一丝掩饰不住的伤感。 看到奥敦格日乐的神色变化,巴特尔轻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今日,他们会与家兄一战。此战,你师存了死志,一定会拉人陪葬,不过为防止漏网之鱼,奥敦格日乐你率高手赶往封刀门,联合你师兄怒桑,找到他们。”说到这里稍顿,巴特尔直直盯着奥敦格日乐的双眼说道:“带刀卫去,此战,楚昊俨定要前来,两位大楚亲王,本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刀卫,巴特尔的亲卫队,也是他最后一道防线,里面都是封刀门高手,而且精通战阵之术,便是天人境高手闯入,怕也要饮恨其中。 没有任何迟疑,奥敦格日乐跪拜道:“末将得令!”再次一拜,奥敦格日乐已站了起来,然而就在此刻,却是有闷雷一般的声响从远处传来,两人身着能够感受到大地的颤抖,仿若地震。 或是兄弟连心,听到闷雷的一瞬,巴特尔突然感到一阵疼痛,剧烈的疼痛,巴特尔魁梧的身躯甚至颤抖起来。见此,巴图布赫赶忙挥手扶住父汗巴特尔。 这闷雷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天地恢复平静,巴特尔才平静下来,只是眼中的伤感,是怎么都忍不住的。 毕竟是漠北的大汗,巴特尔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绪,且散发出浩然威势,沉声说道:“去吧,一定要将楚昊俨、楚昊宇留下。” 247疗伤 站在远处观望那绝世一战,尤其是师尊巴赫尔以身引动天地之威,怒桑眼中有过一丝伤感。很快,怒桑便收起了所有情绪,他这般境界,早就看开了生死离别,何况恩师求仁得仁求义得义已无遗憾,走的洒脱,他何必做惺惺之态,而且,怒桑并不曾追击,因为恩师曾下过严令。 返回封刀门,面对众弟子询问的目光,怒桑并不曾解释,直接进了密室,然而时间不长,便被奥敦格日乐唤了出来。 封刀门由巴赫尔一手所建,可突破宗师境后,巴赫尔极少过问封刀门的事情,大都交由怒桑,因为此故,怒桑在封刀门有着极高的威势。 在怒桑的注视下,奥敦格日乐躬身拜道:“见过大师兄。” 扫过奥敦格日乐身后众将一眼,怒桑张口问道:“可是大汗派你过来?” 抬头望着怒桑,奥敦格日乐沉声说道:“大汉与师尊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又相互扶持几十年,绝对不允许行刺之人离开漠北。何况,我后辈弟子,也该为师尊报仇雪恨。” 望着奥敦格日乐,怒桑再次问道:“格日乐,你一定要追击?” 没有任何迟疑,奥敦格日乐沉声说道:“军令不可违,而且,大汗将刀卫都派了出来。” 刀卫经怒桑一手训练,里面大都是封刀门精英弟子,且精通战阵之术,就是他怒桑陷入包围,恐怕也要饮恨其中。这三百刀卫,是大汉巴特尔的贴身卫队,如今竟然派了出来,看来大汉对楚昊俨是势在必得了。 想到这里,怒桑轻叹了口气,道:“既然军令不可违,你就去吧,只是师尊亦曾下过严令,不可追击,殊师兄无能为力。” 听到怒桑的话,奥敦格日乐有过一丝意外。与师兄怒桑对视片刻,奥敦格日乐心底也是一声叹息,不过脸色神色不变,沉声说道:“那,师兄,格日乐告辞!”再次一拜,奥敦格日乐转身离去。 当奥敦格日乐离去,有人忍不住张口问道:“大师兄,你为什么不追呢?与师尊一战,即便他们不死也要身受重伤,我们应该趁机为师尊报仇,何况还有大汗的军令。” 大堂并不曾因为奥敦格日乐的离去而稀疏,反而有更多弟子涌入大殿,一个个都直直盯着他怒桑,目光中有着不解和愤怒。 扫过众人一眼,怒桑淡淡说道:“当年师尊一手筹建封刀门,是为了鞑靼族,今日,不让我等追击,亦是为了鞑靼族。非是怒桑不想报仇,大战将起,一个楚昊俨微不足道,不值得为他消耗实力,我等还是安心练武,随时准备奔赴边关吧。” 当怒桑的话落下,有人眼中有过一丝明悟,冲怒桑行了一礼离去。一人、两人,很快,大殿便空了,仅剩几人,不是门中长老,就是巴赫尔的弟子。 沉寂之中,一人开口问道:“大师兄,你为何不阻止格日乐?” 轻摇脑袋,怒桑缓声说道:“既然是大汗的命令,如何阻止?格日乐已非江湖人,而是将军,就是那三百刀卫,经过今日,也不知能剩多少。”话到最后,怒桑却是将目光放在天际。他也是天人境高手,再清楚不过天人境高手的威力,困兽犹斗,更何况他们几个一代人杰。 哈斯山一无名山谷,楚昊俨和莫忘生正在疗伤,飞舞的大雪,两人已成了雪人,想来时间已经不短,只是依旧不曾看到醒来的迹象。守在两人身侧,楚昊宇却是对着一柄长剑发呆。 冰冷的剑身简洁流畅,一丝淡淡凉意,冰凉又温润,正是郭振星珍若性命的君子剑。 望着君子剑,楚昊宇突然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当日,巴赫尔在最后关头以生命为代价想要拉众人陪葬,尤其是楚昊俨,因为他高绝的武道修为,因为他是楚家的基石。毁灭天地一击后,风雷刀直斩楚昊俨后背而去,不曾想,郭振星却是替他挡下这一击。 这一刀,巴赫尔存心要楚昊俨的性命,即便郭振星武道高绝亦不能挡下来,被一刀斩断生机,然而在郭振星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却是将君子剑抛给了楚昊宇。 楚昊宇知道郭振星将君子剑抛给自己的缘由,也明白郭振星不曾说出来的话,只是,他楚昊宇欠郭家欠藏剑山庄真的太多了,多得让他难以承受。 突然,楚昊宇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天际。等此战过后,也该去藏剑山庄走一遭了,看看郭颖念念不忘的莫子湖,看看她挚爱的父亲。 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想法,楚昊宇闭上双目运功疗伤。巴赫尔最后一击极其霸道,即便他离的甚远,依旧伤了肺腑,不过此行能够目睹这绝世一战,对他武道修行大有裨益,楚昊宇也要静心体悟。 不觉中,天已暗了下来,突然,一道人影飞奔而来。最先察觉到来人的并非楚昊宇,而是莫忘生,身为圣教也就是所谓的魔教宗主,莫忘生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闯过多少绝境,总会留下一丝神智不绝。察觉到有人靠近,莫忘生立即睁开了眼睛。 或是被莫忘生惊醒,楚昊宇也睁开了眼睛,静静望着来人,龙卫莫凡。 停住身影,莫凡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莫宗主,七公子,有人追来了。”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莫忘生身上,想看看他这魔道宗主会如何应对。 莫忘生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缓声说道:“封刀门能够成为江湖五大名门,很大原因就是巴赫尔的存在,除去大弟子怒桑突破天人境,连先天高手都没有几人。如果是怒桑,他早就来了,恐怕是有人违背怒桑的命令追来。”说到这里稍顿,莫忘生脸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冰冷又残酷,接着又道:“本宗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想要趁火打劫。” 当莫忘生的话落下,楚昊俨已睁开眼睛,张口说道:“这次,宗主你可是猜错了。”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俨身上。抖落身上的雪花,楚昊俨已站了起来,道:“巴赫尔心智高绝,定然不会让后辈弟子追击,若本王所料不差,应该是巴特儿不想本王离开。” 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莫凡开口说道:“若是这样,恐怕就是巴特尔的刀卫。刀卫本就是封刀门的精英弟子,放眼江湖起码也是二流高手,如果组成战阵,就是我们几个也不能硬撼其锋。” 圣教的消息或许没有楚家天卫灵通,不过若论见识,绝对不次于任何一个,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不以为意的轻哼了声,莫忘生已站了起来,道:“这山谷之中,本宗倒要看看他如何组成战阵。” 望着莫忘生,楚昊宇和莫凡都明白了他这是恼怒了,恼怒巴特尔以为他们受伤就可欺,恼怒巴特尔竟想将他们留下来,而魔教宗主的怒火,恐怕要用鲜血来浇灭。想到这里,楚昊宇望向了二哥楚昊俨,想知道他准备如何应对,而且,楚昊宇似已猜到了答案。 楚昊俨神色平静,道:“这三百刀卫身手不凡,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楚昊俨的声音非常平静,然而其中的肯定,根本不容人置疑。 也怪不得楚昊俨如此肯定,他们四人,三名天人境巅峰高手,一名先天高手,即便他和莫忘生两人身上带伤,然而这么长时间过去,早已将伤势压制,除非碰到怒桑这种级别的高手,不然还真引动不了他们的伤势。这三百名刀手,在大山之中无法组成战阵冲击,他们还真有能力将他们留在这里。 望了楚昊俨片刻,莫忘生点头说道:“那好,本宗主先冲击一阵。”说完后,莫忘生抬步就走,不曾想却是被楚昊俨叫住。 看到莫忘生的目光,楚昊俨自顾一笑,道:“宗主豪情,昊俨佩服。小七,你随宗主一起去。” 楚昊宇脸色虽没有变化,不过心底却是一喜,张口说道:“小七明白,宗主,请!” 莫忘生明白两人的意思,也不点破,点点头起身离去。 快步赶上莫忘生,楚昊宇张口问道:“宗主,白师兄怎么样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轻笑道:“当日,白师兄力压阿达木,扬我中原武林的威望,小侄可是佩服的很,” 这便是楚昊宇的聪明之处,也是他讨人喜欢的地方,先是用白师兄讨关系,而后以小侄拉近两人的距离。 莫忘生岂能不明白楚昊宇的小把戏,撇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他受伤颇重,已闭生死关。如果突破,不难成为先天高手,不然,此生终老山谷。”说到这里,莫忘生接着又道:“若老夫所料不差,阿达木与小白一样,在某处闭关。”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楚昊宇接口说道:“白师兄聪慧,定能够突破,至于阿达木,要是不在了,天下岂不无趣许多。”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莫忘生再次撇了楚昊宇一眼。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道修为,尤其心性、气度,不愧是天之骄子。 想到这里,莫忘生不由想起楚昊俨的话。楚天枫就是因楚昊宇顿悟突破宗师境,他的悟,是从天地人三才中寻得真我,而他莫忘生修炼七情六欲,早就破而后立,却迟迟不能突破最后一步,究竟何为真我呢?这刻,莫忘生不由陷入沉思。 248刀阵 楚昊宇并不知莫忘生在想什么,只是看他神情专注,楚昊宇便没有再出口,而是施展风云步狂奔起来。 脑海转个不停,莫忘生的脚步却不曾有丝毫停顿,云舒云卷的脚步从容又写意,且速度疾快,要楚昊宇全力去追赶。 此刻,莫忘生不由想起巴赫尔的话,得道忘道,得刀又放刀,寻得真我从而成为一代宗师。 “莫虚莫盈,莫死莫生,是为真人。”心底默念一遍,莫忘生不由回想起众人一战时候的情景,尤其是巴赫尔最后一刀,以真我化刀化道,融自身与刀与道。以莫忘生的修为,也能化刀化道,只是,如何才能融入刀与道呢? 沉寂之中,莫忘生突然有过一丝意动,张口问道:“七公子,老夫问你,你父对你说过什么话,最令你难忘。” 楚昊宇根本没有想到莫忘生会主动开口,更意外他这个问题,而且,楚昊宇突然发现,他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楚天枫确是爱极楚昊宇,甚至每日都要抽空看他,可或许是太过熟悉,楚昊宇根本不曾留意父皇的话,就似他根本不相信父皇会离开自己。 思索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宗主,小七真记不得了,只是,宗主千万莫在喊什么公子,唤我小七就成,父皇母后都是这么叫的。”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倒是颇为疑惑的问道:“宗主,你究竟想知道什么,直接告诉小七,说不得小七能够想到什么?” 莫忘生并没有回答,而是再次问道:“小七,你以为什么是宗师境?” 思索片刻,楚昊宇摇头答道:“小子见识浅薄,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点都不知道。”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却是张口问道:“宗主,你是想知道父皇顿悟的情景,还有他成为宗师后的状态吧?” 莫忘生也不瞒他,点头说道:“你父是宗师境高手,已寻得真我,根本不需刻意,一言一行肯定合着法度,尤其是对小七你。” 这次,楚昊宇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会儿,最后张口说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对于小七来说,他就是一个慈祥可爱的父亲,有点忙,有点调皮,笑呵呵的,不过,总能拿住我。”话到最后,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柔情,只是脸色越幽寂。如今,都已经过去,他楚昊宇再不是那个无知的顽童了。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莫忘生不由一阵沉默。他相信楚昊宇的话,因为楚天枫修行的正是有情道,所以,亲眼看到楚昊宇的出生能够一朝顿悟,所以,他在楚昊宇面前展现的是最真实的自己。这刻,莫忘生突然有点相信了巴赫尔的话,楚天枫是真的死亡,还是借机脱离朝堂脱离俗世追寻大道去了,此举,是有情还是无情? 与楚天枫相反,巴赫尔修行无情道,无情到可以舍弃自己的生死,然而最后关头那生死一招,故是想众人为他陪葬,更是想要了楚昊俨的性命,因为他是大楚亲王,是漠北的大敌。此举,是无情还是有情? 这刻,莫忘生突然发现自己错过什么了,猛然停住脚步,莫忘生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老夫若能突破宗师境,全拜公子所赐。”话到最后,莫忘生更是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望着莫忘生,楚昊宇有过一丝不解,只是看到莫忘生竟然冲他躬身行礼,楚昊宇似有些明白了,却赶忙伸手将莫忘生扶住,同时说道:“宗主严重了,当不得、当不得。” 站起身来,莫忘生淡淡说道:“老夫此生,一心追求武道,为此,不惜舍弃一切,便是执掌圣教,也不过是修行罢了。红尘炼心,然而老夫却是只顾着炼,迷失了心。” 听莫忘生如此说来,楚昊宇越发不解,张口问道:“宗主追求武道,追求一颗道心,怎么是迷失呢?” 摇摇头,莫忘生张口说道:“此心非彼心。”说到这里,莫忘生抬头望向无尽夜空,淡淡说道:“自古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就是我们所追求的道,是我们所言的真我,而要寻得这个一,我们需要历经世事,生老死别,悲欢离合。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人选择有情,有人选择无情,也就是所谓的二。” 说到这里稍顿,莫忘生再次摇摇头,道:“以往,老夫以为这个二,是身与意,是武道与身心,精气神与身体,一旦二者合一,就能寻得真我突破宗师境,现在看来,还是老夫境界不够未能看透。所以,老夫一定要谢过公子。” 楚昊宇根本不曾没能想到自己一番话竟然让莫忘生心生感慨,甚至寻得突破宗师境的办法,不过他能够告诉自己,足矣让他走很多弯路。现在的楚昊宇,早已非懵懵懂懂那个孩童了,已有了自己的追求。 望着莫忘生,楚昊宇缓声说道:“宗主太过客气,小侄不过无心一说,若真说感谢,小侄也要谢过宗主。” 望了楚昊宇片刻,莫忘生突然笑了起来,道:“既然你自称小侄,那老夫就再劝你一句,有情无情,一念之间。”说到这里,莫忘生眉头轻挑,傲然说道:“走,今日老夫高兴,说什么也得摘几颗人头下酒。”话到最后,莫忘生风一般飞了出去,因为他已经察觉到有人靠近。 楚昊宇的速度已经够快了,然而当他赶到,莫忘生正拎着酒袋喝酒,身前更有十几具尸骨。没有一丝鲜血,众人甚至不曾拔出弯刀,一个个眼神涣散似震惊似害怕。望着莫忘生的背影,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这究竟需要多高的功夫,才能如此轻松将他们解决。 大大灌了一口酒,莫忘生随手将酒袋扔了过去,而后大叫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莫忘生的声音清越又豪迈,响彻云霄。很快,便有鞑靼族高手赶来,只是没有人敢扑上来,因为莫忘生一看就是高手,因为他们在等。出鞘的弯刀,天地一片萧杀。 莫忘生的声音越发激昂,此刻,又声音从远处传来,道:“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天下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这是楚昊俨的声音。一首男儿行吟完,楚昊俨哈哈一笑,道:“莫兄豪情,昊俨岂能不陪着,杀!”话到最后,楚昊俨已冲了上去。 莫忘生与楚昊俨同时扑进人群,挥动的手掌间,总要有人倒下。听到楚昊俨的话,莫忘生也是一笑,叫道:“好,当浮一大白。” 望着两人的背影,楚昊宇亦生出无上战意,哈哈笑道:“我楚昊宇来也!”大叫声中,楚昊宇挥刀扑进刀阵,长刀所过,一片血腥。 站在远处,奥敦格日乐冷眼望着这一切,即便三人在屠杀鞑靼部勇士。他此行,就是要截杀楚昊俨和楚昊宇,既然两人都在这里,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将他们留下。 一人倒下就有一人补上,绝对没有人退缩,而且,刀卫已经围了上来。 斩杀最后一人,楚昊俨将目光放在了刀阵上,笑道:“莫兄,联手闯一闯?” 即便杀人无数,莫忘生身上却没有一丝血腥,点头说道:“正有此意。”话到最后,莫忘生突然飞身而去,扑了过去。 看莫忘生动起来,有刀手高喝道:“杀!” 冰冷的大叫声中,数十名刀手同时将手中风雷刀甩了出去。或急或缓的弯刀,连成片如一股狂风向三人卷去,正是漠北最有名的回旋刀。 面对连成片的刀雨,以莫忘生之能,也只能暂避其锋,猛然拔高的身躯直飞天际,只是此刻,又有数柄弯刀超他飞去。 盯着飞来弯刀,莫忘生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挥手间便将一柄弯刀抓在手中,而后甩了出去。莫忘生虽不曾修炼过回旋刀,可以他的武道修为,什么招式还不是信手拈来。旋转的弯刀,瞬间便落入刀阵,并斩下数颗人头。 一刀建功,莫忘生又将两柄弯刀甩了出去,而后化作一道虚影扑向人群。莫忘生的速度极快,肉眼几乎不可察,可就在他将要扑进人群时候,却是有三名高手迎了上来,硬挡住莫忘生的攻势,且与他战作一团。 这三人武功不差,一柄弯刀更是炉火纯青,相互配合之下硬将莫忘生拦了下来,只是莫忘生武道高深,寻了个空档,一记指剑点在一人手掌。顿时,此人踉跄着向后后退,最后更是跌倒在地。 一人后退,立即有人补了上来,挥舞的弯刀直斩莫忘生胸膛而去,与另外两柄弯刀分别取他上中下三路。 三柄弯刀,最上面一柄斩向莫忘生脑门,刀势平淡无奇却带着凝重的气息;胸口一刀刀法凌厉,杀机盎然;最下面一刀急速若风,生出呜呜声响,煞是夺人心魂。而且,三人都不曾有任何防护,只有进攻,要么敌死,要么我亡。 盯着三柄弯刀,莫忘生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挥手一击掌刀后发先至砍在最上面一柄弯刀上,而后借反震之力急速后退。 硬接莫忘生一刀,那人身躯不由一阵颤抖,最后如同一团软泥跌落在地,只是这刻,又有一人扑了上来。 这刻,莫忘生终于明白这刀阵难破的缘由,因为他们就是一群死士,莫忘生虽然可以用无上玄功将他们斩杀,可数百名刀手,累也要把他累死。 249联手 面对密集若雨的刀阵,楚昊俨不自觉的将楚昊宇护在身后。随手一刀劈飞一柄弯刀,楚昊俨沉声说道:“随我走。”大叫声中,楚昊俨迈出了脚步,非是后退,而是向前冲去。 楚昊宇并不愿意躲在楚昊俨身后,一个闪身出现在楚昊俨身侧,大叫道:“二哥,今日我们兄弟联手破了他这刀阵。”大叫声中,楚昊宇已挥刀劈飞数柄弯刀。 越往前走,压力越大,而且连绵不绝的弯刀更是将他们两人包围起来,无穷无尽一般,看似陷入风暴之中。 劈飞一柄弯刀又有一柄飞来,再看看陷入缠斗的莫忘生,楚昊宇突然有了主意,叫道:“二哥,上面。”大叫同时,楚昊宇飞身而起,一脚踩在一柄弯刀而,同时挥手一刀斩在一柄弯刀上。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将弯刀劈飞,而是以玄功将弯刀吸附在横刀上,狠狠甩了出去。 看到楚昊宇甩来的弯刀,一人挥手想要抓回,不曾想旋转的弯刀竟是将他的手臂斩断,而后刺入胸膛,倒地身亡。 一刀建功,楚昊宇就飞跃在弯刀之上,偶尔攻出一刀,虽然无法突破回旋刀阵,却也无碍。突然,楚昊宇感到压力一轻,不由望了过去。借着高深的武道修为,楚昊俨硬是闯出回旋刀阵,且扑进人群。 看楚昊俨扑进人群,立即有高手迎了上去,只是楚家风云步为天下绝学,诡异莫测的脚步之下,没人能够阻挡他片刻,而楚昊俨每一刀的挥动,都要带起一抹血花。这刻,严整刀阵中终有了一丝混乱。 见此,楚昊宇立即施展风云步化作一道轻烟飘向莫忘生,一刀便将一刀手的脑袋斩了下去。 随着楚昊宇的出手,莫忘生挥手如电将两柄弯刀抓在手中,暗运玄功直接震断两人的心脉,而后将两柄弯刀甩向扑来几人,同时叫道:“随我走。”大叫声中,莫忘生施展如影随意身法,扑向人群。 如影随意乃是魔教最高明的步法,由莫忘生施展起来,整个人如同一条虚幻的影子,根本没有人能够摸到他的身影,而随意挥动的手掌之间,总要有人倒下。 跟在莫忘生身后,即便楚昊宇将风云步运转到极致,依旧被人拦了下来,而且拦下他的是数名高手。 一刀封住楚昊宇前进的去势,一刀截断楚昊宇后退之路,更有一刀斩向楚昊宇咽喉,而且,最后一人虽不曾出手,然而隐而不发的刀势已经将楚昊宇锁定,只要他稍有疏忽,想来就要斩出致命一击。 面对四人的围攻,楚昊宇想都不想,连人带刀向前撞去。瞬间,楚昊宇手中横刀便斩在身前的弯刀上,激烈的撞击声中,楚昊宇抬腿一脚踢在他胸膛,同时借势一个后仰与地齐平躲开割喉弯刀,而后挥刀斩向此人咽喉。 疾快的刀势,瞬间已划过此人咽喉,带起一抹血花,只是此刻,最后一人动了起来,挥动的弯刀,不是楚昊宇脑门也不是楚昊宇胸膛,而是楚昊宇脚髁。这一刀要是落实,虽然要不了他的命,却也差不多,何况还有一柄弯刀正劈向他的脑门。 面对两柄致命弯刀,楚昊宇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犹自旋转起来,极速向一侧飘去。 楚昊宇的速度虽快,挥刀之人也不慢,弯刀随着跨出的脚步,依旧斩向楚昊宇脚髁,看似非要将他一双脚留下。 高速旋转之中,楚昊宇用横刀挑起一柄无主弯刀,射向追来之人,而后以玄功硬生生止住退势,一个飞跃扑了上去,在那人挥刀拦截弯刀的一瞬,楚昊宇手中横刀狠狠斩在他的脑门上。凌厉的刀势,甚至不曾留下任何痕迹,然而轰然倒地的一瞬,一颗脑袋裂开两半,冒着热气的脑浆,在冰冷雪地上甚是显眼。 此刻,仅剩最后一名刀手不曾解决,只是又有数人扑了上来,将楚昊宇包围起来。 所有一切说是麻烦,其实也就在瞬息之间,如果楚昊宇稍有迟钝,恐怕就要见血,可即便楚昊宇武功高绝人又机智,奈何这些刀手一个个悍不畏死,至死都要扑向楚昊宇,最危险一次,一人硬生生用身体挡住楚昊宇的横刀,甚至丢掉弯刀想要抱住楚昊宇,为此,楚昊宇硬生生承受了一刀才脱身而出。 楚昊宇身穿护身软甲并没有见到血,且用玄功卸去不少劲道,只是肩膀被人砍了一刀,手臂都是一阵发麻,不过出手依旧迅速,挥刀便将一人的脑袋斩了下去。 不时飞溅的鲜血,已将楚昊宇的衣服湿透,暖暖的,黏黏的,很是不舒服,然而闻着刺鼻的血腥味,感受着刺骨的痛苦,楚昊宇越发兴奋,挥刀的长刀之间,总要有鲜血流淌。最后,楚昊宇竟然成了个血人。 横刀再次划过一人咽喉,楚昊宇的后背却是被人狠狠斩了一刀。顿时,身体一个踉跄,楚昊宇差点跌倒在地,而这还是楚昊宇见机的快硬生生拔高了身形,不然,恐怕脑袋就要搬家了,可即便如此,俊脸也是一阵扭曲。不敢有任何迟疑,楚昊宇立即借着这一刀之力向前冲去,同时转身挥刀,直接将他脑袋劈飞。 看楚昊宇被人砍了一刀,楚昊俨硬生生冲出一条道路闯了过来。挥刀收割掉一条性命,楚昊俨将楚昊宇护在身后,张口问道:“小七,怎么样?” 挡下两柄弯刀,楚昊宇咧嘴笑道:“二哥放心好了,小七命大着呢,没事。”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我穿了护身软甲,这血,都是他们的。”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昊俨才松了口气。楚昊宇所穿护身软甲,是楚天枫费大力为楚昊宇打造的,由天蚕丝编织而成,不畏普通刀剑,绝对是一件异宝。即便如此,楚昊俨还是说道:“小心点。”话到最后,楚昊俨突然发出一声冷哼,沉声说道:“莫兄,联手一战,如何?” 莫忘生如楚昊俨一样,最终被数名高手围困,且这么长时间过去,身边尸骨无数,却未能突围出去。 听到楚昊俨的话,莫忘生发出一声仰天长啸。犹若龙吟的长啸声中,莫忘生突然出剑,锋利的长剑瞬间便将周围数人的性命收去,而后飞身而去冲向楚昊俨,叫道:“有何不可!”话到最后,莫忘生已经落在楚昊俨身侧。 与莫忘生对视一眼,楚昊俨哈哈笑道:“好!今日,就让我们联手破掉回旋刀阵,让漠北鞑子知道,什么是中原功夫。” 说话同时,楚昊俨突然迈出一步落在半空,而后挥手一刀狠狠斩了出去。凌厉的刀势,似惶惶天威让人无可抵挡,瞬间便将一人的脑袋劈成两半,而且不曾结束,随着手腕的转动,横刀划过一人咽喉,带起一抹血花。 望着楚昊俨的身影,莫忘生大叫了一声好,抬起脚步人已虚幻,正是魔教如影随意。鬼魅一般的身法之中,长剑如同闪电刺入数人咽喉,疾快的剑影,根本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 两人这一联手,根本没有一合之将,但凡靠近两人身侧,不是被莫忘生的长剑吸取了神魂,就是被楚昊俨的横刀收割掉性命,而且,即便有高手靠近,也挡不住两人合力一击。这刻,两人已变成杀神,在疯狂的收割着性命。 站在高处望着楚昊俨与莫忘生联手,奥敦格日乐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两人都是天人境高手,而且两人身份非凡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又闯过无数腥风血雨经验极其丰富,想要留下他们本就极难,只是奥敦格日乐依旧有信心将他们留下,何况他们已经受伤,就似楚昊宇,已经被砍了两刀,若非楚昊俨出手相救,这会儿估计已经见血,而为此,百余名刀手付出了性命。 现在,两人联手,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几乎就是在屠杀了,如果大军在此,耗也要将他二人耗死,可现在不足两百名刀手,如果撑不到两人力竭,别说斩杀楚昊俨和楚昊宇,这哈斯山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了。 想到这里,奥敦格日乐突然明白大师兄怒桑为何不出手了,因为他不想与困兽争斗,不想为此消耗过多,可虽然明白,奥敦格日乐依旧有些恼怒,如果封刀门能够有高手随行,结局肯定截然不同。 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想法,奥敦格日乐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楚昊俨三人身上,他必须想出办法斩杀他们。沉寂之中,奥敦格日乐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直直盯着楚昊宇。 “既然你武功最低,那就别怪本将不客气了。”心中如此想着,奥敦格日乐肃然的脸庞上有过一丝阴冷,沉声说道:“图骨,你去行刺楚昊宇,只伤不死。” 奥敦格日乐的话虽冰冷,尤其最后四个字,更是加重了语气,只是声音极小,似恐楚昊俨几人听到有所防备。 听到奥敦格日乐的话,图骨冰冷的脸庞没有意思变化,更不曾开口,然而抬步已消失在刀阵之中,一点点接近楚昊宇。 见此,奥敦格日乐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笑意,只要楚昊宇受伤,成为两人的包袱,那么…… 250突破重围 有楚昊俨、莫忘生两人挡在身前,楚昊宇顿感觉轻松不少,而且,即便两人身影莫定,却不曾远离楚昊宇,以便他真有危险也能及时出手。 挥手一刀挡住锁喉弯刀,楚昊宇一个闪身又躲开劈向肩膀的一刀,而后长刀如电划出,将此人的手腕斩断。狂奔而出的的鲜血,差点溅到莫忘生身上。 手腕被断,此刀手冰冷的脸庞因疼痛而堆积在一起,口中更是发出一声闷哼而不曾叫出来,不过嘴角却有鲜血流淌,想来是牙咬的。盯着楚昊宇,刀手突然张开的双臂扑了上去,想要抱住楚昊宇,不曾想此刻,一柄长剑挑进咽喉,整个人从半空跌落。 出手的是莫忘生。一个闪身躲过鲜血,莫忘生更是挥剑划过此人咽喉,而后撇了楚昊宇一眼。 莫忘生的目光平静不含任何感情,楚昊宇却是明白他的意思。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声,楚昊宇挥刀迎上一名刀手。 瞬间,横刀便与弯刀撞在一起,发出剧烈声响,而且,楚昊宇所持横刀只是军中常见的横刀,在一次次的撞击过后,留下缺口无数。感受着有些发麻的手臂,楚昊宇抬脚狠狠踹在此人的小腿上。 咔嚓一声,这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而就在此人身形踉跄的一瞬,楚昊宇手中长刀极速刺入此人咽喉。随着横刀的拔出,一股血花狂涌而出,只是此刻,又有两名弯刀分别砍向楚昊宇双肩。 刀未至,劲风已将楚昊宇的长发吹起,楚昊宇能够清楚感受到其中的杀机。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瘦弱的身躯仿若没了任何重量,随着这股劲风向后飘去,而挥动的横刀,迎上其中一柄。 叮铛的声响,是横刀点在了弯刀之上,同时间,楚昊宇的内力疯狂的涌了过去。顿时,握刀之人魁梧的身躯不由一阵颤抖,而就在此刻,楚昊宇猛然弹起冲向此人,横刀直接刺入此人胸膛。 鲜血顺着冰冷的横刀流淌,剧烈的痛楚之中,此刀手反而笑了起来,诡异、冰冷、血腥。猛然抓住刺入胸膛的横刀,然后挥刀削向楚昊宇脑门,以命搏命。此刻,另外一人也挥刀扑了上来。 没能抽出横刀,楚昊宇脸上也有冷笑浮现,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冲去,诡异莫测的如影随行之下,想要躲在此刀手身后,可就在此刻,一柄弯刀悄无声息的出现,划向楚昊宇胸膛,而且看似楚昊宇自己撞了上去。 图骨出手了。看准楚昊宇的去势,图骨挥刀迎了上去。平淡无奇的刀势,仿若一股清风吹来,无声又无息,难以察觉难以抵挡。 望着这突然出现的一刀,已经近在咫尺的一刀,楚昊宇两眼不由一紧。 不敢有任何迟疑,在呼吸之间,楚昊宇已停了下来。稳住身躯,楚昊宇抬起的手臂做个剑诀,缓缓刺了上去,正是楚家绝学也是楚昊宇最为熟悉的少阳剑诀。 缓缓的剑势,楚昊宇脑中一片寂静,无喜无悲,将自己都溶于这一剑。这刻,天地都静了下来,挥动的刀剑,飞溅的鲜血,风的低语,众人的表情,楚昊宇甚至能够感到生命的流逝,只是瞬息之间,一切突然动了起来。 在指剑点上弯刀的一瞬间,楚昊宇的身体竟然如水波抖动起来。诡异至极的身法间,身后两柄弯刀紧贴着楚昊宇的身体划过却不曾伤他丝毫,而后扑向图骨。 刚才一击,图骨用弯刀硬碰楚昊宇的指剑,身体依旧颤抖了下,尤其是楚昊宇以身合道后的威势,令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威压。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血气,图骨挥刀切向楚昊宇胸膛。这一刀,凌厉犹若一道闪电,丝毫不顾楚昊宇拍向脑门的一掌。 瞬间,图骨这一刀便斩在楚昊宇的胸膛之上,然而那种空荡荡毫不着力的感觉,令图骨难受的想要吐血。 “杀!”大喝声中,图骨的内力狂涌而出,可也恰在此刻,楚昊宇的手掌已落在他的脑门之上。 轻飘飘的掌势像似朋友间的拍抚,然而图骨的大喝声嘎然止住,就此倒地气绝。 一掌击毙图骨,楚昊宇也从半空跌落,只是脸色苍白,嘴角更有一抹血迹。刚才他虽用玄功躲过了图骨一击,然而图骨的内力却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伤了内腑。 虽然受伤,楚昊宇却不敢有任何停顿,继续向前冲去,因为一柄弯刀直劈楚昊宇后脑,不过弯刀未曾落下,此人已软到在地。 出手的是楚昊俨。看楚昊宇陷入险境,楚昊俨立即扑了上来,只是已经迟了,见此,楚昊俨幽寂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尤其是看有人借机扑向楚昊宇,挥刀便斩在此人的后心口,直接将他的心脉震断,只是,楚昊宇的危机并不曾结束。 看楚昊宇受伤,又有两名刀手迎了上来。两柄弯刀,分别削向楚昊宇的咽喉和腰肢,冰冷的弯刀,在清冷的月光下,散着幽幽寒光。 这次,是真正的生死一瞬了。盯着两柄斩来弯刀,楚昊宇眼中有寒光闪过,瞬息之间站定,同时大叫道:“二哥,助我。”大叫声中,楚昊宇抬起双手迎向两柄弯刀。 很快,楚昊宇的双掌便拍在双刀之上,而同时间,楚昊俨挥掌拍在楚昊宇的后背上,苦修四十年的真气涌进楚昊宇的筋脉。融合了两人的内力,透过弯刀进入两刀手筋脉,心脏。顿时,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倒地身亡,只是,楚昊宇再压制不住胸膛间的震荡,吐出一口鲜血。 震死两刀手,楚昊俨的手掌并不曾离开,内力继续输入楚昊宇的经脉,替他疗伤。 深吸一口气压下肺腑间的血气,楚昊宇摇头说道:“二哥,没事了,不用管我。” 望着楚昊宇,楚昊俨突然咧嘴笑了声,道:“生死之间,往往有意外不到的收获,学会享受。”话到最后,楚昊俨挥刀挡下一柄弯刀,而后刺入此人咽喉。 当楚昊俨的手掌离开,楚昊宇竟是觉得身体一虚,差点软到在地。长长吸了口气,楚昊宇抬脚将一柄弯刀踢入手中,而后迎向斩来弯刀。这次,楚昊宇并不再与对手硬碰,而是借着高明的刀法、剑法与敌人周旋起来。 看楚昊宇受伤吐血,奥敦格日乐才松了口气,只是脸色越发冰冷。刚才,胜负还是五五之数,可现在楚昊宇的受伤,楚昊俨和莫忘生两人势必要分心照顾他,那么,胜算就要增加两成。想到这里,奥敦格日乐心中突然一寒,感到一种深深危机。这感觉莫名由来,没有一丝缘由,完全是种直觉。不敢有任何的迟疑,奥敦格日乐直接向前扑去,可惜已经迟了。 出手的是莫凡。身为先天巅峰高手的莫凡,根本不需刻意隐藏身形,以身合道后犹若下凡天神扑向主将奥敦格日乐,何况,极少使用兵器的莫凡手中还多了一根木棍。 奥敦格日乐的速度虽快,可依旧被长棍点在后背上。顿时,奥敦格日乐只感觉一阵大力袭来,一口鲜血不由自主的吐了出来。虽然疼痛,奥敦格日乐却是借势向前扑去,而倒地后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毕竟是高手,即便受伤,奥敦格日乐却是将弯刀甩了出去,期望阻莫凡片刻,而此刻,两名侍卫已向莫凡扑去。 没能一击斩杀奥敦格日乐,莫凡也不失望,手腕轻抖,木棍化作两道虚影,不分先后点在扑来两刀手脑门。瞬间,两人便软到在地,歪着的脑袋分明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当棍影合二为一,恰挑在飞来弯刀上,这刻,旋转的弯刀,竟然加速削向奥敦格日乐后脑。 听到弯刀所带起的急促声响,感受着其中的杀机,奥敦格日乐立即向一侧滚去,只是他虽躲过了弯刀,然而莫凡的长棍一敲在脑门上,顿时气绝,至死眼睛都不能合上。 斩杀奥敦格日乐,莫凡挥动着木棍扑进人群。每一棍的挥动,都要有人到底,即便要不了性命,可受伤却是免不了的,很快便与楚昊俨三人汇合在一处。此刻,楚昊俨、莫忘生、莫凡三人组成一个三角将楚昊宇护在中间,而这个三角,如同一个锋利且牢不可破的锥刺,不管谁为枪尖,另外两人都能护住两翼,在刀阵中横冲直闯。 这些刀手都经过极其严格甚至是残酷的训练,即便奥敦格日乐死亡,即便伤亡已经过半只剩百余人,众人依旧悍不畏死的扑向三人。 这刻,即便三人武功高绝,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便是生性干净的莫忘生,一身青袍也是血迹斑斑,而且,刚才三名刀手同时扑来,不顾生死的在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或是见了血的缘故,莫忘生幽寂的眼中泛起血光,七情剑每一次挥动,都要有血花飞溅,每一掌拍出,都要收割性命。 楚昊俨也中了一刀,斩在肩膀上,流淌的鲜血,湿透了楚昊俨半边身子,只是横刀依旧凌厉。沾满鲜血的横刀,夹杂着凝重的杀气,几乎没有人能够硬接他一击。或许,唯有莫凡最轻松,挥动的长棍如同一张大网,根本没有人能够靠近他,但凡靠近的也要被他送进地府。 疯狂的屠杀之中,三人身边的尸骨越来越多,活着的刀手越来越少,五十、二十、十人,当最后一名刀手被莫忘生斩下脑袋,三人相顾一望,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当大笑声落下,楚昊俨张口说道:“可惜没有酒,不然,一定要与两位莫兄喝个痛快。” 望着楚昊俨,莫忘生点头说道:“确实可惜,等莫某出关,一定要与楚兄一醉方休。”话到最后,莫忘生抬步离去,同时高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马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当最后一句传来,莫忘生已经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 望着莫忘生的背影,楚昊俨缓声说道:“天下又添一宗师高手。” 听到楚昊俨的话,楚昊宇虽愣了下却也不意外,反而张口问道:“二哥,你呢?” 楚昊俨并没有回答,而是淡淡说道:“走吧,找个地方疗伤。” 虽然没得到回答,然而看到二哥淡然的神情,楚昊宇有过一丝明悟,此战过后,恐怕二哥也要闭关了。当三人离开,清冷的月光下,遍地的鲜血和尸骨似在诉说着这一战的惨烈。 251戒备 清晨,天微微发亮,富丽堂皇的金帐内已忙个不停,因为今日正是巴图布赫少将军与其其格公主的大婚。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忙碌,一庭院却是极其安静,因为巴特尔昨晚留宿在此。 身为漠北之主,巴特尔拥有妻妾无数,却极少流连花丛,尤其这个时候。刚下床,巴特尔就将扎剌叫了进来,问道:“奥敦格日乐可有消息传回?” 在巴特尔的注视下,扎剌的神色虽不曾有任何变化,却是将脑袋低了下去,道:“启禀大汗,奥敦格日乐将军战死,三百刀卫无一幸免。” 顿时,巴特尔虎目圆睁,两道寒光犹若实质,可知巴特尔心中的震惊和恼怒。 扎剌久在巴特尔身侧,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愤怒,可还是说道:“消息是封刀门传来的,而且,封刀门并不曾追击。” 听到扎剌最后一句,巴特尔眼中又有寒光闪过,冰冷、愤怒,以及一丝残酷。 毕竟久经风浪,巴特尔很快就恢复平静,再次问道:“可有越骑尉的消息?” 根本不用扎剌回答,巴特尔已知道了结果,接着说道:“传令查干,若是越骑尉冲击金帐,就让他提头来见。” “末将得令!”躬身一拜,扎剌缓步退了出去。 当扎剌离去,巴特尔将目光放在窗外。已经四月,冰雪虽未消融,可风中已有了丝暖意,春就要来了,只是,巴特尔却感到一种寒意。大战尚未开始,鹰部、狼部、熊部和鹿部,八部族已被灭掉一半,火部也折损五千,连右旗主将扎古力、风卫首领乌勒也被斩杀,尤其是一代宗师巴赫尔的离去,令他感到莫须有的心寒。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巴特尔突然迸发出傲然气势,此战,不仅关系到鞑靼族的命运草原的未来,更关系到天下,他巴特尔一定要赢。 巴图布赫少将军和其其格公主两人的大婚,自然是极尽奢华和热闹,而且异常顺利,这也让担心遭到越骑尉冲击的众人松了口气,当天色将晚,众人更是围着篝火起舞。篝火,烤肉,美酒,舞蹈,好一派热闹景象。 不同于众人的轻松,随着时间的推移,左旗将士越来越紧张,便是从不喜怒于色的查干,眉头也深深皱起。 为防备越骑尉的突袭,查干在大帐周围十里洒遍探子,一万大军分成四队守护四方,不管何处发现越骑尉,大军都能立即赶过去,然而整整一天过去,连丝毫动静都没有。摸不清林长青究竟在卖什么药,查干终是急了。 此刻,一将领再忍不住问道:“将军,会不会林长青逃了?” 开口的是查干心腹大将阿拉哈。说到这里稍顿,阿拉哈更是发出一声冷哼,叫道:“中原人都喜欢玩弄心机,说不得是林长青故布疑兵,然后趁机逃走,不然,我们搜遍方圆百里,怎么找不出越骑尉大军。” 根本不曾想,查干直接摇头答道:“不会,林长青一定隐藏在什么地方,瞅准时机发出凌厉一击。” 听查干如此说来,虽无人反驳却是有人张口说道:“将军,大军戒备一个日夜,大都疲惫了,要不轮流休息片刻、吃些东西?” 查干自然清楚这些,思索片刻后点头说道:“轮番休息,但绝不能离开马匹三尺,违令者斩!” 自然有人将查干的命令传下去,只是,查干的眉头依旧不曾松开,思索着林长青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会在何时发起冲击。 不觉中,月已中天,狂欢一个晚上的众人终是累了开始散去,何况戒备了一整天的士兵,一个个昏昏欲睡,便是胯下骏马,也不住撩着蹄子。 沉寂之中,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同时大叫道:“急报、急报!” 急促的叫喊声,瞬间便将众将士唤醒,根本不需命令,一个个翻身上马。肃然的脸庞,整齐的队伍,生出一股凌厉气息。 看到这一幕,查干不由点了点头,这才是他的士兵,左旗精锐,能够将任何敌人撕碎。 很快,马蹄声已经停下。跪倒在查干身前,探子沉声说道:“启禀将军,东南方向发现越骑尉踪迹。” “东南?”自语声中,猛然想到什么,查干脸色大变,失声叫道:“马场。” 漠北诸族,畜牧为主逐水草而居,阿达尔草原作为漠北最大最肥沃的草原,完全就是上天的赏赐,也只有最强大的部族才配拥有。鞑靼部控制阿达尔草原后,不仅培养出最精锐的勇士,亦圈养了数不清的牛羊马匹,而这两者,正是鞑靼部称雄漠北的缘由。当然,自有勇士守护马场草场,然而以越骑尉的精锐,突袭马场、草场,再容易不过,一旦失去草料,那…… 查干根本不敢想下去,这刻,众将也是脸色大变,直直盯着查干,等他下令。 深吸一口气,查干沉声说道:“阿拉哈,你立即率大军赶去,速度。”最后两个字,查干更是加重了声音。 根本不必查干提醒,阿拉哈也能明白草场的重要性,躬身拜道:“末将得令!”说完后翻身上马,一溜烟跑了出去。 左旗众军士早就准备好了,随同阿拉哈离去,轰隆隆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夜的宁静。 当众军离去,查干望向一侍卫,道:“巴根,传令卓格图,立即赶往马场,不得有误。另外传令乌拉苏、达日阿赤,严守金帐。” 躬身行了一礼,身板结实的巴根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此刻,查干又将目光放在一身材瘦弱目光阴鸷的少年将领身上,缓声说道:“奴哈赤,你返回金帐,告诉大汗草场恐有变故,本将已经赶去。” 奴哈赤,大汗巴特尔的亲侄子,即便只是众多子侄中的一个,然而自幼拜入封刀门武功不俗,成为左旗一将领,只是奴哈赤为人高傲、冷酷,并不得众人喜欢。 虽不满意,然而对于军令奴哈赤也只能选择屈服,张口说道:“末将得令!” 看奴哈赤离去,查干接过马缰跨步上马。扫过众将一眼,查干沉声说道:“一万精锐,若是草料还被越骑尉烧掉,我们都回家喂孩子好了。”说到这里稍顿,查干接着又道:“此战,不斩下林长青的人头,本将就将自己的人头摘下来赔罪,出发!”话到最后,查干猛夹马腹冲了出去。 深夜,热闹一天的金帐总算安静下来,然而一支支燃烧的火部下,照出一张张肃然的脸庞,尤其是巴特尔所住的寝宫,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生出一股萧杀气息。 奔走在金帐内,奴哈赤的速度虽快脚步却不曾有丝毫声音发出,很快,奴哈赤便赶到寝宫前,对门口侍卫说道:“禀告扎剌将军,就说有越骑尉的消息了。” 没过多长时间,扎剌便走了出来。抱拳冲奴哈赤行了一礼,扎剌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奴哈赤将军,找到越骑尉了?” 对于巴特尔的侍卫首领,奴哈赤虽傲却不敢放肆,回了一礼后开口答道:“越骑尉想要突袭草场,查干将军已率军赶去。” 听到草场二字,扎剌神色虽不曾有任何变化,眼中却是有寒光闪过,沉声说道:“奴哈赤将军,随本将去见大汗。” 巴特尔习惯了帐篷,即便成为大汗,也是住在帐篷内,因为此故,寝宫也是一巨大圆形帐篷,只是极其华贵。 走到大帐前,扎剌尽可能柔声的说道:“启禀大汗,有越骑尉的消息。” 当扎剌的话落下,便有声音响起道:“进来。” 掀开帘子走进大帐,扎剌躬身拜道:“大汗,奴哈赤将军刚来禀告,左旗发现越骑尉大军,怕是要突袭草场,查干将军已经赶了过去。” 盘膝坐在软榻上,巴特尔并不曾开口,而是望向了哈奴赤。 哈奴赤虽然是巴特尔的外甥,却不曾见过这个舅舅几面,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巴特尔的崇拜,望着巴特尔,奴哈赤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炽热。 躬身行了一礼,奴哈赤直直望着巴特尔说道:“启禀大汗,子夜时候有探子来报,东南方向发现越骑尉大军,查干将军猜测他们要突袭草场,率领两队人马赶了过去,并留下两队守护金帐。” 望着奴哈赤,巴特尔神情平静,并不说什么反而张口问道:“奴哈赤,本汗问你,若是你,会冲击草场,还是金帐?” 看巴特尔那没有一丝变化的脸庞,尤其是那种从容和自若,奴哈赤一脸钦佩的说道:“草场。”稍顿了下后,奴哈赤出口解释道:“原因有二。第一,牛羊是我族立足的根本,没了草料,就要有无数人饿死。其二,草场宽广难以守护,越骑尉极易得手。”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奴哈赤根本不容巴特尔开口,接着又道:“看大汗神色平静,若末将所料不差,大汗早有对策,还请大汗明示。” 听到奴哈赤最后一句,巴特尔不由大笑了声,点头说道:“看来这些年你跟着查干没少学,不错。”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巴特尔又道:“草场、马场是我族立足的根本,本汗岂能没有防备,只要林长青胆敢靠近,本汗一定要拿他的人头下酒。” 252冲击金帐(一) 幽寂的夜里,草原上一片安静,唯有不适的狂风吹过,带起呜呜声响,在这静极了的夜里越发低沉。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一道道黑影突现马场周围。这是鞑靼部的马场,也是漠北最大的马场,其中圈养的牛羊,都是以万来做单位的,当然,里面也有骏马无数。 月光很好,可以清晰看到最前面一人的面庞。消瘦的脸庞,深陷的双眼,仿若骷髅,只是眉宇间透着坚毅和冰冷,不是王子杰是谁。 王子杰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潜入牧场内,而后直奔马群。为了躲避鞑靼部的探子,越骑尉早就舍弃了马匹,而今晚,这最后一战,他们必须先抢夺马匹。 快速前进之中,王子杰突然停住脚步并爬在冰冷的地上,瞬间,他身后一众斥候齐刷刷的停下,而后各自隐藏起来,连丝毫动静都不曾发出。 沉寂之中,一队巡守士兵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忽明忽灭的火把下,众人能够清楚看到他的神情。望着这十人的小队,王子杰突然一阵意动,抬起手掌作了手势。 这是杀的意思,当王子杰的手掌落下,众人立即动了起来,将这支巡守小队包围,无声又无息。 看众人皆已到位,王子杰又抬起了手臂,而随着他手臂的挥动,数十支羽箭已经飞了出去。急促的羽箭,瞬间刺入众人咽喉,而同时间,数名斥候已经扑了上去,将火把抓在手中。 握着一火把,王子杰轻声说道:“来几个,跟我走。”说话间,王子杰已迈出了脚步。 一切都如此迅速,唯有火把在轻微的颤抖过后又平复下来,看似夜风将火把吹动,只是在火光的照耀下,却已是不同的面孔。 很快,王子杰便寻到了马群,数以万计的良马黑漆漆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甚是壮观。 既然寻到了马匹,王子杰也就不再刻意隐藏身形,何况今晚还是来制造混乱的。轻轻抚摸着马鬃,王子杰张口说道:“赵海,你领一队驱赶牛群冲击草场,林将军已经安排了伏兵,你只管将草场冲乱。”冰冷的声音中,王子杰眼中有过一丝伤感,最后挥手拍拍赵海的肩膀说道:“来生,咱们再做兄弟。” 赵海也明白这是两人最后一面,望着王子杰,赵海突然咧嘴笑了起来,道:“王哥,看你说的跟生死离别似的。咱们兄弟,就是去阎王殿也得一路,哼,还要闯一闯呢!” 哈哈笑了声,王子杰沉声说道:“好,咱们众兄弟就联手闯闯阎罗殿,地下见。” “地下见。”低沉的声音中,赵海冲王子杰行了个军礼,而后离去。 没过多久,牛群似受了惊吓而狂奔起来,且在瞬间连成片,轰隆隆的牛蹄声,卷起山摇地动的气势,看去甚在骇人,而牛群狂奔的方向正是草场所在。 听到牛蹄声,王子杰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在月光的映照下,极其冰冷。扫过众兄弟一眼,王子杰张口说道:“走了。”大叫声中,王子杰轻夹马腹,一溜烟窜了出去。 斥候营这些斥候都是驯马的好手,虽然只有几十人,却是将数万匹良马赶了出来,如同一阵黑色洪流狂奔起来,声势极其骇人。 站在远处,听着响彻天地的马蹄声,林长青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而后望向身侧一将领。 此将领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在这黑夜里几乎看不到人,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明亮,其中更有精光闪烁,而且手握两柄斧头,看去颇具威势。周黑子,狼营一哨长。 扫了周黑子一眼,林长青又将张口说道:“子杰得手了。黑子,等牛群冲进草场,你趁机放火烧掉草场。”说到这里稍顿,林长青更是发出一声轻哼,道:“巴特尔害怕本将冲击草场,在草场内设下埋伏,不过本将倒要看看,数万头猛牛,他如何抵挡。” 望着林长青,周黑子嘿嘿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将军神机妙算,又岂是巴特尔小儿能够猜测的。将军放心好了,末将一定将草场烧个干净,不然提头来见。” 当周黑子的话落下,林长青不禁失声笑了起来,不仅林长青,周围众将也都哄然大笑起来。 听到众人的哄笑声,周黑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口问道:“笑什么呢,我说错了吗?” 周黑子的话非但没有止住众人的笑声,反而越发激烈,好在此刻有人开了口,大叫道:“周黑子,你今晚先保住性命再说吧!” 顿时,周黑子已明白过来,而他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同时说道:“兄弟们,黑子我先走一步,不过,嘿嘿,地下等着你们,哈哈!”大笑声中,周黑子却是恭恭敬敬冲林长青行了一军礼,而后离去。 望着周黑子的背影,众人已止住了笑。今晚,他们以区区数百人冲击重兵守护的鞑靼部金帐,与送死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相信鞑靼部也不会好受,他们的性命,一定要让鞑靼部血流成河。 周黑子离去没多久,便有侍卫前来禀告道:“启禀将军,王将军快到了。” 其实不用禀告,众人早就透过马蹄声得知。扫过众将一眼,林长青开了口,道:“诸位,经此一战,恐怕没有人能活下来,怕不怕?” 没有任何的迟疑,越骑尉众将士齐声高呼道:“杀、杀、杀!” 大叫了一声好,林长青高声叫道:“今晚,我们就要漠北诸族知道,我越骑尉才是天下最精锐的军队,最勇猛的士兵,越骑尉威武!” 顿时,众将士再次齐呼道:“越骑尉威武!越骑尉威武!越骑尉威武!” 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中,林长青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沉声说道:“好,马踏金帐,出发!” 巴特尔确实安排了一支精兵埋伏在草场内,然而面对发狂的牛群,尤其是那种势不可挡的劲头,众将士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他们都是最精锐的勇士,可对面不是敌人,而是牛群,一群发狂的牛群。最后,众军士将目光放在了一老将身上。 此将领头发灰白似为风雪所染,想来年龄不会小,面容枯槁仿若松树皮,两眼无神,看似随时都能灭掉的风中烛。没有人会小瞧这个老者,格日乐,曾经的左旗统帅,这次,巴特尔特意命他守护草场。 在牛蹄声响起时候,格日乐便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轻叹了声,格日乐有气无力的说道:“退!”稍顿了下后,格日乐接着又道:“阿都沁、西尼,你们两人各带一队勇士查探草场,发现闯入者,格杀!马嘎塔勒,你率一队人马,准备灭火。” 牛群肯定不会没有缘由的发狂,想来牛群过后,就是越骑尉的冲击。顿时,几名将领纷纷领命而去。 很快,牛群便冲开一个口子狂奔而来,轰隆隆的蹄子声令众勇士望而生畏,一个人再英勇,在这望不到头的牛蹄下也微不足道。 奔跑的牛群中,突然有数道人影跳了出来,其中一人正是赵海。刚才他们附身牛群,借机闯了进来。这刻,根本不需言语,众人立即四散。很快,草场上便有火光升起,只是在火光升起时候,立即有勇士扑了上去,有人灭火,有人出手斩杀越骑尉斥候。 或是因为火光,牛群奔跑的更欢了,而且开始四散,乱窜的牛群,终是让草场乱作一团,而就在此刻,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草场边缘。 扭头望着身后众军,周黑子眼中有过一抹伤感。这群兄弟陪伴他十几年,他能够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可是今日,恐怕都要交代在这儿。瞬间,周黑子便压下所有情绪,沉声说道:“兄弟们,黑子我刚才在林将军面前立下军令,烧不掉草场提头来见,结果他们都笑了。嘿嘿,今天是死定了,只要烧掉草场,都值了,而且,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不过今天,黑子我起码要杀十个,书生、小狼、军子、老赵老刘他们五个先走了,我黑子一定替他们把人头补上。” 周黑子所说几人,大家伙都认识而且极其熟悉,都是生死兄弟,只是早已战死。听到周黑子的话,众人眼中都露出狠色,其中一人更是狠声说道:“周哥,你就放心好了,今晚,兄弟们一定多砍几颗脑袋,将兄弟们的都补上。” 重重点了点头,周黑子沉声说道:“好,为了兄弟,杀!”大叫声中,周黑子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草场的守军已被牛群冲散,周黑子一众很是轻松的冲击草场,一边杀人一边点火。很快,一堆堆草料便燃烧起来,连成片的火光,通红如血。 253冲击金帐(二) 看到远处升腾的火光,查干不由一急。草料可是鞑靼族的命脉,失去草料,将会有很多人饿死,尤其是对士气的打击,根本无法想象。只是让查干疑惑的是,草场重地有重兵守护,越骑尉怎么能如此快的突破? 就在查干的惊异、担心之中,他突然觉得大地颤抖了下。很快,查干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马蹄声。连成片的马蹄声,急促、有力,震撼心神。 顿时,查干脸色大变,他已经明白林长青的意图了。突袭牧场,借机烧掉草场,而后驱赶马群冲击金帐。 望着如同黑色洪流的马群,查干本就苍白的脸庞刷白如纸没有一丝颜色,唯有幽深的眼中射出两道寒光,犹若来自阴间的幽灵。他左旗士兵再精锐,如何能够抵挡数以万计的马匹的冲击,然而,若任由马群冲击金帐,他如何向大汗巴特尔交代,如何面对鞑靼族人。 瞬间,查干已有了决定,苍白的脸庞上有过一抹坚定,傲然说道:“左旗的勇士们,不管前面是什么,我们都能将他撕碎,左旗万岁!”最后一句,查干用内力吼了出来,而后一马当先向前冲去。傲然的战意,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他查干也要闯出一条路来。 望着查干的背影,左旗众将士齐声高呼道:“左旗万岁!”大叫声中,左旗众将士纷纷跟了上去,出鞘的弯刀,生出冲天杀气。 身为左旗主将,查干不仅武功高绝,马术亦是一流,只一眼便看到了骑在头马上的军士。想来就是他在控制头马,而马群正是跟随头马狂奔。 骑在头马上的是王子杰。望着狂奔而来的大军,王子杰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控制着头马迎头撞向左旗大军。 狂奔的马蹄之间,很快,左旗众将士便与马群撞在一起。激烈的冲撞之中,马群终是缓了下,不过左旗整齐的队伍也混乱起来,不少将士甚至被撞下马,湮灭在滚滚马蹄下。此刻,王子杰已与查干战做一团,争夺头马。 挥刀挡下查干劈来一刀,王子杰手臂都有些发麻,不过横刀却是没有任何停顿的斩出,横斩查干腰肢。疾快的速度,生出一道凌厉劲风。 王子杰的速度虽快,查干也不慢。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后退,查干一个飞跃再次扑向王子杰,挥动的再次依旧劈向王子杰脑门。 瞬间,两刀已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然而就在此刻,一直羽箭突现,射入王子杰心脏。 剧烈的疼痛,王子杰脸庞都是一阵扭曲,不过脸上并没有任何惧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望着王子杰,尤其是听着他的大笑声,查干有过一丝敬佩,这种悍不畏死的勇士,如何能不让人叹服。只是,查干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挥刀将王子杰的脑袋斩了下来。在王子杰嘎然止住的大笑声中,查干一脚将他踢下马,而后落在头马上。 即便查干控制了头马,奈何马群已与左旗大军撞了一起,查干有心却无力改变什么,左旗大军早已乱作一团,更有无数人被马群撞罗马下。见此,查干只能大叫道:“控马。” 众将士自然明白查干的意思,纷纷弃马跳到无主马背上,想要控制这乱窜的马群,然而未等他们控制住马群,一队甲士突然从马群中冒了出来,高呼道:“杀!” 听到大叫声,查干不由扭头望了过去。英俊的脸庞,即便充满风霜,依旧令人感到儒雅和从容,虽然从未谋面,查干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林长青。 林长青也看到了查干,甚至冲查干笑了笑。从容又冰冷的笑容中,林长青挥动长枪已刺入一人咽喉,挑起一抹血花。林长青的速度极快,很快便冲入左旗大军中,挥舞的长枪间,总要有人倒下。 望着林长青,查干高呼道:“左旗的勇士们,杀敌!”大叫声中,查干飞身而起扑向越骑尉大军,挥动的弯刀,疾速划过一人咽喉,且直接将他的脑袋斩了下去。斩杀一人,查干单手抓住刺来长枪,而后挥刀斩在他的咽喉上,带起一股血花。 斩杀此军士,查干又将目光放在林长青身上。抓着沾血长枪,查干突然用力将长枪甩向林长青,疾快的速度,带起一阵破空声响。同时间,查干一个飞跃扑向林长青,挥动的弯刀生出凝重杀气,一副不斩杀林长青不罢休的气势。 也是,对于越骑尉来说,林长青就是这支军队的魂,只要斩杀林长青,就相当于将越骑尉的脑袋斩了下来,越骑尉再不足惧。 望着查干,林长青能够感受到他的冰冷杀气,挥手一枪将射来长枪挑飞,而后顺势刺向查干胸膛。 见此,查干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提全部修为在这一刀上,狠狠斩了下去。瞬间,弯刀便斩在了长枪之上,发出一声刺耳声响。 凝聚了查干全部修为的一刀,长枪都是一阵颤抖,便是奔跑的骏马,前腿一软跌倒在地,而后就被滚滚马蹄堙没。 此刻,林长青已经翻身落在另一马匹上,只是脸色苍白与查干有一拼,不过,与林长青一击硬碰,查干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强忍住胸膛翻腾的血气,查干再次扑向林长青,沾血的弯刀,看去血腥又残酷。 盯着再次扑来的查干,林长青非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笑了起来。冰冷又诡异的笑容间,林长青再次将长枪举了起来,这次,依旧是查干的胸膛。 看到林长青的笑容,查干心中有过一丝疑惑,不过瞬间便抛弃所有想法,只要斩杀林长青,越骑尉就没了魂,再不足惧。查干的速度飞快,然而就在此刻,两柄长剑突现。 出手的是林长青的两位师兄。他们两人一直守护在林长青身侧,在查干将全部注意都放在林长青身上时候,两柄长剑从左右两侧斩向查干。缓缓的剑势,一剑斩喉,一剑削足,一上一下恰划出一道太极图案,正是无极观名震天下的两仪剑法。 对于突然出现的两柄长剑,查干脸上有过一丝凝重。剑未至,他已经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气息,仿若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其中,速度不由慢了下来。 剑未动,意先至,林长青这两位师兄侵津两仪剑法数十年早已炉火纯青,便是先天高手也能困住,何况查干。 查干的速度越来越慢,察觉到形势不妙,查干放声大喝道:“杀!”大喝声中,查干强提内力,将弯刀甩了出去。这一刀,异常凌厉异常快捷,因为查干将生命都融入其中;这一刀,查干已经放弃了生死,唯一所求,就是拿林长青陪葬。 在查干甩出弯刀同时,两柄长剑分别从他的脚骨和脖间划过。缓慢仿佛不可察的剑势,却不曾带起任何血迹,仿佛查干就是一团空气,这两剑斩空了一般。 查干自然没有这么高明的武功,而是两仪剑法太快了,快得查干不能感觉到任何痛苦,然而就在此刻,林长青的长枪已然刺入他的胸膛。 剧烈的痛苦,以致查干苍白的脸庞扭曲在一起,不过两眼直直盯着林长青,想知道最后结局如何。 将长枪此入查干胸膛,林长青抬起的手掌间却是多出一柄长剑,在间不容发的一瞬斩在弯刀上。虽然挡住了弯刀,然而凝聚了查干精气神的一刀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噗嗤一声,林长青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脸色虽苍白,林长青脸上的笑容却不曾有任何改变,就这么盯着查干,见此,查干的气息突然一泄,就此身亡。 此刻,天地似在突然动了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瞬间便将查干淹没,狂奔不息的马群,更是将左旗大军穿了个通透,继续奔向金帐。越骑尉也没有与左旗恋战,随同马群一起冲向金帐,不过,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左旗五千大军,却则损了千余人,大都被马蹄踩死。 因为主将查干战死,众将都将目光放在了阿拉哈身上。扫过众将一眼,阿拉哈极其恼怒的叫道:“看什么看,还不追。要是越骑尉真的冲进金帐,我们都抹脖子算了,驾!”轻夹马腹,阿拉哈一溜烟窜了出去,同时又叫道:“图巴勒,你立即找到亚力将军,告诉他说,一定要截住越骑尉大军,然后赶回金帐告诉大汗一切,就说查干将军站死。” 很快,阿拉哈便追上了马群。飞身而起落在一马匹上,阿拉哈大叫道:“驱赶马匹,不然,杀掉!”大叫声中,阿拉哈一个翻身将身子挂在马腹下,而后将弯刀甩了出去。 旋转的弯刀,在斩断数条马腿后又落入阿拉哈手中,而后,阿拉哈又将弯刀甩了出去,顿时,又是数匹马断腿跌倒。 看阿拉哈出手斩杀马匹,众将士虽不愿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纷纷举起兵器开始杀马,武功高明者,更是学着阿拉哈的样子,闯入马群。 就在阿拉哈杀马同时,越骑尉一将领快马跑到林长青身边,叫道:“将军,左旗追上来了,正在杀马。”说到这稍顿,此将领接着又道:“将军,要不末将杀个回马枪?” 轻哼了声,林长青张口说道:“这是数万匹骏马,本将看他们能杀到什么时候,继续冲击。” 254冲击金帐(三) 浓郁的血腥气,让群马跑的更加欢欢,很快,林长青便看到了火光,忽明忽灭的火把连成一排,映照出众军士肃然的脸庞,以及冰冷的箭羽。 为了拦截越骑尉众军士,亚力硬是下令将马匹杀掉,用马匹的尸体堆成一堵墙来抵挡马群的冲击。此举,不成功便成仁,不过,亚力有信心将越骑尉拖在此处,因为他还布置了后招。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黑色洪流,亚力高高举起了弯刀。看到亚力的动作,弓箭手立即将羽箭放在火把上。顿时,火焰突然窜起,竟是弓箭着了起来。 “放!”高呼声中,亚力将弯刀斩了出去,同时间,无数燃烧的羽箭飞出。火箭落地即着,因为亚力将大军的草料都铺在了地上。 面对突然出现的火光,受了惊吓的马群终有过一丝混乱,而且,火光很快就连成片,升腾的火焰,让不少马儿已经四散想要逃离这火堆。以火驱马,这才是亚力的办法,只要驱散马匹,亚力就能将越骑尉拖在此处,一直到大军赶到。 林长青知道这火光不会持久,却也不得不佩服此将领的办法,尤其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办法,只是,林长青也生出了杀意,一定要将此将领斩杀。 挥枪挡下数支箭羽,林长青沉声喝道:“杀!”大叫声中,林长青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随着林长青的冲击,越骑尉众军终是露出最锋利的獠牙,向着左旗大军狂奔而去,凌厉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很快,林长青便冲进了军阵。挥动的长枪,直接将一人挑翻,而后手臂挥动,锋利的枪尖如电一般划过数人咽喉,在火把的照耀下,如此耀眼。 一枪斩杀数人,林长青胯下骏马也被人斩断了马蹄,只是林长青却依然不惧,一个飞跃直扑亚力而去,还有鲜血流淌的长枪,看去如此绚烂。 望着林长青,亚力也是热血沸腾,能够斩杀一军主将,是何等荣耀!没有一丝迟疑,亚力立即迎了上去,挥舞着弯刀斩向林长青。 疾快的速度,瞬间,亚力的弯刀便劈了林长青的长枪之上,只是此刻,长枪竟然如同水波抖动起来,幻化出数道虚影继续刺向亚力。 见此,亚力也不慌张,抬手的手臂,恰到好处的抓住长枪,而后整个人竟顺着长枪逼近林长青,挥动的弯刀直劈林长青的脑门。 望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青年将领,林长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淡淡的笑容间,长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林长青手中,刺入亚力心口,而且长剑上夹杂着林长青苦修几十年的真气,直接将他的心脉震断。 剧烈的疼痛,让亚力魁梧的身躯颤抖起来,便是手中弯刀也无力滑落,只是,他怎么都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直直盯着林长青,其中有着愤怒和不甘。 在亚力的注视下,林长青竟是出口解释道:“本将自幼练剑,只是,剑乃君子,并不适合征战用,而枪为百兵之胆,本将从军后便开始学习枪法,不过,剑法也不曾落下,只是极少使用罢了。” 听林长青说完,亚力虽不甘,然脑袋一歪,就此气绝。一剑斩杀亚力,林长青将他的尸首扔了出去,而后继续向前冲去。 这片刻功夫,越骑尉已经冲进左旗军阵,开始了血腥屠杀。左旗这一众将士本也不差,可为了抵挡马群的冲击将坐骑杀掉,现在如何面对越骑尉的冲击,没过多长时间,便被冲开一道口子。 林长青并不与他们纠缠,突破后便放声大叫道:“马踏金帐,冲啊!”随着林长青的离去,越骑尉仅剩的数百将士也打马狂奔起来,同时还有近万匹骏马,这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飞驰的马蹄间,没过多久,林长青已经看到了灯火辉煌的鞑靼金帐,而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金帐,越骑尉上下越发兴奋。马蹄金帐,这可是一个军人的最高荣耀,为此,头可断,血可流。 越来越近了,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大地都为之颤抖,众军士所凝聚起来的傲然战意,更是直冲九霄,便是巴特尔,感受着这股战意,心底也有过一丝赞赏,不过更多是恼怒。恼怒越骑尉竟然真的冲击金帐,恼怒他们竟然以区区数百人来冲击重兵把守的金帐。 当越骑尉出现在视线中,一直沉默的巴特尔终于开了口,道:“告诉其木格,本汗就在他身后,漠北诸族也都在。” 巴特尔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息怒哀乐,然而扎剌跟随他多年,如何能不清楚他的怒火。躬身一拜,扎剌转身离去。 其木格,火部副统领。如今火部主将德木图已赶往乌木特,另一副将哈尔巴拉战死,其木格已成为火部最高统帅。 听到扎剌说完,其木格冰冷的脸庞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冲他点了点头,而后张口叫道:“绍布。” 当其木格的话落下,一身材消瘦的将领立即走了出来,躬身拜道:“将军!” 望着绍布,其木格张口说道:“两千勇士,不计代价,拦住马群。” “末将得令!”大喝声中,绍布猛夹马腹离去,而随着绍布的离去,火部一半勇士随他狂奔起来,急促的马蹄声,卷起沉重的杀气,向越骑尉狠狠撞去,即便前方更多是无主马匹。 很快,两队人马就要撞在一起,而就在此刻,绍布高呼道:“杀马!”大叫声中,绍布挥手便将弯刀甩了出去。 旋转的弯刀,疾速划过数匹骏马的马蹄,顿时,狂奔的骏马纷纷冲倒地上,发出一声巨大声响。在绍布出手同时,火部众勇士纷纷将弯刀甩了出去,削向马腿,瞬间,成片的骏马跌倒在地。这刻,马群的冲势终是缓了下,出现一丝混乱,而就是这瞬间的混乱,绍布已冲进马群。 半吊在马背上,绍布挥刀斩向马腿,每一刀的挥动,都要有马失蹄跌倒,而火部众军也都开始杀马。 越来越多的骏马跌倒在地拦在路上,不少骏马已撞在一起,使得马群的冲击缓了下来,甚至有骏马开始向两侧逃窜。 当绍布再次斩断一条马腿,却是有长枪突现,刺向他的脑门。根本不需抬头,绍布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杀机。 出手的是林长青。看马群的冲势缓了下来,林长青也不失望,立即率领越骑尉冲了上来,想趁机冲开火部大军。挥动的长枪,直刺当头将领。 没有任何迟疑,绍布竟是松开了马缰,瘦弱的身体如猴一般急速从马腹下穿过躲开长枪,而同时间,将弯刀甩了出去斩向林长青胯下马匹。 看绍布从马下蹿了出去,林长青挥动手臂重重一枪拍在马头上。沉重的力道,直接将狂奔的骏马拍到在地,若非绍布见机的快,恐怕就要被骏马压在身下,不过此刻,林长青胯下骏马一个翻滚跌落在地,直接将林长青甩了出去。人在半空,林长青一个呼吸间便稳住身形,然而就在此刻,数柄弯刀飞向林长青。 这是火部众军士出手的,凌厉的弯刀,卷起斯斯劲风,急促的马蹄声都不能将这声音遮掩。 “杀!”大喝声中,林长青猛然向前冲去,挥动的长枪幻化出数道虚影,竟是将弯刀全部挑了回去,其中一将士未能接住弯刀,直接被割掉了脑袋。就是这片刻功夫,林长青已经冲进火部大军之中,挥动的长枪间,总要带起鲜血,与他的两位师兄,仿若一柄锋利不可挡的长矛,向火部狠狠刺去,这刻,越骑尉和火部终的短兵交锋。 凭借着瘦小灵活的身子,绍布一个飞跃便躲在另一马腹下。挥手抓住越骑尉一将士的脚骨,绍布稍一用力便将他的脚骨捏碎,而后一个飞跃窜起将此军士踹下马背。单手抓着马缰,绍布并不坐下而是如鹰一般匍匐在马背上,追向林长青,细小的目光透着凌厉光芒。 绍布的速度很快,不住在马背上跳跃,而每一次挥动的手掌,都要有人倒下。很快,绍布已经靠近了林长青,只是迎接他的却是两柄长剑。 绍布速度确实够快,身法也够灵活,然而在两仪剑法内,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困住,最后被削掉手掌和双腿,从马背上跌落被骏马踩成了肉泥。 两支人马的激烈冲击之中,火部虽将马群撕开一条口子甚至挡住了马群的凶猛势头,不过马群的冲击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何况还有越骑尉夹杂其中,就是这片刻工夫,在林长青的率领下,越骑尉已将火部大军撕开一道口子,而且锐不可当。 这刻,漠北最精锐的火部,大楚最锋利的越骑尉,再次撞在了一起。火部想要一雪前辱,越骑尉想要再筹辉煌;火部要守护身后的大汗,越骑尉则想马踏金帐。激烈的撞击之中,不时有人倒下,挥动的刀剑,飞溅的鲜血,急促的马蹄,演奏出一处天地间最惨烈、悲壮的一幕。 255军魂不灭 火部为抵挡马群冲击将阵线拉的过长,终是被越骑尉这支最锋利的长矛穿透,只是火部大军身后,依旧是火部精锐。 看越骑尉将火部大军凿穿,其木格肃然的脸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更不曾有任何动作,而是等待越骑尉大军汇合。 望着前方整齐的军阵,那一张张肃然的脸庞,林长青明白他们在等待什么,等待越骑尉入伏。现在,越骑尉虽让将火部撕开一道口子冲了出来,然而火部大军身后依旧是火部精锐,已经被火部包围,不过,林长青却怡然不惧。 轰隆隆的马蹄声,很快,越骑尉便冲击起来,冲向金帐。 盯着林长青,其木格终是动了,高举着弯刀叫道:“出击,杀!”大叫声中,其木格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其木格的叫喊声,引爆了火部沉寂已久的怒火,且在瞬间爆发出来,如同一阵洪流锐不可当。飞驰的马蹄声,如此震撼人心。 站在高处望着冲击中的火部大军,巴特尔脸上有过一丝满足,这才是鞑靼族的精锐,不管任何敌人,都能将他们撕碎,不过,巴特尔身边这些部落族长,神情可就不太一样了,有震撼有害怕,有兴奋有漠然。 很快,越骑尉和火部已撞在一起,冲撞出激烈的火花,而两军主将林长青和其木格,更是在一个照面分出了生死,就似这一战的惨烈。 随着骏马的飞驰,林长青手中长枪直刺其木格胸膛,没有任何招式,唯有一个快字,快的仿若一道闪电。 其木格也是高手,猛然后仰卧倒在马背上躲开致命一枪,而后挥刀斩向林长青腰肢,疾快的速度,生出一股刺骨寒风,林长青已经感受到了凝重的杀机。 林长青虽有办法躲过这一刀,可他并没有躲避,将长枪扔出去同时,抬手间长剑已出现在手中,斩向其木格脑门。 瞬间,其木格的弯刀已划过林长青的腰肢,只是林长青也将他的脑袋斩了下来。 疼痛,疼痛得林长青觉得天地如此安静,仿佛他已经感受不到痛苦。生命的最后一刻,林长青却是大笑起来,放声高呼道:“越骑尉威武,杀!”话到最后,整个人轰然倒地,就此气绝。 林长青的死,让越骑尉上下更加凶狠,向着火部狠狠撞了上去。飞溅的鲜血,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然而血不尽,命不绝,就要战。 最后,林长青的两名师兄双剑合璧之下,化作最锋利的矛尖,硬是将火部大军凿出一道缝隙冲了出来,然而能够冲出来的,不足百人,而且人人带伤。虽然只有百余人,越骑尉的马蹄声却不曾停下,继续向着金帐冲去。 不知谁喊了声,顿时,百余将士同时高呼道:“马踏金帐,杀!”响彻云霄的叫喊声中,这百余人所凝聚的起来的气势,却足以撼动天地,令天地都为之动容。 望着这百余名士兵,尤其是他们经过惨烈的厮杀人人带血看似来自阴间的鬼将,更加夺人心魂。这刻,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甚至有人觉得,没什么能抵挡他们的铁蹄,自己就要被他们踩碎,不过,也有人极其恼怒。 看越骑尉竟然从火部大军中冲了出来,巴特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最精锐的部队竟然没能挡住越骑尉,何况人数还远多于越骑尉,这就是在活生生的打他的脸,要是再让越骑尉冲进金帐,他巴特尔的脸面何存。 扎剌自然看到大汗巴特尔寒冰一般的脸色,躬身拜道:“大汗,末将请命出战!” 望着扎剌,巴特尔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去吧,别让本汗失望。” 扎剌并没有开口,只是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一大礼,而后离去。很快,一队人马便冲了上去,这是巴特尔的亲卫队,其精锐程度,较火部有过之而不及只是人数要比火部少多了,仅有千余人,不过扎剌只带了百余人,其用意不言而喻。 很快,这两支精锐中的精锐便撞在一起,而最前方的扎剌挥动一柄长枪,凌厉的枪势,势要将最前方两名剑客斩与马下。 扎剌能够成为大汗巴特尔的侍卫头领,早就是先天高手,一枪便将一人挑下了马,只是两仪剑法也不是那么好受的,肩膀被长剑刺穿,这还是他见机的快躲过心脏要害。斩杀一人,扎剌舍弃长枪挥刀斩向另外一人,狂风一般的刀法,直接将他的脑袋斩下,只是扎剌也付出一条手臂。 手臂被斩断,剧烈的疼痛让扎刺牙齿都咬在肉里,不过扎剌并不曾停下脚步,挥舞着弯刀冲向越骑尉,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战到这个程度,众人都已将生死放下,只为荣誉。一人被杀,便有一人扑上,甚至有人抱着对手滚落马下,有人宁挨一刀也要砍下对手的脑袋。扎刺武功虽高,可身受重伤,在越骑尉悍不畏死的冲击之下,一军士硬挨他一刀却是将他抱住,而后,有长剑将两人串在一起,看去好不震撼!这刻,众将士所撞击出来,不是血花不是性命,是他们不灭的军魂。 惨烈又震撼的冲击之中,两队人马很快就已错开,只是,马背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一次冲击,全部落马,而且,大都战死,唯有无主的战马徘徊在着血腥之中。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尤其是包围上来的火部勇士。他们也是军人,对越骑尉这宿命的敌手只有佩服,不过各为其主,如果有人站起来,他们会毫不留情的出刀,斩下他们的脑袋。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有人扒开尸体站了起来,银色的盔甲,是越骑尉将士。望着火部大军,此军士咧嘴一笑,高举横刀就要扑上去,然而刚迈出脚步,一柄弯刀已经划过他的咽喉,就此倒地气绝。 望着下方的血腥,巴特尔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冷哼,喝道:“脑袋都砍下来。”说完后转身离去。 将三百刀卫全歼,楚昊宇虽有宝甲护身可依旧受了重伤,尤其是图骨的一刀,直接伤了肺腑,再加上楚昊俨也有伤在身,三人便在哈斯山中寻了个无人的暂住下来。匆匆便是数日,楚昊宇的伤势虽没有痊愈却也无大碍,至于楚昊俨,除非闭生死关,不然他与巴赫尔一战留下的伤势,难以祛除。 清晨收功而立,楚昊宇静静眺望着天际那轮炙热、威严却又笑呵呵的太阳公公,小时候,他从来都是这么叫的。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楚昊宇扭头望了过去。 来人是莫凡。莫凡在楚昊宇身后停住,缓声说道:“公子,越骑尉昨晚突袭金帐,全部战死。” 虽已料到了这个结局,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楚昊宇还是愣了下,眼中露出一丝伤感。过了片刻,楚昊宇淡淡说道:“知道了。”而后,楚昊宇已扭过头去,只是这次并非眺望太阳,而是阿达尔草原。 见此,莫凡也不打搅他,悄无声息的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俨出现在楚昊宇身侧,随他一起眺望着阿达尔草原。突然,楚昊俨开了口,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不过,我们终究是一过客罢了。”稍顿了下,楚昊俨傲然说道:“此战,足矣为他们留下千古之名,我大楚军魂,永世不灭!” 盯着金帐所在方向,楚昊宇缓声说道:“二哥,你放心好了,我没事,而且,此战过后,我要重建越骑尉。”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似的笑声,楚昊宇接着说道:“说起来可笑,因为父皇和宋玥、小颖的死,我立誓找出天刺逆贼报仇,今日,听闻越骑尉上下尽数战死,我突然觉得,他们不该消失,所以,我一定要让他们活下去,军魂永不灭。” 楚昊宇的话很平静,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望着楚昊宇现在这个样子,楚昊俨突然笑了起来,点头说道:“这才是我楚家男儿,有爱憎,有血性,有情义,有担当。小七,人活一世,求的就是随心所欲、快意恩仇,放手去做,天塌不下来。” 扭头盯着二哥,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还好二哥没说你们顶着,不然,小七可不喜欢听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昊俨哈哈大笑了声,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这才对嘛,整天冷着一张脸干什么,小七你这张脸啊,生来就是笑的。” 这次,楚昊宇也被楚昊俨逗乐了,噗嗤笑了声,张口说道:“没想到二哥也来打趣小七了。” 又是哈哈一笑,楚昊俨开口说道:“走吧,等我们赶回去,大战也该起了。” 顿时,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只是并非冰冷,而是肃静,幽寂的眼神充满坚定和从容。 256归途 返回乌木特时候,三人并没有依武功飞奔,而是寻了几匹马欣赏起草原景色,一路也颇为悠闲。这是楚昊俨的主意,楚昊宇自然不会反驳他,何况,进入草原数月,楚昊宇还真没有欣赏过草原奇观。 这日,看天色将晚,楚昊俨勒马停住,道:“今晚就在此休息一晚。小七,你去打些猎物回来。” 随口应了声,楚昊宇打马离去,而折返时候,马背上已多了匹狼。看到两人望来的目光,楚昊宇直接说道:“我还没吃过狼肉,想尝尝。” 坐在火堆边上,楚昊俨点头说道:“也好,二哥也很长时间没吃这东西了,不过,小七你一掌把狼王拍死了,今晚怕是不会平静。” 这匹狼皮毛黝黑发亮,硕壮高大,因为此故,楚昊宇才选它来下酒,只是不曾想到他竟然是匹狼王。翻身下马,楚昊宇将狼王扔在火堆边上,不以为意的说道:“交给我了。” 似有些意外楚昊宇这个回答,楚昊俨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今晚,二哥给你烤狼吃。”说完间,楚昊俨起身将狼王捡了起来,挥动的横刀间,很快就将狼皮剥掉且不见一点鲜血,而后切下数块不大不小的肉块,依旧没有鲜血流出,庖丁解牛,想来也不过如此。 望着楚昊俨这一手,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叹服,尤其是看楚昊俨熟练的将狼肉穿起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楚昊宇却是一阵沉默。他们兄弟七个,大哥楚昊然身为帝王荣耀至斯,然而背后所付出的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够想象的,现在,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二哥楚昊俨年岁不大便成为天人境绝顶高手,虽有父王耳提面命,可楚昊宇却是知道,他武道有成之后为了学会平凡二字,曾加入军伍,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亦不曾施展过高深的武功。为此,他身上伤口无数,有一道正在心口。楚昊宇还记得当时看到伤口时候很是惊讶,忍不住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而听到答案,楚昊宇还说二哥傻不要命,只要他稍稍施展武功就能躲开,二哥却是笑而不语,现在想来,不是他傻,是自己太聪明了。 三哥楚昊铉、四哥楚昊旭都是从军伍之中走出来的,一人成为世之猛将,所筹建的越骑尉更是这天下最锋利的矛头,能够马踏金帐。四哥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文韬武略,怕是较大哥也不遑多让,若非两年前那场变故,恐怕这次领军出征的,就要是四哥吧! 几位哥哥,楚昊宇最不了解五哥楚昊渊,更看不懂他,不过楚昊宇却是知道,五哥熟读史记尤其精通御人之道,武道上又突破先天境界,他的付出,绝对不会少。至于六哥楚昊灿,笔中已经有骨有神,而为此所付出的,楚昊宇曾亲眼看到六哥提笔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下午,便是楚昊宇再三捉弄他,他的笔都没有动,也是因为此故,楚昊宇特喜欢捉弄他,换着花样捉弄他。 “为了心中所求,他们付出无数,可自己呢?自己根本无所求,谈何付出!”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却是一声暗叹。他年幼调皮只知道玩根本无心武道,能够打通任督二脉完全是阴错阳差,其中凶险,楚昊宇越大懂得越多越不敢想,出山后虽有心找出天刺逆贼为父皇报仇,然而天刺逆贼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出手,连宋玥和郭颖都惨死其手,还有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觉得有些孤独,天地也如此孤寂。 沉寂之中,唯有火焰起伏不定,映照着三人的脸庞。楚昊俨将注意都放在了烤肉上,很快便有肉香味散出。莫凡神色平静,那种淡然、欣然,在火光的照耀下表露无遗。这刻,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静静中,楚昊俨突然笑了声,道:“好了,小七,拿着。” 此刻,莫凡起身拿了几袋奶酒过来,笑道:“烤狼肉,马奶酒,也是一大享受,接着。”说话间,莫凡分别给两人扔了一袋。 接过马奶酒,楚昊俨点头说道:“莫老,你也吃。” 莫凡也不客气,取了一块狼肉嚼起来,偶尔喝口酒,看去好不享受。 一手烤狼肉,一手马奶酒,楚昊宇先咬了口狼肉,有点腥,有点糙,不过劲道十足而且越嚼越香,合着马奶酒,也确是一大享受。 看两人都吃的甚欢,楚昊俨也尝了口,点头说道:“还行,不过,我第一次吃狼肉时候,差点吐。” 灌了口酒,楚昊俨接着又道:“咱们兄弟自幼锦衣玉食惯了,我第一次吃狼肉是与一群流民,他们看我一身锦衣才分了我一碗,不过真难吃,我是强忍着吃完的,当时我就想,以后再也不吃这东西了。后来入了军伍,与兄弟们一起吃的,可能是饿的,觉得真香。最后一次是我武道有成游历天下时候,在山涧一老猎户家。”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俨自顾笑了声,接着又道:“他家野兔、山鸡、狍子、腊肉应有尽有,我却是特意要了狼肉,老丈那一锅汤炖的叫香,真叫人回味无穷。” 望着二哥楚昊俨,楚昊宇明白他话中的用意,可他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很快,楚昊宇便压下所有情绪,张口说道:“还在京城时候,舅舅告诉我说,他曾遭人追杀了七天七夜,当时,舅舅就立下宏远,若是不死,他一定要最舒坦的日子,享受最美好的东西,吃最可口的食物,玩最漂亮的女人,听最动听的曲子。”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进入漠北后,这牛羊肉看得我都想吐,我也曾像舅舅那般发下宏远,等此战过后,我也要过最舒坦的日子,吃最可口的美食,玩最美的女人,听最动听的曲子。现在,我发现,二哥你的狼肉就烤的不错。” 当楚昊宇将话说完,楚昊俨和莫凡同时大笑起来,楚昊俨更是笑道:“还想吃?给,今晚二哥管你吃够,不过以后,想吃自己烤去。” 若是以往听到这样的话,楚昊宇自然有说不完的理由去反驳,而且要缠到他答应为止,可现在,楚昊宇却是轻嗯了声,道:“以后我烤给二哥吃。” 看到楚昊宇现在的神情,楚昊俨不由想起一句话,而且张口说了出来,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我楚家又多一顶天地里的男儿。来,小七,二哥敬你一杯。” 望着二哥楚昊俨,楚昊宇张口说道:“二哥,小七敬你!”拎着酒袋冲楚昊俨行了个虚礼,楚昊宇大口大口灌了起来,直接将一袋酒喝见了底儿。 见此,楚昊俨也将一袋酒全喝了下去,而后张口叫道:“痛快,大口吃酒大口吃肉,二哥可是好长时间没这么痛快了。” 楚昊宇自然明白这些。二哥好武,一心追求武道,虽身为亲王可说是苦行僧也不为过,何况他还担负了太多太多。巴特尔之所以想要留下楚昊俨,便是因为他姓楚,他是天人境高手,为此,他将三百刀卫都派了出来,幸好封刀门高手没有出现,不然,恐怕几人真要埋骨哈斯山。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疑惑,封刀门为何不曾出手,他们两人的身份,足够封刀门出手,何况他们还杀了巴赫尔。 越想越觉得他们该出手,楚昊宇甚至找不出任何一条不出手的理由,只是,他们为何不出手呢?摇摇头,楚昊宇终是张口问道:“二哥,你说封刀门为什么不出手?巴特尔都出兵了。” 楚昊俨自然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将封刀门算计在内,可最终都没能猜透其中缘由。盯着火堆思索片刻,楚昊俨摇头说道:“不知道,可能跟巴赫尔有关。不过,怒桑要是敢出手,我一定将他留下。”说到这里稍顿,楚昊俨眉头稍微挑了下,傲然说道:“当日一战,有数人在一侧观战,其中一个就是怒桑,他根本没有隐藏身形,其他几人都隐藏在暗,还是巴赫尔最后一击时候,我才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看到二哥的表情,尤其是其中的傲然,甚至还有些不屑,楚昊宇突然很想问他究竟是谁隐藏在一侧,可二哥既然没有说出口,楚昊宇硬生生忍住了。 此刻,楚昊俨神色已恢复平静,淡淡说道:“小七,这天下间宗师级高手虽是屈指可数,甚至百年都不能见到一个,不过,天人境高手绝对不少。五大门派四大世家,哪家没有天人境高手坐镇?何况这天下奇人异士甚多,只是他们不愿抛头露面罢了。我楚家鹰卫所打探的情报就包括这些高手,而在鹰卫内记录在案的,不下三十人。” 说到这里轻哼了声,楚昊俨接着说道:“修为到了我等境界,已很难为外物所惑,所追求的唯有武道,突破宗师境,能够说动莫忘生,就是这个原因。”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所以,他们都是来观看你们与巴赫尔那一战的,想借此寻求武道上的突破。” 此刻,莫凡开了口,道:“我们谁不一样?七公子,我等最羡慕你的,便是开心。” 看楚昊宇陷入沉思,楚昊俨径自笑,也不说话而是冲莫凡举起了酒袋。 257意外麻烦 子夜,天地一片寂静,三人围着火堆而坐,闭着的双目,也不知是睡去了,亦或凝神调息。寂静之中,匍匐在地上的马匹突然站了起来,有些不安的撩起了蹄子,似想着逃离。这刻,三人都睁开了眼睛,而且,两人都望向了楚昊宇。 望着楚昊宇,楚昊俨缓声说道:“足有万头凶狼,小七你这次可是惹到麻烦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俨语气一转,笑道:“小七你似乎总能惹到事。” 楚昊宇真没想到这是一头狼王,更不曾想到他还有数万子民,不过,他虽杀不完,逃还是没有问题。 此刻,楚昊俨已站了起来,道:“走吧,没有必要跟一畜生怄气。” 看两人都站了起来,楚昊宇点头说道:“好,我来开路。”说话间,楚昊宇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棍,翻身上马冲了出去。 就是几人说话的工夫,群狼已经围了上来,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唯有一双双幽蓝的眼睛透着寒光,看去颇为吓人。望着这一幕,楚昊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不过随便杀了一匹狼,竟也能惹来麻烦?摇摇头,楚昊宇已将所有想法抛掷脑后,挥动木棍将一野狼挑飞。 或是害怕这无尽狼群,骏马跑的飞快,而楚昊宇一根木棍也总能挡住扑来凶狼,至于楚昊俨和莫凡两人,更不用他担心。最后,三人很是轻松的撕开一条口子离去,唯有狼群不甘的发出愤怒嘶吼,响彻整个夜空。 一口气跑出甚远,楚昊宇才将马缓了下来,轻哼道:“被上万头狼追赶,想想也是天地奇观了,这漠北草原,果真神奇。” 哈哈笑了声,楚昊俨张口说道:“这就对了,小七,学会享受。再者,被上万头狼追赶,人生能有几回,二哥可从不曾经历过,最多一次,也是被数千人追赶。” 楚昊宇并没有听过此事,张问道:“二哥,你做什么了?” 缓缓打马而行,楚昊俨张口说道:“当年我楚家争天下时候,蕲州杨氏曾放言,就是谭疯子得天下,我楚氏也不能。谭疯子,其人虽然不疯却也与疯子无疑,每日以杀人为乐,拿鲜血当酒喝,而且此人好色,连亲女儿都不放过。” 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楚昊俨接着又道:“若只是狠话也就算了,后来,杨霖竟然数次针对我楚家,甚至连浩辰都被他出手斩杀。” 楚昊宇并不认识浩辰,不过此浩与彼昊一样,都是楚家嫡系,而杨霖竟然出手斩杀楚家嫡系,要么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要么就是想要与楚家争夺天下。 此刻,楚昊俨继续说道:“得知消息后,我恼怒之下潜入蕲州将杨霖的脑袋摘了挂在城头上,不过离开时候,却是被数千人追杀数日,最后还是得孙家之助才脱身。” 撇了楚昊俨一眼,楚昊宇张口问道:“二哥,你与舅舅是怎么认识的?” 楚昊俨随口答道:“他小时候跟你一样,调皮捣蛋,我还年幼时候就认识他,那时候他经常去丰城玩。大哥是长子,自幼性格沉稳,每次都是我陪他玩,跟他闹了不少事。后来听说他闯荡江湖,我也打算一个人离家出走时候却是被父皇扔进密室,说什么时候我能够破关而出再想着闯荡江湖。”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好笑父皇对二哥所做的,竟然与二哥对小敬所做的一模一样,连说过的话都照搬下来;好笑一向稳重的二哥,竟也有调皮的童年,他还从未听过。 楚昊俨知道楚昊宇发笑的原因,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那次,我整整闭关三年将天阳决修炼到小成,出关后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变了。” 楚昊宇明白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他突破先天境界时候都没有,而是在他悟得阴阳变化之道时候才发现的,然而二哥未曾突破先天境界便已悟得,怪不得父皇将武道心得全交给二哥。 此刻,楚昊俨接着说道:“这次,我找父皇说我想闯荡江湖,父皇没有驳我反而送我一柄横刀,告诉我说,这是军中再普通不过的横刀,希望我忘记身份做个再普通不过的江湖人。此后数年,我一直以李俨这个身份闯荡江湖,做过保镖当过强盗,这柄横刀下,杀过恶霸强盗,杀过贪官污吏,也杀过江湖侠少武林名宿,不过,刀上也留下缺口无数。后来,我由刀悟道,由刀入道,就在我打算闭关时候,父皇却要我加入军伍。” 说到这里,楚昊俨的声音越发平静,道:“那个时候,我二十出头,而天下战事却到了最要紧的关头,我本以为父皇要我为家族出力,不曾想父皇只是让我做个小兵,还不能施展武功。对此,我也曾疑惑的很,不过很快就明白。我们习武,从有招到无招,最后再到有招,我由刀入道算是进入无招之境,父皇要我加入军伍做个小兵,就是要我体悟何为有招。” 看楚昊宇露出思索神色,楚昊俨倒是轻笑了声,张口说道:“刚入军伍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如何隐藏武功,每次冲锋,不自觉就将武功施展出来了,尤其是看到敌人砍来的刀剑,我明明有十种办法破他、杀他,可只能选择硬碰,还不能用内力。那种感觉,就像前面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你还必须跟他一样,得去学他。” 听到楚昊俨这个比喻,楚昊宇不由笑了起来,便是莫凡也笑了声,道:“从无到有,本就是一次婴儿学语,为此,老夫曾在天桥卖了三年字。头一年,有人买,第二年,有人看,第三年,已经没人光顾了。”说到这里稍顿,莫凡接着又道:“而且,先帝此举,也是为了武王打通任督二脉时候,轻松一些。” 点点头,楚昊俨接口说道:“我用了两年时间去适应,适应对手,适应自己,去忘记武功,而后真真正正做了两年小兵。不过正如莫老所说,因为此故,我冲击任督二脉时候,说是水到渠成也不为过,成为先天高手。等我打通任督二脉,父皇再不曾管过我,一切全让我自己去悟。” 这刻,楚昊宇在片刻的沉默过后终忍不住问道:“二哥,你是怎么悟透天人境呢?” 楚昊俨并没有回答,而是淡淡说道:“有人,天也;无人,亦天也!” 这句话,楚昊俨早就对楚昊宇说过,当时楚昊宇不懂,可现在依旧是懵懵懂懂。摇摇头,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海,既然二哥不愿详谈,想来有他的理由。很快,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海,张口问道:“二哥,你直接回京,还是等大战结束?” 微抬头望着天际,楚昊俨神色平静的说道:“二哥的战争已经结束,该你们小一辈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俨冷声说道:“小七,有没有兴趣杀马贼?” “马贼?”自语了声,楚昊宇抬头望向了远处。很快,楚昊宇便听到了马蹄声,只是,看他们的方向,似乎不是这里。很快,楚昊宇便有了决断,道:“凑个热闹去。” 楚昊宇确实是去凑热闹的,远远的掉在马贼身后,不过,众马贼在这个时候策马狂奔,想来有所图。 不觉间半夜已经过去天际出现一抹白线,当太阳照在这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楚昊宇眼中露出一抹神采。虽然不是首次见到这天地奇观,可每次看到此情此景,楚昊宇都会叹服造物者的神奇,叹服天地之浩瀚人身之渺小。 望着泛着金光的茫茫草原,楚昊宇突然想起二哥所说那句话,有人,天也;无人,亦天也!这刻,楚昊宇竟有过一丝意动,只是很快,楚昊宇便被马贼所吸引,因为他们开始冲击了。急促的马蹄下,天地都是一阵起伏,挥动的弯刀间,楚昊宇能够看到升腾的血花。 见此,楚昊宇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靠了上去,他自不会充什么侠客去行侠仗义,更没有心情除恶扬善,只是好奇马贼所图的什么,如果有趣,他楚昊宇还要插一手。 很快,楚昊宇已能够听到此起彼伏的杀喊声、尖叫声,其中还夹杂着兵器交击的铿锵声音。这刻,楚昊宇脑海中已浮现出一个画面,数辆马车外,百余名侍卫正在抵挡马贼的攻击,只是他们为马车所牵,在马贼的快马冲击下,明显有些吃力。看到这一幕,楚昊宇明显起了兴致,打马走了上去,丝毫不怕他们看到。 对于楚昊宇这三个不速之客,争斗中的众人都看到了,却也没有人搭理他们,他们只有三人,不管那方获胜,都能够轻易解决他们。 马贼的冲击极其凶猛,每一次冲击都要有侍卫倒下,流淌的鲜血,已经将脚下土地染成血色,然而众马贼却是极其小心的避开了中间几辆马车,甚至连箭羽都不曾射出一支。望着这一幕,楚昊宇更加好奇了,不由打量起马车来。 最中间一辆马车古朴,看似并无奇特的地方,然而赶车那老头,明显是个高手,只是让楚昊宇疑惑的是,他为何不曾出手。一旦那些侍卫被马贼全歼,以老头的功法虽然能够闯出去,马车恐怕是带不走了,或者他另有依仗。 在马贼的快马冲击之下,众侍卫终是被耗尽将马车围了起来,只是没有人靠近马车,而此刻,一白裘丫头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年岁虽不大,鹅蛋脸樱桃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去甚是可爱。 面对凶残的马贼,白裘丫头非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笑了出来。娇憨的笑容中,绿衣丫头张口说道:“呼延当家的,我姐姐说了,那三个汉人与我家小姐有血海深仇,只要杀掉他们,我姐姐就随你走,从此夫唱妇随,绝无虚言!” 顿时,众马贼都将扭头直直盯着楚昊宇三人,眼中闪着寒芒。 258秦夷族 看到众马贼那神色不善的目光,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张口说道:“二哥,这可不是我惹事。” 楚昊俨也不曾料到这般结果,摇摇头,道:“你是不惹事,不过总能碰到事。” 望着楚昊俨三人,一脸络腮胡的呼延真能够察觉到三人的不凡,却也怡然不惧。回头望着白裘丫头,呼延真沉声问道:“当真?” 听到呼延真的话,白裘丫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止住,冷声叫道:“呼延真,你竟然怀疑我姐姐,哼,我姐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盯了白裘丫头片刻,呼延真重重点点头,而后调转马头望着了楚昊宇三人。这刻,还不等呼延真有任何动作,一壮汉张口说道:“大哥,小弟这就去把他们的脑袋摘了。” 点点头,呼延真却是开口说道:“小心点。” 对于呼延真的提醒,壮汉不以为意的叫道:“知道了,兄弟们,随我冲。”大叫声中,壮汉打马冲击起来,高举的弯刀上,还有未干的鲜血。 看只有五六人冲了上来,楚昊宇微微挑起的嘴唇似挂着一抹不屑,道:“二哥,冲击?” 楚昊俨明白楚昊宇的想法,恼怒马车中人竟然拿他们做挡箭牌,恼怒马贼竟然想要摘他们的脑袋去讨好一个女子,所以,楚昊宇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所以,楚昊俨不会反驳他,张口说道:“你打头,我和莫老为你压阵。” 点点头,楚昊宇也不废话,打马冲击起来。挥动的长棍,直接将当头马贼挑下马,然后将长棍抡了一圈,已将其他五人扫下马。 看到这一幕,众马贼明显吃了一惊,然而更多的是愤怒,愤怒楚昊宇将他们的兄弟斩杀,愤怒他们三人竟也敢冲击百余人的队伍。根本不需言语,众马贼已经策马狂奔起来,向三人狠狠冲去,挥刀的弯刀,闪烁着冰冷杀意。 瞬间,楚昊宇便与马贼撞在一起,只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众马贼非但没有将他们三人淹没,反而被他们三人撕开一条口子,留下一地尸骨。 看三人竟然从百余名马贼中间冲了出来,白裘丫头明显吃了一惊,眼中尽是不敢相信,而呼延真眼中则充满怒火,怎么说他呼延真也是草原上响当当的马贼,要是连三个人都留不住,他也就不用混了。拔出长刀,呼延真高呼道:“杀!”冰冷的大叫声中,呼延真当先冲了上去。 盯着满脸络腮胡的呼延真,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打马迎了上去,挥动着长棍挑向呼延真胸膛。 呼延真也是高手,能够感受到楚昊宇的不凡,不过他纵横沙漠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单手抓住木棍,呼延真挥刀劈向楚昊宇脑门,疾快的刀势仿若一道劲风,带起无上杀机。 感受着长刀上的杀机,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冷笑,同时间,苦修多年的真气毫无保留的涌出,长棍竟是将呼延真的胸膛刺穿。 此刻,呼延真的生机已被楚昊宇震绝,便是手中长刀也落入楚昊宇手中。夺过呼延真的长刀,在两人错身的一瞬间,楚昊宇挥刀从他的咽喉划过。 疾快的马蹄下,呼延真冲出一段后轰然倒地,一颗脑袋更是在地上滚个不停,一双眼睛至死都不能闭合。 一个照面斩杀呼延真,楚昊宇并没有停住脚步,再次冲进马贼之间,只是这次木棍便成了长刀,每一刀都要有鲜血飞溅,至于后背,楚昊宇完全交给二哥楚昊俨和莫凡。很快,楚昊宇再次将马贼凿穿,杀人无数却没不曾受一点伤。 这刻,众多马贼望向楚昊宇三人的目光就不一样了,有凶狠有兴奋,有害怕有敬畏,各异的目光,将众人心中所想、性格暴露无遗。 扫过众马贼一眼,楚昊宇突然笑了声,叫道:“杀!”大叫声中,楚昊宇再次打马冲击起来,高举的弯刀,仿若勾魂镰刀,冰冷又血腥。 当楚昊宇三人再一次从马贼中穿过,这支一百多人的马贼,所剩不足五十人。这次,终是有人怕了,看到楚昊宇往来的目光,有人直接打马离去,生恐楚昊宇再冲击而来。 一人带头,便有两人离开,很快,众马贼纷纷打马逃离,留下一地尸体。见此,楚昊宇又是一声冷笑,而后望着二哥楚昊俨说道:“二哥,我终于明白,想要当一个小兵有多难。”稍顿了下,楚昊宇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是,修炼到连一定境界,武功已变成一种本能,一呼一吸间都是武道,何况生死关头。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昊俨淡淡说道:“忘了。” “忘了?”自语了声,楚昊宇思索片刻后摇摇头并没有再出声,望向马车。 半响不见楚昊宇开口,白裘丫头跺跺脚,硬着头皮说道:“喂,你有事没有?没有我们走了。” 亲眼看到他将呼延真斩杀,白裘丫头自不会被他那张俊脸迷惑,可又不见他有任何问题,尤其是他冰冷的目光似不含任何感情,便想着逃离。 望着白裘丫头,楚昊宇随口问道:“你说呢?” 听着他不咸不淡的口气,白裘丫头眼珠一转似有了主意,脸上露出娇憨神色,更是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撒娇似的说道:“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还望……”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盯着白裘丫头,楚昊宇淡淡说道:“不需要以身相许,只要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白裘丫头根本不曾想以身相许,然而看楚昊宇如此无视自己,心底却是一阵恼怒,冷声说道:“赶紧问,我们姊妹还有要事。” 楚昊宇并不知道女子变冷的缘由,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刚才说我们有血海深仇?” 撇了楚昊宇一眼,白裘丫头颇为不屑的说道:“骗这些笨马贼的,没想到你也信以为真。福伯看出你们三人功夫不凡,想拉你们做挡箭牌,这个答案满意吧?” 楚昊宇虽不信白裘丫头的话,然而听到福伯二字,不由撇了老者一眼,此福伯与彼福伯,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而且,楚昊宇突然想就此离去,连胯下骏马都抬了抬蹄子。 此刻,楚昊俨开了口,道:“小七,既然遇上,何必躲避。” 楚昊宇确实在犹豫,因为他突然觉得,白裘丫头一行出现在这里,恰让自己遇到,而且,楚昊宇总觉得似乎还要有什么发生。这感觉莫名由来,楚昊宇想要躲避。听到二哥的话,楚昊宇瞬间有了决断,既然遇上,何必躲避。 轻点脑袋,楚昊宇望着白裘丫头说道:“你们是中原人,怎么出现在草原上?这些护卫、马贼又是怎么回事?” 或是为楚昊宇的话挑动了什么,白裘丫头的神色再变,颇为不善的说道:“谁说我们是中原人?” 顿时,楚昊宇已明白他们是什么人了,脱口叫道:“秦夷族。” 不见白裘丫头回答,楚昊宇便明白自己猜对了,而且想到正是禁军灭了鹿部让数万秦夷族人无家可归,怪不得她说有血海深仇呢。想到这里,楚昊宇再次问道:“你认识我们?” 盯着楚昊宇,白裘丫头颇为不喜的说道:“不是说过了,蒙他们的,你们怎还当真了?”说到这里,白裘丫头露出一个警惕神色,张口问道:“不会真有仇吧?你们是谁?” 看白裘丫头的神情不似造作,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赶车老头身上。老者头发发白,脸上堆满皱纹,昏花的双眼没有一丝神采,佝偻着身子仿若随时都能灭掉的风中烛。 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老者轻叹了口气。起身下马,老者更是抱拳冲楚昊俨行了一礼,道:“见过李公子!” 楚昊宇心中奇怪,可猛然想到二哥曾言他闯荡江湖时候化名李俨,想来就是此故了。 稍稍思索了下,楚昊俨张口说道:“伯阳。” 点点头,老者张口说道:“正是我家主人,只可惜主人已经不在,不然一定要与李少侠把酒言欢。” 楚昊俨确认识伯阳,虽有交往只是并无深交,若非听老头提起,楚昊俨是绝对想不起来的,而且,楚昊俨如何猜不到伯阳的死,要与他楚家有关。 这刻,还未等楚昊俨开口,白裘丫头倒是跳了起来,叫道:“福伯,他们认识大叔?太好了,你求他们救救我们可好?他们武功那么好,肯定能救得了我们。” 听到自己小姐的话,老头心底发出一声苦笑,因为他知道李俨就是楚昊俨,大楚王朝的武王,他伯家正是为楚家所灭,而瘦弱少年喊楚昊俨二哥,其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这刻,楚昊俨、楚昊宇和老头都是一阵沉默,思索着要如何办才好。 沉寂之中,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二哥,这次被你坑了。”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俨张口说道:“谁让你小时候经常捉弄小敬。” 楚昊宇很是意外这个回答,不由愣了下,随即摇摇头却是再说什么,打马走向马车。 259宿命之遇 看瘦弱少年走近,老者枯槁的手掌轻颤了两下,可终没有出手,因为他没有把握,却也不曾后退,牢牢守护着马车。 撇了老头一眼,楚昊宇在马车前丈余的地方停住,望着白裘丫头问道:“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或是第一次有了获救的希望,白裘丫头根本没有听出楚昊宇话中的意思,直接说道:“还不是因为大楚贼子,灭我秦夷族烧我家园,大汗得知后不帮我们也就算了,反而以众多族人的性命为要挟,要姐姐嫁入金帐,姐姐无奈,只能顺从。至于那帮马贼,也是贪恋姐姐的美色,不过,呼延真那傻小子起码比大汗强多了,哼!” 一股脑的将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白裘丫头满眼祈求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哥哥,救救我们好不好?”这刻,似乎觉得这些还不够,白裘丫头又道:“我姐姐美若天仙,你要是救了我们,说不定就……”后面的话,白裘丫头终没有说出口,不过看到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小丫头已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些冰冷的笑容之间,楚昊宇张口说道:“我叫楚昊宇,大楚亲王。” 听到楚昊宇的话,白裘丫头先是一愣,而回过神来后,大张着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圆睁的双眼,似惊讶似怀疑似愤怒,甚至还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看到小丫头的神情,楚昊宇不由一笑,道:“现在,还想我帮你们吗?” 顿时,小丫头眼中充满仇恨,大叫道:“我杀了你为爹爹娘亲叔叔伯伯还有小辰小重报仇。”大叫声中,白裘小丫头拔出一柄精致弯刀就要扑向楚昊宇,不想却是被人喝止。 “小蕊,住手!”轻柔的声音,自然不可能是赶车老头,而是车内女子。喝住伯蕊,她更是推门走了出来。 女子黑绸般秀丽的长发用几根米黄色发带缠住,俏丽脸庞脂粉未施,给人以珍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的纯真与自然,仿若初萌芽的莲花清雅脱身中隐含媚态,柔风若无骨又见刚绝清冷。 她身穿一袭米黄色长裙,冷傲的神情间,又透着一种华贵,只是满天随风飘飞的乌丝,以及平淡眼眸中的刚绝,怎么都给人以哀伤、悲绝。 看到她的一瞬,楚昊宇不由感到一种惊艳,然而望了她片刻,感受着她那种清冷和漠然,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伤感,红颜薄命,她是如此,宋玥如此、郭颖亦如此。 望着楚昊宇,黄衣女子能够清楚看到他眼中的伤感,感受到他深深的孤寂。或许,他也是个失意人吧! 死一般的沉寂中,楚昊宇突然有了决断,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随我走。” 楚昊宇的声音非常平静,口气亦平淡至极,可语气根本不容人置疑。听着楚昊宇的语气,望着他冰冷的脸庞,白裘丫头愤声说道:“你说走,我们就要跟你走吗?” 楚昊宇根本没有搭理他,甚至不曾看他,平静的目光眺望远方,无喜无悲,只有孤独。 看到楚昊宇的样子,白裘丫头越发恼怒,只是还不等她开口,黄衣女子却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小蕊,跟他走。” 扭头望着黄衣女子,白裘丫头一脸震惊,似乎不明白姐姐为何为跟楚昊宇走,正在他楚家灭了她秦夷族,毁了她的家园杀了她的父母、兄弟、姐妹。 黄衣女子也不做解释,转身就要返回马车,不曾想却是被楚昊宇喝止,道:“骑马。” 短短两个字,尤其是楚昊宇命令似的语气,让白裘丫头大怒,再忍不住叫道:“凭什么听你的?”说话间,白裘丫头更是挥挥了拳头,如果武功能够超过楚昊宇,想来她已经扑上去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黄衣女子先是愣了下,随即便淡淡说道:“我收拾些东西。” 很快,黄衣女子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只是身后已多了个背包。望着自家姐姐,白裘女子一脸不解的问道:“姐姐,你怎么都听这个坏人的?” 抬手轻拍了拍伯蕊的脑袋,黄衣女子淡淡说道:“小丫头,等有一天你练好武功,就不用听他的了,上马。”说话间,黄衣女子更是将伯蕊扶上马背。 虽然委屈,伯蕊却是乖乖上了马,张口说道:“嗯,我听姐姐的,一定好好练武。”说到这里,伯蕊扭头撇了楚昊宇一眼,道:“等我功夫有成,一定杀了你,哼!”冷哼声中,伯蕊却是扭过头去,再不看他一眼。 接过赶马老头递来的马缰,黄衣女子望着他说道:“福伯,有武王爷、孝王爷,此行定然无碍,福伯你就回去吧,不用为小雅担心。” 老头明白黄衣女子的意思。与黄衣女子对视片刻,老头终是有了决定,一跪倒地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道:“老奴祝小姐一路好走。”说完后,老头起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草原深处。 望着福伯离去的方向,黄衣女子眼中有过一丝伤感,只是很快就已隐去,翻身上马。 这次,楚昊宇连话也懒的说了,轻夹马腹便蹿了出去。当一行五人消失不见,一地的尸体和无主的战马,似在诉说着曾经的血腥。 或是因为黄衣女子和白裘丫头,亦或被两人勾起了曾经的往事,楚昊宇一路都冰着脸庞。见此,楚昊俨和莫凡都不曾出声,至于两丫头,她们更不会开口,一路沉默,唯有马蹄声飞快。 当一轮圆月东升,楚昊宇才勒马停住,张口说道:“我去找些吃的。”说完后,猛的又夹马腹蹿了出去。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楚昊俨轻摇脑袋,他如何能不明白楚昊宇心中所想。翻身下马,楚昊俨张口说道:“下马歇会儿,一会吃点东西。” 听到吃,伯蕊虽没有回答,眼中却是露出期冀神色,她可是整整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都饿的咕咕叫。 此刻,莫凡开口说道:“老夫去找火。”说话间,莫凡转身离去,而望着莫凡的背影,黄衣女子眼中却是露出一抹异色,因为他突然发现,此老的武道修为也是极高、极高。 翻身下马,黄衣女子躬身冲楚昊俨行了一礼,道:“小女见过武王!” 望着黄衣女子,楚昊俨不由想起了他父亲伯阳。点点头,楚昊俨张口说道:“当年我与你父相遇江湖,只一眼,我便发现他的不凡,只是,有些人,是注定无法成为朋友的。” 抬头望着楚昊俨,黄衣女子开口说道:“我曾听家父提过你,家父说,当时他并没有猜出你的身份,不过,骨子里那种高傲,一定是世家子。”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俨张口说道:“当时,我也以为他是某世家子出来历练,不曾想他竟然用真名,怪不得我多年都没打探到。” 这刻,黄衣女子眼中有过一丝伤感,只是很好的隐藏起来,淡淡说道:“秦夷族,如何敢再称世家?不过偏安一偶求一生存之地罢了!” 盯着黄衣女子,楚昊俨缓声说道:“天下大局,谁不是棋子?国无义,战非罪!”说到这里顿了下,楚昊俨突然笑了声,道:“跟你一小丫头争论这个干什么。我这个弟弟如何?” 听到楚昊俨的话,伯蕊不高兴了,大叫道:“怎么,灭我秦夷族你们还有理了?还有,你们不会是打我姐姐的主意吧?你们最好放了我们,不然,等我功夫练好了,我一个个将你们……”未等伯蕊将话说完,黄衣女子已将他打断。 拍着伯蕊的肩膀,黄衣女子张口说道:“小蕊,不得无礼。”说到这里稍稍思索片刻,黄衣女子接着又道:“他,不过一失意人。” 点点头又摇摇头,楚昊俨张口说道:“若非失意,他岂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这战场,也让他真正长大。” 望着楚昊俨,尤其是他肃然脸庞上那种傲然,黄衣女子竟是不由说道:“用漠北诸族的鲜血?” 楚昊俨也不生气,淡淡说道:“总比我大楚子民的鲜血要好。”说到这里,楚昊俨挥手说道:“好了,不与你这丫头谈论这个。” 听楚昊俨如此说来,黄衣女子自不会再说什么,盘膝坐了下去。她虽是草原儿女,然而身份非凡,再加上秦夷族一直保留这中原门阀的传统,她很少骑马,这一天下来,两腿间隐隐发痛,极是难受。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莫凡已经返回升起一堆篝火,而没过多长时间,楚昊宇也折返回来,只是也不知他无心还是有意,竟打了一头幼鹿回来。 当幼鹿烤好,伯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而黄衣女子只是随意吃了两口,而后望着火堆发呆,忽明忽暗的火堆,就像她一生,飘忽不定。 虽然没有去看,可黄衣女子的神态似刻进楚昊宇的心里,只要有任何轻微动作,楚昊宇都能发觉。 不觉间,月已中天,伯蕊蜷缩在黄衣女子怀中睡去,然而不时刮过的寒风之间,楚昊宇却能够感受到她的寒冷。犹豫片刻,楚昊宇终没有起身,闭绝神识气沉丹田,神游太虚去了。 此刻,楚昊俨心底一声叹息,起身将一件衣服披在在黄衣女子身上。 呜呜的寒风,今夜如此寒冷。 260错觉 天正一点点放亮,坐在草原上沐浴着初晨的阳光,打坐调息一晚的楚昊宇周身有淡淡光芒浮现,最后更是融入晨光之中,看去如此耀眼,又如此温和。 睁开眼睛便望到这一幕,伯蕊眼中有过一丝惊讶。她年纪虽小,然而秦夷族身为大秦王朝后人,是真正的千年家族,见识还是有的,只是很快,伯蕊眼中的惊讶便化作愤怒,小声叫道:“坏蛋武功还这么好,真是没天理了。姐姐,我以后一定努力练武,保护姐姐你,不让他欺负你。” 最后一句,是伯蕊加上的,因为这刻,伯蕊觉得楚昊宇这个坏蛋一定要欺负她貌若天仙的姐姐,所以想要学好武功保护唯一的姐姐。不过,或许,还真会如此。 轻摸着伯蕊的脑袋,黄衣女子并没有开口,脸上却是露出一抹浅笑,而眼中更有着坚定。这一画面,如此温馨,尤其是暖暖阳光下,如此动人心魂。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吐出一口鲜血,顿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 在楚昊宇出岔子的一瞬,楚昊俨已经察觉,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他身侧,挥手拍在他后背大穴上,内力源源不断的送了进去。此刻,莫凡也出现在楚昊宇侧,防止任何人打搅到两人。 望着突然吐血的楚昊宇,伯蕊先是一愣,眼中充满震惊,随即便露出一抹喜色,心道你个大坏蛋,遭报应了吧,哼!心中如此想着,伯蕊更是一脸得意的挥动着小拳头。 黄衣女子如何能不明白伯蕊所想,挥手抓住她的拳头示意她不可放肆,而后直直盯着楚昊宇,似乎想知道他为何会受伤。 得楚昊俨之助,楚昊宇很快就调息完毕将伤势压制住。深吸一口气,楚昊宇挥手示意二哥放手,同时说道:“二哥,我没事了。”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昊俨终是将手掌收回,而后说道:“你再调息片刻,静心。”最后两个字,楚昊俨更是加重了语气。 确如楚昊俨所猜测的,楚昊宇在收功时候情绪波动太大伤了心脉,所以才会吐血,而情绪的波动,则是因为黄衣女子的笑容。她的笑容、她的眼神,与宋玥如此相似,而以往都是在梦里出现的画面,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以致楚昊宇生出一种错觉,似又回到大婚之日宋玥扑向他的那一刻。 楚昊宇点点头却没有开口,闭目调息去了。很快,楚昊宇便进入波澜不惊的状态,只是,脸色冰冷犹若寒冰。 终是心智高绝之辈,望着楚昊宇现在这个模样,黄衣女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歪着的脑袋,猜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将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又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他思之吐血。 这刻,天地再次陷入沉寂,几人或沉思或调息,而伯蕊望了楚昊宇片刻,竟是又睡着了,时间飞快又巨慢。 当日上中天,楚昊宇才睁开眼睛,深邃又明亮,只是那种深入骨髓的伤感,怎么都遮掩不住。站起身来,楚昊宇张口说道:“二哥,走吧。” 点点头,楚昊俨已站了起来,拍拍楚昊宇的肩膀说道:“这便是红尘,走了。” 就在两人要上马时候,伯蕊却是张口嘟囔起来,道:“这就要走了,还没吃饭呢?” 楚昊宇三人武道有成,就是一天不吃饭也没问题,然而伯蕊一个小丫头,一顿不吃就饿的慌,何况从昨天到现在,她就吃了一顿饭。或许是看楚昊俨和楚昊宇神色虽冰冷然而为人不怎么坏,她便叫了起来。 听到伯蕊的话,黄衣女子竟有些尴尬,尤其是在三人的注视下。 看到三人望来的目光,伯蕊轻哼了声,叫道:“看什么看?我饿了,俘虏还给口饭吃呢,不给吃,就不走。”说完后,伯蕊更是将头扭到一边,根本不看几人。 望着两人,楚昊宇冷声说道:“昨晚还有鹿肉。”说完后,在楚昊宇手掌的挥舞间,昨晚不曾烧尽的木头竟有红光亮起,而且很快燃烧起来。 看到楚昊宇这一手,伯蕊两眼猛然一亮,便是黄衣女子,也在心底叹了声,不愧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天阳决已经小成,武道一途,还真是不可限量。 随着火光的升起,伯蕊便将烤熟的鹿肉架在火上,很快便有油渍渗出,散出诱人的香味,勾的小丫头口水都流了下来。 烤好之后,伯蕊并没有吃而是递到了黄衣女子身前,笑道:“姐姐,真香,给。” 望着伯蕊脸上童真的笑容,黄衣女子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随手撕了一块,道:“够了,你快吃吧!” 呵呵笑了声,伯蕊也不废话,大口大口啃了起来。见此,黄衣女子又是会心一笑,而后望向楚昊宇三人。犹豫片刻,黄衣女子终是开口说道:“你们要不要?” 根本不待他们三人回答,伯蕊却是嘟囔道:“他们都是神仙,才不吃呢,姐姐,你赶紧吃些。” 此刻,楚昊宇冷声说道:“不用。”说话间,楚昊宇翻身上马,两眼平静的望着远方。 见此,黄衣女子终是将鹿肉吃了下去,而伯蕊在黄衣女子的再三催促下上了马,不过鹿肉被她收了起来,以免晚上没得吃。 或是因为那一刻的错觉,此后数日,楚昊宇竟再不曾与黄衣说过话,可对于伯蕊的要求,楚昊宇大都设法满足,只是两人身为大小姐不曾受过这等苦楚,数日下来,伯蕊竟是瘦了一拳,而黄衣女子脸上也充满风尘之色,不过眼睛越发明亮、有神。 靠近乌木特,人明显多了起来,不时能够遇到游曳在草原上的斥候,当然,遇到时候,楚昊宇直接出手将他们杀掉,最后,更是引来了数百人的围剿。 若只有楚昊宇三人,即便硬闯,他们三个也能全身而退,只是有黄衣女子和伯蕊在,就只能另想他法。 望着远处冲击而来的铁蹄,莫凡开了口,道:“武王爷,七公子,你们先走,老夫断后。” 此刻,楚昊俨已经有了决断,先口说道:“弃马。莫老,莫要恋战。”说话间,楚昊俨已将伯蕊抓在起来,而后一溜烟蹿了出去。对此,伯蕊明显有些恼怒,然而她却是在突然间发现,腿脚根本不听使唤,张口也没有声音,唯有愤怒的眼睛转个不听。 冲楚昊宇笑了笑,莫凡飞身离去,此刻,仅剩楚昊宇和黄衣女子。望了黄衣女子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得罪。”说完后也不待她同意,楚昊宇已将她抱起。 看楚昊宇扑来,黄衣女子想都不想便要躲开,可她又如何能够躲过已经是先天高手的楚昊宇。在被楚昊宇抱住的一瞬间,黄衣女子俏脸不由一红,只是瞬间便又恢复如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更是透着坚毅和绝然。 楚昊宇三人武功非凡,尤其楚昊俨和莫凡,飞奔起来比骏马都要快上许多,数百人根本拦不住他们,反而被莫凡冲进人群斩杀无数,领头将领更是被他一刀割了脑袋。 天黑之前,五人已经绕开乌木特,而且真如楚昊俨所料,距乌木特三十余里的地方,一顶顶帐篷一眼望不到头,想来是大楚大军赶到。 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伯蕊小脸发白,两眼更有泪水流下,不由望向黄衣女子,她唯一的亲人。望着连绵不绝的帐篷,感受着其中的萧杀气息,黄衣女子的神情虽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心底却是一声叹息,一旦进入其中,恐怕她此生再不能离开。很快,黄衣女子便收起了所有情绪,事已至此,也唯有面对。 或是察觉到了黄衣女子心中所想,楚昊宇心底也是一声叹息,只是脸色越发冰冷。 此刻,楚昊俨开了口,道:“带她们返回大营不妥,莫老,要麻烦你了。” 身为龙卫,莫凡极少抛头露面,笑道:“老夫乐得偷闲。” 哈哈笑了声,楚昊俨抬起了脚步。很快,两人就走了营帐前,而得到消息的方林已经迎了出来。看到楚昊俨和楚昊宇,方林一跪到地,恭声拜道:“臣方林见过武王爷、孝王爷!” 随着方林的话,众将士纷纷跪了下去,拜道:“见过武王爷,孝王爷!”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俨缓声说道:“都起来吧!”楚昊俨的声音不大,却是清楚落入每一个人耳中。 “谢过武王!”再次一拜,方林才站起身来,笑道:“圣上曾命方林一旦得到王爷的消息,立即加急传回京城,今日王爷得胜而归,圣上也可安心。在此,末将也恭喜王爷了。”话到最后,方林更是抱拳冲楚昊俨行了一礼,而后又望向楚昊宇,道:“短短月余,七王爷竟智灭鹰部、狼部、火部,杀额日敦、拉图这等大将,尤其是在乌木特城下斩杀右旗主将扎古力,相信一定能为公子留千古之名。” 这刻,众将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这段时间,他们听说最多的便是这位爷的事迹。设计不费一兵一卒灭掉鹰部,诱使狼部大军出兵,尤其是火部一战,其中惊险与惨烈,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而后,这位爷以区区数百人冲击虎部,硬在千军万马之中斩杀了虎部主将额日敦,一句谁敢一战,犹在耳边。乌木特,楚铮一人挑城斩杀右旗大将无数,最后一战,二十余人硬撼右旗大军,斩杀扎古力于城下,如何不让人叹服。 望着楚昊宇,大都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当然,也有人目光充满怀疑甚至是不屑,这位爷的身份与调皮,可是谁都知道,保不准是越骑尉将功劳都推到他身上了。即便有人如此想,也没人敢说出来,毕竟他的身份太过尊贵。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这些战绩,是越骑尉众兄弟拿命换来的,本将不敢居功。”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众将望向楚昊宇的目光和善许多,不少老将甚至点了点头,这种不居功不自持身份的态度,令人心生好感。 哈哈笑了声,方林点头说道:“武王爷、孝王爷得胜归来,末将已经备下酒席,请!” 261酒宴 营帐内,方林已备下酒宴,可能够入席的却是寥寥数人。望着几名老将,楚昊俨先口说道:“小七,二哥给你介绍下几位叔伯,他们都是跟随父皇征战多年的老将。” 伸手指着一头发灰白、脸庞消瘦然精神矍烁的老者,楚昊俨沉声说道:“徐老将军,镇守山海关。开平三年那场血战,徐老将军几十日没下城头,身上伤口无数,盔甲都长进肉里,最后硬是一刀刀刮了下来。我大楚能有这十几年的安定,老将军功不可没。” 当楚昊俨的话落下,楚昊宇躬身行了一礼,道:“小七见过徐老!” 看楚昊宇竟然躬身,徐重楼赶忙伸手将楚昊宇扶住,同时说道:“二王爷,七王爷,老臣当不得,当不得!” 顺势站直身子,楚昊宇望去的目光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缓声说道:“徐老大名,小七常听父皇、大哥提起,今日得见真容,怎么也得一拜。何况,徐老将军镇守边关数十年,此等豪情、忠义,当得小七一拜。”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徐重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有七王爷此言,足矣!”拉长的声音中,徐重楼接着又道:“这几日,老夫仔细了解了越骑尉数月的踪迹,七王爷有勇有谋,老夫可是由衷叹服,想来我大楚又多一智勇双全的统帅。” 这番话,虽有恭维的意思,却也是他的心底话。听说楚昊宇的事迹后,他们特意找越骑尉打探究竟,最后发现所有传言竟都是真的,这可让他们对楚昊宇这个调皮王爷好奇的很。今日得见楚昊宇,气度沉稳、言语恭敬,尤其不居功不自傲,给这一众老将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当徐重楼的话落下,一面带和善笑容的老者接口说道:“老徐,好话可都让你说完了。”说话间,此将领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拜道:“末将狄海英拜见七王爷!” 此刻,楚昊俨又出口介绍道:“狄海英狄将军,镇守虎牢关。当年,狄将军一柄大刀下,一月连破七城。父皇得知后,特命能工巧匠打造一柄纯金大刀送给狄将军。” 当楚昊俨的话落下,楚昊宇张口说道:“我曾听父皇提起此事。当年,我还曾想父皇也赏赐我一柄金刀,父皇告诉我说,什么时候我能够同狄将军一般连破七城再说。”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躬身冲狄海英行了一礼,道:“小七见过狄老将军!” 笑呵呵的望着楚昊宇,狄海英扶住他同时说道:“七王爷这一礼,老夫可受不起,不过,王爷大才,此战一定能留千古之名,一柄金刀,不足道哉!” 望着笑容满面的狄海英,楚昊宇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不过没有出声,望向另一将领。此将领脸上凸凹不平神色默然,一双眼睛深不见底,身材偏瘦然而肃立之中自有一股凌厉气息弥漫,看去极具男儿气概。 随着楚昊宇的目光,楚昊俨张口说道:“杨肃,都敕堡主将。父皇征战天下时候,手下有两大绝世猛将,杨将军就是其中之一,多为前锋大将军,一柄长枪斩杀大将无数。” 当楚昊俨说完,杨肃立即接口说道:“末将杨肃见过七王爷!” 伸手扶住杨肃,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自幼调皮好动,最喜欢听的就是父皇征战天下的故事,对几位叔叔伯伯早有耳闻,而且羡慕的很,只是几位大都镇守边关,小七从未一见,今日,该小七一拜才对。”说话间,楚昊宇恭恭敬敬冲杨肃行了一礼,而后望向最后一名将领。 此将领标准的国字脸,眉毛粗而浓,两眼大且有神,身材魁梧,两手宽大,一看就是世之虎将,而且肃立之中,给人以沉稳和大气,想来也是智勇双全之辈。这个,不用楚昊俨介绍,楚昊宇认识,陈定远,西北大都督。躬身行了一礼,楚昊宇沉声说道:“小七见过陈叔。” 望着楚昊宇,陈定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七王爷长大了,想来先帝爷泉下有知,也要高兴的很。”说到这里稍顿,陈定远又将目光放在了楚昊俨身上,张口说道:“七王爷短短月余就名震大漠,二王爷又斩杀一代宗师巴赫尔,两位王爷已开了个好兆头,相信此战一定能够平定漠北,解我中原大患,为圣上留千古之名。” 这刻,方林接口说道:“这几日,末将还是第一次看到陈老总督的笑,托二王爷和七王爷的福了。”说到这里笑了声,方林接着又道:“诸位,都别客气了,坐。今晚,咱们就放肆一会,喝个痛快。” 众人里面,楚昊俨身份最尊贵,坐在了主座,两侧分别是楚昊宇和陈定远,方林虽是副帅,可对于陈定远这位老将军可也是佩服的很,何况还是他父辈的人物。 落座后,陈定远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道:“今天,老夫就卖个老,敬二王爷、七王爷一杯,请!” 饮下一杯烈酒,陈定远并没有坐下,沉声说道:“当年还在先帝帐下时候,老夫就与二公子相熟,后来天下平定,老夫入宫听先帝提的最多的便是七公子,而且,难得七公子还能叫老夫一声叔叔,陈某高兴,尤其是看到两位公子今日这等战绩,于千军万马之中斩杀一军统帅,远赴漠北扎斩杀一代宗师巴赫尔,老夫由衷欣慰。这杯酒,敬两位公子,老夫先干为敬!” 第二杯酒下肚后,陈定远又端起了酒杯,道:“这第三杯酒,大家伙都是军人,愿我们旗开得胜,一举为我皇平定漠北!” 当陈定远的话落下,众人同时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看陈定远坐下,楚昊俨端起了酒杯,缓声说道:“借陈老将军吉言,本王先祝诸位旗开得胜,到时候庆功宴上,本王一定与诸位一醉方休。” 敬下第一杯酒,楚昊俨接着又道:“诸位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骁将,昊俨还年幼时候,已听说诸位的威名,几十年过去,诸位依旧镇守在边关,这杯酒,昊俨敬诸位,请!” 喝下第二杯酒,楚昊俨在片刻的停顿过后张口说道:“第三杯酒,昊俨恳求诸位一件事。小七年幼,能够跟随诸位将军身侧聆听教诲,是他的幸运,若有不当之处,诸位也不必碍于情面,就当后辈子侄,尽管责罚就是。”说完后根本不待众人开口,楚昊俨直接将酒喝了下去,见此,众人也只能将酒先了喝下去。此刻,楚昊俨接着又道:“小七,你敬诸位叔叔伯伯一杯,以后,多向诸位叔叔伯伯请教、学习。” 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楚昊宇躬身行了一礼,道:“小七自幼调皮,今日入得军伍,不过一小兵,望诸位叔叔伯伯不惜赐教。今日,小七敬诸位叔叔伯伯一杯,先干为敬!” 当众人将酒喝下,楚昊俨接口说道:“好了,今日难得大家伙聚在一起,大家伙儿随意,喝个痛快,我可是先要敬杨将军一杯。当年下马坡之战,若非杨将军率千余枪卫赶到,怕昊俨已是黄土一杯了。对了,我还记得,杨将军一枪就将董万里挑下了马,当真好枪法。” 看楚昊俨端起酒杯,杨肃忙将酒杯端了起来,道:“武王爷一个人深入敌营,于数万大军中取敌将首级,末将可是佩服的很,请!” 隔空行了个虚礼,两人同时将杯中酒饮下,而后,楚昊俨将目光放在了陈定远身上,张口说道:“我年少时候,父皇曾令我加入军中,不得暴露身份,不得施展武功,最后加入神武尉,在陈将军手下当了五年小兵。今日,昊俨敬将军一杯。” 望着楚昊俨,陈定远沉声说道:“武王爷隐藏的也够深了,来,老夫陪王爷喝一杯,敬神武营,敬曾经的兄弟!” 当两人一饮而尽,狄海英笑问道:“陈老,武王爷在神武营呆过,还五年,末将怎么不曾听说过?” 看到几人目光中都有着疑惑,陈定远神情漠然的说道:“莫说你们,老夫也不知道。我也是偶然听先帝爷提起,当时,我可真是吓了一跳。”话到最后,陈定远更是摇了摇头。 此刻,楚昊俨张口说道:“昊俨加入军伍,只为在武道上有所突破,并无心军务,所以不曾告诉众位。” 望着楚昊俨,众人不由想起楚昊俨另外一个称呼,武痴,加入军伍五年,竟无人识破他的身份,仅这份隐忍,已足以令众人钦佩,怪不得能够成为天人境高手。 或许是楚昊俨军伍的经历拉近了众人的距离,亦或喝酒熟络起来,气氛一点点热闹起来。楚昊俨虽不问朝堂是非,却与几位老将相识,至于陈定远几人,他们相交几十年再熟悉不过,唯有楚昊宇很少言语,却是静心倾听他们谈论往昔岁月,争论此战优劣。一时间,酒一坛接一坛的见底。 众人都是统兵大将,自然不会真的喝高,月上中天时候便纷纷告辞返回大营,便是方林,也说要巡视大营离去,只剩下楚昊俨和楚昊宇两人。 望了二哥楚昊俨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二哥,我住越骑尉大营。” 楚昊俨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点头说道:“也好。”稍顿了下,楚昊俨接着又道:“小飞也到了。” 顿时,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二哥楚昊俨。楚昊俨并不解释,反而张口问道:“那两人怎么办?” 楚昊宇知道楚昊俨指的谁,眼中的光芒瞬间敛去反而透出深深的伤感,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二哥,你回京时候,将她们带回去好了。” 点点头,楚昊俨张口说道:“你决定就好。” 望着二哥楚昊俨,楚昊宇终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张口说道:“二哥,你早点歇息,小七告退!”说完后直接起身离去。 262改命 为平定漠北,大楚共派遣二十万精兵出关,山海关、虎牢关、都敕堡再加上西北边军,已有十余万将士扎营乌木特城下,大营连绵数里而不绝却是泾渭分明,各军分占一方,一切都井然有条。越骑尉虽分得一块地方,却是最小的,因为一场场血战过后,越骑尉仅剩数百人。 当楚昊宇走到越骑尉大营门口,胡志光立即迎了上来,跪拜道:“见过将军!” 这才十几日不见,胡志光魁梧的身躯上竟添了数道伤口,只是眼神越发凌厉,整个人散着浓郁杀气。盯了胡志光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起来吧,曹将军可在?” 站起身来,胡志光恭声答道:“回将军,曹将军正在大帐等待将军。” 望着黑漆漆的越骑尉大营,楚昊宇沉默片刻后目无表情的说道:“带路。”说话间,楚昊宇却是率先迈出了脚步。 曹涵确在等待楚昊宇,看楚昊宇走进大营,曹涵躬身行了一礼,拜道:“末将见过七王爷!” 望了曹涵片刻,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伤感、还有着说不出的孤独,淡淡说道:“曹将军,莫要再如此客气,此战,我不过一小兵而已,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语气一转,沉声说道:“此战过后,本王一定重组越骑尉。” 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听楚昊宇亲口说来,曹涵还是怔了下,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随二哥进入草原,我未能找到林将军,林将军却是托人带了句话给本将,伏波唯愿裹尸还,定远何需生入关。” 沉默半响,曹涵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平静的说道:“莫遣只轮回海窟,仍留一箭在天山。长青求仁得仁,无憾也!” 说到这里稍顿,曹涵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当日,七王爷离去前,每日都遣人去乌木特叫战,这些日子,越骑尉也不曾闲着,每日都有将士叫战乌木特。” 曹涵说的简单,楚昊宇却能够听出其中的血腥,尤其是想到曹涵竟然每日都遣人叫战,楚昊宇不由点点头,道:“曹将军有心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说道:“当日血战火部,林将军曾言,此战过后,一定将阵亡兄弟的军饷、遗物、抚恤送回家中,麻烦曹将军闲暇时候,做份名册出来,此事,本王一定做到。” 望着楚昊宇,曹涵抱拳行了一礼,道:“末将先替众兄弟谢过王爷,随后一定亲自送到将军手中。” 点点头,楚昊宇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张口问道:“曹将军,你在越骑尉多少年了?” 听到楚昊宇这个问题,曹涵有些意外,却也在瞬间猜到了其中原委,张口答道:“自都尉组建越骑尉,末将就加入越骑尉。”说到这里稍顿,曹涵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接着说道:“末将年少时候正值天下大乱,我习文习武心高气傲,初入天下却是四处碰壁差点连命都丢了,若非都尉出手相救,恐怕曹某已是黄土一杯。末将先被都尉所救,后敬佩都尉忠义、豪情,便一心跟随都尉。后来,都尉奉先帝爷之命组建越骑尉,便命曹某任长史,匆匆十几年过去,终到使用越骑尉上场的时候。” 说到这里,曹涵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所以,公子不必难过,这便是越骑尉的宿命,何况,公子还有心组建越骑尉,相信浴火的凤凰,会更加灿烂。” 看曹涵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楚昊宇并不再多言,而是张口问道:“我看胡将军身上带伤,可是神威营将士在叫战?” 点点头,曹涵张口说道:“刚开始时候,乌木特只派遣一些将领出来,都被神威营高手斩杀。后来,乌木特开始派出百余人的精兵叫战,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我越骑尉开始出现伤亡。现在,五千大军,也只剩四百余人,不过,”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曹涵一脸傲然的说道:“虽有伤亡,我越骑尉的大名,足矣威震漠北、名震天下。” 感受着曹涵瘦弱身躯所散发出的傲然气息,楚昊宇点头说道:“明日,本将叫战去。” 这次,曹涵并没有同意,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七公子,我越骑尉叫战十几天,其他众军眼都红了,若非碍于都尉的大名,早就有人跳出来了。现今,公子已经返回,末将也能给公子一个交代,交给林帅吧,让他安排。” 楚昊宇如何不明白曹涵的意思,不想让自己犯险,思索片刻后终是点下了脑袋,可却是张口说道:“明日,再战最后一场,我越骑尉也该休整一段时日了。”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曹涵立即抱拳行了一礼,拜道:“谢过将军,明日,末将陪将军一战。” 望了曹涵片刻,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头说道:“好,联手一战。” 离开大帐,楚昊宇并没有休息,一个人站立良久,楚昊宇终是有了决定,一个闪身消失在黑暗之中。很快,楚昊宇便寻到了莫凡和黄衣女子两人,三人正围着一堆篝火而坐,而伯蕊已爬在黄衣女子怀中睡着了。 察觉到楚昊宇,莫凡立即站了起来,冲楚昊宇笑了笑却不曾出声。 望着莫凡,楚昊宇张口说道:“二哥即将回京,莫老是走是留?”根本不待莫凡回答,楚昊宇接着又道:“大军已经赶到,莫老不必再为小七的安危担心,何况还有雷老、魏老,而且与巴赫尔一战,想来莫老也有所收获。”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莫凡终是点点头,道:“那好,老夫就先回京静候公子佳音了。” 点点头,楚昊宇抱拳冲莫凡行了一礼,道:“这些日子,小七麻烦莫老了。”说到这里根本不容莫凡插话,楚昊宇又道:“莫老,小七想与这位姑娘聊聊。” 望着楚昊宇,莫凡也不多话,抱拳行了一礼后抬步离去。 走到火堆边上坐下,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开口,就这么望着火堆发呆,一时间,天地一片沉寂。 隔着火堆望着楚昊宇,通红的火光映照出他冰冷若雪的脸庞,一双黑白分明却是深邃让人沉迷其中的眼睛,尤其是那种伤感、孤独,虽无言却已深入骨髓。盯了楚昊宇片刻,黄衣女子心底发出一声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沉默良久,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你的眼神很像一个人。” 这刻,黄衣女子突然很想问究竟是谁,可话到嘴边硬生生被她忍住,然而目光却直直注视着楚昊宇,想听他说下去,只是楚昊宇却沉默了下去。望着楚昊宇,黄衣女子竟是很想知道他究竟有这什么样的伤心往事,又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如此伤心断肠。 又是一阵沉默,突然,楚昊宇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稍稍犹豫了下,黄衣女子终是开了口,道:“伯雅。” 或许生性如此,黄衣女子的声音很轻柔,给人暖暖的感觉,也非常平静,听不出任何担忧。 点点头,楚昊宇却又是一阵沉默。突然,楚昊宇抬起了脑袋,直直盯着伯雅,问道:“你想过此行的结果吗?”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伯雅淡雅的脸庞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淡淡的笑容却有着说不出坚定和淡然,缓声说道:“我还有得选择吗?” 望着伯雅,楚昊宇脑海中不由浮现起宋玥,两人的笑容、眼神,如此像似。深吸口压下心中的波动,楚昊宇平声说道:“二哥和莫老不日就要回京,他们会将你带至京城。” 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听楚昊宇亲口说来,伯雅还是一阵沉默,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此刻,楚昊宇接着说道:“你想知道什么,今晚,尽管问,我答你。” 沉默片刻,伯雅终是有了决断,张口问道:“为什么” 楚昊宇明白伯雅指的什么,淡淡说道:“见你第一面,我脑中唯有一词,红颜薄命,你如此,宋玥如此,郭颖如此。她们的命,我已无力更改,而你,我想改命。”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再者,武道到了一定境界,便会有心障,也就是所谓的心魔,你的笑容、眼神,与宋玥一样,我若不敢面对,终生武道无望。” 望着楚昊宇,伯雅再次问道:“宋玥是谁,你的妻子?”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是,她为我挡下一枚暗器身亡,当日,我们大婚。”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又道:“郭颖也是我的爱妻,而且,有孕在身。” 听着楚昊宇平静却冰冷的声音,伯雅不由一阵沉默。这刻,望着楚昊宇孤独的身影,伯雅心中竟是生出无限爱怜,或许,天妒英才吧! 深吸一口气,伯雅张口说道:“七公子,伯雅想求公子一件事,他日遇到秦夷族人,还望公子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生路。” 点点头,楚昊宇已站起身来,张口说道:“不早了,你歇息片刻。路上若有要求,尽管告诉二哥。”说完后,楚昊宇抬步离去。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伯雅不由叹了口气。低沉的叹息声,似在感慨楚昊宇的遭遇,亦或叹息自己的命运。 263城下交锋 清晨,穿上盔甲拿起横刀,楚昊宇突然明白少了什么,楚铮。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楚达和楚铮两人的存在,而今达叔守护在父皇身侧,铮叔战死沙场,楚昊宇突然觉得空落落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情绪,楚昊宇缓步走了出去。 营帐外,越骑尉众将士已集结完毕,区区数百人,却是散发出冲天的杀气,尤其是神威营众将士,很多身上都带伤,更显壮烈。大军之前,曹涵身着银色盔甲,手提三尺长剑,肃然的脸庞带着萧杀气息。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沉声说道:“今日,是我越骑尉最后一次挑战乌木特,杀光他们,让他们永远记住我越骑尉。”说完后楚昊宇翻身上马,喝道:“出发!” 越骑尉刚走出大营,立即吸引了众将士的目光,尤其是最前端的楚昊宇。黑色的盔甲,冰冷的脸庞,幽寂的双眼,纯黑的骏马,端是好气度。楚昊宇身后,是曹涵和胡志光,两人都是一身银色盔甲,一威武一儒雅,一人提厚重朴刀一人握三尺长剑,也算相形得益。这刻,甚至有人随越骑尉前往乌木特观战,想看楚昊宇这位亲王的表现,他们可都好奇的很。 赶至乌木特时候,右旗将士已经摆开军阵,而且似约好了一般,五百人,不过凝而不散的气势,可知这五百人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望了前方军阵片刻,楚昊宇扭头望向胡志光,轻飘飘的说道:“胡将军,又没有兴趣夺个首胜?” 躬身行了一礼,胡志光沉声说道:“末将得令!”而后打马走了出去,明晃晃的朴刀,在眼光的照耀下散着熠熠寒芒。 走至两军中央,胡志光高声喝道:“今日,谁来送死!” 楚昊宇不在这段日子,神威营每天都来挑战,胡志光作为神威营主将,已被乌木特众将士牢记在心,何况被他一柄朴刀斩于马下的将领,不下十人,当然,胡志光身上也留下不少伤口。 听到胡志光的话,一面色凶狠身材魁梧手提狼牙棒的莽汉打马冲了出来,高呼道:“塔拉爷爷来取你狗头。” 高呼声中,马蹄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塔拉更是挥动着狼牙棒砸向胡志光脑门,疾快的速度生出一股凌厉的劲风。 盯着莽汉,胡志光也策马冲击起来,挥动的朴刀,挑向狼牙棒。 疾快的马蹄声中,很快,狼牙棒便与朴刀撞在一起,发出铿锵巨响,而且,激烈的撞击声,一直到两人错开身子才结束,只是,一切并未结束。当两人错开身子,胡志光单手握刀向身后抡去。 胡志光身为勇王楚昊铉的侍卫首领,不仅是沙场骁将,武功也极其不俗。几十斤重的朴刀,在他手中似没有重量,凌厉犹若一道寒光闪过。 此刻,塔拉似察觉到了不妙,一个闪身虽躲开了要害,只是肩头被狠狠砍了一刀。流淌的鲜血,瞬间湿透半边身子。 勒马停住,胡志光调转马头再次冲击起来,沾血的朴刀狠狠斩向塔拉脑袋。 这次,塔拉虽有心却无力抵挡,被胡志光一刀砍了脑袋,喷溅的鲜血,冲起甚高,使得众将士眼中都充满血色。 看胡志光两刀斩杀敌方大将,越骑尉众将士纷纷高呼起来,而在众人震耳欲聋的惊呼声,胡志光却不恋战,折返回来。 打马走到楚昊宇身前,胡志光沉声拜道:“末将前来复命!” 大叫了声好,楚昊宇点头说道:“胡将军这一记回马刀威势漂亮,今日首胜,归胡将军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也不容胡志光插口,接着又道:“谁还有兴趣一战?”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立即有军士冲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请战!” 此军士看去年岁不大,身材中等偏瘦,两颊深陷充满风霜神色,手中横刀也充满缺口,只是两眼奕奕有神充满傲然战意。 盯了此军士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宗云飞。” 楚昊宇之所以能够叫出他的名字,一是他在神威营年龄最小,再就是因为其父,宗瑞祥。宗瑞祥也是先帝楚天枫手下有名的战将,可不知因为何故,突然间被先帝楚天枫贬官,若非几名大将求情,即便不死恐怕也要在牢狱终老。 楚昊宇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却知道父皇曾极其恼怒。进入漠北,楚昊宇见过宗云飞数次,还特意问过他怎么会加入神威营。 听楚昊宇叫出自己的名字,宗云飞眼中露出一丝兴奋,沉声说道:“正是末将,末将请战!”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去吧。”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又加了句,道:“本将等你的好消息。” 再次一拜,宗云飞也不废话,打马离去,只是脸上的兴奋怎么都遮掩不住。冲到场中央,宗云飞神色已平静下来,高声喝道:“谁来一战!” 听到宗云飞的话,一手握弯刀的将领猛的打马冲了出来,也不废话,挥动弯刀斩向宗云飞面门。 见此,宗云飞也策马狂奔起来,挥刀迎了上去。 很快,两人便已相遇,两刀更是狠狠撞在一起,激烈的撞击声中,两人都是一阵颤抖,然而就在此刻,弯刀突然沿着横刀旋转起来,削向宗云飞手腕。 两刀相撞的一瞬,宗云飞能够感受到一阵大力传来,手臂都颤抖起来。看弯刀削来,宗云飞大喝道:“杀!” 冰冷的大喝声中,宗云飞猛然用力,横刀竟从断口处断裂成两截,刀剑急促刺向敌手胸膛,同时挥动着断刃斩向弯刀。 如此近的距离,瞬息之间,刀剑已经刺入对手胸膛,只是他的临死反扑一击,也让宗云飞吐出一口鲜血,差点跌落马下,而手臂也被弯刀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深吸一口气稳住身躯,宗云飞挥刀将对手的脑袋斩了下去,而后打马冲到楚昊宇身前。躬身一拜,宗云飞沉声说道:“末将幸不辱命!” 看着宗云飞嘴角的血迹,手臂上血留不止的伤口,楚昊宇点头说道:“莫再说话,先疗伤。”说话间,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场中央。 这刻,场中央又走上来一人,只是这次并非越骑尉将士,而是右旗将领。此将领身材魁梧,脸庞宽大,神色冰冷,手握厚重砍马刀,沉重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走到场中央,扫过地上的两具无头尸首,此将领沉声说道:“谁来送死!”不大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战场。 望着此大将,楚昊宇能够感受他平静脸庞下所隐藏的狂暴气息,绝对是个高手。这刻,很多人都察觉到了此将领的不凡,却也没人畏惧,一银甲军士更是抢先站了出来,躬身拜道:“将军,末将去斩他人头。” 楚昊宇终是点点头,道:“小心。” “谢过将军!”再次一拜,银甲军士打马冲击起来。越来越快的马蹄声中,银甲军士已将精气神提至顶点,高举的弯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冷眼望着银甲军士冲击而来,魁梧壮汉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望着他,一脸冰冷。很快,银甲军士高举的横刀就要劈下,可也就在此刻,壮汉动了,手中马刀犹若一道闪电划过银甲军士咽喉。 快,太快了,很多人甚至不曾看到壮汉出手,然而银甲军士却是轰然倒地,脑袋更是滚落出去。顿时,乌木特城楼上响起一阵兴奋叫喊声,响彻整个天地。 看壮汉挥刀,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这一刀委实太快了,快的让人不可思议,就是他楚昊宇,想要躲过此刀也极其困难,绝对是先天高手,只是乌木特怎么突然出现了先天高手,而且还是大军之中,莫非是为他楚昊宇而来? 确如楚昊宇所料,魁梧壮汉正是为他而来,这刻,不仅魁梧壮汉直直盯着楚昊宇,城楼上的德木图也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 这段时日,越骑尉每日都来乌木特叫战,偏偏神威营还都是高手,斩杀大将无数,使得乌木特众军的士气低到了极点。昨晚得到楚昊宇赶回的消息,德木图便知道机会来了,只要在两军阵前斩杀楚昊宇,不仅可以振奋士气,还要极大的打击大楚大军的士气。所以,为了此战,德木图不仅将亲卫派了出去,还在其中隐藏了数十名高手,尤其是赛罕,更是漠北有名的高手,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赛罕请来。 看到魁梧壮汉望来的目光,楚昊宇挥手便将横刀抓在手中,而此刻,胡志光和曹涵同时站了出来,躬身拜道:“将军,末将请战!” 盯着魁梧壮汉,楚昊宇摇头说道:“他是先天高手,专为本将而来,我去会会他。”说完后根本不容两人反驳,楚昊宇打马走了出去。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放这里楚昊宇身上,不仅越骑尉、城楼上众将士,便是隐藏在周围观看此战的大楚将士也露出身形,更有人折返回去,将消息送回大营。这刻,天地一片寂静,唯有嘀嗒嘀嗒的马蹄声,静静回荡。 264赛罕 走到场中央,楚昊宇勒马停住,望了魁梧壮汉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冰冷的笑容中,楚昊宇张口说道:“报上名来,本王不斩无名之辈。”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魁梧壮汉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大叫道:“七王爷豪情盖天,老夫佩服,不过,见阎王时候别忘了老夫的名字,赛罕。” 思索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赛罕?没听过,不过本王就勉为其难,送你一程好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进入漠北,本王杀人无数,却不曾有人值本将一战,连扎古力都不行,你算第一个。” 扎古力,右旗主将,也就是乌木特的主将,却是被楚昊宇区区数十人斩杀在乌木特城下,斩杀在右旗大军之中。所以,听到楚昊宇的话,城楼上众将士的脸色瞬间寒了下去,这是他们永远无法忘记的羞辱,便是德木图,眼中也有寒光闪过,不过,赛罕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盯着楚昊宇,赛罕宽大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容,似不屑亦或嘲讽,道:“杀扎古力将军的,似乎是天人境高手,什么时候,七王爷也成天人境高手了?如此年轻的天人境高手,老夫可是佩服至极。” 听着赛罕话语中的嘲讽,楚昊宇淡淡说道:“天人境?快了,与巴赫尔一战,本王受益匪浅,今日,就拿你的人头来做磨刀石。”话到最后,楚昊宇已动了起来,飞身而起冲向赛罕,平举的横刀,划着一道玄之又玄的轨迹,刺向赛罕胸膛 确如楚昊宇所料,在听到巴赫尔的一瞬,赛罕古井无波的心境终生出一丝涟漪。 他不是巴赫尔的弟子,可年幼便听说巴赫尔的故事,最是羡慕、钦佩巴赫尔,而同时间,他最想挑战的也是巴赫尔,等他武道有成,一人一刀踏上哈斯山。那时候巴赫尔与他一样都是先天高手,然而一战下来,他赛罕惨败,若非巴赫尔手下留情,恐怕他已经沉尸哈斯山。如今二十年过去,巴赫尔已成为一代宗师,在漠北是神一般的存在,而他虽然痊愈,武道却再难存进。而今,听说宗师境的巴赫尔竟然被人斩杀,赛罕如何能不震惊。这刻,赛罕没有高兴更没有兴奋,亦说不上失落,他甚至说不出究竟是何种情绪,而就是这片刻的失神,楚昊宇已挥刀攻来。 终究是高手,赛罕很快就回过神来。盯着楚昊宇这简单却合着天地至理的一刀,赛罕眼中有过一丝赞赏,同时挥刀迎了上去,平淡无奇的刀势,看似要硬碰楚昊宇这一刀。 瞬间,楚昊宇手中横刀便斩在了赛罕的马刀上,只是并没有激烈的撞击声,静的让人心中难受,尤其对于赛罕来说。 刚才心神间的波动,让赛罕气势一泄,而随着马刀的挥动,赛罕的气势已攀至巅峰,打算硬碰楚昊宇,可不曾想楚昊宇这一刀看似凝重却轻飘飘的毫不着力,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赛罕极其难受,而就在此刻,一道刀芒突现。 楚昊宇好容易才占得一丝先机,如何肯与赛罕硬碰,刚才一刀看似威猛然更多的巧劲,在两刀相击的瞬间,一道刀芒突然爆射而出,刺向赛罕胸膛。 真气凝刃,楚昊宇早就突破先天之境,尤其进入漠北这段时日,对他武道修行大有裨益,凝聚起来的刀芒,更是呈现出淡红色,血一般的颜色,看去煞是多人心魂。射出刀芒后,楚昊宇人随刀走,横刀刺向赛罕咽喉。沉重的刀势,似乎天地都在这一刀下颤抖。 这刻,赛罕脸上终有过一丝凝重,只是,眼中却有寒光闪过。深吸一口气,赛罕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了上去,挥刀斩向楚昊宇胸膛,凌厉的刀势,生出一股萧杀气息,看似要以命搏命。 盯着赛罕,楚昊宇平静的双眼无喜无悲,唯有一刀。 铿锵一声巨响,是横刀砍在了马刀上。这一刀,凝聚了楚昊宇全部修为,凝聚了楚昊宇的精气神,即便赛罕内力深厚,马刀依旧是一阵颤抖再无法寸进,然而并不曾结束,淡红色的刀芒已然刺入赛罕胸膛。 刀芒之所以呈暗红色,固是天阳决的缘故,亦因为凝聚了楚昊宇这些时日心中的杀意、愤怒。这段时日,楚铮战死,让他恼怒;林长青战死,让他悲愤;越骑尉的死战,让他感到一种悲壮,同时也心生敬佩,而伯雅的出现,更是让他回忆起往昔,让他有一种想要发泄的冲动。所有的一切,看到赛罕时候,楚昊宇突然生出傲然战意,一定要将他斩于刀下。 当刀芒入体,以赛罕魁梧的武道修为也控制不住身躯颤抖起来,最后,更有一口忍不住的鲜血吐出,竟是被楚昊宇伤了筋脉。 很少有人看到楚昊宇的刀芒,不过,众人都看到了赛罕在楚昊宇的横刀下吐血。顿时,越骑尉众将士发出兴奋的高呼声,反观乌木特众人,一个个脸上都写满震惊,包括德木图,满眼不敢相信的盯着赛罕,要知道,当年赛罕可是仅次于巴赫尔的高手。这刻,德木图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德木图挥手将侍卫叫了过来,小声吩咐着什么。 楚昊宇功夫虽不差,可硬碰赛罕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收刀而立,调息着体内翻腾的血气同时,楚昊宇张口说道:“你斗志已失,不然就不会选择硬碰,看来巴赫尔之死,让你心神不定。再接本王一刀!”话到最后,楚昊宇挥手又是一刀斩了下去。 这一刀既不快也不凌厉,然而沉重的气息,似乎天都被楚昊宇一刀斩断,所有一切都静止下来,时间的流逝,风的低语,便是阳光也在这一刀之下颤抖、起伏。 以刀合道,以身合刀。看年纪轻轻的楚昊宇施展出如此一刀,赛罕不由心生感慨,莫非他真的老了?瞬间,赛罕便压下所有情绪,且生出傲然的战意,他赛罕可是草原上的雄鹰,从来不会给任何人低头,巴赫尔都不行,更不要说小他数十载的楚昊宇。 握刀在手,赛罕魁梧的身躯突然散发出狂暴的气息,卷向楚昊宇,正是赛罕威震草原的狂风刀法。 当年,赛罕还是个小小马贼时候,只能在沙漠中截杀商旅或者势弱族群,因为他们真是太弱了,弱的不敢踏足草原。沙漠天气多变,尤其是突如其来的龙卷风,简直让人望而生畏。赛罕虽不畏惧任何人,可对于龙卷风这种天地之力,赛罕却是害怕不已,只是随着年龄的见长武功的增进,从害怕到敬畏,再到叹服,最后更是从龙卷风悟道,创出狂风刀法,如龙卷风一般突然、狂暴,将一切都撕碎。 赛罕甫一出手,楚昊宇便感到一种狂暴气息,仿佛已置身风暴之中,炽烈、凶猛、凌厉的劲风,如刀一般从手上、脸上刮过,令楚昊宇感到一阵疼痛,不过手中横刀还是斩了下去,而且恰到好处的斩在赛罕的马刀上。 顿时,一声清脆的声响静静响起,犹若风铃一般,这刻,天地似乎都静止下来,唯有这清脆叮铛声,只是随着叮铛声的落下,一切又在瞬间狂暴起来。赛罕的马刀,犹若一道狂风斩向楚昊宇胸膛,疾快的速度,凌厉的气势,天地也仅剩这一刀。 盯着赛罕,楚昊宇终是选择了后退。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楚昊宇似没了任何重量一般向后后退,看似缓慢的速度,然而马刀总差那么一线斩不到楚昊宇。 魔教的如影随意,亦或楚家的风云步,这刻,楚昊宇已将所学武功全部放下,唯有一刀。心随意动,人随刀走,或退或攻,或劈或砍,与赛罕战作一团。 当两人陷入缠斗,天地一片安静,只是观战之人却越来越多,乌木特城楼上已经站满,不少都是统兵大将。越骑尉这边,武王楚昊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军之前,直直盯着楚昊宇,不过神色平淡仪态悠闲,非但不为楚昊宇担心反而有过一丝赞赏,楚昊宇能够放下生死成败,此战,不论输赢,对他武道修行大有裨益。 楚昊俨身侧,副帅方林,西北大都督陈定远,山海关徐重楼,虎牢关狄海英,都敕堡杨肃,几人也都直直盯着争斗中的两人,虽有担心,可更多是赞赏。他们都是统兵大将军略不凡,且都有着不俗的武功,自然能够看出楚昊宇现在的状态,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道修为,不愧是天之骄子,也怪不得能够创造辉煌的战绩。 赛罕一刀接一刀仿佛无穷无尽,而且一刀刀连成片铺天盖地的卷向楚昊宇,这刻,楚昊宇就似狂风之中的一叶扁舟,游走在波涛骇浪之间,而且越来越娴熟。 随着时间的推移,赛罕的刀势逐渐缓了下来。赛罕自然不会气竭,而是将刀势都凝结起来,看似平淡无奇,却杀机盎然。 这刻,楚昊宇的横刀也是越来越慢,然而每一刀的挥动,总能恰到好处的挡住赛罕的马刀,甚至斩断赛罕的攻势。再次挥刀封住马刀的攻势,楚昊宇人随刀走,挑向赛罕的咽喉。这刻,楚昊宇终是反攻了。 265杀先天高手 看楚昊宇挥刀攻来,赛罕虽没有后退却是收刀格挡,可就在此刻,楚昊宇手臂挥动,原本要刺向他咽喉的一刀竟是压了下去,狠狠砍在马刀上。 顿时,一声金属交击的铿锵声响,响彻整个战场,而且还不曾结束,一刀砍在马刀上,楚昊宇借反震之力抬起手臂,而后又是一刀斩了下去。沉重的刀势,带起一种惶惶天威,令众人眼中仅剩楚昊宇这一刀。 众人尚且是如此,身处局中的赛罕感受更深。盯着楚昊宇这一刀,赛罕眼中有寒光闪过,只是,他已没有选择,只能提起全部修为,挥刀迎了上去。 瞬间,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交击声响起,武功低下的,耳中都是嗡嗡作响,而武功高明之辈,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因为他们明白,生死成败就在这一瞬间。 楚昊宇虽主攻,然赛罕内力深厚,一记硬碰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巨大的反震之力,楚震得昊宇虎口发麻,胸膛内更有血气翻腾。虽然难受,楚昊宇却没有任何迟疑,高举的横刀再次斩了下去。 这一刀,没有凝重的气势,亦没有凌厉的杀机,横刀上反而浮现起淡淡的光芒,柔和、温润,就似这冬日的阳光,暖暖的,让人无力抵挡。这一刀,极尽升华,楚昊宇以身合道,融道于刀,不为成败,只为这一刀。 望着楚昊宇这一刀,赛罕突然明白自己已经败了。未曾出手,他的心神便出现波动失去先机,随后又中计硬生生承受了楚昊宇一记刀芒,而那一记刀芒不仅伤了他的经脉,更让他失去争胜之心,甚至乱了心智一阵狂攻想要将楚昊宇斩于刀下,只是这一阵狂攻非但没有伤到楚昊宇反而消耗不少内力,再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这个时候,楚昊宇开始反攻。 第一刀,赛罕再次中计,只能仓促应对,第二刀,即便他提起全部修为,可气势已被楚昊宇所夺,再加上体内的伤势,赛罕一口心血已经到了咽喉却不能吐出来,因为这瞬息的时间,足矣决定生死、成败。 强忍住到口的心血,赛罕挥刀斩向楚昊宇胸膛。这一刀,赛罕再不压制体内的伤势,将全部修为、性命都凝聚在刀上;这一刀,赛罕在赌,赌楚昊宇这位亲王,年纪轻轻便将突破先天境界的天之骄子,不敢与他搏命。 看赛罕不顾性命的攻来,楚昊宇有些苍白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似嘲讽似自若的笑容中,不见任何动作,楚昊宇竟已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看去玄之又玄,而横刀再此斩在马刀上。 这一记硬碰,没有声响,没有异动,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天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沉寂之中,楚昊宇突然收刀而立,淡淡说道:“你败了。” 盯着楚昊宇,赛罕粗狂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容,最后更是放声大笑起来,似悲愤,似好笑,亦或解脱。越来越大的笑声中,赛罕突然吐出一口鲜血,顿时,大笑声嘎然止住,而同时停止的,还有他的生命,就此气绝。 看赛罕倒地身亡,大楚众将士发出一阵轰然大叫,反观乌木特众将士,一个个脸色冰冷,有失落,有愤怒,不过也有兴奋。 盯着楚昊宇,德木图眼中再次有寒光闪过,喝道:“大军冲击。” 当德木图的话落下,一阵号角声突然响起。呜呜的声响,这是大军冲击的讯号,顿时,早就准备妥当的德木图亲卫队立即策马冲击起来,其中更有数名高手飞身而起扑向楚昊宇。疾快的速度,凝重的杀气,似要将楚昊宇撕碎,只是此刻,楚昊俨已经出现在楚昊宇身侧。 楚昊俨看的清楚,楚昊宇刚才一刀只为拦截赛罕致命一刀,而楚昊宇斩杀赛罕的致命一击,依旧是一记刀芒。隐藏在阳光中的刀芒,直接斩进赛罕脑海,断绝了他的生机。楚昊俨甚至清楚,赛罕之所以狂笑,就是因为他先被楚昊宇的刀芒所伤,又被楚昊宇的刀芒斩杀,想赛罕一代人杰,竟然在同一地方跌倒两次甚至为此丧命,如何能不悲愤? 一个飞跃落在楚昊宇身侧,楚昊俨挥掌拍在楚昊宇后背大穴上,内力源源不断的输了过去,顿时,楚昊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是楚昊宇凝结于胸口的血气,吐出这口鲜血,楚昊宇脸上才有过一丝血色。 替楚昊宇疗伤同时,楚昊俨张口说道:“莫要说话,先疗伤,不过这次,委实不错。”话到最后,楚昊俨抬手间横刀已落入手中,挥刀便将一高手斩杀。 就是这片刻工夫,漠北高手已经扑来,不过雷宏、魏正阳这两名龙卫高手、神威营一众高手也亦赶到,将楚昊宇和楚昊俨两人护在身后,与漠北高手厮杀起来。 听到号角声,曹涵立即大喝道:“越骑尉威武,杀!”大喝声中,曹涵猛夹马腹蹿了出去,高举的长剑散发出冰冷寒光。 “杀!”高呼声中,越骑尉四百余名将士同时冲击起来,急促的马蹄声硬是生出地动山摇的威势。 很快,越骑尉便与德木图的亲卫队撞在一起,激烈的碰撞之中,不时有人跌落马下,天地弥漫一股萧杀之气。 望着缠斗中的众将士,尤其是乌木特源源不绝涌出的士兵,陈定远沉声喝道:“杨肃,你率军冲击,救出七王爷立即后撤,不可恋战。” 杨肃躬身一拜,道:“末将得令!”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柄长枪,杨肃打马冲了出去。 此刻,陈定远接着又道:“重楼、海英,你二人立即折返大营,重楼你领两万精兵前来压阵,海英你整顿三军,等本将号令。今日,德木图若敢出兵,本将非要他掉一块肉不可。” “末将得令!”躬身一拜,徐重楼和狄海英立即打马离去。 此刻,一阵黑色洪流正冲击而来,疾快的马蹄声如同一阵轰雷回荡在天地之间。这是禁军赶到了,听闻楚昊宇与人比武,方林便知道情况要遭,离开大营时候特意将禁军派了出来。 望着陈定远老将军,方林张口说道:“陈帅,方林请战!” 点点头,陈定远张口说道:“截断右旗的归路,传令越骑尉护送武王、孝王离开。” 躬身一拜,方林带领禁军冲击起来。方林本就是禁军副统领,使唤起禁军自然是得心应手,何况禁军又是最精锐的一支卫队,很快便冲入战团,所过之处一片血腥,最后组成一个巨大的半圆,既断了右旗将士的归路,也牢牢阻挡这乌木特众军的冲击 这片刻工夫,楚昊宇身前已经堆了无数尸骨,有越骑尉众将士的,不过更多是漠北勇士。雷宏、魏正阳和神威营一众高手,围成一个圆楚昊俨两人护在中间,但凡有人靠近,都被他们斩杀。曹涵和胡志光两人分左右两路冲进德木图的亲卫队之中,所过之处一片血腥,何况还有杨肃这等绝世猛将,根本没人能挡他一枪。当禁军赶到,很快便将德木图的亲卫队淹没,然后有向着乌木特冲去。 调息之中,楚昊宇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一切。疾驰的马蹄,挥动的刀剑,飞溅的鲜血,滚动的人头,甚至众将士冰冷的呼吸声。 压制住体内的伤势,楚昊宇张口说道:“二哥,我没事了,先退回去。” 楚昊俨知道两人在大军之中就是个累赘,便点头说道:“也好。”说话间,楚昊俨单手提起楚昊宇向后退去,见此,神威营众将士也随之向后退去,很快便脱离战团。 看楚昊俨两人离去,方林再没了任何顾忌,大叫道:“兄弟们,越骑尉夺了首胜,咱禁军也不能丢人,冲啊!”大叫声中,方林打马冲击起来,挥动的长枪直接将一人挑下马,而后手臂挥动,长枪又划过一人咽喉,带起一抹血花。 听到方林的话,三千禁军同时高喝道:“杀!” 冰冷的大喝声中,三千禁军逐渐收缩,最后成一个菱形的楔子状,向右旗大军狠狠冲了上去。 看到楚昊俨脱离战团,陈定远才算松了口气,同时打马迎了上去,两人身份太过尊贵,容不得半点损失。走到两人身前,陈定远翻身下马,张口问道:“武王,七王爷怎么样?” 望着陈定远,楚昊俨张口说道:“小七伤势不轻,要立即疗伤。陈将军,昊俨要先带小七离开。” 点点头,陈定远张口说道:“身体要紧。曹将军,你率越骑尉护送两位王爷离开。” 抱拳行了一礼,曹涵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冲陈定远点点头,楚昊俨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告辞。”说完后,楚昊俨飞身离去,而越骑尉剩余的两百余名将士,紧紧护在两人身侧。 站在城楼上看楚昊宇离去,又见大楚军营中飞奔而来的洪流,德木图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淡淡说道:“收兵。” 随着呜呜号角声的响起,右旗众将士逐渐退去,见此,方林也不曾追赶,指挥禁军打扫战场,救治大楚将士,而右旗众军,统统补上一刀,看的乌木特众将一个个脸色冰冷却也无可奈何。 266玄甲卫 返回大营,楚昊宇便开始运功疗伤,这一坐就是一天。睁开眼睛,营帐内漆黑一片,只是楚昊宇武道有成,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二哥楚昊俨。 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楚昊俨立即睁开了眼睛,与楚昊宇对视着。 两双眼睛,一双明亮犹若星辰,一双幽寂仿若大海;一双熠熠有神,一双古井无波。 对视片刻,楚昊俨张口说道:“怎么样?” 嘴角微微上挑,楚昊宇张口说道:“压制住了伤势,不过半月内,无法与人动手。” 点点头,楚昊俨肃然的脸庞上更是浮现起一抹轻笑,道:“以身合道,融道与刀,不错。”说到这里稍顿,楚昊俨脸色再次恢复寂然,道:“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可以融自身与道,借天地之力为己用,方可称之为武道。悟道之后,所比拼的不仅是武,还有心智、心志。身与气合,气与地合,地与天合,天、地、人合而为一,为身之道。无生、无死,无成,无败,为心之道。身心合一,已立于不败之地。” 看楚昊宇露出思索神色,楚昊俨却是摇头说道:“一切说是简单,然而一个悟,不知要经历多少又得承受多少,不过,红尘炼心,经历才是最精彩的地方。” 听二哥楚昊俨如此说来,楚昊宇心神突然一动,张口问道:“二哥,你要回京了?” 点点头,楚昊俨张口说道:“天亮就走。与巴赫尔一战,二哥感悟不少,要闭关一段时日。” 望了二哥楚昊俨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那小七就先恭祝二哥。” 与巴赫尔一战虽有所感悟,可楚昊俨却是清楚其中的困难,却没有说破反而对楚昊宇说道:“小七,你也该找几个随从了。” 楚昊宇明白二哥的意思,何况,他也感觉到了。初入漠北还在越骑尉时候,楚昊宇并没有任何感觉,然而楚铮战死后,楚昊宇总觉得少了什么,尤其是这次返回大营,身边虽有侍卫无数,可越骑尉是三哥的,禁军是大哥的,两名龙卫高手也只是侍卫罢了。这刻,楚昊宇突然感到一种孤独,偌大的军营,在这深深的夜里,唯有他一人。 确实该找几个随从了,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轻点脑袋,道:“我知道了。” 楚昊俨将楚昊宇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并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楚昊俨张口说道:“那好,你休息片刻。” 看二哥楚昊俨走出大帐,楚昊宇并没有再入定反而发出一声叹息,张口叫道:“胡将军。” 胡志光一直守候在大帐外,听到楚昊宇的话立即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将军!” 望着胡志光,楚昊宇淡淡说道:“取纸砚过来。” “末将得令!”再次一拜,胡志光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胡志光便拿来了笔墨纸砚,并顺手点着了油灯,只是就在他铺开纸张将要研墨时候,楚昊宇站了起来,道:“胡将军,我自己来。” 见此,胡志光躬身行了一礼,缓步退了下去。 走到桌案前,楚昊宇缓缓研起墨来,同时思索着给母后说些什么,而就在研墨声中,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 楚昊俨并不想惊动众人,连侍卫都不曾带一个,甚至送行的都没有,只是,楚昊宇却是等候在楚昊俨的归路上。 望着二哥楚昊俨,楚昊宇张口说道:“二哥,这两封书信,麻烦你交给母后和大哥。” 接过书信,楚昊俨轻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道:“万事小心。” 点点头,楚昊宇更是冲楚昊俨笑了声,道:“二哥,一路走好。”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昊俨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此刻,楚昊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忍不住大笑起来。激烈的笑声中,楚昊宇甚至咳嗽起来,最后摇头说道:“二哥,等我回京,一定拉着小敬找你好好喝一杯。” 止住笑,楚昊俨点头说道:“好,二哥等着你们凯旋而归。到时候,一定与你们两个喝个痛快。”说完后,楚昊俨抬步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看二哥楚昊俨消失不见,楚昊宇轻摇脑袋,自顾一笑后折身返回大营。 此后数日,楚昊宇便安心疗伤,只是每日都要看望越骑尉受伤将士。当日一战,对手可是德木图的亲卫队,都是从火部挑选出来的勇士,只是为了斩杀楚昊宇才不曾佩戴红缨。硬碰之下,越骑尉伤亡近半,现今仅剩两百多人,还有不少带伤。陈定远、方林一众大将也来看过楚昊宇,而且,方林还将一队禁军留了下来保护楚昊宇。 这日调息完毕,正是夕阳西下时刻。望着如血残阳,楚昊宇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胡将军,去都敕堡大营。” 躬身一拜,胡志光沉声说道:“将军,请!” 很快,楚昊宇便赶到都敕堡大营,得到消息的杨肃早就迎了出来,而且,西北大都督陈定远也在,躬身拜道:“老臣陈定远见过七王爷!” 伸手扶住杨肃,楚昊宇张口说道:“陈叔、杨叔,折杀小侄了,切莫再如此,在此,小七也就是一小兵。” 顺势站直身子,陈定远张口说道:“君是君,臣是臣,礼不可费。七王爷,请!” 见此,楚昊宇并没有多说什么,挥手说道:“请!”说完后,楚昊宇当先走进大帐。 步入大帐,看到大帐中央的漠北地图,楚昊宇张口问道:“陈叔、杨叔,你们在商讨军情,小七能不能听听?”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陈定远哈哈笑了声,大声说道:“七王爷这话就见外了。老臣可是打听过,七王爷以身为饵诱使鹰部入伏,不废一兵一卒全歼鹰部,进入草原后,七王爷一记实则实之虚则虚之诱使狼部出兵,灭铁木族。而后,一颗人头令火部大军出击,从而灭掉火部五千精锐,此战,足矣让越骑尉名镇大漠了。今日,能有七王爷来参详参详,老臣求之不得。” 面对夸奖,楚昊宇淡淡说道:“都是越骑尉众将士用命,小七不敢居功。”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说道:“小侄曾听林将军讲过,越骑尉和禁军进入漠北,既为扫荡众多小部族断鞑靼族的根须,也为夺取乌木特,只是,小侄怎么觉得陈叔叔没有攻打乌木特的打算呢?” 这几日楚昊宇虽在疗伤,却也是时刻关注着乌木特,虽然每日都有人前往乌木特叫战,可楚昊宇却不曾感受到大战的气息。 陈定远并没有回答,而是笑望着楚昊宇说道:“七王爷,你看。” 顺着陈定远的手指,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漠北地图上,而就在楚昊宇沉思时候,陈定远却是张口问道:“七王爷,你看到了什么?”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盯了地图片刻,再想到杨肃这位绝世猛将,楚昊宇心神突然一动,张口问道:“陈叔叔是指阿达尔草原。” 看楚昊宇在如此短的时间便猜到了结果,陈定远和杨肃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欣慰,心道怪不得这位爷能够创下如此辉煌的战绩,还真不是没有缘由。 哈哈笑了声,陈定远张口说道:“七王爷能在如此短时间猜透,老臣佩服!” 此刻,杨肃脸上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久闻七王爷聪慧,今日末将可是见识了。”说到这里稍顿,杨肃脸上已恢复寂然,沉声说道:“漠北诸族最锋利的便是铁蹄,尤其是在这一望无垠的草原上,说是来去如风也不为过。所以,只要将鞑靼部缠在乌木特,他们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而后我们大楚铁蹄,就可以横扫阿达尔草原。” 望了杨肃片刻,楚昊宇躬手行了一礼,道:“那小七静候杨将军佳音。” 看楚昊宇如此,杨肃赶忙躬身行了一礼,拜道:“承蒙七王爷吉言,末将一定愿为我大楚扫平阿达尔草原。” 当杨肃的话落下,陈定远立即接口说道:“此战,要先将鞑靼部大军困在乌木特,这也是老臣不曾合围乌木特的缘由,一旦鞑靼部大军赶至,大军便开始围城。乌木特坚固、巨大,想要围攻乌木特,起码也要十五万大军,所以,老臣正在等待罗大帅。” 说到这里,陈定远颇有深意的望了楚昊宇一眼,接着又道:“此战,由兵部罗尚书挂帅,太子殿下为监军,至于七王爷您,圣上曾下旨,统领玄甲卫。” 望着陈定远,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玄甲卫?” 冲楚昊宇点头笑了笑,陈定远张口答道:“老臣表述不清,七王爷勿怪,这就详细说来。”稍顿了下后,陈定远沉声说道:“去年圣上下旨举办武试,无数人涌入京城,武试期间,圣上下旨征兵,数万人加入军伍,其中不凡江湖高手、名门弟子、世家子弟,想来也唯有七王爷的武功、身份、军略能够威震众人。经过一冬训练,这些高手已成百战雄师,这次随罗大帅进入漠北,并交由七王爷。至于玄甲二字,老臣听说是圣上特意取的。” 当陈定远的话落下,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因为他已猜到陈定远告诉自己这个的缘由,生恐他一个调皮随同杨肃再次进入漠北,可是,大哥为何要将玄甲卫交给自己呢?或许,大哥特意将盔甲打造成黑色时候,已经有了此意。 想不明白所以然,楚昊宇不由摇摇头,而就在此刻,陈定远接着又道:“七王爷,老臣还有军务在身,这就告辞,改日再去造访七王爷,”说完后,陈定远躬身一拜,缓步退出大帐。 这便是陈定远的精明之处。楚昊宇前来寻找杨肃自然是有事,可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说出来,他陈定远如何还能再停留。躬身一拜,陈定远缓步退出大帐。 267神勇尉 看陈定远离去,楚昊宇眼中露出一丝异色。西北大都督,统领山海关、都敕堡、虎牢关三大边关要塞,再加上西北边军,将近二十万兵马,而且,边军年年与漠北诸族交战,其精锐程度在大楚军伍中首屈一指,陈定远能够成为西北大都督,还真不是没有缘由。很快,楚昊宇便收起了所有情绪,将目光放在杨肃身上。 沉默片刻,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杨叔叔,小七听说小飞在你营内?”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杨肃不由怔了下,非是吃惊楚昊宇怎么知道,而是吃惊他如此直接。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杨肃终是点了点头,缓声说道:“二月初,元飞公子便赶到都敕堡,这次随同大军一同出征。” 听闻大哥在年初便让楚元飞离京,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明悟,张口说道:“我想见见他。” 这次,杨肃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末将这就命人去请元飞公子。”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不用,告诉小飞,我在大营外等他。”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杨肃眼中有过一丝感激,毕竟楚元飞的身份是不能被人知道的。躬身行了一礼,杨肃张口说道:“末将这就遣人告诉元飞公子。” 望了杨肃片刻,楚昊宇肃然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缓声说道:“这次,小七谢过杨叔叔,告辞!”说完后楚昊宇转身就走,只是走到营帐门口时候被杨肃叫住。 “七王爷!”盯着楚昊宇的背影,杨肃沉声说道:“末将久在神策营,天下平定后,奉先帝之命镇守都敕堡。” 神策营,虽不是智王楚昊旭所创,却因为楚昊旭而名震天下。这刻,楚昊宇似乎明白大哥为何会将小飞送到都敕堡了,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出声,抬步离去。 此刻,天已黑透,唯有一支支火把闪烁不定,站在远处望去仿若星辰,只是很快,楚昊宇的目光便为一道黑影吸引。 来人身高与楚昊宇相仿,却比楚昊宇更为消瘦,给人以文弱气息,不过肃然的脸庞上充满坚毅,一双眼睛幽寂仿若一汪深潭,能够将一切都沉浸其中,正是楚元飞。 盯了楚元飞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叫了声,道:“小飞。” 此刻,楚元飞肃然的脸上也浮现起一抹笑意,只是人却跪了下去,沉声说道:“小飞见过七叔。” 楚昊宇明白楚元飞行大礼的缘由,却是颇为不满的叫道:“小飞,你这是干什么?”冰冷的声音中,楚昊宇的脸色也寒了下去,接着又道:“还不起来,莫非还要我扶?” 楚元飞并没有站起来,反而磕了个头,道:“七叔,这一拜,是因为娘亲。父王出事后,娘亲整日以泪洗面,小飞离府之日,娘亲脸上才有过一丝笑容,所以,小飞一定要谢过七叔。” 轻叹了口气,楚昊宇却是走到楚元飞身侧,挥手想要将他拉起来,不曾想楚元飞又拜了下去,接着又道:“父王所犯乃逆谋大罪,这两年,无人敢踏足我智王府,唯有七叔除外,而且还上言皇伯伯使我楚元飞脱离牢笼加入军伍,所以,小飞一定要谢过七叔。” 望着楚元飞,楚昊宇摇头说道:“小飞,你我一起长大,要是再这么说,可就生分了,赶紧起来。” 楚元飞依旧不曾起身,而是再次拜了下去,道:“这第三拜,为父王。” 这刻,楚昊宇倒有些不明所以了,却是猛然用力硬将楚元飞拉了起来,极为不满的说道:“有话好好说,再多礼,我可就走了。” 站起身来,楚元飞转身望向身后大营。沉默片刻,楚元飞缓声说道:“父王兵败后,跟随父皇的亲信将领大都被杀,神策营差不多也被解散,众将士都被发配边关,其中以都敕堡居多,父王三千亲卫队神勇尉,全都在都敕堡杨叔叔帐下。当年,杨叔叔也是神策卫大将与父王交好,因此,这两年来神勇尉众将士倒也无碍,只是,他们的妻儿都在邺城。” 邺城,神策卫主帐所在,也是楚昊旭的封地,天下平定后,楚昊旭大都呆在邺城,便是后来起兵,也是以邺城为中心。 说到这里,楚元飞的声音越发平静,道:“离京之前,黄伯伯曾言,此战过后,他们可以脱离奴籍返乡。若小飞所料不差,这该是父皇最大的心愿,所以,小飞一定要替父王谢过七叔。” 这刻,楚昊宇似乎明白大哥为何要让楚元飞前来都敕堡了,四哥身为神策卫主将,天下兵马大元帅,其亲卫队之精锐,怕是与禁军、越骑尉有一拼,若是进入阿达尔草原,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知道会是何种情形。只是不知为何,这刻,楚昊宇并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沉默片刻,楚昊宇撇了楚元飞一眼便又将目光放在了连绵数里的大营上,张口问道:“你也要随军进入阿达尔草原?” 点点头,楚元飞张口说道:“能够与神勇尉一同作战,是小飞最大的梦想,何况,我辈男儿就该提三尺长剑开疆万里。而且,我也该博个功名,不为其他,只为娘亲。”说到这里稍顿,楚元飞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那日的事,我听说了。” 不见楚昊宇的神色有任何变化,楚元飞心底一声叹息,摇头说道:“小七,都过去了。记得你曾跟我说过,你我兄弟要一起驰骋大漠,估计小博、小敬也快到了,咱们兄弟几个,马踏草原,开我大楚疆图。”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最后突然笑了声,张口说道:“这次,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去了,不过咱们兄弟几个是一定要踏平漠北的,到时候,咱们一醉方休。” 这刻,楚元飞不由想起了太子楚元博。很快,楚元飞便压下所有杂念,笑道:“好,到时候,咱们一醉方休。”说到这里稍顿,楚元飞又是一笑,接着又道:“过的真快,不觉间咱们几个可都长大了。还记得小时候,小七你调皮,小敬有点浑,我最敬佩小博,遇事沉稳,从容大方,不过这次,小七你率军在漠北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小飞可是佩服的很。” 根本不容楚昊宇插口,楚元飞继续说道:“设计灭火部是智,千军万马中斩杀虎部首领是勇,尤其是乌木特城下一战,以区区二十几人将扎古力戏弄与股掌之间,最后更是将他斩杀,此战,足矣让小七你名震千古。” 此战,楚昊宇以身为饵在大军之中刺杀扎古力,并且斩杀风卫首领乌勒将军,对此,楚昊宇也甚是欣慰,然而因为自己一时大意致使楚铮战死,楚昊宇心中还是一阵隐隐约约的痛。轻摇脑袋,楚昊宇缓声说道:“可惜铮叔却因我而死,此后,小七已是孤家寡人一个了。”说到这里,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苦笑。 想到楚铮战死,楚元飞心底也是一声暗叹。他们年幼时候,最是喜欢捉弄楚铮,而楚铮也将他们当做后辈子侄照顾有加。摇摇头,楚元飞岔开话说道:“小七你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小七你在乌木特城下斩杀先天高手伊德勒,越骑尉也将乌木特众将士斩杀贻尽,此后,其他三府卫每日都向陈帅和方帅请战,最后两人决定让都敕堡、虎牢关和山海关三卫轮流叫战乌木特。” 稍顿了下后,楚元敬接着又道:“这几日,每天都有将士千万乌木特叫战,而且,都敕堡、虎牢关和山海关这三卫镇守边关十几年,这次竟是暗自攀比起来,每此都以人头定输赢。因为此故,每日的比斗都极其惨烈,有时候,甚至无人能够全身而退。” 听楚元飞如此说来,楚昊宇不由想起了陈定远老将军的话,他们就是要将漠北大军缠在乌木特,使他们失去最锋利的铁蹄之利。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一阵意动,既然大军要围困乌木特,到时候,要不就率玄甲卫进入草原好了,扫荡草原诸族,玄甲卫都是武功高手,只要经历战场,肯定是一支百战雄师。这刻,楚昊宇倒有些期待玄甲卫了。 不见楚昊宇开口,楚元飞猛然想到什么,张口问道:“小七,你的伤势怎么样?不过,斩杀先天高手,不错啊,现在,怕小敬已不是你的对手了。”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已无大碍,只是伤了筋脉这几日不能动武,安心调息几日也就好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抬头望向天际,深邃的目光,也不知究竟在想着什么。 看到楚昊宇现在的样子,楚元飞心底又是一声暗叹,曾经调皮的玩伴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如何能不让人叹惜?很快,楚元飞也将目光放在天际,两双目光一样的深邃,一样的悠远。这刻,天地一片沉寂,唯有不时的寒风,带起呜呜声响,更显空旷。 268下马威 时间飞快,尤其是静心调息时候,不觉间数日已经过去,楚昊宇的伤势也好的七七八八。这日清晨,楚昊宇端坐在山头之上面朝东方,沉寂之中,瘦弱的身体长龙吸水般将初晨的阳光吸入身体,流经筋脉汇入丹田,同时间,周身弥漫着淡淡光芒的楚昊宇,亦如一轮初升的骄阳。 沐浴着阳光,楚昊宇心中一片安静,无喜无悲,无忧无虑。这刻,天地似乎缓了下来,阳光、清风,白云,楚昊宇脑海中甚至倒映出整个天地,而且,楚昊宇也更加清晰察觉到了自己。这刻,楚昊宇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二哥楚昊俨所说的话:身与气合,气与地合,地与天合,天、地、人合而为一,为身之道。 缓缓之中,时间似也缓了下来;静静之中,楚昊宇却又觉得一切又动了起来,带着一种大道痕迹。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令楚昊宇很是享受,不愿醒来。不觉间,楚昊宇周身竟是有一阵肉眼可见的波动浮现,仿若楚昊宇突然动了,在天地这汪清泉内卷起一层层涟漪。 看到这一幕,雷宏和魏正阳眼中有过一丝惊异,楚昊宇以身合道后竟然能够引动天地,已经触到天人境的门槛。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的震惊和叹服,甚至还有一丝羡慕。不过,两人武道非凡,再加上这些时日跟随楚昊宇身侧,能够明白他为此所付出的。 这般境界内,时间缓慢又飞快,很快日已中天,此刻,一道身影飞速奔来,虽被魏正阳拦住却已将楚昊宇惊醒。 看楚昊宇站起身来,胡志光一跪到地,拜道:“非是末将打搅将军,末将刚得到消息,太子殿下、勇王爷、罗大帅距大营不足十里,陈帅、方帅已经出营迎接。” 或是还沉浸在刚才的境界之中,楚昊宇淡淡说道:“都来了,走吧!”说话间,楚昊宇当先迈出了脚步,前往迎接三哥楚昊铉、太子楚元博一行,只是今日,迎接他们的并非只有楚昊宇等人。 乌木特,德木图肃立城楼之上望着下方的厮杀。大楚边军都是百战老兵,然而漠北男儿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是天生的战士,激烈的硬碰之下,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飞溅的鲜血,看去如此惨烈,只是此刻,德木图的心神并不在这里,深邃的目光望向东方。 楚昊宇赶到陈定远一行身侧时候,已经能够看到前方黑白分明的两道洪流。身穿黑甲的是禁军,禁军守护皇室,太子出行,虽有太子卫率随行,却也少不了禁军,一黑一白两道洪流,看去甚是引人瞩目。禁军和太子卫率两侧,分别是勇王楚昊铉和罗世毅罗大帅两人的亲卫队。这万余勇士,皆是百战老兵,奔跑起来自有一种威势,煞是夺人心魂。 很快,太子楚元博一行已赶制众人身前,此刻,陈定远、方林率领一众大将同时拜了下去,高呼道:“臣等叩见太子殿下、勇王殿下,参见罗大帅!” 今日,楚元博身穿淡黄色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熠熠光芒,合着明亮的双眼、温和的笑容,温润中又给人以英武。 扫过众人一眼,楚元博轻笑道:“免礼,平身!” “谢过太子殿下!”再次一拜,众将才站起身来。 此刻,楚元博已经翻身下马走到陈定远身侧,笑道:“这些时日,辛苦陈老将军了。这次,本宫可是跟随诸位学习的,老将军无需如此客气,以后,本宫还要多仰仗诸位呢。” 听太子楚元博如此说来,陈定远赶忙躬身行了一礼,道:“殿下太过客气,老臣当不起,殿下若有要求,老臣莫不敢辞。”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罗世毅也走了过来,与陈定远一众寒暄起来,只是勇王楚昊铉却是大步走到楚昊宇身侧。 望着楚昊宇,楚昊铉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欣慰,最后更是挥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不错,今天,我请你喝酒。”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沉默片刻后缓声说道:“三哥,越骑尉数千将士,便是林将军,也因我而亡,小七愧对三哥。”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抱拳躬身冲楚昊铉行了一军礼。 越骑尉由楚昊铉亲手所建,耗费十几年将越骑尉打造成一柄利刃,几乎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然而一战折损过半,连副将都战死沙场,他如何能不悲伤,只是很快,楚昊铉便将眼中的伤感隐藏起来,沉声说道:“组建越骑尉就是为了进攻漠北,为此,他们十几年如一日,能够战死漠北,也是求仁得仁,没什么好遗憾的。” 再次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楚昊铉缓声说道:“或许,这便是越骑尉的宿命,并非因为小七你,所以,小七你不必因此自责,倒是你小子所创下的战绩,大哥听后很是欣慰,说你小子终于长大了。” 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楚昊铉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叫道:“对了,离京前,母后特意叫我入宫,要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月熙那丫头有了身孕,已经五个月,等你回京,就该多个儿子了。” 听月熙怀了身孕,楚昊宇不由愣了下,脸上充满震惊、不敢相信,而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楚昊铉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太子楚元博虽与众将所聊甚欢,却也一直关注了楚昊宇,看到楚昊宇的神情,不由笑了起来。走到楚昊宇身前,楚元博轻笑道:“小博见过七叔,也恭喜七叔。” 稍顿了下后,楚元博接着又道:“皇奶奶已册封月熙为安妃,父皇也命禁军守护孝王府,等七叔你回京,就要多个白胖的大小子,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元博眼中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道:“皇奶奶已经为七叔你定下一门亲事,方大帅的孙女,方玉姑娘。” 当楚元博的话落下,楚昊宇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也不知是欣喜还是意外,不过还不没等他开口,一阵大笑声响起,叫道:“小七,看你的表情,什么意思?” 敢如此说楚昊宇的,自然不会是一众将领,而是楚元敬。今日,楚元敬身穿银色明光甲,手握霸王枪,合着魁梧的身躯,犹若沙场骁将。 说话间,楚元敬已经跑到楚昊宇身侧,拍着他的肩膀叫道:“本来,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吓吓你,没想到他们都说出来了。不过,你一声不吭就跑出来,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一定要说道说道,太子哥哥,你说是不是?” 当然众臣的面,楚元博并没有出言打趣楚昊宇,而罗世毅罗大帅更是站了出来,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缓声说道:“老臣先恭喜七王爷喜得贵子,而且,七王爷这一场场战绩,老臣可是佩服的很呢,回京后,一定要讨杯喜酒喝。” 此刻,陈定远、方林等一众老将纷纷冲楚昊宇恭贺起来,只是就在众人的笑声中,一阵不合时宜的大叫声响起。 “急报、急报!”急促的马蹄声中,一探子打马飞驰而来。 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斥候身上,陈定远眼中更是有寒光闪过。为迎接太子大驾,他派出数支卫队游曳在周围,不曾想还真有人冲击而来,而且将太子惊动。 斥候在众将领身前停住,下面跪拜道:“启禀陈帅,西北五里处发现一支千余人的大军,正飞奔而来。” 根本不用想,众人也能明白这是德木图给太子楚元博、罗世毅罗大帅的下马威,顿时,众将便将目光放在了两人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元博从容一笑,望着罗世毅说道:“罗帅,你看如何是好?” 这刻,罗世毅肃然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看去冰冷又有着说不出的魅力,淡然说道:“既然德木图送来见面礼,本帅岂能不要,诸位,谁去将他们收下?”口中如此说着,罗世毅的目光却是放在方林、杨肃和狄海英三人身上。 方林乃是大楚一代军神方靖的儿子,武功军略皆已不凡,既是禁军副统领,又是这次的副帅,自然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杨肃乃是先帝楚天枫的前锋大将,一柄长枪少有人能够抵挡。狄海英虽是老好人,然而军略不俗武功高强,不然何以一月连下七城了。 至于其他人,如太子楚元博、勇王楚昊铉身份太过尊贵不能出战,陈定远身为西北大都督,去应战数千人的突袭,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其他诸将,虽也能将来敌全歼,然而首战自然要赢的漂亮一些,何况,明知大军在此,德木图还派人前来突袭,罗世毅可不认为他们只是来送死。 当罗世毅的话落下,杨肃已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请战!” 望着杨肃,罗世毅张口说道:“去吧,全歼。” 再次一拜,杨肃沉声说道:“末将得令!”说完后,杨肃转身离去,消瘦的身躯却是带起一种金戈铁马的气势。 望着杨肃的背影,楚元敬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羡慕,也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扭头瞪了楚昊宇一眼,楚元敬一脸愤怒的问道:“为什么拉我?” 刚才,楚元敬本想请战的,却是被楚昊宇拉了下,再加上太子楚元博也示意他不可出头,楚元敬硬是强忍住到嘴边的话。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楚元博亦不曾回答,因为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看两人冲自己摇摇头示意自己莫要多嘴,楚元敬急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愤愤跺了跺脚,看杨肃率领大军远去。 看杨肃率领大军离去,陈定远张口说道:“太子殿下、勇王殿下、罗大帅,不若先回营煮一杯温酒,静候杨将军佳音?” 罗世毅也担心德木图还留有后手,便率先答道:“也好。太子殿下、勇王爷,请!” 楚元博清楚两人所虑,从容一笑,挥手说道:“请!” 269刺杀 因为刚才的变故,太子卫率分成数队游曳大军周围,黑甲禁军更是将太子楚元博一行牢牢护在中间,再加上勇王楚昊铉、罗世毅罗大帅两人的亲卫,以及陈定远带来的人马,怕是一只苍蝇也难以靠近楚元博,只是今日,德木图为了给楚元博和罗世毅一个下马威,不惜以千余勇士的性命为代价,自然不会如此简单。 很快,众人便看到一支红色大军狂奔而来。没有声音,因为马蹄上裹了厚厚的绢布,然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地动山摇的气势,仿佛大地也在这马蹄下颤抖。鲜艳的红色,是不曾凝固的鲜血,其中有大楚将士的,也有他们自己的,然而这支数百人的队伍所凝聚起来的杀气,可撼日月,令众人为之动容,只是,众人的反应却各不相同。 坐在马背上看一队队大军穿插不定,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的楚元博突然生出一种豪情,只是想到自己初入漠北,德木图便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楚元博一直平静的眼眸中有寒光闪烁,只是瞬间便已隐去仿若错觉。 望着浑身沾血的漠北勇士,罗世毅暗赞这些勇士的勇猛,可想的更多的是德木图,这位漠北有名的统帅。这千余将士,不仅是德木图给众人的下马威,亦在向众人表明他德木图的决心,死守乌木特,为此,不惜死战。想得这里,罗世毅心底一声叹息,漠北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勇士,又有德木图这样的统帅,此战,胜也是惨胜,不知多少将士要埋骨他乡。 盯着这支仅数百人的队伍,陈定远脸上再没了笑容,反而有些阴沉。这队漠北勇士,竟然悄无声息潜入太子五里以内,已是在打他的脸了,可杨肃竟没能拦住他们,如果真让他们靠近太子,那他陈定远这个西北大都督直接回家种地好了。冷哼了声,陈定远沉声说道:“传令秦明川、苏卫平,要是拦不住他们,提头来见。” 秦明川,奉陈定远军令守护西线,看到漠北勇士时候已打马迎了上去。苏卫平,陈定远的侍卫首领,率领陈定远的亲卫队游曳在大军周围。 这刻,根本无需陈定远的军令,数支卫队已迎了上去,再加上正紧追不舍的杨肃,众军正一点点将漠北勇士包围起来。 望着一点点近了的黑色洪流,尤其是感受着他们冲天的杀气,楚元敬再忍不住了,张口叫道:“我去会会他们,驾!”也不待几人同意,楚元敬已打马冲了出去。 见此,楚元博开口说道:“肖将军,保护元敬。” 当楚元博的话落下,跟在他身后的一名黑甲将军抱拳拜道:“末将得令,驾!”大叫声中,黑甲将军一溜烟跑了出去,同时还有一支数百人的禁军。急促的马蹄声,生出一种大战将起的紧张气氛。 这队勇士,确实是漠北的精锐,不然也不能悄无声息的靠近众人,甚至将杨肃的大军凿穿,只是在数支队伍的夹击中,速度终是缓了下来。 没过多久,这数百人的队伍便被大楚众军围而歼之,然而其血腥、惨烈。每一人倒下,定然要有人陪葬,甚至有勇士甚至悍不畏死的扑在刀剑上,只为同伴能将敌人斩杀,这种男儿热血,令众人都是一阵沉默,尤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厮杀的楚元博,真真切切的令他感受到了什么是战争,而当楚元敬折返后,楚元博更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和杀气。 这片刻工夫,楚元敬明亮的盔甲变得血迹斑斑,霸王枪亦有鲜血滴下,便是脸上也有一道血迹。这并非楚元敬的鲜血,而是斩杀敌军大将时候喷溅出来的,这血迹,非但遮掩不住他脸上的兴奋,反而令楚元敬看去格外狰狞,大叫道:“痛快。太子哥哥,男儿当杀人,比呆在京城有趣多了,改日你也体验体验。”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众将大都将眉头皱起,罗世毅和陈定远也不例外,毕竟让国之储君上战场厮杀,这算什么事,而且刀剑无眼,一旦出了意外,谁担当的起,好在此刻,楚元博轻笑道:“若是本宫上战场,恐怕罗帅、陈老将军就要将本宫赶回京城了。好了小敬,先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听楚元博如此说来,众将才算送了口气,而且不少人望向太子楚元博的目光,敬畏中还多了些认同,毕竟,能够体恤属下的君主,才值得他们为之卖命。 此刻,杨肃、秦明川、苏卫平三人打马冲到众人身前。翻身下马,三人同时跪了下去,拜道:“末将无能,惊扰殿下大驾,请殿下责罚!” 望着三人,楚元博自顾一笑,张口说道:“本宫久闻漠北民风彪悍,今日得见才发现传言还有虚假,能够不畏性命淡漠生死,本宫甚是佩服,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元博转口说道:“众将士能够将他们斩杀,说明我大楚军威更盛一筹,相信此战,必胜!” 最后两个人夹杂了楚元博的内力,响彻周围数里,顿时,众将士齐声高呼道:“必胜、必胜、必胜!” 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高呼声,尤其是感受着众将士的高昂的士气,楚元博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身为楚家长子长孙,楚元博自幼便学习治国之道,成为太子后,楚元博便开始参与朝廷政事,只是楚元博很聪明的从不过问军伍。这次,圣上楚昊然既然命他监军,其用意再明显不过,所以,楚元博一定要交好这一众统兵大将。 看到这一幕,尤其是楚元博脸上的笑容,楚昊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只是猛然看到什么,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沉声喝道:“保护小博!”大叫声中,楚昊宇飞身而起,扑向楚元博。 就在众人震耳欲聋的大叫声中,三道暗器突现,射向楚元博咽喉,同时间,一黑衣禁军从楚元敬身后扑出,挥刀斩向楚元博。 自刺客射出暗器,两名黑甲侍卫已出现在楚元博身前。这两人,一人魁梧犹若山岳,一人幽寂仿若深潭,然而若有若无的呼吸,古井无波的眼神,一看便是高手。这两人正是龙卫高手,奉命保护楚元博的安危,挥动的手掌仿若巨大的蒲团,将射向楚元博的暗器尽数接下。 看到出现在楚元博身前的两名侍卫,楚昊宇才算送了口气,同时强提内力,扑向黑甲刺客,而此刻,一柄长枪挑向黑甲刺客而去。 出手的是楚元敬。听到楚昊宇的叫喊声,楚元敬已回过神来,尤其是看此刻竟然从自己身后的禁军中跳了出来,楚元敬更加恼怒,想到不想便是一枪挑向刺客咽喉。还有血迹流淌的霸王枪上,生出一股凌厉杀机,就似楚元敬心中的愤怒。 黑甲刺客能够混进禁军并对楚元博发起攻击,自非平凡之辈,一个闪身便躲开了楚元敬的霸王枪,却是被楚昊宇拦了下来。见此,黑甲刺客刀尖微挑,刺向楚昊宇咽喉。 盯着黑甲刺客,楚昊宇虽没能感受到任何杀机,却是明白刺客既然能够将杀机隐藏起来,想来已由杀入道,那么,武道修为定然也是极其不俗。深吸一口气,楚昊宇缓缓拍出一掌。缓慢的掌势,众人几乎察觉不到楚昊宇在动,却是玄之又玄的拍在刀背上。 顿时,只见一层肉眼可见的波动从楚昊宇手掌上传来。楚昊宇的手臂、衣衫,甚至身躯也一阵摇摆,最后更是吐出一口鲜血从半空跌落,若非楚昊铉及时出现怕是他要跌倒在地。不过,凝聚了楚昊宇全部修为的一掌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横刀在这一掌中断裂成数截,黑甲刺客也不能承受楚昊宇以身合道后的天地之力,消瘦的身躯颤抖不定,而此刻,楚元敬又提枪攻来,将他刺了个通透。 一切说是麻烦却是在瞬间发生、结束,快的仿若虚幻,然而黑甲刺客的尸体,楚昊宇嘴角的鲜血,令众人轰然变色,便是罗世毅和陈定远这两位百战老将,也赶忙将目光放在了太子楚元博身上。 此刻,楚元博直直盯着楚昊宇。看楚昊宇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抹鲜红血迹,楚元博推开两名龙卫走到楚昊宇身侧,只是看楚昊宇双眼紧闭,虽着急却不敢出言生恐打扰到他调息。 当日与伊德勒一战,楚昊宇虽将其斩杀却也伤了心脉,这些日子的疗伤虽好的七七八八却不能与人动手。刚才看刺客出手,楚昊宇强提修为扑了上去,加上与刺客一记硬碰,旧伤加新伤,一口心血直接吐了出来,而且,当日还有楚昊俨为他疗伤,今日,楚昊宇只能靠自己。 调息片刻,楚昊宇才睁开眼睛,而睁眼便看到楚昊铉和楚元博两人着急的脸庞。轻摇脑袋示意几人不必担心,楚昊宇轻声说道:“我要立即闭关。”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咳嗽起来。 见此,楚元博赶忙叫道:“七叔,你莫再说话了,疗伤要紧,咱们这就回营。” 因为太子遇袭楚昊宇受伤,陈定远所安排的酒宴全部撤了不说,整个大营紧张起来弥漫着萧杀气息,大战将起。 270军议 因为太子遇袭楚昊宇受伤,陈定远所安排的酒宴全部撤了不说,大营内更是弥漫着萧杀气息,大战将起。 主帐内,楚元博没有开口,只是脸上再不见了笑容,众将如何能不明白他心中的愤怒。见此,陈定远躬身一拜,道:“太子殿下,今日末将护卫不周,使太子殿下受到惊吓,七王爷受伤,臣陈定远请罪!”话到最后,陈定远更是跪了下去。 看陈定远跪下,杨肃、狄海英、徐重楼一众统兵大将纷纷跪了下去,高呼道:“末将请罪!” 望着这一众边关大将,楚元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本宫奉父皇之命前来监军,元博却是明白父皇的意思,跟随诸位老将学习军略,所以,本宫只观战不言战,不过,七叔遇刺受伤,此事也不能如此算了,本宫一定要讨个说法,乌木特,德木图的脑袋,陈将军,能不能拿下?” 当楚元博的话落下,陈定远立即接口说道:“殿下放心,末将一定拿下乌木特踏平漠北,不然,绝不入关。” 随着陈定远的话,杨肃一众大将同事高喝道:“臣等一定拿下乌木特踏平漠北。” 扫过众将一眼,楚元博的目光最后落在陈定远身上,脸上亦浮现起一抹笑意,道:“陈老将军,赶紧起来吧。诸位,免礼!” 抬头望着楚元博,陈定远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张口说道:“太子殿下心胸宽广,老臣甚是惭愧,请受老臣这一拜!”再次一拜,陈定远才站了起来。 看众将都站了起来,罗世毅开了口,缓声说道:“今日一战,故是漠北民风彪悍,也是德木图在向我等示威,且向我等表明决心,死守乌木特。” 说到这里,罗世毅的声音越发平静,道:“漠北自古就是我中原大患,每当我中原羸弱时候都要大肆入侵,烧、杀、抢、掠。哼,漠北诸族,早已将我中原沃土当做狩猎场,乌木特,就是他们前头堡。最初,乌木特不过一小镇子,然而数百年下来,却是成为漠北最大、最坚固的城堡,同时,也是我中原最大的羞辱。” 平静至极的声音,众人甚至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然而大帐内那个不是热血男儿,不少人都为罗世毅的声音所吸引。此刻,罗世毅接着又道:“当年,漠北大汗阿尔其下令修筑乌木特,为此,从我中原掳回数十万精壮,无一生还。开平三年,巴特尔挥兵南下却是止步于山海关,让巴特尔的雄心壮志成空,为此,我大楚数万将士埋骨山海关,将山海雄关染成血色至今不能消褪。最后,方大帅派出五千精兵突袭金帐,巴特尔无奈退兵,却是掳走数十万无辜百姓,以他们的鲜血将乌木特浸成血色。” 众将谁能不知这些,沉闷至极的大帐内,呼吸声却是急促起来,众人大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愤怒。 稍顿了下后,罗世毅沉声说道:“所以,我辈热血男儿,一定要踏平乌木特血洗前辱,为此,不惜一死。” 当罗世毅的话落下,众将齐呼道:“踏平乌木特、血洗前辱。” 楚元博虽没有叫出来,却是在心底默念了遍,平静的眼眸中有过一丝坚定。此战,不仅关系到他能否继承大统,更关乎着大楚数百年的国运,他绝不允许失败。 听到众将的大喝声,罗世毅大喝了声好,而后将目光放在了陈定远身上,张口问道:“陈将军,可有巴特尔的消息?” 这刻,众人的呼吸已平静下来。能够入帐议事的,大都是统兵多年的老将,心志坚定,很快就平复下激荡的心情,望向陈定远。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定远摇头说道:“还没有巴特尔的消息。这段时间,金帐传回来的消息日渐减少,最近几日更是没了消息,想来是半路被人截杀,不过长生天已经过去十几日,末将以为,巴特尔快要到了。” 思索片刻,罗世毅轻哼了声,道:“看来,巴特尔还对金帐被袭一事不能释怀,只是这次,本将还偏偏要去挠挠虎须,陈将军。” 听到叫喊,陈定远立即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望着陈定远,罗世毅缓声说道:“明日,你率五万将士陈兵乌木特,若德木图不出战,便攻城。” 在罗世毅平静的声音中,陈定远却是沉声拜道:“末将得令!” 冲陈定远点点头,罗世毅的目光却是落在杨肃和狄海英身上,轻吐道:“杨将军,狄将军!” 顿时,杨肃和狄海英同时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望着两人,罗世毅张口说道:“你二人各率一万人马,分左右两侧扫荡乌木特周围,以百里为界,明日不必返回,但也不可远离,等候本帅军令。记住,大小部族全部消灭,顺便收集粮草。” 没有任何迟疑,两人同时拜道:“末将得令!” 此刻,罗世毅将目光放在另外三名将领身上。一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额头宽广脸色平静,身穿锁子甲头顶铁盔,虽是静静站着,却给人以霸道气息。程连山,神武尉主将,一等一的绝世猛将。 另外一人身材欣长,白皙的脸庞亦有着说不出的俊朗,淡淡的笑容,平静的眼眸,给人以智珠在握的从容,身穿明亮的明光铠,端是好气度。侯知白,神机尉副将,神机尉乃是一代军神方靖所创,而侯知白能够得到方靖的认可,可知其不凡。 最后一人既没有程连山的魁梧,也没有侯知白的俊朗,只是平淡无奇的相貌下,一双眼睛幽寂犹若一池深不可测的幽潭,沉稳的气度,幽寂的气息,令人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觉。周敏,京城三卫北营主将,圣上楚昊然的心腹爱将。 望了三人片刻,罗世毅张口说道:“程将军、侯将军、周将军。神武尉、神机尉、京营都是初至漠北,以往也少与漠北交手,明日,三位将军分别前往南、西、北三门叫战,如果德木图出兵也就算了,不然,好好休息,两日后,攻城。” 这次攻打漠北,西北边军自然是当仁不让,十几万精锐全都陈兵乌木特,而且,罗世毅还特意将神武尉、神机尉两卫的精锐抽调过来,再加上京城三营,禁军,以及刚成立的玄甲卫,足足二十多万精兵。罗世毅如此安排,也是想让众将都有仗打。 当罗世毅的话落下,三人同时拜了下去,喝道:“末将得令!” 冲三人点点头,罗世毅望向一身材瘦弱然两眼精光闪闪的皮甲将领,喝道:“吕方。” 听到叫喊,吕方已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盯着吕方,罗世毅张口说道:“你统领斥候营,乌木特方圆百里内,有任何动静,本帅要立即知道,不得延误。” “末将得令!”大喝声中,吕方才直起了身子,而此刻,罗世毅已将目光放在了一老将身上。 此将领头发已经花白,只是脸上红光满面眼中神采奕奕,再加上和善的笑容,给人以无上好感。张霄,曾是先帝楚天枫的爱将,多负责后军,天下平定后还曾执掌户部,后来以年岁过大为由辞官归隐,只是智王楚昊旭兵败后,圣上楚昊然不欲解散神策尉,特意请张霄这位老将出山,这次出兵漠北,罗世毅更让他来掌管后军负责粮草。 望着张霄,罗世毅张口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次,本帅可是将粮草都交给老将军了。” 罗世毅说的客气,张霄却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笑道:“大帅尽管放心,末将一定保证粮草供应。” 点点头,罗世毅张口说道:“从山海关到乌木特两百多里,不是沙漠就是丘陵路途难走且有马贼出没。出发时候,本帅已令三军清剿马贼,可难免有漏网之鱼,今日冲击大军的,便是其中一支。老将军若有要求,尽管告诉本帅。” 神策尉、神武尉、神机尉,乃是先帝楚天枫手下最精锐的三支部队,只是楚昊旭兵败后,神策尉大将被斩杀大半,精锐皆发配边关,所以,即便张霄统兵有方,也不可能在短时间恢复战力。因为此故,罗世毅才会由此一问,而且让张霄随军出征,便是罗世毅不想这支曾经创造无数辉煌的军伍淹没,想让他重筹辉煌。 哈哈笑了声,张霄张口说道:“大帅放心好了,我神策尉的刀剑早就磨好了,只要马贼敢来,末将保证他们来的了走不得。” 听张霄如此说来,罗世毅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此刻,太子楚元博开了口,道:“罗大帅,元博看众军都领到了军令,所以,本宫想为禁军、左右卫率,讨份差事,请大帅恩准。” 楚元博之所以会有这么一说,故是因为楚元敬不时向他眨眼,再就是他知道众军出关,都期望有仗打,禁军、左右卫率也如此,如果只能看着其他人打仗,恐怕众将士心中都要有怨言了。 罗世毅如何能不明白太子心中所想,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大战将起,德木图肯定在乌木特周围洒遍探子甚至埋下伏兵,太子殿下若有意,可将禁军和左右卫率分成数支千人队伍,翻遍乌木特方圆百里,肯定有所收获。” 听到罗世毅的话,楚元博点头笑了笑,缓声说道:“本宫明白,大帅放心好了。” 再次望了太子楚元博片刻,罗世毅又将目光放在众将身上。扫过众人一眼,罗世毅沉声说道:“诸位,此战,关系我大楚百年国运,关系我中原荣辱,所以,只能胜不能败,为我皇踏平漠北!” 顿时,众将同时跪了下去,拜道:“为我皇踏平漠北!” 271洒脱 不知调息了多久,楚昊宇睁眼便是三哥楚昊铉魁梧的身躯。望着三哥楚昊铉,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感动、一丝温情,张口喊道:“三哥。”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楚昊铉立即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叫道:“小七,你醒了,怎么样?”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伤势已经压制住,不过,没有月余调息,难以痊愈。” 满是疑惑的嗯了声,楚昊铉出口问道:“这么严重?” 苦笑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前几日,我与赛罕交手,虽将他斩杀却也伤了筋脉,还是得二哥之助才稳住伤势,这些日子也好的差不多可还不能动武。那刺客武道不俗,尤其是杀气浑厚,直接逼入心脉,以我的修为,起码也要月余才能将杀气逼出。” 望着楚昊宇,楚昊铉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若非是看楚昊宇受伤,就要拍他肩膀了,叫道:“不错,不错。刚过弱冠之年就能斩杀先天高手,还是漠北仅次于巴赫尔的武道高手,此战,足矣让你自傲了。” 这次,楚昊宇倒颇为惊讶的问道:“仅次于巴赫尔?他与巴赫尔相比,可是差远了。” 点点头,楚昊铉却是笑道:“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当年,两人同时突破先天境界,成为漠北最有名的年轻高手,甚至有人将两人相提并论,只是一战下来赛罕落败,巴赫尔却成为宗师境高手。自此以后,我便再没有听过赛罕的消息,没想到竟然隐藏在乌木特,最后还被你斩杀。” 听楚昊铉如此说来,楚昊宇才明白为什么赛罕听说巴赫尔战死时候,心神会出现波动,当时,他还以为赛罕与巴赫尔有着某种关系呢,没想到竟然是对手。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能够斩杀赛罕,一半都是运气。”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并不愿在这上面多说什么,转口说道:“三哥,你来时候没碰见二哥?” 楚昊铉摇了摇头,张口说道:“老二就是个武痴,一向神神叨叨的,他不愿意,谁也见不到他,说不得一时有所感悟,寻个山沟闭关去了。对了,还没有问你呢,与巴赫尔一战怎么样,那可是宗师境高手?” 看到三哥楚昊铉脸上的兴奋,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后缓声说道:“已经脱离武的范畴,说是道也不为过。”看三哥楚昊铉露出思索神色,楚昊宇神色一动,张口问道:“三哥,你见过父皇动手没有?父皇成为宗师境高手以后。” 思索片刻似有些不解,楚昊铉却也不多想,而是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叫道:“你当谁都跟你小子一样得父皇母后喜爱啊?我要是敢跟父皇说想看他练武,估计他一掌能让我躺个十天半月,叫我好好安生安生。哼,别说我,就是老大、老二,都不敢开这个口。”说到这里顿了下,楚昊铉接着又道:“你要是真想知道宗师境高手,回去问老二,父皇的武道心得,尽数传给了老二。” 想想也是,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轻笑道:“嗯,等我回京问二哥好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最后张口问道:“三哥,你见过曹将军没有?” 这刻,楚昊铉脸上的神情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中的伤感是怎么遮掩不住的,点头说道:“见过了。曹涵很少夸人,可对你小子却是赞不绝口,一个劲夸你。” 看三哥想要岔开话题,楚昊宇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三哥,此战过后,我想重建越骑尉。”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昊铉不由愣了下,只是回过神来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好,这才是我楚家男儿。小七你放心好了,等此战结束,三哥便将越骑尉交给你,不过,你一定要将越骑尉打造成百战雄师,不然,三哥可不饶你。” 虽然早有猜测,可是看三哥如此轻易便将十几年的心血交给自己,楚昊宇心底还是一阵感动,沉声说道:“三哥放心好了,小七一定将越骑尉打造成最精锐的利刃,守护我楚家江山。只是,”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语气一转,张口问道:“三哥你呢?” 再次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铉的神色已平静下来,张口说道:“三哥在军中呆了几十年,如今已过不惑之年,也该好好享受享受了。” 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楚昊铉沉声说道:“咱们兄弟三个,大哥最忙却也乐在其中;小七你以前是年幼无知,现在长大了,也该为我楚家征战四方,我楚家的江山,可是用我楚家男儿的鲜血换来的。至于三哥我,年少从军,流的鲜血、汗水绝对不比任何人少,天下平定后,我奉父皇之命筹建越骑尉打造我楚家利刃,为此,三哥十几年呆在山沟里。如今,这柄利刃已亮起最锋利的光芒,三哥也能向父皇和大哥交差。此战过后,三哥我就回京,安心做个安乐王爷。” 望着了三哥楚昊铉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那好,以后我每次回京,一定给三哥带坛美酒。” 哈哈笑了声,楚昊铉张口说道:“本来还说请你喝酒呢,现在看来,这酒是喝不成了,下次三哥一并补上。对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转口说道:“小七,大哥将玄甲卫交给你了,里面可都是武功高手,经过三哥我一冬训练,绝对是百战雄师,三哥我都有些不舍得交给你。” 玄甲卫,楚昊宇听陈定远提过一次就起了兴趣,现在听说竟是由三哥一手训练出来,脸上已浮现出忍不住的笑容,嘿嘿笑道:“三哥,你刚才还说已过不惑之年,跟我一个小孩争什么?再说,不都是为我楚家征战,你就让小七代劳好了。” 这次,楚昊铉并没有打趣楚昊宇,而是缓声说道:“小七,从今日起,大军开始攻城。大战已起,玄甲卫也要出征的,你心脉受伤,最好安心疗伤,等伤势好了,三哥绝不拦你。” 没有任何迟疑,楚昊宇立即摇头说道:“无妨,不动武就不动武,玄甲卫里面就高手多,小七就动脑子。哼,我的军略,可是从父皇那里继承下来的,而且,你也听曹将军讲过了,三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看到楚昊宇的脸色,楚昊铉如何不知他已有了决定,终是点点头,道:“那好。大战刚起,玄甲卫这支利刃,肯定要留到最后,这段时间,你安心疗伤,另外,有空去玄甲卫转转,可别到时候连众将都不认识。” 听到楚昊铉的话,楚昊宇立即站了起来,叫道:“三哥,我这就去。”说话间,楚昊宇抬步就走,只是被楚昊铉按住。 按住楚昊宇,楚昊铉沉声说道:“刚还说你长大了,怎么尽让人替你操心。看你的表情,明明痛的厉害还强忍着,先疗伤。” 刚才起身时候,楚昊宇心中突然一阵疼痛,似刀搅了一般,剧烈的疼痛,楚昊宇虽没有叫出来,然而俊脸却是一阵扭曲,脑门上也有汗珠渗出。 冲楚昊铉笑了笑,楚昊宇顺势坐了下去,道:“三哥,我这不是想早日踏平漠北嘛!好了,我先疗伤。”说完后,楚昊宇已闭上双眼,调息起来。 很快,楚昊宇便进入古井无波的境界,见此,楚昊铉粗狂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会心笑容。 再次睁开眼睛,楚元敬正坐在灯光下擦着手中横刀,明光发亮的横刀,在灯光下散发出冰冷光芒,犹若他眼中的兴奋。见此,楚昊宇张口问道:“小敬,你要上战场?”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才抬起脑袋。冲楚昊宇嘿嘿笑了声,楚元敬张口说道:“小七,你可算是醒了,再晚一会儿,我就出征杀敌了。对了,你饿不饿?小博命人熬了参汤,我这就给你端来。”说话间,楚元敬放下横刀便走了出去。 很快,楚元敬便端了个食盒走进来,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楚元博。笑望着楚昊宇,楚元博张口说道:“七叔,你醒了,先喝些参汤暖暖身子。” 楚昊宇还真有点饿了,却是冲楚元博笑道:“小博,你也来了。”说话间,楚昊宇抬手接过楚元敬递来的参汤。 参汤由太医熬制,加了不少补药。一碗热汤下肚,楚昊宇脸上有了丝颜色,而后望着楚元敬说道:“小敬,你要出征?” 楚元敬忍不住笑了声,叫道:“今日大帐议事时候,太子哥哥为我讨了份差事,明早就出征,嘿嘿,想想就令人兴奋。”说到这里,楚元敬却是颇为不满的瞪了楚昊宇一眼,冷哼道:“突袭漠北,有这种好事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可是听说你率越骑尉在漠北闯下偌大的威名,亏我还一直惦记着你。” “好事?”心底一声暗叹,楚昊宇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是我的不是。大战将起,玄甲卫也闲不住,到时候我一定叫上你。”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元敬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大叫道:“说定了啊,嘿嘿,玄甲卫,我可是惦记老常时间了,到时候,起码也得给我弄个校尉当当。”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楚元博立即接口说道:“七叔,到时候也叫上我,好容易来趟漠北,我怎么也得做回大将军。” 顿时,楚昊宇和楚元敬同时望向了楚元博,脸上都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只是很快大笑起来。欢快、开怀的笑声中,三人似又回到了幼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或许是笑的忘乎所以,楚昊宇竟是咳嗽起来,见此,楚元博赶忙拍着楚昊宇的后背说道:“七叔,你还是安心疗伤。”说到这里,楚元博转口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边有龙卫高手,竟还出手?若是没有受伤也就算了,现在伤上加伤,看你如何统军?” 深吸口气压下体内的疼痛,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说道:“不动武就好了,就当学习兵法。”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叫道:“那正好,咱仨还跟小时候一样,小七出点子,小博在后面看,我负责动手。嘿嘿,小时候咱们搞的皇宫鸡犬不宁,现在,马踏漠北。” 272叫战 清晨,天还未亮,不时的狂风卷过,刀一般冰凉,只是大营内已沸腾起来。当天际露出一抹白线,众军已踏出军营,直扑乌木特。 乌木特,德木图肃立城楼之上,望着天际正缓缓升起的骄阳,也望着如同一阵洪流扑来的大楚大军。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德木图突然说道:“大楚要攻城了。” 德木图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到不含任何感情,不过他身侧众将却是听了个清楚,而且,大都有着兴奋。草原上的儿郎,都是天生的勇士,根本从不知道什么是畏惧。 此刻,一魁梧将军闷声说道:“大帅,下令吧!” 顿时,众将同时躬身叫道:“请大帅下令!” 望着正飞驰而来的大楚大军,德木图已经能够看到那个硕大的陈字旗。沉默片刻,德木图轻吐道:“巴音,你带五千勇士冲击一阵,不可恋战。” 躬身一拜,面容俊朗、体魄完美的的巴音沉声喝道:“末将得令”说完后,巴音转身走下城楼,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带起金戈铁马的气息。很快,早就准备妥当的漠北勇士,如风一般向大楚军伍卷去。 听着急促的马蹄声,德木图缓声说道:“贺格利,你陈兵一万于城下,接应巴音。”说到这里稍顿,德木图接着又道:“今日,陈定远不会强攻,叫战却是免不了的,多斩杀一些大将,以振士气。” 当德木图的落下,一银甲将军便站了出来。此人身材中等偏胖,圆圆的脸庞、大大的耳朵,无不显示着富态,而且脸上挂着和煦笑意,眼中不时有精光闪过,根本不像一将军,倒有些像一商贾,便是一身盔甲,也是由白银打造,在阳光的照耀下明光闪闪,看去煞是耀眼。 贺格利,在扎古力被杀后成为新的右旗主将,且是德木图一手决定的,由此可知,他绝对不会是表面这么简单。 便是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也没能让贺格利脸上的笑容有任何变化,呵呵笑道:“大帅放心好了,今日,末将一定赚几颗脑袋。”说完后,贺格利转身走下城楼,领着一支军伍大门出城,在城楼下摆开阵势。 此刻,德木图又开了口,道:“昂沁夫、俄日敦、吉日格勒,你三人严守其他三门,不得本帅令谕,不得出战,谁若丢失城门,提头来见。” 平静至极的声音中,吉日格勒三人立即跪了下去,拜道:“末将得令,死守城门。”躬身一拜后,三人起身离去,沉重的脚步,使得气氛越发沉闷。 这片刻工夫,巴音所率领的勇士已与大楚军伍撞在一起。飞驰的骏马,不时有人倒下,飞舞的刀剑,带起一朵朵血花,血腥又残酷。 望着这一幕,德木图的眼神平淡至极,淡淡问道:“诸位,你们可是好奇,大汗为何不曾赶到?” 瞬间,众将都将目光放在德木图身上,这个问题,他们已经疑惑很长时间了,只是不敢发问罢了,现在听德木图主动提及,众人如何能不好奇。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德木图张口说道:“六月初,大汗才会赶到乌木特。” 顿时,众将的脸色大都有了变化,一个个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似不敢相信大汗巴特尔竟然在战事正酣的时候不来乌木特。 不需回头,德木图也能知道众人的神情,猜到众人心中所想,继续说道:“所以,这一个月,我们要死守乌木特。” 这刻,有人已经明白大汗巴特尔的意思,却也有人越发糊涂,最后终忍不住问道:“大帅,大汗这是何意?” 德木图也不吊众人胃口,直接说道:“此战,大楚意欲踏平我漠北,围困乌木特,便是要将我等困在乌木特。我草原男儿善骑射,若被困在城内,与自断双臂又有何异?只要大汗不出现,大楚就不敢猛攻。乌木特之坚固,天下少有,现在粮草充足,守护一月再容易不过。不过,”拉长的声音中,德木图转口说道:“一月攻不下乌木特,大楚必然军心浮躁,此时,大汗率领大军赶到,与大楚大军决战与城下。一方军心浮躁,一方士气高昂。而且,诸位可别忘了,山海关距此两百多里,派出数队精兵,定然能够截断他们的粮草,到时候,就不是二十万大军了,而是二十万张嘴。” 听德木图如此说来,不少人都露出兴奋神色,更是有人张口叫道:“大汗英明,此战,一定要他们血溅乌木特。” 一人的话落下,便又一人接口到:“说不定攻入大楚也不无可能,让他们知道我漠北男儿,是不可战胜的。” 看众将一个个兴奋起来,德木图肃然的脸庞依旧平静,只是,无人能够看到他眼中的忧虑罢了! 今日,大楚开始攻城,巴音能够得德木图之命出战,可知其不凡。巴音是封刀门弟子,而且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年纪不大武功已是不凡,这五千勇士在他的带领下,如同出鞘的利剑、扑食的猛虎,向着大楚大军冲去,只是,大楚前军亦非平庸之辈。 骁骑营,虽然只有区区两营五千人马,却是从西北几十万边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人人都是沙场老将马上豪杰,若非今日乃是首战,陈定远还真不舍得拿出来。 急促的马蹄,挥舞的刀剑,激烈的碰撞,飞溅的鲜血,低沉的叫喊,上演着这世间最残酷却也最壮烈一幕。 马蹄飞快,没过多长时间,两军便将对方凿穿,留下一地的尸骨,以及无主的战马低头嘶鸣,或许,他们在为主人的离去而悲哀,为这场战争的血腥而无奈,只是,厮杀还将继续。 调转马头,根本不需要言语,两军再次冲击起来。这次,众军都被鲜血唤醒了灵魂中的血腥和杀气,厮杀更加凶猛,两军碰撞出来的血花,让天地为之颤抖。 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陈定远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伤感,他们都是热血儿郎,他们正值青春年少,他们都有父母妻儿,可是此战,也不知几人能回。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心底一声暗叹,陈定远却是压下所有情绪,道:“重楼,你去接应陆羽,然后叫战,今日,不必恋战。” 躬身一拜,徐重楼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看徐重楼打马离去,陈定远又出口说道:“长卫,你负责安营扎寨,天黑之前,必须妥当。” 陈定远的话刚落下,立马有将领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此将领身材中等皮肤白净,两眼平淡无波,蓄着八字胡,即便身着盔甲,也给人以文弱的感觉,看似一师爷。他还真类似一师爷,西北边军的长史,韩长卫,只是,能够成为西北边军这支悍卒的长史并得到他们的认可,可非文弱之辈。 当韩长卫离去,陈定远思索片刻后再次出口说道:“董锐,你随徐将军观战。” 董锐身材欣长,鼻梁高挺,相貌端正,眼中更是精光闪烁,可知其武功不凡。董锐确实有着不弱的武功,他曾是魔教弟子,后来加入军伍并成为陈定远的侍卫统领。 跟随陈定远多年,董锐自然明白陈定远的意思,躬身拜道:“末将得令!”说完后打马冲了出去,而且带走了几名侍卫,当然,这些侍卫都有着不弱的武功。 就在陈定远说话工夫,骁骑营已与漠北勇士,两军再次将对方凿了个通透。虽只有两次冲击,两军却是折损近半,流淌的鲜血,将脚下土地染成血色,残碎的尸骨,仿佛人间炼狱。 勒马停住,两军似约好了一般并没有再次冲击,却是直直盯着对方,凶狠、仇恨的目光,隔空擦出了火花。这刻,贺格利已经在城下摆开了阵势,而徐重楼也在数万将士的簇拥下,来到乌木特城下。 盯了身着银甲的贺格利片刻,徐重楼冷声说道:“谁去取他人头?” 当徐重楼的话落下,一手持方天画戟的魁梧大将立即打马走了出来,闷声喝道:“将军,末将请战!” 望着一脸坚定的车东麟,徐重楼点了点头,却是沉声说道:“首战,只能胜。” 听到徐重楼的话,车东麟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一双大眼却是跳了下,轻喝道:“将军尽管放心,东麟绝不辱我大楚军威。”说完后冲徐重楼拜了下,车东麟打马离去。 看对方奔出一魁梧大将,贺格利细小的双眼中杀过一道精光,只是脸上笑容不变,笑呵呵的说道:“巴勒,去,将他的人头砍了。” 巴勒身材消瘦,相貌极其丑陋不说,一道刀疤从脑门劈下一直到脸颊,看去更显凶狠。听到贺格利的话,巴勒仅剩的左眼微微眯起,其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寒芒。 “末将得令!”大叫声中,巴勒打马冲了出去,三尺长的马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冰冷寒光。 看到对手,两人同时打马冲击起来。马蹄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这刻,众人也都为这马蹄声所吸引,一个个瞪直了眼睛盯着两人,想知道这首战,谁输谁赢,谁生谁死! 273厮杀 急促的马蹄声中,两人越来越近。盯着瘦弱的巴勒,车东麟突然大喝道:“杀!”冰冷的大喝声中,车东麟挥戟直斩巴勒的脑门,极快的速度,犹若一道寒光划过,令人望而生畏。 贺格利自然不是让巴勒前来送死的,反而对他信任异常。在车东麟提起方天画戟同时,巴勒似没了任何重量从马背声跌落,瞬息之间从马腹下探出头来,挥动着锋利的马刀,削向车东麟的马腿。 这是马贼管用的招式,虽简单却很有效,且叫人防不胜防。凌厉的长刀,如电一般划过马腿,顿时,疾驰的骏马猛然向前倒去,只不过,巴勒的骏马亦是轰然倒地。 车东麟久在边关,对巴勒这招再熟悉不过,双腿猛然用力人已窜到半空,挥动方天画戟重重拍在马背上。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车东麟再次弹起,挥动的方天画戟,直劈向巴勒脑门而去。 在地上一个翻滚躲开战马的压砸,巴勒挥刀迎向方天画戟,瞬间,马刀便砍在方天画戟上,发出一声叮铛脆响。 车东麟武功不凡,这一戟力重千斤,直震的巴勒血气翻腾手臂发麻,不过巴勒的却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地一个翻滚,挥刀斩向车东麟胸膛。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巧。巴勒虽然没有见过车东麟,不过看他敢使用方天画戟这般兵刃就知其绝非平庸之辈,所以想要靠近车东麟,借短兵之利将他斩杀。 看巴勒近身挥刀直斩胸膛而来,车东麟极速向后退同时,方天画戟的长柄已横在胸前。顿时,又是一声铿锵的金属交击声,冰冷、刺耳。 借着巴勒这一击之力,车东麟加速向后后退,同时间,手上猛然用力已将方天画戟收回,斜割向巴勒腰间。 与车东麟一记硬碰,巴勒手臂都有些颤抖不定,连马刀都被弹了起来,只是脸上的刀疤看去越发狰狞。也不躲避对手的方天画戟,巴勒提全部内力在长刀上,劈向车东麟的脑门。凌厉的刀势,凝重的杀气,令人心生寒意。 如果这一刀落实了,恐怕车东麟命再大,也要丢了。车东麟自然知道这点,甚至是异常清楚,刀未至,他已经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杀机。 盯着头顶长刀,车东麟心神突然一动,大喝道:“杀!”响着整个战场的杀喊声中,车东麟魁梧的身躯竟是笔挺笔挺的向后倒下。 瞬间,车东麟已然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只是他手中的方天画戟,恰刺入巴勒的咽喉,流淌的鲜血,顺着长戟滴下,瞬间染红整个方天画戟,而此刻,杀喊声还在众人耳中回荡。 看到这一幕,众人可都吃了一惊,明明是巴勒主攻,却是被车东麟一戟刺了个通透。这刻,不仅是众人,便是巴勒望着车东麟的目光也充满不敢相信,似不能明白自己怎么被车东麟这一击怪招击杀,以致仅剩的一只眼睛至死都不能闭合。 短暂的沉寂过后,山海关众将士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反观乌木特这边,一个个脸色都阴沉下来,便是贺格利脸上的笑容也控制不住顿了片刻,尤其是看壮汉将巴勒挑起,贺格利细小的眼更有寒光闪过,沉声喝道:“德日布赫,去,砍了他的脑袋。” 当贺格利的话落下,一壮实犹若牦牛的大汉打马冲了出来,两柄五十斤重的板斧,在他手中如同玩具一般,挥动的虎虎生风。 看对方又冲出一将领,徐重楼冷声说道:“杨硕,去,斩他首级。” “末将得令!”大叫声中,杨硕已如离弦之箭窜出,长枪上的红缨,如鲜血一般飘动。 听到马蹄声,车东麟立即转过身来。盯着飞驰而来的漠北大将,车东麟古朴的脸庞上有冷笑浮现。 马蹄声越来越近,车东麟甚至感受到骏马所带起的风声,突然,车东麟动了起来。猛然用力,巴勒的尸首便被抛了出去,砸向德日布赫,而后,车东麟挥动方天画戟拍向马腿,因为杨硕已经提枪赶至。 看到巴勒的尸首,德日布赫手中板斧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斩了下去,一斧斩向巴勒,一斧劈向车东麟。德日布赫的速度极快,瞬间便将巴勒的尸首斩成两截,喷溅的鲜血,直接将德日布赫变成血人,只是就在此刻,马匹轰然倒地,德日布赫被甩下马背。 德日布赫人在半空,一柄长枪悄然而至,刺入他的脑袋。半尺长的枪尖,全部刺入德日布赫的脑袋,而随着长枪的拔出,通红的鲜血夹杂着白乎乎的脑浆,看去血腥又残酷。 此刻,骏马轰然倒地,而德日布赫的尸首也重重落在地上,只是圆睁的双眼至死都不能闭合。恼怒自己竟然一人未杀,恼怒自己被人一招取了性命,让漠北勇士蒙羞。 看敌方大将被车东麟和杨硕联手斩杀,山海关众将士再次发出一声兴奋高呼,反观乌木特众将士,一个个脸色铁青,贺格利眼中更是透着欲择人而噬的光芒。 盯着车东麟和杨硕,贺格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沉声喝道:“日勒图、日勒德。” 当贺格利的话落下,两名年轻少年同时站了出来。两人身高相仿,面孔也相差无几,且手中都提着弯刀,咋眼一看,还以为是错觉。日勒图、日勒德两人是孪生兄弟,且一起拜入封刀门,师从巴赫尔的弟子其格,武功不凡,尤其两人心意相通,是封刀门有名的三代弟子。 望着日勒图、日勒德这一对孪生兄弟,贺格利张口说道:“若不能取他们两人首级,我漠北勇士的颜面,可都要丢尽了,去吧!” 没有言语,两人躬身冲贺格利拜了一拜,打马离去。马蹄越来越快,而且,两匹马竟是踩在一个点上,非但不显杂乱反而给人以安静的感觉,便是两人高举的弯刀,落在车东麟和杨硕眼中,也带着玄异的味道。 对视一眼,车东麟、杨硕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两人绝对是高手,不过,两人却毫无惧意,反而生出傲然战意。 很快,日勒图、日勒德已冲到两人身前,这刻,车东麟和杨硕同时动了起来。车东麟挥动方天画戟刺向一人咽喉,简单至极的挑刺,唯有速度疾快,生出凌厉的杀机。杨硕人在马上,整个人猛然弹起,长枪随之刺向一人胸膛。 面对敌手的凶猛一击,日勒图、日勒德两兄弟竟是将弯刀抛了出去。旋转的弯刀,带起吱吱的声响,划过一道玄异的弧线,削向两人咽喉,正是漠北有名的回旋刀,抛出弯刀后,两人的左右手竟是握在一起。看车东麟和杨硕连杀两名大将,日勒图两兄弟存心一招要了两人的性命,竟是将内力合二为一,而后分别抓向方天画戟和红缨枪。 瞬间,两人玄之又玄的将方天画戟和红缨枪抓在手中,同时间,苦修多年的内力猛然涌向车东麟和杨硕。 车东麟、杨硕二人虽是沙场骁将,武功却要逊日勒图两兄弟一筹。顿时,两人的身躯便控制不住颤抖起来,而就在此刻,弯刀从两人咽喉划过,带起两道血线。 斩杀两人,旋转的弯刀并不曾停下,又飞回日勒图两兄弟手中,而随着骏马的疾驰,两柄弯刀再次从车东麟两人咽喉处划过,喷溅起数尺高的血花,竟是将他们两人的脑袋斩了下来,高高举起。 看日勒图两兄弟一人提了颗脑袋,漠北众勇士立即爆发出一声轰然大叫,瞬间响彻天地,便是贺格利也忍不住叫了声好,脸上再次堆满笑容。 盯着车东麟和杨硕两人的人头,山海关众将士一片沉寂,徐重楼更是一脸肃然,扭头望向身后一将领,只是不等他开口,董锐先口说道:“徐将军,他们是封刀门嫡系弟子,还是末将去斩他们的人头。” 听到董锐的话,徐重楼立即望了过去。对视片刻,徐重楼张口说道:“那就麻烦董将军了。” 抱拳冲徐重楼行了一礼,董锐张口说道:“将军客气。晓天,走,会会他们。”话到最后,董锐打马冲了出去,同时还有一消瘦却是极其精壮的汉子。 丁晓天,万剑阁弟子。万剑阁也曾威震江湖多年,现今虽然没落,不过其剑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丁晓天习武四十年剑法高深,在陈定远的侍卫里面极有名声。 董锐两人并没有打马冲击,走到场中央时候更是勒马停住。望着不知名的孪生兄弟,董锐张口说道:“没想到两位竟是封刀门嫡系,不过也好,本将很久没有见血了,大战将起,就拿你们两个的人头来祭刀好了。”话到最后,董锐飞身而起,挥刀斩向一人脑袋。古朴的长刀,沉重的气势,卷起一股凌厉杀气。 在董锐动手同时,丁晓天亦提剑冲了上去。平淡无奇的剑势,然而那种风轻云淡的韵味,在不觉间便已映入眼帘。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到董锐两人的刀法和剑势,日勒图两兄弟如何能不知遇到高手了,纷纷带起十二分精神,挥动弯刀迎了上去。 274攻城 盯着董锐,日勒图挥动弯刀划过一道诡异弧线,斩上董锐手中横刀,发出一声铿锵声响。顿时,日勒图直感觉一阵大力袭来,血气都为之翻腾。日勒图清楚对手必定有后招,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提刀迎了上去,弯刀沿着横刀削向董锐手腕,带起一阵沙沙的刺耳声响。 看对手攻来,董锐微微挑起的嘴角,挂起一抹从容笑意。手臂猛然用力,横刀重重压了下去,同时,抬腿一脚踢向对手胸膛。 这一腿,没有任何预兆,亦没有任何气势,唯有速度疾快,仿佛虚幻。 日勒图习武多年,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妥,亦在同时间做出了反应。深吸一口气,日勒图健壮的身体向后弯曲成了个大大的弓形,且似没了任何重量向后退去。后退同时,日勒图更是将弯刀抛了出去斩向对手胸膛,只是,董锐如何肯让他逃脱。 看到对手的反应,董锐踢出的右腿落在半空。凭借着无上玄功,董锐人在半空站定,单手抓住弯刀同时,挥刀劈向日勒图胸膛。疾快的速度,瞬息之间,横刀便在日勒图的盔甲上留下一道细线。 做完这一切,董锐再不能保持身形跌落在地,而后静静望着日勒图。 与董锐对视片刻,日勒图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就此倒地身亡。刚才一刀,董锐直接斩断了他的心脉,除非神仙出手,不然绝对没有复活的可能,而就在日勒图倒地同时,另外两人亦分出了生死。 盯着丁晓天的长剑,日勒德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此剑,剑意隐而不发,只要他稍有破绽,就会引动对手致命一击。 瞬间,日勒德便将所有想法抛掷脑后进入古井无波的境界,挥动弯刀迎了上去。 也不知是弯刀斩在长剑上,亦或长剑点在弯刀上,叮铛一声脆响,如风铃一般悦耳。 封住丁晓天的攻势,日勒德猛然弹起,弯刀横斩丁晓天咽喉。极快的刀势,犹若一道光芒闪过,想以快刀将丁晓天斩杀。 这刻,丁晓天竟是选择了后退,不过脸上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便是手中长剑,依旧缓缓的,几乎察觉不到剑在移动。 看到这一幕,日勒德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只是他已没了选择,只能向前冲,期望先将对手斩杀。 很快,日勒德的弯刀已经落在丁晓天的咽喉上,然而就在此刻,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疼的日勒德手臂都是一阵颤抖,疼的他能够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因为,丁晓天的长剑已经刺入胸膛,刺进心脏。 盯着丁晓天,日勒德虽不甘,然而横刀再无力寸进,反而随着丁晓天长剑的拔出,轰然倒地。 不过眨眼工夫,日勒图、日勒德这一对孪生兄弟先后被杀,看的乌木特众将士一个个面面相觑,而山海关众将士则爆发出一阵惊呼。 斩杀两人,董锐也不恋战,翻身上马走回阵营,冲徐重楼拜道:“徐将军,末将幸不辱命。” 望着董锐和丁晓天,徐重楼肃然的脸庞上有过一丝笑意,冲两人点头说道:“有劳两位将军。”说到这里稍顿,徐重楼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沉声说道:“陈益生,去,战一场!” 随着徐重楼的话,一白面书生模样的盔甲将军打马走了出来,冲徐重楼拜道:“末将得令!”大喝声中,陈益生提剑冲进战场,很快便与对方大将战作一团。 且不提东门的厮杀,程连山率领神武尉陈兵乌木特南门,只是任凭众将怎么叫战,城楼上都没有任何动静,而一旦大军靠近,便引来一阵箭雨。神机尉攻打的西门、京城三营叫战的北门,亦是如此。程连山、侯知白、周敏三人都是百战老将,派出一队精锐警戒同时,大军开始安营扎寨。等到日暮时分,乌木特四门外已竖立起一顶顶帐篷,尤其是天黑后,一堆堆明亮的火光绵延数里,看去蔚为壮观,唯有中心的乌木特,漆黑一片,如同一只洪荒巨兽,静穆的可怕。 不觉间已是子夜,大帐内,陈定远还不曾睡去,手握书卷看的入神。静静中,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高喝道:“快去禀告将军,紧急军情!” 根本不用侍卫禀告,陈定远已张口说道:“进来。” 很快,一皮甲将领掀帘走了进来,拜道:“见过将军!”躬身一拜后,此将领直接说道:“启禀将军,刚乌木特东门大开,有骑兵飞驰而出,人数不详。” 扎营在乌木特城下,陈定远岂能不防备漠北的突袭,不紧不慢的说道:“再探,命郭云起戒备。” “末将得令!”再次一拜,皮甲将领缓步退了出去,很快消失不见,只是这刻,陈定远却是将书卷放了下去,对着大帐发呆。 没过多久,有一斥候飞速跑进大帐,跪拜道:“启禀将军,漠北铁蹄直扑大营而来。” 似在回应着斥候的话,陈定远已经听到了马蹄声。数千匹骏马狂奔的声音,听去煞是壮观,尤其是在这静极了的夜里。侧耳倾听片刻,陈定远淡淡说道:“不过是骚扰罢了,不必理会。”说话间,陈定远再次拿起了书卷。 确如陈定远所料,漠北铁蹄在距离大营一里地时候停了下来,而后调转马头向西北方向冲去。 这支铁骑,非但没有冲击山海关大营,冲到京城三营大门口时候,再次调转马蹄冲向神机尉,最后冲击南门外的神武尉大营,分别骚扰过四营后从南门入城,天地再次陷入沉寂。 卯时,正是天地最黑暗、最冰冷的一刻,便是山海关众将士,也有些昏昏欲睡。这刻,天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是,看了一夜书的陈定远却是站了起来,喝道:“传徐重楼、郭云起入账。” 徐重楼和郭云奇都是沙场老将,很快便赶了过来,躬身拜道:“见过将军。” 陈定远先将目光放在了郭云起身上。郭云起看似四十岁上下,身材中等偏瘦,脸庞狭长神色冰冷,尤其是两眼深陷,给人以阴冷的感觉。 望着郭云起,陈定远张口说道:“若德木图再次出兵扰营,应该就在此刻。云起,你率两营甲士守在半路,如发现乌木特大军,务必缠住他们。” 躬身一拜,郭云起冷声说道:“末将得令!” 看郭云起离去,陈定远望着徐重楼说道:“重楼,你去整军,不可引起动静。一旦云起缠住漠北铁蹄,你立即率军扑上。若德木图不出兵,大军出击,攻城。” 没有任何迟疑,徐重楼沉声喝道:“末将得令!”躬身一拜,徐重楼转身离去。 当两人离开大帐,已坐了一夜的陈定远却是伸了伸腰,揉着有些乏困的眼睛自语道:“也该休息片刻了。” 等待一个时辰也没能见到漠北来袭营,徐重楼便率大军扑向乌木特。因为昨日被斩杀大将太多,今日,德木图并没有再派人出城迎战,不过,一旦大楚大军靠近,迎接他们便是满天箭雨,而等他们靠近城墙,立即有巨石滚了下来,死伤无数。 正午时分,刚睡醒的陈定远来到乌木特城下。看到遍地的尸骨,陈定远淡淡说道:“重楼,今日就这样了,收兵。” 顿时,众将一个个都满是疑惑的望着陈定远,不过陈定远并没有解释,打马离去。此刻,徐重楼沉声喝道:“收兵!”大叫声中,徐重楼打马追了上去。 看大楚大军虎头蛇尾如此容易便已退去,漠北众勇士虽不解却是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只是满脸笑容的贺格利眼中却有过一丝忧色。 调息两日,再加上有御医为他调理身子,楚昊宇才能下床走动走动,只是刺客那一刀杀气太浓,依旧潜伏在楚昊心脉内,只要动作太大,便会感到钻心的痛。 这日下午,阳光暖暖的,不时的清风吹过,带着丝清凉的味道,令人昏昏欲睡。半躺在椅子上,楚昊宇微微眯起是眼睛似已睡去,不过阳光却调皮的涌入他的身体,让他觉得痒痒的,甚是舒服。 静静之中,突然有人出现在楚昊宇身前,甚至将阳光全部遮掩。半睁眼睛,楚昊宇淡淡说道:“三哥,你怎么来了,坐。” 轻叹了口气,楚昊铉却在楚昊宇身侧坐了下去,而后大叫道:“我发现你小子什么时候都挺会享受。曹涵,来泡壶茶,好久没喝你泡的茶了。小七,曹涵的茶艺可是一绝,一会儿你好好尝尝。” 当楚昊铉的话落下,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心中再不能保持波澜不惊的状态,浮现出郭颖的身影,尤其是她煮茶时候的专注神态,如此动人心魂。 沉默片刻,楚昊宇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望着三哥楚昊铉说道:“三哥,你怎么来了?” 轻哼了声,楚昊铉张口叫道:“当然是来看你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铉转口说道:“罗尚书、小博,方林、陈老将军、徐将军,正在商讨军情,我听得无趣,便跑了出来。” 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开始攻城了?” 点点头,楚昊铉沉声说道:“今日攻城。乌木特坚固,粮草充足,又有右旗四万勇士,再加上乌木特数万百姓,难!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铉转口说道:“我看他们都没有强攻的意思,做个样子罢了。” 想到陈定远的话,楚昊宇张口问道:“都敕堡杨将军呢?” 楚昊铉立即答道:“率领一万精兵游曳在乌木特周围,虎牢关狄将军也一样。” 轻哦了声,楚昊宇再次问道:“巴特尔还没来?” 这次,楚昊铉摇头说道:“斥候还没有发现漠北大军,而且,很长时间没有得到金帐的消息了。” 当楚昊铉的话落下,楚昊宇并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思索着什么。此刻,曹涵拿了火炉、茶壶走来,轻轻放在桌面上,曹涵开始煮茶,一时间,天地一片安静。 275茶滋味 没过多长时间,水便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安静又带着玄异的韵味。当水大沸,曹涵提起水壶缓缓倒入水杯,顿时,一股香味弥漫开来。 闻着香醇的茶香,楚昊宇鼻子抽动了下。自从去年那场变故,楚昊宇再不曾喝过茶,尤其是进入漠北后,楚昊宇根本不知茶滋味,然而每次吃过牛羊肉,楚昊宇最想的便是饮一杯浓茶。 端起茶杯放在鼻尖,楚昊宇嗅了片刻,而后轻呡了一口,滚烫、微涩。品味片刻,醇香,隽永,还又一丝陈年的味道,让人回味。 又是一口灌下,楚昊宇缓声说道;“好久没喝茶了,过的真快。三哥,你这陈年普洱,给我留点。” 楚昊铉并没有回答,品味片刻后才张口说道:“天下名茶,三哥我最喜欢普洱,尤其是陈年普洱,苦、涩、醇、甘,如同一杯老酒,越陈越香,那种隽永、韵味,让人回味。” 听三哥楚昊铉谈论茶道,楚昊宇望去的目光有些惊讶,直直盯着他。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震惊,楚昊铉哈哈笑了声,叫道:“三哥也是最近两年才学着品茶,以前都是喝酒。”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铉摇头说道:“或许,是年纪大了吧,马上就四十了。自古有言,十岁不愁、二十不悔、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三哥马上就到不惑之年,也该学着平淡了。” 望了三哥楚昊铉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叫道:“以往,在小七心中,三哥就是沙场猛将,勇不可当。以后,又要多一个形象了,一代豪杰。” 顿时,楚昊铉又是一阵大笑,道:“小七这两句话,可是说到三哥心里了。”这刻,楚昊铉一脸傲然,道:“文,我不如大哥;武,我不如老二;智,我不如老四;谋,我不如老五。不过,三哥就有一腔热血,长枪在手,老子敢把天捅个窟窿。” 听到三哥的话,楚昊宇不由叫了声好,大叫道:“可惜今天不能喝酒,不然,一定要与三哥一醉方休。今日,小七以茶代酒,敬三哥一杯。”端起茶杯行一虚礼,楚昊宇一饮而尽,甚至将茶叶都吃了下去。 见此,楚昊铉也叫了声好,张口说道:“小七敬的茶,三哥说什么都要喝的,不过,也不能这么算了,等你伤好,咱兄弟一醉方休。”话到最后,楚昊铉一口将杯中茶全灌了下去。 擦擦嘴,楚昊铉接着又道:“小七,三哥我突然发现,咱两个还挺对脾气。老大、老二就不说了,一个皇上,一个武痴,老四倒是不错,可就是为人太傲,容不得半点沙子。老五,喜欢权谋之术也就算了,只是为人阴沉,我不喜欢,至于老六,除了书、画、美女,估计也就你小子能如他法眼。” 说到这里嘿嘿笑了声,楚昊铉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我突然发现你小子的不凡了。你小子虽然调皮,可不管父皇母后,还是一众兄弟,对你小子都是真心喜欢,你小子,扮猪吃老虎。” 噗嗤一声,楚昊宇再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却咳嗽起来,一脸痛苦,竟是刚才忘形之下引动了体内伤势。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的疼痛,楚昊宇摇头说道:“三哥,有你这么说自家弟弟的吗?” 轻哼了声,楚昊铉不以为意的说道:“三哥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若非我说对了,你岂能有那么大的反应?伤势怎么样,一个月时间太长,要不我找两名高手给你疗伤?” 这刻,楚昊宇脸上已恢复平静,摇头说道:“不用,疗伤,也是修行的一部分。三哥,你家小七的目标,可是宗师境。”话到最后,楚昊宇又端起了茶杯,细细品尝着其中的苦涩、甘醇和隽永。 楚昊铉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豪迈的大笑声,在大营内久久回荡。当大笑声落下,楚昊铉抬手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道:“这才是我楚家男儿,天塌了当被子盖,不错。”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摇头说道:“还真想喝两口酒,可惜小敬那小子出征了,铮叔也……”话到这里,猛然想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楚昊铉立即闭嘴。 看三哥楚昊铉直直盯着自己,眼中有着一丝歉意,楚昊宇沉默片刻后缓声说道:“铮叔酷爱战场,能够战死沙场,想来他已无憾。以后,每年祭日,小七给他一杯他最喜欢的烈酒,想来铮叔喜欢的很。”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昊铉心底一声暗叹,曾经将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楚昊宇,在一连串的打击后,竟是学会隐藏心事了。想到这里,楚昊铉突然觉得百味陈杂,心里涩涩的,只是脸上却有笑容浮现,点头说道:“有小七你的祭酒,想来铮叔也能含笑九泉。”话到最后,楚昊铉也将茶杯端了起来,静静品尝着。 沉寂之中,楚昊宇放心茶杯,张口问道:“三哥,玄甲卫还没到?” 没有一点迟疑,楚昊铉立即答道:“快了。玄甲卫大都是武功高手,虽经过一冬训练,可毕竟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两军交锋的残酷。出关后,我特意命他们进入沙漠,寻找马贼练兵。而且,从山海关到乌木特,这一路两百多里,地形复杂马贼丛生,现在不铲除,一旦袭击我大楚粮队,麻烦可就大了。”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摇头说道:“这次出关,西北大营十几万儿郎皆数出关,神武尉、神机尉、神策尉,我大楚最精锐的三支部队,也都抽调精锐出关,再加上京城三营和玄甲卫,仅这六部兵马,已经二十多万。这六支人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只是因为老四一事,神策尉大将大都被斩杀,精锐士兵皆发配边关,因为此故,罗尚书让神策尉负责后军,所以,三哥我一定要将马贼清理干净。” 看楚昊宇陷入沉默,楚昊铉却是轻笑了声,道:“小七,三万玄甲卫兵分三路,最后在乌木特汇合,这三路主将,小七你应该认识,宋鹏,南宫瑾、赵奇。” 楚昊宇确实起了兴致,张口问道:“郭书杰呢?他可是武试第二名,榜眼。” 冷哼了声,楚昊铉张口说道:“郭书杰太傲,尤其气量狭小,我如何能将一万人马交给他。哼,没能成为一旅主将,竟是找个借口返回藏剑山庄,若非看在小七的面子上,临阵脱逃,本王非斩了他不可。” 听郭书杰竟然折返藏剑山庄,楚昊宇心底吃了一惊,只是随即便摇摇头,一个主将之位,一点点看不见摸不着的面子,竟然离开越骑尉,想来他此生也就止步于此。瞬间,楚昊宇便将郭书杰抛掷脑海,再次问道:“天龙寺张悟、无极观吴宗道来没有?” 点点头,楚昊铉张口答道:“他们两个都来了,想借此机寻求武道上的突破。”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接着刚才的话说到:“宋鹏三人,宋鹏是帅才,赵奇是将才,至于南宫瑾,此人聪明知进退,不过,法门传人,志在朝堂,小七你可用却不得不防。” 楚昊宇见过南宫瑾数次,印象还不错,只是如今的楚昊宇已非当日懵懵懂懂的孩童。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我知道了。” 此刻,楚昊铉接着说道:“玄甲卫可是有不少人才,慕容无雨是天生的说客,鲁大壮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李牧足智多谋,稍加历练不失一代名将,陈致远考虑周全思维敏捷。对了,还有一人,小七千万不能错过,周褚,此人满腹经纶博古通今,绝对是个人才,若非你小子执掌玄甲卫,三哥我一定将他带走。” 虽疑惑三哥楚昊铉怎么摸的这么清楚,楚昊宇却是赶忙说道:“那小七就先谢过三哥手下留情了。”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昊铉突然说道:“小七长大了。” 猛然听三哥楚昊铉如此说来,尤其是看他的脸色有些沉重,楚昊宇忍不住问道:“三哥,怎么了?” 摇摇头,楚昊铉张口说道:“小七你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追求,不过,做任何事都要先有自己的班底,这样才不会束手束脚。小七,既然大哥把玄甲卫交给你,你就趁机挑选些人才,培养自己的亲信。” 看三哥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楚昊宇心中有过一丝感动,重重点了点头,道:“三哥,我明白。”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突然笑了声,语气也随之一转,轻笑道:“原本,组建越骑尉时候,我还想让曹将军来做长史呢,现在看来,三哥是不会放人了。”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铉张口说道:“三哥征战天下几十年,也就这么几个心腹,要是都交给你了,我怎么办?等玄甲卫赶到,神威营我也要带走,至于你的安危,自己想法。”说到这里,楚昊铉也学着楚昊宇的样子躺了下去,一脸悠闲。 扫了三哥楚昊铉一眼,楚昊宇不由一笑,却也不曾开口,静静享受着暖暖的阳光。 沉寂之中,楚昊宇突然开了口,道:“三哥,我看罗大帅不想因乌木特折损太多,你可告诉小博一声,让他了解下漠北是怎么爬上山海关的。” 楚昊铉征战沙场多年,瞬间便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叫道:“小七,你是说尸体,不,用土来填平乌木特?” 轻笑了声,楚昊宇淡淡说道:“我可没说。” 望着楚昊宇,楚昊铉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叫道:“好你个小七,竟然成了个老狐狸。好了,三哥知道怎么说,你好好疗伤,我去了。”话到最后,楚昊铉已站了起来,大步离去。见此,曹涵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随之离去。 276请战 匆匆已是数日过去,这日,楚昊宇调息完毕走出大帐,门口却是多了数人。当先一人中等身材,相貌英俊犹若女子,可非但没有柔弱的气息,身穿黑色盔甲反而给人一种勃然英姿,不是宋家宋鹏是谁。 宋鹏身后,依序是南宫瑾、赵奇、慕容无雨和鲁大壮,还有三人楚昊宇不认识,只是这刻,楚昊宇却是直直盯着宋鹏,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伤感。 看到楚昊宇,宋鹏一众齐拜道:“见过将军!” 轻摇脑袋似要抛出所有愁绪,楚昊宇张口说道:“免礼,都进来吧!”说话间,楚昊宇当先转过头去。 盯着楚昊宇落寞的背影,宋鹏明亮的眼眸中露出一抹伤感,只是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绪,率领众将走进大帐。 走进大帐,宋鹏率领众将跪了下去,拜道:“末将见过大将军!” 望着众人,楚昊宇缓声说道:“莫要多礼,都起来吧!” “谢过大将军!”再次一拜,众将才站了起来。 见此,楚昊宇心底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气,却是张口问道:“宋兄,这一路收获如何?” 望着楚昊宇,宋鹏张口答道:“回禀将军,三路大军共遇到十几波马贼,全部斩杀,约莫万余人,伤亡不过千。” 轻点脑袋,楚昊宇却是望向了南宫瑾,缓声说道:“记得上次见到南宫兄,还言要一起喝酒呢,不过,漠北奇观,想来南宫兄会喜欢。”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南宫瑾从容一笑,道:“末将一直向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等天地奇观,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了。不过,酒还是要喝的,等马踏金帐,将军可一定要请众兄弟喝酒。” 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能与诸位一同驰骋疆场,乃是本将之幸,不要凯旋,出征之日,本将请众兄弟喝个够。” 楚昊宇之所以如此说,是想到与他一起进入漠北的越骑尉,五千兵马,现今不足三百,玄甲卫虽然精锐,可战场人命贱如草芥,不知要有多少将士埋骨漠北,所以,出征之前,楚昊宇想宴请大军。 根本不容南宫瑾插口,楚昊宇接着又道:“赵兄,慕容兄、鲁兄,本将可是见识过几位的雄姿,只是这几位如何称呼?”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最前面一人躬身拜道:“末将东陵李牧,见过大将军!” 李牧身材中等却极为壮实,相貌普通然透着坚毅,一双眼睛平静深邃,一看就是沉稳之辈。 望着李牧,楚昊宇不由想起三哥对他的评价,足智多谋。点点头,楚昊宇却是望向他身后之人。此人英俊异常,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飞入鬓落入几缕秀发之中,英俊又英气,尤其是他深入骨髓的洒脱、随意,给人无上好感。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英俊男子立即拜道:“末将陈致远见过将军!” 冲陈致远点点头,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最后一人身上。此人身材消瘦,皮肤黝黑,尤其五官,堆积在一起,让人望之难忘,尤其站在陈致远身后,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望着此人,楚昊宇心中竟有过一丝失落。当日,他听到三哥对周褚的评价,心底可是好奇的很,然而这人,委实令人不敢恭维。 就在楚昊宇沉思时候,此人躬身拜道:“末将时醇见过将军!” 听他自报名字,楚昊宇先是一愣,心道不是周褚,那就好。这刻,楚昊宇心底竟是松了口气,若是以后日日都要看到这幅面孔,那岂不很痛苦。只是,世间事,不顺心这多,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收起所有情绪,楚昊宇冲三人点了点头,道:“诸位,玄甲卫本将也就不说了,这次兵出漠北,本将一定要玄甲卫名镇天下,让漠北诸族知道,什么是大楚儿郎。诸位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本将,本将尽力满足。”稍顿了下后,楚昊宇神色已平静下来,道:“一路急赶,想来诸位都有些累了,先休息几日,明日,本将便去找罗大帅请战。”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众将立即拜道:“谢过将军,末将告辞!” 看众人就要离去,楚昊宇突然张口叫道:“宋兄,暂且留步。” 当大帐内仅剩楚昊宇和宋鹏两人时候,谁也没有开口,死一般的沉寂中,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哀伤。 突然,宋鹏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七王爷,都过去了,忘了吧!” 听到宋鹏的话,楚昊宇不由咳嗽起来,脸上也露出痛苦神色,以致身躯都是一阵颤抖。 望着楚昊宇,宋鹏张口问道:“七王爷受伤了?” 轻点脑袋,楚昊宇缓声说道:“遇到一死士,伤了经脉,并无大碍,调息数日也就好了。” 楚昊宇说的简单,宋鹏却是听出许多,身为大楚亲王,身边侍卫无数,可还被人行刺,只是见楚昊宇不欲多说,宋鹏便岔开话说道:“以往,宋鹏都是从父辈和兵书上看战争的残酷,这十几日,宋鹏可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呵呵,天地广阔,我们终究年幼。” 楚昊宇明白宋鹏未曾说出来的话,点头说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此战,本王一定要马踏金帐。”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说道:“此战过后,我会去岭南走一趟。” 听着楚昊宇平淡至极的话,宋鹏不由愣了下,直直盯着楚昊宇,眼中有着震惊、不敢相信。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这数月,我夜不能寐,睁眼便是宋玥的身影,她的眼神,就像一柄剑,刺入心口,疼彻心扉。后来,我随军进入漠北,经过无数生死,虽看淡不少,可心中已有了伤有了疤,如何能够忘记?” 说到这里轻摇脑袋,楚昊宇接着又道:“所以,本王也就不再逃避此事。此战结束,我想去岭南转转,看看那里的小桥流水人家,看看汹涌大海、岭南风情。” 望着楚昊宇,宋鹏沉默片刻后点头说道:“那好,末将陪着王爷。” 楚昊宇也点了点头,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还要麻烦宋兄,先踏平漠北。”这刻,楚昊宇瘦弱的身躯突然散发出强大的气势,轻声吐道:“玄甲卫大都出自武林,武功高强,只是,本王需要一队精锐,锐不可当,哪怕刀山火海。” 宋鹏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而且看楚昊宇只将他留了下来,其用意再明显不过。点点头,宋鹏张口说道:“末将明白,而且,李牧可以为将。” 轻点脑袋,楚昊宇却是张口说道:“张悟、吴宗道,既然他们出关历练,就将他们调至李牧帐下听令。时醇呢?” 身为宋家嫡系传人,宋鹏自幼学习观人之术,早就将时醇摸清楚了,张口答道:“时醇相貌丑陋武功一般,不过此人有奇才,上通天文,下察地理,韬略近于诸书无所不晓,是一等一的谋士。” 看宋鹏对时醇评价如此之高,楚昊宇点点头却是张口问道:“周褚呢,今日怎么没见他?” 这次,宋鹏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周褚,世代书香门第,其父周承彦乃江浙名士,传闻他幼年曾跟随一代大儒朱涧,虽不知真假,不过他年幼便熟读史书,有神童之称。”说到这里稍顿,宋鹏接着又道:“此人高傲,参加武试,便是看透圣上的意思,想随军出征漠北观看这百年不遇的大战。” 沉默片刻,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笑道:“如此说来,他还是个人才了,本王说什么也要见见。”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说道:“不过,既然高傲,本王就先晾他几天好了。” 望着从容自若的楚昊宇,再想到初次见到他时候的纯真样子,宋鹏心底不由发出一声叹息,曾经是调皮顽童终是长大了,只是,宋鹏心中并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有过一丝伤感。 很快,宋鹏便收敛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如果无事,末将先行告辞,将军好好休息,身体要紧。” 望了宋鹏片刻,楚昊宇终是点点头,道:“明日,本王会向罗大帅请战,绕过乌木特横扫草原,你也回去休息几日。” “末将告辞!”抱拳行了一礼,宋鹏转身离去。 当宋鹏离开,楚昊宇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发出一声幽幽叹息,盘膝坐下,开始疗伤,这一坐,就是一日夜。天微微发亮,楚昊宇已站了起来,穿戴好甲胃,走向主帐。 看到楚昊宇,罗世毅虽吃惊却也有过一丝明悟,张口问道:“七王爷,可是为玄甲卫而来?” 恭恭敬敬的冲罗世毅行了一礼,楚昊宇缓声说道:“罗大帅,末将今日特来请战。” 罗世毅并没有回答,而是再次问道:“七王爷打算兵指何方?” 楚昊宇早有了计较,直接答道:“乌拉尔族,虎部,而后是多特族,豹部。” 这次,罗世毅并没有开口,只是盯着楚昊宇,而楚昊宇则继续说道:“还没能发现漠北大军的踪迹,巴特尔此局,分明是想将我们耗在乌木特,既然如此,大军以战养战,趁机荡平图也江以北。” 望着楚昊宇,罗世毅肃然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既然七王爷有此豪情,可择时出击,只是路上千万小心。” 再次一拜,楚昊宇不平不淡的说道:“末将得令!” 看楚昊宇离去,罗世毅出口喝道:“来人。” 顿时,一侍卫大步走了进来,跪拜道:“见过大帅!” 望着侍卫,罗世毅缓声说道:“传令杨肃、狄海英,兵合一路,务必拿下纳图族,狐部,扫平图也江以东。。” 277周褚 不觉又是四五天过去,距大军赶到乌木特,已足足十日。这日调息完毕,楚昊宇缓步走出营帐,望着天际半弯冷月,肃然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自语道:“也该出去走走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抬步走出大营。 很快,楚昊宇便赶到了玄甲卫大营,而得到消息的玄甲卫众将领早就迎在门口,跪拜道:“见过将军!” 望着众将,楚昊宇的脚步并不曾停下,随意挥手说道:“都起来吧!” 虽是第一次来玄甲卫大营,楚昊宇心中却是生出熟悉的感觉,甚至觉得这大营、众将士,就是自己的一部分,有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楚昊宇越走越缓,越走越静,然每一步的落下,似大营在为他和鸣,挥动的手掌,平淡又划过玄异的轨迹,竟是迈入道的境界。 玄甲卫众将大都是武功高手,不觉间已为楚昊宇的身姿所吸引,而回过神来后,一个个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如此年纪便能以身合道,如何能不令人羡慕,然而更多是敬佩。这刻,不仅众将察觉到了楚昊宇的状态,如张悟、吴宗道一众高手,也察觉到了楚昊宇的气息,一个个脸上都有着毫不掩饰的吃惊。 径自走进主帐,望着绣着玄甲二字的军旗,楚昊宇陷入了沉默。此刻,众将肃立两侧,一个个默不作声的盯着楚昊宇。 沉默良久,楚昊宇突然转过身来,道:“诸位来此六日了吧?” 听到楚昊宇的话,宋鹏便明白了楚昊宇的用意,躬身拜道:“回禀将军,整整六日,大军早就准备妥当,只等将军下令。” 顿时,众将齐喝道:“请将军下令!”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那好,大军明日开拔。宋鹏。” 听到楚昊宇的叫唤,宋鹏立即站了出来,拜道:“末将在。” 望着宋鹏,楚昊宇张口说道:“你率一万大军,兵逼多特族,灭掉豹部。” 在楚昊宇加重的口气中,宋鹏大叫道:“末将得令!”再次一拜,宋鹏才站直了身体。 此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赵奇身上,喝道:“赵奇。” 站出身来,赵奇躬身应道:“末将在!” 盯着赵奇,楚昊宇张口说道:“你率一万大军一路西行,赶到图也江后南下,扫荡图也江东部。” 再次一拜,赵奇恭声答道:“末将得令!” 看赵奇退回,楚昊宇的目光并不曾移开,而是缓声说道:“此行,若遇到漠北大军,不可恋战立即折返。时醇,你随赵将军同行,为参军。” 听到楚昊宇的话,时醇立即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冲时醇点点头,楚昊宇望向了南宫瑾,道:“南宫将军,你率一万大军随本将同行,奔赴乌拉尔族,灭虎部。慕容将军,鲁将军,李将军,你们也都随本将同行。” 顿时,南宫瑾几人同时拜道:“末将得令!” 扫过众将一眼,楚昊宇缓声说道:“此行要荡平图也江以北,所以,但凡遇到部族,杀!” 在楚昊宇冰冷的话语中,玄甲卫众将领齐声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那好,诸位都下去准备吧,明早出发。” 再次一拜,众将纷纷退了下去,仅剩楚昊宇和宋鹏时候,宋鹏英俊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七王爷以身合道,想来武道又有突破,可喜可贺。” 楚昊宇轻摇脑袋,缓声说道:“不过一时有所感触罢了,想要真正的以身合道,还差甚远。走,去见见那个周褚。”说话间,楚昊宇已迈出了脚步。 跟在楚昊宇一侧,宋鹏淡淡说道:“这几日,周褚一直在看书,我便将他安排在安静的地方,七王爷,这边请。” 确实够安静的,在大营一角,只是这里视线极好,能够看到整个大营,点点的灯火下,安静祥和又似沉睡的猛兽,一旦醒来就要露出最锋利的獠牙。 未曾走近,楚昊宇便看到了正眺望夜空的中年人。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双目藏神不漏,显然精通武功,眼正鼻直也算是眉目清秀,蓄着长须颇有仙风道骨的气度。 望了周褚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先生好气度。” 周褚的目光并没有从夜空收回,淡淡说道:“约莫时间,七王爷也该来了,大军可是要出发了?” 顿时,楚昊宇眼中露出一丝有趣神色,张口问道:“先生可知本将要赶往何方?” 轻哼了声,周褚淡然自若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乌木特坚固,巴特尔又不曾出现,自然是先荡平图也江以北,而后静等漠北大军赶到。”说到这里稍顿,周褚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好整以暇的说道:“我听闻七王爷曾以百骑冲击虎部大营,此行,怕是乌拉尔族吧?” 听到周褚的话,楚昊宇再次打量起他来,而且极其仔细。他相貌俊秀却称不得英俊,身材消瘦却没有书卷气息,身着甲胃却没有英武之气,所有一切看似都如此普通,然而肃立之中,却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傲然。 忽有风吹过,卷起他鬓角长发,这刻,楚昊宇不由想起了一代大儒欧阳轩,两人的气质很是相似,只不过,欧阳轩温润如水,而周褚就孑然似石。 顺着周褚的目光,楚昊宇也将目光放在浩瀚星空上,缓声说道:“听闻先生师从一代大儒朱老,现在,我信了。” 周褚自顾笑了声,接口说道:“七王爷师从欧阳先生,说起来,我们还有同门之谊呢。” 欧阳轩和朱涧并非同门,只是两人身为天下有数的大儒,交情非凡,因此,说两人是同门也不错,何况天下儒士一家。 看周褚瞬间猜透自己的意图,楚昊宇也是一笑,道:“算是吧,只是我可不像周兄你,也就一顽童。为了让我读书,先生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力,不过,好在先生对我这弟子还满意。” 点点头,周褚张口答道:“七王爷赤子之心,天下皆知。乌木特一战,更是令七王爷名动天下,现今又执掌玄甲卫,怕是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厚一笔。”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轻摇脑袋说道:“当日一战,本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五千甲士仅剩数百,本王若再没有作为,如何对得起众将士的英灵?执掌玄甲卫,本王自然要玄甲卫名镇天下,让漠北知道我大楚男儿的英勇,可本王更期望,能将他们带回去。” 周褚武功虽一般,可读书多年已明心见性,能够从楚昊宇的语气中辨别出他所说都是真心话,没有一点讨好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周褚缓声说道:“大仁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七王爷大仁大智,周褚佩服!”说话间,周褚更是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听周褚夸奖自己,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轻笑了声,道:“还是第一次听人我夸我大仁大智,挺新鲜的,以往都说我调皮。”根本不容周褚插口,楚昊宇语气一转,接着又道:“如周兄所说,本王此行正要荡平图也将以东,周兄以为此行如何?” 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却又深邃如夜空的眼眸,周褚心底却是一声叹息。一个贪玩少年,数月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中间,要经历多少,又要承受多少。 周褚心底暗叹,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也将目光放在浩瀚星空之上,淡淡说道:“此行并无困难,只是对鞑靼部来说,不过伤其皮肉罢了,并无大碍。”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说?” 周褚早就思考过此局,缓声答道:“阿达尔草原广阔土地肥沃,是苍天对漠北最大的赏赐,自古以来,唯有最强壮的勇士才能占据阿德尔草原。二十年前,鞑靼部将古突厥族赶出阿达尔草原,巴特尔也成为新的漠北霸主。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巴特尔的聪明之处,就是自知鞑靼部不能也不可真正占据阿达尔草原,便册封八部族来共同统治阿达尔草原。” 听周褚如此说来,楚昊宇露出沉思神色,而周褚则继续说道:“鞑靼部居中,八部族镇守阿达尔草原四方,就如同巴特尔的触须,既掌控了草原也让他真正成为漠北的天大汗。图也江以东,有虎部、豹部、狐部,以虎部最大,豹部次之,狐部最弱,这三部,若全部剿灭,或许会让巴特尔痛一下,可只是妇孺老弱,说不得巴特尔还求之不得。” 瞬间,楚昊宇便明白了周褚的意思,皱眉说道:“周兄是指,巴特尔已将三部精锐调走?” 自顾一笑,周褚张口说道:“难道要等你们个个击破?” 撇了楚昊宇一眼,周褚接着又道:“二十万将士出关,若不能速战速决,供给便要成问题。只要德木图守住乌木特,大军就不敢深入草原,而后,巴特尔率领大军赶至乌木特,在城下与众军一战。到时,只要巴特尔挡住大军的硬面冲击,同时派出数支精锐袭击粮道,恐怕二十万大军要不战而溃了,到时候……” 楚昊宇明白周褚的意思,却是轻笑了声,道:“周兄既指出不足,想来有应对之策,可否告知本将?” 周褚也是一笑,道:“看七王爷的神情,想来自有计较,何须周某多嘴。而且,说起来周某也好奇的很呢,不知七王爷能否赐教。”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的脸色却是极其平静,缓声说道:“大军围城,自然要将乌木特拿下,所缺者,不过时机罢了。而且,大军出关后,还有二十万甲士,正在运送粮草。另外,”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缓声说道:“此次出兵,本将另有深意。” 278出征 清晨,天微微发亮,楚昊宇便入了帅帐。同时间,罗世毅罗大帅,勇王楚昊铉,太子楚元博,副帅方林,西北大都督陈定远,神策军主将张霄等等一众大将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 量身打造的黑色甲胃,略显苍白的脸庞,淡然、从容的神情,黑白分明的眼眸似点黎星空,深邃又明亮,随意挥动的手掌间,自信又洒脱,还真是好气度。 看到现在的楚昊宇,众人心底都是由衷的赞叹,曾经的顽虐少年,如今已成智勇双全的统帅、时之俊杰,只是,站在最末的楚元敬,却是冲楚昊宇做了个鬼脸。 走到大帐中央,楚昊宇躬身拜道:“末将见过罗大帅!” 望着楚昊宇,罗世毅肃然的脸庞稍有解冻,点头说道:“七王爷,可是要出征了?” 直起身子,楚昊宇淡淡说道:“今日,末将正是来向大帅请战。”稍顿了下后,楚昊宇接着又道:“漠北民风彪悍,鞑靼部和八部族更是其中的翘楚,所以,末将想先断巴特尔的根须。鹰、狼、熊、鹿四部已经被灭,仅剩狮、虎、豹、狐四部,这四部兵多将广,正好可以给我玄甲卫练兵,另外,”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语气转冷,道:“当日,虎、豹两部千里追击我越骑尉,杀我同袍无数,哼,我大楚将士的性命,一定要用他们的鲜血偿还。” 大叫了声好,罗世毅沉声说道:“犯我大楚者,虽远必诛。七王爷此去,务必灭掉虎、豹两部,荡平图也江以东。” 当罗世毅的话落下,还不等楚昊宇张口,楚元敬已站了出来,躬身拜道:“罗大帅,末将请战!” 太子卫率正在扫荡了乌木特方圆百里,楚元敬没等大军返回便跑了回来,而且时间不早不晚,罗世毅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便张口说道:“那好,本帅就祝七王爷、敬郡王旗开得胜。” 望着罗世毅,楚昊宇张口说道:“承蒙大帅吉言,末将定不辱命,告辞!”话到最后,楚昊宇抱拳冲众人行了一礼,目光更是在三哥楚昊铉和太子楚元博身上停留了片刻,而看到楚昊宇的目光,楚元博特意冲楚昊宇笑了笑。虽有些疑惑楚元博的笑容,楚昊宇也不曾多想,转身离去,见此,楚元敬亦抱拳行了一礼,走出大帐。 追上楚昊宇,楚元敬一脸得意的笑道:“小七,怎么样?我消息灵通吧,就比你早几分钟。” 昨晚,楚昊宇走进玄甲卫大营时候以身合道可是惊动了不少人,太子楚元博特意命人将楚元敬叫了回来,至于是否有其他目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此刻,楚元敬冷哼一声后继续说道:“这次,你可别想抛下我,而且,小博也要去。” 最后一句,楚元敬压低了声音,然而落在楚昊宇耳中如同雷震,连脚步都顿了下,直直盯着楚元敬。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楚元敬挥手说道:“不用看我,他要去,我也没办法,你有吗?” 沉默片刻,楚昊宇点头说道:“也好,也让他看看,什么是惨烈,什么是忠义。”说话间,楚昊宇再次迈出了脚步。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道:“还真让小博猜中了,你不会反对。” 玄甲卫早就准备妥当,得到楚昊宇的命令便奔出大营,黑色的洪流看去甚是壮观。当楚昊宇走出大营时候,身侧已多了一队黑色禁军,名义上是在保护楚昊宇这位亲王的安危,实则掩护太子殿下,一身黑甲的楚元博正混迹其中,而且,领军将领正是突袭漠北的禁军大将李奕。 已近五月,天气微冷,广阔的草原上,隐隐约约看到草芽,入眼一片淡黄,看去甚是诱人。打马奔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太子楚元博心情大好,笑道:“这还是本宫第一次看到草原,尤其是能够脱离束缚,怎一个美字了得。” 楚昊宇能够理解楚元博,身为太子固然荣耀,可身侧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一言一行都有人监督着,这次悄无声息的随军出征,就似脱离笼子的小鸟,怎一个欢快了得。 想到这里,楚昊宇脸上也有笑意浮现,而看到楚昊宇的笑容,楚元敬却是忍不住问道:“小七,你笑什么呢,这么诡异?” 轻摇脑袋,楚昊宇缓声说道:“身在京中,我们都是笼中鸟,这次,终于跳出来了。” 听到楚昊宇的解释,楚元敬越发摸不着头脑,而楚元博则笑了起来,因为他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他楚元博是为太子这个身份所束缚,而楚昊宇则是被先帝楚天枫和太后娘娘保护的太好,以致他懵懵懂懂犹若顽童。 笑声中,楚元博张口说道:“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这次逃离牢笼,小博我说什么也要任性一回。小七,小敬,你们两个可要陪我。” 听楚元博如此说来,楚元敬倒释然了,张口说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哼,咱们兄弟三个,一定要让漠北永远记住咱们的大名。”话到最后,楚元敬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猛然想到什么,大笑声嘎然止住,叫道:“不对,是咱们兄弟四个,还有小飞。” 说到这里,楚元敬更是用力拍了拍脑门,极为恼怒的说道:“忘了,我一心想着打仗,竟然将小飞忘了。你们两个也是,记性那么好,那么聪明,怎么也把小飞忘了?” 听出楚元敬话中的不满,楚昊宇轻笑了声,道:“小飞随杨老将军出征了,纳图族,狐部。”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楚元敬立即叫了出来,道:“当真?”忍不住的叫喊声中,看到楚昊宇和楚元博的表情,楚元敬露出一个不满表情,叫道:“你们都知道,也不告诉我?哼,亏我把你们当兄弟,不过,看在你们把小飞弄出京城,这次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摇头说道:“真想看看小飞穿上盔甲是什么样子,小时候,就他文静,唉!过的真快。” 望着楚元敬,楚元博笑道:“小敬,你这又发什么感慨呢?” 楚元敬并没有回答他,自顾说道:“这次漠北之行,我一要征战沙场,还有就是想与你们三个并肩作战。咱们四个打小就在一起玩,十几年啊,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小博,你已经是太子了,此战胜利,谁也不能撼动小博你的地位,而小飞,顶多是个自由人罢了。小博,忘了吧,今天,算我楚元敬求你这个大哥了。” 这刻,楚元博脸上再没了笑容,幽深的眼眸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天地一片沉寂,唯有马蹄声滴答滴答。 望着这一幕,楚昊宇轻叹了口气,缓声说道:“小博,从哈斯山返回时候,我遇到一女子,说是沉鱼落雁也不为过……” 顿时,楚元敬再忍不住出口将他打断,叫道:“怎么,莫非小七你心动了?说,把那女子怎么样了?”说到这里冷哼一声,楚元敬接着又道:“老实交代。” 本来还挺沉重的气氛,被楚元敬这一打岔,气氛非但活跃了不说,楚元博和楚元敬更是直直盯着楚昊宇,眼中充满好奇和有趣,只是楚元敬的脸色怎么看都有些猥琐。 没好气的瞪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瞧你的眼神,我是那种人吗?” 楚元敬虽没有开口,却是重重点了点头,而楚元博脸上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以小七你的性格,虽然不会做出格的事情,调戏人家却是免不了的。” 这次,楚昊宇倒没有反驳,见此,楚元敬再次问道:“小七,你倒地对她做了什么,别再吊我们胃口了。要是再不说,我就当你把她……”话到这里,看到楚昊宇冰冷的眼神,楚元敬乖乖闭嘴,只是脸上的神情越发猥琐,眼中越发好奇。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她的眼神,跟宋玥很像,无助却无畏,含笑却满怀痛苦。所以,我让二哥带她回京。”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元敬倒没有再调笑他,而是张口问道:“父王没事吧?” 此刻,楚元博也回过神来,张口问道:“与巴赫尔一战怎么样?” 望着无际草原,楚昊宇的目光极其平静,淡淡说道:“五名天人境巅峰高手,两人战死,藏剑山庄郭庄主和杜中海杜老,二哥和莫教主重伤。如今,莫教主闭生死关,二哥与莫老一同回京,只是回京后,两人也会闭关。” 楚昊宇说的简单,楚元博和楚元敬却能够明白此战的激烈,只是,楚元敬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哈哈大笑起来,叫道:“父王没事就好,何况还斩杀巴赫尔,说不得,父王还能一举突破宗师境呢!” 这刻,楚元敬明显轻松许多,再次调笑起楚昊宇来,道:“没想到小七你还学会金屋藏娇了。对了,皇奶奶已经为你向方大帅求亲,方玉儿,我可是记得你对人家念念不忘,大婚前还……” 猛然想到自己竟提起楚昊宇的痛处,楚元敬赶忙闭嘴,看楚昊宇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才张口说道:“小七,你别怪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张嘴从来都不会说话。” 瞪了楚元敬一眼,楚元博岔开话说道:“小七,甭搭理小敬,你刚才不是想劝我来着?”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以前我懵懵懂懂,在漠北这几个月,我想明白了不少,也想做几件事,为父皇和大哥踏平漠北,铲除天刺逆贼为父皇报仇,最后一件,突破宗师境。” 平静的声音中,楚昊宇却是一脸坚定,接着又道:“第一件,这次兵出漠北,就是舍得我这条性命,也要马踏金帐。第二件,等我回京后便开始着手,至于武道,何处不是修炼,若本王不敢面对一个人女子、不敢面对过去,如何谈及宗师境!”说到这里,楚昊宇撇了楚元博一眼,道:“小博,你素有大志,做千古一帝流芳千古,可别让小飞成为你的羁绊。” 望着楚昊宇,楚元博沉默片刻后大喝道:“驾!”大喝声中,楚元博猛地打马冲了出去。 279屠杀 乌拉尔族距离乌木特并不是很远,大军五六日工夫便已赶到。这次,楚昊宇率领大军扑来,根本没有隐藏身形,得到消息的乌拉尔族早已乱成一团,只是,一队数千人的勇士却迎了上来。 望着乌拉尔族这群勇士,有人连盔甲都没有,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有过一丝冷笑,喝道:“鲁大壮,碾碎他们。” 听到楚昊宇的话,鲁大壮一脸兴奋的大叫道:“末将得令!”大叫声中,鲁大壮挥动着狼牙棒冲了出去,同时喝道:“儿郎们,冲啊!” 随着鲁大壮的身影,一队黑甲将士如同黑色的洪流压了上去,急促的马蹄声,卷起地震山摇的气势。 两队甲士越来越近了,百丈、八十丈、六十丈,此刻,玄甲卫众将士同时拉开了弓弦,连成片的箭羽,竟是盖过了马蹄声。 一波箭雨落下,乌拉尔族勇士成片的倒下,而后又是一波,这次更多。两波箭雨过后,两军已短兵相接,激烈的撞击,不时有人从马上跌倒,而后被群马碾成肉泥,散发出冲天的血气。 鲁大壮武功高强,手持狼牙棒这般重兵器,根本没人能挡他一击,一名乌拉尔族大将,被他一棒砸碎脑袋,惹得鲁大壮哈哈大笑起来。血腥又狰狞的笑声中,鲁大壮挥动着长长的狼牙棒向前冲去,每一棒的挥动,必定有人倒下,以致周围丈余地方一片真空。 望着是绝鲁大壮的背影,太子楚元博感慨道:“当真世猛将。” 楚元博的话刚落下,楚元敬立即接口说道:“哼,不过一傻大个罢了!”说到这里,楚元敬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我可是来冲锋陷阵的,赶紧给我找点事做。” 撇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你率一千人马冲击左翼,李牧,你率一千冲击右翼,全歼。” 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一脸兴奋的叫道:“没问题。”大叫声中,楚元敬已打马冲了出去,急促的马蹄声,就似他心中的躁动。 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李牧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随着楚元敬和李牧的离去,两队人马分左右两翼向乌拉尔族压下,挥动的刀剑,血流成河。 乌拉尔族勇士虽勇猛、彪悍,奈何玄甲卫众将士大都有着不弱的武功,组成战阵更是无坚不摧,再加上鲁大壮、楚元敬一种猛将,很快便将乌拉尔族的队形冲散,围而歼之。 望着这血腥一幕,从不曾见过这般情景的楚元博神色虽平静,可脸上早没了一贯的笑容,幽深的眼眸,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楚昊宇正注视着整个战场,看玄甲卫已经占据主动,似有看到了楚元博的神色变化,缓声说道:“漠北民风彪悍,人人能够上马征战,不过,他们与左右两骑、八部族相比,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更不要提漠北最精锐的火部。此战,对玄甲卫来说,不过是来练练兵见见血而已。” 楚元博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一个呼吸间便压下了所有情绪,缓声说道:“以往都是在书上看战争的血腥,今日,我算是见识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听着楚元博有感而发的叹息,看乌拉尔族勇士悍不畏死的扑上玄甲卫将士想要以命搏命,楚昊宇摇头轻哼了声,道:“小博,一会儿你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血腥。”话到最后,楚昊宇微微挑起的嘴角上,挂起一抹冷笑。 楚元博心智不凡,瞬间便猜到了楚昊宇的意思,不由愣了下。身为太子,他见过的血腥不少,甚至一句话就能够决定数百人的生死,却从不曾见过这般血腥,而且,看到楚昊宇的神情,看到现在这个楚昊宇,楚元博突然感到一种陌生。 沉默之中,楚元博突然笑了起来,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今日,本宫也要体会一把!”大喝声中,楚元博竟是拔出腰间长剑,策马冲了上去。 看楚元博竟然要上战场,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了起来,叫道:“策马渡悬崖,弯弓射胡月。人头作酒杯,饮尽仇雠血。今日,就让你我兄弟三人,联手一战。”豪迈的叫喊声中,楚昊宇也策马狂奔起来,高举的横刀,冰冷耀眼。 看太子楚元博和孝王楚昊宇先后冲了上去,禁军可不敢有任何懈怠,纷纷举起横刀冲了上去,向乌拉尔族卷去。楚元博和楚昊宇两人身份非凡,更数名高手牢牢护在两人身侧,生恐两人出任何意外。 挥剑将一勇士的脑袋砍下,飞溅的鲜血,瞬间便将楚元博的盔甲染红,甚至有鲜血喷溅到他的脸上。闻着刺鼻的血腥味,楚元博脸上再非温和笑意,而是一种豪迈,一种男儿热血。 楚昊宇看到了楚元博的神情,又是哈哈一声大笑,而此刻,楚元敬也冲了上来,冲两人笑道:“小博,怎么样,是不是很过瘾?我楚家男儿,就该马踏四方,仗剑天涯,痛快!”大叫声中,楚元敬挥动霸王枪划过一人咽喉,又刺入一人胸膛。 此刻,楚昊宇、楚元博、楚元敬三人兵合一处,如同一柄锐不可当的长矛,在乌拉尔族中来回冲刺,大杀四方。三人中,楚元敬霸道如炽,挥动的霸王枪,疯狂的收割着性命。战场之上,楚元博依旧儒雅,如温润君子,只是挥洒的长剑间散发出浩荡天威,让人无可抵挡。因为身体的伤势,楚昊宇并不能动用内力,不过他武道有成,总能恰到好处的寻得敌手的破绽,平淡无奇的刀势,却是刀刀见血。 乌拉尔族本就为玄甲卫冲破,再将士禁军这一队精锐,局面已呈一边倒的屠杀,没过多长时间,乌拉尔族这数千勇士便被屠杀贻尽,留下遍地尸骨。 脱离战场望望满地的尸骨,再看看身上的鲜血,楚元博、楚昊宇、楚元敬三人同时大笑起来,欢快、愉悦。大笑声甚至将三人的腰肢压下,这刻,三人似又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一起大闹皇宫的日子。 忘乎所以的大笑声中,楚昊宇突然咳嗽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见此,楚元博的笑声瞬间止住,脸上更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张口问道:“小七,你的伤怎么样?” 轻摇脑袋,楚昊宇挥手说道:“无碍,只是一时忘乎所以旧伤发作,调息片刻也就好了。不过,咱们三个能够一起驰骋沙场,值了!”话到最后,楚昊宇已直起身子,静静望着满地的尸骨,脸色平淡。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大叫道:“真没事?小七,你身上有伤,以后就不要再冲锋陷阵了,有我呢!” 点点头,楚元博也张口说道:“小七,你还是先把身体调理好,仗,以后有的是。” 就在三人说话工夫,鲁大壮打马冲到三人身前,冲楚昊宇拜道:“将军,末将前来复命。” 望着一身鲜血的鲁大壮,楚昊宇冲他点点头却没有出声,而是望向李牧。 李牧不是鲁大壮这样的莽汉,躬身拜道:“将军,末将请战!” 望了李牧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去吧,但有抵抗者,杀!” “末将得令!”大喝声中,李牧转身离去,而除去守护楚元博的禁军,数千玄甲卫将士全部被他带走。 望着李牧的背影,鲁大壮脸上有过一丝疑惑,却是张口叫道:“还有仗打?将军,末将请战!”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你若想去,就随李将军去吧。” 嘿嘿笑了声,鲁大壮大叫道:“谢过将军。”话到最后,鲁大壮一溜烟跑了出去。 见此,楚元敬也张口叫道:“小七,小博,我去看看。”话不曾说完,楚元敬猛夹马腹蹿了出去。 楚元博知道李牧干什么去了,沉默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小七,我也去看看。” 楚昊宇没有立即回答,在片刻的沉默过后摇头说道:“小博,你不会想看的,还是算了吧!” 楚元博已有了决定,然而能够听到楚昊宇的劝告,不由笑了起来,道:“小七你放心好了,本宫可不是只知道读圣贤书的酸儒,而且,我也想看看。” 听着楚元博平淡却坚定的话语,楚昊宇终是点点头,道:“也好,就当炼心好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轻夹马腹,当先走了出去。 楚昊宇的速度并不快,当两人赶到乌拉尔族时候,屠杀已经开始。燃烧的火焰,流淌的鲜血,遍地的尸骨,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望着这一幕,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从不曾见过这般景象的楚元博,脸上的震惊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眼中甚至有过一丝不忍。 遍地的尸骨,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牙牙学语的小孩,有满脸痛苦的妇人,有死不瞑目的青壮,可不论妇孺老弱,脸上都有着毫不掩饰的痛苦、仇恨,然而最令人心颤的是,无知孩童脸上的迷茫,让人望之心悸。 这刻,楚元博突然明白楚昊宇为何不让他过来了,这一幕,已经深深印入他的脑海,终生难忘。 深吸一口气,楚元博压下心中所有情绪,张口说道:“走。”说话间,楚元博当先走了出去,滴答的马蹄声,似踩在众人心底。 见此,楚昊宇嘴角微挑,打马跟了上去,至于一众黑甲禁军,更是牢牢护在两人周围。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甚至有玄甲卫将士留在原地呕吐起来,深深弯下的腰肢,连酸水都吐了出来。 楚元博本还能强忍着,然而闻到酸味却是再忍不住了,胃中突然一阵翻滚已到了咽喉。毕竟是太子心志非凡,楚元博硬是将嘴边的酸水忍住,而且强咽了下去。 察觉到楚元博的神色变化,楚昊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低沉的叹息,也不知是为这无辜百姓,还是为楚元博,亦或为他自己。 280再次遇刺 硬咽下口中的苦水,楚元博深吸了口气,而后望着楚昊宇苦笑道:“小七,让你见笑了。” 轻摇脑袋,楚昊宇缓声说道:“我杀过老人小孩,老的已过耄耋之年,小的,”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脸上有过一抹苦笑,道:“只是一婴儿。那天,我吐了,酸水都吐出来了。” 楚昊宇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话到最后,楚昊宇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目光深邃、悠远。 望着楚昊宇,尤其是他那张冰冷的脸庞,楚元博突然明白,从一个懵懵懂懂的顽童从变成一军统帅,楚昊宇经历了多少又承受了多少。深吸一口气,楚元博摇头说道:“或许,这便是我们皇家子弟的无奈。” 身为皇家子弟,一切看似荣耀,可他们根本没得选择,没有退路。 沉默之中,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摇头说道:“都过去了,或许,这便是战争,肮脏又热血。” 顿时,楚元博大笑起来,高声吟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听楚元博高吟男儿行,楚昊宇哈哈一笑,叫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话到最后发出一声冷哼,楚昊宇接着又道:“小博,等马踏金帐,咱们两个在金帐内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大叫了一声好,楚元博张口说道:“不醉不归!”话到最后,楚元博打马走了起来,只是这刻,楚元博的目光已经变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缓慢的马蹄声中,突然有人打马冲来,顿时,一队禁军已迎了上去,看清来人才放行。来人是南宫瑾,虽然知道楚元博的身份,南宫瑾却是冲楚昊宇拜道:“启禀将军,已控制马场,足足十万匹良马。” 点点头,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派一队精锐,将马匹送回大营。” “末将得令!”大叫声中,南宫瑾转身就要离去,却是被楚昊宇叫住。 望着南宫瑾,楚昊宇张口说道:“虎、豹两部虽精锐,可与我玄甲卫相比还不值得一提,此行,本将既为越骑尉众将士报仇雪恨,亦为练兵,南宫将军可明白本将的意思?” 南宫瑾身为法门传人本就是心智高绝之辈,何况这满地的血腥已再清楚不过了,而且对于这些,南宫瑾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一脸兴奋,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看南宫瑾离去,楚元博张口说道:“这倒也是个人才。”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法门传人,岂是平庸之辈?”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笑意,道:“大哥举办武试,确实是一步妙棋。此举,将江湖中少年俊彦抽调一空,想来江湖要安定十几年,而这些少年俊彦组成战阵,谁人可挡?刚才我可是看的清楚,硬撼乌拉尔族勇士,玄甲卫损失极少,不过,只有经历过血腥,才称得上真正的士兵。”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博又是一阵沉默。沉默良久,楚元博突然笑了起来,点头说道:“没想到四五个月不见,小七你变化这么大,说实话,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摇头说道:“或许,我们都长大了。” 当楚元博的话落下,楚昊宇扭头望了过去,而且盯了他片刻才开口说道:“好久没听到小博你的感慨了,还真不容易。” 顿时,楚元博哈哈大笑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楚元博张口说道:“我突然发现,还是跟小七你一块开心,想不笑都难。” 自顾一笑,楚昊宇却是张口说道:“我已经很少笑了。” 噗嗤一声,楚元博刚落下的笑声再次响起,最后将腰都笑弯了,然而就在此刻,楚元博眼中有寒光闪过,一道剑光从地上弹起,刺向楚昊宇脚掌,竟是有刺客装死趟在地上,在楚昊宇经过时候刺出凌厉一剑。顿时,楚元博的笑声已经止住,抬手长剑已落入手中,刺向刺客咽喉,同时喝道:“有刺客!” 在刺客从地上弹起的一瞬间,楚昊宇已经察觉,只是想要躲避已经不能。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强提修为挥刀迎了上去。 刺客的速度虽快,然而楚昊宇武道有成,横刀恰到好处的斩在刺来长剑上,瞬间,一声铿锵的金属交击声响起,同时还有楚昊宇忍不住的鲜血,只是,这瞬息的停顿,一掌两剑已落在刺客身上。 反应最快的是两名龙卫高手,一掌拍在刺客脑门,一剑刺入胸膛,而后,楚元博一剑便将他的脑袋斩了下来。 根本不看刺客一眼,楚元博急忙扶住吐血的楚昊宇,只是透过楚昊宇的手臂,楚元博能够感受到他身体内的颤抖,不由问道:“小七,怎么样?” 虽然挡住了刺客全力一击,楚昊宇瘦弱的身躯却是颤抖不定,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使得嘴角那抹血迹更加刺眼。楚昊宇并没有张口,轻摇脑袋算是回答,而后闭目调息起来。 此刻,黑甲禁军已牢牢将两人护在中间,一个个刀剑出鞘,再加上四名龙卫高手,萧杀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天阳决暗运一个周天,楚昊宇才压下经脉中的异样真气,平复胸膛内的血气。睁开眼睛,楚昊宇神色平淡的说道:“我要闭关。” 点点头,楚元博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地方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过去。” 乌拉尔族中心大帐,禁军已将大殿包围起来,再加上四名龙卫高手坐镇,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守在大帐门口,楚元敬不无担心的问道:“小博,小七怎么样?先与先天高手交手受伤,又接二连三的碰到刺客,小七不会有事吧?” 轻摇脑袋,楚元博张口说道:“小七经脉受损,根本不能动武,今日硬接刺客一剑,情形不容乐观。”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再次摇摇头,道:“不过小敬你也不必担心,小七命大,顶多是好好疗伤一段时间,不动武罢了,不会有事。” 重重点点头,楚元敬大叫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小七这种祸害,估计阎王都不想要。”话到这里,楚元敬眼中有过一抹狠色,狠声说道:“小博,我烦的厉害,你守着小七,今日,不杀绝乌拉尔族,我绝不收兵。”大叫声中,楚元敬转身走了出去,只是心中虽恼怒,脚步声却是压得极低,生恐惊扰到楚昊宇。 看楚元敬消失不见,楚元博却是轻叹了口气,楚昊宇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而且每次都伤到筋脉,一个不慎,怕是要影响到他的武道。很快,楚元博便压下所有担忧,现在一切只能靠他楚昊宇自己,谁都帮不了他。 当夜幕落下,楚元敬才折返回来,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望着楚元博,楚元敬张口问道:“还没有出来?”看楚元博点头,楚元敬冷声叫道:“小七平日也挺机灵的,这次也不知道躲躲,真是找罪受。” 若能够躲避,楚昊宇岂会与刺客硬碰,对此,楚元敬再清楚不过,不过一时牢骚罢了。 摇摇头,楚元博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张口问道:“南宫将军呢?” 又是一声冷哼,楚元敬张口说道;“我们几个分三个方向追杀乌拉尔族众人,我牵挂小七就先回来了,快了。”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已有侍卫进来禀告道:“启禀殿下,南宫将军求见。”、 楚元博立即张口说道:“宣。” 很快,南宫瑾已走了进来,跪拜道:“末将南宫瑾参加太子殿下,敬郡王。” 望着南宫瑾,楚元博张口说道:“小七受伤,也不知要疗伤到什么时候,本宫身份不能泄露,南宫将军可有计较?” 南宫瑾早想过这个问题,立即答道:“回禀殿下,七王爷受伤一事并未传出,末将以为此事可秘而不发,明日,末将派人以乌拉尔族为中心,扫荡周围百里,同时也为打探情报。” 轻点脑袋,楚元博张说道:“大军出发前,约定在图也江汇合,先等几天看看情形再说,不过在此之前,小七受伤之事,不能有丝毫泄露。” 听太子加重了语气,南宫瑾立即拜道:“末将明白,请殿下放心。” 轻嗯了声,楚元博张口说道:“好了,下去吧!” 再次一拜,南宫瑾起身离去,而楚元博则望着楚元敬说道:“小敬,帅乃一军之魂,尤其是在战场上,你以后多注意些,可别说漏了嘴。” 楚元敬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哥,要不我派人返回大营,把太医接来?” 轻摇脑袋,楚元博张口说道:“此地距乌木特五百多里,一来一回起码也是要十天,时间来不及,何况小七伤在经脉,药石也只是调理,终要靠小七自己。”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自顾一笑,道:“小敬你就放心好了,就像你说的,小七这种祸害,阎王都讨厌,不会要的。” 楚元敬重重点了点头,却是张口说道:“大哥,你忙了一天,休息吧,我守着。” 楚元博摇头说道:“我哪里睡得着,还是守着小七好了。” 再次点点头,楚元敬却没有出声,坐了下去。 281说服 楚昊宇这次调息疗伤,用了整整一个日夜,走出大帐时候,半轮圆月高悬,静静望着孤冷大地。 楚元敬正坐的无聊,猛然看到楚昊宇走了出来,脸上有着忍不住的惊喜。跳起来抓住楚昊宇的肩膀,楚元敬大叫道:“小七,你可算出来了,怎么样?” 看到楚元敬脸上的急切,楚昊宇轻摇脑袋,平静说道:“这次受伤极重,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楚元敬脸色顿变,叫道:“真的,那怎么办?要不你先找个地方疗伤,身体要紧。” “对!”开口的是楚元博。听到楚元敬的叫声,楚元博立即走了出来,满脸关切的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身体要紧。你伤的这么重,最重要的就是疗伤,千万别伤了经脉留下后患,影响武道。” 点了点头,楚昊宇却是说道:“我还真要安心调息一段时间,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伤势已经压制住,只要不动武,并无大碍。大军怎么样?” 楚元博张口说道:“乌拉尔族已是名存实亡,今日,南宫瑾以乌拉尔族为中心,兵分四路扫荡四周,明晚返回。”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次兵分三路扫荡图也江以东,我们的速度最慢,恐怕宋鹏和赵奇已经赶往图也江。明日南宫瑾返回,后天开赴图也江。” 望着楚昊宇,楚元博点点头却是张口说道:“小七,你安心疗伤就好,不要再管这些,我和南宫将军自会安排。另外,你伤的不轻,就不要再来回奔波了,先让小敬护送你返回大营。”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后苍白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道:“我如何能将小博你一人留下?这样,明日咱们三个先行返回大营,至于玄甲卫,我自有安排。” 楚元博对楚昊宇这个笑容极其熟悉,小时候每次想到什么鬼点子都是这副笑容,只是今日,并非再去捉弄人而是决策千军万马,鬼点子已成为智计。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元博突然笑了起来,点头说道:“那好,小七你是一军主帅,小博我自当服从。” 听到楚元博的话,楚昊宇有些想笑,只是笑声到嘴边却是化作咳嗽声,看得楚元敬赶忙将他扶住,叫道:“小七,你别激动,先疗伤、先疗伤。”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神间的激荡,楚昊宇挥手示意两人没事,张口说道:“小博,知道周褚吧?” 楚元博听过周褚这个名字,却也只是知道他父子二人都是江阳名士,其他则一无所知,而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博瞬间猜到他心中所想,将玄甲卫交给周褚。心底吃惊,楚元博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而是笑道:“怎么,小七你要将玄甲卫交给他?” 未等楚昊宇回答,楚元敬倒是张口叫道:“怎么,小七你要将玄甲卫交给一个书生,你脑子没受伤吧?”话到最后,楚元敬抬手摸上楚昊宇的脑袋,似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推开楚元敬,楚昊宇点头说道:“把玄甲卫交给他,就是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有宋鹏和南宫瑾在,无碍。”说话间,楚昊宇已抬起了脚步。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元博越发好奇,迈步跟了上去。见此,楚元敬跺跺脚终也走了出去。 寻到周褚时候,他正一个人眺望星空,虽是一身黑色甲胃,然而落在众人眼中,一月下独酌的隐士。 望着周褚的背影,楚元博眼中有过一抹异色,而此刻,周褚已经转过身来,躬身拜道:“见过将军,太子殿下,郡王爷!” 这次,楚元博秘密而来知道他身份的极少,听周褚一口道破楚元博的身份,楚元敬眼中有寒光闪过,不由握住了横刀,却是被楚元博阻止。 拍拍楚元敬的肩膀,楚元博张口问道:“先生怎么知道本宫的身份?” 直起身子,周褚张口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公子举手投足间充满自信,笑容温和却不容人置疑,一看就身居高位,又能够让七王爷、敬郡王陪在两侧,除了太子殿下,还能有谁?”说到这里稍顿,周褚接着又道:“只是,太子殿下竟能够深入草原,此等豪情,草民佩服!”话到最后,周褚再次躬身行了一礼。 望着周褚,楚元博哈哈笑了声,道:“还真是个趣人,怪不得小七敢把玄甲卫交给你呢?” 顿时,以周褚荣辱不惊的心境竟是愣了下,满脸不敢相信的望着楚昊宇,望着只见过两面的七王爷,玄甲卫统帅。 在周褚的注视下,楚昊宇轻点脑袋却没有说下去,而是望向了夜空,张口问道:“周兄刚看什么呢?” 终是心志坚定之辈,周褚很快已恢复平静,再次将目光放在星空上,缓声说道:“我在想,这浩瀚夜空,究竟有没有神仙。”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看来周兄还没能释怀。” 沉默片刻,周褚轻点脑袋,道:“可能吧。周某参加武试加入玄甲卫,是不想错过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战,不曾想玄甲卫这支利刃,竟先落在无辜百姓、妇孺老弱身上。”说到这里稍顿,周褚轻叹了口气,道:“或许,这才是战争,周某,也只能当做红尘炼心。” 当周褚的话落下,楚昊宇竟是笑了起来,淡淡的笑容,似自嘲似不屑,亦或,只是好笑。当笑声落下,楚昊宇张口说道:“我本还在猜测,是张悟还是吴宗道先问这个问题,没想到竟是周兄。”说到这里顿了下,楚昊宇转口说道:“刚才,周兄问天上有没有神仙,我倒觉得一定有的,不然何以有这人间炼狱。” 这刻,周褚不由望了楚昊宇一眼。黑色的盔甲,苍白的脸庞,冰冷的笑容,就似一尊坠入凡尘的杀神,只是未等他开口,楚元敬再忍不住大叫起来,道:“什么神仙,我听不懂,不过,不杀他们,我大楚就会有成千上万的百姓被杀,这几十年来,死在漠北铁蹄下的还少吗?哼,死贫僧不死贫道,杀他们总比他们死我大楚百姓好。”说到这里,楚元敬直直盯着周褚喝道:“没想到你也是酸儒一个。小七,咱们走,将玄甲卫数万将士交到他手上,我可不放心。” 楚昊宇并没有搭理楚元敬,而是接着刚才说道:“年末,本将随越骑尉进入漠北,区区五千人,灭鹰部、狼、火部,杀右旗主将扎古、左旗主将查、风卫统领乌勒,而且,林将军还曾马踏金帐。” 这次,不仅周褚吃了一惊,便是楚元博和楚元敬,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楚元敬更是张口问道:“当真?” 盯着浩瀚夜空,楚昊宇的脸色极其平静,继续说道:“以千余人冲击漠北金帐,此战,众将士全部战死无一幸免,而且,巴特尔下令将众将士的脑袋全砍了下来,摆在城门口,至于林将军,脑袋悬在金帐上,周兄可知这是何意?” 根本不用想,周褚也能明白巴特尔的意思,将越骑尉众将士的脑袋摆在门口,自然是要漠北诸族引以为戒,至于将林长青的脑袋悬挂金帐之上,则是头悬长剑,其用意不言而喻。这刻,周褚的神色再次有了变化,心底有过一声叹息,而太子楚元博更是叹道:“伏波唯愿裹尸还,定远何需生入关。莫遣只轮回海窟,仍留一箭在天山。回京后,本宫一定上书父皇,册封林将军为忠义大将军,立忠义碑,永镇漠北。” 此刻,楚昊宇接着又道:“看到林将军的脑袋,我愣了半天,却不敢将他的脑袋取下,哼,若不能马踏金帐,本将有何脸面取回林将军的首级。所以,本将一定要马踏金帐。”说到这里,楚昊宇终是将目光收回,望着周褚问道:“周兄,与越骑尉相比,你可知玄甲卫少了什么?” 沉默片刻,周褚张口答道:“血气。”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玄甲卫众将士武功虽高,却是少了血气,而没有这股血气,一群武夫罢了,根本算不得士兵。哼,一群乌合之众,如何马踏金帐。” 望着楚昊宇冰冷的脸庞,尤其是他的眼神,周褚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他楚昊宇,不知不觉中他已坠入毂中,现在不要说反驳,他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 楚昊宇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星空中,神色平静的说道:“我受了伤,极重,若无突破,一年半载都不能能够痊愈。” 撇了楚昊宇一眼,周褚也将目光放在无尽夜空上,淡淡说道:“将军放心,有这三万玄甲卫,就是巴特尔亲至,周某也能周旋一二。” 楚昊宇明白周褚的意思,何况他自称周某而是不是末将,其用意再清楚不过了。点点头,楚昊宇脸上有过一丝笑意,道:“周兄大才,本将自然放心,只是玄甲乃圣上钦点的,里面尽是武功高手,若只有虎、豹这两部残余,说出去未免寒碜,所以,劳烦周兄了。” 话到这里,楚昊宇转身迈出了脚步,同时说道:“本将今晚就折返大营,等周兄返回,昊宇定敬茶一杯。” 看楚昊宇突然离去,楚元博心底叹服同时也有着一抹好笑,冲周褚笑道:“本宫也静候先生佳音,告辞。” 望着楚昊宇和楚元博的背影,周褚突然笑了起来,道:“这倒也是个趣人。”轻摇脑袋,周褚也随之离开,而当众人都离开后,两道黑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正是无极观吴宗道和天龙寺张悟。 282一粒种子 楚昊宇受伤,楚元博特意找了几辆马车,这一路楚昊宇大都在马车内调息,因此速度并不快,楚元博则享受起这难得的悠闲时光,欣赏这塞外奇观,唯有楚元敬无聊的发狂,很不能找几个鞑子让霸王枪见见血。 这日夕阳西下时候,楚元博喝令大军停了下来。走下马车,望着天际那轮就要落下的骄阳,楚元博自顾一笑,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还真是天地奇观,李将军,今晚就在此扎营。” “末将得令!”躬身一拜,李奕转身离去。楚元博和楚昊宇的身份太过尊贵不能有丝毫闪失,这一路虽安静,李奕却走的极其小心,广撒斥候生恐出现意外。 突然,看到没精打采的楚元敬,楚元博已有了计较,笑道:“小敬,你不是手痒了,去打些野味回来烤着吃。” 顿时,楚元敬起了兴致,大叫道:“好嘞,大哥你等着啊!”大叫声中,楚元敬猛夹马腹蹿了出去,一眨眼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或是被楚元敬的大叫声惊醒,楚昊宇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望望天际残阳,再看看暮色天涯,楚昊宇缓声说道:“过的真快,又一天过去了。” 望着楚昊宇,楚元博笑道:“小七,收功了?先歇会儿,我让小敬打猎去了,一会儿烤野味吃。” 此刻,李奕抱着一堆木材走了过来,很快便有火光升起,映照出几人的脸庞。望着李奕,楚昊宇突然问道:“李将军,那天在乌木特,烤肉的小将呢?” 站直身体,李奕张口答道:“启禀王爷,那是赵憨,末将这就叫他过来。” 看李奕离去,楚元博笑口问道:“怎么,小七你还记得一个厨子?那我今晚可要尝尝了。” 走到火堆边坐下,楚昊宇张口说道:“当日,我率领二十几名高手冲击右旗大军,若非李将军及时赶到,恐怕真就交代在乌木特了。那只羊,那顿酒,还真是我这辈子吃的最美味、最舒服的一顿。”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又摇摇头,道:“也不知当时哪来的勇气,竟然敢用二十人冲击数千人的大军,唉!” 听到楚昊宇的叹息,楚元博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叫道:“怎么,小七你怕了?区区二十几人,在千军万马中斩杀右旗主将扎古力,风卫首领乌勒将军,此战绩,足矣让小七你名垂千古了,没想到你事后竟然怕了,想想还真是好笑。” 点点头,楚昊宇脸上也有笑意浮现,缓声说道:“无知者无畏吧,就像咱们小时候,什么事不敢做?” 望着楚昊宇,楚元敬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却是说道:“小七你不是无知,而是无畏,因为你知道皇爷爷皇奶奶根本不会责罚你。”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楚元博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异色,或许,楚昊宇敢冲击右旗大军,是因为留了后招根本无惧。 此念头一起,楚元博不由想起楚昊宇说服周褚时候的情景。自古名士难请,不然也不会有三顾茅庐之说,可楚昊宇短短几句话非但让周褚无法拒绝反而主动请缨,即便是暂时的,可上了楚昊宇的船他还下得来吗?此等手段,如何不令人叹服,只是,也让他楚元博百味陈杂。或许,他们真的都长大了,这个小七,再不是那个心性单纯的顽童了。 楚元博眼中的异色转瞬即逝仿若错觉,可还是给楚昊宇察觉到了,即便他的目光一直放在火堆上。似猜到楚元博心中所想,楚昊宇不由发出一声暗道,不过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接口说道:“可能吧,不过那时候,我可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好玩。还有你,点子也不少,那次偷御印,不是你说想看看御印什么样子,最后,你、我、小敬还有小飞,咱们四个举着水盆站了半天,谁的水溢出,时间就得延长。”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楚元博又是一阵大笑,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从我记事起,我一直对御印好奇的很,每次进御书房都要瞄两眼,那天你一说咱们干什么好,我就想起了御印,最后,还真被你拿出来了。” 未等楚昊宇开口,扛着一头豹子的楚元敬大叫道:“御书房还不就是小七的,一个御印有什么难?不过你们两个也是,玩玩也就算了,竟然印在衣服上,尤其小七,你还在小飞脸上盖了下。” 噗嗤一声,楚昊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说道:“我本想在你脸上盖个章,没想到你躲的快,就盖在小飞脸上了。” 将幼豹扔在地上,楚元敬一脸得意的说道:“那是,你也不想想,咱们几个谁功夫最好。哼,也亏的我功夫好,不然,御印非让你们摔坏不可。” 看到楚元敬脸上的得意,楚元博轻笑道:“还不是因为你硬抢,不然怎么会掉。” 当楚元博的话落下,楚元敬立即反驳道:“既然偷出来了,我为什么不能玩?倒是小博你,硬说御印是你的,不让我和小飞玩,我能不抢吗?只是回府后,我又被父王狠狠责罚了一顿。”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脸上露出一丝苦恼神色,转口说道:“不跟你们说这些了,伤心,明明是你们两个的鬼点子,可每次受罚时候都是我最重,而且回府后还要领受父王的责罚。” 顿时,楚元博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张口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不然,小敬你能够成为平北将军?连小七,虽然是玄甲卫主将,都没册封将军呢!”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楚元敬脸上更有过一丝得意,冲楚昊宇说道:“小七,听见没有,平北大将军,知道什么意思吧?” 看着楚元敬小人得志的模样,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楚昊宇心底好笑,口中却是咳嗽起来。见此,楚元博赶忙拍着楚昊宇的后背说道:“小七,没事吧?莫激动,莫激动。” 挥挥手,楚昊宇又是一声咳嗽后才开口说道:“没事,我就是发现,小敬越来越可爱了。” 楚元敬本还一脸关心,听楚昊宇说完却是瞬间变色,一脸冰冷的叫道:“你说谁呢,谁可爱了?”说到这里,楚元敬挺了挺胸膛,一脸傲然的说道:“这叫什么?霸道,知道吗?哼,等回京见到父王,我就让他给我改名,楚元霸,多霸气,比元敬好听多了。” 这次,楚昊宇和楚元博两人直直盯着楚元敬,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吃惊,只是随即便化作笑意,楚元博更是张口说道:“好了,元霸就元霸吧!小七,莫笑,莫笑。” 楚昊宇并没有笑,反而轻呀了声,张口问道:“小博,你刚喊什么,王八?” 噗嗤一声,楚元博失声大笑起来,深深弯下的腰肢,再顾不得太子形象。 与楚元博的高兴相比,楚元敬就是恼怒了,圆睁是双目直直盯着楚昊宇,紧紧握起的拳头有青筋暴起,若非顾忌楚昊宇的伤势,怕已扑上去了。 面对眦睚欲裂的楚元敬,楚昊宇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却是挥手说道:“好了,好了,算我错了不成,这就给你陪不是。”说话间,楚昊宇还真抱拳冲楚元敬行了一礼。 冷眼盯着楚昊宇,楚元敬狠声说道:“真想揍你一顿。”话到最后,楚元敬似再懒得搭理两人,转身离去。 望着楚元敬的背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笑意,张口说道:“小敬,带两袋酒,有肉没酒,不痛快。” 楚元敬并没有回头,而是发出一声冷哼似对楚昊宇的不屑,只不过,楚元博知道楚元敬返回时候一定会带酒。或许,这才是楚昊宇总能得众人喜爱的缘由,可爱又可恨,总能在你不知不觉间消除隔阂。想到这里,楚元博脸上挂起着释然的笑容,为楚元敬,为楚昊宇,也为他楚元博。 确如楚元博所料,楚元敬返回时候,还真拎了几袋酒,而此刻,豹子已烤的金黄,散发出诱人香味。随手扔给楚昊宇,楚元敬出口叫道:“给,不怕死就喝吧!” 接过酒袋,楚昊宇似笑非笑的说道:“死有什么好怕的,没你们陪着才可怕,来,喝一个。”话到最后,楚昊宇已打开酒袋,大口喝了起来。 看楚昊宇竟真的喝酒,楚元敬赶忙上前将酒袋夺了过去,大叫道:“小七,你真喝啊,不要命了?” 此刻,楚元博也张口说道:“小七,你经脉受伤不能喝酒,咱们兄弟,没必要这样。” 看看愤怒的楚元敬,再看看一脸关切的楚元博,楚昊宇轻笑道:“刚才说的过了,总得给小敬陪个不是,你说呢,小敬?”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元敬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叫道:“一杯酒就想陪不是,哪有这么简单,玄甲卫,我要一营人马。”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没想到你还学会讨价还价了,不过,成交。” 听楚昊宇同意,楚元敬的脸色才缓了下来,叫道:“这还差不多,小七,你的伤怎么样?” 看到楚元敬的关心,楚昊宇张口说道:“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喝杯酒不碍事,不过也不能再喝了。小敬,你跟小博好好喝一个。” 没有任何迟疑,楚元敬点头叫道:“没问题,小博,给。”说话间,楚元敬便将一袋马奶酒扔了过去,同时叫道:“今天,咱俩喝个痛快,羡慕死小七。” 哈哈笑了声,楚元博张口说道:“没问题,今晚,一定要喝个痛快。”大大灌下一口酒,楚元博望着无际草原顿生豪情,高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来,小敬,喝!” 虽有些好奇楚元博今日是怎么了,楚元敬却是一脸兴奋叫道:“对,喝酒、喝酒。” 望着有些放浪形骸的楚元博,楚昊宇苍白的脸庞上有过一抹笑意,却是将目光放在无尽草原上。 283禁军之利 楚元博和楚元敬一直喝到月上中天,喝的楚元敬抱着木头睡了起来,口中还不时嘟囔道:“喝,来,喝!” 见此,楚昊宇不由一笑,扭头望向了楚元博。楚元博两眼迷离,想要稳住身形却是东倒一下西歪一下,脑袋也一点点低了下去。突然,楚元博猛然抬起脑袋,冲楚昊宇笑了笑却是再控制不住身体倒了下去。 楚元博的笑容虽短暂,可楚昊宇对他熟悉异常,还是看出许多,不忍、歉意、无奈。轻摇脑袋,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叹息,他们都长大了,真真正正的长大了。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李将军,扶他们休息。” 立即有侍卫将楚元博和楚元敬扶进帐篷,此刻,李奕望着楚昊宇说道:“七王爷,夜深了,天凉风大,你也早点歇息吧!” 楚昊宇并没有起身,张口说道:“无妨,我今晚就在这调息。”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闭上眼神,神游太虚去了。 不敢打扰楚昊宇,李奕躬身一拜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这刻,天地一片沉寂,唯有不时的狂风刮过,刀一般冰冷、刺骨。 不觉间,暗夜就要过去,只是,天际似乎更黑了。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瞬间便打破了这夜的安静,很快,马蹄声便已停下,天地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然而没过多久,一道黑影向着楚昊宇奔来,不是李奕是谁。 李奕在楚昊宇身前停了下来,躬身拜道:“启禀七王爷,西北方向三十里外发现马贼,约莫两千余人,正向东奔去。” 瞬间,楚昊宇已睁开了眼睛,明亮犹若星辰。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两千人的马贼?好大的声势。”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楚昊宇却是开口问道:“可曾发现我们?” 李奕立即答道:“末将安排的都是暗探,应该不曾发觉。” 轻点脑袋,楚昊宇已站了起来,脸上更有笑意浮现,道:“那好,天也亮了,叫醒大军吃顿饱饭,然后,碾碎他们。” 躬身一拜,李奕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禁军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很快就收拾妥当。太子楚元博虽醉的厉害,听到叫喊声便已醒来,至于楚元敬,听说有仗打便跳了起来,抬手已将横刀抓在手中,大叫道:“什么地方?” 握住横刀的一瞬,楚元敬才完全清醒过来,瞪着楚昊宇叫道:“小七,你又骗我?” 望着楚元敬,楚昊宇神情平淡的说道:“大军已准备妥当,不去就算了。”说完后,楚昊宇抬步离开营帐。 揉揉还有些发蒙的脑袋,楚元敬大步走了出去。这刻,天际已有红光亮起,映照出一排排的黑甲禁军,肃然、冰冷。看到这一幕,楚元敬脸上写满兴奋,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不同于楚元敬的兴奋,楚元博则生出无上豪情,高喝道:“出发!” 顿时,早准备妥当的黑甲禁军立即策马狂奔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望着这一幕,楚元博眼中有过一丝赞赏、一丝自豪,张口说道:“禁军守护皇室,本宫却不曾看到他们冲击起来的景象,当真是出匣猛虎,震撼、壮观!” 楚昊宇明白楚元博的意思,他这是想亲自率军冲击了。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既然小博你有如此豪情,小七就先祝你旗开得胜。” 楚元博又是一笑,道:“真想和小七你一同驰骋沙场,不过今日,你还是安心疗伤好了。”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让小敬陪着你,战场上刀剑无眼,多小心些。” 哈哈一笑,楚元博一脸豪情的叫道:“知道了,小七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话到最后,楚元博翻身上马,一溜烟跑了出去。 很快,禁军便消失在视线中,此刻,楚昊宇深邃的眼中有过复杂神色,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淡淡说道:“雷老、魏老,走吧!” 禁军的速度疾快,不到正午便追上了漠北大军,此刻,有暗探前来禀告道:“启禀殿下、李将军。敌方约莫两千人,衣裳破烂看似马贼,不过武器精良,骑着上等的草原马,肯定是漠北精锐。” 听暗探说完,李奕并没有出声,而是望向了太子楚元博。 看到李奕的目光,楚元博自顾一笑,道:“李将军,你是主将,你说了算,不用管本宫。” 望了太子楚元博片刻,李奕抱拳说道:“那末将就放肆了。”坐直身体,李奕张口说道:“厉万雄、冯海,你们两人随本将正面冲击,梁宸英,你带两百冲击右翼。” 当李奕的话落下,厉万雄、冯海、梁宸英三人同时拜道:“末将得令!” 此刻,李奕将目光放在了一皮肤黝黑却是极其精壮的壮汉身上,沉声说道:“张百平,你率两百精锐,跟随殿下、敬郡王,冲击左翼。” 看李奕直直盯着自己,张百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再次瞪了张百平片刻,李奕才将目光放在太子楚元博身上,躬身拜道:“殿下,末将自作主张,若有不当,还望殿下见谅!” 挥挥手,楚元博不以为意的说道:“就按李将军所说的办。” “谢过殿下!”说到这里扫过众将一眼,李奕张口说道:“都准备去吧,此战,务必小心。” “末将得令!”再次一拜,众将纷纷离去,很快,一队队甲士便打马离去,消失在草原深处。 当众将离去仅剩中路大军时候,李奕望向了身侧两名黑甲将军,道:“冯海,你与本将一同冲击正面,万雄,你再分一路兵马,先百平一步冲击左翼。” 禁军这次跟随玄甲卫出兵只为保护太子楚元博,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千余人,减去冲击两翼的四百人马,仅剩六百人。六百人冲击两千人的大军,要是再兵分一路,压力可想而知,只是厉万雄和冯海却没有任何犹豫的同意,因为此举,能够最大程度保证太子的安危。 点点头,李奕张口说道:“出击。”大叫声中,李奕猛夹马腹蹿了出去。 很快,李奕追上了漠北大军并发起了冲锋,五百人的队伍,硬是生出千军易辟的气势,而看到大楚军队,漠北勇士立即调转马头迎了上来。 两队人马越来越近,仅剩百丈时候,李奕放声高喝道:“射!” 顿时,成片的羽箭已飞了出去,嗖嗖的破空声响,听去甚是骇人。一波箭雨落下,又是一波箭雨射出,而此刻,李奕再次高呼道:“弩,射!” 短短两个字,禁军众将士纷纷将手中的长弩举起,霎时间,一支支弩箭向漠北众勇士射去,而且,速度比羽箭更快,数量更多。 因为扮作马贼的缘故,漠北这群勇士都没有穿戴盔甲,两拨箭雨过后已倒下不少,只是羽箭他们还可挥刀抵挡,然而面对速度快、力道大的弩箭,除去高明之辈,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两军未曾相遇,漠北勇士已倒下数百。 弓箭、长弩、横刀,面对数倍与他们的敌人,禁军终是露出最锐利的锋芒,而这刻,两军就要撞在一起,该横刀上场了。 “杀!”大喝同时,李奕高举的横刀,直接一人的脑袋砍掉,而后又划过一人咽喉。 “杀!”在禁军众将士的齐声高呼中,雪白的横刀齐刷刷的落下,看去煞是壮观,而刀落血溅,怎一个震撼了的! 这刻,禁军终是与漠北勇士撞在一起,撞击出激烈的血花,染红众将士的双眼,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向对手冲去,看去好不惨烈。 看李奕冲入漠北大军,厉万雄单手将长弩举了起来,叫道:“出击,杀!”大叫声中,厉万雄猛夹马腹蹿了出去,而在厉万雄的带领下,百余名将士硬是生出数千人的威势,好不壮观。 疾驰的马蹄声中,厉万雄扣动了弓弦,同时高呼道:“射!” 顿时,数以百计的弩箭射向漠北大军左翼,而当弩箭落下时候,厉万雄已经冲进人群,挥动的横刀疯狂的收割着性命,而此刻,梁宸英所率领的两百将士也开始冲击,高举的长弩看得漠北众勇士面面相觑,然而还不曾结束,身后也有马蹄声响起。 看先后两队人马冲向漠北大军,楚元敬再忍不住了,大叫道:“大哥,冲击吧!” 楚元博明白李奕的意思,只是,他可不是来观战的。点点头,楚元博张口说道:“冲击他们的后背,冲击!”大叫声中,楚元博当先冲了出去,见此,楚元敬和张百平赶忙跟了上去,分别守在楚元博两侧。 很快,楚元博已冲进漠北大军,挥动的横刀间,刀刀见血,只是楚元敬的霸王枪和张百平的横刀更加凶猛,牢牢守护着楚元博的两翼,不容任何人靠近。 李奕是真正的百战老将,看太子楚元博冲击漠北大军的后背,便不再正面硬碰漠北大军,而是向侧翼冲去,同时高呼道:“结长蛇阵!” 禁军都听到了李奕的话,四路大军,组成一条巨大蟒蛇将漠北大军紧紧缠住,同时又似四条无骨软蛇在漠北大军之中穿插,收割着性命。最后,漠北两千勇士硬是被禁军千余人马分割,被围而歼之,只是,禁军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三百人阵亡,百余人受伤。 284篝火旁 入夜,一堆堆篝火,映照出各异的脸庞。各异的相貌,有胖有瘦,有英俊有普通;各异的神情,有笑有哭,有冰冷有默然,气氛有些沉闷。 端坐在火堆旁,楚昊宇两眼平静的望着火堆,幽寂的眼眸,连火光都沉浸其中,冰冷的脸庞平静到不含任何感情,就似一尊雕像。 沉寂之中,楚元敬突然大叫道:“发什么呆呢?肉好了,给。” 接过楚元敬递来的烤肉,楚元博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对,吃肉喝酒。”说话间,楚元博大张嘴巴狠狠咬了一口,没有一点太子的优雅,而后大大喝了一口酒。 望着楚元博现在这个样子,楚元敬咧嘴大笑起来,叫道:“这才对嘛,想吃吃,想喝喝,活那么累干什么?”说话间,楚元敬也大大灌了一口,然后说道:“你们两个看看我,喜欢战场,就来了漠北,喜欢喝酒吃肉,这不正吃呢?哼,我还看京城那群纨绔不顺眼,就让他们来漠北好好享受享受。” 噗嗤一声,楚元博失声笑了起来,便是神色冰冷的楚昊宇,也将目光从火堆上移开,放在楚元敬身上。 看引起了楚昊宇的注视,楚元敬很是得意的笑了起来,叫道:“不用看,我还真将那群纨绔带来了。李承奉,陈远鸿,杜晨,一个不拉。”说到这里发出一声贼笑,楚元敬接着又道:“李承奉、陈远鸿他们两个不是好色,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多久,要是敢触犯军纪,嘿嘿……” 听着楚元敬的贼笑,楚元博又是一笑,只是脸色却平静下来,张口说道:“小敬,你玩玩也就算了,千万别跟上次一样,闹的满城皆知,不然,看二叔怎么收拾你。” 李承奉的父亲李天念执掌户部,身后还有钱家这棵大树,陈远鸿更是京城陈家的嫡系传人,如果闹的太过,责罚肯定是免不了的,而且绝对不比上次轻,何况现在战事要紧,朝廷还要依靠他们。 楚元敬虽贪玩却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点头说道:“大哥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轻重。”口中如此说着,只是脸上的贼笑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望了楚元敬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淡淡的笑意,瞬间融化了脸上的冰冷,也让他多了丝生气,不再是冰冷的雕像,摇头说道:“小敬也长大了,学会阴人了。” 顿时,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道:“小七,你什么时候说话也老气横秋了?别忘了,你还小我两岁呢!”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楚元博再次大笑起来,张口说道:“小敬你心虚了,不然就不会岔开话题。” 满是吃惊的望着楚元博,楚元敬张口问道:“你们都看出来了?”根本不待两人回答,楚元敬冷哼道:“你们两个还真是贼精贼精,什么都被你们看出来了,没趣。” 又是一声轻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说,这次你又想怎么玩他们两个?”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似笑非笑的盯着楚元敬说道:“不会又是春药吧?”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过去才咽咽说道:“你怎么猜到的?” 回答他的是楚元博,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你上次用了春药,这次肯定还是,何况,你刚还说他们两个好色,不用春药用什么?”话到这里,楚元博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缓声说道:“小敬,你在京中胡闹也就算了,这可是边关大营,两军正在交战。如果闹的全军皆知,且不说他二人的颜面,李尚书怎么想,陈侍郎怎么想,众将士又怎么想,你又叫罗大帅如何处置?” 看到楚元敬脸上的犹豫,尤其是那种不甘,楚昊宇开了口,道:“小敬,你若真想玩,我有个法子。” 顿时,楚元敬脸上的沮丧已经不见反而充满兴奋,大叫道:“小七,快说,就你鬼点子最多了。” 这刻,楚元博也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脸上,眼中有着好奇,有着有趣,他可是再熟悉不过楚昊宇这种笑容。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缓声说道:“带他们上战场。”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似解释一般的说道:“小博心志坚定,第一次率军冲击面对面的厮杀都难以释怀,更不要说他们两个纨绔。至于安危,他们可带了不少家将,马上就要强攻乌木特,也该让他们出一份力。” 听楚昊宇说完,楚元敬已乐的大笑起来,叫道:“对,就让他们两个攻城去,我怎么没想到?哼,既然来了边关,怎么也得让他们见见血。” 不同于楚元敬的兴奋,楚元博脸色虽平静,神色却有些复杂。今日两军冲击的景象,确实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不过更让他动容的是楚昊宇这一计。 强攻乌木特,不知要用多少将士的性命去填,楚昊宇此计,不仅可以让李家、陈家出力,更可以借此看透李承奉和陈远鸿两人。若是个纨绔,看到这么多血腥,即便不疯疯癫癫怕也要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若是个人才,经历过这场血战,怕是要脱胎换骨了。此计看似平常却能够看到人心,亦能够借势,确实是一招妙棋。 “还真是一步妙招啊!”心中如此想着,楚元博的心思却有些复杂,复杂到他自己都不知是喜是悲,亦或其他,只是,楚元博很快就压下所有情绪,笑道:“小敬,小七这招甚妙,你就按小七说的做。” 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缓声说道:“今日这场血战确实给了我很大的冲击。遍地的尸骨,无尽的鲜血,还有埋葬同袍时候的豪情、不忍甚至悲伤,我此生难忘。所以,我一定要谢谢小七,是你让我看到了这一幕。”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谢我干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再说,咱们几个,说这个太客气,有点酸了。”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楚元敬也附和道:“对,酸了。小博,来,喝酒。” 大罐了一口酒,楚元博又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笑道:“小七你以前调皮,现在长大了,也变成了智计,是智慧。若我继承大同,你就做兵马大元帅好了,我负责治理天下百姓,小七你负责开疆扩土,咱们两个,共创我大楚盛世王朝!” 还未等楚昊宇开口,楚元敬倒是大叫道:“那我呢?” 楚昊宇明白楚元博的意思,希望自己能够支持他继承大同,而这个兵马大元帅,就有点意思了。这刻,楚昊宇不由想起四哥楚昊旭,脑海中更是浮现出他吐血时候的情景。或许,他们已真真正正的长大了。 心底暗叹,楚昊宇脸上却有笑容浮现,摇头说道:“得了吧,我也就是有些小聪明,兵马大元帅,我还没那个心思,倒是小博你素有大志,我和小敬可没法比。”说到这里,楚昊宇脸上再次变得冰冷,道:“进入漠北是迫不得已,等平定漠北,我一定要找出天刺逆贼,找出影子,为郭颖、宋玥还有我那未出生的孩子报仇。”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冰冷笑容,楚元博一颗心竟是顿了下,而听到他的话才松了口气。散去脸上的笑容,楚元博沉声说道:“天刺这帮逆贼,先是行刺皇爷爷,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小七你,回京后,咱们兄弟联手将天刺逆贼铲除。” 冲楚元博笑了笑,楚昊宇张口说道:“到时候,肯定要有麻烦你的地方,小博你可不要推辞。” 发出一声冷哼,楚元博沉声说道:“小七你这是什么话?第一,你不应该用麻烦二字,咱们兄弟,你用这个太酸。第二,你看我会推辞吗?这不是在出息我小博,哼,要不是你有伤在身,非得罚酒一杯不可!” 轻点脑袋,楚昊宇望着楚元博说道:“我错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再看看楚昊宇脸上的神情,就似做了错事的孩童,楚元博竟是失声笑了起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将腰都笑弯了。 好容易止住笑,楚元博尽可能平静的说道:“你啊,一点没变,还跟小时候一样,真怀念哪!”感慨声中,楚元博更是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同时也举起酒袋,大罐起来。 望着楚昊宇和楚元博,尤其是看两人竟客气起来,楚元敬虽是个莽汉却不傻,这刻竟是感到一种陌生,最后拿起酒袋大喝特喝,似要将所有苦闷都喝下肚子。 很快,楚元敬便将一整袋马奶酒喝了下去,大叫道:“痛快!” 大叫声中,楚元敬将酒袋扔了出去,而后挥刀割了一大块烤肉,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根本不看楚昊宇和楚元博两人。 见此,楚昊宇和楚元博相视一笑却没有出声,一个静静品尝着马奶酒,一个细细咀嚼着烤肉,天地再次陷入沉寂。 285老将之心 返回大营,楚昊宇直接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疗伤,丝毫不问前方正激烈的战事。也确不需要楚昊宇操心,罗世毅、方林、陈定远三人都是能够统军出征的名将,还有程连山、周敏等世之猛将,再加上十几万的精兵,可真是要将有将要兵有兵,再加上太子楚元博的填城之策,二十天过去,曾巍峨耸立的乌木特,现今仅剩丈高,如同一个小土楼。 这日夕阳西下时候,进攻了一天的大楚大军终是退去,只是德木图非凡没有任何喜悦,脸上反而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色。不过月余,德木图宽广的额头竟已堆满皱纹,魁梧的身躯也有些佝偻,看似老了十几岁。这刻,不仅德木图,他身后众将脸上也都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沉寂之中,一稍显肥胖的将军大步走上城楼,不是右旗主将贺格利是谁?只是这刻,贺格利脸上再不见了笑容,深陷的两眼反而透着阴冷,血迹斑斑的盔甲更是透出凝重杀气。走至德木图身前,贺格利躬身拜道:“启禀大帅,今日阵亡四千,右旗精锐千余,巴音将军也被砍了脑袋。”说到这里,贺格利嘴角抽搐了下,接着又道:“今日又填高不少,仅剩丈高了。” 听说乌木特仅剩丈高,德木图嘴角也是一阵抽搐,这个高度,莫说武功高手,普通人都能爬上来,而且,阵亡的士兵也在一天天增加。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德木图望向身侧一精壮汉子,张口问道:“还没有消息?” 精壮汉子并没有穿戴盔甲,因为他不是将军,而是风卫暗探,突严。自乌木特被大楚大军围住后,德木图也只能从风卫这里获得金帐的消息。 在众人的注视下,突严沉声说道:“最后一次消息传来,是在十日前,古墩将军率领一队精锐化作马贼做前军奔向乌木特,而后再没了消息。” 这个消息众人早就知道,因此听说时候非但没有任何兴奋反而有着无尽的愤怒。这月余,大楚大军将乌木特围的水泄不通,连消息都传不进来,他们这一众习惯了草原的汉子,不要说打马飞奔,现在只能被动挨打,如何能不恼怒。 再次听到这个消息,德木图心中也是一阵黯然。十日前得到的消息而到现在都没能看到古墩的人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此刻,那日苏开口说道:“大帅,大汗说是六月初赶至,可我们不能再等了。现在城墙只有丈高,而以这个速度,最多两日,大楚就能跃马城头,到时候短兵相接,我军远少与大楚,形势不妙啊!” 望着那日苏,德木图张口问道:“那你可有应对之策?” 与德木图对视片刻,那日苏沉声说道:“出击。” 顿时,众将心神巨震,而那日苏接着说道:“我草原儿郎本就是马上勇士,并不擅长守城,现在,既然乌木特被填平成了一马平川,我们何不主动出击?而且,陈定远一心攻城,肯定不曾想过我们会主动出击,咱们攻他个出其不意。” 听那日苏说完,已有将领忍不住叫道:“大帅,下令吧,末将第一个冲锋。这仗打的,真憋屈。” 瞬间,有是数名将领齐声拜道:“请大帅下令!” 扫过众将一眼,德木图心底一声暗叹,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却是有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急促、沉闷。这是大楚攻城的讯号,顿时,德木图脸上有过一丝冰冷,沉声说道:“那日苏,你去其他三门挑选五千精锐,吃顿饱饭好好休息一下,一旦陈定远退兵,立即冲上去。” 躬身一拜,那日苏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西北边军前方大营内,陈定远正对着地图看得入神。这是乌木特详细的城防图,标出了每一条街道,尤其是右旗军营所在。这刻,不管帐外是如何的热火朝天,大帐内一片死寂。突然,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陈定远可是百战老兵,察觉到异动时候立即转过身来,而看到来人后立即拜道:“见过大帅!” 来人正是罗世毅罗大帅,不过想想也是,敢在这个时候不经通禀走进陈定远大帐的,还真没有几个。 挥手示意陈定远免礼,罗世毅走到了桌案前观看起乌木特城防图。观看片刻,罗世毅突然抬起头来,张口问道:“再有几日能够冲上城楼?” 望着罗世毅,陈定远张口答道:“两日肯定能填平乌木特,到时候就可以策马冲进乌木特。”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只是罗世毅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太子殿下返回时候,碰到一队漠北铁蹄,恐怕巴特尔快到了。最近半月虽没有消息传回,可鞑靼部、八部族、古突厥族,再加上漠北众多小部族,应该有十五万精兵。” 陈定远清楚罗世毅话中的意思,沉声拜道:“七日,末将一定拿下乌木特。” 轻点脑袋,罗世毅张口说道:“明日,我会令侯将军放开西门,神机尉三万将士也交给你,另外再从神武尉和京城三大营各抽调一万精锐,一共十二万大军,七天,务必拿下乌木特。” 没有一丝迟疑,陈定远立即拜了下去,喝道:“末将得令,七天,一定拿下乌木特。” 再次点了点头,罗世毅又将目光放在了地图上,缓声说道:“德木图肯定不会束手就缚,乌木特城内,一定是场恶战,必要时候,烧掉乌木特。” 陈定远身为西北大都督久与漠北打叫道,对此甚是清楚,便点头说道:“末将明白,而且以末将对德木图的了解,他肯定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大军攻陷乌木特,他绝不会让粮草落日我们手中,所以,末将早已备下火油,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陈定远的话,罗世毅先是一愣,随即便将目光放粮库上。乌木特粮库共两处,一处在右旗大营内,另外一处在最中心的行宫内,如此安排,自然是防止粮库被毁。 沉默片刻,罗世毅在突然间有了决定,肃然的脸庞上更是一片冰冷,喝道:“来人,传令方将军、程将军、侯将军、周将军、张将军入帐议事。”说到这里稍顿,罗世毅沉默片刻后又道:“请勇王爷过来。” 当罗世毅的话落下,侍卫躬身一拜后走了出去,而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分别向其他几处大营跑去。 望着罗世毅,陈定远似乎猜到了他的意思,张口问道:“大帅,你是说,直接烧掉乌木特?” 罗世毅头也不抬的说道:“正是。” 短短两个字过后再没了声音,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见此,陈定远并不再出声,大帐陷入沉寂,不只是没过多久,众将领一个个打马赶了过来。 当勇王楚昊铉走进大帐,罗世毅才抬起头来,躬身拜道:“末将见过勇王殿下!”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铉大声说道:“莫行这些虚礼,说吧,这么晚叫大家伙过来,罗尚书可是有了破城的良策?” 点点头,罗世毅张口说道:“正是,臣正要向勇王殿下回禀。”说到这里稍顿,罗世毅扫过众将一眼后张口说道:“本帅之所以要诸位在巴特尔赶到之前攻下乌木特,不仅是要打击漠北诸族的士气,亦为乌木特城内的粮草。这粮草,恐怕也是巴特尔所需的。” 这刻,众将望向罗世毅的目光大都有着疑惑。他们都知道这些,所以才不计伤亡的攻城,可是今日乌木特就要被攻破,罗世毅又提起此事,众将如何能不好奇,一个个都露出思索神色,而勇王楚昊铉更是直接说道:“罗尚书,有话你就直说,莫要吊大家胃口。” 看到众将眼中的疑惑,罗世毅沉声说道:“烧掉乌木特。” 顿时,众将眼中都有过一丝诧异,更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要知道乌木特可是还有十几万百姓,甚至还有不少楚人。 不理众人的反应,罗世毅接着说道:“马上就要填平乌木特,为此,我们已经付出数万性命,德木图虽无力改变此局,却一定会借着城内复杂的格局与大军缠斗,以便拖延时间等待巴特尔赶到。如此一来,即便我们在数日内拿下乌木特,也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若是粮草再被德木图烧掉,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所以,本帅决定,攻上城头之后,直接放火烧掉。” 当罗世毅的话落下,大帐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是众将望向罗世毅的目光已经变了。众将都非迂腐之辈,自然明白这是最好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只是火烧乌木特,火烧十几万百姓、妇孺老弱,即便得胜,恐怕他也要被迫辞去兵部尚书一位,说不得还要留下千古骂名,而他毅然承受这些,只为此战胜利,只为大楚众将士的性命,如何不令人钦佩! 望着罗世毅,陈定远当先拜道:“末将愿与大帅共进退!” 顿时,反应过来的众将齐刷刷的拜道:“末将愿与大帅共进退!” 不同于众将的应和声,楚昊铉圆睁的双目直直盯着罗世毅,沉声问道:“你真决定了?” 没有一丝迟疑,罗世毅点头说道:“老臣心意已决!” 瞪了罗世毅片刻,楚昊铉眼中光芒散去,沉声说道:“那好,朝堂上就说本王下的军令,我倒要看看谁敢多嘴。”楚昊铉的话极其霸道,不容任何人置疑,而且冷眼扫了众将一眼,接着又道:“还有,此事元博并不知情。”话道最后,楚昊铉转身离去,魁梧的身躯带起金戈铁马的气势。 望着楚昊铉顶天立地的背影,罗世毅肃然的脸庞上有过一丝钦佩,只是很快就隐藏起所有情绪,出口喝道:“侯将军,明日放开西门,神机尉调入陈将军帐下听令。” 侯知白立即站了出来,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罗世毅望向了程连山和周敏,张口说道:“程将军、周将军,你二人继续攻城,待城破之后,截杀右旗逃兵。另外,程将军,神武尉调两万精锐至张老将军帐下。” 同时间,程连山和周敏两人躬身拜了下去,道:“末将得令!” 此刻,罗世毅接着说道:“要与我大军一战,漠北起码也得十五万大军,粮草都在乌木特,一旦粮草被烧,巴特尔肯定要突袭后军截断粮道,张老将军,本帅再给你两万兵马,五万精兵,务必守护好粮草、粮道。” 张霄立即拜了下去,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罗世毅的目光放在了陈定远身上,道:“陈将军,三日,务必攻破乌木特。另外,”拉长的声音中,罗世毅冷眼扫过众将一眼,喝道:“此事,太子毫不知情,诸位可要谨记在心。” 286楚昊宇的决定 这日从入定中醒来,楚昊宇便闻到了浓郁的酒味,心念一动,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幅画面。清冷的月光下,四哥楚昊铉孤零零的喝着烈酒,魁梧的身躯如此孤寂。 或是兄弟连心有了感应,亦或察觉到了楚昊宇的目光,楚昊铉竟是扭头望了过来,两兄弟就这么隔着帐篷对视着。 突然,楚昊宇起身走出帐外并在楚昊铉身侧坐下,缓声说道:“三哥,何事如此忧心,还一个人喝闷酒。”说话间,楚昊宇挥手已将酒坛抓在手中,大灌一口。 楚昊铉武功不高却非弱者,尤其是心智坚定,然而等楚昊宇将酒坛拿走才察觉过来,只是,楚昊铉非但没有任何不喜反而兴奋起来,叫道:“你伤好了?” 放下酒坛,楚昊宇摇头说道:“哪有那么容易,不过这些日子武道上有所突破,已将伤势压制住。” 楚昊铉见识不凡,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顿时大喜,叫道:“你触摸到了天人境?” 在楚昊铉的注视下,楚昊宇轻点脑袋,道:“算是吧,不过,总差最后一线不能突破。” 望着楚昊宇,楚昊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叫道:“这是个好消息,当浮一大白!”话到最后,楚昊铉夺过酒坛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楚昊铉一口气将酒坛喝见了底才放下酒坛,又是一声大叫,道:“痛快,没想到我楚家又要多一天人境高手了,而且还如此年少,痛快!” 说到这里,楚昊铉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七,咱们兄弟,就老二武功最好,只因他一心追求武道,不参与朝廷是非不过问军部事务,不要说享乐甚至斩断七情六欲,还有父皇的指点、引导,他才能在而立之年成为先天高手并在数年后一举突破天人境,成为最年轻的天人境高手,不过与小七相比,还要差上许多,也不知父皇知道这个消息,要多高兴呢!” 望着一脸兴奋的三哥楚昊铉,楚昊宇自顾一笑,道:“三哥,父皇肯定知道。” 顿时,楚昊铉心神巨震,大叫道:“小七,你说什么?” 在三哥楚昊铉的注视下,楚昊宇缓声说道:“三哥,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为何我在十六岁之前,会懵懵懂懂如同孩童。”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楚昊铉立即接口说道:“这算是什么问题,当然是父皇母后爱极小七,将你保护的太好了。”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张口说道:“是,父皇确实爱极小七,甚至不惜耗费数年修为为我洗毛伐髓,为我武道一途筑基。此举,自然是希望我能专心武道,可自小七记事起,父皇从不曾传授我任何武功,不曾提及江湖是非,更没有对我讲解武道。我最早了解武道、了解阴阳变化之道,还是从郭庄主那儿。与一代宗师巴赫尔一战,我便在思索何为武道,而希望我在武道上有所成就的父皇,最疼爱小七的父皇,不曾对我讲解武道。” 此事确实有些怪异,听楚昊宇如此问来,楚昊铉脸上露出思索神色,同时开口问道:“小七,你想到了什么?” 这刻,楚昊宇抬头望向天际,缓声说道:“父皇此举,只为我保持童心,让我心若顽童。” 楚昊铉似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糊涂,再次问道:“为什么?” 望着无尽的夜空,无数星星点缀其中,宁静、深邃、浩瀚。自顾一笑,纯真犹若孩童,楚昊宇轻声答道:“武道既心道,只有心无杂念,方能成就无上大道。” 此刻,楚昊铉忍不住叫道:“难道父皇想你一直像个顽童过一辈子?”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才是父皇的高明之处。人终要长大,经历世事,尤其我皇家子弟,如果我能够在历经世事之后再次寻回童心,根本不需强求,武道自会突破。只是,恐怕父皇不会料到,他的小七会在这么短经历这么多,多到我不能承受。” 听楚昊宇吐露心扉,再想到大婚之日的惨变,楚昊铉心底一阵黯然,只是很快就大笑起来,叫道:“小七你这不是恢复过来了?还因此摸到了天人境,寻到了天地大道。。”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我能够如此快的触摸到天人境,还因这几次受伤。与赛罕一战,我被他最后一刀伤了心脉;小博遇刺时候,刺客厚重的杀气再次逼入心脉,驱之不能,压制无力,而且还没有结束,乌拉尔族又与刺客硬碰一招。这三次受伤,一次比一次重,甚至将我的经脉掏空,不过,没了内力我反而能够静心体悟武道,纳天地之力与己身。”说话间,楚昊宇抬起的手臂间,竟是带起一团白雾并变化着各种形状,看去如此怪异又玄异。 心之所指,意之所至,这是很多人穷其一生追求的境界,而楚昊宇已达到了此境界且如此年轻,一旦伤势痊愈内力充盈,恐怕就要成天人境高手了,或者,只要心境上有所突破,伤势就能痊愈。 很快,楚昊铉就收起所有情绪,哈哈笑道:“小七,你这可是因祸得福,等你突破天人境,咱们兄弟俩喝个痛快。”说到这里冷哼了声,楚昊铉冷声说道:“好几次都说一起喝酒,可咱兄弟两个还没喝过一次,这次,一定不能再跑了。”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张口问道:“三哥,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喝闷酒。” 楚昊铉并没有隐瞒楚昊宇,沉声说道:“罗尚书要火烧乌木特。”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愣,脸上写满震惊。愣了片刻,楚昊宇再次问道:“乌木特破城在即,罗大帅为何要行此举?” 习惯性的拎起酒坛却是突然发现没酒了,楚昊铉便将酒坛扔了出去,噗通一声碎裂开来,而后说道:“本来,罗尚书是打算猛攻东门,神武尉、神机尉、京城三营佯攻其他三门,当德木图将大军调到东门时候,武尉、神机尉、京城三营兵合一处,一举拿下西门攻入乌木特。” 说到这里撇了楚昊宇一眼,楚昊铉接着说道:“若无填城之策,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只是要付出巨大的伤亡。当小博提出填城之策,罗尚书便将攻势缓了下来减少伤亡,每日以填土为主,若无意外,这两天就能攻入乌木特。今晚,罗尚书将一众大将叫至大帐,说要火烧乌木特。” 似乎想到了什么,楚昊宇插嘴说道:“罗大帅此举,可是为了减少伤亡?” 点点头,楚昊铉沉声说道:“漠北大军还不曾赶到,肯定是巴特尔相信德木图能够守住乌木特,所以,只要拿下乌木特,一定会给巴特尔极重的打击。而且,乌木特有大量粮草,不管我们还是巴特尔,只要得到这些粮草,便无后顾之忧。” 此刻,楚昊宇再次插话说道:“只是,德木图不会让粮草落进我们手中,所以,罗大帅便决定火烧乌木特。” 重重点点头,楚昊铉却是发出一声叹息,道:“此举,不仅能够重创漠北大军,亦能够减少伤亡,原本胜负只在五五之间,烧掉乌木特,起码能占到六成。只是,乌木特有十几万百姓,此举,定要要遭到那群老夫子的弹劾,留下千古骂名。” 楚昊宇也是心智高绝之辈,如何能不明白这些,轻叹了声,张口说道:“罗大帅此举,令人钦佩!” 再次点了点头,楚昊铉冷哼了声,沉声说道:“罗尚书为我大楚王朝而战,三哥身为楚家子弟,如何能够让他承担,所以,三哥会担下一切恶名!” 顿时,楚昊宇失声叫道:“三哥……” 一声叫喊后,望着三哥平静却极其霸道的脸庞,楚昊宇却不知要说什么。此刻,楚昊铉傲然说道:“此战关系我大楚百年国运,只能胜不能败,为此死不足惜,何况虚无缥缈的名声。” 望着三哥楚昊铉,楚昊宇再次叫了声,道:“三哥。” 冷哼了声,楚昊铉肃然的脸庞上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道:“小七,你担心什么?三哥本来就没有好名声,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一战屠杀数十万百姓,想来三哥也能在史书上留下千古之名。” 这刻,楚昊宇的神色突然平静了下来,缓声说道:“三哥,这个名声,恐怕你要让给我了。” 轻嗯了声,楚昊铉扭头望向楚昊宇,道:“怎么,这小七你也想与三哥争?” 摇摇头,楚昊宇爬在三哥楚昊铉耳边小声说着什么,而听到楚昊宇的话,楚昊铉神色大变,直直盯着楚昊宇,眼中充满震惊和不敢相信。不理三哥楚昊铉的反应,楚昊宇接着又道:“刚才只是其一,另外,火烧乌木特,火烧十几万百姓,我想,我总会有所触动。所以,三哥你还让给小七好了。” 盯了楚昊宇片刻,楚昊铉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魁梧的身躯,如此落寞! 287金龙玉佩 乌木特就要被填平,一众大将都聚在大帐内,罗世毅罗大帅,副帅方林、西北大都督陈定远,神机尉侯知白等等一众统兵大将,便是扫荡草原的杨肃和狄海英两位将军也已返回。众将聚集在大帐内,既为等待大军攻破城楼的消息,亦在等待主帅罗世毅的命令,只是,率先走进来的却是楚昊宇。 看到一袭黑色盔甲的楚昊宇,众将立即躬身拜道:“末将见过七王爷!” 不同于以往的彬彬有礼,楚昊宇并没有喝止众人更不曾叫众人起身,而是在众将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高台。扫过众将一眼,楚昊宇抬起的手掌中多出一块玉佩。乳白色的玉佩,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张牙舞爪似想脱离玉佩,晃动间,更有淡淡金光透出,看似金龙活了过来。 金龙玉佩,大楚皇帝楚昊然的贴身信物,而今竟在楚昊宇手中,众将不由愣了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站在一侧的罗世毅,看到金龙玉佩时候,罗世毅有过一丝明悟,心底一声暗叹却是退下高台并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臣罗世毅叩请圣安!” 瞬间,众将也都反应过来,急忙跪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昊宇依旧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罗世毅罗大帅身上,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金龙玉佩,如朕亲临!罗大帅可有问题?” 没有任何迟疑,罗世毅立即答道:“臣不敢!”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那好,前方大营暂由本王接管,胆敢违抗军令者,斩!”冰冷的声音中,楚昊宇再次扫过众将一眼,道:“都起来吧!” “臣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谢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再次一拜,众将才站起身来,一个个神情肃然的望着楚昊宇。这刻,便是罗世毅罗大帅也恭恭敬敬的站在楚昊宇下首,不敢有丝毫逾越。 当众将站起身来,楚昊宇望着陈定远问道:“陈老将军,前方可有消息传回?” 躬身一拜,陈定远沉声答道:“回禀殿下,马上就能填平乌木特,徐将军正率众将士冲击,想来不久就会有消息传回。” 似在回应着陈定远的话,帐外突然有急报声响起。大叫声中,一浑身沾血的军士跑进大帐,跪拜道:“启禀殿下、大帅,已经填平乌木特,乌木特大军借势冲了出来,大军已交缠在一起。” 顿时,众将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而且一个个都有着急切,似想率军冲击,然而在众将的注视下,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杨肃杨将军身上,张口问道:“一个时辰,杨将军能不能拿下东门?” 杨肃明白楚昊宇为何会选中自己,因为那支曾威震天下的神勇尉。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杨肃躬身拜道:“一个时辰,拿不下东门,末将提头来见。”话到最后,杨肃转身离去,消瘦的身躯却是生出冲天的战意,此战,他一定要让天下、让众军再见识见识神勇尉的威名。 望着杨肃的背影,感受着他傲然的气势,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敬佩,只是很快就收敛起所有情绪,冲方林说道:“方将军。”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方林立即站了出来,拜道:“末将在!”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方将军,你从禁军中抽掉一队精锐潜入乌木特,制造混乱。”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沉声说道:“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让乌木特乱起来,越乱越好。” 方林明白楚昊宇话中的意思,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未等方林离开,楚昊宇接着又道:“这次出兵漠北,有不少世家子弟随行,他们都带有侍卫。告诉他们,想要军功就拿人头来换,杀百夫长封哨长,杀千夫长封营长,杀将军封校尉,哼,若能斩杀德木图,拜从二品大将军。不过,后十名,杖五十,由敬郡王监军。” 再次一拜,方林转身离去,而此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陈定远身上,道:“陈老将军,你点齐两万兵马,等杨将军冲破东门,立即入城。”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楚昊宇的声音也变得冰冷,沉声说道:“漠北自古为我中原大患,常年入我大楚烧杀抢掠,将我中原沃土当做狩猎场,犯下滔天罪行,亦抢得财宝无数。今日,传本王军令,凡冲进乌木特,可烧、杀、抢、掠,所得金银财宝无须上缴国库由大军均分,只是,胆敢犯淫戒者,定斩不怠!”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不少将领目光都变了,而且一个个都满脸羡慕的盯着陈定远。漠北诸族几乎每年都要进入中原烧杀抢掠,而所抢夺的很多金银珠宝都在乌木特,再加上乌木特是漠北最大的通商之地,其富裕程度,比上京城有过之而不及,现在能够随意抢夺且无需上缴,众将如何能不羡慕。 这刻,陈定远也是一喜。众将士守在边关几十年吃尽了苦头,甚至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征战沙场,固是因为一腔报国热血,可谁不是活生生的人,谁没有家庭孩子。现在,抢得的金银珠宝能归己所有,这对众将士来说可是不菲的收入,想来众将士肯定会更加卖命。躬身一拜:陈定远沉声说道:“末将得令,而且,末将替众将士谢过殿下!”话到最后,陈定远更是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看陈定远起身就要离去,楚昊宇却是出口说道:“陈老将军,暂且留步。” 顿时,陈定远已转过身来,躬身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目光却是从神策尉张霄、神机尉侯知白、虎牢关狄海英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说道:“张将军,侯将军、狄将军,你三人也抽调一千精兵攻入乌木特,随意取拿。但是,天黑之前必须撤出,违令者,斩!另外,千万莫要自家人起了冲突,但凡本王听到此事,斩!”说到这里,楚昊宇的声音更加冰冷,道:“便是四位,也莫怪本王不讲情面。” 张霄三人自然明白楚昊宇此举的深意,而陈定远更是明白楚昊宇为何会将他叫住。望着楚昊宇,四人同时躬身拜了下去,沉声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楚昊宇挥手说道:“去吧!” 随着陈定远三人的离开,众多大将也随之离开,仅剩寥寥数人。 望着楚昊宇,罗世毅轻叹了口气,道:“小七,你这是何意?” 听罗世毅叫自己小七而非七王爷,尤其是他长辈般的关切,楚昊宇脸上的冰冷有所缓解,声音也不再冰冷,缓声说道:“罗叔,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来担当,小七可不忍罗叔你打了胜仗却葬送一世英名。” 摇摇头,罗世毅张口说道:“老夫老了,那些虚名不要也罢,倒是小七你还年幼,行此举,可是一世恶名啊!”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英名也好,恶名也罢,不过虚名罢了,小七何惧之有。”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神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东门已破,神武尉、京城三营无须再攻城,传令两军休息好好吃顿饱饭,等乌木特起火后,截杀右旗大军、乌木特精壮。另外,西北边军、禁军、神策尉、神机尉,皆已入城,本王也不能厚此薄彼,传令程将军、周将军可调一营人马从东门入城。” 望着现在的楚昊宇,尤其是他从容的神态,罗世毅肃然的脸庞上有过一丝笑意,道:“小七你终是长大了。末将得令!”话到最后,罗世毅更是冲楚昊宇拜了一拜,而后挥手冲一名将领吩咐道:“开元,去,传讯程将军、周将军。” 看此将领离去,楚昊宇再次将目光放在罗世毅身上。沉默片刻,楚昊宇出口说道:“本王要火烧乌木特。” 罗世毅也是一阵沉默,最后沉声说道:“末将已准备好了火油,就在大营内。” 点点头,楚昊宇出口喝道:“曹将军。” 听到叫喊声,一直在帐外候着的曹涵立即走了进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望着曹涵,楚昊宇张口说道:“去,将火油带走,趁乱入城,天黑以后,本王一定要看到火光。” 越骑尉一共五营,狼营和豹营率先进入漠北,现仅剩两百余人,虎营跟随冯知奇潜入索伦格高原,准备突袭鞑靼部金帐,熊营都是三大五粗的壮汉,不适合做这种事情,而常深入漠北打探情报的斥候营确是再适合不过。所以,楚昊宇将斥候营调来,火烧乌木特。 再次一拜,曹涵沉声说道:“末将得令!”话到最后,曹涵将目光放在了罗世毅身上。 此刻,罗世毅出口叫道:“开本,去,带曹将军取火油。” 当曹涵两人离去,楚昊宇突然一笑,调皮又纯真,道:“罗叔忙碌数月,就要破城时候,小七来摘果子,罗叔不怪小七吧?” 听到楚昊宇的话,罗世毅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叫道:“刚看你就是个无敌统帅,没想到瞬间又变成小孩了,你啊,还真一点没变,不过,挺好。”说到这里,罗世毅脸上的笑容已散去,张口问道:“小七,你伤势怎么样?” 轻摇脑袋,楚昊宇随口答道:“已无大碍。罗叔,今日小七不仅要摘果子,还要尝尝去,不知罗叔有没有兴趣?” 望着楚昊宇脸上有些调皮的笑容,罗世毅却是知道他心意已定,因此并不曾劝他,而是点头说道:“那好,罗叔就陪你走走。” 288破城 这两日,德木图没日没夜的守在东门没有一刻离开,眼看大楚将士就要攻上城头,德木图沉声说道:“传令贺格利后退,那日苏,你率骑兵冲击,一定要挡住他们一个时辰。” 那日苏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当那日苏走出大堂,德木图缓声说道:“东门已破,罗世毅便不会再攻其他两门,传令昂沁夫和吉日格勒,撤出南北两门,率大军入城占据要害,等待大楚大军入城。” 当德木图的话落下,有侍卫躬身一拜离去,而此刻,贺格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跪倒在德木图神情,贺格利张口说道:“末将无能,未能守住东门,请大帅责罚!” 望着前方已经撞在一起的大军,大楚大军凶猛的冲击而来,乌木特众将士亦在猛烈的冲击着,德木图摇头发出一声叹息,道:“此战,诸位都已尽力,是本帅之过,本帅自会向大汗请罪,不过,”拉长的声音中,德木图脸上有过一抹狠色,道:“想要得到乌木特还没有这么容易,本帅一定要将罗世毅耗死在乌木特,贺格利。” 听到叫喊,贺格利再次拜道:“末将在!” 这刻,德木图将目光放在了贺格利身上,道:“率东门精锐撤离战场,入城好生休息,还有一场恶战要打。至于伤者,告诉他们,草原上的勇士,就是死,也要死在进攻的路上。去吧!” 草原本就是弱肉强食,对此,贺格利再清楚不过,没有任何情绪的说道:“末将得令!” 当贺格利离去,德木图将目光放在了城外,此刻,城外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他们都在等待着入城,而且,已有精锐攻了上来。 策马奔至乌木特城下,杨肃并没有立即冲击,而是扭头望向身后一众神色漠然的将士。他们大都是智王楚昊旭的亲卫,名镇天下的神勇尉,而今却是罪人,没有名誉没有尊严,卑微的活着而不知道明天。 扫过众将士一眼,杨肃沉声说道:“孝王爷将攻城的任务交给本将,交给我神勇尉,一个时辰,就是想看看曾威震天下的神勇尉还在不在?诸位,告诉本将,神勇尉还在不在?” 听到神勇尉三字,众将士心底那根弦猛然被触动了下,只是没有人出声,神情漠然的望着杨肃。 杨肃明白他们沉默的缘由,他们都看不到明天,而威震天下的神勇尉,留给他们既有着深深的伤痛,也有着深深的记忆,永世不灭。 望着众将士,杨肃突然笑了起来,道:“此战过后,我等皆可解甲归田,而且,进城之后可以烧杀抢掠,金银珠宝皆归兄弟们所有。” 顿时,众将士一个个都直直盯着杨肃,眼中充满震惊,似不敢相信朝廷竟然会赦免他们。此刻,一身材魁梧脸色狰狞的壮汉站了出来,盯着杨肃问道:“杨将军,此话当真?” 听到壮汉的话,杨肃的脸色瞬间寒了下去,冷声说道:“屠戟,本将何时骗过尔等?” 杨肃非但没有骗过他们,而且极其照顾他们,衣食住行与普通将士没有任何区别。沉默片刻,屠戟中是点点头,道:“我信你。” 当屠戟的话落下,一身材瘦弱面色白净的少年站了出来,望着众将士说道:“我楚元飞以父王楚昊旭的名誉作保,杨将军所言全都为真,此战过后,我等皆可归乡与家人团聚。” 神勇尉众将士大都不认识楚元飞,然而听到楚昊旭三字时候却是爆发出惊天的气势,一个个直直盯着楚元飞,自家元帅的后人。 望着楚元飞,屠戟突然跪了下去,拜道:“末将屠戟叩见少公子!” 此刻,神勇尉众将士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拜道:“见过少公子!” 看众将士跪了下去,想到父王已经被贬而众将士还能如此效忠父王,楚元飞突然感到鼻子一酸,眼中竟有些湿润。深吸一口气,楚元飞尽可能平静的说道:“诸位叔叔伯伯,赶紧起来。今日,该小飞替父王向诸位赔罪。”说话间,楚元飞躬身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圣上曾告诉小飞,等此战结束,诸位就可返回家乡与亲人团聚,所以,众位叔叔伯伯,今日,我们一定要攻下东门平定漠北,既为自己,同时也让天下知道,神勇尉永不灭!” 当楚元飞的话落下,神勇尉众将士齐声高呼道:“神勇尉威武!” 看到这一幕,杨肃大喝了一声好,叫道:“出发,踏平乌木特!”大叫声中,杨肃跳转马头奔向乌木特,冰冷的长枪在阳光下散发出欲嗜血的光芒。 当楚元飞翻身上马,神勇尉众将士立即站了起来,如同一阵洪流向乌木特冲去。或是感受到神勇尉的气势,众军竟是不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很快就冲至乌木特城头。 盯着交缠中的两军,杨肃大喝一声杀冲了上去,挥动的长枪间,总要有人倒下,根本没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不愧是世之猛将,何况还有神勇尉。 神勇尉跟随智王楚昊旭征战天下多年,是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说以一当十也不为过,现在为楚元飞拂去尘埃立即露出绝世锋芒,三千人的大军,生出可撼天地的气势,一点点向城头冲去。 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尤其是感受着惊天的杀气,楚昊宇轻叹了口气,道:“宝剑蒙尘,也该他们露出锋芒了。” 罗世毅终是明白楚昊宇为何会选中杨肃打前锋,接口说道:“酒越沉越香,宝剑的锋芒,又岂是灰尘能够遮掩的?此战,足矣让天下记住神勇尉。”说到这里,罗世毅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末将谢过七王爷!”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这些不过是本王该做的,罗叔客气。” 望着楚昊宇平静至极的脸庞,罗世毅并没有再说什么,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战场上。这刻,不仅神勇尉锐不可当,因为楚昊宇的抢掠政策,西北边军、禁军、神机尉、神策尉、山海关、虎牢关,都将最精锐的士兵派了出来,疯狂的向乌木特冲去,其中更夹杂了不少武功高手。 这次出兵漠北,圣上特许世家子弟进入太子卫率随军征讨漠北。为了入得太子法眼,各大世家、官宦人家可是将家族杰出子弟派了出来,且大都派了侍卫随行以保护他们的安危,其中可不乏高手。 听到楚昊宇的军令,拿人头换军功,杀百夫长封哨长,杀千夫长封营长,杀将军奉校尉,若是能够取得德木图的首级,从二品的大将军,太子卫率立即沸腾起来。 大楚官职,太师、太傅、太保、殿阁大学士,这些位极人臣的方为正一品;少师、少傅、少保、督察院御史为从一品,便是手握重权的六部尚书,也不过从一品。各部院侍郎、内务府总管、地方总督、各军主帅为正二品,内阁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为从二品,就京城三大营、山海关、虎牢关、都敕堡这些一军主将,也不过是从二品。现在,一颗人头,就能成为从二品的大将军,即便只是个名誉,也是绝大多数人一生难以企及的。要知道,圣上册封楚元敬时候,也不过从三品的将军。 因为此故,听到楚昊宇的军令后,这些世家子弟疯了一般,都将家族高手派了出来,进入乌木特斩杀将领,其中更有数支一流高手组成的队伍,只为斩杀德木图。 看神勇尉一点点向城楼上推进,楚昊宇苍白的脸庞上有过一抹笑意,从容、自若、开怀,只是看到漠北众勇士竟挡不住大楚冲击,这才一刻钟就被全部斩杀,德木图脸色铁青,眼中更有寒光闪烁。 此刻,一将领快步跑了上来,拜道:“启禀大帅,那日苏将军快挡不住了,而且,已经有高手潜入城内,大帅,你先暂避吧!” 盯着此将领,德木图恨不能斩了他,却是冷声说道:“滚下去,告诉那日苏,要是一个时辰都顶不住,直接摸脖子好了。” 见此,此将领虽无奈也只能跑了出去,只是没过多久又跑了回来,跪拜道:“启禀大帅,那日苏将军被杀,东门守不住了。”话到最后,此将领更是将脑袋低了下去,不敢看德木图的眼睛。 听说那日苏被杀,尤其是大楚攻破上东门城墙,德木图魁梧的身躯竟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脸色也在瞬间失去所有神采,一片死灰。 这刻,大殿内一片死寂,呼吸声都微不可查,唯有东门上的杀喊声、兵器交击声源源不断的传来,越发刺耳。 沉寂之中,一支羽箭射入大帐,直取德木图咽喉。沉重的箭势,带起凝重的杀气,可知出手之人武功极高,只是已有人挡在了德木图身前。 这是那群侍卫寻到了德木图,没有任何迟疑的出手,斩杀德木图,数人已经扑至大帐与侍卫战做一团,而普通侍卫根本挡不住他们,想来很快就能冲进大帐。 替德木图挡下致命一箭的是他的贴身侍卫乌彦那,不过乌彦那的手臂也是一阵颤抖。清楚来的都是一流高手,乌彦那立即叫道:“带大帅离开!”大叫声中,乌彦那挥刀扑了上去,与大楚高手战作一团。 这刻,根本不容大帅德木图出声反对,一队侍卫立即将他带了出去想要先逃离此处,只可惜寻来的不是一波高手,很快便将德木图围住。在付出不菲的代价后,终是有人将德木图的脑袋斩了下来,可怜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289火烧乌木特 就要攻破乌木特,众将士一股脑涌向乌木特,后方大营一片安静,尤其是太子行宫,死一般的沉寂。大帐内,太子楚元博和勇王楚昊铉相对而坐,一壶清茶散出醉人的清香,只是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楚昊宇的所作所为,楚元博虽不在现场却似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甚至,楚元博还知道楚昊宇为何会如此做,只是想到火烧乌木特的后果,楚元博脸上再没了一贯的温和笑容,似笑非笑,说不清道不明。 楚昊铉神色平静,心底却是一声暗叹,此战过后,恐怕楚昊宇就要背负一世恶名,甚至是千古骂名。 沉寂之中,突然,楚昊铉笑了起来,叫道:“攻破乌木特,此战又添两成胜算,当浮一大白才对。来人,换酒。” 听到楚昊铉的话,楚元博脸上也有笑容浮现,点头说道:“三叔说的对,此时此刻,当喝酒。” 很快,侍卫便送上烈酒。端起酒杯,楚元博笑望着楚昊铉说道:“三叔,这第一杯酒,敬乌木特。诚如三叔你所说,攻破乌木特,我大楚便多两成胜算,等马踏金帐,起码可保我大楚百年安定,这第一杯,为攻破乌木特。”话到最后,楚元博一口灌了下去。 亲自为楚昊铉倒满第二杯酒,楚元博接着又道:“第二杯,敬众将士。就是他们的英勇、忠义、悍不畏死,才能攻破乌木特,当敬他们一杯。” 倒满第三杯酒,楚元博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张口说道:“这第三杯,敬小七。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来担当,小七如此豪情,小博我怎么都得喝一杯。” 看楚元博一口灌下,楚昊铉心底一声叹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此刻,楚元博又拎起了酒坛,看似要一醉方休不可,而引动两人心神的楚昊宇,此刻已经站在乌木特高高的城楼之上。 此刻,浑身沾满鲜血的杨肃走到楚昊宇身侧,跪拜道:“启禀王爷、大帅,末将幸不辱命!” 伸手扶住杨肃,楚昊宇张口说道:“当年,父皇征战天下时候,杨将军你多为先锋大将,一柄长枪无人能挡,如今十几年过去,杨将军神勇不减当年,小七佩服。杨叔叔,赶紧起来。”扶起杨肃,楚昊宇抱拳冲他身侧众将行了一礼,道:“众位叔叔伯伯也都是老当益壮,今日能够踏破乌木特,都是众位叔叔伯伯的功劳,今晚,小七就上书朝廷为众位请功!” 望着楚昊宇,罗世毅沉声说道:“王爷过奖,都是王爷你安排得当,才能如此轻易踏破乌木特,而且,末将还要谢过王爷。”说话间,罗世毅却是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众将都知道罗世毅行礼的缘由,同时拜道:“末将谢过王爷!” 扫过众将一眼,楚昊宇缓声说道:“都起来吧。今日马踏乌木特,是我等共同的荣耀,是我大楚的荣耀,只是今日不能为众位庆功,等马踏金帐,本王一定与诸位一醉方休。”说到这里,楚昊宇沉声喝道:“曹将军!” 听到叫喊,曹涵立即站了出来,拜道:“末将在!” 看着烟火四起的乌木特,楚昊宇张说道:“去吧,天黑后,我要乌木特照亮天际。” 躬身一拜,曹涵沉声说道:“末将得令!”说完后起身离去,孤傲的身影生出可撼日月的豪情。 这刻,众将都将目光放在了曹涵的背影上,一直到他消失才收回目光,而此刻,有侍卫前来禀告道:“启禀将军,有人斩了德木图的首级。” 听到侍卫的话,众将的脸色顿变,一个个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只是瞬间又变得各异,有兴奋有惊喜,有惋惜有可叹。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楚昊宇沉声喝道:“传!” 很快,一明光铠甲的小将一步步走上城头。小将年岁不大,一张脸庞英俊犹若女子,只是似笑非笑的脸庞,似饱读诗书的书生,又似浪迹花丛的游子,给人难以明言的魅力,只是这刻,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他手中人头上。 已经发白的头发,宽广却堆满皱纹的额头,高挺的鹰狮鼻,不是德木图是谁?望着德木图的首级,尤其是他平静的脸庞,一众老将已没了兴奋。他们与德木图争斗几十年,却一样是百战老将,明白战死沙场的无奈和豪情。 走上城楼,明光铠甲小将神情平淡的拜道:“江浙王灏见过七王爷,罗大帅,诸位将军!” 这刻,众将才将目光放在了王灏身上,尤其是他从容不迫的气度,让众人明白此人的不凡。盯着王灏,方林张口问道:“王氏族人?” 江浙王氏,是江浙有数的门阀,虽不曾位列四大世家,可在江浙一地的影响力,比四大世家有过之而不及。 点点头,王灏缓声答道:“末将正是王氏十二代嫡孙。” 望着王灏,楚昊宇张口问道:“你斩杀了德木图?”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王灏自顾一笑,道:“末将虽有些武功,又如何能与七王爷相提并论,在千军万马中斩杀一军主帅?是我王氏族人,取的德木图首级。”说到这里稍顿,王灏又是一笑,笑问道:“不过,想来七王爷不会因此而放弃对末将的嘉赏吧?” 望了王灏片刻,楚昊宇冰冷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你倒也是个趣人。从二品的大将军虽不是本王能够赏赐的,不过你放心好了,少不了你的。” 王灏似早料到了这般情景,轻哦了声,道:“那不知末将可否暂调入玄甲卫听令?” 听王灏竟想从太子卫率调入玄甲卫,楚昊宇一直平静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道寒芒,转瞬即逝,只是王灏却注意到了,接着又道:“末将听说玄甲卫都是英雄侠少、世之俊彦,才斗胆恳请调入玄甲卫!” 盯了王灏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声,道:“王将军也是一代人杰,本王求之不得。” 看楚昊宇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答应,王灏心底有过一丝意外却是笑了起来,拜道:“末将谢过王爷!” 点点头,楚昊宇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德木图也是一代名将,来人,将德木图收尸,等漠北大军赶到,送给巴特尔。” 还未等楚昊宇身侧侍卫答应,王灏却是先口答道:“启禀将军,末将只是斩了他的首级,尸首丝毫无犯,已保存起来。” 再次望了王灏片刻,楚昊宇点点头却是没有出声,而是将目光放在乌木特。这片刻功夫,乌木特已乱作一团,杀喊声遍地,不时升腾的火焰,倒影出一张张血腥的脸庞,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望着这一幕,楚昊宇心中一片平静,平静到无喜无悲,平静到不含任何人间感情。突然间,楚昊宇的神识无限放大,整个乌木特竟浮现在脑海之中,将士的厮杀、百姓的呐喊、小孩的哭闹,炙热的火焰、流淌的鲜血甚至是不屈的灵魂。 龙卫二老最先察觉到楚昊宇的神态,悄无声息间出现在楚昊宇身侧,为他护法,而二老的出现,也让众人惊醒过来。刚才,他们都为楚昊宇的气息所染所困,现在惊醒过来,一个个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只是在罗世毅的示意下,众将领一言不发的离开,很快就仅剩楚昊宇一人。 楚昊宇察觉到了这一切,却不曾出声,就这么静静而立,静静看着这场屠杀。从下午到傍晚,从火焰升起到通红的火光照亮天际。通红的火焰,血一般鲜红,或许,其中本就包含了太多的鲜血,炙热如同乌木特十几万不屈的性命命,即便隔了数里,众将士也能感受到逼人热浪。 望着已成火海的乌木特,楚元敬不无担心的问道:“三叔,小七不会有事吧?” 楚昊宇重伤未愈不能动用修为,这火焰又是如此炙热,因此,楚昊铉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应该无碍,小七总不会自己送死。” 顿时,楚元敬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叫道:“他小子向来贼精,怎么会主动送死,肯定是在突破天人境。” 不同于楚昊铉和楚元敬纯粹的关心,楚元博心中既有着担心,也有着自责,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竟是让楚元博生出一种烦闷、焦躁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楚元博平声说道:“七叔受伤月余,一直在思索武道,刚才听罗大帅所言,七叔突然引动天地,想来是顿悟了,这刻,一定是突破天人境。”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脸上更有笑容浮现,道:“等七叔走出乌木特,想来我楚家又多一天人境高手。” 楚元敬再次重重点了点头,道:“我说这段时间,小七怎么神神叨叨的,原来是要突破了。不行,我也要努力练武了,不然被他拉在身后,以后还不被他欺负死。” 噗嗤一声,楚元博竟是失声笑了起来,道:“小敬,有你这么说话的嘛?” 冷哼了声,楚元敬张口叫道:“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突破先天,就一个劲在我耳边噉瑟,这次突破天人境,他还不反了天。”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楚昊铉摇头发出一声叹息,道:“不会了,小七再不是京城那个顽童了。” 楚元敬只是无心之言,楚昊铉是有感而发,然而落在楚元博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因为楚昊宇却是太优秀了,不管武道还是军略,优秀到让人嫉妒,即便他这个皇太子,只是…… 290无踪 大火持续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下起小雨缓灭了下来,然炙热的气息依旧令人望而却步,而此刻,楚昊铉已率领一众高手进入乌木特。 乌木特早看不出来原有的样子,且遍布着森森尸骨,在忽明忽灭的火光照耀下,犹若鬼蜮,再加上不时吹过的寒风和凄凄漓漓的小雨,令人毛骨悚然。楚昊铉此行是为楚昊宇,可搜遍乌木特也没能找到他的身影,看的楚昊铉浓眉紧紧皱起。 沉默片刻,楚昊铉张口说道:“再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小七找出来。” 当楚昊铉的话落下,众高手再次散开,在断垣残壁间仔细搜寻起来,只是依旧毫无所获,听的楚昊铉圆睁的大眼中冒出寒光。 冷哼了声,楚昊铉沉声说道:“小七有一块麒麟玉佩,自幼不离身,还穿着护身软甲,水火不侵,另外,大哥还将金龙玉佩交给了他,金龙玉佩也不畏水火。再找,就是找不到人,也要找到东西。” 这次,众人搜的极其小心,甚至打开了数处密室寻到不少黄金珠宝,可依旧没找到护身软甲和金龙玉佩,更不要说楚昊宇,只是这次听众人说完后,楚昊铉却大是笑了起来,叫道:“麒麟玉佩,护身软甲和金龙玉佩,小七是万万不会离身的。既然找不到,就说明他小子没事,走了。小敬,你去告诉罗大帅,就说小七闭关了。” 楚元敬并不明白四叔楚昊铉的意思,罗世毅却是清楚,皇家已将帅印交还给他。心底一声叹息,罗世毅却是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陈将军,三日,东门必须清理干净,本将要东门畅通无阻。” 站出身来,陈定远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当陈定远退回原地,罗世毅将目光放在神武尉程连山身上,道:“程将军,一日,清理出南、西、北三门,然后与张老将军一道,将粮草运至乌木特,也以三日为限。另外,从乌木特清理出来的金银之物,暂由张将军保管,等候圣上旨意。” 程连山和张霄同时拜了下去,道:“末将得令。” 此刻,罗世毅将目光放在周敏身上,道:“周将军,也给你三日,修补乌木特,占据要害。” 京城三营守护上京城,对此事再熟悉不过。躬身一拜,周敏张口说道:“末将得令!” 最后,罗世毅将目光放在了方林身上,道:“方将军,明日,你与侯将军一道,在西门五里内构筑工事,迎接漠北大军。” 方林和侯知白同时站了出来,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罗世毅扫过众将一眼后又道:“这次马踏乌木特,三军都出了不少力,本帅一定奏明圣上为诸位请功,为大军庆功,至于阵亡将士,就在乌木特一侧建一座忠义坟,本将要让世人永记此战。” 同时间,众将都拜了下去,道:“末将得令!” 挥挥手,罗世毅张口说道:“都去吧。” 当众将离去,罗世毅一声轻叹后将目光放在了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轻柔犹若情人的抚摸,想来这场雨过后,草原就要一片春意了,只是,大战才刚刚开始。想到这里,罗世毅收起了所有情绪,张口说道:“传吕方来见本帅。” 没过多久,满脸风尘之色的吕方便走进大帐,躬身拜道:“末将见过大帅。” 罗世毅挥手示意吕方起身,同时问道:“吕将军,还没有漠北大军的消息?” 在罗世毅的注视下,吕方张口答道:“启禀大帅,末将刚得到玄甲卫传来的消息,他们在图也江遇到漠北前锋三万勇士,四五日歼敌过万,当漠北大军赶至,玄甲卫向北退去。根据玄甲卫传来的消息,中军起码十万,而且,若非玄甲卫拖住巴特尔前锋,想来他们已经赶到乌木特。”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吕方接着又道:“十几日前,末将一夜斩杀乌木特近百名探子,恐怕还有漏网之鱼,将我们用土填乌木特之策传回金帐,所以巴特尔才会提前出兵。” 罗世毅并不意外漠北的十几万大军,而是听到玄甲卫竟灭掉巴特尔前锋上万勇士时候,眼中露出一抹神采,张口问道:“玄甲卫伤亡如何,谁为主将?” 吕方立即答道:“玄甲卫伤亡并不大,仅千余人,主将为周褚周将军。” “周褚?”心底默念一遍,罗世毅却没有任何印象,便扭头望向大帐一角。 此角落里,一青衣文士正在奋笔疾书,若不注意根本不会察觉到他,不过此人却是罗世毅的长史,李浦,凡军事会议都有他来记录。 察觉到了罗世毅的目光,李浦放下毛笔站起身来,缓声说道:“启禀大帅,周褚,江浙人士,其父周承彦乃江浙名士,周褚幼年就有神童之称,曾跟随一代大儒朱涧数年。” 沉默片刻,罗世毅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海,只是周褚这个人却已记在心里,能够得楚昊宇的信任统帅玄甲卫,又能以千余人的代价杀敌过万,想来非凡人,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再次望向吕方,罗世毅张口问道:“漠北大军何时能够赶到?” 这次,吕方稍稍思索片刻才开口答道:“根据玄甲卫传回的情报,巴特尔大军五日前已赶到图也江,图也江至乌木特约莫千里,末将以为,前军三日内赶到,五日,巴特尔应该能够赶到乌木特。” 点点头,罗世毅张口说道:“一旦有漠北大军的消息,立即来报,不得有丝毫延误,去吧!” “末将得令!”大喝声中,吕方躬身一拜后退了出去。 当吕方退出大帐,罗世毅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传陈将军、方将军入帐。” 最先赶到的是方林,没过多久,陈定远也已折返大帐。挥手示意两人免礼,罗世毅开口说道:“陈将军,方将军,本帅刚得到消息,巴特尔的前锋大军,三日内赶到乌木特。” 顿时,方林幽寂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光芒,张口问道:“敢问大帅,有多少人马?” 轻摇脑袋,罗世毅张口说道:“不知。原本是三万人马,在图也江被玄甲卫吃掉一万,拖了四五日,直到漠北大军赶到。已经过去五日,三日内,前军应该能够赶到。” 方林并没有立即开口,思索片刻缓声说道:“被三万玄甲卫灭掉上万,末将以为,这次前军绝不少于三万,说不得还是五万,不过,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望着方林,罗世毅张口问道:“方将军有何计谋?” 在几人的注视下,方林从容一笑,道:“正面拦截,两翼冲击,一击即循,绝不恋战。” 方林所说的话,正是罗世毅心中所想,便将目光放在陈定远身上。 看到罗世毅的目光,陈定远张口说道:“大帅,下令吧!” 点点头,罗世毅张口说道:“那好。方将军,这次由你率军拦截漠北大军,本帅给你三万兵马,禁军、都敕堡杨将军和虎牢关狄将军皆听你调遣,谨记,不可恋战。”说到这里稍顿,罗世毅又望向了陈定远,道:“陈将军,五日,本帅要乌木特变成铜墙铁壁。” 同时间,陈定远和方林躬身一拜,道:“末将得令!” 看两人离去,罗世毅再次将目光放在窗外,只是这刻,眼中尽是金戈铁马,男儿豪情。 颇为无奈的坐在大帐内,楚元敬一脸不情愿,一双手臂不时抬起又放下,没有片刻的安生。 看到楚元敬这个样子,楚元博不由一笑,张口问道:“小敬,昨日小七让你做监军,杀百夫长封哨长,杀千夫长封营长,杀将军奉校尉,而且,后十名仗五十,你办的如何?” 楚元敬顿起了兴致,叫道:“大哥,你放心好了,其他的事小敬不敢保证,打人这种事,嘿嘿……”贼笑声中,楚元敬一脸得意的说道:“接到军令,我可是把那群公子哥儿全都赶上了战场,哼,有人竟吓尿了裤子,让我狠狠抽了两鞭子,要不是大哥你警告我不能动刀子,我真就把他们砍了。这种废物,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楚元博自然知道楚元敬是指谁,自顾一笑却没有接口,而楚元敬已开口说了出来,道:“若不是李小子他老爹给了他几名高手,莫说校尉,怎么都要仗五十。不过,杜晨那傻子倒不错,一个劲望前冲,一刀将一大将的脑袋砍成两半,脑浆溅了他一脸,那血腥,我都看不去,还真是个傻子。” 说到这里摇摇头,楚元敬接着又道:“陈远鸿那小子也不赖,在几名高手的护卫下横冲直闯,杀了不少人,不过,那小子就知道耍帅,要不是他那几名侍卫,死十次都不够。最后,他亲手杀了个将领,一个劲在我眼前显摆,真想抽他两鞭子。” 哈哈笑了声,楚元博张口说道:“陈家世代书香门第,能够上战场已经不错了,何况还亲手杀了漠北大将,稍加打磨,也是可造之材。” 这次兵出漠北,楚元博不仅要与军中大将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而且皇上特许朝廷百官、世家子弟进入太子卫率随军出征,楚元博要是不借机挑选一批人才,与朝廷百官、世家搞好关系,莫说他这太子会失望,就是圣上楚昊然也要大失所望。大军出发至今,楚元博已将这些人摸的七七八八,而昨日的血战,正是观察人心的最好时刻,楚元博岂能放过。 听楚元博竟说陈远鸿那个纨绔是可造之材,楚元敬不由有些震惊,张口问道:“大哥,你不会想用陈远鸿那小子吧?” 楚元博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还没有七叔的消息?” 顿时,楚元敬便将陈远鸿抛掷脑后,摇头说道:“也不知道小七跑什么地方了,也不说一声,等我回来再跟他算账。”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楚元博忍不住哈哈笑了声,道:“小敬,等七叔回来,定然是天人境高手,你跟他算账,不是讨打嘛?” 望着大笑不止的楚元博,楚元敬想要反驳却不知能说什么,大张的嘴巴化作一声叹息,脸上再次写满无奈。 291突破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第二日中午,非但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在数声响彻天地的闷雷后越下越大,天地一片朦胧。 瓢泼的大雨,洗刷着乌木特曾经的血腥、战火和灰烬,却也给大军带来不少麻烦,尤其是运送粮草的神策尉,大军就在泥泞的道路上小心的行走着。 走上乌木特城头,望着城内忙碌的身影,楚元博本就含笑的脸庞更是露出一抹会心笑容,缓声说道:“占据乌木特,将粮草、大帐搬至城内,背依乌木特,大军已占去地利,反观漠北大军的粮草被一把大火烧掉,这便是人和。小七这把火,烧的好啊!” 楚元敬站在楚元博身侧,笑道:“像这种调皮捣蛋的事,小七最拿手了,不过小七也够狠的,一把火烧掉十几万条性命。对了,那句话怎么说啊,伤一人为贼,杀万人为雄,这可是十几万,雄中雄了!”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楚元博轻吟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话到此处,楚元博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淡薄的身体猛然爆发出傲然气机,似要将天地都踩在脚下。 进入漠北这段时间,楚元博感触颇深,数万大军冲击起来的震撼、亲自上阵杀敌的豪情,面对无数尸骨的无奈,而望着这曾埋葬了十几万条性命的城池,曾是中原奇耻大辱的城池,尤其是经过楚昊宇一事,楚元博的心态终发生了变化,气息更加霸道。 抬头望向天际,楚元博张口说道:“我终于明白小七为什么能够突破了,还真是炼心的好地方。”说话间,楚元博抬手抚摸着冰冷的城墙。雨水已将鲜血冲洗干净,然而刀剑所留下的斑驳痕迹深入骨,让他永世不能忘。 望着楚元博,楚元敬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大哥,你说什么呢,炼什么心?” 楚元博并没有回答,只是猛然察觉到什么扭头望向城外,而顺着楚元博的目光,楚元敬脸上有着忍不住的欣喜,因为他看到了楚昊宇。 不同于以往的苍白、冰冷,楚昊宇脸上有了红晕和笑意,淡淡的笑意,犹如无痕春风,朦胧天地,让人沉浸其中。走在磅礴的大雨中,身上却不见一丝雨滴,若有武道高手,便可发现雨滴落在他头顶时候,划过一道玄之又玄的轨迹错开,仿若他周身有着一层透明气罩。迈动的脚步,缓缓却似缩地成尺很快便踏上乌木特,犹若仙中人。 当楚昊宇踏上乌木特城楼,楚元敬才回过神来,却是抬手重重给了他一拳,大叫道:“总算看见你小子了,我还当你被烧成灰了,不过,能够成为天人境高手,也算值了。”话到此处,楚元敬哈哈大笑起来,同时眼中也有寒光闪过,接着又道:“找个时间,咱俩好好打一场,也让我知道什么是天人境高手,嘿嘿,可别又被我打趴下了。” 感受着楚元敬的傲然战意,尤其是他那纯粹的兄弟情义,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好,找个时间,咱俩比划比划。” 未等楚元敬开口,楚元博先口说道:“小七,你终是突破天人境了,可喜可贺。”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自顾一笑,道:“刚过弱冠之年的天人境高手,千百年来也只有你一人,不愧是天之骄子,连小博我都有些羡慕了。”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刚才,我可是感受到小博你的冲天气势,霸道、威严、浩瀚,想来此战,也让小博你有所感悟。” 楚元博并不否认,反而点头说道:“我能有所突破,全拜小七你所赐,所以,今天这顿酒,我请了,走。”说话间,楚元博更是拉住楚昊宇的手臂向城下走去。 “还有我呢!”大叫声中,楚元敬抬手搭在楚昊宇的肩膀上,道:“喝酒,怎么能少了我?走,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我一定要把小七你灌趴下。”说到这里又是一顿,楚元敬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突破天人境,不会酒量也见长吧?” 似笑非笑的盯着楚元敬,楚昊宇张口说道:“你说呢?” 瞪了楚昊宇片刻,楚元敬极为不满的叫道:“不就是突然天人境,还学会卖关子了?看我一会儿怎么灌你。” 或是心境有所突破,楚元博也毫不客气的说道:“对,一会儿,咱们兄弟两个好好跟他玩玩。上次被你们两个灌醉,陪你们大闹皇宫,这次,我一定要闹出比上次还大的动静。” 顿时,楚昊宇和楚元敬都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元博,吃惊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尤其是在前方大营内。 看到两人的目光,楚元博冷声说道:“本宫愿意,谁能如何?” 听楚元博的回答,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叫道:“这话豪气,才像小博,不愧是国之储君。走,先去请三哥,好几次都跟三哥说喝个痛快,今天,怎么也得跟三哥好好喝一顿。” 很快,三人便到了勇王楚昊铉的大帐,而看到楚昊宇风轻云淡的神情,平静又深邃的眼眸。楚昊铉如何能不知楚昊宇已经突破。哈哈大笑了声,楚昊铉抬手拍着楚昊宇的肩膀说道:“天人境高手,你小子不错、不错。来人,上酒,烈酒,都坐。” 望着三叔楚昊铉,楚元博笑道:“三叔,说好这顿酒我请了。”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铉张口说道:“这儿,三叔最大,当然是我请,小博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就送我两坛好酒。” 楚元博只是随口一说,岂能真的跟勇王楚昊铉较真,便笑道:“那好,回京后我一定送三叔两坛好酒,还有,三叔不是开始喝茶了,再加两罐蒙顶石花。”话到最后,楚元博已在楚昊铉的下首坐下。 坐在三哥楚昊铉对面,楚昊宇轻笑道:“这段时间,一直让三哥你担心,今天,小七陪你喝个痛快。”说话间,楚昊宇接过侍卫手中的酒坛,亲手为三人满上,道:“这第一杯酒,这段时间,小七让你们担心了,不过以后不会了。来,干了!” 喝下杯中酒,楚昊宇又替三人满上,端起酒杯说道:“这第二杯,我想敬三哥。十几年来,都是你们默默的照顾着小七,父王母后,几位哥哥,达叔铮叔,今天,小七终于长大,还突破了天人境,不过,以往那个小七又回来了,干!” 看楚昊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楚昊铉和楚元博都是一阵感慨,而楚元敬则撇嘴说道:“又回来了?那岂不是要多一个调皮王爷,不过,又能愉快的玩耍了,喝!”话到最后,楚元敬一口灌了下去,而后叫道:“小七,这第三杯酒,又为什么?” 再次为三人满上,楚昊宇从容一笑,道:“为什么?当然为我们兄弟能够聚在一起,能够痛快的喝酒,来,喝!”话到最后,楚昊宇直接拎起酒坛望口中倒去,看的三人都有些吃惊。 看楚昊宇就着酒坛喝,楚元敬大笑了声,叫道:“说的好,我陪你。”说话间,楚元敬也拎起了酒坛。 望着两人,楚元博点头说道:“既然是发疯,我陪你们。” 看三人都拎起酒坛大口大口灌着,楚昊铉脸上有过一抹笑意,端起酒杯静静品尝着,酒的滋味,辛辣、炙热又隽永。 很快,楚昊宇一坛酒便见了底。扔掉酒坛,楚昊宇张口大叫道:“痛快,痛快。” “痛快!”大叫的是楚元博。一坛烈酒下肚,楚元博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笑道:“好久没这么放肆了,还真是痛快,所以,今天,小博我也要敬你们几个,敬咱们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敬咱们三个还能痛痛快快的喝酒,也敬将来,咱们三个还能喝个痛快。”说话间,楚元博亲手为楚昊铉三人满上,道:“来,喝了。” 喝下杯中酒,楚元博再次为三人满上,道:“这第二杯酒,我要敬小七,同时也为你赔罪。”看到楚昊铉和楚元敬有些吃惊的目光,楚元博自顾一笑却也不解释,道:“以后,永远是兄弟,干了。” 望着楚元博,楚昊宇点头说道:“干。” 一口灌下杯中酒,楚元博拎起酒坛又为两人满上,道:“第三杯酒,敬我楚家男儿,敬我楚家江山。” 顿时,楚昊铉三人同时端起了酒杯,道:“敬我楚家江山。”说话间,四人同时将杯中酒喝下。 放下酒杯,楚元敬眼珠一转,大叫道:“该我了。”拎起酒坛为三人倒酒同时,楚元敬张口说道:“第一杯酒呢,当然是敬大家。咱们仨一起长大,现在又一起上战场,而且,小博你成了太子,小七你成为天人境高手,小敬我也是平北将军,嘿嘿,虽然差你们俩一点,不过我已经知足了,所以,怎么都得喝一个。” 灌下杯中酒,楚元敬又是一声贼笑,道:“这第二杯酒,敬这战场,太他妈过瘾了,真是痛快,所以,咱喝一个。” 听到楚元敬的话,楚昊铉三人都是一笑,同时也将酒杯端了起来。 再次为三人倒满,楚元敬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张口说道:“这第三杯酒,我希望咱们兄弟永远在一起,永远开心,小博、小七,我,还有小飞。”说到这里顿了片刻,楚元敬端起了酒杯,沉声说道:“干!” 看楚元敬一口灌下,看楚昊宇也将杯中酒喝下,楚昊铉将目光放在了楚元博身上。 片刻的沉默过后,楚元博自顾一笑,道:“都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喝了。” 见此,楚昊铉粗狂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说道:“小敬,满上。” 楚元敬不好文而好武,却也自知自己成不了父王那样的绝世高手,更成不了四叔楚昊旭那般无敌统帅,因此最佩服的便是三叔楚昊铉,期望自己能够像他一样,成为沙场上的无敌猛将。听到三叔的话,楚元敬嘿嘿一笑,拿起酒坛为几人满上。 端起酒杯,楚昊铉缓声说道:“第一杯酒,我希望你们几个记住,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楚家能够有今日的盛世,就是因为兄弟齐心。” 看楚昊铉一口饮尽杯中酒,楚昊宇三人纷纷将杯中酒喝了下去,而后又望向楚昊铉,便是楚元敬倒酒同时,也直直盯着他。 端起第二杯酒,楚昊铉再次说道:“第二杯酒,三叔劝你们一句,上了战场,就把身份忘掉,就是一小兵。” 根本不理三人的反应,喝下第二杯后,楚昊铉接着又道:“第三杯酒,三叔再告诉你们一句,我楚家男儿,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了当被子盖。” 望着三哥楚昊铉,楚昊宇明白他的意思,眼中有过一丝感动,端起酒杯行一虚礼后一饮而尽。 292醉酒 这顿酒,从中午到晚上,四人都喝飘了。楚元敬一直叫嚣着要与楚昊宇比武,要将他打爬下,不曾想刚起身自己却倒了下去。楚元博也喝高了,虽不说话却是傻笑不停,最后脑袋一歪晕倒在地。 四人里面,楚昊宇喝的最多,可非但没有醉意反而越发清醒,黑白分明的眼眸犹若天上点点寒星。楚昊宇并没有运功解酒,只是突破天人境后,身与天地合,不自觉已将酒劲化解。 望着楚昊宇,楚昊铉端起酒杯说道:“小七,这是最后一杯,干!” 陪三哥楚昊铉喝下,楚昊宇笑问道:“三哥,说好的不醉不归,怎么不喝了?” 冷哼了声,楚昊铉张口说道:“你小子越喝越精神,跟你拼酒有什么意思,再说,喝痛快、高兴就好。”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三哥,我可不是故意的。我刚突破天人境,还控制不住,不自觉就将酒气解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昊铉不由乐了,笑道:“你小子啊,还真是得天独厚。小时候,就你最得父皇母后喜爱,等你长大入山守孝,一不留神就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高手,现在已突破天人境,武道一途不可限量。”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的脸色已平静下来,道:“父皇的武道心得大都交给了老二,你回京后可以去武王府小住段时间,好好体悟父皇的武道心得,想来对你大有裨益。” 轻嗯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回京我就去找二哥,不过,我可要将父皇的武道心得带走。回京拜见母后,我打算游历天下。” 点点头,楚昊铉张口说道:“也好,你也该见识见识我楚家这大好河山,而且,携一红颜知己结伴行走江湖,踏千山万水看日起日落,也是人生一大趣事。” 楚昊宇明白三哥楚昊铉话中的意思,轻笑道:“三哥放心好了,都过去了。”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楚昊铉再次点点头,笑道:“小七你自幼跟随欧阳先生,欧阳先生洒脱,三哥可是佩服的很,你多学学。”说到这里又是一笑,楚昊铉接着又道:“说起来小七你也是文武双全,文,你跟随一代大儒欧阳先生;武,父皇更是一代宗师。小七,你年纪轻轻已突破天人境,莫说今下,数千年来能够在弱冠之年突破天人境,也不过凤毛麟角,然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还是自然而然的好,莫要舍本逐末,以后,还是多看些书,体味这世间百态。” 与三哥楚昊铉对视片刻,尤其是他平淡的眼神,楚昊宇突然一笑,纯真、自若,道:“小七都记住了,三哥放心好了。” 再次点点头,楚昊铉张口说道:“小七你自幼聪明,三哥放心的很,只是,有些话,做哥哥的,不说不行。”话到最后,楚昊铉扭头望向了窗外。 这刻,雨没停却是缓了下来,细细的雨丝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洒下大地,天地一片朦胧。 望着绵绵细雨,楚昊铉张口说道:“漠北春来的晚,每年六月,细雨连绵,有时一下就是半月,甚至是晴空万里大雨不绝。因为此故,巴特尔才将大战定在六月,也是因为此故,大军四月出关,五月,必须拿下乌木特。” 听楚昊铉提起此事,楚昊宇突然有过一丝明悟。越骑尉和禁军年末进入漠北,大军四月初出关,五月攻下乌木特,都是早就设计好的,一环扣一环,不容任何差错,只是这刻,楚昊宇心中却有过一丝疑惑。林长青曾说过,大军会止步图也江,而平定漠北后也会以蛮治蛮,那么,想来大哥早有了计较,只是漠北诸族,谁会被大哥选中呢? 想到这里,楚昊宇不由想道,部族太小势力太弱,无法威慑漠北诸族,而漠北诸族有这个实力的,仅有八部族和古突厥族。古突厥族本就是漠北之主,后来败给鞑靼部不得已退避一角,想来会很愿意给鞑靼部背后一刀,只是,大哥会将漠北交给鞑靼部吗?很快,楚昊宇便摇摇头,古突厥族势力太强,说不得又是下一个鞑靼部,大哥不会养虎为患,那么,就只剩下狮部。 望着三哥粗狂、平静又霸气的脸庞,楚昊宇突然一笑,道:“狮部。” 楚昊铉先是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笑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果真聪慧,竟想到这儿,不过这次,恐怕你要猜错了。”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楚昊铉张口说道:“不用看我,我也不知道。大哥用计讲究正奇相辅,往往在你最想不到的地方出招,你若猜到,那肯定是错了。” 听三哥楚昊铉如此说来,楚昊宇不由陷入沉思,而此刻,楚昊铉又道:“小七,想那么多干什么?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或者问方林,他最清楚此事。走,陪三哥走走。”说话间,楚昊铉起身走向帐外。 望着三哥楚昊铉的背影,楚昊宇摇摇头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起身跟他在身后,步入雨中。这次,楚昊宇并没有运功,雨水落在脸上冰冷,很舒服的感觉。 楚昊铉没有出城,反而走到了乌木特中央,曾雄壮巍峨的宫殿而今却成一片瓦砾,其中还有不曾清理干净的尸骨、灰烬,再加上一股焦糊的味道,看去极尽凄凉。 走至数片黑漆漆的灰烬旁,楚昊铉停住了脚步,张口说道:“这儿,曾是乌木特的粮仓,存放了数十万担粮食。这种粮仓,乌木特一共三处,两明一暗。这百万担粮草,足够漠北大军一年之用,所以,只要巴特尔出兵截断粮道,我数十万大军不战自溃。”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一笑,道:“德木图终没能守住乌木特,所以现在,应该是巴特尔着急才对。” 楚昊铉并没有接口,抬头望向天际,问道:“小七,你是不是要突袭金帐?” 楚昊宇也不否认,点头说道:“当日,林长青率领越骑尉众将士突袭金帐,全部战死,巴特尔将他们的人头堆在金帐前,所以,我一定要马踏金帐,完成他们不曾做完的事情。” 楚昊铉本想劝楚昊宇,只是听他如此说来,终是点点头,道:“也好,既然你有了决定,就放手去做。不过,巴特尔必定有所防备,你千万小心。”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三哥放心好了,小七明白,而且,三万玄甲卫在手,天下何处去不得。” 楚昊宇的声音非常平静,却也有着毫不遮掩的豪情。 望着脸色平静神情从容的楚昊宇,楚昊铉突然大笑起来,叫道:“这才是男儿豪情,某一枪在手,天又如何!” 这刻,楚昊铉似有回到当年纵横沙场的感觉,粗狂的脸庞上充满热血豪情,圆睁的双目中尽是傲然战意,魁梧的身躯散发出冲天杀气。或许,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楚昊铉,那个纵横沙场无敌手的勇王。 很快,楚昊铉便散去了气势,张口问道:“什么时候走?” 望着天际,望着漫天细雨,楚昊宇淡淡答道:“等漠北中军赶到。” 点点头,楚昊铉张口说道:“占据乌木特,若无意外,一月内战事就会结束,到时候,大军会止步图也江。” 楚昊宇明白三哥楚昊铉的意思,笑道:“三哥你放心好了,一个月,小七一定拿下金帐。”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楚昊铉再次笑了起来。抬手拍拍楚昊宇的肩膀,楚昊铉点头说道:“到时候,三哥亲自给你摆庆功宴。” 顿时,楚昊宇也是一声大笑,只是神思突然一动,道:“三哥,我还要向你要个人。” 楚昊铉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你是说曹涵?让他随你去,到时候,替三哥给兄弟们敬杯酒。”话到最后,楚昊铉抬步离去。 盯着三哥楚昊铉魁梧的身躯,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敬佩。沉默片刻,楚昊宇自顾一笑,抬步已消失在雨夜。 293瞬息万变 早上醒来,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楚元博才清醒一些。将昨日的情景回想一遍,楚元博张口喝道:“来人。” 当楚元博的话落下,已内侍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太子殿下,你醒了!奴才让邓太医熬了些药粥,你趁热喝些!” 听内侍如此说来,楚元博还真觉得饿了,点点头却是又道:“请少师、少保、萧先生和孟将军过来。” 这次出兵漠北,楚元博身为国之储君自然带着不少随从,太子少师于闻仲,少保苏松,太子卫率孟阔孟将军,至于萧先生萧东平,则是太子楚元博花大力请来的谋士。 一晚热腾腾的药粥下肚,楚元博脸上才有了丝颜色,而此刻,少师于闻仲,少保苏松、孟阔和萧东平才走了进来,拜道:“见过太子殿下。” 望着几人,楚元博笑道:“昨日七叔突破天人境,本宫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大醉一场,现在脑袋还有些痛,都起来吧。”说到这里揉揉脑袋,楚元博望向了神色冰冷的中年人,笑问道:“苏少保,昨日有何要事?” 苏松身材中等匀称,相貌也不差就是有些冰冷,一双眼眸深邃、幽深,想来武功不错。不过想想也是,楚家以武立国,先帝爷更是宗师境高手,苏松能够成为太子少保,武功岂能差? 躬身行了一礼,苏松沉声答道:“启禀殿下,昨日得到漠北前锋大军的消息,方副帅率三万精兵迎了上去,不曾想漠北五万大军并没有冲击,反而主动后退,现在,两军在乌木特以西三十里外对持。臣早晨特意走了一趟,漠北并没有冲击的意思,似乎要安营扎寨。” 思索片刻,楚元博又望向了身材消瘦然气度沉稳的于闻仲身上,笑道:“于少师,京城可有消息传来?” 于闻仲躬身答道:“回禀殿下,京城并无消息传来,只是,殿下每隔三日便要写一份战报呈交圣上,今日该发走了。” 这次,楚元博点头笑道:“七叔突破天人境,本宫也有所收获,想来能博父皇一笑。” 望着太子楚元博,萧东平开了口,笑道:“今日,老夫看殿下气色不佳,然眼中神采内敛,尤其气度更胜往昔,想来心境有所突破,老夫先恭贺殿下。” 萧东平头发灰白看似五六十岁年纪,个子不高微胖,脸上总挂着微微笑意,给人和善的感觉,不过为了请他,楚元博可是耗费不少力气,而得萧东平之助,楚元博也做了几件漂亮的事,得到圣上楚昊然不少夸奖。 望着萧东平,楚元博也是一笑,道:“难得听先生夸本宫一句,本宫可是高兴的很。”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张口问道:“以先生来看,巴特尔意在何处?”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萧东平身上,而在众人的注视下,萧东平神情自若的说道:“巴特尔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乌木特,乌木特不丢,胜负顶多五五之数,且拖的越久对漠北越有利,而殿下填城一策让巴特尔丢了乌木特,巴特尔也只能破釜沉舟、一战定胜负。所以,老夫以为,巴特尔肯定在召集勇士、粮草,然后以雷霆之势冲来,这五万人马,只是在拖延时间。” 轻哦了声,楚元博张口问道:“那罗大帅为何出兵?” 自顾一笑,萧东平张口说道:“自古有言,衰兵可用,罗大帅此举,就是不断挑衅让漠北大军成为衰兵,逼使巴特尔出兵攻城,而罗大帅则借乌木特的坚固来消耗漠北大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等巴特尔久攻不下,就是两军决战之时。而且,”说到这里,萧东平微微挑起的嘴角上挂着一抹从容笑意,接着又道:“若老夫所料不错,七王爷快要出兵了。” 顿时,楚元博眼中有光芒闪过,一字字吐道:“鞑靼金帐。” 此刻,有侍卫快步跑了进来,跪拜道:“启禀殿下,方副帅出击了。” 雨已下了三天,却丝毫没有停下了的迹象,白日还好,夜晚本就寒冷,衣服又给雨水湿透,不少士兵冻的发抖,不时活动着身子以取暖。 数万人马,黑压压的好大一片,唯有数点灯火,让这暗夜更加幽深。幽幽的灯火,映照出数张冰冷的脸庞,方林、杨肃、狄海英,只是此刻,三人紧闭着双目似已睡去。这刻,天地一片沉寂。 死寂之中,一黑甲小将突然张口说道:“启禀将军,卯时到。” 瞬间,方林三人已睁开了眼睛,一双双眼睛都有光芒闪动。 扫过杨肃和狄海英一眼,方林沉声说道:“卯时已到,杨将军、狄将军,去吧。” 三人早就商定好卯时冲击漠北大军,因此,杨肃和狄海英也不废话,躬身一拜后离去。 拿起酒袋大大灌了一口烈酒,方林翻身上马,喝道:“传令大军,把烈酒喝干打起精神来,一次冲击过后就可以回营休息,罗大帅已给我们准备好了肉汤,出击。”大叫声中,方林猛夹马腹蹿了出去,急促的马蹄声,在瞬间连成片,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 这种声势,根本无需探子,漠北大军也能知道楚军开始冲击了,因此,一众勇士虽然疲惫却也打起精神,挥刀策马迎了上去。 很快,两军就要相遇,不约而同间,两军同时拉开了弓弦。遮天的箭雨,淹没了雨声,疯狂的收割着性命,战争这坐绞肉机终是开动。 数波箭雨过后,两军已短兵相接,挥动的刀剑间,鲜血飞溅,瞬间染红大地。 这刻,不管禁军还是都敕堡、虎牢关众将士,甚至漠北大军,这一群久经战阵的老兵,不自觉的与身侧同袍抱成团,组曾一个个锥刺冲击着敌方大军。这刻,众将士眼中只有敌人,哪怕死,也要拖上对手,如此惨烈、悲壮。这刻,人命贱如草芥。 方林能够成为禁军副统领,可不仅因为其父方靖,武功、军略皆属不凡,一柄横刀刀刀见血,在一众亲卫的陪伴下纵横沙场,无人能挡。 激烈的厮杀中,突然,又有一队精骑从暗夜中奔出,在杨肃的带领下,如同他手中长枪,让人心生寒意,直冲漠北大军的左翼而去。 似乎料到了此局,此刻,一队骑兵竟是迎了出来,挥舞的弯刀,即便是在暗夜中,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锋芒,只是此刻,眼前的大军突然变成两队,剪刀一般绞上漠北这队勇士。 另外一路是虎牢关众将士,虽较杨肃所率领的神勇尉还有些差别,却也是一等一的精锐。在杨肃和狄海英这两名绝世猛将的带领下,神勇尉、虎牢关众将士很快便将漠北这对精兵绞杀,而后兵合一处,继续冲击漠北大军。 看到这一幕,狂奔中的方林张口发出一声长啸。这是召集众军的信号,长啸声中,众军在方林身后汇聚,很快便凝成一股,如同一柄刺入漠北大军中的长枪,继续穿插,而此刻,杨肃和狄海英已经冲了上来。 站在远处看着惨烈至极的厮杀,云德神色冰冷,眼中却有着毫不掩饰兴奋,嗜血的光泽。 云德也是漠北有名的统帅,只是为人太过血腥,便是崇尚狼性的漠北诸族,提起他也是闻之色变。当日林长青冲击金帐时候,左旗主将查干被他斩杀,德木图才想起了他云德,而得知乌木特被攻陷,德木图思索了整整一夜后,非但将左旗四万将士尽数交给云德,还额外给了他一万勇士凑足五万人马为前军。 看大楚两队人马冲进人群,云德冷声说道:“想来他们也只有这么多了,乌日和,格格日乐,去将他们拦腰截断。传令阿拉坦,若是让他们兵合一处,就提头来见。”说到这里,云德薄薄的嘴唇上挂起一抹冷笑,道:“今日,就是耗,本将也要耗死他们。” 方林、杨肃、狄海英都是世之猛将,禁军、都敕堡、虎牢关三军也都是精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的压力越来越大,尤其是两路大军被拦腰截断后,几乎被漠北大军包围。此刻,方林如何不知对方将领军略不凡,该撤兵了。 又是一声长啸,方林调转马头向后杀去,而听到长啸声,杨肃和狄海英各带领本部兵马向两翼冲去,只是此刻,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听到马蹄声响起的方向,方林脸色大变,因为马蹄声来自西方,可是,漠北什么时候隐藏了一路兵马?没时间细想,方林却知道这一路人马冲来的后果,放声大喝道:“后军变前军,杀!” “杀!”响彻整个战场的杀喊声中,三路大军悍不畏死的向前冲去,留下一地尸骨,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这刻,色变的不仅是方林,还有云德。听到马蹄声,云德眉头轻皱,心道罗世毅还真是老狐狸,竟还安排了一路伏兵,只是听到大喝声,云德的眉头已经散开,喝道:“放他们离开,追击。” 随着云德的命令,方林几人很是轻易的冲开了漠北大军,策马离去,而云德率军追击片刻后打马南去,看得方林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已经看到远远奔来的玄甲旗。 294兵指金帐 返回乌木特,方林携杨肃、狄海英以及刚折返回来的玄甲卫宋鹏入了帅帐,拜道:“末将见过大帅,太子殿下。” 扫过几人一眼,罗世毅又将目光放在了方林身上,道:“起来吧,怎么样?” 在众人的注视下,方林将刚才一战讲了遍,而后笑道:“听到马蹄声,本将还以为是漠北大军,不曾想竟是玄甲卫赶到。敌方大将也是个老狐狸,见势不妙非但没有撤去,反而率军追击我等,等大军兵合一处立即远循,此刻,即便追击也是硬碰,占不到便宜。” 说到这里稍顿,方林脸上已没了笑容,沉声说到:“启禀大帅,此战,我军阵亡五千余人,漠北只多不少,只是,此将军略不凡,不容小觑。” 轻点脑袋,罗世毅扭头望向吕方,道:“一日,务必查到何人为将。” 躬身一拜,吕方立即答道:“末将得令!” 当吕方的话落下,站在最后的宋鹏开了口,道:“启禀将军,漠北前军大将为云德。” 顿时,众将都目光落在了宋鹏身上,而罗世毅则张口问道:“宋鹏,玄甲卫大军呢?” 边关众将大都不认识宋鹏,不过武状元的名头,圣上钦点的三品带刀侍卫,再加上他的身份,众将就是想不记住他都不行。 还未等宋鹏回答,有声音从帐外响起,道:“孝王殿下到!” 当声音落下,身着黑色甲胃的楚昊宇已走进大帐,见此,一众大将纷纷躬身拜道:“见过殿下。” 挥手示意众人起身,楚昊宇跟是扶住了罗世毅,张口说道:“罗世叔你怎么也如此见外,都起来。” 望着楚昊宇,楚元博也站了出来,笑道:“七叔,你来了。” 楚昊宇冲楚元博笑了笑却是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宋鹏身上,张口问道:“宋将军,周将军呢?还有,你为何折返?” 躬身冲罗世毅和楚昊宇行了一礼,宋鹏张口答道:“启禀大帅、将军,周将军正在图也江一带,还拖了两万大军,至于末将,周将军认为大帅会出兵拦截,特命末将秘密尾随漠北大军,期望能够给他们致命一击。”说到这里稍顿,宋鹏再次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末将有负将军所托,请将军责罚!” 这次,开口的是方林,道:“殿下,此战乃本将的失误,与宋将军无关。”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本将知道了,起来吧。” 站直身体,宋鹏又道:“末将这次返回,也为将军。当日在乌拉尔族,将军曾言要马踏金帐,而今漠北大军即将赶至乌木特,想来金帐空虚,末将特意前来请将军。” 马踏金帐固然荣耀,只是周褚却清楚,他在众将眼中顶多一书生罢了。此次命宋鹏折返,自然是为了楚昊宇,他能够出征最好,不然,想来楚昊宇另有安排,现在看楚昊宇神色平静气息悠长,宋鹏自然要请楚昊宇了。 这刻,帐内众将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而且眼中大都有着光芒,有叹服有敬仰,有期望也有热切。 自顾一笑,楚昊宇转身望向大帅罗世毅,躬身拜道:“大帅,末将今日特来请战,马踏金帐!” 望着楚昊宇,罗世毅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欣慰和赞赏,最后点头说道:“七王爷豪情,玄甲卫威武,本帅如何能够拒绝,准了。” 再次一拜,楚昊宇缓声说道:“谢过将军,末将一定不负大帅和诸位所托,马踏金帐。” 看楚昊宇退至一侧,罗世毅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张口张口说道:“云德也是漠北有名的统帅,此人狡猾若狐,嗜血如狼,凶狠似蛇,若非不为巴特尔所喜,在鞑靼部的地位不会次于德木图。” 在坐的都是统兵大将,对漠北极为了解,尤其是这些对手。当罗世毅的话落下,陈定远接口说道:“右旗主将扎古力,左旗主将查干,智帅德木图,此三人乃是巴特尔的心腹大将,统领鞑靼部最精锐的兵马,如今全部战死沙场,想来巴特尔无将可用,才不得已让云德统兵。” 此刻,方林也开了口,道:“本将以为陈老将军所言不差,云德与巴特尔有隙,若非无将可用,断不会让他统军,只是云德狡猾、凶狠,想咬他一口极为困难。不过,这场细雨,却给了我们机会。” 说到这里,方林从容一笑,接着又道:“雨已下了三天,而看这势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要不断出兵骚扰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漠北勇士就是再强悍,也抵挡不住寒气、疲惫,拖垮他们。” 轻点脑袋,罗世毅张口说道:“侯将军、杨将军、狄将军,你三部人马,不断骚扰漠北大军,务必让他们成为疲兵。” 同时间,侯知白,杨肃和狄海英躬身拜了下去,喝道:“末将得令!” 望着神武尉程连山,罗世毅张口说道:“粮草大都运至城内,程将军,你与侯将军一道,两日,西门工事务必布置妥当。” 程连山和侯知白同时拜了下去,道:“末将得令!” 挥手示意两人起身,罗世毅又望向了周敏,张口说道:“周将军,也给你两日,仔细检查乌木特,一旦巴特尔攻城,必是雷霆之势。” 躬身一拜,周敏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此刻,罗世毅望着张霄说道:“张老将军,大雨连绵,千万莫湿了粮草,还有,众将士日日淋雨,多备些烈酒、驱寒药物,如果不够,尽管向户部索要。另外,我军端了巴特尔的粮仓,他一定会出兵断我粮道,此事,张老将军务必小心。” 在罗世毅的注视下,张霄哈哈笑了声,道:“大帅放心就是,驱寒药物、烈酒,末将已备下不少,至于断我粮道,我神策尉的横刀也不是吃素的。” 冲张霄点点头,罗世毅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对吕方说道:“漠北大军将至,方圆五十里,任何风吹草动,本帅都要知道。”说到这里扫了众将一眼,罗世毅接着说道:“好了,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躬身一拜,众将纷纷离去,很快,大帐内便仅剩主帅罗世毅、副帅方林、太子楚元博和孝王楚昊宇几人,而这刻,几人也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从容一笑,道:“大帅,玄甲卫三万,在加上深入索伦格的越骑尉三千精锐,末将以为,足矣给踏平金帐。” 轻点脑袋,罗世毅张口说道:“以七王爷的智计、玄甲卫的英勇,马踏金帐并不困难,但七王爷要知道,鞑靼部金帐周围,现在可是有数十万百姓,漠北民风彪悍,人人可以上马征战,七公子千万小心。再有,大军会止步图也江,七公子千万注意溃兵。” 看罗世毅长辈般的教诲,楚昊宇躬身拜道:“小七明白,罗世叔尽管放心。” 再次点点头,罗世毅挥手说道:“那好,本帅就祝七王爷马到功成。” 此刻,方林也张口说道:“本将也祝七王爷马踏金帐,一战定乾坤。” 望着楚昊宇,楚元博也开了口,笑道:“七叔,以你的智计,马踏金帐肯定没问题,小博静候你的佳音。” 与楚元博对视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道:“小博,太子卫率也是精锐,既然来了漠北,怎么也得出分力,这次突袭金帐,要不随我去吧!”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元博可真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要不我随七叔你去,怎么样?马踏金帐,想想都令人热血沸腾!”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更是轻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本宫离开不得,不过,你可是答应过小敬,千万别让他背后骂你。” 当楚元博的话落下,站在他身后的楚元敬立即叫道:“什么背后骂他,这次要是再撇下我,我就跟他绝交。” 顿时,帐内众人不由一笑,便是楚昊宇,脸上也有过一丝笑意。冲楚元博点点头,楚昊宇缓声说道:“那好,等我返回,我请你们两个喝酒。” 轻摇脑袋,楚元博笑道:“七叔这话可是说错了。便是喝酒,也该我给你们两个庆功,只是你突破天人境千杯不醉,我和小敬还不给你喝趴下?昨天的酒,我现在都还疼着。” 又是一阵哄笑声响起,楚元敬更是大叫道:“大哥说的是,小七你忒不地道,运功解酒,没趣。” 昨日楚昊宇返回,罗世毅和方林还没有见过楚昊宇,这刻,罗世毅便接口说道:“七公子刚过弱冠之年便突然天人境,武道一途不可限量,他日,不免成为先帝爷那般高手,老夫先恭贺小七你了。” 听罗世毅先是七公子最后变成小七,楚昊宇脸上有过一丝笑意,道:“蒙世叔你的吉言吧,不过,小七是一定要冲击宗师境。” 听到楚昊宇的话,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林更是开口说道:“七王爷豪情,末将佩服。” 此刻,宋鹏也开口说道:“末将也恭喜将军成为天人境高手。” 望着宋鹏,楚昊宇沉默笑了笑却没有开口,然而此刻,楚元敬却是大笑起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看到众人的目光,楚元敬虽止住了笑声,然而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收不起来,张口说道:“我突然发现了件很有趣的事情,说出来你们肯定会笑。” 轻哦了声,楚元博张口说道:“小敬你还学会了卖关子,说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点点头,楚元博更是清了清嗓子,道:“你们看啊,大帐里面,小博、我,咱们两个就不用说了,跟小七光屁股长大。罗大帅与我楚家是世交,小七都得叫大帅一声世叔,方将军呢,小七马上就要成为方家的女婿,得喊一声三叔。宋鹏,小七的大舅子……” 猛然看到楚元博制止的目光,楚元敬突然明白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赶忙住嘴,脸上的笑容更是瞬间止住,唯有一双眼睛无辜的望着楚昊宇。 这刻,大帐内一片沉寂,而就在众人的沉默之中,楚昊宇倒笑了起来,道:“小敬,看你那眼神。不过,你倒说的不差,本公子还就是人缘好,交遍天下!”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大帐内又是一阵沉寂,而随即便是一阵哄然大笑,只是楚元敬的转动的眼珠落在了罗世毅身上,他可是记得罗府有个才貌双绝的女子,说不得也要与小七扯上关系呢! 295中计 傍晚时分,昏暗的天色,连绵的小雨,弥漫的雾气,看去如此凄美,只是漠北大军已有数日不曾休息早是人困马乏,骑在马上偶读忍不住困意。 肃立雨中,云德脸色平静,只是薄薄的嘴唇上却挂起一抹冷笑,细长的眼眸中不时有光芒闪过。 突然,一探子飞奔而来,在云德身前跪拜道:“启禀将军,大楚又出兵了,约莫五千人。” 似早料到了这般情景,云德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然一双眼睛越发明亮。挥手示意探子下去,云德静静望着天际说道:“乌日和,去吧。” 躬身一拜,身材消瘦的乌日和莫无表情的说道:“末将得令!” 当乌日和远去,云德再次出口吩咐道:“阿拉坦,给你五千兵马,冲击。格格日乐,你率大军后撤。” 同时间,阿拉坦和格格日乐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看两人离去,云德嘴唇上的笑意越发冰冷,翻身上马离去。 漠北大军的动静,很快就传入杨肃耳中。听斥候说完,杨肃肃然的脸庞并没有任何变化,而他身侧一将领倒是笑道:“将军,左旗已成了惊弓之鸟,这不又退了。冲吧,将军。” 此刻,另一大将也开口说道:“左旗大军数日都没能休息,众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如何能抵挡我大楚的兵锋,不退才怪。将军,下令吧!” 沉默片刻,杨肃点头说道:“不可恋战,冲击!”大叫声中,杨肃当先冲了上去。 很快,马蹄声已连成片,尤其是这些日下个不停的雨水,踩在上面泥水四溅,更有一种威势,看去极其骇人。 未曾见人,阿拉坦已听到了马蹄声。拔出弯刀,阿拉坦大喝道:“左旗的勇士们,出击!”大叫声中,阿拉坦率先冲了出来。 即便数日不曾休息,可在握住弯刀的一刻,左旗一众精锐都爆发出高昂战意,其中更有遮掩不住的怒火,向大楚大军卷去。轰隆隆的马蹄声,踏碎这夜的宁静。 数息之间,两队人马已经相遇,挥动的刀剑,喷溅的鲜血,战马的嘶鸣,歇斯底的叫喊,演绎着这世间最血腥、残酷和悲壮的一幕。 急促的马蹄,挥动的利刃,没过多久,两队人马便将对方凿了个对穿,留下一地尸骨,其中更有忍不住的呻吟声,更显凄惨。 根本不需言语,两队人马调转马头再次冲击起来。这次,众将士都已被鲜血蒙蔽了眼睛,心中只想着杀敌,冲击起来更加凶猛,悍不畏死的气概,这漫天的雨水,似苍天在为他们悲哀。 一人死去,便有一人补上;一骑倒下,便有一骑冲上,杀之不绝,死之不灭。 很快,都敕堡众将士再次将左旗大军凿穿,却也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还有不少带伤,且人人沾血,便是杨肃,盔甲上也是血剑斑斑,只是手中长枪已被雨水冲洗干净,明亮、冰冷。 调转马头望望遍地的尸体,杨肃并没有再次冲击,而就在他准备离去时候,阿拉坦却是率军冲了上来,看的杨肃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这几日,说左旗是丧家之犬也不为过,没日没夜的被侯知白、杨肃和狄海英追赶,疲惫不堪的左旗很少与大楚交锋,即便相遇也是一击既循,绝不硬碰,而今日一改往常,竟然主动出击而这势头看似要不死不休,如何不令杨肃吃惊? 瞬间,杨肃便有了决断,喝道:“冲击,左翼。” 随着杨肃的军令,都敕堡众将士再次冲击起来,只是这次,大军并没有全线压下,而是在杨肃和另外一将领身后拉出两条长线,如同两柄锋利的长枪冲进左旗大军。 很快,两队人马再次冲撞在一起,撞击出绚丽的血花。很快,杨肃的两路大军便将左旗穿透,然而就在此刻,一队人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眼前。 见此,杨肃如何能不知被云德设计包围了,大喝道:“杀!”大叫声中,杨肃马不停蹄的冲了上去,挥动的长枪,锐不可挡。 杨肃自然不会真的一头撞向左旗大军,那可是四五万兵马,十倍于他们,都敕堡数千将士在杨肃的带领下,向西冲去。 乌木特在东,向西冲去便要远离乌木特,杨肃此举,是认为西方防守薄弱,不曾想这次可是真正撞上了左旗大军。 看大军向西冲来,云德嘴角上有冷笑浮现。他命阿拉坦率五千人马正面冲击,乌日和领三千人马为疑兵,而今杨肃果然中计,向他的三万大军冲去。轻哼了声,云德出口喝道:“传令格格日乐,若不能斩尽杀绝,提头来见。” 得到云德的军令,格格日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云德为人嗜血,说杀人绝不留情,要是不能留下这支大军,哪怕只有一人逃脱,他也要人头落地。想到这里,格格日乐眼中再次有光芒闪过,他手中有三万大军,还有阿拉坦和乌日和做策应,要是连三千人马都留不下来,也该以死谢罪。 冷哼一声,格格日乐大喝道:“左旗的勇士,杀敌!”大叫声中,格格日乐一马挡下冲了上去。 猛然看到前方有大军飞驰而来,杨肃肃然的脸庞终为之色变,这刻,他如何还能不知自己彻头彻尾中了云德的诡计,陷入左旗五万大军的包围,现在,想要离去怕是难了。 瞬间,杨肃便有了决断,沉声喝道:“正行,你率一千兵马突围,本将断后……” 未等杨肃的话说完,王正行便出口叫道:“末将断后,将军,你速速突围。”似恐杨肃不同意,王正行的话不曾说完,便猛然打马冲了出去,向左旗大军撞去。 此刻,杨肃身侧另外一将领也张口说道:“将军,你赶紧离开,千万莫要兄弟们的血白流。”大叫声中,此将领也冲了出去,同时大喝道:“兄弟们,杀敌!” 都敕堡众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看到这般情景,如何还能不知道情形,却是毫无畏惧的大喝道:“杀敌!”大喝声中,众将士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听着众将士的杀喊声,看他们远去的身影,杨肃眼中突然一热,竟是有热泪滚动。瞬间,杨肃便压下所有情绪,大喝道:“冲,杀!”大叫声中,杨肃调转马头,率领一众亲卫向东冲去。 杨肃本为先帝楚天枫的心腹爱将,一柄长枪不知斩杀了多少大将,现在恼怒之下,一枪便将敌方大将乌日和挑下了马,只是,肩膀也挨了一刀,深可见骨。 剧烈的疼痛,让杨肃越发清醒,同时也生出无限豪情,他一生征战沙场,能够死在沙场之上,也是莫大的荣誉。瞬间,杨肃已将生死成败放下,心中唯有一念,杀敌! “杀啊!”大叫声中,杨肃已冲入对方军阵,舞动的长枪犹若阎王的勾魂帖,触之必死。 感受着自家将军的无上豪情,杨肃身侧众亲卫却是将他牢牢护住,甚至有侍卫不顾性命替他挡下刀剑。数百亲卫,越战越少,好在没人能够阻挡杨肃的脚步,硬是将乌日和的三千大军凿穿冲了出去,而就是这片刻工夫,王正行的三千人马已死伤过半,且被左旗数万勇士牢牢包围,根本没有离开的可能。 回头望了一眼,杨肃眼中有过一丝伤感,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叫道:“走!”大叫声中,杨肃打马离去,他的性命,是数千兄弟拿命还来的,他虽不惧死却也不会送死。 看杨肃离开,格格日乐睚眦欲裂,大喝道:“阿尔泰,务必将他们杀绝。莫罕,随我追。”大叫声中,格格日乐率领一队勇士追向杨肃,挥动的马鞭,在骏马身上打出一道道血槽,疼痛的马儿一溜烟跑了出去。 乌木特大帐内,罗世毅手握书卷看得入神去,却是被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惊醒。 “急报、急报!”大叫声中,一皮甲斥候飞奔进大帐,跪拜道:“启禀大帅,杨将军中计被左旗五万大军包围,唯有杨将军率百余侍卫冲了出来,左旗正紧追不舍。” 顿时,罗世毅眉头一皱,却是出口喝道:“传令程将军、侯将军立即出兵,务必救下杨将军。传方将军,速速点齐一万轻骑,冲击左旗大军。传令陈将军,点齐三万兵马,听候本将调遣。传令周将军,全城戒备!” 随着罗世毅的话,帐外一众亲卫立即四散,向各大营奔去,急促的马蹄声,让乌木特沸腾起来。 最先出击的侯知白。神机尉本就驻扎在城外,得到军令,侯知白点齐一队人马冲进雨幕,此刻,神武尉程连山也已打马出城。两人都是轻兵简骑,然所率兵马皆神武尉和神机尉精锐,策马狂奔起来如同一道势不可挡的洪流。 没过多久,方林已点齐了一万兵马向西奔去,而冲在最前方的则是楚元飞所率领的神勇尉,飞驰的马蹄,冰冷的眼神,带起凝重的杀气。 站在城头看大军远去,罗世毅的眉头才松开,而此刻,陈定远大步走了上来,拜道:“启禀大军,大军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战。” 罗世毅轻点脑袋却没有开口,见此,陈定远心底一声叹息,暗道:“杨肃,杨老弟,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296重伤 追兵越来越近,甚至有箭羽从身侧飞过,见此,杨肃身侧一将领高呼道:“保护将军!” 此人是杨肃的侍卫首领杨姜,同时也是他同族兄弟。大叫声中,杨姜已调转马头,同时间,更有百骑精锐随他冲向漠北追兵。 看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冲向左旗大军,杨肃牙齿已深深咬进肉里,只是他不能有任何犹豫,奋力打马想要跑的更快一些。 杨肃的亲卫都是都敕堡中的精锐,又舍生忘死,气势极盛,奈何人数实在太少,根本抵挡不住格格日乐的冲击,一个冲击便被左旗大军碾碎,所幸造成的混乱让左旗大军的速度缓了片刻。 没过多久,格格日乐就要再次追上杨肃,只是此刻,又是一队勇士义无反顾的扑了上来,悍不畏死的气概,看得格格日乐都敬佩不已,却也越发恼怒,如果四万大军都留不住一个杨肃,他又何颜面面见将军,左旗的颜面又将何存! 想到这里,格格日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挥手一刀便将冲来的一将士斩落马下,而后弯刀又划过一人咽喉,疾驰的马蹄,撞向这百余名侍卫。 一个冲刺,格格日乐已将这百余人斩尽杀绝,然后马不停蹄的追向杨肃,为追上杨肃,格格日乐甚至挥刀为骏马放血。 越来越近了,望着前方仅剩的数十人,格格日乐脸上有过一丝兴奋,看去越发血腥,高呼道:“射!”大叫声中,格格日乐已拉开了弓弦,顿时,一道羽箭飞出,急速射向都敕堡众将士。 极快的羽箭,瞬息之间便已刺入一人后背跌落马下,而此刻,成片的箭羽向众人落去,又有数人跌落。 看杨肃身侧侍卫越来越少,格格日乐脸上已有笑容浮现,然而就在此刻,他听到了马蹄声,从东方传来的马蹄声。 根本不用想,格格日乐也知道大楚援军来了,可是,他岂能后退。顿时,格格日乐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反而一脸凶狠,再次拉开了弓弦。这次,格格日乐并没有立即射出,而是仔细搜寻着什么。 听到前方传来的马蹄声,杨肃脸上露出一抹喜色,高呼道:“兄弟们,大帅救我们来了,冲啊!” 众将士也都听到了马蹄声,听到杨肃的话,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喜色,然而就在此刻,一道箭羽从众将士身侧穿过,射入杨肃后背,顿时便是一口鲜血吐出,若不是他身侧侍卫眼疾手快扶了下,恐怕就要跌落马下。 看杨肃吐血倒在马上,一侍卫立即张口说道:“杨晨,你带将军离开,我去拦住他们。兄弟们,为将军报仇。”大叫声中,此侍卫调转马头,向格格日乐冲去,挥动的长枪上带着冰冷杀气,一副不斩格格日乐不罢休的势头。 看一众兄弟们转身,脸色还有些稚嫩的杨晨再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只是眼睛越发明亮。 “兄弟们放心,我一定把将军带回去。”心中如此想着,杨晨却没有丝毫停顿,打马离去。 这次,数十名造成的混乱更小,甚至是微不足道,然而就是这短短的瞬间,已决定了杨肃的生死,决定了格格日乐的生死。 看两骑冲入大楚大军之中,格格日乐眼中寒光毕露,大喝道:“左旗的勇士们,杀!” 这刻,格格日乐终是有了决断,即便死,也要死在沙场之上,死在冲锋的路上,而非屈辱的自绝。 很快,格格日乐便与神机尉、神武尉撞在一起,而没过多久,方林亲率一万精兵赶到,将格格日乐两千余兵马团团围住。 当格格日乐被围的消息传回,云德神色冰冷的说道:“四万人马,竟困不住三千,这种废物,死不足惜。哼,若是能够突围出来,本将倒可破例饶他一命。撤!”随着云德的转身,左旗众将士也随之离去,留下一地尸骨。 城楼上,罗世毅和陈定远都在眺望西方,脸色虽各异然两人都在思索为何会有今日之局。 沉寂之中,一侍卫快步走上城头,跪拜道:“启禀大帅、将军,程将军和侯将军已经救下杨将军,只是,杨将军身受重伤,都敕堡五千将士,仅一人生还。” 听到这个消息,陈定远不由自主的抬手拍在城墙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而罗世毅幽寂的眼眸中更有光芒射出,张口说道:“李浦,你去告知太子殿下一声,同时传令众将入帐议事,再者,以本帅的名义恳求太子殿下,让御医来医治杨将军。” “卑职明白!”躬身一拜,李浦转身离去。 望着罗世毅,陈定远眼中有过一丝感激,拜道:“末将谢过大帅!” 罗世毅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道:“都是本帅该做的,何来谢一说?再者,此战,还是本帅之罪,忘了左旗是头狼,忘了云德是猎人。骄兵必败,本帅之罪啊!”低沉的叹息声中,罗世毅缓步走下城楼。 持续了近十日的阴雨终是停了,天际也一点点恍开,中午时分,更是有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洒在柔嫩的草尖上,一派盎然生机,盎然春意。 暖暖的阳光,让人心情大好,尤其是憋屈了数日的楚元敬,恨不能现在就遇到鞑靼大军狠狠打一场,只可惜他们这一路都是极其小心,生恐遇上漠北大军,那可是的十几万勇士,一旦遇上,乐子可就大了。 放马行走在草原上,楚昊宇神色平静,微微闭合的双目似在凝神调息,又似神游太虚,好一副悠闲模样。 突然,看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楚元敬再忍不住叫道:“小七,笑什么呢,那么开心?说出来我也乐呵乐呵。” 自顾一笑,犹如阳光洒下的光辉,淡然、柔和,令人沉迷其中。睁开眼睛,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开口,缓缓抬起的手掌间,一滴水珠从草尖上弹起,落入他手中。一切看似如此自然,似本就该如此,而且水滴落入楚昊宇手中后,似有了生命游走其中,看去如此玄异。 这刻,不仅楚元敬直直盯着他手中水珠,便是宋鹏,也将目光放在了他的手掌上,平静的眼眸中有光芒闪动。 楚昊宇的目光也在水珠之上,却也察觉到了两人目光中的惊奇,哈哈一笑,楚昊宇开口说道:“怎么样,好玩吧?” 顿时,楚元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叫道:“你小子就噉瑟吧,等我突破先天境界,非把你打趴下不行。” 这次出兵后,楚元敬硬是拉着楚昊宇打了一场,说是要见识见识什么是先天高手,猛攻了三百招都没挨到楚昊宇的身影,而楚昊宇只用了三招,就让他爬在地上,委实让楚元敬伤心了一阵子。现在,看楚昊宇又卖弄起来,楚元敬不由想到自己被打翻在地时候的情景,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盯着楚昊宇手中水珠,宋鹏却是张口说道:“心之所指,意之所至,末将恭喜七王爷。” 自顾一笑,楚昊宇脸上已没有戏谑,缓声说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宋鹏身为宋家嫡系传人,文武双全,对这段话再熟悉不过,只是听楚昊宇说来,似抓到了什么却又有些疑惑,而楚元敬就是愤怒了。 怒瞪着楚昊宇,楚元敬大叫道:“小七,你还卖弄上了啊!刚才是武,这会儿又是文,就不能说句人话?” 楚昊宇也不反驳,反而笑望着楚元敬说道:“小敬,你是不是手痒了?打猎去,一会儿烤肉吃。难得天气转晴,传令大军安营扎寨,好好休息半日,吃顿热食,睡个好觉。” 楚元敬赞同楚昊宇的话,却也只是后半句,没好气的说道:“想吃烤肉?自己弄去。” 看楚元敬扭过头去,楚昊宇不由一笑,轻声问道:“真不去?” 没有一丝迟疑,楚元敬脱口叫道:“不去。” 轻哦了声,楚昊宇更是拉长了声音,慢悠悠的说道:“不去算了,宋兄,走,咱们打猎去。”话到最后,楚昊宇轻夹马腹一溜烟蹿了出去。 看宋鹏也打马离开,恼的楚元敬两眼圆睁,最后愤声说道:“老子憋了四五天,怎么也得活动活动,儿郎们,打猎去!”话到最后,楚元敬猛夹马腹冲了出去。 很快,楚元敬便追了上了楚昊宇,只是不见楚昊宇像小时候一样打趣他,不由叹道:“小七,你真的变了。” 顿时,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开怀的笑声,传出甚远。当大笑声落下,楚昊宇望着楚元敬说道:“你也变了,谁让咱们长大了呢,不过今天,咱们几个好好玩玩,看谁打的猎物多。” 很是赞叹的点点头,楚元敬大叫道:“好,不能玩赖啊!”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接着又道:“咱武功不如你,不过箭术,嘿嘿,还是我教你的,驾!” 看楚元敬蹿了出去,楚昊宇不由一笑,望着宋鹏说道:“宋兄,走,玩玩去!” 自顾一笑,宋鹏张口说道:“敢不从命?驾!”话到最后,宋鹏一溜烟蹿了出去。 当两人打马离去,楚昊宇扭头将目光放在身后众人,陈远鸿、杜晨,而同为京城四大公子的李承奉,也硬生生被楚元敬拉了出来。李承奉的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这段时间既要马不停蹄的赶路,还有下个不绝的阴雨,虽正值中午,李承奉却是冻的直哆嗦。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尤其楚元敬不在,李承奉终是忍不住,拜道:“七王爷,你就饶了我吧,这这样下去,我可真要死在漠北了。” 在李承奉的祈求目光下,楚昊宇终是点点头,道:“好好歇息,明早出发。”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承奉大喜,马骝的窜下马,跪拜道:“小的谢过七王爷!”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诸位,走吧,今日难得偷得半日闲,好好玩玩,驾!” 297杜晨 楚昊宇这一群大都是公子哥儿,楚昊宇和楚元敬两人就不必说了,宋鹏是宋家嫡子,陈远鸿是陈家嫡系,王灏出身江浙王家,杜晨的老爹是大楚唯一的一位宰相,张琛伟的老爹是正一品的大学士,何家学的老爹是剑南道总督,一个个都是纨绔中的纨绔,今日难得放肆一回自然是极尽欢腾,而且众人出身官宦之家心智高绝,一时间相玩甚欢,打猎、烤肉、拼酒、比武,谈天论地甚论女人,不觉间天已暗了下去。 看天上亮起无数星辰,楚昊宇不由一笑,目光却是放在了杜晨身上。杜晨相貌不差,英俊的脸庞极具男儿气概,只可惜脸上总挂着傻笑,两眼呆板无神,让人遗憾,而且,杜晨也不与人玩闹,只是吃肉、喝酒、傻笑。 似察觉到了楚昊宇的目光,杜晨冲楚昊宇笑了起来,然而望着杜晨那憨憨的笑容、无邪的目光,楚昊宇却是陷入沉思。 楚昊宇小时就认识杜晨,那时候杜玄明身为宰相天天入宫面圣,父皇有时候便让他将杜晨带进宫陪自己玩,后来听说杜晨变成傻子,自己还伤心了好长时间。 想到这里,楚昊宇抬步走到杜晨身侧坐下,笑问道:“杜哥儿,还记得小七吗?” 憨憨的笑了声,杜晨更是点了点脑袋,而后将一根骨头递给楚昊宇,憨声憨气的说道:“吃。” 这刻,众人虽在打闹,可不少人的已将注意放在楚昊宇身上,想知道他是否会接杜晨这个傻子递来的骨头。 出乎众人的意外,楚昊宇想都没想便将骨头接住。大咬了口,楚昊宇点头说道:“好吃,你也吃。” 望着楚昊宇,杜晨竟咧嘴笑了起来,叫道:“你是个好人,给,喝酒。” 听到杜晨的话,楚昊宇不由大笑起来,点头说道:“咱当然是好人了,来,喝。”接过杜晨递来的酒袋,楚昊宇就着酒袋大大灌了一口,一脸惬意,看得不少人都面面相觑。 众人谁能不知道楚昊宇的身份,大楚皇帝的亲弟弟,刚过弱冠之年已被封为正一品的孝王,武道上更是突破常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天人境,,而今又统帅玄甲卫这支最精锐的部队。这种种缘由,众人都在想方设法交好楚昊宇,然而楚昊宇看似和善、易于相处,众人却都明白想要真正交好他、成为朋友,极为不易,现在看楚昊宇竟主动去交好一个傻子,众人如何能不吃惊。 看楚昊宇放下酒袋,杜晨嘿嘿一笑,举起酒袋大罐起来,一口气便将一袋数斤重的烈酒喝见了底,而后拿衣袖满是油腻的手掌擦擦嘴角,咧嘴冲楚昊宇憨笑起来。 望着杜晨,楚昊宇有些吃惊的问道:“你喝完了?”根本不待杜晨回答,楚昊宇张口说道:“好,我陪你。”说话间,楚昊宇又将酒袋举了起来。 一口气喝下一袋酒,楚昊宇随手将酒袋扔了出去,叫道:“痛快,吃肉。”说话间,楚昊宇又拿起骨头大口大口咬了起来,丝毫没有世家子的样子。 看到楚昊宇这个样子,楚元敬终是走了过来,叫道:“小七,你怎么跟个傻子拼酒?”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想听他解释,因为楚元敬恰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问出了他们不敢问的问题,就像他们心底看不起杜晨这个傻子却不会说出来。 与楚元敬对视片刻,楚昊宇自顾一笑,道:“高兴。” 楚元敬先是一愣,而回过神来后两眼圆睁直直盯着楚昊宇,脸上有着忍不住的恼怒。盯了楚昊宇片刻,楚元敬终没有发火反而嘿嘿笑了起来,道:“高兴是吧?那好,拿酒来,咱哥俩也喝一坛。”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便有人拿来了烈酒。自顾一笑,楚昊宇也不说话直接将酒袋拿在手里,不想此刻,杜晨却开了口,道:“我也要喝。” 望了杜晨片刻,楚元敬颇为不耐的说道:“随你。”说话间,楚元敬已打开疯狂,大罐起来。 看楚昊宇和楚元敬两人都已开喝,杜晨猛然跳起一溜烟蹿了出去,而返回时候手里已多了两个酒袋。似乎不想落后两人,杜晨急忙打开酒袋大口大口灌起来,直将一张俊脸憋的通红,好在三人不分先后喝完,此刻,杜晨才打了个大大的酒嗝,而后又憨笑起来。 放下酒袋,楚元敬望着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叫道:“你小子,还真变了,又跟小时候一样了,高兴。”大叫声中,楚元敬冲杜晨喝道:“傻子,去,给我也拿跟骨头。” 对于楚元敬叫自己傻子,杜晨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很是高兴他能够喊自己,嘿嘿笑着跑到火堆边,两手猛然用力便将一整条鹿腿撕了下来,然后又跑回来递给楚元敬。 望着油光发亮的鹿腿,楚元敬不由一笑,摇头说道:“还真是个傻子。”说话间,楚元敬手起刀落,将鹿腿砍成两截。拿过半截,楚元敬笑道:“傻子,你也吃。” 嘿嘿笑了声,杜晨拿起半截大口大口啃了起来,而望着杜晨,楚昊宇却是一阵沉默。刚才他可是看的清楚,楚元敬那一刀紧贴着杜晨的脑门而过,如果再深半分,就要在杜晨的脑门上留下一道血线,然而杜晨这个傻子竟没有一点反应,连笑容都没有任何变化,如何不令人惊奇。 想到这里,楚昊宇已有了决断,有时间一定要看看杜晨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将他治好最好,他父杜玄明与父皇相交莫逆,又为大楚鞠躬尽瘁累死在相位上,大楚也要为他杜家尽一份情。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却是拿起骨头慢慢咀嚼着,见此,众人再次欢腾起来,一直闹到深夜才散去。 清晨,天微微发亮,众军已在收拾行囊准备出发。经过一晚上休息,玄甲卫这群精锐明显振奋许多,唯有李承奉是个例外。脸色冲了血似的鲜红,呼吸若有若无,紧闭的双眼不时眨起,看去极为痛苦,可惜连呻吟都有气无力,看的楚元敬直想拿马鞭抽他。 玄甲卫大都来自江湖,三教九流都有不乏大夫,张少仲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名字里虽有个少,可他的面相与这个少怎么都不沾边,看似五十多岁年纪,不过他硬说自己面老才三十又三。 为李承奉把过脉,张少仲捋了捋山羊胡开口说道:“启禀七王爷,诸位将军,李将军已被酒色掏空身体,从京城到漠北这一路将近两千里早已疲惫不堪,而且小的看他心脉紊乱不定,想来是受了惊吓,再加上这些日子阴雨绵绵寒气侵体,内热外寒,若不及时救治,恐怕……” 在张少仲拉长的声音中,楚元敬接口说道:“死了最好,少个累赘。”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李承奉身侧几名护卫眼中有寒光闪过,其中一人更是沉声说道:“敬公子,小的们平日都敬着你,可你硬拉我家少爷进入漠北不说,还要他突袭金帐。这些,我们都受了,但是我家少爷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李家决不罢休。” 楚元敬最不怕最恼怒的就是威胁,眉头一挑,大叫道:“怎么,是不是还要本王偿命?哼,一个废物,刀都拿不起来,竟然妄称将军,若本郡王为将,早就将他拉出去砍了。” 两眼圆睁的盯着楚元敬,刚才说话之人大喝道:“你敢!” 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大叫道:“一个废物,几个奴才,本郡王还真就杀了。”说话间,楚元敬挥手就要拔刀,却是被楚昊宇按住。 此刻,又有侍卫张口说道:“七王爷,前来漠北本就非我家公子所愿,如今我家公子病重,还望七王爷看在我家老爷忠心为国的份上,放少爷一马,我们这就带他回京。”话到最后,此侍卫更是跪了下去,而同时间,几名护卫也都跪了下去。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想知道他如何处理此事。 这刻,楚昊宇脸上已没了笑容,缓声说道:“既然跟随本将出征,不管他是何身份,本将都会尽量带他回家,此事休得再提。张大夫,你已找到病因,想来有医治的办法,一并说出来。” 在众将的注视下,张少仲张口说道:“小的行医几十年,这病自然难不到小的,只是,两种法子似乎都行不通。”说到这里轻摇脑袋,张少仲再次轻捋山羊胡,道:“李将军体弱,最好徐徐图之,只是此法颇为消耗时间,最快也要四五日,且不能受颠簸之苦,若是下猛药,以李将军的身体,小的可不知道后果。” 当张少仲的话落下,楚元敬立即叫道:“用猛药。我们此行可是要突袭鞑靼部金帐,若是因他耽误时间泄露行踪,莫说他一人的性命,说不得大家伙都要交代在这里,而且,突袭金帐关系此战胜负,容不得丝毫闪失。” 楚元敬虽有夸大的意思,然而众人的神情却表露无疑,用猛药,而同为京城四大公子的陈远鸿,脸上更是露出一丝不屑,若是因为李承奉这种纨绔耽误大家伙突袭金帐,耽误大家伙建功立业,那他死不足惜。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众人的表情,终是点头说道:“用猛药,大军拖不得。” 点点头,张少仲张口说道:“七王爷放心好了,小的明白!”话到最后,张少仲脸上更是露出一丝笑容,只是怎么看都有些猥琐。 298三巴掌 未曾赶到图也江,已有玄甲卫高手寻到了楚昊宇并将一封密信交到他的手中,而看完密信,楚昊宇脸上不由浮现起一抹笑意。 望着楚昊宇脸上那种熟悉的笑容,楚元敬不由问道:“小七,怎么了,看把你美的。” 又是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周褚挖了个坑,准备把漠北两万勇士埋了。” 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叫道:“当真?”看楚昊宇点点头,楚元敬冷声说道:“周褚要是能轻易灭掉这两万勇士,我就服他。” 宋鹏对周褚是深信不疑,望着楚昊宇问道:“将军,我们要做什么?” 望着与蓝天连在一起的草原,楚昊宇缓声说道:“快马加鞭赶到图也江。”说到这里望着送信高手,楚昊宇又道:“你回去告诉周将军,本将一定按时赶到。” 躬身行了一礼,送信之人转身离去,施展轻功之下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望着那人的背影,楚元敬张口说道:“如影随形,还是魔教高手啊!” 楚昊宇自然认出了他的身法,而且想到了郭振星。藏剑山庄派遣精英弟子入京,不许他们参加武试却要加入军伍,想来其他三门也是如此,这些高手,只要用在刀刃上,谁人能够抵挡,只可惜,他们大都要离开军伍返回江湖。想到这里,楚昊宇心中突然一动,这些人可是好大一张网啊,而这刻,楚昊宇脑海内不由蹦出南宫瑾的身影。 很快,楚昊宇便将这一切赶出脑海,轻喝道:“传令大军全速前进,明晚子时,必须赶到图也江。”话到最后,楚昊宇率先冲了出去。 看楚昊宇远去,楚元敬非但没有跟上去反而笑了起来,扭头望向陈远鸿。尽管不喜欢陈远鸿,然而这两日因为李承奉,两人倒是走到同一阵线,叫道:“陈小子,怎么,再去逗逗李小子?” 望着楚元敬脸上似不屑的笑容,陈远鸿如何能不知他的不屑也包括自己,只是,自己又何曾正眼看过这个莽汉。轻点脑袋,陈远鸿点头说道:“走,去看看李小子好点没有?” 很快,两人便寻到了李承奉。张少仲虽治好了他的病,奈何他身体太弱,用的又是猛药,这两日极为萎靡,然而这次突袭金帐,大军轻车简骑而行粮草都不曾携带多少,李承奉重病初愈也只能爬在马上,无奈的脸庞,忧郁的眼神,看到他的一瞬,楚元敬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楚元敬的大笑声,李承奉如何能不知他们又来嘲笑自己了,只是这刻,李承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跟他们争吵,直接扭过头去来个眼不见为净,不曾想这个动作又引得楚元敬一阵大笑。 放肆的大笑声中,楚元敬更是大叫道:“李小子,本郡王又来看你了,今天怎么样?打今日起,大军可是要全速前进,看你这个样子,唉!”叹息声中,楚元敬更是摇摇脑袋,只是语气突转,道:“要不我把张神医叫来再煮一煮?” 当日,为了驱散李承奉体内的寒气,张少仲先是喂了他一颗大补药,而后又将他放进锅里用烈酒煮了一煮。烈酒将李承奉煮的毛孔皆开驱散了寒气,只是那颗护体的大补药也让他丑态尽出,尤其是看到他丑态的都是身世差不多的公子哥儿,李承奉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只能任他们嘲笑。 虽然听楚元敬说了很多次,然而每次听来,李承奉都是咬牙切齿狠不能啃他一口,本还萎靡的眼中猛然爆发出寒光,然而还不曾结束,陈远鸿也开口了。 望着李承奉,陈远鸿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冷声说道:“听说李公子还吃不下东西,这可不对。自古有言,食色、性也!李公子这不吃不喝,是要当神仙吗?”说到这里稍顿,陈远鸿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笑,道:“不吃不喝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要不行,不然,我看李公子也只能当和尚去,说不得还能去西天见佛祖呢!” 噗嗤一声,楚元敬竟是失声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楚元敬瞪着陈远鸿说道:“陈小子,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什么是杀人不见血了,佩服、佩服!”说话间,楚元敬更是冲陈远鸿抱拳作揖。 冷眼望着楚元敬,陈远鸿也抱拳回了一礼,不平不淡的说道:“过奖、过奖。” 这刻,李承奉终是扭过头来。看两人惺惺作态的样子,李承奉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最后将目光放在陈远鸿身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把你妹子找来,你就知道本公子行不行了。” 顿时,陈远鸿大怒,抬手长剑已落入手中,却是被楚元敬按住。脸上笑个不停,楚元敬却是张口说道:“陈兄,咱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他一个病秧子,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在陈远鸿拔出长剑同时,李承奉的几名侍卫已将他护在身后,一个个面色不善的盯着陈远鸿,想来他要出手,他们也不会留情。 看到陈远鸿的愤怒模样,李承奉倒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曾想笑着笑着竟咳嗽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将一张俊脸咳的通红。 看两人两败俱伤,楚元敬越发高兴,和稀泥般的说道:“莫动气,莫动气。” 推开楚元敬,陈远鸿对几名侍卫冷声说道:“滚开。” 看陈远鸿收起长剑,再看看自家少爷的脸色,几名侍卫才退至一侧。此刻,李承奉硬忍住了咳嗽,毫不示弱而且还颇为得意的与陈远鸿对视着,唯有楚元敬站在一侧笑眯眯的望着两人,一脸惬意。 对视片刻,陈远鸿突然笑了起来,看的楚元敬和李承奉一脸诧异,心道陈远鸿莫非傻了,而陈远鸿则不平不淡的说道:“敬郡王,李公子,家父已经向太后娘娘求亲,太后娘娘也已同意,只等七王爷回京,舍妹就要嫁给七王爷做侧妃。” 当陈远鸿的话落下,两人瞬间变得各异,楚元敬一脸愤怒,而李承奉则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甚至还有一丝惧意。当日,楚昊宇一把火烧了乌木特十几万条人命,要是这话传入他的耳中……李承奉根本不敢想下去,然而还不等他回过神来,楚元敬重重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楚元敬心中恼怒,这一巴掌根本没有轻重,直接将李承奉打翻在地,看得众人都愣了下。 李承奉也没能回过神来,在地上坐了半天,剧烈的疼痛才让李承奉大叫起来。抬手捂着火辣辣痛的脸庞,李承奉睚眦欲裂的叫道:“楚元敬,本公子跟你势不两立。打,给我狠狠的打。” 在被两人嘲笑了数日后,楚元敬这一巴掌,终是将李承奉的怒火点燃,再不顾所以,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只是未等他的侍卫动手,楚元敬倒又给了陈远鸿一巴掌。 望着李承奉扭曲的脸庞,尤其是那五道通红的指印,听着他的狠话,陈远鸿不由笑了起来,可还未等他高兴起来,楚元敬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同时叫骂道:“妈的,别以为你成了小七的大舅子,太子哥哥又看中你小子,老子就不敢打你,把老子惹火了,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误。” 楚元敬这一巴掌虽收了些力道却也不轻,在陈远鸿脸上留下五道通红的手印,可不知是被楚元敬打蒙了还是什么缘由,陈远鸿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大笑起来,高兴、得意甚至是忘乎所以的大笑声,让众人疑惑他是不是被楚元敬打傻了,便是还坐在地上的李承奉,也是直直盯着陈远鸿,一脸惊异。 望着陈远鸿,楚元敬也是一脸诧异,不自觉的抬起手掌看看自己的手掌,最后更是给了自己一巴掌。痛,很痛,可是他为什么会笑呢,难道把他打傻了?想到这里,楚元敬不由扭头望向李承奉。 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同时也看到了对方所想,陈远鸿疯了。这刻,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李承奉更多是幸运,自己不过是痛点,陈远鸿却被他打疯了成了傻子,想到这里,李承奉望向陈远鸿的目光竟有些可怜。 想到陈远鸿竟被自己打疯了,楚元敬好笑同时也有点无奈,若是此事传回京城,恐怕众人能够笑死,只是可怜自己又要禁足了。想到这里,楚元敬不由叹了口气。 就在两人的注视下,陈远鸿终是止住了笑,张口说道:“本公子今日高兴,这一巴掌就不与你计较了。走了,李小子你要是不死,明天再来看你。”话到最后,陈远鸿打马离去,只是笑声却不曾停下,如此欢快。 见此,楚元敬和李承奉又对视在一起。沉默之中,李承奉先口说道:“你把他打傻了。” 轻点脑袋,楚元敬想笑却是硬生生忍住了,大叫道:“不行,我得找张神医看看,可别真傻了,妈的!”叫骂声中,楚元敬翻身上马离去,一溜烟便消失在李承奉的视线里。 此刻,猛然回过神来的李承奉突然觉得火辣辣的痛,叫道:“楚元敬,你还打老、老……”李承奉终不敢将老子二字叫出来,最后只能说道:“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你们看什么看,眼瞎了,还不把本公子扶起来。妈的,真疼。” 299图也江上 快马追上楚昊宇,楚元敬大叫道:“小七,陈远鸿疯了,被我打疯了。”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元敬身上,一双双眼睛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吃惊,想听他解释,楚昊宇更是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回事,你打他干什么?” 将刚才的事情讲上一遍,楚元敬还是不无愤怒的说道:“李小子就是找打,陈远鸿敢算计我,敢算计小七你,我能不抽他嘛?分别给了他们一巴掌,只是,李小子不过是疼些,陈远鸿却被我打疯了,一个劲傻笑,而且还说不今天高兴不跟我计较,笑着就跑了,你说,是不是疯了?”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依旧是一脸愤怒的说道:“他疯了也就算了,可怜我回去又要受责罚。” 望着楚元敬垂头丧气的模样,楚昊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你啊,他哪里是疯了,是高兴的。” 盯着楚昊宇,楚元敬越发迷惑,叫道:“高兴?我给他一巴掌他还高兴,不是疯了还是什么?” 又是一笑,楚昊宇张口问道:“你打他时候,跟他说了什么?” 思索片刻,楚元敬张口说道:“我跟他说,即便他成小七你的小舅子我也照打不误……”说到这里猛然拍了下脑袋,楚元敬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我还告诉他说,就是他入了太子哥哥的法眼,我也敢打他。哼,原来是这一句啊,瞧他那点出息,真是个疯子。” 这刻,这群公子哥儿很多人都在心里说道,要是能够入得太子殿下的法眼,能够成为孝王楚昊宇的小舅子,能够同时与皇家这两位骄子扯上关系,莫说被楚元敬打一巴掌,十巴掌都行。心底羡慕同时,不少人却在心底对陈远鸿不耻,疯子一个。 似察觉到了众人心中所想,楚昊宇不由一笑,摇头说道:“我发现你们这四大公子还真挺有趣的,一个憨,一个疯,一个傻,一个病。” 楚昊宇只是随口一说,众公子哥儿心底却是认同,而且很快就将四人的外号传开,憨子,疯子,傻子,病秧子。对此,楚元敬无所谓,陈远鸿不以为意,杜晨已经傻了好多年,更不用说,唯有李承奉,恼的恨不能杀了楚元敬和陈远鸿。同样是一巴掌,陈远鸿攀上了高枝,而他李承奉却只能硬生生承受,忍受众人的嘲讽,只是有时候,愤怒也能让人疯狂,不过这已是后话。 话到最后,楚昊宇的神色已平静下来,道:“好了,莫再笑了。小敬,你去前军,莫在惹是生非。” 虽不满楚昊宇的语气,可对于军令,楚元敬却没有任何迟疑,叫道:“知道了,驾!” 望着楚元敬的背影,楚昊宇又道:“传张少仲,让他去看看李承奉,小敬下手没轻没重,可别真把他给打傻了。另外,传令李承奉,明晚子时必须赶到图也江,违者军法处置。” 这刻,不少人都在心底暗道,李小子你多保重吧,得罪了敬郡王不说,还将七王爷饶了进去,这不是找死。 看到张少仲这个罪魁祸首,李承奉恨不能给他一巴掌,可听到楚昊宇军令,却是被吓了一哆嗦,什么军令,还是不是他楚昊宇说的算。想到这里,李承奉虽然不喜,也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张少仲,你若再敢让本公子出丑,本公子一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望着李承奉那睚眦欲裂的神情,张少仲嘿嘿笑了声,躬身说道:“李公子,上次是内伤,小的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这次,皮外伤,皮外伤,小的有祖传的金疮药,保证敷上去就好,就好!” 盯着张少仲,李承奉终是冷声说道:“还不拿来。” 天气转暖草原披绿,为冰雪覆盖一冬的图也江也活了过来,只是水流极小,说是潺潺流水也不为过,根本不能阻挡大军通过。 赶到图也江已是深夜,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银色丝带。盯着图也江,楚昊宇轻喝道:“传令大军休息。人不离马,甲不离身,得到本将军令,立即出击。”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便有侍卫飞奔而去,只是望着楚昊宇,楚元敬再忍不住问道:“小七,周褚那小子究竟卖的什么药?现在总可以说出来了吧!” 瞬间,众将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连宋鹏也不意外,想知道周褚究竟布下什么样的局,能够坑杀漠北两万勇士。 在月光的照耀下,楚昊宇平静的脸庞犹若一块美玉雕刻泛着柔和光泽,微微挑起的嘴角上,挂着一抹从容笑意,看去还真是好气度。 望着图也江,楚昊宇缓声说道:“图也江源自天山,每年开春冰雪消融,雪水汹涌而下,滋润整个草原。” 听楚昊宇谈及图也江,众人如何能不明白周褚的计谋就在这图也江上,只是这水也太小了吧? 盯了图也江片刻,楚元敬将目光收回放在楚昊宇脸上,大叫道:“小七,周褚那小子不会是想水淹漠北大军吧?这小水,不过尺深,小孩都淹不死。” 不见楚昊宇回答,向来寡言的宋鹏开了口,道:“用兵不过正奇两法,若想坑杀漠北两万勇士,只能选择奇兵,周将军的计谋就在这图也江上?” 看楚昊宇撇了宋鹏一眼,众人如何不知宋鹏猜对了,只是,不过尺深的图也江,如何葬送漠北两万勇士? 在众将的注视下,楚昊宇平静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看去从容又有些诡异,淡淡说道:“这水虽掩不住马蹄,却能够隐藏很多东西。”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孔不怒,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微胖的孔不怒身上。名字中含有不怒二字,孔不怒还真个笑面佛似的,脸上总挂着呵呵笑容,只是细小的眼中不时有精光亮起,怎么看都有些贼。 呵呵笑了声,孔不怒张口说道:“启禀将军,末将早准备好了。”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去吧!” 又是一声忍不住的贼笑,孔不怒点头说道:“末将明白,将军放心好了。”再次一拜,孔不怒施展轻功一溜烟蹿了出去,看的众将面面相觑。 楚昊宇自然看到了众人的疑惑,却也不解释,只是说道:“诸位,劳累两天,都好好休息片刻,等待漠北大军。”说话后再不理众人的反应,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见此,楚元敬极其不满的说道:“说话神神叨叨的,算了,睡觉,两天都没合眼了。” 听楚元敬都如此说了,众将虽疑惑却都不曾张口,合着盔甲躺了下去。这一路两个日夜的狂奔,众人早已疲惫不堪,很快便进入梦乡,不时有鼾声响起,越发安静。 静静之中,楚昊宇突然睁开了眼睛,轻喝道:“宋鹏,传令大军戒备。” 随着楚昊宇的话,宋鹏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末将得令!”说完后直接转身离去。 此刻,众将都已醒来,而且一个个眼中都有精光闪烁,等待军令,等待接下来的大战。 没过多久,宋鹏已经返回,望着波光粼粼图也江,楚昊宇张口说道:“宋鹏,周将军就要赶到,他身后是两万漠北勇士,等周将军渡过图也江,你亲率三千兵马正面截击漠北大军,务必不能让他们上岸。” 没有一丝迟疑,宋鹏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轻点脑袋,楚昊宇又道:“楚元敬,王灏,你二人各率一千轻骑,左右两侧截杀漠北溃兵。” 虽然不满,楚元敬也只能抱拳说道:“末将得令!” 此刻,一脸儒雅的王灏也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好了,都下去准备,把刀子磨快了。” 躬身一拜,众将同时喝道:“末将得令!” 玄甲卫大都有着不弱的武功,很快便准备妥当,而此刻,众人已经能够听到远处的马蹄声。狂奔的骏马,踩在地上犹若惊雷一般,动人心弦。马蹄越来越大,在皎洁的月光下,看似一片黑色洪流从天际奔来,在不觉间已映入众人的眼帘。 没过多长时间,两万玄甲卫便如同一道黑色洪流穿过图也江,且逐渐远去。此刻,宋鹏已率领三千玄甲卫摆开阵势,冰冷的箭羽,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出森森寒光,而这一刻,众将军已经能够看到正飞驰而来的漠北大军。 马蹄飞快,很快,漠北大军已经赶到图也江,已经看到对岸的军阵,只是,漠北众勇士没有任何停顿反而快速冲击而来,想要借快马之利将敌人踩碎,高举的弯刀,冰冷又耀眼。 望着一点点近了的漠北大军,宋鹏脸上再没了任何笑意,一片冰冷,犹若手中长刀。看漠北铁蹄冲过河中央,宋鹏抬手高举长刀,众将士同时拉开弓弦。一排排的箭羽,生出一股萧杀气息。这刻,天地一片静穆,唯有马蹄声越来越急。 当漠北铁蹄冲进百丈,宋鹏挥手将长刀砍了下去。顿时,成片的箭羽已飞了出去,急促、有力,刺穿漠北勇士的身体,带起一抹血花。 一波箭雨过后,第二波箭雨接连而至,而后是第三波,只是漠北勇士依旧悍不畏死的向玄甲卫冲来。百丈,五十,三十,二十,一点点近了,漠北勇士眼中已经露出欲择人而噬的光芒,然而就在此刻,狂奔的骏马突然失蹄倒下,将马上勇士甩落,被羽箭刺穿。 此刻,失蹄的不仅是第一排,图也江上似在突然间冒出无数条绊马绳,成片成片的骏马跌倒,使得急速飞驰的大军乱作一团。看到这一幕,那日台如何不知中计,立即高呼道:“弃马,冲击!”大叫声中,突然听到什么,那日台脸色大变,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前方雷震一般的马蹄声。 300猜测 端坐在马背上看漠北大军乱成一团麻,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四渡图也江,周兄终将漠北大军拖入包围,本将佩服。”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抱拳冲周褚行了一礼。 楚昊宇此礼,故是佩服周褚的智计,亦为玄甲卫。玄甲卫虽精锐,可漠北铁蹄亦非弱者,如若硬碰伤亡定然惨重,只是楚昊宇这一礼,周褚还不敢受。 稍稍侧了下身子,周褚张口说道:“七王爷客气!周某不过是带着他们转了几圈,若非七王爷的绊马绳,如何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日得到周褚的密信,楚昊宇便命孔不怒用衣衫、马鬃甚至还拆了几个帐篷,结出数十根绊马绳,然后趁夜埋在水里,等漠北大军快要冲过图也江时候,全部拉起,使得急促冲击的骏马失蹄跌倒。 看周褚如此说来,楚昊宇自顾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图也江上。 听到那日台的话,鞑靼部大军在经过最初的混乱过后,纷纷弃马向河岸冲去,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即便有人武功高强冲上岸,等待他的却是一柄柄屠刀。 望着这一幕,尤其是看刚逃窜的玄甲卫越来越近,轰隆隆的马蹄声就似踩在他的心头。瞬间,那日台已有了决断,舍弃前军,只是想到这可是上万勇士,那日台冰冷的脸上有过一丝不忍,不过在瞬息间已化作狠色,大叫道:“撤!” 在那日台响彻天际的大喝声中,鞑靼部未曾踏足图也江的众将士立即调转马头想要逃离此处,可他们已经入局,周褚岂会让他们轻易离开。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出现,仿若幽灵从地上、图也江冒了出来,扑进漠北大军。 出手的是玄甲卫高手,这些人大都出自江湖名门,仰仗着高绝的武功游走在漠北大军之中,所过之处一片血腥,而且还不曾结束,又是一波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西方传来,在一眨眼间,便与漠北铁蹄撞在一起,碰撞出绚丽的血花。 这片刻工夫,刚从图也江离开的玄甲卫大军已折返回来,分成两队在图也江上截杀着漠北众勇士,局势已成一面倒的屠杀,见此,宋鹏所率的三千玄甲卫也一点点压下,挥动的横刀,血腥又残酷。 不觉间,天际已发白,只是今日,图也江不再宁静,河水通红似天际云彩,其中尸体遍地,散着浓郁的血气,以及不曾落下的杀喊声。 那日台已被玄甲卫两万大军紧紧包围起来,身侧仅剩千余人,且在玄甲卫不断的冲击下越来越少。看到这幅情景,那日台通红的双眼闪过一道寒光,此战,两万兵马仅剩千余人,他也只能以死谢罪,那么,就多拉几个陪葬吧!想到这里,那日台大喝道:“杀!”大叫声中,那日台竟率领仅剩的千余人冲击起来,直扑楚昊宇。 望着这一幕,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要做殊死一搏。自顾一笑,楚昊宇缓声说道:“谁去取他项上人头?” 楚昊宇的话刚落下,不少公子哥儿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看的众人面面相觑,而就在众人发呆的瞬间,杜晨却是开口憨笑道:“我去。”大叫声中,杜晨已经打马冲了出去。 见此,众公子哥儿不由一阵恼怒,他们争先恐后想要在七王爷楚昊宇眼前露个脸,不曾想竟便宜了杜晨这个傻子,众人如何能不恼怒,甚至有人在心底期望那人能一刀将杜晨斩了,这样岂不更显得自己英勇?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杜晨高举横刀狠狠斩了下去。这一刀,没有任何刀法,快、准、狠,再有就是重,直接将那日台手中弯刀斩断,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白乎乎的脑浆合着通红的鲜血,看去极为夺人心魂,而且还不曾结束。猛然想到什么,杜晨挥刀又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拎了回来。 打马走到楚昊宇身前,杜晨将那日台血肉模糊的举了起来,笑道:“给。” 见此,楚昊宇也有些哭笑不得,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将那日台的脑袋接了过来,点头说道:“不错,是个无敌猛将,以后,你就是本将的前锋大将军。” 听楚昊宇竟让自己做将军,杜晨极为高兴,嘿嘿笑道:“那说定了,我再去给你砍几颗脑袋。”大叫声中,杜晨调转马头又冲了上去,看的众人羡慕嫉妒恨,却也只能骂他傻人有傻福。 看杜晨在漠北铁蹄中纵横厮杀,一柄横刀刀刀见血,尤其是那种悍不畏死的豪迈,周褚不由笑道:“恭喜将军又添一无敌猛将。” 撇了周褚一眼,楚昊宇摇头说道:“杜晨,周兄应该知道他父亲。” 瞬间,周褚便猜到了杜晨的出身,望了楚昊宇一眼便又将目光放在杜晨身上,淡淡说道:“杜相。”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年幼时候,杜相时常带他入宫陪我玩,后来不知何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听闻周兄博通古今,若是有医治杜晨的法子,本王感激不尽。”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周褚赶忙说道:“将军客气,周某愧不敢受,何况杜相足智多谋,尤其能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某敬佩不已,如今遇上杜相后人,周某定然要尽一份薄力。”说到这里稍顿,周褚又摇头说道:“只是,杜某所学杂而不精,尤其期黄之术,万万不敢对王爷夸下海口的。” 盯着杜晨,楚昊宇也不失望,缓声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来他也已习惯,何况,傻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父皇与杜相兄弟相称,杜相又对我楚家功不可没,这次此能够遇到他,本王想尽一份心。”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周褚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过一丝意外,也有着一抹赞赏。猜出杜晨出身时候,周褚还以为楚昊宇要用杜相来说服他呢,不曾想楚昊宇仅仅是在关心杜晨,关心这个可能一生都不会变好的傻子。 想到这里,周褚竟觉得有些好笑,却是正容说道:“公子放心好了,周某尽力而为。”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岔开话说道:“开平三年,巴特尔率数十万铁蹄围攻山海关数月,最后,方大帅派五千精兵突袭金帐,巴特尔久攻山海关不下,听闻金帐被烧后无奈退兵。今日,玄甲卫出现在草原上并非秘密,周兄以为巴特尔会有何后招?” 周褚并没有立即开口,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巴特尔曾在图也江停留数日,派出数百勇士分赴各地,周末拦下数人,身上都是征兵令,想来罗大帅已经攻下乌木特。” 当周褚的话落下,立即有人接口说道:“早攻下来了。太子殿下定计用土填平乌木特,七王爷一把火直接将乌木特烧了个干净,而且,还借此突破了天人境。” 玄甲卫离开乌木特时候,大军正在挖土填城,因此,周褚并不意外大军攻向乌木特,只是听说乌木特被烧,还是楚昊宇放的火,周褚不由望了他一眼,思索着其中的缘由。 很快,周褚便收起情绪,轻笑声道:“七王爷年纪轻轻就突破天人境,周某佩服!”说话间,周褚更是抱拳行了一礼,只是此刻,周褚脸上的笑容也已隐去,平声说道:“周某以为,这次,金帐不会有任何防备。” 顿时,楚昊宇心神一震,直直盯着周褚。这刻,不仅楚昊宇,两人身侧众将也都将目光放在周褚身上,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疑惑。 沉默片刻,楚昊宇两眼突然一亮,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轻点脑袋,周褚张口说道:“巴特尔太过相信乌木特,相信德木图,将粮草全都放在乌木特,若周某所料不差,罗大帅一定要攻下草原上这座孤城,也是因为城内的粮草。” 楚昊宇点点头,道:“乌木特内有大量粮草,足够数十万大军一年之用,罗叔当然想要这些粮草,只是将要破城时候,罗叔突然想到以德木图之能,岂会允许粮草落入我大楚军中,所以,决定火烧乌木特。” 望着楚昊宇,周褚似乎明白楚昊宇为何会担此恶名了。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周褚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失去乌木特失去粮草,对巴特尔来说,就是致命一击,所以,巴特尔只能放手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到这里稍顿,周褚接着又道:“说不得巴特尔正在等待我们马踏金帐。” 当周褚的话落下,众将都陷入沉默,思索着其中的可能,而此刻,南宫瑾开了口,道:“启禀将军,末将以为周将军所言甚是。没有乌木特这座坚城,又失去大军赖以生存的粮草,巴特尔只能倾漠北之力速战速决,万万不会调大军守护金帐,而想要调动漠北诸族的士气,莫过于仇恨,我们马踏金帐,金帐又是百族齐至,这场屠杀,正是巴特尔想要的。” 南宫瑾刚灭掉漠北最后一支人马返回,浑身上下都带着血气,说出这番话时候更是杀气凛凛,看的众人不自觉的点点头。 望了南宫瑾一眼,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沙场上。就在两人说话工夫,漠北最后一千人马也被消灭,留下一地尸骨,尤其是图也江,百丈宽的江面竟是被尸骨堆满,看去极其血腥,唯有无主的战马不忍离去,更显凄凉。 对于这遍地尸骨,楚昊宇心神平静不起一丝波澜,只是想到巴特尔为激励士气竟然将数十万百姓送到自己的屠刀下,心中却有过一丝不舒服,一丝无奈,以及不忍。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有了决断,沉声说道:“马踏金帐。” 301马踏金帐 再次上路后,楚昊宇不再着急赶路,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不过金帐还是一点点近了,每日都会遇到小部族,而等待他们的,唯有屠刀。 这日大军扎营后,南宫瑾飘然入了大帐,冲楚昊宇拜道:“末将见过七王爷,周将军,宋将军。” 冲南宫瑾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办妥了?” 站直身体,南宫瑾张口答道:“回禀将军,末将一共发现五波探子,全部斩杀,而且,已经找到他们联络的方法、暗语,足矣以假乱真。” 听南宫瑾如此说来,楚昊宇盯了他片刻张口说道:“南宫将军心思缜密,本将佩服,坐。” 也怪不得楚昊宇会如此说,楚昊宇派他斩杀身后探子,而南宫瑾非但将所有探子斩杀,竟然还学会了他们联络的方法,如此以来,想要迷惑巴特尔就容易多了。 再次抱拳行了一礼,南宫瑾张口说道:“谢过王爷夸奖!”说话间,南宫瑾在宋鹏下首坐下。 扫过宋鹏几人,楚昊宇的目光落在周褚身上,缓声说道:“周兄,本将一定要马踏金帐。” 听到南宫瑾的话,周褚已明白了楚昊宇的意图,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将军有令,尽管吩咐就是。”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进入漠北月余,玄甲卫伤亡两千余人,这次,本将与周兄各率一半,我扑金帐,周兄返回乌木特隐藏起来,宋将军会与周兄一道。哼,既然巴特尔想要本将为他振奋士气,本将何不能给人致命一击?”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宋鹏已站起身来,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此刻,周褚也开了口,淡淡说道:“七王爷放心,周某定不负将军所托,倒是将军此行,看似简单却有数十万百姓,千万小心。” 点点头,楚昊宇神情颇为严肃的说道:“本将明白。”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周褚如何不知他已有了决断,轻叹口气却没有出声,而此刻,楚昊宇接着又道:“还有一事要告诉周兄,漠北这盘棋,大哥曾布下一枚暗子。” 瞬间,周褚便猜到了楚昊宇的意思,眼中猛然有光芒亮起,道:“以蛮制蛮,圣上高明。” 这刻,宋鹏和南宫瑾也回过神来,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和兴奋,直直望着楚昊宇,想知道这枚棋子究竟是谁。 轻摇脑袋,楚昊宇更是笑了声,道:“不用看,我也不知。” 看着楚昊宇顽童似的表情,周褚竟觉得有些好笑,轻笑道:“将军放心,本将知道该怎么做。” 再次上路后,楚昊宇加快了速度,每日都是数百里的狂奔,玄甲卫众将士还能忍受,而随他出征的众公子哥儿,一个个都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却也越发兴奋。 靠近鞑靼部金帐,族群便多了起来,可巴特尔为了与大楚一战定胜负,将族内勇士全都带走仅剩妇孺老弱,如何能够抵挡玄甲卫的铁蹄,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这日中午,南宫瑾打马走到楚昊宇身侧,抱拳说道:“将军,距金帐只剩百里。” 进入漠北这两月,即便南宫瑾武功高强,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风霜,只是气度越发沉稳,平静的眼眸中充满智珠在握的从容。 望着金帐方向,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看去冰冷又残酷。叫了一声好,楚昊宇张口说道:“赵奇,你率三千,走左侧。李牧,你率三千为右军,明日卯时,突袭金帐。” 同时间,李牧和赵奇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轻点脑袋,楚昊宇将目光放了南宫瑾身上,道:“南宫将军,你趁夜率领一队高手潜入金帐,务必找出守卫所在制造混乱,越乱越好。” 即便巴特尔将精锐调至乌木特,然而金帐作为漠北的中心,巴特尔的皇城,肯定还有不少侍卫,如果掉以轻心,说不得他们还要饮恨而归。 躬身一拜,南宫瑾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此刻,楚昊宇望向几乎被众人忽视的曹涵身上。稍稍沉默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曹将军,可有消息?” 这次突袭金帐,楚昊宇将曹涵也带了过来,而大军出发时候,曹涵派了一队斥候进入草原寻找越骑尉虎营众将士。 摇摇头,曹涵张口说道:“还没有冯将军的消息。等马踏金帐,末将会亲自走一遭,一定要找到冯将军他们。” 看曹涵一脸坚定,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喝道:“出发,明日卯时,马踏金帐。” 金帐依照上京城所建分内外两城,只是与上京城相比要小上许多,之所以称为金帐,是因为最中心大帐由黄金铸造,看去金碧辉煌,被漠北诸族称为金帐。 寅时,天地一片黑暗,似乎一切都睡了过去,便是灯火通明的金帐内,火光随着夜风摇曳不定,一片沉寂,然而就在此刻,一道道黑影突现城内,肆意游走其中,视金帐为无人之境。 南宫瑾还真视金帐为无人之境,负手站在城楼上眺望着巍峨壮丽的金帐,鞑靼部的皇宫。沉寂之中,南宫瑾平静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容,开怀、从容又有些冰冷,只是一双眼眸越发幽深。 没过多久,一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南宫瑾身后,跪拜道:“启禀将军,已经控制东门,只是未曾找到大军。” 南宫瑾并没有立即开口,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卯时将到,打开东门,听到马蹄声,立即放火。” 再次一拜,黑衣人已经退去,而此刻,南宫瑾飞身而起向中心金碧辉煌的大殿奔去,如果金帐内没有大军,此事就值得推敲了。 马蹄声越来越大,最后如同闷雷响彻整个天际,将金帐震的抖了三抖,同时也将城内众人惊醒,只是此刻,城内已冒出无数火光,使得金帐瞬间沸腾起来。 很快,楚昊宇便率领大军冲到城门口,只是此刻,楚昊宇却勒马停住,望着城门口的堆积成山的头骨。 沉默片刻,楚昊宇沉声说道:“兄弟们,看到没有,这是越骑尉众将士的头骨,今日,马踏金帐为兄弟报仇,杀!” 最后一声大喝,楚昊宇用上了内力瞬间响彻天际,而同时间,玄甲卫也齐声高呼道:“杀!”大喝声中,楚昊宇跃马冲进城内。 此刻,城内已乱成一团。率先潜入城内的皆是高手,且以魔道弟子居多,杀人、放火,让漠北这座最美最大最安静的城镇,变成人间炼狱,可即便如此,入城后玄甲卫依旧遭到激烈的抵挡。无数勇士从四面八方涌来,老的已是须发皆白,少的不过黄口小儿,甚至还有不少妇孺也拿起了刀剑,悍不畏死的抵挡着玄甲卫的冲击。 就在玄甲卫的冲击中,南宫瑾出现在了楚昊宇身侧,躬身拜道:“启禀将军,末将仔细查探过了,金帐内并无大军,甚至整个城内都没有多少勇士,这些,大都是百姓、奴隶。” 听到南宫瑾的话,楚昊宇立即扭头望了过去,眼中有过一丝意外。即便巴特尔想要孤注一掷,也不可能将金帐的守卫全部带走,那么,他们哪去了? 就在楚昊宇的迟疑之中,南北两门也被玄甲卫攻破,赵奇和李牧率领大军冲了进来,三路大军,正一点点逼近金帐。 沉默片刻,楚昊宇已有了决断,沉声说道:“传令大军,以最快的速度攻下金帐,然后放火烧城。” 南宫瑾本就是魔道中人,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非但没有一丝罪恶感反而兴奋起来,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楚昊宇的军令,很快就传入楚元敬耳朵。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大叫道:“傻子,今天咱们俩比一比怎么样,看谁先冲进金帐。你赢了,我不再叫你傻子,我赢了,你以后做我的跟班,怎么样?”大叫同时,楚元敬手却不曾停下,挥动的霸王枪疯狂的收割着性命。 杜晨浑身上下已沾满鲜血,可脸上那种傻傻的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笑道:“好啊!”大叫声中,杜晨却是加快了速度,手中横刀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向着金帐冲去。 楚元敬和杜晨,两人都是绝世猛将,而且一个怕丢面子,一个死认理,全力出手之下犹如两柄绝世宝刃锐不可当,率领玄甲卫大军向金帐冲去。 很快,两人已经冲到内城门口。望着紧闭的城门,楚元敬大喝一声杀,飞身而起向扑了上去,挥动的长枪向厚重城门刺去。这一枪,凝聚了楚元敬全部修为,凝重的气势,竟是在长枪上生出一道旋转气劲,看去如此霸道。 看到楚元敬的动作,他身后众将士可是吃了一惊,赶忙冲了上去,生恐楚元敬有意外,只是,城楼上已有羽箭射出。 楚元敬自然察觉到了羽箭,只是他将全部修为都凝聚在长枪上,想要一击攻破城门。看羽箭射来,楚元敬脸上有过一抹狠色,打算硬抗这些箭羽。很快,羽箭已经射到楚元敬身前,然而就在此刻,一柄横刀突现,将这些箭羽砍落在地。 出手的是杜晨,冲楚元敬嘿嘿笑了声,杜晨手中横刀与楚元敬的霸王枪不分先后斩在城门上。两人合力一击岂止千斤,顿时,巍峨的城门已成为碎片,四处飞溅。 302忠魂不灭 听闻楚元敬和杜晨两人一击便将城门攻破,楚昊宇不由笑了声,摇摇头走进内城,一步步走向金帐。 金帐极大,即便隔了甚远,楚昊宇也能感受到一种霸气,那种雄伟就似上京城的金銮殿,而且台阶刚好九阶,象征九五之尊,由此可知巴特尔的志向。 缓步走上九阶台阶,楚昊宇将目光放在门口上方的头颅上。经过两月的风吹日晒,林长青的头颅已被风干,脸皮塌在骨头上,两眼深陷犹若空洞。望了片刻,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错觉,林长青在冲自己微笑,从容、洒脱又开心。或许,林长青的音笑,早已印入楚昊宇的脑海。深吸一口气,楚昊宇轻喝道:“拿酒来。” 当楚昊宇抬起手来,立即有人将酒杯递到他手中。酒,是军中常见的烧刀子,却也是楚昊铉特意为他准备的,楚昊宇奔波千里拿来的。 盯着林长青,楚昊宇张口说道:“当日,林将军传话本将,伏波唯愿裹尸还,定远何需生入关,所以,上次不敢取回将军首级。今日,本将马踏金帐,特来告慰林将军,告慰众兄弟们的英灵。”话到最后,楚昊宇挥手将杯中酒倒在地上,发出玉珠落地的声响,煞是动人心魂。 端起第二杯酒,楚昊宇张口说道:“这一杯,是三哥特意交代小七,一定要替他敬林将军一杯,便是这酒,也是将军你爱喝的烧刀子,请!” 说话间,楚昊宇又将酒倒在地上,而端起第三杯烈酒时候,楚昊宇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这第三杯,小七敬将军。将军忠义,小七佩服不已,今日,特来请将军魂归故里,请我越骑尉众兄弟魂归故里!”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在楚昊宇敬下第三杯酒时候,林长青的头颅竟是化作一阵轻烟随风飘散。望着这一幕,众将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只是想到林长青竟能留最后一丝执念,如此忠义却又甘愿留在沙场上,众将都是佩服不已,纷纷躬身行了一礼。 看林长青的头颅化成飞烟,楚昊宇竟是愣了片刻,最后摇头说道:“将军求仁得仁求义得义,是小七着相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已有笑容浮现,道:“传令南宫瑾、赵奇、李牧,一个时辰,烧杀抢掠都可,唯独不可犯淫戒,不然定斩不怠。一个时辰后,火烧金帐。”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立即有侍卫飞奔出去,此刻,楚昊宇望着楚元敬说道:“小敬,你率军守住东门,但凡靠近者,杀,至于其他三门,能逃多少是多少吧!”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一片冰冷,这一把火,恐怕又要葬送数万性命。 听到楚昊宇的叹气,楚元敬大叫道:“小七,你叹什么气呢?不就是一群鞑子,杀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哼,林将军的首级都让他们风干了。”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又叫道:“小七,你放心好了,城门一定给你守好,不过现在,我可要把这金帐拆了。嘿嘿,一枪砸烂金帐,想想就让人兴奋。” 大叫声中,楚元敬飞身而起,挥手一枪重重砸在房顶,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声响。 见此,杜晨嘿嘿一笑也扑了上去,而不见楚昊宇出言喝止,众将纷纷挥动兵器攻向金帐,就似楚元敬所说,砸烂金帐将金帐踩在脚下这事儿,确实令人兴奋,说不得还能名流千古呢。 这群人大都武功高强,没过多久还真将金帐给拆了,楚元敬更是抢了块纯金的匾牌,笑道:“这可是老子拆掉金帐的证据,拿着这个,谁要是不信,老子砸他脸上。小七,给,我给你找了一块大的。” 确实够大的,是金帐上方长长的塔尖,足足一米多高,数百斤重。盯着这根由金子打造而成的塔尖,楚昊宇笑道:“你小子尽胡闹,不过这次,委实漂亮。”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却是将目光放在杜晨身上。看他站在一侧一个劲傻笑,楚元敬不由叫道:“傻子,也不知道拿一块。对了,老子都忘了,输了不再叫你傻子,真是傻人有傻福。算了,老子这块给你好了。” 将金牌递给杜晨,楚元敬大喝道:“兄弟们,都过来抢一块,然后守城门去。” 当楚元敬的话落下,守护在楚昊宇身侧的众将士纷纷扑了过来,一脸笑容。这不仅是金子,还是军人最高的荣耀,能不笑吗? 很快,抢夺够了的众军士便打马离去,而此刻,金帐内的杀喊声也一点点小了下去,只是火焰已起,在城内肆虐。 望着刚还金碧辉煌现在却成瓦砾的金帐,望着火光肆虐的金帐,闻着刺鼻的血腥气息,楚昊宇脸色平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就这么静静站着,静静望着,静静感受着。 沉寂之中,南宫瑾快步走到楚昊宇身前,躬身拜道:“启禀将军,末将搜遍整个金帐,没能找到出巴特尔的子女,而且,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当南宫瑾的话落下,楚昊宇的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平静不起一丝波澜,这刻,天地似乎也如此肃穆。突然,楚昊宇开了口,道:“南宫兄,若是你,会如何做?” 听到楚昊宇的话,南宫瑾不由愣了下,意外楚昊宇这个问题,亦迷惑他究竟在问什么,不过,南宫瑾却知道这个回答,能够决定他在楚昊宇心中的位置。 终是心智高绝之辈,瞬间,南宫瑾便有了决断,沉声说道:“身为君王,当以国为重,此事本无可厚非,只是,巴特尔不该送走老婆孩子。至于将军,此战关系我大楚百年国运,只能胜不能负,若非此故,将军岂会甘愿背负千古恶名?”说到这里稍顿,南宫瑾肃然的脸庞上竟是浮现起一抹笑意,道:“千秋功罪,后人评说,不过南宫以为,问心无愧,足矣!” 盯着南宫瑾,楚昊宇沉声说道:“好一个问心无愧,本将受教了,什么时辰了?” 这刻,天际朝阳初升,天地一片通红,红似血。 南宫瑾张口说道:“辰时已过,大军正在撤离。而且,将军下令放开南、北、西三门,大量百姓正向城外逃去。”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传令大军开拔,南宫将军,你留下善后。”说完后,楚昊宇迈步走下废墟,翻身上马向城外冲去。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南宫瑾眼中有过一丝敬佩,毫不掩饰的敬佩,不为他的身份,不为他的武道修为,而为他敢一把火烧掉乌木特十几万百姓,为他马踏金帐悼念一个故人。 瞬间,南宫瑾已收起所有情绪,沉声说道:“传令下去,一刻钟后,点火。” 当楚昊宇走出城门,金帐已成火海,通红的火焰窜起数丈高,当劲风吹过带起嘶嘶声响,似那无辜性命的不甘呐喊。 此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城门口堆积如山的尸骨上。沉默片刻,楚昊宇翻身下马,喝道:“拿烈酒来。” 接过侍卫递来的酒坛,楚昊宇一把撕开封开,道:“马革裹尸,本就是一大快事,我楚昊宇也不惺惺作态,今日就是敬兄弟们一杯,也送兄弟们一程。”说话间,楚昊宇抬手将整坛酒倒在尸骨上,见此,众将士也都举起酒袋,将烈酒倒在尸骨上,为越骑尉众将士送行。 拿起一支火把,楚昊宇又道:“不过,众位可以放心,我楚昊宇承诺诸位的,一定办到,绝不食言。”话到最后,楚昊宇将火把扔了上去,顿时窜起数尺高的火焰,就似众将士不灭的英灵。 沉默之中,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内响起,是赵奇率军冲了出来。躬身行了一礼,赵奇张口说道:“见过将军。” 点点头,楚昊宇却没有出声,而没过多久,李牧也冲了出来,黑色盔甲上血迹斑斑,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有神。 扫了李牧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赵奇身上,道:“赵将军,你率大军出发,远离金帐五十里再扎营。” 赵奇并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大叫声中,赵奇翻身上马离去。 没过多久,南宫瑾也冲了出来,身后百余名将士,每人都散发出冲突的杀气。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再次将目光放在了燃烧的尸骨上。这刻,众人如何还不知楚昊宇没有离去的原因,一个个都不曾出声,静静注视着这幽蓝色的火焰,看去如此夺人心魂。 当火焰熄灭尸骨成灰,楚昊宇深吸一口气,道:“批铁甲,挎长刀,与子征战路漫长。同敌忾,共死生,与子征战心不怠。踏金帐,逐胡儿,与子征战歌无畏。大楚威武!” 随着楚昊宇的话,玄甲卫众将士同时将刀剑高举,高呼道:“大楚威武!” 扫过众将士一眼,楚昊宇翻身上马,大喝道:“出发!” 303置之死地 大军扎营后,数日都不曾休息又经过一场血战的众将士很快便已进入梦乡。看着这些头枕马身披甲手握刀的将士,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开怀,欣慰,还有毫不掩饰的自豪。 此战,万余将士马踏金帐,确也值得高兴,值得自豪。突然,扫过身后众将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劳累数日,诸位也都下去歇息吧,明早出发。”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众将纷纷抱拳离去,他们武功虽不差,可谁也不是铁打的,何况,这还是在漠北,在战场上。 看众将离去,南宫瑾张口说道:“将军,末将离开前得到消息,说巴特尔的亲卫队两日前护送一批人离开,还有几大车珍宝。两天,应该走不远,要不要追?” 南宫瑾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此战功绩虽大,可没能抓到巴特尔的子女,总有些美中不足。 沉默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算了,马踏金帐,安抚越骑尉众将士的英灵,本将已经知足。他们无关大局,终是要在大战中定胜负,还是速速赶回去的好。”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张口问道:“能不能让消息晚两日传给巴特尔?” 这个南宫瑾真不敢保证,只能说道:“末将尽力而为。”说到这里稍顿,南宫瑾思索片刻后小声说道:“将军,根据斥候所说,大军攻破金帐时候,有数波鞑靼族探子离开,末将以为他们正是要送信给巴特尔。若是将军认同,末将可……”后面的话,南宫瑾的声音已是微不可闻。 听南宫瑾说完,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异色,思索片刻后终是点点头,道:“去吧!” 顿时,南宫瑾大喜,叫道:“末将得令!” 目送南宫瑾远去,楚昊宇轻叹了口气却没有出声,而此刻,越骑尉曹涵大步走了过来。望着曹涵,楚昊宇张口问道::“还没有消息?” 摇摇头,曹涵不无担心的说道:“还没有消息传回。”说到这里稍顿,曹涵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将军,末将恳请带一队人马,寻找他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看曹涵一脸坚定,楚昊宇虽不愿意也只能同意,道:“好,本将给你五百人马,不过,曹将军你只有半月时间,过后必须返回。” 曹涵知道楚昊宇所虑,火烧金帐烧死数万性命,漠北诸族肯定对玄甲卫恨之入骨,而现在到处都是流民,这一路肯定不会平静。再者,大战应该能够在半月内分出胜负,一旦遇到漠北溃兵,众人危已。 躬身一拜,曹涵沉声说道:“谢过将军,半月,末将一定折返。”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那本将就静候曹将军的消息了。” 再次一拜,曹涵转身离去,而望着曹涵的背影,楚昊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传李牧来见本将。” 当楚昊宇走进大帐,李牧恰也赶了过来,躬身拜道:“将军。” 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坐。”说话间,楚昊宇已坐了下去,两眼平静的望着李牧。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李牧又是一拜,道:“谢过将军!” 看李牧坐下,楚昊宇却没有开口,这刻,大帐内一片寂静。见此,李牧心中奇怪,脸上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两眼直视前方,直直端坐在蒲团上。 望着李牧这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气度,尤其是想到三哥对他的评价,足智多谋,楚昊宇不由点点头,道:“李将军,你可知本将叫你何事?” 李牧终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望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平静不起波澜的脸庞,李牧张口答道:“末将愚钝,还望将军明示。” 轻点脑袋,楚昊宇再次问道:“那李将军可知,本将为何要你统领铁血营?” 铁血营,是从玄甲卫抽调精锐组成,里面都是武功高手,而且,四大门派、各大世家子弟并不多。 听楚昊宇如此问来,李牧如何能不明白楚昊宇的意图,而且,能不能够得到楚昊宇的信任就在此刻,只是还未等李牧开口,楚昊宇再次说道:“李将军应该听过,本王自幼调皮贪玩,此事当真,没有一点虚假,只是,李将军可知本王如此调皮,为何还能够得父皇母后喜爱,得大哥二哥一众兄弟疼爱?”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李牧张口答道:“将军眼神纯正,可知心性单纯,公子行事堂堂正正,想来言行如一,如何能不得人喜爱?就是末将,对将军也是敬佩万分。”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都过去了。去年大婚之日,宋玥替本王挡下一枚暗器身亡,小颖遭人行刺,而今,本王两把火烧掉数十万条性命,手上已沾满鲜血,老人、小孩、妇孺,再不是那个只知道玩乐没有一点心计的无知顽童了。” 听楚昊宇如此评价自己,李牧在片刻的沉默过后已有了决断。跪倒在楚昊宇身前,李牧沉声说道:“末将愿为将军帐下马前卒,但有差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话间,李牧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而后接着说道:“末将出身东陵李家,只是母亲出身卑微,在李家受尽屈辱,而牧自幼离家学艺,从未尽过孝道,此战过后,末将恳请王爷能允许末将将母亲接至京城,以尽孝道。” 望着李牧,楚昊宇张口问道:“东陵李家如何?” 李牧沉声答道:“启禀将军,家父为东陵通判,正六品。”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那好,今日本王封你为副都指挥使,正五品,你母李氏,五品浩命夫人。” 对于正五品的副都指挥使,李牧还能保持镇定,可是听闻楚昊宇竟然将他母亲封为五品浩命夫人,李牧不由抬起头来,满脸震惊的望着楚昊宇,要知道他,他父在官场摸滚打爬几十年,也不过正六品的通判。 李牧很快就回过神来,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拜道:“臣李牧谢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身走到李牧身侧,楚昊宇张口说道:“李将军,起来吧。”说话间,楚昊宇更是亲手将他扶了起来,而后望着帐外说道:“马踏金帐,此战快要结束了,只是,本将想要一支铁血老兵,越骑尉那般的铁血老兵。” 没有一丝迟疑,李牧沉声说道:“将军放心,末将一定让铁血营经历最惨的战斗,为将军打造出一支百战老兵。”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去吧,铁血营任你调遣,无需本将军令。” 望着楚昊宇,李牧眼中有过一丝感动,躬身拜道:“谢过将军,末将告辞!”说完后,李牧大步走了出去,而且没过多久,便有急促的马蹄响起,三千铁血营将士如同一阵洪流向东奔去。 乌木特,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军营,看两军在城下工事交缠着,罗世毅张口说道:“已经过去十日,巴特尔也该攻城了。” 当罗世毅的话落下,陈定远接口说道:“快了,这两日,可都是实打实的硬碰,巴特尔用无数尸骨,硬将前面的工事填平。”说到这里扭头盯着罗世毅,陈定远接着又道:“大帅,末将以为这工事已没必要再守了。” 此刻,方林也开口说道:“大帅,坚守十日,神机尉损失不小,也该撤下来了。” 点点头,罗世毅张口说道:“狄将军,你出城接应侯将军。周将军,四门戒备。” 同时间,狄海英和周敏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当两人离去,罗世毅将目光放在陈定远身上,道:“陈将军,你今晚也多加注意,小心袭营。” 攻占乌木特后,除京城三营和神机尉入城外,西北边军、神武尉、神策尉十几万将士大都留在城外。 冷哼了声,陈定远沉声说道:“大帅放心,末将早就准备妥当,还怕巴特尔不来呢!” 望着陈定远脸上的冰冷笑容,罗世毅肃然的脸庞上竟也浮现起一抹笑意,只是很快便消失不见,张口问道:“后军可有消息?” 方林立即接口答道:“自五日前张老将军将突袭粮草的漠北大军全歼,就没了动静。末将以为,巴特尔想要速战速决,就不会再为此分兵,所以,末将倒觉得可以调神策尉入城,与周将军一道守城。” 思索片刻,罗世毅点头说道:“传令张老将军,调一万兵马入城。”话到最后,罗世毅再次将目光放在城外。 这片刻工夫,狄海英亲率一队甲士出城,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很快便冲进漠北大军,而就在此刻,漠北大帐内却是有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这是退兵的讯号,很快,漠北大军便撤了下去,留下一地尸骨。 看巴特尔如此轻易退兵,众将也不意外,或许,他已经猜到了罗世毅的意图,固守乌木特。此刻,罗世毅又张口问道:“可有七王爷的音讯?” 摇摇头,方林张口答道:“最后一次消息,还是玄甲卫在图也江消灭了两万追兵,此后,再没有消息传回,不过算算时间,应该赶到金帐。” 这刻,众人都是一阵沉默,猜测玄甲卫能够在多长时间攻向金帐。沉寂之中,突然有声音响起,道:“太子殿下到!” 顿时,众将都扭过头望了过去,一袭黑色盔甲的楚元博在黑甲禁军的护送下走上城头。 看众人躬身行礼,楚元博赶忙说道:“罗大帅太过客气,免礼!”说话间,楚元博更是伸手将罗世毅扶了起来,而后笑道:“听闻诸位在城上观战,本宫便忍不住过来看看,而且,本宫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望着楚元博,方林轻笑道:“太子殿下亲自来送信,想来是大大的好消息,我等洗耳恭听。” 在众将的注视下,楚元博自顾一笑,道:“玄甲卫一万将士已经折返隐藏起来,一旦巴特尔露出破阵,就会给他致命一击。再者,七叔直扑金帐而去,此行一定能够马踏金帐,因为,巴特尔将鞑靼族勇士全都调至乌木特。” 听楚元博说完,罗世毅幽寂的眼中突然亮起两道光芒,沉声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304用间 大帐内,巴特尔双目紧闭、神色漠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帐内众将跟随他几十年,再熟悉不过他的脾性,一个个都沉着脸一言不发,一片死寂。 突然,一浑身沾血的大将快步走进大帐,跪拜道:“启禀大汗,神策尉放弃工事退回乌木特。” 当此将领的话落下,巴特尔依旧没有睁眼,更不要说开口,见此,此将领就这么跪着,大帐内依旧沉寂如冰。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突然有笑声响起。冰冷的笑声,有些阴冷,也有着嘲讽,亦或不屑,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发笑的云德身上,便是巴特尔也睁开了眼睛。 在众人的注视下,云德虽止住了笑声,然而微微上挑的嘴角,怎么看都挂着一抹冷笑,道:“罗世毅要死守乌木特。十天,要是攻不下乌木特,杀马?”拉长的声音中,云德又是一声冷笑才继续说道:“大汗,只剩十天了。” 瞪着云德,巴特尔的目光冰冷不含丝毫感情,而后一一从众将身上扫过,看的众将一个个都低下脑袋不敢与他直视。最后,巴特尔将目光放在了下跪将领身上,沉声说道:“既然神策尉退兵,都鲁,去,将沟壕填平,准备攻城。” 没有一丝迟疑,浑身沾血的都鲁立即叫道:“末将得令!”躬身一拜后,都鲁转身离去,带起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很快脚步声已消失不见,此刻,巴特尔又开了口,道:“如云德将军所说,大军仅剩十日粮草,十日后,就要杀马充饥。” 没了马匹,即便攻下乌木特又如何?草原上的勇士,跃马驰骋沙场,而不是死守在乌龟壳里,对此,众将再清楚不过了。因此,当巴特尔的话落下,便有将领站了下来,跪拜道:“大汗,末将愿为前锋,誓死拿下乌木特。” 顿时,一众大将纷纷跪了下去,拜道:“誓死攻下乌木特。” 望着一众下跪的大将,尤其是不曾跪下似鹤立鸡群的云德,巴特尔沉声说道:“希望诸位记住今日的话,即便不为本汗,为我阿达尔草原。苏日格。” 苏日格身材魁梧,脸庞宽大,满脸胡子,看去极为凶悍。听到叫喊声,苏日格立即大叫道:“末将在!” 盯着自己手下的头号猛将,巴特尔张口说道:“给你三万精兵,日夜不停的攻城。” 重重磕了一个头,苏日格大叫道:“末将得令,一定为大汉攻下乌木特。” 点点头,巴特尔又将目光放在另外两名将领身上。一人身材宽大偏瘦,脸色沉寂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忽闭忽合的两眼间,不时有精光闪过,可知其武道修为。阿日斯兰,狮部首领,手下有上万精兵,也是漠北为数不多的先天高手。 另外一个人身侧消瘦,然脸庞俊秀犹若女子,尤其是颇为妩媚的笑容,几乎让人生出一种错觉,眼前就是一绝色美女,不过没有人敢小瞧他,狐部首领,拜允。 望着两人,巴特尔终是开了口,道:“阿日斯兰,拜允,你二人各率领本部精锐,与苏日格将军一道攻城,只要人不死绝,就给本汗攻城。” 虽然不满巴特尔的命令,阿日斯兰和拜允也只能跪拜道:“末将得令!” 此刻,巴特尔又将目光放在了漠北诸族一众族长身上,道:“诸位,能否攻下乌木特,关系我漠北草原百年气运,我们都该尽一份力,诸位明日都开始攻城。”说到这里稍顿,巴特尔冷哼了声,道:“传令三军,谁能率先登上城楼,封万夫长赏黄金千两,哪一族能够夺下城楼,本汗便将碧海湖赐给他。” 当巴特尔的话落下,不少部族族长眼中都有光芒冒出。碧海湖是漠北最大的湖泊,周围数百里都是肥沃田地、草场,只是数百年来,一直由漠北之主掌控,巴特尔这次能够将碧海湖拿出来,这可是重重的赏赐了。 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巴特尔却是将目光放在一神色淡然的老者身上。老者稀疏的头发雪白,两眼微微眯起背靠着椅子似已睡去,只是,偌大的大帐内,唯有他和云德不曾下跪,可知老者身份不凡。吉利可汗,古突厥族族长。 似乎察觉到了巴特尔的目光,吉利可汗睁开了昏花的双眼。与巴特尔对视片刻,吉利可汗呵呵笑道:“大汗,你尽管放心,五日,毕节一定赶到。” 听到吉利可汗的话,众将大都有些疑惑的望着吉利可汗和大汗巴特尔,只是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冲吉利可汗点了点头,巴特尔如电的双目扫过众将一眼,喝道:“今晚便开始攻城,诸位,都下去好好休息,一旦得到本汗的军令,立即出发,谁敢懈怠,定斩不饶。好了,都去吧!” 很快,众将便起身离去,偌大的帐内,仅剩巴特尔、吉利可汗和云德三人。沉默之中,巴特尔先开了口,道:“玄甲卫直奔金帐而去,这会儿,怕是正在攻城呢!” 当巴特尔的话落下,云德便发出一声似嘲讽亦或开心的冷笑,道:“不是攻城,怕是金帐已经被玄甲卫占了吧?!” 云德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巴特尔不仅将金帐的守卫都抽调至乌木特,便是族中精壮,差不多也被他抽调一空,现在的金帐,几乎就是一座空城,如何能够抵挡住玄甲卫的冲击。 似被云德说到了痛楚,巴特尔眉头不由一挑,漠然的脸庞上更有过一丝怒意,双目如电盯着云德,只是此刻,看似睡去的吉利可汗却是叹了口气,道:“置之死地方能后生,为我漠北草原安危,大汗能够舍弃金帐,老夫佩服!”说到这里稍顿,吉利可汗更是摇摇头,又道:“此举,老夫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只能偏安一偶。” 听到吉利可汗的话,巴特尔的脸色才缓了下来,只是声音依旧冰冷,道:“若非乌木特被烧,本汗岂能行此险招。” 这次,云德倒没有再出口讽刺巴特尔,因为他亦不曾料到罗世毅能够在短短月余攻下乌木特,或许,就是他们太过相信乌木特这座坚城,才让他们措手不及,而且,置之死地而后生,也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了。只是盯着巴特尔,云德依旧似笑非笑的盯着巴特尔说道:“你将我们两个留下究竟何事?” 这刻,巴特尔收起了所有情绪,淡淡说道:“本汗得到风卫密报,楚昊然此次出兵,即便击溃本汗大军,也会止步图也江,然后,以蛮制蛮。” 最后四个字,巴特尔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吐了出来,而听到巴特尔的话,云德那从不曾改变的冷笑竟是顿了片刻,而吉利可汗昏花的双眼中更有光芒闪现。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云德突然冷笑了声,道:“现在,我云德倒真想见识见识大楚这位皇帝了,短短三年,灭勇王,举办武试,征讨漠北,现在看来,似乎赢了,还真是好手段。” 狠狠瞪了云德一眼,巴特尔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吉利可汗身上,张口问道:“吉利可汗,你怎么看?” 在巴特尔的注视下,吉利可汗身上的气势已经散去,两眼再次变得无神,点头说道:“以蛮制蛮,确是统治我漠北诸族最好的办法,想来大汗所言非虚,只是有此实力的,唯有八部族和我古突厥族。”说到这里稍顿,吉利可汗更是摇摇头,而后又道:“自年初越骑尉和禁军进入漠北,鹰、狼、熊、鹿、虎、豹六族先后被灭,现在也仅剩狮、狐两部与我古突厥族,今日大汗将此事告知老夫,就不怕老夫与大楚暗中勾结?” 巴特尔与吉利可汗对视片刻后突然大笑起来,道:“吉利可汗是我草原上的雄鹰,怎么会与楚昊然的鹰犬?本汗敢将此事告知可汗你,自然相信老可汗你的为人。” 听到巴特尔的话,云德心底一阵冷笑。当年,正是他鞑靼族将吉利可汗推翻,将古突厥族赶至漠北一角,而今,尝受二十年屈辱的吉利怎么不能与大楚勾结?哼,巴特尔你为了统治漠北,不是连金帐都让给玄甲卫了?心底冷笑不停,只是这次云德没有笑出来,他可以讽刺巴特尔,却清楚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 吉利可汗两眼虽然灰白无神,可脑子却清醒的很,而且异常精明,自然不会真的相信巴特尔所说。沉默片刻,吉利可汗张口说道:“老夫身侧还有三万精兵,就交由大汗指挥好了,这是本汗的虎符。”话到最后,吉利可汗更是从腰间取出一块金光闪闪的虎形兵符。 望着吉利可汗,巴特尔并没有伸手,反而摇头说道:“本汗怎能不相信老可汗?这虎符,本汗是万万不会拿的,不过,”拉长的声音中,巴特尔语气一转,道:“这三万精兵,本汗还真有大用。” 说到这里稍顿,巴特尔将目光放在了云德身上,道:“云德将军,你将吉利可汗的虎符收下,另外,本汗也给你三万精锐,再加上狼部、虎部两族勇士,八万勇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烧掉大楚后营。” 这是巴特尔早就定好的计谋,攻击乌木特为虚,冲击大楚后营为实,而后逼迫罗世毅与他决战。 这次,云德脸上的冷笑虽没有任何变化,却是点头说道:“八万大军,够了,本将一定将大楚大营烧掉。” 看到云德脸上的冷笑,吉利可汗如何不知他是准备用众将士的性命来换了,而他古突厥族退至天山脚下二十年,也不过培养出数万精锐,要是全折损进去……心底虽然不忍,可吉利可汗终没有出声。见此,巴特尔心底发出一声冷笑,此战,要是他巴特尔不能赢,他也要拉漠北诸族陪葬,古突厥族、狮部、狐部。 305攻城 子夜,阴沉的天空漆黑似墨,唯有不时的狂风呼啸而过,刀一般的劲风,刮得火把飘忽不定看似随时都能熄灭,映照出众将士那张忽明忽暗的脸庞,天地如此肃静。 沉寂之中,突然,一弯刀随风飘来,在值守将士不觉间划过咽喉,带起一抹血花,在火光的映照下,如此绚丽。只是,未等此将士倒下,便有一黑衣人突现将他扶住,看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而这一幕,正在乌木特西门上演着。 出手的是封刀门高手,一个个幽灵似的登上城头,很快就控制了大片区域,而此刻,鞑靼部数万勇士,正向乌木特狂奔而来。没有马蹄声,甚至没有脚步声,不过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都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以摧古拉朽之势击垮敌人。 越来越多的封刀门高手聚集在城头,且很快组成了战阵,等待大楚大军的冲击,等待鞑靼部大军冲上城头。 “敌袭、敌……”突然有大叫声响起,只是急促的叫喊声嘎然止住,想来是被人割了脑袋,不过这一阵叫喊,已让乌木特沸腾起来,咚咚的鼓雷声震彻整个大营。 很快,一支支披甲握刀的将士便奔上城头,只是封刀门高手已组成战阵,而且城楼上地形狭窄,怕是短时间内难以拿下,唯有鲜血顺着城楼冰冷的石板流淌。 城楼上的异动很快便传到罗世毅案头,而且根本不需传令,众将便聚集而来,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吕方这个斥候统领身上。 在众将的注视下,吕方缓声说道:“启禀大帅,今夜鞑靼部派出大量谍探,我们一直厮杀到深夜,若是大军出动,末将一定能够知道。所以,若末将所料不差,登上城楼的应该是封刀门高手。现在,漠北大军已经出动,若是不能短时间夺下城楼,怕是有麻烦了。” 说到这里稍顿,吕方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叫道:“末将失察,请大帅责罚!” 挥手示意吕方起身,罗世毅却是将目光放在方林身上,道:“既然封刀门来了,本帅怎么也要将他们留下,方林。” 在罗世毅的大喝声中,方林立即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在,请大帅下令!” 轻点了点头,罗世毅张口说道:“你率禁军冲击,一个时辰,务必夺回城头。” “末将得令!”再次一拜,方林起身离去。 此刻,罗世毅将目光放在狄海英和一身材魁梧的将领身上,道:“狄将军、张冲,你二人各率五千精骑从南北两门出城,侧面冲击漠北大军,不可恋战,而后直接返回后军大营。” 没有任何迟疑,狄海英和张冲同时拜道:“末将得令!” 当两人离去,罗世毅将目光放在了京城三营周敏身上,道:“周将军,西门暂交由方将军,其他三门,不能再有任何意外。” 罗世毅之所以将乌木特交给他周敏,是因为京城三营常年守护京城防御力极强,而今日,漠北首次攻城便将西门给占了,这不还是在打他的脸? 此刻,周敏一脸阴沉,沉声说道:“大帅放心,再有意外,末将提头来见。”说完后,周敏大步走了出去。 随着周敏的离去,大帐陷入沉寂,只是不少将领都直直盯着罗世毅,有将领眼中甚至有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似希望能够与漠北大军征战。 罗世毅并没有理会众将的目光,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吕方,你立即赶赴后营传令陈将军,不管乌木特发生何事,都不需出兵,千万小心巴特尔袭营。” 再次一拜,吕方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很快,方林已经赶至西门,看漠北大军正源源不断的向乌木特涌来,尤其是看到有人借着绳索、云梯往城楼上爬来,方林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寒光。 心底恼怒,方林的脸色也寒了下来,沉声喝道:“李奕,陈子贤,你二人带禁军压下,不必硬碰,劲弩伺候。” 劲弩也是弓弩的一种,只是力道要大上许多,且制作极其麻烦,除去禁卫,禁军也不是很多,若非在这关键时刻碰到封刀门高手,方林还真舍不得用。 同时间,李奕和陈子贤已拜了下去,沉声说道:“末将得令!” 随着两人的离去,禁军分成两队向封刀门高手压下,两尺长的劲弩,散发出逼人杀气,不过在封刀门高手的弯刀下,禁军也留下一地尸骨。 自封刀门高手出现至今不过一刻钟功夫,城楼上已堆积了无数尸骨,且大都是大楚将士,流淌的鲜血汇成溪流连绵不绝,而随着禁军的压下,京城三营众将士缓缓撤了下去。 禁军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然而与封刀门高手相比,还有些差距,所幸方林并没有短兵相接的意思,一支支弩箭疾速射向封刀门高手。 凌厉的弩箭,封刀门高手能够挡下一支、两支,然而面对连成片的弩箭,众人也无奈的很,然而一人倒下便有一人扑来,绝不后退,甚至有人挥刀扑向禁军,与禁军高手战作一团。 看禁军压制住了封刀门高手,方林的脸色才稍稍舒展,只是此刻,城外众将却是一脸阴沉,尤其是阿日斯兰、拜允两人,因为率先攻上城楼的,都是他们两族的勇士,一旦失利……他二人根本不敢想下去。 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心中所虑,只是此刻,他们虽有心却已无力改变此举,甚至要眼睁睁看着族中勇士去送死,反观苏日格这个莽汉,虽在注视着城楼上的战况,却也不时拿余光扫过两人,眼中一片冰冷,因为他出征前已得到大汗巴特尔的密令,要狮、狐两部打前锋。 前方的战事热火朝天,后面几人却是心思各异,看去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沉寂之中,突然有斥候大步跑来,跪拜道:“启禀将军,哈日查盖将军要我传讯将军,禁军使用了威力极大劲弩,封刀门众高手最多支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自语了一声后,苏日格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喝道:“伏塞,你率一队死士冲上去,先替封刀门高手抵挡劲弩,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劲弩?” 即便知道要去送死,一脸凶狠的伏塞也没有一点迟疑,叫道:“末将得令!” 看伏塞离去,苏日格将目光放在了一魁梧犹若牦牛的壮汉身上,沉声说道:“阿古都勒,你率三千精兵冲上城楼,哪怕死,也要死在城楼上。” 闷哼了声,阿古都勒大叫道:“将军放心好了,末将一定拿下西门。”说话后阿古都勒大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声带起沉闷的气息。 此刻,苏日格将目光放在了阿日斯兰和拜允这两位族长身上,张口说道:“阿日斯兰将军,拜允将军,本将可是久闻狮卫和狐卫的大名,今日,本将要借用下了。” 狮卫和狐卫分别是狮部和狐部的精锐,也是阿日斯兰、拜允两人的亲卫队,听苏日格如此说来,两人虽然不愿却也明白此战到了关键时刻,只能下令狮卫和狐卫冲上去。 命狮卫出击后,猛然看到自己的大儿子未桓冲自己使了个眼色,阿日斯兰突然又道:“苏日格将军,既然此战关系我草原安危,本将亲自出手,为大汗拿下乌木特。”说完后也不待苏日格同意,阿日斯兰便打马走了出去。 见此,苏日格眼中有过一道异色,尤其拜允,更是直直盯着阿日斯兰的背影,想知道他究竟何意。 很快,阿日斯兰已赶至狮部大军中,盯着未桓说道:“究竟何事,让你如此匆忙?” 未桓并没有立即开口,反而走到阿日斯兰身侧在他耳边低语起来。虽不知道了未桓说了什么,然而短短几句话,却是让从不喜怒于色的阿日斯兰脸色大变,喝道:“当真?你从何处听来?” 这次,未桓倒没有再对着阿日斯兰的耳朵,不过依旧压低了声音,道:“刚才有人传讯给孩儿,孩儿知道事关重大,便急忙前来告知父汗。” 听到未桓的话,阿日斯兰的脸色又是一变,最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啊,糊涂。” 看到父汗阿日斯兰冰冷的眼神,未桓虽有些不明所以,却也知道父汗是真恼怒了,赶忙躬身拜了下去,道:“孩儿愚钝,请父汗责罚!” 再次瞪了未桓片刻,阿日斯兰的脸色才缓了下来,只是声音依旧冰冷,喝道:“谁给你的消息,抓到人没有?” 不敢有任何迟疑,未桓立即答道:“天黑,那人又是一身黑袍,孩儿没能看清长相。而且,孩儿听到时候也是震惊不已,可就这片刻工夫,他人就不见了。孩儿想赶紧告诉父汗,就、就……”说到这里,未桓壮着胆子问道:“父汗,这可是……”话不曾说完,然而在阿日斯兰的注视下,未桓乖乖闭上嘴巴。 再次瞪了未桓一眼,阿日斯兰沉声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操什么心?不过,现在知道了,就一定要表态,用我狮部勇士的性命。” 望着父汗阿日斯兰,未桓似有些明白了,却又忍不住问道:“父汗,你是说这是大汗故意……” 未桓的话不曾说完,却是直接被阿日斯兰打断,大喝道:“放肆,这也是你能说的?未桓,你去,带狮卫冲击,争取夺下城头。” 未桓本是好战分子,对于攻城略地这种事自然兴奋不已,立即叫道:“父汗放心好了,孩儿这去就把乌木特拿下来。”话到最后,未桓就要转身离开,只是抬起的脚步却又顿了下,扭头望了父汗阿日斯兰片刻后张口问道:“父汗,不是我……” 听未桓开口,阿日斯兰便知道他要问什么,抬腿便是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差点将他踢翻在地,同时大喝道:“放肆,给我滚。拿不下乌木特,就不要回来了。” 看父汗一脸怒气,再加上屁股上的疼痛,未桓再不敢说什么,一溜烟跑了出去,而当未桓消失不见,阿日斯兰的脸色却是阴沉下去,如同天上乌云。 306突袭后营 虽有罗世毅大帅的军令不需出兵,乌木特的战况还是源源不断的送到后军大帐,而听到漠北大军已蹬上城头,有将领再忍不住了站了出来,拜道:“将军,出兵吧!” 顿时,又有数名将领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请战!” 望了几人片刻,陈定远张口说道:“罗大世明令不可出兵,想来自有深意,何况,乌木特坚固,大帅、周将军都在,又有数万将士,岂是一朝一夕能攻下的?诸位不必担心,静候佳音便是。” 听陈定远如此说来,众将虽不甘也只能退了回去,而此刻,又有急报声响起。很快,一斥候便冲击大帐,跪拜道:“启禀将军,狄将军、张将军遭遇漠北大军伏击损失惨重,正向大营撤来。” 狄海英镇守虎牢关,是陈定远的老部下,张冲则是罗大帅的爱将,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将才,听闻两人竟然陷入埋伏损失惨重,陈定远脸上有过一丝凝重,瞬间便有了决断,喝道:“程将军,你率一万铁蹄接应狄将军、张将军,不可恋战。” 当陈定远的话落下,神武尉主将程连山已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得令!”而后直接转身离去,丝毫废话都没有,很快便是一阵铁蹄声。 望着程连山的背影,陈定远思索片刻后又道:“徐将军。” 徐重楼立即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望着徐重楼,陈定远缓声说道:“想要伏击狄将军和张将军,非数万兵马不可,而今又紧追不舍,怕是意在我后营,徐将军,给你三万兵马,本将倒要看看巴特尔的胃口有多大。” “末将得令!”大喝声中,徐重楼大步离去,消瘦的身躯却是生出盎然战意。 此刻,陈定远将目光放在了众将身上,道:“诸位,都下去准备吧!今晚,只要巴特尔敢攻来,本将非要他尝尝厉害不可。” 大军扎营本就要防备敌军袭营,何况乌木特易守难攻,而后军大营太大难免有所疏忽,所以,陈定远一直在防备漠北大军突袭,且早有了应对之策。 望着神情漠然却是料事如神的陈定远,众将轰然应喏,气氛顿时高涨,一个个都满脸兴奋的退出大帐,准备迎接漠北大军。他们不远千里来到漠北,可是要建功立业的,而建功立业,需要的是漠北勇士的人头。 确如陈定远所料,设计狄海英和张冲的正是云德,其目的也正是后军大营,因此,八万大军紧随狄海英和张冲两人冲向后军大营。 这刻,狄海英和张冲似也发现了云德的计谋,借他们之手敲开后军大营,只是他们一旦停下来,就要被漠北铁蹄碾碎。就在两人犹豫着是继续后撤还是与漠北大军拼命时候,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从后军大营响起,见此,狄海英和张冲都露出一丝喜色。 疾驰的马蹄声中,程连山飞奔而来,狄海英和张冲立即迎了上去,狄海英更是张口说道:“见过程将军。”行了个见面礼后,狄海英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程将军,领军的是云德,足有六七万人马,想借我等冲击后营。” 程连山身为神武尉主将,自非平庸之辈,点头说道:“两位将军先撤,陈将军已经布置妥当,本将阻他们片刻就回。” 听程连山如此说来,狄海英和程连山纷纷抱拳行了一礼后便打马离去。 就是这片刻的耽搁,程连山已经看到了漠北大军,黑漆漆的一片似与天连在一起望不到头。深吸一口气,程连山握了握手中梨花枪,大喝道:“杀!”大喝声中,程连山猛夹马腹蹿了出去。 听到程连山的大喊声,神武尉众将士齐声高呼道:“杀!” 冰冷的大喊声,瞬间响彻整个天际,而一万神武尉将士所凝聚起来的气势,犹若一柄锐不可当的长枪,向漠北大军撞去。 感受着神武尉的气势,云德心底叹服却是发出一声冷笑,喝道:“阿都史,去,灭了他们。” 阿都史,古突厥族族长吉利可汗的三儿子。吉利可汗虽将突厥族的三万精锐交给了云德,却是特意命自己的儿子来领军。 望着云德,阿都史不咸不淡的说道:“将军放心,本将一定碾碎他们。儿郎们,随本将冲。”大喝声中,阿都史率领三万铁蹄狠狠冲了上去,凶猛的气势,看似要将神武尉碾碎。 看古突厥族气势极盛,云德心底却是一声冷声。巴特尔之所以告诉吉利可汗大楚的阴谋,不外乎让古突厥族出兵,然后借自己的手,将他们葬送在战场上,哼! 看云德还吊在身后,狄海英眼中闪过一丝怒容。当年,他曾一月攻破七城,何曾如此被人追赶如此狼狈过?尤其是云德竟想尾随他们冲进大营,狄海英更加恼怒,张口说道:“张将军,你先回营,本将冲击一阵。” 张冲也有此意,只是未等他开口,有一银甲将领飞奔而来,在两人身前说道:“启禀两位将军,徐老将军已摆开阵势,陈将军让两位将军速速归营。” 听银甲小将如此说来,狄海英和张冲只能回营,而当两军冲进大营的一刻,漠北大军已冲了上来。 盯着来势凶猛的漠北大军,徐重楼脸上再没了笑容,冰冷的脸庞上满脸肃静。三百丈、两百丈、一百丈,看漠北铁蹄进入弓箭范围,徐重楼轻声吐道:“放箭!” 顿时,数以千计的箭羽已飞了出去,雨一般向鞑靼部众勇士的脑袋上落去,瞬间倒下一片,只是这并不能阻挡滚滚铁蹄。 仅仅数波箭雨过后,漠北铁蹄就冲到了军阵之前,此刻,弓箭手已经后退,而手执长戈和长矛的军士已走至前排。长戈勾马蹄,长枪挑勇士,流淌的鲜血,散出浓郁的血腥气。 弓箭手虽后退却不曾撤下,一**箭雨射向天际,射向看似连绵不绝的漠北大军之中,疯狂的收割着性命。 即便隔了甚远,云德也能够闻到血腥味,而这血腥,很让云德很是享受。 突然,云德开了口,道:“伊德勒,你也不要闲着,去,冲击侧翼。阵势越大越好。” 伊德勒,豹部首领,只是多特族粮草被烧勇士被杀,只剩一些妇孺老弱,使得曾经赫赫有名的多特族也沦为三流部族,若非他身侧还有三千精兵,怕是大汉早就拿他开刀了。所以,伊德勒既想着如何才能立功重获巴特尔赏识,却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保存实力。现在,看云德竟然让自己去冲击大楚大营,伊德勒猛然皱起的眉头似要发怒。 云德自然看到了伊德勒的表情,更清楚他的处境,因此,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盯着伊德勒,毫不掩饰对他的嘲讽与不屑。 与云德对视片刻,伊德勒终是有了决断,冷哼一声后大喝道:“豹部的勇士们,随我冲!”大喝声中,伊德勒当先冲了出去,既然逃不掉,就只能冲击大楚大营,要么建不世之功,要么成为历史。 看伊德勒远去,云德冷笑了声,道:“你倒也识趣,不然,本将非要你脑袋下酒不可,只是可惜了这三千勇士。” 听到云德的话,他身侧一瘦弱小将张口问道:“叔叔,你如此说来,莫非另有后手?” 瘦弱小将还真与云德有几分相像,白皙的脸庞、细长的丹凤眼,便是脸上的神色也相差无几,一样嗜血,所缺的不过是火候罢了。此小将正是云德的族中后辈,一向得云德喜爱,所以才敢如此问来。 撇了瘦弱小将一眼,云德似笑非笑的说道:“古突厥族三万精兵,鞑靼部三万勇士,再加上豹部和虎部,大军都在此,我还能有什么后手?不过,古跋你真以为巴特尔会将生死成败交付他人吗?” 听到叔叔云德的话,古跋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却是压低声音说道:“叔叔,你是说,攻击乌木特、大楚大营,都是幌子,我们都是大汗的诱饵?” 根本不等云德回答,看到叔叔云德的表情,古跋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却是再次问道:“叔叔,大汗究竟留了什么后手?” 这次,云德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后摇头说道:“我也没能猜透。用兵之道无非正奇,既然不能正面对决,巴特尔也只能用奇兵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云德冷声说道:“八万将士,要是撕不开一条口子,叔叔干脆摸脖子好了。”说话间,云德将目光放在了大楚连绵不绝的大营上,眼中更是有寒光闪过。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左旗三万精锐终是冲击大楚军阵,厮杀在一起。马蹄声,杀喊声,兵器交击声,上演着人间最悲壮最血腥的一幕。 307粮草被烧 端坐在大帐内,听漠北大军被拦在营外,陈定远非但没有丝毫兴奋反而生出疑惑,云德这个袭营称之为对决也不为过,他究竟意在何处? 就在陈定远凝神苦思时候,有急报声响起。未等声音落下,一斥候已跑进大帐跪拜道:“启禀将军,南方发现漠北大军,约莫七千人,正疾速奔来。” 此刻,还未等陈定远有所表示,又有一斥候大步跑了进来,拜道:“启禀将军,北方发现敌军,约莫万余,正向我大营冲来。” 挥手示意两斥候退下,陈定远低声自语道:“前方七万大军,再加这两万,将近十万大军,看来巴特尔真是意在我后营了。”说到这里稍顿,陈定远语气一转,沉声喝道:“传令赵玮波、龚明,各率本部一万人马迎上去。” 赵玮波是神武尉程连山的副将,龚明则是都敕堡杨肃的副将。主将杨肃中云德的诡计虽保住一条性命,然至今仍卧病在床时好时坏,现由龚明统领都敕堡众将士。 “得令!”大喝声中,两名银甲侍卫一溜烟跑了出去,分别向南北两方大营奔去。 没过多久,得到军令的赵玮波、龚明两人便率领本部将士冲了出去,而龚明所率领的都敕堡众将士里面,楚元飞、神勇尉赫然在列。 得到陈定远再次出兵的消息,云德脸上又有冷笑浮现,这两支人马都是他安排的,不过,大都是马。扫过古跋一眼,云德张口说道:“古跋,去吧,一定要虎部这支老虎,再次长出厉牙。” 古跋明白叔叔云德的意思。当日楚昊宇率百余人冲击乌拉尔族,将族长额日敦、虎部大将尽数斩杀,使得拥有近万精兵的虎部成为无主之物,对此,大汗巴特尔自然不会放过,只是如今交到他云德手中,云德岂会放过这支精锐?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虎部精锐已冲了上去。此刻,鞑靼部三万勇士,再加上虎部和豹部一万精锐,徐重楼只能在漠北铁蹄的冲击下一步步向后退去。 艰难的抵挡之中,有传令兵飞奔而来,冲徐重楼拜道:“启禀徐将军,陈都督命你后撤。” 点点头,徐重楼沉声喝道:“撤!”随着徐重楼的大喝声,众将士有条不紊的向两侧退去,露出修筑月余的工事,沟壕、绊马索、尤其是散着寒光的利刃,犹若猛兽口中的獠牙。 看徐重楼退去,云德也不意外,冷笑道:“追,杀!” 顿时,漠北铁蹄分出两队,分别追了上去,看似非要将徐重楼一众消灭不可,只是此刻,工事内已有羽箭射出。这是重百斤的重弩,羽箭都六七尺长,要数名勇士合力才能拉开,且每一支都能射穿数人,看去甚是骇人。 连绵不绝的重弩之下,漠北铁蹄又是一阵混乱,而此刻,两队骑兵迎了上来,明晃晃的刀剑,即便在这暗夜之中,也给人一种耀眼的感觉,逼人心魂。 很快,这两支铁蹄便与漠北大军撞在一起,碰撞出绚丽、惨烈的血花,而此刻,虎部大军正从侧面向大楚大营冲去,只是冲在最前方的并非古跋,而是大汉巴特尔所指派的大将,堔慎。古跋之所以如此做,自然是要堔慎出力他摘果子,再者,刀剑无眼,谁又说的准? 虎部本就是精锐,再加上出其不意,很快便冲到了大楚军营之前,只是有一支卫队迎了上来,黑甲黑马,竟是禁军和太子卫率。 楚元博此次出征,可不仅仅想做个监军,还希望打两场胜仗来证明自己不仅有智还有勇,虽不能亲自冲锋陷阵却是将禁军和太子卫率派了出来。这两支人马本就想在漠北战场上建功立业,自然大喜,看到虎部大军犹若看到了香饽饽,很是凶猛的冲了上来。 看两队人马撞在一起,云德依旧没有丝毫意外,脸上的冷笑没有丝毫变化。这后营足足十几万人马,又有工事之利,要是去去六七万人马都挡不住,那才叫他奇怪呢!只是,这么大的军营,云德就不相信陈定远能够面面俱到。 大帐内,听说云德四面出击,陈定远眉头反而皱的更深。思索片刻,陈定远突然叫道:“不对,传令张老将军,让后军小心戒备。” 当陈定远的话落下,便有侍卫跑了出去,此刻,一将领忍不住问道:“将军,你是说云德要突袭粮草?”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此将领接着又道:“大营周围三十里撒遍斥候,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能知道,更不要说一队人马。” 陈定远摇了摇脑袋,道:“云德善用诡兵,可是今日,正面有大军冲击,两翼又是上万铁蹄,然而本将这军营,又岂是他数万兵马能够冲进来的?所以,他定有后手,若本将所料不差,今日他意在烧掉粮草,然后逼迫我们与其一决死战。”说到这里再次摇摇头,陈定远接着又道:“若说手段,乌木特防守何等严密,还不是被人攻上城头?” 似在回应着陈定远的话,一斥候快步跑进大营,跪拜道:“启禀将军,龚将军传讯,北方仅是万余匹战马,根本没有几人。” 顿时,陈定远猛然挑起的眼中有寒光射出,而同时间,又有急报声响起。这次,根本不用听,陈定远也能知道南方袭营大军也是空壳,仅有马而无人。 听斥候说完,陈定远沉声说道:“传令赵玮波、龚明,各留一半人马戒备,其余赶赴后军,协助张老将军守护粮草。”当两斥候飞退出去,陈定远又张口喝道:“杨庆荣。” 瞬间,杨庆荣已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盯着杨庆荣,陈定远张口说道:“你率骁骑营赶到后军,务必守住粮草。” 骁骑营是从数十万西北边军中挑选出来的,每个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再次一拜,杨庆荣沉声说道:“末将得令!”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即便前方众将士杀气冲天,后营因为堆满粮草的缘故,一片肃静,唯有一队队握刀军士来回穿插其中,防备意外。 突然,一道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大营,连体黑色的衣服似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走进还真发现不了。这也是封刀门高手,潜入大营后,这些高手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隐藏起来,似在等待着什么。 沉寂之中,有马蹄声响起,刚入耳还甚远,只是眨眼间就响彻脑海,急促、有力,带起地动山摇般的气势。 听到马蹄声,便有守卫高呼敌袭,同时更有惊雷般的鼓声响起,瞬间,后军大营便沸腾起来。 大帐内,听到敌袭二字,张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只是随即便又化作笑脸,道:“还真有人来烧粮啊,不过,老夫倒觉得他们送军功来了。” 当张霄的话落下,便有人接口说道:“老将军你可说对了,兄弟们这段时间可憋坏了,一个个都憋着一股劲呢。将军,末将请战!” 此刻,帐内众将同时叫道:“末将请战!” 扫过众将一眼,张霄大叫道:“好,杀他个人仰马翻,杀出我神策尉的威风。郭渊、崔建成,你二人各领五千人马,要是拦不住他们,提头来见。” 没有任何迟疑,郭渊和崔建成同时拜了下去,道:“末将得令!”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此刻,又有急报声响起。很快,一银甲小将跑进大帐,跪拜道:“启禀杨将军,奉陈都督军令,后营严加戒备小心袭营。另外,陈都督已命神武尉赵将军、都敕堡龚将军以及骁骑营前来驰援。” 听银甲小将说完,张霄脸上露出一丝异色。陈定远派如此多人来驰援,难道云德搞出这么大动静是要烧粮?想到这里,张霄张口说道:“回禀陈都督,就说本将知道了,一定守好粮草,请都督尽管放心。” 看两银甲小将离去,张霄望向一头发灰白的老将,张口说道:“左老弟,你率两营人马小心看守草料,防止意外。” 左鸿章,神策尉几十年的老将,一生虽无大建树却也从不曾有过过失,甚至能够在智王楚昊旭出事后躲过一劫,可知其非易于之辈,因此,张霄才让他去看守草料。 躬身一拜,左鸿章不紧不慢的说道:“末将得令。”而后缓步走了出去。 就在张霄说话的片刻工夫,漠北铁蹄已经冲到门口,与神策尉众将士厮杀在一起,可也就在此刻,一堆堆的粮草上有火光亮起。 期初火势很小,只是粮草易燃很容易便着起来,而且无数的谷堆、草料上都有火光亮起,很快便连成片,化作汹涌大火,看得神策尉众将士面面相觑。 在火光亮起时候,张霄已走出营帐。感受着逼人的热浪,尤其是火堆中穿梭的黑衣人,张霄这个老好人脸庞都是一阵扭曲,眼中更是射出寒光,大喝道:“都看什么,还不灭火去,杀。” 顿时,众将士赶忙跑去灭火,只是火势已经连成片,再加上今夜风大,火见风便长,很快便照亮整个天际。 通红的火光,云德自然看到了,脸上的冷笑更甚,只要烧掉大楚这些粮草,他们也就只能速战速决了。冷哼了声,云德张口说道:“传令大军撤退。”说话间,云德已转过了身去准备离开,要是这七八万将士真交代在这里,漠北可就要失去一半战力。 大帐内陈定远脸色铁青,十几万大军都没能收住粮草,他如何向大帅交差,如何向圣上交代?也是一声冷哼,陈定远大喝道:“传令徐重楼、程连山出击,一定要咬住云德,烧我粮草,本将一定要让他掉块肉。” 当陈定远的话落下,便有侍卫跑了出去,很快便是急促的马蹄声,向漠北大军追去,一副誓不罢休的势头,可就在此刻,一内侍匆忙跑进大帐,气喘吁吁的说道:“陈将军,太子令谕,命你马上过去。” 看着内侍那焦急的神态,尤其是眼中的担忧,以及他手中根本不容人拒绝的太子令谕,陈定远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轻喝道:“走。”说话间,陈定远已迈出了脚步。 308太子遇刺 太子行宫,听着营外的杀喊声、马蹄声,太子楚元博神色虽平静,眼中的兴奋光芒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欲欲跃试。 看到太子的神情,坐在他身侧的萧东平突然笑了声,张口问道:“太子殿下可是想去观战?” 拿目光扫过少师于闻仲、少保苏松两人,太子自顾笑了声,道:“本宫还真想去观战,萧先生可有办法?” 看少师于闻仲、少保苏松两人都直直盯着自己,萧东平忙挥手说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殿下还是静候佳音好了。而且,一杯清茶间指点江山,何等惬意!” 听萧东平如此说来,少师于闻仲、少保苏松才算松了口气,他们万万不会答应太子楚元博前去观战,而太子也没有失望,轻笑道:“本宫不过是说说罢了。”说话间,楚元博一脸平静的问道:“萧先生,漠北大军四处出击,莫非意在后营?” 点点头,萧东平张口说道:“云德来势看似凶猛,可四面出击太过分散反而难以冲破大营,他应该意在后军。”说到这里稍顿,萧东平接着又道:“根据谍探所说,巴特尔所剩粮草已不足十日之用,过后就要杀马充饥,而今我大楚又占据乌木特这等坚城,巴特尔就只能想法烧掉粮草,逼我们一战。为此,巴特尔甚至不惜舍弃金帐。” 听到金帐二字,楚元博眼中突然有异色闪过,只是他隐藏的很好无人察觉罢了,点头说道:“七叔已经攻破金帐,又有一万玄甲卫隐藏在侧,再加上乌木特这座坚城和我大楚二十万精兵强将,本宫倒觉得,大局已定。” 此刻,少保苏松接口说道:“末将以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云德四面出击,谁不知他意在后营?陈都督已经布置妥当,保证他们偷鸡不着蚀把米。” 楚元博心底赞同,只是看到萧东平的神色,便开口问道:“萧先生,你怎么看?” 轻摇脑袋,萧东平抬手端起了茶杯,淡淡说道:“云德也是一代名将,断断不会出现这等失误,所以,他一定留有后手,我们看不到的后手,而且,这才是让我们担心的。”话到最后,萧东平将茶杯送到嘴边,慢慢品尝起来。 听到萧东平的话,少师于闻仲、少保苏松都思索起来,便是太子楚元博也没有开口,思索着云德究竟有何意图。 沉寂之中,突然有侍卫跑了进来,同时叫道:“急报、急报!” 急促的叫声,瞬间便将几人吸引,望着跪拜下去的黑甲侍卫。在几人的注视下,黑甲侍卫沉声说道:“启禀太子殿下,后营遭袭,粮草被烧。”话到最后,黑甲侍卫更是将脑袋深深低了下去。 盯着下跪侍卫,太子楚元博两眼猛然挑起,其中更有寒光闪过,张口问道:“后营有神策尉数万大军,又有陈将军派去的上万精锐,怎么还被烧了粮草?” 黑甲侍卫立即接口说道:“小的不知,只是现在,后营已成火海。” 确如黑甲侍卫所说,即便在营帐内,众人也能够感受到外面的火焰,一片通红。深吸一口气,楚元博站起身来走向帐外,见此,萧东平、于闻仲、苏松三人忙跟了上去。 走出营帐,众人便看到了后方照亮天际的火光,如此刺眼,几人甚至能够感受到那逼人的热浪。 此刻,萧东平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道:“若老夫所料不差,此事应该是封刀门所为。”说到这里稍顿,萧东平静静望着火光说道:“今晚,封刀门高手先是抢夺城楼,一副不破城不罢休的势头,实则想突袭我后军大营,而云德看似凶猛的攻势,也不过是掩护突袭粮草那一支人马,然而这支人马,只是为封刀门高手创造时机罢了。久闻云德善用诡兵,此局,是我们输了,怕也只能决一死战。” 当萧东平的话落下,少师于闻仲便接口说道:“攻下乌木特,罗大帅将半数粮草都运指城内,再加上我们抢来的马匹,起码可坚持月余,何必要与漠北鞑子硬碰?” 摇摇头,萧东平轻声说道:“一个月后呢?我们可是在漠北,漠北有取之不尽的牛羊,而我们粮道太长变数太多,何况天气已经转暖,拖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数日内,罗大帅肯定会摆开阵势,与巴特尔一战定胜负。” 盯着萧东平,少师于闻仲张口却不知如何反驳,而此刻,太子挥手将他阻止,道:“萧先生所言甚是。即便粮草被烧,我大楚依旧占据优势,而且,还有玄甲卫这支利刃悬在他的头顶。” 提起玄甲卫,太子楚元博突然很想知道楚昊宇怎么样了,是否攻向金帐,而就在此刻,又有黑甲侍卫跑了进来,跪倒在太子楚元博身前说道:“启禀太子殿下,陈将军请殿下去商讨军情。” 楚元博点了点头,道:“萧先生,怕是给你说中了,本宫去去就回。” 看楚元博太子脚步,萧东平,少师于闻仲、少保苏松以及一众侍卫同时躬身拜了下去,道:“恭送太子殿下!”可就在众人的大喝声中,异变突起,一道暗器从前来传讯的黑甲侍卫身上飞出,刺向太子楚元博胸膛。 扁长的暗器,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出幽幽蓝光,一看就是淬了毒,疾快的速度,带起吱吱的破空声响。射出暗器后,黑甲刺客手中已多处一柄长刀,斩向楚元博胸膛,只是此刻,有大喝声响起。 “放肆!”威严又愤怒的大喝声中,一柄长剑从夜空中突现,斩向黑甲侍卫,同时间,更有一道黑影出现在太子楚元博身侧,挥动的手掌,玄之又玄的抓向幽蓝色的暗器。 出手的是守护在太子楚元博身侧的龙卫高手,两人一斩杀刺客,一保护太子楚元博,而刚才的大喝声,更是将众人惊醒,有人惊呼有刺客,也有人高呼保护太子殿下,更有人挥刀扑向刺客,只是此刻,有一人却是扑向太子楚元博,凌厉的长刀直刺他后心而去。 这次出手的也是黑甲侍卫,且是最先进入大帐传讯粮草被烧那位。 察觉到这一幕,挥剑龙卫高手眼中猛然有寒光爆射而出,高呼道:“尔敢!” 声音虽然不大,此高手却是用了上佛门神通狮子吼,听在刺客耳中犹若雷震,身躯不由控制的颤抖了下,而就是这片刻的停顿,此龙卫高手手中长剑如离弦之箭射出,刺向黑甲刺客的咽喉,想要一击毙命。 疾快的长剑,瞬间便将刺客刺穿,只是刺客的长刀也已刺入太子楚元博后背,一缕鲜血顺着长刀留了下来,痛得楚元博一张俊脸扭曲在一起,这还是因他避过要害。 楚家以武立国,楚元博也是自幼习武,而且因为其身份的缘故,所修习功法皆非凡品,年纪轻轻武功已然不差。看到身前刺客,楚元博还能保持镇定,只是察觉到身后有长刀刺来,楚元博脸色不由变了下,却没有任何迟疑的向前扑去,同时稍稍移动身躯避开了要害。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是瞬间结束,快的令人不可思议,可就是这瞬息时间,一柄长刀刺入太子楚元博的后背,看得两名龙卫高手、萧东平一众脸色大变,赶忙将楚元博扶住,反观黑甲刺客,虽被龙卫高手斩断了生机,脸上却是有一抹笑意浮现。 按住楚元博的肩头,用剑龙卫高手挥手如电点了楚元博后背大穴,同时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楚元博的经脉,梳理被刺客搅乱的经脉和他体内的异样真气。 萧东平虽然震惊,却是看的一清二楚,而且这刻,萧东平更是明白,云德的真正意图,楚元博,其他一切都是幌子。虽有些疑惑为何不是罗世毅罗大帅,萧东平却是出口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传太医。”说到这里稍顿了下,萧东平扭头望向少保苏松,道:“苏少保,传令禁军戒备,凡无故闯入者、离开者,杀,一定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 在萧东平冰冷的大喝声中,太子行宫瞬间沸腾起来却又极其安静,一队队黑甲禁军飞奔起来将太子行宫围的水泄不通,一个个内侍都飞跑起来,而急促之中众人又将脚步压到最低,生恐惊到太子殿下。 漠北大帐内,巴特尔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双目紧闭,然一双大手却不时拍动椅子。突然,有侍卫跑了进来,跪拜道:“启禀大汗,大楚后营着火。” 顿时,巴特尔已睁开了眼睛,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光芒。此刻,一老者张口说道:“大汗,看来他们得手了。” 点点头,巴特尔却是张口说道:“传令云德、苏日格,撤退。” 当侍卫离去,老者又开了口,道:“大汗,那他们呢?” 轻摇脑袋,巴特尔张口说道:“不过是各取所需,不用管他们。” 此刻,距离大楚大营十几里的无名山峰之上,一黑衣壮汉正在看那映红半边天的火海,粗狂的脸庞挂着一抹狞笑,眼中更有兴奋光芒闪现,似乎在期待什么。 没过多久,一道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侧,犹若幽灵,只是壮汉对此见怪不怪,反而张口问道:“得手了。” 点点头,黑衣人没有一丝感情的说道:“楚元博身侧有两名天人境高手,那一刀,怕是要不了他的命。” 黑衣壮汉并不失望,狞笑道:“两名天人境高手?楚昊然还真看中他,不过,能刺他一刀也不错了。”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壮汉接着又道:“要不是大哥有令,我非要了罗世毅的命不可,那么,这局棋可就有趣了。” 不见黑衣人接口,又似知道黑衣人不会接口,壮汉又是一声冷哼,道:“走了。”说话间壮汉已转过身去,两道黑影似融入了黑暗之中,不见踪迹。 309各显神通 黄昏时分,距乌木特百余里的一小部族中,缕缕炊烟升起,看似一副安静祥和的画面,然而等人走进,便可感受到其中的杀机,因为里面是玄甲卫将士。 大帐内,周褚神色平静,脑海却转个不停。大楚后营被烧的消息已经传到他耳中,大战将起,周褚正在推演两方会如何用兵,玄甲卫在何时出现才能造成最大的效果。 沉寂之中,一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消瘦的身躯,白皙的脸庞,正是宋鹏。走到周褚身前,宋鹏张口说道:“周先生,西南六十里发现漠北大军,起码两万人马,而且看势头,他们正在找地方隐藏起来。” 周褚并没有立即出口,沉默片刻却是笑了声,道:“火烧大营,逼罗大帅出城一战定胜负。大战正酣时候,这两万人马突然杀出,巴特尔还真是好计谋。宋将军,你以为我们怎么办?” 望着周褚,宋鹏张口说道:“看来周先生是要灭掉他们了。这两万人马是巴特尔的后手,想来属精锐之师,若想不惊动巴特尔灭掉他们,起码也要两万人马,而算算时间,七王爷也快到了。” 哈哈笑了声,周褚张口说道:“久闻越中为世外桃源,此战过后,周某一定要去转转。” 宋鹏明白周褚的意思,却是淡淡说道:“先生大驾,宋鹏一定扫榻相迎。” 顿时,周褚又是一阵大笑,却并不在这上面多说什么,而是接着刚才说道:“七王爷应该快到了,宋将军,你派人寻到七王爷,告诉他们快马而来,一定要闹出动静。” 休息一个日夜,楚昊宇便率领玄甲卫马不停蹄的赶回乌木特,只为最后一战,短短数日便赶到了图也江。这不过十几日工夫,图也江便宽了一倍有余,深数尺淹住了马腿,大军只能牵马渡江,要是再晚两日,恐怕就要另想他法。 望着缓慢前行的众军士,楚昊宇神色突然一动,张口说道:“南宫将军。” 听到叫喊,南宫瑾躬身行了一礼,而后笑道:“将军有何吩咐?” 扫了南宫瑾一眼,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湖面上,缓声说道:“前朝有暗影,也就是现在天刺,我楚家有天卫,鞑靼部有风卫。钱家有孔,藏剑山庄有暗阁,你圣教呢?” 望着楚昊宇,南宫瑾不由怔了下,随即似又想到什么,一直平静的眼中有兴奋光芒射出,立即答道:“回禀将军,我圣教修行七情六欲并因此分成六门,极乐、花间,味门、毒门、乐门和法门,然教主一脉却不属六门,我教称之为日宗,而月宗,就是我教的秘密,非教主不能掌握,很少有人知道,连各门掌令都不能。” 轻哦了声,楚昊宇接着问道:“白兄呢?” 摇摇头,南宫瑾张口答道:“白师兄应该知道一些却也不会太多,毕竟,我圣教教主可是从无数厮杀中走出来的,不登上宝座,根本掌控不了月宗。哼,便是登上宝座,也不见得能够掌控月宗。” 若是以前,楚昊宇还会有些怀疑,可现在却很是赞叹的点点头,而后又张口问道:“无极观和天龙寺呢?” 南宫瑾身为法门传人,对这些再清楚不过,而楚昊宇之所以不知道,不过是以前不愿知道罢了,不然以他的身份,天卫内的资料还不是任由他翻阅。想到这点,南宫瑾更加兴奋,缓声说道:“无极观为道家,道家讲究阴阳之道,万物无不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无极观便将其称之为天合。至于天龙寺,其密谍大都由藏经阁主持,江湖内称之为经门。” 点了点头,楚昊宇直直盯着南宫瑾问道:“南宫兄,你说,这玄甲卫可有四门密探?” 顿时,南宫瑾心神一震,却也知道自己到了关键时候,能不能够得到楚昊宇的信任就在此刻。思索片刻,南宫瑾缓声说道:“玄甲卫乃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国之利刃,且大都来自江湖,要是没有暗探,那才叫奇怪呢!”说到这里稍顿,南宫瑾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三个月,末将一定为公子找出来。” 楚昊宇摇摇头,道:“找他们干什么,本公子要的是,天刺。” 最后两个字,楚昊宇几乎是一字一字吐了出来,使得南宫瑾又是一愣,随即心中大喜,沉声说道:“公子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再开口,静静眺望着数里长的大军。突然,一骑疾奔而来,冲楚昊宇跪拜道:“启禀将军,这是宋将军加急送来的消息。” 接过字条扫了眼,楚昊宇神色并不曾有任何变化,只是南宫瑾却看到了他微微上挑的嘴角,如此从容,如此自信。自顾一笑,南宫瑾笑问道:“将军,可是有好消息?” 楚昊宇也是一笑,淡淡说道:“没什么,周将军又挖了坑,传令大军全速前进。” 清晨,天还未曾破晓,宋鹏便匆忙赶到了周褚大帐将他叫醒,沉声说道:“周先生,有人冲击突厥族大营,是我玄甲卫。” 虽是刚刚醒来,可听到宋鹏的话,周褚眼中猛然有光芒射出。思索片刻,周褚张口问道:“当真是我玄甲卫将士?” 没有任何迟疑,宋鹏立即答道:“当真。探子还怕搞错,借混乱进入突厥大营,真是我玄甲卫将士。” 当宋鹏的话落下,周褚便再次问道:“可有七公子的消息?” 摇摇头,宋鹏张口答道:“没有。怪就怪在这里,要真是将军所为,他一定会事先传讯我们。” 这个是自然,周褚的计谋是让楚昊宇故意暴露行踪诱使突厥族出兵,来一招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消灭突厥族这两万精锐。现在,既然是玄甲卫主动出击,那自然不能是楚昊宇他们,可是,又明明是玄甲卫出手,哪来的人马? 就在两人沉思时候,又有人来报,道:“启禀宋将军、周先生,玄甲卫已经后撤,突厥族正要追赶。” 思索片刻,宋鹏扭头望向周褚,而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所想,出击。 冲周褚点点头,宋鹏沉声喝道:“传令时将军,立即整兵出击。” 玄甲卫大军并不在此,而是隐藏在一无名山谷内,由时醇时将军统领。躬身一拜,侍卫一溜烟跑了出去。 此刻,宋鹏又将目光放这里周褚身上,张口问道:“周先生,你要不要去观战?” 稍稍思索了下,周褚终是点了点头,因为他确实好奇这支人马究竟是那来的。 数十里路,快马加鞭也用了一个时辰,等宋鹏和周褚赶到突厥大营周围,立即有探子迎了上来,冲两人拜道:“启禀宋将军、周将军,刚才冲击突厥大营的是楚将军的亲卫,血卫,不过,李将军并没有说他们怎么来的。” “血卫?”自语了声,周褚虽有些迷茫,却也起了兴致。楚昊宇的亲卫队,不跟在他身侧反而出现在这里,而且冲击突厥大营,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宋鹏虽也有疑惑,却是开口问道:“突厥大营还剩多少人马?” 探子立即答道:“血卫虽只有三千人马,却是将突厥大营凿穿,因此,突厥人看似非要将李将军他们斩尽杀绝,足足一万人马追了出去。” 听说有一万突厥精骑离去,宋鹏眼中猛然有光芒闪过,以玄甲卫的精锐,又是突袭,肯定能将剩余一万人马消灭掉。点点头,宋鹏对身侧侍卫说道:“传令时将军加快速度,还有,一定不能惊动突厥人。” 不觉间,日头已经大高,站在山丘向下望去,突厥大营还是一片狼藉,有火焰至今都不曾熄灭,飘着黑烟。 见此,宋鹏女子般俊秀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冷笑,大喝道:“杀!”大喝声中,宋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顿时,身着黑甲的玄甲卫大军,如同一阵黑色的洪流自上而下向突厥大营狂卷而去,轰隆隆的马蹄声,如此震撼心神。 听到马蹄声,谷内突厥精骑不由愣了一下,纷纷扭头望来,而看到冲击而来的玄甲卫大军,感受着他们的锐不可当的气势,不少人脸色都变了。毕竟是在马背上长大,是天生的勇士,还是有勇士翻身上马迎了上去,奈何玄甲卫在冲击之中已将气势攀至顶点,如何是他们能够抵挡的,一个照面便被玄甲卫穿透冲击大营。 一刀劈飞一颗脑袋,宋鹏直奔山谷中央的大帐而去,一柄沉影刀,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很快便要冲进大帐。此刻,一披甲将领迎了上来,挥动长长的马刀劈向宋鹏脑门。 盯着披甲将领,宋鹏神色平静,手中沉影刀更似融入了虚空,在两人错身的一瞬间,从他脖子上划过。疾快的刀势,不曾留下丝毫痕迹,然而此将领策马冲出数步后,脑袋猛然滚了出去,喷溅出数尺高的鲜血,看去如此夺人心魂。 此将领是突厥族主将毕节,也是突厥族族长吉利可汗的儿子,而毕节的死亡,突厥族精兵再不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局面几乎成一边倒的屠杀。见此,不少突厥族勇士终是选择了逃离,被玄甲卫追杀数十公里,一直到遇见突厥族大军。 310主动出击 听闻大营被攻破,格鲁扎大惊,那可是上万精兵,一个冲击便被击破大营现仅剩这千余名残兵败将,他如何能不震惊。而听到毕节战死,格鲁扎一个踉跄差点跌落马下。 自突厥族退至天山脚下,老族长吉利可汗虽有雄心奈何力不从心,便一直悉心培养几个儿子,想他们出现一个真正的狼王。漠北崇尚狼性,古突厥族也不例外,将近二十年的明争暗斗,毕节终是胜出夺得继承权,可现在被人斩杀,他格鲁扎如何向吉利可汗交代? 沉默片刻,格鲁扎一脸铁青的说道:“都什斯,你立即率两千精骑赶往乌木特,告诉族长这里发生的一切。另外告诉族长,要是一日后本将没能赶到,就是战死杀场。” 话到最后,格鲁扎也不容他身侧众将插口,高举沾血的长枪叫道:“突厥族的勇士们,为少族长报仇,杀!”大喝声中,格鲁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杀!”震耳欲聋的大叫声中,突厥族精锐纷纷策马狂奔起来,向玄甲卫狠狠的冲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都什斯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沉声说道:“走。”大叫声中,都什斯没有任何迟疑的向东方奔去。 很快,玄甲卫便与突厥精骑撞在一起。一方士气如虹,一方满怀敌忾,这两支精锐,立即撞击出最激烈的火花,如此绚丽,又如此悲壮。 激烈的厮杀之中,没过多长时间,两军便将对方凿穿,留下一地尸骨,以及冒着热气的鲜血,犹若他们不曾散去的英魂。 与格鲁扎对视一眼,没有任何言语,宋鹏再次策马冲击起来,直冲格鲁扎而去,而格鲁扎也挥动长枪冲向宋鹏。 这刻,宋鹏这位世家子已是血迹斑斑,然而眼中的光芒更甚,从容、坚定,充满神采,看去如此耀眼。 奔驰的骏马,很快,宋鹏便与格鲁扎相遇,同时间,两人都出手了。宋鹏挥动沉影斩向格鲁扎,平淡的刀势犹若一道清风,让人难以察觉,难以抵挡。格鲁扎手中长枪疾快,凌厉的枪势带起吱吱的声响,刺向宋鹏胸膛,如此动人心魂。 叮铛一声脆响,是宋鹏手中沉影斩在了长枪之上。顿时,格鲁扎手中长枪起伏不定,便是他魁梧的身躯也是一阵颤抖,他的武功终不如自幼修习内家功夫的宋鹏,而就是这微弱的差距,沉影随着疾驰的骏马,划过格鲁扎咽喉,不沾丝毫鲜血。 斩杀格鲁扎,宋鹏又是一声大喝:“杀!” 这一声大喝,即为振奋士气,亦在疏解胸中的血气,格鲁扎全力一击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听着宋鹏的大喊声,再看看格鲁扎的脑袋,玄甲卫士气大振,同时高呼道:“玄甲卫威武,杀!” 震耳欲聋的杀喊声中,玄甲卫再次与突厥族大军撞在一起,这次,两军展开了更为惨烈的厮杀,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流淌的鲜血,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此刺眼。 就在两军的激烈厮杀之中,又有马蹄声响起,急促、有力,如此震撼心神,让人不由扭头望了过去,漆黑的盔甲,不正是玄甲卫大军?见此,玄甲卫又是一振,反观突厥族众将士,他们本就落在下风,现在又被前后夹击,不少人脸色都变了,气势为之一泄。此消彼长之下,突厥族败局已定。 将突厥族大军冲散,宋鹏便脱离战场,此刻,李牧打马走了上来,躬身拜道:“末将见过宋将军!” 望着李牧,宋鹏不由问道:“李将军怎么在此,楚将军呢?” 没有任何隐瞒,李牧将血卫为何会脱离玄甲卫的缘由说了一遍,而后又道:“马踏金帐,漠北诸族仅剩古突厥族,末将便率领血卫直奔古突厥族而去,不曾想古突厥族仅剩妇孺老弱。得知毕节率领两万人马离去,末将感觉不妙,便急忙追了上来,直到昨晚才发现他们的踪迹,并派人返回乌木特告知大帅。” 此刻,宋鹏俊秀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容,道:“区区三千人,竟敢冲击两万突厥精骑,李将军还真是好胆识,本将佩服。”说话间,宋鹏更是抱拳冲李牧行了一礼。 面对夸奖,李牧神色不曾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宋将军能够及时赶来,想来早就发现突厥大军,宋将军和周先生大才,岂能没有应对之策?此战,恐怕是末将搅乱两位将军的计谋。” “李将军此言差矣!”开口的是周褚。缓步走到两人身侧,周褚望着前方战场说道:“我与宋将军商定,以楚将军为饵诱使突厥族出兵,而后两面夹击,如此看来,倒与今日之局相差不大,只是提起几日罢了,不过,刚才有一队人马离去,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如今要主动出击了。” 李牧知道周褚在楚昊宇心中的分量,不敢有任何不敬,忙躬身行了一礼,道:“末将见过周先生。”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周褚张口说道:“李将军太过客气,倒是李将军能够突袭突厥族,不愧为世之虎将。” 望着周褚,李牧立即说道:“先生过奖,末将当不得,不过是众将士用命,末将可不敢居功。” 周褚并没有在这上面多说什么,而是笑问道:“周将军有何打算?” 李牧明白周褚的意思,楚昊宇既然将血卫交给他李牧,周褚自然不会过问,因此,李牧倒也不曾客套,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末将想借毕节人头一用。” 顿时,周褚和宋鹏眼中都有光芒闪过。盯了李牧片刻,周褚突然大笑起来,叫道:“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将军豪情,周某佩服。” 望着李牧,宋鹏不由一笑,道:“将军豪情盖天,本将也佩服的很,相见之日,就是我等把酒言欢之时。” 叫了声好,李牧沉声说道:“宋将军、周先生,末将告辞!”话道最后,李牧躬身一拜打马离去,很快,血卫犹若一道黑色洪流,直奔乌木特而去。 望着血卫离去的方向,周褚轻叹了口气,随即却是笑道:“此战过后,血卫可就是真正的百战雄狮,又有李将军这等虎将,天下间,谁能挫其锋?” 点点头,宋鹏却是张口说道:“自古有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何况先生这等统帅?” 哈哈笑了声,周褚并不接口反而岔开话题说道:“突厥族大军已灭,我玄甲卫也暴露行踪,宋将军有何计谋?” 稍稍思索了下,宋鹏张口说道:“得知我玄甲卫就在一侧,巴特尔肯定会立即出兵,与我大军决一胜负。”说到这里盯着周褚,宋鹏张口问道:“周先生大才,这几日一直在推演两方如何用兵,先生以为我们何时何处出击最好?” 周褚又是一笑,看去有着说不得的从容和自信,还真是好气度。望着乌木特方向,周褚缓声说道:“舍弃金帐,用尽粮草,既然巴特尔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我们就再添一把火好了。” 宋鹏起初还没能明白周褚的意思,可思索片刻回过神后,眼中猛然有光芒亮起,兴奋又嗜血。 乌木特,罗世毅神色虽平静,然而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开,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而看到罗世毅这个样子,众军士也都压低了呼吸,大帐内一片死寂。 沉寂之中,斥候统领吕方大步走了进来,跪拜道:“启禀大帅,玄甲卫突袭突厥精骑,仅数千残兵败将逃离,突厥族少族长毕节、大将格鲁扎都被玄甲卫斩杀。” 罗世毅心中确有担忧,非是战局,而是太子楚元博的伤势。听吕方说完,罗世毅便收起所有情绪,思索片刻张口问道:“巴特尔有何反应?宋将军他们又哪去了?” 吕方立即答道:“根据斥候所报,宋将军率领玄甲卫大军直扑漠北大营而去,至于巴特尔,漠北大营内并无异动,不过传闻倒是越演越烈,说狮部阿日斯兰是我大楚奸细的消息。”说到这里,吕方抬头直直盯着大帅罗世毅,似想从他脸上看出答案,只可惜他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思索片刻,罗世毅张口喝道:“传令陈将军、方将军,各营主将入帐议事。” 当罗世毅的话落下,有侍卫立即跑了出去。没过多长时间,方林、陈定远,程连山、侯知白等各营主将都赶至大营,见此,众人都知道大战已至。 扫过众将一眼,罗世毅缓声说道:“本帅刚得到消息,古突厥族两万精骑赶到乌木特百里外隐藏起来,不过,已被玄甲卫灭掉。现在,玄甲卫正游曳在漠北大营周围。” 顿时,众将都露出兴奋神色,不仅仅是为玄甲卫消灭了两万突厥族精骑,更为他们马踏金帐。若非踏平金帐,玄甲卫岂会返回? 自顾一笑,方林张口说道:“一万玄甲卫,便踏平了金帐,七王爷还真是好胆识。而今,我们又多一成胜算。” 此刻,向来寡言的程连山也开口说道:“马踏金帐,乃我军人的最高荣誉,哼,如今金帐已破,只等消灭城外大军,可保我大楚百年无忧!” “程兄所言甚是。”开口的是侯知白。望着大帅罗世毅,侯知白接着又道:“七王爷已经踏平金帐,而今仅剩城外大军,大帅,你就下令吧!” 同时间,众将齐呼道:“请大帅下令!” 大叫了一声好,罗世毅张口说道:“金帐被破,粮草已尽,巴特尔出兵在即,不过这次,本帅要主动出击,要让漠北诸族知道,我大楚铁蹄无人能挡,不可战胜。方将军,程将军,龚将军。” 随着罗世毅的话,方林、程连山、龚明三人立即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望着三人,罗世毅张口说道:“你三人,方林为主将,程将军和龚将军为副将,调禁军一万,神武尉三万,都敕堡两万,共六万人马,正面冲击漠北大营。” 三人再次一拜,沉声喝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罗世毅将目光放在陈定远身上,道:“陈将军,狄将军,徐将军。” 陈定远,狄海英,徐重楼三人同时站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望着他们三人,罗世毅张口说道:“你三人,以陈将军为主,从你西北边军抽调五万精骑,冲击左翼。” “末将得令!”再次一拜,三人才起身退至原位。 此刻,徐重楼扫了侯知白一眼,将目光放在张霄身上,张口说道:“张老将军,侯将军。” 听到叫喊声,张霄和侯知白立即站了出来,拜道:“末将在!” 望着两人,罗世毅张口说道:“你二人,以张老将军为主,神策尉、神机尉各调两万人马,冲击右翼。” 没有任何迟疑,两人沉声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罗世毅将目光放在京城三营周敏身上,道:“周将军,京城三营在本帅身侧听令,另外,各大营副将调至本将身侧听令。”说到这里稍顿,罗世毅扫过众人一眼后接着又道:“诸位,此战关系我大楚数百年国运,只能胜不能败,望诸位牢记在心。好了,都下去准备吧,大军各带三日粮草,明日辰时出击,而后自行决断。” 311晕倒 在罗世毅得到消息同时,也有消息传到了巴特尔手中,听说突厥两万精骑被灭,巴特尔脸色瞬间寒了下去,吉利可汗更是一阵颤抖,脸色苍白没有一点颜色,看似随时都能熄灭的风中烛。 沉寂之中,有探子飞速跑了进来,跪拜道:“启禀大汗,古突厥族都什斯将军求见。” 巴特尔并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吉利可汗身上,只是看到吉利可汗颤抖不定的眉头,巴特尔不由发出一声叹息。这次真非造作,而是心底有些同情这个老头子,或许,还有难兄难弟的意思吧! 终是久经风浪,吉利可汗在一个呼吸间便稳住了心神,淡淡说道:“传。” 很快,一脸悲愤的都什斯便走进大帐,跪拜道:“末将见过吉利可汗,见过大汗!” 望着都什斯,吉利可汗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伤感,有气无力的说道:“说,究竟怎么回事?” 不敢抬头,都什斯直接说道:“奉族长和大汗军令,少族长率两万铁蹄日夜兼程赶往乌木特,三日前在兴安河一山谷隐藏起来,可今日卯时,有敌突袭我军大营。来人都是黑甲,一个穿刺便将大营刺穿,不过人数不多,约莫三千人,少族长便命格鲁扎将军追击,务必将铁木歼灭。一个上午,他们也不远离,就带着我们兜圈子,偶尔还杀个回马枪。” 此刻,一将领忍不住插口说道:“又是玄甲卫,有机会,本将一定将他们挫骨扬灰。” 扭头看了眼说话将领,尤其是他那种与择人而噬的目光,都什斯如何能不知他一定与那群黑甲将士有着血仇大恨。 “玄甲卫。”心底默念一遍,都什斯又开了口,道:“拖到中午,少族长身侧侍卫跑来说大营遭到袭击,要我们立即赶回去,可未等我们赶回大营,大军已被、已被……”说到这里顿了下,都什斯继续说道:“此刻,格鲁扎将军要末将将消息带给族长,现在,恐怕格鲁扎将军凶多吉少了。” 冷哼了声,巴特尔沉声说道:“不是恐怕,已经战死,不过,两万精兵,竟被一万玄甲卫灭掉,哼!”若非顾忌吉利可汗的颜面,顾忌吉利可汗风中烛的神态,巴特尔还真要说狠话,因为他确实恼怒,恼怒突厥精锐如此轻易被灭,恼怒他对突厥族这支精骑报了很大希望,希望他们成为决定战局的最后一刀,而今,刀未出鞘便已折断。 深吸一口气,吉利可汗站了起来,抱拳冲巴特尔行了一礼,缓声说道:“毕节无能,耽误大局,老夫特向大汗请罪。” 望着颤巍巍的吉利可汗,巴特尔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两人是难兄难弟一般。毕竟,是玄甲卫烧了他的金帐,而今又将突厥族的少族长斩杀,断了吉利可汗的所有希望。很快,巴特尔便将这个想法抛掷脑后,现在胜负未定,他巴特尔还有一战之力。 摇摇头,巴特尔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道:“老可汗这是哪里话,谁知道玄甲卫这群贼子怎么会出现在兴安河,而且,现在还不是说谁过谁失时候,还是想想怎么灭掉大楚大军。”说到这里,巴特尔脸上唯一的一丝笑容已经不见,一脸冰冷,扫过众将一眼开口说道:“诸位,此战的重要性,大家都再清楚不过,根本不必本汗细说。如今,大楚二十万士兵整装待发,而我军粮草已将尽,若是不能一战定乾坤,我漠北诸族便等着大楚的奴役吧!” 当巴特尔的话落下,便有人接口说道:“大汗所言甚是,如今我漠北诸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不过,末将却是听说有人暗中与大楚勾结,等我们兵败呢!” 顿时,不少人便将目光放在开口的乌尔穆灵身上,更有人拿目光扫过狮部阿日斯兰。这几日,漠北大营到处流传着狮部阿日斯兰与大楚勾结,甚至有人说见到大楚暗探密见阿日斯兰,商量何时出兵杀掉大汉巴特尔。 对于这些,帐内众人再清楚不过,只是少有人敢在大汉巴特尔脸前提起,而乌尔穆灵之所以不顾时机的叫出来,是因为他与阿日斯兰有仇,杀子之仇。 怒瞪着乌尔穆灵,阿日斯兰眉头一阵跳动,不过终没有开口,见此,乌尔穆灵接着又道:“怎么,承认了?大汉,阿日斯兰就是大楚奸细,还不将他抓起来,以防他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这次,巴特尔肃穆的脸庞上,眉头也是一阵跳动。得到风卫密报,巴特尔就知道消息为真,楚昊然一定在漠北安插了棋子,因为草原终属于漠北诸族,属于骏马,属于勇士,汉人不能统治,只能用漠北来统治漠北。可即便知道这个时候将消息泄露出来是扰乱军心,他巴特尔还不得不将这个探子找出来,防止他在背后捅一刀,这一刀,可是致命的。 巴特尔不是没有怀疑过阿日斯兰,阿日斯兰智计不凡又有野心,尤其是他狮部的上万精兵,一旦鞑靼部失利,绝对没人能够控制阿日斯兰,可这些都是怀疑,要是没有证据就将阿日斯兰拿下,狮部上万精兵还不爆发骚乱,又如何安抚这众多族长?而且,巴特尔总觉得事情太过巧合,他刚得到风卫密报,便有消息说阿日斯兰与大楚勾结,所有这一切,让巴特尔感觉自己身侧站了一个人,不仅知悉自己的一切,更在把自己诱入局中,这感觉,如此糟糕。很快,巴特尔就有了决断,扭头直直盯着阿日斯兰。 不见大汗巴特尔开口反而直直盯着自己,阿日斯兰心底叫糟。他再熟悉不过巴特尔是性格,要是他不能给出令巴特尔满意的答案,怕是就要拿他开刀稳定军心了。 与巴特尔对视片刻,阿日斯兰缓声说道:“大汗,都说末将是大楚奸细,可末将想问,若末将真是大楚奸细,大楚会将矛头指向末将……” 不等阿日斯兰把话说完,乌尔穆灵便将他打断,叫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演贼喊捉贼,大汗,你可不能……” 乌尔穆灵的话也没能说完,便在大汗巴特尔冰冷的目光下乖乖住口,不过,满脸冷笑的盯着阿日斯兰,想看他出丑。 看大汗巴特尔望了过来,阿日斯兰这次没有再解释,而是张口说道:“玄甲卫出现在我军腹背,想来大楚出兵在即,末将愿为前锋,死也死在我草原上。”话到最后,阿日斯兰躬身拜了下去。 盯了阿日斯兰片刻,巴特尔沉声说道:“非是本汗不愿相信将军,而是此战关系我草原诸族生死存亡,本汗不能。大战将起,既然将军说愿为先锋,那本汗再给你两万人马为先锋。”说到这里发生一声冷哼,巴特尔又道:“玄甲卫已经出现在我军后背,想来罗世毅出兵也就在这一两日,现在大军仅剩数日粮草,要么,成千古霸业,要么,成过眼烟云。” 听到巴特尔口中的千古霸业,云德和吉利可汗眼中都有过一丝异色,因为这个词,不能不让他们疑惑,或许,巴特尔还有后手,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就在两人沉思时候,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同时大叫着急报、急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很快,一探子便跑进大帐,跪拜道:“启禀大汉,金帐、金帐被烧!” 这个消息,像似石子丢进湖面激起千层浪,使得大帐内的众多将领、族长都愣住了,然而瞬间又变得各异,有吃惊有恼怒,有人睚眦欲裂也有人漠不关心,只是一个个都直直盯着大汉巴特尔,想看他有何反应。 听到消息的瞬间,巴特尔也是一脸震惊,随即便化作愤怒,脸庞都是一阵扭曲,眼中更闪烁着欲择人而噬的光芒,看得云德和吉利可汗心底冷笑,要不是他故意,玄甲卫就是再精锐,也休想在短时间攻破金帐。 沉默片刻,巴特尔直直盯着探子说道:“说,消息是何处传来?要是敢乱我军心,本汗将你碎尸万段。” 将脑袋深深低下,探子张口说道:“金帐被破之前,扎刺将军写下血书,特命小的传讯大汉。如今,金帐已被玄甲卫烧掉,数十万百姓丧生火中。” 话到最后,探子从怀中取出一封沾血书信,平举胸前。立即有侍卫接过血书,递到了巴特尔手中。 扎刺曾是巴特尔的侍卫统领,在越骑尉冲击金帐时候被林长青两位师兄联手所伤,故没能随军出征,巴特尔却是将金帐交给他。打开书信,巴特尔就认出了扎刺的字迹,而扎刺的话很短,只有寥寥数句,金帐被烧,末将无能,唯有死战! 虽是故意将金帐让给玄甲卫,可亲耳听闻金帐被破数十万百姓死亡,巴特尔魁梧的身躯仍是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看得云德和吉利可汗心底冷笑更甚,只是,随即可真让他们愣住了。 巴特尔颤抖的越来越厉害,最后更是吐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账内众人再次愣了下,便是云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个飞跃落在巴特尔身侧,感受着他若有若无的呼吸,云德不由吃了一惊,巴特尔竟真晕了过去,并非造作。思索片刻不得其法,云德抓住巴特尔的手腕仔细查探起来。 看云德的眉头越来越紧,吉利可汗终忍不住问道:“云德老弟,大汗怎么样?” 云德没有立即回答,轻摇脑袋,道:“速请怒桑宗主。” 312大战已起 大帐内,众多族长已经退去,仅剩云德、吉利可汗、苏日格等鞑靼部统兵大将,而巴特尔的儿子巴图布赫,也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守护在巴特尔身侧。这刻,众人都直直盯着怒桑,只可惜怒桑枯槁般的脸庞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流露。 当怒桑坐直身体,巴图布赫再忍不住问道:“大师伯,父汗怎么样?” 在众人的注视下,怒桑轻摇脑袋,道:“大汗中了毒……” 听说父汗中毒,巴图布赫竟是控制不住将怒桑打断,惊呼道:“中毒?”拉长的声音中,巴图布赫急忙问道:“怎么会?父汗的饮食专门有人负责,而且,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中毒了?” 怒桑并没有回答,而是望向站在门口的中年人。中年人身材中等消瘦,相貌普通眼神平静,看似没有一点引人注意的地方,可帐内没有人会忽视这个一言不发的中年人。 阿尔布古,师从一代宗师巴赫尔,是怒桑的师弟,亦是巴特尔的至交好友。风卫首领乌勒将军被杀,巴特尔特意将阿尔布古请来执掌风卫,便是自己的安全,也交由阿尔布古负责。 在众人的注视下,阿尔布古开了口,道:“扎刺的信有问题。” 望着阿尔布古,巴图布赫立即问道:“布古叔叔,你是说扎刺将军有问题?他自幼便被父汗收养,怎会毒害父汗?” 阿尔布古摇头说道:“扎刺自然不会,问题在信上。” 这次,云德接口说道:“看将军的神情,应该审问过了,何不一并说出来。” 点点头,阿尔布古依旧用不平不淡的语气说道:“老夫问过了,他们一队人马离开金帐就遭到玄甲卫高手追杀,无奈四散开来。为躲开追兵,也为早日将信送到大汗手中,他四五日都不曾休息。若老夫所料不差,玄甲卫就在这段时间,在信里动了手脚。” 此刻,怒桑接口说道:“大汗心脉若有若无,体内真气断断续续,应该是中了魔教无影毒。此毒无色无味,能够在无声无息间进入心脉,不过也是因为此故,毒性不烈。” 望着怒桑,巴图布赫眼中尽是急切,脱口问道:“大师伯,你可有办法解毒?” 在众人的注视下,怒桑轻摇脑袋,道:“越是温和,越难驱除,而且,下毒之人明显算计过,所用分量并不会要人性命。我们若冒险驱毒,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听到怒桑的话,众人脸色立即变得各异,见此,怒桑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大战将起,大汗巴特尔却是被人下毒躺在床上生不如死,而且,下毒之人故意吊着他一口性命,就是要漠北群雄生隙,现在,就是他怒桑都压制不住众多族长,更不要说巴图布赫。此刻,巴图布赫也不敢再说驱毒一事,一旦出了意外,那还不是天塌地陷? 沉寂之中,阿尔布古突然开了口,道:“刚得到密报,罗世毅已准备妥当,明日卯时,兵分三路攻我大营。” 这又是一个重磅炸弹,使得众人脸色再次一变,只是现在,主心骨巴特尔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如何来指挥这几十万大军,如何抵挡大楚十几万精锐,大帐死一般的寂静。 望着众人一张张或急切或不安或漠然的脸庞,巴图布赫的呼吸越来越急,最后却是发出一声苦笑。他虽是大汗巴特尔的儿子,是众人眼中的少将军,可是想要命令这一众桀骜不驯的将领,他巴图布赫还不够格,起码现在,几乎没人正眼看他。账内诸将,大都是父汗心腹大将德木图、查干几人战死后才提拔上来的,还不足以压制其他将领,至于其他人,吉利可汗、云德这些外族人,更不用说了。 诚如巴图布赫所想,帐内众将还真没有几人服他,只是苏日格几名鞑靼部大将自知资历不够才不曾出声,而吉利可汗、云德,他们这些外族人,更无权过问。 看到这一幕,怒桑又是一声叹息,张口说道:“老夫可用真气刺激大汗,让大汗清醒片刻,只是不能持久,而且过后毒气顺真气进入心脉,除非拿到解药,不然……” 听到怒桑的话,众人心思虽然各异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巴图布赫身上。 思索片刻,巴图布赫脸上露出一抹狠色,张口说道:“大师伯,布古叔叔,玄甲卫已赶到我大营腹背,大战将起,玄甲卫就是一柄利剑悬在头顶,小侄以为,一定要先灭掉玄甲卫,哼,灭掉玄甲卫,何愁找不到解药?至于父汗,父汗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如今遭小人暗算,尤其是在我鞑靼部生死存亡关头,小侄以为可先将父汗唤醒,告诉父汗所发生的一切,不然以父汗的性情,反而会怪罪我们。” 思索片刻,阿尔布古张口说道:“也好,只是要劳烦师兄了。” 听阿尔布古和巴图布赫都如此说来,怒桑终是点点头,道:“师弟,你暂且为我护法。”既然有了决定,怒桑也不废话,直接将大汗巴特尔扶坐起来,两手按住巴特尔后背大穴,将内力缓缓送了过去。 当怒桑的内力进入巴特尔的筋脉,巴特尔便是一阵颤抖,只是很快就平静下来,而后睁开了眼睛,似还有些迷茫。 看父汗巴特尔睁开眼睛,巴图布赫赶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便是唤醒巴特尔的后果也没有隐瞒。 确如巴图布赫所料,巴特尔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冲他点点头,而后摇头说道:“诸位都是本汗心腹,本汗也就不瞒诸位了,大军粮草皆在乌木特,听闻乌木特被烧,本汗无奈只能定下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抽走金帐守卫任由大楚夺取。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曾想玄甲卫不仅烧了金帐,竟还对本汗下毒,现在可真是九死一生之局了。胜,漠北还是我们草原儿郎的;败,死的不仅是我们,还有我们的子子孙孙。” 望着巴特尔,众将心底都是一阵感慨,却没有出声,静待巴特尔发话。 这刻,巴特尔明显有了决断,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悲伤。从腰间取下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巴特尔张口说道:“大战将起,本汗不能亲自统兵,这是本汗的不是,阿尔布古,二十万大军,以及漠北诸族,都交给你了。” 听到巴特尔的话,不少人都吃了一惊,扭头望向阿尔布古。 望着巴特尔,阿尔布古也有些吃惊,可终没有出声反对,点头说道:“大汗,你就放心吧,阿尔布古一定竭尽全力保我草原安危。” 听阿尔布古如此说来,巴特尔不由大笑起来,只是大笑声到最后变成了咳嗽声,身躯也是一阵颤抖,便是他身后的怒桑,手臂也随之颤抖。 忍住咳嗽声,巴特尔将令牌递了过去,道:“这是本汗的虎符,你拿好,谁敢违令,杀!”冰冷的声音中,巴特尔又道:“怒桑,收手吧,多留些内力杀敌。” 给巴特尔运功至今也不过一刻钟工夫,可已是天人境巅峰高手的怒桑,枯槁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深吸一口气,怒桑一手脱离了巴特尔的后背,而后挥手如电点了他身后几处大穴,顿时,巴特尔脑袋一歪,看似睡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怒桑挥手如刀划开指尖,顿时,一滴鲜红有些耀眼的鲜血流了出啦,滴在厚厚的毛毯上发出吱吱声响,可知其毒性。 看怒桑开始调息,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阿尔布古身上,便是巴图布赫这位少将军,心中虽有万般想法却也不曾开口。 扫过众人一眼,阿尔布古张口说道:“诚如大汗所说,此战,胜,漠北还是我们草原儿郎的;败,死的不仅是我们,还有我们的子子孙孙,还望诸位齐心合力共度此难关。苏日格、西日莫,你二人统领我鞑靼部八万勇士,正面出击,务必挡住大楚正面冲锋。” 望着阿尔布古手中虎符,苏日格和西日莫同时拜倒:“末将得令!” 目无表情的望了两人一眼,阿尔布古扭头望向云德,道:“根据风卫密报,陈定远率领五万精锐冲击左翼,云德将军,左旗三万精锐,外加狮部、虎部、豹部、狐部和众多小部族,一定要挡住陈定远。” 与阿尔布古对视片刻,云德突然冷笑了声,道:“将军已经下令,本将岂能不尊?将军放心,只要人不死绝,本将决不会让大楚踏足大营一步。” 望着云德,阿尔布古终是点点头,扭头望向吉利可汗,道:“老可汗,大营右翼就交给你突厥族了。” 对于巴特尔中毒一事,吉利可汗也是嘘嘘不已,而且想到大帐内有人是大楚探子,吉利可汗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也该给突厥族留条后路了。想到这里,吉利可汗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下来,只要他古突厥族兵合一处,再不济也能逃出生天。 最后,阿尔布古望向了巴图布赫,张口说道:“少将军,大汗原本来留下一万精锐,要你在最后关头杀出,而今玄甲卫就在腹背,等寻到他们的踪迹,本将会立即出兵,与你前后夹击,消灭他们。至于解药,恐怕要劳烦大师兄了。” 这片刻的调息,怒桑已站了起来,道:“师弟放心,怒桑一定会拿到解药。” 点点头,阿尔布古张口说道:“那好,都下去准备吧,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战。” 313棋子 漆黑的夜里,乌云完全遮住了月亮不见丝毫光芒,唯有不时呼啸而过的狂风,狼一般嘶吼。 望着前方连绵不绝的大营,点点火把犹若星辰发出熠熠光芒,如同李牧眼中的兴奋光芒。 突然,一道黑影飞驰而来。在李牧身前停住后,来人躬身拜道:“启禀李将军,今夜漠北大营突然紧张起来,末将本以为大战在即,仔细查探却发现人心惶惶,最后末将潜入一小族长的营帐内得知,巴特尔今日军议时候晕倒过去,似乎中了毒。” “中毒?”自语了声,李牧猛然想到什么,便张口问道:“今日可有探子给巴特尔送信,关于金帐的?” 黑影本还有些迟疑,听到最后一句立即答道:“将军说对了,巴特尔晕倒前,刚得到金帐的来信,众人都以为巴特尔因金帐被破伤心过度才晕倒的。” 思索片刻,李牧脸上有过一丝明悟,张口说道:“宸慎,你立即赶回乌木特,告诉大帅巴特尔中毒一事。”说到这里似知道赵宸慎心中疑惑,便出口解释道:“南宫将军做了手脚。” 听到李牧的话,赵宸慎先是一愣,随即便躬身拜道:“末将得令。只是将军,巴特尔中毒后,漠北大营立即戒严,并派出大量探子。此地距离漠北大营不远,要是时间久了,肯定会被发现。”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李牧张口说道:“无妨。大战将起,巴特尔又中了毒,他们无暇顾及我们,只能派一队精锐缠住我们,不过,咱们可是三路大军,七王爷也该到了。咱们人数最少,只要缠住他们,以七王爷和宋将军的谋略,肯定能给漠北大军致命一击,去吧!” 李牧所想本也不差,只是他不曾料到为了得到无影毒的解药,巴图布赫铁了心要灭掉玄甲卫,让这三千血卫陷入九死一生之局。 已是子夜,罗世毅还不曾睡,正在沙盘上推演战局。他已经得到阿尔布古的布局,思索着三路大军的优劣、得失。突然,有侍卫前来禀告道:“启禀大汗,一玄甲卫斥候求见,说是七王爷的亲卫,有要急军情。” 自太子楚元博遇刺,斥候再不能自由出入大帐,生恐再次出现上次的情景。点点头,罗世毅张口说道:“传。” 很快,赵宸慎便走了进来,而在明亮的灯光下,也终于看清了赵宸慎的相貌。赵宸慎身材中等却因为长时间练武的缘故极其结实,俊秀的脸庞洁白若玉没有一丝瑕疵,两眼明亮犹若两颗寒星,神色平淡、从容,给人无上好感,便是罗世毅,也在心底夸了一句好相貌好气度。 赵宸慎在大帐中央跪了下去,拜道:“见过大帅!” 盯着来人,罗世毅直接问道:“可是七王爷的消息?” 抬头望着罗世毅,赵宸慎接口答道:“启禀大帅,攻破金帐,七王爷便命李将军带血卫四处出击。今晚,末将潜入鞑靼部大营,得知巴特尔晕倒,后来李将军要末将传讯大帅,巴特尔并非晕倒而是中毒,圣教无影毒。” 罗世毅早就得到巴特尔晕倒的消息,却不曾想到他中了毒,这刻听说巴特尔竟中了魔教的无影之毒,以罗世毅的心性也是大吃一惊,而且想到消息来自玄甲卫,如何能不知是玄甲卫的手笔。 确信巴特尔中毒,罗世毅思索片刻后挥手说道:“知道了,去吧,传方将军。” 再次一拜,赵宸慎起身离去,没过多久,方林便赶了过来,躬身拜道:“大帅,你找末将?” 罗世毅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巴特尔中了毒,魔教无影毒。” 顿时,方林眼中有光芒闪过,沉声问道:“当真?” 点点头,罗世毅张口说道:“消息是玄甲卫传来的,下毒的也是玄甲卫。” 看罗世毅直直盯着自己,方林如何不知他的意思,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自圣上有意平定漠北便开始布局,并安排了两枚棋子。非是末将不告诉大帅,只是担心大帅得知后有所顾忌放不开手脚,如今也该告诉大帅了。” 听闻圣上竟然安插了两枚棋子,罗世毅心底又是一惊,却是张口喝道:“都出去,不得本帅召唤,胆敢靠近大帐百步,杀!” 当罗世毅的话落下,大帐内的长史、文书以及侍卫纷纷离去,很快就剩罗世毅和方林两人。 看罗世毅盯着自己,方林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两枚棋子,一明一暗,明为古突厥族汗拔都,暗则是云德。” 罗世毅并不知道汗拔都,可听闻云德竟是大楚暗子,眼中猛然有光芒闪过,直直盯着方林。 方林能够明白罗世毅吃惊的缘由,当日,云德率领五万大军坑杀了都敕堡五千将士,便是杨肃也被他所伤,至今都不曾好转。摇摇头,方林张口说道:“汗拔都是吉利可汗的二儿子,其人平庸却自喻不凡,在争夺古突厥族少族长之位时候败给毕节,被我们稍加诱惑便答应了我们的要求,而今汗拔都就在漠北大营,估计正想着我们灭掉鞑靼部,然后顺势杀掉吉利可汗,以便他顺利继承汗位,成为新的漠北之主。” 说到这里发出一声不屑冷哼,方林接着说道:“我们找上汗拔都,正是因为其平庸,即便被人察觉也无妨,反而能使古突厥族和鞑靼部生隙,所以,汗拔都为明。至于云德,云德大才奈何巴特尔为人霸道,根本不容他发展,也是因为此故,云德嗜血好杀,在漠北可谓是声名狼藉。我们找上云德,一是因为他有大才,能够助我们灭掉鞑靼部,再就是他为人嗜血,即便鞑靼部被灭,他云德也无法统领漠北诸族,成不了我大楚之患。” 思索片刻,罗世毅轻叹了口气,道:“可惜杨肃,一代虎将!”摇摇头,罗世毅似将一切都抛掷脑后,神色已平静下来,道:“巴特尔中毒,现今昏迷不醒,方将军可有计较?” 自听闻巴特尔中毒,方林就在思索着如何利用此局,心底早有了计较,从容一笑,道:“阿尔布古兵分三路,中路全是鞑靼部精锐,右路为古突厥族,左路由云德统领,既然左右两路大军都有我大楚暗子,本将倒觉得可集中兵力击溃中路大军。至于古突厥族,末将命人传讯汗拔都,让他说服吉利可汗。吉利可汗为人虽傲却是识时务者,知道如何取舍。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方林又是一笑,道:“吉利可汗年龄已大,也该传位汗拔都了,汗拔都与云德,一人势大,一人大才,这才我大楚想要的局面。” 盯着方林,罗世毅似初次认识他。沉默良久,罗世毅终是开了口,道:“就按方将军说的办,神机尉两万将士也调至你帐下听令。” “末将得令!”再次一拜,方林转身走出了大帐,却是听到罗世毅的一声轻叹。此刻,方林也是一声暗叹,只是随即便笑了起来,此战大局已定,想来罗大帅也能功成名退了。 一步步折返大营,方林自顾一笑,道:“传谢文忠来见本将。” 谢文忠只是禁军一长吏罢了,虽疑惑将军为何要见他,侍卫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走了出去。很快,一身玄色长袍的谢文忠便走了进来,躬身拜道:“见过将军。” 谢文忠看似五十上下,消瘦的脸庞上堆满皱纹,两眼平淡无光,然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玄异味道,而且面对方林神色从容,想来绝非一长吏这么简单。 望着谢文忠,方林轻笑了声,道:“谢兄客气。”说到这里口气一转,方林沉声说道:“巴特尔中了无影毒,现昏迷不醒。” 听闻巴特尔中毒,谢文忠虽吃惊,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思索片刻反而张口问道:“将军可是意在古突厥族?” 哈哈笑了声,方林张口说道:“我就知道难不住谢兄。此次,正要劳烦谢兄说服吉利可汗,古突厥族可以离开,但必须传位汗拔都。” 没有任何迟疑,谢文忠点头说道:“吉利可汗已老,再没了雄心壮志,此事不难。”说到这里,谢文忠望着方林说道:“要不要传讯云德?” 摇摇头,方林张口说道:“云德心机深沉,他若得知此事,一定会挑起混乱,然后火中取栗,不过倒可告诉他,想要成为漠北之主,也该拿出些诚意了。” 谢文忠先是一愣,随即便笑道:“好一招借刀杀人,谢某佩服!” 这刻,方林神色平静,非但没有丝毫得意反而静静说道:“死敌人,总比我大楚将士战死沙场的好。” 望了方林片刻,谢文忠突然抱拳行了一礼,道:“将军大仁大义,文忠佩服,告辞!” 看谢文忠离去,方林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喝道:“传令诸将入帐议事。” 314说客 虽已深夜,汗拔都还不曾睡去,脸上反而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毕节的死亡,汗拔都非但没有一点悲伤,在这夜深人静时候,脸上反而有着毫不掩饰的欣喜,而且他已经从父汗口中得知巴特尔中毒的消息,甚至看到了父汗的疲倦、退意,那么他汗拔都的出头之日就指日可待,尤其是想到大楚皇帝的承诺,汗拔都心底更是一阵火热。 就在汗拔都偷着乐时候,有一少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少爷,谢先生来了。” “谢先生?”自语了声,猛然回过神来的汗拔都大喜,大战将起,谢文忠竟来见自己,那岂不是说……想到这里汗拔都又是一喜,大叫道:“快请,快请。”说话间,汗拔都已站起身来,亲自迎到门口。 望着谢文忠,给了他偌大希望的谢文忠,汗拔都脸上已笑开了花,道:“刚还想着先生呢,没想到先生已经到了,快请、请!” 谢文忠也没有推辞,当先走进大帐,笑道:“今日,谢某可是来给二公子道喜的。” 听谢文忠如此说来,汗拔都心底大喜,却是抱拳冲谢文忠行了一礼,道:“还要多多仰仗谢先生。” 点了点头,谢文忠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公子应该知道,巴特尔中了无影之毒。” 汗拔都立即答道:“听父汗说了,而且我看父汗神色恍惚,非但没了战意,怕已萌生退意。” 轻哦了声,谢文忠张口说道:“那就成了,今日,谢某正要劝老可汗退兵,同时传位给二公子你。” 顿时,汗拔都两眼圆睁,爆射出两道炙热光芒,叫道:“当真?” 这次,谢文忠并没有回答。看谢文忠笑而不语,汗拔都忙张口说道:“汗拔都心中兴奋,一时口误,先生勿怪。”说话间,汗拔都再次抱拳冲谢文忠行了一礼。 谢文忠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张口说道:“二公子无需多礼,这都是谢某答应公子的,今日不过是来兑现诺言罢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谢文忠语气一转,道:“公子也当有所准备,毕竟,可汗可是草原上的雄师。” 这刻,汗拔都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沉默片刻后冷声说道:“父汗已老,早就没了雄心,再者,我汗拔都也不是一无所有,先生稍等片刻。”话到最后,汗拔都抬步走了出去。 约莫一刻钟工夫,汗拔都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道:“先生,汗拔都已准备妥当,走,现在去见父汗。” 点点头,谢文忠从容自若的走了出去,走进吉利可汗的大帐。 大帐内,吉利可汗双目紧闭,脸上的皱纹紧紧堆在一起,再加上满头的银发,半躺在软榻上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呼吸。看到这一幕,汗拔都心底一声冷哼,父汗已老,也该让位了。心中如此想着,汗拔都却是躬身行了一礼,道:“见过父汗。” 吉利可汗并没有回答,甚至不曾睁眼,好半天过后才张口说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听着父汗不咸不淡的语气,汗拔都不由皱了皱眉头,随即便将目光放在了毕节的人头上。“死的好啊,死的好啊!”心底默念两遍,汗拔都张口说道:“听父汗说大汗巴特尔中了无影绝毒,汗拔都思索半夜,觉得我古突厥族没必要为鞑靼部陪葬,当年,正是巴特尔父子背弃信义,将我古突厥族逼至天山脚下。” 吉利可汗依旧没有睁眼,鼻孔间发出一声轻哼,道:“那汗拔都你可有良策?” 虽不满父汗的语气,汗拔都也只能耐着性子答道:“父汗,鞑靼部统兵大将德木图、查干、扎古力先后被杀,现在连大汗巴特尔也中了毒生不如死,照孩儿看,鞑靼部覆灭在即。父汗,蝼蚁尚且偷生,我古突厥族何必跟随鞑靼部一条路走到黑?只要我们避过大楚兵锋,以我古突厥族的兵力,这阿达尔草原还不是我们的?” 这次,吉利可汗终是睁开了眼睛,昏花却令人感到一种炙热光芒,看的汗拔都心底直冒冷汗,可终硬压下心底的恐惧与他对视着。 与汗拔都对视片刻,吉利可汗突然笑了起来,道:“没想到啊,老夫竟是小瞧了你汗拔都。”说到这里摇摇头,吉利可汗张口问道:“大楚都许给你什么好处?” 顿时,汗拔都心底大惊。或是对父汗心底的恐惧,汗拔都终是移开了目光不敢与其对视,却不曾注意到吉利可汗眼中那抹失望。此刻,谢文忠站了出来,张口说道:“你古突厥族的安危,外加大汗一位。” 盯着谢文忠,吉利可汗冷笑道:“我古突厥族的安危?哼,家园被毁,毕节被杀,现在却告诉老夫说保我突厥族的安危,你不觉得可笑?” 听吉利可汗如此说来,谢文忠如何不知他已经有了决定,神色越发从容,轻笑道:“两国交战无所不用其极,可汗不一样曾突袭我军大营?如今鞑靼部大势已去,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只要大汗保住这三万将士,漠北诸族,还有谁能与大汗争锋,这阿达尔草原都是可汗的。” 吉利可汗并没有回答,反而再次问道:“你大楚真能看我古突厥族壮大?再者,我漠北足足二十万铁蹄,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谢文忠知道吉利可汗这是在讨价还价,哈哈笑道:“既然可汗问起,那谢某就实言相告,圣上还安插了一枚棋子,云德。” 这次,吉利可汗和汗拔都两人都是一惊,汗拔都更是忍不住惊呼道:“什么?”话到最后,汗拔都直直盯着谢文忠,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 似不曾察觉到汗拔都的目光,谢文忠神色平静的望着吉利可汗,等他回答。 沉默片刻,吉利可汗突然发出一声轻叹,苍老的脸庞瞬间又老了几分,道:“罢了罢了,老夫老了,这就回天山。突厥族,汗拔都,交给你了。”话到最后,吉利可汗更是闭上了眼睛。 吉利可汗之所以如此决定,自然是猜到了大楚的用意,古突厥族虽保存了势力,然而汗拔都智计一般,云德虽无实力却有大才,而后两人争斗不休。虽然看明白了此局,奈何他吉利可汗已失去讨价还价的资格。 听到父汗吉利可汗的话,汗拔都已将云德带来的不喜抛掷脑后,嘿嘿笑道:“父汗你就放心好了,汗拔都一定带我突厥族走向辉煌。”不见父汗张口,汗拔都便也不理他,道:“那父汗你早些歇息,汗拔都这就安排去。先生,请!” 望着吉利可汗,谢文忠自顾一笑,道:“可汗,告辞!” 虽已深夜,云德亦不曾睡去,思考着眼下的局面,怎么做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本就苍白的脸庞犹若寒冰。 沉寂之中,跟随云德数十年的老仆走了进来,躬身拜道:“主人,谢先生求见。” “请。”短短一个字,云德便思索起谢忠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的原因。 很快,一袭玄色长袍的谢文忠便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一礼,谢文忠才张口说道:“看云德将军的神色,似胜券在握。” 冷眼盯着谢文忠,云德不咸不淡的说道:“该是你大楚胜券在握才对,不然会在这个时候找本将?说,何事。” 哈哈笑了声,谢文忠张口说道:“将军你不已经掌控了虎部和豹部,这两部人马上万精兵,只要鞑靼部一灭,这草原上还有何人能与将军争锋?” 云德并没有一丝意动,反而淡淡说道:“你大楚真会让我掌控草原?” 谢文忠脸上笑容不变,道:“这草原终是你漠北儿郎的,以将军之才,岂会甘心平庸?” 若是甘心平庸,云德岂会冒大不韪与大楚合作?冷哼一声,云德并没有回答,而是沉声说道:“大战将起,你潜入我漠北大营,不会就为了说这些?” 谢文忠又是一笑,不过神色却极其平静,道:“巴特尔中毒,阿尔布古兵分三路迎接我三路大军,中路全为鞑靼部精锐,右路为古突厥族,左路则由将军统领。大帅决定,先集中兵力灭掉中路。” 云德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盯着眼前的玄衣男子。此刻,谢文忠继续说道:“我大楚兵力并不多,只能从左路抽调,因此要麻烦将军了。” 这次,云德开了口,道:“左路六万大军,左旗三万,狮部一万,而后才是虎部和豹部,本将虽能调动他们,可想他们放弃抵抗,呵呵……” 听着云德冰冷的笑声,谢文忠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不点破,反而笑道:“听闻漠北大营到处都在说阿日斯兰与我大楚勾结,嘿嘿,他还与我大楚有联系,这便是证据。”说话间,谢文忠手中多出一封书信,以一道玄之又玄的弧线落入云德手中。 云德也是武功高手,看到谢文忠这一手,尤其是他风轻云淡的样子,云德眼中猛然有光芒闪过。并不看书信内容,因为他已猜到信中内容,反而张口问道:“好功夫,不知先生可否告诉云德真名?”说到这里稍顿发出一声似笑的冷哼,云德接着又道:“说起来可笑,认识两年,云德还不知道先生真名。” 思索片刻,谢文忠终是点了点头,道:“也好,此事过后,谢某就要离开草原恐怕再无相见之日,认识这么长时间,谢某对将军还是钦佩的很。谢忠。” 对于谢忠的话,云德自然是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信封,云德张口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这明显是在送客,谢文忠自顾一笑,道:“那好,谢某就先祝将军成为漠北大汗了,告辞!” 冷眼望着谢文忠离去,云德张口喝道:“请西日莫和科尔沁将军过来,就说要急军情。”说完后,云德才拿起书信看了起来,越看脸上的冷笑越甚。 315无力回天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先是大汗巴特尔中了魔教无影之毒使吉利可汗心生退意,而在云德的安排下,阿日斯兰变成了与大楚勾结的罪人,狮部上万精兵被鞑靼部包围起来。 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阿日斯兰如何肯承认,终是爆发了冲突。杀喊声、兵器声,滚烫的鲜血,炙热的火焰,让这夜空不再平静。 这场冲突很快就传入有心人的耳朵,只是反映却各自不同。听到狮部被围攻,吉利可汗一声叹息后不无哀伤的说道:“鞑靼部亡矣!” 听父汗也如此说,汗拔都大喜,笑道:“父汗,鞑靼部灭亡,才有我古突厥族的兴旺,这可是好事。” 吉利可汗并没有出声反对,却是静静望着汗拔都问道:“汗拔都,如今你要如何做?” 听父汗的语气,这明显是要传位给自己了,顿时,汗拔都再忍不住心中的得意,立即答道:“当然是先撤兵。大战将起,就让鞑靼部和大楚狗咬狗好了,咱们没必要参与。何况,大楚虽给孩儿不少保证,汗拔都岂会真信他们,咱们先渡过图也江保存势力,等大楚撤兵再出来收拾残局。” 这次,吉利可汗倒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鞑靼部与狮部起了冲突,大楚肯定不会浪费这等时机,想来他们出兵在即。你可趁大楚与鞑靼部争斗时候离去。”说到这里稍顿,吉利可汗冷声问道:“你可知道,云德为何会成为大楚的棋子?” 根本不用想,汗拔都也能知道大楚一定给云德需了偌大好处,不然他岂会设计让鞑靼部与狮部相互残杀。 冷哼一声,汗拔都不以为意的说道:“自然是给了他偌大好处,只是我草原以实力为尊,他云德也就千余人马,如何能与我古突厥族相提并论?而且,云德挑起鞑靼部与狮部的纷争,鞑靼部岂会放过他?” 望着汗拔都,吉利可汗鼻间发出一声冷哼,道:“你若如此想,早晚要被云德灭掉,我草原上,独狼才最可怕。” 老虎虽老雄风犹在,汗拔都对吉利可汗的畏惧,来自心底,非一朝一夕所能够更改的。听着父汗严厉的语气,汗拔都只能维维是诺的答道:“父汗所言甚是,孩儿受教了。” 看到汗拔都的神情,吉利可汗如何不知道他言不由衷。心底一声叹气,吉利可汗摇头说道:“云德大才,岂会自掘坟墓,何况他已控制虎部和豹部。” “什么?”失声惊呼一声,汗拔都却是又问道:“当真?” 吉利可汗点点头却没有回答,而是淡淡说道:“既然云德说阿日斯兰与大楚勾结,阿日斯兰就与大楚有勾结,狮部灭亡。那么,我们为何不能说云德与大楚勾结呢?” 思索片刻,汗拔都大喜,大叫道:“父汗高明,汗拔都知道怎么做了。”躬身一拜,汗拔都满心欢喜的跑了出去,而吉利可汗则发出一声幽幽叹息,为汗拔都,为古突厥族,为今日的一切。 大帐内,方林神色平静的望着帐内诸将,只是不见方林张口,神武尉程连山、神机尉侯知白、都敕堡龚明、禁军李奕等等一众大将也都不曾开口,众人似在等待什么。 沉寂之中,突然有急报声响起,很快,一皮甲斥候便飞奔进大帐,跪拜道:“启禀将军,鞑靼部与狮部厮杀起来,现在漠北大营乱成一团。” 今晚这一切差不多就是方林主导的,因此没有丝毫意外,反倒是众将虽好奇鞑靼部与狮部起冲突的缘由,却也明白方林为何要众将点齐兵马了,现在正是出兵的绝佳时机。 挥手示意斥候退下去,方林笑望着众将说道:“漠北大军乱成一团,正是我等出击的好时机。程将军,你率神武尉为先锋,正面冲击鞑靼部主帐。” 程连山统兵多年也不废话,直接答道:“末将得令!”躬身一拜,程连山大步走出大帐,魁梧的身躯生出征战沙场的男儿豪情。 望着程连山的背影,方林不由点点头,却是继续说道:“侯将军,龚将军,你二人率领本部人马为两翼,策应程将军,去吧!” 侯知白和龚明同时抱拳拜道:“末将得令!” 随着神武尉程连山、神机尉侯知白和都敕堡龚明三人的离去,大帐内瞬间少了大半,众将领大都来自这三部,而今就要扫平漠北大军,建不世之功,谁会落下?没过多长时间,一阵阵马蹄声打破了这夜的安静,一支支火把,一张张脸庞,出鞘的刀剑,凭空生出一种萧杀气息。 此刻,方林已走出大帐。望众军远去,方林又是一笑,道:“李奕,命禁军出击。”大喝声中,方林翻身上马,这最后一战,他如何都不会错过。 在方林得到消息同时,也有斥候将消息送到了陈定远案头。陈定远也不知道其中缘由,然不知既为知,肃然的脸庞上难得的浮现起一抹笑容,喝道:“海英,给你三万铁蹄,重楼,给你两万,你二人相互策应冲击漠北大营。”说到这里稍顿,陈定远接着又道:“如今漠北大营左翼已乱作一团,你二人可直捣黄龙,传令三军,活捉巴特尔,赏金千两,封将军。” 徐重楼和狄海英同时拜了下去,大喝道:“末将得令!”大喝声中,两人大步走了出去,同时带着帐内大半将领,一个个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见此,陈定远又是一笑,抬步走出大帐,道:“董锐,庆荣,你二人随本将观战。” 董锐是陈定远的侍卫首领,杨庆荣统领骁骑营,这两队人马人数虽不多,却是从西北数十万边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这最后一战,陈定远如何能不用。 “末将得令!”躬身一拜,董锐和杨庆荣两人已翻身上马,一左一右守护着陈定远奔向漠北大营。 张霄统领右翼大军,自然得到了漠北大营乱作一团的消息,只是还为等他有所动作,大帅罗世毅却赶了过来。 看到罗世毅,张霄脸上虽含笑,心底却是一声叹息。自大帅将神机尉调至方林帐下听令,张霄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现在大帅竟亲自前来,估计这仗又没得打了。 心中失落,张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躬身拜道:“见过大帅!” 伸手扶住张霄,罗世毅张口说道:“老将军太过客气。”扶起张霄,罗世毅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古突厥族要退兵了。” 听到罗世毅的话,不少将领都吃了一惊,直直盯着罗世毅,只是等众将反应过来后,一个个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大楚以武立国,足足百万精兵,神武尉、神机尉、神策尉三军更是其中的翘楚,可此战,神策尉成了押送粮草的大头兵不说,连粮草都没能守住被漠北大军烧掉,要是这最后一战再没有表现,真就要成为众军口中的笑柄了。神策尉上下都憋了一口气就等着上阵杀敌,可现在倒好,还没上阵对手先撤了。 看手下将领一个个憋的脸红脖子粗,张霄也是一阵苦笑,道:“大帅……” 挥手阻止张霄说话,罗世毅张口说道:“古突厥族今晚就撤兵,你神策尉务必监视在侧,但万万不能兵戎相见,前行百里才可止步,而后散开拦击漠北溃军。” 听罗世毅如此说来,众将虽不愿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因此纷纷抱拳行了一礼,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罗世毅接着又道:“张老将军放心,此战旨在灭掉鞑靼部,其他部族都可离开,到时候,就要靠将军了。” 此刻,张霄脸上已恢复了笑容,道:“末将明白,大帅放心好了。” 混乱将起,阿尔布古便得到了消息,漠然的脸庞瞬间色变,大喝道:“什么?” 不敢有任何迟疑,下跪将领立即答道:“将军,云德将军抓获一名大楚斥候,从他身上搜出一封密信,要狮部阿日斯兰立即出兵制造混乱,以便大楚攻下我左翼。得到消息后,云德将军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即把狮部大军围了起来……” 不等此将领的话说完,阿尔布古便将他打断,喝道:“云德这个叛贼,这是要灭我鞑靼部啊!”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有人张口问道:“将军,莫非是云德与大楚勾结?” 重重点了点头,阿尔布古沉声说道:“若非云德与大楚勾结,岂会在这个时候制造混乱?”又是一声冷哼,阿尔布古脸色倒是平静下来,道:“混乱已起,想来大楚出兵在即。苏日格,给你五万精锐,立即出兵,务必要拦下方林的进攻。” 苏日格清楚已经到了鞑靼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沉声应道:“末将得令!”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此刻,阿尔布古接着又道:“布赫,你立即赶至古突厥族大营,要吉利可汗出兵。巴雅图,你出营找到乌日更,要他立即返回,然后告诉少将军一切,是走是留都由他决断。其他诸人,随本将去左营安抚左旗、狮部,斩杀云德。”话到最后,阿尔布古已抬起了脚步,只是当他走到门口,却是有人飞驰而来,若非阿尔布古躲的快,恐怕就要撞在一起了。 看到阿尔布古不善的目光,来人急忙跪拜道:“将军,大事不好,古突厥族撤兵了。” 听闻这个消息,以阿尔布古的心智,竟也愣了片刻,身躯更是一阵颤抖。此刻,终将领也都愣住了,不敢相信左右两翼都成了大楚的探子。好容易平复下心中的激荡,阿尔布古竟是在瞬间苍老下去,有气无力的说道:“天亡我鞑靼部!” 316壮烈 飞驰的马蹄声中,程连山越发平静,而神武尉三万大军,在他的带领下犹若一体,凝聚起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今夜,神武尉这支先帝楚天枫一手打造出来的精锐,再次露出了绝世锋芒。 突然,一骑迎头飞奔而来,在程连山身前叫道:“启禀将军,鞑靼部出兵了,约莫三万人马。” 程连山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不曾开口,只是将腰间横刀拔了出去。这刻,没有任何言语,程连山身侧将士纷纷拔出横刀,而后如同水波一般向后扩散,看去蔚为壮观,如此动人心神。 握刀在手,神武尉数万将士身上突然凝聚起一股杀气,最后汇聚成傲然杀机,令天地都为之颤抖。 疾驰的马蹄下,没过多久,神武尉将士便听到了前方的马蹄声。这刻,依旧没有人出口,连神色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众将士都握紧了手中横刀,冰冷的光芒,就似他们眼中的寒芒。 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当两军仅剩数十丈时候,程连山突然出口喝道:“杀!” 随着程连山的叫喊声,三万神武尉将士齐声高呼道:“杀!” 冰冷的大喝声,如同一声闷雷瞬间响彻天地,听的不少人为之色变,而未等这叫喊声落下,程连山手中横刀已将一颗脑袋劈开了花,看去如此绚丽。 手起刀落,一条性命就此消逝,而后又是一刀,又一具无名尸体滚落马下。挥刀、厮杀、冲击,神武尉众将士与鞑靼部勇士,这两支最精锐的铁蹄,碰撞出天地间最激烈最灿烂却又最惨烈的火花。 惨烈的厮杀中,每时每刻都有人丢了性命坠落马下,只是没有人还惦记这些,众将士仿佛中了魔咒忘记生死,,唯有一个信念,向前冲,直到死亡,然而一条性命的消失,便有同袍补了上来。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猛烈的冲击下,神威尉大军如同一个锲子冲进鞑靼部大军,只是,鞑靼部铁蹄也撞开了神武尉的防御,两军终是短兵相接。此时,神威尉将士三五成群组成一个个战阵,如同一根根勾刺扎进鞑靼部大军魁梧的身躯中,刀刀见血,不是敌死,就是我亡,当真是人命贱如草芥,却又贵比王侯。 望着前方黑漆漆似没有尽头的漠北大军,程连山神色虽平静,眼中却是浮现起红芒,看去如此嗜血。也确如此,就是这片刻工夫,已有数十条性命被他手中横刀夺走,不过他身侧侍卫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皆倒在冲锋路上,便是程连山手臂上也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疼痛非但没有阻止程连山的脚步,反而让他越发兴奋,想要碾碎一切对手,亦让他越发平静,脑海中甚至浮现出整个战局。突然,程连山调转马头,向一鞑靼部大将冲去。 此刻,那名鞑靼部将领也看到了程连山,眼中露出兴奋光芒,挥舞着长长的马刀冲了上来,想要将他斩下马。 随手一刀砍掉一颗脑袋,程连山挥手将横刀甩了出去,而后手中已多处一柄梨花枪,随着疾驰的骏马刺向对手咽喉。疾快的枪势,犹若一道光芒乍现。 此刻,鞑靼部将领已经能够感受到长枪上传来的杀气。不敢有任何迟疑,此将领突然侧身躲开程连山的横刀,只是他身后将士却没能躲过去,横刀砍在脑门上倒下马。半挂在骏马上,此将领挥刀斩向程连山的马蹄,脸上更有笑容浮现。 只要斩断程连山的马蹄,那么他身后将士自然会将他斩于马上,也确如此将领所料,他身侧数名勇士同时举起了弯刀。 看到这一幕,程连山却是怡然不惧,两腿猛然用力腾空而起,以雷霆万钧之势,长枪自上而下刺入鞑靼部将领的脑袋,甚至将他的脑袋刺穿牢牢钉在地上。握住长枪,程连山一个旋转便将数人踢翻马下,而后翻身上马,挥动的长枪竟无人能挡他一击,不愧是世之虎将。 看程连山越战越勇,他身侧护卫的气势也随之高涨,在鞑靼部大军中纵横驰骋,直杀的人仰马翻,怎一个痛快了得! 惨烈的厮杀之中,突然又有两道洪流一左一右飞奔而来,这是神机尉和都敕堡将士赶到了。 神机尉由一代军神方靖所创,其精锐程度丝毫不弱于神威尉,很快便在鞑靼部左翼撕开一道口子冲了进去,而看似文弱的侯知白,一柄长剑下竟无一合之将,一袭银色盔甲更被鲜血染成血色。 都敕堡众将士也是精锐之师,且久与漠北交锋,何况还有神勇尉这支最锋利的矛头。沉寂三年的神勇尉,在乌木特被楚元飞唤醒了血气,经过月余的血战,此战,三千神勇尉将士终是露出他们最锋利的光芒。三千神勇尉,组成一个锲子行犹若一柄锐不可当的长枪,在楚元飞的率领下,破竹一般冲进鞑靼部大军。 楚元飞早不见了幼稚、文弱,肃然的脸庞犹若寒冰雕刻,明亮的眼中更是透着坚定,一柄长枪的随意挥洒间,枪枪见血,枪枪要命。 守护在楚元飞身侧的是两名魁梧壮汉,他们二人都是智王楚昊旭身侧的执戈将军,魁梧的身躯犹若两块门板,但凡靠近者都被他二人砍了脑袋。 程连山自然察觉到了鞑靼部左右两翼的动静,只是此刻,程连山反而不再刻意望前冲,只要灭掉鞑靼部这五万精锐,鞑靼部便没了再战之力,亡矣! 就在程连山率军冲击时候,陈定远所率领的西北边军也动了起来,在狄海英和徐重楼的率领下,五万铁蹄分成两道洪流向漠北大营左翼冲去,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 此刻,漠北左翼大营已乱成一团,狮部虽败给了左旗精锐,却也给了左旗重创,三万将士伤亡近半,而且等阿尔布古一众赶到,云德已率领虎部和豹部万余人马远循。 望着眼前残破的大营,阿尔布古两眼一黑差点跌倒在地,原本六万精兵的大营,而今不足两万且有不少带伤,如何抵挡西北边军?陈定远镇守西北边关十几年,两军每年都要交锋,阿尔布古再清楚不过西北边军的实力。 这刻,虽然不敢相信,阿尔布古却也明白鞑靼部亡矣,眼前这些将士已经丢了勇气,失去了争胜之心,便是他阿尔布古,何尝不是如此。 深吸一口气,阿尔布古尽可能平静的说道:“科尔沁,率领左旗将士冲击,我草原上的勇士,就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科尔沁是左旗的副将,主将已在刚才的战斗中死亡,被狮部阿日斯兰一刀砍了脑袋。科尔沁明白阿尔布古的意思,要他们送死拖延时间,却也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大喝声中,科尔沁翻身上马离去,草原上的勇士,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很快,左旗两万将士便冲出大营,挥刀迎向西北边军,争斗十几年的老对头。 看左旗将士远去,阿尔布古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只是瞬间便已隐去,道:“只尔斤,你立即找到少将军,告诉他说,如果他不离开,我鞑靼部可真就要在草原上除名了。”说到这里稍顿,阿尔布古扭头望向身侧一魁梧将军,喝道:“脱脱里,科尔沁挡不住陈定远,你立即带大汗离开。” 众将大都统兵多年,明白今日局势不妙,可是听阿尔布古如此说来,一个个还有着忍不住的吃惊,甚至无奈。 沉默之中,脱脱里张口问道:“将军,你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阿尔布古摇头说道:“大汗将大军交给本将,本将自然要与众军共存亡,都走吧!” 盯了阿尔布古片刻,脱脱里眼中露出一抹狠色,大喝道:“将军,末将告辞!”大喝声中,脱脱里直接转身离去。 随着脱脱里的离去,又有几名将领离开,然而大半都留了下来,一脸决然。见此,阿尔布古大叫了一声好,道:“这才是我草原儿郎,随本将杀!” 就在阿尔布古说话工夫,左旗已与西北边军相遇,即便左旗人数上远少与西北边军,气势却是丝毫不弱,这对宿敌立即碰撞出绚丽的血花,如此夺人心神,又是一处人间惨地。 狄海英能够在一月连破七城并非侥幸,乃是一等一的将才,而且西北边军精锐,尤其是与漠北争斗十几年都憋着一股气,而今一个个都是兴奋异常,何况他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疾驰的马蹄下,挥舞的刀剑中,一张张冰冷的脸庞,兴奋又肃穆,直叫人热血沸腾,万人大军犹如一柄绝世宝刀,斩在漠北大军之上。 同时,徐重楼所率领的山海关众将士也冲了上来。山海关距离漠北最近,漠北每年都回去叫战,而今能够杀入草原,能够与漠北铁骑面对面的硬碰、决一雌雄,山海关众将士似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就扑了上去,与狄海英一左一右犹若一柄剪刀,要将左旗撕碎。 看到这一幕,陈定远突然笑了声,道:“鞑靼部亡矣。庆荣,带骁骑尉出击,直捣黄龙,活捉巴特尔。” 顿时,杨庆荣眼中透出兴奋光芒,沉声喝道:“末将得令!骁骑尉,出击!”大喝声中,杨庆荣猛夹马腹蹿了出去,又是一阵黑色洪流狂奔远去。 此刻,天际已浮现起一抹白线,入眼一片血红。 317周褚之局 数个日夜的狂奔,玄甲卫众将士明显消瘦许多,然一双双眼睛越发命令,尤其是众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凝而不散,已经蜕变成真正的百战老兵。 就在楚昊宇疑惑为何还不见古突厥族大军时候,却是有探子寻了过来,跪拜道:“启禀将军,古突厥族大军已被宋将军和李将军联手灭掉,而且不知何因,昨晚漠北大营突然乱作一团,罗大帅已经出兵,现杀成一团。” 思索片刻,楚昊宇眼中猛然有光芒亮起。三哥楚昊铉曾告诉他大哥在漠北安插了探子,漠北大营的动乱,想来就是此因。想到这里,楚昊宇立即问道:“漠北大营还有何异动?” 这斥候是宋鹏派出来的,所知并不是很多,忙张口答道:“漠北大营乱起来时候,曾有一支人马从左营离去,约莫万人,还不知何人。” 点点头,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既然暗子已经跳了出来,想来大局已定,正是趁机消灭漠北大军的好时机。因此,楚昊宇立即喝道:“南宫将军、赵将军,你二人各带五千人马出击,直扑漠北大营,但凡遇到漠北大军,杀!” 同时间,南宫瑾和赵奇躬身拜道:“末将得令!”而后,两人各带一队人马狂奔而出,向乌木特扑去。 看两人远去,楚昊宇也不停留,打马奔向乌木特,这最后一战,他可不愿错过。 未曾靠近漠北大营,玄甲卫便遇到不少从漠北大营离开的勇士。这些人大都出自各个小部族,而今看鞑靼部大势已去纷纷选择了逃离,奈何碰到玄甲卫一个照面便被灭掉,而楚昊宇也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大概。 听闻一切的起因竟是因为巴特尔中毒,楚昊宇不由望了眼南宫瑾。当日南宫瑾说出要下毒时候,楚昊宇并没有报任何希望,不曾想还真将巴特尔毒倒了,而且效果如此之好,好的让人匪夷所思。巴特尔中毒,云德挑起狮部与左旗的冲突,从而让漠北大营乱作一团,而后古突厥族不战而退让鞑靼部独自面对大楚十几万精兵,曾统治漠北数十年的鞑靼部亡矣! 想到这里,楚昊宇竟是摇头笑了笑,而后便收起所有情绪,喝道:“传令南宫将军,赵将军,鞑靼部败局已定,巴特尔又中毒不醒,想来就要远逃,他二人不必再冲击,仔细搜寻巴特尔的踪迹,务必找到巴特尔。” 南宫瑾和赵奇再清楚不过抓到巴特尔意味着什么,因此得到军令时候,以两人的心性也控制不住兴奋起来,命令大军散开,且两人似有默契一般,一左一右仔细搜索漠北溃兵。 突然,看到欲欲跃试的楚元敬,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小敬,你也去吧。”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大叫道:“你就是不说,我也要去,活捉巴特尔,想想就令人兴奋。儿郎们,走了,驾!”大喝声中,楚元敬猛夹马腹蹿了出去。 看大军离去,楚昊宇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斥候身上,张口问道:“宋将军何在?”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探子张口答道:“昨日灭掉古突厥族大军,宋将军便率领大军游曳在漠北大营周围,等后半夜看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离开大营,宋将军便跟了上去,最后发现他们是想围剿我玄甲卫,只是错将李将军他们当做我玄甲卫大军。” 顿时,楚昊宇眉头挑动,再次问道:“李将军怎么样?” 听出楚昊宇口气的冰冷,探子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即答道:“李将军被鞑靼部两万大军包围,幸好宋将军及时赶到,只是血卫伤亡过半。” 血卫可是楚昊宇从三万玄甲卫众挑选出来的精锐,是他钦点的亲卫队,虽是特意让他们经历最残酷的战斗,然听闻血卫伤亡过半,楚昊宇还是愣了下。 沉默片刻,楚昊宇冷声说道:“带本王过去。” 这次,那斥候不敢开口了,直直盯着楚昊宇和他身侧将领,眼中有着哀求。 守护在楚昊宇身侧的是王灏。这么长时间,王灏也算摸透了楚昊宇的脾气,看他一脸冰冷尤其的眼中的寒光,如何不知他已经有了决断,只能出口喝道:“带路。” 听王灏也如此说来,斥候再不敢迟疑,起身说道:“王爷,请随小的来。”说话间,斥候翻身上马蹿了出去。 或是感受到楚昊宇的急切,斥候一路将马打的飞快,只是等楚昊宇赶到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看到楚昊宇,宋鹏、周褚和李牧都有过一丝意外,却是同时拜道:“见过将军!” 挥手示意三人起身,楚昊宇看了看几乎是人人沾血的血卫,再看看正逐渐远去的大军,冷声问道:“为何不追击?”说完后,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周褚身上,似乎猜到了这是他的注意。 确实是周褚的注意,只是周褚却没有丝毫怯意,甚至轻笑了声,也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将军,你可知古突厥族为何离去?” 顿时,楚昊宇眉头不由挑了起来。周褚既然问起,肯定有他所不知道的缘由,只是,思索片刻楚昊宇也没能猜到原因,更不知这与他放鞑靼部铁蹄离开有何关系。 又是一笑,周褚张口说道:“神策尉跟在古突厥族后面,并非追击,看似送他们离开。” 楚昊宇仔细思索着周褚的话,猛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喝道:“什么?你说古突厥族也是大哥安排的棋子?” 点了点头,周褚心底也是一阵叹息。当日从楚昊宇口中得知大楚早就在漠北安插了暗子,周褚就在猜测究竟会是谁。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古突厥族,然巴特尔敢将右翼交给吉利可汗,可不仅仅因为两族联姻,肯定是相信吉利可汗不会投靠大楚。照周褚的猜测,吉利可汗身侧肯定有巴特尔的暗探,所以才敢如此放心的将右翼交给他,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再想到左翼主将云德也是大楚所安插下的暗子,周褚完全就是心惊了,心惊巴特尔竟然将左右两翼都交给了敌人,心惊大楚皇帝鬼神莫测的手段。 想到这里,周褚摇摇头似将一切思绪都抛掷脑后,缓声说道:“圣上安排两枚暗子,自然是要两人争斗不休,让漠北诸族陷入内斗,只是吉利可汗老矣,古突厥族少族长毕节又被我们斩杀,此战过后,恐怕古突厥族就要陷入内乱,如何抵挡云德?留下鞑靼部这支人马,吉利可汗和云德背叛鞑靼部,巴图布赫肯定要恨死他们,从此漠北三分鼎立,起码可保我大楚数十年安定。” 楚昊宇自然认同周褚的话,只是想到血卫被灭掉大半还不能报仇,心底还是一阵恼怒。此刻,李牧翻身下马跪了下去,道:“末将无能,让血卫陷入危局,伤亡过半,请将军责罚。” 盯着李牧,楚昊宇沉声说道:“让你锤炼血卫,你却大意令血卫陷入包围,伤亡过半,本将自然要治你的罪。来人,拖下去杖一百。” 再次一拜,李牧张口说道:“谢将军不杀之恩!”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只是挥了挥手,见此,周褚心底又是一声叹息。楚昊宇竟没有意气用事,更是重罚了周褚,与他初次相见时候,明显多了上位者的气息,而且已懂得御人之道。 心底叹息,周褚却是笑道:“且慢。”喝止正要将李牧拖下去的军士,周褚张口说道:“将军,如今战事正酣,而今日大军伤亡惨重,何必再带一个拖累?” 此刻,宋鹏也开了口,道:“启禀将军,周将军是特意入局牵制鞑靼部大军,以便我们突袭漠北大营。所以,还望将军念在李将军忠心的份上,绕过李将军这一次。” 当宋鹏的话落下,楚昊宇周围数名将领同时躬身拜了下去,道:“请将军法外开恩!” 扫过众将一眼,楚昊宇的目光落在了周褚身上,道:“既然诸位将军都为你求情,本将暂且绕过你这一次,不过,暂贬为军卒,去吧!”说到这里根本不看李牧,楚昊宇冲说道:“陈致远,由你统领血卫。” 听闻七王爷竟然将血卫交给自己,陈致远心底先是一喜随即又苦笑起来,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楚昊宇又望向宋鹏,道:“前方十几万大军围攻鞑靼部,我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宋鹏,你率大军截杀漠北逃兵。” 宋鹏立即拜了下去,道:“末将得令!” 看宋鹏率领大军离去,楚昊宇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大局已定,不知此战过后,周兄有何打算?” 周褚如何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何况他说的再明显不过。周褚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后张口问道:“我有得选择吗?”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亦没有回答,反而笑问道:“你说呢?” 与楚昊宇对视一眼,尤其是看着他脸上那种狡黠却又珠玑在握的从容,周褚不由苦笑起来,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见此,楚昊宇又是一阵大笑。 318战定 云德和吉利可汗先后离去,让鞑靼部大军完全暴露在大楚铁蹄之下,尤其是得知大汗巴特尔在火部精锐的护送下离去,漠北众多小部族纷纷逃离,当真是兵败如山倒。 跟随在神武尉、神机尉、都敕堡三路大军后面,消息源源不断的传至方林耳中,听闻古突厥族突然离去神策尉紧随其后,方林不由笑了起来,看去从容又血腥,喝道:“李奕,率禁军冲击右翼。” 禁军守护皇宫,三万人马共分成十卫,与左右禁卫并称十二卫,这次出兵漠北,圣上楚昊然一次派出派出五卫人马,就是要禁军成为一柄利刃,在关键时刻斩出致命一刀,现在,终该他们上场了。 看众军在前方厮杀,禁军这一众热血汉子早就红了眼,听到方林的话,禁军立即兴奋起来,便是沉稳的李奕也是一喜,躬身拜道:“末将得令!杀!”大喝声中,李奕高举横刀,一溜烟蹿了出去。 “杀!”震耳欲聋的大喝声中,上万将士同时拔出横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此耀眼。 听着急促的马蹄声,感受着禁军凝而不散的杀气,方林脸上露出一丝从容笑意。为了此战,这三年来他数次奔赴漠北,耗尽心计安排下两枚棋子,今日一战定乾坤灭掉鞑靼部,足矣保边境数十年安危,同时也报了大哥血仇,解开父亲十几年的心结。 突然,听身后有马蹄声响起,方林不由扭头望了过去,而入眼便是一个硕大的罗字旗,罗世毅罗大帅亲至。 望着已被大军包围的鞑靼部大军,罗世毅也是一阵感慨。自圣上下旨出兵漠北,罗世毅这位兵部尚书就在谋划如何战胜鞑靼部平定漠北,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数十万将士出关,罗世毅差不多是事事躬亲,每日休息不过两三个时辰,生恐一丝疏忽而输掉此战,那他可就是大楚的罪人、中原的罪人。即便攻下乌木特,罗世毅也不敢掉以轻心,直到今日将鞑靼部包围,罗世毅才算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打马走到方林身侧,罗世毅挥手阻止方林行礼,而且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看去如此开心。开怀的笑声中,罗世毅张口说道:“辛苦数月,终是将鞑靼部逼入绝境,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噗嗤一声,方林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方林摇头说道:“末将突然发现,大帅你也挺有趣的。” 此刻,罗世毅明显很是轻松,笑道:“老夫老了。”拉长的声音中,罗世毅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回复沉寂,缓声说道:“灭掉鞑靼部,又留下古突厥族和云德,漠北再难安定,起码可保边疆数十年无忧,只可惜,我们终不能控制这草原。” 望着茫茫草原,方林从容一笑,道:“通商。”说到这里稍顿,方林解释道:“灭掉鞑靼部,末将会率一队人马赶至图也江,逼汗拔都和云德与我大楚通商,用马匹换取粮食、茶叶、食盐、丝绸等等。这些马匹,足矣让我大楚保持一支精锐之师,而后再来拿漠北诸族来练兵。” 思索片刻,罗世毅点点头却不曾多问,此战过后,他也该辞官归隐了。做了十几年兵部尚书,又挂帅赢得此战,可算是功成名就,要是再不辞官,那就是不知进退。 不见罗世毅开口,方林如何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心底佩服罗世毅的为人,方林笑了笑却没有出声,将目光放在了沙场之上。 昨晚的变故,使得漠北众多小部族离去,仅剩鞑靼部本族人马,还不足漠北大军全盛时候的一半,如何抵挡大楚兵锋,尤其是罗世毅到来后,又有数支人马冲进战场。 大楚兵多将广,又为此战筹备数年,三军将士都认定此战必胜,各路人马纷纷上书朝廷请求出征,这些人马虽不像神武尉、西北边军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然痛打落水狗还是可以,如今胜利在即,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准备赚军功,气势极盛。 从黑夜到黎明,再到正午,厮杀声非但没有小下去反而越发激烈,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入眼尽是血腥。这刻,罗世毅和方林脸上已不见了笑容,这场厮杀,也不知多少将士要埋骨此地。 沉寂之中,突然有一队人马脱离战局,向罗世毅众人飞奔而来。当先将领浑身上下都是鲜血,不过罗世毅几人眼力非凡,一眼便看到他肩膀上的刀伤。快马赶到罗世毅身前,此将领跪拜道:“启禀大帅,程将军遭封刀门高手刺杀,身受重伤。” 听闻封刀门出手,罗世毅幽寂的眼中突然爆射出两道光芒。身为神武尉主将,程连山早就是先天高手,是军中有数的武道高手,可竟然遇刺受伤,那其他将领呢? 此刻,程连山在众将士的护卫下赶了过来。程连山的锁子甲已变成黑色,那是凝固的鲜血,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只是一张脸庞苍白如纸,嘴角更挂着一抹血迹,想来受伤不轻。 挥手阻止程连山行礼,罗世毅张口说道:“程将军,莫要说话,先疗伤。赵玮波,你暂统领神武尉。” 赵玮波是神武尉的副将,听到军令立即打马走了出来,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看赵玮波离去,罗世毅再次喝道:“传令众将注意封刀门突袭。光曜,去吧。” 即便罗世毅没有说出来,众人也明白他的意思,刺杀鞑靼部大将,斩杀封刀门高手。躬身一拜,身材魁梧、眼中精光闪烁的乔光耀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此刻,方林也开了口,道:“董锐,你也去。” 董锐并非方林的侍卫,而是禁军高手,他所率领的人马皆是武功高手,若非今日情形特殊,方林也不会动用他们。 躬身一拜,董锐沉声说道:“末将得令!”随着董锐的离去,一支百余人的小队立即跟了上去。他们并没有刻意施展武功流露气势,然而若有若无的呼吸间,百余人犹若为一体。 确如罗世毅和方林所忧,没过多长时间,都敕堡龚明龚将军也被侍卫抬出战场,胸膛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内脏都露了出来,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不成了。 望着这一幕,众将都是一阵沉默。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龚明镇守边关要塞十几年,经历大小战无数,今日,终倒在沙场之上。 沉寂之中,听到马蹄声传来,众将不由望了过去,生恐再出现类似情景,只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来者是西北大都督陈定远,陈定远并没有受伤,不过他身侧的狄海英却是被断了一条手臂,脸色苍白,骑在马上都是摇摇晃晃。 扫了龚明一眼,陈定远躬身拜道:“见过大帅。” 挥手示意陈定远免礼,罗世毅却是将目光放在了狄海英身上,道:“狄将军,先去疗伤。此仇,本帅一定拿封刀门的人头来偿还。” 接连三名大将受伤,更有一人战死,罗世毅终是怒了,喝道:“传令三军,但凡封刀门之人,不计代价,杀!” 此时,方林站了出来,拜道:“大帅,末将请战!” 点点头,罗世毅张口说道:“小心,去吧!” 方林能够成为禁军副统领,故是因为他的父亲乃是一代军神方靖,他与大楚皇帝楚昊然自幼一起长大,亦因为他高绝的武道修为,不凡的智计。 “谢过大帅!”再次一拜,方林挥手拔出横刀,高喝道:“羽林卫,出击!”大喝声中,方林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看羽林卫冲上战场,罗世毅冲陈定远问道:“还没有消息?” 陈定远知道罗世毅所指,立即答道:“火部带巴特尔离开,骁骑尉已经追了上去,而且,神勇尉也赶了过去。” 神勇尉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楚昊旭的亲卫,其精锐比骁骑尉有过之而不及,而今两支人马都追了上去,想来能够灭掉火部抓住巴特尔。点点头,罗世毅却没有再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战场上。 将近一天的厮杀,鞑靼部已被大楚大军完全包围,现只能做着被动的防御,而鞑靼部看去也没有突围的打算,似想将大楚大军拖在这里。 不觉间,太阳就要西下,将一切都映成红色,残阳如血,如此动人心魂。 “急报,急报!”大喝声中,数骑飞驰而来,放声高呼道:“活捉巴特尔,活捉巴特尔。” 听到叫喊声,众将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不少将领甚至高呼起来,便是罗世毅,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此刻,厮杀中的两军也听到了叫喊声,更有人放声高呼道:“大楚威武!” 很多人并不明白所以,却是被这大喝声传染,接口高呼起来,响彻整个天地,使得大楚大军士气大涨。 飞奔至罗世毅身前,斥候翻身下马跪拜道:“启禀大帅,玄甲卫已活捉巴特尔,楚将军正押送巴特尔在路上,很快就到。” 大叫了一声好,罗世毅沉声喝道:“传令三军,已经活捉巴特尔,就等众军灭掉鞑靼部。” 这确实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只是此刻,楚昊宇却是一脸凝重。活捉巴特尔之后,南宫瑾立即将他送到了楚昊宇身前,而且还解了他的无影之毒。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巴特尔非但没有任何沮丧反而笑了起来,冷声说道:“你比本汗想象的还要年轻,不愧是天之骄子。” 盯着巴特尔,楚昊宇也是一笑,淡淡说道:“你倒是个枭雄,到现在还能笑出来。” 哈哈大笑了声,巴特尔不以为意说道:“做个交易如何,天刺,也关系你楚家安危。” 顿时,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盯了巴特尔片刻,楚昊宇冷声说道:“用你的性命?” 冷哼了声,巴特尔沉声说道:“本汗乃草原之主,岂能作阶下囚?”说到这里,巴特尔又是一笑,看去甚是诡异,道:“你也可听本汗说完再做决定。”话到最后,巴特尔抬头望向天际,一副吃定楚昊宇的样子。 思索片刻,楚昊宇深吸一口气,喝道:“都退下。” 听出楚昊宇话中的严厉,众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望向宋鹏、周褚。见此,宋鹏终是开了口,道:“七王爷,巴特尔……” 不等宋鹏将话说完,楚昊宇便将他打断,道:“巴特尔已是阶下囚,暂且听他说完又如何?”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周褚轻叹了口气,当先退了下去,见此,宋鹏等人纷纷离去,退出数十丈,只是一双双眼睛却直直盯着两人。 盯着巴特尔,楚昊宇不咸不淡的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望着楚昊宇那张还略显幼稚的脸庞,巴特尔哈哈一笑,在楚昊宇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众人并没能听到巴特尔说了什么,却看到楚昊宇脸色大变,而当巴特尔说完,楚昊宇脸色数变后沉声喝道:“乱我军心,当诛!”话到最后,楚昊宇手起刀落划过巴特尔的咽喉。疾快的刀势,巴特尔脸上的神情都不曾有任何变化,似笑非笑,看似在嘲弄楚昊宇。 看楚昊宇动手,众将立即飞驰而来,只是看楚昊宇脸色铁青,胸膛更是起伏不定,终无人敢开口,就这么静静望着他。 沉寂之中,有清风吹过,巴特尔轰然倒地,一代枭雄,漠北之主巴特尔,就此气绝。 卷二终! 319暗夜截杀 薄薄的夜色里,小雨淅淅沥沥,轻风忽卷忽舒,烟雾聚聚散散,天地一片朦胧,恍如画卷,可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夜的宁静,也打断了刘老头的美梦。 刘老头驻守驿站十几年,能够从马蹄声辨别究竟是军马或者其他,何况马蹄声已经停了下来。不敢耽误,刘老头一溜烟打开了大门,望着眼前这十几名悍卒。 说是悍卒,是因为他们的气息极其强悍,甚至是令人望而生畏,刘老头也是从军伍退下来的,却从不曾见过像他们这般彪悍的军士,很多将军身上都没有这种气息。 扫过刘老头一眼,当头军士沉声说道:“兵部,今晚在此休息。”说话间,此军士更是拿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在刘老头眼前晃了下。 即便只有一眼,刘老头却是清清楚楚看到了兵部二字。不敢迟疑,刘老头满脸堆笑的说道:“兄弟们,请,请!”说话同时,刘老头已经退至一侧,挥手示意众人进去。 走进大堂,当头军士更是习惯性的扫了大堂一眼,而后喝道:“东子,喂马。胖海,三儿,刚子,你们仨前半夜,李辰,兴谷,大福,你仨后半夜。” 这队人马明显常在一起,并不需多言便明白,进入大堂便各自忙碌起来,看得的刘老头越发惊奇。他们这队人马明显不是普通军伍,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穷山僻壤之中?心底好奇,刘老头却清楚还是不知道的妙,只是越不想不知道,越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这一看不打紧,刘老头还真发现了异常。 虽然都是黑色劲装,却有一人脚步踉跄,而他身侧两人看似在搀扶,只是刘老头怎么看都像似押送。匆匆撇了一眼,刘老头便收回了目光,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伺候好这一众悍卒吃饱睡下,刘老头才回屋躺了下去,只是脑海中尽是众人的身影,猜测他们究竟是什么,又在押送什么人,而且他们从南方来,似乎要去京城。 想了半天,刘老头突然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心底吆喝道:“刘全福,关你毛事,睡觉!”心中如此想着,刘老头甚至拿枕头捂住脑袋,强迫自己睡去。 这个办法还真有那么一点效果,可就在刘老头迷迷糊糊将要睡去时候,却是有大喝声响起,道:“谁?” 听到大喝声,刘老头立即清醒过来,掀开被子跳下床,一溜烟往外跑去,只是跑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从床下拿出一柄横刀。横刀一尘不染,想来是经常擦拭,而后才跑了出去。 此刻,大堂内已多出数名军士,一个个握刀在手,散发出冰冷的杀机。 或是猛然跑出来的刘老头惊动了众人,尤其是看他还握着兵器,一个个都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冰冷的目光,刘老头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杀机,心底吃惊却是张口叫道:“诸位兄弟,小的出自神机尉,跟随方大帅从西打到东,后来在秦岭与赵家军大战一场伤了筋骨不得已才回的老家,成了驿长。” 听刘老头如此说来,众人虽还注意着他却没了杀机,因为大楚驿卒大都出身军伍。此刻,一人向当头军士说道:“秦头,马都死了,刚子也没有回音,怕是凶多吉少。” 李辰说的虽委婉,可没有回音,那结果只有一个,死,只是称为秦头之人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而是出口喝道:“大福,胖海,出去看看。” 虽知道外面危险,两人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的迈出脚步,握刀在手,一脸戒备神色。此刻,又有两人跟了上去,收起横刀取出两支短弩,冰冷的弩箭在忽明忽灭的火光下散发出幽幽寒光。 看这群军士竟拿着军中都少见的短弩,刘老头似乎猜到他们的出身,只是想到竟有人截杀他们,连马匹都杀了,那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心中如此想着,刘老头不自觉的将横刀拔了出来。握刀在手,刘老头突然生出一种豪气,似乎又回到当年与兄弟们纵横沙场时的年代。 秦头自然看到了刘老头的动作,只是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变色,而是直直盯着走进后院两人。突然,秦头眉头一皱,大喝道:“小心!”大喝声中,秦头猛然弹起,魁梧的身躯仿若一道劲风冲向后院。 听到秦头的大喝声,大福和胖海同时挥刀劈了出去,因为他们已经看到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两柄横刀如电般劈了出去,生出凌厉杀机。 在大福和胖海出手同时,亦有一声嗖的清脆声响起,两支弩箭同时飞出,射向两名黑衣人。 虽有秦头的提醒,大福和胖海的速度也不满,更有疾速飞来的两支弩箭,然而两名黑衣人的身躯犹若虚幻,不可思议的躲过两柄横刀、两支弩箭,挥刀划过两人咽喉。 虽不敢相信,亦或不甘,大福和胖海同时倒了下去,横刀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如此动人心魂,只是这瞬间工夫,秦头已经扑至两人中间,一双铁拳狠狠砸向两人胸膛。 这两名黑衣人虽避过了大福和胖海的横刀,可对于秦头的肉拳却无法躲避,嘭嘭两声巨响,两黑衣人不分先后飞了出去,只是秦头的肩膀上也多处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在两黑衣人飞退同时,又是两支弩箭飞出,刺入两人胸膛,而后摔落在地发出噗通声响。 丝毫不顾身体上的伤口,秦头冷眼盯着黑暗处问道:“何人,胆敢突袭禁军,不怕诛九族?” 就在秦头说话功夫,六人已站在他身后组成一个锲子行的战阵,凝聚起一股傲然战意。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道黑影从暗夜中突现,瞬间充斥众人的眼球。 不见黑影开口,秦头幽寂的眼中有光芒闪过。如此近的距离,秦头竟然不能察觉到他的气息,若非他眼中露出的漠然气息,秦头根本不会认为这是个活人。这刻,秦头如何不明白碰到武道高手了,却也怡然不惧,冷声喝道:“杀!” 冰冷的大喝声中,秦头拔刀出刀,劈向黑影脑门,极快的速度犹若一道闪电乍现,令人感觉如此不真实。在秦头出刀同时,他身侧两名军士亦扑了上去,两柄横刀一左一右斩向黑影肩膀。 盯着秦头,黑影终是动了起来,缓缓抬起的右手间,带起一层薄薄雾气。这雾气是如此淡薄犹若虚幻,却是挡住了秦头的快刀,且似有着生命一般,沿横刀扑向秦头。 此刻,两柄横刀就要斩上黑影肩膀,只是不知为何,两人中了邪似的跌倒在地,生死不知。 看到这一幕,尤其是看秦头青筋暴起、脸色发红,剩余四名军士同时大喝道:“杀!” 冰冷的大喝声,既为唤醒秦头,亦在振奋士气,四人已挥刀扑了上去。四柄横刀,凭空生出一道劲风,卷向黑影人。 冷眼望着这一切,黑影人右手也动了起来。看似随意划了个圆,四柄横刀竟不受控制落入他手中,而随着他手掌的挥动,四人同时倒飞出去,落在地上再没了呼吸。 眨眼工夫,六人死亡,仅剩秦头还在苦苦支撑着,只是脸红如血,两眼凸起,五官中更是有鲜血流淌,看去如此渗人,而当黑影人松开横刀,秦头竟一点点软倒在地,犹若一滩烂泥。 看到这一幕,大堂内众军士虽吃惊,更多却是愤怒,同时高呼道:“杀!” 大喝声中,又是四支弩箭射出,四柄横刀斩向黑影脑门,只是此刻黑影人动了起来。虚幻的身影犹若鬼魅,挥手便将四支弩箭抓在手中,然后激射出去。射出弩箭,黑影飘忽不定的身躯看似同时拍在四名刀手胸膛上。顿时,四名刀手倒飞出去,眼看活不成了,而同时间,弩箭已射入四名弩手胸膛。一招之间,连杀八人! 看黑影人挥手间便杀了八名禁军高手,刘老头两腿有些打颤,要紧紧握着横刀才能稳住身形,只是看黑影人仅撇了自己一眼便走向大堂,刘老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高呼道:“杀!”而后挥刀斩向黑影人后脑,只可惜刚跃起的身子,噗通一声便摔倒在地。 320三年 自三年前平定漠北,周边各国纷纷上书称臣,再加上这两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大楚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作为国之都,上京城之繁华,到了让人心惊心悸甚至敬畏的地步。 傍晚时分,热闹一天的上京城非但没有息去反而越发吵闹,大街上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头,叫卖声、嘈闹声、小孩嬉笑声,在华灯的映照下,好一派盛世繁华。 听风阁只是上京城再普通不过一茶楼,不过位置倒不差,背临伊水,站在窗口能够看到波光粼粼的伊水,其上船来船往,也是一副繁忙景象。天不曾黑透,听风阁偌大的大堂内已是人满为患,一杯清茶,一盘茶点,三三两两谈着如今的日子,看去好不悠闲,只可惜几名店小二被呼来唤去,忙的衣衫都湿透了。 突然,嘭一声巨响在大堂内响起,如同一柄利刃斩断了大堂的嘈杂,众人不自觉的望向了大堂中央的余老先生。 余老先生已过耳顺之年,白发白须,面容清瘦,看去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他的评书,来听风阁这半月,听风阁是天天爆满,笑的掌柜恨不能把他当祖先供起来。拍下醒木,余老先生更是清了清嗓子,而后才开说道:“三尺龙泉万卷书,上天生我亦何如?不能治国安天下,妄称男儿大丈夫!咱们书接上回,三万玄甲卫,挥刀踏金帐!” 抑扬顿挫的声音中,余老先生再次拍下了醒木,而后说道:“玄甲卫,何为玄甲?封燕然山铭曾言,玄甲耀日,朱旗絳天,意指玄甲所至,锦旗蔽天。圣上亲自为玄甲卫命名,就是希望玄甲卫能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玄甲卫也不负圣上厚望,区区三万铁蹄,就敢深入漠北草原,直逼鞑靼金帐。说到这里,老夫不得不提,统领玄甲卫的七王爷了不的,那可是天上武曲星下凡……” 当余老先生说到这里,突然有一阵不合时宜的嬉笑声响起,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失笑之人肤如凝脂,明眸皓齿,两手纤细若玉,尤其是笑起来时候露出两个小酒窝,看去甚在可爱。因此,即便她穿了一袭文士服,不少人还是认出她是个丫头,而也恰是此故,才没有人与她计较,甚至有人在心底猜测这又是哪家小姐跑出来玩了。 余老先生行走天下几十年,如何看不出她是个小丫头,只是看到端坐在她身侧的灰衣老者,眼中却闪过一抹异色,不过他掩饰的很好没人能够看出来罢了,而后笑道:“看来这位小哥不怎么相信老夫啊?不相信老夫也就算可,可七王爷若非武曲星下凡,出生时候怎会生出天地异象,怎能在弱冠之年成为先天高手?天下练武之人泛泛,能够成为先天高手的,万里无一,能够在弱冠之年成为先天高手的,千百年也只有这一位,诸位说是不是?” 在余老先生拉长的声音中,大堂内众人同时高呼起来,估计若非顾忌她是个小丫头,而且是个异常美貌的小姑娘,众人的口水都要将她淹没。 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余老先生接着又道:“说完了七王爷,咱们再说说玄甲卫,那里面可都是江湖豪杰,武功高手。四年前的武试,诸位都是亲眼见证,说不得还有参加武试的豪杰呢,根本无需老夫多嘴。” 大堂内众人,即便没能亲眼看到武试的也不会说破,不然岂不显得自己没见识?此刻,余老先生再次拍下醒木,沉声说道:“好了,咱们接着刚才的说,将是武曲星下凡,兵是江湖豪杰热血汉子,这样的军队谁人能够抵挡?图也江上,七王爷一声大喝,鞑靼部数万兵马就是人仰马翻,然后玄甲卫犹若神兵天降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鞑靼部包围,弓箭、横刀、长枪,那杀的鞑子是哭爹喊娘,直恨爹娘没有多给他两条腿。最后,六万人的大军,硬是被我玄甲卫三万精兵屠杀贻尽,流的血将图也江都染红了,而玄甲卫伤亡不足千人,不足千人哪!”拉长的声音中,余老先生语气突然低了下去,道:“老夫听说啊,到现在只要是下雨,就会有鲜血从地下冒出来,还有人听图也江上有哭泣声,那是冤魂在索命呢!不过,只要你大喊一声玄甲卫威武,声音立即没了,这是为什么呢?被吓跑了!” 顿时,大堂内发出一阵轰然大笑,更有茶客招来小二,丢下一块碎银让他送个说书先生,很快,茶盘上便丢了不少碎银、铜板。抱拳冲众人行了一礼,余老先生接着说道:“灭掉鞑靼部六万铁蹄,玄甲卫马不停蹄的冲向金帐……” 这次,小丫头虽想笑却硬生生忍住了,而后望向身侧老者,撅嘴说道:“他也太能扯了,什么一声大喝就吓的鞑靼部人仰马翻?”说到这里,小丫头眼珠一转,脸上再次堆满了笑容,道:“爷爷,要不你给我讲讲,你可是西北大都督,再清楚不过了,瑶儿给你敬杯茶。”说话间,小丫头双手端起茶杯递到老者身前。 灰衣老者正是陈定远,只是平定漠北陈定远便辞去西北大都督之职,由方林接任。回到京城,陈定远或养花逗鸟,或含孙弄怡,三年过去,脸上再没了军人的刚毅和凌厉,一脸温和犹如邻家老翁,尤其是面对最喜爱的孙女陈梦瑶。 看到小丫头脸上的狡黠笑意,陈定远不由摇摇头,满脸慈祥的说道:“你这丫头。”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杯,灰衣老者轻呡了口,思索片刻才开口说道:“当时,大军刚攻下乌木特,巴特尔率领二十万铁蹄扑来,而玄甲卫正准备马踏金帐……” 此刻,小丫头忍不住将他打断,道:“爷爷,那巴特尔为何不先灭掉玄甲卫?”说到这里稍顿,小丫头突然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继续说道:“他留下了六万人马,六万对三万,还被玄甲卫灭掉,真是笨蛋。对了,爷爷,真的只有一千伤亡?” 呵呵笑了声,陈定远摇头说道:“玄甲卫武功再高,也是人,那能刀枪不入。” 听爷爷如此说来,小丫头不由扫了说书先生一眼,嘟囔着嘴叫道:“骗子。爷爷,你接着说。” 陈定远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笑呵呵的说道:“然后,就冲到金帐,把金帐给踏平了,也接回了越骑尉众将士英灵。” 小丫头并没有听过越骑尉,不由问道:“越骑尉?” 这刻,陈定远脸上已没了笑意,点头说道:“是,越骑尉。”将越骑尉在漠北的事迹大概讲了遍,陈定远缓声说道:“七王爷突袭金帐,既为打击鞑靼部的士气,也为接回越骑尉。爷爷听说,当七王爷攻破金帐请越骑尉众将士的英灵归乡时候,主将林长青的头颅化作一阵轻烟随风飘散,他这是甘心留在漠北,与阵亡兄弟们生死不离。”说到这里,陈定远脸上也有过一丝悲伤,一丝伤感,为平定漠北,多少热血男儿都倒在了漠北,又有多少人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 听着爷爷低沉的声音,小丫头脸上尽是钦佩,明亮的大眼一闪一闪,看去很是神往。 轻叹了口气,陈定远神色已平静下来,接着说道:“平定漠北,七王爷立即上书朝廷,封林长青为镇北大将军,而后,七王爷又令玄甲卫分赴各地,将越骑尉和玄甲卫阵亡将士的遗物、抚恤送至亲人手中,便是七王爷,亲赴江南道和淮南道送阵亡将士归乡,耗时两年。” 轻哦了声,小丫头点头说道:“怪不得呢,这两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瑶儿小时候,叔叔伯伯经常拿七王爷来说我,要是再调皮,就跟七王爷一样了!唉,现在想想,我要是男儿身,也要成为七王爷这样的英雄。” 看到小丫头眼中的钦佩、神往,陈定远不由一笑,道:“你个小丫头,武功都不愿练,还想上马征战?” 撇撇嘴,小丫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又不是男儿,要是我能上战场,我一定好好练武,成为像爷爷、七王爷这样的大将军。” 哈哈笑了声,陈定远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小丫头极其不满的撇了爷爷陈定远一眼后又忍不住问道:“可是爷爷,我怎么记得,七王爷不是刚刚回京吗?” 陈定远明显知道什么,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七王爷去了趟岭南。” “岭南?”自语了声,小丫头并没有明白所以然来,只是看爷爷的脸色低沉,虽好奇可终没有问出口,不过心底发誓,等回去后一定要找人查个清楚。 就在两人的沉寂之中,啪一声巨响,是余老先生拍下了醒木,高呼道:“想知罗大帅如何打破鞑子二十万精兵,且听下回分解!” 听到说书先生的话,小丫头再忍不住笑了起来,清脆、活泼的笑声,犹若银铃静静响起,如此悦耳,便是端坐在茶楼一角一直不曾言语的中年文士,脸上也有笑容浮现。 321子欲养 清晨,天微微发亮,一辆古朴马车离开孝王府,沿朱雀大街驶入皇宫,直奔慈宁宫。这一路虽有关卡无数,奈何车中坐的是七王爷楚昊宇和玉王妃,丝毫停顿都没有。 半躺在马车内,楚昊宇神色平静的望着方玉和她怀中幼儿。如今,方玉已为人母,曾娇憨的脸庞上尽是温情、满足,直直盯着怀中还不曾完全醒来的孩童,而小小孩童的一撇一动一呀一语,都能让方玉微笑不已,散发出母性的光辉。 望着这一幕,楚昊宇不由一笑。三年过去,楚昊宇脸上再不见曾经的幼稚、冰冷、漠然,平静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笑意,看去越发从容,只是也多了丝威严、上位者的气息。 两人都没有出声,两人都在享受着这一刻,享受着这一切,小小的马车内,满是温情。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有内侍小声说道:“七王爷,玉王妃,慈宁宫到了。” 与方玉对视一眼,楚昊宇不由一笑,掀开帘子走了下去,而后亲手搀扶方玉走下马车。或是眼前突然一亮,亦或有风吹过,当方玉走下马车,怀中孩童立即睁开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眸,没有丝毫迷茫,更没有被惊醒后的哭闹,反而充满好奇。看到慈宁宫,整日玩闹的慈宁宫,孩童更忍不住笑了起来,奶声奶气的叫道:“皇奶奶,皇奶奶,辰儿来了!” 噗嗤一声,方玉再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经意间露出少女的娇憨,只是随即又变成了端庄大方的玉王妃。 越老越小,连太后娘娘也不能免俗。太后爱极小七,又觉得愧对小七,当方玉有了孩子,一颗心差不多都放在了这小屁孩身上,天天带在身侧,看得楚昊宇都有些嫉妒。 当楚弘辰的话落下,太后娘娘并未像以前那样出现,反倒是小顺子一溜烟跑了出来,跪拜道:“奴才叩见七王爷,玉王妃,小郡王。” 因为太后爱极楚昊宇这个孩子,甫一出声便被封为郡王,只是小小孩童还没有字,并未正式册封。 楚弘辰自然认得这个经常带着自己玩的老伯伯,只是见不到心爱的皇奶奶,便先楚昊宇问道:“皇奶奶呢?” 抬头望着楚弘辰,小顺子满脸堆笑的说道:“太后娘娘就是知道小郡王来了,躲在了后花园,要与小郡王躲猫猫呢?小郡王,奴才带你去找,怎么样?找到了可是有桂花糕吃。” 或是继承了方玉的口舌,陈弘辰小小年纪便极其好吃,惹得楚昊宇经常笑话方玉,只是今日,两人都没有笑,脸上反而有着凝重。 楚弘辰一个刚会走路的小毛孩,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听到吃的便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道:“快走,快走。额娘,放开辰儿。”说话间,楚弘辰更是手推脚蹬,想要挣开方玉的怀抱。 冲楚弘辰笑了笑,方玉将他放了下来,道:“跟顺伯伯找皇奶奶去,要听话哦!”说话间,方玉更是在楚弘辰圆嘟嘟的脸蛋上捏了下。 楚弘辰只想着玩,那会管那么多,拉住小顺子的手说道:“顺伯伯,找皇奶奶、找皇奶奶。”说话间,楚弘辰跑着跳着往慈宁宫后花园走去。 望了方玉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走吧!”说话间,楚昊宇抬步走向慈宁宫。未曾走进大殿,楚昊宇便皱起了眉头,他已闻到一股药味,如此苦涩。 大殿内,太后娘娘半躺在软榻上,半闭着双眼,两颊深陷颚骨凸显,额头上更是堆满皱纹,一头银发雪一样白,看去如此揪心。虽已六月,太后还盖着厚厚的毯子,只是毯子下,已快找不到她瘦弱的身躯。 软榻一侧,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当头宫女两手捧着一晚药汤,苦味正是从中散出。 见此,楚昊宇眉头又是一皱,躬身拜道:“小七见过母后!” 方玉也随之行了个万福,拜道:“儿妃拜见母后!” 听到楚昊宇的话,太后娘娘才睁开了眼睛,只是随即便又闭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小七来了,坐。” 楚昊宇也不曾客气,倒是的方玉又是一拜,道:“谢过母后!” 上前一步,楚昊宇从宫女手中接过了药碗,而后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走到太后身侧坐下,楚昊宇满脸堆笑的说道:“母后慈祥,小七唯一一次记得母后发怒,就是小七故意弄打了药碗,只是母后并不曾责罚小七,亲自熬了一碗,一口口喂小七吃下。” 说到这里摇摇头,楚昊宇更是轻叹了口气,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小七以前太过顽皮只知道玩,而今懂事了,看到母后这个样子,小七心里难受。”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抓住母后的手掌,轻轻揉捏着。 此刻,太后娘娘终是睁开了眼睛。望着楚昊宇,尤其是他脸上的无奈、伤心,太后娘娘沉声说道:“娘亲吃。” 听太后娘娘如此说来,方玉赶忙走至软榻一侧,将太后娘娘扶了起来,同时说道:“母后小心。” 握着母后冰冷、枯槁的手掌,楚昊宇心底突然一涩,却是呵呵笑道:“还是母后最疼小七。来,小七喂母后吃药。”松开母后的手掌,楚昊宇拿起勺子舀了勺,而后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吹气时候,楚昊宇特意尝了下,苦,涩,还有种隐隐欲吐的感觉,这感觉,让楚昊宇感到如此心塞。 突然,楚昊宇神思一动,撇嘴说道:“母后,我先尝口。”也不待太后同意,楚昊宇已将勺中药喝了下去,而后故意做出一个痛苦表情,道:“什么药,这么苦?传御医。” 太后看着楚昊宇长大,一个表情都能知道他心中所想,如何不知楚昊宇这是在逗自己呢,只是,太后还真被楚昊宇给逗乐了,满是皱纹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好了,知道你的孝心,娘亲喝就是。”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又被母后看穿了,来,小七来喂母后。”说话同时,楚昊宇舀了勺小心的送到太后嘴边。 药确实够苦,太后喝了口便咳嗽起来,最后强忍着咽了下去,看的楚昊宇心底涩涩的。 当一碗药喝完,太后再没了一点精神,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道:“玉儿,放我躺下,辰辰呢?” 小心的扶太后躺下,方玉张口答道:“回禀母后,辰辰随小顺子去了后花园,你放心就是。” 太后如何不知自己这儿孙儿的脾性,轻哦了声,道:“娘亲先歇会儿,一会儿就去找他玩,不然又要说母后耍赖了。燕儿,去,准备些小点心。” 燕儿是太后的贴身侍女,听到太后的话,燕儿立即答道:“奴婢遵旨。” 楚昊宇身为天人境高手,能够清楚察觉到母后的气息极弱,便笑道:“母后,辰辰就是小屁孩一个,好哄的很。小玉,你去陪辰辰玩会儿,一会儿带他过来,我给母后捏捏肩。” 也不待太后同意,楚昊宇已走了到了太后背后,两手在太后肩膀上轻轻揉捏起来,当然,手上用上了内力。这三年来,楚昊宇的武功并没有拉下,内力犹若初晨的阳光温和,又似小桥流水的舒缓,小心翼翼的替太后梳理着筋骨。 太后虽不曾练武却是出身世家,丈夫又是武道高手,感受着楚昊宇手掌上的温暖,如何不知他用上了内力,只是那种暖洋洋的感觉,让太后感觉很是舒服。这刻,太后的脸色终是舒展开来,道:“小七你倒有心了,多给娘亲捏会儿,舒服。” 呵呵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母后舒服就好,以后小七天天给你捏肩。” 这次,太后笑了笑却没有出声,一脸轻松。在楚昊宇或轻或重的按捏下,一夜没怎么休息的太后终是睡了过去,脸上还挂着满足笑容。 望着母后慈祥却又苍老了的容颜,楚昊宇脸上再没了笑容,一脸凝重。这刻,楚昊宇心底突然浮现出一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 也确是如此,楚昊宇出宫之前就是个无知顽童,守孝三年刚回宫却是遭受惨变,伤心之下进入漠北,等平定漠北归来,楚昊宇为了自己的承诺亦为炼心,亲赴江南、淮南两道,而后又去了趟岭南。匆匆就是数年,就当楚昊宇想要安定一段时日,母后却是……呵呵苦笑一声,楚昊宇起身走出了慈宁宫。 大殿外,一白发白须的老头正肃然而立,看到楚昊宇正要行大礼时候,却是被楚昊宇扶住,道:“孙太医,莫要多礼,母后怎么样?”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太医摇头说道:“太后娘娘年岁已大,这些日子一直用药调理身子,只是昨日太过劳累,晚上又感了风寒,内虚外寒咳嗽半宿,只是,”拉长的声音中,孙太医看了楚昊宇一眼才接着说道:“太后娘娘身子虚弱,不可用猛药,只能以温补之药慢慢调理。” 楚昊宇并不懂药理,可刚才替太后揉捏时候清晰察觉到她已经干枯的经脉。气为身之魂,经脉干枯,如何运气? 摇摇头,楚昊宇颇为沉闷的说道:“我知道了,孙太医你忙了一宿,下去歇息吧。”说完后,楚昊宇折身走回大殿,身影怎么看都有些落魄,当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322掌天卫 在慈宁宫吃过午饭,楚昊宇留下方玉和楚弘辰陪伴母后,一个人出了皇宫,三拐两拐入了萧府。 萧府门口,一灰衣少年正在等待楚昊宇。此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然脸上丝毫没有孩童的幼稚与调皮,眼神平静,气度沉稳,瘦弱的身躯甚至还散发着凌厉的气机,想来武功已经小成。此少年正是当年楚昊宇救下的小贼孙七,也就是现今是孙侯,四年过去,他身上已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看到楚昊宇,孙侯立即躬身拜道:“见过公子!”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楚昊宇张口问道:“坤叔呢?” 再次行了一礼,孙侯张口答道:“四爷爷在书房。” 这次,楚昊宇连头也不曾点下,直接抬脚走向书房,而孙侯如同一个影子跟在他身后。 四年过去,楚坤的头发已经白完,瘦弱的身躯佝偻,长袍稀稀拉拉的套在身上,再没了以往的精干模样,且因为断了一臂的缘故更显苍老,看去犹若随时都能熄灭的风中烛。 刚见过母后的龙钟模样,现在又看到四叔的佝偻身躯,楚昊宇不由叹了口气,道:“四叔,可有李神医的消息?” 李思翰,自幼聪明过人,通百家之说,崇老庄之学,兼通佛典,实为一代奇人,尤其精通药理被世人誉为神医。 瞬间,楚坤便猜到了楚昊宇的意思,望着楚昊宇问道:“太后娘娘怎么样?” 轻摇脑袋,楚昊宇颇为无奈的说道:“不容乐观。母后身子羸弱,这几年又是大喜大悲伤了肺腑,如今年岁已大,整日又被辰辰缠着,唉!” 听着楚昊宇低沉的叹息,楚坤脸上也有过一丝伤感,却是开口安慰道:“小少爷孝心有加,想来主母要高兴的,老奴这就命人去查,少爷先坐会儿。”话到最后,楚坤扭头望向孙侯。 这些年楚坤一心寻找天刺逆贼,即便药王李思翰名气再大,他如何会去惦记一个无关的老头。 孙侯跟了楚坤四年,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拜道:“公子,四爷爷,稍等片刻。”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楚昊宇并没有坐下,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卷宗,楚昊宇心底又是一声叹息。平定漠北回到京城,圣上楚昊然曾问他有何打算,楚昊宇直言自己不求权不求利,却一定要找出影子铲除天刺,为父皇为宋玥为郭颖报仇。因此,楚昊宇便成了天卫的副首领,而楚坤见楚昊宇心意已决,便将天卫一点点交给他,现已隐居幕后,只是三年过去,两人依旧没能寻得什么线索。 想到这里突然摇摇头,楚昊宇自顾笑了声,天刺已经存在数百年,隐藏之深令人难以想象,就像天卫,未曾接手之前,楚昊宇也不会相信天卫有如此大的势力,大到他楚昊宇无妨想象。自己还是心急了啊!心底自语了声,楚昊宇却是张口问道:“秦冲可有消息?” 秦冲,明为禁军哨长,暗则是虎卫杀手。月前鹰卫在无意间得知刘铭威藏身剑南道,刘铭威为广兴镖局总镖头,四年前在南营袭击了楚昊宇后失踪,一直被天卫通缉。得到刘铭威的消息,楚昊宇立即派遣秦冲送旨剑南道大都督胡广建,暗则捉拿刘铭威归京。 轻摇脑袋,楚坤张口说道:“还是五日前的消息,正押送刘铭威回京,只是,老奴估计这一路不会太平。” 楚昊宇明白楚坤的意思,点头说道:“当年刺杀本王,广兴镖局成为弃子,可刘铭威竟能够带走老婆孩子,可知身份不低。不过坤爷爷放心,小七安排了两路人马,就怕他们跳不出来。” “以刘铭威为饵。”心底一声叹息,楚坤满是皱纹的脸庞上去浮现起一抹笑意。若说三年前从漠北归来的楚昊宇,是一柄锐不可挡的宝剑,那么这三年的平淡就是他完美的刀鞘,虽敛去所有锋芒,却越发从容,淡然,只是猛然想到什么,楚坤心底又是一声叹息。 瞬间,楚坤便压下所有情绪,点头说道:“一旦有消息,老奴会立即传讯少爷。” 楚昊宇点点头却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桌案堆积如山的卷宗上。这些卷宗,大都是前赵氏王朝秘史,虽然其中少有提及暗影,楚坤却是相信其中一定有他们疏忽掉的地方,而这些线索,或许就是寻找天刺逆贼的突破口。因此,这三年来,楚坤几乎将天卫交给楚昊宇掌管,一心读这些秘闻从中寻找线索,尤其是赵王朝最后一位皇帝的起居、秘闻,楚坤早已熟记在心。 这些卷宗,楚昊宇也看了不少,却也只当做秘史读了,不过他倒从中找出了曾威震天下的赵氏王朝灭亡的缘由,外面藩镇林立、门阀遍地,内部好大喜功、穷奢极欲。赵王朝后期,城池、军队、土地都已成了各大门阀的囊中私物,甚至到了朝廷政令都无处可传的尴尬地步,然而赵皇依旧过着醉生梦死、荒淫无道的生活。赵文帝荒淫,斥巨资修筑百花居,不仅从各地搜刮美女,连军队的军饷都扣了下来,二十四岁就死在了女人肚子上。他的儿子更荒唐,父亲建百花居,他就建千娇园,为此连朝臣的妻女都不放过,这才有了百官之谏,仅做了两年皇帝便被囚居起来,从此,朝堂彻底为世家门阀所控制,最后一位赵康帝虽有大才,可终无力回天。 想到这里,楚昊宇不由摇摇头,因为他又想到四哥楚昊旭那晚所说的话,想到父皇为何要葬身落霞山,只是此刻,楚昊宇也有着隐藏心底不能释怀的疑惑。当年漠北之行,巴赫尔曾言父皇楚天枫并未去世,虽是在乱二哥楚昊俨的心境,如今却让楚昊宇心生迷茫,父皇究竟是驾崩而去还是隐身山林潜修天道,再想想母后的身体,楚昊宇不由叹了口气。 楚坤并不知楚昊宇心底所想,只是听出他叹息声中的无奈,便张口说道:“少爷,天刺逆贼存在了数百年,早就扎根在中原大地,非一朝一夕所能铲除,老奴同影子明争暗斗几十年,不一样没能见过影子一面?” 听到楚坤的话,楚昊宇不由一笑却没有出口解释,反而打趣楚坤说道:“坤叔,要我说啊,影子一定见过你,要不然岂不是大憾?” 顿时,楚坤灰白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思索片刻后点头说道:“少爷所言甚是,老奴就按这个线索再查查。” 看到楚坤的反应,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坤叔,我不过随口一说,不想你还当真了。” 摇摇头,楚坤沉声说道:“少爷你这次可是想错了。老奴与影子明争暗斗几十年,对彼此再熟悉不过,这天下间,说影子最了解老奴也不为过,所以,他一定认识老奴,甚至就是老奴的熟人。” 思索片刻,楚昊宇想想也确有这个可能,便点头说道:“那好,坤叔,你按这个线索查查。我要出去一趟,母后的身体越来越弱,要将李神医请来。”话到最后,楚昊宇转身走出书房。 当楚昊宇走出书房,孙侯正极速走来。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孙侯躬身拜道:“公子,半月前李神医出现在五台山广济寺,与灵隐大师喝茶论道,无人见他离开。小的已经传令河北道,密切注意李神医的行踪。” 楚昊宇并没有停下脚步,走过孙侯身侧时候说道:“明日出京,你收拾下。” 听到楚昊宇的,孙侯不由愣了下,随即大喜。这四年来他跟随楚坤学文习武,每日勤修不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跟在楚昊宇身侧听令,而今听到楚昊宇这句话,终是个孩子的孙侯再控制不住情绪,眼中甚至泛起了泪花。很快,孙侯就收起所有情绪,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拜道:“谢过公子。” 离开萧府,楚昊宇并没有回府,而是入了一极其普通的民宅。宅子不大却极其雅致,透着浓浓的书卷气息,想来其主人亦非凡人。楚昊宇明显常来,对这宅院极其熟悉,径自走进后花园,看到凉亭内的周褚。 三年时间似没有在周褚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袭青色儒袍透着出尘之感,一杯清茶看去好不悠闲。 看到楚昊宇,周褚并没有起身,却为他倒了杯清茶,而后问道:“看公子眉头紧皱,可是有心事?” 在周褚一侧坐下,楚昊宇望着亭外树木淡淡说道:“母后身子骨越来越弱,我明日前往五台山寻找李神医。” 周褚并没有立即开口,思索片刻摇着摇茶杯说道:“承蒙太后娘娘喜爱赠送这极品碧螺春,如今太后娘娘身体有恙,周某也当尽一份孝心,随七公子走一遭好了。” 顿时,楚昊宇便将目光放在周褚身上。当年,也可以说是楚昊宇强迫周褚留在身边,也可说周褚自愿留在他身侧,只是两人心照不宣而已,然这三年,周褚不是游山玩水就是清茶古卷好不悠闲,且出入都有侍卫随行,却从不曾替楚昊宇出谋划策,而楚昊宇似也将他当做一个可推心置腹的朋友。今日,听闻周褚竟然主动随行,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道:“能与周兄同行,小弟求之不得。” 听着楚昊宇的笑声,尤其是看着他平静的眼眸,周褚也是一笑,转口说道:“前日出去游玩,听说七公子是武曲星下凡,虽有夸大,周某觉得倒也不差。” “武曲星?”自语一声,楚昊宇平静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沉声说道:“还是屠夫的好。” 323其乐融融 傍晚时分,楚昊宇又入了皇宫,只是这次去了宣政殿。当楚昊宇走至宣政殿便有内侍迎了上来,跪拜道:“奴才叩见孝王殿下,圣上正与中书令魏大人,中书侍郎陈大人、户部李尚书、工部杨尚书商讨事物,要不奴才进去禀告圣上?” 楚昊宇虽不曾参政却是大楚亲王,自然认得几位朝廷的重臣,只是想到他们竟然聚在一起现在都不曾散去,想来是有要事。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不用,本王等会儿就是。”说话间,楚昊宇径自踱起步来。 宣政殿,顾名思义,为圣上临朝听政之地,也有中朝之称,建造的自然是巍峨大气,凭栏眺望前方,竟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缓缓中,楚昊宇却是又感受到一种沧桑。 望着天际通红的云霞,楚昊宇突然出口轻吟道:“天下风云我辈出,一入江湖岁月催!呵呵……”淡淡的笑容,从容、随意又洒脱。 突然,察觉到有脚步声响起,楚昊宇立即扭过头去,望着鱼贯而出的几位大臣,中书令魏典,中书侍郎陈柏寒,户部尚书李天念,工部尚书杨钟。 看到楚昊宇,几人同时跪了下去,拜道:“臣见过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此,楚昊宇赶忙上去扶住中书令魏典,笑道:“魏大人客气,快快起来,小七可当不起。诸位,都起来吧!” “谢过王爷!”再次一拜,魏典几人才站了起来。笑望着楚昊宇,魏典张口问道:“七王爷,老臣刚看你笑容满面,有何喜事,可否告诉老臣?” 也怪不得魏典如此问,这三年楚昊宇虽不在京中却也是喜事不断,先是娶了方靖的孙女方玉,而后又纳陈家陈芳菲为妃,且不论楚昊宇的身份,仅两女的家世便足以令百官前去贺喜了。等楚昊宇嫡长子出生,太后亲自摆下百日宴,自然也是百官道贺,再加上周岁抓阄,短短三年可是喜事无数,真可谓是喜事连连。 呵呵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一时有感,再者,我大楚国泰民安威震四方,何尝不是喜事?”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微微躬身冲陈柏寒行了一礼,道:“见过岳丈。” 点点头,陈柏寒冰冷的脸庞上露出难得的笑意,道:“我大楚国泰民安,自然是大喜之事。”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转口说道:“这几日,老太君时常念道菲儿,若无要事,菲儿可回去看看老太君。” 若真是老太君想念孙女,自然可遣人去叫,何须对楚昊宇说?楚昊宇明白这位老丈人的意思,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点头说道:“回去就告诉菲儿,只是小婿有事明日就要出京,怕是不能前去看望老太君了,等回京后一定拜见老太君。” 听说楚昊宇又要出京,众人心底吃惊却也不会张口问他干什么去,反而抱拳说着小心、珍重之类的话,而后纷纷告辞,楚昊宇在离京前找皇上,自然是有事了。 与众人告别,楚昊宇缓步走进了宣政殿。望着正笑望着自己的大哥楚昊然,楚昊宇恭恭敬敬的跪拜道:“臣弟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执政六年,尤其是平定漠北后,楚昊然一言一笑莫不散发出威严,让人心生敬畏。呵呵笑了声,楚昊然张口说道:“小七来了,快起来。”说到这里,楚昊然两眼含笑的盯着楚昊宇问道:“小七,大哥可是记得,你很少来朕这宣政殿,今日又是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楚昊宇也没有同大哥客套,只是脸上却没了一贯的笑容,缓声说道:“大哥,小七今日是来请辞的。” 轻哦了声,楚昊然张口问道:“这次又想去什么地方?” 楚昊宇立即答道:“五台山,请李神医入京。”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有过一丝无奈,道:“早上入宫给母后请安时候,小七曾用真气为母后梳理经脉,却发现母后经脉干枯,尤其心脉,断断续续。小七久闻李神医大名,想请李神医入京为母后诊脉。而且,小博他……”话到这里,楚昊宇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发出一声叹息。 当年漠北之行,楚元博遭人行刺伤了心脉,虽有名医诊治却是时好时坏,这两年日渐消瘦,甚至变得苍老生出华发。 这刻,楚昊然脸上已没了笑容,思索片刻才张口说道:“也好。三年前,大哥曾数次遣人寻找李神医,可惜李神医避而不见,这次,希望小七你能将他请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楚昊然已站了起来,道:“走,今晚咱们兄弟一起陪母后用膳。小永子,传老三入宫,叫皇后也过去。” “喳!”跪拜后,小永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走到楚昊宇身侧,楚昊然挥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七,咱们兄弟仨,大哥太忙,这些奏折啊,一天到晚都看不完,老三这两年倒改了性子,不过想他陪母后说说话,唉!”摇头叹息声中,楚昊然接着又道:“也就你小子最得母后喜爱,以后,多陪陪母后。古语常言,子欲养而亲不待,以后大哥每日也会抽些时间陪陪母后。” 跟在大哥楚昊然身侧,楚昊宇接口说道:“小七明白,大哥放心好了。” 点点头,楚昊然又张口问道:“坤叔怎么样,有段时间没见他进宫了?” 不见楚昊宇立即回答,楚昊然又是一声叹息,此刻,楚昊宇也是一声叹息。大婚之日的惨变,让太后夜不能寐,当楚昊宇离京,太后又是日日思念,七情致病,何况太后年岁已大。便是楚坤,也为此断去一臂,从此日渐衰老。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发誓,此行一定要将李神医请来。 当两人走进慈宁宫,太后正与小弘辰在床榻上打闹,只是,开怀的笑容却难掩脸上的倦意。 看楚昊然和楚昊宇两兄弟一同走了进来,几人都有过一丝意外,方玉赶忙起身行了一万福,道:“玉儿见过圣上!” 挥手示意方玉免礼,楚昊然躬身冲太后娘娘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单手摸着小弘辰,太后满脸含笑的说道:“昊然你怎么过来了?起来吧!辰辰,见过大伯。” 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弘辰从太后怀中爬了起来,举起肉嘟嘟的小手作了个揖,而后奶声奶气的说道:“小弘辰见过皇上大伯,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到这里,小弘辰扭头望向方玉,小脸上写满疑惑,张口问道:“娘亲,还要不要下跪啊?” 顿时,众人都被小弘辰都乐了,一个个脸上都有着毫不掩饰的笑容。 走到太后身侧坐下,楚昊然摸了摸楚弘辰的小脑瓜子,笑道:“不用了,大伯就是大伯,不用跪,不过母后,朕觉得小辰辰会跟你家小七一样调皮。” 呵呵笑了声,太后不以为意的说道:“调皮又怎样?小七调皮,不及弱冠就成了天人境高手,现在看看,哪还有小时候的模样。” 点点头,楚昊然赔笑道:“母后所言甚是,而且说起来,小七能有现在的成就,也因为母后,若非母后你宽容大度,说不得小七就是个书呆子。” 此刻,楚昊宇接口说道:“大哥所言甚是。若非母后,小七是万万没有今日的成就。” 听两人左一句所言甚是右一句所言甚是,太后扫过两人一眼开口说道:“说吧,你们兄弟两人究竟何事?”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张口说道:“还是母后了解小七,小七准备前往佛家圣地五台山为母后礼佛,祈求母后平安,百年安康。” 望着楚昊宇,方玉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中午还不曾听闻他提起此事,仅仅一个下午,他怎么突然想起去五台山礼佛呢? 此刻,楚昊然也开了口,道:“母后,你每日都礼佛为小七求平安,现在也该小七反哺为母后尽尽孝心了。” 太后清楚没有两人所说这么简单,只是望着楚昊宇,太后突然发现自己再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了,或许,她那个顽皮的小七,已经真真正正长大了,一时间,太后竟是有些百味陈杂。 沉寂之中,有太监走了进来,跪拜道:“启禀太后娘娘、圣上,皇后娘娘求见。” 看太后娘娘点头,小太监立即走了出去。很快,太后娘娘便走了进来,冲太后娘娘和圣上楚昊然行了一礼,楚昊宇和方玉则冲皇后行了一礼,而这次,看到众人行礼的小弘辰,主动冲皇后娘娘行了一礼,奶声奶气的说道:“小辰辰见过皇后婶婶,千岁千岁千千岁!” 望着小弘辰,皇后不由一笑,道:“小辰辰你竟还学会行礼了,真乖,来婶婶这儿,有糖人吃。” 听说糖人,小弘辰两眼一亮,张开双臂叫道:“婶婶,抱抱,抱抱。” 看到小弘辰这个样子,太后不由一笑,拍着他的脑袋说道:“你个小崽子,听说吃的就跑了。” 楚弘辰一个小孩,自然不会在意太后的打趣,落入皇后的怀抱便张口问道:“婶婶,糖糖呢?” 瞬间,众人都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听的楚弘辰有些不明所以,满脸疑惑的望着众人,而此刻,小太监又跑了进来,跪拜道:“启禀太后娘娘、圣上,勇王爷求见!” 听闻老三楚昊铉也来了,太后不由撇了老大楚昊然和小七楚昊宇一眼,只是并没有说什么,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324平石镇 这次出行,楚昊宇并不愿惊动众人仅带了数名护卫,再加上周褚、孙侯,一行七八人轻车简行奔向五台山,匆匆就是数日过去。 众人里面,几名侍卫就不必说了,跟在楚昊宇身侧的都是血卫高手、百战老兵,数日不眠不休的狂奔都不会觉得累。孙侯年纪虽小,可出身苦寒这几年又是勤修不缀,虽疲惫却还受得了。楚昊宇更不用说,天人境高手的他,骑马狂奔一样是修行。众人里面,唯有周褚,接连数日的狂奔,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风尘之色。 看到周褚脸上的倦意,再看看天色将晚,李牧张口说道:“公子,周先生,前面四五里有个小镇子,叫平石镇,再往前行,六七十里才能赶到鹤鸣。”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就在前面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牧接口说道:“那好,小的先去打尖。”说完后,李牧抱拳行了一礼,打马狂奔而去。 望着楚昊宇,周褚颇有些歉意的笑了声,自嘲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周某非但没有帮过公子,还拖累了公子的行程,罪过、罪过!”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若周兄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这天下间,谁还敢自称读书人?周兄,走吧,赶到前面镇子里吃顿饱饭,好好休息一晚。” 四五里地,很快,众人便赶到了平石镇。平石镇也就是数百户的小镇子,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栈酒楼茶馆一样不缺,青楼赌场一应俱全。正是华灯初上时刻,街上人头攒动,一派升平景象。 看到这一幕,周褚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张口说道:“这小镇子倒也热闹。”说到这里,周褚更是撇了楚昊宇一眼。 楚昊宇知道周褚没有说出口的话,脸上也有笑容浮现,道:“大哥素有大志,这些年又是呕心沥血,如此景象,才不负大哥整日劳累。” 周褚哈哈笑了声却没有接口,此刻,有侍卫前来禀告道:“公子,李头已安排妥当。” 进入镇子后,几名侍卫前后左右将楚昊宇护在中间,即便清楚他的武道修为。 众人在平石酒楼停了下来,而李牧已经迎了上来,道:“公子,这家酒楼是平石镇最大的,小的在二楼定了个雅间,请!” 或是看楚昊宇几人气度不凡,掌柜也跑了出来。掌柜约莫五六十岁,微胖,脸上挂着弥勒佛般的笑容,只是细小的眼中不是有光芒闪过。望着楚昊宇,掌柜呵呵笑道:“公子爷,里面请。不是小老儿自夸,我这平石酒楼,不仅是平石镇最大的,方圆百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尤其野味,那绝对是一绝。公子爷,请!” 将马缰扔给侍卫,楚昊宇张口说道:“那好,今晚本公子就尝尝,不过,大堂就挺好。” 平石酒楼生意还真的不赖,大堂已经坐满,想来味道不差,只是这并难不倒李牧,抬手间已多处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对掌柜说道:“掌柜,靠窗两张桌子。” 握着沉甸甸的银子,冰凉却暖心,掌柜脸上已经笑开了花,道:“爷,稍等、稍等!”大笑声中,掌柜一溜烟跑了出去,很快就劝靠窗两座客人离开,还拿衣袖为楚昊宇擦了擦凳子。 看楚昊宇坐下,掌柜忙笑问道:“两位爷,喝点什么?本店有十年以上的刘伶醉,也有极品鸟接茶,公子要什么?” 以往,掌柜都是说二十年的刘伶醉,今日或是看出楚昊宇出身不凡,才不敢夸大其词。 根本不曾想,楚昊宇便张口说道:“都要,再来几样你们拿手野味,去吧!” 听到楚昊宇的话,掌柜直接叫道:“好嘞,两位爷稍等!”大叫声中,掌柜已经转过身去,只是快走到厨房时候才突然想起,自己嘴边的话都没有说出口。摇摇头,掌柜心底猜测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游玩还真是好气度,脸上却有笑容浮现,这种公子哥儿,只要服侍好让他们满意,银子绝对不会少。 望着窗外的人群,听着街上的叫卖声、嬉笑声,楚昊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只是这刻,因为楚昊宇几人的出现,刚还喧闹的大堂倒安静下来,有人偷偷打量着这位公子哥儿,也有人毫不掩饰眼中的好奇。 暗青色的儒袍,温润如玉的面庞,尤其是脸上的从容笑意,给人说不出的好感,只是不知为何,众人都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便是站在他身侧的小厮,小小年纪却散发出凌厉的气机。 就在众人猜测这究竟是哪家公子哥儿时候,掌柜一溜烟跑了出来,手中还拎了一坛酒,而他身后店小二端了壶茶,浓浓的清香,在大堂内弥漫。 闻着浓郁的茶香,周褚鼻尖一动,叫道:“好茶!” 对于周褚的称赞,掌柜不无得意的笑道:“爷,小老儿这可是真正的鸟接茶,是小老儿特意从进山收来的,在外面可是有价无市。”说话间,掌柜分别为两人倒了杯。 望着色泽金黄的茶汤,闻着浓郁的清香,周褚脸上露出享受神色,缓缓说道:“据传,鸟接茶是候鸟吞得茶树种子带到北方,茶籽屎落入枯树洞中或枝干中生根发芽,叶子短小仅有数寸,极其难得。”说到这里稍顿,周褚摇头说道:“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喝到鸟接茶,还真是托公子的福了。”说话间,周褚端起茶杯品尝起来。 听到周褚的话,掌柜又是一笑,道:“一听公子的话,就知道公子你是懂茶之人。”说话同时,掌柜又将酒坛拆开倒了两碗,尘封十几年的美酒,散发出诱人的酒香,闻的大堂都为之耸鼻。 此刻,不少人都在心底骂赵老二这个奸商,赵老二给他们的茶可没有这么香,酒也没有这么浓,要么是掺了水,说不得根本没有年份。只是,很多人也很期待,期待两人的肯定,那可为平石镇争光了。 看周褚一脸享受,楚昊宇也将茶杯端了起来。杯中茶叶舒卷随意,犹如翠云浮动,绿雪飞舞,入喉微甜,满津生香,还真是好茶。 饮下一口,楚昊宇点头说道:“也确是好茶。”说到这里抬头望着掌柜,楚昊宇张口问道:“掌柜,这鸟接茶可有卖?” 见中年文士也直直盯着自己,掌柜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不瞒两位公子,鸟接茶产量极少,小老儿也是无意间得来,平日都是自己喝,所剩已经不多,今日遇到贵客才拿了出来。” 听掌柜如此说来,周褚也不失望,淡淡说道:“今日能够尝到鸟接茶,周某已经知足,公子不必强求。” 楚昊宇并没有出声,再次将目光放在了窗外,平静的眼眸无喜无悲,看不出任何情绪。见此,周褚自顾一笑,静静品尝起来。 不见两人出口,掌柜倒也不好出声,就这么笑着站在一侧。 沉寂之中,也不知谁先开了口,大堂又在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就是青衣公子身份再尊贵,又关他们什么事,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 没过多久,店小二便端着两盘小菜走来,掌柜却是亲自将菜上来,同时出口介绍道:“公子,素心碧玉。”说到这里稍顿,掌柜笑道:“这名字是小老儿自己取得,其实就是水芹菜,去其根、叶、筋,水煮后凉拌而成,夏日里吃再清凉不过。” 放下素心碧玉,掌柜又端起一盘火红的菜肴,笑道:“这是红红火火。用的是山上野兔,先腌制再风干,切成丝后用红椒油拌成,香、辣、细嫩,公子可以尝尝。”说到这里又是一顿,掌柜呵呵笑道:“配口刘伶醉,小的自己都有些忍不住了。” 看掌柜脑袋摇晃不定,楚昊宇张口问道:“看掌柜的神情,肯定是好极此道,何不坐下来?”根本不容掌柜反驳,楚昊宇接着又道:“相聚便是缘,掌柜就坐下来喝一杯,刚好本公子也想同掌柜聊聊。”说话间,楚昊宇更是为他倒了碗刘伶醉。 这三年来,为将越骑尉阵亡将士送回故乡,楚昊宇差不多走遍江南和淮南两道,经常走进田间地头,甚至能与山间野夫聊上半天,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非但没有门阀弟子的傲气,反而因此收获不少。 听到楚昊宇最后一句,掌柜终是有了决定,笑道:“那小老儿就放肆了,谢过公子。”双手接过楚昊宇递来的酒碗,掌柜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而后问道:“公第一次来鹤鸣?”看楚昊宇点头,掌柜又接着问道:“敢问公子这是去哪?” 也不瞒他,楚昊宇张口说道:“五台山。” 掌柜轻哦了声,接口说道:“五台山可是佛家圣地,灵隐大师更是被誉为活菩萨。不瞒两位公子,小老儿年少时候,也曾在五台山混过几天饭吃。”看到两人眼中的好奇,掌柜呵呵笑道:“那时候世道不好,小老儿家里又困难,佛家慈悲为怀,想着最不济也有口饭吃,要是再学得一身武艺,说不得也能成一代大侠,不过,武艺没学到,倒学了一身厨艺,而且说起来,小老儿与灵隐大师还是师兄弟呢!” 顿时,楚昊宇和周褚都露出一丝有趣神色,直直盯着他,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325奕剑阁 看到两人的神情,掌柜呵呵一笑就要张口,然而就在此刻,有人大喝道:“赵老二,你又卖弄呢?你要真与灵隐大师是师兄弟,怎么不把食天送到灵隐大师门下?你成不了大侠,食天成大侠也好,你脸上还有光呢!” 掌柜明显与这些食客相熟,骂了声去你的却也不解释,而是接着刚才说道:“该是尘缘未净,学得一身厨艺后,小老儿便想尝尝肉滋味。五台山上野味极多,小老儿刚开始还挺害怕,只是越吃越香越胆大,最终被师父发现说我五根不净尘缘未了逐出了师门。靠着在广济寺学来的厨艺,小老儿倒也不愁饭吃,还闯下了一点名声。后来天下太平,小老儿年岁也大,便回来开了这间酒楼,也算是落叶归根。” 就在掌柜说话工夫,店小二又端了两盘菜上来,一条热气腾腾的蒸鱼,一盘似抹了蜜散着诱人香味的肉块。 站起身来,掌柜一边端菜一边说道:“公子,这道清蒸鱼,用的是后山水潭中的桂花鱼,就是简单的清蒸了下,撒些蒜葱姜调味,简单却新鲜。这峰蜜*肉蒲,用的是后山大黑峰蜜,浓、甜、香,肉是野猪肉,虽粗糙却别有一番嚼头,公子尝尝。” 当掌柜的话落下,楚昊宇立即夹起一块肉蒲细细品尝起来,而周褚则挑起一块细嫩的鱼块,一时间,大堂内众人再次安静下来。这两道菜,可是赵老二的招牌菜,甚至能说是平石镇的门面,都想看看两人有何反应。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点头说道:“甜而不腻,香而不浓,有嚼头。” 放下筷子,周褚也开了口,道:“肉鲜细嫩,味淡隽永,还真是好手艺。” 听到两人的夸奖,掌柜脸上已笑开了花,起身拜道:“谢过两位爷的夸奖,今日,小老儿借花献佛,竟两位一杯。”说话同时,掌柜已端起了酒碗。 端起酒碗行了一虚礼,楚昊宇静静品尝起来,见此,掌柜微微眯起的眼中露出一抹异色。素心碧玉,凉拌兔丝,清蒸桂花鱼,蜜*肉蒲,这四道菜可是他的招牌,方圆百里极其有名,再加上刘伶醉,不少达官贵人不惜百里奔波来此,吃起来就止不住口。他们两人虽是赞不绝口然神色平淡,稍稍尝过就放下筷子,要么两人心性过人,要么出身不凡,这些野味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掌柜宁愿相信两者兼有。 心思转个不定,掌柜脸上笑容却没有任何不变,一口喝干碗中酒才坐了下去,而后与两人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掌柜也知趣的说了不少广济寺的见闻,尤其是关于灵隐大师。 突然,嘈杂的大堂瞬间一静,众人都扭头望向门口的少男少女。少女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外套翠绿裙子,透着一股动人气韵,虽只有十六七岁,然双眸平静,神色淡然,手握一柄长剑,更添一分英气,瞬间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站在少女身侧男子约莫二十上下,面若冠玉眼似寒星,虽身穿白色儒袍却难掩傲然剑意,想来武功不俗,只是眼神微微上挑,似懒得看这些凡夫俗子。 这刻,大堂内众人竟是不自觉的为两人的风采所吸引,不过更多是放在少女身上,甚至有人目光有掩饰不住的**。 对于众人的目光,少女仿若未觉,只是俊秀男子却极为不满的发出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用上了内力,听得不少人耳中直响响,瞬间便将众人惊醒。 虽然不瞒俊秀男子,只是看他武功不俗,倒也没有人开口反而收回了目光,而稍有见识的甚至已生出了敬畏,因为两人衣袖上都绣了一片白云,云梦山奕剑阁。 掌柜也看出了两人的出身,起身冲楚昊宇和周褚笑道:“两位爷慢用,小老儿招呼客人去,有需要尽管叫小老儿。”再次抱拳行了一礼,掌柜一溜烟跑到少男少女身前,笑道:“两位少侠,里面请。小店二楼有……” 不等掌柜将话说完,倨傲少年便将他打断,冷声说道:“不用,靠窗座位就好。” 倨傲男子进门就注意到了楚昊宇两人。整个大堂内,也就他两人气度不凡,再加上掌柜亲自作陪,倨傲男子如何能不知他有些身份,只是不知为何,倨傲男子就是看不惯楚昊宇,才故意挑衅想拿他立威。 听到倨傲少年的话,掌柜脸上露出为难神色。虽不知道楚昊宇的身份,可一言一行都透出贵气,想来非富即贵,而且极其不俗,只是眼前这少男少女是奕剑阁高徒,他如何得罪的起? 就在掌柜不知如何办才好时候,楚昊宇却开了口,淡淡说道:“相遇是缘,何不坐下喝一杯,交个朋友?” 顿时,掌柜眼中露出一丝感激,只是倨傲男子还当楚昊宇软弱好欺,极其不屑的说道:“交个朋友?口气倒不小,本公子可不认识什么阿狗阿猫,识相的乖乖让开。”大喝声中,倨傲男子抬步就走了过去,似认定楚昊宇两人一定为让座。 自顾一笑,楚昊宇却没有再开口,端起酒杯慢慢品尝起来。看到自家公子的模样,孙侯如何不知他所想,缓步走了出来,眼中有光芒闪过。敢说他家公子是阿狗阿猫,要是不教训他,还真以为他们好欺了。此刻,几名侍卫也都握住了兵器,冷眼盯着倨傲男子,只要他敢放肆,众人可不介意横刀沾血。 看走出来一个小孩,倨傲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是被轻视的愤怒,冷声说道:“好,今日本公子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奕剑术!”话到最后,倨傲男子拔剑出鞘,却是被师妹一双纤细玉手给按住。 按住倨傲少年,少女冲楚昊宇说道:“两位公子,师兄一时鲁莽,小女子给两位陪不是了,还望两位勿怪!”说话间,少年更是行了一万福,而后对倨傲少年说道:“师兄,正事要紧,莫节外生枝。掌柜,添张桌子,随便上几个菜,要快。” 少女的声音很是清脆,犹若黄莺吐珠甚是好听。倨傲少年明显有些畏惧少女,听到少女的话虽不甘也只能将长剑收了起来,却是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 看一场风波就此停息,掌柜才松了一口气,笑呵呵的说道:“小老儿谢过两位少侠。两位,这边请,菜马上就好。” 看掌柜又冲楚昊宇两人行了一礼,倨傲男子又是一声冷哼,道:“就那四道菜,一样一份,酒、茶也一样。” 听着倨傲男子冰冷的语气,掌柜赶忙赔笑道:“好嘞,马上就好,两位少侠稍等!” 或是没能看到两方生出冲突,不少人眼中都有着失望神色,只是心思却各异,有暗赞楚昊宇好气度,有人心底骂他中看不中用,也有不少人在心底不满倨傲男子,一个奕剑阁弟子,眼都瞪到天上去了,要是四大门派弟子,那还不翻了天? 掌柜生恐再引起倨傲男子的不满,很快就端着茶、酒走了过来,并亲自为两人满上。 扫过金黄色的茶汤,倨傲男子张口说道:“鸟接茶,没想到你这小地方也有正宗的鸟接茶?”说到这里稍顿,倨傲少年端起茶杯递到少女身前,语气一转说道:“师妹,你先喝点茶解解乏,赶一天路了。” 这次,倨傲少年的声音极其轻柔,尤其是望着少女的炙热目光,想来是她的追求者,只是绿衣少女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接过茶杯,绿衣少女轻呡了口就将茶杯放下,淡然的脸庞上有着一抹掩饰不知的忧色。 看到绿衣少女的神情,倨傲男子不无爱恋的说道:“师妹,你放心好了,师父他老人家吉人天相,不会有事。”说到这里稍顿,倨傲男子语气又是一转,冷声说道:“魔教那个妖女,胆敢犯我奕剑阁,师兄一定斩她人头。” 听到魔教二字,楚昊宇顿起了兴致。魔道二代弟子,白墨生、南宫瑾、叶离都是时之俊杰,朱状元、怜玉,苏青青也都给留给他深刻的印象。 看到楚昊宇似笑非笑的神情,周褚张口问道:“公子想什么呢?”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武试时候,魔教二代弟子入京,有过数面之缘,三年不见,也不知她们怎么样了。”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倨傲男子立即站了起来,瞪着楚昊宇说道:“好啊,你竟然认识魔教弟子,想来也是魔道中人,说,苏青青那个妖女在哪?” 刚还想到苏青青,马上就听到苏青青的消息,楚昊宇不由愣了下,暗叹竟有如此恰的事情,却是摇头笑了起来,而楚昊宇这个笑容,更让倨傲男子肯定他一定认识魔教妖女,知道她的行踪,顿时,眼中闪过兴奋光芒,再次握住了长剑。这次,绿衣少女也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想听他如何回答。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淡然一笑,道:“孙某确是认识,只是数年不见,如何知道他们在哪,倒是苏青青那丫头,又怎么招惹两位了?” 又是一声冷哼,倨傲男子傲然说道:“我奕剑阁乃名门正派,与魔道妖孽自然是势不两立,陈某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说,你又是哪派弟子,不然,可莫怪陈某剑下无情。” 抬头望了倨傲男子一眼,楚昊宇不由一笑,道:“无门无派,不值一提。” 听着楚昊宇淡淡的语气,尤其是他脸上的淡然神情,倨傲男子心底越发不喜,大喝道:“那好,陈某就打的你说出来。”话到最后,铿锵一声脆响,长剑再次出鞘,而看到倨傲男子竟然斜指楚昊宇,众护卫同时站了起来,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盯着倨傲男子,大堂内生出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326认错了 落针可闻的紧张气氛中,楚昊宇倒是轻笑起来。淡淡的笑声,从容又随意,看得众人都在心底叹服他好气度,便是绿衣少女眼中也是一亮,仔细打量起楚昊宇来。 冠玉的脸庞上似笑非笑却有人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平静然而在他的注视下,绿衣少女竟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一身儒袍看似文弱书生,然不知为何,绿衣少女竟生出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父亲身上都没有过。 挥手示意众护卫坐下,楚昊宇淡淡说道:“孙某并非江湖人,只是一时好奇罢了,不知这位小姐可否移驾相告?说不得孙某还能帮上一二。”楚昊宇或有心相帮,只是他这一句话,却偏偏引出了波折,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绿衣少女心底相信楚昊宇的话,他并非江湖人,若是江湖中人,面对这般挑衅而无动于衷的,要么是庸人一个,要么是名满天下不屑与他们争斗,楚昊宇怎么看都不似庸人,可绿衣少女有不曾听过他的名号。而且,绿衣少女刚才看的清楚,那些侍卫拿的都是军中常见的横刀,握刀在手时候更是生出一股杀气,说不得还是官家中人,若是与官家人扯上恩怨……想到这里,绿衣少女便开口说道:“师兄,住手。”说话间,绿衣少女更是站起身来。 看师妹竟然真的走向儒衫少年,倨傲男子圆睁的双眼射出欲择人而噬的目光,可又不敢反驳心仪的师妹,手中长剑都是一阵颤抖,若目光能够杀人,想来楚昊宇已被他大卸八块。 走到楚昊宇身侧,绿衣少女躬身行了一万福,道:“奕剑阁王诗琪见过两位公子,敢问两位公子贵姓?” 听到绿衣少女的话,大堂内有人竟倒吸了口冷气,因为已经猜到她的身份,奕剑阁掌门王高林的掌上明珠,也怪不得倨傲男子不敢反驳绿衣少女,甚至维维是诺。 奕剑阁是河北道数一数二的大派,奈何还入不得楚昊宇的法眼,而看到楚昊宇没有一丝波澜的神情,绿衣少女越发肯定他并非江湖中人。 “周褚。”周褚先开了口,为王诗琪倒茶同时又道:“王小姐,请!” 王诗琪心底默念一遍,已经肯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便张口说道:“原来是周先生,小女子有礼了!”再次行了一礼,王诗琪便坐了下去,而后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笑问道:“苏青青那个丫头怎么招惹你们了?” 听出楚昊宇语气中的好笑意味,王诗琪心底微怒,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苏青青与我奕剑阁弟子起了冲突,便将他毒杀,而后又杀上我奕剑阁,连家父都中了她的道儿。” 楚昊宇早非吴下阿蒙,自然不会全全信诗琪的话却也没有点破,只是想到苏青青那个丫头竟敢一个人冲进一个门派,还跟当年一样无畏啊! 摇摇头,楚昊宇又是一笑,道:“那小丫头鬼的很,当年,孙某也曾中过她的毒。”说到这儿,楚昊宇不由想起怜玉,那个恬淡如水一心追求琴道的女子。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众人的神色瞬间变得各异。孙侯并不知当年的情景,只是听闻她竟敢对自家公子下毒,一定要给她些颜色看看。听楚昊宇竟也被苏青青下毒,王诗琪先是一喜,只是看他脸上并没有任何不喜,如何不知两人交情非凡,苏青青是江湖上有名的魔女,中了她的毒又没一点事,这样的人可真不多。或许,还真可以借此求得解药。 就在王诗琪思索着如何张口时候,倨傲男子却是先口说道:“你也中过苏妖女的毒?那好,我们一起将她找出来,祭剑。” 对于自己这个师妹,倨傲男子已经将她当做囊中物,如何肯让其他人染指。看几人言谈甚欢,倨傲男子越发嫉恨楚昊宇,奈何他既丢不下面子又舍不下师妹,只能愣在原地。听到楚昊宇的话,倨傲男子终是插上了嘴,而看似将楚昊宇拉入自己的阵线,实则期望苏魔女能够毒杀楚昊宇,自己再斩杀苏魔女,赢得美人心。说话同时,倨傲男子也走了过去,不想却是被孙侯拦下。 倨傲男子数次出言不逊,若非楚昊宇阻止,孙侯早出手了,现在看他竟还想与自家公子同坐,孙侯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他身前,虽没有任何言语,那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看一个小厮竟也敢拦自己的路,如此无视自己,倨傲男子心底生出一丝杀机,冷声说道:“滚!”说话同时,倨傲男子再一次握住了剑柄。 盯着倨傲男子,孙侯依旧没有开口,眼中更有着毫不掩饰的不屑,而就在倨傲男子准备拔剑时候,楚昊宇轻笑道:“好了,下去。下人不懂事,莫怪、莫怪!” 听到楚昊宇的话,孙侯再次走到楚昊宇身后,而王诗琪眼中则露出一抹异色。刚才,她可是看到了孙侯的身法,灵动、疾速,绝对不再她之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武功,又甘心做个下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还没能猜透楚昊宇的出身,看师兄想要坐在自己身侧,王诗琪眼中有过一丝不喜,可终不愿在外人面前驳他的脸面,往一侧坐了坐。 倨傲男子没能看到自家师妹的不喜,看师妹同意反而一脸欣喜,而后挑衅似的看了楚昊宇一眼,冷声说道:“掌柜,撤了,菜好没有?” 掌柜一直站在一侧,将一切看了个清楚,虽不喜倨傲男人,却是赶忙跑了过来,赔笑道:“都好了,这就上来,这……”拉长的声音中,掌柜却是望向楚昊宇。 看到掌柜眼中的无奈、祈求,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撤了吧!” 顿时,掌柜大喜,笑道:“谢过公子、谢过公子,这四道菜,算是小老儿请公子的。”说完同时,掌柜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而后才将桌上四道菜端走又重新上了四道。 望着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倨傲男子脸色已缓了下来,道:“师妹,这是素心碧玉,你尝尝。”说话间,倨傲男子夹起一根犹若碧玉的水芹菜送到少女碟中。 王诗琪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动筷子,而是望着楚昊宇问道:“公子并非江湖人,苏青青怎会对公子下毒?” 瞬间,众人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想听他们两人结识、交恶的缘由。 脸上笑容不变,楚昊宇张口说道:“当年,孙某听闻魔道二代弟子齐聚水云涧,便想见识见识,不曾想刚到就被苏青青那丫头下了毒,还好有白兄求情,不然怕是见不到两位了。” 思索着楚昊宇的话,猛然想到什么,王诗琪脸色顿变,惊呼道:“白墨生,魔道少主?”看楚昊宇点头,王诗琪越发好奇楚昊宇的身份,魔教少主竟为他求情,要知道白墨生看似随和,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死在他手上的黑白两道高手,多不胜数。 此刻,倨傲男子脸色也是微变。他是目中无人,却还没有自傲到能与魔道少主白墨生相提并论,而白墨生竟能为儒衫少年求情,那……想到这里,倨傲男子又是一声冷哼,道:“看你魔道弟子交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话不曾说完,却是被师妹王诗琪打断。 望着楚昊宇,王诗琪张口说道:“师兄着急家父的伤势,言语难免激烈,还望孙公子勿怪。”说到这里稍顿,王诗琪又张口问道:“敢问孙公子这是去哪?”最后一句,王诗琪话语中明显多了些恭敬,似猜到了楚昊宇的出身。 也不瞒她,楚昊宇张口说道:“五台山。” 点点头,王诗琪张口说道:“五台山为佛家圣地,多寺院古刹,又有奇峰灵崖,令人流连忘返,只是公子若有意,也可去云梦山游玩,到时候小女子……”话到此处,又被倨傲男子打断。 听自家师妹竟然邀请楚昊宇去云梦山,倨傲男子再忍不住了,直接将他打断,道:“师妹……”奈何他刚开口,便又被王诗琪喝止。 不容倨傲男子开口,王诗琪直接说道:“两位公子,小女子惦记家父安危,先行一步,若有不当之处,这杯酒就当赔罪。”说话间,王诗琪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而后说道:“孙公子若到云梦山,小女子一定躬身相迎,告辞!”话到最后,王诗琪站起身来行了一江湖礼,而后直接离去,只是走过掌柜身侧时候,却是将一片金叶子递到他手中。 看师妹离开,倨傲男子不由一愣,却是大步追了上去,张口问道:“师妹,你今日是怎么了?” 瞪了自家师兄一眼,王诗琪张口说道:“他姓孙。”说完后翻身上马离去。 倨傲男子自幼便与王诗琪在一起,能够听出她平淡话语中的不喜。心底恼怒楚昊宇,倨傲男子却是猜测师妹的意思,姓孙、孙……猛然想到什么,倨傲男子脸色大变,再没了傲气反而有着掩饰不住的惧意。 327灵隐大师 五台山为佛家圣地,山上寺院古刹无数,高僧名士辈出,又多奇峰灵崖,实乃人间圣地,吸引了无数善男信女前来朝拜、文人墨客游玩。 广济寺虽是真正的千年古刹却并不大,尤其在五台山上倒也无甚显眼之处,可到了这一代,出了灵隐大师这位圣僧,让广济寺名镇天下,也使得香火鼎盛起来。 正午时分,楚昊宇一行终是赶到了广济寺。广济寺的墙体斑驳写满岁月沧桑,数株千年古柏傲然挺立,两尊怒目而视的明王像正接受善男信女的朝拜。 翻身下马,楚昊宇将侍卫留在外面,与周褚缓步走进这所千年古刹,而孙侯如同一个影子跟在他身后。 拜了释迦摩尼佛捐了香火钱,楚昊宇寻的知客僧直接说道:“大师,可否引见灵隐大师?” 望着楚昊宇,知客僧露出一个为难神色,单手合十说道:“施主,灵隐师叔并不在寺中,已经出去数日。” 轻哦了声,楚昊宇再次问道:“不知灵隐大师前往何处?”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不瞒大师,家母身体有恙,偶尔听闻李神医曾来过广济寺与灵隐大师喝茶论道,在下特意跋涉前来,求李神医入京。” 或是看楚昊宇气度不凡,又或听他来自京中,知客僧一声阿弥陀佛后张口说道:“施主孝心,贫僧佩服。半月前,李神医确来过我广济寺,只是李神医惊鸿野鹤行踪不定,早就离去,而且不巧的很,三日前,灵隐师叔外出访友,贫僧实不知去处。阿弥陀佛!”佛号声中,知客僧再次合十行了一礼,这明显就是在送客了。 盯着知客僧,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一股凝重的气势压向知客僧。 知客僧虽也有着不俗的武功,可又如何能与楚昊宇相提并论,面对楚昊宇突然爆发出来的威势,竟控制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吃惊这儒衫少年的武道修为,知客僧暗运千斤坠稳住身形,合掌说道:“阿弥陀佛!” 盯着知客僧,楚昊宇双眼如电,沉声喝道:“你当真不知?” 楚昊宇这一声大喝用上了内力,有些类似佛门的狮子吼直逼心魂,又似魔教的幽冥鬼唱,荡人心魂。 知客僧根本不曾料到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少年是武道高手,心神激荡之下直接失守,不自觉的说道:“不知。”出口之后,知客僧才回过神来,伸手指着楚昊宇说道:“你……” 看他真的不知,楚昊宇也懒得与他说话,不咸不淡的说道:“抱歉。”而后直接离去,只留得知客僧盯着楚昊宇的背影发呆。 离开广济寺,楚昊宇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心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楚昊宇张口说道:“孙侯,传令河北卫,天黑之前,本王要灵隐大师和李神医的消息。” 躬身一拜,孙侯张口说道:“小的明白。”说完后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周褚自然察觉到了楚昊宇的情绪变化,更知道缘由所在,便张口劝道:“公子,已经到了五台山,何愁找不到灵隐大师,静心等待便是。” 很快,楚昊宇便将情绪调整过来,脸上再次挂起淡淡笑容,道:“一时心急失控,倒叫周兄见笑了。走,久闻五台山为佛教四大圣山之首,既然来了,怎么也要游览一番。”说话间,楚昊宇已抬起了脚步,向后山密林走去。 走在楚昊宇一侧,周褚笑道:“五台山,分别由东西南北中五大高峰组成,分别代表着五种智慧,大圆镜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成所作智,法界体性智。且五峰亦为五方佛,东方阿閦佛,西方阿弥陀佛,南方宝生佛,北方不空成就佛,中央毗卢遮那佛,实为佛教圣地。报恩寺,佛光寺、岩山寺、弘福寺、三圣寺、罗瞭寺都是流传千年的古刹,不空大师、法显大师、虚云大师、无常大师,知了大师,都是一代圣僧受世人供奉。” 楚昊宇并不信佛,所知并不是很多,自然不会与周褚谈论佛法,而是岔开话问道:“灵隐大师呢?” 呵呵一笑,周褚张口说道:“周某并未见过灵隐大师,本想今日有缘一见,奈何事不凑巧,不过,周某可是久闻灵隐大师的传闻,猛虎皈依、野鹤听经、龙王求戒、枯梅开花。传闻不知真假,然灵隐大师身侧有一头猛虎却是事实。” 顿时,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再想到平石镇赵老掌柜所说,灵隐大师年少时候曾为牛接骨,为鹤解毒,心底已是信了。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像他们这种高僧,已触摸到大道边缘,有玄之又玄甚至是通灵的感觉,一时意动外出访友,莫非是避而不见? 思索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沿青石台阶缓步而上,没有一丝气势流露,却是身与山合,心与道合,天人合一。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众侍卫竟是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而看楚昊宇身与天地合,周褚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自顾一笑后跟了上去。缓缓的脚步,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儒家传人,武功虽一般然气势却也丝毫不弱。 当楚昊宇以身合道,峰顶三名老者都有些吃惊,手上动作不由得顿了下。左侧老者穿百衲衣,脸庞清瘦写满岁月沧桑又透着普度众生的怜悯,两眼深邃似看透世间百态又淡然欣赏着这世间百态,手握一串暗红菩提链,正是名镇天下的灵隐大师。 坐在灵隐大师身侧老者身穿浅白色长袍,胡须皆白,然面色红润、眼睛明亮,脸上更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端是好神采。此老者正是李思翰李神医。 灵隐大世对面老者身穿灰色麻袍,相貌枯槁犹若山涧老农,手握长长旱烟枪正吞云吐雾,高跷二郎腿脚踏百草鞋,好不悠闲。虽不知此老者大名,可能够与灵隐大师和李神医坐在一起,想来亦非无名之辈。 三人围石桌而坐,石桌上摆了一壶茶,缕缕清香从中散出,随山风弥漫,看似仙中人,只是这刻,三人都有些吃惊楚昊宇以身合道的气势。 楚家天阳决至刚至阳,楚昊宇阴阳合一后气息温和、淡然犹若初晨阳光,可其中却也夹杂了异样气息。楚昊宇出身皇家,这三年来逐渐掌控天卫,气息中已有了不容人置疑的威严,这气息虽淡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而且,当年楚昊宇是在火烧乌木特时候顿悟突破天人境,平日温尔儒雅似文弱书生,今日以身合道再没有遮掩,气息中流露出赤红色的杀气,几近实质。 感受着楚昊宇的气息,灵隐大师摇头说道:“一把火烧掉数十万条性命,凝成无边杀机,而后冲击天人境,唉!”低沉的叹息声,静静在山顶回荡,天地似乎都为之哀叹,只是此刻,却有咣当咣当的敲击声响起。 这是枯槁老者拿烟杆敲击石桌的声响,瞬间便将灵隐大师的气机打乱,而且枯槁老者似笑非笑的盯着灵隐大师说道:“秃驴你就不要假装慈悲了,要我说啊,这才是真英雄。一把火屠城,还真是好气魄,不愧是七杀星。” 听到枯槁老者的话,灵隐大师不由皱起眉头,道:“贪狼刚隐,七杀又现,怕这天地又是一片血腥。” 哈哈大笑了声,枯槁老者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说你这老儿真够虚伪的!你要真有心阻他,干脆跟在他身边,用无上佛法化解他心中杀意好了。”不见灵隐大师回答,枯槁老者又是一阵大笑,响彻整个山顶。 听着枯槁老者得意的笑声,李思翰终是开了口,望着灵隐大师说道:“师兄,你佛教不也有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一说?虽当年那一把火烧掉十几万条性命,却也救了我大楚数万将士的性命。是非功过,还是留待后人诉说。”说到这里,李思翰扭头望向枯槁老者,道:“蔡老儿,你也莫笑,那把火,怕你还下不去手。” 在两人的注视下,枯槁老者挥动着烟枪说道:“莫看,小老儿还真下不去手,所以,小老儿才佩服他,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枯槁老者似笑非笑的盯着李思翰说道:“听你的口气,这是打算入京了?” 点点头,李思翰缓声说道:“既然躲不掉,也只能走一遭了,而且,久闻上京城繁华,老夫正打算看看去。” 枯槁老者并不意外,反而出口打趣道:“有七王爷作陪,以你李神医的大名,那还不是日赚斗金,到时候,可别忘了给小老儿捎些金丝叶。” 李思翰并没有回答,反而笑望着灵隐大师。沉默片刻,灵隐大师突然笑了起来。淡淡的笑声,似云舒云卷,清风无痕,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贫僧还不能看破啊!” 听到灵隐大师的话,李思翰和枯槁老者都笑了起来,枯槁老者更是说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过,我看还是俗人的好。” 328不速之客 缓步走至山顶,楚昊宇躬身冲三人行礼同时说道:“晚辈楚昊宇见过灵隐大师、李神医、蔡老前辈!” 这刻,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便是灵隐大师,也不得不叹服他好相貌、好气度,不愧是皇家骄子。 在三人的注视下,楚昊宇已站直了身体,笑望着三人说道:“刚听闻灵隐大师不在山中,昊宇还暗叹不能觐见仙颜,不曾想登山便遇到三位,看来昊宇还是有些机缘的。”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蔡姓老者已大笑起来,道:“什么机缘,还不是你小子聪明?不过,小小年纪便能突破天人境,还真是大机缘,与你相比,我们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楚昊宇也不否认,从容一笑,道:“机缘也好,聪明也罢,在佛家都是因果。”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转口说道:“母后身体有恙,今日,小子冒昧恳求李神医入京,不论结果,小子都在京城建座神医庙,只要本王在世一日,便施粥不停。” 望着楚昊宇,李思翰点头说道:“七王爷孝心可嘉,又能广施善缘,老夫就是不答应也不成了。” 虽早有预料,可是听李思翰如此轻易便答应下来,楚昊宇心底还是一喜,再次一拜,道:“小子谢过李神医,今后,李神医但有要求,尽管告诉昊宇。” 盯着楚昊宇,蔡姓老者越看越满意,拿烟枪敲着石桌说道:“你这小子倒也大方,一把火死数万人,一句话又活千千人,男子汉大丈夫,就当如此。” 心底一声暗叹,灵隐大师张口说道:“施主能广开善缘,贫僧先代他们谢过七王爷,阿弥陀佛!” 就在三人说话工夫,周褚也走了上来。稍稍整理衣衫,周褚躬身拜道:“江浙周褚,见过灵隐大师、李神医。”说到这里稍顿,周褚笑望着枯槁男子说道:“老先生精光内敛,烟斗不离身,该是游戏人间的蔡老家主吧?” 虽是在问,周褚的语气却极其肯定,因为他正是蔡家家主蔡恺生。蔡家也是千年家族,曾威震天下数百年,而今虽没落也不容人小觑。蔡恺生年幼聪明过人,学问习武,对佛儒道都有涉猎,后来天下大乱,蔡恺生便想着借动乱重铸蔡家威名,奈何谢家败北,蔡恺生失意之下游戏人间,也算得上个老怪物。 盯着周褚,蔡恺生哈哈一笑,道:“你便是朱涧收的弟子?不错、不错,也不枉你师父数年教诲。” 听到蔡恺生的话,灵隐大师和李思翰眼中有过一丝吃惊,再次望向周褚。他们并不曾听过周褚,只是看其气度不凡,还以为是楚昊宇的幕僚,现在听闻他竟是一代大儒朱涧的弟子,眼中露出一丝异色。 自顾一笑,周褚张口说道:“晚辈有幸得恩师教诲,受益终生,只是数年不曾得到恩师的消息,不知蔡老先生可曾见过恩师?” 冷哼了声,蔡恺生直接说道:“那老怪生性喜静,谁知道跑那个山沟旮旯修心养性去了,你这弟子都不知道,老儿哪里知道?” 听出蔡恺生话语中的不喜,周褚虽不知缘由却是岔开话说道:“看三位都是好茶之人,晚辈今日就毛遂自荐,替三位煮一杯清茶如何?”说完后也不待三人同意,周褚已走到石桌边上,开始煮茶。 此刻,楚昊宇也走了过去,笑道:“三位在这洞天福地煮茶论道,好不悠闲,令人神往。今日,小子也来体验一把,回去也好跟小儿吹捧,他老子跟神仙喝过茶。”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李思翰先是一愣,随即便想到楚昊宇幼年的传闻,不由笑了起来。听着楚昊宇顽童般的话语,顽童般的心性,尤其是他有一颗善心,灵隐大师脸上也有笑意流露。 望着楚昊宇,看他瞬间便将灵隐大师和李思翰搞定,蔡恺生心底一声叹息,楚家还真是得天独厚啊!心底如此想着,蔡恺生脸上却有笑意浮现,这还真是个趣人,有趣! 很快,便有茶香弥漫,灵隐大师三人都是雅士,楚昊宇才思敏捷,周褚博通古今,一时间五人相聊甚欢,不觉间太阳西沉,映出漫天红霞。 月上中天,五人才回到广济寺,原想借宿一晚明日离去,不过广济寺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脸上都有着着急神色,而其中一人正是与楚昊宇有过一面之缘的倨傲男子。 看楚昊宇竟然与灵隐大师一道而归,倨傲男子越发肯定楚昊宇的身份,只是想到自己竟数次在言语中得罪他,心底越发害怕,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看到灵隐大师,当头儒雅男子脸色才舒展开来,而看到他身侧的李神医,更是大喜,上前拜道:“高林见过灵隐大师、李神医。”说到这里,思索片刻儒雅男子才想到枯槁老者的身份,行了一江湖礼,道:“奕剑阁王高林见过蔡老家主!” 此儒雅男子正是奕剑阁阁主王高林。王高林看似五十上下,脸庞清瘦给人难以形容的俊朗,细眉长眼平静深邃又露出深深的眷恋,一缕黑发自双鬓垂下,还真是好相貌,可以相信此人年轻时定是个潇洒人物。 看到王高林,灵隐大师有过一丝意外,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张口问道:“王阁主,你怎么深夜至此?” 王高林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门下弟子无意间得罪毒门妖女苏青青,她便杀上我奕剑阁,连王某都遭她暗算。前日,此妖女再次杀上门来,驱蛇围攻我奕剑阁,小女诗琪被他毒蛇所伤,王某暂时保住诗琪的性命,可若不能及时救治,怕有性命之忧,便急忙前来求大师出手相救。” 当王高林的话落下,两名侍女将王诗琪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天色虽暗,楚昊宇还是看到了她额头上的黑线,想来中毒不轻,而且想到苏青青那个妖女,楚昊宇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灵隐大师精通医道,李思翰更有神医之称,两人一撇之下便知她中了巨毒。佛家本就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说,何况灵隐大师可对于王诗琪这个丫头颇为喜爱,便张口说道:“小丫头中毒不轻,先扶她到禅房,待贫僧和李老施主看过再说。” 听灵隐大师说道,王高林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忙躬身拜道:“大师和李神医仁心仁德,王某佩服,先替小女谢过两位。快,快,扶诗琪进去。” 就在众人准备入寺时候,倨傲男子却是大叫起来,道:“师父,是他害了师妹,我杀了你。”大叫声中,倨傲男子飞身而起,挥剑斩向楚昊宇。 倨傲男子本还畏惧楚昊宇的身份,然而看到他的笑容,再看师妹昏迷不醒,心底的愤怒、对师妹的爱怜,亦或其他缘由,倨傲男子双目赤红发疯一般挥剑斩向楚昊宇脑门,带起一股凌厉杀机。 看倨傲男子突下杀手,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而且两人相距并不是很远,瞬息间长剑便要落在楚昊宇头顶。 楚昊宇已是天人境高手,虽吃惊却也没有一丝慌乱,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不见楚昊宇有任何动作。 此刻,一道寒光乍现,直接将倨傲男子手中长剑斩断。出手的是李牧,身为楚昊宇的侍卫首领,李牧任何时刻都保持着警觉,看倨傲男子出剑,挥手便是一刀直接将百炼长剑斩断,同时间,两柄已横刀架在倨傲男子脖间,只要他有任何异动,亦或得到楚昊宇的命令,就要他人头落地,而且,更有一柄匕首抵在他的胸膛,这是孙侯出手了。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的让人不明所以,而就在众人吃惊时候,斩断长剑的李牧一跪倒地,拜道:“末将护卫不周,请王爷责罚!” 听到王爷二字,王高林心底大惊,仔细打量起楚昊宇来。楚昊宇气度不凡,奈何太过年轻,王高林本还以为楚昊宇是李神医的弟子或者蔡家后辈,便不曾多注意,而现在越看越惊,越看越发现他像传说中那位爷。 很快,王高林便确定了楚昊宇的身份,心底一声暗叹,跪拜道:“草民叩见七王爷!” 看自家门主都跪了下去,奕剑阁弟子虽还有些不明所以却也只能跪了下去。 这刻,倨傲男子眼中的赤红已经散去。看看楚昊宇,再看看下跪的师父王高林和一众师兄弟,倨傲男子眼中有过一丝害怕,却是色厉内荏的问道:“你不是孙家孙少辉?就是你蛊惑师妹说,只要报你的名号,苏青青那个丫头一定会离开,结果却是苏青青故意驱蛇攻击师妹,你赔我师妹?” 听到倨傲男子的话,王高林脸色大变,大喝道:“张皓,放肆,还不跪下!”说到这里,王高林抬头盯着楚昊宇说道:“七王爷,张皓与小女青梅竹马,今日小女受伤心神激荡,若有不当之处,还请七王爷大人大量不与草民一般计较。” 未等楚昊宇回答,李牧沉声喝道:“行刺亲王乃逆谋大罪,当诛九族,一句心神激荡,就想了事?” 倨傲男子出口不逊数次顶撞楚昊宇,更有两次拔出了长剑,李牧早就想拿他开刀,刚才看他出剑便准备给他一个教训,只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不愿这佛门圣地沾血,要不然,刚才那一刀起码也要断他一条手臂。 顿时,王高林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扭头望着灵隐大师,目光中有着一丝哀求。 329以毒攻毒 看到王高林的目光,灵隐大师心底一声叹息,就在他思索着要如何张口时候,神医李思翰已开了口,道:“七公子,他双目赤红,明显是心神激荡失了理智,何必与他一般计较?”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后,灵隐大师单手合十,道:“七公子,佛门圣地,贫僧不忍血腥,还望七公子法外开恩!” 扫了倨傲男子一眼,楚昊宇将目光落在灵隐大师和神医李思翰身上,笑道:“大师和神医都如此说了,小子岂能不尊?”挥手示意侍卫放人,楚昊宇接着又道:“大师,救人要紧,还是先看看王小姐的伤势。” 听到楚昊宇的话,众侍卫才将横刀收起,便是孙侯,虽不甘也只能收起匕首,只是孙浩却如一滩软泥软到在地,口中还大口喘着粗气,而且这刻,众师兄弟望向他的目光都已经变了。 看楚昊宇如此轻易便将人放了,灵隐大师张口说道:“施主慧智仁心,贫僧谢过公子!”又是一声阿弥陀佛,灵隐大师张口说道:“先抬进禅房。” 望着灵隐大师和李思翰,王高林眼中有过一丝感激,躬身拜道:“王爷高义,草民佩服,也替张皓谢过七公子不杀之恩。”再次一拜,王高林才站了起来,冲灵隐大师和李思翰说道:“大师和神医高义,王某谨记在心,只是,还得麻烦两位。”歉意的笑声中,王高林张口说道:“快抬进去。” 禅房内,灵隐大师和神医李思翰先后为王诗琪诊了脉,虽没有开口,只是看到两人的神色,众人如何能不知王诗琪所中之毒极其辣手,见此情景,王高林脸上写满忧色,连五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沉寂之中,灵隐大师望神医李思翰一眼,张口问道:“李老施主,你医术高超,贫僧万万不及,可有办法救治这丫头?” 李思翰并没有回答,反而出口说道:“小丫头先是与人比斗消耗了极大内力,而后又中迷药百日醉,身体空虚、心神失守时候被金蝮蛇咬伤,若非及时用百草丹护住心脉,根本撑不到现在。” 看李神医诊脉就似看到了当然的情景,王高林心底一喜,急忙接口说道:“那李神医可有办法救治小女?” 这刻,李思翰还是一脸思索神色,缓声说道:“若只是金蝮蛇,毒性虽烈却还难不住老夫,奈何金蝮蛇之毒与百日醉,一伤身一**,现在两者混合在一起,极为难解。”话到最后,李思翰更是摇了摇头,看得王高林脸色大变,身体都是一个踉跄。 望着李思翰,王高林一脸哀求的说道:“李神医,你老想想法,救救小女。”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灵隐大师开口说道:“王阁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老施主和贫僧一定会想方设法救治小丫头,你放心就是。” 当灵隐大师的话落下,大堂内落针可闻,众人一个个都将呼吸压到最低,生恐打扰到灵隐大师和李神医。 看王高林一脸忧色,再看看灵隐大师和李神医都是一脸凝重,楚昊宇心道苏青青好毒的手段,却也在猜测究竟何事竟使两人陷入不死不休之局,甚至是两门不止的争斗,而且不知为何,楚昊宇竟有些牵挂苏青青,王诗琪命悬一线,苏青青怕也伤的不轻。 死一般的沉寂中,神医李思翰突然开了口,道:“王阁主,老夫有两种办法解毒,一缓一激。小丫头先中百日醉心神失守,金蝮蛇毒性又烈,昏迷数日毒性进入筋脉,老夫可徐徐图之,只是一身武功怕是难以保住。” 李思翰说的委婉,王高林久经沉浮岂能听不出话中的意思,而对江湖人来说,武功就是性命。心神虽激荡,王高林还是尽可能的保持平静,道:“李神医,另外一个办法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神医李思翰沉声说道:“以毒攻毒。”稍顿了下,李思翰出口解释道:“百日醉终是迷药,只要以毒攻毒祛除金蝮蛇之毒,百日醉不解自解。只是,此法极其危险,稍有差池就要天人相隔,而且,必须有一名武道高手护住小丫头的心脉,同时还要替她梳理经脉。” 禅房再次陷入沉寂,只是王高林的呼吸却是越来越急,想来他内心正做着激烈的争斗。突然,王高林脸上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情绪,道:“我江湖儿女,失去武功比丢了性命还难受,若真有意外,那就是命,想来诗琪也不会责怪我这个父亲。麻烦神医你了。” 神医李思翰并没有接口,而是望向了灵隐大师。灵隐大师终是点点头,道:“就由贫僧出手好了。” 点点头,神医李思翰张口说道:“师兄佛法精深,内力浑厚,再合适不过,李某先配制毒药,取一瓷碗来。” 很快便有弟子送上瓷碗,此刻,李思翰手中已多处一柄玉质小刀,道:“以毒攻毒,药性需刚刚好,少一分则不足多一分则过,老夫要先取些血试试看。”说完后,李思翰挥动玉刀划过小丫头的手腕,立即有鲜血流淌落入碗中。 该是中毒的缘故,王诗琪的血液暗红,隐隐散发着腥臭味,看得李思翰眉头紧皱,却是将碗拿到鼻尖仔细的嗅闻着。过了片刻,李思翰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撒了点黑色的药粉进去。也不知这黑色药粉是什么东西,倒进碗里片刻,鲜血似沸腾一般翻滚起来,冒出阵阵腥臭味。 当碗中血液平静下来,神医李思翰又将血液放在鼻尖闻了闻。此刻,灵隐大师张口说道:“李老施主,如何?” 李思翰并没有回答,而是扭头望着王高林说道:“王阁主,你也看到了,毒性太烈,老夫还是以为徐徐图之的好。”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王高林身上,想听他如何回答。稍稍思索了下,王高林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狠色,道:“以毒攻毒,麻烦李神医和灵隐大师。”话到最后,王高林更是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 颇有深意的望了王高林一眼,李神医却是点头说道:“那好,老夫先开一个方子,立即抓药、熬药,另外再烧一大锅热水。” 很快,李思翰便写好方子,一名奕剑阁弟子接过方子飞奔而去。此刻,李思翰又开口说道:“王阁主,你与两名侍女留下。” 李思翰这明显是在赶人了,见此,众人纷纷退了出去,楚昊宇也不例外。走出禅房,楚昊宇冲一名奕剑阁弟子说道:“刚才那人袭击本王时候,说本王害了王姑娘,怎么回事?” 已经知道楚昊宇的身份,奕剑阁弟子自然不敢隐瞒,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原来,王诗琪将楚昊宇当做了孙家少爷孙少辉,以为他与苏青青有交情,便想借此与苏青青化干戈为玉帛,最不济也将此事揭过,而王高林也不愿与魔教毒门成不死不休之局,便同意了王诗琪的说法,不曾想当王诗琪提起楚昊宇提起水云涧,苏青青脸色大变,怒骂道:“原来是那个薄情寡义之人,娶妻纳妾不说,现在竟还养起小的,今日,我就杀了你这狐狸精,也让他心痛。” 此奕剑阁弟子颇会说话,故意模仿了苏青青的语气,只是说完后却小心翼翼的看了楚昊宇一眼。看楚昊宇苦笑不已,此弟子便以为楚昊宇真与苏青青有说不清的瓜葛,越发小心的说道:“师妹刚开始并不明所以,可就是师妹发愣时候,苏青青已经攻了上来,任凭师妹怎么解释都不听,最后,师妹就成这个样子了。”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问道:“那丫头呢?” 再次撇了楚昊宇一眼,此弟子才开口说道:“看师妹重伤,师父恼怒之下将苏小姐伤了,现在不知所踪。” 听他说的简单,楚昊宇却知道苏青青伤势一定不轻。摇摇头,楚昊宇挥手对孙侯说道:“去,找到苏小姐,带她前来疗伤。” 刚才孙侯就在一侧将一切都听到了,也以为自家公子与苏青青有瓜葛,便躬身说道:“小的明白,这就去。”而后疾驰离去,很快就消失在暗夜里。 楚昊宇自然注意到众人的脸色,却也不曾解释,只是心底隐隐约约有些想念怜玉,那个淡然若水的女子,三年不见,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突然,楚昊宇眉头一皱,因为他听到禅房内传来的异样声响,似激烈似痛苦似呻吟,这刻,楚昊宇脑海中不自觉的已浮现出禅房内的情景。 330劝诫 等两名侍女关上大门,李思翰张口说道:“扶她坐起来。一会儿,麻烦师兄运功护住这丫头的心脉。王阁主,你与一人合力按住这丫头,以毒攻毒反应剧烈,一定不能让她乱动。” 看三人点下脑袋,李思翰再次吩咐道:“先烧一壶开水,放凉,大家趁机调息下。”说话间,李思翰抽出三根松香点上,而后盘膝坐下调息起来。 以毒攻毒,就似他所说,少一分则不足多一分则过,那结局都是死,所以,他必须专心致志不能有丝毫分心。 没过多久,便有咕嘟嘟的水沸声响起,而当水温逐渐凉下来,神医李思翰才站了起来。倒半碗水,李思翰从怀中取出两个瓷瓶,一个正是刚才倒出黑色粉末那个,另外一个是青色的液体,也不知什么东西。 将两样东西倒入温水中,李思翰小心的摇晃起来,一直到白水变成青色,散发出一股欲吐的臭味。 此时,灵隐大师已盘膝坐在王诗琪身后,看到李思翰点头,灵隐大师缓缓抬起手掌按在她背后大穴之上,苦修数十年的精纯内力,流水一般输入王诗琪体内。 王高林也不敢大意,和一名侍女一左一右按住王诗琪,生恐她乱动。 看一切都准备妥当,神医李思翰对另外一名侍女说道:“掰开。” 当王诗琪的嘴巴被掰开,李思翰抬手便将碗中液体倒入她嘴中,且一滴不剩,而后猛的捏了下王诗琪的咽喉,咕嘟一声,青色液体已咽入肚中。 做完这一切,李思翰直直盯着王诗琪的双眼,且手中已多处数根银针,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散出冰冷光芒。 看到李思翰的紧张神色,众人都明白到了关键时刻,王高林和侍女两人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这刻,禅房竟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咕嘟一声似吃饱打嗝的声响从王诗琪肚中传来,在这静极的禅房里如此刺耳。 顿时,李思翰眼中猛然射出两道寒光,大喝道:“注意了。”大喝声中,李思翰挥手如电将银针刺入王诗琪上气穴、下气穴、丹田、关元等大穴,极快的速度,看得王高林几人眼花缭乱,而当银针刺入王诗琪体内,立即变成黑色。 也不知是以毒攻毒的剧烈反应,亦或受到银针的刺激,王诗琪竟是不受控制颤抖起来,若非王高林和侍女用力按住,怕她已是手舞足蹈起来。 王诗琪颤抖的越来越激烈,皮肤充了血一般发红,脸庞亦是一阵扭曲,口中不由的呻吟起来,要王高林和侍女用大力才能将她按住,只是侍女武功一般,脸色越来越急,短短片刻工夫就有汗珠冒出,看得另外一名侍女赶紧上前帮忙。这三人尚且是如此,更不要说用内力护住她心脉的灵隐大师了。 在咕嘟声响起时候,灵隐大师便察觉到了异动,王诗琪体内血气受了刺激一般沸腾起来,体内真气也随之乱窜。不敢多想,灵隐大师用内力护住她心脉同时,还要分出一份心思压制、疏导她体内真气。 在三人全力为王诗琪驱毒同时,李思翰则目不转睛的盯着根根银针。突然,看上气穴的银子由黑变灰,李思翰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而没过多久,又有一根银针变成灰色。 时间一点点过,一支支银针由黑便灰再变白,只是王诗琪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周身更是冒出红色汗水,在如玉的肌肤上甚是显眼。这刻,以王高林的武功也有些吃力,更不要说那两名侍女,一个个脸色苍白,衣衫都被汗水湿透露出凸凹有致的身材,不过,最吃力的还要属灵隐大师。 灵隐大师佛法精深实乃一代圣僧,然武功不过先天之境还不曾突破天人境,既要分心护她心脉又要梳理经脉,这么长时间过去也有些吃不消,若非心智坚定,怕是难以为继。 李思翰密切注意着王诗琪和银针,却也不曾忘记其他三人,突然看灵隐大师眉头轻皱,李思翰的眉头更是紧紧皱起。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容丝毫疏忽,若是灵隐大师出了差错,莫说小丫头性命危已,怕是灵隐大师也要受其牵连。 想到这里,李思翰抬手间又多长一颗散着草香的青色丹药,道:“师兄,张口。” 听到李思翰的话,灵隐大师想都不想的张开嘴巴,而后丹药化作一道细线落入喉中。得丹药之助,灵隐大师才稳定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高林脑门上也有汗水渗出,只是缓缓间,王诗琪似虚脱了一般逐渐安静下来。 此刻,王诗琪身上银针大都变成白色,只有胸口上几支还是灰色,不过已微不可查想来毒性就快要被祛除。见此,李思翰长长吐了一口气,可未等他的脸色舒展开来,王诗琪似又受了什么刺激,再次挥舞起手臂。对此,王高林还能勉强按住,两名侍女却再撑不住,直接被甩了出去,若非李思翰眼疾手快出手将她摁住,想来她就要起来了。 紧紧握住王诗琪的手臂,看灵隐大师的手臂竟也颤抖起来,李思翰根本顾不得去查究竟什么缘由,直接喝道:“七公子,快进来。” 楚昊宇一直注意着屋内的一举一动,自然察觉到王诗琪的异动,听到叫喊声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屋内,张口说道:“李神医。” 单手按住王诗琪,李思翰挥手便将大半银针拔掉,只留下她胸前大穴那几根,而后说道:“七公子,你武功不俗,从丹田将真气输入她体内,梳理她的筋脉。师兄,你只要安心护住她心脉即可。” 点点头,楚昊宇也不废话,挥掌按在王诗琪的丹田上,而后温润如水的天阳真气缓缓输入王诗琪体内。 瞬间,灵隐大师便察觉到了楚昊宇的真气,柔和、精纯、浑厚。心叹楚昊宇还真是得天独厚,灵隐大师逐渐将真气收缩,只守护她的心脉。 得楚昊宇之助,尤其是在楚昊宇浑厚真气的压制下,王诗琪经脉内的异动终被压制下去,人也逐渐平静下来。只是这次,李思翰再不敢有任何松懈,紧紧盯着王诗琪的脸庞和她胸前几根银针。看银针变成纯白色,李思翰才真真正正送了口气。 挥手拔出银针,李思翰张口说道:“师兄,可以收手了。七公子,你帮她运功一周天。” 听到李思翰的话,灵隐大师才松了口气,而后缓缓收回内力,只是人却没有起身而是调息起来,而李思翰又开口说道:“王阁主,你看看药熬好没有,等七公子收功就喂她服下,然后再给她洗个澡,清洗掉脏污。” 这刻,王诗琪雪白的皮肤上一层黑色血迹,还散发着淡淡腥臭味,正是被逼出来的毒物。 似怕打扰到楚昊宇,王高林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而后飞奔出去,没过多久便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 引导王诗琪运功一大周天,楚昊宇才将按在她丹田处的手掌收回,只是王诗琪被折腾了半个晚上身体虚弱不堪,竟倒进楚昊宇的怀里。见此,楚昊宇想都不想的抬手便要扶住他,不曾想抬手便触摸到两团温软。心底苦笑,楚昊宇却是赶忙松开手掌,任由王诗琪倒在自己的怀里。此刻,若有细心人,便可发现王诗琪脸上突现的那抹红晕。 当两名侍女扶王诗琪坐直身体,楚昊宇便站了起身,在王高林的千恩万谢中离开禅房。看楚昊宇走了出来,李牧立即上前拜道:“公子,孙侯有消息传来。” 不见李牧明说,楚昊宇便知道消息肯定不一般。走至无人处,看楚昊宇停下脚步,李牧小声说道:“公子,京城刚传来消息,秦冲在山南道被杀,刘铭威不知所踪。” 顿时,楚昊宇眼中有寒光闪过。他早有预料这一路不会太平,没想到他们真跳了出来,那这次,他一定要亲自会会天刺这帮逆贼。想到这里,楚昊宇张口说道:“立即准备马车,等李神医休息过后就回京。” 躬身一拜,李牧张口说道:“末将明白。公子,你劳累一晚,歇息片刻。” 楚昊宇点点头却没有出口,一个人眺望远方。没多久,天际已浮现起一抹白线,而出乎楚昊宇意料的是,灵隐大师竟走了过来。 先是一声佛号,灵隐大师张口说道:“公子,老夫观你双眼纯净笑容随和,真气浑厚、精纯,可知公子你是大机缘大智慧之人,只是,执念在佛家为痴,公子何不放下?须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看灵隐大师竟想劝诫自己,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大师,小七终是俗人,有些事放不下,而有些事,不得不做。”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灵隐大师又是一声阿弥陀佛,而后说道:“公子心性坚定,贫僧也就不再噪舌,只望公子谨记,一切皆是因果,阿弥陀佛!”佛号声中,灵隐大师转身离去。 楚昊宇明白灵隐大师的意思,劝自己少造杀孽,只是天卫与天刺本是一场战争,没有是非对错,只分生死成败。 331神医入京 虽得到天刺的消息,楚昊宇倒也没有着急赶路,既然天刺跳了出来,就不怕他们不再出现。这一路,楚昊宇、周褚、神医李思翰三人谈天论地倒也优哉游哉,唯有得知苏青青重伤却不知行踪时候,楚昊宇沉默了片刻可随即也就释怀,那丫头鬼着呢,想来不会有事。 匆匆六七日过去,众人终是看到了上京城的轮廓,等入了城感受着街上热闹气息,李思翰点头说道:“久闻上京城繁华,今日老夫总算是见识到了。” 不容两人插口,李思翰接着又道:“若论繁华之地,当属江浙。自古有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浙之繁华,战乱虽有波及却如寒冬冷风,很快就是春意盎然。其次当属岭南,岭南有宋家坐镇未经战乱,是乱世中唯一净土。不过,”拉大的声音中,李思翰语气一转,道:“与上京城相比,江浙虽富足然气息文弱、旖旎,少了霸气,岭南小桥流水如世外桃源却也少了活力。” 当神医李思翰的话落下,周褚便接口说道:“李老先生所言甚是。江浙富足,乃天下鱼米之乡,文人墨客更是独领风骚,可谢家却有丹阳之败,只能黯然收场。岭南宋家坐拥金山,又有精兵猛将,可终不敢北上,只能解散宋将军并称臣纳贡。究其缘由,人也,势也!” 李思翰曾游历天下,出入过鼎盛王府也见深知百姓疾苦,思索片刻却是岔开了话题,笑道:“区区二十年,便将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又一盛世也!”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又道:“你楚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父皇昃食宵衣、大哥早朝晏罢,如此盛世,才不负父皇和大哥看苦心,不负为我楚家而阵亡的千千万万将士。”楚昊宇的话虽平静,然而其中的傲气,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听到楚昊宇的话,李思翰哈哈一笑,道:“老夫虽没有见过武帝和圣上,看七王爷可知两人雄姿,现在,老夫还真有些期待了!” 望着李思翰,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亦在期待李老先生,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语气一转,道:“等到晚上,我带老先生登上凌山阁,观看这上京城的灯火,绝对是天地奇观。” 点点头,李思翰轻笑道:“老夫虽在山野,却也是久闻凌山阁大名,今日倒是有眼福了。” 就是几人说话功夫,马车已经驶入皇宫,而出乎众人的意料,慈宁宫大殿外,圣上楚昊然、皇后娘娘竟已等候多时。 看李思翰下车,楚昊然立即迎了上来,笑道:“老先生白发仙颜,神光内蕴,尤其是隐隐约约带着药草清香,想来就是李神医了。” 虽没有见过楚昊然,然看其衣着、气度,李思翰已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虽吃惊,李思翰却不敢怠慢,微微躬身拜道:“草民李思翰见过圣上。” 伸手扶住李思翰,楚昊然笑道:“神医太过客气,朕可是久仰李先生的大名,请!” 此刻,皇后娘娘躬身行了一万福,道:“见过李老神医!” 李思翰活了八十多岁更被誉为神医,什么情景没有见过,早就将荣辱放下。看皇后冲自己行礼虽吃惊,李思翰神色却也没有什么变化,笑道:“老夫就是山野草民,皇上、皇后折杀老夫了,请!” 望着几人,楚昊宇笑道:“大哥,大嫂、李老先生,都莫客气,请!” 看皇上、皇后还有楚昊宇陪一白发白须的老先生走了进来,太后可真是吃了一惊,颇为疑惑的望着几人。看到太后的疑惑,楚昊然笑道:“母后,你家小七特意跑了趟五台山,将李神医请来为您把脉。” 听楚昊然如此说来,太后不由望向楚昊宇,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在太后的注视下,楚昊宇轻笑道:“母后,你为小七操尽了心,现在,也该小七尽孝了。”说到这里看到母后两眼湿润,楚昊宇赶忙叫道:“莫激动、莫激动,先让李老先生为母后号脉。” 望着太后娘娘,李思翰躬身行了一礼,道:“草民见过太后娘娘!”说到这里稍顿,李思翰笑道:“看太后娘娘一家子孝母慈、其乐融融,当活个百十岁!” 噗嗤一声,太后娘娘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最后竟是咳嗽起来,看的皇后娘娘赶紧上前请拍着太后娘娘的后背。好容易止住咳嗽,太后娘娘挥手示意皇后可以停下,而后望着李思翰说道:“久闻神医之名,今日竟奔波千里,老身先谢过神医。还不看座?” 当太后娘娘的话落下,立即有内侍搬来了凳子和脉枕。道了一声得罪,李思翰挥手搭在太后娘娘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这刻,慈宁宫一片寂静,一个个都将目光落在神医李思翰,有急切有期待,便是从不喜怒于色的圣上楚昊然,眼中也有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不过,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思翰双目紧闭,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这刻,时间似凝固了一般,如此缓慢,如此漫长。 突然,李思翰抬起了手掌,看的众人心都跳了下,然李思翰却是淡淡说道:“太后娘娘,右手。”而后,大殿再次陷入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李思翰突然睁开了眼睛,明亮又有神。收回手掌,李思翰笑道:“好了。皇上、七公子,太后娘娘并无大碍,只是这些年大喜大悲伤了五脏,加之年岁增大,偶感风寒咳嗽不已,两副方子即可痊愈。而且,草民观太后娘娘并无大碍,只要调理得当,还是能过耄耋之年。” 楚昊然和楚昊宇都不信李思翰的话,若真是如此简单,太医早就将她治好,岂能拖到现在?只是,两人自然不会将真实想法说出来,楚昊然更是笑道:“母后,你可听到了?李神医都如此说了,你安心享儿孙福吧!” 楚昊宇也接口说道:“母后,你安心静养就是,等你好了,辰辰还要找你玩呢!” 也不知是信服神医李思翰,亦或高兴两个儿子的孝心,太后脸上堆满了笑容,道:“老身可不奢望耄耋之年,能再多活几年看着辰辰长大,老身也就满足了。所以,倒要麻烦神医你了,有任何需求,尽管告诉他们两个。” 笑望着太后,李思翰张口说道:“娘娘放心就是,草民这就去开方子。” 点点头,太后再次谢道:“麻烦神医了,老大、小七,你们随李先生一起去吧!” 楚昊然和楚昊宇都是心思剔透之人,听母后如此说来便知道她并未全信李思翰的话,只是两人都心急知道母后的身体情况,纷纷退了下去。 当三人走出大殿,门口多了一白发老者,此人正是孙太医,而叫孙太医前来的意思,几人不言而喻。 看到几人,孙太医跪拜道:“老臣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孝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爱卿平身!”唤孙太医起来,楚昊然笑道:“孙太医,小七特意将李神医请来医治母后,以后你们多聊聊。” 孙太医也是真正的名医,与李思翰早就认识,便张口答道:“神医医术高超,老臣望尘莫及,有劳李神医了。” 望着孙太医,李思翰笑道:“孙老弟这是在损老夫了,随后,咱们好好聊聊。” 当李思翰的话落下,楚昊宇便接口说道:“孙太医,李神医可是要在京城住一段时日。本王曾许下承诺,在京城建一座神医庙每日施粥不停,既为母后祈福,亦做李神医行医、著书之地。” 李思翰被称为神医,一生不知治好了多少人,见过多少疑难杂症,亦研究出不少良方,如今年岁已大,正想着著书将这些方子流传下去。路上得知此事,楚昊宇又提起了神医庙,最后还真将李思翰给说动了,决定留下来将自己一生的见闻、治过的疑难杂症、收集的良方汇集成册,这可是惠及百姓流传千古的大善之举。 听李思翰竟打算留在京城行医、著书,楚昊然瞬间便想到了此事的好处,不由叫了声好,大声说道:“李老先生被称作神医,一旦立书必定流传百世活千万人,此乃大善之举,朕全力支持。来人,传工部尚书、九门提督入宫。” 确如楚昊然所料,李思翰因神医庙而流传百世,神医庙因李思翰而名声大噪,一直到大楚灭亡都不曾断绝香火,不过这都是后事,暂且不提。 望着几人,李思翰笑道:“老夫先谢过几位,到时候,说不得还免不了麻烦几位。”抱拳行了一礼,李思翰的脸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七情伤身,太后娘娘这几年心神波动过大,五脏已伤,加之年岁已大筋脉老化,偶感风寒便咳嗽不停,使得身体每况愈下,不过老夫以为,只要调养得当,并无大碍。” 说到这里望了孙太医一眼,李思翰才接着说道:“虚不受补,只能用温和药物,然太后娘娘身份非凡,很多草药上不得台面孙老弟才不敢用。”说话见,李思翰抓起笔很快就写下两副方子,而后递给了孙太医,又道:“这两剂都是山野常见之物,早晚各一副,三日必定见效。” 还真是常见的东西,一剂萝卜葱白汤,一剂鲜梨贝母,几乎不见药,却是治咳嗽的良方。看孙太医点头,楚昊然立即说道:“马上抓药。” 此刻,李思翰接着说道:“太后娘娘身子羸弱,只能食补,老夫可开几副养生粥,都是粗粮接地气,谨记一次不可吃多,每日可多吃几次。至于经脉,老夫可为太后娘娘施针调理经脉,另外,再寻一武道高手,每日为太后娘娘按摩穴位舒畅气血,便可保太后娘娘身体无恙。”说到这里再次一顿,李思翰重复说道:“七情致病,只要太后娘娘心情舒畅,百病自解。” 332天刺再现 陪神医李思翰从凌山阁下来并将他安顿好,楚昊宇并没有休息而是入了萧府。当楚昊宇走进大堂,数人同时躬身拜道:“叩见七公子。” “起来吧!”说话同时,楚昊宇已走到大堂中央坐下,而后望着一灰色长袍人问道:“李统领,把事情详细讲来。” 青袍人约莫六十岁上下,相貌俊秀儒雅,平静的眼眸透着岁月沉淀的睿智,正是鹰卫统领李世信,而且,已是正统领。 躬身行了一礼,李世信张口答道:“回禀七公子,五月十四日深夜,剑南卫攻入刘家庄将刘铭威捉拿归案,而后交由秦将军押送回京。五日后,秦冲赶到山南道小洪山驿站,遭天刺逆贼袭击,十五人全部死亡。其中,三人被长剑割喉,四人被弩箭所杀,七人被内功震断心脉,尤其秦冲,筋脉寸断,五脏碎裂。” 顿时,楚昊宇一直平静的眼眸猛然跳起,闪过一道寒光。楚昊宇清楚秦冲的武功,后天巅峰就差一步就能突然先天,尤其久经战阵杀气浑厚,可竟被人用内功震断筋脉、骨头,震碎五脏六腑,那出手之人起码也是天人境高手。 此刻,李世信接着说道:“现在,刘铭威不知所踪,唯有小洪山驿站一驿卒活了下来,根据他所述,他只看到了一个黑影,当他挥刀冲击时候却是昏了过去。”说到这里稍顿,李世信又道:“属下曾命山南卫查过此驿卒,在神机尉呆了五年,受伤后成了驿卒,并无问题。” 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记得,七月中旬,知机子就要传位清虚真人?” 李世信立即答道:“七月十五是中元节,知机子要在中元节传位清虚真人,无极观早已传讯各大门派,到时候江湖上有名有号的门派都会前去观礼。”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李统领,你安排下,本王也去凑个热闹。” 李世信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天刺逆贼选在山南道动手,而且不早不晚就该无极观的传位大典,肯定有说不清的关系,或者,就是故意引楚昊宇前往。躬身一拜,李世信张口说道:“属下遵令。”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开口,思索片刻后又道:“传令鹰四,入太和山。”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世信眼中闪过一道异色。鹰四,鹰卫密探,可李世信这位鹰卫首领,也不知鹰四的真正身份,仅有联系他的方法。看楚昊宇如此看重此行,李世信赶忙答道:“属下遵令,七公子可还有吩咐?”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楚昊宇张口说道:“既然要入江湖,李统领,你将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事情整理一下,尤其是圣教和无极观。” 无极观,当年行刺先帝楚天枫的正是无极观玉机子,天卫一直没有放松对无极观的监控,可惜数年下来没有丝毫收获。至于圣教,楚昊宇总感觉圣教与赵氏王朝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有时候,楚昊宇甚至觉得赵皇朝幸存的皇子就在圣教中。 鹰卫为楚家耳目,又分天地玄黄四组,天组监视江湖,地组监视世家、名门望族,皇组监视朝廷百官,至于玄组,与兵部暗探一道监控漠北等附属国,当年漠北之变,正是玄组的功劳。 李世信出身江湖,一直负责天组,立即答道:“属下明白,明早就送到公子手中。” 轻嗯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这几日母后身体不是很好,等母后痊愈再行出发。另外,本王将建一座神医庙,你安排几个沉稳点的。” 神医李思翰入京的消息并没有传开,可李世信岂能不知,甚至清楚建立神医庙的缘由,只是不得楚昊宇首肯,他还真不好里面安插探子。因此,李世信立即答道:“属下明白,公子放心好了。” 点点头,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张口问道:“京兆尹可有消息?” 楚昊宇出山后无意进入京兆尹大牢得知谢家谢志远,等楚昊宇执掌天卫,便想从谢志远身上得到一些线索,便安排了几名探子进入京兆尹大牢接近谢志远。 摇摇头,李世信张口说道:“谢志远还是老样子,几乎不开口,没有任何消息。”说到这里,李世信望着楚昊宇小声问道:“七公子,要不放他出来?” 楚昊宇知道李世信的意思,放谢志远出来,若他真与天刺有关,自然会有人跳出来。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此事,要与大哥商量后再说。”说话间,楚昊宇已站了起来,又道:“袁放,这次你随本王一同前往。” 袁放,鹰卫副统领,现在执掌天组监视江湖,立即跪拜道:“属下得令。” 此刻,楚昊宇已走到了门口,道:“散了吧!”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几人同时躬身拜道:“恭送七公子。” 离开萧府已是深夜,楚昊宇却不曾回府而是去了飘渺阁。当年,楚昊宇曾与英王楚昊渊定下赌约,要是楚昊宇能将楚元飞弄到漠北,就将飘渺阁的一半收入送给楚昊宇。等楚昊宇从漠北返回,楚昊渊不仅给了他飘渺阁一半银两,连飘渺阁都交由他打理。得知此事,楚昊宇很是吃惊,只不过楚昊渊并没有说缘由,唯有楚元敬高兴异常,在飘渺阁放肆了数日,若非武王发话,估计他都乐不思蜀了。如今三年过去,楚昊宇已完全掌控了飘渺阁,不仅赚了大把银子,还从中得到不少消息。 从后门进入飘渺阁没多久,一锦袍老者便走了进来,躬身拜道:“老奴见过少主。” 此老者正是太后娘娘交给楚昊宇的三名老者之一,董逸石,这三年来一直由他替楚昊宇打理飘渺阁。点点头,楚昊宇轻笑道:“石伯,坐,我听说前两日有人闹事?” 也怪不得楚昊宇好奇,飘渺阁背后的东主是英王楚昊渊和孝王楚昊宇,上京城几乎是人人皆知,可有人竟敢来闹事,楚昊宇如何能不好奇。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董逸石张口答道:“回禀少主,是罗老尚书的孙女罗英楠和陈老都督的孙女陈梦瑶,她们两人女扮男装大闹飘渺阁,只是想见少主你一面。”说到这里稍顿,董逸石躬身行了一礼,道:“老奴私自做主通知两家领她们回去,请少主责罚!” 听说竟是罗世毅和陈定远两人的孙女,楚昊宇可真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有些哭笑不得。楚昊宇心道这两个丫头好大的胆子,却是冲董逸石说道:“石伯,起来吧,就是本王,也只能送她们回去。”话到最后,楚昊宇轻摇脑袋,明日,怕是两家人就要入府赔罪了。 很快,楚昊宇就将此事放下,再次问道:“石伯,我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董逸石微微躬身答道:“回禀少主,现在只查了个大概,在河北道清河郡一带。老奴已派了数人前往清河郡,想来不久就有消息。” “清河郡?”自语了声,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这次前往山南道,顺便走一遭好了。 李思翰的两剂方子简单却有效,第二日太后便感觉舒服许多,等到第三日,还真痊愈了。仔细替太后娘娘把过脉,神医李思翰笑道:“太后娘娘,风寒已经好了。老夫开了几副养生粥,只要太后每日食用,保证活到九十九。” 该是病去一身轻,再加上欣喜楚昊宇的孝心,太后娘娘脸上堆满笑容,点头说道:“先生不愧是神医,老身这几天还真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有劳先生了!来人。” 随着太后娘娘的话,立即有内侍端了两个托盘上来,都是书卷,有些已经泛黄,想来时间久矣。 望着李思翰,太后娘娘张口说道:“听闻神医好书,老身特意命人寻了些,都是孤本,就交由先生了。” 只是随意撇了一眼,李思翰却看到最上面一卷的书名,医法月王论。心底吃惊,李思翰稍稍思索片刻起身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有心,老夫就恭之不却了。” 点点头,太后张口说道:“这才对。这些书不知在在府库中放了多少年,真可谓是珠玉蒙尘,想来也只有在先生手中才能焕发光泽。对了,听小七说,神医准备在京城建神医庙行医、著书?” 自顾一笑,李思翰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而后笑道:“圣上和七公子至孝,太后娘娘能如此快的痊愈,正是因为此故,老夫可不敢居功。” 听闻楚昊宇建神医庙竟是为自己祈福,再想到小七远赴五台山请来李神医,太后不由叹了口气,道:“小七倒有心了,也不枉老身痛他一场。”说到这里笑望着李思翰,太后接着又道:“李老先生著书可是流芳百世的事情,如此说来,老身也跟着蒙福了。以后但有要求,尽管告诉老身。” 再次行了一礼,李思翰轻笑道:“那老夫就谢过太后娘娘了。”当李思翰的话落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此刻,有内侍跑了进来,笑道:“太后娘娘,七王爷来了。” 333太子抉择 区区数日,一代神医李思翰入京的消息长了翅膀般传遍整个京城,越来越多的人赶往他所下榻的竹园求医,若非顾忌太后和圣上,怕是要有人用强将他绑回去了。 这日傍晚,一莽汉数次求见神医李思翰不得终是发了狠,一脚踹开大门闯了进去,看得众人面面相觑,只是随即起哄似的跟了进去。 竹园,顾名思义,里面遍布着高大翠绿的竹子,不说常见的斑竹、桂竹罗汉竹,便是极难寻得的文竹、龙竹、观音竹在这里也能寻得踪迹。众人心急求医,自然不会顾及这些,只是走到内院门口看到锦袍人,一个个却是乖乖止住了脚步。 锦袍人身材消瘦目光冰冷,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贯穿他整个脸庞的那道伤疤,从额头到下巴,看去极为狰狞。看到刀疤人,众人立即停下脚步,因为他的身份,更因为他背后之人。 吴振丰,孝王府二管家。此吴振丰正是当年越骑尉那个吴振丰,率领百余将士引开漠北铁蹄,最后更是带着十几人冲出包围。等他找到楚昊宇复命,楚昊宇便将他留在身侧,其余十几人,有人回到越骑尉,也有人选择归乡,还有两人与吴振丰一道决定跟随楚昊宇。 从漠北返回,吴振丰便成了孝王府的二管家,只是福伯年岁已大,大多事务都已交给吴振丰打理,而吴振丰也因脸上那道伤疤被众人熟知。 看到吴振丰,众人如何不知七王爷在此,一个个愣在原地进退不得,最后都扭头望向踹门闯进来的莽汉。 或是被众人极其了血性,亦或想到自家病重的老娘,莽汉硬着头皮说道:“吴总管,胡某听说李神医居住在此,特意前来拜访……”话不曾说完,已被吴振丰打断。 冷眼盯着莽汉,吴振丰冷哼道:“拜访?有踹门拜访的吗?莫非胡将军真以为仗着胡老将军的余威,就能为所欲为?” 胡万军,其父胡勇也是他这样的莽汉,曾是先帝手下的猛将与杨肃齐名,只是死在乱军之中连尸首都没能找到,起名万军就是希望他有万军不当之勇。胡勇战死后,先帝爷感其忠义,便将胡万军孤儿寡母接到京城,不仅赐下一座宅院更给了胡勇数部功法,等他武功有成便入了禁军,三年前随大军征讨漠北,只是战后却没有回京而是跟方林留在边关。这次回京,便是因为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病危,也是因为此故,才不顾一切的闯了进来。 看胡万军愣了下,吴振丰扫过众人一眼接着又道:“诸位在上京城也都是有脸有面的人儿,应当知道李神医为何入京,那是我家王爷远赴五台山特意将李神医请来为太后娘娘看病的。诸位若真有心请李神医,为何不能前往五台山?而且,李神医是我家王爷请来的客人,是太后娘娘和圣上的座上宾,诸位就这么闯了进来,当真好胆子!” 在吴振丰的大喝声中,终有人怕了,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更有人悄悄往后退去。敢来请李神医,不是官宦子弟就是富贵人家,可若因李神医而得罪太后和圣上,一个不好就是大不敬之罪。 或是被吴振丰激起了混脾气,胡万军脸上再不见了畏惧,反而大喝道:“老子这次来,就是绑也要将李神医绑回去,大不了被砍了脑袋,你让不让?” 看胡万军竟挥动起了拳头,吴振丰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看去越发狰狞,道:“胡将军真是好胆识,连神医也敢绑?今日,吴某倒要看看,你怎么闯进去。” 盯着吴振丰,胡万军两眼圆睁,再次喝道:“你真不让?” 这次,吴振丰竟是懒得回答,不过站的笔直的身躯已足以说明一切。见此,胡万军大喝一声好,挥手便是一拳砸了过去,凝重的拳头,生出一股凌厉劲风。 看胡万军竟真的出手,吴振丰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抬手一击掌刀迎了上去。 瞬间,两人的铁拳和掌刀便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声响,同时间,两人更是控制不住身躯向后退去,只是吴振丰明显要比胡万军多退出两步,想来武功稍逊与胡万军。 既然出手,胡万军就不会再有任何顾忌,稳住身形后再次扑了上去,然而就在此刻,有大喝声响起,道:“放肆,胡万军,还不住手。”大喝声中,一黑甲将军飞奔而来。 看到黑甲将军,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离开。黑色甲胃,那可是禁军特有的装备,何况已有人认出来者的身份,李奕,禁军副统领。禁军副统领都在此,说不得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胡万军不仅认识李奕,还跟随他征战沙场多年,立即跪拜道:“末将见过将军!” 狠狠盯了胡万军一眼,李奕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抱拳冲吴振丰行了一礼,道:“吴管家,万军就是个浑人,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对于禁军副统领,吴振丰自然不敢放肆,抱拳回了一礼,道:“李将军太过客气,只是,胡将军好大的脾气,硬闯竹园不说,还要绑李神医,不知道李神医是我家王爷千里迢迢请来为太后娘娘治病的吗?”扣下一顶大帽子后,吴振丰突然又发出一声冷笑,道:“胡将军曾在禁军数年,此事就交由李将军处置好了。”说完后直接转身离去。 李奕只是知道吴振丰这个人却极少接触,看他如此轻易便将事情交给自己,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异色。瞬间,李奕便压下所有情绪,扫过院内众人一眼,李奕将目光放在了胡万军身上,喝道:“胡万军,你好大的胆子,李神医的住所也敢硬闯,不知道太子殿下和七王爷都在吗?来人,拿下,交由兵部处理。” 胡万军性格虽鲁莽,可对于军令对于李奕,却没有一丝反抗的任由军士将他拖走。此刻,李奕又扫了众人一眼,冷声说道:“还不走,莫非也想进兵部大牢?” 当李奕的话落下,众人逃一般飞离,比兔子都快,尤其是听到李奕接下来的话。盯着众人,李奕再次喝道:“传令下去,谁再敢擅闯竹园,杀!” 听到李奕那充满杀机的杀字,不少人心底一寒,生恐爹妈少给了两条腿,连滚带爬向外跑去,很快就消失在竹园。 此刻,李奕将目光放在胡万军身上,沉默片刻后冷声说道:“带下去。” 胡万军自然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也不求饶反而张口说道:“将军,要杀要刮无所谓,只是家母病重,求你看在末将这些年忠心为国的份上,你就让末将见见李神医吧?”话到最后,胡万军重重磕起头来,发出嘭嘭声响。 胡万军是李奕的老部下,再清楚不过他的混脾气,也知道他老母亲一个人将他拉扯长大的辛苦。沉默片刻,李奕张口说道:“李神医正为太子殿下把脉,容不得丝毫打扰。随后,老哥一定禀明太子和孝王为你求情,也求求李神医,带下去。” 看李奕抓过身去,胡万军知道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再次磕了一个头,道:“末将谢过将军!” 不同于外园的嘈杂,内院内一片安静,唯有徐徐而过的清风,带起竹叶的婆娑声响,更显幽寂。凉亭内,神医李思翰正为太子楚元博把脉,楚昊宇坐在一侧,神色平静眼中却有一丝期待。 静静中,神医李思翰收回手掌,而此刻,楚元博和楚昊宇两人四只眼睛都放在了李思翰脸上。 在两人的注视下,李思翰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太子殿下伤在心脉,由武道高手和太医齐出手才保住一条性命,若是太子殿下能够安心调养数年便可痊愈,只是殿下你每日劳累旧伤成顽疾,现在,怕是天气突变或者心烦气躁时候,殿下便会隐隐约约感到心疼。” 顿时,楚昊宇扭头望向楚元博,脸上的神情看似想听他解释,却又有着责备。 楚元博自然知道楚昊宇不满的缘由,可是他身为太子国之储君,如何能将此事告知他人。摇摇头,楚元博又点点头,轻笑道:“不愧是神医,这么一会儿就将本宫的身体摸了个清楚,先生可有办法?” 看楚元博还能笑出来且没有一丝勉强,李思翰心道不愧是国之储君,果真非常人,只是心底又是一声忍不住的叹息。 这次,李思翰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后才张口答道:“心脉之伤非药石所能根治,只是,这还难不倒老夫,不过此法需殿下你安心调养数年。” 轻哦了声,太子楚元博又开口问道:“没有其他办法?” 轻摇脑袋,李思翰缓声说道:“还有一法,老夫可用药石刺激殿下激发潜能,然而此法只是压制伤势,等待殿下年岁已大,怕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听到李思翰的话,楚元博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不过终没有开口,一脸沉思。此刻,楚昊宇也没有开口,他也不敢替楚元博做这个决定,唯有李思翰,心底又是一声叹息,有些话,即便他有医者仁心,也不能说出口。 缓缓中,有清风吹过,卷的竹叶婆娑。 334藏娇 太后娘娘身体好转,自然是皆大欢喜,在加上楚弘辰这个小家伙,一老一少玩的是不亦乐乎。陪母后吃过午膳,楚昊宇一个人离开慈宁宫,而等他出了皇宫,孙侯便迎了上来。 躬身行一礼,孙侯恭声说道:“启禀七公子,谢志远不愿出狱。” 楚昊宇早有意料并没有任何意外,思索片刻后轻笑道:“去京兆尹。” 能够赦免谢志远,自然是楚昊宇向圣上楚昊然求情的结果,可听闻谢志远不愿出来,楚昊宇还真起了兴致,就似他所料,此事一定有文章。 京兆尹还是李怀仁当家,看到楚昊宇立即跪了下去,拜道:“下官见过孝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望着李怀仁,楚昊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当年贪玩,他假扮小乞丐却是被关进京兆尹大牢,结果楚元敬一个吆喝就把李怀仁吓住了,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不然,也不能坐稳京兆尹这顶乌纱。 摇摇头,楚昊宇淡淡说道:“李大人,起来吧,本王今日可是又要进京兆尹大牢喽!” 听出楚昊宇话中的调侃,李怀仁也是一阵感慨,当年贪玩调皮的王爷,如今已执掌大权名震天下,便是当年那个蝼蚁一般的小扒手,也成了七王爷的心腹。心中感慨不已,李怀仁却是恭恭敬敬的拜道:“谢过王爷千岁千千岁!”再次一拜,李怀仁才站起身来,笑道:“七王爷大驾光临,下官自然是俯首相迎,可有再一再二,要是还有再三,下官也只能摘掉头上这乌沙向圣上请罪了。七王爷,请!” 哈哈一笑,楚昊宇迈出脚步同时说道:“李大人果真是个趣人,一个京兆尹,屈才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李怀仁不由一喜,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能得七王爷如此夸奖,下官也就知足了,不过,承蒙圣上信任执掌京兆尹,下官自当尽力。” 这次,楚昊宇笑了笑却没有接口,很快便走至京兆尹大牢。 李怀仁早就猜到楚昊宇要来,特意命人清理了番,只是大牢内依旧晦暗、污浊,夹杂着令人欲吐的腥臭味。不见楚昊宇的脸色有任何变化,李怀仁才松了口气,同时暗道七王爷果真变了。 滴滴答答的脚步声中,李怀仁突然停下了脚步,躬身说道:“七王爷,谢志远就在前面,下官在此等候王爷。” 点点头,楚昊宇依旧没有开口,抬步走了上去,这刻,便是孙侯也停住了脚步。 走进大牢望着半躺在枯草上的谢志远,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仔细打量起他来。牢房特意收拾过且加了数盏灯,映照出谢志远满是污垢的脸庞,深陷的两颊额骨凸起,两眼深陷犹若空洞,脸庞塌陷在骨头上看似一个骷髅。满头长发灰白散乱,与他的衣衫一样,也不知多久不曾洗过散着刺鼻气味,就这么躺在地上犹若死人。 望着谢志远,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曾经的状元驸马郎,相貌、才情都是上上之选,绝对的一代天骄,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可惜,可叹?心底感慨,然楚昊宇已是天人境高手又经过这三年历练,自然不会再看表面,肤浅的东西。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谢……”张口却不知要喊他什么,楚昊宇不由一笑,摇头说道:“还是称你谢状元吧!自古有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谢状元当年之风光,想来不过如此。”再次摇摇头,楚昊宇语气一转,张口问道:“四年来,本王一直有一疑惑,谢状元为何要点破我和小敬的身份,不知谢状元可否作答?” 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谢志远猛然睁开了眼睛,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庞,只是也仅是瞪了楚昊宇片刻,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楚昊宇也不意外,又张口说道:“谢状元应该能够看出本王的武道修为,只是,本王却看不透状元你的修为,甚至不能察觉你的气机,莫非先生已经突破宗师境?” 冷眼盯着楚昊宇,谢志远终是开了口,道:“老夫已是废人,要武功何用?” 或是长时间不说话,谢志远的声音极为嘶哑,甚至有些刺耳,楚昊宇却是不以为意的轻哦了声,再次问道:“那谢状元你怎么不自绝,还可以与太平公主做一对鬼夫妻?” 沉默片刻,谢志远又开了口,道:“活着,比死了难受。” 楚昊宇明白谢志远话中的意思,也是一阵沉默过后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她们总希望我们过的好一些。” 谢志远一直盯着楚昊宇的眼睛,能够听出他话中的真假,盯了他片刻才说道:“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突破了天人境。”说到这里语气一转,谢志远摇头说道:“你还能够为她们报仇,老夫又该找谁报仇?”低沉的话语中,谢志远更是闭上了眼睛。 短短一句话,楚昊宇却是听出许多,只是这刻,楚昊宇并没有欣喜反而发出一声低沉叹息。太平公主的死,乃赵氏、谢家和他楚家共同促成,谢志远既不能向赵氏寻仇,又不能向家族讨要说法,唯有楚家,可他偏偏选择了在牢中度过一生,以此向太平公主赎罪。 想到这里,楚昊宇摇头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语气一转,沉声说道:“本王大婚之日,玥王妃替我挡下暗器身亡,郭颖遭天刺贼子毒手,此仇,本王一定要报。你若愿意助我,本王一定给你与太平公主一个交代,你若不愿,本王也要找他们出来。” 话到最后,楚昊宇已转过身去,同时又道:“我已吩咐京兆尹,你若想出去,随时都可离开。” 走出大牢,抬头望着刺眼的阳光,楚昊宇长长吐了口气,此刻,李怀仁终忍不住问道:“王爷,他会不会出来?” 摇摇头,楚昊宇口张说道:“不知道。”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离去,看的李怀仁赶紧恭送楚昊宇离开。 出了京兆尹大门走上马车,楚昊宇沉声说道:“无涯居。” 李牧跟随楚昊宇数年,看他脸色不善便不曾开口,极其小心的赶着马车,只是半路上楚昊宇特意去了躺西市,亲自挑选了一些小玩意。 无涯居是楚昊宇在京郊的一所庄子,既不华丽亦不庄重,却充满了家庭气息,而等楚昊宇走进院子,本在玩闹的少女和幼女脸色瞬间变得各异。 少女看似十三四,白皙似玉的肌肤透着淡淡粉红,薄薄的双唇上挂着欢快的笑声犹若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尤其一双眼眸,清澈明亮犹若星辰,年纪轻轻已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这个小美人看到楚昊宇的一瞬,脸色瞬间寒了下去,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更是颤抖不定,如同心中的起伏不定激荡。看的楚昊宇不由一笑,却是将目光放在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也就一两岁,肥嘟嘟的小脸蛋,一闪一闪的眼睛,头扎两根小马辫,看去甚是可爱。 望着小女孩,楚昊宇脸上堆满笑容,而小女孩更是笑着跳着扑进楚昊宇怀中,叫道:“爹爹,爹爹。” 听出小女孩话语中的欢悦,少女脸色越发不喜,最后更是转身离去,似懒得看他。 将小女孩抱起,楚昊宇忍不住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鼻子,笑道:“若梦,想不想爹爹?” 秦若梦,楚昊宇和伯雅所生,至于其中缘由,就不足为外人道哉了。 两只小手捏了捏楚昊宇的鼻子,秦若梦奶声奶气的说道:“想呀,只是爹爹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和娘亲,是不是不想小梦梦了?” 望着秦若梦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楚昊宇不由乐了,道:“怎么不想,爹爹这不是来看你了?你看,这是什么?”说话间,楚昊宇从怀中取出一个泥人。 泥人儿也是个小娃娃,肉嘟嘟的脸蛋,撅起的嘴唇,憨态可掬的笑容,瞬间便吸引了秦若梦的眼球,大叫道:“泥人,我的。”说话间,秦若梦便将泥人抢了过去,把玩片刻笑道:“爹爹,走,娘亲看。” 哈哈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走,看娘亲喽!”大叫声中,楚昊宇晃着秦若梦跑向后院。 三年时间,非但没有带走伯雅的美貌,反而在她身上沉淀出岁月的睿智,尤其是望着秦若梦,眼中、脸上那种母性的光辉,看去如此动人心魂,使得每次看到伯雅,楚昊宇都会生出眩晕的感觉。 飞跑到伯雅身边,秦若梦举着泥人说道:“娘亲,泥人,爹爹给的。” 抱住秦若梦,伯雅一脸慈祥的问道:“喜欢吗?”看秦若梦点头,伯雅不由一笑,道:“还不谢谢爹爹?” 未等秦若梦开口,坐在一侧脸色冰冷的伯蕊张口说道:“谢他干什么?本来就是他女儿,这么长时间不来也就罢了,一个泥人就把你们母女打发了,瞧你那点出息。”话到最后,伯蕊更是扭过头去。 伯雅知道妹妹这是在责怪自己,却也不曾接口,好在楚昊宇开了口,笑道:“伯蕊教训的是,我还真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小若梦都长这么大了,来,爹爹抱抱。” 看楚昊宇伸开手掌,秦若梦乐呵呵的便跳了进去,同时叫道:“梦梦抱抱。” 抱着女儿秦若梦坐下,楚昊宇便逗弄起她来,一时间父女两人是欢笑不断,而伯雅则含笑望着两人,偶尔还插上两句,一脸满足,唯有伯蕊的神色越发冰冷。 不觉间太阳就要西沉,看女儿秦若梦有了困意,伯雅开口说道:“伯蕊,你带若梦去吃些东西,看她也困了。” 虽然不愿,伯蕊还是抱了若梦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只是离去前却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警告他莫要再欺负她姐姐。 随着秦若梦的离开,雅阁内的欢乐顿然不见,徐徐的清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突然,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我又得出京。” 伯雅只是轻哦了声,而后再没有任何表示,对此,楚昊宇也不意外,反而望了过去。正是夕阳西下时刻,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她洁白若玉的脸庞上,一脸光辉,合着她淡然、满足的笑意,竟给楚昊宇一种圣洁的感觉。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伯雅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虽淡可在他凝脂白玉的脸庞甚至显眼,看得楚昊宇不由一笑,挥手便将她拦在怀中。刹时,伯雅一张俏脸与天际落霞相呼应,如此动人心魂,看得楚昊宇不由自主的吻了上去。 335离京 六月中旬,正午的日头毒辣,天地犹若蒸笼,炙热的气息令不少人望而却步,一个个窝在茶棚内不愿动身。忽的有风刮过,却是卷起一阵热浪,看的众人只摇头,唯有满头大汗的掌柜笑个不停。 也确够让掌柜高兴的,不大的茶棚内五六张桌子坐满了不说,茶棚外树荫下也摆了两张桌子,六七位爷坐在哪里吃饭吃酒,忙的掌柜是不亦乐乎。 就在众人谈天论地或叫骂这破天气时候,又有大叫声响起,道:“掌柜,再来一壶水,快。” 听到叫喊声,掌柜立即大叫道:“爷,稍等,马上就好!”大叫声中,掌柜又替数人续了水便赶忙跑过去,那桌客人一个个都拿着刀剑,脸色也凶悍,他一个小掌柜可得罪不起。 小心的给他们每人倒了碗凉水,掌柜又满满倒了一茶壶才笑道:“几位爷,慢用,有需要尽管唤小的。”说话间,掌柜就要退去,却是被一人叫住。 此人极其壮实,一脸凶狠,尤其是脸上的刀疤,更显狰狞,看的小掌柜越发小心,赔笑道:“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冷哼了声,刀疤脸闷声说道:“去,卤肉一样一份,这水喝的都淡出鸟来了,上酒。”说到这里冷眼盯着掌柜,刀疤脸狠声说道:“伺候的好,爷有的是银子,不然,爷砸了你的摊子。” 听刀疤脸如此说来,掌柜哪敢反驳,维维是诺的说道:“爷,你放心好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说完后掌柜一溜烟跑了下去,匆忙准备去了,生恐引起几位爷的不快。 这刻,或是怕引起这几位爷的怒火,众人也不再叫唤掌柜,甚至停下了说话声,唯有这几位爷的叫骂声在茶棚内高高回荡。 骂了声贼老天,一贼眉鼠眼的瘦弱汉子双眼微微眯起,赔笑道:“几位哥哥,暂且忍忍,等今晚赶到饶阳,小弟带几位兄长好好消消火。” 此刻,一相貌俊秀但目光透着淫邪的中年儒生接口说道:“白老三,那可说好了,留香阁。本公子可是听说留香阁新来了几个才貌双全的丫头,今晚,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留香阁是饶阳郡最大的青楼,因此,听到中年儒生的话,白老三心底大感肉痛,可话已经出口,要是再收回来脸面往哪搁?顿时,白老三不由升出闷气来,看得中年儒生哈哈大笑起来,而听到他的大笑,白老三越发恼怒,大喝道:“掌柜,爷要的酒菜呢?莫非还要老子等到天明。” 听到白老三的话,掌柜赶忙应道:“爷,好了好了,这就来。”说话同时,掌柜一溜烟跑了上来,小心翼翼的将酒菜摆上并一一为四人倒上,生恐再惹得几人不快。 端起酒碗大灌了口似要将心中的郁闷喝下去,只是猛然看到什么,白老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看到白老三的神色变化,中年儒生张口问道:“白老三,笑什么呢?” 白老三并没有开口,只是望外撇了撇,而顺着白老三的目光,中年儒生将目光放在了茶棚外树荫下青衣公子哥儿身上。 公子哥儿面红齿白还真是好相貌,脸上更是挂着淡淡笑意,一看就是出来游玩的世家子,要不然也不能带着五六个随从。这刻,中年儒生如何能不知白老三从少年公子哥儿身上发现了好东西,不然也不能是这副表情,比见了爹妈都亲。 打量片刻,中年儒生收回目光望向一脸阴沉的灰袍老者,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后面的话中年儒生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挥手做了个切菜的动作。 三人都明白中年儒生的意思,抢了他们。顿时,刀疤脸和白老三都将目光放在灰袍老者身上,一个个眼中都透着凶光,可惜让他们三个失望了,灰袍老者只是摇摇头连口没有张开。 灰袍老者可不是什么善茬,然而混江湖这么多年,一双眼睛还没有瞎,那公子哥儿身侧几名护卫一个个气息悠长,一看就是高手,且灰袍老者能够从他们身上感到杀气,且不说他们能否解决这几个侍卫,能有这样的护卫,想来公子哥儿出身非凡,他们就是一个混江湖的根本惹不起。 这四人常年在一起,看到灰袍老者的神情,便知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刀疤脸瞬间便绝了此心神,中年儒生颇为不甘的望了青衣少年一眼也将目光收回,唯有白老三一双贼眼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他刚才可是看的清楚,青衣少年腰间玉佩色似凝脂微微泛黄,一看就是极品羊脂玉,白老三见过玉佩无数,可这种成色的玉佩却极少见到,心里直痒痒。 盯了片刻,白老三虽收回了目光,然心底已有了决定,一定要将玉佩弄到手。 天气炎热,时间似也慢了下来,然等到未时,茶棚内的客人还是陆陆续续的离去,有向北的,有向南的,奔驰的马蹄卷起一阵阵烟尘。 突然,看青衣公子起身似要离去,白老三张口说道:“大哥,咱们也上路吧,早点赶到饶阳郡,好好歇歇。” 灰袍老者岂能不知白老三的心思,只是想到他那一手绝活也就不曾出声,而是点头说道:“走了。”说话间,灰袍老者翻手便将一块碎银拍在了桌子上。 看到桌上的银子,掌柜脸上再不见了担忧反而笑开了花,叫道:“几位爷慢走。” 离开茶棚走到青衫少年身侧时候,白老三只顾着左顾右盼竟是被刀疤脸绊了下,一个踉跄倒向楚昊宇。眼看白老三就要爬在青衫少年身上,一直站青衫少年身侧的小厮一个闪身便挡在两人之间,且恰到好处的扶住了白老三。 顿时,白老三脸色一变似要发火,不曾想灰袍老者却是先口喝道:“老三,没长眼,还不谢过这位小哥。”吆喝过白老三,灰袍老者更是抱拳冲青衫少年说道:“这位公子,小弟鲁莽,惊扰到公子,小老儿给公子爷陪不是了,这顿茶钱,算小老儿的。掌柜。” 叫过掌柜,灰袍老者取出一锭银元宝便塞进了他手中,而后再次抱拳说道:“告辞,走了。”大喝声中,灰袍老者翻身上马离去,看的刀疤脸、中年儒生、白老三一脸惊讶却是赶忙跟了上去。 追上灰袍老者,白老三再忍不住问道:“大哥,你今日是怎么了?” 狠狠瞪了白老三一眼,灰袍老者沉声喝道:“亏你还是空空手,自谓眼光了得,招子被狗吃了?什么人都敢偷,不要命了。” 听出灰袍老者话语中的怒气,中年儒衫忍不住问道:“大哥,那究竟是什么人?” 灰袍老者一声冷哼后才平静下来,不过声音依旧冰冷,道:“那几名护卫都穿马靴拿横刀,你说他们是什么人?”说到这里再次瞪了白老三一眼,灰袍老者才继续说道:“刚才你要是真扑上去,估计已被乱刀分尸了。” 白老三先是一愣,随机便张口问道:“难道是官家人?大哥,那好定西肯定不少,就那块羊脂玉佩就值万两银子……” 不等白老三将话说完,灰袍老者便将他打断,喝道:“我看你真是要财不要命了,那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走,驾!” 望着灰袍老者的背影,白老三不由望向中年儒生,而中年儒生却是嘿嘿一笑,道:“老三,你真想去?”根本不等白老三有任何表示,中年儒生接着又道:“想去就去吧,老哥一定你替你收尸。驾。” 看三人先后离去,白老三虽不甘却只能狠狠叫骂了一声,打马离去。 茶棚树荫下,掌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知道灰袍老者这些凶神恶煞都有些怕青衫少年,而这一锭银子足矣买下他这个茶棚了。托着银子,掌柜也不敢收起来,满脸堆笑的望着青衫少年问道:“公子,你看这?” 自顾一笑,青衫少年淡淡说道:“拿去吧,每人灌袋酒。” 顿时,掌柜大喜,满脸堆笑的叫道:“谢谢公子爷,几位爷稍等。”拉长的声音中,掌柜一溜烟跑了下去。 又是一笑,青衫少年张口说道:“孙侯,你拿了什么?” 青衣少年正是楚昊宇。天气炎热,时间又充足,楚昊宇也不着急赶路,若有风景名胜还要游览一番,此行倒也颇为悠闲。吃过午饭看日头正毒,楚昊宇虽不惧烈日却也不想在这种天气下赶路,便坐在树荫下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清茶,不曾想却被小贼惦记上了,只是结局却让楚昊宇啼笑皆非,孙侯竟是施展妙手空空将白老三的东西顺了出来。 应了一声是,孙侯将白老三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一卷有些残破的书籍。扫了书卷一眼,楚昊宇便将目光放在钱袋上,钱袋由上等的桑波缎编制而成,想来所用之人非富即贵,想来也是白老三顺来的。 想到这里,楚昊宇又是一阵好笑,道:“打开。” 在楚昊宇的吆喝声中,孙侯打开了钱袋,只是并没有任何珠光宝气,最上面反而是一块黝黑的铁质令牌,上面雕刻了一只鬼气森森的恶鬼,瞬间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打量片刻,就在楚昊宇抬手想要拿起时候,却是又声音说道:“公子,慢,这是恶鬼令。” 336恶鬼令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扭头望向袁放,颇为疑惑的问道:“恶鬼令?” 袁放身材中等微瘦,相貌普通却因常年行走江湖充满风霜,两眼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身穿常见的灰色长袍,绝对是放进人堆没有一丁点引人瞩目的地方。也确实如此,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更不要说他的身份,鹰卫副统领。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袁放抱拳行了一礼,恭声答道:“启禀公子,三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地狱门的神秘组织,以恶鬼为令,令至必勾魂。”说话间,袁放将黑色的恶鬼令翻了过来,背面刻着四个字,恶鬼,勾魂,而后继续说道:“恶鬼令首次出现是在河东豪杰欧阳震天金盆洗手之日,恶鬼令竟出现在金盆里,而让人惊异的是江湖群雄竟没人发现恶鬼令是怎么来的。当时众人都以为这是个恶作剧便没有在意,可等到第二天,欧阳震天死在书房内,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像似被勾走了魂魄。” 说到这里似知道楚昊宇的疑惑,袁放开口解释道:“欧阳震天练武五十年,是后天巅峰高手,内力深厚,一双肉掌可以碎石成沫,不过,欧阳震天也只在河北道上有些名声,此事尚不足以震动江湖,而陈家陈远和的死亡,着实让江湖震惊了一段时间。” 楚昊宇一直在细心听着,听到陈家二字心中突然一动,张口问道:“山阳陈家?” 袁放答了一声是,张口说道:“陈家祖上出了位练武奇才陈安然,在无极观习武三十年便打通任督成为先天高手,五十年突破天人境成为无极观掌教,道号三阳真人。陈安然没有子嗣,却是将一份武道心得留给了后辈子侄,此后百年,陈家借着无极观的名头在江湖上立足并壮大,也算得上二流势力。陈远和练武几十年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成为天人境高手,一柄太极剑更是出神入化名震江湖。前年八月初六,陈远和六十大寿,不少江湖豪杰特意赶往山阳为他祝寿,陈家后辈子侄也特意准备了寿桃寿面,却又见到了恶鬼令。” 稍顿了下,袁放接着又道:“当晚,陈家戒备了一个晚上,再加上赶去祝寿的江湖豪杰,恐怕宗师境高手亲至也不一定能无声无息斩杀陈远和,然而等到天亮,陈远和却是五窍流血而亡,看似中毒却没能查出究竟何毒。此事,无极观大为震怒,追查了好长时间,可到现在也没有结果,反而令恶鬼令越发神秘,成了江湖上人见人怕的勾魂令。” 听袁放如此说来,楚昊宇如何不知鹰卫也没能查到消息,思索片刻后张口问道:“死在恶鬼令下的那些人查过没有?” 袁放负责监视江湖,还曾特意追查此事,立即答道:“回公子,从三年前的欧阳震天到今年四月份的张广杰,一共十七人死在恶鬼令之下,属下曾仔细查过,这十七人分散天南海北,黑白两道都有,甚至还有朝廷命官,却大都不相识。有人猜测是江湖仇杀,也有人认为地狱门是杀手组织,不过小的总以为没有这么简单。” 点点头,楚昊宇再次问道:“刚才那人是谁,竟能得到一枚恶鬼令?” 刚才那四人在江湖上只是小人物,然袁放对江湖视若家珍,立即答道:“灰袍老者原本是孤独家弟子,被赶出家门后由孤独冷改名冷九,后天巅峰高手,不过身体有暗疾武道一途也就止步于此。刀疤脸叫魏重,曾是个独行大盗,有次惹了惹不起的人物,最后被冷九救了一命。中年儒生陈佑乐,魔教极乐门弟子,可也只是最不入流的。刚才冒犯公子你的叫白老三,武功一般,空空手倒还凑合,不过以他的身份、武功,恐怕还入不得地狱门的法眼。他们四人,在河北绿林道也有些名声,却也不值一提。” 轻哦了声,楚昊宇淡淡说道:“那袁放你的意思是,他们意在本公子?” 未等袁放有任何表示,几名血卫高手倒散发出凌厉的气机,将掌柜吓了一跳,远远望着几个不敢靠近。 起身行了一礼,袁放才张口说道:“小的表述不清,还望公子赎罪。”说到这里稍顿,袁放才接着说道:“白老三为人贪婪、小气,这钱袋应该是他偷的,小的以为那人才是恶鬼令的目标。” 这刻,楚昊宇明显起了兴致,张口说道:“李牧,去吧!” 李牧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立即起身拜道:“小的得令。”而后翻身上马,又有两名高手随他一同离去,带起急促的马蹄声响。 此刻,楚昊宇已站了起来,自顾一笑,道:“走了。” 约莫一个时辰,楚昊宇便赶上李牧,而白老三几人正躺在一侧且人人带伤,尤其是刀疤脸魏重,鲜血湿透半边身子,狰狞的脸庞刷白刷白,只是目光依旧凶狠,狠狠盯着楚昊宇。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自顾一笑,望着白老三说道:“这钱袋可是你的?” 望着青衣小厮手中的钱袋,白老三不由愣了下,这钱袋正在他顺来的,可怎么落入青衣小厮手中了?猛然想到他倒向青衫少年时候被青衣小厮扶了下,白老三一双眉头猛然跳起,怒指着孙侯说道:“你,你……”后面的话,白老三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就像他怎么都没料到自己这个空空手,非但没能偷到东西,自己怀中钱袋反被人顺走了。 看到白老三的神情,冷九几人如何不知道原委,陈佑乐更是大笑起来,叫道:“白老三,没想到啊,你终日打雁这次被雁啄瞎了眼吧?亏你还自谓空空圣手,东西被人顺走都不知道,真他妈的好笑!”话到最后,陈佑乐再次大笑起来。 没好气的瞪了陈佑乐一眼,白老三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望着楚昊宇说道:“这次,我白老三认栽,不过,你们这是何意?”拉长的声音中,孔不凡沉声说道:“大家都是混江湖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诸位也莫把事情做绝了。” 听白老三语气如此不善,李牧发出一声冷哼,道:“凭你,也配与我家公子相提并论?” 想到李牧三人轻轻松松就将自己四人收拾了,尤其是他们出手时候,刀法凌厉杀气浑厚,多半出身军旅,而能有这样侍卫的公子哥儿,还真不是他们能比的。想到这里,白老三心底愤怒可语气已多了丝哀求,道:“你们想怎么样?”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然抬起的手掌间却是多出一块黑色令牌,正是那块恶鬼令。 盯着令牌上阴气森森的恶鬼,冷九脸色突变,脱口叫道:“恶鬼令?” 听到冷九的叫喊,白老三已明白过来,脸色顿变,有着掩饰不住的惧意,便是陈佑乐眉头也是一皱,下意识的离白老三远些,或许,唯有魏重不为所变,满眼愤怒的盯着楚昊宇。 看到几人的神色变化,楚昊宇心底震惊恶鬼令好大的凶名,却是神色不变的问道:“钱袋里找到的,你的东西?” 白老三脸色又是一遍,挥手说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是我偷的。”话到这里,白老三更是跪了下去,道:“公子爷,你就大人大量放了我吧,小的就是一偷儿,怎么能惹上地狱门?只要公子放过小的,小的从此金盆洗手,再不碰任何东西。” 楚昊宇没有答他,反倒再次问道:“哪来的?” 这刻,白老三如何不知青衫少年拦下他们的缘由,立即答道:“早上出门时候,小的看一老儿行色匆匆,就忍不住顺……”说到这里撇了青衫少年一眼,不见他的神色有任何变化,白老三才接着说道:“那人个头不高,偏瘦,一身儒衫,有些驼背,看似个老夫子……”这次,白老三却是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已经猜到了驼背老头是谁,河北道名家,酸儒孔不凡。顿时,脸色又是一变。 看到白老三的脸色,楚昊宇也猜到了什么,沉声喝道:“说。”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白老三心底一声暗叹,垂头丧气的说道:“孔不凡。” 楚昊宇并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便扭头望向袁放,而袁放很是知趣的说道:“启禀公子,孔不凡是河北名家,后天巅峰高手,江湖人称酸儒,曾是前朝进士入过翰林院,赵王朝覆灭后立志不做楚家官辞官归隐。孔不凡能有现在的名头,很大原因是他女儿孔采薇,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与无极观松鹤真人结为道侣,无极观内有数的神仙侠侣。” 思索片刻,楚昊宇不由一笑,心道这一趟还真与无极观有缘,而望向白老三的目光却有些好笑,想来他就是因为松鹤真人伉俪才惧怕。望着白老三,楚昊宇再一次问道:“孔不凡往哪去了?” 白老三立即答道:“向南,应该是饶阳郡。” 点点头,楚昊宇却没有再搭理几人,直接打马离去,看的白老三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李牧身上。 冷眼扫过几人,李牧沉声说道:“以后招子放亮点。”话到最后,李牧三人也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几人的视线里。此刻,白老三瘫似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337留香阁 饶阳郡并不算大,然地处平原土地肥沃人口密集,也当得上富饶之地,城内酒楼林立小贩云集,一派热闹景象。入城正是傍晚时分,听着小二卖力的吆喝声,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道:“留香阁。” 作为饶阳郡最大的青楼,留香阁自然是车水马龙宾客如云,美女环绕莺歌燕舞,不过楚昊宇一行的到来,还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楚昊宇相貌本就英俊,突破天人境后不由自主的让人想要亲近,然皇室子弟那种骨子里的高傲,又给他难以言明的高贵,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结合在一起非但没有任何突兀,反而形成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看到楚昊宇这位俊俏公子哥儿,众美女立即围了上来,便是老鸨也花费一番力气才挤到楚昊宇身侧。 老鸨常年迎人接物眼力非凡,看楚昊宇的穿着、气度便知他身份非凡,何况还有几名铁血侍卫随行。因此,望着楚昊宇,一身锦衣的老鸨已笑开了花,道:“公子,第一次来饶阳?”根本不待楚昊宇张口,老鸨挥动手卷在楚昊宇眼前晃了晃,满脸媚笑的说道:“要是我们饶阳有这么俊的公子哥儿,奴家一定知道。公子,要不奴家给你介绍两个才貌双全的丫头?”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好酒好菜,两桌,清净点。” 听到楚昊宇的话,老鸨大喜,叫道:“好嘞,公子请随奴家来。今晚,一定包公子爷满意。”一语双关的话语中,老鸨扭着发福的身段在前面带路,同时也为他挡下前来搭讪的女子。 带楚昊宇走到二楼雅阁,老鸨笑望着楚昊宇问道:“公子,可还满意?” 这间雅阁分内外两室,外间可供侍卫、小厮歇息,内间颇大,装饰着琴棋书画,亦摆了数盆兰花,而且明显经高人之手,看去颇为雅致。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老鸨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呵呵笑道:“公子,不是奴家自夸,我这留香阁,不仅是饶阳郡最好的,整个河北道都有着不弱的名头,尤其是素月姑娘,更是去年的花魁,奴家这就去叫她过来,公子你先喝点水润润喉。”说话间,老鸨倒了杯茶水才离去。 楚昊宇并没有坐下反而走到窗口望着街上熙熙人群,不觉间,嘴角已挂起一抹笑意。 突然,楚昊宇神思一动,张口喝道:“去,买两张饼。” 听到楚昊宇的话,孙侯并不曾出声,躬身一拜走了出去,而此刻,一深兰色织锦长裙少女缓步走了进来。少女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尤其是淡淡的书卷气,给人一种深谷幽兰的感觉,丝毫没有青楼女子的风尘气息,此女子正在留香阁的头牌,素月姑娘。 素月姑娘明显听到了楚昊宇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望着楚昊宇的背影,素月躬身行了一万福,道:“素月见过公子,不知公子贵姓?” 楚昊宇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了孙字,见此,素月姑娘也不再开口,走到楚昊宇身侧静静望着街上人群。 留香阁的位置极好,差不多是饶阳郡最繁华的地段,青楼、茶馆、酒楼一家接一家,且一家比一家气派,使得大街上人头攒动,夹杂着众姑娘的莺啼,店小二的吆喝声,街头小贩的叫卖声,当真是热闹之极。 没过多长时间,孙侯便折返回来,躬身说道:“公子。” 此刻,楚昊宇才转过身来打量了素月一眼,点头说道:“素月,还真当得起这个名字。”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嘿嘿笑道:“我请姑娘吃饼,不知姑娘肯不肯赏光?” 望着楚昊宇脸上的笑容,有些调皮,有着纯真,还有着毫不掩饰的好笑,素月不由生出一股好感,只是脸上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公子客气,谢过公子。”说话间,素月抬手接过楚昊宇递来的大饼。 楚昊宇也拿了张,丝毫不顾形象大大啃了一口,叫道:“不错,挺香,你也吃,倒茶。” 看青衣小厮提起水壶,素月就打算走过去时候却被楚昊宇拦了下来,嘟囔道:“没事,他伺候着就好,吃。” 看楚昊宇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话的样子,素月脸上终露出一丝笑意,他这个样子,就像自家不曾长大的弟弟,只是这刻,素月心底也是一阵叹息,也不知弟弟他怎么样了。很快,素月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开樱桃小口轻咬了口,慢慢咀嚼着,丝毫声音都没有。 素月的姿态极是优雅,一看便是出身大家,绝非一朝一夕能够训练出来的。楚昊宇自然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又似什么都没察觉到,大口大口啃着大饼,很快便将一张大饼搞定。 接过孙侯递来的茶水大大灌了口,楚昊宇点头说道:“痛快,会弹琴吧?”话到最后,楚昊宇寻了个软榻坐下,一脸懒散。 素月并没有回答,直接走到古琴边坐了下来,挥手便是一串清越的音符,很快就连成片,如一张网将楚昊宇笼罩,听的楚昊宇一脸痴迷,不自觉的敲击着桌面。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楚昊宇摇头说道:“好一曲采茶调,本公子倒有些向往那漫山遍野的茶田了。” 也不知是看到楚昊宇想起故人,亦或还沉浸在调子中,素月沉默片刻才回过神来,起身为楚昊宇倒茶同时说道:“公子,这是明前茶,您尝尝?” 这次,楚昊宇端起茶杯静静品尝起来,品尝着茶的涩、甘。突然,楚昊宇摇头笑道:“好手艺,坐。” 未等素月坐下,老板领着几名丫鬟走了进来,笑道:“公子,菜好了。这是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公子要是不满意,奴家还有老窖刘伶醉,极品竹叶青……”话不曾说完,已被楚昊宇打断。 挥了挥手掌,楚昊宇淡淡说道:“女儿红就好,放下吧!”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老鸨将酒菜摆好就退了出去,只是离去前却冲素月使了个眼色,其用意再明显不过,要她伺候好楚昊宇。 给楚昊宇倒满一杯酒,素月双手捧到楚昊宇身前,轻声吐道:“公子,素月先敬你一杯!” 接过酒杯,楚昊宇自顾一笑,道:“美人敬酒,本公子说什么都要喝的,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直直盯着素月说道:“美人儿你可得陪着。”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素月淡淡说道:“公子有命,素月岂敢不尊,只是素月酒力有限,怕不能让公子尽兴,要不再叫两个姐妹?”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醉了才好,本公子不就能为所欲为了?” 素月久历红尘,见过太多这种场面,或含蓄或露骨甚至是强迫,可看着楚昊宇嬉笑的脸庞,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素月看不到一丝淫邪之色,而对于他的调戏,素月没有一丝不喜反而生出一丝笑意。沉默片刻,素月也不知为何点了点头,道:“那好,素月陪公子喝一杯。” 一杯酒下肚,素月如玉的脸庞上便浮现起一抹红晕,看去甚是诱人,看的楚昊宇又是一阵大笑,道:“再为本公子弹一曲。” 这次,素月弹了曲关山月,清冷孤绝凄壮,听的楚昊宇低声轻吟起来,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在楚昊宇低沉的叹息声中,素月的琴声也缓缓散去,只是房间内再没了旖旎气息,反而颇为沉闷。 看楚昊宇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更有着毫不掩饰的思念,素月不由想这个公子哥儿究竟经历了什么,声音怎么如此悲壮。 沉寂之中,孙侯推门走了进来,在楚昊宇耳边小声说着什么。顿时,楚昊宇脸上的悲壮已经不见,反而浮现起淡淡的笑意,从容又自信,让人沉浸其中。 听孙侯说完,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见此,孙侯躬身一拜又退了出去,而在大门关上的一瞬,楚昊宇脸色又是一变,沉声说道:“好一曲关山月,当浮一大白。” 大大灌了一口,楚昊宇似笑非笑的望着素月说道:“素月姑娘,你刚才好像只敬了一杯,接下来呢?” 看楚昊宇晃动着空空的酒杯,那模样就似个地痞流氓在调戏小姑娘,素月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猛然醒悟过来硬生生将笑容给忍住,而这又引得楚昊宇一阵大笑,也使得素月脸上有过一抹羞色。 为楚昊宇斟满酒,素月淡淡说道:“公子出身不凡,能与公子同坐而饮,是小女子的荣幸,这杯酒,小女子先干为敬。”话到最后,素月端起酒杯直接喝了下去,干净利落,可或是喝的猛了,美酒下肚却是咳嗽起来,惹得楚昊宇又是一阵大笑。 这刻,也不知是不胜酒力,亦或被楚昊宇的笑声羞的,素月一张脸庞瞬间变得通红,便是见惯美人的楚昊宇也愣了下,心道好一个绝色美人,只是想到如此人儿却落入红尘,不由一阵叹息。 女儿红柔、绵、醇,何况还是二十年的女儿红,一壶酒下肚,直将素月喝的脸色通红两眼迷离,脑袋也是摇摇晃晃,眼看要不行了,而看到她这个样子,楚昊宇不由摇摇头,端起酒杯自饮起来,不曾想素月竟又陪了他一杯。 或是醉了的缘故,素月直直盯着楚昊宇问道:“敢问公子可是出身官家?” 望着素月,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虽没有回答却是点了点头,而出乎楚昊宇意料的是,素月竟跪了下去,不过两眼直直盯着楚昊宇道:“公子气度不凡,想来非一般的官宦人家,民女恳求公子一事,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338素月 望着跪在地上的素月,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摇头苦笑起来。自素月出现,楚昊宇便觉得她出身世家,那种文雅、书卷气,绝非小门小户所能养成的,尤其是看到她吃东西的样子和弹琴的姿态,楚昊宇已经能够肯定,甚至大概猜出她沦落风尘的缘由却并不愿多想,这世间本就是炼狱人生不过修行罢了,他楚昊宇身为亲王不一样要经历生死离别承受世间百态。 素月并不知楚昊宇心底所想,只是看到他脸上苦笑还当他不愿意,急忙说道:“公子,先听小女说完,若此事对公子你来说并不难,就当帮小女子一个大忙,若公子真没有办法,小女子也一样记着公子的大恩。”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望着素月说道:“为何会告诉本公子?以你的容貌,应该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吧?”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素月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他们不过贪图素月的容貌罢了,唯有公子,言语虽过然眼神清澈……”话不曾说完,便被楚昊宇打断。 “别,别。”大喝声中,楚昊宇更是挥手说道:“你怎么知道本公子不好色?”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素月这次并没有回答,站起身来后直接将深兰色的长裙解开,露出羊脂白玉似的玉*,上面两点嫣犹若红宝石挺立,尤其是在素月故意的晃动下,如此夺人心魂。 很快,素月便脱的一丝不剩,高挺的玉*,纤细的腰肢,丰满的翘臀,修长的大腿,犹若一尊玉美人站立在楚昊宇身前任他取舍,而且,不知酒劲亦或心底的羞涩让素月雪白的肌肤上透出淡淡红晕,更是勾魂。 盯着素月,楚昊宇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甚至从头看到脚,可真如素月所料,没有一丝淫邪。见此,素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公子定力非凡,小女子佩服。” 在素月行万福同时,楚昊宇的目光不由放在她摇晃的玉*之上,很快,楚昊宇摇头一笑,盯着她的双眼说道:“你倒是个趣人,说吧,何事?”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素月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再次行了个万福,道:“小女子谢过公子。小女子有一弟弟,年方十七,三年前押至边关充军,小女子恳请公子设法免了舍弟的奴籍。”话到最后,素月再次跪了下去,将脑袋磕在地上发出重重声响。 此事对楚昊宇来说再简单不过,只是想到她一家过去和现在的处境,不由一声叹息,最终摇头说道:“本公子答应了。” 看楚昊宇如此快如此轻易就答应下来,素月竟是愣了下,抬头盯了楚昊宇片刻才反应过来,一脸欣喜的跪拜道:“小女子谢过公子,公子大恩,怕是今生难以未报,来生,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 摇摇头,楚昊宇淡淡说道:“来生?还是免了,好好陪本公子喝顿酒就成。” 看楚昊宇端起酒杯,素月心底震惊楚昊宇好定力的同时,也暗自好奇这究竟是那家公子,只是不知为何,素月心底还有着淡淡的失落,就像似自己最珍贵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在他面前却不值得一提。这种失落,让素月心底苦笑,可不知是不甘亦或酒壮人胆,素月竟生出勾引他的想法。 想到勾引二字,素月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然而在凝脂如玉的脸庞上,尤其是合着不着寸缕的玉体,看去如此妩媚。 站起身来,素月轻抬莲步走了上去,勾魂的眼神,洁白的玉体,晃动的*晕,看的楚昊宇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旖念,只是瞬间便压了下去,欣赏着素月这等绝色美人。 为楚昊宇倒满一杯酒,琥珀色的女儿红清澈透明,与素月一样赏心悦目,一样的秀色可餐。端着酒杯,素月更是坐到了楚昊宇怀中,轻吐道:“公子,奴家喂你。” 望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美人,感受着她炙热的气息,再想想她刚进来时候的清雅、书卷气,到现在的妩媚、火热,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却是坦然若素的将美酒喝了下去,甚至挥手拦住了素月的腰肢,盈盈一握,也不过如此。 美酒美人,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旖旎起来,而在素月故意的摩擦中,楚昊宇终起了反应,将素月涌入怀中,其中情形,非言语所能道哉! 不觉已是深夜,望着床榻上一脸红晕的女孩,尤其是她卷缩成一团,让人心生爱怜,想将她抱在怀中呵护。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抬步走了出去。 孙侯正肃立门口,看楚昊宇走了出来立即拜道:“公子,查清了。房屋主人是雷正华,无极观俗家弟子,先天高手,年轻时候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后来归隐饶阳郡。雷正华是松鹤真人的师叔,孔不凡应该是来求救的。” 点点头,楚昊宇抬步走了出去,同时说道:“查下她的身世。” 孙侯自然知道楚昊宇指的是谁,恭声答道:“启禀公子,查清了。小的擅自做主,请公子责罚!” 听孙侯如此说来,楚昊宇的脚步竟是顿了下。顺势停下脚步,楚昊宇张口起来,道:“这几年,坤叔都教了你什么?” 孙侯立即答道:“回禀少爷,忠,狠。” 望了孙侯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道:“那好,本公子今日也教你一个字,人。” 孙侯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让他做个活生生的人,顿时,孙侯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过一丝感动,只是瞬间便收起所有情绪,躬身答道:“小的谢过公子,公子已经教会孙侯如何做人。” 楚昊宇摇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而看楚昊宇抬起脚步,孙侯立即跟了上去,同时说道:“素月姑娘本姓吴,是新安郡的大族,其父吴宗道官居从五品刺史。开平十一年,吴宗道因贪污受贿被斩,男丁流放边关,妻女充为官妓。” 不见楚昊宇有任何表示,孙侯接着又道:“那时素月年方十三,被留香阁老板侯允买了下来,调教三年一举夺得河北道花魁才开始接客。” 虽已深夜,大街上热闹不减,不过更多是寻花问柳的客人,莺声燕语传出甚远,勾动着众人的心魂。 走在大街上,楚昊宇扫了眼林立的酒楼、青楼,再次问道:“侯允何人?” 孙侯早就将此打探清楚,不慌不忙的答道:“启禀公子,侯允原本就是一混混,闹出人命不得已远走他方,回来却是学得一身武艺,此时赵王朝已灭,侯允凭借着武力成立了个饶阳帮,统领了饶阳的地痞混混,称得上饶阳一霸。”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给她赎身,送她回新安郡安顿下来。” 应了一声是,孙侯答道:“小的明天就办。” 此后,两人再没了言语,引楚昊宇走进一条偏僻小巷时候,孙侯才开口说道:“公子,孔不凡就在前面的宅子里,袁爷正在监视,要不小的唤袁爷过来?”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不用,散了吧!” 孙侯和李牧一众侍卫再清楚不过楚昊宇的武道修为,躬身一拜纷纷退了下去,只是出乎他们的意外,楚昊宇竟一步步走进了那所老宅。 雷正华和孔不凡戒备半个晚上,猛然看到一青衫少年走了进来,两人脸色都是一变,尤其身材魁梧双目如电的雷正华,身为先天高手的他虽看不出楚昊宇有练武的迹象,却能够察觉到楚昊宇的不凡,甚至感到隐隐约约的压迫感。 渐渐的,孔不凡也发现了楚昊宇的不凡之处,脚步不大不小带着一种玄异韵味,瞬间吸引了他整个眼球,在他不觉间已走进大堂。 不见两人出声,楚昊宇倒是一笑,张口说道:“客人来了,不该上杯茶?” 冷眼盯着楚昊宇,雷正华沉声说道:“好功夫,怪不得恶鬼令能名动江湖,先接老夫一剑。” 雷正华的剑就如同他的人他的脾气,火爆直接,雷厉风行,只是不见楚昊宇有任何动作已躲了过去,甚至还坐在了凳子上。 看到楚昊宇的身法,雷正华眼中再次有寒光闪过,大喝道:“如影随形,你究竟是谁?”这次,雷正华没有出手,然剑指楚昊宇,只要楚昊宇的回答不能令他不满意,就要再次扑上去。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路人一个,看到恶鬼令,一时好奇罢了。”说话间,楚昊宇手掌上已多处一块漆黑令牌,正是恶鬼令,同时又道:“不过,要是真能见识见识恶鬼,也就不虚此行了。” 盯着楚昊宇手中的恶鬼令,孔不凡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在你手里?” 自顾一笑,楚昊宇缓声说道:“碰到一个小贼,不过,嘿嘿,这个被本公子拿来了。”说到这里,楚昊宇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凉透,楚昊宇却是毫不在意的喝了口,而后又道:“两位,本公子只是来凑个热闹,并无恶意,不必刀剑相加,说不得还能帮上两位。” 雷正华和孔不凡自然不会相信楚昊宇的话,只是看他武功不俗才没有出手,却是再次喝道:“你究竟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楚昊宇将恶鬼令抛给孔不凡同时,道:“孙七,并非江湖中人,这下两位可满意?”看到两人的神色,楚昊宇便知道两人并不满意,轻叹了口气,接着又道:“看两位的神情,想来戒备了一晚上,何不喝杯热茶歇会儿?”说话间,楚昊宇分别为两人倒上一杯茶,却看得的两人面面脸色大变,水杯内的茶水竟翻滚不定大冒热气,像似刚烧开。 看到这一幕,雷正华双眼圆睁,直直盯着楚昊宇。这一手,他自然能够做到,却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完成且如此轻松随意,那么他的武功…… 就在雷正华吃惊时候,孔不凡反倒张口说道:“公子好功夫。雷老,收起来吧,此子眉清目正,该是读书人,不知师从何人?” 又是一笑,楚昊宇淡淡说道:“孙某有幸跟在欧阳先生身侧七年。” 听到楚昊宇的话,孔不凡脱口叫道:“欧阳轩?”看楚昊宇点头,孔不凡脸上的戒备之色总算散去,道:“原来是欧阳先生的高足,失敬失敬!” 339魅影 该是一代大儒欧阳轩的缘故,孔不凡这个酸儒很快便与楚昊宇熟络起来相聊甚欢,只是其中情形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过时间到过的飞快,不觉间暗夜已经变淡,天地朦朦胧胧似披上一层薄纱。 突然,楚昊宇神思一动,侧耳仔细倾听起来。什么东西正疾速本来,猫一样轻盈,鹰一样迅捷,更让楚昊宇好奇的是,这明显非人类。 孔不凡和雷正华都看到了楚昊宇的神色变化,也将神识放到最大仔细查探起来,而察觉到飞奔而至的怪物时候,两人心底都是一惊,吃惊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吃惊眼前青衫少年的武道修为。 很快,一只白猫蹿进了大堂,瞬间吸引了三人的目光。白猫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幽蓝色的双眼散发出熠熠光芒,尤其吸引三人注意的是白猫的尾巴,足足两尺长,如同狐狸的尾巴。 就在三人猜测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时候,一团黑影在三人的视线中凝聚起来,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都没能察觉到他是怎么出现的,更感受不到他的气息,虚幻犹若来自地狱的鬼怪。 这刻,楚昊宇是真有些吃惊,眼前这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人,说是鬼也不为过,而就在楚昊宇的吃惊中,雷正华挥手便是一剑斩了过去。 这一剑包含了雷正华全部修为,暴躁的气息犹若七月闷雷声势极其骇人,然而长剑竟在黑影缓缓抬起的手掌间消融,同时更有一道黑气沿长剑涌向雷正华。 楚昊宇站在一侧看的清楚,黑影人的手掌间凝聚起一团黑雾犹若夜的精华,漆黑似墨,雷正华的剑势就在这墨似的黑暗中消融。此招楚昊宇也能够施展出来,却凝聚不起这种纯阴之气,更不要说将雷正华逼退。 当黑气缠绕长剑,雷正华便感到了一股阴柔之力,且沿长剑逼进筋脉。不敢有丝毫大力,苦修一甲子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涌入长剑,然阴柔之气犹如这暗夜一般无从抵挡,见势不妙的雷正华猛然用力抽出长剑,整个人更是向后退出几步看似被黑影一招逼退。 稳住身形,雷正华沉声喝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装神弄鬼?” 黑影并没有回答,反倒是白猫叫了声喵,拉长的声音是如此勾人心魂。也确够勾人心魂的了,在白猫的喵叫声中,孔不凡竟是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脸庞也随之扭曲,不过双眼直直盯着白猫那双碧幽幽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雷正华大惊,挥剑斩向白猫,打算先将白猫斩杀,只是在他出剑的一刻,黑影却挥手印向他的胸膛。 此刻,楚昊宇也是一脸惊异,直直盯着孔不凡。刚才还谈笑自诺的孔不凡,就在这瞬间的工夫,脸庞竟扭曲在一起,痛苦、震惊、害怕、悔恨,各种情绪的交织,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 雷正华一人一剑纵横江湖多年,可在黑影的攻击下却是守多攻少,甚至被逼的一步步向后退去。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孔不凡的脸庞、眼睛逐渐平静下来,然而细看却似在发呆,脸上甚至浮现起一抹傻笑。见此,雷正华大惊,大叫道:“孙公子,还不出手。” 楚昊宇一直在观察孔不凡,自然看到了他的神色变化,心底震惊同时,抬手抓起水杯泼向白猫。在楚昊宇内力的加持下,点点水珠犹若利箭,却是被白猫舞动的尾巴全部卷了进去,只是楚昊宇武功高深,痛的它发出一声惨叫。 听到白猫的惨叫,孔不凡猛然清醒了下,下意识的叫道:“我没有……”话不曾说完,黑影一掌印在他的胸膛上,尖叫声嘎然止住,就此气绝。 “你……”雷正华的话还不曾说完,黑影重重一掌拍在他的长剑上,直接将长剑拍断,这还是他见机的快,要不然也就与长剑一样了,然而却有一口忍不住的鲜血吐了出来,踉跄着向后退去。 “好功夫。”开口的是楚昊宇。挡在黑影和雷正华中间,楚昊宇脸上虽带笑却在暗自戒备。黑影的功夫他可看的清楚,绝对不再他之下,尤其是那种阴冷气息,令楚昊宇都感到一种寒意。 这刻,楚昊宇能够感受到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自己,而那只白猫也在盯着楚昊宇,一双眼睛越发幽蓝。很快,李牧,袁放一众高手已现出大堂,组成战阵将黑影和白猫围在中央,只等楚昊宇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去。 沉寂之中,一声突然的喵叫声响起,在这静极了的时刻如此动人心魂,只是随着这声猫叫,情景立变。楚昊宇和黑影同时飞身而起冲向对方,而李牧则挥刀斩向白猫。 楚昊宇已经见识到黑影人的功夫不敢有丝毫大意,挥动的手掌间隐隐约约有一层白雾,这是楚家天阳决运转到极致才有的情形,与黑影人的黑色光华交织在一起。 瞬息之间,两人已经交手数招,而黑影每一掌的挥动,楚昊宇都能感到一股阴煞之气侵入体,如腐骨之毒一般侵蚀着经脉,若非天阳决至刚至阳,怕十成功力也只能发挥四五成,不过在至刚至阳的天阳诀下,黑影人身上的黑雾越来越淡,露出白皙犹若骷髅的手掌。 黑影的手掌看似没有一丁点血肉,跟骷髅差不多,而且冰冷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这刻,黑影人明显吃了一惊,同时也有些恼怒,发出一声低沉啸吟。 嘶哑的吟啸声,犹若恶鬼哭嚎,刺耳、勾人心魂,便是楚昊宇猝不及防之下,身形也是一顿,然就是这瞬间停顿,黑影已脱离战团向外飘去。 楚昊宇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李牧等人,修为低下者甚至要捂住耳朵,而白猫也趁机蹿上墙头,随黑影离去。 看血卫想要追击,楚昊宇沉声说道:“不用追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牧立即躬身行了一礼,道:“小的办事不力,请公子责罚!”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扭头望向雷正华,问道:“雷老,怎么样?” 雷正华已经见识到楚昊宇的武功,又看他身侧有如此多的侍卫,虽没能猜到他的身份,言语间却是多了些恭敬,出口说道:“并无大碍,休息一阵也就好了。”说到这里雷正华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救命之恩,雷某没齿难忘,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楚昊宇挥了挥手,随意说道:“适逢其会罢了,雷老无需如此客气。”说话间,楚昊宇走到了孔不凡身侧,仔细端量着他的脸庞。 孔不凡的脸上写满震惊,深深的惧意,使得他双眼凸起,再想到他说出口的半句话,楚昊宇竟陷入了沉思。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雷老,你行走江湖多年见识广博,可知道那白猫是什么怪物?还有,雷老可曾听过他有什么仇家?” 雷正华行走江湖数十年,却不曾遭遇如此诡异之事,摇头答道:“老夫听都不曾听过那东西,至于孔老弟,老夫也不曾深交,只是松鹤师祖颇对老夫胃口,这才出手帮他,没想到竟……”说到这里稍顿,雷正华转口说道:“不过公子放心,我无极观典籍众多,老夫明日就返回太和山仔细查阅一番,同时也要将消息告知采薇那丫头,唉!” 在雷正华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点点头,道:“那雷老先行疗伤,告辞!”话到最后,楚昊宇转身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很快就带着李牧、袁放几人离去,仅剩雷正华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发呆。 一客栈独立小院内,数名血卫高手牢牢守在大堂四周,院内一片安静,大堂更是如此。端坐在主座上,楚昊宇双目微微闭起,思索着与黑影人交手时候的情景,尤其是那种能腐蚀经脉的阴冷气息,楚昊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袁放半坐在一侧,思索着白猫究竟何物,思索着黑影人的身份,可以他的见识终没能想到那只通体雪白的白猫到底的什么品种。 沉寂之中,袁放突然开了口,道:“公子,属下还没能想到那白猫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就画出来传回京中,交由四爷查探,而且,孔不凡那句我没有,想来认识白猫认识黑影,那么,死在恶鬼令下的众人想来也是如此。”话到此处,袁放已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所以,属下认为可以详查他们究竟有何关系,一定有我们疏忽掉的东西。” 袁放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一直由他负责追查恶鬼令,他还特意查过死在恶鬼令下众人的关系,却没有结果。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你也见识到他的武功,阴寒无比,尤其他的手掌,犹若骷髅,你仔细查下,什么功夫才能将人练成这个样子。” “属下明白。”说话间,袁放再次行了一礼,张口说道:“公子,你忙碌一夜,先歇会儿。时间尚早,要不明日再出发?” 楚昊宇已是天人境高手,就是数日不眠不休也无碍,只是思索片刻终点点头,道:“也好,你也休息去吧!” “谢过公子。”再次一拜,袁放转身离去,而未等他离开大堂,孙侯拎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340栽赃 楚昊宇躺下没多久,便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这是孙侯的脚步,虽轻盈无声可又怎能瞒过楚昊宇的神识。未等孙侯敲门,楚昊宇便张口说道:“进来。” 小心推门走进来,孙侯躬身行礼说道:“非是小的打搅少爷,委实是发生了两件怪事。今晨,小的去留香阁为素月姑娘赎身,却得知素月姑娘被刺身亡,而且刚得到袁爷的消息,雷正华死在家中,致命一刀在胸膛上,刀口是横刀。孔不凡的尸体不知所踪,袁爷追查去了。” 听到孙侯的话,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并不曾开口而是思索着其中的缘由。素月和雷正华最后见到的人都是自己,矛头肯定要指向自己,只是自己身为大楚亲王,官府不敢追究此事,那么刺客就只能打无极观的主意。想到这里,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自己出京没多久便被天刺逆贼盯上了,那么,就看看谁才是渔夫。 轻哼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把侯允找来。” 孙侯并没能猜透楚昊宇的意图,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小的这就去。” 看孙侯离去,楚昊宇又出口喝道:“李牧。” 李牧就守在门口,听到叫喊立即走了进来,道:“公子。” 望着李牧,楚昊宇直接说道:“一会儿若有人找上门来,你便亮明身份,与海阔一同仔细检查留香阁。”说到这里摇摇头,楚昊宇更是轻叹了声,道:“将她好生安葬。” 躬身一拜,李牧张口说道:“小的明白。” 确如楚昊宇所料,没过多久便有衙役找上门来,只是看到李牧那块禁军腰牌,还是正五品的指挥使,嚣张气焰立即不见反而低头哈腰起来,而听闻李牧竟要前去留香阁查探,衙役终不敢反驳将他领了出去,同时派人飞奔府衙向长史禀告。 进入留香阁,李牧查探的很是仔细,尤其孟海阔,进入玄甲卫前混迹绿林对三教九流都有了解,为了生计甚至做过一段时间刺客,可终没能发现有用的东西。 将素月下葬,李牧和孟海阔才赶回客栈复命,此时,饶阳郡的太守、长史已赶到客栈,却也只能在外面侯着。有禁军的腰牌,他们是万万不敢闯的。 看到李牧,一肥头大耳的胖子立即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的说道:“下官饶阳太守姚守节,见过都指挥使大人,不知大人光临饶阳未曾远迎,还望大人恕罪!”说话间,锦衣胖子更是躬身行了一礼。 论起官职,两人都是正五品,可自古有言京官压死人,何况还是天子身侧的禁军都指挥使。 望着姚守节,李牧神色不变,冷声说道:“我家公子出京游玩,不欲惊动众人,散了。” 听到李牧的话,姚守节可真是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只是禁军出京公干路过饶阳,难得放肆一回失手杀掉素月,素月虽出名可也不过一青楼女子,死也就死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姚守节正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而交好这位禁军都指挥使呢,天子亲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达了,这也是他亲自赶来的缘由。现在,听说他们是护卫自家公子哥儿出来游玩,那可了不得啊!禁军的什么人,皇家侍卫,皇家的公子哥儿,那可是龙子龙孙,且能够让正五品的都指挥使护送,那身份…… 想到这里,姚守节心底一阵火热,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和煦,点头说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这才微服前来拜见,不知指挥使大人能否引见……”拉长的声音中,姚守节将数张千两的银票塞到李牧手中。 李牧并没有立即开口,冷眼望着姚守节,直将他看的心底发毛才开口说道:“待我禀告公子再说。”说完后再不理姚守节抬步走进小院。 即便李牧的态度如此,姚守节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改变,反而躬身说道:“有劳将军了。”一直到李牧的身影消失不见,姚守节才直起身子,扭头望向一身材消瘦的儒袍人。 儒袍人脸庞消瘦、冰冷,尤其是站在肥胖的姚守节身侧,一胖一瘦,一笑一冷,两人站在一起看去如此怪异,只是饶阳郡大都知道两人关系非凡,甚至用王八绿豆来形容两人。 看到太守姚守节的目光,长史于连璧便知道他心中所想,轻声说道:“应该不假。根据老鸨所供述,他们护卫一公子哥儿,都守在外间,我还听说那公子哥儿什么山珍海味都没动,反倒吃了个大饼。老鸨也是看公子哥儿出身非凡,才特意安排素月去陪他。” 此刻,姚守节早将素月的死丢在脑后,而是想着如何才能得到这位公子哥儿的接见、赏识。思索片刻,姚守节沉声说道:“三儿,你立即回府,让姚总管把我姚家珍藏多年的玉心佩取出来,另外,把媛媛送来。” 姚家本是商贾之家,姚守节因缘巧合才步入官途,摸滚打爬十几年总算混到正五品的太守,不过姚守节却清楚自己朝中无人,此生基本也就这样了,现在猛然看到龙子龙孙驾临饶阳郡,自然想要抱住这根大粗腿,甚至连传家宝都拿出来了。至于媛媛,则是他养了多年的歌姬,本打算送给大都督的公子,听闻院中这位龙子龙孙竟垂怜一青楼女子,搬着脚趾头想也能知道送给谁。 当姚守节的话落下,他身侧一锦袍人立即答道:“小的明白,这就回去。”听出自家老爷话中的急促,他可不敢耽误,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当锦衣奴仆离去,姚守节心中虽急切然官场历练几十年,便也安心等待着,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姚守节越发相信公子哥儿的身份,龙子龙孙要没有点谱那才叫奇怪呢,只是猛然看到一中年壮汉从院中走了出来,姚守节脸上的笑容却是顿了下。 壮汉身材魁梧,一脸横肉极其粗狂,却是身着锦衣看去颇为惹眼,不过引起姚守节注意的却是他的身份,侯允,饶阳郡最大的泼皮儿。 几人自然认识,甚至还打过不少交道。看到姚守节这位太守大人竟等候在此,侯允不由笑道:“怎么,姚大人、于长史这也是拜访孙公子?” 听到侯允的话,姚守节又是一愣,心道不是姓楚怎么姓孙,不过脸上笑容却没有一丁点变化,道:“听闻孙公子路过饶阳,本官特意前来拜访。” 侯允到现在都没能摸透青衫公子哥儿的身份,可作为一个混混最基本的就是眼力劲,能看出楚昊宇身份非凡,现在看太守都甘心等候,越发肯定他出身顶尖门阀,而想到他的承诺,侯允脸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抱拳冲姚守节行了一礼,侯允张口说道:“那行,姚大人你再等等,侯某先告辞了。” 当侯允离去,于连璧轻声说道:“大人,也不知道那位公子哥儿究竟是谁,能让侯允笑开花。” 姚守节自然看出了侯允那种掩饰不住的欣喜,心底羡慕同时却是张口说道:“安心等候便是。” 小院内,看侯允离去李牧才走了上去,躬身拜道:“公子,留香阁非常干净,刺客什么都没有留下,素月姑娘被一剑刺入心脏,伤口只有三寸,是最常见的兵刃,只是异常平整,想来刺客身手不凡。”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以本王的名义去信西北方都督,消了他们一家的奴籍。” 李牧立即答道:“小的明白。公子,饶阳郡太守求见。” 还未等楚昊宇回答,袁放飞速跑了进来,躬身拜道:“见过公子。” 望着袁放,楚昊宇淡淡问道:“怎么样?” 袁放立即答道:“回禀公子,属下仔细检查过,雷正华被一刀斩在心脉上,一刀毙命,而看他脸上的神情非常震惊,应该是熟人所为,知识属下并未查到有何高手出现饶阳,反倒有消息流传说昨晚一个青衫公子哥儿现身雷家。另外,孔不凡的尸首还没能找到。” 思索片刻,楚昊宇淡淡说道:“不用理会,本王倒要看看谁会跳出来,只是孔不凡已死,你说他们为何要带走他的尸首?孔不凡加上雷正华,更能让无极观追查本公子才对。” 袁放也想过这个问题,立即答道:“属下以为,孔不凡身上还有秘密,所以他们才会将他的尸体运走。属下已经传令下去,细查孔不凡。” 点点头,只是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再次问道:“白老三呢?” 袁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关键线索,立即答道:“他们四人并没有入城,属下已命人查去了,想来很快就有消息。” 楚昊宇接口说道:“天刺不会留下他们这几个活口,一定要先天刺逆贼找到他们。” 躬身一拜,袁放沉声答道:“属下明白,这就安排。” 看袁放就要离去,楚昊宇却又开了口,问道:“饶阳郡太守如何?” 袁放统领的天组主要监视江湖,极少插手官场是非,可听楚昊宇问来他岂能不答,稍稍思索了下颇为小心的答道:“回禀公子,饶阳郡太守的风评似乎不佳。”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知道了,去吧。”当袁放离去,楚昊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声,道:“去,告诉他说本王离京散心,却有贼子栽害本王,要是他能破案,本王保他一个前程。” 李牧躬身一拜,道:“小的明白。” 看李牧走了出来,身材肥胖的姚守节竟是奔跑着迎了上来,抱拳拜道:“下官见过大人!” 冷眼盯着姚守节,李牧并没有回答,然抬起的手掌间却是多出一块明黄色令牌。看到令牌是黄色的,姚守节竟是愣住了,呼吸都有些急促,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再看看上面那个孝字,如何能不知里面何人?心底吃惊,姚守节心底也是一喜,可就在他将要下跪时候,李牧却开了口,冷声说道:“我家公子出京游玩,可竟有人栽赃陷害我家公子,姚大人,你打理的好啊!” 听到李牧的话,姚守节脸上再不见了笑容,宽广的额头上反而有冷汗渗出,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下官、下官……”姚守节真不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下官有罪,请将军责罚。” 冷哼了声,李牧沉声说道:“我家公子大仁大量,此事就不与你计较了,不过,此事必须给我家公子一个交代。而且,我家公子明言,若办好此事,保你一个前程。” 顿时,姚守节又是一愣,这感觉就像似从山巅跌倒山谷却又瞬间回到山巅,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巨大的落差差点让姚守节哭出来。 未等姚守节回过神来,李牧接着又道:“我家公子出京,并不欲惊动众人,要是敢从你口中泄露出去,哼!”冷哼声中,李牧转身走了进去。 当李牧消失不见,姚守节才回过神来,脸上更是露出一抹喜色,也不管李牧是否能够看到,恭恭敬敬的拜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341独自上路 离开饶阳,这一路倒也太平,只是鹰卫传回消息说,寻到白老三时候四人已变成尸首。对此,楚昊宇也不意外,三日便赶到了清河郡。休息一夜,楚昊宇仅带着孙侯前往城外竹林寺。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青灵山万竹林,百年古刹竹林寺,端是一处人间圣地每日都有很多善男信女前来烧香礼佛,甚至有人不远千里而来。清晨,偶尔的清风吹动竹叶婆娑,更有点点露珠从竹叶上洒落,清静、悠远。 缓步走在登山的青石小道上,感受着拂面的清风,嗅着竹叶间的淡淡清香,再加上偶尔的鸟鸣声,楚昊宇神色越发平和,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笑意。 小路尽头便是竹林寺,时间虽早,不少善男信女已跪在门口祈福,一支支松香弥漫,再加上隐隐约约的诵经声和木鱼声,顿让人心神一静。 接过孙侯递来的松香,楚昊宇点燃后插入香炉才步入竹林寺。竹林寺内遍布老竹,很多竹子上还绑了红绸,想来是祈福之用。见此,楚昊宇不由一笑,步入大雄宝殿。 点燃三支松香插入香炉,楚昊宇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而后将一张千两的银票塞进功德箱。或是看到楚昊宇的银票,不少人都忍不住撇了他两眼,便是知客僧,也颇为好奇的望着楚昊宇。 双手合十冲知客僧行了一佛礼,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师,在下不远千里特来求见嘉祥大师,还望大师给予引见。” 或是看楚昊宇气度不凡,亦或他那张千里银票,知客僧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施主稍等。” 看知客僧离去,楚昊宇也不着急,走出大殿在后院观赏起来。没过多久,知客僧便已返回,冲楚昊宇合十说道:“施主,请!” 随知客僧走到后堂,一面容枯槁的老僧的正肃立门口。老僧的僧袍不知穿了多少载已洗成灰白色,枯槁的面容就如山间竹子竹骨嶙峋,然平静的眼眸淡然又洒脱,静静看着这世间百态,又享受着世间百态,正是竹林寺主持嘉祥大师。 神色平静的望着楚昊宇,嘉祥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淡淡说道:“贵客驾临未曾远迎,还望施主恕罪。” 楚昊宇亦合十行了一礼,笑道:“冒昧而来,何罪之有?” 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中,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嘉祥大师的笑声有些沙哑却丝毫不觉刺耳,反似这竹叶婆娑声清幽悠远,楚昊宇淡淡的笑声就似这徐徐而过的山风,温和淡然。 当笑声落下,嘉祥大师挥手说道:“请!” 楚昊宇亦做了个请姿,道:“请!” 孙侯并没有跟进去,因此并不知道自家主子与嘉祥大师谈了什么,不过能够让自家主子一早就来拜访,想来是非平凡之事。约莫半个时辰,楚昊宇才走了出来,脸上虽挂着一贯的笑容,可孙侯却看出这笑容有些勉强、无奈。 离开竹林寺,楚昊宇并没有下山反而向竹林深处走去。这片竹林,也不知存在多少年,厚厚的枯叶,每一步落下都会发出吱吱声响,在这寂静至极的林子里回荡。 不知走了多久,楚昊宇突然停下脚步,淡淡说道:“回去告诉李牧、袁放,让他们在太和山等我。” 顿时,孙侯不由愣了下,脱口问道:“那公子你呢?” 轻哼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本公子自幼向往外面的世界,可那次不是前呼后拥,这次,本公子想见识见识江湖。”话到最后,楚昊宇再不理孙侯,飞身而起如一道青烟离去。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孙侯是真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脸无奈的返回清河郡。 数个时辰的狂奔,楚昊宇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直到气息有些紊乱才停下身形。站在山巅眺望群山,白云环绕群鸟穿梭,更有大河奔流西去,望着这广阔天地,楚昊宇顿生无上豪情,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龙吟般的啸声,久久回荡在群山之间。 当长啸声落下,楚昊宇似疏解了心中的烦闷,脸上才有笑容浮现,只是很快就苦笑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摇头苦笑了声,楚昊宇飞身而起奔向茫茫大河,而看似近在眼前的河流,足足一个时辰才赶到。 河岸没有人家,却能够看到帆船漂流而过,见此,楚昊宇便沿着河岸向南行去,等到日落时分才寻到了个镇子。临近运河,这镇子异常热闹,酒楼、客栈、青楼应有尽有,街道上也遍布着各样的小吃,看的楚昊宇是食欲大振,只是在他吃完后却生出难来,因为他口袋里根本没有银子。 望着街道上熙熙人群,听着人们的吵闹声,楚昊宇一脸苦笑,不由得的摸上鼻尖,这刻,他突然后悔没有带上孙侯,那起码可以顺点银子。 就在楚昊宇思虑着怎么结账时候,一不速之客走了上来。来人约莫四十五六岁,个子高瘦脸庞尖窄,留着一撮山羊胡,走起路来力图把本是弓背哈腰的体型弄得挺胸突肚,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看似个四处凑混的江湖骗子,不过衣着光线,无论用料、手工都非凡品。 走到桌子边上,来人自来熟的笑了起来,却是露出两颗大金牙,看去颇为滑稽,自我介绍道:“敝姓赵,在家排行九,都叫我赵九,赶往竟陵。一个人喝酒无趣,不知小兄弟能否陪老哥喝一杯?”口中如此说着,赵九已经坐了下去。 望着赵九,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他的眼睛沉着而机敏,似总在寻找别人的弱点和漏洞,皮肤泛着奇异的光泽,那是长期修练内家真气的结果,两手修长整洁,给人有力和敏捷的感觉,绝对不像表面这么肤浅。 盯了赵九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如老哥所说,一个人喝酒无趣,小弟求之不得。不知老哥做什么买卖?”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提起酒壶为他倒了杯。 或是看到楚昊宇的笑容,赵九也咧嘴笑了起来,道:“只要是赚钱的买卖,咱都做,混口饭吃嘛,请!”端起酒杯行一虚礼,赵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又笑问道:“小兄弟,你这是要去那游玩?” 放下酒杯,楚昊宇也不瞒他,直接说道:“太和山。” 赵九轻哦了声,笑道:“原来兄弟还是江湖侠少啊,失敬、失敬!”说话间,赵九更是抱拳行了一礼,而后却是摇头说道:“七月中旬,知机子老神仙就要传位清虚真人,这可是江湖一大盛事,不知多少前辈名宿、江湖侠少前往,就是老哥我,要是时间赶得及,也要去凑个热闹。对了,还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拉长的声音中,赵九语气一转,接着又道:“不唐突吧?”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说道:“敝姓孙,在家排行老七,赵哥喊我孙七就成。这次出门游学,本也没有定所,就是听说无极观的盛事,才不远千里前往一观。” 听到孙字,赵九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虽然隐藏的很好还是被楚昊宇看到。给楚昊宇倒了杯酒,赵九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正是你们这些书生所向往的,倒是孙老弟你敢一个人跑出来,老哥可是佩服至极,这杯酒,敬老弟你!” 楚昊宇听出了赵九话中的意思,喝下杯中酒便顺着他的意思说道:“如今正是太平盛世,有什么不敢的?何况我辈读书人,心存正气可撼日月。”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赵九张口说道:“倒地是读书人,说话都不一样,来,走个。” 一杯酒下肚,赵九才继续说道:“说起太平盛世,老哥我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景象,一个小小镇子竟如此热闹,在十几年前,想都不敢想啊!”叹息声中,赵九自饮了杯,接着又道:“老哥当年行走江湖,不是流民就是强盗,没三五个人,根本不敢出门。对了,我看小兄弟气度不凡,衣着都是上品,想来家世不凡,怎么不带个随从,出门在外,有个人伺候总方便些。” 听赵九如此说来,楚昊宇越发感到有趣,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老哥,小弟这次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那敢带随从,不过真如老哥所说,一个人确实不方便。”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摇起头来。 看着楚昊宇如此模样,赵九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却是笑道:“小兄弟胆子倒不小,不过嘛,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出来闯闯。来,喝酒、喝酒。” 端起酒杯,楚昊宇点头说道:“老哥所言甚是,请!” 哈哈笑了声,赵九将杯中酒一口灌下,而后擦嘴说道:“小兄弟还真是个趣人,比一般书生强多了。对了,小兄弟怎么不去考恩科,以小兄弟你的才华,不说状元,探花不在话下。” 这次,楚昊宇也是一笑,接口说道:“承老哥吉言,等明年开恩科,小弟也去凑个热闹。” 点了点头,赵九张口说道:“看小兄弟自信满满,想来是饱读诗书,当真是文武双全,让人羡慕。来,老哥敬小兄弟一杯。” 听到文武双全,楚昊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老哥这是哪里话,不说小弟酸书生也就好了,还文武双全?” 这次,赵九没有笑出来,盯着楚昊宇的双眼说道:“小兄弟神光内蕴,内家功夫已经有成,赵九我跑了半辈子江湖,又怎会看错。孙公子,老哥这有笔买卖,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最后一句话,赵九虽压低了声音,却是清晰传入楚昊宇的耳朵,听的他眼中有光芒闪过。 342龙王令 盯了赵九片刻,楚昊宇自顾一笑,道:“看赵老哥的样子,似乎吃定本公子了。” 赵九陪笑了声,张口说道:“孙公子说笑了,江湖上又谁敢说吃定孙公子。不过,老弟你先听老哥我说完再决定不迟,孙公子应该知道漕帮吧?” 听到漕帮,楚昊宇再次有光芒闪过,凌厉的气息,看的赵九心底吃惊,却也越发高兴。楚昊宇是从舅舅孙奕扬口中得知的漕帮,更知道他与漕帮的恩怨,而赵九明显将他当做孙家表哥孙少辉,却故意在他面前提及漕帮,要他真是孙少辉,岂能无动于衷、 盯着赵九,楚昊宇呵呵笑了声,道:“赵老哥还真吃定本公子了。” 又是嘿嘿一笑,赵九一脸欣喜的说道:“就知道孙公子会答应。孙公子,当年漕帮可是真正的一流帮派横行水道,与朝廷、世家各大门派都有着联系,霍家先更是被称为水龙王,若非先帝爷出手,怕还真难以灭掉漕帮,不过,先帝爷也只是灭掉一个漕帮而已。” 这会儿,楚昊宇的神情已平静下来,张口问道:“怎么说?” 端起一杯酒,赵九却是望向窗外,道:“公子,你看看这运河,浩浩荡荡永不停息,江湖亦如此。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说到这里嘿嘿笑了声,赵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漕帮虽灭,立即就冒出了数个漕帮,像双龙堂,芜湖帮,只是再没有出现霍家先这样的人物统领水道罢了。” 楚昊宇心底赞同赵九的话,却是张口问道:“这跟漕帮又有什么关系?”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赵九越发肯定他就是孙家公子孙少辉,立即说道:“公子别急,听我慢慢说来。而今的水道,以双龙堂、芜湖帮、千舟堂三家独大,其中,芜湖帮控制着江南道、淮南道、河北道、河南道的水运,这四道可是天下最繁华水道最密集的地方,因此,三大漕帮又以芜湖帮最大。” 楚昊宇知道这些,甚至知道其中缘由,因为芜湖帮就是他楚家和孙家联手打造用来取代漕帮的。 此刻,赵九继续说道:“千舟堂控制着关内、河东、陇右等地区,这些地区虽偏僻可陆路难走,水道是最好的选择,因此倒也不愁吃喝。双龙堂主要走海运,老哥我还听说双龙堂甚至去了海外,带回不少好东西。”说到这里稍顿,赵九嘴角更是挂起一抹笑意,道:“这三大帮派,明面上互不侵犯甚至还有合作,可暗地里都想将另外两家吞并统领水道,成为漕帮那样的存在。” 楚昊宇对这些并不是很清楚,芜湖帮虽是他楚家和孙家扶持起来的,可江湖毕竟是江湖,就是他楚家要干涉江湖也只能动用江湖手段,何况,人都是有野心的。 看楚昊宇露出思索神色,赵九自饮了杯水酒,接着又道:“想要统领水道,起码得要两样东西,人、财。嘿嘿,人嘛就是高手,财自然是钱了。这两样东西说着简单,却也最难,不过嘛,现在有一个办法轻易就能得到。” 望着赵九老神在此的神色,楚昊宇越发觉得有趣,笑问道:“赵哥,这怎么说?” 这次,赵九并没有立即回答,扫过四周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龙王令。” 楚昊宇再非以前不谐世事的公子哥儿,尤其执掌天卫,曾花大力研究这江湖,自然知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龙王令。 不见楚昊宇有任何表示,赵九还当他不清楚这段江湖隐秘,便出口解释道:“龙王令是漕帮帮主霍家先的身份令牌,当年漕帮声势正盛时候,龙王令所至,莫说水道,江湖都少有人敢违。后来,孙五爷杀了霍家先的独子霍振威,致使漕帮、孙家决裂,连楚家也怀恨在心,有次截了楚家的军粮,这才有了漕帮的覆灭。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赵九语气一转,小声说道:“霍家先能够统领水道,将漕帮变成一等一的帮派,也是一代枭雄,或是早有预料,在漕帮覆灭之前,霍家先将漕帮经营多年的金银珠宝藏了起来,而龙王令是唯一的线索。另外也有传言说,霍家先在乱世时候组建了一直水军,这支水军并没有随漕帮的灭亡而消失,而是分散各地,只要得到龙王令,就可以号令他们。” 说到这里,赵九一双眼睛越发明亮,盯着楚昊宇问道:“现在,不知孙公子有没有兴趣?”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笑问道:“怎么,赵老哥知道龙王令在哪?” 摇摇头,赵九打哈哈的说道:“孙老弟说笑了,要是老哥我知道龙王令在哪,早就去取了。不过,老哥我姻缘凑巧知道了一些龙王令的线索。” 楚昊宇依旧没有回答,再次问道:“老哥怎么就找上小弟呢?” 看楚昊宇似乎同意了,赵九嘿嘿笑道:“小兄弟果真是个趣人,那老哥也就不瞒你。老哥就是个混江湖的,自认眼力劲还是有的,没想到竟在小兄弟你这栽了。小兄弟你所穿乃是上等的云锦纱,这种料子市面少有,腰间玉佩也是最上等的羊脂玉,所以老哥肯定小兄弟出身世家,本来,我还当小兄弟初出江湖,想着赚一笔呢。”话到此处,赵九咧嘴笑了起来,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而露出两颗大金牙,看去颇为怪异。 端起酒杯,赵九笑道:“这杯酒,就当老哥给小兄弟陪不是了。” 望着赵九,楚昊宇摇头笑了起来,心道倒地是跑江湖的,仅这份心境就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灌下一杯酒,赵九继续说道:“原本听说公子姓孙时候,我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这天下姓孙的多了,可后来,老哥慢慢发现小兄弟你的呼吸规律、气息悠长,尤其眼中神光内蕴,这明显是内功有成才有的迹象。而且,我刚才试探公子时候,公子那句心存正气可撼日月,没有一点酸儒的酸气,言语间反而充满霸气、豪情,这种气度,也只有你们这种世家子日积月累才能慢慢形成。”说到这里笑眯眯的望着楚昊宇,赵九接着又道:“没想到在这里能够遇到孙公子,看来还真是天助我们啊!” 赵九之所以如此肯定楚昊宇会帮他,便是孙少辉这个身份,当年霍家先率领漕帮高手追杀他老爹七天七夜,若非孙家高手及时赶到,哪有孙少辉?只是这刻,楚昊宇心底却是苦笑不已,他那个楚字太引人瞩目,才改用母性孙,不曾想接二连三被认作自己未曾谋面的表哥孙少辉,而现在,楚昊宇还真对自己这个表哥好奇不已,一定要找个时间见见。 不见楚昊宇回答,赵九还当他默认了,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便嘿嘿笑道:“孙公子,老哥就卖个老喊你一声孙老弟,你看看,还想知道什么,老哥今天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端起酒杯楚昊宇却没有饮下去,而是似笑非笑的问道:“孙老哥哪里得来的消息?老弟可是听说,当年水道群雄将天下河道都翻遍了,也没能找出来龙王令。” 赵九先是点点头,随即却又笑道:“我就知道老弟见识非凡,不过,要没有点消息,老哥岂敢在孙老弟你面前卖弄,那不是班门弄斧?”话到这里,赵九脸色的笑容逐渐散去,正容说道:“自漕帮灭亡,寻找龙王令之人就没有断绝过。像老哥这样的,也就是要那些金银珠宝,作个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富家翁,至于各大势力,更想要水龙王留下那支水军,三十年的沉淀,这支军队,嘿嘿,不敢想啊!” 摇头叹息声中,赵九端起酒杯自饮起来,只是目光一直注视着楚昊宇,可惜让他失望了,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见此,赵九心底一声叹息,这还真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却是嘿嘿笑道:“孙老弟不愧是天之骄子,仅这份镇定,就够老哥佩服的了。” 看赵九如此光棍,楚昊宇不由一笑,道:“赵老哥,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直说吧!” 赵九并没有直说,而是接着刚才说道:“三十年都没有消息,让很多人都放弃了,唯有芜湖帮、千舟堂这些水上豪杰还继续寻找,不过,还有一支人马也在苦苦寻找龙王令,一直未曾中断。” 思索片刻,楚昊宇沉声说道:“水鬼。” 听到楚昊宇的话,赵九可真是吓了一跳,既震惊楚昊宇的心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猜出结果,更震惊他知道水鬼这个名字。霍家先先后与孙家、楚家交恶,便萌生争霸天下的想法,花重金秘密打造了一支水军,即便不能称霸天下也可借此水军登堂入室,然恰因为此故加速了漕帮的灭亡。漕帮被灭,这支水军不知所踪,因此被称为水鬼。 望着楚昊宇,赵九苦笑了声,道:“孙老弟连水鬼都知道,想来老哥又班门弄斧了。好了,不再废话,这三十年来,水鬼一直希望寻到龙王令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可也有人耐不住寂寞投奔朝廷、世家,甚至有人加入了水道帮派,老哥机缘凑巧得到消息说,水鬼已经寻到线索,只是消息被人泄露,芜湖帮、双龙堂、千舟堂都派高手赶了过去。” 轻哦了声,楚昊宇似笑非笑的问道:“既然三大帮派还有水鬼都赶了过去,老哥还想趟这浑水?”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赵九嘿嘿笑道:“仅老赵我自然不敢,可有孙公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望着赵九,楚昊宇终是点点头,道:“那好,就陪老哥走一遭好了。” 顿时,赵九大喜,在此露出黄金牙,嘿嘿笑道:“就知道孙老弟会同意,来,喝酒、喝酒。” 343漱玉斋 沿鲁运河而下,短短三日便赶到曲阜,赵九常年奔走江湖三道九流都有了解,江湖趣闻更是信手拈来,这一路倒也不寂寞。 进入曲阜地境,赵九望着滚滚运河是有感而发道:“曲阜,别看这地儿不大,却是运河的心脏,七分朝天子,三分下江南,说的就是曲阜,不过,曲阜能有今日的繁华,还真得益于水龙王霍家先。” 楚昊宇知道这段历史,很自然的点了点头,道:“我听闻霍家先不仅操的一手好舵,还是治水能手,筑坝截水、挖河引水、勘泉补水,这才有了鲁运河的兴旺。” 看楚昊宇竟赞赏敌家,赵九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却是嘿嘿笑道:“孙公子果真非常人,不像老哥,俗人一个。霍家先素有凶名,可在曲阜却是万家供奉的人物,以致很多人都认为漕帮的宝藏在曲阜,尤其是霍家先一手修筑的南旺闸,不知被人翻了多少遍。” 撇了赵九一眼,楚昊宇张口问道:“听老哥的意思,不在南旺闸?” 赵九摇头说道:“谁知道呢?霍家先从微山湖起家,因南旺闸名镇天下,因此,这两处最有可能是藏宝之地,可三十年来,众人翻遍南旺闸和微山湖也没能找到线索,现在,都将目光放在了龙王令上。” 点点头,楚昊宇接口问道:“莫凡龙王令在曲阜?” 赵九重重点了点头,张口说道:“老哥刚才说过,霍家先在曲阜可是万家生佛的人物,很多人家现在还供着他的牌位,便是先帝平定漕帮,为安抚曲阜、济宁一代的百姓,也为霍家先举行了水葬,而上个月的二十四号,正是霍家先的祭日,三十周年。” “三十年。”自语了声,楚昊宇却是笑问道:“莫非祭日上出现了什么人物?” 哈哈笑了声,赵九张口说道:“孙老弟还真是一点就透,有人在河边发现了霍家先的忠仆,霍海。当年,霍家先身边有四大忠仆,分别称为江、河、湖、海,亦代表了霍家先的志向。这四人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各有不凡的肄业,其中霍江早就战死,霍河和霍湖死在楚家大军之下,唯有霍海不知所踪。原本都以为霍海为霍家先陪葬,没想到竟隐身曲阜。” 听到这里,楚昊宇虽没有出声,心底却是一阵感慨。三十年时间,足矣改变一个人,相貌、气度,可竟有人将霍海认出来,想来也是霍家先的亲信,与霍海相熟,可时间却让他们成为敌人,世事弄人,莫过于此。 此刻,赵九继续说道:“霍海排行最小,武功却最高,而今经过三十年苦修,一身武功深不可测,所以,没人敢靠近,而后一点点细查曲阜,终是将霍海找了出来,可也因此走漏了消息。” 顿时,楚昊宇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只是随即便已散去有人虚幻。楚家鹰卫监视天下,可龙王令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没有一点消息?心底奇怪,楚昊宇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道:“赵老哥好手段,竟打探的如此清楚,小弟佩服!” 哈哈笑了声,赵九不以为意的说道:“老哥我也就消息灵通点,其他不值一提,与孙老弟更是没法比。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都是咱们哥俩聊的来,忘了,忘了。”说话间,赵九竟从怀中取出几个小瓶子开始易容,丝毫不避楚昊宇的面,同时说道:“孙老弟,咱们主仆是来做玉石买卖,来自京城百年老店雅玉轩,你是主,老哥是仆。” 也不知赵九那是什么药粉,沾水涂在脸上,脸色立即变黄。将脖间、手掌都涂抹过,在赵九挥动的手掌间,嘴上那两颗大金牙立即不见,而后笑道:“少爷,怎么样?” 最后这句话,可是地地道道的京片子,连楚昊宇都听不出差异,看的楚昊宇极为好奇。 似乎看出楚昊宇的好奇,赵九嘿嘿笑道:“江湖小道,让孙老弟见笑了。” 此刻,赵九脸色微微发黄,合着消瘦的脸庞,有些冰冷的眼神,给人一种肃然的感觉,与刚才的气息截然不同。望着赵九,楚昊宇点头说道:“老哥好手段,都不敢相认了,只是,不知道老弟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赵老哥你的真容?” 赵九先是一愣,随即便苦笑道:“赵九我混了大半辈子江湖,这还是第一次在人前施展易容术,没想到竟得到公子如此评价。”说到这里摇摇头,赵九语气一转,道:“雅玉轩背后金主与孙老弟你同姓,老弟你还自称孙七就成,老哥赵福,是雅玉轩二掌柜,前往南阳采购一批玉石,公子饱读诗书,经过曲阜特来一观。” 曲阜为儒家圣地,如此说来倒也说的通,而且,京城还真有一家雅玉轩,只是赵九偏偏选中雅玉轩,想来此行与玉石有关。 确如楚昊宇所料,赵九接着说道:“孙老弟出身世家,定然精通玉石,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漱玉斋,霍海正隐身漱玉斋。”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看来孙老哥都安排好了,可诚如老哥你所说,霍海武功本就不差,苦修三十年深不可测,小弟虽有些武功,可如何能与他们这种老怪物相比?” 哈哈笑了声,赵九立即说道:“孙老弟所言甚是,不过,老哥没别的本事,旁门左道倒懂的不少。”说话间,赵九又从怀中取出一精致瓷瓶,道:“孙老弟,这是腐骨软筋散,别看这么大一瓶,价值百金。这是解药,孙老弟千万收好。” 接过赵九递来的一枚玄青色药丸,楚昊宇直接收进了怀里,道:“既然赵哥都考虑好了,小弟一切听从吩咐。” 赵九又是哈哈一笑,道:“既然孙老弟如此相信我老赵,只等寻得龙王令,就交由孙老弟保管。” 等上了岸,两人便分头行事,楚昊宇前往孔府祭拜,赵九则消失在街头。不觉已是日暮时分,从孔府出来,楚昊宇一眼便看到了赵九,身穿青色长袍,脸色肃然,怎么看都像个管家。赵九身侧,还跟了个一二十岁的少年,长相倒也精明。 赵九自然看到一袭白色儒袍的楚昊宇,立即迎了上来,道:“少爷。”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楚昊宇望着灰衣少年问道:“这是?” 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中,赵九立即答道:“少爷,这是曲阜漱玉斋的小二。漱玉斋也是数十年的老店,在曲阜有些名头,刚从西边进了批货,想请少爷您去看看。”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老管家你都如此说了,想来已经看过,怎么样?” 赵九惜字千金的说道:“有籽料。” 顿时,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道:“那本公子还真要看看去,带路。” 看楚昊宇抬起脚步,灰衣少年大喜,道:“公子,这边请,小的早准备好了马车。” 没过多久,三人便赶到了漱玉斋,一锦衣老者更是迎了出来。老者个子不高微胖,圆圆的脑袋上似总挂着笑容,然细长眼中却闪烁着精光,一看就是精明之人,正是漱玉斋的东主董胖子。 望着楚昊宇,董掌柜嘿嘿笑道:“看到公子,老夫才知道什么是温润如玉,不愧是在玉堆里长大的,老掌柜可好?” 淡淡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有劳掌柜挂念,家父身体尚好,只是年岁已大整日含孙弄怡,很少再过问生意。” 胖掌柜又嘿嘿笑了声,道:“要是老夫有像公子这样的后辈,也乐得清闲。请,请!” 将楚昊宇迎进后院,董掌柜亲自为楚昊宇倒了杯清茶,而后笑道:“听赵老弟说,公子这是要去南阳?” 端起茶杯闻着淡淡清香,楚昊宇赞了声好茶才张口说道:“董掌柜也知道,这些年国泰民安,行情是越来越好,家父年岁已大,我等做小辈的,自当替老人分忧,便替家父跑这一趟。只是,小侄毕竟年幼,家父特意安排赵管家随行,若有不当,还望掌柜多多包涵。” 董掌柜脸上的笑容似乎从不曾断过,立即笑道:“孙公子说笑了,仅看公子腰间玉佩,就知公子不俗。”说到这里稍顿,董掌柜语气一转,道:“只是,这里毕竟是曲阜,小地方,与京城没法比啊!” 顺着董掌柜的语气,楚昊宇轻笑道:“听管家说董掌柜刚从西边进了批货?” 董掌柜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道:“不满孙公子,老夫特意去了趟安西,也买了批好料,有几块籽料较公子的也不曾多让,只是,曲阜真太小了。”苦笑声中,董掌柜已站了起来,道:“公子,你先稍等,老夫这就取来让你瞧瞧。” 当董掌柜消失不见,楚昊宇不由撇了赵九一眼。赵九就肃立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似什么都不能让他所动,与那个赵九,还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见此,楚昊宇不由一笑,端起茶品慢慢品尝起来。 很快,董掌柜便一路小跑着折返回来,口中甚至喘着大气。稳了稳身体,董掌柜笑道:“老了,老了,让孙公子你见笑了。孙公子,你先看看再说。”说话间,胖掌柜将三个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盒子古朴,雕工亦是非凡,想来出自名家之手,尤其这盒子,竟是金丝楠木,看的楚昊宇不由一笑,道:“掌柜倒有心了。” 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小心的拿起玉佩观赏着,而看到楚昊宇的神态,董掌柜望向楚昊宇的目光竟有些期待。 玉佩并不大呈椭圆形,却是晶莹洁白,细腻滋润几乎没有瑕疵,一看就是最上等的羊脂玉,上面更雕了个大肚弥勒佛,笑呵呵的甚是喜人。看到玉佩的一瞬,楚昊宇脸上便有笑容浮现,这次并非迷惑他人,而是真心喜欢,想着将这玉佩送给母后。 仔细看过三块玉料,楚昊宇点头说道:“都是最上等的羊脂玉,雕工亦是不凡,只是小侄不明白,董掌柜为何要出手呢?”话到最后,楚昊宇扭头直直盯着董掌柜。 344混乱 看楚昊宇望了过来,董掌柜圆圆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苦笑,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孙公子,你也是行家,就这三块玉,你说值多少钱?” 楚昊宇虽懂玉石却并不精通,且身为亲王何曾买过东西,如何知道价钱?虽然不知道价钱,楚昊宇却大概猜到了董掌柜的意思,轻问道:“董掌柜是指?” 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中,董掌柜脸上的苦笑更甚,道:“都是爱玉才惹的货。老夫是真喜欢这些东西,看见这种成色的就忍不住,又特意请名家精工细琢而成,可这些宝贝,在曲阜根本卖不上价,要不是碰上公子,老夫都打算跑趟京城了。”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再多言而是张口问道:“董掌柜还有多少,能否待小侄看过再说?” 犹豫片刻,董掌柜终是点下脑袋,道:“那好,孙公子,请随我来。” 听董掌柜如此爽快的答应,楚昊宇眼中露出一丝异色只是无人察觉罢了。站起身来,楚昊宇挥手说道:“请!” 带着楚昊宇向后院走去,董掌柜同时说道:“公子也是做玉石生意,规矩也就不用老夫讲了,不过我这小门小户,怕远远不能与贵阁相比。” 漱玉斋的后院委实不小,其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极其清幽。越往后院人也越少,只是防守也逐渐严密起来,楚昊宇能够感到隐藏在暗处的高手正直直盯着他们。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董掌柜太过客气,仅这宅子,就非我雅玉轩所能比拟的。” 嘿嘿笑了声,董掌柜张口说道:“这曲阜,哪能跟寸土寸金的京城相比。不过,我这祖宅快百年了,还是沾孔圣人的光才保存下来,早就住习惯了,京城再好,老夫也住不惯。” 点点头,楚昊宇突然问道:“掌柜以前并非做玉石生意吧?” 颇为惊奇的望了楚昊宇片刻,董掌柜哈哈笑道:“不愧是雅玉轩的少掌柜,这眼力劲,佩服、佩服!”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董掌柜继续说道:“父辈做的是水上买卖,南来北往赚点辛苦钱,传到老夫这一辈,老夫受不了劳苦,而且世道也变了,老夫便寻思着做点清闲生意,恰好老夫爱好此道,便开了这间漱玉斋。”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已经穿过后院走到一偏僻院落。此刻,董掌柜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一脸恭敬的叫了声:“海老。” 听到海老二字,楚昊宇眼中猛然一亮,因为他已经猜到此海老的身份,应该就是赵九口中的霍海,然不见赵九的神色有丝毫变化,楚昊宇心道自己还是历练不够,做不到喜怒无形。 叫了声海老,董掌柜似知道他不会回答,直接推门走了进来,此刻,楚昊宇终是看到海老的面容。 老者灰白色的头发稀稀疏疏,堆满皱纹的脸庞看似枯树皮,两眼深陷犹若空洞,看去没有一点生机,一身发白的长袍宽宽大大套在身上,半躺在躺椅上似已睡去,可就是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却让胖掌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再次叫道:“海老,三儿带客人来看货。” 当董掌柜的话落下,老者终是睁开了眼睛,昏花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而在三人的注视下,老者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取出一串钥匙将屋门打开。 当掌柜点燃油灯照亮整间屋子,楚昊宇再次吃了一惊。四五丈长的屋子,摆了数十个书架,每个架子上都摆满玉石,小的仅有指头大小,大的足足百斤,一看就是未曾雕琢的璞玉。一个个小小的漱玉斋,竟有如此多玉石,也确实让人吃惊。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董掌柜不无得意的呵呵笑了声,道:“孙公子,怎么样?” 再次扫过整间屋子,楚昊宇不无敬佩的说道:“短短一二十年,董掌柜就能收藏如此多玉石,小侄佩服、佩服!”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张口问道:“董掌柜,小侄能看看吗?” 董掌柜立即笑答道:“随意、随意。” 看楚昊宇拿起一块玉石,董掌柜立即介绍道:“这是出自玉龙河的墨玉,看看这色泽,老夫也是花费好大一番功夫才得来。还有这块青玉,喏,孙公子你看看?” 接过董掌柜递来通体呈碧青色的玉石,楚昊宇仔细把玩起来,却也注意到赵九打来的暗号。赵九与老者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想来他已经动了手脚,见此,悄无声音间,楚昊宇已将那枚药丸扣在了手心。 也不知是困了亦或其他,为楚昊宇介绍了半天的董掌柜突然大大打了个哈欠,见此,赵九突然大喝道:“动手。”大喝声中,赵九抬起的手掌间已多出一柄匕首,疾如闪电刺向老者胸膛。 在赵九动手的一瞬,楚昊宇挥掌拍向董掌柜,然而抬起手掌却是发现真气断断续续难以为继,手掌竟是轻飘飘的落在董掌柜的肩膀上。 这刻,楚昊宇如何不知自己也被赵九骗了,可更让他意外的是,董掌柜没有一丝吃惊反而冲他笑了笑,和善的笑容看似如此诡异,而更让楚昊宇意外的是,赵九的匕首,竟然真的刺进了老者的胸膛。 一招得手,赵九立即向后退去,可还是有些迟了,骷髅老者挥手一掌拍在赵九胸膛。顿时,赵九一口鲜血已吐了出去,踉跄着退出甚远。 通红的鲜血,顺着匕首流了下来,只是老者丝毫没有止血的打算,反而直直盯着赵九和董掌柜,冷声说道:“你们竟背叛龙王?” 望着老者,董掌柜笑容不变,道:“海老,海将军,小的们为龙王爷守孝三十年,守了大半辈子,也算尽了忠义,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何况,我们还为龙王爷送上一份天大的祭品,孙少辉,孙奕扬的儿子,想来龙王爷在天有灵,也会原谅我们。” 顿时,海老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眼中更有光芒闪过,此刻,赵九接口说道:“海老,这是孙奕扬的儿子孙少辉,只要海老你一句话,小的们可以立即砍了他的脑袋。”说话间,赵九手中有多处一柄匕首,架在楚昊宇的脖间。 冷眼盯着赵九和董胖子,海老没有一丝感情的说道:“你们想要龙王令?” 点点头,赵九张口说道:“海老,小的们为龙王爷活了大半辈子,说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也不为过,可龙王爷他老人家早就不再了,海老你是否也该还我们个自由?” 冷哼了声,海老极其不屑的说道:“自由?这些年谁又逼过你们,还不是贪图主人留下的宝藏和水鬼大军。” 董掌柜也不否认,张口说道:“海将军,金银珠宝终是死物,就跟这些玉石一样,只有落在人手才是活的。至于水鬼大军,我们哥俩也是其中一员,愿意跟着我们的,我们哥俩是求之不得,不愿的,也不会强求,反而会善待一众兄弟。” 当董掌柜的话落下,赵九接口说道:“海将军,水鬼大军是海将军你一手筹建,经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汗海老你老最清楚,难道你真忍心看我们辛苦大半辈子,最后烂死水中?” 海老并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董三,小九,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此事?” 回答他的是赵九,道:“不满海将军,小的们原本要为将军你送终的,可龙王爷祭日时候,将军你现身微山湖被人认了出来,而后一批接一批的高手进入曲阜寻找海将军你。此地虽隐秘,我们哥俩也都改头换面根本没有年轻时候的样子,可世事谁说的准?所以,我们兄弟终是决定铤而走险,先将龙王令拿到手中。恰好,九儿回来途中遇到他,便将他带了回来,任由海将军你处置。” 此刻,浑身酥软的楚昊宇忍不住问道:“你一上来就猜透了本公子的身份?” 撇了楚昊宇一眼,赵九似懒的回答,再次望向霍海。海老武功虽高,奈何年纪已大,胸口上又插了柄匕首,这么一会儿工夫,脸色变得惨白,胸膛也是起伏不定,想来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这也是赵九和董胖子没有任何隐瞒回答他的缘由,拖延时间。 点点头,海老张口说道:“你们倒也老实,没有欺瞒老夫,只是,龙王令并不在老夫身上。” 顿时,董掌柜和赵九都是一愣,赵九更是脱口叫道:“怎么可能?” 盯着两人,海老沉声说道:“要真在老夫身上,老夫肯定要将你们两个斩杀,万万不会让龙王令落入你们这种不忠不义之辈手中。” 赵九和董掌柜再清楚不过海老的脾气,听他如此说来已经信了大半,甚至想到海老不出手的理由,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苦笑。此刻,海老继续说道:“诚如你们所说,龙王爷已经不再,为他再付出,也确实没必要了。这所宅院和这些玉石,就当你们两个这三十年的辛苦,倒是现在,老夫想求你们件事,等老夫死后,将老夫葬进微山湖,陪着龙王爷和几位哥哥。” 听海老如此说来,董掌柜和赵九同时叫道:“海将军?”声音虽然不同,却都有着不忍,毕竟他们两人所学,大都由霍海传授。 轻叹了口气,霍海不以为意的挥手说道:“没什么,老夫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也该去了。”话到最后,霍海更是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声中,已经夹杂了鲜血,看的董掌柜和赵九越发不忍,然而就在此刻,又声音响起,道:“不愧是海将军,三十年前三十年后都将我们玩的像个傻子。” 听到说话声,董掌柜和赵九脸色大变,因为他们已经听出来者何人,便是霍海,嘴角也是一阵颤抖。 345谁是猎手 来人年约五十,身材魁梧脸容古拙,或是常年暴晒呈现一种古铜色,有一种古板的感觉,然而举手投足间,却给人生杀在握的霸道。 步入房间,壮汉先冲霍海行了一礼,道:“见过海将军!”也不待霍海回答,壮汉已站了起来,不无唏嘘的说道:“匆匆就是三十年,过的真快,连三儿和小九都生出了白发。” 望着魁梧壮汉,董掌柜和赵九神色都有些复杂,可毕竟久经风浪,董掌柜一脸亲切笑容的说道:“原来是大哥回来了,三十年不见,我们可不都老了,老喽!”拉长的声音中,董掌柜接着又道:“大哥这些年纵横海上,三儿可是羡慕不已,突然回来也不说声,也让兄弟们准备准备好给大哥你接风。” 此刻,赵九也张口说道:“小九见过大哥,只是不知大哥究竟何意?” 既然撕破了脸,赵九自然不会再顾及什么情面,何况房内众人,谁又是易于之辈? 冲赵九点点头,霸道壮汉沉声说道:“小九你倒一点没变,不然,也不可能被海将军选中。”就在赵九思索着这句话时候,壮汉再次望向霍海,张口问道:“海将军,龙王令真不在你身上?” 顿时,董掌柜和赵九脸色又是一变,直直盯着霍海,可惜霍海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见此,魁梧壮汉再次说道:“我们兄弟九个,武功、军略甚至江湖经验,都是海将军你亲手所授,可也因为此故,将军你对我们兄弟的了解,怕比我们自己都清楚,三儿和小九的小把戏,真能瞒得过你老人家?” 听霸道壮汉如此说来,又不见霍海的神色有丝毫变化,董掌柜和赵九心底又是一惊,而且想到霍海死后的后果,两人甚至有些害怕。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赵九突然张口问道:“将军,大哥所言可当真?” 根本不等霍海回答,霸道壮汉微微上挑的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再次问道:“将军,你为何要寻死?” 一阵轻微的颤抖过后,霍海终是开了口,道:“你们九个,牛犇你性子坚毅,做事有度,有大将之风,原本是一代豪杰,便是老夫也打算将水鬼大军交给你的,可现在看来,老夫还是没有主人看的远啊!董三儿,众兄弟里面,就你最聪明,也就你最圆滑,可惜三十年过去,你还没能学会藏拙,叫老夫失望。小九,你不仅是众兄弟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单纯的一个,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反倒把自己陷了进去。” 说到这里摇摇头,霍海一声叹息接着又说道:“三十年,我们都变了。当年主人兵败,不忍你们年纪轻轻便随他而去,这才命老夫将水鬼大军隐藏起来,可是,主人猜到老夫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他报仇,也确如此,要是没有龙王令,老夫一定带你们投奔谢家。事实证明,主人又猜对了,谢诚败在楚天枫手中,以魔教上千年的威势,都只能黯然封山。” 听霍海如此说来,牛犇,董掌柜、赵九都露出怪异神色,此刻,霍海继续说道:“主人曾明言,唯有龙王令才能调动水鬼大军。主人的话,老夫自然不会违背,便苦苦寻找龙王令,直到谢家兵败,老夫才恍然醒悟,龙王令就是主人为了防止老夫统领水鬼大军,可叹老夫还想找到龙王令,哼,老夫甚至觉得主人早就毁了龙王令。” 这次,牛犇,董掌柜、赵九三人同时吸了口冷气,惊呼道:“什么?” 不理他们三人,霍海继续说道:“这三十年来,你们九个除老五和老六不知所踪外,大都成了一方豪杰,却也一个个跳了出来寻找龙王令,期望能够统领水道,不过,你们真的会尊龙王之令吗?” 没有人回答,而看到三人的神情,霍海已经知道了答案,不由发出一声叹息,低沉、无奈。 望着霍海,牛犇张口说道:“所以,将军以为我们背叛龙王,借龙王令设局,使我们兄弟自相残杀?” 霍海也不否认,皮包骨头的脸庞上发出露出一抹厉色,冷声时候道:“你们能有现在的一切,都是主人和老夫给的,可你们呢?竟然设计老夫夺取龙王令,老夫岂能容你们活在世上?”话到最后,霍海瘦弱的身躯更是爆发出凌厉的气机,逼的董掌柜和赵九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毫不示弱的与霍海对视片刻,牛犇沉声说道:“将军老矣,又身受重伤,还如何与我们兄弟三个相争?” 这么长时间过去,鲜血已经淌湿霍海半边身子,脸色更是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只是嘴角却挂起一抹淡淡笑意,如此冰冷,道:“何须老夫动手,自古利令人昏,何况龙王令这等宝藏,而且,”拉长的声音中,玉室大门竟是在悄无声息间关上,而后望着三人说道:“这件玉室,老夫呆了三十年,你们竟还敢进来,真不知该说你们大胆还是无知。”话到最后,在霍海挥动的手掌间,油灯嘎然熄灭,使得整间屋子陷入黑暗。 当大门关上,牛犇便察觉到了不妙,尤其是看霍海出手,再没有任何迟疑扑了上去,同时叫道:“动手。” 牛犇的攻势虽快,却是扑了个空,而听到暗器射来的破空声响,牛犇只能止住脚步,挥动衣袖卷向暗器。 黑暗中,董三、赵九和牛犇都将灵识提至巅峰,却又将气息压到最低,既在戒备霍海,亦在戒备对方,便是趟在地上的楚昊宇,也将呼吸压制最低。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突然有噼里啪啦的脆响响起,如此清脆如此悦耳,然而听到这声音,董三的脸庞不由一阵扭曲。这是玉石落地所发出的声响,而这些玉石,化掉董三大半辈子时间。虽然心痛,董三却也越发小心,霍海这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确如董三所料,不绝于耳的清脆声响中,他听到一股异样声响,没有任何犹豫,挥剑迎了上去。此刻,牛犇也听到了暗器的破空声,挥动大手拍了上去,而就是牛犇和董三分别迎上暗器时候,一柄长剑在悄无声息间刺向赵九。 霍海之所以选择赵九,是因为他武功最低,也因为他刚才挨了一掌受伤,挥动的长剑刺向赵九后心。这一剑,霍海存了一击必杀之心,凝聚了他全部武道修为,无声无息就似一条毒蛇。 赵九没能察觉到霍海的动作,然久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直觉,让他选择向前扑去,可惜还是迟了,凌厉的长剑,直接刺入他的心脉,赵九甚至听到了长剑刺破身体所发出的声响,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或许,也该结束了!”心中如此想着,赵九脸上挂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倒了下去,然而在生命的最后时候,赵九却是清楚看到了楚昊宇的明亮的眼睛,无喜无悲无惊无惧,反而以一种怜悯的目光的看着他。看到这一抹,赵九竟有些想笑,可未等他笑出来,随着霍海将长剑拔出,就此气绝。 一剑斩杀赵九,还不等霍海后退,一柄长刀已斩了过来。出手的是牛犇,牛犇早就察觉了霍海的所有动作却也不曾阻止,而是在他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一瞬,挥刀斩了过去。凌厉的刀势,犹若一道暗夜中乍现的闪电斩向霍海脑门。 抬头盯着长刀盯着牛犇,霍海丝毫没有躲避的意图,苍白的脸庞上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牛犇看到了霍海解脱般的笑容,更明白他心中所想,心底一声叹息,长刀却没有任何停顿的斩了上去,在霍海脑门上留下一道血迹,同时亦斩断了他的生机。 当霍海轰然倒地,牛犇望向了董三。黑暗之中,两人四眼却是紧紧盯在一起,甚至碰出火花,欺负如此怪异。 突然,董三呵呵笑了起来,一脸和善的说道:“大哥,你不会连三儿也要杀吧?海将军已经不再,龙王令也不知所踪,怕咱们兄弟两个,就要面对其他兄弟的围攻了。” 冷眼望着董三,牛犇终是收起杀机,道:“海将军已死,你将他葬入微山湖。老夫这就返回海上,今生再不踏足陆地。” 董三心底吃了一惊,却是点头说道:“大哥果然洒脱,三儿佩服、佩服。”说到这里,董三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生出火来,而看到肃立一侧的楚昊宇,尤其是他脸上的笑容,董三可真是吓了一跳,大叫道:“你……” 这刻,牛犇眼中也有光芒闪过,他亦不曾察觉楚昊宇何时站了起来,尤其是他的淡定,让牛犇生出一种危险的感觉。 笑望着两人,楚昊宇张口说道:“董掌柜,你这玉还卖不卖?”说话间,楚昊宇手掌中已多出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着笑口常开的笑面佛,呵呵的笑容,似在嘲笑这世间一切。 听到楚昊宇的话,董三脸庞不由一阵扭曲,可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绪,呵呵笑道:“既然孙公子想要,就送你好了,只是老夫不明白,孙公子是怎么识破的?”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轻笑道:“你们一个个都是老江湖,本公子怎么能识破,要不是刚才听到你们的谈话,本公子到现在都蒙在鼓里,只不过,本公子不惧迷药罢了。” 此刻,牛犇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一个孙家的后辈弟子就有此武功、心性,怪不得能够流传千年,不过,能走出去再说。”话到最后,牛犇挥刀斩了过去,而同时间,董三亦挥剑攻了上去。 346水鬼九子 面对两人同时攻来的刀剑,楚昊宇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人却似没了任何重量向后退去。牛犇的刀凌厉霸道凌厉似惊涛拍岸,董三的长剑轻灵诡异犹若毒蛇露出獠牙,尤其两人称得上同门师兄弟,现在相互配合之下,以楚昊宇之能也只能暂避其锋。 看楚昊宇后退,牛犇人随刀走,长刀变斩为挑刺向楚昊宇咽喉,傲然的刀势,就如同汹涌而来的巨浪,非要将敌人拍死在大海中。见此,董三手中长剑越发虚幻,仿若融入了黑暗之中,可一旦楚昊宇硬碰牛犇的长刀,就要给他致命一击。 看似危局,楚昊宇的神色越发从容,嘴角甚至浮现起一抹笑意,轻喝道:“咄!” 这是楚昊宇学自天龙寺的狮子吼,虽学的似是而非,可毕竟是悟通天地阴阳之道天人境高手,声音虽不大却直接逼入两人脑海,令牛犇的刀势顿住,董三肥胖的身躯更是一阵颤抖,而楚昊宇就抓住这瞬息的机会,飞身攻了上来,挥动的双掌,一手抓长刀,一掌拍长剑。 盯着楚昊宇玄之又玄的手掌,牛犇心底一惊,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楚昊宇的手掌已经抓在长刀上。看到这一幕,牛犇不由发出一声冷哼,即便他武道再高可终究太过年轻,苦修一甲子的内功狂涌而出,想要凭借深厚的内力缠住楚昊宇,然而长刀上那种空荡荡虚不受力的感觉,让他难过的想要吐血。 这刻,牛犇如何不知对手是悟得阴阳之道的高手,想要提醒董三后退,可惜已经迟了,楚昊宇的手掌已经拍在长剑上。顿时,长剑蛇一般起伏不定,董三的身躯亦随之扭曲,踉跄着向后退去。 一手阴一手阳,一掌虚一掌实,这是楚昊宇悟通阴阳之道后才悟得的招式,尤其是这三年甘心平淡奔走天下,招式也化繁为间,平平淡淡却带着莫与之匹敌的威势。刚才一招,抓长刀的手掌为虚,拍在长剑上的手掌为实,而凝聚了楚昊宇大半修为的一掌如何是董三儿能够抵挡的,一招便伤了他的肺腑。 好容易稳住身躯,董三却是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直直盯着楚昊宇问道:“先天高手,你究竟是谁?”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逼退董三后,整个人却是借着反震之力后退,躲避牛犇的长刀。 察觉到对手是先天高手,牛犇硬压下胸间翻腾的血气,大喝道:“杀!”冰冷的大喝声中,长刀化道一刀闪电,刺向楚昊宇胸膛。 人在半空,楚昊宇又是一笑,而随着这笑容的浮现,两掌合十,将牛犇的长刀牢牢加在手中,同时说道:“本王楚昊宇。” 听到楚昊宇的话,以牛犇的心志竟也愣了下,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而就是这瞬间的失神,楚昊宇两手间的阴阳二气合一,化作最精纯的天地元气,逼入牛犇的心脉。 噗嗤一声,牛犇也是一口忍不住的鲜血吐了出来,若非楚昊宇见机的快,怕要沾他一身鲜血。 两招,两招便让两名一流高手受伤,且如此轻松若闲庭信步一般,尤其是他脸上的淡然笑容,牛犇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也不擦嘴角的血迹,牛犇望了楚昊宇片刻突然大笑起来,道:“好一个孝王,一把火烧死数十万百姓,死在你手中,我牛犇死的也不算冤。”话到最后,牛犇神色复杂的望了霍海的尸首一眼,就此倒地气绝,而也不知巧合亦或有意,牛犇的尸首竟倒在了霍海身侧。 看牛犇如此轻易的死在楚昊宇手中,再看楚昊宇笑呵呵的望着自己,董三脸色数变后竟是跪了下去,跪拜道:“草民叩见七王爷,不知七王爷大驾有所得罪,还望七王爷大人大量饶过小的。” 看董三竟跪了下去,楚昊宇不免有些吃惊,而不见楚昊宇回答,似又为了讨好楚昊宇,董三接着说道:“七王爷,小的自幼长在贼营,对水鬼逆贼再了解不过,愿为七王爷为大楚铲除水鬼逆贼。” 若是以往,楚昊宇自然会毫不犹豫的赐死这等见风使舵的小人,只是如今他早非当年那个纯真少年。似笑非笑望着董三,楚昊宇淡淡说道:“水鬼?以我大楚军威,水鬼何足道哉,想要活命,就拿本王想要的出来。” 听楚昊宇话中有商量的语气,董三才松了口气,同时思量这自己究竟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换取自己一条小命。思索片刻,董三眼中猛然一亮,道:“水鬼大军在七王爷眼中不值一提,却是各大势力眼中的香饽饽,各大势力一直在暗中偷窥水鬼大军,其中就有天刺逆贼。” 天刺逆贼这几个字,董三特意加重了口气,而看到楚昊宇的神色变化,即便极其轻微,董三的脸色才真正缓了下来,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不过,他可不敢让楚昊宇久等,接着说道:“七王爷,此事还得从水鬼大军说起。当年龙王爷率漕帮统一水道后,看天下进入乱世,便秘密组建水鬼大军,想要真正统领水道,海老一手负责了此事。” 轻叹了口气,董三继续说道:“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为了混口饭吃,卖儿卖女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很快,海将军便拉出一支两万余人的队伍,其中大都是在水边长大的穷苦人家孩子,精通水性又能吃苦耐劳,而为了统领这支水军,海将军特意从中选取九人,教授他们高深武功、厮杀技巧和军略军阵,当时,我们自称水鬼九子。” 自嘲似的笑声中,董三挥手指着壮汉的尸首说道:“他就是老大,牛犇,性子沉稳,做事有度,赏罚分明,也当得这个大哥,漕帮覆灭后,他带着老八韩秀荣西下南洋,创立双龙堂也算闯下不小的名头。老二尹展飞,他出身书香门第我们都叫他书生,不过学识也确实够元博,经常唬的我们一愣一愣,在我们九个里面人缘最好,他所创下的千舟堂,着实吸引了不少兄弟前往。”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苦笑,董三摇头说道:“老三就是小的,乱世时候做些水上买卖,天下平定后便在曲阜安家开了这间漱玉斋,不过,没想到海将军竟会找上门来,一住就是二十年。” 再次摇摇头,董三继续说道:“老四杜雄,比老大还高一头,只是性子鲁莽脾气火爆,几十年都没有听过他的消息,怕已经喂鱼了。老五周灵,人跟名字一样,扭扭捏捏像个娘们,虽然十几年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小的却知道他一定还活着。老六陈苍云,此人性子坚毅、孤僻,几乎不怎么跟我们说话,可武功却是最好的,连海将军都另眼相看,说他能够继承海将军的武道。当年海将军命水鬼大军分散隐藏起来,唯独老六独自离开,照小的估计,一定有海老的吩咐。” 说到这里神色颇为复杂的撇了霍海的尸体一眼,董三接着又道:“老七王大伟,整日总挂着憨厚笑容,可小的所料不差,他应该是赵家密探。当年龙王爷有令,非龙王令不能号令水鬼大军,可以海将军的威望,没有龙王令也一样统领水鬼大军。龙王爷身亡,老七曾去找过海将军,却是被海将军赶了出去,此事,小的凑巧知道。而且,天下平定后,老七又来找过海将军,小的虽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可根据时间推算,小的也能知道他有什么企图。其时,漠北铁蹄猛攻山海关,先帝爷前后调了数十万兵马过去。” 听到此处,楚昊宇一直平静的眼中有光芒亮起,不过终没有出声,而看到楚昊宇的目光,董三赔笑似的说道:“七王爷,自那一次,小的再没有见过老七,莫说老七,除去老九,其他几人小的再也没能见过,不过,小的知道怎么将他们引出来。” 盯着董三,楚昊宇张口说道:“龙王令。” 重重点了点头,董三张口说道:“正是龙王令。我们九人,甚至天下都认为龙王令在海将军手上,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事,而且,即便龙王令再不能号令水鬼大军,可龙王爷留下的宝藏非凡,足矣令众人心动,特别是老七。” 楚昊宇明白董三的意思,天刺已经没了赵氏王朝时候的风光反而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面对这么大一批宝藏不心动那才叫怪事。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问道:“董掌柜,你打算怎么设局?” 听到董掌柜三字,董三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放心,脸上也有笑容浮现,道:“回禀七王爷,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小的失踪不见,肯定会有人冒出来。” 这次,楚昊宇不由想起霍海的话,利令人昏,霍海不正是借虚无缥缈的龙王令设局,使水鬼九子自相残杀,而且,楚昊宇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一句话,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是,或是想到什么,楚昊宇不由摇了摇头,脸上有过一丝无奈。 很快,楚昊宇就收起所有情绪,从容说道:“本王会令天卫高手保你安危,此事过后,你可选择一地安度余生。” 听到楚昊宇的承诺,董三大喜,跪拜道:“小的谢过七王爷。” 347洛都 离开曲阜,楚昊宇乘船南下赶往太和山,不仅少了鞍马之苦还能欣赏大河风光,很快就是数日过去,赶到洛都地界。洛都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北依王屋,据黄河之险,南望伏牛山,自古便有八关都邑,五水绕城的说法,因此有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之名,有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称,古往今来,无数朝代在此立国,又被称为千古帝都。如此历史城镇,楚昊宇自当要浏览一番,一个人入了洛都。 大街两侧,槐柳成荫楼阁林立,钟楼鼓楼遥遥相望,举目都是客栈、酒楼、皮店、羊毛行、杂货店、纸张店、鲜果行等竞相设立,还真是盛极一时。街道上则是行人如鲫,车轿川流不息,一派繁华盛世景象。 缓步走在大街上,看熙熙人群世间百态,楚昊宇竟是沉浸其中,脸上挂起开怀的笑容。 突然,看到四五丈高的醉仙楼,尤其是门口二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楚昊宇不由一笑,抬步走了进去。 看楚昊宇走了进来,立即有店小二迎上,笑道:“公子,请问你的吃饭还是喝茶?我们醉仙楼,有洛都最有名的大厨,最醇的美酒,也有最香的茶叶。” 店小二所言应该不差,醉仙楼大堂内几乎座无虚席,然并无嘈杂声,三三两两小声说着什么似恐影响到其他人,想来能入这醉仙楼的,在洛都城有些身份。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一壶茶,拿手好菜上几个。” 或是被楚昊宇的笑容感染,亦或觉得碰到了有钱的主儿,店小二笑的越发开心,道:“好嘞,爷,楼上请。茶一壶!” 将楚昊宇领到二楼靠窗座位,店小二笑着为他斟满一杯清茶,道:“爷,你稍等,菜马上就好。” 当小二退去,楚昊宇端起茶杯轻呡了口,而后便将目光放在窗外。该的居高临下的缘故,楚昊宇更加清楚的看到了洛都的繁华。正值中午,太阳毒辣烤着大地,然街上行人丝毫不见,尤其是街头小贩,脑门上铺满汗珠却也笑的开怀。摇头笑了笑,楚昊宇便收回了目光,端起茶杯慢慢品尝起来。 没过多久,店小二便端了四碟小菜上来,笑道:“公子,这都是我们店拿手好菜,你尝尝。” 冲店小二笑了笑,楚昊宇却没有出声,拿起筷子仔细品尝起来,而看楚昊宇露出满意神色,店小二才笑道:“公子爷,你慢用,有需要尽管唤小的。” 醉仙楼这几样菜确实不错,楚昊宇也有些饿了,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直到窗外有吵闹声响起,楚昊宇才放下筷子望了过去,而入眼便是一青色长裙的绝色少女。 少女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看到青裙少女,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因为他已经认出这少女的谁了,毒门苏青青。三四年不见,她已从那个顽皮少女变成了绝色美人,尤其是她出身魔道,脸上那妩媚、勾魂的笑意,看去就是一个祸国祸民的妖精,。 也确是妖精,在她举手投足间,众人的眼珠都随之转动,一颦一笑,都引动着众人的心神。 也不知为何,或是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苏青青竟是抬头望了上来。看到楚昊宇,苏青青也是一愣,随即似想到什么,抿嘴轻笑起来。 看到苏青青的笑容,热闹的大街竟是静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好半天才叫人反应过来,而直直盯着与苏青青起冲突的白衣公子哥儿再忍不住了,却尽可能保持和善的说道:“小美人,乖乖跟本公子走,我朱晋鹏带你游遍洛都。” 白衣公子哥儿的相貌极为英俊,再加上和善的笑容,看去颇为吸引人,然听到他的话,不少人已经离开,因为他正是洛都城的一霸,仗着他老爹是河南道都督,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不过更多人留了下来,看戏似的望向朱晋鹏身侧的锦衣小胖子。 锦衣小胖子长了一张娃娃脸,肉嘟嘟的看去颇为可爱,尤其是脸上的笑容,给人以人畜无害的感觉,然而洛都城众人却深知他的为人,吃人不吐骨头,尤其好色,比朱晋鹏有过之而不及。 郭栋,洛都城守郭守仪的儿子。洛都城守只是正三品,比河南道都督差了一个等级,不过众人都清楚,郭栋的大姐嫁入皇室,是太子侧妃,曾为太子并诞下龙子。当时,郭家特意大大操办了三天宴席,生恐众人不知。 还真如众人所料,当朱晋鹏的话落下,郭栋便发出一声冷哼,毫不留情的说道:“朱俊鹏,这美人可是本公子先看到的,凭什么要跟你走,该跟我走才对。”说到这里语气一转,郭栋的脸色也由冰冷变成笑容,望着冲苏青青说道:“小美人,你想去什么地方,要什么东西,只要你开口,本公子一定满足你。” 或是自认为能够得到美人芳心,或是已经认定这美人就是自己的了,郭栋望向苏青青的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淫邪,似很不能现在就将她带回家蹂躏一番。 看郭栋竟反驳自己,尤其是当着众人当着美女的面,朱晋鹏也怒了,冷眼盯着郭栋说道:“郭栋,你说什么?” 白衣公子朱晋鹏和锦衣小胖子郭栋这两位公子哥儿,本是一对狐朋狗友在洛都城内作福作威,可为了苏青青这等绝色美人,郭栋还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这刻,郭栋似懒的看朱晋鹏,色眯眯的望着苏青青说道:“这美人是本公子的了,朱公子,你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本公子哥的好事。美人儿,走,本公子带你去汤泉,那句话叫什么,温泉水滑洗凝脂……”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朱晋鹏打断。 “莫非郭公子想变烤乳猪?”嘲笑了郭栋一句,朱晋鹏丝毫不理他杀人似的目光,啪一声打开折扇,做了个自认最潇洒的姿势,抱拳说道:“美人儿貌若天仙,怕楚神女也不过如此,不知小生是否有幸陪美人儿同游洛水?” 看朱晋鹏为了抢夺此绝色女子,先是贬低自己接着又赞美她为楚神女,郭栋肥嘟嘟的脸庞瞬间扭曲起来,细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喝道:“朱晋鹏,你不也就是有点人模狗样?肚子里还不是男娼女盗,还楚神女,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朱晋鹏的相貌绝对不差,听到郭栋的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对,我看某些人啊,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癞蛤蟆。”最后三个字,朱晋鹏更是加重了口气,清晰落在众人耳中。 看围观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郭栋恼怒的蹦了起来,挥手指着朱晋鹏说道:“朱晋鹏,你骂我什么?癞蛤蟆,好,好,好。”听郭栋连说三个好,众人还当他被气傻了,不曾想郭栋语气一转,一脸阴笑的说道:“说我是癞蛤蟆,那我姐姐的什么,我那小外甥又是什么?” 这刻,朱晋鹏是真傻了,大张的嘴巴却说不出话来。愣了片刻,朱晋鹏沉声说道:“不与你一般见识。”说话后拂袖离去。 看朱晋鹏离开,郭栋发出一声不屑冷哼,而望向苏青青时候,刚还冰冷如霜的脸庞瞬间化作笑容,变化之快直差点叫人跌破眼珠子。 望着苏青青,郭栋笑嘻嘻的说道:“美人儿,说,你想去什么地方,本公子保你满意。” 看到郭栋那毫不掩饰的**,苏青青心底不喜,然而脸上越发妩媚,只是瞬间又化作叹息,道:“公子,奴家也想随你去,可是,相公正在楼上等待奴家。” 听眼前美人竟有了相公,郭栋脸色瞬间寒了下来,可看到她垂涎欲滴的娇柔神色,心底怒火竟又在瞬间消散,满脸笑容的说道:“没事,交给本公子了。”说到这里似为了宽这位美人的心,郭栋沉声说道:“刚才那人模狗样的,可是河北道总督的公子,不一样被本公子赶走了,美人儿你就放心好了,走。”说话间,郭栋抬手抓向苏青青的芊芊玉手。 看郭栋挥手抓了过来,苏青青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可终没有动弹,任由他抓在手心,不曾想感受着她冰凉如玉的手掌,郭栋竟是忍不住揉捏了一番。 这次,苏青青再忍不住了,抽出手掌在郭栋手掌心轻轻划了下,笑道:“公子,还是先解决奴家相公吧!”娇笑声中,苏青青扭着水蛇腰走进醉仙楼。 郭栋不过一公子哥儿,如何能够察觉自己已经被苏青青动了手脚,反而望着她扭动的腰肢发呆。苏青青的身材极好,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且武功有成散发出别样的魅力,看的郭栋眼都直了,甚至呼吸也变粗。 当苏青青消失在二楼,郭栋才反应过来,叫骂了一声小妖精,郭栋却也发起了狠,今晚一定要将带回府好好蹂躏一番。 348有美随行 楚昊宇自然听到了苏青青的话,更知道她打的如意算盘,可也只是笑了笑,甚至扭头盯着楼梯口,望着轻摇莲步走上来的苏青青。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苏青青先是一笑,随即便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边走边说道:“相公,你好狠的心肠,一声不吭就把奴家撇下了。” 苏青青的声音极为凄凄,合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珠,听的不少人都满脸愤怒的盯着楚昊宇,恨不能将他打一顿来讨好美人,尤其郭栋,铁了心要教训楚昊宇这个负心人一顿,然后抱得美人归。 走到楚昊宇身侧,苏青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却是一脸痴情的说道:“相公,不要再撇下奴家,好不好?” 听着苏青青酥媚入骨的声音,楚昊宇不由一笑,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郭栋倒是大喝道:“美人儿,既然他是个负心汉,本公子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为你出口气。” 这刻,郭栋是真的恼怒了,恼怒自己的美人竟然向他人撒娇,恼怒世间竟有如此酥骨的声音却不是对自己而发。所以,他郭大公子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眼前这不识趣的笨蛋。心中如此想着,郭栋这个小胖子竟是大步跑了过去,而看到苏青青口中的负心人真容,却是愣在原地,目惊口呆的盯着楚昊宇。 郭栋的大姐嫁给太子为妃后曾在京城呆了一段时日,有次恰逢其会见过楚昊宇,即便只有一面,郭栋却能够肯定自己没有看错,那种气度,绝对不会错。盯着楚昊宇,郭栋满脸的不敢相信,眼中有着震惊、害怕甚至是深深的惧意。 看到郭栋的神情,苏青青如何不知又没戏了,一声冷哼后坐了下去。 或是被苏青青的冷哼声惊醒,郭栋终是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看的众人一脸迷惑不知所以。 楚昊宇并不认识郭栋,却是猜到他认出了自己的身份,看他跪下,立即张口说道:“郭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郭栋虽是个纨绔却不笨,不然何以能逼走朱晋鹏,听到楚昊宇的话便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不许行大礼,再看他一个人出现在落都,郭栋如何不明白他这是秘密出京游玩。 思索片刻,郭栋脸上满脸笑容,嘿嘿笑道:“这不是见到七……七公子激动的,七公子怎么来洛都了?”说话间,郭栋站起身来,可终没敢坐下去,而是喝道:“掌柜,不知道这是我朋友,还不将你们醉仙楼拿手好菜上来。” 看到郭栋的变化,不少人心底都吃了一惊,思索着青衣公子究竟是谁,能够让郭栋这个飞扬跋扈的公子哥儿乖乖服输,唯有掌柜听到郭栋的话,立即跑了上来,陪笑道:“郭公子,你稍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撇了肃立一侧的郭栋一眼,楚昊宇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挥手说道:“好了,去吧!” 听到楚昊宇的话,郭栋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失落,能够遇见大楚炙手可热的亲王,他自然想交好一番,不过想到自己竟想与他争女人,郭栋心里又是一阵害怕,自己能够安然离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因此,郭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那七公子你吃好,有什么需要,只管差人告诉郭栋。”说完后,郭栋转身走了出去,脸上再没了笑容,看的众人越发好奇青衣公子哥儿的身份。 当郭栋离去,苏青青用手支着脑袋,笑嘻嘻的笑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是不是你走到什么地方,都有偌大的阵势,这么多朋友?” 虽然听出了苏青青话中的揶揄,楚昊宇也不生气,反而轻笑道:“人缘好,没办法。数年不见,青青姑娘倒越发水灵了,怎么来了洛都?” 极为不喜的冷哼一声,苏青青张口说道:“怎么,本小姐就不能来了,莫非还是你家的?”说到这里,猛然想到这洛都还真是他楚家的,苏青青不由撇了他一眼,张口说道:“路过,你怎么也来了?” 楚昊宇又是一笑,张口说道:“巧的很,本公子也是路过。” 稍稍想了下,苏青青便猜到了他的目的,张口说道:“太和山。”看楚昊宇点头,苏青青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你还真是喜欢热闹,不远千里去看那牛鼻子老道。”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反而张口问道:“对了,苏姑娘怎么会与奕剑阁起冲突?” 苏青青原本并没有多大怒火,听到奕剑阁,脸色瞬间变成寒霜,冷声说道:“怎么,七公子你莫非还想为王诗琪那丫头讨个说法?哼,亏我师姐对你一片真心,这四年你竟不管不问。”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摇头苦笑起来,道:“我与王姑娘不过萍水相逢罢了,只是好奇你们怎么起了冲突,还一个人杀进山门,当真好胆识。” 看楚昊宇话语中并没有揶揄的味道,苏青青的脸色稍缓,却是冷声说道:“什么名门正派,还不是男娼女盗的东西,仗着有些武功便想强抢民女,若非本姑娘还有些武功,怕是被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了。” 笑望着苏青青,楚昊宇张口问道:“所以,你就将人杀了?” 冷哼一声,苏青青沉声说道:“杀也就杀了,莫非你真要为那丫头讨说法?” 看苏青青又将话引到王诗琪身上,楚昊宇可真有些哭笑不得了,只能引开话题说道:“当日听闻你受伤,我还特意派人寻找你的行踪,只是苏姑娘高来高去,下人不曾寻到。怜玉姐姐怎么样?” 听说楚昊宇派人寻找自己,苏青青的脸色才算缓了下来,不过依旧没有他什么好脸色,冷声说道:“很不好。”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冷眼望了楚昊宇片刻,沉声说道:“当年,怜玉姐姐为躲避张少阳,不得已发下毒誓,寻不得琴道极致不说话不嫁人,最后更是离山入京炼心。只是,流松师叔年轻时候曾受过重伤,这两年时好时坏,师姐不得已回山照顾师叔,每日都要面对张少阳的纠缠。” 听苏青青如此说来,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虽是转瞬即逝,却是被苏青青看进了眼里。顿时,苏青青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笑意,道:“七公子,你恼怒了,咯咯……”嬉笑声中,苏青青语气一转,道:“七公子,你若能够帮怜玉姐姐摆脱张少安,说不得怜玉师姐还要以身相许呢,怎么样?” 楚昊宇如何不知苏青青的意思,只是听闻怜玉每日都要面对张少阳的纠缠,楚昊宇心底还是生出莫名的不喜,点头说道:“等太和山事了,本公子就走趟七情谷。” 见楚昊宇如此轻易答应下来,苏青青心底大喜,可却有过一股莫名的情绪。很快,苏青青就收起所有情绪,笑着为楚昊宇倒满一杯酒,道:“七公子,那咱们可就说定了。本小姐今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放下茶杯还不见楚昊宇张口,苏青青颇为不喜的冷哼一声,道:“怎么,莫非还怕本小姐下毒?”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我可是真怕苏姑娘你了,饶了小生吧!”嬉笑声中,楚昊宇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掌柜亲自拎了一壶酒上来,他身后则跟了两名店小二,端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亲自将这些佳肴摆好,掌柜更是为楚昊宇倒了杯酒,而后笑道:“公子爷,您慢用,有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挥手示意掌柜下去,楚昊拿起酒壶为苏青青倒酒同时说道:“青青姑娘,相遇便是缘,本公子敬青青姑娘一杯。” 看楚昊宇端起酒杯,苏青青直接端起酒杯将酒喝了下去,而后张口说道:“这杯酒本姑娘喝了,不过,是替怜玉姐姐喝的,你可要尽快去七情谷,要是去晚了,哼!”冷哼声中,苏青青眼中突然有光芒闪过,笑颜如花的说道:“七公子,你是不是要去太和山观看清虚牛鼻子的继位大典?” 苏青青这是明知故问,看楚昊宇点头也不容他插话,接着又道:“那好,本小姐就勉为其难,陪你走这一趟。” 看楚昊宇直直盯着自己,目光有疑惑有好笑,苏青青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看什么?本小姐当然是看住你,不然你这花心大萝卜,又不知道跑什么地方风流去了,怎么能想起怜玉姐姐?还有,以无极观在江湖中的声望,肯定有不少高手前往,本小姐自然要去见识见识。”说到这里看楚昊宇还盯着自己,苏青青发出一声冷哼,道:“你看什么呢,莫非怕本小姐影响你七公子的名头?” 楚昊宇哈哈笑了声,道:“有美随行,本公子当然是求之不得。至于名声,怕是本公子的名声,比青青姑娘更差吧?” 这次,苏青青倒是点了点头,脸上更有笑容浮现,张口说道:“那好,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带你前往太和山观礼好了。” 349魔道试炼 吃过午饭,楚昊宇和苏青青两人同游洛都,男的气宇轩昂,女的千娇百媚,看的不少人为之侧目,心道好一对神仙侠侣。 买了个糖人,看楚昊宇正望着自己,尤其是眼中的笑意,苏青青不由瞪了他一眼,可随即却又抿嘴了起来。淡淡的笑意,不同于苏青青或媚态或狡黠的笑容,看呆了不少路人,也看的楚昊宇愣了下。 很快,楚昊宇便回过神来,脸上又有笑容浮现,或许,她也就是个大点的小姑娘。 苏青青自然看到楚昊宇发呆的样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喝道:“你还真是个花心大萝卜,看到美女就发呆。”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并不反驳反而接口说道:“食色,性也,何况青青姑娘这等绝色。不过,你刚才那个笑容,委实惊艳。” 苏青青知道楚昊宇指的是什么,啃了口糖人,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们魔教,虽然弑杀却是真性情,不像正道那群伪君子,一个个恨不能在脸上刻个正人君子,可还不是一肚子男娼女盗。”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只是猛然想到什么,张口问道:“魔道试炼,本公子可是好奇的,青青姑娘能否讲讲?” 听到魔道试炼,苏青青冷哼了声,道:“煞风景。”说话间,苏青青一口将糖人吃了下去,而后沉声说道:“我教修炼七情六欲,讲究自然随性,这才有极乐、花间,味、毒、乐、法六门,不过,你知道我圣教有多少人吗?” 楚昊宇并不是很清楚,便猜测着所道:“数万?”说话间,看苏青青摇头,楚昊宇心底吃惊,却是张口说道:“怎么,错了?” 点点头,苏青青张口说道:“内门弟子,不过数千,可若加上外门弟子,足足十几万,蒙都蒙不对。”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接口,而是在思索着一个圣教竟然有十几万弟子,要是这些人加在一起,又是什么样的力量。 苏青青并不知楚昊宇所想,接着说道:“圣教每门都有数百内门弟子,而我们所要追求的,就是门主和有数的长老之位,所以,大多数内门弟子都是垫脚石,魔道试炼,其实就是自相残杀,从中选出最强者,保持传承不灭,而失败者,唯有一死。” 冰冷的声音中,苏青青继续说道:“就比如我毒门。我毒门弟子大都修炼百毒心经,将毒种入身体然后炼化融入经脉真气,武功越高,毒性越烈,可不知多少弟子未曾连成毒攻,先将自己毒死了,可即便毒攻有成,也要面对他们师兄弟的挑战。门主百毒子共收了十一位亲传弟子,不管谁想要继承门主之位,就必须先解决其他十人,或打压或降服或杀掉,这还不包括其他长老的弟子。我圣教完全以实力为尊,只要你实力足够,别说门主,统领圣教也不无可能,我曾亲眼看到二师兄在七师兄身上种下绝毒,挣扎了三天三夜才死去,门主、几位长老都曾前去观看,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人出手救他。” 说到这里语气撇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转口说道“这也是我让你尽快前往七情谷的缘由。怜玉师姐武功虽好,然性子恬淡与世无争,根本不适合魔道杀伐,可是不杀人,就要被人杀,我道,就是弱肉强食。” 看楚昊宇眉头轻皱,苏青青摇头说道:“你这等天潢贵胄,根本不会明白其中残酷,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语气一转,道:“都说朝堂杀人不见血,比我江湖更凶险,更别提皇位之争……”猛然想到眼前这位就是皇子,苏青青虽大大咧咧却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只是看楚昊宇眉头紧皱还当他生气了,颇为不喜的说道:“怎么,还生气了?小气!”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扭过头去再不看他。 楚昊宇并没有生气,而是想到古往今来为争夺那个位置,多少父子相残兄弟兵戎相见。摇摇头,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轻叹,淡淡说道:“何处不江湖,何处不红尘。” 听出楚昊宇话中的感慨,苏青青忍不住扭头望了过来,而望着他平静却又深邃的眼眸,平淡又从容的脸庞,沉寂却又傲然的身躯,不知为何,苏青青突然从他身上感到一种孤独,这感觉如此莫名由来。 或许,他也承受了太多太多吧!心中如此想着,苏青青心中莫名一软,语气一转,笑道:“呦,这可不像你七公子的为人?要不,本小姐带你找点乐子?”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摇头说道:“一时有所感慨罢了,不过,不知青青姑娘准备带本公子找什么乐子?用毒就算了。” 苏青青本还有些爱怜楚昊宇,听到他的话却是大怒,喝道:“本姑娘还偏偏用毒,而且,一定给你找点乐子。” 见苏青青如此善变,楚昊宇心底好笑却是故作丧气、害怕的表情,挥手说道:“免了、免了,青青姑娘你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头晃脑的说道:“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禁不起你折腾。” 噗嗤一声,苏青青竟是被楚昊宇逗笑了,可猛然想到自己不能笑,瞬间又收起笑容,一脸寒霜的说道:“知道怕了?以后莫在惹本姑娘生气,不然,有你好受的。”说话间,一条青色小蛇从她衣袖间蹿了出来,冲楚昊宇吐着猩红的芯子。 看到青色毒蛇,楚昊宇故作害怕的退了两步,同时挥手说道:“怕了怕了,以后小生一定谨遵青青姑娘吩咐,把姑娘当姑奶奶伺候着。”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一脸得意的笑了起来,可猛然间想到他把自己称为姑奶奶,想到他又戏弄自己,顿时大怒,喝道:“孙七,你找死不成?” 望着苏青青寒霜的脸庞,楚昊宇心底已经笑开了花,然不知为何,早改了性子的楚昊宇竟是很想捉弄她,一脸无辜的说道:“苏姑娘,怎么,我又说错话了?” 楚昊宇的眼睛极为清澈,没有一丝杂质,更不要说隐藏什么东西。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睛,苏青青竟有些迷惑,沉默片刻冷声说道:“算了,没事。” 轻哦了声,楚昊宇的脸色才平静下来,摇头晃脑的说道:“我还当又惹青青姑娘你生气了,没生气就好,没生气就好。笑一笑,十年少,姑娘你就该多笑笑。” 看楚昊宇摇头晃脑的书呆子模样,再听到他最后一句,苏青青如何不知自己又被他戏弄了,恼怒之下大喝道:“孙七,你……”这次,苏青青似懒的与他说话了,挥手便是一掌拍向楚昊宇胸膛。 楚昊宇并没有躲避,任由苏青青拍是胸膛上,只是并无甚力气。苏青青并非不愿用力,甚至看楚昊宇不躲避恼怒之下反而加重了力道,奈何楚昊宇挥手扣在她手腕大穴上,根本用不上力道。 此刻,苏青青的手掌在楚昊宇胸膛上,楚昊宇握着苏青青的手腕,看似情人在打情骂俏,而此刻,苏青青俏脸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红晕。 苏青青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女,却也是个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在楚昊宇握住她手腕的一瞬,心底莫名的生出一丝羞意。 毕竟是江湖儿女,苏青青很快就压下这羞意,大喝道:“放手。” 看苏青青一脸冰冷,楚昊宇可不敢真将她逗恼怒,何况一颗蛇头从她衣袖中冒了出来。赶忙松开手,楚昊宇更是后退了两步,陪笑道:“苏姑娘,你刚才怎么说我来,花心大萝卜,看见美女就控制不住,不好意思啊!” 不等苏青青开口,楚昊宇忙岔开话题说道:“青青姑娘,你带了多少蛇,吃住都在一起?” 苏青青自然知道他的意图,却也不愿多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真想知道?” 楚昊宇赶忙挥挥手,赔笑道:“算了,我也就是好奇。” 苏青青本就没打算告诉他,只是听楚昊宇如此说来,便张口喝道:“胆小鬼。”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小时候虽调皮却也胆小,尤其怕蛇,看到极远远躲开。” 盯着楚昊宇,苏青青又是一声冷哼,道:“又骗我,你身为先帝最喜爱的幼子,岂能见到蛇?” 看苏青青直接拆穿自己,楚昊宇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反而顺着她的话说道:“青青姑娘明察秋毫,本公子佩服,怪不得能够纵横江湖呢?对了,记得青青姑娘说这是路过洛都,不知青青姑娘要赶往何方?” 苏青青并没有立即回答,连脸色都沉寂下来,见此,楚昊宇越发好奇,可终没有出声催促。 沉默片刻,苏青青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我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小魔女,可在人才辈出的魔教,也不过一稍有姿色的小丫头罢了。前些日子,我与一师兄定下赌约,若是失败,就要嫁他为妾。”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不无嘲讽的说道:“不论武功还是毒功,我都稍逊他,这次出山,便是想寻找数种剧毒之物。” 苏青青说的简单,楚昊宇却是听出许多,不过终没有出声,一片沉寂。突然,苏青青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道:“孙公子,你可是大楚亲王,就帮我这一次好了,就当我带你去见怜玉姐姐的辛劳,怎么样?” 看着苏青青故作的哀求,楚昊宇摇头笑了起来,道:“白莫生呢?” 冷哼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我与怜玉师姐情同姐妹,怜玉姐姐又与白师兄关系不错,这场赌约便因此而来,你说,白师兄有什么办法?” 在苏青青可怜兮兮的目光下,楚昊宇摇头说道:“等太和山事了,本公子便去趟七情谷,到时候再说。”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苏青青如何不知他已经答应了,嘿嘿笑道:“那本小姐就先谢过七公子了。不过,也亏得你答应了,不然,一定不让你见到怜玉姐姐,哼!”冷哼声中,苏青青蹦着跳着蹿了出去,看似一个未曾长大的小丫头。 350城楼夜话 不觉已是满天星辰,然逛了一天的苏青青还有些意味阑珊,非要拉着楚昊宇夜闯城楼看洛都夜色,可未等两人靠近城楼,却是有人寻了过来。 看到青色儒袍的楚昊宇和青色长裙的苏青青,一管家模样的锦袍老者快步跑了上来,恭恭敬敬的问道:“敢问可是七公子?”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静静望着他,见此,锦袍老者赶忙说道:“启禀七公子,在下郭府二管家。中午六少爷不知公子大驾言语间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赎罪。”话到最后,锦袍老者更是跪了下去,想来知道楚昊宇的身份。 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扭头望向苏青青,道:“你下了毒?” 冷哼了声,苏青青不以为意的说道:“敢调戏本小姐,没杀他已是便宜他了。” 听苏青青如此说来,楚昊宇摇头苦笑了声,道:“祸国祸民的相貌,还怕人调戏,你是不是要杀尽天下?解药给他。”说到这里,楚昊宇望着锦袍老者沉声说道:“告诉你家公子,多读读圣人书,要是本公子再听到他打着我楚家的旗号为恶,定不饶他。” 楚昊宇本就是纨绔,对纨绔子弟并没有什么反感,只是看郭栋为挤兑朱晋鹏竟搬出他楚家,而仅仅是为一个女子,楚昊宇如何能不恼怒,若非看在太子楚元博的面上,岂容他安然离开?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锦袍老者立即磕头拜道:“草民记住了,一定将话带给老爷。”说到这里抬头望着楚昊宇,锦袍老者又道:“七公子,我家老爷早就安排好了床榻,不知公子能否屈尊休息一晚?” 不等楚昊宇张口,苏青青倒是冷声说道:“这是解药。”扔出一个瓷瓶,苏青青已抬起了莲步,施展轻功如同一道轻烟飘向远方。 见此,楚昊宇不由摇摇头,道:“免了。”说完便跟了上去,而看两人消失不见,锦袍老者才站了起来,一脸无奈。 追上苏青青,楚昊宇笑道:“青青姑娘,不是说好了看这洛都夜色,怎么,还怕本公子不守信?” 看楚昊宇追来,苏青青的脸色已经缓了下来,又听他如此说来,怒火已经消了大半,却是没好气的说道:“你这种公子哥儿,自幼享受惯了,小女子怕荒山野岭不适合孙大公子。”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苏青青突然笑了起来,道:“你不是怕蛇,今晚,一定要你见个够,你说是不是,小青。”话到最后,那条青色小蛇已缠在苏青青的手掌上,吐出红红的芯子。 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即便蛇虫再多,岂能靠近他,却是故作害怕的说道:“青青姑娘,你赶紧收起来吧,我算是怕你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岔开话说道:“既然青青姑娘想要欣赏洛都夜色,本公子给你偷坛酒如何?边饮美酒,边赏夜色。” 苏青青并不好酒却贪玩,何况还是楚昊宇这位亲王为她偷酒喝,立即笑了起来,叫道:“好啊,只是麻烦七公子你偷酒时候,顺便再给本姑娘偷些吃的。”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说道:“走吧,下午见到一间少康酒肆,极是香醇,一侧就是卤肉铺子,只是不知还有没有了。” 两人运气不错,卤肉铺子内鸡鸭鱼鹅一样不缺,浓郁的香味竟是将苏青青怀中青蛇引了出来,看的楚昊宇和苏青青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只是想到这是在偷东西,两人瞬间止住了下,然而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忍不住的。离开卤肉铺子时候,楚昊宇随手丢下一片金叶子,看的苏青青撇了他一眼却没有出声,只是看到楚昊宇两手各拎了一坛酒不说,胳膊间竟还夹了一坛,再忍不住笑了起来,喝道:“没想到你还是个酒鬼?” 楚昊宇笑了笑却没有出口,很快,两人便闯到高高的城楼上。月光下的洛都城,点点星火绵延,最后融入黑暗,融入无尽星空。 半躺在城楼上眺望洛都,楚昊宇一双眼眸越发幽寂,然脸上笑容越发随意,轻吟道:“四合连山缭绕青,三川滉漾素波明。春风不识兴亡意,草色年年满故城。烟愁雨啸奈华生,宫阙簪裾旧帝京。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洛都,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北依王屋,南望伏牛,据黄河天险,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得中原者得天下。” 说到这里灌了口酒,楚昊宇接着又道:“入漠北后,我曾听铮叔说过,当年为攻打洛都,父皇亲率三十万大军围困洛都半年,阵亡数万才攻下洛都。如今,洛都繁花犹若天街,也算不枉为我楚家阵亡的千千万万英灵,不枉父皇大哥辛劳。” 听楚昊宇如此感慨,苏青青似想到了那场战争的惨烈,因此并没有多言,反而拎起酒坛陪他喝了一口。见此,楚昊宇哈哈笑了声,道:“能有苏姑娘这等绝色,在这种地方陪本公子喝酒,本公子说什么也要敬苏姑娘一杯,请!”单手拎起酒坛行一虚礼,楚昊宇咕嘟咕嘟大罐了一口,而后又将目光放在洛都城上。 或许,似感受到楚昊宇的孤独,苏青青脸上再没了笑容,更不曾出言打搅他,一时间一片沉寂,唯有那条青蛇游走不定,甚是欢快。 好半天过去,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想起一些往事,叫青青姑娘见笑了,喝酒。” 陪楚昊宇喝了一口,苏青青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笑靥如花的说道:“不会又在想哪家姑娘吧?”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好笑又豪迈。当楚昊宇忍住笑,脸上似笑非笑,灌了一口酒才张口说道:“我年幼调皮玩虐,捉弄走了数位先生,父皇非但没有任何生气反而为了请来一代大儒欧阳先生,自此,我才开始读孔孟之书,学礼仪之道,赏诗词之美,便是父皇仙逝本王入山守孝,欧阳先生也跟在一侧。说起来,欧阳先生之教诲,不差父皇母后,只是现在,我这弟子都不知欧阳先生在哪?” 自嘲的笑声中,楚昊宇更是摇了摇头,而后又道:“大婚之日的惨变,本王伤心之下随越骑尉进入漠北,征战半年,五千大军仅剩两百余人,便是铮叔也战死沙场。铮叔勇武好战,经历大小战阵无数,视马革裹尸为最大的荣耀,也算是求仁得仁,本王倒也没什么好悲伤的,唯有一杯薄酒寄相思。” 话到此处,楚昊宇拎起酒坛大罐一口后将美酒缓缓倒在城楼上,哗哗的声音,使得这暗夜如此孤寂。 这刻,苏青青终是明白楚昊宇为何要多拿一坛了,而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他脸上那淡然笑意,苏青青却能够感受他深深的孤独,甚至明白他为何能够在如此年少时候成为天人境高手。 将整坛酒倒在城楼上,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淡淡说道:“铮叔好酒,这少康酒醇厚,想来要喜欢的很。”话到最后,楚昊宇望向了苏青青,笑道:“青青姑娘勿怪,委实是这洛都勾起了我的回忆,红尘往事如梦,一醉解三千愁。” 望着楚昊宇,苏青青难道没有笑他,而是点头说道:“没想到七王爷你也有如此多往事,来,本姑娘陪你喝一杯。” 大大灌了一口酒,苏青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看去极其诱人,尤其是一双眼眸,明亮的似要勾魂,轻笑道:“良辰美景,美酒佳人,要是怜玉师姐能够弹奏一曲,可真是人生一大趣事了。” 噗嗤一声,楚昊宇差点将满口酒吐出来。强忍住笑,楚昊宇摇头说道:“此话,该本公子说才对吧?” 没好气的撇了楚昊宇,苏青青冷声说道:“谁说本小姐不能享受美酒佳人了?” 顿时,楚昊宇又是一声忍住的大笑,可在苏青青的注视下,楚昊宇硬将笑容忍住,点头说道:“青青姑娘一代豪杰,自当可以,自当可以。”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忙岔开话题说道:“青青姑娘,朱状元、叶离几人最近怎么样?” 冷哼了声,苏青青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张口说道:“朱胖子还是那样,吃哪哪香,跟猪一样,倒是叶离这两年闭关练功,不过也好,省得他出去祸害人。至于白师兄,他虽是教主老人家的唯一弟子,可圣教教主的位子只有一个,盯着的人多着呢!”稍顿了下,苏青青解释似的说道:“这三年教主他老人家闭关不出,教中事物由几名长老负责,这些长老可没人看白师兄的面子,反而卯足了劲打压白师兄,期望他们的弟子胜出。对了,南宫师兄怎么样,没想到他竟被你拐走了。” 自顾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南宫兄志在朝堂,跟随本王不是正好?” 瞪了楚昊宇片刻,苏青青冷声说道:“这个算了,不过下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本姑娘,不然……”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而后问道:“你亲眼看到了教主与一代宗师巴赫尔的一战,跟我说说。”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依旧散去,平静犹若这夜色,脑海中更是浮现出当日一阵的情景。见此,苏青青并没有出口催催,反而静静盯着,目光有着期待。 沉默半响,楚昊宇突然又笑了起来,一口少康酒下肚后,对她讲起了那绝世一战。 351异兽 离开洛都,楚昊宇和苏青青继续南下,既没有坐船亦没有骑马,两人沿河岸而行,若遇到风景名胜便要游览一番,这是楚昊宇的爱好,可若遇到阴暗潮湿之地,便要陪苏青青寻找毒蛇毒物,因此速度并不快,不过两人倒彼此熟悉起来。 这日下午,突然看苏青青眉头皱起,楚昊宇便张口问道:“青青姑娘,你怎么了?” 苏青青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后颇为疑惑的说道:“走到这里,小青似有些畏惧,可是,这里根本不像有毒物之地。”说到这里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疑惑,苏青青解释道:“别看小青可爱,却是真正的毒蛇,而且颇有灵性,即便是你,被咬一口也吃不消。” 顿时,楚昊宇有些苦笑不得,却是张口说道:“小青这么厉害,能让它害怕的,岂不是更厉害?” 苏青青点点头却没有回答,思索片刻从快中取出一支短笛。也不知苏青青特别爱青色,笛子通体呈青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碧绿光芒。 握住短笛,苏青青出口解释道:“孙公子,我要用笛驱蛇。若此地真有蛇中王者,蛇类定然不多,不然,肯定是毒蛇成群。”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抿嘴轻笑了声,接着又道:“若是公子怕蛇,可暂且避开。” 望着苏青青火辣的身体,勾魂的眼睛,尤其是红红的嘴唇,这刻,楚昊宇不由想起了美人蛇。摇摇头,楚昊宇轻笑道:“无妨,毒蛇再多,想来站在青青姑娘身侧应该无碍。” 撇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并没有再说什么,拿起短笛吹奏起来。顿时,低沉不成调的音符,在山间弥漫起来,而随着这声音的响起,苏青青怀中竟冒出六七条毒蛇,还真将楚昊宇吓了一跳,只是随即便侧耳倾听起来。 楚昊宇早听过驱蛇从从不曾见过,现在好容易碰到一次如何肯错过。呜呜的笛音低沉又尖细,甚至有些靡靡,若非楚昊宇心志坚定,怕还真受不了这声音。 随着笛声的起伏,毒蛇都将脑袋高举直直盯着两人,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无数蛇儿从四面八方而游来,虽颜色各异大小不同,却是围着两人堆成一个圆,一条条都吐着火红的芯子,看的楚昊宇越发心惊。 没过多长时间,两人身侧便围了数千条蛇,可楚昊宇却发现苏青青眼中有过一丝疑惑,而吹笛时候明显加大了内力,以楚昊宇的修为,也不得不分心抵挡。 约莫一刻钟工夫,苏青青脸上突然浮现起一抹潮红,看去如此动人心魂,不过楚昊宇却知道这是内力不继的表现,想来这驱蛇术颇耗心神,估计她就要停止了。 确如楚昊宇所料,低沉的笛声越来越低,而众多蛇儿似得到了命令,缓缓退去。当笛音落下,群蛇已消失不见。 此刻,苏青青洁白如玉的脸庞红彤彤的犹若熟透的苹果,额头上更是布满一层汗珠,口中也喘着粗气,胸膛随之起伏,看去真似一条美人蛇。 心底惊艳,楚昊宇却是张口问道:“没事吧?” 摇摇头,苏青青喘着粗气的说道:“没事,不过,这地方还真挺有趣。” 此刻,楚昊宇也露出有趣神色,笑问道:“怎么说?” 苏青青这次并没有立即回答,平复下气息才笑着答道:“你不懂蛇,我刚才虽召唤出来不少,毒蛇却没有几条,也都是小儿科,那么,此地肯定有王蛇,导致毒蛇绝迹。” 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笑靥如花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前些时日听说你是武曲星下凡,暂且不说真假,你这运道还真是没得说,才与你同行几天,便能遇到王蛇,是不是再与你同行一段时日,本姑娘也能打通任督二脉?” 听到武曲星三字,楚昊宇眼中又异色一闪而过,却是笑道:“那咱们可说定了,什么时候苏姑娘突破先天,再离开本公子好了。” 也不知楚昊宇是无心还是有意,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心底不由一羞,脱口说道:“想的美。” 说完后,苏青青突然发现这有些像打情俏骂,顿时,脸上刚散去的潮红再次浮现。很快,苏青青便回过神来,岔开话说道:“小青颇为通灵,可让它带我们寻找王蛇。”说话间,苏青青挥手将青蛇召回手中,轻轻抚摸着蛇头。 本来,青蛇似还不太愿意,可当苏青青拿出一颗黑色药丸,青蛇讨好似的摇起了尾巴。见此,苏青青不由一笑,道:“你个小淘气,竟还想讨价还价,给你。” 当苏青青的话落下,青蛇猛然蹿出将药丸吞了下去,而后一个飞跃落在地上,向大山深处游去。 “走了。”吆喝一声,苏青青已施展轻功跟随青蛇窜入森林,见此,楚昊宇摇头一笑飘身跟了上去。 跟着青蛇走了四五个山谷,从下午到傍晚再到月上中天,苏青青依旧没能发现王蛇的踪迹,反倒将自己累的够呛,只是苏青青没有丝毫恼怒,脸上的神情越发兴奋,冲楚昊宇笑道:“七公子,咱们从下去转到现在,四五座大山,可没有发现一条毒蛇,甚至凶猛的动物都没有,看来这次的王蛇非凡。” 听苏青青如此说来,楚昊宇突然发现还真是如此,不要说老虎豹子这等凶物,甚至连狼都少见,只是楚昊宇也有些疑惑,张口问道:“莫非王蛇还能吃老虎豹子不成?” 咯咯笑了声,苏青青摇头说道:“自然吃不了,可就是老虎这森林之王,也不愿面对王蛇,若是悄无声息的给它那么一小口,就是九条命也叫它玩完。”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拉长了声音说道:“所以,七公子你可要小心了,千万别被它咬到。” 面对苏青青的打趣,楚昊宇从容一笑,淡淡说道:“青青姑娘放心好了,本公子起码还有自保之力。倒是本公子好奇的很,青青姑娘怎么抓捕王蛇,又怎么训蛇?” 看楚昊宇一脸好奇,苏青青不无得意的说道:“你当我们毒门,就会简单的下毒吗?采药,炼毒,投毒,尤其解毒,学问大着呢,一部百毒心经,穷我们一生都学不完,若是有幸能够学得十之二三,便是毒道高手,十之四五可称为圣手,要是学个六七成,足矣纵横天下。” 看苏青青一脸兴奋,欲欲跃试,楚昊宇笑了笑却没有出声。稍稍休息片刻,苏青青再次放出毒蛇继续搜寻王蛇的下落。 不觉间,天际已浮现起一抹白线,一夜就这么过去,然而就在此刻,青蛇在一山谷停了下来,任凭苏青青怎么催促都不愿进去,似害怕什么。见此,苏青青大喜,收起青蛇一个闪身便闯入谷中。 山谷草木茂盛,更有鸟儿鸣叫,一副盎然生机,只是没过多久,苏青青便停住了脚步,望着一堆尸骨发呆。这堆尸骨,大的半人高看似一头狼,小的巴掌大小想来是鸽子之类,可其中竟有数根长长的尸骨,一看便是蛇。 看到这堆尸骨,楚昊宇也是一阵愕然,即便他不懂,也明白这并不王蛇的巢穴,蛇总不能将一头狼咬的仅剩骨头吧?摇摇头,楚昊宇张口问道:“青青姑娘,这是?” 苏青青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后摇头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小青如此害怕,想来非凡,本姑娘总要见识见识。”说完后,苏青青从怀中抓出一条毒蛇扔了出去。 此毒蛇约莫三尺长,通体黑色鳞片,竟是一条铁蝮黑甲蛇。此刻,铁蝮黑甲蛇似还没能明白怎回事,摇晃着脑袋吐着长长的芯子,感受着什么。很快,铁蝮黑甲蛇似察觉到什么,一溜烟便向山谷外爬去,可就在此事,有低沉的笛音响起。 隐藏在树枝间,苏青青取出短笛吹奏起来,顿时,铁蝮黑甲蛇立即缓了下来,最后更是在这笛音下在山谷中游走起来,甚至发出呼呼的声响。 看到这一抹,楚昊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苏青青身侧,收敛起气息同时,也将神识防止最大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突然,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望向山谷上的突然出现的小兽。 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约莫两尺长一尺高,身体粗壮爪子锐利,灰色的皮毛看去异常光滑,宽大的脑袋犹若眼镜王蛇,细小的双眼射出如电光芒,给人矫健凌厉的感觉。盯着铁蝮黑甲蛇,此小兽猛然弹了出去,直扑铁蝮黑甲蛇而去。 即便有笛音驱使,铁蝮黑甲蛇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极速蹿出躲开了灰色小兽这一扑,而后速盘起身躯,高扬着脑袋盯着灰色小兽,血红的芯子吞吐不定。 一击扑空,灰色小兽并没有再次扑上,而是绕铁蝮黑甲蛇游走起来,一蛇一兽就这么对峙起来。 察觉到铁蝮黑甲蛇的异动,苏青青便将短笛收了起来,直直盯着灰色小兽,思索着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刻,天地一片寂静,便是林间鸟儿似察觉到了这场大战,也都止住了鸣叫,关注着下方的战局。 盯着灰色小兽,铁蝮黑甲蛇身上鳞片竖起,发出吱吱声响。突然,铁蝮黑甲蛇猛然蹿了出去咬向灰色小兽,疾快的速度竟是生出一道劲风,可惜却是被灰色小兽躲了过去,而未等铁蝮黑甲蛇收回脑袋,灰色小兽挥动爪子重重拍在铁蝮黑甲蛇的脑袋声,发出一声金属交击的声响,甚是清脆。 一击得手,灰色小兽却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继续游走起来,想来对这条铁蝮黑甲蛇也是颇为忌惮。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不由摇摇头,脸上更是露出有趣神色,这一蛇一兽的争斗,还真是颇为有趣,就是不知道这灰色小兽究竟是什么东西,而此刻,苏青青似想到了什么,眼中猛然露出两道光芒,一字一字吐道:“蜜饕。” 352苏青青受伤 楚昊宇听的清楚,可搜遍记忆也没能想到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便张口问道:“蜜餮?” 点点头,苏青青张口解释道:“这个名字取自饕餮。传闻饕餮为龙九子之一,最是贪吃,什么都吃的下,甚至将自己都给吃了。饕餮为神兽并无人得见,然世间有蜜餮,这东西什么都吃,大到狮子老虎,小到蚊虫蛇蚁,只要是活的他都能吃,都敢吃,不过他最喜好吃食蜂蜜,因此,称之为蜜餮。” 话到这里,苏青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道:“我之所以知道蜜餮,是因为他什么毒物都敢吃,尤其毒蛇,见到必杀之,而最有趣的是,再毒的蛇对蜜餮来说都无效,说是百毒不侵也不为过,这条铁蝮黑甲蛇根本伤不了它。”说到这里又是一笑,苏青青接着又道:“原本,我以为只是杜撰,没想到竟真碰到这东西。” 就在苏青青说话工夫,铁蝮黑甲蛇再次发起了攻击,可惜又一次无功而返不说,坚硬的铁甲上反而多出三道白线,疼的铁蝮黑甲蛇发出哧哧声响。 望着灰色小兽,也就是蜜餮,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你想抓这东西?” 摇摇头,苏青青张口说道:“这头蜜餮已经成年,根本驯服不了,那也就只能借它的内胆一用了。”说到这里,苏青青扭头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一会儿还要麻烦你出手,我一个人怕还对付不了它。” 没有任何考虑,楚昊宇点头说道:“青青姑娘放心好了,本公子也正想见识见识这蜜餮。” 虽知道楚昊宇会答应,可看他回答的如此之快如此直接,苏青青还是一喜,笑望着楚昊宇说道:“那小妹先谢过七公子,不过,七公子千万小心它的爪子,有巨毒,另外也别被咬到,不然,小妹都不一定能够救得了。” 楚昊宇身为天人境高手,岂能惧怕一头小兽,轻笑道:“青青姑娘放心好了,他再厉害,也不过一头畜生,没有灵智。” 苏青青知道楚昊宇的武功,呵呵笑了声却没有出声,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对峙中的一蛇一兽上。 接连两次攻击无功而返不说,反而被蜜餮抓了两下,铁蝮黑甲蛇明显有些畏惧并不再攻击,高昂着脑袋紧紧注视着对手,血红的芯子吞吐不定。 又绕着铁蝮黑甲蛇游走一圈,蜜餮突然抬起了左爪,见此,铁蝮黑甲蛇猛然蹿了出去,锋利的獠牙咬向蜜餮腹部,不曾想蜜餮就在等这一刻,左爪疾若闪电拍在铁蝮黑甲蛇的脑袋上,且不等铁蝮黑甲蛇后退,右爪已经抓在蛇七寸之上,同时张开嘴巴咬了上去。 脑袋被蜜餮摁住,铁蝮黑甲蛇长长的身体立即缠上蜜餮,只是蜜餮看似粗壮的身体异常柔软光滑,且在蜜餮的用力撕咬下,铁蝮黑甲蛇只能不住翻滚拍打地面,最终无力的垂了下去,可即便如此,蜜餮依旧没有松开两只爪子,狠狠的按着蜜餮铁蝮黑甲蛇并撕咬着,只将它整个脑袋吃下才松开爪子,然后颇为悠闲的享受其这顿美味。 看蜜餮如此轻易就解决了铁蝮黑甲蛇,楚昊宇心底一阵好笑,却是望向苏青青。此刻,苏青青直直盯着蜜餮,眼中不时有异彩闪过,显的颇为兴奋。 很快,铁蝮黑甲蛇便只剩下骨头,而蜜餮明显还不曾满足,仰着沾满鲜血的头颅看去更显凶残,发出咕咕的吼叫声。 在蜜餮的吼叫声中,苏青青明显察觉到怀中蛇儿缩成一团,想来颇为害怕,然而就在此刻,蜜餮似发现了什么,扁平的鼻子仔细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似察觉到了什么,可又似无所收获,蜜餮明显有些迷茫,突然,蜜餮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吼叫,惊的鸟儿乱窜。 尖细刺耳的吼叫声中,苏青青怀中毒蛇竟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且一条条爬出她的衣衫摆出一个防御姿势,而看到这么多的毒蛇,蜜餮非但没有一丝惧怕反而兴奋起来,一个飞跃便扑了上来。 这些毒蛇都是苏青青的宝贝,是她耗费不少功夫才抓来的,如何肯让蜜餮吃掉,立即喝道:“动手。”大喝声中,苏青青飞身扑向蜜餮,挥动的手掌间更是多出一柄不足尺长的匕首。匕首通体碧落,也不知原本就如此,亦或淬了毒,而是苏青青扑出去同时,楚昊宇一个闪身也出现在蜜餮一侧。 面对突然出现的人儿,蜜餮眼中闪过幽蓝色光芒,粗壮的身体在半空灵活一个窜动,挥爪抓向苏青青的脸庞,凶狠、疾快,丝毫不必武功高手差,而这一爪要是落实,怕她那花容月貌就要留下永不磨灭的疤痕。 盯着蜜餮,苏青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柔弱的身体如蛇一般扭曲起来,差之毫厘的避开蜜餮的爪子,同时挥动匕首刺向蜜餮最柔软的腹部,只可惜蜜餮反应灵敏速度疾快,避过了这致命一击,仅留下数撮毫毛在半空飞舞。 落在地上,蜜餮一脸戒备的盯着苏青青和楚昊宇这两个不速之客。这刻,蜜餮自然能够感到两人来意不善,却也没有逃离,唯有眼珠转动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 望着蜜餮,苏青青也有些吃惊,刚才一击她已用上了全力,可仅削掉数撮毫毛,甚至差点为这畜生所伤,她可是看的清楚,锋利的爪子刀一般明亮,要真抓在脸上即便留下性命也要被这畜生毁容。 就在苏青青和蜜餮对峙时候,楚昊宇突然迈出了脚步,挥掌拍向蜜餮的脑袋。疾快的掌势,却如风轻柔,似烟雾飘渺莫测。 在楚昊宇动起来同时,蜜餮后肢用力猛然弹出,大张的嘴巴露出锋利獠牙,咬向楚昊宇的手掌。 这一人一兽的速度极快,瞬间便要撞在一起,可就在此刻,楚昊宇由掌变拳,重重砸在蜜餮的嘴巴上,直接将它砸飞了出去。见此,苏青青大喜,立即挥动匕首攻了上去,再次划向蜜餮的腹部,可惜依旧被它躲了过去。 发出一声似痛苦的嘶吼,蜜餮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明显有些畏惧,再看苏青青又攻了上来,蜜餮竟是转身逃了。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也有些吃惊,非是蜜餮逃走,他再清楚不过刚才一击的力道,就是一块石头也要碎成粉末,可蜜餮竟没有一点事甚至还躲过苏青青一击,楚昊宇还真有些吃惊,同时也更加好奇,飞身而起追了上去。 蜜餮的速度疾快,就是楚昊宇全力施展轻功才能勉强追上,更不要说苏青青,被这一人一兽拉出甚远,而就这么一追一逃,很快就是数个山头。 约莫两刻钟工夫过去,看蜜餮丝毫没有力竭的迹象反倒将苏青青越落越远,楚昊宇神思一动便有了主意,挥手之间,一块石头便落在他手掌上,而后射向蜜餮。 心之所指,意之所至。若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要惊奇不已,只是楚昊宇心底苦笑不已,武道有成后第一次施展高深武道,竟是对一头畜生,唉! 就在楚昊宇低沉的叹息声中,蜜餮却是发出一声惨叫。被包含了楚昊宇大半内力的石头砸了下,蜜餮脚步都是一个踉跄,却也不敢回头反而加快了速度想要逃离。 看一招有用,楚昊宇不时拿石头、树枝当暗器射向蜜餮,除去极少数被蜜餮躲开,大都射在他后背、脑袋上。蜜餮虽是皮糙肉厚,可终抵挡不住楚昊宇雄厚的内力,已经有鲜血冒出,看去颇为凄惨。当一块石头凑巧砸在蜜餮的后退上,蜜餮一个踉跄滚落地上,而等他爬起来时候,楚昊宇已经挥掌扑了上来。 盯着楚昊宇,蜜餮眼中闪过幽蓝色的光芒。它本就是林中的霸王,可今日竟被一个人逼的如此凄惨,蜜餮终是怒了,不再逃跑反而迎了上来。这次,蜜餮明显学聪明了,并不与楚昊宇硬碰,反而借爪子之利扑向楚昊宇,锋利的爪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冰冷光芒。 楚昊宇能够感受到蜜餮的愤怒,而望着它锋利的爪子,再想到苏青青的话,楚昊宇身形猛然拔高躲过蜜餮的爪子。人在半空,楚昊宇挥手将一截嫩枝抓在手中,而后攻向蜜餮。 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柔软的树枝一样是神兵利刃,蜜餮非但没能抓断反而被抽的隐隐作痛,只是这刻,它已无法逃走,只能仗着灵活的身躯周旋一二。 渐渐的,蜜餮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连速度都降了下来,再也躲避不了楚昊宇手中树枝,只能被动挨打。这刻,蜜餮终是怕了,望向楚昊宇的眼中有过一丝哀求,似求他放过它。 见此,楚昊宇心底好笑,而就在此刻,有声音响起道:“七公子,千万别被这畜生迷惑。” 这么长时间过去,苏青青终是赶了过来,只是口中喘着香气,脸上布满红晕,胸膛也是起伏不定。 看到苏青青,蜜餮似知道她是罪魁祸首,眼中闪过一抹凶色,竟然舍弃楚昊宇扑向苏青青,挥动的双爪犹若死神的镰刀勾向苏青青的脸庞。 苏青青根本没有想到蜜餮能够脱离楚昊宇的气机,何况她刚才施展轻功有些脱力还没能恢复过来,而看到蜜餮如此凌厉一击,没有任何迟疑的向后退去,可惜还是有些迟了。 眼看蜜餮的利爪就要落在苏青青洁白如玉的脸庞上,凝聚了楚昊宇全部修为的树枝重重拍在蜜餮后背上。顿时,蜜餮一声惨叫后向下跌落,只是爪子却划破苏青青的衣衫,并在她胸膛上留下三道血淋淋的印子。 痛,火辣辣的疼痛,这是苏青青的第一感觉,然瞬息之间,苏青青便感觉伤口有些麻木。这刻,苏青青如何不明白自己中了蜜餮的毒,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一股脑将数颗药丸倒入口中。 看苏青青被蜜餮所伤,楚昊宇可是真恼怒了,手中树枝化作利剑直直刺入蜜餮胸膛,并将它钉在地上。这刻,蜜餮痛苦的扭动起来似想站起来,然楚昊宇全力一击何等凌厉,蹬了几下后再无声息。 353香艳疗伤 看蜜餮死亡,苏青青才松了口气,然而感受到体内四处乱窜的毒气,苏青青脸色大变,她的解毒药物根本无效,只是伤口在胸膛上,如何能给别人看。 此刻,楚昊宇似也察觉到这个,颇为尴尬的说道:“青青姑娘,你先疗伤,我去找点水来。”话到最后,楚昊宇拔身而起,很快就消失在山林间。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脸上露出一抹羞色,只是瞬间就消散不见。蜜餮毒性极烈,便是天天玩毒的苏青青也有些抵挡不了。小心的撕开衣衫露出白皙如玉的胸脯,只可惜上面多出三道血淋淋的伤口,而就是这片刻功夫,血肉已经变成黑色且向四周扩散。 盯着自己的胸口,苏青青眼中有过一丝不忍,然瞬间便化作狠色,挥动匕首极其小心的将伤口一侧的烂肉割掉。或是已经麻木,苏青青的脸色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苏青青既要抵挡毒气侵体,又要小心的割肉,很快,额头上便布满一层细细的汗珠。 当伤口有红色鲜血冒出,苏青青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人却似脱力一般跌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楚昊宇早取了水回来,听到噗通声响还当苏青青怎么了,高呼道:“青青姑娘,你怎么样?”说话同时,楚昊宇一个闪身便出现在苏青青身侧,然看到她那玉碗倒扣的酥胸和上面隐隐约约可见的红点,楚昊宇不由愣了下。 看楚昊宇直直盯着自己的羞人地方,苏青青莫名的一羞,连洁白的玉体也浮现出一层红晕,看去更为诱人。 毕竟心志非凡,楚昊宇很快就回过神来,咳嗽一声张口说道:“青青姑娘,这些清水,你先把伤口清洗下。”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扭过头去。 此刻,苏青青也回过神来,只是脸上的羞色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浓。刚才楚昊宇偷看时候,苏青青心中唯有羞涩却没有任何恼怒,这感觉,让苏青青脸上火辣辣的热,然而就是这片刻的心神失守,毒气直逼心脉而去,连抬手都困难。 半天不见苏青青说话,楚昊宇终是扭过头来,只是这次目不斜视直直盯着苏青青的脸庞。这片刻工夫,苏青青如玉的脸庞竟充满红晕,使得其中的黑色越发清晰。见此,楚昊宇再顾不得男女之嫌,挥手如电抓在苏青青的手腕上,将内力输入苏青青体内,然而苏青青脸上的红晕似乎更重了,通红似血。 望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随即便低下脑袋,声若蚊蝇的说道:“七公子,我怀中有一瓶百毒丸,麻烦你先喂我一颗。然后,将生肌散倒在伤口上,不过、不过,要先用水清洗下。”苏青青最后的话几乎不可察,可楚昊宇神识敏锐还是听了个清楚,顿时,脸上露出一抹异色,看似哭笑不得。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平声说道:“得罪了。”说话间,楚昊宇挥手从苏青青将怀中的东西全取了出来,而后问道:“青青姑娘,哪瓶?” 楚昊宇的速度虽快,然天气炎热所穿并极薄,苏青青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他手掌的炙热。压制住心底的羞意,苏青青尽可能平静的说道:“鱼鸟瓶是百毒丸,云纹瓶是生肌散,麻烦七公子了。”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闭上了眼睛。 见此,楚昊宇心底又有涟漪泛起,只是很快就压制下去。先喂苏青青吃下一颗散发着腥味的黑色药丸,楚昊宇挥手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蘸过水后小心的为苏青青擦洗起来。 苏青青毕竟是冰清玉洁的大姑娘,胸前高地从没有人触碰过,即便楚昊宇的动作小心、轻柔,然而随着他手掌每一次的擦动,苏青青的娇躯都是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到最后甚至要紧要牙关生恐一个不小心呻吟出来。 楚昊宇心志虽坚定可终究是凡夫俗子,甚至是根本不需控制自己**的亲王,面对这香艳一幕,尤其是感受着苏青青越来越热的娇躯,嗅着她迷人的体香,脑门上竟是浮现起一层汗珠。 将苏青青伤口上的碎肉、淤血清理干净,楚昊宇拿起雕刻云纹的瓷瓶,小心翼翼的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纯白色的药粉,落在伤口上便发出吱吱的声响,更有白烟冒起,疼的苏青青再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只是这声音听去极为诱人,使得楚昊宇心神一荡,随即便摇头苦笑起来,张口问道:“青青姑娘,现在怎么办?” 强忍着疼痛和羞意,苏青青张口说道:“扶我起来,我要打坐调息,麻烦七公子为我护法。” 点点头,楚昊宇也不答话直接将苏青青扶了起来,可随着苏青青坐起,本就破碎的衣衫竟滑了下去,将盈盈一握的酥胸完全暴露在楚昊宇眼前。 看到那起伏不定又异常坚挺的酥胸,楚昊宇竟有些目瞪口呆,而苏青青似也察觉到了这些,脸上的红晕犹若云霞如此动人心魂。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抬手便将身上儒衫脱下盖在苏青青身上,道:“青青姑娘,你安心疗伤就是,我给你护法。”说话间,楚昊宇逃似的进入山林,而当楚昊宇完全平复下心中的激荡,望向苏青青的目光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自语道:“还真是个尤物。”话到最后,楚昊宇盘膝坐了下去。 当楚昊宇将他的衣衫搭在自己身上,苏青青心中虽害羞却也有过一丝甜蜜,然感受着体内肆意冲撞的毒气,苏青青在数个呼吸间静下心来,开始运功疗伤。 苏青青这一坐,浑然忘记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唯有楚昊宇看的心惊不已。当毒气占据上风时候,苏青青整张脸庞竟变成黑色,炭一般黑,并散发出阵阵恶臭,莫说鸟儿不敢靠近,便是她周围青草都为之枯黄,而当苏青青占据上风,本就白皙的脸庞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紧皱的眉头似承受了偌大痛苦,叫人忍不住想将她搂在怀中呵护。 就在黑与白的交织间,一个日夜已经过去。当天际放亮太阳冲破云层,苏青青脸上的黑气一点点变淡,最后消散在苏青青体内,不过这次,苏青青脸上再没了痛苦,白皙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反而散发出熠熠光芒,犹若现身尘世的女神,只是衣衫早被汗水、毒雾湿透,散发着阵阵恶臭,看去颇为怪异。 突然,有清风拂过,卷起苏青青的长发,同时也吹开她的笑容。开怀的笑容,从嘴角扩散,很快弥漫整张脸庞,便是睁开的眼睛,也有着忍不住的笑意。 看苏青青睁开眼睛,尤其是望着她开怀的笑容,楚昊宇也是一笑,张口说道:“看青青姑娘的神情,想来有所突破。” 望着楚昊宇,苏青青也是一笑,点头说道:“吸收了蜜餮之毒,我终是突破瓶颈,此事,还要多谢七公子。”说话间,苏青青已站了起来,原本是想给楚昊宇行了礼,不曾想搭在她肩上的衣服竟然滑落,即便她眼疾手快拉住了,可还是被楚昊宇看到。 即便只有一眼,楚昊宇却是看的清楚,苏青青酥胸上的伤口已经不见,甚至没有丝毫疤痕,光洁白皙犹若羊脂白玉雕刻而成。 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却没有任何恼怒,脸上甚至浮现起一抹媚笑,只是很快就皱起眉头。嗅着刺鼻的腥臭味,素来干净的苏青青竟有些受不了,张口说道:“七公子,哪边有水,青青想梳洗一番。” 挥手指了个方向,楚昊宇张口说道:“青青姑娘请自便,我去打些野味,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还真有点饿了。”说完后,与苏青青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而后分别向两个飞去。 当苏青青梳洗过后折返回来,楚昊宇已将野兔烤的金黄发亮,散出阵阵肉香甚是吸引人。闻到这肉香味,苏青青的肚子竟是不争气的叫了声,看的楚昊宇忍不住大笑起来,然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惊艳。 刚沐浴出来,满头秀发还占着水珠,俏脸上挂着懒散笑意,凸凹有致的身材在楚昊宇宽宽大大的儒袍下表露无遗,且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少女幽香,好一副美人出浴图。 听到咕嘟声,苏青青也乐了,呵呵笑道:“肚子不争气,叫七公子见笑了。” 楚昊宇哈哈笑了声,撕掉一条兔子腿递了过去,同时说道:“青青姑娘今日怎么如此客气?” 也确是如此,这一路苏青青从不曾与楚昊宇客气过,甚至是对楚昊宇这位亲王呼来唤去犹若奴仆。撇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却又笑了起来,道:“看在这兔子的面上,本姑娘就不跟你计较了。”话到最后,苏青青再忍不住兔子的诱惑,大快朵颐起来。 很快,一只兔子便被两人消灭干净。拍了拍手,苏青青点头说道:“这次烤的不错,也不枉本小姐一路教诲。”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却是岔开话问道:“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顿时,苏青青也将目光放在了蜜餮的尸体上,眼中更闪着兴奋光芒,笑道:“随便一爪便能让本姑娘身受重伤差点死掉,真不愧是蜜餮,不过现在,你是本小姐的啦!”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已走到蜜餮的尸体旁,拿起它的前爪看了看,道:“这四支爪子,可以打造一柄鬼爪,牙齿可以做暗器,尤其内胆,嘿嘿……”得意的大笑声中,苏青青却又在突然间止住,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蜜餮是真正的异兽,又救了小妹一命,青青一定要谢过七公子,不过,七公子你要小妹怎么谢呢?” 望着苏青青那张能够滴下水的脸庞,楚昊宇心思一动,张口说道:“以身相许怎么样?”话到最后,楚昊宇已哈哈大笑起来,便是苏青青,也是一阵轻笑。 354太和镇 经过那场香艳疗伤,楚昊宇和苏青青的关系明显亲密多了,打打闹闹欢声笑语不断,可欢快的时间总是飞快,不觉已靠近太和山。 马上就是知机子的禅位大典,以无极观在江湖上的名望,吸引了无数前辈名宿、江湖侠少前来观礼,各大势力尽至,便是朝廷,也特意遣人送来贺礼。靠近太和山,路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这日傍晚,楚昊宇终是赶到了太和山脚的太和镇。 说是镇子,却比一般的城池都繁华,再加上大量江湖豪杰涌入,客栈、酒楼都是人满为患,只是当楚昊宇和苏青青两人出现在大街上,男的英俊女的俊秀犹若一对神仙侠侣,很快便吸引了众人打马目光,可慢慢的有人认出了苏青青的身份,脸色瞬间寒了下去。 这三年,苏青青委实在江湖上创下不小的名头,貌若天仙却是蛇蝎心肠,成为人见人厌的女魔头,尤其是江湖侠少,看她跟一英俊儒生站在一起,更是生出无名怒火,只可惜两人对这愤怒目光视而不见,悠然自得的迈入一酒楼。 店小二自然没有江湖侠少的见识,看两人相貌俊秀气度不凡心道好一对玉人,可脸上却有苦笑浮现,道:“公子,夫人,小店真没地方了,要不你们凑合下?” 听店小二竟称呼自己夫人,苏青青不由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看到众江湖侠少那喷火的目光,苏青青故作撒娇状的说道:“相公,你说呢?” 还未等楚昊宇开口,一青衣小厮已跑了过来,躬身拜道:“公子,楼上有雅间,请!” 青衣小厮自然是孙侯。楚昊宇离开后,李牧和袁放一众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太和镇,这几日,孙侯每日都在路口守望楚昊宇,现在看楚昊宇遇到难处,立即站了出来。 依旧未等楚昊宇开口,苏青青娇笑道:“相公,奴家就要坐大堂,喏,靠窗那个位子。”话到最后,苏青青整个人竟已靠在楚昊宇肩膀,一脸亲昵状。 顺着苏青青的目光,楚昊宇看到那几名江湖侠少。左侧少年约莫二十上下,相貌本就英俊又是一袭白色长袍,手握折扇,温润像似玉书生,确是好气度。白衣少年对面坐了一黑色武士服的少年,背负一柄长剑,整个人散发出凌厉剑气,想来武功不俗,而且望向苏青青的目光极其不善,想来两人有些过节。还有一人身穿灰色长袍,只是背对他们看不到相貌,然望着他不动若磐石的姿态,楚昊宇也能察觉此人的不凡之处。 孙侯并不认识苏青青,只是听她喊自家少爷相公又做此亲密动作,尤其不见自家少爷反驳,孙侯抬步走了过去。 看到孙侯的动作,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摇摇头。楚昊宇如何能不知苏青青的意图,可并没有开口阻止,反而颇为好奇的望着背对着自己的灰衣人。这刻,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孙侯身上,想看他如何说服几人离开。 孙侯自然看出了三人的不凡,躬身行了一礼后张口说道:“小的见过三位公子。我家公子看中此座,不知三位能否移驾,这顿酒钱算小的。或者,三位搁下道来,小的一并接下。” 听孙侯如此直接,尤其是他说话的语气,有人露出不屑神色,却也有人沉思起来,这个仆人不凡啊,能有如此仆人,那……不少人已忍不住打量起楚昊宇来,而此刻,却是有冷哼声响起。 冷哼的是黑色劲装少年。看都不看孙侯一眼,黑色劲装少年冷声说道:“割下苏青青的脑袋,别说这张桌子,整栋酒楼都送给你。” 孙侯是第一次见苏青青,却早听过这个名字,听闻她受伤自己主人特意让自己去寻她,现在两人又如此亲密,孙侯已便将苏青青当做自家少爷的女人,而听劲装少年口气如此不善,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不过声音依旧平淡,道:“少侠这是不让了?” 黑色劲装少年似懒的回答,一声冷哼后仰首望天,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点点头,孙侯张口说道:“既然如此,小的也只能得罪了,请!”话到最后,孙侯挥手做了个请姿,这明显是要用江湖比武的方式来解决了。 望着孙侯,大多数人可都吃了一惊。黑色劲装少年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后起之秀,一身功夫极其不凡,不少前辈都败在他的长剑下,而孙侯明显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尤其是看着他瘦弱的身板,不少人都摇头叹息起来。当然,也有人不这么看,孙侯的气息若有若无,而且小小年纪不骄不躁从容自若,这种气度让绝非小门小户所能够调教出来的,只是楚昊宇并非江湖人,身份虽尊贵然大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是以并无人认出他来。 看孙侯一个半大的孩子也敢挑战自己,尤其是他那种神态似吃定了自己,使得黑色劲装少年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大喝道:“好,今天本公子说什么也要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话到最后,劲装少年已经站了起来,只是此刻,却有声音将他喝止。 “师弟何必动怒?”开口的是灰衣人。喝止劲装少年,灰衣人淡淡说道:“相遇便是缘,兄台何不过来喝一杯?” 盯着灰衣人的背影,楚昊宇自顾一笑,张口说道:“那就恭之不愧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拉着苏青青走了上去,亲密的姿态还真似一对情侣。很快,楚昊宇便看到了灰衣人的真容。 灰衣人约莫四十上下,相貌极其普通,甚至有些丑陋,宽大的额头,窄长的脸庞,细小的眼睛,扁平的鼻子,可就是这张不成比例的脸庞,组合起来却偏偏又给人难以形容的感觉。看清灰衣人的相貌,苏青青似有些吃惊,随即眼中便有精光闪过,似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望着楚昊宇,灰衣人挥手说道:“请。安平,倒酒。” 随着灰衣人的话,白衣公子自顾一笑,看去极为洒脱,放下折扇倒满两杯水酒,笑道:“两位,请!” 楚昊宇一直在打量灰衣人,尤其是他那双眼眸,犹若星空深邃。呵呵笑了声,楚昊宇抱拳行了一礼,道:“谢过两位。”话到最后,楚昊宇拉着苏青青坐了下去,而后说道:“诚如兄台所说,相遇便是缘,请!”端起酒杯行一虚礼,楚昊宇一饮而尽。 见此,灰衣人和白衣公子也都端起酒杯喝了下去,唯有黑色劲装少年,本就不愿与苏青青这个魔女同坐一桌,如何肯与她一同饮酒,一声冷哼后将脑袋扭了过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看到黑色劲装少年的神情,苏青青非但没有丝毫生气反而咯咯笑了起来,而后端起酒杯轻呡了一口,一幅大家闺秀的模样。 听着苏青青笑声中的得意,直将黑色劲装少年恼的只咬牙,一袭劲装竟是无风自动,想来若非顾忌灰衣人的颜面,就要对苏青青出剑了。 苏青青终究是魔女,对楚昊宇有好感可不代表她喜欢所有人,不然也不能点名要这一桌。看到黑色劲装少年的神态,苏青青又是一声娇笑,道:“呦,孟大侠这是生什么气呢,要不奴家给你消消火?” 孟劲松,天罗门弟子。天罗门只是小门小派,然当代门主祁扶风却是习武天才,先天巅峰的武道修为在江湖上极具名气,为人亦正亦邪做事全凭个人喜好,且极为护短,因为此故,天罗门弟子行走江湖倒也少有人愿意与其结怨,不过苏青青这个魔女可不能以常理而论之。 听到苏青青的话,孟劲松立即扭过头来,狠狠盯着苏青青,更有一股气劲直逼她而去,可苏青青却似未闻,反而望着满脸愤怒的孟劲松,笑容更甚。 娇笑声中,苏青青将红红的嘴唇凑到楚昊宇耳边小声说道:“相公,去年奴家路过剑南道蝴蝶谷时候,随手杀了一司徒浪子,孟大侠呢,自然要替天行道将我这魔女斩杀,不过,”苏青青的声音虽小,却恰巧能够让他们几人听见,而在苏青青拉长了的声音中,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想知道结果如何,唯有孟劲松,两眼射出喷火的目光。 此刻,苏青青似在突然间看到了孟劲松的目光,故作无奈的说道:“不过,看孟大侠的神情,明显不想别人知道,奴家是说还是不说呢,孟大侠?” 顿时,不少人都有些苦笑不得,吊起了大家胃口却又故意不说,尤其是她故意问了出来,不管说还是不说,都让孟劲松丢足了颜面,不愧小魔女的称号。 盯着苏青青,孟劲松抬手就要拔剑,然而就在此刻,灰衣人开了口,道:“说,怎么不说,师弟能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这个做师兄的,脸上也有光。” 娇笑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卫兄说的是,想来大家也都好奇的很,要是不说,一定要怪奴家呢!只是,孟兄,真要奴家说嘛?” 大堂内大都是江湖人,然一心除魔卫道的却没有几个,看苏青青再一再二吊大家的胃口,终有人忍不住了,喝道:“苏姑娘,你就直说吧,莫吊大家伙胃口了。” 看气氛高涨,苏青青又是一阵娇笑,笑道:“既然大家伙都想知道,奴家岂能不尊?孟大侠,你可千万不要怪奴家啊!”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终是开口说道:“孟大侠武功了得,尤其一柄长剑,曾单人独剑挑了北邙三怪,又岂是小女子能够抵挡的?不过,奴家使了点小手段,孟大侠当晚可是剑挑明月楼啊!” 当苏青青的话落下,大堂不由一静,似不太明白苏青青的意思,只是很快,大堂内便爆发出轰然大笑,因为明月楼一听就是勾栏之地,想来中了苏青青的媚药。 听着众人的大笑,孟劲松再忍不住了,大喝道:“魔女,找死。”说话同时,孟劲松拔剑出剑斩向苏青青脑门,凌厉的剑光犹若暗夜中乍现的一道闪电。 355酒楼风波 孟劲松的动作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因此倒也没有人吃惊,只是看他出剑,大堂瞬间一静,说是落针可闻也不为过,而且这次,灰衣人并不曾出言阻止。 楚昊宇明白灰衣人的打算,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只可惜要他失望了,楚昊宇连丝毫动作都没有,灰衣人更是看的清楚,他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反倒是他身后青衣小厮扑了上去。 看黑衣劲装少年出剑,孙侯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孟劲松身侧,同时挥动匕首划向孟劲松咽喉。半尺长的匕首,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出饮血的光芒。 若是孟劲松原势不变,且不说这一剑能否要了苏青青的性命,他的性命是肯定要被孙侯收走,因此,孟劲松变招了。抬腿一脚踢向孙侯脚髁同时,长剑随着手腕的转动,斩向孙侯咽喉。 孙侯本就在逼孟劲松变招,似有料到了他有如此动作,当孟劲松长剑斩来,疾快的攻势竟硬生生止住且向后退去,同时挥动匕首斩在长剑上,发出叮铛一声脆响。 孙侯天资不差又有名师调教,奈何练武时间太短,如何能够抵挡孙劲松含怒一击,消瘦的身躯退出甚远才稳住身形,脸色也有些苍白,可即便如此,众人望向孙侯的目光明显变了,大都有着惊异。 且不说他能够料敌先机攻敌之必救的心智,仅是他疾若闪电的身法,便让不少人眼前一亮,仔细打量起他来,当然,更多人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思索着这位儒衫少年的出身。 一剑逼退孙侯,孟劲松非但没有丝毫得意,冰冷的脸庞上发出浮现起一抹红晕,这明显是被羞的,而就在他再次挥剑斩向苏青青时候,灰衣人却是开口说道:“住手。” 孟劲松颇为畏惧自己这位大师兄,因此,心中虽有千般不愿可终是将长剑收了起来,瞪了苏青青片刻后更是扭过头去,而见此,苏青青却是咯咯笑了起来。得意的笑声,憋屈的孟劲松一张脸庞通红似血,可也只能强忍着,以致五指都插进手掌渗出血丝。 望着楚昊宇,灰衣人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淡淡说道:“师弟年幼鲁莽,两位勿怪。在下天罗门卫忆凌,这是鄙师弟安平和劲松,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师从何人?” 当卫忆凌的话落下,白衣公子冲楚昊宇抱拳行了一江湖礼,同时笑道:“兄台好气度,佩服、佩服!” 此刻,大堂内众人大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想听他如何作答,只是叫他们失望了。 自顾一笑,楚昊宇淡淡说道:“萍水相逢,何必追根究底,青青,你说呢?” 苏青青自然听出了楚昊宇的意思,脸上的笑容瞬间止住,缓声说道:“卫公子,何公子,孟公子,青青不知轻重有所得罪,还望三位勿怪,这就给三位赔礼道歉。”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起身冲三人行一江湖礼。 看到这一幕,众人再次吃了一惊。原本,他们以为楚昊宇是受了苏青青的迷惑拜倒在石榴裙下,可现在看来,明显是苏青青这个小魔女臣服于儒衫少年。这刻,不少年轻人眼中甚至有光芒闪过,也不知是嫉妒亦或敬佩。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卫忆凌淡淡说道:“江湖恩怨宜结不宜解,苏姑娘如此大度,倒叫我们师兄弟汗颜。劲松,还不给苏姑娘赔礼道歉。” 卫忆凌之所以如此说来,故是不愿与苏青青身后的毒门交恶,更是想结交楚昊宇。他刚才可是看的清楚,在孟劲松的长剑下,楚昊宇的神态没有任何变化,那要么是白痴,要么对自己极为自信。两种可能,孟劲松相信一定是后者,而且观其言看起行,那种优雅尤其是深入骨髓的高傲、自信,绝对非小门小户能够培养,肯定出自顶尖门阀。 看一场争斗就这么不了了之,不少人心底都有些失望,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孟劲松身上,想看他如何道歉,而确切的说是想看他出丑。 听到自家师兄的话,孟劲松可真是吃了一惊,不由望了过去。孟劲松对自己师兄极为了解,看到他的脸色便知道此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脸色数变后终是有了决断,起身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孟某鲁莽多有得罪,还望两位勿怪。” 孟劲松的声音虽平静,然而大堂内大都是老江湖,如何听不出他言不由衷,甚至要咬着牙来保持语调的一致。苏青青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点,心底好笑脸上便笑了出来,犹若鲜花一般绽放,看的不少人眼都直了,唯有孟劲松越发恼怒,眉头猛然挑动了两下。 看勾起了孟劲松的怒火,苏青青收起大笑,只是笑容却不曾收起,张口说道:“卫先生和孟公子都如此说了,小女子岂能不尊?何况此事还是小女子的不对,不应该……”话到此处,苏青青猛然住嘴,更是拿玉手拍了拍嘴巴,而后抿嘴轻笑起来犹若小家碧玉。 望着苏青青这副神态,不少人心道还真是个小魔女,却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听到肆无忌惮的哄笑声,尤其是众人的望来的目光,孟劲松恼怒的想要发狂,可在大师兄卫忆凌的注视下,终是坐了下去。 点点头,卫忆凌望着苏劲松说道:“劲松,师父他老人家同意你出来,不是因为你武功小成,而是想你多经历些,改改性子。”教训过自家师弟,卫忆凌冲楚昊宇笑道:“师尊正在闭关冲击天人境,我这个做大师兄的自当照顾几位师弟,勿怪、勿怪。” 盯着卫忆凌,苏青青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是笑道:“卫先生如此关心同门师兄弟,小女子可只有佩服。”说到这里语气一转,苏青青冲楚昊宇小声说道:“相公,奴家饿了。” 当苏青青的话落下,卫忆凌立即接口说道:“巧的很,再下已经吃好,就不打扰两位,这杯水酒,敬两位。”端起酒杯冲楚昊宇行了一虚礼,卫忆凌一口饮下而后站了起来,道:“两位,他日有缘再见。”话到最后,卫忆凌转身离开,而孟劲松紧随其后,想来卫忆凌的那番话并没能让他压制住怒火。 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白衣何安平轻笑道:“告辞。”而后离去,洒脱的身姿犹若他脸上笑容。 看卫忆凌离去,楚昊宇还真有些吃惊,只是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淡淡说道:“掌柜,拿手好菜各上一份,一壶茶。” 掌柜一直站在一侧,看两方没有生出冲突才松了口气,而听到楚昊宇的话,脸上更是笑开了花,立即答道道:“爷稍等,马上就好。”说话间,掌柜更是亲自动手,收拾起卫忆凌三人留下的残羹冷炙。 随着卫忆凌的离去,众人虽好奇楚昊宇的身份可又关他们什么事,再次吃肉喝酒谈天论地,大堂又热闹起来。 此刻,望着楚昊宇,苏青青眼中有过一丝狡黠,道:“七公子,你不会怪我吧?”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笑望着她问道:“你说呢?” 咯咯笑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看七公子的笑容,就知道没有生本姑娘的气,还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对了,你这小厮哪来的,挺有趣。” 看苏青青岔开话题,楚昊宇也不欲多问,反而将当年怎么碰到孙侯并收留他的事情讲了遍。话到最后,楚昊宇摇头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前几日我吃过饭后却发现身无分文,当时我就在想,要是孙侯跟在身侧,起码不必为银子担忧。” 噗嗤一声,苏青青再忍不住笑了起来,堂堂大楚亲王,竟然也会为一顿饭而发愁,甚至想着偷窃,如何能不令人好笑。娇笑声中,苏青青颇为好奇的问道:“最后怎么办了,莫非吃了顿霸王餐?” 自顾笑了声,楚昊宇淡淡说道:“本王再不济,也不至于吃霸王餐,就在我思索着如何结账时候,凑巧来了个骗子……”未等楚昊宇将话说完,苏青青又是一声忍不住的娇笑将他打断。 好容易止住笑,苏青青目若流光的撇了楚昊宇一眼,笑道:“你啊,一会儿小偷,一会儿骗子,还真与下三流有缘。”说到这里自顾一笑,苏青青接着又道:“便是本姑娘,也是个小魔女。对了,你又怎么戏弄那骗子?” 望着苏青青那双明亮的眼眸,楚昊宇不由一笑,道:“他可不是什么普通骗子,水鬼九子之一。” 水鬼九子虽隐秘,然苏青青明显知道此事,先是一愣,随即又笑道:“你能够得到他的身份,岂不是比他更高明,骗子!”拉长的声音中,明显像情侣在打情俏骂了。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我可没哪等本事,只是他错把本公子当做表哥孙少辉了。” 当年,孙奕扬与漕帮的恩怨曾名动江湖,可以说是无人不知。因此,苏青青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欢快的笑声,引得不少人都为之侧目。 356风雨欲来 入夜,清冷的月光透过树荫洒下斑驳光影,却随着徐徐而过的清风摇摆不定,天地一片宁静,只是这暗夜中,数道黑影潜伏在房屋四周,小心的守护着房中人。 房间的灯光还不曾熄去,映照出楚昊宇沉寂的身躯,和脸上淡然却从容的笑意。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将手中纸条送到油灯之上,顿时,一股火焰猛然蹿起,照的房间瞬间一亮,可随即便又暗了下来。 当火光完全熄去,楚昊宇抬头望向窗外,淡淡问道:“六月二十四日,曲阜漱玉斋,水鬼九子中老大牛犇、老三董海瑞,老九赵虎,三人合力斩杀霍海,最后唯有董海瑞活了下来,你是何时得到的消息?”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站在他身后的袁放立即答道:“启禀公子,属下是七月六号得到的消息,由京城快马加鞭送来。” 轻哦了声,楚昊宇却是张口问道:“五月二十四日,乃是水龙王霍家先三十年祭日,当日,霍海出现在微山湖并被人认了出来,而后大量水道豪杰涌入曲阜,你又是何时得到的消息?” 这刻,袁放终于明白眼前这位爷究竟在问什么了,脸色瞬间寒了下去。鹰卫为楚家耳目监视天下,袁放更是一手负责江湖,可龙王令这么大的事情竟没能得到消息,要么有人隐而不报,要么被人半途截了下来,可不管何因,肯定有内鬼。想到这里,袁放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恭声答道:“启禀公子,属下并未能得到消息,直到霍海死亡董海瑞失踪。”话到这里,袁放更是跪了下去,道:“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开口,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暗查此事,不得声张,起来吧!” 将脑袋磕在地上,袁放沉声答道:“谢王爷不罚之恩。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将此事查个清楚,给王爷一个交代。”说完后,袁放再次一拜才站了起来,肃立一侧。 点点头,楚昊宇再次问道:“可有董海瑞的消息?” 没有任何迟疑,袁放立即答道:“回禀公子,属下得到消息时候,董海瑞已不知所踪,属下曾令河北卫严查此事,若有消息会立即送来。” 顿时,楚昊宇眉头皱起,眼中露出思索神色。沉默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没想到,本王还是小瞧这个董三儿。”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袁放颇为疑惑的问道:“公子,怎么说?” 轻哼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离开竹林寺,本王机缘凑巧遇到赵虎,他却将本王当做表哥孙少辉诱骗至漱玉斋,想拿本王人头换取霍海手中龙王令,不曾想霍海亦在用龙王令设局坑杀龙王九子。” 这刻,袁放似乎更加疑惑,好在楚昊宇讲的清楚。将密室中发生的事情讲了遍,楚昊宇摇头说道:“留下董海瑞,本王是想留下一个活口,从而将水鬼九子引出来,没想到竟搞丢了他的行踪,他倒也真是好心机,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有如此对手,这局棋才有意思。”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袁放立即躬身行了一礼,道:“王爷豪情,属下佩服。”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接着又道:“孔不凡查的怎么样?” 直起身子,袁放张口答道:“回禀公子,孔不凡是前赵氏王朝进士并入选翰林院,等赵氏王朝灭亡便离开京城,从此再不曾踏足京城一步,若他真与天刺逆贼有关,该是进入翰林院之后。四爷正在细查翰林院,想来不久就会有消息。至于那只白猫,是白猫与狐狸生下来的异种,不过,那白猫能够抵挡七王爷你一击,故是天赋异种,想来也经过高人调教。江湖上最有名的驱兽人万兽真人,曾有传言说万兽真人能够同时驱使百兽攻击,只是万兽真人早就死去,也不曾听过他有弟子,四爷已命人前往陇东查探此事。” 说到这里稍顿,袁放望了楚昊宇一眼接着又道:“孔不凡死在恶鬼令之下,只是不同于以往并为弄的人尽皆知,这次知情者极少,白老三几人全都被杀,雷正华也已死亡,现在孔不凡的尸体不知所踪,江湖上亦没有传出孔不凡的死讯,然而雷正华的死亡,无极观正全力追查凶手,所以,属下觉得有人暗中设局,要将矛头引到我们身上。” 楚昊宇对此毫不意外,不然就不会等他们离开后斩杀雷正华。一个先天巅峰高手,对任何一个门派来说都是一笔巨大财富,何况还事关门派颜面。沉默片刻,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也好,本王倒要看看,谁会跳出来。”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又张口问道:“孔不凡不过一酸儒,是什么机缘让他女儿拜入无极观,他又怎么会允许女儿拜入无极观?” 这些日子,袁放正在详查孔不凡,自然不会放过此事,立即答道:“回禀公子,孔不凡自幼饱读诗书又练武不辍,算得上文武双全的才子,却也因此心高气傲,直到因缘巧合结识无极观落雁仙子,一时奉为天人。落霞仙子乃无极观精心培养的二代弟子,相貌、武功、心性都是上上之选,根本不是孔不凡所能比拟的,而落霞仙子追求者甚多且一个个都是时之俊彦。孔不凡自知不论出身还是武道,都差他们甚远,便想着考个状元郎赢得美人芳心,却也仅考中进士。” 听到此处,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笑意,也不知是好笑亦或嘲讽,而袁放则接着说道:“孔不凡自信满满却仅考中一个进士,再加上落霞仙子一事,曾消沉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他进入翰林院才好起来,而就在这段时日,孔不凡娶贺问筠为妻。贺家是书香门第,其父贺章为翰林院编修。后来,落霞仙子入京偶遇孔不凡,得知他已娶妻生子,便主动提出收他女儿为徒,这才使得孔采薇拜入无极观。孔采薇天赋极高,又生的花容月貌,且出身书香门第带着书卷气息,年轻时候也是名动江湖的仙子,追求者无数,而最终选择了同门师兄松鹤子,如今二十年过去,两人成为江湖上有名的神仙侠侣。” 说到这里稍顿,袁放接着又道:“对了,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孔若灵。松鹤子乃是孤儿,自幼被无极观清平真人收养,便取了母性,而孔若灵还真继承了孔采薇的安静和文雅,是无极观乃至江湖上都有名的美女,却少有人见过她真容。”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将孔不凡的死讯透漏给孔采薇,就说他死在恶鬼令下。” 袁放还没能完全猜透楚昊宇的意图,却没有迟疑的拜道:“属下得令。” 点了点头,楚昊宇接着又道:“这段时日太和山上人多眼杂,想来各方都知道本王出现在了太和山上,若没有十分要紧之事,不必再来见本王。” 躬身一拜,袁放张口说道:“属下明白。公子,已经子夜,你早点休息,属下告辞。”话到最后,袁放躬身退了下去。 太和山无极观一无名大殿,一青衣老道正在三清像下打坐调息。老道脸庞消瘦,凝神闭目看去颇为冷酷,唇上蓄着三缕胡须,又给人出尘之感。 沉寂之中,突然有人大步跑了过来。来人约莫四十上下,身躯魁梧,然极速奔跑之中没有丝毫声音发出。走进大殿,中年道人的速度才缓了下来,单掌行一礼后张口说道:“流松见过师伯。师伯,今日傍晚,孝王殿下赶到了太和镇,毒门苏青青与他同行。” 顿时,青衣老道猛然睁开了眼睛,其中更有两道精光爆射而出,在这暗夜里如此耀眼,只是瞬间便已隐去,犹如虚幻。 望着流松,青衣老道开了口,道:“没有生出是非?” 震惊青衣老道的判断力,流松张口答道:“苏青青与天罗门祁扶风的弟子孟劲松有积怨,不过卫忆凌和楚昊宇将此事压了下去,最后以苏青青与孟劲松相互道歉结束。” 这次,青衣老道摇头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七王爷此来终要生出风波。”说到这里稍顿,青衣老者转口问道:“饶阳郡的事情确认没有?” 流松并没能明白青衣老道的意思,却是张口说到:“已经确定了,最后出现在雷师伯府上的正是孝王殿下,只是此事怪在孝王殿下与雷师伯没有一点恩怨,甚至互不认识。而且,消息说七王爷傍晚入城后直接去了青楼留香阁,并与一名妓发生肌肤之亲,只是清晨时候,此名妓**死在床上,一剑毙命。” 看青衣老道露出思索神色,流松接着又道:“现在饶阳郡太守正全力切查此案,想借此入得孝王殿下的法眼。” 望着流松,青衣老道张口问道:“你说这是七王爷使的障眼法?” 流松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似是而非的说道:“此事确实透着怪异。” 冷哼了声,青衣老道张口说道:“七王爷又被称为屠夫,一把火烧了乌木特数十万条性命,雷师兄名声再大,对他来说也不过一江湖客而已,何况一名妓,杀也就杀了,何须遮遮掩掩。” 这次,流松明显吃了一惊,却是张口说道:“师侄受教了。师伯,七王爷出现时候并没有特意隐藏,想来各方都知道了,要不要派人保护他的安危?” 思索片刻,青衣老道张口说道:“不必,以他的武道修为和龙卫的实力,谁又伤得了他。另外,不可派人监视,可他若进入山门,让宗道一手接待。”话到最后,青衣老道已闭上了眼睛,见此,流松单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357戏弄江湖侠少 清晨,天不曾发亮,楚昊宇便起身打坐调息。这三年来,楚昊宇每日勤修天阳决不缀,且因为突破天人境,楚昊宇发现了很多以前不曾注意到的东西。 缓缓中,天际浮现起一道白线,而同时间,楚昊宇周身也有光芒浮现。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洒在楚昊宇身上,炙热的阳光竟在他身上变得柔和起来,更给他一种圣洁的感觉。 站在窗口望着楚昊宇,望着他平静的脸庞,望着他脸上的淡然笑意,苏青青竟是有些痴了。或许,在她不觉间,一颗芳心已被人夺走。不知过了多久,苏青青才回过神来,一声叹息后转过身去。 当楚昊宇收功起来,入眼便是苏青青如画的笑容,笑道:“七公子,这一路上都是你准备食物,今日,青青特意为你准备了早饭,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娇笑道:“我可不会做,都是买来的,算是借花献佛吧。” 看到苏青青的笑容,楚昊宇也是一笑,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走,吃饭去。” 吃掉最后一个灌汤包,楚昊宇点头说道:“这包子不错,对了,青青姑娘你今天有何打算?” 听到楚昊宇的夸奖,苏青青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却是张口说道:“不过是公子你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些杂粮新奇罢了。”说到这里,苏青青语气一转,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问道:“七公子,青青出身圣教,而今太和山上正道弟子云集,说不得还要生出是非,你就不怕麻烦?” 在苏青青的注视下,楚昊宇淡淡说道:“怕,怎么不怕?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语气一转,道:“本公子身边似乎从没少过。” 噗嗤一声,苏青青失声笑了起来,犹若刹那绽放的玫瑰,极是动人心魂。好容易止住笑,苏青青张口说道:“那好,咱们今日游太和山。”说到这里,苏青青撅嘴说道:“太和山为道家圣地,素有仙山之称,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洞,若非被无极观那群牛鼻子霸占着,本小姐早就来游玩了。”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听你这口气,与无极观也有过节?” 也不否认,苏青青撇嘴说道:“正魔不两立,你说呢?” 看苏青青不愿说,楚昊宇便不再过问,站起来说道:“那好,走,游太和山。” 当楚昊宇和苏青青走出客栈,两人已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不过两人却是毫无顾忌的走出太和镇攀登太和山。 登山路是一条丈宽的青石小道,清晨,青石板上还沾着露珠,有些地方甚至生出苔藓,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拾阶而上,楚昊宇心底却是一声叹息,这条路直通天柱峰无极观,而天柱峰何止千丈?此路,见证了无极观的兴衰,见证着天地沧桑变化。 越往上走,林木越发茂盛,偶尔有露珠从头顶树叶上滴下,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脆响,更显宁静、空旷。这刻,莫说楚昊宇一脸安静,便是苏青青脸上也不见了媚笑,只是也没有庄重,转动的眼珠间,精灵活泼。 突然,苏青青察觉到了什么,娇笑道:“七公子,既然是寻幽探胜,咱们走小路怎么样?说不得,有别样的风景哦!” 楚昊宇自然听出了苏青青话中的意思,他早察觉到了跟在身后的几名江湖侠少,何况,他们也不曾隐藏身形。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也好,我也好奇,正道都是怎么除魔卫道的。”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随即又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自古有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七公子整日与我这魔头一道,早晚也要成为魔头,大魔头。到时候,说不得七公子也能享受除魔卫道的待遇。” 楚昊宇并不否认,反而接口说道:“自古也有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所以,还是做个魔头好。”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尤其是他不起丝毫波澜的眼眸,苏青青又是一阵大笑,笑道:“七公子,本姑娘突然发现,你越来越有趣了,本姑娘也越来越喜欢你了,哈哈……”大笑声中,苏青青蹦跳着入了密林,欢愉的身影,就似个不些世事的小姑娘。 看苏青青和儒衫少年离开大道入了山林,跟在两人身上的几名江湖侠少虽有些吃惊却是大喜,只要寻了个无人之地,就可除魔卫道了,而一旦解决掉苏青青这个小魔女,想来自己就能名震江湖。想到这里,这几名侠少匆匆跟了上去,却不曾注意到又有数波人跟随他们入了山林。 跟随苏青青入了一无名山谷,几名侠少却再寻不到两人的踪迹,而就在他们打算搜山时候,却是有笑声响起,似调皮似开心似妩媚的笑声,不是苏青青是谁? 坐在高高的树枝上,苏青青轻松自得的晃动着脚丫子,叫道:“喂,你们是不是找在本姑娘?” 盯着苏青青,一相貌俊秀然眼中闪着寒光的锦衣少年沉声说道:“苏魔女,既然知道我们在找你,还不赶紧跑开,莫非真以为你的雕虫小技能毒倒我们?看剑。”话到最后,此锦衣少年似恐苏青青下毒,飞身而起挥剑扑了上去。 楚昊宇这两年行走天下也算经了不少事,可看锦衣少年一句话过后就要拔剑杀人,对这个江湖对这些江湖侠少还是有点哭笑不得。 锦衣少年虽鲁莽,功夫倒也不差,身法飘逸剑法凌厉,长剑若虹刺向苏青青的胸膛。 看锦衣少年出剑,与他同来的几名侠少也都将长剑拔了出来,分散四周将苏青青包围在中央,防止她逃走。 这刻,林间鸟儿似感受到剑拔弩张的味道,纷纷扇动着翅膀逃离,然坐在指头的苏青青仿若未觉,咯咯笑个不停,同时叫道:“无影毒啊!”大叫声中,苏青青挥动的手掌间似抛出了什么东西。 听到苏青青的话,锦衣少年大惊,再顾不得杀敌一个凌空飞跃向后退去,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同时拿衣袖捂住鼻子,生恐沾染无影毒。此刻,其他几名侠少也都向后退了退,拿衣袖捂住鼻子。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害怕。三年前的漠北血战,很多人都不知道圣上楚昊然布下两枚棋子,然江湖人都知道南宫瑾一把无影毒,让巴特尔昏迷不醒从而使得漠北诸族分崩离析,从此,无影毒名镇天下。 看几人退去,苏青青笑的更欢了,以致身下树枝都摇摆不定,而站在一侧的楚昊宇,脸上也有着忍不住的笑意。他们几人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江湖人而已,说不好听就是愣头青,苏青青岂舍得用无影之毒? 听着苏青青肆无忌惮的笑声,尤其是其中的得意,锦衣公子突然明白过来,可终太过畏惧无影毒,依旧捂着鼻子问道:“妖女,你敢戏弄我们?” 苏青青也不否认也不承认,眼珠一转似有了计较,张口说道:“无影毒无色无味,本小姐你也不知道丢出去没有?要不,你先运功看看有没有中毒。” 心底相信苏青青是在耍自己,然锦衣公子还是暗运内功一周天,确定没有中毒后大怒,喝道:“妖女,找死,一起上,诛杀此妖女。”话到最后,锦衣公子再次挺进攻了上去,而且含怒出手长剑更加凌厉。 锦衣公子之所以如此吆喝,是想给自己拉几个同伴壮胆,不过众人都被苏青青息怒也是恼怒不已,纷纷挥剑攻来,其中更有两人挥剑攻向楚昊宇。 看有人扑向楚昊宇,苏青青似调皮似得意的冲他眨眨眼,同时又喝道:“看我无影绝毒。”大喝同时,苏青青旋转着从树上落下,而挥动的手掌间,一片淡淡白雾弥漫,看去犹若凌空仙子。 虽然上过一次当,然而听到苏青青的话,尤其是望着淡淡白雾,锦衣公子几人还是一惊,立即停住攻势向后退去,生恐沾到这种要命的绝毒,便是攻向楚昊宇的两名江湖侠少,也没有任何迟疑后退,并退出甚远,而后一脸戒备的望着两人。 两次戏弄这些自谓的江湖侠少正道弟子,苏青青脸上已笑开了花。缓步走到楚昊宇身侧,苏青青更是挽着他的手臂说道:“七公子,怎么样,小女子这无影毒厉害吧?” 望着苏青青一眨一眨的眼睛,望着她脸上调皮笑意,楚昊宇竟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突然,看到苏青青似害羞而发红的脸庞,楚昊宇才注意到这个动作太过亲密,赶忙将手收了回来,嘿嘿笑道:“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青青你可以做个大将军了。” 看楚昊宇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庞,苏青青心底一羞,可终没有躲避任由楚昊宇捏了捏,不过听到楚昊宇的有些尴尬的笑声,苏青青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接口说道:“本小姐要是男儿身,一定当个大将军,让南宫师兄一边站。” 听两人在那打情骂俏,众江湖侠少如何不知又被苏青青戏弄了。顿时,锦衣公子圆睁的双眼似有怒火喷出,大喝道:“魔女,你敢……”话不曾说完,却是被苏青青答道。 扭头望着锦衣公子,苏青青张口说道:“这话,你好像说两遍了哦!”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更是冲他做了个鬼脸。 怒瞪着苏青青,锦衣公子脱口叫道:“你……”这次,并非有人将他打断,而是他真不知能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锦衣公子挥剑斩了过去。这次,即便拼着中毒,拼着一条性命,也要将她斩于剑下,而在锦衣公子挥剑同时,其他几人也挺剑攻了上去。 358陷害 凌厉的长剑,分别从四个方向刺向苏青青,而且这次,众人明显抱了同样的心思,斩杀苏青青,绝不后退。 苏青青能够感受到长剑上的杀意,却也怡然不惧,反而笑嘻嘻的说道:“这次,本小姐真要用毒了。”说话同时,苏青青挥动的手掌间,浮现起淡青色的雾气,且很快弥漫开来,只是这次,锦衣公子几人根本没有后退的意思。 很快,长剑就要及体,而还不见苏青青有任何动作,楚昊宇一声苦笑拦腰抱起苏青青,拔地而起恰到好处的躲过几柄长剑。 在楚昊宇抱住自己腰肢的瞬间,苏青青娇柔的身躯竟是硬了下,尤其是感受着他手掌心的温热,苏青青不由自主的想到当日疗伤时候的香艳。心底害羞,苏青青整个人却是靠进了他的胸膛。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苏青青僵硬的身躯,尤其是看她主动靠近自己怀中,楚昊宇既没有抱得美人归的得意,亦没有苏青青脸上的柔情,心底反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这感觉是如此莫名由来。 心底虽有万般想法,楚昊宇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淡然笑意,不过,看到楚昊宇和苏青青抱在一起一副你情我浓的样子,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锦衣公子几人越发恼怒,纷纷拔地而起继续攻向两人。 依偎在楚昊宇怀中,苏青青一脸满足笑意,甚至有那么一丝得意、调皮,红唇微张轻吐道:“十。” 这刻,几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却是加快了速度想将两人斩杀,可楚昊宇明明就在眼前,却差那么一点不能伤到他,反倒在苏青青的娇笑声中气的七窍生烟,根本没有注意到眉间已有青气浮现,而苏青青则继续吐道:“九、八……三、二、一,倒。” 就在几人不明所以时候,一侠少突然从半空中跌落,发出噗通一声巨响,同时还有一阵忍不住的惨叫。 见此,余下几人不由一愣,却又在瞬间明白过来,苏青青下了毒。顿时,几人脸色顿变,而就在此刻,又有两人跌落在地。看到这个情景,仅剩的锦衣公子三人再顾不得斩杀苏青青,纷纷落在地上想要运功解毒,可惜已经迟了,终也倒在地上。 脱离楚昊宇的怀抱,一袭青衣的苏青青轻抬莲步犹若山的精灵,可对锦衣公子来说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下意识的握住长剑,然而手臂刚抬起来,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见此,苏青青咯咯笑了声,道:“都跟你们说了,本姑娘要使毒,你们还一个个闯进来,把本姑娘的话当做耳边风,现在怎么样?” 听着苏青青的淳淳教诲,锦衣公子几个恨的直咬牙,其中更有一白衣儒衫少年冷声说道:“苏魔女,别得意,要杀要刮随你便,爷爷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正气门弟子。” 哎呦了声,苏青青故作惊讶的说道:“原来是正气门高足,失敬、失敬!”说话间,苏青青更是抱拳行了一礼,只是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越发调皮,笑问道:“听说,正气门修炼浩然正气,百毒不侵,你怎么就倒下了?” 怒瞪着苏青青,此儒衫少年张口喝道:“你……”大张的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 看他恼怒,苏青青越发兴奋,笑嘻嘻的说道:“我说啊,你一定是心存邪念,修炼不出浩然正气,不然,本姑娘一定有多远跑多远,你说呢?”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扭头望向锦袍公子。 锦袍公子正在运功解毒,然而望着苏青青那张嬉笑嫣然的脸庞,刚凝聚起来的真气瞬间散去。心底叫糟同时,锦衣公子越发恼怒苏青青,大喝道:“妖女,你别得意,这是太和山,山上都是我道同仁,早晚有你好看的。” 望着他杀人一般的目光,苏青青却能够看出他的色厉内荏,便故作害怕模样的说道:“我好怕啊,我好怕啊!”话到最后,看锦衣公子突然颤抖起来,苏青青再大笑起来,叫道:“不过,你这正道英雄,也会怕吗?” 锦衣公子并没有回答,身体竟是急速颤抖起来,俊秀的脸庞变得铁青,苏青青甚至能够听到他牙齿在打颤,而且,其他几人也都如此。 这刻,苏青青终是察觉到了不对,挥手如电握在他手腕上,只是未等她查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锦袍公子哥儿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同时间,其他几人也都吐出鲜血而亡。 看到这一幕,苏青青如何不知自己被人利用了,因为她根本没有用致命毒药,亦因为两人已被围了起来。走到楚昊宇身侧,苏青青小声说道:“不是我……”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楚昊宇挥手打断。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神情淡然的望着当头之人,似在等他开口。 当头一人身高七尺有余极是魁梧,面色沉稳双目如电,一看就是沉着冷静之辈,而且下垂的双手宽大、粗糙,挥动的手掌间极为自信,想来掌上功夫了得。 冷哼一声,当头中年壮汉冷声说道:“好胆色,敢在太和山上杀我正道弟子,是自己走,还是要我们出手相请?” 看十几人将自己两人团团围住,尤其是众人那冰冷的目光,楚昊宇挥手说道:“好,好,我们自己走。”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手握住了苏青青的芊芊玉手,道:“走吧。” 与楚昊宇对视一眼,苏青青竟是看到了他心中所想。心底好笑,苏青青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欢快的笑声,犹若开放瞬间绽放的花朵,看的不少人都愣了下。 看到苏青青的笑容,当头壮汉立即察觉到不妙,大喝道:“动手。”大叫同时,壮汉飞身而起,挥动的手掌犹若蒲团迎向楚昊宇。 在壮汉反应过来时候,楚昊宇已抬起了脚步,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着壮汉方向闯去。看到壮汉平淡无奇却带着漠然威势的手掌,楚昊宇眼中竟有光芒亮起,抬手做了剑诀刺了上去。 两人的速度极快,瞬息之间,楚昊宇的指剑便点在了壮汉的手掌上,亦或壮汉的手掌拍在楚昊宇的指剑上。顿时,壮汉竟控制不住向后退去,看的众人都是一愣,满脸的不敢相信,楚昊宇更是一步踩在他的肩膀上,人已落在高高的树顶,很快就消失在山林深处。 这刻,众人似反应过来,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壮汉身上。壮汉看楚昊宇就似个半大的孩子,根本不曾想到他武功如此之高竟能一招逼退自己,而且他最后故意踩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更是**裸的羞辱,顿时,以壮汉的心性,脸庞也被羞的通红。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血气,平复下心头的愤怒,壮汉沉声说道:“无缘无故杀我正道弟子,追。”话到最后,壮汉一个飞跃蹿上树顶,魁梧的身躯犹若雄鹰翻越在林间。 跟在楚昊宇身侧,苏青青似明白楚昊宇为何要离开,却又有些糊涂,便笑嘻嘻道:“七公子,你这是何意,这可不像你的为人?” 楚昊宇并没有停下脚步,却是淡淡说道:“这就是一局,想让本公子陷进去,不过,本公子又岂能任人摆布,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跳进来。” 轻哦了声,苏青青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又吐着舌头问道:“这么说来,这个局是为七公子你设的喽?”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脸上露出轻松神色,笑道:“不管怎么说,此事终是因我而起,因此,咱们算是扯平了,不过,本姑娘大人大量,陪你闯一闯,敢陷害本姑娘,哼!”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咱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下,现在,有人更急才对。” 苏青青并没能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可望着他脸上的笑意,从容、傲然,苏青青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信服,仿佛任何事情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中,芳心不由颤了下,只是猛然想到什么,心底又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毒门苏青青在太和山上毒杀了六名正道弟子,这消息就像似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太和山,顿时,正道群雄愤怒了,一个小小的毒门二代弟子竟敢如此嚣张,要是不能拿下她,他们正道的脸面往哪搁,只是不同与群雄的激愤,四大门派倒冷静多了,只是反应却各不相同。 藏剑山庄现任庄主郭世杰不利于行,便由胞叔郭泽星前来贺礼。听楚昊宇和苏青青不知所踪,郭泽星不由沉思起来。他见识过年幼楚昊宇的调皮,也见识了他大军之中的绝世锋芒,更见识了他趋于平淡的威压,然不管何时,其智计都让人心惊。如此心智的七王爷,如何能看不出这是个局,可他为何要逃?以他的身份,解决此事再简单不过。 想到这里,郭泽星两眼猛然一亮,七王爷这是故意要把事情复杂,把水搅浑,然后就看谁能摸到鱼了。想明白这些,郭泽星沉声说道:“海涛,你带一队弟子入山,做个样子就可,万万不能与他们起冲突。另外,注意安全。” 天龙寺,了因大师与清虚真人交好,两人年少时候曾同闯江湖,天龙寺便由了因大师前来为清虚真人道贺。听弟子说六名江湖侠少被苏青青毒杀,了因大师双掌合十说道:“阿弥陀佛!” 清越的佛号声中,了因大师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七王爷并非怕事之人,这次却避而不见,想来另有蹊跷。定聪,你带一队人细查他们的伤势。定情,你带一队弟子入山搜索,谨记,不可与七王爷生出冲突。”看两人离去,了因大师又是一声阿弥陀佛,此事,他已经嗅出阴谋的味道,血腥的味道。 即便与无极观争斗千年,可对于知机子的退位大典,圣教还是派了位长老前来观礼,宫仇。宫仇各自不高偏瘦,脸庞肃然冰冷,细小的眼中不时有光芒乍现。听弟子说完,宫仇冰冷的脸庞上竟浮现起一抹笑意,道:“苏青青这丫头倒也有些心计,只是,七王爷为何要躲避呢?” 思索片刻不得结果,宫仇脸上却有冷笑浮现,七王爷这么大一尊神,要是不借用借用岂不亏大了,因此立即喝道:“张辛,你带一队精锐入山,若碰到正道弟子,哼,招子都放亮点。” 张辛明白这位师叔的意思,能杀就杀,打不过就跑。顿时,张辛眼中露出兴奋光芒,躬身一拜大步走了出去。 359往事 无极观,历经千年兴衰见证数朝更替,曾出过帝师领袖群伦,然危机时刻连太和宫都被人烧掉,可每一次危机都似浴火重生的凤凰,让无极观越发绚丽,越发生机。千年岁月悠悠,无极观已沉淀出岁月睿智,静观沧海桑田,淡赏世间百态。 天柱峰太和宫真武大殿,两名青衣老道相对而坐。一老道骨架宽大,面相高古清奇,拥有一个超乎常人的高额,一双眼睛,似乎永远都能保持神秘莫测的冷静,留着五缕长须,身穿青色道袍出尘飘逸犹若仙中人,正是无极三子之一的玄机子。 另外一老道中等身材然端坐之中伟岸如山,面容古雅朴实,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他那双眼睛。从容的眼眸,似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空间,与这世俗没有任何关系,本是仙中人奈何嘴角一抹和善笑意,似从画中活了过来,正是无极观观主知机子。 两人下首还盘膝坐着一老道。老道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消瘦俊逸,挂着一抹淡然笑意,两眼平静若水,沉淀着岁月睿智,一袭两仪道袍看似仙中人,正是知机子的大弟子,即将执掌无极观的清虚真人。 知机子,玄机子,清虚真人,这三人在无极观有着无上地位,只是这刻,三人都没有开口。静坐之中,缕缕松香弥漫开来,渺渺犹若仙境。 静静中,突然有笑声响起,淡然的笑声,丝毫不显突兀反而似鹤鸣回荡大殿。当笑声落下,清虚真人张口说道:“师尊,师叔,清虚还记得,当年拜师时候,恩师你就在此赐下无为剑。其时,清虚以为恩师要我摒弃七情六欲专心修道,待清虚武功小成在乱世中走了遭,清虚突然顿悟,无为而为,而后回山静修。” 说到这里稍顿,清虚真人又是一声轻笑,道:“有天道,有人道。无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者,人道也。这二十年来,清虚时常迷惑,何为有,何为无,直到四年前再次游历天下。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灵,神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从此,清虚彻悟剑典。” 当清虚真人的话落下,真武大殿再次陷入沉寂,不过知机子和玄机子望向清虚真人的目光都有着掩饰不住的赞赏。 沉寂之中,玄机子开了口,道:“前赵氏末年,谢、楚、宋三家独大,三家又以谢家为尊。谢家坐拥江南、淮南两道最是富足,谢诚又是雄才大略之辈,麾下精兵数十万战将如云战舰无数,很多人都以为谢诚将成千古一帝,最不济也能划江而治,吸引了无数侠客谋士前往。” 说到这里顿了下,玄机子接着又道:“楚家为山南道大族,然乱世之中,楚昌阳、楚天枫这对父子,借势将山南道、陇右道、剑南道收入囊中,速度之快直叫人诧舌。而后,楚家并不再扩张,休养生息同时,打造出神武、神策、神机这三支名镇天下的精骑。楚家能得天下,这三军功之甚伟。至于宋家,宋家富可敌国,又有宋启昌这等无敌统帅,仅两万余人的宋家军,令各大势力都为之胆寒,只是宋家偏安一偶,宋启昌很聪明的没有挥军北上,最后更是退出天下之争,而此事恰也与师兄你有关。” 这段历史,知机子和清虚真人再清楚不过,只是神色却各异,而玄机子则继续说道:“江湖上,魔教支持谢家,谢诚更是张少阳的亲传弟子,因为此故,我无极观和天龙寺选择了楚家,帝位之争,何尝不是道义之争?当年,为使宋家退出,师兄单人独剑前往岭南,与宋启昌一场大战,逼的他终生不出岭南。不然,哪有楚家今天的盛世,怕天下还是一片战乱。” 在玄机子抑扬顿挫的声音中,知机子一声轻叹后开了口,淡淡说道:“若有他法,师兄岂会逼宋启昌发下毒誓?看似谢、楚、宋三家之争,然赵王朝数百年的积累岂容小觑?正是四足鼎立之局,而此局使天地战乱不休,百姓流离失所,若想破解此局安定天下,莫过于快刀斩乱麻尽快决出天下之主。” 说到似想到了什么,知机子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其时,楚家休养生息三年,准备东渡黄河强攻洛都。洛都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北依王屋,南望伏牛,又据黄河之险,地势险要,且有赵氏数十万重兵把守,想要攻下洛都何等艰难?且谢家在一侧虎视眈眈,想要得渔翁之利。最后,贫道与了凡大师商定,天龙寺全力助楚家夺取洛都,贫道入岭南说服宋家出兵牵制谢家。当贫道赶至宋家山城,宋启昌根本不等贫道说出来意,便直言若是贫道能够胜他便答应贫道一切要求。” 话到这里,知机子又是一声轻叹,道:“宋启昌大才,由此可见一斑,宋家虽有力争天下却无条件,若出兵就是他宋家灭亡之日,宋启昌就是看透此点,才大方的答应贫道的条件,可若想要他出兵,便需贫道胜出。呵呵,不争天下,却要在武道上与贫道一决雌雄,可叹贫道还只能胜不能败。” 轻摇脑袋,知机子很快就又笑了出来,看去淡然又随意,接着说道:“自古有言,得中原者得天下,只要楚家取得洛都,赵氏已是名存实亡,谢家再难北上,张少阳如何能容忍此局,与痴大师决战王屋山。最后,痴大师以一招胜出,却也因此圆寂,而张少阳伤了道基,只能隐退江湖。” 此刻,玄机子接口说道:“三年前,莫忘生应楚昊俨之邀进入漠北,与一代宗师巴赫尔决战哈斯山。五名天人境巅峰高手,两人战死,三人重伤,不过莫忘生和楚昊俨也因此触摸到一丝大道气机,这三年来闭关苦修。哼,莫说他们两人,当日观战几人,谁不再闭关寻求突破天人境的气机?”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玄机子颇为无奈的说道:“这三年,贫道有时在想,为何当日没有现身,亲手与巴赫尔一战。” 知机子并没有接口,淡淡一笑,接着刚才说道:“当年一战,魔道损失的精英弟子无数,不得已只能封山隐退,然二十年修养生息,魔教已培养了一批精英弟子,并特意让他们与楚家交好,而楚家也乐得看魔道做大,从而与我无极观和天龙寺分庭抗争,不然何以邀请莫忘生?不过,江湖终是江湖,正道也好,魔道也罢,就似这太极两仪,此消彼长罢了。” 知机子这番话要是被外人听到,恐怕要惊掉下巴,然而玄机子和清虚真人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想来早就明白此点,只是此刻,知机子撇了玄机子一眼,张口问道:“师弟,你可知苦和尚为何没有前往漠北,观看巴赫尔最后一战?” 身为无极三子,玄机子可并非仅有一身高绝的武道修为,心智亦是极其不凡,瞬间便猜到了师兄的意思,不为外物所惑,色即是空。单掌冲知机子行了一礼,玄机子张口说道:“师弟受教。” 清虚真人亦明白师尊知机子今日这番话的意思,只是未等他开口,一面容肃然的老道快步走了进来,单掌合十行了礼,道:“空机子见过两位师兄。” 空机子,执掌无极观最为神秘的七星殿,看到空机子,清虚真人立即站了起来,单掌合十说道:“清虚见过师叔。” 看空机子匆忙赶来,知机子便知道有大事发生,然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抹笑意,淡淡说道:“坐。” 再次行了一礼,空机子才坐了下去,张口说道:“师兄,七王爷楚昊宇昨晚赶至太和镇,毒门苏青青跟在他身侧。今日,两人同游太和山时候遭人围攻,却被苏青青毒杀,而后两人逃离不知所踪。现在,很多江湖豪杰正在寻找苏青青,想来很快就要有人求掌教师兄你主持大局。” 当空机子的话落下,清虚真人便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张口问道:“师叔,敢问苏青青人杀人后是怎么被发现的?还有,消息怎么传的如此之快?”说到这里稍顿,清虚真人单掌冲三人行了一礼,接着说道:“师尊,两位师叔,清虚见过七王爷其人,眼神平和并非弑杀之辈,这次来我太和山,想来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知机子挥挥手,道:“无妨。”而后望向了空机子。 看到知机子的目光,空机子立即说道:“此事确有蹊跷,苏青青刚杀人便被围了起来,七王爷更是选择逃离,若是他表明身份,谁又能耐他如何?而且,师弟得到密报,七王爷出现在太和山,可能与月前禁军被杀一案有关。” 这次,玄机子借口问道:“死的都是什么人?这几日都干了什么,见过什么人?” 空机子立即答道:“两人是正气堂弟子,三人是华山弟子,还有一人是华阳师兄唯一的孙子。六人都是年少热血之辈,至于见过什么人,师弟已经命人查去,想来很快就有结果。” 在三人的注视下,知机子终是开了口,摇头说道:“又是多事之秋啊!三年前七王爷从漠北返回后,直言要执掌天卫寻出天刺逆贼,而因为师兄玉机子一事,天卫一直在暗中监视我无极观,若非念在我无极观的从龙之功,怕已是大军压境。这三年,七王爷人虽不再京城,却已掌控了天卫大半实力,正是磨刀霍霍时候,却有人将我无极观推到刀口上。” 望着师兄知机子,玄机子颇为疑惑的问道:“师兄,怎么说?” 知机子张口说道:“江湖无非正魔两道,我们与魔教千年来一直争斗不休,而今毒门弟子在我太和山上毒杀我道弟子,即便阴谋又如何?何况,七王爷并不解决此事反而选择离开,分明就是要将这池水搅浑,现在,我们也只能入局。”说到这里稍顿,知机子非但没有任何沮丧反而轻笑道:“七王爷倒是好手段。” 望着知机子,空机子张口问道:“师兄,现在如何处理是好?” 知机子淡淡说道:“既然七王爷设了局,我们便顺着他的意思入局好了,让清逸、清尘各带一队弟子入山,寻找苏青青。” 听师尊仅说寻找苏青青,清虚真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单掌合十行了一礼离去,只是出门便碰到了一脸愤怒的华阳师叔。 360蒙面杀手 正午时分,太阳毒辣的厉害,即便山高林密,众人还是感受到逼人的热浪,何况不少人正寻的心慌。 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清尘不由皱了下眉头。清尘相貌普通无奇,两眼平静无神,然而能得知机子钦点搜寻苏青青,自非易于之辈。 顺着血腥味,清尘很快便寻得了几具尸体,而看到衣服上的标志,清尘的眉头已经皱在一起。入山前,他已经得到清虚师兄口中得知楚昊宇的身份,可现在死这么多人,怕是有人故意搅居。 就在清尘沉思时候,一道人张口说道:“师兄,这是正气阁长老武新强,昨日,我还见他随正气阁文阁主入山拜见硕桦长老。” 清尘点点头却没有开口,抬步便落在武新强的尸体旁,蹲下身躯仔细检查他的伤口。武新强身上只有一道伤口在咽喉上,约莫两寸宽,想来凶手用的是剑,再看看武新强未曾拔出鞘的长剑,清尘眼中猛然射出两道寒光,同时扭头望向山林深处。 顺着清尘的目光,无极观一众立即望了过去,而入眼便是一群人飞速奔来。当头老者五十多岁,身形欣长相貌儒雅,一双眼眸透着淡淡柔情,端是好气度,且身法飘逸灵动,很快就落在清尘真人身侧。 扫过武新强的尸体一眼,来人不由皱了下眉头,随即冲清尘真人抱拳说道:“华山岳瑾思见过清尘真人,不知真人可有发现?” 站起身来,清尘亦抱拳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岳师兄。贫道也是刚刚赶到,还不曾查探武长老的伤口,不知岳师兄可有发现?” 岳瑾思,华山门副门主,听闻门下弟子被杀便急忙赶了过来,可一个上午都没有任何发现,反而看到武新强倒在血泊中。轻叹了口气,岳瑾思摇头说道:“没有,倒是武老弟,昨晚还在一起喝茶论道,没想到现在竟天人相隔,让人唏嘘。”说到这里,岳瑾思再次扫过四周一眼,张口问道:“苏妖女毒功了得,可武老弟被人一剑刺破咽喉,连剑都不曾拔出,几名弟子也都是一剑毙命,想来刺客是剑道高手,莫非苏妖女还有同党?” 岳瑾思之所以如此说来,是因为他再清楚不过武新强的武功,后天巅峰高手,丝毫不必他差,怕是苏青青和那个儒衫少年联手都不一定是武新强的对手。 清尘知道楚昊宇的身份,更知道他是天人境的武功高手,完全有能力轻松斩杀几人,只是清尘心底依旧有些疑惑。沉默片刻,清尘却是岔开话说道:“还是先找到苏青青再说。岳师兄,要不要同路?” 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武新强,岳瑾思甚至能够看到他脸上的震惊,终是点头说道:“也好。小浩,你回太和镇告诉文兄一切。” 当岳瑾思的话落下,一俊秀少年立即走了出来,抱拳拜道:“弟子得令。”话到最后,转身离去。 再次上路,清尘真人和华山岳瑾思两人并没有因队伍壮大而大意,反而越发小心,仔细搜寻着任何蛛丝马迹。 走在满是杂草的林间,清尘真人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下,这地方安静的令人心悸。突然,清尘真人眼中有光芒亮起,不见任何动作,人已落在树枝上,小心的将一块碎布挑了下来。淡青色碎布,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盯着碎布,一华山弟子张口说道:“师父,苏妖女穿的就是这种布料。” 点点头,岳瑾思也仔细打量起四周来,然而就在此刻,有吱吱的破空声响起。 看到来者何物,岳瑾思大惊,立即喝道:“这是军中弩箭,都小心。”说话同时,岳瑾思已拔出长剑,挥剑挑开两支弩箭,然而极大的力道,以岳瑾思的武功手臂都有些发麻。 岳瑾思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一众普通弟子,数名弟子直接被弩箭射穿,咕咕的冒着鲜血。 “结阵。”大喝声中,清尘真人飞身而起,挥动长剑扑向突然出现的青衣蒙面人,只是看到蒙面人手中横刀,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先是军中才有的弩箭,现在又是军中常见的横刀,莫非真是七王爷的手笔?心思转个不定,清尘真人手中长剑却没有任何停顿,长剑如同一道长虹刺在横刀上。 看瞬间便有三四名弟子死亡,岳瑾思眼中生出两团怒火,怒喝道:“杀。”大叫声中,岳瑾思凌厉的身姿如同一头雄鹰扑向蒙面人,极速的长剑,生出傲然杀机。 盯着岳瑾思,蒙面杀手漠然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不曾抵挡,只是挥动斩向岳瑾思的胸膛。 感受着横刀上的冰冷杀意,岳瑾思毫不怀疑他要以命搏命。“死士?”心底恼怒,岳瑾思终是选择了变招,长剑顺势斩在横刀上,发出一声叮铛脆响。 岳瑾思这一剑凝聚了他全部修为,顿时,蒙面杀手的身躯不由一顿,而就是这片刻的停顿,岳瑾思手中长剑已刺入他的咽喉。不过,蒙面杀手临死一击,也在岳瑾思手臂上留下一道数寸深的伤口,这还是他躲闪的快,不然怕是要留下一条手臂了。 一剑斩杀刺客,岳瑾思又扑向另外一名刺客,只是此时,数名蒙面杀手已经杀进人群,组成战阵是锐不可挡,无极观众弟子还能借着两仪四象阵与蒙面刺客战成平手,而华山派众弟子却没有这么幸运。华山派本就死了三四个,还有两人被弩箭所伤,在蒙面刺客的横刀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很快又是数人死去,仅剩三四名弟子还在苦苦支撑着,而这还得益于无极观弟子的照顾。 察觉到这一幕,岳瑾思怒火中烧,一声长啸后一改灵动飘逸的剑法,大开大合犹若华山之险峻之伟岸,向着蒙面刺客压去。 听到岳瑾思的长啸声,再看看一地的尸体,清尘真人终是抛开顾忌,手中长剑飘忽不定,其中却剑气纵横,正是无极观名镇天下的太虚剑意。 剑气无形却凌厉,很快便将一蒙面刺客斩杀,然而就在此刻,一阵急促的鸟鸣声响起。这鸣叫声如此刺耳,然而听到声响,蒙面杀手立即脱离战团向后退去。 看蒙面杀手准备退去,再看看自己门下弟子仅剩两人,岳瑾思如何肯放他们离去,大喝道:“追。”大喝声中,岳瑾思紧紧缠住对手,手中长剑一招接一招刺向蒙面杀手要害。 该是自知无望离开,蒙面杀手一直幽寂的双眼猛然有光芒射出,再不躲闪挥刀斩向岳瑾思咽喉。 岳瑾思能够感受到横刀上的杀意,只是此刻,他如何肯与这杀手以命搏命,没有任何迟疑的后退,可还是有些迟了。 盯着岳瑾思,蒙面杀手露出一丝冷酷笑意,手臂上竟有一支袖箭射出。极快的速度,犹若一道寒光乍现,如此动人心神,瞬息之间便射入岳瑾思的肩膀。剧烈的疼痛,差点让岳瑾思丢掉长剑,然而还不曾结束,蒙面杀手再次挥刀斩向岳瑾思咽喉。 眼看已无可避免,可就在此刻,一道剑光犹若天外飞仙刺入蒙面杀手咽喉,一剑毙命。 出手的是清尘真人,看岳瑾思陷入危局,清尘真人没有任何迟疑的出手将蒙面杀手斩杀,可就是这片刻耽误,数名蒙面杀手已消失在密林中。 这片刻工夫,华山派十余名弟子,仅剩两人且都带着伤,无极观也有两名弟子倒在血泊中,还有三人受伤,不过,也留下了六名蒙面刺客。 就在清尘思索着要不要追击时候,回过神来的岳瑾思却是张口说道:“谢过真人救命之恩,只是,真人怎么不追击?”说到这里稍顿,岳瑾思接着又道:“这些贼子杀我华山弟子,老夫一定要将他们血债血偿,真人若不追击,就恕老夫不奉陪了。” 清尘自然听出了岳瑾思话语中的不满,然而不知为何,清尘对于追踪蒙面杀手竟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稍稍思索了下,清尘压下所有情绪,缓声说道:“岳副门主放心,此事发生在太和山上,我无极观一定给贵门一个交代。明心,你立即返回太和宫告诉清虚师兄这里发生的一切。明镜,你带人守在这里,千万小心。” 说到这里望着岳瑾思,清尘张口说道:“岳副门主,贫道看那些杀手武功不俗,尤其悍不畏死,不如你我两人追去,一路留下记号,想来清虚师兄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岳瑾思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终是点头说道:“好,就按真人你说的办。万礼,董平,你们也留在这里。” 看岳瑾思安排妥当,清尘却是将目光放在他肩膀伤口上,张口问道:“岳门主,你的伤?” 冷哼了声,岳瑾思挥手便将袖箭拔了出来,阴着脸说道:“皮外伤,摸些金疮药也就好了。”说话同时,岳瑾思挥手如电点了几处穴道,而后将一瓶金疮药摸在伤口上。该是有些痛,以致岳瑾思牙齿都咬在一起,可终没有吭一声。 摸好金疮药简单的包扎了下,岳瑾思张口说道:“真人,走了。”说完后根本不待清尘真人大营,岳瑾思飞身而起,顺着蒙面杀手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361风起云涌 楚昊宇可是真正的天人境高手,看似缓慢的速度实则极快,若非苏青青被他牵着,还真跟不上,可即便如此,微微起伏的胸膛间喘着粗气。一口气飞出甚远,看到一银钩瀑布楚昊宇才停下脚步,却害得苏青青没能及时收住脚撞在他后背上。 两人相撞的瞬间,楚昊宇清晰感觉到两团温软却又坚挺的凸起,尤其是感受着苏青青吐在他脖子间的热气,楚昊宇不由想起当日疗伤时候的香艳情景。顿时,楚昊宇竟是生出一丝旖念,只是瞬间便压了下去,笑道:“你先歇会,看你喘的。” 也不知是累的亦或羞的,苏青青一张俏脸更红了,口中也喘着粗气,却是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喝道:“不就是天人境,看把你噉瑟的,等本姑娘毒功大成,照样将你毒倒。”说话同时,苏青青挥了挥玉手,甚至冲他吐了吐舌头,而后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笑意,盘膝坐下调息起来。 想到当年初见苏青青中毒一事,想到那个调皮贪玩的小丫头,楚昊宇心底一阵好笑却没有开口。负手而立,楚昊宇既在欣赏着这一池碧水,亦在思索着天刺将他引至太和山又故意陷害他究竟何意,思索着天刺下一步会如何走,如何才能将他引出来。 静静中,有微风吹过,卷起楚昊宇的长发、衣衫,同时也吹开了苏青青的眼睛。望着楚昊宇傲然的神情,平静的脸庞,尤其是他脸上笑意,苏青青不由笑了出来。开怀、欣喜的笑声中,苏青青张口问道:“七公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嘿嘿,又是哪家姑娘?” 听到苏青青的打趣,楚昊宇自顾一笑,并不接口反而缓声说道:“两日后就是知机子的禅位大典,你说,会有多少人前来追杀我俩?” 苏青青先是一声冷哼,不过脸上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道:“谁敢追杀七公子你?说不得你又挖坑等人跳呢!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已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说道:“敢陷害本姑娘,要是不把他找出来,本姑娘的名字就倒过来写。”说到这里,苏青青再忍不住张口问道:“你刚才说,这是为你设的局,怎么说?别想糊弄本姑娘。”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人是不是你杀的?” 颇为不满的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沉声说道:“你说呢?”根本不待楚昊宇回答,苏青青接着又道:“本姑娘再胆大,也没想着在太和山杀人,要不是你,我都不敢来,不过是想着戏弄他们一番罢了,用的是软骨散,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眼中有光芒闪过,声音也冰冷起来,道:“他们体内巨毒却是被软骨散诱发出来的,能够在无声无息间下毒,又如此了解本姑娘的为人,肯定是我毒门弟子。” 点点头,楚昊宇再次问道:“那你说,他为何要陷害你?” 望着楚昊宇,苏青青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她苏青青虽是个魔女,却还不值得如此陷害她,那么就只能是楚昊宇这位亲王,而想到有人竟然布局针对一个亲王,这又会是怎么样的大手笔。想到这里,苏青青心中竟有过一丝担心,眼中更是难得的露出一丝关切,张口问道:“那你为何要逃?以你的身份,只要说出来,他们又能奈你如何?”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傲然说道:“既然为我布下这个局,本王岂能不闯一闯?何况,现在谁是麻雀尚不一定呢!” 望着楚昊宇神采奕奕的脸庞,尤其是那种自信、漠视一切的霸气,苏青青眼中竟有异彩闪过。很快,苏青青便收回了目光,笑嘻嘻的说道:“不愧是七王爷,果真霸气,不过,小女子可被你坑惨了,从此彻底成为正道的眼中钉。说,怎么补偿本姑娘。” 看到苏青青眼中的兴奋,楚昊宇又是一声大笑,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你想我怎么补偿?” 思索片刻,苏青青一脸得意的说道:“本姑娘现在还没有想好,等想好再告诉你,到时候,你可不能赖账。” 盯着苏青青,楚昊宇缓声说道:“要是本王赖账呢?” 顿时,苏青青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伸手指着楚昊宇说道:“你……”后面的话,非是苏青青不知道怎么说,而是想到什么立即笑了出来,不以为意的说道:“无所谓啊,反正被姑娘会使毒,虽然要不了你的命,却能让你安生不得。而且,到时候,我叫怜玉师姐一起治你。”提到怜玉时候,苏青青心底竟是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似乎有一种负罪感,而这感觉从不曾有过,如此莫名由来。 楚昊宇又是一笑却没有接口,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现在,肯定有很多人在找我们,既然如此,咱们先跟他们捉个猫猫,好好玩玩。”话到最后,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容,而望着这笑容,苏青青不由问道:“你又再打什么鬼注意?” 这刻,楚昊宇嘴角的笑容越发从容,道:“想要陷害本公子,仅几个二代弟子可不够,肯定需要几个够分量的人物……”话到此处,却是被苏青青打断,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是大楚亲王,他们虽不满也奈你不得,只是,你就不怕他们恨上你楚家?” 楚昊宇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刚才说道:“只要死几个前辈高手,或者一门之主,无极观就是知道本王的身份,也要设法给江湖群雄一个交代。不过,他们一个个都是老狐狸,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如何肯允许此事发生,所以,现在该他们着急才对。” 苏青青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张口说道:“你在引无极观入局?”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你当我为何会出现在太和山?他们早就入局,只是不自知罢了,现在,本王不过是提醒他们,同时看看都有谁跳出来。” 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苏青青却是没好气的撇了楚昊宇一眼,道:“老狐狸,不对,是小狐狸。”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却没有接口,再次施展轻功离去,只是这次两人明显随意多了,并没有刻意赶路。 天柱峰无极观真武大殿,非但空机子和华阳真人没有离去,大殿内反而多了数人,看似都在等待着消息,是以走进大殿的明心瞬间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单掌合十冲几人行了一礼,明心张口说道:“弟子明心,拜见观主,众位师祖、师叔。” 望着明心,清虚真人张口问道:“什么情况?” 明心不敢迟疑,立即答道:“回禀师叔,我们入山没多久便发现了正气阁武长老的尸体,一剑毙命,武长老剑都不曾出鞘,然后遇到了华山岳副门主,一起搜寻苏妖女的下落。行至灵虚岩遭遇蒙面杀手袭击。先是弓弩,然后蒙面杀手组成战阵,刀法简单凌厉,我们组成四象阵才堪堪挡下,可华山派仅剩两名弟子,连岳副门主都受了轻伤,我们也有三位师弟不幸身亡,两人重伤。” 听到弓弩、战阵等字眼,数人眼中都有光芒亮起,尤其空机子,幽寂的眼眸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而明心继续说道:“现在,清尘师叔与岳副门主追了过去,明镜师弟守在原地。”话到最后,明心再次行了一礼,道:“请掌教定夺!” 还未等知机子开口,空机子一声无量天尊后张口说道:“师兄,这是阴谋。七王爷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我无极观出手,而且以七王爷的心性,即便出手,也不会行此诡计。” 当空机子的话落下,华阳真人便出口反驳道:“弓弩、军刀、军阵,这还不够直接?说不得是他受苏妖女迷惑,出手斩杀我正道弟子。” 空机子并没有与华阳真人辩驳,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知机子身上,不过这次开口的却是玄机子。轻吭了声,玄机子张口说道:“师兄,且不说这是谁的阴谋,清尘和岳瑾思怕是有危险。” 点点头,知机子张口说道:“华阳师弟,你立即带人下山,一定要寻到清尘和岳门主。” 听观主知机子让自己下山,华阳真人大喜,立即站了起来,道:“师兄放心好了,华阳知道轻重。”说话同时,华阳真人单手行了一礼离去。 当华阳真人离去,空机子再次开了口,道:“师兄,七王爷出现在太和山,本就有些奇怪,而他刚出现便发生这么多怪事,明显是有人故意布局,借我无极观布局。” 知机子依旧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清虚真人身上。看到知机子的目光,清虚真人张口说道:“师尊,此事确实蹊跷。且不说那几名普通弟子,武长老已命丧我太和山,要是岳门主再出意外,我无极观定要给江湖一个交代,除非七王爷想拿江湖开刀,不然万万不会行此举。”说到这里稍顿,清虚真人接着又道:“七王爷之所以执掌天卫,是为了铲除暗影,所以,弟子担心是暗影在暗中布局。若是再出意外,怕我无极观……” 清虚真人虽没有明说,众人却明白他的意思,当年玉机子闯入皇宫致使武帝身亡,此事他们可是担心了好长时间。这刻,好几人都将目光放在空机子身上,毕竟他掌控着无极观最神秘的,是无极观的耳朵、眼睛。 空机子点点头却没有开口,其意思已再明显不过,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掌教知机子身上。 从容一笑,知机子淡淡说道:“我无极观什么风浪没见过,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众师弟不必担心,各司其责,准备好后天的大典就成。” 或是看到知机子的从容和镇定,不少人都松了口气,然清虚真人对师父了解异常,清楚察觉到了他笑容下的无奈。 362山涧遇美 沿着蒙面杀手离去的方向,清尘真人和岳瑾思急速又小心的追踪着,灵动的身躯,连鸟儿都不曾惊起。 极速奔跑之间,清尘真人猛然察觉到什么立即喝道:“小心。”张口同时,清尘真人脚下用力,整个人冲天而起躲避正极速射来的暗器。身在半空,望着突现的蒙面杀手,清尘真人挥剑攻了上去。 听到清尘真人大喝,岳瑾思下意识的拔剑出鞘,而看到疾速射来的暗器,挥动的长剑幻化出数道剑影斩了上去。 叮叮当当的声响,是长剑斩在暗器上所发出的声音。岳瑾思虽将暗器尽数挡了下来,然极大的力道振的他手臂都是一阵发麻,甚至控制不住身躯向后退去。深吸一口气压下胸间的翻腾的血气,岳瑾思挥剑杀了上去。 蒙面人只有五个,然武功高强与两人相差并不多,组成战阵极其凌厉,尤其是悍不畏死的气概,犹若绝世宝刃锐不可挡,以清尘真人和岳瑾思之能,竟被逼的一步步后退。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尘真人和岳瑾思两人联手才堪堪斩杀一人,只是蒙面杀手的临死一击,在岳瑾思左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几近残废,便是清尘真人,胸前也留下一道伤口,冒着咕咕鲜血。 对视一眼,清尘真人和岳瑾思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忧。这分明是一群死士,武功又如此高强,一个不好,怕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想到这里,清尘真人突然出口喝道:“撤。”再次攻出一剑,清尘真人借势向后退去,而同时间,岳瑾思也选择了后退,他虽恼怒却也不愿与一群死士硬碰,不想牺牲自己的性命。 看两人选择逃离,蒙面杀手立即挥刀冲了上来,此刻,几人再不能保持阵型,而清尘真人要是就是这个结果。 没有了战阵之威,清尘真人和岳瑾思才堪堪挡住蒙面杀手的进攻,在林间缠斗起来。看到这般情形,一蒙面杀手突然发出一声低沉鸣叫,而后连人带刀撞向清尘真人,不做任何抵挡,唯独想着斩杀对手。此刻,亦有一人撞向岳瑾思,而另外两人则挥刀攻了上去,只要清尘真人和岳瑾思稍有疏忽,就要给他们致命一击。 岳瑾思一条手臂有伤几乎动弹不得,流淌的鲜血让他脸上苍白如纸,且这么长时间缠斗内力已所剩无几。看到蒙面杀人不顾后果的一击,岳瑾思脸上露出一抹狠色。强提修为,长剑顿时断成数截,如同一道道暗器射入对手,而后一个飞跃向后退去。他终是选择了逃离,期望先保住一条小命,只是,蒙面杀手幽寂的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断剑的速度极快,瞬间便刺入一人胸膛,然同时间,一支弩箭急速射向岳瑾思后背。 箭未至,岳瑾思已听到了吱吱的空破声响,更能感受到其中的杀气,可惜他已无力躲避。凌厉的弩箭,直接射入岳瑾思后心,就此倒地气绝。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的让人不可思议,然清尘真人恰恰清楚看到了这一幕。心底震惊同时,看最后一名杀手也围了上来,自知无法幸免的清尘真人一个呼吸间便将生死放下,心神一片安静,唯有手中一剑。 这一剑,清尘真人用上了全部修为,苦修四十年的内力,勤修悟得的无上剑道。看似平淡缓和的长剑上,剑意引而不发,划过一道玄异的轨迹,刺向一蒙面杀手咽喉。 盯着清尘真人手中长剑,此杀手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唯有手中横刀挑向清尘真人胸膛,带起一股浓郁的杀气。同时间,另外两名杀手分别挥刀斩向清尘真人咽喉和后背。 古井无波的境界里,时间也缓了下来,清尘真人能够清晰察觉到一切。缓缓而过的清风,蒙面杀手挥动的长剑,甚至远处正极速赶来的清逸师兄。 挥剑划过正面杀手的咽喉,清尘真人一个闪身避开刺向胸膛的一刀,手中长剑顺势斩在刺向咽喉的横刀上,只是身后长刀已无可避免,斩在清尘真人肩膀上。 剧烈的疼痛,清尘真人清楚听到了横刀断骨的清脆声响,顿时,脸庞都是一阵扭曲,然清尘真人却不敢有任何停顿,借着杀手的凌厉一击向前冲去。冲出这必杀之局,清尘真人一个呼吸间平复下胸中的激荡,借着身法之利游走在两柄横刀间,绝不与两人硬碰,而就在这极短的时间,清逸已经冲了上来。 看师弟清尘被蒙面杀人砍了一刀,清逸真人一声长啸将轻功施展到极致,急若流星冲了上来,手中长剑犹若天上寒星向两名此刻落下。 虽在躲避正道诸派的追击,楚昊宇和苏青青却也优哉游哉,说是游玩太和山也不为过,不觉间夕阳就要西下。看看天色,再看看下方山谷中隐藏在密林间的小道观,楚昊宇神思一动便有了主意,张口说道:“走,借宿一晚。” 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本姑娘突然发现,你比我还调皮,说,怎么迷惑众人?” 自顾一笑,楚昊宇淡淡说道:“本王何须掩饰。”楚昊宇话虽平淡,其中却有毫不掩饰的霸气,而苏青青想想还真是如此,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却是张口道:“有点看不透你了。”说话间,苏青青又是一笑,抬步跟在楚昊宇身后。 看似近在眼前的山谷,两人施展轻功亦走了一刻钟功夫,然而看到谷中景致,两人眼前都是一亮。 群山环绕形成的宁静幽谷内,野树依池潭山势盘根错节,溪水于林木中蜿蜒穿流,溪旁婆婆树木间隐见几间小木屋,而溪水从绕过屋前,流至谷口形成清澈的池潭,再流往谷外。苔草流碧,流水或夺泻而下,或分级飞坠,水击顽石,形成无数水流回旋激溅的动人景像。 正是夕阳西下时刻,小谷沐浴在晚霞之中,满山绿叶层林如染,阵阵凉风吹来,百鸟和鸣,清新之气沁人心脾。 听流水淙淙清风婆娑,一切似幻疑真,楚昊宇在一呼一吸间竟是忘记俗世繁华,沉醉在这山水之间。这刻,便是苏青青这小魔女也有些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是眼珠一转便笑了起来,张口说道:“七公子,你说里面会不会有绝世高人,我们这叫不叫自投罗网?” 听苏青青如此说来,楚昊宇也有些好笑,可也仅是好笑,自顾一笑张口说道:“高人嘛,肯定有高人的风度,岂会为难咱们两个迷路人?” 噗嗤一声,苏青青竟是失声笑了起来,刹那绽放的笑容,如此动人心魂,便是楚昊宇也看得一愣。心底欣喜,苏青青咯咯一笑后蹦跳着走了进去。 沿河而上,河中大石从水底冒起,或如磨盆,或似方桌,清泉石上过,小鱼结伴游,充满自由写意,不染尘俗的意味。跳跃在石头上,苏青青的笑声,就似这河水洗刷石头的哗哗声,欢快、清澈,只是猛然看到前方那道身影,苏青青却是愣了下。 一青色道袍女子双足浸在河水中,虽看不到相貌,然而肩若刀削,腰若约素,肌若凝脂,一双凌波玉足间更有鱼儿缠绕,想来是一绝色美人。 该是察觉到了意外来客,道袍女子恰扭过头来,露出她绝世容颜。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不戴饰物更显真淳朴素的天生丽质。端坐顽石之上,那种钟灵神韵,犹若出水女神,当真可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看到苏青青这位不速之客,道袍女子也有些吃惊,只是看到楚昊宇时候,觉着正在戏水的自己有些不雅,俏脸上竟浮现一抹红晕,不曾想这一抹红晕,让楚昊宇越发着迷。 楚昊宇也算见惯了美人尤物,端庄大方的宋玥,小家碧玉的郭颖,娇憨可爱的方玉,处之泰然的伯雅,淑女才情的陈芳菲,冰肌玉骨的怜玉,便是身侧精灵活泼的苏青青,也是祸国殃民的主,然而看到眼前女子,楚昊宇还是赶到一种惊艳,放肆的目光,直将道袍女子看的脸色通红。 她的美,仿若出水神女,似空谷幽兰,尤其一双眼眸,纯净就似流淌河水倒映着蓝天白云,淡然的神情,就似河中石,流水的冲洗令她越发圆润。 苏青青早就反应过来,望着一脸痴迷的楚昊宇,苏青青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吐着舌头说道:“是不是又心动了?花心大萝卜。” 苏青青的笑声瞬间便两人惊醒,不过神色却变得各异。楚昊宇非但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甚至不曾收回目光,只是这刻,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脸上也挂起一抹从容笑意。 听到苏青青的话,道袍女子不由一羞,可修道多年且少经世事,一个呼吸间便恢复平静。站起身来单手合十冲两人行了一礼,道袍女子张口说道:“敢问两位少侠尊姓大名,缘何前来双溪涧?” 未等楚昊宇回答,苏青青眼珠一转,咯咯笑道:“原来这是双溪涧啊!我们师兄妹游玩太和山,风景太过秀丽早就迷路了,不知神仙姐姐可否留宿我们一晚呢?”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做出个垂泪欲滴的表情,道:“不然,我们兄妹就只能风餐露宿了。” 或是看到苏青青脸上的哀求,或是看楚昊宇眉清目正气度不凡,道袍女子终是点点头。顿时,苏青青大喜,冲道袍女子笑道:“就知道神仙姐姐是好人,不知姐姐能否告知芳名?嘿嘿,我师兄可是心动了。” 顿时,楚昊宇也直直盯着道袍女子,想知道她是否会作答。 363有女若灵 听到苏青青的调笑,道袍女子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贫道孔若灵,两位,请随我来。”话到最后,孔若灵已转过身去,赤着脚丫走向山谷伸出的小小道观。 望着孔若灵的背影,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而这道异色恰被苏青青发现了。贼兮兮的望着楚昊宇,苏青青压低了声音说道:“花心大萝卜,要不要本姑娘帮你?嘿嘿,本姑娘身上有的是迷药。” 听到苏青青的话,楚昊宇不由愣了下,随即便苦笑起来,然而不等他张口,苏青青已笑着跑着跳着离开,甚至还冲楚昊宇得意的做了个鬼脸。见此,楚昊宇摇头笑了笑,抬步跟了上去。 快步跟上孔若灵,苏青青笑问道:“姐姐,你一个人住在这山谷,也不苦闷?” 扫了眼苏青青脸上的笑容,尤其是其中不加掩饰的调皮,孔若灵心底生出一丝好感,张口答道:“这里是师祖的静修之地,只是前些日子师祖有事外出。后日就是清虚师伯的登位大典,想来师祖也该回来了。” 点点头,苏青青接口说道:“我们师兄妹正是前来参观知机子老神仙的退位大典,不想竟玩过头了,嘿嘿,不然怕还遇不到姐姐你。” 面对苏青青的笑容,孔若灵脸上也有笑意流露,张口说道:“相遇便是缘,还为请教两位尊姓大名,师从何门?” 苏青青自然不会说自己出身魔教,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笑道:“小妹苏青,那是我师兄孙少明,卧龙谷正气阁弟子。”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接着又道:“我正气阁虽不能与你无极观相比,不过,我这师兄出身可是不凡呦!” 听苏青青一个劲在推销自己,楚昊宇一声苦笑终没有开口。他出身帝王家,除父皇母后,还从不屑于对人说假话,何况是这等绝色美人。就在两人说话工夫,已走至木屋前。木屋处在两水中央,虽不大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禅房、卧室、厨房应有尽有,且极其雅致、干净。 领两人走进客厅,孔若灵轻声吐道:“两位,随便坐。”说话间,孔若灵却是走进后室,而出来时候玉足上已多了双鞋,手中更是拎了壶茶水。为两人倒茶同时,孔若灵张口说道:“这是后山的泉水,极是甘甜,两位尝尝。” 倒了声谢,楚昊宇端起茶杯呡了口,清凉甘甜,不觉间便将整杯水喝了下去。当孔若灵再次将水满上,楚昊宇从容一笑,张口说道:“孔姑娘,莫客气,你也坐。对了,敢问孔姑娘可是孔老先生的后人?” 望着楚昊宇,孔若灵张口问道:“怎么,孙公子认识家祖?”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有幸见过一面,而且,一盏茶竟是与孔老先生谈了半宿。”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孔若灵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接口问道:“祖父他老人家怎么样,近来可好?” 这刻,楚昊宇突然责怪自己说什么不好偏偏提及孔不凡,若是说出实情,怕是她要伤心了,可楚昊宇真不愿骗她这个淡雅若兰的女子。 半天不见楚昊宇回答,孔若灵似察觉到了什么,再次说道:“还望公子实情相告。”说话间,孔若灵更是单掌合十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望着孔若灵淡然却坚定的神态,楚昊宇一声叹息后张口说道:“恐怕令祖已经不再。” 盯着楚昊宇,孔若灵眼中猛然有光芒亮起,不过声音依旧空灵,淡淡说道:“还望公子实情相告。” 轻叹了口气,楚昊宇将当日如何见到恶鬼令,如何找到孔不凡说了一遍,只是将最后雷正华的死亡隐瞒下来。话到最后,楚昊宇抬起的手掌上,多处一枚雕刻着恶鬼的黑色令牌,正是恶鬼令。 还未等孔若灵张口,苏青青倒是将恶鬼令拿在手中把玩着,同时问道:“这便是名震天下的恶鬼令?也没有什么特别嘛,改天,我也寻一块玩玩。” 扫过恶鬼令一眼,孔若灵再次望向楚昊宇,张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回答她的是苏青青。咯咯笑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你还没有听出来?他是大楚亲王楚昊宇,本姑娘自然也不是他师妹,反而是你正道人人喊打的魔教弟子。”口中如此说着,苏青青却一脸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孔若灵,想看她有如何反应,只是让她失望了。 苏青青的神色根本没有变化,然声音倒冷了下来,张口问道:“雷师祖呢?” “你知道了?”看孔若灵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也是第二日才得知此事,此事,并非本王所为。” 盯了楚昊宇片刻,孔若灵樱唇微张,道:“我信你。” 顿时,楚昊宇和苏青青都颇为震惊的望着孔若灵,吃惊她竟然如此就相信了楚昊宇的话。或是看到两人的疑惑,孔若灵张口说道:“若灵虽在山谷,却也时常听到七王爷的往事,以七王爷的为人想来不会骗我,何况,七王爷已是天人境高手,又何须骗我一个弱女子?” 楚昊宇一直盯着孔若灵,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楚昊宇张口笑了起来,道:“没想到孔姑娘年纪轻轻便达到明心见性的境界,佩服、佩服!” 确如楚昊宇所说,孔若灵年岁不大然天资不凡又得名师调教,这些年在山谷中不为俗世所然,道心坚定已修炼至明心见性的境界,这也是她为何能够判断出楚昊宇说话真假,听出他究竟是真心亦或造作。 望着楚昊宇,孔若灵淡淡说道:“七王爷不过弱冠,却已是天人境高手,若灵望尘莫及。”说话间,孔若灵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你早就看穿了我们?”大叫声中,苏青青不见孔若灵的神色有任何变化,如何不知结果,顿时大怒,喝道:“好啊,敢欺骗本姑娘,一定要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说话同时,苏青青闪身而起就要扑上去,不曾想却是被楚昊宇按住。怒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一声色狼后扭过头去,再不看两人。 按住苏青青,楚昊宇张口问道:“孔姑娘,落霞仙子离山,可是因为雷老?” 孔若灵能够知道雷正华的死讯,想来是因为落霞仙子,再想到落霞仙子外出,楚昊宇如何猜不出其中有关联。看楚昊宇瞬间便想到此处,孔若灵心底吃惊楚昊宇神思敏捷,然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张口说道:“师祖正是得到雷师祖的死讯才离开山谷,不曾想却雷老却因祖父而亡。”话到最后,孔若灵淡然的脸庞终有过一丝不忍,只是瞬间便已隐去,望着楚昊宇,孔若灵再次问道:“只是,为何不见祖父的尸首?还请七王爷明示。”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盯了孔若灵片刻摇头说道:“本王也不知,只是猜测可能与本王有关。”看孔若灵露出一丝意动,楚昊宇继续说道:“雷老前辈是先天高手,曾在江湖上闯下偌大的名声,如今惨死家中,无极观自然要追查凶手,而本王恰是最后出入雷府之人,或许,此刻想将祸水嫁祸本王,同时,隐藏孔老先生的死讯。本王第二日得到消息,便命人细查雷府,然令祖的尸首已不知所踪,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仍旧没有线索。”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以往恶鬼令杀人,都是大张旗鼓震惊江湖,唯独这次,悄无声息丝毫痕迹都不曾留下,而且,令祖武功虽高却并非江湖人,若非尊父尊母,怕江湖都不知道令祖,可恶鬼令偏偏出现在令祖身上,不知孔小姐可知道缘由?” 听到楚昊宇的话,孔若灵露出思索神色,可终是摇头说道:“若灵自幼跟随师祖修道,每隔数年才能见到祖父一年,猜不透其中缘由,或许,家母知道什么。去岁年末,祖父特意来信将母亲叫了回去。”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孔若灵张口解释道:“自家母拜入师祖门下,祖父便很少问及母亲的事,收到祖父的来信,母亲当时颇为吃惊,急忙与家父赶了回去,不过并无大事,母亲在家呆了数日就返回太和山。” 思索着孔若灵的话,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眼中有光芒闪过,而这道光芒恰被孔若灵察觉,立即问道:“七王爷,你发现了什么?” 楚昊宇还是思索着什么,却是张口答道:“去年十月,恶鬼令出现在蓬莱山,莲花寺一行大师被杀。” 稍稍思索了下,孔若灵颇为疑惑的问道:“一行大师?怎么又与家祖有关?” 苏青青虽扭过头去却一直在听两人的谈话,此刻终是插嘴说道:“一行秃驴年轻时候是江湖上有名的风流公子,曾迷倒无数少女,可最后也为情所伤,伤心之下循迹空门。对了,我曾听闻,伤一行秃驴的就是你师祖落霞仙子。”说到这里,苏青青已是满脸笑容,笑嘻嘻的说到:“循迹空门后,一行秃驴突然顿悟成为得道高僧,在佛道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不过,在他圆寂后才有消息说他死在恶鬼令下,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对了,本姑娘还曾听闻,一行秃驴见到恶鬼令时候,特意嘱咐僧众不许声张,不曾想消息还是泄露出去。”话到此处,苏青青也颇为好奇的盯着楚昊宇问道:“一行秃驴又怎么与孔不凡那酸儒扯上关系了?” 恼怒孔若灵早就看穿他们却不声张,害的她上跳下窜出尽了丑,所以苏青青对于孔不凡毫不客气,听的孔若灵眉头一皱,可终没有出口,盯着楚昊宇想听他解释。 第三六十四章设局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挥手说道:“不用看,我不知道。” 顿时,孔若灵和苏青青都将眉头皱起,只是神态却各异。即便皱起眉头,孔若灵依旧充满神韵,那种不沾红尘的淡然气息,还真似九天仙女下凡。 与孔若灵的灵韵相比,苏青青就似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甚至冲楚昊宇吐了吐舌头,极为不满的说道:“你都不知道,怎么说两者有关?” 楚昊宇嘴角微微上扬,看去从容又自信,缓声说道:“猜的。”这个回答令两人又是一愣,苏青青更是咯咯笑了起来,甚至颇为得意的冲孔若灵挥了挥拳,而楚昊宇则继续说道:“恶鬼令出现江湖后,所杀大都是江湖名宿,黑白两道都有,而这些人看似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不为名不为钱又不是仇杀,你们说恶鬼令图什么?” 苏青青已被楚昊宇的话吸引,脱口问道:“你是说这些人有关联?”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应该有,只是现在还没有发现罢了,不然令祖何以无缘无故的叫孔女侠回家?”说到这里,楚昊宇望着孔若灵问道:“令祖可曾交代什么奇怪的话,或者,给孔女侠什么东西?” 望了楚昊宇片刻,孔若灵终是张口说道:“听母亲说,祖父说话确实有些奇怪,只是祖父平日为人孤僻,母亲倒也没有多想,而且还赠若灵一本古卷道德经。”说到这里稍顿,孔若灵出口解释道:“祖父辞官归隐后,再不读史记唯独喜欢诗经杂记,再就是佛道两家典籍。若灵自幼修道,才会送我一卷道德经。”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张口问道:“不知若灵姑娘可否容我一观?” 孔若灵早就猜到楚昊宇这个问题,立即答道:“七王爷稍等。”话到最后,孔若灵转身走进后堂,而看孔若灵消失不见,苏青青将脑袋凑到楚昊宇身侧,笑嘻嘻的问道:“现在,七公子你还心动吗?反正她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本姑娘直接给你迷晕她好了,想让她做什么做什么。” 听到苏青青的话,尤其是望着她狡黠的眼睛,楚昊宇还真有些哭笑不得,摇头说道:“你整日带着这些毒药,就不怕搞混?”楚昊宇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不久后便应验了,苏青青还真被自己迷倒,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嘿嘿笑了声,苏青青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忘本姑娘修炼什么了?毒经,自幼便泡在毒药里,身上这毒药,我大都尝过,就跟你们吃糖差不多。”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竟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臂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即似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密,赶忙将手收了回来,而此刻,孔若灵已折返回来,手中话拿着一本古卷。 将书卷递给楚昊宇同时,孔若灵张口说道:“这就是本道德经,唯独年份久远,若灵曾细读数遍,并未发现异常。” 接过书卷随手翻了两页,楚昊宇便将书卷合上,笑望着孔若灵说道:“孔姑娘,你真有心找出恶鬼令为令祖报仇?” 未等孔若灵回答,苏青青倒是一脸兴奋的问道:“怎么,你有办法?”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依旧盯着孔若灵。望着楚昊宇脸上的从容笑意,孔若灵竟是生出一种莫名的信服,缓声说道:“还请公子指教。” 楚昊宇早就料到这个答案,自顾一笑后张口说道:“我还真有一个法子,只是结果如何,本王可不敢保证,可一旦有效,怕孔姑娘就要陷入险境。” 这次,孔若灵没有任何迟疑,一脸坚定的说道:“请公子明示。” 点点头,楚昊宇挥动着手中书卷说道:“就在这本道德经上。” 望着楚昊宇手中书卷,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放声大笑起来,叫道:“七公子,你又阴人了。” 已是深夜,搜寻一天的众侠士纷纷返回太和镇,便是华阳真人虽不甘也返回了太和宫。太和山山高林密,想要搜寻一个人无异大海捞针,若是再遇到袭击,恐怕还要有人死亡,只能等明日。 天柱山太和宫,楼阁林立白云缭绕,在皎洁的月光下犹若仙境,只是这仙境下,一队队弟子穿插而过巡走在太和宫内戒备森严,生恐有贼子潜入,可即便如此,一条模糊黑影在悄无声息间出现在太和宫,借着亭台楼阁、水榭花丛避开巡守弟子,看他对无极观熟悉的样子,怕是经常出入。 黑影最后在一偏僻无人的宫殿前停下脚步,确定四周没人飞快脱掉黑衣,露出一身青色道袍,而后缓步走进大殿。 大殿供奉着三清像,其中更有一青袍老道盘膝在下首,虽看不到容貌,然看他稀疏的白发,想来年岁不小。 黑影在青袍老道身侧跪了下去,更是冲三清像恭恭敬敬拜了三拜,一声无量寿佛张口说道:“师叔,找到了,在双溪涧,落霞仙子隐居之地。” 老道并没有开口,而黑影也不意外,继续说道:“后天,三统领将率领铁卫攻山,这是三支安魂香,师叔你收好。”放下三支松香,黑影起身离去,而当黑影消失不见,青袍老道发出一声幽幽叹息,站了起来。 卯时,双溪涧弥漫着一层水雾,在月光的照耀下如梦似幻,加上其中的流水声响,一切如此静谧、安详。可就是如此仙家宝地,一群黑影突现谷口,黑衣黑面,唯有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冰冷光芒。 现身双溪涧,一众杀手并没有着急闯进去,似乎在等待什么。突然,又有一道黑影飞速奔来,极快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声响带起,停在众人身前小声说道:“都准备好了。” 点点头,当头一人沉声说道:“杀,一个不留。”话到最后,此人当先冲了进去,魁梧的身躯却极为灵动,想来武功不凡。 很快,众人便冲到木屋前并包围起来,然后两人小心翼翼的推门走了进去,而此刻,木屋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是没人,亦或沉睡不醒。 仔细搜索了每个房间,两名黑衣人撤了出来,小声说道:“头儿,没人。” 顿时,当头之人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他得到消息说楚昊宇在这里,即便楚昊宇不在,也应该有孔若灵那个小丫头,现在空无一人,岂不是说自己一行已经暴露?想到这里,当头黑衣人沉声喝道:“点火。” 当黑衣人的话落下,立即有数支火部亮起,照亮正个小院,同时也映照出苏青青那张调皮笑脸。 端坐在房顶,苏青青笑嘻嘻的望着众人说道:“本姑娘就是使毒长大的,竟然在本姑娘面前用迷药?真以为混在水雾里本姑娘就察觉不到,班门弄斧,哼!”说话同时,苏青青也变得冰冷,可冷哼声中,脸上又有笑容浮现,道:“敢给本姑娘下毒,要是不给你们来点厉害的,你们还当本姑娘好欺呢,嘿嘿,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等苏青青说完,当头黑衣人眼中又有光芒闪过,喝道:“动手。” 大喝声中,众黑衣人从怀中取出弓弩,射向苏青青。这是军中才有的弩箭,威力极大,疾快的速度带起吱吱的破空声响,尤其连成片后,更是动人心魂。 苏青青毒功再高,又如何能够挡的下如此多弩箭,何况数名黑衣人已挥刀攻了上去,凌厉的横刀在月光下散发楚冰冷光芒,然就在此刻,有冷哼声响起。 不大的冷哼声却如佛家真言咒直逼心魂,不少黑衣人的身躯都是一震,至于半空中几人,感受更深差点跌落在地,却也再无力攻击苏青青。 这冷哼自然是楚昊宇所发。现身苏青青身侧,楚昊宇缓缓挥动的手掌间,凭空生出一股气劲,当弩箭射入其中,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了下来,而随着楚昊宇手掌的甩出,这些弩箭更是原路返回射向黑衣人,甚至比去时候更加快捷,数名黑衣人还没能反应过来便被弩箭射杀。 吃惊楚昊宇的武道修为,当头黑衣人挥刀劈飞数支弩箭,大喝道:“杀。”大喝声中,黑衣人拔地而起,挥刀斩向楚昊宇,疾快的刀势犹若一道闪电,快的不可思议。 盯着黑衣人,楚昊宇脸上依旧是从容笑意,而抬起的手掌,缓缓点向横刀。 与黑衣人的刀势相比,楚昊宇的速度极慢,可当手臂伸直恰点在横刀上。瞬间,黑衣人的刀势已经止住,甚至颤抖起来。横刀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发出嗡嗡鸣叫,便是黑衣壮汉,手臂、身躯也随之颤抖,似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看到这一幕,反应过来的众黑衣人再次举起了弓弩,一片弩箭射向楚昊宇,而同时间,更有数人扑了上去。 面对劲道极大的弩箭,还是如此之多,楚昊宇终不敢硬碰。猛然用力,横刀顿时断成数截,向近在咫尺的黑衣壮汉射去,而借着这一击的反震之力,楚昊宇似没了重量向后退去。 黑衣壮汉武功远不及楚昊宇,直接被楚昊宇伤了肺腑,现在如何面对这数截疾快的断刃,甚至不等他做出反应,断刃已经刺入胸膛,将他从半空击落,跌倒地上再没了呼吸。 365毒手 看楚昊宇一招斩杀黑衣壮汉,站在一侧的孔若灵可真是吃了一惊。她虽知道楚昊宇年纪轻轻便成为天人境高手,却不曾料到他内力也如此深厚,尤其刚才看似简单的一指,却融合着无上大道,带起天地之威,怕自己也不是他一招之敌吧!心中如此想着,孔若灵却是提剑走了出来,可就在此时,有咯咯笑声响起。 站在楚昊宇身侧,苏青青不无得意的说道:“七公子,你武功再高,可人力终有穷时,且看本姑娘的毒功如何?”随着苏青青的话,有黑衣人跌倒在地,并卷缩成一团明显在抽搐,一脸痛苦。 这刻,众黑衣人如何还不明白着了苏青青的道,可明白又如何,苏青青恼怒他们竟敢对自己下毒,用的是毒性激烈的断肠草,其中更夹杂了**散,除极少数还在苦苦支撑着,大都倒了下去,甚至有人忍受不了这痛苦而呻吟起来。 从黑暗中走出来便看到这一幕,孔若灵不由多看了苏青青一眼,尤其是她脸上得意却又调皮的笑容,孔若灵如何不知她视生命为儿戏,怕手上沾染的鲜血不在少数。 苏青青也看到了一袭道袍犹若仙中人的孔若灵,甚至看出她眼中的冰冷和不喜,可苏青青却是故意冲她笑了笑,张口说道:“神仙姐姐,怎么样,厉害吧? 这刻,呻吟声更大了,想这群刺客久经训练心坚似铁,却忍不住呻吟出来,可知毒性之烈。深吸一口气,孔若灵直直盯着苏青青说道:“苏小姐这一手太过歹毒了吧?” 冷哼一声,苏青青毫不客气的说道:“虚伪。你拿剑干什么,不一样要杀他们?本小姐替你出手,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莫非还要为他们求情?”根本不待孔若灵回答,苏青青接着又道:“先是陷害本姑娘,现在又想要本姑娘的命,要是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那我也就不是小魔女了。”说话间,苏青青两手挥动飞身而起,轻盈的身姿犹若黑夜精灵落在院内,然后却似个小魔鬼,抬脚重重踩在一黑衣人的手臂上。 嘎嘣一声脆响,这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一声惨叫,如此刺耳。 听着众黑衣人的惨叫声,孔若灵眉头轻皱,随即又散开。这刻,孔若灵明显有了决断,抬步犹若飘飘欲仙的仙子,落在苏青青身前,虽没有开口,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要苏青青再动手,她就要出剑。 盯了孔若灵片刻,苏青青突然大笑起来,叫道:“你是不是要当好人?那好,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他们中的是断肠草,断肠草毒性虽烈却不会立即要人命,只会让他们肝肠寸断,最后痛苦而死,而且,本姑娘还在断肠草中加了点**散。**散虽只是迷药,可恰能够让他们更加清晰感受到痛苦。”说到这里,苏青青又笑了起来,得意甚至有着挑衅,然后慢悠悠的说道:“你不是想当好人,给他们一个痛快好了,他们肯定感激你,孔大女侠。”话到最后,苏青青在一连串清脆的笑声中,飞到房顶飞到楚昊宇身侧,而后笑嘻嘻的欣赏起来。 站在原地,修道二十年的孔若灵,心终是乱了。救还是不救?救,这群人明显是刺客,而且夜闯太和山想来不是什么好人。不救,可望着他们凄惨的模样,尤其是中了魔道妖女的毒,孔若灵心中终有过一丝不忍。难道,真要如苏青青所说,给他们一个痛苦,结束他们的痛苦? 看到孔若灵的神色,苏青青不无得意的笑了起来,甚至故意挽住了楚昊宇的手臂,故作亲昵的说道:“七公子,怎么样,现在还心动吗?”不见楚昊宇回答,一脸思索神色,苏青青颇为不喜的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猛然察觉到什么立即大喝道:“小心。”大喝声中,楚昊宇飞身而起想要救援孔若灵,然而手臂被苏青青挽住,身形终是慢了半拍,而就是这瞬间的迟钝,却是令孔若灵重伤倒了下去。 就在孔若灵心神失守时候,一道弩箭急速射向她的后背,吱吱的破空声响,带起盎然杀机。出手的是躺在地上的黑衣刺客,强忍着疼痛射出弩箭,想要斩杀孔若灵,因为他们得到命令,孔若灵必须死。 终究修道多年,听到楚昊宇的示警声,孔若灵已回过神来。感受着弩箭上的杀机,孔若灵虽吃惊却不惊慌,反而在一个呼吸间进入古井无波的境界,自知无法躲避,孔若灵丰盈窈窕的身躯笔直笔直向前倒去。 脱离苏青青的手臂,楚昊宇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孔若灵身侧,疾快的速度犹若虚幻。单手扶住孔若灵的娇躯,楚昊宇挥手如电抓在弩箭上,只是此刻,箭头已刺入孔若灵的香肩有鲜血淌出,若是楚昊宇的速度稍慢一点,怕弩箭就要射穿孔若灵的肩膀。 被楚昊宇抱住的一瞬,尤其是他恰好揽住自己的羞人之处,孔若灵心底不由一羞,然而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想要站起来,只是还不等她有任何动作,楚昊宇竟是将她抱在怀中,飞速向后退去。一道剑光,犹若天外来客,且并非刺向楚昊宇,而是他怀中孔若灵。 即便只有一眼,孔若灵也能肯定是无极观最常见的松纹剑,而看似平淡温和的剑势,更是无极观名震天下的两仪剑法。这刻,孔若灵的心再次乱了起来。 自苏青青将众多蒙面人毒倒,楚昊宇便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机隐藏在一侧,然而细查却又毫无发现,仿佛是自己的错觉,而当楚昊宇出手救援孔若灵,他终是出手了,一剑将楚昊宇逼至险境。 虽然看不到来人真容,楚昊宇却清楚察觉到长剑上的杀意。他若松开孔若灵,自然能够逃离长剑的气机,那孔若灵难免香消玉殒。且不说楚昊宇不会允许这么一个美人死在自己眼前,若是真将孔若灵丢出去保命,怕是心中要生出魔障,武道上再难寸进。 长剑越来越近,其上白蒙蒙的剑芒,在这暗夜里是如此显眼。盯着黑影人,楚昊宇终是有了决断,手掌猛然用力将孔若灵肩膀上弩箭拔了出来,甩向黑衣人,而同时间,苏青青挥动匕首攻了上来 看到突然出现且对楚昊宇痛下杀手的黑衣人,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挥动匕首攻了上去,丝毫没有考虑黑衣人的武功,唯独想着阻他片刻,不过,还真办到了。 面对疾若闪电的弩箭,再看苏青青也攻了上来,黑衣人一声叹息后已经站定,由极动到静止,就这么自然而然没有一点突兀。挥剑挡下弩箭,黑衣人随手一掌便将苏青青拍飞,而后静静望着楚昊宇。 在楚昊宇拔出弩箭的瞬间,孔若灵的眉头因痛苦而皱在一起,然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终没有发出声音,反而抬手将长剑送至楚昊宇手中。拔剑出鞘同时,楚昊宇挥手将孔若灵甩了出去,与黑衣人对视着。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的令人不敢相信,可就是这瞬息间,孔若灵肩膀中箭血流不止,苏青青脸色苍白嘴角更挂着一抹鲜红血迹,想来刚才一击吃了暗亏,一脸愤怒的盯着黑衣人。 与黑衣人对视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看阁下武道不俗,想来也是无极观前辈名宿,可竟黑衣蒙面不敢露出真容,真不知你怎么修炼至天人境?” 黑衣蒙面人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声音异常嘶哑,道:“不劳七王爷挂念,见了阎王,问他吧!”话到最后,黑衣蒙面人挥手便是一剑刺了过来。缓缓的剑势,划过一道合着天地至理的轨迹,不知来处,不知归处,天地唯有一剑。 剑未至,然而霸道的气息,犹若山岳压下,卷的楚昊宇衣衫、长风飞扬。盯着这一剑,感受着其中的傲然剑意,楚昊宇眼中有光芒亮起,抬手一剑迎了上去。青蒙蒙的长剑上,弥漫着一层白色光芒,正是楚昊宇最为熟悉的少阳剑诀。 瞬息之间,两剑便已相遇,发出叮咚脆响,丝毫不觉刺耳反似河水拍打顽石的声音,伴随着哗哗流水声,让人疑惑两人是否交手。只是听到这声音,孔若灵和苏青青两人都是一震,尤其是伤了肺腑的苏青青,口中更是发出一声闷哼,然而还不曾结束。 黑衣蒙面人刚才一剑不仅霸道绝伦,又有着两仪剑法的柔和,将楚昊宇手中长剑吸附其上,而感受着黑衣蒙面人浩然澎湃的内力,楚昊宇如何肯与他硬拼内力?手腕抖动,顿时,一层肉眼可见的波动从两柄长剑上传来,四散的剑气,连夜空都为之扭曲,苏青青和孔若灵更是被逼的连连后退。 似已料到楚昊宇有此一招,黑衣蒙面人借势弹起,挥剑斩向楚昊宇脑门。极快的剑势,暗夜似都被他斩断;漠然的剑势,带着无边杀机。 楚昊宇似也料到这般情景,亦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向后退去,同时挥动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圆弧,而看似杂乱无章的弧线似一张凝成实质的网,黑衣蒙面人的长剑就在这剑网中一点点缓了下来。不过,先机已被黑衣蒙面人占去。 366重伤 盯着楚昊宇,感受着他挥舞出来细微却坚韧的气劲,黑衣蒙面人眼中有过一丝赞赏。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不愧是皇家骄子,只是今日…… 这刻,蒙面人眼中猛然闪过两道寒光,提起全部修为,顿时可见一道凝成实质的剑芒,在暗夜中是如此耀眼,直刺楚昊宇胸膛而去。做完这一切,蒙面人并不再追击楚昊宇,一个跨步挥剑斩向苏青青。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三人心底都是一惊,吃惊蒙面人竟舍弃楚昊宇攻下苏青青,却没有人怀疑长剑上的杀机。都是心志坚定之辈,三人虽吃惊却也做出了反应。 盯着突然扑来的黑衣蒙面人,苏青青没有任何迟疑的向后退去,而挥动的双手间,弥漫起比黑夜更黑暗的雾气,想来是巨毒。清楚这毒雾并不能挡下黑衣蒙面人,苏青青又将匕首抓在手中,望向黑衣人的目光有过一抹狠色。 面对苏青青挥洒出如墨的毒雾,黑衣蒙面人丝毫神情变化都没有,更不能阻挡他丝毫,一步落在苏青青身前,黑衣人手中长剑重重斩了出去。 叮铛一声脆响,这是长剑斩在匕首上所发出的声响。顿时,苏青青一口鲜血已经吐了出来可让人吃惊的是,这鲜血化作一道血箭,射向黑衣蒙面人面门。射出血箭,苏青青本还想看结果,然而两眼一黑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看到苏青青吐出的血箭,尤其毒门弟子修炼毒经,血液中带着剧毒,黑衣蒙面人终有过一丝色变。武道虽高,黑衣蒙面人也不敢用肉掌去接,挥动衣袖卷起一股劲风迎向血剑,同时挥剑斩向孔若灵。 看青衣蒙面人竟挥剑斩向苏青青,孔若灵心底吃惊却也在瞬间做了决断,手握剑鞘使了个剑诀,抬步攻向黑衣蒙面人。孔若灵看似简单的脚步,然行云流水,断水水流的奇异感觉,分明是最上乘的轻功身法,手中剑鞘微微划出一个圆点,其中吞吐着傲然剑气,向黑衣蒙面人当头刺去。空灵的身姿,傲然的剑法,看似翩翩起舞的仙子。 孔若灵使的正是无极观最常见的两仪剑,黑衣蒙面人对这一招异常熟悉,长剑直接挑在剑鞘上。顿时,剑影立消,同时更有一道剑气逼向孔若灵。 当黑衣人的长剑斩在剑鞘上的一瞬,孔若灵便感到一阵大力逼来,身躯不受控制颤抖起来,可未等她有任何动作,一道剑气如离弦之箭射向胸膛。深吸一口气,孔若灵立即向后退去,然黑衣人存了一击必杀之意,岂容她安然离开。 很快,剑气便刺入胸膛,孔若灵也是一口忍不住的鲜血吐了出来,踉跄着向后退去,最后以剑鞘支地才能够站定,只是身躯摇摇晃晃看似随时都要倒下。 不见孔若灵倒下,黑衣蒙面人心道落霞那丫头还真为这小丫头付出不少,可就在他打算痛下杀手时候,楚昊宇已挥剑攻来。 楚昊宇清楚以苏青青的武道修为,即便勉强接下黑衣人一招怕也要身受重伤,是以不敢有任何迟疑。一个呼吸间稳住极速后退的身躯,挥剑斩在黑衣人的凝成实质的剑芒上。 这道剑芒凝聚了黑衣人毕生武道心得,霸道犹若山岳傲然独立,坚韧又似河流连绵不绝。长剑斩上去的瞬间,剑芒突然爆发出来直逼楚昊宇的心脉而去,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身躯也是一颤,胸间更有血气翻腾。 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异样真气压制住,楚昊宇却没有时间来祛除,挥剑斩向黑衣蒙面人,若真任由他再斩出一剑,孔若灵肯定要香消玉殒。 感受着楚昊宇手中散发出傲然剑气的长剑,黑衣蒙面人眼中又有光芒亮起,终是舍弃孔若灵挥动长剑迎了上来,与楚昊宇战作一团。 这刻,楚昊宇既要压制体内的异样真气,又要缠住黑衣人不令他再突袭孔若灵两人,而黑衣蒙面人从出现至今看似占尽先机将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却也消耗了莫大内力,因此倒没了刚开始的偌大声势,不过两柄长剑疾若游龙,稍有疏忽就要见血。 不觉间,天际已经发白,映照出两道上下翻飞的身影,至于孔若灵,虽有心支撑奈何力不从心跌坐在地,唯有一双眼睛越发明亮,静静望着争斗中的两人。 看天色发亮,黑衣蒙面人清楚不能再拖下去了,何况他已经感到体内有毒素蔓延。他虽不惧苏青青的毒雾,可硬接苏青青以鲜血凝成的血箭,衣袖都被腐蚀的破破烂烂,这刻,终有毒素沿手掌侵入经脉。 深吸一口气,黑衣蒙面人硬逼楚昊宇一记硬碰后借反震之力高高跃起,而后重重一剑斩了下来。越往下降,黑衣人的剑势越慢,然而其中的威势,犹若惶惶天威,吹的楚昊宇衣衫摇摆不定。 见此,楚昊宇如何能不明白了蒙面人的想法。呼吸之间压下体内翻腾的血气,楚昊宇提剑迎了上去,想要在蒙面人气势攀至巅峰之前,硬碰这一招。 楚昊宇的速度疾快,长剑蜻蜓点水般的挑在蒙面人的松纹剑上。顿时,蒙面人的剑势嘎然止住,只是沉重的力道,将楚昊宇手中百炼精钢长剑押成弓形,而同时间,更有一股巨大的力道直逼楚昊宇而去。 在剑势被阻的瞬间,蒙面人苦修六十年的精纯内力,犹若九天落下的银河浩浩荡荡卷向楚昊宇,见此,楚昊宇虽不愿却也只能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长剑上。这刻,两人已变成内力的拼斗,或许,这才是蒙面人目的所在。 两人都是先天高手,对武道的理解稍有差池却也相差不多,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可内功就不一样了,没有丝毫取巧的地方,谁内功弱,怕就要落败,而败的结果就是亡。现在看来,不及弱冠之年的楚昊宇,内功明显弱于黑衣蒙面人,长剑一点点弯曲,等长剑承受不了这威压,怕就是他败亡之刻。 楚昊宇故是天纵之才,年纪轻轻便悟通阴阳变化之道成为天人境高手,可相对于苦修一甲子的蒙面人,内力明显不足。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剑弯曲的越来越厉害,楚昊宇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凝重,额头上甚至布满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奇异光芒。 这刻,楚昊宇周身都散着淡淡光芒。他已将天阳决运转到极致,能够清晰察觉到阳光渗人身体流入经脉最后汇入丹田,可即便得到这天地间最精纯的至阳之气,楚昊宇还是没有反击之力,身在半空的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 噗通一声响,这是汗水滴落地上所发出的声响,如此轻微,可在这静极了时刻却又如此巨大,巨大到楚昊宇不能承受。先是手臂,接着是身躯,都开始颤抖起来,可就在此刻,被两人遗忘了的孔若灵却是站起身来。 硬生生承受了蒙面人一记无上剑气,孔若灵几乎是五脏六腑皆伤,不过两人都是无极观弟子所修功法一脉同源,这么长时间过去,孔若灵已将这股剑气炼化的七七八八。眼看楚昊宇就要败亡,孔若灵终是有了决断,空灵的脸庞上有着坚定与傲然。 强提内力站起身来,孔若灵迈出了坚定的步伐,手中剑鞘化作一柄傲然长剑,刺向蒙面人脑海大穴,太阳穴。这一剑若是落实,怕蒙面人武功再高,也要身死道消。 蒙面人虽在全力与楚昊宇拼斗内力,脑海中却也倒影着山谷中的一切,当孔若灵站起身来,他还能保持镇定,可看她提剑刺来,蒙面人再保持不住古井无波的心境。这个时刻,莫说太阳穴这等死穴,孔若灵随便一剑都不是他所能够承受的,只是他已欲罢不能,根本无力去躲避。 盯着楚昊宇,尤其是他眼中那抹难掩的喜色,蒙面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刻,他终是有了决定,冷声吐道:“杀!”冰冷的大喝声中,蒙面人苦修一甲子的精纯内力瞬间炸裂看来。 看到黑衣蒙面人眼中有些疯狂的光芒,楚昊宇便察觉到了不妙,不敢有任何迟疑,将少阳决运转到极致,周身上下竟弥漫起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光芒,只是这些。死活还阻挡不住蒙面人以生命为代价的最后一击。 在蒙面人的大喝声中,他手中长剑化作点点碎片,便是楚昊宇手中长剑,也断成数截。 借着蒙面人的巨力后退同时,楚昊宇一身儒衫充气似的高高鼓起,而挥动两手间,一手阴一手阳演化天地之道,其中一层光晕流转,期望阻挡蒙面人的剑气。 噗嗤噗嗤的声音,似万箭射在了水面上。这刻,一切都缓了下来,似乎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可随着蒙面人双手做了剑诀,只见这些剑气又凝聚在一起,势如破竹的斩在楚昊宇的胸膛上,将他远远抛在地上,生死不知,可也恰在此时,孔若灵的剑鞘点在蒙面人的太阳穴上。顿时,黑衣蒙面人跌落在地,再没了任何呼吸。 刺出这一剑,孔若灵也被抽干了力气,再无力控制重伤的身躯从半空跌落,倒了下去。 所有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的不可思议,可就在这瞬息之间,楚昊宇,孔若灵、黑衣蒙面人都躺在了地上声息全无,唯有河水哗哗流淌不停,山谷如此安静。 367落霞仙子 太阳东升又西落,当皎洁的月光洒在山谷,虫鸣声、流水声、风吹树叶沙沙声,天地是如此静谧如此安详,然而走到谷口,落仙仙子便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落霞仙子已近花甲,然一头长发乌黑发亮,身姿矫健灵动,尤其一张脸庞丝毫不显老态,岁月似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一丝皱纹都没有,若非一双眼眸中那因岁月沉淀出的睿智,怕有人要将她当做少女了。 血腥味虽淡,落霞仙子却是闻的清楚,眉头稍皱,飞身而起犹若一道青烟奔入山谷。看院中趟了无数黑影蒙面人,落霞仙子眉头已紧紧皱在一起,而看到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孔若灵,一直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一个闪身出现在孔若灵身侧,落霞仙子挥手如电抓住她的手腕查探起来,确定孔若灵还有脉搏跳动才松了口气,只是随即又将眉头皱起。孔若灵五脏六腑皆伤,呼吸若有若无,如此重的伤势一个不好怕就要伤了道基,而且落霞仙子武功非凡,更是发现孔若灵为何种真气所伤。 冷眼扫过四周,落霞仙子的目光更是在楚昊宇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蒙面老者身上。望了蒙面老者片刻,落霞仙子似想到什么眼中露出吃惊神色,而当她挥手解开蒙面人的面纱看到他的真容,脸上的震惊似见到这世间最难以相信的事情,大张的嘴巴虽没有声音却能够塞进一个鸡蛋。 老者脸庞消瘦以致额骨高起,两眼深陷犹若空洞,额头更是因岁月流逝堆满皱纹,灰白的头发也是稀稀疏疏,所有一切都显示着他已行将就木,不过说出他的大名,在无极观绝对是如雷贯耳。悟元子,无极观硕果仅存的几位元字辈长者。 虽已确定悟元子没了呼吸,落霞仙子还在出口喊道:“悟元师叔?” 自然没有人回应她,再次扫过四周,落霞仙子依旧没能猜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抬手将孔若灵抱起,落霞仙子抬步走进木屋,打算先将孔若灵救醒。 落霞仙子自幼拜入无极观修行,武功高深内力精纯,虽不能治好孔若灵却是化解了她体内的异样真气,且帮她梳理着经脉。引导孔若灵真气运行一大周天,落霞仙子猛然用力将她震醒。 醒来的瞬间,孔若灵眼中还有些迷茫,可感受着后背温暖的手掌,孔若灵已知道身后何人,张口说道:“师祖。” 按住想要站起来的孔若灵,落霞仙子张口说道:“莫动。”说话间,落霞仙子却是站了起来走到孔若灵身前,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冰冷的声音,可听去依旧空灵,让人沉迷,而听到落霞师祖的话,孔若灵才完全清醒过来,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七王爷怎么样?” “七王爷?”自语一声,落霞仙子猛然想到什么,张口问道:“你是说儒袍少年?” 看孔若灵点头,再想到楚昊宇的身份,尤其想到他在太和山受伤会是何种情景,落霞仙子不敢怠慢,一个闪身出现在屋外,握着楚昊宇的手腕仔细查探起来。 很久不见任何动静,孔若灵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可走到门口这数步距离,孔若灵额头却又汗珠冒出,最后倚门站立问道:“师祖,七王爷怎么样?” 此刻,落霞仙子的眉头已紧紧皱在一起,眼中更是露出思索神色。听到孔若灵的话,落仙仙子一声轻叹摇头说道:“心脉受损,现在昏死过去,可若是醒不来,真就……”后面的话,落霞仙子并不曾说出来,却是发出一声叹息。 顿时,孔若灵脸色巨变,张口说道:“师祖,七王爷在我无极观受伤,出手的又是我无极观弟子,若他真有意外,该如何向朝廷交代?”说到这里撇了白发老者一眼,即便没有蒙面,孔若灵还是认出他就是那个杀手,而且孔若灵更认出了他的身份,满脸不敢相信的说到:“这、这不是悟元太师祖?” 落霞仙子如何能不知道这些,而且她比孔若灵知道的更多,想的也更多。又是一声叹息,落霞仙子抬手将一颗散着清香的丹药送入楚昊宇口中。 这是无极观甚至整个江湖都鼎鼎大名的护心丹,江湖传闻,哪怕你只剩半口气,护心丹就能吊住你的性命。传闻虽有虚假,可护心丹的功效却不容置疑,落霞仙子也是机缘凑巧才得到一颗,今日为了楚昊宇,为了无极观,也只能舍弃。 生机丸入口即化,不过落霞仙子并没有将他移至屋内,张口说道:“七王爷已悟通阴阳之道,正在借天地之力修复体内的伤势,得生机丸之助,想来无碍。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若灵依旧没有回答,反而张口说道:“师祖,你能不能看看她怎么样?” 扫了苏青青一眼,尤其是她脸上的黑气,落霞仙子如何不知她是毒门弟子,怕院中黑衣人大都死在她手中。终不忍反驳孔若灵,落霞仙子却有些不满的张口说道:“你倒是好心。”说话间,落霞仙子已出现在苏青青身上,为她检查起来。 很快,落霞仙子已站了起来,望着一脸担心的孔若灵说道:“放心,她还没死,却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不过,师祖可没有生机丸这等疗伤圣药来救她了,而且她修炼毒经,除毒门高手,谁都不敢为她疗伤。现在,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看到落霞师祖望来的目光,孔若灵虽担心却知道师祖不会骗自己,现在只能依靠她自己。深吸一口气,孔若灵张口将山谷中所发生的一五一十讲了遍,他们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甚至欺瞒自己,师祖雷正华和祖父孔不凡的死亡,甚至两人商定用古卷道德经将刺客引出来也没有隐瞒,最后更是将清晨所发生的一幕详细道来。 听着苏青青所讲,以落霞仙子的心性也是震惊不已。她出山便是为了查询师兄雷正华的死因,不曾想竟与恶鬼令有关,七王爷还亲身经历了,而且在太和山遭到无极观前辈元老的刺杀……想到这里,落霞仙子似抓了到了什么,整个人愣在原地。 将整个事情讲完,孔若灵躬身冲落霞师祖说道:“师祖,若灵出手才导致太师祖死亡,还请师祖责罚。”说完不见落霞仙子有任何表示,孔若灵不由抬起头来,而看到她紧紧皱起的眉头,孔若灵张口叫道:“师祖?” 落霞仙子在孔若灵的叫声中回过神来,只是一张脸皮已皱在一起,缓声说道:“若灵,你说悟元师叔为何要对七王爷出手?” 不知道他的身份?孔若灵瞬间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悟元太师叔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手,而唯一的缘由便是知道他的身份,大楚亲王。 不等孔若灵回答,落霞仙子接着又道:“昨日,毒门苏青青在我太和山毒杀数名正道弟子,正道诸派都在搜寻他二人的踪迹,可非但没能找到,反而死伤无数,连你清尘师伯都受了重伤。” 即便孔若灵不谐世事,也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摇摇头,落霞仙子继续说道:“世人皆知我正道诸派在搜寻楚昊宇和苏青青,而今天,七王爷生死不知,中的还是我无极观太虚剑意,你说天下会如何想,朝廷会如何想?” 望着落霞师祖,孔若灵张口说道:“可这是阴谋啊?而且,七王爷重伤却没死,等他醒来,一切不都解释清楚了?” 再次摇摇头,落霞仙子颇为无奈的说道:“怕是晚了。明日就是知机子师兄的退位大典,他们选在这个时刻动手,就是要我们没有反应的时间,而一旦坐实此事,就是逆谋大罪,加上七年前的事情,我无极观如何能够幸免?” 盯着落霞师祖,孔若灵忍不住问道:“七年前什么事情?” 轻叹了口气,落霞仙子张口说道:“七年前武帝之死,与我无极观有关,呵呵,谁能想到玉玑子师兄竟是赵氏皇族后人?” 孔若灵先是一愣,而回过神来大张的嘴巴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摇摇头,孔若灵张口问道:“师祖,真没法避免吗?” 落霞仙子先是摇摇头,随即脸上便化作坚定,沉声说道:“师祖不知,不过,我无极观弟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这就去太和宫,将一切告知师兄。”话到最后,落霞仙子已转过身去,只是为等她迈出脚步,却有声音响起,道:“且慢。” 声音并不大,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虚弱,却令落霞仙子和孔若灵巨震,因为开口之人是楚昊宇。 悟元子最后一击,楚昊宇以身合道演化阴阳挡下大半,可依旧伤了心脉,不过他早就悟通阴阳只要不曾身死,天阳决便会自行运转,调息一天再得护心丹之助,他终是清醒过来,看落霞仙子打算寻找知机子,楚昊宇立即将她喝止。 看楚昊宇醒了过来,落霞仙子和孔若灵都是一喜,孔若灵更是忍不住叫道:“七王爷,你醒了?” 楚昊宇点点头算是回答,而后盯着落霞仙子说道:“本王的身份,常人虽不知,岂瞒得过你无极观?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你无极观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行刺本王,非但不敢行刺本王,还要配合本王布局,将天刺逆贼引出来。”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孔若灵张口说道:“你早就预料到这一切?” 点点头又摇摇头,楚昊宇接着说道:“天刺逆贼将本王引至太和山,肯定意在你无极观,而本王何尝不是再等天刺逆贼跳出来,却不曾想差点把小命丢在这里。” 话到这里,楚昊宇却是一声叹息。这次是他大意了,以为自己是天人境高手,再不济也能保住一条性命,可若非孔若灵最后关头出手,他还真就把小命丢在太和山了。 盯着楚昊宇,落霞仙子似明白他的意思,张口问道:“七王爷是指……” 顿时,楚昊宇的沮丧已经不见,眼中爆射出两道光芒,重重点了点头。 368大典开始 清晨,天微微发亮,太和宫已忙碌起来,今日是清虚真人接任无极观掌门大典,将会有无数前辈名宿、江湖侠少前来观礼,甚至朝廷、四大世家都会来人道贺,容不得丝毫马虎。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无极观道贺的越来越多,过了辰时,足足百丈的太极广场已是人满为患。这些江湖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心谈论着什么,可话题不外乎两个,清虚真人的接任大典,再就是苏青青这小魔女。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无极观弟子穿插其中,无极观能够名镇千年并非浪得虚名,每代弟子都要出山历练可谓交友遍天下,与熟人打着招呼,也算是其乐融融、一副和谐画面。 突然,有大叫声响彻整个广场,道:“天龙寺了因圣僧前来道贺!” 随着这一声大喝,硕大的广场瞬间一静,且大都扭头望了过去,望向了因圣僧。了因圣僧看似四十上下,面貌清朗挂着淡淡笑意,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色僧袍,宝相庄严一副得道高僧模样,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那双如清泉般的眼睛,不含任何杂质似能倒映出这世间万物。 当了因大师走上太极广场,一道青色身影飘然出现在他身前。欣长的身躯,淡然的笑意,不正是清虚真人?单掌合十冲了因大师行了一礼,清虚真人张口说道:“清虚见过师兄。” 清虚已过知天命之年,竟还要称了因大师一声师兄,那他的年龄岂不是更大?想到这里,不少江湖侠少望向因大师的目光都有着异色。 望着清虚真人,了因大师也是一笑,呵呵笑道:“今日是师弟的接任大典,贫僧岂能不来?” 听了因大师的口气,即便不知道两人关系,也能猜到两人关系极好,只是清虚真人仅是笑了笑却没有接口,反而岔开话说到:“师兄,里面请。” 虽没能看出清虚真人有任何异常,只是了因大师对清虚真人了解异常,还是听出了不寻常的地方。眼中异色一闪而过,了因大师呵呵笑道:“请!”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并肩走进真武大殿,且直接入了后堂。不同于广场上的嘈杂,后堂一片安静,而看到众人的脸色,了因大师心底一声叹息。后堂内,不是无极观各殿殿主就是观中长老,放眼江湖都是一等一的角色,何况还有两名久不问世事的元字辈前辈。看到这里,了因大师如何能不知出了大事。 心底叹息,了因大师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双掌合十道:“了因见过观主,见过易元师叔、慧元师叔,见过诸位长老。” 望着了因大师,率先开口的并非观主知机子,而是面容枯槁的易元子,道:“你倒有心了,无空师兄可好?” 听到易元子的话,便是大堂内众人,也有人有着掩饰不住的吃惊。无空大师当年在江湖上的名头,丝毫不弱于现在的天龙寺五圣僧,只是已数十年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大都当他已经坐化,不曾想他还健在。不过想想也是,易元子已是八旬老人还要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师兄,可知无空大师的名头。 再次合十冲易元子行了一礼,了因大师张口说道:“师父一向安好,有劳师叔惦记。”说到这里稍顿,了因大师笑着又道:“离山前,恩师还曾特意交代了因,此行一定要拜见师叔。” 点点头,易元子却没有接口,而是岔开话说道:“清虚,将早上的事情告诉了因。” 冲易元子合十行了一礼,清虚真人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了因师兄,我们刚得到消息说,七王爷重伤,生死不知,李牧李将军率领血卫赶了过去。而且,事发在双溪涧,落霞师叔隐居之所,空机子师叔已赶了过去。”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重伤生死不知,了因脸上的笑容终顿了下,眼中更有光芒闪过。自从七王爷踏入太和镇,他便得到了消息,而得知苏青青毒杀正道弟子两人逃离现场,了因第一个想法便是阴谋,以楚昊宇的身份和心性,岂会无缘无故杀他们几个不入流的家伙,还逃离现场?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陷害楚昊宇,楚昊宇故意入局想引他出来,现在虽引出了幕后之人却也令他身受重伤生死不知。现在,暂且不论楚昊宇的生死,他在太和山受伤,无极观如何脱得了关系? 想到这里,了因如何不明白,幕后黑手这个局,不仅仅是为楚昊宇所布,还有无极观,然后是江湖,甚至一个不好,就要祸乱天下。 深吸一口气,了因张口问道:“掌教真人,了因能否知道,何来的消息?” 知机子身为无极观的掌舵人,再清楚不过此事的后果,只是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担忧,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令他色变,淡淡说道:“李牧将军遣人送来的。” 点点头,了因张口说道:“既然是李将军送来的消息,想来还有回转的余地,而且,贫僧虽不曾见过七王爷,可观其为人,想来吉人自有天相。” 此刻,知机子脸上终浮现出一抹笑意,道:“呈师弟你吉言吧!”说到这里稍顿,知机子望向了清虚真人,道:“清虚,吉时将到,你去准备吧。诸位师弟,都出去见客,莫叫江湖说我无极观架子大,不懂待客之道。” 无极观这些殿主、长老那个不是久经风浪,又看观主知机子如此淡定,即便担心也压在心底。收拾好情绪,众人冲观主知机子、易元子、慧元子行了后纷纷离去,很快,偌大的大堂便仅剩寥寥数人。 沉寂之中,一直不曾开口的慧元子一声叹息后张口说道:“还没有悟元师兄的消息?”不见人回答,慧元子如何不知答案,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慧元子个子不高稍胖,叹息声中眼睛微微眯起,几乎只剩一条缝,而此刻,易元子也是一声叹息响起,张口说道:“当年,我们拜入宗门修道,其时天下乱象已显,整个元字辈上千师兄弟,我们九人脱颖而出并称无极九子,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也仅剩我们三个,不曾想嫉恶如仇的悟元师弟,竟会是赵家谍探。” 摇摇头,易元子接着又道:“悟元师弟修道一个甲子,内功深厚剑法精深,七王爷天资再高终不及弱冠,如何是悟元师弟的对手,而现在都不见悟元师弟返回,结果唯有一个。” 慧元子接口说道:“所以贫道才更担心,若是悟元师兄拼着性命玉石皆焚,绝对不是七王爷能够抵挡的。若七王爷稍有差池,即便知道阴谋又如何?先是玉机子,再是悟元子,朝廷也只能发兵。我无极观若亡,必定殃及江湖,甚至天下……”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慧元子沉声问道:“魔教可有动静?” 知机子摇头答道:“圣教前来观礼的宫长老,前日他派了一队弟子入山捣乱,却没有顶尖高手,只是制造混乱罢了,都在七星殿监视下。” 慧元子接着又道:“魔教向来诡异,说不得知道什么,将消息告诉他,看看他有何反应。” 知机子点头说道:“天啸师弟已经去了,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另外,抱机子师弟前往寻找藏剑山庄郭泽星二庄主。” 听知机子已经安排人去了,还是葛天啸,慧元子和易元子都点了点头。葛天啸是无极观外门弟子,然而为人豪爽仗义,甚至与魔道弟子交好,也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而藏剑山庄庄主郭世杰与楚昊宇的关系天下皆知,说不得也知道点什么。 这刻,几人都没有再出声,大堂陷入了沉寂,唯有三支松香缭绕。 沉寂之中,一身材魁梧气度沉稳的老道从侧门走了进来,正是抱机子。冲几人行了一礼,抱机子张口说道:“掌教师兄,两位师伯,藏剑山庄并没有七王爷的消息,不过郭二庄主倒是笑道,我无极观不愧是千年大派底蕴深厚,竟有这么多江湖同道前来观礼,他藏剑山庄根本没法比。”说到这里稍顿,抱机子转口说道:“郭泽星看似随口一说,老道却是越想越可疑,师兄你这传位大典,怕是五六千人涌上我太和山。” 顿时,玄机子平静的眼中有光芒闪过,张口说道:“师兄,师叔,此事确实反常。因为玉机师兄一事,朝廷一直不曾放松我无极观的监视,这次大典,师兄并不欲惊动太多人,所发请柬不过三百余份,原以为也就一两千人,可现在竟数倍这个数,很多都是慕名前来观看知机子师兄和清虚师侄。而且,玄机子虽在山中也曾听闻,这段时间江湖上一直流传师兄当年单人独剑闯宋家、清虚一剑吓退百骑的故事,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有心人在用我无极观做局。” 当玄机子的话落下,知机子发出一声轻叹,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既然天刺已经出招,也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抱机师弟,传戒律堂弟子戒备。” “无量寿佛!”说话同时,抱机子冲几人行一礼退了下去,而大堂也再次陷入沉寂,只是没过多久,一小小道童快步走进后堂,单掌合十后张口说道:“启禀掌教师祖,吉时已到。” 369意外 “铛、铛……”当悠远的钟声响起,天柱山瞬间一静,唯有钟声连绵不绝,群山都为之呼应。这刻,众人不自觉的闭上嘴巴,将目光放在正拾阶而上的清虚真人身上。 清虚真人相貌本就俊秀,修道五十年散发着纯粹、自然气息,身穿崭新道袍,头顶月牙冠,有轻风吹过,卷起他的道袍、黑发,飘飘欲仙。拾阶而上,举手投足间与身与山合人与道合,给人难以言明玄异的感觉,看得众人不得不叹服清虚真人好功夫好气度。 当九响钟声落下,清虚真人恰好穿过太极广场走到真武大殿门口,抬头望向正鱼贯而出的知机子、玄机子和易元子、慧元子二老。 广场上众人谁不知道知机子、玄机子二人的大名,即便不曾见过也能猜到,然看到易元子、慧元子这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不少前辈名宿可是吃了一惊,心叹无极观还真是卧虎藏龙、深不可测啊! 当知机子、玄机子,易元子、慧元子站定,清虚真人立即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无极观第二十七代弟子清虚,拜见师尊,师祖,拜见无极观列位师祖!” 清虚真人声音并不大,然清越的声音却清晰的落入每个人耳中,只是不等掌教知机子开口,有嘎嘎的笑声响起,令不少人都为之色变,颇为不善的盯着魔教宫仇,只是也有不少人露出有趣光芒,似等着看戏。想想也是,魔教与无极观、天龙寺本就是一对生死冤家,争斗数千年而不休,今日是清虚真人的接任大典,无数江湖人前来观礼,魔教要是不来、要没有生出事端,那才叫奇怪呢! 笑声响起时候,宫仇还在数里开外,然笑声不曾落下,宫仇已落在太极广场上。消瘦的身躯,诡异的笑容,令人不自觉的为他让出一条路。 在众人的注视下,宫仇缓步走到广场边缘、清虚真人身侧。悠闲似闲庭信步的模样,看得无极观一众殿主、长老有寒光冒出,若非顾忌今日场合不对,怕已有人对他出手了。 宫仇自然主意到了众人的神情,可嚣张的气焰非但没有丝毫收敛,随意抱拳冲知机子行了一礼,道:“老杂毛、不、不,知机子老道,老夫有事耽搁来晚了,不好意思啊!” 口中如此说着,可看他的神情,哪有一点不好意思? 嘿嘿贼笑两声,宫仇扭头望着清虚真人说道:“没有打搅你的好事吧?俗话说,人生三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它乡遇故知。嗯、嗯,老道你潜心修道不曾娶妻,也不曾考状元,不过呢,接任无极观掌教,跟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差不多一个意思,咱们两个呢,也算故知。这么一算呢,人生三大喜加在一块,老哥说什么都要来贺喜讨杯喜酒喝。” 听到宫仇的话,竟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似又觉得不该笑,立即闭嘴,可脸庞却被憋的通红。 此刻,宫仇又是一阵贼笑,接着又道:“好了,老哥也就不打搅你的好事了,不过,”拉长的声音,直接将众人的胃口吊起来,而后宫仇才慢悠悠的说道:“宫某今天可是来打酱油凑热闹的,哈哈……”大笑声中,宫仇更是退到了一边,而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有些吃惊,吃惊宫仇竟然如此虎头蛇尾,然无极观一众殿主、长老眼中都有光芒闪过,他最后那一句话,还真是意味深长啊! 知机子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挂着淡淡笑意,甚至冲宫仇点了点头。 看到知机子这幅神态,众人心底叹服知机子好气度、好度量,怪不得能够统领正道群雄。 虽有宫仇的打岔,清虚真人的接任大典依旧极其顺利,热闹非凡,可就当知机子将代表无极观掌教身份的真武剑交给清虚真人时候,却有大喝声响起,道:“禁军李将军到。” 清越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不由望向一身黑色甲胃的李牧。 手握横刀,李牧在四名血卫的陪伴下,一步步走上太极广场,走向真武大殿。虽只有五个人,然整齐的步伐,浓郁的杀气,卷起金戈铁马的气势,给人锐不可挡感觉。 走到真武大殿前,李牧先沉声说道:“本将先恭贺清虚真人接任掌教,也祝知机子老神仙长命百岁,早日得道!”说话间,李牧更是抱拳冲几人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只是今日,本将要为我家王爷讨个说法。” 听到李牧的话,不少人眼中都有光芒射出,而无极观众人更是在悄无声息间聚集在一起。 望着李牧,知机子神色不变,一声无量寿佛后张口问道:“敢问七王爷怎么样,现在何处?” 盯着知机子,李牧冷声说道:“重伤不醒,生死不知。” 顿时,偌大的广场,拥拥挤挤数千人,瞬间一静,甚至有人忍不住倒吸冷气。这刻,知机子一直平静的眼眸终有光芒亮起,直直盯着李牧,便是无极观一直不曾有任何表示的易元子、慧元子两位前辈元老,也都将目光放在了李牧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牧继续说道:“而行刺我家王爷的,正是你无极观悟元子。” 当李牧的话落下,太和宫竟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似乎连山风也知趣的停住了脚步,唯有众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而最后爆发更是出来,嘈杂声瞬间将天柱山顶淹没。 “当真?”开口的是易元子,虽平淡却是压制住众人的吵杂声,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李牧根本不与无极观众人辩驳,大喝说道:“来人。” 很快,又有两名军士走上太极广场,不过没有人看他们两个,都将目光放在两人抬着的担架上,那黑衣白发老者,不是悟元子是谁? 将悟元子的尸首放在真武大殿前,两名军士便折返到李牧身后。此刻,李牧冷喝道:“现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没有人回答李牧,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悟元子身上,尤其是无极观一众殿主、长老,他们早就知道七王爷楚昊宇身受重伤,却不曾料到刺客是悟元子,已数十年不问世事的前辈师叔。现在,人赃俱获,而想到行刺亲王的结果,不少人脸色都变了。 不见回答,李牧则沉声说道:“行刺亲王形同谋反,当诛九族,知机子老神仙,你这无极观,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听出李牧话中的讽刺,知机子苦笑一声说道:“李将军,不知七王爷现在何处?” 冷眼盯着知机子,李牧沉声说道:“怎么,莫非还想再次行刺我家王爷?” 这次,未等知机子张口,有老道冷声说道:“放肆,我家观主虽不在朝堂,然见了天子也无需下跪,你一个正五品的将军,也敢对我家观主不敬?” 开口的是纯阳殿殿主阳机子。阳机子身材魁梧黝黑,脸庞宽大,一双大眼凸起,留着络腮胡,怎么看都像似江湖豪杰,丝毫没有出家人的出尘之感。 毫不示弱的与阳机子对视着,李牧出口喝道:“不论身份,深明大义、高风亮节之辈,本将自然敬重,可你无极观藏污纳垢,本将军向来是嗤之以鼻。” 阳机子本就是火爆脾气,听李牧如此说来再忍不住跳了出来,伸手指着李牧说道:“你……”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何况,李牧也不容他多说,冷笑道:“怎么,这是要动手?你无极观好大的胆子, 在李牧冰冷的话语声中,阳机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后退,他阳机子、无极观的面子往哪搁,可若前进,前面是身着盔甲的将军,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可真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而且,阳机子突然发现,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用要杀人的目光盯着李牧,好在此刻,一声幽幽叹息响起,道:“师弟,回来。李将军,暂且息怒。” 缓步走向台阶,知机子缓声说道:“七王爷身份尊贵,我无极观万万不敢行逆谋之举,此事,我无极观一定给七王爷,给朝廷给天下一个交代!”说到这里语气一转,知机子接着又道:“七王爷重伤,贫道不才懂些期黄之术,我无极观更有无数疗伤圣药,不知可否让贫道看看七公子,先将七公子救醒?” 听到知机子的话,不少人都为之叹服,心道不愧是无极观的掌教,这一招果真漂亮。且不说七王爷被谁所伤,只要能够救醒七王爷,此事便有圆转的余地,而且还不容李牧拒绝,只可惜这次让众人失望了。 李牧丝毫不买知机子的面子,毫不客气的说道:“先是玉玑子,现在又是悟元子,本将如何能相信你们?万万不会将我家王爷的安危,交到你们手中。” 幽幽叹了口气,知机子并没有反驳,反而点头说道:“那好,这是两颗九转保命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保住一条性命。” 九转保命丹可是真正的保命圣药,很多江湖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知机子出手就是两颗,看的不少人眼都直了,只是,李牧依旧不曾领情。 李牧并不接知机子递来的丹药,反而沉声说道:“不劳知机子挂念,我家王爷已经重伤,要是再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本将也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370骚乱 看李牧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甚至讽刺知机子,不少人都傻眼了,而观无极观众人,一个个都目光不善盯着的李牧。 虽没有回头,知机子也能察觉到众人眼中的愤怒。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知机子淡淡说道:“那不知李将军前来我太和宫究竟何意?” 当知机子的话落下,一青衣老道接口问道:“还有,空机子师弟呢?” 这次说话的是玉虚殿禅机子。禅机子面色平和淡然,两眼平静深邃,手持拂尘看去仙风道骨颇有出尘之感。 顺着禅机子的话,阳机子再次出口喝道:“对,空机子师兄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牧的神色越发冰冷,沉声说道:“我家王爷被悟元子重伤,本将不曾带大军前来已是法外开恩,莫非众位连个交代都不给,打算就这么算了,知机子前辈?”拉长的声音中,李牧又是一声冷哼,接着说道:“什么空机子,本将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歹人心存不轨,当然是扣起来了。” 这次,无极观众人可真是怒了,已经将空机子扣起来不说,现在还想带走知机子,无极观众人如何能答应?莫说无极观众人,便是围观之人都看不下去了,不少人都叫嚣起来。 望着李牧,自付与七王爷有些交情的郭泽星抱拳冲了李牧行了一礼,道:“郭某见过李将军。”根本不容李牧插口,李牧接着又道:“李将军,七王爷伤势怎么样?老夫这里还有一颗生机丸,虽不如九转保命丹,却也是一等一的疗伤圣药,将军先拿回去喂七王爷服下。” 李牧自然知道楚昊宇与藏剑山庄的关系,因此对郭泽星倒没有冷眼相对,只是口气依旧冰冷,道:“王爷重伤,命虽保住了,可现在依旧昏迷不醒,本将已加急传讯京城等圣上裁决,同时也等待御医前来。至于疗伤圣药,本将带了不少,多谢二庄主关心,等七王爷清醒,本将一定将二庄主美意告诉王爷。” “李将军太过客气。”说到这里稍顿,郭泽星一脸凝重的说道:“将军,京城毕竟太过遥远,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十几日,不如先找两名圣手为七王爷的疗伤,此事耽误不得。” 李牧岂能不明白郭泽星的意思,刚缓下来的脸色瞬间又寒了下去,沉声说道:“二庄主是指无极观?哼,我家公子正是为无极观所伤,本将如何相信他们?本将可是记得,当年行刺先帝爷的,也是无极观高人,赵氏余孽。” 当年玉机子行刺先帝楚天枫,导致楚天枫身亡,只是楚天枫为一代宗师,楚家不愿天下知道楚天枫遭人行刺而亡,至于无极观,这种事情自然是想方设法隐瞒如何会泄露出去,因此知道此事的并不多。这刻,众江湖豪杰听闻无极观弟子竟行刺先帝,而看无极观又不曾反驳,如何不知此事为真。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知机子身上,想看他如何解释。 沉默片刻,知机子突然笑了起来,淡然的笑意没有丝毫担忧反而似徐徐而过的清风,带走夏日的炎热。单掌合十,知机子一声无量寿佛后淡淡说道:“贫道跟你走。” 当知机子的话落下,太极广场又是一静,而等众人反应过来,望向知机子的目光大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钦佩,能够舍弃个人荣辱换取门派安危,还真是好气度,不愧是无极观的掌教,只是不少无极观弟子同时惊呼道:“掌教!” 望着恩师知机子,清虚真人也是一声惊呼,道:“师尊?”后面的话,清虚真人却是说不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唯有一声无奈的叹息静静回荡。 听知机子竟能随自己离开,李牧眼中也有异色闪过,望向知机子的目光有过一丝敬佩,沉声说道:“那好,请!” 这次,未等知机子张口,禅机子沉声说道:“师兄,不可。”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禅机子身上。抬步落在知机子身侧,禅机子张口说道:“师兄,自始至终,都是李将军一面之词,若七王爷根本不曾受伤呢?楚家龙卫高手名震天下,七王爷为大楚亲王,出入都有龙卫高手随行,悟元师叔武功再高,怕也伤不了七王爷吧?”拉长的声音中,禅机子一声无量寿佛后接着又道:“师兄,禅机倒是觉得,悟元师叔的死颇为奇怪。悟元师叔向来嫉恶如仇,老一辈谁人不知,如何会行刺七王爷?而且,师弟担心师兄此去如空机子师弟一样,一去不复返。” 禅机子的话确实有道理,尤其是无极观众弟子,不管他人怎么认为他们一个个已经信了,这是朝廷的阴谋,绝对去不得。 大叫了声对,阳机子闷声说道:“师兄,禅机师兄说的对,去不得。” 随着阳机子的话,很多无极观弟子都张口说道:“掌教,去不得。” 看无极观众弟子情绪高涨,李牧发出一声冷哼,响彻整个广场,而后直直盯着禅机子说道:“你是指本将说谎?” 轻摇脑袋,禅机子神色平淡的说道:“贫道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好一个就事论事,无极观还真是人才辈出啊!”拉长的声音中,李牧扭头望向知机子,冷声说道:“你走还是不走?” 顿时,太和宫又是一静,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知机子身上,想看他如何作答,可就在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有尖锐的声音响起,叫道:“掌教,不好了,朝廷大军攻上来了。” 如此寂静的太极广场上,众人自然听到了青衣道人的话,可一个个还愣在原地似不曾反应过来,亦或不敢相信。 很快,一少年道人便飞奔至知机子面前,跪拜道:“启禀掌教,有官兵攻了上来,不少师兄弟被杀,快到山门了。” 看到少年道人手臂上血淋淋的口子,不少人都迷惑起来,不知道究竟该信谁,可就在此刻,禅机子大声喝道:“师兄,朝廷果真是想将我无极观连根铲除。哼,即便七王爷真的受伤,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调遣大军攻山,李将军?” 听闻大军围山,李牧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盯着禅机子问道:“真是大军攻山吗?” 似在回应着李牧的话,太和宫大门口已经传来杀喊声,其中还夹杂着兵器交击声,其中更有一人大喝道:“杀光无极杂毛,为七王爷报仇。” 这一声大喝响彻整个太极广场,也让众人瞬间沸腾起来,其中更有人大叫道:“朝廷想要杀我们,冲啊!” “放肆,无极观行刺亲王祸乱天下,杀!”也不知谁叫喊出来的,可广场上已亮起了兵刃,其中更有鲜血飞溅,如此鲜艳、耀眼。 这骚乱并非一处,足足几十处,且很快扩大使得整个广场沸腾起来,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也只能拔出兵器保命。这刻,太极广场一乱成了一锅粥,并冒着热腾腾的热气,鲜血。 似笑非笑的盯着李牧,禅机子张口问道:“现在,李将军怎么说?” 李牧并没有回答,而知机子一声幽幽叹息后张口问道:“禅机师弟,你这是为何?” 听到知机子的话,无极观众多殿主、长老还没能明白过来,一个个颇为疑惑的望着两人,而在众多师兄弟的注视下,禅机子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你说呢?” 众人能够从无极观数千弟子脱颖而出成为殿主、长老威震江湖,那个不是心智高绝之辈?听到禅机子的口气,如何能不明白一切都是禅机子在作怪,只是想到相处一甲子的师兄弟竟然是天刺逆贼,众人脸上都充满震惊、不敢相信。 怒瞪着禅机子,阳机子圆睁的双眼充满怒火,大喝道:“师兄,原来都是你在搞鬼?” 禅机子也不否认,反而一脸得意的说道:“楚昊宇重伤,太和宫被毁,明日江湖上就会传出,无极观被楚家灭掉,下一个就是天龙寺,你们说江湖会如何,天下人又怎么想?想来,这天下又要乱了。” 阳机子本就是火爆脾气,听到禅机子的话再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怒喝道:“我先灭了你这欺师灭祖的家伙。”大喝声中,阳机子提起拳头扑了上去,只是到禅机子身前却从半空跌落,发出噗通一声巨响。 看到阳机子的目光,无极观众人大都吃了一惊,而阳机子更是怒问道:“你敢下毒?” 禅机子不以为意的轻哼了声,脸上充满大局在握的得意,张口说道:“下毒?下毒怎么能瞒过你们这些老江湖,众位师兄也不必运功驱毒,是千金难求的安魂香。” 众人都是老江湖,再清楚不过安魂香的功效,一个个都目光不善的盯着禅机子,而一名与禅机子是生死之交的长老更是怒指着禅机子说道:“禅机,你……” 望着相交近一甲子的好友,禅机子眼中有过一丝不忍,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寒机师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我自幼一起学艺,武功有成又一道闯荡江湖,经历多少腥风血雨。禅机记得清楚,你替我挡了致命一剑却伤了筋脉,不然以师兄你的天资,起码也是先天高手。师兄,你一直把我当做亲弟弟护在身后,禅机也一直将你当做亲哥哥,可是,可是,”犹豫片刻,禅机子似在突然间有了决定,眼中射出一抹狠色,沉声说道“那一场暗杀是安排好的,只为师弟我能执掌玉虚殿。” “什么?”怒瞪着禅机子,寒机子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消瘦的身躯却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371血染太和 这个秘密压在禅机子心头几十年,今日终于说了出来,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禅机子此刻竟有些疯狂,直直盯着寒机子说道:“师兄,那场暗杀,我当时真不知情,后来知道了却不能说,更不敢告诉你。这些年,师弟一直愧疚在心,每天晚上闭眼都是你浑身鲜血的站在我面前,笑我骂我提剑杀我,我不敢睡啊!”话到最后,禅机子眼中更有眼泪流下。 寒机子年少时候也是无极观有名的天纵之才,然而筋脉受损无法打通任督二脉,不然无极三子怕就要再加上一子了,不过受伤多年尤其是年岁增大,寒机子早已将此事放下。从最初的震惊、伤心回过神来,寒机子一声叹息后张口说道:“师弟,记得师父抱你上山时候,你瘦骨嶙嶙浑身是伤,当我递给你一个馒头看你狼吞虎咽的样子,师兄就在想,以后将你当做亲弟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所以,那一剑,师兄从没有后悔过,以前不后悔,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师弟,放下吧,听哥哥一声劝,我们都是行将就木的老头了,天下事就交给天下人,收手吧!” 在寒机子低沉的话语声中,禅机子脸上有过一丝迷茫,只是听到猛然响起的杀喊声,禅机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直直盯着寒机子说道:“师兄,师弟根本没有回头路,而且,今日还要拿诸位师兄的人头一用。”说到这里,禅机子脸上已看不出了任何情绪,冷声说道:“太和宫,不过一宫殿罢了,我无极观的兴衰、传承,都在诸位师兄弟身上,所以,唯有要了诸位师兄的性命,无极观才算灭亡。” 话到最后,禅机子抬手拔出长剑,对寒机子说道:“师兄,你别怪我,要怪,就怪这天下吧!”冰冷的声音,寒机子挥剑斩向寒机子,打算先将寒机子斩杀,斩断自己心中唯一的不忍。 瞬间,禅机子的长剑已落在寒机子的头顶,然而就在此刻,一声幽幽叹息传来,令禅机子的身躯巨震。 开口的是易元子老道,当然,能让禅机子心神激荡的并非他的声音,而是这声音中的内力,如洪钟大吕直逼心魂,同时间,清虚真人已经出现在寒机子身侧,挥动真武剑将禅机子这一剑挡了下来。此刻,禅机子根本无心与清虚真人争斗,直直盯着易元子说道:“你没事?” 以可悲可叹的目光望着禅机子,易元子缓声说道:“悟元师弟尚且是赵家暗影,贫道岂能不防?禅机,收手吧!” 此刻,知机子也开了口,道:“师弟,收手吧!” 看知机子一点事情都没有,禅机子如何不知他也没有中安魂香。先是一愣,禅机子随即便大笑起来,疯狂的大笑声中,禅机子大叫道:“没想到啊,你们为引我出来,竟不惜血溅太和宫,不惜众师兄弟中毒。” 也确是如此,这不过一盏茶工夫,太极广场已经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厮杀,有人甚至不明所以就被杀,以致很多人见人就杀,只为保住一条自己性命。流淌的鲜血,遍地的尸骨,如此凄惨,而且一队军士已攻入太和宫,所过之处一片血腥,升腾的火焰,血一般红。 望着这一幕,禅机子眼中有过一丝疯狂,扭头盯着李牧问道:“七王爷呢?” “本王在此。”平淡的语气之中,李牧身后一着甲小将站了出来,摘掉头盔,不正是楚昊宇?只是此刻,楚昊宇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一双眼睛也显得黯淡无光,想来受伤不轻。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盯着禅机子说道:“用刘铭鼎诱使本王前来太和山,借苏青青挑起正魔两道纷争,然后出手斩杀本王,最后借军队之名灭掉无极观,从而引乱江湖祸乱天下,阁下好心计,只是,”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似笑非笑的问道:“这真是你禅机子的手笔?” 虽知道楚昊宇重伤不能动武,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禅机子心底还是一虚,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只能厉声喝道:“怎么?若不是悟元师叔没能取你性命,即便你们识破此局又如何?” 确实如此,这个局,禅机子想要斩杀楚昊宇,而楚昊宇则想诱他出来,对此两人心照不宣,只是最后关头楚昊宇侥幸躲过一劫,不然即便知道有阴谋,朝廷也要拿无极观开刀。 楚昊宇也不反驳,反而点头说道:“本王相差悟元子甚多,完全是侥幸才保住一条性命,不过,不管怎么样,本王活了下来。”根本不容禅机子插口,楚昊宇接着又道:“禅机子,有几个问题,本王一直疑惑的很,不知禅机子你能否解惑?” 盯着楚昊宇,禅机子张口说道:“你是想知道雷师弟的死,孔不凡的尸体,还有在太和镇,谁下的毒吧?”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接口说道:“月前,小洪山驿站,是谁出手?阁下,明显还没有哪等功夫。” 禅机子并没有立即回答,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张口说道:“真想知道?下去问阎王吧!”说话同时,禅机子挥剑扑向楚昊宇。这一剑,凝聚了禅机子全部修为,只为杀敌没有丝毫自保。或许,他已在求死。 看禅机子出剑,知机子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楚昊宇身前,七王爷已经身受重伤,他万万不会再允许楚昊手受到伤害,而同时间,清虚真人、李牧两人一刀一剑扑向禅机子。 瞬间,清虚真人手中真武剑便斩在禅机子后背上,而且还不曾结束,在禅机子吐血同时,李牧一刀将禅机子的脑袋劈成两半,通红的鲜血,白乎乎的脑浆,看到众人一脸不忍,可又唏嘘不已,尤其是寒机子,本就苍老的脸庞瞬间老了不少,昏花的眼中更有泪水流淌。 看禅机子身死,知机子也是一声叹息,却是转身望向楚昊宇,笑说道:“七王爷,这是两颗大还原丹,有助你恢复伤势。” 这刻,无极观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想知道他是否会收下这两颗大还原丹,若是不接……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道:“那本王就谢过真人了。”接过两颗大还原丹,楚昊宇更是退到一侧,其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混乱要无极观自己解决,见此,不少人都松了口气,然知机子心底却是一声叹息。 楚昊宇借机引出天刺逆贼不说,同时还要无极观出手清理天刺逆贼,而且这场混乱让无极观颜面扫地,短时间根本不能恢复过来。七王爷还真是好心机,帝王家,果真没有易于之辈,心底如此想着,知机子却是冲楚昊宇点点头,而后出口喝道:“住手!” 平淡的话语却夹杂了无上内力,瞬间响彻整个广场,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武功低下之辈,甚至被震的嗡嗡响。根本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知机子接着又道:“天刺逆贼行刺七王爷却嫁祸我无极观,从而引起江湖混乱祸乱天下。诸位都是世之俊杰,千万莫被天刺逆贼所惑。无极观众弟子听令,谁再敢出剑,杀!” 最后一声大喝,包含了知机子一甲子苦修悟得的无上剑道,犹若一柄出鞘的绝世宝剑,令人望而生畏。 听到知机子的话,偌大的太极广场瞬间静了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此刻,不少人甚至借机溜走,而不见无极观阻拦,越来越多的江湖侠少准备离开,生恐再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不过,也有人大喝道:“朝廷与无极观联手,准备各个击破,大家不要相信他们……”话不曾说完,却有一柄长剑凭空斩来。 出手的是清虚真人。手持真武剑,身穿两仪道袍,身在半空的清虚真人犹若神兵天降,说话之人竟连一招都没能接下来,被清虚真人秒杀,而清虚真人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淡淡说道:“胡言乱语挑拨是非,该杀!” 或是震惊清虚真人的威势,广场上又是一静,此刻,知机子接着说道:“今日是老道退位大典,诸位能不远千里而来,老道感激不尽,然老道识人不明造成今日之乱,令诸位血染天柱山,贫道有愧大家。”说话间,知机子更是躬身冲众人行了一虚礼,而后扫过众人一眼又道:“今日,老道恳请诸位暂且离开,等将此间事处置妥当,我无极观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给江湖一个交代。” 知机子的话静静回荡在广场上,此刻,了因大师一声阿弥陀佛站了出来,冲知机子说道:“贫僧相信师兄,暂且告辞。”又是一声佛号过后,了因大师带领天龙寺众僧离去。 见此,郭泽星也站了出来,道:“真人,郭某也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冲知机子行了一礼,郭泽星却又走到楚昊宇身侧,张口说道:“七王爷,这颗生机丸你收好,他日有空,可到我藏剑山庄坐坐。” 因郭振星和郭颖两人,楚昊宇与藏剑山庄有着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点点头,楚昊宇轻笑道:“谢过郭老好意,本王心领了,他日有缘再聚。” 这次,还未等郭泽星张口,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郭书杰倒是发出一声冷哼,冷声说道:“还是不见的好。”说完后拂袖离去,看的众人面面相觑。 心底苦笑,郭泽星却是赶忙说道:“七王爷,书杰就是这个性子,你勿怪、勿怪,告辞!”抱拳行了一礼,郭泽星转身离开。 此刻,魔教宫仇伸了个拦腰,戏谑的说道:“好戏收场,散场喽!”说到这里稍顿,宫仇一脸嘻嘻的盯着知机子问道:“老道,你不会打算封山吧?”根本不待知机子回答,宫仇大笑着离去,看到无极观众人一个个直咬牙。 看天龙寺、藏剑山庄和魔教先后离去,众多江湖人大都选择了离开,不过,厮杀还在继续。天刺为挑起这场混乱,派出大量人马扮成官兵攻山,可刚冲进太和宫便被戒律堂弟子包围。虽然被围,形势也已明了,可这些刺客依旧悍不畏死的冲向无极观,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看去极其惨烈。 今日,注定要血染天柱山。 372封山十年 当月光透过云朵洒在大地,清冷的天柱山上死寂一片。太极广场上的尸体早就抬走,鲜血也已冲洗干净,可是被天刺烧掉的房屋大殿,残壁断瓦,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天柱峰后山半山居,无极观精英弟子将这里守的飞鸟难进,只是半山居周围十丈却不见人影,因为孝王楚昊宇、无极观知机子几人正在商讨要事。 大堂内,楚昊宇盘膝坐在左侧,他身侧是鹰卫副统领袁放,而对面则坐着知机子,知机子两侧分别是易元子和清虚真人。 沉寂之中,知机子率先开口说道:“七王爷,袁统领,这次害七王爷重伤甚至引乱天下,乃是我无极观之过,所以,贫道会封山十年。” 虽早有猜测,然而听知机子亲口说来,楚昊宇还是愣了下,可终是点了点头,道:“也好。” 此刻,易元子开了口,道:“七王爷豁达大度,贫道佩服!”单掌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易元子接着又道:“先是玉玑,而后又是悟元和禅机,没想到我无极观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有如此多天刺逆贼,唉!”低沉的叹息声中,易元子摇头说道:“正是我无极观识人不明,才有今日之乱,我无极观也该封山自省。” 楚昊宇清楚没有易元子所说这么简单,却也不点破反而张口说道:“前辈深明大义,小子佩服!”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不过,小子却一定要找出天刺逆贼。” 知机子几人都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你可以不出手,但要把知道的说出来,这也是楚昊宇留在无极观的缘由之一。无极观流传千年而不衰,又有隐藏在暗暗查江湖甚至朝堂,定然知道很多事情。 不见知机子和易元子回答,清虚真人如何不明白两人的意思,交由自己决断,同时也为让自己能交好朝廷,交好楚昊宇这位亲王。所以,清虚真人很快就有了决断,道:“七王爷,袁统领,两位可自行查阅典籍,只是,还望两位莫带出天柱峰。” 楚昊宇和袁放都听出了清虚真人的意思,虽不能带走却没有限定时间,只要你时间足够,哪怕你看完都可以,至于能不能找出天刺逆贼,则与他们无关。 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如此说来,本王怕是要打扰一段时日。” 清虚真人立即接口说道:“七王爷能够留下,是鄙观的荣幸,何来打扰一说?而且,山中有几位岐黄高手,七王爷在我太和山受伤,我无极观自当为王爷疗伤,便是师尊,也是丹药高手。” 这次楚昊宇倒没有拒绝。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伤势,若不是最后关头孔若灵将悟元子斩杀,以他生命为代价的最后一剑绝对不是楚昊宇所能够承受的,可即便如此,五脏六腑皆伤,经脉更是乱成一团糟,短时间根本无法恢复,更不要说与人动手。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久闻太和山为道家圣地,本王也小住一段时日,沾沾仙气。”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知机子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久闻七公子调皮,老道今日算是见识了,嘿嘿,要老道说啊,还是调皮的好!” 望着知机子纯净犹若孩童的眼眸,楚昊宇哈哈笑了声,道:“真人所言甚是,小子也觉得,还是年少的好!” 知机子也是一声大笑,道:“如此说来,老道更要多找七公子聊聊。”说话间,知机子已站了起来,道:“七公子,时辰已经不早,你有伤在身,还是早点休息。这手卷,应该有助公子疗伤,公子没事可以看看,告辞”话到最后,知机子抬步离去,而易元子和清虚真人也纷纷告退。 送几人出门,楚昊宇才将目光放在薄薄的书卷上。书名无名,署名知机子,望着无名二字,楚昊宇不由想起那句道家名言: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这刻,楚昊宇似明白为何叫无名了。随手翻了几页,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这竟然是知机子一生的武道心得、剑道体会和大道感悟,如今却交给自己,呵呵…… 很快,楚昊宇便将书卷放下,望着袁放说道:“怎么样?” 躬身行了一礼,袁放张口答道:“启禀公子,属下已将前来观礼之人全部记下,尤其是引发骚乱之辈,这就传讯京城详查。另外,属下安排两名老手,跟踪离开的天刺逆贼,想来不久就会有消息。” 点点头,楚昊宇接着说道:“本王会在太和山呆上一段时间,你这些日子前往仔细查探,若是人数不够,传讯四叔再派人过来,一定要切查的典籍。” 袁放微微躬身答道:“属下明白。”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袁放张口说道:“王爷,时候已经不早,你早点安歇,属下告辞。” 看袁放就要离去,楚昊宇却是将他叫住,道:“慢。袁统领,这本道德经是孔不凡交给孔若灵的,你看看有没有特别之处,随后将消息传出去。自明日起,你专心查探典籍。” 袁放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泄露消息看看能够钓起大鱼。举起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楚昊宇递来的道德经,袁放躬身答道:“属下得令。” 当袁放离去,楚昊宇并不曾休息,而是拿起了知机子的手卷细读起来,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看到天际那抹光亮,楚昊宇才放下书卷走了出去,随便寻了个石头盘膝坐下,开始运功打坐。随着天阳决的运转,至刚至阳的真阳气息涌入楚昊宇筋脉,只是筋脉受伤,真气的流动犹若根根银针刺入身体,疼的楚昊宇额头上有汗珠冒出,可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剧烈的疼痛,没过多长时间,汗水便将楚昊宇湿透,整个人看似刚从水中捞出来,然而天阳决也不过运行一个周天而已。坚持两个周天,楚昊宇胸口突然一热,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昏倒在地。 看楚昊宇吐血昏倒,站在一侧的李牧立即跑了过来。抱起楚昊宇同时,李牧张口喝道:“来人,快传知机子前辈,就说七王爷吐血晕倒。” 楚昊宇在此疗伤,无极观自当保护他的安危,周围隐藏了数十名无极观高手,根本无需李吩咐已有人飞奔太和宫。 没过多久,知机子便飞奔而来,似缓实快的脚步,根本不是报信高手所能比拟的。替楚昊宇把过脉,知机子张口说道:“无妨,七王爷运功疗伤却是牵动伤势,并无大碍,现在,七王爷应该多歇歇。”说话间,知机子将一颗丹药喂入他口中,而后又道:“让七王爷安心睡一觉,莫要打扰。” 听知机子如此说来,李牧也只能退至门外,然挺拔的身躯,想来任何人进入都要先经过他的同意。 楚昊宇这一觉,一天一夜过去都没能醒来,不过脸色也是变化不定。沉睡中,楚昊宇做了无数个梦,梦到了父皇母后,梦到了方玉小晨晨,也梦到了宋玥郭颖;梦到幼时玩闹的情景,梦到了四哥吐血的场面,也曾梦回沙场。每一个梦,都能让楚昊宇神色为之变化,或喜或悲,或笑或哭,甚至掉泪,让前来照顾他的孔若灵心底充满好奇,眼前这个男人究竟经历了多少,他在梦中又为谁而流泪。 当眼泪散去,楚昊宇的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嘴角甚至挂起淡淡的微笑,婴儿一般纯净、知足,或许,睡梦中他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看到楚昊宇的笑容,孔若灵沉默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自己。 当夕阳西下映出满天云霞,沉睡两天一夜的楚昊宇终是睁开了眼睛,而入眼便是孔若灵的皎若秋月的面庞。 该是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孔若灵扭头望了过去,而入眼便是楚昊宇的目光。对视片刻,孔若灵出口说道:“七王爷,你醒了。”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张口,思索片刻似在回忆自己怎么躺在这里。很快,楚昊宇便回过神色,坐了起来同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我又睡了多长时间?对了,若灵姑娘,你不也被悟元子所伤?” 孔若灵张口答道:“七王爷,你已睡了整整两天,现在是酉时一刻。”说到这里稍顿,孔若灵转口说道:“若灵受伤并不重,又蒙师祖赐下百灵丹,伤势已好了大半,特意前来照顾公子。公子,你稍等,知机子师伯命人熬了参汤,要你醒来喝掉,若灵这就拿来。” 孔若灵出去没多久便走了进来,而最前方却是知机子。冲楚昊宇笑了笑,知机子张口说道:“七王爷你醒了?先将这碗参汤喝下。” 闻着浓郁的药香味,楚昊宇如何不知里面加了不少灵药,何况楚昊宇也有些饿了。一碗参汤下肚,楚昊宇脸上终有了丝血气,而知机子则张口说道:“七公子,你伤在筋脉,只能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若是伤了道基,可就得不偿失,而且,受伤也未必是坏事。” 望着知机子,楚昊宇颇为好奇的问道:“怎么说?” 淡然一笑,知机子张口说道:“不破不立。现在公子筋脉受损无法运功,何不暂放弃武道,借机体悟身之道,潜修天之道?” 楚昊宇时常听说天道,突破天人境后更是对天地之道颇有领悟,甚至刻意追求一番,却是没有丝毫结果,现在听知机子如此说来不由起了兴致,道:“还请真人赐教。” 373天鹰令 楚昊宇受伤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进京城。萧府,看到袁放加急传回的消息,以李世信的心境也是脸色数变,甚至有几分害怕。不敢有任何迟疑,李世信急速飞奔向后院书房。 书房内,楚坤依旧埋头在厚厚的卷宗内,该是听出李世信脚步间的急促,楚坤才抬起了头来。在楚坤的注视下,李世信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四爷,无极观悟元子是天刺逆贼,出手行刺七王爷,七王爷重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听说楚昊宇被行刺且重伤,楚坤灰白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只是瞬间便黯淡下去,冷声说道:“详细说来。” 望着楚坤,李世信张口说道:“消息是袁统领十万火急传来的,也不是很详细,只言七公子想借机将天刺逆贼引出来,却是遭无极观悟元子暗杀重伤,而根据七公子推测,天刺逆贼要在清虚真人的接任大典上对无极观下手,然后挑起无极观与朝廷的纷争,从而祸乱天下。” 楚坤并没有立即接口,思索片刻摇头说道:“小少爷还是太心急了啊!”拉长的声音中,楚坤接着又道:“无极观名镇天下千年,清虚真人的接任大典,定然有无数江湖人前往观礼,怕天刺逆贼将江湖都算了进去,一旦出现骚乱,绝对是满地血腥,然后嫁祸朝廷,此事,少爷太过冒险了。” 李世信点头说道:“四爷所言甚是,不过七公子已经识破此局,想来有应对之策。属下倒觉得,天刺逆贼此局手笔太大,定然有所疏忽,我们可借机追查天刺逆贼。” 楚坤也想到了这点,便点头说道:“你调一批老手过去,小少爷以身为饵,怎么也要揪住天刺的尾巴。”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叹息,楚坤又道:“悟元子修道一甲子,武功深不可测,想来小少爷伤势不轻,我这就入宫面圣,请圣上定夺。” 看楚坤站起身来,李世信忙张口说道:“四爷,还有一事。袁统领传回消息说,我天卫可能有内鬼。” 对于这种消息,楚坤一点也不意外,可目光中依旧有寒光闪过,道:“查,不管是谁,一查到底。” 听知机子谈天论道半宿,楚昊宇并不再刻意运功修复筋脉,每日或与知机子喝茶闲聊,或一个人游走山水之间,而暂失武功,楚昊宇还真发现以往不曾注意的东西。 匆匆就是两三日过去,楚昊宇的伤势虽没有好转却是稳定下来,再不会时不时的感到疼痛。这日,看了半天书的楚昊宇刚准备出去走走,孔若灵却是走了进来,道:“公子,家父家母想见你一面,关于家祖。” 若非顾忌楚昊宇的伤势,孔采薇早就来了,能够拖到今日已是不易。楚昊宇再非不通人情世故的那个公子哥儿,自然明白这点,何况这几日相处,楚昊宇对孔若灵颇有好感不忍驳她,便点头点头说道:“正好,我也有问题想请教令母。” 孔若灵丝毫不意外楚昊宇这个回答,却还是行了一礼,道:“若灵谢过公子。” 很快,两名身着道袍男女便走了进来。男子身材魁梧手掌宽大,相貌普通甚至有些憨态,尤其是站在才貌双绝的孔采薇身侧。孔采薇与孔若灵长相极为相似,一样的明眸皓齿,一样的冰肌玉骨,咋一看去还像似姊妹俩,然已过不惑之年的孔采薇雍容大方、体态丰盈,那种成熟风情是孔若灵所不能比拟的,不过,孔采薇却少了女儿孔若灵那种清水出芙蓉的灵动神韵。 看到楚昊宇,松鹤真人和孔采薇同时冲他行了一礼,道:“草民夫妇见过七王爷!” 望着两人,楚昊宇点头笑道:“本公子久闻贤伉俪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还真是一对神仙侠侣,让人羡慕。请!” 松鹤真人和孔采薇也没有推辞,再次行礼道谢后便坐了下去,孔采薇更是直接说道:“七王爷,我们夫妇今日前来的目的你也知道,还望七王爷实情相告,贫道感激不尽!” 楚昊宇也没有废话,将当日的事情讲了遍,而后更是实言说道:“至今,本公子也没能查到孔老先生的遗体,而黑衣魅影身法诡异,真气至阴至寒,那只白猫,是猫与狐狸生下来的异种,能挡本王一击。孔女侠若要追查此事,千万小心。” 孔采薇单掌合十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贫道先谢过王爷,只是家父身亡,为人子女,怎么也要替家父报仇,再不济也要寻回家父尸首,令父亲大人叶落归根。” 来寻找楚昊宇之前,孔采薇已从书信中得知父亲孔不凡消失近月,今日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已是信了,同时也下定决心出山寻找父亲的尸首落叶归根。 看孔采薇的神情,楚昊宇已猜到结果便不再出言相劝,反而张口问道:“孔女侠,听若灵姑娘讲,去年孔老先生曾叫贤伉俪回去了趟,还给若灵姑娘带了本道德经,不知孔女侠可曾发现异样?” 思索片刻,孔若灵缓声答道:“家父乃是传统的儒生,若非师尊出面,根本不会同意我入山修道,贫道每隔几年回家一趟,几十年来少有联系。收到家父手信,贫道亦吃了一惊,还当家中出了大事,匆忙赶了回去。回去后,家父依旧是老样子,不咸不淡,没有任何异常,唯独回山时候,送了本道德经,明言送给小女若灵。” 看到母亲询问的目光,站在她一侧的孔若灵出口说道:“母亲,在七王爷手中。” 顿时,孔采薇便扭头望了过去。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当日,孔老先生清醒后的半句话令人疑惑,听闻孔老先生曾赠送若灵姑娘道德经,便借来一观。孙侯。” 当楚昊宇的叫唤落下,孙侯便走了进来,手中还捧了本道德经,正是孔若灵那本。望着三人,楚昊宇轻笑道:“若灵姑娘,原物奉还。” 听着楚昊宇的口气,已修至明心见性的孔若灵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他是否从中找到什么。心中虽有万般想法,孔若灵却是将书卷接了过来,同时说道:“公子太过客气。” 自顾一笑,楚昊宇望向了孔采薇,道:“孔女侠,若有发现,请务必通知本王,本王也好奇的很。这令牌,孔女侠可收下,只要挂在腰间,自有人与你们联系,若有需要,也可找他们。” 纯银的令牌,一面雕着一头栩栩如生的雄鹰,背面则刻了个硕大卫字。天鹰令,既是鹰卫的身份令牌,也可调动鹰卫、官府甚至军队,至于多少,则要看颜色了。黑色天鹰令,执掌一府,相当于从五品的知州;银色则执掌一道,如河北道、山南道,楚家江山也仅有十一道,可知稀少。至于金色天鹰令,总共三块,为一正两副两位统领拥有。 孔采薇明显知道这些,看到银色天鹰令,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便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松鹤真人,脸上也有过一丝动容,意外楚昊宇这份重礼,不过终没有出声,而是扭头望向孔采薇,由她决断。 犹豫片刻,孔采薇站起身来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贫道谢过七王爷,等此间事了,定亲送至王爷手中。”话到最后,孔采薇双手恭恭敬敬的将天鹰令接了过来,而后又道:“王爷有伤在身,我们夫妇就不再打扰,告辞。” 看孔采薇和松鹤真人离去,楚昊宇露出一个有趣神色,淡淡说道:“做好了吧?” 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孙侯却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微微躬身答道:“回公子,都做好了。”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传令下去,小心监视,千万别出意外。” “小的明白。”躬身一拜,孙侯缓步退了出去。 思索片刻,楚昊宇起身却没有出去,而是走进了侧房。道家虽不似佛家一味克制七情六欲却也追崇苦修,客房内一桌一椅一床很是简单,唯一的装饰便是墙壁上的字画,天道酬勤。四字古朴厚重,隐隐约约带着剑意,想来是前辈名家所留。扫了四字一眼,楚昊宇便将目光放在床榻上,苏青青正躺在其上。 几日过去,苏青青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好在脸上没了痛苦神色,偶尔间还露出一抹纯真笑意,似做了个美梦。看到苏青青的笑容,楚昊宇也轻笑起来,脑海中更是想起知机子的话。 “毒门弟子修炼毒经,毒经讲究引毒气入体,以毒性来增加修为,就似我们平日练功吸纳天地灵气。因此,毒经最讲究循循渐进,就像个小孩,突然得到深厚内力非但无益反而会爆体而亡,若是碰到剧毒承受不了,怕就要将自己毒死,这便是魔教的魔性所在。不过大道殊途同归,毒经修炼到最后,亦在感悟天地,就像桶仅能盛一桶水,而湖却能盛一湖水,高下立判。苏姑娘年纪轻轻毒功已经小成,这桶水已经满了,这次受伤故意打破牢笼不破不立,能够承受住便是突破,不然,毒气反噬而亡。而且,七公子千万别想着惊醒她,除非毒门老怪物,外人谁也帮不了她。” 因为知机子这番话,楚昊宇才没有试着运功惊醒她,尤其是前两日,苏青青的身躯竟卷缩在一起颤抖不定,凝脂若玉的肌肤上更后黑气冒出,看去极其骇人。这两日,苏青青倒稳定下来,想来已经突破,不然怕是找阎王吵架去了。 望了苏青青片刻,楚昊宇突然想起了怜玉,也不知她最近怎么样?想到怜玉,楚昊宇心中竟感到一种思念,一种牵挂,一个与他没有什么深交却是深深吸引着他,并令她思念、牵挂的人儿。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有了决断,等苏青青醒来,就前往七情谷。此念一起,楚昊宇便离开屋子,在山腰上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踱起步来。 374京中来信 不觉间,太和宫那场血腥已过去五六天,无极观终是安抚下前来观礼众人,却也忙的各殿殿主一众长老身心疲惫。此事与楚昊宇无关,不过他也有烦心事。 整整七日过去,苏青青还没能醒来,楚昊宇甚至感受不到她的呼吸,至于他自己,在知机子一众岐黄高手的调理下,五脏六腑已好的七七八八,可筋脉依旧是一团糟,真气连一个大周天都运行不了,唯独袁放那边,收获不小。 握着袁放整理出来汇集成册的资料,楚昊宇已枯坐了数个时辰。手卷并不厚,楚昊宇早就看完了,甚至牢记在心,只是在想着如何处理罢了,孙侯数次添茶都没能将他惊醒。突然,听到屋外熟悉的声音,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笑着迎了出去。 还真是熟人,龙卫莫凡、魏正阳,一天人境巅峰高人,一先天高手,只是此刻,两人脸上充满风尘。想想也是,从京城至太和山数千里路,两人仅用四天便赶了过来,怕是睡觉时间都没有。 望着两人,楚昊宇先口说道:“还真是莫老、魏老,辛苦两位了。还不倒茶,请!” 面对楚昊宇,莫凡和魏正阳可不敢失礼,立即抱拳行了一礼,道:“见过七王爷。” 自顾一笑,楚昊宇摇头说道:“二老又不是不知道小七的为人,怎么如此客气,快快进来喝杯清茶。”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莫凡哈哈笑了声,道:“既然七公子如此说来,老夫也就不客气了。而且,一日赶了四百余里,老夫还真有些渴了。”随楚昊宇走进房间,莫凡却是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道:“七公子,这两封信,分别由圣上和四爷书写,嘱咐老夫亲手交给公子。” 接过两封书信,楚昊宇点头说道:“知道了。坐,先喝杯茶润润喉。”说完后,楚昊宇便将大哥的书写拆开,细读起来。不出楚昊宇所料,大哥楚昊然果真将他骂了顿,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不该冒这么大险,甚至将小辰辰都搬了出来,而且明言再有下次便要将他留在京城再不许他出京,以后再不能离开二老的视线,不然便要告知母后接他回京。最后,则说母后一切安好,勿念。 放下大哥的书信,楚昊宇又拿起了坤叔的。不同于以往的和蔼可亲,楚坤的口气极为严厉,先说楚昊宇不该冒这么大的险,若有意外,还谈何与天刺逆贼争斗?再者,既然看透天刺逆贼图谋不小,就应该及早出手消灭在萌芽,因为天刺逆贼的阴谋一旦得逞,势必会引得江湖大乱,从而祸乱天下。最后,楚坤的语气倒缓了下来,劝诫楚昊宇不能心急,天刺逆贼深深扎根在中州大地,要徐徐图之,如此才不会伤及根本。 看完楚坤的信,楚昊宇便沉默下来,而这几日,他也在思索着自己的过与失。天刺逆贼故意将他引至太和山,他便以身为饵想要诱使天刺逆贼现身,结果却是自己身受重伤,无极观无奈封山十年,江湖死伤无数,而这还是运道不错。若非他和苏青青出现在双溪涧遇到孔若灵,怕两人已死在悟元子的剑下,即便侥幸不死,若非落霞仙子及时赶了回来喂他一颗保命丹,他如何能够醒来,如何通知李牧,如何传讯无极观。在无极观不知情的情况下,即便易元子几人保持清醒,可数千江湖豪杰的混乱,又岂是数人所能够控制的?何况,还有天刺逆贼隐藏在暗处推波助澜。若无极观灭,众豪杰亡,江湖、天下定然要将此事怪罪在朝廷头上,那么……还是太心急了啊! 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摇头苦笑了声。或许,是自己认为突破天人境,再没人能够伤害自己;或许,是认为天卫、楚家势力足够大,能够碾碎一切阴谋。不是大意,而是自大呀!想到这里,楚昊宇深吸口气站了起来,缓步走至窗口,而看楚昊宇起身,莫非和魏正阳立即站了起来,只是不见他开口,两人亦不曾说话。 半山居建在天柱峰半山腰峭壁上,两侧是寸草不生的峭壁,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苍苍翠翠一片,偶尔有雄鹰飞过,带起声声响彻山谷的鸣叫,更显空旷。 看雄鹰越飞越远,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张口说道:“莫老,哈斯山一战已过去三年,莫老可有收获?” 莫凡并没有立即回答,古朴的脸庞上似笑非笑甚是古怪,沉默片刻摇头苦笑道:“似有所获却抓不到,这三年来,老夫时常为之困惑,武道非但没有寸进反而守不住一颗道心。”说到这里语气一转,莫凡再次摇摇头,道:“或许,此生无缘了。”低沉的叹息,静静在山谷中回荡。 楚昊宇能够明白莫凡的心情,宗师境本就是习武之人毕生的追求,尤其修炼到天人境,就差最后一步,可多少天资卓越之辈却止步于此。而今,莫凡明明看到却抓不住,一步之遥却是咫尺天涯。 终是心志坚定之辈,莫凡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因为有所求,才有诸多痛苦,老夫终做不到无欲无求的老和尚,或许,真正等老夫能够放下,才能看透。” 思索着莫凡的话,楚昊宇却也笑了起来,张口说道:“都怪小子,我本打算问问莫老,这天下有多少天人境高手,是不是见到他们,我只能落荒而逃?” 看着楚昊宇似笑非笑的深情,莫凡竟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莫凡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七公子,天下练武之人不知凡凡,可能够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高手,万不存一,至于天人境更是凤毛麟角,不过这也只是相对江湖来说。江湖四大门派,哪派没有十几个先天高手,没有几名天人境高手坐镇?无极观、天龙寺、魔教这三门流传千年,根本不必说,就是势力最弱的藏剑山庄,这二十年来也培养了一批高手,若有机缘,他们都有可能成为先天高手。” 其他门派楚昊宇或许不是很清楚,可对藏剑山庄还是比较了解的,不由点点头,而莫凡则接着说道:“而且,公子千万莫忘了世家。先说四大世家,孙家为阴阳家,流传千年底蕴深厚,根本不是外人所能够想象的。宋家也有三百多年历史,宋家军与宋启昌,谁敢撼其刀锋?陈家书香门第,可就老夫所知,起码有两位天人境高手坐镇。至于钱家,看似一商贾,然而隐藏在暗处的实力,绝对能令任何人动容。何况,天下世家泛泛,就像谢志远,天人境巅峰高手却是甘愿呆在牢房,再加上山野不愿抛头露面的奇人异士,要老夫说啊,这天下间宗师级高手虽是屈指可数,然天人境高手,虽不中也不远矣!” 看莫凡伸出一根手指,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百人。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原以为成为天人境高手,就再无所畏惧,现在看来,本公子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顿时,莫凡和魏正阳都乐了,一脸忍不住的笑意,魏正阳更是大声说道:“七公子如此说来,老夫也就只能寻个旮旯角藏起来喽!” 在魏正阳拉长的声音中,三人又是一阵大笑,而当笑声落下,莫凡正容说道:“公子,能够悟通阴阳突破天人境,那个不是心智高绝心志坚定之辈?而且,突破天人境算是触摸到一丝天道,大都一心追求大道,很少再问世事,所以,这江湖公子尽管横着走。”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有莫老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狡黠一笑,道:“莫老,魏老,本公子要去趟七情谷。” 听闻楚昊宇竟打算去魔教,莫凡和魏正阳都是一惊,随即也就释然,这位爷向来是心之所指意之所至,魔教就魔教吧,以楚昊宇的身份,再加上他们两人跟在一侧,谁还能伤了他?因此,莫凡倒没有迟疑的说道:“公子已经发话,老夫岂能不尊?” 此刻,知道事不可违的魏正阳,胖乎乎的脸庞上也有笑容浮现,道:“说起来江湖,老夫唯独不敢去七情谷,这次算是沾公子的光了。” 点点头,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莫老,魏老,看你们一脸风尘,想来是累了,先歇息。这半山居,怕是苍蝇也难飞进来。” 莫凡和魏正阳都是绝顶高手,自然能够察觉隐藏在半山居周围的无极观高手,以他们两人之能,怕也难以闯进来。因此,两人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他们两人四日急赶两千余里,还真有些累了,只是离去前,莫凡又张口说道:“七公子,圣上特命血卫赶来,还有两名御医,望七王爷早日康复。” 看两人离去,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轻喝道:“李牧。” 守在门口的李牧立即走了进来,躬身拜道:“王爷。” 拿起袁放誊写的资料,楚昊宇张口说道:“你立即回京,亲手交给周兄,不得有丝毫闪失。” 听楚昊宇加重了口气,李牧立即跪了下去,双手接过手卷,沉声喝道:“末将得令!”再次一拜后,李牧起身离去,而此刻,楚昊宇又出口喝道:“孙侯。” 孙侯立即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公子。” “去告诉袁放,将无极观记录在案的天人境高手誊写一份,同时也把他知道都记录下来,越详细越好。”话到最后,楚昊宇又转过身去望向幽幽碧谷。 375岳阳楼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正值八月,八百里洞庭湖烟波浩淼,湖上渔船画艇往来如梭,湖边游人小贩如织,一派热闹景象,当然,想要看这等美景,最美还是岳阳楼。 岳阳楼高十余丈,三层四角,飞檐挑月,雄伟精美,楼顶是如意斗拱的格局,形似将军盔,上覆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灿灿生辉。岳阳楼非仅景物壮美,可以俯瞰八百里洞庭春秋胜景,且内藏锦绣,楼中多有名人诗文字画,或壮丽华美,或豪气干云,每每令人流连忘返。不过,岳阳楼虽开门迎客,可若想到岳阳楼顶喝一顿酒,或家有万贯身怀百金,或风流名士斗酒十篇,或江湖豪客挥剑浮影,再就是官宦人家了,就像坐在窗口的那对俊男俏女。 少年不及弱冠,齿白唇红双眉似剑,身着云锦纱缝制的白色儒袍,还真是好相貌,说是玉树临风也不为过,只是脸色苍白给人一种纵欲过度的感觉。少女瓜子脸翘翘鼻樱桃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个不停甚是可爱,只不过偶尔流露出的媚态,令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这对璧人便是楚昊宇和苏青青了。等苏青青醒来,楚昊宇便离开太和山一路向西赶往七情谷,路上特意前来岳阳,登岳阳楼赏洞庭湖,同时也要前往孙家,至于脸色苍白,楚昊宇的五脏六腑已经痊愈,然经脉依旧是一团糟,看似酒色过度,不过苏青青这丫头醒来后,不仅武功有所突破连相貌、气质也发生了变化,少了些少女的清纯,不经意便露出一股勾人媚意。 望着烟波浩瀚的洞庭湖,楚昊宇顿觉心神开阔,连心情也开朗起来,嘴角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轻吟道:“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还真是好诗词,好景致。” 一双大眼望着楚昊宇,苏青青接口说道:“不是还有两句,公子怎么不念了?”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冲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笑意。 望着苏青青,尤其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楚昊宇又是一笑,张口说道:“触景生情,本公子倒还真有一句。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楚昊宇的话虽平淡,然其中的孤傲高绝、磅礴大气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而听到楚昊宇的话,更有人叫了声好,道:“公子豪情,在下佩服!”说话间,一英武少年大步走了过来。 少年看似二十五六岁,相貌俊秀似临风玉树,身穿深蓝色武士服,隐隐透出森然剑气,整个人看似隐在匣中的绝世宝剑,不过,他的音容笑貌似偶尔吹过的清风,令人感到亲切,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更给他一种异样的魅力。 走到楚昊宇两人身侧,清俊少年抱拳冲了两人行了一江湖礼,张口说道:“再下千舟堂尹云帆,冒昧打扰,还望公子小姐勿怪。” 听到千舟堂,楚昊宇心思突然一动。千舟堂乃是水鬼九子中的老二尹展飞所建,眼前这少年又姓尹,想来要与尹展飞有些关系,说不得还是他的后辈。再想到曲阜漱玉斋之争,老大牛犇在茫茫大海中尚能得到消息千里迢迢的赶到,尹展飞岂能不知?可他偏偏没有去,而且,洞庭湖是芜湖帮的势力范围,孙家更是洞庭湖一侧,这尹云帆前来究竟何意? 所有念头一闪而过,楚昊宇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兄台客气,请!” 看楚昊宇挥手,尹云帆呵呵笑道:“那尹某就恭之不愧了。”说完后,尹云帆在楚昊宇身侧坐了下去,而后又笑呵呵的问道:“刚听闻公子说,下午要荡舟游洞庭,在下刚好有一条快舟,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与公子同游?对了,还未请教公子贵姓呢,失礼、失礼。”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尹兄太过客气。侯,侯三。” 这次,苏青青插了口,笑嘻嘻望着尹云帆问道:“你是千舟堂少堂主?” 苏青青人小鬼大,听楚昊宇编出侯姓又侯三,如何不知他不愿尹云帆猜出他的身份,苏青青甚至能够看出他对这个尹云帆很有兴趣,便故作无知的问了出来。 看到苏青青那调皮似少女的笑容,尹云帆也是一笑,缓声说道:“不过是仗着家父威名罢了。”尹云帆的口气虽淡,可其中的傲然,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苏青青年岁不大却已是老江湖了,岂能不知尹云帆的身份,不过是故意套他话罢了。吐吐舌头似有些震惊,苏青青接着说道:“千舟堂为水道三大帮派之一,没想到你竟然是千舟堂的少堂主,失敬、失敬!”说话间,苏青青更是抱拳冲他行了一礼,可随机又是一脸疑惑,忍不住问道:“你们千舟堂不是在西南,怎么跑到洞庭湖来了?莫非,尹少堂主也是为这洞庭美景所吸引?”话到最后,苏青青脸上更的堆满笑容,而望着她似纯真似无知的笑意,尹云帆竟发现自己根本生不出反驳她的心神,更不要说骗她了。 就在尹云帆思索着要如何回答时候,楚昊宇张口说道:“尹公子,舍妹不懂事,你莫往心里去。”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立即撅起了嘴,一脸不乐意,而看到苏青青这个样子,楚昊宇和尹云帆都乐了。 望着楚昊宇,尹云帆张口说道:“没想到公子还是江湖人,失敬、失敬。”再次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尹云帆根本不容他插口,接着说道:“既然侯小姐问起,尹某自当实言相告,何况也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这次离开西北,实乃在下想走遍天下水道,好在家父不曾阻拦,还特意写信给芜湖万老伯,不然,在下岂敢大摇大摆的游览洞庭湖。” 尹云帆可是真正的老江湖,原本不应该轻易被苏青青骗过的,只是楚昊宇受伤丝毫看不出练武的迹象反而有些气虚,而苏青青年岁尚小根本不曾怀疑她,何况尹云帆确信两人出身官家,便少了不少顾忌,不过逢人七分话,尹云帆也只是说了些该说的。 心知没有尹云帆所说这么简单,楚昊宇却也不曾点破,反而点头赞道:“兄台豪情壮志,侯某佩服,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尹兄当真看错了,我们兄妹并非江湖人,只不过舍妹调皮好动,自幼向往江湖,硬缠着魏师傅,魏师傅都被她逼的没法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又道:“相聚便是缘,侯某以茶代酒敬尹兄一杯,请!” 看楚昊宇端起茶杯,尹云帆赶忙将茶水杯端了起来,行一虚礼说道:“请!”一口饮下杯中茶,尹云帆似将楚昊宇的问题忘掉,与楚昊宇谈起天下河道来。 尹云帆年岁不大可见识倒不凡,尤其说起水道简直如数家珍,且不说浩浩荡荡的长江、黄河两大水系,便是支节末流,尹云帆也能一一道来,而且,听尹云帆纵横阔论,楚昊宇能够知他志向不俗。 将水道讲过一遍,尹云帆却是意犹未尽的说道:“茫茫水道,英雄豪杰无数,可也唯有水龙王霍老帮主真正统领了水道,让人羡慕。” 看尹云帆的表情,似恨不能早生个几十年,与霍家先称兄道弟煮酒论英雄,看的楚昊宇莞尔一笑,而苏青青更是说道:“尹大哥,听你谈论水道如数家珍,我想你也能成为水龙王。” 顿时,尹云帆眼中有光芒闪过,这光芒虽淡却是被楚昊宇发现了。 哈哈笑了声,尹云帆笑望着苏青青说道:“我也想啊,可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苏青青立即接口说道:“看尹大哥你谈乱水道,纵横阔论何等豪情,现在怎么无精打采呢?哼,男子汉大丈夫就当豪情盖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若本小姐是个男儿身,一定做个开疆拓土的大将军,最不济也要是一方豪杰。”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故意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说他胸无大志,惹得楚昊宇苦笑不已,而尹云帆也是一阵莞尔。 这刻,尹云帆越发肯定两人是官宦子弟,心底的戒心又少了不少。当笑声落下,尹云帆缓声说道:“两位应该知道,而今水道,芜湖帮、双龙堂和我千舟堂三家独大,只是这些年天下太平,即便有争斗也无伤大雅,三家也算是相安无事,正可谓是三足鼎立,所以,谁敢轻言统领水道?” 不以为意的冷哼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不然,妄称大丈夫!” 接口的是楚昊宇。自顾一笑,楚昊宇望着尹云帆说道:“尹兄,小妹不懂事,口无遮掩,你千万莫放在心上。来,喝茶、喝茶。” 陪楚昊宇喝了这一杯,尹云帆似将苏青青的嘲讽咽在了肚子里,张口问道:“侯公子,你们这是来游山玩水?”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早就听闻岳阳楼大名,特意前来一观,也为拜会长辈,家母正是在这洞庭湖长大。” 随着楚昊宇的话,小厮孙侯快步走了过来,在楚昊宇身侧躬身拜道:“少爷,都准备好了。” 点点头,楚昊宇已站了起来,笑望着尹云帆说道:“尹兄,侯某要先行告退,告辞。”抱拳行了一江湖礼,楚昊宇转身离去,而随着楚昊宇的离开,左右两侧桌子上的五六人也随之离开,尤其是那名微胖的老者,给尹云帆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可知武道不凡。 看楚昊宇下楼离去,尹云帆脸上露出思索神色,只是很快也起身离去。 376疑惑 凭栏望着起伏不定的水面,苏青青明显有些无聊,或是坐在船上晃的困了,甚至大大打了个哈欠。摇摇头,苏青青忍不住问道:“还有一夜才能赶到太浮山?” 太浮山,因浮邱子在此得道而闻名于世,亦是道家圣地,其二十四景更是远近闻名,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前来寻幽探胜,而四大世家之一的孙家便坐落在太浮山上。 楚昊宇正在闭目调息,听到苏青青的话立即睁开了眼睛,可不等他作答,猛然想到什么的苏青青又张口问道:“七公子,你刚才为何要骗尹云帆那个傻瓜?”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却是张口答道:“莫非为了千舟堂?” 看楚昊宇点头,苏青青也不待他回答,接着又道:“千舟堂不过二流势力,怕还入不得公子法眼吧!” 听苏青青一口气问了这么多,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千舟堂堂主尹展飞,是水鬼九子中的老二。” 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便有光芒射出,张口问道:“漕帮的水鬼大军?”看楚昊宇点头,苏青青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脑袋点了两点,同时说道:“我说你怎么对尹云帆这傻瓜感兴趣了,原来是为了龙王令和水鬼大军。” 楚昊宇也不否认,却是摇头说道:“尹云帆可不傻,而且此人心志坚定,年纪轻轻便走遍天下水道,他日定是一方豪杰,可奇怪的是,他为何会来洞庭湖。” 望着楚昊宇,苏青青也起了兴致,接口问道:“他怎么就不能来洞庭湖了?” 摇摇头,楚昊宇缓声答道:“尹云帆行舟走遍天下水道,一为熟悉水道、水上豪杰增加历练,再就是寻找龙王令和漕帮消失的宝藏。不过两月前,霍家先的忠仆霍海现身微山湖祭奠水龙王,引的大量水上豪杰涌入曲阜,便是双龙堂牛犇,也特意赶了过去,而牛犇正是水鬼九子的老大。此事,千舟堂岂能没有消息?” 极为赞同的点点头,苏青青却是再次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想到水边偶遇赵九,楚昊宇不由笑了声,张口说道:“我当日偶遇九子中的老九赵虎,他却将本王当做孙家表哥孙少辉,想用我的人头从霍海手中换取龙王令,便将本王骗至曲阜漱玉斋,联合董三将霍海骗至密室,可不曾想霍海根本没有龙王令,反而想借龙王令让水鬼九子自相残杀。”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苏青青大声问道:“为什么?” 这刻,楚昊宇脸上已没了笑容,缓声说道:“根据霍海推测,水龙王霍家先之所以在死前留下遗言,非龙王令不能调动水鬼大军,便是不想霍海为他报仇,可对霍海来说,此仇既不能不报,霍家先的遗言又必须遵守,便四处奔波寻找龙王令,可至今都没能找到龙王令,反倒是水鬼九子大都成为一方豪杰,非但不再遵守龙王令甚至想夺取龙王令夺取漕帮宝藏,霍海认为他们九人背叛龙王,便要将他们除掉。” 这次,苏青青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才摇头说道:“真复杂,不过,霍海那老头倒挺可怜的。”话到这里,苏青青脸上又有笑容浮现,盯着楚昊宇问道:“最后呢?” 望着窗外浩瀚水面,楚昊宇神色平淡的说道:“霍海、牛犇、赵虎三人身亡,本王唯独留下了董三儿,想他为我找出其他几人,不曾想现在连董三儿也不见了。” 不见楚昊宇脸上有任何失望,苏青青抿嘴一笑,道:“没想到你也被人骗了?哈哈,有机会我倒要见见那个董三,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眼珠一转,接着又道:“霍海死亡,还有牛犇和赵虎,尹展飞不可能不知道,而董三还消失不见,肯定在四处找他……”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猛然愣了下,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会不会跑洞庭湖来了?” 楚昊宇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直接答道:“不知道,不过,尹云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洞庭湖。” 苏青青先是点点头,随即又不满的撇了楚昊宇一眼,道:“跟没说一个样。你就没派人跟踪他?” 摇摇头,楚昊宇缓声说道:“在洞庭湖,孙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等到了孙家,想来就会有结果。”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去从容又自信。 确如楚昊宇所料,当楚昊宇一行踏足岳阳,消息已传至孙奕修耳中。孙奕修白发白须,相貌也称得上俊秀却有些胖,个子也不高,脸上总挂着和善笑意,便是细小的眼睛,也透着笑意,看似笑呵呵寿仙人。 听闻楚昊宇赶到岳阳,孙奕修脸上笑容更甚,乐呵呵的说道:“常听二妹提起小七,却从不曾见过,这次总算要见到真人了。景天,什么时间能到?” 回答孙奕修的一身材矮小,满面风霜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孙景天,孙家的大管家。躬身行了一礼,孙景天张口答道:“回家主,小的以为七公子要登岳阳楼观赏一番,怕明早才能赶到太浮。” 点点头,孙奕修又笑呵呵的问道:“小七的伤势怎么样?” 孙景天立即答道:“七公子伤在经脉,至今不能运功,而且,小的曾听闻七公子似在借机体悟天道。” 听楚昊宇竟借机体悟天道,孙奕修不由一笑,道:“这小子,也怪不得他年纪轻轻能够悟通阴阳,只是水上不比陆地,晨辉,你带人迎接下。要是小七在洞庭湖出了意外,为父可真就无颜面对你大姑了。” 孙晨辉,孙奕修的长子,如今也快到知天命之年,然一头黑发丝毫不显老态,而且孙晨辉继承了父亲的英俊却不曾有他的心宽体胖,身材欣长穿一身青色儒袍看去儒雅又落落大方。 孙家可是近千年的家族,几经战乱而不衰,虽不曾争霸天下也不曾权倾朝野,甚至刻意不去过问朝堂是非,然在洞庭立足千年,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知道。听家父孙奕修如此说来,孙晨辉幽寂的眼中有光芒闪过,轻吐道:“父亲,你是指要有意外?” 呵呵笑了声,苏奕修模棱两可的说道:“这几日有不少水上豪杰涌入洞庭湖,连芜湖帮都有几艘大船出现,不怕万一只怕一万,还是小心的好。” 这刻,苏晨辉如何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点头说道:“晨辉明白。” 看孙晨辉离去,孙奕修又将目光放在孙景天身上,张口说道:“消息确认没有?” 孙景天沉声答道:“没有,不过老奴以为,不管是不是董海瑞,能够轻易避开我们的监控,绝非易于之辈。” 孙奕修早就想到这点,可依旧有着疑惑,只是脸上笑容不变,乐呵呵的问道:“景天,你说他此来是为龙王令,还是小七?” 这次,孙景天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且不管为何,七王爷重伤不能动武,而水面不似陆地,何况还是八百里浩瀚水面,不可不防。” 孙奕修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张口说道:“你也去,不出意外最好,要有意外,我这舅舅也该送他一份见面礼。” 入夜,一浪接一浪的水波拍打着船体,发出哗哗声响,更有清冷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海天一色,静谧、安详。已是深夜,楚昊宇还不曾睡去,而是端坐在甲板上静静感受着这一切。缓缓而过的清风,起伏不定的波涛,朦胧安静的远山,还有头顶那弯银钩新月。 因为经脉受伤不能运功,楚昊宇便一直在思索着,究竟何为道。当年漠北之行,他身受重伤,一把火烧掉乌木特,从而悟透阴阳、生死,放下荣辱,突破先天境界。因此,楚昊宇再清楚不过大道之威,只是悟道谈何容易。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突然有鱼儿跃起,发出噗通一声响,同时更有一圈圈涟漪向外散去,连月光也随之起伏。望着这一幕,楚昊宇脸上有笑意浮现,如同一圈圈散开的波涛。 突然,楚昊宇神思一动,拿起身侧鱼竿作长剑挥舞起来。没有任何剑法,意之所动,剑之所至,可非但不觉杂乱反而随无垠波涛起伏,与皎洁月光融合,看的莫凡和魏正阳不住点头。 一剑既终,楚昊宇非但不觉疲惫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冲莫凡两人笑道:“小子一时意动,打搅二老美梦。” 望着楚昊宇,魏正阳抱拳行了一礼,道:“七公子太过客气,只是七公子能够去其形得其意,化繁为简,老夫佩服。” 莫凡也接口说道:“我们练剑,从有招到无招,再能回到有招,方算有成。公子你剑中有无随意,心动剑动,已经大成,只是,老夫这一剑如何?”说话同时,莫凡抬手做了个剑诀,刺向楚昊宇胸膛。 这一剑看似平凡,楚昊宇却能够感到莫凡以身化剑,天地间唯有这一剑。顿时,楚昊宇眼中猛然有光芒亮起,挥动手中竹竿迎了上去。 没有丝毫声响,楚昊宇手中竹竿在莫凡的指剑下化成粉末随风而散。这是剑道的威势,只是莫凡控制的很好,丝毫不曾伤及楚昊宇。 盯着莫凡,楚昊宇一脸炙热的说道:“剑道?” 点点头,莫凡张口说道:“万物自有其道,而剑能成百兵之首,剑道更被称为王道,公子可知这是为何?” 听莫凡如此说来,楚昊宇瞬间想起了知机子的武道心得,思索片刻,楚昊宇眼中露出一丝明悟,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莫凡眼中有光芒闪过,望向一前一后夹击而来的两条巨舰,而同时间,深蓝色的湖面上更是冒出数十条小舢板包围而来。 377水上激战 看众儿郎将大船围在中间,尤其是看到站在船头的白衣公子哥儿,一五十上下的男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冰冷、残酷又火热。此男子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窄长的双眼不时有光芒闪烁,看去极为凶狠,正是芜湖帮二帮主崔永波,站在他身侧男子看似董三儿董海瑞。 之所以说像似,是因为相貌有六七分像似,可体型整整小了两圈,相差委实太远,便是楚昊宇,望来的目光也有些疑惑,只是看到他脸上的无奈苦笑,楚昊宇已经能够确定,正是漱玉斋掌柜董海瑞。 盯着一袭白衣的楚昊宇,崔永波眼中有光芒闪过,张口问道:“是不是?” 崔永波的声音有些沙哑,再加上其中毫不掩饰的冰冷,听去甚是刺耳,而对此董海瑞已习以为常,脸上笑容顿变,一脸和善的说道:“崔帮主,正是他从霍将军手中抢走了龙王令,连牛大哥也被他所杀,二帮主千万小心。” 冷哼一声,崔永波张口说道:“在水上,老虎也得变成狗,动手。” 听到崔永波的话,船顶一人将手中令旗挥舞起来,而得到信号,众多小舢板如同一道道利箭蹿出,向着楚昊宇的大船撞去。 在众多小舢板出现后,血卫已经占据船身要害,出鞘的刀剑,冰冷的双眼,升起一股萧杀气息。 看小舢板越来越近,孟海阔眼中有光芒闪过,沉声喝道:“弩箭准备。” 顿时,众血卫同时端起了弩箭,冰冷的箭羽,在月光下散发出幽幽寒光,看去如此嗜血。 “放!”随着孟海阔的大喝,一支支弩箭射出,疾快的诉求带起吱吱的破空声响,听去如此震撼人心,芜湖帮不少儿郎还不曾反应过来,便被弩箭射穿跌落水中。 看到弩箭,崔永波明显愣了下,随即便将眉头皱起。弩箭为禁军独有,即便黑市上也能买到,可如此多的弩箭,让崔永波不得不怀疑白衣少年的身份。思索片刻不得结果,崔永波终是有了决断,已经开弓哪来的回头箭,大喝道:“入水。”大喝同时,崔永波却是狠狠瞪了董海瑞一眼,其用意再明显不过,回头再与你算账。 崔永波这一声大喝犹若闷雷响彻整个夜空,可知崔永波这位水道豪杰武功不弱,而听到崔永波的话,小舢板上众人立即跳入水中,继续推着小舢板撞向大船。 看到这一幕,孟海阔握刀在手,大喝道:“出击。”大叫同时,蒙海阔犹若凌空飞燕落在一条小舢板上,施展千斤坠,小舢板似生了根动弹不得,而后挥刀斩在水面上,顿时便有鲜血冒了出来。 血卫本就是从三万玄甲卫挑选出来的精锐,大都有着不弱的武功,且经过无数场残酷血战存活下来,楚昊宇对他们可是珍惜的很。这三年来,楚昊宇更是花大力来培养他们,放眼江湖起码也是二流高手,而能够成为楚昊宇的贴身卫队,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在孟海阔飞出去同时,一队高手亦扑上小舢板,挥刀斩杀水下水鬼,可并非所有人都像孟海阔那般干脆利索,更有甚者甚至被水鬼拉入水中,不过,小舢板的速度终是慢了下来。 接连摧毁两艘舢板,终有人注意到了孟海阔,挥动分水刺冲出水面。分水刺不足尺长,拇指粗细,上面锻造着一圈圈水波似的纹路,看去犹若一条毒蛇悄无声息的从水中蹿了出来,刺向孟海阔的脚掌。 身在半空,孟海阔自知无法避开这一击,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向下撞了上去,然而就在此刻,一柄横刀突现,斩在分水刺上。 叮铛的声响如此清脆,可落在身穿黑色皮甲的水鬼耳中,犹若雷震,身躯都为之颤抖。 出手的是魏正阳。看孟海阔陷入危局,魏正阳抓起一柄横刀扔了出去,极大的内力直接将水鬼震伤,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脑袋便被孟海阔斩了下来。 一刀斩杀皮甲水鬼,孟海阔一口气已尽落在水面上,只是脚尖轻点水面,人已凌空而起,扑向另外一艘小舢板。 芜湖帮这些人马都是水中好手,奈何武功相差血卫甚远,数十条舢板硬生生被当在大船三丈开外靠近不得。 望着这一幕,尤其是闻着微风吹来的血腥气息,崔永波黝黑的脸庞越发阴沉,冷声说道:“火攻。” 随着船顶令旗的挥动,两条巨舰上同时有火光亮起,映照出一支支冰冷的箭羽。蘸过火油点燃,一支支火箭犹若一条条火舌,划出一道道明亮弧线落向楚昊宇所在大船。 血卫高手虽将大半挡了下来,可依旧有火箭落在船上,瞬间蹿出数尺高的火苗。 见此,魏正阳站了出来。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后张口说道:“公子,老夫去将那贼子捉来。”说完后,魏正阳稍显肥胖的身躯,拔地而起数丈高,而后似没了重量,借着微风飘向崔永波所在巨舰。 看到肥胖老者灵动的身法,崔永波窄长的双眼猛然射出两道光芒。他也是高手,能够看出魏正阳武功不俗,想来高他不止一筹,而能有这样高手做侍卫,那白衣公子究竟是谁?莫非被董海瑞骗了? 心中虽有万般想法,崔永波却不得不先面对眼前这高手。抓过一柄长弓,崔永波抬手就是三支羽箭,拉个满月三支羽箭同时射了出去。一口气射出三支羽箭,崔永波抬手又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两眼直直盯着魏正阳,只要他露出破绽,就要射出这致命一箭。 面对三支羽箭,魏正阳挥动手臂将一支羽箭抓在手中,同时间肥胖的身躯在一呼一吸间硬生生凹陷下去,恰好避开另外两支羽箭,可就在此时,崔永波最后一支羽箭脱离弓弦,直射魏正阳脑门,疾快的速度,犹若暗夜中乍现的闪电。 这一箭,不管力道还是出手时机,崔永波都是极为满意,脸上甚至有冷笑浮现,不说崔永波,便是魏正阳看到这一箭,一直平静的双目猛然有光芒亮起,不过脸上并没有任何惧意,以手中箭羽做剑,斩向最后一箭。 魏正阳的速度并不快,却是恰到好处的斩在明亮的箭镞上。在魏正阳的内力下,羽箭瞬间碎裂,从半空跌落,而且并不曾结束,魏正阳手中羽箭脱手而出刺向崔永波。 箭未至,崔永波便感觉一股凌厉的气机将自己锁定。这刻,崔永波突然意识到,这个肥胖的老者竟是先天高手,却不敢有任何迟疑,一个翻滚极其狼狈的夺开这一箭。 嘭的声响,是羽箭射入甲板所发出的声响,而同时间,魏正阳已落在甲板上,挥手便将两柄长刀抓在手中。 抓住砍来的两柄长刀,魏正阳内力轻吐,两名劲装汉子已将手掌松开,踉跄着向后退去,只是此刻又有数人挥刀扑了上来,可看似凶猛的招式,在魏正阳眼中还不值一提。握住两柄长刀,魏正阳每一刀的挥舞都有鲜血飞舞,每迈出一步都要有人倒下。 盯着魏正阳,崔永波脸上有过一丝惶恐。现在,他已经能够肯定这肥胖老者是先天巅峰高手,要知道他芜湖帮经过二十年发展在江湖上也是二流势力,可帮派内一名先天高手都没有,而白衣公子竟能有先天巅峰高手做侍卫,怕是出自顶尖门阀。 想到这里,崔永波突然发现一直站在自己身侧的董海瑞不见了。顿时,崔永波脑子竟有些发蒙,这刻,他如何能不明白自己中了董海瑞的诡计,只是他已经一头撞了进来,如何才能脱身? 思索半天也没有结果,崔永波脑门上浮现起一层汗珠,尤其是看那胖子高手一步步逼近,而自己手下高手连他一招都接不住,心底越发惊慌。 崔永波并非莽撞之辈,混了几十年江湖并能够成为芜湖帮二帮主,靠是就是心思敏捷和心狠手辣,这也是他为何刚才知道楚昊宇出身不凡却出手的缘由,可现在看来,两方根本就不再一个层次上,自己这是拿石头撞鸡蛋,可叹自己还想着龙王令。想到龙卫令,崔永波脑中灵光一显,现在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余地,因为他们根本不曾攻上大船,白衣公子丝毫无伤。 终是杀伐果断之辈,崔永波很快便有了决断,高喝道:“统统住手。” 崔永波的话,如同一声闷雷在众人脑海响起,芜湖帮众高手一个个都是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家帮主,便是楚昊宇也是一愣,随有过一丝明悟,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理属下的吃惊,崔永波更是走到魏正阳身前,抱拳行了一江湖礼,道:“前辈,崔某受小人蒙骗,这就向诸位赔罪。” 虽是对魏正阳所说,崔永波颇大的声音还是清晰传入楚昊宇耳朵。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带过来。” 冷眼盯了崔永波一眼,魏正阳沉声说道:“莫在动歪心思,不然……”拉长的声音中,魏正阳更是发出一声冷哼,而后抬步垮在护栏上,凌空数步落在楚昊宇身侧。 看到这种只见于传闻中的凌空虚步,崔永波又是一惊,心道这次究竟招惹到什么人了,却是乖乖跟了上去。 378太浮孙家 望着楚昊宇,崔永波虽察觉不到他有内力波动却莫名的感到一种威严,尤其是一众侍卫看自己的目光,冰冷不含一丝感情就似在看一个死人,久经江湖的崔永波如何不知自己捅了马蜂窝,还是要命的马蜂窝。脸色数变,崔永波硬挤出一个笑容,尽可能和善的说道:“芜湖帮崔永波受人蛊惑冲撞公子大驾,特来请罪!”说话同时,崔永波更是抱拳行了一礼,想以江湖方式解决。 楚昊宇如何猜不透崔永波的心思,瞪了他片刻张口问道:“可是董三儿?” 听楚昊宇提起董海瑞,崔永波眼中有凶光闪过,重重点头答道:“正是董三那厮,他说公子从海老手中抢走龙王令,崔某一时受不住龙王令的诱惑,才冒昧向公子出手,还望公子大人大量饶过小的。”话到最后,崔永波再次行了一礼。 楚昊宇依旧没有答他,再次问道:“董三儿呢?” 想到董三儿陷害自己又不知所踪,崔永波又是一阵忍不住的恼怒,眉头跳了数次才张口答道:“董三儿趁混乱逃了,不过公子放心,哪怕天涯海角,崔某也要将董三儿抓住交由公子处置。”说到这里撇了眼楚昊宇身侧两名老者,崔永波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公子贵姓,仙乡何处?” 盯着崔永波,楚昊宇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楚。” 崔永波并非愚笨之人,相反还很是聪明,仅仅一个楚字,便听的他脸色大变。这几日,江湖上谈论最多的便是太和山无极观之变,尤其是七王爷楚昊宇最后关头现身解了无极观之围,更是被人津津乐道,而众所周知孙太后出自太湖孙家,太湖距太和山又如此之近,崔永波如何猜不到这位爷的身份。 若说刚才是无奈还有一丝侥幸心理想借芜湖帮来脱身,现在就是震惊和害怕了。短暂的震惊过后,崔永波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拜道:“草民崔永波叩见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昊宇之所以会说出身份,就是猜到崔永波虽说了实话却有隐瞒的地方,看他已经跪了下去便笑嘻嘻的说道:“崔副帮主吧,还真是好胆子啊,敢袭击本王?莫非不知道行刺亲王形同谋反。” 虽听出楚昊宇话中的戏谑,可想到这位爷的调皮,尤其是他曾一把火屠城,崔永波脸色又是一变,将脑袋重重磕在甲板上发出嘭嘭声响,同时叫道:“七王爷明鉴,草民完全是受了董三儿的蛊惑,要是知道王爷您的身份,给草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行此大不逆之举。” 嘭嘭的磕头声甚是响亮,响彻整个甲板,听的苏青青咯咯笑了起来。将小脑袋凑到楚昊宇耳边,苏青青张口说道:“他没有说实话,要不要本姑娘帮你审问?” 苏青青的声音虽小,却是清晰传入崔永波的耳中,只是未等他回答,一个劲磕头的催永波猛然察觉到气氛不对,不由抬起头来,而顺着众人的目光,崔永波看到了数点火光正疾驰而来。崔永波久在水上,如何不知那点点灯火是快船疾驰而来,而来人如此大张旗鼓丝毫不避人耳目,若非友人就是要以雷霆之势斩碎他们。 想到这里,崔永波瞬间有了决断,脸上闪过一抹狠色,沉声说道:“七王爷,你若相信小的,小的可率人冲击拖住他们。” 当崔永波的话落下,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思索着这话的真假,而崔永波则直直盯着楚昊宇,自己的生死可都在他一念之间。 与崔永波对视片刻,楚昊宇终是点点头,道:“去吧!” 听到楚昊宇的话,崔永波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拜道:“草民谢过七王爷信任,一定拖住他们。”再次磕了两个头,崔永波站起身来冲芜湖帮众人喝道:“出击。” 崔永波这次前来太湖寻找龙王令并没有知会帮主,所带都是亲信,因此,众人虽不明所以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执行命令,两艘大船立即调整方向,很快便将楚昊宇的座驾护在身后。 灯火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出大船的轮廓,此刻,莫凡开了口,道:“公子,好像是孙家的船。” 楚昊宇稍稍思索了下,没有开口仅是点了点头。莫凡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张口说道:“来者何人?” 莫凡是真正的天人境巅峰高手,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成为一代宗师,即便这一步是如此遥不可及,可依旧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这一声平淡的话语,犹若一阵清风连绵不绝,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而孙晨辉更是听得清楚,一直平静的眼中有光芒闪过。 孙家可是千年家族,也曾出过宗师级高手,不过那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而今宗族内唯有的三名天人境高手,一人是太叔祖一辈的已年过八旬,说行将就木也不为过。另外一人是外姓,与上任庄主也就是孙晨辉的爷爷是八拜之交,而今隐居在太浮山上,再就是孙奕扬了。孙晨辉与孙奕扬相差两岁,差不多就是光着屁股长大,交情甚深,可身为先天高手的孙晨辉,却不曾从孙奕扬身上感受到如此大的威压,想来还要差他一筹。 想到这里,孙晨辉如何能不知圣上对楚昊宇的喜爱。心底一声叹息,孙晨辉缓声吐道:“孙家孙晨辉。” 孙晨辉的话亦清晰送到了众人耳中,而听到来者何人,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挥手说道:“散了。” 崔永波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退到了一侧,现在,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刚才的表现来赢取楚昊宇的好感,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没过多久,孙晨辉便率领三条大船靠了上来。望着湖面上的小舢板,闻着淡淡的血腥味,孙晨辉眉头轻皱,尤其是看到崔永波,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道芜湖帮好大的胆子,孙晨辉却不敢失礼,跳上甲板立即冲楚昊宇拜道:“见过七王爷。” 看孙晨辉行礼,楚昊宇赶忙上前将他扶住,笑道:“大表哥这是要折煞小七啊!该是小七见过大表哥才对。” 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没有一丝造作的眼神,虽是首次见面,孙晨辉心底却生出一抹好感,张口说道:“七王爷你这是要折煞老夫啊!” 当孙晨辉的话落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孙晨辉淡然的笑容犹若清风拂面,楚昊宇略带调皮的笑容就似水波涟漪层层向外散去。 清晨,平日少有人光临的无德殿却是坐满了人。最上首,满脸堆笑的孙奕修坐在左侧,右侧则是一灰白头发的老者。老者头发稀疏一脸皱纹,深陷的双目紧闭,一袭长袍宽宽大大的搭在消瘦的身躯上,可就是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说出他的大名定能够让天下为之震惊。孙延韬,天人境高手,不过,令他名镇天下的并非武功,而是鬼神莫测的智计和易术。 两人下手两排八把椅子都有人坐着,相貌神态虽然各异,可他们不是孙家前辈就是各脉长老,在孙家有了无上威望,便是孙奕扬,也只能陪坐在末位。 这些平日难以见到的孙家前辈长老,今日之所以聚集在无德殿,自然是为了楚昊宇,有人为他的身份,有人好奇他的武道修为,如何在弱冠之年成为天人境高手,还有人在推算他的命格,毕竟七杀星这命格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沉寂之中,一袭灰袍的孙景天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家主、诸位长老,七公子已经上岸。” 点点头,似天生笑脸的孙奕修乐呵呵的说道:“挺快,诸位,走,去迎迎这位七王爷。”说话同时,孙奕修已站了起来,而孙家一众前辈长老也跟他走出大门,唯独孙延韬还坐在椅子上,眼睛都不曾睁开。 走到门口,看到正鱼贯而出的孙家长辈,楚昊宇立即上前一步,躬身拜道:“小七见过舅舅,见过诸位长辈!” 望着温尔儒雅、从容自若的楚昊宇,又听他自称小七丝毫没有龙子龙孙的跋扈,众人不由点点头,而孙奕修更是乐呵呵的将他扶住,笑道:“常听大妹提起你,也怪不得你能得她喜爱,还真跟大妹年轻时候一样讨人喜欢。” 此刻,有人插嘴说道:“大哥所言甚是,他小子不管长相、气度,跟大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姐可好?” 说话之人相貌也称得上俊秀,只是身子骨瘦且高,看去竹竿似的。望着此人,楚昊宇脑海中已浮现出他的名字,孙家老三孙奕节,与母后同岁两人关系极好。 冲孙奕节笑了笑,楚昊宇张口答道:“母后一切安好,就是时常念叨诸位舅舅,特命小七前来拜见诸位。”话到最后,楚昊宇再次躬身行了一礼。 拉住楚昊宇,孙奕修张口说道:“赶紧起来,赶紧起来,自家人不必行此虚礼。倒是小七你到了太湖还让你受惊吓,我这个舅舅可没法向大妹交代啊!” 笑望着大舅孙奕修,楚昊宇赶忙挥手说道:“大舅,千万说不得,要是母后知道我又调皮,说不得又要禁足了。” 孙奕修天生一张笑脸,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尤其是望着他故作吃惊、害怕的神情,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而此刻,众人大都被楚昊宇逗乐了,脸上有着忍不住的笑容。拍拍楚昊宇的肩膀,孙奕修张口说道:“这点,你跟大妹不像,倒跟奕扬差不多。走,进去说。”话到最后,孙奕修再次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转身走了进去。 379戒杀 孙奕扬留在最后面与楚昊宇一道,轻声问道:“伤势怎么样?” 三年时间似不曾在孙奕扬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俊逸依旧从容。望着孙奕扬,望着曾陪伴自己数月让自己重新认识这世间的小舅孙奕扬,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会心笑容,点头答道:“已无大碍,只要安心调息,最多半年便可痊愈,只是小七想借机体会平凡道,想以道来修补经脉,是以不曾运功疗伤。” 众人都听到了楚昊宇的话,脸上大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吃惊,还有两人直接扭头望了过来,直直盯着他。也怪不得众人如此模样,楚昊宇不及弱冠就突破先天成为先天高手,这已经够逆天的了,不想他已经开始冲击宗师境了,如何能不让人震惊? 望了楚昊宇片刻,孙奕扬摇头笑道:“你小子啊!”拉长的声音中,孙奕扬的脸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宗师境全在一个悟字,一理通百理通,只是欲速则不达,小七你不及弱冠有的是时间,不要着急。另外,我看你经脉萎靡,千万别因时间过长留下隐患。”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记下了,小舅你放心就是。”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已经走到无德殿。无德殿并不大,看似一个小小道观,然历经千年岁月充满岁月沧桑,尤其是无德二字,在阳光的照耀下,古朴沧桑又充满盎然生机。盯了门匾片刻,楚昊宇似有些明白为何会称为无德了,自顾一笑,抬步走进大殿。 在楚昊宇走进大殿的一瞬,一直闭着眼睛的孙延韬睁开了眼睛。灰白色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更没有一点光芒,而后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虚幻,可就在这双昏花的老眼下,楚昊宇竟感觉自己被看了个通透。 心底吃惊,楚昊宇却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晚辈楚昊宇见过孙老。” 未等孙延韬回答,孙奕修却是笑呵呵的说道:“小七,九叔他老人家六十岁起就开始修闭口禅,至今已经二十三年,今日若不是你来了,我们都未必能见上九叔他老人家一面,说起来还是沾了你的光。” 听大舅孙奕修如此说来,楚昊宇可是真吃了一惊,二十年的闭口禅,非大毅力大智慧能够做到。再次躬身冲孙延韬行了一礼,楚昊宇张口说道:“孙老爱戴,小七倍感荣幸。” 当楚昊宇站直身体,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孙延韬竟然开了口,道:“你可知这为何称为无德?” 该是二十多年不曾说话,孙延韬的话有些干涩、嘶哑,可即便如此,大殿内众人都是直直盯着他,便是孙奕修,脸上的笑容也是一顿,满脸的不敢相信。他是孙家家主,再清楚不过九叔孙延韬修闭口禅的缘由,可今日竟然破戒开口,如何能不令人震惊,而震惊之余,更是思索着他为何会自废二十多年的闭口禅。 楚昊宇也是一脸震惊,却不敢令他久等,张口答道:“道德经曾言: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小七以为,取名无德一在戒律后辈要明白何为有德,懂得无为而为。” 在众人的注视下,孙延韬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更不曾睁开眼睛,而是再次问道:“你可知老夫为何会开口,自废闭口禅?” 听到孙延韬的话,孙奕修似猜到了什么,眼中竟有光芒闪过,可终化作一声叹息。 楚昊宇自然猜不出来,因此很是干脆的摇摇头,直接说道:“晚辈不知,还望孙老明示。” 孙延韬淡淡说道:“明晚子时,就是老夫的死辰。” 几句话过后,孙延韬的话明显流利不少,可落在孙家众人耳中犹若雷阵,一个个都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孙延韬。 孙延韬的神色很是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起码众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众人都清楚他所言非虚,这刻,众人似乎明白他为何会自废二十多年的闭口禅。 虽然闭着眼睛,孙延韬却清晰察觉到众人各异的目光,继续说道:“老夫年幼时候心高气傲锐气太盛,不知道何为藏拙泄露天机太多,若非自身还有几分运道,怕早就为上天所不容。这二十年来,老夫修闭口禅以修心养性,不想最后关头,还是忍不住啊!” 拉长的声音中,孙延韬转口又道:“刚才,你也只是说对了一半。我孙家师承邹衍为阴阳家,阴阳者,有名无形,不管天文、历谱、五行,还是蓍龟、杂占、形法,都是如此,有名无形。是以,无为万物之始。” 听到孙延韬的话,楚昊宇不由点点头,却又有些不明所以,他究竟想要说什么?此刻,孙延韬接着说道:“道生阳,阳生阴,阴阳生八卦,太极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如此,江山如此,天地亦如此,阴阳者,深观阴阳消息而作迂怪之变,只是天地万物自有其道,窥探天机泄露天机甚至逆天改命,终为天地所不容。所以,我孙家祖训,不得过问朝堂、江湖是非,可本就是世间人谁又能超脱物外,因此,要我后辈弟子积德行善。可惜,但凡入世者,真正能够善终的又有几人?” 孙延韬的话非常平静,只是孙家众人脸色却变得各异,因为孙延韬的话恰说到了他的痛楚,一个个似陷入回忆,又无奈,又苦笑,便是孙奕扬,平静的眼中也有着淡淡伤感。 思索着孙延韬的话,楚昊宇依旧没能明白所以,只是回味着他最后一句话,孙家子弟出世者很少能够善终,那母后呢? 此刻,孙延韬继续说道:“老夫幼年丧父,由母亲一手抚养成人,可未等我尽孝便撒手西去。老夫年少锐气得罪人不少,好容易碰到心爱女子却是为仇家所伤,老夫拼尽全力甚至不惜逆天改命,却也只是苟延残喘两年,留下一个先天体弱的幼儿。这个孩童,老夫不敢养,便将他寄生在一医学世家,可惜终逃不脱老夫的厄运死于战乱。从此,老夫修闭口禅再不问世事。” 孙家众人大都清楚孙延韬这位族叔的生平却不知他还有位儿子,现在听来众人吃惊之余,也是唏嘘不已,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几大不幸竟都被他遇到。 望着孙延韬,孙奕修脸上再没了笑容,张口说道:“九叔,不知表弟可留下子嗣?若有,奕修拼着一身道行,也要给他一世平安。” 当孙奕修的话落下,便有人附和道:“九叔,大哥所言甚是,合我孙家之力,足矣逆天改命。” 在众人的注视下,孙延韬微微点了点头,道:“他留有一子,近日有一大劫,而我孙家子孙,万万不可近他,唯一能够助他的,唯有七公子。” 这刻,楚昊宇如何能不明白孙延韬的意思。没有任何迟疑,楚昊宇张口说道:“孙老放心,本王竭尽全力助他避过此劫,保他一世平安。”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不知孙老可否告诉名纬,现在何处?” 孙延韬淡淡说道:“姓李,你此行能够遇到。” 楚昊宇并不意外孙延韬猜出他此行的目的,圣教七情谷,只是想到他唯一的孙子可能在魔教内,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轻摇脑袋似要抛出所有想法,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记住了,孙老放心就是。” 即便楚昊宇承当了他最大的心愿,孙延韬枯槁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双目依旧紧闭着,缓声说道:“你由杀入道真气为赤,平日有武功压制并无大碍,现在筋脉受伤再无法压制,时间若久必定影响你的心性,还是早日疗伤的好,而且,此行定然不会平静。” 当孙延韬的话落下,众人的神色再次变得各异。孙家为阴阳家,在座诸位勤修邹子、易经等典籍数十年,如何看不出楚昊宇周身紫气缭绕气运深厚,可无人能够看到其中的赤色,震惊孙延韬易术高深的同时,一个个也仔细观察起楚昊宇来。 此刻,楚昊宇也有些吃惊,吃惊孙延韬的易术,吃惊自己的身体。沉默片刻,楚昊宇已有了决断,点头说道:“孙老教诲,小七定谨记在心。”说话同时,楚昊宇躬身冲孙延韬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孙老,小七有一事不明,还望孙老解惑。” 根本不等楚昊开口,孙延韬似已明白他想问什么,直接说道:“无碍,沛儿福泽深厚,又有你兄弟三人气运加持,无碍。而且,沛儿的命星本已暗淡,可最近几日又有光芒亮起,想来是蒙你们兄弟福泽。” 孙沛儿,正是楚昊宇的母亲,天楚国的太后。听孙延韬说了两个无碍,楚昊宇才算松了口气,而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楚昊宇不由想起神医庙,想来与此有关,只是楚昊宇心底也好奇的很,阴阳气运之说,真有这么神奇? 就在楚昊宇吃惊时候,孙延韬再次开了口,道:“今日之所以会自废闭口禅,一是生机将尽想为后人留一份善缘,再就是为我孙家。天下大乱时候,我孙家倾尽全力推演出帝王出北方,最终选定你楚家,甚至将沛儿嫁给你父皇为妻。而今,天下归于正统国泰民安,孙家也该静心潜修,后辈弟子,切莫再问天下是非。” 听到孙延韬的话,孙家众人虽吃惊却是立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拜道:“后辈弟子谨遵叔祖教诲。” 孙延韬根本没有理众人的反应,再次说道:“最后为小七你。天地已宁,你身为七杀星,当戒杀、戒杀!”话到最后,孙延韬起身离去,唯有他平淡的话语久久在楚昊宇耳中回荡。 380圣教大势 仅在孙家呆了一日,楚昊宇便离开太浮山,不想亲眼目睹孙延韬的死亡,脑海中却一直浮现着孙延韬的话。 端坐在马车内,苏青青明显有些无聊,尤其是面对心神不宁的楚昊宇。苏青青并没有入太浮山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他这一副神态,再忍不住问道:“七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仅一天就离开孙家,莫非孙家招待不周?”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沉默片刻摇头说道:“没事,想一些事情。”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出口吩咐道:“把崔永波放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一侍卫立即拜道:“得令!” 看侍卫远去,再看看楚昊宇神色复杂的眼睛,苏青青越发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次问道:“七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看你闷闷不乐的,说出来会好受点,而且说不得本姑娘还能帮你参谋参谋。” 望着苏青青转动的大眼,好奇、好笑还有一丝调皮,一眨一眨似在说话。看了她片刻,楚昊宇脸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淡淡说道:“没什么,被长辈训斥了几句,而且这位长辈即将仙去,心有不忍。” 咯咯笑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我就说么,你们这种皇家骄子容不得一点逆许,多大点事,哼!”冷哼声中,苏青青又是一脸好奇的问道:“谁将要坐化?” 也不瞒她,楚昊宇张口说道:“孙延韬孙老。” 听到孙延韬这个名字,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一脸震惊,脱口叫道:“鬼才孙延韬?”看楚昊宇点头,苏青青长长吐了口气,道:“孙老在江湖上有鬼才之称,传闻他武功高强智计超群,尤其是出神入化的易术,他说三更死,那人绝对活不到五更。不过,江湖传闻他早就坐化,没想到竟然还在世。”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苏青青又是一声娇笑,笑嘻嘻的望着楚昊宇问道:“孙老说你什么了,能让七王爷你心神不宁?” 七杀星的事楚昊宇自然不会说,仅是淡淡说道:“戒杀。” 苏青青又是一愣,而回过神来却是大笑不已,放肆的大笑,凸凹有致的身躯都随之颤抖。好容易止住笑,苏青青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怪不得你会放了崔永波,看来你真是杀孽太重,不如皈依佛门好了。或者,”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笑嘻嘻的冲楚昊宇说道:“或者入我圣教,我圣教只相信实力,没有那么多戒条。” 楚昊宇也不在意苏青青的打趣,摇头说道:“本王杀人,可不是一人两人,而是数百上千。” 楚昊宇的话非常平静,平淡到就似在诉说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苏青青的笑容却是瞬间止住,尤其是想到他曾一把火烧掉数十万条性命,苏青青真不知要如何接口。 沉默片刻,苏青青发出一声冷哼,道:“杀一人为贼,杀百人为屠,杀万人为雄,七公子你何必自寻烦恼?做人就要率真随性,哪有那么多戒条,干脆出家当和尚好了。” 以楚昊宇的心志,岂用得着苏青青来安慰。摇头笑了笑,楚昊宇淡淡说道:“一时有些感触罢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说道:“讲讲你圣教,这次前往七情谷,本公子怎么觉得充满杀机?” 苏青青人小鬼大,看楚昊宇故意岔开话题虽不曾点破却是撇了他一眼,打趣道:“谁叫你想娶走怜玉姐姐?怜玉姐姐可是我教最有名的美人儿,我看了都心动。”不见楚昊宇的神情有任何变化,苏青青便不再打趣他,张口说道:“你真想了解我圣教,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天下大乱时候,我圣教选择了谢家,谢诚更是前教主的亲传弟子,后来谢诚败给你楚家,我圣教亦是损失惨重,张教主与苦大师争斗一天一夜最后以一招胜出却伤了筋道基,不得已传位莫教主,我圣教也黯然封山。” 说到这里再次撇了楚昊宇一眼,似怪他楚家重创圣教,却是接着说道:“想要成为圣教教主,并非教主传位这么简单,需要获得大多数长老和六门的认可,不然只能召来杀身之祸。其时,还有两人有实力角逐教主宝座,张振东和齐一鸣。张振东为张教主的本家子侄,自幼被他带在身侧言传身教,不管武功还是智计,都是上上之选。齐一鸣是齐长老的儿子,自幼拜在张教主门下,而齐长老在我教的地位,仅在张教主之下,青青曾听闻,张教主之所以能够登上教主宝座,就是得到就齐长老的支持。” 听苏青青说到这里,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乎猜到了什么,而苏青青则继续说道:“莫教主也是天纵之才,而立之年便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高手,只是实力却要差张振东和齐一鸣许多,可张教主偏偏传位给了莫教主,在教内引起轩然大波,只是张教主却不管不问,闭关疗伤去了。” 这刻,楚昊宇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久闻魔道试炼,一直不敢相信,现在,终是信了。” 看楚昊宇如此快就猜出缘由,苏青青虽吃惊他的智计却不曾有任何表示。魔道试炼,外人或许无法了解其中的残酷,苏青青却是再清楚不过。摇摇头,苏青青接着刚才说道:“张教主传位莫教主,就是要三人相互争斗,最后胜出者才是真英雄,能够统领我道,继续与天龙寺、无极观争斗。三人争到最后,齐一鸣被莫教主斩杀,张振东无奈臣服,共历时三年,而死在内斗中的精英弟子,丝毫不比天地动乱时候少。虽然损失了很多精英弟子,可存活下来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成为宗门长老、各门门主,且经过这二十年修养,更是培养出一批杰出弟子。” 楚昊宇很是赞叹的点点头,脑海中不由想起白墨生、叶离、南宫瑾一众,他们可都称得上时之俊杰,便是眼前的苏青青小丫头,一身毒功已是出神入化不容小觑。此刻,苏青青继续说道:“而今我圣教最耀眼的三人,当属白师兄、曹应玄和张子安。白师兄就不必说了,莫教主他老人家唯一的弟子。”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轻叹了口气,眼中也有着疑惑,道:“我教弟子,都要经历残酷的魔道试炼,哼,魔道试炼说不好听点就是自相残杀,可莫教主仅有白师兄这这一位弟子,不少人都在怀疑白师兄是不是莫教主的私生子。” 话到这里,即便是在马车中周围有数十名侍卫还有两名绝顶高手,苏青青还是下意识的望了望四周才继续说道:“白师兄是莫教主二十年前抱回的孤儿,由莫教主一手抚养成人,传授他武功,以致教内各种猜测流传,可莫教主从不曾解释……你怎么了?”最后一句是问楚昊宇的,因为苏青青清楚看到了楚昊宇眼中闪过的光芒。 楚昊宇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摇头说道:“没什么,你继续。” 没好气的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更是出口喝道:“神神叨叨的,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接着刚才说,我倒以为有人在故意抹黑白师兄,要白师兄真是……哼,以莫教主的心性,岂会不敢承认?不过,莫教主仅有一个弟子却是有些怪异。”说到这里再次摇摇头,苏青青接着说道:“莫教主能够登上教主宝座,故是天纵之资,也因为身侧有几名忠心耿耿的高手,而排在首位的便是曹师兄的父亲曹越仲。曹家也是我圣教的一大姓,高手不知凡凡,当年夺位之战出力甚伟,因此,莫教主执掌圣教后,曹越仲成为圣教二长老,而张老教主不问世事,隐隐已是我教第二人,另外,曹家还掌控着花间,势力极大,若白师兄得不到莫教主的支持,很难与曹应玄争锋。”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苏青青接着又道:“莫说曹应玄,若得不到教主的支持,张子安也稳压白师兄一头。张子安为人阴狠、弑杀,可自幼得张老教主亲自教导武功不俗,背后还有张振东的支持,而且张子安已经得到极乐门的支持和我毒门的支持,这也是他为何明目张胆夺取怜玉师姐的缘由。” 楚昊宇如何猜不到其中的缘由,张口说道:“流松前辈是莫教主的人?” 苏青青点头答道:“流松师叔一直支持莫教主,还是莫教主的四大战将,曹越仲,柳云逸,万倾海和流松师叔。他们四人,曹越仲现在是我教二长老,柳师伯执掌我教最为神秘的月宗,一直是白师兄争取的对象。万师伯早就死去,唯独流松师叔,当年争夺教主宝座时候受了重伤,十几年都没有好转,不然肯定是乐门门主,张子安哪还敢欺负怜玉师姐。哼,若非顾忌莫教主,怕是张子安早就用强了。” 摇摇头,楚昊宇接口说道:“他在试探各方的反应。” 苏青青并非愚笨之人,瞬间便明白楚昊宇话中的意思,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曹家不会为怜玉师姐与张家撕破脸,刘师伯也不会为这等小事偏向白师兄,教主他老人家又闭关不出,张子安倒是选的好时机。”说到这里冷眼盯着楚昊宇,苏青青沉声说道:“所以,你一定要救下怜玉师姐。” 381赵河镇 日暮时分,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夫大都回到家中,缕缕的炊烟夹杂着阵阵饭香味。大楚虽已进入盛世,然赵河镇太过偏僻,大多数人劳作一年也仅能填饱肚子,煤油灯对他们来说还是奢侈品,而今日,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驶入白河镇,自然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队人马,十几匹高头大马将两辆马车护在中间,且人人手握兵器,肃然的脸庞令人望而生畏,尤其是在这穷山僻壤之地,街道上众人不自觉的让开道路,只是望去的目光却是各异,有敬畏有好奇,有羡慕有嫉妒。 马车在镇子上唯一的客栈赵河客栈停了下来,一辆马车走出两名老者,这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而看到一袭白衣温润若玉的楚昊宇,众人就是惊叹了,不过看到一袭翠绿长裙笑颜如花的苏青青,则惊为天人,不少人眼都看直了,心道这是不是天仙下凡了,直到两人走进客栈看不到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看这群人停下来,身材消瘦留着八字胡的掌柜一溜烟跑了出来,躬身拜道:“公子,小姐,里面请、里面请,小店有……”说到这里猛然看到楚昊宇的穿着气度,掌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神色,若非这是赵河镇唯一的客栈,人家岂能光顾? 楚昊宇岂能不知掌柜所想,却也不在意,淡淡说道:“上几个拿手小菜,一壶茶,他们每桌添壶酒。” 听白衣公子如此说来,尤其是望着他脸上的笑容,掌柜赶忙接口说道:“公子爷大度,小老儿谢过公子。请、请!”将楚昊宇领到靠窗座位,掌柜更是拿衣袖擦了擦凳子,而后笑道:“公子夫人稍等,饭菜马上就好。”拉长的声音中,掌柜一溜烟跑了出去。 听掌柜喊自己夫人,苏青青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可她自己清楚,心底有过一丝喜色,只是瞬间便化作一声叹息。眼珠一转,苏青青张口问道:“公子,现在你该说为何会来这了吧?” 楚昊宇自然听到掌柜那声夫人,心底也有些尴尬,看苏青青如此聪明的岔开话,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只是瞬间便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三年前漠北之战,越骑尉翻越赤焰山率先进入漠北,本王也在其中,而且是一斥候。那段时日,本王心情极差,夜不能寐,每晚都要被噩梦惊醒,好在一路上众人颇为照顾我。” “以你的身份,岂用得着他们来照顾?”心中如此想着,苏青青却没有张口,就这么静静望着他,而且想到他大婚之日的惨变,苏青青心底又是一声叹息,望去的目光越发柔情。 此刻,楚昊宇的语气越发平缓,神情也有些飘渺,似陷入回忆,淡淡说道:“李伍长、狗头、毛猴、和尚,还有铁头、阎王,石头,在那里,本王才真正懂得什么是百战老兵,明白什么是铁血柔情,知道我大楚如何能有今日的盛世。有时候,本王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们,想起一同走过的路,悬崖峭壁,狂风暴雪,还有冰冷的泪水,含笑的鲜血,那段日子,是本王所经历最艰难的日子,硬的像石头的牛肉。” 苏青青并不明白楚昊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却也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张口问道:“这里有你的同袍?” 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笑意,点点却是接着刚才说道:“越骑尉五千人马,最后仅剩两百余人,大都战死漠北,连尸骨都没能留下来,若不是这个身份,怕本王也一样要留在漠北。所以,我走遍江南、淮南两道,将他们是遗物、抚恤送回去。” 苏青青并不知此事,现在听他说来,明亮的眼中有过一抹异色。以楚昊宇的身份,竟然亲自送阵亡将士的遗物,也确让人惊异,让人敬佩。笑望着楚昊宇,苏青青轻笑道:“认识这么久,没想到你还是个重情义的热血儿郎,佩服、佩服!”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抱拳行了一江湖礼。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并没有接口却是将目光放在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街道上灯光稀稀疏疏,不过人倒是不少。天气闷热,众人出来纳凉,挥动着简陋的芭蕉扇,谈乱着今年的收成,还有小孩子打闹的欢笑声,别有一番趣味。 这刻,掌柜端着四碟小菜跑了上来,笑道:“公子、夫人,这四样都是山里的野味,虽不是山珍海味却别有一番风味,两位尝尝。”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动筷子而是笑问道:“掌柜,打听一个事,镇上有没有姓何的,参过军。” 放下小菜,掌柜为楚昊宇倒茶同时笑道:“公子,我们镇一半都姓何,参过军也有四五个,不知公子你问那个?” 楚昊宇还真不知道何老四的姓名,不过这却难不倒他,笑道:“三年前战死漠北,家里有两个半大小子。” 轻哦了声,掌柜咧嘴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小的倒猜到了。何老五,说起来我还是他叔呢,他家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患病的婆娘,不过,他们娘仨并不在镇上,躲山里去了。” “怎么说?”当掌柜的话落下,楚昊宇立即接口问了起来。说到这里,楚昊宇又是一笑,道:“掌柜,坐下说。” 楚昊宇的话虽平淡,可掌柜还真没有拒绝的勇气,便只能笑道:“那小的就放肆了。”说完后在楚昊宇对面坐了下来,张口说道:“说起来,何老五也算是可怜。我们这赵河镇本就是穷山僻壤,完全靠天吃饭,即便天道好了,也只能顾住肚子,要是天道不好,就只能挖野菜充饥,饿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何况还有官老爷前来扒皮。” 说到这里猛然想到眼前这位爷气度不凡说不得就是出身官家,掌柜心底不免有些害怕,看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悦才松了口气,却是再不敢岔开话题,继续说道:“何老五一家也都是穷哈哈,不过何老五他老爹何老憨倒是一把好手,种地、打猎、采药,可是我白河镇的能人,在何家很有威信,不过也因此得罪了赵老财,赵老财算得上我们镇的土霸王,勾结官府搞的何老憨家破人亡。” 摇头发出一声叹息,掌柜不无可惜的说道:“何老憨被说成乱匪砍了头,他家五个崽老大老二被赵老财活活打死,老三挺水灵一个丫头硬是被赵老财那死胖子糟蹋了,老四老五年纪尚小逃了出去。那时候兵荒马乱,我们都当他们死了,可过了十几年,何老五竟回来了,骑高头大马穿盔甲握长刀,还带着几个兄弟,当时可真是风光。” 似想到了那时的情景,掌柜两眼也有些迷离,张口说道:“这都十几年过去了,小的还记得当日的情景。何老五回到白河镇,直接杀上赵老财家,一刀就将赵老财给劈了,赵老财的一个儿子也被他们杀了。当时我们很害怕,不想何老五挥挥手说没事,说这些年跟随方大帅东奔西战已经是方大帅的亲兵,且是个队长,不会有事,当晚还宴请了我们一顿。第四天,城里来了几个衙役,本来是要拒捕何老五,可不知何老五说了什么,衙役竟灰溜溜的走了。” 说到这里,掌柜又撇了楚昊宇一眼,心道这不会是何老五的同袍吧,也太年轻了。摇摇头,掌柜便将这个想法抛掷脑海,接着说道:“看衙役都何老五灰溜溜弄走了,众乡亲们可都吃了一惊,都说何老五出息了。何老五呢,盖了几间房子又娶了个婆娘,不过他也就在家呆了半年就走了,而他的婆娘沾着何老五的光倒也不愁吃喝,还生了个胖小子。此后几年,何老五又断断续续回来了几次,可时间却是越来越长,最后一次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当时他还笑着跟我说,下次回来就要给娃子说婆娘请大家喝喜酒,不想喜酒没喝上,让人把遗物送了回来。”说到这里稍顿,掌柜摇头说道:“何老五为官家征战战死漠北,也算值了,只是可惜他的婆娘娃子了。” 此刻,苏青青插口问道:“怎么说?” 摇摇头,掌柜更是发出一声叹息,颇为无奈的说道:“还不是赵老财。赵老财有两个儿子,老大被何老大一刀劈了,老二赶好在城里花天酒地逃过一劫,而且看何老五不好惹,直接避祸去了州城。十几年过去,赵跃进那小子竟抱上了贾家的大腿,听说何老五战死沙场,便人模狗样的跑回来耀武扬威,甚至跑到何家门口。大勇如何能看的下去,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可没过多久,赵跃进带了几名武功高手,把大勇打的吐血,现在一家三口只能躲进山里避祸。”说到这里四处望了眼,掌柜压低声音说道:“大勇本还说了一门亲事,就等着何老五回家,现在,赵跃进硬将那闺女霸占了,贾家不好惹啊!” 楚昊宇明白掌柜的意思,既想楚昊宇为何家报仇,又点出贾家势大让他量力而为。自顾一笑,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说道:“掌柜,你能不能找到何家兄弟,我想见见。”看到掌柜震惊甚至有些躲闪的目光,楚昊宇接着说道:“赵老五是本将军的侍卫。” 顿时,掌柜心神巨震,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吃惊竟有如此年少的将军。 看到掌柜的神色,苏青青轻笑道:“怎么,不敢相信?我夫君可是真正的大将军,要不然哪来这么多侍卫。” 望了楚昊宇片刻,掌柜赶忙起身行了一礼,道:“草民见过将军,招待不周,还请将军见谅。只是,大勇母子为躲避赵跃进藏进深山,草民也不敢说找到,尽力而为。” 点点头,楚昊宇挥手说道:“去吧,不过本将路过此地,可耽误不了。” “明白、明白!”躬身行礼同时,掌柜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382砍了 看掌柜远去,苏青青又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轻声说道:“他在说谎。”根本不待楚昊宇开口,苏青青又眨眼说道:“当真只是你的侍卫?” 在苏青青的注视下,楚昊宇摇头说道:“不是,不过同行了两日,我连他的相貌都没能记住。” 苏青青知道楚昊宇不会在这上面撒谎,所以心底越发好奇,张口问道:“那你怎么特意过来,还知道他有两个儿子?” 沉默片刻,楚昊宇端起茶杯呡了口,缓声说道:“那段时日,只要闭眼就是宋玥的音容,每晚我只能修炼、修炼再修炼。翻越赤焰山时候,何老四,也就是他口中的何老五,被狗熊一巴掌拍死……” 看到苏青青似震惊似好笑的神情,楚昊宇摇头说道:“赤焰山高耸入云,常年冰雪不化,必须准备足够的干粮,他们外出打猎遇到狗熊,猝不及防死在狗熊爪子下。” 这刻,苏青青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我还当他死在战场上呢,没想到被狗熊给拍死了,真笑死我了。” 楚昊宇的神情并没有因苏青青的大笑而有任何变化,语气依旧平淡,道:“我们用了二十多天才翻过赤焰山,山上风雪不断,每日只能啃牛肉干喝雪水,从此以后,本王再不曾吃过牛肉。” 苏青青明白楚昊宇话中的意思,任何敢翻越赤焰山进入漠北的都是勇士,不论他被狗熊拍死也好,战死沙场也罢。想明白这点,苏青青的笑容立即止住,却是又张口问道:“然后呢?” 望着已经黑透的天际,楚昊宇缓声说道:“那是我第一次面对同袍死亡,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同袍的概念。那晚,我依旧不能入睡,离开人群寻个山头修行,却是看到赵铁一个人在何老四的坟头喝闷酒。赵铁与何老四一同参军闯过无数腥风血雨,是拜把子的兄弟,何老五最小,排行老四。”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轻摇脑袋,道:“他们四个都是几十年的老兵,老三死在乱军之中,尸首都没有留下,老大被人割了脑袋死无全尸,赵铁说何老四已经够幸运的,留了全尸,有个坟头,还有兄弟给他送行,并且承诺战争过后,替他将两个小子的婚事给办了,不过,赵铁战死漠北,尸首怕是喂狼了。” 楚昊宇的话很平静,苏青青没能听出任何情绪,而望着他平静的脸庞,苏青青突然发现,这个平日从容自若谈笑风生的少年,承受了太多太多。望了楚昊宇片刻,突然,苏青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你准备怎么办?” 与苏青青对视片刻,楚昊宇自顾一笑,笑问道:“贾家怎么样?” 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娇躯都是一阵颤抖,道:“你不是在戒杀嘛,怎么还要玩大的?” 楚昊宇神色不变,淡淡说道:“漠北一战,我大楚六七万儿郎战死沙场,留下数十万孤儿寡母,本王这次就要拿贾家开刀,让天下人看个清楚。” 苏青青本就是个小魔女根本不畏惧血腥,死在她手中的绝对不少,可听着楚昊宇平淡至极的口气,苏青青却是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而心底更是生出一股寒意。这刻,他终于明白了朝堂与江湖的区别,甚至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男儿去争权。 沉默片刻,苏青青突然笑了起来,道:“常听人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小女子今天可算是见识了,以后,本姑娘也要小心了。” 盯着苏青青,楚昊宇张口问道:“你真的怕我吗?” 噗嗤一声,苏青青忍不住笑了出来,绚丽的笑容犹若突然绽放的牡丹,如此艳丽。好容易止住笑,苏青青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你说呢?” 天微微发亮,赵河镇百姓大都下地劳作去了,赵跃进自然不需劳作,反而抱着美人睡的正香。或是梦到了什么高兴事,赵跃进消瘦的脸庞上堆满笑容,可猛然响起的巨大声响,直接将他惊醒。也不知是什么倒下,声响确实够大,振的房屋都是一阵摇晃。 从美梦中惊醒,赵跃进心底一阵恼怒,怒喝道:“赵四,怎么回事?” 此刻,怀中美人也被惊醒,光溜溜的身躯一阵扭动,而感受着怀中娇滴滴的美人,赵跃进一双大手不老实的揉捏起来。 也是,赵河镇虽然偏僻贫穷,可他赵家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从来不缺吃喝、女人,赵跃进年少时候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直到何老四回来。听闻老爹大哥被杀,赵跃进也没有太多悲愤,甚至还在暗自欢喜,家里的百亩良田万贯家财可都是自己的了,可不想官府根本不敢管此事,不得已前往州城避祸。仗着大舅是贾家的二管家,他也算有了安身之所,却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突然听闻何老四战死,赵跃进知道机会来了,立即跑了回来,虽然有些小波折,可他终是收拾了何老四一家,又成了土皇帝。 这些日子,是赵跃进这辈子最高兴最开心的日子了,再不用看人脸色,每日有美人陪着,要不是不高兴了,就找个下人发泄发泄,皇帝也不过如此。 心中如此想着,赵跃进一双手越发用力,似乎忘了刚才的不快,脸上又有笑容浮现,可就在此刻,有人大叫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大叫同时,来人更是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赵四的声音,如此让赵跃进扫兴,尤其是看他门都不敲便走了进来,恼的赵跃进想要踹他两脚,冷声喝道:“什么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赵四个子不高却有些胖,肥嘟嘟的大脸一派富贵相,而此刻,该是跑的急了大口大口喘着气。望着赵跃进,赵四急忙说道:“老爷,快、快,有人打上门来了,大门、大门都被他们踹掉了。” 顿时,赵跃进眉头皱起,大喝道:“谁?这么大胆,我赵府也敢闯,不要命了。” 在贾府十几年,赵跃进别的没学会,老爷派头倒是学了十成十,连说话都可以模仿贾家老爷,经常唬的赵河镇众相亲一愣一愣,不过赵四是个人精,平日自然百般承奉,可今日就没什么好气了,大叫道:“老爷,我看他们都拿着横刀,像似行伍中人,小的怕是为何老四报仇来了,要不你先躲躲?” 听到行伍中人,赵跃进脸色大变。当年他虽不在家,却也听闻自己的老爹被何老四一刀劈成两半,肠子都流了一地,大哥赵跃文被一刀砍了脑袋,喷溅的鲜血,有三尺高。赵跃进虽不曾亲眼目睹,可这十几年来,时常梦到这副画面,有时候甚至梦到何老五提着刀子来砍自己,现在听闻有人提着刀子闯了进来,赵跃进蹭一下便蹿了起来,抓起衣衫就往外跑去,可惜刚出门便被人堵住。 出手的自然是楚昊宇的侍卫,如何能让赵跃进跑掉,反倒是赵跃进感受着血卫所散发出来的杀气,望着他们明晃晃的横刀,两腿都有些打颤。心底害怕,赵跃进却是强撑着说道:“你、你们倒地是什么人,敢私闯民宅?” 赵跃进明显怕了,牙齿都在打颤,话语也有些不清,尤其是众血卫的注视下,额头上更有冷汗流了下来。 冷眼盯了赵跃进片刻,一侍卫大喝道:“你就是赵跃进?”、 赵跃进的心神早就为众侍卫的杀气所夺,脱口叫道:“是。”话一出口,赵跃进立即回过神来,挥手说道:“我不是,我不是,我只是个下人,你们……” 似懒得听他唠叨,当头侍卫挥掌拍在赵跃进的脖子上,顿时,赵跃进脑子一阵模糊,而晕倒之前,模模糊糊听到:“全部带走。” 醒过来时候,赵跃进还有些迷惑,迷惑这是在什么地方,迷惑众家丁为何跪在自己身后,迷惑怎么有这么多乡亲围着,可看到冰冷的横刀,赵跃进瞬间便回过神来,刚从地上爬起来,却是被人重重揣了一脚跪倒在地上,跪倒在一白衣公子身前。 望着满脸含笑的白衣公子哥儿,赵跃进的目光却是落在他身后兰裙女子身上,甚至整个心神都被他夺走,心道天下怎么有这么美的美人儿,要是能将她扒光蹂躏一番,死也值了。 看赵跃进死到临头还露出这幅嘴脸,苏青青心底冷笑然而脸上的笑容越发妩媚,轻声说道:“公子,这人好讨厌,直接砍了算了。” 听到砍头,赵跃进才惊醒过来,直直盯着楚昊宇问道:“你究竟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 楚昊宇悠闲的呡了口茶,而后才张口问道:“大勇是你大伤的,也是你霸占了他的妻子、家业,还将何老四的牌位跺碎了?” 这刻,赵跃进如何能不知他们是为何老四报仇来了,心底虽然害怕赵跃进却不曾求饶,因为他与赵老四的仇怨太深,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 冷眼盯着楚昊宇,赵跃进故作不屑的说道:“原来是为赵老四啊!哼,他杀我爹爹大哥霸占我家产,早就该死,你们识相就乖乖放了我,不然,我大舅跟你们没完,他可是贾家的大管家。”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这么说来,是贾家帮你夺了赵老四的家业了?” 发出一声冷哼,赵跃进硬着脖子说道:“你也知道贾家?贾家可是丹州数一数二的家族,就是太守见了也得礼让三分,识相飞就乖乖放了我。哼,现在可是有王法的,不是你们兵痞子的天下。”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有些诡异的笑声中,淡定说道:“本将军还真就是兵痞子,来人,拖出去砍了。” 383审问 听到楚昊宇的话,大堂瞬间一静,不要说何跃进直直盯着楚昊宇,便是赵家下人、赵河镇众百姓也是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吃惊他如此轻易就判了赵跃进的死刑,要知道就是官府杀人,也要先审问再画押,最后选个时日问斩,可这位爷,一句话就直接定了赵跃进的生死。 死一般的寂静中,两名侍卫大喝道:“得令!”大喝同时,两人挥手便将赵跃进抓住往外拖去。 这刻,赵跃进终是回过神来,用力挣扎同时叫道:“你不能杀我啊,你不能杀我,求你了、求你了……”不见楚昊宇的神情有丝毫松动反而端起了茶杯,赵跃进将目光放在众乡亲身上,叫道:“乡亲们,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等赵跃进将话说完,一侍卫大喝道:“闭嘴。”大喝同时,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赵跃进从不曾吃过苦头,而楚昊宇这群侍卫又都是高手,一巴掌将他打的头晕脑胀,还真就不叫了。 将赵跃进拖到客栈外,两侍卫也不废话,挥刀便将赵跃进的脑袋砍了下来,飞溅的鲜血,将土黄色的地面染成血色,同时还有一颗脑袋翻滚不定。 随着赵跃进脑袋的翻滚,众人能够看到他脸上的震惊和害怕,和至死都不曾闭合的眼睛。望着这一幕,众人是真真正正的愣住了,直到那刻脑袋停了下来,众人才回过神来。 呱的一声,一老太太忍不住吐了出来,更是见不得这血腥晕倒在地。该是酸气的弥漫,即便不少人都见过血腥,可依旧忍不住吐了出来,使得大堂内弥漫起浓郁的酸腥味,闻的苏青青直皱眉头,可在突然间发现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苏青青心底又是一声叹息。 等众人都吐的差不多了,楚昊宇将目光放在赵家下人身上。随着楚昊宇目光的异动,众人下意识的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 最后,楚昊宇将目光落在肥胖的赵四身上,赵四似也察觉到楚昊宇的目光,赶忙将脑袋磕在地上,叫道:“将军爷,不关小的事啊,小的只是一个下人,什么都是赵跃进吩咐的。” 嘭嘭嘭的磕头声,赵四直将脑袋都磕出血来却是不敢停下来,生恐一停下来就把自己拉出去砍了跟赵跃进作伴。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抬起头来。” 听说不是砍头,赵四心底才大大喘了一口气,虽不愿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与白衣公子对视片刻,肥胖的大脸上竟不满汗珠,痒的赵四甚是难受,可莫说察汗,赵四甚至不敢大口喘气,生恐引起白衣公子的不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四脸上豆大的汗珠终是滴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却似扣动了赵四的心弦,让他心里嘭嘭跳个不停,赵四甚至觉着小心脏都要跳出去了。 看火候差不多了,楚昊宇不咸不淡的问道:“是谁给赵跃进通风报信,又是谁打伤了何老四的儿子?” 听白衣公子开口,赵四一颗小心脏竟是停了片刻才跳动起来,赵跃进的脑袋,委实给了他太大的震撼,而且这种不问官甚至都不曾审问就直接砍头,让他不敢说假话。心中害怕,赵四却不敢让白衣公子久等,再次磕头答道:“将军爷,不是小的,不是小的。小的也不知道赵老二就怎么跑回来了,打伤大勇兄弟的,也是赵老二从贾家请来的高手。” 既然开了口,赵四生恐自己说的不详细而引起这位将军的不满,那可是自己的小命,便急忙说道:“赵老二刚回来就去何老四家耀武扬威,可大勇兄弟自幼跟着何老哥习武,将赵老二狠狠打了一顿。赵老二发了狠,从贾家请了几个护院,都是武功高手,把大勇兄弟给、给废了。”话到最后,赵四硬是挤出两滴眼泪,以博得楚昊宇的同情。 面对赵四的表演,楚昊宇淡淡说道:“你真什么都没有做?” 抬头望着白衣公子,赵四真的很想说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人家能信吗?犹豫半天,赵四嘟嘟囔囔的说道:“小的、小的就是个下人,就是带带路跑跑腿,不过将军爷,小的真没有干坏事啊!”话到最后,赵四再次磕起头来,自己的小命,可都在人家一句话了。 “跑跑腿?”自语声中,楚昊宇张口说道:“拖下去……”话不曾说完,看赵四竟晕倒在地,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一丝苦笑。 楚昊宇只不过想打他二十军棍,没想到赵四听到拖下去这仨字,直接被吓晕了。摇摇头,楚昊宇更是挥手说道:“拖下去,十军棍。” 没有军棍,这丝毫难不到这群百战老兵,很快便是啪啪的拍打声响起,而且众人同为军人经过那场血战,对赵四格外照顾,打的赵四叫的那个惨啊。 凄惨的叫声,听的赵家下人一个个愁眉苦脸,反观何家众人,脸上则浮现起一抹笑容,心道活该。 楚昊宇看到了众人的神情,却也不愿一个个审下去,沉声说道:“凡与赵跃进勾结欺辱何老四一家的,自己下去领十军棍,不然,哼!” 听到白衣公子的冷哼声,不少赵家下人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很是自觉的下去领罚,即便没什么过错的也跟了上去,生恐引起白衣公子的不满而丢了小命。 看楚昊宇斩杀赵跃进,惩罚赵家下人,不少乡亲看楚昊宇的目光已经变了,虽然依旧畏惧,可明显多了些尊重、认同。 不理众人的目光,楚昊宇淡淡说道:“现在,总可以说大勇母子在什么地方了吧?” 掌柜知道白衣公子这是对自己说的,急忙站了出来,跪拜道:“小的见过将军,也替大勇母子谢过将军,这就找他们去。”再次磕了头,掌柜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众人越发肯定白衣公子一众是为何老四报仇来的,一老者更是站了出来,抱拳行礼后张口说道:“敢问将军可是何老四的上司?”说到这里稍顿,老者笑呵呵的说道:“说起来,老夫还是何老四的族叔,只是赵老二势大,又有贾家在后面撑着,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此刻,一壮汉接口说道:“六叔公说的是。赵老二霸占何家家产后,六叔公还写了诉状,让小的去县衙鸣冤,可县老爷听说贾家在后面,直接就将小的哄了出来。” 楚昊宇明白两人的意思,看似对自己道谢解决了赵老二这个麻烦,却又指出贾家,一旦贾家怪罪下来,怕他们根本承担不起。随意挥了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无碍,本将军既然管了,自然会管到地。安顿好何家母子,本将军就去丹州。” 听着白衣公子轻飘飘的语气,老者如何不知白衣公子根本不曾将贾家放在眼里,而看他又如此年少,如何猜不到他出身不凡?尤其是他从容自若的神色,怕是出自顶尖阀门吧! 想到这里,老者再次抱拳行了一礼,道:“那老夫就替赵河镇的乡亲谢过将军了。” 心底放松下来,老者倒与楚昊宇有一口没一口的聊了起来。老者年轻时候读了些书,也走过不少地方有些见识,而楚昊宇这三年送越骑尉阵亡将士归乡,常与这种老者聊天,因此倒也相聊甚欢。 不觉已是中午,掌柜总算了跑了回来,而他身后还跟了三人。左侧少年身材匀称眼神坚毅,只是脸色苍白,手臂下垂,想来伤的不轻,右侧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皮肤白皙看去有些文弱,不过还显稚嫩的脸上写满愤怒。两人扶着的妇人身穿粗布麻衣,脸庞消瘦枯黄,该是走的急了,口中不住喘着粗气,偶尔还要咳嗽几声,想来是有病在身。 虽然听掌柜说过了,可亲眼看到赵跃进的尸首和脑袋,大勇母子才敢相信,妇人眼中更有眼泪流下。 看到三人的神色,掌柜心底又是一声叹息,却是笑道:“大勇、小勇,还不赶紧谢过将军,要不是将军爷,莫说伸冤,你们一家也就只能住山坳子了。” 听到掌柜的话,三人才回过神来,立即走到楚昊宇身前跪了下去,妇人更是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民女谢将军为老五伸冤,老五在天有灵,也要感激将军,谢谢将军!” 望着三人,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了,都起来吧,本将军不喜欢这个,起来。” 三人并没有起身,唯独大勇抬起头来望着楚昊宇说道:“将军,能否告知小的姓名。将军不远千里来为家父报仇,又替我何家除了一害,小的无以为报,也只能为将军立个长生牌,日日夜夜供奉。”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长生牌?还是算了吧,本将与何老四同袍一场,何老四又为国捐躯,如何能看他后人为小人所害,都起来。”话到最后,更是给孟海阔一个颜色。 跟随楚昊宇数年,孟海阔如何能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立即走了上去将大勇拉了起来,而妇人再三磕头才站了起来。 扫过大勇母子三人一眼,楚昊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道:“赵老二本将已经杀了,至于贾家,也由本将军应对,你们不必再担心。你们的家产,还都是你们的,你们兄弟两个,以后好心照料老母亲,这点银子,算是本将军一点心意。” 看白衣公子递出一张银票,大勇如何肯接,直接说道:“将军,你替我家报了大仇,是我何家的大恩人,我们已经感激不尽,如何能再要你的银子?” 此刻,一直与楚昊宇想聊甚欢的老者开了口,道:“大勇,莫要推辞,收下吧!你们兄弟两个都该娶亲了,你娘也要看病,都需要银子。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回去给少将军立个长生碑,日日为少将军祈福也就够了。” 老者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看楚昊宇身份非凡,而这种人拿出手的东西岂会收回,推三阻四说不得还要惹他不快。 老者在赵河村有些威望,听老者如此说来,大勇再次一拜才将银两接了过去,只是看到上面的数值,顿时吓了一跳,张口说道:“将军、将军……” 不待大勇将话说完,楚昊宇百年挥手将他阻止,张口说道:“此间事了,本将军也该启程了,告辞。”说话同时,楚昊宇已站了起来,不想此刻,小勇却是开了口,叫道:“等等。” 384听风阁 小勇的话,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勇一张白脸瞬间变得通红。犹豫片刻,小勇终是鼓起勇气说道:“你是爹爹的将军,我、我能跟你走吗?”说到这里稍顿,小勇急忙补充说道:“我想当爹爹那样的英雄。” 听到小勇的话,众人可都是吃了一惊,妇人更是拉住他,不过刚要张口便被楚昊宇挥手阻止。 盯着小勇那还闲幼稚的脸庞,楚昊宇沉声说道:“你可知道,跟随本将非但辛苦至极,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直直与楚昊宇对视下,小勇挺着胸脯做小大人模样说道:“我不怕。”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再次问道:“跟随本将军,可能数年甚至十年回不了家,见不到你母亲,你不想念?” 这次,小勇本还坚定的目光开始闪烁,不住的望向自己的母亲,口齿也有些不清,张口说道:“我、我……” 看小勇如此模样,大勇开了口,道:“小勇,你就随将军去吧,大哥照顾母亲。”说到这里,大勇心底却是一声叹息。他自幼向往军营,希望能跟他老爹一样,为此十几年炼刀不懈,可现在手臂被废,怕是再摸不得刀子了。瞬间,大勇便收起所有情绪,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将军,小勇年幼不知轻重,还望将军能够收下他。” 妇人也看出了楚昊宇身份不凡,虽不舍却是张口劝道:“小勇,你不是一直羡慕爹爹,能够跟随将军是你的荣幸,赶紧答应。” 小勇并没有答应,反而望着妇人说道:“可是、可是,我舍不得娘亲?” 看到小勇眼中垂涎欲滴的眼泪,妇人眼睛有些湿润,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挤出一个笑脸说道:“你个傻孩子?从小就说着,只要长大就去找爹爹当兵,当个爹爹那样的英雄,现在怎么怂了?乖,听娘亲的。”话到最后,妇人更是抬手抚摸着小勇的脑袋。 看小勇眼中还有些不舍,大勇生恐惹得楚昊宇不快,便怒喝道:“还愣什么,赶紧答应。你要是真不舍,就好好跟着将军,等将来成为爹爹那样的英雄,再回来看咱娘。” 听娘亲和大哥都这么说,小勇终是点点头,对楚昊宇说道:“我不怕。” 盯了小勇片刻,终是点头同意,道:“好,你就跟孙侯做个伴吧,走了。”大喝声中,楚昊宇走出客栈上了马车,很快就消失在街头,唯有大勇母子二人还依依不舍的望着众人远去的方向,而前行的路上,亦有一个小人不住回头观望。 马车内,看楚昊宇闭着眼睛似神游太虚去了,苏青青颇为无聊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带上他?他的资质一般,优柔寡断缺少狠劲,还不如他哥哥,而且,”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在你身边,危险怕是不小,若有意外,你如何向赵老四向他母亲交代?” 楚昊宇并没有睁眼,却是张口说道:“如你所说,他资质一般,现在习武已晚,不会有大成就,可本王身边不缺高手。至于性子,他还太小,只要经历多了,终会改变,而且带上他,可以给孙侯做个伴。孙侯资质不差,心性也稳当,可他终究是个孩子,让他照顾小勇,会让他改改性子。” 轻哦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你对下人倒也不差,要不,本姑娘也来伺候你如何?” 楚昊宇猛然便睁开了眼睛,而望着苏青青似笑非笑的脸庞,点头说道:“好啊,本王求之不得。” 瞬间,苏青青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反而一脸寒霜,冷声说道:“怎么?难道本姑娘就只能做个下人?”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压寨夫人怎么样?”说话同时,楚昊宇更是抬手摸向苏青青俏丽的脸蛋,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吐着猩红芯子的毒蛇。 看楚昊宇讪讪的收回手掌,苏青青脸上的寒霜瞬间散去,一脸得意的笑道:“想的美,怕了吧?” 摇摇头,楚昊宇颇为无奈的说道:“青青,你一个姑娘家,整天带着蛇,哎!”叹息声中,楚昊宇再次摇摇头,语气却是一转,道:“也不怕找不到婆家?” “你……”怒瞪着楚昊宇,苏青青咬牙切齿的说道:“要你操心?”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扭过头去。 见此,楚昊宇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呦,还生气了?”不见苏青青回答,似又知道她不会回答,楚昊宇接着又道:“其实,蛇也挺可爱的,尤其美人蛇。” 扭头瞪了楚昊宇片刻,苏青青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灿烂的笑容,犹若百花的盛开,令这小小车厢内充满春意。 整整用了三天两夜,众人才赶到丹州。丹州也是历史古城,斑驳的城墙充满岁月沧桑,街上行人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不过楚昊宇这一队人马还是吸引了无数目光。寻了个客栈住下,孙侯却没有休息,一溜烟便消失在街头。楚昊宇也没有休息,带着莫老和苏青青来到丹州有名的听风楼。 听风楼呈回字形,四周是两层楼阁,中间则是一个小天井,一棵十余丈高要两人才能合抱的银杏傲然挺立,随着清风发出婆娑声响,倒也无愧听风阁这个名字。银杏树四周则摆着盆栽,看去颇为雅致,只是此刻,众人都为中央的说书先生所吸引。 说书先生看似四十上下,身穿青衣却没有丝毫儒雅气度,高高鼓起的肚子、圆嘟嘟的脸庞、乐呵呵的笑容,无不彰显着富态。又是一笑,说书先生张口说道:“刚才说过,七王爷一行赶到乌木特仅剩三百余人,乌木特呢?那可是六七万鞑子精锐,三百对六七万,大家伙可以想象这是什么概念,怕是人家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将这我们这三百勇士给淹,就是人家放下兵器伸长脖子让我们砍,也能将他们累死。悬殊太大啊,可是,七王爷偏偏就去叫战了,大家伙知道这叫什么吗?”拉长的声音中,说书先生吊足了大家胃口才张口说道:“这是豪情,是豪气,根本不将鞑子放在眼里,是真英雄!” 刚走进听风楼,楚昊宇便听到这段,可非但没有任何得意反而皱起眉头。在二楼一临窗位置坐下,楚昊宇对店小二说道:“一壶茶,一壶酒,再来几份点心。” “好嘞,爷稍等。”拉长的声音,店小二一溜烟跑了出去。 扫了说书先生一眼,苏青青便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笑问道:“说你的英勇事迹呢,你怎么还皱眉?” 楚昊宇摇摇头没有回答,见此,苏青青一声冷哼后转过头去,听胖先生说起书来。很快,店小二便将酒水送了上来,为三人倒满才退了下去。 楚昊宇伤势未愈不能喝酒,端起茶杯轻呡了口。品味片刻,楚昊宇神色才是真正缓了下来,张口说道:“这是上等的普洱茶,莫老,你也尝尝。” 莫老也在听说书先生讲书,毕竟他当日也在场,脸上露出一丝有趣笑意。听到楚昊宇的话,莫凡端起茶杯行了一虚礼,而后品尝起来。 不见楚昊宇喊自己,苏青青又是一声冷哼,端起酒杯说道:“两个大男人,喝什么茶?还是酒爽快。”话到最后,苏青青将杯中酒灌了下去。 酒是秦酒,极烈,苏青青平日极少喝酒这次又喝的猛了,一口酒下肚便忍不住咳嗽起来,脸上也浮现起一抹红晕。见此,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张口问道:“怎么样?”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故作轻松的说道:“好酒。” 笑望着苏青青,楚昊宇接口说道:“再来一杯?” 看楚昊宇打蛇随棍上,苏青青心底一阵恼怒,冷声说道:“不就是一杯酒,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满上?”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却没有倒酒,而是张口说道:“先喝杯茶润润喉,不急、不急。” 苏青青已被激起了脾气,如何肯听楚昊宇的劝,掂起酒壶倒酒同时说道:“本姑娘今日还偏就喝酒了。” 又是一杯烈酒下肚,苏青青一张俏脸通红通红还散发着阵阵香味,看去如此夺人心魂。 望着苏青青的俏脸,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摇头笑道:“还真是个小魔女,既然你想喝酒,来,本公子就陪你一杯。” 看楚昊宇端起酒杯,莫凡终是开了口,道:“公子,秦酒性烈,你有伤在身,还是莫喝的好。”话到此处,莫凡将目光放在了苏青青身上,缓声说道:“既然青青姑娘想喝酒,老朽陪你喝一杯,如何?” 苏青青可以与楚昊宇置气,可面对莫凡这位绝顶高手却没有任何脾气,相反还有敬佩。端起酒杯,苏青青冲莫凡行了一虚礼,道:“莫老,请!” 第三杯烈酒下肚,苏青青的脸庞越发娇艳,看似能够滴下水来,然而转动的眼珠间,却挑衅似的瞪了楚昊宇一眼。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青青姑娘,你就不怕被公子灌醉?” 苏青青先是一声冷哼,而后故意扬起骄傲的小脑袋,挑衅似的说道:“你敢嘛?” 噗嗤一声,楚昊宇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好容易止住笑,楚昊宇轻摇脑袋,道:“我还真不敢,你怀里那些宝贝,还不把我咬死。” 颇为不屑的撇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冷哼道:“胆小鬼。”话到最后,苏青青再次拿起了酒杯,然而就在此刻,有声响响起,道:“姑娘真乃女中豪杰,小生佩服、佩服。” 385讨债 来者约莫二十四五岁,身材高挺相貌俊秀,身穿儒服腰悬玉佩,倒也称得上佳公子,只是一双丹凤眼总忍不住看向苏青青娇艳欲滴的脸庞,尤其是她饱满挺立的酥胸。 走到苏青青身侧,儒服少年抱拳行了一礼,露出他自认最潇洒的笑容,道:“小生贾明德,见过小姐,不知小生能否敬小姐一杯?” 听到一个贾字,苏青青不由一愣。楚昊宇正要拿贾家来开刀,没想到贾家就撞了上来,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心中如此想着,苏青青更是撇了楚昊宇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而看到苏青青这个动作,贾明德竟也愣住了。 心道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绝色美人儿,贾明德脸上却有笑容浮现。刚才他可是看的清楚,听到贾家时候,眼前美人儿明显愣了下,想来知道他贾家,那一切也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贾明德负手而立,出口轻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以前,本公子只认为这是传闻,今日得见小姐,小生才明白,倾国倾城,也不外如是,为此,小生一定要喝痛快。”话到最后,贾明德举起酒杯行一虚礼,而后一口饮尽。 看贾明德故作风流的模样,苏青青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娇笑声,且再次撇了楚昊宇一眼,眼珠转动便有了主意。拿玉手半捂小嘴,苏青青娇笑道:“公子才情四溢,小女子佩服,敬公子一杯。”说话同时,苏青青更是掂起了酒壶。 听到苏青青媚到骨子里的话语,望着她那妩媚的笑容,尤其是半遮面容的娇羞,贾明德竟有些痴了。 看贾明德直直盯着自己,苏青青心底不喜,然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轻声说道:“呆子。” 贾明德被苏青青惊醒,可对于这个呆子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万分欣喜,笑道:“小生一时情不自禁,还望小姐勿怪、勿怪。”说话同时,贾明德双手端起酒杯递了过去,任由苏青青将酒杯倒满。 苏青青根本不屑与贾明德喝酒,仅仅呡了一口,可即便如此,贾明德已是大喜过望,乐呵呵的将一杯酒喝了下去。 再次为贾明德满上,苏青青樱唇微张,道:“贾公子,你不是还有两个同伴,一并叫过来好了,人多才热闹嘛!” 贾明德早就想这么做了,却担心引起苏青青的不快,现在听苏青青这么说,贾明德高兴的恨不能将她抱住亲一个。心底兴奋,贾明德还是尽可能的保持儒雅,点头说道:“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小姐。” 根本不必贾明德叫喊,另外两人已走了过来。左侧白衣公子相貌也算俊秀,只是脚步虚浮,两眼微微发青,一看就是酒色过度,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盯着苏青青,毫不掩饰其中的淫邪。 另外一黑衣劲装少年颇为壮实,龙行虎步倒也有几分气度,然两眼望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想来也是个飞扬跋扈的角色。 自从楚昊宇三人准确说是苏青青走进听风楼,三人就注意到了她,而看到她喝酒后的神态,三人再忍不住了,只可惜两人都输给了贾明德,只能任由他来打前锋。本来,两人还想着看贾明德的笑话,不曾想这绝色美人儿竟这么容易上钩,两人惊愕同时也只能叫骂贾明德狗屎运了,尤其白衣公子,已经想着如何才能将眼前美人骗到手好好玩两天。 站起身来,贾明德出口介绍道:“小姐,这是王公子,太守府的三公子,也是我丹阳有名的才子。这是小高将军,高大将军的二公子,不过这个将军,可不是高大将军的蒙阴,而是实打实的军功,圣上钦奉的少将军。” 王思明,太守王大人的三公子,不过才子二字,呵呵……黑衣壮汉高炎,父亲是丹州守军宣抚使,却也不过一偏将,至于他高炎,确实在漠北赚了些军功,可也不过校尉而已。 这三人虽入不得楚昊宇的法眼,可在丹州境内还真是一等一的纨绔,只要报出姓名几乎是无往不利,起码贾明德很是自信,甚至忘了楚昊宇和莫凡的存在,不想高炎更直接,大喝道:“滚开,还不给本将军让座。” 贾明德首先建功,高炎又是如此霸道,王思明如何能落在人后,冲莫凡冷声说道:“没长眼睛,还不给本公子倒酒?”说到这里稍顿,王思明立即换了副嘴脸,笑呵呵的冲苏青青说道:“美人儿,秦酒可是一等一的美酒,看姑娘如此豪爽,想来是江湖女侠,不知师出何门?”说到这里稍顿,王思明站直身躯,颇为自傲的说道:“本公子不仅习文,武功亦是不俗,家师白鹤真人,不知姑娘可曾听过?” 白鹤真人是魔教名宿,王思明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证明自己文武双全,非但不比贾明德和高炎差,反而要强于他们两个。 贾明德和高炎岂能不明白王思明的意思,顿时大怒,高炎更是大喝道:“王思明,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本将军一招就能将你打趴下,也好意思出来卖弄。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起来,非要本公子动手?” 贾明德正坐在苏青青一侧,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看高炎和王思明满脸猴腮的想要坐下,瞬间便有了主意,抱拳说道:“失误、失误,这么长时间过去,还不曾请教姑娘贵姓,这两位又是何人?” 扫过三人一眼,苏青青已有了主意,颇为幽怨的扫了楚昊宇一眼才张口说道:“三位公子,奴家姓苏,这是家里长辈,他是奴家夫君,这次来丹州,是收账来了。” 听说眼前美人已嫁做人妇,还是眼前这个小白脸,贾明德三人眼中都有寒光闪过,且三人更是想到了一块,如此娇滴滴的小美人,也是你小子能够享用的。 盯着楚昊宇,高炎冷声说道:“要账?告诉本将军,晚上就让他乖乖送来。” 楚昊宇能够听出高炎没有说出口的话,我能让他乖乖送来,也能让你一辈子要不出来。不以为意的笑了声,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少将军确实够威风,在漠北赚的军功?” 高炎的父亲不过一偏将驻守丹州,在丹州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可对大楚帝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为了让高炎随军出征漠北,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抬头望着屋顶,高炎傲然说道:“当然,不然怎么能封将军?哼,在漠北时候,本将一路跟随七王爷南征北战,火烧乌木特马蹄金帐,都有本将的伟绩。” 噗嗤一声,苏青青忍不住大笑起来,本就娇艳的脸庞犹若瞬间盛开的牡丹,瞬间吸引了高炎三人的目光,尤其是望着她颤抖不定的身躯,王思明更是一阵火热。 好半天过去,苏青青才止住了笑声,只是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张口说道:“少将军豪情盖天,小女子佩服,今日定要敬将军一杯。” 望着苏青青的笑容,又听她如此说来,高炎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只是望向楚昊宇时候,已然变得冰冷如寒霜,冷声说道:“还不让座,非要本公子出手相请吗?” 楚昊宇自然听出高炎话语中的威胁,却是毫不为意,反而轻哦了声,张口问道:“本将怎么不记得兄台?三年前,本公子恰巧跟随七王爷出征。” 顿时,高炎眼中有寒光闪过,直直盯着楚昊宇。他再清楚不过自家事,三年前不过是侥幸砍了几个鞑子人头赚了点军功,何尝跟随七王爷马蹄金帐,甚至连七王爷的面都没能见到,不然岂能不认识眼前这尊大神?可为了抬高身价,高炎一直吹嘘自己跟在七王爷身侧,差不多就是七王爷的心腹大将了,即便知道丹州众人有所怀疑,可谁又敢去询问七王爷?现在,猛然听说眼前这位曾跟随七王爷,高炎眼中有过一丝慌乱,他虽不曾见过七王爷,却是知道七王爷身侧都是什么人,不是王公大臣的公子哥儿,就是世家子弟,根本不是他老爹一个小小偏将所能比拟的。 很快,高炎便压下了心头的慌乱,抱拳行了一礼同时问道:“小兄弟也在七王爷身边当差,敢问公子贵姓?” 未等楚昊宇回答,苏青青倒是先开了口,道:“他啊,姓……”话不曾说完,看楚昊宇直直盯着自己,苏青青乖乖闭上嘴巴,只是脸上却有忍不住的笑意。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本公子姓什么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本公子是来要账的就可以,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笑意,缓声说道:“还是替七王爷讨债。” 这次,高炎差点惊倒在地,直直盯着楚昊宇问道:“什么,替七王爷要账?” 在高炎三人满脸震惊、不敢相信的目光下,楚昊宇点头说道:“正是,要七王爷欠下的债。” 楚昊宇的话一句比一句深奥,一句比一句让人吃惊。望着楚昊宇,高炎圆睁的大眼眼珠子都快跳了出来,王思明大张的嘴巴能够塞下一个鸡蛋,贾明德手中的酒杯更是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将三人惊醒。 死一般的寂静中,高炎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七王爷岂会欠债?你究竟是谁,敢冒充孝王府的人,今日,本将军一定要教训教训你。”话到最后,高炎更是卷起袖子。 此刻,王思明也一脸不屑的说道:“好啊,敢在本公子面前冒充朝廷命官,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扫过三人一眼,楚昊宇淡淡说道:“回去叫你们父辈过来,孙侯。” 孙侯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抬手将一块银色令牌放在桌上,上面刻着一个孝字,正是孝王府的令牌。 盯着孝王府令牌,高炎三人大惊,一个个眼都瞪直了,额头上甚至有冷汗冒出。见此,孙侯沉声喝道:“还不快去。”孙侯的大喝声终是将三人惊醒,一溜烟蹿了出去,比兔子都快。 386听书 少了贾明德三人,听风阁瞬间清净不少,尤其苏青青,笑望着楚昊宇问道:“只是偶遇?” 端起茶杯把玩着,楚昊宇淡淡说道:“本打算明早去贾家走一遭,不过,既然遇上,一并解决好了。”说到这里,楚昊宇扭头望向窗外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正讲到楚昊宇率领三百将士大战乌木特数万将士,且杀得他们人仰马翻,简直就是天兵天将下凡了。摇摇头,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样?” 孙侯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张口答道:“贾家是书香门第,在丹州一带颇有声望,可能够成为世家,却是因为贾贺之、贾献之两兄弟。前赵王朝中期,贾贺之曾官居一品,为天子太师,贾献之是封疆大吏,为淮南道大都督,贾家一时声望无双,只是贾家后辈再无贾贺之两兄弟的大才,贾献之的儿子贾仲允为从二品吏部侍郎,因贪污受贿被贬,这还是皇帝顾及贾贺之兄弟的旧情。贾仲允被贬后便折返丹州,贾家也成为丹州有数的大家族。” 听到孙侯的话,苏青青才知道他为何会消失不见,想来是打听消息去了。此刻,孙侯继续说道:“此后百余年,贾家并没有出现什么大才,可数百年的历史却让贾家成为丹州数一数二的世家。而今,贾家家主贾文广,曾做过丹州长史,老三贾文清,为丰州太守。”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问道:“贾家声誉怎么样?” 这么短的时间,孙侯如何打探的来,消息都是从鹰卫得来,而鹰卫的消息,虽不完全准确却是八、九不离十,立即答道:“回禀公子,贾家为书香门第,追捧中庸之道,并无大功亦无大过,在丹州名声不差。只是,贾家二代弟子贾明德、贾明志两兄弟,是丹州有名的纨绔弟子,与王思明、高炎并称,四人自称丹州四大公子,可暗地里却都称呼他们四大害。” 沉默片刻,楚昊宇又开口问道:“丹州守军怎么样?” 楚昊宇命孙侯查贾家,孙侯自然不会放过太守和宣抚使这两个要职,恭声答道:“公子,丹州宣抚使高阳,正五品偏将,统领三千兵马。高阳此人贪财好色,还曾强抢民女,他能够成为宣抚使,很大程度是因为京城三大营王将军。天下大乱时候,高阳跟随王将军十几年,曾替王将军挡过刀剑。”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思索片刻张口喝道:“海阔。”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隔着两张桌子的孟海阔立即走了过来,躬身拜道:“公子。” 这刻,楚昊宇已有了决断,吩咐道:“你拿我兵符赶往丹州尉,接掌丹州尉,胆敢抗令者,杀!” 没有任何迟疑,孟海阔躬身答道:“得令!”后退两步,孟海阔才转身离开。 当孟海阔走下楼去,楚昊宇再次问道:“太守呢?” 孙侯张口答道:“回禀公子,王太守也算是兢兢业业,只是为人有些懦弱,官声一般。”说到这里看楚昊宇望了过来,孙侯立即躬身拜道:“公子,这是丹州驿收集的消息,一字不差。” 点点头,楚昊宇却没有开口,而看楚昊宇陷入沉思,苏青青一脸好奇的问道:“七公子,你打算怎么办?” 冲苏青青笑了笑,楚昊宇淡淡说道:“看看再说,不过贾家,本王是拿定了。” 就在几人说话工夫,一顶官轿已停在听风阁门口,而王思明正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听到是孝王府的令牌,太守王怀安不敢怠慢,急忙令人备轿赶了过来,跑的四名轿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该是走的有些急,王怀安甚至不曾穿官府,一袭浅灰色的长袍,合着消瘦的脸庞,看似一个乡间老农,紧皱的眉宇更是透着一丝柔弱。这一路,王怀安都在猜测七王爷究竟欠下什么债,竟然派人远赴丹州这偏僻之地,可思索半天没有结果。摇摇头,摇摇头,王怀安抬步走下轿子,可就在此刻,有急促的马蹄声,抬头望去,不是宣抚使高阳是谁? 高阳又矮又黑却是极其壮实,一双眼睛冰冷如电,身着盔甲倒也有几分气度,只是看到王怀安这位太守时候,鼻间发出一声不屑轻哼。 勒马停住,高阳并没有立即下马,反而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望着王怀安父子,尤其是看到王思明苍白的脸庞,对他们这对父子越发不屑。 “小炎,走,跟爹爹拜会孝王府的将军。”大喝声中,高阳翻身下马大步走进听风阁,竟是连招呼都懒得打了。 盯着高阳,王怀安脸上浮现起一抹潮红,也不知是被高阳羞的,疑惑恼怒,甚至咳嗽了两声。很快,王怀安便忍住了怒气,稍稍整理衣衫走了进去。 走上二楼看楚昊宇如此年轻,高阳心中有过一丝疑惑。不过,偏将也是将,知晓不少军中事情,知道七王爷身侧有不少年少将军,而且看他气度不凡,高阳倒也没有因楚昊宇年幼而放肆。抱拳行了一礼,高阳沉声说道:“在下丹州宣抚使高阳有礼了,不知将军贵姓?” 此刻,王怀安也走了上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下官王怀安见过少将军。” 撇了两人一眼,楚昊宇根本没有搭理他们扭头向窗外,听说书先生讲起书来。见此,高阳眉头皱起,眼中更有寒光闪过似要发火,不想孙侯却是开了口,冷声喝道:“放肆,见了我家王爷还不下跪。” 当孙侯的话落下,众人都是一愣,不过反应也各不相同。听说眼前这位爷竟然是王爷,王怀安不由想起了孝王殿下,越看越像,心底大喜同时,王怀安却又发出一声苦笑,跪拜道:“下官见过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阳为人高傲,看楚昊宇年幼还他是孝王殿下一宠臣,甚至还曾怀疑他假冒孝王府的名义,言语间虽客气却没有一丝恭敬,现在猛然听闻这位爷就是孝王殿下本人,高阳心底一阵害怕,立即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丹州宣抚使高阳见过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炎和王思明怎么都没想到这位爷竟然是孝王殿下,再想到刚才还一个劲骂人家,让人家给自己让做,甚至调戏孝王的女人,高炎和王思明都是一阵害怕,尤其高炎,想到自己曾吹嘘是孝王殿下的爱将,可连孝王殿下都没能认出来,这不是再打自己的脸吗?噗通一声,高炎一跪到底,将脑袋重重磕了下去。 王思明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心神激荡之下,瘦弱的身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最后更的跌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看的王怀安眉头紧皱,可不见七王爷开口,他终不敢开口。 即便三人跪了下去,甚至晕倒一个,楚昊宇却没有搭理他们,而是静静望着说书先生。此刻,说书先生讲的正酣,高声喝道:“数十名越骑尉高手,在乌木特数万将士中杀的是七进七出,直杀的鞑子人仰马翻,尤其七王爷,根本没有一合之将,那气势,当真是气冲牛斗,天地可撼,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说书先生语气一转,低沉着声音说道:“即便武功高手,也是爹生娘养的,也是肉身凡胎,一刀下去也会死。几十人的队伍,终出现了伤亡,而且,鞑子将军恼怒七王爷率领几十人冲击大军,发了狠要将七王爷给留下来。我可是听人说过,鞑子将军赏黄金万两捉拿七王爷,万两黄金啊,要是换成白银,怕是能将这听风阁铺满。” 听到这里,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更有人笑着将一块碎银扔了下去。抱拳冲扔银子那人行了一礼,说书先生更是笑道:“谢过这位爷,小老儿祝你日进斗金,洪福齐天。好了,咱接着刚才说,七王爷不仅有勇,更有智,岂会带领大家送死?七王爷之所以敢冲击乌木特大军,故是武功高强,亦因为七王爷早就安排好了伏兵,当七王爷将鞑子的队形冲乱,这支伏兵似神兵天降,直接将鞑子大军撕碎,恼的鞑子将军大大吐了一口血,直接晕倒过去。”说到这里,说书先生猛得拍向醒木,发出巨大声响同时又道:“好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看说话先生抱拳冲四周行礼,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赏。” 听到楚昊宇的话,孙侯抬手将一锭银元宝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恰落在说书先生的桌案上且没有一丝声音发出,看的众人心底一阵好奇。抬头望着楚昊宇,说书先生抱拳行了一礼,道:“公子豪爽,小老儿谢过公子了。” 冲说书先生点点头,楚昊宇才扭过头来,望向王怀安和高阳。不过一盏茶工夫,两人额头上都有冷汗冒出,尤其王怀安,他偶感风寒咳嗽不停,可是在七王爷面前,他如何敢咳出声来,只能强忍着,直将销售的脸庞憋的通红。 望了两人片刻,楚昊宇并没有搭理他们两个,反而冲躲在楼梯口的两人说道:“来了这么长时间,也该上来了吧?” 387害怕 躲在楼梯口的是贾文广、贾明德父子。贾文广身子骨佝偻,手持桃木拐杖,满头白发想来年岁不小,不过头发、衣服收拾的规规整整,脸上也挂着和煦笑意,给人长者风范。 贾文广确实到了有会儿,不过看王怀安、高阳两人跪在地上便没上来,而是思索着白衣公子究竟是何身份。王怀安是太守,高阳是宣抚使,两人已是丹州的最高官,可面对白衣公子,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反观白衣公子,根本不看两人。看到这里,贾文广有过一丝明悟,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努力思索着什么。 听到白衣公子的话,贾文广如何还能躲避,便晃着颤巍巍的身躯走了上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贾文广笑问道:“公子气度不凡,甫一驾临便令听风阁蓬荜生辉,老朽斗胆问一句,公子可姓楚?” 望着贾文广,尤其是他脸上那和善笑意,楚昊宇终是点点头。 虽然已有猜测,可是亲眼看到白衣公子点头,贾文广心底还是一惊,立即跪拜道:“草民贾文广叩见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父亲的话,贾明德两眼圆睁,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而看父亲已经跪了下去,如何敢怀疑眼前这位爷的身份,只是想到自己竟然调戏他的女人,贾明德脑中一片空白,身躯也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根本不知自己是怎么跪了下去,又说了些什么。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的目光更是在贾文广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张口说道:“免礼。” “谢过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再次一拜,贾文广、王怀安、高阳才站了起来,一脸肃然的站在一侧,至于高炎和贾明德,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端起茶杯,楚昊宇也只是端在手中把玩着,淡淡说道:“刚才的评书,都听到了吧?” 高阳立即抱拳行了一礼,沉声答道:“启禀王爷,末将听的清楚。七王爷漠北一役,一人挑城,火烧乌木特,马踏金帐,每次都听的末将心潮澎湃,可惜军职所在,不能跟在王爷身侧效鞍马之劳,末将甚感遗憾。” 此刻,王怀安也接口说道:“王爷年岁轻轻便率领千军万马踏平金帐,为我皇平定漠北创我大楚万世基业,下官甚是佩服、佩服。”话到最后,王怀安更是躬身行了一礼。 看贾文广也要开口,楚昊宇直接挥手将他阻止,道:“当年林将军率领越骑尉翻越赤焰山进入漠北,从赤水湖到乌木特数千里地,经过大小战数百场,五千将士仅剩三百余人,便是林将军也战死沙场,一缕忠魂埋骨漠北。本王曾答应林将军答应越骑尉众将士,一定将阵亡兄弟的遗物、抚恤送回家乡,为此,本王走遍江南、淮南两道,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恐有人玷污阵亡将士的英灵。” 王怀安和高安都清楚此事,尤其是指挥使高安,还曾命丹州卫将士陪同。再次行了一礼,高安张口沉声说道:“将军高义,末将佩服。当日张将军前来丹州,末将特意命卫士陪同,给张将军带路。” 望着楚昊宇,贾文广似乎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了。刚才来的路上,他特意让贾明德将事情一五一十讲了遍,一直在思索着欠债的含义,现在,如何猜不到楚昊宇的意图。 抱拳行了一礼,贾文广张口问道:“莫非有人欺负阵亡将士?”说到这里稍顿,贾文广又道:“七王爷,我贾家虽非大福大贵之家,可自幼饱读圣贤书,最佩服忠义之人,老朽这就命人将他一家接来,保他一世平安。” 此刻,王怀安也明白过来,立即跪了下去,道:“王爷,下官失察,才使得治下发生这种事。这就命人严查,一定还阵亡将士一个公道。” 盯着王怀安,楚昊宇张口问道:“如果就在你们中间呢?” 顿时,王怀安、高安、贾文广三人心神巨震,都将目光放在了自家儿子身上,凶狠的目光,看的高安和王思明一个个低下脑袋,像霜打了的茄子。他们三人谁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往有过错,他们能遮掩就遮掩过去,顶多也就是打骂一顿,可这次…… 很快,王怀安便有了决断,沉声说道:“越骑尉众将士为国征战不惜生命,下官向来佩服,若有人欺辱他们的家人,不管何人,下官一律严办,绝不姑息。” 点点头,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了高安和贾文广身上,而看到楚昊宇的目光,高安虽不舍也只能说道:“王爷,末将也是从尸骨血海里爬出来的,但凡有人欺辱同袍,末将绝不饶恕,哪怕是我的儿子。”话到最后,高安更是狠狠瞪了高炎一眼。 看到父亲高阳凶狠的目光,高炎思索片刻跪了下去,磕头说道:“七王爷,父亲,高炎虽贪玩,当年也曾随大军征讨漠北,亲眼目睹同袍战死沙场,万万不会做下此等大不逆之事。” 听高炎如此说来,高阳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只要儿子没有参与此事,即便平日再纨绔,想来七王爷也不会过问。高阳所料本也不差,却不曾想到,七王爷这次可是来杀鸡儆猴呢。 看高炎跪了下去,贾明德犹豫片刻也跪了下去,硬着头皮说道:“七王爷,我贾家书香门第,小生万万不会做有辱家风的事情,请七王爷明鉴。”话到最后,贾明德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望着众人,楚昊宇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谁认识赵老二,赵跃进?” 王怀安、高安、贾文广三人根本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可七王爷都说了出来,岂能没有目的,纷纷将目光放在自家儿子身上。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贾明德的身躯突然颤抖起来而且越来越激烈,显示出内心掩饰不住的激荡,而早晕倒再地的王思明,脸上也有冷汗冒出。 看到这一幕,贾文广佝偻的身躯也是一阵颤抖,差点跌倒在地。深吸一口气,贾文广举起桃木拐杖狠狠打了下去,发出啪啪声响,疼的贾明德脸都扭曲起来,却也只能咬牙忍着。 狠狠打了贾明德几下,贾文广也不知是累的亦或气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平复下胸中的激荡,贾文广拿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吓的贾明德心跳都停了片刻,而贾文广则大喝道:“逆子,还不说,胆敢有一句虚假,老夫非打死你不可。” 也怪不得贾文广恼怒,贾家向来以书香世家自居,可自己的儿子竟然行如此大不逆之事,若是平日,责罚一顿也就是了,可这次竟然犯到七王爷手里,七王爷是什么人,一把火屠城的屠夫,自己就是想打点人家也看不到眼里。 看看父亲愤怒的脸庞,再看看七王爷平静不含任何感情的脸庞,贾明德虽无奈也只能张口说道:“我、我……” 嘭一声巨响,是贾文广再次将桃木杖磕在地板上,大喝道:“逆子,平日伶牙俐齿,今日知道怕了?说,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连叫了两个是,贾明德赶忙说道:“回禀七王爷,赵二是我家二管家的侄子,小的看他懂事,有时候就带在身边。去年,他来我这哭鼻子说,家业被一个痞子夺了,自己也被恶霸打伤,还说那痞子根本不将我贾家看在眼里,小的一时气愤不过,就、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让胡三帮他夺回家业。” 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贾明德抬头直直盯着楚昊宇叫道:“七王爷,小的是真不知情啊,而且,胡三说的清楚,根本没有出人命,就是废了他一条胳膊。” 目无表情的盯着贾明德,楚昊宇淡淡说道:“何家曾去县衙击鼓鸣冤,为何不曾受理,还将何家人赶了出来?”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贾明德竟觉得自己似个透明人,什么都被七王爷看了清楚,这刻,贾明德突然感到一种寒彻心扉的冰冷,不自觉的说道:“我、我……” 看贾明德吞吞吐吐,贾文广如何不知他没有说实话,心底又是一阵恼怒,敲着地板喝道:“说。” 巨大的敲击声,直将贾明德吓了一跳,抬头看看父亲寒霜似的脸庞,贾明德却是感受到了他眼中深深的无奈。深吸一口气,贾明德哭丧着脸说道:“赵二跟我说,夺他家业的是个兵痞子,我当时也没有在意,直到胡三回来,赵二才说那兵痞已经死了,怕引起麻烦,想让我打点官府,我就跟、跟王思明说了,请他玩了一个晚上,王思明一口就承当下来。” 听贾明德将火引得自己身上,王思明再顾不得装晕,立即爬了起来,跪拜道:“贾明德,你血口喷人。当日,你只是告诉我说,有人抢夺赵二的家业,胡三好心帮忙,出手重了废了人家一条手臂。那晚,赵二是一把鼻子一把泪,我看他可怜才答应帮忙,此事,高炎可以作证。” 看王思明将自己也引了出来,高炎狠狠瞪了他一眼,虽不满也只能说道:“启禀七王爷,那晚,赵二确实哭的厉害。”仅说了一句,高炎便闭了嘴,他虽然纨绔,却也知道言多必有失,如何都不肯发表意见。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传胡三。”看侍卫走了下去,楚昊宇张口说道:“现在,诸位知道本王的来意了吧?” 388敲山震虎 不觉间,太阳已经隐去,天空堆满乌云,就似众人现在的心情,忽的有风吹过,王怀安、贾文广更是感到了丝凉意。现在,谁还能不知道七王爷的来意,只是这刻,众人心底都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七王爷的怒火可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沉寂之中,高阳率先答道:“七王爷爱兵若子,末将佩服。”说话同时,高阳更是躬身行了一军礼。 挥手阻止王怀安、贾文广开口,楚昊宇张口说道:“当年漠北之行,本王曾与何老四同行,何老四战死沙场时候,他结义兄弟赵铁在他坟头承诺,战争过后就替他将两个儿子的亲事给办了,只可惜赵铁也战死沙场,尸骨都没能留下。这次本王路丹州,特意前去看望,不曾想何家家业被夺,儿子被人打伤,一家人循入深山避难,连大勇未过门的妻子也遭赵老二凌辱,最后自杀身亡,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在楚昊宇提高的声音中,王怀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拜道:“治下发生这等惨绝人道之事,下官有罪,请王爷责罚。” 此刻,贾文广也跪了下去,拜道:“老朽教子不严,才使他助纣为虐,请王爷责罚。”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搭理三人,反而端起茶杯慢慢品尝起来。见此,高阳心中无奈,也跪了下去,道:“末将添为指挥使,却未能发觉此事,使我同袍受辱军魂蒙羞,请王爷责罚。” 楚昊宇依旧没有搭理三人,甚至不曾看他们一眼,似沉浸在茶香之中。顿时,大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唯有不时的狂风吹过,卷的树叶哗哗做响,似乎要下雨了。 沉寂之中,一侍卫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王爷,胡三带到。” 看楚昊宇挥手,侍卫立即走了下去,很快就将董三带了上来。董三身子骨粗壮,一脸横肉看去颇为凶狠,只是看自家老爷公子都跪在地上,便是丹州太守和宣抚使两人也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董三如何能看不出来眼前这公子哥儿是个大人物,立即跪了下去,拜道:“草民胡三叩见公子爷。” 撇了胡三一眼,楚昊宇才将茶杯放了下去,淡淡说道:“你们几个,起来吧。” 终是听到楚昊宇开口,王怀安几人才松了口气,立即拜道:“下官谢过七王爷。” 胡三也是精明人物,能够察觉到楚昊宇的不凡,不然也不能下跪,可听说眼前这位爷就是大名鼎鼎的七王爷,魁梧的身躯还是愣了下,满脸的不敢相信,可就在他要起身时候,一柄横刀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喝道:“放肆,谁让你起来了。” 胡三涵没能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爷,可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的护院怎么会得罪炙手可热的七王爷。不敢起身,胡三更是将脑袋磕在地上,张口问道:“草民胡汉三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似不曾听到胡三的话,楚昊宇张口问道:“你就是胡三?” 胡三立即答道:“正是草民。”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问道:“大勇是你打伤的?” “大勇?”自语了声,胡三更是一脸疑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赵河村的大勇?” 看七王爷楚昊宇点头,胡三虽不知七王爷怎么知道了何大勇,却也明白自己惹了祸,只是未等他作答,贾明德似感了风寒咳嗽起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在众人的注视下,尤其是七王爷那双平静的眼眸,贾明德又故作的咳嗽了两声,却再不敢给胡三眼色看。 胡三没能猜透贾明德是什么意思,思索着如何回答时候,侍卫挥手又是一刀拍在他的肩膀上,大喝道:“说。” 再不敢多想,胡三只能实话实说道:“回禀七王爷,是二公子让小的帮赵二夺回家业,我才去的赵河村。至于何大勇,江湖比武,小的一时没能收住手,将他伤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废他一条手臂,是没能收住手,看来你的武功还不到家,那么,本王就先给你收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胡三不由愣了下,可未等他回过神来,便感觉一阵大力袭来,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炙热的鲜血,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让这听风阁再没有了往日的清净,看的王怀安几人脸色大变,他们根本不曾想到楚昊宇会在酒楼内动手,而同时间,众人心底都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尤其是贾明德,两腿都在打颤。 吐出一口鲜血,胡三才回过神来,两眼圆睁直直盯着楚昊宇,其中的愤怒,要不是有侍卫按着,怕他已经扑了上来。 像似做了间微不足道的事情,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挥手说道:“来,过来。” 顺着楚昊宇的手臂,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缓步走出来的孩童身上。此刻,孩童该是有些害怕,以致身子微微弓起,相似受了惊吓的小猫,根本不敢看胡三。走到楚昊宇身边,小孩颤巍巍的说道:“拜、拜见将军。” 望着何小勇,楚昊宇张口问道:“认识他吗?” 何小勇立即点点头,道:“他就是打伤我哥哥的那个坏蛋。” 轻哦了声,楚昊宇接着又道:“恨不恨他?” 依旧没有迟疑,何小勇立即答道:“狠。” 楚昊宇点了点头,张口说道:“那敢不敢杀了他?”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满脸的不敢相信,便是苏青青也极其吃惊楚昊宇竟会如此引导一个孩童,可随即却又笑了起来,一脸有趣的望着孙侯。 这次,何小勇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直直盯着楚昊宇,脸上充满震惊、不敢相信,甚至还有一丝害怕,最后连身躯都颤抖起来。 还未等何小勇做出决定,胡三倒是张口大喝道:“他奶奶的……”话不曾说完,却是被身后侍卫一刀拍在嘴巴上,吐出几颗牙齿,再说不出话来。 何小勇似被胡三惊醒,终是开了口,道:“我、我、我……我敢。” 点点头,楚昊宇扭头望向胡三,淡淡说道:“打到他,本王留你一命。”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挥了挥手,见此,两名侍卫立即将胡三押了下去,带到天井内。 看何小勇失了魂似的走下楼梯,苏青青终是开了口,道:“这就是你的办法?”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更是发出一声娇笑,道:“你就不怕他被宰了?”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淡淡说道:“他想报仇,本王就给他机会,若是死了,本王留这种废物何用。”说到这里,楚昊宇撇了王怀仁、贾文广一眼,道:“怎么,诸位不来一观吗?” 高阳身为武将,且是从血海尸骨中爬出来的,对这种事非但没有一点吃惊反而有些兴奋,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看高阳已经走了过去,王怀安和贾文广虽无奈,也只能走到窗口,望着下面即将上演的血腥,尤其贾文广,看着天际漆黑似墨的乌云,他知道要下雨了,而且是狂风暴雨,或许,是腥风血雨。 当何小勇拖着脚步走进天井,两侍卫立即将胡三松开。经脉虽然被废,可胡三本来就是练的外门功夫,立即挥动着铁拳扑向何小勇,且为了将他打到换取自己一条小命,胡三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拳头上生出一股厉风。 何小勇根本不曾想过杀人,倒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尤其是看胡三一脸凶狠的扑来,何小勇甚至忘了抵挡。 眼看胡三的铁拳就要砸到何小勇头上,孙侯再顾不得其他,大喝道:“出刀,杀。” 这几日跟随孙侯,何小勇听的最多的就是令行禁止,只要是命令,不管如何都要完成,那怕付出性命。听到孙侯的话,何小勇下意识的拔出刀子劈了出去,凌厉的横刀,直接砍在胡三的脑门上。 嘭的声响,是胡三的铁拳砸在何小勇的脑袋上,即便没有多大的力气,何小勇依旧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这疼痛让他回过神来,似在突然间看到横刀砍在胡三脑门上,尤其是看到顺着横刀流淌的鲜血,何小勇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噼啪一声巨响,天空有闪电划过,将一切照的通亮,尤其是流淌的鲜血和胡三苍白的脸庞,何小勇再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刺耳的尖叫声,也将王怀安、贾文广父子四人惊醒,一个个脸色苍白,尤其是贾明德和王思明,两人瞬间变色刷白刷白。 当雷声落下,天地陷入死寂,唯有众人的呼吸声,越来越粗。沉寂之中,有雨滴落了下来,很快就连成片,哗哗的雨声,如此急促。 好半天过去,王怀安几人才回过神来,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只是这刻,除了敬畏,众人都有些害怕,甚至哀求。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将他们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却也只是淡淡说道:“将贾明德、王思明压入大牢,听候处置。”话到最后,楚昊宇也不理众人的反应,起身离去,而当楚昊宇走下楼梯,王怀安几人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楚昊宇能不能听到,跪拜道:“下官恭送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389恩威并施 不同于王怀安的失魂落魄和贾文广的满腹心事,高阳却是一脸笑容的走出听风阁,可不知听侍卫讲了什么,高阳脸上的笑容立即散去,失声叫道:“什么?” 侍卫再次压低声音说道:“将军,大营已被禁军接掌,并持有虎符,但凡违抗军令者,格杀。” 好半天过去,高阳才回过神来,脸色数变后终是有了决断,沉声喝道:“走。”大喝声中,高阳一步蹿出听风阁,也顾不得瓢泼大雨,翻身上马奔了出去。 王怀安和贾文广都听到了高阳的惊叫声,虽不知道缘由,不过能让高阳如此惊慌失措的,想来也只有那位爷了。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的担忧,只是随即又扭过头去,思索着如何才能度过此难关。 高阳一路将马打的飞快,急促的雨点箭一般打在脸上,让高阳赶到一种刺骨的冰凉。他虽不知道七王爷为何要接掌丹州卫,却知道七王爷一定是对自己不满,不然万万不会夺了自己的兵权,违令者格杀,怕是搁在自己脑袋上一样适用,不过高阳也清楚,七王爷将王怀安和贾文广的儿子关进大牢唯独放过高炎,想来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就看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很快,高阳便赶到了楚昊宇所住的悦来客栈。翻身下马,高阳脸上的冰冷、不满瞬间不见化作一张笑脸,看的高炎诧异不已。走进后院,高阳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甚至抱拳对门口侍卫行了一礼,道:“这位兄弟,劳烦通禀一声,就说丹州指挥使高阳前来拜见七王爷。”说话同时,高阳悄无声息的将一锭金元宝塞进侍卫手中。 收下金元宝,侍卫瞪了高阳片刻才张口说道:“等着,待我进去通禀王爷。” 没过多久,侍卫便走了出来,道:“高将军,请。” 宰相门口七品官,即便一个侍卫,高阳也不敢放肆,抱拳道了一声谢,才带着高炎走了进去。走进大堂,看七王爷楚昊宇端坐在太师椅上,高阳立即跪拜道:“末将参见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磕了一个头后,高阳接着又道:“顽子不孝,有辱我大楚军威,末将特来向王爷请罪。” 听父亲高阳如此说来,高炎心中虽不满,却也只能恭恭敬敬的拜道:“末将有辱军威,请王爷责罚。” 望着这对父子,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高将军,你可知本王为何要接掌丹州卫?” 看七王爷楚昊宇如此直接,高阳不由一愣,却不敢有任何迟疑的答道:“末将愚钝,请王爷明示。”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一定要拿下贾家。” 啪一声巨响,天际有闪电划过,随即便是轰隆隆的雷声,响彻整个天际。 抬头盯着七王爷楚昊宇,高阳心神巨震。仅仅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小卒,七王爷竟要让贾家为他陪葬,高阳如何能不震惊?高阳在丹州待了六七年,再清楚不过贾家在丹州的威望,即便贾文广没了任何官职在身,可他一句话,绝对比王怀安管用,而如今,七王爷竟要拿下贾家,这可是震惊丹州甚至关内道的大事。这刻,高阳似乎明白七王爷为何要掌控丹州卫了,这是要用丹州卫这把刀呀! 想到这里,高阳知道该自己表态了,若是不能让这位爷满意,违令者斩啊!很快,高阳便有了决断,再次拜了一拜,沉声说道:“军威不可辱,末将愿为七王爷拿下贾家。”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高阳。虽没有回头,高阳也能感到楚昊宇的目光,而这种威压,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阳额头上有冷汗冒出,可他不敢抬头,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他一条命,可都在楚昊宇一念之间。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本王听说,高将军爱财?” 听七王爷如此说来,高炎一颗紧绷的心竟是停了片刻,随即又嘭嘭嘭的急促跳动起来。不同于儿子高炎的紧张,高阳心底反而松了口气,高声拜道:“末将有罪,请王爷责罚。”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此间事了,你就回京城做个富家翁吧!” 高阳再清楚不过这些年自己都做过什么事,虽然不满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立即拜道:“末将谢过王爷。”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端起了茶杯同时说道:“至于高炎,若是愿意,本王可修书一封,前往漠北方叔叔帐下听令。” 高阳身为行伍中人,再清楚不过方家在军中的威望,尤其是声势正盛的方林,军神方靖的爱子,当今圣上幼时的玩伴,而今的西北大都督,这些无不预示他在圣上眼中的分量,若是高炎能够入得方林法眼……想到这里,高阳大喜,被罢免的不快瞬间散去,躬身拜道:“末将谢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炎虽纨绔,也知道莫大的机遇落在自己头上,立即磕头拜道:“末将谢过王爷,谢过王爷。” 轻挥手臂,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了,回去掌管好丹州卫等本王消息,切莫走漏风声,不然,本王拿你是问。” 看楚昊宇品起茶来,高阳如何不知这是在送客了,立即拜道:“末将明白,王爷尽管放心,若出差错,末将提头来见。”大喝声中,高阳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走出客栈,高炎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压低声音问道:“爹,真动手?” 狠狠瞪了高炎一眼,高阳冷声说道:“七王爷要贾家的脑袋,你敢违令?嫌命长了。以后老实一点,再给老子惹祸,腿给你打折。不过,”拉长的声音中,高阳丝毫没有斩杀昔日好友的不忍,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喜色,道:“这次能够攀上七王爷和方将军,也算因祸得福,以后机灵点。” 思索着父亲高阳的话,高炎很快就笑了起来,攀上七王爷和方将军,自己还不是青云直上,丹州算个屁,贾家算个屁。乐呵呵的翻身上马,高炎一溜烟跑了出去。 当高阳离去,一袭长裙的苏青青缓步走了进来,轻灵的身姿,犹若雨的精灵。望着楚昊宇,苏青青似笑非笑的说道:“七王爷,好大的官威啊!” 呡了口茶品味片刻,楚昊宇抬头望着苏青青说道:“怎么样,帅气吧?” 噗嗤一声,苏青青竟是失声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笑,苏青青摇头说道:“久闻七王爷调皮,小女子总算是见识到了。”说话同时,苏青青更是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而后走到楚昊宇对面坐了下来,笑问道:“七公子,你为何一定要拿下贾家,仅仅一个何老四?” 也怪不得苏青青疑惑,楚昊宇虽被称为屠夫却并非嗜杀之人,相反还很好相处,可贾家名声甚好,他为何一定要拿下贾家?若真想为何老四报仇,严惩贾明德也就算了。 在苏青青的注视下,楚昊宇也不瞒他,淡淡说道:“贾家与天刺逆贼有关,何家之事,不过一个起点罢了。” 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摇起头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尽是阴谋诡计争权夺利,刚才为何不拿下贾文广?” 轻摇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他可是贾家家主,要是将他拿下,本王与谁博弈?不过,他能将贾家声望提至如此之高,想来非庸手,这局倒有意思了。” 思索片刻,苏青青摇头说道:“不懂。”再次摇摇头,苏青青张口说道:“你是不是要呆很多天?” 楚昊宇也摇了摇头,道:“贾文广虽聪明,却也不过一棋子,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来找本王,至于扣下贾明德,不过是找个借口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这次,苏青青似乎明白点,只是未等她开口,有侍卫走了进来禀告道:“公子,丹州太守王怀安求见。” 楚昊宇早就料到此事,直接挥手说道:“告诉他,本王有要事,让他候着。” “得令。”抱拳行了一礼,侍卫转身离去。 此刻,苏青青似更疑惑了,便张口问道:“这是何意,先晾他一晾再杀?”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青青姑娘果真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 很是得意的点点头,苏青青接口说道:“那是,也不想想本姑娘是谁?哼!”冷哼声中,看楚昊宇一脸促狭笑意,苏青青似在突然间明白过来,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反而冷若冰霜,道:“你又坑我?别想扯开话题,说。” 楚昊宇也不以为意,轻笑道:“青青姑娘这么聪明,谁又骗得了?就像青青姑娘你所说,贾家在丹州威望极高,府衙里应该有不少耳目,想要拿下贾家,就必须用高阳这把刀,不过,想要贾文广跳出来找主动找本王,就需要王怀安了,只是王怀安懦弱,不给他点威压,他怎么敢动王思明?” 听楚昊宇说完,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又摇起头来,道:“真不知道你脑袋里整天想的是什么,也不累?” 点点头又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累,可也只能乐在其中。” 望着楚昊宇平静至极的脸庞,望着与他年龄所不相符的成熟和坚定,苏青青一声叹息却不知能说什么,只是此刻,楚昊宇却化作一张笑脸,嘿嘿笑道:“小丫头,本老爷累了,还不给捏捏肩?” 瞬间,苏青青脸上的叹息已经不见,冷哼道:“想的美。”说完后转身离去。 390意外结局 已经深夜,贾府却是灯火通明,而在这古色古香的大厅内,众人却是一脸愁容,甚至还有哭泣声响起。 端坐在太师椅上,贾文广闭着双眼正在思索着七王爷究竟何意,可半天也能想出头绪本就有些心烦意乱,再听着二夫人时断时续的哭泣声,心底更是一声一股烦闷,大喝道:“好了,明德能有今日之过,还不是你给惯的,就知道哭,给老朽滚回去。” 贾文广脾气虽好,可看他真发起火来,二夫人还真有几分害怕,只是想到自己深陷大牢的儿子,终是硬着头皮说道:“明德不光是我的儿子,还是你的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身给你没完。”话到最后,二夫人虽不愿也只能起身离去。 狠狠瞪了二夫人一眼,贾文广却是说不出话来,拿逃命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随即却是一声无奈叹息,家门不幸啊! 没过多久,一袭灰布长袍的老管家大步走了进来,小声说道:“老爷,府衙有消息了。” 不见老管家直说,贾文广便知道不会是好消息,可他如何能躲避,摇头说道:“说吧!” 看着自己老爷无奈的脸庞,老管家心底也是一声叹息,却是神色平静的说道:“王大人拜会过七王爷,就开始审问四少爷,似乎想让四少爷将所有罪名都揽下来,好让王公子脱身。”说到这里稍顿,老管家更是撇了自己老爷一眼才继续说道:“以四少爷的性子,怕耐不住啊!” 贾文广再清楚不过自己儿子的性格,一点苦头都吃不得,更不要说酷刑,只是贾文广心底疑惑,王怀安只是为他儿子洗脱嫌疑,还是得自七王爷的授意,若是后者,那可就有待商推了。 思索片刻不得结果,贾文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不管七王爷究竟何意,儿子深陷大牢自己却不管不问,怎么说都是不通情理的。叹了口气,贾文广起身说道:“备轿。” 老管家立即躬身答道:“老爷,已经备好了。” 走到门口,贾文广却是张口说道:“双喜,你就不要去了,看好家。” 老管家先是一愣,随即便低头答道:“老爷尽管放心,老奴明白。” 点点头,贾文广一声轻叹走了出去,很快,一顶轿子离开贾府,直奔悦来客栈。当贾文广走到客栈门口,一侍卫立即迎了上来,道:“可是贾老,我家王爷正等着呢,请!” 心底疑惑,贾文广却是一脸笑意的说道:“有劳壮士了,请!”跟随侍卫走进大堂看到正与青衣女子卿卿我我的楚昊宇,贾文广立即跪拜道:“草民贾文广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贾老怎么也说这些客套话,快快起来,看座。” 楚昊宇说的客气,贾文广却不敢逾越,再次拜道:“老朽久闻七王爷爱民如子、宽宏大量,果然如此,老朽佩服、佩服!”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贾文广却没有坐下,而是抱拳行了一礼,道:“老朽教子不严,才使他胆大妄为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家门不幸啊,今日,老朽特来向王爷请罪。” 望着贾文广,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沉声说道:“贾老应该知道,我楚家的江山,本就是千千万万将士用命换来的。三年前,漠北屡屡犯我边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哥才命三军将士出关,最后虽然大胜,却也有六七万热血儿郎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没能留下。本王亲历漠北之战,再清楚不过那一战的残酷,对于同袍尤其是阵亡将士,是万分尊重的,这才亲赴江南、淮南两道送阵亡将士回乡。可今日,竟有人欺辱阵亡将士孤儿寡母,本王万万不能饶恕。若贾老是来说情的,就请回吧!”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端起茶杯,做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心底一声叹息,贾老知道今天真的难以善了了。七王爷先是迎客,现在又是送客,明显是先扬后抑,可七王爷的目的究竟何在?思索片刻不得结果,贾文广只能抱拳说道:“子不教父之过,今日,老朽正是向王爷请罪来了,弥补过错。”话到最后,贾文广再次跪了下去,佝偻的身躯深深弓在地上。 楚昊宇兵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叹息,道:“贾老父子情深,本王佩服,先起来,坐。” 听楚昊宇的语气有了松动,贾文广非但没有松口气心底反而有过一抹担忧,现在该七王爷开条件了,只是他真不知贾家有什么能入得了七王爷法眼,除非……心叫不可能,贾文广却是恭恭敬敬的拜谢道:“王爷宽宏大量,实乃天下之福,老朽谢过王爷。” 看贾文广起身,楚昊宇又道:“贾老,坐,上茶。” 再次拜谢,贾文广才坐了下去,端起茶杯轻呡了口,而后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聆听教诲模样。见此,楚昊宇哈哈一笑,张口说道:“本王久闻丹州秦酒大名,只是本王身体有恙不能饮酒,不知贾老可否赠送两坛?”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笑望着贾文广说道:“本王可是听闻,丹州最有名的酒肆就是贾老的产业。” 听到楚昊宇的话,贾文广竟是松了口气,他就怕楚昊宇不提要求,只要有所求便可对症下药。放下茶杯,贾文广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道:“王爷太过客气,莫说几坛酒,就是合盛泉,送给王爷又何妨?” 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不过是贪杯罢了,要合盛泉干什么?” 贾文广一直在观察着楚昊宇,看他的神情不似伪作,便点头说道:“王爷高雅,不似我等俗人,倒是老朽落了下乘。合盛泉已有数百年历史,酿造的秦酒烈绵甘柔,现在酒窖还有数坛五十年的陈酿,老夫回头就让人送来。对了,刚王爷说身体有恙,不知现在怎么样?老朽认识几位名医,要不请他们过来为王爷诊脉?” 看贾文广站了起来,楚昊宇忙挥手说道:“贾老,本王伤在筋脉,非药石所能治愈,贾老就不必费心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摇头,沉声说道:“天刺那帮逆贼当真可恨,竟再一再二的行刺本王,要是不揪他们出来,还当本王是泥捏的。” 听楚昊宇提起天刺,贾文广的脸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可心跳却是停顿了片刻。不敢迟疑,贾文广尽可能保持语气不变,顺着楚昊宇的话说道:“是啊,天刺逆贼委实可恨。” 轻呀了声,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贾老也知道天刺逆贼?” 顿时,贾文广好容易稳住的心脏急速跳动起来。贾文广知道自己落入七王爷楚昊宇的毂中,只是心中依旧有一丝侥幸,苦笑道:“老朽前些年偶尔听说过天刺这群逆贼……”话不曾说完,却是被苏青青的大笑声打断。 忍不住的大笑声中,苏青青撇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两个,累也不累?一个朝廷亲王,一个天刺逆贼,看似谈天论地却是勾心斗角,真服你们两个了。老头,七王爷早知道你是天刺逆贼,今日所做正是为了捉拿你贾家,你就从实招来吧!”说到这里,苏青青扭头望着楚昊宇问道:“七公子,你不会怪我吧?”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苏青青,反而端起茶杯喝起茶来,优哉游哉的模样,似一点都不怕贾文广不招供。 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贾文广脸上的苦笑逐渐散去,一脸沉寂,直直盯着楚昊宇,可惜他却看不到楚昊宇有任何情绪流露,从容自若的神情,似吃定他了。 半天不见两人张口,苏青青有些没趣,颇为不耐的说道:“老头,你就乖乖招吧,现在,估计你何家已被重兵包围。” 贾文广再次吃了一惊,脱口叫道:“高阳?” 点点头,楚昊宇却没有开口。见此,贾文广似在瞬间苍老了十几岁,龙钟的身体更是佝偻成一团,有气无力的问道:“七王爷是怎么查到我贾家的?” 楚昊宇也不瞒他,张口说道:“本王为悟元子所伤,无极观总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点了点头,贾文广却是发出一声叹息,摇头说道:“老夫年幼时候心怀大志,被暗影所惑一心想要中兴赵王朝,重复先祖的威望,可惜五十年来一无所成,惭愧啊!不过,对于先帝和当今圣上,老朽可是真心佩服,就是七王爷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计,老朽败在你手,倒也无憾。” 看贾文广萌生死志,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贾明道、贾明德五兄弟呢?他们年纪轻轻,贾老总要给后人留条活路吧?” 瞪了楚昊宇片刻,贾文广突然大笑起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若七王爷真要他们的姓名,老朽也没有办法。”话到最后,贾文广嘴角流出一抹鲜血,整个人也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见此,苏青青一步蹿出,抬手抓在贾文广的手腕上。沉默片刻,苏青青摇头说道:“见血封喉,没救了。” 望着贾文广消瘦的脸庞,楚昊宇沉默片刻头说道:“贾文广替子顶罪自杀,贾明德五兄弟押送边关充军,传令丰州卫,即刻押送贾文清回京。另外,以本王的名义昭告天下,这便是欺辱阵亡将士的下场。”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孙侯立即答道:“小的明白。” 点点头,楚昊宇目无表情的站了起来,离去。 391魔女芳心 望着楚昊宇有些落魄的背影,苏青青沉默片刻后咬牙跟了上去。看楚昊宇坐在院内石凳上,微微抬起的脑袋似想看透黑暗,苏青青内心最深处的弦突然一颤,生出无限爱怜、柔情。缓步走到楚昊宇身后,抬起柔荑五指轻轻为他揉捏着。 感受着苏青青轻重恰好的按捏,尤其是她身上那股淡淡幽香,楚昊宇的脸色才缓了下来。缓缓中,脸上更是露出享受神色,且不自觉的靠进苏青青怀中,似睡着了一般。 低头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尤其是嘴角上那抹懒散微笑,苏青青心底竟很是高兴,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只是没过多久便察觉到不妥,楚昊宇的脑袋正贴着自己的小腹,苏青青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羞意,猛然用力将他推了出去,大喝道:“好啊,本姑娘好心给你捏肩,你竟然占本姑娘便宜。”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气鼓鼓的坐在楚昊宇对面,两眼愤怒的盯着他。 睁开眼睛,望着苏青青气鼓鼓的脸蛋,楚昊宇摇头笑道:“我突然发现,你这个姿态最迷人,好看。”猛然看到苏青青似要生气,楚昊宇赶忙转移话题,道:“刚才看贾文广自绝,那感觉,就像似辛辛苦苦织了一张网,却网上来条死鱼,白忙乎了。” 噗嗤一声,苏青青竟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却又发现自己不能笑,立即收敛起笑容一脸严肃的说道:“就因为这个?”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故作不屑的说道:“你也太过患得患失了吧,七王爷?莫非你真以为,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按你的意图行事?”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还没有那么自负,只是看贾文广自绝,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冷哼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还不是他没有答应你的条件,让你这位自负的王爷心怀不满,就像你说的,辛辛苦苦布了一张大网,眼看就该收获了,网里的鱼却自杀了,让你白欢喜一场,是不是,七王爷?” 摇摇头,楚昊宇神色平静的盯着苏青青,道:“青青,你这次可是猜错了。本王与天刺逆贼接触不多也不少,几乎每次都是天赐逆贼出手暗杀本王,每次还都是死士,武试时候如此,本王大婚之日如此,太和山亦如此,不过那些刺客都是天刺逆贼辛辛苦苦培养出的死士,本王可以理解他们的行为,可贾文广呢?他有老婆孩子,有偌大的家业,却甘心为天刺逆贼付出所有,不仅自己的生命,甚至整个贾家,你说,他这是为何?” 苏青青终明白楚昊宇为何苦恼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沉默片刻摇头答道:“不知道,或许,他疯了。” 重重点点头,楚昊宇立即接口说道:“他确实是疯了,所以,本王才佩服天刺逆贼的手段,能够培养出这么一个疯子。只是,有这样的对手,本王突然觉得很不安。” 呀了一声,苏青青张口问道:“七王爷,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哪?你不是越挫越勇,喜欢高明的对手,说那样才有意思?”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眼珠一转,轻笑道:“怎么,不会是怕了吧?” 看苏青青故意激自己,楚昊宇却没有恼怒,甚至不曾反驳反而点头说道:“有时候,本王还真有些害怕。” 顿时,苏青青一脸震惊的叫道:“什么?不会吧?” 挥挥手,楚昊宇神色平淡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王终究凡人一个,有七情六欲。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语气一转,道:“本王倒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只是害怕天刺逆贼会对本王所爱的人下毒手,就像郭颖,她一个与世无争的弱女子,却是遭天刺逆贼杀害,那种痛,本王真不想再有。”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这刻,苏青青能够感受到他深入骨髓的忧伤和倦意。沉默片刻,苏青青张口说道:“我刚才说错了,我道歉。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出天刺逆贼,为她们报仇。” 点点头,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我突然发现,跟青青你说话越来越随意了,所以,你要小心了,千万别被天刺逆贼找上门来。” 听到楚昊宇最后一句,苏青青心底不由一喜。刚才楚昊宇说过,天刺逆贼会对他所爱的人下手,现在就要自己小心别被天刺逆贼找上门来,那是不是说自己也是他心爱之人?想到这里,苏青青心里抹了蜜一样甜蜜,只是脸上却浮现出一层寒霜,甚至发出一声冷哼,极其不屑的说道:“本姑娘还怕他们不来呢?到时候,一定要他们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不愧是苏青青,果真霸气,本王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亲口听楚昊宇这么说来,即便知道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苏青青心底还是一羞,只是脸上越来越冷,大喝道:“谁稀罕,花心大萝卜。”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扭过头去,不想又惹得楚昊宇一阵大笑。 放肆的大笑声中,看苏青青的脸色越来越红,眼中却露出怒意,楚昊宇立即止住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支青色雕花玉簪,张口说道:“青青姑娘,今日大街上看到这柄玉簪,本王便买了下来。”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摸摸鼻子,接着又道:“说起来,本王还是第一次买这种女儿家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样,要不你试试?” 听楚昊宇竟是第一次买女儿家的东西,还是买给自己,苏青青心底的愤怒瞬间不见,反而充满柔情,本就通红的脸庞再次红了几分,看去犹若熟透的红苹果,如此诱人,而楚昊宇见惯了她的率真性随性,现在看她露出女儿家的娇羞,竟是呆住了。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苏青青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点点头,可随即又害怕楚昊宇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赶忙嗯了声,只是这声音犹若蚊蝇几乎不可察。 自顾一笑,楚昊宇起身走到苏青青身后,将青玉簪子插在她乌黑的青丝中,然而打量片刻,楚昊宇的脸色却是寒了下来。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变化,苏青青心底一急,急忙问道:“怎么了?” 摇摇头,楚昊宇更是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怎么说呢?太美了,美的本王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古人那些诗句,与青青你相比,可都是相形见拙。” 从大悲到大喜,苏青青噗嗤一声忍不住大笑起来,随即却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狠声说道:“念在这支青玉簪,本姑娘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计较了,若有下次……”话不曾说完,楚昊宇已将她打断,道:“怎么着?” 苏青青本就不知怎么惩罚楚昊宇,现在被他这么一打岔,便胡搅蛮缠的说道:“谁让你打断本姑娘的话了,哼,本姑娘的思绪都被你打断了。” 哈哈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若有下次,本王给你捏肩怎么样?” “想的美,哼!”冷哼声中,苏青青起身离去,然而摇曳的身姿,也在诉说着她心中的兴奋。 当苏青青离开,一袭黑衣的孟海阔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见过王爷。” 这刻,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一脸沉寂,张口问道:“怎么样?” 孟海阔立即答道:“诚如王爷所料,贾家抵抗甚是激烈,更有几名武功高手趁乱突围而去。” 听闻有人突围而去,楚昊宇没有丝毫意外,嘴角反而浮现起一抹从容笑意,挥手说道:“知道了,下去歇息吧,明晨启程。” 天微微发亮,一队人马护着两辆马车驶出丹州城,正在楚昊宇一行,而看楚昊宇远去,王怀安和高阳的脸色也变得各异,一个满脸苦笑,根本掩饰不住心中的无奈,另外一个则是满脸兴奋,毫不掩饰心中的愉悦。 对视一眼,尤其是看到王怀安眉头紧皱一脸愁容,高阳笑的越发灿烂,抱拳说道:“王大人,营中还有要事,本将军就不奉陪了,而且,王大人应该也很忙才对。”忍不住的大笑声中,高阳翻身上马离去。 今天也确够王怀安忙的,贾家被丹州卫攻破,却是留下一个烂摊子让他处理,而且,这明显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摇摇头,王怀安更是发出一声叹气,上轿离去。 马车内,楚昊宇正在闭目调息。离开孙家,楚昊宇便决定先将伤养好,且不说孙延韬那番话,一旦遇到意外,起码也有自保之力。至于苏青青,脸色虽平静,然而一双俏目不时打量着楚昊宇,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柔情,这种柔情,甚至使她忘记了路途的无聊,只想就这么走下去。 不觉已是中午,正日的阳光毒辣的照着大地,马车内更是一阵闷热,若非两人武功有成,还真受不了。 突然,赶车的孙侯开了口,道:“公子,前面有个茶棚,要不要歇会儿?” 楚昊宇终是睁开了眼睛,缓声说道:“好,喝杯水再走。”说到这里,楚昊宇似笑非笑的盯着苏青青说道:“青青姑娘,不烦吧?” “不……”脱口猛然察觉到不对,苏青青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却是转口说道:“怎么不烦,跟个木头似的,哼!”冷哼声中,苏青青起身走下马车,而当楚昊宇走出马车,入眼便是一肥胖的胖子。圆鼓鼓的脸蛋、体型,不是朱状元是谁? 392敲诈朱胖子 茶棚不大,却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正午时分,小小的茶棚内坐了不少人,不过楚昊宇一行还在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看到美若天仙的苏青青,不少人眼都直了,包括朱状元。看到苏青青,朱状元有过一丝吃惊,可看到楚昊宇走出马车,就是震惊了,只是很快就又笑了出来,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 站起身来,朱状元一溜烟就跑到了楚昊宇身前,极快的速度灵活的身姿,看得不少人吃惊不已。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朱状元呵呵笑道:“我说早上怎么有喜鹊叫呢,原来是要遇到贵人哪?七公子,你怎么到这了,青青师妹?” 听出朱状元话语中的打趣,苏青青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是说道:“我请七公子去我圣教做客,怎么,不行?”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挑衅似的挽住楚昊宇的手臂。 见此,朱状元又是一愣,随即便呵呵笑了起来,道:“青青师妹说笑了,我这做师兄的,祝福还来不及呢!”躬身冲两人作了一揖,朱状元挥手说道:“七公子,青青师妹,走,喝杯茶去,这大热的天。”话到最后,朱状元却是伸出大拇指冲楚昊宇做了个敬佩的动作。 苏青青自然察觉到朱状元的小动作,一声冷哼后挽着楚昊宇的手臂就往茶棚走去,根本不看朱状元一眼。 跟随两人走进茶杯,朱状元乐呵呵的为两人倒茶同时说道:“这小地方也能碰见七公子,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见啊!”说到这里稍顿,朱状元接着又道:“为答谢当年救命之恩,胖子我可是数次进京,可惜七公子你是大忙人,每次都不在府上。” 未等楚昊宇开口,苏青青倒是先口说道:“七公子,你什么时候救了他一命?这种祸害,早死早托生。” 自顾一笑,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当年不过是恰逢其时罢了,不过四年不见,胖子你可是又胖了一圈。” 朱状元哈哈笑了声,张口说道:“咱吃嘛嘛香,结果就这样了,不像七公子你,越来越精神。” 撇了朱状元一眼,苏青青张口说道:“谁都像你,没心没肺。” 朱状元也不为意,圆嘟嘟的脸庞上又堆满笑容,点头说道:“青青你说的是,不过,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冷哼一声,苏青青张口说道:“我乐意,你管的着吗?” 朱状元又是一声大笑,道:“女生向外,还真一点不假。七公子,我朱胖子可是越来越佩服你了,这小辣椒在教内……”猛然看到苏青青杀人似的目光,朱状元赶忙闭嘴,端起茶杯灌了一口看苏青青还直直盯着自己,朱状元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故作怒容的说道:“还看?本来不想说,现在还真要说了。七公子,青青师妹可是我教的小公主,真可谓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追求的人都能排到丹州城,这次,不知多少人要嫉恨七公子你呢!” 虽知道朱状元在讨好自己,可听他如此说来,苏青青心底还是一喜,张口说道:“胖子你这次说的不错,本小姐有赏。七公子,你是不知道,朱师兄当你也是个风流种子……” 听苏青青说到这里,朱状元便感到不妙,立即岔开话题说道:“七公子,赶了一上午路,渴了吧?喝水、喝水。”说到这里摇摇头,朱状元脸上更是露出享受神色,道:“这是山上的泉水,最是甘醇,炎炎夏日喝一杯,当真是一大享受。” 看两人斗嘴不停,楚昊宇不由一笑,端起茶杯品味片刻张口说道:“不错,青青,赶了半天路,你也尝尝。”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苏青青瞪了朱状元一眼却是端起茶杯,而看苏青青放过自己,朱状元一脸感激的冲楚昊宇笑了笑。 放下茶杯,楚昊宇张口问道:“朱胖子,你怎么跑这儿,不会是来喝水吧?” 呵呵笑了声,朱状元脸上却又散去,一脸无奈的说道:“这水再好喝,也不值得我跑一趟,我这体格,老累了。唉,还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看我心烦,将我赶了出来。”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朱状元脸上再次堆满笑容,道:“本想着前往京城找七公子道谢呢,既然遇上,胖子我怎么说也得尽地主之谊。这一路,都交给胖子我,什么地方有好吃的,我最清楚了。” 不等楚昊宇同意,苏青青倒是直接张口说道:“不行,再好吃的东西,看到你,本姑娘也没胃口了。” 看到朱状元讨好似的目光,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不用看我,青青说了算。”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心底不由一喜,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意,却故作得意的撇了朱状元一眼。 朱状元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脸笑容,乐呵呵的说道:“看到七公子和青青师妹,胖子我才知道什么是神仙侠侣,想来也不过如此,师兄先恭喜青青师妹了。”抱拳冲苏青青行了一礼,朱状元接着又道:“青青师妹,七公子是胖子我的救命恩人,我正想着怎么报答七公子呢,现在,胖子我知道了,青青师妹,教内的麻烦,都交给我,师兄我一并帮你解决,怎么样?” 看苏青青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朱状元脸上神情顿变,哭丧着脸说道:“青青师妹,百步师兄可是你毒门的三师兄,根本不会卖胖子我的脸面,我不知要求多少爷爷告多少奶奶,才能解决此事。” 轻哼了声,苏青青颇为不屑的说道:“怎么,你以为我还会怕百步师兄?”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将脑袋靠在楚昊宇肩膀上。 朱状元先是一愣,随即却是苦笑起来,以楚昊宇的身份,谁还敢再打苏青青的注意。摇摇头,朱状元突然咬咬牙,发了狠似的说道:“你跟怜玉师姐关系最好,我帮你解决张子安怎么样?他可是有实力角逐教主宝座的,而且,张子安自幼喜欢怜玉师姐,这次威逼怜玉师姐,虽是在试探各方的反应,却也是真心喜爱。”说到这里稍顿,朱状元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这次,真要被你坑死了。” 看朱状元哭丧着脸,苏青青很不地道的笑了起来,而更让朱状元心寒的是,苏青青摇头说道:“七公子这次来我圣教,就是要帮怜玉师姐脱离苦海。” “什么?”朱状元差点跳起来,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看楚昊宇点头,朱状元却是更加疑惑,不时拿目光扫过两人。 沉默片刻,朱状元叹了口气,道:“那我可真没有办法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朱状元一脸哀求的盯着苏青青说道:“青青师妹,你真忍心看师兄一个人孤零零流浪天涯?” 咯咯笑了声,苏青青重重点点头,道:“朱师兄你不是好吃,尝遍天下美味可是你的梦想,这次出山,你不正好尝天下美味。” 摇摇头,朱状元张口说道:“心情不好,根本没有胃口啊!”提到吃,朱状元猛然想到什么,脸上再次有笑容浮现,乐呵呵的说道:“青青师妹,师兄给你做顿大餐怎么样?就用百步师兄那对大雕。”说到这里看苏青青有过一丝意动,朱状元打铁趁热上,继续说道:“青青师妹你应该知道师兄我的手艺,保证让你吃的满意,我再将师父那坛三十年的竹叶青偷来。那坛竹叶青,可是师父的心肝宝贝,珍藏了三十年,自己都不舍得喝。”话到最后,朱状元似已沉寂在美味之中,嘴角竟有垂涎滴了下来。 看到朱状元这副模样,本还有些心动的苏青青脸色立即寒了下来,撇嘴说道:“好了、好了,答应你就是,看你那模样,跟饿死鬼托生的。” 朱状元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雅,可是听苏青青答应下来,已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我就知道青青师妹你肚量最大,师兄给你倒水、倒水。” 摇摇笑了笑,楚昊宇突然发现朱状元的有趣地方,张口说道:“胖子,你不是被赶出来了吧?” 顿时,朱状元心神巨震,连杯中茶水都洒了出来,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而就在他思索着如何回答时候,楚昊宇一声轻笑后接着又道:“圣教内将有大事发生,胖子你到聪明,提前出来躲躲,只是,你怎么又要回去?” 听到楚昊宇的话,朱状元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随即又苦笑起来,道:“胖子我就好吃,遇到麻烦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七情谷已是风雨满楼,我能不躲吗?至于又回去,嘿嘿……”贼笑声中,朱状元望着楚昊宇和苏青青说道:“七公子若去圣教,肯定会有不少趣事,我想跟着两位回去看热闹。” “笑,还笑?”大喝是苏青青,冷眼盯着朱状元说道:“你敢骗本姑娘?” 朱状元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张口说道:“我哪敢骗姑奶奶你……” 不等朱状元将话说完,苏青青便将他打断,张口喝道:“什么,你敢叫我姑奶奶?” 朱状元突然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苦笑道:“青青师妹,师兄算是怕你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说话同时,朱状元更是抬手冲苏青青作了一揖。 歪着脖子,苏青青似笑非笑的说道:“放过你?也不是不行,不过,要加上古浪师兄的大黄。” 朱状元先是一愣,盯了苏青青片刻后终是点点头,可脸上的神情,就似吃了苍蝇一般,看的苏青青又是一阵咯咯笑声,如此清脆,如此悦耳。 393共识 漆黑的夜里,森暗的古堡内,点点灯火更显幽寂。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一道魁梧身影大步来,然而急促的脚步却不曾有丝毫声音响起。 魁梧壮汉在书房门口停了下来,躬身拜道:“二长老,紧急消息。” 当魁梧壮汉的话落下,便有清越的声音响起,道:“进来。”随着魁梧壮汉走进书房,幽暗的灯光,映照出两张脸庞。 魁梧壮汉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厚唇,只是神色冷峻,一双大眼射出凌厉光芒,手握长刀看似一名百战将军。书房内男子看去五六十岁,相貌俊秀脸上亦挂着淡然笑意,只是左颊上一道刀疤深入云鬓,那感觉就像似一块美玉有了裂痕,让人可惜可叹。 曹越仲,年少时候也是圣教有名的风流公子,只是帮助莫忘生争夺教主宝座时候遭人围攻身受重伤,俊脸上都留下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不过这二十年来,他已成为圣教的二长老,地位仅在教主莫忘生和大长老张少阳之下,然张少阳早就不问世事,现在莫忘生又闭关冲击宗师境,在圣教内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看魁梧壮汉躬身行礼,曹越仲淡淡说道:“何事,还要常箭你亲自送来?” 取名常箭,是因为他父亲曾是赵王朝的将军,而常箭年幼时候就成为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只是未等他上阵杀敌,父亲兵败战死战场,皇帝怪罪下来要将他孤儿寡母问斩,最后侥幸被曹越仲的父亲所救入了圣教,并成了曹越仲左右臂膀。 常箭立即答道:“启禀二长老,七王爷三日前赶到丹州,将丹州贾家灭门,贾文广自绝,五个儿子全部充军,家财尽被没收,起因只是一个战死漠北的小兵,贾家下人夺了他的家业。” 曹越仲并没有立即开口,思索片刻突然笑了声,道:“你怎么看?” 依旧没有迟疑,常箭沉声答道:“贾家霸占人家家业,七王爷就夺他家产,还将他五个儿子押赴边关充军,小的以为,七王爷故是在为同袍报仇,亦在给天下人一个警告。” 曹越仲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却是张口问道:“常箭,你对七王爷了解多少?” 这次,常箭倒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才张口说道:“年幼调皮,直到大婚之日的惨变,进入漠北就像出鞘的宝剑锐不可当,这三年倒趋于平淡,不过,终究是绝世宝剑。” 再次点点头,曹越仲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你所说倒也不差,只是还不够。”说到这里稍顿,曹越仲的神色已平静下去,缓缓说道:“老夫第一次注意到楚昊宇,是他大婚之日那场惨变,而且到现在,老夫都没能想透,暗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楚昊宇。这二十年也算是风调雨顺,楚家父子又是兢兢业业,大楚已进入盛世,暗影若想复国已是难比登天,因此,老夫有时在想他们行刺楚昊宇是因为他最得先帝喜爱,想给楚家脸上狠狠一巴掌,只是,真有这么简单吗?” 曹越仲这句更多是在问自己,根本不待常箭回答便摇摇头,接着说道:“要知道,先帝爷楚天枫也是遭暗影袭击而亡,想楚天枫一代宗师尚且被暗影暗杀,只要影子多花些时间、心思,未必没有行刺当今圣上的机会,可为什么是楚昊宇?” 望着一脸思索神色的曹越仲,常箭心中突然一动,张口问道:“会不会是暗影在引人耳目?” 稍稍思索了下,曹越仲便摇头说道:“不会,暗影数百年的积累虽然深厚,可终有耗尽的一天。为行刺先帝爷,暗影出动了三名天人境高手,两名先天高手,尤其玉机子,只差半步就迈入宗师境。这次太和山上,悟元子出手行刺楚昊宇,哼,知机子倒也聪明,封山十年以自保,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曹越仲语气一转,道:“真正让老夫心惊的是楚昊宇的武道修为。悟元子可是无极观硕果仅存的几位名宿,当年名震天下的无极九子,现在也仅剩两人了,真正的武道高手,内力之深厚,对天道的感悟,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可楚昊宇竟活了下来,称得上虽败犹荣。” 听到这里,常箭眼中有光芒闪过,张口说道:“七王爷年纪轻轻就突破天人境,莫非真是武曲星下凡?” 望着常箭,曹越仲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道:“你怎么也相信那些莫须有的江湖传闻了?不过,七杀星倒是真。得知大婚之日的惨变,老夫特意命月宗搜集楚昊宇的消息,偶尔得知他突破先天境界时候,恰是四王爷楚昊旭兵败后被送去为先帝爷守孝,想来他的突破与此有关。突破天人境是在漠北,他数次遭遇暗杀身受重伤,不过,天人境全在一个悟,他身体有伤此消彼长反而能够更清晰的悟道,而一把火烧掉数十万条性命,终成天人境高手,不愧是七杀星。” 曹越仲虽没能突破天人境,可曹家为圣教一大家族,武道见识不凡,虽没有亲眼所见可根据已有情报,倒也猜的大差不差,而且话到这里,更是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也不知是羡慕亦或感慨。摇摇头,曹越仲接着刚才说道:“为暗杀楚昊宇,影子不惜出动悟元子,只要楚昊宇死在太和山上,即便知道有阴谋,楚家也要出兵,何况,若非楚昊宇最后关头现身,怕无极观要血流成河,江湖上也是刀光剑影。” 常箭很是赞叹的点点头,江湖事,很多都不需缘由,只是常箭也有些疑惑,这些与楚昊宇灭贾家又有什么关系? 此刻,曹越仲继续说道:“不管何因,七王爷能够在弱冠之年成为天人境高手,故是天纵之资,与心智、经历也有莫大关系。年幼的他调皮贪玩,然大婚之日的惨变,让他露出绝世锋芒,而从漠北归来这三年行走田间地头,他已敛去锋芒学会藏拙,所以,万万不会冲动行事。” 当曹越仲的话落下,常箭便张口说道:“若是杀鸡给猴看呢?灭贾家,让天下人知道,老兵不可辱。” 思索片刻,曹越仲点头说道:“确有这个可能,只是,楚昊宇被称为屠夫,可观他行事,也只是对敌人凶狠,对自己人倒是极尽爱护。贾家在丹州的名声极好,贾文广的威望在丹州更是无人能及,以楚昊宇的心性,纵容要罚也不会殃及曹文广,更别说将他逼死了。此事,还真有些怪异。” 话到最后,曹越仲再次陷入沉思,只是很快便将这个问题搁置一旁,张口问道:“他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顿时,常箭眼中的思索神色依旧散去,沉声答道:“昨天已经渡过黑水河,最迟后天,就能赶到不空镇,而且有味门朱状元随行。” 不空镇,是前往七情谷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后一个城镇。 沉默片刻,曹越仲张口问道:“张家有什么反应?”说到这里稍顿,曹越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当年,张子安与楚昊宇有过不快,而楚昊宇与白墨生、叶离、怜玉几人关系不错,还有,若老夫消息不差,楚昊宇这次是为怜玉所来,肯定要与张家生出是非,该是他们着急才对。” 上代争夺教主宝座时候,张家张振东是莫忘生的最大对手,最后虽无奈臣服,可与曹越仲从来都没有看对眼过,而如今,两人的后辈都有心争夺教主宝座,两家之间的争斗也有暗转明,暗杀用间、威逼利诱,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常箭张口答道:“还没有任何动静。”说到这里,常箭望着曹越仲说道:“这次,七王爷并没有特意隐藏行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目的是我圣教,甚至是为怜玉而来,可张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根本不像张子安的为人。” 而今圣教二代弟子最有实力争夺教主宝座的三人,张子安生性跋扈嚣张霸道,白墨生温和随意却是傲气凌云,而曹家曹应玄沉稳冷静且极其低调。 曹越仲明白常箭的意思,却又忍不住笑道:“楚昊宇怎么着也是大楚亲王,且刚刚在太和山受了伤,若是再有意外,怕我圣教……”话到这里,曹越仲却是说不下去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一脸沉思。 沉默良久,曹越仲一声轻叹后摇头说道:“这次,怕是要与张黑子联手了。” 张振东脸有些黑,且整日板着一张连,被曹越仲几人称为张黑子。看到常箭眼中的疑惑,曹越仲出口解释道:“当年,张教主支持谢家并亲自收谢诚为徒,便是想成为一代帝师,如何能容许教内有赵家谍探?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在教内展开一场血洗,连很多不支持谢家的长老和家族都被张教主清理掉。因此,四大门派中,我教倒是赵家暗探最少的,不过,悟元子、玉机子尚且是赵家谍探,谁又敢说我教没有暗影中人?说不得还是前辈名宿。现在楚昊宇受伤,若是在七情谷出了意外,谁能承担的起,现在,还是先将七王爷这尊大神送走好了。” 对此,常箭却不怎么赞同,张口问道:“要是张家出手呢?七王爷在我教受伤,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莫教主,而后是柳长老和我们,最后才是张家。” 曹越仲能够成为二长老,不仅因为曹家当年鼎力相助莫忘生,也为他不凡的智计,如何能不想的这个问题,立即摇头说道:“我圣教教主,自古就是自相残杀抢来的,这也是莫教主闭关的缘由,而今张家势大,张黑子不会冒此险的,不过也不能不防。传令下去,只要张家有任何异动,立即来报,不惜代价。另外,七王爷在七情谷这段时日,暂停与张家、白墨生的争斗,谁敢惹是生非,严惩不贷。” 394打劫 不空镇,前往七情谷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后一个城镇。落日时分,楚昊宇一行终是穿越连绵数百里的百壑山看到了不空镇。 站在高处望去,偌大的不空镇就像似孩童的信手涂鸦,这儿一栋高楼那边一个茅棚,街道扭扭曲曲宽宽窄窄,看去杂乱无章没有丝毫规律可言,看的楚昊宇眉头轻皱。 朱状元察觉到了楚昊宇的神色变化,呵呵笑道:“七公子,关于不空镇,有人说七情六欲不可空,也有人说七情六欲不可不空,不过就我胖子认为,管他不空还是不可不空,只要实力足够大,在不空镇就能百无禁忌。” 此刻,苏青青接口说道:“胖子所说不差,不空镇拳头最大。不空镇有我圣教弟子,也有其他门派的弃徒,为江湖所不容的穷极恶客,被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贪官污吏,还有各大门派甚至世家、朝廷的暗探。反正,不管你什么身份,只要拳头够大,在不空镇就能活的有滋有味,反之,则要被吃的渣都不剩。” 轻哦了声,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道:“这么说来,这就是个三不管地带了?” 朱状元呵呵笑了声,张口说道:“当然,朝廷不管,江湖不管,连老天都不管的地方,而这恰是不空镇最大的魅力,等七公子到了,就会明白。” 此刻,苏青青一双巧目望着楚昊宇,沉默片刻轻咬贝齿说道:“七公子,不空镇数百年都如此,他们不会卖七公子你的面子,相反,若是知道公子你的身份,怕还要生出是非。” 这是苏青青第一次劝诫楚昊宇,语气虽委婉然心底却还有些害怕,生恐激起楚昊宇骨子里的那种傲然。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苏青青所想,捏了捏苏青青的手掌示意她放心,望向不空镇的眼中却有异色闪过,点头说道:“知道了,不过,本公子倒更有兴趣了,走。” 哈哈笑了声,朱状元打马跟了上去,张口说道:“七公子豪情,胖子佩服,一会儿胖子带公子去尝尝不空镇的老四样,手擀面卤鸡蛋,脆萝卜腌鸡胗。”说到这里稍顿,朱状元摇头说道:“那对夫妻是我味门长辈,只是唯一的儿子行走江湖时候被仇家所杀,现在夫妻两人混混僵僵的,在不空镇入口开了间小店,期望儿子回来就能看到他们,而这四样,都是他儿子喜欢吃的。” “你就知道吃。”狠狠瞪了朱状元一眼,苏青青却是叹了口气,道:“不过,张叔王婶也确实够可怜了。儿子都死几十年了,可不论刮风下雨,日夜守在村口,期望有朝一日能够看到归来的儿子。” 楚昊宇能够想到两位老人的心情,摇摇头却又点点头,道:“好。” 楚昊宇一行的速度疾快,只是通往不空镇的小道上,一棵大树横在路中间,上面则坐了个小小乞丐。小乞丐看似十一二岁,只是身子骨瘦弱似一阵风过就能刮跑,脸庞枯黄却衬托的一双眼睛越发明亮,口中叼着一根杂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本还有气无力的小乞丐,看楚昊宇众人衣着光线顿来了精神,大叫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买路财。”最后三字,小孩更是学着戏文里的唱法,极其押运。 望着眼前干瘦似不曾吃过饱饭的孩童,楚昊宇噗嗤一声失声笑了起来,似有些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小屁孩,竟敢出来拦路打劫,只是,楚昊宇的笑声很快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苏青青和朱状元都没有笑,脸上神情反而有些凝重。 反常必为妖,而且想到江湖上最不可欺的就是僧道尼老人小孩,楚昊宇虽不惧可终是忍住笑,只是未等他开口,干瘦小孩倒是一脸愤怒的大叫道:“老丐头,有人欺负你孙子,还不出来?” 听到小孩的吆喝声,朱状元竟是吓了一跳,急忙跳下马跑了上去,叫道:“小祖宗啊,你叫什么,我们交还不行?千万别打扰老祖宗静修。”话到最后,朱状元更是将一锭银元宝塞进小孩手中。 握着银元宝,小孩的脸色才缓了下来,只是看到楚昊宇时候,脸色瞬间寒了下去,沉声说道:“胖子,不是哥我不买你面子,刚才你也听到了,他笑话我,所以,要想打此过,就把腰间的玉佩留下来,不然,哼!”冷哼声中,小孩竟是躺在木头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模样,似吃定了楚昊宇。 这刻,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口中的老祖宗是个高人,不然朱状元和苏青青何意如此害怕,只是看到小孩的模样,楚昊宇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楚昊宇张口说道:“你这小孩倒也有趣,不过,玉佩可不能给你……”话不曾说完,却是被小孩打断。 听到楚昊宇的笑声,小孩完全愤怒了,他在此打劫了十年,就是圣教长老经过,也是恭恭敬敬给足他面子,而但凡不给他面子的,基本都被老丐头收拾的哭爹喊娘,最后哭爷爷告奶奶的求饶。所以,看楚昊宇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小孩愤怒了,大喝道:“不给是吧?我爷爷一定要你好看,老头,还不出来,你孙子快被人打死了。我要是死了,你死时候,谁给你哭丧,谁给你挖坑下葬,谁烧纸给你用?” 噗嗤一声,楚昊宇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他打小也够调皮的了,可跟着小孩比起来,那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啊!只是,楚昊宇的笑声很快就停了下来,仔细倾听着静静响起的叹息声。 幽幽的叹息声,就似在你耳边响起,可楚昊宇根本不能察觉这叹息声从何而来。要知道,楚昊宇已是天人境高手,即便筋脉受损不能使用武功,可神识丝毫没有影响,能够清晰察觉到周围数丈范围的风吹草动。 听到叹息声,众侍卫如何不知碰到高手了,立即将楚昊宇护在中央,而莫凡提身站立在马背上,高喝道:“何方高人,请出来一见。” 听莫凡如此说来,楚昊宇如何不知他也没能看透叹息之人究竟身在何方,而想到还不曾进入不空镇便遇上如此绝世高手,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这不空镇,还真是有趣。 小孩口中的老丐头,朱状元口中的老祖宗,楚昊宇眼中的绝世高手,并没有现身,反而幽幽叹道:“孙子呦,他们全都是高手,爷爷可打不过,算了吧,反正一锭元宝到手,够你吃喝几天了。” 老丐头的声音飘忽不定,楚昊宇依旧没能看出他身在何处,只是顺着莫凡的目光,楚昊宇看到半躺在石头上喝酒的老叫花子。 因为半躺在石头上,楚昊宇没能看清他的脸庞,何况灰白的头发也遮住他大半张脸,唯独五指枯槁犹若鬼爪,想来年岁不会小。 望着老乞丐,楚昊宇却丝毫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仿佛与身下石头连为一体。就在楚昊宇打算上前见礼时候,莫凡却是开了口,道:“走了。” 楚昊宇知道莫凡不会无的放矢,可就在他打算离开时候,拦路小孩倒是跳了起来,大叫道:“不行,你们不能走。他们笑话我,老头你一定要他们好看。” “唉!”低沉的叹息声中,老丐头罐了口酒,摇头说道:“老头惹不起他们,你要是真想要,自己抢去。” 怒瞪着老丐头,小孩气伸出手指喝道:“你……真是气死小爷了,你要是死了,别指望小爷给你哭丧。” 噗嗤一声,楚昊宇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的小孩越发生气,大喝道:“笑什么笑,想把小爷烦死吗?” 挥手阻止孙侯张口,楚昊宇轻笑道:“既然小哥出来打劫,本公子怎么着也要给小哥面子,只是这块玉佩乃家传不能离身,另外再送小哥一块好了。孙侯。” 孙侯如何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虽不满也只能取出一块羊脂玉佩,而他怀里的都是楚昊宇从漱玉斋得来的老仔料,价值不菲。接过玉佩,楚昊宇看都不看便扔了过去,笑道:“现在,小哥可以放行了吧?” 小孩年纪虽小,眼力劲还是有的。把玩着手中温润的羊脂玉佩,小孩脸上的不快已经散去,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挥手说道:“走吧走吧,别在这碍眼,小爷还要做生意呢。” 楚昊宇也不生气,挥手说道:“走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轻夹马腹蹿了出去。 莫凡是最后一个走的,而且离开之前,更是看了灰发老丐头一眼。 看众人离去,小孩施展轻功一溜烟就蹿到了老丐头身边,嘿嘿笑道:“老头,小爷厉害吧,这羊脂玉佩,起码值个千八百两。”说到这里,小孩颇为不满的叫道:“不就是一个公子哥儿,瞧把你吓的,哼!”冷哼声中,小孩更是冲老丐头做了个鬼脸,而后又把玩起羊脂玉佩来。越看越喜,小孩嘿嘿笑道:“今天收入不错,走,老头,我今天请你吃老四样。” 老丐头并没有动弹,沉默半响幽幽叹道:“要是老头真死了,你怎么办?” 小叫花的笑容瞬间顿住,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呸呸两声叫道:“老头你说什么不吉利话呢?你要是敢死,小爷我可不给你哭丧啊,呸、呸,晦气。我吃饭去了,一会儿给你带老刀子喝。” 走出甚远,看莫凡还是一脸戒备,楚昊宇张口问道:“胖子,那老头是谁?” 听楚昊宇提起那老头,朱状元还是一惊,不由自主的扭头望了望,而后一脸苦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自打胖子我记事起,这老头就在这里了,只要老头出来打劫,别说师父他老人家,就是二长老见了也得乖乖送上银子。”说到这里稍顿,朱状元缩了缩脖子,接着又道:“我小时候胆儿也大,有次看他睡的正香,就想偷他一口酒喝。酒是真喝到了,可是苦的不行,而更吓人的是,他老人家直直盯着我,直接把我吓瘫了。最后,我就做了三个月的苦役,回去以后还被师父狠狠责罚了一顿,到现在看见他还害怕。” 噗嗤一声,苏青青忍不住了笑了起来,叫道:“谁叫你胆大?不过胖子所说倒也不差,我曾亲眼见过师父和二长老路过时候,交了买路钱才离开。”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没想到刚到不空镇,就遇到奇人了,有趣。” 395不空镇 当众人走出山林,天已暗了下来,然而远远望去,不空镇似乎更热闹了,而不空镇最前端的篱笆小院内,生意异常热闹。。 指着前方的篱笆小院,朱状元一脸兴奋的说道:“那就是不空镇非常有名的老四样,小院没有名字,没有围墙,不过,没有人敢放肆,以前有不识眼的家伙以为老头老太太好欺负,在他们屋子前盖了间木屋,结果当天晚上就发了疯。”说道这里稍顿,朱状元眼中露出崇拜神色,接着说道:“味门高手,并非一定要有出神入化的刀工,只要食材搭配得当,一样能够杀人与无形。” 听朱状元如此说来,苏青青颇为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冷哼道:“胖子,要不咱俩比比?” 朱状元赶忙挥手说道:“青青师妹,胖子我可是怕你了,你就大人大量饶了我吧!”说话同时,朱状元更是冲苏青青抱拳作揖。 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苏青青轻哼道:“胖子,千万别忘了承诺本姑娘的事情,不然,有你好看的。” 朱状元的心情本还挺好,可听到苏青青的话,想到要去偷百步师兄的双雕和古浪珍若性命的大黄狗,脸色立即焉了下去变得无精打采,而见此苏青青又是一阵大笑,便是楚昊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 越来越靠近篱笆小院,众人已经能够闻到饭菜香味,尤其朱状元,脸上再次有笑容浮现,呵呵笑道:“七公子,这味道怎么样,胖子我都忍不住了。”大喝声中,朱状元翻身下马,一溜烟跑了出去,未曾走进院子便张口叫道:“赵叔王婶,老四样,快点,小胖子我可是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老太太并没有张口,然而看到楚昊宇这群陌生人,灰花的双眼却有光芒亮起,一个个打量起来。老太太头发已经灰白,脸上堆满皱纹,身躯也佝偻下去,颤巍巍的脚步似随时都能倒下。将众人打量了个遍,老太太眼中的光芒已经散去,本就佝偻的身躯又弯了几分,满脸无神的走进茶棚内。 朱状元已经擦好桌子,冲楚昊宇笑道:“七公子,不用理王婶,只要是新来的,她都要看个清楚,几十年都这样,你先坐下歇会儿。” 当楚昊宇坐下,苏青青很是自觉的坐在了他身侧,而进入不空镇,莫凡再不敢离开楚昊宇,亦在他身侧坐了下去,只是未等朱状元坐下,一道灰影一闪而过,坐在仅剩的座位上。 来人正是半路打劫他们的那个小孩,只是这刻,腰间悬挂了块羊脂玉佩,看去颇为怪异。 四个座位,全被人占去,而且还都是惹不起的主,看的朱胖子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见此,苏青青噗嗤一声很不地道的笑了起来。 望着苏青青,小孩老气横秋的说道:“你这小丫头笑起来倒也好看,可惜我还没有长大,不然一定抢回来当老婆。”话到最后,小孩更是在苏青青高耸的胸脯上扫了两眼,而后喝道:“胖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小爷上菜。” 还未等朱胖子回答,已有人出口笑道:“呦,朱胖子,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小厮了?” 朱状元脸上总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可身为魔道精英弟子,又岂会任人欺辱?冷哼一声,朱状元肥胖的身躯犹若一道旋风飞舞起来,狠狠给开口之人一巴掌,如此响亮,如此清脆。 似发泄了所有怒火,朱状元脸上又堆满笑容,一溜烟跑进厨房,冲埋头做面的老头笑道:“张叔,小胖子来帮你。” 小乞丐身后有那位老祖宗撑腰,莫说朱状元,就是圣教高手也不放在眼里。撇了楚昊宇一眼,小乞丐张口说道:“你小子倒是好福气,娶了毒门这小丫头,一块玉佩,真是便宜你了。” 这话说的,仿佛他是毒门前辈魔教长老,听的孙侯眉头直皱,可不得自家少爷示意,孙侯终是硬生生忍了下去,不过,苏青青这丫头可的吃不了亏的主儿。 盯着小乞丐,苏青青冷声说道:“小屁孩,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想教训本姑娘。” 听苏青青称呼自己小屁孩,小乞丐顿时怒了,大喝道:“小丫头,你叫小爷什么?莫非真以为小爷不打女人,你就敢在爷爷面前放肆了?”话到最后,小乞丐一脚踩在桌子上,两手挽起袖子,看似苏青青再出言不敬,就要动手了。 苏青青也将衣袖挽了起来,大叫道:“好啊,谁怕谁?要是输了,可千万别哭鼻子,说本姑娘欺负小孩。” 眼看两人就要动起手来,楚昊宇赶忙挥手说道:“且慢,暂听本公子一言,两位再动手也不迟。” “说。”苏青青和小叫花子同时叫了起来,只是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扭过头去。 自顾一笑,楚昊宇笑望着小叫花说道:“小兄弟,你不打女人?”根本不待小叫花回答,楚昊宇抬手伸出拇指赞道:“真爷们,佩服、佩服!” 毕竟是个小孩,小叫花子虽发生一声冷哼,可脸色倒舒缓不少。此刻,楚昊宇笑望着苏青青说道:“青青,你可是小魔女,怎么能跟这位小英雄打呢?” 看楚昊宇抓住自己的手掌,苏青青虽不愿可终是坐了下去,而看到这一幕,有人眼睛都瞪直了。苏青青可是圣教有名的小辣椒,可是这位爷面前却温顺的像个小媳妇,如何能不令人震惊。 又是一笑,楚昊宇冲小叫花子张口说道:“青青姑娘不玩了,不过,小兄弟真想玩,我这位兄弟陪你玩一场怎么样?” 顿时,小叫花子眉头一皱,只是未等他开口,孙侯沉声说道:“怎么,不敢?” 听到孙侯的话,小叫花子眉头猛然一阵跳动,大叫道:“不敢?天下就没有小爷不敢的事,来,让小爷好好教训教训你小子。”话到最后,小叫花子一个后空翻,人已落在篱笆院外。他为人虽狂,却也知道院子主人能够杀人于无形,不敢在院中放肆。 孙侯并没有开口,一步步走了出去,而当他走出院子,小叫花子一个飞跃腿脚并用的攻了上去。 孙侯习武仅有三四年,可资质不差又有名师调教,尤其心性沉稳,根本不看小叫花子的花招,抬手一拳直捣小叫花的面门。 小叫花如何肯让人在自己的英俊脸庞上砸上一拳,却又不甘心就此退去,一声冷哼两拳都砸在孙侯的拳头上,来了一记实打实的硬碰。 两人年岁不大可武功都已小成,这一记硬碰倒也声势骇人,发出一声巨响,且两人都控制不住身躯向后退去。 不多不少,两人都退了五步,不过在场的大都有着不弱的武功,依旧能够辨别出高下,孙侯是有备而来,而小叫花子仓促变招,可知小花子武功要高上一筹,只是有时候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当两人稳住身躯,对视一眼,两人能够看到对方的熊熊战意,不需要任何言语,两人同时挥身而上战作一团,而且看势头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望了两人片刻,楚昊宇便收回目光,轻笑道:“这不空镇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一个小孩都有如此武功。” 看楚昊宇摇起头来,苏青青一声娇笑后张口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位老祖宗可是我圣教长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行礼的人物,培养一个小孩又有什么难的。倒是你这个小家伙,武功不赖,性格也沉稳,没有一点小孩脾性,跟你一样是个怪胎。”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什么,苏青青脸上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你怎么会让孙侯跟他打,哼,别想糊弄我,他再调皮也不过一个小孩,你这个调皮家伙,岂能没有法子对付他?”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也不瞒他,张口说道:“这不空镇不是拳头最大,可他一个小孩,孙侯最合适。” 确如楚昊宇所料,看他的一个小厮便与小叫花子不相上下,不少人看向楚昊宇的目光已经变了。 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楚昊宇究竟何人,然很多人都吃过小叫花子的苦头,准确的说是买那位老祖宗的面子。老祖宗的大名,在不空镇可是说一不二,好在他极少踏足不空镇,只要乖乖留下买路财就可无事,可这位小爷就不一样了,仗着老祖宗的大名,在不空镇坑蒙拐骗偷,简直是无恶不作,小小年纪已成为不空镇的一霸。现在,想到楚昊宇敢对小叫花子出手,不少人更是心生敬佩,能够不怕那位老祖宗,仅这份胆子,就值得众人敬畏。 望了楚昊宇片刻,苏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未等她张口,有乐呵呵的声音响起,道:“面好了。” 大叫的是朱状元,端着一个托盘跑了过来,飞快的速度,却没有丁点汤水洒出。分别为三人端上一碗面,朱状元笑嘻嘻的说道:“老四样,手擀面卤鸡蛋,脆萝卜腌鸡胗,都尝尝,绝对是人间一大美味。对了,店里还有烧刀子,几位稍等,马上就来。” 很快,朱状元便拎着一壶酒跑了过来,只是为楚昊宇倒酒时候,苏青青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七公子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朱状元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赔笑道:“一时得意忘形了,不好意思啊,我给三位泡杯茶去。” 看朱状元起身,楚昊宇轻笑道:“胖子,你还真当自己是小厮了?坐下吃啊!” 面对楚昊宇的打趣,朱状元呵呵笑了声,道:“习惯了,到这种地方,胖子我总觉得像到自己家了,不自觉的就去忙活儿。”说话同时,朱状元抓起筷子夹了根脆萝卜,一边吃一边摇头说道:“白菜萝卜最常见,可也最难烹制,王婶这脆萝卜,天下独此一家,绝!” 看到朱状元的神情,再听到他的话,楚昊宇不由起了兴致,夹起一条品尝起来。脆、酸、辣、甜,尤其爽口,使得的楚昊宇不自觉的动起筷子。 将老四样尝了一个遍,楚昊宇才出口赞道:“还真绝了,好吃。”说话同时,楚昊宇不自觉的望了那对忙碌的老夫妻,数十年如一日,他们究竟在坚持什么? 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孙侯和小叫花子的争斗上,两人即将分出胜负。 396小丐头 仗着玄妙的身法,小叫花子一记掌刀砍在孙侯的肩头,直接将孙侯砍翻出去,然后乐呵呵的笑道:“小子,你输了。” 稳住身躯,孙侯并没有出声,然而抬起的手掌间,一块玉佩晃动不停,正是小叫花子悬在腰间那块,也就是楚昊宇给他那块。 见此,小叫花子脸色大变,可就在他打算扑上去时候,楚昊宇开口说道:“小兄弟,饭可要凉了。”说到这里,楚昊宇狠狠瞪了孙侯一眼,道:“还不将玉佩还给小兄弟。”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小叫花子心底一喜。他自知自己的武功与对手差不多,短时间很难分出胜负,只是这块玉佩价值千两,他是万万舍不得丢弃。心底高兴,小叫花子一声冷哼后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向篱笆小院,只是路过孙侯时候,抬手将玉佩夺了过来,同时说道:“小子,以后招子放亮点,今天小爷高兴,就不跟你计较了,去,给爷倒杯酒,这么长时间,还真渴了。” 走进院子,小叫花子猛然发现自己的位置给朱状元这个胖子给占了,刚浮现在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冷声说道:“胖子,小爷的位置,也是你能坐的?” 顿时,朱状元眉头猛然跳动起来,最后冷声说道:“小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话到最后,朱状元似懒得与他一个小孩辩驳,吃了口鸡胗又灌了口烈酒,一脸的享受。 见此,小叫花子大怒,整个人更是跳了起来,眼看他就要动手,楚昊宇轻笑道:“小兄弟,今日已经胜了一场,何必再与他一般见识?去,并张桌子过来。” 楚昊宇看似在说小叫花子,朱状元却知道楚昊宇同时也在说自己,只是,若他朱状元任由一个小叫花子吆喝,不说脸面,以后怕他朱状元就要成为圣教的笑柄。想到这里,朱状元一声冷哼后再次端起酒杯,优哉游哉的喝了起来。 在楚昊宇的吩咐下,孙侯又端了张小桌子过来,而苏青青很是乖巧的与楚昊宇并排而坐,小叫花子则坐在了苏青青一侧。 用脏兮兮的手掌抓了根脆萝卜,小叫花子高高抛起用嘴巴接住,而后翘起二郎腿,挑衅似的望向朱状元。 心底恼怒,朱状元却也知道不能对这个小叫花子怎么着,便将怒火都发泄在桌上美味,大口吃菜大口喝酒。朱状元这招确实有用,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只是桌上着几碟小菜,如何经得起朱状元这么吃,很快就见了底。 喝掉最后一口酒,朱状元意犹未尽的说道:“好吃。”突然,发现众人都直直盯着自己,朱状元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口说道:“诸位,莫怪莫怪,胖子我就是管不住这张嘴,尤其是这等美味。我再给三位来一份,这次我绝对不动筷子。”话到最后,朱胖子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望着朱状元的背影,小叫花子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们说,小胖子会不会一个人躲厨房吃了吧?” 点点头,苏青青张口说道:“我看像,而且要我说,小胖子一定能吃穷张叔王婶。” 小叫花子很是赞叹的点点头,可望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碗碟,立即叫骂道:“这死胖子,连小爷的也敢抢,下次再路过小爷的地盘,一定要他好看。”说到这里,小叫花子一脸钦佩的望着楚昊宇,道:“现在,小爷更佩服你了,竟能容忍胖子这么长时间,要是我,早把他掐死烤着吃了。对了,你来不空镇干什么,不会是想讨这丫头当小老婆吧?” 听到小叫花子的话,苏青青心底一喜,俏脸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红晕,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曾想又惹得小叫花子一阵大笑,放声大喝道:“这丫头发*了。” 噗嗤一声,有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可在苏青青杀人似的目光下,终是乖乖闭嘴。 抬手按住苏青青,楚昊宇更是在她肩头拍了两拍,笑望着小叫花子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端起酒杯,小叫花子却是突然发现没酒了,便大喝道:“小胖子,还不上酒。”说到这里稍顿,小叫花子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小爷是老丐头拾的,没有名字,不过他是老丐头,我就是小乞丐了。对了,也有人叫我野种,等我明白野种是什么意思,小爷我把他打断四肢丢进深山老林,又将他老婆女儿卖到百花楼,至于他的小儿子,被我用狗链子栓了两年,后来小爷一不小心没看住,跳井自杀了。” 如此残忍之事,可是听着小叫花子平淡的语气就像似在诉说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尤其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楚昊宇心底发出一声叹息,现在,他终是见识到不空镇最阴暗的一面。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淡淡说道:“小兄弟有没有想过要离开不空镇?” 该是觉着有些无聊,似又觉得如此才舒服,小叫花子竟是将两腿翘在饭桌上,一脸惬意的说道:“当然,不空镇屁大一点地方,小爷当然要出去闯闯了。只是,老丐头说我武功太低,现在出去就是送死,等我什么时候能接他三招,才能离开。” 轻哦了声,苏青青倒是一脸好奇的问道:“你现在能接他几招了?” 发出一声冷哼,小叫花子颇为不屑的说道:“那死老头,也不知道让我,一招都接不住。不过,我看老头嘴角病怏怏的,估计快挂了,等把他埋了,小爷就去闯荡江湖,到时候,也骗个你这样的丫头带在身边,多有面子。” 噗嗤一声,苏青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圣教有几个不错的丫头,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两个?” 小叫花子直接摇摇头,道:“我要温柔如水的女人,可不是小辣椒,像你,一时不高兴给小爷来一包毒药,小爷不就跟阎王喝茶去了。” 瞬间,苏青青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变的冰冷若霜,一双眼睛更是射出杀人似的目光,可惜目光不能杀人,小叫花子毫不在意的晃动着脚丫子,甚至继续说道:“还有,想要亲热时候,从怀里蹿出来两条毒蛇,多扫兴。” 噗嗤一声,这次是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这一路,楚昊宇可是无数次看到苏青青怀中蹿出来的毒蛇,虽然无惧却足够扫兴了。 楚昊宇的大笑,让苏青青越发恼怒,而小叫花子则是一脸得意的说道:“看来这位公子是深有感触啊,所以,小爷我更是佩服,佩服啊!”故意拉长的声音中,小叫花子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看苏青青脸色铁青到了爆发的边缘,楚昊宇赶忙张口说道:“莫生气,莫生气。青青,你不觉得这位小兄弟很有意思吗?”稍顿了下,楚昊宇缓声又道:“拦路打劫,淡漠生死,快意恩仇,真情真性,比这天下大多数人都有趣多了。” 第一次听人称赞自己,尤其是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小叫花子竟看不到一点敷衍,那种真诚,更是小叫花子所不曾感受到的。心底一酸,小叫花子却是不做不屑的说道:“没想到小爷还是个好人,当浮一大白,胖子,菜还没好,你是不是要饿死小爷啊?” 哈哈一笑,楚昊宇已站起身来,道:“小兄弟,我们都吃好了,要找客栈打尖了,告辞。”抱拳冲小叫花子行了一礼,楚昊宇转身离去。 走出篱笆小院,看苏青青还是气鼓鼓的不愿搭理自己,楚昊宇柔声说道:“还生气呢?”根本不待苏青青回答,楚昊宇挥手握住她的手掌,道:“陪我走走。” 在玉手被握住的一瞬间,感受着他手掌间的温热,苏青青心中的愤怒瞬间散去,一丝羞意,一丝柔情,就想这么陪他走下去。 不空镇大都是些穷途极恶之人,可除去混乱了些,所需所用是一样不缺,杂货铺子、胭脂水粉、客栈酒楼、赌场青楼,相反反而要精致许多。 缓步走在大街上,即便楚昊宇不欲张扬,可他身体受伤不能施展武功,数名护卫牢牢将他护在中央,莫凡更是紧紧跟在楚昊宇左右,引得不少人为之侧目,当然,更多人将目光放在如同璧人的楚昊宇和苏青青身上。 看越来越多的人注意自己,尤其那些小贩都叫自己妇人,终是个云英未嫁的苏青青受不了。想要抽出手掌,可惜楚昊宇撰的更紧了,见此,苏青青只能红着脸说道:“公子,回去吧!” 点点头,楚昊宇握着苏青青的手臂走进客栈。步入后院独立小院,楚昊宇张口说道:“青青,赶一天路了,你好好洗洗早点休息。” 小媳妇似的嗯了一声,苏青青红着脸庞走进房间。负手而立,楚昊宇张口问道:“莫老,那老者是谁,能让莫老你如此紧张?” 莫凡早就料到楚昊宇这个问题,倒也是不急不缓的答道:“公子,老丐头姓陈名博,天地广博的博,他是京中陈家嫡系,亦是无极观弟子。”看楚昊宇眉头轻皱有过一丝意外,莫凡继续说道:“陈博出身陈家,又是无极观弟子,当真是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的佳公子,是无数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最后与王家王玉嫣相恋。当年,王家也是京城有数的大家族,王玉嫣更是天香国色,两人绝对是一队璧人,只可惜世事弄人。” 叹息声中,莫凡摇头说道:“陈博已过百岁,他年少时候,赵王朝已由盛转衰可朝堂还在赵家控制之中,而陈家和王家都是京城有数的世家,赵家如何肯看两家结盟,再加上其他几家也有心破坏此事。最后,王玉嫣嫁入皇室,陈博一怒之下在大婚之日大闹王府,最后虽保住一条性命却不知所踪,没想到他竟来了不空镇。” 此刻,楚昊宇心底也是一阵感慨,而莫凡则继续说道:“陈博应该猜到了公子你的身份,老夫怕他出手,才要公子你离开。另外,老夫观他气息虚弱,想来是以高绝的武道维持生机,怕是命不久矣。” 沉默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知道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转身走进屋子。 397教训 张府,虽建在深山之中可依旧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较京城那些富贵人家也不遑多让,有此可知张家在圣教的威望,只是今日,张家少主张子安正躲在屋里一个人喝闷酒。说是躲在屋里,更准确的说是被禁足,而想到这里,张子安心底就是一阵愤怒。 身为张家的唯一传人,张子安自幼便受尽千般宠爱,爷爷张少阳宠着他,叔叔张振东护着他,张家上上下下都顺着他,养成了他目无余子的性格,容不得别人有丝毫逆许。如今,被他视为禁裔的怜玉却要被别人夺走,尤其是爷爷叔叔不帮自己也就算了,还特意警告自己不得放肆甚至将自己禁足。 “禁足。”默念一遍,张子安心中怒火中烧,手中酒杯悄无声息的化作粉尘,随清风飞散。 看到这一幕,尤其是望着自家少爷狰狞的脸庞,俏丽侍女虽害怕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为张子安添杯倒酒。 扭头盯着侍女,望着她因惊恐而发白的脸庞,尤其是眼中掩饰不住的惶恐,张子安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暴虐气息,挥手便将侍女抓在怀中,在她高耸的胸脯上揉捏起来。 侍女明显被张子安突然的动作吓傻了,可胸膛上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不敢叫喊,侍女颤巍巍的叫道:“少爷,不能这样,求你了,求你了。”柔弱的求饶声中,侍女伸出手掌想要推开张子安,不曾想着更激起了张子安的兽欲,一双手掌越发用力,同时重重啃在侍女的红唇上。 在嘴唇被夺的瞬间,侍女挣扎的越发厉害,可惜他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够逃离张子安的魔掌?反倒是张子安手掌用力,直接将侍女轻薄的长裙撕碎,露出大红的红肚兜,以及若隐若现的双峰。盯着她颤抖不停的酥胸,闻着她身上的处子幽香,尤其是她惶恐的神色,越发激起张子安的兽欲,眼中射出野兽一般的凶光。 瞬间感到一凉,尤其是看到张子安的目光,侍女赶忙将两手悟道胸前,同时叫道:“少爷、不要啊、不要啊!”话到最后,明显带了一丝哭腔,眼中更有泪水流了出去。 望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张子安猛然想到什么心中突然生出无尽愤慨,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侍女的俏脸上,留下四道通红的引子,大喝道:“贱婢,少爷宠幸你,是你的荣幸,你还敢哭敢挣扎,大爷今天非玩死你不可。”话到最后,张子安又是一巴掌扇在她的左脸上,清脆的声响,在房间内静静回荡。 该是被张子安打蒙了,侍女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被张子安扔到床上。下意识的躲在床角,侍女更是拿被子盖在自己蜷缩的身体上,同时出声哀求道:“少爷,你就放了奴婢吧,求你了。” 张子安根本没有搭理她,望去的目光冰冷不含一点感情,站起身来一点点解开衣衫,而后扑了上去。惨叫声,喘息声,流淌的眼泪,放肆的笑声,上演着一出人间悲剧。 当一切平静下来,望着目无表情独自流泪的侍女,张子安非但没有发泄过后的快感,心底反而生出一种烦闷。突然察觉到什么,张子安神思一动,思索片刻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抬手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大喝道:“贱婢,刚才不叫的挺欢,这么快就哭了?我让你哭、哭。”接连扇了侍女几巴掌,张子安一个翻身又将侍女压在身下蠕动起来,同时还不住的扇打着侍女,发泄着心中的邪火。 再一次发泄过后,张子安心满意足的下了床。穿上衣衫走出房间,望着负手而立的黑衣男子,张子安挑衅似的说道:“怎么,做叔叔的还来听侄子的床角?” 黑衣男子个子不高微胖,虽看不到脸庞,然负手而立身躯不动如山,自有一股磅礴大气,正是张子安的叔父张振东,也就是张家当代家主。 面对张子安的故意挑衅,张振东也不生气,肃然的脸面没有一丝变化,静静望着天际弯月,淡淡说道:“七王爷已经赶到不空镇。” 张振东的话犹若一柄重拳打在张子安胸口,让他的身躯猛然弯了下去甚至控制不住后退两步,脸上的高傲瞬间不见反而充满愤怒。好半天过去,张子安才恢复过来,冷眼盯着张振东说道:“怎么,叔父不会是特意来告诉子安这句话吧?” 出乎张子安的意料,自幼对他爱护有加的张振东竟是点了点头,同时说道:“叔父还真是特意来告诉你一声。” 怒瞪着张振东,张子安脸色大变,喝道:“你……”怒指着张振东,张子安却不知道能说什么,能骂他什么。 静静望着天际弯月,张振东淡淡说道:“当年叔父他老人家与苦大师一战伤了道基,谢师兄又败给楚家,无奈之下黯然归山,传位莫师弟。我圣教教主,千百年来都是从血海尸骨中走出来的,何况莫师弟实力最弱,谁能服他?可争斗三年,齐师兄被杀,叔父我也无奈臣服。” 平淡的话语中,张振东似陷入回忆,好半天才接着说道:“这些年来,老夫时常在想,要是叔父他老人家传位给我,又会是怎么一番情景?齐一鸣大才,可老夫自负不弱于他,唯独莫忘生,老夫委实猜不透究竟会是何种结局。”说到这里摇摇头,张振东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或许这才是叔父的本意,老夫胜了,我张家固然荣耀,可即便失败,因为叔父的存在,也不至于像齐家那样被灭门。” 这刻,张子安似猜到了叔父张振东来找自己的本意,可依旧难平心中怒火,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还是爷爷不愿助你,不然以他老人家的威望,莫忘生何足挂齿?” 听张子安如此说来,张振东终是扭过头撇了他一眼,张口说道:“看来这些年真是对你太过溺爱了。”看张子安眉头一挑似要发怒,张振东也不容他插口,接着又道:“走,坐坐去。” 看叔叔张振东走进凉亭,张子安犹豫片刻终是跟了过去,在张振东对面坐下。 望了张子安片刻,张振东的脸色缓了下来,张口说道:“小安,你跟随叔父他老人家二十多年,可知他为何要收谢诚为弟子插手天下之争?我张家,终究是江湖人。” 对于这个问题,张子安发出一声冷哼似有些不屑,沉声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要是谢家能夺得天下,爷爷就是帝师流芳百世,我张家也可荣耀至极。”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冷哼,张子安冷声说道:“谢诚也不争气,明明势大,最后却败给楚家,白费了爷爷一番苦心。” 张振东点点头,道:“你所说也不差,却少了一点。千百年来,我教与无极观、天龙寺争斗不休,天下之争,何尝不是道义之争?当年,若非无极观和天龙寺出手,楚家又岂能得到洛都,而天下大势正因为洛都而改变,真可谓是得中原者得天下,只是这世间岂有如果?楚家已是天下之主,我圣教只能顺之,师父他老人家亦要顺之,便是高傲如莫教主,也得顺之,甚至要应楚家之邀与巴赫尔决一死战。”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张子安脸上露出思索神色,而张振东则继续说道:“莫教主从漠北返回后闭关冲击宗师境,而年轻一辈有能力争夺少教主之位的,唯有你、曹家曹应玄和白墨生,这情景与二十年前何曾相似。” 叹息声中,张振东望着张子安沉声说道:“如今,我张家势大,曹家次之,白墨生最弱,可每次看到白墨生,老夫都似看到当年的莫忘生,甚至比莫忘生更优秀。年少的莫忘生就似露出绝世锋芒的宝剑,能将任何困难斩于剑下,而如今的白墨生,为人虽傲却易于相处,给人平和的感觉,这便是他的聪明之处。” 冷哼了声,张子安颇为不屑的说道:“伪君子一个,有什么好的。” 摇摇头,张振东接着刚才说道:“曹应玄心性沉稳,尤其为人低调,难得他才二十多岁就知道藏拙,这种人不动则已,动起来就是雷霆之势,大局定矣。至于小安你,你天资不俗又得叔父他老人家亲自教诲,年纪轻轻武功已经不凡,只是你一生太顺从不曾受过挫折,养成你目无余子的性格。这次叔父擅自做主,就是要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并非天下都是围着你转,要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什么?”忍不住的大喝声中,张子安猛然蹿了起来,伸手指着张振东的鼻子说道:“将怜玉让给楚昊宇?” 张振东也不否认,点头说道:“是,叔叔将你禁足,故是楚家势大我张家暂惹不得,甚至要躲的远远的,然最重要的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明白,只要你势大,天下女子就像你那侍女,任你取舍根本无需顾忌她的感受,可若势弱,心爱的女子都要让给他人,唯独自己心痛。” 怒瞪着张振东,张子安大喝道:“你、我……” 张振东也不为意,淡淡说道:“小安,你已经长大,更想争夺教主宝座,自古成王败寇,想要赢想要成王,就必须学会舍弃学会隐忍,你好好想想。另外,现在教内形势很微妙,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再去找我。”话到最后,张振东已站了起来,拍拍张子安的肩膀离去。 沉默片刻,张子安一声叹息坐在凳子上,有失落,有愤怒,有无奈,有凶狠,各种情绪的交织,使他一张脸庞越发狰狞。 398春药 已经深夜,苏青青还没能睡去,准确的说是失眠了,脑海中一直响起起小叫花子的话:“我要温柔如水的女人,可不是小辣椒。像你,一时不高兴给小爷来包毒药,小爷不就跟阎王喝茶去了……” 想到小叫花子的话,再想到他不屑的表情,尤其他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苏青青心中便生出一股莫名怒火,狠不能将小叫花子给撕碎了喂蛇。 此刻,小青似感受到苏青青的愤怒和暴躁,从她怀中蹿出头来,讨好似的缠绕在苏青青手臂上,只是看到这条自幼养大情同姐妹的小青,苏青青脑海中尽是小叫花子的话:“想要亲热时候,从怀里蹿出来两条毒蛇,多扫兴。” 想到这里,苏青青挥手便将小青远远甩了出去,看的小青脑袋发怔不知道自家主人今天是发什么疯。 沉默之中,苏青青猛然想到再有一日就能赶到七情谷,能够见到怜玉师姐,苏青青非但没有喜悦反倒觉得五味陈杂,就像似自己最喜爱的东西却要拱手让给她人,尤其苏青青心底认为自己不如怜玉,与怜玉师姐相差甚远。 越想越乱,苏青青甚至感觉脑袋都要炸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这么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着,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散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青猛然想到一个主意,脚步都是一顿,只是脸上还有些犹豫。又是一阵沉默过后,苏青青终是有了决断,摇头说道:“不管了,就这么办。”话到最后,苏青青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了少许粉末在茶杯里,然后端着茶杯走出房间。 走到楚昊宇门口,终是个黄花大闺女的苏青青心头还是一阵发憷,可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进去时候,房间内有声音响起,道:“青青啊,进来吧,这么晚了还不睡?” 这是楚昊宇的声音,听的苏青青俏脸一红,可事已至此,她只能推门走了进去。看楚昊宇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苏青青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不敢与他对视,最后找借口说道:“我看七公子你这么晚还在看书,给你送杯茶,提提神。” 楚昊宇虽发现了苏青青的异样却也不曾多想,放下书卷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渴了,怎么还不拿来?” 苏青青下意识的将茶杯送到楚昊宇手中,可心中激动,手臂都有些颤抖。见此,楚昊宇轻笑道:“青青,你今日怎么了,不会是给本公子下药了吧?” 楚昊宇只是一句玩笑话,却听的苏青青脸色大变,俏脸通红通红。心底害羞,苏青青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掩饰似的大喝道:“你喝不喝?本姑娘下毒,岂用得着茶水。” “这倒也是,只是,”拉长的声音,楚昊宇笑望着苏青青说道:“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苏青青沉默片刻终是开了口,小声问道:“今天,小叫花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男人,都喜欢温柔如水的女人,就像怜玉师姐,或者孔若灵那小丫头?” 楚昊宇似乎明白苏青青为何会变成这样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同时间,心中也生出无限柔情。望着苏青青,楚昊宇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笑道:“你这傻丫头。” 这刻,苏青青还真是傻了,因为楚昊宇端起茶杯喝了口,因为她在茶里下了药。 放下茶杯,看苏青青直直盯着自己,楚昊宇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说道:“这么长时间,你也知道本公子的心意,等解决怜玉姐姐的问题,本王就去毒门向你师父提亲。”提起毒门,楚昊宇突然生出疑惑,张口问道:“今天怎么不见你那些宝贝出来捣乱?” 听楚昊宇说要去毒门提亲,苏青青心中生出无限柔情,可当问起小青时候,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开怀的笑声,苏青青的娇躯都是一阵颤抖,看的楚昊宇眼都直了。 苏青青刚洗过澡所穿并不是很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少女特有的清香,而楚昊宇武道有成感觉极其敏锐,能够清晰感到到她的温热,甚至能够透过她的衣衫看到她若隐若现的两团白皙若玉的酥胸,更何况苏青青正坐在他大腿上且不住扭动着,刺激着楚昊宇的神经。要知道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从不需要压制自己的**,而且出来这么长时间,终是饮食男女的楚昊宇还真有些心猿意马。 终是心智坚定之辈,楚昊宇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还特意端起茶杯想用茶滋味来压下心头的骚动。 楚昊宇一口气喝下整杯茶,看苏青青直直盯着自己,脸色甚至有些痴呆,不由问道:“怎么了?”说话同时,楚昊宇更是抬手在苏青青眼前晃动起来。 “我、我……”犹豫片刻,苏青青满脸通红的低下脑袋,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我下了药。”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张口问道:“什么药?” 苏青青的脸色更红了,脖子上都弥漫起淡红色的红晕,声若蚊蝇的说道:“春药。”看楚昊宇愣了下满脸的不敢相信,苏青青急忙说道:“我怕你见到怜玉姐姐就不要我了,所以、所以……”连着两个所以都没有说出所以然来,苏青青眉头一横,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我要把生米煮成熟,这样你就不能再抛弃我。” 望着苏青青脸上的无奈、委屈,楚昊宇顿有些哭笑不得,好半天才张口说道:“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说到这里,楚昊宇抬手抚摸着苏青青的两颊,轻笑道:“现在,你就是想跑也跑不了的。”话到最后,楚昊宇抬头吻了上去。 从不曾经历过这种仗势的苏青青先是一愣,然而心底的羞意却让她下意识的推开楚昊宇,大喝道:“你想干什么呢?” 顿时,楚昊宇又是一愣,随即脸上却露出有趣的笑容,打趣似的说道:“苏大小姐,你对本公子下了春药,现在又问我想干什么,你说呢?”这刻,楚昊宇明显有了决断,毕竟这么大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要说没有一点冲动,那还是男人吗?所以,楚昊宇的手掌从苏青青的俏脸上滑落,顺着她的长裙滑入她的胸膛,落在她挺立的玉*上,或轻或重的揉捏起来。 在高地被占领的一瞬间,苏青青才回过神来,有些哭腔的说道:“我、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苏青青干脆闭上了眼睛,任由楚昊宇使坏。 一手揉捏着苏青青恰好一握的酥胸,楚昊宇另外一只手掌顺着她的大腿摸上她的丰腴的臀部,并且顺着那道沟壑向下推进。 苏青青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如何经得起这种挑逗,身躯控制不住的一阵战栗,而此刻,楚昊宇也在春药的作用下生出无尽**,下意识的抱起苏青青走上床榻。 望着苏青青紧闭的双眼一副听天由命的脸庞,楚昊宇不自觉的便将她的衣衫褪去,露出她洁白如玉的娇躯。该是整日与蛇为伴的缘故,苏青青的娇躯也如玉一般微凉,在这炎炎夏日里摸去甚是舒服,楚昊宇狠不能将自己融进她的身体。 当两人光溜溜的身躯即将融为一体,房间内突然有大喝声响起,道:“运功。” 这是莫凡的声音,瞬间将楚昊宇和苏青青惊醒。顿时,苏青青大羞,想要推开楚昊宇可是看到他脸上的潮红,如何不知春药已经发作,心底一声叹息,苏青青再次闭上了眼睛。 被莫凡惊醒的一瞬,楚昊宇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尽最大努力保持最后一丝神智不灭,身体却似不受控制猛然挺起进入一片温润之地,而苏青青则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呻吟,只是这声音落在楚昊宇耳中犹若进攻的号角,让他猛烈冲击起来。 离京一个多月不曾有过男女之事,而苏青青所下春药非凡,楚昊宇是极尽欢腾,便是苏青青,在短暂的痛苦过后也享受起这种快感,何况两人内力运转之下真阳与真阴相交融,苏青青非但没了痛苦反而体会到什么是极乐,一时间满屋皆春。 一次又一次**过后,楚昊宇的**逐渐退去脑海恢复清明,然而望着苏青青面若桃李的脸庞,感受着她冰凉似水的娇躯,楚昊宇的身体不自觉的有了反应,只是楚昊宇清楚,苏青青是真不行了,如同一滩柔水躺在床上。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楚昊宇抱着苏青青的娇躯躺了下去,而苏青青很是乖巧的爬在楚昊宇怀中,很快就已睡去。 望着熟睡的苏青青,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眼中更充满柔情,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静静之中,楚昊宇却没有一丝睡意。苏青青自幼练武尤其还是至阴至寒的百毒心经,体内阴气极重,得到苏青青的纯阴之身,真阴与真阳的交融,让楚昊宇受损的筋脉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机,如涓涓细流在筋脉内运行。 感受着这股气机,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受伤这么长时间,只要楚昊宇运功疗伤,筋脉就似针扎了一般难受,往往一个周天下来,就要痛的楚昊宇周身大汗,可今日这股气息并没有任何不适,想来只要坚持下去,就能修复受损的筋脉。 很快,楚昊宇便摒弃所有杂念进入古井不波的心境专心运功疗伤,一时间天地一片静谧。 399柔情 清晨,天微微发亮苏青青便已醒来,虽害羞却又与楚昊宇温存了一番。当两人走出房间,朱状元看的眼都瞪直了,苏青青面若桃花眉鬓已开,朱状元如何看不出发生昨晚发生了什么?心底吃惊,朱状元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虽没有说话却冲楚昊宇伸了伸拇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苏青青明白朱状元为何而笑,本就艳丽的脸庞更浮现起一抹羞色,却也颇为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而此刻,楚昊宇倒是落落大方的挽起苏青青的手臂,同时说道:“小心点。” 将苏青青扶上马车,楚昊宇自顾一笑,抬步走上马车钻了进去,淡淡说道:“出发。”而后,楚昊宇再次将目光放在苏青青脸上,直将苏青青看的满脸通红。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苏青青越来越不自在,最后发了狠似的叫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吗?”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答道:“没有,真漂亮,这辈子都看不够。” 听着楚昊宇的甜言蜜语,苏青青心里吃了糖一半甜蜜,脸上的怒容散去反而一脸满足。看楚昊宇抬起手臂,苏青青似已知道他要做什么,立即趟了下去,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轻轻抚摸着苏青青的乌黑秀发,楚昊宇脸上写满柔情,虽没有任何言语,然而此刻,无声却胜有声。 静静之中,苏青青突然开了口,道:“七公子,你这次来我圣教,并非只为怜玉师姐吧?” 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轻哼了声,苏青青一脸懒散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像你这种权势滔天的亲王,做什么事都有目的,即便喜欢怜玉师姐,也有其他目的,就像太和山,看似带我游玩,还不是想将天刺逆贼引出来。”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似又了答案,扭头直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问道:“你不会是为天刺逆贼来的吧?”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你这丫头倒也聪明,不过,你有没有想到,你也是本王的目标之一,现在看来,本王似乎得逞所愿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手臂顺着苏青青的香肩下滑,落在恰巧一握的酥胸上。 顿时,苏青青心底一羞,脸上也浮现出诱人红晕,却是抬手将楚昊宇的手掌拿开,道:“你又转移话题。” 听着苏青青打情俏骂的语气,楚昊宇又是哈哈一笑,捏着苏青青的玉手说道:“我突然发现,你越来越了解我了。”话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的脸色也平静下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马车内,淡淡说道:“很早很早之前,我就想来七情谷看看,只是没有机会罢了,所以,怜玉姐姐的遭遇正是一个由头,而且,此行也为青青你。” 看到苏青青望来的目光,楚昊宇直直与她对视着,缓声说道:“上次为你疗伤时候,本王就已认定,你是本王的女人,谁都改变不了。” 听着楚昊宇平淡却坚定的语气,苏青青能够清楚察觉到他并非敷衍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心弦竟是被楚昊宇拨动起来,不自觉想起当日疗伤时候的香艳景象,再想到昨晚的疯狂一幕。与楚昊宇对视片刻,苏青青脸上有忍不住的笑容浮现,却是张口喝道:“色鬼。” 楚昊宇哈哈笑了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颇为得意的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晚上一定色给你看。” 噗嗤一声,苏青青也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开怀的笑声,娇躯都是一阵颤抖,只是大笑声中,苏青青却毫不示弱的与楚昊宇对视着,道:“谁怕谁啊!” 楚昊宇明显被苏青青这个回答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故作色鬼模样说道:“今晚,本王一定饶不了你。”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手一巴掌拍在苏青青的俏臂上,发出一声啪的脆响,只是落下后却又忍不住揉捏了两下,而后才接着刚才说道:“最后一个目的,就似你所说,为天刺逆贼。” 天刺逆贼四个字,楚昊宇说的很平静,苏青青却能够听出其中的坚定。望着楚昊宇从容淡然的脸庞,苏青青张口问道:“你有线索没有?千万别再跟太和山上那样伤了自己。” 楚昊宇摇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天刺逆贼早就在太和山布局引本王上钩,也是本王大意以为突破天人境天下都可去得,这才受了伤,不过这次,万万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青青你就放心好了,我可还要看着你为我生一堆孩子呢。” 心底一羞,苏青青却是瞪了楚昊宇一眼,道:“想得美,我才不要孩子。”顿了好大一会,苏青青补充似的说道:“麻烦。” 楚昊宇也就是开一玩笑,何况他也清楚苏青青就是个不曾长大的孩子,便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天刺逆贼存在数百年,连悟元子这等人物尚且是天刺逆贼,想来你圣教也要有天刺逆贼,而且我总觉得,魔教有了不得的人物。” 苏青青已为楚昊宇的话所吸引,脱口问道:“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楚昊宇也不瞒她,缓声说道:“天刺统领,或者,他们的少主。”看到苏青青脸上的疑惑,楚昊宇出口解释道:“天刺原本就是赵王朝的暗影,首领称为影子,意指赵皇一个虚幻的影子,而至今我楚家都没有一点影子的线索,只是隐隐约约猜测他藏身京城。影子之下,天刺还有三大统领,这三人我们所知也是少之又少,不过这次太和山之行,本王倒是抓住了一人的尾巴。” 望着楚昊宇的脸庞,苏青青咯咯笑了出来,道:“就知道你不会吃亏,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叫上本姑娘。” 楚昊宇抬手捏了捏苏青青的脸蛋,笑道:“你个小调皮,不过,我可不敢了。”平静下脸庞,楚昊宇接着说道:“至于少主,则是赵氏遗孤。当年攻破京城,天刺逆贼带走了两位皇子,二十年过去,两人都已长大,想来也该向我楚家复仇了,所以,本王一定要提前将他们找出来。” 点点头,苏青青却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我圣教?” 楚昊宇沉声答道:“直觉。” 这个回答根本不似回答,苏青青却重重点了点头,道:“回头我就帮你查查,有那些弟子是二十年前加入圣教。” “这么快就知道为夫分忧了?”嬉笑声中,楚昊宇抓住苏青青的手掌说道:“傻丫头,千万别参合此事,我可不想你有任何意外。” 透过楚昊宇的手掌,苏青青能够感受到他的柔情,脸上有笑容浮现,道:“你就放心好了,我知道轻重。” 看到苏青青的神情,楚昊宇如何不知她的想法,只是他也清楚苏青青的性子,越不让做她还偏要做,便也不再多言,不曾想苏青青还真查到了什么,却也因此惹出天大的麻烦。 这刻,马车内再次陷入沉寂,苏青青躺在楚昊宇大腿上似要睡去,楚昊宇则在暗自运功疗伤,唯有滚滚的车轮起伏不定。 在马车的颠簸中,苏青青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很是舒服想要睡去。沉寂之中,苏青青突然发出一声勾魂似的轻吟,轻声说道:“我武功又有突破,是不是跟你有关?” 睁开眼睛望着苏青青懒散的脸庞,尤其是她嘴角上挂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楚昊宇也是一笑,道:“真阴与真阳交融,合二为一,你说呢?” 轻点脑袋,苏青青又问道:“你呢?” 抚摸着苏青青的秀发,楚昊宇张口答道:“得你纯阴之身,已经能运功疗伤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苏青青猛然坐了起来,一脸欣喜的叫道:“当真?” 点点头,楚昊宇笑道:“当真。” 望了楚昊宇片刻,苏青青突然笑了起来。这些时日,苏青青一直跟在楚昊宇身侧再清楚不过他的伤势,只要运功就疼的汗流如雨,苏青青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现在听闻他伤势好转,如何能不兴奋,尤其想到他还是因为自己才好转,心底更加高兴,只是女儿家的心思永远都是捉摸不透的。 “色鬼。”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又趟了下去,张口说道:“公子,要不我再给你找两个纯阴女子?这样,你的伤能好的快点。” 即便知道苏青青大胆,可是听她如此说来,楚昊宇还是吓了一跳。苏青青自然察觉到楚昊宇的心神波动,却是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而且你刚才也说了,我圣教有天刺逆贼的大人物,不管统领还是少主,他们肯定会设计行刺你,你早一日将伤养好,就多一份自保之力。” 看苏青青的神情并非调笑自己,楚昊宇心中生出无限柔情,却是用力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你个傻丫头,你就放心好了,你夫君敢来,就有万全之策,再不会以身犯险了。” 苏青青并没有反驳楚昊宇,只是她认定的事,那是一定要去做的,不曾想这次还真被她料对了,帮了楚昊宇一个大忙。 400意外之客 山涧小路难走,马车比步行慢的多,楚昊宇一行赶到七情谷已是深夜。天色虽暗,楚昊宇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的清楚,高大的峭壁上七情谷三个大字古朴厚重,并隐隐约约散发着无上剑意,看的楚昊宇眼中有光彩闪过。 站在楚昊宇身侧,苏青青张口说道:“这三字为我教创教老祖七绝上人一剑刻就,时至今日,依旧有弟子在此寻求无上剑道。” 楚昊宇已是天人境高手,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傲然剑意,而想到其中的剑意历经千年岁月而不衰,楚昊宇倒真有些佩服创立魔教那位七绝上人。 此刻,苏青青继续说道:“古老相传,七绝上人在七情谷悟道最后踏碎虚空位列仙班,他的七位弟子继承了他的道统并称为圣教,这七人就是我圣教教主和六位门主。历经千年岁月,我圣教已成为天下有数的门派,门人弟子数十万。”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声,不过,楚昊宇却能够听出她对圣教的依恋和讨厌,一种非常微妙的感情。 摇摇头,苏青青继续说道:“随着我圣教的壮大,六门相继搬离七情谷,在周边山上建立总堂,我毒门在千鹤峰,乐门在双龙瀑,七公子,咱们先去九龙崖找怜玉师姐吧。而且,赶到时候天也就亮了,九龙崖的日出,可是天地一大奇观。” 还未等楚昊宇回答,数道黑影从山谷中飞奔而出,见此,众侍卫立即将楚昊宇围在中间,直直盯着来人。 当先一人身材魁梧双目似电,正是二长老的左膀右臂常箭。常箭在数丈外停下脚步,冲楚昊宇抱拳行了一江湖礼后张口问道:“敢问可是楚七公子?” 听闻对方称呼自己为公子,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这甚至是圣教的意思。想到这里,楚昊宇自顾一笑后亦抱拳行了一江湖礼,道:“正是楚某,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常箭立即答道:“常箭,圣教护法堂主。七公子,曹长老在洗心亭备下薄酒为七公子接风,请!” 楚昊宇稍稍思索了下便有了决断,道:“请。”说话同时,楚昊宇已迈出了脚步。 洗心亭距七情谷颇远,众人走了一刻钟工夫才赶到。远处望去,一池碧水似玉镶嵌在大地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散着柔和光芒,偶尔有清风吹过,带来桂花芬芳,同时卷起弥漫水雾,朦胧似幻,犹如仙境。 碧水池边,一袭青衣的曹越仲负手而立,只是看到楚昊宇时候,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躬身拜道:“曹某见过七公子,七公子年少有为,令人叹服。” 虽不曾见过曹越仲,可看到他俊秀脸庞那道蜈蚣似的伤疤,楚昊宇如何不知他的身份,曹越仲,圣教的二长老。看曹越仲冲自己行礼,楚昊宇赶忙上前将他扶住,笑道:“曹老太过客气,这一礼,小子可受不起。” 即便有楚昊宇的坚持,曹越仲依旧躬身拜了下去,而后笑道:“七公子,老夫可不是客气。有志不在年高,七公子年纪轻轻已经突破天人境,这境界,老夫习武五十年都不曾达到,让人叹服,也让人惭愧啊!”说到这里稍顿,曹越仲语气也为之高昂,道:“不过,最让老夫佩服的是公子的豪情壮志,三年前漠北之战,七公子区区数十人就敢叫战乌木特数万大军,最后更是将火烧乌木特洗去我中原数百年耻辱,马蹄金帐扬我大楚威武,老夫也只能说个服。” 听曹越仲如此说来,楚昊宇心底生出一种好感,亦抱拳行了一礼,缓声说道:“不过是仗着家族蒙阴、众将士抬爱罢了,小七可不敢居功。”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岔开话说道:“当日哈斯山一战,小子观莫教主的身姿犹若天人,尤其莫教主的谆谆教诲,小七更是铭记在心,可惜俗事在身未能拜见,不知二长老可否引见莫教主?” 和善一笑,曹越仲张口说道:“七公子有心了,老夫先代莫教主谢过七公子。”再次抱拳行了一礼,曹越仲接着又道:“漠北自古就为我中原大患,圣上既有心踏平漠北保边疆安定,我圣教是义不容辞,就是莫教主也亲赴漠北与一代宗师巴赫尔决战哈斯山。与巴赫尔一战,莫教主顿悟无上大道,已闭关三年有余,怕是不能亲自接待七公子。” 当年莫忘生能够悟道,还与楚昊宇有莫大关系,也是因为此故,莫忘生才会将自己的天道感悟传授楚昊宇。此刻,楚昊宇也是一笑,道:“莫教主闭关参悟大道,想来出关之日,天下又一位一代宗师。” “那就承蒙七公子吉言了。”再次抱拳,曹越仲挥手说道:“七公子,老夫已在洗心亭摆下酒宴为七公子接风,请!”说到这里稍顿,曹越仲将目光放在了苏青青和朱状元身上,笑道:“毒门和味门又出了好弟子,改日,老夫可要老段他出出血。你们两个也去,不过能不能登上洗心亭,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 段志,味门长老,而曹越仲如此说来自然不是无的放矢,正是想要交好段志交好味门。苏青青和朱状元都明白曹越仲的意思,可两人脸上依旧有着忍不住的喜色,为洗心亭。 闻名知意,洗心亭自然是为清心明性,且洗心亭由圣教创派老祖七绝真人所建,连七绝上人都时常前往洗心亭小坐。幽幽千载岁月,七绝上人早已不在,洗心亭却成为圣教一处圣地,莫说普通弟子,就是很多长老都不曾登上洗心亭,而另外一个缘由便是洗心亭建在碧水池中央,想要登上洗心亭亦非易事。 不敢迟疑,苏青青和朱状元同时躬身拜道:“弟子谢过二长老。” 曹越仲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却也没有再搭理他们两人,冲楚昊宇说道:“七公子,请。” 楚昊宇并不了解楚洗心亭,只是看苏青青和朱状元两人难掩的喜色,便轻笑道:“二长老,请!” 对视一眼,楚昊宇和曹越仲同时笑了起来,可未等两人迈出脚步,有声音响起,道:“老夫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根本不需回头,曹越仲也能知道来者何人,眼中射出一抹异色,而楚昊宇没能察觉到来人可声音犹似在耳边响起,如何不知来人为圣教高手。撇了曹越仲一眼,楚昊宇似也猜到了来者何人,扭头望了过去。 两人都没有猜错,正是张家家主张振东。张振东的身法似缓实快,说话时候还是数十丈开外,可当话语落下,人已站在两人对面站定。 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张振东张口说道:“七公子大驾光临,张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楚昊宇亦抱拳冲张振东行了一礼,道:“张老太过客气,小子可担当不起。” 张振东并没有再同楚昊宇客气,而是将目光放在曹越仲身上,道:“曹兄,张某不唐突吧?” 曹越仲与张振东明争暗斗几十年,再清楚不过对方的脾性,只是今日,曹越仲还真没能猜透张振东因何而来。心中虽有疑惑,曹越仲脸上笑容不变,道:“张兄这是哪里话,曹某欢迎还来不及呢!” 张振东明白欢迎二字的含意,却出乎曹越仲意外的没有与他争执,淡淡说道:“那好,请!” 请楚昊宇和莫凡两人上船,张振东先口说道:“七公子,洗心亭为创教祖师七绝上人所留,意在让我后辈弟子清心明性,只是想要登临洗心亭并非易事,只能依靠自己不可借助外物,若非七公子受伤,二长老万万不会借舟而行。” 听到张振东的话,楚昊宇似有些明白苏青青和朱状元为何会一脸欣喜了,只是眼中却有异色闪过,张振东这番话很有意思啊!这番话原本该是曹越仲的,张振东却替他说了出来,可张振东明显不是在讨好自己,那么就只能有一个解释,张振东在对待自己的问题上与曹越仲想法一致,尽早将自己送走以免生出是非。 想明白这点,楚昊宇却是撇了张振东一眼。楚昊宇此行是为怜玉而来,而张家少主张子安早就将怜玉视为禁裔,可张振东却如此轻易就将怜玉送给自己,只为不与自己这个朝廷亲王交恶,此人实乃一代枭雄。 楚昊宇尚且能够想明白这些,更不要说与张振东争斗几十年的曹越仲,瞬间便猜透了他的意图。虽然早有预料,可听张振东亲口说来,曹越仲还是撇了他一眼。很快,曹越仲便收起所有情绪,接着张振东的话说道:“七公子年纪轻轻便成为天人境高手,道心之坚,怕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远远不及,所以,今日在洗心亭宴请七公子,只为接风,老夫可不敢与七公子坐而论道。” 即便清楚曹越仲在说客套话,只是听他说话楚昊宇却生不出任何厌烦,反而隐隐约约有些欣喜。心道这两人倒也有趣,楚昊宇张口说道:“小子自幼顽虐,侥幸才能有今日的武道修为,若论见识,小子是万万不及的,所以两位前辈千万莫考小子,不然,我也只能游回去了。” 听着楚昊宇的苦笑声,曹越仲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便是张振东,肃然的脸庞也稍有溶解,颇有深意的望了楚昊宇一眼。 401洗心亭 三人已达成一致,这顿酒吃的倒也舒服。曹越仲和张振东都是一代人杰在圣教位高权重,谈吐见解均为不凡,让楚昊宇颇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受益匪浅,而楚昊宇年岁虽不大,然心思敏捷为人风趣,也让曹越仲和张振东暗叹又是一代天骄。 不觉间天际已经发白,竟是一夜过去,看的曹越仲摇头叹道:“过的真快,不觉天都亮了,跟七公子这么一坐,老夫竟感觉年轻了几十岁。”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望着楚昊宇,曹越仲接着又道:“七公子为怜玉那丫头而来,老夫已经霸占一个晚上,万万不敢再留了,倒是青青丫头精灵古怪却是真性情,七公子可莫负佳人。” 以曹越仲的阅历,自然能够看出苏青青元阴已失,而想到楚昊宇此行竟将圣教二代弟子最有名的两个丫头带走,这才出口打趣楚昊宇。 此刻,张振东也出口说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过七公子一次就拐走我圣教两个出色弟子,以后,老夫定吩咐我教弟子有多远躲多远。” 张振东看似在开玩笑,楚昊宇却也清楚他的意思,他张家绝不会再招惹楚昊宇,同时也希望楚昊宇莫管圣教之事。 望着张振东,楚昊宇哈哈笑道:“张老这话倒叫小子不好意思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正容说道:“小子自幼顽虐,没少受父皇母后责罚,若有不当之处,还望两位多多包涵。” 曹越仲和张振东知道这是楚昊宇的态度,同时间,这两位在圣教内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松了一口气。关于楚昊宇的调皮,两人可是久闻大名,小时候大闹皇宫,后来搅得漠北天翻地覆,尤其前些日子跑了趟太和山,无极观差点被灭门不得已封山十年,要是楚昊宇在圣教也胡闹一通,那可有他们难受了,这也是他二人能够暂时抛弃成见也要先将楚昊宇送走的缘由,这位爷的破坏力委实太惊人了。 哈哈一笑,曹越仲满脸和善的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说笑了,说实话,老夫对七公子的所作所为可是真心赞赏,若能年轻几十年,定要跟七公子建立一番功业。” 听曹越仲如此说来,张振东神思一动,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莫说几十年,就是再有一百年,你老曹也是个伪君子。你若真有心,怎么不让应玄那小子跟随七公子?”看曹越仲脸色一寒直直盯着自己,张振东心底一声冷笑,又加了一句,道:“他可正值年少。” 盯了张振东片刻,曹越仲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异彩,笑道:“张黑子你所说甚是,七公子,我家老三自幼顽虐,不知可否让他跟随七公子长长见识?” 曹越仲的儿子,圣教下任教主的有力争夺者,岂用得着跟随他人长长见识,这不是开玩笑?盯着曹越仲,张振东在突然间发现曹越仲的真正意图,交好七王爷楚昊宇,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儿子去做人家的小跟班,因为七王爷不仅是个强援,亦是一条退路。想明白这些,张振东却是狠狠瞪了曹越仲一眼,恼怒他借自己的口说出来,更恼怒又被他占了先机,即便他厚着脸皮拾人牙慧将自己的侄儿张子安送出去,且不说人家也不会要,自己那侄子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楚昊宇前来圣教,不仅仅为了怜玉,亦为天刺逆贼,而曹家是圣教有数的大家族且存在了数百年,若能得曹家之助,想来要容易许多。想到这里,楚昊宇便点头说道:“二长老说笑了,小七久闻曹兄大名却未能一见,今日就是曹老不说,小子也想见识见识呢!” 看楚昊宇竟然同意且如此之快,曹越仲和张振东都有些意外,只是所想却截然不同。 曹越仲交好楚昊宇,正是想为曹家留一条后路,楚昊宇不可能猜不到这点,可他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肯定有他的意图。曹越仲可不敢轻看这位爷,相反评价还非常高,只是,曹家有什么东西能够入得这位爷的法眼?思索片刻,曹越仲眼中猛然有光芒亮起,轻笑道:“应玄能够跟随七公子,是他的荣幸,改日老夫做东让老三给公子敬杯酒,另外再叫上一两个好友,柳老哥、流松老弟,做个见证,还望七公子赏光。” 看曹越仲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楚昊宇点头说道:“曹老所邀,小七岂敢不尊?”话到最后,与曹越仲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望着笑的正欢两人,张振东如何不知两人达成了什么交易,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此局,他张家已经落后一步,要另想他法才行。想到这里,张振东神思突然一动,张口说道:“怎么,就没有老夫一个席位?” 听到张振东的话,曹越仲不由一愣,可即便知道张振东会搞鬼也只能同意,笑道:“张兄能够光临,老夫可是求之不得,只是张黑子你数十年不曾入过我曹家大门,老夫一时吃惊罢了。”说到这里根本不容张振东插嘴,曹越仲望着楚昊宇说道:“天已大亮,七公子佳人有约,要是老夫再唠叨不停,怕有人要骂老夫煞风景了,请!” 这一晚楚昊宇收获颇多,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道:“那好,小子就先行一步,他日两位入京,小七一定给两位接风,告辞。” 在曹越仲和张振东的注视下,楚昊宇和莫凡登舟离去,而当小舟化作一个黑点,洗心亭内的气氛立即变得微妙起来。两人都在圣教长大且颇有渊源,当年,曹越仲的父亲正是前教主张少阳的左膀右臂,有这么一层关系,两人本该有着不错的关系,可偏偏自幼就不曾对过眼明争暗斗几十年,就连曹越仲脸上的那道伤疤,也是张振东的杰作,而对此两人心知肚明只是不曾点破罢了。 沉寂之中,有清风吹过,带来清脆的鸟鸣声,天地是如此安静。 望着曹越仲,尤其是他脸上那道不能不让人注意的伤疤,张振东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张口说道:“过的真快,眨眼我们已经子孙满堂,大半截入土了。” 曹越仲知道张振东因何感慨,点头笑道:“确实够快了,看着那帮小子,我都会想到咱们,想想这世间事,还真有趣。” 张振东的目光再次从曹越仲脸上那道伤疤划过,随即便望向天际,道:“确实有趣,人生有一知己足矣,老夫这一生,足矣!”话到最后,张振东猛然提起身子犹若大鹏展翅蹿入半空,很快就消失不见。 望着张振东的背影,曹越仲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道:“难得听张黑子生出感慨,不容易啊!”拉长的声音中,曹越仲亦抬起了脚步,飘渺莫测的身法看似仙中人。 站在小舟上眺望天际朝阳,楚昊宇嘴角突然浮现一抹笑意,张口问道:“莫老怎么看?” 莫凡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立即答道:“两人一代人杰,难有高下之分,若在朝堂,曹越仲能官居一品领袖群伦,张振东则可封侯拜将威震一方。” 思索片刻,楚昊宇点头说道:“莫老这个比喻倒也不差,若非他们不欢迎,本王倒真想多停留一段时日。”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头又道:“要是现在告诉他们,本王要多呆一段时日,想来他们的神情一定很精彩。”很快,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海,张口问道:“莫老,洗心亭真的很难登吗?都一夜过去了,也没见到青青和朱胖子。” 莫凡张口说道:“洗心亭距岸边颇远,若不借助外物仅靠轻功飞度已是极难,何况水下还有迷阵。” “迷阵?”自语了声,楚昊宇颇为好奇的问道:“世间还真有阵法这玩意?”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和兴趣,莫凡点头说道:“世间万物自有其法,为何不能有阵法?太浮山孙家便是一个巨大阵图,只不过少有人能够察觉罢了,而这天下真正能够布阵的更是少的可怜。” 轻哦了声,楚昊宇更感兴趣了,笑道:“那好,本公子改天找个阵法大师聊聊,看看能不能帮本王布个大阵玩玩。” 没过多长时间小舟已经靠岸,而望着气鼓鼓的苏青青,楚昊宇不由笑了起来,只是未等他开口,苏青青先口吆喝道:“笑什么笑?你在洗心亭大吃大喝,却害本姑娘吹了一夜凉风,还好意思笑。” 山中夜色重,楚昊宇身体有伤便披了件披风,听苏青青如此说来楚昊宇也不生气,反而解下披风披在苏青青肩上,笑道:“辛苦娘子了,等会为夫给你烤野兔怎么样?” 在楚昊宇为她披上披风的一瞬,苏青青的怒气已经散去,而听楚昊宇称呼她为娘子,心中更是生出无限柔情,再听闻楚昊宇为她烤野兔吃,苏青青不由想起两人同行的那段日子,脸上已有笑容浮现。看楚昊宇正含笑望着自己,即便知道楚昊宇是在哄自己,苏青青已是有火发不出,撇了他一眼张口说道:“还是先去找怜玉姐姐吧,不过,本姑娘可是记下今日这只烤兔了。”话到最后,苏青青眼中却有过一丝得意,一种阴谋即将得逞的高兴。 楚昊宇虽察觉到了苏青青的诡异却没有多想,反而张口夸道:“还是娘子最好了,莫说一只兔子,老虎豹子都成。” 咯咯笑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我记住了,走吧!”话到最后,苏青青转身离去,而楚昊宇自顾一笑后跟了上去。 402再见怜玉 山涧小路难行,有些地方连路都没有,这亦是魔教磨练弟子的一种方式。行至无路处,楚昊宇也只能下马步行,好在山间风景秀丽倒也让人忘了俗事烦扰,一路安静。缓缓的脚步之中,猛然想到向来活泼的苏青青今日竟如此安静,楚昊宇便扭头望了过去,而看她神色有些古怪,楚昊宇越发好奇,张口问道:“青青,你怎么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竟被吓了一跳,连脚步都停顿了片刻,慌张着答道:“我、我没事。” 望了苏青青片刻看她脸色极不自然,楚昊宇还当她将要见到怜玉有些紧张,便伸手握住苏青青的手掌,柔声说道:“放心好了,没事。” 抬头望着楚昊宇从容自若的脸庞,尤其是他眼中的柔情,苏青青竟感到莫名的安心,张口问道:“七公子,要是我、我好心做了错事,你不会怪我吧?” 听苏青青这个小辣椒竟然说出这番话,楚昊宇哈哈笑了声,道:“怎么会呢?你就放心好了,看把你紧张的,像我要吃了你似的。”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问道:“对了,昨晚是怎么回事,朱胖子呢?” 苏青青本还担心楚昊宇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听他岔开话题便急忙打开了话匣子,道:“还不是我武功太弱,心志也不够坚定,半道就走不下去了,只能折返回来,至于朱胖子,我没见他出来,你也没看见他?”看楚昊宇点头,苏青青咯咯笑了起来,张口说道:“看来胖子还困在碧水湖,洗心亭可不是那么好登的,对了公子,洗心亭怎么样啊?” 思索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就是一亭子罢了,不过风景倒不错。” 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咯咯笑了起来,点头说道:“七公子所说甚是,就是一亭子而已,至于风景,”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眼珠一转,笑道:“一会儿我先带公子你欣赏双龙瀑的风景,绝对是天下奇观。哼,不仅双龙瀑,美人峰、千仞岩、叠翠谷在我圣教都是鼎鼎大名,就是我毒门千鹤峰,也是一大胜地,随后本姑娘一一带你走走。” 苏青青此举故是想与心爱的情郎纵情山水,亦存了炫耀的意思,楚昊宇的身份、相貌、品行甚至武功,都是上上之选,苏青青还真有心在圣教卖弄一番。 楚昊宇如何猜不透苏青青的意图,看她一脸欣喜本不欲驳她,只是想到刚与曹越仲和张振东达成一致,便摇头说道:“青青,很多人不欢迎我们,这次怕是不成了。” 被楚昊宇拒绝,苏青青脸上的笑容立即散去,却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欢迎我们?对了,你来抢夺怜玉师姐,怜玉师姐可是我教有名的美人儿,也怪不得大家讨厌你。”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青青你可是说漏了一点,还有青青这位小魔女……”拉长的声音中看苏青青脸色一寒似要发怒,楚昊宇接着又道:“小魔女,大美女。” 挥了挥拳头,苏青青冷哼道:“这还差不多。” 楚昊宇也不欲隐瞒苏青青,张口说道:“昨晚二长老的宴请,可不是给本公子接风,是不想我捣乱生非,看来现在圣教的形势很微妙啊。” 冷哼了声,苏青青接口说道:“还是白师兄、曹师兄和张子安三人争夺少教主之位?现在白师兄势弱,他们两人当然不想你破坏这大好形势了。” 楚昊宇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若非必要,本王是不会插手你圣教事物,其实,他们还是想早日将我送走,生恐再出现太和山那样的事情,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苏青青稍稍思索了下似明白过来,却又是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是说我圣教又天刺逆贼?”稍顿了下,苏青青摇头又道:“不过,连悟元子尚且是天刺逆贼,这事还真不好说。七公子,等解决了怜玉师姐的事情,咱们就走吧。” 楚昊宇点点头却是打趣苏青青说道:“好啊,只是,去什么地方?” 苏青青还真被楚昊宇问住了。遨游天下闯荡江湖,楚昊宇毕竟是大楚亲王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可若是回京,苏青青又不曾想过相夫教子,尤其是还要面对皇太后和他的妻妾,苏青青心中便没了底,转动着眼珠不知如何回答。 看到苏青青如此模样,楚昊宇咧嘴笑了起来,同时说道:“瞧把你吓的。水云涧风景不错,我回头就命人盖所别院,你和怜玉姐姐先住着,你要是真闷的无聊,就去江湖上走走散散心,青青你就放心好了,本王不会让你为难的。”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苏青青才算松了口气,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中有感激、感动,还有一丝柔情,柔声说道:“谢谢你。” 望着现在的苏青青,尤其是她一双眼眸,楚昊宇又是哈哈一笑,张口说道:“要不要我再跟你客气客气?” 顿时,苏青青脸色一变,喝道:“你敢。”拉长的声音中,看楚昊宇一脸贼笑的望着自己,苏青青如何不明白楚昊宇又再逗自己开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时说道:“你要是敢,本姑娘就天天在怜玉师姐面前说你坏话,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很是配合着苏青青,楚昊宇立即接口说道:“小生不敢了,青青大小姐你就饶了我吧。”话到最后,楚昊宇自己已笑了起来,而苏青青也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声。 自古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双龙瀑虽没有真龙,可站在高处望去节次嶙峋的山丘还真似条黄龙横卧大地,而龙珠就是一池碧绿水波,尤其是两道飞流直下的瀑布,更显壮观。 望着这一幕,楚昊宇轻叹道:“怪不得称为双龙瀑,确实壮观,你圣教还真选了好地方。” 此刻,苏青青一脸得意的说道:“那是,要不你多住两日?” 楚昊宇摇头笑了笑,道:“还是算了,过去此时,我一定陪你好好玩玩。” 苏青青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立即笑着叫道:“那咱可说定了。快走吧,怜玉师姐就住在湖边。” 虽只有三年未见,可是这三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楚昊宇心志早就坚定无比,可即将看到怜玉,那个仅有数面之缘的女子,楚昊宇心底还是一喜,可随即想到什么又张口问道:“青青,怜玉姐姐的师父究竟怎么回事?” 苏青青摇头答道:“上一辈的恩怨,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偶尔听前辈提过,当年流松师叔武功高绝又风流倜傥,尤其一支玉笛更是出神入化,是乐门门主最有力的争夺者,而且身为莫教主的四大战将,在我圣教一时风头无双,只可惜在一次围攻中受了重伤,丹田都差点被废,一身武功虽保住了却再无力争夺门主宝座。二十年过去,流逝师叔的伤势也没能好转,现在很少再吹笛弹琴,整日都是望着湖水发呆。” 楚昊宇能够明白流松的心情,只是楚昊宇曾听舅舅孙奕扬说过,他并非气度狭小之人,不应该因此消沉二十年,想来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缘由。摇摇头似要抛出所有疑问,楚昊宇加快了脚步。 临近湖边一小院,怜玉独坐二楼窗台望着碧绿水面,望着盘膝坐在巨石上的灰衣男子。男子脸庞消瘦身形佝偻,灰白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膀上,看去如此落寞,尤其是他一双深陷的眼眸,空洞、无神,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机,正是怜玉的师父,流松。 怜玉亦坐了一个下午,望着师父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任何动作的身躯,古井无波的脸庞上终有过一丝无奈,起身走下楼阁,而当她走出大门,便有叫喊声响起,道:“师姐、师姐。” 活波的声音犹若欢快的音符,不是苏青青是谁?怜玉自然听出了苏青青的声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看到她身侧白衣公子,神色明显顿了下,眼中有过一丝意外。 快步跑到怜玉身侧,苏青青更是抓着她的手臂说道:“姐姐,还记得他吧?七王爷,这次他可是帮你解决张子安那个麻烦的,而且,似乎已经解决了。”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咯咯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被苏青青的笑声传染,亦或对于解决张子安的高兴,怜玉素洁淡雅的脸庞上又有笑容浮现,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万福。 望着怜玉那张似白玉雕刻而成的脸庞,尤其是她嘴角一抹恬淡笑容,楚昊宇亦咧嘴笑了起来,道:“三年不见,怜玉姐姐你一点没变,仙子一样,不过三年都不开口,我可是真服你了。” 冷哼了声,苏青青接口说道:“错了,七年,怜玉姐姐有七年不曾开口说话了。” 看楚昊宇露出吃惊神情,怜玉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却是挥手示意众人进屋,而后又指了指师父流松。 楚昊宇自然明白怜玉的意思,可未等他开口,苏青青倒是拉着他的手臂说道:“走,我们进去等流松师伯,走了。”也不带楚昊宇同时,苏青青硬将楚昊宇拉了进去,看的怜玉嘴角又有笑容浮现。她自然看出苏青青元阴已失,而两人又如此亲密,怜玉是真心为苏青青这丫头高兴。 很快,怜玉便收起所有情绪,抬步走向师父流松。 403又是春药 苏青青常来对这小院很是熟悉,直接拉着楚昊宇走进大堂并为他倒了杯茶,而后笑嘻嘻的问道:“三年不见,刚才是不是很激动?” 楚昊宇再清楚不过自己心中所想,也不否认反而点点头,同时张口问道:“怜玉姐姐整整七年不曾开口?” 顿时,苏青青的脸色已寒了下去,声音也有些冰冷,道:“是,整整七年了。那年怜玉姐姐刚好十六,年纪轻轻武道有成,一张琴更是弹的出神入化,再加上怜玉姐姐漂亮、温柔、大方,是很多二代弟子羡慕的对象,追求者更是无数,可恨张子安那个混蛋,明明知道师姐不喜欢他无法赢得美人心,硬拉着前教主以势压人向流松师叔提亲。怜玉师姐被逼无奈发下毒誓,若追求不到琴道极致,不开口说话不谈婚论嫁,而张教主看怜玉师姐心志坚定才不提此事,只是张子安依旧百般骚扰怜玉师姐想诱使她开口,逼的怜玉师姐离开七情谷去了京城,至于如何会出现在飘渺阁,我就不知道了。” 楚昊宇能够想象到张子安逼迫时候的情景,要知道张少阳可是圣教前教主,怕是莫忘生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反驳恩师。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越发敬佩怜玉,同时间心中亦生出无尽柔情。 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楚昊宇立即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冲一袭灰衣的流松拜道:“后学晚辈楚昊宇见过流松师叔。”说到这里不见流松的神情有任何变化,楚昊宇神思一动,接着又道:“数日前路过太浮山,舅舅孙奕扬特意交代小七,若见到流松师叔一定要代他问好。”话到最后,楚昊宇再次行了一礼。 听到孙奕扬这个名字,流松默然的脸庞上终有了丝变化,沉默片刻终开了口,道:“奕扬可好?” 低沉、沙哑的声音犹若石子莎莎的摩擦,听去极为刺耳,不过看流松开口尤其是引起了他的兴致,怜玉和苏青青脸上都有着喜色。 楚昊宇立即答道:“舅舅一切安好,有劳师叔惦记,只是这些年时常念叨老朋友,舅舅前两年还曾入京见了陈老。” 流松知道孙奕扬那段往事,听说孙奕扬入京见了陈老,幽寂的眼中猛然有光芒射出,直直盯着楚昊宇问道:“当真?” 看到流松的反应,楚昊宇如何不知自己赌对了,立即答道:“正是,舅舅还与陈老喝了一坛酒,埋了几十年的女儿红。” 听到女儿红,流松如何不明白两人的意思,一声叹息后身躯又佝偻几分,淡淡说道:“你们坐吧,老夫困了。”话到最后,流松径自走进房间。 心底一声叹息,怜玉有些歉意的冲楚昊宇和苏青青笑了笑,同时挥手示意两人进去,而当三人坐定却是没了任何言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怜玉苦修闭口禅数年不曾言语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倒也没有任何不适,淡然的脸庞没有任何情绪流露。苏青青拉楚昊宇前来圣教是想解决怜玉姐姐的麻烦并促成两人的好事,可半路上自己**楚昊宇,尤其还是她主动下了春药,现在面对怜玉,苏青青总觉得心虚,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一定要促成两人的好事。 望着怜玉淡然若素的脸庞,三年时间似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尤其身处逆境依旧泰然处之,楚昊宇可真有些佩服她了,而这三年,他真是改变了太多太多。 沉默之中,苏青青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笑道:“怜玉姐姐,你们先聊着,我做饭去,饿一天了。”也不待两人同意,苏青青一溜烟蹿出了大堂消失不见。 楚昊宇和怜玉对苏青青了解异常,两人都看出了苏青青的异样,却也无人开口。望了怜玉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道:“怜玉姐姐,弹首曲子听吧!”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怜玉终是点点头,起身走上二楼,很快便有缕缕琴音响起。 空灵的琴声,犹若山间徐徐而过的清风,带走夏的闷热让人心神皆清皆静皆宁,又似水波潺潺调皮灵动,其中更有鱼儿欢跳鸟儿飞翔,让人沉浸在一副绝美的山水画中。 闭着眼睛,楚昊宇似已看到了屋外的碧水,同时亦看到了邻水而坐双手抚琴的怜玉。此刻,她充满灵动犹若仙子,神色淡然仿若老僧,完美的不可直视,只是在楚昊宇脑海中,一袭白衣的怜玉看去总有些落寞,就像似无尽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便是她心性再沉稳也只能随波逐流。 望着这一幕,楚昊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而就在此刻琴声顿变,既没有孤绝高傲亦不曾逆流而上,淡淡的琴声听似小桥流水充满对生命的喜悦,对命运的享受。 听到此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开怀的笑声中,楚昊宇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怜玉带走,那怕用强将她绑走。这刻,楚昊宇虽融入了怜玉的琴声,却又似一个旁观者,默然的欣赏着这一幕。 当琴声落下天地恢复宁静,楚昊宇自顾一笑后抬步走上楼阁,站在怜玉身侧静静说道:“初见怜玉姐姐,本王一时惊为天人,直到逗你笑了出来,本王可是高兴的很,怜玉姐姐你活了过来,就像似画中仙子出现在本王面前,刚才又听你弹琴,本王突然发现,怜玉姐姐你也有七情六欲,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何必太过勉强自己呢?” 似知道怜玉不会开口,她也真不会开口,楚昊宇接着又道:“我年幼得父皇母后喜爱从不曾有人逆许本王,直到宋玥和郭颖死亡,我一直在想天刺逆贼为何会对他们两个无辜之人下毒手?可等我进入漠北才发现,天下根本没有无辜之人,弱肉强食才是天地法则,所以我要变强,可是当我数次受伤筋脉受损,当我静下心去想究竟何为武道时候,本王突然发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父皇从没有传授过我任何武道。” 此刻,怜玉终是为楚昊宇的话所吸引抬头望了过去,目光中有疑惑有好奇。 楚昊宇似陷入了回忆,沉默片刻才接着刚才说道:“在我年幼时候,父皇不惜消耗数年修为为我洗毛伐髓为我筑基,便是想我一生专注武道,可父皇身为宗师境高手却从不曾传授我任何武道心得,甚至不曾逼迫我练武,这究竟是为何?”摇了摇头,楚昊宇继续说道:“我经脉受伤不能使用内力反而能够更加清晰的体悟武道、天道,纳天地之力为己用,就像现在。” 随着楚昊宇的话,只见一层肉眼可见的烟雾在他手掌间凝聚、缠绕并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看去甚是玄异。 就在怜玉惊异的目光中,楚昊宇缓声说道:“天、地、人三才,天人为神,地人为仙,真人为我。这是父皇突破宗师境时候所悟,所以,他从不曾传授我武道心得甚至由我胡闹,便是想我保持一颗赤子心,若是本王能够历经世事再次寻回童心,宗师境不远矣!” 楚昊宇的话听的怜玉心神巨震,一直平静的脸庞露出沉思神色,莫说怜玉,就是房间中的流松,也陷入了沉思。 思索着楚昊宇的话,怜玉虽有感触却未能真正悟透,不过她却明白楚昊宇说这番话的含意,告诉自己寻找琴道极致的道路,尤其是希望自己莫要舍本逐末。沉默良久,怜玉起身冲楚昊宇行了一万福。 见此,楚昊宇也不失望,却是故意摇头说道:“我还当怜玉姐姐你要开口道谢了,唉!”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再次摇起头来,一脸的无奈。 看到楚昊宇这个样子,怜玉不由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楚昊宇逗笑她时候的情景,玉颜上露出一抹开怀笑容,看的楚昊宇眼都直了,而望着楚昊宇这副痴呆模样,怜玉更是撇了她一眼,不曾想这副小女儿神态更让楚昊宇如痴如醉。 就在楚昊宇发呆时候,有不合时宜的叫喊声响起,道:“师姐,七公子,饭好喽!” 被惊醒的瞬间,对视一眼,楚昊宇脸上有笑容,而怜玉已恢复平静,同时走下楼阁。 望着两人,苏青青脸上有过一丝得意,张口说道:“我做的,怎么样?”说话间,苏青青更是保住怜玉的手臂说道:“师姐,我也学会做饭了,你尝尝,七公子,你也吃啊。” 在苏青青的注视下,怜玉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品尝起来,只是很快就摇起头来。 看到这一幕,苏青青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反而有些愤怒,喝道:“不应该啊?这是朱胖子做的,怎么会不好吃呢!” 望着苏青青,怜玉俏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而楚昊宇则张口说道:“不是不好吃,是太好吃了,不是青青你能做出来的。” 苏青青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张口叫道:“这才对嘛!我还当胖子耍我呢,不然一定有他好看。”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一脸笑容的冲两人说道:“既然好吃,你们两个多吃点,多吃点。”说话同时,苏青青更是提起筷子为两人夹菜,生恐两人吃的少了。 提起筷子吃了一口,楚昊宇笑望着苏青青说道:“你也吃啊,朱胖子呢?” 咯咯笑了声,苏青青张口说道:“我刚才没忍住,先吃了一盘,都吃饱了,你们可不许笑我。至于朱胖子,他不是承诺本姑娘用百步师兄的双雕炖汤,还有古浪师兄的大黄狗,自然是去偷狗了。” 怜玉虽少过问世事却也知道百步子的双雕和古浪的大黄狗,那都是两人珍若性命的东西,可苏青青竟要用它们来炖汤喝,还是让朱状元出手,怜玉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意。 苏青青也笑了起来,不无得意的对怜玉说道:“师姐,这次真不是我逼朱胖子的,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摇头笑了声,怜玉已恢复平静,端起饭碗吃了起来,细嚼慢咽的优雅姿态,看的苏青青心底羡慕却也有着忍不住的好笑。 当两人吃饱放下筷子,苏青青立即站了起来,张口问道:“都吃饱了?那好,今晚本姑娘辛苦点,给你们收拾碗筷去。”端起托盘走到门口,苏青青又扭头望了过来,一脸促狭笑容的冲两人说道:“对了,七公子、怜玉师姐,忘了一件事,我刚才一不小心,把金阳散撒到饭里了。”看怜玉愣了下,苏青青咯咯一笑后离去。 404夜色朦胧 虽不知道金阳散为何物,可听着苏青青诡异的笑声,看着怜玉震惊的神情,楚昊宇大概猜到了金阳散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且这刻,楚昊宇突然想明白这一路上苏青青怎么总是怪怪的,想来早就打了这个鬼主意。心底苦笑,楚昊宇却是直直盯着怜玉。 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后,怜玉已恢复平静,也不说话,起身走上楼阁。 望着怜玉的背影,楚昊宇真是哭笑不能了,他没能猜透怜玉心中所想,莫说怜玉,便是他自己,楚昊宇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喜还是忧。说实话,楚昊宇还真对怜玉有着无上好感甚至想过与她结伴同游江湖,却从不曾想过两人会遇到这种情况,而且楚昊宇清楚怜玉看似随和若水却有宁为玉碎的性格,若是她想不开…… 想到这里,楚昊宇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起身却又不敢上楼,就在大堂内焦急的踱起步来。心中着急,楚昊宇突然发现身体也不受控制起了反应,这刻,他是真有些恼怒苏青青这丫头了。 就在楚昊宇不知如何是好时候,一袭灰衣的流松从房间走了出来。看到流松,楚昊宇立即迎了上去,苦笑道:“流松师叔……” 楚昊宇真不知如何开口,好在流松开了口,目无表情的说道:“好好待她。”说完后,流松抬起脚步走出院子。 看流松消瘦的身躯消失不见,楚昊宇才回过神来,一脸的不敢相信。楚昊宇明白流松的意思,故是在让自己以后还好好对待怜玉,亦在告诉自己今晚要如何做,他毕竟是怜玉的师父相依为命二十年能够猜透怜玉所想,只是这个师父也太大方了吧?摇摇头,楚昊宇却是收起所有情绪,抬步走上楼阁。 楼阁内,怜玉端坐在琴台旁,平静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喜怒哀乐亦或悲欢情合。此刻,楚昊宇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笨了,若非怜玉心底默许,以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怕已经香消玉殒,只是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还有些沾沾自喜,看来怜玉还是喜欢自己的,起码不讨厌自己。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走到怜玉身侧坐了下去,沉默片刻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说道:“我真不知情。”话甫一出口,楚昊宇便觉得自己又笨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蠢话,只能以无辜的眼神望着怜玉。 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神,怜玉抬手在古琴上划过一个音符,而后淡淡说道:“命吗?” 该是长时间不曾说话,即便怜玉的声音依旧如琴空灵却是极小,说是微不可查也不为过,以致楚昊宇还当出现了错觉,可是看到她嘴唇的颤抖,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怜玉姐姐,你终于肯开口了?” 看到楚昊宇脸上没有一丝造作的欣喜,尤其是他眼中清澈的目光,怜玉摇摇头,叹道:“冤家。” 楚昊宇终于听清了怜玉的话,而且从最初的欣喜过后,楚昊宇也逐渐平静下来,望去的目光有兴奋、似欣赏,甚至有着一丝玩味。这刻,楚昊宇再清楚不过怜玉的意思,而面对如此美女尤其还是自己的意中人,楚昊宇如何能不兴奋?不过,虽高兴却没有淫邪之色,望去的目光完全是欣赏,只是想到两人在这种情况下相对,楚昊宇还真有些哭笑不得,贼老天! 摇摇头收起所有情绪,楚昊宇抬头搭在怜玉的肩膀上,而在手掌落下的一瞬间,楚昊宇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抖,似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终没有动弹。不见怜玉躲开,楚昊宇更是挥手将怜玉揽进怀中,望着一池碧水轻吟道:“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自怜玉记事起,就从不曾如此靠近一个男子,尤其是感受着楚昊宇的火热,怜玉下意识的想要躲开楚昊宇的拥抱,可是听到他的诗句,怜玉眼中有过一丝迷茫,轻声附合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话到最后,怜玉脸上浮现起一抹苦笑,从今夜起,她的人生轨迹就要彻底改变。 不见怜玉挣扎,楚昊宇心底生出无限柔情,同时也大胆起来,双臂用力便将怜玉抱进怀中,两眼直直盯着她完美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庞。 感受着楚昊宇胸膛的火热,手臂的力道,尤其是在他炙热、放肆目光的注视下,从来都是落落大方遇泰山驾崩而不变色的怜玉终于有过一丝慌乱,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气息也有些慌乱。 看怜玉羊脂白玉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潮红,楚昊宇下意识的低头吻了上去,吻在怜玉浅红色的玉唇上。 在樱唇被占领的一瞬,怜玉不由一愣,随即越发害羞,抬手想要推开楚昊宇,不曾想越发激起楚昊宇的**,吻的越来越重甚至撬开怜玉的玉唇贪婪的吮吸起来,而同时间,一只手掌已经落在怜玉胸前高地上用力揉捏起来。 顿时,从不曾经过这种阵势的怜玉控制不住发出呜呜声响,想要推开楚昊宇的手掌亦变得软绵绵的好无力道,而且金阳散药性颇烈,这么长时间过去,怜玉再压制不住心中的**,洁白的玉臂缠住楚昊宇的脖子。春药,果真能让一个贞洁烈妇变成**。 重重亲吻着怜玉,用力揉捏着怜玉,楚昊宇恨不能将怜玉融入身体,可心底虽有无尽**,楚昊宇却在尽最大努力保持神智不灭,甚至已经运起天阳决,打算借怜玉的纯阴之身来修复筋脉。 楚昊宇和怜玉都是心智坚定之辈,都在尽力压制着心中的旖念,只是此刻两人已经情动,压抑已久的情*瞬间爆发出来将两人淹没,激烈的情景,连月儿都含羞的躲在云后,天地一片朦胧。 徐徐的微风卷起水波,哗哗的拍打着水岸,怀抱双膝做在阴影下,苏青青脸上再不见了笑容,甚至有些迷茫的眺望着远方。突然,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苏青青也不曾回头却是张口问道:“师叔,你说青青做错没有?” 似知道他不会回答,苏青青亦不等他回答,直接说道:“张子安就是一混蛋,若非他,怜玉姐姐岂能七年不曾开口?这次出山偶遇七王爷,青青便有了主意,借七王爷之名解决张子安,而且青青知道,怜玉师姐对七王爷也是有些好感的。为了绑住七王爷一定前来七情谷,青青便与他同行去了太和山,半路上曾遇到一头蜜饕。我是毒门弟子,面对蜜饕这种剧毒之物如何肯错过,只是青青武功太弱被蜜饕利爪所伤中了剧毒,若非七王爷施以援手,青青也只能跟阎王爷吵架了,只是青青伤处隐秘,自那时起,我便对七王爷有了好感。太和山上,七王爷再次救下青青性命,其实,也不是因为他救我生命,在那生死一瞬,青青突然发现我喜欢上了七公子,喜欢他的从容、洒脱、调皮,反正喜欢跟他呆在一起。” 说到这里摇摇头,苏青青一声冷哼接着说道:“青青就是一魔女,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不需要任何掩饰,只是我自知相差怜玉姐姐许多,也从不曾想过与怜玉姐姐争什么,只要七公子心里有我也就够了,可是路过不空镇时候,那个小叫花子竟然说本姑娘不够温柔像个小辣椒,还说他一个叫花子都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我当时真的很害怕七公子见到怜玉师姐就不要我了,所以,我就在七公子茶里下了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让他再不能抛弃我。” 再次摇摇头,苏青青接着又道:“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怜玉姐姐,尤其是我不知道怜玉姐姐会不会喜欢七公子跟着他走,所以,我就想他们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一来怜玉姐姐就只能认命,只能跟七公子走,说不定还能解决怜玉姐姐的闭口禅。”话到此处,苏青青沉默片刻又张口问道:“师叔,我没做错吧?” 看苏青青一脸担忧,流松木然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静静望着湖水、远山,还有天际微弱的月光。沉默良久,流松终是开了口,默然说道:“幸好是七王爷,不然,怜玉丫头定然要以死明志,丫头你太鲁莽了。” 苏青青如何听不出流松的意思,脸上的担忧瞬间散去恢复笑容,咯咯笑道:“看来青青没有猜错,师叔,以后你也跟我们走吧。” 流松并没有回答反而摇头说道:“这些年怜玉过的太苦,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连累了她,七王爷家世、性情都是上上之选,能够跟随七王爷,怜玉此生也可无忧,便是老夫,呵呵……”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声中,流松摇头说道:“老夫年少时候心高气傲从不曾将天下人放在眼里,惹下无数风流债种下苦果,致使心爱女子被杀,当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什么?”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流松师叔,只是看他落魄的神色,如何不知他这些年为何如此颓废。 不理苏青青的吃惊,流松继续说道:“老夫无儿无女,这些年与玉儿相依为命,早就将他当做亲生女儿,能跟随七王爷,也算是她的福分,老夫也就无忧了。” 405倾诉 清晨,当阳光穿破云层撒在大地照进房间,床榻上,一床薄毯根本遮掩不住那具峰峦起伏的身体,隐隐约约中还能看到怜玉裸露在外羊脂白玉般的身躯,如此动人心魂。 怜玉早就醒来,可终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而金阳散药性太烈两人狂欢了一个晚上,羊脂白玉的身体上还留有狂欢后的痕迹,不施粉黛的脸庞上也非以往的安静反而有些懒散,这让她看起来越发动人,再非高高在上的仙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该是真的累了,怜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望着楚昊宇。 此刻,楚昊宇不着寸缕,盘膝而坐五心朝天,随着天阳决的运行,一缕缕金色的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身体并给他一种淡金色的光芒,一种圣洁的感觉。 望着楚昊宇,望着夺了自己处子之身的男子,怜玉也不知心中所想,悲伤、无奈亦或淡然接受,不过怜玉清楚,他已经闯入自己的生活。这刻,望着楚昊宇,怜玉有些傻有些呆还有点痴,可猛然看他站起身来,尤其是看到他光溜溜的身体,怜玉心底莫名的一羞,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怜玉武功不弱,得怜玉纯阴之身,楚昊宇伤势尽复不说,内力也浑厚了几分。受伤月余,楚昊宇根本不敢运功,现在无病一身轻,天阳决暗运三十六个大周天才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收功而立,楚昊宇转身望向怜玉,望着这个曾是仙子如今成为他的女人的女子。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缓步走到怜玉身侧坐了下去,而就在这一瞬,楚昊宇明显看到怜玉皱起的眉头。 楚昊宇知道怜玉已经醒来,何况他刚才清楚察觉到了注视自己的目光。坐在怜玉身侧,楚昊宇更是抬手摸了摸她乌黑青丝,没有言语,如此安静,又如此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一瞬亦或一辈子,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想想真好笑,三年前、不,已经四年过去,过的真快。那年我守孝期满刚刚回京,大哥正举办武试想要征讨漠北,如此热闹的事情,我怎么肯错过?只是我身为大楚亲王,是不能参加武试的,便扮成小乞丐想要与你们四大门派杰出弟子交手,不曾想第一天就被人识破了身份。” 想到那时候的情景,楚昊宇摇头笑了笑,接着说道:“二哥为刁难我们,一文钱都没给,没办法,我只好乞讨,一整天才讨了几个铜板,刚好李承奉那小子倒霉,我抢了他的钱袋不说,顺手又给了他一巴掌,最好笑的是,到晚上李小子又被打劫了,是小敬干的,而且我们还都去了飘渺阁。”低沉的笑声中,楚昊宇继续说道:“我去飘渺阁,正是想见姐姐你,却是被五哥认了出来,当时我让五哥传你上来见见,五哥还笑话了我一顿,不过现在看来,真值。最后,五哥为打发我这个麻烦精,告诉我你们魔教二代弟子会去水云涧,我就赶了过去。” 此刻,楚昊宇的手掌已落在怜玉光洁却透着红晕的脸庞上并轻轻揉捏着,缓声说道:“初见怜玉姐姐你,小七真是惊为天人,不过那时候,我根本不懂男女之情,即便逗你开心也是生性使然。对了,我还记得那晚你和青青丫头要我追你,当时我还很是得意,以为本公子风流倜傥赢得美人芳心了呢,根本没想过你们在利用我,不过想想也是,一个相貌丑陋的小乞丐要是能获得美人芳心,那才叫奇怪呢!” 怜玉也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尤其是易过容的楚昊宇,不觉间,嘴角已浮现起一抹笑意,而楚昊宇则继续说道:“我自幼调皮根本不曾想过今生要做什么,那时候一心想闯荡江湖,尤其是舅舅一番话让我好生向往,寻一红颜知己结伴同游江湖,何岂幸哉!怜玉姐姐,你知道吗,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姐姐你。当时我就想了,要是你不同意,我就将你绑在身边,没事听你弹弹琴逗你笑笑,行侠仗义寻幽探胜,应该很是快活,可惜啊!” 叹息声中,楚昊宇摇头说道:“身为亲王固然荣耀可远不如你们江湖人自在,封王纳郭颖为妃取宋玥为妻,只是大婚时候,宋玥为我挡下一枚暗器身亡,郭颖也遭天刺逆贼毒手,当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听楚昊宇说到这里,怜玉一双眉头不由颤了下,心底更是一声叹息。宋玥和郭颖的大名,她一个江湖女子也是如雷贯耳,可惜天妒红颜。 抚摸着怜玉的脸庞,楚昊宇神色虽平静,然而眼中却又掩饰不住的心痛、悲伤。沉默片刻,楚昊宇低沉着声音说道:“莫说那时,就是现在,我还会梦到宋玥,看见她飞身扑进我怀中,大红的盖头,大红的鲜血,整个梦都是红色的。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敢睡,只要闭眼就是宋玥和郭颖的身影,我只能练武,不停的练,根本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我真的害怕看见她们。随大军进入漠北,我迷上了杀戮、驰骋沙场的快感,以为大好男儿就当提三尺长剑开疆万里。为此,我敢以三百将士冲击虎部大军,不惜以身犯险诱使乌木特出兵,区区十几名将士面对数千大军。姐姐,你知道嘛,我当时虽没有意识,现在想来根本没将自己的性命当做一回事,若真战死沙场,就去陪她们。” 这次,怜玉心神巨震,再控制不住睁开眼睛望向楚昊宇,片刻后发出一声叹息。摇摇头,楚昊宇抬手抱起怜玉的脑袋放在在自己的大腿上,同时说道:“种种原因,我与赛罕在乌木特城下决一死战,赛罕是曾与巴赫尔齐名的漠北高手,却败在巴赫尔手下武道再无寸进,不过一甲子的苦修,根本不是我所能比的,最后,我虽侥幸将赛罕斩杀,可他临死一击却也伤筋脉不能动武。战场上很多时候都不受控制,我接二连三出手让伤势越来越重,重到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摇摇头,楚昊宇继续说道:“筋脉受伤无法运功,我便趁机体悟天道,虽悟了些却还不足以冲击天人境,此刻,我听闻罗帅将要火烧乌木特……”感受到怜玉身体的颤抖,楚昊宇能够察觉到她内心的震惊,便出口解释道:“乌木特有数十万担粮草,足以支撑漠北数十万大军一年之久,而我大楚数十万大军出关粮草线过长只能速战速决,因此一定要攻下乌木特。火烧乌木特,就是要烧掉这数十万担粮草,即便里面还有十几万百姓,可若不如此,我大楚数十万将士就要埋骨他乡,而且此战若有失,巴特尔更要挥军南下,到时候战火就要烧进我大楚,那可不是十几万性命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怜玉已平静下来,只是心底还有些不适应,而楚昊宇继续说道:“火烧乌木特火烧几十万百姓,即便得胜,怕罗帅也要受到言官弹劾留下千古恶名,可为我楚家我如何能让罗帅担此恶名?我便将帅令抢了下来,同时,亦想借机冲击天人境。一把火数十万性命,他们所凝聚起来的杀气、怨气,终是冲破桎梏让我成为天人境高手伤势尽复。不过,该是我天生不安生,太和山上被悟元子所伤,这次比漠北那次更严重,连运功疗伤都不能,若非因缘凑巧得到青青的纯阴之身,根本无法凝聚真气。”说到这里望着怜玉,楚昊宇也不瞒她,缓声说道:“得你纯阴之身,我的伤势才能痊愈,而且有所精进。”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怜玉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或许,这便是命。” 点点头,楚昊宇沉声说道:“我亦信命,不过,我命由我不由天。” 楚昊宇的声音非常平静,其中又有着说不出傲然,而怜玉躺在她大腿上更是看的有异彩闪过,随即却又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抚摸着怜玉的秀发,楚昊宇也是一声叹息,随即便又笑了出来,道:“这番话压在心头很长时间却是无人诉说,今天看着姐姐你,我就真忍不住了,不过,说出来还真轻松不少。”说到这里望着怜玉,楚昊宇一脸笑意的问道:“不会给你压力了吧?” 怜玉点点头却不曾开口,见此,楚昊宇嘿嘿说道:“我不仅要给你压力,还要把你绑在身边,嘿嘿,让你给我生一群胖娃娃。” 噗嗤一声,怜玉忍不住笑了出来,甚至一脸女儿娇羞神色的撇了楚昊宇一眼,不想此刻,楚昊宇一只手掌极其不老实的在她后背滑动着,痒痒的感觉,让怜玉心底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很快,楚昊宇的手掌便从后背游走到前山并占据高峰,在怜玉的酥胸上揉捏起来。 楚昊宇称得上花丛老手,或轻或重或快或慢,如何是刚经人事的怜玉所能承受的,而且昨晚是中了春药现在脑袋清醒,被楚昊宇这么逗弄着,脸色通红似能滴出血来,气息也有些混乱。 看到怜玉这副模样,楚昊宇立即有了反应,一柄长枪高高挺起,而趟在楚昊宇大腿上的怜玉立即察觉到了,猛然坐起想要逃离,不曾想毯子滑落露出她凝脂似玉的娇躯,凝若刀削的香肩,尤其是胸前那对傲然挺立的酥胸,一点嫣红看的楚昊宇眼都直了。 毯子滑落的瞬间,怜玉便察觉到了不妙,尤其是楚昊宇炽热的目光,怜玉急忙抬手将毯子拿起,只是不等她裹住身子,楚昊宇已经将她扑到在床上。 感受着楚昊宇垮间的火热,怜玉也知道自己身体已经湿润,却是尽最大努力保持声音平静,轻声说道:“我姓谢。”看楚昊宇愣了下,怜玉接着又道:“谢诚是我父亲。” 顿时,楚昊宇心神一颤,大叫道:“什么?” 406身世 盯着怜玉,楚昊宇脸上写满震惊,惊呼道:“谢诚的女儿?” 怜玉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不过一双眼睛却直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似想通过他一双眼睛看透他心中所想。 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后,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沉声说道:“谢诚的女儿又如何,以后,你是我楚昊宇的女人。”话到最后,楚昊宇猛然用力挺进一片温润之地,同时还有怜玉一声忍不住的呻吟。 怜玉并没能真切看到楚昊宇所想,只是听到她霸气至极的话语,原本有些悲伤的心情瞬间不见,心中唯有柔情,女儿家的柔情,而感受着楚昊宇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怜玉不自觉的抬手抱住楚昊宇的肩膀,主动迎合着他的冲击。 激烈的碰撞之中,楚昊宇清晰感受到怜玉心中所想,爱怜、爱恋甚至有些依靠。这刻,楚昊宇竟有种与她融为一体的感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感觉如此莫名其妙,楚昊宇却知道这是灵与欲的交融,这是神魂的升华。这刻,楚昊宇望向怜玉的目光中充满柔情,连动作也缓了下来,静静享受着怀中美人,享受着水*交融所带来的快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怜玉的喘息声越来越大,白皙的身体上更是泛起一层红晕,上面还有密密一层汗珠,散发出诱人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怜玉再承受不住这种快感痉挛起来,如水的娇躯突然僵硬身躯微微上扬,双手紧紧抱住楚昊宇的脖子,口中更是发出夜莺般的啼叫,随即便瘫了一般软到在床榻上。 此刻,楚昊宇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而后没了力气软到在怜玉身上,口中喘着粗气。 当一切平静下来,楚昊宇翻身将怜玉抱在怀中,而后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还是这个时候?”根本不待怜玉回答,楚昊宇接着又道:“想煞风景?没门,你永远都是我楚昊宇的女人,一辈子,下辈子。” 抬手揽着楚昊宇魁梧的胸膛,苏青青两眼还有些迷离,好半天才用懒散的声音答道:“你就不怕我报仇?” 望了怜玉一眼,楚昊宇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双手抬起怜玉的脑袋,直直盯着她的双眼说道:“黄泉路上能有你陪着,此生足矣!”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怜玉突然笑了起来,绚丽的笑容,犹若刹那绽放的牡丹,令天地失色。当笑容落下,怜玉缓声说道:“若非张子安逼迫,我根本不知父母,只是为人子女总要尽一份孝心,怜玉希望七公子能够随我拜祭父母,而后,怜玉就乖乖做你的小娇妻。”话到最后,怜玉更是将脑袋埋在楚昊宇的胸膛上。 抚摸着怜玉乌黑秀发,楚昊宇淡淡说道:“本王久闻谢家主大才,就是父皇也佩服的很,值得我楚昊宇一拜。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我楚昊宇再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轻嗯了声,怜玉埋首在楚昊宇胸膛上似要睡去,楚昊宇一声轻笑后也不再出声,静静感受着欢愉后的宁静,天地也一片安静。 正值盛夏,可在这山林里阳光也温顺不少,又有轻风卷起层层水波怕打水岸,一切都如此美丽,然而苏青青撅起的嘴角却透着不满。她已经坐了整整一个晚上,可楚昊宇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是不是还在做那种羞人事?想到这里,苏青青心底越发不满,抬手将一颗石头远远扔了出去,发出噗通一声响并激起层层涟漪向四周扩散,只是很快就消失在永不停息的波浪里。 刚从山林中走出来朱状元没能看到苏青青的脸色,老远就大叫道:“青青,你看这是什么?”话到最后,朱状元更是咧嘴大笑起来。 苏青青心情不好,又被朱状元打搅,如何能给他好脸色,只是回过头看到朱状元的模样却愣了下,随即便笑了起来,抿嘴叫道:“死胖子。” 也怪不得苏青青高兴,委实是朱状元的样子太过搞笑。朱胖子的锦衣烂成一条一条露出圆鼓鼓的肚腩,身上还有被鸟爪留下的痕迹,圆嘟嘟的脸庞一片红一片黑,想来为抓身上的两只大雕废了不少功夫。此刻,两只大雕被他用绳子系在一块挂在肩膀上,另只肩膀则背着一条硕大的黄狗,看去还真是好笑。 走到苏青青身边,朱状元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故作无奈的说道:“这次被你坑惨了。黄狗是古浪的,双雕是百步师兄的,你毒门三杰,胖子一次就得罪俩,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话同时,朱状元将双雕和大黄狗都扔在地上,而看苏青青笑了不停,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笑,还笑?你这丫头,我以后一定躲的远远的。” 听到朱状元的话,苏青青笑的越发厉害,同时说道:“得了吧,本姑娘还不了解你,想想怎么吃吧!” 提起吃,朱状元立即起了兴致,细小的眼中爆发出兴奋光芒,嘿嘿说道:“早想好了。两只大雕,一只烤着吃,一只焖了吃,至于大黄,可以炖锅汤,一定够鲜够补。”说话同时,朱状元似已沉浸在美味当中摇晃着脑袋,口中更有哈达滴子流了下来,看的苏青青立即失去所有情绪发出一声冷哼,喝道:“饭桶。” 朱状元也不否认,却知道这个形象委实不雅,嘿嘿笑道:“青青你别见怪啊,一会儿就叫你知道什么是美味。对了,七公子呢?”看苏青青的脸色寒了下来,朱状元如何不知自己又捅了娄子,根本不待苏青青回答便急忙叫道:“你等着啊,我这就收拾去。”话不曾说完,朱状元拿起黄狗和双雕匆忙跑了出去。 苏青青如何不知朱状元的想法,狠狠瞪了他一眼叫道:“死胖子。”愣了片刻,苏青青突然觉得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跺跺脚跟了上去,再次叫道:“死胖子,本姑娘今天一定要你好看。” 也不知朱状元寻的什么东西,放了整整一大堆,有的填入大雕肚中,有的和成泥巴将大雕包裹的严实,然后放进早挖好的大坑里。朱状元并没有填土,而是拿一截截木头堆在上面,然后开始处理大黄狗。两指宽半尺长的短刃,在朱状元手中似活了过来,轻轻松松将大黄狗的皮给剥了下来却不曾有鲜血流出,而后开始剔骨,流淌的刀法说是庖丁解牛也不为过。 看到朱状元这一手,尤其是他专注的神态,苏青青脸上有过一丝吃惊。圣教二代弟子,白墨生、曹应玄、南宫瑾、叶离、怜玉,便是苏青青极其不齿的张子安,武功也是非常高明,而向来为她所耻笑的朱状元,刀法竟到了如此境界,这是苏青青万万不曾想到的。想到这里,苏青青狠狠瞪了朱状元一眼,这个死胖子也太能装呢,只是此刻,朱胖子根本无心搭理苏青青。 卸下大黄狗的四条大腿,朱状元嘿嘿一笑后丢进瓦罐,而后又捡了一堆东西丢进去,乱七八糟的苏青青能够认出来的极少,也唯有葱姜蒜这些常见东西,甚至还放了些茶叶,真不知他哪来的。做好这一切,朱状元将瓦罐吊在早做好的架子上,而后将火生了起来,很快散发出阵阵松香味。 此刻,苏青青再忍不住问道:“松木?” 朱状元点了点头,答道:“正是松木,不管烤还是焖,浸入松香味别有一番风味。” 苏青青并不好吃,只是这刻,还真有些期待朱状元能够做出什么美味来了。 很快,朱状元便将另外一只大雕处理好,却不曾立即放在火上烤而是将目光放在偌大的黄狗身上。沉思片刻,朱状元眼中突然一亮,叫道:“烤狗肉也是一大美味,青丫头你等着。”话到最后,朱状元带着大黄狗一溜烟消失不见,而回来时候,黄狗已被清理干净并串了起来。 看朱状元一个大胖子扛着串成串的大黄狗,苏青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也将朱状元给逗乐了,呵呵笑道:“青丫头你别笑,一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美味。” 走到火堆旁,朱状元一屁股坐了下去,将大黄狗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只是很快就被远处走来的一男一女所吸引。男的英俊女的俏丽,尤其两人都是一袭白衣,飘然的身姿恍似仙中人。这刻,莫说朱状元眼瞪直了,苏青青也有些傻,而且苏青青比朱状元想的更多,神色瞬间暗了下来,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走到火堆旁,楚昊宇席地坐了下去,笑道:“胖子,我来帮你。” 朱状元终是回过神来,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叹服、有揶揄,甚至冲楚昊宇挤了挤眼睛,打趣道:“胖子我终于知道二长老和张老为何要将七公子送走了,这才两天,就将我圣教两个美人收了,要是多呆几天,那还了得。”话到最后,朱胖子更是晃起脑袋来,一脸惋惜模样。 楚昊宇毫不在意朱状元的打趣,然而怜玉毕竟是女子脸皮薄,而且一个晚上便**楚昊宇,俏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不曾想这娇羞神色,又让朱状元看傻了,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看到这一幕,苏青青心底恼怒,脸色立即寒了下来,只是未等她发火,楚昊宇抬手握住她的芊芊玉手,道:“胖子你可说错了,我与青青、怜玉姐姐发乎与情,明日就要前往千鹤峰向百毒子前辈讨门亲事。”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脸色已缓了下来,甚至有过一丝笑意,让刚回过神的朱状元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七公子,胖子可是真服你了,要不我拜你为师如何?” 随着朱状元的话,天地猛然一静,而未等楚昊宇回答,苏青青倒是叫道:“想的美,我们才不要这么胖的徒弟呢!”当苏青青的话落下,短暂的沉寂过后,四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欢快的笑声,响彻整个山林。 407诱惑 张府,整整数日,张子安不是借酒解忧就是在侍女身上疯狂的发泄,对家族的不满,对楚昊宇的恨意,对权利的**,还有身体内的邪火,让张子安看见什么都觉得心烦。 再一次在侍女身上发泄过后,看她眼角淌下的清泪,张子安刚平息下的愤怒突然又冒了出来,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叫骂道:“贱货,就知道哭,哭,给爷爷叫、叫啊!”有些疯狂的叫喊声中,张子安又是几巴掌扇了过去。 张子安为人嚣张却有他嚣张的本钱,不说家世就是武功,天资不凡又有名师指导,年纪轻轻却是较很多前辈也不遑多让。这几巴掌张子安根本没有留手,啪啪的声响甚是响亮,响彻整间屋子,直将侍女扇的脸庞通红,瞬间肿了一圈。 即便疼痛,侍女硬咬着牙没有叫出来,甚至咬破了嘴唇有鲜血流淌。见此,张子安越发恼怒,刚发泄过的邪火再次涌上心头,大叫道:“贱货,给爷叫,给爷叫出来,只要你给爷求饶,爷就饶了你。” 不见侍女回答,唯有一双木然的眼睛盯着自己。张子安能够从中看到她心中的恨意,可张子安非但没有任何恼怒,反而得意的大笑起来,叫道:“恨爷爷是吧?你越恨爷爷,爷爷就越高兴,越要玩你,腿张开。”似知道侍女不会有动静,张子安粗鲁的掰开她的双腿,猛然用力直直冲了进去,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心中的邪火。 不得不说,这种最原始却也是极为有效的发泄办法,在激烈的颤抖中张子安终发泄掉了心中的怒火,甚至软到在侍女身上,只是猛然看到正端坐在椅子上品茶的老者,张子安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老者个头不高却是挺着一个大肚腩,脑袋几乎成了个圆球,不过脸上堆满笑意,让人望之生喜,可张子安却是心思百转,脸色越来越寒。张子安认识这个肥胖老者,狄万新,圣教长老,且是圣教内有名的老好人,只是狄万新与莫忘生走的最近,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张子安为人嚣张却非鲁莽之辈,相反心思敏捷杀伐果断,不然张家也不会支持他争夺教主宝座。想到狄万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张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甚至看了自己一出好戏,张子安虽没能猜透狄万新的意图,却也猜到他不会对自己下手,不然刚才就是最好的时机,或许,还有求与自己。 想到这里,张子安披上长衫走下床榻,且挥手点在侍女的大穴上让她晕了过去,看的狄万新点头赞叹。走到桌边端起茶杯大大灌了一口,张子安冷声说道:“狄长老怎么来了?莫非想观看后辈行房?哼,只要长老有心,本公子立即送上十个可心的丫头。” 面对张子安的冷嘲热讽,狄万新脸上笑容不变,挥手说道:“贤侄你就莫笑话老叔了,老叔老了,可不像你们年轻人干劲十足,年轻就是好啊!”拉长的声音中,狄万新笑望着张子安问道:“贤侄,你猜老叔是干什么来了?” 冷哼了声,张子安沉声说道:“我怎么知道?总不能是送白墨生的脑袋。” 哈哈笑了声,狄万新张口说道:“有何不可,就看贤侄你能不能摘下来了?” 顿时,张子安心神巨震满脸的不敢相信,脱口问道:“什么?” 狄万新明白张子安的心情,只是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震惊,嘿嘿说道:“因为,老叔是赵家谍探,也就你们常说的天刺逆贼。” 听狄万新说完,刚回过神来的张子安再次愣住了,两眼直直盯着狄万新,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狄万新似早就料到张子安的反应,也不理他,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好不悠哉! 脸色数变后,张子安似有了猜测,却沉声问道:“你究竟何意?” 狄万新呵呵笑了声,冲张子安说道:“当然是为贤侄你了。江湖五大门派,封刀门已被灭门,无极观封山十年,天龙寺有从龙之功与楚家交好,至于藏剑山庄,说是七王爷的囊中物也不为过,若是我圣教再倒向楚家,江湖,还不成楚家的了?” 现在,张子安如何猜不到狄万新的意图,冷哼道:“天下大势如此,谁又改变得了?便是爷爷纵横江湖一生,如今尚且要向楚家低头,将本公子禁足。” 狄万新如何不知张子安这是在讨价还价,端坐在椅子上,肥胖的身躯稳如泰山,一副老神在此的模样,呵呵笑道:“如今的江湖,天龙寺立下从龙之功却担心盛极而衰十几年来也少过问江湖是非,无极观就是最好的证明,黯然封山十年。藏剑山庄韬光养晦十几年实力不容小觑,可失去了郭振星,藏剑山庄再无绝顶高手,若非郭家与七王爷的关系,怕四大门派就要变成三大门派了,不过郭世杰武功全失腿不能行,藏剑山庄又无绝世高手,这江湖,还不是我圣教的?圣教教主,足矣统领江湖数十年。” 听狄万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都是极其诱人的条件,张子安心中火热却也越发笃定,冷声说道:“狄老所说甚是,可如今我张家势大,何必与你们天刺逆贼纠缠在一起,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话到最后,张子安亦坐了下去,端起茶杯轻轻品尝着。 狄万新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既然他敢出现在这里,就有万全之策吃定张子安。顺着张子安的话,狄万新张口说道:“张家势大?我看未必。”拉长的声音中,狄万新亦端起了茶杯,优哉游哉的品了起来。 撇了狄万新一眼,尤其是他悠闲的神态,张子安心底一阵恼怒。明明是狄万新有求与他,可现在吊起他的胃口却不说出来,若是他先开口便将主动权让给了对方,张子安万万不会如此做的,所以,房间内一片安静,这刻,已成了耐性的比拼。 不知过了多久,张子安终是失去了耐性,心道即便狄万新说的天花乱坠可终是他有求与自己,只要自己不松口他又能耐自己如何?想到这里,张子安冷声说道:“**苦短,要的狄长老没事,那就请便。”话到最后,张子安更是走到床榻一侧,抬手将侍女揽在怀中揉捏起来。 看到这一幕,狄万新心道这位爷还真是够嚣张了,尤其是看他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蹂躏一个小丫头,狄万新心底苦笑却是乐呵呵的笑道:“年轻就是好啊,真想年轻个三十岁,老夫一定陪张贤侄你好好闯闯。”说到这里稍顿,狄万新也不再废话,细小的眼睛直直盯着张子安说道:“张贤侄,怕你还不知道吧,白墨生已与曹应玄达成了一致。” 顿时,张子安明显愣了下,以致手上的动作了停顿片刻,随即又下意识的重重揉捏起来,就如同他内心的激荡。狄万新的话很笼统,可越模糊越能让人多想,两人是要联手对付自己,还是一人已经服软臣服另外一个人,可不论何种缘由,他们两人走到一起是对张子安最不利的局面。 心思转个不停,张子安却是冷眼盯着狄万新说道:“狄长老莫不是在说笑,他们两个岂会走到一起?再者,真有此事本公子也不能一无所知。” 狄万新看出了张子安的言不由衷,却是呵呵笑道:“此事不关曹家,只是曹应玄同白墨生达成了一致。张贤侄还不知道吧,曹应玄很快就要随七公子离去,二长老正准备设宴为七公子送行。到时候,柳长老、流松、百毒子都会出席,而且,张家主也要去。” 看张子安愣了下,狄万新接着又道:“看贤侄的神情,想来是真不知情,此事是三日前楚昊宇到达我圣教时候就商定好了,二长老与张家主一同在洗心亭为七王爷接风。” 听闻自己的叔叔为楚昊宇接风,张子安脸上凝结起一层寒霜,眼中更是射出愤怒光芒。好半天过去,张子安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有如何?只要曹应玄离开,仅剩一个莫忘生,更容易。” 狄万新笑呵呵的望着张子安,道:“二长老与张家主明争暗斗几十年,便是二长老脸上的伤疤都是张家主所为,贤侄,你说二长老会支持谁?” 冷眼盯着狄万新,张子安咬牙切齿的说道:“曹家不会支持我张家,却也万万不会支持白墨生,狄长老这番心思白费了,请吧!” 狄万新看出了张子安的愤怒,呵呵笑道:“若是老夫出手行刺七王爷呢?” 顿时,张子安心神巨震,惊呼道:“什么?” 在张子安的注视下,狄万新神色平静的说道:“众所周知,老夫支持白墨生,要是老夫出手行刺七王爷,即便知道这是诡计,想来张家主和二长老也要白墨生背这个黑锅,行刺亲王形同谋反,莫说教主之位,能不能留一条性命都不一定。少了白墨生,曹应玄又要随七王爷离开,这圣教……” 后面的话狄万新并没有说出来,张子安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圣教还不是他张子安的?要是这么好的条件都不能夺取圣教大权,他张子安也就可以自绝了。想到这里,张子安终是有了决断,直直盯着狄万新说道:“你要什么?” 408酒宴 曹家老宅,数人正坐在大堂内聊天。主座上自然是曹家家主曹越仲,而八仙桌另外一侧则是一白发苍苍的老者。老头头发稀疏满脸皱纹,消瘦的身躯也佝偻起来,手握拐杖很少拘于言笑,不过说出他的大名,定能够让知道的人惊上三惊。柳云逸,莫忘生的四大战将之一,如今执掌圣教最神秘的月宗。 曹越仲下手坐了一相貌普通却是一脸冷峻的男子,胡啸月,圣教的执法长老,但凡圣教弟子犯在他手中,没错也要脱层皮,是曹越仲最坚定的盟友,曹越仲这些年能够在圣教呼风唤雨说一不二,胡啸月功不可没。 胡啸月下方是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相貌英俊又充满岁月沧桑,细眉长眼似看透这世间百态却又透着深深的眷恋,一缕黑发自双鬓垂下,更添几分丰姿,可以相信此人年轻时定是个潇洒人物。萧秋心,花间门主。 笑望着柳云逸,曹越仲呵呵笑道:“柳兄,你我兄弟可好长时间不曾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了,这峨眉白牙正是柳兄你的最爱,今年刚采的,尝尝。” 柳云逸终是端起了茶杯,品味片刻点头说道:“色嫩汤明,味清淡雅,正是极品白牙。老弟你还有多少,一并拿出了吧。” 听柳云逸出口索要,曹越仲非但没有任何不喜反倒乐开了花,只是那道刀疤看去有些狰狞,笑道:“就知道柳兄会喜欢,小弟早就为柳兄包好了。” 柳云逸再次点点头却没有出声,而此刻,萧秋心缓声说道:“萧某曾听人言,峨眉白牙深山泉水侵泡最好,别有一番滋味,改日可是要找柳长老讨杯茶喝。” 月宗在圣教是一处极其特殊的存在,执掌圣教暗探,看似没有什么权势可各门门主见了都是客客气气,唯有教主登上宝座才能查阅月宗典籍,而这还要看人家乐意不乐意。 撇了萧秋心一眼,柳云逸不咸不淡的说道:“看来萧门主也是爱茶之人,老夫送萧门主一半。” 萧秋心哪里是喝茶,还不是有求于柳云逸,听他说的客气却也直接将他回绝了。心底苦笑,萧秋心口中哈哈笑道:“萧某哪敢夺柳长老所爱?折煞小弟了,这杯茶算是给柳长老赔罪。” 萧秋心毕竟是一门之主,看萧秋心端起茶杯,柳云逸又顾忌着曹越仲的面子,终将茶杯端了起来。见此,曹越仲也松了口气。 柳云逸性格是出了名的古怪,有时候就是教主莫忘生也无奈的很,这次曹越仲有求与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他请来,若是他真不喝萧秋心这杯茶,曹越仲还真一点办法没有,甚至是两边不讨好。看柳云逸放下茶杯,曹越仲哈哈一笑后岔开话题问道:“柳兄,莫教主在圣山闭关,离你最近,教主最近怎么样?老弟可是两年都没能见到他人了。” 顿时,三人都起了兴致,都将目光放在了柳云逸身上,只是还未等他回答,常箭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二长老,张家主和百毒门主到了。” 根本不必常箭通禀,当他的话落下,张振东已经走到大堂门口,抱拳冲曹越仲说道:“二长老,今晚,张某可是要打扰了,见过柳老。”话到最后,张振东更是冲柳云逸行了一礼,只是柳云逸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此刻,跟在张振东身后的百毒子亦抱拳说道:“百毒见过二长老、柳长老、胡长老、萧门主。” 百毒子个头不高偏瘦,相貌普通皮肤黝黑,只是气度沉稳双眼平静仿若一汪深潭,让人不敢小觑。 看张振东走进来,曹越仲立即迎了上来,呵呵笑道:“张兄这是哪里话,你可是我曹府的稀客。百毒兄,快快请坐,上茶!” 张振东当年败在莫忘生手中无奈臣服,虽没有在教内担任任何职务,可一个张家家主就不敢让人小觑,胡啸月和萧秋心也站了起来与两人客套着,看的柳云逸发出一声冷哼。当年教主之争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柳云逸在张振东手下吃过大亏,二十年过去都没能忘怀。 当年张振东尚且能够向生死对头莫忘生服软,可知枭雄心性,如今二十年修心养性,岂会将柳云逸的态度放在心上,自顾一笑后坐了下去。端起茶杯尝了口,张振东点头赞道:“这是极品峨眉白牙,一年也就那么几斤,二长老倒是好手段。” 曹越仲明白张振东的意思,看似在说峨眉白牙,实则对他能够请来柳云逸这老古怪很是佩服,尤其是这么一桌老对头坐在一起。想到这里,曹越仲也有些好笑也有些感慨,摇头说道:“哪里哪里,都是朋友厚爱罢了,张兄你不也来我曹家了?” 张振东哈哈笑了声,并不再接口反而张口问道:“几位刚才聊什么呢,老夫怎么听到莫教主?前两日老夫还与叔父聊起莫教主,叔父说莫教主七情六欲神功早就破而后立已臻大成,就差最后半步就能成就宗师境,只是古往今来多少天资卓越之辈都卡在这关卡上。” 说到这里稍顿,张振东的脸色已平静下来,沉声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话乃是道家圣典,可又何尝不是武道至理。莫教主的武功、心性也就是身与魂已经足够强大,只要合二为一就寻得真我就是一代宗师,然而融合身与魂全靠一个悟字,可能是一朝一夕,也可能是一年半载,甚至十年二十年,不过,”拉长的声音中,张振东沉声说道:“莫教主毕竟是叔父的弟子,叔父直言莫教主既然敢闭关冲击宗师境,想来是与巴赫尔一战有所收获甚至寻到突破宗师境的方法,因此,不成为宗师高手,怕就要化作尘与土。” 张少阳是莫忘生的恩师,而在座众人不是莫忘生的生死朋友就是他的生死对头,一个个对莫忘生了解异常,心底已经相信这番话了,只是众人的神情却变得各异,有人想要莫忘生突破,也有人希望他化作尘土。 张振东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心底冷笑,口里接着说道:“或许,对莫教主来说,我圣教也只是一场修行罢了。” 众人心底认同张振东这句话,便是柳云逸,再清楚不过莫忘生的脾性,一旦突破宗师境,怕是要去追求更高的境界,再不会过问教中事物。想到这里,柳云逸不由想起前些日子看望莫忘生的情景,或许,真该为圣教选个少教主了。此念一起,柳云逸突然发现自己又摸不透张振东的想法了,他是万万不会选择张家的,那么,张振东究竟何意? 此刻,莫说柳云逸,就是曹越仲也摸不透张振东的想法,意味深长的撇了他一眼,换来的却是张振东一个诡异笑容。这刻,大堂一片安静,气氛更是透着诡异。 沉默之中,常箭大步走了进来,拜道:“二长老,七王爷到了。” “快快有请。”张口同时,曹越仲已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门口,而张振东百毒子几人亦迎了上去,唯独柳云逸丝毫不为所动。 当众人走到门口,楚昊宇已迈进大门,只是跟在他身侧的并非怜玉亦或苏青青那丫头,而是曹家曹应玄。 曹应玄身材挺拔相貌英俊倒与曹越仲有几分相似,只是气度上少了曹越仲的儒雅和俊逸,肃然的面庞沉稳又冷静,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变色,只不过这刻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打量着这位一把火屠城的铁血亲王,打量着不及弱冠就突破天人境的绝世天才,便是柳云逸,看到楚昊宇时候幽寂的眼中也有光芒闪过。 走到台阶前,楚昊宇抱拳行了一江湖礼,缓声说道:“后学末进楚昊宇见过诸位前辈。”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流松师叔身体有恙不能前来,特让小七给诸位前辈问好,同时欢迎诸位能够前往听涛阁煮茶论道。” 流松身为莫忘生的四大战将之一,也曾是天资卓越之辈,只可惜遭人围攻伤了心脉,二十年过去都没能好转。众人都清楚流松不来的理由,心底或有些惋惜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他们都崇尚强者。 望着楚昊宇,曹越仲满脸堆笑的说道:“七公子太过客气,快快请进。流松老弟也是,我与他还有柳老哥一起闯过无数腥风血雨,连老哥我的面子都不给,改日一定要找他说道说道。七公子,张兄和毒兄就不说了,这位是我圣教执法长老,胡老哥,这是花间萧门主萧老弟。” 胡啸月和萧秋心不敢失礼,纷纷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江湖礼,道:“见过七公子。” 此刻,张振东张口说道:“我说诸位也都别多礼了,七公子,请。曹老弟,老哥可是有些饿了。” 哈哈笑了声,曹越仲张口说道:“老哥责怪的是,是小弟招待不周,不过,饭菜早就准备好了,请!” 409诡异气氛 就在几人说话工夫,大堂内已添了张大圆桌,侍女正源源不断的将饭菜端上,很快便摆满整张桌子,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上跑的土里爬的,可谓是应有尽有。一番谦让过后,楚昊宇还是坐了主座上,两侧分别是曹越仲和张振东,而柳云逸则坐在了楚昊宇的对面。 端起酒杯,曹越仲这个主人发了话,道:“诸位能够前来我曹家,曹某感激不尽,这杯水酒先干为敬。”再次满上一杯,曹越仲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这杯酒,曹某敬诸位,请!” 当曹越仲的话落下,朋友也好敌人也罢,都将酒杯端了起来,不曾想却是被他的儿子曹应玄打断,起身说道:“爹爹,诸位叔伯,七公子有伤在身不能饮酒,这一杯就交由应玄如何?”话到最后,曹应玄更是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似在征求他的同意。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似想看透他伤的如何。在座的谁不是武功高手,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众人都不曾察觉到楚昊宇有武功在身,更不要说他的伤势。 曹越仲久经风浪瞬间便回过神来,接口说道:“是曹某孟浪,这杯酒为七公子赔罪,这就命人撤下。” 楚昊宇挥手阻止曹越仲,笑道:“别啊,无酒不成宴,喝茶算什么?本公子伤势不曾痊愈无法喝酒,诸位可一定要喝个痛快,万万不能辜负二长老的美意。”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鼻子耸动闻了闻,接着又道:“真香。说心里话,诸位都是圣教长辈,小七可是久闻诸位的大名一直羡慕的很,今日一见深感荣幸,原该陪诸位好好喝一顿,可惜身体有恙,这杯酒算是给诸位陪不是,请!” 话到最后,楚昊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见此,众人脸上都有过一丝笑意,便是柳云逸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也有过一丝赞赏。 在座众人,不管曹越仲这位二长老也好,张振东这位家主也罢,他们能够有今日的地位,那个不是闯过无数腥风血雨经历最残酷的试炼才脱颖而出,那个不曾受过重伤甚至被逼至绝境,内府有伤不可饮酒,众人再清楚不过这条铁律。楚昊宇的伤势,众人虽不曾察觉却也有所耳闻,悟元子临死一击绝对不是那么好受的,而现在楚昊宇不顾伤势给他们敬酒,尤其想到他的身份,这一众老家伙倍感有面脸上甚至笑容浮现,纷纷端起酒杯喝了下去,只是若叫他们知道楚昊宇已经痊愈,又会是什么样的精彩。 一杯水酒下肚,楚昊宇苍白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有些歉意的冲众人笑了笑,张口说道:“诸位,小七可是真不能再饮酒,不过,诸位一定要喝个痛快。”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曹越仲立即接口说道:“七公子倒叫老夫汗颜了,不过公子豪情,老夫佩服,这杯酒,老夫敬公子。”也不待楚昊宇张口,曹越仲已端起酒杯饮了下去,而后又道:“七公子不能饮酒,就让小儿代劳好了。” 此刻,张振东也开了口,道:“无极观那群伪君子自喻高雅还不是藏污纳垢之所,七公子你身体有伤万万不可再饮酒,不过曹家小子海量,就让他替你喝好了,反正他已经成你的小跟班了。” 曹越仲知道张振东在贬低自己父子,却是乐呵呵的说道:“张老哥所言甚是,来人,换大碗。小三,七公子不能饮酒,你可要代七公子喝个痛快。” 曹应玄神色平静的说道:“应当的。”说到这里扫过众人一眼,曹应玄缓声说道:“自今日起,应玄就要跟随七公子,诸位能够前来,应玄感激不尽,这杯薄酒,应玄谢过诸位叔伯不辞辛苦前来。”端起大碗喝了下去,曹应玄接着又道:“今后一段时日,应玄不再山中,还望诸位叔伯能够照顾曹家照顾父亲他老人家一二,应玄感激不尽。” 思索着曹应玄的话,众人的神思虽然各异,可看他端起酒碗众人立即端起了酒杯,只是滋味如何,就似伊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今,圣教教主莫忘生闭关冲击宗师境根本不知何时能出关,这才掀起圣教新一轮的争斗,角逐少教主宝座,而最有实力问鼎那个宝座的,也只有张家张子安,曹家曹应玄和莫忘生唯一的弟子白墨生三人。三方已经明争暗斗数年,这两年更是有暗转明,各方都损失不小,如今正是要紧关头,曹应玄却选择离开圣教跟随楚昊宇,曹越仲究竟何意? 这个问题,张振东已经思索了三天,可现在依旧没有结果。张振东万万不会相信曹越仲会放弃教主宝座,那就是想要暂时脱身以便坐山观虎斗,同时交好七王爷给曹家留条后路,只是这办法弊大于利,或者,有张振东所不知道的事情。 不要说张振东这位老对头思索着曹越仲究竟何意,就是柳云逸也疑惑曹越仲这一手是玩什么把戏。 曹越仲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好笑却是冲曹应玄点点头。看到父亲的示意,曹应玄亲手端了杯茶送到楚昊宇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能够跟随七公子,是应玄的荣幸,这杯茶,应玄敬公子。”话到最后,曹应玄单膝跪了下去,双手将茶杯举过头顶。 这可是大礼了,楚昊宇点点头将茶杯接了过去,笑道:“曹兄太过客气,赶紧起来,起来。”说话同时,楚昊宇单手将曹应玄拉了起来。 其实,楚昊宇之所以能够答应曹越仲将曹应玄收在身侧,固是看中曹家在圣教的势力,想借此查探圣教典籍寻找天刺逆贼的线索,不过两日相处下来,楚昊宇突然发现曹应玄也是个有趣的人,尤其他出身魔教心性又沉稳,可以做很多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张振东还没能猜透曹越仲的计谋,不过曹应玄能够离开总是一件好事,便张口说道:“恭喜七公子收下一员大将,只是曹小子离开我圣教,可是我圣教一大损失啊!我圣教二代弟子,就曹小子心性最坚韧最沉稳,将来起码也是一护法长老。” 谁都听出来了张振东话中的喜悦和揶揄,只是此刻,众人有些猜不透张振东了。曹应玄离开,那就仅剩张少阳和莫忘生两人,看似张家势大,可柳云逸肯定要选择白墨生,莫忘生唯一的弟子,而圣教内很少有人愿意与月宗为敌。若说日宗和六门是七座高不可攀的山峰,那么月宗就是众人脚下的巍峨山脉,虽不曾显山露水,却足以支撑起整个圣教。曾经,七情谷也曾被江湖人攻破六门尽遭屠戮,连教主都被人斩杀,可数十年后七情谷又焕发生机威震江湖,这都是月宗的功劳。 想到这里,柳云逸、胡啸月、萧秋心和百毒子都觉得气氛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曹越仲和张振东两人所做出的决定,根本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这两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一时间,大堂内弥漫起一股奇异的氛围。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了气氛有些诡异,却是笑道:“诸位,都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本公子不能喝酒,诸位可要喝个痛快,不然,小七只能先离开了。” 曹越仲哈哈笑了声,道:“要是七公子离开,我们才是真无心喝酒了。来,今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何不暂抛弃成见喝个痛快?” 张振东点头附和道:“二长老所言甚是,来,诸位同饮一杯。” 听曹越仲和张振东都如此说了,众人都将酒杯端了起来,便是楚昊宇也端起茶杯冲众人行了一虚礼,仔细品尝起来。 品味片刻,楚昊宇出口赞道:“汤色清明,味淡清雅,好茶、好茶。这是什么茶?”不见曹越仲回答神色反而有些奇怪,楚昊宇有过一丝好奇,张口问道:“二长老,怎么了?” 望了楚昊宇片刻,曹越仲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公子果真是爱茶之人,而且,与柳老哥所说一般无二,想来可以一起坐坐喝茶论道。” 轻哦了声,楚昊宇抱拳冲面色古板的柳云逸行了一后辈礼,笑道:“能得柳老教诲,小七三生有幸。” 虽知道楚昊宇有求与自己,可是听他说的如此客气,柳云逸还是颇为赞赏的点点头,道:“峨眉白牙味清淡雅,公子能一口道出精髓,可知也是爱茶之人。七公子若有空,可找我这老头喝杯茶,聊聊天。” 楚昊宇今晚正是为柳云逸而来,听他如此痛苦的答应下来,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张口说道:“那小七就不客气了,嘿嘿,怕是明日就要打搅柳老了。” 这次,柳云逸点点头却没有开口,而是端起酒杯自饮起来,丝毫不理众人的反应。 柳云逸在圣教是出了名的古怪,很少卖人面子,可竟然请楚昊宇喝茶聊天,叫众人如何不好奇,尤其是两人聊天的内容,怕是天大的事了。 说实话,曹越仲心底也是有些好奇的,可看柳云逸端起酒杯,立即将酒杯端了起来,笑道:“诸位,来,喝酒喝酒。吃菜,千万别闲着。” 已经深夜,众人早就散去,没了灯光的曹府就似一头洪荒巨兽,沉寂的让人害怕。突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视戒备森严的曹府如无人之境进入曹越仲的书房。 黑衣人黑巾蒙面根本看不出相貌甚至看不出男女,冲曹越仲行一虚礼后放下一纸条便转身离去,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 拿起字条看到上面的内容,曹越仲幽寂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只是很快,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抬手将小纸条送到蜡烛上,猛然亮起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屋子,随即便又陷入黑暗,此刻,曹越仲出口说道:“叫胡长老回来,就说有急事相商。” 410再临不空镇 马车内,楚昊宇双目紧闭,思索着柳云逸的话,而苏青青正叽叽喳喳冲怜玉说个不停,一脸兴奋,便是怜玉,离开七情谷解开多年的心结,脸上不时有笑容浮现。 苏青青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猛然发现楚昊宇双目紧闭一脸沉思,便将脑袋凑了上去,笑嘻嘻的说道:“公子,你想什么呢?这么深沉。”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眼珠一转,脸色瞬间寒了下来,冷声说道:“不会又是哪家姑娘吧!哼,我们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陪着你,你还想着其他女孩,不理你了。”话到最后,苏青青更是气鼓鼓的坐到车厢一角,只是马车委实不大又坐了三个人,根本没多大空地,楚昊宇抬手一巴掌拍在她的膝盖上。 睁眼望着苏青青,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小调皮,明知道我在想事还诬陷本公子,该罚。”说话同时,楚昊宇又拍了苏青青两下,而后望着怜玉说道:“不过,守着这么大两个美人儿,本公子竟然还有心想其他事情,惹得青青姑娘生气,本公子也该罚……” 听楚昊宇说到这里,苏青青直接将他打断插口说道:“罚你给我们两个捶腿揉背。”说话同时,苏青青伸出两条大长腿搭在楚昊宇的大腿上,而看楚昊宇愣了下,苏青青冷哼道:“怎么,想赖账?” 未等楚昊宇回答,怜玉却是张口说道:“好了青青,别闹了,公子正在想事呢!” 望着怜玉,苏青青有些委屈,而楚昊宇更是顺着怜玉的话说道:“怜玉姐姐说的是,打扰本公子思路不说,还想本王为你捶腿揉背,你当使唤丫鬟啊,该罚!”话到最后,楚昊宇急速的脱掉苏青青的鞋子,在她脚心轻轻画着什么,痒的苏青青失声大笑起来。想要挣脱楚昊宇的魔掌,可惜脚腕已被楚昊宇拿捏住,根本挣脱不了。 感受着脚心传来那种痒痒的感觉,苏青青根本止不住笑声,只能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们、你们两个合伙欺负我,我不跟你们玩了,呜呜……”笑道最后,发出呜呜似哭泣一般的声响,而看苏青青眼角有泪水流下,楚昊宇才停了下来,笑道:“怎么,还要不要本公子给你捶腿揉背了?”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没好气的说道:“看你愁眉苦脸的,本姑娘好心逗你开心,可你竟然捉弄本姑娘,真是好心……”觉得后面的话有些难听,苏青青终没有说出来,而是望向怜玉,道:“姐姐,咱们才是姐妹,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竟还替她说话,哼,女生向外果真一点不假。”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大笑起来,便是怜玉艳若桃李的脸庞上也有笑容浮现,看去越发动人。看到两人的神情,苏青青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了错话,可看他们两人笑的如此高兴,心底越发恼怒,叫道:“不理你们了,我骑马走,不打扰你们。”说完后苏青青想要掀帘走出去,却是被楚昊宇按在怀中。 望着苏青青明艳的脸庞,尤其是她因生气而鼓起来的两腮,楚昊宇呵呵一笑后张口说道:“小丫头,还上性了,你看我脸上是什么?笑容。”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抬手一巴掌拍在苏青青丰满的玉臂上发出一声脆响。 苏青青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情景,尤其是楚昊宇当着怜玉师姐的面轻薄自己,心底再没了恼怒反而生出一抹羞意甚至隐隐约约有一丝快感,俏脸上浮现起一层红晕,两眼也有些迷离,看的楚昊宇又是一巴掌怕了下去,只是这次,重重抬起却轻轻落了下去,在苏青青的俏臂上揉捏起来。 看到这个情景,怜玉立即低下脑袋不敢看两人,只是脸庞通红,连脖间都浮现起一抹红晕。 楚昊宇没能想到会是这般情景,然而看到怜玉和苏青青通红的脸庞,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快感且忍不住想要看怜玉的羞态,手掌越发用力,羞的苏青青一张俏脸能够滴出水来。 苏青青自幼与蛇为伍,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就是天翻地覆,不然也不能下药将楚昊宇推到,而一晚上的疯狂,让苏青青牢牢记住了那种滋味。这刻,在楚昊宇的揉捏下,苏青青竟是起了反应,可终究是人不是动物,强忍着羞意说道:“公子,不行,还在马车上。” 楚昊宇更多是在捉弄苏青青,现在看苏青青双眼迷离就要迷失其中,虽有些不舍还是将她松开,却又狠狠拍了她一巴掌,道:“让你调皮。” 苏青青并没有与楚昊宇计较反而飞快的脱离他的魔掌,一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一边深呼吸平复心神的波荡,而此刻,怜玉也在默运玄功迫使自己静下心来。 不同于苏青青这个丫头的热情似火,怜玉有些冷淡甚至压抑自己像个苦行僧一般苦修闭口禅,可这种人一旦情动就相似燎原之火,而楚昊宇恰叩开了怜玉的心在她心中种下火种。 楚昊宇察觉到了两人的呼吸,心底吃惊却也有些得意,哈哈大笑起来,张口说道:“没想到这次圣教之行,带回了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当真是不虚此行。”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气鼓鼓的说道:“大色狼,姐姐,咱们不要理他。”话到最后,苏青青保住了怜玉的手臂,而怜玉也下意识的躲开楚昊宇。 望着两人,苏青青调皮可爱就似邻家小妹妹,怜玉明艳大方犹若仙子,而看这一对姐妹花防贼似的远远躲着自己,楚昊宇自顾一笑后却也不再调笑他们两人,再次思索起柳云逸的话。看楚昊宇陷入沉思,怜玉和苏青青也不再说话,马车内一片安静,唯有马蹄声源源不断的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孙侯张口说道:“公子,到不空镇了,再往前走,今晚就要露宿山林。” 楚昊宇对不空镇还是有很大兴趣的,立即睁开了眼睛,道:“停下,今晚就住不空镇,还是上次那间客栈。”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意味深长的撇了苏青青一眼,而苏青青似猜到了楚昊宇心中所想,心底莫名的一羞,甚至还有些期待。 看苏青青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却是直直盯着自己,楚昊宇哈哈一笑站了起来,掀帘走下马车。享受着正午炙热的阳光,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道:“找间茶楼喝茶去,两位娘子,请吧!” 楚昊宇进入七情谷并非什么秘密,何况他还夺走了圣教两大美人怜玉和苏青青,这几日圣教弟子都在谈论楚昊宇,羡慕同时也愤怒不已,若非师门长辈严令不可招惹他,早就有人挑衅他了,而不空镇正是绝好的时机。 看楚昊宇三人走在大街上,尤其是怜玉和苏青青分别走在他左右,不少人眼都瞪直了,然而更多的起哄声,听的怜玉脸色微红越发动人,苏青青则毫不示弱的瞪着众人,甚至揽住楚昊宇的手臂向众人示威,而楚昊宇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脸色挂着淡淡笑意,从容又自若。 众人围观楚昊宇,可不仅是起哄这么简单,而是想看戏,即便楚昊宇身份尊贵,可说不定就是他的身份要为他引来麻烦,何况这里是不空镇,一切靠实力说话。 确如众人所料,一柄巨剑似从天外飞来插在楚昊宇丈余的地方,看的众血卫立即拔出横刀将楚昊宇三人护在中央。长剑一尺宽七尺长,剑身古朴厚重斑斑血迹却是散发出凌厉杀机,而剑上人更是满脸杀机的盯着楚昊宇。 此人看不出年岁不过应该不大,又矮又瘦却是长着一双异于常人的手臂,脸若猴腮毛发成浅黄色,看似雷公下凡。 看到来人,众人心底吃惊却是一脸兴奋,甚至有人叫了出来。巨剑雷公,至于真名,谁又知道呢?何况巨剑雷公身后还站了一人,那绝对是在不空镇排得上号的高手。 居高临下盯着楚昊宇,巨剑雷公张口说道:“你就是楚昊宇,大楚亲王?” 巨剑雷公的声音尖细极为刺耳,犹如一根根银针扎进脑子里,而看楚昊宇点头根本不待他张口便接着说道:“那就好,借你人头一用。”话到最后,巨剑雷公已落在地上,手握巨剑先扳倒在地,而后抡了个半圆斩向楚昊宇脑袋。这一剑若是落实了,莫说楚昊宇的脑袋,怕的坚硬的石板路面都要被他斩开。 沉重的剑势,疾快的速度,凭空生出一股劲风,看的众血卫脸色一寒,便是莫凡和魏正阳,眼中也有异色闪过。一个闪身,魏正阳便出现在楚昊宇身前,缓缓抬起的双手带起一道玄异轨迹。 眼看重剑就要落下,魏正阳突然张口喝道:“放肆,见了我家王爷还不跪下。” 魏正阳自然不是在耍威风,他能够看出对手天生神力,这种人练起武功事倍功半只是心神虚弱,所以,魏正阳的话中夹杂了他大半内力,犹若一声闷雷响彻巨剑雷公脑海,脸上露出痛苦神色,手中巨剑更是顿了下,而就是这瞬间的停顿,魏正阳双掌拍在巨剑上并牢牢夹在手中,而后苦修一甲子的内力疯狂涌向对手。 巨剑雷公天生神力可又如何能与魏正阳一甲子的正宗玄家内功相提并论,在魏正阳雄厚内力的压迫下,脑门上布满一层汗珠,消瘦的身躯更是慢慢弯了下去最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见此,魏正阳一声冷哼将巨剑扔在地上,而后转身冲楚昊宇拜道:“王爷,请!” 看都不堪巨剑雷公一眼,楚昊宇抬步离去,而望着楚昊的身影,巨剑雷公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既因为受了内伤,亦是被楚昊宇羞的。 411麻烦 看巨剑雷公气势汹汹而来结局却是跪倒在地,尤其看那个胖老头仅出了一招,不少人望向楚昊宇一行的目光已经变了,不空镇以实力为尊,只要你拳头够大,完全是百无禁忌,不过也有人一脸冷笑的望着楚昊宇。要真就这么服软,这也就不是不空镇了,可起码走到茶楼门口,再没人跳出来。 曹应玄在一栋三层高的茶楼前停了下来,冲楚昊宇躬身拜道:“七公子,这是不空镇最有名的不二茶楼。” 抬头望着门匾上那弯弯曲曲的不二茶楼四字,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不二茶楼,这名字倒也有趣,就这里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走了进去,而看到楚昊宇,掌柜亲自迎了上来。 掌柜约莫四十多岁,脸庞消瘦却是堆满笑容,躬身说道:“公子爷,楼上请。公子想喝什么茶?不是小的自夸,只要是有名号的,本店应有尽有。” 看掌柜如此自信,楚昊宇一声轻笑张口说道:“碧螺春。” 听到碧螺春,怜玉不由想起第一次与楚昊宇喝茶时候的情景,眨眼三年过去,那个不懂品茶不谐世事的小顽童,如今已是名动天下,这让怜玉生出物过人非的感慨,尤其楚昊宇的心计,更让怜玉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进入不空镇,楚昊宇故意将她二人唤出来就是在引人注意,果真不出楚昊宇所料有人跳了出来,可非但没能落楚昊宇的脸面反倒是一招落败震住了宵小之辈,让他们再不敢打楚昊宇的注意。想到这里,怜玉心底又是一声暗叹,为楚昊宇,也为将他改变的人和事。 很快,掌柜就端来了茶壶和茶叶,而就在打算为楚昊宇煮茶时候,楚昊宇却是挥手说道:“你忙。怜玉姐姐,小七可还是记得当日你也是煮的碧螺春,再给我煮一杯如何?”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掌柜躬身退了下去,而怜玉则在茶台前坐了下去,开始为楚昊宇煮茶。此刻,苏青青倒是一脸疑惑的问道:“公子,怜玉姐姐什么时候给你煮过茶?我说呢,听说怜玉姐姐有难你就急忙赶过来,原来早就……”在怜玉的注视下,苏青青终是选择了闭嘴,却是气鼓鼓的坐到一角不搭理两人。 撇了苏青青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次,青青你可是想错了,我也是跟着舅舅才喝到怜玉姐姐煮的茶,不然,没赶我出门就是烧高香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笑望着莫凡和魏正阳说道:“莫老、魏老,一起喝杯茶。” 莫凡不曾推辞,点头说道:“那好,我们两个老家伙就讨杯茶喝。” 当水大沸,怜玉两泡后才将水杯送到众人身前,碧绿色的茶汤散发出浓郁清香,看的众人食欲大涨纷纷端起茶杯,便是苏青青也呡了口仔细品尝着。 品味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张口说道:“姐姐你的茶艺又有长进,本公子也真够幸运的。” 怜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淡然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浅笑,开心又开怀,只是看到怜玉这个样子,楚昊宇眼前却是显现出郭颖的音容,尤其是她泡茶时候的专注,让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错觉,眼前似郭颖在为他冲茶。 “郭颖?”心底一声暗叹,楚昊宇放下茶杯望着莫凡问道:“莫老,你说这不空镇如何?” 放下茶杯,莫凡脸色沉寂的说道:“卧虎藏龙,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以莫凡、魏正阳再加上楚昊宇这个天人境高手,天下何处去不得?然而听莫凡如此说来,楚昊宇却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那好,明早就离开。”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莫凡和魏正阳两人才松了口气。楚昊宇的好奇性格从不曾改变过,他们正担心楚昊宇在不空镇停留一段时日了,虽然自负有能力保护楚昊宇的安危,但不遇到麻烦最好,只是此刻苏青青张口说道:“那怎么不今天走?现在才刚过晌午,下午正好赶路。”看楚昊宇望了过来,苏青青一声冷哼后接着说道:“看什么,你昨天不就是这么说的?” 看苏青青无理取闹起来,楚昊宇摇头笑了声,只是眼珠转动便有了主意,笑道:“当然是我说的,本公子还说过,今晚要好好享受不空镇的夜色,这茶可真香啊!” 最后一句似牛头不对马尾,不过苏青青却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尤其是看他故作的享受模样,苏青青再无话反驳,甚至低下脑袋不敢看他。那日,她就是在茶中下了春药**于楚昊宇,而楚昊宇今日特意定了当日的客栈,现在又提起茶,苏青青心底生出无限羞意,脸庞甚至有些发红。 怜玉并不懂楚昊宇的意思,不过看苏青青瞬间焉了下去甚至脸有羞色,却也猜到了不会是什么好话,不由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怪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苏青青,不想她的目光却惹得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喝下杯中茶,楚昊宇张口说道:“再给我倒一杯,那个说法叫什么啊?对了,三品醍醐,本公子今日一定要尝尝。” 楚昊宇的话,又惹得怜玉和苏青青一个白眼,却也看的楚昊宇心情大敞,有如此佳人同行还有何可憾。摇摇头,楚昊宇的脸色已平静下来,不再逗弄两人反而张口说道:“经过太浮山时候,孙颜涛孙老自废闭口禅,劝我先将伤养好并告诫我戒杀,另外告诉我此行会碰到一个李姓少年,要我帮他度过一劫。” 孙延韬在江湖上有鬼才之称,怜玉和苏青青两个小辈尚且听过他的大名,更不要说莫凡和魏正阳了,两人可是深有感触,他说三更死的人那是绝对活不到五更。 望着楚昊宇,苏青青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咱们这一路,似乎没有遇到姓李的吧?”说到这里稍顿,苏青青更是满脸疑惑的说道:“也真是奇了怪了,平日姓李的一抓一大把,咱们这一路竟一个没碰到。”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我也觉得此事奇怪,不过孙老既然说西行能够遇上,就能够遇到,说不得就在这不空镇。” 苏青青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却又张口问道:“不空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姓李的起码几十个,你怎么找?” 楚昊宇摇头笑了声,道:“不用找,要真有缘自然能碰到。咱们等到明天早上,要是没有,那就不在不空镇。” 轻哦了声,苏青青眼珠转动却是笑了出来,道:“我觉得一定在不空镇,咱们会碰到,说不得还要发生有趣的事。” 听苏青青如此说来,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苏青青的无心之言要应验,这不空镇真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呵呵一笑,楚昊宇端起了茶杯,现在他也有些期待了,只是未等到什么好事麻烦倒找上门来了。 在巨剑雷公的引领下,一魁梧壮汉大步走了进来。壮汉看似五十多岁,身材魁梧如山,脸色冷峻如冰,两眼凶狠如电,沉重的脚步带起一股凌厉杀机。 看到魁梧壮汉走上楼梯,曹应玄立即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应玄见过海老,不知海老可否看在我曹家……” 不等曹应玄把话说完,魁梧壮汉便将他打断,沉声说道:“闪一边去。” 魁梧壮汉平日都是说滚的,想来是顾忌曹家在圣教的势力,可依旧听的曹应玄闪过一道寒光,只是他隐藏的很深无人看到罢了。不空镇虽不属圣教却是依附圣教而生,现在楚昊宇刚进入不空镇便有人接二连三打上门来,这不是在打曹家的脸?而且,在他曹家的地盘上自己却不能解决问题,楚昊宇会如何看自己?想到这里,曹应玄抬手间长剑已落入手中,虽没有开口,那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看一个后辈也敢挡自己的路,即便他是曹家嫡系,魁梧壮汉也生出一股怒气,抬手就要出招不曾想有声音响起。 “曹兄,暂且住手如何,说不得这位好汉是来找本公子喝茶呢?”开口的是楚昊宇。笑望着魁梧壮汉,楚昊宇接着又道:“好汉,请。”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曹应玄立即收剑站到一侧,没有一丝迟疑,而这恰是他的聪明之处。 冷眼盯了楚昊宇片刻,魁梧壮汉大声笑道:“喝茶?大爷是来找茬的。”话到最后,魁梧壮汉一脚踩在凳子上,凶狠的目光一一扫过怜玉几人,只是看到莫凡时候停顿了片刻。魁梧壮汉也是高手,可望着莫凡,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让他生出一股深深的威压,只是这还不足以让他放弃。冷哼了声,魁梧壮汉接着又道:“你叫人打了我师弟?” 楚昊宇也不否认,自顾一笑点头说道:“总不能让他一剑把本公子劈了吧?” 魁梧壮汉亦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空镇以实力说话,谁拳头大谁有理,所以,要是老夫输了就给你们赔礼道歉,不过若是你们输了,你就要与我师弟打一场,生死各安天命。” 面对这种不公平的条件,苏青青如何能答应,立即跳了起来,满脸愤怒的叫道:“什么?你输了道歉就了事,我们输了却要丢掉性命?” 听到苏青青的话,楚昊宇差点笑出来,这丫头也太会坑人了。虽忍住了笑不曾笑出来,可嘴角却是一阵抽动,看的魁梧壮汉越发肯定楚昊宇伤势未愈,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要你们拳头够大,就是打死老夫,老夫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这次未等苏青青张口,楚昊宇便点头称是,道:“这位好汉所说甚是,莫老,麻烦你了。” 412七大凶人 莫凡是天人境巅峰高手,就差最后半步就能成为宗师境高手,眼前魁梧壮汉不过先天,别说莫凡,就是魏正阳也能打败他不过是费一番工夫罢了。现在,楚昊宇直言让莫凡出手,故是想轻松获胜威慑不空镇群雄,再就是担心魏正阳出手会有意外,楚昊宇并不担心谁输谁赢,而是担心魏正阳因此受伤。 莫凡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点点头站了起来,望着魁梧壮汉淡淡说道:“三招,你不倒下就算老夫输。” 听莫凡如此说来尤其是他话语中的自信,魁梧壮汉眼中有寒光闪过,只是不等他开口猛然看到莫凡抬起的手掌,魁梧壮汉竟是倒吸了口冷气。 这一掌平平淡淡看似老朋友在亲切打招呼,让人生不出抵挡之意。天人境高手,绝对是天人境高手,心底吃惊,魁梧壮汉却在瞬间摒弃所有情绪,与如此高手交手要还存着各种杂念,与送死何异?何况只要撑他三招就算赢,心中如此想着,魁梧壮汉却不知他已失去了争雄之心。抬手拔刀,挥刀斩出,疾快的刀光犹若一道闪电乍现直斩莫凡脑门而去,此招不为杀敌,只为逼他变招。 莫凡清楚魁梧壮汉所想,古朴的脸庞上却是露出一抹笑意,抬腿向后退去。见此,魁梧壮汉心底一喜,沉重大刀变斩为刺挑向莫凡咽喉,不想就在此刻,莫凡明明向后退出一步却是诡异的出现在他身前,这种玄之又玄的身法看的魁梧壮汉脸色大变。心底吃惊,魁梧壮汉却没有任何迟疑的向后退去,同时挥刀削向莫凡咽喉,只可惜已经迟了,莫凡的手掌已经落在他的肩膀上。 轻飘飘的手掌看似朋友见面的拍打不含一点力道,然而噗通一声响却是大刀落地所发出的声音,如此刺耳,尤其落在魁梧壮汉耳中犹若雷震,魁梧的身躯都是一阵颤抖。 盯着莫凡,魁梧壮汉突然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苏青青的叫喊让他以为胜券在握,可看到莫凡出手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唯独想着押过三招,而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所以他才拼了命似的进攻,不曾想莫凡根本就是在诱使他进攻,在他变招时候露出破绽的一瞬间,莫凡欺身攻了上来将他制服。 想明白所有,魁梧壮汉脸若死灰,可面对先天境巅峰高手如何敢放肆,脸色数变后躬身说道:“老夫认输,打扰诸位了,告辞!”话道最后,魁梧壮汉连大刀也羞的捡,直接转身离去,不曾想身后已有笑声响起。 看莫凡两招便将魁梧壮汉制服,尤其是他脸上的羞色,苏青青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同时出言讽刺道:“呦,海老这就走了,不坐下喝杯茶?对了,你老人家不是来找茬的吗,怎么,不找了?或者已经找到了。”话到最后,苏青青又是一阵得意的大笑,听的魁梧壮汉直咬牙,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去,只是苏青青的声音依旧传入他的耳朵,道:“有些人啊,明明稀松平常的很,偏偏还自以为是,结果两招都接不住,丢我不空镇的脸。” 听到苏青青的话,魁梧壮汉胸口一热差点有鲜血吐出来,眼中更是射出一丝阴毒,可终不敢在莫凡眼前放肆猛然用力将一块坚硬的青石地板踩碎,施展轻功一溜烟消失不见。 这刻,不仅魁梧壮汉被苏青青羞到了,茶楼内很多人也是一脸恼怒,恼怒苏青青的毒舌,更恼怒魁梧壮汉这个废物两招都没能接下来,他们大都是猜到了会有好戏看才来的不二茶楼。这个结局,真可谓是应了那句老话,猜中了开头却没能猜中结局。 不要说他们,就是楚昊宇看莫凡两招逼得魁梧壮汉弃刀认输也愣了片刻,只是很快就笑了起来,抱拳说道:“没想到莫老竟精进如斯,小七佩服。” 这刻,怜玉、苏青青、曹应玄三人也是直直盯着莫凡,吃惊他武道修为如此之高,高到让人望而生畏,尤其苏青青,想到这一路上甚至出言讽刺过他便是一阵害怕,怕是他动动手指自己一条小命就丢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莫凡神情平淡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缓声说道:“他心志已失才会如此顺利,再来一次老夫可没有把握。” 苏青青立即接口说道:“那也是莫老你逼的他丧失心志,哼,还先天高手呢,一两句话就丧失心志,亏他还名列不空镇七大凶人。” 楚昊宇顿起了兴致,张口问道:“七大凶人?” 未等苏青青挥动,肃立一侧的曹应玄开了口,道:“公子,还是应玄来回答吧。”说到这里稍顿,曹应玄似在整理思路,缓声说道:“我教名为圣,在江湖上却有魔教之称,不空镇依附我圣教而建,大都是江湖上为正道所不容之辈,或者为朝廷、世家所不容。不过他们能够前来不空镇,也因为我圣教极少插手不空镇事物,完全以实力为尊,拳头就是道理,而这只是不空镇混乱的缘由之一。因为最靠近七情谷,各方势力都曾派遣探子进入不空镇,江湖门派,朝堂世家,各方势力的涌入,他们想要不空镇成为混乱无主之地。数百年来,每日都有人横尸街头,每日也会有新人进入不空镇。” 思索着曹应玄的话,楚昊宇却是点点头,苏青青万万不会了解的如此透彻,而曹应玄则接着说道:“因为混乱再加上各大势力的进入,不空镇也分成了几大势力,这些势力虽争斗不休却又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自称魔,一个比一个凶狠、凶残。”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曹应玄才继续说道:“其实根本不必自称,那个不是凶名在外?刚才的魁梧壮汉叫海东城,曾屠杀一个大家族上百口,男女老弱不留一个活口,因而被天龙寺和无极挂追杀逃到这里。进入不空镇后海东城并没有安生,仗着先天之境的武道修为斩杀不空镇赫赫有名的崔心老鬼,从而挤进七大凶人之列,即便是最末一位,但凡挑战他权威的,都被他斩了脑袋挂在门口,现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听着曹应玄的话,楚昊宇一直平静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不过他终没有开口,而是仔细听曹应玄说着。 曹应玄身为曹家下任接班人,曾详细了解过不空镇,缓缓而谈道:“排名第六的是石中天,出身怀安石家。石家在赵氏王朝也曾封王显赫一时,后来家道中落直到石中天武道有成才有起色,石中天大才本欲恢复祖上的威名,便游历先天挑选明主,最后臣服谢诚。”话到此处,曹应玄看了楚昊宇一眼才继续说道:“谢家落败,石中天又得罪了四大世家的陈家和钱家,只能隐身不空镇,而且即便在不空镇,石中天非常低调,很少有人见他出面。” 听到这里,楚昊宇忍不住插口问道:“他与陈家、钱家究竟有什么恩怨?” 曹应玄立即答道:“天下大乱时候,石中天杀了一位陈家嫡系,据说此人有封侯拜将之才,曾遭到陈家全力追杀,至于为何会与钱家交恶,应玄也不清楚其中缘由。”看楚昊宇点点头却不曾开口,曹应玄接着刚才说道:“排名第五的是花千蝶,江湖人称**。”说到这里再次望了楚昊宇一眼,曹应玄也不瞒他,实话实说道:“花千蝶是我圣教弟子,还是极乐门长老,只是并不得教中人喜欢。花千蝶生性好色几乎是无女不欢,昔日游历天下时候夜夜采花,不管大家闺秀或者江湖女侠,只要入他法眼就会想尽办法夺取,连我圣教弟子都难逃他毒手,最后惹得天怒人怨只能进入不空镇。不过,即便在不空镇他也不安生建了所迷宫,里面大都他游历江湖时候所结识的荡女娇娃,莫说不空镇,很多人不远千里而来。” 听曹应玄说完,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即便他掩饰的很少,可还是被苏青青这个小魔女发现,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时心道:“莫非你也想去,哼,晚上一定有你好受的。”心中如此想着,苏青青一双小拳头已紧紧握在一起,而曹应玄继续说道:“排名第五的亦是我圣教弟子,刘雨欣,法门弟子,当年亦如两位师妹一般名震圣教。” 看到怜玉和苏青青的神色,楚昊宇便猜到这刘雨欣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尤其是苏青青眼中的神采,似乎还有些钦佩和向往,楚昊宇顿起了兴致,听曹应玄说道:“我圣教法门在六门中也算是特殊的存在,很少过问江湖是非而专注朝堂和世家,更有法门前辈曾官居一品封侯拜将,因此法门少有女弟子存在,而刘师祖以女儿身成为法门弟子且出类拔萃,几乎是我圣教二代弟子心中的女神,很多长辈也格外厚爱。后来刘师祖武道有成游历天下结识宋家宋传志。此宋非彼宋,宋家只是京城一小世家宋传志也不过一小小校尉,不过宋传志此人大才,熟读经史子集,文韬武略尤其不凡,用刘师祖的话说起码是一大将军。” 此刻,苏青青再忍不住插口说道:“也只有刘师祖这样的仙子才能慧眼识英雄,可恨那一群卑鄙小人。” 听苏青青如此说来,楚昊宇如何不知才子佳人出了变故,张口问道:“怎么回事?” 曹应玄张口说道:“刘师祖出身不凡,才情相貌都是上上之选,可谓姣姣明月追求者不知凡凡,得知刘师祖倾情宋传志,兵部立即命宋传志出兵平叛,结局么?全军覆没,若非刘师祖及时赶到,宋传志也要被杀,可若宋传志身死,或许就没有那么多是非了。” 413不合时宜 曹应玄该是想到什么,平静的脸庞突然有些复杂,不过声音依旧沉稳,缓声说道:“之所以派遣宋传志一个小小校尉领军出征,是因为追求刘师祖的那些世家子不想宋传志活着回去,出手截杀他的是我圣教弟子,他们也是刘师祖的追求者,绝对不会允许刘师祖嫁给一个小兵。” 听曹应玄说到这里,楚昊宇心底一阵沉默,若他并非大楚亲王,没有现在的武道修为,怕也难逃宋传志的命运。想到这里,楚昊宇摇摇头笑了声,看去从容又自信,而曹应玄则继续说道:“刘师祖救下宋传志,那些世家子得知后大怒,以宋传志领兵不力临阵脱逃为由,将宋家斩尽杀绝,宋传志也成了朝廷钦犯,得知此消息,宋传志挥剑斩断情丝与刘师祖决裂,一个人返回京城上了断头台。”说到这里稍顿,曹应玄加了句,道:“其实,宋传志出征时候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他是想用自己一条命换家族安危。” 在曹应玄低沉的话语中,苏青青发出一声冷哼,颇为不屑的说道:“无情的男人。朝廷将他舍弃,家人又都死了,便是他一条命也是刘师祖所救,为什么不顾刘师祖这个活人?为了所谓的忠义和孝心,让对他一往情深的刘师祖孤老终生,这样的男人,就该死。” 楚昊宇和曹应玄并不认同苏青青的话,只是两人都没有出声辩驳,反倒是怜玉发出一声叹息,感慨那一对苦命鸳鸯,亦想若自己处在那种情景会如何选择。 沉默片刻,曹应玄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刘师祖明白宋传志所想更佩服他的忠义,亲赴京城替他收尸并自称宋氏未亡人,而后出手报复那些曾陷害宋传志的那些世家子和圣教弟子,从而惹怒朝廷世家和我圣教诸多长老,将若非教主法外开恩,怕已是黄土一杯,不过,终生被困不空镇。” 这刻,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好奇,刘雨欣既然为宋传志报仇想来已萌生死志,而且死亡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可为什么要躲在不空镇呢? 就在楚昊宇疑惑时候,曹应玄张口说道:“七大凶人排第四的就是这间茶楼掌柜茶道人……”看到楚昊宇眼中的惊奇,曹应玄解释道:“刚才那掌柜不过是茶道人的弟子,茶道人已有数年不曾现身。茶道人的身份是个密,也不知他为何来不空镇,应玄曾偶尔听说茶道人是无极观弃徒却无从考证。与茶道人相比,排名第三的断剑老人更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何来不空镇,大家伙只知道他是天人境高手,剑道修为极高,但凡出手,剑必沾血。” 听曹应玄说到这里,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心底有过一丝吃惊。不空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数千人,可高手的数量委实让人震惊。七大凶人排名老末的都是先天高手,更有三人是天人境高手,要知道他楚家龙卫现在也仅有三名天人境高手,何况不空镇卧虎藏龙,说不得还隐藏着什么老怪物。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已有了决断,一定要命人详查不空镇。 曹应玄不知楚昊宇心中所想,继续说道:“排名第二的是百变星君……”听到百变星君,楚昊宇眉头猛然一阵跳动,因为他知道百变星君,与杜中海齐名的绝顶杀手,而这刻,楚昊宇脑海中更是浮现出杜中海刺杀一代宗师巴赫尔那惊艳一剑。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想到一个故人,曹兄继续。” 轻点脑袋,曹应玄张口说道:“之所以称为百变,是因为他的易容术绝世无双,可变男变女变老变小,传说他若扮成一个人,无人能分出真假。迄今为止,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凭借着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百变星君成为最顶尖的刺客,从不曾失手。”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曹应玄似想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七大凶人排第一的则是老祖宗。” 瞬间,楚昊宇便想到了在不空镇外打劫的那个老叫花子,他的武功,连莫凡都看不透。 曹应玄看到了楚昊宇的神色变化,知道他见过那位祖宗,便张口说道:“没有人知道老祖宗究竟多少岁,很多人出生就听过他的名号,他在不空镇最少呆了一甲子,这才被称为老祖宗,叫着叫着很多人都不记得他的名字,应玄也是多方查探才得知他出自京城陈家,是无极观弟子,为情所伤循世不空镇。至于武功,应玄虽没有见过却听闻教内长老各门门主碰到老祖宗时候,也要乖乖交上过路钱。” 此刻,苏青青发出一声冷哼,喝道:“交给老祖宗也就算了,那个小毛孩竟是明目张胆的勒索,当真可恨。” 看苏青青咬牙切齿似恨不能将那个小乞丐吃掉,曹应玄如何不知他勒索了不少,不过曹应玄怎么也不会想到,苏青青之所以恼火小乞丐是因为他那句话,那句话直接导致苏青青**。 突然,楚昊宇神思一动,张口问道:“那个小孩什么身份?以陈老的性情,怎么会带个小孩在身边。” 曹应玄摇头说道:“此事确实有些奇怪。小孩是老祖宗打小抱回来的,恐怕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小孩的身份,只是除去养他长大,老祖宗基本没管过他任他胡闹,养成他飞扬跋扈的性格,而且根据长辈所言小孩武功看似不错可根本没能得到老祖宗的传授。” 楚昊宇也是高手,能够看出小孩的武功,虽然高于同龄人却不是最拔尖的,若陈老真有心传授,怕是一个废材也能枯木开花。想到这里,楚昊宇摇了摇头,既然事不关己猜不透也就算了,没必要费那心思。 众人在茶馆里喝了一下午茶,而吃过晚饭苏青青硬要逛街,还美名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楚昊宇不忍驳了苏青青的兴致,不想苏青青却是将整个不空镇逛了个遍,好在众人虽不岔楚昊宇左拥右抱却也没人跳出来,七大凶人之一的海东城两招就落败,即便排名老末那也是先天高手,谁吃饱了撑的找虐。 回到客栈,苏青青猛然看到楚昊宇似笑非笑的目光,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羞意,立即跑回了房间,可没过多长时间,却叫来店小二准备热水,这是要沐浴了,而听到苏青青的叫唤,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还是上次的房间,那晚,他与苏青青就是在这张床上颠鸾**,他也因得到苏青青的纯阴之身才修复了筋脉,只是想到苏青青敢对自己下春药,想到苏青青的调皮,楚昊宇又有些哭笑不得,或许,她还是个不曾长大的丫头。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一动,起身走到苏青青的房间,也不曾敲门,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楚昊宇脑海中已浮现起一副画面,如梦似幻的烟雾中,一绝色少女一手淋水沐浴一手揉着娇躯。虽不似亲眼所见,然而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差不多就是亲眼所见了,楚昊宇甚至能够看到苏青青的玉手游走在什么地方。嘿嘿一笑,楚昊宇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水桶边上。此刻,苏青青洁白如玉的娇躯因水雾浮现起一层红晕,上面更有点点水珠,也不知是香汗亦或水汽凝成珠子,看的楚昊宇眼都瞪直了。 苏青青双目紧闭并没能发现楚昊宇这个色魔的到来,可楚昊宇那种炙热的目光终让苏青青察觉到不妙,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楚昊宇更是吓了一跳,张口就要大叫却是被楚昊宇用手捂住。 面对苏青青不满的目光,楚昊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只可惜落在苏青青眼中越发下流。又是嘿嘿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美人儿,叫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嗓子叫出去,会有多少人进来,那样你不就亏大了,美人儿,你说呢?” 楚昊宇先是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现在更是肆无忌惮的调戏自己,尤其是他色眯眯的目光,苏青青心底大怒,张嘴咬在楚昊宇的手掌上,若非楚昊宇见机的快,恐怕要见血了,而见此,苏青青一脸得意的笑了起来,叫道:“色鬼。” 望着苏青青,楚昊宇也不以为意,笑道:“既然你叫本公子色鬼,本公子要不色给你看,岂不亏大了。”话到最后,楚昊宇出手如电抓向苏青青小巧却挺立的玉*,不曾想苏青青早就料到他这一招,身子往下一蹲便躲了过去,同时抬手豁水泼向楚昊宇。 楚昊宇并没有躲避的意思,瞬间湿透了前胸,而一双大手虽没能抓到苏青青的酥胸却是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揉捏起来,揉的苏青青一张脸庞越发娇艳,也看的楚昊宇浴火高涨,低头吻了上去。 在小嘴被攻占的一瞬间,苏青青虽害羞却是吐出丁香小舌迎合着楚昊宇,至于楚昊宇,大手不老实的滑了下去,落在刚才未曾得手的高地上,柔软又坚挺,揉捏一番楚昊宇更是逗弄起最上面一点嫣红。 顿时,苏青青口中发出一声低吟,双眼迷离气息也有些紊乱,双手则无力的搂在楚昊宇脖间,让楚昊宇立即生出反应,双手猛然用力便将苏青青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裸的暴露在楚昊宇眼前,苏青青虽有些羞色,然而修长的**却是缠上楚昊宇的腰肢,而感到到楚昊宇胯间的挺立,苏青青则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惹得楚昊宇抬手一巴掌拍在她翘臀上发出一声脆响,同时还有一声呻吟,如此诱人,使得楚昊宇抱着苏青青便往床榻走去,只是此刻,房间外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道:“公子,陈老即将坐化,传出小乞丐姓李。” 414李弃 这是孙侯的声音,不过想想也是,若非天大的消息,孙侯岂敢在这个时候打搅楚昊宇?陈老即将坐化,楚昊宇还能无动于衷,可听到那个李字,楚昊宇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 看楚昊宇陷入沉思,苏青青心中恼怒却是起身为楚昊宇整理衣衫,同时说道:“公子,衣服湿了,我给你换身衣服。” 回过神来望着苏青青,楚昊宇摇头说道:“妖精。不用,等我。”说话同时,楚昊宇暗运天阳决,顿时,湿透的衣服立即散发出水汽,很快就干燥如初,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跟在楚昊宇身侧,孙侯张口说道:“刚才不空镇大量高手涌向黑松林,孟将军便打探了番,得知陈老即将坐化,不空镇众人都想得到陈老的传承和这些年所打劫的财宝,再就是捉拿那个小乞丐,他几乎将不空镇众人得罪了一个遍,而陈老只说了一句,他姓李,李弃。” “姓李。”心底默念一遍,楚昊宇如何不知他就是孙延韬孙老的唯一孙子,那么,陈老为何会抚养小乞丐也就不难猜测了,怕这天下唯有孙延韬孙老能够请动这位老祖宗。想到这里,楚昊宇打马飞奔起来,他虽不担心小乞丐的性命,可孙老唯一的孙子,楚昊宇可不想他被人凑了,可惜他去的还是有点晚。 该是小乞丐得罪的人太多,已被人吊在大树上,脏兮兮的脸庞上有着五道清晰的手指印,想来这一巴掌力道不小。这刻,楚昊宇如何不知陈老已经坐化,不然众人何意敢如此欺负小叫花子,或许,众人本就是故意当着陈老的面来殴打小叫花子,只是很快楚昊宇就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不空镇众人的胆量。 陈老已经坐化,衣衫凌乱想来是被搜了身,甚至有人在他身上踩了两脚留下大脚印,还有人两眼凶狠的盯着他的尸体,似乎是在想陈老会将他的绝世武功藏在什么地方。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的呼吸瞬间一顿,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堂堂的天人境绝顶高手,七大凶人之首被称作老祖宗,尸体还不曾凉透就被人肆无忌惮的搜了身,更有人想要鞭尸,何其不幸?想到这里,楚昊宇闭眼摇摇头,任你武功盖世,任你名满天下,可终抵不过岁月淹没在红尘之中,终不过黄土一杯。 就在楚昊宇沉思时候,啪一声巨响将他惊醒。这是鞭子打在小叫花子身上的声响,巨大的力道痛的小叫花脸庞都是一阵扭曲,可牙齿狠狠咬在肉里硬没叫出来,有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淌,看的众人发出一阵得意哄笑。 望着小叫花子,手拿皮鞭的瘦高马脸汉子张口说道:“小叫花子,不、不,现在人家有名字了,李弃,不过,这个名字还真挺符合你的,从小被爹妈扔了,好不容易有个高手罩着,现在又死了,你又被人抛弃了。”话到这里,人群中爆发出巨大哄笑声,听的马脸汉子越发得意,接着说道:“而且要我老马说啊,将来娶个婆娘也要跟人跑的。” 顿时,刚要落下的哄笑声再次爆发起来,将众人淹没。 盯着马脸汉子,小叫花子眼中充满凶狠,冷声说道:“马老三,小爷记得你老婆就是跟人跑了,怪不得整天念道……嗯!”话不曾说完,却是又挨了满脸汉子一皮鞭,痛的小叫花子发出一声闷哼,只可惜依旧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惹得马老三冷眼扫过四周。 马老三姓马又长着一张马脸,此生还真与马结缘,是不空镇最大的马贩子。马贩子吗,免不了进进出出,因此被打劫的次数多一些,而小叫花嚣张,每次都要敲诈一番更狠狠羞辱了他数次。以往老祖宗在马老三不敢放肆,听说老祖宗坐化就急忙赶了过来,要狠狠修理小叫花一番。 看到小叫花的痛苦却不见他叫出来,马老三又是狠狠一鞭子打了上去,叫道:“小杂种,以往你不都自称小爷?今天怎么没有爷的威风了。叫吧,你要是求饶,爷今天就大发慈悲饶了你。”话到最后,马老三为了彰显权威,又是重重一鞭子甩了过去,不曾想却是被人抓住。 冷眼盯着一矮瘦却似铁塔魁梧的汉子,马老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胡子,我马老三记得你没少被这孙子敲诈,怎么,还想救他不成?嘿嘿,这可要问大家伙同意不同意。” 胡子是绿林豪杰,打家劫舍的事情没少干,一旦风头紧了就躲进不空镇,没少被小叫花子敲诈。冷哼了声,胡子张口说道:“马老三,你也不用扣高帽子,大家伙来这儿可不是看你表演的。这些年小叫花子敲诈的好东西可不少,若是能够找到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后面的话根本不需明说,众人眼中都有光芒射出,老祖宗的武功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想象的,要是得到老祖宗的武功秘籍,那……心中如此想着,众人明显对马老三有些不满了,万一将小叫花子打死,大家伙哪找去。 望着小叫花子,胡子沉声说道:“小兄弟,现在的形势已经明了,说出老祖宗的武功藏在什么地方,我胡子做主将你放了,怎么样?” 冷眼望着众人,小叫花张口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听小叫花子说到这里,楚昊宇明白要糟,急忙大笑道:“小兄弟,你今天又是玩的那出戏?” 众人早就注意到了楚昊宇,只是不见他出声众人自然不会主动搭理他,现在看他开口了似乎想要包庇小叫花子,众人可不乐意了,一个个直直盯着他目光不善,若非顾忌他的身份顾忌他身侧两名高手,怕有人都要动手了。 听着楚昊宇话中的嬉戏,小叫花子发出一声冷哼,道:“小爷高兴,关你什么事。” 看小叫花子被人绑了掉在树上还嘴硬,孙侯心底不喜,大喝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抢我家公子那块玉佩呢?” 听楚昊宇也是来要债的,众人才松了口气,这几日小叫花子腰间悬挂了一块羊脂玉佩,一看就是上等货色,想来就是从这位公子身上讹诈来的,不过刚才的混乱,玉佩早就没影了。 此刻,小叫花子眼珠一转就有了计较,大叫道:“没见爷爷被人吊在树上吗?放爷爷下来,爷爷告诉你在哪。” 点了点头,楚昊宇接口说道:“去,放他下来。” 孙侯应了一声是就要上前却是被人阻止。冷眼盯着楚昊宇,胡子张口说道:“公子,你这是何意?” 看胡子已经出头,不空镇众人立即围成个半圆将小叫花子护在身后,那可是无尽的财宝甚至有绝世武功,万万不能让楚昊宇这个外人占了便宜,便是他身份再尊贵也不成。 端坐在马背上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本公子久闻不空镇以实力为尊,拳头大就是道理。今日,这事本公子还管定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撇了魏正阳一眼。魏正阳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飞身而起将孙侯救了下来,虽有人扑了上去却是被魏正阳轻松解决。 顿时,众人的脸色都变了,眼中透着凶狠,甚至有人握住了兵器,想来只要有人起头,大家伙就要扑上去。面对众人不善的目光,血卫立即将楚昊宇护在中央,刀剑虽没有出鞘,却是生出一股萧杀气息。 楚昊宇也不在意众人凶狠的目光,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陈老身上。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他姓陈,京中陈家之人。” 老祖宗从不曾隐藏过身份,只是他年岁太大让很多人望了他的身份,很多老一辈的都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不曾想过他出身京城陈家罢了,不过,陈家还不足以振住众人。 看众人脸色依旧冰冷,楚昊宇接着说道:“本公子与陈家是姻亲,万万不能坐视陈老尸首遭人羞辱,诸位又何必与死人过不去?至于你们想要的宝藏和武功,”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扭头望向小叫花子,道:“李弃,你不是说过想要闯荡天下,只是你要说出藏宝之所,本公子带你离开。”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众人心底清楚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有人沉声叫道:“只要小叫花说出宝藏藏在什么地方,我们就放你们离开。” 一人话落下,便有人接口叫道:“对。小叫花子,那些东西都是你打劫大家伙的,还不赶紧交出来。” “交出来,交出来。”听着众人的大喝声,望着众人凶狠又贪婪的目光,小叫花子眉头挑起似要发怒,而此刻楚昊宇又开口说道:“嚣张是需要本钱的,没了陈老,小兄弟拿什么嚣张?换个角度来说,小兄弟能够在这群豪杰面前肆无忌惮,完全是因为陈老的照顾,如今陈老已经坐化,小兄弟忍心他暴尸荒野?” 此刻,又有人大叫道:“小叫花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说出藏宝地。不然,老祖宗的尸首……”猛然看到楚昊宇冰冷的目光,此人终是选择了闭嘴,只是眼中却又凶光闪过。 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叫花子眉头数挑后终是有了决断,冷声说道:“好,小爷今天认栽,东西都在老爷峰顶的石洞内,还有老爷子的一卷武功秘籍。”说到这里稍顿,小叫花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看什么看,去晚可就被别人抢走了。” 听到小叫花子的话,众人一股脑的转身想要冲上老爷峰抢夺宝藏和秘籍,可就在此刻有人大喝道:“小鬼,你敢骗我们自相残杀?要我说啊,大家伙还是先把他擒住再说。”说话同时,此人飞身而起扑向楚昊宇,凌厉的长剑在暗夜中散发出冰冷光芒。 415圣教出手 不空镇周边一毫不起眼的小院内,一肥胖老者正拿衣袖大力扇着凉风。肥胖老者是圣教长老狄万新,以他的武道修为早就寒暑不侵,不过是在小屋内闷的。 突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躬身拜道:“长老,楚昊宇离开不空镇去了黑松林。” 狄万新知道那位老祖宗将要坐化,也大概猜到楚昊宇此行与他有关,可这两人似乎没有一点关系?狄万新抓破头皮也没能猜到他们两人怎么扯上了关系,自语道:“他去干什么?” 面对狄万新,灰衣中年人很是恭敬,张口说道:“狄长老,属下以为不管他去干什么,只要踏入黑松林就好办。老祖宗就要坐化,小叫花子仗着老祖宗的威名抢劫了不少宝物,尤其嚣张让人恨的只咬牙,不少人都去找他麻烦了,说不定还有老祖宗的武功心法,肯定要生出是非,我们正好趁乱斩杀楚昊宇。” 看灰衣人说的头头是道,狄万新呵呵笑了起来,道:“说的不错,也不枉老夫这些年的教诲,你带人挑起混乱,趁机斩杀楚昊宇,至于老夫目标太大,只能隐身暗处。” 灰衣人立即说道:“属下明白。”话到最后,灰衣人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只是当狄万新走出屋子,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直直盯着院中的不速之客。 来人一身灰色长袍,相貌普通脸色古板,两眼平静犹若深潭,肃立之中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想来是久居高位。胡啸月,圣教执法长老。 看到胡啸月出现在这里,狄万新明显吃了一惊,只是很快就笑了出来,乐呵呵的说道:“胡老哥怎么来了?也不通知小弟一声,小弟好安排酒宴给老哥接风。”说话同时,狄万新更是扛着圆鼓鼓的肚子走上前去,抬起手臂似要拍胡啸月的肩膀,看去还真像一对老朋友见面在打招呼,然而胡啸月如何肯让他的手掌落下,抬手就是一柄戒尺打了上去。 戒尺约莫一尺长,通体漆黑可在黑夜中散发出幽幽光芒,可知不凡。这柄戒尺还真是大有来历,传说是从圣教老祖七绝上人手中传下来的,七位弟子都曾吃过这柄戒尺的苦头,历来都由执法长老执掌,莫说普通弟子,就是圣教长老六门门主都能打。 看胡啸月上来就取出戒尺,狄万新心底又是一惊立即退了下去。扫过四周一眼,狄万新满脸堆笑的问道:“胡老哥这是何意?连戒尺都拿了出来。” 胡啸月将狄万新的神情看在眼里却没有立即动手,直直盯着他问道:“狄老弟自幼拜入圣教,没想到竟是赵家谍探,要本长老亲自出手压你回去,还是乖乖随我回圣堂接受处罚。” 自从胡啸月出现,狄万新就知道身份败露,之所以还在废话并非心存侥幸而是想寻找时机逃跑,现在亦如此。望着胡啸月,狄万新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胡老哥,老弟入教五十年,自负没有做过对不起我圣教的事情,这次也是身不由己,老哥就不能通融一二?”话到最后,狄万新更是抱拳冲胡啸月行了一礼。 冷眼盯着狄万新,胡啸月张口说道:“念你这些年劳苦功高的份上,本长老才好言相劝,趁现在还没有铸成大错,随本长老回圣堂接受处罚,本长老一定替你向教主、诸位长老求情。” 沉默片刻,狄万新终是有了决断重重点点头,狠声说道:“好,老弟跟你回去,不过,胡老哥你要告诉小弟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几十年来,老弟这真是第一次收到命令。” 胡啸月脸色依旧古板,不咸不淡的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狄老弟,请吧!” 顿时,狄万新似霜打了的茄子焉了下来,垂头丧气的走向门口,只是暗中已将精气神攀至巅峰,在距离胡啸月仅剩数尺时候,肥胖的身躯旋转着撞向胡啸月,肉嘟嘟的两手并拢凝聚出一朵朵莲花,或上或下或快或慢印向胡啸月胸膛,正是狄万新修炼一甲子的莲花印。 莲花由真气凝结而成看去空灵又圣洁,可一旦沾身,怕就要人性命了。冷哼一声,胡啸月手握尺子做了个剑诀刺了上去,他本就不认为狄万新会跟自己走,何况他也没打算带狄万新回去。 虽不知这柄戒尺有没有打过圣教开派七大弟子,却是由九幽寒铁打造而成专破内家真气,在戒尺刺上莲花的瞬间,噗嗤一声响就似什么东西漏气了,一朵莲花已经消散。刺破一朵莲花,胡啸月又挥动戒尺攻向另外一朵莲花,只是此刻,整整六朵莲花将他包围,让他穷于应付。 凝聚出七朵莲花已是狄万新的极限,脸色变得苍白口里也喘着粗气,而看到胡啸月陷入包围才露出一抹笑意,只是眼中却有寒光闪过。他此行的目的是行刺楚昊宇,只要他出现在楚昊宇身前目的也就达到了,现在也只能舍弃胡啸月。因此,即便心底不甘,狄万新还是抬起了脚步,可就在他落在半空的一瞬,一道利箭似从天外而来射向狄万新咽喉。 看到这凌厉一箭,狄万新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他并不惧这一箭,却是猜到胡啸月为何而来了。因为圣教能射出这一箭的只有常箭,因为曹家这明显是在掩护白墨生,因为他大概猜到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了,而这刻,狄万新更是明白,曹家万万不会允许自己活着回去。 想到这里,狄万新挥手便将羽箭抓在手中,而后飞身扑向胡啸月,可恰在此时,又是一支羽箭从黑暗中射出,直刺狄万新后心。 这片刻功夫,胡啸月破掉了五朵莲花又硬生生承受了两朵气莲,古板的脸庞亦变得苍白,气息也有些紊乱,不过眼中神采依旧,挥动戒尺攻向狄万新。 面对胡啸月和常箭这两大高手的夹击,狄万新肥胖的身躯硬是玄之又玄的躲开身后致命一箭,同时间肉嘟嘟的手掌已抓在戒尺上。强忍住钻心的疼痛,狄万新抬腿踢向胡啸月胸膛,然而此刻,又是一直羽箭射来。 射出这一箭时候,常箭已出现在房顶,数丈的距离完全是瞬息便至,根本不给狄万新躲避的时机,何况还有胡啸月的牵制。 瞬间,羽箭已然刺入狄万新的神情,甚至将他肥胖的身躯穿透,而就在剧烈的疼痛之中,凝聚了胡啸月全部修为的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直接将他的心脉震断。 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胡啸月,狄万新虽不甘,却是无力的倒了下去,至死都不曾闭眼。 黑松林,看有人挥剑扑向楚昊宇,众侍卫立即拔刀出鞘,孟海阔更是扑了上去,只不过有人比他更快。 “放肆。”大喝声中,魏正阳出手了,一掌拍在刺客的胸膛上直接断了他的生机,同时夺下他的长剑将他的尸首钉在大树上。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快的让人不可思议,看的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围攻楚昊宇还是去寻宝。 看到众人的神情,楚昊宇轻笑了声,道:“本公子住在悦来客栈跑不了,倒是山上的宝藏就那么多,尤其武功秘籍,仅有一册。” 谁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可确如他所说,宝藏不多秘籍更是少的可怜,这么多人完全是僧多粥少,去晚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顿时,众人立即四散奔向老爷峰,莫说尚未看到宝藏,半路上就有人拔刀厮杀起来。也有人够聪明没有前去老爷峰,可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一个个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面对楚昊宇,小叫花子丝毫没有阶下囚的心态,与他对视片刻冷声说道:“你为何要救小爷,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道:“你不怕死?松绑。” 看到楚昊宇得意的笑容,小叫花明显有些恼怒,大喝道:“笑什么笑?小爷当然怕死,可怕有个鸟用。说,你小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楚昊宇又是一笑,张口问道:“你一个小叫花子,本公子能图你什么?” 冷哼一声,小叫花子冷声说道:“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小爷又没求你救我,我怎么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孙侯正要解开小叫花身上的绳索,只是听他如此说来再忍不住了,大喝道:“你个小叫花子当真可笑,我家公子好心救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侮辱我家公子,当真不知死活。” 孙侯并不知道小叫花子的身份,不过若非知道他的身份,楚昊宇也是万万不会救他的。挥手喝阻孙侯,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了,先给他松绑。小兄弟,不管怎么说,老祖宗将你养大并传授你武功有大恩与你,你先将他葬了。另外,不空镇怕是呆不下去了,本公子明日离开,你可到悦来客栈找我。”说话间楚昊宇已调转马头,却是又扭头对小叫花子说道:“李弃,留住性命才有报仇的一天。”话到最后,楚昊宇猛夹马腹蹿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望着楚昊宇离去的方向,小叫花沉默半响终是有了决断,背起老祖宗的尸体离去。 416成都府 清晨,当阳光透过云层撒在大地,山林、村落一片金黄,一切都生机勃勃,看的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这笑容却惹得苏青青不喜,不过想想也是,整整等了他一个晚上,尤其还被楚昊宇挑起了**,如何能高兴,杀人的心都有了。 狠狠盯了楚昊宇一眼,苏青青张口说道:“瞧把你得意的,小人得志。” 噗嗤一声,楚昊宇大笑起来,道:“错,本公子不是小人得志,而是高兴抱得美人归。青青丫头,你就等着给本公子做压寨夫人吧!” 虽知道楚昊宇是故意逗自己开心,苏青青心中还是有过一丝甜蜜,只是声音依旧冰冷,道:“谁知道你有多少压寨夫人,花心大萝卜。”说到这里苏青青知道不能顺着楚昊宇的话说下去,急忙岔开话题问道:“那个小叫花子怎么还不来,莫非被人逮了?”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昨晚就走了,闯荡天下,这小不点倒也有点意思。” 离开黑松林,楚昊宇担心李弃出意外,特意让魏正阳折返回去暗中保护他,不曾想李弃将老祖宗埋葬后就离开了不空镇,一个人闯荡天下去了。 苏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冷声说道:“也好,那小不点太嚣张了,就该给他吃点苦头。”说到这里稍顿了下,苏青青又生出疑惑,张口问道:“昨晚,胡长老怎么来了,还谈了半宿?” 昨晚,楚昊宇回到客栈,圣教执法长老*胡啸月正在客栈门口等他,还送给他一份大礼,天刺逆贼狄万新的脑袋,不过狄万新是圣教长老,而这何尝不是在告诉楚昊宇,他们圣教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希望楚昊宇插手。告诉楚昊宇却不要他插手,这可有些意思了。 楚昊宇能够明白曹越仲的想法,狄万新不惜暴露身份行刺楚昊宇,正是想楚昊宇引动圣教的夺嫡之争,可曹越仲不早不晚在狄万新就要出手时候将他斩杀,送一份大礼同时亦在告诫楚昊宇,亦或能称之为交易。楚昊宇终是选择了离开,而至于曹家付出什么代价,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看楚昊宇笑而不答,苏青青一声冷哼扭过头去,见此,楚昊宇轻笑道:“你圣教还真是卧虎藏龙,说实话,本公子真想多呆一段时间,不过,他们都想赶我走,本公子也只能离开。” 楚昊宇的感慨并非因为这个,而是觉得这一趟圣教之行颇为好笑。他此来故是为了怜玉想见识圣教豪杰,亦在试探天刺逆贼会不会有动作,不想天刺逆贼刚露头便被曹越仲扼杀在摇篮中。 苏青青并非愚笨之人,相反还很是聪明,不然也不能成为小魔女。稍稍思索了下,苏青青似明白了什么,却是冷声说道:“你啊,就是个扫把星,到哪都是混乱,怪不得人家要赶你走呢。” 楚昊宇也不生气,哈哈笑道:“青青丫头你还真说对了,不过,只要你们不赶我就成。”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往苏青青身边凑了凑。他自然知道苏青青脑他的缘由,可若非要事缠身,他岂会冷落佳人。 冷眼盯着楚昊宇,苏青青故作不屑的说道:“脸皮真厚,师姐,你说是不是?”说话同时,苏青青打马走到了怜玉身侧,故意与楚昊宇拉开距离,不曾想又惹得楚昊宇一阵大笑,便是怜玉,淡然的脸庞上也浮现起一抹笑意,静静望着这对小冤家。 有些奇异的气氛中,苏青青突然问道:“我们去那?”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金陵。” 楚昊宇的口气非常平淡,而望着楚昊宇消瘦的身躯怜玉却感到一种伟岸如山的感觉,眼中的光彩有柔情有感激,因为金陵正是谢家族地,谢诚兵败后也被葬在金陵。 这一路楚昊宇不再乘坐马车,疾驰的骏马飞快,而且有苏青青和怜玉这两个绝色美人同行,楚昊宇倒是找到了纵横江湖的快感,白日纵情山水,夜晚留恋温柔乡,好不快活。这日傍晚,楚昊宇一行赶到了成都府。 天色渐暗,遥望成都府点点灯火犹若天市,楚昊宇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一年成邑,两年成都,故称之为成都,野史不知真假,然据史书记载,战国秦惠文王更元九年秋,派大夫张仪伐蜀,吞并后置蜀郡,以成都为郡治并大肆建城。纵观历代建城,或凭山险或占水利,唯独成都既无险峻可持无舟楫可依,且地处平原洼地,气候潮湿多雨,只能依靠人力来改善。” 望着成都府,楚昊宇静静说道:“为了建城,蜀人在四周大量挖土,取土之地形成大池,有名的有城西的柳池,西北的天井池,城北的洗墨池,城东的千岁池,平日可灌溉良田养鱼为粮,战时更能形成天人屏障,当年攻打成都,四哥亲率十万大军耗时三月都不曾攻下,最后还是得成都大族刘家之助才拿下这天府之都,赵王朝彻底覆灭。”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接着又道:“让本公子心生向往的,还有赫赫有名的都江堰,此堤一举解决成都平原水涝之祸、灌溉和航运三大难题,使得成都成为富庶之地,成都能被称为天府之国,都江堰功不可没。”摇摇头,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昔日听欧阳先生讲到蜀国讲到成都,本公子就一心想要瞻仰一番,今日终是来了。” 怜玉和苏青青都知道成都的繁华,只是对于成都的历史却寥寥无知,听楚昊宇如此说来也都心生向往。此刻,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又是一笑,望着怜玉说道:“刚想起一首诗来着。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怜玉姐姐,等夜深人静时候,前往武侯祠弹奏一曲如何?” 还未等怜玉张口回答,苏青青倒是叫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期待了,姐姐,你可一定要答应。” 怜玉如何会驳心爱情郎,虽没有出声却是点点头,看的苏青青大喜,张口说道:“我还记得成都府有栋蜀味居,很是好吃,咱们先去填饱肚子。”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民以食为天,走,吃饭去。”话到最后,楚昊宇打马飞奔起来,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血卫持有禁军令牌,很容易就通过城门,只是等他们入城,值守立即派人前往卫所禀告指挥使,禁军的腰牌可不一般哪,何况成都正处在敏感时刻。 楚昊宇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而是被成都的繁华所吸引。成都虽没京城的霸气,然街上行人比肩接踵灯花如龙,尤其蜀女多情比京城多了一分生气。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女儿家的头簪、耳花、秀包等等饰物,看的苏青青和怜玉是眼花缭乱,尤其苏青青,看她的势头似已忘了饥饿。 看苏青青又拿起一个青玉簪子,以楚昊宇的耐性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怜玉嘴角则浮现出一抹笑意。她自然看到楚昊宇的不耐,可非但没有开口相劝,反而拿起一队白玉珠花,看得楚昊宇眉头都是一跳,见此,怜玉嘴角的笑容已扩散到整张脸庞。 这些日子几人是极尽快活,尤其到了夜里,楚昊宇是花招百出让怜玉做尽了羞人事,现在看楚昊宇露出不耐神色,怜玉竟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次,所以挑的格外仔细,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却很少出手买进,恨的楚昊宇恨不能将整个摊子买下来送她。 怜玉本就长了倾国倾城的脸庞,这一抹开心又带着一点调皮味道的笑容,但凡看到的人,眼睛都瞪直了,尤其是摊铺主人更是看的清楚,整个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能叫醒。 “掌柜、掌柜、掌柜?”连叫三声都不见掌柜答应,苏青青不由抬起脑袋望了过去,而看到掌柜的神情,苏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一袭白衣的怜玉,就似空谷幽兰,如梦似幻,飘飘欲仙不似尘世众人。与怜玉相比,苏青青多了些活泼和青春气息,刹那绽放的笑容犹若百花盛开,瞬间让人眼前一亮。 当众人从两女的绝世容颜回过神来,一个个看楚昊宇的目光已经变了,有羡慕有嫉妒,有佩服有敬畏,毕竟像怜玉和苏青青这等绝色,可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只是这天下从来不缺自命不凡之辈。 刘之恺今天心情很不好,在家被父亲大人狠狠责骂了顿,本打算出来好好发泄一番,不曾想在天香阁碰到了死对头何家川,还打赌输了随身佩剑。那柄佩剑虽非名剑却也是精钢百炼而成杀人不见血,剑柄剑鞘更是镶嵌珍珠无数,价值万两,不过对刘之恺而言,金钱根本不算什么,面子才是大事。诸多不顺,让刘之恺心底愤怒不已,正想着怎么发泄怒火呢,然而看到怜玉和苏青青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顿骂值了,那柄剑也输的值了,非但值了,还大大赚了。 挤出一个笑容,刘之恺顺手从小摊上拿起一柄折扇走了过去,至于折扇的价格,刘之恺根本不需问,在他眼里,能从你这拿东西就是祖上烧高香了,看的掌柜张口却不敢说话,乖乖低下脑袋,随即却又忍不住看向怜玉和苏青青,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好好两个姑娘又要被祸害了。 417纨绔 刘之恺长相不差,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材欣长穿一袭文士服,手握折扇还有那么一丝羽扇纶巾的味道。走到怜玉身侧,啪一声响刘之恺猛将折扇打开,躬身行礼道:“两位娘子,小生有礼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刘之恺,苏青青如何不知碰到什么人了,只是噗嗤一声,她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笑道:“你唱戏呢?” 看着苏青青那绚丽犹若烟花绽放的笑容,即便刘之恺见遍绝色,心底还是控制不住颤了下,心道天下怎么有如此清纯又妩媚的女子,今天有福了。心底高兴,刘之恺却是尽力保持脸上的和善笑容以免唐突佳人,轻摇折扇说道:“娘子说对了,芸芸众生,谁人不是戏子?姑娘若是喜欢,本公子今晚一定给两位演出好戏。”话到最后,刘之恺再掩饰不住本心,眼中露出一丝淫邪。 其实也怪不得他,怜玉和苏青青都是绝色佳人,尤其两人练武多年气质不凡,能将两人收入帐中,莫说刘之恺这种纨绔,就是楚昊宇这位亲王尚且忍不住夜夜笙歌,另外一个缘由,则是刘之恺认为自己吃定他们两个了。刘家是成都府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老爷子更是被先帝钦奉为怀安侯,刘之恺是老爷子的嫡孙,在这成都府,从来都是横着走的。 当刘之恺心生邪念,怜玉和苏青青便感觉到了,恼的苏青青很不能理解将他杀了喂小青,只是眼珠一转就有了计较。 “当真?”故作的惊讶声中,苏青青一脸纯真,张口问道:“你不会骗我们姐妹吧?” 心头邪念一起,就似浩荡江河一发不可收拾。望着一脸青春尤其是她身上洋溢的青春气息,刘之恺很不能将立即将他抱在怀里蹂躏一番,不过还是装出正人君子的模样说道:“当然,本公子岂能骗你们不成?或者,小娘子问问大家伙,本公子的名声,可是人人皆知。” 当苏青青望向四周,刘之恺那些跟班似点头虫不住点头,至于围观众人,都在刘之恺的注视下低下脑袋。这位爷的凶名,还真是人人皆知。 扫过人群一眼,苏青青终是点了点头,看的刘之恺大喜,然而就在此刻,苏青青却是跳到楚昊宇身侧,伸手挽住楚昊宇的手臂故作亲昵的说道:“相公,有人请咱们看戏,去不去呢?” 看到这一幕,刘之恺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反而一脸阴沉,可更让他生气的是,一袭白衣飘飘若仙的怜玉也走到楚昊宇身侧,虽没有出声却是紧紧握住楚昊宇的手掌。 从最初的愤怒回过神之后,刘之恺如何不知自己被人耍了,圆睁是双眼几乎要喷出怒火,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好半天过去,刘之恺脸上的愤怒已经散去,冷眼盯着苏青青说道:“好啊,没想到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耍大爷,不过你放心,爷爷不跟你一般见识,今晚保证你开心快活似神仙。”说到这里,刘之恺将目光放在一直含笑不语的楚昊宇身上,冷声说道:“小子,识相的乖乖滚蛋,不然,瞧你这细品嫩肉的,想来南城大牢那群大老粗会喜欢。” 噗嗤一声,苏青青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便是怜玉,听刘之恺如此损楚昊宇也忍不住乐了,冠玉脸庞上又有笑容浮现。 楚昊宇自然看到怜玉和苏青青的神情,更清楚两人心中所想,一声故作不悦的冷哼后张口说道:“晚上再跟你们算账。”望着刘之恺,楚昊宇张口问道:“你喜欢演戏?” 看着两位绝色美人与楚昊宇打情俏骂,刘之恺可真是气炸了肺,心道爷爷不弄死你也就不姓刘了,冷笑道:“当然,爷爷今晚一定会给你演出好戏看。美人儿,乖乖本公子走还是要我动手呢?” 当刘之恺的话落下,他那群小跟班一个个撸起袖子,只要自家公子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去。 楚昊宇自然无惧一群小眍䁖,便是眼前这位出身世家的纨绔,在楚昊宇眼中也不值一提。望了刘之恺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正好,本公子今晚也想看出戏,打。” 听到楚昊宇的话,不管刘之恺一众还是围观百姓,一个个脸上都是震惊,不敢相信有人敢在成都府打老侯爷的亲孙子,而就在他们的震惊之中,孙侯和孟海阔已经动手了。 对于楚昊宇的命令,孟海阔可没有一丝迟疑,飞身而起跳入人群,三下五除二就将刘之恺的随从解决掉,一个个趟在地上直哼哼,至于刘之恺这位正主,则受到了孙侯的特别照顾。看刘之恺敢对自家主母动邪念,孙侯抬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直接将孙之恺踹跪在地上,而后啪啪给了他两个大耳光子,顿时,刘之恺的俊脸上便多出十道血红手印,这还是孙侯心有顾忌没有下狠手,不然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是如此不真实,真将众人吓傻了,不少人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刘家在成都府就是土皇帝的存在,除了都督府,没有人敢跟刘家叫板,刘之恺身为刘家嫡系,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是无恶不作,可官府根本不敢管。现在看有人将刘之恺打了,大多数人虽吃惊然心底更多是高兴,只是想到后果,不少人都转身讨了生恐惹上麻烦,尤其是听到刘之恺杀猪似的尖叫声。 剧烈的疼痛,终是让刘之恺回过神来,大张的嘴巴发出响彻云霄的尖叫,而后满脸凶狠的盯着楚昊宇,那目光就似在看一个死人,大叫道:“你敢打我?今天,爷要弄不死你,我就不姓刘。” “刘?”自语了声,楚昊宇非但没有顾忌还笑了出来。刚才在城外时候他还提起了刘家,没想到刚入城就与刘家起了冲突。此刻,苏青青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事情如此之巧。 看楚昊宇非但没有任何顾忌反而笑了出来,刘之恺大怒,尤其是看苏青青这小丫头脸上的笑容,刘之恺气的肺都要炸开,大喝道:“小子,不会不知道刘家吧?在成都府,我刘家说一没人敢说二,今天,爷爷一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有你这两个小娇妻,爷爷一定当着你的面……啊!”话不曾说完,却是变成刺耳尖叫。 楚昊宇身为先帝最喜爱的幼子,当今圣上的亲弟,从小到大都没有驳过他,更不要说不敬了,现在竟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欺负自己心爱的女子,楚昊宇的脸色瞬间寒了下来。孙侯看到了楚昊宇的神色变化,再没了顾忌啪啪又是两巴掌甩了过去。这次,孙侯明显加重了力道,打的刘之恺牙都吐了出来,满嘴鲜血。 顿时,刘之恺圆睁的双眼似要凸出来,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能将他吃掉,身后怒指着楚昊宇用模糊不清的话说道:“你、你……我杀了你。”话到最后,刘之恺猛然蹿起扑向楚昊宇,却是被孙侯抬腿一脚远远踹了出去,爬在地上半天都没能起来。 这刻,众人是真傻眼了,一个个都直直盯着楚昊宇,就是刘之恺的一众跟班也顾不得疼痛瞪大眼睛望着这位爷,想知道这位爷究竟是大有来头,还是愣头青什么都不懂。不过现在的情景,真不是一般人所能看的,人群瞬间少了一大半,很多小贩连摊子都顾不得收拾,尤其是卖玉簪这位摊主,已经打算逃命去了。 半天不见自家公子爷起来,终有人怕了,强忍着疼痛跳起来,瞪着楚昊宇叫道:“敢打我家公子爷,你们就等着瞧吧,要是我家公子有了意外,让你们都陪葬。”色厉内荏的话语中,此人赶忙将刘之恺扶了起来。 刚才,刘之恺是真被气晕了,当小厮扶他时候才醒来,只是这次,他真不敢放肆了,装作昏迷被下人抬走,见此,刘之恺的一众跟班纷纷跳了起来兔子似的离去,生恐楚昊宇再下毒手。 走出人群,刘之恺再忍不住了,喝道:“小双,你立即回府将张老和刘管家唤来,就说本公子被人打了,今晚,要不弄死他,本公子以后就是孙子。咦,轻点,疼!”大叫声中,刘之恺抬手一巴掌打在小厮脑袋上。 看刘之恺一群远去,楚昊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望着怜玉和苏青青说道:“红颜祸水,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噗嗤一声,苏青青娇笑起来,同时指着楚昊宇说道:“你怎么不说你是个惹祸精呢?到哪里都能惹出麻烦来,还怪我们。” 楚昊宇也不否认,哈哈笑了声张口说道:“红颜祸水,本公子也吃定了。走,吃饭去。”说到这里眼珠一转,楚昊宇摇头说道:“刚才,本来只是想着教训他一番也就算了,后路本公子都想好了,推给你教那位嚣张的张大公子,没想到这位爷比张大公子都嚣张,本公子只好亲自出马了。” 噗嗤一声,苏青青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娇笑声,而此刻,怜玉终是开了口,柔声说道:“公子,刘家乃是剑南道数一数二的大家,刘老爷子更是先帝亲自册封的怀安侯,要不,我们师妹用江湖手段解决?” 与怜玉对视片刻,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放心,一个刘家,还奈何不了本公子,再者,敢调戏本公子的女人,本公子还要他们好看。”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怜玉握住楚昊宇的手掌更用力了,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418蜀味居 蜀味居在成都府已有百年历史传承了五代,从最初的一间小茅屋到如今的三层高楼,从籍籍无名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是沧桑巨变也不为过,唯一不变的则是那种淳朴滋味。即便成为成都府最有名的老字号,三层楼房十几丈高在成都府更是鹤立鸡群,然开门迎客丝毫不因贫富贵贱,每月初一十五还要开善粥,只是随着达官贵人越来越多,普通人很少能够登上二楼,至于三楼,基本已成了私人宴客之所。 楚昊宇一行赶到蜀味居时候,一楼已是人满为患根本没有虚席,看着楚昊宇一行走了进来却没有店小二招呼他们,一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可让人奇怪的是,这么多人吃饭大堂却极为安静,三三两两的低语者绝对没有大声喧哗的。 扫过四周一眼,尤其是看到楼梯口的两名魁梧大汉,楚昊宇有过一丝明悟,而此刻,孙侯已跑了过来,躬身说道:“公子,这边请。” 孙侯明白自家公子的性子,这么热闹的地方他岂会再换其他地方,何况堂堂亲王出来吃饭因没有位子离开,这也太不像话了。因此,孙侯花重金买了一张桌子,且不偏不正就在大堂中央。 楚昊宇坐在了主座上,怜玉和苏青青挤在一条长凳上,莫凡和魏正阳各占一侧,孙侯则肃立楚昊宇身后,至于一众侍卫,曹应玄和孟海阔各施展手段要了两张桌子,将楚昊宇护在中间。 虽好奇楚昊宇哪来的桌子,店小二还是跑了过来,不平不淡的问道:“几位爷,想吃点什么?本店可是百年老字号,最正宗的蜀味。” 楚昊宇张口说道:“一壶茶一壶酒,拿手菜各上一份。” 该是看楚昊宇豪爽,满头大汗的店小二露出一抹笑容,点头说道:“爷,茶和酒马上就来,只是这菜……店里今日实在是太忙了,恐怕要等会儿,要不先给爷上几份小菜?” 楚昊宇点点头,道:“也好,只是小哥,我看你这店里怎么有些怪异呢?”话到最后,楚昊宇冲孙侯使了个眼色。 孙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抬手就将一块银子塞到店小二的手中。掂了掂银子的分量,小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腰也弯的更低了,道:“爷是说怎么没人说话吧?”看楚昊宇点头,店小二抬头望了望楼梯口,道:“喏,还不是他们,官府的。” 此刻,该是恐人听到,店小二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的听说啊,何大都督身体不适即将告老还乡,府尹郭大人有望成为大都督,这不,京城来了位上官,何大都督、刘老侯爷,郭大人,成都府大小老爷还有有名望的世家,正在楼上款待上差呢,他们都是挤不上去的。你说,谁敢大声喧哗,那不是耗子跟猫拜年,没事找事嘛!” 听店小二说的生动,苏青青失声笑了出来,看的店小二眼都直了,心底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就跟仙女似的。虽然震惊,店小二看了一眼就急忙收回目光,能有这么漂亮的女子随行,还是两个,想来身边这位爷身份不简单,要是惹他不快……他可是清楚记得,一个同伴就是因为看了不该看女子,被人打了半残。想到这里,店小二深深躬下身子,脸上明显多了些敬畏。 楚昊宇本还听的有趣,可看到店小二的神色便挥手说道:“好了,去吧,酒菜要快。” 顿时,店小二心底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爷稍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拉长的声音中,店小二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楚昊宇脸上似笑非笑,苏青青眼珠转动一脸好奇的问道:“想什么呢,莫不是上面?” 楚昊宇也不否认,张口说道:“那些事情没趣,你不会想知道的。等会吃饱喝足,咱们听琴去。” 苏青青顿起了兴致,点头说道:“好啊,姐姐,一会儿到武侯祠,你弹一曲有气势的,以往都是高山流水,今天换曲金戈铁马。”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苏青青又笑嘻嘻的望着楚昊宇说道:“你刚才打了刘家公子,他岂会善罢甘休,一会儿还能再看出好戏。”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京城的上差,还有刘家的刘老侯爷,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这儿闹事,放心吃饭。” 楚昊宇所说不差,刘子恺确实不敢在京城上差和自己老爷子的脸前闹事,不过,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有心人。 该是以为楚昊宇身份不凡,店小二很快就为他摆了一桌子的菜,还真是色香味俱全,看的几人食欲大动,就是二老也吃了不少。突然,苏青青发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夹起一片手撕牛肉送到楚昊宇的碗碟里,笑道:“公子,你尝尝这个。” 看着苏青青那双水灵灵似会说话的大眼睛,楚昊宇摇头笑了笑,道:“我不吃牛肉,你可知为何?” 苏青青就是看他不吃牛肉才特意夹了一块给他,满脸有趣的问道:“为什么?” 楚昊宇再次摇了摇头,道:“让你吃半年牛肉,天天吃,看你以后还吃不吃了。”这刻,楚昊宇似有想起了牛肉的膻味,喝了口浓茶才感觉好点,在怜玉和苏青青的注视下缓声说道:“还是三年前的漠北之行,翻越雪山时候是冰冷的牛肉干,冻比石头都硬,渴了就吃雪。进入漠北,不是牛肉干就是牛肉干,吃的我看见牛肉就像吐,却也只能强忍着。” 楚昊宇又喝了口水,而后笑嘻嘻的望着两人说道:“知道那时候本公子发下什么宏愿嘛?此战过后,本王要吃最美味的食物,玩最美的女人,看最美的风景。” 噗嗤一声,苏青青已大笑起来,便是怜玉,脸上也有忍不住的笑容,那一抹风情看去如此动人。笑到最后,苏青青却是瞪了楚昊宇一眼,道:“色鬼。”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所以,才能娶到你们两个。而且,这块牛肉,本公子吃了。”话到最后,楚昊宇夹起牛肉送到口中。 牛肉早已除去了膻味,可该是心理作用,楚昊宇脸色顺变差点吐出来,看的苏青青赶忙说道:“不就是一块牛肉,公子,赶紧吐了。” 看到楚昊宇的样子,怜玉心中也生出无限爱怜,那一战何其残酷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昊宇如此畏惧一块小小牛肉。端起茶杯递到楚昊宇脸前,怜玉张口说道:“公子,喝口茶。” 楚昊宇接过茶杯却是就着茶水将牛肉咽了下去,道:“青青给的,本公子说什么都要吃掉,岂能吐掉。不过,”摇摇头,楚昊宇心有余辜的说道:“真不能再吃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苏青青竟有些痴了,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楚昊宇,其中的柔情能够将人融合,而看到苏青青的样子,楚昊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他刚才还真是装出来的,不过,他自然不会点破。一时间,两人心底一片柔情,甚至忘了身处何地唯独两人。 安静的气氛中,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因为他看到了他认为不会来的人,刘之恺,而在人群之中,刘之恺一眼便看到了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顺着楚昊宇的目光,怜玉、苏青青扭头望了过去,便的大堂内众人也都将目光放在刘之恺身上。此刻,刘之恺这位刘家公子浑身脏兮兮的,两颊肿起,偶尔张口还能看到少了几颗牙齿。见此,众人可真是愣住了,不敢相信谁敢动手打这位刘家少爷,而且打的如此之残。 狠狠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刘之恺竟是出乎意外的没有搭理他,而是一拐一瘸的走向二楼。此刻,一管家模样的快步走到楼梯口,冲两位壮汉说道:“两位军爷,这是刘老侯爷的嫡孙,刚在街上被人打了,还劳烦两位好汉给我家侯爷带句话,衙门无人,只好到这里告状来了。”话道最后,管家随手将一张银票塞到壮汉手中。 刘家在成都府赫赫大名,听闻老侯爷的孙子被打,壮汉不敢亵慢,何况还有那一张银票,沉声说道:“你们先等着,待我通禀后再说。” 看壮汉转身走上二楼,刘之恺又瞪了楚昊宇一眼,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你就等着吧,一会儿有你好看。 很快,壮汉就折返回来,请刘之恺上去,而在上楼之前,刘之恺再次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惹得苏青青这丫头咯咯笑了起来,替刘之恺解释道:“小子,你就等着吧,一会儿爷爷弄死你。” 苏青青故意说的粗里粗气,莫说楚昊宇和怜玉,苏青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却是又道:“你不是说他不会来吗,怎么还上二楼了,现在怎么办?” 看苏青青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楚昊宇又是一笑,道:“没事,天塌不下来,吃饭。”话到最后,楚昊宇已拿起了筷子,只是心中却再想刘之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应该说为何想出现在朝廷上差眼前。 稍稍想了下楚昊宇摇摇头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只是没过多久,一魁梧壮汉大步走到楚昊宇身前,冷声说道:“小子,跟本将军走。” 419青云阁 蜀味居三楼,随处可见握刀壮汉,虽没有穿盔甲却都是行伍出身,紧绷的身体生出一股萧杀气息,过往店小二都下意识的放轻脚步。不同于外面的紧张,青云阁内则是欢笑不断。 取名青云,自然寓意着青云直上,所以,很多官老爷都选在青云阁宴客,这次宴请吏部右侍郎,众人特意推荐青云阁,其言义不言而喻了。 青云阁内,主座男子看去四十多岁,相貌俊秀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身子骨也有些羸弱,看似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不过能做在主座上,可知其不凡。彦清,吏部右侍郎,吏部的三号人物,虽不能说他掌握着大家脑袋上的官帽子,可他一句话绝对能让你十年功白费,谁愿意得罪这样的人物?此刻,彦清似也在享受权利带给他的好处,脸庞微微带笑,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自得和倨傲。 彦清左侧是一身材魁梧的壮汉。壮汉相貌普通脸色有些冷峻,双眼平静似海,静坐之中却给人挺立如山的感觉,浓重的官威,根本不是主座的彦清所能比拟。此人正是剑南道的一号人物,剑南道大都督何正坤。 大楚官职,大都督为正二品,各部侍郎为从二品,不论权势还是官职,何正坤都比彦清高一筹,只是彦清为上差奉了圣谕而来便坐在了主座上,而何正坤也一改往日的冷峻偶尔露出一个笑脸,甚至与众人谈起风花雪月,或许,也与他即将告老归乡有关。 彦清右侧是一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年逾古稀,脸上堆满皱纹,曾高挺的身躯也驼了,然慈眉善目看似一邻家老翁给人和善感觉,不过绝对没有人敢小看他。刘书桓,先帝亲封的怀安侯,当年就是他在战事最酣时候打开成都府西门放神策尉入城。此战,成都府落入大楚,赵家四平王自绝,上万将士被杀,而刘书桓也由成都府尹一跃成为大楚的怀安侯。 该是年岁大了,刘书桓要比别人少喝许多,也比大多数人都清醒,一双眼睛不时瞟过何正坤和郭鸿伟。 其实,何正坤和郭鸿伟中间还隔了一人。此人身材消瘦然而太阳穴高鼓可知武功不俗,正是剑南卫指挥使葛剑,何正坤的心腹,只是随着何正坤的离开,葛剑能不能安稳坐在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就不一定了,因为郭鸿伟很可能是下任大都督,因为郭鸿伟与何正坤不合,何正坤的离开,很大缘由都是郭鸿伟这位爷。 郭鸿伟个头不高却极为壮实,方脸大耳浓眉大眼,无不显示着他极其旺盛的精力,而且郭鸿伟仅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这也是不少人看好的他的缘由,就像众人奉承彦清,他才四十多岁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熬,说不得那天就成尚书大人了。 在座的除了彦清、何正坤这五位爷,还有剑南道长史史万全,副指挥使张友明,再就是李家家主李艾,李家也是百年大族,门生子弟遍布剑南道,就比刘家少了位怀安侯。 酒早就过了三巡,众人也都放开了,而且这些人暗地里勾心斗角可那个不是几十年的沉浮,老练无比,嘴上一个比一个说的漂亮欢笑不断,此刻,副指挥使张友明正在大声说道:“听到彦大人的话,末将倒想起一事来,博大家一笑。上次奉都督令谕指挥使委派,末将前往黑风岭剿贼。黑风岭山高林密路险大军难以通行,去的多了贼子就躲进深山,若少了又难以全功,因此让胡一洛那贼子成了山大王,打家劫舍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整整六七年都拿他没法反倒让黑风岭成了我剑南道的藏污纳垢之所。出征在即,末将担心大军出动吓的黑风岭贼子远循,便令三百弱兵化作商队,整整五十辆大车,一溜排开甚远,再命三百精锐暗中相随,一旦胡贼跳出来抢劫马车,末将让他插翅难逃。” 话到这里,张友明却是摇头笑了起来,道:“世事难料当真不假,出成都府没多久,又是狂风又是暴雨,一路泥泞难行,末将也只能下令大军休息,可就在一茶馆中,末将碰见一中年儒生,大家伙猜他是谁?” 在座众人除去彦清这位上差,谁不曾听过两三遍,不过彦清这位上差还真被勾起了兴致,张口问道:“不会是胡贼吧?” 啪,张友明猛拍了下大腿,大叫道:“大人果真英名,一猜就中,正是胡贼那厮,他来成都府是憋的久了,在天香阁胡混了三天,被末将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望着张友明,彦清愣了片刻摇头笑了起来,道:“果真是世事难料,不过,也是张将军机智,不然岂能认出胡贼来。” 听彦清夸自己机智,张友明大感有面子,满脸红光,以往说起这事别人都说自己捡了狗屎运,若非老子机智岂能认出胡贼来,只是这番话他万万说不出口来,反而抱拳说道:“大人夸奖,末将当不得,都是蒙诸位大人神威,末将才能轻易讨灭黑风岭,令我剑南道再无蟊贼。” 彦清可是老官油子,听张友明如此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话,只是已将这个人记在心里。张友明这个故事看似在博大家一笑何尝不是在证明自己,不过他能够自知自觉将功劳说成大家的,这莽汉倒也不鲁莽。看彦清笑笑却不接口,张友明立即闭嘴,这又让彦清高看了一分,知进退。 众人都看到了彦清的神情,也都明白张友明的意图,只是谁有会说破呢?就在这种奇异的气氛中,刘书桓猛然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刘甫岭透过门缝冲自己使眼色,便端起酒杯说道:“彦大人、何都督,诸位,老朽身体不适去去就来,扫兴之处,这杯酒给诸位赔不是了。” 人有三急,何况一个老人家,彦清官职虽大也不敢对一位侯爷不敬,便笑道:“侯爷客气,请便。” 走出房间寻了个无人处,刘书桓张口说道:“何事,急匆匆唤我出来?” 刘甫岭年过五旬,心宽体胖蓄三缕长鬓,脸色平静双眼幽深,一看就是深沉之辈。望着自家老父,刘甫岭平声说道:“父亲,小恺被打了,牙齿掉了一地。” 刘书桓知道自己这个孙子不学无术好声色犬马是标准的纨绔,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听闻被人狠狠打了心底还是一阵恼怒,尤其想到有人敢在成都府将自己嫡孙的牙齿都打掉了,这何尝不是在打自己的脸面?可毕竟人老成精想的更多,冷哼道:“你养的好儿子,说,谁干的?” “还不是你老宠的?”心底如此想着,刘甫岭却万万不敢说出口,反而躬身拜道:“父亲教诲的是。打小恺的不是本地人,只因小凯出言不敬调戏了他的侍女,小恺本欲去府衙击鼓鸣冤却是无人回应,只好来找父亲大人做主了。” 刘书桓再清楚不过自家孙子的脾性,肯定是调戏不成被人教训,可击鼓鸣冤怕是卢观的意思。刘书桓与卢观相交几十年,瞬间便猜到了他的意思,思索片刻张口说道:“让小恺上来。” 走进青云阁,刘书桓根本不曾坐下先端起酒杯,呵呵笑道:“老朽的不是,打扰诸位的雅兴,当自罚一杯。”饮下杯中酒,刘书桓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散去,甚至发出一声叹息,缓缓坐了下去。 看到刘书桓这老对头的神色变化,何正坤心底一声冷哼,却是笑问道:“老侯爷,为何叹息?莫非怪我等招呼不周。” “岂敢、岂敢!”稍稍犹豫了下,看众人都望了过来,刘书桓摇头说道:“彦大人,何都督,非是老朽不说,委实是怕打扰诸位的雅兴。” 若怕打扰岂能是这副神色?心底鄙夷刘书桓是虚伪,然而众人那个不是脸上带笑。笑望着刘书桓,彦清不误关切的问道:“老侯爷但说无妨,而且彦某以为,只要大家伙能帮忙,定然不会推辞。” 此刻,大都督何正坤也开了口,道:“老侯爷请讲,若用得着老弟尽管吩咐。” 听彦清和何正坤都如此说来,众人纷纷开口附和,见此,刘书桓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神色,躬身说道:“老朽谢过彦大人,何都督,谢过诸位。”说到这里,刘书桓摇头说道:“家门不幸啊,也怪老夫,太宠着孩子,养成小凯那孩子飞扬跋扈的性格,整日寻事生非,尽给老朽跟诸位惹麻烦。” 这刻,谁都知道他的孙子出了问题,然大多数眼中都露出鄙夷,尤其郭鸿伟这位府尹,刘之恺那哪是寻事生非,欺男霸女是无恶不作,若非你这位老侯爷,砍十次头都不够。心底冷笑,郭鸿伟猛然想到什么忍不住乐了,看刘老头这势头,分明是孙子吃了亏来告状了,敢在成都府敢与刘之恺斗的,也就都督府那位爷了。想到这里,郭鸿伟不由撇了何正坤一眼,那神情明显是要看好戏了。 何正坤也想到了这点,只是心底却有些好奇,自家哪位究竟对刘之恺做了什么,能让刘书桓这老狐狸将那不入流的事拉到台面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书桓颇为无奈的说道:“小恺不争气,刚才在大街上遇到两位女子便调戏了两句,却是被人打了,牙齿都打掉了,满脸血啊!” 顿时,众人都有些吃惊,因为这与他们心中所想相差太多,不过有人敢在成都府殴打刘之恺,这位爷也太凶悍了吧!想到这里,郭鸿伟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喝道:“这贼子当真是大胆之极,敢当街行凶,殴打功勋之后。”猛然站起身来,郭鸿伟躬身拜道:“彦大人,何都督,老侯爷,下官治下发生这等事情,下官这就将贼子抓捕归案,给诸位一个交代。” 看郭鸿伟急匆匆的站了出来,众人都有些吃惊却是暗中猜测缘由,而何正坤嘴角则露出一抹笑意,张口说道:“这贼子确实大胆,朗朗乾坤下殴打朝廷功勋子弟,豪不将朝廷颜面放在眼里,不过,老侯爷,是否先将小恺这孩子唤来,听听事情原委?” 这是看戏的不怕热闹,听何正坤如此说来,郭鸿伟心底叫糟,只是不等他开口刘书桓便抢先说道:“小恺已经到了,那模样,老夫根本不敢看啊!” 现在,在座的谁还看不出其中门道,可面对郭鸿伟和刘家之争,谁没事会参合其中,纷纷选择了闭口,将目光放在彦清身上由这位上差定夺。 这刻,彦清如何还不明白事情缘由,扫了众人一眼淡淡说道:“传。” 420冷热两重天 刘之恺是个纨绔,标标准准的纨绔,却也只是个纨绔,面对一屋子的高官,尤其他们一个个直直盯着自己,那种心理上的威压,刘之恺脑门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大张着嘴巴却是用来呼吸,若非他家老爷子在此,真就夺门而逃了。 深吸一口气,刘之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虽想保持平静可声音还有些颤抖,跪拜道:“后学末进见过彦大人,何都督、诸位大人。” 自刘之恺走进房间,众人就落在他脸上。除去彦清这位上差,在座的谁都见过刘之恺,相貌还真没的说,可是今日,脸庞通红通红明显肿了一圈,衣衫凌乱还有斑驳血迹,看去好不狼狈,而且他刚才张口时候众人看的清楚,门牙少了好几个,可知出手之狠。不过,看着刘之恺这副惨样,除去他家老爷子刘书桓,谁又真正心疼他,一个个反而露出官威让他心存敬畏,不敢说假话。 盯了刘之恺片刻,彦清开了口,冷声说道:“好大的胆子,敢当街殴打功勋之后,小恺,你从实禀来,本官为你做主。老侯爷,先命人传个大夫,瞧把孩子打的。” 看自己最宠爱的孙子被打成这样,刘书桓虽有心利用这事却也是真心疼,赶忙说道:“谢过彦大人。小凯,把事情经过告诉彦大人,诸位叔叔伯伯一定会给你做主。” 听到爷爷的话,刘之恺才安心不少,拜谢过后将刚才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不过,即便他将责任都推给了对方,众人也能猜到他肯定又在欺男霸女只是遇到更凶狠的主儿,将他痛打一顿。 说到伤心处,刘之恺更是掉下两滴眼泪,嘟囔着嘴说道:“彦大人,何都督,想我成都府为天下四大城邑之一,可朗朗乾坤下,小侄就被打了,还打成这样。”说到这里,刘之恺更是抬起头来让众人看清自己仲了一圈的脸庞,而后又道:“原本,小侄是打算前往府衙告状,可赶到府衙竟发现无人值守,此刻,小侄听闻那贼子非但没有逃走,反而大模大样的前来蜀味居吃饭,一时气愤不过就想来讨个说法,不曾想冲撞了诸位大人的雅兴,还望彦大人恕罪。”话到最后,刘之恺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任凭处罚。 最后这一番话,自然不是刘之恺能想到的,而是他老爹教的,不过效果还真不错,起码明面上不是故意来找茬了。 想到这里,郭鸿伟狠狠瞪了刘之恺一眼,这个纨绔还真是能惹事。不说其他,仅仅一个衙门无人值守,就是玩忽职守,平日也就算了,可这不是关键时刻?尤其上差还在,若是将这句话带到圣上耳中,莫说大都督,直接回家养老吧!越想越恼怒,郭鸿伟狠不能再给刘之恺两巴掌,立即站了起来,冲彦清拜道:“大人,下官失察,这就命人将贼子拿了。” 彦清并没有回答,反倒是意味深长的撇了刘书桓这位怀安侯一眼。沉默片刻,彦清突然笑了起来,道:“区区一个小贼,也值得郭府伊亲自出手?”说到这里,彦清似笑非笑的盯着张友明说道:“刚听张将军所讲,就知道将军是位福将,这不,又有贼子撞上门来了?” 张友明如何不明白彦清的意思,乐呵呵的站起身来,躬身拜道:“大人稍等片刻,末将去去就来。”说完后转身离去,魁梧的身躯,沉重的脚步,还真带起征战沙场的豪气,只是出乎众人的意料,没过多久,张友明便灰溜溜的上来了。 看张友明一个人上来尤其是他的神情,脸色晦暗两眼无神,整个人就似霜打了的茄子丝毫没有下去时候的万丈豪情。这刻,众人可真有些吃惊吃了,心道莫非张友明也被打了吧,这可是正四品的偏将,要是真被打了,那可就是在打朝廷的脸面了,只是他就这么灰溜溜回来…… 就在众人各自猜测缘由时候,张友明躬身冲众人行了一礼,道:“彦大人,何都督,老侯爷,末将……”张友明不知道怎么说,便转口说道:“他们有禁军腰牌,从五品的指挥使。”说到这里,张友明干脆耍起了光棍,任凭他们去猜。 听到禁军腰牌还指挥使,众人全都吃了一惊,尤其彦清,眼皮更是一阵跳动,紧紧盯着张友明问道:“确定?” 张友明点头答道:“末将久在军中,绝对不会认错,而且那位公子还说了,不想见我们,谁要是敢下去……”拉长的声音,不是张友明在吊大家胃口,他还没有这个胆子,而是那位爷没有说,可越是不说,众人想的越多,他究竟什么身份。 在坐的都的侵津官场几十年的老人,且一个个身份非凡知道很多。大楚以武立国,最多时候号称五百万大军,而禁军就是从这五百万大军挑选出来的精锐守卫皇宫,说是皇家的私人卫队也不为过,除皇家子弟,就是一品大员都无法调动,而且禁军很少离京,除非皇帝令谕,可现在他们带有女眷同行,那就是护卫皇家子弟了。 很快,众人都想到了这点,一个个的脸色变得精彩至极,尤其刘书桓,要真是皇家子弟带着女眷出来游玩,自己孙子竟然调戏人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除去龙子龙孙,谁敢如此跋扈,连大都督的面子都不卖还直言不可去找人家?想到这里,怀安侯刘书桓望向刘之恺的目光再没了可怜,即便是最宠爱的孙子,刘书桓都恨不能给他两耳光,同时也暗自庆幸,人家只是给了他两耳光,若事情闹大,他刘家都承受不起。顿时,刘书桓已经决定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绝不能再让他胡闹了,不过现在,还是要想想怎么平息那位爷的怒火,谁知道人家会不会秋后算账。 郭鸿伟也有些心惊,那位爷毫不留情的就将刘之恺打了不说,还驳了大家伙的面子,这里面都是什么人?吏部侍郎,剑南道大都督,刘老侯爷,差不多剑南道的高官都在此,那位爷不仅驳了大家伙的面子,还直言不要去烦他。想到这些,郭鸿伟有些头大,一个刘之恺已经够他受了,现在又来了位龙子龙孙,这不是要命吗?摇摇头,郭鸿伟狠狠瞪了刘书桓一眼,心道都是你这老头惹事,现在捅了马蜂窝吧,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何正坤也没能料到闹到最后竟惹出一位龙子龙孙,不过似乎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他也将告老还乡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稳坐钓鱼台。 不同于他们几个,彦清久在京城对京城中事异常熟悉,思索片刻猛然想到一种可能,脸上再没了从容反倒蹿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盯着张友明问道:“可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公子哥儿?不是很高,相貌俊秀儒雅,脸上总挂着笑容。” 张友明只见了一面,却是牢牢将那位爷的相貌记在心里,点点说道:“大人所言不差,就是年龄,似乎要再小点。” “那就对了。”彦清已经确定了那位爷的身份,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可猛然想到人家直言不想见他们,再想到那位爷的手段,彦清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反而跌坐在椅子上,最后狠狠瞪了怀安侯刘书桓一眼,冷声说道:“侯爷,你可是养了好孙子啊!” 在座的谁听不出彦清的讽刺,听不出他心中的愤怒。此刻,刘之恺更是吓傻了,满脸震惊是望着众人,似乎还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却知道自己一定捅了马蜂窝,自家老爷子都不一定捂的住。张口想要说话,猛然看到爷爷那杀人的目光,刘之恺立即低下脑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正坤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尤其刘书桓和郭鸿伟,这刻,他也隐隐约约猜到白衣公子的身份了。心底一声冷笑,何正坤张口说道:“看彦大人的神情,想来知道那位公子的身份,还望大人赐教。”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彦清身上,便是刘之恺,也抬起脑袋直直盯着他。 扫过众人一眼,彦清的目光更是在刘之恺身上停顿片刻,道:“若本官没有猜错,那位爷该是七王爷,孝王殿下。” 静,青云阁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不过大多数眼中都是震惊,满脸的不敢相信。 彦清也不希望这是真,可心底已经信了,除了那位爷,还能有谁悄无声息的来了又如此嚣张。摇摇头,彦清再次说道:“六月中旬,七王爷离京前往太和山,恭贺知机子老神仙退位大典,却是碰到天刺逆贼作乱最后力挽狂澜,而后又消失不见。一个月后出现在丹州,丹州百年世家贾家纵容奴仆欺辱阵亡将士遗孤,七王爷大怒将贾家男丁全部流放漠北充军,并特意上书朝廷将此事布告天下以儆效尤。丹州,离这成都府可不远啊!” 在彦清拉长的声音中,众人已经确定那位爷就是调皮贪玩的七王爷,同时也是一把火屠城的屠夫,也当真称得上屠夫,贾家奴仆触怒他便将贾家灭门,还将此事布告天下以儆效尤,众人可是早就收到朝廷公告,不管心底喜也好怒也罢,都想着一定离这位爷远远的,可现在倒好,人家悄悄来的却把他招惹出来。想到这里,众人望向刘之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吓的刘之恺恨不能钻进地下。 刘书桓也是恼怒不已,可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要他给擦屁股,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彦大人,现在如何是好?” 这趟出使剑南道,彦清虽是奉了圣谕却也无甚大事,完全能够漂漂亮亮的交差,可现在七王爷在此就不一样了。不见,是不敬;求见则违背王爷令谕,没有好果子吃;而且,王爷家眷被人调戏,恰好自己还知道了,这是管呢还是不管?怎么着都不讨好啊!摇摇头,彦清更是发出一声叹息,道:“还能怎么办,等,等七王爷玩好了火消了再说,不过,要是再出乱子……”拉长的声音中,彦清更是扫过众人一眼,看的郭鸿伟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再出乱子。” 421生孩子这问题 看楚昊宇轻松随意就将一个将军打发了,苏青青眼中射出一抹异彩,望向楚昊宇的目光充满柔情和满足,同时又颇为好奇的问道:“公子,你为什么不见他们?” 撇了撇嘴,楚昊宇颇有些不耐的说道:“一群老狐狸,有什么好见的。” 苏青青顿时乐了,笑道:“你不也是老狐狸。” 楚昊宇撇了苏青青一眼,道:“不是老狐狸,怎么能骗到你这美女蛇。” 苏青青心底高兴,却是狠狠瞪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再次拿起了筷子,看的怜玉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却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刚才那人可是说的清楚,一个正二品的大都督统领剑南道,楚昊宇说不见就不见,似乎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何况还有圣上的钦差。 楚昊宇明白怜玉所想,一声轻哼后张口说道:“他们都是老狐狸,能猜出本公子的身份,说不得还不愿意见我呢,正好。吃饭,完了逛武侯祠去。”话到最后,楚昊宇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怜玉倒也不再说什么,夹了块鱼肉放进楚昊宇碗里。 当众人酒饱饭足离开蜀味居,彦清等人立即得到了消息,站在窗口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发。即便一个背影,彦清却能够确定就是那位爷,那位爷声名在外,他必须牢记心上以免冲撞这位爷的大驾,可万万没想到在剑南道这穷乡僻壤之地遇到这位爷,还生出冲突。这刻,彦清脸上的神情更无奈了,再无心接受众人的宴请,更不要说下面的节目,一个人返回了驿馆。 武侯祠早就关了大门,这自然难不倒楚昊宇,嘱咐一众侍卫留在外面,唯独带着怜玉和苏青青越墙入了武侯祠。已近九月,夜风中已带了丝凉意,高大浓密的古木在月光下透出成片阴影,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似为这气氛所染,一袭白衣背抱古琴的怜玉看去有几分孤独,可在明月的笼罩下,又如一尘不染的绝世仙子。望着现在的怜玉,楚昊宇目光中有爱有怜,或许,这才是她最真实的自己,只是很快,楚昊宇嘴角便有笑容浮现,他一定能将她改变。 该是察觉到楚昊宇的神态变化,怜玉缓步走到台阶上盘膝坐了下去,将古琴横在双膝上,挥手便是一片金戈铁马,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夺人心魂。楚昊宇上过战场,经历了无数惨烈厮杀,瞬间便被带入琴中,飞驰的马蹄,冰冷的刀剑,巍峨的军阵,淡漠生死的眼神。高昂的战鼓声中,两军短兵相接,飞溅的鲜血,战马的嘶鸣,热血又豪情。当一切都平静下来,遍地的尸骨,残破的军旗,唯有呜呜的风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呼啸的狂风慢慢缓了下来,山川、绿林、流水、茅屋,一切本该如此宁静,可为什么楚昊宇还是感到一丝哀伤?为那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先生,或怜玉连怀身世叹命运无常,亦或自己想到故人悲从中来? 微微的清风,琴声,风声,亦或只是心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轻叹了口气,只是随即就笑了出来,张口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怜玉姐姐神乎其技,不过,有些悲伤。”说话同时,楚昊宇已走到怜玉身侧,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所以,姐姐该生个孩子了。” 怜玉还沉浸在那种淡淡的悲伤之中,猛然听到楚昊宇一句该有孩子了,一张俏脸刹时通红通红,再没了刚才的仙子神态,却是更加动人。 楚昊宇的声音虽小,苏青青却是听的清楚,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道:“色鬼,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语气一转,大声说道:“姐姐你也真该有个孩子,一定很好玩。” 苏青青如此大声,听的怜玉脸热似针刺一般疼痛。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怜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羞意,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夜深了,回去吧。” 看怜玉师姐站起身来,苏青青一个飞跃蹿到她身侧,抱住她的手臂说道:“姐姐,回去做什么,生孩子吗?” 怜玉刚平复下去的羞意,瞬间又被苏青青勾了上来,红彤彤的脸庞似能滴出血来。盯着苏青青,怜玉咬牙说道:“死丫头,讨打不是?” 看怜玉抬起手掌,苏青青立即跳了出来,却又故意冲怜玉做了个鬼脸,咯咯笑了起来。 此刻,看到怜玉这位仙子露出娇羞模样,楚昊宇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握住怜玉的手掌说道:“好了,回吧!” 感受着楚昊宇手掌上的力度,怜玉终是点点头,又惹得苏青青一阵大笑。欢快的笑声,静静在武侯祠回荡,也让这武侯祠多了一丝生气。 清晨,当调皮的阳光照进房间,楚昊宇却是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静静望着身侧美人。一夜疯狂,怜玉洁白如玉的身躯上还留有欢愉后的痕迹,乌黑秀发随意散在肩头,娇艳的脸庞,懒散模样更添意思一丝韵味,让人心生爱怜。 望着怜玉,突然看她眉头眨动,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抬手捋着怜玉的秀发说道:“小七何德何能,能娶怜玉姐姐你为妻,真是三生有幸。” 听着如此情话,怜玉脸上也有笑容浮现,恬淡、懒散又知足。睁眼与楚昊宇对视片刻,怜玉轻声说道:“嫁与公子,怜玉此生足矣。” 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声,可随即又张口说道:“错,少个孩子。”看怜玉有露出一抹羞色,楚昊宇将怜玉揽入怀中,缓声说道:“姐姐,你本仙子,似天上明月孤傲清冷,可我不想你再做清心寡欲的仙子,人本就有七情六欲,何必遮掩?而且,生个孩子,做个母亲,我想你会收获更多。” 沉默片刻,怜玉终是点点头,看的楚昊宇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道:“那我可得努力了。” 顿时,怜玉脸上又有红晕浮现,尤其是感受到楚昊宇下体的炙热,心神莫名的一荡。看到怜玉的神态变化,楚昊宇哈哈笑了声,也不说话,翻身将怜玉压在身下,而后缓缓进入那池温润之地,同时还有一声婉转娇*啼犹若仙音,一切都如此诱人。 苏青青几乎是一夜未眠。那种声音如此诱人,苏青青捂住耳朵可还是清晰传人耳中,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楚昊宇压在他身上时候的情景,不知何时,下面已泛滥成灾,即便当一切都平静下来,苏青青脑海中依旧是那副画面,直到天将发亮才迷迷糊糊睡去,可惜还不曾睡熟,又被婉转啼鸣惊醒。 “色鬼。”也不知是骂谁,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嫉妒,苏青青翻身下了床,冲洗一番确定没有异样才走出房间,而开门同时又低声说道:“色鬼。” 当苏青青回到客栈时候,一切已平静下来。轻哼了声,苏青青大步走到两人房间门口,张口说道:“两位,辛苦一晚,该吃早饭了,身体要紧哦!” 在苏青青拉长的声音中,怜玉恨不能将脑袋埋在楚昊宇怀里,轻吐道:“都怨你,让青青笑话。” 楚昊宇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怕什么?一会儿看我怎么责罚她。” 苏青青明显听到了楚昊宇的话,顿时不高兴了,大叫道:“你说什么?”大叫同时,苏青青更是推门走了进来,冲两人吆喝道:“一晚上不让人睡觉,好容易睡着却又给你们惊醒,本姑娘看你们辛苦好心去给你们买早饭,竟还要责罚我,真、真气死本姑娘了。”话到最后,苏青青将食盒重重拍在桌子上,只是离开前却忍不住撇了两人一眼。即便有毯子裹着,还能看出两人身体纠缠在一起,尤其是怜玉妩媚的脸庞,便是苏青青身为一个女子,也感到一种惊艳,甚至还有些自惭。冷哼一声,苏青青跺脚离去。 看苏青青离去,尤其是她连屋门都不曾关上,楚昊宇愣了片刻摇头说道:“这丫头,晚上看我怎么收拾她。” 怜玉明白这个收拾的意思,可不知为何,狠狠瞪了楚好哟一眼,道:“色鬼。” 听怜玉口中说出这两个字,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道:“你再说一次。”说话同时,楚昊宇一双魔掌已占领怜玉的高地,并用力捏了一把。 再次瞪了楚昊宇一眼,怜玉却不敢多言生恐他再使坏,求饶似的说道:“公子,天已大亮,该起了。” 看着怜玉的委屈模样,甚至还有一丝惶恐,楚昊宇心中竟有过一丝得意,以及一丝邪念。再次用力揉捏了两下,楚昊宇才恋恋不舍的拿开手掌,道:“今天饶了你,要是再编排本公子的不是,有你好看的。”话到最后,楚昊宇猛然拍了拍她丰满的臀部才起身走下床榻。 洗漱过后,两人一同吃过早饭才离开房间,此刻,孟海阔大步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公子,吏部右侍郎彦清求见,剑南道大都督何正坤求见,怀安侯刘书桓求见,剑南道指挥使葛剑求见,成都府尹郭鸿伟求见……” 看孟海阔还要说下去,楚昊宇直接将他打断,道:“不是一起来的?” 孟海阔立即答道:“回公子,天不曾发亮,彦侍郎已经来了,然后是何都督,怀安侯,陆陆续续来了七八位。” 听说有人天不亮就来拜见楚昊宇,而他现在才起来,怜玉脸上瞬间红了,道:“公子,怜玉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也不待楚昊宇同意,怜玉转身离去。 楚昊宇知道怜玉在羞什么,也明白众人为何会来。他可是大楚亲王,虽然不想见他们,可众官却一定要拜见的,不然就是大不敬。沉默片刻,楚昊宇点头说道:“那就见见吧。海阔,准备一条船,今日就走。” 422大不敬 清晨,天不曾发亮,彦清便起了床,梳洗打扮过后前去拜见七王爷。即便七王爷不愿见他们,可那位爷的身份太过尊贵,若不去拜见就是大不敬,何况彦清也大概摸到了这位爷的脾气,顶多就是挨顿训斥,所以起早赶了过去,且为不引起那位爷的反感,彦清还特意穿了便装,连随从都没有带几个。 彦清的驿站和楚昊宇所住客栈一直都有人守着,很快便有消息传入众人耳中,一个个匆忙赶了过来,而且众人都抱了同样的心思,任凭王爷责罚也不能落了个大不敬之罪,尤其最后赶到的副指挥使张友明,心道幸好这位爷起的晚,要不然自己没能跟大家伙一起拜见王爷,这可是大不敬啊! 大堂中,彦清一众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茶水换了几道却没有人动。大伙起床就匆忙赶来连早饭都没顾上,如何能再喝涮肚的茶水?万一在王爷面前露了丑,那问题可就大了。也没有人出声,这一众平日言谈甚欢的老爷们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木头人,便是平日最坐不住的张友明,也是纹丝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只是有时候,众人会忍不住望向怀安侯刘书桓,气氛有些怪异。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听后院有脚步声传来,众人都扭头望了过去。看到一袭白衣的楚昊宇,众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跪拜道:“臣叩见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走到主座上坐下,楚昊宇扫过众人一眼淡淡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都是老官油子,再熟悉不过这个,纷纷叩谢道:“臣谢过孝王殿下。”站起身来,一个个平视楚昊宇,神色肃然又恭敬,静等楚昊宇这位孝王发话。 望着众人,楚昊宇突然笑了声,道:“坐。这只是客栈,本王也不过是出京游玩,诸位不必拘礼,坐。” “谢过王爷。”躬身一拜,众人才半坐了下去,唯独何正坤。望着楚昊宇,何正坤躬身说道:“王爷大驾光临剑南道,臣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看众人都站了起来想要开口,楚昊宇直接挥手说道:“好了,本王可不是来看你们赔礼道歉的。再说一次,本王只是路过成都府前来游玩,今日就走,这里也不是朝堂,诸位不必拘礼。”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原本想要赔罪的众人一个个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心道这位爷果真不按常理出牌,却也都坐了下去,生恐因为这点小事惹七王爷不快。 看众人识趣,楚昊宇点点头,望着彦清问道:“大哥和母后可好?” 彦清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只是看到楚昊宇神色变冷,立即坐了下去,抱拳行了一礼张口答道:“回王爷,圣上、太后娘娘一切安好,有劳王爷惦记,倒是小郡王前些日子身体有恙,不过李神医出手已然无碍,臣听闻太后娘娘探望时候提起王爷你,想王爷你尽早回京。” 出京两月,猛然听到爱子身体有恙,即便已有李神医出手,楚昊宇心底还是有些担心,张口问道:“没事吧?” 彦清立即答道:“小郡王福泽深厚并无大碍,又有李神医出手,早就无碍,王爷不必担心。” 点点头,楚昊宇轻嗯了声,道:“彦大人回京时候替本王向大哥问好,就说本王还要走趟金陵,过后就回京。” 彦清抱拳行礼道:“王爷至善至孝,臣一定将话带给圣上,也祝王爷一路顺风。” 楚昊宇再次点点头却也不再理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何正坤身上,道:“何大都督,本王可是早闻你的大名了,家学兄可好?” 当年征讨漠北,不少王公大臣子弟随行,何正坤的儿子何家学曾在七王爷身侧听令倒也认识。 看楚昊宇上来就提起自己的儿子,何正坤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有劳王爷惦记,臣替犬子谢过王爷。犬子正在方大都督帐下听令,如今已是游骑校尉,虽三年不曾归家却时常来信告诉老夫说,能有今日的成就正得益于王爷你的言传身教。臣这次回京诉职,还打算向王爷拜谢呢,没想到王爷你已经到了成都,还真是有缘。” 自顾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都督过奖了,家学兄文武双全为人豪爽,本王向来佩服,莫说一个小小的校尉,将来起码也是一大将军。对了,何都督要回京诉职?” 听楚昊宇如此问来,众人心底都紧张起来,便是何正坤心底也是一动。这位爷虽不过问朝堂是非,可毕竟是亲王,还是皇上的亲弟弟,一句话能够决定很多东西。 虽有些期待,然何正坤为官四十载心志非凡,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反而抱拳说道:“承蒙先帝和今上信任,命老臣执掌剑南道。剑南道地域广阔又身处边陲要地多化外异民,事务繁重,七年来老臣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如今老臣年岁已大,有时觉得力不从心,唯恐有负圣恩,理该让贤。” 何正坤说的漂亮,楚昊宇却是听出许多,稍稍思索了下却没有接话,而是望向了刘书桓,那位白发苍苍脸上堆满皱纹的老者,笑道:“这位便是怀安侯吧?本王曾听四哥提起过,当年正是得老侯爷之助,四哥才拿下成都府,老侯爷功之甚伟。” 当年楚家大军先破洛都,而后与谢家决战在长江之上,扫荡江南、淮南两道后以雷霆之势挥军北上,一举攻破上京城建立大楚王朝,此刻,唯独剑南道不曾落入楚家。四平王赵益源本欲借蜀道之天险立国,然智王楚昊旭仅用半年时间便攻克成都府,其中刘书桓刘家功不可没,这才被封为怀安侯以彰显他的功劳。 楚昊宇是真心称赞这位老侯爷,可刘书桓却不这么想,自己的孙子昨晚调戏人家的女眷,这是在讽刺自己,不然何以提起四王爷?要知道,四王爷因为逆谋大罪被囚禁起来,至今都无人敢在公开场合提起他。想到这里,再想想这位爷的凶狠,刘书桓起身跪了下去,拜道:“老臣教子无方,以致他脾气顽虐性格暴躁冲撞王爷大驾,老臣特来向王爷请罪,请王爷责罚。” 望着刘书桓,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摇头笑了起来,道:“令孙出言不逊,本王已经教训过,此事也就算了,老侯爷赶快起来,不过,以后还是要多都些圣人书,不然怀安侯的名声,可都给败坏了。” 听楚昊宇如此轻摸淡写就揭过此事,怀安侯刘书桓还有些不相信,满脸震惊的望着楚昊宇。看他的神色不似造作,刘书桓虽疑惑却是拜道:“王爷宽宏大量,倒叫老臣惭愧,以后定然严加管教,绝不让他再胡作非为。” 楚昊宇点点头,张口说道:“起来吧。”而后将目光放在何正坤下首瘦弱老者身上,正是剑南道指挥使,葛剑。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葛剑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末将葛剑,承蒙圣上恩赐添为剑南道指挥使,见过王爷。” 经过漠北一役,楚昊宇对行伍中人有莫名的好感,尤其是看他两眼精光闪烁气势凌厉,楚昊宇能够猜到他也是百战老将。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笑了出来,道:“葛道人?本王曾听杨将军提起过。” 葛剑年幼时候修道,入军伍时候穿了一身道袍,便被称为葛道人,只是如今还知道这个名号的,已是少之又少。 听楚昊宇叫出葛道人,葛剑肃然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微末贱名,还能让王爷挂齿,末将甚感荣幸,倒是杨老弟,让人唏嘘!”叹息声中,葛剑立即笑了出来,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为我辈最大的荣耀,杨老弟为国战死沙场,想来此生无憾。” 漠北之役,杨肃中计被云德包围,五千大军仅剩两人逃出生天,杨肃和一个小侍卫,只是杨肃伤势过重终没能熬过去。 此刻,楚昊宇脑海中也浮现出杨肃的音容,一柄长枪当真是无人可挡。摇摇头,楚昊宇不无叹息的说道:“杨老将军忠义,本王甚是佩服。”说到这里冷眼扫过坐在他下首的张友明一眼,将目光放在身材矮小粗壮的郭鸿伟身上,看的张友明心底叫苦,昨晚自己一心想在钦差大人眼前表现可是将这位爷得罪惨了,现在,自己可惨了。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郭鸿伟赶忙站起身来拜道:“臣郭鸿伟承蒙圣上恩赐,添为成都府尹,拜见王爷千岁。” 打量郭鸿伟片刻,楚昊宇还真发现此人的不凡,浓眉大眼目光凌厉,一看就是杀伐果断之人,尤其他的目光虽恭敬却极具侵略性,想来不甘居于人下。突然,楚昊宇摇头笑了笑,将目光放在他下首瘦弱老者身上。 随着楚昊宇的目光,众人一一自报姓名冲楚昊宇行礼,而楚昊宇也只是点头笑笑就过去。很快,楚昊宇便将众人都认识了,笑道:“诸位都是剑南道的父母官,公务繁忙,本王来迟惹诸位久等,这杯茶,给诸位陪不是了。” 看楚昊宇端起茶杯,众人纷纷端起了茶杯,说着不敢、不敢之类,不过看楚昊宇这位亲王能够冲他们赔罪,众人心底多了些认同,一时间倒也相聊甚欢,不过楚昊宇还是从中听出许多,最后告绝众人的挽留,离开成都府。 423水贼 顺河而下,有险滩有急流也有碧波万顷的平静湖面,有风景秀丽的山川也有巍峨壮丽的峭壁,可谓是一路风景,再加上两位绝色美女同行,一路欢声笑语不断,怎一个快活乐得。这日上午行至九曲,船速明显缓了下来。 苏青青正在二楼甲板上晒日头,微微眯起的眼睛,懒散的笑容,似乎已经睡去。苏青青还真是一夜未眠,前半夜一直有靡靡之音吵的她无法入睡,等到后半夜两人安静下来,楚昊宇却又钻进她的房间,真是个荒淫无度的纨绔。心底如此想着,苏青青嘴角却有笑容浮现,这一抹风情,天地都缓了下来。 奋战了一个晚上,楚昊宇却丝毫不觉疲惫。楚昊宇并不曾修习双修之术,然少阳决至刚至阳,而不管怜玉修行的冰心诀还是苏青青的百毒心经,都是至阴功法,阴阳的交融让楚昊宇神识升华,隐隐约约中能够内视看到真我,而这感觉,是他以前从不曾有过的,也唯独借助怜玉纯阴之身修补筋脉时候有过。所以,楚昊宇非但没有一丝疲惫,反倒越发精神。 撇了苏青青一眼,楚昊宇能够看出苏青青这些日子的变化,真阴与真阳交融,苏青青也有莫大裨益,不仅内功大进,一张俏脸也是越发妩媚。自顾一笑,楚昊宇站了起来,突然看到穿透马老头正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河道,楚昊宇起了兴致,抬步就落在船头上,笑问道:“马老,这是到哪了?” 马长江,出生在长江上,他父亲也懒得费心思起名,就叫长江了,不过他还真在江上过了一辈子,是长江水道上有名的老水手,听闻楚昊宇要沿江而下,刘书桓特意命人将他请来为楚昊宇掌舵。马长江也能感受到楚昊宇的不凡,只是这些日子混熟了,知道他为人随和易于相处倒也没了刚开始的拘束。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马长江张口说道:“七公子,现在到九曲了。九曲是长江上最有名的险滩,河道曲曲折折,还有暗礁、急流,稍有大意就可能出意外,老夫便将船缓了下来。而且,这片水域还有几大水贼,专门洗劫过往商旅。” 楚昊宇对什么险滩急流不敢兴趣,可是听到水贼,嘿嘿笑了声,道:“马老,你在江面上混了一辈子,熟悉每一段水道了解各路豪杰,给我讲讲,这水贼怎么回事?” 看出楚昊宇眼中的兴奋,马长江也只能一边查看水情,一边冲楚昊宇讲道:“九有极之说,取名九曲,正是指河道弯弯曲曲,不过这一路大大小小六七个急弯两百多里,倒也无负这个名字。水路崎岖,又多暗礁、漩涡、急流,就是老夫这种在长江上飘了一辈子的老手,到这里也不敢大意,尽量将船放在最慢,所以,问题就出来了,引来无数水贼。” 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马长江颇为不屑的说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九曲虽然湍急难行却也多鱼虾,只要勤劳些,怎么也饿不着肚子,可有人偏偏就打起了过往旅船的主意,大大小小几十波之多,现在若非必要,很多人宁愿多走些路也不走九曲。”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问道:“几十波,这么多?” 马长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说是几十波,真正有名号有寨子的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数都是河道两岸的混混,好吃懒做然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手头紧了便想赚一笔,而且这种混混下手最狠,往往是要财要命,上岸换身衣服就不见了,官府也没辙。倒是那些有寨子的,往往顾忌官府不敢下狠手,毕竟现在天下太平一旦做的过了,就会引来曲州水师,他们可是要靠水贼来赚军功,所以啊,这剿匪就似割草,割一茬长一茬,灭不了的。”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出来,道:“马老这个比喻倒也确切,有意思。” 这刻,马长江猛然想到眼前不知名的这位爷可能是官家子弟,看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愉才松了口气,却再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接着刚才说道:“这两百里水道上,有两个寨子最出名,黑龙寨和双蛟帮,咱先说黑龙寨。自漕帮水龙王覆灭,水道上很少敢有人自称龙,不过这黑龙寨,传说有黑龙作怪最后仙人斩杀,那儿就称黑龙潭,黑子那厮是个浑人,直接取名黑龙寨,简单倒也霸气。” 听马长江的口气,楚昊宇大概猜到他应该与那位黑子有些交情,而马长江则接着说道:“黑子鲁莽却是仗义,武功也是极高,收拢了一帮好手,而且他只要钱不要命,在九曲有些名声。有次,也不知是黑子吃错药了竟然大发善心救了个落水书生,从此成为他的狗头军师。黑子遵从这书生的吩咐,不再打劫反而护送过往船只,旅船按人头收费,每人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出门在外五两银子买个平安倒也不贵,一旦收了这些银子,黑龙帮不仅派人引路,若遇到险滩急流还会搭把手。” 顿时,楚昊宇又是一笑,摇头说道:“这水贼当的倒也有趣,若是不交呢?” 撇了楚昊宇一眼,马长江张口说道说道:“都是水贼,当然是抢了,而且,只要抢一个,其余也就乖乖交了。”稍顿了下,马长江转口说道:“双蛟帮是一对亲兄弟所创,他们兄弟自幼在江上长大,因缘凑巧学了些武功,在九曲这地儿倒也是好人物。他兄弟二人,老大潘伯涛为人阴沉,老二潘仲海贪财好色,若是落到他们兄弟二人手中,非要扒层皮不可,搞不好连命都丢了。”说到这里,马长江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小老儿知道公子出身不凡,只是水道不比其他地方,一个不好就人财两空,公子两位女眷都是如花似玉天仙一般的人物,这些时日最好呆在舱中,要是被双蛟帮看到……” 楚昊宇明白马长江没有说出来的那番话,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无妨,谢过马老提醒。”这刻,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张口问道:“对了马老,九曲不在千舟堂的势力范围,千舟堂也不管?” 马长江呵呵笑了声,道:“公子是不了解水道,千舟堂家大业大却也不能真正管住整个河道,再说,他怎么也要给他人一口饭吃,就像这九曲,混水道的大大小小几十个,黑龙寨和双蛟帮两家最大却也不能把事情做绝,吃点大的,把小的留给其他人,而且,黑龙寨和双蛟帮称得上死对头,明争暗斗不知多长回,千舟堂万万不会任由一家独大。” 楚昊宇明白这道理,点点头冲马长江说道:“马老不愧是一辈子行舟的老身,知道的就是多,这一路可要多多仰仗马老了。” 马长江赶忙抱拳说道:“七公子客气,都是老马该做的。” 楚昊宇笑了笑却没有再出声,而是将目光放在两侧山岳。九曲虽曲折难行,然两岸风光极美,有的山峰似长剑傲然直刺苍穹,有大山似老翁垂钓而坐安然肃穆,有山川绿树苍苍鸟鸣不绝,令人忘却俗世烦扰。 突然,察觉到侍卫飞奔而出占据船身要害,楚昊宇非但没有任何担惊反而露出有趣神色,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飞奔至楚昊宇身侧,孟海阔躬身拜道:“公子,有水贼靠近。” 楚昊宇点点头却没有搭理他,而是笑望着马长江说道:“马老,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是那路豪杰。”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马长江心道真是不些世事的公子哥儿,什么都好奇,同时马长江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周旋一二。很快,马长江便看到一艘艘小舢板飞速靠近,而看到一艘船上挂着的龙字旗,脸上露出一抹喜色,道:“公子,是黑龙寨,老夫与他们寨主黑子有些交情,一定帮公子周旋一二。” 听闻黑龙寨,楚昊宇更感兴趣,道:“那就麻烦老丈了。” 很快,小舢板就靠了上来,而未等众水贼开口,马长江先口叫道:“老夫马长江,不知黑子寨主可在?” 马长江在江上飘了一辈子,确实有些名头,立即有人答道:“呦,原来是马爷啊,可是好长时间没见你老人家了,怎么路过我黑龙寨也不歇歇?”说到这里稍顿,此人又叫道:“马爷,寨主今个没出来,不过我虾米做主。马爷和你一众伙计就算了,其他人一人五两银子,要是给的爽快,爷卖马也一个面子,也就不登船了。” 马长江早就听出了谁的声音,立即接口说道:“原来是夏老弟,老马见过诸位兄弟了,今日小老儿给人撑舵,怕是要辜负夏老弟的美意了,等老哥回来,一定带两壶好酒拜访诸位。”说到这里稍顿,马长江转口说道:“夏老弟信任老马,老马我感激不尽,且等我知会东主,马上给夏老弟答复。” 看马长江望了过来,楚昊宇思索片刻也不欲再惹是生非,道:“纹银三百两,如何?” 楚昊宇岂会在乎这点金钱,只是担心给的多了再惹出麻烦,不过已听的马长江喜出望外,道:“够了够了,多谢公子信任。夏老弟……”话不曾说完,却是被人打断,喝道:“想要打劫,有本事上来拿啊?” 424争吵 “想要打劫,有本事上来啊?”轻飘飘甚至有一丝打趣的声音中,所有人都愣了下,直直盯着站在甲板上的绿裙女子。 楚昊宇最先回过神来,摇头笑了笑却没有出声,他明白苏青青的意思,苏青青就是故意的,楚昊宇甚至明白苏青青为何会这么做。这一路风景虽秀丽,可苏青青生性活泼好动,在船上早就闷的慌,现在有水贼撞了上来便想捉弄一番,另外就是要报复楚昊宇的荒淫无度,挑起水贼的怒火却将问题推给楚昊宇。想明白所以,楚昊宇并没有阻止,因为他想见识见识黑子。 很快,马长江也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可看身侧楚昊宇神色平静非但没有丝毫惶恐,那神态还有些戏谑,马长江心底好奇他的身份,终没有出声。至于一众水贼,他们从不曾见过苏青青这等绝色美人,尤其是她脸上的妩媚笑意,似乎将众人的魂都勾走了,一个个就这么直直盯着她。 扫过众人一眼,苏青青的笑容越发妩媚,道:“你们不是来打劫,怎么,连船都不敢上吗?”咯咯的笑声中,苏青青摇头说道:“照本姑娘说啊,你们干脆回家抱孩子算了。” 若是换个人说出这番话,虾米一定拔刀砍出去了,可是听苏青青这位娇滴滴的小娘子说来,非但没有任何愤怒反而乐呵呵的说道:“怎么,莫非姑娘想跟我们回去生孩子?要是姑娘跟大爷走,大爷一定天天在家抱孩子。” 虾米的声音极大,顿时,众水贼发出一阵轰然大笑,更有人出言不逊道:“小丫头莫非想生孩子了?跟大爷走,来年保证你生个大胖小子。” 听着众人的哄笑声,苏青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道:“你,本姑娘怕你不行。” 顿时,又是一阵轰然大笑,纷纷大叫道:“他不行还有我啊,包你满意。” 这群水贼都是粗鲁汉子,说出脏话来一句比一句露骨,一句比一句恶心,听的楚昊宇摇头苦笑起来,心底这丫头还需要调教啊,万万不能让她再这么大胆了。 似察觉到楚昊宇的神色变化,苏青青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咯咯笑道:“就你们,还是先登上船再说吧!”话到最后,苏青青抬步走进船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然离去前特意冲虾米抛了个媚眼,看的他心都要化了。 不见苏青青的倩影,众人心底有些失落有些恼怒,同时心底越发火热,一个个都憋足了劲准备冲上去,有人甚至生出劫财劫色的想法,那小娘皮,委实太吸引人了。 此刻,虾米明显也存了这般心神,眼中闪过两眼寒光,大叫道:“马老哥,对不住啊,不是兄弟们不给你面子,是人家瞧不起咱。兄弟们,冲,谁先抢到那个小娘子极是谁的。”话到最后,虾米驾驶着小舢板猛冲了上来。他可真是心动了,一心想着将苏青青撸回去当压寨夫人,至于寨中的规矩不可劫色,平日也都算了,今日碰到这天仙一般的人,那还有那么多顾忌。 大多数人都存了虾米这般想法,都是当水贼的,脑袋提在刀口上过日子,哪有那么多顾忌。 看到众水贼的神情,楚昊宇又是一阵苦笑,他并不愿大开杀戒,便张口喝道:“纹银五百两,给兄弟们喝酒,大家就此别过,如何?” 此刻,虾米明显是精*虫上脑,大喝道:“五百两?好多啊,兄弟们加把劲,今天我虾米做主,不管人还是银子,大家随便抢。” 看到这股势头,楚昊宇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毕竟是杀伐果断之辈,很快就有了决断,喝道:“胆敢靠近,杀。” 得到楚昊宇命令,血卫纷纷拉开了弓弦。得知七王爷要走水道,孟海阔特意从剑南道卫所调了一批弓箭,毕竟水道不比陆地可以面对面的厮杀,弓箭可比横刀有威胁多了。血卫都是武功高手又经过战争洗礼,一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箭箭要人命,这二三十个小小水贼,还真不够他们塞牙缝,数波箭雨过后,基本已所剩无几。 看同伴一个个中箭落水,虾米终是冷静下来,心底更是一阵害怕。突然看数支羽箭射来,虾米不敢迟疑,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不过在他如水的瞬间,一道羽箭突现射入他的胸膛。这刻,除了寥寥数人躲入江中不敢露头,大多数水贼都中箭身亡。 看着这一幕,马长江可真是傻眼了。这不过一眨眼工夫,纵横九曲的黑龙寨豪杰,一个个都变成尸首沉入江中,若非通红的鲜血,马长江一定会认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只是他的幻觉。揉揉眼睛,马长江仔细打量过哪些尸首,心底震惊同时也是一阵感慨,纵横水道半辈子可终也喂了鱼,一时间,马长江竟又老了几分。 问着浓郁的血腥气,楚昊宇心底不喜,喝道:“马老,走吧!”说完后,楚昊宇抬步就落在二楼甲板上,走进船舱,唯独马长江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发呆,这么高强的武功,又毫不在意众人的性命,还有一群铁血侍卫,这究竟是什么人啊? 看楚昊宇一脸冰冷,眼中甚至冒出怒火,从不曾见他发过火的苏青青心底竟有些害怕,可脾气使然却是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眼神还有几分倔强。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摇摇头走到凳子上坐下,道:“青青,你知道刚才一句话,葬送了多少性命?” 冷哼一声,苏青青张口说道:“他们贪图本姑娘美貌,要不是心存邪念,岂能撞到你这魔王身上?” 不见苏青青悔改反而张口狡辩,楚昊宇刚平息下的怒火瞬间蹿了起来,大喝道:“本来已经解决,你为何要抛头露面?二十六条性命,不是阿狗阿猫,是人。” 看楚昊宇吆喝自己,从不曾受过气的苏青青也生出一股怒火,出口喝道:“你吆喝我干什么?二十六条性命,还不是你下的命令?再说,一群水贼,整日打劫过往商旅,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也就死了。就是你不出手,本姑娘也要杀了他们。” “你……”怒瞪着苏青青,楚昊宇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伸手怒指着她,冰冷的目光,似欲择人而噬。 怜玉早就听到两人的吵闹声,看两人吵的不可开交立即走了进来,望着楚昊宇柔声说道:“公子,师妹一时口快,你千万莫忘心里去,消消火。” 看着怜玉,听着她空灵犹若琴声的话语,楚昊宇硬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却是拂袖离去,可未曾出门便听苏青青张口说道:“神经病。”以楚昊宇的心志,听到神经病这三个字尤其还是在说自己,心神巨震,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稳住身躯,楚昊宇扭头狠狠瞪了苏青青片刻抬步甩袖离去。 看到楚昊宇那种懒得搭理自己的眼神,苏青青莫名一痛,心底空落落的,可嘴上依旧强硬,张口说道:“人是你杀的,现在却来怪我,不是神经病是什么?不对,他不是神经病,他是朝廷亲王,容不得别人一丝逆许。” 也不知是说给楚昊宇,亦或说给怜玉听,只是话到最后,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强硬,苏青青心底甚至有那么一丝后悔,只是人已经不再。 怜玉清楚察觉到苏青青的心思,甚至能透过她一双眼睛看到她心底所想,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对苏青青说道:“青青,坐。咱们姐妹现在天天在一起,却是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说说话了。”话到最后,怜玉拉着苏青青坐到了床榻上。 面对怜玉,苏青青再没了刚才的强硬,脸上有伤心,有无奈,轻声说道:“师姐,我……”苏青青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说什么,明亮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 握住苏青青的手掌,怜玉张口说道:“好了青青,公子正在气头上,一会儿也就好了,再说,他就是小孩脾气,你干嘛跟他吵?” 猛然想到什么,苏青青又生出怒火,道:“师姐,你是没看到他的眼神,要吃人似的,不就是几个水贼,至于嘛?哼,什么小孩脾气,就是霸道,不容许别人有一点违逆,我们师姐妹,说不得就是人家发泄的工具,妄负我们一汪深情。” 望着苏青青,怜玉一声轻叹张口说道:“公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青青,千万莫说气话了。记得前些日子你还说笑来着,孙延韬孙老曾告诫公子戒杀,今日倒好,公子一句话,二十多条人命葬身江上,让公子身上又添一份杀孽。丫头,你怎么不想想公子是为了谁?” 看苏青青还要张口,怜玉赶忙说道:“公子的性格你有不是不知道,可刚才为息事宁人,都准备交买路钱了。丫头,你也不想想,以七公子的身份、性格,又曾惧过谁?一个大都督说不见就是不见,却要冲几个小毛贼交买路钱,他为的谁?你倒好,明明听到了公子的话却故意挑事生非,难道,七公子真让他们登船不成?” “我……”苏青青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姐姐,我也不想跟他吵,可看到他的脸色,我就忍不住。姐姐,现在怎么办?” 看苏青青服软,怜玉露出一抹笑意,道:“公子是小孩脾气,现在正在气头上,等过会儿他气消了,向他道个歉,也就没事了。” 听闻要向楚昊宇道歉,苏青青眉头一挑似要发火,可终是忍不住了,脑袋低了下去。 425不辞而别 肃立甲板上,楚昊宇望着湍流的水面发呆。他早就见识到了苏青青的调皮,可非但没有不喜反而感到一种新奇,尤其是她的青春活泼,是楚昊宇在其他女子身上所不曾感受到的,只是今日,她一时调皮却令几十人葬身鱼腹,这是楚昊宇所不能接受的。或许,楚昊宇所不能接受的,并非那几十人的死亡,而是苏青青的逆许,就似苏青青所说,他身为朝廷亲王,从不曾有人逆许过他,也不允许有人逆许。 悄无声息间,怜玉走到楚昊宇身侧,看他脸色虽平静却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怜玉便知道他还不曾释怀。心底一声叹息,怜玉脸上却有笑容浮现,道:“公子常说笑一笑十年少,今日是怎么了?再愁眉不展,怕就要老了。” 若是以往能够听到怜玉的打趣,楚昊宇早就笑出来了,甚至只要听到怜玉的仙音,心底就会莫名的欣喜,只是今日,楚昊宇眉头却是皱了下,好半响才张口说道:“我也不知道。” 噗嗤一声,怜玉失声笑了起来,绚丽的笑容,犹若刹那绽放的烟花,如此夺目,即便楚昊宇心中失落,心神还是为怜玉的笑容所夺,直直盯着她。 看楚昊宇痴呆似的盯着自己,尤其好长时间都不曾收回目光,怜玉心底欣喜,嘴角更是挂起一抹笑意,道:“呆子。” 听到呆子二字,楚昊宇越发呆了,心中不是浮现着这二字。谁,也曾这么呼唤过自己;谁,曾让自己心动,以为能够终生相守?又是谁,让他痛彻心扉却无力改变? “呆子。”自语一声,楚昊宇摇摇头,脸上更是露出一丝苦笑,不无悲伤的道:“或许,我真是个呆子。” 怜玉本想安慰楚昊宇,可此刻,怜玉清晰察觉到了他的落魄,他的悲伤。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楚昊宇,怜玉伸手拉住楚昊宇的手掌,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陪着他,陪他走到天涯海角。握着怜玉温热的手掌,感受着她的柔情,楚昊宇的脸色逐渐缓了下来,只是手上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似恐一个不小心她就消失不见。 缓缓中,有清风吹过,卷起两人的长发、白衣,恍似仙中人。 站在窗口望着两人的背影,苏青青一时有些痴了,心中有安慰,有柔情,还有那么一丝嫉妒。不知过了多久,苏青青突然有了决断,自顾一笑看去如此绚丽又那么凄凉,而转身的一刻,眼角更是有滚烫的泪水淌下。深吸一口气,苏青青毅然抬起了脚步,简单收拾了些行礼,穿窗离去,很快消失在水岸。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一笑,缓声说道:“当了十几年顽童,好容易长大了,没想到今天又耍起了小孩脾气。”摇摇头,楚昊宇望着怜玉的眼睛说道:“姐姐,谢谢你。” 看楚昊宇终于想开,怜玉淡然一笑,有些调皮的说道:“别谢我,不生青青丫头的气,我就谢谢您了。” 看怜玉开起自己的玩笑,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道:“姐姐,你变了,都是被我和青青的功劳,晚上,你要弹奏一曲给我们俩听。” 怜玉又是一笑,道:“贪心。公子,你等着,我去把青青叫出来。” 楚昊宇并没有松开怜玉的手掌,道:“青青丫头性子高傲,还是本公子给他赔罪好了。”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抬手摸摸鼻梁,楚昊宇有点无奈的说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跟女人道歉,希望青青丫头别给本王吃闭门羹,不然,人可丢大了。” 噗嗤一声,怜玉脸上又是一个灿烂的笑容,也不说话,拉着楚昊宇的手掌走进苏青青的房间。不见苏青青的人影,怜玉便发现不妥,尤其是看屋中有整理过的迹象,自语道:“青青丫头呢?刚才还劝住她了,就这么一会儿,怎么不见了?” 屋中有整理过的痕迹,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却是不敢相信,思索片刻摇头说道:“不用找了,怕她是离开了,莫老。”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莫凡很快出现在房间内,冲楚昊宇说道:“公子,苏小姐早离开了,已有两刻钟。” 两刻钟,就是楚昊宇想要追赶也是力有不逮,此刻,楚昊宇很想说你老知道怎么不拦着她啊,即便通知一声也好啊!摇摇头,楚昊宇终没有出言责怪莫凡,反而张口说道:“打扰莫老了。” 莫凡大概猜了楚昊宇所想,却故作无知的说道:“公子客气,告辞。” 怜玉并没有想透苏青青不告而别的理由,摇摇头颇有些疑惑的问道:“青青丫头是怎么了?刚才看她差点流泪,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苏青青的离开,正是看到两人郎情妾意,尤其是怜玉那种恬淡性子正是楚昊宇的最爱,所以,苏青青才选择了离开。怜玉尚且猜不到苏青青所想,更不要说楚昊宇,已经懒得去猜,只不过苏青青的不辞而别,却是为楚昊宇惹来不小的麻烦。 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只是这一声叹息,楚昊宇都不知因何而感慨。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自嘲道:“本以为会吃个闭门羹,没想到青青丫头来个避而不见,这丫头,等我逮到她,一定有他好看。姐姐,你也不必担心,青青丫头鬼着呢,不会有事。另外,我命鹰卫查探青青的消息,等拜祭过伯父伯母,咱们便去找她。” 怜玉再清楚不过苏青青人小鬼大,很小时候就敢一个人闯荡江湖,根本不担心她的安全,只是想她一声不吭的离去,莫非受了什么刺激?顿时,怜玉似抓到什么,沉默片刻苦笑起来。 看到怜玉的苦笑,楚昊宇颇为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摇摇头,怜玉已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没什么,公子,我给你弹首曲子吧。”也不待楚昊宇回答,怜玉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很快就是一曲凤求凰响起。 这首曲子,楚昊宇曾听怜玉谈过,当时在飘渺阁为刺激李承奉、张子安两人故意点的这首曲子,只是今日,怜玉又为谁而鸣呢?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一心倾听。 入夜,天空下起了小雨,雨并不大乌云却是遮住月光,天地一片黑暗,再加上呜呜的狂风,似乎有些凄凉。这般夜里,便是马长江这种老手也不敢摸黑行船,将船驶入老鳌码头。说是码头,其实简陋的很,不过两山成人字形将老鳌镇夹在中间,风吹不进来水面平静,是个天然的码头,很多商船都是这里歇脚,一旦遇到大风大浪,停是十天八天也是常有的事情,使得老鳌镇热闹起来。 当船靠岸,怜玉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公子,江上浪大颠簸的厉害,不若上岸寻个客栈借宿一晚。” 怜玉生性恬淡,很少提这种问题,因此,即便楚昊宇心底有些疑惑也不忍驳她,笑道:“好,船上毕竟乏味,咱们先吃顿饭,再安安心心的休息一晚,这些天吃住都在床上,倒是苦了你了。” 对怜玉来说,船上地上都一样,可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心底还是有些甜蜜,道:“公子,请。” 撑一柄雨伞,白衣飘飘的楚昊宇和苏青青,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男子英俊,女子娇媚;男子伟岸,女子温柔;看的不少人直点头,好一对神仙侠侣,看到两人走进店中,店小二才回过神来,只是这刻,大堂瞬间一静,一个个目惊口呆的盯着两人,不过更多是将目光放在怜玉身上。 看到众人的模样,店小二不无得意的笑了声,却是赶忙跟了上去,笑道:“公子,小姐,里面请。两位吃点什么?山上跑的,水底游的,小店是应有尽有,保管两位满意。” 店小二的叫喊声将众人惊醒,有人收回了目光,却也有人肆无忌惮的扫描着怜玉,目光中有淫邪,有凶狠。 拉开凳子坐下去,楚昊宇张口说道:“上几个素菜,清淡些,一壶茶,再来两碗素面。” 若是其他人只要素菜不要荤菜,店小二一定会骂他小气,可面对这两位神仙一般的人物,店小二却觉得本该如此,呵呵笑道:“好嘞,两位稍等,马上就好。”拉长的声音中,店小二一溜烟跑向后院,很快便拎着一壶茶走了过来。冲两人满上一杯,店小二乐呵呵的说道:“两位慢用,有需要尽管唤小的。”离去前,店小二却是控制不住自己撇了怜玉一眼,而看到她嘴角的浅笑,魂都差点丢了。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店小二的失神,摇头笑道:“祸国殃民,该就是姐姐你这个样子了。” 面对楚昊宇的调笑,怜玉并不曾开口,然嘴角却挂起一抹笑意,淡淡的笑意,就似皎洁的明月,让人感到眼前一亮,不知何时何地。 看到怜玉的笑容,一喝高了的江湖豪杰再忍不住了,大喝道:“好漂亮的小娘子,来,赔大爷喝一杯,爷有赏。”拉长的声音中,此人更是吐出一个酒嗝,使得神情越发猥琐。 426老鳖镇 看有人出言调戏怜玉,楚昊宇似对此类事情习以为常,非但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笑道:“姐姐,我发现跟你出来吃顿饭太难了,每次都能碰到麻烦,这不,又来了,祸国殃民啊!” 在楚昊宇的叹息声中,怜玉又是一抹嫣然浅笑,只是很快就平静下去仿若错觉,缓声说道:“下次出门我带上面纱。” 半天不见美人儿回答自己反而与小白脸在卿卿我我,醉酒壮汉心中生出无名怒火,大喝道:“小丫头,怎么还不过来,爷等你好半天了。”话到最后,醉酒壮汉拎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向楚昊宇,不想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想来摔的不轻,不过这一跤倒也将他摔醒。 站起身来,醉酒壮汉怒盯着一文弱书生叫道:“小子,你敢给爷爷下绊子?”话到最后,壮汉提起拳头砸向文弱书生的脑门,重重的拳势,生出一股凌厉劲风,看的不少人发出一声惊呼,闭上了眼睛不忍看接下来的血腥,只是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文弱书生好整以暇的坐在凳子上,魁梧壮汉倒是踉跄着向后退去,最后绊着椅子跌坐地上,又是一声巨响。 顿时,众人大都傻眼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个睁大的眼睛中都有着吃惊,大堂内再次安静下来。 楚昊宇虽没有亲眼所见,却也看的清楚,瘦弱少年用一根竹筷敲在壮汉的手掌上直接将他逼退,只是速度疾快很少有人看到罢了。稍稍想了下,楚昊宇自顾一笑,心道这也是个趣人,不过并不曾出声。 在地上坐了半响,魁梧壮汉才反应过来,揉揉有些发蒙的脑袋,盯着文弱书生喝道:“小子,找死。都愣什么,抄家伙。” 听到壮汉的大喝声,他的四五个同伴纷纷拔出刀子扑向瘦弱书生,凶狠的架势,看的众多食客赶忙让到一侧,生恐殃及无辜。 一柄柄长刀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出熠熠光芒,然文弱书生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甚至摇了摇头。单手轻拍桌子,筷篓里跳出数根筷子,不多不少刚好五根,在文弱书生挥动的手掌中,化作一道道利箭射出,刺入五人肩膀,且都是握刀的手臂。噗通的声响,众人都无力从半空跌倒在地,压塌了数张桌子,使得瓷碗瓷盘跌落一地,大堂瞬间变得混乱起来,有人躲远了观望,更有人直接跑了。 盯着文弱书生,这一群江湖汉子如何不知遇到内功高手了,一个个眼中都有着惊恐,或滚或爬向后退去离他远远的,生恐他再给他们来上一筷子。此刻,醉酒壮汉也知道自己惹了惹不起的人物,眼珠四望明显打算逃了,可就在此时,文弱书生开了口,道:“出言不逊,掌嘴十个。” 文弱书生的声音有些冰冷,尤其落在壮汉耳中,脸色数变后终觉得自己的小命要紧,狠心抬起手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啪啪的声响如此醒目。 生恐再惹得文弱书生不快,壮汉倒也颇为用力,十个耳光下去,直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痛,脸庞都肿了一圈。不过,壮汉也顾不得疼痛,转身想要离开,却是被文弱书生喝住,道:“慢。” 听到文弱书生的话,壮汉明显顿了下,眼中更是露出一抹凶狠,似恨不能将文弱书生给生吃了。虽然恼怒,壮汉却知道自己差人家太远,只能转过身来,冷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待怎样?” 文弱书生听出了壮汉的色厉内荏,却是毫不为意的说道:“道歉。” 这刻,众人才想起了事件的主角,那对白衣飘飘的神仙侠侣,不过看人家淡然而坐悠悠品茶,不少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这边都见血了,人家好似没有哪回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要是文弱书生猜到众人所想,也不知会是怎么一番表情? 盯了文弱书生片刻,壮汉大步走向怜玉,不就是几句客套话,又不能掉块肉?不过走近后看着怜玉那不施一点粉黛的脸庞,壮汉狠不能将她拉进怀里好好恣意一番,然此时此刻也只能抱拳躬身说道:“赵海言语不敬冒犯小姐,给小姐陪不是了,还望两位见谅。” 怜玉并没有开口,似乎眼前除了楚昊宇,看不到任何人,而楚昊宇也懒得搭理这种无赖,只是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看两人如此无视自己,壮汉心底一阵恼怒,若非顾忌臭书生在,直接就将楚昊宇这种小白脸拍死,将怜玉这种美人撸回家暖床,这种冰山美人,一定很有滋味。想到这里,壮汉心底竟又生出无尽邪念,贪婪的望了怜玉一眼才离开,现在有那臭书生在,只要他们离开老鳌镇,说什么也要把她给抢了。这刻,壮汉再没了刚才的窝囊样,大步走出客栈消失在雨幕中。 看壮汉离去,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怜玉和文弱书生身上,只是三人都没有出声,看的不少人都为文弱书生打抱不平,帮了人家却连一句谢都没有,可也有人望着怜玉发呆,心道文弱书生也不过是贪图美色想吸引美人的注意罢了,现在不见美人搭理他,心底反而有些窃喜,一时间,大堂安静的有些诡异。 掌柜自然无心想那么多,看自家客栈内打了起来还见了血,又打碎了不少东西还有食客趁乱跑了,心碎的跟盘子一样,一张老脸堆满愁容,可面对楚昊宇三人,他还真不敢向人家索赔,开客栈这么多年南来北往的客人见的多了,眼力劲还是有的。猛然看到店小二围了上来,掌柜心中的怒火再压不住了,吆喝道:“看什么?没长眼睛,还不给客人上菜。” 尽管不满掌柜的无妄之灾,店小二却是敢怒不敢言,弓着身子跑向后院,小心翼翼的脚步,生恐再引起掌柜的怒火,很快便将楚昊宇所以的素菜素面上来。 这些天两人呆在船上不是鱼肉就是腊肉,味道虽不错可终究没有青菜顺口,莫说楚昊宇,就是怜玉也多吃了几嘴。 看楚昊宇和怜玉郎情妾意的模样,再看看文弱书生独坐自饮的悠闲神态,心道都是怪人却也没有人出声,要么坐回去继续吃饭,要么逃离客栈省下一顿饭钱。 吃掉最后一碗面,楚昊宇轻笑道:“味道不差,比船上顺口多了。好了,茶饱饭足,姐姐,咱们转转去?”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已站起身来,轻吟道:“一叠浅暖,两袖相依,一撑心伞,梦里同行。一川烟雨绕青山,一语牵心情漫延。” 看楚昊宇作诗,怜玉眼中露出一抹异彩,脸上更是露出满足笑容,虽不曾出声却是站了起来,且主动握住楚昊宇的手掌。 看到这一幕,很多人都有些傻眼。他们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既是想看怜玉这等绝色女子来养眼,再就是想看看文弱书生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现在倒好,那小白脸一首诗就把绝色美人给拐走了。这刻,很多人是惋惜不已,后悔没能好好读书,要不然岂不一样可以这样勾引小娘子,或许唯有掌柜露出一抹喜色,因为他看到了桌面上的金叶子,可未等两人离去,一又黑又矮的壮汉大步走进客栈,拦住两人的去路。 来人不仅黑,又是一身黑衣,满脸络腮胡眼神凶狠,仿似年画里的钟馗,一脸不善的盯着楚昊宇和苏青青。沉默片刻,黑衣壮汉冷声说道:“你杀了我兄弟,虾米?” 顿时,楚昊宇便知道来者何人了,眼中露出有趣神色,笑问道:“黑子?” 楚昊宇的语气轻飘飘的还有一丝笑意,却是听得众人大惊,黑子在九曲的远近闻名,他的凶名甚至能人小儿止哭。 黑子虽鲁莽可在道上混了几十年,眼力劲还是有的,看眼前白衣公子眼神平静神色自若,便知道他也是一号人物,不过,想要他退缩还不可能。冷眼盯着楚昊宇,黑子再次问道:“你杀了我兄弟?”话到最后,黑子更是拔出刀子,一股浑厚的杀气直逼楚昊宇而去。 还未等楚昊宇回答,客栈外倒是有大叫声响起,道:“黑子老弟,你听我说完啊?” 这是马长江的声音。急切的叫唤声中,马长江飞奔而来,尤其是看黑子拔出刀子,急促的脚步踩在水潭上发出啪啪声响,为楚昊宇,更为黑子。 一口气跑进客栈,马长江气息混乱衣衫也被雨水湿透,却也顾不得这些按住黑子握刀的手掌,道:“老弟,你怎么不听老哥说完呢?夏老弟不仅劫财还贪图人家美貌,完全违背了黑子兄弟你的规矩,人家总不能不抵抗吧?”说到这里,马长江扭头望向楚昊宇,道:“公子,黑子兄弟与夏老弟是生死之交,这才会冒犯公子你,你千万别望心里去。”说话同时,马长江手上用力想将黑子拉倒一侧,可他哪能拉动练武半辈子的黑子。 这刻,众人似明白了怎么回事,想来是虾米打劫时候看到白衣姑娘,心生邪念想要劫色,却是被白衣公子斩杀,不过想想也是,这么美的美人儿,除了石头,谁不心动? 黑子能够明白马长江的好意,而且他也隐隐约约感受到楚昊宇的不凡,却是抬手甩开马长江,冷声说道:“不管什么理由,敢杀我兄弟,我黑子必报此仇。”话到最后,黑子抬手一刀劈向楚昊宇的脑门,凌厉的刀光,仿佛闪电在这暗夜里乍现。 427两袖相依 黑子抬手出刀一气呵成,凌厉的刀光,浓郁的杀气,看的不少人傻眼,生恐楚昊宇这个小白脸被一刀劈成两半,只是此刻,文弱书生一直平静的眼眸中有光芒闪过,楚昊宇出手了。 面对黑子的凌厉一刀,楚昊宇缓缓抬起了手臂,比女子还要白皙的手掌,抓在冰冷的刀刃上。 静,静的令人发憷,所有人都傻眼了,唯独文弱书生眼中有光芒闪过,他刚才看的清楚,白衣公子轻飘飘的手掌似不含一丝内力却能够挡下黑子全力一击,想来内力深厚,尤其是他轻松随意的样子,怕武道修为极高。 这刻,黑子也有点傻眼,这一刀非但没伤到人,刀子反被人家抓住。心底恼怒,黑子苦修四十余年的内力一股脑涌了过去,却似泥牛入海不见了踪迹,反倒将自己一张黑脸憋的通红。 砍,砍不下去,黑衣猛然用力想将长刀收回来,可不想楚昊宇恰在此时松了手,顿时,黑子噔噔噔的向后退去,连退五六步硬施展千斤坠才站稳身躯,只是一张老脸更红了,没有受伤,而是被羞的。他这一退,看似被楚昊宇一掌给逼退了,可除去文弱书生,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一个个望着楚昊宇的目光都变了,一掌逼退凶名在外的黑子,神仙吗? 一招逼退黑子,楚昊宇也懒的再理他,握住怜玉的手掌向外走去。这刻,众人才发现自始至终楚昊宇都没有松开绝色女子的手掌,竟是用一只手在对敌,看的众人越发钦佩。 黑子知道白衣公子取了巧,也知道自己差人家太多,可他的那种无视,反倒点燃黑子心中的凶性,大喝道:“杀!”大喝声中,黑子将功力提制十二成,再次砍向楚昊宇的脑门,凶狠的刀光,看的众人眼前一黑。 去路再次被挡,楚昊宇心中生出一股怒气,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就叫你吃些苦头吧!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再次抬起了手掌。也不知楚昊宇使了什么变戏法,他直接将黑子高举过头的长刀抓在手中,内力轻吐,百炼长刀发出一声颤鸣最后断成两截,同时间,黑子踉跄着向后退去,最后撞在墙壁上吐出一口鲜血。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看的众人是目不暇接,直到黑子吐血才将他们惊醒,心道这真是神仙下凡吗?这刻,不少人都暗自庆幸,虽然多看了那美人儿几眼却不曾出声调戏人家,不然,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楚昊宇也不在意众人的反应,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牵着怜玉的手掌向往走去,不想此刻,又有人将他喝止。 “慢。”出口的文弱少年,而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文弱书生便出现在楚昊宇身前。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江湖礼,文弱少年张口说道:“齐云宁道素,敢问公子贵姓,那家传人?” 外人没能看清,楚昊宇却是看的清楚,文弱书生身法疾快似电又如烟云飘渺,端是好身法,听他出自齐云,不由仔细打量起来。 书生看去三十岁上下,然而一双眼睛深邃有着与年龄所不相符的超脱,相貌倒也称得上俊秀,身形消瘦然而细看之下便可发现他的肌肤隐隐约约散发出奇异光泽,这是内功有成才有的迹象,而且这刻,楚昊宇更是发现他体内所隐藏的傲然剑意,恐怕是一名剑修。 打量片刻,楚昊宇自顾一笑,依旧不曾松开怜玉的手掌,右手单掌合十行了一道家礼仪,道:“原来是玄天观高足,失敬、失敬,只是在下并非江湖人,也无意江湖是非,恐怕要兄台失望了。” 齐云玄天观,虽不似无极观那般名震天下香火鼎盛,可在道家一脉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每代传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只是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出身罢了。楚昊宇掌管天卫后,特意收集天下绝顶高手的信息,齐云玄天观,一天人两先天,便入了楚昊宇的法眼。 看楚昊宇的眼神不似伪作,宁道素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可很快便有了决断,抱拳说道:“公子武道高深,道素自愧不如,只是剑心已动,怕要讨教一二,请!” 盯了宁道素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你倒也是个趣人,不过,本公子并非江湖人,怕要兄台失望了。姐姐,咱们走。”说完后牵着怜玉的手掌,步入雨幕。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宁道素眼中闪过一抹奇异光芒,可终没有再开口。沉默片刻,宁道素自顾一笑抬步离去。 牵着怜玉的手掌,楚昊宇身心一片安静,无喜无悲,无俗世烦扰不想朝廷纷争,缓缓之中,天地唯独他两人。 怜玉生性淡然,尤其握着楚昊宇的手掌,更是感到从没有过的满足,只愿这么配他走下去,天荒地老。 这刻,一切言语都是多余,两人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柔情。 不觉间,两人的脚步合为一拍,两人的气息完全融合,最后与天地交融。或许是武道境界不同,怜玉觉得自己与楚昊宇合为一体,融入天地,而楚昊宇则将自己与天地剥离,天是天,地是地,执子之手,同游九天。 静静中,风卷树叶,斜雨洒洒,天地如此静穆,如此安详。 此刻,若有武道高手看到这一幕,一定心惊不已,怜玉在悟道,至于楚昊宇,已经在寻找自己我的道,去创造自我的道,而一旦成功便能寻得真我,从此成为宗师境高手。 在这种玄异的气氛中,楚昊宇突然撅起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若是熟悉他的人如楚元博、楚元敬,一定知道他又要捉弄人了。抓住怜玉的手掌,楚昊宇抬脚人已落在树顶。 缩地成尺,楚昊宇迈入天人境之后,早将这种身法练的娴熟无比,只是能够带起怜玉,则因为两人的气息融为一体,也因为楚昊宇今日恰进入玄之又玄的境界中。 乌云遮住了月光,飘飘洒洒的小雨又生出袅袅云烟,然楚昊宇武道有成还是看的清楚,数人鬼鬼祟祟的尾随而来,当头一人正是客栈内出言不敬被宁道素逼的自己打了自己十个耳光的壮汉。 因为怜玉丢了脸面还自己打自己十个耳光,壮汉心中便生出无尽怒火,发誓一定要将怜玉那娘们弄到手,出了客栈便寻得一帮强人,恰巧看到楚昊宇和怜玉两人离开镇子入了山林,壮汉心道机会来了,便带领众人跟了上来。 刚开始壮汉一众还遮遮掩掩,后来距镇子越来越远以为两人手到擒来正准备出手时候,楚昊宇和怜玉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扫过四周一眼,壮汉沉声问道:“人呢?他们跑不远,给爷找,找到了兄弟都快活快……谁?”惊叫声中,壮汉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脸上。 出手的自然是楚昊宇。站在树顶,楚昊宇抬起的手掌间,一片树叶从树上脱落飘入楚昊宇的手掌,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风轻云淡。自顾一笑,楚昊宇将树叶举到怜玉脸前,笑道:“姐姐,吹口仙气。” 似猜到楚昊宇要做什么,怜玉恬淡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有趣笑意,甚至有些调皮,张口樱唇小口吹了口气,将树叶子从楚昊宇的手掌上吹落。随风飘散的叶子,轻飘飘的好无力道,却是从壮汉脸上并划过一道血槽。 以往,楚昊宇还真做不到这种云卷云舒的随意,不过今日,心情好状态佳,就这么随手做了出来。 啪一声响,壮汉下意思的抬手拍在脸庞上。这一巴掌力道并不大,只是他一张脸早就给自己打肿了,这一巴掌下去痛的他牙齿打颤,发出一声呻吟。 怜玉早就见识过楚昊宇的顽皮,可看他如此捉弄壮汉,脸上还是露出一丝笑意,看的楚昊宇越发兴奋。 捂住自己的脸庞,壮汉有些发呆,不明白落叶怎么还能伤人割出血来,真他妈的痛。这刻,壮汉直想骂人,想找人发泄,大喝道:“找,刚才那娘们你们都也看见了,天仙一样,谁先找到……呦”话到最后,却是发出一声痛苦呻吟。 恼怒壮汉出言不敬,楚昊宇这次加重了力道,小小树叶犹若利箭刺入壮汉的脸颊,顿时,鲜血沿着树叶流淌下来。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傻眼了,有些不明所以,树叶怎么能伤人?即便武功练到身处能够摘花伤人,可那美人儿和小白脸那么年轻,一点不像啊? 心底迟疑,壮汉却是拔出厚重大刀戒备起来,同时大喝道:“谁?有胆子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半天不见有人回答,壮汉胆子也大了不少,再次喝道:“无胆鼠辈。兄弟们,都给我进去找,仔细的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那小娘们,那娘们,一定能……啊!”壮汉的话不曾说完,又化作一声尖叫,因为脸上有多处一片树叶,刺入肉里。 这刻,壮汉如何不知碰到武道高手了,眼中有过一丝惧意,可为等他出声,有胆小者大叫道:“鬼啊!”大叫声中,此人丢下长刀手脚并用向后逃去,可刚蹿出两步,人却是中了邪一般愣住,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看到这一幕,大都相信碰到鬼怪了,纷纷向往跑去,可惜不等他们跑起来,数点雨滴落在他的穴道上,一个个动弹不得,唯独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再无迟疑,壮汉明白自己碰到武功高手了,怕还是绝顶高手。虽吃惊自己怎么惹来这种人物,壮汉却是毫不迟疑的跪了下去,磕头拜道:“英雄好汉,你就饶了爷爷、不、饶了小的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话到这里,猛然看到眼前的两道白影,壮汉脑袋再磕不下去了,直直盯着两人,眼中充满震惊和不敢相信。 虽不敢相信,壮汉却知道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再次拜道:“两位公子小姐,不,两位神仙,小的出言不敬多有得罪,两位神仙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回头小的一定给两位立作生碑,日日给两位烧香保佑两位。” 看壮汉有些语无伦次,楚昊宇也懒得跟这种人废话,更嫌出手脏了自己的手。抬指轻轻一弹,只见一滴雨珠划过一道玄异的轨迹落在壮汉丹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直接晕倒过去,武功已被废去。 428玄天观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整个晚上,到了清晨,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更大了,霹雳哗啦的水滴声甚是响亮,再加上呼啸而过的狂风,天地一片阴沉。第二日上午,天终是恍开,而就在楚昊宇将要离去时候,一袭青衣的宁道素快步而来,直言想搭船赶往金陵,楚昊宇打量他片刻非但没有驳他,反倒笑呵呵的请他上了船。 雨过初晴,天空万里无云一片碧蓝,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可对于马长江一众舵手而言,大雨致使河面暴涨水流湍急,一个个忙活的满头大汗。 看宁道素负手而立眺望天空,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个宁道素,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而且,望着他平静的脸庞楚昊宇却能感到一种孤独,遗世而独立的味道,可他为何要刻意接近自己,甚至毫不掩饰。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走到宁道素身侧与他并肩而立,笑道:“宁兄去金陵?还真巧了,本公子正要去金陵。谁谓伤心画不成?画人心逐世人情。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云满故城。”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突然又笑了起来,道:“敝姓侯,在家排行老七,宁兄喊我侯七便成。” “侯七?”自语声中,宁道素没能想到那个侯家有如此杰出弟子,亦猜不透他何门何派,便摇头说道:“宁某祖籍金陵,自幼离家入山学艺,三十年也就回过一趟,这次回家省亲。” 点点头,楚昊宇突然问道:“白鹤老人可好?” 白鹤老人,齐云玄天观前辈,名声虽不显于江湖却是天人境的绝世高手。 宁道素撇了楚昊宇一眼,似好奇楚昊宇怎么知道白鹤老人,却是一声轻叹张口说道:“家师年前便已驾鹤归去。” 这刻,楚昊宇是真有些吃惊了,吃惊宁道素竟然是白鹤老人的弟子,吃惊白鹤老人仙去。摇摇头,楚昊宇抱拳说道:“原来是白鹤老人的高足,失敬、失敬。” 宁道素脸上已恢复平淡,甚至有些木然,却是冷声说道:“侯公子年纪轻轻便打通任督二脉,又知道恩师白鹤老人,想来出身不凡,敢问师从何人?” 这刻,楚昊宇更好奇了,难道宁道素上船不是为了自己?若真是有心接近自己,岂能不知自己的身份?或者,自己看不出他在说谎?心思百转,楚昊宇轻笑道:“家传,不足挂齿。”说到这里楚昊宇转身离去,同时又道:“宁兄,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这次,宁道素连一句最普通的道谢都没有,看的孙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心底你小子也太傲了吧,等我查出你的身份,一定要你好看。 当楚昊宇走进船舱,看着他脸上的思索神色,怜玉轻声吐道:“公子,他有问题?” 望着怜玉的脸庞,楚昊宇能够察觉到她对自己关切,心中生出柔情脸上便有笑容浮现,道:“姐姐你都这么说了,肯定有问题。”调笑一句后,楚昊宇的脸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他明显是故意接近本公子,可我又没能察觉到任何恶意,当真奇怪。” 楚昊宇进阶天人境之后,对各种气息异常敏感,比如杀气、怒气、怨气,可从宁道素身上,楚昊宇还真没有感到任何恶意,也不知是楚昊宇修为不够,亦或宁道素隐藏的太深,不过很快,楚昊宇也就释然了,白鹤老人的弟子,想来有些能耐。 怜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怜玉可弹奏一曲,公子看看他的反应。” 怜玉武功一般,然琴道造诣极高,以楚昊宇的心志,听她弹琴往往要坠入其中不能自拔。沉默片刻,楚昊宇终点点头,道:“晚上好了,一湾明月,一曲仙音,再加一绝色美女,想想本公子就心动,我看谁能抵挡的住。”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更是冲怜玉眨眨眼,失声笑了出来。 是夜,弯月高悬繁星似炽,徐徐清风虫吟娃唱,当真是良辰美景。半躺在甲板上,楚昊宇一脸惬意,至于宁道素,则细细品着茶水,平静的脸庞无喜无悲与世无争的模样,看的楚昊宇很不明所以,在老鳌镇时候他为何会出手教训那些小混混? 莫非为了怜玉?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楚昊宇随即便摇头否认,以他有些高傲的性子,应该不会与楚昊宇这个情敌同行。摇摇头,楚昊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也是个趣人啊。 沉寂之中,有清风吹过,卷起两人的长发,而伴随着这缕轻风,一抹琴声似从天际传来,飘飘然不知身处何地。 在琴声想起的一刻,楚昊宇明显察觉到宁道素的道心动了下,可随机便稳如磐石,仔细聆听起来,脸上甚至露出享受神色。 舒缓的琴声,似风的低语夜的喃呢,如皎洁明月又似虫唱蛙鸣,让人沉浸其中。缓缓中,流水的哗哗声越来越大,最后化作惊涛骇浪吞噬世间一切,故国繁华仗剑天涯,男儿热血美人华发。壮丽又凄惨的笑声中,琴声又舒缓下来,虽有波澜可终虽大江东去,仅剩小桥流水人家。 这一曲,似怜玉此生最好的写照。她出生在谢家,然而谢家战败被流松抱走,年幼的她甚至不知这段历史。随着年龄的增长,怜玉一心追求琴道,可惜繁花动人心引得无数狂蜂浪蝶,尤其得知身世后,怜玉闭口不言借琴传音,直到遇上楚昊宇,现在,她不理家仇国恨,只想平淡一生。 当琴声落下,宁道素似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即便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楚昊宇却感到了一种伤感,尤其是刚才激昂的琴声中,楚昊宇明显察觉到他的心神动了下。真是赵氏余孽?可似乎又有些不像,奇怪。 就在楚昊宇沉思时候,宁道素站起身来说道:“得此一曲,足矣。”话到最后,宁道素端起茶杯冲怜玉所在方向行一虚礼,一饮而尽,而后转身离去,非是入房休息,直接踏波而去。 见此,楚昊宇是真愣住了,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他竟是为怜玉而来,可是,他究竟何人,又为何要离去?此刻,怜玉已走上甲板,望着宁道素的背影发呆,最后躬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家母姓宁。”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同时眼中也有些疑惑。宁道素为怜玉而来,听她琴音知她心声,终选择离去,只是,他怎么会在老鳌镇等待两人? “齐云玄天观,有点意思。”自语了声,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原来是娘家人啊,本公子倒有些失礼了,不过,以宁兄的洒脱,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俗礼,要不然也不能不告而别。姐姐,莫伤心了。”话到最后,楚昊宇已站在怜玉身侧,抬手将她揽在怀中。 怜玉自幼不知父母,后来得知身份然而父母亲人早就不在,唯有的师父还身受重伤在门中受尽冷落,如今猛然看到自己的亲人,以怜玉的心性竟也有些激动,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伤感。 好半天过去看怜玉情绪平复下来,楚昊宇张口说道:“看他故意接近我们,我还当又是天刺逆贼来接近本公子呢,看来是我过于小心了,引得姐姐伤心,小七之罪。” 摇摇头,怜玉缓声说道:“怜玉时常梦到母亲,可一直很模糊,看到他,我就想起来母亲的样子了。所以,怜玉心里高兴。”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倒没有再接口,只是想到母后年迈体弱多病,心底也是一声叹息,还是早日回京吧。一旦她知道自己以身犯险差点命丧太和山,虽不至于禁足,可再想离京可是难喽! 想到这里,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竟是笑了出来,对怜玉说道:“姐姐,母后一定会喜欢你。” 顿时,以怜玉心境竟也被楚昊宇羞的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是惹的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道:“丑媳妇终须见公婆,何况姐姐这等大美人,母后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这么一会儿工夫,怜玉已平静下来,虽不曾开口却是点点头。她与楚昊宇情投意合,然而楚昊宇身份太过尊贵,怜玉自视甚高可终究是一江湖女子,还是谢家儿女,不知道名满天下的太后娘娘能不能够看上自己,现在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悬着的心倒放松了下来。 这刻,楚昊宇似猜到怜玉心中所想,神色逐渐下来,缓声说道:“母后性子随和,很好说话的,对我更是百依百顺,姐姐你不必担心。另外,姐姐你生性恬淡,想来不会喜欢深宫内院的生活,我会在九峰山建一院落,你不是喜欢小桥流水吗?我一定会让你喜欢的。” 看楚昊宇如此体贴自己,怜玉心中充满柔情,直觉得自己没有嫁错郎,将脑袋依偎在楚昊宇肩膀上。这刻,时间、清风、流水都缓了下来,似不忍打搅这对恋人。 不知过了多久,怜玉突然抬起头来,道:“公子。” 看怜玉吞吞吐吐眼神闪烁不似她的性格,尤其脸上还有一抹红晕,楚昊宇心底越发好奇,张口问道:“怎么?” 犹豫良久,怜玉终是下定决心说道:“等有了孩子,我养。”说出这句话,怜玉被自己羞的通红通红,却是直直与楚昊宇对视着,丝毫不屈服。 与怜玉对视片刻,楚昊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事啊……等有了孩子再说吧!”大叫声中,楚昊宇拦腰抱起怜玉,大步走向房间。 429小小童子 怜玉温柔若水,两岸风光秀丽,顺水而下,楚昊宇当真有些乐不思蜀留恋在温柔乡中,甚至不曾注意到曹应玄的离开,或许,他本就不曾融入这个圈子。这日中午,躺在软榻上的楚昊宇突然觉得眼前风光有些熟悉,稍稍思索了下却是笑了出来,道:“要到太湖了,过的真快。” 当日,楚昊宇正是从太湖乘船而上前往圣教,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自己又沿江而下再次入了太湖。摇摇头,楚昊宇对坐在一侧的怜玉说道:“姐姐,咱们到太浮山转转,拜见舅舅。” 且不说怜玉不会反驳楚昊宇,孙家孙奕扬与她师父流松相交莫逆也该登门拜访,立即点点头。 叫了一声好,楚昊宇张口喝道:“孙侯,告诉马老一声,去太浮山孙家。” 孙家码头并不大,楚昊宇上次来时候停满船舶,而这次除去小渔船,几乎没有大船。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便想到这该与孙延韬老那番话有关,怕是孙家已经封山隐世。望着烟云飘渺的太浮山,楚昊宇心底一阵沉默,孙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之一影响力非凡,可孙家的隐退并不曾造成朝堂波动,来的潇洒,走的洒脱,或许这才是孙家的底蕴,能屹立千年而不衰的缘由。 看楚昊宇眉头轻皱,怜玉虽不知道原因,却是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掌。感受着美人柔情,楚昊宇突然一笑,洒脱又自得,道:“孙家隐世了。” 怜玉愣了下,自语道:“什么?” 握着怜玉的手掌,楚昊宇张口说道:“孙陈宋钱四大世家,孙家最隐秘极少过问朝堂是非,只在天下大乱时候出世,而且,孙家的阴阳术似乎总能找到天下之主,这千余年来,孙家扶持了五位开国帝王,当真称得上帝师。” 怜玉也曾听过一些孙家隐秘,却没有楚昊宇这么清楚,一时间心底竟有些震惊。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四十年前,天下进入乱世,孙家选中我楚家,这才有了父皇母后的姻缘,可在我记忆中,嫁入我楚家后,母后再不曾回过太湖。或许,这便是孙家祖训,乱世出世,天下太平则封山归隐。” 轻哦了声,怜玉樱唇微张说道:“天下已经太平二十年,孙家归隐,也在意料之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怜玉都不曾发觉。点点头,楚昊宇更是笑了出来,道:“这么说来,孙家归隐也是好事,我倒希望他们再不要出世。” 等船入了码头,楚昊宇便看到码头上站着一唇红齿白的锦衣童子。童子看去七八岁年纪,通红的脸蛋,一眨一眨的眼睛,看去甚是可爱,只是看楚昊宇走下船,却是装作小大人模样说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楚七叔?” 见此,楚昊宇如何不知这童子是来迎接自己的,点头说道:“正是,小不点你来接我们?”话到最后,楚昊宇伸手似要捏他肥嘟嘟的脸庞。 童子正在装小大人,如何肯让楚昊宇捏自己,可惜他一个小不点,如何能够逃出楚昊宇的魔掌?顿时心生不满,脸上的笑容立即散去,眼中也有着不喜,不曾想这个样子更是逗笑两人。 蹲下身子望着小小童子,怜玉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笑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 看怜玉如此漂亮,尤其她没有捏自己的脸蛋,小不点心里多了些认同,可依旧有些不满,撅嘴叫道:“我不小了,八岁半。” 看小不点如此倔强,怜玉忍不住笑了出来,点头说道:“还真不小了,能帮大人做事,小小男子汉。” 听人家夸奖自己小小男子汉,小不点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似乎又觉得这个笑容不妥,立即止住笑,大声说道:“五爷爷也夸我懂事,才让我在这里等你们,接你们去松子林。”说到这里,小不点伸手拉住怜玉的手掌,道:“姐姐,你真漂亮,咱们走。”说完后拉住怜玉就走,直将楚昊宇这位正角凉到一边。 楚昊宇下意识的揉揉鼻子,一声苦笑跟了上去,张口问道:“小不点,大爷爷呢?” 听楚昊宇喊自己小不点,这小不点还真懒得理他,发出一声冷哼根本不曾回答。见此,楚昊宇又是一阵苦笑,而怜玉则露出一抹开心笑意,张口问道:“小男子汉,你叫什么?” 虽然不喜楚昊宇,小不点却是真心喜欢怜玉,张口答道:“我叫孙洛,洛都的洛。” 抬手轻拍了拍孙洛的脑袋,怜玉笑道:“原来是小洛啊,怪不得这么聪明懂事呢,长大肯定成为英雄豪杰。” 此刻,孙洛非但没有怪怜玉拍他脑袋,反而一脸兴奋的说道:“当然,等我长大了,就当五爷爷那样的英雄。” 轻哦了声,怜玉却是一脸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是大爷爷呢?大爷爷可是家主。” 孙洛立即答道:“大爷爷也是英雄,可我更喜欢五爷爷,年少时候就敢一个人闯荡江湖,闯刀山火海杀恶霸纨绔,多威风!哼,还有美人相伴。”说到这里抬头盯着怜玉,孙洛张口说道:“等我长大,也要找姐姐这样的美人闯荡江湖。” 孙洛一个八*九岁的小屁孩,能知道什么是美人?怜玉是真被他逗乐了,脸上都笑出花来,便是楚昊宇,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孙洛终是一个孩子,在怜玉的徐徐引诱下,楚昊宇大概知道了孙家的情况。 孙延韬孙老坐化后,孙家遵从孙老的吩咐再不问世事,家主孙奕修写了几封信传讯朝堂和各大世家就闭关了,而且,孙家的长老、各脉族长也都约好了似的,全部闭关。现在,孙家是楚昊宇的大表哥孙晨辉在主持大局,至于孙奕扬为何要把楚昊宇带到松子林,小孙洛不知道,不过楚昊宇自己倒猜透了几分。 松子林在山林深处,孙洛打小练武也有些吃不消,脑门上浮现起一层汗珠,口中不时喘出粗气。虽然疲惫,孙洛却是拒绝了怜玉的好意硬要自己走,更不要说楚昊宇那厮了。 缓步走在崎岖的青石小路上,楚昊宇能够明白舅舅孙奕扬为何要让孙洛这个小屁孩来给自己带路,他不仅要再给自己上一课,让自己明白再远的路也要一步步走,再就是劝诫自己,一个人武功再高地位再尊贵,有时候也跟小洛一样,是个无知孩童罢了。 摇摇头,楚昊宇一声轻笑后怡然自得的欣赏起太浮山色。太浮山乃是道家名山,以九十九峰二十四景闻名天下,每年都吸引了无数旅客前往游玩,且因为孙家的缘故,不少文人墨客、江湖豪杰在此隐居寻仙问道。身处林中,入眼翠绿一片,而且每一步迈出都有不同的景致,耳中又环绕着清脆鸟鸣,让人心神皆醉皆轻,缓缓中,楚昊宇直觉得天地尽在我胸。 将近两个时辰,三人才赶到松子林,直将孙洛累的两腿发软,若非怜玉在身侧鼓劲,怕他早躺下歇了。见此,楚昊宇抬手将一块玉佩塞进怜玉的手掌。 怜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笑道:“我家小洛真有毅力,这么远都没叫累,将来肯定是大英雄,给,这块玉佩就是姐姐的贺礼了。” 孙洛本还有些犹豫,然听闻这是送给自己的贺礼,便乐呵呵的接了过去,笑道:“谢谢姐姐。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成为大英雄保护姐姐。”说到这里挣脱怜玉的手掌,跑向前方篱笆小院,同时大叫道:“五爷爷,小洛回来了。” 篱笆小院内,三间木屋也不知多少年月已经发黄,可一支嫩芽从枯木上抽出,使得木屋散发出勃勃生机融入山林之中。左侧一间屋子四面透风由竹帘隔着,里面有蒲团、茶几,想来是平日待客之所,孙奕扬正坐在其中自饮自酌,一副高人形象,只是当小孙洛跑进他怀中,立即变成了乐呵呵的老爷爷。 扑在孙奕扬怀里,孙洛张口说道:“爷爷,我把他们带来了,喏,姐姐还给了小洛一块玉佩。” 呵呵笑了声,孙奕扬一脸赞赏的说道:“小洛真乖,长大了。”拍拍孙洛的脑袋,孙奕扬又道:“小瑞抓山鸡去了,你去帮他,晚上给你烤山鸡吃。” 听到烤山鸡,孙洛脸上立即有了神采,笑道:“好,五爷爷你等着。”说话间,孙洛一溜烟跑了出去,比兔子都快。 心道这也是一个吃货,楚昊宇却是走上前拜道:“小七见过舅舅。” 此刻,怜玉躬身行了一万福,道:“晚辈怜玉见过孙老。” 打量两人片刻,孙奕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小丫头,你可得改口了,流松老弟怎么样?” 看孙奕扬打趣自己,怜玉脸色微红,只是瞬间便恢复正常,再次行礼说道:“师父都是老伤,时好时坏,有劳孙老惦记。” 怜玉说的轻松,然孙奕扬再清楚不过她师父流松的伤势,摇头说道:“流松师弟无儿无女唯有你这么个弟子,只要你平安,他也就安心了。”根本不容怜玉插口,孙奕扬冲楚昊宇笑道:“小七你还真是福泽深厚,区区一月伤势便已痊愈并有所精进,还能够娶这丫头为妻,一定要珍惜。” 楚昊宇握住怜玉的手掌,笑道:“小七明白,绝不让怜玉姐姐受半点委屈,舅舅放心就是。” 点点头,孙奕扬轻笑道:“还站着干什么?进来坐,尝尝我新酿的松子酒。” 430本心 松子酒清澈透明无一丝杂质,散发着松子特有的芳香,闻到便令人心神一爽。端起酒杯,楚昊宇轻呡了口,入口绵甜口感清香后味悠长,尤其是松子的浓郁芳香,回味无穷。 “好酒。”赞叹一声,楚昊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刻,怜玉也端起酒杯细细品尝起来,品味片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味甜纯香,回味悠长,好酒。”说到这里稍顿,怜玉望着孙奕扬说道:“怜玉早就听闻师父他老人家说过,孙老好酒好茶,今日得见,还真似仙中人。” 孙奕扬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这些年闲来无事,也唯有靠着茶、酒、书来度日,要是再做不好,就贻笑大方了,喜欢就多喝点。小七,你是不是要回京?前行日子舅舅炒了些新茶,给大姐带一些。” 楚昊宇也不推辞,点头说道:“那小七就不客气了,谢谢舅舅。”说到这里,楚昊宇眼珠转动露出一抹调皮笑意,张口问道:“舅舅怎么知道我今天入太湖?莫非掐指一算,就知道我要来?” 怜玉早听闻孙家的神秘,此刻也是一脸好奇的盯着孙奕扬。 自顾笑了声,孙奕扬摇头说道:“要是什么都能算出来,那不成神仙了?小七你也不必套话,是晨辉送来的消息,只不过他不能与你见面。” 不见舅舅说出原委,楚昊宇似懂非懂却不曾问出来,该说的他自会说出来,便岔开话说道:“我就知道瞒不过舅舅你老人家,就像齐天大圣孙侯子,手段再大也跳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心。” 噗嗤笑了声,孙奕扬摇头说道:“你啊,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不过,调皮可是好事。”说话同时,孙奕扬端起酒杯细细品味起来。 望着舅舅孙奕扬的享受神情,楚昊宇乐呵呵的一笑拎起酒坛给怜玉和自己各到了一杯,同时说道:“舅舅,你这松子酒不错,送我两坛?” 孙奕扬刚要楚昊宇调皮,他就狮子张大口冲自己讨要松子酒,听的孙奕扬又是一阵大笑,盯着楚昊宇说道:“你啊!”拉长的声音中,孙奕扬神色逐渐平静下来,道:“我孙家弟子修行阴阳术,阴阳术并非多读几本书就能练就,全靠一个悟字,行走天下历经世事尝生活之辛酸苦辣是最好的悟道方法,很多人阴阳术小成后都会入世历练,只是不能打出孙家旗号,若非前些年天下大乱,家族是万万不会允许我们以真名行走江湖的。” 此刻,楚昊宇似猜到了什么,而孙奕扬继续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似这天道轮回谁都无法更改。从上一辈开始,我孙家子弟以真名行走天下,这对天下来说就是一个讯号,平静两百多年的天下又要起纷争了,所以,各大世家几大传承都开始积蓄力量,应对天下之乱,甚至从中渔利,而至于我孙家子弟,自然是各方交好的对象,不过,也是各方的眼中钉,欲处之而后快。” 听孙奕扬说到这里,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道:“你们行走天下,莫不是在寻找中兴之主?” 孙奕扬也不否认,点头说道:“人自出生命格便已注定,虽有言人必胜天,此话固然不假,可谁又能逃脱命运?就似国之命运,历代*开国帝王,那个不是世之豪杰开辉煌盛世,可终堙没在滚滚红尘之中,无一例外。当年,我孙家共派出七人行走天下寻找中兴之主,九叔正是其中的佼佼者被称为鬼才。各大世家想尽一切办法笼络他,无数江湖豪杰都在设法交好他,只是九叔为人太傲从不藏拙,在有心人的算计下结识仇家无数,以致九婶身受重伤,即便九叔使出禁术也只延长了两年性命,从此闭口不言修闭口禅,直到月前孙老大限之前。” 想过那个老者,楚昊宇也是一声叹息,缓声说道:“孙老告诫,小七一直挂在心上,倒是小七有负孙老嘱托,没能妥善安置那个小孩。” 听楚昊宇说完,怜玉心中生出一丝疑惑,在不空镇时候他之所以会出手救下那小乞丐,正是受孙老的嘱托,可孙老为何要救那个小孩? 孙奕扬似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摇头说道:“他跟着你也并非好事,由他去吧。大限之前,九叔要我孙家遵从祖训封山隐世,再不许插手朝堂、江湖是非,大哥甚至下了严令,找回在外修行子弟。现在,我孙家众多长者,纷纷选择闭关……”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道:“舅舅你呢?” 孙奕扬并没有回答,反而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可知道他们为何闭关?” 楚昊宇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现在听舅舅问了出来,依旧思索了片刻才张口说道:“莫非因为我楚家?” 孙奕扬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也不是,不是也是。”看楚昊宇露出疑惑神色,孙奕扬出口解释道:“你父能够成为开国帝王,固是雄才大略众将士奋不顾身,可谢诚呢?丝毫不比你父弱,你父能得天下,亦因为我孙家为你楚家窃取了一丝天地气运,此举犯了天道,我孙家自然要承受恶果。就似九叔,前半生泄露天机太多犯冲天地,以致九婶年纪轻轻便命丧九泉,儿子也没能活过而立之年。哼,泄露天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窃取天机了。” 听舅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是这么重大的事情,楚昊宇脑子有些懵,直直盯着舅舅,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此刻,孙奕扬神色倒平静下来,一声轻叹张口说道:“这也是我孙家隐世的缘由,窃取天机为罪,我孙家必须要向天地赎罪,若还留恋红尘,就是灭顶之灾。” 在孙奕扬平淡至极的口气里,楚昊宇却是沉默下来,思索着他这番话,思索着天地之道。这刻,草堂内一片安静,唯有缓缓的清风吹过,卷来缕缕轻烟,不觉间,天已暗了下来。 突然,有欢笑声响起,如此清脆如此开怀,很快,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孙洛,那么另外一个想来就是孙瑞了。两人都是七八岁年纪,一样的活泼可爱调皮精灵,以致一身锦衣破破烂烂沾满灰尘,甚至小脸蛋上都黑漆漆的。 “五爷爷,我们回来了。”大叫声中,孙洛更是将手中的两只野鸡高举,似在宣告胜利,又想讨得夸奖,不过两只野鸡倒不满的扇动着翅膀发出噗通声响,想来还是活的。 望着两人,孙奕扬点头说道:“不错,还是活的,赶紧洗洗去,快成叫花子了。”说到这里望着怜玉,孙奕扬张口说道:“丫头,他们平时跟着我野惯了,你去给他们拾掇拾掇。乖乖听这位婶婶的话,不需调皮。” 还未等怜玉答应,孙瑞倒是张口说道:“小洛,不是说是来了个漂亮姐姐,怎么就变大婶了?” 楚昊宇正在想事情,一下就被这句话给逗乐了,大笑起来,对怜玉说道:“听见没有?变大婶了,哈哈……” 怜玉也被这句话逗笑了,却是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起身冲孙奕扬行了一礼离去。她明白孙奕扬孙老的意思,有话要对楚昊宇说,所以,她就带着孙洛和孙瑞离去,看的孙奕扬直点头,缓声说道:“小七,好好珍惜身边人。” “身边人?”自语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舅舅你不也常说小七重情,放心好了,小七万万不会辜负佳人。” 拉着孙洛和孙瑞,怜玉清楚听到这一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是对两个小不点说道:“这都是你们抓的?”顿时,两个小不点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争相说自己怎么怎么英勇,只是很快,声音便消失在山林中,天地一片安静。 短暂的沉默过后,孙奕扬张口说道:“四年前大姐来信要我前往京城,并直言教你吃喝玩乐,尤其这个乐,你可知为何?” 楚昊宇点点头,道:“小七已贵为亲王,母后不希望我贪恋权势,哪怕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 孙奕扬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这只是其一。小七你命格太贵,年纪轻轻又打通任督二脉,任督二脉在武道上为先天之境,在道家称为命关,小七可知你是何命格吗?” 此刻,楚昊宇脸色虽平静,声音却有些冰冷,道:“七杀星。” 孙奕扬再次点点头,道:“正是七杀星,你能打开命关是因为见了血,而有因为七杀星犯冲天地,你才会一直碰到血腥,这也是九叔为何要劝你戒杀。” 以往楚昊宇并不怎么信命格之说,可是听舅舅孙奕扬说来就不一样了,何况他所说都是事实,是楚昊宇所经历过的。 看楚昊宇沉默不语,孙奕扬继续说道:“七杀星犯冲天地,大姐本想用桃花煞来遮掩你的命格,却是有了大婚之日的惨变,让你心性大变彻底打开命格,漠北一把火屠城,让你成为天人境高手,现在,谁也无法遮掩你的气息,唯独你自己。”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孙奕扬接着又道:“其实,在你大婚之后,大姐特让我回来求九叔他老人家出手化解你的命格,九叔只回了四个字,顺其自然,现在看来,九叔是对的。从漠北归来后,小七你甘于平淡亲赴江南、淮南两道送阵亡将士尸骨回乡,令你懂得平淡,现在的你就像归鞘宝剑,锋芒内敛,可一旦出鞘,必定是腥风血雨。” 楚昊宇知道舅舅这是在劝自己,却是沉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小七必须去做。”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点了点头,不无赞赏的说道:“这才是我辈男儿,只是,舅舅希望小七你永远守住本心。” 431 离开太浮山,看楚昊宇眉头紧皱一脸沉思,怜玉上前握住他的手掌说道:“公子,自古有言,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既然入了洞庭湖,公子可要陪怜玉一观岳阳楼。” 这是楚昊宇第一次听到怜玉向自己提要求,如何能拒绝?何况,楚昊宇再明白不过怜玉的心意。用力捏了捏怜玉的玉手,楚昊宇笑道:“放心好了,莫说岳阳楼,就是陪你游遍洞庭湖,本公子也愿意。” 顿时,怜玉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笑容,将脑袋靠在楚昊宇的肩膀上,仿佛对她来说,楚昊宇就是整个世界。 感受着怜玉的柔情,楚昊宇心中有过一丝感动,却是不欲瞒她,道:“姐姐,你可知道舅舅为何要劝我珍惜眼前人?” 根本不待怜玉回答,楚昊宇自己便张口答道:“四年前在我大婚之日,天刺逆贼潜入王府行刺本王,宋玥替我挡下暗器身亡,郭颖一个与世无争的弱女子也被他们杀害,当时,郭颖已怀了我们的孩子。”即便过去数年,可想到当日的情景,楚昊宇心中有着难掩的伤痛,声音也有些冰冷,道:“自此以后,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天刺逆贼连根拔起,找出影子为宋玥、郭颖还有我那未出生的孩子报仇。所以,一个王妃看似风光,实则危险重重,便是本王,上次在太和山遭人行刺差点身死道消,青青那丫头也是昏迷七八日才醒过来。” 靠在楚昊宇肩头,怜玉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我不做什么王妃,只要公子你心中有我,也就够了。” 怜玉的声音非常平淡,却有着说不出的决绝。望着怜玉无暇的脸庞,楚昊宇脸色终是缓了下来,道:“姐姐,等我铲除天刺逆贼,咱们就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说到这里,楚昊宇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苦笑,道:“只是,要委屈姐姐了。” 怜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他身边有数个女人,每个都是他所不能割舍的。怜玉的神色并没有丝毫变化,淡淡说道:“公子放心好了,怜玉知道轻重。” 低头望着怜玉那明言不可方物的脸庞,楚昊宇心中生出无尽柔情,也不说话,抬手将她揽入怀中,一时间,天地仅剩两人。 就在两人紧紧相依时候,孙侯大步走上甲板,只是看到两人的模样,脚步立即缓了下来似恐打扰两人,倒是楚昊宇先口说道:“什么事?” 孙侯先躬身行了一礼才张口说道:“公子,小的刚得到消息,芜湖帮和千舟堂集结大量好手对持洞庭湖,似乎与龙王令有关。” “龙王令?”自语了声,楚昊宇陷入沉思,而此刻,怜玉站直身体说道:“公子你忙,怜玉先行告退。” 楚昊宇下意识的拉住怜玉的手掌,这些事情楚昊宇并不想避着她,可随即想到都是勾心斗角的勾当,刀光剑影的血腥,楚昊宇倒又不想她知道了,点头说道:“也好,我正好渴了,煮杯茶吧!” 当怜玉离去,楚昊宇张口说道:“可是董三儿在作怪?” 孙侯并没有回答,反而岔开话说道:“公子,消息是从下面舵手口里听来的,小的刚才路过听他们谈及此事,他们则是从太浮山下渔民口中知道的。根据渔民所说,芜湖帮好像是在太湖上找什么人,结果却找到了水龙王藏在洞庭湖的宝藏,消息不知真假,不过芜湖帮和千舟堂已经争斗数场,两方都损失了几条大船,现在正在洞庭湖上对持,周围渔民都不敢深入洞庭湖。”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在思考一些东西。若真如渔民所说,芜湖帮找人却是找到龙王宝藏,然后千舟堂恰赶了过来,两方发生争斗,最后更是闹的人尽皆知。若真是这样,那人就该是董三,所有这一切都是董三在布局,先抛出龙王宝藏,再挑动芜湖帮和千舟堂的争斗,最后让各方势力都陷进来。 传闻,水龙王纵横水道半甲子积累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不然也不能组建水鬼大军,还都是半大的孩子,训练他们就是一座金山也能被掏空,有此可知龙王宝藏应该非常可观,至于龙王令,水鬼大军早就不在,龙王令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只是,董三儿从何处寻到的线索?他若知道龙王宝藏的线索,就不会勾结赵九暗杀霍海了。 想不明白,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出脑海,芜湖帮和千舟堂两帮帮主都是老江湖,不见兔子不撒网的主儿,故是有人推波助澜,可没有真东西怎么会由暗斗转为明争,还如此大张旗鼓?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是那两只老狐狸最不愿看到的情景了,一笔财宝不能独吞双方平分也好,现在搞的路人皆知各方势力涌入洞庭湖,那可不是两三家了,何况岳阳之地还有大楚水师。所以,一定是天刺逆贼的手笔。 再遇天刺逆贼,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突然有光芒亮起,从容自若的神情,实他整个人充满神采,只是猛然又想到什么,楚昊宇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事情发生在洞庭湖上,孙家岂能不知?可偏偏没有告诉自己,连大表哥孙晨辉都没有露面,其言义再明显不过。 孙侯并不知楚昊宇所想,只是半天不见他开口便躬身行了一礼,道:“小的失误,未能尽早得知此事,请公子责罚。” 这一个月来,楚昊宇想清静一段时日安心疗伤亦为陪伴佳人,特意嘱咐孙侯不可联系鹰卫在各地的卫所,而另外一个缘由就是楚昊宇觉得自己身侧有天刺的耳目,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暴露鹰卫设在各地的暗舵。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此事与你无关,告诉马老,加快速度赶到岳阳。” 八百里洞庭湖,并非所有地方都是风平浪静一马平川,亦有暗礁、漩涡、湍流的险恶之地,而最出名的当属百鸟洲,除去飞鸟几乎无人踏足,因为这里基本上是有进无出,周围渔民更是称之为绝地,告诫子孙千万莫要进去,只是这几天,人迹罕至的百鸟洲却停靠了几十条大船,小舢板更是无数,且泾渭分明似在对持,而这还是明面上的,隐藏在暗处的更是不知几许。 当夜幕降临,两条小舢板悄无声息的从双方阵营驶出,看似与众多小舢板一样进入百鸟洲探路寻宝,丝毫没有引起众多豪杰的注视,不过,怕是谁都不会想到这两条小舢板上坐着了不得的人物,万苍鹤和尹展飞,芜湖帮帮主和千舟堂堂主这两位水道大佬。 两条小舢板在百鸟洲外围一偏僻小岛停了下来,万苍鹤和尹展飞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施展轻功落在小岛上,然后再次对视起来。 万苍鹤身材高大魁梧,只是脸上堆满皱纹头发灰白看去有些苍老,丝毫没有了威猛气息反倒似个迟暮老人,然而尹展飞丝毫不敢小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三十年前他只是一个操舟的舵手,可如今便坐拥百条大船上万儿郎,是水道上最大的帮派,占了大楚一半水运。 尹展飞身形高挺相貌英俊,脸上总挂着淡淡笑意给人和善之感,身着文士服仿佛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只是肃立之中,自有一种威严。当年,霍海无奈命水鬼大军隐藏起来,尹展飞率领一众兄弟创下千舟堂,而千舟堂如今已统领北方水域,也是一方豪杰。 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一定会惊掉大牙,怕是谁都不会想到斗的正紧的芜湖帮和千舟堂,两帮帮主竟会出现在同一岛屿上,看这情景明显是有要事商量,只是此刻,两人似乎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唯独风声水声鸟鸣声,越发空旷。 沉寂之中,万苍鹤先开了口,道:“老弟,你越界了。” 万苍鹤的口气平淡无奇仿似在唠家常,而尹展飞也和善一笑,道:“取回自家的东西,也只能打扰老哥了。” 尹展飞的身份虽隐秘,那也只是对常人来说,万苍鹤再清楚不过了,却是摇头说道:“无主之物,老弟什么时候据为己有了?似乎,还是我芜湖帮先找到。” 尹展飞岂能不明白万苍鹤的意思,可出乎意外的没有反驳他,缓声说道:“天地宝物,有德者据之,有缘者得之。老哥,再斗下去,怕就不是你我两家了。” 看尹展飞主动服软,万苍鹤立即明白一定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毕竟他是水龙王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手下,可现今的情况再明显不过,合则两利争则两伤,也只能如此了。望着尹展飞,王苍鹤张口问道:“老弟的意思是?” 尹展飞立即说道:“二一添作五,五五分。” 万苍鹤摇了摇头,道:“既然老弟有诚意,老哥也不外气,六*四分。” 听万苍鹤的口气极其肯定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尹展飞与他对视片刻终是点头同意,道:“既然老哥已经发话,小弟岂能不答应?老哥占大头,不过,老弟要先取一样东西。” 盯着尹展飞,王苍鹤张口说道:“龙王令?” 尹展飞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见此,王苍鹤心中觉得不妥可他话已经说出口且占了大头,终是点头说道:“那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见此,尹展飞又是一笑,道:“还是老哥爽快,现在,商量下细节吧,省得节外生枝。” 既然大局已定,两人便开始商量取宝的细节,很快便有了结果各自抱拳离去,只是两人都曾仔细查探过的地面上,一片杂草突然有规律的蠕动起来,最后现出一道黑影离去。 432洞庭风起(下) 得到楚昊宇的吩咐,马长江率领众舵手使出全力全速前进,可即便如此,赶到岳阳已是下半夜,繁华的岳阳城空无一人,一片寂静。楚昊宇并没有下船,倒是孙侯施展轻功一溜烟消失在大街深处,不过返回时候已变成三人。 登上船,孙侯带领两人在舱门口停了下来,躬身说道:“公子,江南道徐舵主、岳阳卫陈广福求见。” 当孙侯的话落下,船舱内立即有声音响起,道:“进来。” 孙侯推开门却没有进去,而借着微弱的灯光,总算看到两人的相貌。当先一人看去五十多岁,身形高挺却有些消瘦,普通相貌又冷着一张脸似乎谁欠了他钱似的,身穿儒衫可丝毫没有儒雅气息反倒有些酸,像个屡试不第的算书生,不过在看出楚昊宇时候,眼中亮起两道光芒,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振奋。徐宏,鹰卫在江南道的掌舵人。 另外一人个头不高显得胖了些,天庭饱满的脸庞上挂着和善笑容,便是一双眼睛,也总是笑嘻嘻的让人心生好感,只是看到楚昊宇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异彩。陈广福,执掌岳阳卫,这个身份虽声明不显,可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在岳阳几乎是无人不知,岳阳楼掌柜。 看到楚昊宇,徐宏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而陈广福的笑容倒是越发灿烂,两人同时跪拜道:“参见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昊宇只见过徐宏一次却对他了解不少,大楚地大物博却也仅有十一道,也就是说鹰卫仅有十一位舵主,楚昊宇既然要接掌楚家天卫自然得想法掌控这十一人,可是对他们下过一番功夫,至于陈广福,则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扫过两人一眼,楚昊宇说道:“徐舵主也在岳阳?都起来吧。” “谢过王爷殿下。”跪拜声中,陈宏和陈广福同时站了起来,陈宏更是恭声答道:“回禀王爷,得知龙王令在洞庭湖上,卑职便赶到岳阳,期望能够为朝廷和王爷找出乱臣贼子和龙王宝藏。” 楚昊宇轻点脑袋,缓声说道:“将事情详细讲一遍。” 徐宏身为江南道暗舵舵主,此事正在他所辖范围内一定要查个清楚,何况他正想着借此事入得楚昊宇法眼,要知道楚昊宇不仅仅是朝廷亲王,还将是楚家天卫的掌舵人。所以,徐宏下了大功夫,既要取得龙王宝藏,又要将隐藏在暗中的天刺逆贼给找出来,现在听楚昊宇主动问起,徐宏心底有些兴奋,只是数十年的谍探历练让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边整理思绪一边答道:“启禀王爷,此事还要从王爷您说起。” 抬头撇了楚昊宇一眼,徐宏低沉着声音说道:“王爷您路过曲阜识破董三儿等人的阴谋,王爷你宽宏大量绕过董三儿一命,可恨这厮不知悔改反而在洞庭湖行刺王爷,芜湖帮崔永波恼怒董三儿陷害自己又想将功补过,便大肆追捕董三儿,而董三儿被逼的无路可走时候,竟想到了当年漕帮在太湖上暗舵,他本该是碰运气,不想还真让他撞到大运了。” 稍顿了下,徐宏出口解释道:“漕帮盛世正盛时候与孙家交恶,而太湖孙家是千年世家,漕帮在太湖周边设置暗舵真可谓是费尽心机,设置在太湖边上的莲花寺。莲花寺已有百年历史,在岳阳一地名声极好,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很多善男信女前去礼佛。八月十五当天,董三儿跟随众多香客前往莲花寺,恰遇到漕帮余孽本尘,本尘也是莲花寺有名的高僧,现已被卑职关押起来。” 听到这里,楚昊宇插口问道:“龙王宝藏的线索是从本尘身上得来的?” 徐宏立即答道:“王爷,这也是卑职一直疑惑的地方,本尘说他并不知情。”看楚昊宇眉头轻皱,徐宏便出口解释道:“根据本尘所说,之所以在太湖设置据点,是因为水龙王霍家先自知漕帮声势虽大却还不能与孙家这种千年家族相提并论,若非必要很少踏足洞庭湖,便在洞庭湖设置暗舵监控洞庭湖和孙家的动静。漕帮即将覆灭时候,霍家先派贴身侍卫将一本手卷交给了本尘,是天下河道录,让本尘小心收藏。” 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道:“他交给董三儿了?” 徐宏肃然答道:“正是。本尘说他曾翻看过,并没有发现特异之处,也就小心收藏着。董三儿能够找到龙王宝藏,就该与那本书卷有关,从而引起芜湖帮和千舟堂的纷争。”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在思索着什么,沉默良久,楚昊宇摇头说道:“没有这么简单,一个月前,千舟堂少主就出现在洞庭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董三儿呢?”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徐宏突然发现传闻毕竟是传闻,这位爷不仅心思敏捷,更难得是他思虑周全不为表象所迷惑,怪不得能够纵横漠北搅的巴特尔不安生。瞬间,徐宏便压下了所有想法,恭声答道:“自芜湖帮和千舟堂大队人马出现,董三儿就不知所踪,卑职洒下大量暗探,甚至将他列为要犯让衙门通缉,都没有任何线索。现在,卑职正全力监控芜湖帮和千舟堂,他们已经对峙六天争斗数场,若卑职所料不差,怕万苍鹤和尹展飞就要谈合联手取宝了,不过,只要他们取宝,就是他们覆灭之日。”说到这里,徐宏抱拳行了一礼,沉声说道:“两个月前,七王爷慧眼如炬认出赵九一众贼子,而今在七王爷的带领下,一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徐宏这位顶头上次都拍起了马屁,一直不曾开口的陈广福更是满脸堆笑的说道:“王爷天纵之才,巴特尔一代枭雄尚且伏诛,更不要说小小的芜湖帮和千舟堂,还不是手到擒来?” 撇了两人一眼,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董三儿身份可疑,一定藏在什么地方坐山观虎斗,务必把他找出来。” 徐宏立即答道:“卑职得令,一定擒拿董三儿。” 轻点脑袋,楚昊宇又问道:“听闻芜湖帮和千舟堂有数百条大船上万人对峙,徐舵主你打算如何取宝?再者,芜湖帮和千舟堂的争斗闹的路人皆知,霍家先又被称为水龙王还曾想角逐天下,想来这批宝藏价值不菲,怕有不少人惦记着吧?” 徐宏早有对策,且不敢瞒楚昊宇,张口答道:“启禀王爷,只要他们取宝,就一定要发生争执,到时候肯定是两败俱伤,卑职以为,只要大军逼近,必能将他们惊走。” 听徐宏说的如此肯定,楚昊宇便知道他有所安排,毕竟每一道的舵主都是千挑万选才挑选出来的,都能独当一面,便点头说道:“这些年水道一直不平静,芜湖帮和千舟堂也是越来越放肆,趁此机会,好好敲打一番。” 徐宏立即躬身拜道:“卑职得令,至于其他势力,这次各大势力都没有插手。”稍顿了下,徐宏出口解释道:“孙家一直自称洞庭孙家,如今即便封山不问世事,各大世家还是要顾忌孙家的颜面,都不曾派人前来,迄今属下没能发现大队人马靠近,至于江湖,无极观已经封山,天龙寺不会为此出手,藏剑山庄郭庄主猜到此事可以与天刺逆贼有关,也不曾派出人马,唯独圣教有些奇怪,圣教向来喜欢热闹,这次也没有派出人马。” 楚昊宇稍稍猜测便知道了其中的缘由,曹越仲和张振东两人这是在卖自己面子,而徐宏则继续说道:“凡事有利有弊,不见这些顶尖豪门世家、江湖门派出手,江南道各大势力都有些蠢蠢欲动,尤其是绿林人物,大量涌入岳阳,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 轻点脑袋,楚昊宇突然问道:“你们说董三儿此举究竟何意?少了顶尖门阀和门派,根本掀不起风浪,还不如他安安静静取宝。” 这次,徐宏并没有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便是陈广福,脸上的笑容也隐去不少。突然,陈广福眼中一亮,抱拳行礼说道:“王爷,你刚才说过,千舟堂少主早就赶到岳阳,是不是尹展飞得到了什么线索?董三那厮无奈,便故意引起混乱想要浑水摸鱼?”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见此徐宏只能说道:“卑职已得到四爷密令,可以调动岳阳*水师,另外四爷已经通禀圣上,命江南道水师进入戒备,万万不会任由贼子取走龙王宝藏。若真似广福所说,就只能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珍宝。” 此刻,楚昊宇摇头说道:“天刺逆贼一心想要颠覆我大楚王朝,不会为外物心动,恐怕还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张口问道:“对持五天了?” 徐宏张口答道:“已经五天,大规模争斗只有两次,不过损失都不大,没有寻到龙王宝藏,他们是不会大打出手的。现在,芜湖帮和千舟堂都在没日没夜的寻找龙王宝藏。” “龙王宝藏。”自语了声,楚昊宇张口吩咐道:“搜捕董三儿,此人狡猾,身上一定有大秘密。再者,押本尘过来,本王要见他一见。” 徐宏立即躬身答道:“卑职得令,这就去提拿本尘。”说到这里稍顿,徐宏又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水上浪大,不如上岸休息,卑职已安排好了院子。” 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点头说道:“也好,不过本王只是路过洞庭,不必惊动众人。” 433取宝 是夜,天空无云,皎洁的月光撒在碧蓝的水面上,泛起幽幽光芒,朦胧又神秘。百鸟洲,数百年来都少有人踏足的一片净土,今夜却无数人进入其中,而在月光的映照下,可清晰看出最前方两人的身影,万苍鹤和尹展飞。 今夜,这两位水道大佬,都是一身紧身皮甲,看势头是要亲自下水了。对视片刻,尹展飞突然笑了起来,道:“万老哥,请。” 看着尹展飞脸上那虚伪的笑容,万苍鹤心底讨厌,而且不知为何,万苍鹤的心猛然颤了下,可事已至此根本不容他反悔。挥手做了个请姿,万苍鹤一个猛子扎进水中,魁梧的身躯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更不要说水花了,就似鱼儿入水中。 尹展飞在水上混了大半辈子,看万苍鹤露出这一手,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佩服,一个飞跃落入水中,紧随万苍鹤游向水底沉船。 二十多年过去,船上早长满水草,无数鱼儿游走其中,可依旧能够看出大船的轮廓。两人都是水道豪杰,轻易进入舱中,看到散落一地的兵器。这一船全都是兵器,两人快速游走一遍便进入第二艘大船,而后是第三艘。 约莫半柱香过后,万苍鹤和尹展飞浮出水面,只是尹展飞手中多出一个漆黑盒子,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便是万苍鹤,不时撇向那个木盒子。虽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仅仅盒子本身,用最上等的乌木制成,价值百金。 尹展飞自然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可非但没哟解释的意思,反而将乌木盒子收了起来,笑望着万苍鹤说道:“万老哥,你说,怎么分吧?” 万苍鹤虽不知道盒子里装了什么,可他清楚看到尹展飞取盒子时候的兴奋和激动,想来里面东西非凡。虽有些不甘,万苍鹤硬收回了目光,道:“那好,五艘船,两船兵器两船黄金,大家平分,最后一船珍宝,我芜湖帮取七成。” 听闻万苍鹤竟然要七成,千舟堂顿时有人不乐意了,脸色立即寒了下来,气氛也随之一紧,只是未等他开口,尹展飞倒是点头说道:“咱们早就商量好了,你六我四,老哥这个法子倒也公正,就这样了。” 看尹展飞如此轻易答应,万苍鹤越发好奇木盒中到底何物,那么就要与千舟堂撕破脸了。瞬间,万苍鹤便压下心头的杂念,道:“那好,大家赶紧取宝离开,迟则生变。” 随着万苍鹤和尹展飞的命令,两帮好手纷纷入水,很快便是一箱箱的黄金、一捆捆的兵器浮出水面,看的众水手眼花缭乱。 龙王宝藏确实够丰厚的,数百名水道豪杰从半夜搬到天际发白,装了五十多条小船。 当最后一箱搬上船,万苍鹤和尹展飞对视片刻后,同时抱拳告辞,众多小船排成两行从两个方向离开,很快就消失在碧波深处。 一条小船上,一满脸横肉的汉子冲万苍鹤说道:“帮主,要不要我带人将盒子抢回来?尹老儿肯定要回大船,只能交给尹云帆那小子。哼,在咱的地头,只要帮主你一声令下,就是那二十多船珍宝,老马我也一并给你抢回来。” 马三,万苍鹤手下的头号战将,看似鲁莽实则思虑周全,不然也不能活到现在,也不能说出万苍鹤心中所想。望着了马三片刻,万苍鹤终是点点头,道:“老三,你带一批好手跟上去,不必硬碰,金银珠宝和盒子让他们选择,但是千万记住,不能打那批珠宝的主意。龙王宝藏,不是我们芜湖帮能独吞的。”说到这里望着瘦弱似军师模样的人,万苍鹤又道:“罗老弟,老哥我还要赶回去,这批珠宝就麻烦你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方向尹展飞也正在向尹云帆嘱咐着什么,道:“小帆,爹爹身为千舟堂帮主,必须出现在大船上吸引众人的注意,你立即带这批珠宝返回,这一路肯定不会平静,你千万小心,遇事多听听你陈叔的。” 尹云帆望着父亲尹展飞说道:“孩儿明白,爹爹放心就是。”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尹云帆接着又道:“爹爹,刚才万苍鹤看这盒子的目光很奇怪,孩儿总觉得他会下手抢夺。” 此刻,肃立一侧的陈叔谋也张口说道:“少堂主所言甚是,尹兄,不可不防啊!” 陈叔谋也是水鬼大军中的一员,尹展飞能够创立千舟堂并没有现在是威势,陈叔谋功不可没。 自顾一笑,尹展飞张口说道:“放心,这盒子由尹某贴身保存,我倒看看谁敢出手,倒是你们押送这么大批珠宝,必须小心谨慎。” 听尹展飞要拿走那木盒子,陈叔谋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尹兄尽管放心,倒是尹兄处于风口浪尖,千万小心。” 尹展飞自顾一笑,从容自若的说道:“芜湖帮再加上我千舟堂,四五十条大船近万儿郎,无碍。”说到这里,尹展飞抱拳冲陈叔谋行了一礼,道:“陈老弟,万事小心,告辞!” 清晨,一栽满高大竹子的庭院内,孙侯正在侍候楚昊宇和怜玉吃早膳。看两人放下碗筷,孙侯躬身说道:“公子,本尘已经带到。” 还未等楚昊宇有所表示,怜玉已站了起来,道:“公子,你忙,怜玉练琴去了。” 楚昊宇点点头却不曾出声,直到怜玉消失在竹林深处,楚昊宇才张口说道:“带上来。” 孙侯躬身走了下去,且自由侍卫受伤碗筷并为楚昊宇奉上热茶,而当本尘走进竹林望着自饮自酌的楚昊宇,还以为发生了错觉,眼前少年根本不像朝廷大员,亦没有谍探的阴狠,反倒似个温尔儒雅的书生,或许,他太过从容了。 在本尘打量楚昊宇同时,楚昊宇也在打量本尘,这个漕帮覆灭二十多年依旧苦守着漕帮秘密的老僧。本尘不过五十出头只是面容苍老看似迟暮老人,一袭白色僧袍破破烂烂甚至还留有血迹,脚步也有些虚浮想来受了内伤,然双目平静似忘了现在的处境,或许,他根本就不曾在意现在的情况,倒有几分高僧的气度。 盯了本尘片刻,楚昊宇突然明白他为何能够隐藏数十年而不被人发觉了,因为他本就不是谍探,可作为敌人,这是个难缠的对手,很少有东西能将他打动,不过,楚昊宇最佩服的便是心志坚定之辈。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坐,看茶。” 本尘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意识,还真在楚昊宇对面坐了下去,接过孙侯递来的茶杯品味片刻点头说道:“好茶。” 楚昊宇又点了点头,轻笑道:“这碧螺春是舅舅亲手炒的,要本王带给母后。” 本尘心志本就坚定,这五十年来青灯古佛般的苦修,心神早就不会外物所动,可猛然听到楚昊宇的身份,眼中还是射出两道光芒,直直盯着楚昊宇。这么年轻的王爷,大楚只有一位,孝王楚昊宇,那他口中的小舅就当是孙家孙奕扬了。即便不问世事,本尘也听过楚昊宇的传闻,而看到现在从容自若的楚昊宇,本尘心底已是信了。 楚昊宇察觉到了本尘的神色变化,便知道他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张口说道:“当年的恩怨,本王是从舅舅口中听来的,至于是非曲直,这二十年来我大楚蒸蒸日上,想来已经没有争辩的意义,大师青灯古佛五十年,怕比小子理解的更深。” 本尘知道楚昊宇意指何方,可确如楚昊宇所说,他苦修五十年早就将俗世放下,便点头说道:“天下纷争,本就无对错之分,龙王爷既然选择争霸天下,什么结果都该想到,至于先帝和当今圣上一代人杰,区区二十年便让天下安定下来并进入盛世,贫僧唯有叹服。” 听本尘如此说来,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抱拳说道:“大师明辨是非,小七佩服!”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楚昊宇接着又道:“其实,对于龙王爷,本王也是佩服的很。” 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眸,本尘竟觉得楚昊宇并不是伪作,在敷衍自己来套话,便冲楚昊宇合十说道:“王爷宽宏大度,贫僧佩服。”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张口说道:“本王并不曾见过龙王爷,不过能够统领水道可知不凡,尤其南旺闸,本王曾特意前往一观,让人叹服,不过,最让本王佩服的还是龙王爷的胸襟。当日曲阜漱玉斋,海将军曾言,自龙王爷兵败他便开始寻找龙王令想要集结水鬼大军为龙王爷报仇,直到谢家兵败,海将军才明白龙王爷的真意,龙王爷根本不想他报仇,不想水鬼大军数万儿郎为报仇而覆灭,要不然,龙王爷何意用子虚乌有的龙王令限制海将军?” 听到楚昊宇的话,本尘心神再次一震。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没能猜透龙王爷为何要留下遗言,非龙王令不可调动水鬼大军,只是龙王爷一代枭雄,真有如此善心吗? 楚昊宇察觉到了本尘的心神变化,继续说道:“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的水鬼九子也都成为一方人杰,龙王令和龙王宝藏更是成为各方争夺的对象,尤其水鬼九子,甚至不惜向海将军出手。大师,你可知董三儿为何能够从本王手下逃得一命?” 盯着楚昊宇,本尘张口说道:“龙王宝藏?” 434玄龟丹 在本尘的注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龙王宝藏虽丰厚,却不是本王想要的,本王要天刺逆贼。”说到这里摇摇头,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神色,道:“不曾想,董三儿本是赵家谍探,天刺逆贼。” 这次,本尘可真是吃了一惊,眉头都是一阵跳动,脱口问道:“当真?” 自顾一笑,楚昊宇淡淡说道:“这几日洞庭湖上风起云涌,芜湖帮与千舟堂数十条大船对持,隐藏在暗处的更是不知凡凡,都在等着龙王宝藏呢?至于董三儿,他故意引来各大势力,总不会是为了龙王宝藏。一旦起了混乱,本王也就只能将这团火扑灭,不管何人。” 楚昊宇的口气虽淡,本尘却是听出了浓重的杀伐气息,想到他曾一人屠城,本尘竟是出口轻吟一声阿弥陀佛,而后问道:“七王爷当真融合阴阳成为天人境高手?” 楚昊宇没能猜透本尘究竟何意,便不曾开口仅点点头当做回答。沉默片刻,本尘张口说道:“贫僧俗家姓赵,家父与龙王爷交好一起闯荡水道,听闻龙王爷想要在岳阳一地设立暗舵监控洞庭湖和孙家,家父便将贫僧送到莲花寺外,对外则宣称溺水身亡,自此只有本尘,那年,贫僧四岁。” 话到此处,本尘似陷入了回忆,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楚昊宇也是一阵沉默。为安插谍探,竟不惜将自己四岁的儿子送出去,这需要多大的决心,对这孩童来说何其残忍?而且,想到一个漕帮为安插谍探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数百年的暗影了。 沉默良久,本尘一声阿弥陀佛后继续说道:“此后十几年,贫僧便生活在莲花寺,也习惯了寺中的生活,每日与众师兄一同诵经习武,后来也喜欢上这种生活,甚至忘记自己还有父母,直到十五岁那年,父亲的到来。”又是一声佛号过后,本尘双目微微闭起,缓声说道:“其时,龙王爷已与孙家交恶,洞庭湖一地的暗舵被孙家全部拔出,龙王爷便想到了贫僧,要贫僧搜集孙家的情报。最终,贫僧不忍拒绝父亲他老人家,自此开始为龙王爷打探情报,不过,也只持续了数年,漕帮便在楚家和孙家联手下覆灭。” 楚昊宇清楚这段历史,漕帮正是在楚家和孙家的联手打击下覆灭,可与水龙王霍家先卷入天下纷争也有很大关系。其时漕帮控制着天下水道,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霍家先又不愿臣服任何一人,几大势力都不愿看他做大,最终导致了漕帮的覆灭。 轻叹了口气,本尘继续说道:“漕帮覆灭之前,水龙王便生出不详预感,将多年搜集来的金银珠宝寻地埋藏,其中还有一批上等兵器,本来打算做起兵之用的,而最终选择了洞庭湖,孙家门口。” 楚昊宇明白明白霍家先的想法,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也最令人想不到的地方。此刻,本尘接着说道:“负责埋藏这批珠宝兵器的,正是家父。家父将装满金银珠宝和兵器的数条大船全部沉在百鸟洲,并将所有知情人斩杀,便是家父,自知无法幸免,临走前来看了贫僧最后一眼,并留给我一本天下河道录。” 听到这里,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而本尘又是一声叹息,道:“其实,家父曾明言,龙王宝藏就在书卷中,贫僧若有意,可取些宝藏返俗做个富家翁,而且,龙王爷还将他一生武道心得以及一颗玄龟丹尽数沉入水底。” “玄龟丹?”楚昊宇终是开了口,眼中有过一丝好奇。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本尘点了点头,道:“玄龟丹是龙王爷早年斩杀的一头千年老龟内丹,龙王爷本打算给他儿子服用,可惜被孙五爷斩杀。龙王爷精通水性,年幼时候有幸进入东陵老人的墓穴,得了东陵老人的传承才练就一身武功,从此纵横河道无敌手。家父告诉我这些,直言这是对贫僧的补偿,可以做个富家翁,也可以得到龙王爷的武功心法成为江湖豪杰,只是做暗探那几年贫僧一直提心吊胆生恐被师兄弟们发现,听闻漕帮即将覆灭,竟是感到从没有过的轻松,自此以后一心向佛,不想四十年后,还是被人找上门来,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本尘已完全平静下来,肃然的脸庞上有一种得道高僧的圣洁,淡淡说道:“有因才有果,四十年的因果,也该做个了断了,阿弥陀佛!” 盯着本尘,楚昊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道:“大师豁达,本王佩服,等此间世了,定还大师一个自由。” 当本尘离去,一直隐藏在竹林中的徐宏走了出来,躬身见礼说道:“卑职参见王爷。” 挥手示意徐宏起来,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样?” 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徐宏却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张口说道:“卑职以为,九真一假。”看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徐宏张口说道:“他的身世应该是真,曾为漕帮作了数年暗探,直到漕帮灭亡。龙王宝藏也属真,水龙王多年搜集的金银珠宝和兵器,甚至他的功法以及玄龟丹,或许这也是董三儿所图谋的东西,而本尘最大的漏洞便在这里。” 楚昊宇轻哦了声,道:“怎么说?” 徐宏立即答道:“根据本尘所说,漕帮覆灭之时他只有二十出头,正是年少热血时候,很少能有人挡住金钱、权势、美色的诱惑,何况其中还有绝顶功法和绝世兵器,那种诱惑,莫说他一个年轻人,就是我等都不一定能忍住,可他偏偏忍了二十多年,卑职以为他一定有所求。” 楚昊宇点了点头,他已贵为亲王,若知道身侧就有这么一片金银珠宝和增加武道修为的玄龟丹,楚昊宇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忍住,只是他究竟在图谋什么?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暂将这个问题抛掷脑海,既然他已经跳了出来,想来不久便会有结果,岔开话问道:“还没有动静?” 徐宏恭声答道:“芜湖帮和千舟堂还在对持之中,气氛虽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可寻不到龙王宝藏,卑职以为他们不会动手。现在,倒是有帮派坐不住了,葛家堡已经派人进入百鸟洲,明目张胆的搜寻龙王宝藏。”稍顿了下,徐宏出口解释道:“葛家堡在岳阳一地实力不弱,黑白两道都有很深的关系,而且,葛家与孙家有些的关系,卑职以为这才是他们出手的主要缘由。另外,岳阳剑派、丹鼎派,这两派都是江南道有名的江湖门派,派遣大量高手进入洞庭湖。”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张口,思索片刻张口说道:“这是第七天?” 徐宏点头答道:“已经七天。这两天,两帮都加大了搜寻力度,根据斥候所说,王苍鹤和尹展飞都下了命令,三日内务必找出龙王宝藏。卑职以为,他们两人该是看到涌入洞庭湖的人太多,生恐迟则生变。” 楚昊宇摇了摇头,道:“事情不对。” 望着楚昊宇,徐宏露出思索神色,却是恭声问道:“请王爷赐教。” 在徐宏的注视下,楚昊宇缓声说道:“江湖帮派再多,王苍鹤和尹展飞都必须考虑朝廷,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万万不会允许他们取宝离开,你说,他们为何还要对持下去?” 顿时,徐宏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岳阳*水师早就戒备起来,芜湖帮在江南道经营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可万苍鹤凭什么取宝?思索片刻不得其法,徐宏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卑职愚钝,还望王爷明示。” 楚昊宇张口说道:“洞庭湖四通发达,有些河道只能供小船通过,战舰根本无法通行,怕芜湖帮和千舟堂要借这些河道带宝离开,而这需要一个前提,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芜湖帮和千舟堂的对峙,正好吸引众人,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昨晚徐舵主曾说过,芜湖帮和千舟堂现在是合则两利争则两败俱伤,万苍鹤和尹展飞都是老狐狸,不会真打起来的,更不会没缘由的拖延下去。” 徐宏已经相信楚昊宇的话,只是望着他从容自若的脸庞,徐宏突然明白这位爷为何能够纵横漠北,将漠北各族搅乱,不是运气,而是他敏捷的心思,居安思危的意识。再次行了一礼,徐宏恭恭敬敬的拜道:“王爷运筹帷幄,卑职佩服,这就命人打探消息。” 端着茶杯,楚昊宇淡淡说道:“不必了,若本王所料不差,他们应该找到了龙王宝藏,既然他们想要混淆视听,你就将消息泄露出去,哼,一旦起了混乱,想来董三儿会现身。” 徐宏又是一愣,随即一脸叹服的说道:“卑职得令。” 看徐宏离开,楚昊宇思索片刻又出口喝道:“海阔,冬青。”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孟海阔和陈冬青已出现在楚昊宇脸前,躬身拜道:“公子。” 楚昊宇张口说道:“海阔,你持本王令符赶往岳阳*水师,命大军出击,但凡遇到船队,一律检查。冬青,你前往岳阳府传本王令谕,今日渔民不可出海打渔,但凡有船队离开,必须严查。” “得令!”躬身一拜,孟海阔和陈冬青转身离去,很快消失不见。此刻,楚昊宇已站了起来,淡淡说道:“孙侯,跟本公子走一遭。” 435再次合作 因为龙王宝藏,大量江湖豪杰涌入岳阳城,可少有人争斗,大家伙都在等消息,龙王宝藏,这种压抑的气氛,就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旦爆发出来就是腥风血雨。 今日,也不知何处传来的消息,芜湖帮和千舟堂已经找到龙王宝藏,而且双方达成一致,故意对持湖面吸引众人的注意以便暗中取宝。这消息,虽不知从何人口中流传出来,却似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整个岳阳城,且有鼻子有眼似众人亲眼所见,听的很多人都驾舟入了洞庭湖,要是去晚了,怕是一口汤都喝不到。当然,也有人在犹豫,可得知岳阳*水师离港,众人再坐不住了,更何况岳阳府衙已经下令,禁制渔民出舟扑鱼,后果自负。 种种的一切,当楚昊宇走上街头时候,便可看到大量江湖人跑向码头,有急促有兴奋,也有犹豫,可终随着人群奔上码头,架船驶入洞庭湖深处。望着这一幕,楚昊宇轻叹了口气,自古利令人昏,今日,也不知多少人要葬身洞庭湖上。想到这里,楚昊宇一颗道心猛然颤了下,神色也没了最初的从容反而有丝无奈。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其实,他们不必死的。” 孙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只要大军压下,芜湖帮和千舟堂唯有屈服,更不要说这些江湖客,可楚昊宇随意一句话,众人都涌入洞庭湖想要取宝,而取宝的前提是活着,孙侯甚至明白自家主子因何感慨,他并不愿见到血腥,可唯有如此才能将董三将天刺逆贼给引诱出来。 稍稍思索了下,孙侯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公子,小的习武之初,四爷爷教小的第一句话便是,剑出无悔。” “剑出无悔!”自语声中,楚昊宇似有所悟,可最后却是摇头说道:“难啊!”叹息声中,楚昊宇又摇了摇头,同时似抛出所有杂念,脸上再次变得从容,道:“出海。” 百鸟洲边缘,芜湖帮和千舟堂还在对持着,不时还会发生些小摩擦,一副剑拔弩张的味道。也确是如此,因为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两帮已经达成一致,甚至取走了龙王宝藏,现在只是在打掩护以便运宝而已。 当万苍鹤回到大船上,崔永波才算送了口气,立即迎了上去,抱拳拜道:“帮主。” 万苍鹤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点头说道:“上去说。” 三层甲板上,一个个精壮汉子牢牢守住四周,凌厉的眼神,冰冷的刀剑,生出一股萧杀气息。船舱内,虽只有寥寥数人,可每一人在芜湖帮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就是帮主万苍鹤,也很少驳这一众老兄弟。 看到众人望来的目光,急切、火热、兴奋,万苍鹤轻笑了声,道:“得手了,金银珠宝和一批上等兵器,整整装了三十条船,罗老弟正压着往芜湖赶呢。” 听万苍鹤如此说来,几人脸上都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毕竟谁也没能想到龙王宝藏如此丰厚,而且取的如此简单。万苍鹤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接着又道:“再有一天,罗老弟就能离开洞庭湖,到时候就安全了。所以,今天务必小心,千万莫生出岔子。” 崔永波立即接口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好了,一会儿兄弟们亲自带人出去寻宝。” 崔永波的话惹得几人一阵大笑,唯独一壮汉神色冰冷,而此人恰恰是万苍鹤的义子,最得万苍鹤的信任,甚至有将芜湖帮交给他的想法,余崇行。 望着自己亲手带大的义子,万苍鹤笑问道:“小行,想什么呢?”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余崇行身上,而看到他默然甚至有些冰冷的脸庞,有人眼中闪过不屑光芒,崔永波恰是其中一个。 在众人的注视下,余崇行张口说道:“义父,我们不该要这批兵器。” 当余崇行的话落下,笑声瞬间落下,几个都用各异的目光打量着余崇行,崔永波更是冷笑道:“金银珠宝虽好,可终是身外之物,对于我等江湖帮派来说,唯有兵器才是最好的伙伴,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得到这批兵器,我芜湖帮便能更上一层楼,不然,就等着千舟堂南下吧!” 这次,虽没有人出口,可看几人的表情,明显同意崔永波的观点,而看义父万苍鹤也直直盯着自己,余崇行神色平淡的说道:“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诸位还记得四年前的武试吧?无数青年俊杰加入军伍替圣上征讨漠北,最后呢?仅一半人活着归来,且大都留在行伍之中,返回江湖的极少。” 看几人露出沉思神色,唯有崔永波一脸不屑的望着自己,余崇行继续说道:“大楚以武立国,立国这二十年来更是鼓励民间习武,可一场武试,便将大半江湖俊彦收入朝堂,这两年来,朝廷更是在逐步提高钢铁的价格,此举正是为控制兵器,尤其上等兵器。以往,一柄大刀不过二三两银子,现在,五两银子也只能买最劣等的兵刃。各位叔叔伯伯都是老江湖,朝廷此意,想来再清楚不过。” 听余崇行说到这里,万苍鹤神色终有了变化,陷入沉思,而崔永波倒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小行所说甚是,只是,你为何不早些提醒我们?现在,兵器已经拿到手中,难道还要丢掉不成?再者,千舟堂也得了大量兵器,此消彼长,怕我帮的优势就要丧尽了。” 崔永波的话恰说到众人的心里,若没有得到自然无所谓,可到手的东西谁愿意扔掉?何况对头也得到一份,他们是万万不会舍弃这批兵器的。 余崇行能够猜到众人心底所想,尤其看杀伐果断的义父万苍鹤也是一脸犹豫,余崇行心底一声叹息,这批兵器,他也不愿丢掉,可这由得他们吗?摇摇头,余崇行抱拳冲众人行了一礼,道:“义父,诸位叔叔伯伯,重行岂愿丢掉这批兵器,可这批兵器委实太多,成了烫手山芋,即便我们能够安然运回芜湖,一旦朝廷追究下来,根本不是我芜湖帮所能反抗的,千舟堂亦然。” 听着余崇行的话,崔永波不知为何又想到了七王爷楚昊宇,想到面对七王爷那种深入骨髓的威势,崔永波张张口却没有出声而是化作一声叹息。看崔永波都服了软,万苍鹤终是有了决断,道:“我这就传讯罗老弟,将这批兵刃丢弃。”最后两个字,万苍鹤加重了语气,就似他心中的不舍,只是未等他唤人进来,舱外到有人先口叫道:“帮主,紧急消息。” 这是万苍鹤贴身侍卫铁勇的声音,万苍鹤立即喝道:“进来。” 推门走进船舱,身侧魁梧的铁勇冲万苍鹤行了一礼,道:“帮主,刚得到岳阳城的飞鸽传书,我芜湖帮和千舟堂联手取宝的消息已经泄露,大量江湖人士正往这边赶来。” 顿时,万苍鹤幽寂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光。他芜湖帮和千舟堂决定联手也不过这两三天的事情,知情者只有寥寥数人,便是船舱内这一众兄弟,也是在他取宝之前才告诉他们的,至于随他取宝的一众好汉,抵达百鸟洲前根本不知道做什么,究竟是谁泄露的消息? 终是杀伐果断之辈,万苍鹤瞬间便压下了这个问题,现在所要面对的,是众多江湖人士心中的贪婪,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很快,万苍鹤便有了决断,道:“重行,你随我去见尹展飞。” 望着万苍鹤,崔永波眼中尽是不敢相信,脱口问道:“帮主,你还要与千舟堂合作?罗老哥离开没多长时间,只要我们赶上去,以我们芜湖帮的势力,谁敢与我们在水面上争锋?” “朝廷呢?”反驳了崔永波一句,万苍鹤沉声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拖住众人掩护罗老弟,唯有与千舟堂联手,永波,立即命众战舰掉头,与千舟堂成犄角之势。”话到最后,万苍鹤大步离去。 望着帮主万苍鹤的背影,即便崔永波心有不甘也只能服从,跟着走了出去。 午时已过,大量船只赶到百鸟洲,只是看芜湖帮和千舟堂数十条大船一字排开,周边又有数百条小船穿插其中,浩浩荡荡如此壮观,还真没有人敢冲上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船只聚集过来,密密麻麻已将芜湖帮和千舟堂包围起来,却依旧没有人敢率先发起攻击,直到洞庭剑派、丹鼎派、葛家堡这三家的到来,众人才似找到了主心骨。 站在三丈高的大船上,葛剑雄正冷眼扫着这一切。葛剑雄身形高挺偏瘦,肃然的脸庞上挂着冷酷笑意,幽寂的双目更是令人感到深深的寒意,一袭灰色麻袍给人阴冷的感觉。此刻,葛剑雄身后一英俊少年冷声说道:“一群乌合之众,竟也想图谋龙王宝藏,当真可笑。” 少年确实够英俊,只是神色傲然,微微扬起的脑袋,仿佛下方都是蝼蚁根本不值得他去看。 葛剑雄赞同自己儿子的话,却是说道:“虽是乌合之众,可胜在人多,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只要利用得当,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好了,老三、老四,你们去请上官涛和忘尘子过来,我洞庭湖的东西,总不能便宜了外人。” 436孔 白苇荡,因一眼望不到头的芦苇而出名,尤其金秋时节,浩浩荡荡的芦苇随风泛起层层波浪,煞是壮观,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已经九月,高大的芦苇头顶开出尺长的白絮,每一阵清风吹过,无数花絮随风翻飞,飘飘渺渺恍似仙境。 驶入白苇荡,也不知似为环境所染还是其他,尹云帆的紧张神色渐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对陈叔谋说道:“陈叔,穿过白苇荡入白羊河,咱们就算离开洞庭湖,安全了。” 陈叔谋个头不高相貌倒也颇为英俊,尤其是平静的脸庞,给人珠玑在握的感觉。望着尹云帆,陈叔谋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点头说道:“也亏得小帆你这几年走遍天下水道,才能找到这条小路,现在,我们就安心等天黑。” 对于陈叔谋的夸奖,尹云帆心底还是有些得意的,何况这条路正是他找出来的。白羊河只有数丈宽,仅允许小船通行,而尽头是渑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大船,只要速度够快,一个晚上刚好能够穿过,这样就不会惊动两岸百姓,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洞庭湖。 心底虽得意,尹云帆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恭恭敬敬冲陈叔谋行了一礼,道:“都是陈叔多年教诲,小帆才能有今日成就。” 尹云帆隐藏的虽好,可又如何能瞒过陈叔谋一双老眼,哈哈笑道:“时间尚早,传令众人吃饱喝足好生休息,今晚一定要穿过白羊河。贤侄,老叔有珍藏多年的普洱茶饼,今日,咱们叔侄畅饮一杯。” 尹云帆知道陈叔谋好茶,更知道他珍藏多年的普洱,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道:“今日有口福了,小侄来为陈叔泡茶。” 很快,便有咕嘟嘟的水沸声响起,尹云帆端起水壶开始洗茶。尹云帆身为千舟堂少主,自幼便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而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都喜欢饮茶,尹云帆曾在茶艺上下过一番苦功,接连两次洗茶令陈年普洱老茶散发出浓郁的清香,同时,潇洒的姿势更是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看着尹云帆的动作,陈叔谋再次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没有开口而是端起茶杯细细品尝起来,微微眯起的双眼,沉浸在茶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陈叔谋睁开了眼睛,赞道:“好手艺。” 在陈叔谋的注视下,尹云帆张口说道:“好茶。” 当话语落下,陈叔谋和尹云帆对视片刻,两人同时笑了起来。陈叔谋嘴角那抹浅笑,怎么看都有些老狐狸,而尹云帆,脸上则有忍不住的自得和兴奋,得意自己能将这批宝藏运回去,而经过此事,怕是谁也无法撼动自己少堂主的位置。 笑望着尹云帆,陈叔谋缓声说道:“贤侄能有今日的成就,想来尹兄要高兴的很,应该能够换取那颗玄龟丹。” 听到陈叔谋的话,尹云帆还没能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问道:“陈叔,你什么意思?玄龟丹又是什么东西?” 陈叔谋看尹云帆的神情不似伪作,端起茶杯轻呡了口,张口解释道:“玄龟丹乃是千年老龟的内丹。当年,龙王爷机缘凑巧碰到一只千年老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斩杀,不过,一切都是值的,老龟还真蕴育出了内丹。龙王爷原本是打算给他儿子武道筑基用的,不想霍成志不争气被孙五爷宰了,这颗玄龟丹也就保存下来。” 这刻,尹云帆如何能不明白他父亲尹展飞从水底取来的盒子中放的什么,却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陈叔谋,叫道:“陈叔,你……” 陈叔谋与他父亲一样,年少时候加入水鬼大军,等漕帮覆灭,尹展飞带领一群人北上陇右创立千舟堂,而陈叔谋正是其中一员,且是尹展飞的左膀右臂,千舟堂能有今日的规模,陈叔谋功不可没,而且,陈叔谋看着尹云帆长大,尹云帆也将陈叔谋当做长辈敬重的很,现在猛然发现他竟然是敌人且要用自己来威胁父亲,尹云帆的心乱了,脸色也有些复杂,真不知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只是突然间,尹云帆发现体内真气消散,根本无法凝聚内力,心中猛然生出无上怒火,冷言讽刺道:“没想到啊,对于一个后辈,陈叔也下毒?”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陈叔谋看着尹云帆长大,只是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小帆,今日陈叔再给你上最后一课。”说到这里稍顿,陈叔谋端起茶杯慢慢把玩着,道:“天下大乱时候,陈某奉命加入漕帮,恰逢龙王爷组建水鬼大军,老夫就与你父一道成为水鬼一员……”话到此处,却是被尹云帆打断,冷声说道:“父亲常说陈叔你武功心智皆不输他,尤其智计,父亲都佩服的很,只是父亲一直不明白,陈叔你为何没能成为水鬼九子,哼,现在看来,你是不敢吧?” 出乎尹云帆的意料,陈叔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点点头,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后面的事情,小帆你差不多都知道,跟随尹兄三十年,除去隐瞒了身份,老叔倒是尽心尽力,这千舟堂,也有老叔一份心血。” 尹云帆本还想呵斥他两句,只是看他脸上露出复杂神色,神思突然一动,缓声说道:“陈叔,千舟堂包含了你全部心血,你真忍心看我千舟堂就这么四分五裂?今日之事,小侄在此立誓,但凡泄露一句,天打雷劈。陈叔,回头吧,以我千舟堂的势力,我倒要看看谁能将咱们怎么样。” 摇摇头,陈叔谋并没有答他,继续说道:“老叔之所以辅佐你父壮大千舟堂,故在真心将你父当做生死兄弟,再就是为了龙王宝藏,上面给老夫唯一任务,就是寻找龙王宝藏。”说到这里自嘲似的笑了两声,陈叔谋不无叹息的说道:“陈某真不希望见到龙王宝藏,可惜啊,二十年后龙王宝藏还在现世,从此,你我兄弟就要成仇人了。”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陈叔谋脸上已恢复平静,望着尹云帆说道:“小帆,陈叔最后再教你两点。一,对于敌人,不管强弱,不动则已动就要抓住七寸,不给敌人翻盘的机会,这也是陈叔为何会给你一个后辈下毒,不过你放心,陈叔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用你来从尹兄手中交换玄龟丹。”说到这里稍顿,尹云帆露出一抹奇异笑容,道:“原本,陈某以为尹兄会将玄龟丹交给小帆你,陈某甚至定好计谋,悄无声息的拿宝离开,可尹兄偏偏要将玄龟丹贴身保存,这也恰是尹兄的高明之处,只相信自己,小帆,多跟尹兄学学。” 听着陈叔谋的谆谆教诲,尹云帆也露出复杂神色,沉默半天后冷声说道:“陈叔,小帆也有一个问题,你究竟是哪家的人?” 陈叔谋还真没有瞒他,撅起的嘴角上似好笑似无奈,张口说道:“钱家,孔。”看尹云帆脸上有意外有吃惊,似乎有点不明所以,陈叔谋长辈似的谆谆教诲道:“天下谍探,并非只有楚家天卫,孙、陈、钱、宋四大世家,圣教、无极宫、天龙寺三大门派,实力深厚根本不是你等可以想想的,只是现今楚家势大,几家只能臣服,便是龙王宝藏,都不愿在明面上出手,可笑芜湖帮和千舟堂两个二流帮派竟想瓜分龙王宝藏,若非必要,钱家也万万不会冒险出手。”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陈叔谋稍稍思索片刻还是说道:“钱老爷子年岁已大,想要用玄龟丹续命,所以,这颗玄龟丹,钱家要定了。而且,就是钱家不要,玄龟丹这等至宝,也不是千舟堂所能拥有的,自古怀璧其罪。” 听陈叔谋说到这里,尹云帆脸上露出古怪什么,沉默良久脸色也舒缓下来,张口说道:“陈叔要小侄做什么?” 陈叔谋淡淡说道:“一封信而已,想来小帆你知道怎么写。” 望了陈叔谋片刻,尹云帆终是点点头,道:“好,我写。”而当他的话落下,便有人送来了纸砚。 很快,尹云帆便写好了一封书信交给陈叔谋,陈叔谋却是看都不看便封了起来,而此刻有人进来禀告道:“陈老,后面有尾巴,好像是芜湖帮。” 陈叔谋并没有任何表示,倒是尹云帆一阵恼怒,昨晚还在一块取宝,今日就贪图他们这一份了。想到这里,尹云帆又是一声叹息,自古利令人昏,自己何尝不是呢?看到这一幕,陈叔谋倒是笑了起来,似乎对尹云帆的变化很满意,淡淡说道:“这便是人心,小帆,等你什么时候学会控制**,才是真正的长大。去,将他们解决掉。” 当水手走出船舱,尹云帆突然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二十多条大船已经消失不见,周围反而多出数艘渔船,想来都是钱家之人。摇摇头,尹云帆一声苦笑后端起了茶杯,如此苦涩。 没过多长时间,那名水手便走了进来,尹云帆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抱拳冲陈叔谋行了一礼,此水手张口说道:“都解决了,只是岳阳城刚传来消息说,消息已经泄露,各方势力涌入洞庭湖,逼芜湖帮和千舟堂交出宝藏。” 顿时,陈叔谋平静的眼中猛然射出两道寒光,沉声说道:“要糟,立即赶回去。” 437洞庭之乱(上) 当楚昊宇赶到百鸟洲时候,群雄已经展开了冲击,奈何芜湖帮和千舟堂数十条大船一字排开就似一堵坚硬不可破的城墙,且背依百鸟洲这等绝地无后顾之忧,轻轻松松就挡住了众人的冲击,只不过芜湖帮和千舟堂仅想着拖延时间,并不愿太过得罪江湖群雄,伤亡倒是不大。 楚昊宇刚赶到,徐宏便登船求见。也不知徐宏从何处而来,消瘦的脸庞上竟堆满汗珠,也不知是忙碌还是着急。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徐宏尽可能平稳的说道:“王爷,卑职刚打探清楚,水龙王霍家先早些年机缘凑巧斩杀一头千年老龟得到一颗玄龟丹,玄龟丹乃是千年老龟吸取日月精华蕴育而出的内丹,对我辈武者有大用。霍家先的本意是给他儿子霍连城服用,只是玄龟丹精元深厚,必须等他武功有成才能服用,不想霍连城一言不合与孙五爷拔刀相见,最后被孙五爷斩杀,这刻玄龟丹便保存下来。” 徐宏所说这些,楚昊宇已从本尘和尚口中听过,可现在听他再次说来,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似猜到了什么。此刻,徐宏继续说道:“此事虽隐秘,却瞒不过各大势力,刚才卑职又细查了一番,发现岳阳城涌入大量高手,虽查不出他们的出身,可不外乎几大势力。所以,卑职以为玄龟丹肯定要生出是非,而天刺逆贼正是在借玄龟丹来布局,陷害王爷。”说到这里稍顿,徐宏终不敢隐瞒,道:“另外,卑职还听闻,玄龟丹有延年益寿之效。” 对于天刺逆贼布局陷害自己,楚昊宇没有丝毫意外,可猛然听闻玄龟丹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眼中猛然亮起两道光芒。“母后身体有恙,要是得到玄龟丹,再加上李神医的医术,母后……”想到这里,即便知道是天刺逆贼的阴谋,楚昊宇还是决定将玄龟丹抢到手。 冷眼盯着芜湖帮和千舟堂看似牢固不可破的战舰,楚昊宇出口说道:“传令岳阳*水师,只管找出芜湖帮和千舟堂运宝船队,不可踏足战团,不然,军法处置。”说到这里撇了徐宏一眼,楚昊宇接着说道:“徐舵主曾说过,芜湖帮和千舟堂一定会生出是非,现在,到时候了。” 徐宏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躬身拜道:“王爷放心,卑职这就传讯手下暗探。”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要玄龟丹,只要找到玄龟丹,本王定有重赏。” 听到楚昊宇的承诺,徐宏心底兴奋却是毕恭毕敬的说道:“能为王爷效力已是卑职的荣幸,不敢邀赏,卑职告辞。”话到最后徐宏转身离去,而转身的一刻,徐宏心底已有了决断,亲赴芜湖帮和千舟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又有人发起了冲击,却是被芜湖帮和千舟堂巨大的战舰击退。望着这一幕,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玄龟丹这等至宝,也是芜湖帮和千舟堂这种二流帮派所能拥有的?可笑身为棋子尚不自觉,可悲可叹! 想到这里,楚昊宇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莫老,魏老,你们都听见了吧?”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莫凡和魏正阳已现身楚昊宇身侧。两人都明白楚昊宇意思,出手抢夺玄龟丹,望着楚昊宇,魏正阳张口说道:“公子放心,莫老、王爷再加上老夫,应该够了。” 他们三人,两个天人境高手,一名先天巅峰,尤其是楚昊宇身份非凡,应该能够震慑群雄,只是楚昊宇却摇头说道:“天刺逆贼借玄龟丹布局,说不得留下什么手段,凡事小心为主。”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魏正阳眼中有过一丝异色却没有开口,倒是莫凡张口说道:“公子,老夫与老魏联手取宝,公子隐藏在暗接应,呵呵,打不过,总跑得了。” 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点头说道:“就按莫老说的办,孙侯。” 听到楚昊宇叫喊,孙侯立即小跑过来,躬身拜道:“公子。” 望着孙侯,楚昊宇出口吩咐说道:“等我们出手,你立即返回岳阳城,一天,若我们没有返回,就去太和山。”话到最后,楚昊宇已盘膝坐上调息起来,玄龟丹太过珍贵,肯定会引起各方争夺,楚昊宇不敢大意,保持最好的状态。 当江湖群雄数次冲击都不能攻破芜湖帮和千舟堂的防御后,葛家堡,岳阳剑派和丹鼎派这三大势力终是动了起来,以十几条战舰组成一个巨大的菱形撞向芜湖帮和千舟堂,凶狠的势头,一副不破曹营不罢休的势头。 站在最前面一艘战舰上,葛剑雄还真是存了这样的念头,因为他刚才见到了徐宏,楚家天卫在江南道的掌舵人。想到徐宏的承诺,葛剑雄不苟言笑的脸庞上竟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现在,龙王宝藏对葛剑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得到徐宏得到天卫的认可便不虚此行,要是能够入得那位爷的法眼……这刻,葛剑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却是收起所有情绪沉声喝道:“老二、老三,一会儿芜湖帮和千舟堂会出现混乱,你们两人一定要率先冲上去,打千舟堂。”说到这里稍顿,葛剑雄发狠似的说道:“即便没有混乱,你们两个也要冲上去,不计代价。” 望着大哥葛剑雄打了鸡血似的模样,老二葛书豪有些不明不所以,张口问道:“大哥,刚才那人是谁?” 顿时,老三葛万钧,儿子葛振英,以及葛家众多好手都将目光放在了葛剑雄身上,想知道一向阴沉的葛剑雄这次怎么如此兴奋。 葛剑雄注意到了众人的神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那人不是我们葛家堡所能想象的人物,尤其是他身后那位,七王爷,孝王。” “什么?”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葛剑雄。葛剑雄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点点头,道:“正是,而且七王爷已经到了洞庭湖,就在我们身后,七王爷这次是铁了心要灭掉芜湖帮和千舟堂,哼,少了芜湖帮和千舟堂,这水道……” 葛剑雄的话很模糊,却是让众人呼吸都急促起来,而今水道以芜湖帮和千舟堂为尊,若是这两帮同时覆灭,势必要有新的帮派来代替,若是入了七王爷法眼,那……深吸一口气,老三葛万钧狠狠吐了口吐沫,发狠似的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好了,老三我铁定第一个人冲上去。” 此刻,众人齐呼道:“庄主,你就放心好了。”重重点点头,葛剑雄扭头望向千舟堂的战舰,眼中有火热有冰冷。 或是葛家堡的气势影响到众人,江湖群雄的气势也随之高涨,一个个架势小舟凶猛的冲向芜湖帮和千舟堂,这情景,看的万苍鹤和尹展飞同时皱起眉头。 盯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各样船只,尤其是最前方的几艘战舰,尹展飞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眉头轻皱,道:“不对劲。” 万苍鹤点了点头,道:“葛剑雄为人阴狠奸诈,最喜欢站在背后阴人,这次竟然当了出头鸟,真是奇怪了!”说话同时,万苍鹤眉头紧皱,思索着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然更多是在考虑如何面对此局。 芜湖帮和千舟堂本就是一对冤家对头,明争暗斗不断只是双方都知趣的没有闹到台面上去,这次若非龙王宝藏太过庞大谁都没把握吞下去,不得已才合作取宝,即便现在,也不过是想着拖延时间等明日便各奔东西,可如今看来,想要拖到明天有些困难了。 撇了万苍鹤一眼,尹展飞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因为尹展飞也是考虑后路,而且不知为何,尹展飞隐隐约约觉得今日这情景与自己取走的宝物有关,因此,尹展飞更是决定要将芜湖帮绑在一起。想到这里,尹展飞张口说道:“万兄,情况不对,真要死守吗?” 望着尹展飞,万苍鹤没能猜透尹展飞的意思。这刻,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因此更加小心不敢多言,淡淡问道:“老弟的意思是?” 心底叫了声老狐狸,尹展飞只能说道:“他们人数虽多,可不过乌合之众罢了,你我两帮统领水道多年,何不冲击一阵?让群雄明白什么才是水道霸主,如此,足矣震慑那些宵小之辈。” 万苍鹤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思索着尹展飞究竟何意。不能否认,尹展飞的建议非常好,两帮统领水道多年,在水道上较朝廷水师也不遑多让,更不要说这些乌合之众,足矣震慑这些宵小之辈,只是万苍鹤行走江湖多年,总觉得此事太过怪异,不敢轻易答应尹展飞。 沉默片刻,万苍鹤依旧没能猜透尹展飞的意图,亦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可就在他要点头同意时候,跟随万苍鹤多年的老兄弟大步走来。抱拳行了一礼,瘦高之人张口说道:“帮主,这是刚得到的消息。”说话同时,此人双手捧着一张纸条送到万苍鹤身前。 看自己的老兄的用纸条传话,万苍鹤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接过纸条,万苍鹤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稍稍侧身恰挡住了尹展飞的目光。 只一眼,万苍鹤便记住了上面的话,却装作很仔细的样子,脸色也非常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可谁知道,万苍鹤心中已掀起滔天巨浪。 438洞庭之乱(下) 眼看万苍鹤就要答应,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送来纸条,而且万苍鹤还挡住自己的视线,尹展飞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觉。半天不见万苍鹤张口,尹展飞一声咳嗽后颇为关心的问道:“万兄,怎么了?” 纸条写的很简单,玄龟丹,各大势力都已出手,七王爷亲至。万苍鹤并不知道玄龟丹是什么东西,可能够引起各大势力的争夺,连七王爷赶了过来,岂能是简单的东西?这刻,万苍鹤不由得想到尹展飞取走的乌木盒子,怕那盒子正是各大势力争夺的对象,尹展飞的主动出击,不过是想将芜湖帮绑在他的战车上。 想到这里,万苍鹤心中恼怒恨不能给尹展飞两个耳光,然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笑了声,道:“没事。就依老弟所说,你我双方各派一队战舰冲击,让他们明白谁才是水道霸主。高旭,你亲自去。” 高旭正是送信之人,立即抱拳说道:“明白。”话到最后,高旭大步离去,只是未等他走下甲板,左侧战舰突然冒起了浓烟。 浓浓的黑烟,一下窜起数十丈高,而且看情形明显不止一道。很快,黑烟便化作通红的火光,即便隔了甚远,众人也能感受到一股炙热。 望着这一幕,万苍鹤和尹展飞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心中的担心。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放火,且是内部之人,而有这种能力的,唯独那些顶尖阀门。想到这里,万苍鹤明显有了决断,抱拳说道:“尹老弟,家中失火,万某必须看看去。” 尹展飞清楚万苍鹤没说出口的话,也能理解他的心思,可若任由万苍鹤离开,千舟堂怎么能够应对这个局面?仅仅江湖群雄,他还勉强能够应付,可现在那些顶尖阀门已经出手,根本不是他小小的千舟堂所能应对的。想到这里,尹展飞虽知道不会有结果可依旧张口问道:“万老哥,那主动出击……” 盯着尹展飞,万苍鹤已懒得再掩饰自己的想法,一脸冰冷,只是未等他开口,有大叫声响起,道:“进水了,船进水了。” 急促的大叫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听的众人脸色大变,而当他们转过头望去时候,数艘战舰已经倾斜,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沉去。 这是千舟堂的战船,望着这一幕,尹展飞知道事情已经暴露,怕是各大势力要抢夺玄龟丹了。想到这里,尹展飞已然生出退意,而此刻,万苍鹤开了口,道:“尹老弟,告辞,保重。”话到最后,万苍鹤转身就走。现在的情形再明显不过,龙王宝藏就是个泥潭,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如何肯与尹展飞这个祸根呆在一起?不过,这句保重到没有任何敷衍,毕竟都是难兄难弟。 望着万苍鹤离去的背影,尹展飞很快便有了决断,沉声说道:“集结所有战舰,从右方冲击,冲出包围直接北上。” 千舟堂群雄整日呆在水面上,战斗力倒也不差,得到尹展飞的命令,十几条大船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向近在咫尺的江湖豪杰冲去,而且势头颇为凶猛,只是较刚才相比,明显多了几分怯意。能够来虎口夺宝的大都是老江湖,看芜湖帮和千舟堂分两个方向突围而去,如何不明白他们怕了要逃了,气氛顿时高涨,疯狂的向芜湖帮和千舟堂冲去,好容易才凝聚起来的队形都有些混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骂了一句,葛万钧大喝道:“加快速度,冲、杀!”大喝声中,葛万钧更是拔出佩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熠熠寒光。 两方人马越来越近,葛剑雄已经清楚看到了尹展飞的脸庞,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喝道:“弓箭手准备!” 就在葛剑雄的大喝声中,千舟堂众多豪杰已经拉开了弓弦,居高临下射向众多小舢板,而且这次,千舟堂不再留手,羽箭所过,成片成片的倒下。 望着这一幕,尹展飞温尔儒雅的相貌上露出一丝冰冷,水道交锋,他自负不弱于任何人,今日,看谁有能耐将他留下。冷哼一声,望着越来越近的葛家堡大船,尹展飞沉声喝道:“点火。” 随着尹展飞的话,千舟堂众豪杰立即更换箭羽,冰冷的箭镞上绑着黑色圆筒,也不知什么东西却是见火便着,飞向葛家堡的大船。 闻着刺鼻的腥臭味,葛剑雄知道这是火油,见火便着且极难扑灭,心底恼怒,大喝道:“放箭,准备登船。” 其实不必葛剑雄的命令,在千舟堂火箭射来同时,已有人松开了弓弦,漫天的箭雨,看去如此绚丽,却又如此凄凉,疯狂的收割着性命。 数波箭雨过后,两方相距已仅剩数丈,挥舞着大刀的葛万钧大喝道:“冲击。”大喝声中,葛万钧飞身而起向千舟堂战舰扑去。 众多水手自然没有葛万钧的武功,一个个却是挥舞着硕大的铁钩甩了出去,挂在千舟堂的大船上,而后有人借绳子施展轻功攻上千舟堂大船,也有人只能顺着绳子爬过去。 看葛万钧扑来,尹展飞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同时间,只见数道箭羽急若流星射向葛万钧。这是千舟堂高手出手了,尹展飞能够纵横水道多年,所依仗正是当年跟随他的水鬼大军,二十多年过去,众人都成长为独当一方的人物。 身在半空面对数支箭羽,葛万钧知道自己鲁莽了,可事已至此他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一柄大刀挥舞的滴水难进,硬将所有箭羽劈飞,只是一口气尽人从半空跌落,而就在此刻,又是一支羽箭飞出,射向葛万钧胸膛。 盯着近在咫尺的箭羽,葛万钧自知无法抵挡了,心道一声我命绝已,不想此刻,一支箭羽犹若天外飞仙射来,将要命一箭打飞。 出手的是葛剑雄,发出一声冷哼,也不知是对尹展飞的愤怒还是葛万钧无能的不屑,葛剑雄冷声说道:“老二,你上,一定要拦住尹展飞,我葛家堡能否一飞冲天,就在此一举。” 葛书豪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声说道:“大哥放心好了。葛家堡的儿郎,随我杀!”大喝声中,葛剑雄一个飞跃扑去,却并没有仰仗高绝的武功直接扑去,而是接着绳索冲向千舟堂,挥舞的长剑将一柄柄箭羽斩飞。 很快,葛书豪便率领葛家堡儿郎冲上千舟堂大船,终是短兵相接。 扫了眼前方的混乱,楚昊宇却是将目光放在众多小舢板上,估计各大势力高手,董三儿以及天刺逆贼,正藏身其中等着坐收渔利。突然,楚昊宇神思一动,若这个时候潜入尹展飞舱中拿走玄龟丹……随即楚昊宇便摇摇头,他的身份太过显眼,指不定多少人盯着,怕是难以瞒过众人的耳目。 想到这里,楚昊宇转念又一想,他瞒不过众人耳目不代表其他人不行,若是有人想要夺宝,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想到这里,楚昊宇再不犹豫,大喝道:“魏老,随本王走,莫老,你暗中接应。走了。”大喝声中,楚昊宇拔地而起犹若苍鹰直扑尹展飞而去。 楚昊宇和魏正阳甫一动弹,不少人便坐不住了,纷纷扑向千舟堂大船。 在空中数个飞跃,楚昊宇落在尹展飞的座驾上。眼中千舟堂高手就要扑来,魏正阳沉声喝道:“放肆,见了我家王爷还不下跪。” 顿时,众人都愣住了,直直盯着楚昊宇。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本王楚昊宇,玄龟丹呢?” 看到两人的身姿,尹展飞便知道碰到决定高手了,猛然又听到他的名字,尹展飞不由联想到纵横漠北的那位爷,只是想到玄龟丹竟将这位爷也引了出来,尹展飞竟是愣住了。 不见尹展飞回答,楚昊宇发出一声冷哼,道:“玄龟丹根本不是你千舟堂所能拥有的,现在交给本王,本王定留你千舟堂一条生路。” 望着如此强势的楚昊宇,再想到他曾一把火屠城,终是一代枭雄,尹展飞脸色数变后便有了决断,沉声说道:“好,玄龟丹可以交给王爷你,只是,还望王爷高抬贵手放我千舟堂一马。”话到最后,尹展飞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江湖礼。 看尹展飞质疑自己,楚昊宇也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不喜,喝道:“本王向来一言九鼎,你放心就是,玄龟丹呢?” 尹展飞知道自己引起七王爷楚昊宇的不满,再不敢废话,道:“七王爷,请随小的来。”做了个请姿,尹展飞也不敢让楚昊宇久等,抬步就走向三楼船舱。 尹展飞身为水道豪杰常年走在水路上,卧室内设置富贵堂皇,各种器物无一不缺,甚至还寻来了数副名画来点缀。走到前朝圣手齐仙人的真迹猛虎下山图前,尹展飞收起画卷露出实木门板,而后轻轻敲打了数下露出一个暗阁,他从龙王宝藏中取来的乌木盒子正在其中。 拿出乌木盒子,尹展飞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没人看出来罢了。深吸一口气,尹展飞似还有些不舍,可终捧起乌木盒子递到楚昊宇身前,然就在此刻异变突起,一道黑影飞速扑向乌木盒子。 439意外结局 在黑衣蒙面人出手的一刹那,楚昊宇便已察觉,且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至阴至寒的气息,正是楚昊宇离京路过饶阳郡时候斩杀孔不凡的黑衣人,也怪不得楚昊宇刚才不曾察觉。虽吃惊楚昊宇也不慌乱,抬手一记指剑刺了过去,同时喝道:“带玄龟丹离开。” 手中虽没有剑,然楚昊宇以心做剑,且凝聚起大半修为,只见一道白蒙蒙的剑气浩浩荡荡刺向黑衣蒙面人胸膛,攻敌之必救。剑气所过,黑雾立散,露出黑衣蒙面人漆黑似墨的衣服。上面还绣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恶鬼,与恶鬼令上的一模一样。 盯着近在咫尺的乌木盒子,黑衣蒙面人终不敢硬抗楚昊宇这一道剑气,只能抬起骷髅般的手掌拍了上去。 顿时,一声沉闷却又刺耳的声响在船舱内响起,同时可见一股气浪从两人手掌间散开,似波浪一般向外飞散,吹的楚昊宇衣衫都随之起伏,不过,终是阻了黑衣蒙面人片刻。 魏正阳也是绝顶高手,在楚昊宇动起来同时已将乌木盒子抓在手中,略显肥胖的身躯却是灵活无比,飞速向后退去。非是他不顾忌楚昊宇的安危,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除非宗师境高手亲至,虽打不过逃还是没问题的。 瞬息之间,魏正阳就要破开窗户离开船舱,可就在此时猛然察觉到什么脸色大变,一柄长剑似从天外飞来,平平淡淡的剑势却是封住他全部去路。 魏正阳不敢硬接这一剑,呼吸之间内力运转,整个人一改前进之势飞速向后退去,整个动作没有丝毫滞怠,可就在他变招同时,眼前长剑丝毫不改去势刺向他的胸膛,看势头明显要比他快上几分。 来人一身青衣却用黑巾蒙面看不出相貌,不过看他能够使出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时间又把握的如此之准,魏正阳如何不知这又是一名绝顶高手。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精气神攀至巅峰,魏正阳双手捧起了乌木盒子迎了上去。 魏正阳在赌,赌蒙面人为玄龟丹而来,赌他不敢损毁玄龟丹,也确如魏正阳所料,来人变招了,长剑微微扬起,刺向魏正阳咽喉。见此,魏正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似已料到他会有此招,双手亦将乌木盒子举了起来,狠狠向着长剑撞去。 蒙面人似被魏正阳这无赖招式给激怒了,一声冷哼后长剑压下,重重拍向乌木盒子,不曾想魏正阳抬腿一脚踹向他的胸膛。这一脚无声无息,却是凝聚了魏正阳大半内力,若来人原势不变即便拍在乌木盒子上,那么就无法躲避揣向胸膛这一脚,魏正阳的一脚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心底恼怒,来人终是选择了暂避,魏正阳一招得势也不追击,反而转身扑向楚昊宇的战团,若他所料不差,怕有不少人正在外面守株待兔,还不如与楚昊宇一道先将眼前人解决掉。 所有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魏正阳也退回原地看似什么都不曾发生,不过随着他的压下,黑衣蒙面人压力大增,再次与楚昊宇硬碰一掌,蒙面人终是选择了后退。既然暂时不能夺得玄龟丹,何必与楚昊宇缠斗下去消耗内力。 楚昊宇倒也没有追击,任由黑影人离去,只是在他飞出船舱时候,楚昊宇明显看到数人挺剑攻了上去,却是被他轻易斩杀,而后消失在水面上。轻哼了声,楚昊宇转身望向尹展飞。 刚才的一幕近在咫尺尹展飞看的清楚,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笑意,只是看到楚昊宇往来的目光,立即化作苦笑,冲楚昊宇说道:“王爷……”话刚出口便被楚昊宇挥手打断。 看尹展飞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楚昊宇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挥手示意他带路。 尹展飞还真在船舱内留了条后路,就在书柜后方。看尹展飞打开暗道入口,魏正阳将乌木盒子递到楚昊宇手中,而后指指外面,其用意再明显不过,吸引众人的注意以便楚昊宇带宝离开。也不待楚昊宇同意,魏正阳肥胖的身躯猛然窜起,直接将厚重的房顶穿透,而此刻,楚昊宇听到了几声大喝,想来有人追了上去。 楚昊宇并不担心魏正阳的安危,由莫凡在外接应应该无碍,闪身入了暗道。这条暗道直通船底,是尹展飞遇到紧急情况逃命用的,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只是走着走着,楚昊宇眉头轻皱,嘴角更是露出一抹冷笑,因为他又看到了熟人,董三儿。 通道中黑暗,看楚昊宇停下脚步尹展飞便察觉到不妥,抬手引燃火折子便看到董三儿。盯着董三儿,尹展飞似有些疑惑,叫道:“老三?你怎么在这?”话到最后,脸色已然寒了下去。 董三儿冲尹展飞笑了笑,道:“二哥,好长时间不见了,七王爷。” 看董三儿在这里等待七王爷楚昊宇,尹展飞脸色大变,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要做什么?而且不知为何,尹展飞更是生出不妙的感觉,狠狠瞪了董三儿一眼,尹展飞冷声说道:“你倒是好手段。” 董三儿并没有搭理尹展飞,而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见此,尹展飞又是一阵恼怒,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尹展飞恨不能将董三儿斩与剑下,可终没有出口,甚至不曾出声,冷眼旁观着两人。 望了董三儿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淡淡说道:“你倒是好胆子,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 董三儿脸上也有笑容浮现,乐呵呵的说道:“王爷您四处寻找董三,董三岂敢不来?”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你倒也是个趣人,怪不得能够掀起这场风波,那么,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好了,看看本王接不接的住?”口中说的随意,楚昊宇早已将精气神攀至巅峰的,董三儿既然现身,还是在这种地方,肯定留有后手,容不得楚昊宇大意。 望着楚昊宇,董三儿张口说道:“王爷太过抬举小的了,这局岂是小的能够布出来的?小的不过是穿针引线的棋子罢了。” 看董三儿不似伪作,楚昊宇眉头轻皱,道:“你究竟是哪家的?” 冲楚昊宇笑了笑,董三儿张口说道:“四爷在布局,想将三统领引出来。” 顿时,楚昊宇眉头轻皱,似不敢相信董三儿的话,他竟然是楚家暗探,所做一切都是奉四叔楚坤密令诱使天刺逆贼三统领现身。 董三儿似知道楚昊宇心中疑惑,出口解释道:“三十年前,小的奉四爷密令加入水鬼大军,等漕帮覆灭四爷特意嘱咐小的不需暴露身份,暗中监视海将军和水鬼大军的动向,这二十多年来,小的从不曾收到四爷密令直到曲阜事发。”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董三儿详细说道:“当日,七王爷你离开漱玉斋后,小的从海将军身上搜出龙王爷亲著的天下河道录,仔细查探竟发现了龙王宝藏的线索。其实,海将军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只是水鬼大军已名存实亡,海将军不愿为他人做嫁衣罢了。当小的发现这个秘密,立即传讯四爷,四爷命小的寻找龙王宝藏,并有意无意将消息泄露出去,因为不管龙王宝藏还是玄龟丹,都是天刺逆贼所需要的,尤其玄龟丹。” 听到这里,楚昊宇露出一丝奇异神色,只不过内力运转身与气合进入玄异的状态之中,脑海中清楚的倒影出周围一切。此刻,董三儿继续说道:“玄龟丹乃是千年老龟蕴育千年的精华,能够增长内力甚至延年益寿,如此宝物,龙王爷得到后自然是百般遮掩,甚至斩杀了不少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也只有各大势力才隐隐约约知道一些,怕是海将军都不知情,更不要说小的了,都是四爷吩咐。” 这刻,楚昊宇如何还能不明白董三儿的意思,若非坤叔的吩咐,他根本不知道玄龟丹,而同为水鬼九子之一的尹展飞,不仅知道玄龟丹还从龙卫宝藏中取走了玄龟丹,那他的身份也就有待考量了,而且,尹展飞冷静的让人发憷。现在,不用猜,楚昊宇也能知道盒中不是什么好东西,怕是要命的。 奇异的气氛之中,尹展飞突然笑了出来,道:“没想到,老三你竟是楚家暗探?这局,尹某输的心服口服。” 盯着尹展飞,楚昊宇沉声问道:“你是天刺三统领?” 尹展飞并没有回答,反而露出一丝奇异笑意,道:“七王爷,有些往事,你当真得好好查查,就像今日,董三儿看似我暗影中人,实则是你楚家暗探,这世间事,很多时候我们都被蒙蔽了双眼。” 楚昊宇没能猜透尹展飞的意思却是将这句话记在心底,再次问道:“玄龟丹呢?”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大喝声中,尹展飞诡异一笑,飞身而起扑向楚昊宇,凌厉的长剑只攻不守,卷起凌厉杀机。 暗道狭窄,楚昊宇根本无法闪避,只能挥掌迎了上去。楚昊宇武道修为高处尹展飞许多,只是尹展飞以命搏命,再加上楚昊宇想要生擒尹展飞,倒被他逼的一步步后退。 突然,楚昊宇瞅了个机会单手抓住长剑,同时间挥掌拍在尹展飞胸前大穴,浑厚的内力直接将尹展飞震昏过去,而后出手如电点他周身大穴,丝毫不给他自杀的机会。做完这一切,楚昊宇张口说道:“带他回京,严加审问。” 董三儿并没有回答,反而躬身说道:“王爷,四爷答应过小的,此事过后还小的一个自由,还望王爷恩准!” 盯了董三儿片刻,楚昊宇终是点点头,道:“你为我楚家隐名埋姓三十年,本王岂能不答应?若有需求,尽管告诉本王。” 董三儿再次行了一礼,道:“王爷体恤手下,小的感激不尽,董三儿留下一具尸首,从此就是一个死人,再无他求。” 轻挥了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保重。” 440余波 洞庭湖激战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只是少了尹展飞一众主心骨,千舟堂在葛家堡和众多江湖豪杰的疯狂冲击下全军覆没,芜湖帮虽侥幸逃过一劫却也损失了十几条大船而实力大损,从此,平静二十年的水道再起波澜,掀起新一轮的争锋,不过这都是后话。 魏正阳武功不俗又不曾拿到玄龟丹,在莫凡的策应下从容离去,只是两人登船看到楚昊宇时候,看楚昊宇一脸阴沉的望着乌木盒子发呆,尤其是趟在他身侧的尹展飞,莫凡和魏正阳都明白事情出了岔子。 看魏正阳张口欲语,楚昊宇一声轻叹后摇头说道:“尹展飞才是天刺逆贼,玄龟丹被他取走,这盒子,怕是要本王性命的。” 听到楚昊宇的话,以莫凡和魏正阳两人的心境,也都有些吃惊,此刻,楚昊宇出口解释道:“一切都是四叔在布局,董三是我楚家暗探,诱使天刺逆贼现身,尹展飞早将玄龟丹送走,这个黑锅,却还要本王来背。” 此刻,莫凡和魏正阳似明白楚昊宇发怒的缘由了,一颗玄龟丹他或许不放在心上,可明明没有得到却被人算计背这个黑锅,让他心生不岔。望着楚昊宇,莫凡张口说道:“听公子如此说来,这尹展飞的身份应该不低,只要能够撬开他的嘴,收获应该不小。” 毕竟是心志坚定之辈,楚昊宇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绪,道:“本王会尽快押送尹展飞回京,这一路应该不会平静,此事还要劳烦魏老。” 听楚昊宇要自己押送尹展飞回京,再看他的神色明显有了决断,魏正阳终是点头说道:“王爷尽管放心,老夫一定将他送至京城。”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二老辛苦一个下午,也下去休息片刻,另外,有些人不会畏惧本王的身份,还望二老多费些心思。” 看楚昊宇松开,莫凡和魏正阳纷纷抱拳告退,而当两人离开没多久,徐宏大步赶了过来。跪拜过后,徐宏张口说道:“王爷,卑职大概查了一遍,孙、陈、钱、宋四大世家皆已出手,倒是江湖四大门派,无极观、天龙寺和藏剑山庄都不曾来人,唯独圣教有高手前来。” 听到孙字,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声问道:“孙家?” 徐宏知道楚昊宇因何疑惑,立即答道:“卑职在江南道三十年,应该不会看错,孙蝉孙长老出现洞庭湖上,只是不知,这是孙家的主意还是他个人的。” 思索片刻,楚昊宇缓声说道:“孙家已经封山。” 徐宏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话多了,立即岔开话说道:“天地宝物,有德者据之,王爷洪福齐天才能得到玄龟丹。” 这次,徐宏却是拍到马腿上了,楚昊宇冷声说道:“这里面,怕不是玄龟丹,而是要命本王性命的。” 顿时,徐宏露出吃惊神色,满脸震惊的盯着楚昊宇,想听他解释。看徐宏的神色不似伪作,楚昊宇便知道此事他也不知情,一声轻叹后将事情大概讲了遍,最后摇头说道:“天刺逆贼的阴谋,便是用玄龟丹嫁祸本王让本王成为众矢之的,可一旦本王打开这乌木盒子,怕就是乐极生悲死不瞑目了。” 徐宏根本不曾想到会是这般结局,同时也猜到楚昊宇告诉他一切的缘由,立即拜道:“卑职失察,还请王爷责罚。”也不待楚昊宇开口,徐宏赶忙又道:“卑职这就召集机关巧匠打开盒子,另外,卑职会亲自检查尹展飞这逆贼,将他体内所有毒物取走,绝对不让他自杀。” 点点头又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尹展飞一定要处理干净,而后押送回京,务必保证他的安危,至于这盒子,先留在这里。”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传出消息说千舟堂尹展飞为天刺逆贼,命关内道、河东道、陇右道水师剿灭千舟堂余孽,至于这水道,有德者据之。” 何为有德?剿灭千舟堂剿灭天刺逆贼就是有德。徐宏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要千舟堂成为众矢之的,而且暴露尹展飞的身份,也可打消很多人的贪念,毕竟玄龟丹太过珍贵。还未等徐宏张口,楚昊宇突然又道:“玄龟丹应该还不曾离开洞庭湖,你亲自追查此事,另外,想法找到尹云帆,用他来撬开尹展飞的嘴。” “卑职得令。”躬身一拜后,徐宏带着尹展飞离去,偌大的大堂内,仅剩楚昊宇一人发呆。 就在楚昊宇凝神苦思时候,突然有琴声响起,淡淡的琴声如风轻柔似月皎洁,尤其其中的柔情,令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很快,楚昊宇便沉寂在怜玉的柔情之中,忘掉俗世烦扰。 洞庭湖畔一邻水庄园内,在清冷的月光下,依稀可见假山阁亭小桥流水,想来是富贵人家。也确是如此,庄园之主贺百源在岳阳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只是今日,在一青衣文士面前就似见了猫的耗子,恨不能钻到地里。 青衣文士相貌俊秀只是神色冰冷,端起茶杯正在自酌自饮,仿佛他才是家主。品味片刻,青衣文士张口说道:“清香鲜爽,嫩滑回甘,无愧是顶尖碧螺春,拿到京城怕要百两银子。” 贺百源没能猜到青衣文士的意图,却是知道他对自己的不满,立即说道:“若是先生喜欢,小的每年都会孝敬先生。” 不见贺百源领会自己的意思反而想要贿赂自己,青衣文士心底越发不喜,脸色也冷了几分,道:“还没有尹堂主的消息?” 贺百源已经知道了尹展飞的身份,甚至猜到他身份不低,因此小心翼翼的答道:“回禀先生,小的得到消息,尹堂主已经落入七王爷楚昊宇手中,而且,七王爷正准备押送尹堂主回京。” 对此,青衣文士并不意外,而且看神情明显有了决断,缓声说道:“押送京城,免不了一番审讯,若救不出来,就给他一个痛快,也省得他受皮肉之苦。尹云帆有消息没有?” 这又是一个不知情的问题,贺百源心底叫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先生,小的没能得到尹少堂主的消息,龙王宝藏也不知所踪,仿佛凭空消失了,至于芜湖帮得到那批宝物,被岳阳*水师给拦了下来。”说到这里,贺百源似知道青衣文士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急忙又道:“对了,小的曾得到消息,万苍鹤派心腹马三跟踪少堂主,似乎有所图谋。” 看贺百源一问三不知,即便知道他身份低下所知不多,青衣文士还是一阵心烦,挥手说道:“好了,下去吧。尽快准备一批茶叶,运往京城。” 贺百源并非愚笨之人,相反还聪明的很,立即便明白了青衣文士的意图,运送茶叶为明,实则掩护青衣文士回京。不敢迟疑,贺百源立即躬身拜道:“小的明白,先生放心,一天后就可出发。” 听到贺百源的回答,青衣文士非但没有赞同反而发出一声冷哼,将茶杯拍在石桌上显得颇为不喜,喝道:“欲盖弥彰,三日后出发。” 贺百源立即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躬身拜道:“小的愚钝,还望先生见谅。三日,三日后出发。”话到最后,贺百源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而就是这片刻的工夫,脑门上竟布满黄豆大小的汗珠。 当贺百源离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冲青衣文士说道:“二先生,一切都是董三儿那厮在作怪,他是楚家暗探。” 顿时,青衣文士眉头轻皱,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光芒,似吃惊似震惊,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恼怒。沉默片刻,青衣文士的神色已缓了下来,道:“怪不得董三会挑唆崔永波行刺楚昊宇,原来是为引我们上钩?龙王宝藏加上玄龟丹,这个诱饵,怕是楚四的主意吧!”说到这里,青衣文士眼中又有寒光闪过,道:“本尘必须处理掉,贺百源还有些用处,不能暴露。” 黑影立即答道:“小的亲自去,将本尘解决。”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黑影人接着又道:“傍晚时候,有人看到陈叔谋和尹少堂主出现在百鸟洲,原本,他们今晚该穿过白羊河到达渑水。” 青衣文士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瞬间便察觉到了阴谋,沉默片刻张口问道:“你说,陈叔谋会是哪方的?”根本不待黑影人回答,青衣文士自己已张口说道:“孙家封山,孙蝉应该是擅自出手。陈家有位老祖年岁已大,倒有可能想用玄龟丹续命,只是陈家无心江湖,还不至于在千舟堂安插一枚三十年的棋子。陈家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宋家,一个千舟堂,根本入不了宋刀主的法眼,那么,只剩钱家了。” 说到这里稍顿,青衣文士脸上更是露出一丝笑意,道:“老夫听闻钱不为年岁已大久卧病榻,想来是真的了,为了得到玄龟丹,不惜动用雪藏二十年的孔。若非玄龟丹另有大用,倒可以跟钱不为做笔生意,现在,也只能为他送行了,等此间事了,你便赶往徽州隐藏起来,等我消息。” 点了点头,黑影人却是问道:“尹堂主呢?” 青衣文士摇头说道:“你不必管了,解决掉本尘。”当黑影人离去,青衣文士仰首望着天际明月,道:“陈叔谋,期望你莫叫老夫失望。” 441一波又起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亲眼目睹千舟堂的覆灭,陈叔谋和尹云帆都是一阵愕然,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失落,只是心情却也不尽相同。 收到命令的一刻,陈叔谋就知道自己已然叛出千舟堂,可毕竟是他二十多年的心血,亲眼目睹千舟堂的覆灭,陈叔谋眼中有着难名的失落和无奈,况且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尹云帆。杀,亲眼看着尹云帆长大,他下不去这个手。留,心慈手软乃是谍探大忌,再者,即便他想留也不一定留的住。一时间,脸色有些复杂 尹云帆从小长在千舟堂,不仅将千舟堂当做家更是视千舟堂上下为囊中物,现在亲眼目睹千舟堂覆灭,父亲尹展飞也不知所踪,心里竟是空落落的,而且自己身陷敌手生死未卜,尹云帆脸上再没了傲气反而有着掩饰不住的愁容。 这刻,两人都没有开口,甚至刻意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有些诡异,唯独轻风吹着波浪,一波一波的拍在小船上,发出啪啪声响,越发静穆。 突然,有水手大步走进船舱,将一张纸条递给陈叔谋,只是这次,水手并没有离去反而一脸肃然的站在陈叔谋身后。 接过纸条仔细读了遍,陈叔谋心神巨震,最后更是忍不住苦笑起来,看的尹云帆心思百转可终没有出声。看到尹展飞的神色变化,陈叔谋一声轻叹将纸条递了过去。 尹云帆虽奇怪陈叔谋会将纸条交给自己,却是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匆匆扫了一眼,尹云帆脸色大变,再仔细读上一遍,脸上写满震惊、不敢相信,手臂都颤抖起来,惊呼道:“怎么会?不可能。”话到最后,尹云帆直直盯着陈叔谋,似想从他口中得知答案。 这片刻工夫,陈叔谋已平静下来,只是脸上还挂着一丝苦笑,摇头说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就像陈某是钱家暗探。”口中如此说着,陈叔谋还是一声忍不住的叹息,道:“相处三十年,陈某竟没有一丝察觉,叫人叹服。只是,尹兄已经落入七王爷手中,性命堪忧啊!” 看尹云帆愣了下,陈叔谋出口解释道:“现在看来,今日这一切,分明是楚家在布局想要诱使天刺现身,尹兄恰跳了出来且落入楚家手中。这枚棋子,楚家肯定会好好利用,所以,暗影一定会出手。” “什么?”尹云帆又是一声惊叫,恼怒父亲为天刺卖命还要遭天刺灭口,恼怒父亲所遭受的一切。 摇摇头,陈叔谋不无惋惜的说道:“这便是我们的命运,一棋子罢了。” 盯着陈叔谋,尹云帆沉默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尹云帆眼中有光芒闪过,脸上跟是一片坚定,道:“陈叔,我要去救爹爹。” 陈叔谋并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小帆,楚家和暗影都会找你,楚家想用你撬开尹兄的口,暗影则会拿你的性命逼死尹兄。” 尹云帆立即点头道:“我知道,所以,只有我能救爹爹。” 望着尹云帆,陈叔谋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道:“你想去见七王爷?” 这次,尹云帆并没有张口,只是点了点头,而看着尹云帆坚定的神情,陈叔谋却没有回答,而是在思索着其中的利与弊。 楚家得天下后,钱不为为表示臣服解散了孔,即便明眼人都知道钱不为只是将孔隐藏起来,却没有人去说破,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东西。今天,为了玄龟丹,钱不为再次使用了孔,这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任由尹云帆离去便要泄露这个秘密,更何况他要见七王爷楚昊宇?留下尹云帆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可陈叔谋亲眼看着他长大,还真下不了这个手。 沉默之中,陈叔谋身后壮汉直直盯着尹云帆,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凶光,只要得到陈叔谋的命令,便要出手将他斩杀。 不知过了多久,陈叔谋突然发出一声叹息,道:“你走吧。” 听到陈叔谋的话,尹云帆大吃一惊,一脸愕然的盯着陈叔谋,便是陈叔谋身后壮汉,也是一脸不敢相信。 轻叹了口气,陈叔谋张口说道:“陈叔终下不去这个手,不过,离开这条船,生死就由不得你了。” 盯了陈叔谋片刻,尹云帆起身冲他行了一礼,道:“小帆谢过陈叔,告辞,保重。”话到最后,尹云帆不敢多留,走出船舱一个猛子便扎进水中消失不见。 即便没有回头,陈叔谋也能察觉到身后水手质疑的目光,淡淡说道:“此事,陈某会向令主解释。”听陈叔谋如此说来,水手肃然的脸庞没有任何表示,转身离开。 清晨,岳阳码头已被官兵层层包围起来,看的众多江湖人立即掉头离开,他们可不想被请进去,不过,官兵还真不是为他们来的,而是为了七王爷楚昊宇。 站在码头上,岳阳太守陈守一不住走动着,毫不掩饰脸上的担忧,脑门上更是浮现起一层汗珠。昨日洞庭湖上的激战早就传到他耳中,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在他的治辖下,免不了一个失察之罪,要是七王爷再有了意外,轻则罢官重则入狱甚至问斩也有可能,他虽是陈家后辈可并非陈家嫡系,可连陈家姑爷都守不住,要他何用?一个从四品的太守,在陈家还真不算什么。 此刻,岳阳指挥使丁正吉虽在尽力保持镇定,可眉头却不时抽动,他隐隐约约得到消息,昨晚不仅是江湖帮派争锋,各大世家都出手了,若是七王爷稍有意外,他这指挥使能够回家种地就是万幸。 就在两人着急等待时候,一艘大船终是靠了过来,看的陈守一和丁正吉立即迎了上去。在两人急切的目光中,孙侯走向船舱,冲两人说道:“我家王爷不欲见客,都散了吧。” 虽不知道眼前这位爷的身份,不过听他的意思,七王爷应该无恙,陈守一和丁正吉顿时松了一口气,可为了确保万一,陈守一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下官岳阳太守陈守一,小兄弟,七王爷怎么样?” 跟在楚昊宇身侧,孙侯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大官,摸清了这帮官员的心思。撇了陈守一一眼,孙侯淡淡说道:“我家公子无碍,只是心情不好,你们赶紧散了。等岳阳*水师返回,立即来见我家公子。” 听孙侯如此说来,两人知道楚昊宇真没有见他们的意思,也不敢强求纷纷抱拳告退,至于一众官兵衙役,虽然离去可很快就折返回来,只不过换了一身衣服罢了。现在,陈守一和丁正吉可不敢再让这位爷有任何意外。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了这些,却不曾说什么,他在等待岳阳*水师,想知道龙王宝藏究竟如何,只是还没有等待岳阳*水师,徐宏倒是带了一个消息。 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徐宏沉声说道:“王爷,卑职刚得到消息,陈叔谋属于钱家。”看楚昊宇愣了下,徐宏出口解释道:“陈叔谋也是水鬼大军一员,与尹展飞一起创立千舟堂,是尹展飞的左膀右臂。尹展飞取得龙王宝藏后,正是由陈叔谋押送这批宝藏,不过,陈叔谋昨晚又折返回来,应该是想用尹云帆交换玄龟丹。”说到这里稍顿,徐宏望着楚昊宇说道:“钱家主年岁已大,这两年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怕是想用玄龟丹来续命。” 想到尹展飞最为信任的人是钱家暗探,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声说道:“孔?” 钱家就在江南道徽州,在徐宏的管辖范围内,而钱家正是他关注的对象,点头说道:“正是孔,而且,陈叔谋擅自做主放走了尹云帆,天刺逆贼一直在监视陈叔谋,出手拦截尹云帆,最后尹云帆仗着好水性才逃过一劫,现在不知所踪。” 楚昊宇能够猜到天刺逆贼拦截尹云帆的缘由,沉声说道:“必须先天刺逆贼找到尹云帆并带他回来,另外传讯钱家,有些东西犯忌。” 徐宏立即拜道:“卑职得令,这就传讯钱家。” 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说起来钱家也是地头蛇,告诉他们天刺逆贼夺走了玄龟丹,本王寻找玄龟丹,也不过是想给母后炼制延年益寿的丹药罢了。” 徐宏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这件事非但可以不追究,反而希望与钱家一道搜查天刺逆贼找出玄龟丹。不敢迟疑,徐宏再次一拜后退了下去,只是没过多久,徐宏却又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陈广福。此刻,陈广福脸上已不见了笑容,反而有些惶恐,走进船舱便跪了下去,道:“卑职失察,致使本尘被杀,请王爷责罚。” 看楚昊宇愣了下,徐宏也跪了下去,道:“王爷,刚才有人潜入岳阳暗舵地牢,将本尘斩杀,连杀我数名好手离去。” 这刻,楚昊宇终于明白自己漏了什么。四叔楚坤借董三儿和龙王宝藏诱使天刺逆贼现身,天刺逆贼肯定要与董三接触,这个人便是本尘,本尘甚至故意被俘骗楚昊宇入局,这人与董三儿一样是一枚关键棋子,如今却遭到天刺逆贼灭口。 虽有些遗憾没能早早想到本尘,楚昊宇还是很快收拾起情绪,挥手说道:“既然本尘已死,就一定要尹展飞开口,务必找到尹云帆,去吧!”看两人躬身告退,楚昊宇突然又道:“徐舵主,你将尹云帆的事情告诉尹展飞,看看他有何反应。” 442斗智 尹展飞被关在船舱最下方的小黑屋内,且为了防止自杀,徐宏禁锢了他的经脉并在他体内下了迷药,脑子虽清醒却控制不了身体,何况手脚全都由牛筋绑着。突然,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尹展飞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似意外这么快就有人来审问。 当脚步声落下小黑屋内亮起火部,尹展飞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只是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与徐宏对视起来。 这刻,徐宏再没了面对七王爷楚昊宇时候的毕恭毕敬,肃然的脸庞挂着奇异笑容,看去冰冷又自信,还有一种胜利者的傲然。走到尹展飞身前,徐宏打量他片刻张口说道:“尹堂主身份不低吧?不然,天刺逆贼也不能出手截杀尹云帆。” 身为天刺中人且隐藏潜伏三十年,尹展飞心志之坚天下少有,可猛然听到自己的儿子被天刺逆贼追杀,眉头还是皱了下。这动作虽然轻微,却是被徐宏看在了眼里,继续说道:“恐怕尹堂主还不知道,你的左膀右臂陈叔谋,是钱家中人,孔。” 这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惊,尹展飞双眼微微眯起直直盯着徐宏,似吃惊,亦或在想其他事情。 看到尹展飞的神情,徐宏摇头说道:“不愧是尹堂主,隐藏三十都没被人发现,仅这份隐忍,就值得徐某佩服。”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一转,提高了声音说道:“怕尹堂主早猜到了陈叔谋的身份吧?” 尹展飞并没有开口,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见此,徐宏便岔开话说道:“钱老爷子年岁已大,玄龟丹恰能够延年益寿。其实,出手抢夺玄龟丹,徐某以为大多数人都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我家王爷也不例外,太后娘娘年岁已大,七王爷又是至善至孝,不然,一颗玄龟丹还入不了我家王爷的法眼。对了,尹堂主夺取玄龟丹又是为何呢?” 冷眼盯着徐宏,尹展飞终是开了口,道:“江南道徐宏。”该是经脉受制又中了迷药的缘故,尹展飞的声音有气无力,可绝对没有惧意甚至带着戏谑味道。看徐宏点头,尹展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怎么,徐舵主不知道?对了,似乎这个局,徐舵主也是局外人吧?” 徐宏知道尹展飞是在刺激自己,却是神色默然的说道:“做暗探四十年,徐某能吃几碗饭喝几碗汤,心里清楚的很,不劳尹堂主挂念,倒是尹堂主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徐某能够查到贵公子,正是因为某些人的出手,若非贵公子精通水性,怕已经喂鱼了。” 尹展飞知道徐宏所说不假,这绝对是老二的手段,用自己的命换儿子尹云帆的命,或者,断了自己的执念。盯着徐宏,尹展飞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奇异笑容,道:“这么说来,徐堂主更应该去找犬子,说不得到时候尹某还真就招了。” 徐宏如何听不出尹展飞的威胁,却是点头说道:“尹堂主还真是舐犊情深啊,把尹少堂主交给陈叔谋,尹堂主是否算定陈叔谋不会对少堂主不利,还能保少堂主一条性命?”说到这里,徐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尹堂主算无遗策,徐某佩服,只可惜这天下最难算的便是人心,尹少堂主为救了尹老弟你,已经离开钱家,原本想找我家王爷救老弟你呢。所以,某些人不愿意了,若非他们出手,这会儿尹老弟都能享天伦之乐了,不过现在,云帆他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让人叹息啊!” 听着徐宏的叹息声,尹展飞知道他寻到了自己的弱点,不过,若这样就想让他开口,未免也太小瞧他尹展飞了。盯着徐宏,尹展飞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道:“生死各安天命,能做的,尹某都为他做了。” 徐宏明白尹展飞话里的意思,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不能做的。摇头笑了声,徐宏不以为意的说道:“徐某今日来呢,就是告诉尹老弟一声,顺便问问尹老弟是否知道贵公子会去什么地方藏身?身受重伤,又有天刺的追杀,天刺的手段,尹老弟要比徐某清楚。”说到这里,徐宏站直了身体,淡淡说道:“要是尹老弟知道,早点告诉老哥一声,现在贵公子可是个香饽饽,徐某可不愿他被人杀了。”话到最后,徐宏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听着徐宏离去的咚咚脚步声,尹展飞脸上却露出复杂神色,徐宏今日前来就是来恶心他的,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很有效,让他一直担惊受怕患得患失最后心神失守。他再清楚不过天刺的手段,尹云帆几乎没有可能躲过他们的追杀,现在,也唯独寄希望于徐宏了。 想到这里,尹展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己的朋友兄弟正在追杀自己唯一的儿子,反倒是敌人出手相救,还真是个讽刺。深吸一口气,尹展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所有事情,微微眯起的眼睛似已睡去。与此同时,浩瀚的洞庭湖上,一颗脑袋从水下探了出来,脸庞英俊却有些苍白,还有着掩饰不住的痛苦神色,不正是刚逃出天刺拦截的尹云帆? 从水下探出头来,尹云帆猛然睁开眼睛扫过四周确定没有危险,才大口大口呼吸起新鲜空气,刚才他一口气游了六七里地,这已是他的极限,胸膛都隐隐作痛。他刚离开钱家大船没多久,便有人请他喝茶去,尹云帆如何能够答应便动起手来,苦练二十年尹云帆平日也颇为自负,可在人家眼中还真不够看,没几招便中了一掌一剑,若非人家不欲要他性命,早喂鱼了。最后,尹云帆还是借着过人的水性离开,不过能一口气游六七里地,则是他随身带着一根长管子,这是父亲尹展飞交给他逃命的法宝。 想到父亲尹展飞想到他是天刺逆贼,尹云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脸上露出复杂神色。沉默良久,尹云帆脸色平静下来,一脸坚定,不管父亲怎么样,他都要出手相救,而唯一能够救他们父子的,唯独七王爷楚昊宇。认准方向,尹云帆又潜入水中向东游去,即便前方刀山火海。 徽州钱家,即便钱家已成为大楚四大世家,生意遍及天下拥有不可想象的财富,然钱家老宅依旧保持了百年前的模样,简单、古朴,只是在夜色中显得颇为阴沉,尤其走进院子,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你让你觉得不自在,连钱家的三少爷钱苏苏也不意外。 钱苏苏这个名字是老爷子亲自起的,因为他母亲姓苏,因为钱不为觉得苏苏读起来很有意思,不过钱苏苏一点也不女性化,相反七尺高的身躯魁梧壮实,一张脸庞肃然冷酷,太阳穴高鼓两眼更是闪烁着光芒,可知其人不凡,只是步入老宅的一刻,钱苏苏眉头还是皱了下,随即大步走向后宅。 后院老爷子房屋门口已经站了数人,老大钱凌云,老四钱渊,长孙钱昌海,唯独二房钱四方不在徽州府没能赶回来,不过他的大儿子钱伯坤替父守在门口。 走上前冲老大钱凌云抱拳行了一礼,钱苏苏张口说道:“有事耽搁回来晚了,爹爹怎么样?” 老大钱凌云相貌普通甚至有些老相,身躯微微佝偻,看似还真是个老头。他年岁还真不小了,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可兄弟七八人,唯独没人敢小瞧他,反而有些敬畏。 钱不为年少时候父母双亡家业被夺不得已远走他乡,那段时日算是钱不为一生最艰难的时光,钱凌云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取名凌云可知钱不为之志,因此对钱凌云既严又慈,而苦难的童年也让钱凌云有着超出同龄人的心智,小时候虽不能替父掌管生意却是代他管教一众兄弟姐妹,因为此故,钱家几兄弟大都害怕老大钱凌云。 稍稍点点头,钱凌云张口说道:“生意事大,多用些心,至于爹爹,老夫守着,你们放心就是。” 当钱凌云的话落下,老三钱苏苏急忙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是,有劳大哥费心了。” 此刻,老四钱渊也重重点头,道:“这两年辛苦大哥了。” 不仅老三老四,钱伯坤也是一脸恭敬,可若有细心人便可发现他眼中的不屑,或许,众人都有想法,只是他们隐藏的很好没人看出来罢了。 钱不为年岁已大这两年更是药不离身,家中众多生意早就交给儿孙搭理,钱家几兄弟算是羽翼已丰都有了想法。老大钱凌云早年跟随钱不为身侧,什么生意都有所涉及,而他也不负钱不为厚望处事得当颇有父风,钱不为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处理,只是这两年钱不为卧病在榻,钱凌云为尽孝留在家中专心伺候老爷子。 老二钱四方接管了家族的粮食、茶叶生意,而钱家早年正是靠粮食、茶叶起家,这几样生意是钱家的源头,也是家家户户的必需品,有此可知钱不为对老二钱四方的信任。老三钱苏苏年幼拜一代奇人白山老人为师,习得一身高绝武功和各种奇艺绝技,早年又曾行走江湖对三教九流都有了解,且出手大方结交了很多朋友,现在掌管钱家遍及各地的青楼和赌场,这两个行当历来都是暴利,为钱家赚了说不清的银子。老四钱渊一双眼睛毒辣,掌管典当、玉器、古玩字画这些生意,这些年也是赚的金玉满钵。 钱家生意遍及天下,当然不止这些,还有酒楼、茶馆、客栈、丝绸等等生意,不过这些行当对钱家来说,只是大树上的枝叶而已,钱家几兄弟掌管的才是主干,也是因为掌管这些生意,几兄弟才会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毕竟老爷子年岁已大,便是老大钱凌云,身体也不是很好。 盯着老大钱凌云,钱苏苏突然张口问道:“大哥,爹爹今天招我们回来,什么事?” 443楚家钓鱼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老大钱凌云身上,而在众人的注视下,钱凌云淡淡说道:“可能与洞庭湖有关。” 龙王宝藏在洞庭湖,芜湖帮和千舟堂大大出手,此事闹的路人皆知,更不要说钱家,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下来,倒是钱苏苏眼中露出奇异光芒,不自觉的扫了大哥钱凌云一眼。 沉默之中,房门突然打开,一老者缓步走了出来。老者个头不高身子骨瘦弱,堆满皱纹的脸庞上肃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李立,世代钱家为仆,如今钱家的大管家,极得钱不为信任差不多就是他的影子,因此面对这个老仆,钱凌云都恭恭敬敬抱拳行了一礼,问道:“李叔,爹爹怎么样?” 李立虽得钱不为信任却谨记自己的身份,抱拳冲钱凌云说道:“大少爷客气,老爷无碍,正要老奴请几位少爷、公子进去。” 走进房间,便可看到趟在床榻上的老者。老者头发稀疏,脸上堆满皱起,双眼微微眯起,看似有气无力,即便天气炎热,身上却盖着厚厚的毯子,看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不过这老者正是钱家家主钱不为,钱家这颗大树的根须。 望着趟在床上的老父亲,钱凌云、钱苏苏、钱渊这三兄弟,钱昌海、钱伯坤这两个后辈,都毕恭毕敬的冲钱不为行了一礼。 该是被众人的声音惊醒,钱不为睁开了昏花的老眼,打量过几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李立,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他们。” 恭声答了个是,李立神色默然的说道:“龙王宝藏中有一颗玄龟丹能够延年益寿,老爷命人暗中夺取玄龟丹,为此不惜动用了雪藏二十年的孔,只是,玄龟丹被天刺夺走。” 即便钱凌云众人久经商场早就不喜怒于色,听到这个消息仍然吃了一惊,吃惊玄龟丹能够延年益寿,吃惊久不问事实的老爷子竟然出手了,还动用了钱家最神秘甚至无人敢说出口的孔。若钱家是一棵参天大树,那么孔就是这棵大树下看不见的根须,扎根土壤吸取养分,是钱家的根基。 就是几人的吃惊中,李立接着说道:“千舟堂的智囊陈叔谋乃是老爷早年布下的一颗棋子,让陈叔谋留在千舟堂,正是为了龙王宝藏,为了那颗玄龟丹,可没想到千舟堂堂主尹展飞竟是天刺中人,抢先一步拿走了玄龟丹,我们只得到一半的龙王宝藏。现在,尹展飞落入七王爷手中,七王爷想用尹云帆撬开尹展飞的嘴,天刺想用尹云帆让尹展飞闭嘴,陈叔谋却是私自做主放走了尹云帆。另外,七王爷已经得到消息,命江南道卫徐宏警告我们,莫要碰触禁忌。” 当李立的话落下,房间内竟陷入似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在猜测老爷子告诉他们这些究竟什么意思,猜测如何去收拾残局才能加重在老爷子心中的分量。 沉寂之中,躺在床榻上的钱不为突然咳嗽起来,身躯都随之抖动,看的钱凌云赶忙上去扶住老父亲,在他后背上轻轻拍打起来。 挥挥手示意钱凌云住手,钱不为扭头望着钱苏苏说道:“老三,你说说看。” 钱苏苏知道父亲钱不为为何会点自己,龙王宝藏、千舟堂、芜湖帮都称得上江湖事,自己又久在江湖上厮混熟知江湖事,不过,钱苏苏还真有计较。望着父亲钱不为,钱苏苏沉声说道:“爹爹,既然玄龟丹能够延年益寿,自然要抢到手中,天刺又如何?前后不过一天工夫,应该还在洞庭湖,孩儿愿意亲往洞庭湖,为爹爹找到玄龟丹。” 听钱苏苏如此说来,钱不为堆满皱纹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缓声说道:“你倒有心了,不过,从天刺和七王爷手中夺食,你还真是好胆色。” 钱苏苏没能听出父亲钱不为究竟是赞赏还是讽刺自己,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为了爹爹,孩儿什么都愿意做。” 看老三钱苏苏大表孝心,老四钱渊不阴不阳的说道:“天刺逆贼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不然,岂能与楚家龙卫争斗几十年而不朽?”说到这里抱拳冲钱不为行了一礼,道:“爹爹,你常教导我们天下无不可言商,孩儿以为,只要我们出价够高,未必不能从天刺手中换来玄龟丹,毕竟对我钱家来说,爹爹你才是主心骨。你老安好,我们兄弟才能安心。” 看三叔和四叔纷纷开口,钱伯坤有些站不住了,只是未等他开口,钱不为又咳嗽起来,同时挥手说道:“好了,知道你们孝心,玄龟丹不必再提,老夫自有计较。现在都说说,陈叔谋擅自放了尹云帆,当如何处理?另外,该如何回复七王爷。” 这两个问题都不怎么好处理,可是见老爷子询问他们,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还有钱伯坤,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以往,老爷子从不谈及孔,现在询问他们,是不是就要挑选接班人了?是不是处理得当,合老爷子的心意,就能接触孔,真正接触钱家的根基?便是七王爷,若是能够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讨好老爷子又交好七王爷,在家族的话语权肯定大增。心中激动,可毕竟是非凡之人,很快就静下心来,思索着如何解决此局,一时间,房内一片沉寂。 沉寂之中,钱伯坤眼中突然亮起两道光芒,张口说道:“爷爷,小坤有些想法,若有不当,还望爷爷指正。”也不容众人开口,钱伯坤接着又道:“不听令谕擅自做主放走尹云帆引出大麻烦,是不忠;计算不周未能夺得玄龟丹辜负爷爷厚望,是无智。不忠又无能之辈,不要也罢,不过,他能够为我钱家隐忍三十年,也算有些苦劳,孙儿以为可让他选择一地安度余生,还可彰显我钱家仁厚不负下人。至于七王爷,孙儿倒以为可以想法结交,原因有二,七王爷乃是朝廷亲王得陛下喜爱,尤其年纪轻轻便成为天人境高手,将来不可限量,如此人物,不可交恶。其二,七王爷与天刺逆贼有深仇大恨,如今又得知天刺逆贼的消息,肯定要百般追查,我们正可借此与七王爷交好,弥补以往的间隙。”话到最后,钱伯坤更是撇了钱昌海一眼。当年钱昌海入京时候因李承奉与楚昊宇生出过节,此事虽揭了过去,可众所周知楚昊宇对钱家没有好感,众人便将这顶帽子扣在钱昌海这位长子长孙头上。 这番话,也就钱伯坤能如此直接的说出来,因为他年轻,可以说是少年锐气,若是钱苏苏和钱渊如此直接,怕就要引来老爷子的不满了。盯了钱伯坤片刻,一直到他脸色变得不自然,钱不为才开了口,问道:“龙王宝藏如何处理?” 即便钱不为已老且久在病榻,可老虎虽老余威犹在,何况他还是钱家的实际掌舵人,在他昏花的双眼下,钱伯坤心底还有些发毛,最后硬着头皮说道:“全交给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钱伯坤急忙又出口解释道:“爷爷你常说,生意人不可只看眼前利益,目光要长远,孙儿以为,七王爷值得我们投资。”话到最后,钱伯坤直直盯着爷爷钱不为,想看他有何反应,可惜让他失望了。 钱不为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问道:“你们说呢?” 老四钱渊开了口,道:“伯坤所说基本不差,只是漏了几个地方。龙王宝藏乃无主之物,本该是有缘者得之,然而楚家为天下之主,怕是将龙王宝藏视为囊中物,我们染指已是不该,何况孩儿还曾听闻其中藏有大量兵器。天下已经太平,兵乃凶器是万万沾不得,因此,龙王宝藏在我钱家手中就是如鲠在喉,还是丢弃的好。若想交好七王爷,不仅要投其所好,更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钱渊并没有说的太细,毕竟有事情不是他能够做主的,此刻,钱苏苏也开了口,道:“爹爹,江湖人最重义气,陈叔谋放走尹云帆,应该是顾忌与尹展飞三十年的交情,而且,七王爷和天刺都在寻找他,我倒觉得放的好,留在手中才是烫手山芋,此事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已经雪藏三十年,再雪藏起来,令人心寒。” 钱苏苏之所以如此说来,因为他知道这番话肯定会落入孔的耳中,想借此交好孔,钱家最神秘的一支力量,钱家的核心。这么多年,钱家生意能够越做越大,正是因为孔,而今钱不为年岁已大依旧掌控钱家,依旧是因为孔。就似他的名字一样,无孔不入,让人心寒。 钱不为依旧没有出声,而是望向了老大钱凌云,想听听他的意见。在众人的注视下,钱凌云终开了口,道:“陈叔谋有智计,有担当,有情义,可充其量也只是将才,不能谋全局,非帅才。他若再胆大一些,目光长远有些,将尹云帆交给七王爷,我钱家之危自解。” 钱凌云的话,听的老三老四以及钱伯坤眉头皱起,因为他们三人的话语目的性太强,不曾站在家族站在全局去考虑,又输了老大钱凌云一筹。 此刻,钱凌云继续说道:“楚家立国后,爹爹为表示臣服将孔解散,实际却是隐藏起来,此事大家心照不宣。这次为了玄龟丹,孔又浮出水面,此事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我们算漏了一点,天刺逆贼、七王爷为何会出现在洞庭湖上,连尹展飞都是天刺逆贼落入七王爷手中。”提高了的声音中,钱凌云沉声说道:“孩儿以为,定有高人在布局,诱使天刺逆贼现身,诱饵便是玄龟丹,我们钱家恰好坠入局中。” 望着钱凌云,钱不为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张口说道:“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做呢?” 钱凌云早就有了主意,立即答道:“既然入局,就只能顺势而上,毕竟,楚家钓鱼,意在天刺。” 思索着钱凌云的话,钱不为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你去一趟岳阳见见七王爷,今晚就走,七王爷不会久留洞庭湖,五日,必须赶到。另外,李立陪你过去。” 444愿者上钩 匆匆就是三日,这三日,徐宏洒遍暗探也没能找到玄龟丹,尹云帆也不知所踪,搞得岳阳城那些小混混都乖乖窝在家中,生恐被请进去。当第四日早晨太阳升起,一支贺家商队悄无声息的离开岳阳赶往京城,而等到日落时分,一支风尘仆仆的商队驶入岳阳城,正是钱凌云一行,而这个时刻,楚昊宇将尹展飞请了出来。 该是四五日没有见过天日再加上经脉受制,尤其担心儿子尹云帆,尹展飞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再不见了往日的从容反而苍老许多。 盯了尹展飞片刻,楚昊宇淡淡说道:“四五日不见,尹堂主变化很大啊,请。” 尹展飞根本没有与楚昊宇客气,更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直接寻了个位子坐下,并且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他还真有些累了。见此,楚昊宇自顾一笑,淡淡说道:“明日,本王就会离开岳阳。” 顿时,尹展飞眉头轻皱,可很快就散去,依旧没有开口,似乎真将儿子尹云帆的生死置之度外。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贵公子暂时应该无碍,不然,本王肯定得到消息,只是本王离开后,就不一定了。” 尹展飞就是猜透了这点,才有与楚昊宇讨价还价的余地,当然,更因为他的身份,他所掌控的秘密。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记得当日尹堂主劝本王好好查查往事,至今本王都没能想明白,不知尹堂主可否提醒一二?”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盯着尹展飞,楚昊宇接着又道:“此事,想来非引起本王兴趣这么简单吧?” 盯着楚昊宇,尹展飞终是开了口,道:“改变七王爷你一生的,也就那么几件大事,岂用得着尹某提醒?” 确实没有多少,而影响楚昊宇最大且与天刺逆贼有关的,正是大婚之日的惨变。冷眼盯着尹展飞,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只是很快就将情绪压了下去,点头说道:“本王记下了,会好好查查,倒是尹堂主身陷囹圄还不忘挑拨是非,本王倒是对影子佩服的很啊!” 根本不容尹展飞插话,楚昊宇接着又道:“本王先后遭到数次暗杀,每次都是死士,最让本王感慨的是丹州贾文广,能够弃整个贾家而不顾甘心赴死,能够培养出如此下属,本王对影子可真是好奇的很,也佩服的很。” 贾文广在影子亲自布下的一枚棋子,非常重要,知道他身份的极少,可楚昊宇悄无声息就将贾家灭了,而起因只是一个小小的越骑尉老兵,天刺对此可是疑惑的很,既不相信这是巧合,亦不能肯定楚昊宇查到他的身份,现在听楚昊宇亲口说来,尹展飞脸上有过一丝色变,张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贾文广的身份?” 楚昊宇也不瞒他,张口说道:“无极观。” 尹展飞脸色又是一变,似震惊亦或不敢相信,而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太和山上,悟元子出手行刺本王,你天刺逆贼再假扮官兵攻山,从而祸乱江湖引乱天下,若非本王还有那么一点运道,还真就被你们得逞了。此局,是影子的手笔吧,果真大气。就是不知道哪位统领出手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头说道:“此人太过刚愎自用,若是稍稍谨慎一点,留个后手确认一下,怕这天下已经乱起来了。” 心底虽然恼怒,尹展飞却知道楚昊宇说的是实情,要是二统领能稍稍谨慎点,怕楚昊宇只能去地府作福作威了,那么,朝廷必定要出兵攻打无极观,江湖大乱。何为江湖,人既江湖,从此,天下大乱。即便已经过去数月,再次想起此事,尹展飞心底还有些惋惜,这是大楚立国后最有可能生出祸乱的机会,若再用心些……可惜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楚昊宇一直在观察着尹展飞,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身份肯定不低,就是不知他究竟何身份了。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悄无声息间将运转内力进入天人合一的武道至境,张口问道:“尹堂主如此关心此事,莫非也是天刺统领?” 因为经脉被禁,心神又被楚昊宇所夺,尹展飞脱口叫道:“小的……”话甫一出口,尹展飞便回过神来,冷眼盯着楚昊宇说道:“不愧是七王爷,好重的心计。”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哈哈笑了声,问道:“尹堂主服侍那位统领?不过现在看来,上面那位都将尹堂主视为弃子了,值吗?” 尹展飞并没有回答,只是冷眼盯着楚昊宇,似不屑回答。见此,楚昊宇似也懒得再费心计,直接说道:“本以为逮了条大鱼,原来是个小虾米,再给你一个晚上,明早离开前给本王答复,不然,你们父子就在地下团聚好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手掌挥动,立即有侍卫将尹展飞拖了下去。 此刻,徐宏大步走了进来,跪拜道:“卑职无能,什么都不曾查到,请王爷责罚。”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张口问道:“还没人联系你?” 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徐宏却明白七王爷楚昊宇的意思,恭声答道:“没有。” 思索片刻,楚昊宇露出一丝奇异笑容,道:“看来四叔要玩局大的,也好,咱们就继续吆喝好了。让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 徐宏立即答道:“都准备妥当,就等王爷令谕。” 楚昊宇点点头,道:“明日本王离开,你们就上路,千万小心。” 徐宏跪拜道:“卑职得令,告辞。” 未等徐宏离开,孙侯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公子,钱家钱凌云求见。” “钱家大公子?”自语了声,楚昊宇轻笑道:“速度挺快嘛,那就见见吧。徐舵主,你先留下。” 很快,一袭灰布长衫的钱凌云便走了进来,他身后则是当年有过数面之缘的钱昌海。没日没夜的赶了三四天路,钱昌海脸上写满风尘,更不要说年岁已大的钱凌云,堆满皱纹的脸庞极是苍白,双眼也有些暗淡,只是面对楚昊宇,脸上挂着谦卑又随和的笑容。走进大堂,钱凌云钱昌海父子俩一跪到地,恭声拜倒:“草民见过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出声,打量两人片刻似笑非笑的说道:“钱大少速度够快啊,路途辛苦了吧,钱兄?” 钱凌云对这位爷早有耳闻却是初次见到,并未能摸透楚昊宇的脾气,不过这一路他早想好了说辞,直接说道:“家父年岁已大如今更是卧病在榻,听闻玄龟丹能够延年益寿,草民便起了心思,这才冒犯王爷,今日草民特来向王爷请罪。”话到最后,钱凌云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见此,钱昌海也只能随之磕头。 看钱凌云将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且如此直接,尤其钱凌云身为钱家的长子,他的态度便代表了钱家的态度,楚昊宇心底还是有些吃惊。就在楚昊宇思索着如何开口说话,钱凌云接着说道:“草民御下不严,下人私自放走尹云帆给王爷增添麻烦,草民已命下人全力搜索尹云帆,只要有消息立即来报。另外,龙王宝藏无主之物,有德者据之,草民已将龙王宝藏运至岳阳码头,请王爷接收。” 盯了钱凌云片刻,楚昊宇心道不愧是钱家的长子,果然非凡人,要知道龙王宝藏被芜湖帮和千舟堂平分,岳阳*水师拦截了芜湖帮那份,仅黄金就有十万两,而钱凌云竟是直接舍弃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而这仅仅是个见面礼,这份心胸就让人叹服。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怪不得钱家生意遍及天下,本王总算找到缘由了。好,既然钱大少有心,本王也就恭之不愧了。免礼,看茶。” “草民谢过王爷。”再次一拜,钱凌云才站起身来,只是并没有入座,而是恭恭敬敬的冲楚昊宇说道:“草民久闻七王爷至善至孝,这次出手夺取玄龟丹,也是为太后娘娘尽孝心,草民佩服。”抱拳行了一礼,钱凌云语气一转,道:“或许,草民有法寻到玄龟丹。” 顿时,楚昊宇眼中猛然有光芒闪过。楚昊宇相信钱凌云不敢假消息蒙骗自己,可鹰卫查了三天却是丝毫消息都没有,而钱凌云刚到岳阳便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实力,让人叹服也让人心悸啊? 沉默片刻,楚昊宇点头说道:“很诱人,本王还真拒绝不得。这样,若取得玄龟丹炼成丹药,定有钱老爷子一颗,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本王所要的,可不止这些。” 钱凌云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也早有了决断,沉声说道:“王爷大度,草民先替家父谢过王爷,但有所求,我钱家自不会拒绝,可我钱家终究一商人,只言商,所知有限。” 钱不为的意思很明白,既然与楚家联手夺取玄龟丹,就已与天刺撕破脸皮成为敌人,对于敌人,钱不为一向坚决的很,这也是钱家为何愿意提供信息,只是钱家也有底线,仅仅天刺逆贼,生意的事不会泄露。 楚昊宇明白钱凌云的意思,明白钱家的意思,点头笑了笑,道:“能得钱大少之助,乃是本王的荣幸。大少赶了几天路,赶紧坐下歇歇,喝口茶润润喉。” 445启程 清晨,天微微发亮,众侍卫已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去,此刻,徐宏一个人走进地牢。火把的映照下,尹展飞的脸色越发苍白,只是神色已平静下来,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从容,似不屑,似解脱。 看到尹展飞这个表情,徐宏如何不知他的态度,便点头说道:“看来尹老弟已有决断,那么徐某本不该噪舌,只是,徐某还想与尹老弟做个交易。” 尹展飞神色淡然的望着徐宏,撇嘴似自嘲的说道:“将死之人,还有什么用处?” 徐宏张口说道:“尹老弟的死讯。”说完后,徐宏淡然的神情,似吃定了尹展飞。 盯着徐宏,尹展飞一直平静的眼中射出两道光芒。尹展飞明白徐宏的意思,一旦传出他的死讯,说不得二统领念在自己这些年辛劳的份上,也就放过儿子尹云帆。沉默片刻,尹展飞冷声说道:“你倒是好算计。” 听尹展飞如此说来,徐宏肃然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就知道尹老弟会答应,尹老弟也放心,徐某所求并不高,你们出手夺取玄龟丹,究竟何用?” 该是将死之人,尹展飞心思数转,终是儿子的安危压倒一切,张口说道:“玄龟丹乃是千年老龟吞吐日月精华蕴育千年才形成的,含有天地间最精纯元气,既能够提升武道修为,亦能够延年益寿,甚至造就宗师境高手。” 这次,徐宏幽寂的眼眸中爆射出两道寒光,只是很快就已散去,冲尹展飞点头说道:“尹老弟放心,徐某答应的事,绝不食言。”话到最后,徐宏抬手拍在尹展飞的心脉上,顿时,尹展飞只觉得一阵大力袭来,一口鲜血吐了出去,就此陷入黑暗。 离开地牢,徐宏不敢迟疑,快步寻到七王爷楚昊宇将得来的消息告诉他,听的楚昊宇眼中也有光芒亮起,自语道:“宗师境?” 亲眼目睹一代宗师巴赫尔以一敌四的无敌雄姿,楚昊宇再清楚不过宗师竟高手的威势,而天刺逆贼竟然想借玄龟丹突破宗师境,那是不是说有人卡在最后关口?想到这里,楚昊宇沉声说道:“立即传讯京城,让四叔详查都有那些高手,有实力冲击宗师境,详查。” 听七王爷楚昊宇加重了口气,徐宏立即拜道:“卑职得令。” 点点头,楚昊宇又道:“都准备妥当了吧?” 徐宏再次拜道:“王爷放心,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天刺逆贼入伏。” 轻嗯了声,楚昊宇挥手说道:“去吧。” 徐宏抱拳说道:“卑职告辞,祝王爷一路顺风。”说完后,徐宏缓步退了下去,只是他离去没多久,孙侯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公子,岳阳*水师薛偏将求见。” 看楚昊宇点头,孙侯躬身退了下去,很快,领着一盔甲将军走进大堂。薛智川,该是常年飘在水上皮肤黝黑,虽看不出年龄不过脸上皱纹不少想来年岁不小,只是今日,皱纹间一改往昔的不得意反而充满喜气。也怪不得他高兴,洞庭湖本是天下有数的湖泊奈何靠近孙家,大楚为显示皇恩浩荡只是象征性的在洞庭湖设置了水师,仅有一营人马,平日也就围剿一些水盗,薛智川就是受到排挤才来到洞庭掌管岳阳*水师,可谁能想到龙卫宝藏竟在洞庭湖,还如此丰厚,二十万两黄金,兵器数万件,珠宝玉器多不胜数,这可是大功一件,而且他还得到七王爷令谕押送龙王宝藏入京,这又是一件大功,甚至有机会面圣的。 想到这里,薛智川对眼前这位爷可是充满感激,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抱拳拜道:“末将拜见王爷。” 楚昊宇轻点了点头,张口问道:“准备妥当了?” 薛智川立即答道:“一切准备妥当,末将正要向王爷请示,是否?” 楚昊宇挥手说道:“出发吧,一路小心。” 薛智川沉声应道:“末将得令,告辞!”话到最后,薛智川也不废话,直接转身离去,消瘦的身躯带起万丈豪情。此刻,孙侯又张口说道:“公子,已经收拾妥当,可以启程了。” 点点头,楚昊宇却是走向后院,与怜玉一道登船离开。 随着楚昊宇的离去,紧张几天的岳阳城总算是松懈下来,便是楚昊宇,离开岳阳后看似轻松许多,与怜玉纵情在山水之间,好不悠哉,只是,各方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天下升平二十年大楚已进入盛世,尤其楚昊然登基后颁布通商令,商道更是热闹起来,只是商队对某些人来说,正是发家致富的好办法,绿林好汉便多了起来,即便官家剿了一遍又一遍,可如同野草一般割了又长不能除根。江南道是鱼米之乡天下粮仓,又盛产丝绸、茶叶,富甲天下,商人最多,因此,盗贼也是多入牛毛,尤其连绵数百里的大崇山,更是强人云集,寻常商队根本不敢通行,只能等上四五家大家合在一起再雇些护卫才前行。 原本,贺家商队也不敢独行,可大管家花大价钱雇了个镖局,二十辆马车缓缓驶入了崇山古道。这二十两马车,装着岳阳特产君山银针、洞庭春茶,还有一批上等的纸扇、羽扇,再有就是一个不怎么下车的中年人,不过大管家对那人非常恭敬,比伺候家主都用心,一众下人就更不敢吭声了,只是对于一支商队进入大崇山,众车夫还是有些怨言,有些惧怕。 大管家贺强明显察觉了众人的情绪,赶车都是有气无力的,见此,贺强心底一阵恼怒,不过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走到当头车夫孙老头身侧。 孙老头是几十年的车把式,一手马车赶的四平八稳,又曾走遍天下熟悉道路,尤其是进京的几条道,孙老头更是摸的麻溜的熟,贺家车队的很多车把式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看到大管家贺强,孙老头赶忙说道:“大管家,你老怎么来了?” 对于孙老头,贺强还是有几分的恭敬的,收起脸上的威严笑呵呵的说道:“还不是速度慢下来了?孙老哥,老爷可是吩咐过,月底必须把这批货送到京城。” 孙老头如何听不出贺强的不满,苦笑道:“大管家,不是小的们不尽力,委实是这大崇山凶名太甚,兄弟们害怕啊!” 顿时,贺强脸色变了,颇为不喜的说道:“孙老哥,刚上路,你怎么尽说丧气话,贺某岂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再者,老爷的生意耽误不得。”说到这里稍顿,贺强的语气已缓了下来,叹道:“孙老哥,贺某既然敢上路,自然是有了万全之策,万万拿兄弟的命开玩笑的,你就放心好了。” 孙老头脸上露出尴尬神色,只是看贺强脸色笃定,终忍不住问道:“大管家,敢问你老有什么办法?只要说出来安了大家的心,速度一定能快起来。” 贺强说了这么多就是在等这句话,点头说道:“那好,兄弟就跟老哥好好唠唠。”说到这里指了指最前方的几名护卫,贺强张口问道:“老哥,只是他们是什么镖局吗?” 孙老头立即答道:“镇山镖局,怎么了?” 贺强接口问道:“知道镇山镖局谁开的吗?”这次,根本不等孙老头回答,贺强自己已经压低声音说道:“张俊儿,张一刀张老爷子唯一的公子。” 孙老头并不知道张康是谁,可张一刀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差不多是江南道的绿林总瓢把子,整个江南道可是无人不知,甚至能够让小儿止哭,惊呼道:“张大麻子?” 张一刀一柄大刀使得出神入化,很少能有人接他一刀,而接不住的,基本都见了阎王,只是一脸麻子,又被绿林道上称为张大麻子。因此,孙老头嘴巴张的大,声音却是极小,生恐被人听到。 重重点点头,贺强张口说道:“镇山镖局正是张一刀的宝贝公子张俊儿所开,取名镇山,就是在镇大崇山呢。所以,这一路我们只要留些买路财,根本无碍。” 心底赞同,孙老头却是生出古怪的感觉,就像为了避免一个山贼来打劫,去雇了另外一个山贼来当保镖,一个得交买路钱,一个要给红银,而且都不少,真他妈会做生意。瞬间,孙老头便压下了这个想法,关他什么事,又不是自己出钱,只要自己安全就好了。心中如此想着,孙老头张口说道:“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大管家高明。放心好了,小的这就加快速度,天黑前一定赶到姚家寨。”说话同时,孙老头马鞭挥动,马车还真快了那么几分。 见此,贺强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笑意。这些事情,他本是不知情的,告诉他的,正是坐在马车内那位青衣先生。 看孙老头加快了速度,后面马车也都跟了上去。整个上午虽有几波拦路打劫的山贼,可看到镇山镖局的旗号,再加上贺强留下了不菲的银两,众山贼纷纷放行也算是有惊无险。简单吃过午饭喂了马匹,车队再次上路时候明显加快了速度,车夫也是乐呵呵的再没了刚开始的害怕,只是路过黑虎岭时候又是一波山贼跳了出来,而这次,镇山镖局的旗号似乎不怎么管用了。 446拦路打劫 看镇山镖局的威名似乎不怎么管用起了争执,贺强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可身为大管家商队的主事,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也听清了他们的争吵。 “黑豹,你真不给我家少主面子?”开口的是一青衣白面中年人。青衣人白白净净收拾的也是规规整整,看似个账房先生,众人也都称呼他师爷,是这支护卫的首领,因此,贺强对他倒恭敬的很。听到师爷的话,贺强赶忙望向他对面的黑衣人,想知道他如何回答。 黑衣人个头不高却极为粗壮,豹子脸上根根胡须直直竖起,一双铜目圆睁透着凶光,还真似一头欲择人而噬的豹子,且手提两柄明光闪闪的板斧,就该是他最锋利爪牙。 盯着青衣师爷,黑豹一声冷哼后颇为不屑的说道:“少主?没听过。” 顿时,镇山镖局众人大怒。他们大都是绿林道出身,平日没少做打家劫舍的买卖,脾气本就不好,现在听黑豹如此无视自家公子,怒火瞬间便被点燃,一个个眼中透出凶光,拔出了手中兵器,冰冷的刀剑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芒。 盯着黑豹,青衣师爷眼中也有寒光闪过,只是声音依旧平稳,道:“这么说来,豹子你是不让了?” 黑豹发出一声冷笑,大叫道:“陈皮,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你们怎么就不给兄弟们留条活路?哼,总瓢把子,兄弟们自然敬仰,因为总瓢把子给大家留了活口,每年只要上供一些就好,可张俊儿倒好,设立镇山镖局借老爷子的威名断大家伙的财路,每次施舍那么一点,打发叫花子啊?陈皮,以往打家劫舍的事你也没少干,要是你,你愿意吗?”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冷哼,黑豹接着又道:“若真想老子让路,也不是没办法,财货留下一半。” 青衣师爷也就是陈皮,知道黑豹根本没有让路的打算,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要换做自己也万万不愿意的,可绿林道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道义,拳头大就是道理。冷眼盯着黑豹,陈皮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道:“看来豹子你是要出这个头了,也好,陈爷正想杀只鸡来敬猴呢!”大喝声中,陈皮飞身而起扑向黑豹,同时,白皙的手掌上多出一黑漆漆的算盘,正是陈皮仗以成名的兵器铁算盘。 算盘由精铁打造而成坚硬无比,可锁、拿、砸,而且算珠能够取下当暗器使,不少人都丧命在他铁算盘之下。人在半空,陈皮手腕挥动,顿时,数十颗算珠似仙女散花射向黑白周身大穴,只要黑豹忙于应对,铁算盘就要砸在黑豹脑门。 陈皮之所以率先出手,且一上来就是成名绝技,就是想擒贼先擒王将黑豹制服,因为镇山镖局借着张俊儿或者说是张一刀老爷子的威名,大崇山群雄都都要给几分面子乖乖给他们放行,养成他们骄傲自大的性格,这次护送贺家商队,也不过六七人,反观对方足足三四十条好汉,要是不能率先制服黑豹,今天还真就危险了。黑道人物,或许会惧怕张一刀张老爷子的威名,可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在陈皮动手的一瞬,黑豹大叫一声好,挥动着两柄大板斧便迎了上去,可是面对陈皮的突然变招面对密集若雨的算珠,尤其如此之近,黑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心底发狠,黑豹抬手将一柄板斧甩了出去劈向陈皮脑门,同时身子骨缩成一团,一柄板斧也护住了要害,想仗着皮糙肉厚接下这一击。 包含了陈皮内力的算珠瞬间即至,即便陈皮护住了要害又皮糙肉厚,也疼的他脸庞扭曲,尤其一颗算珠射在他的膝盖上,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这自然是制服黑豹的最好时机,可惜黑豹一柄斧头也不是那么好受的,陈皮虽挡下了他的斧头,手臂也是一阵发麻,整个人亦向后退出数步。 站稳身躯,陈皮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再次扑向黑豹,一旦错过此时他就再没有机会了。此刻,镇山镖局众人也都出手了,他们都是江湖老油子,明白此战的关键,想要抢先将黑豹抓在手中。 盯着陈皮,黑豹眼中射出欲择人而噬的凶光,大喝道:“杀。”大喝声中,黑豹将另一柄板斧也甩向陈皮,这一斧头,包含了黑豹的全部内力,尤其是他的愤怒,势如流星砍向陈皮胸膛。做完这一切,黑豹翻滚着向后退去,动作虽有些不雅,可黑道人物谁在意这个,命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没有黑豹的大喝声,看镇山镖局众人出手,黑豹手下一众兄弟纷纷扑了上去,与镇山镖局众人战作一团,便是陈皮也为黑豹的斧头所挡,最后陷入包围。 在两名小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黑豹极其不善的盯着陈皮,喝道:“除了陈皮,全杀了。就是陈皮,只要敢反抗,杀。” 陈皮知道黑豹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他武功虽不错却也不称不上高手,面对数名好汉的围攻也只能自保而已,至于镇山镖局的六七人,这才片刻工夫已倒了两个,其余几个也是人人见血。 望着这一幕,贺强有些傻眼了,尤其是听到黑豹那句全杀了,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全完了、全完了。此刻,有车把式已经解开了马车,翻身上马逃了,也是,面对杀红眼的强盗,再不逃命那是傻子。 犹豫片刻,贺强终有了决断,自己的小命要紧,不过在离去之前,贺强还是跑到最后一辆马车边上,叫道:“二爷,有山贼,赶紧逃命去吧。”自觉尽了义务,贺强抢夺一匹马打算逃离,不想此刻,极少离开马车的中年人竟已站在马车上,连近在咫尺的贺强都没能看到他是怎么出来的。 该是长时间不见天日,青衣人面色苍白,可肃立之中自有一股大气,顶天立地傲视苍穹的感觉,只是有些冷,让人不敢直视。 扫了贺强一眼,青衣人将目光放在战局之上,可即便一眼,贺强却是打心眼里感到一股寒意,既不想留,又不敢走,就这么怔在原地,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又有两个兄弟死去,陈皮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他决定先走了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挥舞算盘锁住一柄长剑,陈皮抬腿一脚踢在此人胸口,直接将人踹飞出去,而后借着反震之力高高跃起,犹若一只大叫向远方窜去。 看陈皮要逃,黑豹如何能由他离开,喝道:“赵冲。” 黑豹只喊了个名字,赵冲已知道要干什么,抬手拉开弓弦,一支长箭急若流星射向陈皮的肩膀。一箭射出,赵冲抬手又是一箭搭在了弓弦上,将陈冲锁定。 陈皮听到了身后的破空声响,只是一口气已尽,他已无力躲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闭上眼睛似已认命,可半天感受不到痛疼,陈皮才扭过头去,看到地上断成两截的弓箭,以及一片绿油油的树叶,再就是目惊口呆的黑豹。 亲眼目睹一片树叶将利箭斩成两截,看到飞花伤人摘叶成剑这限于传说的一幕,黑豹可是傻眼了,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突然出现的青衣文士。 对于将自己逼出来的黑豹,青衣文士没有丝毫好感,狠狠瞪了他一眼。顿时,黑豹只觉得眼前一黑,相似一柄重锤打在胸口,痛的他踉跄着向后退去。好容易回过神来,黑豹诚惶诚恐的盯着青衣文士,只是脚步却不曾停下来,想要脚底抹油了。这刻,他如何能不知青衣文士是绝顶高手,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青衣文士察觉了黑豹所想,自他现身,就没打算让黑豹一众活着离开。嘴角浮现起一抹冷笑,青衣文士张口发出一声冷哼,不大的声音,然落在众人耳中犹若雷震,武功稍高明点的似陈皮,脸色刷白刷白,武功弱的身躯都在颤抖,更有人忍受不住这声音抱头蹲在地上,脸庞都为之扭曲。 见此,众豪杰如何不知遇到绝顶高手了,一个个都露出惶恐欲绝的神情,而看青衣文士一直注视着自己,黑豹再不敢有任何异动。脸色数变后,黑豹终是有了决断却绝不肯上前,隔着甚远冲青衣文士抱拳行了一礼,道:“这位前辈,黑豹不知前辈大驾光临冒犯前辈,还望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的,小的愿亲自护送前辈离开大崇山。” 看一个小小山贼也敢与自己讲条件,青衣文士发出一声不屑冷哼,道:“护送?你一颗脑袋也就够了。”话到最后,青衣文士抬腿迈步走向黑豹,所过之处众人都不自觉的让开道路。 见此,黑豹胆裂魂飞,高呼道:“杀了他,他武功再高也是一个人。”大叫声中,黑豹却是飞速向后退去,期望中兄弟能够阻挡他片刻,死贫僧不死贫道。 听到黑豹的话,还真有不怕死的挥舞刀剑砍向青衣文士,只是刀子不曾落下,人已倒飞出去,落地再没了声息。 看青衣文士挥掌便斩杀了三四人,尤其是他风轻云淡的模样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黑豹寨一众豪杰再没人敢上前,反倒一步步向后退去,而且一个个目光闪烁不定,明显有了惧意。只是突然间,青衣文士猛然看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脚步也挺了下来,直直盯着缓步走来的白衣书生。 447大鱼 白衣书生相貌俊秀,脸上更是挂着淡淡笑意,似缓实快的脚步可知武功不弱,可真正令青衣书生震惊的是他的身份,七王爷楚昊宇。这刻,青衣文士如何不知自己身份暴露坠入局中,虽不曾回头,他也能察觉到一名高手堵住了他的退路,绝对是最顶级的。 望着青衣文士,楚昊宇神情越发从容,笑问道:“二爷?莫非是二统领兵戟?”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青衣文士倒是平静下来,望着楚昊宇说道:“你倒是好手段,竟能追到这里,莫非为了这个?”说话同时,青衣文士抬起的手掌间,多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瞬间便吸引了楚昊宇的目光。 看青衣文士如此轻易的拿出玄龟丹,楚昊宇非但没有任何欣喜反而生出奇怪的感觉,只是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说道:“玄龟丹再好,也比不得二统领。对了,若本王没有猜错,二统领应该派人截杀尹展飞了,其实,”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尹展飞根本不在船上。”话到最后,楚昊宇飞身而起扑向青衣文士,似缓实快的身姿风一样迅速云一样飘渺,正是楚家风云步。 即便知道楚昊宇是在扰乱自己的心境,可听他说完,青衣文士还有那么一刻失神。传出尹展飞死讯时候,他就猜到消息为假,实则暗中押送尹展飞回京,那最大的可能便是与龙王宝藏一起由大军押送,所以,青衣文士也就是天刺二统领安排了一队人马借机刺杀尹展飞,尹展飞跟随他多年知道太多秘密,即便他心志坚定,可青衣文士亲眼见过太多这种人,各种酷刑下很少有人能保守秘密,他不能留下后患。现在,听楚昊宇说了出来,他便知道岳阳*水师是个陷阱,再想到自己也被楚昊宇围了起来,接连两次落入楚昊宇的算计,自视甚高的二统领不免一阵失神,而就是片刻的失神,楚昊宇已经攻来。 终是心志坚定之辈,青衣文士瞬间便回过神来,挥手将手中盒子抛了出去,同时挥掌迎向楚昊宇。 虽然各种消息显示楚昊宇已是天人境的决定高手,甚至从悟元子手下逃得一条性命,可今日身份暴露陷入危局,青衣文士自知无法逃脱已打算拉楚昊宇陪葬了。挥动的手掌只攻不守,看似要以命搏命。 在青衣文士动起来同时,莫凡也一步步压下。他已经感受到青衣文士的心态变化,困兽犹斗,楚昊宇身份尊贵容不得一点闪失。 毕竟是先天巅峰高手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成为一代宗师,莫凡虽没有出手,身与道合之下每一步迈出都似踩在青衣文士心底,让他心神为之一颤不得不分神应对,手掌动作也慢了半拍,而此刻,楚昊宇一记指剑已刺在他手掌上。 平淡无奇的剑势似不含任何剑法,就是一个简单的平刺,却包含了楚昊宇八成内力,尤其是其中浓郁的杀气,便是青衣文士这种见惯了血腥的冷血杀手也为之心惊,脑海中浮现出滔天火光和血海尸骨,凄惨的叫唤声犹似鬼蜮。不觉间,青衣文士双眼变得赤红,身体更是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青衣文士自知落入下风,却没有任何惧意,甚至不曾运功压制体内的伤势,挥手抓住楚昊宇的手掌同时说道:“楚昊宇,你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点,玄龟丹当天就离开了岳阳,这会儿怕已送到老大手中。”说话同时,青衣文士衣袖中飞出数支袖箭,射向近在咫尺的楚昊宇,丝毫不避身后致命一击。 或许,这才是青衣文士的最终目的,以命搏命,拉楚昊宇为他陪葬,为此,他硬生生承受了楚昊宇一击,只为这最后一记绝杀。 盯着疾若闪电的袖箭,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呼吸间让自己平静下来,身躯突然变得虚幻,如风似雾,如此飘渺不真实。这是楚昊宇这两年趋于平淡后才领悟的风云步精意,身轻似云御风而行。 顿时,袖箭相似穿过一片虚无飘渺的云朵,穿越楚昊宇的身体射入他身后还在发愣的黑豹寨豪杰身上,连声音都不曾发出便倒了下去。至于楚昊宇,虽躲开了这几支袖箭,脸色却变得苍白,尤其在青衣文士催动的内力下,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就在青衣文士再次发力想要震断楚昊宇心脉时候,莫凡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直接将他拍晕,竟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看青衣文士满脸不甘的倒了下去,楚昊宇则笑了起来,不想张口却是一阵咳嗽,其中更夹杂着鲜血。见此,莫凡赶忙抬手握住楚昊宇的手臂,帮他运功疗伤。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解释,快似闪电如此的不真实,不管贺家商队,镇山镖局还是山贼,一个个都看傻眼了,不明白所以然,而就在众人吃惊时候,一队人马从山间突现,将众人包围起来,其中更有数名握刀侍卫将楚昊宇和莫凡护在中央,似恐有人惊扰到两人。 在莫凡的帮助下,楚昊宇很快压下了伤势,而当他睁眼的一瞬,莫凡似猜到他心中所想松开手掌,道:“公子,以后切莫再冒险了。” 楚昊宇确实是在冒险,刚才稍有闪失怕就不仅是受伤这么简单了。冲莫凡笑了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能够活捉天刺二统领,值了。莫老,你先封了他周身大穴,千万别让他自杀。” 楚昊宇费这么大周折正是为了活捉青衣文士,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莫凡也不废话,挥手如电点了青衣文士周身大穴,奇异的手法,就是宗师境高手亲至也要花费一番共赴才能解开。 看莫凡做好一切,楚昊宇扭头望向孟海阔,道:“小心看押,不得有丝毫意外。” 孟海阔知道眼前青衣文士身份非凡,自家主子不惜性命冒险换来的,立即拜道:“卑职得令。”话到最后,孟海阔与一名血卫一左一右将青衣文士拉了起来。 此刻,楚昊宇又望向了徐宏。今日这个局,虽是楚昊宇布的,却由孟海阔来执行,不然,黑豹还真没有胆子出手拦截镇山镖局的镖,只是未等楚开口,黑豹猛然跪了下去,道:“这位公子,饶命啊!” 听楚昊宇自称本王,又有这么高明的武功,黑豹早猜到了楚昊宇的身份,眼看就要处理自己,黑豹也只能下跪求饶了。冲楚昊宇磕了几个头,黑豹又冲徐宏磕起头来,道:“徐兄,徐爷,可是你让小的出手拦这趟镖的,看在小的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小的吧!”话到最后,黑豹再次磕起头来。 见此,徐宏眉头轻皱了下,不过终没有出声,任由七王爷楚昊宇裁决。 楚昊宇看到了徐宏皱起的眉头,张口说道:“这些人先关押起来,不得走漏风声,你亲自押送车队上路。” 这是楚昊宇早安排好的,因此徐宏没有意思意外,道:“卑职得令。” 点点头,楚昊宇沉默片刻对徐宏说道:“保重。”话到最后,楚昊宇已抬起了脚步,莫凡和一众血卫立即跟了上去。 听到保重二字,徐宏眼中有过一丝感动,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拜道:“卑职谢过公子。”直到楚昊宇一行消失在山涧,徐宏才直起身子,喝道:“都关起来。你,你,过来。” 虽不知道徐宏的身份,陈皮和贺强却清楚自己的小命捏在人家手中,脸色都是一变,虽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是夜,清冷的月光洒在水面上,粼粼波光一浪接一浪拍打着河岸,就是母亲的摇篮曲,一切都如此安静。突然,一艘大船似洪荒巨兽从黑暗中驶来,且透过月光,能够模糊看到甲板上的军士,一脸肃然的戒备着。很快,又是一艘战舰映入眼帘,两艘、三艘……整整八艘之多,而且每艘战舰上都有甲士凝神戒备,凭空生出肃然的气息。 这正是押送龙王宝藏的岳阳*水师,即便天下已经太平二十年年无人敢拦截朝廷战舰,这可是逆谋的大罪,然而这一趟京城之行关系到自己的前程,郁郁不得志的薛智川不敢有丝毫大意,严令大军戒备不可懈怠,可惜没人能够看到岸边草丛中数道人影悄无声息的潜入水中,游鱼一般向最中央一艘战舰靠近。 没过多久,大船所投下的阴影下,数颗脑袋从水下探了出来。对视一眼,没有言语,几人吸附着船体向上爬去,没有借助外物,完全依靠内力,可知这群人武功绝对不弱。很快,当头一人便爬到甲板上,出手如电将最近一名军士斩杀,而后扶住他的身躯。一切看似没有任何异样,或许,唯独天上月儿看的清楚,数道人影悄无声息入了船舱。 进入船舱,这群不速之客纷纷拔出了刀子,漆黑的刀子似融入黑暗之中,灯光都不能照亮。船舱外戒备森严,然船舱内众军士大都睡去,这群黑影人轻易便潜入舱底,而后仔细搜寻起来,看似在找什么。 突然,当头黑衣人停下了脚步,这群究竟训练的杀手纷纷停住动手,而看到他挥动的手掌,众人便明白目标已经找到,杀! 沉寂之中,两支暗箭悄无声息的射出,射入两名灰衣大汉的咽喉,脑袋一歪就要倒下,然就在此刻,两名黑衣人悄无声音的出现扶住他们的身躯,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 如法炮制再次暗杀两拨护卫,黑衣人打开一沉重铁索进入一暗舱内,一人躺在中央生死不知。当黑影人掀开床单,没有人影反而亮起通红的火光,瞬间照亮整个船舱。黑影人戒备的眼睛,漆黑的长刀,以及一支支对准他们的弓弦。 这刻,黑影人如何不知这是个陷阱,却是大喝道:“杀!”大喝声中,当头黑影人率先扑了上去,奈何刚迈开脚步便被数支弩箭射穿,鲜艳的鲜血,比火光更耀眼。 448血卫出京 京城,萧府,楚四难得的没有埋首在厚厚的卷宗内,一个人独坐凉亭望着满院树木发呆。已经九月,高大的枫树逐渐变红,每一阵风过,都会卷起树叶翻飞,犹若一只只蝴蝶飞舞。 当一片红黄交织的枫叶飘落在地,楚坤一声叹息后收回了目光,同时收起所有情绪,思考着今日的这个局面。突然,一袭青衣的李世信大步走来,脸上更有着难掩的喜色,躬身冲楚坤行了一礼便急忙说道:“四爷,好消息,七王爷活着了天刺二统领兵戟。” “什么?”即便楚坤久历沉浮可猛然听到这种消息,脸上还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竟是脱口叫了出来,随即又下意识的问道:“当真?” 李世信重重点点头,张口说道:“王爷从钱家得知岳阳贺家有问题,贺家刚好运送一批茶叶进京,七王爷便出手拦下了这支商队,不想还真逮住了条大鱼,天刺二统领,只是玄龟丹早就被他送走。” 毕竟是楚家天卫的掌舵者,楚坤虽兴奋却是很快平静下来,甚至想的更多,颇为无奈的说道:“少爷又冒险了,无碍吧?” 瞬间,李世信便明白楚坤为何有此一问。经过天卫二十年的打压,天刺逆贼能够活下来的都是精英,更不要说天刺二统领,这等人物,想要斩杀容易,可若活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七王爷能够活捉二统领,怕又是以身为饵了。想到这里,李世信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张口答道:“没有明言,不过七王爷洪福齐天,武功高超又有莫老护卫,应该无碍。” 既然没有明言,那肯定有问题,只是想来不会严重,不然没人敢隐瞒。摇摇头,楚坤便将这个问题压下,缓声说道:“得知龙王宝藏在洞庭湖,老夫便开始布局,想用玄龟丹钓条大鱼,为防止走漏风声,连小少爷都不知情,没想到他竟机缘凑巧赶上了,还捉了尹展飞。原本,老夫的意图,是借尹展飞寻到天刺二统领,本以为这条线断了,没想到少爷竟又寻到他,还将他活捉,棋无定局,果真如此。” 楚坤这一局虽隐秘,李世信却知情,甚至很多地方都是他的手笔,冲楚坤笑道:“四爷,山穷水绝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该如此了,七王爷还真是有大机缘,大智慧。七王爷这次传讯回来,就是要与四爷商量下一步怎么走,天刺二统领身份非凡,隐瞒不了多长时间,天刺逆贼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另外,七王爷已加急将二统领的画像传回。” 沉默片刻,楚坤肃然的脸庞上竟露出一丝笑意,道:“少爷生性调皮,现在也改不了这个性子,若老夫所料不差,怕少爷已经挖好坑布好局,就等天刺逆贼跳进去了。” 听楚坤如此说来,李世信也笑了起来,道:“七王爷深谋远虑又能因时制宜,说不得还能给我们一个大惊喜。对了,卑职听说七王爷已传讯血卫,全速赶往金陵。” “金陵?”自语一声,楚坤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口说道:“老夫能够想到,想来天刺也能想到,大意不得。世信,你亲自走一趟,天刺二统领,无论如何,也要他开口。另外,命京卫严密监视京城,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乱一阵。” 楚坤的声音非常平淡,李世信却听出了浓郁的杀伐气息,不敢迟疑,沉声应道:“卑职得令。” 点点头,楚坤接着又道:“为了玄龟丹,钱不为不惜暴露孔,甚至能够与我天卫联手,钱不为如此急切,看来这老头病的不轻,对钱家的各种布局,可以开始了。” 这次,李世信并没有立即接口,反而张口问道:“四爷,会不会是钱不为故意为之?钱不为为人隐忍,目光长远鲜有判断失误的时候,这次,似乎太急了。” 楚坤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淡淡说道:“钱不为那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羽翼已丰,只是少个由头罢了,那就给他们,刺杀本尘的刺客不是去了徽州?” 本尘乃是与董三儿接触的天刺逆贼,一直在鹰卫的秘密监视之下,天刺虽将本尘刺杀,却又人落入鹰卫的眼线。 李世信明白楚坤的意思,躬身答道:“卑职得令,这就去办。”当李世信离去,随着楚坤茶杯的转动,一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凉亭外,躬身拜道:“见过四爷。” 把玩着茶杯,楚坤张口说道:“传讯楚帆,告诉他一声,随波逐流。” 老者并不懂楚坤的意思,却没有任何迟疑的应道:“小的明白。”当老者离去,楚坤也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通禀圣上。 三百血卫离京,犹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上,让京城震动起来。这三年,七王爷逐渐归于平淡淡出众人的视线,然而这次离京,太和山的惊变着实让众人震惊不已,稍有差错怕天下又是一场血腥。没过多久,七王爷一纸飞书传来,丹州贾家欺辱阵亡将士被楚昊宇抄家,男丁全部押送漠北充军,对京城的老爷来说,贾家算不得什么,可起因只是一名阵亡将士还昭告天下,不少人都认为七王爷小题大做草菅人命,不过此举,着实为七王爷楚昊宇赢得了一众老将的爱戴。现在,三百血卫出京,是不是七王爷又要有大动作了? 就在百官的猜疑之中,圣上楚昊然却是与中书令魏典悠闲的下着棋,一杯茶,一缕松香,似忘了俗世骚扰。 沉默良久,中书令魏典将手中白棋丢进了棋罐,道:“奇差一招,老臣认输。” 哈哈笑了声,楚昊然张口说道:“今日爱卿神不思蜀,莫非也为小七而来?”话到最后,楚昊然也将棋子放了下去,端起茶杯品尝起来。 望着圣上楚昊宇,魏典对面周围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圣上圣明,老臣就不知瞒不过圣上。”说到这里稍顿,魏典的笑容立即散去,反而有些无奈的说道:“圣上,月前丹州贾家一事,已令很多大臣心生不满,尤其御史台,奏折满天飞,陛下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此事压下去。这次倒好,三百血卫杀气腾腾的离京,不少人都是胆战心惊。”话到最后,猛然看到圣上颇有深意的望了自己一眼,即便得圣上信任执掌中书令,魏典心底还是一颤,心道圣上好重的圣威,根本不需刻意施展,一言一行都让人心悸,不过,魏典也非常人,心底虽有百般想法,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楚昊然知道魏典为何会出这个头来询问自己,非是朝廷百官而是江南道大都督沈澶。大楚仅有十一道,每一道总督都是封疆大吏手握重权,尤其富甲全国的江南道,历来都由圣上的心腹担任,沈澶能够执掌江南道,可知他在当今陛下心中的分量,然而君心不可测,这次七王爷调血卫入江南,沈澶留在京城的家人一方面加急传讯江南,同时找到了魏典,请他询问圣意。之所以挑选魏典,则是魏典宇沈澶私交甚好,两家更是结成姻亲,一荣俱荣。 虽然知道,楚昊然却也不点破,品味一口清茶后才淡淡说道:“爱卿只知道贾家是百年世家名声甚好,可知贾文广乃是天刺逆贼?” 听到天刺逆贼四字,以魏典的心境再保持不住心神的平静,眉头都为之跳动。天刺逆贼乃是朝廷的禁忌,百官无不知晓却无人敢谈,似恐谈论天刺逆贼就会与天刺逆贼拉上关系,而但凡与天刺逆贼拉上的关系的,斩立决。所以,即便魏典官居一品又执掌中书令这一中枢部门,也从不敢妄谈天刺逆贼。瞬间,魏典便平息下心中的激荡,站起身来躬身拜道:“老臣无知,请圣上责罚!” 楚昊然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张口说道:“爱卿不必如此,坐。”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倒是露出一丝苦笑,道:“四年前那场婚变,正是天刺逆贼作乱,害得小七心性大变。从漠北归来,小七跪在朕面前,直言不求权不求利,却要执掌天卫追查天刺,为我楚家铲除逆贼。魏卿,你知道吗,那是小七第一次求我这个大哥,当他跪下那一刻,朕的心都在滴血,父皇母后将小七交给朕,可朕没能保护好他,朕有愧啊!” 提高的声音中,楚昊然更是发出叹息,低沉着声音说道:“小七都如此说了,朕如何能不答应?好在小七没有鲁莽行事,亲赴河南道和淮南道,送阵亡将士遗骨归乡,心性趋于平淡。小七这次出京,正是得到天刺逆贼欲在太和山行不轨之事,只是他终究太小思虑不周,差点被天刺逆贼所逞酿成大祸。” 听圣上楚昊然说到这里,魏典如何不知三百血卫离京与天刺逆贼有关,再次拜道:“七王爷年岁轻轻便知道替圣上分忧,倒是老臣愚昧,仅想着故交好友却忘记家国大事有负圣恩,请圣上责罚!” 此刻,楚昊然的神色已平静下来,接着刚才说道:“龙王宝藏现身洞庭湖,四叔借龙王宝藏钓鱼诱使天刺逆贼现身,小七运道不错,逮了条大鱼,这次血卫出京,正要押送他回京。”说到这里撇了魏典一眼,道:“你既然来了,就替朕个口谕给沈澶,小七之令,如朕亲临。” 449上阳 上阳县只是个中等郡县,然交通便利四通发达,南来北往商人不断,倒也逐渐繁华起来。这日清晨天不曾发亮,城门口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准备离城,可今日不知为何,等到天色大亮,守卫还没有打开城门的意思,看的众人面面相觑,有安心等待的,也有脾气火爆骂娘的,不过更多在三三两两谈论着什么,看去好不热闹。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终有人坐不住了,一管家模样的老者走到城门口冲一守卫问道:“小哥,老夫张近南,雨夜堂的管事,今个是怎么回事,都过去一个时辰还不开门放行?”话到最后,张近南挥动的手臂似无意碰到守卫,然一锭元宝已悄无声息的落在守卫手中。 雨夜堂在襄阳府也是排得上号的帮派,守卫自然听过,知道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何况十两重元宝已是他数月的薪饷,因此冰冷的脸庞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道:“原来是张管事,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失敬失敬。上头下了死命令,没有得到令谕,任何人不可出城,至于出了什么事,我一个守城门的,哪能知道?”话到最后,守卫却是压低声音在张近南耳边说道:“李将军下的命令。” 张近南常走上阳这条道,再清楚李得才李将军的大名,点点头眼中却是过一丝怒色。说是将军,上阳县因地处要道才留下三百人的守卫,连哨长都是破格升的,不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李得才就是上阳县名副其实的土霸王,但凡过路商旅必须交够银子才放行,不听话的直接丢进大营,胆敢反抗就是造反,这一招曾搞的很多人家破人亡,因此李得才又被称为李扒皮。 雨夜堂自然不是李得才能得罪的,不过雨夜堂也不愿得罪李得才这种土霸王,因为李得才确实有些关系,不然何意逍遥到现在?听闻李得才下的命令,张近南还以为他又要搞某人敛财呢,心中不齿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近南点点头退到一侧,而看到雨夜堂都退却了,很多人都将脑袋缩了回去,乖乖等着吧,不过这次,张近南可是想错了。 李府,肥胖的李得才半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却有毫不掩饰的怒火,因为昨夜遭到刺客暗杀,虽侥幸保住一条性命却是废了一条手臂,这还是最后关头拿心爱侍妾的娇躯挡下那致命一剑。 因为疼痛,李得才肥胖的脸庞不住扭曲,眼中却是射出欲择人而噬的光芒,看的大夫和一众下人心底发毛,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甚至将呼吸压到最低,生恐引来这位主子的怒火。 冷眼盯了青衣大夫片刻,李得才几乎是咬着牙齿说道:“真没有办法了?” 抬头撇了眼李得才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青衣大夫很想说有办法,可惜他自知没有这个能耐,除非遇到神医。想到神医,青衣大夫似有了主意,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也不是没有办法?襄阳怀仁楼的赵老先生,专治各种外伤,将军最好去找赵老先生看看?另外,小的听闻李思翰李神医如今在京城坐诊,以李神医的绝世医术……”话不曾说完,看李得才抬手将茶杯扔了过来,青衣大夫下意识的弯腰躲闪,奈何躲过茶杯却有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的他直咬牙却不敢叫出来。 李得才虽贪婪却是个人精,如何听不出青衣大夫话中的意思,尤其是他敷衍自己的态度,即便自己真跑到京城,怕手臂早就残了。虽然恼怒,李得才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无缘无故将上阳县最有名的大夫给斩了,只能心烦的喝道:“滚。” 听到李得才的大喝,青衣大夫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如蒙大赫松了口气,连忙躬身告退,竟是一句话都不曾留下,生恐李得才改变主意,而他这种态度,更令李得才恼怒。深吸一口气,李得才扭头望向一管家模样的锦袍老者,喝道:“于老哥还没有回来?” 于万方,李得才请来的高手。这些年,李得才自知自己得罪人不少,便花大价钱养了一批护院,可他还是不安心,请来了一流高手于万方,不曾想还是遭到刺客暗杀,一条手臂都废了。 管家自然是李得才的心腹,可面对杀气腾腾的李得才,管家还是有些惧怕,小心翼翼的说道:“于爷追去半天了。老爷,你就放心吧,以于爷的武功,应该能将刺客抓回来。” 李得才见识过于万方的武功,曾一刀斩了苍蝇的两只翅膀,这几年更是替他挡下无数暗杀。想到这里,李得才的怒火平息不少,猛然看到手下大将蒋日升大步走了进来,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事?” 蒋日升与李得才一样肥胖,只是个头魁梧满脸红光。看老大李得才发火,蒋日升赶忙赔笑道:“大哥,你的伤怎么样,好点没有?” 听蒋日升提起伤势,李得才刚落下去的火头猛然蹿了起来,喝道:“死不了。不是让你守城门,你回来干什么,莫非就是看本将军死了没有?” 蒋日升心知拍在马腿上了,也不敢反驳,连忙低着脑袋说道:“大哥,快巳时了,城门口一眼望不到头,乱的很,另外县衙也是多次催促,大哥你看……” 狠狠瞪了蒋日升一眼,李得才又摔了一个杯子,愤声说道:“要你何用,屁大的事都担当不起。”口中如此说着,李得才却知道不能一直关闭城门不放,一旦传到上面去,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哨长能担当的,而就在李得才心烦意乱时候,一灰袍人大步走了进来。 灰袍人约莫五十上下,身子骨瘦弱然太阳穴高鼓,脸色精悍双目似电,正是李得才请来的高手于万方。看于万方空手而回,李得才脸色有过一丝失望,只是很快就隐藏起来,张口问道:“于老哥……” 在李得才拉长的话语中,于万方张口说道:“李将军,贼子武功不弱又有同伴策应,老夫无能跟丢了,不过,他左肩中了老夫刀,只要将军搜遍城中客栈、医馆,不难找到。另外,刺客年岁不大,他的同伴身穿白衣。” 听刺客也中了一刀,李得才大喜,冲于万方说道:“于老哥武功高深,得才佩服。于老哥,你辛苦一个晚上,也下去歇歇,一会儿还要劳烦老哥呢。” 于万方也不跟李得才客气,抱拳说道:“那好,有需要尽管来找老夫。”话到最后,于万方转身就走。 看于万方转身,李得才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冷眼盯着管家说道:“还愣什么,没听到于老的话?去县衙找杨县令,就说本将军遇刺身受重伤,全城搜捕刺客。” 管家不敢迟疑,赶忙躬身说道:“小的明白,这就去。”说话同时,管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生恐再引起李得才的不快,也为能躲他远远的。 思索片刻,李得才望着蒋日升说道:“开城门,严查过往行人,要是敢让刺客混出城去……哼!” 听到李得才的冷哼声,蒋日升竟是打了个哆嗦,赶忙应道:“大哥你就放心吧,要是刺客混出城,小弟提头来见。”话到最后,蒋日升也是急匆匆的离去,仅剩李得才一个人独坐大堂之上,想要站起来却是动到伤口,痛的他咬牙倒吸一口冷气。 看城门大开,过往商旅总算送了一口气,而得知李得才遇刺身受重伤,即便不满守卫的严查倒也再无人吭声反而乖乖配合着检查,李得才的手段,常走上阳道的可是记忆犹新。 李得才贪婪,下面守卫也没有几个干净的,只是这次,即便众守卫依旧贪财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何况抓到刺客,赏银百两官升一级,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查的极为仔细,但凡身体带伤的,基本都被他们带走,蒋将军可是发话了,宁抓错不放过。 缓缓的人流中,十几名护卫护送着三辆马车终到了城门口,就是守卫准备等车检查时候,当头侍卫却是将他拦了下来,沉声喝道:“都指挥使程府的车辆。”说话同时,侍卫抬手多出一块黑色令牌,正是代表大楚军伍的令牌。 黑衣侍卫正是孟海阔,马车上则坐着楚昊宇和怜玉。离开大崇山,楚昊宇不再走水路改乘马车,毕竟陆路无数,而水道只有那么一条,很容易成为目标,楚昊宇可不认为这个消息能瞒过众人,相反他还想借着天刺二统领来钓鱼,所以这一路极其小心,不想路过上阳县却是发生这等事情耽误半天行程,现在看一个小小的守卫竟然也想登车搜查,楚昊宇便欲教训他们一番,只是不能暴露身份便拿出了都指挥使的牌子,何况都指挥使这个牌子,似乎再合适不过了。 守卫是老兵油子,再清楚不过大楚军伍的五色令牌,金银铜铁木,整个上阳,也就哨长李得才有一块,却也不过是木质的,平日总喜欢拿出来显摆。现在看到一块铁质令牌,还是都指挥使程将军府上的,守卫脸上再没了嚣张反而一脸恭敬,身子都微微弓起,赔笑道:“原来是程将军的家眷,失敬、失敬。”说到这里稍顿,守卫又露出一个为难神色,道:“将军,李将军昨晚遭到刺杀,性命都差点丢了,小的真做不了主,这就去给你通禀。”话到最后,守卫一溜烟跑了出去,而再回来时候,身材魁梧的蒋日升也大步赶来。 扫了众人一眼,尤其是众侍卫所散发出来的铁血气息,蒋日升已经能够确定他们是百战老兵,说不得还是程将军的亲兵,不然何以有如此重的杀气?只是真要放行吗?要是放跑了刺客,脑袋虽不至于搬家,可李得才绝对能要自己半条命。该是被逼急了,蒋日升眼珠一转还真就有了主意,笑道:“卑职见过将军,不知将军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说话同时,蒋日升更是抱拳冲众人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将要晌午,卑职已备下薄酒,不知诸位……”话不曾说完,已被人打断。 450试探 根本不待蒋日升将话说完,孟海阔便将他打断,喝道:“我家公子着急赶路,已经耽误一个上午,再不放行,哼!” 蒋日升还真被这一声冷哼吓了一跳。都指挥使本就是江南道最顶尖的存在,而且蒋日升出身军伍,知道都指挥使程将军是先帝和当今圣上的爱将,只是当年漠北之战程将军身受重伤落下病根不再适合统军,圣上为彰显圣恩,调程将军入最富饶的江南道成为都指挥使,连大都督都要礼让三分。 听出眼前军爷的不悦,蒋日升赶忙躬身赔罪道:“将军说的是,都是小的不是,耽误了诸位行程。”说到这里露出一个为难神色,蒋日升接着又道:“只是,诸位将军路过上阳,要是不通禀我家将军,我家将军定然……”话不曾说完,却是再次被打断。 冷眼盯着蒋日升,孟海阔冷声说道:“一个小小的哨长,也敢自称将军?” 看眼前黑衣人如此硬气,蒋日升越发心虚,越发不知如何应对。放行?要是放走了刺客,李得才铁定要拿自己是问。不放,自己敢吗?心底着急,蒋日升脑门上竟浮现起一层汗珠,只能小声附合道:“将军所说甚是,将军所说甚是。” 还不见守卫放行,孟海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多年来凝聚的杀气疯狂涌出,喝道:“怎么,非要检查我家公子的马车?” 蒋日升虽想检查却没有这个胆,呵呵赔笑道:“将军说笑了,小的哪敢呢?我已经命人去请我家将军……不、去请李哨长,很快就过来,劳烦诸位将军稍等一二。”话到最后,蒋日升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同时冲身边守卫使了个眼色,要他赶紧去找自家将军。 这次,孟海阔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望向楚昊宇所在的马车,轻声问道:“公子?” 楚昊宇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不过,他还真没有见一个小小哨长的意思,尤其还是贪滥无厌之辈,便张口说道:“本公子听闻,李得才又被称为李扒皮?” 蒋日升岂能不知李得才这个外号,而现在听闻马车上哪位爷说出来,蒋日升心底大惊,急忙说道:“都是无知刁民诬陷我家将军……不,诬陷我家哨长,我家哨长高风亮节、英勇威武、鞠躬尽瘁……”该是常说,蒋日升这番话极为顺口,只可惜未等他说完再一次被人打断。 轻哼了声,楚昊宇冷声说道:“既然英勇威武高风亮节,就待本将军禀明程大将军,听候重用。” 望着马车,蒋日升大张的嘴巴足足塞下一个鸡蛋。他再清楚不过李得才的为人,贪婪好色,差不多就是雁过拔毛的主儿,与高风亮节八竿子打不着,至于英勇威武鞠躬尽瘁,也是一点边沾不上,要是这番话传到程将军耳中,估计李得才真就要死而后已了。 心底打了个冷颤,蒋日升却不知如何说才好,愣了半天硬没能想出来说辞,好在楚昊宇又开了口,道:“李得才当真遭到刺杀?”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又道:“先移到一侧,莫挡了道。” 听马车上那位爷主动岔开话,蒋日升才算松了口气,赔笑道:“将军高风亮节,小的佩服,请、请!”主动将众人引到城门一侧,蒋日升张口说道:“将军,我家……哨长昨晚遭到贼子刺杀,虽保住了性命却是废了一条手臂。” 似为了拖延时间亦或其他,蒋日升竟是仔细将此事讲了遍,仿佛一切都是自己亲眼所见,最后愤声说道:“哼,这群贼子当真是大胆至极,竟敢行刺朝廷命官,所以,我家哨长下令,务必将刺客抓捕归案,这才仔细盘查出城商旅,防止贼子趁乱逃走。” 一口气说了半天,蒋日升觉得喉咙有些冒烟,可是看到已经赶到的李得才,蒋日升竟是比见了亲爹都亲,从没有过的欣喜。 该是赶的急了,亦因为身体的伤势,李得才苍白的脸庞已扭曲在一起,脑门上更是布满豆大的汗珠,可面对程府的马车,李得才还是尽最大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末将李得才见过将军,不知将军路过上阳,小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恕罪!” 楚昊宇岂能猜不到蒋日升的意图,可对于李得才,楚昊宇丝毫下车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张口问道:“谁是于万方?” 盯着马车,李得才一众都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何找于万方。于万方也没能摸到头绪,不过他却察觉到马车中人的不凡,迄今为止都没能发现马车内的气息,想来武功不俗,而且这一群侍卫一个个气息悠长目光凌厉,怕不弱于自己,能有这么一群侍卫,马车内究竟何人,唤自己又是何事?心底疑惑,于万方却在站了出来,抱拳说道:“正是在下,不知公子何事?” 楚昊宇没有回答,淡淡说道:“去,请教几招。” “得令。”抱拳冲马车行了一礼,孟海阔转身盯着于万方说道:“请!”话到最后,孟海阔拔刀出鞘,顿时,一股凌厉的气机直逼于万方而去。 此刻,于万方越发摸不着头脑,可那种逼人的杀气却叫他不敢分神。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于万方拔出雁翎刀,平声说道:“请。” 见此,孟海阔也不废话,何况他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掂量掂量于万方的武功,看对方摆开架势,孟海阔挥刀斩了过去。这一刀没有任何花俏,只是一个简单的劈砍,然而疾快的速度,沉重的力道,凝重的杀气,尤其是那种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无敌气势,竟让人置身疆场。 这刻,李得才和蒋日升再没了怀疑,这绝对是军旅中人,若非如此,怎么能有如此重的杀气,怕还是程将军的亲卫,那位爷可是跟随先帝一路杀过来的猛将。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忧,若因此得罪程将军,怕人家一句话就将自己灭了。 不同于李得才的担心,于万方则心生寒意。那种杀气,尤其是淡漠生死的豪情,绝对不是一个江湖人能够拥有的,这刻,于万方已经失去了争胜之心,唯独想着如何才能挡下这一刀,他可不怀疑其中的杀机。心中虽有万般想法,于万方却知道不能后退,不能让对手的气势攀到顶点,只能提起全部修为挥刀迎了上去。 嘭一声巨响,是两刀相撞所发出的声响,如此刺耳直逼心魂,听的不少人脸色都变了,更不要说于万方。虽然挡住了这一刀,可浓郁的杀机却逼入心魂让他心生寒意,急忙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后退,而孟海阔就在等这一刻。 “杀!”大喝声中,孟海阔欺身而上又是一刀斩了过去,冰冷的横刀在阳光照耀下如此夺人心魂。 看对手的气势越来越盛,于万方脸上浮现起一抹苦笑,这哪里是江湖人的请教,分明就是生死之战,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激荡,于万方只能再次出刀,而这次,只为保住自己的小命。 又是一记硬碰,于万方双臂发麻,胸中血气翻腾,连陪伴他多年的雁翎刀也多出一个缺口,而看对手似没有任何知觉再次挥刀斩来,于万方急忙叫道:“老夫认输、认输。” 孟海阔的横刀停在于万方的脑门上,惊的于万方直冒冷汗,看的李得才和蒋日升呼吸都是一顿,要是他没能收住,怕于万方的脑袋已经两瓣,即便再落下几寸,也要见血。这刻,众人看孟海阔的眼神都变了,而望向马车时候,明显多了些敬畏。 在众人的注视下,马车内的楚昊宇开了口,淡淡说道:“走了。” 收起横刀,孟海阔似什么也没有做,轻挥手臂,马车便动了起来,同时也将李得才惊醒,若将来这位爷怪罪下来……李得才根本不敢想下去,心底的恐惧竟使他忘记了疼痛,肥胖的身躯也变得灵活无比,跑到楚昊宇的马车前拜道:“公子爷路过上阳,是小的荣幸,小的已备下酒席,还望公子爷赏光?” 不见车中人回答反倒是黑衣壮汉颇为不善的盯着自己,李得才心底直冒冷气,却也只能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小心说道:“公子爷,小的祖上是有名的江湖侠客,还留有一柄绝世名剑,小的愿献给公子爷。另外,贱内出身王家。” 王家是江南道有数的大家族,已有数百年历史在江南道根深蒂固,以先帝和当今圣上之威名也只能安抚,不过,李得才的夫人也只是王家一个旁系,可即便如此,也保住了李得才数次,所以李得才才特意提起此事,期望借助王家的大名蒙混过关,可惜马车内这位爷并非程府中人。 楚昊宇并没有停下马车,而是不咸不淡的说道:“王家?那好,等见到王灏,本公子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训下人的。” 王灏是王家嫡系,当年漠北之战斩杀漠北主帅德木图的首级从而被封为从二品的大将军,即便只是一个虚名,也足够荣耀的了。李得才只是听微王灏的大名却没有见过其人,可听这位爷轻飘飘的语气,似乎王家都不被他放在眼里,这刻,李得才突然生出不妙的感觉,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楚昊宇的车队离城不见踪影李得才才回过神来,大喝道:“还检查什么,放行。备马,去平江府。” 451采花贼 离开上阳,看楚昊宇时常皱起眉头,怜玉数次张口可终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的坐在楚昊宇身侧,一双明目几乎没有离开楚昊宇的脸庞。 察觉到了怜玉的神态变化,楚昊宇睁开了眼睛,笑望着怜玉问道:“姐姐,怎么了?” 望了楚昊宇片刻,怜玉终是张口说道:“公子,要不先回京吧?” 虽不知后面楚昊宇带回来的究竟何人,怜玉却知道应该很重要,众侍卫都是一脸戒备,便是楚昊宇整日皱眉苦思,所以才主动提出这个问题,生恐路途上出现意外。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姐姐放心好了,小七既然答应你去金陵拜祖,就一定陪你,倒是这一路不会平静,小七还怕唐突佳人你呢?” 怜玉听出了楚昊宇的爱怜,心底生出柔情却是张口说道:“公子,都过去二十多年,此事不急,以后有时间再去也不迟,不急这一时。要是出了意外,怜玉心中难安。”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挥手将怜玉拉入怀中,张口说道:“姐姐你多想了,小七带着他去金陵,正是要天刺逆贼跳出来,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看着楚昊宇一闪一闪的眼睛,听着他有些调皮的语气,怜玉知道他已有了计较,也就不再劝了反而张口说道:“那你小心。” 楚昊宇又是一声大笑,道:“姐姐你不怪小七就好,其他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 轻嗯了声,怜玉半躺在楚昊宇怀中,微微眯起的眼睛似要睡去,而望着怜玉恬淡的脸庞,楚昊宇亦生出无尽柔情,暂忘了那些烦人俗世,只有眼前佳人。 咕咕的车轮声中,不觉又是数日过去,当夕阳西下拉长漫天云霞,孙侯走到马车边说道:“公子,前面就是舫泽,吃过饭再走?” 孙侯的声音将楚昊宇和怜玉惊醒,不过两人都没有动弹,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今晚休息一晚。” 孙侯躬身应了一声是打马离去,而当楚昊宇一行赶到舫泽时候,孙侯已定好了客栈,冲楚昊宇拜道:“公子,赶了五六天路,小的已备好热水,您先洗洗?” 楚昊宇早就寒暑不侵,而且天人境高手根本不需刻意施展便能与道合,周身散发出令人想要亲近的气息,没有任何异味,只是五六天露宿山林不曾洗澡,楚昊宇还真觉得不舒服。摇摇头,楚昊宇自嘲的笑了声,道:“姐姐,你先洗个澡吧!” 怜玉确觉得不舒服,也不曾推辞,点头离去。此刻,楚昊宇的脸色已恢复平静,道:“海阔,小心戒备。” 根本不需楚昊宇吩咐,血卫已占据小院要害,孟海阔更是安排了数名侍卫小心看押天刺二统领,不过听到楚昊宇的吩咐,孟海阔还是恭声应道:“得令。” 因为天刺二统领,楚昊宇也失去了玩性,对孙侯说道:“叫些饭菜回来吃,简单些,再带两坛酒,一壶茶。” 该是四五天不曾好好休息,简单的吃过晚饭,血卫分批睡去,便是楚昊宇,也早早的躺了下去。 不觉已是月上中天,徐徐的清风带动树叶哗哗声,一切似都睡去,只是突然间,楚昊宇猛然睁开了眼睛,射出两道凝成实质的光芒,瞬间将怜玉惊醒。在怜玉的注视下,楚昊宇摇头示意她不要妄动,而不见楚昊宇有任何动作,整个人已站了起来,飘身出了屋子。 此刻,莫凡已肃立院中,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谨慎,也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点点头,莫凡转身走向关押天刺二统领的房间,楚昊宇则飞身而起如同一片烟云落在大树上,望着爬在屋顶的黑衣人。 黑衣人个头不高有些胖,只是武功不弱爬在屋顶上一点声息都没有,连孟海阔都没能察觉。借着月光,楚昊宇看的清楚,黑衣人看似三十多岁,相貌丑陋,厚嘴扁平鼻灯泡眼,五官看去极不和谐异常丑陋,而且神色冰冷,眼中更透着淫邪之色,让人望而生厌。不过,黑衣壮汉武功倒也不差,已经爬上屋顶,孟海阔等人都没能察觉。 黑衣人知道这小院戒备森严,因此越发小心,龟爬似的一点点蠕动,只是他所去的方向让楚昊宇心生疑惑,并非关押天刺二统领的房间,反倒相似自己的房间。 “行刺?”楚昊宇瞬间便压下了这个想法,要是派出这样的人物来暗杀自己,怕影子都觉得丢人。 “求财、求色?”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生出古怪的想法,轻抬脚步,整个人竟悄无声息的落在黑衣人身后,而黑衣人竟没有丝毫发觉,仍旧一点点蠕动着。 爬到楚昊宇房顶时候,黑衣人停了下来,短暂的寂静后,突然有风吹过带起树叶哗哗声,黑衣人突然动了起来,肥胖的身躯一个翻滚竟是倒挂在屋檐上。这次,黑衣人发出了声音,却很好的隐藏在树叶声中,难以发觉。 倒挂在房檐下,黑衣人并没有急于动弹,扫过四周确定没有异样后,抬起肥胖的手掌点在窗户纸上,而后将圆嘟嘟的脑袋凑了上去。扫过房间一眼,尤其是看到挂在床榻一侧的雪白长裙,丑陋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淫邪笑容,又如此残酷。 黑衣人再次抬起手臂时候,手中已多了一根拇指粗细的圆筒,即便没有见过,楚昊宇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东西,就在黑衣人张口要将迷药吹入房间时候,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喂,胖子。” 猛然听到身后有笑声响起且直呼自己胖子,黑衣人大惊,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曾想将圆筒中的迷药全部吸入口中。心叫不妙,黑衣胖子也顾不得向后看,一个飞跃就准备离开,奈何数名护卫已经围了上来。 看到突然出现的黑衣胖子且潜到楚昊宇窗口,孟海阔大怒,喝道:“大胆。”大喝同时,孟海阔拔刀便砍了过来。 愤怒之下,这一刀凝聚了孟海阔十成功力,再加上百战老兵的那种杀气,当真是威势十足,看的黑衣胖子脸色大变,飞速后退同时手中多出一柄美人扇,划过一道玄异诡异迎向这之名一刀。 甫一出手,黑衣胖子脸色又是一变,脑子突然昏昏沉沉,迷药发作了。他自己配置的迷药,再清楚不过药性,吸入少许就要昏迷数个时辰,更不要说他将一筒迷药全咽了下去。心底叫苦,丑陋胖子猛药嘴唇尽量保持清醒,挥动折扇点在砍来的横刀上,发出叮铛一声脆响,折扇竟也是精钢打造而成,只是硬接孟海阔一刀,黑衣胖子脸色有些潮红,心神的剧烈震动,再压制不住昏沉的脑袋,从半空跌落晕了过去。 狠狠扫了丑陋胖子一眼,孟海阔单膝跪地,拜道:“末将护卫不周惊扰王爷,请王爷责罚!” 同时间,几名血卫纷纷跪了下去,拜道:“请王爷责罚。”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了,都散了,小心戒备。海阔,你随我来,带上这胖子。” 跟随楚昊宇走进一无人房间,未等孟海阔张口,楚昊宇倒是张口说道:“把他弄醒。” 孟海阔随手便将黑衣胖子扔在地上,一声得令后转身走出房间。很快,孟海阔端了一盆凉水进来,一股脑泼在胖子丑陋不堪的脑袋上,只是看胖子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孟海阔抬手啪啪两巴掌扇了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五道清晰的红手印。 该是有些痛了,丑陋胖子眉头抖动起来,缓缓睁开了还有些迷茫的眼睛。看看白衣书生再看看一脸凶狠的握刀汉子,丑陋胖子似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猛然弹起想要逃离,奈何他稍有异动,一柄横刀已落在他的肩膀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横刀散发出冰冷的光芒,尤其凝重的杀气,黑衣胖子毫不怀疑其中的杀机,再不敢放肆。 看丑陋胖子安静下来,孟海阔手腕抖动,横刀重重拍在丑陋胖子的肥嘟嘟的脸庞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而后喝道:“老实点,乖乖回答我家公子的问话,不然……”拉长的声音中,孟海阔手臂抽动,横刀在黑衣胖子脖间划了下,伤口虽不深,却有鲜血顺着横刀流淌。 黏黏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这刻,黑衣胖子如何不知惹了心狠手辣的主,急忙点下肥胖的脑袋,同时叫道:“公子,你问、你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看到黑衣胖子丑陋的脸庞,尤其是他转动眼珠却故作老实巴交的模样,楚昊宇突然生出一股厌恶,竟是失去了审问他的兴趣,冷声说道:“是不是天刺中人?” 望着楚昊宇,黑衣胖子是真愣住了,满脸吃惊的望着楚昊宇,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呼道:“天刺?小的就是一采花贼……” 楚昊宇知道丑陋胖子所言非虚,并非天刺逆贼,只是楚昊宇对采花贼也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他这么丑还敢自称采花贼,敢采到自己头上。也不听他废话,楚昊宇一声冷哼直接将他打断,喝道:“处理掉。”说完后扭头就走,看的丑陋胖子脸色大变,立即跪了下去,叫道:“公子,饶命啊,饶命。” “饶命?”孟海阔咧嘴笑了声,看去如此狰狞、血腥,大喝道:“找阎王去吧。”话到最后,孟海阔高高举起横刀,而就在此刻,丑陋胖子大喝道:“公子,小的认识天刺逆贼,饶命啊!” 452恶鬼来历 望着一脸冰冷的白衣公子,黑衣胖子还是一阵心悸。刚才若非他一声住手,怕这会脑袋已经搬家了,想到这里黑衣胖子又撇了孟海阔一眼,刚才那一刀距脖子只有数寸,要是他没收收住或者手臂稍稍抖一下……黑衣胖子根本不敢想下去,现在都觉得脖间发凉。 看丑陋胖子发呆,孟海阔大喝道:“还不说。”说话同时,孟海阔挥动横刀,吓的黑衣胖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再不敢胡思乱想,黑衣胖子赶忙说道:“此事,还要从小时候说起。小的本名黄耀,祖籍泸中,黄家在泸中也算得上大家族,不过,家母只是个下人,黄天佑那厮酒后乱性才有了我,家母姓姚就给我取名耀,想我光宗耀祖,可惜我自幼相貌丑陋,不得父亲兄弟喜爱,就是母亲,也不喜欢我,因为我给她丢人让她失望了。有一天,我看到邻里小孩都在欺负一个相貌丑陋又是病怏怏的小老头,该是觉得那老头与我有些像,我心中气愤就跟那群小孩打了一架,将那个老头救了下来,还将他接到家里,饭菜不好可一天三餐不少,也不至于把他饿死。” 似陷入了回忆,黑衣胖子也就是黄耀的声音也缓了下来,缓声说道:“那老头很少开口,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就经常找他倾诉心事,说我怎么怎么讨厌父亲,讨厌大哥,讨厌小莉,她不过一个通房丫头却经常欺负我们母子。说的多了,只要我碰到烦心事就去找那老头,找他倾诉,直到有一天,老头突然开了口,跟我说既然讨厌他们,敢不敢杀他们?当时,我真吓了一跳,那老头接着又说,只要我敢杀他们,就传我绝世武功。说完后,老头还在我面前露了一手,抓住一块石头就捏成碎末。” 说到这里沉默片刻,黄耀才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不过七八岁的小孩,虽然恨父亲大哥,可又怎敢杀他们?心中害怕,我急忙跑了,等我再回去找他时候,老头已经走了却是留下一本没有名字的书,我就是照着上面的功法,练成现在的武功。” 此刻,楚昊宇终是开了口,冷声说道:“书呢?你又怎么知道他与天刺逆贼有关?” 黄耀急忙答道:“书被我烧了,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要是公子想知道,我可以默写给你,都记脑子里了。至于天刺逆贼,我曾见过一个与老头气息一模一样的老者,第二天袖里剑陈书笑便死了,我感觉与那老头有关,急忙离开了怀安。” “怀安陈书笑?”自语一声,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冷声问道:“你确认没有看错?” 黄耀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人家一念之间,不敢迟疑急忙答道:“绝对不会错。一样瘦弱,穿着一样的黑衣,气息也是一样的阴冷,要只看背影,我都以为是那老头。” 冷眼盯着黄耀,楚昊宇一直看到黄耀眼中冒出惧意才张口说道:“站起来,冲本公子出招。”看黄耀愣了下,楚昊宇又道:“三招,只要你能逼退本公子,就饶你一命。” 望着楚昊宇,黄耀满脸的不敢相信,眼中写满震惊,可看楚昊宇不似说笑,便张口问道:“当真?” 冷哼了声,楚昊宇似不屑回答,负手而立凭空生出一股傲然气势。 察觉到白衣公子的气息变化,胖子黄耀如何不知白衣公子武道高手,再想到就是他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坏了自己的好事,黄耀如何还敢小觑他。点点头,黄耀沉声说道:“那小的就放肆了。”说话同时,黄耀站起身来,一边提聚内力,一边注视着楚昊宇的神态变化。 感受着黄耀逐渐攀升的气势,楚昊宇却是皱起眉头,出口喝道:“太弱,扇子给他。” 顿时,黄耀眉头皱起,随即便露出喜色。即便知道白衣公子不弱,可他看去不过十六七岁,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能有多少内力?看自己如此被他无视,黄耀还是有些恼怒的,不过折扇在手,黄耀又多了几分离开的把握。他选择折扇当做兵器,可不仅仅是为了攀风附雅,他大半功夫都在这柄扇子上,为此不惜花重金打造一柄钢骨折扇。 握住折扇将气势攀至巅峰,黄耀抬腿迈步同时伸手递出折扇,看似书生指点江山,奈何他身子肥胖脸庞丑陋,非但没有潇洒的感觉反而有些恶心,不过楚昊宇心中一片安静,直直盯着黄耀每一个动作。平平递出的折扇,犹若一柄出鞘的利刃,刺向楚昊宇胸膛。 这刻,楚昊宇眉头又是一皱,抬手轻轻松松拍在折扇上,一招将胖子逼退,喝道:“胖子,只剩两招了。” 刚才一招,黄耀客不敢使出全力,然而看白衣公子轻轻松松接了下来并将自己逼退数步,黄耀两只大眼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颇为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深吸一口气,黄耀肥胖的身躯突然飘了起来,看似缓慢的动作却疾速无比,同时手腕抖动打开折扇,划出一道又一道虚影,斩向楚昊宇胸膛。 气势虽凌厉,可落在楚昊宇眼中太过花哨依旧不值一提,一声冷哼挥手再次拍在折扇将黄耀逼退,而后冷声说道:“最后一招。” 接连两次被楚昊宇一掌逼退,黄耀知道自己相差人家太多,那么,想要离开就只能拼命了。盯着楚昊宇,黄耀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大喝道:“小心了。”大喝声中,黄耀却是后退了两步,而后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步伐冲向楚昊宇。 看到黄耀的步法,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这步法确实有几分恶鬼令杀人时候的形状,只是比黑影人施展起来相差太多,得其形而为得其髓。奇异的步伐中,黑衣黄耀的气息也变得冰冷起来,手中折扇犹似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只要楚昊宇露出破绽便要给他致命一击。 这刻,楚昊宇还真有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只是黄耀的气息虽冰冷,却少了黑影人的阴寒和死气,想来是他自己摸索而来没有真正得到精髓。 既然确定黑衣胖子的武功与恶鬼门有关,楚昊宇也就失去了与他交手的兴致,抬步迎了上去,挥手的手掌再一次准确无误的拍在折扇上,直接将黄耀拍飞出去,而后一脸惊恐的望着楚昊宇。 扫了黄耀一眼,楚昊宇冷声说道:“将他传你的功法誊写出来。看住他,稍有异动,杀。”话到最后,楚昊宇直接抬步离开,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孟海阔躬身应道:“得令。” 很快便有人送来文房四宝,而看孟海阔一脸的不善,黄耀还真不敢放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起身走到桌案旁乖乖誊写起来。 离开屋子,楚昊宇脸上的冰冷已经散去,反而浮现起一抹笑意。此刻,走到楚昊宇身后的怜玉樱唇微张,笑道:“看公子一脸笑意,该是收获不小。” 楚昊宇摇摇头,张口说道:“这一路走的极其小心,察觉有人潜入,我还当天刺逆贼,没想到是个贪图姐姐美貌的采花贼?”调笑了怜玉一句,楚昊宇声音又平静下来,道:“怀安陈书笑死在恶鬼令下,这胖子竟然与恶鬼令有些渊源,修行的恶鬼门功法,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张口说道:“事情太过巧合,想要睡觉便有人送来枕头。” 望着楚昊宇,怜玉颇为疑惑的问道:“公子是说……” 楚昊宇再次摇摇头,道:“不好说,等他誊写出来看过再说。”说到这里转身望着怜玉,楚昊宇眼中有过柔情,道:“姐姐,不早了,你早点歇息,明天还要赶路。这一路,委屈你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怜玉皎洁如明月的脸庞上挂起一抹浅笑,道:“公子言重,你也别太累,身体要紧。”说完后,怜玉再次望了楚昊宇一眼便转身离去,今夜楚昊宇又要无眠了。 目送怜玉离开,楚昊宇走到院中石凳上坐了下去。很快,侍卫便送来了热茶,楚昊宇端起茶杯却只是把玩着,脑中思索着这一路遇到的事情,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走,而今看似占去先机占去优势,然而天刺逆贼隐藏在黑暗之中,楚昊宇根本看不到敌人,迄今都没能查到天刺二统领的身份,丝毫大意不得。 该是楚昊宇在等着,未等黄耀誊完,孟海阔便急忙送来。翻看几页,楚昊宇眉头皱了下,这功法非常一般并无奇特之处,难道是黄耀得到的不全?摇摇头,楚昊宇寻到了莫凡。 莫凡练武一甲子见识非凡,翻看几页便将眉头皱起,轻声说道:“公子,内功心法不外乎练气,男者阳女子阴,这功法明明是男子修炼然而所走经脉大都是吸取纯阴之气,倒与前朝宫中流传甚广的莲花宝典有些相似,只是粗浅了许多。” 看楚昊宇轻皱眉头似有些疑惑,莫凡张口解释道:“莲花宝典乃是一代奇人三宝大师所创,三宝大师本是宫中阉人,只是武功超凡脱俗就差半步就能成为一代宗师,故江湖人称三宝大师。莲花宝典在前朝宫中流传甚广,只是赵王朝后百年曾有内侍乱政,武帝吸取前朝教训,不许内侍习武。” 轻哦了声,楚昊宇却是张口说道:“恶鬼门会不会是修行的莲花宝典?”稍顿了下,楚昊宇又道:“他们的气息非常奇怪,不仅是内功阴寒,还有一种死气,从他们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生命迹象,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但绝对不是宫里,不然我一定记得。前朝、内侍?前朝、内侍……”自语几声,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沉声说道:“美人居,鬼庄。” 莫凡也听过那位安乐王的大名,知道大名鼎鼎的鬼庄,心底也有些吃惊,张口说道:“鬼庄?” 楚昊宇点点头,道:“四年前我去过一趟鬼庄,气息阴冷与面对恶鬼令时候非常相似,而且我听小敬讲过,为搜刮天下美女,安乐王专门建立花蝶,其中大都是阉人。安乐王虽死美人居也被大火烧掉,花蝶却不曾消失,而且,父皇曾下严令不需靠近鬼庄。”说到这里,楚昊宇越发疑惑,可思索片刻不得结果只能说道:“此事等回京后再查,莫老,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莫凡明白楚昊宇在说什么,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不信。” 453风雨楼 已是九月下旬,然正午的阳光依旧毒辣,从清晨到中午,孟海阔一众侍卫嘴唇都有些干裂,何况接连赶了半月的路,一个个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风尘之色,不过一双双眼睛越发明亮越发有神。突然,看到前方小镇子,孟海阔与孙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 小心的驾驶着马车,孙侯轻声问道:“公子,前面有个镇子,要不吃过午饭再走?” 即便楚昊宇寒暑不侵,可在炙热的马车内坐久了还是有些难受。撇了怜玉一眼,楚昊宇点头说道:“好,先休息片刻。” 驶入镇子时候,楚昊宇掀帘瞅了眼,赵家镇三个大字刻在石头上,古朴苍劲,怕是出自名家。楚昊宇所料不差,前赵氏王朝兴盛时候,赵乃国姓,即便赵家镇与上京城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听闻赵家镇要刻匾,便有人送来了这块大石头,而当年赵家镇还真繁华一阵,是方圆百里有数的大镇。如今,赵家镇早没了昔日的繁华,不过地处官道过往商旅不断,倒也逐渐焕发了生机。 驶入赵家镇,孟海阔挑选了最大最好的酒楼。说是最大最好,也不过三间青瓦房,里面摆了十几张桌子,还有两个店小二忙碌其中,而看相貌有六七分相似,估计是兄弟。小店生意不错,十几张桌子坐了大半,一盆盆饭菜倒也散发出诱人香味。 看楚昊宇一群十几人且一个个握着刀剑,店小二知道又来大主顾,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笑道:“爷,里面请,里面请。老二,赶紧倒水,这大热的天。”说话同时,店小二更是拿毛巾擦了擦满头汗水。 孟海阔并没有任何动作,反而转身望着马车说道:“公子,到了。” 当楚昊宇掀帘走出马车,尤其是看到怜玉时候,店小二眼都看直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道真是个仙女,然南来北往见的客多了,看看两人的相貌再看看如此多的侍卫,店小二如何不知贵人光临,腰弓的更深了,谦卑的说道:“公子、小姐,里面请。” 当楚昊宇和怜玉走进大堂,依旧在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盯着怜玉。看到众人的反应,店小二心底一喜,心道你们还是一样德行,口中却是说道:“公子、小姐,两位吃点什么?小店有……” 不待店小二报菜名,楚昊宇便张口说道:“两碗素面,清淡些,一壶茶,再来两个拿手小菜。”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又道:“给他们每桌来坛酒。” 看看楚昊宇,店小二更忍不住撇了眼怜玉,而后再看看整整坐了两桌的侍卫,店小二脸上已笑开了花,叫道:“公子爷稍等,马上就好。”话到最后,店小二一溜小跑跑向后院,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一直跟在白衣公子身侧的青衣小厮竟也跟了上来。 看到店小二脸上的疑惑,孙侯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家公子口味淡,我看着点,做三碗。” 听青衣小厮如此说来,店小二依旧疑惑倒也不曾多想,还道这是富贵人家的怪癖,也就任由孙侯进了厨房。 亲眼看着灰衣老头将面煮好,孙侯更是尝了尝才端进大堂,看的店小二越发疑惑。此刻,做面老头倒是喝道:“看什么看,小心伺候着。”吆喝过自家儿子,老头自己倒颇为好奇的自语道:“这又是什么样的贵人,还要人试毒?” 饭菜一般,不过楚昊宇吃的很慢很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什么山珍海味呢,尤其是那种优雅姿态,不少人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似恐惊扰到他,而就在此刻,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飞快的马蹄声连成片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听的众侍卫立即放下碗筷一脸戒备,尤其守护马车的几名侍卫,更是握刀在手,冷眼盯着飞驰而来的十几名江湖豪杰。 骏马在酒楼前停了下来,扫过一脸戒备神色的血卫一眼,当头中年壮汉哈哈大笑起来,颇为不屑的说道:“大爷风度翩翩,像似打劫的吗?瞧把他们吓的,小脸刷白刷白。” 中年壮汉看去三十多岁,相貌不差倒也称得上堂堂正正,身材魁梧露出热血男儿才有的豪迈,一双眼睛精光闪闪想来武功不差,尤其眉宇间闪动着顾盼生辉的神采,甚至有些少年得志。也确是如此,他刚过不惑之年,已然成为风雨楼的二堂主,也确实称得上少年得志。 听到中年壮汉的话,他身后一群江湖汉子瞬间笑了起来,放肆的笑声,听的孟海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眼盯了中年壮汉片刻,孟海阔终不欲惹事没有出口,而这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毕竟常年行走江湖,中年壮汉调笑过后也不欲惹事生非,何况他此行还有要事,翻身下马同时冲店小二喝道:“好酒好菜尽快上来,爷着急赶路,耽误不得,还有,用上好的豆料喂马。。” 看这群江湖汉子一个个提着刀剑,尤其是他们凶狠的表情,店小二心中已生出惧意,若有的选择,他还真想将他们赶出门外,可敢吗?只能弯腰低头赔笑道:“爷就放心好了,一定保爷满意。”话到最后,猛然看到壮汉脚步顿了下,店小二还当有什么地方惹到这位爷了,脸上露出惶恐神色,只是这次他可是想错了,壮汉为人虽狂却还不至于与一个店小二一般计较,而是看到了怜玉。 盯着怜玉不施半点胭脂的俏丽脸庞,尤其是她钟灵神韵的气息,中年壮汉呼吸都是一顿,一时惊为天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了声,中年壮汉大步走了过去,只是却被孙侯挡了下来,而看一个小厮也敢挡自己的去路,中年壮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喝道:“滚。” 望着中年壮汉,孙侯似也懒得与这种人计较,不咸不淡的说道:“滚。” 听孙侯一个小厮如此说中年壮汉这个江湖豪杰,大堂内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便是怜玉,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又看傻了中年壮汉,而当目光转向孙侯这个小厮,中年壮汉则爆发出凌厉气机,再次喝道:“滚。” 在中年壮汉浑厚内力的威压下,孙侯呼吸都是一紧,可要他后退还不能,硬咬着牙齿说道:“滚。” 顿时,中年壮汉大怒,只是不等他开口,楚昊宇张口说道:“昔日有疯狗咬人,傻子竟咬了回去,孙侯,妄负本公子这些年教导。”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众人脸色立即变得各异。噗嗤一声,怜玉竟是失声笑了起来,绚丽的笑容犹若百花怒放,看的不少人都傻眼了。至于壮汉一脸怒色,眼中更是露出欲择人而噬的光芒,直直盯着楚昊宇的背影。似感受到中年壮汉的怒火,他身后一众汉子立即握住了兵器,气氛瞬间一紧,然就在这种时刻,孙侯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小的有负公子教导,请公子责罚。” 楚昊宇并没有搭理孙侯,而是笑望着怜玉说道:“姐姐,你真好看。”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叹息,接着又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果真如此。” 望着楚昊宇,怜玉能够察觉到他的爱恋,心中不由生出无上柔情,冠玉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嫣然浅笑,如此动人心魂。 看小白脸当着自己的面与白衣佳人卿卿我我,中年壮汉心底生出一股怒气,仿佛是自己的东西被人调戏了,这感觉如此莫名由来,脱口大喝道:“原来是个酸秀才,在下风雨楼二堂主,见过仙子,不知仙子……”话不曾说完却是被人打断。 开口的是楚昊宇,摇头晃脑的说道:“风雨堂?没听过,什么东西?” 风雨楼是江南道最顶尖的帮派之一,楚昊宇还真听过风雨堂的大名,可也只是听过而已。听到楚昊宇的话,不仅中年壮汉大怒,他身后一众汉子也目光不善的盯着楚昊宇,只等中年壮汉一声令下,就要将他砍碎。 中年壮汉虽然好色,可久在江湖上混并非莽撞之辈,看楚昊宇神色如此平静,再看看两桌人马都冷眼盯着自己,大概猜到了他们都是眼前白衣公子的侍卫,估计白衣公子身份不一般。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怒火,中年壮汉冷声说道:“风雨楼张四平,敢问公子贵姓?”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冲怜玉笑道:“刚才还疯呢,怎么现在又好了,奇哉怪也!” 听楚昊宇打趣中年壮汉甚至故意激怒他,怜玉脸上又有笑容浮现,有些好笑,也有着柔情。怜玉明白楚昊宇意思,恼怒中年壮汉竟敢调戏她,这才一改平日的温和,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讽刺中年壮汉,而楚昊宇的这种酸酸的心情,让怜玉高兴同时也觉得有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冷眼盯着楚昊宇,张四平大怒,只是未等他张口,身后有小弟大喝道:“放肆,胆敢辱骂我家堂主,找死。”话到最后,此人似为了表忠心,更是挥剑刺向楚昊宇。 众血卫早就凝神戒备,看有人挥剑斩向楚昊宇,立即拔刀出鞘扑了上去,与中年壮汉所带的风雨楼豪杰战作一团,看的众多食客纷纷逃离生恐殃及无辜,仅剩两个店小二和后厨老头一脸愁色。 四海帮人数虽多,又如何是血卫的对手,何况血卫组成战阵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倒下一片,仅剩几名好手围在张四平身侧还在苦苦支撑着,若非张四平功夫不差,怕他们早就倒下了。 这刻,张四平觉得憋屈的很,有时候明明就要砍倒对手,可不知为何穴道突然一麻手上再没了力道,甚至有两次差点被对方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四平越打越心惊,尤其看他们组成战阵所用也是军中惯用的横刀,如何猜不出他们出身行伍,那么白衣公子的身份就有待商推了。 刚才出手的是楚昊宇,虽不曾回头,他也清晰察觉到整个战局,如何能看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侍卫无缘无故的被一江湖人伤了?眼看胜利在望,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猛然察觉到什么,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 454行踪暴露 凝成实质的目光中,楚昊宇略显瘦弱的身躯拔地而起如同一阵狂风冲向屋外,同时喝道:“戒备。”极速电驰间,楚昊宇在经过张四平身侧时候一脚踩在他脑门上,直接将他踢晕过去。 听到楚昊宇的大喝声,一众守护马车的侍卫立即拔刀在手戒备起来,只可惜已经迟了,数支弩箭飞至直接将马车射穿,看的众人脸色大变,马车内正是他们押送的要犯,天刺二统领。 当弩箭射入马车,众人明显愣了下,陷入短暂的寂静,然看到数名灰衣男子再次射出弩箭,立即有血卫挥刀扑了上去,其他几人则围城一个圆将马车护在中间,而就是这眨眼功夫,楚昊宇已站在马车顶棚上。 楚昊宇并不担心那几支弩箭,因为莫凡守在马车内,只是想到天刺的手段,楚昊宇可不认为仅仅几支弩箭这么简单,怕还要有后手。肃立马车上,楚昊宇冷眼扫着四周,目光所过之处,大多数人都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当血卫将灰衣刺客斩杀贻尽,也不见再有人跳出来。见此,楚昊宇心思百转却猜不到天刺逆贼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能够出手刺杀天刺二统领,自然是天刺中人以免二统领开口,那么楚昊宇一行的行踪已经暴露,可是这场刺杀太过虎头蛇尾不像天刺的作风,楚昊宇曾数次被天刺逆贼暗杀,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之局。再次戒备片刻还不见天刺逆贼跳出来,反倒因为这场血腥,赵家镇百姓和过往商旅都躲的远远的似恐沾染他们,楚昊宇对正凝神戒备的众侍卫说道:“先吃饱,一会儿就上路。”话到最后,楚昊宇一个飘身入了马车。 马车内,莫凡手握弩箭,幽蓝色的箭簇一看就淬了毒,至于天刺二统领,经脉被制动弹不得,双目紧闭似陷入昏迷。扫了天刺二统领一眼,楚昊宇望着莫凡说道:“莫老,行踪暴露了。” 莫凡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却没有回答,而是张口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楚昊宇沉声说道:“既然暴露行踪,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只是要劳烦莫老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又沉声说道:“这场暗杀虎头蛇尾,本公子猜测有两个可能,天刺逆贼并不确定我们的行踪,这场暗杀只是一个试探,或者,故意打草惊蛇,而后一路暗杀让我们变成疲于应对,最后以雷霆手段杀之。” 莫凡认同楚昊宇的猜测。身为龙卫高手,莫凡再清楚不过天刺逆贼的手段,天刺二统领位高权重,天刺逆贼万万不会允许他活着落入天卫手中,所以这一路肯定要面对天刺层出不穷的暗杀,莫凡甚至能够猜到楚昊宇的意图,想通过这一次次的暗杀寻条线索出来。点点头,莫凡张口说道:“老夫尽力而为。” 听莫凡如此说来,楚昊宇也不再再废话,抱拳行一礼后走下马车。 因为刚才的打斗,酒楼内一片狼藉,风雨楼众人大都躺在地上却不敢再哼哼,反而颇为惧怕的望着提刀侍卫,尤其是明晃晃横刀上的鲜血,让多数人都生出惧意。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昏迷不醒的张四平身上,喝道:“弄醒。” 听到楚昊宇的话,两名侍卫立即将张四平架了起来,而后挥手狠狠扇了过去,一巴掌便将他抽醒。猛然醒来的瞬间,张四平双眼还有些朦胧,可看到楚昊宇再看看狼藉的大堂,张四平立即清醒过来,下意思的想要站起来,奈何两柄横刀已经架在他的肩头,让他不敢有任何异动。 盯着张四平,楚昊宇张口问道:“风雨楼二堂主,张四平?” 张四平并没有回答反而一脸冰冷的盯着楚昊宇,喝道:“你又是谁?” 望了张四平片刻,尤其是他眼中的倔强和不服,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现在,是本公子在问话。”话到最后,楚昊宇冲侍卫使了个眼色,此侍卫手腕抖动,横刀重重拍在张四平的肩膀上,痛的他发出一声闷哼。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你此行的目的何在,受何人指使?哼,一句话不对就动手,莫非江湖人都如此鲁莽?” 随着楚昊宇的话,两名血卫立即将一瘦弱汉子提了出来,刚才正是他率先动手引起了刚才的混乱,而后天刺逆贼则趁乱出手。这一路发生太过巧合的事情太多,楚昊宇可不认为都是巧合。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瘦弱汉子转动的眼珠间明显有些惧意,却是硬着嘴皮说道:“敢对张堂主不敬,就是对我风雨楼不敬,大爷当然要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让你知道我风雨楼不可辱。” 看一个江湖痞子竟也敢在自家王爷面前称大爷,侍卫心底恼怒,两只手掌用力,伴随着清脆的骨头声响,瘦弱汉子猛然爆发出一阵差点掀起屋顶的尖叫,听的风雨楼一众一个个满脸怒火的盯着楚昊宇这个罪魁祸首,张四平更是冷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朋友还是留一线的好,这江南道,是我风雨楼的天下。” 出乎众人的意料,楚昊宇竟是点了点头,道:“江南道风雨楼,本将军已是久仰大名,也确实够厉害,胆敢刺杀朝廷命官。”说话同时,楚昊宇手掌翻动,洁白如玉的五指间多出一块银色令牌,在张四平脸前晃动着,而张四平的双眼就随着令牌转个不停。 身为风雨楼二统领,张四平还是有些见识的,知道大楚军伍的金银铜铁木五色令牌,金色令牌常人根本见不到,便是银色令牌也不多,为一军主帅所有。江南道都指挥使,曾经的神武尉主帅程连山,也不过银色令牌,要知道神武尉可是先帝亲手所创,勇冠三军,程将军更是在漠北之战中立下大功并因此身受重伤,可依旧是银色令牌。眼前这位爷,看样子还不及弱冠,然年纪轻轻就拥有银色令牌,那家世…… 想到这里,张四平再不敢想下去,何况自古民不与官斗,他风雨楼再厉害也不过江湖帮派,若是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坐实了,那可的灭门的大祸。望着脸色平静仪态悠闲的楚昊宇,张四平脸色数变后深吸一口气,抱拳拜道:“草民不知将军大驾冲撞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看二堂主张四平都服软认错,风雨楼一众有些傻眼了,尤其是听张四平称呼人家将军,如何不知惹了什么样的存在?刚才他们杀人时候,眼都没有眨下,他们风雨楼在江南道也是鼎鼎大名的存在,若非必要也不敢当街杀人。 看到张四平眼中的惧意,楚昊宇轻挥手臂,两名侍卫立即撤去了架在张四平肩头的横刀。从容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现在,二堂主总可以说了吧?” 既然知道了楚昊宇的身份,张四平如何敢在隐瞒,思索片刻似在整理思绪,而后答道:“江南武林,除去无极观这个最顶尖的存在,当属蝶翠谷、文心阁和我风雨楼,以及执掌绿林道的张家堡,也就是常言的一谷一楼一青衣,张家一刀断天门。其中,蝶翠谷全都是女子,与文心阁是死对头,由情生恨。”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张四平撇了楚昊宇一眼才继续说道:“我们风雨楼虽是江湖帮派,可自圣上颁布兴商令,开始大肆做买卖,开了不少酒楼客栈,而且江南道富甲天下商旅无数,开了数间镖局,因此与张家堡交恶。我这次正要去天门山张家堡,张家劫了我风雨楼押送的一暗镖,必须讨回来。” 说到这里稍顿,张四平再次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刚才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将军恕罪,以后但凡用得着我风雨楼的地方,将军尽管吩咐。” 看张四平避重就轻,楚昊宇似笑非笑的问道:“看你的模样并非鲁莽之辈,为何一言不合就与本将军起了冲突?”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楚昊宇沉声说到:“实话告诉你,本将军押送的是朝廷要犯,要是被贼人所逞,莫说你张四平,风雨楼一样难逃。”最后一句话,楚昊宇用上了内力直逼张四平的心魂,听的张四平如遭雷击心神巨震,宽大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双目也有些痴呆,呆呆望着楚昊宇,下意识的解释道:“将军,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看这位仙子美丽,一时忍不住……” 看张四平的神情不似伪作,又听他出言不逊,楚昊宇一声冷哼将他打断,而这一声冷哼就似一柄重锤打在张四平的胸口,让他连退数步才稳住身躯。人虽清醒过来,可望着楚昊宇,张四平脸色又是一变,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惶恐,眼前白衣公子的武道修为,根本不是他所能够想想的,让他心生惧意,魁梧的身躯都弯了下来。 沉默片刻,楚昊宇望向了瘦弱汉子,而看到楚昊宇的目光,瘦弱汉子立即跪了下去,叫道:“将军爷,小的真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你的身份,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你就大人大量饶过小的吧?” 盯了瘦弱汉子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拖出去,斩。”话到最后,楚昊宇冲孙侯使了个眼色。孙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压着瘦弱汉子离开酒楼,而望着瘦弱汉子的背影,听着他哭一般的大叫声,风雨楼一个个变得精彩至极,有害怕有愤怒,有惶恐有仇恨,也有人低下脑袋。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张四平脸上。张四平神情有些复杂,无奈、不甘、犹豫、害怕,让他一张大脸充满颜色,可面对楚昊宇他终没敢出声,最后扭过头去。见此,楚昊宇又是一笑,道:“你风雨楼不是经营镖局,那好,本将军就投趟镖,这三辆马车。平安赶到金陵,本将军赏你一场富贵,不然,就与他做个伴吧!”随着楚昊宇的话,瘦弱汉子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叫唤,却是嘎然止住,仿佛被利刃切断。 455路遇强盗 张四平打心眼里不愿保这趟镖,可他有得选择吗?没有,非但没有,张四平还必须尽最力保证这趟镖的安全,要是出了意外,那可是自己的性命。而且,张四平隐隐约约猜到白衣公子身份非凡,他所押送要犯也非同一般,可依旧有人想要劫镖,张四平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风雨楼在江南道还是有几分威名的,又是二堂主张四平亲自押镖,道上的朋友大都给了他三分薄面,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卖他张四平的面子。行至摩云岭,路中央摆了一块巨石,上面更是斜插一柄横刀,看的张四平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江南道敢这么打劫的只有一位,天门山张家堡,而想到张家已经劫了他风雨楼一趟镖,现在竟打劫自己亲自押送的镖,张四平眼中有过一丝怒色。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愤怒,张四平沉声喝道:“敢问张家堡那位豪杰,风雨楼张四平有礼了。”说话同时,张四平更是抱拳行了一江湖礼,准备先礼后兵。 当张四平的话落下,一道黑影从远处飞来,速度疾快身形傲然,犹若一头翱翔九天的雄鹰,最后落在巨石上。来人身材欣长相貌英俊,只是脸色冰冷微微上挑的眉头更是透着桀骜,两眼望天似任何人都不能入他眼中。 张四平认识来人,张俊儿,张一刀张大麻子的小儿子。传闻,此子是张大麻子与他抢来的一官府小妾所生,也有人说张俊儿根本不是张大麻子的儿子,张大麻子不过是喜当爹,不然以他丑陋的相貌岂能生出如此英俊的儿子?传闻不知真假,可张大麻子妻妾无数却是生了一堆闺女,唯独张俊儿这么一个儿子,因此喜爱的狠,也养成他飞扬跋扈的性格,是江南道人见人厌的煞星。不过,张四平倒与张俊儿有些交情,谁叫两人都是风流少年呢?张四平之所以前往天门山张家堡讨回被劫的镖车,就是仗着他与张俊儿这位少主有些交情。 望着张俊儿,张四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打趣似的说道:“怎么,俊哥儿,老哥的镖,你也要劫吗?” 居高临时扫过三辆马车一眼,张俊儿将目光放在了张四平身上,也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风雨楼家大业大,二哥怎么还有闲情逸致亲自押镖?” 张四平如何肯说自己技不如人被迫押镖,只能打哈哈的说道:“此事一言难尽,随后找老弟去烟雨阁喝个痛快。老弟,能否看在老哥的薄面上,放我们先过去?” 烟雨阁是江南道最大也是最好的青楼,张四平和张俊儿就是在里面认识的,也是两人最常去的烟花之地。 望着张四平,张俊儿张口说道:“二哥,老六正想向二哥讨个薄面,将他们交给我。”说到这里声音转冷,张俊儿出口解释道:“二哥也知道,这几年老爷子管的紧,老六开了家镖局作些正当买卖,可前些日子在大崇山被人打劫了……”猛然看到张四平眼中的惊讶以及一丝笑意,张俊儿发出一声冷哼,喝道:“莫非二哥不信?” 张四平再清楚不过张俊儿的镖局,完全就是黑吃喝,可绿林道谁敢不卖他家老爷子的面子?就是风雨楼有时候保镖也委托镇山镖局。好在张俊儿没有把事情做绝,还留别人喝口汤,这两年镇山镖局着实给他赚了不少银子。突然听闻有人将他的镖劫了,张四平吃惊之余还真觉得好笑,而且听张俊儿的口气,如何能不知是马车上那位爷?想来也只有那位爷的家世,才不惧张家堡。 看张俊儿脸色转冷,张四平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笑道:“信、信,俊哥儿的话,老哥怎会不信?不过,老哥已经接下这趟镖,俊哥儿你能否买哥哥我一个薄面?”话到最后,张四平冲张俊儿使了个眼色,同时飞身而起落在巨石上,冲张俊儿小声说道:“俊儿,里面是官家人,家世不凡,年纪轻轻就封为大将军,咱们江湖人,还是不惹的好。” 听闻是官家人,张俊儿终有过一丝色变,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冷声说道:“劫本公子的镖,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本公子如何在道上混?二哥,你是给不给?或者,”拉长的声音中,张俊儿眼中闪过一道狠色,沉声说道:“二哥,他们也就二十多人,老弟这次可的带了不少人过来,都是好手,咱们联手把他们……”后面的话张俊儿虽没有明说,却是挥手做了杀人的动作,看的张四平脸色大变。此刻,张俊儿继续说道:“二哥,我听闻他们带了大量珍宝,还有一个绝色美人。老弟只要美人,金银珠宝一分不取,如何?” 听到绝色美人,张四平不由想怜玉的音容,当真称得上绝世美人,张四平迫不得已保这趟镖,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到她那绝世容颜,一颦一笑勾人心魂。 看张四平沉默不语,张俊儿还当他意动了,接着又道:“二哥,只要我们做的隐蔽,谁也发现不了,有什么好怕的?” 张四平被张俊儿的话给吓醒了,喝道:“老弟,你今日怎么胡言乱语?那位爷不及弱冠就成为将军身份非凡,老哥我可是好心劝你,千万别做傻事。” 顿时,张俊儿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道:“这么说二哥是不帮忙呢?” 看张俊儿又犯了公子哥儿脾气,张四平也有些恼怒,道:“俊哥儿,那位爷我们惹不起,你要是一意孤行,可就莫怪二哥了。” 盯着张四平,张俊儿的声音也冷了下去,喝道:“怎么,莫非二哥还要兵器上见真章?” “你怎么就不听二哥一声劝呢?”狠狠瞪了张俊儿一眼,张四平尽管恼怒,还是要尽力拦住他,毕竟他是张家堡唯一的男丁,一旦出事张家堡肯定要怪罪风雨楼。深吸一口气,张四平尽可能平声的说道:“俊哥儿,你可知道老爷子这两年为何要管你?就是不想你惹了官家人。如今不比当年天下升平,大楚声势正盛,咱们江湖人躲都来不及,你怎么还一头往上撞呢?” 张四平不说这番话还好,说出来立即激起了张俊儿倔脾气,何况他还因此与他老爹张一刀大吵一架。冷眼盯着张四平,张俊儿沉声说道:“二哥,你是帮不帮?不帮让开,不然就莫怪老六不讲兄弟情义。”话到最后,随着张俊儿手掌的挥动,数十名汉子从树林里跳了出来,将风雨楼众人包围起来,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散发出熠熠光芒。 看到突然跳出来的握刀汉子,风雨楼众人还真吃了一惊,他们都知道二堂主与张俊儿的关系,不过看张家堡众人面色不善,下意识的拔出了刀剑。或许,唯独血卫没有丝毫变化,牢牢守护着马车。 在张俊儿的注视下,在风雨楼众人的目光中,张四平脸色数变后终有了决断,沉声说道:“老六,二哥既然接下这趟镖,自当护他们安全,不然风雨楼颜面何在?怕这么多年建立的威信,就要毁在张某手中,得罪。”再次抱拳行了一礼,张四平飞身而退落在马车一侧,喝道:“戒备。” 吆喝过风雨楼帮众,张四平又抱拳冲马车行了一礼,道:“公子,张某接下来这趟镖,定然竭尽全力保护诸位周全,只是张家堡有备而来人多势众,还望公子早作打算。”话到最后,张四平也拔刀出鞘,一脸谨慎的盯着张俊儿。 看张四平拔刀出鞘,张俊儿眼中闪过一道阴霾,喝道:“杀。”大喝同时,张俊儿拔起石头上大刀,飞身而起扑向张四平。张四平年纪轻轻便成为风雨楼二堂主并非易于之辈,见势不可违也就抛弃了顾忌,提刀迎了上去与张俊儿战做一团。 张俊儿虽然飞扬跋扈,可一身武功却是张一刀亲自传授,年纪轻轻已经小成,一柄大刀深得稳准狠三字要诀,较张四平也不遑多让,一时杀的难解难分,不过下方就非如此了。 张家堡人多势众,反观风雨楼本就处于劣势,且大都不愿保这趟镖无心应战,被张家堡逼的连连后退,很快就要进入血卫的范围。 冷眼盯着这一切,孟海阔一双大手不自觉的握住横刀,而就在此刻,耳边有声音响起,道:“拿下。” 这是楚昊宇的声音。得到命令,孟海阔大喝道:“末将得令。杀!”大喝声中,孟海阔率领一半侍卫冲了上去。 面对数倍的敌人,血卫非但没有惧意反而爆发出盎然战意,三三两两组成战阵,向着张家堡众人压下,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不同于张家堡与风雨楼的打斗,看似激烈却没有多少鲜血,更不要说伤亡,然而随着血卫加入,几乎是招招见血刀刀要命,浓郁的杀气,刺鼻的血腥,即便张家堡这一众刀尖上添血的强盗也为之色变。 张俊儿自然注意到下方的变化,眉头不由皱了下,见此,张四平立即说道:“俊儿,真是朝廷的大将军,那战阵、杀气,根本不是我们江湖人能培养出来的。而且,二哥觉得他们身份非凡,趁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收手吧!” 张四平不劝还好,这一声劝越发激起了张俊儿的傲气,喝道:“我张家堡的刀也不是吃素的,再说,数倍与他们要是再拿不下来,这种废物不要也罢。”话到最后,张俊儿心底恼怒,重重一刀砍向张四平咽喉。 这一刀,张四平感到到杀气,顿时也有些恼怒,心道既然你不识好歹也就莫怪张某无情,再无保留,挥刀与张俊儿连碰数招,逼的张俊儿接连后退,从不曾被人逆许够的张俊儿,望向张四平的目光充满怨恨。 456意外死亡 张俊儿恼怒镇山镖局所保的镖被打劫,恼怒自己丢了面子,这次所带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好手,奈何楚昊宇身侧侍卫都是武功高手,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再者,张家堡一众看似凶狠,可又如何能与身经百战的血卫相提并论?浓郁的杀气,淡漠生死的豪情,看的张家堡众人心惊不已,尤其组成战阵,即便张家堡人多势众也被逼的一步步后退,看的风雨楼一众眼都直了。 挥手一刀砍翻一个脑袋,孟海阔抬步又是一刀劈了出去,完全将侧翼交给同袍,而同袍也不负孟海阔的信任,挥刀挡下一柄长剑。三人的战阵犹若一柄锐不可当的长矛,在张家堡群雄间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张家堡乃是绿林道上的豪杰,可面对悍不畏死的血卫,终有人怕了,对手就像似一柄利刃一架战争机器,根本不畏生死,让张家堡众人生出不可战胜的感觉,心生怯意。 孟海阔不仅是百战老兵,亦是武功高手,立即察觉到了敌人的气势变化,大喝道:“杀!” 冰冷的大喝声中,血卫同时喝道:“杀!” 声音虽不大,却似一声闷雷在众人心中响起,尤其是其中蕴含的杀气,听的不少人为之色变,包括张四平和张俊儿。 张四平是从乱世中走过来的,见识过两军对垒的惨烈气息,生命贱如草芥。这一声杀,张四平似又看到了当年大军冲锋陷阵的景象,尤其想到区区一二十人便能发出这种气势,张四平心底生出一丝惧意。 张俊儿也被这杀喊声吓了一条。他为人虽跋扈却是心智高绝之辈,能够感到其中的杀气和豪情,知道这次真捅娄子了。心中如此想着,张俊儿手中刀也慢了半拍,而张四平则抓住机会说道:“俊哥儿,看到没有,这气势,绝对是百战老兵,能有这样的侍卫,怕是顶尖门阀的公子哥儿。俊哥儿,你就听老哥一声劝,收手吧。” 犹豫片刻,张俊儿终是有了决断,点头说道:“那好,改日再跟二哥赔罪,撤。”大喝声中,张俊儿转身就想离去,不曾想孟海阔却是提刀攻来,喝道:“胆敢突袭我家公子,哪有这么容易就走,吃我一刀。”人未至,凌厉的气机已将张俊儿锁定,让张俊儿脸色又是一变。 张俊儿根本不曾想到一个侍卫也有这么高的武功,尤其是其中的杀气,张俊儿只在自家老爷子身上感受过,或许,老爷子都没有这么重的杀气。面对这样的人物,张俊儿不敢逃,那完全是自寻死路,只能提刀迎了上去。 孟海阔这一刀没有任何花俏,仅是一个简单的劈砍,然而居高临下气势正盛,张俊儿仓促之下硬接着一刀,直震的他虎口麻木脸色发红,整个人更是被劈退数步,在地上留下两排清晰的脚步。然而还不曾结束,借着刚才一击的反震之力,孟海阔身形拔高几分,又是一刀劈了下来。 盯着孟海阔的横刀,张俊儿眼中终有过一丝惧意,他可不怀疑其中的杀意,要是自己挡不住,怕真就要脑袋搬家了。深吸一口气,张俊儿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而后凝聚全部修为在长刀上,迎向孟海阔。 疾快的横刀,瞬间又是一记硬碰,沉闷的声响,仿佛长刀的颤鸣,又似张俊儿控制不住的颤抖,最后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看张俊儿倒地,孟海阔圆睁的双眼写满吃惊,似不敢相信张俊儿如此不堪一击。他得到的命令是擒下张俊儿并无杀他之心,只不过恼怒他打劫自家主子想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此刻,张四平也有些吃惊,满脸的不敢相信,然而看张俊儿气息越来越弱,终忍不住走上前去,一脸关切的叫道:“俊哥儿?” 张俊儿张口似想说话,然脑袋一歪就此气绝,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盯着一袭白衣的楚昊宇。 察觉到外面的异动,楚昊宇终是走下马车。一步落在张俊儿身侧,楚昊宇屈膝顿了下去,伸出手指搭在张俊儿的脖间,似在查探他是否死亡,亦想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不过,张家堡一众却不这么想。 亲眼看着自己少主死在孟海阔手中,张家堡众人愤怒了,有些疯狂的扑向血卫,便是那些准备逃走了,脸色数变后也挥刀冲了上去。 张一刀能够成为江南绿林道的总瓢把子,靠的不仅是一手快刀,更是他的凶狠甚至是凶残,但凡犯在他手里,不死即伤。张俊儿身为张一刀唯一的儿子,现在死于非命,他们跟随张俊儿而来要是各自逃命,怕一家老少都难逃张一刀的毒手。 出于对张一刀的恐惧,以及对楚昊宇的愤怒,更有两人挥刀劈向楚昊宇,只攻不守的招式,一副不杀楚昊宇不罢休的势头,只是人未至,数支弩箭已然射穿他的胸膛,就此倒地气绝。 仔细查探过张俊儿的伤势,楚昊宇起身说道:“留两个活口。” 张家堡众人虽愤怒奈何技不如人,若非楚昊宇想留几个活口问话,怕真就要全军覆没,而这一幕与风雨楼一众所想相差太大,一个个看向血卫的目光已经变了,明显多了些敬畏。 亲手擒下最后一名张家堡帮众,孟海阔冲楚昊宇抱拳说道:“末将未能擒下张俊儿请公子责罚。”说话同时,孟海阔单膝跪地行了军礼。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淡淡说道:“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吧。”扫过三名张家堡帮众,楚昊宇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三个问题,只要回答一个,本将军保你们一条性命,哪怕张一刀亲至。”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三人神色立即变得各异。最右侧中年汉子一声文士服看似个师爷,转动的眼珠间似有那么一丝意动,只是望向楚昊宇的目光还有些怀疑,该是畏惧张一刀张大麻子的凶名。中间汉子鹰钩鼻一脸阴沉,脸色虽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楚昊宇能够看出他眼中求生的渴望,想来不愿为张俊儿陪葬,唯独最左侧瘦弱老头鲜血依然湿透半边身子,然满脸仇恨的盯着楚昊宇,若非经脉受制,怕就要扑上去了。 将三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是谁告诉张俊儿,本王打劫了镇山镖局?” 镇山镖局接下贺家商队这趟镖,而天刺二统领藏身贺家商队,所以楚昊宇才会出手拦下贺家商队,只是此事隐秘,根本不是张俊儿一个江湖人所能够知道的,可张俊儿偏偏出手截下楚昊宇,想来是得到天刺逆贼的指点,怕张俊儿的死亡也与天刺逆贼有关,从而嫁祸楚昊宇引张一刀出手。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三人真不知情,楚昊宇能够通过他们的眼神变化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也不失望,楚昊宇自顾一笑后张口说道:“还剩两个问题,两个人。” 楚昊宇的话非常平淡,却是听的鹰钩鼻眉头轻皱,微微眯起的眼睛,不自觉的看了眼左侧老者,似乎对他有些忌惮。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最近两日,张俊儿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楚昊宇虽不曾查出张俊儿的死因却也猜到了大概,有人在张俊儿经脉内下了禁制,平时察觉不出来,可一旦受到外力刺激就要爆发出来,直接震断张俊儿的心脉,只是这种禁制非常高明,想来要费一番功夫。 望着楚昊宇,中年师爷和鹰钩鼻都露出思索神色,而左侧老头则是一脸不屑,狠狠盯着楚昊宇。 突然,中年师爷神思一动似想到了什么,张开嘴巴却又闭上,似乎心存顾忌犹豫着要不要说。 看到中年文士的神情,谁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可出乎众人的意料,楚昊宇竟没有出声。鹰钩鼻也将中年文士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发出一声冷哼,沉声说道:“昨晚,六公子心情不好,一个人出去寻花问柳,一夜未归。”既然开了口,鹰钩鼻再没了顾忌,扫过瘦弱老者一眼接着说道:“我们都不知道六公子去了什么地方,不过卢三爷奉老爷子之命保护少主,暗中随着。” 狠狠瞪了鹰钩鼻一眼,瘦弱老者冷声说道:“齐白水,你死定了。”话到最后,瘦弱老者已然闭上眼睛,一副任杀任刮的样子。 看到瘦弱老头的神情,楚昊宇竟有些好笑,摇头笑道:“本公子既然要保他一条性命,张一刀还不够格。你回去告诉张一刀一声,人并非本公子所杀,若他非要报仇,十日内可到金陵找本公子。” 顿时,瘦弱老者猛然睁开眼睛,颇为吃惊的望着楚昊宇,似不敢相信楚昊宇如此轻易就将他放了。楚昊宇也不理他,望向中年文士,淡淡说道:“你也可以走了。” 望着楚昊宇,中年文士也有些吃惊,脱口说道:“我?”看楚昊宇点头,中年文士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反而一脸惶恐,张家堡在江南武林势力极大,即便楚昊宇放他走他也逃不了张家堡的追捕。犹豫片刻,中年文士猛的冲楚昊宇磕头叫道:“公子爷,求求你大发慈悲救小的一命,小的做狗做马来报答公子爷。” 张一刀凶名在外却还入不了楚昊宇法眼,救与不救也就在楚昊宇一念之间,只是听到中年文士的话,楚昊宇心底厌恶,挥挥手立即有侍卫将他拖了下去。 卢姓老者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脸仇恨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好,十日,我张家堡必定赶到金陵。”踉跄着站起身来,瘦弱老头扛起张俊儿的尸体离去。 458江南武林 再次上路后,楚昊宇并没有乘坐马车,骑马与张四平同行,而张四平畏惧楚昊宇的身份,总落后他半个身子。缓缓的马蹄声中,楚昊宇张口问道:“张堂主,给本公子讲讲江南武林吧。”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自顾一笑后接着又道:“以张堂主的身份,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张四平似被楚昊宇的话惊醒,眉头轻皱了下,却是立即答道:“既然公子想知道,张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张四平张口说道:“江南武林以无极观为尊。无极观流传千年不衰,江南武林受无极观影响甚深,很多门派都与无极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蝶翠谷的创派老祖灵蝶仙子更是无极观门徒,便是张家堡张老爷子,他能够纵横江南武林这么多年也与无极观有关,不然以他的所作所为,早就为正道所不容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颇感兴趣的问道:“张一刀与无极观有什么关系?” 张四平还不敢直呼其名,摇头说道:“公子,此事张某也不知情,都是道听途说。张老爷子的祖上乃是平江府有名的刽子手,刀法疾快甚至不会让人感到痛苦,流传最广的是,有人脑袋被砍了还张口要个痛快,最后与张家老祖共饮一杯酒脑袋才落地。张老爷子继承祖传的手艺,只是有次刀子快了斩了不该斩的人,从而成为朝廷要犯混迹绿林。凭借着祖传的快刀,张老爷子也逐渐闯出一番名声,最后成为江南绿林的总瓢把子建立了张家堡。至于与无极观的关系,传闻张老爷子因缘凑巧救了位无极观前辈高人,因此只要不惹到无极观,无极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了,甚至还抢了叠翠谷的弟子当小妾。” 张四平的话刚落下,楚昊宇又问道:“张一刀如此嚣张,怎么会管张俊儿如此之严,不得已开设镖局?” 听到楚昊宇的话,张四平如何不知他与张俊儿的对话落入眼前这位爷的耳中。顿时,张四平竟觉得老脸一红,同时也暗自庆幸没有跟随张俊儿胡闹,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颇为尴尬的笑了声,张四平张口答道:“这还要从张老爷子说起。张老爷子有次打劫时候遇到了位奇人,砍了百十刀竟没碰到人家的衣衫,反而被迫发下毒誓再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自此以后,虽不曾禁制俊哥儿打家劫舍却是少的多了,生恐俊哥儿惹上不该惹的人。”说到这里,张四平下意识的看了楚昊宇一眼,若非惹到楚昊宇,张俊儿岂会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 撇了楚昊宇一眼,张四平又恐楚昊宇发现,急忙说道:“另外也与当今天下有关。如今天下升平,绿林道上打家劫舍的虽然不少,可枪打出头鸟,张老爷子已是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要是打劫的多了,肯定要引起官府不满,张家堡势力再大也不能与官府相抗,所以才会要俊哥儿安分守己。” 点点头,楚昊宇再次问道:“张一刀真就这么一个儿子?” 张四平点点头却突然发现楚昊宇根本看不到,赶忙说道:“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都说张老爷子祖上人砍多了阴气太重,几辈都是一代单传,张老爷子妻妾无数生了七八个大闺女,却只有俊哥儿这一个儿子,而且是老年得子疼爱的很,没想到最后还……”猛然想到张俊儿正是死在眼前这位爷手中,张四平狠不能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急忙岔开话题说道:“原本,张老爷子以为今生无子,便将几位女儿当男孩养,一个个都有着不凡的武功,在江南武林极其有名,人称张家七杰。” 张四平一直在观察楚昊宇,看他脸上没有任何怒色反而起了兴致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老大张若男是张老爷子年少时候与发妻所生,相貌普通资质一般,然而五十年如一日的苦练,刀法已经登堂入室,是江南武林有名的刀法高手,便是宋家宋老爷子都赞同有加。老二张胜男,她母亲是张老爷子特意抢来的。”说到这里又撇了楚昊宇一眼,张四平才张口说道:“民间谚语,屁股大能生娃,张老爷子就是照这个标准抢的,张胜男虽是女儿身然五大三粗犹若男子,不过豪气如云还真有几分男儿气概,在绿林道上很吃得开,很多人都要喊一声二姐。老三张南南,此女颇为神秘,可能是某一隐世门派的弟子,一身武功比张某只高不低。” 听张四平如此说来,楚昊宇撇了他一眼,而看他的神情有些古怪,想来有他不愿说的事情。瞬间,张四平脸色已恢复如初,继续说道:“老四张昭昭、老五张盼盼是一对孪生姊妹花,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只是性格截然不同,张昭昭温柔若水且极其善良,看不惯张家堡的所作所为已削发为尼要青灯古佛度过此生。妹妹张盼盼生就一副蛇蝎心肠,而且此女还是淫*荡娇娃,甚至学张老爷子抢了不少英俊少年回去做面首,是江南武林有名的蛇蝎美人。” 听到这里,以楚昊宇的心境竟也是有些愕然。以张四平的性格以及他对张老爷子的敬重也罢敬畏也好,竟如此直接评价这两姊妹,想来不会有错,只是孪生姊妹性格竟完全相反,楚昊宇可真有些意外了,不由摇摇头,而张四平则继续说道:“张老爷子老年得子喜出望外又起了念想,却是又添两娇,老七张依依先天不足不能练武,然而此女自幼熟读经史子集,智计不凡,听闻镇山镖局就是此女的注意。老八张小小天资不凡,小小年纪武功不俗,只是生性顽皮,成为绿林道上有名的小魔女。张家堡能够成为江南道四大门派统领绿林道,故是张老爷子的威名,也与这七姊妹也密不可分。” 楚昊宇知道张四平为何会介绍的如此详细,怕他也认为张俊儿丧命楚昊宇手中,而张俊儿是张家堡唯一的男丁,想来张家堡要向他报复。楚昊宇虽不惧张家堡,却是猜到天刺逆贼为何会选择张俊儿,该是看上了张家堡的实力。想到这里,楚昊宇张口说道:“如此说来,张家堡一定要向本公子报复了?” 听楚昊宇问的如此直接不叫人有回旋的余地,张四平心底一声苦笑,脸色数变后终是点头答道:“张俊儿身为张家堡唯一男丁,极得张老爷子宠爱,张家姐妹也都喜爱这唯一的兄弟,即便公子爷身份尊贵,怕张家也要向公子讨个说法。” 说到这里,张四平心底又是一声苦笑,自己接着这趟镖,即便张俊儿不是死在自己手中,怕张家堡也要向风雨楼讨个说法,还是传讯楼主早作打算为妙,或者,借眼前这位公子灭掉张家堡。突然生出此念,张四平竟被自己吓了一跳,犹豫片刻又道:“公子,张家堡并非铁板一块,毕竟张家七姐妹都非凡人。” 张四平说的简单,楚昊宇却明白他的意思,思索片刻便将此事放在一边,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而且说实话,楚昊宇还真想见识见识张家姐妹,转口问道:“记得二堂主说过,蝴蝶谷与文心阁由情生恨,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并非什么隐秘,江南武林都知晓,张四平便张口说道:“江南多才子,才子大都想跃马天下快意江湖,因此很多文士都是文武双修,文心阁便是一群文武双全的才子,其中不乏流传千古的名家,也有高居庙堂的大家,在江南道存在数百年而不衰,江南士子无不以拜入文心阁为荣。自古才子佳人,灵蝶仙子美貌无双,又是无极观高徒,与文心阁杰出弟子谢若虚相恋……”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谢若虚?”自语声中,楚昊宇更是扭头盯着张四平,张口问道:“莫非是金陵谢家?” 张四平点点头,道:“正是谢家子弟。灵蝶仙子与谢若虚郎才女貌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该是老天嫉妒,两人非但没能走到一起反而因一系列变故成了生死仇家,而且传闻此事与无极观也脱不了干洗,灵蝶仙子伤心之下判出无极观,自立门户创建蝶翠谷。经过百年发展,蝶翠谷已成为江南四大门派之一,足矣与文心阁分庭抗争,不过,两派依旧是一对生死冤家,每代都有弟子相恋,相互残杀,便是文心阁当代阁主曹钰,也曾拜为蝶翠谷的棋仙子所伤。” 轻哦了声,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却是笑望着张四平问道:“风雨楼呢?”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张四平竟是生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个透明人。心道白衣公子好重的威势,张四平赶忙收敛心神说道:“我风雨楼与张家堡一样,都是最近三十年声名日显。楼主白四爷人称风雨剑,先天之境的剑道宗师,最近几年已不过问江湖事,一心闭关冲击天人境。”说到这里稍顿,张四平接着又道:“我风雨楼能够与文心阁、蝶翠谷、张家堡并称,故是白四爷武功高强剑法精深,也与三名长老有关,他们四人本是师兄弟,一同修行风雨剑创立了风雨楼,每人都是独挡一面的剑道高手。” 点点头,楚昊宇不无赞赏的说道:“江南多俊彦,还真如此。”说到这里直直盯着张四平的双眼,楚昊宇笑问道:“风雨楼既然借下这趟镖,能否保本公子的安危?” “你岂用得着我们风雨楼保护?”心中如此想着张四平却不敢说出来,犹豫片刻终是说道:“我风雨楼既然接下这趟镖,自当尽力保公子的安危。” 楚昊宇能够看出张四平言不由衷,哈哈笑了声却没有出声,而是轻喝道:“驾!” 458暗夜刺杀 因为张俊儿的死亡,张四平明显小心多了,且加急将消息传回了风雨楼请楼主定夺,而张俊儿的死讯也似长了翅膀向外扩散,令江南武林紧张起来。 这日傍晚看夕阳西下,张四平脸上有过一抹忧色,这两日太过平静,他常年行走江湖,知道越平静爆发出来越激烈。摇头苦笑了声,张四平打马走到马车边上,抱拳说道:“公子,前面就到桐寨,再往前走,今晚就要露宿山林。” 当张四平的话落下,便有楚昊宇的声音响起,淡淡说道:“你是镖头,你说的算。” 听到楚昊宇的话,张四平没有任何被信任的喜悦,脸上反倒再次露出苦笑。这一路上,楚昊宇似真把自己当成雇主了,什么事情都由张四平来决定,走那条道住什么地方,甚至是食物也都是风雨楼买的,而血卫则牢牢将三辆马车护在中央,但凡靠近者,杀! 稍稍思索片刻,张四平便有了决断,此地距金陵仅剩三四日路程,日夜兼程两天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就能将这个包袱甩掉,至于富贵,平平安安达到张四平也就知足了。再次抱拳行了一礼,张四平张口说道:“那好,公子也,张某就擅自做主,继续赶路。” 半天不见马车内有动静,张四平知道车上那位爷不会回答,径自打马离开。走到车队最前方,张四平对自己的心腹严锋说道:“小锋,你立即赶到桐寨,大鱼大肉给大家准备好,每人再要一壶酒。溜子,你告诉大家伙一声,今晚不歇息,辛苦这两天等到了金陵,我带大家伙好好玩玩。” 听张四平说完,一少年和老头同时抱拳行了一礼,而后少年猛夹马腹蹿了出去一溜烟消失不见,老头则笑嘻嘻的闪到马车后面与风雨楼众人谈笑起来。听到二堂主张四平的许诺,不少人都笑了起来,紧张了六七天,也该放松放松。 赶到桐寨天已黑透,不过大街上灯火通明一副热闹景象。严锋早备好了饭菜,大盆鱼大盆牛肉外加一壶女儿红,看的众人食欲大动,纷纷夸奖严锋懂事,放下刀剑便拿起筷子大口朵颐起来,至于楚昊宇一行,明明有那么好的武功还要自己来押镖,风雨楼众人早就怒不可耐,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根本不搭理他们。 属下可以无视楚昊宇,张四平却不行,迎上去问道:“公子,饭菜都准备好了,你看……” 在张四平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推门走了出来,同时说道:“吃饭。” 得到楚昊宇的命令,血卫才走进酒楼,然留下一队侍卫守在马车一侧,小心戒备着。走进酒楼扫过大堂一眼,楚昊宇突然问道:“快到金陵了吧?” 张四平赶忙答道:“快了。要是速度够快,两天,两天就能赶到石头城。” 寻了个凳子坐下,看看一脸尴尬的张四平,楚昊宇自顾一笑,道:“这一路倒是辛苦你了,坐。” 张四平终是个江湖人也不知道楚昊宇的身份,抱拳行一礼后还真就坐了下去,道:“公子爷客气,你既然投镖,我风雨楼自然要保公子安危。” 点点头,楚昊宇倒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夹起一块鱼肉尝了口,品味片刻张口说道:“还不错,二堂主也尝尝,至于牛肉,也不怕堂主见笑,当年漠北一战,本将军吃多了看见牛肉就像吐,撤了。” 虽然同行了数日,张四平也就知道他身份尊贵侍卫武功不凡,其他几乎是一无所知,突然听闻他经历了漠北一战,张四平竟有些吃惊,同时越发好奇他的身份,小小年纪就已经拜将。心底好奇,张四平却是抱拳行了一礼,道:“我辈江湖人最敬重忠义之辈,公子爷年纪轻轻就敢纵横沙场,张某佩服、佩服,这杯酒,敬将军。”话到最后,张四平端起酒杯行一虚礼后一饮而尽,他可不确定楚昊宇会不会喝下去,省得难堪,只是出乎他的意料,楚昊宇竟端起了酒杯。 端着酒杯,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喝下,放在鼻尖闻了片刻才倒入口中,仔细品味片刻点头说道:“入口绵柔,后味甘醇,不错。” 看这位爷真喝下自己敬的酒,张四平还是有些激动的,心里对楚昊宇多了些认同,不过他却知趣的没有开口。楚昊宇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细细品味着满座饭菜,偶尔喝一口女儿红,倒也颇为悠闲。当楚昊宇放下筷子,张四平立即说道:“公子,都吃饱了,上路吧?” 点点头,楚昊宇依旧没有说话,起身走入马车,飘然的身姿看的张四平眼中有异彩闪过。 滚滚的车轮声中不觉已是深夜,正是夜深人犯困时候,不少人坐在马背上却是低着脑袋,微微眯起的双眼似已睡去,便是一向精力旺盛的张四平,竟也觉得有些犯困不时打个哈欠。突然,看到前方马匹停了下来,张四平立即来了精神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喝道:“怎么回事?” 毕竟常年行走江湖,张四平的大喝声立即将众人惊醒,一个个都戒备起来。此刻,走在最前方的严锋大叫道:“没事,树倒路上了,很快就好。”说话同时,严锋翻身下马,带领两人将大树搬开,继续前行。见此,刚提起精神的众人立即散了气势,再次变得昏昏沉沉甚至有人直接低下脑袋睡了过去,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数十道箭羽,犹若阎王的勾魂帖射从黑暗中射出,很多人还不曾反应过来便丢了性命跌落马下。倒下的大都是风雨楼中人,至于血卫,听到羽箭声立即组成一个圆将三辆马车护在中央,三辆马车也首尾相连组成一个三角形,形成战阵。 数波箭羽过后,风雨楼十几名好手几乎伤亡贻尽,便是血卫也出现了伤亡,不过三辆马车完好无损。此刻,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从黑暗中冒了出来,飞速扑向马车,挥舞的长刀卷起冰冷杀气。 亲眼目睹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死亡,张四平心中生出无尽怒火,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挥刀冲向黑衣人。 黑衣蒙面杀手一点点近了,孟海阔幽寂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两道光芒,喝道:“放。” 随着孟海阔的大喝声,数名血卫举起了弩箭。顿时,一支支弩箭飞出,无情的穿过数名黑衣刺客的胸膛,让黑衣刺客的攻势缓了下来。 “杀。”冰冷的大喝声中,孟海阔率先提刀扑了上去,与黑衣刺客战作一团。 出手截杀楚昊宇的,自然是天刺逆贼,这群刺客经天刺多年培养武功高强且悍不畏死,较血卫也不遑多让,一时间杀的难解难分,往往斩杀一人也要付出一条性命,惨烈的场面,令人色变。 激烈的厮杀中,除去兵器的碰撞声,再没有其他声响,让这暗夜越发寂静,就像似隐藏在暗处还不曾出现的高手,他们在等待致命一击。 惨烈的厮杀,每时每刻都有鲜血流淌,然而黑衣刺客终没能攻破血卫的防守。血卫本就是武功高手,又经历最残酷的漠北之战,再加上楚昊宇这三年来的悉心培养,每个人都不凡的肄业,而能够成为楚昊宇的贴身侍卫,更是精英中的精英,能独当一面的高手,尤其忠诚,可以为楚昊宇赴死。 无言的厮杀,天地如此寂静,月儿似也不忍心观看躲进了云后,天地一片黑暗。 黑暗中,突然有吱吱的破空声响起,强劲的力道,听的众人为之色变。这是守城所用的长弩,劲道之大足矣射穿铁板,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挡下来的,专门用来刺杀敌方大将,又被成为破甲箭,只是这种破甲箭需要数名大力士才能拉开。 就在数名侍卫打算扑上去时候,一袭白衣的楚昊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战局中,没有丝毫突入,仿佛他本就站在哪里,而且他甫一现身,犹若一阵轻风吹散了浓郁的血气,反而多了些烟云气息。 望着足足七尺长手臂粗细的破甲箭,楚昊宇从容一笑,抬起手掌缓缓抓在了箭羽上。顿时,强劲的羽箭立即停了下来,唯独箭羽发出嗡嗡颤鸣。抓住羽箭,楚昊宇又是一笑,借势后退两步同时,挥动七尺长的破甲箭迎向突现的黑衣剑客。 在楚昊宇出手的一瞬,一柄长剑似似划开了黑暗,直接出现在楚昊宇脑袋上,斩向楚昊宇脑门。这一剑,不管时机、力道都把握的恰到好处,尤其是平平淡淡的韵味,楚昊宇如何不知道遇到剑道高手了?不过,楚昊宇却没有任何意外,脸上的笑容越发从容,手臂挥动,七尺长的羽箭化作一柄凌厉长枪,刺向黑衣剑客胸膛。 看楚昊宇反应如此敏捷,黑衣剑客也不冒进,挥剑斩在箭羽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听的楚昊宇脸色大变。黑衣剑客斩在箭羽上的一瞬,手臂粗细的破甲箭竟然裂开,一支劲弩从中射出,射向近在咫尺的楚昊宇。 疾快的速度,楚昊宇能够感到一股刺骨寒意,而同时间,黑衣剑客再次提剑斩来,依旧是楚昊宇的脑门。 这刻,楚昊宇陷入九死一生之局,或许,此局本就意在他楚昊宇。 459猎物、猎人 生死一瞬,楚昊宇神色平静,脑海犹若一面平镜倒映出周围一切,近在咫尺的暗器,缥缈莫测的长剑,还有挥舞的兵器和飞溅的鲜血,一切都如此清晰。 这刻,楚昊宇缓缓呼了口气,顿时,所有东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了下来,仿若时间静止,飞驰的暗器,凌厉的长剑。或许,不是他们慢了下来,而是楚昊宇快了起来。 瞬息之间,楚昊宇周身弥漫起一层浓郁白雾,在这黑暗之中如此显眼,而楚昊宇的身躯就在这白雾中变淡,最后化成一团烟云,飘渺又不真实。 当楚昊宇做完这一切,一切又在瞬间活了过来,拇指粗细且带着凌厉杀机的暗器,犹若一道寒光穿透白雾,最后射入一棵大树,只留下箭羽在外摇摆不定,颇为不甘的发着颤鸣。 楚昊宇虽躲过了暗器,然危机并不曾解除,一柄长剑夹着莫与之匹敌的威势斩了下来,长剑所过白雾立消,露出楚昊宇苍白的脸庞。 刚才一招,楚昊宇以身合道将风云步施展到极致才堪堪躲过了要命的暗器,不过内力消耗过甚脸色苍白,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明亮,透着奕奕神采,而望着提剑斩来的剑客,楚昊宇没有一丝意外反而张口笑了出来。 淡然的笑容落在黑衣剑客眼中却有些诡异,不过黑衣剑客练剑数十年心神坚定,长剑直斩楚昊宇脑门而去,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招,甚至不曾有任何气势外放,不过威势更甚。 淡淡的笑容中,楚昊宇突然张口喝道:“咄!” 这是佛家真言咒,楚昊宇虽不曾真的修习过,只是一理通百理通,何况他身与道合夹杂了天地之威,平淡的声音落在黑衣剑客耳中犹若雷震,眼神有过那么一丝呆滞,长剑也颤抖了下,而楚昊宇需要的,就是这瞬间。 在长剑轻颤时候,楚昊宇抬起手掌握成一个剑诀,划过一道玄之又玄、合着天地大道的轨迹,点在长剑上。顿时,只见一波肉眼可见的气劲爆发出来,所过之处树木枝叶皆折,整齐的伤口犹若被利刃斩断,便是楚昊宇和黑衣剑客,也不能承受这波激荡被震飞出去。 所有一切说似缓慢可也就在呼吸之间,楚昊宇若稍有疏忽怕就是身死道消,不过黑衣剑客的全力一击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在他筋脉内肆意游走破坏,疼的楚昊宇青筋暴起,脸色苍白如纸,只是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笑意,看去如此从容。 暗运天阳决调息着体内的伤势,楚昊宇自顾一笑后开口说道:“江南道剑客如云,然而突破先天之境的却是少之又少,就本王所知不超两掌之数。阁下隐藏的巧妙,不过剑却骗不了人,剑气飘渺若风、剑意激荡似雷,若本王猜测不错,当是平阳风雷剑客上官无意。”说话同时,楚昊宇一直注视着黑衣剑客的双眼,看他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楚昊宇如何不知自己猜对了,接着又道:“上官前辈在江南武林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是天刺逆贼,真要致风雷山庄与不顾吗?”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黑衣剑客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扯下面巾露出消瘦的脸庞,正是风雷剑客上官无意。上官无意脸庞消瘦却充满坚毅,鹰鼻鹰眼更是透着桀骜,两道剑眉斜插云鬓,一看就是狂傲之人。 冷眼盯着楚昊宇,上官无意开了口,用金属一般坚硬的声音说道:“风雷山庄本就是老夫所建,老夫不再,何须再留?”说到这里稍顿,上官无意冷声又道:“倒是七王爷年纪轻轻便成为天人境高手,叫人叹服,不过,杀起来更爽。”话到最后,上官无意拔地而起扑向楚昊宇。 这次,上官无意再没了保留,一袭黑衣还真似傲刺苍穹的雄鹰,挥动着手中利剑再一次斩向楚昊宇脑门。人未至,凌厉的劲风已挂起楚昊宇的白衣吱吱作响,同时更有凌厉的气息将楚昊宇锁定。 感受着上官无意的霸道气息,楚昊宇能够猜到他为何不留后手,既然被楚昊宇认出了身份,一旦楚昊宇离开,就是他风雷山庄的祭日,可既然上官无意是天刺逆贼,这风雷山庄楚昊宇是要定了。抬手抓起一柄长剑,楚昊宇飞身而起迎了上去,与上官无意战作一团。 上官无意的剑法凌厉、狂放、霸道,且一心想要楚昊宇的性命杀意盎然,以楚昊宇之能也是守多攻少被迫应对,不过一柄长剑圆润如意,也不是短时间能够攻破的。 就在上官无意和楚昊宇的缠斗中,血卫与天刺逆贼的厮杀也到了白热化,几乎是人人沾血,地上更躺了不少,然而天刺逆贼人多且悍不畏死,一点点向马车逼近,血卫组成战阵且依靠着后方弩箭的支持,才堪堪与天刺逆贼战成平局,奈何人数太少,每死一个人就少一份力,防线一点点收缩。 激烈的厮杀之中,突然间又是一支七尺长的破甲箭射出,吱吱的破空声响,带着无与匹敌的气势射向马车。若这一箭落实,起码能够射穿两辆马车,而更让心惊的是,这黑暗中不知隐藏了天刺逆贼,他们虽无惧却必须保楚昊宇的安危。 眼看长箭就要射入马车,莫凡推门走了出来,抬脚踩在羽箭上。沉重的脚步,直接将破甲箭踩在地上,而莫凡却似做了间微不足道的事情,负手站立马车顶棚上,傲然的身姿,犹若一剂强心针让血卫感到安心,然而就在此刻,破空声大响,听的莫凡也为之色变。三支破甲箭,分别从三个方向射向马车。 或许,这才是天刺逆贼的杀手锏,毕竟能够射出这种破甲箭的强弩乃军中独有且数量稀少,天刺逆贼竟然一次性安排了三驾,三支手臂粗细七尺长的箭羽,在朦胧的月光下犹若阎王的勾魂帖让人闻之色变。 面对这三支弩箭,莫凡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以他之能顶多挡下两支,最后一支已是无能为力,好在此刻楚昊宇开了口,喝道:“无妨。”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莫凡终是有了决断,抬脚将一支羽箭踩在脚下,而后施展轻功一溜烟落在楚昊宇的马车上,毕竟怜玉还在其中,小主母可不能有任何闪失。盯着眼前羽箭,莫凡又是一脚踩了上去,极速的羽箭在一阵颤鸣过后跌落在地,不过就在此时,最后一支破甲箭闪电一般射入第三辆马车,发出嘭一声巨响。 这是金属交击的声音,三辆马车都装有铁板,只是铁板根本不曾挡下破甲箭,强劲的势头又射穿一块铁板,同时发出一阵嗡嗡颤鸣,巨大的力道差点将马车掀翻,莫凡站立其上才稳住了马车。 望着犹若巨兽的黑暗,莫凡知道不能再等下去,这破甲箭威力巨大,若是任由他们一支接一支的射来,早晚要出现疏漏。所以,即便知道天刺逆贼使的调虎离山之计,莫凡也只能飞身而起扑向黑暗,他必须将这三驾弩机给毁掉,不然大家伙危已! 此刻,楚昊宇也察觉到了形势不妙,一改防守之势长剑变得大开大合攻向上官无意,浩浩荡荡的剑势,逼的上官无意接连后退,只是想要拿下他也并非易事,或许,他的任务就是缠住楚昊宇。 在楚昊宇被上官无意缠住、莫凡暂时离开时候,一道黑影犹若夜的精灵悄无声息出现在马车顶部,且正是莫凡所乘坐的那辆。 眼看黑影就要冲入马车,一缕琴声突然想起,飘渺空灵的琴声令人心神放松生不出任何抵挡之意,反而沉迷其中。 出手的是怜玉。怜玉练琴多年早就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黑影人措不及防之下身形不由顿了下,而就是这瞬间的停顿,只见数波气劲犹若一柄柄利刃刺向黑影人。 盯着虚空中肉眼可见的气劲,黑影人发出一声不屑冷哼。顿时,只见怜玉用琴声所凝聚起的杀伐之音立即消失,便是端坐在马车内的怜玉,脸色也有些苍白。吃惊黑影人的武道修为,怜玉两手抖动,又是一缕缕杀伐之音想起,扑向黑影人。 黑影人此行的目的是带走二统领,再不济也要将他斩杀不留活口,可若是被怜玉缠住,一旦莫凡折返回来,莫说二统领,他都不一定能安然离开。心底恼怒,黑影人抬腿一脚重重踩在马车上,发出鼓鸣般的巨大声响,不仅震碎了怜玉的杀伐之音,更是震伤她的肺腑,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区区两招便让怜玉负伤,可知黑影人的武道修为,而且刚才一脚包含了他大半修为直接将马车踩碎,只可惜他并没有看到想见的二统领,反而有一道剑光暴起刺向他的面门,凌厉的长剑,看的黑影人两眼射出寒芒。这刻,他如何不知这就是一个陷阱,借天刺二统领引诱他们现身。 看莫凡从黑暗中扑了出来,黑影人再不犹豫,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消瘦的身躯似没了任何重量飘向远方,而在黑影人的长啸声中,围攻马车的天刺高手立即后退,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唯独上官无意陷入楚昊宇的剑网无法脱身。 看同伴都已离开,再想到自己身份暴露,上官无意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一步后退落在半空,一声长啸后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闪电刺向楚昊宇。此剑,只有进没有退,只有攻没有守;此剑,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感受到上官无意有敌无我的无上剑意,楚昊宇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也不躲避提剑迎了上去。 瞬间,两柄长剑便已相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同时更有一道刺目的光辉爆发出来,看的众人下意识闭上眼睛。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楚昊宇嘴角挂着一抹血迹,然面色平和的望着上官无意。与楚昊宇对视片刻,上官无意嘴角一阵抽动,一口鲜血喷出,就此倒地身亡。 460血卫赶到 一夜无语,当清晨的阳光穿越黑暗洒向大地,一切都恢复了生机,阳光更是透过露珠映出七色光晕,可惜与往日相比却是少了些鸟鸣声,或许,这里的气氛让他们感到害怕。尸首早就被血卫掩埋,然而鲜血与泥土混合变成暗黑色,旧散发楚浓郁的血腥气息,尤其是萧杀的气氛让人闻之色变,包括张四平。 昨晚他见势不妙立即躲了起来,这才侥幸逃过一劫。黑衣人退走后,虽然他很想逃走,可他已经得知白衣公子的身份,大楚亲王楚昊宇,如何敢逃?何况张四平身为风雨楼二堂主,曾也多次听闻天刺的消息,根本不是风雨楼能够得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望着楚昊宇苦笑不已,而他身后仅存是两名属下,严锋和一手臂挂彩的老头,两人脸色也颇为复杂。 虽将上官无意斩杀,然而上官无意数十年苦修非同小可也让楚昊宇受了不轻的内伤,调息一个晚上才将伤势压了下去。收功而立,楚昊宇睁开的眼睛越发明亮、有神,然瞬间便暗淡下去化成淡淡笑意,仿似游山玩水的佳公子。 看楚昊宇站了起来,众侍卫才松了口气。他们戒备一个晚上生恐天刺逆贼杀个回马枪,再加上昨晚的血腥,大都感到疲惫不堪,然而一个个身躯挺拔,气息凌厉。挥手招来孟海阔,楚昊宇张口问道:“伤亡如何?” 昨晚一场血战,孟海阔胸膛上挨了一刀,虽没有要他性命可每动一下就会感到刺骨的疼痛。强忍疼痛大步走到楚昊宇身前,孟海阔躬身抱拳说道:“启禀公子,阵亡十四,人人带伤。”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正是他故意布局诱使天刺逆贼现身,虽然斩杀了风雷剑客上官无意,然而血卫的死亡依旧让他感到心痛。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此间事了,你代本王送兄弟们的遗骨回乡。” 孟海阔立即跪了下去,拜道:“末将得令,也替诸位兄弟谢过王爷。” 此刻,众侍卫纷纷跪拜道:“谢过王爷!” 楚昊宇轻挥了挥手,道:“都本王该做的,起来吧。” 众侍卫拜谢后立即站了起来,唯独孟海阔,冲楚昊宇拜道:“王爷,经过昨晚一役,仅剩九名侍卫且人人带伤,末将怕难以保护王爷安危,还请王爷先赶往平江府。” 昨晚一战,天刺杀手悍不畏死的气概,着实让孟海阔心惊,生恐再遇到天刺逆贼的暗杀。他们虽不惧性命,可楚昊宇身体有伤惊扰不得。 楚昊宇知道孟海阔的想法,不以为意的挥手说道:“无妨,李牧也该到了。” 抬头望着楚昊宇,孟海阔眼中有疑惑也有惊喜,问道:“李将军?”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抓到天刺二统领,本王就传讯京城,命李牧赶到金陵与本王汇合。”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眼中更是射出珠玑在握的从容,接着说道:“若非李牧率大军赶到,天刺逆贼也不能再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前动手。你说呢,张堂主?” 听到楚昊宇的话,孟海阔脸色一变,众侍卫也是冷眼盯着张四平一众,横刀虽不曾出鞘,然萧杀的气息令人心神一紧。 看到众人的目光,张四平有些不明所以,颇为尴尬的笑道:“七王爷说笑了,小的怎么会知道?” 望着张四平几人,楚昊宇淡淡说道:“鲁一波并没有死。” 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却是听的张四平三人脸色大变,尤其严锋,低下脑袋不敢与楚昊宇对视。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偶遇在赵家镇也就算了,可偏偏起了冲突,更有天刺逆贼出手刺杀马车中人,本王如何能不起疑?擒下鲁一波,孙侯那一刀偏了数寸要不了他性命,将他救醒他就乖乖招了。” 听到这里,严锋再保持不住镇定露出惊恐欲绝的神色,身躯都微微颤抖,而楚昊宇则接着说下去,道:“既然你们想打探消息,本王就将你们带在身边。一个看得见的敌人,总好过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张四平脸色数变终是有了决断,一脸冰冷的说道:“王爷,此事小的是真不知情,更与风雨楼无关,不过,小的愿一并承担下来,还请王爷放过风雨楼,放过我一众兄弟。”话到最后,张四平更是跪了下去,重重冲楚昊宇磕了个头。 看到张四平的样子,受伤老者也跪了下去,唯独严锋佝偻着腰脸色复杂,有惶恐有无奈,甚至还有些疯狂。 沉默片刻,严锋终是有了决断,冷眼盯着楚昊宇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严锋挑逗一波出手的,也是我泄露的消息,死去吧!”大喝声中,严锋猛然窜起扑向楚昊宇,只是他刚刚飞起便有两支弩箭已射穿他的胸膛,半空跌落发出一声巨响。 望着严锋逐渐涣散的眼睛,望着他似解脱了的神色,张四平和受伤老者都是一阵沉默。大家伙一起闯过无数腥风是过命的交情,可严锋却是天刺逆贼险大家与危局,致使十几名兄弟死亡,可看着他临死前的眼神,两人都生不出恨意,一时间神色颇为复杂。 沉寂之中,楚昊宇突然一笑,张口问道:“张堂主,这趟镖还保吗?” 张四平如何能拒绝,何况死了这么多兄弟,沉声说道:“张某既然接下这趟镖,就一定将诸位送到石头城,王爷放心就是。”话到此处,张四平再次一拜站了起来,对仅剩的受伤老者说道:“鲁哥,这是风雨令,你快马赶到平江府,调平江分堂的人过来,咱风雨楼的招牌丢不得。” 挂彩老者重重点点头,道:“二堂主放心就是,老鲁就是死,也要把消息传回去。” 当老者的话落下,远处竟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轰轰的马蹄声听的张四平脸色大变,刚还承诺了保楚昊宇这趟镖,现在就有人杀了上来,这不是要命吗? 急促的马蹄声,激荡有力震撼心神,尤其连成片似无穷无尽让人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马,若这是天刺逆贼……这刻,不仅张四平脸色变了,便是孟海阔眼中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一脸戒备的盯着前方,只是很快,孟海阔脸色的担忧已化作笑意,黑甲黑马,正是血卫大军。 距楚昊宇十丈距离,当头将领挥动手掌,顿时,百余名血卫同时勒马停了下来,整齐如一的动作看的张四平为之色变。翻身下马,当头将领快步跑到楚昊宇身前跪拜道:“末将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来人正是李牧,望着李牧,楚昊宇脸上也有过一丝笑意,道:“来的正好,再晚一步本王就只能向平江府求救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声音变冷,喝道:“传令平江府,风雷剑客上官无意行刺本王杀我同袍,立即出兵剿灭风雷山庄,胆敢反抗者,杀!” 李牧沉声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楚昊宇又道:“启程,金陵。海阔,带兄弟们休息去吧。”也不容两人插嘴,楚昊宇似笑非笑的望着张四平说道:“张堂主,请吧?”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张四平心底苦笑。风雷山庄在江南武林有着不弱的名声,可眼前这位爷轻飘飘一句话就灭了,或许,风雨楼在他眼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心底苦笑,张四平也只能点头应许,现在哪里是押镖,分明是监视。 在李牧的安排下,孟海阔一众伤者全都下去休息,三辆马车则由百余名高头大马的血卫护在中央,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生恐引起麻烦。 楚昊宇并没有乘坐马车,骑一匹黑马行走在大军中间,只是一袭白衣的他如此引入瞩目。落后楚昊宇半步,孟海阔取出数封信笺交给了楚昊宇,微微躬身说道:“王爷,这是圣上、四爷、王妃和周先生要末将捎给王爷的,圣上还特别交代了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另外,周先生也要末将传话给王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 楚昊宇明白周褚的意思,说他冒进了,思索片刻,楚昊宇发现还真是如此。抓到天刺二统领,楚昊宇便开始布局用天刺二统领来钓鱼,不管在谁眼中,这都是一颗有毒的鱼饵,而为了逼他们跳出来,楚昊宇特意命三百血卫大张旗鼓的出京,逼的天刺逆贼必须赶在楚昊宇与血卫汇合前动手,只是此局也将楚昊宇陷入险境,昨晚虽将天刺逆贼逼了出来,楚昊宇与上官无意的一记硬碰也受了轻伤。 想到这里,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这趟出京已是第二次落入天刺逆贼的局中并受了伤,若非在七情谷时候曹越仲出手,还要再加上一次。三次遭天刺逆贼行刺,楚昊宇想想就觉得好笑,自己确实够幸运了,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之局,若非有那么一点运道,怕真就成黄土一杯了,也该改改处事方法了。 接过书信,楚昊宇淡淡说道:“知道了。”话到最后,楚昊宇闪身入了马车。 461平江府 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五更市卖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若使画师描作画,画师应道画难工。江南道富家天下,平江府作为江南道的首府,其富庶与繁华,还真应了那句话,画师应道画难工。 平江都督府,作为江南道的中心戒备森严,两排银甲武士肃立两侧,萧杀的气氛令行人望而生畏,远远撇一眼便急忙离开,更不要说大声喧哗了,因此与平江府的热闹相比,乌衣巷倒颇为冷清。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打破了这寂静,也惹得众侍卫竖目望去,心道好大的胆子,敢在都督府门前跃马,然而看到来人黑甲黑马,神情立变,脸上堆满敬意。大楚军伍,唯独禁军与玄甲卫着黑甲,禁军守护皇宫是最坚硬的盾牌,玄甲卫则是大楚最锋利的长矛,是大楚最精锐的两支卫队。 看到黑甲禁军,当值伍长立即迎了上去。此刻,几名黑甲将士勒马停下,当头将领翻身下马同时喝道:“血卫,奉孝王殿下令谕,拜见大都督。”说话同时,侍卫翻手多出一块黑色令牌,其中一个鲜红的血字鲜艳欲滴,充满杀气。 值守伍长自然知道血卫,从三万玄甲卫众挑选出来的精锐,孝王殿下的亲卫队,何况他早的消息,孝王殿下调三百血卫入江南。抱拳行了一军礼,值守伍长沉声说道:“原来是血卫兄弟,里面请。大都督已经发话,孝王殿下的消息,无须通禀,请!” 很快,血卫便见到了江南道大都督沈澶。沈澶身高八尺相貌俊伟,虽是文官,然刚健威武气势凛然,给人不怒而威的气势。 面对江南道大都督,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血卫不敢放肆,跪拜道:“血卫韩兵毅奉王爷令谕见过大都督。”话到最后,韩兵毅双手举起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沈澶能够得圣上信任执掌天下最富饶的江南道可知其不凡,然而随意扫了眼,脸色立变,吃惊、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惶恐。将书信看完,沈澶还是张口问道:“七王爷无碍吧?” 韩兵毅立即答道:“王爷并无大碍,请大都督放心。” 轻点脑袋,沈澶却是说道:“七王爷在我江南道受伤,怎么说都是本官失察,本该亲自拜访,然王爷严令,本官自当遵从,至于风雷山庄,”说到这里稍顿,沈澶幽寂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声说道:“胆敢行刺亲王,乃逆谋大罪,本官这就命江南卫发兵,剿灭风雷山庄,请王爷务必放心。” 听沈澶如此说来,韩兵毅抱拳行了一礼,道:“谢过大都督。” 沈澶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道:“都是本官该做的,何况还是本官失察?待本官修书一封,还劳壮士稍候。”当沈澶的话落下,立即有人将韩兵毅领了下去,此刻,沈澶沉声说道:“老魏,请程大将军过来,就说七王爷遇刺受伤。” 魏岳秋,乃是跟随沈澶多年的管家。听闻七王爷受伤,魏岳秋心底吃了一惊,不敢迟疑,立即躬身拜道:“小的这就去。”说完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稍稍思索了下,沈澶提笔写到:“王爷殿下,臣沈澶拜上。惊闻王爷受伤,臣诚惶诚恐……沈澶敬上。”落下最后一笔,魏岳秋一路小跑跑了进来,拜道:“老爷,程大将军到了。” 当年漠北一战,程连山遭封刀门高手刺杀身受重伤,虽保住一条性命然区区四年过去竟是苍老了许多,魁梧的身躯也消瘦下来,或许,唯一不变的便是军人特有的坚毅。抱拳冲沈澶行了一礼,程连山张口问道:“大都督,七王爷伤势如何?” 程连山乃是先帝一手培养起来的爱将,对楚家忠心耿耿,若非身体受伤,绝对能够再进一步,而且沈澶知道当今圣上调程连山入江南道与他一样另有深意,因此对程连山敬重的很。 望着程连山,沈澶亦抱拳行了一礼,张口说道:“程老哥客气,七王爷并无大碍,又有三百血卫守护,应该无碍。” 听沈澶如此说来,程连山才松了口气,道:“老夫就说七王爷福泽深厚,不会有碍。”说到这里,程连山消瘦的身躯突然爆发出磅礴的气势,冷声说道:“谁干的?” 当年漠北一战,程连山多次与楚昊宇接触,熟悉这位爷的性格,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传讯平江府,想来有要事。 感受着程连山的气势,以沈澶多年培养的官威也心惊不已,心道不愧是先帝的爱将,好重的杀气,张口答道:“风雷山庄,天刺逆贼。” 点了点头,程连山沉声说道:“都督放心好了,风雷山庄,本将要定了。” 程连山这两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听的沈澶连声叫好,张口说道:“程老哥可是无敌大将军,一个小小的风雷山庄,自然不在话下。沈某这次叫老哥,可是另有要事相商。”话到此处,沈澶屏退左右,小声与程连山说着什么。 当夜幕降临,热闹一天的平江府非但没有息去,满街灯火莺声燕语,再加上无数船儿穿梭其中,更显热闹。船有大有小,大的十几丈长三层楼那么高,小的不过一小舢板,堪堪坐下两个人,尤其两者经过时候的巨大落差,当真称得上天壤之别。 错开大船,借着淡淡的月光,终是看到两个模糊身影。一人颇为粗壮,头顶草帽身披雨蓑,双手握浆沉稳有力,看似个船夫,另外一人年岁不小,身躯消瘦佝偻,然手握鱼竿没有一丝晃动,仿佛一个雕塑。 突然,鱼竿突然剧烈抖动起来,随着老者手臂的挥动,一条肥硕的草鱼跃出水面,发出噗通噗通的声响,可已然上钩,又如何逃的掉命运,最后落入鱼篓。 当老者再次垂下鱼钩,雨蓑汉子突然开了口,道:“这次,我们上钩了,还不知道有没有饵。” 听似一句无头无尾不知所以的话,钓鱼老者却再清楚不过他的意思,不过并没有接口,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似乎眼中只有鱼竿。雨蓑壮汉也不意外,继续说道:“董三儿是楚家暗探,一直潜伏在霍海身边监视水鬼大军,直到洞庭湖事变后,我们才通过蛛丝马迹发现此事。楚四老谋深算,三十年前布下的暗子,怕是楚昊宇都给他瞒过了。玄龟丹是大统领突破宗师境的唯一办法,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二统领才会亲自出手,不想却是落入楚昊宇之手,而此事则与钱家有关。” 稍顿了下,雨蓑壮汉沉声说道:“楚家一直对钱家不满,因为钱家生意做大的太大,而钱家想要生存,就必须做大让楚家心生顾忌,楚家甚至将户部交给李天念来安抚钱家,可一个通商令,明眼人都知道是在针对钱家,将天下世家绑在楚家的战车上对抗钱家。漠北一役大获全胜,楚家再没了外患,楚昊然的声势一时无双完完全全的掌控了朝堂,开始着手钱家,同时调沈澶和程连山两名心腹重臣入江南。钱不为大才,岂能看不出朝廷的意图,只是,他真的老了,再没了年轻时候的魄力。” “鱼上钩了。”佝偻老者终是开了口,略显沙哑的话丝毫不觉突兀反倒似水波拍打河岸,让人感到安静。说话同时,佝偻老者挥手提起鱼竿,一条尺长的青鱼跃出水面,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麟麟光芒。收鱼入篓,佝偻老者张口说道:“这钓鱼啊,必须要有好饵,不然,就只能望鱼兴叹了。” 雨蓑壮汉岂能不明白老者的意思,他们开出的条件不足以让钱不为上钩,或者,钱不为压根儿就不相信他们。心底叹了口气,雨蓑壮汉神色却没有一丝变化,沉声说道:“钱家不过一商贾却列为大楚四大世家,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也只有钱不为才能驾驭,一旦钱不为一命呜呼,钱家就是一个香饽饽,立即被朝廷和各大世家瓜分。所以,为了玄龟丹,钱不为不惜启用隐藏多年的孔,得知玄龟丹被我们取走,甚至与楚昊宇合作拦截玄龟丹,最后阴错阳差抓到二哥。” 盯着水面,钓鱼老者突然开口问道:“你真以为钱不为与楚昊宇合作是为了玄龟丹?” 听到瘦弱老者的话,雨蓑壮汉幽寂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并没有开口,似知道眼前老者会回答。钓鱼老者并没有解释,而是再次问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楚昊宇布局,真以为无人能看出门道?” 这次,雨蓑壮汉再保持不住平静,脸上有过一丝色变,沉声问道:“夜老,你是说钱不为早就看出我们的布局?” 钓鱼老者并没有回答,而是淡淡说道:“第一次暗杀楚昊宇,可以说是引起朝廷恐慌彰显存在。第二次暗杀楚昊宇,则可说为了破坏武试,这也说得通,可第三次呢?宋玥和郭颖同时身死,让楚昊宇心性大变有了漠北之行,结果却是楚昊宇交好兵部,并成为方家的女婿。这趟江湖之行呢?”话到最后,钓鱼老者更是扭头撇了雨蓑壮汉一眼。 这是一双与世无争的眼睛,可是在这一双平淡无奇的眼眸下,以雨蓑壮汉的心志竟生出被看穿的感觉,要知道他可是天刺三统领,多年的历练早让他一颗心坚若磐石。 毕竟是心志坚定之辈,雨蓑壮汉很快便回过神来,张口问道:“夜老,你说钱不为看上了楚昊宇?” 462张家堡 钓鱼老叟并没有回答,再次关注起水面来。见此,雨蓑壮汉便将此事记在心里,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抓住二哥兵戟,楚昊宇便以二哥为饵,甚至为了逼我们现身,特意调遣三百血卫入江南。得到消息后,我们费尽心机才打探到楚昊宇的行踪,只是,我们并没能查清二哥兵戟的消息。”话到此处,雨蓑壮汉壮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苦笑,他纵横天下多年,如今却被楚昊宇一个弱冠少年耍的团团转,甚至不得已吞下一枚鱼钩,而他根本不知这钩上有没有鱼饵。 不见钓鱼老叟开口,雨蓑壮汉却是看到了他轻皱的眉头,便知道钓鱼老叟也没有答案,摇头说道:“楚昊宇此子调皮不按常理出牌,当年一招实则实之虚则虚之将我们都给耍了。漠北之战,此子多次用及此招,尤其虚实相间,三兔都摸不着头脑,若非事后得知,怕也要坠入毂中而不自知。” 三兔,正是雨蓑壮汉加入天刺后所起的名字,至于一个壮汉会取名兔,则因为兔子的忠诚、机灵和沉稳。望着钓鱼老叟,雨蓑壮汉继续说道:“先是尹展飞被抓,楚昊宇命岳阳*水师押送龙王宝藏入京,我们潜入岳阳*水师却陷入包围,损失近十名好手,可京城传讯,尹展飞真是船上。”说到这里,雨蓑壮汉脸上浮现一抹苦笑,继续说道:“二统领被抓后,楚昊宇令江南卫徐宏押送贺家商队进京,却是真真正正的陷阱,京城派出的人马全军覆没。查探到楚昊宇的行踪,三兔曾多次试探,可惜都没能查到二统领的消息,血卫将至,三兔不得已冒险一试,却是再次坠入楚昊宇的毂中,损失几十名好手,还将风雷山庄暴露,连上官兄也被楚昊宇斩杀。” 上官无意是天刺安插在江南道的一颗重要棋子,对天刺而言极其重要,若非为了二统领,雨蓑壮汉是万万舍不得的,可现在非但没能打探到二统领的确切消息,反倒将上官无意赔了进去,恼的雨蓑壮汉恨不能亲自找上楚昊宇理论理论。 沉默良久,钓鱼老叟终是开了口,道:“且不说兵戟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有三百血卫守护,又有莫凡这等高手,就是老夫出手,也不一定能够全功,只能另想他法。”说到这里稍顿,钓鱼老叟又道:“此事,你失之过于谨慎,从而耽误时机,因为,你心存畏惧。” 钓鱼老叟的话犹若一柄重锤打在雨蓑壮汉胸口,让他心神巨震脸色大变,满脸震惊的盯着钓鱼老叟,天刺老前辈,然思索片刻,雨蓑壮汉壮汉发现还真是如此。他顾忌楚昊宇的智计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楚昊宇,若一上来就全力截杀楚昊宇,绝对不是这般结局。 想到这里,雨蓑壮汉立即低下脑袋,沉声说道:“夜老教训的是,是三兔之过,请夜老责罚。” 钓鱼老叟挥了挥手,道:“心存敬畏也非坏事,但莫要优柔寡断。” 雨蓑壮汉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说道:“三兔谢过夜老提点,万万不会在犯了,只是二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落入楚家之手,二哥虽不惧严刑酷打,可这世间,还有很多办法能教人开口。” 钓鱼老叟摇摇头,道:“影子万万不会让兵戟落入楚昊宇手中,想来留有后身,你不必担心。” 听钓鱼老叟如此说来,雨蓑壮汉脸上有过一丝明悟,只是未等他开口,钓鱼老叟接着又道:“倒是风雨楼和和张家堡入局,就让江南武林乱一阵好了,你小心处理此事,莫要陷进去。” 雨蓑壮汉知道钓鱼老者深谋远虑不会无的放矢,虽没能猜透他的意图却是立即答道:“三兔知道,夜老放心就是。” 张家堡乃是江南绿林道霸主,建造的气势恢宏厚重霸气,然张一刀出身平凡还是觉得土瓦房最舒服,一个人独居在简陋瓦房内。这日中午,简单的吃过午饭,张一刀躺在院中树荫下,微微眯起的双眼似要睡去。 张一刀年过七旬,头发花白稀疏,消瘦的脸庞堆满皱纹却遮掩不住密密麻麻的麻子,也怪不得都叫他张大麻子,可也只是暗地里,但凡当面叫的都被他砍了脑袋,稀疏的眉头依旧可以看出凶狠,修心养性十几年,还是没能磨掉他的杀气。 突然,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且颇为急促,张一刀猛然皱起了眉头。这两日,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总觉得有些不安,现在终是来了。张一刀已很少过问江湖事了,便是张家堡,他也交给了几个女儿,因此很少有人敢打搅他午睡。心底一声叹息,张一刀睁开了眼睛,而看是卢老三走了进来,张一刀昏花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直直盯着卢老三。 卢老三日夜不停的赶了三四日,两眼充满血丝,脸上写满风霜,只是此刻,脸上眼中都是歉意和愤怒。走到张一刀身前,卢老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拜道:“老三有负大哥所托,俊儿出事了。”说到这里,卢老三脸色有惶恐有愧疚有不安,一字一字的吐道:“被杀了。” 张家数代单传,张一刀的父亲自叹人丁稀薄便收了几个徒弟,鲁老三正是其中之一,跟随张一刀闯过无数腥风血雨极得张一刀信任,也是这个缘由,张一刀才将张俊儿的安危托付给他。看卢老三一个人回来,张一刀就知道张俊儿出事了,可亲口听他说来,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冷眼盯着卢老三,张一刀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咬牙切齿的问道:“谁干的?” 卢老三不敢隐瞒,立即说道:“半个月前,镇山镖局所保的一趟镖路过大崇山黑虎岭时候被人劫了,押镖的陈皮也不知所踪,少主恼怒之下亲自追查,发现此事是黑豹所做,不过黑豹也是受人指使,最后查到一位白衣公子哥儿头上,至今也没能查到他的身份。得到白衣公子的行踪,少爷带人追了上去,在摩云岭将他们拦了下来,不想风雨楼竟接下这趟镖。” 听到风雨楼,张一刀眼中又有凶光闪过,他一直看风雨剑白剑啸不顺眼,这次一定要讨个说法。此刻,卢老三仔细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讲了遍,没有一丝隐瞒,最后张口说道:“大哥,那些侍卫绝对是百战老兵,白衣公子也该出自官家,而且要老三给大哥带句话,人并非他所杀,若大哥非要报仇,十日之内,他会在金陵等大哥。” 张一刀鼻尖发出一声冷哼,满脸凶狠的说道:“官家?官家又如何,敢杀我俊儿,老夫一定要他偿命。老二,准备人马,这就去石头城。” 听闻张俊儿出事,张家姊妹,老大张若男,老二张胜男,老七张依依立即赶了过来,其他几姊妹都不再家中。 张胜男将近七尺是人高马大,身穿武士服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柔弱反而似个江湖豪杰,这些年张家堡的事情,大都是在她在处理。张胜男能够看出老爷子的愤怒,不过她却没有出声,而是望向老大张若男和老七张依依。 老大张若男专心武道,极少过问庄内事情,可一旦她开口,就是老爷子也不会反对,她的话就似她的刀一样,言之必中。老七张依依不能练武却是熟读经史子集,看问题极为透彻,就是自己也时常向她请教。这件事,张胜男不想如此鲁莽,因为牵涉到了官家,也因为她隐隐约约感到此事非同一般,所以想要两人劝住老爷子。 张若男相貌普通,数十年如一日炼刀不缀,面色枯黄双手布满老茧,身穿粗布衫犹若山间农妇。张若男看到二妹张胜男打来的眼色也明白她的意思,却是沉声说道:“无需准备,唯有一刀。” 听到张若男的话,张一刀眼中才有过一抹神采,喝道:“这才是我张家门风,扭扭捏捏算什么。” 张胜男知道老爷子已经对自己生出怒意,只是大姐都如此说了,她已无力改变什么,心底一声叹息却是点点头,而就在此刻,张依依却开了口,道:“慢。” 张依依只是中等姿色,然先天不足脸色苍白看去犹若风雨中的百合花,尤其熟读诗书透着淡淡的书卷气息,看去楚楚可人让人心生爱怜。看三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张依依柔声说道:“爹爹,大姐二姐,此事有些怪异。先说黑虎岭,江南绿林谁不知镇山镖局是六哥所开,都卖我张家堡几分薄面,黑豹武功一般,也就几十号人,怎敢跟我张家堡作对?定然是受人指使。” 说到这里稍顿,张依依望向卢老三,接着说道:“刚才卢三叔也说了,白衣公子是官家人,而且以卢三叔所说,此人家世非凡气度不俗,这种人物心高气傲连我张家堡都看不到眼中,不然也不会直言等待十日。如此人物,岂能看上黑豹这等小毛贼?” 听到这里,张胜男眼中有光芒闪过,似猜到了什么。她刚才一直有疑惑,只是不曾像张依依分析的这么透彻罢了,倒是张一刀没能想明白,喝道:“老七,你什么意思就直说。” 张依依缓声说道:“两种可能。若是白衣公子唆使黑豹出手,那趟镖中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白衣公子才会不顾身份出手。或者,有人陷害六哥,故意挑动六哥冲白衣公子出手,白衣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成为将军,想来也非好惹的主儿。” 张一刀能够从朝廷要犯变成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绝非鲁莽之人,刚才不过是被张俊儿的死讯冲昏了脑子,听张依依一一道来倒也逐渐清醒过来,冷声说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依依眉宇间露出珠玑在握的从容,缓声说道:“很简单,一个法子就能试出是不是有人陷害我张家堡。” 463 西京山风雨楼,由风雨剑白剑啸和他三位师兄所创,只是征战多年四兄弟也仅剩两人,这几年白剑啸闭关冲击天人境,庄中事物大都交给了大弟子宫白羽。 宫白羽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身材挺拔相貌俊秀,一袭儒衫看似饱读诗书的大儒。端坐在书案后,宫白羽正在思索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书房内一片安静。沉寂之中,突然有敲门声响起,宫白羽立即说道:“进来。” 当宫白羽的话落下,一英俊少年推门走了进来。少年二十上下正年少,身形颀长隆准广额,剑眉星目俊逸英武,身穿黑色武士服端是好相貌好气度,只是气息有些阴冷。关皓月,宫白羽的弟子。推门走进书房,关皓月躬身拜道:“师父,二堂主加急传回的消息,白衣公子是大楚亲王,孝王楚昊宇。”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宫白羽眉头皱起,抬手将字条接了过去仔细读了起来,只是越看越心惊,额头已然皱成个川字。 沉默良久,宫白羽一声轻叹后放下字条,颇为无奈的说道:“又是多事之秋啊!” 望着师父宫白羽,关皓月倒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师父,要皓月说,他身份越尊贵越好。张俊儿拦路打劫大楚亲王,这可是逆谋大罪,说不得可借机灭掉张家堡。”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关皓月细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接着又道:“弟子以为,张家堡还不知王爷殿下的身份,反倒是张家唯一的男丁张俊儿丧命七王爷手中,以张老爷子的个性,定然要出手报复。” 望着黑衣少年倨傲的神情,宫白羽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这个弟子够聪明也够勤奋,就是杀心太重,若不改改性子早晚要吃大亏。想到这里,宫白羽张口问道:“张家堡灭亡呢?” 关皓月早想过这个问题,立即答道:“统领绿林道,我风雨楼再上一个台阶,足矣与文心阁比肩。” 宫白羽接口问道:“然后呢?”根本不待关皓月回答,宫白羽直接说道:“莫非皓月你还想统领江南武林?” 无极观历经千年兴衰,已然是江南武林的标志,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江南武林,举手投足间甚至能够天下大势,当年老观主知机子一人一剑入岭南,逼的宋家发下誓言不过问天下是非。风雨楼势力虽大却不足以与无极观相提并论,即便关皓月再傲,也不得不承认这点,眉头皱了下可终没有开口。 此刻,宫白羽的神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自无极观封山,江南武林着实安静了一段时间,就是绿林道上的也安分守己生恐引起官家注意,可张家偏偏在这个时候劫了我风雨楼的镖。我风雨楼与张家堡同时崛起一直不怎么对头,若是以往,为师定要亲自讨回这个颜面,只是现在江南道局势微妙,为师不能出头。” 看到关皓月眼中的疑惑,宫白羽摇头说道:“先是无极观之乱,没过多久又是洞庭湖之乱,怕朝廷正打算拿江南武林开刀呢,我风雨楼岂能撞到这个刀口上?” 此刻,关皓月又忍不住说道:“那不正好?张俊儿出手打劫七王爷,不正好给了朝廷借口?” 摇摇头,宫白羽一声叹息张口说道:“为师正是怕张一刀乱来。为师不能出面,就让四平前往张家堡,他与张俊儿关系不错,看看能不能讨回那趟镖,谁想他半路惹事生非接下官家这趟镖,还偏偏遇到张俊儿来打劫?可结局却是张俊儿被杀,以张一刀的性子,肯定要为张俊儿报仇,我风雨楼如何逃的掉?一旦得知七王爷是身份,怕张一刀就要将怒火撒到我风雨楼头上……” 不待师父宫白羽将话说完,关皓月便插口说道:“那不更要灭掉张家堡?” 看自己说了这么多关皓月还存着这个想法,宫白羽狠狠瞪了他一眼,声音也严厉起来,喝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风雨楼与张家堡争斗不休,那也是江湖事,若是惹上朝廷,无极观就是前车之鉴。哼,以无极观千年的底蕴尚且要封山自保,我们呢?等着朝廷的屠刀吧!” 关皓月听出师父宫白羽话语中的不满,也知道自己有欠考虑,立即躬身说道:“是弟子考虑不周,徒惹师父生气,请师尊责罚。” 看关皓月认错,宫白羽脸色缓了不少,出口教诲道:“你啊!遇事多动动脑子,别整日想着打打杀杀,江湖事,很多都不是刀剑所能解决的。” 再次一拜,关皓月张口说道:“弟子受教了,只是,师父,现在如何办才好?” 沉默片刻,宫白羽轻吐了口气,缓声说道:“七王爷既然说等他十日,张一刀定然要去的,为师就走一遭好了。传令风雨楼所属,最近都安分下来,尤其是青楼赌场,谁敢惹是生非,必严惩不贷,另外传讯各地分舵,若有张家的消息,立即来报。” 江南多水,普通人家尚要有几艘船,更不要说张家堡这种江湖帮派,且身为绿林道的霸主,过往船只纷纷避让,更不要说那个不眨眼的会往上撞了,两艘大船速度极快。大船虽大,然主事之人却只有两个,张若男这位大姐,以及张家的智多星张依依。 已经数日过去,张若男仍盘膝坐在船舱内,一柄普通的砍刀横放膝盖上,沉稳的气息看似能够一直这么坐下去。也是,张若男自幼炼刀,而且用的是江湖上最笨的法子,每天对着木头劈砍,每天都要劈出上千刀,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曾有过一日间断,所以张若男的刀法已然入微,是江南武林拍得上字号的刀法高手。 此时,张依依手握书卷正看的入迷,一双秀目不是有光芒闪过,船舱内一片安静。突然,听到脚步声响起,张若男立即睁开了眼睛,静静望着门口。 脚步有些急促,以致侍女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冲两人叫道:“大小姐,七小姐,大事不好了。已经查明白衣公子的身份,是大楚亲王,孝王楚昊宇。” 顿时,张若男平静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似吃惊似不敢相信,但其中没有一丝惧色。也不见任何动作,张若男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七妹张依依身侧直接将书卷夺走。 张依依根本没有听到侍女的话,在书卷被夺走的一瞬才惊醒过来,却是颇为不舍的撇了最后一眼,而后望着大姐张若男问道:“大姐,怎么了?” 张若男人若其刀,直接干脆命中要害,沉声说道:“白衣公子是七王爷楚昊宇。” 张依依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中却写满震惊,惊呼道:“什么?”话到最后,张依依望向自己的贴身侍女水儿。 水儿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将一纸片递了过去,同时说道:“小姐,这是平江的飞鸽传书。” 接过字条仔细看了遍,张依依脸色又是一变,张口说道:“事情不对,有人陷害我张家堡,要立即传讯爹爹。”话到最后,张依依低头奋笔疾书起来,很快就写好一纸便条,折好后交给侍女水儿,道:“立即传回家中。” 看侍女水儿转身走了下去,张依依轻叹了口,不无担忧的说道:“大姐,有人陷害我张家堡,咱们两个,怕是到不了金陵了。” 张若男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心动,而张依依则露出一抹苦笑,摇头说道:“行刺亲王形同谋反,六哥打劫到七王爷头上,这已是死罪,可七王爷却让卢三叔带话回去,人并非他所杀。七王爷身份尊贵,我们一介江湖人,杀也就杀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何况还是六哥打劫在先?七王爷之所以解释,想来知道是谁挑唆俊哥儿出手。敢对朝廷亲王出手,这样的势力根本不是我张家能惹的,俊哥儿也入不了人家的法眼,那么,就只能意在我张家堡。六哥是我张家堡的唯一男丁,爹爹的心头肉,不管谁,怕爹爹都要报仇。” 说到这里稍顿,张依依眉头轻皱,脸色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道:“我张家堡虽名列江南四大门派之一,可倾我张家堡之力,也未必能够伤到七王爷,到时候只怕有人要拿我张家堡向朝廷邀功,所以,布局之人只是想借我张家堡之手挑起混乱。俊哥儿,再加上咱们姊妹两个,分量足够了。” 当张依依的话落下,门口竟是有鼓掌声响起,听的张若男眉头微皱,直直盯着走进来的粗壮汉子。 粗壮汉子看去四十多岁,个头不高却极其壮实,根根青筋暴起一看就是外加功夫有成,浓眉鼻挺,一双大眼透着凶狠。扫过张若男一眼,粗壮汉子将目光放在张依依身上,沉声说道:“久闻张家七姊妹个个不凡,果真名不虚传,不过现在,知道的晚了。”话到最后,粗壮汉子抬手一掌拍向张若男。 张若男没能察觉粗壮汉子的到来,如何不知碰到内外兼修的高手?尤其看他出手,掌势浩然大气又杀机盎然,知道今日难以善了,只是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挥刀劈了出去。一个简单的劈刺,然而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简单直接又充满难以言明的玄异,看的粗壮汉子异彩闪动,仿佛自己成了她的木桩。 张若男的长刀后发先至劈道粗壮汉子的手掌上,却没有鲜血四溅的景象,张若男反倒觉得劈在无尽水波之上。知道对方内功深厚,张若男不欲与对方硬碰,手腕轻抬又是一刀劈了过去。 粗壮汉子凭借着深厚的内力才挡下张若男这一刀,如何肯拿肉掌硬碰横刀,抬步就要冲上,然而就在此刻,张依依开了口,道:“爹爹,出手。” 听到张依依的话,粗壮汉子脸色一变,因为他已经感到身后又是一刀劈来。这刻,他如何不知中了张依依的算计。 464祭祖 下了一夜雨,直到清晨才停了下来,然轻风中已夹杂了丝丝凉意。简单洗漱过后,一袭白衣的怜玉背长琴挎竹篮出了客栈,前往钟灵山拜祖。缓步走在怜玉身侧,楚昊宇也是一袭白衣,脸上再没了笑容反而有些肃穆。 雨后的钟灵山郁郁葱葱徒添一份神韵,鸟鸣不绝更添一份生机,阵阵清风吹过卷起层层碧波,端是一处人间胜地,然而一无名山谷内,无尽竹林中,一座无碑坟头耸立,其上更是长满杂草,看去如此荒凉,看的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任你生前如何英雄如何显赫,可终是黄土一杯。 站在坟前沉默良久,怜玉躬身放下篮子,看的楚昊宇赶忙接住古琴。放下篮子,怜玉一步步走上坟头,见此,楚昊宇似知道怜玉要做什么,可就在他抬起脚步时候,有声音响起,道:“公子,怜玉为人子女,想亲力施为。”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收回了已然迈出的脚步,望着一脸平静的怜玉。该是长时间无人整理,有野草已然半人高,长长的根须带起泥土飞溅,溅的怜玉雪白长裙上泥点斑斑,然生性干净的怜玉仿若未觉。有的藤蔓带刺,扎入怜玉芊芊五指浮现起丝丝血迹,看的楚昊宇眉头皱起,可终没有出声。 非常仔细的拔掉最后一颗杂草,怜玉双手捧土为坟头添土,做完这一切,怜玉折身提起篮子取出供奉摆在地上,点燃三支松香跪了下去。看到此处,楚昊宇思索片刻终是抬腿迈出一步,在怜玉身侧跪了下去,虽没有任何言语,然而一切尽在不言中。 察觉到楚昊宇的动作,怜玉平静的脸庞终浮现起一抹笑意,轻吐道:“不孝女怜玉拜见爹爹、娘亲。”说话同时,怜玉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而楚昊宇亦随之拜了下去。 直起身子,怜玉接着又道:“怜玉自幼不知父母,直到十六岁那年得师公指点才知道身世,然飘浮江湖十载却不敢前来祭拜。爹爹生前是大英雄,娘亲也是女中豪杰,怜玉一江湖儿女尚且身不由己,有辱爹娘英名,请爹爹娘亲原谅。” 再次一拜,怜玉嘴角又有笑容浮现,道:“今日来此,一为拜祭爹爹娘亲,再者,怜玉即将嫁为人妇,特来告知爹爹娘亲,也望爹爹娘亲泉下有知,能祝福女儿。”话到最后,怜玉再次拜了下去,只是这次,楚昊宇并没有跟随她祭拜。 盯着坟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伯父伯母都是世之豪杰英灵不灭,楚昊宇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定然不负姐姐,如违此誓,天地不容。”说完后,楚昊宇极为郑重的拜了下去。 看楚昊宇一脸肃穆,怜玉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轻吐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望着怜玉肃然的脸庞,尤其是她嘴角开怀又坚定的笑容,楚昊宇直直盯着怜玉的双眼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手将怜玉揽入怀中,一时间,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怜玉自顾一笑犹若百花盛开。脱离楚昊宇的怀抱,怜玉稍稍整理衣衫,抱住古琴坐了下去,抬手便是一腔柔情,令天地也陷入情网。 伴随着琴声,楚昊宇似又看到初见到怜玉时候的样子,他还是个不谐世事的顽童,一心想逗怜玉开心,一切都如此甜蜜。缓缓之中,绕指柔变成了金戈铁马,浓郁的杀伐气息,楚昊宇又回到了漠北,回到纵横沙场时候的豪情万丈和快意恩仇,只是越来越急的马蹄声中,豪情变成悲壮,如此凄凉。此刻,楚昊宇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兵败的无奈,英雄末路的悲壮。琴到此处又是一转,金戈铁马再次化作一腔柔情,又如此决绝,楚昊宇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一幅画面,一白衣素装女子,握住心爱夫君之手,毅然共赴黄泉。 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脑中恢复清明,直直盯着怜玉,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犹若仙子的怜玉,此时此刻,她嘴角有笑眼角有泪,琴弦上,更是洒下斑斑血迹。 缓缓中,琴声低了下去,最后随清风消散,或许,只是梦一场。 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情绪,楚昊宇清秀的脸庞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起身同时也扶起了怜玉,笑道:“姐姐,咱们走吧,我带你回家。” 听到家,怜玉眼中有过一丝感动,虽没有出声却是重重点下脑袋,脸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比花娇似蜜甜。挽住楚昊宇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出山谷,而看到山谷口的灰布麻衣老者,两人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静静望着他。 麻衣老者年过七旬须发皆白,容颜苍老两眼无神,身躯消瘦佝偻,手持暗青色的竹拐杖,一袭宽宽大大的麻衣随风飞扬,看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然盯着麻衣老者,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却没有出声。他身体有伤,身侧有血卫高手随行,只是今日怜玉祭祖而谢诚又死在他大楚军威下,楚昊宇不想怜玉多心,仅带了数名高手随行,然眼前麻衣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这可有趣了。 此刻,血卫高手似察觉到了下方的异动,再不顾的其他跳了出来,一个个冷眼盯着麻衣老者,凭空生出一股萧杀气息。挥手示意李牧无碍,楚昊宇笑问道:“敢问老丈贵姓?” 若灰衣老者真是刺客,怕早就对楚昊宇出手了,而且看到灰衣老者,怜玉手臂微微颤抖明显有些紧张,所以,楚昊宇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轻叹了口气,灰衣老者淡淡说道:“宁。” 宁是怜玉的母性,当日路过老鳖镇,宁道素可是给楚昊宇留下极深的印象,而且细看之下,宁道素与眼前老者还真有几分相似。 听到宁字,怜玉再保持不住脸上的平静,两眼直直盯着麻衣老者,有些惶恐,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挥手示意侍卫散开,楚昊宇抱拳冲麻衣老者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宁老,小子失礼,还请见谅。” 冲楚昊宇点点头,麻衣老者将目光放在了怜玉身上,昏花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异彩,脸上更有毫不遮掩的欣喜,只是很快就散去化作一脸惋惜,连身形也佝偻了几分。 短暂的沉默过后,麻衣老者终是开了口,缓声说道:“我宁家在金陵已有百年,祖上本是无极观苦修道士,后来游历天下经过金陵时候,钟情于一位女子这便有了我宁家,我宁家也遵从先祖遗训,不过问江湖、朝堂是非,安然自得倒也悠闲。传到老夫这一辈,四子一女都是人杰,老夫高兴的很,尤其疼爱灵儿,几位兄长也都让着她,养成她贪玩调皮的性格,常常女扮男装闯荡江湖。” 听到这里,怜玉如何不知眼前人是自己的外公,他口中的灵儿就是自己的母亲,而以往都是在梦中梦见母亲,现在亲口听外公说来,怜玉身躯微微颤抖,最后甚至将身躯靠到楚昊宇身上,在楚昊宇的搀扶下才站稳身躯。 此刻,麻衣老者似想到了往事,神情也有些恍惚,下意识的说道:“谢家谢诚小小年纪武功不凡又饱读诗书,当真称得上文武双全少年俊杰,只是老夫观他额头宽广鼻梁高挺,乱世之中定然不甘屈居人下,老夫只想她一生平平安安,一直不同意这桩婚事甚至将她关了起来,可惜老夫真是太过宠她了,她竟然以死相逼,直言非谢诚不嫁。看灵儿日渐消瘦,老夫终拗不过她任她去了。大婚之日,看灵儿穿上凤冠霞帔,看她满脸含笑,老夫脸上带笑,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难受,说不出的难受,而且老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错了。” 话到此处,麻衣老者昏花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低声说道:“后来,看两人相敬如宾灵儿又诞下麟儿,此心也就淡了,而且,谢家兵多将广已成为江南霸主,谢诚又是鸿才大略之辈,老夫以为,最不济也能划江而治,保你们母女一生平安,谁知区区十几年形势巨转,大楚挥军南下强攻金陵,谢诚不得已破釜沉舟强攻大楚大营却中计死在大楚铁蹄下。” 听到此处,怜玉娇躯剧烈颤抖起来,而感受着怜玉心中的无助,楚昊宇抬手拦住她的腰肢,让她紧紧靠在自己的肩头。 又是一声叹息后,麻衣老者接着说道:“当日,老夫已打定主意,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将灵儿保下来,谁知道灵儿一人独骑入了大楚大营,带着谢诚的尸首离去。灵儿年幼时常在钟灵山上练武,便选择了此谷作为埋身之地。当老夫赶到,灵儿抱着谢诚给老夫跪了下去,一脸绝然的对老夫说道,‘爹爹,女儿不孝,非但没能侍奉你老反尽惹你生气,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会了,下辈子,灵儿一定做个乖乖女,绝不惹你生气。’然后,灵儿求老夫一件事,要老夫永不入此谷。”说到这里,麻衣老者眼中终有泪水淌了下来,满脸无奈的说道:“一个求字?就是为了下嫁谢家,灵儿也没求过老夫,要老夫如何拒绝?” 在麻衣老者提高的声音中,怜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中留下两行热泪。 好半天才平复下胸中的激荡,麻衣老者声音却有些嘶哑,道:“这二十多年来,老夫无数次在谷口徘徊却不敢踏入一步,生恐灵儿责怪老夫,不过看到丫头你,老夫就知道灵儿在天有灵怜悯老夫,这二十年的守候,值了。” 望着麻衣老者消瘦的身躯,苍老的面孔,怜玉悲从心来,脱口叫道:“祖父。” 听到怜玉的叫唤,麻衣老者明显愣了下,佝偻的身躯更是颤抖起来,然而脸上却有忍不住的笑容浮现。 465宁家 宁家在金陵已有上百年,却从不显山露水极少有人知道,尤其大楚立国后,在朝廷和宁家的刻意隐藏下,宁家镇几乎被世人遗忘,而宁家镇众人自给自足倒似个世外桃源。这日中午,看老族长领了一对白衣璧人回来,宁家堡竟是沸腾起来,尤其上了岁数的,看到怜玉直呼老天爷显灵。 跟随麻衣老者入了宁家老宅,老者直接带两人入了后院,最后在西侧一厢房门口停了下来,对怜玉说道:“丫头,这是你娘亲的闺房,进去看看吧。” 怜玉对于娘亲所有的认识都是听过别人说来的,现在面对母亲的闺房,一时间竟有些患得患失,有惶恐有期待,犹豫片刻才推门走了进去。该是经常擦拭,桌椅床榻都是一尘不染,窗台上甚至摆了两盆雏菊,阵阵清风吹过散发着沁人清香。 扫过房间一眼,怜玉的目光停在书案后的画卷上。画中女子身穿儒衫手牵白马,双眼熠熠生辉看似行走江湖的佳公子,嘴角挂着一抹调皮笑意给她空灵的感觉,亦让她活了过来。 这刻,不仅怜玉被画中人吸引,楚昊宇也直直盯着画卷。画中女子与怜玉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画中人顾盼生辉多了几分英气,怜玉神色恬淡较之多了几分安静。只需一眼,楚昊宇就能确定画中人正是怜玉的母亲,宁灵儿。 怜玉自然也想到这点,直直盯着画中人,眼角有些湿润。此刻,有沉稳的声音响起,道:“自小妹出嫁,这厢房就空了下来,然四十年来,家父每日都会转上一圈,静坐片刻看看小妹画像,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小妹。二十年等待终没有白熬,丫头,你与小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话之人六十上下却没有一丝老态,身形欣长相貌俊逸,身穿青色长袍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宁家老大宁希意。 看到来人,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这一路走来,他发现宁家镇老老少少大都有功夫在身,尤其宁家父子,老爷子的武道修为连楚昊宇都看不出来,然而眼前青衣老者却是先天高手,再想到当日遇到的宁道素,一家三名绝顶高手,这宁家镇还真是卧虎藏龙。 听宁希意的口气,怜玉如何不知来者何人,躬身行了一万福,拜道:“怜玉拜见舅舅。” 再次打量怜玉片刻,宁希意不无叹息的说道:“我宁家祖训不得过问江湖是非,不然,舅舅早去圣教带你回来了,再者,当日我宁家被迫发下毒誓,剑不沾红尘。”说到这里看老父亲眉头轻皱,宁希意张口说道:“爹爹,都过去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宁希意如此说来,麻衣老者张口却没有出声,一声轻叹在椅子上坐了下去。宁希意在老父亲下首坐了下去,同时对怜玉和楚昊宇说道:“丫头,坐,都坐。” 楚昊宇将宁希意父子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道还有什么隐情,握着怜玉的手臂在两人对面坐了下去。 望着两人,宁希意张口说道:“当年,我与家父一样不想小妹嫁入谢家,大家族是非多,何况谢家还有心争夺天下,小妹贪玩调皮却是率真随性,如何受得了深宫内院的勾心斗角?可小妹爱极谢诚,发誓非他不嫁,家父拗不过她的性子只能同意。当小妹嫁入谢家,我宁家也没了往日的安静祥和,有人认为当恪守族规不问天下是非,也有人认为天下进入乱世,当顺势而起辅佐英明之主拨乱反正。老二一直心存此念,认为谢家能得天下,我宁家应当倾力助他。” 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猜到眼前人不希望宁家卷入天下是非,而宁希意接着说道:“最后,老二带领一群热血儿郎入了石头城,南征北战闯下赫赫威名,成为谢家的大将军一时声望无双。等大楚挥军南下,老二看大楚声势正盛,返回族中恳请家父出手斩杀楚天枫……”话到这里看楚昊宇脸色微变,宁希意沉声说道:“即便楚天枫武道高绝,身侧又有侍卫无数,家父若是出手,起码也有五成把握。” 顿时,楚昊宇眉头跳动,可终没有出口反驳,因为这世间没有如果,他楚家胜出成为天下之主,再者,扫过怜玉一眼,楚昊宇也就默默受了,倒是麻衣老者五指颤抖,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此刻,宁希意继续说道:“谢家战败后,小妹为谢诚陪葬,老二自绝于宗祠内,那日,家父一夜白头。” 听到此处,麻衣老者再控制不住心中的激荡,消瘦的身躯颤抖起来,脸色也是极其复杂,有无奈,有悔恨,有思念,甚至还在责怪自己,便是宁希意自己,再也保持不住平静,摇头轻叹道:“石头城被围之前,我曾秘密潜入谢家,本想带走小妹,最不济也带走你们兄妹,然而小妹不许,说她嫁入谢家已是任性而为,万万不能再将祸水引入宁家。至于后辈,你的两位哥哥,麟儿和祺儿,小妹直言他们都姓谢,即便年少不能为谢家征战沙场,也万万不能在战事正酣时候离开谢家,唯独丫头你尚在襁褓之中,小妹不愿你受到牵连,将你托付给至交好友流松。” 说到这里,宁希意直直盯着怜玉说道:“丫头,你千万别怪我们这些年对你不管不问,委实是不愿打扰你的安静。”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宁希意摇头说道:“天下之争,自古就是成王败寇,谢家战败,谢家老少几乎尽遭屠戮,尤其谢家嫡系,你两位哥哥自然是楚家重点关注的对象,然而石头城破后,麟儿,也就是你大哥消失不见。” 说到这里宁希意出口解释道:“你母亲生有两子一女,长子谢东麟,取名东麟,也正是谢诚的志向和期盼,一直将麟儿当做家族接班人培养。次子江祁,再就是你这丫头。麟儿身为谢诚的嫡长子,身份非同一般,楚家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麟儿就像凭空消失了,楚家搜查数日都没有结果。最后,楚家将目光放在了我宁家镇,出动大军包围镇子,要家父交出麟儿,不然,血洗宁家镇。家父被逼无奈,最后发下毒誓才保住宁家老小数百人的安危。所以,丫头你千万别怪我们这些年不去见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听到此处,怜玉心中的坚强已被击碎,眼中留下两行清泪,冲麻衣老者和宁希意跪了下去,拜道:“祖父,舅舅!” 看到怜玉的泪水,麻衣老者也是老泪纵横,赶忙扶住怜玉说道:“丫头。当年没能保住你母亲,老夫几十年心中难安。这些年一直想接你回来,可老夫当年立下誓言,绝不再问天下事,委屈你了,孩子。”话到最后,麻衣老者抬手便将怜玉揽入怀中。 爬在祖父怀中,尤其是感受到他淌下的热泪,怜玉鼻子一酸,竟是失声哭泣起来。见此,宁希意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的悲伤,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怜玉伤心模样,楚昊宇心底一声轻叹。诚如宁希意所说,自古成王败寇,天下之争本就没有所谓的道义,只有胜负成败。摇摇头,楚昊宇跟着宁希意走了出去,他这一番话,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宁家老宅并不大也不华丽,然数百年的历史令这宅院沉淀出岁月的沧桑和睿智,一颗参天大树,一墙斑驳虚影,令人感到古朴与厚重。 宁希意在一古朴无华甚至有些阴暗的院落内停了下来,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世事弄人,当年楚谢两家,完全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不想二十年后,你们两人竟走到一起,唉!”低沉的叹息声中,宁希意突然盯着楚昊宇问道:“七公子可是好奇?” 楚昊宇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而宁希意则张口说道:“先祖宁谷。” “宁谷?”自语了声,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脱口叫道:“百年前的那位麻衣宗师?” 宁希意点点头却不曾张口,而楚昊宇也沉默下来。宗师境高手是这天下最顶尖的存在,较帝王也不遑多让,只是这天下从来不缺帝王,宗师境高手则稀少的可怜。赵王朝立国三百多年换了近二十位帝王,却仅出了两位宗师高手,一位是赵王朝立国之初的徐悲扇,再就是宁谷,不仅是武道宗师,医道、草药、神农都有着极高的造诣,人称麻衣宗师,时至今日,江湖上还留有他的传说,受不少百姓供养,也怪不得宁家有底气行刺先帝楚天枫。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先生想要什么?” 这刻,宁希意的目光从楚昊宇脸上移开,扫过空旷的院子一眼,缓声说道:“老二就是在这个院子自绝的。当时,老二说不该违背祖训卷入天下之争,却又直言从不后悔,只是,做了就必须承担后果。老二那一刀,不仅砍在他身上,也扎在老夫心上,几十年都不能忘怀。”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宁希意摇头说道:“我宁家不问天下事,只是天下还有老夫的牵挂,先祖手卷,换麟儿和怜玉丫头的安危。”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轻笑了声,道:“看来先生还是信不过本王。怜玉姐姐的安危,不劳先生费心,至于我那大舅哥,本王总不会让姐姐伤心的。”话到最后,楚昊宇转身就走,看的宁希意眼中露出一抹异彩,宗师境的手卷,不是人人都能拒绝的。 走出宁家宗祠,楚昊宇只觉得浑身一松,然就在此刻,耳边有低沉的声音响起,道:“但愿吧!” 466斗智二统领 六代江山在,繁华古帝都。乱来城不守,战后多荒地。寒日随落潮,归帆与鸟孤。兴亡多少事,回首一长吁。 自古天下财富出东南,金陵为其首,历朝历代都是繁华富贾之地,同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谢家战败,可在江南一带依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为此,楚家特将江南道的首府设在平江,金陵才失去了往日的繁华,然大楚进入盛世后,金陵以其深厚的底蕴,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只是最近几日,大量江湖人涌入石头城,不少人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这日黄昏回到客栈,楚昊宇将孙侯叫进书房问道:“这些天是怎么回事,这么多江湖人?” 孙侯早将此事打探清楚,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此事还要从张俊儿说起。张俊儿死在天刺逆贼手中,却被天刺逆贼嫁祸公子你,张家堡得到消息后,张一刀立即带领高手前来金陵找公子讨个说法,不想半路竟遭人截杀。此事该是天刺逆贼所为,然而江湖上却流传说风雨楼做的手脚,张家堡所属疯狂的冲击风雨楼各地分堂,以致江南绿林道乱成一团。至于涌入金陵城,则因为风雨楼两位堂主都在金陵,一直想求见公子你,小的看公子你整日忙碌无暇,就擅自做主挡了下来。” 根本不必想,楚昊宇也能猜到这又是天刺逆贼的手笔,只是让楚昊宇疑惑的是,挑动江湖武林混乱,对天刺逆贼有什么好处?楚昊宇的身份已非秘密,身侧又有三百血卫守护,莫非天刺逆贼还想借混乱行刺二统领?很快,楚昊宇就摇摇头,除非天刺逆贼能出动千军万马,不然想在三百血卫中杀人,无疑是痴人说梦,那么,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暗道也该见见天刺二统领了,却是又张口问道:“风雨楼查的怎么样?” 风雨楼是近三十年内崛起的,且一跃成为江南四大门派之一,楚昊宇这个查,可不是表面的东西,而是风雨楼的根。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侯张口答道:“风雨楼乃是风雨剑白剑啸与三位师兄弟一同创立,四人师从江南名家郑晟华。郑晟华的身份一直是个迷,但此人与谢家交好,尤其风雨剑白剑啸,与谢诚、宁灵儿都是至交好友。因为这个缘由,这二十年来江南卫所从没有放弃对风雨楼的监视,收获却是甚微。”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侯接着又道:“这几年风雨剑白剑啸闭关冲击天人境,风雨楼已交给了义子宫白羽。宫白羽的父亲是白剑啸的师兄,据说是替白剑啸挡剑身亡,因此白剑啸待宫白羽视若己出。” 听孙侯说完,楚昊宇并没有任何表示,思索片刻再次问道:“江南四大门派,风雨楼和张家堡已乱成一团,文心阁和蝶翠谷可有动静?” 孙侯立即答道:“没有。文心阁已有数百年历史,在江南道根深蒂固,与世家、官场关系密切,怕早就得知公子你的身份,至于蝶翠谷,蝶翠谷与无极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无极观封山,蝶翠谷也安分多了。这次,两家都曾严令弟子不可惹是生非。”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既然是江湖事,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好了,不管何人,一律不见。两日后启程回京。”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也走出了书房,入了一戒备森严的小院子,因为其中关押着天刺二统领。看到楚昊宇,值守侍卫纷纷行礼,楚昊宇微微点头入了房间,对莫凡笑道:“莫老,怎么样?” 莫凡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张口答道:“人醒了,还没有开过口。” 点点头,楚昊宇一个人入了内间,望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青衣中年人。一二十天没能见过天日,青衣人脸色苍白,本就消弱的身躯更是瘦了一圈,使得一双眼眸越发有神,越发深沉。 打量青衣人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问道:“只知道先生称为兵戟,可还不知道先生贵姓呢?” 楚昊宇只是随口一问,然出乎他的意外,青衣人竟然开了口,淡淡说道:“赵。” 一个赵字,听的楚昊宇脸色立变,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疯狂的气息涌向青衣人,然青衣人仿若未觉,神色默然的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中甚至有过一丝笑意,看去如此诡异。 盯了青衣人半响,楚昊宇才平复下心中的激荡,缓声说道:“原来是赵氏族人,失敬、失敬。”说话同时,楚昊宇更是抱拳行了一礼,而后语气一转,叹道:“怪不得天刺一定要取赵先生的性命,怕是赵先生知道的太多了。” 青衣人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嘴角反而挂起一抹讥讽的神色,张口说道:“这一路不平静吧?” 楚昊宇也不否认,点头说道:“天刺二统领,赵氏族人,这鱼饵可是够大的。” 这些天,莫凡用特殊手法封了青衣人的五官六识,他根本不知道这一路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身在何处。猛然听到楚昊宇的话,青衣人心底大惊,虽然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被楚昊宇看了出来。此刻,楚昊宇故作惋惜的摇摇头,道:“可惜,只钓了三统领出来。” 这次,青衣人再保持不住镇定惊呼起来,道:“什么?” 在青衣人的注视下,楚昊宇点点头,道:“无极观之变,是三统领的手笔吧?可惜让他逃了,不过这次,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对了,你们天刺之中,一共三大统领,本王一次就逮了俩,影子应该恨本王入骨吧?”说到这里摇摇头,楚昊宇不无感叹的说道:“说起来这一路还真是收获颇丰啊,先是悟元子、禅机子,而后是丹州贾家,圣教狄万新,接着洞庭湖上,千舟堂尹云帆和二统领你先后落网,现在三统领也中计被俘,这次出京,还真值了。” 望着楚昊宇,青衣人逐渐平静下来,最后更是笑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当年漠北之行,七王爷将漠北诸族搅成一锅粥,都说七王爷是运气使然,赵某却不以为然,运道,可不是人人都能抓住的,不然岂能从悟元子手中逃脱?不过,七王爷总不会是告诉赵某这些吧?” 与青衣人对视片刻,楚昊宇也笑了出来,点头说道:“先生乃是聪明人,用那些粗鲁办法,有辱先生的身份,也有辱先生的心志,本王不屑为之。这次找先生,还真就是特意告诉先生一声,本王正在拿先生做诱饵,一个三统领,对本王来说还不够。对了,二统领怕还不知道,这儿并非京城,而是金陵,距京城还有千余里。” 盯着楚昊宇的背影,即便知道他在故意激怒自己,可以青衣人的心境,呼吸变得急促,眼中更是射出凶光,可惜目光不能杀人,反而惹得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再废话,楚昊宇转身就走,可当他走到门口时候,有声音响起,道:“七王爷可知我们为何要行刺郭颖?” 听到郭颖,楚昊宇的身影立即停住。收回抬起的脚步,楚昊宇转身直直盯着青衣人,冷声问道:“为何?” 看吸引到楚昊宇兴致,青衣人平静的脸庞上多出一抹珠玑在握的从容,也不回答反而再次问道:“七王爷当知道何为七杀星吧?” 楚昊宇是七杀星命格,岂能不知何为七杀星,只是听天刺二统领特意提起,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芒,冷声说道:“行刺宋玥和郭颖,莫非就是逼本王前往漠北,要本王经历血腥?诚如你们所愿,本王一定会拿影子的人头惦记宋玥和郭颖的英灵。” 青衣人神色不变,淡淡说道:“看来七王爷还不知情,郭颖并非赵瑾所杀,便是玥王妃,也是替王爷你挡下暗器才香消玉殒。” 冷眼盯着青衣人,楚昊宇脸色越来越冷,胸膛也是起伏不定就似心中的激荡,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张口问道:“当真?” 楚昊宇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到不含丝毫感情,然青衣人却感到了其中浓郁的杀气,非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露出一抹笑意,点头答道:“赵某一阶下囚,似乎没有必要骗七王爷。” 盯了青衣人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本王可以给你一个痛苦,只是,那些还不够。” 青衣人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张口说道:“老夫也不知影子何人,至于大统领,赵某说出来你信吗?” 楚昊宇摇头说道:“宗师境全在一个悟,即便他借助玄龟丹突破宗师境,怕心魂有缺难至大圆满的境界,不足为虑,本王想知道谁是你们的少主?” 说话同时,楚昊宇一直注视着青衣人的眼睛,当他说到少主二字时候,青衣人眉头微跳,双眼更是有片刻的失神,想来认识这位少主。看到这里,楚昊宇再次说道:“朱状元、南宫瑾还是莫忘生?” 楚昊宇的声音非常平静,并带着一种蛊惑心神的异样,犹若风的低语让人生不出任何抵挡之意,这是楚昊宇以身合道后的威势,可以是狂风暴雨,也能春风化雨。 青衣人身为天刺二统领心志之坚天下少有,奈何经脉被制二十多天早就萎靡不堪,这刻竟是被楚昊宇躲了心志,脱口叫道:“是……”话甫一出口,青衣人便回过神来,第二个字硬是咬在口中没有叫出来,可惜楚昊宇已通过嘴型读了出来。点点头,楚昊宇转身离去,看的青衣人沉默半响发出一声无奈叹息。 467 独坐书房内,楚昊宇虽套出了赵家少主的身份,却没有任何喜悦,他又何尝不是落入天刺逆贼所布局中,无路可退,脸上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沉默良久,突然听到敲门声,楚昊宇才收起心神,道:“进来。” 推门走进书房,怜玉将一杯热茶放在书桌上,缓声说道:“公子,喝杯茶提提神。” 望着一袭白衣的怜玉,望着她脸上的恬淡深情,尤其是她手捧茶杯的专注样子,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错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郭颖,那个清淡如水的女子,那个浅笑嫣然的女子,而就在楚昊宇失神的刹那,怜玉已走至楚昊宇身后,抬起芊芊玉指在楚昊宇脑袋上揉捏起来。 该是弹琴时间长了,怜玉的手法很好,或轻或重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楚昊宇整个人已放松下来,双眼眯起,静静感受着美人柔情。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抬手抓住怜玉凝脂白玉般的手掌,张口说道:“姐姐,如果有一天本王浪迹天涯,或者寻一山谷终老此生,你陪着我,好吗?” 低头望着楚昊宇,怜玉心底一阵愕然,有些不明所以。她没有见过楚昊宇失意时候的样子,年少的他调皮贪玩聪明伶俐,现在的从容自若又霸道凌厉,突然看楚昊宇一脸无奈,满怀伤心,甚至有些颓废,怜玉真的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心底虽有疑惑,怜玉却不曾让楚昊宇等待,用力握住楚昊宇的手掌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纵被弃,不能羞。”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不由想起随她祭祖时候的情景,出口轻吟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呵呵……”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声中,楚昊宇将怜玉拉入怀中,直直盯着怜玉的双眼说道:“姐姐,小七有过痛失爱人的感觉,万万不会再发生了。” 怜玉立即明白楚昊宇为何而心生感慨,怕是想到了郭颖和宋玥,只是,他为何会生出退意想浪迹天涯呢?虽然疑惑,可既然楚昊宇不说,怜玉也就不去问,将脑袋埋首楚昊宇怀中,一脸柔情。一时间,天地一片安静。 柔情之中,屋外突然有沉闷的声音响起,道:“启禀王爷,张家堡张盼盼求见无果硬闯行宫已被拿下,只是她说有重要情报,非王爷不说,请王爷定夺。” 这是李牧的声音,将两人惊醒。站起身来,怜玉张口说道:“公子,不早了,奴家先回去歇息。” 楚昊宇本不想怜玉离去,可又不想她见识血腥,便点头说道:“也好,等我。”目送怜玉离去,楚昊宇深吸一口气已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带进来。” 很快,李牧便推门走了进来,身后两名侍卫则押着一名绝色女子。女子容貌极其秀美,俏丽的脸庞上挂着一抹媚态横生的浅笑,恍如九天之上的仙子,一袭粉红色长裙若隐若现露出她凸凹有致的身材,轻抬的莲步间更是晃动不定,让人恨不能扒掉她的衣衫。清纯和妖艳,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起来,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即便被侍卫押着,然看到一袭白衣的楚昊宇,绝色女子咧嘴露出一抹浅笑,微微躬身拜道:“小女子张盼盼见过王爷殿下。” 狠狠瞪了张盼盼一眼,李牧张口说道:“王爷,张盼盼硬闯行宫,说有天刺逆贼的消息,末将不得已才打搅王爷。” 张盼盼对李牧的凶狠视若无睹,反而接口说道:“这位将军可是说错了,小女子并不知道什么天刺逆贼,而是朝廷逆贼。” 顿时,李牧眉头轻皱似要发火,看楚昊宇抬起手臂才不曾出声。他刚才可是亲眼看到怜玉离去,想来是自己打扰了两位,若是再被张盼盼戏弄,那可……想到这里,李牧心底便是一阵怒火,殊不知他根本不曾发现,想来沉稳的他今日为何如此容易动怒。 盯着张盼盼,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自顾一笑张口说道:“小女子?小女子也敢硬闯本王行宫?松绑。” 当侍卫松开张盼盼,张盼盼故作的揉了揉手腕,脸上更是露出一丝娇柔,躬身行了个万福拜道:“小女子谢过王爷。”直起身躯,张盼盼脸色顿变,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冲楚昊宇说道:“非是小女子大胆,而是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遭风雨楼追杀,无路可逃只能向王爷你求助,何况七王爷宽宏大度爱民若子天下皆知,不然,就是给民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硬闯。” 不见楚昊宇接口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那种从容与自若,看的张盼盼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就像美女自古就能引得英雄征服,张盼盼向来以戏弄俊男为乐,看到楚昊宇这个神态,尤其想到他的身份,张盼盼竟是兴奋起来,一心想要征服楚昊宇要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也不知道楚昊宇要知道张盼盼这般想法,会是何种表情。 心中如此想着,张盼盼顾盼一笑满室皆春,樱唇微张一字一字吐道:“王爷,风雨楼乃是朝廷逆贼。” 风雨楼是朝廷逆贼,这个消息也确实够惊人了,可让张盼盼失望了,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一声轻哦后张口说道:“你可有证据?风雨楼也是江南四大名门之一,你若是想借本王对付风雨楼,本王定要治你一个诬陷之罪。” 张盼盼如何不知楚昊宇根本没有信自己的话,或者,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不过,只是他开口就成。嫣然一笑,张盼盼沉声说道:“有人在风雨楼看到了谢东麟,谢家谢诚的嫡长子。” 顿时,楚昊宇剑眉挑起,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张盼盼,想从她脸上看出真假,而张盼盼也知道到了关键时刻,竟是毫无惧意的与楚昊宇对视着,甚至还不忘冲楚昊宇微笑。 从宁家镇返回,楚昊宇便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谢东麟应该还在人世,而且听宁希意的口气他似乎知道谢东麟在什么地方,可非但没有明说反而想自己保两人的安危,这不能不让楚昊宇多想。现在,突然听到谢东麟去了风雨楼,再想到风雨剑白剑啸与谢诚和宁灵儿的关系,楚昊宇还真疑惑风雨楼与谢家究竟有瓜葛。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你何处得来的消息?” 张盼盼立即答道:“我张家与风雨楼明争暗斗几十年,爹爹曾在风雨楼安插了大量探子,奴家这才知道此事。” 轻哦了声,楚昊宇猛然岔开话题问道:“既然如此,张老爷子真是遭风雨楼袭击?” 张盼盼重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正是风雨楼所为。”话到此处,张盼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反而露出一个垂涎欲滴的神情,明亮的双眼也蒙起一层水雾,轻声说道:“老六冒犯王爷,爹爹本要亲自前来请罪,不想半路上遭风雨楼袭击,现在生死不知,老大、老二、老七也都没了消息,还望王爷为小女子做主。”话到最后,张盼盼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楚楚可怜的神态,还真是我见犹怜。 即便知道张盼盼是故作可怜,然楚昊宇还真生不出惩罚她的意念,或许,这就是女人对男人的魅力吧!瞬间,楚昊宇便将此想法压下,陷入沉思。照他猜测,应该是天刺逆贼袭击了张家堡一众从而引乱江南武林,可张盼盼如此肯定是风雨楼所为,究竟谁对谁错?或者,两人都说对了,风雨楼本就是天刺逆贼?想到这里,楚昊宇眉头轻皱,思索着此事的真假,见此,张盼盼也不曾打搅他,然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楚昊宇。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摇摇头,缓声说道:“本王知道了,念在你一心为父报仇孝心可嘉,本王也就不与你计较了,退下吧!” 张盼盼闯进来可不仅仅是告诉楚昊宇这些,如何肯离开?望着楚昊宇,张盼盼眼中留下两行热泪,低沉着声音说道:“王爷,张家堡已名存实亡,小女子又遭风雨楼是追杀,实在是无处可去,还望王爷收留一二,小女子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话到最后,张盼盼更是跪了下去,深深躬下的身子,露出雪白丰腴的酥胸,以及那条深深的沟壑。 盯了张盼盼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挥手说道:“押下去。” 不见楚昊宇赶她离开,张盼盼大喜,拜道:“奴家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后,张盼盼也不废话,起身离去,看的楚昊宇对此女多了几分赞赏,怪不得能够魅惑众生,确实是个聪明、知进退的女子。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望着李牧问道:“怎么样?” 李牧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似捋顺了思绪才张口答道:“末将以为,九真一假。” 轻哦了声,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张口问道:“怎么说?” 这次,李牧直接答道:“张盼盼闯进来时候,确实有人追杀她,末将曾派人查探,然杀手已消失不见。张家堡和风雨楼之争,则因为两帮并列江南四大门派,都想控制绿林道,最后张家堡胜出成为绿林道的霸主,然风雨楼的雄心从没断绝,明争暗斗不断,现在张家堡有难,风雨楼绝对不介意推波助澜甚至拿张家堡开刀。至于谢东麟,末将以为也为真,谢家已经灭亡二十多年,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胡编乱造不出来。” 楚昊宇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同时问道:“那假的呢?” 李牧张口答道:“末将以为,假的也在谢东麟身上。谢家已经灭亡二十多年,谢东麟当年不过十几岁的小孩,这些年东躲西藏肯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怕是熟悉他的人都不一定能任出来。再者,我大楚从不曾放弃对谢东麟的追查,若是谢东麟出现在风雨楼,此事定然是异常隐秘,张家堡若真能够得到这样的消息,岂会遭到风雨楼的袭击?” 楚昊宇再次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你的意思是?” 李牧抱拳拜道:“末将以为,有人故意为之,想借王爷之手覆灭风雨楼。”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沉默片刻缓声说道:“先灭张家堡,再灭风雨楼,这个三统领,究竟何意?”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张口说道:“命鹰卫监视风雨楼,详查张家堡之变。” 468错觉 这次出京,楚昊宇收获颇丰,数次破获天刺逆贼的阴谋且抓到天刺二统领,又收了怜玉和苏青青这两位绝色女子,在三百血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赶往京城,只是刚驶出金陵没多久,车队便被拦了下来,数名年轻俊彦一字排开,冷眼盯着楚昊宇,丝毫无惧血卫大军。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突然露出有趣神色。这五六名少年,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或魁梧坚毅充满男儿气概,且一个个手握兵器,当得上文武双全的佳公子,只是此时此刻,都是一脸愤怒的盯着楚昊宇,有仇恨,有嫉妒,楚昊宇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更不要说天刺逆贼。 就在楚昊宇好奇时候,李牧快马上前喝道:“尔等何人,胆敢拦截七王爷车驾?” 虽然恨不能生吃了楚昊宇,可他们几人还没有那个胆子,中间一英俊少年冷声说道:“留下盼盼姑娘。”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失声笑了出来,他们一个个看去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可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拦截亲王座驾,真可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只是,看楚昊宇笑了出来,一粗壮充满男儿气概的少年再忍不住喝道:“笑什么笑?胆敢强抢民女,淫王一个。” 听他如此评价自家王爷,孙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李牧更是大声喝道:“放肆,我家王爷,也是尔等宵小之辈可以侮辱的。”话到最后,李牧拔出横刀就要扑去,却是有声音将他喝止。 “慢。”开口的是楚昊宇,也唯有楚昊宇才能喝止李牧。望着他们几人,楚昊宇张口说道:“人在马车上,本王劳驾诸位,将她带走。”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挥手示意侍卫放行。 顿时,众俊少都傻眼了,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只是得到楚昊宇的命令,血卫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散开,露出张盼盼所乘坐的马车。 见到张盼盼,楚昊宇便发现此女非易于之辈,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偶尔露出一丝妩媚更添一种别样的魅力,让人生不出厌恶之心,所以,即便知道她别有目的可楚昊宇还真无法拒绝她,只能任由她跟随自己前往京城,现在看有人要劫走她,楚昊宇自然乐得清闲。只是,看楚昊宇如此轻易就答应下来,这群英俊侠少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甚至有人猜测,这是不是请君入瓮,而就在他们迟疑时候,一女子推门走了出来,娇艳与清纯并存,不是张盼盼是谁?看的众侠少一个个露出喜色,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扫过楚昊宇一眼,张盼盼毫不掩饰心中的幽怨,而后望向众侠少,缓声吐道:“邱明、海鹏,如今盼盼落难,你们还能来看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话到最后,张盼盼躬身冲众人行了个万福,只是看到张盼盼垂涎欲滴的神色,一少年再忍不住叫道:“都是我们该做的,盼盼,我万剑山一定全力助你灭掉风雨楼。” 此刻,又是一少侠表忠心道:“对,我丁家也全力相助盼盼你灭掉风雨楼。” 轻摇脑袋,张盼盼一脸悲伤的说道:“诸位的心意,盼盼岂能不知?只是我张家堡遭风雨楼袭击,老爷子生死不知,众多姊妹也杳无音讯,盼盼已然成为风雨楼的眼中钉,不忍心连累诸位才特意前往京城暂避一二。不过诸位放心,父仇不共戴天,盼盼虽是一介弱女子,也定报此仇,等他日重返江南,还望诸位记得盼盼。” 当张盼盼的话落下,一人便大喝道:“盼盼你这是哪里话,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们几家合力助你灭掉风雨楼。”话到最后,此人却是一脸愤怒的盯着楚昊宇这位大楚亲王,若非他使用了什么手段,张盼盼岂能跟着他离开。见此,楚昊宇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他可是真不想带着张盼盼这个麻烦。 张盼盼先冲众人行了个万福,缓声吐道:“盼盼岂能不知诸位的好意,只是如今风雨楼势大,隐隐约约要统领江南绿林。”说到这里稍顿,张盼盼扫过众人一眼,脸上更是露出戚戚之色,道:“诸位身世虽不凡,然而与风雨楼相比,却有所不及,而且,诸位……”未等张盼盼将话说完,一人便将他打断。 此男儿也算得上英俊,只是较他人相比略显普通,然望向张盼盼的目光火热,似恨不能将她融化。盯着张盼盼,此男儿似知道张盼盼要说什么,直接将他打断,道:“盼盼,我郝单驰陪你进京,这一路上千里,你总需要一个人照顾。” 听到郝单驰的话,众侠少立即沉默下来,脸上露出复杂神色。他们能够拦截楚昊宇这位亲王的车队,已是冒了天大的险,为了让张盼盼留下来,不惜拿家族或者帮派帮助张盼盼对抗风雨楼,可他们谁不明白张盼盼不曾说出来的话,他们不过二代弟子根本决定不了家族的决定。现在,听闻郝驰单竟然决定随张盼盼进京,他们都沉默下来,思索着自己要如何办才好?这刻,便是楚昊宇也露出有趣神色,想看看张盼盼究竟有多大的魅力。 半天不见有人啃声,张盼盼心底一声叹息,张口说道:“盼盼谢过诸位的好意,可万万不要再行冒险之局,若因为盼盼出了意外,盼盼终生难安。”说到这里,张盼盼转身望向楚昊宇,道:“王爷,他们都是因盼盼才冲撞王爷您的大驾,因此,盼盼愿一力承担下来,还望王爷放他们离开。” 未等楚昊宇张口,一侠少倒是极其不满的喝道:“我等自愿前来,与盼盼姑娘有何关系?要杀要剐随意。盼盼,海鹏也愿随你前往京城。” 望着众侠少,楚昊宇突然露出有趣神色,张口说道:“盼盼姑娘魅力挺大的嘛?启程。”在楚昊宇挥动的手掌,李牧明白自家王爷的意思,大喝道:“驾。” 在李牧的大喝声中,数十名血卫同时放马狂奔起来,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看的众侠少为之色变,纷纷施展轻功闪避到一侧,看的李牧哈哈大笑起来。很快,血卫便护送着数量马车离去,仅剩张盼盼所乘马车和几名侠少。 心底恼怒楚昊宇,张盼盼却是更恼怒众侠少打乱她的计谋,只是脸上神色不变,一脸忧伤的说道:“单驰,你护我进京可好?” 望着张盼盼楚楚可怜的样子,郝单驰没有任何迟疑的点点头,沉声答道:“好。”说话同时,郝单驰飞身落在马车上,驾驶马车离去,看的众侠少面面相觑,然犹豫良久,还真有两人追了上去,其他三人对视片刻后离去。 多了这一处插曲,张盼盼数次努力都不曾挤进血卫大军,多次求见楚昊宇无果后,张盼盼只能承认这一事实,一人一车跟在血卫大军后方。 有三百血卫大军随行极为引入瞩目,所过之地纷纷求见楚昊宇,却都被李牧拦了下来,这一路速度疾快,短短数日便疾行三四百里。这日下午,楚昊宇并没有起马而行,端坐在马车内手捧书卷看的入神,不曾想有声音将他打断,道:“启禀王爷,前方蒙山岭道路上,跪了数百名百姓,求王爷为他们做主。” 这是李牧的声音,不过楚昊宇并没有任何表示,好半天才放下书卷,张口说道:“停车吧。孙侯,去看看怎么回事。” 躬身行了个是,孙侯一溜烟离去。此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怜玉身上,张口说道:“姐姐,赶了几天路,出去走走?” 点点头,怜玉张口说道:“也好。”说话同时,怜玉当先推门走了出去。自顾一笑,楚昊宇尾随其后走出马车,深吸一口气,眺望峡谷景色。 地处半山腰,抬头望去,山丘层峦叠翠又有烟雾缭绕,飘渺的气息给人空灵之感。山丘被人开成阶梯,一排排茶树层层耸立,看的人眼前一亮,只是低下脑袋,黑压压的跪了一片,让人心生惋惜。 轻叹了口气,楚昊宇张口说道:“姐姐,上山走走。” 根本不用楚昊宇开口,怜玉轻抬莲步向山上走去,而望着怜玉的背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怜玉性子恬淡,可终究是个女子,越靠近京城,怜玉竟是生出丑媳妇见家翁的感觉,这情绪虽淡,却是被楚昊宇察觉出来。摇摇头,楚昊宇抬步跟了上去。此刻,张盼盼抬步想要跟上去,却是被血卫拦下,恼的张盼盼直跺脚,可终不敢硬闯,嘟着嘴回到马车上。 两人的速度并不快,奈何山丘不高很快就登上山顶。眺望远方,怜玉突然笑了出来,张口说道:“公子,等明年,怜玉也想学采茶。”说到这里稍顿,怜玉出口轻吟道:“山僧后檐茶数从,春来映竹抽新茸。宛然为客振衣起,自傍芳丛摘鹰嘴。” 望着怜玉,楚昊宇突然又生出一种错觉,一袭白衣的怜玉与郭颖相融合,让楚昊宇难以分辨眼前人究竟是怜玉还是郭颖,这感觉来的如此莫名由来。深吸一口气压下这个想法,楚昊宇却是有些奇怪,面对怜玉,他为何总浮现出郭颖的音容?而且,每次想到郭颖,楚昊宇心中都的莫名的疼。 心中虽有万般想法,楚昊宇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缓声说道:“只要姐姐喜欢。” 469拦路鸣冤 并肩而立,楚昊宇和怜玉一脸淡然,静静眺望着烟云弥漫的山林,没有任何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看到这一幕,孙侯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直到楚昊宇挥手示意才走上前去,躬身拜道:“公子,问清了。” 看楚昊宇点头示意,孙侯才继续说道:“这蒙山岭方圆百里盛产茶叶,周围百姓都以采茶为生,不过,茶叶只能卖给一家,周氏茶行。周氏茶行收茶价格极低,一两茶一个铜子,百斤茶才能换来十两银子,很多人家忙碌一年却是食不果腹,可若卖给外人,一旦被周氏知道,轻者断腿重则要命。” 楚昊宇早非不些世事的顽童,虽知道百姓疾苦却也无心去改变这天下,可一旦遇到,他还真做不到不管不问。摇摇头,楚昊宇张口问道:“周氏茶行是何人所开?” 孙侯似知道楚昊宇会有此一问,早打探清楚,张口答道:“周瑞。周瑞本是蒙山岭的地痞无赖,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济阳府的贵人,开始贩卖茶叶,最后逼走了其他茶行,仅剩周氏一家,至于周瑞身后何人,他们也不是很清楚。现在,周瑞已成为蒙山岭一霸,养了百十个打手,根本没人敢跟周家作对,连官府都畏惧周瑞七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侯望着楚昊宇说道:“这次众人拦路鸣冤的起因是,周瑞一个手下瘦猴玷污了一个妇人,还将他夫君断手断脚。” 听到瘦猴这个名字,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自语道:“瘦猴?把人带来。既然拦路鸣冤,找几个人过来答话。” 孙侯躬身行了声是转身离去。望着下方成排的茶树,楚昊宇缓声说道:“当年漠北之行,本王初入军伍当个小兵,同伍也有一人叫瘦猴,最后战死沙场。当时,他还曾找本王麻烦,所有一切现在想来,仿佛一幅画在脑海中浮现。”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猛然转口问道:“姐姐,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愿管这些事?” 望着楚昊宇,怜玉眼中还真有过一丝疑惑。楚昊宇自幼贪玩调皮,如今即便性格大变然一颗赤子之心却从不曾改变,为何不愿过问这些不平事呢?思索片刻,怜玉张口说道:“莫非身份使然?” 楚昊宇身份太过尊贵,莫说普通小吏,就是封疆大吏他说不见就不见,更不要说这些不入流的地痞流氓。 在怜玉的注视下,楚昊宇摇摇头,道:“上次在丹州,不经审判,本王便将贾家抄家,男子尽数充军,便是一个正五品刺史,也被本王下狱。此事,我做法太过鲁莽,与朝廷法治不合,可一不可二,不然,那群老夫子还不弹劾死本王,让大哥也为难,自古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一个小小王爷?” 听楚昊宇说的有趣,怜玉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堂堂亲王也自称小小王爷,谁还敢自称大人?” 看到怜玉的笑容,楚昊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呵呵笑道:“姐姐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最不喜欢与那群大人打交道,若按照朝廷律法,也不知要费多少口舌。”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头说道:“一个小小的周家,竟然养了上百打手,也不知他身后之人有多大势力。我若出手,肯定要生出波澜,总不能每到一地都惹出是非。而且,这世间事尤其朝堂之上,很多事情都非表面这么简单,我不愿过多插足。”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听着他近乎直白的言语,怜玉如何不知他的心志,可毕竟是女子,对于这种强抢民女的恶霸,心中还有些不喜。突然,怜玉神思一动,轻吐道:“怜玉可是江湖人。”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先是一愣,似有些不敢相信生性恬淡的怜玉竟然能生出这种想法,随即便摇头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姐姐已经发话,小七岂能不尊?不过,这话似乎该我说才对。” 不见楚昊宇反驳,怜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而就在两人说话工夫,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还有两名中年人跟随孙侯走了上来。老者头发灰白稀疏,脸上堆满皱纹,可身子骨还算矫健,一路走来都不曾喘气。两中年人,一身体壮实然神色木讷,一人稍显瘦弱然眼中精光闪烁,一看就是精明之人。 走到楚昊宇身后,三人同时跪了下去,拜道:“草民叩见七王爷殿下。” 听他们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份,楚昊宇眼中闪出一抹异色,扭头盯着老者说道:“抬起头来。” 他们三人如何敢违背楚昊宇,然抬头看到楚昊宇冰冷的眼神,心底不由颤了下,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敬畏和害怕。楚昊宇将三人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再次问道:“说,谁告诉你们本王的身份?” 已经十月,清风中已夹杂了丝丝凉意,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尤其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一把火屠城的威名,老者满是皱纹的额头上竟有汗水渗出,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禀王爷,方圆百里都传开了,王爷你近日回京,草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拦路鸣冤。”话到最后,老者更是重重磕了个头。 为了天刺二统领,楚昊宇才出动三百血卫,且小心起见,大军行程依旧是个秘密,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够得知。想到这里,楚昊宇冲李牧使了个眼色,李牧抱拳行一礼提刀离去。 望着老者,楚昊宇张口问道:“老丈贵姓,有何冤屈,为何不去衙门告状反倒拦截本王车架?” 该是看楚昊宇的脸色缓了下来,老者才松了口气,而这一放松下来,竟觉得后背有些凉。心道这位爷好大的官威,却不敢让楚昊宇久等,立即答道:“回禀王爷,草民黄先逸,祖祖辈辈居住蒙山岭以采茶为生,这方圆百里的人家,也都以种茶采茶为生,可自周瑞那厮成立周氏茶行,硬将数十家茶行挤走,还有不少商行被他搞的家破人亡。”说到这里稍顿,老者轻叹了口气,接着又道:“此事,也怪我们有眼无珠啊!” 看老者脸上的无奈神情,楚昊宇插口说道:“好了,起来说话。” 看三人依旧跪着没有起身的意思,孙侯张口说道:“我家王爷已经发话,莫非想要抗旨?” 被孙侯这么一吓,三人立即站了起来,只是一个个低下脑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小心的撇了楚昊宇一眼,老叟黄先逸张口说道:“启禀王爷,周氏茶行成立之初,借着济阳府的贵人,直接将茶叶运到济阳府、洛都甚至京城贩卖,因此价格要高于其他商行,很多茶农都将茶叶贩卖给周瑞,不想周瑞挤走了所有茶行后,价格越来越低,可一旦有外人来蒙山岭收茶,周瑞那是又打又抢,甚至还有人被周瑞下了狱,久而久之,再无人敢来蒙山岭收茶。最后,一个铜子一两茶,完全就是明抢,可茶叶不能当饭吃,也只能卖给周瑞。” 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黄先逸接着说道:“周瑞那厮,还专门养了百十名打手,整日在蒙山岭巡视,说是保护茶农,其实就是监视,不让茶农将茶叶卖给外人。刚开始时候,不少人前往衙门告状,却都被衙门赶了出来,甚至挨一顿毒打,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啊!哼,周瑞不是什么好货,他手下也都是泼皮,吃喝抢拿简直是无恶不作。前几日,张氏采茶时候被瘦猴撞见,瘦猴起了邪念欲行不轨之事,张家小儿年轻气盛与瘦猴起了争执,最后被瘦猴几人断腿断手,而且,当着张家小儿的面,将张氏……”话到此处,黄先逸不忍说下去,又是一声叹息,继续说道:“张氏不忍屈辱,跳井自杀,张家小二成了废人,造孽啊!” 叹息声中,黄先逸再次跪了下去,拜道:“王爷,朗朗乾坤下去发生这等惨无人道之事,草民恳请王爷为张氏伸冤,为我等做主。”话到最后,黄先逸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此刻,木讷汉子也跪了下去,大声拜道:“求王爷为小弟做主,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 楚昊宇向来痛恶奸*淫之辈,沉声说道:“本王已命人捉拿瘦猴,诸位放心就是,若此事属实,本王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听到楚昊宇的肯定答案,黄先逸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立即拜道:“王爷爱民若子,草民谢过王爷殿下,定然给王爷立长生碑,日日夜夜供奉。”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却没有借口,而是岔开话说道:“周氏茶行在什么地方?” 黄先逸立即答道:“方圆百里每一所镇子,都有周氏茶行,每月定期运送茶叶前往济阳府,距此还有百余里。我们老树岭,瘦猴是管事。” 楚昊宇明白老叟的意思,生恐他离开而放过瘦猴。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今晚在此扎营。” 得到楚昊宇的命令,立即有侍卫飞奔离去,而就在此刻,数名侍卫押着一锦衣男子大步而来。 470天地如棋 锦衣人个头不高,脸庞消瘦,皮肤黝黑,尖嘴猴腮还真似个猴子。看到瘦猴,老叟黄先逸和两村民都露出愤恨目光,只是其中却有着掩饰不住是害怕,尤其是在瘦猴欲择人而噬的目光下,一人甚至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可知瘦猴积威甚盛。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鼻尖发出一声冷哼。顿时,一侍卫拿刀鞘狠狠拍在瘦猴肩头,直痛的瘦猴咧嘴发出一声惨叫,不想此刻,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大喝道:“大胆刁民,见了我家王爷非但不跪还敢大声喧哗,还不跪下。”话到最后,又是一脚踹在瘦猴膝盖上,直接将他踢翻在地。 接连挨了三招,疼得瘦猴脸庞都扭成一团,可终不敢叫出来,只将牙齿咬在肉里,深深低下脑袋。见此,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只是看去有些冰冷,道:“你就是瘦猴?” 该是习惯使然,瘦猴张口就说道:“正是爷……啊!”话刚出口,却是化作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山头。 听瘦猴张口,侍卫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如何能让他辱骂自家王爷,挥动横刀扇在瘦猴的脸颊上,发出啪一声脆响,同时还有瘦猴忍不住的尖叫声。而且,侍卫恼怒瘦猴出言不敬,这一刀力道极大,在瘦猴脸上留下通红通红的印子不说,更打掉了他几颗牙齿,合着鲜血吐了出来。 望着瘦猴凶狠的眼神,楚昊宇脸上笑容不变,重新问道:“你是瘦猴?” 这次,瘦猴点点头却没有开口,不想侍卫又是重重一巴掌扇了上来,大喝道:“放肆,你一个刁民也敢对我家王爷不敬?” 虽然恼怒楚昊宇,奈何势不如人,瘦猴低下了脑袋,一字一字吐道:“正是小的。” 轻点脑袋,楚昊宇又是一笑,再次问道:“周氏茶行的管事?” 既然开了口,瘦猴自然不会在这种小问题上惹楚昊宇不快,立即答道:“正是。” 轻哦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那好,你就给本王谈谈周氏茶行,谈谈周瑞。” 顿时,瘦猴抬起脑袋直直盯着楚昊宇,满脸的震惊,似不明白楚昊宇为何会问这种白痴问题。这刻,就是黄先逸三人也是一脸愕然的盯着楚昊宇,眼中满是疑惑,甚至是怀疑。 盯着楚昊宇,尤其是看他一脸和煦笑容,瘦猴突然生出一种错觉,莫非这位爷就是周老爷常说的京城贵人?想到这里,瘦猴心底一喜,可瞬间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位爷乃的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莫说周瑞,怕是洛都那位爷都不够看。 心底一声叹息,瘦猴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跪拜道:“回禀王爷,周爷与大家伙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茶农,后来结识贵人不忘父老乡亲,开了周氏茶行,将蒙山岭的山茶集中起来贩卖,小的蒙周老爷信任,添为老叔岭的管事。” 瘦猴也确实得周瑞信任才将他派至老叔岭,这一带都是老茶树,茶叶乃是上品,也是因为此故,瘦猴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辱相邻。 当瘦猴的话落下,木讷汉子再忍不住了,大喝道:“你放屁,大家伙谁不知道周瑞是什么东西……”木讷汉子不怎么会说话,张口啊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去形容周瑞的恶性,最后冲楚昊宇拜道:“老爷,你千万不能信瘦猴的话,他们可是狼狈为奸,我弟弟就是被他打断手脚,弟妹也遭他侮辱跳井自杀,请大老爷为我们做主?”话到最后,木讷汉子直将脑袋磕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祈求楚昊宇惩罚瘦猴。 盯着瘦猴,楚昊宇神色不变,张口问道:“他所言可当真?” 楚昊宇的目光虽平静,然瘦猴竟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心底更是生出不妙的感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王爷明鉴,都是他们诬陷小的,想陷害我家周爷……”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张口问道:“为何?” 瘦猴冷眼扫过黄先逸三人,冷声说道:“因为他们嫉妒我家周爷,哼,若非我家周爷,若非周氏茶行,他们岂能有今天的安居乐业?一群白眼狼。” 拦路鸣冤时候,黄先逸就知道自己彻底与周氏茶行撕破了脸,若是不能扳倒周氏茶行,怕自己一家老少就难逃周瑞的毒手,现在看瘦猴颠倒黑白,再忍不住了,大喝道:“你胡说,一个铜子一两茶,天下哪有这等买卖,与强盗何异?王爷,你可以将乡亲们叫来对质,看看谁在撒谎?还有,瘦猴你欺辱张氏,害的张家小两口阴阳相隔,天理难容。” 瘦猴费了老半天劲才将话题转移到周瑞身上,可不想黄先逸又将话扯到了他身上,且直接击中他的软肋,恼的瘦猴恨不能将这老头给活劈了,却不知黄先逸就是故意提起张氏,毕竟楚昊宇身侧带着女眷,而且看两人的神情颇为恩爱,应该能够引起楚昊宇的反感。 楚昊宇之所以拐弯抹角说这么多,正是想打探周瑞背后究竟何人,只是当话题扯到张氏身上,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盯着瘦猴说道:“你还有何话说?” 瘦猴看到了楚昊宇眼中的寒光,瞬间感到莫名寒意,口中却是大叫道:“王爷明鉴,小人可是被冤枉的。张氏勾引小的,张老三则想敲诈小的,小的气愤不过才动手打了他。” 楚昊宇如何看不住瘦猴是在狡辩,也懒得再废口舌,挥手便有侍卫将他押了下去,而后望向了孙侯。孙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躬身说道:“王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话到最后,孙侯抬步跟了上去,而当几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便有沉闷的叫喊声响起,其中有着遮掩不住的痛苦。 孙侯年岁不大,然年少历经人间惨事,这几年跟随楚坤更见识了这世间的黑暗,因此在他眼中根本没有是非对错,只有主子和命令。很快,甚至不足一盏茶工夫,孙侯便折身返还回来,躬身拜道:“公子,都问清楚了,周瑞背后是河南道长史唐万年。”说到这里稍顿,孙侯压低声音说道:“唐长史是五爷的人。” 听到五哥,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异色,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押送到衙门,就说本王要严查此事。”根本不待孙侯插话,楚昊宇望着黄先逸三人说道:“此事,本王管了,去吧。” 看楚昊宇挥手,黄先逸三人多次拜谢后才退了下去,便是众多侍卫也退了下去,仅剩楚昊宇和怜玉两人。 怜玉听到了孙侯的话,又看楚昊宇一脸沉思,有些歉意的说道:“公子,怜玉又给你添麻烦了。”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摇头说道:“当年,我跟随欧阳先生时候总喜欢问稀奇古怪的问题想难住先生,有次我问欧阳先生天下像什么?先生呵呵一笑,说天下就是一盘棋,我当时很不明白,问他为什么?先生告诉我说,因为这天地间,人人都是棋子,我还是不明白,等我再问时候,先生却是笑而不答,只言将来你自会明白。”说到这里再次摇摇头,楚昊宇轻叹道:“天地如棋,谁人不是棋子?” 怜玉并不知楚昊宇因何而感慨,却听出了他深深的伤感、悲哀。心底一声叹息,怜玉也不答话,抬手握住了楚昊宇的手掌,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握着怜玉的芊芊玉手,楚昊宇清晰感受到了怜玉的心跳,感受到了怜玉的柔情。摇头一笑,楚昊宇似抛出所有烦闷,张口说道:“一时有感,姐姐莫记在心上,等找到影子铲除天刺逆贼,咱们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几只鸭几只鸡,再不问天下是非。” 济阳,周府,虽然是最近几年才发达起来,可凭借着河南道长史唐万年,周瑞在济阳也是跺跺脚便震三震的人物,何况唐万年曾是济阳府城守在济阳城根深蒂固,因此,在瘦猴被压入大牢后,周瑞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且是济阳府长史许冬生亲自送来。 书房内,周瑞和许冬生相对而坐,不过两人都不曾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周瑞个头不高相貌一般,眼中不时有光芒闪烁,手握茶杯然手背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看去颇为凶狠。许冬生倒算得上俊秀,然失之柔弱,消瘦的身躯看似弱不禁风是书生,只是有些阴沉。 周瑞本是痞子出身,虽认得字却读不得文章,如何会看书,只是家大业大后跟风附雅建了所书房,唯一的作用,或许就是谈一些机密之事。看许冬生不急不淡的品着茶,周瑞心底不屑,却也知道自己养气功夫不如他,便不再浪费时间,沉声说道:“瘦猴必须放了。” 许冬生似不曾听到周瑞的话,微微眯起的双眼似沉浸在茶香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张口说道:“还是这蒙山顶的老茶好喝,今年的新茶,味淡了。” 周瑞明白许冬生的意思,冷声说道:“大人这些年用钱越来越多,若有其他法子,周某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压低价格。倒是瘦猴,跟了周某这么多年,要是不保他出来,兄弟们要心寒啊!” 周瑞这话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他可不认为一个小小的瘦猴就能让楚昊宇这位亲王满意。许冬生自然听出了周瑞的意思,却是不咸不淡的说道:“大人总告诫你收敛些,周兄若能谨遵大人吩咐,岂会有今日之事?哼,莫说你我,便是唐大人,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顿时,周瑞眉头轻挑,叫道:“什么?大人身后不是还有一位?” 扫了周瑞一眼,许冬生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冷声说道:“难不成那位爷会为了你我,与七王爷生出冲突?” 这刻,周瑞终有过一丝色变,只是看到许冬生的神情便知道此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不然怕是比自己都要着急。盯了许冬生片刻,周瑞沉声说道:“要周某做什么就直说,别再拐弯抹角了。” 放下茶杯,许冬生张口说道:“七王爷没有当场要了瘦猴的性命而是将他押到衙门,说明此事还有缓和的余地。本官已加急传讯大人,不久就会有消息,只是七王爷明日就能赶到济阳,老夫必须稳住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许冬生直直盯着周瑞说道:“所以,要辛苦周兄一阵了。” 这刻,周瑞如何不明白许冬生的意思,竟是要将自己也抓了下狱。心底恼怒,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大喝道:“姓许的,你什么意思?” 许冬生神色不变,淡淡说道:“周兄,下狱总比落入七王爷手上好,何况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许某万万不会自掘坟墓。对了,周兄不是有一本账簿,若是见机不妙,就交给七王爷好了。” 周瑞确实有一本账簿,这是他保命的法宝,只是此事隐秘,猛然听许冬生说来,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冷眼盯了许冬生片刻,周瑞沉声说道:“你知道就好,要是周某有了意外,下一个就是你许冬生,哼!”冷哼声中,周瑞拂袖离去,唯独许冬生神色平静的端起了茶杯。 471楚坤遇刺 瘦猴只是个小角色,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即便认识也叫不出他的大名,可随着瘦猴下狱,就似一颗石子投在平静的水面上,生出无尽风波。先是周瑞被长史许冬生下了狱,这个消息可是惊呆了所有人,他们两人都是河南道长史唐万年的人,分别把持着济阳府的黑白两道,以致太守石中信成了摆设,而且还不曾结束,是夜,周瑞在狱中上吊,真叫人跌破眼镜。 没有人相信周瑞这个地痞会畏罪自杀,就像众人都相信这是许冬生下的黑手,可面对长史许冬生时候,一个个还是毕恭毕敬的,与他一道迎接孝王殿下楚昊宇,长长的队伍,将近一里长。 队伍最前方的是太守石中信和长史许冬生,石中信头发花白稀疏,两眼昏暗无神,身子骨也有些佝偻,想来年岁不小。该是站时间长了,石中信竟觉得两腿打颤,一声咳嗽后张口说道:“老了老了,才这么一会儿,腿都麻了。”说到这里稍顿,石中信扭头望着许冬生说道:“许老弟,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王爷殿下的消息?” 也确实够长了,众人已在城外等了一个时辰,以许冬生的心性也在暗自着急,只是神色却没有一丁点变化,不咸不淡的说道:“殿下说了今日到,我们安心等着就是。” 顿时,石中信又是一阵咳嗽,而后点头说道:“老弟说的是,我们安心等着就是。”话到最后,石中信已然扭过头去,只是昏花的眼中闪过一抹冷笑。他能够成为济阳府的太守,固然是各方争斗无果的结果,可若非人精,也不能够在天命之年成为一府太守。 不觉已是巳时两刻,太阳高悬头顶,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燥热,有人额头上堆满汗珠不时拿手绢擦着,可不见太守和长史两人开口,众人也都乖乖闭嘴,只是脸色倒是越发着急。 又是一刻钟过去,猛然听到远处的马蹄声,大多数人脸上都浮现起笑意,既是对王爷殿下的尊重,也因为能够结束这种无休止的等待,然而看到仅有两骑,众人都有些傻眼。 马蹄飞快,最后在济阳府众官员面前勒马停住,也不曾下马,其中一黑甲小将挥手扬了扬血卫令牌,大喝道:“谁是太守?” 石中信久在官场,看来人身着黑甲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何况那块血色令牌还充满杀气。不敢迟疑,石中信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正是下官,不知王爷殿下……” 在石中信拉长的声音中,黑甲小将沉声说道:“我家王爷有要事已赶往京城,诸位就不必等了,告辞。”抱拳行一虚礼,黑甲小将也不废话,直接跳转马头离去,看的济阳城一众大小官员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放在长史许冬生身上,暗自猜测是不是他惹怒了王爷殿下。 看黑甲小将离去,许冬生本就冰冷的脸庞越发阴沉。周瑞的死,确实是他做的手脚,本以为周瑞一死就是死无对证,可这位爷来了个避而不见,就像一巴掌扇在他脸庞上,让他感到火辣辣的痛。心底恼怒,然许冬生更多的是担忧,这位爷要是发起狠来,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许冬生。想到这里,许冬生也懒得说话,直接转身离去,不过这次众人可是想多了,楚昊宇还真是有要事,正快马赶往京城。 打马飞奔在官道上,楚昊宇脸上有过一抹忧色,京城传讯,四叔楚坤遭到天刺逆贼袭击命在旦夕。得到消息,楚昊宇便猜到天刺此举与被自己活捉的二统领有关,只是,楚昊宇心中却有疑惑,天刺逆贼只是在报复吗?虽然想不明白,楚昊宇却是命李牧率大队人马回京,仅率一队侍卫每人双骑快马加鞭赶往京城。轰隆隆的马蹄飞快,惊的行人纷纷避让,即便心有不满的,可看来人黑甲黑马,也都乖乖闭嘴。 京城,萧府,楚坤半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气息若有若无,仿佛风中烛随时都能熄灭,神医李思翰静坐一侧,正在为他诊脉。 静,死一般的寂静中,李思翰摇摇头收回了手掌,看的李世信神情一紧,刚张口却是被李思翰摇头喝止,而就在两人将要离去时候,楚坤却是开了口,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李神医。” 瞬间,屋中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坤脸上。神医李思翰,鹰卫李世信,还有几人不知道名字,然都是天卫统领,楚坤的心腹。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坤缓缓睁开了眼睛,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折的眼睛,或许,唯独还有遗憾。望着李思翰,楚坤张口说道:“老夫的身体自己清楚,生机已尽,李神医就不必再费心了,不过,若见不到我家小少爷,老夫死不瞑目。” 与楚坤对视片刻,李思翰似在突然间下了决断,张口说道:“诚如四爷所说,四爷生机已绝,老朽已是无能为力,若想续命,老朽可配制一颗绝命丹。”说到这里稍顿,李思翰语气一转,沉声说道:“此丹以数种剧毒为药引,刺激身体机可续命七日,只是服用此丹犹若千针刺体,极为痛苦,而且七日之后,神仙难救。” 没有任何迟疑,楚坤直接张口说道:“七天,够了,劳烦李神医了。” 再次望了楚坤片刻,李思翰一声叹息后转身离开。看楚坤望向自己,李世信似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说道:“回禀四爷,卑职已传讯七王爷,想来不日就能返回。另外,已经抓到楚景,请四爷定夺。” 楚坤乃是楚家天卫的统领,出入都有侍卫随行,这次遭到袭击,则因为内鬼泄密,而这个内鬼正是楚景,自小就被楚坤收养的孤儿。 这次,楚坤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交给小少爷,以后但凡要事,只需向小少爷请示,胆敢违令者,杀。”楚坤的声音虽小,却不容任何人质疑,尤其最后一个杀字,更是充满杀伐气息。 众人都明白楚坤的意思,自今日起,楚昊宇就是天卫的统领,虽然早料到这个结果,可一时间都沉默下来。房间中人,他们都是楚坤一手培养出来的亲信,跟随他数十年,楚坤的命令对他们来说就是圣旨,而如今楚坤将他们交给楚昊宇,即便楚昊宇身份尊贵,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楚坤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脸色一寒,沉声说道:“怎么,要抗命吗?” 顿时,众人同时跪了下去,拜道:“卑职不敢,谨遵统领令谕。” 听众人如此说来,楚坤的脸色才缓了下来,而就在此刻,一身着明黄色长衫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不是圣上楚昊然是谁?看到楚昊然,众多统领纷纷跪拜行礼,便是楚坤也挣扎着想要下床,却是被楚昊然按住。 望着楚坤苍白若纸的脸庞,楚昊然心底一阵黯然,按住他同时说道:“四叔,你身体有伤,就不要行此虚礼了。”话到最后,楚昊然发出一声忍不住的叹息。 刚才他遇到神医李思翰已然问清了楚坤的伤势,尤其想到为了见楚昊宇最后一面竟然服用绝命丹这种剧毒,想到楚坤的忠义,楚昊然脸上露出一丝黯然,摇头说道:“四叔,你们兄弟五人,达叔就似个影子守在父皇身侧,钦叔大才又被称为鬼将,遭数万大军包围力竭身亡。曜叔武功高强,替父皇挡下一剑身亡,铮叔忠义,战死漠北,现在,坤叔也将要离去,昊然不舍啊!” 听楚昊然如此说来,楚坤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很快就黯了下去,低沉着声音说道:“承蒙主人和少爷信任,命老奴执掌天卫追查天刺逆贼,然二十年都没能找到影子,老奴有负圣恩,也无言面见主人。”话到最后,想到自己生机已绝即将去找主人楚天枫和一众兄弟,楚坤脸上露出一抹愧色,接着又道:“诚如少爷你所说,大哥终生侍奉主人,老二、老五战死沙场,老三替主人挡剑身亡,唯独楚坤,二十年来一事无成,最后反遭天刺逆贼暗杀,呵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中,楚坤脸上更是留下两行热泪。 楚坤兄弟五人,以楚坤性子最坚韧,现在看他留下眼泪,楚昊然触景生情,心中极为难受。 终是心志坚定之辈,很快,楚坤便收起所有情绪,继续说道:“不过,小少爷心智高绝,区区数月就活捉了天刺二统领,想来能将天刺逆贼一网打尽。所以,老奴恳请圣上,将天卫叫给小少爷。” 这刻,楚昊然也平静下来,并不回答却是挥手说道:“都下去,朕和四叔有话要说,胆敢靠近者,杀。” 听到圣上楚昊然的话,众人跪拜之后立即退了下去,仅剩楚昊然和楚坤两人。沉寂之中,楚昊然先开了口,张口问道:“坤叔可猜到天刺逆贼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小七?” 顿时,楚坤脸上有过一丝不忍,而看到楚坤的神情,楚昊宇就知道了结果,一声叹息后张口说道:“天刺不除,朕心难安。” 这二十多年来,楚坤率领天卫与天刺明争暗斗不休,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铲除天刺逆贼,尤其是将死之即,不铲除天刺逆贼,死不瞑目。与楚昊然对视片刻,楚坤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可终是点下了脑袋。 472急中生智 心急楚坤的伤势,楚昊宇一路疾快,短短三日便赶到了博陵郡。看天色将晚,楚昊宇却没有停下的打算,命侍卫休息同时,自己也叫了份素面和一杯浓茶。 端坐在茶棚内,楚昊宇一口接一口吃着素面,平静的脸庞,丝毫看不出他心急若焚。这是他在漠北养成的习惯,越逢大事越要凝神静气,越心急越要保持最佳状态。所以,楚昊宇很仔细的吃了一碗素面,而后端起茶杯品尝着,优雅的姿态看的老掌柜心底一喜,还以为自己厨艺大涨呢,同时也看的一青袍人眼前一亮。 青袍人约莫四十上下,相貌俊秀,脸带笑容,眼神从容,仪态悠闲,看似个教书先生。走进茶棚,青袍人便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且径自走了上去,不想半路被侍卫拦了下来。神色不变,青袍人淡淡说道:“你家王爷应该想见韩某,因为,”拉长的声音中,青袍人脸上挂起一抹笑意,神色傲然的说道:“韩某乃是天刺中人。” 楚昊宇本无意见青袍人,然听到天刺二字,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青袍人,而青袍人则神色平静的与楚昊宇对视着,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不曾散去,微微挑起的眉头,更是透着一抹神采。沉默片刻,楚昊宇挥手说道:“上茶。” 听到楚昊宇的话,侍卫虽给青袍人放行,然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盯着他,想来只要他有异动,刀剑就要出鞘,然而青袍人却是落落大方的坐了下去,甚至优哉游哉的端起茶杯。轻呡了口,青袍人便放下了茶杯,张口说道:“这是最下等的茶叶,没想到王爷也能甘之如饴,佩服、佩服!”说话同时,青袍人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江湖礼,只是看他抬起手掌,数名侍卫立即拔出横刀,若非楚昊宇挥手喝止,怕已经劈了上去。 楚昊宇还没能猜透青袍人的来意,却隐隐约约觉得与四叔楚坤有关,不然也不能在此等待自己,还直接暴露身份。望着青袍人,楚昊宇张口说道:“山野之地,也唯有一杯粗茶待客,到了京城,本王一定好好招待先生。” 望着楚昊宇,青袍人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容易止住笑,青袍人用带笑的声音说道:“王爷果真是个趣人,韩某还真想与王爷好好喝一杯,若是王爷不见怪。”话到最后,青袍人眉头轻挑直直盯着楚昊宇,眼中有着忍不住的笑意,似想看楚昊宇接下来的表情,而楚昊宇还真被他手上玉簪吸引,皱起眉头。 碧青色的玉簪通体透明,一看就是上好的岫岩玉雕刻而成,上面镶嵌了数快石榴红色的玉石,恰组成一瓣梅花。楚昊宇认识这柄玉簪,正是他送给苏青青之物,现在,玉簪落在天刺逆贼手中,那苏青青呢? 青衣人将楚昊宇的神情看在眼里,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从容说道:“王爷,现在能否谈谈?”说到这里稍顿,青袍人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对了,青青姑娘似乎有了身孕,韩某要先恭喜王爷,又要添一麟子了。” 顿时,楚昊宇气息一紧,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有着遮掩不住的杀意。青袍人的话,再次让楚昊宇想到了郭颖,而想到郭颖和宋玥的死亡,楚昊宇就压制不住心底的杀机,凌厉的气机直逼青袍人而去,只将他的衣衫吹的噗噗作响。 心底震惊楚昊宇的武道修为,尤其是他浓郁的杀气,不愧是七杀星下凡,一把火屠城。心中虽有万般想法,青袍人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现在,似乎他拿到了楚昊宇的命门,拿到了主动权。 盯了青袍人片刻,楚昊宇神色倒是平静下来,他们抓了苏青青,不外乎自己抓了天刺二统领,想要交换而已。深吸一口气,楚昊宇鼻尖发出一声不屑冷哼,张口说道:“本以为影子是个不错的对手,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妇孺老弱之辈下手,倒是本王高看他了。” 青袍人哈哈一笑,道:“当年漠北一战,死在王爷你手下的妇幼老弱之辈,怕是更多吧?” 出乎青袍人的意外,楚昊宇竟是点点头,道:“只问目的不问手段,倒是本王落了下乘。说吧,找本王何事。” 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青袍人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王爷大才,岂能不知我们的目的?” 再次点点头,楚昊宇却又问道:“行刺四叔呢?” 青袍人又是一笑,张口说道:“王爷果真不凡,青青姑娘性烈,受了些伤,怕是要劳烦王爷带他回京看大夫了,京城可是有位神医,想来能够药到病除。而且,我家主子发话了,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这明显是要楚昊宇做个选择,救苏青青,或赶往京城见楚坤最后一面,一个是他心爱女子且怀了孩子,一个是对他楚家忠心耿耿的老仆,待楚昊宇犹若后辈子侄。或许,天刺逆贼行刺四叔楚坤,抓苏青青,正是要给他楚昊宇一个教训,而且这刻,楚昊宇真不知如何选择,再保持不住平静浮现起一丝怒色。 脸色数变,楚昊宇长长吸了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盯着青袍人问道:“要是本王不去呢?” 青袍人早就考虑到各种可能,神色平静的说道:“自影卫变成刺天,我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二统领身份尊贵,更有此觉悟。” 话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既然成为天刺逆贼,就该有必死之心。点点头,楚昊宇脸上却有笑容浮现,看去如此从容,轻声说道:“若是本王能够让他开口呢?”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青袍人心底生出不妙的感觉,突然觉得事情开始脱离他的掌控,然久经沉浮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他若开口,也就不是二统领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顺着青袍人的话说道:“听先生的口气,你们很熟吧?”似知道青袍人不会回答,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是人都会有弱点,先生久在黑暗,想来比本王更清楚。” 望着从容自若的楚昊宇,青袍人发现自己再猜不透楚昊宇的想法,却是点头说道:“王爷所言甚是,是人就有弱点,只可惜,王爷找不到。” 楚昊宇也不为意,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看来你们两个还真是挺熟,先生身份不低吧,一方领事?” 顿时,青袍人眉头轻皱,眼中更是闪过一抹异色,虽然他隐藏的很好,还是被楚昊宇察觉到了。自顾一笑,楚昊宇继续说道:“想要一个人开口,有很多方法,比如**术?”看青袍人脸色又是一变,楚昊宇轻笑道:“先生放心,本王不会什么**术,就会耍些小聪明,诈出了些东西,比如你天刺三统领的身份,三兔,谢东麟。”拉长的声音中,看青袍人脸色大变,楚昊宇知道自己猜对了,也赌对了。 天卫与天刺明争暗斗几十年,虽不曾找出天刺的首领影子,然三大统领的名字还是知道的,还曾斩杀过几个,三兔就是在前任统领被杀后才成为三统领的。楚昊宇只听过三兔这个名字根本没有见过其人,如何会知道他的身份,刚才不过是在诈青袍人罢了,而看到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宁家镇,楚昊宇便猜到宁希意知道谢东麟身处何地,可非但没有告诉自己反而希望自己保他周全,楚昊宇已隐隐约约猜到谢东麟定然不满楚家江山,一直隐藏在暗中行不轨之事。后来张盼盼告诉他说,谢东麟出现在风雨楼,张家堡又遭到风雨楼袭击,虽知道张盼盼另有目的,楚昊宇却已证实谢东麟就是大楚逆贼,甚至是天刺中人,只是无从考证罢了。这种种缘由,楚昊宇才会拿谢东麟来诈青袍人。 看青袍人再保持不住平静脸色大变,楚昊宇继续说道:“对了,兵戟还告诉了本王,谁是赵氏少主……” 楚昊宇虽没有出音,然看到他的口型,青袍人已然读出这个名字,顿时心神剧震,既吃惊二统领兵戟竟然开了口,更震惊楚昊宇知道了他们少主的身份,这对天刺而言可是致命打击,而就在青袍人心神激荡时候,楚昊宇抬手一记掌刀斩了过去。 青袍人本就心神失守,又看楚昊宇不顾身份突袭自己,下意识的挥掌迎了上去,期望先挡下这一击再作打算,不曾想楚昊宇这一掌只是虚幻。两掌相交的瞬间,青袍人只觉得空荡荡,仿佛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那种虚不受力的感觉难受的他想吐血,而就在此刻,楚昊宇一脚踢在他膝盖上。 这才是楚昊宇目的,先用言语让青袍人心神失守,而后虚晃一招逼青袍人全力应对,可真正的杀手锏却隐藏在桌子下面。踢上青袍人同时,楚昊宇浑厚的内力狂涌入青袍人体内,且恼怒他们抓了苏青青,内力中夹杂着浓郁的杀机,疯狂的破坏着青袍人的筋脉,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而且还不曾结束,在青衣人吐血同时,楚昊宇化刀为掌抓在青袍人的手腕上,直接将他禁锢起来。 所有一切不过眨眼功夫,看的众侍卫眼花缭乱,好在众人吃惊却不慌张,立即上前将青袍人拿了。此刻,青袍人也回过神来,脸上有过一抹羞色,自己竟被一招拿下,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更多是恼怒,冷声说道:“都是七王爷至情至孝,现在看来,传闻而已。” 楚昊宇也不为意,张口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既然你们不按常理出牌,也就莫怪本王不客气。二统领,你,再加上赵氏少主,要是还换不了青青一条性命,那么,废物一个,不留也罢。” 473密谈 正值中午,猛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南门值守将军立即皱起眉头,谁敢如此大胆策马冲击皇城,圣上一个恼怒就是大不敬之罪,掉脑袋都是小事,可猛然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值守将军脸色立变,一路小跑迎了上去,禁军都是爷,惹不得。 眨眼工夫,一匹快马便赶到了城门口,大喝道:“七王爷回京,速开城门。” 听闻是七王爷楚昊宇,值守将军竟是给吓了一跳,赶忙指挥众多守卫清理道路,一直到楚昊宇离去才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里嘀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位爷如此心急。 一路快马赶到萧府,楚昊宇将马缰扔给侍卫,大步走向后院,而看到脸色苍白神情痛苦的楚坤,楚昊宇才松了口气,同时也有过一抹忧色,一丝不舍。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一灰衣老者躬身拜道:“少爷,四爷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服了绝命丹可保七日性命,只是绝命丹乃剧毒,四爷痛苦不堪,服了安神药物才睡去。”话到最后,灰衣老者抬手似想叫醒楚坤,却是被楚昊宇挥手喝止。 即便睡去,楚坤脸上却有着遮掩不住的痛苦,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开,看的楚昊宇心中不忍。好半天过去,楚昊宇才开了口,冷声问道:“凌叔,这些年四叔已很少外出,为何会遭到天刺逆贼的袭击?” 灰衣老者楚凌也是楚家家奴,跟随楚坤大半辈子,立即答道:“回禀少爷,出了内鬼。”内鬼两个字,楚凌几乎是咬牙切齿说了出来,而听到内鬼二字,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很快,楚凌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暗卫成立之初,主人已有心争夺天下,因此安插了大量探子进入赵王朝,也包括影卫,如今五十年过去,仅有两三人活了下来,楚帆正是其中之一,”话到这里看楚昊宇眉头轻皱,楚凌似知道楚昊宇想问什么,立即说道:“少爷,另外两人老奴也不知身份,只有四爷知道。”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继续。” 楚凌接着刚才说道:“四十年来,四爷从没有动用过楚帆,直到王爷你大婚之日的惨变,四爷才命老奴带着密令找到楚帆,命楚帆查探影子为何要行刺王爷,不惜暴露身份。”说到这里稍顿,楚凌眼中有过一丝黯然,却依旧操着不平不淡的口气说道:“前些日子,四爷得到消息说楚凌查到了影子的身份,却也因此暴露身份遭天刺追杀,得到消息后,四爷亲自带队找寻楚帆,不想这根本就是天刺逆贼针对四爷的一个局,随行高手全部遇害,四爷也身受重伤。”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内鬼呢?” 想到内鬼,楚凌脸色又是一冷,沉声说道:“是楚景,潜入我天卫三十年,现已被关押起来,等少爷你定夺。” 楚昊宇并没有出声,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楚坤身上,眼中有着毫不遮掩的伤感。这刻,楚昊宇不由自主想到了楚铮,想到楚铮战死沙场时候的情景。 或是楚昊宇的目光,也该该是最后一丝执念不灭,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坤竟睁开了眼睛。看清眼前人,楚坤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是被楚昊宇按住,张口说道:“四叔,千万别动。” 楚坤身受重伤生机已尽完全是在靠绝命丹在续命,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如何挣得开楚昊宇的手掌,也就不再费力,只是脸上露出一抹愧色,有气无力的说道:“少爷,老奴有负主人所托,辜负少爷信任,二十年来未能铲除天刺逆贼,反而陷入天刺逆贼的算计,有愧啊!” 楚昊宇立即接口说道:“坤叔,别想那么多,安心养伤就是,天刺逆贼,小七一定将他们连根铲除。” 望着楚昊宇冰冷的脸庞,楚坤脸色越发愧疚,摇头说道:“本想再辅佐少爷几年铲除天刺余孽,现在看来老奴是不行了,只能交给少爷你了。”说到这里挥手阻止楚昊宇说话,楚坤继续说道:“少爷,你就不必再费心了,老奴的身体自己清楚,大罗神仙也难救,这次,真要去找主人和兄弟几个了。” 刚才按住楚坤时候,楚昊宇已用真气查探了他的伤势,正如他所说,生机已尽,只是看着这个迟暮老者,楚昊宇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伤痛。他们兄弟五人跟随父皇楚天枫一生,随着楚坤的离去,怕是父皇的痕迹越来越淡了。想到这里,楚昊宇竟觉得鼻子酸酸的。深吸一口气,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四叔,你见到父皇、达叔、铮叔,代小七问声好,就说小七想他们了。” 顿时,楚坤两眼一酸,竟有控制不住的眼泪流了下来,不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张口说道:“少爷放心好了,老奴一定将话带到,想来老主人听到少爷的消息,要高兴的很。” 点点头,楚昊宇已收起所有情绪,一脸肃然,沉声说道:“坤叔,小七一定要铲除天刺逆贼。” 楚坤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这两年来楚昊宇已逐渐接管了鹰卫和虎卫,然而龙卫还有天卫隐藏在各地的高手,尤其是楚达和楚坤两兄弟一手安插下的暗探,都是楚昊宇要掌控的。 望着楚昊宇,望着他俊秀的脸庞,楚坤突然有过一丝不忍,只是瞬间便压下此想法,笑道:“也该交给少爷了,都下去吧。”在楚坤的吩咐下,众人立即退了出去,仅剩他和楚昊宇两人,小声说着什么。 不觉天已暗了下来,离开萧府已是漫天星辰,而望着漫天星辰,楚昊宇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打马赶往皇宫,而城门口正有太监候着他。看到楚昊宇,小太监立即迎了上来,跪拜道:“奴才叩见王爷。”似知道楚昊宇的疑惑,小太监继续说道:“奴才奉圣上之命在此迎接王爷,圣上正在慈宁宫等待王爷。” 楚昊宇入皇宫自然是拜见母后,听闻大哥竟在等待自己,就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点头说道:“带路。” 入了慈宁宫看方玉和小儿楚弘辰也在,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是一跪到地恭恭敬敬的拜道:“小七见过母后,见过大哥。” 数月不见楚昊宇,太后还真是颇为想念,猛然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脸上浮现起笑容,只是不等他开口,小弘辰已扑入楚昊宇怀中,叫道:“父王,想死晨儿了。” 气氛本还有些严肃,然小弘辰这一声叫喊,直接将众人逗乐了,便是楚昊宇脸上也露出忍不住的笑意,忘掉那些血腥争斗,只是不见楚昊宇开口,小弘辰颇为疑惑的问道:“怎么,父王你不想晨儿吗?”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出来,脸上有着毫不遮掩的欣喜,此刻,太后娘娘张口说道:“好了,赶紧起来。”说到这里稍顿,太后娘娘不无责怪的说道:“也不知道爱惜身体,瞧你累的。” 自得到楚坤遇刺的消息,楚昊宇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五天赶了千余里路,莫说换衣洗澡,有时候饭都顾不上,衣衫上满是尘土。听到母后的话,楚昊宇才察觉到身体上的异样,只是未等他开口,小弘辰已然跳了出去,捂着鼻子说道:“父王懒,不洗澡,丑丑丑,臭臭臭。” 楚弘辰的声音清脆干净,尤其合着他一张小脸,看的众人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大笑声中,楚昊宇一把将楚弘辰抱了起来,而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楚昊宇下意识的将他举到脑门前用力顶了起来,笑道:“小子,还嫌弃你父王了……”话不曾说完,楚弘辰却是大叫道:“疼、疼、父王坏、父王坏,皇奶奶救我,皇奶奶救我。” 虽知道楚昊宇是痛爱儿子,可听小孙子的话中夹杂了一丝哭腔,太后娘娘不无心痛的说道:“好了小七,快放晨儿下来,别吓住他。”话到最后,太后娘娘更是站起身来,似要从楚昊宇的魔手中夺走心爱的孙子,看的方玉刚忙上前扶住太后娘娘。 此刻,圣上楚昊然也开了口,道:“好了小七,莫闹了,还没吃饭吧?亏的小晨晨刚还想起你,一定要给你留饭。” 将儿子楚弘辰交到母后手中,楚昊宇却又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还能想起来给父王留饭,没白心痛你小子这么多年。” “好了。”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娘娘微怒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瞧你把小晨晨吓的。晨晨不怕,奶奶抱。” 冲楚昊宇笑了笑,方玉扶着太后返回软榻坐了下去,只是此刻,楚弘辰一双眼睛又放在了楚昊宇身上,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见此,太后不由乐了,笑得:“你个没良心的,还想着他。”话到最后,太后也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不无爱怜的说道:“先吃饭,看的样子,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随着太后娘娘的话,立即有宫女端来食盒。楚昊宇自顾一笑,张口说道:“听母后你这么一说,小七还真饿了,五六天都没吃顿饱饭。” 顿时,太后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责怪他不爱惜身体,同时又是一声叹息,问道:“见过楚坤了?” 楚昊宇的脸色立即黯了下来,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伤感,点点头却不曾张口。见此,太后娘娘又是一声叹息,道:“先吃饭,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474逗儿弄女 深夜,一辆马车缓缓驶出皇宫,马车内,小弘辰在方玉怀中睡的正香,撅起的小嘴还挂着一抹笑意,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坐在方玉对面,楚昊宇神色平静的望着她却没有开口,渐渐的,方玉脸上也有笑容浮现,满足又开怀,樱唇微张,道:“辰辰非要等你回家,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看到方玉脸上的笑容,楚昊宇也笑了起来,只是听她说完,脸上露出一抹愧色,轻声说道:“这两年辛苦你了。”不容怜玉插口,楚昊宇接着又道:“大婚没多久,我便赶往江南道和河南道,便是这趟出京也用了四个月,这四年,我在京城也没呆这么久。过的真快,辰儿都知道关心他老子了。” 楚昊宇这些年多不在京中,偌大的孝王府都交给了方玉,因此,她早非当年那个逗鹰女孩,然而望着楚昊宇那歉意的眼神,怜玉眼珠转动,有些顽皮的说道:“你也知道啊,准备怎么补偿本姑娘?”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被方玉给逗乐了,脑海中浮现起初次见她的情景,英姿飒爽又不失活泼可爱,尤其是一只雄壮黑鹰站在他肩头,更添几分英姿。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有了主意,点头说道:“你不是想做大将军,等明年开春,我带你走趟漠北草原,想来你会喜欢。” “当真?”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方玉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方玉最大的梦想便是做个像爷爷方靖那样的无敌统帅,可惜身为女儿身空有一身武功满腹兵法,也只能在家相夫教子,而且,嫁给楚昊宇虽是父母媒约,却也是真心喜爱楚昊宇,尤其听闻他纵横漠北的事迹,方玉便心醉不已。现在,猛然听到楚昊宇竟然带自己前往漠北驰骋草原,方玉眼中闪过一抹异彩,直直盯着楚昊宇,而看楚昊宇点头,明媚的脸庞上则有毫不掩饰的欣喜,呵呵笑道:“还是夫君最疼玉儿。”这刻,若非小晨晨还在怀中,怕已扑到楚昊宇怀里了。 望着方玉那开怀、满足的笑容,楚昊宇也有笑容浮现,点头说道:“到时候,咱们带上辰辰,还有小黑,跃马驰骋草原。” 方玉为楚昊宇的话所吸引,眼中满是憧憬,只是很快就黯淡下来,张口问道:“夫君,坤叔遭天刺逆贼袭击,你是不是要接掌天卫?” 方靖乃是大楚军神,虽然早就隐退山林不问世事,可但凡朝廷有重大事情都要询问方靖的意见,使得方家成为京城有数的大家,耳濡目染之下岂能不懂些权谋之术,不然也不能替楚昊宇管家。楚坤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楚昊宇加急赶回京城与楚坤见了半天,晚上入宫又与圣上密探半宿,怜玉岂能察觉不到什么。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却也不瞒方玉,点头说道:“坤叔生机已绝,天卫也需要一个掌舵者,铲除天刺逆贼护我楚家江山。” 得到肯定答案,方玉却是叹了口气,道:“夫君,明年不去了,正事要紧。”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无碍。这次出京,我数次打乱天刺逆贼的阴谋,还抓了他们的二统领,怕天刺逆贼要偃旗息鼓一段时日,不过,这个冬天闲不住啦。” 天卫由楚达和楚坤一手创立,尤其大楚立国这二十年来,都是楚坤在打理,楚坤之死,对天卫的影响不可估量。楚昊宇身份虽尊贵,也曾掌管天卫数年,可若想真真正正掌控天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看楚昊宇神情肃然,方玉心底一声叹息,张口说道:“那夫君你多注意身体,出去几个月,又瘦了。”话到此处,方玉更是瞪了楚昊宇一眼。当日听闻楚昊宇遭天刺逆贼刺杀身受重伤,方玉可是吓了一跳,数日都不能安然入睡,尤其白日还要给太后请安,为了不使太后看出问题,最后只能装病,不想最后还真病了一场。 楚昊宇并不知方玉因何瞪自己,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关切,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就放心吧。”说到这里稍顿看方玉的怒色并不曾散去,楚昊宇轻笑道:“以后,本王的饮食起居都由你照顾,总可以了吧?”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方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未等她开口,马车已然停了下来,同时有声音响起道:“王爷、王妃,到王府了。” 该是回到家中,楚昊宇竟觉得心神一松,笑望着方玉说道:“娘子,请吧!” 方玉顿被楚昊宇给逗乐了,顾盼生辉的瞪了楚昊宇一眼,抱着楚弘辰走下马车,摇曳的身姿,看的楚昊宇摇头一笑,抬步跟了上去。 楚昊宇数日不曾休息,再加上回到家中心神放松,这一觉睡的极为香甜,清晨竟是赖起床来,最后被楚弘辰这个小调皮给惊醒。察觉到楚弘辰爬到自己的床头,还将脑袋凑到自己脸前,楚昊宇猛然睁了开眼睛并冲儿子小弘辰做了个鬼脸,不想受到惊醒的楚弘辰,竟是哇一声哭了出来,同时还有方玉忍不住的笑声。 见此,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则苦笑起来,这小子,胆子也太小了,太不惊吓,摇头说道:“你小子,没一点老子的风采,想当年,老子一个人就硬闯千军万马。”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坐了起来,抬手将楚弘辰抱到怀中,满脸赔笑的说道:“小辰辰乖,不哭、不哭。” 楚昊宇不出声还好,他这一开口,小弘辰哭声越发响亮,仿佛受了无尽委屈,留下两行眼泪。楚昊宇虽能无惧千军万马,可看到儿子的眼泪却没有一点办法,哄了半天也没能止住,反倒哭的楚弘辰梨花带雨,那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要多伤心有多伤心。最后,楚昊宇只能求助似的望向方玉。 看到楚昊宇那无辜甚至有些委屈的眼神,方玉俏丽的面庞上浮现一抹笑意,看去明艳不可方物,差点亮瞎楚昊宇的眼睛,眼神明显愣了下,看的方玉又是一笑。走上前将儿子楚弘辰抱起,方玉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小辰辰乖,不哭,娘亲抱抱。” 楚弘辰的哭声并没有止住,可在方玉怀中似觉得安全多了,一边哭喊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父王坏,吓小辰辰。” 撇了楚昊宇一眼,方玉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却是轻声说道:“辰辰不哭,父王在跟你玩呢,不怕、不怕。” 在怜玉的安慰声中,楚弘辰终是停止了哭泣,却仅仅抱住母亲的脖子,生恐她将自己交给楚昊宇这个恶人,最后哀求似的说道:“娘亲,不跟父王玩,找皇奶奶玩,找皇奶奶玩。” 此刻,楚昊宇以站起身来,张口说道:“也该给母后请安去了,走吧!”楚昊宇的话刚说出口,不曾想刚安静下来的楚弘辰哇一声又哭了起来,直看的楚昊宇面面相觑,哭笑不得的叫道:“这小子……”叹息声中,楚昊宇当先走了出去,而走出房间便看到一张俏兮皎兮的脸庞。 女子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身着淡紫色绣花衣裙,乌黑青丝随意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看楚昊宇走出房间,女子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拜道:“臣妾见过王爷。” 此女子正是楚昊宇的侧妃陈芳菲,她身侧小小女童正是她女儿,楚若彤。学着母妃的样子行了个万福,楚若彤张口拜道:“彤儿见过父王。”口中如此说着,不过一双大眼却是滴溜溜的望着楚昊宇,有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看到陈芳菲母女两人,楚昊宇满是笑意的脸庞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随意说道:“你也来了,彤彤乖,爹爹抱抱。”说话同时,楚昊宇弯腰将女儿楚若彤抱了起来,而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庞和黑白分明的眼睛,楚昊宇更是忍不住亲了上去,惹得楚若彤咯咯笑了起来。 “父王,痒、痒!”嬉笑声中,楚若彤挥动双手抓住楚昊宇的双耳,笑道:“父王羞,亲人家,咯咯……”清脆的笑声中,楚若彤又张口问道:“父王,辰哥儿哭什么呢?羞、羞、羞。”话到最后,看到被抱出来的楚弘辰,楚若彤再次咯咯笑了起来。 听到楚若彤的话,楚弘辰小脸一红,却是冷声说道:“谁说我哭了……”话不曾说完已然被楚若彤打断,咯咯笑道:“那你脸上是什么?” 顿时,楚弘辰脸色更红了,可依旧不肯承认,叫道:“我笑花了脸。” 噗嗤一声,楚昊宇忍不住笑了起来,楚若彤也是咯咯大笑起来,便是生性淡然的陈芳菲,脸上也挂起一抹笑意。见此,楚弘辰哇一声又哭了起来,便哭便冲方玉抱怨道:“娘亲,他们全都欺负我。” 看楚弘辰哭了出来,楚若彤倒是笑的越发开心,一脸得意冲楚昊宇说道:“看,又哭鼻子了,羞、羞、羞。” 楚弘辰的哭声,吓了楚昊宇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化作苦笑,摇头叹道:“这小子。” 475接掌天卫 欢愉的时光总是飞快,而且看一双小儿女承欢膝下,楚昊宇不由想起苏青青的音容,想起她怀中骨肉,且每次想起都是一阵锥心的疼痛。因此,安抚一双小儿女入睡,楚昊宇也顾不得时间已晚,一个人离开王府,缓步当车走进萧府。 楚坤还在沉睡,不过气息越来越弱,神情也是越发痛苦,楚昊宇能够清晰察觉到他生命的流逝。盯着楚坤看了片刻,楚昊宇一声轻叹走出房间,来到书房坐了下去。书房内依旧是厚厚的卷宗,看的楚昊宇眉头轻皱,怕也只有坤叔的耐心,才能没日没夜的坐在这里翻阅这些卷宗。 沉默片刻,楚昊宇神思一动,张口说道:“请周兄过来,李统领呢?” 很快,李世信便大步赶了过来,躬身拜道:“卑职见过王爷。” 挥手示意李世信免礼,楚昊宇张口说道:“坐。” 再次躬身拜谢,李世信才半挨着屁股坐了下去,两眼观鼻,等着楚昊宇发话。见李世信如此模样,楚昊宇摇头笑了声,道:“这可不是李统领的作风啊?”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然散去,沉声说道:“李统领是否知道,天刺抓了苏青青?” 李世信没能得到这个消息,却知道苏青青与眼前这位爷的关系,也瞬间猜到了天刺为何要抓苏青青,脸色微变,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卑职失察,请王爷责罚。” 楚昊宇摇摇头,挥手说道:“无需如此,本王也不曾想到天刺逆贼会打苏青青的主意,坐。”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沉声说道:“本王已经决定,用二统领叫唤苏青青,你选个时间地点,告知天刺逆贼。昨日那人查清没有?” 昨日回京,楚昊宇将送信的青袍人交给了李世信,要他关押起来并查清那人的身份。虽坐了下去,李世信抱拳行一礼才张口说道:“回禀王爷,韩昭远,其父韩靖忠乃是曾是赵王朝的御史大夫,先帝攻破京城时自绝在皇城门前,誓言不做亡国奴。先帝怜起忠义,特命人将他厚葬,也免了他一家老小的罪责。韩昭远年少就有神童之称,离开京城后再没了消息,不想竟加入天刺。加入天刺,韩昭远化名赤子,乃是二统领兵戟的左膀右臂,据闻,太和山之变,正是他和二统领一首策划。或许,绑架苏小姐,也是韩昭远的主意。”说到这里稍顿,李世信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沉声说道:“王爷,要不要卑职严加审问?” 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他本是说客,被我擒了下来。依李统领所言,如此人物不能不想到所有结局,他既然敢来,想来做了完全之策。本王已经决定换人,就不必节外生枝了。再者,”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闪过,继续说道:“本王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李世信能够感到一股坚定和傲气,抱拳拜道:“王爷豪情,卑职佩服。” 楚昊宇的神情并不因李世信的恭维而变化,反倒再次问道:“尹展飞怎么样?” 洞庭湖活捉尹展飞后,楚昊宇将他关押在龙王宝藏中,由岳阳*水师押送进京,现在就关押在萧府的地牢内,且由李世信审讯,立即答道:“回禀王爷,卑职曾数次审问尹展飞,他都没有开口,而且,江南卫正押送尹云帆回京,卑职就不曾动用酷刑。”说到这里顿了下,李世信沉声说道:“只要尹云帆进京,将他们父子两人关押在一起拷问,不愁尹展飞不开口。” 将父子两人关押在一起拷问确实残酷,只是楚昊宇早非那个无知顽童,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点头说道:“你多小心,本王放走了二统领,一定要尹展飞开口。另外,你派人入江南详查谢家谢东麟,他是天刺三统领,三兔。” 李世信先是一愣,随即满脸震惊的望着楚昊宇,吃惊他何处得来的消息,要知道他和楚坤倾整个天卫之力,也未能查到天刺三名统领的身份,然楚昊宇离京数月,非但抓了天刺二统领,还查到了三统领的身份,如何不令人吃惊? 楚昊宇知道李世信心中所想,淡淡说道:“本来只是猜测,从韩昭远口中诈出来的。”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世信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出来,抱拳说道:“久闻王爷福泽深厚,卑职总算是见识了。王爷放心,卑职这就安排去。”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谢家虽灭,可在江南一地的根深蒂固,小心查探此事,另外密切注意风雨楼,或许与谢家有关。” 李世信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卑职明白,这就命人入江南详查此事。”说到这里稍顿,李世信接着又道:“若没有其他事情,卑职先行告退。” 冲李世信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有消息立即来报。” 当李世信离去,一袭儒衫的周褚缓步走了进来,冲楚昊宇笑道:“数月不见,七公子神采更胜往昔啊!” 面对周褚,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这次出京,差点丢了小命,周兄莫笑小七了。请,上茶。” 周褚自然听闻太和山之变,也知道楚昊宇身受重伤,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王爷福泽深厚,武道上怕是更上一层楼吧?而且,周某可是听闻,七公子抓了天刺二统领,这可是条大鱼。” 苦笑了声,楚昊宇点点头有摇摇头,张口说道:“机缘凑巧罢了,而且,马上就要交出去,小七正为此心烦呢。”看周褚眼中有过一丝疑惑,楚昊宇也不否认,缓声说道:“天刺抓了苏青青。” 周褚知道苏青青曾与楚昊宇同行了一段时日,可猛然听闻为了那个女子竟然放弃天刺二统领,周褚还是有过一丝意外。盯了楚昊宇片刻,周褚突然笑了起来,抱拳说道:“王爷至情至性,周某佩服。” 这次,楚昊宇也不多说什么,挥手说道:“周兄,请。” 周褚也不与楚昊宇客气,何况他已闻到茶香味,坐下后端起茶杯慢慢品尝着。一口茶下肚,周褚只觉得满口生津,且越品越香回味悠长,最后忍不住叹道:“好茶。这是极品碧螺春,而且炒茶时候别出心裁加入了梅花,可知炒茶之人必定是高雅之辈。” 听周褚一口气就辨别出茶香,楚昊宇不由一笑,接口说道:“这是舅舅亲手炒的碧螺春,不过也唯有周兄这等雅士,才分别的出来。”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笑望着周褚说道:“路过太浮山时候,舅舅让我捎些给母后,小七特意多要了些,一会儿就交给周兄。” 周褚如何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送茶不过是由头,这次找自己怕是真有事了,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进入萧府。想到这里,周褚突然又生出疑惑,莫非楚昊宇已着手接掌天卫了? 此刻,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缓声说道:“活捉天刺二统领兵戟,我本意是用他来钓鱼,也确数次令天刺逆贼上钩,然回京途中得知天刺逆贼行刺了四叔,已危在旦夕。得知此事,我快马赶回京城,然路过博陵时候,有天刺中人找上本王,直言抓了苏青青,一命换一命,不,一命换两命,苏青青怀了我的孩子,而且,苏青青应该受了伤。” 听楚昊宇说起这些,周褚已平静下来,可猛然听闻苏青青怀了他的骨肉,周褚还是愣了下,脸上的笑容也不知是无奈还是打趣,而楚昊宇则继续说道:“青青那丫头必须要救,可京城这边又耽误不得,呵呵,本王用天刺二统领钓鱼,天刺便狠狠回敬本王一招,在青青和坤叔之间作个抉择。” 此刻,周褚似猜到了什么,可还是张口问道:“七公子怎么做了?” 楚昊宇张口说道:“我将那人抓了,两命换两命,若是青青丫头有了意外,还要加上赵氏少主。” 顿时,周褚眉头皱起,脱口问道:“谁?”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提笔写下一个名字递了过去。接过字条看了眼,周褚露出一个神情,摇头说道:“没想到竟然是他,公子打算怎么办?还有,公子真要接掌这里?” 重重点点头,楚昊宇没有一丝迟疑的答道:“本王定要找出铲除天刺逆贼,唯有掌握天卫,而且,昨晚已与大哥谈过了。” 望着楚昊宇,周褚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只是他隐藏的很好楚昊宇不曾看出来罢了。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至于赵氏少主,是我从二统领兵戟口中诈出来的,一旦放他们离开,再找到他可就难了。” 周褚接口说道:“王爷的意思是?” 楚昊宇沉声说道:“我跟大哥谈过了,已安排数名龙卫高手出京,先将他抓在手中。”说到这里望着周褚,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知道周兄心似皓月,然天刺不除,我大楚不安,本王也难以安心,所以,小七恳请周兄助我。” 进入萧府,周褚已料到了此局。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苦笑起来,张口说道:“我能推辞吗?” 这个说辞与当年楚昊宇带周褚回京时候一模一样,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你说呢?” 中秋节,祝广大书友快乐安康,心想事成! 476又是伤心客 周褚离开时候带走了大半卷宗,书房内顿空旷不少,且回想着周褚的话,楚昊宇陷入了沉思,房间内一片安静。突然,屋外有脚步声响起,如此急促,听的楚昊宇眉头轻皱。 来人是楚凌。躬身冲楚昊宇拜了拜,楚凌脸上浮现出一抹哀伤,轻声说道:“少爷,四爷醒了,想见你最后一面,在凉亭。” 顿时,楚昊宇眉头一阵颤动,一声轻叹后站起身来。月光很好,皎洁的月光撒在大地,天地一片朦胧,偶尔有清风吹过,卷起漫天落叶,徒添一份萧杀气息。凉亭内,楚坤一人独坐却是摆了三酒杯,而望着身躯消瘦脸色淡然的楚坤,尤其是他脸上那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楚昊宇心底又是一声叹息,抬步走了进去。 看到楚昊宇,楚坤脸上有过一丝笑意,却是张口问道:“少爷,你可知道老奴为何讲天卫安置在这里?”看楚昊宇眉头皱了下,楚坤拎起酒壶倒满三杯酒,同时说道:“当年,这里是暗影的总舵。” 楚昊宇眉头又是一动,他明白楚坤为何会将天卫安置在这里,也明白楚坤告诉自己的缘由,可终没有开口,抬手端起酒杯却没有饮下,而是攒在手中把玩着。 楚坤也端起了酒杯,继续说道:“这二十年来,老夫总觉得影子就在身侧,甚至还在这府中,可惜二十年过去,老奴还没能找他出来。”话到最后,楚坤冲楚昊宇行已虚礼,一饮而尽,而后却是咳嗽起来。 看着楚坤现在的样子,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不忍,双手握杯冲楚坤行一虚礼说道:“坤叔放心,小七一定将他揪出来。”话到最后,楚昊宇一口灌下杯中酒。 望着楚昊宇,楚坤眼中充满爱怜,脸上则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欣喜,点头说道:“老奴相信少爷,一定能够揪出影子,到时候,还劳烦少爷告诉老奴一声,老奴也就心安了。”话到最后,楚坤再次拎起酒壶,为两人满上,而后目光却是放在高大的枫树上,满树红叶,在清风中簌簌作响,犹若楚坤嘶哑的声音,道:“另一个缘由,则是这满院枫树。主人一生酷爱枫树,特意取名萧府,每年枫叶红时,总要来小坐片刻,饮一杯清酒。” 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楚坤摇头说道:“其实,老奴能够看出来,这二十年来主人一直不开心,然身为帝王只能为天下为百姓着想,被困京中,唯一的乐趣就是小少爷你,所以,主人想少爷你一生平安、开心,可惜世事弄人,少爷你竟接手了这天下最阴暗最肮脏的勾当,老奴愧对主人愧对少爷啊!” 看楚坤脸上堆满愧疚和歉意,楚昊宇心中涩涩的,却是笑道:“小七身为楚家子孙,自当为家族为我大楚尽一份力,坤叔何须自责?倒是坤叔将天卫这等利器交给小七一个弱冠少年,如此信任小七,小七高兴还来不及呢!” 楚坤做了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勾当,再清楚不过其中的阴暗,摇头说道:“少爷人中龙凤,却坠入凡尘,此乃老奴之过,未能保护好少爷,主人唯一所托,楚四都未能完成……”比哭都难听的笑声中,楚坤眼中更有泪水淌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楚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是咳嗽起来,楚昊宇心中有过不忍,沉声说道:“坤叔千万莫再如此说了,此事乃是小七的选择,与坤叔无关,或许,这便是命,自小七出生就已注定。”冰冷的声音中,楚昊宇端起酒杯灌了下去。 楚坤再清楚不过楚昊宇的命格,七杀星,而想到楚昊宇的命格,楚坤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一时间竟然呆住了。看到楚坤的神情,尤其是眼中的歉意和不忍,楚昊宇眼中一涩,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强忍不住眼泪,楚昊宇深吸一口气,笑道:“还记得年少时候,坤叔每次出京,都要给小七带各种好玩的,那时候,小七最羡慕的就是坤叔,能够自由出入京城,可怜小七,一年也不过出宫一两次。”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坤不由想起当年那个小不点,总要自己问去了什么地方好玩吗,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不断,甚至缠着自己下次出京带着他。望着楚昊宇片刻,楚坤摇头说道:“当年,老奴曾多次答应带小少爷出京,可每次都让小少爷失望,常说老奴言而无信,害得老奴都不敢面见少爷,可每到一地,又总想为少爷买各种各样的玩物,唉!” 在楚坤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呵呵笑道:“坤叔喜爱小七,小七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年幼口头不饶人,坤叔且莫放在心上。”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直直盯着楚坤说道:“或许,坤叔早就当小七童言无忌了。” 看楚昊宇说的有趣,楚坤忍不住笑了出来,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满是慈祥,张口说道:“这才是老奴认识的小少爷。少爷,老奴今日请你过来,只想告诉你一声,天下广大,并非只有天刺逆贼,少爷千万莫被天刺蒙蔽了眼睛。”话到最后,楚坤起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老奴楚坤叩首!” 看楚坤下跪,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坤叔,再陪小七陪父皇喝一杯。” 楚坤就这么走了,如同一片落叶飞逝,除了有数几人几乎无人知情,倒是一场秋雨带来了几分萧瑟,京城多了几分寒意。楚昊宇虽无惧寒意,可在方玉的坚持下穿了身锦袍,看的方玉一脸笑意,或许,她若知道楚昊宇此行的目的就笑不出来了,也该是因为这个原因,楚昊宇没有告诉她。 马车早就准备好了,且离城后又多了辆马车,两辆马车,四名侍卫,缓缓驶往九峰山。赶到九峰山已是黄昏,楚昊宇命侍卫燃起了篝火,一个人一壶酒独饮起来,几名侍卫则将另外一马车围在中央,因为里面正是天刺二统领兵戟和韩昭远。 不觉间太阳已然隐去,半弯的月儿从天际升起,此刻,一辆马车似黑暗中驶了出来。马车通体漆黑,拉车的骏马,赶车的马夫,只是一身黑衣侧托的他脸色越发苍白,诡异的白,一双眼睛深陷,连火光都不能照亮反倒沉寂其中。 楚昊宇的目光终是从火堆上移开,扫了黑衣马夫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得到命令,数名侍卫同时出手,直接将马车给拆了,天刺二统领兵戟和韩昭远正端坐其上,且看两人的神情,虽被禁锢然神色正常,都将目光放在了黑衣白面人身上。 与二统领兵戟对视片刻,黑衣白面人似读出了什么,挥手一掌怕在马车上直接将马车震碎,露出苏青青俏丽的容颜,只是此刻,苏青青躺在马车上似乎睡去,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有些痛苦。 看到苏青青的神情,楚昊宇脸色莫名的一寒,身前火焰都是一阵摇摆。冷眼盯着黑衣白面人,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不信影子的为人。” 听楚昊宇说完,两名侍卫立即出刀驾在了二统领兵戟和韩昭远的肩头,另外两侍卫则手握劲弩放在两人后背,只要得到楚昊宇的命令,就要兵戟和韩昭远两个人头落地,只是黑衣白面人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黑衣白面人终是开了口,嘶哑着声音说道:“这丫头性烈,被我们抓到时候自封七窍六识,这是魔教秘法,我们也解不得。”话到最后,黑衣蒙面人起身走到一侧,似乎在示意楚昊宇去取人。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点点头,立即有侍卫走上前去连车带人带了回来。起身握着苏青青的手掌,楚昊宇仔细替她检查经脉,看看是否被天刺逆贼下了禁制,而就在此刻,黑衣白面人桀桀说道:“老夫虽不懂这魔教秘法,却也知道七窍六识不可久闭,特意去请公子带着丫头回京救治,奈何公子不愿意,还将人给扣了,现在,该放了吧?” 楚昊宇检查片刻没能察觉到异常,终是点点头,见此,四名侍卫才将兵器收了起来,其中一人运指如飞点在兵戟和韩昭远的大穴之上,解开了两人的禁制,只是长时间不曾活动身躯,两人调息片刻才起身走下马车。 望着楚昊宇,二统领兵戟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还能脱离天卫的掌控,脸上露出一抹异色,沉默片刻冲楚昊宇说道:“公子真性情,老夫佩服,告辞。”说到这里稍顿,兵戟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想来我们还有再见之日。”说完之后兵戟转身就走,与黑衣白面人和韩昭远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此刻,数名黑影人悄无声息的现出身影,其中一人更是张口问道:“公子,就这么任由他们离开?” 楚昊宇轻点脑袋,道:“本公子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食言,何况,本公子信不过影子,他又何尝信得过本王?走。”话到最后,楚昊宇抱起苏青青飞奔离去。 鹤鸣山庄,神医李思翰早就等候多时,仔细替苏青青把过脉,神色凝重的说道:“苏姑娘并无大碍,然七窍六识封闭时日过长,怕是胎中孩子保不住了。” 顿时,楚昊宇脸色大变,眼中更爆射出两道寒光,可随机便暗淡下去。 卷三终! 477风起江南 徽州,钱家,钱家八兄弟除老六钱通平外出,老大钱凌云,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老五钱升梧,老七钱垣颉,老八钱德化,七兄弟尽数坐在大堂内,孙子辈钱昌海、钱伯坤一众则肃立两侧,偌大的厅堂,几乎被众人占满,然一大家子二三十人聚集在一起,非但没有欢声笑语反而鸦雀无声,偶尔对视一眼却又移开目光,气氛沉闷又古怪。 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众人的呼吸声都微不可查,可偶尔有人控制不住情绪发出粗重的喘息,让这大堂越发寂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太阳西沉拉出长长的影子映出漫天云霞,枯坐半天的众人一个个都等着有些心焦,忍不住望向后堂,可惜什么都看不到。突然,听后堂有脚步声响起,众人立即站了起来,而且这脚步声似踩在众人心头,让众人一颗心砰砰作响,一个个都直直盯着后堂出口,盯着走出来的麻衣老者。 麻衣老者头发花白却是红光满面,脸庞消瘦然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更是透着清明,可知不凡。此人正是江南道有名的名医,人称江南圣手的孙太和,在江南道有着崇高的地位,然钱老爷子病重,被接进钱家已住了一年有余。 看到孙太和,老大钱凌云立即站了起来,张口问道:“孙先生,家父……” 在钱凌云拉长的声音中,钱家一众兄弟一个个气息都是一紧,直直盯着孙太和。在众人的注视下,孙太和缓声说道:“老爷子已经睡去,你们可看看去,但不要惊扰老爷子。” 听孙太和如此说来,钱凌云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钱不为久在病榻,一直是时好时坏,然今日中午突然吐血晕倒,真将众人给吓坏了,因此,孙太和的话虽隐晦,钱凌云还是听出许多。盯了孙太和片刻,钱凌云点头说道:“先生辛苦一个下午,老夫先送先生下去休息,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去看看老爷子,莫要惊扰到老爷子。先生,请。” 走出大堂,入眼霞光一片,然那种耀眼的血红,突然让钱凌云生出不好的感觉。深吸一口气,钱凌云尽可能的保持步伐平静,可不觉间身躯已佝偻起来。 “这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啊!”心底一声叹息,望着漫天云霞,孙太和不无感慨的说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还有一句话,孙太和没有说出来,看似荣耀、富甲天下的孙家,似也步入黄昏。 孙太和被称为江南圣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经历非凡,如何看不出钱家几兄弟的异心,一旦钱老爷子病危,怕钱家就要祸起萧墙,可如今,钱不为的病情……想到这里,孙太和心底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行至无人处,钱凌云突然停住了脚步,直直盯着孙太和,似想从他眼中看出老爷子的病情,更有着掩饰不住的期望,而孙太和似知道钱凌云心中所想,轻摇了摇头。虽然早有猜测,可看到孙太和的神情,钱凌云心神巨震,本就佝偻的身躯更弯了几分。 好半天过去钱凌云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问道:“医者父母心,家父病情如何,还望先生如实相告。”话到最后,钱凌云更是躬身冲孙太和行了一大礼。 看到钱凌云的样子,孙太和又是一声叹息,思索片刻终是点头说道:“既然钱兄问起,老朽也就实话实话。老爷子年岁已大五脏六腑尽损,老朽无能,只能用药石吊着,只是数年过去,钱兄还是早作打算。”话到最后,孙太和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死灰的钱凌云。 京城,陶然居,名字虽儒雅充满书卷气息,实则由血卫精锐护卫戒备森严寻常人物根本不得靠近,因为居住在此的乃是孝王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周褚。 时值金秋菊花正盛,端坐在阳光下,一杯清茶一捧书卷,看去好不悠闲,阳光似也缓了下来,一片安静。突然,有笑声响起,如此清脆,如此欢跃,似阳光跃动在花朵上,周褚被这笑声感染,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只是瞬间便化作苦笑,一双小儿女已然映入他的眼帘。 少年约莫六七岁,长的唇红齿白甚是可爱让人生出无上好感,只是太过文静少了孩童的调皮,倒是他身侧红衣丫头咯咯笑个不停,脸上、眼中的笑容花一样盛开。看到周褚,红衣少女笑的更欢了,蹦着跳着跑了过去,同时大叫道:“周伯伯,又看书呢?”大叫声中,红衣少女已跑到周褚身侧,而看到他脸上的苦笑眼中的笑意更甚,咯咯叫道:“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十年老。周伯伯,你又老了十年,快成小老头了,”话到最后,红衣少女更是冲周褚做了个鬼脸,看的周褚忍不住笑了出来,见此,红衣少女又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又年轻回来喽!” 此刻,文静少年已走到周褚身侧,躬身拜道:“弟子弘辰见过先生。” 楚弘辰,楚昊宇的长子,至于少女,自然是楚昊宇的女儿楚若彤,只是这一双儿女,儿子楚弘辰文文静静丝毫没有楚昊宇的调皮,倒是女儿楚若彤调皮可爱,颇有楚昊宇年少时候的影子。 望着这一双儿女,周褚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未等他开口,楚若彤已是先口叫道:“姨娘和悠悠呢?” 听到悠悠,楚弘辰黑白分明的眼中猛然亮起两道光芒,直直盯着周褚想听他回答,而想到妻子和女儿,周褚眼中有过一抹难掩的伤痛,缓声说道:“姨娘身体不适,正午睡呢,悠悠陪着她。” 听周褚如此说来,楚若彤先是一愣,随即便又笑了起来,叫道:“姨娘不舒服啊,那彤儿要看看去。”话到最后,楚若彤蹦着跳着离去,仅剩一脸犹豫的楚弘辰。 周褚如何能不知楚弘辰的想法,点头说道:“去吧!” 顿时,楚弘辰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却仍躬身行了一礼,而后大步离去。当这一双小儿女消失离去没多久,楚昊宇走进院子在周褚对面坐了下去,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和田出了数块温玉,我已命人加急送来。” 望着楚昊宇,周褚眼中有过一丝感激,只是随即便暗淡下去,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忧色,沉默良久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楚昊宇所认识的周褚,从来都是从容自若珠玑在握,看到他现在的神态,心底也是一声叹息,他妻子张依依的伤势,连神医李思翰都束手无策,只能用药石维持着。摇摇头,周褚接着又道:“北方天寒,我想带依依去江南,而且,她这些日子心思不宁,该是想江南了,就是周某,离家七八载,也该回去看看。” 望了周褚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正好,我也要去趟江南,正好同路。” 听闻楚昊宇要去江南,周褚思索片刻猛然想到什么,平静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张口问道:“钱老爷子……” 楚昊宇轻点脑袋,道:“江南卫传回消息,钱老爷子吐血晕倒,怕撑不了多长时间。”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同时,朝廷会命本王巡视江南、淮南两道。这些年国泰民安天下是蒸蒸日上,然吏治每况愈下养了无数蛀虫,大哥要杀杀这不正之风,本王会带尚方宝剑出京,先斩后奏。” 楚昊宇的口气虽平淡,周褚却听出了浓重的杀气,而望了楚昊宇片刻,突然摇头笑了起来,沉寂五年,楚昊宇又要露出他的锋芒。楚昊宇似知道周褚所想,自顾一笑后张口说道:“谁叫本王凶名在外?不过这次出京,会有御史台、刑部、吏部、户部大员随行,亲王这帽子虽荣耀,却也压头。” 听楚昊宇说的有趣,尤其看到他的神情,周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却是摇头叹道:“说实话,周某还是喜欢那个纵横沙场傲气凌云的七王爷。”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我也喜欢那种感觉,可惜不是漠北。”说到这里望着周褚,楚昊宇神色逐渐平静下来,张口说道:“这次出京人选由我定夺,我会挑选数名能吏,严查江南、淮南两道,倒是钱家,不容乐观。” 周褚明白楚昊宇的意思,钱老爷子卧病在榻已十年之久,故是想强撑一天保钱家安危,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钱家几兄弟逐渐掌握大权羽翼已丰,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都有实力与老大钱凌云争夺家主宝座,何况老大钱凌云已过六旬身体也不是很好,说不得过不了多久就要陪钱老爷子去了,谁能服他?因此,钱家几兄弟明争暗斗不断,再加上各方势力纷纷出手,已乱成一团乱麻。而且,朝廷虽乐见钱家混乱,却不能失去控制,那样对朝廷和天下都是一场灾难。这刻,无需再想下去,周褚也能知道天刺逆贼又要现身了,或许这才是楚昊宇前往江南道的目的,而且天刺沉寂数年之久,怕出手就是雷霆之势。 想到这里,周褚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而就在此刻,孙侯大步赶来,冲楚昊宇拜道:“公子,周先生,江南卫加急传回的消息,钱家钱凌云遇刺,命在旦夕。” 478神医庙 神医庙,自建成之初便吸引了众多善男信女,不管众人的目的如何,每日香火不绝,区区数年已然成为京城一大景致,吸引了无数香客前来,当然更多人是来求见李思翰这位神医。神医庙后堂,不同于前院的人声鼎沸,高大松柏青青古藤,一盆菊花盎然盛开,偶尔有清风卷起落叶,宁静、悠远。 与神医李思翰相对而坐,楚昊宇似不经意落下一子,同时张口说道:“李老先生,本王将入江南,这一去,又是数月。” 李思翰听到了楚昊宇的话,却似沉浸在棋局中,非但没有开口,神色都一丝变化。见此,楚昊宇接着又道:“父王大哥兢兢业业二十多载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才有如今的繁华,然刚步入盛世,便有贪官污吏横行乱我楚家江山,本王此去,就要清理这些蛀虫。” 李思翰的目光依旧放在棋局上,却是开了口,道:“医者,防微杜渐乃是上策。” 楚昊宇明白李思翰的意思,点点头却又开口问道:“李老先生,这一年母后越发苍老,身体每况愈下,还望先生如实相告。另外,依依姑娘真的无救?” 提起病人,李思翰终是放下了棋子,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太后娘娘早些年心神波动过大为七情所伤加之年岁增加,这两年老夫一直不敢用药只能以食补调理身体,只是,岁月不可欺,人力终有穷。至于依依姑娘,她先天不足又曾遭遇大难,能够活下来已是侥幸,又固执的生下孩子,怀胎十月,可都是她是生命,除非奇迹,不然,老夫真无能为力。” 楚昊宇知道李思翰说的都是实情,沉默片刻摇头说道:“这次出京,周兄和依依姑娘也要前往江南,还劳烦先生多配几幅药。”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才张口说道:“若是母后身体有恙,还望先生提前告知昊宇。” 李思翰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却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似下定了决心,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真性情至善至孝,老夫向来佩服,既然王爷问起,老夫也就不隐瞒公子,太后娘娘五脏六腑皆伤心脉有损,老夫也只能保太后娘娘今年无恙。” 虽然早就猜测,可是听李思翰亲口说来,尤其他还是一代神医,楚昊宇心神巨震,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李思翰,似想从他脸上看出真假。好半天过去楚昊宇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散去所有气势,一时间,楚昊宇竟觉得疲惫,最后苦笑道:“还劳烦神医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起身离去,留下一局不曾下完的残棋。 离开神医庙,楚昊宇心中烦闷竟不知去处,而此刻,孙侯快步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公子,吏部侍郎李大人求见。” 扫了孙侯一眼,楚昊宇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满脸堆笑的李怀仁。在京兆尹这个烫手位子上熬了十年之久,李怀仁终是拨开乌云一跃成为从二品的朝廷大员,且是手掌实权的吏部左侍郎,不过自李怀仁离开京兆尹,两年换了三任,一人下狱一人被贬,最幸运的一个告老还乡,真真正正成了烫手山芋无人敢接手,恼的圣上差点将李怀仁打回原形,真将他吓坏了,最后拜了楚昊宇这位大佛才保住乌沙。 楚昊宇对李怀仁颇有好感,不然也不能出手帮他,看他笑个不停,心中的烦闷散去不少,冲李怀仁招了招手。见此,李怀仁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一溜小跑跑了过来,微微躬身冲楚昊宇笑道:“见过七公子。七公子为太后娘亲祈福?” 楚昊宇的孝心天下皆知,何况这座神医庙正是楚昊宇为太后娘娘修建,每日施粥不停救活了无数流民,且有神医李思翰及一众弟子坐诊,救了无数条性命。 看楚昊宇点头,李怀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接着说道:“王爷孝心可嘉,一定能够感动满天神佛,保太后娘娘长命百岁一生平安。”话到此处,猛然看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黯然,李怀仁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岔开话说道:“下官多次听闻神医庙灵验,今日特来上一支香,求个平安,还果真如此,出门就碰到贵人。” 神医庙乃是楚昊宇为母后和神医李思翰所建,每年总要来上支香为母后祈福,可或许,真如李思翰所说,岁月不可欺,人力终有穷。想到这里,楚昊宇轻摇脑袋,道:“既然遇到,一起走走。”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怀仁大喜,何况他还正有求于楚昊宇。亦步亦趋的跟在楚昊宇身后,李怀仁同时说道:“七公子,神医庙建成至今也不过数载,然七王爷孝心可嘉,李神医妙手回春,已然成为京城一大景致,凡来京旅客,必至神医庙一观,不然就不算入京城,而离京之人则来上支香求个平安,香火鼎盛,致使周围房舍寸土寸金,金贵的很。所以,王爷你看这周边店铺,每一家都有一手绝活,不然,根本无法立足。” 扫过众多店铺一眼,茶楼酒馆林立,当铺玉石接壤,街道两侧还有无数小贩在卖力的吆喝着。楚昊宇吃惯了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倒是对各地小吃颇感兴趣,最后将目光放在一江南味的小摊上。 顺着楚昊宇的目光,李怀仁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笑道:“听闻七公子即将下江南,不如先尝尝江南风味?” 楚昊宇似猜到了李怀仁所想,撇了李怀仁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李怀仁一颗心猛然停顿下来,仿佛自己被看了个通透。心道不愧是手掌大权的亲王,这份气势,还真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想到这里,李怀仁脸上明显多了些敬畏,亦步亦趋跟在楚昊身后。 端坐在小凳上,看李怀仁这位朝廷二品大员肃立一侧不敢落座,楚昊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挥手说道:“坐,莫非李大人要站着吃?”说到这里也不再搭理李怀仁,而是将目光放在摊子上,缓声说道:“藕粉,包子,炸鱼,干炸响铃。” 随意点了几样小菜,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半蹲半坐的李怀仁身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李大人消息倒灵通,竟知道本王将下江南,怪不得能稳坐京兆尹十载不倒。” 虽知道楚昊宇是在开自己的玩笑,然而打探朝堂消息乃是官场大忌,听的李怀仁脸色大变,最后苦笑道:“七公子说笑了。下官无意间听董尚书提起一次便记挂心上,刚才看七公子选了江南味,这才斗胆询问。” 看李怀仁直直盯着自己,楚昊宇如何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却是张口问道:“李大人可知本王因何入江南?” 望着楚昊宇,李怀仁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机会就在这一瞬,正容说道:“我大楚立国二十载是蒸蒸日上国泰民安一副繁华盛世景象,然一些官吏不思报国效忠圣上反而大饱私囊实乃朝廷蛀虫,七公子此行,正是要杀这歪门邪气以正朝纲。”说到这里稍顿,李怀仁更是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公子胸怀天下心霁日月,定能够还我大楚朗朗乾坤立不世之功。” 笑望着李怀仁,楚昊宇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李大人还真是个趣人。”话到最后,楚昊宇拿起汤勺品尝起天下有名的西湖藕粉,而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李怀仁心底一阵窃喜,只是他久经官场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细细品味片刻,楚昊宇点头赞道:“不错,大人也尝尝。”说话同时,楚昊宇又拿了块干炸响铃品尝起来。 听楚昊宇发话,李怀仁才拿起勺子,品味片刻出口赞道:“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天下粮仓,历史悠久,便是这小吃也沾染了江南深厚的底蕴,风味独特,口味清醇。” 楚昊宇先是一笑,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你这个说法倒也有趣,江南富饶又多才子,文人名士辈出,杜、骆、王、赵四杰名震天下,还有那老酸儒杨重,虽然酸不可耐,可诗词字画冠绝天下,定要流芳百世。”话到这里,楚昊宇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一道清瘦俊朗的脸庞,尤其是他脸上淡然的笑容,对楚昊宇影响甚深,甚至曾去刻意学习。 “也不知欧阳先生怎么样了?”心底一声暗叹,楚昊宇却有了决定,这趟入江南,定要去欧阳先生的故居看看,看看能不能见到欧阳先生一面。想到这里,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这个弟子换真不够合格,执掌天卫竟不知先生的消息,唉! 李怀仁并不知楚昊宇心中所想,只是看他苦笑不已还当他为杨重那个酸儒发愁,因为杨重刚刚写了首打油诗讽刺楚家江山讽刺朝廷**,且这首诗流传甚广几乎的妇孺老弱皆知,而且李怀仁听闻,当今圣上就是听闻这首诗恼怒之下才命楚昊宇这位亲王入江南严查吏治。望着楚昊宇,李怀仁沉声说道:“七公子,杨重不过一酸儒罢了,就似公子所说,酸不可耐。哼,若非先帝和圣上,天下岂有这等繁华?怕百姓还是衣不蔽体实不果腹,哪来这等闲心?当真一群愚民。” 摇摇头,楚昊宇既没有接口也没有解释,而是品尝起江南风味。吃了七八分饱,楚昊宇起身同时说道:“本王入江南,由御史台、吏部、户部、刑部大员随行,李大人若有意,就替本王挑选一二。” 望着楚昊宇,李怀仁先是一愣,似不敢相信楚昊宇竟然将出巡江南道一事交由他负责,随即则有掩饰不住的欣喜,躬身拜道:“卑职得令,定不负王爷信任,不负圣上厚望。” 479人选 这两日,李怀仁是满面春风笑不合嘴,开怀的样子比娶老婆都开心,走路都有些飘飘然,看的右侍郎彦清脸色铁青,一声冷哼拂袖离去。见此,一众小吏立即闭嘴噤若寒蝉,当两位侍郎离去后才松了口气。 不远处,刚入衙门不久的郑天键忍不住开口问道:“陈哥,怎么回事?” 陈哥已然四十多岁,与彦清岁数相仿,然二十多年过去依旧是个不入流的小吏。撇了眼这个刚入衙门的愣头青,陈哥沉声说道:“放肆,大人的事情,也是你能议论的?” 这一声吆喝并不大,却是极重,尤其严厉,听得郑行健立即低下脑袋,一脸尴尬不知道说什么。见此,陈哥露出一副满足神色,慢悠悠的说道:“小郑啊,你入衙门几天了?” 郑行健立即答道:“整整十一天。” 陈哥点点头,道:“你倒也有心记得清楚,不过,十一天也不短了,咱吏部的门门道道,还没摸清吗?” 郑行健并非蠢人,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进入吏部这种朝廷要害部门,如何听不出陈哥话中的意思,立即抱拳拜道:“还请陈哥赐教。” 望着郑行健,陈哥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神情,然后双眼微微望天指点江山似的说道:“咱吏部,自然是左大人最大,是从山南道走出来的老人,且与当今陛下交好,老尚书蒋大人告老还乡,左大人当仁不让成了吏部尚书。如此一来,左侍郎这个位子就空了出来,原本,彦大人呼声最高,甚至已经宴请过同僚,不曾想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圣上竟是将李大人从京兆尹调到咱吏部成了左侍郎,彦大人如何能给李大人好脸色?” 郑行健轻哦了声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一脸感激的望着陈哥说道:“学生谢过陈哥解惑。” 看到郑行健的恭敬神色,陈哥是一脸满足,却又泼冷水打击道:“衙门里的水深着呢,以后多学着点。”说到这里稍顿,陈哥又开口问道:“知道李大人为何如此高兴吗?” 毕竟是在吏部这种衙门,郑行健多少听到些风声,轻声答道:“听闻李大人即将跟随七王爷巡视江南、淮南两道。” 陈哥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口说道:“是也不是。”看郑行健一脸疑惑,陈哥出口解释道:“巡视只是幌子,圣上这次要严查吏治,整治江南、淮南两道的风气,不然也不会有御史台和刑部随行,哼,陈某可是听闻,七王爷带着尚方宝剑出京,先斩后奏。” 看陈哥做出一个杀头的动作,郑行健似吓了一跳,可随即又一脸疑惑的问道:“那,陈哥,这趟出京不是得罪人吗?” 听到郑行健的话,陈哥先是一愣,随机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年轻,没有见识。查除贪官污吏是御史台和刑部,再者,贪官污吏,只要杀了,就能得陛下赏识,只要得到陛下赏识,那还不是青云直上?另外,杀了贪官,还得有人顶上去,咱吏部不就是管官帽子的?这可都是美差,不然,以李大人的心性,岂能笑的合不拢嘴?哼,即便真有意外,也有七王爷这尊大佛顶着,这趟差啊,百利而无一害。”话到此处,陈哥脸上露出一丝羡慕,似恨不能自己代替李怀仁接下这趟美差,同时又叹道:“老夫还听说,李大人是七王爷钦点的,随行官员也都由李大人挑选,你没见这两天李大人的门槛都要被踏破吗?” 郑行健点点头,张口说道:“学生也听说了,李大人去神医庙上香时候遇到七王爷,七王爷就命李大人负责此事。” 郑行健一个小吏尚且知道此事,更不要说陈哥了,但凡是京城衙门的,几乎是无人不知,虽然很多人都说李怀仁踩了狗屎运,可去神医庙烧香拜佛的明显多了,期望自己能够遇到七王爷这样的贵人,就是陈哥也特意跑了趟,可惜熟人见了不少,贵人一个没有。摇摇头,陈哥神思突然一动,要不自己就厚着老脸求求李大人,已经四十多了,再耽搁下去自己这辈子可真就这样了。脸色数变,陈哥终是下定决心,一溜烟跑了出去。 李怀仁这几日确实得意,感到从没有过的舒心,做梦都乐的合不拢嘴,不过,李怀仁也深知事关重大,再三斟酌才确定了一份名单,亲自送到孝王府。进入孝王府,李怀仁立即收敛起笑容变得毕恭毕敬,得知七王爷楚昊宇不在府中也没有离去,而是与大管家吴振丰聊了起来。 吴振丰不喜言辞,因此大都是李怀仁在说吴振丰在听,好在李怀仁当了十几年京兆尹嘴上功夫是炉火纯青,气氛倒也不显沉闷。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楚昊宇才返回王府,看的李怀仁立即跪拜道:“下官拜见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扫了李怀仁一眼,楚昊宇径自走到主座上才开口说道:“起来吧,坐。” 再次一拜,李怀仁站了起来却没有坐下,双手捧起一个折子拜道:“启禀王爷,这是下官拟的名单,请王爷过目。” 从吴振丰手中接过折子,楚昊宇随意扫了两眼,张口说道:“本王不熟悉,李大人还是讲一遍好了,坐。” 这趟出使江南,楚昊宇故是要查探天刺逆贼安稳钱家,也要整治江南、淮南两道的吏治,两者都不可懈怠,只是楚昊宇一心追查天刺逆贼,只能挑选一能吏待他整治吏治,李怀仁为人虽圆滑却是能吏,且能够揣摩上意,正是如此,楚昊宇才会挑他作为副使出巡江南。 李怀仁也算摸透了楚昊宇的脾气,看他第二次让自己坐下去也不推辞,躬身道谢后半坐了下去,然后张口说道:“下官尊王爷吩咐,从御史台、刑部、户部挑选数人,请王爷定夺。”李怀仁早有了腹稿,稍顿了下沉声说道:“御史台监察御史崔孝廉,此人素有清名,极得圣上信任,每年都要统领巡察使巡视各地,查出了不少贪官污吏。”看楚昊宇点头,李怀仁继续说道:“刑部司刑宗古丞,是我大楚鼎鼎大名的名捕、铁捕,办了无数大案,只因性格太过耿直得罪了不少人,一直被压在正四品的司刑上,不然,起码一侍郎。” 楚昊宇还真听过这个名字,但凡朝廷有大案都会派他前去,再复杂的案件到他手中都能抽茧剥丝查明原委,只是此人性格耿直再加上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人,虽破获大案无数然十几年都没能升迁,一直是正四品的刑部司刑。 看楚昊宇露出思索神色,李怀仁心底有些发憷,思索片刻终是硬着头皮说道:“王爷,下官曾任京兆尹十载,多次与宗司刑合作熟知他的为人,为人耿直忠心为国,虽有些心高气傲却非迂腐之人,知道孰轻孰重。” 盯了李怀仁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朝廷派本王入江南,乃是整顿吏治,李大人当要宗古丞明白,莫要因小失大。” 看楚昊宇没有驳自己,李怀仁露出一抹喜色,抱拳拜道:“下官谨记王爷教诲,万万不敢辜负王爷厚爱。”稳住身躯,李怀仁接着刚才说道:“户部右侍郎王绛硕王大人。王大人的女儿嫁入英王府,借着这一层关系,王大人曾任平江府长史却也折翼平江,若非英王殿下力保早就告老还乡,最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圣上调王大人入户部成为正三品的右侍郎。” 楚昊宇很少过问朝堂是非,然这不代表他不懂其中的门道。英王楚昊渊也是朝廷亲王,在京城关系深厚,只是地方上就差些了,这才安排王绛硕进入江南。官场有官场的规则,亲王虽可不顾这种游戏规则,然可一不可再,想来王绛硕还不值得楚昊渊违反这规则,只是大哥调王绛硕入户部就有些意思了。李天念入仕就进入户部,又做了十几年的户部尚书在户部可谓是一言九鼎,再加上钱家的关系,人称大总管,可大哥偏偏调五哥的人入了户部,还是右侍郎,楚昊宇如何猜不透其中的要害关系,不过,这李怀仁也是个人精。 钱家的根基在江南道,与江南道官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要调查江南官场,王绛硕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一动,莫非当初大哥调王绛硕入户部,就已存了这个心思? 沉默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就他了,你详细安排下,三日后出京。” 这种事情根本急不得,李怀仁心底虽疑惑楚昊宇为何如此心急,却是起身拜道:“下官得令,这就安排去。” 当李怀仁离去,楚昊宇冲孙侯问道:“今日可有消息传回?” 孙侯早知道楚昊宇有此一问,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江南卫加急传回的消息,钱老爷子得知钱凌云遇刺,直接吐血晕倒,若非抢救及时,怕已经去了,而根据江南名医孙太和所说,钱老爷子撑不了多长时间。现在,钱家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钱家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三人甚至在钱老爷子病榻前大吵起来。”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问道:“钱老爷子还没有表态?” 孙侯张口答道:“还没有消息。根据探子得来的消息,钱老爷子正要立长子钱凌云为家主,这才遭到暗杀。另外,迄今为止,孔都没有任何动作。” 钱不为虽老,楚昊宇却不认为他糊涂,绝对不会忘记孔这支利器,只是他究竟何意?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挥手说道:“下去吧,有任何消息立即来报。” 480早朝 清晨,天不曾发亮,众大臣已云集在午门外,个个顶戴花翎神情严肃的等待着早朝。该是时间尚早,众大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议论着什么,而谈论最多的当属七王爷楚昊宇南下江南一事,且有消息灵通之辈已然得知吏部左侍郎李怀仁为副使,不少人都上前冲其道喜,笑的李怀仁嘴都合不拢。 与李怀仁的热闹相比,户部尚书李天念一个人站立一侧,肃然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较六七年前相比,明显苍老多了,皱纹深陷,头发灰白,两眼微微闭起似在修养调息。看到李天念这个样子,不少人心底都叹了口气,曾经红极一时的李系,就似现在的李天念日渐衰老,说不得那天就要淡出众人的视线,尤其那些身居高位之辈,他们了解的更多,望向李天念的目光颇为复杂。 众人的谈论声不绝却无人敢大声喧哗,一个个反倒极其小心的注视着四周,突然看到一顶明黄色的轿子飞奔而来,众人立即闭嘴,尤其当轿子走近看清上面的云纹时候,一个个都露出吃惊神色,竟然是数年不曾上朝的太子殿下。 五年前神医李思翰入京没多久,东宫便传出消息说太子殿下东征漠北时候遭刺客暗杀心脉受损需安心静养。自此,太子殿下闭门谢客专心养伤再不过问朝堂之事,让不少人大跌眼镜,且这次养伤竟然用了数年,以致很多人都忘记了太子殿下,现在猛然看到太子楚元博,如何能不吃惊?不过,虽然吃惊一个个脸上却写满恭敬,看太子楚元博走下轿子立即躬身拜道:“臣叩见太子殿下。” 五六年安心静养,太子殿下倒发了福,笑容也越发和煦,冲众人点头笑道:“众卿无需多礼,今日,本宫只是来给七叔送行。”说到这里,太子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若遇到熟悉还会点头打个招呼,最后将目光放在太傅高佳林身上,微微躬身拜道:“学生见过太傅,看太傅精神依旧,学生甚感安慰。” 太傅高佳林已过古稀之年,然身体康健满面红光,双眼熠熠有神,冲太子楚元博笑问道:“都是托圣上和殿下的福,倒是看殿下神采奕奕,想来已经痊愈,实乃我大楚之福!” 听太傅高佳林如此说来,不少人都上前恭贺太子楚元博痊愈,而楚元博则满脸笑容的回敬着众人只是没过多久,一黄一黑两柄轿子由远驶来,竟是英王楚昊渊同孝王楚昊宇同时前来,看的朝廷百官立即上前见礼,就是楚元博,也上前冲五叔和七叔行了一礼。 看到楚元博,楚昊渊的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却是思索着数年不曾过问政事的太子殿下为何今日出现,而楚昊宇虽有一丝意外,却是冲楚元博笑道:“你也来了,最近如何?” 望着楚昊宇,楚元博眼中露出一抹开怀笑容,张口说道:“老样子。听闻七叔即将出巡江南,特来给七叔送行。” 虽知道没有楚元博所说这么简单,楚昊宇也不愿多想,点头说道:“这趟出京时间紧没去找你,等我回京,咱们好好聚聚。” 身为太子,即便楚元博数年都不曾出现在朝堂之上,却不代表他不知道,相反,但凡朝堂上发生的事他都非常清楚,甚至要比常人了解的更多。冲楚昊宇点点头,楚元博不误关切的说道:“一路小心。” 当楚元博的话落下,午门轰然打开,众多大臣排成四排井然有序的迈入无门穿过长长的广场拾阶而上步入宣政殿,一个个脸色肃然、恭敬。沉寂之中,又太监高喝道:“皇上驾到!” 顿时,满朝文武立即跪下,恭恭敬敬的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上宣政殿扫过众臣一眼,楚昊然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豪和满足,挥手说道:“众卿平身!” 再次三呼万岁,众臣才站了起来,一个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再次扫过众多大臣一眼,楚昊然的目光更是在太子楚元博和孝王楚昊宇身上停留了片刻,出口说道:“喧。” 听到圣上楚昊然的吩咐,肃立一侧的小永子应了一声喳,上前半步手捧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孝王昊宇心慈仁厚忠心为国,特代朕巡视江南、淮南两道,钦此!” 朝堂之上谁人不知楚昊宇即将出巡江南,甚至清楚他的目的,可听到这圣旨如此简单,以致不少人都吃了一惊,不明白圣上究竟何意?不过,一众朝廷重臣,如太子楚元博,英王楚昊渊,中书令魏典等等,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似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众人的沉寂之中,楚昊宇走出人群跪拜道:“臣弟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楚昊宇接下圣旨,楚昊然点头说道:“起来吧。” 再次拜谢,楚昊宇才站起身来退回原地。此刻,圣上楚昊然径自一笑,张口问道:“众卿可知道七弟为何会代朕巡视江南、淮南两道?” 谁能不知事情原委?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众多朝臣似不曾听到圣上所言,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而且,即便心存敬畏之人,也是神思不动。 短暂的沉寂过后,御史台御史大夫孙明志站了出来,跪拜道:“江南、淮南两道吏治不正,贪官污吏横行,尤其淮南齐安郡,更是激起民变,微臣失察,请圣上责罚!” 听到民变,不少朝臣可是大吃一惊。他们从不曾听过此事,可御史大夫孙明志都在朝堂上提了出来,想来不假,毕竟谁也不会给自己扣帽子,只是想到民变,更多朝臣都是震惊,不曾料到淮南吏治已坏到了如此地步,也该管一管了。这刻,原本以为圣上小题大做的官员已没了此心思,甚至想到圣上为何会派孝王楚昊然出巡江南,七王爷至善至孝不假,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杀神,杀起人来那叫一个惨啊,朝廷众臣想想都害怕。 望着满头白发的孙明志,圣上楚昊然沉默片刻突然张口问道:“孙爱卿今年六十有六了吧?” 顿时,不少人又是一惊,圣上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而且一众老臣想的更多。当今圣上乃是楚家嫡长子,大楚立国后便被立为太子,先帝在位时与朝中大臣交好,等先帝驾崩圣上登基,朝中格局几乎没有任何改变,这让不少老臣都松了口气认为圣上宅心仁厚,众大臣更是全力辅佐圣上征讨漠北。终于,漠北大胜,圣上楚昊然一时威望无双,而就在所有人认为圣上即将对朝堂换血时候,圣上只是调整了有数几个衙门,这更是为圣上赢来了好名望,不过现在,圣上看似要动朝堂了。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可一时间,不少人还有些失落,毕竟谁也不舍得将手中的权利丢出去,然而朝堂上那些少壮派,脸上则有着忍不住的喜色。 也不抬头,孙明志张口答道:“承蒙圣上惦记,老臣今年正是六十六。”稍顿了下,孙明志接着又道:“蒙先帝和陛下信任,老臣执掌御史台十载有余,兢兢业业不敢有负圣恩,只是近日常常觉得力不从心,特恳请陛下允许老臣告老还乡。” 沉默片刻,楚昊然终是点点头,道:“孙爱卿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我大楚有今日之繁华,爱卿功不可没,今看爱卿白发苍苍的模样,朕心难安。来人,赐铁血丹心一卷。” 孙明志再次拜倒,恭恭敬敬的拜道:“臣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孙明志起身站立一侧,圣上楚昊然又开了口,道:“我大楚立国二十余载,朕与父皇朕兢兢业业不敢有一日懈怠,每日,朕都要批阅奏折至深夜,就是怕上负苍天下负黎民。看大楚有今日的繁华,朕心甚慰,可不等朕高兴,齐安郡民变就似当头一棒打在朕脑门上,朕心痛啊!” 在楚昊然提高的声音中,一众大臣同时跪了下去,拜道:“臣失察,请圣上责罚!” 望着众人,楚昊然声音变冷,道:“责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以致激起民变,朕自当要罚。不过,朕要你们这一众朝廷大臣,一个个摸着心窝子问问自己,当不当的朝廷俸禄,对没对起顶上的帽子?孙冰。” 听到圣上的厉喝声,中书侍郎孙冰竟打了一个寒颤,颤巍巍的拜道:“臣在。” 盯着孙冰,圣上楚昊然冷声说道:“胆敢与地方大臣勾结私藏奏折,你好大的胆子。”话到最后,楚昊然抬手将一封奏折扔了出去。 自听闻民变一事,孙冰就知道完了,现在又看到被自己藏下的奏折,脸色刷白刷白,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却也只能磕头拜道:“臣知错,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哭泣似的声音中,孙冰更是磕头不停,发出的砰砰声响静静在大殿内响起,也回荡在众人的心头。 冷哼了声,楚昊然张口说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拖出去,交由大理寺审问。”随着楚昊然的话,两名着甲卫士大步走进宣政殿,硬将韩冰拖了下去,只是孙冰的大叫声依旧在众人耳边响起。此刻,楚昊然继续说道:“齐安郡发生民变,淮南道总督杨令公隐而不报,勾结朝中大臣压下奏折,当真是无法无天。魏卿,传朕旨谕,立即压淮南道大都督杨令公、淮南道都指挥使张柏阳回京,胆敢反抗,格杀!” 中书令魏典立即跪拜道:“臣遵旨。” 点点头,楚昊然又道:“另外再拟份折子上来,淮南道地处要害辖数百万百姓,御史台监察百官乃重中之重,不可一日无主,当早日挑选忠臣能吏担当重任。”根本不待魏典回答,楚昊然已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张口说道:“小七,此去江南,务必要清除舞弊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事关重大不可有任何懈怠,若有要求,尽管提。” 楚昊宇立即拜道:“臣弟定不负圣恩,严整吏治。这是臣弟拟的折子,请圣上过目。” 从小永子手中接过奏折,楚昊然扫了眼便张口说道:“准奏。” 481出使江南 这趟离京,楚昊宇选择了水路,三艘战舰浩浩荡荡驶离港口前往江南。中间大船上,李怀仁同数人端坐在船舱内,静等七王爷楚昊宇的到来。这刻,李怀仁已没了前两日的得意,亲眼见识了中书侍郎韩冰在勤政殿被拖走,尤其想到淮南道竟生出民变,李怀仁总算明白这趟出京,怕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怀仁对面坐着户部右侍郎王绛硕。王绛硕年过六旬头发灰白,脸色肃然身着官府散发出浓重的官威,此刻,细长的眼中有着难掩的兴奋,偶尔有光芒闪过却透着冰冷。李怀仁下首则是监察御史崔孝廉,崔孝廉相貌堂堂双目清澈,身着官服却难掩身上的书卷气息,给人一种浩然正气、胸怀天下的感觉。崔孝廉对面坐着刑部司刑宗古丞,宗古丞相貌普通皮肤黝黑,然气度沉稳尤其一双眼眸,精光闪烁给人精明的感觉。 在座四人,正是跟随楚昊宇巡视江南的朝廷大臣,而几人也都知道事关重大且与自己的仕途息息相关,若是能够顺利整顿江南吏治,嘉奖封赏自然免不了,可若不能令圣上满意,怕他们终生也就止步于此了。因此,心思虽各异,四人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办好此事。 沉寂之中,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四人立即站了起来,冲正走进来的楚昊宇跪拜道:“下官见过王爷殿下。” 楚昊宇挥了挥手,道:“好了,已经离京,无需再行此大礼,都起来吧!”说话同时,楚昊宇在主座上坐了下去,看四人起身又张口说道:“诸位都知道此行目的,本王也就不再废话,这里有一份齐安民变的折子,诸位先看看,坐。” 随着楚昊宇的话,孙侯将数份折子递到四人手中,并为众人添茶才离去。拿到奏折,李怀仁四人都仔细翻阅起来,而楚昊宇则端起茶杯细品起来。 楚昊宇这份折子是由鹰卫传来颇为详细,李怀仁四人翻看一遍便了解了大概,只是四人都没有出声,而是思索着如何处理才是最佳方案,才能得到七王爷楚昊宇的认同。 沉默良久,李怀仁清了清嗓子先口说道:“王爷,下官细看了折子,以为目下最重要的乃是安民。”看楚昊宇点头示意,李怀仁继续说道:“根据折子所说,民变的起因是麻坡县县令贪滥无厌搞的民怨载道最后被侠士斩杀,而县令张安良与齐安郡关系深厚,齐安郡太守派人查探时候与麻坡县百姓生出冲突,从而导致百姓围攻县衙甚至攻占县衙,最后齐安郡太守董大琛派大军平叛,斩杀无数。所以,下官以为应先派一路人马前往麻坡县安民。”话到这里,李怀仁站了起来,冲楚昊宇躬身拜道:“下官不才,愿前往齐安郡安民。” 李怀仁能够在京兆尹这个位子上坐了十年,靠的就是和稀泥的功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能够让他和稀泥的都是达官贵人,安抚一群百姓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李怀仁很有把握安抚一群无知百姓,只是同时又道:“麻坡县民变的起因是县令张安良贪得无厌,齐安郡太守董大琛官官相护派兵镇压,乃至淮南道大都督隐瞒不报,下官以为此三者之间必有联系,若要严查淮南道吏治,正可从麻坡县查起,所以,下官恳求王爷同意宗司刑同行。另外,”拉长的声音中,李怀仁望了户部右侍郎王绛硕一眼,继续说道:“王大人曾任平江府长史,与江南道众官熟稔,崔大人则为御史台监察御史,曾多次巡察江南道,可与王爷一同巡察江南道。” 楚昊宇本也就是这个打算,点头说道:“李大人所说不差,就依李大人之见,你带一队人马直奔麻坡县,宗司刑,你与李大人同行。” 听到楚昊宇的话,宗古丞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下官得令!” 望着宗古丞,楚昊宇继续说道:“宗司刑此行,需查清民变原委,与齐安郡乃至淮南都督府的关系,记住,本王要的是证据。另外,麻坡县令张安良之死终导致民变,宗司刑务必要详查此事,若是有心人借此作乱,当一查到底。” 在楚昊宇加重了口气中,李怀仁脸色微变,吃惊楚昊宇心思如此敏捷,竟然想到这上面去。此刻,宗古丞眼中也有异色闪过,沉声拜道:“下官得令,定查出事情原委,绝不令奸臣贼子逍遥法外。” 冲宗古丞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已是久闻宗司刑之名,只要查清此案,本王定上书朝廷为宗司刑请功。” 以宗古丞的功劳,一个刑部侍郎不在话下,只是为人耿直得罪了不少大人物,这才被压在刑部司刑这个位子上十几年,若非他还真有一些本事,怕早就被踢出朝堂了。宗古丞岂能不清楚这些,然脾气臭也好、性子高傲也罢,既不愿与众人同流合污也不愿巴结上差,就这么卡在正五品的司刑上十几年,不过,若说他没有一点**是假的。现在,猛然听到七王爷楚昊宇对自己的承诺,尤其想到这位爷的为人,宗古丞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然数十年沉浮心志坚定,一个呼吸间便平静下来,躬身拜道:“卑职谢过王爷,定不负王爷厚望。” 再次冲宗古丞点点头,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李怀仁身上,张口说道:“李大人与宗司刑直接前往齐安郡,此行不仅要安抚齐安郡百姓,更要严整淮南道吏治,三品以下,只要证据确凿,无需上报朝廷也能斩杀。同时,本王会命侍卫随行保护李大人安危,海阔。”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一袭黑甲的孟海阔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望着孟海阔,楚昊宇张口说道:“你带两百侍卫保护李大人的安危,一路要谨遵李大人的吩咐。去,见过李大人。” 对于楚昊宇的军令,孟海阔自不会有任何违背,立即冲李怀仁拜道:“卑职见过李大人。” 李怀仁再清楚不过楚昊宇的侍卫是什么人,那可是能够与禁军比肩甚至更加精锐的卫队,总共也不过两千人,这次出京,楚昊宇也仅带了一营五百侍卫随行,一次就给了自己两百人,李怀仁吃惊同时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这欣喜并非造作而是七王爷楚昊宇对自己的认可和信任。 看黑甲将军冲自己行礼,李怀仁赶忙将他扶住,笑道:“将军太过客气,以后咱们都是同僚,还要将军多多照顾。”话到此处,李怀仁转身恭恭敬敬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正容说道:“下官谢过王爷信任,定不负王爷所托,严查齐安郡民变,整治淮南道吏治,给王爷、陛下一个交代。” 这趟出巡江南,楚昊宇最大的目的自然是钱家和天刺逆贼,然江南、淮南吏治混乱,必须大力整顿,此事关乎楚家江山的根基,所以楚昊宇才会从刑部、吏部、户部、御史台挑选能吏随行,且对众人报了很大的希望。望着李怀仁,楚昊宇点头说道:“本王就在等李大人这句话。三个月,李大人若能肃清淮南道吏治,大哥已然应许,许你一个江南道大都督之职。” 顿时,李怀仁四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盯着楚昊宇,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不敢相信。也怪不得众人如此神情,大楚江山仅有十一道,每一位大都督执掌一方乃是真正的朝廷重臣封疆大吏,当然,能够从众多官员中脱颖而出成为大都督,不仅需要陛下信任,更是各方势力争斗妥协的结果,李怀仁能够从吏部左侍郎一跃成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想来不仅仅是圣上的信任,还有七王爷楚昊宇的缘故。 很快,李怀仁便想到了这点,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一跪到底冲楚昊宇拜道:“承蒙陛下和王爷信任,下官万死难以为报,定然还淮南道一个朗朗乾坤。” 李怀仁的话顿将王绛硕三人惊醒,一个个都是满眼羡慕的望着他,正二品的大都督,对他们可是可望而不可即,不过,三人眼中也有过火热,李怀仁能够成为封疆大吏,想来他们的赏赐也不会少。 察觉到众人的神思变化,楚昊宇心底却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只是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挥手说道:“起来吧,王大人,你可有话要说?” 王绛硕清楚七王爷楚昊宇都安排好了,李怀仁与宗古丞出巡淮南道,自己则与七王爷一同巡视江南道,不过,若是没有一点意见,如何能够博得七王爷的好感?因此,王绛硕立即站了起来,抱拳说道:“王爷安排,下官并无异议,只是下官曾任职平江府对江南道还算了解有几点愚见,不知当不当讲?” 望着王绛硕,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兼听则明,何况王大人曾任职江南道,比我们都熟悉江南,但说无妨。” 抱拳行了一礼,王绛硕张口说道:“那下官就放肆了。”稍顿了下,王绛硕站直身体沉声说道:“江南自古繁华为天下粮仓,历朝历代无不倚重江南,我大楚也不例外,天下平定后,先帝不仅派重臣入江南,亦大力扶持江南氏族,令江南焕发出勃然生机,可以说大楚今日之繁华,江南、淮南两道功不可没,不过,繁华背后,却是吏治的糜烂。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江南,莫说一知府,便是一县令,也远远不止这个数。” 顿时,楚昊宇的脸色已沉了下去,而王绛硕却似未觉,继续说道:“此事,追其缘由,固然是江南富庶,也与本地氏族有莫大关系,当年微臣任职平江府,也是花数年时间才查到此事可惜苦无证据,所以,下官以为王爷若想彻查江南吏治,当一明一暗查找证据。”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监察御史崔孝廉。站起身来,崔孝廉抱拳说道:“禀王爷,王大人所言甚是,我御史台收到风声颇多,可惜难以查到证据,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就依王大人所言,一明一暗两路人马详查江南吏治,此事就由你们两人安排。”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张口说道:“离京前,大哥曾亲口告诉本王,说对本王此行抱莫大希望,诸位,千万莫叫圣上失望。” 482迷局 甲板上,望着跑的正欢的小女楚若彤,听着她清脆、活泼的欢笑声,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会心笑意。这趟离京,楚昊宇经不住小女楚若彤的纠缠,将她母女带在身侧。陈芳菲乃是才女自幼向往烟雨江南,这次能够跟随楚昊宇前往江南,也有着难掩的欣喜,至于爱子楚弘辰,楚昊宇则狠心将他留在京城陪伴母后。 楚若彤身侧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人也少了楚若彤的活泼反倒多了些书卷气息,正是周褚的女儿周青悠,可或许是为楚若彤所染,小脸上不时露出笑意,看的周褚也有笑容浮现,同时心中越发酸楚。 看到周褚的神情,楚昊宇如何不知道他担忧什么,可他贵为亲王能够决定很多人的生死,却不是阎王在生老病死之前也无奈的很。摇摇头,楚昊宇发出一声无奈叹息,首次后悔撮合周褚和张依依。 当年,张俊儿受天刺逆贼挑拨打劫楚昊宇却落的身死道消,张家堡前去讨要说法时候遭天刺逆贼伏击,张家数姊妹仅张依依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先天体弱又逢此大悲之事,尤其落入在水中侵泡一日落下病根,连神医李思翰也无能为力。楚昊宇一时意起撮合了周褚和张依依,不想两人才子佳人相处甚欢,张依依甚至不顾李神医的劝阻十月怀胎生下一女儿,如今生机将尽,周褚正是要带张依依最后看一眼江南风光。 沉默片刻,楚昊宇却不知要如何安慰周褚,只能端起了茶杯,而就在此刻,有爱女楚若彤欢快的笑声响起,大叫道:“上钩了,咯咯……”得意的笑声中,楚若彤提起鱼竿就想收鱼,可或许是鱼儿过大,又或许是她力气太小,小小的身躯反而随着鱼竿摇摆不停。 半天都没能将鱼儿拽出水面,楚若彤非但没有气馁反倒越发兴奋,大叫道:“父王,快来帮帮彤儿,我钓到大鱼了。” 听到楚若彤的大叫声,楚昊宇笑呵呵的站起身来,握着她的双手将鱼竿提了起来。这是一条十几斤重的大草鱼,猛然离开水面挣扎的更欢了,鱼竿都是一阵颤抖,而小若彤却越发兴奋,脸上、眼中都是满满的笑意,同时张口问道:“父王,彤儿厉害吧,这么大一条鱼。” 望着楚若彤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楚昊宇笑道:“彤儿最厉害了,父王都不曾钓过这么大的鱼,以后天天钓鱼给父王吃,怎么样?” 说话同时,楚昊宇已将鱼儿提到甲板上,孙侯立即走了过来将鱼取下放入鱼篓,而后又挂上鱼饵。与父王楚昊宇对视片刻,楚若彤又笑了起来,叫道:“好啊,彤儿钓鱼给父王母妃吃,还有周伯伯、悠悠,哦、哦!”得意的大叫声中,楚若彤又将鱼钩丢入水中,同时端坐下去收起笑容做出专心致志钓鱼的模样,看的楚昊宇又是一笑。 走回躺椅坐下,楚昊宇端起茶杯细细把玩着,同时张口说道:“彤儿活泼,倒有本王小时候的模样。当年,元博、元敬、元飞,我们四个闹的皇宫不得安生,却也充满欢声笑语,想来就是这个缘由,父皇才不愿责罚我们。周兄,悠悠年幼正是调皮贪玩的年龄,我倒以为可以多跟彤儿待在一起。” 周褚如何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终是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七公子了。” 望着周褚,楚昊宇似笑非笑的说道:“周兄怎么也如此客气了?”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突然笑了起来,同时岔开话题说道:“最近两日看七公子心事重重,莫非担心江南之行?” 楚昊宇点点头,张口求教道:“正要周兄教我。” 轻笑了声,周褚张口问道:“七公子不是早有安排?” 楚昊宇也不否认,稍稍整理了思路张口说道:“这趟江南之行,起因正是钱老爷子,不过现在看来,事情越发复杂了。淮南道齐安郡的民变,百姓攻占县衙,齐安郡太守董大琛派大军平叛,死伤数百,而淮南道大都督杨令公勾结朝廷重臣隐而不报,此事,本王觉着有些诡异。” 稍稍思索了下,周褚点头说道:“公子担心不无道理。天下已安定二十多年,淮南、江南两道又都是富庶之地,这次民变想来有我们所不知的缘由,倒是正二品的大都督,勾结朝廷重臣隐而不报,莫非不知道后果?” 看到周褚意味深长的目光,楚昊宇深知瞒不过他,便张口说道:“大哥安排三百禁军捉拿杨令公回京,同时令神策尉一旅人马赶往广陵郡,另外传讯江南道、河南道、岭南道严加戒备。” 望着楚昊宇,周褚张口问道:“真有这么严重?” 楚昊宇摇头说道:“不知,不过大哥做事向来谨慎,防范于未然。”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我令李怀仁带一路人马前往齐安郡安民,同时彻查淮南吏治。李怀仁为人圆滑尤善和稀泥,安民确是一把好手,可若想他大力整顿吏治,就需一副鞭子,所以大哥许他淮南道大都督一职,再加上宗古丞,应该能够肃清淮南道吏治。”再次顿了下,楚昊宇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若真生出变故,本王就带神机尉与江南卫数万大军入淮南。” 摇摇头,周褚张口说道:“七王爷多虑了,尚到不了那种地步。” 楚昊宇接口说道:“但愿是本王多虑了。江南氏族众多,当年谢诚兵败后大都选择臣服,父皇为安抚江南非但没有动他们反而重用江南氏族,这才使得江南很快恢复过来,只是十几年下来,这些氏族攀枝交错形成一张大网,以大哥之能也不敢轻动,现今周老爷子病危,牵一而动全身,本王不得不谨慎。”说到这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楚昊宇摇头说道:“其实,大哥调沈都督入江南,正是要应对今日之局,不想这一拖竟是六七年,钱老爷子也真能熬。哼,现在本王都在想,钱老爷子是不是在故意示弱,若真如此,这盘棋倒越来越有趣了。” 看楚昊宇眉头挑起一脸傲然的神情,周褚轻笑了起来,道:“看七王爷的神采,似又回到漠北,过的真快,眨眼就是十年过去。”摇摇头,周褚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一双眼睛越发幽深,缓声说道:“钱老爷子大才,定然是在以退为进,只是,数年来周某依旧没能看透钱老爷子的布局。天下平定后百业待兴,钱家凭借着遍及天下的财力一跃成为四大世家,就是先帝也对钱家颇为倚重,擢升李天念为户部左侍郎,后来更是成为户部尚书且一坐就是十几年之久,当之无愧是朝廷的大管家。” 楚昊宇点点头,而周褚则继续说道:“钱家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朝廷上又有根深蒂固的李系,一时风头无双,直到陛下平定漠北,钱老爷子很知趣的开始韬光养晦,甚至久卧病榻,只是,周某一直疑惑钱老爷子在子嗣上的态度。钱老爷子卧病,老大钱凌云也从钱家的生意中抽离,专心照顾老爷子,老二钱四方继承了粮行、茶行,老三钱苏苏接掌青楼、赌场,老四钱渊则掌控了玉石、典当生意。此三样为钱家的根基,怕除了钱家几兄弟,没有人知道究竟为钱家赚取多少银子,致使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三人羽翼已丰,谁也不肯服软,所以,不管谁继承家族,定然要生出是非。” 轻嗯了上,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也在疑惑钱老爷子究竟何意?非但不曾立下继承人,反而任由几兄弟做大,现在,免不了一场纷争。”说到这里顿了下,楚昊宇又加了句,道:“怕自此以后,钱家就是名存实亡了。” 楚昊宇这趟入江南正是要解决钱家的问题,而钱家对天下商人影响过深,这非楚家所愿意看到的,所以,楚昊宇正在想法消弱钱家的实力,消弱钱家的影响。 周褚再清楚不过这点,沉默片刻张口说道:“钱老爷子大才,想来早就看透此点,而今十年过去,他都没有立下继承人,甚至是看着钱家兄弟做大,此举,周某真猜不透原委。”摇摇头,周褚一声轻叹端起了茶杯,品味片刻又突然问道:“七公子,你会选择何人继承钱家?” 想不明白的事情,楚昊宇很快就抛掷脑海,笑望着周褚说道:“周兄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本王?当然是长子长孙了。” 钱不为的长子钱凌云遇刺现在生死不知,那就只能是长孙钱昌海。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钱家众兄弟,老大钱凌云起码得钱不为七分真传,这些年看似在照顾钱老爷子不再过问钱家生意,本王却怀疑钱老爷子已将孔交给他,对钱家老说,孔是根须,生意再大也不过枝干罢了,所以,只要孔在,钱家就不会灭亡。或许,这才是天刺行刺钱凌云的缘由,他们早从钱家几兄弟选中一人继承钱家,只可惜不是钱凌云。” 这四五年楚昊宇已完全接掌楚家天卫,周褚身为楚昊宇的心腹谋士,也接触到很多东西知道钱家孔的存在。思索片刻,周褚摇头说道:“或许吧。” 看到周褚这副神情,楚昊宇笑问道:“周兄怎么这副表情?” 周褚缓声答道:“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周某以为钱老爷子定然有所安排,只是我们猜不透罢了。” 483彭城 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又是奉圣谕出京巡视江南,沿途是百官朝拜,只是楚昊宇心急钱家之变,谢绝了百官的挽留直奔江南而去,奈何他虽能拒绝朝廷百官可对自己的女儿却无奈的很,经不住楚若彤再三哭闹在彭城停了下来。 彭城乃北国锁钥南国门户,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都有重兵把守,且地处要道商贾云集,也是有数的繁华之地。靠岸之后,楚昊宇以身体不适为由谢绝了百官的宴请而是令李怀仁和王绛硕代他前去,自己则着便服带着陈芳菲、楚若彤和周青悠入了彭城。 楚若彤虽不曾长在皇宫重地然王府也是深似海,极少逛街,更不要说父王母妃陪着,因此极为兴奋,而周青悠小脸上也充满好奇,便是陈芳菲,眼中也有着难掩的欣喜。看到三人的神情,楚昊宇不由想起自己幼时出宫的兴奋,摇头说道:“看来以后要多带你们出来走走了。” “当真?”忍不住的兴奋声中,楚若彤更是直直盯着父王楚昊宇的眼睛,看他点头则咯咯大笑起来,同时张口叫道:“还是父王待彤儿最好了,父王,亲。”话到最后,猛然看到父王楚昊宇瞪着自己,楚若彤猛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了,急忙改口说道:“爹爹,彤儿记住了,再不会说错了。爹爹,你以后还会带彤儿出来玩吗?”话到最后,楚若彤拉住楚昊宇的手掌摇晃起来,生恐他不答应。 望着女儿楚若彤那双无辜的眼睛,楚昊宇如何能拒绝,笑道:“只要彤儿听话,爹爹便带你出来玩。” 楚若彤又咯咯笑了起来,叫道:“还是爹爹最好。”话到这里看母妃正盯着自己,楚若彤接着又道:“娘亲也好。” 噗嗤一声,陈芳菲失声笑了出来,笑道:“你个小调皮,就知道玩。”说到这里撇了楚昊宇一眼,陈芳菲接着又道:“夫君也是,一直惯着她,都将她惯野了,哪有女孩子的模样。”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却是做出委屈模样,弯下身子冲楚若彤说道:“听见没有,娘亲不让你玩了。”看女儿楚若彤脸色寒了下去一脸委屈的模样,楚昊宇却是咯咯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不过,你娘亲得听爹爹的,爹爹说了算。”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若彤脸色又是一变,咯咯笑道:“爹爹威武。”说话同时,楚若彤更是抬手揽住楚昊宇的脖子,而后挑衅似的望向母妃陈芳菲,看的楚昊宇莞尔一笑,将女儿楚若彤抱了起来,张口说道:“小丫头,又长高不少。” 轻哼了声,楚若彤张口说道:“我可不小,六岁了。”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嗯,六岁,不小了,爹爹给你买糖葫芦吃。”话到最后,楚昊宇抱着楚若彤大步走了出去,看的周青悠一脸羡慕。 陈芳菲注意到了周青悠的神情,躬下身子冲她笑了笑,道:“悠悠,走。”说话同时,陈芳菲也将周青悠抱了起来,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开怀笑意。 楚若彤一口气拿了四串糖葫芦,笑道:“爹爹一个,娘亲一个,彤儿一个,悠悠一个,哥哥不在,没有他的。”说到这里楚若彤猛然想到什么眉头轻皱,冲卖糖葫芦的老头叫道:“老伯伯,再来一串。孙侯哥哥,给你。” 望着楚若彤黑白分明的眼睛,孙侯看到了一丝关切,尤其是被认同的感觉,以孙侯的心志鼻子竟然一酸,有种想流泪的感觉。瞬间,孙侯便收起所有情绪,看主子楚昊宇含笑望着自己,孙侯恭恭敬敬的接过糖葫芦,拜道:“孙侯谢过小姐,谢过公子。” 看孙侯接过糖葫芦,楚若彤咯咯笑了出来,叫道:“谢什么,彤儿还要谢谢孙侯哥哥你呢。”话到最后,楚若彤更是冲孙侯眨了眨眼睛,然后蹦着跳着跑向远处。 这两年楚若彤越发调皮没少惹事,大都是孙侯出面帮她解决,而对孙侯来说,楚若彤不仅是自己的少主,内心也将楚若彤当做后辈,尽心去照顾她,甚至为她挡了不少事。因此,孙侯明白楚若彤为何冲自己眨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楚昊宇看到了孙侯的神情,神思突然一动,道:“孙侯,你今年十七了吧?” 孙侯没能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却是躬身答道:“有劳公子惦记,小的正好十七。”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抬步跟上楚若彤,笑道:“彤儿,慢点,等着悠悠。”话到此处,楚昊宇将周青悠抱了过来,笑道:“悠悠,跟上姐姐。” 周青悠小脸有些苍白,然一双眼睛却是极大,且黑白分明甚是好看,冲楚昊宇眨眼说道:“好,七叔叔放悠悠下来。”毕竟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当楚昊宇弯腰将她放心,周青悠蹦着跳着脱离楚昊宇的怀抱,小跑着追向楚若彤。见此,孙侯急忙追了上去照顾两位小姐。 看楚若彤拉住周青悠的手掌,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同时转身望向陈芳菲,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走,咱们也转转。” 陈芳菲嫁入王府已有六七年且为楚昊宇生下一双儿女,奈何一如侯门深似海,何况楚昊宇这些年执掌天卫忙碌不休,少有时间陪伴她们,更不要说如同常人逛街了。现在,听闻楚昊宇要陪她逛街,心底升起一抹柔情、一丝满足,而且还不曾结束,楚昊宇挥手牵住了她的玉手。 被楚昊宇握住的瞬间,即便已为他生下一双儿女,陈芳菲心底还是生出一股羞色,可再非当年羞色的小女孩,陈芳菲瞬间便回过神来,心中尽是柔情,而且这些年的委屈也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用力牵住楚昊宇的手掌。 并肩行走在大街上,望着溪流人群感受着热闹的气息,陈芳菲似为这红尘所染,恬淡又满足的笑容,再非那个一尘不染的画中人,看的不少人为之侧目。 突然,看一小摊上摆满饰品,楚昊宇神思一动拉着陈芳菲走了过去。扫过小摊一眼,楚昊宇的目光落在一碧绿色的手镯上。 小摊老板个头不高然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看两人衣着不凡尤其气度,如何不知遇到大主顾了,顺着楚昊宇的目光笑道:“公子、夫人,看看这玉镯。这可是最上等的翡翠,小的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弄到手。” 接过镯子,楚昊宇握着陈芳菲的玉掌便给她带上,笑道:“还挺合适的。” 楚昊宇的话刚落下,楚若彤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大叫道:“好看,娘亲真漂亮。爹爹,彤儿也要、彤儿也要。” 望着女儿楚若彤满是期待的大眼,楚昊宇乐呵呵的将她抱了起来,笑道:“彤儿想要什么?” 顿时,楚若彤的脸色寒了下去,带着一丝哭腔说道:“爹爹偏心,不喜欢彤儿,要你给彤儿选,给彤儿带上。” 楚昊宇顿被楚若彤乐了,捏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个小调皮。好、好,爹爹给你选。”再次扫过小摊一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一串洁白的手链上,。 小贩是个人精,顺着楚昊宇的目光便将手链拿了起来,笑道:“公子好眼力,这串手链,用了一百零八颗上等的珍珠,小姑娘带在身上不仅好看,也能够辟邪。” 接过手链,楚昊宇一圈圈缠在楚若彤纤细的手臂上,楚若彤立即破涕为笑,抱着楚昊宇的脖子笑道:“还是爹爹最好,娘亲,你看。”话到最后,楚若彤更是伸出手臂在娘亲陈芳菲眼前晃动起来,看的陈芳菲一阵莞尔。 看女儿笑的开心,楚昊宇也颇为开怀,只是猛然看到肃立一侧的小不点周青悠,神思一动便有了主意。拿起一条火红色的项链,楚昊宇冲女儿楚若彤说道:“去,给悠悠带上。” 乐呵呵的接过项链,楚若彤直接从楚昊宇怀中跳了下去,叫道:“悠悠,这是你的,好看吧?”亲手给周青悠带上,楚若彤又替她搭理了一番,然后露出满足神情,装小大人模样说道:“这姑娘,真俊。咯咯……走,咱们玩去。”话到最后,拉着周青悠的手掌又跑了出去,看的陈芳菲眉头轻皱,道:“这丫头!”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家里已经有个才女了,就任她玩好了,不然,岂不没有一点生气?好了,咱们再走走。”话到最后,楚昊宇拉住陈芳菲的手掌转身就走,看的小贩脸色一寒,就在他张口想要说话时候,一黑衣侍卫站了出来,抬手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扔了过去。小贩下意识的接住银元宝,而感受着银子沉甸甸的分量,立即有笑容浮现,望着两人的背影叫道:“公子夫人慢走!” 虽没有回头,楚昊宇却似看到了小贩的神情变化,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见此,陈芳芳生出一丝疑惑,张口问道:“夫君,怎么了?”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无他,饿了吧?走,咱们今个去尝尝小吃,吃惯了美味佳肴,别有一番滋味。” 484无名 难得出来逛街,楚若彤兴致极高看什么都兴奋,楚昊宇也不驳她任她疯闹,一路欢声笑语不断,可毕竟的六七岁的小女孩,返回行宫路上便在楚昊宇怀中睡去。望着女儿楚若彤带笑的脸庞,楚昊宇眼中充满柔情,随即又将目光放在陈芳菲身上。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陈芳菲脸上露出开怀笑意,却是张口说道:“彤儿越来越调皮了。” 楚昊宇轻笑了声,摇头说道:“只要她开心就好。”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陈芳菲眉头轻皱,可终没有再说什么,见此,楚昊宇又是一笑,道:“你不一直在教她读书,可我看她皮的很,要不教她习武好了。你看玉儿,以前也是个调皮丫头,现在端庄大方处事有度,越来越有主母的风范。”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的陈芳菲一阵好奇,张口问道:“公子,笑什么呢?” 盯着陈芳菲,楚昊宇摇头说道:“我在想你和玉儿,芳菲你大家闺秀一个诗词字画无不精通,真正的大才女,可彤儿却调皮的很读不得书,我看她沾着书就打哈欠甚至能睡着。玉儿以往活泼的很,我初次见她时候,她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逗鹰玩,只是这两年来,辰儿越来越安静,小小年纪没有一点少年该有的顽皮。”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思索片刻张口说道:“这次回京,我看给辰儿找个师父好了,本王功夫不差,可教弟子……”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摇起头来。 陈芳菲知道楚昊宇说的是实情,女儿楚若彤确实不喜欢读书,终是点头说道:“彤儿习武也好,不过,女儿家还是要多读些书。” 楚昊宇知道这是陈芳菲的底线,也不愿驳她,神思一动张口说:“要不也让彤儿跟随周兄读书好了?周兄年岁不大,已然有一代大儒的风范。” 楚昊宇的长子楚弘辰已经拜周褚为师,这两年一直跟随周褚读书,而且看似颇有几分成效。陈芳菲知道自己的性子,万万不会舍得责罚女儿,使得楚若彤越发胆大甚至敢顶嘴,因此,陈芳菲这次没有任何犹豫,道:“也好,周先生性淡然为人高洁,彤儿跟他读书倒也不错。”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陈芳菲张口说道:“劳烦夫君了。” 听到麻烦二字,楚昊宇先是一愣,似不曾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张口说道:“劳烦?娘子,你这话说的好生生分啊!” 陈芳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回以楚昊宇一个歉意的眼神,张口说道:“公子说的是,是臣妾之过。” 摇摇头,楚昊宇笑望着陈芳菲说道:“已经出京,只有夫君娘子,可没有王爷王妃,彤儿都记住了。”话到最后,看陈芳菲脸上那似羞色、似尴尬的神色,楚昊宇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该是顾忌熟睡的女儿楚若彤,即便开心,楚昊宇还是压低了笑声。 在楚昊宇得意的笑声中,陈芳菲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看去越发明艳动人,看的楚昊宇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她的手掌。透过楚昊宇的目光和手中,陈芳菲似读出了他心中所想,顿时更害羞了,甚至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见此,楚昊宇摇头一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芳菲你还害羞。” 陈芳菲并没有回答他,而就在此刻,马车停了下来,同时有声音响起道:“公子、夫人,到了。”这是孙侯的声音,看楚昊宇走下马车,孙侯接着又道:“回禀公子,彭城大营刘吉中刘将军求见。” “彭城大营?”自语了声,楚昊宇却没有回答,幽寂的眼珠似想着什么。看到楚昊宇的神情,陈芳菲上前一步,道:“夫君,臣妾先带彤儿回去。”话到最后,陈芳菲伸出双臂想要抱起女儿楚若彤,不想楚昊宇却将女儿交给了孙侯,道:“送她们回去。累一天了,先回去歇着,我一会儿就到。带刘将军到大堂。” 彭城乃是战略要地驻扎着一旅上万人马,主将刘吉中还曾跟随先帝征战天下,且在漠北之战立下不小的功劳,这才成为彭城主将独领一军。很快,一身银色盔甲的刘吉中大步走进大堂。刘吉中看去五十上下,个头不高消瘦,然双眼如电散发着凌厉的气劲,沉声拜道:“末将刘吉中拜见王爷!” 虽然两人都曾征讨漠北,楚昊宇却不曾见过刘吉中,不过看他消瘦的身躯散发着凌厉气机,楚昊宇便知道这是真正的百战老兵,心底顿多了几分好感,笑道:“刘将军无需客气,坐,上茶。” “末将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刘吉中才站起身来,而后恭恭敬敬的坐在一侧。 望着刘吉中,楚昊宇张口问道:“听闻刘将军也曾征战漠北?” 抱拳行了一礼,刘吉中开口答道:“承蒙程将军信任,末将有幸跟随大军出征,见识过王爷大破乌木特的雄姿。” 听闻刘吉中出身神武尉,而神武尉主将程连山又调入江南道任指挥使,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天下都在大哥楚昊然胸中。瞬间,楚昊宇便压下了此想法,笑问道:“原来将军出身神武尉,程老将军现在可好?” 程连山在最后数万大军混战时候遭封刀门高手刺杀身受重伤,圣上无奈将程将军调入江南道人都指挥使,只是这几年病情越发严重,已经辞去指挥使一职安心养伤。望着楚昊宇,刘吉中张口答道:“末将月前曾拜访程将军,该是不问世事,老将军气色不错,只是年纪已大有些苍老。”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这次出使江南,也当拜访老将军。”说到这里稍顿了,楚昊宇盯着刘吉中问道:“不知刘将军找本王何意?” 刘吉中立即站了起来,抱拳拜道:“启禀王爷,末将两日前接到兵部令谕,彭城大营皆听从王爷调遣。” 楚昊宇明白大哥楚昊然的意思,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本王知道了,若有需要,自会传令刘将军。” 刘吉中立即答道:“末将谨遵王爷令谕,随时听候王爷调遣。”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刘吉中转口说道:“王爷,时辰不早,末将就不打搅王爷,告辞!” 目送刘吉中离去,楚昊宇沉默片刻将孙侯唤了进来,张口问道:“淮南道还没有消息?” 孙侯躬身答道:“启禀公子,还没得到消息。” 思索片刻,楚昊宇似随口说道:“禁军应该到江都了。” 这次,孙侯没能完全猜透楚昊宇所想,却没有迟疑的答道:“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轻嗯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传讯淮南卫,有消息立即来报,不可耽误。江南道可有消息?” 孙侯立即张口答道:“自钱家大少钱凌云遇刺,钱家的气氛越发紧张,尤其钱四海和钱苏苏,两人曾在钱家老宅内大吵一场,照小的猜测,若非顾忌孔的存在,怕已经打起来了,而且,得知钱大少钱凌云遇刺,钱老爷子的病情越发危急,怕撑不了多久。” 钱凌云是钱不为的长子,倾注了他很多感情和希望,钱凌云的遇刺,怕就是压垮钱不为的最后一根稻草。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钱大少遇刺多日,钱家可有反应?” 此事正在鹰卫的打探范围内,只是鹰卫没能发现任何异常。微微低头,孙侯张口答道:“回禀公子,还没有消息,钱家似乎毫无反应。” 顿时,楚昊宇眉头皱起,越发看不透钱不为的意图。孔也是有名的黑暗势力,曾为钱家立下汗马功劳,当年在洞庭湖上,楚昊宇正是通过钱家的消息才抓到天刺二统领,可如今钱家的长子遇刺,钱家竟没有一点反应,如何能不令人奇怪,是钱不为故意为之,还是钱不为有心无力?可不管什么缘由,都值得去推敲。 思索片刻不得结果,楚昊宇便将此事放下,既然天刺逆贼出手,那就先静观其变好了。想到这里,楚昊宇挥手说道:“下去吧,有消息立即来报,不管何时。”话到最后,楚昊宇起身离去。 已经十月,夜风中带着丝丝寒意,楚昊宇武道有成早就不畏寒暑,只是被这寒风一吹,瞬间觉得清醒不少,脸上也缓了下来。肃立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走进了后宅。卧室内,陈芳菲正端坐在床头望着女儿楚若彤发呆,她陈家世代书香门第自幼读书习诗,奈何爱女生性好动比男孩子都调皮,莫非真是继承了七王爷的性子?想到这里,陈芳菲突然又想到马车上楚昊宇的目光,竟感到脸上一阵火辣,丝毫没有发现已走到她身后的楚昊宇。 望着酣睡的女儿,再看看爱妻陈芳菲安静的姿态,楚昊宇心中生出无尽柔情,同时也有一丝歉意。他身为亲王执掌天卫本就忙碌,身侧又有众多女人且一个个都极得他喜爱谁都难以割舍,所以难免冷落佳人。轻叹了口气,楚昊宇抬手将陈芳菲揽入怀中。 猛然听到身后有叹息声响起,陈芳菲竟吓了一条,只是不等她反应过来已被揽入怀中。不需回头,闻着熟悉的气息,陈芳菲也能知道是谁,何况,她是如此迷恋楚昊宇身上那种阳光一般的味道,就这么将脑袋靠在楚昊宇怀中。 这刻,两人都没有开口,却似无数情丝将两人包围,如此静谧、如此安详。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嘴角微挑挂起一抹笑意,抱起陈芳菲走向内室,一夜风流与君语。 485钱家之危 徽州钱家老宅,自钱凌云遇刺,钱家是全力戒备,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不为过,而钱家一众兄弟出行也都带足了侍卫,使得整个徽州城都充斥着紧张气息,明眼人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萧杀气息。 这日傍晚,大管家李立将正在吃饭的江南名医孙太和叫走,很快,得到消息的钱家众兄弟纷纷放下手头事情聚集在老爷子卧室外,一个个都想透过门窗看出些什么,看似在关心老爷子的伤势,不过此时此刻,众人却站成数团。 人数最多的当属老二钱四方。钱四方掌控着钱家遍及各地的粮行和茶行,这两样生意乃是钱家的根本,因此赢得了很多人的支持,尤其长子钱凌云遇刺危在旦夕,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也转向钱四方。其次则是老三钱苏苏,青楼和赌场自古至今都不曾衰退过且是暴利行当,钱苏苏这些年赚的是金箔满盆,且为人豪爽交遍天下着是培养了一批手下,实力较任何一位兄弟都不遑多让,只是青楼赌场毕竟上不得台面,所以在家族内没老二钱四方有人气,而老三钱渊,实力虽然不小可较两位兄长明显有些差距,至于其他兄弟,或依附三位兄长或各不相帮,唯独长孙钱昌海肃立院落一角,神情落寞。 很快,天已暗了下来,立即有下人点上风灯,疾快的脚步却没有带起一丝声音,气氛如同这暗夜一样静穆。或许,众人早就料到了那个结果,也在等待那个结果,因此,倒也无甚伤悲,一脸肃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灰衣小厮大步走了进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走到钱昌海身侧,压低声音在钱昌海耳边说着什么。听小厮说完,钱昌海脸色大变,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稍稍思索片刻冲钱四方说道:“二叔,家父伤势恶化,小侄要去看看。” 钱老爷子病危,钱家众兄弟已到了刀剑相加的地步,可现在最有望继承家主的老大钱凌云遇刺危在旦夕再无法继承家族,因此对众兄弟来说老大钱凌云不再是对手,而是照看他们长大的大哥,倒也颇为关心。点点头,钱四方张口说道:“既然大哥病重,昌海你就先回去照看着,等老爷子稳定下来,老夫就带孙先生过去。” 抱拳冲二叔钱四方行了一礼,钱昌海张口说道:“那就劳烦二叔了。三叔、四叔,昌海先行告退。”话到最后,钱昌海直接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亲眼看钱昌海走出院子,钱四方才收回目光且恰与老三钱苏苏撞在一起。对视片刻,钱四方神思突然一动,张口说道:“老三,一会儿一块看看大哥去。” 听到钱四方的话,院内众人大都吃了一惊,是疑惑钱四方竟然邀请老三钱苏苏,这两年就他们两兄弟斗的最厉害,前几日两人还曾大吵一架闹的不欢而散,若非老爷子尚有一口气在,怕两人已经刀剑相加了。吃惊之余,众人便开始猜测钱四方究竟何意,同时也将目光放在老三钱苏苏身上,想听他如何回答。 听到二哥钱四方的话,钱苏苏心底也是一怔,虽没能猜透他的意思,却在瞬息之间做出反应,笑道:“就是二哥不说,老三我也要看看大哥去。” 听到钱苏苏的回答,老四钱渊幽寂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只是他隐藏的很深无人看到,而老二钱四方笑笑却没有接口,院内再次陷入沉寂。 钱凌云的住所距钱老爷子不远,钱昌海又心急父亲的伤势,很快便走了回去,只是刚走进房间便皱起眉头,他已闻到浓郁的血腥气息。深吸一口气,钱昌海尽可能使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走到床头望着父亲钱凌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紧闭的双眼深陷,看的钱昌海又是一阵难掩的悲伤。 此刻,一直侍候在病榻前的小厮起身冲望着钱昌海行了一礼,小声说道:“公子,老爷刚才醒了,看你不在就吩咐小的找你,可是,话没能说完就开始吐血。” 该是小厮的话将钱凌云惊醒睁开了眼睛,灰白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有气无力的问道:“昌海,老爷子怎么样?” 钱昌海立即答道:“爹爹,爷爷还是老样子,孙大夫正看着呢,你就不必担心,安心养伤就是。” 摇摇头,钱凌云又闭上了眼睛,道:“老夫的伤自己清楚,好不了了,不过你放心,爹爹还能撑些日子。” 看父亲钱凌云的神情似有话要交代自己,钱昌海沉声说道:“都下去,不得吩咐不许进来。” 随着两名小厮的离开,房间内仅剩钱凌云父子,而短暂的沉默过后,钱昌海张口说道:“爹爹,昌海刚得到消息,朝廷命七王爷出使江南,巡视江南、淮南吏治,淮南似乎生出了乱子。” 该是疼痛的折磨,钱凌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口说道:“无妨,当今天下初定,圣上又是一代明君,乱不起来,老夫倒以为,七王爷这趟出京是为我钱家而来。” 钱昌海正是猜测到这点才告诉父亲钱凌云,想听他有何打算,不见他明说也就不再废话,直接问道:“爹爹,我们该怎么办?” 钱凌云艰难的睁开眼睛望了儿子钱昌海一眼,道:“老夫半只脚已踏进了棺材,这话,该问你自己才对。” 沉默片刻,钱昌海张口说道:“爹爹,孩儿不甘心。” 听到钱昌海的回答,钱凌云竟是咳嗽起来,其中更夹杂着血丝,看的钱昌海赶忙上去将他扶住,轻轻怕打着父亲的后背。好半天过去,钱凌云的气息才平复下去,只是声音越发羸弱,道:“你可是想借七王爷之势来掌控家族?” 钱昌海也不否认,点头说道:“现今老爷子病重,爹爹又受了伤,我长房势弱,只能借势而上。” 望着钱昌海,钱凌云张口说道:“七王爷正是为我钱家而来,你就不怕为他人做了嫁衣,我钱家为朝廷掌控?” 钱昌海立即答道:“我钱家掌控了太多的财富,多到朝廷都忌惮,以往有老爷子在自然无碍,现在老爷子病重,朝廷立即派七王爷入江南,这明显是要对付我钱家。不过,当今圣上乃是明君,也不会任由我钱家乱成一团危及天下,所以,要乱却不能失去控制,最终还要依靠我钱家来治理钱家。另外,孩儿成与七王爷打过数次交道,熟知七王爷的为人,知道如何与他相处。” “你倒也大胆。”听似责备了钱昌海一句,钱凌云却闭上眼睛,同时又道:“既然有了想法,那就做去吧,但千万记住,你姓钱。” 钱昌海知道父亲的性子,不会无的放矢,那么他特意嘱咐自己姓钱究竟何意?望着父亲消瘦似皮包骨头的脸庞,钱昌海脸色数变后终有了决断,大着胆子问道:“爹爹,爷爷这些年究竟何意?”还不待父亲钱凌云回答,钱昌海自己倒是沉声说道:“自陛下登基颁下兴商令,爷爷就称病隐退,如今十年过去几乎没出过老宅。等陛下举办武试、出兵征讨漠北,爹爹你也从我钱家众多生意中抽出身来专心照顾爷爷,不然,岂能有二房三房的昌盛,说不得爹爹已经掌控住我钱家,咱们父子何以成现在的样子?爹爹,你这是为何,或者,爷爷又是为何?”话到最后,钱昌海脸色有些潮红,眼中更是露出一丝疯狂,想来是压抑的久了。 听儿子钱昌海说完,钱凌云再次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而后又将眼睛闭上,道:“你倒也存得住气,等了这么多年才问。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既然开了口,钱昌海也不再隐瞒心中的想法,立即答道:“自爹爹你返回老宅,孩儿就发现了端倪,只是不敢相信罢了,等圣上调沈澶沈都督和程大将军入江南道,孩儿就猜到爷爷和爹爹的归隐与朝廷有关,不过,现在的一切就是爹爹你想看到的吗?爷爷危在旦夕,爹爹你又遭到暗杀,二叔、三叔掌控大势免不了一番争斗,现在圣上调七王爷入江南,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回答,可该是想到什么呼吸倒是急促起来,看的钱昌海脸色一紧,赶忙扶住父亲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辈。好半天过去,钱凌云才平静下来,只是气息越发虚弱,最后发出一声长叹,道:“昌海,你可知爹爹为何允许你借七王爷之势?”说到这里摇摇头,钱凌云已张口答了出来,道:“因为,事情脱离了爹爹的掌控,或许,从来就没有在爹爹的掌控之下。”话到最后,钱昌海却是咳嗽起来,其中夹杂了丝丝血迹。 望着爹爹钱凌云现在的样子,钱昌海是既心痛又悲伤,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而钱凌云则继续说道:“四大世家,我钱家没有孙家的底蕴,没有陈家的人脉,没有宋家的实力,却有着遍及天下的生意网络和富可敌国的财富,这在朝廷和各大世家眼中就是个香饽饽。先帝不动我钱家,是因为天下初定百业待兴尚需大力借助我钱家,圣上动我钱家,是他已掌控天下不允许我钱家掌控天下行商,爹爹大才,早就看透这些,十几年一直隐忍在这老宅内,只是他隐忍了太久,很多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就像谁都没能想到老爷子能撑这么久。”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钱凌云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爹爹钱凌云,想听他回答,只是钱凌云并没有回答,而是张口说道:“昌海,现在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不过不破不立,或许,这是唯一能让钱家重生的机会,所以,昌海你一定要记住,你姓钱。” 钱昌海依旧没能明白爹爹的意思,只是听他加重了的口气,终是点点头。 486人心易变 清晨,天微微发亮,楚昊宇便离开彭城继续南下,只是望着桌案上的礼盒,楚昊宇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楚昊宇脸色有些古怪,陈芳菲轻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摇头笑了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这些礼物倒有意思。” 陈家乃京城大家已有数百年历史,历代都有人进入朝廷中枢官居要职,陈芳菲耳濡目染也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笑道:“夫君,人之常情,你就别多想了。” “人之常情?”自语一声,楚昊宇再次摇摇头,道:“你看的倒也透彻。”话到最后,看陈芳菲嘴角挂起一抹轻笑,楚昊宇竟是愣了下。该是昨晚水乳*交融,陈芳菲一张俏脸越发明媚,大大的眼睛更是透出如水春波,合着淡淡的书卷气息,给人别样的魅力,一颦一笑都如此诱人,而看到楚昊宇的痴呆模样,陈芳菲腆怒瞪了他一眼,同时又抿嘴笑了起来。 望着陈芳菲现在的样子,楚昊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就在此刻,又清脆的声音响起,道:“爹爹娘亲,你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也不待两人回答,楚若彤炫宝似的挥舞着手中的小瓷人叫道:“爹爹娘亲,快看,漂亮吧?”话到最后,楚若彤一双明亮的大眼更是直直盯着两人,似想得到两人的认可。 巴掌大小的瓷人极为精致,说是栩栩如生也不为过,尤其红红的嘴唇、肥嘟嘟的脸蛋都透着笑意,瞬间便让人心情愉悦。重重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真漂亮,跟我家彤儿一样漂亮,哪来的?” 听到肯定的答案,楚若彤的笑脸越发灿烂,咯咯说道:“刚才一个将军叔叔给的,说让彤儿拿着玩。”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楚若彤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反倒小心翼翼的说道:“爹爹,彤儿看这瓷人可爱,那位将军叔叔和蔼,而且将军叔叔也说了,认识爹爹,彤儿才接的,你不怪彤儿吧?” 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猜到是彭城大营刘吉中。摇头笑了笑,楚昊宇张口说道:“爹爹怎么会怪彤儿呢?拿着玩吧。” 楚若彤顿时笑了起来,叫道:“爹爹最好了,彤儿玩去了。” 看女儿楚若彤笑着蹦着跑了出去,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看的陈芳菲也是一阵紧张,张口问道:“公子,怎么了?”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彤儿性子活泼,我看还是教她习武好了。”说到这里望着陈芳菲,楚昊宇缓声说道:“其实,玉儿就是位很好的师父。玉儿师从半山庵念慈大师,上清功又是道家正宗,适合女子修炼。” 望着楚昊宇,陈芳菲心底有过一丝吃惊。她知道方玉有武功,可听楚昊宇的意思,明显方玉的武功极高,可为何楚昊宇突然就决定让女儿习武了呢?心底疑惑,可陈芳菲终没有问出来,只是轻笑道:“没想到玉儿姐姐还有一身好武功,性子又温和,彤儿拜她为师也不错。” 楚昊宇如何猜不到陈芳菲心中所想,张口说道:“辰儿和彤儿越来越大,我不想他们过早沾染这世俗,只是彤儿调皮,必须找件她感兴趣的事情。”看陈芳菲露出释然神色,楚昊宇轻笑道:“别想那么多,万事都由夫君扛着呢!” 听着楚昊宇豪气云天的话语,望着他从容自若的神情,陈芳菲竟感到从没有过的安静和满足,主动将脑袋靠在楚昊宇怀中,仿佛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同时轻声说道:“臣妾还当夫君恼怒彤儿了呢?” 揽着陈芳菲的肩膀,楚昊宇摇头说道:“怎么会?倒是这刘吉中颇有意思。我大楚数百万军伍,除去禁军和玄甲卫,当属神武、神策、神机三军,哼,禁军和玄甲卫虽精锐奈何人数不多,尚不足以正面硬撼这三军。其中,神武尉乃父皇亲创,勇冠三军;神机尉由方伯伯创立,方伯伯智勇多谋神机妙算,尤其大智若愚,乃一代军神,这才名神机。神策尉由四哥一手创立,四哥有勇有谋,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三军,乃我大楚的基石,最锋利的长矛,当年征讨漠北,三军出力甚伟,连程老将军都身受重伤,不得已黯然归隐。” 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楚昊宇接着说道:“其实,曾跟随父皇打江山的老将军,现今大都老矣。方伯伯,罗大帅,西北大都督陈定远陈老将军,神策尉主将张霄张老将军,还有边军徐重楼许将军、狄海英狄将军,这些年相继辞世。神武尉主将程老将军,兵部侍郎陈将军,京城三营的周敏周将军、王知轩王将军等等都已隐退,且大都卧病在榻。当年漠北之战,也仅剩方林方将军、神机尉侯将军尚在朝堂,方将军执掌兵部,侯将军为门下侍中。” 话到此处又是一顿,楚昊宇摇头说道:“当年出征漠北之前,罗尚书已上书大哥,等漠北大胜便辞官归隐,用一场大胜结束自己的戎马生涯。大哥不忍推辞罗大帅的请求,本意是要神威尉程将军接任兵部尚书,不想程将军身受重伤一身武功几乎被废,只能调神机尉侯将军入京统领兵部,方将军则留在漠北成为西北大都督,至于程将军,本要辞官疗伤,大哥却调他入江南道任都指挥使。都指挥使统领一道兵马,然如今天下太平并非要职,大哥此举故是想程将军安心养伤,另外就是为了钱家。” 陈芳菲听懂了楚昊宇前面那些话,却不懂最后一句,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有开口,而是耐性听着。摇摇头,楚昊宇继续说道:“钱家生意做的太大了,遍及天下,到了朝廷都忌惮的地步。当传出钱老爷子卧病在榻的消息,大哥便调沈大人和程将军入江南,可不想钱老爷子不过是以退为进,且硬撑了近十年。” 这刻,陈芳菲如何不知道圣上派楚昊宇入江南的目的,可还是问道:“莫非夫君入江南也与钱家有关?” 点点头,楚昊宇也不瞒他,张口说道:“现在钱老爷子病危,钱家已成为风暴中心,钱家、我楚家,天刺逆贼,甚至还有其他世家,免不了生出是非。我这次出京,正是为钱家,只是迄今为止,我都没能看透钱老爷子的布局,连大哥的意思也模糊的很,就像这刘吉中,他是程将军的老部下,调他为彭城大营主将,明显是在策应程将军,可将近十年过去,沈都督还在江南,刘吉中还在彭城,大哥似乎在等什么。”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缓声说道:“我熟悉大哥的性子,喜欢借势而为,没有条件就去创造条件,可这次竟苦苦等了近十年,此事有些怪。” 看楚昊宇一脸沉思,陈芳菲轻吐道:“夫君,治大国若烹小鲜,圣上大才,或许正在缓缓图之。” 摇摇头,楚昊宇沉声说道:“你所说也不差,只是时间拖的越久,变数越多。十年,你知道十年能发生多少事情?沈大人大才,且与大哥相识数十年私交甚好,若非被困江南道,怕已位居朝廷中枢。再者像刘吉中,在彭城大营这位位子上坐了近十年苦苦得不到升迁,这才来讨好本王,甚至费了偌大心思去讨好彤儿一个小娃娃,要知道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每进一步都极为困难,说是争得头破血流也不为过。”话到最后,楚昊宇眉头紧皱,一脸思索神色。 这次,陈芳菲没有出口,只是静静靠在楚昊宇怀中,似想用一腔柔情来融化楚昊宇,船舱内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似在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而察觉到楚昊宇的气息变化,陈芳菲轻声问道:“夫君,可是想到了什么?” 楚昊宇点点头却没有答她,而是冲陈芳菲说道:“芳菲,你看着彤儿,我找周兄去。” 周褚正坐在甲板上看楚若彤和周青悠玩闹,脸上不时有笑容浮现,只是看楚昊宇大步而来就知道他有事情,笑问道:“七公子,何事如此着急?” 楚昊宇在周褚身侧坐了下去,张口说道:“他们玩的小瓷人都是刘吉中送的,刘吉中是彭城大营主将,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将近十年,出身神武尉,乃是程将军的老部下。” 顿时,周褚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思索着楚昊宇话中的意思。送礼自然是为了讨好楚昊宇这位朝廷亲王,因为他已经在彭城大营这个位子上坐了十年,十年前跟随程将军才调至彭城,那就是圣上对付钱家的一枚棋子。想到这里,周褚似抓到了什么,思索良久张口说道:“七公子是指钱家生出了变故?” 看周褚瞬间便猜透自己的意思,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人心易变,我楚家乃是天下之主,刘吉中已为从三品的将军食朝廷俸禄且独领一军,十年过去尚且生出心思,更不要说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何况,钱不为将孔雪藏了三十年,三十年,多少人能等下去。” 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中,周褚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楚若彤和周青悠为之侧目。 487淮南之变 楚昊宇和周褚都是心智高绝之人,既然猜到钱家生出变故,无形中对钱老爷子的敬畏就少了几分,很快就商定出数条解决钱家危局的方法。不觉已是中午,看天际碧蓝白云朵朵,好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楚昊宇是心情大好,而周褚更是笑道:“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瓷人,竟让公子看破钱家虚实,当真是天意不可测,不过,也亏得公子福缘深厚才能抓住。”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没想到周兄也恭维人了,不过说起福泽,也亏得刘吉中了。” 周褚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刘吉中已然入了他的法眼,笑道:“一个泥人,一场富贵,此人倒还真有几分运道。”话到最后,周褚脸色却是暗了下去,心底更是一声叹息。 看到周褚的神情,楚昊宇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心底也是一声无奈叹息,同时出口劝道:“周兄,吉人自有天相……”话到最后,楚昊宇却不知如何去劝慰他,只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褚苦笑了声没有开口,而就在此刻,孙侯大步走了过来冲两人说道:“公子,周先生,淮南卫刚传来急报,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而且,齐安郡发生大规模民变,连我天卫暗舵都受到攻击。”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昊宇猛然站了起来,眼中爆射出两道寒芒,凌厉的气机令楚若彤和周青悠这两个小丫头心生畏惧,一个个都直直盯着楚昊宇。此刻,周褚眼中也有光芒闪烁,思索着各种可能。 楚昊宇执掌天卫多年养气功夫极好,在他的下意识中,如今的大楚繁华昌盛,百姓是安居乐业,根本不应该发生民变这种事情才对,可如今偏偏发生了,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才会失控跳了起来。不过,多年的历练也让他瞬间平静下来,思索着如何去应对。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张口说道:“立即停船,传李大人、王大人过来议事。另外,加急将消息传回京城,同时传令淮南卫详查此事,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有一点端倪。”话到最后,楚昊宇幽寂的眼中再次闪过一道寒光。天卫可不仅仅是与天刺逆贼争斗,乃是大楚的耳目负责监视天下,然而一郡爆发民变这么大的事情竟丝毫没有得到风声,要淮南卫何用? 孙侯也知道事态紧急耽误不得,立即答道:“小的明白。” 当孙侯离去,楚若彤却是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不无关切的问道:“爹爹,你怎么了,生这么大的火?” 楚昊宇心底恼怒,可面对女儿楚若彤,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道:“有坏人作乱,彤儿,先去找娘亲玩。”话到最后,楚昊宇冲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即走上来两人将楚若彤和周青悠带走。望着周褚,楚昊宇张口问道:“周兄可有计较?” 听楚昊宇这么一问,周褚便知道他已做出选择,思索片刻张口说道:“那周某就走一趟徽州好了。” 江南钱老爷子病危,淮南齐安便生出民变,天刺这明显是在逼楚昊宇前往淮南,以便掌控钱家,可这就是活生生的阳谋,楚昊宇必须前往淮南平叛。望着周褚,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次天刺逆贼逼本王前往淮南,想来已在钱家布局妥当,周兄千万小心,另外,袁放已经到了徽州,周兄可与他联系。” 周褚轻点了点头,道:“钱家毕竟是四大世家,还有钱老爷子在,天刺逆贼不能明来,倒是齐安发生民变,想来已是积蓄了多年的力量,七公子不可掉以轻心。” 楚昊宇自顾一笑,看去自信又傲然,沉声说道:“周兄清楚小七的为人,从来不会小瞧敌人,何况还是天刺这个老对头。这次,就让本王看看天刺有什么手段。海阔。”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孟海阔大步走上前来,躬身拜道:“末将在。” 盯着孟海阔,楚昊宇沉声说道:“你持本王令符快马加鞭赶往润江大营,命神机尉张曜威亲率一万兵马前往齐安,等候本王军令。” 当年楚家大破谢家攻占江南,先帝楚天枫命神机尉驻守江南,因润江地处要害,方靖便将神机尉大营安排在润江。恭恭敬敬接过楚昊宇手中令符,孟海阔立即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看孟海阔远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李牧身上,张口说道:“李牧,你率两百血卫随周兄前往徽州,周兄之言,就是本王军令,不得违背。” 面对军令,李牧自然不会有任何违背,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就是这片刻工夫,李怀仁、王绛硕、崔孝廉、宗古丞四人已经赶到,看楚昊宇一脸肃然正颁布军令,四人都吃了一惊,心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着急,只是楚昊宇并没有先搭理他们,而是将目光放在孙侯身上,张口说道:“孙侯,你立即前往彭城大营,命刘吉中率三千铁蹄赶到此处,每人双骑轻车简从,明日辰时必须赶到,不然军法处置。” 孙侯立即躬身拜道:“小的得令。”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才看向李怀仁四人,张口说道:“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齐安郡发生大规模民变。” 顿时,李怀仁四人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满眼不敢相信的望着楚昊宇,而楚昊宇则接着说道:“本王已经决定率大军前往齐安平叛,王绛硕,崔孝廉。” 虽然吃惊,可听到七王爷楚昊宇的叫唤,王绛硕和崔孝廉下意识的拜道:“下官在。” 望着两人,楚昊宇张口说道:“你二人按原计划赶往江南道,本王会修书一封给江南道大都督沈大人说明原委,也望两位大人莫辜负圣恩,彻查江南吏治。” 不敢迟疑,王绛硕和崔孝廉立即拜道:“下官接旨。” 此刻,楚昊宇又望向李怀仁,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李大人,你带尚方宝剑前往江都,暂接掌都督府安抚百官,不过,胆敢逆谋作乱者,斩!”随着楚昊宇的话,一侍卫捧着尚方宝剑走了出来,见此,众官立即跪了下去。抓起尚方宝剑,楚昊宇缓声说道:“李大人,千万莫辜负圣上和本王信任。” 抬头望着楚昊宇,李怀仁沉声说道:“下官定不负圣上恩宠、王爷信任,保淮南道安宁,肃清淮南道吏治。”话到最后,李怀仁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举起手上接过尚方宝剑。 冲李怀仁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向刑部司刑宗古丞,道:“这次有乱臣贼子作乱,本王不仅仅要平叛,更要追查到底,宗大人,你可有信心?” 宗古丞沉声拜道:“乱臣贼子,下官拼却性命,也要查个水落石出,给王爷、圣上一个交代。”话到最后,宗古丞更是躬身磕在地上。 望着宗古丞,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早就听闻宗司刑乃是一代神探,可自行决断,不必回禀本王,但有所求,本王一定允诺。” “谢王爷信任。”说话同时,宗古丞抬头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下官并无他求,这就带人入齐安郡详查此案。” “准。”大喝声中,楚昊宇望着众人说道:“都起来吧。如今事态紧急,诸位无需再行虚礼,准备去吧,既时上路。”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怀仁四人再次行礼后纷纷离去,很快,两艘大船已扬帆。此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了周褚身上,张口说道:“周兄,徽州之事要劳烦你了,只是依依……”话到最后,楚昊宇却不知如何开口,好在周褚直接接口说道:“无妨,依依能明白。” 此刻,有声音从船舱内响起,道:“临死之前,能够再见识见识天刺逆贼,依依此生无憾。” 平淡的声音中,一女子缓步走了出来。女子身穿荆布长裙头戴一柄白玉珠花,看去洁白素雅,只是身躯消瘦脸色苍白若纸,看似一个病美人,正是周褚的妻子张依依。 看妻子走了出来,周褚立即上前将她扶住,不无责怪的说道:“江上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张依依并没有回答周褚而是冲他摇摇头,而后望向楚昊宇。躬身行了个万福,张依依张口说道:“民女拜见七王爷。”稍顿了下,张依依沉声说道:“六年前,天刺逆贼陷害六哥,在大江上截杀我张家堡一众,爹爹、大姐、二姐,姚叔、甄叔、白哥儿,皆被天刺逆贼斩杀,大姐更是替依依挡了一刀。这些年,依依常常夜不能寐,可依依一介弱女子,如何向神秘莫测的天刺逆贼寻仇?现在,听闻天刺逆贼作乱,依依特请求王爷能够允许依依前往徽州,与天刺逆贼做个了断。”话到最后,张依依更是冲楚昊宇跪了下去,见此,从不曾求过人的周褚脸色微变,却随之跪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楚昊宇吃了一惊,赶忙上前将两人扶住,张口说道:“依依姑娘这是做什么?本王还恐打搅两位的安宁,而且,依依姑娘大才,本王向来佩服,能有依依姑娘帮忙,本王可是求之不得。赶紧起来,周兄。”说话同时,楚昊宇硬拉两人起来,不想张依依却是躬身拜道:“民女谢过王爷。” 488兵发齐安 几乎在楚昊宇得到齐安民变的同时,江南道大都督沈澶也得到了消息,脸色立即寒了下去,思索片刻沉声说道:“速请姚将军、韩长史、郑太守前来议事,请孟先生过来。” 孟亦凡,沈澶的心腹谋士,很快就走进书房,冲沈澶拜道:“见过大都督。” 望着孟亦凡,沈澶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齐安郡发生大规模民变。” 即便知道沈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可孟亦凡还是发出一声惊呼,直直盯着沈澶,满脸的不敢相信。在孟亦凡的注视下,沈澶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是本都督刚得到的消息,淮南道加急传来的,要我们立即戒备。” 接过字条快速扫了眼,孟亦凡已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张口问道:“大都督可是准备发兵淮南?” 沈澶沉声说道:“如今,淮南道大都督自绝,都指挥使不知所踪,可谓是群龙无首,齐安民变,须立即镇压,本都督如何能坐视不管?” 孟亦凡立即接口说道:“大都督,看势头齐安民变非同小可,依孟某人猜测,怕是有人故意作乱,必须大军才能平叛。大都督虽然威高权重,可若不经朝廷就调大军入淮南,这可是大忌啊?另外,想要平叛必须借助润州大营的神机尉,神机尉可不是都督你能调动的。” 沈澶知道孟亦凡所说都是实情,也明白他是为自己好,却是摇头说道:“军情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当今圣上乃明君,能够明白本都督的衷心。” 孟亦凡并没有接口,思索片刻眼中突然一亮,道:“都督,我们忘了一位爷,七王爷。”看大都督沈澶眉头轻皱,孟亦凡接着说道:“都督,那位爷替圣上出使江南、淮南两道,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管,而且,七王爷执掌楚家天卫,怕消息比我们更加灵通。” 沈澶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才张口说道:“孟兄也知道,圣上调本官入江南,故是江南富庶天下要掌控在手中,亦因为钱家,只不过圣上没能料到钱老爷子竟然撑了这么多年。如今钱老爷子病危,圣上便命七王爷巡视江南、淮南两道,正是要布局钱家,可淮南道偏偏在这个时刻发生民变,本官以为不是偶然。” 孟亦凡虽大才奈何只是个谋士,所知终不如沈澶这位大都督,点点头却是问道:“都督的意思是,七王爷还是要来江南道?” 沈澶摇摇头,道:“以七王爷的性子,即便知道这是阴谋,也会前去齐安郡,万万不会任由民变蔓延,定然要亲自领军平叛。” 孟亦凡再次点点头,接口说道:“七王爷已离京六日,算算时间应该赶到了彭城。彭城大营有一旅兵马,不过,孟某以为七王爷还是要调神机尉大军,一乃神机尉为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再者距齐安不远。都督,孟某以为你可派人前往润江大营拜见张将军,若他接到七王爷令谕一切好说,不然则诉之以理晓之以情,请张将军出兵平叛,依孟某猜测,淮南道定然要去书张将军请他出兵。另外,朝廷律历,大都督可调遣三千兵马,都督可先命姚将军率三千精锐赶往齐安。” 沈澶心里也是这般想法,只是他所虑更多,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就如孟兄所言,只是这次,要劳烦孟兄跑一趟润江大营。等钦差大臣赶到,本都督便要前往徽州,钱老爷子病危,本都督礼当探望。” 孟亦凡听出了沈澶话里的意思,而且看他脸色颇为沉重,心底也是一声叹息,不过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张口说道:“大都督客气,孟某这就前往润州。”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江南道都指挥使姚方节,长史韩伯采,平江太守郑悸纷纷赶到,而且三人来的路上已经得知原委,一个个脸色都有些沉重。 望着三人,沈澶张口说道:“诸位也都知道了,淮南道齐安发生民变,然而杨都督自绝,张指挥使不知所踪,我江南道与淮南道相邻,万万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本都督打算调兵入淮南道。” 听沈澶如此直接,姚方节几人虽早有猜测可还是有些吃惊,毕竟天下太平,调动军队可是大事。稍稍思索了下,长史韩伯采神思沉重的说道:“都督,淮南道发生民变,我等自不能坐视不理,也能够明白都督拳拳之心,可不经朝廷就调兵乃是大忌,而且依朝廷律历,都督仅能调动三千兵马,可看齐安民变的势头,三千兵马怕是略显不足。所以,下官以为都督可向朝廷上书同时,去信润江大营,神机尉张将军乃一代名将,想来自有决断。” 当沈澶的话落下,都指挥使姚方节便接口说道:“都督,本将以为耽误不得,我江南卫兵强马壮训练有素,三千兵马,即便不能平叛,也足矣给宵小之辈以震慑,防止事态扩大。所以,本将恳求出兵齐安。”话到最后,姚方节更是抱拳冲沈澶行了一礼。 望着姚方节,沈澶张口说道:“六日前,圣上命七王爷出京巡视江南、淮南两道,齐安发生民变,七王爷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姚将军,你立即点齐兵马奔赴淮南,听候七王爷调遣。” 听到有仗打,而且主帅还是七王爷,姚方节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躬身拜道:“得令。” 冲姚方节点点头,沈澶的目光却是落在长史韩伯采和平江太守郑悸身上,张口说道:“淮南民变,怕七王爷要直奔齐安,只是照本都督猜测,也会有使者前来我江南道,韩长史、郑太守你二人早作准备,同时传讯江南道诸州县,务必小心谨慎不可生出是非,不然,严惩不贷。” 众人都是朝廷重臣,再清楚不过发生民变的后果,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下官得令。” 清晨,天不曾发亮,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夜的寂静,只是听到马蹄声,血卫立即戒备起来,冷眼盯着从黑暗中冒出来的大军。这次出京,楚昊宇仅带了五百血卫随行,周褚前往徽州带走两百,李怀仁前往江都又带走一百,还有一百侍卫护送王妃陈芳菲和小郡主楚若彤前往江南道,如今楚昊宇身侧仅有百余侍卫,如何能不小心。好在距离二十丈时候,在当头将领挥手之间,数千大军竟同时停了下来,看的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能够令行禁止,想来刘吉中下了不少工夫。 来人正是刘吉中,打马走到楚昊宇身前,刘吉中翻身下马跪拜道:“末将刘吉中奉命前来报到。” 望着刘吉中,楚昊宇张口说道:“刘将军治军有度啊!”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刘吉中心中一喜,他数年如一日的操练大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得到朝廷的认可,现在被七王爷看在眼中,他如何能不高兴?可毕竟是统军多年的将军,心底高兴脸上却没有任何得意,反而恭恭敬敬的答道:“带兵从严,程将军的教诲,末将一直记在心里不敢有任何懈怠,只是这三千大军一大半都是新兵没有见过血,还缺少军人的血气。”话到最后,李吉中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看去冰冷又血腥。军人,就是要靠沙场上杀敌赚取军功,现在能够跟随七王爷征战沙场,李吉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何况如今天下升平,这军功就更显珍贵。 楚昊宇看到刘吉中眼中的光芒,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心底却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这一战,是楚昊宇所不愿打的。摇摇头,楚昊宇瞬间抛出所有情绪,沉声说道:“出发,齐安。” 看楚昊宇翻身上马,刘吉中沉声拜道:“末将得令!”再次一拜,刘吉中已站起身来,翻身上马大喝道:“出发。” 当刘吉中的话落下,三千大军立即动了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卷起地动山摇的气势,看的刘吉中脸上露出一丝自傲神色。这三千大军乃的彭城大营的精锐,这些年他没少下工夫,甚至亲自操练这些士兵,其中还有不少是经历漠北一战的老兵,而且数名将领都是出自神武尉的老兄弟,他有信心在此战中建功立业。 听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尤其感受着大军的盎然战意,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似又回到了驰骋沙场的日子,微微眯起的眼睛,似在回味着什么。很快,楚昊宇便回过神来,轻夹马腹蹿了出去,见此,血卫立即跟了上去,刘吉中也打马跟在楚昊宇一侧。 疾快的马蹄声中,楚昊宇突然张口问道:“刘将军,你镇守彭城多年熟悉淮南地形,如何走最好?” 楚昊宇曾率军纵横漠北,再明白不过行军路线的重要性,昨晚对着地图沉思良久已想出一条线路,可纸上得来终觉浅,想要请教刘吉中,再也存了考校刘吉中的心思。 自得知齐安发生大规模民变,刘吉中就在考虑如何行军,心底早就有了腹稿,听楚昊宇问来是没有一丝迟疑的答道:“回禀王爷,江南多水,不利于骑行,因此,末将以为可先西行至亳州,然后沿官道一路南下至齐安郡,岭南道诸郡大都走此路入京。一路快马加鞭,快则十日慢则半月足以赶到齐安。” 楚昊宇思虑半晚,也是选了这条线,便点头说道:“就按刘将军所言,先至亳州。孙侯,你带人先行,命沿途州县准备粮草,不可耽误。” 奔波一个日夜,孙侯却没有任何疲惫,立即答道:“小的得令。” 看孙侯离去,楚昊宇又对刘吉中说道:“刘将军久在军旅,这一路就交由刘将军安排。” 刘吉中立即抱拳行了一礼,道:“末将得令!” 489江都 萧娘脸薄难胜泪,柳叶眉长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江都。江都南濒长江,西连金陵,北负淮河,中贯大运河,且富甲天下,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楚家得天下后,不仅派重兵驻守江都,历任大都督也都是圣上的心腹,可随着禁军奉圣旨进入江都,大都督杨令公自绝,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江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大街上随时可见身着甲胃的士兵,再无了往日的旖旎与生气,反倒生出萧杀的紧张气息。 都督府,自杨公令大都督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不知所踪,长史吕梁伟几乎就没离开过这所院子,而且区区数日,满头青丝变白发,才四十多岁的人看去似过了花甲之年。看到吕梁伟这个样子,即便对他心有不满,禁军曹豹威心底也是一声叹息。曹豹威奉圣谕压淮南道大都督杨公令和都指挥使张柏阳回京,可不想一人畏罪自杀一人不知所踪,仅剩的长史便被他保护起来,等候朝廷令谕。 看完堆积如山的文书,吕梁伟才抬起头来,露出苍白的脸庞和充满血丝的双眼。该是困了,吕梁伟揉了揉发痛的脑袋,扭头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致,正是他一直向往的地方,可现在的情景,能够留住一条命都是奢望啊,屋外那些黑甲禁军,虽是在保护他的安危,又何尝不是监视? “一个烂摊子啊!”心底一声叹息,吕梁伟的心思已飞到了齐安,副指挥使魏江涛已率领大军前往齐安平叛,同时他也去信润江大营请神机尉张将军出兵,可一日不平息下齐安民变,他就一日不得安宁。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一黑甲禁军快步走来,冲曹豹威拜道:“启禀将军,府外有人求见,只是来人并没有报名反而要小的将这块令牌交给将军。”话到最后,黑甲小将手中多出一块纯银令牌,上面雕刻了一头栩栩如生的雄鹰。 曹豹威身为禁军一统领,自然知道天鹰令却从不曾见过,现在猛然看到天鹰令,脸上露出吃惊神色。拿起令牌,曹豹威看到背面硕大的令字,急忙说道:“快请。” 很快,一锦袍汉子大步走了进来。锦袍汉子看去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粗狂,天庭饱满双眉如钩,加上一双豹眼端是威武,看似一江湖豪杰。走进庭院,锦袍汉子抱拳冲曹豹威说道:“鹰卫万南山见过将军,奉孝王殿下令谕,面见吕长史、曹将军。” 听到是七王爷楚昊宇的令谕,再想到正是七王爷执掌楚家天卫,曹豹威已经释然,而且面对这有可能是淮南卫舵主的万南山,曹豹威亦抱拳行了一礼,张口说道:“原来是鹰卫豪杰,本将失敬了,请!” “请!”挥手做了个请姿,万南山与曹豹威一同走进了屋子,只是看清来人,吕梁伟脸上露出一丝吃惊,脱口叫道:“万镖头?” 万南山确实是江南卫暗舵的舵主,只是鹰卫的身份见不得光,万南山的公开身份是振威镖局总镖头,在江都也算得上一号人物。抱拳冲长史吕梁伟行了一礼,万南山张口说道:“正是万某,见过吕长史。”说到这里稍顿了,万南山肃然正容说道:“得七王爷令谕,吏部左侍郎李大人正赶来江都,不日即到,手持尚方宝剑暂代大都督一职,同时,七王爷已率大军赶往齐安郡。”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率军赶往齐安,李怀仁暂代大都督一职,吕梁伟心底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失落,一时间竟愣住了,而曹豹威则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曹豹威的话将吕梁伟惊醒,赶忙躬身拜道:“下官谨遵王爷令谕。”站直身体,吕梁伟又张口问道:“敢问万镖头,李大人何时赶到江都?” 万南山张口说道:“快则两日,迟则三日,李大人正加急赶来。另外,有王爷家眷随行,还望吕长史准备好行宫。” “下官明白。”吕梁伟将姿态放的很低,再次躬身冲万南山行了一礼,而此刻,曹豹威则开了口,盯着万南山说道:“敢问这块天鹰令可是阁下的?” 万南山似知道曹豹威要问什么,挥手接过了天鹰令,张口说道:“承蒙七王爷信任,万某执掌淮南卫。” 曹豹威就是在等他这句话,再次问道:“鹰卫消息灵通为朝廷耳目,敢问万舵主可查到都指挥使张柏阳的行踪?” 顿时,吕梁伟眉头跳动,眼中更有光芒闪过,直直盯着万南山,似想从他口中得到想知道的答案。 在两人的注视下,万南山神思不变,缓声说道:“万某也在查探都指挥使的行踪,迄今都没有消息。” 听到这个回答,吕梁伟则有着毫不掩饰的失望,而曹豹威眼中则有光芒闪过,大都督杨公令已经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又不知所踪,一个人也没能拿下,他如何向圣上交差?即便事出有因,他也少不了一个办事不力之责。想到这里,曹豹威心底有些失落,却是抱拳冲万南山说道:“万舵主,本将奉圣谕出京捉拿杨公令和张柏阳回京,若万舵主得到张指挥使的消息,还望告知曹某,本将感激不尽。” 万南山知道曹威豹为何会有此一问,他需要向圣上交差,可自己呢?淮南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又如何向王爷交差?辜负了王爷的信任啊!心底一声叹息,万南山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抱拳冲曹豹威回了一礼,道:“将军客气,一旦得到消息,万某定然告诉两位。告辞。”再次冲吕梁伟行了一礼,万南山转身离去。大都督自绝,都指挥使不知所踪,再加上齐安郡的民变,这几天万南山是忙碌异常,不要说睡觉,吃饭都是胡乱拔两口,若非得到七王爷的令谕,他还真抽不出时间来都督府。 离开都督府,万南山并没有回振威镖局,而是来到城西的一所庭院内,冲一灰衣老者问道:“还没开口?” 灰衣老者神色木然,躬身答道:“没有,鬼手正在审问。” 顿时,万南山微微皱起的眉头露出一抹凶狠,沉声说道:“这倒也是个狠角色,两天都没有开口,看看去。” 都指挥使张柏阳失踪后,鹰卫依靠强大的情报能力找到一条线索,可惜审问两个日夜都没有结果。 地牢内,非但没有阴晦气息反而充满草药的清香,四周都摆有药柜看似进了药铺,只是一魁梧壮汉被帮在木板上,圆睁的双目充满痛苦,手臂上青筋暴起,似痛苦又似想要挣脱绳索,然而流淌的鲜血湿透绳子都没能将绳索挣断,嘴巴大张却没有一丝声音,而且透过大张的嘴巴能够看到他口中没有一颗牙齿,为防止他自杀,牙齿早就被一颗颗拔掉。 看万南山走了进来,正是审问的三四人同时停了下来,躬身冲万南山行礼道:“见过舵主。”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万南山望着一青袍男子问道:“老鬼,怎么样?” 青袍男子身材高大却消瘦,脸色苍白给人病怏怏的感觉,他还真是久病缠身,可也因为此故习得一身高明医术,可该是病久了性子古怪,淮南卫但凡要犯,都交给他审问,而在他层出不穷的手段下,很少有人能保留秘密,因此被称为鬼手,以致很多人望了他的名字,徐鹏。 徐鹏根本没有看万南山这位淮南卫舵主,一双斜长的眼睛直直盯着木板上男子,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张口说道:“还真是个好汉子,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难得碰到这么有趣的人,徐某就陪你好好玩玩,看看谁先服软。” 看徐鹏一脸兴奋,万南山眉头微微皱起,张口说道:“齐安民变,七王爷正加急赶往齐安,都指挥使张柏阳的失踪,定然与齐安民变有关,耽误不得,要尽快让他开口,查到指挥使为何失踪。” 听万南山如此说来,徐鹏脸上露出一丝不喜,可随机想到什么眼中爆射出狂热光芒,扭头盯着万南山说道:“万舵主,此人就是个死士,想要他开口只能一点点耗尽他的意志,若想他立即开口,徐某也有办法,只是此法颇为危险,一个不好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万南山看到了徐鹏眼中闪过的兴奋光芒,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动手。” 得到想要的回答,徐鹏竟是冲万南山笑了笑,张口说道:“好,万舵主稍等片刻。”扔下手中银针,徐鹏立即跑到药柜边上取出数个瓶瓶罐罐,而取出最后一瓷瓶时候,徐鹏更是露出肉痛表情,想来里面的药物珍贵的很。 将众多瓶瓶罐罐摆好,徐鹏又取出数支长长的银针放在一侧,张口说道:“人有五脏,心、肝、脾、肺、肾,其中,肝为木,心为火,脾为土,肾属水,肺为金,五行相生相克,徐某要做的,就是要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这痛苦足矣让他失去神智,从而开口说话。”说话同时,徐鹏取出一支银针放在火焰上烧了片刻,待银针发红则插入一瓷瓶内,顿时发出吱吱声音,然后一点点扎入瘦弱汉子的虚里穴。 当银针扎入体内,瘦弱汉子立即扭动起身躯,奈何身体早就被绑住根本动弹不得,且随着徐鹏一支支银针的扎入,瘦弱汉子两眼赤红,脸庞扭曲,经脉暴起,即便站在一侧,万南山也能感受到那种剧烈的疼痛。 深入骨骼的疼痛,瘦弱汉子发狂似的扭动起来,七窍内甚至流出鲜血。见此,徐鹏拿起最后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灰蒙蒙的丹药,塞入瘦弱汉子口中,而后张口说道:“五脏逆行,足矣要他性命,若是这颗护心丸能保住他一条性命,万舵主想知道什么都能问出来,不然,就只能找阎王去了。” 流淌的鲜血,很快就湿透瘦弱汉子整个身体,只是瘦弱汉子依旧没有停止挣扎,最后猛然爆发挣断一根绳索坐了起来,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490五味宴 心急齐安民变,楚昊宇率领大军加急赶往齐安,只是数个日夜的狂奔,彭城三千将士一个个都露出疲色,再保持不住队形有些混乱。看到这一幕,楚昊宇眉头轻皱,再看看天色将晚,便对李吉中说道:“刘将军,找个地方扎营,今晚休息一晚。” 李吉中早察觉到了队伍的混乱,也知道众将士累到极点,只是看看七王爷身侧侍卫神采依旧精光闪烁,脸上露出一抹羞色,沉声说道:“王爷,末将治军不力耽误行程,请王爷责罚。”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急行军四五日,已经不错了,刘将军何须自责?” “王爷宽宏大度,末将佩服。”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李吉中张口说道:“王爷,此地距高塘县已经不远,今晚扎营高塘县如何?” 轻嗯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好。传令下去,赶到高塘县就扎营,同时命高塘县准备粮草。” 高塘县早得到大军将至的消息,尤其是七王爷楚昊宇亲自率军,县令巴霜降是亲自指挥着一众衙役准备饭菜、帐篷,而看到远处滚滚而至的铁蹄,身材肥胖的巴霜降一路小跑迎了上去。望着一袭白衣犹若鹤立鸡群的七王爷的楚昊宇,巴霜降立即跪拜道:“高塘县令巴霜降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县令巴霜降的话,众衙役也都跪了下去,一个个将身子匍匐在地上,该是畏惧七王爷楚昊宇,呼吸也微不可查,毕竟他们一生也没能见过七王爷楚昊宇这种朝廷亲王。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宇淡淡说道:“起来吧,粮草都准备好了?” 巴霜降并没有起身,恭恭敬敬的答道:“启禀王爷,粮草、帐篷都已准备妥当,另外,下官已整出高塘县最好的宅子,王爷路途辛苦,可前去歇息一晚。” 楚昊宇这几日一直与大军同吃同住,可猛然听到最好的宅子,脑海中不由想起江南吏治糜烂,尤其那句俗语,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一动,道:“好,本王就去见识见识你高塘县最好的宅子。刘将军,你与本王同去,带路。” 听到七王爷楚昊宇的话,巴霜降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可七王爷话已出口,他还能说什么,带着七王爷楚昊宇和刘吉中入了县城,再一红砖绿瓦的宅院前停了下来。大门前,数名锦袍人正在等候楚昊宇,等他走近立即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草民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扭头望向了县令巴霜降。巴霜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呵呵笑道:“七王爷,这都是高塘县的乡绅,听闻七王爷率军平叛,特意设宴款待王爷,众将士吃的大鱼大肉,都是他们所捐赠。” 当巴霜降的话落下,一麻衣老者张口说道:“王爷和众将军一路辛苦,老朽受众乡邻所托,前来慰问王爷,送上乡亲们的祝福。” “慰问?”自语了声,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张口说道:“那好,本王就恭之不愧了,起来吧。”说话同时,楚昊宇翻身下马当先走进宅院。 已经十月中旬,然而宅院内却是繁花锦簇,而且厅堂内更是伫立着数名绝色女子,真叫人忘了城外还驻守着数千大军。径自走进大堂,楚昊宇毫不客气的坐在主座上,然后望着众人说道:“坐,都坐。上菜,赶了一天路,本王还真有些饿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在麻衣老者眼神的示意下,立即有侍女端上一盘盘色香味俱佳的佳肴,看的人是食欲大动。很快就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楚昊宇随意扫了眼,点头说道:“越看越饿,本王就不客气了。坐,刘将军。”话到最后,楚昊宇已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品尝起来。 同行五六日,刘吉中也算是摸到了这位爷的脾气,便抱拳说道:“那末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话同时,刘吉中在楚昊宇左侧坐了下去,而见此,县令巴霜降和一众乡绅才坐了下去,不过,坐在楚昊宇右侧的并非县令巴霜降,而是麻衣老者。 看楚昊宇细细品尝着,麻衣老者拎起酒壶为楚昊宇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清酒,同时笑道:“王爷,这是毛峰熏鲥鱼,我淮南名菜。取的是最肥硕鲥鱼,先腌制再用毛峰茶熏制,如此才能金鳞玉脂油光发亮,同时茶香四溢鲜嫩味美。”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不错,你们倒有心了。刘将军,多吃些,众乡亲们的盛情,千万不能辜负。” 刘吉中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不喜,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心底却多了几分小心,躬身应道:“末将谢王爷关心。”说话同时,刘吉中夹起一块鲥鱼肉轻嚼起来。 并非所有人都像刘吉中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尤其巴霜降,还以为楚昊宇心底高兴,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这顿饭,他费尽心思请来了最好的厨子、最绝色的女子,所有这一切也不过是讨好楚昊宇罢了,想获得他的好感,现在听到楚昊宇的赞誉,如何能不高兴,乐呵呵的笑道:“应该的,王爷领军出征一路辛苦,小的礼当为王爷服务,让王爷开心。” 听着谄媚的话语,楚昊宇笑了笑却没有接口,而是望向身侧麻衣老者,张口问道:“敢问老丈贵姓?” 这麻衣老者能够让县令巴霜降甘坐下首,众乡绅也都以他为首,可知不凡,而且根据楚昊宇观察,这宅院就该是此老者的。 笑呵呵的望着楚昊宇,麻衣老者神情淡然的说道:“承蒙王爷惦记,敝姓王,有几亩薄田,也算是这高塘县的大家。” 自语了声王,楚昊宇张口问道:“可是江浙王氏?” 顿时,麻衣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恭敬、一丝傲然,却是谦逊的说道:“不过是个旁支罢了。” 轻哦了声,楚昊宇没有再开口,而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藕片嚼了口,发出一声清脆声响。此刻,麻衣老者又张口说道:“菜花甲鱼菊花蟹,刀鱼过后鲥鱼来,春笋蚕豆荷花藕,八月桂花鹅鸭肥,正是我江浙百姓的食俗情趣,便是这黄酒也是家家必酿,甘甜味美,风味醇厚,王爷可以尝尝。” 心底将王姓老者所吟的诗默念一遍,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端起酒杯品尝起来。品味片刻,看众人都望着自己,楚昊宇轻笑了声,道:“淮南风味,果然不凡。诸位,吃啊,看本王干什么?莫非本王脸上有花。” 这个时代尊卑严明,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乃的天下最顶尖的存在,对于巴霜降和王氏老者来说,根本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楚昊宇没吃过的菜肴,他们谁敢动筷子?因此,虽然乐呵呵的拿起了筷子,却很少动手去夹这满桌的菜肴,也唯独刘吉中偶尔夹一口菜喝一口酒,一桌人看似楚昊宇在自酌自饮,而楚昊宇似不曾发现这个问题自顾吃得痛快。 又是一杯清酒下肚,楚昊宇轻笑道:“这酒真不错,诸位倒是有心了。” 看楚昊宇一脸笑容,听着他的夸奖,县令巴霜降已笑开了花,急忙接口说道:“王爷喜欢这黄酒,正是他莫大的荣幸,也是我们等的荣幸。”口中如此说着,巴霜降已然有了决断,一会儿就去准备上好的黄酒交给七王爷带走,那他喝酒时候不还想到自己,一个亲王能够想起自己,那自己还不是青云直上? 就在巴霜降满怀憧憬的想象中,却是有声音将他打断,一青衣小厮似缓实快的走了进来,在七王爷楚昊宇身侧说道:“王爷,淮南卫急报。” 接过孙侯递来的纸条,楚昊宇扫了眼眉头微皱,脸色似有些冰冷,看的众人脸色立即沉了下去,一个个直直盯着七王爷楚昊宇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再次看过纸条,楚昊宇呼吸之间已平静下来,沉声说道:“军情紧急,本王先告辞了。诸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刘将军,你还没吃饱吧?这桌饭菜带回去与众将士慢慢享用,千万莫辜负大家伙的好意。”话到最后,楚昊宇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么,却是赶忙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楚昊宇又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对王氏老者说道:“王老先生,本王与王灏有些交情,此去齐安平叛,他若有意,可去找本王。”一句话说完,楚昊宇直接离去。 思索着楚昊宇话中的意思,王氏老者却是冲楚昊宇躬身拜道:“老朽恭送王爷,定然将话带给灏公子。” 麻衣老者的话似将众人惊醒,纷纷躬身行礼为楚昊宇送行,可惜楚昊宇一行已经消失在大院内。走出庭院,楚昊宇张口问道:“送信之人呢?” 孙侯立即答道:“在城外大营。” 点点头,楚昊宇轻夹马腹蹿了出去,见此,众侍卫赶忙打马跟上,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刘吉中则是一脸疑惑,同时急忙打马跟上。 当马蹄声远去,众人纷纷望向了麻衣老者,就是县令巴霜降也直直盯着麻衣老者。沉默片刻,麻衣老者张口说道:“巴县令,大军尚在城外,还要辛苦你呢。而且,王爷吩咐,将饭菜送到大营,千万莫忘了。” 巴霜降正在疑惑七王爷楚昊宇为何要将剩饭剩菜送到大营,听麻衣老者的话便接口问道:“王老,七王爷这是何意?” 扫了巴霜降一眼,王氏老者不咸不淡的说道:“饭菜太好了。” “太好了?”自语声中,巴霜降一脸疑惑的盯着王氏老者,只可惜麻衣老者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抱拳冲众人说道:“王爷吩咐,老朽可不敢耽误,这就回宗族告知族长,告辞。” 491紧急军情 城外大营最中心的营帐正是楚昊宇的临时帅帐,为血卫牢牢守护,便是李吉中不得吩咐也不敢踏足其中。望着血卫冰冷、肃然的脸庞,李吉中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而就在他将离去时候,孙侯大步走了过来,张口说道:“李将军,王爷请你进去。” 听孙侯如此说来,李吉中脸上露出一丝难掩的喜色,心中涌起被信任被认可的兴奋。终是统军多年的老将,心底虽激动,李吉中却在瞬间回过神来,冲孙侯抱拳说道:“谢过小兄弟,请。” 孙侯早就对这种恭敬习以为常,也是再清楚不过李吉中为何会恭敬自己,因此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淡淡说道:“李将军客气,请。” 走进帅帐,楚昊宇一脸肃然的坐在主座上,而大帐中央肃立着一灰衣男子,正冲楚昊宇诉说着什么。“王爷,得到都指挥使张柏阳将军失踪的消息,万舵主便令淮南卫全力搜寻张将军的行踪和天刺逆贼的消息,最后查到张将军的失踪与江都一守将余图江有关。大都督自杀,都指挥使事关重大,万舵主便下令将余图江捉拿归案,严刑拷问之下发现张将军的失踪与副将魏江涛有关,张将军失踪,魏江涛才能领军前往齐安平叛,而魏江涛实则是天刺逆贼,是乱臣贼子。” 当灰衣人的话落下,楚昊宇脸色一寒,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而李吉中听闻魏江涛乃是天刺逆贼,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刘吉中认识魏江涛还打过不少交道,为人仗义豪爽,可一眨眼就成了天刺逆贼祸国殃民的贼子,刘吉中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虽然恼怒,楚昊宇却是一个呼吸间平静下来,沉声问道:“魏江涛什么时间领军出征,带了多少兵马?” 灰衣男子立即答道:“回禀王爷,已经七天,自得到齐安民变的消息,魏江涛就主动请缨要带兵前去平叛,大都督自绝,都指挥使失踪,吕长史和禁军曹将军商量过后,就同意了魏江涛的请求,带领三千大军前往齐安平叛,现在应该赶到齐安了。” 顿时,楚昊宇眼中有是两道寒光,而且这次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气。魏江涛带领三千将士出征,也不知这三千将士有几人能活?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又是一阵遏制不住的怒火,沉声喝道:“传本王旨谕,立即查抄魏江涛的府邸,仔细搜查。” 孙侯听出了自家主子的怒火,立即拜道:“小的得令,这就传讯淮南道。”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望着灰衣男子说道:“齐安可有消息?这么短时间发生如此大规模民变,一点风声都没有?” 灰衣男子似猜到眼前这位爷有这么一问,一直肃然的脸庞上有过一丝尴尬,可也只能张口答道:“回禀王爷,齐安民变源自麻坡县县令张安良被杀,万舵主已调派好手前去追查张安良的死因,至于如此大规模的民变,则与娑婆教有关。” “娑婆教?”自语了声,楚昊宇却是直直盯着灰衣男子,想听他解释。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灰衣男子张口答道:“王爷,娑婆教在齐安一地已有近百年历史,信众不少,这次齐安生出大规模民变,正与娑婆教有关,只是娑婆教往日并无恶性,我们所知不多,不过万舵主已命人加急搜索娑婆教的消息,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接口,思索片刻张口问道:“只在齐安一地,其他地方没有?” 面对楚昊宇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灰衣男子不敢撒谎,略显尴尬的说道:“整个淮南道都有,只是不像齐安郡有那么多信徒。齐安民变后,万舵主已下令各郡分舵搜寻娑婆教徒。” 瞪了灰衣男子片刻,楚昊宇沉声说道:“回去告诉万南山,查不清娑婆教,就自己回京领罚吧!” 在楚昊宇冰冷的声音中,灰衣男子心底一寒,却是立即躬身拜道:“小的得令,定转告万舵主。” 看灰衣男子离去,楚昊宇沉思片刻扭头望向了李吉中,沉声说道:“刘将军都听到了?” 不敢迟疑,刘吉中立即躬身答道:“末将都听清了,魏江涛那厮竟然是乱臣贼子,着实该杀!等战场上相遇,末将定取他项上人头。” 楚昊宇轻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色,道:“魏江涛率三千大军前去平叛,本王担心这三千将士的安危,此事耽误不得,必须尽快赶往齐安。” 抬头盯着七王爷楚昊宇,刘吉中脸上有过一丝吃惊,却是抱拳说道:“王爷,不可。各种消息都表面,齐安民变并非偶然,乃是乱臣贼子精心谋划,想来非同一般,王爷身份尊贵,万万不可以身犯险。”话到最后,刘吉中单膝跪地,沉声说道:“还望王爷三思!” 楚昊宇摇摇头,道:“三千将士的性命危在旦夕,本王如何能够坐视不管?此事无须再议。刘将军,这三千人马就交给你了,十日,必须赶到齐安。” 虽然还想在说什么,可是看楚昊宇一脸坚定,刘吉中只能抱拳抱拳说道:“末将得令,十日内定赶到齐安。”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刘吉中又道:“王爷此行危险重重,千万小心。” 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自有分寸,齐安再会。”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走出营帐,带领众侍卫打马离去。 齐安民变规模虽大声势也是正盛,然而面对朝廷大军是纷纷败退,魏江涛率领的三千大军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打到了齐安府,对此,众将士的士气是越发高涨,准备一股脑打下齐安府向朝廷请功。清晨,经过一晚上休整的众将士是精神抖擞,列好阵型逼向齐安府,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散发着熠熠光芒,就似众将士心中的盎然战意。 激昂的脚步声整齐一致,听去煞是震撼心神,看的不少将领都笑了起来,主将魏江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笑容,只是怎么看都有些诡异。魏江涛相貌堂堂身材魁梧,身穿银色的链子甲看去颇为威武,只是谁又能够想到他乃是天刺安插下的谍探?隐忍数十年成为从四品的偏将,即将给大楚最凶狠的一刀。 “急报、急报!”急促的叫唤声中,一匹骏马飞驰而来,最后在魏江涛一众将领前停住,翻身下马跪拜道:“启禀将军,齐安府出兵了。” “再探。”不以为意的回了句,魏江涛冲身侧众将领笑道:“诸位,听到没?齐安府出兵了。哼,一群刁民也想硬撼我大楚铁蹄,不自量力。” 此刻,魏江涛身侧一将领附合道:“将军,这不正好?要是他们龟缩在城墙内,我们还要费一番功夫,现在,正好大破敌军,扬我大楚神威。” “对。”又一将领开了口,冲魏江涛抱拳拜道:“将军,骁骑营请战。” 骁骑营在淮南尉的精锐,是从数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且大都经过洗礼,所用盔甲、兵器、战马也都是最好的,是淮南尉最锋利的长矛。 还未等魏江涛回答,又是一将领拜道:“将军,骠骑营请战。” 挥手阻止众将再开口,魏江涛哈哈笑道:“诸位报国之心拳拳,本将甚是欣慰,等大破齐安逆贼,定上书朝廷给诸位请功。”说到这里稍顿,魏江涛脸上的笑容散去,沉声喝道:“诸将听令。东丰,你率五百骁骑营冲击左翼,双波,你率五百骠骑营冲击左翼。黄伟,给你一千五百人马,正面冲击。” 魏江涛的话甫一落下,众将齐声拜道:“末将得令!” 点点头,魏江涛冷眼扫过众将一眼,大声喝道:“诸位,废话本将就不再说了,等此战结束,本将与诸位一醉方休。”话到最后,魏江涛眼中露出一道奇异光芒,只是众将都为兴奋迷失双眼根本不曾发现魏江涛的异常,纷纷打马离去。 看众将离去,魏江涛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看去如此冰冷,冲身侧一亲兵问道:“都准备好了?” 亲兵立即答道:“将军,早就准备妥当。” 点点头,魏江涛沉声说道:“按计划行事,去吧。鸣战鼓。”在魏江涛激昂的大叫声中,有将士敲响了大红牛皮鼓,咚咚的声响煞在震撼心神。 这是进攻的号角,顿时,早就兴奋难耐的骁骑营和骠骑营千余将士立即打马狂奔起来,挥舞着刀剑冲向齐安城下看去良莠不齐的杂牌军。同时间,中军一千五百名将士,踩着鼓点声压下,一旦左右两路骑兵冲乱敌人的阵型,他们就要举起最锋利的屠刀。 面对气势正盛的大楚铁蹄,不少刚握起刀剑的百姓感到怕了,队形也有过一丝混乱。他们大都是普通百姓,不过是受到蛊惑还有人是受到逼迫才拿起刀剑,可现在面对久经训练的朝廷大军,如何能不害怕?可若站在高处望去,就能够发现百姓中间稳稳站立着数团人马,他们身上的冰冷气息,较大楚铁蹄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不及。此刻,站在城楼上的一络腮胡壮汉明显发现了此点,嘴角浮现起一抹残忍笑意。 492齐安之败 马蹄声一点点近了,地动山摇的气势令不少人为之色变,奈何就在此刻,疾驰的骏马成排成排的倒下,只将齐安城下的百姓看傻眼了。就在此刻,有声音响起道:“娑婆显灵,杀啊!”大喝声中,数支人马冲出,挥舞着冰冷的长刀杀向骁骑营和骠骑营,手起刀落收割者性命。 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淮南道众将士满脸都是震惊,不明白怎么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铁蹄怎么在瞬间就倒了下去,唯独魏江涛眼中露出一抹得意,不过脸上却是冰冷一片,沉声喝道:“废物,传令黄伟,拿不下齐安府,提头来见。” 得到军令,黄伟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神色,大喝道:“杀!”大喝声中,黄伟一马当先冲入敌军阵营,长长的红缨枪,枪枪要人性命。 随着中军一千五百人马的压下,齐安百姓立即起了混乱,很多百姓甚至向后退去,然而退到无路可退时候,只能拿起刀剑与朝廷大军拼命。 该是为鲜血激起了血性,或是其他缘由,黄伟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笑容,突然挥动长枪将身侧一名将领斩落马下,同时大喝道:“娑婆显灵,杀!” 看黄伟斩杀同袍,又听着他不可思议的大喝声,与黄伟相处多年的一将领傻眼了,直直盯着黄伟问道:“黄统领,你这是……”话不曾说完,咽喉上已多了一柄长枪,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盯着黄伟,满脸的不敢相信,同时也有着期盼,想听他解释。 这刻,黄伟也不再隐瞒,冷笑道:“黄某一家老小皆被大楚所杀,陈兄,你说这是为何?所以,莫怪兄弟。”话到最后,黄伟手臂用力,一枪将他挑了出去,同时挥动长枪斩杀同袍。 看中军也陷入混乱,魏江涛脸色铁青,冲身侧仅剩的五百人马喝道:“看什么看?黄伟叛变,杀。”大喝声中,魏江涛猛夹马腹蹿了出去,只不过却是冲到中军的后背,挥舞大刀斩向同袍。 魏江涛毕竟是一军主将,因此,即便很多人不明所以,还是冲同袍抬起了刀剑,何况,这五百人马大都是魏江涛的亲兵。 黄伟的突然叛变,再加上腹背又被同袍砍了一刀,使得中军彻底混乱起来,而这刻,谁也不知道谁是敌人只能相信自己,不少将士都被自己人所杀。 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的混乱,络腮胡壮汉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去如此残忍,沉声喝道:“传令恶鬼,出击。” 在络腮胡壮汉的大喝声中,他身侧一将士立即挥动起手中旗帜,而没过多久,远方有一队骑兵飞驰而来,即便隔了甚远,然冰冷的刀剑在阳光下所散发出来的寒芒,还是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铁蹄越来越近,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卷起天翻地覆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扭头望去。黑色的铁甲,黑色的面具,仿佛地狱的恶鬼突现人间,冰冷的让人发憷。 很快,黑色洪流便冲进人群,挥舞长刀斩向淮南道众将士。这刻,淮南道大军已乱成一团,根本无力抵挡这股黑色洪流,不少将士都惨死铁蹄之下。兵败如山倒,终有人选择了逃离,如同瘟疫的蔓延,不少将士都脱掉盔甲开始逃命。此战,大楚三千将士,仅数百人逃离,震惊天下。 上京城,傍晚时分,天色虽暗了下来,可随着一盏盏灯火的亮起,这座千年帝都非但没有息去反而越发热闹,然就在这个时刻,两匹快马飞奔而来,大喝道:“淮南急报、淮南急报!” 刺耳的大喝声中,街上行人纷纷避让,这可是紧急军情,谁要是冲撞了可是大罪,要坐大牢的,即便有些权势是官家子弟也不敢触这个霉头,不过一个个似乎消息通灵说道着淮南发生了什么什么。 驿马在长安街尽头紫禁城停了下来,冲值守将军喝道:“淮南民变,七王爷加急送来,要立即传达圣上。” 听闻淮南民变和七王爷,值守将军不敢怠慢,匆匆检查过后便将驿卒带进了紫禁城,很快,一封手卷便送到了圣上的案头。 圣上楚昊然正在用膳,看完急报一脸铁青,挥手便将桌上饭菜掀翻,而从不曾见过圣上如此发火的众太监、侍女立即跪了下去,一个个匍匐在地上不敢发生任何声息,大殿内一片死寂,唯有圣上楚昊然急促的呼吸声。 死一般的寂静中,圣上楚昊然终是开了口,沉声喝道:“传兵部尚书方林,中书令魏典,门下侍中侯知白,中书侍郎陈柏寒,立即入宫。”话到最后,楚昊然抬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就似他心头的愤怒。 皇上急招,谁敢耽搁?很快,方林、魏典一众纷纷赶到了御书房,而且众人都知道圣上怒火正盛,一个个脸色肃然。 看方林四人都到了,伺候圣上多年的小永子对众人嘱咐道:“诸位大人,淮南民变,七王爷加急送来了折子,圣上正在火头上,千万莫要再触怒圣上。”看四人点头,小永子点点头轻步走进御书房,跪拜道:“启禀圣上,众大臣都在御书房外候着。” 这片刻工夫过去,楚昊然已恢复平静,沉声喝道:“传。” “喳!”应了一声,小永子躬身退了出去,带领魏典一众大臣走了进来。走进御书房,魏典四人立即跪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扫过众人一眼,楚昊然轻声叹道:“平声吧,喏,这是小七刚加急传回的折子,诸位都看看。” 看圣上楚昊然抬起手掌,小永子赶忙上面接过奏折,小心的递给了中书令魏典。等四人依次看完,圣上楚昊然张口说道:“诸卿都是国之栋梁,有何看法?” 这四人也确实是位高权重国之栋梁。魏典执掌中书省,中书省乃秉承君主意旨,掌管机要、发布政令,可谓是政务的中枢,而陈柏寒不仅是中书省的二号人物,还是四大世家陈家的家主,不可谓不显赫。门下省与中书省同掌机要共议国政,并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侯知白掌控门下省,也是重中之重。至于兵部,掌控着大楚数以百万计的军队,而方林家世不凡、战功显赫,又与圣上关系交好,在一众老将纷纷谢世后,隐隐约约已成为兵部第一人。 面对圣上楚昊然,兵部尚书方林先开了口,缓声说道:“启禀圣上,微臣以为齐安民变不足惧。”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方林身上,思索着他话中的意思,而圣上楚昊然更是张口说道:“方卿,怎么说?” 方林显然早有了决策,立即答道:“回禀圣上,自齐安麻坡县发生民变后,微臣曾仔细了解过,齐安虽然地处江南富庶之地,却只是一个中等郡洲人口不足百万,齐安府也不过数万百姓,仅驻守了一哨五百人马,也该是这个缘由,天刺逆贼才能如此轻易占领齐安府。” 听到天刺逆贼,魏典、陈柏寒和侯知白眼中都有异色闪过,他们都是朝廷重臣自然知道这群前朝余孽,可天刺与楚家天卫一样,在朝臣中都是一个禁忌,谁都不愿谈起。此刻,方林继续说道:“得来容易,失去也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谁愿意成乱臣贼子过刀剑上舔血的日子?所以,只要大军压下,齐安民变定然烟消云散。如今,七王爷亲率彭城大营三千将士赶往齐安,而且七王爷已传令神机尉出兵,神机尉之精锐,诸位再清楚不过。有七王爷这等统帅,又有神机尉大军,何愁齐安不定,所以,微臣以为齐安民变无碍,只是天刺逆贼的深意,倒值得我等深究。” 轻哦了声,圣上楚昊然张口说道:“方卿有话就直言。” 这刻,方林脸上已没了刚开始的儒雅,一脸肃然的说道:“圣上,天下已经安定将近三十年,我大楚在先帝和圣上的带领更是蒸蒸日上步入盛世,而今可谓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可天刺逆贼明知事不可为却要大张旗鼓行事,微臣以为,天刺逆贼一要借此事告诉我们,天刺逆贼一直都在从不曾消失,再则,微臣以为与徽州钱家有关。” 在座几人都是朝廷重臣,虽没有人明言却都知道七王爷此行与徽州钱家有关,而方林则继续说道:“七王爷此去江南固是要整顿江南吏治,也与钱家有莫大关系,而天刺逆贼偏偏在此刻发动民变将七王爷引到淮南,此事就值得商推了。”说到这里稍顿,方林冷声说道:“若是天刺逆贼掌控钱家,以钱家的财富和遍及天下的生意网络,麻烦怕就大了。” 顿时,魏典、陈柏寒、侯知白脸色都寒了下去,他们再清楚不过钱家为天刺逆贼所掌控的后果,根本不是一个齐安郡所能比拟的。此刻,门下侍中侯知白也开了口,张口说道:“圣上,微臣以为方尚书所虑甚是,齐安民变不足为虑,但万万不能让钱家落入天刺逆贼的控制,而七王爷执掌天卫,需尽快赶往徽州钱家。” 不见圣上张口,魏典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圣上,钱家贵为我朝四大世家,如今钱老爷子病危,老臣以为当派重臣前去探望,彰显圣恩。” 钱家虽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只是当今圣上登基后,关系一直不怎么样,而且钱老爷子久病在榻,自然无人敢提,可现在到了不去不可的地步,就必须要有人提出来。 望着圣上楚昊然,陈柏寒躬身拜道:“圣上,老臣不才,愿前往徽州看望钱老爷子。” 陈家与钱家同为四大世家,而陈柏寒又是朝廷重臣,看似最合适的人选了。沉默片刻,楚昊然沉声说道:“准奏,陈卿就辛苦一趟代朕走趟徽州,由户部尚书李大人同行。” 户部尚书李天念是钱老爷子的女婿,由他同行自然就是安抚钱家,同时也要钱家效忠朝廷了。不敢迟疑,陈柏寒立即拜道:“老臣领旨。” 轻点了点头,楚昊然又道:“魏卿,拟折子,江南、淮南两道,神机尉大军,皆听从孝王调遣,平定齐安叛乱后立即赶往徽州,不得有误。另外,吏部左侍郎李怀仁暂代淮南道大都督,统领淮南道一切事物。” 493圣差赶到 清晨,江都府为浓雾笼罩,再加上遮天蔽日的乌云,天地是昏暗一片,就似众官员现在的心情。今日,钦差大臣将要赶到江都,长史吕梁伟带领淮南道一众官员早早就赶到了码头,可该是为天际的乌云所染,大都阴沉着脸,一片沉寂,再加上一排排银甲侍卫小心戒备着,气氛就似这天气充满萧杀。 沉寂之中,一艘千石大船在众官员的注视下缓缓驶来,见此,即便心中有万般想法,众官员还是收起了所有情绪,露出一张毕恭毕敬的脸庞。很快,大船已然靠岸,一队黑甲侍卫飞驰而出占领码头要害,而此刻,有刺耳的大叫声响起,道:“钦差大人到!” 听到大喝声,淮南道众官员立即跪了下去,大喝拜道:“臣叩见陛下圣安,叩见李大人。” 站在高处望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李怀仁突然生出从没有过的得意。想他一生也颇为自负,又承蒙先帝信任,年岁不大已成为正四品的京兆尹,可不想竟在京兆尹这个看似显赫却如履薄冰的位置坐了十几年,磨掉他所有锐气变得圆滑无比,就在他年岁渐大自负韶华倾负时候,一跃成为从二品的吏部左侍郎,成为真正的朝廷大员。原本,李怀仁以为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安然致仕此生也就足矣,不想机缘凑巧跟随七王爷出使江南,且得七王爷承诺,只要整顿好淮南道吏治,则许他一个大都督。大都督是什么?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掌管一方土地、数以百万的百姓,真正的朝廷重臣。现在,即便只是一个暂代大都督,李怀仁绝对有信心将这个暂代去掉。 心底虽激动,李怀仁却收起了所有情绪,现在的淮南道官场复杂,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居高临下扫过众人一眼,李怀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缓声说道:“承蒙陛下厚爱、七王爷信任,本官暂代大都督一职,持尚方宝剑巡视淮南道!” 听到李怀仁的话,不少人可是吸了口冷气,震惊与这两个消息。七王爷代圣上巡视江南、淮南两道,从御史台、吏部、户部、刑部挑选大员随行,这是他们都知道的消息,可不想李怀仁竟然暂代大都督一职,众人都是老官油子,那个不清楚暂代的含意?何况还持有尚方宝剑。尚方宝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圣上亲至陛下亲临,正三品以下官员可随意处置,先暂后奏。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复杂,尤其长史吕梁伟,心底更是浮现起一抹苦笑。 心底虽有万般想法,然而抬头看到两名黑甲侍卫捧着一柄明黄色的雕龙宝剑,众官员却不敢迟疑,再次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众官员毕恭毕敬的脸庞,李怀仁却能够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张口说道:“诸位请起,本官可是要大力仰仗诸位,还我淮南道一个朗朗乾坤,给七王爷给陛下一个交代。”说话同时,李怀仁走向大船,亲手将吕梁伟搀扶了起来,而后笑道:“吕长史,咱们不过数年不见,吕老弟为何如此苍老,老哥可都不敢相认了。” 吏部掌管官帽子,即便封疆大吏、长史都由圣上亲自任命,却要接受吏部的考核,而李怀仁身为吏部左侍郎,吏部的二号人物,与大多数官员都熟稔。 望着春风得意的李怀仁,吕梁伟心底是五味陈杂,却还要挤出一副笑脸说道:“李大人客气,还真没多长时间,两年?不过,两年不见,李大人那个从可要去掉了,成为一方封疆大吏,让人羡慕。”最后一句倒是吕梁伟的真心话,从二品和正二品,看似一字之差,却似一条沟堑,绝大多数官员终生止步于此,因为官做到这个地步,都是大才大能之辈,所欠缺的不过运道,这运道,或许就是一句话。 李怀仁忍不住笑了声,却是张口说道:“不过是承蒙陛下和七王爷信任,本官可是诚惶诚恐啊!” 提起七王爷,吕梁伟张口问道:“李大人,七王爷可是去了江南道?” 顿时,李怀仁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沉声说道:“七王爷本意是前去平江府,然得知齐安民变,已率领彭城大营数千人马,直奔齐安。” 听到齐安民变,吕梁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淮南道发生民变与大都督杨令公有莫大干系,只是如今杨令公畏罪自杀,都指挥使张柏阳又不知所踪,朝廷要是怪罪下来,定然先责罚自己这个长史。想到这里,吕梁伟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一时间竟有些兴致阑珊,不过他不开口,自有人上前与李怀仁答话。 抱拳冲李怀仁行了一礼,一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张口说道:“下官江都太守郭劲松见过李大人。” 郭劲松甫一开口,立即又有数名官员围了上去冲李怀仁示好,望着这一幕,吕梁伟连自嘲的心思都没有了。大都督自杀,都指挥使失踪,他这个长史注定要被惩,众官员前去讨好李怀仁这未来的大都督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这位大都督身后站着圣上和七王爷根基深厚。这刻,吕梁伟的神情越发萎靡,合着堆满皱纹的脸庞,看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真可谓的几家欢喜几家愁。 就在众官员冲李怀仁示好时候,突然就急促的叫唤声响起,道:“齐安急报、齐安急报!” 顿时,刚还热闹的码头瞬间一静,一个个都直直盯着飞驰而来的驿卒。打马飞奔至众官员身前,驿卒一跪到地,拜道:“启禀诸位大人,淮南尉副将魏江涛、偏将黄伟临阵倒戈,齐安大败,死伤无数。” 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众官员的呼吸却是逐渐急促起来,似不敢相信魏江涛竟然叛变,不敢相信朝廷大军竟吃了败仗,最后都将目光望向了李怀仁。 李怀仁也没能想到自己刚到江都便得到这种消息,就似正得意时候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沉默片刻,李怀仁冰冷着脸庞说道:“去都督府。”大喝声中,李怀仁当先离去,看的一众官员面面相觑,然而吕梁伟也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一丝快感,似乎有些乐意看李怀仁碰钉子。 平江府,等候多日,沈澶终是迎来了朝廷上差,只是看到上差乃是王绛硕时候,不少人都似吃了苍蝇觉得恶心。数年前,正是他们联手将王绛硕逼出平江,逼的他狼狈逃回京城,若非五王爷楚昊渊,根本无法平安致仕,更不要说更进一步了。 王绛硕看到了老仇人脸上的表情,微微眯起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脸庞,似都在诉说着心中的得意,心道当年你们将老子逼的狼狈之极,这次,老子要是不好好玩玩你们,老子还真就亏了奉圣谕巡视江南道这顶大帽子。心底冷笑,然而面对沈澶这位高权重的大都督,圣上的心腹,王绛硕却不敢放肆,这可是让五王爷楚昊渊都尊重的人,抱拳说道:“见过沈大都督,数年不见,沈都督风采依旧啊!” 沈澶熟知王绛硕的为人,这也是为何他明知王绛硕乃是五王爷的人却默认平江府一众官员逼走王绛硕,不过圣上这次让王绛硕巡视江南道可就有些意思了。心底好笑,沈澶却是抱拳抱拳回了一礼,笑道:“王大人客气。倒是王大人数年前才离开平江府,如今再次归来时候已是圣差,让人唏嘘啊!” 沈澶的话,听的淮南道不少官员为之色变,就是王绛硕,也没能猜透沈澶的意思还以为他在讽刺自己,脸色寒了下去。沈澶也不解释,接着说道:“王大人,韩长史、郑太守,你们都是老熟人,本都督也就不再介绍,唯独都指挥使姚将军来江南道时日不长王大人不熟悉,只是怀念齐安民变,姚将军率江南尉前去平叛,等他归来,本都督再让他拜见王大人。” 听江南尉前往齐安平叛,王绛硕便猜到沈澶未经朝廷调兵,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却是笑道:“沈都督心忧朝廷一心为国,乃我辈楷模,本官佩服、佩服!”说到这里稍顿,王绛硕指着身侧的崔孝廉说道:“御史台监察御史崔大人,与诸位也都是老熟人了。这次,本官与崔大人受圣上和七王爷嘱托巡视江南道整顿吏治,还望诸位大人多多费心。”话到最后,王绛硕的目光特意从老对头脸上扫过,看的他们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见此,王绛硕心底又是一声冷笑,他再清楚不过他们几人的为人,所缺不过证据罢了,不过证据,只要有权,还不是手到擒来。 崔孝廉身为御史台监察御史,曾多次巡视江南道,与大多数官员都认识,抱拳拜道:“见过大都督,韩长史、郑太守,见过诸位大人!” 沈澶对崔孝廉的印象不错,冲崔孝廉笑了笑,道:“王大人和崔大人奉圣谕巡视江南,本都督自是欢迎,但有所求,尽管告诉本都督就是。同时,本都督也望两位大人莫辜负圣恩,严查江南吏治。”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望了王绛硕一眼,沈澶又笑道:“本都督已准备好了酒宴为两位大人接风,请!” 王绛硕明白沈澶的意思,可他奉圣谕而来严查江南吏治,自然要听从圣上吩咐,严查了。轻笑了声,王绛硕张口说道:“都督有心了,请!” 494寿州 淮南道大军兵败齐安的消息,在天刺的刻意宣传下,风一样飞了出去,区区数日就传遍周围数个洲郡,听的百姓无不色变,似不敢相信朝廷大军竟吃了败仗,还是大败,只不过也有人蠢蠢欲动起来。 听到齐安大败的消息,楚昊宇脸色大变,一袭长袍无风自动,就似他心底的愤怒。好半天才平息下心底的怒火,楚昊宇沉声说道:“孙侯,你带人去齐安,务必打探清楚淮南尉大败的原因,和天刺逆贼的虚实。” 孙侯已经跟随楚昊宇六七年,几乎就是楚昊宇的影子,却极少独自外出,因此,听闻楚昊宇派自己出去,孙侯心底一阵激动,不过孙侯也知道事态紧急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沉声应道:“公子放心,小的定然不负公子重望。”此刻,孙侯也不废话,躬身冲楚昊宇拜了一拜离去。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寿州。”话到最后,楚昊宇猛夹马腹蹿了出去。 寿州地处要害乃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驻扎着一营数千兵马,自齐安民变,寿州便戒备起来,尤其随着神机尉大军赶到,不时飞驰而来的斥候,充满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息。寿州大营主帐内,神机尉主将张曜威正在凝视齐安地图,一脸沉思。 张曜威看去五十上下,相貌质朴冷肃,两眼幽深平静,身姿峻挺着黑色绸衫,虽没有穿盔甲,然肃立之中自有一股庞然大气。张曜威出身苦寒,年幼从军便加入神机尉,因作战英勇成为一代军神方靖的亲卫,受方靖影响甚深,尤其是方靖那种智珠在握的从容,越逢战事越平静,也正是这种品性,让他从一个侍卫成为一军主将,镇守江南。 自得到齐安兵变的消息,尽管手下众将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出兵平叛,张曜威每次都是笑而不语,便是淮南道和江南道请求出兵,张曜威也压了下来,非是他不愿冒大不为私自出兵,而是认定齐安民变不会生出大乱子。直到接到七王爷令谕,张曜威立即点齐一万兵马兵发齐安,不想刚赶到寿州便得到淮南尉大败的消息。得到消息,张曜威立即按兵停下,似在等待什么。 看主将张曜威一脸沉思,众将虽着急也无人去打搅他,而就在此刻,有大叫声在营帐内响起,道:“急报、急报!” 大叫声中,一斥候直接跑进了帅帐内,躬身拜道:“启禀将军,寻到数名淮南尉溃兵,得知齐安大败的原因是出现了内贼,淮南尉副将魏江涛,偏将黄伟皆是逆贼,在大战中倒戈一击才导致齐安大败。” 顿时,张曜威平静的眼中闪过一道耀眼光芒,盯着斥候喝道:“当真?” 不敢迟疑,斥候立即答道:“启禀将军,小的把淮南尉将士带了回来,可以作证。” 张曜威沉声说道:“带上来。” 很快,数名衣衫褴褛的将士便被带进帅帐,躬身拜道:“小的拜见将军。” 盯着众人,张曜威张口问道:“你们出身何营?” 在众将的注视下,一魁梧汉子脸上露出尴尬神色,张口说道:“小的骠骑营一队长,李镇。” 望着李镇,张曜威再次问道:“将齐安一战详细讲来,不得有任何隐瞒。” 李镇还真不敢有任何隐瞒,张口说道:“启禀将军,起初在魏将军的带领下,我淮南卫三千大军是势如破竹打到齐安城下,那日清晨天刚发亮,我们就摆开军阵准备一鼓作气拿齐安府,可不想齐安府内竟冲出数千百姓,准备与我淮南尉对决,小的还记得当时魏将军还说他们不自量力。魏将军命我骠骑营冲击右翼,骁骑营冲击左翼,黄伟黄将军率中军正面冲击,可就在我骠骑营和骁骑营即将冲上去时候,地上竟然冒出无数绊马索,骁骑营和我骠骑营死伤无数根本无法冲击,而当中路大军冲上去时候,黄伟竟然斩杀同袍,还高呼着娑婆显灵。” “娑婆显灵?”自语声中,张曜威扭头望向肃立一侧的儒袍老者。老者鬓角斑白,额头上也堆满皱纹,不过身材挺拔气度儒雅,一双眼睛熠熠有神,想来年少时候也是个风流人物。郭南英,神机尉的长史,也是神机尉的老人,在神机尉中德高望重。 看到张曜威眼中的疑惑,郭南英张口说道:“将军,娑婆显灵应该是娑婆教的说法,娑婆教已有百年历史,在淮南道一带流传颇广信徒不少,只是很少听闻娑婆教的恶行,朝廷也就不曾过问。若是他所言属实,这次民变当与娑婆教有莫大关系。” 沉默片刻,张曜威张口说道:“详查此事,你继续说。” 李镇立即说道:“黄伟斩杀同袍,中军就混乱起来,可就在此刻,魏将军大喝黄伟叛变,要斩杀黄伟,率领亲卫冲击中军,搞的众将士根本不知敌人是谁,只能见人就杀,很多同袍都是被自己人杀死的,而就在大军陷入混乱时候,一直身穿黑甲头戴鬼面具的骑兵冲了出来,小的看他们的气势,绝对不必我们骠骑营弱。”话到此地,李镇将脑袋磕在地上,拜道:“将军,你可千万要为我淮南尉报仇啊!” 张曜威并没有答他,而是挥手说道:“带下去。”扫过众将一眼,张曜威张口问道:“诸位可有何想法?” 当张曜威的话落下,便有一浓眉大眼的将领接口说道:“临阵倒戈、斩杀同袍,将军,你就下令出兵吧,末将一定亲手斩下魏江涛这逆贼的狗头。” 顿时,张曜威眉头轻皱了下却没有开口,而此刻,一身材消瘦然气度沉稳的将领抱拳说道:“将军,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打探清楚齐安的虚实。”稍顿了下后,此将领接着又道:“根据李镇所说,此次民变与娑婆教有关,聚集了数千青壮,还有一支黑甲黑面具的精骑,而且,迄今为止我们都不知道敌军主帅何人,竟然能够操纵淮南尉副将魏江涛,不得不谨慎。” 此人是神机尉的斥候营统领,韩晓辉,当年漠北一役,曾带数名斥候深入敌营打探消息。当韩晓辉的话落下,便有人接口说道:“将军,末将以为韩将军所言甚是,先要打探出齐安的虚实,而且,齐安大败必定会让叛军士气高涨影响百姓的判断,哼,齐安大败的消息能够在区区数日传遍周围郡县,定然是那群乱臣贼子故意为之,何况娑婆教在淮南道根深蒂固,不得不防。所以,末将以为可派出一路精锐直逼齐安,让百姓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震慑那些心怀否侧之辈。” 神机尉一共三府九旅兵马,十几万大军,这次开口的则是一振威将军李宇。李宇个头不高却极其壮实,相貌普通然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能征善战的骁将。 也确实如此,张曜威这次带领的一万人马,正是神机尉的精锐,所带将领也都是能征善战之辈,毕竟现在天下太平已无战事,这些将领若想更进一步,则需要一些军功,这次齐安民变,对他们来说正是一次好机会。此刻,又一将领接口说道:“将军,齐安民变,齐安所属的郡县皆被乱臣贼子控制,末将以为,派大军直逼齐安同时,分别派出数路人马,攻占周围郡县,让齐安成为一座孤城,到时候大军合围,令那些乱臣贼子成为瓮中之鳖。” 此将领乃是一旅偏将,陈骁,是神机尉有名的儒将,而且看似儒雅,一身武功非凡,乃是神机尉排得上号的武功高手。 听着众将的建议,张曜威轻点脑袋,肃然的脸上露出一丝清淡笑意,而诸将大都是神机尉的老人与张曜威相识多年,再清楚不过他露出这种笑容时候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只是还未等他开口,有侍卫大步跑了进来,跪拜道:“启禀将军,刚刚得到消息,七王爷已经赶到寿州,正往大营赶来。” 眉头轻皱,张曜威却是立即说道:“诸位,都随本将迎接七王爷,着甲。” 很快,一袭银色盔甲的张曜威带领一群将领赶到大营门口,冲飞驰而来的楚昊宇跪拜道:“末将参见王爷!” 楚昊宇认识张曜威,而且对他颇有好感。勒马停住,楚昊宇望着张曜威说道:“原来是张将军亲自领军,起来吧,大营内说话。”翻身下马,楚昊宇似成了主人,当先走向帅帐。 “谢过王爷!”纷纷拜谢后,众将才站起身来,跟在楚昊宇身后走进帅帐,只是此刻,帅帐周围已然为黑甲血卫占据。 径自走进帅帐,楚昊宇端详了地图片刻,也不抬头张口问道:“张将军,齐安大败,你认为现在当如何是好?” 张曜威已经有了决策,立即抱拳答道:“启禀王爷,末将刚与众将商议过,以为可兵分两路,一路大军直逼齐安,在齐安郡安营扎寨震慑宵小之辈同时,细查齐安虚实,另一路人马则扫荡周围郡县,然后兵围齐安,一战定乾坤。” 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就按张将军所言,安排吧!” 495弥留之际 身为大楚四大世家之一,钱家在徽州绝对是巨无霸的存在,一举一动都对这座古城有莫大影响,何况钱老爷子病危这等大事? 傍晚时分,数量马车缓缓驶入了徽州城,然而这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如同一颗石子丢进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因为马车内是周褚,楚昊宇的亲信,因为徽州这座古城压抑了太久,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周褚赶到的徽州的消息,钱家几兄弟几乎在同一时间得到,虽然有人喜有人忧,却不约而同的派人监视着周褚下榻的悦来客栈。悦来客栈一独立小院,血卫已占据要害完全控制这所庭院,然李牧还不放心小心翼翼的巡察着,他再清楚不过徽州已成了风暴中心,可周褚却将大队人马留在外面仅带了二十名护卫,李牧不得不小心谨慎。 与李牧的谨慎不同,周褚则是一脸忧色,非是钱家,而是妻子张依依。该是这几日赶路急了,张依依脸上有着难掩的倦容,本就消瘦的身躯又瘦了一圈,看去虚弱不堪,显得一双眼睛越发明亮。至于女儿周青悠,周褚不想她来危险之地,与王妃陈芳菲一道去了平江府。 半躺在软榻上,张依依张口问道:“夫君,你准备从何处着手?”说到这里,张依依清瘦的脸庞上挤出一个笑容,接着又道:“七王爷给你两百侍卫,几乎都被你留在船上,莫非夫君想要钓鱼?” 看妻子张依依兴致颇高,周褚虽不想她劳神可更不愿驳她的兴致,缓声说道:“我与七王爷不同,七王爷乃是天潢贵胄,走到那里都是万众瞩目受人敬仰,所以行事浩然大气,周某虽打着七王爷的名号,可终究一书生,书生,自然要用书生的办法。” 话到此处看妻子张依依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苍白的笑容看去是如此楚楚动人,让人生怜。心底又一声叹息,周褚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接着说道:“钱家之乱,该是钱老爷子故意纵容的结果,虽不知缘由,可随着钱老爷子的去势,定然要祸起萧墙,不过,钱家毕竟是大楚四大世家,是楚家的臣子,所以,不管谁掌控钱家,都必须交好朝廷。” 笑望着夫君周褚,张依依轻笑了声,道:“夫君果真是在钓鱼,等待鱼儿上钩,只是,”拉长的声音中,张依依眼珠转动露出一丝调皮,笑问道:“只是不知夫君中意的鱼儿是谁?” 周褚明白张依依为何会故作调皮模样,想让自己开心,可看她一天天消瘦,如何开心的起来?心中如此想着,周褚脸上却有笑容浮现,轻笑道:“七王爷看中了长房,钱昌海。” 张依依轻点脑袋,道:“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现在长房势弱,若能够扶钱昌海掌控钱家,他一定会对七王爷感恩戴德,而且就依依所知,钱凌云钱老也是大才,依依年少时候曾跟随老爷子见过钱老,看似普通不过依依能够察觉到他的不凡,只是他被钱老爷子的光芒掩盖,很少有人注意到罢了。”话到此处,张依依脑袋微扬,直直周褚问道:“夫君,你说钱老为何会隐忍十年,不然,怕钱家已在他的掌控下?” 这些天,周褚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虽猜到了数种可能,却都又被他一一否认。沉默片刻,周褚摇头说道:“我也没能猜透,不过,该与钱老爷子有关,问题的关键,依旧是钱老爷子。” 这次,张依依并没有立即接口,思索片刻又张口问道:“钱老爷子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怕撑不了多久,莫非钱老爷子以为他逝世后,事情还在他的掌控中……”猛然看到周褚摇头,张依依不由问道:“怎么了?” 周褚张口答道:“事情早就脱离了钱老爷子的掌控。” 顿时,张依依眉头微挑,颇为不敢相信的叫道:“什么?怎么会?” 周褚再次摇摇头,道:“人心难测,没有什么事情不可能,毕竟钱老爷子隐忍了太久,十几年,足矣磨灭一个人的耐心。”看妻子张依依露出思索神色,周褚却是轻叹了口气,再次摇头说道:“或许,也是钱老爷子故意为之。” 听到周褚最后一句,张依依一直平静的眼中有光芒闪过,不过并没有开口,而是陷入沉思,见此,周褚也没有说话,攥动着茶杯把握起来。 沉默良久,张依依张口说道:“夫君,你是说这是钱老爷子故意为之,让钱家几兄弟自相残杀,从而真正诞生一个真正掌控钱家,带领钱家走向中兴的家主?”看周褚点头,张依依接着又道:“置之死地而后生,难道钱老爷子就不怕钱家就此消失?” 周褚张口答道:“所以,我们没能看透钱老爷子的布局,不知道老爷子留下什么后手。”说到这里稍顿,周褚眉头轻挑自有一种傲然,沉声说道:“或许,钱家几兄弟就是看透此点,才肆无忌惮的争夺家主之位。” 张家堡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百年世家,然而统领江湖绿林道一二十年,也称得上家大业大,张依依清楚这种世家子争权夺利的残酷。沉默片刻,张依依转口说道:“钱家贵为四大世家,生意遍及天下,且富可敌国,如今钱老爷子病危,自然是各方争夺,夫君,你说天刺逆贼会选中谁?”即便已经过去六年,然而每每想到张家堡被天刺所灭,想到大姐为自己挡刀身亡,张依依心中都不能平静,尤其现在又要与天刺逆贼交手,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光芒,冰冷又兴奋。 周褚察觉到了张依依的神态变化,心底发生一声叹息,同时张口说道:“天刺行事向来诡异,不到最后关头不知道结果,现在还无法推测天刺将筹码压在谁身上,不过,不惜引发民变将七公子引到淮南,让他无心顾及钱家,可知天刺对钱家是势在必得,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好了。” 张依依虽是一介女子然胸怀沟壑,猜到夫君周褚是要钓鱼时候就料到此局,也知道静观其变是最好的办法,点点头没有再出声。望着妻子张依依消瘦的脸庞,周褚脸上已经没了从容,不无关切的说道:“依依,已经不早,你先歇息吧,有什么情况我立刻通知你。” 听着夫君周褚的关心,张依依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笑容,点头说道:“那好,你也早些休息,别太累了。” 钱家老宅,虽然钱家长房势微,钱昌海还是知道了周褚入了徽州,一个人坐在父亲的病榻前思索着什么。周褚虽然声明不显,可但凡知道这个人的,无一敢小觑他。七王爷大才天下皆知,然而为了周褚,七王爷硬将他留了身侧,好吃好喝供养了十年,可即便如此也没听说周褚为七王爷做什么,如此恃才傲物之辈,不鸣则已,一动就要震惊天下。 沉寂之中,突然听到屋外急促的脚步声,钱昌海眉头轻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心急。很快,一青衣小厮快步跑了进来,满脸慌张的说道:“少爷,不好了,家主吐血晕倒过去,怕……”后面的话不是他一个小厮敢说的,急忙转口说道:“少爷,二房、三房、四房都赶过去了。” 该是被小厮的大叫声惊醒,钱凌云竟睁开昏花的眼睛,叫道:“昌海。” 听到父亲的叫唤声,钱昌海才发现父亲醒了过来,赶忙将脑袋凑了过去,张口说道:“爹爹,你醒了。” 这刻,也不知为何,该是数十年的父子情,该是冥冥之中的感应,钱凌云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老父亲真撑不下去了。颤巍巍的挥动着手臂抓住钱昌海的手掌,张口说道:“带爹爹过去。” 钱昌海眉头轻皱似料到了什么,可还是说道:“爹爹,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话不曾说完,就被钱凌云打断。盯着钱昌海,钱凌云大喝道:“带我过去。” 看父亲难得的露出厉色,尤其是语气中的坚定,钱昌海心底一声叹息,点头说道:“那好,孩儿这就准备去。” 当钱昌海抬着父亲钱凌云出现在大院内,所有人都愣了下,满脸震惊的盯着老大钱凌云,可随即几兄弟就反应过来,纷纷走上去向他问好,只是看几位叔叔嘘寒问暖,钱昌海脸上虽含笑,心底却是有过一丝不屑。现在,父亲遇刺重伤命在旦夕,已无可能继承家主之位,对他们来说再没了威胁,反倒一个个想法争取爹爹的支持,这些天,几位叔叔可是没少向自己示好,甚至有人**裸的给了自己许诺。想到这里,钱昌海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因为他总觉得父亲的遇刺与三位叔叔有些关系,此事,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钱凌云真是伤的太重,再加上年岁已大,能撑着已经不错,根本没有力气回复众兄弟,偶尔点点头算是回答,可时间一长,还是露出一丝倦容,好在此刻,关闭许久的大门打开,老管家李立走了出来,堆满皱纹的脸庞上有着难掩的伤感,见此,众人脸色大变,纷纷上去询问什么,只是李立仅是摇摇头,一言不发的走到了钱凌云身侧,道:“大少爷,老爷要见你。” 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立带着钱凌云走进屋子,轰然关上的大门,让众人一言不发的思索着什么,天地如此沉寂。 496迷局 经过五六天的急行军,神机尉大军终是赶到齐安城下,众将士大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很快就竖起一座法度森严的大营,与此同时,楚昊宇则率领众将登上一山峰,遥望齐安府。齐安郡只是中等郡县,城池并不算大,可就是这个小小的弹丸之地,竟然拉起了反旗,给朝廷、给楚家狠狠一巴掌。 想到这里,楚昊宇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沉声说道:“张将军,派一哨人马前去叫战,本王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胆子应战。” 一哨只有五百人马,听七王爷楚昊宇如此说来,张曜威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抱拳拜道:“末将得令。”直起身躯,看手下众将都是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张曜威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大喝道:“东海,给你五百精骑,能不能叫下阵来,就看你的本事了,但千万记住,莫要攻城,不然,军法处置。” 胡东海,张曜威的一大猛将,长的是浓眉大眼五大三粗。听闻首战落在自己头上,胡东海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可又听到最后一句,胡东海脸上的笑容已然散去,阴沉着脸说道:“将军你就放心好了,末将一定将他们叫出来。”话到最后,胡东海猛然马腹蹿了出去。 望着胡东海的背影,张曜威则笑着对楚昊宇说道:“王爷,东海就是这副倔脾气,冲锋陷阵是把好手。” 根本无需张曜威解释,楚昊宇也能够看出胡东海是什么人,而且不自觉的想起了鲁大壮,玄甲卫的头号猛将。这些年,楚昊宇不仅执掌着楚家天卫,亦掌控着楚家最锋利的长矛玄甲卫。经过这么多年的南征北战,玄甲卫不仅在大楚有着赫赫威名,亦令大楚周边各国闻之色变,而宋鹏、陈致远、慕容无雨、时醇,楚元敬一众年轻将领在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洗礼后,已经成长起来,都能够独领一军。想到玄甲卫,楚昊宇又想起了漠北,不是征战沙场的情形,而是茫茫的漠北草原,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的天地奇观。 心底叹了口气同时,楚昊宇已然收起所有情绪,点头说道:“是个猛将,倒也合适。” 张曜威明白楚昊宇没有说出来的话,将目光放在了李宇身上,张口说道:“李将军,你点齐一营人马,策应东海。” 大楚军伍,十人为队,十队为伍,五伍为哨,五哨为营,五营为旅,三旅为府,三府成军,如神武尉、神机尉、神策尉都是如此,而李宇能够成为一府主将,自然是足智多谋、久经战阵之辈,如何能不明白自家将军的意思。所以,李宇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末将得令。” 该是即将上战场的兴奋,胡东海的速度疾快,很快就点齐五百精骑,狂风一般卷向齐安府。望着滚滚铁蹄,楚昊宇突然张口问道:“诸位,你们说齐安府是否会出兵?” 其实不必楚昊宇张口问,众将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只是都没有答案,没有人张口回答。沉寂之中,神机尉长史郭南英开了口,道:“启禀王爷,末将以为齐安叛军不敢出城。” 轻哦了声,楚昊宇随口问道:“怎么说?” 在众人的注视下,郭南英张口答道:“末将以为原因有二,其一,时机不到。我大军携雷霆之势而来,齐安叛军若出兵,太少则不足以应对我大楚铁蹄,自挫锐气;至于大军出城与我决战,末将虽不知叛军将领何人,可是看他一战大败我淮南尉大军,可知此将领非平庸之辈,定然要谋而后动。其二,叛军大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夫,如何与我大楚铁骑交锋?唯独那只黑甲鬼面的骑兵称得上精锐,却是叛军手中的杀手锏,不到最后关头,应该不会出现。哼,只要他敢现身,我神机尉一定将他吃掉。” 当郭南英的话落下,神机尉众将领大都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而此刻,张曜威望着楚昊宇问道:“王爷,你以为呢?” 楚昊宇轻摇了摇头,张口说道:“本王也认为齐安府不会出兵,只是,本王没能猜透他们的意图。” 这次,郭南英接口问道:“敢问王爷何意?” 望着齐安府,楚昊宇神色平静,淡淡说道:“诚如郭将军所言,齐安叛军大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夫,根本不能抵挡我大楚铁蹄,即便依靠齐安府,然本王问你,几日,诸位能够攻下齐安府?” 听到楚昊宇的话,张曜威立即将目光放在了齐安城上,尤其是看似雄伟的城墙上,其实也就两丈高,根本难不住神机尉大军。思索片刻,张曜威沉声答道:“启禀王爷,若不计代价,最迟两日,末将一定拿下。若是徐徐图之,快则五日,慢则七日。”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一个小小的齐安府,自然挡不住我神机尉大军,只是,叛军哪来的底气与我等对抗?” 顿时,众将都陷入了沉思,明知不可能与大楚想对抗,这群逆贼为何公然举起了叛旗?就在众人思索时候,胡东海已冲至齐安城下,只是任凭他如何叫战,齐安府大门紧闭,根本没有出城的意思。看到这一幕,众将领越发疑惑,齐安叛军哪来的底气?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摇头说道:“回营。” 主帐内,楚昊宇端坐在桌案后,神机尉主将张曜威、长史郭南英两人站在下首,直直盯着楚昊宇,想知道七王爷讲他们两人留下究竟何事。 沉默片刻,楚昊宇望着两人说道:“本王不想再有齐安之败。” 楚昊宇的话非常平静,却是听的张曜威和郭南英脸色大败,因为他们都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沉默片刻,张曜威张口说道:“王爷,这些将领都是神机尉多年的老兵,我等一起征战沙场多年,末将以为他们不会有问题。”话到最后,张曜威更是跪了下去,见此,郭南英也跪了下去,开口附合道:“末将也能保证。” 看两人神色郑重,楚昊宇点头说道:“本王自然相信两位将军的为人,也相信神机尉大军,只是前车之鉴不可不防,两位统领神机尉,多做一手打算,此战,只能胜。都起来吧。”看两人起身,楚昊宇又道:“大军赶了五六日已是劳累不堪,这两日好好休息,不过两位将军要拿出攻城之策。” 不敢迟疑,张曜威和郭南英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又道:“每日叫战不休,本王倒要看看他是否有耐心,一直避而不战。两位也是劳累数日,下去歇息吧!” 当张曜威和郭南英离去,一袭灰色长袍的孙侯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小的见过公子。”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问道:“都有何收获?” 那日得到楚昊宇的吩咐,孙侯便带领数人赶到齐安府,数日下来还真打探了不少消息,躬身拜道:“回禀公子,此次叛乱与娑婆教有莫大关系。娑婆教在淮南道已有上百年历史,创教老祖人称麻姑,在淮南道也是百家生佛的存在,迄今还有不少人供奉这麻姑,不过就小的打探到的情报,娑婆教乃是麻姑的弟子玉兰仙子建立,因为此缘故,娑婆教女弟子不少。娑婆乃是佛家神明讲究因果轮回,教弟子行善事结善缘,在淮南道有着不错的名声,所以,鹰卫便没有深查娑婆教,而该是这个原因,天刺逆贼才选中娑婆教,且依靠女子来控制信徒。” 稍顿了下,孙侯沉声说道:“娑婆教的上任教主乃是慧因师太,在二十年前不知所踪,而同时失踪的还有大弟子真如师太,三弟子弘一师太,最后玄妙师太接掌娑婆教,人称妙妙仙子。虽然是出家人,然而小的看她妖艳的很,而且,小的在太守府内看到了谢东麟,虽然长满胡子,小的能够确定主事之人就是天刺三统领谢东麟。” 六年前楚昊宇便诈出了三统领的身份,谢东麟,这些年虽没能查到他的踪迹,却通过楚家埋藏在天刺的暗探画下谢东麟的画像,如此人物,孙侯岂敢弄错?只是看楚昊宇眉头轻皱,孙侯立即住嘴。这些年孙侯几乎是楚昊宇的影子,再清楚不过自家主子与怜玉的感情,不仅在九峰山建了所农庄,每月都要抽出时间陪她几日。 楚昊宇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绪,再次问道:“齐安府的兵力如何?” 这也在孙侯的打探范围内,立即答道:“齐安府有五千青壮,他们大都是娑婆教弟子,受娑婆教蛊惑成为乱军。当日淮南尉兵败齐安城下,不仅让他们气势高涨认为娑婆显灵,亦让叛军得到足够的兵器、盔甲,而且,统领这五千人马的正是叛贼魏江涛。现在,魏江涛和黄伟整日训练这五千大军,看似要死守齐安府。”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孙侯接着又道:“至于当日出现的那支身穿黑甲带鬼面具的精锐,约莫五百人,现在不在城内,小的没能发现任何踪迹。” “不在城内?”自语了声,楚昊宇沉声说道:“详查此事,挖地三尺,也要将这支精骑找出来。” 不敢迟疑,孙侯躬身拜道:“小的得令。”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沉默片刻又道:“娑婆显灵?既然如此,派刺客入城,除去魏江涛,每日刺杀一名叛将,本王倒要看看娑婆是否真有灵,务必让齐安府乱起来。” 得知齐安民变的消息,楚昊宇便传讯京城萧府,调大量暗卫入淮南道,毕竟他来此不仅仅是为了平叛,亦为天刺逆贼。听出自家主子话语中的杀机,孙侯立即答道:“小的得令,这就安排去。” 497刺杀 夜已深,早就宵禁的齐安府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唯独不时响起的更夫上,让这黑夜越发深沉。将军府,这里原本是齐安指挥使的府邸,而等魏江涛入城,这里便成了他的将军府,整个府邸被他的侍卫层层保护起来。这数百侍卫大都是他带出来的子弟兵,虽然不解自家将军为何会反叛,可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服从。 亲手导致齐安之败,魏江涛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楚的眼中钉,所以一直很小心,出入都有大量的侍卫随行,每晚更是住不同的宅院,生恐遭到大楚的暗杀,可即便如此,有时候他还是会被噩梦惊醒,而但凡有点动静,便能将他惊醒。 半睡半醒间,突然听到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魏江涛立即坐了起来,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神色也有些阴沉,沉声喝道:“进来。” 当魏江涛的话落下,他的侍卫首领魏正海立即走了进来。魏正海乃是魏江涛的族兄,极得魏江涛信任,也是这个缘由,才敢直接推门走进来,何况事情紧急。抱拳冲魏江涛行了一礼,魏正海张口说道:“将军,黄偏将在大营内被摘了脑袋。” 虽然判离大楚,三统领三兔也封了黄伟做大将军,魏正海还是习惯性的称呼黄伟为偏将,只是此刻,魏江涛根本无心这些小事,圆睁的双眼露出震惊神色,甚至有些害怕,脱口叫道:“什么?” 魏正海张口答道:“齐安大营刚刚传来消息,黄偏将在大帐内遇刺身亡,脑袋被挂在大营门口。守卫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只找到了这张纸条。”话到最后,魏正海将一张白纸递了过去,白纸上仅有一个字,杀,鲜艳似血,或许,本就是鲜血写成。 盯着鲜艳的杀字,魏江涛能够感受到一股杀机,心底更是生出一股寒意。他本是暗影中人,年幼时候就奉命加入大楚军伍,三十年的隐忍,也让他从一个小兵变成正四品的淮南道副指挥使,因此,他再清楚不过大楚的昌盛,也知道这次叛乱只是昙花一现对他来说更是一条不归路,可他没得选择。现在,望着这个血红杀字,魏江涛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而且,他更知道楚家天卫出手了。 虽然惊恐,可终是久经世事很快就回过神来,沉声问道:“齐安大营怎么样?” 魏正海立即答道:“乱成一团。”说到这里颇为复杂的望了族弟魏江涛一眼,魏正海接着又道:“尤其淮南尉的老将。” 这刻,魏江涛知道自己不得不去齐安大营,不然说不定要生出什么乱子。深吸一口气,魏江涛张口喝道:“备马。” 魏正海并没有动弹,而是望着魏江涛说道:“将军,说不得敌人已经设好陷阱就等将军你出府。” 魏江涛何尝想不到这点,可是他有得选择吗?摇摇头,魏江涛已站了起来,再次说道:“备马。” 魏正海看到魏江涛眼中的无奈,只能抱拳说道:“那好,将军稍等片刻。”话到最后,魏正海转身离去,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保证魏江涛的安全,只是这次,他真想多了,七王爷楚昊宇只是要让魏江涛恐惧而已,让齐安恐惧。 当魏江涛有惊无险的赶到齐安大营,便看到了心腹大将黄伟的人头,而望着他至死都不能闭合的眼睛,魏江涛能够清晰感觉到他的震惊和惶恐。根本不必想,魏江涛也知道这是楚家天卫的手笔,知道七王爷出手了,而且,魏江涛可不认为七王爷会就此住手。 沉默片刻,魏江涛挥手说道:“将黄将军厚葬。”看侍卫将黄伟的人头拿走,魏江涛将目光放在众将身上。这些将领,大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都来自淮南尉,本就对反叛这种事情耿耿于怀,现在看黄伟身首异处,脸上大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惧意,生恐七王爷的屠刀落在自己头上,不少人甚至生出了退意。 魏江涛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也是一声叹息,然而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沉声说道:“想黄将军一代骁将,没能战死沙场却死在宵小之辈手中,当真可恨。徐将军,今晚由你值守,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不同于其他将领害怕,身材高大相貌丑陋满脸络腮胡的徐宏烈则冷眼望着这一切。徐宏烈也是沙场猛将,只是性格鲁莽暴虐一直得不到升迁从而对大楚怨恨在心,轻易就被魏江涛拉了过来,尤其被许与大将军一职并掌控一营人马后,一直是洋洋自得。 听到魏江涛的问话,徐宏烈立即答道:“启禀将军,申时一刻守卫巡防时候发现大门口守卫尽数被杀,黄将军的脑袋则悬挂在大门上,末将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往大帐,护殿侍卫却拦下本将说黄将军正在休息,不让任何人打扰。最后,末将再三喊叫没能得到回复,便硬闯了进去,发现黄将军被割了脑袋。”话到这里,徐宏烈单膝跪地拜道:“末将失职,请大将军责罚。” 魏江涛并没有答他而是陷入沉思,照徐宏烈所说侍卫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而能够在大军之中悄无声息潜入一军主帐,绝对是绝顶高手,甚至有内鬼帮助。想到内鬼,魏江涛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他们能够叛离大楚,何尝不能够出卖自己向大楚祈命?想到这里,魏江涛又是一阵愤怒,而更让他恼怒的是,自己没有证据不能指责任何人,不然就是自乱军心。 深吸一口气,徐宏烈尽可能的压下自己的愤怒,大喝道:“起来吧,全营戒备,哼,本将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宵小之辈可敢现身。” “将军大度,末将感激不尽。”再次一拜,徐宏烈才站起身来,而后不忘拍马屁的说道:“将军神勇,自然无惧宵小之辈,末将甘愿效犬马之劳。” 听徐宏烈如此说来,即便不少人不耻他的为人,可众将还是躬身拜道:“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扫过众将一眼,魏江涛重重点了点头,道:“诸位都有此忠心,本将甚是欣慰,等大败楚军,本将军一定给诸位一世富贵。” 虽然知道魏江涛的承诺只是镜水花月,可众将纷纷躬身拜道:“谢过大将军。” 望着躬身应诺的众将,听着他们的拜谢声,魏江涛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真成了大将军成了无敌统帅,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得意,可恰在此刻大营内响起急促的叫喊声,道:“急报、急报!” 听到急报二字,魏江涛瞬间清醒过来,脸上露出一抹狠色。他如何不知楚昊宇又出手了,只是这次,又是谁被杀? 在众将的注视下,一兵卒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将军,大将军府着火。” 这次虽没有死人,然而烧了大将军府,这就是活生生在打魏江涛的脸了。顿时,魏江涛脸色铁青,抬手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发出一声巨响,大喝道:“欺人太甚,准备兵马,杀回将军府。” 听闻有仗打,徐宏烈细长的眼中顿冒出光芒,一脸兴奋的叫道:“末将得令。”话到最后,徐宏烈一溜烟跑了出去,生恐魏江涛反悔。 徐宏烈尚且担心魏江涛反悔,更不要说众将,他们再清楚不过七王爷这是在故意激怒魏江涛,可是面对盛怒的魏江涛,谁又敢劝他?或许,他的心腹黄伟可以,可惜黄伟已经身首异处。这刻,不少人都在想,先斩杀黄伟,再火烧将军府,是不是故意激怒魏江涛,让齐安大营自乱阵脚? 望着怒火中烧的魏江涛,魏正阳犹豫片刻终是站了出来,抱拳拜道:“将军,不可。”魏正阳跟随魏江涛多年对他熟悉异常,根本不容他开口就直接说道:“将军,楚军故意烧掉将军府,就在逼将军自乱阵脚,万万不能随了他们的意啊!” 魏江涛刚才不过是怒极攻心才要杀回将军府,根本不必魏正阳相劝也能知道这是在自乱阵脚,可他身为大将军,刚发下的命令就收回,脸面何在?冷眼盯着魏正阳,魏江涛沉声说道:“那你说本将该如何办?任由楚贼烧了将军府?哼,现在是将军府,说不得一会就是张府李府,甚至是都督府。” 魏正阳知道魏江涛这是在找台阶下了,沉声说道:“将军,楚贼故意放火就是要我们自乱阵脚,所以,只要我们守好大营和城门,以静制动,那群贼子不乱自溃,而且,楚贼肆意在城内作乱,末将不相信都督府没有动静。” 听到魏正阳的话,魏江涛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天刺与天卫明争暗斗几十年,再清楚不过彼此的手段,用天刺来对付天卫,还真是妙计啊!想到这里,魏江涛大喝道:“大营戒备,万万不可再出乱子。备马,都督府。”话到最后,魏江涛抬步就走,只是未等他走出大帐,一脸兴奋的徐宏烈跑了进来,大叫道:“将军,已经点齐兵马,就等将军你下令了。” 魏江涛刚找好台阶下来,现在看徐宏烈又要将他捧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怒容,沉声说道:“既然点齐兵马,就先操练吧,本将还有要事,告辞。” 徐宏烈看到了魏江涛眼中的不耐,脸上的兴奋瞬间不见反而一脸阴沉,盯着魏江涛的背影,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 498病逝 清晨,天微微发亮,钱家老宅已立起数丈高的白绫,见此,众乡邻如何不知撑了多年的钱老爷子撑不下去了,虽然钱老爷子毁誉参半,但对徽州众多乡亲来说却是百家生佛的存在,因此,很多乡亲自觉的在门口挂上白绫以示同哀,一时间,满城白绫愁容一片。 钱老爷子久在病榻,身后事早就准备妥当,众多子孙、下人也早料到了这一天,是毫不慌乱,至于子孙,也无太多悲伤,齐聚灵堂气氛却有些怪异。钱老爷子虽仙去却不曾指定家族继承人,仅仅在病危时刻与老大钱凌云谈了一个时辰,不过众人可不认为老大能够继承家族,老爷子病危后,钱凌云也昏迷不醒,只有长孙钱昌海代父守在灵堂内。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突然有大喝声响起,道:“郑家郑老爷子前来祭拜!” 郑家本也是徽州数一数二的存在,然而一个钱家让徽州所有世家黯然失色,因此,虽然对钱老爷子的逝去虽有些悲伤,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在郑家老爷子的带领下,数人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支香鞠了三躬,在钱家众多兄弟还礼后,在一侧坐了下来。 此刻,又有大喝声响起,道:“太守杨大人、长史张大人前来祭拜。” 因为钱家的缘故,杨洲玮这个太守做的很辛苦,不过他也知道,钱老爷子逝去后麻烦事更多,闹不好别说头上顶戴,说不得吃饭家伙都保不住,所以得知钱老爷子病逝后,立即带领长史张向忠赶了过来,而且打定主意,不等钱家事情落幕绝不离开。恭恭敬敬上了三支香,杨洲玮又与钱家几兄弟聊了几句说着节哀顺变的客套话,而后在一侧椅子上坐了下去。 钱家在徽州积威甚深,得知钱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后,徽州众多世家家主、当地望族甚至很多百姓纷纷前来祭拜老爷子,晌午不到,偌大的灵堂已是人满为患,而且这还是个开头而已,钱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之一,朝廷、各大世家都要前来悼念,何况钱家众兄弟已经通知了钱家众多族人、遍及各地店铺的掌柜回来祭拜,至于另一个目的,就是要在这最后关头摊牌,决出钱家家主。 钱老爷子逝去的消息第一时间便送到周褚案头,沉默半响,周褚淡淡说道:“请崔先生和朱先生过来。” 崔志恒,朱源,这两人崔志恒为鹰卫副统领,原本执掌河东道暗舵,后来得楚昊宇信任提拔为鹰卫副统领,也算是楚昊宇的心腹,得知钱老爷子病危,楚昊宇便命崔志恒先行入徽州,既在布局钱家掌控钱家,亦为天刺逆贼。朱源则是江南道暗舵舵主统领一方,也是鹰卫内鼎鼎大名的人物。 没过多久,两人并肩走了进来。左侧一人身材中等穿灰色长袍,消瘦的脸庞犹若刀削充满风尘之色,一看就似常年行走江湖的汉子,尤其像个马夫。崔志恒还真是个马夫,年少时候就以马为生,加入鹰卫后常年行走漠北,为当年漠北之战立下不小的功劳,也是因为此故入了楚昊宇法眼从而成为鹰卫副统领。朱源身形欣长相貌俊秀,一身青色儒袍看似饱读诗书的大儒,而朱源还真是出身书香门第,是江南道有名的大儒弟子无数,乃很多世家、豪族的座上客。 两人都是鹰卫内拍得上字号的人物,不过崔志恒和朱源都知道眼前青衣文士的身份,知道他是七王爷心中的分量,不然也不能得七王爷重托前来徽州,所以,两人不敢放肆,进屋便冲周褚躬身行了一礼。 看两人如此神态,周褚笑道:“两位折煞周某了,请。” 虽然得七王爷信任,可周褚也只是周褚不是七王爷,所以,崔志恒和朱源也不曾客气,道谢后坐在周褚下首。 望着两人,周褚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这次,七公子本意是要亲自前来徽州,然淮南齐安发生民变,虽然知道这是天刺逆贼的诡计,七公子也只能前往齐安,如今,钱老爷子逝世,怕天刺逆贼就要动手了,而且照周某猜测,天刺是要以雷霆之势掌控钱家,到时候,即便七公子赶到,大局已定,七公子也无可奈何。”说到这里稍顿,周褚转口问道:“朱先生久在江南,崔统领也来了些时日,照两位猜测,钱家几兄弟,谁最有可能执掌钱家?” 崔志恒和朱源都明白周褚的意思,天刺逆贼布局深远甚至不惜引发民变阻止七王爷入徽州,肯定已在徽州布局妥当,只等钱老爷子逝世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推他们选中之人上位,所以,最有可能上位之人,最有可能是天刺逆贼。 稍稍思索了下,朱源先口答道:“钱家大少钱凌云遇刺后,若不出意外,钱家家主将从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三人挑选。其中,钱四方掌控了粮食、茶叶生意,为钱家根基,在钱家内呼声最高;钱苏苏掌控着青楼、赌场,这两个行当乃是暴利,为钱家赚了金箔满盆,而且钱苏苏出身江湖朋友遍地,除去人气弱于老二钱四方,实力丝毫不比钱四方弱甚至还要压他一头。至于老四钱渊,接管了钱家的典当、玉石生意,虽然赚钱不少,可不论人气还是实力,都较钱四方和钱苏苏相差甚远,成为两人争取的对象。” 思索片刻,周褚点点头却没有张口,而是望向了崔志恒,见此,崔志恒接口说道:“钱老爷子逝去前曾与大少钱凌云密谈一个时辰,至于谈了什么,无人得知,我鹰卫也打探不到。所以,崔某以为钱家家主之位,大少钱凌云是关键,莫说钱四方和钱苏苏,就是实力最弱的钱渊,一旦得钱凌云之助也能上位,毕竟钱家还有一支不曾浮出水面的势力,孔,当年可是与我鹰卫、天刺齐名的存在。” 周褚再次点点头,却又问道:“钱大少被刺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息?” 原本,钱凌云最有望继承钱家,可偏偏在钱老爷子病危时候遇刺,而此事根本不必查,也能知道是天刺的手笔,从而扶持他们中意之人上位,可过去这么多天,钱家竟没有任何动作,不能不叫人奇怪。 朱源张口答道:“袭击大少钱凌云的是死士,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钱四方和钱苏苏甚至老四钱渊,这兄弟三人都想找出凶手从而得到钱大少的支持,可最后都不了了之,而且还是老大钱凌云下的命令停止追查,让人奇怪。”说到这里稍顿,朱源接着又道:“或许,钱大少知道什么。” 顿时,周褚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默片刻轻笑了起来,道:“这位钱大少还真有意思,若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而且,”拉长的声音中,周褚笑望着两人说道:“七公子想要长房来接掌钱家。” 周褚的话听的崔志恒和朱源两人都露出一抹异色,只是瞬间便恢复平静,而周褚则笑问道:“不知两位可有办法?” 崔志恒为鹰卫副统领,朱源执掌江南卫,两人前来徽州正是为了钱家,现在猛然听闻七王爷已经有了决断,扶持长房上位,而钱大少钱凌云身受重伤命在旦夕,那么就只能是长孙钱昌海。只是,钱大少钱凌云隐退多年,钱昌海身为三代弟子实力极其有限,想要从几位叔叔伯伯中夺取家主之位,委实太过困难。一时间,崔志恒和朱源都没有开口,思索着如何应对此局,一片寂静。 崔志恒和朱源能够身居高位,皆是心智高绝之辈,很快便想出对策,而且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望着周褚,崔志恒张口说道:“周先生,崔某以为此事可从两方着手,一是钱家,一是钱大少钱凌云。”稍顿了下,崔志恒解释道:“钱老爷子已经仙去,老二钱四方和老三钱苏苏都不甘屈居人下,定然要有一番龙虎斗,我们可坐山观虎斗得渔翁之利,不过,我们毕竟是外人,不能明面上插手钱家之事,必须要钱昌海说服钱大少钱凌云,不然,即便我们扶持钱昌海上位,怕他也不能掌控钱家,从而祸乱天下。”说到这里抱拳行了一礼,崔志恒接着又道:“一点愚见,周先生大才,想来自有计较。” 看崔志恒最后将了自己一军,周褚却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他虽然得楚昊宇敬重被称为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可极少在人前露面,很多人都是只闻其人不见其面,而崔志恒能有现在的身份则是从刀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完全是因为七王爷楚昊宇才买他几分面子,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发问,终忍不住傲然出言相激了。 自顾一笑,周褚张口说道:“崔统领一语中的,要助钱昌海上位,需内外兼顾,内自然是钱凌云钱大少,外么?不是我们,而是朝廷,据周某所知,沈都督不日即到,另外,圣上已命中书侍郎陈大人、户部李尚书赶来徽州,周褚相信陈大人、李尚书正是为钱家而来,而且,”拉长的声音中,周褚从容一笑,道:“据周褚所知,昨晚还有一人陪着钱老爷子,李立。” 499担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曜威统军多年再清楚不过这个道理,早就派遣数队斥候进入齐安府打探消息,第一时间就得知了齐安城的混乱,尤其是淮南卫偏将黄伟被斩了脑袋,张曜威清楚这是七王爷出手了,震慑那些反叛贼子,让齐安城陷入恐慌,而就在张曜威思索着要不要拜见楚昊宇时候,有黑甲血卫大步走来,抱拳拜道:“启禀将军,我家王爷有请!” 张曜威猜不透七王爷何意,却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劳烦小兄弟了,请!” 两人的营帐相距并不愿,片刻工夫就赶到,只是看到众多侍卫的戒备神色,张曜威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用不急不缓的步伐走进大帐,躬身拜道:“末将拜见王爷!” 楚昊宇正在观看齐安城布防图,并不曾抬起头来,却是将一封书信扔了过去,道:“张将军来了,先看看。” 张曜威没能从楚昊宇的语气中听出任何情绪,因此越发疑惑,抬手接过书信扫了眼,更是将眉头皱起,因为上面书写着道明兄亲启,道明则是自己心腹爱将陈骁的字号。心底疑惑,张曜威撇了七王爷一眼,看他正埋首看着什么一脸沉思,便打开书信看了起来,只是越看越惊最后脸若冰霜,因为书信内竟是要陈骁在战事最酣时候从背后捅神机尉一刀。 很快,张曜威便将书信看完,却不曾开口而是细读了遍,同时间脑子急转,思索着什么,一时间,大帐内一片安静。沉寂之中,张曜威脸色数变后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肃然,一跪到地拜道:“启禀王爷,末将以为这是天刺逆贼诬陷之词,乱我军心。”说到这里稍顿,张曜威却不容楚昊宇插口,接着又道:“末将年少时候就加入神机尉,后来承蒙方大帅信任调至帐下做亲兵,末将正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陈骁。陈晓出身江南士族自幼饱读诗书,一身武功却是不凡,而他最敬佩方大帅,特意加入军伍成为方大帅的亲兵,只是我们成为大帅的亲兵没多久,天下平定大帅也挂帅而去,便是我们这些亲兵也被大帅打散,不过,三十年相交,末将敢以人头保证,陈晓非天刺逆贼。”话到最后,张曜威一拜到地,等候七王爷的裁决。 听张曜威如此说来,楚昊宇终是抬起脑袋望向张曜威,这位神机尉的主将。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似笑非笑的问道:“张将军信任陈晓,竟不惜性命?”说到这里顿了下,楚昊宇则继续说道:“齐安不过一小城,城墙不足两丈,兵力也仅有数千,还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夫,根本不足以抵挡神机尉大军,何况还有张将军这等统帅,然张将军可知本王为何一定要留在齐安?” 张曜威身为神机尉主将镇守江南,自然知道很多事情,比如楚昊宇的另一个身份,楚家天卫统领,知道钱家老爷子病危,知道七王爷这次出使江南的缘由。瞬间,便猜到他留在齐安的缘由,他担心再出一个魏江涛,担心齐安大败重演,所以,他特意留下坐镇齐安。想到这里,张曜威脸色微变,可瞬间便化作坚定,抬手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末将相信陈晓。” 与张耀威对视片刻,看他眼神坦坦荡荡,神色不卑不亢,无惊无惧,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本王相信将军,起来吧!”不容张曜威插口,楚昊宇正容说道:“将军应该知道,本王这次出巡江南,正是为了徽州钱家,钱家富可敌国,尤其遍及天下的生意网络,一旦被天刺逆贼掌控,危害之大,足矣动摇我大楚之根基,可齐安民变,本王不能不来,即便知道是天刺逆谋的诡计,让本王无暇分身顾忌钱家。齐安大败,可一不可二,不然,不说朝廷脸面,怕这天下有心人都要揭竿而起了。” 张曜威身为一军主将,自然清楚这些,躬身拜道:“王爷放心,末将定不负朝廷重托,踏平齐安城,不然,提头来见。” 看张曜威立下军令状,楚昊宇点了点头,道:“将军多谋善战,一个小小的齐安城自然不在话下,但千万小心天刺逆贼的诡计,就像这封信,昨晚本王搅的齐安城不得安宁,今日就回敬本王一招,乱我军心。” 张曜威立即答道:“承蒙王爷提醒,末将谨记在心,不敢遗忘。” 轻嗯了声,楚昊宇语气一转,淡淡说道:“这几日,齐安城会越发混乱,将军早日定下攻城大计,若有需要,可找本王。” 看楚昊宇又埋头在地图上,张曜威再次拜道:“末将得令,告辞!” 当张曜威离去,楚昊宇却是抬起头来,眼神虽平静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他还真担心大军中有天刺逆贼,不然,天刺逆贼何来的底气对抗神机尉大军?只是,眼下的情景,根本不容他去查找,不然军心不保啊! 此时此刻,张曜威也是一脸优思,以致肃然的脸庞有些冰冷,看的众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将军在七王爷哪里遇到了什么事,可不见主将开口也无人敢问询,最后长史郭南英打破了沉默,张口说道:“将军,斥候营韩偏将刚传来消息,已经打探出齐安城的虚实,四门尚不足四千人马,北门最多,约莫一千五百人,不过大都是未经训练的青壮,另外齐安大营还有三千兵马,由叛贼魏江涛日夜操练,至于当日出现的黑甲黑面骑兵,则不见踪迹。”稍顿了下,郭南英接着又道:“李宇将军也有消息传来,大军所过,周围诸郡县皆闻风而逃,根本没有抵挡,明日傍晚就能赶到齐安。” 张曜威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收起所有情绪,沉声说道:“传令韩晓辉,齐安城方圆三十里,有任何风吹草动本将都要知道,尤其那支精骑,若是悄无声息出现在大营周围,就让他提头来见。” 听张耀威说的严厉,亲兵不敢有任何迟疑的拜道:“得令!”大喝同时,亲兵一溜烟跑了出去传令,而张曜威则接着又道:“传令李宇,明日傍晚必须赶到齐安,不然,军法无情。” 看朱将张曜威接连两条军令都如此严厉,不少人都吃了一惊。张曜威受方靖方大帅影响甚深,看似严厉实则宽厚待人,且出身平凡没有世家子的傲气以及那种翩翩风度,甚受将士们爱戴,他能够从神机尉众将领中脱颖而出称为一军主将,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个缘故,而今日如此严厉,为平日少见。 看到众将颇为疑惑的目光,张曜威也不曾解释,再次下令道:“胡东海,你今日继续叫战,若能让齐安出兵,本将记你首功,不过,胆敢攻城,军法处置。” 胡东海粗人一个,就知道冲锋陷阵脑子中没有那么多道道,听闻主将还让自己去叫战,粗狂的脸上堆满兴奋,大叫道:“末将得令!”躬身一拜,胡东海大步离去。 看胡东海离去,张曜威接着又道:“诸位都回去早作准备,一旦得到本将军令,立即攻城。”说到这里冷眼扫过众将领,张曜威的声音变冷,沉声说道:“这次,谁敢给本将掉链子,莫怪本将不念旧情。” 虽然疑惑,可是看主将张曜威如此严厉,众将纷纷拜道:“末将得令!”而后鱼贯退出大帐,仅剩张耀威和长史郭南英两人。望着张曜威严肃的脸庞,郭南英张口问道:“将军,怎么了,莫非七王爷怪罪将军?” 摇摇头,张曜威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郭兄,你统军多年,如何看此局?” 郭南英虽疑惑张曜威为何会有此一问,可还是张口答道:“齐安城只是一个小郡,城墙也就一丈多高,说是数千兵马,大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夫,如何抵挡我神机尉大军?哼,强攻之下,一天足矣破城,只要破城,那些民夫不战自溃。” 张曜威知道郭南英说的是实情,点头说道:“诚如郭兄所言,最迟两日,足矣攻下齐安,叛贼何来的胆子引发齐安民变,占据齐安府?” 顿时,郭南英直直盯着张曜威却不知如何答他,沉默片刻猛然想到什么,眉头皱起两眼爆射出两道光芒,沉声说道:“将军,你是指我神机尉……” 后面的话,郭南英不想说也不敢说,而张曜威明白他没有说出来的话,点头说道:“七王爷正是有所怀疑,才要亲自坐镇军中,防止齐安大败重演。”说到这里犹豫了下,张曜威终不想瞒郭南英,取出一封书信说道:“这是七王爷给的,郭兄看看吧!” 接过书信扫了眼,郭南英惊呼道:“这、这怎么可能?”短暂的震惊过后,郭南英已回过神来,沉声说道:“将军,这是诬陷,是诡计,要乱我军心啊!” 张曜威重重点点头,道:“本将同七王爷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不可不防。” 望着张曜威,郭南英张口问道:“将军,你什么意思?” 张曜威已然有了对策,沉声说道:“若我神机尉真有乱臣贼子,自然熟悉本将的谋略、布局,既然如此,这次攻城之策,完全交由郭兄负责,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另外,不到最后关头,不让众将知道。” 沉默片刻,郭南英轻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期望是我们多想了。” 久久重阳,兄弟们重阳节快乐! 500攻城 第二日傍晚,李宇率领三千大军赶到,轰隆隆的铁蹄,着实震慑了齐安府众人,尤其城墙上那些缺少训练的民夫,不少人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便是躲在城楼内是魏江涛,也是脸色铁青。他出身大楚军伍,再清楚不过神机尉的精锐,想要用这些民夫来抵挡大楚铁蹄,无疑与痴人说梦,只是,他还有选择吗? 冷哼了声,魏江涛沉声说道:“传令四门戒备,任何异动,立即来报。”一句话落下,魏江涛头也不回的离去,而望着脾气越来越暴躁的主将,众将都是一脸苦笑,不少人都后悔跟随魏江涛叛离大楚了。 绕着齐安城耀威扬威转了一圈,李宇才返回大营,冲主将张曜威拜道:“末将李宇前来复命。” 望着李宇,张曜威缓声说道:“这一路辛苦李将军了,今晚好生休息,明早攻城。” 听到张曜威的话,众将大都有些吃惊,非是吃惊明日攻城,而是吃惊张曜威今日的决断。神机尉共有三府九旅人马,三府分别是德威、虎威、镇威,这次出兵齐安以振威府为主共六千兵马,所以,只要攻下齐安府,军功肯定免不了振威军,只是张耀辉追求中庸之道,对于军功向来是三府平分,因此才能受到众将士的爱戴。这次,振威军已然扫平周围诸州县,按理来说,攻城的重任该交给其他两军,可主将也交给了振威军,如何不让众将惊异? 莫说其他人,便是李宇也颇为震惊的望着主将张曜威。见此,张曜威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怎么,莫非不敢?” 瞬间,李宇已回过神来,急忙拜道:“末将得令,一定不负将军厚望拿下齐安府。” 望了李宇片刻,张曜威将目光转向陈晓,张口说道:“陈将军,你今晚佯攻齐安不停,务必让齐安众军便成疲兵。” 没有任何迟疑,陈骁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冲陈晓点点头,张曜威望向虎威军偏将姜明德,道:“姜将军,明日本将军会放开西门,虎威军复杂拦截叛军,尤其魏江涛一众叛军,若是从你虎威军手中溜走,莫怪本将军法无情。” 面对军令,姜明德自然不敢有任何迟疑,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冲姜明德轻嗯了声,张曜威扫过众将一眼张口说道:“我神机尉乃方大帅亲创,真正的精锐之师,若是折翼齐安,诸位,莫要等圣上责罚,我等都摸脖子算了。好了,本将也就不再废话,都下去准备,明早攻城。” 当张曜威的话落下,众将齐声拜道:“末将得令。” 看众将离去,张曜威将目光放在长史郭南英脸上,张口问道:“郭兄,可有发现?” 虽然相信这一众陪伴多年的老兄弟,张曜威却是再清楚不过人心难测,若是兵败齐安,不仅是砸了神机尉的名头,更是辜负圣上和七王爷的信任,是大楚的千古罪人。所以,张耀威所发布军令都是长史郭南英指定,务必要出其不意,同时也借机查探众将的反应。 冲张曜威摇摇头,郭南英张口说道:“将军,没有发现异常。” 张曜威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但愿是本将多虑了。郭兄,你先歇会,一会儿就有你忙的了。” 郭南英知道明日事关重大,便也不再废话,抱拳说道:“那好,将军也早点休息。” 目送郭南英离去,张曜威闭上眼睛却不曾休息,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浮现出刚才军议的情形,生恐有任何遗漏。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戌时刚过,齐安城内便冒出数团火光,而且着起来的大都是富贵人家的宅子。该是得到命令,虽然火光冲天,太守府和齐安大营却是丝毫动静都没有,安静的让人害怕。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突然有急促的鼓鸣声响起,神机尉大军开始攻城。 听到鼓鸣声,魏江涛猛然睁开了眼睛,细长的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自语道:“终于来了,那就一战吧!”大喝声中,魏江涛更是站了起来,扫过众将一眼直接发令道:“徐宏,东门;郭凯顺,西门;阎俊波,南门,去吧!” 当魏江涛的话落下,被他点到的三人同时拜道:“末将得令。” 未等徐宏三人走出大堂,魏江涛接着又道:“其余诸将,随本将前往北门。诸位,此战若败,下场如何,也不用本将明说,出发。”话到最后,魏江涛大步走了出去。 太守府,非但没有外面的喧嚣声天反而黑暗一片,犹若一尊洪荒巨兽安静的令人害怕。也确实如此,孙侯先后派了数波人进入太守府,可都悄无声息消失,没能激起一丝涟漪。站在高处望着太守府,孙侯沉默片刻终有了决断,张口说道:“严密监视,许进不许出。” 当孙侯的话落下,数匹骏马从太守府冲出,向北门疾驰而去。见此,孙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杀!” 很快,数支弩箭从黑暗中射出,这队骑士大都中箭身亡,仅有一人躲了过去却被鹰卫高手砍了脑袋。又过了片刻,一黑衣人手捧一封沾血的书信快步走来,道:“启禀孙爷,这是搜到的书信。” 打开书信扫了眼,孙侯脸色微变,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书信很简单仅有数字,佯攻、毋乱,天亮攻城。 孙侯已进入齐安两日并不知道神机尉的攻城计划,然握着这封书信,孙侯能够确定这就是神机尉的攻城计划,看来真有内贼了。想到这里,孙侯又将书信装好,对身侧黑衣人说道:“立即出城,交给王爷。” 即便孙侯拦下数波送信斥候,可魏江涛还是得到了消息,且非常详细。思索片刻,魏江涛忍不住笑了起来,非是因为今晚好过了,而是因为三兔能够得到如此机密的情报,那么让神机尉兵败齐安也不无可能。想到这里,魏江涛竟有些兴奋,大喝道:“传令其他三门,今晚是佯攻,小心戒备。” 魏江涛的军令很快就传到其他三门,何况他们也察觉到了异样,神机尉的攻势看似凶猛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应该如情报所说,今晚只是佯攻消耗他们的力量和精神,以待明日正式攻城。 就这般攻攻停停,亥时和子时不觉间就已过去,等到丑时,神机尉主将张曜威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振威军大营。看到张曜威,李宇虽吃惊却是立即拜道:“拜见将军!” “无需多礼。”随意回了声,张曜威盯着李宇说道:“李将军,你立即点齐兵马开始攻城,北门。” 顿时,李宇不由愣了下。李宇能够成为镇威军主将自非无能之辈,昨晚才商定的军情,夜晚佯攻天亮实攻,可现在就要自己率军攻城,此举固然是在迷惑敌军,可何尝没有迷惑自己人?心中此念一起,李宇不由想起了魏江涛的叛变,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心里虽有万般想法,李宇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毕竟是精锐之师,得到命令后,镇威军很快就准备妥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东门外。看到镇威大军,陈骁吃了一惊,颇为疑惑的望向主将张曜威。张曜威也不解释,沉声说道:“开始攻城,陈将军,你攻击东门。你们两人,谁先攻入齐安,谁记首功。” 听到军令,陈骁急忙拜道:“末将得令。”躬身一拜后,陈晓打马离去,轰隆隆的马蹄声传出甚远。 望着齐安城,李宇满脸兴奋,不过统军多年并非莽撞之辈,很快便有了计较,对身侧将领小声说道着什么,听得众将脸上露出笑容。看到这一幕,张曜威却是将目光放在了齐安府,平静的双眼看不到任何欣喜,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得知大楚只是在佯攻,城墙上很多将士都松懈下来,何况神机尉明晨就要开始攻城,他们必须保持足够的体力和精神。端坐在城楼上,魏江涛紧闭的双目看似睡去,只是突然间有急促的叫喊声响起,道:“将军,不好了,神机尉开始攻城了。” 魏江涛只是在闭目凝思,听到叫喊声便睁开眼睛,大喝道:“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魏江涛猛然蹿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只是刚走上城头,便有数支羽箭飞驰而来。 羽箭被魏江涛身侧侍卫轻轻松松挡了下来,只是望着城楼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头,魏江涛如何不知自己上当受骗了,佯攻只是幌子,只是在迷惑众人,张曜威本就在迷惑众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想法,魏江涛沉声说道:“大军戒备,一定要挡住大楚前两拨冲击。” 镇威军的攻势非常猛烈,在羽箭密集的压制下,数十名三大五粗的精壮汉子抬着长长的圆木撞向城门,每一次撞击都会发出巨大声响,同时间,数队甲士扛着云梯准备攀爬城墙。 看到这一幕,尤其是众多青壮在羽箭的压制下躲在城墙后不敢抬头,魏江涛便生出无上怒火,喝道:“正海,带本将亲卫冲上去,一定要挡下首波攻势,另外,再有畏战者,斩!” 魏正海知道形势严峻,也知道这些青壮未经训练首次上战场难免害怕,而且,他心中更是生出不好的预感。望了魏江涛片刻,魏正阳躬身一拜带亲卫队压了上去,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魏江涛读懂了魏正阳眼中的意思,心底虽有些无奈却在瞬间收起所有情绪,沉声喝道:“传令西门郭将军,立即带兵支援本将。” 501破城 西门,郭凯顺面对着他人生关头最大的抉择,因为站在他眼前的是七王爷楚昊宇。郭凯顺看去五六十岁,头发已然斑驳,脸上堆满皱纹,瘦弱的身躯似被这沉重岁月压弯了腰,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敬有畏还有几分讨好,甚至是期待。 肃立窗口望着阴沉的天空,楚昊宇淡淡说道:“要下雨了。” 噗通一声,郭凯顺再受不了楚昊宇的威压跪了下去,磕头拜道:“启禀王爷,非是小的叛离大楚,只是小儿被魏贼压为人质,小的无奈啊!”说话同时,郭凯顺一个劲磕头,发出通通声响,甚是响亮。 楚昊宇并没有回头,再次说道:“今晚,神机尉一万大军攻城,郭将军认为齐安城能守几天?” “要是我打开城门,一个时辰都守不住,你来此不正是为了这个?”心中如此想着,郭凯顺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沉默片刻终有了决断,恭声应道:“小的愿意打开西门,也愿意以死恕罪,只是请七王爷救出小儿,小的便感激不尽。” 楚昊宇既然敢出现在西门,即便没有郭凯顺的倒戈,这西门他也要定了,所以,不咸不淡的问道:“天刺逆贼行事不以常理论之,本王也不知贵儿是否尚在人世,不过你留在江都的老小,本王保他们平安。” 郭凯顺知道七王爷说的是实情,自从小儿被抓后,他也仅见过一面。想到这里,郭凯顺神思一动,再次拜道:“小的谢过王爷,只是小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顿时,楚昊宇眉头轻皱了下,可还是张口应道:“讲。” 郭凯顺听出了七王爷话中的冰冷,却是硬着头皮说道:“王爷,小的还有百十名亲兵,他们跟随小的多年,等打开城门,小的愿带领他们冲击将军府,若是侥幸留住一条性命,还望王爷大人大量饶恕他们。” 扭头盯着郭凯顺,楚昊宇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沉声说道:“准了。” 看七王爷同意,郭凯顺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再次拜道:“谢过王爷,小的这就去打开城门。” 当郭凯顺打开城门,着实被城外的情形吓了一条,数千大军竟悄无声息在出现在城门口,冰冷的盔甲,沉默的气氛,让人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看到这一幕,郭凯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心底更是长长吐了口气,要是自己不答应七王爷,估计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城外,看城门大开,姜明德虽然疑惑,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一抹兴奋。半夜时候,长史郭南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大帐内,要他立即率虎威军赶到西门,虽然疑惑,可长史郭南英带了主将张曜威的亲笔信,主将和长史都已发话,姜明德如何敢拒绝,立即点齐虎威军将士,借着黑暗赶到了西门城下。 望了姜明德一眼,郭南英张口说道:“七王爷打开了城门,姜将军,你可千万莫叫七王爷和将军失望啊!” 姜明德听出了老上司郭南英话中的意思,抱拳拜道:“老将军你就放心好了,末将定不负将军和王爷失望。虎威军,入城。”大喝声中,姜明德一马当先冲入城内,不过,马蹄虽快却没有带起太大声响,既然是悄无声息入城,自然要在悄无声息间给敌人最大一击。 郭南英并没有跟随大军入城,走上城楼冲楚昊宇拜道:“末将拜见王爷。王爷孤身入城打开西门,此等豪情壮志,末将佩服!” 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既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听闻老将军定下的攻城之策?” 郭南英听出了楚昊宇话语中的赞赏,轻笑道:“张将军乃大才,只是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才让老臣献丑。” “献丑?”自语了声,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佯攻变强攻,围东门南门北门,却是要用计叩开西门,这虚实相间之术,就是本王也看的眼花缭乱,要坠入局中。” 郭南英费劲脑汁才想出这虚实相间的攻城之计,心底还是有些得意的,可面对七王爷的夸奖,却是躬身拜道:“王爷过誉了,也只有王爷您,才能如此轻易打开西门,首功可是要记在王爷你的头上。” 楚昊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岔开话说道:“虎威军入城,大局已定,不过魏江涛此贼,一定要取他首级。” 听闻七王爷只要魏江涛的首级而不要活口,郭南英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可毕竟在朝廷上厮混几十年看过太多太多事情,瞬间便想明白其中原委。想明白所以然,郭南英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叹服,躬身拜道:“王爷心似皓月,末将佩服!” 楚昊宇依旧没有接口,转口说道:“本王去趟太守府,郭将军,准备好马匹,本王今日就走。” 就在两人说话功夫,一队黑色甲胃的将士已然赶到西门,正是楚昊宇的亲卫,血卫。看楚昊宇一步步走下城楼,郭南英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因为虎威军突然出现在城内从背后杀上城楼,东、北两门已乱成一团,至于西门,得知消息后,不少将士直接脱下盔甲逃命去了,可不想出城没多久便遇到一支数千人的大军,正是李吉中所率领的彭城大军。 太守府,孙侯虽没能攻进去,却是将太守府牢牢包围起来,看到一袭白衣的楚昊宇立即拜道:“小的见过公子。” 撇了孙侯一眼,楚昊宇便将目光放在一片黑暗的太守府上,张口问道:“怎么样?” 孙侯张口答道:“回禀公子,还没有消息,小的已派了三波人进去,丝毫动静都没有。” 楚昊宇执掌天卫多年,再清楚不过鹰卫的实力,这次齐安民变,所调派人马都是精锐,武功、心智皆不凡,可竟然悄无声息的折在太守府,看来太守府实力不弱啊!想到这里,楚昊宇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喝道:“志建,攻击。” 许志建只是血卫一哨长,然主将李牧跟随周褚入江南,两名副将,孟海阔跟随李怀仁去了江都,另外一人去了平江府保护王爷家眷,身侧仅剩许志建所率领的百余人马。听到命令,许志建抱拳拜道:“得令!” 直起身躯,许志建拔刀出鞘,大喝道:“血卫,出击。”大喝声中,许志建飞身而起扑向太守府,厚重的大门,竟是被他一刀劈开。 在许志建劈开大门的瞬间,数支羽箭飞驰而来射向许志建,然而就在此刻,两名血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许志建身前,挥动的横刀是泼水不漏,将羽箭尽数挡了下来,同时间,许志建身后飞出数支弩箭,射向弓箭手。弩箭的速度疾快,带起灿烂的血花,如此耀眼。 血卫大都出身武林有着不弱的武功,近十年吃住都在一起有着不需言明的默契,彼此配合之下轻轻松松就攻占大门,且一步步向里面推进。 走在满是鲜血的青石小路上,楚昊宇神色看似平静,却一直在思索着天刺逆贼为何会选择齐安,这座一日就能被他攻下的城池。与天刺逆贼明争暗斗十年,楚昊宇可不认为天刺逆贼会随随便便就选择一个城池竖起反旗。 血卫配合默契,很少有人能都抵挡他们的攻击,很快就占据太守府中央大殿,而后分成数队,向后院推进。站在大堂上,楚昊宇沉默片刻对孙侯说道:“务必找到三兔谢东麟,娑婆教妙妙仙子。” 孙侯躬身应了个是,带领一队鹰卫高手走了出去,开始搜寻三兔谢东麟的踪迹,只是,楚昊宇并不认为谢东麟还在太守府,他应该离开了。 没过多长时间,许志建大步走来,躬身拜道:“启禀王爷,卑职在书房发现了东西,需王爷定夺。” “带路。”说话同时,楚昊宇已抬起脚步,而走进书房望着桌案上整整齐齐的卷宗,楚昊宇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如此整齐,像似特意留给自己的。 拿起一卷卷宗随意翻看了两眼,楚昊宇的神情越发冰冷,竟然是淮南道一众官员贪赃无法徇私舞弊的证据,上至大都督下至九品小吏,异常详细。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唤孙侯回来。” 很快,得到消息的孙侯便赶了回来,躬身拜道:“启禀公子,还没能找到谢东麟的踪迹。” 轻摇了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不必找了,他已经走了。你仔细查探这些卷宗,该记的用心记下,其他,烧掉。” 孙侯跟随楚昊宇多年,明白他的意思,看看能不能够从中寻到天刺逆贼的线索,立即拜道:“小的明白。” 点了点头,楚昊宇又道:“本王一会儿就走,你留在齐安,一定要查清天刺逆贼为何选择齐安。”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就走,而孙侯则躬身应道:“小的得令。” 当楚昊宇返回大堂,天际已然发白,天地朦胧一片,只是燃烧的火焰,通红的鲜血,以及不曾落下的厮杀声,齐安城仿佛一座人间炼狱。此刻,神机尉主将张曜威和长史郭南英联袂而来,而望着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楚昊宇,仿佛是现身尘世的谪仙,又似来自九幽的魔王,截然不同的感觉,让两人充满敬畏,他可以让你平步青云,也能一念地狱。 走到楚昊宇身前,两人恭恭敬敬跪了下去,张曜威更是将手中人头举起,拜道:“启禀王爷,这是叛贼魏江涛项上人头,请王爷过目。” 502祭拜 钱老爷子已然仙去三日,前来吊丧的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日渐增多,有钱家分散在各地的掌柜,也有江南众多氏族和朝廷大臣,偌大的钱府一时间人满为患。这日中午,外院管家大步跑了进来,冲钱家众兄弟拜道:“启禀众公子,沈大都督到门口了。” 当管家的话落下,大堂瞬间一静,吃惊沈澶这位封疆大吏竟然亲自来吊丧,也有人似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颇为有趣。 自钱老爷子病危,老大钱凌云受了刺激昏迷不醒,现在钱家大小事情都由老二钱四方决定。沉默片刻,钱四方起身说道:“老三、老四,你们随我迎接沈大都督。” 身为当事人,钱家几兄弟如何不明白沈澶的来意,可不管谁成为家主,都必须交好朝廷,交好这位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所以,钱四方三人恭恭敬敬将沈澶迎进了灵堂。 沈澶身着青色儒衫,灰白的鬓角,更添几分丰姿。大步走进大堂,沈澶点燃三支香插入香炉,躬身对着钱老爷子的灵位行了一揖,当沈澶站直身躯,钱家众兄弟纷纷还礼。此刻,又是一青衣文士站了出来,上前祭拜钱老爷子。 此青衣人相貌俊秀面容带笑,眼神平静气度沉稳,给人说不出的好感,不是周褚是谁?只是刚才众人都将注意放在了沈澶这位大都督身上,还当周褚是随行谋士,现在看周褚上前行礼,虽不知他的身份也能想到他身份不低,而且渐渐有人认出了周褚,颇为不敢相信的盯着周褚。 周家虽称不得氏族,然书香门第曾出过大儒在江南颇有名气,周褚年幼就有神童之名,尤其漠北大捷后被七王爷强留在京城,更是在江南道奉为美谈,不少清客文士都期望自己能够如周褚一般,得七王爷这般伯乐的赏识。现在,看周褚能够与大都督联袂而来,不少人都心生羡慕。 躬身作了一揖,周褚便退到了沈澶身后,而沈澶望着钱老爷子的灵位说道:“本官曾与老爷子有过数面之缘,向来佩服老爷子的为人和才华,只可惜来晚一步未能见老爷子最后一面,本都督甚感遗憾,一注清香,聊表寸心。”说到这里稍顿,沈澶望着钱四方说道:“四海兄,节哀顺变,身上担子重啊!” 听到沈澶的话,钱家几兄弟脸色大变,以致哀伤重重的灵堂内气氛也为之一变。钱四方久经商场早已练就不喜怒于色的心性,望着沈澶,脸上竟有着难掩的惊喜,沈澶这番话,是不是支持他继承家族?而沈澶身为江南道大都督,是不是代表着朝廷?不同于钱四方的欣喜,老三钱苏苏和老四钱渊,脸上满则是震惊,眼中更有着难掩的失落,尤其老三钱苏苏,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此刻,或许无人注意到,长孙钱昌海脸上写满落魄,最后虽低下脑袋,然紧紧握起的拳头青筋暴起,显示出他不能平静的内心。周褚注意到了钱昌海的神情,俊秀的脸庞上浮现起一种珠玑在握的笑意。 终是久经沉浮,虽内心狂喜,钱四方很快就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抱拳说道:“草民多谢大都督,以后,也要多多仰仗大都督。” 沈澶笑了笑没有再做声,逗留片刻很快就离去,然而灵堂内再没了前两日的哀伤,反而充满剑拔弩张的气氛。 钱老爷子辞世,老大钱凌云昏迷不醒,再无人压制钱家几兄弟的争斗,然而几人颇有默契的没有将这气氛带到灵堂内,想要老爷子安安静静的离去,不过沈澶一句话,立即打破了这默契,紧张的气氛,就是前来吊丧的宾客都感受到了,一个个摇头表示无可奈何,不过也有人等着看好戏,钱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富可敌国,如同一座山头重重压在众多世家的心头。 都督行辕,最外围是徽州衙役,往里去是身着银甲的江南卫精锐,最深处则是黑甲血卫。戒备森严的大殿内,沈澶和周褚相对而坐,而两人还真有几分相似。一样身着青衣面带笑意,一样饱读诗书智计不凡,一样从容随意却珠玑在握。 与周褚对视片刻,沈澶突然笑了起来,道:“本官早就听闻先生大才,今日得见发现传闻还有不尽实处,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气度、心性,入则无相出则为将。” 自顾一笑,周褚抱拳说道:“学生谢过都督夸奖,学生一向佩服都督的为人,可叹未曾一拜。” 看周褚自称学生,沈澶对周褚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却也不再左言右顾直接问道:“先生今日何意?”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盯着周褚,接着又道:“挑动钱家之争?” 今日,当沈澶赶到徽州码头,迎接他的不仅有徽州众多官员,还有周褚和两百血卫大军。以往虽不曾见过周褚,沈澶却是久闻他的大名,听他要随同即便钱老爷子便不曾拒绝,甚至听从他的安排,故意在大堂上说出追捧钱四方的话。 周褚也不否认,点头说道:“都督得圣上信任执掌江南道多年,当知道七王爷这趟入江南,正是为钱家而来,同时也为天刺逆贼。” 听闻天刺,沈澶幽寂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脸上再没了笑意反而一脸肃然。天刺逆贼在朝廷上是个禁忌,然沈澶乃当今圣上的心腹又执掌最富饶的江南道所知不少,现在猛然听闻天刺逆贼出现在徽州,立即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看到沈澶的神情变化,周褚继续说道:“七王爷执掌天卫这些年,天刺逆贼是隐身匿迹,而得知钱老爷子病重将不久于人世,七王爷便料到天刺逆贼将要现身,钱大少遇刺,更是印证了七王爷的猜测。” 望着周褚,沈澶张口问道:“先生是说,钱大少遇刺,是天刺逆贼的手笔?” 原本,沈澶以为是钱家众兄弟中的某一人派人行刺了钱大少钱凌云,可若是天刺逆贼,那么可知天刺逆贼所图,而一旦被天刺逆贼掌控钱家,对大楚来说绝对是一场大灾难。 周褚点点头,道:“行刺钱大少,同时策划齐安民变,将七王爷调至淮南道,学生以为,天刺逆贼已在钱家布局妥当,一旦钱老爷子逝去,便要执掌钱家。” 思索片刻,沈澶张口说道:“先生是想打草惊蛇?” 周褚再次点点头,张口答道:“钱大少遇刺,最有望执掌钱家的是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和老四钱渊,其中钱四方呼声最好,钱苏苏次之,钱渊实力最弱,只是迄今为止,我们没能猜透天刺逆贼究竟选中了谁。” 这刻,沈澶如何不明白周褚的意图。几人猜不透天刺逆贼的布局,便打破着平静让钱家几兄弟乱起来,以便通过他们几人的手段来猜测谁是天刺逆贼,何况,天刺逆贼花费这么大手笔对钱家是势在必得,那么最后胜出者最有可能是天刺逆贼。想到这里,沈澶倒有些佩服周褚的智计了,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让钱家陷入混乱,便是天刺逆贼也只能跳出来。 望着周褚,沈澶不无叹服的说道:“好一招阳谋,先生果然不凡。”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沈澶张口问道:“破而后立,不知先生选中了谁,又要本都督做什么?” 面对沈澶那双似能够洞彻人心的眼睛,周褚心道怪不得他能执掌江南道多年,不仅仅是圣上的信任,这份机敏,就不知强过多少人。与沈澶对视片刻,周褚张口说道:“七王爷选中了长子长孙,只是七王爷被齐安民变牵制不能亲至,天卫也不能出头露面,有些实情要劳烦大都督了。” 听闻七王爷选择了长子长孙,沈澶眼中又有光芒亮起。如今,钱家长子钱凌云遇刺,长孙钱昌海虽然大才奈何年岁还小尚不足以执掌大局,若能够扶持钱昌海上位,绝对会让他感恩戴德对朝堂忠心耿耿,而且,沈澶隐隐约约猜测到七王爷的另外一层深意。 这些年圣上早就执掌大权威势正盛,只是太子在漠北一战中遇刺伤了心脉,这几年几乎是闭门谢客安心养伤淡出众人的视野,而执掌天卫和血卫两大利器的七王爷楚昊宇,虽少过问朝堂是非却是威势渐重,不仅与朝堂几大世家交好,在军方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以致隐隐约约有消息说圣上有立七王爷为太子的意思。就沈澶以为,这只是捕风捉影的说法,甚至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然而人言可畏,何况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一念之差。所以,七王爷要扶持钱家长子长孙上位,何尝不是在表面心志?想到这里,沈澶心底一声叹息,但愿只是自己多心了。瞬间,沈澶便压下所有想法,张口问道:“齐安可有消息?” 对于齐安民变,周褚并无担忧,张口答道:“六日前,七王爷率领神机尉大军赶往齐安,照学生猜测,破城应该就在这几日,然后七王爷会加急前来徽州,只是从齐安到徽州,起码也要五六日工夫。另外,圣上派陈大人、李尚书赶来徽州,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所以,天刺逆贼的阴谋,就在最近几日。” 503秋风凉 深夜,乌云遮掩了月亮和星光,天地一片黑暗,偶尔有寒风吹过,卷起萧瑟气息。钱家大宅,虽是灯火通明,然而整座府邸都蒙上白绫,看去越发阴森。因为钱四方、钱苏苏几人年岁已大,白日忙碌一天晚上早就睡去,灵堂则由钱昌海、钱伯坤一众孙子辈守着。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突然有白衣素缟小厮大步走了进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小厮在长孙钱昌海身侧停下,小声说道:“公子,老爷醒了,要见你。” 听闻爹爹醒了,钱昌海眼中有着难掩的兴奋,冲身侧的钱伯坤说道:“二弟,你先守着爷爷,我去去就来。”话到最后,钱昌海起身离去,急促的脚步,就似他心中的急切。 望着钱昌海的背影,钱伯坤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因为钱昌海是长子长孙,钱伯坤自幼就看他不对眼,几乎是事事与他对着干,这几年长房失势,钱伯坤则借势压在钱昌海头上,甚至羞辱过他数次。思索片刻,钱伯坤叫来堂外小厮,小声吩咐着什么。 走出灵堂,钱昌海更是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回了居住的宅院,而就当钱昌海将要走进房间时候,小厮躬身拜道:“公子,今日有您一封信,小的看你忙碌不停还不曾交给您。” 虽然疑惑,钱昌海还是撕开信封读了起来,只是不知上面写了什么,看的钱昌海脸色大变,细读一遍后则又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很快,钱昌海便收起所有情绪,走进房内。 望着已然瘦成皮包骨头的父亲,钱昌海不无伤心的叫道:“爹爹。” 听到钱昌海的声音,钱凌云终是睁开了眼睛,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问道:“几天了?” 钱昌海知道父亲钱凌云问的什么,立即张口答道:“已经三天。” 也不知是伤感家父逝世,还是无奈自己昏迷三日,钱凌云脸上满是伤感,好半天才张口说道:“过的真快,眨眼就是三日,这三天都发生了什么?” 钱昌海简单讲着三天的事情讲了遍,然后重点说了今日大都督沈澶和周褚前来祭拜的情景,最后望着家父钱凌云问道:“爹爹,你说沈都督究竟何意?”说到这里犹豫再三,钱昌海似在突然间下了什么决心,接着又道:“另外,刚才孩儿得到了周褚的亲笔信,说支持我长房执掌钱家。” 看爹爹脸上露出迷惑神色,钱昌海急忙解释道:“周褚是七王爷的心腹谋士。前些日子齐安兵变,淮南道三千大军吃了败仗,七王爷亲赴齐安,便派周褚来了徽州。” 该是重伤的缘故,钱凌云失去了往昔的机敏,好半天的想明白所以然,轻叹道:“果真是天刺逆贼在布局谋我钱家啊!”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钱昌海脸色大变,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爹爹钱凌云。好半天过去,钱昌海才反应过来,一脸急切的问道:“爹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回答,昏花的双眼似在思索着什么,好半天过去才张口说道:“我钱家能够与孙、宋、陈并称大楚四大世家,故是爹爹看中先帝在他危难时候帮了他一把,而先帝将我钱家列为四大世家,何尝不是在借我钱家之力,助他打造这繁华盛世。昌海,这便是先帝和家父的高明之处,先帝能够在短短十几年缔造出这繁华盛世,就是倚重我江南氏族大力通商,而家父则借机将我钱家的生意做到天下各地,这本是一个共赢之局,只是,我钱家生意做的太大了,甚至能够影响到大楚,所以,当今陛下搬下兴商令,用天下世家来对抗我钱家。”说到这里稍顿,钱凌云双眼微微眯起,不无感慨的说道:“这便是阳谋,堂堂正正的帝王心术,虽然知道陛下的意图,我钱家无力抵挡,天下众多世家更无法拒绝,连老爷子也只能称病隐退。” 钱凌云所说这些钱昌海都知道,却疑惑这与天刺逆贼又有什么关系?似想到什么,钱凌云愣了片刻接着又道:“当今圣上登基后先搬下兴商令,然后举办武试征讨漠北,漠北大捷一时威势无双,此时,陛下腾出手来解决我钱家,调心腹沈澶和爱将程连山入江南,可不想老爷子竟然撑了这么多年,圣上也真有耐心啊!”说到这里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儿子钱昌海,钱凌云张口问道:“老爷子大才,早就看透圣上的意图,你可知道为何这些年一直没有动作?非但没有指定家主,反而任由老二老三做大?” 钱昌海被这个问题困惑了多年,现在听爹爹主动提起,急忙问道:“爹爹,何意呢?” 既然主动提及这个话题,钱凌云也就不再瞒他,沉声说道:“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自语一声,钱昌海却是陷入沉思,思索着老爷子的意图。终是心智高绝之辈,钱昌海很快就想到一个可能,眼中爆射出两道光芒。此刻,钱昌海继续说道:“圣上该是猜到老爷子的意图,这些年才没有动我钱家,只是,想要掌控我钱家并非只有朝廷,还有天刺逆贼。” 沉默片刻,钱昌海似消化掉这段话后张口问道:“爹爹,那现在是否还在爷爷的掌控下?” 瞪了钱昌海一眼,钱凌云冷声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自决定破而后立,爹爹就放任事态发展……”话到这里,钱凌云却是说不下去了,沉默片刻发生一声无奈叹息,道:“其实,老爷子将赌注压在七王爷身上。” 钱昌海没能明白爹爹钱凌云的意思,直直盯着爹爹想听他解释,只是这次,钱凌云丝毫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沉默片刻有气无力的说道:“七王爷不是给了你一封信,你抽空交给李叔。” 这次,钱昌海听出了爹爹话中的意思,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急忙应道:“孩儿明白,爹爹放心好了。”话到最后看爹爹闭上眼睛,钱昌海小声说道:“爹爹,你好生休息,孩儿先行告退。” 不见爹爹钱凌云开口,钱昌海直起身躯就要离去,然而就在此刻,门口有声音响起,道:“启禀老爷、公子,二爷求见。” 听闻二叔钱四方来了,钱昌海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只是瞬间便散去,迎到门口拜道:“昌海见过二叔。” 冲钱昌海点点头,钱四方张口说道:“听闻大哥醒了,二叔过来看看。”说完后也不待钱昌海同意,钱四方已然走进房间,看的钱昌海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可最后也只能压在心底。 走到床头望着大哥钱凌云皮包骨头的脸庞,钱四方脸上有着难掩的伤感,一声叹息后轻声叫道:“大哥,大哥,四方来看你了。” 脸庞颤抖了两下,钱凌云才睁开昏花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老二啊,坐。昌海,还不给你二叔搬把椅子。” 听爹爹如此说来,钱昌海急忙搬了一把椅子过去,而钱凌云接着又道:“好了昌海,你代爹爹守灵去,爹爹跟你二叔有话要谈。” 钱昌海知道爹爹有事不想自己知道,应了个是转身离去,关上的大门内,也不知道钱凌云和钱四方谈着什么。 随后几日,气氛虽然紧张,可终没有生出是非,这让钱家众人松了一口气,只是让那些等着看戏之辈心怀失望,不过也越发期待,压抑的越久爆发出来越激烈。在钱老爷子逝世的第七日清晨,钱家众兄弟抬着老爷子的棺椁出了老宅前往钱家祖坟,长长的队伍足有数里长,一个个白衣素缟哭声不绝,带起一种悲凉的气氛。 站在城头望着钱家队伍远去,大都督沈澶不无感慨的说道:“钱老爷子大才,少年便掌控钱家,中年已然缔造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可终抵不过岁月,终是黄土一杯。” 周褚站在沈澶身侧,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接口说道:“说起来,钱家几兄弟也都是世之豪杰,可惜世事弄人啊!”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周褚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接着又道:“钱大少以久病之躯,竟然压制住钱家混乱,若非那场暗杀,这钱家之争怕是毫无悬念。” 那日祭拜,沈澶和周褚故意挑起钱家几兄弟之争,可是数日过去,钱家虽是剑拔弩张可终没有生出冲突,周褚详查之下才发现是钱大少的功劳,对钱大少是越发佩服,不过,随着钱老爷子的下葬,怕再无人能够压制钱家几兄弟的纷争,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到,一旦几兄弟从祖坟返回,就是亮剑时刻。 这几日相处,沈澶越发发现周褚此人大才,望了他一眼张口说道:“看先生的神态,想来珠玑在握。” 周褚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缓声说道:“圣上,钱老爷子,天刺逆贼,皆在钱家布局多年,再加上钱家几兄弟,谁敢说胜券在握?尽人事而已。” 听周褚如此说来,沈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入江南的缘由之一正是钱家,做了多年的大都督岂能没有一点布局?而周褚偏偏在这个时刻点透,有些意思啊!沉默片刻,沈澶轻笑道:“正如先生所言,尽人事而已。” 看沈澶不愿说出自己的布局,周褚自顾一笑后没有再说什么,沉寂之中,不时的寒风吹过,卷起丝丝凉意。 504钱家风云 中午时分,长长的送葬队伍终是返回,此刻,钱家老宅内的白绫已然撤去,灵堂更摆着数排椅子,正是要决出下任家主。所以,除去钱族族人,还有江南名门望族的长者,也有不少朝廷官员,徽州太守、长史都持然在座,足足坐了二十几人。等钱家众兄弟返回大堂,再加上钱家的众多掌柜,大堂内一时间是人满为患,可如此多人,却是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沉寂之中,一白发白须的老者站了起来。老者身穿灰色长袍,整理的是一丝不苟,面容肃然不拘言笑,一看就是古板之人。钱景琛,与钱不为乃是同辈,算得上钱家为数不多的长者。稍稍清了清嗓子,钱景琛望着众人说道:“家兄辞世,诸位不辞劳苦千里迢迢赶来送家兄最后一程,老夫代家兄也代表我钱氏谢过诸位。”说话同时,钱景琛更是躬身冲众人行了一礼,而后又道:“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今日,老夫也望诸位做个见证,为我钱家挑选下任家主。” 众人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正要看钱家决出下任家主,而钱家留下他们,则是为了做个见证,钱家毕竟是四大世家,这家主还是名真言顺的好。这刻,众人清楚正戏来了,一个个都提起了精神,使得大堂内越发安静,不过,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老二钱四方和老三钱苏苏身上,若不出意外,钱家家主将要在两人身上决出,而两人对众人的目光仿若未闻,平静的脸庞更看不出任何情绪。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又一老者站了起来。老者头发稀疏身躯佝偻,看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可就这个老头,论辈分尚且是钱不为的族叔,极得众人恭敬,钱志峰。站出身来,钱志峰颤巍巍的说道:“既然没人开口,老夫最年长,就先唠叨几句。”说到这里,钱志峰用昏花的双眼扫了大堂一眼,才继续说道:“我徽州钱家已有上百年,也是几经兴衰,然能有今日的兴盛与孙、陈、宋并列大楚四大世家,不为居功甚伟,所以,老夫想知道不为可有遗嘱传了下来。李立,你跟随不为一辈子,最后也是你陪伴一侧,不为辞世前,可留下遗嘱?”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李立身上。这位钱家的大总管平日甚是低调,如同一个影子随在钱不为身侧,以致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过也有人将目光放在了钱四方和钱苏苏身上,如果钱不为指定了继承人,也不知他们两人会怎么选择?只是两人神情依旧平静,看不出一丝端倪。 在众人的注视下,肃立一侧的李立微微躬身答道:“回峰老,老爷没有留下遗嘱。” 听李立如此说来,不少人都吃了一惊,似不敢相信纵横天下的钱不为竟然没有指定家主继承人,这可是故意挑起家族之争啊?要知道,多少世家不是毁在敌手,而是消亡在内斗之中。皱起眉头,钱志峰提高了声音问道:“当真?” 躬身冲钱志行了一礼,李立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李立不敢欺瞒峰老,老爷没有留下任何遗嘱,甚至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当李立的话落下,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猜测钱不为这是何意,也有人暗自猜测是不是李立故意压了下来,不过,更多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钱四方和钱苏苏身上,既然没有遗嘱,两人免不了一番龙虎斗,就是不知谁能胜出,成为钱家家主,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钱志峰拿拐杖重重敲了两下,大堂立即安静下来,而钱志峰则大喝道:“不为这是怎么了?一世英名,临老了怎么在立嘱这件事上犯糊涂,哼,身为家主,竟然不立下继承人,真是胡闹。”加重的声音中,钱志峰再次拿拐杖敲击地面似发泄心中的不满。 好半天过去,钱志峰才平息下心中的怒火,再次望着李立问道:“老夫曾听闻,不为辞世的当晚,曾把凌云叫了过去,当晚你也在,都说了什么?”说到这里稍顿,钱志峰用昏花的双眼在人群中搜索半天才找到钱昌海,张口问道:“你父怎样了?” 钱昌海虽然是长子长孙,可父亲钱凌云不在,这里还真没他说话的份,因此不无悲切的说道:“回太叔,家父仍然昏迷不醒,不然,定要送爷爷最后一程。” 钱志峰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造孽啊,也不知那个天杀的行刺凌云。四方、苏苏、小渊,你们众兄弟记清了,不管谁继任家主,一定要将此事查清。哼,我钱家的血,不能白流。” 钱志峰最后几个字说的铿锵有力,听的不少人心底一寒,钱家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几十年聚集起富可敌国的财富,其手段之狠,让不少人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辜,只是同时间,也有人心底浮现起冷笑,心道报应不爽,若非当年钱不为造下太多冤孽,岂能有今日之危? 不管众人心里如何想,听到钱志峰的话,钱家众兄弟立即站了起来,冲钱志峰拜道:“老爷子放心,我钱家的血,不会白流。” 扫了钱四方几兄弟一眼,钱志峰点头说道:“你们记住就好,老夫老了,想管也管不了喽。”一语双关的话语中,钱志峰坐了回去,微微眯起的双眼似就要睡去。 钱四方、钱苏苏、钱渊都是心思通灵之辈,如何听不出老爷子话中的意思,看他坐了下去一副昏花无神的样子,明显是要置身事外了,见此,几兄弟心底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失望。钱志峰是钱家硕果仅存的老辈,在钱家威望甚高,要是得到他的认同、支持,对执掌家族绝对是一大助力。 当钱志峰坐下,大堂内又是一阵沉寂,而见无人出声,钱景琛又站了出来,张口说道:“李立,你还没有回峰叔的话呢,家兄辞世的当晚,你们究竟谈了什么,可曾定下家主?” 这刻,别说外人,钱四方、钱苏苏和钱渊也都将目光放在了李立身上。当晚,李立就是当着众兄弟的面,将钱凌云叫进钱不为的病房,在众人苦等两个时辰后,钱不为辞世,钱凌云昏迷,虽然众兄弟一直有心询问三人谈了什么,然而老大钱凌云昏迷不醒,李立又是避而不谈,真叫三人猜破了头皮。 面对众人的目光,李立沉默片刻开了口,缓声说道:“老爷要大少和小的全心辅佐家主,延续钱家的鼎盛。” 一句话岂用得着说两个时辰?可即便知道李立在敷衍他们,他们倒也不好意思再问,何况,钱家几兄弟隐隐约约猜测可能与孔有关。孔乃是钱家最神秘的一支力量,可毕竟上不得台面,他们也不愿在此时谈起。 望着李立,钱景琛点头说道:“家兄辞世前还关心家族兴衰,可竟然没有传下家主之位,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钱景琛接着又道:“不过,家不可一日无主,今日大家伙齐聚一堂,老夫以为正好可以举荐出一位家主,峰叔,你看呢?” 钱志峰似不曾听到钱景琛的话,好半天过去才用昏花的眼睛望着他说道:“你说什么?”稍顿了下,钱志峰摇头说道:“老了老了,坐下就犯困,景琛啊,你刚才说什么?” 看到族叔钱志峰的样子,钱景琛就知道问不出话来了,也懒得自讨没趣,便张口说道:“没事,峰叔你老先歇着。” 这句话钱志峰倒听的清楚,咧嘴笑了声又闭上眼睛。此刻,陈景琛扫过众人一眼张口说道:“既然是老夫开的口,老夫就先举荐一人。自古长幼有序,凌云是长子,原本该他继任家主,却遭小人行刺至今仍昏迷不醒,怕难以扛起我钱家的重担,所以,以此类推,由二房来继任家主。” 听钱景琛如此说来,众人如何不知他的选择?老二钱四方,而且当钱景琛的话落下,立即有人附和道:“老夫赞同四哥的说法,长幼有序,不可紊乱,老夫以为该由四方继任家主。而且,这些年四方掌管着家族的粮食、茶叶生意,成绩可是有目共睹。” 说话的青衣老者也是钱氏族人,且与钱景琛、钱不为都是同一辈的人物,此刻,又有人站了起来,张口说道:“二哥豁达大度、明辨是非、赏罚分明,海睿以为二哥能够带领我钱家走向辉煌,所以,海睿也选择二哥。” 接连三人选择老二钱四方,支持老三钱苏苏的顿坐不住了,站出一人说道:“诚如四哥和波哥所言,长幼有序不可紊乱,如今,凌云虽然卧病在榻,可长房并非没有人在,昌海已过而立之年,经家主和凌云多年来言传身教,心思敏捷处事有度,已有大将之风,完全能够胜任家主之位,所以,老夫好奇的很,四哥这个长幼有序怎么不见了?” 说话之人也是钱氏族人,钱景恒,不过钱景恒看似在支持长房,可谁又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尤其钱昌海,这种被人拿来当枪使的感觉,让他气的肺都要炸了。深吸一口气,钱昌海强压下所有怒火,嘴角更是露出一抹冷笑,今日,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505钱家风云(二) 望着族弟钱景恒,钱景琛眉头轻皱,本极古板的脸庞上更添几分冰冷,张口喝道:“胡闹,我钱家乃大楚四大世家,家大业大,家主之位何等重要?必须由老年持重之人担当,要是凌云,老夫自然没二话,可昌海,年轻了些。” 此刻,钱景恒毫不示弱的与族兄钱景琛对视着,张口说道:“景恒不赞同四哥这番话。想大兄大才,弱冠之年接任家主,区区三十年将带我钱氏走向辉煌,跻身大楚四大世家,可见有志不在年高,当然,”拉长的声音中,钱景恒扫了眼众多支持钱四方的人说道:“若心怀否侧,就自当别论。” 钱景琛被钱景恒这番话呛的不轻,怒瞪着他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所说都是实情让人无法反驳,既不能说钱不为是运气使然,又不能说自己心怀否侧支持二房上位。眼见钱景琛说不出话来,一青衣文士站了出来,轻吐道:“如此说来,恒老爷子是支持长房了?或者,心怀否侧呢?” 青衣文士相貌俊秀面容儒雅,带着淡淡的书卷气息让人心生好感,只是言辞之犀利,倒叫钱景恒有些难以接驾。 得青衣文士提醒,钱景琛立即回过神来,尤其是看钱景恒说不出话来,更是大喝道:“说,老十一,你到底是何居心?” 钱景恒确实被问到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支持老三,只是拿长房当枪使吧?犹豫片刻,钱景恒被逼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老夫只是就事论事,为我钱家着想罢了,四哥你如此喋喋不休,又是何居心?” 盯着钱景恒,钱景琛似恼怒他怀疑自己的衷心,愤声喝道:“是何居心?老夫身为钱氏弟子,自然是为家族考量以大局为重,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声色犬马、争权夺利,有辱我钱家门风。” 听钱景琛揭自己的老底,钱景恒老脸一红,同时也生出一股怒火。钱景恒辈分虽长然年岁并不大,过惯了公子哥的生活喜欢声色犬马,因此与老三钱苏苏交好,这才不遗余力的支持他上位。盯着钱景琛,钱景恒细长的眼中露出一抹狠色,道:“好一个以大局为重,也不知当年为阻止大兄归家,谁跳的最欢。” “你……”怒瞪着钱景恒,钱景琛双目圆睁,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却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钱不为一脉本是钱家长房,奈何少年丧父被赶出钱家祖宅,后来为阻止钱不为回老宅,钱景琛可是上蹿下跳着实出了不少力气,因此在钱不为执掌钱家后,将钱景琛这一脉打压到只能夹着尾巴走路,这才养成他古板的性格。等大楚立国钱家成为四大世家,钱景琛这一脉才逐渐抬起头来,尤其是这些年钱不为称病隐退,钱景琛仗着钱氏族人的身份也算掌握了些实力恢复一点元气,然多年寂寞猛然抓到权势就再也放不下了,甚至想着依附钱四方获得更多更大的全力,这才抛开老脸不遗余力支持钱四方。 看钱景琛怒火中烧的样子,钱景恒心底有过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且依旧不愿放过他再次刺激他说道:“怎么,四哥怎么不说话了?或者,说不出来。” 瞪着钱景恒,钱景琛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胸膛也是起伏不定,最后身躯都颤抖起来,可大张的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 此刻,看几个老头在大堂上争吵不休自揭老底,甚至闹的脸红脖子粗,不少人都露出有趣神色,只是细心人却发现,钱家几兄弟,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一个个神色平静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这让众人越发好奇几兄弟的底牌何在? 看钱景琛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一中年人站了出来将他扶住,正是他的大儿子钱博维。钱博维看去五十上下,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相貌普通然气度沉稳,一双幽寂的眼睛透着睿智光芒,对父亲钱景琛轻声说道:“父亲,你先坐下。”扶父亲钱景琛坐下,钱博维将目光放在钱景恒身上,张口说道:“博维见过恒叔,也见过诸位叔叔伯伯。”话到最后,钱博维更是躬身冲众人行了一礼。 此刻,但凡熟悉钱家内情的,都知道正戏要来了。该是年幼被钱不为打压的经历,钱博维年少时候便有着超于常人的毅力和心智,钱不为也曾夸赞过钱博维说此子非池中之物,传闻钱不为不再打压钱景琛一脉,也与钱博维有莫大关系,而最后选定二房钱四方,也是钱博维的决定。当时,还有很多人不明钱博维为何会选择老二钱四方,可如今看来,明显选对了,而且十几年过去,钱博维已经成为钱四方的左膀右臂。 站直身躯,钱博维沉声说道:“当年的是是非非,博维虽没有亲历却也知之甚详,而且博维认为,对便是对错便是错,所以今日,博维愿代家父向诸位赔罪。”话到最后,钱博维再次躬身冲众多钱氏族人行了一礼。 望着钱博维,听他躬身认错,非但没有人贬低他反而更高看了几分,若不能正视错误,何来进步?何况,当年的事情,怕大多数人都会做出钱景琛同样的选择,人活世间,谁不为了功名利禄? 在众人的注视下,钱博维幽寂的脸庞上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接着又道:“只是,今日之事,与当年何其相似?家主新丧,大兄卧病在榻,昌海年少,真正的内外交困,所以,博维以为必须要有强有力者带我钱家度过此难关。昌海,叔叔问你,可有此信心,有此担当?”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钱昌海身上,这位钱家的长子长孙,想听他如何回答,同时也对钱博维此人大赞,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已抓到了主动权。钱昌海虽然是三代中的佼佼者,奈何实力太弱根本没有人扶持他坐上家主之位,若是他识趣让贤或许还能得到一些好感,可一旦不识趣,世家子的残酷,在座众人可是深有感触。 在众人的注视下,钱昌海觉得自己快要发狂了,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他有信心接掌家族,能够担起家族的重担,然而现实告诉在说,一旦说出来绝对会让他粉身碎骨。这刻,钱昌海不由想起了七王爷,若是他站在这里有他的支持,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能担当大任,可是七王爷不在,周褚不在,连沈大都督也没有来,他们究竟何意?想到这里,钱昌海突然笑了起来,一脸的苦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啊! 众人都看到了钱昌海脸上的痛苦、犹豫、迷茫,也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奈何世事就是如此,拳头最大,胜者为王。 苦笑声中,钱昌海逐渐平静下来,扫过众位叔叔伯伯一眼尽可能平静的说道:“诚如博维叔所言,如今我钱家内外交困,需德高望重、智计过人之辈带我钱家走出困境,昌海年少,德才皆不足以担当此任,让诸位叔叔伯伯失望了。”话到最后,钱昌海躬身冲钱氏族人、钱家众多掌柜躬身行了一礼,而后退至一侧。 钱昌海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然而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无奈,毕竟是他的东西,如今却要拱手让给他人,不过,谁都没有发现他眼中闪过的冰冷光芒,今日所受的种种,有朝一日他必定加倍奉还。 听钱昌海主动退让,钱四方和钱苏苏的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心底都松了口气,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钱昌海代表长房退出,便让他们占去大势,名声虽然虚无,能够拥有最好。 虽然已有猜测,可是看钱昌海退至一侧,钱博维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异彩,此子知进退定非池中之物,而且不知为何,钱博维突然生出一种疑惑,他不该如此平静,平静到让人疑惑。瞬间,钱博维便压下所有情绪,今日可的一场恶战,容不得有丝毫分心,只是未等他开口,钱家老四钱渊已站了出来。 瞬间,众人便将目光放在钱渊身上,好奇他此刻站出来何意。站起身来,钱渊张口说道:“昌海,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四叔对你很失望啊!” 在钱渊的叹息声中,众人都是一阵迷惑,他究竟是借钱昌海来攻击两位兄长呢,还是有其他用意?这刻,便是钱四方和钱苏苏,脸上也有过一丝意动,该是吃惊四弟钱渊今日的表现,而且两人熟知钱渊的为人,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 盯着四叔钱渊,钱昌海也不明他何意,还当他依旧不愿放过自己拿自己做挡箭牌,毕竟就他势力最弱,因此心底生出一股怒火,脸上也随之一变。沉默片刻硬压下怒火,钱昌海躬身应道:“小侄不才,让诸位叔叔失望了。” “错。”在钱渊提高的声音中,钱渊沉声喝道:“四叔非是怪你没有才能,而是怪你没有担当。” 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堂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506钱家风云(三) 盯着钱渊,所有人都有些迷惑,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支持长房,支持钱昌海继任家主,那么,他是临时起意还是钱凌云早就安排好的棋子,或者故意搅局?可不管何种原委,事情都变得复杂了,所以,钱四方和钱苏苏都在考虑此事对自己的影响,至于钱昌海,脸上更是露出疑惑,不明白四叔这是何意。 在众人的沉默之中,钱渊又开了口,沉声说道:“记得咱兄弟几个小的时候,父亲初掌家族整日忙碌不休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更不要说照顾咱们兄弟,见此,大哥主动替父分忧照顾咱们几个。那时候,大哥也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正是贪玩时候,可每日如同一个小大人照顾咱们三个。二哥、三哥,咱们仨小时候一样调皮,每日不是下河抓鱼就是上树摸猴,每天也不知要跌多少跟头,身上的伤口从没有好过,大哥就跟在咱仨身后,给我们擦屁股。” 说到这里,钱渊似陷入回忆脸上满是回忆神色,连声音也缓了下来不再冰冷,接着说道:“至今老四都清楚记得,有次三哥你从树上掉了下来,脑袋磕在石头上鲜血直流,大哥抱着你跑了六七里看大夫。哼,大哥自幼体弱,抱你跑到药堂时候竟是晕倒过去,我还记得当时大夫说了,要是再晚一步……即便如此,回去后也被父亲狠狠责罚了一顿,说他没有照顾好我们,严谨我们再出府玩闹,只是大哥心慈经不住咱们三个的纠缠,偷偷带着咱仨从后门溜了出去。有次咱们下河游泳时候,二哥你偷偷藏了起来,当时把大哥都急哭了,一个劲在河里找你,大腿被石头划破红了半池水,可你出来时候,还笑我们笨没能找到你。”话到此处,钱渊狠狠瞪了老二钱四方一眼,看的他低下脑袋不敢与其对视,见此,众人如何不知钱渊所说是实情。 瞪了二哥钱四方一眼,钱渊又极为不满的瞪了三哥钱苏苏一眼,接着又道:“咱们兄弟几个,二哥、三哥你们两个调皮,大哥总是给你们擦屁股,至于老四我,像个跟屁虫跟在你们身后。那时也真是傻的可怜,你们两个看到毒蛇,都不敢上前反而教唆我去逮,结果被狠狠咬了口,若不是大哥替我把毒吸了出来,这世间还哪有钱渊这个人?不过,大哥却在床上躺了半月,我曾问过孙先生,大哥身体不好,与年少时候的遭遇甚大,可笑大哥遇刺后,你们两个不思追查凶手,反而窃窃自喜少了大哥这个对手,我钱渊不齿有你们这样的兄长。哼,如此自私自利的小人,又如何继承我钱家?” 现在这个情景,是众人所不曾料到的,不过吃惊同时,不少人是越发兴奋,既然有人支持长房,且还是一位强有力的支持者,事态越发不可测。 这刻,钱四方不得不站出身来。轻叹了口气,钱四方张口说道:“常言长兄若父,父亲整日忙碌不休,大哥为我们兄弟几个付出良多,老二我至今想起都觉得内疚,所以,我们兄弟更不该辜负父亲和大哥的厚爱,延续家族的兴盛。” “对。”老三钱苏苏也站了出来,大喝道:“大哥为我们付出太多太多,哼,没有大哥,怕我早就找阎王去了,所以,只要大哥发话,我钱苏苏绝不二话。” 听到钱苏苏的话,钱四方眉头轻皱,吃惊他竟然说出这般话,若大哥真在此时站出来……此念头甫一浮现,钱四方便压了下去,若是大哥真能够站出来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老爷子既然不曾指定继承人,其用意已是再明显不过,大哥跟随父亲最久,岂能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何况,父亲辞世前,还曾将大哥叫入房间谈了两个时辰,若钱四方所料不差,也该与此有关,而钱苏苏敢说出那样的话,显然是猜到老爷子的心思。想到这里,钱四方心底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父亲一生与天争与人争,没想到死了还要与人争。 “争!”心底默念一遍,钱四方瞬间充满斗志,既然父亲要争,那他一定要争到底,争到所有人都认同。 众人都察觉到了钱四方的气势变化,心惊同时也在猜测他为何如此笃定。扫过众人一眼,钱四方张口说道:“老三说的甚是。昌海,你去看看大哥醒没有,若是醒了,将大哥请来。如今父亲不在,大哥就是我们兄弟的主心骨,此时此刻,不应该少了大哥。” 望着二叔钱四方,钱昌海没能明白他究竟何意,而此刻钱渊开了口,道:“昌海,你就去将大哥请来。” 身边突然多了以为如此强有力的支持者,钱昌海心神已然放下大半,脸上也恢复了神采,点头说道:“那好,诸位叔叔伯伯稍等,昌海去去就来。” 看钱昌海离去,钱四方将目光放在了老四钱渊身上,轻笑道:“没想到这些年老四你隐藏的也够深了,莫非还不岔这小时候的丑事?不过,当年我和老三确实有些混蛋,过的真快,一晃就是五十年过去,咱们几个都是两鬓斑白。” 钱渊毫不示弱的与二哥钱四方对视着,沉声说道:“诚如二哥所说,已经过去五十年,至今老四我想起年少时候的臭事也是大笑不已,真快乐。若有选择,老四扔愿意跟在两位兄长身后做个跟屁虫,可惜啊,两位兄长都变了,呵呵,就是老四我这些年夜深人静时候,常常会问自己,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追求什么?”说到这里摇摇头,钱渊苦笑道:“金钱?我钱家富可敌国,数辈子都花不完。美色?咱们兄弟都是五十多的人了,半截入土,怕也只想着怎么才能多活两年。至于权?我钱家虽然贵为朝廷四大世家却无人入仕,虽有影响却也有限的很。所以,老四我时常在想,如何才能延续我钱家的荣耀、让我钱家兴盛。”说到再次一顿,钱渊望着钱四方和钱苏苏问道:“二哥、三哥,你们知道老四的答案吗?” 望着钱渊,钱苏苏轻哦了声,沉声说道:“愿闻其详。” 钱渊沉声说道:“兄弟和睦,齐心协力。楚家能够在短短三十年打造出当今的开平盛世,正是陛下与众位王爷齐心合力的结果。”激昂的声音中,钱渊却是叹了口气,道:“原本,咱们兄弟也能如此,偏偏大哥在这个时刻遭人行刺,当真可恨!” 若是钱凌云不曾遭受暗杀,若是钱凌云想要继任家主,钱四方和钱苏苏便是千不愿万不愿,怕也无可奈何,所以,钱渊一直怀疑大哥的遇刺正是两位兄长做的手脚,可惜至今没能找到证据。 点了点头,钱四方随声附和道:“兄弟齐心,合力断金,如今我钱家正是内外交困,更应该兄弟一心。所以,等大哥到了,听听他怎么说吧。” 此刻,钱家后院,钱昌海正一脸紧张的围在父亲钱凌云的病榻前,紧张爹爹的态度,紧张自己的命运。 钱凌云并没有回答钱昌海去还是不去,而望着他患得患失的脸庞,钱凌云轻叹了口气,道:“你把前院发生的事情给爹爹讲上一遍。” 虽然疑惑,钱昌海还是粗略的把大堂所发生的事情讲了遍,只是讲到四叔钱渊支持自己时候,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话到最后,钱昌海满脸期待的盯着老父亲说道:“爹爹,现在二叔、三叔、四叔都想请你过去,而且三叔在大堂上放下豪言,只要有爹爹的吩咐,绝无二话。”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张口,盯了钱昌海半天又叹了口气,道:“昌海,还记得老夫前两天告诉你的话吗?” 钱昌海立即答道:“孩儿一直谨记在心不敢遗忘,破而后立。只是,如今如今有爹爹主持大局,足矣度过眼前的难关。” “你啊!”拉长的声音中,钱凌云的声音越发低沉,道:“爹爹撑不了多少天了。”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钱昌海直直盯着父亲钱凌云,满脸的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无悲切的叫道:“爹爹……” 该是将死之人,望着儿子钱昌海,钱凌云昏花的眼中有过一抹柔情,道:“所以,昌海,即便你真想上位,也不能是爹爹扶你,不然你根本压不住四方和苏苏。老二、老三能够让你来唤爹爹,就是他们看透了老爷子的心思,想要用这种手段决出一位手腕高超、深谋远虑的强者来执掌我钱家,不然,只能被朝廷和天刺吞噬。” 这刻,钱昌海如何不知自己错了,苦笑道:“爹爹,孩儿知错,不该来请爹爹你,孩儿这就回去告诉他们说,爹爹你尚在昏迷之中。”话到最后,钱昌海转身就要离去,不想又被钱凌云叫住。望着爹爹钱凌云,钱昌海一脸疑惑的问道:“爹爹,怎么了?” 微微眯着双眼,钱凌云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已经来了,老夫怎能不去?再者,几十年兄弟,这怕是最后一面了,也该见见。” 507钱家风云(四) 当钱凌云被抬进大堂,所有人都将放在他身上,而望着他皮包骨头的脸庞,不少人都是一声叹息,曾经最有望继承钱家的老大钱凌云,如今莫说执掌大权,还能撑多少日子都不一定,真真正正的朝不保夕。 看到钱凌云,钱四方、钱苏苏、钱渊一众兄弟立即围了上去,且一个个不无悲伤不无关切的喊着大哥,尤其老四钱渊,此刻再没了顾忌,留下两行热泪。 该是众人的叫声将钱凌云唤醒,睁开了昏花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睛。望着众人,钱凌云冲众人点点头,轻叹道:“这几日辛苦你们了,昌海,替为父给众位叔叔行了礼。” 听到父亲的话,站在钱凌云身后的钱昌海立即站了出来,只是就在他要行礼时候却被老二钱四方扶住。望着大哥钱凌云,钱四方张口说道:“大哥,都是兄弟们该做的,再说,一家人何必客气?” 看老二钱四方一脸关切的注视着自己,钱凌云点头说道:“一家人也确实不需这些虚礼,这些年,老二你越来越有家长的风范了。” 钱凌云随口一句却听的众人脸色大变,他这是何意,莫非支持二房,亦或在讽刺钱四方?钱凌云没有再搭理众人,望着半躺在椅子上的钱志峰拜道:“凌云见过叔公。” 此刻,钱志峰终是睁开了昏花的眼睛,看清钱凌云后一脸疑惑的说道:“凌云?你怎么来了?也不好好养伤,瞧你瘦成什么样子了,较老夫还不如,真可恨那群小人。”话到最后,钱志峰拿起拐杖重重敲击地面,发出砰砰声响,就似他心中的愤怒。 钱凌云明白老爷子话中的意思,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看叔公身体康健,凌云也就放心了,叔公也莫为凌云担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钱志峰听懂了钱凌云话中的意思,这刻,莫说钱志峰,很多人都听出钱凌云话中有话,钱四方几人更是陷入沉思。望了钱凌云片刻,钱志峰终没有再出声,一声叹息后向后一仰,看似又要睡过去。 此刻,钱苏苏神思一动,沉声喝道:“大哥,你安心养伤就是,老三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即便找不来名医,也一定揪出是谁行刺大哥你,将他碎尸万段。” 钱凌云并没有立即回答钱苏苏,而是冲众多世家的家主、长者还有徽州太守、长史点了点头,然后才将目光放在老三钱苏苏身上,缓声说道:“老三你自幼调皮好动,这些年沉稳不少,可还要改改脾气,莫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多学学老二,也该修身养性了。” 虽然已经五十多岁手握大权多年,可面对老大的指责,钱苏苏也只能躬身应诺道:“大哥教训的是,苏苏记下了,以后多读读书喝喝茶,学着修身养性。” 听钱苏苏回答的有趣,有小辈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便是钱凌云,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却不无叹息的说道:“过的真快,一眨眼都快一甲子了,看看咱们兄弟几个,一个个白发苍苍,都变成老头了。” 望着大哥脸上的笑容,尤其是他皮包骨头的脸庞,钱四方和钱苏苏都是一阵叹息,而钱渊则冷声说道:“大哥,有些人只长肉不长心,不然,大哥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顿时,钱四方和钱苏苏脸色一变,因为钱渊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指他们两人派人行刺了老大钱凌云。这刻,也有不少人为之色变,古往今来为了争权夺利,父子相残也是常有的事,更不要说兄弟了,因此,不少人都打量起钱四方和钱苏苏来,似想看出究竟是谁出手行刺了钱凌云。瞬间,因钱凌云到来的融洽气氛,为钱渊这一句话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钱苏苏本就是火爆性子,听钱渊如此说来再忍不住,圆睁的双眼直直盯着他,喝道:“老四,你什么意思?” 望着钱渊,钱四方也开了口,道:“老四,要说就把话说清楚说明白,别指三道四。” “对。”这次跳出来的是钱四方的长子钱伯坤。钱伯坤一直看钱昌海不对头,看四叔钱渊支持钱昌海已憋了一腔怒火,现在又看到想要把行刺大伯钱凌云的帽子扣在爹爹钱四方头上,再忍不住站了出来,同时心中也存着与钱昌海一较高下的意思,证明他丝毫不必钱昌海差。 站起身来,钱伯坤冷眼盯着钱渊说道:“四叔,你是长辈,伯坤向来敬你,只是你无凭无据就想诬蔑家父和三叔,究竟有何意图?” 还不等钱渊回答,钱四方倒是瞪了儿子钱伯坤一眼,喝道:“放肆,长辈说话,也容你插嘴,回去。” 钱伯坤虽然不满,可在父亲的注视下,只能愤愤坐了回去,而后将目光放在钱渊身上,若连一个小辈的话都不敢回答,他钱渊也就不要再开口了。 钱渊如何不明白两人的意图,却是哈哈笑道:“什么意思?若是心中没鬼,紧张什么?” 望着钱渊,钱四方神色默然的说道:“记得咱们兄弟年幼时候,家父最常教导我们的一句话便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五十年来,老二我时常在想,何事当为,何事不可为?担起家族重任延续家族荣耀,此事当为;侍奉父亲善待兄弟后辈,此事当为;所以,这二十年来,咱们兄弟几个虽有争执,二哥却不曾做过对不起钱家的事,今日,老四你这一句话,让二哥心寒。” 在钱四方提高了的声音中,老三钱苏苏也开了口,沉声说道:“老四,大哥遇刺,我们也感同身受,虽然因蝇头小利之事未能深究刺客,却断然做不出此等大不逆之事。所以今日,老三想问一句,老四你如此挑拨是非,究竟何意?” 看两位兄长推的干净,钱渊脸色一寒,只是未等他开口,钱凌云却是咳嗽起来,其中更夹杂着鲜血,看的众人神情一紧,钱渊更是一脸关切的问道:“大哥,莫动气、莫动气。” 该是为这咳嗽牵动伤势,钱凌云脸上浮现出痛苦神色,好半天才平息下来,只是神色变得更加萎靡。轻摇脑袋示意众人无碍,钱凌云有气无力的说道:“无妨。老四,你素来重情,所以大哥劝你慎言,三十年过去,你还是没能明白啊。” 听到大哥的指责,钱渊低下脑袋,张口说道:“老四有负大哥教诲,只是此仇不报,老四此生难安!” 望着钱渊,钱凌云摇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老二钱四方和老三钱苏苏身上,沉默片刻张口说道:“爹爹的意思,想来你们两个都明白,大哥只希望你们两个莫要爹爹失望。”话到最后,钱凌云已然闭上了眼睛,看的钱昌海立即将他推至一侧。 所有人都听到了钱凌云的话,可除去他们兄弟三个,还真没有人明白其中的意思,便是老四钱渊,也有些疑惑的望着大哥,更不要说外人,一个个都颇为好奇的望着这兄弟几个,想知道钱不为这位带领钱家走向兴盛的雄才大略之辈,究竟留下什么布局。 望望大哥钱凌云紧闭的双眼,再看看一脸肃然的二哥钱四方和磨拳霍霍的三哥钱苏苏,钱渊愣了片刻终是有了决断,转身走到了老大钱凌云身后。这刻,偌大的大堂,拥挤的人群,都将目光放在了老二钱四方和钱苏苏身上,两人谁能胜出谁便是下任家主。 沉默片刻,老二钱四方先开了口,道:“老三,不管谁执掌家族,都离不开族人和众多掌柜的支持,咱们兄弟两个,就看支持谁的人数多好了,怎么样?”说到这里稍顿,钱四方接着又道:“父亲早上才从这里离开,这个办法,不伤和气。” 钱四方掌控着粮食、茶叶这两样生意,既是钱家起家的根本也是最大的一块,粮行、茶行遍及全国各地,再加上老大钱凌云遇刺后已然获得了众多族人的认可,此举绝对占去优势。 盯着钱四方,钱苏苏眉头皱起,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钱苏苏竟然点了点头,道:“诚如二哥你所说,爹爹新丧,还是用文雅的法子好,也省得刀兵相加惹大哥不快。好,就按二哥的法子,人多者继任家主。” 听老三钱苏苏一口答应下来,钱四方非但没有任何欣喜反而皱起眉头,老三不应该如此平静啊?莫非,他还有自己所不知的底牌。 看老二钱苏苏皱起眉头,钱苏苏嘿嘿笑了声,叫道:“怎么,莫非二哥还有更好的办法?嘿嘿,只要二哥说出来,老三我一定奉陪。” 话已出口,要钱四方如何收回,只能收起所有心思张口说道:“没事,一时想到什么罢了。既然老三也答应了,咱们就开始吧,只是要劳烦杨太守、七叔公、大哥做个见证。” 此刻,钱志峰已经睁开了眼睛,轻点了点头,至于徽州太守杨洲玮,虽有着太多太多的疑惑,却也是乐呵呵的站了出来,或许,唯独钱凌云昏昏沉沉的躺在椅子上。 508钱家风云(五) 随着钱志峰、钱凌云和太守杨洲玮三名见证人站了出来,众人立即散至两侧露出空旷的大堂,至于钱氏族人和钱家众多掌柜,更是分成了数堆各站一方。 扫了钱志峰三人一眼,钱苏苏将目光放在了二哥钱四方身上,粗狂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张口说道:“二哥,可以开始了吧?” 看到老三钱苏苏那有些诡异的笑容,钱四方越发摸不清他的底细,然事已至此,钱四方只能压下所有疑惑,点头应道:“好,开始。” 随着钱四方的话落下,钱景琛、钱景波、钱博维等等刚才站出来支持他的数人立即站到了他身后,还有众多的粮行、茶行掌柜,也是没有任何迟疑的选择了钱四方,很快就聚集了二三十人,只是钱苏苏身后也少,钱景恒等一众钱氏族人,再加上众多赌场、青楼掌柜,竟是丝毫不必钱四方弱。 看到这一幕,钱四方脸色寒了下去。钱家身为百年世家也算是枝繁叶茂,尤其这三十年来生意遍及各行各业、天下各地,钱不为便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生意交给众多族人,这些生意虽零碎然聚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所以,钱四方曾寻求过他们的支持只是态度模糊,没想到现在竟然支持老三,看来老三做了不少功夫啊。心底一声叹息,钱四方随即又是一声冷笑,若老三你只有这么一点手段,今日输定了。 对视一眼,钱苏苏似看到了钱四方心中所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轻笑道:“二哥,你的支持者,也没老三想想那么多嘛!” 钱四方听出了老三钱苏苏的讽刺,一声冷哼没有搭理他,见此,钱苏苏哈哈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冷眼扫着大堂。 此刻,除去钱四方和钱苏苏这两团人马,还有一团人马乃是老四钱渊的势力,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了钱渊身上,等他决断。另外一拨则是中立者,不过,最终的胜利正取决与他们,这就要看钱四方和钱苏苏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灰袍老者一声轻叹后走到了钱四方身后,看的钱四方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老者钱锐,虽然是钱家的旁支,却掌控着钱家最大的布行,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而随着钱锐的选择,又有五名掌柜旗帜鲜明的站在钱四方身后。 望着钱苏苏,钱四方虽没有开口,然而意思已再明显不过,现在该你了。哈哈一笑,钱苏苏毫不为意的说道:“老五。” 当钱苏苏的话落下,钱家老五钱升梧站了出来,与老二钱四方对视片刻张口说道:“二哥,对不起了。”说完后,老五钱升梧站到了钱苏苏身后,跟随他的还有六七名掌柜。 钱不为一生大才,尤其是对商机的把握,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点石成金的地步,天下平定后,他便料到圣上会依仗江南的繁华来带动天下兴旺,当然,这也是钱不为和众多江南氏族合力推动的结果。所以,钱不为便在天下各大城池开下客栈,且全部名江南,而这客栈便成了众多江南氏族的落脚地,生意极其火爆,老五钱升梧正是掌管着这些客栈。 看老五钱升梧选择了钱苏苏,钱四方眉头轻皱。钱家八兄弟,除去老六醉心丹道,其他人都掌握着一行生意,是一股不弱的力量,是他争取的对象,没想到老五竟然选择了老三。虽有意外,钱四方随即也就释然,这夺嫡之争,众兄弟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只能选择一人,只不过没有选择他钱四方罢了。想到这里,钱四方轻笑了声,笑问道:“老七、老八,你们呢?” 见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老七钱垣颉眉头轻皱,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二哥,对不起了。”说完后,钱垣颉躬身冲二哥钱四方行了一礼,而后走到老三钱苏苏身后,并带走数名掌柜。 看到老七钱垣颉的眼神,钱四方就察觉到不妙,听他说完脸色立即寒了下去,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 老七钱垣颉年幼便喜好美酒,而且口味刁钻能够一口辨别出酒的好坏,钱不为便将钱家的酒厂、酒行交给他打理。酿酒需要五谷,钱垣颉少不了与老二钱四方打交道,只是选择了钱苏苏,看来钱苏苏更高一筹。 冷眼盯了老七钱垣颉片刻,钱四方将目光放在了老八钱德化身上,平声说道:“老八。” 老八钱德化乃是钱不为的幼子颇得他喜爱,再加上出生时候天下已定,受江南歌舞升平的景象影响颇深,喜好诗词歌赋整日留恋青楼。因此,钱苏苏对老八钱德化并不报任何希望,这也是他恼怒老七钱垣颉选择老三钱苏苏的缘由,八兄弟若是没有一人支持他,颜面何在?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老八钱德化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我支持二哥,三哥,对不住了。”说完后,钱德化走到了钱四方身后,只是他留恋花丛根本不曾接掌家族生意,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随着老八钱德化做出选择,尚没有做出选择的钱氏族人立即少了一半,然而就眼前情景来看,老三钱苏苏明显占了优势,看的老二钱四方脸色越发阴沉,然而就在此刻,老三钱苏苏呵呵一笑,喊道:“南叔。” 顿时,钱四方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扭头盯着一魁梧老者。老头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然而身子骨依旧硬朗,肃立之中自有一股豪迈。 狄辰南,虽然不是钱家中人,却是老爷子钱不为的生死兄弟,当年乱世之中行走天下,狄辰南曾为钱不为挡下无数暗杀,因此在钱家拥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而且,不少人都曾怀疑,狄辰南执掌着钱家最神秘的孔。所以,若是狄辰南支持老三钱苏苏,钱四方虽还有些手段,怕也无力翻盘。 冷眼扫过大堂一眼,狄辰南的目光更是在老大钱凌云身上停留片刻,最后摇头说道:“老夫支持老三。” 这刻,很多人钱氏族人都颇为不敢相信的盯着狄辰南,只是有喜有悲罢了。虽然已有猜测,可是听狄辰南亲口说来,钱四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的脱口叫道:“南叔?” 狄辰南并没有回答钱四方,而是一步步走到钱苏苏身后,这每一声脚步都似踩在钱四方的心头,让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甚至冒出豆大的汗珠。 看到二哥钱四方的样子,钱苏苏脸上有过一丝得意,他隐忍十年,今日终是扬眉吐气一举夺得家主之位,如何能不兴奋?呵呵笑了声,钱苏苏张口说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钱四方从不曾想过自己会败给老三,一时间神情萧索,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而微微佝偻的身躯再不复刚开始的豪情壮志,而就在钱四方思索着要如何做时候,突然有声音响起,道:“淮南道大都督沈大人,中书侍郎陈大人、户部尚书李大人到。” 听闻三名朝廷重臣联袂来访,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老三钱苏苏。钱苏苏费尽心机才获得上风,眼看就要比老二钱四方认输从而接掌钱家,可就在这要紧关头,他们前来何意?而且不知为何,钱苏苏更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深吸一口气,钱苏苏压下所有疑惑迎了出去。 来者共有四人,最前面并肩两人是江南道大都督沈澶,中书侍郎、陈家家主陈柏寒,后面跟着户部尚书也是钱家的女婿李天念,最后一人则是周褚。 钱家虽然贵为四大世家富甲天下却没有任何官职在身,所以看到这几名朝廷重臣,钱苏苏立即跪了下来,拜道:“草民钱苏苏恭迎沈大都督,陈侍郎、李尚书。” 看钱氏族人跪了一地,陈柏寒当先一步扶住钱苏苏,道:“世侄切莫如此,赶快起来。”稍顿了下,陈柏寒不无伤感的说道:“听闻钱老哥病重,圣上特命老臣出京探望,可惜世事弄人非但没能见老哥最后一面,竟还迟了一步未能送钱老哥一程,老夫心中难安啊!” 今日来此,陈柏寒和沈澶并没有身着官府而是一袭便装,而李天念身为钱家的女婿,虽没有穿孝服却是腰上绑了根白绫。上前一步付起老二钱四方,李天念不无悲伤的说道:“二哥、老三,赶紧起来。自得到岳父病危的消息,天念是寝食难安,奈何户部事物繁重,是一时也脱不得身,最后还是承蒙陛下仁厚,特准许微臣前来探望,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小婿有愧啊!”话到最后,李天念肃然的脸庞上更是留下两行热泪,看的不少人敬佩不已。 李天念执掌户部十年,是真真正正的财神爷,江南众多氏族都想方设法去交好他,因此再清楚不过他的脾性,整日板着一张脸仿佛谁都欠他钱似的,然而今日竟留下眼泪,怪不得能屹立朝廷数十年不倒。 不同于众人的心思,感受到李天念在自己手臂上捏了三下,钱四方生出一种疑惑,他这是何意,给自己暗示什么?虽然不得其法,钱四方却是顺着李天念的话不无伤心的说道:“爹爹离去前也甚是想念三妹和李尚书,只是父亲知道你公务繁忙,特意嘱咐不可给你去信,以免你分心辜负圣上信任。”说到这里稍顿,钱四方再次将脑袋磕在地上,冲沈澶和陈柏寒拜道:“圣上日理万机,还能够惦记家父的病情,草民代家父谢过圣上,也谢过诸位大人不辞劳苦亲临徽州。” 听到钱四方的话,钱家众兄弟与一众小辈立即拜道:“草民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钱苏苏虽有无尽疑惑,也只能随之将脑袋磕了下去,看的周褚眼中露出一抹珠玑在握的笑意,这便是大势,决胜千里之外,圣上果真大才。 509落幕 走进大堂,陈柏寒先冲钱不为的灵位上了三支香并鞠了一躬,而李天念直接跪下拜了三拜,而后将目光放在老大钱凌云身上,脸上则有着毫不掩饰的无奈和伤感,曾经意气风发的钱凌云现在是朝不保夕,而他李天念看似荣耀,何尝不是日暮西山。 简单寒暄过后,李天念张口问道:“刚才看你们热闹的很,怎么回事?” 这不是明知故问?心底如此想着,老三钱苏苏却是笑容不变,抱拳说道:“二姐夫,沈大人、陈大人、周先生,家不可一日无主,我钱氏众多族人、掌柜正在商举下任家主。”说到这里稍顿,钱苏苏脸上笑容散去,一脸正容的说道:“苏苏不才,获得了大半族人、掌柜的支持。” 当钱苏苏的话落下,钱景恒立即接口说道:“三公子性格忠厚,为人忠义,能文能武,正是家主的最好人选,一定能够带领我钱家走出困境、重铸辉煌。” “对。”大喝声中,数人齐呼道:“三公子一定能重铸我钱家的辉煌。” 望着旗帜鲜明的众多钱氏族人,沈澶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看来三公子是众望所归啊!”听沈澶如此说来,钱苏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然而就在此刻,沈澶接着说道:“不过,有一事尚需三公子解惑,周先生。” 听沈澶转口,钱苏苏升起不妙的感觉,今日此时此景,若是有朝廷的阻挠,他定然登不上那个位子,难道他们支持老二?这刻,莫说钱苏苏疑惑,众人也都将目光放在一袭青衣的周褚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周褚神色平静,淡淡说道:“七王爷这趟出使江南,既为整顿江南吏治,也是受圣上所托前来探望钱老爷子以彰显圣恩,路上七王爷还曾言,大楚能有今日的繁华盛世,钱老爷子功不可没,只是赶到彭城得知淮南齐安郡发生民变,事态紧急,七王爷只能前往齐安平叛,周某承蒙七王爷信任,特代七王爷前来探望钱老爷子,奈何时不待人,周褚前日傍晚赶到,正要第二日前来探望老爷子,半夜却得到噩耗,老爷子已驾鹤而去,甚感遗憾啊,也只能一炷清香寄托敬仰之情。” 轻叹了口,周褚摇头说道:“这几日,周某闲暇之余逛了徽州城,百姓之繁华,教京城也不遑多让,这都是钱老爷子的功劳,也怪不得能够让徽州城百姓家家挂白绫以示哀悼,周某是由衷叹服。” 听周褚一股气说了这么多赞叹之词,众人清楚正主就要来了,只是不知他要在何处对钱苏苏发难。这刻,大堂内的一众老油子,谁还看不透朝廷的意图,明显不希望钱苏苏继承钱家了,因此,不少人都用怜悯的眼色看着他,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却硬生生被沈澶、周褚这些人给破坏了。 钱苏苏再明白不过周褚的意图,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周先生大才,这番话若是被爹爹听到,想来一定高兴的很,就是老三我,也认定周先生这个朋友。” 轻笑了声,周褚点头说道:“周某早就听闻三公子仗义豪爽交遍天下,长叹未能一见,只不过若说交友,周褚还要冒昧请教三公子一个问题。” 虽知道周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可钱苏苏还是神情平静的说道:“周先生请直言,钱某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叫了一声好,周褚张口说道:“三公子豪爽,周某也就不再废话,敢问三公子可认识何冲?” 顿时,钱苏苏眉头轻皱,可还是张口答道:“认识,何冲来钱某的聚义楼已有五六年,只是不知周先生何意?” 钱苏苏年少便拜武林奇人白凌老人为师,习得一身武功还曾闯荡江湖数载,后来归家后接掌赌场、青楼生意赚了金银无数,后来有心争夺家主宝座便建立聚义楼,养了一群武功高手,在江湖上有着莫大的名头。 盯着钱苏苏,周褚并不回答反而再次问道:“三公子当真不知?” 没有任何迟疑,钱苏苏立即答道:“不知,还望先生直言。” 沉默片刻,周褚突然笑了出来,张口说道:“想来三公子也不知,不然定然不会收留此等逆贼。” 听闻逆贼二字,大多数人都吃了一惊,钱苏苏也将眉头皱起,这天下什么罪行都有法解决,唯独逆谋大罪不可饶恕,朝廷是绝不允许的存在。似知道众人的疑惑,周褚张口问道:“不知诸位是否记得五年前的洞庭风云?龙王宝藏现身洞庭湖,引得各方势力前去争夺,其中就有一些心怀不轨之辈,若非七王爷有智有谋,怕龙王宝藏就落入某些乱臣贼子手中,可即便如此,依旧丢失了一样重要东西。此事,我想大少、二少、三公子再清楚不过。”说话同时,周褚意味深长的扫了大堂一眼,似在搜寻什么。 听周褚如此说来,众人脸上都露出疑惑神色。当年洞庭之事他们大都有所耳闻,龙王宝藏是引得各方势力涌入洞庭湖,甚至有门派、世家被灭门,当然也有人借此事一跃而起,最后龙卫宝藏被朝廷所得,现在猛然听闻丢失了一样重宝,而且看似与钱家有关,众人如何能不吃惊。只是,钱家并没有解释的意思,钱苏苏反而张口问道:“怎么?” 龙王宝藏中藏着一颗玄龟丹,钱老爷子想取得玄龟丹续命,为此不惜出动雪藏二十年的孔,只是棋差一招被天刺逆贼得去,不得已与楚家合作追查天刺逆贼,而当年正在钱家提供的消息,楚昊宇才能抓到天刺二统领。 望着钱苏苏,周褚张口说道:“当年,七王爷行宫内关押着一名要犯,却是遭人行刺身亡,出手的正是何冲。” 听周褚说完,钱苏苏脸色剧变,惊呼道:“什么?” 看钱苏苏神色变化如此之大,众人都有些吃惊,这何冲究竟何人,又刺杀了何人,能够让钱苏苏如此震惊,甚至有些害怕。终是久经风浪,钱苏苏很快就回过神来,张口问道:“当真?” 笑望着钱苏苏,周褚轻吐道:“周某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而且,三公子似乎也该查查陈远青的身份,查查他们做了什么。” 顿时,钱苏苏脸色又是一变。陈远青既是他的结拜兄弟,又是他的左膀右臂,钱苏苏建立聚义楼,很大程度上都是义兄陈远青的主意,至于何冲,陈远青说是他的一位师侄,因为这层缘故再加上何冲武功不错,颇得钱苏苏信任。而且这刻,猛然看到周褚意有所指尤其是看了老大钱凌云一眼,钱苏苏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若他们是天刺逆贼,若这一切都是他们幕后指使……钱苏苏不敢想下去,脸色数变后转身盯着一清瘦老者问道:“大哥,可是真的?” 清瘦老者钱苏苏的结义大哥陈远青。陈远青相貌清秀脸带微笑,蓄着三缕长鬓,身着文士服颇有长者风范。看到钱苏苏眼中的怀疑,陈远青一声叹息后张口说道:“咱们兄弟相交三十年闯过无数腥风血雨,老二你不信我反而信他一面之词,让人何等心寒!” 听陈远青如此说来,钱苏苏又有过一丝疑惑,沉声说道:“若是老二错了,我钱苏苏自会向大哥赔罪,现在,我就要大哥给苏苏一个肯定答案,是或不是?” 盯着钱苏苏,陈远青依旧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你信吗?” 顿时,钱苏苏眉头皱起似有些恼怒,沉声说道:“大哥说的,小弟就信。” 与钱苏苏对视片刻,陈远青突然摇头苦笑一声,道:“那大哥还真不好意思骗你,陈某正是出自暗影。” 听闻暗影,不少人脸色都变了。能够站在这里的大都是老油条,都是从乱世中走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久仰暗影的大名,前赵氏王朝的黑暗机构、杀手机构,死在暗影手中的不计其数。现在听闻陈远青直言不讳说自己出身暗影,众人下意识的离开他,而后一个个目光怜悯的盯着钱苏苏,现在莫说钱家家主,能够留住一条性命都是奢望,只是此刻,周褚也不知为何生出一丝疑惑。 盯着陈远青,钱苏苏是脸色数变,最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好,老二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行刺大哥,可是你的主意?” 既然承认了身份,陈远青也就没有在隐瞒的必要,道:“陈某派人做的,只有如此才能助你掌控钱家。” “好,好。”接连叫了两声好,钱苏苏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道:“还真是我的好大哥啊,行刺我兄长,密谋我钱家,今日,你我兄弟割袍断义。”话到最后,钱苏苏挥动的手掌间多出一柄长刀,直接割断衣袖,而且刀上更带了一丝血迹。 握着沾血的长刀,钱苏苏冷眼盯着陈远青说道:“咱们已经不再是兄弟,现在,钱某就要讨回我钱家血债。”话到最后,钱苏苏挥刀砍向陈远青脑门。这一刀包含了钱苏苏的无尽怒火,凌厉的杀机,疾快的速度,虚空都是一阵扭曲。 凌厉的刀气,已然吹起陈远青的长发,然而陈青云竟没有一丝动作,唯独消瘦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歉意笑容。见此,钱苏苏心底莫名一痛,可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斩了上去,而此刻,周褚似想说什么,可张口却没有出声。 钱苏苏手起刀落斩下了陈远青的脑袋,只是脸上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兴奋,眼中反而流出两行热泪。深吸一口气,钱苏苏提着陈远青的脑袋走到大哥钱凌云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拜道:“大哥,老三识人不明才有我钱家今日之乱,也让大哥你身受重伤,老三我愧对钱家列祖列宗,愧对爹爹和大哥这年教诲,如今,也只能以死为报。” 听闻老三钱苏苏的话,所有人都是一惊,老二钱四方,老四钱渊,老五钱升梧更是出言喝道:“老三。” 就在众人想要阻止时候,老三钱苏苏挥刀划过咽喉,带起一抹血花,如此鲜艳,看的钱凌云昏花的眼中流出两行热泪,同时也是一口吐出,昏倒过去。 510醉酒 钱家夺嫡之争,终以老二钱四方隐退,老三钱苏苏自杀,长孙钱昌海在老四钱渊以及众多族人的扶持下登上家主宝座而告终。登上家主宝座后,钱昌海每日是忙的不可开交,不是安抚钱氏族人,就是恭送众多江南氏族,再加上三叔钱苏苏的丧事,几乎是脚不沾地,何况大都督沈澶、中书侍郎陈柏寒、户部尚书李天念都不曾离去,他们都在等待七王爷楚昊宇的到来。 这日傍晚,数艘大船驶入徽州港口,而看标记似乎是王家的。王家是江南最古老也属于最顶尖的门阀,钱老爷子病逝自然有人来吊丧,只是这个时候前来何意?就在不少人暗自猜测时候,数人走下大船坐上马车离去。 当先一人乃是王家的嫡系王灏,王灏当年在乌木特之战借家族侍卫斩杀漠北名帅德木图从而成为从二品的大将军,虽然只是虚名不曾统军,却坐实了他王家继承人的身份,只是面对身后儒衫少年,神情极其恭敬,因为儒衫少年乃是七王爷楚昊宇。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在齐安等着自己,王灏如何能不明白七王爷的意图,只是未等他赶到齐安便得知齐安城破的消息,便在路上等待七王爷楚昊宇,因为王灏料到他要前往徽州,这才有了两人同时出现在徽州,至于借王家的名头,则是楚昊宇特意为之。 悦来客栈,因为妻子张依依不愿入住朝廷别院,周褚依旧留在客栈内,而就在两人正吃晚饭时候,李牧大步走来,小声拜道:“周先生,王爷到了,也住悦来客栈,命卑职请你过去。” 周褚并没有得到楚昊宇的消息,却知道王灏将要入住了悦来客栈,只是楚昊宇为何不愿惊动众人?稍稍思索了下,周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说起来周某与王将军也是同袍,礼当拜见。依依,你早些休息,我想咱们明天就能离开了。” 张依依没能猜透七王爷是意思,却知道自家夫君不会骗自己,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起身说道:“夫君早去早回,也代依依谢过王爷。” 周褚此行不仅扶钱昌海坐上家主宝座,也抓了不少天刺逆贼,其中不少人曾参与了当年的张家惨案,也算是为张家报了血仇。冲张依依点点头,周褚转身离去,而刚出门便碰到了王灏。 当年,周褚、李牧、王灏同在玄甲卫在七王爷楚昊宇帐下听令算得上同袍,而如今七八年过去,三人甫一见面还真有一种亲切感。 王灏虽是从二品的将军,可周褚是楚昊宇的心腹谋士,李牧是楚昊宇的侍卫首领,都是楚昊宇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因此王灏没有丝毫得意更不要说失礼了,率先抱拳冲两人行礼道:“灏见过周先生、见过李将军,数年不见,王某可真是想念两位,想念漠北那段日子。” 李牧有军职在身,立即抱拳拜道:“将军客气,末将见过冠英将军。” 冠英将军正是朝廷给王灏的封号,而且冠英二字,也颇符合王灏。当李牧的话落下,周褚便笑道:“过的还真快,眨眼就是十年过去,漠北一战恍如昨日,说起来,周某也怀念那段时日,大漠炊烟直长河落日圆。”自顾一笑,周褚接着又道:“今日能够遇到王兄,当续同袍之情,当一醉方休,请。” 听周褚如此说来,王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王某正是来请两位呢,请。” 跟随王灏走进他的小院,三人便看到了仰首望天的楚昊宇。看到楚昊宇,李牧立即上前拜道:“末将见过王爷。” 周褚看到了楚昊宇的神情,心底有过一丝疑惑,然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笑道:“周某正在猜测王爷会在何时赶到,没想到如此之快,看来王爷已然安抚下齐安。” 楚昊宇摇摇头,不平不淡的说道:“只是攻下了齐安府便匆匆赶来,钱家怎么样了?” 解决钱家一事,周褚立即给楚昊宇去信,想来他也已收到,可是听楚昊宇亲口问来,周褚还是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将了遍,而后说道:“亲眼看老三钱苏苏自绝,钱四方瞬间苍老许多再没了争雄之意主动隐退,钱昌海在钱渊的扶持下继任家族,可想要完全掌控钱家,怕还要很长时日。另外,周某看钱大少气息萎靡,想来受钱老爷子和钱苏苏的死影响不小,怕撑不了多长时日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周褚接着又道:“陈远青乃是天刺逆贼,所建聚义楼也是藏污纳垢抓了不少,不过,并没能抓到大鱼。”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陈远青不过一棋子罢了,当日必定有天刺逆贼的重要人物,详查所有人。” 周褚如何不明白这点,早就将大堂内的所有人记了下来抽茧剥丝去排查,只是刚才顾忌王灏在此才没有说出来,可听楚昊宇当着王灏的面讲了出来而王灏的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如何不知两人已有了某种关系。心底虽有万般想法,周褚却是应道:“周某记下了,这就详查此事。” 说到这里望了楚昊宇一眼,周褚笑问道:“王爷大破齐安逆贼,又扶持钱昌海上位,只是看王爷的神色,怎么有些闷闷不乐呢?”不见楚昊宇立即回答,周褚笑着又道:“说起来,王将军、李将军还有周某,都是从玄甲卫走出来的,跟随王爷南征北战纵横沙场,如今十年过去难得聚在一起,当浮一大白。” 楚昊宇如何不知周褚的心思,而不等他开口,王灏也开口附合道:“王爷,灏身为地主,怎么也得一尽地主之宜,若王爷没有意见,今日就由王某做主如何?” 王灏与楚昊宇同行三四日,整日都是看他阴着一张脸,王灏原本以为他是恼怒齐安民变心忧钱家之局,可现在两事都已解决,楚昊宇还是闷闷不乐,王灏自然要想法让他开心了。 李牧虽没有开口,却看出了自家主子心情不佳,虽没有开口却绝对愿意陪他一醉方休。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当年漠北之行,本王得诸位之助才能纵横沙场,匆匆就是十年过去,过的真快。”不无感慨的发出一声叹息,楚昊宇摇头说道:“走,今晚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楚昊宇都如此说来,这一顿酒喝的是酣畅淋漓极其尽兴,尤其王灏和周褚为令楚昊宇忘忧是百般劝酒,而且两人都是心思敏捷才高八斗的人物,虽在劝酒却绝没有劝酒的意思,根本不容楚昊宇拒绝,奈何楚昊宇已臻天人境少阳决自动运转,悄无声息便将酒气化解是越喝越精神,反倒是周褚和王灏双眼迷离,便是李牧也喝了不少脑子发蒙,最后强撑着身体离去,楚昊宇和李牧两人都在,他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看周褚和王灏歪着脑袋爬在桌子上睡去,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独坐良久似觉得有些无趣,拎了壶酒走入院子。 天际无云月色很好,弯月犹若轻舟飘荡在碧空之上。望着如勾的弯月,楚昊宇突然一笑,拎起酒壶大大灌了口,而后轻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呵呵,没想到本王也有对月独饮的时候!”叹息声中,楚昊宇拎起酒壶又是一口酒灌了下去。 此刻,一白衣女子缓步走进庭院,柔弱的气息,不是张依依的谁?望着楚昊宇有些落魄的背影,张依依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轻吐道:“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王爷,你知道李仙人此诗,依依最喜欢那句?”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了张依依的到来,也不回答反而问道:“依依你怎么来了?夜里风寒,千万保重身体。” 走到楚昊宇身后,张依依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道:“民女谢过王爷关心,更谢过王爷替依依报的大仇。”站直身躯,张依依缓声说道:“我们张家七姊妹,大姐性子坚韧待人最厚,二姐性格豪爽粗中有细,若没有俊儿,老爷子将会将我张家传给二姐,至于三姐,”摇头发出一声苦笑,张依依的声音依旧平静,道:“说是被隐世高人看中收为弟子,其实是爹爹恼怒又添一女子,将三姐送了出去。老四、老五虽是孪生姊妹,性格却截然不同,四姐与碧姨娘一样心地仁慈最后削发为尼,老五则继承爹爹的性子,争强好胜敢为人先尤其性子坚韧,当年之所以跟随王爷你进京,正是存了为了张家报仇的想法,若非依依被人送至京城解释误会,定然要找王爷你复仇,如今五六年杳无音讯,也不知五姐怎么样了?” 发出一声轻叹,张依依继续说道:“接连五姊妹才添一男丁,爹爹是喜出望外宠爱的很,养成俊儿飞扬跋扈的性格,这才被天刺逆贼算计连我张家都被灭门。这些年身在京城又有夫君疼爱,依依却是忘不了家仇,尤其大姐最后替我挡刀的情景,依依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报仇?当日,该是大姐离开的。” 听张依依说到这里,楚昊宇的目光终是从夜空上收回。扭头望着张依依,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虽没有见过你大姐张若男却是多次听闻,一代奇女子,心里佩服的很,所以,依依你更应该好好活下去。” 张依依点了点头,道:“依依这条命是我张家堡众人拿命换来的,又有夫君疼爱,依依是珍惜的很,可依依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我张家血脉,为夫君留下子女,何况,悠悠带给依依的只有快乐。行乐须及春,不然,纵容百年又有何乐趣?” 望着张依依,楚昊宇如何不知她的意思,一声轻叹后转过身去,目光再次放在明月之上,行乐须及春,可这天下,谁不是被俗事困扰? 511探望钱家 清晨,当阳光刺破黑暗照亮天地,沉寂一夜的徽州又散发出生机,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哭闹声,可或许是大街上不时走过的兵丁,或许的一众朝廷大臣的威压,或许是钱老爷子和钱三爷的辞世,走在大街上,楚昊宇仍然感受到了一种压抑。 该是昨夜喝高了,周褚两眼微红神色也有些懒散不复一贯的从容随意,同时也不曾注意到楚昊宇的神情,看到早餐店内热气腾腾包子闻着其中的肉香味,周褚肚子竟是不争气的咕咕叫了声。摇摇头,周褚自顾一笑,道:“七公子、王公子,千万莫见笑,周某真有些饿了,要不先吃点东西?” 王灏并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等他决断。望着周褚,楚昊宇突然一笑,道:“天大地大,肚子最大,走,吃饭去。”说话间,楚昊宇当先走进小铺,坐下去同时叫道:“两笼包子,四碗豆花。李牧,你也坐” “好嘞!”大叫声中,店小二端着两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便走了过来,笑道:“四位爷慢用。” 该是闻到肉香味,周褚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咕咕声,听的楚昊宇心情瞬间大好,哈哈笑道:“没想到周兄也有如此窘迫时候,给,赶紧吃吧。”说话同时,楚昊宇竟是亲自夹了包子递到周褚脸前。 周褚赔笑了声,张口说道:“肚子不争气,就不与七公子客气了。”说话同时,周褚接过包子大大咬了口,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嗯,香,几位也莫看了,趁热吃、趁热吃。” 看到周褚的样子再想想那个温文儒雅的周褚,楚昊宇又是一笑,也不说话夹起个包子吃了起来。此刻,店小二端着四碗白花花的豆花走了过来,笑道:“爷,这是早晨才磨好的豆花,香甜可口,几位爷尝尝,保证几位爷满意。” 拿起勺子尝了口,楚昊宇点头赞道:“还真是香甜可口,不错,你们也都尝尝。李牧,怎么还不坐?” 听楚昊宇再次如此说来,李牧抱拳说道:“谢过公子。”而后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周褚该真是饿了,五六个包子很快就下了肚,一碗豆花也见了底,见此,楚昊宇笑道:“周兄,要不要再来一碗?” 揉揉肚子,周褚摇头说道:“已经饱了,肚子都鼓了起来,不过,还真好吃。” 楚昊宇哈哈一笑,道:“难得见到周兄有如此神态,也真罕见。”话到最后,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笑了起来。 看楚昊宇和周褚两人笑的开心,尤其是两人的默契,以王灏的心境也是一阵羡慕,毕竟不是谁都能如此得楚昊宇信任,得楚昊宇如此礼让。 大笑声中,周褚张口说道:“饭饱茶足,也该走了。” 楚昊宇听懂了周褚话中的意思,点头应道:“走吧。”说话同时,楚昊宇已站起身来,见此,王灏和李牧赶忙起身,随楚昊宇前往钱家,而就在四人走到钱家大门口时候,楚昊宇突然停住脚步,张口说道:“这趟徽州之行,辛苦周兄了,我已经准备好船只,周兄带着依依多走走多看看,若有需要,尽管告诉李牧。” 周褚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周褚谢过公子,也依待依谢过王爷。” 楚昊宇挥挥手,淡淡说道:“都是本王该做的,周兄无须客气,倒是周兄,千万保重。”话到最后,楚昊宇一声轻叹后抬起了脚步,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周褚摇头发出一声叹息,抬步跟了上去。 王灏并不知道张依依的事情,所以不知两人为何而感慨,不过能够让楚昊宇出口借船,王灏可不认为此行会简单,所以心底已有了决断,一定要尽其所能来交好周褚。 当楚昊宇一行走进钱氏老宅,也不知是为一行人的气度震慑,亦或认出了周褚这位逼死三爷的青衣书生,非但没有人拦截他们,反倒纷纷行礼让路,同时也有下人匆忙跑了进去报信。 楚昊宇直接走到了灵堂,而得到消息的钱昌海已经赶了过来。看清来人,钱昌海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立即跪了下去,拜道:“草民钱昌海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钱昌海称呼儒衫少爷为王爷,众人如何不知眼前人的身份,七王爷楚昊宇,虽吃惊却是赶忙跪了下去。 望了眼一身缟服的钱昌海,楚昊宇淡淡说道:“起来吧。”说完后,楚昊宇径自走进灵堂,拾起三支香点燃后插入香炉,而后说道:“本王年少时候就多次听父皇提及钱老爷子,只是这些年钱老爷子卧病在榻未曾一见。得知老爷子病重,本王特意向大哥讨了个差使入江南拜见老爷子,不想被乱臣贼子引到淮南,更不曾想到是天刺逆贼竟然密谋钱家,使出暗杀钱大少这种卑鄙行径,可恨三少一代人杰也坠入天刺逆贼的毂中,含恨自杀。如此忠勇刚烈之辈,值得本王一拜。”话到最后,楚昊宇躬身冲钱三少钱苏苏行了一礼,见此,钱家众多后辈急忙冲楚昊宇回礼。 站起身躯望着楚昊宇,钱昌海躬身拜道:“忠勇刚烈,三叔能得王爷如此评价,想来也无憾了。”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而后将目光放在了钱昌海身上,张口说道:“昌海兄节哀顺变,钱家偌大家业,可都压在昌海兄的肩膀上了。” 虽然已经继任家主,可是亲口听楚昊宇说来,还是当着众多钱氏族人的面,钱昌海大喜,立即拜道:“昌海年少是诚惶诚恐,还要多多仰仗王爷。”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昌海兄大才,本王相信昌海兄。”也不容钱昌海插口,楚昊宇转口问道:“钱大少遇刺,不知怎么样了?这次奉命前来徽州,本王可是带了不少灵药。” 钱昌海也是个人精,如何听不懂楚昊宇话中的意思,躬身拜道:“有劳王爷惦记,昌海替家父谢过王爷。”直起身躯,钱昌海接着又道:“家父的病情这几日逐渐稳定,刚才正好醒来,王爷请。” 看楚昊宇、周褚走出灵堂,王灏知趣的没有跟去,而是上前祭拜钱三爷。他王家乃是江都到最顶尖的门阀,虽然与钱家不怎么对头却对钱氏族人了解异常,与钱家这些三代子弟寒暄起来。 走出灵堂行至无人处,钱昌海突然停下脚步躬身冲楚昊宇拜道:“老爷子病危,家父遭人行刺,我钱氏乱作一团,若非七王爷和周先生,说不得我钱家已四分五裂,所以,这一礼,昌海代我钱家谢过王爷。”说完后钱昌海再次行了一礼,道:“这一礼,昌海谢王爷和周先生揪出天刺逆贼,为家父报得血仇。最后一礼,昌海为自己。昌海能够执掌家族,全赖两位的信任和支持,以后但有要求,昌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话到最后,钱昌海恭恭敬敬冲楚昊宇行了一礼。 楚昊宇扶持钱昌海继任钱家,故是他长房长孙的优势和不俗的才能,亦因为他长房势弱便欲掌控,现在看钱昌海如此识趣,楚昊宇抬手拍拍钱昌海的肩头,道:“昌海兄严重了,钱家贵为四大世家商号遍及天下各地,我大楚尚要大力仰仗钱家,所以,钱兄当尽快掌控钱家,千万莫被贼子所逞。” 抬手望着楚昊宇,钱昌海恭声说道:“昌海已与二叔谈过了,会尽快掌控家族,绝不让王爷失望,为朝廷出力。王爷,这边请。” 听闻钱昌海竟然能够与二房钱四方搭成协议,楚昊宇不由多看他一眼,不过也没有说话,他此来故是在表面朝廷的立场帮钱昌海造势,亦为了大少钱凌云,或者,为了孔。 跟随钱昌海走进房间,看到钱凌云那皮包骨头的面容,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他能够清晰察觉到钱凌云身上的死气,怕是撑不了多久。 走到父亲床头,钱昌海轻声唤道:“爹爹,七王爷来看你了,爹爹。” 在钱昌海提高了的声音中,钱凌云终是睁开眼睛,灰白的眼神没有一丝神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而就在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时候,楚昊宇上前一步将他摁住,缓声说道:“老爷子千万莫动弹,好生休息,钱家还要多多仰仗老爷子。” 虽然被楚昊宇按住,钱凌云却是坐了起来,消瘦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道:“老头子的身体自己清楚,撑不了几天了,七王爷能够来看老头子,老头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面对这个危在旦夕的老者,楚昊宇真不愿再说那些客套话,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老爷子当知道本王为何而来。” 看楚昊宇直奔主题,钱昌海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然心底还是有些惊讶,反倒是钱凌云失声笑了起来,可该是被笑容牵动伤势,忍不住咳嗽起来,其中夹着丝丝鲜血。见此,钱昌海神色一紧,请拍着父亲的后背说道:“爹爹,莫急,身体要紧。” 好半天过去钱凌云才止住咳嗽,挥手示意钱昌海停手同时冲楚昊宇笑道:“老了,不中用了,王爷千万莫见怪。昌海,你去找李叔取样东西过来。” 望着气息萎靡的父亲,钱昌海真不知父亲是故意支开自己还是其他缘由,却是站起身来,道:“王爷,爹爹,稍等。” 512深意 当钱昌海离去,仅剩的楚昊宇、周褚和钱凌云三人都没有开口,一时间一片安静。短暂的沉寂过后,楚昊宇率先开了口,道:“本王这趟入江南,故是要整顿江南吏治,亦为天刺逆贼。”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自嘲似的笑了声,摇头说道:“或许,本王此生已然注定要与天刺逆贼做个了断,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钱凌云神情虽萎靡却清楚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短暂的沉寂过后张口说道:“王爷大才,老夫相信王爷定能铲除天刺逆贼。”说到这里也是一顿,钱凌云消瘦的脸庞上亦露出一抹笑意,道:“非是老夫恭维王爷,实乃肺腑之言。”此刻,钱凌云脸上的笑容已然散去,不无叹息的说道:“其实,家父很早就失去了对孔的掌控,或许,自建立之初,就没能真正将孔掌控在手中。” 钱凌云的话听的楚昊宇和周褚脸色微变,而钱凌云则解释道:“这天下,黑与白,阴与阳,就像生与死一样纠缠在一起,当家父将生意做到一定程度后,决定建立类似赵家暗影、你楚家暗卫的黑暗势力,将一切见不得光的事情都隐藏其中,之所以名孔,是家父认为钱尚有孔,更不要说其他东西,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有弱点都有间隙,只看你能不能够找到。可是,我钱家只是一商贾世家,即便生意遍及天下各地,却无法与赵家、楚家相提并论,孔在建立之初,就被影卫和暗卫以及众多世家、门派的谍探渗透。” 话到这里,钱凌云脸上再次露出一个笑意,道:“爹爹确实大才,虽然察觉了这些,可非但没有禁止反而故意借众多世家、门派的力量来达成目的,同时培养自己的势力,我钱家能够在短短的三十年一跃成为天下四大世家,孔当居首功。因为我钱家的坐大,家父也逐渐掌握了不弱的力量,只是天下初定,家父为了避嫌主动将孔雪藏,而这一藏差就是三十年,三十年,七王爷,你说,还有多少人在我钱家的掌控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钱凌云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咳嗽,气息越发萎靡。 听钱凌云说话同时,楚昊宇不由想起了舅舅孙奕扬曾说过的话,他年少行走天下时候发现钱家抓了无数孩童且将他们变成孤儿,如今四十年过去,这批孤儿应该能够独当一面了吧!不过看到钱凌云现在凄凉的模样,心底又是一阵叹息,缓声说道:“老爷子,你莫急,慢点说。” 努力平复下混乱的气息,钱凌云挥手说道:“老了老了,老夫这一伤,两只脚都踏进了棺材,所以倒也不怕你们见笑,这次混乱,亦有孔的身影。”说到这里稍顿,钱凌云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哼,道:“雪藏三十年,终有人耐不住寂寞跳了出来,不过想想也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安心等待三十年?这次家主之争,孔亦打算推出一人掌控我钱家,正是老三。” 楚昊宇执掌天卫数年,再清楚不过争权夺利的残酷,清楚人心的莫测,所以听闻孔参与了家主之争时候没有任何异色,然而得知孔亦选择了钱苏苏,脸上露出一抹异色,张口问道:“三少?” 钱凌云轻点了点头,张口解释道:“老三师从东陵老人。东陵老人乃是一代奇人且与家父交好,同时也是孔的客卿长老,因为这个缘故,老三年少时候便与孔有所接触,而老三为人豪爽仗义颇有江湖侠气,在孔内也颇有人气,掌握了一股不弱的力量。”说到这里稍顿,钱凌云自嘲似的笑了声,接着又道:“或许,正是这个缘由,天刺逆贼才找上老三。” 当钱凌云的话落下,三人再次陷入了沉寂,然一直不曾出声的周褚突然一笑,张口说道:“老爷子,周某有一疑惑,数年都没能猜透缘由,还望老爷子解惑。”根本不容钱凌云拒绝,周褚直接说道:“十年前陛下登基后搬下兴商令,大少你以照顾老爷子为由隐退,这才有了二房和三房的兴盛有了日前的变故,不然,以老爷子之才,早就掌控家族了吧?” 这个问题也是楚昊宇所疑惑的,只是钱凌云听到这个问题时候竟是失声笑了起来,然而笑声在口中变成咳嗽,好半天才平息下来,摇头说道:“老爷子尚在,老夫何德何能去掌控家族?” 钱凌云的回答让楚昊宇和周褚都愣住了,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苦笑。他们都是聪明人,这次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将事情想复杂了,就似这天下,帝王尚在,太子便不可掌大权,这也是太子楚元博选择静养疗伤的缘由。 就当两人苦笑时候,钱凌云发生一声幽幽叹息,接着又道:“先帝和陛下都是一代明君,三十年便打造出繁华盛世,而我钱家正是借势而起,将生意做遍天下,可是,真的太大了,大到家父都担心的地步,最后只能称病隐退。老夫身为长子,自当要扛起重担,可是这副担子老夫不能扛,只好推给了众兄弟,另外一个目的,正是为了孔。若说我钱家是一个枝壮叶茂的大树,孔便是深入低下的根须,所以,老夫想要掌握孔这支最神秘的势力,可惜十年过去,也只掌握了很小很小一部分,还都是忠于父亲的那些,惭愧啊!”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钱凌云也就不再隐瞒,继续说道:“家父隐退时候确是有病在身,可这一拖就是十年,老夫亦过了花甲之年,而这十年,老二和老三逐渐掌握大势,老夫已经失去了与他们争斗的实力,除非爹爹的支持,可是,爹爹会吗?” 这一句会吗,包含了钱凌云太多的酸楚、无奈甚至不甘。摇摇头,钱凌云张口说道:“老夫老了,真的老了,而且,家父早就对老夫失望了。” 楚昊宇和一直在思索这钱凌云的话,听他说到这里,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随即却是一声叹息,钱不为果真够狠。 此刻,钱凌云似陷入了昏迷,以致声音都有些模糊,道:“后来,老夫逐渐想明白爹爹当年为何要隐退,故是因为我钱家生意做的太大让朝廷都忌惮,另一个缘由便是考验老夫,看看老夫敢不敢挑起重担,可惜啊,老夫虽能却不敢,所以,十年前老夫就失去了资格,可笑老夫还想着掌控孔继任家主之位,可笑啊!”比哭都难听的笑声中,钱凌云更是咳嗽起来,夹杂着丝丝血丝,看去如此凄惨。 望着钱凌云现在的模样,楚昊宇和周褚都是一阵沉默,为枭雄钱不为,也为钱凌云。 该是咳嗽牵动了伤势,钱凌云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不过人倒是清醒过来,硬挤出一个笑容冲两人说道:“这番话压了老夫数年,说出来倒是轻松多了,两位也莫见怪,老夫终究俗人一个。”摇摇头,钱凌云继续说道:“这十年来,家父任由老二、老三、老四争斗,甚至看着各方势力涌入而没有任何作为,正是想借势决出真正的大才大勇之辈来继任家族,不然,这世间生与死从来都是相生相随,何况曾繁华富饶的赵王朝,不一样淹没在历史中?” 还有一句话,钱凌云没有说出来,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楚昊宇一眼,张口说道:“老夫先谢过王爷你选了犬子,昌海毕竟年少,担当这个大一个家还有些不足,以后还要多多仰望王爷。”说到这里稍顿,钱凌云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似叹息似嘲笑,似无奈似不舍,各种情绪的交织再加上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脸庞,如同一张大杂烩,让人看到了百味人生。深吸一口气,钱凌云尽可能平静的说道:“至于王爷想要的,我钱家所知也不多,会尽数交给王爷,期望王爷莫失望,至于孔,现在已是名存实亡,老夫擅自做主,也交给王爷了。” 听到钱凌云最后一句,楚昊宇立即明白他为何要支走钱昌海了,钱凌云这是向自己表态,曾与楚家天卫、赵家影卫其名的孔由他钱凌云而终,与钱家与钱昌海再没有任何关系,以此来换取楚昊宇对钱昌海的支持。 望着钱凌云,楚昊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老爷子严重了,昌海兄大才,本王相信昌海兄一定不会让老爷子失望,带领钱家重铸辉煌。” 钱凌云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消瘦的脸庞上露出一种释然的笑意,点头说道:“那就承蒙王爷吉言了。”话到最后,钱凌云再次咳嗽起来,重重的咳嗽声中,更有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而钱昌海进屋便看到吐血的父亲,急忙跑了过来,叫道:“爹爹。” 好半天过去钱凌云才平复下心神的激荡,可该是说话多了,神色萎靡不振,尤其无力的说道:“不碍事,拿来了?” 钱昌海急忙点点头,道:“拿来了。”说话同时,钱昌海捧起一个精致木盒递到爹爹脸前。 看木盒上的锁头完好无损,钱凌云点点头,抬手指着身后柜子说道:“钥匙在里面,都交给七王爷,以后爹爹不再了,遇事多请教七王爷。” 听着父亲托孤似的语气,钱昌海鼻子一酸,脱口叫道:“爹爹……” 513品茶夜话 傍晚时候,数艘大船驶离徽州港,看的太守杨洲玮、长史张向忠长长吐了口气,因为离开的乃是七王爷楚昊宇,大都督沈澶,中书侍郎陈柏寒和户部尚书李天念,这一众高官就似巨石压在他二人心头,让他们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想来今晚能够睡个安稳觉了,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众人这一离开,江南道很多官员都要睡不着了,一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大船上,楚昊宇、沈澶、陈柏寒、李天念四人正围着茶几而坐,而给四人煮茶的则是王灏。 王家乃是江浙最顶尖的门阀,王灏身为王家嫡系,诗词字画无一不通,在茶道也有很深的造诣。当水初沸发出咕咕声响,王灏便将水壶取下,轻轻烫过被子才放入茶叶,而后注入半杯沸水,很快毛绒纤细的碧螺春便沉入杯底,且茶叶上更是冒出细小水泡,看去煞是喜人,只是在这个时刻,王灏倒掉杯中水再次加入沸水,当茶汤清而纯的时候才递给众人。 望着清而纯的碧螺春,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享受神色,端起茶杯轻呡了口,微微眯起的眼睛,也不知是沉浸在茶香中,还是陷入了回忆,而看楚昊宇端起茶杯,沈澶三人纷纷端起茶杯品尝起来。 品味片刻,楚昊宇又喝了口,赞道:“好茶,好手艺,本王可是好长时间没喝到这么好的茶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嘴角露出一抹轻笑,道:“这趟出使江南,本王日夜兼程赶往齐安,攻破齐安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徽州,一路上连杯热茶都不曾喝过。” 看楚昊宇说完后又端起茶杯品尝起来,沈澶、李天念和王灏都在思索楚昊宇话中的意思,而陈柏寒身为楚昊宇的岳父倒没那么多顾虑,笑道:“王爷忠心为国,这趟出京不过月余,竟然瘦了一圈,老臣惭愧啊!” 顺着陈柏寒的话,沈澶张口说道:“陈侍郎这句惭愧,倒叫老臣无地自容了。”自嘲似的笑了声,沈澶接着又道:“承蒙陛下信任,老臣执掌江南道近十载,治下官员糜烂,老臣早有耳闻却无所作为,还要劳累圣上和王爷操心,尤其看王爷你风尘仆仆的样子,老臣心中难安。” 听到沈澶的话,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挥手阻止李天念说话,摇头说道:“岳丈和沈大人想岔了,本王不过是一时有感罢了。江南道能有今日的繁华,我大楚能有今日的兴盛,三位可是出了大力,尤其李大人,执掌户部十年每日忙碌不休,千万莫再说那些客套话。今日,咱们不在京中,不提国事只谈风月。” 楚昊宇为大楚亲王,陈柏寒为陈家家主,又是中书省的二号人物,沈澶乃是陛下的爱臣执掌最是富庶的江南道,李天念执掌户部又是一系首领,四人都是真真正正手握重权的朝廷重臣,想要他们不谈乱国事而谈风月,难啊!心中如此向着,王灏嘴角却是露出一抹笑意,他还真有些期待这几位朝廷重臣有何表现。 陈柏寒平日颇为严肃,可今日不知为何却极其开心,听到楚昊宇的话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冲沈澶说道:“沈大人,你这次可是错了。老夫惭愧,只因小女不通茶艺。”稍顿了下,陈柏寒摇头说道:“小女自幼喜读诗书称得上才女,对文人墨客辈出的江南异常向往,王爷宽宏大量带小女随行江南,奈何小女不懂柴米油盐酱醋茶未能服侍好王爷,这是老臣的罪过,等赶到平江府,一定要她好生服侍好王爷。”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王灏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心道这老头脸庞真厚,而如此想的不仅王灏,还有沈澶,至于李天念,早就对陈柏寒这副嘴脸习以为常,脸皮不厚,又如何能在朝廷厮混下去? 摇摇头,沈澶脸上露出一抹有趣笑意,道:“陈侍郎如此说来,还真是老夫想岔了,当自罚一杯。”说完后,沈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引得李天念张口说道:“如此好茶,也是责罚的话,老夫也当罚一杯。”说话同时,李天念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看到两人的神态,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张口说道:“李大人执掌户部乃是我大楚的财神爷,沈都督为封疆大吏执掌天下最富庶的江南道,竟也有如此童心,也不知让众大臣看到会是什么表情?”摇摇头,楚昊宇岔开话题问道:“李大公子呢?当年本王年少不经事,曾数次捉弄李大少,现在想起甚是愧疚,今日以茶代酒向李尚书道歉了。” 当年为参加武试,楚昊宇扮作了小乞丐,看李承奉这位公子哥儿骄扬跋扈曾捉弄了他一番,不想最后又被楚元敬给狠狠捉弄了一顿,闹的满京皆知着实让李府丢了脸面,后来征讨漠北,李承奉本意是混些军功然后借家族之力入仕,不想硬被楚元敬拉入玄甲卫深入草原,奈何他的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如何受得了颠簸,又让楚元敬借着军纪狠狠折腾了一番,在玄甲卫在众多功勋子弟内大大出了一次丑。这些事情,楚昊宇之所以没有禁止,虽然是生性调皮贪玩,可终究是对李承奉的不喜,至于漠北大胜回京后,楚昊宇亲赴江南、河南两道送阵亡将士归乡,后来执掌天卫每日忙碌不休,早就将李承奉这种纨绔忘掉,若非今日想起往事,楚昊宇还真记不起李承奉这种纨绔,只是,纨绔也是会变的。 看楚昊宇端起茶杯,李天念急忙端起茶杯,张口说道:“王爷客气,说起来,下官还要感谢王爷。”说话同时,李天念恭恭敬敬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木然的脸庞上竟是露出一抹笑意,没有任何敷衍,楚昊宇能够看到他发自真心,甚至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顿时,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笑问道:“看李尚书的神色,便知道李大少深得李尚书满意,可否说来让本王听听?”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摇头说道:“不瞒李尚书,如今本王身也为人父,有时候也被几个小孩子搞的头痛,真应了那句古话,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楚昊宇这番话说的沈澶、陈柏寒和李天念这三位不喜怒于色的朝廷重臣都笑了起来,并非敷衍而是会心笑意,便是在煮茶的王灏,心底也佩服楚昊宇这番话漂亮,轻易就将话题扯开不说,还将众人的兴致都引了出来。 望着楚昊宇,李天念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若是李承奉那小子在此,一定要惊掉下巴,而且同时间,李天念望向楚昊宇的目光也有一种赞同,缓声说道:“听王爷这番话,老臣今日就买个老,王爷您真真正正长大了,再非当年那个调皮贪玩的七爷了。” 该是数十年养成的习惯,李天念脸上的笑容很快便散去,张口说道:“当年漠北归来时候,承奉几乎瘦成了人干,以致老臣都不敢认他,可更让老臣惊讶的是,承奉竟然跪求老夫进入翰林院读书,惊的老臣还以为出现了错觉,只知道声色犬马的纨绔竟然主动要求读书?”提高的声音中,李天念似想起了当日的情景,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缓声说道:“老臣看他眼神甚是坚定便不忍驳他,硬厚着老脸将他送进了翰林院,不过也不瞒王爷,老臣当时已打定主意,他要是敢在翰林院出丑,老夫便将他送至老家圈养他一辈子,谁知承奉还真静下心来,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竟然在翰林院待了整整三年。” 听到此处,楚昊宇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似不敢相信李承奉那种纨绔,竟然能够耐住性子苦读圣人书,而此刻,陈柏寒似有感触的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操心二十多年,咱们这些老家伙,也算能松口气了。” 陈柏寒的嫡子陈远鸿与李承奉同为京城四大公子,两人都跟随玄甲卫深入漠北草原,经历了那场最残酷的战斗,而且漠北一战,让陈远鸿也收敛了性子稳重不少,因此,向来不怎么对头的李天念与陈柏寒,此刻竟难得的生出一种默契。 望着陈柏寒,李天念冲他微微点头,道:“看来陈大人也是深有感触,可怜天下父母心。有晚,承奉从翰林院返回找到老夫,说读了三年圣人书,想外放为官做一小吏。承奉这番话,又将老夫吓了一跳,可还未等老夫回答,承奉接着又道,他这是最后一次恳求老夫,以后所有事情都靠自己,路要靠自己走下去。”最后一句话,李天念模仿了李承奉的语气,然而以他为官多年早就波澜不惊的心境,此刻竟有些酸酸的。轻叹了口气,李天念却是笑道:“承奉去了山南道,如今六年过去已是县丞了,老夫甚感安慰,当浮一大白。” 县丞不过八品,根本入不得众人的法眼,可看到李天念的神情,几人都能看到他发自内心的欣慰。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没想到李大少竟有此志向,本王佩服,当浮一大白。”说话间,楚昊宇陪李天念喝了一杯,而沈澶和陈柏寒也纷纷端起了茶杯。 李天念今日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因为他想给儿子李天念留条后路,七王爷楚昊宇。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天念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望着楚昊宇说道:“小儿能有今日的成就,皆因七王爷,所以,今日老臣定要向王爷道谢,谢过王爷。”说话同时,李天念起身恭恭敬敬冲楚昊宇行了一礼,看的楚昊宇赶忙将他扶住,笑道:“李尚书折杀本王了,当年都是本王不懂事,不怪本王,本王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李大少,可都是他自己的努力,赶紧坐下。” 顺势坐了下去,李天念将目光放在了陈柏寒身上,张口问道:“陈兄,若老夫没有记错,远鸿已是正五品的太守为官一方了吧?” 514江南忆 听李天念提起爱子陈远鸿,陈柏寒脸上虽有笑容浮现,只是他与李天念明争暗斗几十年,如何能不明白李天念的意思?张口说道:“不过是仗着圣上厚爱、家族蒙阴,远鸿才能升任东莱郡守,只是他小子这些年太过顺风顺水性子难免有些骄躁,还需要多多打磨、历练,比不得承奉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便岔开话问道:“沈大人,令郎还在漠北?” 当年陛下为征讨漠北,准备了数年算是倾尽大楚国立,所以只能胜不能败,而众官员大都认为大楚必胜,一个个想方设法将后辈子弟送入漠北,差点将挂帅出征的罗尚书大门挤破,最后还是圣上下旨特许两百名功勋子弟加入东宫卫率随太子出征。既有军功赚,还能交好太子,但凡权势之家无不尽其所能将后辈子弟送入东宫卫率,连陈柏寒也不能免俗,将嫡子陈远鸿送入了东宫。陈家乃大楚四大世家,门人弟子遍及天下影响力巨大,而陈远鸿虽纨绔却够聪明,立即交上了太子,从漠北返回后入东宫成为太子舍人,只是五年前太子称病需要静养,没过多久陈远鸿便离开京城入了河南道,不过能够在而立之年成为正五品的太守执掌一郡,固然是家世荣耀,亦因为声势正盛的楚昊宇,谁叫陈远鸿是楚昊宇的大舅子呢? 沈澶和李天念再清楚不过事情缘由,看陈柏寒不愿多谈此事,沈澶便顺着他的话说道:“应玄那小子还在漠北,说是喜欢纵横草原驰骋疆场,沈某也就任他去了。”说到这里,沈澶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笑道:“提起小儿,下官可是有一事央求王爷。当年为征讨漠北,陛下特下旨举办武试,挑选天下俊彦加入军伍组成玄甲卫,玄甲卫之精锐,这些年南征北战是无战不胜,令很多人闻之丧胆。应玄好武,数次想要加入玄甲卫却都被拒了,不得已央求老夫,今日,下官也只能厚着脸面恳求王爷了。” 听沈澶竟要爱子进入玄甲卫,陈柏寒和李天念心底都有些惊讶,思索着沈澶究竟何意?要知道沈澶可是陛下的心腹,而就在两人心思急转时候,楚昊宇却是笑道:“沈都督太过客气。玄甲卫能有今日的威名,完全是众将士悍不畏死拼出来的,沈都督可要想清楚,一旦进入玄甲卫,就是生死由命了。” 顿时,沈澶脸上的笑容已然散去,沉声说道:“王爷天潢贵胃尚且孤军深入漠北踏平金帐,应玄怎么去不得?就老臣所知,敬郡王,宋家嫡子宋鹏,魏大人的爱孙子明,谢都督的爱子小宏,都在玄甲卫,哪一个不必应玄尊贵?哼,倘若真战死沙场,老臣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倒为有子如此为荣。” 望了沈澶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道:“沈都督都如此说了,本王如何拒绝?不过,下不为例,本王虽添为玄甲卫主将,这些年困在京城极少过问军中事物,全由他们自行决断。” 楚昊宇这番话不仅是为沈澶说的,而是给陈柏寒和李天念以及众多朝廷官员听的。这些年玄甲卫是功不可破战无不胜,用鲜血打下大大的威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很多功勋子弟都想法设法加入玄甲卫,虽有热血儿郎然更多是想要混取军功,最后全被楚昊宇拒之门外,混军功并非什么大事,要是因他们吃了败仗,不仅坏了玄甲卫的威名更会丢掉众将士的性命,这是楚昊宇万万不愿看到的,为此拒绝了甚多功勋之后甚至还有楚世族人,今日为沈澶算是开了个特例,但也仅此一例。 沈澶明白楚昊宇的意思,抱拳拜道:“今日是老臣孟浪了,老臣谢过王爷。” 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令郎智勇双全,年岁不大已成为校尉统领一营兵马,本王相信令郎。” 沈澶再次抱拳行了一礼,沉声道:“王爷信任,老臣代犬子谢过王爷,若他有负王爷信任,无须军纪,老臣定不饶他。”说到这里稍顿,沈澶轻叹了口,道:“也不满王爷,老臣膝下四子,也就应玄争口气,其他三人只知道吃喝玩乐,老臣看着心烦,全留在京城任他们自生自灭。所以,老夫羡慕李尚书啊!” 浪子回头金不换,尤其是对权贵之家,子嗣不仅是后代更继承着家族的未来,所以会花大力气去培养他们,奈何大都成了纨绔,然一旦纨绔子弟能洗心革面无不是一代人杰。李承奉竟然不借助家族之力甘心做一个小吏,这是一个沉淀的过程,沉淀的越久越厚,便能走的更远更高。 望着沈澶,李天念笑道:“令郎年纪轻轻便是从五品的校尉,又主动要求加入玄甲卫,可知心志高远,老夫相信将来又是一威震四方的名将,所以,都督有何羡慕的?” 听李天念如此说来,沈澶哈哈大笑了声,只是当笑声落下,沈澶故意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说实话,李尚书这番话深得吾心,老了老了,也就期望孩子能有所作为,最不济也能守住家业,像伯雅兄,让人唏嘘!”在沈澶的叹息声中,陈柏寒和李天念都沉默了下来,只是想到当年的事情,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刘伯雅,人如其名,才高八斗却是温尔儒雅没有一丝傲气极得先帝喜爱,而立之年便成了从二品的礼部侍郎,数年后调任河南道长史并顺利接替年迈的李显令成为大都督,在不惑之年成为手握一方大权的封疆大吏,一时盛世无双,而且不少人都在猜测,刘伯雅能否在天命之年进入朝廷中枢执掌一省,毕竟刘伯雅与当今圣上有同门之谊,都是一代大儒郭熙的弟子,可就在这个前途无量的大都督,却毁在他儿子刘清明手上。 借着父亲的威势,刘清明是吃喝玩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甚至做出人神共愤之事,有次看中一少妇惊为天人,调戏无果就想霸王硬上弓,奈何此女子性烈竟是咬舌自尽,发狠的刘清明竟做出奸*尸这种天神共怒之事,而且还不满足,让随从也一同享乐,最后还特意将女子的尸首送了回去。女子的夫家乃是武林世家,如何受得了这种羞辱便将刘清明打了,刘清明恼怒之下借爹爹刘伯雅的名头,将女子夫家近百人灭门,只是事情闹的过大终传入刘伯雅耳中,气的刘伯雅当场吐血,一夜白头。最后,刘伯雅命家奴棒杀了儿子刘清明,并亲自为少女披麻戴孝送葬,同时上书朝廷请罪,先帝虽没有降罪刘伯雅也只能让他辞官养老,奈何刘伯雅心脉已伤,区区数年便病逝。 此事当年在京城轰动极大,虽然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却也给众多权贵之家敲响了警钟,不仅严禁后辈滋事,很多权贵直接将纨绔子弟送礼京城生恐触怒圣上,一时间是纨绔绝迹,直到楚元敬、陈远鸿、李承奉、杜晨这新一代京城四少出现,众纨绔才算出头。 楚昊宇当年还年少并不知此事,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心底也有些唏嘘,只是看三人的神色沉闷,便故意岔开话说道:“喝茶,这么好的茶,快要凉了。” 沈澶三人都是心志坚定之辈,瞬间便清醒过来,纷纷端起茶品,沈澶更是赔笑道:“都是老臣煞风景,当自罚一杯。”端起茶杯饮了下去,沈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似在回味茶滋味实则在思索着如何将话题引回来。身为大都督执掌一方,沈澶很快便有了主意,攒动着茶杯吟道:“萝月轻涵秀色,云鬟尽洗纷华。洞庭松坞是侬家。怨痕凝玉*蕊,暖意焙灵芽。捻断芳心散碧,翻成雪浪浮花。佳人何似此茶佳?清吟出肺腑,野客醉烟霞。当年老夫初读这词,最爱捻断芳心散碧翻成雪浪浮花,后来游历洞庭,迷恋上野客醉烟霞的洒脱,如今,老夫最爱此句,洞庭松坞是侬家,一语全道尽。这碧螺春,有洞庭的气息,让人回味啊!”话到最后,沈澶脸上露出回忆神色,再没了执掌大权的霸道,反而似个文人墨客思忆江南。 陈柏寒和李天念如何不知沈澶的意思,而且刘伯雅的事确实不适合在这个时刻提出来。顺着沈澶的话,陈柏寒似也沉浸在江南风光之中,连声音也缓了下来,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呵呵,老夫可是有二十年未入江南,不过上次前来,老夫还在吏部任职,过的真快,眨眼就是二十年。” 陈家书香门第已有数百年历史,陈家门生是遍及天下极有人脉,当年先帝为借助江南氏族打造繁华盛世,是千方百计交好江南氏族,陈家自然是最理想的人选,而陈柏寒能有今日的地位,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当年的努力。 此刻,李天念也开了口,沉声说道:“老夫年少时候立志行走天下,只是家境贫寒,初入江南阴雨连绵,独立渡口,老夫不由想起一句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如今,五十年过去,这次入江南虽然匆忙,然两岸人家接画檐,卷香风十里珠帘,一副繁华盛世。” 望着几人,楚昊宇眼珠转动便有了主意,轻吟道:“既然三位大人吟诗作对,本王也来一首。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中,沈澶三人脸上都有笑容浮现。 515主动出击 夜已深,行驶在大江之上,呜呜的寒风犹若刀子卷起丝丝寒意,然血卫众将士仿若未觉依旧站的笔挺,目光如炬注视着四周。突然,看到一灰袍人快步走来,立即有两名将士迎了上去,挥手示意来人止步同时喝道:“来者何人?” 灰袍人早就料到了血卫的反应,抬起的手掌间多出一块银色的令牌,正是鹰卫的天鹰令,同时说道:“劳烦两位小兄弟通禀王爷,崔志恒有要事求见。” 老者正是鹰卫副统领崔志恒,跟随楚昊宇前往平江府,只是这一路楚昊宇忙碌不休,他并不曾拜见。当崔志恒的声音落下,船舱内便有声音响起,道:“进来。” 听到王爷楚昊宇的声音,两名血卫立即让开,再次注视起四周,崔志恒则推门走了进去。看到楚昊宇,崔志恒一跪到地,拜道:“卑职见过王爷,打搅王爷休息,还望王爷见谅。” 虽已深夜,楚昊宇却不曾睡去,而是坐在案头翻看卷宗,淡淡说道:“起来吧。” 跟随楚昊宇四五年,崔志恒也算摸清了这位爷的脾气,道谢后便站了起来,只是神色间越发恭敬,张口说道:“启禀王爷,月前卑职奉命前来徽州查探天刺逆贼的消息,聚义楼陈远青乃是天刺逆贼故意接近钱苏苏,助钱苏苏接掌钱家从而掌控钱家。当日周先生前往钱家,命卑职查抄聚义楼遭到激烈抵抗,斩杀二十多人,抓获三十多人,严加审问发现仅六人属天刺逆贼,只是身份低微所知不多,唯独钱苏苏的小妾苏嫣儿身份不低,此女与与陈远青关系甚密,武功不俗。” 经过漠北一战,又执掌天卫五六年,楚昊宇再非那个不谐世事的孩童,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严加审问,撬开她的口。”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抬首望天,缓声说道:“借钱苏苏来掌控钱家,此局非一时之功,想来天刺逆贼布局已久,陈远青虽是主事也不一过棋子,这次前来徽州祭拜的众多江南氏族甚至钱家掌柜,一定藏有主事之人,而且身份不低,周兄已经列了份名单,崔统领你详查此事。” 躬身行了一礼,崔志恒沉声拜道:“卑职得令。”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风雨楼查的怎么样了?” 上次江南之行,楚昊宇隐隐约约得知风雨楼与谢家关系甚密,而谢东麟又是天刺三统领,因此楚昊宇命人详查风雨楼,只是这几年天刺逆贼销声匿迹,没能查到任何线索,不过这趟江南之行,天刺逆贼先策划了齐安兵变,又密谋钱家,如此大事,若风雨楼真与天刺逆贼有关,楚昊宇不信风雨楼没有动作,命崔志恒入江南前特意嘱咐他密切注意风雨楼,因此崔志恒立即答道:“启禀王爷,这月余风雨楼非常平静,没有任何异动,倒是两个月前,风雨楼一批高手消失不见,约莫百余人,迄今都没有消息。” 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默片刻后缓声说道:“齐安大败之日,曾出现一支约莫五百人的精骑,黑甲黑面疾如闪电,刀刀见血凌厉异常。根据淮南卫老兵所述,其精锐较本王亲卫也不遑多让,如此一支精骑,不可能突然冒出来。”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似想到了什么,沉声说道:“你立即查探江南武林,最近两月都有那些门派有高手无缘无故消失,包括江南氏族。另外,严密监视江南武林,若遇到人数众多行踪诡异的武林高手,务必详查。” 楚昊宇说的如此明显,崔志恒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躬身拜道:“卑职得令,这就查探此事。”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才张口说道:“这趟出使江南,齐安、徽州之事看似落幕,然就本王猜测,天刺逆贼沉寂五六年,万万不会就此罢手,说不得还有什么厉害后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崔志恒立即答道:“王爷嘱托,卑职定谨记在心。王爷,时刻不早,你早些歇息。”说完后看楚昊宇挥了挥手,崔志恒躬身一拜缓步退了出去。 望着昏昏沉沉的夜空,感受着刀一般的劲风,楚昊宇沉默片刻轻叹道:“要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何况阴雨连绵了数日,倒有几分冬的萧杀气息,而陈柏寒和李天念两人年岁已大经不得寒冷,这一路几乎都窝在船舱内,只是两人身居高位平日忙碌惯了,这一闲下来竟是浑身难受,也唯有下棋、喝酒来打发时间。 这日中午,陈柏寒硬拉着老对头李天念下棋,沈澶这位大都督端坐一侧,既在观棋亦为两人煮茶,一时间一片安静,只是听到船舱外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三人都将眉头皱起。这趟出使江南,楚昊宇本就是皇家骄子,而陈柏寒和李天念也是奉圣旨出巡,所带侍卫都是皇家护卫最注重言行礼节,平日脚步声、说话声都是微不可查,生恐打扰到众人,更何况三人都听出了这脚步声的急切。很快,脚步声已经散去,而三人的目光虽在棋局上,却是在暗自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 书房内,楚昊宇听到这脚步声时候,也将眉头皱起,因为这脚步声太过急促,想来是有大事发生,只是很快,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现在他倒要看看天刺逆贼会如何出招,喝道:“进来。” 随着楚昊宇的话,一黑甲侍卫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王爷,崔统领加急传来的情报,约莫三百高手先后赶至渠涧峡飞龙寨。” 楚昊宇并没有张口,转身将目光放在地图上,而黑甲侍卫继续说道:“王爷,渠涧峡乃是徽州前往平江府的必经之路,两山夹一谷地势险要,飞龙寨正是利用渠涧峡险要的地势打劫过往船只,只是,神机尉在渠涧峡驻守一营士兵保护水道,想来这股水贼声势不大。” 此刻,楚昊宇已将目光放在了渠涧峡的位置上,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道:“原来天刺逆贼将主意打在本王和一众朝廷重臣身上,一个朝廷亲王,一个大都督,一位尚书一位侍郎,还真是大手笔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的神色越发从容,张口问道:“何时能够赶到渠涧峡?” 黑甲侍卫立即答道:“回禀王爷,此地距渠涧峡并不远,只是阴雨连绵数日水势大涨不利于行,约莫后半夜才能赶到。” 顿时,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哈哈,有趣,海阔,集结卫队。”大喝声中,楚昊宇大步走出书房,很快就走进大堂,冲岳丈陈柏寒笑道:“岳父,还和李尚书下棋?” 在楚昊宇走进来同时,三人便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尤其看到面带笑容,陈柏寒也笑了出来,道:“在朝堂上与李老头斗了半辈子,既然不在朝廷,就是棋局斗个输赢,李老头,你说呢?”李天念还是肃然的脸庞,没有一丝变化,见此陈柏寒有些无趣,却又张口问道:“何事如此高兴,说出来也让我们几个老头乐乐?” 望着楚昊宇,大都督沈澶也开了口,道:“看王爷神采奕奕,隐隐约约有股战意,莫非发现了什么?” 楚昊宇也不瞒他们三人,点头应道:“前面有水贼拦路,本王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听闻水贼,沈澶三人都是一愣,只是随即脸色有变得各异。沈澶乃是江南道大都督,猛然听闻有水贼拦路打劫自己,打劫一位朝廷亲王,震惊过后心中生出无上怒火,治下竟然有如此目无王法的匪徒,自己的脸面往哪搁?毕竟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虽愤怒却是越发平静,越想越觉得此事有些怪异,哪个水贼不开眼敢打劫朝廷亲王,打劫众多朝廷大臣,尤其还能让七王爷如此兴奋。想到这里,沈澶猛然想到一个可能,再次变得震惊起来,望去的目光充满不敢相信。 李天念能够从一文不名寒门子弟成为户部尚书掌管着大楚的钱袋子,固然有钱家的缘故,更多是靠自己的细心和谨慎。听到脚步声时候,李天念便在猜测发生了何事以致侍卫如此惊慌,而看七王爷笑容满面却充满盎然战意,李天念便猜到了天刺逆贼。天刺逆贼将七王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唯有天刺逆贼,才能让七王爷如此兴奋。想明白所以然,李天念的神色越发严肃,只是此刻,陈柏寒却笑了起来。 陈柏寒乃是陈家嫡子,年少时候天下混乱,初入都有大量护卫随行,等大楚建国逐渐身居高位,离京的次数是越来越少,而且每次都有很多人随同,或明或暗,他不仅是正二品的中书侍郎,亦是陈家家主。所有,对于拦路打劫这种事,只有耳闻却不曾亲历,可现在猛然听闻有水贼拦路,短暂的震惊过后竟是乐了,笑道:“没想到这趟出京,竟能够碰到水贼,打劫一位朝廷亲王,一位封疆大吏,一位户部尚书……”话到此处,陈柏寒再说不下去了,他能够身居高位不仅仅依仗家世,亦为他过人的心智,敢打劫这么多朝廷大臣的,不是蠢贼就是有心人。 想到这里,陈柏寒的笑声变成苦笑,似抱怨的说道:“王爷竟然消遣我们几个老家伙,就不怕老夫年岁已大受不得惊吓?” 楚昊宇看到了几人的神色变化,如何不知他们猜到了结果,哈哈笑道:“几位大人精神矍铄,谁敢说老?” 望着楚昊宇,沈澶张口问道:“王爷的意思是……”在沈澶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傲然一笑,道:“主动出击。” 516渠涧峡 渠涧峡,两山夹一水,站在高处望去犹若大山被人用利刃劈开,看去极其险要,且河底遍布暗礁、漩涡,是真正是险恶之地,只是渠涧峡贯穿大运河乃航运的必经之地,历代朝廷都只能想法疏通以保持航运。大楚立国后,先帝借助江南的富庶才开创了太平盛世,建国之初便花大力气大人力疏通河道,还特意派了一哨兵马驻守渠涧峡震慑那些宵小之辈,只是官与匪从来都是一个说不清的话题,只要不做的太绝,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傍晚时分,渠涧大营,该是天下升平久已,亦或这绵绵秋雨,值守军士无精打采的站在哨楼上,暗自叫骂这鬼天气。突然,看到远处有人影靠近,值守军士瞬间站直了身躯,可等看清长长的队伍,值守军士如何不知送补给的车队,立即松散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不等车队走进便挥手示意下面门卫打开大门。 没过多久,车队便驶到门口,最前方老头冲门口值守军士,笑道:“王将军,今天你当值?”也不待值守军士回答,老头从车上取出一坛酒递了过去,接着又道:“天冷,兄弟们喝点酒暖暖身子。” 大楚军法虽没有规定军营内不得饮酒,然而值守将士却是严令不得沾酒,只是在这里,值守军士乐呵呵接住酒坛,笑道:“老陈头,这次可来晚了啊?” 老头赔笑了声,张口说道:“还不是这阴雨,路上全是泥,马车都不好好走,你再看看这些兄弟,衣衫都湿透了,要不是军爷们保一方平安,我们才不会遭这种罪受。” 扫了车队一眼,十几辆马车,还有二十多个精壮汉子,一个个穿着厚厚雨蓑看不清相貌,何况值守军士也无心细看,心思都飞到酒里,直接挥手说道:“赶紧进去,早点卸完离开。这两天大都督将要通过渠涧峡。” “晓得、晓得,谢过王将军。”抱拳冲值守将士行了一礼,老者挥动鞭子赶着牛车驶入军营,竟是连检查都省了。当车队通过门楼,下方军士大喝道:“石头,下来喝口酒暖暖身子,这破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来来,都来喝两口。” 在王姓军士的吆喝声中,数名军士聚了过来,开始享用美酒,而一口烈酒下肚,还真暖和不少。美美灌了口酒,王姓军士张口说道:“喝两口暖暖身子就好,千万别喝多,要是被将军发现,免不得一顿军棍。大都督正赶回平江府,算算时日,差不多也快到了,没见这几日,几位将军安分下来。” 当王姓军士的话落下,有军士嬉笑道:“王头,过了这两日,带兄弟们去项县乐呵乐呵,都憋一个月了。” 顿时,王姓军士抬腿一脚踹了过去,虽然踹了个空,王姓军士也不失望,笑道:“你小子,早晚要死在女人肚皮上。”说到这里稍顿,王姓军士整日道:“好了,别再喝了,要是被将军逮到,谁也救不了。” “这破天,将军能出来?”如此嘟囔着,众军士却各自返回岗位,只是一个个依旧无精打采,谁也不曾注意到,一队黑衣人借着雨幕悄无声音间靠近大营,将大营包围起来。 老陈头熟练的将车队带到后营,冲身侧精壮汉子使了个眼色,喝道:“小六,把粮食都搬进仓库,小心点,千万别淋湿了。”说完后,老陈头从马车上取下一坛酒,走进热气腾腾的厨房,冲一肥的流油的胖子笑道:“冯老哥,忙着呢?”说话同时,老陈头将酒坛放在一侧。 冯姓胖子正在挥舞锅铲,撇了陈老头一眼,尤其是看清酒坛上的袁记二字,眼中有光芒闪过,笑道:“来了?一会儿咱们兄弟好好聊聊,张将军、郭总、姚队,正等着下酒菜呢。” 陈老头松松鼻子用力闻了闻,道:“真香,老哥手艺又见长了。葱爆腰花,这个莫非是是甲鱼汤?”说话同时,陈老头更是打开锅盖看了看,而后与冯姓胖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是在冯姓胖子的注意力被吸引时候,陈老头手指挥动,也不知什么东西落入锅中。 悄无声息做好这一切,陈老头又将锅盖盖上,笑道:“冯哥你忙,兄弟一会儿就走,今天雨大路上耽误,恐怕回去都下半夜了。” 冯胖子接口说道:“也好,这两日大营戒备,老哥就不留你了,老陈头你早点回,下趟咱们好好喝一杯。” 叫了声好,陈老头张口说道:“冯哥如此说了,下趟兄弟来时候带两坛好酒,陪冯老哥喝个痛快。好了,冯老哥你忙,兄弟看着卸货去,那帮人毛手毛脚,可别把菜给磕坏了。” 眼看陈老头就要离去,冯胖子大叫道:“慢。” 听到冯胖子的大喝声,陈老头脚步一顿,眼中更闪过一抹寒光,只是转过身时候,脸上已堆满笑意,笑道:“冯老哥,还有事?” 这片刻功夫,冯胖子已将葱爆腰花炒好,倒进盘子同时说道:“老陈头,帮老哥把汤倒出来,送到大帐。”说到这里撇了那坛袁记酿竹叶青,眼中虽有不舍可还是将酒拎了起来,张口说道:“这坛酒,也送给将军好了。” 听冯胖子如此说来,陈老头心底一喜,笑道:“小事,老哥稍等。这次来的匆忙,就准备了一坛,下次多给老哥捎两坛。” 冯胖子最后一句话就是故意说给陈老头听的,看他如此识趣呵呵笑了起来,张口说道:“走,今日我看张将军正在兴头上,说不得有什么好处呢。” 很快,冯胖子和陈老头便赶到大帐,而且直接走了进去。坐在最上首男子看去五十上下,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本就普通甚至有些丑陋的相貌,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更显狰狞,正是渠涧大营的主将张中磊。张中磊少年入伍,奈何入伍不久天下便平定下来,跟随神机尉镇守江南,直到漠北一战才算混了些军功成为哨长,只是相貌丑陋在漠北战场又被砍了刀毁了容,更不得将军喜爱,便将他扔至渠涧大营来个眼不见为净,张中磊也懒得看他们的脸色,何况在渠涧大营七八年,算得上土皇帝的存在。 看到张中磊,冯胖子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躬身应道:“将军,葱爆腰花,甲鱼汤,还有这坛竹叶青,袁记陈酿,刚从平江府带来。” 自走进大帐,陈老头便将腰弯了下去,笑道:“小的见过张将军,郭总兵。” 陈老头多次前来渠涧大营运送粮草,张中磊自然认得,只是也懒得搭理他,张口问道:“杜老可好?” 陈老头立即答道:“托将军的福,老爷一切安好,还要小的给将军带话,闲了一定去东阳郡玩。” 杜家是东阳郡望族,一个小小的哨长还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张中磊也明白这点,不会真将自己当盘菜,何况就他老陈头,能够见到杜老?真是笑话。哈哈笑了声,张中磊张口说道:“到时候少不了要打扰杜老。来来、倒酒。” 陈老头知道这是再送客了,躬身拜道:“将军你忙,小的就不打扰了。”躬身退出大帐,陈老头露出一抹奇异笑容,很快率领着车队离去,只是谁都不曾注意到,离去时候少了数人,而且陈老头一众并不曾远离,周围反倒聚集起数名黑衣蒙面人。 约莫一刻钟过后,陈老头沉声说道:“应该差不多了,等我信号。”说完后,陈老头大步跑向军营,只是这次,值守军士似乎睡着了,陈老头叫都没能叫醒。见此,陈老头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挥手拍在王姓军士的心口,一掌将其击毙,同时张口发出一声鸟鸣。这是进攻的讯号,得到消息,众黑衣人飞驰而来,很快就冲进渠涧大营。 此时此刻,渠涧大营竟是一片死寂,不少将士倒在雨中,而但凡有活口,也被黑衣人一掌击毙,极少见血。没过多久,黑衣人便将大营周边清理干净,仅剩数队军士值守着的大帐。 一阵狂风吹过,雨滴犹若利箭刺在众人脸上,不想还真有利箭射来,刺入卫士的胸膛带起一抹血花。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后,有卫士大喝道:“敌袭……”话不曾说完,一支羽箭射入咽喉,大张的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就此倒地气绝,不过这一声大喝,已将渠涧大营唤醒。 听到大叫声,正在饮酒的张中磊脸色微变,心道谁好大的胆子赶来袭营,抓起横刀就要跑出去,然而就在此刻,营帐已被人打开。看到陈老头,张中磊先是一愣,随即喝道:“是你?”不待陈老头回答,张中磊大喝道:“好大的胆子,胆敢突袭军营,就不怕诛九族?” 陈老头嘿嘿笑了声,张口说道:“诛九族?张将军好大的口气,莫非真以为自己是将军了?” 怒瞪着陈老头,张中磊大喝道:“来人,将叛贼拿下。” 张中磊的声音虽大,可除了陪他喝酒的两人,竟无一名将士进来,反倒走进来数名黑衣人,看的张中磊脸色一寒,大喝道:“你将他们怎么了?” 哈哈笑了声,陈老头张口答道:“张将军这个问题还真好笑,你说呢?” 虽然已有猜测,可张中磊还有些不敢相信,再次问道:“我这大营可是五百儿郎。” 轻哼了声,张中磊张口说道:“张将军以为老夫刚才来干什么,真给你们送粮?就是张将军,中了老夫的**散,也不知能坚持多长时间。” 猛然听闻自己中毒,张中磊大惊,就在他挥刀扑向陈老头时候,却是从半空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517飞龙寨 深夜,连绵的细雨让这暗夜越发寒冷,只是楚昊宇已带领血卫悄无声息的赶到飞龙寨。飞龙寨建在半山腰也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且天刺逆贼正密谋截杀楚昊宇一行戒备更加森严,唯一一条通往寨子的小路上或明或暗遍布斥候,若非楚昊宇这些亲卫武功高强行事谨慎,怕已被飞龙寨发觉。 站在高处望着飞龙寨,楚昊宇嘴角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冰冷又从容,合着一袭黑色劲装,犹若现身尘世的杀神,将要露出他最锋利的刀芒。笑容只有一瞬仿若错觉,当笑容落下,楚昊宇挥手喝道:“杀。” 随着楚昊宇手掌挥动,血卫立即从黑暗中飞出,扑向飞龙寨。今日,血卫也都是黑色劲装而非盔甲,冷漠的眼神,冰冷的横刀,仿佛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很快,血卫已经冲进飞龙寨,而聚集着众多天刺高手的飞龙寨反应也不差,一队队黑衣人飞奔而来扑向血卫,然而迎接他们却是勾魂般的弩箭。 血卫所配备的劲弩乃是大楚最精良的装备,弩箭速度快劲道大,带起嗖嗖的破空声响,这声响非但压过了雨声,声势更是骇人让人闻之色变。听闻吱吱声,不少黑衣人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们认出了弩箭,而拥有弩箭这等利器的也只有大楚精锐,禁军和玄甲卫。 飞龙寨最中央大堂,一黑衣人快步跑了进来,拜道:“启禀三将军,大楚大军攻了上来,应该是楚昊宇的亲卫,血卫。” 听闻血卫,不少人脸色都变了。玄甲卫成立至今,从没有过败绩,不仅令敌人闻之色变,也成了很多江湖人向往的地方,而血卫更是从玄甲卫挑选出来的精锐,每个人放眼江湖都是二流高手,不过更让人震惊的是,他们选择渠涧峡截杀楚昊宇,现在已准备妥当就等楚昊宇一行入伏,可楚昊宇却率先攻了上来,猎人变成猎物,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充满挫败感。 三将军正是三兔谢东麟,在齐安城破之前,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开齐安,日夜兼程赶到渠涧峡截杀楚昊宇。端坐在大殿中央,猛然听闻楚昊宇攻了上来,谢东麟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后,粗狂的脸庞上反而浮现出一抹有趣笑意,只是瞬间便已消失不见仿若错觉。 站起身来,谢东麟哈哈笑道:“本将正要取他性命,他竟然送上门来,儿郎们,杀。”大喝声中,谢东麟翻手抓起一柄厚重长刀,大步向外走去,见此,大殿内众人虽然表情各异,也只能跟随谢东麟走了出去。 此刻,飞龙寨已是遍地尸骨,弩箭速度疾快极难抵挡,无数天刺逆贼丧命在弩箭之下,只是数波箭雨过后,血卫和天刺逆贼终是短兵相接。这批刺客都有着不弱的武功较血卫也不遑多让,然而江湖人与军队最大的差别便是纪律,百余名血卫组数个楔形战阵,最前方壮士手持长枪是横扫四方,身后两人手握劲弩箭无虚发,再后面是两名刀手,牢牢护住两名弩手,而后又是两名弩手压制侧翼,十几人组成的战阵,犹若锐不可当的长矛在飞龙寨内横冲直闯,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走出大殿便看到这一幕,谢东麟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批刺客是他从江南武林、世家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是他谢东麟依靠谢家的余威花二十年才培养起来的力量,而且经过一个月训练磨合也能组成战阵纵横沙场,然而面对真真正正精锐,仍显得慌乱,不堪一击。心底微怒,谢东麟挥手一刀将一名血卫砍翻,而就在他打算冲击血卫军阵时候,一道人影却挡在他身前,不是楚昊宇是谁? 望着谢东麟,楚昊宇神色有些复杂,毕竟谢东麟乃是爱妾怜玉的亲哥哥,而面对楚昊宇,谢东麟眼中也露出奇异神色,只是瞬间便摒弃所有情绪,一言不发直接挥刀斩了过去。 谢东麟乃是谢家嫡系自幼修习高深武功,尤其谢家战败加入天刺以后,更是勤修不缀期望有招一日能够报仇雪恨,武功极为不俗,如今面对仇敌楚昊宇,这一刀更是使出全部修为,凌厉的刀光犹若雨夜中乍现的一道闪电,斩向楚昊宇胸膛。 当年在漠北乌木特一战,楚昊宇借无上杀气突破先天境界成为天人境高手,如今十年过去,已隐隐约约触摸到宗师境的屏障,乃是这天下最顶尖的高手,在谢东麟出手一瞬便摒弃所有情绪,抬手一剑迎了上去。平淡无奇的剑势,犹若一滴天际而来的雨珠,滴在谢东麟的大刀上。 刀剑相交的一瞬,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只是雨滴落在大刀上,而后又沿着长刀落下,继续刺向谢东麟。 一招,虽然只有一招,谢东麟便知道自己非楚昊宇之敌,如水的剑势,让他魁梧的身躯为之颤动,真气更是有片刻的凝滞。心底震惊,然而盯着楚昊宇,谢东麟圆睁的双目闪过一道寒光,大喝道:“杀。”大喝声中,谢东麟竟是不顾刺来长剑,继续劈向楚昊宇胸膛,以命博命。 看谢东麟使出如此无赖的招数,楚昊宇有些苦笑不得,只是他暂无意要谢东麟性命,终选择了避让。呼吸之间,楚昊宇仿佛没了任何重量,让谢东麟斩了个空,正是楚昊宇糅合风云步和圣教如影随形所悟出的轻功身法,除非谢东麟的武功高于他,不然休想挨到他,而谢东麟虽然较楚昊宇年长武功却不如楚昊宇,轻轻松松就被楚昊宇躲了过去。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一招过后两人又退回原地,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然而两人却摸清了对方的虚实。谢东麟知道自己较楚昊宇相差太多,只是他似乎并不欲要自己性命,因此,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想到这里,谢东麟心神大定,他的目的只是将楚昊宇拖在这里,且有一番话要说,所以谢东麟没有着急再出招,沉声说道:“久闻七王爷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不见谢东麟出手,楚昊宇更不会出手,盯了谢东麟片刻张口说道:“没想到谢家长子,竟然加入天刺成了三兔。” 谢东麟听懂了楚昊宇的意思,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自古胜王败寇,当年我谢家败于你楚家,家父战死沙场家母含恨自绝,对此谢某并无话说,然家仇国恨,谢某不能不报,天刺不是最好的选择?或者,楚昊宇认为谢某就当隐名埋姓了此终生?” 楚昊宇能够明白谢东麟的选择,若是他楚昊宇,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诚如谢兄所言,家仇国恨不得不报,然天刺逆贼行刺父皇杀我爱妻,此仇此恨,本王定要灭你天刺。” 听到楚昊宇的话,谢东麟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叫道:“谢某还以为楚昊宇你会大义凛然的说,为保你楚家江山才要灭我天刺,没想到只是为了私仇,不过,这才合谢某的口味,不是伪君子,谢某对你倒是高看几分。” 听闻谢东麟对自己的评价,尤其他最后老朋友似的语气,倒叫楚昊宇有些哭笑不得,而看血卫已占据主动,神思突然一动想到了出发前李天念曾提起的一句话,五百黑甲黑面大军,为何只有三百人?他拖延时间究竟有何意图?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顺着谢东麟的话说道:“能得三兔如此评价,本王倒也荣幸,只是三统领如此淡定,莫非还有本王所不知的后招?”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血卫依靠战阵已牢牢占据主动,将天刺逆贼压制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谢东麟自然注意到了这些,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下,只是随即便有舒展开来,自己今晚尚且是一颗弃子,更不要说他们。望着楚昊宇,谢东麟并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楚昊宇你从何得来的消息,主动出击攻击飞龙寨?” 楚昊宇也不瞒他,何况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张口说道:“本王一直在查探齐安兵变的五百黑甲黑面精骑,虽然没有结果,却发现数批武林高手聚集渠涧峡,要本王如何不怀疑?” 谢东麟点点头,张口说道:“楚昊宇你能够查到渠涧峡,不难查到他们的出身,想来要对这些门派、世家下手了。” 楚昊宇也随之点点头,道:“既然入了天刺,本王定要除之。” 楚昊宇的话听得不少人心神一震,他们大都是受到谢东麟的征召,在齐安兵变之前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稀里糊涂就成了乱臣贼子,而现在竟然要连累家族、门派,甚至会被大楚大军剿灭,不少人脸色都变了,甚至有人生出退意,再没了刚开始那般激烈的抵抗。 察觉到气势的变化,楚昊宇并没有任何欣喜反倒越发疑惑,谢东麟还有何后手,竟是一副吃定他的样子,或许,行刺沈澶三人?要知道,沈澶、陈柏寒和李天念三人身居庙堂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哪个不是心智过人之辈?何况还有禁军和江南卫精锐随行,谢东麟究竟有何布局? 518弃子 谢东麟一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似察觉到楚昊宇心中所想,粗狂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看去有些诡异,张口说道:“楚昊宇你似乎有些担心啊?” 盯了谢东麟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你太过平静,莫非早就料到本王会攻击飞龙寨?” 如果楚昊宇的担心是真的,谢东麟就是一颗弃子,而能够让天刺的三统领甘做一颗弃子,可知天刺所谋甚大,所以,楚昊宇真有些担心沈澶三人的安危了,天刺的手段,楚昊宇可是深有感触。 这刻,血卫已经占尽上风,杀的天刺逆贼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已然有人选择逃离,只是谢东麟神色依旧平静,甚至故意在拖延时间。哈哈大笑了声,谢东麟张口说道:“这些年你楚家天卫势大是无孔不入,谁敢说能够避过你楚家耳目?所以,谢某只能多做一手准备。” 楚昊宇眉头轻皱,缓声说道:“沈大都督,陈侍郎,李尚书。”说话同时,楚昊宇两眼直直盯着谢东麟,不见他的神色有任何变化,楚昊宇如何不知自己猜对了,冷声说道:“好大的胃口。” 谢东麟又是哈哈一笑,道:“谢某的胃口向来不差,何况,这五百人马,也是谢某唯一能够调动的了。”话到最后,谢东麟的声音却是低沉下去。想当年他谢家坐拥江南富庶之地,靡下数十万精锐,而今三十年过去,也只有这么点人马还效忠他谢家,只是此战过后,怕他谢家真就烟消云散了。 楚昊宇身为天人境的绝顶高手,这刻将精气神提至顶点,清晰察觉到了谢东麟的气息变化,冷声说道:“既然已是强弩之末,何必要这五百精锐为你陪葬?何况,他们身后还有众多门派和世家?” 瞬间,谢东麟已回过神来,魁梧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意志,眼中也爆射出两道光芒,冷眼盯着楚昊宇说道:“为你。” 这刻,楚昊宇明显愣了下,显然没能猜到谢东麟心中所想,然而谢东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心神巨震,道:“谢某见过小凡。” 顿时,楚昊宇心神巨震,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犹若他心中剧烈的战意。谢东麟口中的小凡,正是楚昊宇和怜玉所生爱子,楚亦凡。亦凡这个名字是怜玉取的,希望儿子一生平凡,楚昊宇亦存了这个想法,将他保护的很好,京城少有人知道楚昊宇有这么一个儿子,然而谢东麟竟直言他见过爱子,楚昊宇如何能不震惊? 感受着楚昊宇猛然爆发出来的强大气息,谢东麟呼吸都是一紧,然心底却没有任何惧意反而冷声说道:“你放心,我谢家仅存的血脉,谢某怎会伤他?再者,小凡特别像二弟祺儿,以致谢某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过的真快,眨眼就是三十年。” 虽然散去气势,楚昊宇却将气机将谢东麟锁定,冷声说道:“你究竟何意?” “何意?”自嘲似的笑声中,谢东麟摇头说道:“楚昊宇你心底清楚的很,为何不敢说出来。” 谢东麟的话听的楚昊宇眉头跳动,而谢东麟则继续说道:“这些年,天刺一而再再而三的布局杀你,可结果呢?你大婚之日,宋玥和郭颖的死亡,让你性格大变,一把火屠城烧死数十万百姓,试问天下几人能够做到?漠北之战,你楚昊宇战无不胜获得一众老将的认可,更掌控了玄甲卫这支最精锐的长矛,如今十年过去,不仅玄甲卫一众将领成长起来,方林执掌兵部,侯知白为门下侍中,这两人似乎与楚昊宇你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吧?” 看楚昊宇眉头微皱,谢东麟继续说道:“平定漠北,你楚昊宇亲赴江南、河南两道运送阵亡将士归乡,此举更获得军中将士的认可,尤其当日以雷霆手段灭掉丹州贾家并诏令天下,只为贾家欺辱阵亡将士孤儿寡闻,此举更是获得众将士们的拥戴,现在你楚昊宇在军中的威望,怕是较陛下也不遑多让。”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撇了楚昊宇一眼,谢东麟接着又道:“太和山那次暗杀,影子确是要至你于死地,只要你楚昊宇死在无极观,再加上当日的混乱,足矣挑起天下纷争,如此一来,即便你楚家能够平息骚乱,天下也是风雨飘摇,可惜啊,只差半步就能成为宗师境高手的悟元子,竟然被你反杀。” 当年一战,楚昊宇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完全归功与运道,不过此战对他的武道修为大有裨益,尤其是生死一瞬,确能够让人察觉到很多东西。 摇摇头,谢东麟继续说道:“影子做事,从来都是两手准备,即便再有把握。当你出现在太和山平复下江湖之乱,影子便决定另辟棋局,用你楚昊宇当过河卒。呵呵,楚昊宇你身为大楚亲王,可在我们眼中,也只是一个过河卒,卒,便是你的称呼。”说到这里看楚昊宇的眉头又是一阵跳动,谢东麟哈哈笑道:“看来你也有所察觉,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刻意躲避朝廷纷争,只是,你当真躲的过去吗?” 这刻,楚昊宇眉头深深皱起,因为他真的躲不过去,看的谢东麟又是一阵大笑,叫道:“想想也真好笑,不知多少人绞尽脑汁向上爬,你楚昊宇却是想方设法推掉。这些年你虽然刻意不过问朝堂是非,一个方家,一个陈家,再加上岭南宋家,想来绝无人敢驳你,对了,你刚刚扶持钱昌海上位,还要再加上钱家。大楚四大世家,除去孙家归隐,其他三大世家尽入你手。”说到这里稍顿,谢东麟接着又道:“至于江湖,玄甲卫本就来自江湖,与天下武林有着莫大联系,而四大门派,无极观封山,天龙寺早不问世事,藏剑山庄唯你楚昊宇马首是瞻,现在仅剩魔教态度不定,不过,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楚昊宇一直细心听着谢东麟的话,知道他所言大差不差,不过最后一句,让楚昊宇生出无上疑惑。魔教莫忘生天纵之资,而立之年接掌魔教,天命之年成就天人境高手,当年漠北之战与一代宗师巴赫尔交手更是触摸到宗师境门槛,还曾点拨过楚昊宇,只是十年过去,依旧未能突破,而十年闭关也让魔教乱成一团,只是以天卫的消息网络,楚昊宇都未能得到任何消息,谢东麟那来的消息,魔教将有结果? 谢东麟没有解释,继续说道:“或许这些都有些虚无,然而楚昊宇你在军中的威望,绝对无人能够撼动,一支玄甲卫,让天下都为之震惊,何况,你还执掌着天卫,这天下最大的黑暗势力。嘿嘿,天卫的势力,除去你楚昊宇,怕陛下也不甚清楚?” 未曾执掌天卫前,楚昊宇根本不曾想到天卫有如此大的力量,如果将大楚比作高山,天卫就是这座山所投下的影子,山越高,影子越大,而且这些年未了铲除天刺,楚昊宇更是花大力气去打造这柄利器。 冷眼盯着谢东麟,楚昊宇终是开了口,沉声说道:“莫非,影子真以为能够左右本王?” 谢东麟发出一声轻哼,笑道:“你楚昊宇天纵之才,智计非凡,这天下谁敢说能够左右你?只是,只要天下人这么认为就好了,众口铄金。对了,刚才说你在朝廷上只有威望却没有实权,很快就会有了。你这次出巡江南,不是要整顿吏治?这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李怀仁已经成了淮南道大都督。另外,这五百人马来自数个门派、世家,想来楚昊宇你定要发兵剿灭他们,灭了这些门派、世家,差不多就是对江南洗牌,足矣让你掌控江南,而且,谢某还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盯着谢东麟,楚昊宇似猜透了他接下来的话,沉声说道:“沈都督,陈侍郎,李尚书。” 听到楚昊宇的答案,谢东麟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没有一丝伪作。好半天过去,谢东麟的笑声才落下,点头赞道:“不愧是楚昊宇,如此才智,谢某败在你手中是心服口服,绝无怨言。”说到这里稍顿,谢东麟转口说道:“楚昊宇你出现在飞龙寨,想来沈澶三人会停靠渠涧大营,只是渠涧大营,已落入谢某手中。” 顿时,楚昊宇脸色立变,依照他们所商量的,楚昊宇率兵冲击飞龙寨,沈澶三人率大队人马停靠渠涧大营等待消息,现在看来是自投罗网了,现在,楚昊宇也只能寄希望于禁军能够挡下天刺的冲击。此刻,谢东麟继续说道:“楚昊宇你若加急赶去渠涧大营,或许还能救下他们三人,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当然,你也可以坐视他们三人被杀,一位封疆大吏,一位中书侍郎,一位户部尚书,足矣让朝廷震上三震了。” 冷眼盯着谢东麟,楚昊宇抬手长剑便顶在谢东麟咽喉上,然而谢东麟脸带微笑,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看似在等待死亡。楚昊宇知道谢东麟在求死,短暂的沉默过后张口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对小凡说过什么?” 谢东麟虽意外楚昊宇这个问题却没有瞒他,笑道:“谢某告诉了他的身世,还告诉他说,有朝一日你楚昊宇称帝,一定要争夺太子之位。” “你……”大喝声中,楚昊宇再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长剑刺入谢东麟的咽喉,然而谢东麟的笑容依旧不曾散去,笑道:“这便是命,你、我、小凡,自出生就已注定,七杀星。”越来越小的声音中,谢东麟轰然倒地,就此气绝,只是望着谢东麟的尸首,楚昊宇神色颇为复杂,沉默片刻张口说道:“烧了,全烧了。” 519识破阴谋 渠涧大营,得知大都督沈澶亲至,张中磊立即迎了出来,而且看神色没有一丝异常,也不知被天刺逆贼做了何等手脚。走出大营,张中磊便看到了沈澶,立即拜道:“渠涧大营张中磊见过大都督。” 看张中磊跪下,渠涧大营众将士纷纷跪了下去,拜道:“见过大都督。” 沈澶如何会认得一个小小哨长,还是来之前听侍卫提及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哨长。点点头,沈澶张口说道:“张哨长,前面带路。陈侍郎、李尚书,请!” 在张中磊的带领下,沈澶三人很快便走进大帐,而禁军更是接管了大帐的守卫,若非张中磊是此大营的主人,怕也进不来。看三人坐下,张中磊小心翼翼的说道:“三位大人舟车劳顿,小的已吩咐厨子做好饭菜,温了黄酒。” 望了张中磊一眼,沈澶张口说道:“也好,送上来。” “小的得令。”说话同时,张中磊躬身退了下去。 此间大帐乃是渠涧大营的主帐,张中磊在此近十年,着实花了凡功夫,只是沈澶三人身居高位,还入不了三人的法眼。撇了大帐一眼,沈澶笑道:“军营简陋,屈尊两位大人了。” 陈柏寒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接口说道:“阴雨连绵,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不错,何况还有黄酒暖身,沈大人客气。” 此刻,李天念扫过大帐一眼,张口说道:“黄花梨,琥珀石,如此也称得上简陋,江南之繁华,本官可不敢想呀。” 听到李天念的话,沈澶先是一愣,随即便笑道:“不愧是户部尚书,眼力非凡,本官受教了。” 陈柏寒和李天念都是人精,如何不知沈澶为何岔开话题,只是如今三人同行虽也不会因这等小事徒惹不快,便不再言语,只是此刻,一直跟随在陈柏寒身后的老仆上前一步,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听老仆说完,陈柏寒脸色微变,张口问道:“当真?” 沈澶和李天念都听出了陈柏寒话语中的震惊和严厉,一时间颇为好奇的望着陈柏寒身后老仆,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在三人的注视下,老仆缓声应道:“绝不会错。” 轻点了点头,陈柏寒挥手示意老仆退下,而后一脸肃然的冲沈澶和李天念说道:“沈都督,李尚书,我这老仆自幼修习武功,已臻天人境。”陈柏寒的话听得沈澶和李天念神色微变,他们两人虽在朝廷也知道天人境是何等困难,而眼前这毫不起眼的老仆,竟然是天人境高手,如何不让人吃惊?不过,想来也只有像陈家这种百年世家,才能用天人境高手来做奴仆。 打量老仆片刻,沈澶又望向陈柏寒,轻问道:“陈大人,怎么了?” 陈柏寒沉声说道:“这渠涧大营有杀气,而且,还有一股血气,照老仆猜测,死人绝对不少,应该就在今日。” 听到陈柏寒的话,沈澶和李天念脸色又是一变。他们两人绝对相信陈柏寒的话,就似他们相信一位天人境高手的直觉,可是这大营内有血气又有杀气,这意味了什么? 三人能够有今日的地位,那个不曾经历腥风血雨,何况朝堂上杀人不见血。对视一眼,三人似看到了对方心中所想,脸色立即寒了下来,只是无人出声,思索着如何应对此局。沉寂之中,有黑甲禁军大步走了进来,拜道:“启禀三位大人,酒菜送来了。” 望了沈澶一眼,陈柏寒又撇了李天念一眼,缓声说道:“传。” 很快,张中磊带领一老一少两名军士走了进来,而老者正是送菜的陈老头。此刻,李天念正在摆弄一块琥珀石,让张中磊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却是立即收回目光,拜道:“三位大人,山野之地贫瘠,唯有这些野味尚能上的了台面,三位大人慢用。”说话同时,张中磊打开食盒取出热气腾腾的菜肴,很快就摆满一桌,而后又道:“三位大人慢用,小的告退,有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就在张中磊躬身将要告退时候,李天念突然开了口,喝道:“慢。” 李天念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让张中磊三人为之紧张起来,一个个将目光放在李天念身上,而李天念则缓声说道:“这是极品琥珀原石,色泽金黄温润如玉,没想到张将军还有这等雅兴。” 听李天念说完,张中磊脸色微变,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这块石头是小的偶然在山上寻到的,大人能够喜欢,乃是小的的荣幸。” 扭头盯着张中磊,李天念虽没有出声然而多年身居高位所培养出来的官威,让张中磊脸庞为之扭曲,低下脑袋不敢于他对视,脑门上甚至有汗水渗出。突然,李天念自顾一笑,道:“张将军倒是好运道,这琥珀原石堪比黄金,本官可不敢私受。好了,下去吧。” 当张中磊离去,沈澶、李天念都将目光放在陈柏寒的老仆身上,想知道他有何发现。在三人的注视下,老仆张口说道:“两名军士有问题,李大人叫住他们时候,少年军士心跳加快,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若是有刀,一定拔了出来。” 沈澶三人本就是细心之辈,何况刚才特意观察三人的神态,听到老仆的话立即想到了刚才少年军士做出的动作,还真像似拔刀的动作,而老仆则继续说道:“老者的神态虽没有任何变化,然右手五指微曲,应该藏了暗器,而且,老者是后天巅峰的武者。” 后天巅峰已经是一流高手能够威震一方,现在却屈居大营做个厨子,如何能不让人起疑心?这刻,沈澶三人虽不知天刺逆贼如何掌控了渠涧大营,却知道自己主动跳了进来。 沉默片刻,沈澶张口问道:“张中磊可有问题?” 这刻,老仆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张口说道:“张中磊刚才只有紧张,要么他隐藏的太深老奴看不出来,或者,就是个糊涂鬼。” 稍稍思索了下,沈澶沉声说道:“那就当他有问题,他在渠涧大营经营十年,一句话怕比我们都管用,不得不防。” 点点头,陈柏寒接口说道:“渠涧大营有五百人马,确实不弱,不过,老夫更担心天刺逆贼。”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摇头说道:“也不满二位大人,老夫曾与天刺逆贼有过数次接触,了解不过他们的手段,能够悄无声息占据渠涧大营等我们入伏,怕是布局妥当,而且,能够在此地等待我们,怕飞龙寨也是龙潭虎穴。” 陈柏寒的话听的沈澶和李天念神色一变,若是七王爷出了意外……摇摇头,李天念张口说道:“七王爷素有急智,又是天人境的绝顶高手,再加上百余名血卫随行,应该无碍,所以,老夫倒以为,天刺逆贼此局意在我等。而且,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五百黑甲精骑为何只发现三百,其余两百,怕是埋伏在此对付我等。” 当李天念说完,陈柏寒接口说道:“该是如此了,两位大人,你们看?” 沈澶身为江南道大都督,掌管军政大权,虽不曾带过兵却也略懂一二,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我们有三百禁军,再加上两百江南卫精锐,未必没有一战之力,而且天刺逆贼至今不曾动手,我们又洞悉天刺的阴谋占据主动,何惧之有?” 思索着沈澶的话,李天念张口说道:“既然入局,怕已躲不掉了,何况如沈都督所言,我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望了两人片刻,陈柏寒张口说道:“既然两位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战吧,不过咱们三个不通军略,还是交给小杨将军和薛统领好了,传。” 杨征,禁军校尉,奉皇命护送陈柏寒和李天念入江南。薛川平,江南卫副统领,同时也是沈澶的侍卫首领,所带两百人马都是江南卫精锐,这两百人马原本应该贴身保护沈澶,只是有禁军随行,沈澶便将他们留在船上。 很快,一黑一银两名将领大步走了进来,正是杨征和薛穿平。杨征身材矮小却透着一股精灵,两只大眼睛熠熠有神。薛川平相貌堂堂气度沉稳,身穿盔甲更添一副威武。走进大帐,两人立即拜道:“末将见过三位大人。” 轻点了点头,沈澶将三人所发现所猜测的讲了遍,听的杨征脸色大变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明亮,而薛川平的表情虽没有变化,却是爆发出一股凌厉气机,这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才能培养出来的气概。说明情况,沈澶笑道:“现在,两位将军可自行决定,我们三个老骨头,可都交给两位了。” 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杨征立即跪拜道:“三位大人信任,末将不惜性命,也要护三位大人周祥。” 此刻,薛川平也跪拜道:“三位大人发现,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天刺逆贼靠近大人。” 挥挥手,陈柏寒张口说道:“好了,两位将军还是商量如何破敌吧,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杨征年岁虽不大,然而能够成为禁军校尉可知其不凡,何况面对天刺逆贼,更是生出一股兴奋,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三位大人,既然入伏,末将以为可里应外合一举破敌,只是此地为险地,还望三位大人暂避,末将这就准备盔甲。” 薛川平接口说道:“杨将军所言甚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里应外合足矣破敌,还望三位大人暂避。” 沈澶三人对视一眼,三人都有过一丝意动,然而此刻,陈柏寒的老仆却是开了口,道:“不可。” 520苦战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灰衣老仆身上,而老仆则操着不紧不慢的口气说道:“天刺逆贼已然占据渠涧大营,大帐四周定然遍布暗探,想来不乏高手,三位大人穿上盔甲无法避开天刺逆贼的耳目,一旦离开大帐,危已。” 思索着老仆的话,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沈澶三人虽可以穿上盔甲扮作甲士,然而三人年岁已大身体虚弱,根本无法瞒过武功高手,一旦离开禁军的守护,怕就要引来天刺逆贼的攻击,可呆在大营内,就要面对天刺逆贼疯狂的进攻。 沉默片刻,沈澶眉头跳动似有了决断,沉声说道:“陈侍郎,李尚书,沈某添为地主,未能一尽地主之谊反而令两位大人陷入险境,本官甚感愧疚。这样,李尚书扮作禁军返回船上,陈侍郎的忠仆乃是天人境高手,应该能够带陈侍郎离开,至于沈某,便留在这里,禁军乃是大楚三百万军伍的精锐,本官相信禁军一定能挡住天刺逆贼的冲击。” 听沈澶说完,李天念眉头微皱,肃然着脸庞说道:“诚如沈都督所言,禁军乃是真正的精锐之师,本官也相信禁军与江南卫里应外合足矣灭掉天刺逆贼,何须离开?” 望了沈澶和李天念片刻,陈柏寒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既然两位大人有如此豪情,陈某自当奉陪,今日,咱们就煮酒论英雄。”说到这里撇了满桌酒菜一眼,陈柏寒又笑道:“这酒菜怕吃不成了,海老,麻烦你上船拿一坛好酒过来。” 老仆明白自家主人的意思,众人也都明白陈柏寒的意思,薛川平抱拳说道:“末将为海老带路。” 未等两人离开,杨征张口说道:“海老,薛将军,且慢,末将以为可令张中磊随行,一会儿将他带进大帐,先将他擒了。” 当杨征的话落下,沈澶便接口说道:“此计甚妙,不仅能够惑敌,而且擒贼先擒王,抓了张中磊,便能够让天刺渠涧大营投鼠忌器。杨校尉年岁不大,智计倒是不凡。” 顺着沈澶的话,陈柏寒张口说道:“今日能够破敌,本官定上书朝廷给你请功。” 抱拳冲沈澶行了一礼,杨征张口说道:“末将不敢。承蒙三位大人信任,末将自当要保三位大人安危。”说到这里稍顿,杨征转口说道:“此地已被天刺包围,末将还要布置一番,先行告退。”话到最后,杨征又是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禁军守护皇宫乃是真正的精锐,甫一进入渠涧大营便占据要害,牢牢守护着大帐,所以,杨征并没有费太多心思便将大帐变成了铜墙铁壁,除非禁军全部阵亡,不然,天刺逆贼休想闯进大帐,而同时间,薛川平三人从船上折返回来,灰衣老仆手中更是拎着一坛老酒。 走进大帐,看酒菜丝毫未动,张中磊脸上有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三位大人,可是饭菜不可口?小的这就命人撤了重做。” 看薛川平打来的眼色,沈澶就知道他已安排妥当,因此也懒得与张中磊废话,直接说道:“你的饭菜,本官可不敢吃。” 听到沈澶的话,张中磊越发疑惑,而看沈澶三人都是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张中磊立即跪了下去,拜道:“小的愚钝,还望大人明示。” 看张中磊如此表情,众人倒迷惑起来,莫非张中磊真不知情?或者,他隐藏的太深,众人未能看出来。此刻,灰衣老仆似发现了什么,抬手一指点在张中磊背后大穴将他禁锢,仔细查探后张口说道:“三位大人,若老奴猜测不错,他应该中了迷心术。” 望着灰衣老仆,陈柏寒张口问道:“迷心术?” 灰衣老仆躬身答道:“迷心术乃巫术的一种,传闻迷心术练至深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完完全全控制一个人,只是修炼此法要求太高,必须要有强大的神魂、精神,修炼的人越来越少几近失传,最近几十年,江湖上已少有迷心术出现。不过,根据小的查探,施法者修为不深,需要借助药物和针灸来施展迷心术。” 沈澶、陈柏寒和李天念身居庙堂,何曾听过这种诡异的心术,一时间都有些震惊,而短暂的震惊过后,沈澶张口问道:“可有办法将他唤醒?” 灰衣老仆立即答道:“老奴只是偶尔听过迷心术,并不知如何破解,除非,斩杀施法之人。” 陈柏寒三人并没有接口,短暂的沉寂过后李天念张口说道:“既然他被迷心术控制,怕渠涧大营五百人马已经遭到毒手,这才有浓郁的血气。现在,天刺逆贼也就两百人马,应该无碍。” 沈澶点点头,张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攻击。” 薛川平抱拳行了一礼,拜道:“末将得令。”大喝声中,薛川平大步走了出去,在一声响彻云霄的长啸声中,两百江南卫精锐组成战阵,一步步冲向渠涧大营。 听到长啸声,陈老头已察觉到了不妙,当机立断的喝道:“杀。” 在陈老头的大喝声中,早就准备妥当的天刺逆贼,立即扑向禁军,奈何禁军已经得到吩咐丝毫不显慌乱,取出弩箭射向天刺逆贼,疾驰的弩箭,疯狂的收割着性命。 看禁军的弩箭发威,陈老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喝道:“弓箭手,放。” 占据渠涧大营后,众多高手不仅换上了盔甲,陈老头还特意安排了数十名弓箭手来对付禁军。得到陈老头的命令,一波箭雨从黑暗中射出,向着禁军落下。 禁军大都有着不弱的武功,所穿盔甲也由精铁打造而成,可在箭雨之下还是出现了伤亡,而且在躲避箭雨同时,天刺逆贼已经攻了上来,两军短兵相接。 挥刀劈飞一支羽箭,杨征沉声喝道:“结阵。”其实无需杨征吩咐,众军士三三五五组成楔形战阵,与天刺逆贼厮杀做一团,一人倒下便有一人补上,绝不后退。 站在不远处望着大帐方向,禁军以大帐为中心结成一个圆形战阵,最外围的楔形战阵犹若一根根针刺,一点点消耗着自己的势力,而且江南卫马上就要冲进大营,陈老头不免有些着急,一旦被禁军和江南卫前后夹击,众人的性命可就白白丢在这里了。想到这里,陈老头心底发狠,沉声说道:“小四,弓箭手全给你,务必拦下江南卫。王老,童老,麻烦两位了。” 当陈老头的落下,站在他身后的一胖一瘦两名老者立即站了出来,也不说话,两人联手扑向禁军。 这两名老者都是先天高手,是陈老头的底牌、杀手锏,而且两人联手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很快就在禁军的军阵上撕开一道口子,同时间,数十名弓弓箭手从雨夜中奔出列好队形,等待江南卫的到来。 看到两名老者的身姿,杨征便知道遇到先天高手了,虽有些吃惊却怡然不惧,禁军守护皇室,什么样的高手没见过?大喝道:“缠住他,弩箭手,准备,放。” 随着杨征的话,十几支弩箭同时射出,带起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响,而且这十几支弩箭覆盖了上中下三路,叫两名老者难以躲避,只是二老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似心有默契,两人各自抓起一名军士挡在身前做了两人的挡箭牌。 瞬间,弩箭便刺穿两名军士的身体,带起数团血花,如此耀眼。看到这一幕,杨征眼中冒出寒光,再次喝道:“放。” 顿时,又是十几支弩箭飞了出去,同时间,杨征抬手将手中强弓拉了满弦,松手一瞬羽箭嗖一声飞了出去,强大的力道竟是射穿禁军的胸膛,刺向老者,只可惜被老者轻轻松松接了下来。 两拨弩箭虽没能无功,杨征也不气馁,再次喝道:“放。” 接连三波弩箭,终是让二老的攻势一缓,而当第四波箭雨射来时候,二老施展鬼魅一般的身法,竟然无一支羽箭紧身,反倒伤了几个自己人。见此,杨征知道难以缠住他们,反倒是军阵将要被他们两人搅乱,深吸一口气,杨征沉声喝道:“杀。”大喝声中,杨征提刀冲了上去。 随着杨征的大喝声,众将士齐声喝道:“杀!”响彻天际的大喝声中,众将士立即收回强弩,拔出横刀扑了上去,即便二老武功再高也是凡人,有功力耗尽的一刻。 猛然听到众将士的大喝声,沈澶、陈柏寒、李天念三人都被吓了一跳,见此,守护在门口的薛川平张口说道:“启禀三位大人,禁军碰到了硬点子,两名先天高手,现在,怕是要用性命来填。”话到最后,薛川平更是撇了陈柏寒身后老仆一眼。 陈柏寒如何不明白薛川平的意思,稍稍沉默过后张口说道:“海老,去吧。” 灰衣老者乃是陈家自幼培养的忠仆,只效忠陈家,灰衣老者的任务就是保护陈柏寒的安危,因此听到陈柏寒的命令时候,老者明显犹豫了下,似在思索着要不要离开陈柏寒。见此,陈柏寒张口说道:“海老放心就是,大帐由禁军守护,无碍。再者,真要被天刺攻了进来,怕我们都有危险。” 权衡利弊之后,灰衣老者终是点点头,却对陈柏寒说道:“老爷,千万小心。”话到最后,老者抬步走了出去。 521劫后余生 走出大殿,海老将目光放在了瘦弱老者身上。瘦弱老者脸上堆满皱纹,头发花白稀疏,双手更是枯如竹篙,可就在这一双肉掌,随意挥舞之间总要有人倒下,消瘦的身躯似融进黑暗之中,在禁军的围困之中是来去自如。望了消瘦老者一眼,海老收敛起所有气机,抓起一柄横刀走进战场。 海老并没有使用高深的功法,随着人流一步步靠近消瘦老者,而后一刀砍了出去。平淡无奇的刀势,却让消瘦老者脸色大变。 猛然看到禁军中多了一个灰衣老者,消瘦老者便察觉到了不妙,他迄今都没能感受到老者的气息,那岂不是说老者高他太多?何况,看着灰衣老者平平淡淡的刀势,消瘦老者明白自己根本无法躲避。呼吸之间将精气神攀至巅峰,消瘦老者抬手一指迎了上去。 海老似认出了消瘦老者的指法,黯然无神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光芒,凌厉的气势,谁能想到他只是一个仆人? 消瘦老者的指法似缓实快,后发先至点海老的横刀上。这刻,一切似乎都静止下来,可在消瘦老者的闷哼声中,只见一股肉眼可见的气劲从横刀上爆发出来,如水波向外扩散,所过之处竟是令禁军成片成片倒下。 消瘦老者武道修为本就弱于海老,又是仓促变招接海老全力一击,这一记硬碰明显吃了大亏,一声闷哼后控制不住身躯向后退去,脸庞上也浮现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一刀劈飞消瘦老者,海老抬腿一步已然出现在消瘦老者面前,抬手又是一刀斩了下去。这一刀只是一个简单的劈砍,却是疾若闪电,仿佛虚幻。 瞬间,横刀已然劈在消瘦老者脑门上,消瘦老者虽有心抵挡,奈何五指是血肉之躯,手掌被一刀劈成两半,若非他见机的快,怕整条手臂都要被劈开。疾快的速度,仅在手掌上留下一道细线,然而刺骨的疼痛,消瘦老者知道自己的右手已经废掉,只是海老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人随刀走挑向销售老者咽喉。 生死一瞬,消瘦老者脸上有过一丝惧意,同时也有着愤怒,不再后退反而迎向海老,张开的双臂想要将他抱住,用自己一条性命换他的性命,同伴童**正挥刀扑来。 童**个头不高微胖,尤其一张娃娃脸更是带着笑意,然而江南武林提起童**的大名无不色变,饮血吃心,尤其喜好幼儿,曾引起江南武林公愤被人围攻,虽不知如何逃了出去却是销声匿迹好长时间。童**乃自私自利之辈,根本无心同伴的生死,只是看到灰衣老者乃是天人境高手时候,便明白唯有两人联手才能一战,不然,怕自己的下场与同伴一样。所以,痛**脱离战团挥刀斩向海老,而且看到同伴临死一击,脸上更是露出笑意,如此残忍,若能够斩杀一名天人境高手,一定要生饮他的血,吃他的心。 望着消瘦老者的双眼,海老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然而横刀丝毫不改去势,刺入消瘦老者的咽喉,而就在消瘦老者将要抱住他的一瞬间,海老的身躯仿若虚幻,消瘦老者根本不能感受到海老的存在,脸色顿时大变,可惜不等他再有任何动作,虚幻的海老猛然出现在他身后,抬手一掌拍在他的心口。一刀加一掌,直接让消瘦老者毙命,而后望向童**。 面对同伴的死亡,童**并没有悲伤唯有震惊。童**挥刀砍向海老时候,气机已将他锁定,可在同伴被斩杀的一瞬,童**竟然失去了灰衣老者的气息,虽然在视线内却又似不在这方天地,这种感觉让童**异常难受,行云流水的身份也是一阵凝滞。现在,看灰衣老者目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童**脸色微变,只是很快就有了决断,挥手将长刀甩了出去斩向灰衣老者,同时拔地而起化作一阵轻烟飘向远方,竟是选择了逃跑。 海老轻轻松松便将横刀接住,而看童**已然远去也没有追击,转身返回大帐,他的目的终是保护家主陈博寒。 一切说是缓慢其实也就数个呼吸工夫,亲眼目睹两名先天高手一人被杀一人逃离,陈老头有些发蒙,似不敢相信他报以厚望的两名先天高手,竟如此轻易被解决掉,然而还有更不好的消息,弓箭手已挡不住江南卫的冲击了。 沈澶的亲卫乃是江南卫精锐,都有着不弱的武功还有不少百战老兵,此刻心急大都督的安危,摆开军阵后是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区区数波箭雨过后已短兵相接,江湖人如何再高又怎能抵挡住战阵?当然,像童**那样的先天高手另说。一波冲击,弓箭手便被江南卫冲乱,而后被分而歼之。 眼看弓箭手就要被江南卫击垮,自己又未能突破禁军的防护,陈老头不免有些着急,同时间也生出不好的预感,或许,在计谋被识破的一瞬间,已经注定了结局。深吸一口气,陈老头拔出长刀,喝道:“杀。”冰冷的大喝声中,陈老头一马当先冲向禁军,期望能够与身后这批高手一鼓作气拿下大帐。 此刻,杨征脸色苍白,气息也有些混乱,刚才中了消瘦老者一指,虽侥幸保住性命却伤了肺腑、筋脉,不得已退出战团。看江南卫即将与禁军汇合,再看看天刺逆贼不顾所有的冲了上来,杨征脸上有过一丝兴奋,喝道:“天刺逆贼这是临死反扑,兄弟们,杀!” 听到杨征的大喝声,禁军将士齐呼道:“杀。”震耳欲聋的大喝声中,禁军的气势瞬间攀升不少,凝重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江南卫也察觉到这些,气势亦随之高涨,很快便踏平了弓箭手,前后夹击将天刺逆贼包围起来。 看到这一幕,薛川平总算送了口气,走进大帐冲沈澶三人拜道:“启禀三位大人,天刺逆贼已被禁军和江南卫包围,想来用不了多久便可将他们全歼。” 沈澶三人都是心志坚定处事冷静之辈,现在猛然听闻大局已定性命无忧,三人心底还是缓了口气。望着沈澶,陈柏寒笑道:“没想到这趟江南之行,还有这么一场变故,多亏沈老弟指挥若定,才能化险为夷。” 苦笑了声,沈澶张口说道:“两位大人奉圣谕出使江南,若不能保护两位的安危,沈某是万死难辞其咎,何况若非禁军精锐,是万万挡不住天刺逆贼,说起来,沈某这条命还是两位大人救下来的,惭愧啊!” 望着两人,李天念也开了口,道:“如今我们三人算是劫后同生,两位大人救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说到这里稍顿,李天念又转口说道:“只是,也不知七王爷怎么样了?” 沈澶和陈柏寒都是心思灵通之辈,如何能不明白李天念话中的意思。先说陈柏寒,陈家乃数百年世家根深蒂固,门人弟子遍及天下,而且天下升平,圣上正要仰仗陈家来治理天下,而今中书令魏典年岁已大即将致仕,陈柏寒很有望再进一步成为中书令,从而成为一品大员。沈澶乃是圣上的心腹,调他入江南道既是圣上要掌控天下最富饶之地,亦为钱家,如今钱家之事已经解决,圣上又要整顿江南吏治,怕沈澶也快要回到朝廷执掌要害部门。三人之中,唯独他李天念是日薄西山,尤其钱老爷子辞世后朝廷已掌控钱家,圣上再没了顾忌,他李天念离开朝廷不远矣。 两人明白李天念的意思又如何,而今大势如此,他们两人虽有些唏嘘却也不会为李天念上书圣上,所幸李天念知趣的转移了话题,陈柏寒便顺着他的话说道:“七王爷有勇有谋,应该无碍,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点点头,沈澶笑着接口说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尚且能够灭掉天刺逆贼,何况七王爷?那位爷可是执掌天卫,身侧还是精锐的玄甲卫,绝对无碍。” 就在两人说话功法,外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在禁军和江南卫精锐的包围下,这些武林高手气势全无,根本没有多少抵挡之力,唯有几名头目尚在负隅顽抗,只是随着七王爷楚昊宇的突现,几人脸上都有过一丝哀伤,楚昊宇出现在这里,那主人谢东麟呢? 谢东麟那一番话对楚昊宇影响很大,最后更是甘愿用死来影响局势,楚昊宇心中竟是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同时也对影子生出深深的顾忌,连谢东麟这种人物尚且甘愿做一枚弃子,自己在他眼中,怕也是一颗棋子而已。虽有万般想法,楚昊宇却不敢耽误,为公为私,沈澶三人都死不得,他必须营救。楚昊宇是一路飞快,看天刺逆贼被包围才松了口气。 楚昊宇出现没多久,血卫大军已然赶到,即便没有出手只是站立一侧,然而个个沾血,浓郁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包括沈澶、陈柏寒和李天念三人。望着一身黑色劲装的楚昊宇,肃穆的脸庞,幽寂的眼神,这刻,三人似明白楚昊宇为何被称之为杀神了。 522烂摊子 江都,李怀仁入住大都督府已二十多天也算初步掌控了局势,而且自齐安逆贼被七王爷剿灭后,禁军也得到京城传来的令谕押解长史吕梁伟回京,李怀仁看似坐稳了大都督这个位置,然其中情形如何,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二十多日过去李怀仁明显消瘦不少。这日,李怀仁正在思虑调何人入主齐安,眉头紧紧锁起,而就在此刻孟海阔大步走了进来,抱拳拜道:“启禀大都督,门外有位管先生求见,持有大都督的亲笔信。” 对于孟海阔,李怀仁还是有几分客气的,尤其听闻管先生,不仅眉头散开,脸上更是露出一丝笑意,急忙张口说道:“请,快请。上茶。” 京城是龙蛇混杂极难管理,李怀仁做了十几年京兆尹并获得各方好感,虽是李怀仁其人大才,亦与管钟云这位清客有莫大关系。管钟云亦是才高八斗的人物,原本想凭借着才能在京城博一番前程,奈何差点被街头混混打死,最后被李怀仁救了下来,一番深谈两人更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最后做了李怀仁的清客。得知楚昊宇有意让自己做淮南道大都督,李怀仁虽然兴奋却也知道这是一个烂摊子,立即去信京城让管钟云来江都。 很快,管钟云便走了进来,看的李怀仁又是一笑。管钟云个头不高微胖,圆圆的脸庞透着一种富态,高挺的额头又包含智慧,细长的眼睛更是光芒闪烁,抬步挥手之间自由一股沉稳气度,一看就非平庸之辈。 看李怀仁迎到门口,管钟云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当年便看中李怀仁的才能和志向,非屈居人下之辈,虽然在京兆尹这个位置压了十几年之久,可一旦脱离浅滩,区区四五年过去便一跃而起成为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如今看来,自己当年的选择果真没错。 走到台前,管钟云抱拳冲李怀仁行了一礼,笑道:“不过一月未见,大人已成了正二品的大都督,管某先恭喜大人。” 哈哈笑了声,李怀仁张口说道:“不过是承蒙圣上信任、七王爷厚爱罢了,而且,这个大都督看似荣耀,实则如履薄冰啊!”相交十几年,李怀仁也懒得与管钟云说客套话,挥手说道:“管兄,怀仁已备下茶水,请。” 听李怀仁如此直接,管钟云如何不知李怀仁是真遇到麻烦了,何况他道听途说也猜到了大概,脸上的笑容立即散去,抬手说道:“请。” 分宾主坐下后,李怀仁端起茶杯呡了口,根本不曾尝出茶滋味便将茶杯放下,张口说道:“淮南之变,想来管兄已有所了解,民间传言,虽不尽实却也大差不差了。” 听李怀仁开口,管钟云便将茶杯放下,接口说道:“路上听了些,还望大人如实相告。” 李怀仁轻点了点头,道:“齐安民变源自麻坡县令张安良被杀,齐安太守董大琛官官相护派兵镇压,最后被贼子利用从而诱发齐安民变,而这仅是源头,真正让人震惊的是,杨大都督竟然与淮南道百官联合,勾结朝中大臣隐而不报,最后畏罪自杀。淮南卫出兵平叛后,更是发现副指挥使魏江涛为乱臣贼子,斩杀都指挥使张柏阳造成他失踪的假象,如此才能领军出征,临阵倒戈致使齐安大败,震惊天下。” 听闻乱臣贼子,管钟云似想到了什么眼中有光芒闪过,而李怀仁继续说道:“得知齐安民变的消息,七王爷便猜测此事与天刺逆贼有关,立即带兵前往齐安平叛。大败天刺逆贼,七王爷赶往徽州,齐安暂由神机尉镇守,本官需尽快挑选一人前往齐安郡安民。”说到这里稍顿,李怀仁犹豫片刻左顾右盼不见有人才小声说道:“也不瞒管兄,这次作乱的乃是天刺逆贼。” 管钟云本就有所猜测,然亲口听李怀仁讲出来,神情还是一震,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既然是前朝余孽作乱,七王爷也已率大军平定乱局,大人可是担心还有天刺逆贼混迹其中?而且乱后当用重典,正是大人竖立威信的好时机,大人可是忧心无可用之人?” 李怀仁点了点头,张口说道:“天刺逆贼在齐安发动兵败,定然有所图谋,本官相信七王爷定要详查此事,而且这次出使江南,有刑部宗司刑随行,早就奉七王爷之命入齐安调查。原本,七王爷想本官前往齐安郡安民,可现在本官脱身不得,需尽快挑选一人入主齐安以安民,可是,”说到这里苦笑了声,李怀仁摇头说道:“杨都督乃是先帝留下的老臣,颇得圣上信任,在淮南道经营近十年可谓是根深蒂固,而今杨都督畏罪自杀,长史吕梁伟被押解回京,都指挥使张柏阳被杀,副指挥使魏江涛又是天刺逆贼,本官真不知何人能用?而且,本官这次出使江南乃奉圣谕整顿江南吏治,现在,真真正正的冰火两重天啊!” 管钟云明白李怀仁的苦恼。江南道由前任都督杨公令经营多年怕大多数官员都是他的门下,不然也不能在闹出民变后还想着欺瞒圣上,同时也可知淮南道众官员因利益结成一体,而李怀仁起来齐安正是调查此事,然而齐安民变将李怀仁变成了淮南道大都督,如此一来,不仅要整顿淮南吏治令圣上满意,亦要安抚众多官员为自己所用,不然,空有一个大都督的头衔。想明白这些,管钟云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思索着如何破局。 看管钟云陷入沉思,李怀仁也不打搅他,端起茶杯呡了口,根本不曾注意到茶已凉透,一时间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管钟云突然将眉头挑起,张口说道:“大人,管某倒以为无需为此忧心,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轻哦了声,李怀仁露出有趣神色,连忙说道:“还望管兄教我。” 端坐在太师椅上,管钟云肥胖的身躯自有一种气度,缓声说道:“淮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英雄豪杰辈出,从来不乏能人异士,所以,只要大人召集百官说明原委,想来自有能吏愿前往齐安。” 看李怀仁皱起眉头,管钟云继续说道:“此法有数点好处。首先,杨都督在淮南经营多年想来也非铁板一块,此举定然能够打破平衡试探出各方反应,大人可借此或打压或收化,大人如今贵为大都督执掌一方却无可用之人,需尽快掌控一支力量。其二,大都督身负圣命整顿淮南吏治,此事人尽皆知,想来正是这个缘由,众多官员才不敢对大人示好,可一旦交好一方,其他人等怕是要想方设法来交好大都督。其三,齐安民变死伤无数需要尽快安民,借助淮南道本地官员,只要大人许以重利,想来此人定要想方设法安民,这些官员与世家的能耐,管某以为足矣安定齐安。” 听管钟云说完,李怀仁沉默片刻张口说道:“管兄,怀仁不是没有想过让众多官员举荐,只是我们两人是一抹黑,一旦用人失误为人利用,怕……”拉长的声音中,李怀仁轻叹了口气,道:“如今,本官只是暂代大都督一职,这个位置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一步差错,满盘皆输,到时候,怕老夫想平安致仕都困难。” 管钟云如何不明白李怀仁的顾虑,官场杀人不见血比江湖更甚,尤其做到李怀仁这般位置。沉默片刻,管钟云猛然想到什么眼中亮起两道光芒,沉声说道:“大人,你与七王爷交好,而七王爷掌控天卫,若能够得到淮南暗舵的支持……” 顿时,李怀仁眼中也有光芒亮起。天卫乃是楚家的耳目,若是能够得到江南暗舵的支持,就不怕用人上出问题。思索片刻,李怀仁似觉得此法可行,冲管钟云笑道:“管兄大才,小弟佩服,来就帮怀仁解决了个大问题,一会儿本官就找孟将军聊聊。”说到这里稍顿,李怀仁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不瞒管兄,这些天本官看似掌控局势,然而杨都督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本官却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而且看众官员一个个在敷衍本官,本官非但不能点破反而要顺着他的话,说实话,本官竟生出厌恶的感觉,恨不能踹他两脚。” 听到李怀仁的话,管钟云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李怀仁能够执掌京兆尹十年,靠的便是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现在竟然讨厌说那些客套话,管钟云如何能不好笑?只是很快,管钟云便收起笑容,正容说道:“大人如今成为大都督执掌一方,自当要为治下百万黎民考虑,所以见不到那些偷奸耍滑之辈。” 望着管钟云,李怀仁顿时乐了,笑道:“没想到管兄也恭维起小弟来了,不过,真是地位不同,在其位谋其政吧。”摇摇头,李怀仁转口说道:“管兄,如今小弟是焦头烂额,还有众多问题要向管兄请教。管兄,前几日圣上调禁军回京同时,特意向本官问询,说本官曾为吏部左侍郎,可调何人入淮南道任长史?本官思索数日,都不知如何回复圣上,另外,副指挥使魏江涛倒戈一击致使齐安大变,三千将士阵亡大半,如何处理此事,也需尽快拿出一个章程上报朝廷。” 确如李怀仁所言,现在的淮南道就是一片烂摊子,李怀仁必须尽快想出解决办法上报朝廷,虽然有了些主意可毕竟无人参详,而管钟云的到来,正解了他燃眉之急,两人是一直讨论的深夜才散去。 523入平江 经过渠涧峡之事,禁军和江南卫明显谨慎许多,所幸一路再无事端,众人平安赶到平江府。中午时分,平江府码头,众多官员、世家早就守候在此等待七王爷的到来,而户部右侍郎王绛硕和御史台监察御史崔孝廉,亦早早赶了过来,只是江南道众官员望向两人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善。 在众官员的注视下,五艘大船缓缓驶入港口,而看到七王爷楚昊宇走下船的一瞬间,众官员齐声跪拜道:“叩见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楚昊宇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可若有熟悉楚昊宇的人在此,便可发现他情绪不佳,淡淡说道:“免礼。” 不大的声音,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众官员立即拜道:“谢过王爷殿下。”再次一拜,众官员才站起身来,不过一个个微微躬着身子,做出一副谦卑、尊敬的模样,毕竟很多人的脑袋都悬在这位爷的手上,而且有消息灵通之辈已经得知七王爷一众赶往平江府的路上,遭贼子伏击致使众人命悬一线。 扫过众官员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次本王奉圣谕出使江南整顿江南吏治,然甫入江南便听闻齐安民变,尤其齐安大败,是我大楚之辱,是尔等的羞辱。”在楚昊宇冰冷的声音中,众多官员再次跪了下去,一个个将脑袋磕头地上,只是大多数人都没能猜到七王爷为何提起齐安民变,没能想透七王爷究竟何意,唯独一些心思灵敏之辈隐隐约约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图,眼中有光芒闪过。 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所幸神机尉众将士英勇善战,一夜荡平齐安城,本王甚感欣慰,天下升平三十年,我大楚将士依旧英勇善战,能保我大楚江山。” 听楚昊宇说到这里,不少人似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图,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齐安民变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可若不是贪官污吏横行,岂能逼得民众造反?而楚昊宇口中的神机尉一夜荡平齐安城,警告意思甚浓,齐安城尚被一夜踏破,一个人力量再大,便是众多官员联合起来,又如何能与军队争锋?这刻,已有人颤抖起来,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只是有人喜欢有人忧,王绛硕如何听不出七王爷的意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有七王爷坐镇平江府,自己再没了后顾之忧可大胆的整顿江南吏治。 众官员虽低着脑袋,然楚昊宇似看透了他们心中所想,摇头一声叹息后转口说道:“我大楚能有今日之繁华,江南功不可没,诸位为官一方也都是有功之人,因此,本王期望众位兢兢业业保一方平安,保我大楚江山。”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江南道长史韩伯采立即高呼道:“下官诚惶诚恐,愿保大楚江山生生世世。” 随着韩伯采的话,众多官员齐声拜道:“下官愿保大楚江山生生世世。” 在众官员的高呼声中,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看去说不清又道不明,张口说道:“免礼。”说完后望向大都督沈澶三人,笑道:“沈大人,陈侍郎、李尚书,请。” 没有任何迟疑,三人同时挥手说道:“七王爷,请。” 长史韩伯采和平江太守郑悸早就备下宴席,宴请楚昊宇这位亲王,陈柏寒和李天念这两位上差,而添为地主的沈澶与两人也算是同生共死,宴席上的连连举杯欢笑不断,融洽的气氛,似乎真让人忘记了所有纷争,不过明眼人都明白,这顿酒席过后,就不知几家欢笑几家哭了。 宴席过后,楚昊宇谢绝了众人的邀请返回行宫,与他随行的还有岳丈陈柏寒。陈柏寒喝了不少酒脸色发红,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清明,冲楚昊宇笑道:“年少就是好啊,王爷喝了那么多,竟然跟个没事人似的。” 楚昊宇笑了笑没有接口,而且似知道陈柏寒的意图,笑问道:“岳丈你如何看江南此局?” 听楚昊宇主动提起,陈柏寒眼中猛然爆发出一道精光,盯了楚昊宇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张口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小子还跟以前一样,耍滑头。” 陈柏寒之所以敢如此说楚昊宇,固然仗着自己是楚昊宇的岳丈,亦因为他熟悉楚昊宇的性格,只是可一不可再。很快,陈柏寒便散去脸上的笑容,缓声说道:“江南吏治糜烂久已,呵呵,甚至是从古至今。当年谢家坐拥江南富家天下,靡下数十万精兵,而且谢诚雄才大略气势逼人,不少人都认为谢家能得天下吸引了众多谋士前去投诚,可终究是败在江南的富庶之上。” 楚昊宇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脸上露出有趣神色,张口说道:“愿闻其详。” 陈柏寒身为陈家家主,又是朝廷大员,曾深刻的思索过这个问题,谈起来的头头是道,道:“江南富庶天下多文人墨客,而众多氏族都随风附雅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谢家信佛,南朝便有一千八百寺,南朝重文轻武,曾有书生一跃成为大将军。谢家的偌大基业,正是被江南的富庶所腐蚀,最后兵败石头城。”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转口说道:“七王爷你这些年并不愿过问朝堂是非,所知并很多,如今江南吏治糜烂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只是无人谈起罢了,圣上大才,早就有心整顿家江南吏治,所缺的不过个由头,另外也与钱家有关。” 说到这里陈柏寒意味深长的望了楚昊宇一眼,接着又道:“大楚立国后,先帝爷该与钱老爷子有过某种约定,这才有钱家这几十年的兴盛,圣上一直不曾动钱家,也该于此有关,而钱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就是一切的导火线。七王爷,你不一直在寻找影子?钱老爷子病危,齐安兵变,钱家之变,再加上渠涧峡一事,足矣确定影子熟知朝堂事物,而且所知不少。” 听陈柏寒提起影子,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发出两道寒光。楚坤执掌天卫时候,便直言不讳的告诉楚昊宇,影子一定在京城甚至朝堂之上,只是楚坤费尽心机也没能查到影子的踪迹,而这刻,陈柏寒又告诫自己影子藏在京城,楚昊宇便知道他有所猜测,只是不愿告诉自己。或许,他也只是猜测,或许,他也有着某种苦衷。不过,陈柏寒身为陈家家主,绝对知道很多事情。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没有问及,平声说道:“小七知道了。” 听着楚昊宇不平不淡的口气,陈柏寒立即岔开话说道:“接着刚才的说,这些年天下升平进入盛世,故是先帝和陛下呕心沥血的结果,亦大力借助了江南的富庶,或者说,借助了江南众多氏族,而这些氏族与江南官场早就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王爷你可是讨了个苦差事。” 望着陈柏寒,楚昊宇神色不变的说道:“我楚家的江山,总要有人来当恶人。”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陈柏寒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后突然大笑起来,道:“是老夫徒做小人了,七王爷赤子之心,老夫佩服。”说到这里,陈柏寒不由想起了传闻,楚昊宇在火烧乌木特之前,曾说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来担当,现在看来传闻属真了。 很快,陈柏寒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朝廷纷争不同于江湖争斗、战场厮杀,讲究的是润物无声,不过,七王爷你有勇有谋,想来能够很好的把握住这个度。” 楚昊宇明白陈柏寒的意思,江南氏族已与江南官场连为一体,整顿江南吏治差不多就是整顿江南氏族,而江南氏族对天下影响甚大,楚昊宇必须把握住这个度,既整顿吏治又不影响大局,只是楚昊宇没能猜透的是,他这是劝诫自己,还是为某人说情,或两者兼有。心底虽有想法,楚昊宇的神色却没有一丝变化,点头说道:“小七记住了。”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陈柏寒哈哈一笑也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反而与楚昊宇聊起了楚若彤这个小调皮,而提起爱女楚若彤,楚昊宇脸上终浮现起会心笑意。 没过多久,两人便赶到了行宫,走出马车便看到了楚若彤这个小调皮。看到楚昊宇,楚若彤立即蹦着跳着迎了上来,叫道:“父王,想死彤儿了。”大叫声中,楚若彤已跳到楚昊宇怀中,而后又道:“今天母妃不让彤儿去迎接父王,不过,彤儿偷偷去了,看爹爹威风的很,只是,彤儿给你挥手时候,你没能看见,哼!” 撅起嘴角,楚若彤又将目光放在外公陈柏寒身上,笑道:“外祖父,你也来了,彤彤抱抱。”说话同时,楚若彤似想跳进陈柏寒的怀中,却是让楚昊宇给摁住,陈柏寒老胳膊老腿,怕是经不起楚若彤折腾。瞪了楚若彤一眼,楚昊宇将爱女放在地上,喝道:“还不给外祖父见礼。” 听爹爹如此说来,楚若彤很是乖趣的行了个万福,拜道:“彤儿见过外祖父。”说完后也不待陈柏寒说完,楚若彤已直起身子,笑道:“不过,想来外祖父也不喜欢这些虚礼,外祖父,你说是不是?” 笑望着楚若彤,陈柏寒张口说道:“彤儿说的对,外祖父才不要这些虚礼呢,只要彤儿开心就成。”说话同时,陈柏寒抬手不无爱怜的摸摸楚若彤的小脑袋,而此刻,肃立一侧的陈芳菲走上前来,冲两人拜道:“见过王爷,见多爹爹。” 还不待楚昊宇两人张口,楚若彤似不满的喝道:“娘亲,不是说了不喜欢这些虚礼,你怎么还拜?” 噗嗤一声,陈柏寒再忍不住大笑起来,便是楚昊宇和陈芳菲,脸上也有着忍不住的笑容,其乐融融。 524深夜密谈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平江府之繁华,有此可见一斑,尤其夜色之中,是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好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似乎七王爷楚昊宇的到来,对平江府的影响并不大,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则是寝食难安了。 子夜,一所幽寂的宅院内,点点灯光透过窗纸透了出去,隐隐约约可见三道身影端坐其中,只是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端坐在上首之人开了口,沉声说道:“圣上这次有心整顿江南吏治,不然也不会派赤子之心的七王爷入江南。” 短短一句话过后,大堂再次陷入沉寂,只是很快,右侧之人张口说道:“当年王绛硕调任平江府长史,我们联手将他挤走,这次王绛硕入平江府就盯上老夫,而且王绛硕奉有圣谕,威胁了不少胆小怕事、心怀否侧之辈,老夫听闻他已经拿到了些证据,哼,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最迟明天,一定会交给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右侧之人发出一声叹息,接着又道:“或许,圣上当年先调王绛硕入江南而后又入户部,就存了此意,若非钱老爷子拖了这么久,怕圣上早就动手了。” 接着此人的话,上首男子沉声说道:“早就警告过你们收敛些,这些年赚的钱,十辈子也花不完,莫非真想带进棺材?当今陛下大才,深谋远虑绝不会无的放矢,七王爷这次来整顿江南吏治,定然要办一两件大案,以儆效尤。”说到这里稍顿,上首男子接着又道:“说不得,咱们谁也逃不了。” 听闻上首男子如此悲观,左侧男子终开了口,道:“真有这么严重?老夫看陛下志向甚大,想要成为千古一帝,正需要我江南的富庶来打造繁华盛世。” 冷哼了声,上首男子张口说道:“诚如你所言,陛下需要依仗江南的富庶来打造繁华盛世,但绝对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世家,而且陛下更担心江南吏治的糜烂,腐蚀掉大楚江山,谢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哼,齐安兵变,故是天刺逆贼作乱,若非董大琛贪得无厌搞的怨声载道,岂能引发民变?中书侍郎孙冰,从二品的大臣,立即下了狱,说是交由大理寺审问,可圣上早就叛了他的死刑,现在故意压在大牢内,就是在等七王爷查办一两件大案,然后一并处决,据老夫所知,淮南道长史吕梁伟正被禁军押送回京,怕免不了那一刀。嘿嘿,一次性斩杀三四个二品大员,足矣震慑所有人了。” 顿时,左侧男子眼中有光芒闪烁,不过终没有开口,而右侧男子张口说道:“大人如此说来,难道真的无可避免?” 上首男子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圣上终需依仗江南氏族,这次更多是在杀鸡儆猴,所以,是鸡是猴,全在圣上、七王爷一念之间,现在,只能自求多福了。”话到这里,上首男子扫了两人一眼,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接着又道:“事到如今,老夫也无需瞒你们,你们两个肯定有人免不了那一刀,到时候千万别牵扯本官,不牵扯还好,一旦牵扯进来,老夫肯定你们逃不掉,至于老夫,是功是过是对是错,全在圣上一念之间。所以,尽早准备后事,也多为家人思量些。” 最后一句似在善意劝诫两人,又似在警告两人,而不等两人想明白,上首男子已然起身离开。 马上就要进入十二月,即便平江府地处江南,清晨的寒风也让人感到刺骨的凉意,不自觉的裹起长袍。这般天气,富庶的平江府大都还还躺在温暖的被窝中,尤其怀抱美人时候。楚昊宇来回奔波二十余日没有一刻放松,难得回到温柔乡抱着爱妻陈芳菲,竟也赖起床来,至于陈芳菲,脸带红晕更添一抹风韵,懒懒散散的趟在楚昊宇怀中,一脸满足。 抚摸着陈芳菲光滑如玉的肌肤,感受着陈芳菲心中的柔情,楚昊宇突然开了口,笑道:“现在,本王总算感受到江南风韵了,闾门风暖落花干,飞遍江南雪不寒。” 陈芳菲如何听不出楚昊宇话中的意思,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淡淡说道:“这趟江南之行,辛苦夫君了。”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而且不知为何,脑海中又浮现起渠涧峡谢东麟对自己所说的话,尤其是谢东麟那种诡异的笑容,让楚昊宇心中生出无尽烦闷。此刻,陈芳菲似感受了楚昊宇的心神变化,脑袋微仰望了过去,思索片刻轻吟道:“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说到这里稍顿,陈芳菲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满眼期待的望着楚昊宇问道:“夫君,改日你、我还有彤儿,咱们三个荡舟游览平江府可好?” 楚昊宇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这趟江南之行,本王的目的是钱家,至于整顿江南吏治,自有王大人几个,咱们就好好游览江南风光,只可惜天气寒冷少了百花锦簇翠柳堤霞。” 陈芳菲又是一笑,道:“江南风韵,四时不同,冬日别有一番风味,何况,能有夫君同行,芳菲已心满意足。”话到最后,陈芳菲脸色微红似不敢面对楚昊宇炙热的眼睛,将脑袋放在楚昊宇心口上,倾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也似她自己内心的激荡。 感受着陈芳菲的柔情,抚摸着她温热入水的身体,楚昊宇突然一阵意动,抬手便将她抱了起来,而且一只手掌极不老实的摸在陈芳菲的羞人之处,让陈芳菲脸色红艳散发出诱人光泽,可就在楚昊宇将要有所动作时候,猛然察觉到什么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在陈芳菲耳边说道:“彤儿来了,正躲在门口偷看呢。” 陈芳菲已然被楚昊宇撩起了**,可猛然听闻女儿躲在门口偷窥,欲念瞬间消散反而生出无尽羞意,责怪似的瞪了楚昊宇一眼,急忙从楚昊宇身上爬了起来穿衣,奈何起身的瞬间致使春光乍泄,看的楚昊宇眼睛一直,又引来陈芳菲一个责怪的目光。看到陈芳菲的目光,楚昊宇哈哈笑了声,甚至故意在她挺立的酥胸上摸了把,而后望着爱女楚若彤道:“小淘气,出来吧,看到你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若彤推门走了进来,只是在她走进来的一瞬,一块长纱盖在她脸上遮住她的眼睛,楚昊宇就是利用这一瞬的工夫穿好衣服,而后望了陈芳菲一眼,那不无得意的神情分明是在说怎么样,速度快吧? 楚昊宇也不愿爱女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眼看楚若彤就要掀开白纱,楚昊宇一个飞跃便落在楚若彤身侧将她抱了起来,笑问道:“小调皮,起这么早?” 也不知是不满楚昊宇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还是不满楚昊宇叫自己小调皮,楚若彤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还早?太阳公公都晒屁股了,羞羞羞。爹爹,还不把彤儿脸上的白纱拿开,什么都看不到。对了,爹爹、娘亲,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楚若彤的话顿惹得陈芳菲一个大红脸,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而楚昊宇则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张口说道:“爹爹奔波二十多日困的厉害,娘亲给爹爹揉肩呢。” 楚若彤虽然不是很相信楚昊宇的话,可终究是个六七岁的孩童,瞬间便将此问题放下,却是有些恼怒的说道:“爹爹,还不把白纱拿开,彤儿什么都看不到,哼。” 看陈芳菲已穿好衣服,楚昊宇才将白纱拿开,而后用脑门顶着楚若彤笑道:“小调皮,这么早来找爹爹,可是想出去玩?” 楚昊宇的话瞬间提起了楚若彤的兴致,咯咯笑道:“爹爹你昨日答应彤儿的,带娘亲、彤儿出去玩的。”说到这里稍顿,楚若彤又想到什么发出一声冷哼,道:“彤儿一大早就起来了,等了半天也不见你们出来,还当你们撇下彤儿自己玩去了,这才过来找你们。” 看到爱女楚若彤脸上的不满,楚昊宇抬手捏了捏她小巧可爱的鼻头,笑道:“彤儿这么可爱,爹爹怎么舍得丢下你自己玩去呢?走,爹爹这就带你出去玩。” 听到楚昊宇说自己可爱,尤其是他要带自己出去玩,楚若彤小脸上笑开了花,只是猛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很快便散去,反而故作小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见此,楚昊宇心道有趣也生出疑惑,笑问道:“怎么了?” 望着楚昊宇,楚若彤脸上有着难掩的失望,张口说道:“彤儿刚才见到王伯伯和崔伯伯了,听说他们来很长时间了。”说到这里稍顿,楚若彤故作大人模样的说道:“爹爹是亲王,礼当以国事为重,彤儿、彤儿……父王,改天可一定要带彤儿出去玩耍。” 看到楚若彤垂涎欲滴的模样,楚昊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便是陈芳菲,脸上也露出笑意。捏了捏楚若彤的小脸,楚昊宇张口说道:“彤儿放心好了,爹爹一会儿就带你出去玩。” 顿时,楚若彤眼中放出光芒,脱口问道:“当真?” 楚昊宇没有回答反而伸出手掌,张口说道:“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若彤再忍不住大笑起来,叫道:“还是父王最好了,爹爹,亲。”话到最后,楚若彤一口亲在楚昊宇的脸上,又惹得楚昊宇一阵大笑。 525一封奏折 大堂内,王绛硕、崔孝廉两人正襟危坐的等待着七王爷楚昊宇,只是神色各不相同。王绛硕虽与往常一样摆着张脸,然眼中有着难掩的兴奋,而崔孝廉神色平和,只是偶尔会露出一丝无奈。突然,听闻后堂后脚步声传来,两人立即站了起来,冲走进大堂的楚昊宇跪拜道:“下官见过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随口应了句,楚昊宇已端坐在椅子上,而后笑道:“听闻两位大人早就来了,本王今日贪睡,两位久等了,都起来。” 两人天不亮便赶到了楚昊宇的行宫,现在日头大高可知两人等待时间不短,可听到楚昊宇的话,王绛硕立即说道:“王爷率军平定齐安叛乱,又赶往徽州解决钱家之危,二十余日奔波数千里地每日忙碌不休,今日难得休息,是我等打扰王爷了。” 该是爱女楚若彤的缘故,楚昊宇今日心情甚好,听王绛硕说完哈哈笑了声,道:“今日本王还真是被王大人打扰了。”看王绛硕愣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本王答应今日彤儿陪她出去玩耍,刚要起身,彤儿却告诉本王大人和崔大人等候已久,还要本王先处理正事,所以,还要劳烦两位大人尽快。赶紧起来,本王向来不喜欢这些虚礼。” 听楚昊宇说完,王绛硕总算是松了口气,尤其楚昊宇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责罚反而如同老朋友的唠嗑,更是让王绛硕受宠若惊,再次一拜后站起身来,赔笑道:“郡主年纪轻轻便识大体知轻重,可知王爷教导有方,下官佩服。” 此刻,崔孝廉也笑道:“下官久闻彤郡主的大名,巾帼不让须眉,将来定是人中龙凤,下官先恭喜王爷。” 楚昊宇挥挥手,笑道:“还不过一个小丫头,调皮的很,本王也常常被他缠的没法。”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楚昊宇望着王绛硕问道:“两位大人入江南道已半月有余,可是有所发现?” 听楚昊宇主动问起,王绛硕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站起身来,拜道:“回禀王爷,下官曾任平江府长史,与江南道众官员熟稔,得知下官奉圣上和七王爷嘱托前来江南道整顿吏治,便有同僚上门送来了这些东西,下官都写在奏折中,请王爷过目。” 接过折子,楚昊宇并没有打开反而张口问道:“本王听闻曾有贼子行刺王大人?” 王绛硕曾任平江府长史最后却被江南道众官挤走,对此王绛硕一直怀恨在心,一直在暗中搜集江南道众官员贪赃无法徇私舞弊的证据,何况江南道这块大蛋糕上,英王楚昊渊也想插手。所以,王绛硕入江南时间不长然掌握的资料不少,从而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何况王绛硕正是故意在逼那些人铤而走险,最后被血卫擒下。 听到楚昊宇的话,王绛硕沉声答道:“下官奉圣上和七王爷之令整顿江南吏治,然而某些心怀否侧之辈不思忠心报国反而贪赃无法徇私舞弊,被下官查出端倪后更是欲行不轨之事,若非王爷厚爱令贴身卫队保护下官,怕已遭贼子毒手,今日,下官正要谢过王爷救命之恩。”话到最后,王绛硕已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冲楚昊宇拜了一拜。 楚昊宇如何猜不到王绛硕的心思,甚至隐隐约约猜到了五哥的意图,可听闻那些人竟然敢行刺朝廷钦差,还是生出一股怒意,沉声说道:“胆敢行刺朝廷钦差大臣,好大的胆子,王大人你尽管放心大胆的查,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放肆。” 听楚昊宇说完,王绛硕大喜,拜道:“下官谢过王爷,定不负王爷厚望,彻查江南吏治,还江南道一个朗朗乾坤。” 轻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起来吧。”说话同时,楚昊宇打开奏折翻看起来,见此,王绛硕是满脸期望的望着楚昊宇,这份奏折可是花了他不少心血,期望得到楚昊宇的认同,更期望七王爷能将奏折上那些人绳之以法,只可惜,楚昊宇神色异常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很快,楚昊宇便将奏折翻了个遍,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区区半月,王大人便查到这么多东西,你倒有心了。”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话,王绛硕还是笑道:“王爷过奖了,都是下官该做的。” 冲王绛硕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江南吏治糜烂,大哥这次正要大力整顿江南吏治,王大人如此用心,本王自然会禀明圣上。”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王绛硕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他如此卖力的搜集江南道众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故是在报仇,又何尝不在想博个前程?而此刻,楚昊宇语气一转,接着又道:“不过,王大人可一定要查清证据,毕竟我大楚可是以法治天下。” 王绛硕听出了楚昊宇的意思,沉声说道:“王爷放心,下官定然会查个清楚,保证每一条每一项都有据可查有法可依。” 望了王绛硕一眼,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奏折上,同时说道:“如此就辛苦王大人和崔大人了。” 楚昊宇这明显是在送客了,王绛硕和崔孝廉都是官场老油条如何听不出来,王绛硕立即起身拜道:“王爷客气,都是下官该做的。王爷你忙,下官先行告辞。” 此刻,崔孝廉也抱拳说道:“下官告退。” 当两人走出大堂,楚昊宇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直到爱女楚若彤走进大堂。看楚昊宇寒着一张脸,楚若彤似有些害怕,看楚昊宇挥手才走到他身侧,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王,你怎么了?可是坏人惹你生气了?” 面对楚若彤,楚昊宇尽可能和煦的说道:“不是他们惹爹爹生气,而是要乱我楚家江山,彤儿,你一定要记住,什么都可以做,但一定要爱护我楚家江山。” 楚若彤点点头,大声说道:“彤儿明白,将来也做爹爹这样的大英雄,保护我楚家江山。” 看楚若彤一个小调皮却装作小大人的模样,楚昊宇脸色终是舒展开来,笑道:“我家彤儿长大了,知道守护我楚家江山了,今天,爹爹一定给你个大大的奖励。”说话间,楚昊宇已将楚若彤抱了起来,同时又道:“志建,这封奏折,亲手交给陈侍郎。” 得到楚昊宇的命令,许志建大步走了进来,双手接过奏折同时拜道:“末将得令。” 看许志建离去,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楚若彤脸上,笑道:“走,爹爹带彤儿出去玩去。” 顿时,楚若彤小脸上盛开起一朵灿烂笑容,双手搂着楚昊宇脖子笑道:“走喽,出去玩喽。” 即便陈芳菲、楚若彤和周青悠三人入平江府已有段时日,奈何初入都有大量侍卫随行,根本不曾逛过平江府,今日难得出来且有楚昊宇陪着,三人兴致极高,竟是从上午逛到晚上,从城西逛到城东,一直到月上中天楚若彤和周青悠这两个小丫头露出困意,众人才返回行宫,半路上两个小丫头便沉沉睡去。 陈芳菲贵为王妃平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逛了一天脸上有着难掩的倦容,只是眼中透着奕奕神采,目不转睛的盯着楚昊宇,毫不掩饰心中的欣喜和满足。见此,楚昊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也不说话,将陈芳菲揽入怀中,一片静谧。 马车很快驶入行宫,楚昊宇对陈芳菲说道:“劳累一天,你先带着彤儿、悠悠休息,我还有事找岳丈,哼,怕他也正等着本王。” 听到楚昊宇的话,陈芳菲如何不知又是朝廷大事,也不多言只是淡淡说道:“夫君你忙,早些休息。” 确如楚昊宇所料,陈柏寒正在等待楚昊宇,桌案上正放着王绛硕的奏折,而且今日,陈柏寒并没有起身迎接楚昊宇,似乎买起了泰山大人的面子。挥手示意楚昊宇坐下,陈柏寒笑问道:“今天玩的怎么样?” 楚昊宇在陈柏寒对面坐了下去,笑着答道:“彤儿跑了一天,半路就睡着了,便是芳菲,也累的不轻。” 陈柏寒点点头,道:“王爷有心了,实乃她们母女的福分。”稍顿了下,陈柏寒转口问道:“七王爷以为平江府怎么样?” 楚昊宇如何不明白陈柏寒话中的意思,缓声答道:“平江府之繁华,较京城也不遑多让,虽没有京城的雄伟和霸气,却多了小桥流水的生气,莺歌燕舞的风韵。” 陈柏寒再次点点头,轻吟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呵呵,在老夫的印象里,江南就该是这个样子。这趟入江南,看江南繁华升平,老夫甚感安慰,三十年苦心,终就没有白费。” 陈柏寒身居高堂固然是个政客,然而骨子里的文人气概,从小便有辅佐君王建不世之功的想法,能够辅佐圣上与众大臣一起打造着繁华盛世,算是他最大的理想,也是这个缘故,他陈柏寒才能成为朝廷中枢的中书省的二号人物。 看到陈柏寒这个样子,楚昊宇脸上有过一丝钦佩,抱拳说道:“岳丈胸怀天下心似霁月,小婿由衷佩服。” 望着楚昊宇,陈柏寒摇头一笑,接口说道:“可惜,我们终究还是俗人一个啊!” 526江南卫 叹息声中,陈柏寒缓声说道:“这世间事,自古就是黑白并存,阴阳共生,繁华的背后,也隐藏着无尽黑暗。”说话同时,陈柏寒取下了油灯上的罩子,而后举手说道:“就像这影子,只要照住光亮一面,必定留下黑暗一面,而且,一个人站的越高能力越大,所投下的阴影就越大。” 楚昊宇执掌大楚的黑暗机构天卫,再清楚不过这些,只是让楚昊宇疑惑的是,岳父陈柏寒今日这番话,究竟何意?楚昊宇没能想透,所以不曾开口,只是盯着他,等他开口。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柏寒继续说道:“天下能有今日的繁华,江南的富庶功不可没,然而江南的富庶,则与江南众世家、众多官员密不可分。江南氏族,以孙、钱、王、吴、郑五家为尊,孙、钱两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就不必说了,何况孙家已然隐退,钱家老爷子刚刚病逝生出变故,怕是要偃旗息鼓一段时日。王、吴、郑三家都是江南数百年的大族,其影响较孙、钱两家也不遑多让,尤其吴家,虽不显山露水然,然当年谢家势大时候尚且想方设法交好吴家,便是先帝平定谢家也曾特意前来洞庭拜望吴老爷子,最后将江南道首府从石头城迁往这平江府,固然有谢家的缘故,亦因为吴家。” 楚昊宇知道吴家,可听闻吴家影响力如此之大还是有过一丝诧异,同时在心中猜测,王绛硕奏折上那些人,究竟谁是吴家的人,而且能够让岳丈开口,看来此人身份不低啊!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终是开了口,道:“听岳丈如此说来,本王倒要找个时间,前往洞庭拜会吴老爷子了。” 陈柏寒轻点了点头,道:“礼该如此。老夫年轻时候曾与之瑜兄有过数面之缘,谈吐风趣为人高雅,想必不会令王爷失望。” 吴之瑜,吴家家主,就在楚昊宇思索着岳丈陈柏寒这番话究竟何意时候,陈柏寒继续说道:“王家在江南也是根深蒂固,不过看王灏的神情,唯王爷马首是瞻,想来王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仅剩郑家。郑家本就是江南大族,尤其五十年前与谢家结盟一时盛世无双,在江南众多氏族中乃是最顶尖的存在,谢家兵败后郑家投城献降,先帝钦奉郑家老爷子清平侯,而郑家老爷子很聪明的极少过问是非,只是老爷子辞世后慎元老弟大肆插手淮南事物,郑家的势力,足矣与都督府相提并论,甚至让数名大都督折戟淮南。”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望着楚昊宇问道:“王爷可是要对谢家余孽动手了?” 数日前渠涧峡的那场暗杀,正是谢东麟率领谢家余孽出手,渠涧大营被他们屠杀贻尽,连沈澶、陈柏寒、李天念这些朝廷重臣也命悬一线,楚昊宇必须有所动作。点点头,楚昊宇沉声说道:“我已命天卫详查此事,都有那些世家、门派出手,此事,本王定要会给朝廷一个交代。” 陈柏寒早就猜透了楚昊宇心中所想,却是接着问道:“郑家呢?” 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直直盯着岳丈陈柏寒,似想看透他心中所想。很快,楚昊宇已散去气势,张口说道:“乱臣贼子,本王必诛之,至于江南氏族,诚如岳丈所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本王相信他们都是聪明人。” 望了楚昊宇片刻,陈柏寒哈哈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老夫就在京城等候王爷的佳音。” 第二日清晨,陈柏寒和李天念乘船离开平江府回京复命,送两人离开,楚昊宇和沈澶联袂去了江南卫大营。 江南繁华多文人墨客气息文弱,然江南卫大营却是森严有度,且隐隐约约透着冰冷杀气。看楚昊宇脸上流露出赞赏神色,都指挥使姚方节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张口说道:“回禀王爷,江南自古繁华,先帝平定江南后为保江南安定,不仅命神机尉驻守江南,还特意设置了江南卫,大都是百战老兵。为了防止大营沾染江南奢侈萎靡的气息,大营皆是北方风格,古朴厚重,尤其程将军到来后,不仅重新修整更带来了男儿豪情,现在,江南卫的儿郎们,上船能操舟,翻身能上马,样样是好手。” 楚昊宇本就对这江南大营颇为满意,听都指挥使姚方节说完,更是笑道:“姚将军的话,倒叫本王有些期待了,本王可是有重任要交给江南卫。”楚昊宇的话,说的不少将领脸色一喜。军人的任务就是上阵杀敌,他们虽不知楚昊宇要他们征战何方,可只要有仗打就有军功拿,要是入了这位爷的法眼,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因此,一个个满眼兴奋的盯着楚昊宇,然而此刻,楚昊宇话语一转,道:“不过,本王要先看看江南卫战力如何。志建,带半队人马,向江南卫兄弟们讨教一番。” 没有任何迟疑,许志建立即打马走了出来,拜道:“末将得令。”大喝声中,许志建手掌挥动,五十骑随他走进演武场。 楚昊宇的话听的不少将领为之色变,尤其望着仿佛一个整体的血卫将士。军伍中人,谁不知玄甲卫的大名,不少将士都以进入玄甲卫为荣,至于楚昊宇的亲卫,更是从三万玄甲卫挑选出来的精锐,个个是武功高手,个个是百战老兵,江南卫虽精锐,可若与玄甲卫一较高低,怕是……虽有人畏惧玄甲卫的威名,然军中从不缺热血汉子,也有将领欲欲跃试,两人同时走了出来冲姚方节拜道:“将军,末将请战。” 这两人,左侧将领皮肤黝黑长的又粗又壮,相貌粗狂留着络腮胡,一看就是沙场骁将,至于右侧少年,则与壮汉截然不同,皮肤又白又净,相貌俊秀还带着一丝儒雅气息,若非一身盔甲,正是江南最常见的风流士子。 看有将领主动请战,姚方节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一次出来两个,倒叫他犹豫起来。粗壮汉子潘黑子,是神武尉程将军的亲卫,真正的百战老兵,漠北之战过后跟随程将军入了江南,后来程将军病重隐退,潘黑子便留在了江南卫。文弱少年秦宜明乃将门之后,自幼向往金戈铁马的生活,熟读兵书勤修武艺,算得上文武双全的才俊,而秦宜明最向往的便是玄甲卫,现在能够与玄甲卫精锐一较高低,立即站了出来,两眼直直盯着主将姚方节。 望着两人,姚方节神思一动便有了决断,冲楚昊宇笑道:“玄甲卫乃是真正的精锐之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江南卫虽然都是好儿郎,可较王爷亲卫却自愧不如,只是王爷有意,末将自当奉陪,一队人马,来领教玄甲卫精锐。” 看姚方节动用两倍人马应战玄甲卫,楚昊宇心底有过一丝赞赏,为将者,就当熟悉敌我从而制定策略争取胜利,而非死要面子一味莽撞。点点头,楚昊宇轻笑道:“姚江南乃江南卫主将,何须过问本王?” 不见楚昊宇反对,姚方节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而后望着潘黑子和秦宜明说道:“一队人马,你二人自行商量,去吧。” “末将得令。”大喝声中,潘黑子和秦宜明起身离去,很快就带领百余骑走进演武场。 此刻,江南卫将要与玄甲卫比武的消息已传遍大营,演武场四周站满将士,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既想看看玄甲卫如何精锐,不过更多是想江南卫胜出。 高台上,看七王爷楚昊宇,大都督沈澶两人坐定,姚方节抱拳问道:“王爷,大人,开始吧?” 楚昊宇点点头而没有出声,见此姚方节转身走到高台边缘,沉声说道:“比武只为切磋技艺,不可伤及性命,开始。” 得到姚方节的军令,江南卫立即动了起来,一百精锐分成两股,一路人马约莫七十骑,在潘黑子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冲向玄甲卫,另外三十骑则在秦宜明的带领下绕着演武场狂奔起来,想来只要玄甲卫陷入混乱,就要给他致命一击。 许志建如何不知敌军的意图,却是怡然不惧,挥手连刀带鞘高举,喝道:“杀!” “杀!”震耳欲聋的大喝声中,血卫五十骑狂奔起来,向着江南卫冲去。骑兵,没有防守只有进攻,哪怕敌人再多。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玄甲卫五十骑四四方方的队形已然变成菱形,如同一支长矛刺向敌军,而许志建就是这支长矛的矛尖,锐不可当。 潘黑子久经战阵,如何不明白玄甲卫的意图,粗狂的脸庞上越发兴奋,挥动大刀砍向许志建,想要将他这个矛尖折断。疾快的马蹄,很快,许志建已与潘黑子相遇,嘭一声巨响两柄横刀砍在一起。 许志建能够加入血卫贴身护卫楚昊宇,可知武功不凡,奈何潘黑子也不差,两人身躯都是一颤,然终究是血卫技高一筹,在潘黑子身体晃动时候,一柄横刀从许志建身后突现划过潘黑子的肩膀。虽然没有真的受伤,然潘黑子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可偏偏自己没有死,心中的憋屈让他难受的想吐血。 沈澶、姚方节等人站在高处看的清楚,一个照面潘黑子便被斩落马下,对此不少人都是一愣,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吃惊。吃惊玄甲卫的精锐,吃惊江南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斩杀潘黑子后,玄甲卫没有丝毫停留的冲进江南卫大军,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一个穿刺伤亡过半。 秦宜明站在一侧看的清楚,眼睛也越发明亮,这才是真正的精锐,自己一定要加入玄甲卫。心底如此想着,秦宜明突然打马加快了速度从侧面冲了上去,想要在玄甲卫冲出江南卫的一瞬,对他们进行斩首。 这刻,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秦宜明身上,江南卫是胜是败,全系在他身上了。 527厉兵秣马 马蹄声越来越急,秦宜明脸色虽平静,然而一双眼睛逐渐明亮散发出熠熠光芒,似乎是斩敌首级的兴奋。 许志建身经百战,岂会忘记秦宜明这只饿虎?看他率军袭来,非但没有任何意外,脸上反而露出珠玑在握的从容,大喝道:“杀!”在许志建的大喝声中,五十骑的玄甲卫阵型又是一变,不再向前冲击反而调转马头,在江南卫的中心向四面八方杀去。。 这是玄甲卫惯用的一种战法,尤其面对强敌时候,一支精骑冲入敌军内部,同时大军从四面八方冲击,让敌人顾首顾不得尾,今日,即便外围没有策应,然而百余人的大军,对血卫这群精锐来说尚不值一提。 看玄甲卫停了下来,不少人都傻眼了,尤其秦宜明,横刀已经高高举起就等着对敌人斩首了奈何敌人没有过来,这种重重一拳打在空处的感觉,让秦宜明难过的想要吐血。 这刻,明眼人都看出来江南卫败局已定,虽有些恼怒、失望,可想想对手是战无不胜的玄甲卫,也就释然,更有人心底自嘲,要是玄甲卫败给江南卫,那才是怪事了。不等战事结束,姚方节便冲楚昊宇拜道:“玄甲卫之精锐,末将总算领教了,甘拜下风。” 此刻,沈澶也开口说道:“本官是久仰玄甲卫之名,可叹未能一观,今日得见玄甲卫的雄姿,倒是越发羡慕,数万勇士同时冲击起来,会是何等奇观。” 沈澶的话,听得不少将士都心生向往,而楚昊宇则笑道:“沈都督可是大忙人,哪有时间前往大漠?不过,唯有战场才能练就精兵,江南卫已然不差,所缺不过战争历练罢了。” 诚如楚昊宇所说,战场才能练就精兵,才能获得军功,然而天下已太平三十年,尤其江南繁华根本没有战事,即便有些毛贼,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因此,听楚昊宇的语气似乎有仗打,众将领眼中立即冒出光芒,犹如饿狼似的盯着他。 姚方节自然听出了楚昊宇的语气,何况他身为江南道的都指挥使,知道的比众将要多。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姚方节沉声拜道:“江南卫但听王爷吩咐。” 顿时,众将齐声拜道:“但听王爷吩咐。” 众将的高呼声,听的演武场四周将士一脸迷茫,而就在众将士的注视下,楚昊宇带着大都督沈澶,都指挥使姚方节,副指挥使苏剑锋离去。 江南卫主帐已被血卫牢牢守护起来,大帐内,楚昊宇正望着江南道地图沉思,而沈澶三人则肃立一侧,等待七王爷楚昊宇发话。沉思片刻,楚昊宇终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转身望着众人说道:“坐。”说话同时,楚昊宇自己先坐了下去,见此,沈澶三人才落座。 扫了三人一眼,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渠涧大营五百将士被屠杀贻尽,更有乱臣贼子扮作官兵欲行刺沈大都督一行,若非沈大人机警,后果不堪设想,已经过去六七日,沈大人和姚将军可有消息?” 沈澶身为江南道大都督,却在自己治下大营内遭贼子围攻,即便识破贼子阴谋逃得性命,可对沈澶来说也是莫大讽刺。事发之后,沈澶便命随从严查此事,听楚昊宇问及立即站起身来,躬身答道:“回禀王爷,当日围攻渠涧大营的约莫两百人,其中七十人出自庐州白马帮,四十人出自光州贺家,三十人出自长乐郡尹家,其他人等没能查到身份,还请王爷示下。” 楚昊宇前来江南卫大营,正是准备借江南卫剿灭这些乱臣贼子,所以,沈澶相信楚昊宇早就调查清楚。确如沈澶所料,楚昊宇挥手示意沈澶坐下同时说道:“齐安大败之日,曾出现一支黑甲黑面的精骑锐不可当,事后又消失不见,不过,这五百精骑可不能凭空冒出来。两月前,风雨楼百名高手消失不见,庐州白马帮七十人,台州海龙帮七十人,永州冯家五十人,蕲州雄师堂五十人,光州贺家四十人,长乐郡尹家三十人,新定郡郭家二十人,五大世家三大门派,哼,这还只是本王查到的,谢家好大的能耐。” 风雨楼就在平江府,而且势力非同一般,猛然听闻风雨楼乃是乱臣贼子,沈澶心底一惊,立即起身拜道:“下官失察,致使治下藏污纳垢,请王爷责罚。” 望着沈澶,楚昊宇沉声说道:“本王执掌天卫尚且未能查出这些乱臣贼子,何况大都督每日忙碌不休?不过,江南道的贼子,本王可是交给大都督和姚将军了,若不能除尽,就莫怪本王不讲情面。” 在沈澶的印象中,楚昊宇一直是温尔儒雅面带微笑,听他今日如此重的口气,沈澶如何不知他心中恼怒,立即拜道:“王爷放心,下官定然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此刻,都指挥使姚方节也站了起来,抱拳拜道:“王爷,末将定亲自带兵,剿平这些乱臣贼子。” 望着两人,楚昊宇突然一笑,张口说道:“既然沈都督和姚将军有此信心,本王就恭候佳音。”话到最后,楚昊宇已站起身来,抬步离去。见此,沈澶三人急忙躬身拜道:“恭送王爷。” 目送楚昊宇离开,沈澶将目光放在姚方节身上,短暂的沉默过后张口问道:“江南卫虽精锐,然大都是新丁不曾上过战场,姚将军可有信心?风雨楼可是江南武林四大帮派之一,门人弟子甚多,其中不乏高手。” 姚方节知道沈澶为何会有此一问,刚才两倍与玄甲卫,却是被玄甲卫杀的大败,或许,七王爷正是因此才拂袖离去。思索片刻,姚方节抱拳说道:“既然大都督问起,末将也就实言不晦了,大军虽然能够围困风雨楼,可想要留下风雨楼众多高手极难,尤其像老楼主风雨剑这样的绝顶高手,除非是禁军或者玄甲卫那样的精锐。” 听姚方节如此说来,沈澶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张口问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风雨楼,台州海龙帮、永州冯家、长乐尹家,新定郭家,我江南道一次占了五个,须尽快除去,姚将军和苏将军务必拿出一个万全之策,至于风雨剑这样的高手,本都督另想他法。” 望着沈澶,姚方节和苏剑锋立即拜道:“末将得令。” 点了点头,沈澶接着又道:“风雨楼门人弟子众多,在平江府势力不容小觑,出兵之前,本都督可不想风雨楼有所准备,不然,军法无情。” 姚方节沉声说道:“都督放心,末将会小心安排,出兵之前绝不令消息泄露出去。” 沈澶轻嗯了声,接着又道:“此战关系甚大,你二人务必小心,拿出方案后立即送到都督府。”话到最后,沈澶也转身离去。风雨楼乃是江南四大门派之一,在江南道各洲郡都有分堂,生意遍及黑白两道,在江南官场也有很深的关系,而且门人弟子众多高手也不知凡凡,想要剿灭风雨楼,可不仅仅的灭掉风雨楼这么简单,沈澶必须慎重考虑。 随着七王爷楚昊宇和大都督沈澶的先后离去,姚方节和副将苏剑锋对视一眼,便开始考虑如何灭掉风雨楼,这次行动不仅关乎江南卫的声誉,更关系到两人的前程,他们可是一点不敢掉以轻心。 离开江南大营,楚昊宇并没有回城而是去了碧微湖程府探望程连山程老将军。楚昊宇一行赶到碧微湖已经中午,正是午饭时间,得知七王爷登门探望,程连山赶忙迎了出来,而望着程连山老态龙钟的模样,楚昊宇不由生出一阵感慨。 程连山能够被先帝看中成为神武尉的主将,不仅智谋过人亦有着高绝的武道修为,已然是先天高手甚至有望突破天人境,然而征讨漠北最后一场大战遭封刀门高手刺杀伤了经脉,如今十年过去,曾魁梧的身躯已然佝偻,脸庞消瘦且堆满皱纹,头发灰白稀疏,手持拐杖甚至要在家将的搀扶下才能快步。 看程连山要行大礼,楚昊宇赶忙上前将他扶住,同时说道:“程老将军切莫行此大礼,今日,本王可是来探望老将军。” 程连山挣扎了两下看楚昊宇意志甚坚,便不再坚持,直起身躯冲楚昊宇笑道:“王爷体恤老朽,老朽谢过王爷了。” 程连山虽没有跪下去,然跟随他前来迎接楚昊宇的家人、家将和众多下人却是跪了一地,拜道:“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扶着程连山,楚昊宇张口说道:“都起来吧。老将军,本王今日可是来蹭饭来了,再行此大礼,本王就只能走了。” 听楚昊宇说的有趣,程连山哈哈笑了起来,可该是太过激动最后竟是咳嗽起来,看的楚昊宇一脸紧张,拍着程连山的后背说道:“老将军,你慢些、慢些。” 好半天过去,程连山才平息下胸口的烦闷,冲楚昊宇笑道:“老了老了,连笑都笑不出来,惹王爷见笑,不过看王爷年少有为,老朽高兴。王爷,请,老朽今日请王爷喝一杯。”话到最后,程连山脸上更是露出一抹调皮,小声对楚昊宇说道:“老朽可是很久没尝过酒滋味了。” 在楚昊宇的印象中,程连山一直是个威武严肃的大将军,现在看到他的调皮模样,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却是满脸笑容的说道:“老将军,请,咱们今日喝个痛快。” 528出兵风雨楼 清晨,天不曾发亮,轰隆隆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夜的安静,听的老人为之色变,少年充满好奇,小孩哭啼不停。没过多久,有杀喊声、兵器撞击声、惨叫声响起,这副画面更是老人想起了乱世时候的情景,而无知少年则越发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引得朝廷大军前来征讨。最后,终有大胆之辈跑出去看个究竟,可看到风雨镖局、鴏祥楼、福满楼残壁断瓦以及冒着鲜血的尸体,大胆少年立即收回脑袋似恐引上麻烦,风雨镖局是江南道数一数二的镖局,鴏祥楼是平江府最顶尖的青楼,福满楼则是江南道最大的赌场,而且都为风雨楼所有,如今被朝廷大军剿灭,谁敢多事?不过,心底也忍不住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朝廷竟然要剿灭风雨楼。 西京山,风雨山庄背依青山面临小青湖,正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经过风雨楼五十年的经营,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可也只是对江湖人来说,当朝廷大军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风雨楼内,风雨楼楼主宫白羽眉头紧皱,下首六七人正一脸焦急的望着他,等他拿主意,究竟是战是逃?还未等宫白羽考虑出结果,一黑色劲装男子大步跑了进来,躬身拜道:“庄主,朝廷大军已经渡过小青湖,攻到庄门口。” 听说朝廷大军已经攻到庄门口,再有人憋不住了,冲宫白羽问道:“堂主,你倒是说话啊,究竟是战是走?朝廷大军这次来势汹汹,似乎是要灭我风雨楼啊,真不知朝廷又发什么神经。” 一人开口,立即有人接口说道:“大师兄,你倒拿个主意,再这么等下去,风雨楼真就完了。” 望着众人,宫白羽紧锁的眉头已然不曾散开,只是突然间察觉到什么,转身望着后堂拜道:“见过师尊。” 看到从后堂走出来的白发老者,众人虽着急却是立即拜道:“见过老堂主。” 来者正是风雨楼老堂主风雨剑白剑啸。白剑啸身形挺拔欣长,清瘦的脸庞虽堆满皱纹然依稀能够看到年少时候的丰姿,虽两鬓斑白然昂首阔步自有一种豪迈丰姿。走到大堂中央,白剑啸挥手说道:“免礼,诸位可知道朝廷大军为何围困我风雨山庄?” 根本不待众人开口,白剑啸扫了众人一眼直接答道:“老夫能够有今日的成就,风雨楼能够有今日的地位,与金陵谢家有莫大关系,所以,数月前谢家遗孤谢东麟找到老夫,借一百高手行逆谋之举,老夫给他了。” 听到白剑啸的话,知情人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如现任堂主宫白羽,风堂堂主萧景峰,雨堂堂主宋时节,反倒是不知情者如三堂主陈楠放、宫白羽的弟子关皓月,满脸震惊的望着众人。 此刻,白剑啸继续说道:“此刻,我等已是乱臣贼子,如何逃?白羽,去吧。” 宫白羽明白师尊白剑啸的意思,躬身拜道:“弟子得令,师尊保重。”话到最后宫白羽转身离去,而随他离开的还有风堂堂主萧景峰、雨堂堂主宋时节等人,仅剩陈楠放、关皓月以及一灰发老者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白剑啸看出了三人的犹豫,却也没有出声,任由他们三人自行选择。 很快,关皓月剑眉挑起似有了决断,沉声说道:“弟子二十年来已然以风雨楼为家,恩师更是待皓月若子,弟子愿以死守护风雨楼。”话到最后,关皓月躬身冲白剑啸拜了拜,而后提剑离去。 望着关皓月的背影,陈楠放轻叹了口气,不无叹息的说道:“他还只是个孩子,我风雨楼,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要丧命朝廷大军。老堂主,陈某向来佩服你的为人,为何会做出这般不明智的选择?” “不明智?”自语了声,白剑啸仰首望天,张口说道:“或许吧,不过,这便是风雨楼的宿命,是老夫的宿命。” 望着白剑啸的身躯,傲然又孤寂,陈楠放突然明白了他为何会有此抉择,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或许吧。”叹息声中,陈楠放正容说道:“若是江湖纷争,拼却性命,陈某也要与风雨楼共存亡,然乱臣贼子,陈某不屑为之。老堂主,告辞。”躬身一拜,陈楠放大步离去。 不见白剑啸出手拦截陈楠放,最后一名灰发老者倒是笑了出来。此男子身材消瘦个头不高,相貌普通只是气度沉稳,身穿灰色长袍看似个账房师爷。谷一山,也算得上风雨楼的账房,望着白剑啸笑道:“沉寂二十年,白兄还是逃不了此局。” 白剑啸神情肃然,缓声说道:“自谢家覆灭,影子便开始布局江南,已经三十年,怎么会让老夫逃掉?只是,老夫一直有一个疑惑,谷老弟究竟姓楚还是姓赵?” 听到白剑啸的话,谷一闪哈哈大笑起来,张口说道:“白兄也真能沉得住气,竟然拖到今日才问。”谷一山的笑声很快就散去,沉声说道:“既然白兄问起,老弟也就实话实话,谷某乃是天卫中人,四十年前奉楚爷之令潜入江南,因缘凑巧加入风雨楼。转眼就是四十年,过的真快。” 白剑啸轻点了点头,道:“确实够快了,一眨眼就是白发苍苍。谷老弟,你走吧,若有心就留下庄内的妇孺老弱,老夫只为谢家。” 谷一山明白白剑啸的意思,用颇为复杂的目光望着白剑啸,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道:“保重。”话到最后,谷一山一声叹息后抬步离开,仅剩白剑啸一人傲然肃立在大堂内,或许,唯有一剑陪着他。 风雨山庄外,堂主宫白羽率领众多高手赶到,终是挡住了江南卫的冲击,且给大军造成极大的伤亡,留下一地尸体。看到这一幕,姚方节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挥手喝道:“退。” 随着姚方节的命令,江南卫缓缓向后退去,留下一条数丈宽的缝隙,只是在悄无声息间,数百名弓箭手已经排开军阵,等待姚方节的命令。风雨楼能够成为江南武林四大门派,尤其张家堡覆灭后已然成为新的绿林道霸主,门中高手甚多,姚方节深知不能进入风雨楼形成巷战,最期望的便是这种面对面的大军厮杀,这样便可以利用军阵来弥补武功的缺陷。因此,看风雨楼堂主宫白羽率领众多高手赶到,姚方节心底反倒松了口气,只是脸色依旧冰冷,沉声说道:“宫堂主,本将素来佩服堂主你的为人,可不想堂主竟然自甘堕落沦为乱臣贼子行刺朝廷亲王,好大的胆子。” 听到姚方节的话,风雨楼不少人脸色都变了。他们尚不知道江南卫为何围攻风雨山庄,现在猛然堂主竟然派人行刺朝廷亲王,吃惊之余直直盯着堂主宫白羽,似想知道真假,又或想听他解释。 姚方节看到了众人的神情,沉声说道:“看来宫堂主将诸位也都瞒在鼓里,既然如此,本将可法外开恩,只要缴械投降,本将可饶尔等一命,不然,行刺亲王形同谋反,诛九族,诸位好汉,可要想清楚了,弓箭手。” 在姚方节的大喝声中,数百名弓箭手同时拉开了弓弦,只等姚方节一声令下就要放箭。 望着冰冷的箭羽,不少人都犹豫起来。他们加入风雨楼,不过是看中风雨楼是江南武林的地位来混口饭吃,可又有几人心甘情愿为风雨楼买卖?何况这还不是江湖纷争,面对的是朝廷大军,逆谋大罪,诛九族啊!这刻,风雨楼一众再没了同仇敌忾的豪迈,气势立即弱了几分。 察觉到众人的神情变化,雨堂堂主宋时节大喝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江南卫无缘无故包围我风雨楼,想要我等性命,兄弟们,千万莫信他的话,杀。”大喝声中,宋时节飞身而起扑向姚方节。 看到敌人扑了上来,根本无需姚方节吩咐,弓箭手立即松开弓弦落向风雨山庄,而宋时节更是众军士照顾的对象,数十支羽箭向他射去。宋时节身为雨堂堂主,虽没能突破先天却也只差最后一脚,算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可面对铺天盖地的羽箭,尽管宋时节一柄长剑挥舞的密不透风,可还是有箭羽射入身体,从半空跌落。 一波箭雨过后,数十人倒了下去,当弓箭手再次拉开弓弦,看的大多数人脸色都变了,刚才那一波箭雨可是给了他们太多震撼,让他们明白战场与武林厮杀的区别。这刻,有人明显畏惧了,目光闪烁似在考虑要不要缴械投降。见此,姚方节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沉声喝道:“再给尔等一次机会,缴械不杀,弓箭手。”说话间,姚方节更是抬起手掌,顿时,数百支羽箭微微扬起,只等他手掌挥动便要射出。 宫白羽自然察觉到了气势的变化,望着整齐严明的军阵,有些后悔不该冲出来,若在风雨山庄内江南卫根本无法摆开军阵,只是现今已不容他多想了。深吸一口气,宫白羽大喝道:“莫听朝廷胡言,他们就是要剿灭我风雨楼,杀。”大喝声中,宫白羽挥剑冲向了上去,而风雨楼众高手紧随其后扑向江南卫,而迎接他们的则是无情的箭羽。 529杀人剑 小青湖上一轻舟内,楚昊宇手捧一杯清茶,看去好不悠闲。突然,一道身影飞速略过湖面飞奔而来落在轻舟上,灰衣灰发,正是谷一山。望着楚昊宇,谷一山跪拜道:“鹰卫谷一山拜见大统领。” 望了谷一山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隐名埋姓四十年,辛苦了。免礼,坐。” 谷一山并没有动弹,反而沉声拜道:“大统领客气,小的这条性命都是楚爷给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听到谷一山的话,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淡淡说道:“坐。” 谷一山依旧没有起身,望了楚昊宇片刻看他的神色非是造作,再次拜道:“小的谢过王爷,放肆了。”话到最后,谷一山起身在楚昊宇对面坐了下去,然正襟危坐的神情,看的楚昊宇又是一笑。 端起茶杯呡了口,楚昊宇似沉浸在茶香中,脸上露出享受神色,好半天才张口说道:“白剑啸怎么说?” 谷一山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立即答道:“回王爷,白剑啸只为谢家,非天刺逆贼。”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这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可惜可叹。” 望着楚昊宇,谷一山犹豫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启禀王爷,白剑啸能够交给谢东麟百名高手,完全是谢家的缘故,大多帮众并不知情,小的恳请王爷放过风雨山中众多妇孺老弱。”话到最后,谷一山再次跪了下去,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这刻,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淡淡说道:“也不无可,但要拿天刺逆贼来换。”说到这里发出一声轻哼,楚昊宇接着又道:“在齐安杀害无数将士,又将渠涧大营屠杀贻尽,若非沈大人、陈大人三人够机警,怕也遭了谢东麟的毒手。既然将人交给谢东麟,白剑啸就当想到后果。” 谷一山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些孟浪,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风雨楼呆了四十年亲眼见证了风雨楼的成长,谷一山对风雨楼有着复杂的感情,更何况这是白剑啸的哀求。听楚昊宇答应,谷一山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跪拜道:“王爷宽宏大量,小的待风雨楼众人谢过王爷。王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眼看谷一山就要离去,楚昊宇突然张口说道:“慢。” 听到楚昊宇的喝声,谷一山脚步一顿,心跳更是停了那么一瞬,转身直直盯着七王爷楚昊宇。楚昊宇察觉到谷一山的心态变化,不等他开口便直接说道:“本王会会这位风雨剑。”说话同时,楚昊宇已站起身来,缓步走向风雨山庄。 望着楚昊宇不沾烟尘的步伐,谷一山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钦佩。他早就听闻楚昊宇已臻天人境,可传闻毕竟是传闻,亲眼目睹楚昊宇缓步走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尤其是飘飘然的姿态,让谷一山自叹不如,不过更让谷一山激动的是,楚昊宇没有反驳自己。看楚昊宇走了出去,谷一山赶忙压下所有情绪,施展轻功跟了上去,速度虽快然而较楚昊宇平淡的身法却差远了。 端坐在大堂中央的太师椅上,白剑啸紧闭的双目似在回忆往昔岁月,突然察觉到什么立即睁开眼睛,而望着楚昊宇行云流水的身法更有光芒闪过。看楚昊宇走进大堂,白剑啸轻吐道:“楚昊宇。”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已是久仰风雨剑客的大名,只是这般情况见面,叫人唏嘘。” 望了楚昊宇片刻,白剑啸张口说道:“王爷皇家骄子自幼受尽万般宠爱,不知一饭一水之珍贵,何况老夫能有今日之成就,皆源自谢兄。” 轻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白老报谢家恩惠,此事无可厚非,本王今日剿灭风雨山庄,也望白老莫怪本王,只是尚有一不情之请,本王要天刺逆贼,保你风雨山庄妇孺老弱平安。” 白剑啸早就猜到楚昊宇的来意,没有一丝意外反而张口说道:“再加一个条件,接老夫一剑。”说话间白剑啸已站起身来,而且认定楚昊宇会答应他的要求抬步走向堂外,同时又道:“老夫自幼修习风雨剑法,二十四式剑招一式一式苦修不敢有丝毫懈怠,剑法初成能一气呵成,后来由剑入道觉得二十四式多了,数番苦思凝成八剑,等老夫突破先天初窥武道,再减去五剑仅剩三剑,然而二十年苦修,觉得三剑也多了,一剑足矣。” 听着白剑啸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赞道:“好个一剑足矣,本王今日可要讨教一番。”说话同时,楚昊宇抬步走出风雨堂,在白剑啸对面站定,而后抱拳说道:“请。”站直身躯,楚昊宇已将精气神攀至顶点,只是神色越发平淡,根本不像武道高手反而似个游山玩水的书生。 看楚昊宇以身合道之后如此淡然如此从容,白剑啸脸上有过一丝钦佩,张口说道:“七王爷年纪轻轻便能有此武道修为,老夫佩服,接老夫这一剑。”话到最后,白剑啸抬手掐了剑诀,人随剑走刺向楚昊宇咽喉。 手中虽没有剑,然而白剑啸练剑一甲子无不可为剑,虽然相隔甚远已令楚昊宇感觉其中的傲然剑气,甚至是凝重杀气。出剑之后,白剑啸沉声说道:“剑乃兵器,杀人之用,杀人一招足矣,所以老夫名为杀人剑。” 看白剑啸出招,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哈斯山一战时候杜中海刺出的最后一剑,真真正正的杀人之剑,所不同的是,杜中海寻找破绽一击必杀,而白剑啸以势压人一招杀敌,只是楚昊宇并非弱者,抬手亦做了个剑诀迎了上去。 楚昊宇这一剑正是少阳剑诀的起手式,平平淡淡却令人感受到一股浩荡天威,似缓实快斩在白剑啸的长剑上。 没有声响,没有异象,看似只是两只手掌碰在一起,然而在短暂的沉寂过后,竟有剑鸣声从两人手掌上传来,同时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气劲爆发开来,所过之处虚空都是一阵颤抖。 当一切恢复平静,楚昊宇和白剑啸两人都站在原地,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可若有武道高手在此便能发现,楚昊宇的筋脉跳动不停,似乎有剑气在其中游走,而白剑啸看似平静,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有些紊乱,该是伤了肺腑。 很快,楚昊宇便压制住体内的异样剑气,冲白剑啸说道:“好剑法。” 望着楚昊宇,白剑啸缓声说道:“不一样败给王爷?不过,白某败的心服口服。”说到这里稍顿,白剑啸转口说道:“王爷你想要的,老夫所知也不多,不过有一人,应该知道很多东西。” 楚昊宇眼中顿亮起两道光芒,立即问道:“谁?” 宫白羽身为风雨楼堂主,已然是先天高手,再加上身侧数名高手随行,轻易就挡下了飞来箭羽,可风雨楼众多帮众却没有他的武功,伤亡一片,两波箭雨过后几乎是人人带伤,完好无损的根本没有几个。眼看宫白羽就要冲到姚方节脸前,却是有数道人影从大军后飞出,挡在宫白羽身前。 当先一人身穿儒袍相貌儒雅,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大儒,而且一双眼眸似享受着这世间种种,更添一种风流。看到儒袍人,宫白羽脸色微变,因为他是文心阁的阁主曹钰,而跟在曹钰身后的数名文士也都是文心阁高手,至于文心阁众人出现在这里,则是大都督沈澶的功劳。 看到曹钰,宫白羽只能停下脚步,沉声问道:“曹阁主,文心阁也要趟这趟浑水,与朝廷一道灭我风雨楼?” “错矣!”拉长的声音中,曹钰缓声说道:“你风雨楼与乱臣贼子勾结谋划齐安兵变,渠涧峡又行刺七王爷、沈都督一众大臣,今日遭大军围困,完全是咎由自取,我文心阁今日正要助朝廷除你等逆贼。” 听曹钰如此说来,宫白羽也懒得与他耗费口舌,冷声说道:“宫某早就想领教曹阁主的丹心剑,却苦无机会,今日正好讨教一番,请。”最后一个字落下,宫白羽握剑在手,冷眼盯着曹钰。 望着宫白羽,曹钰轻点了点头,道:“请。”开口同时,一柄纯白色的长剑落入手中。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挥剑攻了上去。 宫白羽和曹钰两人都是一门之主武道造诣极深,而且两人都练剑,两柄长剑犹若两条游龙交缠在一起,看的众人是眼花缭乱,想来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盯着文心阁众人,风堂堂主萧景峰冷声说道:“贺老儿,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接剑。”大喝声中,萧景峰飞身而起扑向一清瘦老者。顿时,清瘦老者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挥剑迎了上去。 萧景峰这一出手,风雨楼众高手纷纷找了个对手与文心阁战作一团,见此,姚方节脸上露出一抹胜利在握的笑意,风雨楼高手已被缠住,至于普通帮众,又怎么能挡住大军锋芒,何况刚才数波箭雨已让风雨楼伤亡过半。 “出击。”在姚方节的大喝声中,早摆开军阵的江南卫将士,踩着整齐的步调向风雨楼众人压下。 530论江南 风雨楼乃是江南武林四大门派之一,统领绿林道在江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被朝廷大军剿灭后,也仅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日中午,望江茶楼是人满为患,且大都谈乱风雨楼为何被灭。 靠近二楼窗台,这是望江茶楼最好的位置,能够占据这个位置的,在平江府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依然不能免俗,谈论着风雨楼一事。颇为激烈的议论声中,猛然看到锦袍男子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一精明男子眼珠转动便有了主意,笑问道:“文锦兄,你与都督府关系甚密,肯定知道内情,说出来大家伙听听?”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锦袍男子董文锦身上。董文锦相貌堂堂只是挑起的眉头间挂着高傲,而众人也都对他这高傲习以为常,谁教他生了个好女儿嫁入了都督府,即便只是大都督的二公子,也只是个小妾,可总归是与大都督府扯上关系。 扫了众人一眼,董文锦能够感受到众人或讨好或羡慕的目光,一声轻哼似不屑亦或在清嗓子,而后说道:“江南卫围剿风雨楼,自然是犯了国法,有什么好议论的?我大楚可是律历严明,沈大都督更是爱民若子,入我江南十余载,极少使用重典。” 董文锦的话刚落下,便有人接口说道:“文锦兄说的甚是,大都督爱民若子,我等是深有感触。”说到这里稍顿,此人转口说道:“所以,我等才好奇,风雨楼究竟犯了何法,竟然被江南卫一夜剿灭?连城内的风雨镖局、鴏祥楼等等,但凡是风雨楼的产业,全部被查抄。。” 此刻,又有人接口说道:“文锦兄,老哥你消息灵通,说出来大家伙听听,真是外面传说的行刺朝廷大臣?那风雨楼的胆子也太大了。” 董文锦又扫了众人一眼,一声冷哼后沉声喝道:“什么胆子大了,以老夫看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行刺七王爷和沈大都督。” 听到董文锦的话,众人都愣了下,颇为不满相信的盯着董文锦?行刺朝廷亲王形同谋反,这岂是胆大包天,完全是不要脑袋了。短暂的沉寂过后,一消瘦男子颇为惊异的问道:“当真?” “当真?”看有人质疑自己,董文锦脸色一寒,声音也提高不少,冷声说道:“若非行刺七王爷和大都督,犯下这等逆谋大罪,大都督岂会下令发兵风雨楼?哼,当日可是还有钦差大臣随行,中书侍郎陈大人和户部尚书李大人。” 看到董文锦不满的目光,消瘦男子立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赔笑道:“董老哥,小弟真是太过吃惊才忘乎所以,不过风雨楼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七王爷和大都督,就当被剿灭。” 听消瘦男子如此说来,董文锦脸色才缓了下来,此刻,又有人张口问道:“文锦兄,小弟听闻文星阁也出手了?我江南武林四大门派,张家堡覆灭之后,风雨楼才成为绿林道的霸主,现在又被朝廷灭掉,怕是绿林道要乱一阵子了。” 轻哼了声,董文锦张口说道:“怕是安生下来吧。先是张家堡,接着风雨楼,绿林道上肯定是人人自危,找个地方躲风头,谁敢出来兴风作浪。” “对、对,文锦兄说的对,小弟无知、无知。”说话同时,此人更是抱拳冲董文锦行了一礼,见此,董文锦一声冷哼似懒得与他一般见识,端起茶杯悠然自得的品尝起来。 此刻,在望江茶楼的一个偏僻角落,楚昊宇正端着杯茶细细品尝着,坐在他对面的则是王家嫡子王灏。两人自是听到了众人的言谈,不过两人的神色都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沉寂在茶香之中。 沉默良久,楚昊宇突然开了口,道:“王兄当知道本王为何要剿灭风雨楼?” 王灏当日就在船上如何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听楚昊宇问起,虽有些疑惑楚昊宇究竟何意,却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风雨楼与天刺逆贼勾结,意图搅乱天下,其罪当诛。” 楚昊宇的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五百江湖高手,分别来自江南武林和众多世家,本王已下令江南道和淮南道,立即出兵剿灭,只是有一家,本王不知如何是好。” 这刻,王灏隐隐约约猜到了楚昊宇的意思,却是顺着楚昊宇的话问道:“还请王爷示意。” 撇了王灏一眼,楚昊宇淡淡说道:“郑家。” 楚昊宇的口气虽淡,却听的王灏脸色大变,有震惊有怀疑,且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楚昊宇知道王灏心中所想,继续说道:“江南氏族众多,孙、钱、王、吴、郑五家为尊,王兄身为王家嫡系,今日就给本王讲讲好了。” 王灏心中虽有万般想法,然呼吸间已平静下来,张口说道:“王爷问起,王某就将所知道的一一说来。江南五大顶尖门阀,原本是孙、谢、郑、王、吴这五家,除去孙家这个千年世家,其他四家都是在前赵氏王朝撅起。谢家本就是金陵大姓,赵王朝曾出了位正一品的天子太保,金陵谢家一时声势无双,天下大乱后更是借机占据江南准备逐鹿天下,后败给先帝谢家从此除名,钱家这才补了上来。郑家先祖曾任江南道长史,后辈虽没出过高官然开枝散叶也算江南道有数的大族,尤其与谢家加盟后,时任家主郑纬骏更是成为淮南道大都督坐镇淮南,只是谢家兵败后郑家老祖开门投诚这才免去灭门之祸。”说到这里稍顿,王灏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郑家家主为人世故且热衷权谋之术,所以听闻王爷说郑家也与渠涧峡一事有关,才会震惊不已。” 说到这里看楚昊宇眉头轻皱了下,王灏接着说道:“五大阀门,吴家原本是京城大族,祖上曾有官居一品的宰相,只是触怒圣上被处死,若非念及吴家先祖的功劳,怕吴家已被灭门,最后吴家举族搬迁至平江府,虽然处事低调然数百年的积累,稳稳位列五大门阀。”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明日将拜会吴老爷子,若王兄无事,一同前去好了。” 虽然还没能猜透楚昊宇的意图,可王灏如何能拒绝,笑着答道:“王爷客气,这趟来平江,灏礼当拜会吴世伯。” 楚昊宇早就料到王灏的回答,倒也没有再接口反而端起茶杯静静品尝起来,而放下茶杯时候转口说道:“江南武林,以无极观为尊,六年前太和山之变,无极观不得已封山。江南四大门派,文心阁,蝶翠谷、风雨楼、张家堡,张家堡被天刺逆贼所灭,风雨楼被本王所灭,或者说,亦被天刺逆贼所灭,连灭两家绿林道的霸主,王兄以为江南武林会怎样?” 这次,王灏听懂了楚昊宇的意思,却也不知如何回答。张家老爷子本是江南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却是被天刺逆贼出手灭掉,风雨楼借机成为绿林道新的霸主,可行刺亲王形同谋反,朝廷必灭之,所以虽说是楚昊宇灭掉了风雨楼,不如说风雨楼被天刺逆贼波及,从而导致灭门。只是,灭掉风雨楼对天刺逆贼有何好处呢?风雨楼虽家大业大乃是江南四大门派,可对于大楚王朝来说,不值一提。 思索片刻,王灏张口说道:“江南武林四大门派,文心阁和蝶翠谷由来久已。江南多士子,文人墨客甚多,而士子最大的目标便期望入则为相出则为将,因此饱读诗书勤修武艺,文心阁便应运而生,已有数百年历史,在江南根深蒂固,与众多氏族、江南官场有着很深的关系,不瞒王爷,我王氏子弟不少都曾加入文心阁,而且这次剿灭风雨楼,为对付风雨楼高手,大都督特意邀请文心阁曹阁主一众高手。”说到这里稍顿了下,王灏接着又道:“岳阳书院乃是江南最有名的书院,贵为天下三大书院之一,与文心阁关系甚密,书院还特设武技一课。” 看楚昊宇神色微动,王灏接着又道:“蝶翠谷创派老祖灵蝶仙子本是无极观高徒,天香国色名满江湖乃是江湖上有名的仙子,追求者不知凡凡,有世家子弟,有江湖侠少,甚至还有王公大臣,最后灵蝶仙子倾心谢家谢若虚,本是才子佳人的一对神仙侠侣,奈何种种缘由变成生死仇家,虽事不可考却与无极观有莫大关系,灵蝶仙子也叛离无极观自立门户。对了,谢若虚也是文心阁弟子,因为此故,蝶翠谷与文心阁恩怨甚深,历代弟子都争斗不休,然大都为情所伤,让人叹息。” 不无感慨的叹息声中,王灏继续说道:“四大门派,张家堡和风雨楼都是借着天下大乱之时一跃而起,其中张家堡与无极观有着莫大关系,不然以张家堡的实力,尚不足以跻身四大门派。至于风雨楼,虽然与谢家关系极深,然风雨剑客白老爷子,却是一等一的剑道高手,几位弟子也都是人杰。因此对于张家堡的覆灭,江南武林并无太多震惊,只是早晚而已,不过风雨楼如此不明智犯下逆谋大罪,委实让人震惊。”说到这里顿了下,王灏自顾一笑,道:“江湖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除去无极观、天龙寺这等千年门派,江湖众多门派入过江之鲫,风骚一时罢了。” 楚昊宇并不满王灏这个回答,只是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沉默片刻缓声说道:“这趟出京,先是齐安,而后徽州,接着渠涧峡,再加上风雨楼,本王总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这次,还真碰到对手了。”口中如此说着,楚昊宇却没有任何恼怒,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而落在王灏眼中,不由想起纵横漠北的那个无敌统帅。 531各展神通 风雨楼的灭亡,对普通人来讲或许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对有心人来讲,就是**裸的警告了,偌大的风雨楼说灭就灭,何况一个贪官污吏,不少人都紧张起来,只是察觉到这股气氛,王绛硕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你们当年逼得老子离开平江府差点致仕,今天老子一定要给你们点厉害瞧瞧,可就在王绛硕信心满满时候,便有当头一棒砸来。 傍晚时刻,王绛硕吃过晚饭颇为悠闲的品着清茶,奈何就在这个时刻,一锦袍人大步走了进来。锦袍人四十上下,身材瘦弱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精明,尤其一双细长的眼睛中光芒闪烁不定,尤其像今日遇到麻烦事时候,闪烁的眼睛似在想着如何寻找托词。令狐计,平江府一小吏,王绛硕任平江长史就知道此人,阿谀奉承钻空经营,这次王绛硕奉圣谕而来算得上钦差大臣,轻易就将令狐计收服。 走进大堂,令狐计立即躬身拜道:“小的见过王大人。” 撇了令狐计一眼,王绛硕又将注意放在茶杯上,淡淡说道:“免礼,何事?” 令狐计立即答道:“回禀大人,赵平死了。” 噗嗤一声,大吃一惊的王绛硕竟是将满口茶喷了出来,而后直直盯着令狐计说道:“你说什么?” 看王绛硕一脸寒霜,令狐计越发谨慎,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平江府衙刚得到消息,赵平在家中溺水身亡,很多人都赶过去了。” 赵平乃是王绛硕的老对头平江太守郑悸的师爷、账房,绝对的心腹,知道郑悸许多秘密且都记录在案,因此,王绛硕入平江府便将突破口放在赵平身上。十几天过去,王绛硕用尽手段才让赵平和郑悸生隙并从赵平口中获知不少东西,却少了最关键一样,机密账簿,然赵平偏偏在这个时刻自杀,王绛硕如何能不恼怒?而且,少了机密账簿,郑悸完全有可能在七王爷那里倒打一耙说他诬陷。 越想越怒,王绛硕狠狠瞪了令狐计一眼,喝道:“不是早告诉过你,一定小心看好赵平,这便是你给本官的回复?废物。”怒喝声中,王绛硕起身喝道:“赵府。” 心急赵平的死因,心急那本机密账簿,王绛硕是一路飞快,只是等他赶到赵府正遇到了老对头,平江太守郑悸。郑悸身材修长腰板笔直,清俊的脸上有种历经过艰苦岁月磨练出来的风霜,双目精光闪烁,深邃严肃的令人害怕,可脸上偏偏挂着一抹笑意,形容一种怪异、特别的风格。 看到王绛硕,郑悸的笑容越发灿烂,只是瞬间便黯了下去,叹道:“赵平跟随本官几十年,不想竟失足溺亡,让人唏嘘,还惊动王大人的大驾,惭愧。”话到最后,郑悸更是抱拳冲王绛硕行了一礼。 盯着郑悸,王绛硕似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可惜叫王绛硕失望了。即便两人斗的厉害,可明面上的礼节还要维持,王绛硕象征性的回了一礼后,而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若本官所记不错,赵平与郑大人一样,乃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士,水性甚佳,竟然在自家宅子里失足溺亡,好一个失足啊!本官甚是好奇,特来查探一番。” 郑悸岂能听不出王绛硕话中的讽刺,神色却没有一丁点变化,接口说道:“本太守也觉得奇怪,如此正好与王大人一同查探,何况赵平跟随本官几十年,一定要给他个交代,不然本官心中难安。王大人,请。” 若王绛硕所料不差,赵平的死亡肯定与郑悸脱不了关系,看他如此厚颜无耻,一声冷哼后抬步走了进去,见此,郑悸自顾一笑后跟了上去。 看太守郑悸和钦差王绛硕联袂而来,众人心底虽奇怪,却是立即让开一条通道,而通道尽头便是赵平的尸首。赵平个头不高微胖,该是溺水的缘故,挺着个高高的大肚子,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显苍白,或许,是因为害怕。赵平身侧跪了数人,有男有女该是他的子嗣、妻妾。 看到赵平的尸首,郑悸和王绛硕的神情立即变得各异。郑悸脸上虽有一抹忧伤,可是怎么看怎么怪异,至于王绛硕,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圆睁是双眼似欲择人而噬,看的众衙役纷纷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最后,王绛硕的目光落在郑悸身上,冷声说道:“郑太守的师爷,竟然能失足落水,看来太守用人不当啊!” 郑悸如何听不出王绛硕话中的讽刺,却是一脸戚戚的说道:“赵平平日谨慎小心,听闻他落水溺亡,本官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到他的尸首,天意弄人啊!妄你平日小心谨慎,怎么就不好好看着路呢?” 王绛硕听出了郑悸话中的意思,赵平不该选择王绛硕这条道。该是怒急,王绛硕竟笑了起来,张口说道:“郑太守说的对,赵平还真是瞎了眼才失足身亡。”最后四个字,王绛硕故意提高了声音,而后拂袖离去。 望着王绛硕的背影,郑悸嘴角拉起一抹笑意,淡淡说道:“王大人慢走,本官就不送了。” 离开赵府走至无人处,一直跟在王绛硕身后的令狐计终是开了口,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你身侧护卫都是高手,为何不验尸?赵平脸上满是惧意,明显是被人害的。” 王绛硕本就是怒火中烧,听令狐计说完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你以为本官看不出来?先不说能否检验出来,即便真检验出来又如何,要本官全力搜寻凶手?他既然敢做,就不怕别人查到他头上,徒费精力、时间,说不得他正想把本官引上歧途。”说到这里,王绛硕又瞪了令狐计一眼,那目光明显似在说他白痴,看的令狐计一阵尴尬,只是脸上却满是的恭敬、佩服神色,出口赞道:“大人目光如炬料事如神,小的佩服、佩服。” 看到令狐计的脸色,王绛硕的脸色总算是缓了下来,思索片刻后沉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账簿,只有拿到账簿才算点了郑悸的死穴,不然还能倒打本官一耙。” 察觉到王绛硕的神色变化,令狐计的脸色越发恭敬,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现在赵平被杀,如何寻找账簿?” 王绛硕该是想到什么,肃然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冷笑,道:“当年本官被挤出江南,就赵平跳的最欢蹦的最高,哼,这次能够与本官合作,固然是本官不计前嫌许以重利,也是他够聪明察觉到郑悸已是日薄西山想给自己留条出路,这才同本官交好,之所以留着账簿,不过是想跟本官讨价还价罢了,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遭了郑悸的暗算。”话到此处,王绛硕又瞪了令狐计一眼,看的令狐计心惊肉跳,立马表忠心说道:“大人,小的可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大人办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王绛硕意味深长望了令狐计片刻,直看的令狐计笑容都有些麻木才张口说道:“本官不让你赴汤蹈火,只要你办成一件事,本官就给你记首功。” 听王绛硕的口气,令狐计就知道不会是好事情,可如何能拒绝?所以,令狐计一脸笑意的说道:“大人客气,小的这条性命都是大人给的,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王绛硕似乎很满意令狐计的回答,脸色露出满意神色,同时压低声音说道:“赵平此人生性谨慎,既然能够背叛郑悸与本官合作,定然会越发小心,那本账簿一定被他藏在什么地方,你若够聪明能够找到账簿,本官便带你面见七王爷,若是七王爷高兴,许你一官半职就足矣你受用终生了。” 虽清楚王绛硕许的是空口承诺,可依旧让令狐计心动不已,因为他自负自己够聪明,所缺不过是贵人赏识,若是能够结识七王爷,谁还看你王绛硕脸色?心中如此想着,令狐计神色却越发恭敬,拜道:“能为大人办事,就是小的的荣幸,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想方设法找到账簿。” 点点头,王绛硕挥手说道:“去吧,千万小心,赵平可是前车之鉴。” 听着王绛硕看似关心实则警告的话语,令狐计心底还是一颤,越发小心的应道:“小的谢大人关心,告辞。” 看令狐计远去,王绛硕思索片刻挥手招来了一灰衣人。灰衣人相貌普通眼神平淡,是怎么看怎么普通,怎么看怎么像个老仆,可面对这个老仆,王绛硕的神色却非常恭敬,因为老仆乃是英王楚昊渊的仆人,这次入江南特意交给他的。望着老仆,王绛硕恭声说道:“卫老,赵平小心谨慎一直不愿将账簿交给本官,且以赵平的性子,定然会留下拓本。令狐计此人够聪明,本官又许以重利,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出账簿,只是本官能够想到,郑悸也能想到,怕要劳烦卫老将账簿拿回来。” 面对王绛硕,老仆神色不变,淡淡说道:“大人客气,告辞。”躬身行了一礼,灰衣老仆转身离去,很快消失不见。 目送灰衣老者离开,王绛硕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心里念道:“郑悸啊郑悸,你这次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本官不过是三番五次交好赵平罢了,没想到你还真忍不住了,哼,这次看鹿死谁手。”心中如此想着,王绛硕昂首阔步离去。 532吴家 清晨,天不曾发亮,王灏便赶到了行宫,等待楚昊宇一起拜望吴老爷子。简单吃过早膳,两人乘车前往钟岷山吴家。钟岷山在平江府西南侧,山势不高却遍布翠竹,在这万木萧条的寒冬让人眼前一亮,凌冽的寒风到此似也缓了下来。 望着漫山遍野的翠竹,楚昊宇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轻吟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现在,本王知道吴家为何会隐居钟岷山了。” 顺着楚昊宇的话,王灏张口说道:“江南文人墨客甚多,只是很多人声明不显,等会见到吴世叔,想来不会让王爷失望。” 王家与吴家同为江南最顶尖的门阀,王灏曾来过钟岷山拜见老爷子算是轻车熟路,在王灏的带领下,一行很快便赶到吴家。吴家占地不小,只是青砖灰瓦丝毫没有豪门氏族的富丽堂皇,清幽别致反倒似个深山禅院。 走到大门口,王灏当先一步上前说道:“劳烦通禀一声,庐州王灏陪七王爷拜见吴世伯。” 听闻眼前青衣公子哥儿是庐州王家嫡系,门子已然吃了一惊,可听到七王爷这三字,门子下意识的望了眼儒衫少年,眼中明显有着敬畏,随即便收回目光躬身应道:“既然是七王爷和王公子驾临,里面请,小的这就进去禀告老爷。”说话同时,门子挥手做了个请姿,而后急忙跑向后院。 时间不长,一儒衫老者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老者身材修长肤白似雪,窄瘦的脸庞上一双明目灵动智慧,同时还隐藏着几许忧郁,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蓄五缕长须,身着文士服,从容在握的神情十足的武侯在世,即便只需一眼,楚昊宇也能确定他便是吴家家主,吴之瑜。 快步走到楚昊宇身前,吴之瑜一跪到地,拜道:“草民吴之瑜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吴之瑜的大喝声中,身后众多子孙、奴仆纷纷跪了下去,冲楚昊宇行大礼,只是望着吴之瑜,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而后急忙上去拉住他,笑道:“老爷子太过客气,快快起来,都起来吧。”最后一句话楚昊宇用上了内力,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草民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吴之瑜才站起身来,而后笑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奉圣谕出使江南,本该是老朽前去拜见,却又怕唐突,却惹得王爷不辞劳苦前来钟岷山,老朽之过。”说话同时,吴之瑜更是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而后望向王灏,笑道:“数年不见,世侄你气度更胜往昔,怀瑾老弟倒是生了个好儿郎啊!” 王怀瑾正是王灏的老爹,王家家主。躬身冲吴之瑜行了个后辈礼,王灏恭声说道:“灏见过吴世伯,这次前来平江府,家父特命灏向世伯问好。” 轻点了点头,吴之瑜张口说道:“怀瑾老弟有心了。王爷,里面请。” 笑望着吴之瑜,楚昊宇挥手说道:“吴老客气,请。” 在吴之瑜的带领下,众人很快走进大殿,分宾主落座后便后侍女送来茶水,只是能够左在大堂内的也只有寥寥数人。吴之瑜身为长者又是主人,坐在了左首,对面则是楚昊宇这位大楚亲王,下首则是吴之瑜的族弟吴献为。吴献为约莫五十上下,相貌俊秀气度儒雅,只是较兄长吴之瑜相比,多了份豪门大族的倨傲,还有一份养尊处优的懒散。 再下首一人相貌与吴之瑜有六七分相似,正是吴之瑜的长子吴华杰,而且该是家族遗传,吴华杰与父亲吴之瑜和叔叔吴献为一样,身材挺拔相貌俊秀皮肤白皙,且都带着书卷气息,给人无上好感。 端起茶杯,吴之瑜并没有饮下反而笑道:“王爷,这是老朽自酿的白茶,您尝尝。” 轻哦了声,楚昊宇端起茶杯放在脸前闻了闻,张口说道:“香浓高雅,汤绿清澈,好茶,本王可是要先尝为快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轻呡了口,微微眯起的眼睛似沉浸其中。 “好茶。”大喝声中,楚昊宇睁开眼睛,赞道:“入口鲜爽,满齿生津,回味甘久,好茶、好茶。”接着说了两个好茶,楚昊宇笑望着吴之瑜说道:“常言茶品如人品,吴老能够炒的如此好茶,可知生性高雅,本王今日有幸了。” 哈哈笑了声,吴之瑜挥手说道:“王爷客气,不过是雕虫小技,当不得王爷如此夸奖,倒是王爷年纪轻轻南征北战闯下无上威名,老朽甚为叹服。” 顺着吴之瑜的话,楚昊宇张口说道:“诚如吴老所言,本王这些年南征北战,不管威名也罢恶名也好,总归是为我大楚。”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声音也缓了下来,沉声说道:“本王出生天下已定,不曾像众位哥哥为我大楚江山披肝沥血南征北战,反倒受尽父皇母后和众位兄长的喜爱,也养成本王调皮贪玩的性子。后来因缘凑巧随军征讨漠北,一场场血战下来让本王明白什么是男儿豪情,也让本王懂得我楚氏江山来之不易,所以乌木特一战,本王敢担恶名一把火屠城。” 在楚昊宇提高了的声音中,众人脸色都生出变化。得知楚昊宇前来拜访,吴之瑜已猜到了他的意图。江南氏族与江南官场已连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家虽低调可身为江南最顶尖的门阀,根本无可躲避,只是听楚昊宇如此直接,心底泛起一阵苦笑,这七王爷自言生性调皮,还真不以常理出牌啊! 吴献为能够陪家主坐在这里,可知其在吴家的地位,听到楚昊宇的话,狭长的丹凤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看来今日不会顺利啊!而就在吴献为思索着如何对付楚昊宇时候,吴华杰开了口,道:“当年漠北一战,犬子明帆有幸随军出征,曾亲眼目睹王爷的雄姿,说是天将下凡。王爷豪气如斯敢为天下先,草民佩服。” 知子莫若父,吴之瑜如何不明白儿子吴华杰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道:“诚如王爷所言,威名恶名,不过是他人之言,然而火烧乌木特赢得漠北之战,足矣保边关百年安定,孰是孰非,想来明眼人自有公论。” 望着吴之瑜,楚昊宇点头说道:“吴老能够明白本王苦心,本王甚感欣慰,且以吴老之高义,想来能够明白本王衷心。”给吴之瑜戴了顶高帽子后,楚昊宇转口说道:“我大楚能有今日之繁华,江南当居首功,吴家乃是江南顶尖门阀,出力甚伟,本王深感欣慰,只是繁华背后则是吏治的糜烂,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哼,江南众多郡县,莫说知府,怕是一县令也有这个数,要知道本王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万两银子。” 楚昊宇的话听得吴之瑜几人都沉默下来,吴家身为江南顶尖门阀,再清楚不过这些,只是双方各有所图,无人点破罢了。楚昊宇将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本王懂得这个道理,然而凡事都需有个度,齐安民变,虽被有心人利用,却也给我楚家重重扇了一巴掌,敲响警钟。” 在楚昊宇提高了的声音中,吴之瑜三人都沉默下来,便是王灏,心底也是一声叹息。天下已然平定三十年,尤其近十年来,大楚已然进入盛世,江南众多世家都在享受盛世所带来的利益,金钱、地位、名声,众多世家已然在心底接受了大楚,认同了楚氏王朝,可就在众人享受这繁华盛世时候,齐安民变犹若重重一棒打在脑袋上。 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齐安民变的诱因,正是吏治糜烂,哼,纵观历朝历代,那个王朝的衰亡不是源自吏治的糜烂?所以这次入江南,本王便要当个恶人,整顿江南吏治,只是,本王希望能够获得诸位的支持。” 听楚昊宇如此**裸的说来,吴之瑜三人脸色又是一变,只是很快,吴之瑜已有了决断,冲楚昊宇说道:“七王爷忠心为国,老朽甚是佩服,若需要老朽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听家主吴之瑜如此说来,吴献为眉头挑起,本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家主制止的目光,终是闭上嘴巴。 楚昊宇自然看到了吴家兄弟的哑谜,可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就不曾在意,哈哈笑道:“本王就知道吴老高义,以后还要多多向吴老请教。” 吴之瑜听出楚昊宇话中的意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挥手说道:“不敢、不敢,王爷太过客气了。”对视一眼,两人又是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次谈话,两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是宾主尽欢,眼看中午,楚昊宇谢绝了吴家的挽留离去,只是当楚昊宇一行消失在视线中,吴献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哥,你怎么就轻易答应了他了?” 撇了族弟吴献为一眼,吴之瑜又将目光放在长子吴华杰身上,也不回答反而问道:“华杰,你说呢?” 吴华杰知道父亲吴之瑜这是考究自己,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七王爷想整顿江南吏治,便需要江南氏族的支持,也就是我五大门阀。孙家虽已归隐,然孙家与楚家乃是姻亲,无需多言,钱家钱老爷子新丧,钱昌海虽是长房长孙,然能够接任家主正是借助七王爷之力,所以,钱家万万不会反驳七王爷,怕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就是钱家。至于王家,王灏乃是王家下任家主,能够跟在七王爷身侧,已经说明所有问题。现在,五家已得其三,已然占去大势,我吴家再与七王爷讨价还价,徒惹耻笑不说,还要惹得七王爷不快。”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吴华杰望了族叔吴献为一眼接着又道:“风雨楼乃江南绿林道的霸主,门徒众多不乏高手,可触怒七王爷,结局便是烟消云散。” 听吴华杰说完,吴献为虽不岔却是低下脑袋,见此,吴之瑜张口说道:“大势已经如此,我吴家只能顺之,何况七王爷乃是聪慧之人,我吴家今日了买个好,七王爷定然会回馈回来。华杰,以后多交好七王爷,此子非池中之物。”口中如此说着,吴之瑜思绪飘飞,也不知郑家这次会如何应对。 533账簿 江都,阴雨已经连绵了数日,清晨时分更是生起漫天大雾,视线所及不过十余丈,整座城池都被笼罩在大雾之中,只是站在窗口望着这弥天大雾,李怀仁脸上倒有笑容浮现。 管钟云刚走进书房便看到了李怀仁的笑容,笑道:“看大都督面带喜色,应该是好消息?” 这刻,李怀仁忍不住笑了声,张口说道:“入江都一月有余,本都督总算得了个好消息,正要告诉管兄。”说到这里顿了下,李怀仁散去脸上笑容沉声说道:“本都督刚得到七王爷传讯,江南五大氏族,孙、钱、王三家已被王爷说服,传令本官尽可放手整顿淮南吏治,而且,风雨楼为天刺逆贼,王爷已命江南卫剿灭风雨楼,此时此刻,怕风雨楼已经覆灭。” 听李怀仁说完,管钟云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冲李怀仁笑道:“还真是好消息啊,没了几大世家的制擎,大都督便可大刀阔斧整顿淮南道吏治,而且管某以为,王家可不止得到三家,应该还有吴家。” 轻哦了声,李怀仁脸上露出有趣神色,张口问道:“但闻其详。” 管钟云立即答道:“江南五大世家,吴家最为低调,可在江南的影响较任何一家都不遑多让,管某曾听闻,先帝将江南道首府设在平江府,也与吴家有着莫大关系,七王爷既然去了平江府,自然要说服吴家。哼,王爷奉圣谕出使江南整顿吏治,此乃大势,何况已说服孙、钱、王三家,吴家岂会做螳臂当车之举?至于信中不曾提到,管某倒以为与风雨楼有关。” 说道这里稍顿,管钟云脸上露出一抹从容笑意,道:“风雨楼乃江南武林四大门派之一,又是江南绿林道的霸主,家大业大,在我淮南道也有着莫大的威望,且高手众多,然七王爷一声令下风雨楼瞬间覆灭,足矣震慑所有人。剿灭风雨楼,七王爷再去吴家,想来吴家已无讨价还价的余地。”此刻,管钟云不无赞赏的说道:“七王爷大才,尤其审时度势,不愧天之骄子。” 重重点点头,李怀仁脸上露出一丝钦佩,道:“七王爷年岁不大,然处事有度、智计非凡,非我等所能企及。”说到这里稍顿,李怀仁转过身子望着管钟云说道:“七王爷此次传讯,不仅要本都督放手整顿淮南吏治,这次齐安兵变,庐州白马帮,蕲州雄师堂,光州贺家,皆参与其中,要本都督出兵征讨,而且风雨楼在我淮南道也有众多产业,立即查抄。” 这次,管钟云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反倒张口问道:“大都督入江都一月有余,也算捋顺了淮南官场,只是淮南卫……”拉长的声音中,管钟云望着李怀仁说道:“承蒙大都督信任,管某也就直言不讳了。淮南卫副指挥使魏江涛乃是天刺逆贼,先密谋杀害了指挥使张柏阳,又导致了齐安大败,三千精锐几乎伤亡贻尽,现在淮南卫是军心散乱怕没有一战之力啊?而且,圣上至今都没有调派指挥使,何人可以为帅出兵剿贼?白马帮、雄师堂,都是当地一霸,实力不容小觑,而且,王爷可曾提到郑家?” 听闻郑家,李怀仁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而管钟云则小心翼翼的说道:“大都督,现在外面是谣言满天飞,说齐安之变与郑家有关,虽不知真假,然前任杨大都督胆敢压下兵变,确与郑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郑家本就是江南大族,尤其乱世之中与金陵谢家结盟后,郑家家主郑永盛一跃成为淮南道大都督执掌淮南道军政大权,一时盛世无双,后来谢家兵败郑永盛献城投诚,此举不仅免去郑家覆灭之危,先帝为安抚江南氏族,反而许了郑永盛一个清平侯,又成为大楚的一品侯,即便只是虚职也延续了郑家的昌盛,成为淮南道巨无霸的存在。 想到郑家的过去,李怀仁眼中有光芒闪过。他初入淮南,曾特意前往郑家拜访,郑家看似笑脸迎客,李怀仁却能够感到笑容背后的虚伪和冷漠。沉默片刻,李怀仁张口说道:“管兄怎么也相信这些流言蜚语?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管钟云如何不明白李怀仁的意思,只是不等他开口,李怀仁接着又道:“王爷已经剿灭风雨楼,风雨楼余孽必须尽快清理干净,此事,本都督以为可交给江都府衙,郭太守有智有谋,想来能够担当此重任。” 江都太守郭劲松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虽不能指望他打头阵,可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绝对办的漂漂亮亮。因此听李怀仁说完,管钟云眼中有光芒闪过,笑道:“大都督高见,管某佩服,而且有关征剿白马帮、雄师堂一事,管某以为大都督正好与郭太守商量一二。” 点点头,李怀仁张口说道:“本官正有此意,来人,传郭太守入府。” 已经子夜,赵府却是灯火通明,然入眼一片素白,尤其大堂内一口漆黑棺材,令这暗夜变得阴森森,突然有寒风吹过更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站在树荫下,令狐计不由缩了缩脖子,嘟囔着叫骂了声,随即又堆满笑容,一步步走进灵堂。 看深夜还有人祭拜,守灵人不由愣了下,只是看清来人后,脸色微变,张口想要说什么可终没有出声。令狐计将守灵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脸色露出一抹奇异笑意,像似逮到了猎物。走到灵位前,令狐计拿起三支松香同时说道:“小弟与赵老哥同僚一场,虽然平日多有不合,可都是为了公事,但赵老哥的为人,小弟向来佩服,今日特来祭拜老哥。”说话间,令狐计已将松香插入香炉,升起三缕轻烟却又很快消散不见。 后退一步,令狐计对着灵位躬身行了一礼,直起身躯后转口说道:“只是,老哥稀里糊涂的失足溺亡,小弟为老哥不值啊!” 当令狐计说到这里,终有人忍不住了,喝道:“令狐计,你莫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赵家不欢迎你,滚。” 听到一个滚字,令狐计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同时脸上堆起和善笑容,笑道:“宏烈贤侄脾气似乎有些暴躁啊?” 开口之人正是赵平的二儿子赵宏烈,且与赵平的谨慎不同,赵宏烈生性暴躁为人鲁莽,一句话不合就要动手,此刻,该是顾忌在灵堂之内,赵宏烈才没有动手,不过五指捏成拳,拳头上青筋暴起,可知压抑的怒火。盯着令狐计,赵宏烈沉声说道:“知道就好,切莫再惹二爷,不然有你受的,赶紧滚。” 这次,令狐计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笑道:“还真是火爆脾气,只是怎么不见贤侄为赵老哥报仇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或者,贤侄真以为赵老哥是失足溺水?” 顿时,赵宏烈双眼圆睁,怒盯着令狐计说道:“令狐计,你究竟什么意思?要是不说清楚,今日休想走出我赵家大门。” 令狐计嘿嘿贼笑了声,并不回答反而笑道:“这话,似乎该问令兄才对。” 瞪了令狐计片刻,赵宏烈终是将目光放在大哥赵宏运身上,大喝道:“大哥,究竟怎么回事?” 赵宏烈并没有回答,冷眼盯着令狐计说道:“你深夜前来我赵家,究竟有何图谋?” 令狐计又是一阵轻笑,张口说道:“贤侄何必明知故问,莫非,真以为那人能够保你们赵家平安?”说到这里,令狐计发出一声不屑冷笑,道:“以赵老哥之谨慎,最后尚且选择了王大人,这才失足溺亡,贤侄不思为父报仇也就罢了,莫非还想认贼作父?” 赵宏烈性格鲁莽却非没有一点心计的人,听令狐计说完似想到了什么,再次问道:“大哥,可是真的?” 盯着二弟赵宏烈,赵宏运冷声问道:“莫非二弟以为王绛硕能放过我赵家?” 赵宏运一句话,赵宏烈立即焉了下去。赵平乃是太守郑悸的师爷,当年为逼走王绛硕出了不少力,以王绛硕的心性,即便暂时有求与他们,怕也要秋后算账,因此对于王绛硕这种人,赵宏烈是没有一丝好感,若是让他选择,也是郑悸,只是想到父亲赵平的死因,赵宏烈眼中又有光芒闪现,此事他一定要查个清楚。 令狐计似早就猜到了赵宏运的反应,笑望着两人说道:“七王爷呢?” 听到令狐计的话,赵宏运和赵宏烈两兄弟心神巨震,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令狐计,只是赵宏运很快就回过神来,沉声说道:“我们兄弟自然相信七王爷,可惜已经晚了,我已将账簿交给郑大人。”话到最后,赵宏运更是闭上眼睛,似懒得再看令狐计一眼。 听闻赵宏运已将账簿交给郑悸,令狐计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只是很快又笑了起来,道:“令尊生性谨慎,不然也能屹立江南官场数十年不倒,凡事都有两手准备,账簿应该还有拓本吧?” 赵宏运立即睁开了眼睛,思索片刻摇头说道:“或许吧,只是,我从不曾听家父提起过。”话到最后,赵宏运再次闭上眼睛,明显是在送客了,然而就在此刻,赵宏烈猛然想到什么大喝道:“我想起来了,几天天前爹爹说我性子鲁莽,该修身养性了,强塞给我几本书,我还扔在练功室。” 赵宏运再次睁开了眼睛,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跑向练功室。 534几家欢喜 半夜,王绛硕睡的正香,却是被一阵急促的叫唤声惊醒,起身同时喝道:“进来。” 走进来的是王绛硕从京城带来的忠仆,王忠,躬身拜道:“回禀老爷,卫老遭人追杀身受重伤,最后被血卫惊退,现在孟将军正给卫老包扎。” 听闻卫老被人追杀受伤,王绛硕没有一丝悲伤反倒笑了起来,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喝道:“快带老爷我去见卫老。”说话间,王绛硕掀开被子走下床榻,在王忠的伺候下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心急那本机密账簿,王绛硕是一路小跑,很快就赶到前院血卫的营地,挥手示意值守卫士免礼,王绛硕大步走了进去,直接将目光放在灰衣老者身上。 卫老左肩头插着一支弩箭,流淌的鲜血已经湿透半边身子,脸色苍白入纸,衣衫也是破破烂烂,明显被刀剑所割破,想来围攻他的人不少,不过灰衣老者神色平静,依旧密切注视着四周,看到王绛硕立即站起身来。 挥手阻止灰衣老者行礼,王绛硕强压住心头的喜悦,故作关切的说道:“卫老,伤的怎么样?”说到这里稍顿,王绛硕一脸悲伤的说道:“原本劳累卫老已是不该,还惹得卫老受伤,都是本官失察,给卫老请罪了。”话到最后,王绛硕更是躬身冲灰衣老者行了一礼,毕竟他是四王爷的人,王绛硕可不敢有任何怠慢。 看王绛硕真躬身行了一礼,灰衣老者微微错开了身子,沉声说道:“王大人客气,都是老奴该做的。喏,这是大人要的账簿,老奴幸不辱命。” 盯着卫老手中账簿,王绛硕两眼放光,再掩饰不住心中的欣喜,抬手便将账簿抓到手中,翻看两页更是大笑起来,叫道:“苍天不负有心人啊,郑悸,本官这次看你怎么狡辩?”话到此处,王绛硕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而后又笑望着灰衣老者说道:“卫老,这次辛苦你了,只要还要劳烦你将如何受伤一事讲来,本官这就去求见七王爷,定为卫老你抱得此仇。” 灰衣老者如何不知王绛硕的意图,不过是想多列郑悸一条罪状,将他至于死地罢了,然而身为奴仆,灰衣老者神情淡然的说道:“老奴谢过大人。”稍顿了下,灰衣老者将他所见到的事情讲了遍。 当令狐计、赵宏运两兄弟跑到练武室,三人很轻易就找到了赵平所留下的拓本,可就在令狐计一脸得意时候,赵宏运突然取出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看令狐计满脸震惊的望着自己,赵宏运目无表情的说道:“我赵家已选择了郑太守,即便是一条道走到黑,也认了。再者,令狐计你真以为能走出我赵家吗?”说到这里,赵宏运转身望着赵宏烈说道:“二弟,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所以,别怪大哥。” 赵宏运的声音刚落下,门口便有击掌声响起,同时有声音响起,道:“赵老弟年岁不大,做事倒也老练,无愧赵爷这么多年教导,想来能得大人喜爱。” 顿时,三人都将目光放在门口黑衣劲装男子身上,且目光中都有着震惊,因为来人乃是郑悸的贴身侍卫。走进练武堂,黑衣男子挥手一掌拍在令狐计胸膛,即便令狐计心有不甘,却就此倒地气绝,斩杀令狐计,黑衣男子抬手便将账簿抢了过去,随意翻看了眼张口说道:“赵爷还真是小心谨慎啊,竟然留下后手,也亏得赵老弟识时务,不然……” 听黑衣男子语气不杀,赵宏运虽不满却是拉住二弟赵宏烈,冲黑衣男子说道:“伍统领,大家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了,这账簿,就劳烦你交给大人,再告诉大人一句,我赵家愿效犬马之劳。” 嘿嘿阴笑了声,黑衣男子挑衅似的瞪了赵宏烈一眼,而后说道:“算你够聪明,不过这账簿,大人已经发话,直接烧掉。”说话同时,黑衣男子已走到煤油灯一侧,可就在他将账簿放到火焰上的一瞬,一阵寒风吹过熄灭了煤油灯。 黑衣男子在火焰熄灭时刻已然警觉过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柄软剑随风划过他的咽喉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线,然而黑衣男子下意识的太守捂住咽喉,可惜咕咕的鲜血根本不是他能堵住的。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当赵宏烈点燃油灯,黑衣男子已倒在血泊之中,至于账簿则不见踪迹。 出手的正是卫老,接着说道:“老奴拿到账簿后立即回府,可刚出院子,有弩箭从黑暗中射出,老奴虽挡下两支却也中了一箭,所幸围攻之人没有高手,老奴这才将账簿送了回来。” 冲灰衣老者点点头,王绛硕张口说道:“辛苦卫老了,卫老,你好生歇息,本官一定为你讨个说法。孟将军,事态紧急,本官要立即拜见王爷,还要劳烦将军。” 孟海阔如何不知王绛硕手中账簿极为重要,抱拳拜道:“大人客气,请。”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之夜,在王绛硕被人惊醒时候,郑悸也被人唤了起来,只是一个喜一个忧罢了。听闻赵平真留有拓本还被人抢去,郑悸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干的,脸色立即寒了下去,喝道:“废物,妄本官养你们这么些年,十几个人都没能拦住一个,废物。”该是怒急,郑悸挥手将平日最是喜爱的日月砚台扔向下首侍卫,砸的那人只咬牙却不敢出声。 看众人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自己对视,郑悸越发恼怒,再次喝道:“废物,滚。” 在郑悸的大喝声中,众人如释重负的退了下去,而郑悸深吸两口气努力稳住情绪,望着肃立一侧的青衣人问道:“子寅,现在当如何是好?哼,以王绛硕对本官的仇恨,怕是要立即面见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郑悸狭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青衣人贺子寅乃是郑悸的心腹谋士,同时也是江南道有名的文士。贺子寅跟随郑悸多年,如何不明白他未曾说出来的话,急忙说道:“大人不可,王绛硕身侧侍卫都是七王爷的亲卫,出自玄甲卫,我等无法在短时间内除去,稍有拖延,怕血卫大军就要赶到。” 郑悸只是一时被愤怒冲晕了脑子,不会真以为自己养的那些门客能与血卫相提并论,摇摇脑袋似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掉,而后盯着贺子寅再次问道:“子寅可有办法教我?” 望着郑悸,贺子寅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赵平跟随大人十几年知道太多东西,账簿记载了我们这些年的进出的银子,一旦落入七王爷手中……”话到此处却是被郑悸打断。 盯着贺子寅,郑悸冷声说道:“这些本官都知道都明白,子寅你就说些本官不知道的。” 看郑悸再不复以往的沉稳,贺子寅知道他真急了,也不买关子直接说道:“七王爷这趟奉圣谕整顿江南吏治,偏偏王绛硕死揪着大人不放,这明显是要将大人往火坑里退,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悬崖边缘,想要保命,只能求人拉我们一把。” 郑悸听懂了贺子寅的意思,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有找隐藏在背后的大人物出面。沉默片刻,郑悸张口说道:“七王爷前天去了钟岷山,想来已经说服吴家,江南五大氏族,孙家不问世事,钱家小儿就是七王爷扶上去的,至于王家小儿,整日跟在七王爷身后像个跟屁虫,可知王家的选择,再加上吴家,已有四家被七王爷说服,子寅兄,你说还有哪家会为本官出头?至于京城,”拉长的声音中,郑悸嘴角浮现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不无讽刺的说道:“京城云谲波诡,其中凶险较任何一地都甚,本官从不曾想过去趟那池浑水,守好江南道这一亩三分地也就足矣,除去户部、吏部,其他衙门都是象征性的送了些,何况前些年李系声势正盛,本官也就不曾多想,可不想现在,李系也要倒了啊!” 叹息声中,郑悸摇头说道:“天下能有今日之繁华,我江南当居首功,李大人因此坐稳户部尚书十几年,江南众多氏族、官员也都唯他马首是瞻,可自圣上调沈大都督入江南道,本官便察觉到了不妥,如今十年过去,大都督已足以与李系、与江南众氏族分庭抗争,现今钱老爷子逝去,李系已是日薄西山,便是李尚书,都不一定逃得掉。” 听郑悸如此说来,贺子寅先是一愣,随即便苦笑起来,而郑悸则继续说道:“前几日李尚书在平江府时候,本官曾见了李大人一面,李大人直言,他此生是功是过,全在圣上一念之间,可若是牵涉到本官身上,必定免不了那一刀。这些日子,本官一直在猜测李大人究竟何意,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啊,这次,本官是难逃一死了。” 听出郑悸话中的萧索之意,贺子寅不无悲伤的叫道:“大人?” 轻挥了挥手,郑悸张口说道:“下去吧,本官一个人静静。” 望着一脸死灰的郑悸,贺子寅心底一声叹息,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离去,空空的大堂,仅剩郑悸一人。 535认罪 清晨,当阳光穿破黑暗洒在大地,寒冬也在这阳光下温暖不少,让人心底一阵舒服。站在窗口沐浴着初晨阳光,沈澶大大吸了口新鲜空气,笑道:“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站在沈澶身后的是跟随他多年的管家魏岳秋,看到沈澶的笑容,脸上也有笑容浮现,张口附合道:“只要老爷心情好,一切就好。” 将这句话品味片刻,沈澶又是一阵大笑,道:“好你个老魏,学识见长啊,竟然也会卖关子了,不过,不错、不错。” 魏岳秋陪着沈澶笑了声,张口说道:“还不是这么些年跟随老爷学的。”说到这里稍顿,魏岳秋转口说道:“老爷,早饭准备好了。” 轻点了点头,沈澶也不说话,转身走向厅堂。魏岳秋早就备好饭菜,莲子粥、馒头上冒着还冒着热气,几碟小菜清新淡雅,看的沈澶食欲大动,只是刚坐下还不曾动筷,便有侍卫大步走来,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走到沈澶身前,侍卫躬身行了一礼,拜道:“启禀大都督,七王爷携王大人来访,已经到了正厅。” 听到七王爷楚昊宇大早上就来了都督府,还带着王绛硕,沈澶似想到了什么,立即站起身来,道:“快迎。” 当沈澶走到大堂,楚昊宇已端坐在主座上,而看楚昊宇脸色凝重,再看看王绛硕脸上那难掩的喜色,沈澶如何不知自己猜对了。心底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沈澶却是面带笑容的冲楚昊宇拜道:“下官拜见王爷殿下。” 轻挥了挥手,楚昊宇淡淡说道:“沈大人无须多礼,坐。”看沈澶坐下,楚昊宇接着又道:“王大人,还是你来讲吧。” 王绛硕立即站了起来,先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说了声下官得令,而后又冲沈澶拜道:“下官见过大都督。”冲两人行过礼,王绛硕直起身躯,又抱拳冲天行一虚礼说道:“承蒙圣上和七王爷信任,命下官入江南严查江南道吏治,下官是兢兢业业生恐有负圣恩,所幸二十余天努力,终有了收获,大都督请看。”说话间,王绛硕双手捧起一本账簿递到沈澶面前。 望了王绛硕一眼,沈澶将目光放在账簿上,上面还沾染了点点血迹,血迹已经干透泛黑,然沈澶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想来得知不已。“王大人辛苦了。”不咸不淡赞了句,沈澶接过账簿翻看起来,只是越看越心惊,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最后再保持不住脸上的镇定,脸上一片寒霜。 看到沈澶的神色变化,王绛硕心底有过一丝得意,当年若非沈澶故意放纵,张悸他们岂敢明目张胆的对付自己,害得自己折翼平江府,若非自己苦苦哀求英王殿下,早就致仕养老去了,只是很快,王绛硕就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沈澶乃是圣上的心腹,入江南十年的成绩的有目共睹,这次郑悸一案,不过是失察之责,即便沈澶上个折子请罪,怕圣上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了事,根本扳不倒沈澶,何况王绛硕隐隐约约听闻,圣上有意调沈澶回朝廷中枢,就是不知执掌那一省了。 收起所有情绪,王绛硕更是毕恭毕敬的说道:“大都督,下官曾任平江府长史,熟知郑太守的为人,尤其郑太守与江南众氏族关系匪浅,便将目标放在郑太守身上,打算先将这块硬骨头啃下来,而突破口便是赵平。赵平身为平江府衙的师爷和账房,跟随郑太守二十年,乃是郑太守心腹中的心腹,为说服赵平,本官用了些计谋,虽上不得台面,可终得到这本账簿。” 沈澶如何不知王绛硕的小把戏,故意在各种场合对赵平示好,还曾将赵平叫入府中连夜长谈,同时在私底下传出郑悸的各种贪污受贿证据,终让看似大度实则眼里揉不的沙子的郑悸与赵平生隙,最后更是派人将赵平暗杀,不过王绛硕能够从赵平手中得到账簿,倒也有些手段,这天下很多事情,只看结果不问手段。 似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账簿,沈澶心思巨转,很快便有了决断,张口说道:“治下竟然有这等惊悚听闻的事情,是本都督失察,辛苦王大人了。七王爷,你看?” 在沈澶和王绛硕的注视下,楚昊宇终开了口,淡淡说道:“这终究只是一本账簿,是死物,传郑太守前来对质好了。” 沈澶点了点头,道:“本都督也有此意,来人,传郑太守。” 当沈澶的话落下,立即有衙役跑了出去,且该是的察觉到气氛的异样,衙役是一路飞快,很快便将郑悸请到了太守府。今日,郑悸穿了身崭新官服,合着挺拔的身躯,肃然的脸庞,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浓重官威,便是楚昊宇,也在心底赞了声,能够面对生死而不变色的,仅这份胸襟,就值得称道。 此刻,沈澶和王绛硕也都察觉到了郑悸的神态变化,竟然没有一丝畏惧,让沈澶眼中多出一抹异色,而王绛硕便有些失望了,他费尽心机才抓到郑悸的把柄,可郑悸非但没有求饶反而露出高傲神色,让他心底一阵恼怒,同时心底叫骂了声,看你还能蹦踧到几时。 走进大堂,郑悸躬身拜道:“下官见过王爷,下过大都督。” 望着郑悸,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见此,沈澶张口说道:“郑太守无需多礼。”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沈澶接着又道:“郑大人可知本都督唤你前来何意?” 直起身躯,郑悸便看到了放在桌案上的账簿,心底虽有些复杂,可既然踏入太守府,郑悸已然将生死荣辱放下,很快就回过神来,张口说道:“可是因为这账簿?” 沈澶点了点头,拿起账簿递到郑悸脸前,道:“郑太守看看吧。” 看沈澶轻易便将自己费尽心思才得来的账簿递给郑悸,王绛硕神色一动似要张口,可想到七王爷楚昊宇和大都督沈澶都在,王绛硕便不疑虑郑悸敢有异动,反倒直直盯着郑悸,想看他会有何神情,可惜让他失望了。 接过账簿,郑悸随意扫了眼便知道是赵平的笔迹,记载的也都是自己这些年贪污行贿往来账目。因此,只是扫了一眼,郑悸便将账簿递了回去,同时说道:“上面所记载都是实情,下官认罪。”话到最后,郑悸屈膝跪了下去,不过并为求饶,只是跪着。 从郑悸手中拿回账簿,沈澶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既然郑太守认罪,本都督也就不再多言,不过你我同僚十载,郑太守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只要本都督办得到,绝无二话。” 听沈澶如此说来,郑悸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不敢相信沈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番话。两人虽是同僚,郑悸身为平江太守,与大都督沈澶几乎的朝夕相处,然而关系看似融洽,然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郑悸本就是江南人,又在江南道为官三十年,门人弟子甚多,且与江南氏族关系甚密,尤其成为平江府太守后,已然成为江南本地派的首领,而沈澶乃是圣上的心腹,入江南便是想要将这天下最富庶之地掌控在手中,完全是从郑悸碗中抢食,不过沈澶大才,十年间已然将江南道掌控手中,压的江南本地官员低调许多。 与沈澶对视片刻,郑悸脸色有些复杂,只是很快就恢复平静,冲沈澶拜了一拜,道:“谢过大都督,下官并无要求。” 沈澶与郑悸同僚十年,也争斗了十年,对他了解甚深,看到郑悸的神情便知道他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事,轻点脑袋说道:“既然如此,本官也就不再废话。来人,带下去,小心看管。” 随着沈澶的话,两名银甲军士大步走了进来,然就在此刻,楚昊宇挥手说道:“慢。” 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且都有着不解。盯着郑悸,楚昊宇神情肃然,张口问道:“本王好奇一事,郑大人似乎早有准备?”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沈澶和王绛硕都陷入了沉思,因为郑悸太过镇定,即便他心性再沉稳,遇事再冷静,然而面对这种情况,似乎也不该是这副神情啊? 抬头望着楚昊宇,郑悸也不回答反而问道:“怎么,莫非七王爷以为下官该苦苦哀求?”说到这里稍顿,郑悸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不无讽刺的说道:“有用吗?若有用,本官定然痛哭流涕的哀求王爷。” “放肆。”开口的是王绛硕。此刻似找到了话头,王绛硕大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对王爷不敬,当真狂妄之极。王爷,郑悸此人骄扬跋扈……”话不曾说完,却是被楚昊宇挥手打断。 盯着郑悸,楚昊宇张口说道:“郑大人倒也是个趣人,不过,莫非真以为到此为止了?这世上,能有郑大人这般舍生取义的人可不多了,本王期望多见几个。王大人,照名册抓人。” 王绛硕顿时大喜,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楚昊宇递来的账簿,同时说道:“下官得令,这就去办。”说完后,王绛硕恭声冲楚昊宇和沈澶拜了拜,缓步退了下去。 也不知是为楚昊宇的话,还是看到了王绛硕的表情,郑悸脸色微变,只是很快又变得漠然,而此刻,楚昊宇挥手说道:“压下去。” 当军士压郑悸离去,大堂仅剩楚昊宇和沈澶两人时候,楚昊宇突然张口问道:“沈大人快要回京了吧?” 沈澶没能猜透楚昊宇何意,却是抱拳说道:“回禀王爷,年末正要回京诉职。”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沈大人在江南十年劳苦功高,只是此次回京怕就不会来了,沈大人就再辛苦些时日,这些时日,应该会很忙。” 沈澶听出了楚昊宇话中的意思,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王爷客气,都是下官该做的。” 楚昊宇再次点了点头,起身同时说道:“那好,你忙,本王就告辞了。” 看楚昊宇起身离去,沈澶再次拜道:“下官恭送王爷。” 536一句话的深意 风雨楼被灭的风波尚不曾散去,平江府太守郑悸被下狱,再次震惊了所有人,而且还不曾结束,江南卫和禁军是大肆抓人,一时间大牢内人满为患,搞的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然而作为此又事的始作俑者,楚昊宇是闭门谢客,与爱妻爱女享受起天伦之乐。 冬日天短,楚昊宇带着爱女楚若彤和周青悠返回行宫时候天已黑透,然走下马车看到肃立一侧的孙侯,楚若彤顿时乐了,咯咯笑道:“孙哥哥,你回来了。” 望着楚若彤,孙侯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躬身拜道:“小的见过郡主,见过公子。”说话间,孙侯又躬身冲正走下马车的楚昊宇行了一礼。 攻破齐安城后,楚昊宇担心钱家之变马不停蹄的赶往徽州,将孙侯留在齐安调查天刺逆贼的线索,现在返回想来是有所收获。冲孙侯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楚昊宇将目光放在楚若彤身上,笑道:“彤儿,娘亲不舒服,你替爹爹照顾娘亲。你不是还买了些糕点给娘亲,送去吧。” 楚若彤人小鬼大知道父王与孙侯有话要说,便呵呵笑道:“那好,爹爹你忙。”说完后,楚若彤蹦着跳着向后院跑去,只是突然又停下脚步,扭头冲楚昊宇叫道:“爹爹,别忙太晚哦,身体要紧。”也不待楚昊宇回答,楚若彤拉着周青悠的小手离去。 看楚若彤小大人模样,楚昊宇不由一笑,只是很快就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去书房。” 跟随楚昊宇走进书房,孙侯为楚昊宇奉了一杯清茶才张口说道:“启禀公子,小的无能,未能查到三兔谢东麟的行踪,倒是那五百黑甲黑马精骑,在齐安之变后分成数股离去赶往渠涧峡,所幸公子识破他们的阴谋,将他们灭掉,至于娑婆教妙妙仙子,小的得到消息她秘密潜入江都,江南卫万舵主正在追查。”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侯接着又道:“根据小的这些天打探来的消息,天刺逆贼选择齐安发动兵变原因有二。首先,太守董大琛此人贪得无厌,任何银子都敢收,买卖*官爵,任何官职都是明码标价,齐安郡是贪官污吏横行;徇私舞弊,只要送上银子,再大的案子他都敢插手,至于朝廷拨下的各种款项,大半都被他中饱私囊,搞得齐安郡是民怨载道,终酿成民变。其二,则与娑婆教有关,娑婆教在齐安郡信众极多,创教老祖麻姑差不多是百家生佛的存在,使得妙妙仙子也有着巨大的声望。因此,当董大琛派兵平叛时候,三兔谢东麟利用娑婆教的影响拉起数百青壮挡住了齐安大军,最后更是拉起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攻占齐安府,竖起反旗。小的在齐安郡曾见过宗司刑一面,根据他的查探,麻坡县令张安良的死与屈庆伟有莫大关系,屈庆伟是娑婆教三大*法王之一。” 齐安民变已被平息,楚昊宇的问题并不在这上面,沉声问道:“董大琛与淮南大都督杨公令是何关系,连民变这种大事也敢压下?杨公令身为封疆大吏位高权重,不能不知道后果。” 这是孙侯留在齐安的另一个缘由,早就查探清楚,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启禀公子,淮南道官场皆知董大琛贪滥无厌,并不得杨公令喜爱,只是董大琛与中书侍郎孙冰乃是姻亲,众官员都敬畏他几分,不过就小的听闻,杨大都督能够与孙侍郎联手压下齐安民变一事,也与江都郑家有莫大关系,董大琛的女儿嫁给了郑家大公子郑光辉为妾。” 沉默片刻,楚昊宇自语道:“郑家?” 看楚昊宇陷入沉思,孙侯便不再开口,肃立一侧等待楚昊宇的吩咐。沉默良久,楚昊宇似乎忘记了郑家,转口说道:“董大琛贪婪无颜也好,天刺逆贼有些作乱也罢,齐安民变总归是我天卫的失察,立即传讯京城,命苏建文入淮南。” 苏建文,鹰卫一执事,算是楚昊宇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嫡系,而楚昊宇调他入淮南的目的已然很明确了,接替万南山执掌淮南暗舵。孙侯听出了楚昊宇的意思,躬身拜道:“小的得令。” 站起身来,楚昊宇又道:“传讯沈都督和王大人,本王两日后前往江都。” 王绛硕这几日忙的是脚不沾地,可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看到那些曾羞辱过自己的敌党,现在跪在自己面前苦苦求饶,王绛硕便充满得意和兴奋,不仅白日忙碌不休,晚上还要再找个侍女发泄心中的兴奋。 当一切都风平浪静,王绛硕微微眯起的双眼,也不知是在享受怀中美人儿,亦或权利带给自己的好处,然就在此刻,有声音将他惊醒。“启禀老爷,七王爷刚传了消息过来。” 这是王绛硕的忠仆王忠的声音,且听到七王爷三字,王绛硕立即清醒过来,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得意,皆因为背后站着七王爷这尊大佛。所以,王绛硕不曾穿戴妥当便将王忠唤了进来,张口问道:“王爷这么晚传消息过来,有何要事?” 王忠并回答,而是撇了眼还躺在王绛硕身侧的侍女一眼。王绛硕明白老仆的意思,直接说道:“但说无妨。” 见此,王忠立即说道:“回禀老爷,王府传来消息,七王爷两日后离开平江府前往江都。”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要离开,王绛硕脸色大变,脱口叫道:“什么?” 此刻,王忠继续说道:“老爷,小的听闻一直跟在七王爷身侧的小厮孙侯,今日从齐安返回,与七王爷在书房密探良久,而后便传出消息说,七王爷将前往江都,行宫内已有人开始收拾行李了。” “齐安、江都?”自语声中,王绛硕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倒也平静下来,缓声说道:“如此说来倒也事起有因,只是……”拉长的声音中,王绛硕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七王爷这一离开,怕本官就要步步维艰了。” 沉默片刻,王绛硕猛然想到什么眼中射出两道光芒,喝道:“不行,有些事情必须要七王爷拿决断,平江大牢。”话到最后,王绛硕已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 在王绛硕得到消息同时,沈澶也得知七王爷楚昊宇即将离开平江府,沉默片刻自顾一笑,道:“七王爷这倒有意思了。” 站在沈澶身后的是心腹谋士孟亦凡,孟亦凡似也猜到了楚昊宇的意图,缓声说道:“这两日,有王大人忙活的了。” 沈澶轻点了点头,接口说道:“原本,本都督亦没能看透七王爷的意思,现在,倒有些明白了。” 孟亦凡轻哦了声,张口问道:“都督,怎么说?” 盯着窗外无边黑夜,沈澶缓声说道:“郑悸认罪后,七王爷命王绛硕依照账簿抓人,此举固然是要肃清江南本地派系,以便朝廷掌控江南道,然圣上还需要大力依仗江南氏族,整顿江南吏治必然有个度,本都督一直在想,七王爷是到郑悸为止,还是继续深究下去。哼,郑悸能够甘心认罪,不过是想抗下所有罪责,希望到此为止。” 孟亦凡随沈澶入江南十年,自然知道站在郑悸身后的是谁,所以脱口问道:“七王爷不愿放过那人?” 沈澶轻摇了摇头,道:“照本都督猜测,七王爷也在犹豫。那人已经致仕,又与江南众世家关系甚密,七王爷虽与江南世家达成一致,可也不愿将他们逼的过紧,这次七王爷故意将消息透露出来,就是给王绛硕一鞭子,也给那人一记警告,现在就看两人谁技高一筹了。”话到最后,沈澶脸上更是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孟亦凡看到了沈澶的表情,轻笑道:“大都督可有何想法?”话到最后,孟亦凡紧紧盯着沈澶,似想看到他的想法,要知道沈澶执掌江南道十年,所掌控的东西绝对能够决定两人的输赢,那么,七王爷此举怕也将沈澶算计在内,想看看沈澶的抉择。 沈澶大才,如何看不透楚昊宇的意思,也知道孟亦凡在调侃自己,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照本都督猜测,七王爷此次前往平江,与郑家有关。”看孟亦凡愣了下,沈澶继续说道:“淮南道杨都督看似骄横跋扈,实则也是细心如发之辈,之所以敢与中书侍郎孙大人合谋压下齐安兵变这等大事,定然与淮南本地派系达成一致,甚至对杨公令来说有莫大好处,不然他岂敢欺瞒圣上?听闻董大琛与郑家是儿女亲家,此事怕是郑家从中周旋的结果。所以,七王爷此去怀安,必定与郑家有关,一个不好……” 沈澶虽没有说出来,孟亦凡岂能猜不到,七王爷此去江都,一个不好,怕郑家就要被灭门了,而且这刻,孟亦凡已然猜到沈澶的心思。稍顿了下,沈澶接着说道:“七王爷为安抚江南氏族,该会放过那人,而且,本都督就要离开江南,不管谁接任江南道,都要仰仗江南氏族,仰仗江南本地官员,那人虽已致仕,可在江南氏族的威望,还不是郑悸所能比的。” 537授徒 清晨,目送七王爷楚昊宇乘船远去,王绛硕眼中有着难掩的懊恼,那条大鱼已经被他钓在勾上了,可随着七王爷的离去,他再无力将鱼儿拖出水面,明明唾手可得然偏偏就差最后一步的这种感觉,让他难过的想要吐血,不过,楚昊宇的离开倒是让江南道众官员松了口气,楚昊宇的存在就像一柄利剑悬在头顶,让他们每日都提心吊胆,不少人甚至在心底感慨,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此刻,距离平江码头不远的茶楼,硕大的茶楼却仅有两人,一人身材修长相貌俊秀,平静的眼眸充满奕奕神采,正是吴家家主吴之瑜。坐在吴之瑜对面老者看样子已过了花甲之年,头发稀疏花白,脸上也堆满皱纹,然高昂的额头,鹰勾的鼻梁,精光闪烁的双眼,依旧可以看到一种狂傲和自负,不过此人也确实有狂傲的资本,曾经的江南道长史韩长岭,江南本地系的首领,郑悸见到他尚要称学生。 沉默良久,吴之瑜终是开了口,道:“总算是走了,不过,七王爷倒也是个趣人。” 韩长岭听出了吴之瑜话中的揶揄,若是楚昊宇在平江府多留几日,说不得自己就要跟郑悸做个伴了。冷哼了声,韩长岭张口说道:“圣上终是要仰仗我江南氏族,怎么会把事情做绝?七王爷倒也好心机,离去前把江南官场来了个大洗牌,如此一来,只要下任大都督不是废物,轻轻松松掌控江南道。哼,这些皇家子弟,没有一个简单的。”说到这里稍顿,韩长岭转口说道:“不过,郑家怕是完了,郑慎元那个老狐狸,真不知他怎么会卷入齐安之事。” 端起茶杯轻呡了口,吴之瑜开口说道:“此事,该与谢家有关。” 韩长岭本就是心智高绝之辈,听到吴之瑜的说法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大变,脱口叫道:“谢东麟?” 吴之瑜轻点了点头,道:“齐安事变之初,并无人想到是天刺作乱,都以为是董大琛贪滥无厌官逼*民反,只要大军逼境足矣平息混乱,所以郑慎元才会左右周旋想要将事情压下去,吴某曾听闻郑慎元曾向杨都督许下重诺,杨都督一心想要掌控淮南道赢得陛下好感才敢冒此大险,不过,当杨都督便得知齐安之变乃是天刺所为之后,便知道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终选择了自杀,至于郑家,怕是落入了谢东麟的算计。” 盯着吴之瑜,韩长岭沉声说道:“定然是如此。当年谢、郑两家结盟,谢诚封郑纬骏为淮南道大都督掌军政大权,不可谓不信任,然谢家兵败,郑纬骏立马投城献降封了个清平侯,位列江南五大豪族,谢东麟这次分明是要报仇了。嘿嘿,卷入齐安一事,郑家怕是跑不了喽!” 稍顿了下,韩长岭接着又道:“郑纬骏与郑慎元这对父子都是老狐狸,当年就看透先帝欲借江南氏族来打造太平盛世,不仅组建了数个商行,还千方百计插手淮南官场,淮南道十四洲,起码五郡都在郑家的控制下,还有数个洲郡与郑家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灭掉郑家,对淮南官场来说也是一次大洗牌,足矣让李怀仁掌控淮南道了。李怀仁这老儿倒是行了狗屎运,拜个庙竟拜出一场大富贵。” 轻笑了声,吴之瑜张口说道:“吴某虽没有见过其人,可能够在京兆尹这个位置稳坐十年,可知不凡,这次,怕是坐稳了淮南道大都督这个位置,我们几人,要想方设法交好了。” 韩长岭明白吴之瑜的意思,江南五大氏族,孙家已经归隐,郑家又要被灭门,仅剩钱、王、吴三家,钱家钱昌海就是七王爷推上位的,王家嫡子王灏这些天又一直跟着楚昊宇,而李怀仁能够成为大都督,全拜楚昊宇所赐,这算得上先天优势,钱家、王家已经与大都督李怀仁建立了某种关系,唯独吴家,想要在郑家灭门后分得一杯羹,必须想法交好七王爷,交好李怀仁。 沉默片刻,韩长岭沉声说道:“陛下不出手则已,出手便将我江南道和淮南道来了个大洗牌,搞的江南氏族人人自危,怕很快就会有人来安抚江南氏族,吴兄就放心好了。不过,这一张一弛,打一鞭子再给一糖糕,还真就将江南掌控在手中了。”话到最后,韩长岭更是发出一声叹息,非但没有狂傲,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吴之瑜明白韩长岭为何感慨,自此以后,江南本地派系终败给了朝廷,江南,再不是他们的天下了。轻摇摇头,吴之瑜也是一声叹息,端起茶杯细细品尝起来。 大江之上,楚昊宇半躺在甲板上,一脸惬意,至于爱女楚若彤,则在一侧练剑。离开平江府,楚昊宇似忘了俗世烦扰,整日优哉游哉的陪着爱女楚若彤玩耍起来,还一时意动教楚若彤练武,引得楚若彤兴致高昂,每日都缠着楚昊宇,不是教她武功,就要他讲各种江湖趣闻。 楚若彤虽调皮不喜读书,然练起剑来却是一丝不苟有模有样,看的陈芳菲苦笑不已,想她安静淑娴怎么就生了个调皮女儿? 察觉到陈芳菲走进,楚昊宇不仅懒得起身,声音也有些懒散,道:“坐,怎么样?” 躬身冲楚昊宇行一万福,陈芳菲才在楚昊宇身侧坐了下去,张口说道:“彤儿虽调皮,可终究是女孩子家,夫君教她些武功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想着闯荡江湖。” 楚昊宇这些年经历非凡,尤其执掌天卫后更认识到这世间事的黑暗面,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道:“你就放心好了,本王的爱女,怎么会让她闯荡江湖?”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陈芳菲才松了口气,然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呢?看楚若彤练了会儿剑,陈芳菲又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轻吐道:“夫君,在江都待些时日,是不是就该回京了?出来月余,奴家越来越想珅儿。” 楚弘珅,楚昊宇与陈芳菲的幼子,只是楚弘珅尚且年幼,这趟离京不曾带他随行。 望着陈芳菲,楚昊宇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听你提起珅儿,本王倒也有些想他了。如今,江南道大局已定,仅剩淮南道,本王此去淮南道,正是肃清淮南道吏治,然后咱们就能回京城了。” “回京城?”楚若彤听到了楚昊宇最后一句,立即提着短剑跑了过来,皱着眉头叫道:“父王,咱们不是去江都吗,怎么回京呢?彤儿还没有玩够了呢,娘亲!”话到最后,楚若彤似想扑入陈芳菲怀中,却忘了手中还提着利刃,吓的陈芳菲躲也不是接也不是,一时间是花容失色,然就在此刻,楚昊宇已将楚若彤抱在怀中。 楚若彤根本没能看到父王楚昊宇是怎么来的,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父王楚昊宇抱在怀中,顿时两眼放光,叫道:“父王,这便是轻功吗?快教彤儿,彤儿想学。” 瞪了楚若彤一眼,楚昊宇终是不忍心责怪爱女,反倒笑着说道:“你个小调皮,刚才差点伤到你娘亲,还不给娘亲赔罪。” 此刻,楚若彤才看到脸色苍白的娘亲,立即知道自己闯祸了。吐吐舌头,楚若彤从楚昊宇怀中跳了下来,躬身冲陈芳菲行了个万福,道:“娘亲,彤儿错了,给你陪不是了。”说到这里也不待陈芳菲开口,楚若彤上去一步拉住陈芳菲的玉手,笑道:“不过娘亲你不用害怕,爹爹是武功高手,肯定能够保护娘亲和彤儿。” 看爱女楚若彤两眼放光,陈芳菲顿时乐了,却是忍不住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责怪楚昊宇教她习武,只是听到陈芳菲的笑容,楚若彤也笑了起来,笑道:“娘亲你笑了,肯定原谅彤儿了,还是娘亲最好。”说话间,楚若彤更是抱起母妃陈芳菲亲了口,惹得楚昊宇一阵大笑,只是突然间注意到躲在船舱中的周青悠,楚昊宇眉头微皱,也不知周褚和张依依怎么样了。很快,楚昊宇摇头收起所有情绪,低头在楚若彤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也不知楚昊宇说了什么,楚若彤咯咯笑了两声,蹦着跳着就跑进船舱,冲周青悠问道:“悠悠,你想不想做我师妹?” 望着楚若彤,周青悠眼中满是疑惑,张口问道:“师妹?” “笨!”拉长的声音中,楚若彤笑道:“师妹,自然是跟随彤儿一起拜爹爹为师,一起习武喽。” 听闻能跟随楚昊宇习武,周青悠黑白分明的眼眸有光芒亮起,可随即又暗了下去,道:“我身子弱……”话不曾说完,已经被楚若彤打断。 盯着周青悠,楚若彤这个大姐头似有些恼怒,大声问道:“你就说吧,愿不愿意。哼,父王可是武功高手,多少人想拜他为师都不行。” 在楚若彤的注视下,周青悠终是点点头,小声说道:“我愿意。” 听到想要的答案,楚若彤顿时大喜,咯咯笑道:“好哦,从今往后,咱们两个就是师兄妹了,以后,谁敢欺负你告诉本师姐,师姐替你教训他,哼!” 楚昊宇和陈芳菲都听到了楚若彤的话,只不过表情却各异,楚昊宇乐的堆满笑容,而陈芳菲则有些哭笑不得,尤其看楚昊宇笑的正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想楚昊宇笑的更欢了。 538郑家 已经深夜,天地黑暗一片,然郑家身为江南五大氏族之一,灯火通明犹若白昼,越发清晰找出几人脸上的愁容。最上首一人个头不高微胖,圆嘟嘟的脸庞更是白皙红润,可知养尊处优惯了,然岁月无欺灰白的鬓角可知年岁不小,脸上虽挂着和煦笑容,然而对视久了,便能感受到隐藏在这笑容下的虚伪,正是郑家家主郑慎元。 郑慎元下首男子相貌与他有几分相像,一样的身侧一样的圆脸一样的笑容,只是年岁要小许多,正是郑慎元的长子郑清远,不过郑清远这个名字,乃是郑家先祖郑纬骏投城后特意该的,期望子孙清静淡泊,宁静致远。 再下首男子已是双鬓斑白,脸庞堆满皱纹,不过双肩宽大、身躯挺拔,依稀能够看到他年轻时候的雄姿。司马长印,郑家老祖郑纬骏的心腹谋士,迄今已过古稀之年,在郑家是德高望重,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郑慎元特意将他请来。 大堂内还有一男子,坐在郑清远对面,此人约莫四十上下,身材欣长着青色长袍,脸庞消瘦使得一双眼睛越发明亮,此人乃是淮南道都督府的掌书记席允颉。掌书记只是正五品,却掌管一路军政、民政机关之机要秘术,使得他拥有极大的权利,当然,席允颉身为前大都督的机要秘书,自然是杨公令的心腹,现在前来郑家倒有些意思了。 沉默之中,郑慎元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望着席允颉说道:“席老弟,李都督初至江都,老弟你整日忙碌不休,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席允颉身为前任大都督杨公令的掌书记,对淮南众多官员、世家再熟悉不过,何况郑家这种庞然大物?他们三人聚在一起,自然是商量大事了,何况席允颉不信以郑家的能耐,不知七王爷正赶来江都,怕正与此有关。心中如此想着,席允颉也不点破,反而抱拳说道:“郑老,席某刚得到消息,七王爷已经离开平江府,正往江都赶来。” 郑慎元自然知道此事,也正为此商讨对策,可面对席允颉,却是呵呵笑道:“老夫已是久闻七王爷大名,这次前来江都,老夫礼当拜见。”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郑慎元的笑容越发和善,接着又道:“若是李大都督有何吩咐,席老弟尽管告诉老夫,老夫保证令大都督满意。” 看郑慎元还在对自己打哈哈,尤其看到他那张虚伪的笑脸,席允颉突然生出无尽怒火,细长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能够成为淮南道的掌书记,席允颉呼吸间硬是将怒火压了下去,不咸不淡的说道:“七王爷此行乃是整顿江南吏治,江南道,平江府太守郑大人已然下狱,平江大狱更是人满为患,此来我淮南道,怕也是这般情景,何况一切事情皆由齐安民变而起。哼,当日为联合大都督压下此事,郑老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郑慎元如何听不出席允颉话中的讽刺,然数十年的历练让他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异色,不无叹息的说道:“当日老夫经不住董老弟苦苦哀求,以为不过是些刁民闹事,谁曾想到是天刺逆贼作乱,连魏江涛都是天刺逆贼,害的淮南卫吃了败仗,三千将士埋骨他乡,老夫悔啊!” 郑慎元这番话,席允颉只相信最后一句是他的真心话,若知道是天刺逆贼作乱,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参与其中,便是大都督,拼着顶戴不要也不会与郑慎元合谋压下此事,可惜,这世间从没有什么如果。很快,席允颉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说道:“郑老,现在并非叹息的时候,还是想想如何应对七王爷吧,七王爷这次可是来者不善,而且据席某所知,七王爷心急钱家一事,攻破齐安便离去却将忠仆孙侯留下,查探天刺逆贼为何选择齐安,董太守的为人,可是人尽皆知。” 席允颉虽然身为淮南道掌书记,却也只是个秘书所知并不多,只认为郑家身为江南最顶尖的门阀,当年又有大功与大楚,应该能够平安度过此次危机,若是他能够天刺三统领谢东麟乃是谢家之后,特意将郑家拉下水,拉郑家陪葬,说什么也不会来郑家共商对策了,怕是有多远躲多远,然就如他刚才所感慨,这世间从没有什么如果。 郑慎元乃是老狐狸,一句话便听出了席允颉的意思,且在瞬间有了计较,散去脸上的笑容颇为无奈的说道:“既然席老弟挑明,老夫也就不瞒老弟你了,老夫也是刚得到消息说七王爷正赶来江都,这才找来司马先生商讨对策,天刺逆贼沾不得啊!” 看郑慎元一脸愁容,席允颉反倒信了他的话,张口问道:“郑老可有对策?司马先生之名,学生可是久仰了。”话到最后,席允颉更是抱拳冲司马长印行了一礼,然司马长印仅是挥了挥手不曾张口。 郑慎元依旧是一副愁容,摇头说道:“能有什么计较,还不是看七王爷的意思?这次,我郑家可真是跳进水坑了,倒是席老弟,你整日呆在李大都督身侧,只要能博得李大都督的好感,李大都督一句话,足矣保老弟你的安危了,我郑家,这次怕是自身难保啊!” 席允颉岂能不明白这点,可若能得到李怀仁的信任,他岂用得着找老对头郑家?只是对于郑慎元的自身难保,席允颉倒有些嗤之以鼻,张口说道:“郑老莫说笑了,以郑家在江南的地位,七王爷岂敢敢动?何况圣上正大力仰仗江南氏族,大力仰仗郑老呢。”一语双关的话语中,席允颉更是抱拳冲郑慎元行了一礼,且隐隐约约有种投诚的意味了,因为照席允颉的猜测,楚昊宇定然要整理淮南道吏治,郑家那些官员或许不能幸免,借此来敲打郑家一番,所以想要在为难关头靠上郑家这颗大树,毕竟他身为江南道的掌书记,还是有些用处的。 看席允颉真的不信反倒将假的信以为真,郑慎元心底好笑脸上更是笑了出来,张口说道:“那就承蒙席老弟吉言吧,以后,老夫说不得还要打扰席老弟呢。” 席允颉听出了郑慎元话中的意思,也知道他这是在送客了,再次抱拳说道:“郑老客气,席某巴不得呢。已经深夜,席某就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看席允颉走出大堂消失不见,沉默良久的郑清远一声冷哼后喝道:“蠢蛋。” 郑慎元听出了儿子郑清远话中的不屑,失声笑了声,张口说道:“他可不蠢,不过是被逼无法,这才上了我们的贼船。”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意,然神色间却充满无奈、落魄,叹道:“若是他知道这条船已经破了,也不知道会是何等表情?” 盯着郑慎元,郑清远脱口问道:“爹爹,真没有办法了,司马先生?” 这刻,不仅郑清远将目光放在司马长印身上,郑慎元也是直直盯着他,期望他能够想出高招破解此局。 沉默片刻,司马长印张口说道:“谢东麟之所以选择齐安,是因为董大琛贪滥无厌,董大琛又与我郑家结亲,将我郑家引入火坑,以报当年之仇。天下已平定三十年,齐安之变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楚家脸上,打在圣上脸上,一个杨公令本就不足以平息陛下的怒火,更何况杨公令是畏罪自杀,没有经过朝廷审判,所以还需有人来平息圣上的怒火,我郑家正是最好的选择。”说到这里稍顿,司马长印幽寂的眼眸中突然亮起一道光芒,接着又道:“杨公令的死,也颇让人起疑,可惜已经无法查证了。” 顿时,郑慎元眉头皱起,张口问道:“司马先生,你是说杨公令的死,也是天刺逆贼做的手脚?” 也怪不得郑慎元吃惊,大都督身为封疆大吏是位高权重,大都督府有甲士把守戒备森严,要是被天刺逆贼暗杀…… 司马长印看到郑慎元这对父子眼中的震惊,缓声说道:“天刺乃是前朝暗影,数百年积累实力深不可测,传闻先帝便是遭了天刺逆贼的暗杀,不然以先帝宗师境的武道修为,岂能活不过古稀之年?”说到这里顿了下,司马长印摇摇头,接着又道:“老夫也是在得知谢东麟的身份后,才想到此点。谢东麟一心想要我郑家为他谢家陪葬,为将我郑家逼至绝地,先策划齐安民变,然后利用董大琛与我郑家的关系,四处奔走最后终于与杨公令联手压下此事,然天刺逆贼早就将此事捅至京城,就在圣上要压杨公令回京时候,谢东麟将杨公令暗杀,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杨公令自杀,张伯阳不知所踪,他二人才是淮南道的首领,长史吕梁伟尚不足以平息圣上的怒火,那么,我郑家就首当其中。” 司马长印的话听得郑慎元父子两人脸色大变,难道郑家真要在他们手中灭亡?沉默良久,郑慎元不无期待的望着司马长印问道:“司马先生,你已看破此局,难道真无法破解吗?” 在郑慎元父子的注视下,司马长印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郑家已被谢东麟逼上死局,唯有一法或许能够平息七王爷的怒火,只可惜,我们找不到。” 听闻司马长印有办法,郑慎元眼中亮起两道光芒,可马上暗淡下来,也是一声幽幽叹息,楚家花三十年尚且没能找出天刺首领影子,他们那里去找?瞬间,郑慎元似苍老了数年,脸上再没了生气反而变得死气沉沉。 539请罪 已然十二月处,大江之上早起雾气重,然甲板之上,两道小小的身影正在上下翻腾练剑,正是楚若彤和周青悠,楚昊宇则站在一侧望着两人,即便两人动作生涩、幼稚,可楚昊宇脸上非但没有笑意反而露出思索神色,似心有所悟,只是就在此时,孙侯走到他身后拜道:“启禀公子,郑家家主吴慎元、长子吴清远求见。” 瞬间,楚昊宇已回过神来,脸上更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此来江都正是为了郑家这个庞然大物,可还不曾赶到江都,吴慎元父子便拦路拜访,这倒有些意思了。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先带到大堂,就说本王有事,一会儿就过去。” 孙侯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先凉他们一凉,躬身应道:“小的得令。”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两个小女孩身上,尤其周青悠,年岁虽小然练起剑来一丝不苟,小脸上更是充满坚定,明显比贪玩的楚若彤专心多了,脑门上竟然浮现起一层汗珠。不觉中,雾气一点点变淡,当阳光终刺破乌云撒在大地,映照出两人小小的脸庞,红彤彤的甚是可爱。这刻,楚若彤脸上也挂起晶莹汗珠,只是周青悠在挥剑时候,手臂明显颤抖起来。 见此,楚昊宇开口说道:“好了,今天练的不错,鼓励鼓励。”拍拍手掌,楚昊宇抬步已然走到两人身侧,将她们两人手中的短剑收了起来,同时说道:“已经出汗了,赶紧洗洗去,饿了吧?娘亲早准备好饭菜,吃饭去。” 楚若彤早就饿了,只是看周青悠还在坚持,认为自己不能弱于师妹才苦苦坚持,所以听到吃饭时候,立即蹦了起来,叫道:“吃饭喽,悠悠,走,吃饭去。”说完后,拉着周青悠的手掌跑向船舱,将楚昊宇这个师父凉在一侧。 楚昊宇如何猜不到女儿的心思,恼怒自己没有早些喊停,这才故意将自己凉在一侧,顿有些哭笑不得。“报应啊!”自嘲似的苦笑声中,楚昊宇并没有跟随两人离去,而是转身走向大堂。 大堂内,郑慎元和郑清远这对父子已经等了片刻,不过两人能够明白楚昊宇的想法,也曾多次使用这招,所以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较数日前相比,这对父子明显苍白不少,神色间也没了傲气反倒有着难掩的沧桑、失落。突然间,看到一气度儒雅面带笑意的俊秀男子缓步走来,即便不曾见过七王爷楚昊宇,两人也能肯定他就是七王爷,那种深入骨髓的高傲和自信,绝对是模仿不来的,只是七王爷这个凉,似乎也太短了。 看到七王爷,郑慎元父子立即站了起立,跪拜道:“草民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径自走到大堂中央坐下,楚昊宇才张口说道:“免礼,坐。” 拜谢之后,郑慎元只是抬起头来却不曾起身,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爱民若子,草民佩服,只是今日,草民特来向王爷请罪,不敢言坐。” 楚昊宇已经猜到了他们父子的来意,可是听郑慎元如此直接,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异色,而不等楚昊宇开口,郑慎元接着又道:“我郑家在江都已两百多年,尤其传到先父手中更是一跃而起,与孙、钱、王、吴并称江南五大氏族,当年的恩恩怨怨对也好错也罢,然先父投城献降却免去江都数万儿郎战死沙场,赢得江都众多氏族的爱戴,有了我郑家这三十年的繁华。” 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心底一声叹息。他父亲郑纬骏投城献降背负了背弃信义的骂名,然少了那一场兵祸,起码救了数万儿郎的性命,要知道江都繁华,历朝历代都在加固城池是天下有数坚城,楚家也是因为此故才封了郑纬骏清平侯,且随着郑纬骏的投诚,淮南道众官员纷纷效仿,对淮南道的稳定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不过也因此埋下祸根,郑家对淮南道的影响太过巨大甚至大过朝廷。因此,历任淮南道大都督既要依仗郑家又要打压郑家,以便夺取对淮南道的控制,可惜收效甚微,而杨公令行事霸道又细致入微,圣上才委以重任期望他能掌控淮南,杨公令也不负重望,六七年的经营总算能够与郑家平分秋色,然就在此刻,齐安发生兵变,最终导致郑家灭亡。 想到这里,郑慎元心底又是一声叹息,当年清平侯郑纬骏在世时候,尚能够压制淮南本地官员少与朝廷起冲突,而且辞世前曾特意嘱咐郑慎元楚家势大莫与之争,然而郑慎元心底对权利的**,再加上这些年太过顺风顺水,终酿成了今日之祸。摇摇头,郑慎元嘴角更是浮现起一抹嘲讽笑意,转口说道:“该是盛极而衰,这些年的繁荣让老夫得意忘形,忘记了我郑家为何能有今日的昌盛,甚至想着与杨都督联手压下齐安民变,最终坠入天刺逆贼的毂中,酿成齐安大败,所以,今日草民特意前来向王爷请罪,向朝廷请罪。”说话间,郑慎元再次拜了下去,同时又道:“草民父子愿用性命,我郑家所有家产,换取族人安危。” 望着匍匐在地的郑慎元父子,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心中思索着是否接受这桩交易。得到孙侯打探来的情报,楚昊宇便猜到了谢东麟选择齐安的理由,将郑家拖入漩涡,拉郑家为他谢家陪葬,不过,若非郑家狂妄之极,竟然连民变这种事情都想着压下,岂能有今日之祸?所以,盯着郑慎元父子,楚昊宇心中虽有些惋惜,却没有任何同情,今日种种,皆是他往昔种下的苦果。 半天不见楚昊宇回答,郑慎元似猜到了楚昊宇心中所想,也知道自己的条件尚不足以打动楚昊宇,再次拜道:“草民这里还有份手记,记载了淮南道官场这些年的变化,请王爷过目。”说话间,郑慎元从怀中取出一份手卷,双手高举过头,等待楚昊宇的抉择。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冲孙侯点了点头。孙侯明白自己公子的意思,拿起书卷递到了楚昊宇面前,道:“公子。” 接过账簿翻看两眼,楚昊宇起身说道:“好了,退下吧。”说完后也不待郑慎元父子开口,楚昊宇抬步离去,不过郑慎元父子依旧恭恭敬敬的跪拜后才起身离去。 离船上岸,郑清远再忍不住问道:“爹爹,你说七王爷究竟何意,竟然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郑慎元看到了儿子郑清远脸上的焦急,摇头说道:“老夫也没能猜透七王爷的意图,不过,既然收下书卷,想来会留下众族人一条性命,就是不知怎么一个留法了。”说完后,郑慎元望着那几条大船浩浩荡荡远去,脸上眼中都充满无奈,想他继任家主之初是何等豪情,如今二十年过去,家族就要被除名,生死也皆在他人手中,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 楚若彤吃过早饭还不见父王楚昊宇前来吃饭,终是耐不住性子跑进书房,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王,你怎么还不吃饭,生彤儿的气?那彤儿给你陪不是了。”说话间,楚若彤更是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而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楚昊宇,想看他如何回答。 看到爱女楚若彤委屈的神情,楚昊宇肃然的脸庞终于散开露出一抹笑意,抬手示意楚若彤来他怀里,同时说道:“你个小调皮,爹爹怎么会生你的气?” 在楚昊宇脸上浮现笑容同时,楚若彤脸上也亮起笑容,跳到楚昊宇怀中同时说道:“彤儿就知道爹爹最好了,可是,你怎么不吃饭呢?刚才彤儿饿的厉害,一口气喝了两碗粥,两个满头,从来没吃这么多,可千万别长胖了。” 楚昊宇顿时乐了,笑道:“我家彤儿这么漂亮,怎么样都漂亮。再说,爹爹教你的乃是上乘武功,只会越练越精神,怎么会胖呢?除非……”拉长的声音中,看楚若彤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楚昊宇才继续说道:“除非你个小调皮偷懒。” 楚若彤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便不乐意了,噘着嘴说道:“彤儿才没有偷懒,彤儿最勤奋了。”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将楚若彤高高举了起来,笑道:“对,我家彤儿最勤奋喽。走,陪爹爹吃饭去。” 简单吃过早饭,楚昊宇将楚若彤交给了爱妃陈芳菲,一个人又返回书房,细细翻看着那本卷宗。郑纬骏本就是淮南道大都督,门人弟子众多,即便投城后成为没有实职的清平侯,却依旧控制着淮南官场,只是他很聪明的认识到楚家势大不能硬拼,双方没有生出冲突罢了。后来郑慎元继位,虽没有踏足官场然而为证明自己对官场的影响力,另立山头几乎能够与大都督平起平坐,自古一山不容二虎,如何能不起冲突?因此,郑慎元专门记载了这些年淮南官场的沧桑变化,每位官员的性格爱好,每次冲突的缘由和结果,甚至还有非常详细批注,成在何处败为何因,完全是淮南官场这二十年的缩影。 一口气翻看完,楚昊宇轻叹了口气,不无概况的说道:“这郑慎元倒也是个人才,一部不在话下,可惜啊!” 540不快 江都,正午的阳光虽驱散了大雾和寒冷,然而肃立江都码头,众多官员依旧感到了深深的寒意,因为他们此来迎接的是七王爷楚昊宇,前来整顿淮南道吏治,而他刚刚停留过的平江府,可是有不少人被下狱,不过此时此刻,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李怀仁心情极好,入主淮南大都督府已经月余,他总有种施展不开手脚的感觉,七王爷的到来,正好为他打破枷锁。 在众人各异目光的注视下,五艘大船缓缓驶来,当大船靠岸楚昊宇出现在甲板上,淮南道众官员同时跪了下去,拜道:“下官下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即便心思各异,然而面对七王爷楚昊宇,没有任何人敢表现出不敬,声音极为洪亮,数十人的声音聚集在一起更显浩荡,引得楚若彤探出小脑袋观望,一脸的自得,而望向父王楚昊宇的目光,更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豪。 虽然背对着楚若彤,楚昊宇却是清楚感到了爱女楚若彤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转身冲楚若彤招招手,而看楚若彤愣了下,楚昊宇再次招手示意她过来。此刻,楚若彤虽有些不明所以,然小孩心性的她立即跑到楚昊宇怀中,只是看到下方跪了一地,吐吐舌头露出吃惊表情。冲楚若彤笑了笑,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众官员身上,缓声吐道:“免礼。” 淮南道众官员再次行了跪拜大礼后才站起身来,然一个个身躯微躬做出谦卑模样,见此,楚昊宇在楚若彤耳边小声说道:“怎么样?” 该是楚昊宇在耳边吐气引得楚若彤直痒痒,楚若彤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如此清脆,如此活泼,瞬间冲淡了这种肃穆气氛,何况众官员都听到了楚昊宇开怀的笑声。 楚昊宇确实被楚若彤逗乐了,此时此刻竟也懒得与众官员啰嗦,直接说道:“好了,本王初至江都,那些虚礼也都免了,散了吧。” 顿时,众官员一个个扬起脑袋颇为不敢相信的望着楚昊宇,众人在码头眼巴巴的等了他半天,他竟然一句话也没讲就这么让大家散了,后面的众多安排,是不是也都可以撤了?就在众人惊异时候,李怀仁开了口,轻笑道:“七王爷已经吩咐,都愣着干什么,散了吧。” 听李怀仁也如此说来,众多官员只能散去,而看楚昊宇抱着爱女走下船舷,李怀仁小跑着迎了上去,躬身拜道:“下官见过七王爷,见过若彤郡主。” 望着李怀仁,楚昊宇淡淡说道:“莫再行虚礼了,入江都月余,你倒是辛苦了。” 李怀仁知道楚昊宇不喜欢虚礼,再行虚礼只能徒惹不快,便顺势站直身躯,只是未等他开口,楚若彤倒先开口说道:“李伯伯,你怎么瘦了,忙的吗?” 望着楚若彤,李怀仁露出自认最和煦的笑容,笑道:“若彤郡主真聪明,一语中的。” 听到夸奖,楚若彤忍不住笑了起来,而李怀仁又抱拳说道:“王爷一路鞍马劳顿,下官已经准备好行宫,王爷先与王妃、郡主前去休息?” 楚昊宇摇摇头,笑望着楚若彤说道:“彤儿,你与娘亲先去休息,爹爹还有要事,明日带你逛江都,江都一点也不必平江差,好玩着呢!” 听到玩,楚若彤是两眼放光,笑道:“还的爹爹最好喽。父王你忙,彤儿先走了。”说话间,楚若彤从楚昊宇怀中跳出,与陈芳菲、周青悠一道乘车离去。 目送马车离去,楚昊宇张口说道:“都督府。” 李怀仁正等着楚昊宇发话,立即挥手说道:“王爷,请。” 前有旗鼓开路,后有甲士随行,一行很快就到了大都督府。入得大堂屏退左右,李怀仁冲楚昊宇笑道:“王爷,先喝杯茶解解乏。这是下官的西席管先生,跟随下官已经六七年了,下官能够在江都站稳脚跟,多亏了管先生。” 对于李怀仁能够引见七王爷,管钟云心底还是有很大感激,看楚昊宇望了过来,管钟云立即跪拜道:“草民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怀仁能够将此人留在这里,楚昊宇如何不知管钟云是他的心腹,便张口说道:“管先生吧,免礼。” “谢过王爷。”再次拜了一拜,管钟云才站起身来,肃立一侧。 撇了两人一眼,楚昊宇挥手说道:“坐。看李大人神采奕奕,想来入江都这月余,收获不小。” 李怀仁抱拳行了一礼,笑道:“还不是托王爷你的福,不过若说收获,下官还真有些。”李怀仁能够坐上大都督这个位置,固然是楚昊宇的好感与信任,可若没有一丁点成绩,他若何向朝廷交差。所以,李怀仁稍稍顿了下,张口说道:“淮南道本就是富庶之地,而当年谢家兵败后清平侯投城献降,淮南道受战乱影响并不大,很快就恢复生机,这些年更是在先帝和陛下的带领下焕发出勃勃生机,只是凡事有利有弊,淮南道因郑家免受战乱之苦,淮南官场却因郑家变得更加混乱。” 李怀仁之所以直言不讳的指出郑家,便是想借七王爷之手除去郑家这个庞然大物,当年他在京城时候便听过郑家,让数任大都督都折戟淮南,前任大都督杨公令虽取得了一些成绩甚至能够与郑家平分秋色,不想受郑家蛊惑最后依旧饮恨江都,甚至丢掉性命,所以,李怀仁已然有了决断,借齐安一事冲郑家发难,务必将郑家除掉。 稍顿了下后,李怀仁接着又道:“自清平侯执掌淮南道起,淮南官场便与郑家有着莫大联系,尤其清平侯辞世,郑家家主郑慎元更是不遗余力控制淮南官场,在淮南道,郑慎元一句话,怕比大都督更管用。这次齐安民变,起因乃是太守董大琛贪滥无厌官逼*民反,然董大琛不思悔改反而费尽心机讨好郑慎元,郑慎元狂妄自大真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竟妄想将民变这等事情压下去,终酿成齐安大败。王爷,下官已经找到郑慎元联合杨都督的证据,请王爷过目。”说话间,李怀仁取出一封奏折递到楚昊宇面前。 楚昊宇并没有伸手去接,沉默片刻张口说道:“郑慎元父子昨日清晨找过本王。” 顿时,李怀仁和管钟云都是一愣,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疑惑,郑慎元半路拦截七王爷楚昊宇何意,莫非还想倒打一耙? 就在两人的惊异中,楚昊宇摇头说道:“郑慎元向本王请罪,愿意用他们父子的性命,换取郑氏族人的安危。” 听到此处,李怀仁又是一惊,吃惊郑慎元这老狐狸竟然主动请罪,而且甘愿用性命换取族人安危,这似乎不是郑慎元的作风啊?心底吃惊,李怀仁却是笑道:“没想到郑家主尚有这等心胸,敢问王爷如何答他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并没有答他,倒是郑慎元交给本王一卷手册,记载了淮南官场这些年的变化,李大人若有趣,就看看吧。”说话间,楚昊宇翻手将那册手卷放在桌案上,而后又道:“至于如何处理郑家,就有李大人拿决断好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起身离去。 看楚昊宇这就离去,李怀仁先是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急忙说道:“下官送王爷。”亲自将楚昊宇送出都督府,李怀仁才返回大堂,只是脸上再没了笑容反倒有些惆怅,甚至没有翻看郑慎元手记的想法。 见此,管钟云轻叹了口气,张口说道:“都督,这次是我们操之过急了。不过,郑慎元倒是个老狐狸,竟然半路拦截七王爷请罪,愿意舍弃性命换取族人安危,怕是如此才将王爷打动。” 李怀仁点点头又摇摇头,缓声说道:“一定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这才导致七王爷如此生气,刚入都督府就离去,不过本官数年才赢得七王爷的好感,怕是也用完了,如此说来,郑家倒不值一提,舍本逐末啊!”叹息声中,李怀仁再次摇摇头,接着又道:“而且,七王爷还给本官留了个难题,如何处置郑家?照本官看,郑慎元的条件已经令七王爷意动,只是一时犹豫未决,现在,本官还真不好动郑家,徒惹七王爷不快,怎么做都不讨好啊!” 望着李怀仁,管钟云轻声问道:“都督,现今还是想想如何解决郑家,只要解决的漂亮,未尝不能再赢来王爷的好感?而且,七王爷将郑慎元的手卷送给都督,不正是在帮都督掌控淮南道?照管某猜测,郑慎元这份手卷,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管钟云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还不够了解楚昊宇,而李怀仁之所以能够较好楚昊宇,皆因为他了解楚昊宇,郑家一事,已让两人生隙了。摇摇头,李怀仁神情不佳的说道:“或许吧,不过,还是先想想如何处理郑家,真是个老狐狸。” 541小小茶馆 离开大都督府,楚昊宇并没有返回行宫,一个人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心情有些复杂,不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倒教他逐渐平静下来。江都本就是天下有数的繁华之地,尤其这三十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大街上比肩接踵热闹异常,街道两侧茶馆酒楼、当铺粮行、胭脂水粉是应有尽有,当然也不乏青楼赌场,花枝招展的女子嗲声嗲语尽可能的招揽顾客,而看到衣着不凡相貌又英俊的楚昊宇,更是恨不能将他吞下去。 躲开一个纠缠半响的女子,楚昊宇摇头笑了声,而就在此刻,一魁梧汉子大步走上前来,躬身拜道:“卑职见过公子。” 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相貌粗狂豪迈,正是淮南暗舵万南山,只是今日,万南山宽大的脸庞上有着难掩的倦容,眼中也藏着一丝失落。 楚昊宇看到了万南山的神情,脚步稍顿,盯了他片刻张口说道:“前面茶馆坐坐吧。” 茶馆很小,只有六七张桌子,不过收拾倒也干净,坐了五六位老人正在谈天论地,便是茶馆老板也乐在其中,想来都是熟客。当楚昊宇走进茶馆,众人的谈笑声嘎然止住,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当然也有人将望向万南山,眼中有过一丝惊异。万南山身为振威镖局的总镖头,在江都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可面对这位年轻公子,神色恭敬甚至有些束缚,这年轻公子究竟什么身份? 老掌柜虽好奇,然客人临门立即迎了上来,笑道:“公子,随便坐,喝什么茶?” 扫了那桌一眼,楚昊宇张口说道:“茶不错,照样来一壶,再来一碟茴香豆,一碟瓜子。” “好嘞,公子稍等。”大笑声中,老掌柜麻利的跑向后堂。 楚昊宇面对大街坐了下去,撇了眼肃立一侧的万南山说道:“坐。” 万南山不敢违背楚昊宇的话,抱拳说道:“谢过公子。”而后才在楚昊宇身侧坐了下去,不过也只是坐了半个屁股。 老掌柜很快就送上茶水和干果,只是多了盘梅子,冲楚昊宇笑道:“公子,这是老儿自炒的雀舌,梅子也是小老儿自家晾晒的,两位尝尝。”放下干果,就在老掌柜准备给两人倒水时候,万南山却是抢先一步拿起水壶,道:“好了,下去吧。”说完后也不理发愣的老掌柜,万南山端起水壶为楚昊宇斟满,恭声说道:“公子,你慢用。” 见此,老掌柜越发好奇楚昊宇的身份,能够让万南山这种霸道人物奴仆一般伺候着,不过老掌柜也清楚不是自己这种小老百姓能够过问的,笑呵呵的离去。 端起茶杯,楚昊宇品味片刻点头赞道:“汤嫩茶香,滋味醇爽,好茶,老丈好手艺。” 听到楚昊宇的话,已然坐回去的老掌柜呵呵笑了声,笑道:“公子才是雅人,要是喜欢,送公子些也无妨。” 楚昊宇笑了笑没有接口,再次呡了口放下茶杯,抓起一颗梅子吃了起来,最后脸上又有笑容浮现,道:“不错、不错,南山,尝尝。” 万南山也算得上豪爽之人,只是楚昊宇身份太过尊贵又执掌着天卫,让他不敢有一丁点放肆,可楚昊宇的话他又不敢有丝毫违背。赔笑了声,万南山张口说道:“公子喜欢就成,回头,小的给府上送些。”话到最后,万南山抓起一颗梅子放进嘴里,然而究竟何滋味,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楚昊宇吃了数颗梅子才停下手,然后又端起茶杯呡了口,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知沉寂在茶香之中,还是陷入了回忆,亦或在看街上的百态人生,只是楚昊宇的安静倒教那桌老人不好意思大声谈笑,声音明显降低不少,不过楚昊宇依旧听的清楚,众人正在谈论江都的局势,七王爷这趟入淮南,那谁谁谁该下狱了。 听了半响,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望着万南山问道:“南山,你怎么看江都的局势?” 万南山此来是向楚昊宇请罪的。鹰卫负责监视天下,万南山更是得楚昊宇信任执掌淮南暗舵,然齐安郡却发生民变,还是天卫的老对头天刺逆贼在作乱,连齐安暗舵都被天刺逆贼攻击,身为淮南暗舵舵主的万南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现在不见楚昊宇问责反而询问起江都的局势,万南山一时间竟没能想透楚昊宇的意思愣了片刻。终是心智过人之辈,万南山很快就回过神来,张口答道:“启禀公子,江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尤其先帝大才,鼓励行商借江南之富庶来打造繁华盛世,江南、淮南两道在短短三十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江都、平江与洛都、成都并称四大城池,乃仅次于京城的存在。” 说到这里稍顿,万南山语气一转,接着又道:“公子,该是卑职的身份使然,卑职看到这繁华背后的阴暗。江南确实富庶,然而真正富庶的是众多氏族,这些氏族更是与江南官场连成一片,犹若一张大网吸取着江南的财富,也遮掩住这繁华下的黑暗,哼,齐安大败,固然是天刺逆贼作乱,若非太守董大琛贪滥无厌岂能官逼*民反?而且,事发后董大琛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妄想仰仗郑家在淮南道的影响压下此事,郑家也是胆大妄为竟想着一手遮天,还真与杨大都督结成一致。得知真相后杨大都督自杀,天刺逆贼又绑架了张指挥使,这才使得魏江涛此逆贼领军出征,终酿成齐安大败,最后还是公子千里奔袭,率领大军一夜破城,粉碎了天刺逆贼的阴谋。” 此刻,万南山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继续说道:“公子这次入江南整顿江南吏治,卑职相信公子一定能够还淮南一个朗朗乾坤。” 楚昊宇听懂了万南山的意思,也知道他对这些世家、官员没什么好感,却是自顾一笑,道:“朗朗乾坤?莫非南山也在欺本公子。”看万南山的脸色变了下,甚至就要起身行礼,楚昊宇挥手将他喝止,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此乃千古名言,本公子虽有心惩处那些贪官污吏,可查了他们,谁来治理天下,莫非交给那些只知道读圣贤书的书生?何况,这天下的繁华,还要依仗江南氏族,本王也只能杀鸡儆猴,让他们心存敬畏罢了。” 听楚昊宇说完,万南山的脸色才缓开不少,抱拳拜道:“公子深明大义,卑职佩服。”稍顿了下,万南山沉声说道:“公子,卑职今日是来向公子请罪的,齐安民变,乃是卑职失察,未能识破天刺逆贼的阴谋,尤其魏江涛此逆贼,竟然葬送数千将士的性命,卑职罪不可赦。” 若非顾忌楚昊宇不愿暴露身份,万南山早就跪下去了,而此刻,深深低下的脑袋似不敢面对楚昊宇的目光。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张口说道:“齐安民变,钱家之变,还有渠涧大营的惨案,这三件事一环扣一环,绝非一日之功,想来天刺逆贼布局久已,所差只是个由头,当钱老爷子病危的消息传出,天刺逆贼立即发动,一举震惊天下,只可惜我们没能早日发现,终酿成齐安大败这等惨祸,为今之计,也只能想法补救,只是,”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直直盯着万南山说道:“鹰卫监视天下,终究要有人为此负责。”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万南山一跪到地,拜道:“卑职愿承担一切罪责,请公子责罚。” 万南山所作所为一下惊住了正在喝茶的老者,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万南山身上,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异,不过没有人开口,一个个反而将呼吸压到最低,他们能够猜到年轻公子的身份绝对不凡。 楚昊宇轻点了点头,道:“建文正赶往江都,等他赶到,你便回京领罚吧。” 面对责罚,万南山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冲楚昊宇拜了一拜,道:“卑职得令。” 轻嗯了声,楚昊宇挥手说道:“好了,去吧,本公子一个人坐会儿。” 万南山再次冲楚昊宇一拜后起身离去,只是这刻,那些老叟仿佛哑了再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楚昊宇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饮尽一杯清茶后唤道:“掌柜。”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掌柜一溜烟跑了过来,颇为恭敬的笑道:“公子有何吩咐?” 呵呵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这梅子不错,能不能给本公子来一份?家里有个小丫头,素来喜欢这个。” 看楚昊宇一脸笑容,说话也和善,掌柜也笑了起来,张口应道:“小事、小事,公子稍等。”话到最后,掌柜一溜烟跑向后院,再回来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个大大的包裹。 拎着包裹,楚昊宇约莫了下重量,笑道:“掌柜实诚,倒叫本公子不好意思了,赏。”说话间,楚昊宇转身离去,然就在此刻,一袭青衣的孙侯走进店铺,将一锭金元宝塞入老掌柜手中,看的老掌柜满脸震惊,只是等他回过神来,两人已消失不见。 542达成一致 傍晚时分,李怀仁轻车简从来到了郑家老宅。走下马车,望着气势恢宏的郑家大宅,李怀仁却清楚郑家已是日薄西山,只是这刻,李怀仁非但没有任何得意,反倒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郑家乃是淮南道巨无霸的存在,对淮南道的影响较都督府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因此历任大都督都是想方设法打压郑家,只是收效甚微,而现今,郑家就要在自己手中灭亡,李怀仁更能够借机掌控淮南道,可若有选择,李怀仁更希望背靠七王爷这棵大树。摇摇头,李怀仁抬步走了进去。 已然有下人将李怀仁到来的消息通禀郑慎元,只是听到消息时候,郑慎元竟是愣了片刻,不明白李怀仁究竟何意?虽然惊异,郑慎元却急忙起身迎接,而当他赶到前院,李怀仁正肃立与高大桂花树下,仰首望着清平二字。 门口的两棵桂花树颇为高大想来年岁不小,月光本就朦胧,一袭青衣的李怀仁肃立其中,几乎让人忽略他的存在。盯着李怀仁的背影,郑慎元也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似猜到了李怀仁的来意,心底一声忍不住的叹息后,郑慎元倒是平静下来。缓步走到李怀仁身侧,郑慎元也将目光放在楼阁上方的牌匾上,缓声说道:“得知先帝攻破石头城,家父便知道大势如此,最终选择了投城,江都十万儿郎解甲归田,而且,先父也明白清平二字的意思,雅韵清平闲自乐,琴音缭绕醉吟诗,极少过问是非,辞世前还特意嘱咐老夫,莫争。”说到这里,郑慎元似陷入回忆,脸上再没了一贯的笑意反而有些落魄。 此刻,李怀仁似有所思,自语道:“莫争?” 郑慎元很快就回过神来,沉声说道:“正是,莫争,可惜这二十年来,老夫早就将家父的教诲抛之脑后,是次次争事事争,争到最后,将整个家族都给争丢了。”话到最后,郑慎元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有自嘲,有无奈,有不甘,似也认命。 沉默片刻,李怀仁张口说道:“清平侯心胸似海超脱物外,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比,我们,终究俗人一个。”说话间,李怀仁收回了目光,却也发出一声叹息,说不清道不明。 这刻,郑慎元似与李怀仁心意相通,听出了他这叹息绝非敷衍而是心有感触,只是他李怀仁刚入淮南就灭掉了与郑家,与都督府争斗二十年的郑家,他为何感慨?心底虽惊异,郑慎元脸上却恢复一贯的笑意,即便输,他也要输的光明正大不会给敌人露怯求饶,笑道:“难得李都督登门,老夫已备下茶水,请。” 李怀仁察觉到了郑慎元的神态变化,也在瞬间收起所有情绪,挥手说道:“请。” 当两人走进大堂分宾主坐下,立即有侍女奉上茶水,郑慎元抱拳冲李怀仁笑道:“李都督,这是老夫自酿的桂花茶,喏,就是门口那两棵,我郑家老祖亲手栽下的,迄今已经两百三十年了。” 李怀仁明白郑慎元话中的意思,脸上亦恢复一贯的从容笑意,笑道:“郑家主还有这等雅意,本都督一定要尝尝了。”说话间,李怀仁端起茶杯呡了口,品味片刻出口赞道:“汤橙明亮,香雅隽永,味醇回甘,好茶、好茶。” 听到李怀仁的评价,郑慎元本就带笑的脸庞更是笑开了花,细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冲李怀仁笑道:“听大都督这番话,就知道都督是好茶之人,一会儿老夫便命人送大人些。” 若是以往,李怀仁也就拒绝了,然而今日,李怀仁却是笑道:“那本官就恭之不愧了,多谢郑家主。”说话间,李怀仁更是抱拳行了一礼,看的郑慎元赶忙挥手说道:“都督太过客气,何况都督为淮南道百姓忙碌不休是日理万机,一杯清茶,轻了。” 望着郑慎元,李怀仁哈哈大笑起来,道:“轻了最好,若是重的,本都督还不敢收呢,本官这趟入我淮南,可是奉圣谕整顿吏治,岂能自己坏了规矩?” 郑慎元知道正题来了,眯起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呵呵笑道:“大人严于律己,老夫佩服、佩服,若我淮南道上下都能像大人这般,定能够国泰民安流传百世。” 从古至今,有那个朝廷流传百世?能有百年就不错了。李怀仁岂能听不出郑慎元话中的意思,然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丁点变化,接口说道:“郑家主所言甚是,可惜啊,就是那些心怀否侧、贪赃枉法之辈坏了这大好江山,让人心疼。” 李怀仁的话如此直接,郑慎元如何能不知他话中所指,然而数十年的历练让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张口附合道:“大人所言甚是,正是那些小人坏了这大好山河,不过,”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直直盯着李怀仁说道:“自古成王败寇,至于是非对错,不过身后事,活个痛快足矣。” 看郑慎元一脸肃然,尤其挑起的眉头有着毫不遮掩的傲气,李怀仁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然片刻的沉默后又有笑容浮现,缓声说道:“郑家主豁达大度,本官佩服。”抱拳行了一礼,李怀仁接着又道:“既然郑家主直言,本官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这册手卷,郑家主应该认的。” 随意扫了眼李怀仁放在桌案上的书卷,郑慎元便知道正是所自己交给七王爷的,而现在,七王爷竟交给了李怀仁……想到这里,郑慎元心底一声叹息,神色不变的说道:“都督还真得七王爷信任,不错,正是郑某交给七王爷的。” 李怀仁心底一阵苦笑,神色也不曾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圣上和七王爷厚爱,本官万死难以为报,定然不负圣恩严查淮南吏治,所以,李某只能得罪了。” 与李怀仁对视片刻,郑慎元非但没有沮丧懊恼反而摇头笑了声,道:“不瞒李都督,自得知齐安兵变是天刺逆贼所谓,郑某已然料到了今日,虽也曾苦苦挣扎寻求解决办法,只是我郑家已经陷的太深,无法自拔了。所以,郑某才会半路拦截七王爷,用老夫父子的性命,我郑家家产,还有这份手卷,换取族人安危。呵呵,诚如李都督所言,我们终究俗人一个,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望着神色平静的郑慎元,李怀仁并没有任何得意,思索片刻张口说道:“郑家主交友遍天下,想来能够为在岭南找个无人打扰的世外挑源,三天,如何?” 郑慎元如何听不出李怀仁的用意,将郑氏族人流放岭南,不过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做很多事情了。抱拳冲李怀仁行了个礼,郑慎元沉声说道:“都督高义,郑某记下了。” 李怀仁摇摇头,道:“不记恨本官,李某也就知足了。好了,时辰不早,李某就不打扰了,告辞。”说话间,李怀仁已站起身来,抱拳冲郑慎元行了一礼离去。 望着李怀仁的背影,郑慎元躬身拜道:“草民恭送大都督。” 听闻草民二字,李怀仁不由愣了下,脚步都是一顿,只是很快便回过神来,大步离去。目送李怀仁离去,郑慎元才直起身体,而此刻,身后有声音响起,道:“爹爹?”叹息声中,郑清远眼中竟是有泪珠滚动,不过硬被他咽了下去。想郑慎元一生自傲,与数任大都督争锋丝毫不落下风,直面历任大都督都是平起平坐,而今日为了族人的安危,竟然对李怀仁服软自称草民,这对于高傲的郑慎元来说,何尝不是羞辱? 心底一声叹息,郑慎元脸上却有笑容浮现,是随意的说道:“这局是老夫输了,一句话换取族人的安危,值了,还赚了。”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脸上的笑容又散去,沉声说道:“人走茶凉,古来如此,如今我郑家已然是罪人,往昔那些朋友不踩我们一脚就算好了,何况这些年来,老夫得罪的人不再少数。清远,打起精神,必须好生谋划谋划,一定要保族人安危。” 郑清远知道父亲所言甚是,深吸口气收起所有情绪,与父亲郑慎元一同谋划着如何保族人安危,然而世事无常,何况郑家早就在他人的算计之内。 离开郑家大院,李怀仁长长吐了口气,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丽水行宫。” 丽水行宫正是楚昊宇在江都的住所,一行很快就赶了过去。冲楚昊宇行过大礼,李怀仁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禀王爷,下官刚从郑家返回。”不见楚昊宇的神情有任何变化,李怀仁接着又道:“下官与郑家主谈过,三日后,郑慎元父子主动向朝廷请罪,郑氏族人发配岭南。” 这刻,楚昊宇如何不知李怀仁与郑慎元达成一致,而这个结局,似乎也是皆大欢喜,楚昊宇整顿了江南吏治,李怀仁掌控了淮南道,至于郑家,也算保住了族人安危。轻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对江南希望甚大,期望你莫叫圣上失望。” 这次,李怀仁并没能真真正正听懂楚昊宇的意思,立即拜道:“王爷放心,下官定不辜负圣上厚爱,不辜负王爷信任,治理好淮南道。”话到最后,看楚昊宇端起茶杯,李怀仁如何不知这是在送客了,再次拜道:“王爷,时辰不早,你劳累一天早些歇息,下官告退。” 楚昊宇点点头没有再出声,只是当李怀仁离去,楚昊宇却是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思索神色。 543归意 七王爷楚昊宇入江都,犹若一柄利刃悬挂头顶,不少人是夜不能寐,可让众人惊异的是,七王爷楚昊宇竟留恋在江都美景中,整日带着爱女楚若彤玩耍嬉戏,似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而大都督李怀仁竟也安静下来,真是跌落了不少人的眼镜,不过也有心思灵敏之辈,猜到了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且沉寂的越久爆发出来越激烈,就像郑家家主郑慎元主动带着长子郑清远前往都督府认罪,真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郑慎元父子认罪下狱,郑氏族人发配岭南,速度快的让人瞠目结舌,有些人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都督府已是侦骑四出抓捕郑家余党,一时间是风雨满楼人人自危,这种紧张的气氛,即便楚昊宇迷醉江都风韵,也察觉到了。 这日中午,楚昊宇陪爱女楚若彤放舟胭脂湖,突然间,岸边有马蹄声响起,急促有力,楚昊宇一听便知道是行伍中人,而且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倒是楚若彤忍不住望了过去,看了片刻张口问道:“爹爹,江都怎么这么乱,整天都抓人啊?”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被楚若彤给逗乐了,好半天才忍住笑,摸摸楚若彤的小脑袋说道:“你个小调皮,逗爹爹开心呢?江都的好玩,可是让彤儿你流连忘返,还说要留在江都呢。” 轻哼了声,楚若彤似不满的说道:“可是,彤儿没想到江都会这么乱啊,看这些甲士天天抓人,就知道江都有很多坏人,还是京城好,要是爹爹能常常带彤儿出来玩,就更好了。”说到这里稍顿,楚若彤转口叹了口气,接着又道:“爹爹,其实彤儿想皇奶奶了,想弟弟,也想玉姨娘。” 这次,楚昊宇倒没有笑她,脑海中浮现起母后的身影,这个冬天,怕是母后很难熬吧!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却是冲楚若彤笑道:“既然彤儿想回京,爹爹就带你回京。” “当真?”忍不住的惊叫声中,楚若彤更是跳了起来,轻舟都是一阵晃荡,犹若她心底的兴奋。 扶住爱女楚若彤,楚昊宇轻笑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个小丫头?不过,还要再等上几日,等爹爹处理好江都的事情,咱们就回京。” 轻嗯了声,楚若彤点点头,小大人模样的说道:“爹爹乃是我大楚亲王,礼当以国事为重,爹爹,你忙去吧,这几日,彤儿就不缠你了。” 看女儿楚若彤背负双手挺起胸膛,通红的笑脸上更是一脸肃然,楚昊宇又被她给逗乐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红彤彤的小脸蛋,笑道:“我家彤儿长大了,知道替爹爹分忧了,不错,不错。”揉着楚若彤的小脸,楚昊宇更是忍不住亲了口,而后神思一动又笑了起来,道:“彤儿,想不想知道什么是武功?” 楚若彤本还有些不乐意被父王楚昊宇当做小孩,可是听闻武功,明亮的眼睛猛然爆发出两道光芒,脱口叫道:“好啊,爹爹,给彤儿看,彤儿要看。” 楚昊宇似乎满意楚若彤的反应,也不见任何动作已然站起身来,同时将楚若彤抱在怀中,张口说道:“小丫头,看清楚了啊。”说完后,楚昊宇抬步跨出轻舟踏在水面上,看的楚若彤闭上眼睛生恐掉进水中,而后又睁开一条细线,看父亲楚昊宇竟是行走在水面上,圆睁的双眼射出两道光芒,有惊奇有羡慕,也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豪,在楚昊宇耳边轻声吐道:“爹爹,等彤儿长大,也要做你这样的大英雄。” 听着楚若彤清脆、幼稚的声音,楚昊宇忍不住大笑起来,只是身法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化作一道虚影,很快便走到岸上。岸边,孙侯、许志建有数几人正在等待楚昊宇,看楚昊宇走进纷纷躬身行了一礼。抱着楚若彤走上马车,楚昊宇张口说道:“孙侯,传讯李大人,就说本王三日后回京,另外传讯平江王大人,三品以上押送回京,其他交由都督府处置,回府。” “小的得令。”躬身行了一礼,孙侯大步离去。 李怀仁很快就得到楚昊宇即将回京的消息,端坐的沉默过后冲孙侯笑道:“有劳孙小哥了,也劳烦孙小哥通禀王爷一声,下官一会儿就去拜见王爷。” 送孙侯离去,李怀仁将管钟云唤了过来,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七王爷三日后回京。” 管钟云并没有太多吃惊,反而望着李怀仁说道:“都督可是担心王爷的态度?”看李怀仁点点头,管钟云张口说道:“都督,老夫看你是当局者迷啊!”说到这里稍顿,管钟云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缓声说道:“这趟出使江南,大人算得上七王爷的副使,得到前都督杨大人畏罪自杀后,七王爷更是令大人暂代大都督一职,整顿淮南道吏治,迄今一月有余,朝廷可曾有反驳之意?非但没有反而询问都督何人可任长史一职,圣上这分明是默认了都督,而且入江都月余,大人已将杨都督留下的烂摊子捋顺,现在郑家主动请罪,一旦肃清郑氏余党,都督便能彻底掌控淮南道。大楚已立国三十年,也唯有大人真真正正将江都掌控手中,这对圣上对江山社稷而言,都是大功。有功无过,圣上乃是一代明君,大人有何可担忧的?” 听管钟云说完,李怀仁虽松了口气,然而心中依旧有根刺不曾除去,却也没有对管钟云明言,反而笑道:“是本官患得患失乱了方寸,多亏管兄提醒。好了,管兄暂且歇歇,这两日看管兄忙碌不休,人都瘦了一圈,李某于心不忍啊!” 也确如李怀仁所言,入江都近月,肥胖的管钟云还真瘦了一圈,不过他却乐在其中。管钟云年少时候志向甚高,不然也就不会独奔京城搏个前程,然而四处碰壁不说,最后差点让几个小混混打死,这才收敛性子成了李怀仁这个四品京兆尹的门客,如今十年过去,李怀仁已然贵为封疆大吏,管钟云也水涨船高成为都督府的西席,虽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然权利却不容小觑,便是四品五品的太守,见到他也要恭恭敬敬行一礼称一声管先生。 因此,望着李怀仁,管钟云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感激,沉声说道:“大人客气,知遇之恩,管某谨记在心,为大人分忧,管某更是乐在其中。” 李怀仁与管钟云相交十几年,如何能不明白他的为人,呵呵笑了声张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管兄了,本官要去拜会七王爷。” 楚昊宇似料到李怀仁会来,正在大堂内等待他,在李怀仁跪拜后直接说道:“好了,本王问你,江都现在的形势怎么样了?” 肃立在楚昊宇身前,李怀仁微微躬身抱拳行了一礼,张口答道:“回禀七王爷,自郑慎元父子请罪入狱,下官便着手抓捕郑氏余党,都督府和江都府已被肃清,淮阴、庐江两郡太守也已抓捕归案,安陆郡、弋阳郡、同安郡和寿春郡因路途遥远,尚不曾抓捕归案。这次,下官所派皆淮南卫精锐,加上尚方宝剑和七王爷的威名,应该足矣震慑宵小之辈。” 楚昊宇明白李怀仁的意思,郑家在淮南道根深蒂固,这些郡洲太守执掌一方都非易于之辈,李怀仁这个大都督根本震慑不了他们,唯独尚方宝剑和楚昊宇的名头,才能够让他们束手就缚。不见楚昊宇脸上有任何不悦,李怀仁接着又道:“提起淮南卫,下官正有一事通禀王爷。” 再次抱拳行了一礼,李怀仁张口说道:“淮南卫本也是精锐之师,其中不乏当年跟随先帝征战天下的老兵,然而魏江涛此逆贼,不仅让淮南卫声名扫地,更是葬送了淮南卫的精锐,如今守护江都已捉襟见肘,一旦事态紧急,下官怕无可用之兵,而且下官不通军务,都指挥使张伯阳早就被天刺逆贼杀害,淮南卫急需一名百战老将支撑大局。” 楚昊宇清楚李怀仁说的是实情,可若是以往,楚昊宇也就管了,只是今日,楚昊宇真心不愿插手此事。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齐安还有神机尉驻守?” 李怀仁瞬间便猜到了楚昊宇的心思,心底一声叹息然神色却没有一丁点变化,恭声应道:“回禀王爷,神机尉张将军派了一营将士驻守齐安。” 轻点点头,楚昊宇接口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去信一封,由神机尉派兵暂住江都,一切等本王回京上书朝廷,交由圣上决断。”根本不待李怀仁插口,楚昊宇接着又道:“这趟出使江南,本王为天刺逆贼所牵,所幸李大人诸位忠心为国,肃清江南吏治,使得本王能够向朝廷交差,回京以后,本王定上书朝廷,为诸位请功。” 李怀仁急忙抱拳行了一礼,道:“王爷客气,都是下官该做的,倒是王爷四处奔波忙碌不休,下官有愧,当不得王爷的赞誉。” 楚昊宇并没有再说客套话,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张口说道:“先是齐安之变,淮南道已是人心惶惶,郑家覆灭又牵扯出五个太守,怕是人人自危了。李大人,千万妥善处置此事,莫叫本王和圣上失望。” 544风起风落 三日后,楚昊宇在百官的注视下离开江都,为这趟江南之行画上句号。离开江都,楚昊宇暂抛去所有俗事,每日以教授两个小丫头习武为乐,而且望着楚若彤和周青悠这两个小丫头生涩幼稚的动作,已臻天人境的楚昊宇却似心有所悟,常常望着两人沉思。 看父王楚昊宇半天没有动弹,楚若彤似不满的撇嘴说道:“爹爹又发呆了。” 周青悠虽没有开口,却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见此,楚若彤冷哼道:“亏爹爹还是个大将军,要是在战场上发呆……”说着说着,楚若彤自己倒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清脆活泼,将楚昊宇唤醒。 楚昊宇虽被两人打断,却也不恼怒,嘿嘿笑道:“要是在战场上发呆,那就成呆子将军了,乖女儿,你就这么编排爹爹?” 楚若彤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道:“爹爹是大英雄,是无敌统帅,才不是呆子呢,不过,爹爹,你最近怎么总发呆呀?” 望着楚若彤,楚昊宇轻笑道:“那是我家彤儿和悠悠太聪明,太迷人,迷住爹爹了。” 听到这个回答,楚若彤脸上已然笑开了花,却是张口问道:“真的?” 瞬间,楚昊宇已散去笑容,似不高兴的说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彤儿?” 吐吐舌头,楚若彤急忙说道:“爹爹,彤儿错了,你千万莫生气,爹爹待彤儿最好了,爹爹亲亲。” 看楚若彤蹦向自己怀中,楚昊宇赶忙将他接住,而楚若彤笑嘻嘻的亲在他的脸上,而后又咯咯笑了起来,道:“爹爹笑了,笑一笑十年少,爹爹又年轻十年,嗯,彤儿看看,真英俊。” 楚昊宇顿被楚若彤给逗乐了,捏着她的鼻子说道:“你个小调皮,也不知哪里学到的。”说话间,猛然看到周青悠眼中的羡慕,楚昊宇神思一动走了过去,将周青悠也抱进怀中,笑道:“悠悠,是不是想爹爹娘亲了?” 周青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能见到父亲母亲,如何能不想念?顿觉得鼻子一酸,眼中竟有控制不住的泪水流了下来,不过终没有哭出来。 看到周青悠的泪水,楚若彤立即止住笑,抬手为她擦泪同时说道:“悠悠,莫哭,等我们回京,周伯伯和姨娘也就回去了。” 周青悠并没有张口,而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脸上,想听他回答。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叔叔已经给你爹爹写信了,只要他收到信,马上就回京,悠悠很快就能见到你爹爹了,千万别哭,叔叔和陈姨娘都陪着悠悠呢,还有小彤儿,你们不是师姊妹?师姊妹就是亲姊妹,一家人。”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周青悠总算止住了眼泪,尽可能坚定的说道:“嗯,悠悠不哭,不过,师父,娘亲好的了吗?爹爹不是说找郎中给娘亲看病。” 这次,楚若彤也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脸上,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面对两双纯净无暇的眼睛,楚昊宇真不想欺骗两人,可更不愿伤害两人,笑道:“你娘亲那么爱悠悠,怎么会舍得悠悠?一定会好的。”说到这里,以楚昊宇修炼多年的心境竟也有些脸红,深吸一口气,做贼心虚似的说道:“刚才不是教了套步法给你们,只要勤加修炼就能飞檐走壁来去无踪,我的两位小公主,练去吧!” 对武功的期望,终是让两个小丫头忘记了所有不快,纷纷从楚昊宇怀中蹦了下去,练习楚家风云步的根基。盯着那两道上下左右翻腾的身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同时说道:“何事?” 孙侯早就走到了楚昊宇身后,只是看他正逗两个小丫头开心便不曾张口,听楚昊宇问及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江都府刚传来的消息,郑氏族人在押解岭南的路上遭到袭击,无一幸免。” 猛然听得此消息,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叹了口气。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知道动手的是谢东麟余党,务必要让郑家为谢家陪葬,现在,谢、郑两家纠缠数十年的恩怨,终随着两家的消亡而消散。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郑慎元父子还不曾问斩,将消息告诉……”话到此处,楚昊宇突然顿住,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谢东麟既然能够留下后手,该是摸透了本王和郑慎元父子的脾气,一定会设法告诉郑慎元父子,让他们父子不得安生,此人倒也称得上一代枭雄。”话到最后,楚昊宇又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因为他想到了谢东麟临死前讲的那番话,尤其想到谢东麟曾见过爱子楚亦凡,还告诉了他很多事情,怕也教给他很多事情。 摇摇头,楚昊宇这刻恨不能飞回京城看看怜玉和爱子楚亦凡,可心底有期望自己永远不要回到京城,再不用过问这些是是非非,太累了。再次摇摇头,楚昊宇沉声说道:“命淮南道追查此事,鹰卫不得插手。” 孙侯并不明白楚昊宇为何会放过谢家余孽,可对于楚昊宇命令却不会有任何违背,躬身应道:“小的得令。”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两小身上,只是这刻,楚昊宇的心思已不再两人身上,幽寂的目光也不知想着什么。 已经子夜,热闹一天的京城总算安静下来,唯独更夫敲着梆子高呼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正值隆冬,京城已飞过一场雪花,哪来的天干物燥,可从古至今都这么喊,早习惯了。听着熟悉的梆子声,河岸凉亭内的青衣人脸上露出有趣神色,张口说道:“这赵老头敲了五十年,从赵王朝敲到楚王朝,从绪铭圣上到楚昊然,过的真快。” 随着青衣人的话,一道灰色身影缓步走来,走到凉亭内说道:“也确实够快了,又一个十年过去,那个无知顽童,已经成了过河卒,一步一步走向帅帐。”稍顿了下,灰衣人接着又道:“三兔死了。” 青衣人似早料到了这个结果,神情没有一丁点变化,却在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说道:“这便是宿命,自他成为三兔,结局已经注定。”说到这里轻哼了,青衣人接着又道:“不仅他,我们也是如此,就像一颗棋子,自入局已经注定结局。” 这刻,灰衣人也是一阵沉默,只是很快笑了起来,道:“棋子就棋子吧,早走早解脱。对了,刚从神医庙得到的消息,太后怕撑不住了。” 眉头轻皱,青衣人缓声说道:“孙太后也算是一代奇人,这些年虽不过问是非,然心跟明镜似的,怕也察觉到我们的意图,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正是想拖到那一日,解决两兄弟的纷争。哼,这一家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灰衣人跟随青衣人多年,再清楚不过青衣人话中的意思,接口说道:“楚昊宇这趟江南之行,得到淮南道,楚昊然得到江南道,不出意外,楚昊渊也会插一脚,淮南如何?也该让楚昊宇知道当年之事了。”说到这里冷哼声,灰衣人接着又道:“楚昊宇早就知道我们的布局,所以这些年一直不愿过问朝堂是非,那么就只能赶着他走了。” 轻点点头,青衣人张口说道:“等楚昊宇返回京城,也就该孙冰、吕梁伟一辈上断头台了,倒是李天念,这些年也算有大功与楚家,再加上钱老爷子新丧,圣上该会放他一马,李天念老儿也会知趣的主动请辞,自此以后,李系就要成为历史。” 灰衣人自然明白青衣人的意思,眉头却是皱了下,张口说道:“以楚昊宇的性子,怕不会要这些人。” 青衣人神情淡然的说道:“楚昊宇不要,陈老儿会要,楚昊渊也会要,而且,楚昊然定然要在扶持一系,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望着青衣人,灰衣人脱口说道:“楚昊宇?” 青衣人轻嗯了声,张口说道:“即便楚昊宇这几年刻意不过问朝堂是非,却是将天卫掌控手中,何况还执掌着玄甲卫这等利刃?宋鹏、陈致远、南宫瑾、慕容无雨等等都成为独当一面的将才,楚昊然该很快就会下令,将他们调入其他大军,玄甲卫虽精锐,可还是太小了,如此才能培养帅才,这才是为君之道。所以,不管楚昊宇愿或者不愿,他已经掌握一支足矣平衡朝局的力量,楚昊然岂能不用?”说到这里稍顿,青衣人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道:“宋鹏乃宋家嫡系,这些年一直呆在玄甲卫而不曾返回岭南,有此可知宋启昌的心意,看来他对于宋玥的死还没能忘怀啊!”说道此刻,青衣人更是摇头发出一声叹息,神色也有些复杂。 青衣人与宋家宋启昌关系非凡,然为了布局楚昊宇将宋玥暗杀,为此一直觉得愧对老朋友,只是很快青衣人便收起所有情绪,接着刚才说道:“四大世家,孙家归隐,宋家支持楚昊宇,钱家更是被楚昊宇收入囊中,唯独陈老儿老狐狸一个,不会轻易表态,何况他马上就要执掌中书省。楚昊然也是老狐狸,将陈老儿捧到如此高位,明摆着逼他做个选择。楚元博这些日子可有动作?” 灰衣人已经习惯了青衣人这种跳跃的思维,张口答道:“没有任何动作,似乎那日早朝只是为了送楚昊宇入江南,不过我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哼,楚元博身为太子,却是甘心蛰居五六年没有动静,以致很多人忘记了这位太子的存在,怕是图谋不小。” 沉默片刻,青衣人淡淡说道:“如此才有趣。” 545祸从口出 楚昊宇虽贵为大楚亲王,然这些年刻意躲避朝堂是非极少出现在众人眼前,倒叫京城百姓渐渐将他遗忘,只是这趟巡视江南,一次性押解了七八名三品四品的大员,狠狠震惊了京城,让他们再次见识到了杀神的威名,押回来的就这么多,怕江南死的更多,何况有消息灵通之辈已经听说楚昊宇在江南可是灭掉了四五个世家,五六个门派,流的血足矣汇成河。 端坐在马车内,即便这议论声甚小,然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还是清晰听在耳中。聆听片刻,楚昊宇摇摇头,闭起双目神游九天去了。楚昊宇虽能够耐住性子,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人为他打抱不平了。 临街的一栋三层酒楼内,大多数人都站在窗口望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尤其是夹杂在其中的七八辆囚车,看去甚为显眼,只是众人望去的目光也各不相同,有鄙夷有羡慕,有惋惜有憎恨,各异的目光就似众人的心思,也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突然,一白衣公子哥儿缓步走上楼阁。正值隆冬京城已下过场大雪,然白衣公子哥儿依旧穿了身淡薄的云纱,只是看他的样子丝毫不觉寒冷可知内功有成,或许,他也正在炫耀他的武道修为,手里更是握了柄美人扇,合着俊秀的样子,看似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然而一双斜插入鬓的眉头,总透着一股傲然。撇了众人一眼,白衣公子哥儿眼中有过一丝不屑,却是笑道:“京城可是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了,七王爷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白衣公子哥儿身上,且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眼中露出谄媚的笑容。彦晖,他虽然不是什么人物,他老爹彦清却是从二品的吏部右侍郎,而且很有可能再进一步成为左侍郎。 彦晖似乎很享受众人的目光,而此刻,更有人上前拜道:“彦公子早,大少你是喝竹叶青呢还是花雕?” 在众人的围观下,彦晖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可若有有心人,便能够发现他深深藏在眼中的不屑,道:“今日来坛黄酒,七王爷刚从江南回来,咱们也尝尝江南滋味。” 彦晖的话刚落下,掌柜便急忙送来了黄酒,同时还有几份精致的下酒菜,这些公子哥儿可不是他所能够得罪的,他曾亲眼见过彦晖搞得一掌柜家破人亡。小心翼翼的为彦晖斟满酒,掌柜满脸笑容的说道:“彦公子,你慢用。” 端起酒杯呡了口,彦晖露出享受神色,道:“轻柔绵长,好酒、好酒,本公子倒有些向望江南了。” 顺着彦晖的话,有人张口说道:“都说江南多才子,要是彦公子去江南,绝对让他们毫无颜色。” 这番话立即引得不少人附合纷纷张口称赞,而看彦晖神情有些飘飘然,一心思透亮之辈笑问道:“彦公子,你消息灵通,听闻七王爷这趟江南之行,灭了不少世家?” 彦晖虽有些飘飘然,可并非愚笨之人,瞪了说话之人片刻冷声说道:“放肆,朝廷大事,也是你们所能议论的。” 在彦晖冰冷的声音中,气氛也变得冰冷起来,说话之人颇为尴尬的赔笑了两声,认错似的说道:“小的不是好奇嘛、纯属好奇。” 再次瞪了那人片刻,彦晖的脸色总算缓了过来,不过依旧冰冷着声音说道:“朝廷大事,可不是我们所能议论的,不过那些大胆刁民,竟然敢行刺七王爷,行刺朝廷大臣,其罪当诛。” 听到此处,不少人都愣住了,满脸震惊的盯着彦晖,似不敢相信竟有人敢行刺朝廷亲王。彦晖很满意众人的神色,继续说道:“正是那些乱臣贼子行刺七王爷和陈侍郎、李尚书一众大臣,七王爷才会下令出兵,连江南四大门派之一的风雨楼,也被江南卫剿灭。” 震惊过后,终有人回过神来,张口问道:“江都郑家呢?小的听闻郑家也被灭掉。” 瞬间,彦晖的脸色已寒了下去。彦晖在京城也算得上一号纨绔,却也只是纨绔,又如何能知道郑家因何覆灭这等隐秘之事?不过,他却知道郑家覆灭后,李怀仁就坐稳了淮南道大都督的位置,从此成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真正的朝廷重臣,可这个位置,在彦晖的认知里,本该是老爹彦清的。当年若非李怀仁横插一脚,他老爹彦清早就是吏部左侍郎了,那么跟随七王爷巡视江南的就该是他老爹,然后顺势坐上大都督的位置。虽是想当然的想法,彦晖对李怀仁却没有一丁点好感,反倒是深恶痛绝,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看到彦晖的神色,众人虽不知怎么惹怒他了,然一个个立即住口,小心翼翼的望着他。沉默片刻,彦晖冷声说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为了权利。”说到这里冷了声,彦晖沉声说道:“李怀仁本就是七王爷提拔上去的,又跟随七王爷巡视江南,淮南道杨都督畏罪自杀,七王爷便将李怀仁推上大都督之位,然李怀仁阿谀奉承有余,可若说能力……嘿嘿,七王爷担心李怀仁掌控不了淮南道,便将郑家铲除,要知道郑家在江都可是根深蒂固,数任大都督都奈何不了郑家,反倒被郑家给挤走。” 听彦晖说完,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而心思灵敏之辈更是想到了彦晖会发怒,他老爹彦清和李怀仁的不合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李怀仁已经成为一方封疆大吏,而彦清还压在吏部右侍郎的位置,彦晖能不恼怒才怪。 想到这里,急忙有人张口补救道:“彦公子慧眼如炬洞彻是非,小的佩服,将来入仕,绝对能够执掌一方。” 此人本是在拍马屁,不想这次却拍在马腿上了。狠狠瞪了说话之人一眼,彦晖眼露凶光的说道:“执掌一方?想我父兢兢业业数十年,也不过从二品的吏部右侍郎,倒是李怀仁这刁钻奸猾之辈,一朝搭上七王爷,区区数年便成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哼,本公子不屑为之。” 这次,无人敢接口了,谁都听出彦晖口中所指不仅李怀仁,更隐含着七王爷楚昊宇,且不说那位爷的为人如何,却是一等一的杀神,他一句话葬送乌木特二十万条性命,一句话灭掉江南最顶尖的门阀郑家,江南四大门派之一的风雨楼,试问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乱这位爷的不是?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茶楼角落内突然有声音响起,道:“你放屁。” 这声音极其清脆,一听便是小孩子,不过嗓门倒是极大,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只有七八岁年纪,正对着他们的小孩浓眉大眼身材也颇为高大,明显比背对着他们的小孩高半头,而两人都身着最上等的锦衣,想来家世不俗。 彦晖本也认识到自己说了错话,然骨子里的高傲让他不屑与出口辩解,可看到两个小屁孩也敢讽刺自己,顿时怒了,喝道:“谁家的小屁孩,大人都干嘛去了?” 两个小孩年岁不大,可分明听懂了彦晖话中的讽刺,说他们没有教养,而子不教父之过……猛然站起身来,魁梧小男子大喝道:“大胆。” 此刻,另个小孩也转过身来,露出俊秀的脸庞。此刻,若是有皇室子弟在此,或者真正的达官贵人,便能够认出这两个小家伙,楚弘辰,七王爷楚昊宇的长子,甫一出生便被封为郡王,而浓眉大眼的小孩则是楚元敬的次子,楚泰赫。得知父王今日回京,楚弘辰特意溜了出来想看看父王的英姿,可惜非但能看到父王反倒听闻有人在谈乱父王的不是,尤其说父王没能教好自己,楚弘辰再忍不住不知了,盯着彦晖说道:“彦侍郎忠心为国几十年,想来阁下也是疏于管教。” 听到楚弘辰的话,尤其望着他那小大人的神态,噗嗤一声,竟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猛然看到彦晖杀人似的盯着自己,此人急忙住口,脸上更是露出惶恐欲绝的神情,若是被彦晖惦记上,可是有不少人被他搞的家破人亡。想到这里,此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拜道:“彦公子,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你老大人大量就放过小的吧,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你。” 彦晖正在思索如何处理这两个小屁孩,听下跪之人说完突然有了主意,俊秀的脸庞上露出一抹阴冷笑容,道:“做牛做马,你配吗?”拉长的声音中,彦晖冷哼道:“狗还差不多。三声狗叫,本公子放过你。”虽是在说下跪男子,然而彦晖却直直盯着那两个锦衣小孩,明显是对他们所说。 虽然彦晖如此无视自己,下跪男子非但没有愤怒反倒露出一抹喜色,没有任何迟疑的旺旺叫了起来,听的彦晖哈哈大笑起来。拍拍下跪之人的脑袋,彦晖张口说道:“不错、不错,是条好狗,滚。” 看彦晖真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下跪男子大喜,再次磕头拜道:“公子大人大量,小的谢过公子、谢过公子。”话到最后,下跪男子连滚带爬的跑了人群,一溜烟消失不见。 看那人如此奴颜婢膝,又看彦晖正挑衅似的望着自己,楚弘辰再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怒,小脸被气的通红通红,更何况火爆脾气的楚泰赫,挥手怒指着彦晖喝道:“放肆,今日不惩戒你一番,本公子还就不姓楚了。” 听闻楚字,不少人都吃了一惊,直直盯着这两个小屁孩,似想看透他们是否真是皇家子弟,便是彦清,脸上的笑容也顿了下,要真是皇家子弟,那乐子可就大了。 此刻,楚弘辰在突然间想到了主意,张口说道:“如你所愿,学三声狗叫,本郡王饶你一次。” 一个郡王,震惊所有人,尤其他年岁如此之小,绝对是皇家骄子。就在众人的震惊中,一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到楚弘辰身前,躬身应道:“公子。”说话间,中年管家转身狠狠盯了彦晖一眼。 这刻,所有人都认出了中年人,即便不曾见过他,也听过他脸上那道伤疤,吴振丰,孝王府的外管家。认出来人,众人立即四散开去,一个个离彦晖远远的,生恐沾染到他的晦气,刚还在讽刺七王爷楚昊宇,竟被人家的儿子听在耳中,这不是找死。 彦晖也认出了吴振丰,脸色顿时大变,再没了傲气反而一脸死灰,眼中更充满深深的惧意。 看到彦晖的神情变化,吴振丰眼中有过一丝不屑,也懒得理他躬身冲楚弘辰说道:“公子,太后娘娘传您入宫,王妃正等着公子呢!” 546迟暮老人 在吴振丰一众侍卫的护卫下,楚弘辰和楚泰赫起身离去,看都没看彦晖一眼,而彦晖却似瘫了软到在座位上,围观之一个个以怜悯的目光望着他,只是这怜悯背后,更多是不屑。 楚弘辰和楚泰赫两人很快回到王府,陪着玉王妃方玉前往慈宁宫,路上楚泰赫嘴快,放炮似的将酒楼内发生的事情讲了遍。说完后,楚泰赫冷哼道:“要不是最后吴管家赶过去,本公子非揍他一顿不可,敢编排七爷爷。” 听闻彦晖那番话,方玉眼中有过一丝愠色,只是她隐藏的很好两小不曾看出来罢了,抚摸着楚泰赫的脑袋说道:“你个小调皮,跟敬郡王一样,就知道打打杀杀,不过,你小子以后要多跟二爷爷学武,做个你爷爷那样的大英雄。” 与一代宗师巴赫尔决战在哈斯山顶,武王楚昊俨心有所悟闭关数年,迄今最不曾悟得宗师境,却也踏进一只脚,乃是这天下最顶尖的存在,而且,武王楚昊俨对儿子楚元敬虽严厉,然对于孙子辈却慈多与严,现在整日以含孙弄怡为乐,楚泰赫的武功便是武王亲自传授,小小年纪已然入门。 楚泰赫最敬重人的便是爷爷楚昊俨,听方玉说完重重点点头,略显幼稚的脸庞上更是充满坚定,道:“玉奶奶放心好了,泰赫一定好好习武,绝不辱我武王府的名头。”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泰赫有些好奇的盯着方玉问道:“玉奶奶,听爷爷说,你也是武道高手?” 顿时,楚弘辰眉头跳了下,有着震惊的盯着母妃,似不敢相信端庄大方的母妃有武功,毕竟从记事至今,楚弘辰从不曾见过母妃施展武功。 方玉看到了两人眼中的惊异,端庄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轻笑,摸摸楚弘辰的脑袋说道:“母妃的爷爷乃大楚军神,一生征战沙场从无败绩,母妃自幼便听爷爷伯伯们谈论沙场征战,期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像诸位叔叔伯伯一样纵横沙场,便缠着爷爷教母妃习武,最后拜半山庵慈云大师为师。”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方玉眼中有过一丝柔情,接着又道:“母妃就是在慈云庵遇到了你父王……”话到此处,却是被爱子楚弘辰打断。 望着母妃,楚弘辰满脸疑惑的问道:“母妃,父王怎么会去半山庵?里面不都是出家人,父王怎么回去呢?” 这刻,楚泰赫也是一脸疑惑,同时也有着笑意,他可是常常听武王提起往事,说敬郡王和七王爷小时候如何如何调皮,将皇宫闹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说不得闹完京城又闹尼姑庵了,当然,楚泰赫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此刻,想起当年的往事,方玉脸上浮现起一抹开怀笑意,道:“你父王和敬郡王两个,小时候调皮的很,有次闯了大祸,太后娘娘生气之下责罚敬郡王面壁思过,同时带着你父王前往半山庵修心养性,太后娘娘与恩师慈云大师私交甚好,恩师还在世时,太后娘娘每年都要去半山庵小住些日子。” 楚弘辰似想到什么重重点点头,道:“辰儿记起来了,皇奶奶信佛,每日都要做早课,听顺伯伯说,皇奶奶已经坚持了几十年,从没间断过。” 方玉自然知道太后娘娘念佛的缘由,固然是求个心静,然更多是在为儿孙祈福,只是想到太后娘娘的身体,方玉心底一声忍不住的叹息。很快,方玉便回过神来,冲两小笑道:“辰儿、泰赫,一会儿见到太后娘娘,千万别跟倒豆子似的什么都往外说,要捡好听的说,知道吗?” 楚弘辰听懂了母妃的话,重重点点头,道:“母妃放心好了,辰儿记住了,绝不把刚才的事情告诉皇奶奶。” 楚泰赫与楚元敬一样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听到楚弘辰的话才明白方玉的意思,立即说道:“玉奶奶放心,泰赫也记住了,只管逗皇祖奶奶开心。” 摸摸两人的小脑袋,方玉一脸笑容的说道:“真乖,一会儿母妃有赏。” 抬头盯着母妃,楚弘辰张口问道:“母妃,那你能教辰儿习武吗?” 方玉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楚弘辰自幼安静一直不怎么喜欢习武,楚昊宇不愿逼他也就由着他的性子去了,还特意带他拜周褚为师,而今日竟然主动提起想要习武,真让方玉吃了一惊,而未等方玉回答,楚泰赫倒是笑道:“弘辰你终于想学武功了?哼,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练武,不是像娘们一样读书,你以后也跟随我爷爷练武好了,我爷爷可是武王,天人境高手。” 这刻,方玉又被楚泰赫给逗乐了,笑道:“辰儿,你二伯是绝顶高手,你爹爹一样也是武道高手,只要你想习武,他们都会尽心传授。以后,可以跟泰赫一块练武,将来也做你父王那样的大将军,纵横沙场。” 楚弘辰重重点点头,道:“那我以后跟二爷爷习武好了。” 方玉如何不明白爱子楚弘辰的心思,那样以后就可以离开王府与楚泰赫一块玩了,不过笑了笑并不曾出声,她小时候何尝不曾逃出玩闹,而此刻马车已停了下来,同时有声音响起,道:“王妃、郡主、赫公子,慈宁宫到了。” 牵着两小的手掌走进慈宁宫,方玉便看到了趟在软榻上的太后娘娘。两个月过去,太后娘娘又苍老不少,半睡半醒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气。望着太后娘娘,方玉松开两小行了个万福,道:“玉儿拜见母后。” 太后该是不曾听到方玉的话,依旧昏昏沉沉的躺着,眼睛都不曾睁开。见此,楚弘辰直接走到太后身前,握着太后枯槁、冰冷的手掌说道:“皇奶奶,辰儿看你来了,皇奶奶。” 楚弘辰的话终将太后唤醒,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缓缓睁开了眼睛,笑道:“辰儿来了,你个小猴子,怎么现在才来给皇奶奶请安?奶奶等的啊,都睡着了。”说话间,太后更是抓着楚弘辰的手掌揉捏起来,一脸溺爱。 对于小猴子这个称呼,楚弘辰似有些不满意,撅嘴说道:“皇奶奶,辰儿早就不调皮了,才不是小猴子呢。” 太后顿时乐了,开怀的笑容让皱纹更加深陷,张口说道:“对、对,我家辰儿早就该性子了,现在安静的像个小丫头。”说话间,看楚弘辰撅起的嘴角挂着不满,太后又是一阵开怀笑声,同时说道:“好了好了,奶奶不再逗你就是,不过辰儿你还没告诉奶奶,你怎么来晚了?玉儿,坐。”此刻,太后又将目光放在楚泰赫身上,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是元敬的孩子吧,跟元敬那个小猴子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真像,元敬有多长时间没来看老身了?当年啊,整个皇宫都是他们几个的笑声,老身怀念啊!” 楚泰赫虽也是龙子龙孙,可毕竟小了一辈,再加上这些太后娘娘年岁已大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楚泰赫并没有见过多少次,更不曾像现在这样近距离面对太后,只是面对太后娘娘,楚泰赫没有任何畏惧反而仰首答道:“回禀祖奶奶,小的泰赫,爹爹征战沙场两年都没回来了,泰赫也有两年没见过爹爹了。” 轻点点头,太后满脸回忆的说道:“当年,就元敬那小子最愣,现在长大了,也成了大将军,为我大楚征战沙场,等他回来,老身也该奖励他一番,当年,老身可没少罚他。”说到这里,太后扭头望着方玉问道:“玉儿,小七什么时候回来,出去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回来。还是小时候好啊,整日呆在老身身侧,每次看他闯祸,老身想罚他又舍不得,他做那些事啊,真让人哭笑不得,不过,小调皮也长大了、长大了。”叹息声中,太后的声音低沉下去,看的方玉鼻子一酸,只是未等她开口,楚弘辰接口说道:“皇奶奶,父王今日回京,你忘了吗?” 看皇奶奶愣了下,楚弘辰接着说道:“父王今日回京,辰儿想看看父王的英姿,大早上就和泰赫等候在大街上,可惜,父王坐在马车内,根本没能看到。”此刻,楚弘辰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叹惜,可随机便转口说道:“不过,等辰儿长大,也要做个爹爹那样的大将军保家卫国,哼,爹爹这趟出京,抓了七个贪官回来,我们都是祸乱我大楚的罪人。” 望着楚弘辰幼稚的小脸,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更是捏捏他的小脸,道:“呦,我家辰儿什么时候想做大将军了?来,告诉奶奶。” 撅撅嘴,楚弘辰张口说道:“皇奶奶,辰儿不是早就告诉过你。” 太后似在突然间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点头说道:“瞧奶奶这记性,辰儿早就告诉奶奶了,奶奶还记得,辰儿你还要奶奶保密,说是给小七一个惊喜,嘿嘿,还是惊喜,想来小七一定很高兴。我家小七回来了,来人。” 在太后的呼唤声中,漫头灰发的小顺子小步跑了进来,躬身应道:“奴才在,太后娘娘又何吩咐?” 太后缓声说道:“去勤政殿告诉然儿和小七,一会儿让他们兄弟都来老身这儿,嗯,也传老三入宫,老身有段时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忙什么。通知御膳房,做几个他们兄弟爱吃的菜。”说到这里看楚泰赫正直直盯着自己,太后神思突然一动,接着又道:“好长时间没见老二了,也传他入宫。老了,老了,反倒喜欢热闹,想看子孙满堂。”话到最后,太后不自觉的抚摸着楚弘辰的小脑袋,幽寂的脸庞似陷入了回忆。 望着太后,楚弘辰接口说道:“皇奶奶才不老呢,还要看着辰儿成为父王那样的大将军,征战四方。” 太后顿被楚弘辰都乐了,笑道:“辰儿说的甚是,奶奶还想看你小调皮娶妻生子呢,真想啊!” 547兄弟齐聚 太后娘娘下令,不管武王楚昊俨还是勇王楚昊铉,纷纷放下手头事物赶往慈宁宫,没过多久,两辆马车便驶入慈宁宫,正是武王和勇王。楚昊俨已是半步宗师的绝世高手,闭关数年鬓角成灰白色,合着魁梧的身躯,负手而立间自有一种俾睨天下的气概。较武王相比,距离漠北一战十年过去,楚昊铉再没了当年纵横沙场的凌厉的气息,脸上总挂着笑容,加之身体发福不少,看似个富家翁。 看到二哥楚昊俨,楚昊铉笑的更欢了,抱拳说道:“多日不见,二哥威势更甚了,嘿嘿,要是再进一步收敛起气机,我楚家再多一宗师。”说到这里似想到了什么,楚昊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接着又道:“小七也踏入天人境十年了,也不知他走到哪一步了,要是也突破宗师境,一家三宗师,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矣流传千年。” 撇了楚昊铉一眼,楚昊俨张口说道:“小七已经悟出自己的道,他日不难跨出那一步,倒是老三你这些年武功荒废,肌肤松弛脸带青色,精*关已经松动,当注意节制。” 听二哥楚昊俨如此直接,楚昊铉似有些尴尬,最后哈哈一笑掩饰过去,张口说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不过二哥所言肯定不虚,老三我以后多注意、多注意。二哥,请,母后今日叫咱们兄弟入宫,肯定是为小七接风,不过这趟江南之行,倒也辛苦小七了。” 楚昊铉这些年也极少过问朝堂是非,然而身为当今陛下的亲弟大楚亲王,还是知道很多事情的,比如齐安之变乃天刺逆贼策划,还有渠涧峡的那场截杀。 抬步走向慈宁宫,楚昊俨点头说道:“咱们兄弟几个,除去大哥,这些年怕也就小七最忙,不过他正值年少,也当为我楚家尽一份力。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担当,余音绕耳啊!” 这番话是当年火烧乌木特之前楚昊宇所讲,而想到当日的情景,楚昊铉脸上露出一抹回忆神色,当年他的本意是自己担下一把火屠城的恶名,然而楚昊宇一番话硬将这个恶名抢了过去,那番话,也是余音绕耳啊!心底一声叹息,楚昊铉很快又笑了起来,他何尝不知道楚昊俨这番话也是对自己所讲,毕竟这些年就自己不务正业整日以吃喝玩乐为乐,不过,纨绔也挺好。想到这里,楚昊铉也不接话,嘿嘿笑着跟了上去。 两人走进慈宁宫时候,太后正被楚弘辰和楚泰赫这两个小孩逗的开心,看楚昊俨走进来先口说道:“老二,你倒是添了个好孙子,比元敬强多了,傻乎乎的就知道笑。” 太后娘娘的说楚昊俨愣了下,也听的楚昊铉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此刻,太后娘娘瞪了他一眼说道:“老三,你有多长时间没入宫给老身请安了,是不是忘了我这个母后?” 瞬间,楚昊铉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反而沮丧着脸跪拜道:“回禀母后,儿臣一直想着给你请安来着,可又怕你看着生气,就不敢来。越不来,越不敢来,已经有、有……母后,儿臣知错了,以后一定天天入宫给母后请安。”话到最后,楚昊铉直接将脑袋磕在地上,再不敢多言,言多必有失,同时不露痕迹的扯了下楚昊俨的衣服,明显让他帮忙解围。 此刻,楚昊俨也跪了下去,拜道:“儿臣叩见母后,母后喜欢泰赫,是泰赫的福气,只要母后开心,儿臣天天送泰赫入宫陪伴母后。” 听到此处,楚昊铉心底松了口气,这些年来,太后最喜欢小孩,尤其楚弘辰,是一日不见便想念的慌,几乎把他当做了小七。 诚如楚昊铉所料,太后张口说道:“泰赫不错,以后让他多陪陪辰儿。好了,起来吧,上茶。”说话间,太后又将目光放在楚弘辰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柔情,道:“看到他们两个啊,老身就想起了小七和元敬,当年他们几个小调皮,闹的是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每日都有人跑来老身这告状。” 站起身来,楚昊铉冲楚昊俨笑了笑,略有些调皮的笑意是在说看到没有,就知道要说这些,只是瞬间,楚昊铉便散去笑容正襟危坐坐在一侧。漠北一战过后,楚昊铉便离开军伍,而他的脾气又不愿过问朝堂是非,无所事事之下成了纨绔王侯,为此没少惹太后训斥,也是因为此故,楚昊铉入宫请安的次数也就少了。这刻,为了不引起太后的注意,楚昊铉少有开口,倒是楚昊俨偶尔插句话,肃然的脸庞上也有笑容浮现。 因为不敢说话,楚昊铉觉得时间过的极慢,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当他喝道第五杯,门口有声音响起,道:“圣上驾到,孝王殿下觐见。” 听到大喝声,除去太后娘娘,余下之人皆站起身来,便是楚弘辰和楚泰赫这两个小孩也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的望着门口。 看到一袭明黄色龙袍的楚昊然走进大殿,楚昊俨、楚昊铉这两位亲王,楚弘辰和楚泰赫两个小孩,立即跪了下去,拜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扫了众人一眼,楚昊然笑道:“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赶紧起来,老二、老三。”说话间,楚昊然大步走到软榻前冲太后躬身行礼道:“昊然拜见母后。” 望着白发苍苍、气息萎靡的母后,楚昊宇清晰察觉到她比离京时候又苍老许多,心底一声忍不住的叹息,急忙上前跪拜道:“小七拜见母后,愿母后身体安康、笑口常开。” 看到楚昊宇时候,太后昏花的眼中亮起一道光芒,干瘦的脸庞上更是堆满皱纹,笑道:“好、好,看见你们兄弟,老身就开心,开心。都莫行礼了,坐。然儿,你坐这儿,小七,你坐这儿,让母后好好看看。” 在太后的安排下,楚昊然和楚昊宇分别做在太后两侧。打量楚昊宇片刻,太后摇头说道:“又瘦了,母后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那么劳累,不过,你小子打小就不听话。刚才老身还在这儿跟弘辰、泰赫说你、小博、小敬你们仨小时候大闹皇宫,马上你就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天冷了,在家里好好歇歇。”说到这里,太后转身望着楚昊然说道:“然儿,这段时间,别再让小七出去了,每日来给母后请安,还有老三你,看到老身,话都不敢说一句。老身骂你啊,心里也难受,难受将来有一天啊,骂都骂不出口……”话不曾说完,已被楚昊然打断。 望着老态龙钟的母后,楚昊然脸上露出一丝柔情,却是故作不悦的说道:“母后,今日众兄弟聚在一起给你请安,母后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又说这些丧气话?孩儿可不愿听了。” “就是。”楚昊宇接了口,握着母后枯瘦的手掌笑道:“母后,小七这趟去江南,可是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还特意命人去了趟洞庭湖,喏,这是舅舅亲手炒的碧螺春,要不要尝尝?” 自孙家隐退,太后也极少得到孙家的消息,现在猛然听闻这是幼弟孙奕扬亲手炒的碧螺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好、好,小七,你来给母后煮杯茶吧。好久没有奕扬的消息了,他可好?”话到最后,太后更是露出回忆神色。 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舅舅好着呢,喝茶饮酒,读书作对,闲暇时候找一二老朋友聊聊天,快活似神仙。”说话间,看到爱子楚弘辰正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柔情,笑道:“父王也给辰儿带了好多东西,来,父王抱抱。” 楚弘辰终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数月不见楚昊宇还真颇为想念,只是听到他这个抱抱时候,却是撇嘴说道:“父王,辰儿已经八岁,长大了。” 看到楚弘辰的表情,太后娘娘,圣上楚昊然,武王楚昊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而楚昊铉的笑声最大,故意打趣楚昊宇说道:“小七,你哄小孩呢?听到没有,辰儿长大了。” 这刻,楚昊宇也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笑道:“再大也是孩子,不过,把他当做彤儿了,彤儿那个小调皮,最喜欢他老爹抱着。今日,难得母后、几位哥哥聚在一起,小七就给大家煮杯茶吧。” 就在几人说笑时候,小顺子已然送来茶具放在桌案上。拍拍母后的手背,楚昊宇起身走了过去,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太后昏花的眼中竟蒙起一层水雾,自语道:“我的小七长大了,不过,再大也是孩啊!” 感受着母后用力接着自己的手掌,楚昊然笑道:“以前小七调皮整日闯祸,昊然可是记得母后那时候尝尝念叨着赶紧长大,现在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母后该高兴才对。” 太后点点头,而握着楚昊然的手掌更用力了,道:“老身应该高兴,你们兄弟仨,都值得老身自豪,老身高兴,要是天枫能够看到这个情景,该多好。” 瞬间,楚昊然几人的脸色都寒了下去,然而此刻,太后微微眯起的眼睛似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接着又道:“这些天啊,老身时常梦到天枫,看到他在对老身笑,老身想要抓住,可又抓不住,就这么不见了。” 听着太后的呓语,望着她苍老的容颜,楚浩然四兄弟都沉默下去,即便天下在手,也换不回岁月,保不得她百年平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楚昊宇睁眼已恢复清明,专心煮起茶来。 548夜游京城 楚昊宇陪太后聊了一个下午,用过晚膳看太后睡去才带着楚弘辰离开皇宫。望着爱子楚弘辰,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张口问道道:“弘辰,你还没有看过京城夜色吧?” 顿时,楚弘辰眼中露出有趣神色,明显有着向往,只是瞬间便暗淡下去,冲楚昊宇说道:“父王舟车劳顿,还是早些回府歇息。”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抬手本想揉揉他的小脑瓜子,可猛然看到他的眼神突然改变主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辰儿也长大了。走,父王带你看看京城夜色,见识见识我楚氏江山。玉儿,你也有很长时日不曾出宫了吧,这些年,辛苦你了。” 方玉这些年也确实辛苦,偌大的王府几乎都是她在打理,而且这些年楚昊宇经常离京,方玉几乎每日都要带楚弘辰陪伴太后,十年过去,当年那个逗鹰的英武女孩,已经成了端庄大方的贵妇人。今日听到楚昊宇一句辛苦,看到他眼中的柔情,方玉顿觉得一切都值了,夫君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还能够爱护自己,这些年日日进宫,她见过太多太多的勾心斗角、朝不保夕。冲楚昊宇笑了笑,方玉樱唇微张吐道:“好啊,妾身还真有很长时间不曾逛过京城了。” 望着方玉,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当年那个逗鹰女孩,神思一动张口说道:“玉儿你的武功没有落下吧?” 方玉轻点点头,却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那就好,停车。”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马车立即停了下来。走下马车,楚昊宇冲众侍卫说道:“都回府吧,不用跟着本王。”说完后,楚昊宇挥手牵住方玉的手掌,同时将楚弘辰抱在怀里,喝道:“走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施展轻功离去,看的众侍卫都傻了,一个个愣在原地不知自家主子这又是发什么疯。 方玉本也有些发蒙,然看楚昊宇施展轻功,方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不再是一贯的淑娴而带着抹调皮,握着楚昊宇的手掌陪他飞翔在半空夜色里。 楚弘辰本还不乐意父王楚昊宇抱着自己,可看父王、母后都飞了起来,脸上非但没了不满反而充满好奇,甚至羡慕。楚家以武立国,先帝更是一代宗师,楚家几兄弟也都是武功高手,尤其楚昊俨和楚昊宇,更是天人境的绝顶高手,出生在这样的世家,奈何楚弘辰偏偏不愿习武,唯独一套内功心法还是楚昊宇逼他练的。现在,看父皇母妃携手飞舞在半空中,楚弘辰有过一丝羡慕,同时也下定决心,明日就要父王传授自己武功,做个父王一样的高手。 穿过数片庭院,三人终来到大街上,而楚昊宇甫一落地,楚弘辰便挣脱楚昊宇的怀抱跳了下来,道:“父王、母后,辰儿想一个人走走,见识见识我大楚的繁华。” 听到爱子楚弘辰的话,方玉先是一愣,可就在她要出口反对时候,楚昊宇却是拉了下,道:“也好,辰儿已经长大,无碍。去吧,早些回府。” 楚弘辰没想到父王竟这么轻易答应自己,也是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喜色。该是楚昊宇幼年的经历,从不禁制楚弘辰离府,可为了他的安危,出入都有侍卫随行,从不曾一个人逛过大街更不要说晚上。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楚弘辰张口说道:“父王开明,辰儿就去了,母妃,玩的开心。”躬身行了一礼,楚弘辰转身离去。 看爱子消失在人群中,方玉眼中有过一丝不解,而楚昊宇似猜到她心中所想,先口说道:“无妨,有人跟着。”说话间,楚昊宇手掌挥动,顿见数道身影从黑暗中飞出,正是龙卫高手。 见此,方玉才松了口气,笑道:“弘辰倒也长大了,他今天告诉妾身说想要习武。” 这刻,楚昊宇脸上露出惊讶神色,随即便又笑了起来,道:“如此甚好,本王的儿子,岂能不会武功?明日我就教他习武。这些天我一直在教彤儿和悠悠习武,甚是有趣。” 撇了楚昊宇一眼,方玉不无调皮的说道:“辰儿想跟随武王习武,而非七公子你呦!” 顿时,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愣了片刻摇头说道:“管他呢,只要习武就好。好了,不聊辰儿,难得出来逛逛,今日本王就陪你。” 牵着方玉的手掌走在大街上,男的英俊儒雅,女子端庄大方,引得行人纷纷为之侧目,只是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名声在外,终有人认出他来。轻叹了口气,楚昊宇张口说道:“这街怕是逛不成了,走。”说话间,楚昊宇抓着方玉飞身离去,最后寻得一楼顶坐了下来。 方玉年幼时候虽也调皮,可终究是个女孩子,从不曾翻墙弄猴,这刻,除了新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两人,一个朝廷亲王,一个一品浩命夫人,竟然只能坐在房顶。 看到方玉的笑容,楚昊宇也乐了,笑道:“玉儿,你稍等下,我去去就来。”说完后也不待方玉开口,楚昊宇一溜烟消失不见,而当他回来时候,一手拎着一堆美食,一手提着一壶酒。看方玉愣了下,楚昊宇不无得意的笑道:“偷来的。” 方玉顿被楚昊宇给逗乐了,失声笑了起来,道:“十年过去,夫君你还没有任何变化,不对,当年你是抓野鸡野兔烤着吃,现在偷着吃,倒回去了,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方玉媚眼中露出一抹柔情,道:“玉儿很高兴夫君你还保持着赤子之心。”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张口说道:“只要玉儿你喜欢就好。来,尝尝这个叫花鸡,绝味楼烤制了一整天,说是送给什么什么大人,本王听的开心就给顺了过来,说不得人家正骂娘呢!” 噗嗤一声,方玉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好容易止住笑,方玉瞪了何子安一眼,却是伸手接过楚昊宇递来的鸡翅。鸡翅呈焦黄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引动着方玉的食欲,放在嘴边轻咬了口。品味片刻,方玉眼中又光芒射出,开始大口朵颐,然姿态却极为优雅,尤其是她吃东西时候的专注神态,看的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玉儿你还像当年一样迷人,好看。” 听到爱郎夸奖,方玉笑的更迷人了,只是美食的诱惑更大,方玉并没有张口只是吃着手中美食。很快,鸡翅已变成一堆碎骨头,而后望着楚昊宇问道:“确实好吃,色香味俱佳,夫君你怎么不吃?”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又撕掉一条鸡腿递了过去,笑道:“只要你高兴,本王也就开心,不枉本王做次贼。” 望着楚昊宇,方玉眼中有着难掩的柔情,接过鸡腿却没有吃而是张口说道:“夫君,妾身陪你饮杯酒吧。”稍顿了下,方玉接着又道:“美景,美酒,佳人,可惜妾身没有芳菲妹妹的才情,不然倒可以作诗一首,要是有怜玉姐姐的琴艺,也能弹奏一曲。” 听方玉如此说来,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挥手将方玉揽入怀中,楚昊宇张口说道:“玉儿你本佳人,这些年却辛苦你了,本王的不是。”说完后,楚昊宇拎起酒壶灌了口却是被方玉夺走。 大大灌了口,方玉却受不了辛辣味道咳嗽起来,然而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改变。好容易忍住咳嗽,方玉摇头说道:“真辣,真不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要偷酒呢?”看楚昊宇愣了下,方玉嘿嘿笑道:“莫非七王爷你忘了,本姑娘最大的理想便是当个爷爷那样的大将军?所以,每次看到爷爷和众多将军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本姑娘都恨的牙痒痒,为何本姑娘不是男儿身,那样就可以跟爷爷们一起喝酒,跟随爷爷、众位叔叔伯伯一同征战沙场。不能上战场,我还不能偷酒喝?”说话间,方玉又举起了酒壶大灌了口,同时还有一阵咳嗽。 也不知是陷入回忆,亦或烈酒的作用,方玉一双眼眸蒙上一层水汽,明媚的脸庞也变得通红散发着诱人气息。望着方玉,楚昊宇见识过她的年少调皮,吃东西时候的专注,逗鹰时候的飒爽,后来初为人妇的羞涩,一品浩命夫人的端庄大方,甚至一家主母的从容有度,然看到这刻的方玉,楚昊宇轻叹了口,或许,她也压抑了太久、太久。这刻,楚昊宇揽着方玉的手臂,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似乎想要将她融化在怀中。 很快,方玉脸上又有笑容浮现,张口说道:“爷爷是大元帅,一生从无败绩,夫君是大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将来,辰儿也要做个大将军,妾身此生无憾。” 低头望着方玉,楚昊宇的手掌更用力了,思索片刻终是张口问道:“玉儿,要是有一天,咱们抛去身份,我不再是亲王,你也不是一品浩命夫人,咱们带着辰儿隐居山林,怎么样?” 瞬间,方玉脸上的醉意已经不见,似不明白楚昊宇为何有此一问,只是看楚昊宇神情肃然不似在开玩笑,方玉很快又笑了起来,很是随意的说道:“妾身不求其他,只要夫君陪伴,足矣!” 看方玉不问缘由的支持自己,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感动,直直盯着她的双眼说道:“好一个足矣,本王此生无憾!” 549玄甲卫归来 时间飞快,数场大雪过后终迎来了新年。大楚这些年已步入盛世,众多属国纷纷派出使节来贺,大楚十一道都百余洲郡督亦派遣大量人员入京,一时间京城是人满为患热闹异常,而玄甲卫踏平寒月国胜利归来,更是令京城为之轰动,纷纷跑到城门口迎接这支百战雄师,清晨天刚亮已聚集了无数人,当太阳升起,勇王楚昊铉、孝王楚昊宇两位亲王与兵部尚书方林,三人并排打马出城迎接玄甲卫大军。 楚家与方家乃是世交,三人又曾一同征战沙场算得上袍泽,再加上楚昊宇娶了方家的明珠方玉为妻,三人是有说有笑出了城门,等候玄甲卫凯旋归来。 看楚昊宇与方林聊的正欢,楚昊铉神思突然一动张口问道:“方三哥,本王听闻最近漠北又闹了起来,大哥似乎想要你再走一趟漠北?” 楚昊宇虽不曾听过这个传闻,却知道漠北最近又闹了起来,也将目光放在方林身上。 在楚昊宇两人的注视下,方林轻摇摇头,道:“一些小鱼小虾,翻不起风浪来,无妨。”说到这里稍顿,方林出口解释道:“当年漠北一战,漠北草原一分为三,古突厥族,鞑靼部残余以及云德所立的蒙克国,这十年来,古突厥族在我大楚的扶持下日益变大,只是汗拔都此人志大才疏骄横跋扈,竟以为我大楚只能依靠他古突厥族来治理漠北草原,这些年是越来越不听话,甚至有意放任鞑靼部和蒙克国做大,以换取与我大楚讨价还价的筹码,圣上有意敲打汗拔都,该会调数名大将前往漠北。”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方林接着又道:“我大楚已立国三十年,叔父辈相继辞世,而平定漠北这十年来更是百国朝拜少有战事,唯独玄甲卫尚在征战沙场。所以,圣上有意挑选一老将担任统帅,同时从玄甲卫挑选数名能征善战的骁将以做历练,将来还要多依靠他们来守护我大楚。” 楚昊铉也曾是沙场骁将,尤其这十年来虽不问世事却也看的更清,冲方林嘿嘿笑道:“当年你们故意留下古突厥族这三头饿狼,不就是为了练兵?现在饿狼长肥了,正好炖了吃,怀念漠北那段时日啊!”叹息声中,楚昊铉挥手摸向腰间,可惜他的霸王枪早就封存起来,现在只有一酒壶。 方林看到了楚昊铉的神情,神思突然一动张口说道:“三爷,圣上正在考虑何人可以为帅,王爷你若有意,可向圣上讨个差事?沉寂十年,也该露出锋芒了。” 听到方林的话,楚昊铉还真有一丝意动,只是脸色数变后苦笑道:“还是算了,本王做个风流王侯好了。” 楚昊宇看到了三哥楚昊铉的神情变化,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立即接口说道:“三哥,这可不是小七所认识的那个三哥,有担当有血气。” 楚昊铉顿将眉头挑起似要发怒,可很快便将怒火压了下去,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这激将法对三哥早就不管用了。”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抱拳说道:“三哥睿智,小七这点小聪明,怎么能瞒得过三哥?不过三哥,你真就不想领军征战沙场,比呆在京城有趣多了。” 冷哼了声,楚昊铉张口说道:“三哥从军三十年,半辈子都在军伍中度过,太了解那帮人了,而今天下升平少有战事,不知多少将领想着领军出征,三哥已贵为亲王,就不与他们争了,还是安安生生做个太平王侯。” 望着楚昊铉,方林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同时脸上露出一抹敬佩神色,抱拳说道:“勇王高义,方林佩服,不过,方林倒真怀念纵横沙场的日子,可惜走不出去了。” 此刻,楚昊宇也开了口,没有再劝三哥楚昊铉而是笑道:“也好,不过在京城呆久了难免无趣,三哥有意可出京看看这大好山河。” 这次,楚昊铉倒是点点头,道:“在京城呆了十年,还真觉得骨头生锈了,等天气转暖,三哥我就找大哥提提,嘿嘿,到时候带一群美妾遨游天下,何等幸事!”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张口说道:“三哥,小七发觉你越来越有趣了,听的小七也是一阵意动,可惜,出不去啊!” 看楚昊宇故意摇头晃脑做出懊恼模样,楚昊铉也笑了起来,大声说道:“小七你就知足吧,你府上的几位娇妻,玉儿、芳菲、素兰,那个不是天香国色?再说你那几个红颜知己,怜玉丫头、青青丫头,还有你从漠北带回来的伯雅,都是风华绝代的佳人,不似三哥府上那些俗物。”话到最后,楚昊铉似乎想到什么,神色立即黯淡下去。 楚昊宇并不知三哥因何感慨却看出了他的伤感,心底一阵好奇,而方林似知道什么,故意岔开话题说道:“勇王殿下,这十年来天下升平少有战事,圣上担忧众将士心生懈怠影响战力,有意设置巡察使巡视三军,勇王殿下曾一手筹建越骑尉打造出我大楚最精锐的利刃,方某以为正好可担当此重任。” 听方林说完,楚昊宇眼睛一亮,张口说道:“三哥,你这次可不能再推辞了。你要是不许,小七就去找大哥,嘿嘿,一定把巡察使这顶帽子压在你头上。” 楚昊宇之所以如此说来,也是不想看三哥就此颓废下去,身为天人境高手,楚昊宇能够清楚察觉到楚昊铉的身体就快要被酒色掏空。 沉默片刻,楚昊铉张口说道:“也好,改日进宫,我就跟大哥讨个差事,这些年呆在京城,本王也厌了。” 就在三人说话工夫,一股铁蹄飞驰而来,漆黑的盔甲,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显眼,正是玄甲卫大军。玄甲卫大军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便是楚昊宇也直直盯着远处的铁甲洪流,他虽是玄甲卫主帅,然这些年呆在京城,玄甲卫一切事物都交给了主将宋鹏。 盯着玄甲卫大军,楚昊铉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道:“马蹄整齐如一,气势凝而不散,好一支精锐,怪不得这些年能够攻不不克战无不胜。” 方林也是百战老将,点头赞道:“宋鹏年岁不大然智计非凡,乃帅才,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很快,楚昊宇便看到了一袭黑甲的宋鹏。征战十年,宋鹏身上明显多了些铁血气概,且与他身上高门望族的优雅气息融合,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心生信服,只是看到宋鹏的一瞬,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宋玥,那个女子的眼神,也是如此从容,如此坚定。瞬间,楚昊宇便压下了此想法,望向宋鹏左侧的魁梧男子,正是楚元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与十年前相比,楚元敬明显沉稳不少,一身盔甲倒也有几分大将的气度,只是看到楚昊宇的笑容时候,嘿嘿笑了起来,开怀的笑容,犹如两人年少时候。 冲楚元敬点点头,楚昊宇将目光落在宋鹏右侧的陈致远身上。陈致远相貌俊秀犹如女子,十年沙场征战非但没有抹去他的儒雅,反倒让他英俊的脸庞上多了丝坚毅,越发具有魅力。 距楚昊宇三人约莫三十丈时候,宋鹏手掌挥动,万余玄甲卫立即停了下来没有一丝慌乱,整齐如一的动作引起一阵唏嘘声,更有围观之人大声叫起好来。此刻,方林也开了口,道:“好一支百战雄师,要是再年轻三十年,本将说什么也要与众位一同征战沙场。” 就在方林说话间,宋鹏、楚元敬、陈致远三人打马走到楚昊铉三人面前,同时下马拜道:“末将拜见勇王殿下、孝王殿下、方将军。” 望着三人,楚昊铉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笑道:“好。今日三位将军凯旋而归,本王奉圣谕特来迎接众将士,迎接为国征战沙场的勇士,免礼。”说话间,楚昊铉更是上前一步似要拉宋鹏起来。 “末将谢过圣上、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宋鹏才站起身来,而后望着楚昊宇躬身拜道:“见过大将军。” 扶住宋鹏,楚昊宇笑道:“宋兄,莫行此虚礼了,今日,只有袍泽。” “对。”大叫的是楚元敬,嘿嘿笑道:“宋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七的性子,不过小七,今晚飘渺阁,咱们是不醉不归,三叔、方叔叔,你们都要去。” 这番话,也只有楚元敬才能说的出口,也唯有他敢说出口,只是听到飘渺阁,楚昊铉眼中冒出光芒,笑道:“不要晚上,大哥正在勤政殿等你们凯旋归来,一会散朝后咱们就过去,嘿嘿,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算本王给你们接风。说起来你们也都是本王一手操练出来的,看你们为国征战沙场百战百胜,本王心里痛快。” 当年为征讨漠北,圣上下旨举办武试从江湖挑选英杰,三万玄甲卫大都出自江湖,而玄甲卫成立之初为了让这些江湖人变成军人,楚昊铉着实花费了一番力气。 楚昊铉的话听得楚元敬嘿嘿笑了起来,同时望向楚昊宇,道:“小七?” 听楚元敬故意拉长了声音,楚昊宇张口笑道:“玄甲卫凯旋而归,本将自当为诸位接风,既然小敬你说飘渺阁,那就飘渺阁,不过,大哥与诸位大臣尚在等候诸位,请!” 550落子无悔 就在楚昊宇等人前往皇宫的路上,一栋临街的酒楼内,四个小家伙探出脑袋正望着众人,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羡慕,正是楚弘辰、楚泰赫、楚若彤以及周青悠这个小丫头。得知玄甲卫今日回京,楚弘辰和楚泰赫就策划着逃离王府一堵玄甲卫的风采,奈何事不机密被楚若彤这个小调皮得知,硬是加入进来。 望着身穿盔甲许久不曾见到的父亲楚元敬,楚泰赫眼中满是光芒,沉声说道:“等我长大,也要做个爹爹这样的大将军,为我大楚征战开疆扩土。” 楚泰赫的话引得楚若彤一声冷哼,道:“本姑娘虽当不了大将军,却要做父王那样的武道高手,仗剑纵横天下。辰哥哥,你呢?” 稍稍思索片刻,楚弘辰张口说道:“我要做个父王那样的大英雄,保护我楚家江山。”说到这里,楚弘辰忍不住望了周青悠一眼,问道:“悠悠,你呢?” 望着下方鲜衣怒马的人群,周青悠脸上虽羡慕,然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却有着难掩的愁容。沉默片刻,周青悠张口说道:“悠悠不知道,只想爹爹快乐。” 顿时,楚弘辰和楚若彤都沉默下去。江南之行周褚是一个人返回的,而周青悠的母亲张依依没能回到京城,没能看到周青悠,这些日子,周青悠都呆在王府由陈芳菲带着。 楚泰赫并没有三人的伤感,倒是在突然间发现什么眼中射出两道光芒,叫道:“快看,七爷爷看了过来。” 听到楚泰赫的叫喊声,楚弘辰三人纷纷将目光望了过去,正看到楚昊宇冲他们几人在笑,吓的楚弘辰立即缩回脑袋,道:“糟了,父王发现我们了。” 楚泰赫立即想到了这个问题,脸色瞬间一变,倒是楚若彤不以为意的笑道:“怕什么?父王顶多责罚我们两句,瞧把你们吓的,还说要做父王那样的大英雄呢,羞羞羞!”说话间,楚若彤更是冲楚昊宇做了个鬼脸。 看到楚若彤的鬼脸,楚昊宇不由乐了,笑道:“这小丫头。” 楚昊宇的声音并不大,楚元敬却听了清楚,也是一乐,笑道:“小七,你又看上了哪家的丫头?” 楚昊宇顿给楚元敬给逗乐了,摇头笑道:“你小子,还是没有一句好话。喏,那不是彤儿、辰儿,还有你家泰赫。” 顺着楚昊宇的目光,楚元敬立即看到了儿子楚泰赫,只是看到楚元敬圆睁的双目,楚泰赫似被吓到了猛然缩回脑袋。虽然数年不见,然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相貌,楚元敬如何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只是看到他那畏惧的目光,楚元敬有些哭笑不得,叫骂道:“这小子,一点不像他老子,屁大点事,怕什么?想当年,咱们几个还不是把皇宫给搞的鸡飞狗跳?不行,晚上回去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小子。” 楚昊铉也看到了窗口的那几个小人,嘿嘿笑道:“回去?今晚要是能让你小子回去,三叔这些年就白混了。哼,当年没少为你们两个挨批,今天,你们就等着吧!” 看三叔楚昊铉拿出痞子气,楚元敬眉头跳动,毫不示弱的叫道:“好,今晚就看谁先把谁喝趴下。” 勤政殿,当勇王楚昊铉、孝王楚昊宇,兵部尚书方林带着玄甲卫众将领走进大殿,众多大臣包括圣上楚昊然,都将目光放在宋鹏、楚元敬和陈致远身上,然十余年征战沙场,三人的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走到大殿中央恭恭敬敬拜道:“末将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三人,楚昊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挥手说道:“喧。” 当楚昊然的话落下,肃立一侧的小永子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上前一步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玄甲卫成立十载,踏金帐灭百彘平鹿河,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朕甚感欣慰,特封玄甲卫主帅孝王楚昊宇为大元帅,赐镇国虎符,掌管三军。” 听闻圣上的封赏,众多大臣大都愣了下,这个封赏似乎太重了,尤其赐虎符掌三军,圣上究竟何意?就在众大臣心底猜测时候,小永子接着念道:“敬郡王楚元敬,忠正廉直,年少从军为国征战沙场,战功无数,特封一品战王,赐王府一座食邑千户。” 当小永子念到此处,所有人再次愣了下,吃惊圣上封楚元敬为一品亲王,要知道当今圣上十二子,除去太子殿下尚无一人能够封王,便是楚元敬,粗狂的脸庞上有着难掩的震惊,直直盯着圣上楚昊然。 不理众人的反应,小永子继续念道:“宋鹏身为宋家嫡子,十年来忠心为国征战沙场无一败绩,封从二品百战大将军,赐将军府一座。陈致远智计无双有勇有谋,封从三品云麾将军,钦此!” 在小永子拉长的声音中,即便众大臣还有疑惑,却是吩咐跪拜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跪了一地的官员,楚昊然突然一笑,道:“诸位爱卿可是觉得这个赏赐重了?”根本不待众臣回答,楚昊然接着又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诸位可知这八字的含义?说着简单,却是玄甲卫众将士用智计和性命换来的,是玄甲卫将士十年如一日的奉献换来的,所以,朕不觉得重,倒觉得轻了。” 听楚昊然如此说来,即便还有人心怀质疑,却是立即拜道:“圣上英名。” 楚昊然摇摇头,道:“传朕旨谕,玄甲卫众将士皆官升一级,俸禄加倍。好了,诸位爱卿都平身吧!” 楚昊然执掌大权已然十几年,尤其平定漠北这十年,已然完全掌控朝局,所以无人敢反驳楚昊然的决断,众大臣拜谢后站起身来,又商讨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便散去。离开皇宫,楚元敬本意是要立即前往飘渺阁喝个痛快,却是被楚昊宇踹了一脚,喝道:“离京三年,你小子还不回去拜见二哥,今晚酉时,飘渺阁不见不散。” 看到楚元敬望来的目光,楚昊铉挥手说道:“你小子离家三年,二哥嘴上不说,倒也颇为想念你小子,一直关注着玄甲卫,何况你小子刚刚封王,这会儿圣旨也快传到武王府,你还不回去接旨。”说完后也不待楚元敬回答,楚昊铉挥手说道:“好了,今晚酉时飘渺阁不见不散,本王先撤了。” 看楚昊铉离开,陈致远似知道楚昊宇与宋鹏有话要说,先口说道:“王爷,将军,末将也有事情要处理,先行告辞。” 看几人先后离去,楚元敬似反应过来,道:“明明有事要谈,还那么多借口,走了,今晚不见不散。” 当众人离去,楚昊宇望了宋鹏片刻张口说道:“走,本王还真有事要与宋兄谈谈。”话到最后,楚昊宇却是发出一声轻叹,而望着楚昊宇有些落魄的背影,宋鹏摇摇头跟了上去。 出乎宋鹏的意料,楚昊宇带领宋鹏来到了孝王府昊天阁,然本该金碧辉煌的大殿,却满是尘土和蜘蛛网,甚至还有鸟儿筑巢,如此荒凉。走进大殿,楚昊宇神色有些恍惚似陷入回忆,沉默良久才张口说道:“当年本王大婚之日,宋玥就是在此替本王挡下一枚暗器身亡,然后本王伤心之下去了漠北。眨眼就是十年,过的真快,本王都快忘了,偶尔会是梦中遇见,红烛红蔓红盖头,一切都是红的,血一样红。” 一声轻叹,楚昊宇接着又道:“这十年,本王一直在追查天刺逆贼,为宋玥和郭颖报仇,也为我大楚除掉这个毒瘤,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自嘲似的笑了起来,道:“在影子眼中,本王就是个过河卒,除非死亡,不然没有退路,而今日,本王被封为大元帅,掌管三军。” 望着楚昊宇,宋鹏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张口说道:“我们兄弟四个,唯有小妹宋玥一女子,是家父的掌上明珠爱护异常,当年家父并不同意这桩婚事不想小妹嫁入皇室,迄今我都不知道家父因何改变主意,不过小妹身亡后,家父曾沉寂了数年,同时命我加入玄甲卫,听从王爷吩咐。”说到这里稍顿,宋鹏心底也是一声叹息,接着又道:“家父学究天人,或许,当年便料到此局。” 听宋鹏如此说来,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只是瞬间便沉寂下去,道:“或许吧,自本王出生命格已然注定,七杀星,只是,若真有那么一天,宋兄会如何抉择,你宋家又会怎么抉择?” 这个问题比第一个更难回答,然宋鹏似早有决断,沉声答道:“自我加入军伍,已与宋家无关,唯有军令,至于宋家如何抉择,不是一个宋鹏能够猜测的,更不是宋鹏能够左右的。” 转身望了宋鹏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记得本王年幼时候曾问欧阳先生,这天下像什么?欧阳先生说像一盘棋,这么多年过去,本王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因为我们都是棋子,也因为,落子无悔。”就在宋鹏思索着楚昊宇究竟何意时候,楚昊宇抬步离开。 551京城博弈 深夜,就在楚昊宇、楚昊铉、宋鹏、楚元敬等等一众将领闹的正欢时候,河边凉亭内,一青衣人也煮了杯黄酒正在自酌自饮,仪态悠闲。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凉亭内,冲青衣人说道:“如你所料,楚昊然今日封楚昊宇为大元帅,执镇国虎符掌控三军,朝堂又成三足鼎立之势。”说完后不见青衣人的神色有一丁点变化,黑影有过一丝疑惑,张口问道:“你又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端起酒杯呡了口,青衣人终是开了口,道:“沈澶入江南道十年,借楚昊宇江南之行完全掌控江南道,这次回京,会不会执掌尚书省?” “宰相?”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黑影脱口问道:“你是说楚昊然有意重设宰相一职?” 青衣人轻点了点头,道:“陈柏寒执掌中书省已成定局,侯知白胜任门下侍中也不过两年,老夫思来想去,也唯独尚书省了。何况,楚昊然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摆脱楚天枫的影响,怕是要借机立相了。” 思索片刻,黑影张口说道:“或许吧。楚昊宇的江南之行对江南道和淮南道来了个大洗牌,江南、淮南已完全落入朝廷掌控,你说楚昊然会调何人执掌江南道?嘿嘿,这些天就王绛硕这老儿蹦的最欢,莫非真以为他能执掌户部?”说到这里看到青衣人不以为然的表情,道:“怎么,难道楚昊然会将户部交给王绛硕这种跳梁小丑?” 在黑影的注视下,青衣人不慌不忙的说道:“王绛硕自然不行,但楚昊渊可以,若老夫所料不差,楚昊然会将户部交给楚昊渊,至于王绛硕,最有可能是御史台,或者外放为官,这就要看楚昊渊的意思了。” 黑影听懂了青衣人话中的意思,又张口问道:“你是说,楚昊然会把御史台交给了楚昊渊?” 青衣人点头答道:“楚昊然有意打造三足鼎立之局,楚昊宇为大元帅掌管三军,陈柏寒执掌门下省,楚昊渊自当要有与之对应的权势,只是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一切都要看最后博弈的结果,不过让老夫疑惑的是,楚昊然在此时调沈澶执掌六部有何深意?” 青衣人都不曾想明白,黑影自然不会认为自己能够想出来,摇头便将这个问题抛出脑海,张口说道:“今日,楚昊宇带宋鹏去了昊天阁密谈良久,怕与宋玥的死有关,所以,老夫以为可以告诉楚昊宇郭颖的死因了。” 这次,青衣人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才张口说道:“告诉他又如何,让他们两人生隙斗个不停?时机不到。”说到这里稍顿,青衣人接着又道:“莫忘生大才,而立之年突破先天,不惑之年成为天人境高手,漠北一战更是半只脚踏入宗师境,可终没能悟通最后一步反倒耗尽一身气血坐化在即,争斗十年,魔教也该决出下任教主了。” 黑影明白青衣人的意思,张口说道:“我这便传讯勿用,让他生出事端引楚昊宇前往七情谷。” 沉默片刻,青衣人缓声说道:“楚昊然明年又要对漠北用兵,兵家无小事,唯有我们出手,才能够让楚昊宇离京。江湖四大门派,无极观封山,天龙寺不问世事,藏剑山庄早就落入楚昊宇之手,现在也仅剩魔教了。” 望着青衣人,黑影猛然想到什么突然笑了出来,道:“楚昊渊与魔教关系甚密,甚至有传闻说他本就是魔教法门弟子,若是让楚昊渊也插手魔教一事……”拉长的声音中,黑影脸上更是露出一抹残酷笑容。 盯了黑影一眼,青衣人沉声说道:“你太小瞧楚昊渊了。楚昊宇执掌楚家天卫,楚昊渊绝不会在此事上与楚昊宇生隙,便是朝廷争斗,也会对楚昊宇百般忍让,楚昊宇这些年看似杀伐果断,实则心底赤诚,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楚昊渊不会不清楚此点。所以,”拉长的声音中,青衣人盯着黑影说道:“对付楚昊宇,最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黑影明白青衣人这是在警告自己了,神情立变,沉声说道:“先生放心好了,某知道轻重。” 望了黑影一眼,青衣人端起酒杯在手中把玩着,沉默片刻张口说道:“齐安兵变,我们启用魏江涛这颗隐藏了三十年的棋子,固然给了楚家重重一击,却也让楚昊然生出警惕,现在有意设置巡察使巡视三军,名义上是监督三军不可懈怠骄扈保持战力,亦为揪出我们埋在军中的棋子。”说到这里稍顿,青衣人嘴角挂起一抹轻笑,看去如此从容又那么诡异,接着又道:“既然楚昊然想要,老夫就给他,现在就看楚昊宇能不能够接的住了。哼,楚昊宇这些年一直不愿插手朝堂纷争,现在却成为大元帅,这些棋子,足矣让他掌控三军,到时候,老夫倒要看看楚昊宇如何抉择。” 新年伊始百姓还沉寂在热闹的年味中,然朝堂上已是刀光剑影一片,中书左右侍郎、御史大夫都是圣上身边近臣,户部尚书、吏部侍郎乃是一等一的实权,至于江南道大都督、淮南道长史更能执掌一方,众人如何不争?很多大臣都拼尽全力来争夺这些官帽子,甚至有人不惜赌上身家性命,众人久在官场看的清楚,朝廷这次洗牌后就要安定下来,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所以,即便楚昊宇不问朝堂是非,每日还是有官员前来拜访,期望乘上楚昊宇这条大船,可惜大都给拒之门外。 这日中午,楚昊宇刚吃过午膳,孙侯快步走了进来拜道:“启禀公子,沈都督求见。” 听闻沈澶来找自己,楚昊宇不用想也能知道与当今的朝局有关,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带沈都督去书房。” 楚昊宇走进书房没多久,沈澶便大步走来。望着沈澶,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先口说道:“本王先恭喜大都督,宰执一品。” 面对楚昊宇,沈澶总觉得轻松许多,哈哈笑道:“还不是蒙王爷你的洪福,下官才能掌控江南道。下官拜见王爷!” 轻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沈大人客气,坐。” 沈澶也算摸清了楚昊宇的脾气,倒也不曾跟他过多客气,端起茶杯却是将目光放在了书案后的宝剑上,眼中露出一抹异色,问道:“敢问王爷,这便是先帝爷的佩剑,七星剑?” 楚昊宇也将目光放在宝剑上,不无感慨的说道:“正是父皇佩剑,过的真快,眨眼就十几年了。” 沈澶看到了楚昊宇眼中的复杂情绪,急忙抱拳说道:“王爷人中龙凤心似皓月,想先帝在天有灵也会甚感欣慰。”说到这里稍顿,沈澶岔开话题直接说道:“王爷,下官今日前来可是有求与王爷啊?” 收起所有情绪,楚昊宇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沈澶说道:“哦,沈大人即将执掌六部出任宰相,正是春风得意时,本王倒好奇沈大人因何而忧了。” 沈澶哈哈笑了声,对楚昊宇说道:“王爷莫笑下官了,宰相之位看似荣耀,实则如履薄冰啊!”叹息声中,沈澶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一脸正容的说道:“当今朝局,魏大人即将致仕,由陈侍郎出任中书令,右侍郎孙冰已下狱,如此一来中书省一下就少了两位侍郎。御史台孙大人已然致仕数月,中书省和吏部数次举荐都被圣上压了下来,现在看来分明是等此时机。六部之中,户部李尚书告老还乡,左侍郎王大人跟随王爷出使江南揪出郑悸立下大功,定然要有奖赏,怕户部一次就要空出两位大臣,至于吏部,左侍郎李大人已出任淮南道大都督,也需要有人顶上。” 听沈澶说到这里,楚昊宇便明白他的目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重中之重便是吏部和户部,吏部掌官帽子,户部掌钱袋子,沈澶初任宰相自然要想方设法掌控这两部,最不济也要将左侍郎收入囊中,只是,他来找自己何意,莫非以为自己能够帮他?就在楚昊宇思索着沈澶的话时候,沈澶接着又道:“七王爷一趟江南之行,让江南、淮南两道彻底落入朝廷掌控,今日,下官看圣上似有意调京畿道徐大人入江南。” 大楚立国后设十一道,京畿道乃是最小一道仅掌控着京城周边郡县,不过也因地处京城历任大都督都是圣上的心腹,现在调京畿道大都督执掌江南,虽是平调,然江南道与京畿道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不见楚昊宇开口,沈澶继续说道:“徐都督离开后,京畿道暂缺,圣上今日曾问下官何人可担此重任,下官思索再三,举荐了御史台崔大人任长史,至于大都督可由长史于大人接任。圣上沉默良久并没有说什么,反倒问下官,李侍郎、王侍郎、崔大人一行跟随王爷您巡视江南,如今李怀仁淮南道大都督,要是崔大人任京畿道长史,王侍郎当任何职?” 这刻,楚昊宇知道沈澶的正题来了,王绛硕毕竟是五哥英王的人,再加上这趟出使江南立下大功,礼当重赏。顺着沈澶的话,楚昊宇笑问道:“大人如何回复?” 552巡察使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沈澶正容说道:“回王爷,下官启禀圣上说,王大人忠心为国然才能略显不足,可以为将却不能为帅。” 沈澶这句可以为将却不能为帅,想来王绛硕再无缘户部尚书这个职位,可立下大功需要奖赏,而现在朝廷的空缺就那么几个位置,中书省左右侍郎、淮南道长史。这刻,楚昊宇如何猜不到沈澶的来意,调王绛硕入淮南,而众人都以为李怀仁这个大都督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所以想征得自己的同意,然后再去英王府商讨户部一事。 想到这里,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众口铄金,还真如此。轻摇摇头,楚昊宇也不回答反而问道:“沈大人如此殚精竭虑,本王到有些好奇了,谁将接任户部?”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沈澶便知道他已经同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不瞒王爷,圣上有意令英王殿下执掌户部。” “五哥?”自语声中,楚昊宇思索着大哥究竟何意。他们七兄弟,大哥楚昊然乃长子长孙已是当今陛下,二哥楚昊俨专心武道极少过问朝堂是非,三哥楚昊铉曾亲手打造了越骑尉这柄利刃漠北一战震惊天下,只是这十年沉迷声色犬马也不再过问朝堂是非,至于四哥楚昊旭早就被幽禁山中,很多人已将他忘记。众多兄弟,唯独老五楚昊渊热心政事,英王党在朝廷势力极大,然五哥楚昊渊大都隐居在幕后,现在为何要站到台前出任户部尚书呢? 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知道了,改日要想五哥讨杯酒喝,沈大人也一样,宰执一品,大人升迁之日,本王再去给大人祝贺。” 在江南道待了十年,甫一回京便执掌尚书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沈澶心底也是有些得意的,不过面对楚昊宇这种亲王,沈澶神色很是平静,抱拳说道:“还不是托了王爷的洪福,到时候,还望王爷不惜莅临。对了,今日拜见王爷,尚有一事要谢过王爷。犬子应玄来信,已经加入玄甲卫,下官代犬子谢过王爷。”话到最后,沈澶更是抱拳行了一礼。 笑望着沈澶,楚昊宇张口说道:“沈大人太过客气,令郎有勇有谋,他日不可限量,若再有此等人才,沈大人可要多举荐几位。” 听到楚昊宇对爱子的夸奖,沈澶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不瞒王爷,应玄能得王爷如此夸奖,老夫甚感欣慰,只是他小子年幼尚需要多多打磨,以后少不了麻烦王爷您。”话到此处,沈澶站起身来,道:“王爷日理万机,下官就不打扰了,告辞。” 送沈澶离开,楚昊宇却陷入沉思,直到三哥楚昊铉的到来。楚昊铉乃是楚昊宇的亲哥,自然无需通禀,径自走进了书房,看楚昊宇一脸沉思忍不住笑道:“小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也不待楚昊宇回答,楚昊铉的目光突然落在墙上的七星剑上,短暂的沉默过后笑道:“咱们三兄弟,大哥就不说了,就是你小子也没的说,受尽父皇母后宠爱,唯独三哥我,爹不亲娘不痛,每次见到父皇都免不得一顿责骂。唉,记得三哥小时候对这柄七星剑也是向往的很,有次偷偷溜进书房耍了两下,最后还被父皇狠狠打了一顿,现在想起来还是疼的。” 看三哥楚昊铉故意咧嘴,楚昊宇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三哥,小七怎么听说,你还拿了其他东西?”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铉自己也乐了,笑道:“什么拿的,给打碎了。”看楚昊宇愣了下,楚昊铉嘿嘿笑道:“当时不是年幼,忍不住耍了两招,结果划破了父皇辛辛苦苦绘制的地图,三哥一看情形不对,卷着地图就跑了,当时父皇还以为府里混迹了谍探,没想到最后查到三哥头上,就被狠狠打了顿。”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道:“这么说来,咱们两兄弟差不多,一样调皮。” 顿时,楚昊铉不乐意了,笑道:“什么差不多?你小子打小闯的祸,数都数不过来,要是搁到三哥身上,打不死怕也给囚禁起来了,哪像你小子一点事没有,顶多惹父皇几句不痛不痒的责骂,最后连七星剑都传给你小子。”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要不这柄七星剑给三哥好了,三哥打小就喜欢这柄剑。回头,三哥也好好建所书房把七星剑供起来,还能修心养性。”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笑问道:“三哥,你今日来找小七,不会就为说这些吧?修行养性,似乎不是三哥你的作风啊?” 虽知道楚昊宇是在故意岔开话题,楚昊铉也不会真想着拿走七星剑,便顺着他的说道:“还不是被大哥骂了顿,三哥是心灰意冷都想出家为僧了。”叹息声中,楚昊铉一屁股坐在了楚昊宇对面,抓起茶杯大大灌了口。 笑望着三哥楚昊铉,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张口问道:“三哥,你找大哥何事?” 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铉张口说道:“还不是小七你和方林教唆三哥我,说什么军中巡察使,三哥思索这么多天也就心动了,今天特意跑进宫向大哥讨个差事,结果被大哥骂了出来。” 看三哥楚昊铉有些恼怒又有些兴奋的脸色,楚昊宇便想到了这个巡察使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笑问道:“怎么,大哥没同意?” 楚昊铉又瞪了楚昊宇一眼,道:“怎么会同意,大哥这个巡察使,就是为你小子准备的。” 这刻,楚昊宇倒有些吃惊了,张口问道:“怎么回事?” 看楚昊宇的神情不似伪作,楚昊铉一愣冷哼后张口说道:“还记得齐安兵变吧?魏江涛那小子是天刺逆贼导致齐安大败,让淮南卫三千将士命丧九泉,大哥担心军中还有魏江涛这样的逆贼,这次设置巡察使,更多是为了揪出天刺逆贼,你小子执掌天卫,自然非你莫属,至于大元帅一职,是让你师出有名。”说到这里稍顿,楚昊铉不无叹息的说道:“可怜三哥忙乎半天,白忙乎了!”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而是陷入沉思。当日他率领神机尉大军赶到齐安,便曾担心神机尉中还有天刺逆贼,不然天刺逆贼何意依仗齐安一个中等郡城抵挡大楚精锐?后来轻易攻破齐安城,楚昊宇便将此事压在心底,那些大将为大楚征战多年,这种没有依据的猜测要寒了众将士的心,尤其得知三兔谢东麟的全部阴谋,楚昊宇便将魏江涛当做个例,现在看大哥的意思似乎有意整顿军伍,而且还将这柄刀交给自己,还真是有趣啊! 半天不见楚昊宇言语,楚昊铉忍不住问道:“小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楚昊宇并不回答反而望着三哥楚昊铉问道:“三哥,要是小七能把这个巡察使给你呢?” 楚昊铉虽有些鲁莽却不混,眼中顿闪过一道光芒,冷声问道:“你小子什么意思?” 站起身来,楚昊宇缓步走到窗口望着窗外光秃秃的世界,并不回答反而张口说道:“三哥,当年从漠北返回后,小七不要任何封赏,却跪求大哥执掌天卫,一定要将天刺逆贼连根拔起。十年,过的真快,都十年了。” 盯着楚昊宇的背影,楚昊铉有些似懂非懂,沉默良久跺脚喝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说半句留半句,没一点意思,走了。还有,以后这种事情,别在找三哥了。”话到最后,楚昊铉大步离去,留下楚昊宇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小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似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不是楚若彤是谁?走到楚昊宇身后,楚若彤轻声问道:“父王,三伯伯惹你生气了?” 楚昊宇顿给楚若彤这句童言无忌的话给逗乐了,张口说道:“不是三伯伯惹父王生气,是父王惹怒了三伯伯。” 楚若彤轻哦了声,焕然大悟似的说道:“怪不得彤儿见三伯伯怒气冲冲的离去呢?不过,彤儿猜测三伯伯已经原谅父王,这才要彤儿来安慰父王,所以,父王你就莫生气了。” 低头望着楚若彤这小丫头,楚昊宇笑道:“父王没有生气,只是想一些事情,再说,见到彤儿,父王再大的气也消了。” “真的?”惊呼声中,看父王楚昊宇点点头,楚若彤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叫道:“那彤儿以后天天陪着父王,这样父王就能天天开心了。”说到这里稍顿,楚若彤似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王,再有几天就是元宵节,彤儿能不能去看花灯啊?”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瞪了她片刻一直看的楚若彤有些心虚的低下脑袋,楚昊宇则哈哈笑了起来,捏着她的鼻子说道:“你个小调皮,原来在这里等着爹爹啊?不过,念在你关心爹爹的份上,爹爹答应了,到时候,爹爹带你去看花灯。” 听到想要的答案,楚若彤顿时乐了,惊呼道:“真的?还是爹爹最好了,爹爹亲。”说话间,楚若彤施展还不熟练的轻功跳了起来想要亲楚昊宇,奈何太过用力竟然跳高了差点撞到房顶,又引得楚昊宇一阵大笑,道:“你个小调皮,走,爹爹教你习武去。” 553元宵夜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正月十五元宵节,京城仿若一片灯海,欢声笑语不绝,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盛世的繁华。神医庙本就是热闹之地,何况这等节日,更是人满为患想来求个平安,不过后院却是戒备森严,真真正正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且一个个腰板笔挺手握横刀目不斜视,一看就是精锐之师,若再越往里去,便能够感受到一股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想来是武道高手。此刻,若是有心人走到清心阁的门口,便能够认出门口两名门神的身份,禁军副统领李奕,血卫首领李牧。 院落内,正是当今陛下楚昊然,孝王楚昊宇,只是今日,两人肃立一侧,目不转睛的盯着神医李思翰,他正在给太后娘娘把脉。 今日,楚昊宇吃过晚饭正要陪楚若彤出府看灯,却是被小顺子唤走,说太后娘娘意动想要出宫看花灯。对此楚昊宇不敢怠慢,立即安排血卫严加守护,然等楚昊宇赶到皇宫,圣上楚昊然已安排妥当,这两兄弟便陪着太后出了皇宫,在京城转了半圈楚昊宇心思突然一动便来了神医庙。 当神医李思翰收回手掌,太后娘娘消瘦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先口问道:“李先生,怎么样?” 刚才把脉时候,李思翰已经想好了说辞,因此神色不变的说道:“太后娘娘这些天可是食欲不振、夜不能熟睡?” 太后轻点了点头,道:“神医所说不差,老身这些日子看见什么都不想吃,尤其到了夜里,迷迷糊糊似回荡在往昔,脑子里啊,全都是这辈子遇到的人和事,一遍又一遍。” 此刻,楚昊宇插口说道:“李先生,母后此症状已有月余,尤其是天寒后,本王曾数次提起请先生进宫,都被母后拒绝了。” 撇了楚昊宇一眼,李思翰又将目光放在太后娘娘身上。他能够猜到太后娘娘为何不让他进宫看病,因为太后娘娘自己已察觉到身体情况,而楚昊宇身为天人境的武道高手,不可能没察觉到太后娘娘的情况,现在将她带到神医庙,明显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可他李思翰终不是神医啊! 心底一声叹息,李思翰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张口说道:“太后娘娘食欲不振,确与天寒地冻有关,老朽可开副方子给太后调理身体,同时加些安神药物,应该能够让太后娘娘安然入睡。” 看李思翰仅治标不治根,楚昊然和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心底都是一阵叹息,然而两人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那就劳烦神医了。” 站起身来,李思翰冲圣上楚昊然行了一礼,道:“陛下客气。太后娘娘、王爷,稍等,老朽去去就来。” 看李思翰离去,又看看楚昊然楚昊宇这对兄弟肃立一侧,太后娘娘顿乐了,轻笑道:“你们两兄弟站个干什么,坐、都坐,陪老身说说话,好久没有出宫了,觉得啊这空气都是新鲜的。” 毕竟非常人,楚昊然在呼吸间已收起所有情绪,坐下同时说道:“既然母后想出宫,等天气转暖,朕命小七陪你好好走走。” 楚昊宇也接口说道:“母后,等春暖花开时候,小七陪你走遍京城。嘿嘿,小七现在可还记得,母后你当年教小七读书时候的神态,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摇头说道:“就是母后这首诗,小七才偷偷溜出皇宫想看看绝胜烟柳的皇都。” 太后顿被楚昊宇给逗笑了,笑道:“你个小调皮,明明是你自己调皮,还要推到老身身上,娘亲可是记得,你小子向往的可是青牛白马七香车,老身最后给你缠的没法,只能让宗人府送来了青牛白马七香车,那七香车现在还是宫里呢。” 楚昊宇也不否认,反而做顽童似的笑道:“这不是为逗母后你开心嘛!” 顿时,太后娘娘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声,只是笑着笑着却咳嗽起来,看的楚昊宇赶忙上去将她扶住,轻拍着太后娘娘的后背说道:“母后,你慢些、慢些。” 此刻,圣上楚昊然也开了口,道:“母后,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七的性子,小时候是死不认错,现在秉性不改。” 太后品味了楚昊然这句话片刻,口中还不曾落下的笑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明显要微弱多了,笑道:“你们兄弟两个啊,就知道逗老身开心,也真难为你们这份孝心了。”说到这里,太后娘娘眼中充满慈祥、爱怜的望着两人,道:“老身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生了你们兄弟三个,尤其是看你们兄弟和睦相处,老身死也瞑目了,家和万事兴啊!” 楚昊然和楚昊宇都是大才之辈,如何不懂太后话中的意思,只是想到什么两人竟忍不住对视一眼。很快,楚昊然便将目光放在了太后身上,故作不高兴的说道:“母后,今日乃是元宵佳节,我们兄弟特意陪您出宫赏灯,可谓是良辰美景,母后你怎么想岔呢?” 楚昊宇也有些不乐意的太后的话,张口说道:“大哥说的是,母后,你若再说这些丧气话,小七可就不高兴了。” 看两人故意板起脸,太后又是一乐,挥手说道:“好好好,老身不说就是,今日能有你们兄弟两个陪老身看灯,老身高兴、高兴。” 就在三人说话工夫,李思翰提着几包药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太后娘娘、陛下、王爷,这是安神健脾的药,太后娘娘睡前喝一副,两天应该能够见效,三天后老朽再进宫为太后娘娘诊脉。” 望着李思翰,太后娘娘笑道:“那就劳烦先生了。时辰也不早了,老身有些卷了,回宫吧!” 太后娘娘真是卷了,半路便躺在马车内睡去,回到慈宁宫伺候母后睡下,楚昊然对楚昊宇说道:“小七,陪大哥走走。”也不待楚昊宇同意,楚昊然已迈开了脚步,见此,楚昊宇不曾开口,抬步跟了上去。 元宵节,宫中也是遍地花灯,只是较外城相比,明显少了那份热闹显得有些冷清,尤其看到圣上楚昊然时候,不管嫔妃贵人还是宫女太监,纷纷下跪行礼是鸦雀无声。 走进御花园一凉亭内,楚昊然突然一笑,道:“今日元宵佳节,小七你就陪大哥喝杯酒,说说话。”稍顿了下,楚昊然自嘲似的说道:“大哥虽贵为皇上,可想找个说话的人也难。” 看大哥楚昊然仰首望月,楚昊宇自顾一笑,接口说道:“大哥,以后你想喝酒想找个人说话了,就叫小七,嘿嘿,你家小七自幼调皮惯了,逗大哥你开心还是行的,不过大哥你可不能再责罚小七,现在咱家小七已是大元帅,多少要给我留点面子。” 噗嗤一声,楚昊然失声笑了起来,愉悦的大笑声甚至压弯了腰肢,好半天才平息下去。摇摇头,楚昊然张口说道:“好你个小七,还真跟小时候一样调皮,也怪不得父皇那么喜欢你。”说到此处,楚昊然拍拍楚昊宇的肩膀,接着又道:“不过如你所说,我家小七也长大了,能够为大哥分忧了。来,陪大哥喝一杯。”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小顺子已摆好酒菜,见此,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咱们兄弟要不要也来个一醉方休?” 顿时,楚昊然又是一阵大笑,道:“你小子,诚心逗大哥开心不是?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小子千杯不醉,年前玄甲卫凯旋归来,你们在飘渺阁喝了上千坛酒,喝躺下了数百条汉子,老三、方林都被你喝趴下了,还有元敬那小子,竟想跟他老子称兄道弟,被老二一巴掌给打晕过去。跟你一醉方休,哼!”冷哼声中,楚昊然端起酒杯灌了口。 陪大哥楚昊然喝了一杯,楚昊宇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哥,这个不能怪我,自小七突破天人境,体内真气自行运转生生不息,直接就把酒气给消了。” 这次,楚昊然倒没有再笑楚昊宇,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小七,你十年在漠北就突破天人境,现在到什么地步了?嘿嘿,要是你和老二都突破宗师境,一门三宗师,也算是千古奇观了。” 提起武功,楚昊宇神色逐渐平静下来,道:“半只脚入门吧,不过,何时能够突破宗师境,小七也说不准,怕是二哥也说不准,一朝顿悟就是宗师。” 楚昊然武功只是一般然见识非凡,点头说道:“当年父皇便是一朝顿悟突破宗师境,而父皇这个悟,是因为小七你的出生,说起来,你还真是我楚家的福将。父皇因你悟透宗师境,大哥能够平定漠北,你小子当居首功,若是再铲除天刺逆贼,足矣保我楚家江山百年平安。” 听到此处,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沉声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好了,小七无他志向,定要找出影子。” 望了楚昊宇片刻,楚昊然端起酒杯笑道:“那好,大哥就提前给你准备庆功酒了。”饮下杯中酒,楚昊然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缓声说道:“小七,老三跟你提过朕为何要设置巡察使吧?” 楚昊宇点点头,笑道:“既然大哥提起,小七正有事要求大哥。大哥,小七觉得,这个巡察使,三哥最合适。” 轻哦了声,楚昊然张口问道:“怎么说?” 楚昊宇早想好了说辞,正容说道:“三哥本就是沙场骁将且为人豪爽仗义,与众军将领熟稔,由三哥来巡视三军,想来众将领都不会有任何怨言,这是其一;其二,小七毕竟执掌天卫,若由小七巡视三军,难免会让众将领心生猜忌;其三,三哥这十年来沉迷风花雪月,再这么颓废下去,小七担心三哥真就垮掉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说道:“至于天刺逆贼藏匿在军中的暗子,小七会调鹰卫精锐详查此事,定给大哥一个答复。”话到最后,楚昊宇直直盯着大哥楚昊然,想听他如何回答。 554忆往昔 思索片刻,楚昊然突然笑了起来,道:“就如小七所言,由老三来巡视三军,也该让他出去走走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怎么会答应沈澶,调王绛硕入淮南道?” 撇撇嘴,楚昊宇张口说道:“沈大人初入京城做宰相,买个人情给他,以后见面好说话。” 对于楚昊宇这个回答,楚昊然先是一愣,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笑道:“你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一口酒饮下已恢复了平静,从容说道:“江南之行,江南、淮南两道彻底落入朝廷,不过朕还需要贤才执掌这两道。李怀仁颇有才干为人圆滑,没了掣肘足矣掌控大局,至于江南道,朕调徐柯入平江,同时调常州太守入户部任左侍郎。” 根本不必想,楚昊宇也能知道这常州太守乃是沈澶的心腹,怕也与江南氏族有极深的关系,只是看楚昊宇似不怎么关心这些,楚昊然便岔开话说道:“江南之行,小七你算是给大哥解决了大忙,来,再陪大哥喝一杯。” 端起酒杯,楚昊宇却是张口说道:“大哥此言差矣,我楚家的江山,小七本就当为国做些什么。这杯酒,小七敬大哥。” 哈哈笑了声,楚昊然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着掩饰不住的慈祥,道:“小七的酒,大哥怎么都要喝。来,干了。”一口饮下杯中酒,楚昊然似想起什么摇头笑了声,缓声说道:“咱们兄弟七个,大哥是长子长孙,父皇对大哥只有严没有慈,自五岁起,早上卯时起床练武一个时辰,吃过早饭随阳明先生读经史子集,下午跟随方伯伯学习兵法军略,晚上还要学习六艺,每日都给排得满满的一点空闲都没有。” 说到这里,楚昊然神情有些恍惚,摇头说道:“那时候大哥也只是个小孩,受不了这种安排找父皇理论,父皇看了我半天,也不回答我而是带着我出了府。其时天下为世家割据,赵王朝已是飘飘欲坠,漠北诸族趁机犯我边疆是无恶不作,天府郡在我楚家的治理下还算富裕,引来无数流民。父皇带着大哥跟随流民走了三天,这三天,有人死于饥饿,有人死于寒冷,有人死于争斗,而他们争斗的,也不过半个馒头,不过小七,大哥看到那个半天馒头时候,也想去抢,三天,整整三天,大哥一口水都没喝到。” 望着大哥楚昊然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大哥身为帝王看似荣耀,然为此所付出的绝不是常人所能够想象的。 自嘲似的笑了声,楚昊然接着说道:“返回家族后,大哥再没有任何怨言,每日修文习武,期望有朝一日率领大军祛除鞑子,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再无人饿死。整整十年,十年都是这么过的,即便逢年过节,也从未断过。十六岁那天,父皇问我,苦吗?我回答说,苦,但是孩儿熬过来了。父皇又问我,你辛苦十年为了什么,驱除鞑子壮我山河,使我百姓安居乐业。父皇当时很高兴,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更苦更难,要两个十年三个十年甚至一辈子,你真要做?我回答父皇说,此生无悔。” “此生无悔!”自语声中,楚昊宇轻叹了口气,道:“好一个此生无悔,大哥,小七敬你,也敬父皇。” 端起酒杯饮下杯中酒,楚昊然笑望着楚昊宇说道:“父皇大才,尤其用人识人育人,大哥自愧不如。老二天资只是一般,父皇却能够因材施教,还记得老二年少练剑时候,父皇令他早中晚各劈木桩千下……”看楚昊宇眉头皱了下似有些不敢相信,楚昊然笑道:“父皇就是教了老二这个笨法子,起初,老二每天要劈上百担柴,我楚家偌大的府院用的都是老二劈出来。劈了三年,老二每日递减,十年后,一天一根木头也就够了。” 听到此处,楚昊宇已沉默下去,以他现在的武道修为是收发由心,但是连劈千剑,他也不能保证剑剑落在一处,而二哥在弱冠之年做到,确让人叹服,而楚昊然接着说道:“再后来,三天一根、十天一根,一月一根,等老二花一年时间劈开一根木头,父皇说老二剑法已经入门,可以出去历练了。然后,老二一人一剑行走江湖五年闯下不弱的名头,等他回到家中,父皇接了他一剑,说他剑法已经小成算是得剑,想要大成需要忘剑,命老二加入军中做个小兵不得施展武功,什么时候忘记武功什么时候离开。”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发出一声轻笑,道:“练剑二十年,剑已经成为老二身体的一部分,已经是一种本能,想要忘记何等困难,老二花了数年才完全忘记自己是个武者,只是一个小兵。此时,老二的武功算得上大成。父皇帮老二打下的根基,让他在不惑之年突破先天,而后仅用数年便成就天人境高手,速度之快,也只有小七你这怪胎能够与之相比。”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接口说道:“还不是父皇教导有方,不然小七哪能有今日的成就?” 楚昊然点点头,接着刚才说道:“老三打小就粗壮看去三大五粗,既不像父皇也不像母后,为此母后没少笑老三,而且老三小时候有些浑,一根筋,父皇便培养他做沙场骁将,后来老三多为冲锋大将,且为人豪爽仗义,在军中人缘极好。二十年沙场征战,将老三打造成一柄锋利长矛,后来父皇命他组建了越骑尉,我楚家最锋利的长矛,一举踏平漠北。” 话到此处,楚昊然却是沉默下来,眼中更是露出复杂神色,好半天过去自饮一杯酒才张口说道:“至于老四,老四自幼聪慧,少年便熟读经史子集,且能够举一反三极得父皇喜爱,后来老四似猜到了父皇所忧,主动加入军伍拜方大帅为师终成无敌统帅,神武尉、神机尉、神策尉,我大楚最精锐的三支大军,神策尉便是老四一手创立。”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楚昊然张口问道:“小七,大哥知道你突破先天与老四有关,可是在心里责怪大哥?” 与大哥楚昊然对视片刻,楚昊宇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口说道:“当时怪,怪大哥,也怪四哥,不过现在,早就不怪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发出一声轻笑,接着又道:“其实,四哥也没有怪过大哥。” 听楚昊宇说完,楚昊然沉默片刻灌下一杯酒,自嘲似的笑道:“也确实没什么好怪的,天下如此,江山如此。”又是一杯酒饮下,楚昊然很快就回过神来,再次变成那个慈祥的大哥,继续说道:“至于老五和老六,当时天下战事正酣父皇每日忙碌不休,也就任他们两人自行发展。老五喜欢权谋之术,后来拜在父皇心腹谋士刘信门下,小七你应该还不知道,刘信乃圣教法门长老。” 猛然听到此消息,楚昊宇还真有些吃惊,只是很快就笑了起来,道:“怪不得五哥与圣教交好呢,不过,小七最佩服的还是六哥那一双手,简直是出神入化,要是他选择武道,说不得也是天人境高手了。” 哈哈笑了声,楚昊然接口说道:“也亏得你小子这些年改了性子,不然,大家伙还真有些怕见你了。咱们兄弟七个,你出生时候天下初定,父皇更是因你悟得大道一举突破宗师境,对你只有慈没有严,而且父皇似早看透你小子调皮不肯好好习武,便在你年幼时候消耗数年功力给你洗髓伐毛为你武道一途筑基,你小子能够有今日的武道修为,很大程度上都得意父皇的宠爱。”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没有接口,而楚昊然则继续说道:“母后宠爱你小子,固然是你最小且与母后有几分相似,也因为这深宫内院中,能够让母后开心的事情已经不多了。父皇母后的宠爱,养成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带着元博、元敬调皮捣蛋闹的皇宫不得安生,而且每次闯祸以后,父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舍不得责罚你小子,小七你受到的宠爱,众兄弟可都嫉妒的很。” 看大哥楚昊然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楚昊宇急忙张口说道:“父皇母后不同样爱极大哥你,只是表现方法不同而已,父皇将大哥你培养成千古明君,所以母后心痛也不敢言,我可是听福伯讲过,看大哥你每日忙碌不休,母后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候去看你,每次都会流泪不止。” 这次,楚昊然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发出一声轻叹,道:“大哥知道,每次母后来看我都知道,有时候母后还会说好多好多话,可是朕不敢接口,大哥怕控制不住会哭出来,所以,大哥只能忍着。就像现在,明明知道母后已是油尽灯枯,心里痛的要命,也要忍住所有情绪,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脸上露出一丝伤感,一丝无奈,道:“元博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令人堪忧。”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盯了大哥楚昊然片刻张口却不知能说什么,只有端起酒杯大大灌了口。此刻,楚昊然继续说道:“小七,你是母后的开心果,这些时日,多陪陪母后。” 555圣教风起 陶然居陶然亭,楚昊宇和周褚相对而坐,一壶清酒看去颇为悠闲,只是周褚脸上依旧有着难掩的落寞,想来还不曾从爱妻张依依的伤痛中走出来。望着周褚,楚昊宇摇摇头,端起酒杯自饮了口,而后张口说道:“悠悠资质不错,性子坚定,这些天倒痴迷于练武了。” 周褚本来并不怎么同意爱女习武,只是今日,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她喜欢便好。”短短一句话,周褚也端起酒杯饮了下去,品味片刻张口说道:“还是这烧刀子够味,周某倒有些怀念漠北了。” 顺着周褚的话,楚昊宇接口说道:“这两年漠北三族又闹腾起来,大哥有意敲打一番,周兄若是有意,可走趟漠北,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天地奇观,又能跃马千里驰骋疆场,本王倒也有些心动了,可惜啊!”叹息声中,楚昊宇转口说道:“这次,大哥命神武尉主将贺将军挂帅,西北大营郑将军和宋鹏为副帅,神武尉三万,西北边军五万,加上禁军和玄甲卫各一万,共十万大军。兵部、户部已经准备妥当,禁军最近今日就要离京,周兄若有意,本王这就安排。” 该是怀念爱妻张依依,周褚的思绪似较往日慢了半拍,过了半天才张口说道:“记得年少读书时候曾听闻,牧人放羊,会留下几只狼,借此让羊时时警惕不敢懈怠,漠北就是那只狼,自古便将我中原当做羊,以羊搏狼,圣上大才,周某佩服!” 听周褚如此说来,楚昊宇便知道他无意漠北,笑道:“大哥也曾多次称赞周兄,可惜周兄不愿入仕,不然,起码一侍郎。”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直直盯着周褚说道:“中书令魏大人年末高老还乡,岳丈如愿继任中书令,右侍郎孙冰问斩,虽由翰林学士韩大人补了左侍郎,右侍郎却一直空缺,周兄,你若有意入仕,本王这就入宫找大哥。” 看楚昊宇一口就许诺了个从二品的中书侍郎,周褚幽寂的眼中终露出一抹色彩。要知道,二品以上的大员都是真真正正的朝廷重臣,位置有限的很,何况中书省这等朝廷枢纽衙门,更是众多官员争夺的对象,不少人为此争的头破血流甚至丢掉性命,然楚昊宇竟一口许诺出来,周褚望向楚昊宇的目光还是有些感激的,只是很快,周褚眼中的光芒已然散去,道:“王爷厚爱,周某铭记在心,就不给王爷添麻烦了。” 楚昊宇明显不满周褚这个回答,皱起眉头说道:“周兄这是什么话?周兄苦读诗书四十年学究天人,满腹经纶智计无双,中书侍郎正好可让周兄一展生平所学,怎么会麻烦本王?刚好替大哥解忧。”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直直盯着周褚说道:“周兄,只要你愿意,本王定给你要来此职。”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突然轻笑了声,从容自若的样子似又恢复了往昔的神采,轻声问道:“王爷你这些年为何不愿过问朝堂是非?” 周褚轻飘飘一句话却说的楚昊宇脸色大变,见此,周褚又端起酒杯饮了口,而后将目光望向远处。虽已三月,天气依旧寒冷,高大树木是光秃秃一片,偶尔有鹰、雀盘旋,似在找寻吃的。 沉默良久,楚昊宇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沉声说道:“既然周兄有所察觉,本王也就不瞒周兄。天刺逆贼乃前赵王朝暗影,一直图谋颠覆我楚王朝,然父皇和大哥都是明君,将这天下搭理的井井有条,仅用二十年便让天下步入盛世,所以,影子便将主意打在我们兄弟身上,想要我楚家祸起萧墙,当年四哥起兵谋反,便有天刺逆贼的身影。四哥兵败后,天刺逆贼便将主意打在本王身上。”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一声轻叹后接着说道:“七杀星,或许,自本王出生就已注定。大婚之日的暗杀,本王伤心之下去了漠北,由一个无知孩童变成冷笑无情的杀手,一把火屠城烧掉二十万条性命。从漠北归来,本王成为天卫副统领,发誓铲除天刺用影子的性命来报宋玥和郭颖的血仇,而影子的目的,就是利用本王的复仇之心,让本王掌控足够大的权力,最终让大哥生出忌惮之心。哼,这十年来,本王已掌控天卫,天卫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人所能够想象的。年前本王又被封为大元帅掌控三军,再加上几大世家,本王手中的权力,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此刻,楚昊宇脸上浮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继续说道:“本王看似荣耀大权在握,然在影子口中,只是一卒,没后退路的过河卒。”话到最后,楚昊宇又是一口烧刀子灌下,微微眯起的眼睛也不知是在品味酒滋味,还是在叹息什么,因为有一句话楚昊宇没有说出口,若非圣上楚昊然也在暗中推动此局,楚昊宇岂能有今日的权力,他在圣上楚昊然眼中何尝不也是一枚棋子。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天地一片安静。沉默良久,周褚拿起酒壶为楚昊宇满上,张口说道:“李怀仁已经是淮南道大都督,这次圣上命宋鹏为副帅征讨漠北,一旦得胜归来,怕要进入兵部,若是周某再进入中书省,将来王爷你如何收场?” 端起酒杯饮了下去,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本王年幼调皮,若真有那么一日,就当做又调皮了一次,等父皇大哥责罚就是,所以,周兄无须多想,这个中书侍郎,本王替你要了。”楚昊宇的声音虽不大,然其中的自信却不容任何人质疑,而望着一脸从容的楚昊宇,周褚摇头笑了声,意味深长的说道:“期望吧。”话到最后,周褚又端起酒杯,细细品尝起来,凉亭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是没过多久,一道青色身影飞奔而来,正是孙侯。 孙侯虽然着急,然靠近凉亭已缓下脚步,躬身冲两人行礼后张口说道:“启禀公子、周先生,七情谷加急传来的消息,发现朱状元的踪迹。” 顿时,楚昊宇平静的眼眸中爆射出两道闪电般的光芒,如此耀眼。当年楚家攻破京城,赵皇朝有两名皇子逃了出去不知所踪,三十年来天卫从没有断绝过追查这两名皇子,楚昊宇在六年前的江南一行因缘凑巧抓到天刺二统领,并从他口中诈出一名皇子的身份,正是味门朱状元,可等楚昊宇派遣龙卫高手抓捕朱状元回京时候,朱状元却似人间蒸发不知所踪,数年过去都没能查到他的任何消息,现在朱状元又出现在七情谷内…… 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一阵意动,可猛然想到什么立即放弃了亲赴圣教的想法,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命袁放来见本王。” 袁放十年前是鹰卫副统领,跟随楚昊宇入太和山经历了众多变故颇得楚昊宇信任,如今已成为鹰卫大统领算得上位高权重,只是派袁放去追捕朱状元这阵势似乎有些大了,要惊动很多人啊。 孙侯没能猜透楚昊宇的意图,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小的得令,这就传讯袁统领。”躬身一拜,孙侯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转身飞速离去。 当孙侯消失不见,周褚望着楚昊宇说道:“袁放乃鹰卫大统领,在江湖上名声极大,王爷打出这么大的阵势,可是想打草惊蛇,再安排一路人马暗中追捕朱状元。” 楚昊宇知道瞒不过周褚,何况也没有瞒他的意思,张口说道:“朱状元出现的时机有些奇怪。” 看周褚露出思索神色,楚昊宇出口解释道:“莫教主大才,而立之年就突破先天,在漠北与巴特尔一战更是心有所悟,然闭关十年非但没有踏出最后一步反而耗尽一身气血。据本王所知,莫教主坐化在即,而且这十年来莫教主专注武道少过问圣教是非,教主之争已进入白热化,应该很快就能决出结果。” 望着楚昊宇,周褚张口问道:“王爷是指,天刺逆贼想引你前去魔教?”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圣教教主之争,应该会在白墨生和曹家曹应玄之间产生。白墨生是莫教主唯一的弟子,有不少人支持他,而曹家是圣教有数的大家族根深蒂固,两人争斗数年都没个结果,在这最后关头,还有三方势力能够左右大局,张家,天刺逆贼,再就是我楚家。所以,朱状元的出现必定与教主之争有关,也与本王有关,只是母后身体堪忧,本王不能离京。” 周褚学究天人之所以能够辅佐楚昊宇,便是看中他至诚至孝的赤子之心,猛然听闻太后娘娘身体堪忧也是一阵惋惜。很快,周褚便收起情绪,张口问道:“王爷准备命何人暗中追查?” “南宫瑾。”看周褚脸上有过一丝意外,楚昊宇张口解释道:“南宫瑾本就是法门弟子,参加武试加入玄甲卫,也不过是为了进入朝堂,只是他想进入朝堂却要先征得本王的同意。” 楚昊宇是玄甲卫主将,南宫瑾想离开军伍进入朝堂,必先得到楚昊宇的同意,不然,那个衙门敢冒着开罪楚昊宇这位亲王收留南宫瑾?想来两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做了交易。此刻,楚昊宇接着说道:“坤叔曾说过,他一直怀疑赵氏皇子藏在圣教,然多年打探都没有结果,当时诈骗天刺二统领兵戟,本王脑中有三个名字,朱状元,白墨生,最后一个就是南宫瑾。”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周褚又是一惊,张口问道:“王爷还在怀疑他们三人?” 楚昊宇重重点点头,接着说道:“所以,本王真正的目的是找五哥追查此事,五哥乃法门弟子。” 556中书侍郎 黄昏时刻,一辆马车驶入英王府,而看到马车上的标志,众侍卫非但没有拦截反而纷纷躬身行礼,因为马车内是孝王楚昊宇。当楚昊宇走下马车,早得到消息的英王楚昊渊正站立门口等着他。这些年大权在握,楚昊渊的脸色越发古板、阴沉,幽寂的眼眸犹若无底洞让人望而生畏,只是楚昊宇并非普通人。 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叫道:“五哥。” 楚昊渊知道楚昊宇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不咸不淡的说道:“进去说。”说完后也不理楚昊宇的反应,楚昊渊径自转身走进大堂。 看到五哥楚昊渊的模样,楚昊宇顿时乐了,边走边笑道:“五哥,你可是越来越不近人情了,长此以往,小七可不敢登门了。” 在主座上坐下,楚昊渊瞪着楚昊宇说道:“你小子打小调皮,找本王从来没有好事,说吧。” 听楚昊渊如此说来,楚昊宇似有些尴尬的嘿嘿笑了声,道:“还是五哥了解小七,今日找五哥你,还真有事求你帮忙。”说话间,楚昊宇在五哥楚昊渊对面坐了下来。端起茶杯轻呡了口,楚昊宇点头赞道:“这是蒙山老茶,好茶。” 再次呡了口,楚昊宇将茶杯放下,同时间散去脸上的嬉笑笑容,正容说道:“五哥,三十年前父皇攻破京城时候,赵王朝有两名皇子逃了出去,你应该知道此事。” 听闻赵王朝还是皇子,楚昊渊幽寂的眼中闪过两道光芒,沉声问道:“怎么?” 在五哥楚昊渊的注视下,楚昊宇缓声说道:“这三十年来,天卫从不曾停止对这两名皇子的追查,其中一人藏身圣教,应该是味门弟子朱状元。” 楚昊渊虽不曾去过七情谷,却是法门长老刘信的弟子与圣教交好,对圣教二代弟子有些了解,朱状元也算是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知道此人。沉默片刻,楚昊渊张口说道:“五哥已经数年没听到他的消息,莫非你早就查到他的身份?” 楚昊宇轻点点头,张口说道:“数年前龙王宝藏出现在洞庭湖,其中有一颗玄龟丹引得各方争夺,最后被天刺二统领兵戟抢走,小七机缘凑巧将他抓了,当年调血卫入江南,正是为了押送他回京。” 听到此处,楚昊渊古板的脸庞上终有过一丝意动,出口问道:“你抓了天刺二统领,这么多年怎么没听你提过?” 想到当年的往事,楚昊宇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说道:“天刺抓了青青逼本王与他们交换。” 楚昊渊知道楚昊宇的风流韵事,还在九峰山为怜玉和苏青青建了所别院,只是听闻他竟然为一个女子去交换天刺二统领,楚昊渊则狠狠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还真是个风流人物,要美人不要江山。” 这刻,楚昊宇脸上的伤感更浓,满脸无奈的道:“当时青青怀了本王的孩子,可惜……”一声叹息后,楚昊宇转口说道:“不过,小七也不是一无所获,从二统领口中诈出朱状元的身份,回到京城我便调龙卫高手前往七情谷抓捕朱状元,可他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六七年都没有消息。”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伤感,楚昊渊不由想起死在他手中的郭颖,当年,郭颖那丫头也怀着身孕……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楚昊渊却在瞬间压下所有情绪,张口问道:“怎么,朱状元又出现了?”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刚得到消息,朱状元出现在七情谷,怕是与魔教教主之争有关,我已命鹰卫袁放前往七情谷追查此事,务必压他回京。” 盯着楚昊宇,楚昊渊张口问道:“那你来找本王,莫非为了教主之争?”说到这里稍顿,楚昊渊接着说道:“五哥虽拜法门刘老为师,与圣教也有些交情,可事关教主之争,五哥还插不上手。” 在五哥楚昊渊的注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圣教教主之争,张家最先败出,现在是曹家曹应玄和白墨生之争,五哥可知道小七为何支持曹家?”根本不待楚昊渊多想,楚昊宇接着又道:“小七担心白墨生也与天刺逆贼有关。” 顿时,楚昊渊眼中又有光芒闪现,张口问道:“当真?”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答道:“圣教流传千年,门人弟子众多最是复杂,若我是影子,也会将皇子藏身圣教,众多二代弟子,朱状元、白墨生以及南宫瑾最令人起疑,朱状元消失六七年又突然出现定然有所目的,抓到他就能解开所有谜团,只是母后身体堪忧小七无法脱身,特意找五哥追查此事。” 楚昊渊自然知道太后娘娘的身体情况,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好,此事五哥应许下来,一定给你个答案。” 看五哥楚昊渊如此肯定的回答自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那小七就等候五哥的佳音了。对了,小七还有一事想请教五哥,这些时日,吏部、户部,淮南、江南都商定好了,唯有中书右侍郎还争论不休,小七举荐一人,五哥看看怎么样?” 看楚昊宇开口就是一个中书侍郎,楚昊渊心底有些疑惑,冷声问道:“小七你这些年从不插手朝堂纷争,这次是怎么了?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故作调皮模样的说道:“周褚,你说呢,五哥?” 盯了楚昊宇片刻,楚昊渊不咸不淡的说道:“问大哥去。”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起身说道:“那好,小七这就找大哥去,走了五哥,改日再来找你讨茶喝。” 目送楚昊宇离去,楚昊渊眼中露出复杂神色,最后摇头叹道:“这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 离开英王府,楚昊宇真就来去了皇宫,只是听闻大哥去了后宫,楚昊宇倒不好意思再追过去,一个人去了慈宁宫。太后本已睡去,可该是母子连心,当楚昊宇走近立即睁开眼睛,看清真是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刚还梦见小七了,没想到睁眼就真看到你了。”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母后,这便是母子连心,母后心中想着小七,小七就来了。” 太后自然知道楚昊宇是在逗自己开心,可脸上还是露出会心笑容,笑道:“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贫嘴,不过,你小子这次倒是帮娘亲了却一桩心事。” 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便知道太后指的什么,却故作无知呀了声,张口问道:“母后,小七做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太后先拍拍床榻,笑道:“坐,用膳没有?”看昊宇点头坐下,太后接着刚才说道:“中午时候,老三找到娘亲,说近日就要出京巡视三军,还告诉娘亲这个巡察使是小七你推让给老三的。小七长大了,懂得礼让了。”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摇头说道:“母后,你家小七早就长大了,早就知道为国分忧,不过这次,真不是小七推让,是大哥钦点的三哥。三哥本就是沙场骁将,亲手创建越骑尉更是精锐,所以大哥才会让三哥巡视三军,查看三军是否懈怠松懈。” 太后望了楚昊宇片刻,似想看透他话的真假,只是很快就放弃了,笑道:“不管怎么说,老三能够重回军中,娘亲是真心高兴。老三生性好动,打小就想当个大将军驰骋沙场,在军营呆了大半辈子,这几年倒是委屈他了。前些年他常年呆在军中,娘亲有时候还真想他,可他回来了,娘亲看见他又觉着烦,现在能够再次回到军营,替老大整军,娘亲是真心高兴。”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只要母后高兴就成。” 看到楚昊宇笑容,太后又乐了,笑道:“你小子,肯定与你有关,还学会对老身撒谎了,老身看着你长大,能不知道你吃几碗饭?这么晚进宫,肯定是有事找老大。” 楚昊宇又是嘿嘿一笑,道:“母后慧眼如炬,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今晚入宫,是想给周兄求个顶戴,这么多年为你家小七出谋划策,劳心劳力,也该给他个官身。” 太后轻点点头,道:“周褚满腹经纶智计绝伦,不入仕为朝廷效力确实可惜了,不过,你小子想给他求个什么顶戴,这么晚入宫?” 楚昊宇也不瞒太后,张口说道:“中书侍郎。” 太后娘娘先是一愣,明显有些吃惊,随即瞪了楚昊宇一眼,喝道:“小七你好大的胃口,张口就是从二品的中书侍郎,莫非真以为朝廷是你家开的?” 笑望着太后,楚昊宇张口说道:“母后,朝廷还不就是咱楚家的?” “犟嘴。”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张口说道:“即便天下是我楚家的,朝廷也有律历,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周褚虽有大才可终不曾入仕,上来就是中书侍郎,要众大臣怎么想?都去讨好你这个王爷。” 在太后娘娘的怒喝声中,楚昊宇缩了缩脖子,张口说道:“母后教训的是,是小七有欠考虑,所以才来找大哥商量,如何才能堵住众人的口。” 听楚昊宇说完,太后又瞪了楚昊宇一眼,道:“听你的意思,是要定这个中书侍郎了?” 楚昊宇撇撇嘴,道:“已经争了数月都没有结果,小七正好帮大哥解决这个麻烦。”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正容说道:“母后,你就放心好了,小七知道轻重,不会令大哥为难的。” 瞪了楚昊宇片刻,太后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算了,随你们去吧,只要你们兄弟和睦,老身就安心了。” 557花酒 争夺数月的中书右侍郎,终在七王爷楚昊宇的强势干涉下尘埃落定,让不少人都失落不已并引起轩然大波,周褚虽有大才乃是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却极少公开出现少有人知且不曾入仕,甫一入仕便是从二品的中书侍郎如何能不令人震惊,同时也让不少人红了眼,不过众人的视线很快就被出兵漠北的消息吸引,成为街头饭后的谈资。 宜人居,依旧如十年前一样美人如玉热闹异常,且大都谈论着漠北。“要我老郑说啊,莫说十万大军,一万玄甲卫,一万禁军,轻轻松松踏平漠北。”洪亮的声音,就似其人,说话之人人高马大脸庞粗狂,背负一柄横刀一看就是江湖豪杰。 “老郑,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说话之人看去四十上下,身材消瘦着文士服,清瘦的脸庞上也带着岁月风霜,让人心生好感。看魁梧壮汉眉头皱起似要发火,清瘦男子挥手说道:“老郑,你也莫发火,我们也都知道玄甲卫和禁军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可要是能踏平漠北,圣上何必派遣十万大军?十万大军,每日的开销,怕够你精武堂一年花了。” 当清瘦男子的话落下,郑姓男子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见此,又有人插口说道:“霍老哥说的对,老郑,虽然你兄弟在玄甲卫,你也不能夸大其词。” 顿时,郑姓男子不乐意,大喝道:“什么夸大其词?玄甲卫这十年可是百战百胜无一败绩,要是三万玄甲卫全部出关,肯定踏平漠北,就像当年踏平鞑靼部金帐。想当年,鞑靼部何等嚣张,自称三十万大军,可还不是被玄甲卫踏平了老巢。对了,当年马踏金帐时候,七王爷下令拆了金帐,众将士都可以拿一块当战利品,嘿嘿,我那兄弟武功高强,最先冲进金帐抢了柄金刀,至今还供奉在我精武堂。” 这次非但没有人反驳郑姓男子,不少人甚至露出羡慕神色,从鞑靼部金帐抢来的金刀,绝对能当传家宝了,向后人诉说他祖先当年当年是何等英勇。 宜人居二楼,听郑姓男子说完也有人忍不住探头望了他一眼,粗狂的脸庞,不是楚元敬是谁?看了楼下一眼,楚元敬脸上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原来是郑大炮,这两兄弟,一样大嗓门。”说到这里,楚元敬猛然想到什么瞪着楚昊宇问道:“小七,当年我将金帐顶给摘了送你,你还存着吧?” 楚元敬右侧正坐着楚昊宇,左侧是宋鹏,对面则是周褚。今日四人聚在一起,乃是楚昊宇为宋鹏和楚元敬送行,之所以选择宜人居,当年两人正是在此遇到宋鹏宋玥兄妹。 攒动着手中酒杯,楚昊宇缓声说道:“当然存着,就差天天供奉了。” 楚元敬顿笑了起来,大叫道:“这还差不多,来,敬咱们当年马蹄金帐。” 看楚元敬端起酒杯,楚昊宇三人也都将酒杯端了起来,对视一眼共饮了下去。虽然身处宜人居,四人身侧却没有美人,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没有,放下酒杯,楚元敬乐呵呵的起身为三人斟酒。 撇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张口说道:“上次来宜人居还是十年前,你小子故意捉弄李承奉,又是春药又是泻药,真不知你小子怎么想的。” 为三人斟满酒,楚元敬才坐了下去,嘿嘿笑道:“还不是跟李承奉学的,他小子没少用这招整人。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有三四年没听说他的消息,哼,就他小子,还进翰林院,有辱斯文。” 楚昊宇听李天念讲过李承奉的事情,只是看楚元敬的表情,倒也没有跟他讲的心思,而楚元敬笑着又道:“想想真有趣,十年前,咱们就是个吃喝玩乐无恶不组的纨绔,嘿嘿,还被冠上京城四大纨绔之首,不过十年过去,咱楚元敬也封王拜将,就是陈远鸿那伪君子,听闻也是正五品的太守了。对了小七,现在京城又出了四大纨绔,你知道吧?” 不见楚昊宇回答,楚元敬大笑道:“你小子肯定知道,排第一的就是你小子的小舅子,陈远鑫。远鑫,这家伙是不是命中缺金?第三也与你小子有关系,方征坚,论辈分还要叫你一声姑丈,征坚,什么破名字,有辱四大纨绔的名头。” 十年前征战漠北,楚元敬也留在了玄甲卫,十年相处宋鹏对楚元敬了解异常,多年的沙场征战早就改掉楚元敬鲁莽的性子,今日看似在插诨打科却是故意逗众人开心,想让众人忘记不快。心底一声叹息,宋鹏脸上却露出笑容,笑望着楚元敬说道:“元敬,十年前你硬压着京城四大公子去了漠北,要不这次,也带他们征战沙场?”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我看行。” 顿时,楚元敬眉头挑起,喝道:“不就是四个纨绔,明日我将他们绑了压去漠北。哼,要是战死沙场,小七你可别找我。”话到最后,楚元敬更是端起酒杯灌了口闷酒。 笑望着楚元敬,楚昊宇张口说道:“就如小敬你所说,四个纨绔,战死沙场还能光宗耀祖。”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露出珠玑在握的笑容,道:“所以,小敬你根本不必动手,一句话便能够让他们乖乖送上门,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楚元敬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小七,我突然发现你越来越虚伪了。对了,我问问你,你跟黄伯伯说了什么,真就把中书侍郎给了周兄?我可是听说,不少人为这个位置争的头破血流。” 此刻,宋鹏眼中也露出有趣神色,周褚虽有大才却不曾入仕,而中书侍郎官秩乃是从二品,真正的朝廷大员,且中书省承上启下乃朝廷中枢,是皇帝身侧的近臣,一旦获得皇帝的信任,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宋鹏才更疑惑,楚昊宇如何说服了皇帝。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我告诉大哥说,岳丈和韩大学士年岁已大,朝夕相处多无趣,周兄可就有趣多了。”说到这里看楚元敬和宋鹏愣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别急,还有下一句,大哥和周兄,小七都奉你们为兄,应该有很多话能说,就这样,大哥便将周兄叫进宫谈了半宿,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周褚也是第一次听楚昊宇谈起事情原委,听到楚昊宇那句都奉你们为兄,周褚眼中闪过一抹感动,抱拳冲楚昊宇说道:“王爷厚爱,周某愧不敢当。” 听着周褚的叹息声,楚昊宇哈哈笑道:“周兄,小七只是实话实话,而且说心里话,能够结识周兄是小七的福分。今日叫三位过来,既是为宋兄和小敬送行,也为周兄贺喜。来,本王敬三位。”端起酒杯行一虚礼,楚昊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楚昊宇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笑意,道:“今日宴请三位,一定要让三位尽兴,也省得小敬说本王招待不周,来人。”在楚昊宇大喝声中,大门被人推开,走进四个天香国色的女子。 看到美人,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叫道:“对,有酒有肉有美人,这才叫喝酒,来,美人儿。”说话间,楚元敬挥手便将走到他身侧的美人儿揽入怀中,而且在她丰满的俏臂上用力捏了把。 楚昊宇也揽了个美人儿,冲周褚说道:“周兄,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说话间,楚昊宇刚拎起美酒却被美貌侍女夺走,嫣然一笑倒入楚昊宇口中。 宋鹏也是世家子,这些年虽在军中可对于这种仗势来说没有任何不适,很是随意便将清秀可人的美人儿揽在怀里,张口说道:“听七公子如此说来,宋某也想起一句,美人如玉剑似虹,刀贯长日英雄胆。” 在楚昊宇的特意安排下,周褚身侧美人儿也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只是周褚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已有一代大儒的风范,是洁身自好何尝经历过这种风流阵势?看三人放浪形骸的模样是苦笑不已,然听到楚昊宇和宋鹏的话到安静下来,泰然若楚的说道:“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今日,周某总算是见识了,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张口说道:“周兄,你这可不行。本郡王不会吟诗,不过你们儒家不是讲究随遇而安,佛家道济还吃酒喝肉呢,所以,何必拘泥这些俗礼,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摇头说道:“我突然发现,本郡王还挺有才的,美人儿,要喝一个。” 看周褚正襟危坐,他身侧美人眼珠转动张口说道:“先生神色平静眼神中正,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大儒,奴家敬先生一杯。”端起酒杯递到周褚面前,美人脸上更是露出一抹笑意,接着又道:“先生不会嫌弃奴家一介红尘中人吧?” 该是女子身上的书卷气,周褚对她还是颇有好感的,而且看到她平静眼中所深深隐藏的有伤,心道这也是个可怜人,周褚下意识的端起酒杯。见此,楚昊宇三人脸上都有笑容浮现,女子脸上也露出开怀笑意,躬身行了个万福,道:“奴家谢过公子!” 558病重 看周褚饮下杯中酒,楚昊宇三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楚元敬笑声最大,充满得意和揶揄,叫道:“这才对嘛。周兄,当年漠北一战,正是你运筹帷幄,仅用数百条性命灭掉鞑靼部两万精锐,少有人能够让我楚元敬佩服,你算一个。这杯酒,我楚元敬先干为敬。”端起酒杯,楚元敬行一虚礼后一饮而尽。 “好酒。”大叫声中,楚元敬却是将酒杯扔了出去,大喝道:“酒杯太小,不痛快,上碗,大碗。这次出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在回来,今晚,本郡王一定要喝个痛快。” 听到楚元敬的大喝,立即有小厮送来大碗,看的周褚眉头皱了下,可终没有出声。当侍女倒满酒,楚元敬将目光放在宋鹏身上,道:“宋兄,你我同袍十年,无数次浴血征战沙场,这碗酒,咱们敬兄弟们,干。”大口灌下杯中酒,楚元敬又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张口说道:“小七,咱俩打小就在一起,我也懒得再废话,喝酒。” 看楚元敬拎起酒碗大口大口喝着,楚昊宇摇头轻笑了声,也不废话端起了酒碗。 一口气干了碗中酒,楚元敬大叫道:“痛快,不过,既然是喝花酒,就要有些玩法。小七,还记得十年前咱们怎么玩的吗?” 那是楚昊宇第一次喝花酒,喝的鼎铭大醉不说还被太后娘娘责罚了一顿,楚昊宇怎么能忘记?只是不知为何,楚昊宇心中隐隐约约生出一种伤痛,这感觉是如此莫名所以。楚昊宇很好的掩饰住了心底的情绪,笑望着楚元敬说道:“怎么,还玩骰子?” 楚元敬哈哈大笑了声,大喝道:“看来你小子还记得,对,就玩骰子,跟十年前一样,一个人两个数。”说话间,楚元敬抬手取出一颗白玉骰子,想来早就准备好了,而晶莹剔透的白玉骰子,清楚找出几人的神情。 看楚元敬拿出一个骰子,楚昊宇摇头失笑了声,今日来这宜人居,很大缘由便是楚元敬,想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宋鹏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倒是周褚眉头轻皱,似乎不怎么愿意,然就在此刻,门口有声音响起,道:“还没有开始?看来本宫来的不晚。” 清越富有磁性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然不需回头,楚昊宇和楚元敬也能听出这是谁的声音,脸上都有过一丝吃惊,太子殿下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太子楚元博,身着青色儒衫看去从容儒雅,腰悬明黄玉佩又透着富贵气息,脸带和煦笑容让人心生好感。 看清来人,宋鹏和周褚虽吃惊,却是急忙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听闻眼前儒衫男子乃的当今太子,四名侍女脸上都有着震惊,急忙躬身行了个万福,拜道:“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走进雅间,楚元博挥手扶住宋鹏和周褚,笑道:“两位不必行此虚礼,本宫只是来为宋将军和元敬送行,再就是恭贺周先生,若再见外,本宫就要告退了。” 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楚昊宇笑道:“小博说的是,我们仨打小一块长大,今日只叙兄弟情。还不上坐?”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外面小厮是手忙脚乱,急忙端了把椅子过来,同时将桌上酒菜撤了下去,没过多久又是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此刻,楚元敬似笑非笑的盯着太子楚元博说道:“大哥,你既然来了,就要入乡随俗,我们可是在喝花酒,要这样喝。”说话间,楚元敬拿起酒杯灌了口,而后抱起美貌侍女亲了上去,最后也不知美酒落入谁的肚子,惹得侍女露出羞色,同时一双如水的眼睛直直盯着太子殿下,想看他有何反应。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元博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数年不见,小敬你这张嘴变贫变滑了,倒叫本宫有些向往玄甲卫了。入乡随俗,今日这顿花酒,本宫奉陪到底。” 大叫了声好,楚元敬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这才是小敬认识的那个大哥,来,大哥,小敬敬你一杯。”端起酒碗冲楚元博行一虚礼,楚元敬一饮而尽,看的楚元博自顾一笑,端起了酒碗。 就在众人推杯换筹欢声笑语不断时候,却难坏了宜人居掌柜,额头上的皱纹深陷成了川字。楚昊宇乃当今陛下的亲弟本就是一品亲王,刚刚又被封了大元帅是贵不可及;楚元敬是武王的嫡子,征战沙场多年年纪轻轻又被封为战王,一门两亲王,荣耀至厮。宋鹏是岭南宋家的嫡子,这些年率领玄甲卫南征北战是战无不胜,这次征讨漠北更被封为副帅,前途不可限量。周褚虽是最近些时日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然从二品的中书侍郎,也是让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这四人,一个人都够掌柜伺候了,何况一次来了四个,最好的姑娘都留给他们,可现在来了个身份更为尊贵的太子殿下,这不是要命,他哪里再找个才貌双绝且会伺候人的姑娘?而且,即便他能够找来,让太子殿下在这里喝花酒,若是传出去,便是后面掌柜再有能耐,怕宜人居也要关门。一时间掌柜是左右为难,天气尚冷,然脑门上却是冒出冷汗。 饮下碗中酒,楚元博突然想到什么张口说道:“本宫想起来了,当年你们两个就是在这里捉弄了李承奉,让李府李尚书丢尽颜面,小敬,你今日不会又想捉弄谁吧?” 苦笑了声,楚元敬张口说道:“大哥,你怎么这么说元敬?我可不是当年那个纨绔了,再说,捉弄你们,你们几个随便动动手指怕我楚元敬就要玩完,我有几斤几两,心底清楚的很。大哥,你这话当责罚一杯。” 望着楚元敬,楚元博愣了片刻摇头笑道:“你小子,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好,这杯酒大哥认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楚元博又笑问道:“这个怎么玩?” 回答他的依旧是楚元敬,笑道:“简单的很,六个点数,每人挑两个,摇中谁谁喝酒,只是咱们喝的花酒,喝酒有讲究,必须由侍女喂到嘴里。”说完后,楚元敬更是有些揶揄的望了太子楚元博和周褚一眼,他们两个都是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而且楚元博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上次他们出来玩闹,便有人上书朝廷说太子失礼。 还未等楚元博回答,楚昊宇先口喝道:“元敬你个二愣子,都说你这趟回来变化不小,怎么说话还不过脑子?那时候咱们年少,怎么玩都可以,是年少不更事,要是现在再那么玩,就是玩物丧志。”不知为何,楚昊宇心底越发不喜,甚至有些烦躁,看楚元敬张口想要反驳,楚昊宇更是瞪了他一眼,接着又道:“十年前咱们两个惹出偌大的麻烦,搞得李府声名扫地,莫非你今晚想要搞得元博或者周兄声名狼藉?” 愣了片刻,楚元敬也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荒唐,却硬着头皮说道:“那你说怎么玩?” 稍稍思索片刻,楚昊宇眼中突然一亮便有了主意,笑道:“十年前咱们五个都曾征讨漠北,再过两日宋兄和元敬又要征讨漠北,咱们便玩军中最常见的玩法,掰腕子,怎么样?” 听到楚昊宇的话,几人都愣了下,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尤其楚元敬的神情最夸张,最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小七,你这什么破点子,掰手腕,咱们什么身份?再说,你小子是天人境高手,谁能掰得过你,不想喝酒就直说。”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从容一笑,道:“谁说咱们了,是这些美人儿。” 楚元敬又是一愣,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叫道:“这个主意好,不错、不错,我喜欢。咱开始吧,美人儿,你先来,要是赢了,本将军有重赏。小七,我与你压五碗酒,敢不敢接?” 看楚元敬直指自己,楚昊宇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怕你不成。美人儿,去,赢了有赏。” 楚昊宇和楚元敬已经发话,两名侍女如何拒绝,只能撸起袖子摆开阵势,而此刻,楚元博开了口,道:“本宫的侍女还没到,先凑个热闹如何?本宫压小七赢,三碗酒。” 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大叫道:“大哥,这就对了。宋兄,周兄,你们两个呢?” 在楚元敬的注视下,宋鹏嘴角挂起一抹笑容,道:“宋某压战王,三碗酒。” 看宋鹏将宝压在自己身上,楚元敬颇为得意的笑了出来,同时望向周褚,想知道他会压几碗酒,毕竟他是要选择楚昊宇的。 这刻,周褚终开了口,道:“七王爷,三碗。” “好。”大叫声中,楚元敬大喝道:“既然都压了宝,咱们这就开始,美人儿,看你的了。”说话间,楚元敬更是在美人儿的香*臀上抓了把,惹得美人儿一脸娇羞的望了楚元敬一眼,只是看到这位爷的神情,立即收敛起所有媚态,专心与好姐们掰腕子。 数个回合的交锋,楚元敬终赢得第一局,惹得楚元敬哈哈大笑起来,一脸得意的冲楚昊宇三人叫道:“小七,你五杯,大哥,你三杯,周兄,你也是三杯,喝吧喝吧,尽情的喝吧,哈哈……”得意的大笑声中,楚元敬更是抱起美貌侍女亲了起来。 摇头笑了声,楚昊宇端起酒碗冲楚元博和周褚说道:“小博、周兄,咱们愿赌服输,来,喝酒。” 楚昊宇武功虽好,然连喝五大碗烈酒,脸上还是露出一抹红晕,只是很快便被他压制下去,然太子楚元博怎么没有那么好的武功,脸上浮现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而周褚少有这么猛的喝酒,更是被呛得咳嗽起来,看的楚元敬又是一阵大笑,叫道:“这次谁来?” 看到楚元敬那挑衅的眼神,楚昊宇摇头说道:“莫得意,这次输赢还不一定呢。美人儿,去,杀杀他的傲气,还是五碗。” 第二局又是以楚昊宇的失败而告终,以致楚元敬的笑声响彻整个宜人居,只是在楚元博、宋鹏、周褚三人也加入战局后,众人都喝高了,一个个神色恍惚,衬托出众人越发明亮的眼睛。 不觉已是深夜,就在众人玩的正欢时候,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而看到来人,楚昊宇立即清醒过来,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因为来人是慈宁宫的小康子。 此刻,小康子脸色明显有些慌张和急促,冲众人拜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孝王、战王,太后娘娘今晚咳嗽不停,刚才更是磕出血来……” 不等小康子将话说完,楚昊宇起身喝道:“回宫。” 559太后病危 心急母后的病情,楚昊宇将骏马打的飞快,这刻,他终于知道今晚为何会心神不宁了,母子连心啊!叹息声中,楚昊宇恨不能施展轻功离去,可顾忌身后的楚元博和楚元敬,只能一鞭接一鞭的鞭策骏马。策马冲进慈宁宫,看大哥楚昊然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色,楚昊宇的心情瞬间沉到谷底,张口问道:“怎么样?” 楚昊然轻摇了摇头,颇有些意志阑珊的说道:“太医正在救治,已经命人去接李神医,想来也该到了。” 盯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脑海中突然一阵空白,身躯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见此,楚昊然赶忙将他抓住,道:“小七,母后这些天精神头不错,未必如我们想想的那样糟。”话到最后,楚昊然自己也是一声忍不住的叹息,想来心底也不认同这番话,只是在自我安慰。 多年的历练让楚昊宇很快就回过神来,大喝道:“我要进去看看母后。”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就走,却是被楚昊然抓住。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然沉声说道:“数位太医正在救治母后,你小子莫去添乱,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耍小孩脾气,要是能进去,大哥早进去了。” 此刻,站立在皇上楚昊然身侧的皇后赵文慧开了口,轻声吐道:“小七,你就耐心等会儿,要是打扰了诸位太医,我们都要悔恨终生。” “七叔,莫急,黄奶奶吉人天相,想来无碍。”开口的是楚元博。安抚过楚昊宇,楚元博冲皇上和皇后躬身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楚昊然虽不喜楚元博喝酒,可看三人一同前来如何不知他们仨聚在一块,再加上心忧太后娘娘的病情,轻点点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又将目光放在寝宫。皇后楚文慧似猜到了皇上楚昊然的心思,冲楚元博说道:“免礼。小博,小敬,看你们一身酒气,还不下去醒醒酒。” 楚元博和楚元敬都知道事情轻重,急忙行礼退了下去,仅剩楚昊宇望着太后寝宫发呆,一脸忧色。见此,皇后楚文慧心底一声叹息,慈宁宫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沉寂之中,皇上楚昊然身侧近侍小永子是脚不沾地的跑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圣上皇后娘娘,李神医到了。” “快请。”大喝声中,楚昊然亲自迎了出去,最后伸手扶住正要行礼的神医李思翰,先口说道:“神医不必客气,这次还要多多劳烦神医。” 望着神医李思翰,楚昊宇也开了口,道:“李神医,麻烦你了,一定要医治好母后。” 看到皇上楚昊然和七王爷楚昊宇的神情,李思翰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正容说道:“圣上、王爷,老夫尽力而为。”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李思翰在小永子的带领下,快步走进寝宫。 当李思翰消失不见,楚昊然才收回目光,好半天过去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张口说道:“过的真快,李神医已经入京七年了,七年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昊宇接口说道:“七年了,过的也真够快了,太快了。”话到最后,楚昊宇不无感慨的发出一声安息,神情也有些寂寞。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昊然又是一声叹息,张口却不知想说什么,最后抬手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而此刻,一道魁梧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武王楚昊俨。 走进慈宁宫看到圣上楚昊然的表情,楚昊俨本就严肃的脸庞更是一片冰冷,走到楚昊然身侧问道:“大哥,母后怎么样?” 楚昊然冲武王楚昊俨点了点头,道:“李神医刚进去,我们也在等消息。” 看圣上楚昊然明显不愿多说什么,楚昊俨立即闭嘴,肃立一侧与众人一道等待消息。 没过多久,太子楚元博和楚元敬联袂而来,只是这刻,两人脸上已经不见了酒意,衣衫也是新的闻不到酒味。看到众人的表情,两人如何敢开口,乖乖肃立一侧,唯独武王冲楚元敬点了点头,刚才正是楚元敬留了个心眼命家将回府将消息告诉父王,如此楚昊俨才能赶来。 等待良久,看太后寝宫大门轰然打开,楚昊然几人心底都是一紧,只是看到神医李思翰和他身后几名太医的神情,众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时间,神色都变得落寞。 走到楚昊然身前,李思翰躬身拜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年岁已高,加之冬天寒冷侵了身子,怕、怕是回天乏力了。” 在李思翰的叹息声中,几名太医纷纷跪了下去,拜道:“臣等无能,请圣上责罚。” 虽然早有预料,可猛然听得这个消息,楚昊然幽寂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凌厉的气息,看的众太医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至于侍候在周围的内侍宫女更是跪了一地生恐触怒圣上,便是楚元博和楚元敬,也承受不住圣上楚昊然的怒火跪了下去。 听李思翰说完,楚昊宇就这么愣在原地,脸上露出复杂神色,伤感、无奈、回忆、柔情,只是最后都化作痛苦,眼中露出血色光芒。 看到两人的神情,楚昊俨心底一声叹息,只是神色间没有任何变化,张口问道:“母后现在如何?” 楚昊俨这声内力夹杂了他数十年的武道修为,声音不大却在瞬间将楚昊然和楚昊宇唤醒,一个个都将目光盯在李思翰身上,楚昊然更是大声问道:“母后现在可曾清醒过来?朕要立即见母后。”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思翰轻声说道:“回禀圣上,老夫暂用金针让太后娘娘睡了过去,明晨才能醒来。” 这刻,楚昊然已恢复理智,沉声喝道:“都给朕下去。” 在楚昊然的大喝声中,众多内侍、宫女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连大内总管小永子也不例外,离去前特意将大门给关上。盯着李思翰,楚昊然直言不讳的问道:“医者父母心,李神医,朕问你,母后还能熬多长时间?” 李思翰心底早有答案,可面对圣上楚昊然,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物,李思翰又思量片刻才张口答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生机已然耗尽,加之心脉受损,长则三日,短则……短则一日。” 得到这个结果,楚昊然魁梧的身躯竟是一阵颤抖,看的楚昊俨急忙将他扶住。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等楚昊然睁开眼睛时候已没了太多情绪,挥手示意楚昊俨放手,同时冲李思翰说道:“这两日还要劳烦李神医,神医先下去休息。”根本不容李思翰反驳,楚昊然抬步走向太后寝宫。 毕竟是楚昊宇将李思翰请至京城,尽可能平静的冲李思翰说道:“李先生无需多想,这两日还要多多仰仗神医。”恭恭敬敬躬身冲李思翰行了一礼,楚昊宇跟随楚昊然离去。走进太后寝宫,看母后趟在榻上睡的正香,楚昊宇就这么站立在大哥楚昊然身侧,静静盯着母后,眼中露出一丝柔情,脸上也有笑意浮现,似陷入回忆。 沉默良久,楚昊然突然开了口,缓声说道:“记得年少时候,每当夜深人静,母后就是这么站在床头看着我入睡。过的真快,眨眼就是五十年,大半辈子啊,母后也熬不住了,这一生真是太累了。”拉长的叹息,也不知是为太后还是为自己。小心翼翼为母后拉了被子,楚昊然更是在床榻一侧坐了下去,而后对楚昊宇说道:“小七,你也坐,陪大哥说说话,这以后,愿意听大哥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楚昊宇看看母后再看看大哥楚昊然,也是一声幽幽叹息,在床榻一侧坐了下去,小心翼翼的身影,生恐惊扰到母后的美梦。 一脸忧伤的望着母后,楚昊然接着说道:“母后嫁入我楚家,实乃孙家介入天下之争不过选中我楚家看中了父皇,认为父皇是真龙天子能够一统天下,孙家是天下最古老的家族影响力非凡,我楚家如何能拒绝?甚至还在用孙家的影响来造势,如此,母后便嫁入了我楚家,生下咱们兄弟三个。那时候天下将乱,父皇整日忙碌不休,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更甭说陪母后。大哥是长子长孙,自幼便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母后每日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看看我,母后苦啊!” 话到此处,楚昊然幽寂的双眼却迷起一层水雾,声音也带了丝戚戚,继续说道:“后来有了老三,老三打小就是浑脾气,母后性子恬淡安静,如何能够镇得住他?长长将母后气的无法,最后母后也就懒得管他,也亏得这些年老三改了性子不再惹母后头痛,不然,大哥早将他丢军营了,如何肯让他在京城胡闹。再后来,父皇平定天下,母后跟随父皇入主皇宫,一身凤冠霞帔看似荣耀,可这后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母后如何开心的起来?直到小七你的出生,大哥才看到母后脸上的笑容,真真正正的笑意,不然,怕母后早就……” 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抬头望着楚昊宇,道:“小七,你知道嘛,大哥一直想谢谢你小子,你小子让母后笑了二十年,尤其父皇驾崩后,母后很累很累,可母后一定要着你小子成亲,你大婚之日的惨变,伤透了母后的心,母后的眼神,大哥现在都记得,时常在梦中浮现,大哥愧对母后,愧对你啊!” 与大哥楚昊然对视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千万别这么想,有些事,就是命。” “命?”自语声中,楚昊然摇头苦笑了声,叹道:“或许吧,我们终究是凡夫俗子一个,有七情六欲,经生老病死,可是真等到这一天,大哥心里还是痛啊!” 560最后一局 就在楚昊然楚昊宇两兄弟暗自伤感时候,已有消息送到天刺影子的案头。被高大树木笼罩的庭院内,一青衣人与锦袍人相对而坐,清冷的烛光下,清晰映照出青衣人的面庞。 青衣人俊秀的脸庞因岁月沧桑有些清瘦,双眉斜插入鬓却早没了年少的傲气反而带着一丝忧郁,鹰目间也因无尽岁月而变得随和,使他看去有种不愿过问世事的疲惫和伤感,干净整齐的脸庞,笔挺傲然的身躯,看去犹若享尽人世间富贵繁华现在心如死灰的王侯贵族。至于锦袍人虽看不清相貌,然一头银色白发,可知年岁不小,身形虽消瘦,静坐中却带着一种威势,想来是身居高位。 望着锦袍老者,青衣人张口说道:“孙太后熬不下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声中,青衣人出口解释道:“刚从宫里得到的消息,今晚太后咳嗽不停,最后更是咳出血来,数位御医尽数入宫为太后诊治,李思翰也被请了进去,该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锦袍老者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年前,圣上封楚昊宇为兵马大元帅,看似遂了我们的意,可叹我们还是没能猜透圣上的深意,还真是一步好棋。” 稍稍思索了下,青衣人猛然想到什么眉头皱起,张口问道:“你是说……” 在青衣人的注视下,锦袍老者轻点了点头,道:“圣上此局,分明是要化被动为主动,所缺不过时机,原本老夫以为会是在漠北大捷后,现在看来,太后的病危,正是绝好时机。”说到这里稍顿,锦袍老者口中发出一声冷哼,接着又道:“朝廷正欲对漠北用兵,三万神武尉,一万玄甲卫齐聚京城,此时此刻,若是圣上身体有恙,你说,七王爷会如何抉择?” 顿时,青衣人幽寂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沉声说道:“楚昊然这是在逼我们出来,逼楚昊宇表态?” 锦袍老者再次点点头,接着又道:“圣上早就察觉到我们的图谋,不然何意让七王爷掌控偌大权力?只是自古人心难测,圣上想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而非取决与七王爷一时决断。七王爷手中有天卫和玄甲卫这两大利器,又贵为大元帅执掌虎符能够调动大军,要是再过几年,七王爷便能够完全掌控三军,哼,军中巡察使,不正是为了揪出我们安插在军中的暗子?圣上大才,如何肯允许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万万不会允许七王爷真正掌控三军,不会将命运交给他人。所以,现在正是时候。” 青衣人虽不再朝堂,可朝堂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对皇上楚昊然了解异常,知道锦袍人所说不差,思索片刻盯着锦袍老者问道:“你是想火中取栗?” 似笑非笑的轻哼了声,锦袍老者张口说道:“这本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要是错过,我们两个可还有下个十年去布局?圣上已经出招,根本不虑我们不出手,不过鹿死谁手,现在还为时尚早。” 望着锦袍老者从容又傲然的神情,青衣人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也好,这最后一局,就看谁技高一筹。”话到最后,青衣人的声音已小了下去,与锦袍老者商定良久后各自离去。 清晨,当阳光刺透黑暗照在大地,富丽堂皇的皇宫更是被染成金色,只是今日,忙碌不休的宫女内侍一个个都将脚步压到最低,脸上更是有着忍不住的忧色。莫说他们这些在皇宫内身份最低的宫女太监,就是平日高高在上的嫔妃,一个个也乖乖闭着嘴巴不敢开口,圣上楚昊然的怒火,根本不是她们所能承受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消息的皇子、王公大臣也纷纷赶到慈宁宫,武王楚昊俨,英王楚昊渊,乐王楚昊灿,太子楚元博,二皇子楚元逸,三皇子楚元晟等等一众龙子龙孙皆安静的肃立一侧,至于大臣有中书令陈柏寒,门下郎中侯知白,宰相沈澶,还有几名白发苍苍平日难得一见的老臣,都是官居一品的朝廷重臣。一时间慈宁宫是人满为患,然少有人敢言语,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望着太后寝宫。 寝宫内,楚昊然、楚昊宇这两兄弟已坐了半个晚上,突然间察觉到太后手指微动,两人立即睁大双眼盯着母后。在两人的注视下,太后娘娘终睁开了眼睛,而入眼便看到这两兄弟关切的眼神,太后娘娘似想起了什么,不无叹息的说道:“你们都来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听得楚昊宇鼻头一酸,脱口叫道:“母后?” 楚昊然心头也是五味陈杂,可毕竟做了多年的皇帝心性坚定,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母后,你总算是醒了,儿臣已命人熬了稀粥,这就送来。” 听到圣上的话,侍候太后多年的小顺子躬身退了下去,只是刚才寝宫就被围了起来,众人纷纷上前询问太后娘娘的病情。 抓住楚昊然的手掌,太后娘娘张口说道:“扶娘亲起来。” 握着母后冰凉的手掌,楚昊然心底也为之一凉,而看太后欲下榻,急忙说道:“母后,你千万莫动,躺着就好,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从最初的伤感回过神来,楚昊宇挥手按住母后,道:“母后,外面天冷,你还是躺着,躺着舒服。” 轻摇摇头,太后自嘲似的笑道:“娘亲这一躺,怕就再起不来了,趁着现在还能动弹,最后再给你们兄弟求个平安。” 听太后如此说来,楚昊然、楚昊宇都沉默下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太后走到观音大士像前,看太后娘娘点燃三支松香插入香炉。满脸虔诚的盯着观音大士,太后娘娘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开始默念佛经,只是约莫一盏茶功夫,太后娘娘瘦弱的身躯便有些颤抖,跪在一侧的楚昊宇赶忙将母后扶住,张口说道:“母后,你身体要紧,明日再念吧?” 听到楚昊宇的话,太后娘娘一句阿弥陀佛睁开了眼睛,望着楚昊宇关切的脸庞张口说道:“好了,扶娘亲坐下,还真有些累了。” 端坐在蒲团上,太后娘娘望着楚昊然两兄弟眼中充满慈祥,缓声说道:“这些年你们兄弟忙碌不休,娘亲已经习惯了每日礼佛为你们求平安,要是一日不做,便觉得心里空拉拉的少了什么。” 望着太后,楚昊然接口说道:“母后,孩儿们都已长大,理该报答你老人家,只是每日为俗事所困没能多陪陪你,儿臣有愧。” 捏捏楚昊然的手掌,太后轻笑道:“昊然,千万别这么说,偌大个天下压在你肩膀上,你就当以天下为重。这些年,看你将天下搭理的井井有条,娘亲打心眼里高兴,还有小七,这些年也辛苦你了。” 坐在太后身侧,楚昊宇神思一动,故作调皮的说道:“还是母后最心痛小七。” 确如楚昊宇所料,太后和大哥楚昊然还真被他给逗笑了。盯着楚昊宇,太后娘娘眼中有着深深的溺爱,缓声说道:“你个小调皮,就知道逗娘亲开心,不过看见你小子,娘亲心里就高兴,就开心,尤其是看你们兄弟齐心协力,娘亲这心里啊,比吃了蜜还甜,老身生了两个好儿子啊!” 盯着母后,楚昊宇插口说道:“错,是三个。” “对、对。”连叫了两个对,太后突然问道:“老三呢,怎么不见他过来?”也不等楚昊然回答,太后娘娘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又道:“对了,娘亲想起来了,老三前两天出京了,出京前还特意找娘亲告辞,陪娘亲说了半天话,也真难为他了。” 望着太后,楚昊然张口说道:“母后,老三出京没几日,儿臣已加急传他回宫,用不了几日老三就能回来。” 太后娘娘自然知道楚昊然命老三楚昊铉回来做什么,忍不住张口发出一声叹息,道:“过的真快,眨眼都七十好几,满头白发,不过,娘亲真舍不得你们兄弟啊!”话到最后,太后挥手将楚昊宇给揽入怀中,昏花的双眼更是留下两行热泪。 看到母后眼中的泪水,楚昊然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心里涩涩的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而这感觉,上次是在先帝楚天枫辞世时候。心底一声叹息,楚昊然心里叹道,还真够快的了,眨眼就是十几年啊!心里难受,楚昊然硬收起所有情绪,笑道:“母后,儿臣也舍不得你,你就留下来,多陪陪我们兄弟。” “对。”接口的是楚昊宇,张口说道:“母后,你不是每日礼佛为我们兄弟求平安,所以我们兄弟一个个都平平安安。刚才小七也求观音大士了,求母后你长命百岁,想来观音大士有灵,一定能够听到。”话到最后,楚昊宇深深握住母后的手掌,似想永远拉住母后的手掌,想将自己的武道修为、将自己的生命输入母后体内,来延续她的生命。 感受着楚昊宇那种深深的依恋,太后心底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叹息,张口想要安慰这两兄弟,可话到嘴边却化作咳嗽声,看的楚昊然两兄弟脸色大变,同时惊呼道:“母后?” 接连咳嗽了数声,太后娘娘才平静下来,张口说道:“没事、没事……”话不曾说完,太后却是又咳嗽起来,看的楚昊然脸色一紧,高呼道:“传太医。” 561病逝 太浮山,孙奕扬已站了半夜,两眼一直盯着天际那颗忽明忽灭的星辰。突然,看那颗星辰从天际坠落,孙奕扬挺拔的身躯竟是颤抖了下,脸上也露出一抹伤感,最后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张口说道:“大哥,你也来了。” 来人头发花白穿着灰色麻袍,正是孙家前任家主孙奕修。孙奕修也看到了那颗滑落的星辰,不无叹息的说道:“大妹辛苦这么多年,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 沉默片刻,孙奕扬脸色已恢复平静,淡淡说道:“生死轮回本就是天道,可叹,我们终究俗人,看不透。” 孙奕修自顾笑了声,接口说道:“要是看破,怎么还会在红尘中苦苦挣扎?不过,也正因此才有趣。”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奕扬转口说道:“七年前,楚昊宇前来我太浮孙家,老祖替楚昊宇相面后自废闭口禅命我孙家归隐,奕扬你可知何故?” 虽有些意外这个问题,孙奕扬神色不变,张口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我孙家乱世入天下修行,宁世封山修行,想来是老祖看天下已定,命我们等封山。” 孙奕修轻点了点头,道:“七杀星主杀伐,乱世中遇紫微星乃是一等一的将星,只是如今天下初定,必生出波澜,不过老祖慧眼如炬,定然看的清楚。” 听到此处,孙奕扬扭头盯着大哥孙奕修问道:“听大哥这口气,似乎不怎么有信心啊?” 孙奕修也不否认,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自古人心易变,小七能够走到今日,都是众人在推波助澜,你看七杀星的光芒,快要盖过紫微星了。” 孙奕扬不仅是天人境高手,易术也是出神入化自然看的清楚,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奕扬相信老祖,也相信小七,而且诚如大哥所言,天下正因此而有趣,再者,我孙家已经封山,现在大姐也已归去,何必管那么多呢?” 孙奕修再次点点头,岔开话题说道:“大妹离世,奕扬,你代我孙家走趟京城,送送大妹吧!” 开平十四年春,孙太后病逝慈宁宫,圣上楚昊然下令举国同哀,一时间京城一片缟白,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白绫,亦或是洁白雪花,或许,老天也为这个奇女子而哀悼。 端坐灵堂内,楚昊然神情恍惚,区区数日竟是瘦了一圈,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也深深凹陷,看去如此落寞。望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突然发现,曾以为顶天立地的大哥老了,满头黑发间已夹杂些丝丝银发。轻叹了口气,楚昊宇走上前去,道:“大哥,天气寒冷,你接连守孝四天,今晚回去好好歇息一晚,这里由小七守着,你放心就是。”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不无悲伤的说道:“要是母后看到大哥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心痛的,大哥,你就回去歇歇。”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武王楚昊俨也开了口,道:“大哥,平日众兄弟都听你的,今日,你就听兄弟们的,好生歇息一晚上,身体要紧。” 此刻,看英王楚昊俨和太子楚元博也想劝自己,圣上楚昊然直接挥手说道:“朕年少修文习武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中年学习修身治国之道也无一刻闲暇,这些年荣登帝王更是忙碌不休,然身为人子却少有尽孝,要是这最后的孝道也不能全尽,朕此生难安,都不要再劝朕了。”说到这里,楚昊然的目光又落在漆黑的棺椁上,眼中有着难掩的悲痛和伤感,突然想到什么,楚昊然又开口问道:“老三到那了?” 太后娘娘病重前,勇王楚昊铉奉圣谕出京巡视三军,至今未归。听到圣上的询问,肃立一侧的小永子急忙躬身应道:“回禀圣上,早晨得到的消息,勇王殿下已经通过古牢关,今晚便该回来。奴才已经传讯四门,得到勇王爷的消息立即来报。” 该是想起了众兄弟,楚昊然脑海中突然浮现起老四楚昊旭的音容,沉默片刻张口问道:“老四府上可有消息?” 楚昊然的话听得不少人愣了下,回过神来后脸色大变,便是伺候楚昊然半辈子的小永子心里也吓了一跳,却又不能不回答,小心翼翼的说道:“小的听闻,智王府也挂起了白绫。” 轻点了点头,楚昊然扭头望向楚昊宇,道:“小七,你、小博、小敬、小飞四人一起长大关系最密,如今唯有小飞守在边关,这些年倒辛苦他了。替大哥传话给小飞,让他回来吧,智王府,终究要有个主人。” 当年智王楚昊旭举兵谋反震惊天下,只是楚昊旭兵败后,圣上处死了大半将领却留下智王楚昊旭的性命,封了智王府却不曾查抄甚至还让楚昊旭的妻子享受亲王待遇,所有人都不解圣上的深意,而如今看圣上似乎有意让楚元飞入主智王府,所有人都是一惊,便是楚昊宇,也在猜测大哥究竟何意。 众人里面,唯独楚元敬没有那么多心思,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只是看众人一身白色孝服立即认识到笑容不妥当,急忙收起所有情绪,冲圣上楚昊然拜道:“大伯仁慈,小敬这一礼,代小飞谢过大伯。” 楚昊宇被楚元敬的话惊醒,急忙说道:“大哥,小七知道了,回头便传讯小飞,另外,也代四哥和小飞谢过大哥。” “谢?”在楚昊然拉长的话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后摇头说道:“老四不怪我这个大哥也就好了。咱们兄弟七个,朕身为大哥,也想兄弟和睦啊!”说到这里挥手阻止众人开口,楚昊然摇头说道:“好了,不提这个,伤感,这些天,朕已经够心痛了。” 看楚昊然又将目光放在棺椁上,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终不曾开口,倒是英王楚昊俨似想到什么,幽寂的眼中射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 圣上楚昊然不开口,所有人也都乖乖闭上嘴巴,气氛瞬间沉闷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最后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 听到马蹄声,不少人都皱起眉头,只是小永子似想起什么,躬身应道:“陛下,该是三爷回来了。” 来人确是勇王楚昊铉,一身锦服落满雪花看似穿了孝服,不过有心人能够看到锦袍上结了一层薄冰,想来是数个日夜都不曾换过衣衫。也确是如此,得知母后病重楚昊铉便意识到不妙,不敢有一刻耽误想要回京见母后最后一面,可惜依旧迟了半路便得知母后的噩耗,更不敢有任何停顿是一路快马加鞭。四五个日夜的狂奔,让楚昊铉瘦了一大圈,冰冷的脸庞上更是铁青,越发存托出深陷的双眼,其中满是伤痛和悔恨。 大步跑进灵堂看到母后的棺椁,楚昊铉身体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泣道:“母后,儿臣不孝,平日没能尽孝心,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儿臣不孝啊!”哭泣声中,楚昊铉一步步爬到太后的棺椁旁,抱着棺椁嚎啕大哭起来,伤心的泪水,看的楚昊宇又是一阵心痛,眼中留下两行热泪。 听着老三的哭泣声,楚昊然心底也是一阵黯然,脑海中浮现起母后的音容,深陷的双眼也有些湿润,最后干脆闭上眼睛。 看三哥楚昊铉哭泣半响,楚昊宇终是上前将他扶住,声音戚戚的说道:“三哥,莫哭了,看你衣衫都湿透了,先去换身衣服,身体要紧。” 楚昊铉这些年沉迷声色犬马荒废武功,身体本就快被酒色掏空,这几日伤心难耐又是一路快马赶了四五个日夜,铁青的脸庞,身体已虚弱不堪,完全是靠一口气支撑着,楚昊宇如何看不出来,而武王楚昊俨更是看的清楚,走到楚昊铉身材说道:“老三,哭也哭过了,给母后上柱香,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在楚昊俨和楚昊宇的劝说下,楚昊铉满脸悲伤的走到灵位前点燃三支松香,可就在他躬身要插入香炉时候,突然脑子一懵晕倒过去,若非武王楚昊俨眼疾手快,怕他就要跌倒在地。 看勇王楚昊俨晕倒,灵堂顿时一乱,楚昊然、楚昊宇众兄弟急忙围了上去,同时更有人大喝道:“快,传太医。” 放楚昊铉躺下,楚昊俨张口说道:“老三这些天快马加鞭劳累不休,又被母后逝世的消息伤了心神,内外失守这才晕倒过去,不过也是好事,正好让他睡上一觉,一会儿臣弟再给他推穴疗伤,明日又是活蹦乱跳好汉一个。” 听楚昊俨如此说来,众人才松了口气,圣上楚昊然更是挥手说道:“那好,先将老三抬下去,命太医好生看着。” 当众侍卫小心翼翼的将勇王楚昊铉抬下去,圣上楚昊然突然叹道:“父皇封老三为勇王,正是看中他勇往直前有敌无我的勇气,可惜这些年呆在京中,荒废了一身武功不说,也磨掉了老三的血气和勇气,此乃大哥之过。小七,过了这段时日,让老三随大军一同征讨漠北,沙场,才是老三的归宿。” 因为太后娘娘病逝,出征漠北一事便耽误下来,神武尉和玄甲卫都在京城外候命,想来要等到太后娘娘下葬后圣上才会有心处理此事。 楚昊宇刚才看的清楚,自然没有意见,点头应道:“大哥,小七记下了,你放心就是。”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再次劝道:“大哥,你这两日劳心劳力亦是疲惫不堪,回去歇歇吧,要是你也同三哥一般,兄弟们可就失去主心骨了,身体要紧。” 看到众人望来的目光,楚昊然终是点点头,道:“那好,大哥就去歇会儿,小博、小逸,你们兄弟替为父守在这里。” 562伤感 接连数日的大雪终是停了,当清晨的阳光照耀大地,天地一片银装素裹。走出灵堂看到这洁白世界,楚昊宇突然想到什么竟有一种揪心的疼痛,痛的他呼吸都是一紧,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看楚昊宇身形踉跄,跟在他身后的太子楚元博急忙上前一步将他扶住,一脸关切的问道:“七叔,你没事吧,先坐下歇会儿?”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看这满天大雪,想起了十年前那场变故,也是这么一场大雪。” 顿时,楚元博脸色暗了下去,心底也是一声叹息。十年前,正是他和楚元敬两人陪同楚昊宇将新娘接回孝王府,只是那场变故令宋玥香消玉殒,大喜变大悲,从而导致楚昊宇心性大变,太后娘娘也正是因此伤了心脉。摇摇头,楚元博张口说道:“七叔,都过去了,忘了吧!” “忘了?怎么忘得了啊!”叹息声中,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这银装世界,消瘦的身躯有着难掩的落寞。 “忘了?怎么忘得了啊!”心底重复着楚昊宇这番话,肃立门口的小永子心底一声无奈叹息。小永子身为大内总管伺候楚昊然这么多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将楚昊宇的动作看在眼里,也清楚听到了楚昊宇的话,不由想起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一切似在昨日历历在目让人难以忘怀。望着楚昊宇那落魄的背影,小永子眼中有着难掩的愧疚,可多年的历练让他在瞬间收起所有情绪,如同一个木头桩子站在门口。 沉默良久,楚昊宇深吸一口气,道:“小博,咱们走走吧,坐了一夜,腿都麻了。” 楚元博轻点了点头,接连数日呆在灵堂内,他们还真该透口气了。 数日大雪在地上留下厚厚一层雪花,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声响,身后也留下两排清晰脚印。看气氛有些沉闷,楚元博突然一笑,张口说道:“七叔,还记得咱们年少时候吗?有年下了大雪,差不多也是这么厚,你、我小敬……还有小飞,咱们四个在御花园打雪仗玩,小敬那小子最愣,竟是被咱们仨给砸怒了,硬追着我打我。小敬虽愣了些,武功还是不错,最后把我按在雪堆里,一个劲忘衣服里塞雪球,真凉啊!”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弯腰抓了把雪揉成一团,也感受着那种刺骨的冰冷,而后撇了楚昊宇一眼接着又道:“七叔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看我被小敬按倒,反而在一边使坏,我气愤不过就把你也给拽到了,然后,咱们仨就滚做一团,只有小飞那书呆子,站在一边傻笑。” 听着楚元博的话,楚昊宇眼前浮现起一副画面,三个小孩在雪地上滚做一团,一侧还站了个,一个劲冲他们笑,不过最后被他们三人按在雪堆里,衣服间塞满了雪花。此刻,楚元博接着又道:“最后咱们四个被皇奶奶揪了回去,扔在温泉里泡了半天,每人还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真苦。”说话间,楚元博该是想到了那种滋味,竟觉得舌尖有些发苦,下意识的抿了抿舌头。 楚昊宇看到了楚元博的神情,点头附和道:“确实苦,不过小博,你知道怎么那么苦吗?” 撇了楚昊宇一眼,楚元博张口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咱们四个小时候人称四大魔王,太医哪敢熬那么苦的药。” 此刻,楚昊宇脸上的愁容已然散开,撅起的嘴角更是挂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张口说道:“我问过福伯,是母后特意命太医加了点苦参,让我们记住以后莫要调皮。后来,我还找过王太医,特意要了点苦参尝了尝,那种苦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更是摇起头来,似现在都还心有余辜。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楚元博猛然想到什么张口喝道:“有次你骗我、小敬、小飞,说有好吃的东西,结果苦的我们苦水都吐了出来,是不是苦参?”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反应还不算很迟钝嘛!”看楚元博一脸愤怒的盯着自己,楚昊宇似又回到了小时候,颇有些得意的说道:“咱们四个算是亲兄弟,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都尝过了,你们自然也要品尝品尝。” “你……”怒瞪着楚昊宇,楚元博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瞪了楚昊宇半天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楚元博摇头说道:“好你个小七,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你虽长我们一辈,可咱们打小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习武算得上亲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本宫是太子,你和小敬都封了王,只有小飞还在边关吃苦。前几日父皇不是说过召小飞回京,我看父皇似有意赦免智王府,过些日子我再找父皇谈谈,这些年小飞吃的苦头够多了,也该让他安定下来了。对了,听小敬说,小飞至今还不曾娶妻?” 这刻,楚昊宇的脸色有冷了下去,点点头却不曾出声,见此,楚元博也是一声叹息。他自然明白楚元飞不曾娶妻的缘由,智王楚昊旭因谋反被囚禁深山,楚元飞母子被囚禁王府,楚元飞不想自己的儿子甫一出生就是戴罪之躯,不想将自己这么多年所受的痛苦再传给儿子。 沉默片刻,楚元博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小飞与七叔你同岁,今年才二十七岁,正值年壮,等他回京,咱们设法给他安排一门亲事好了。”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接口,望了楚元博一眼张口问道:“小博,你的伤怎么样了?” 七年前楚元博为监军,随大军征讨漠北,却是遭到天刺逆贼的暗杀伤了心脉,而且楚昊宇知道更多,天刺逆贼为何要暗杀楚元博。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元博的笑容明显顿了下,只是很快又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已经无碍,七叔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盯了楚元博片刻,楚昊宇再次问道:“真好了?”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楚元博自知瞒不过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最后更是露出一丝惆怅,淡淡说道:“好不了了。” 楚昊宇立即接口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当年你我一同去找李先生诊断,李先生不是说只要安心静养几年也就无碍,怎么现在又说好不了?还有,小博你终是太子,这两年为何深居宫中不问世事?” 楚昊宇虽没有直言,楚元博也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这些年圣上楚昊然大权在握,奈何岁月不饶人已过了天命之年,楚元博身为太子正要为国效力在朝廷树立威信,却是隐居深宫不问世事以致很多人都忘了他这个太子的存在,而且这些年众皇子一个个长大生出各异的心思,已有人开始想方设法加入朝廷交好百官了。 楚元博并没有立即回答,肃立之间身影却是越发落寞,脸上也生出一丝惆怅和伤感,沉默良久摇头说道:“那一刀刺在心口,若当时便有名医医治安心调养,或许还有痊愈的可能,只是本宫身为太子,硬拖了三年,李先生一身医术虽出神入化,可终究不是神医,不能起死回生。”说到这里一脸苦笑的望着楚昊宇,楚元博接着又道:“现在,若是安心静养,还有几年好活,可若劳心劳力,朝不保夕。” 楚昊宇隐隐约约猜到楚元博的伤势很严重,却不曾想到严重到这等地步,朝不保夕,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无奈,楚元博突然又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小七你也不必难过,这两年我也算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就是命,我楚元博没有天子之命……”说到这里看楚昊宇张口,楚元博直接挥手将他阻止,接着说道:“这些年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着,不过是想多给父皇些时间,让父皇另选贤才担任太子,我楚元博,能为我大楚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小博?”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昊宇直直盯着楚元博,大张的嘴巴最后再次化作一声叹息,只能抬起手臂拍了拍楚元博肩膀。 感受着楚昊宇手掌上的力道,楚元博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又想起了小时候,咱们几个整天打闹不休,小七你最调皮,小敬有些楞,小飞最安静,至于我,一直想做老大出各种各样的鬼点子,闹的皇宫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也亏得皇爷爷皇奶奶喜欢你,不然,有咱们几个受的。只是,过的太快了,不过眨了个眼,咱们都长大了,孩子都有咱们那个时候大了。” 看楚元博一脸回忆,楚昊宇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也不出口打搅他,就这么陪他站着,眺望远方。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察觉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楚昊宇眉头轻皱,因为来者是孙侯。 快步走到楚昊宇身后,孙侯躬身拜道:“小的见过公子,拜见太子殿下。” 转身望着孙侯,楚昊宇看到了他脸上的急切,知道他有要事找自己,只是顾忌楚元博在一侧才没有开口,便张口说道:“无妨,直说就是。” 再次躬身应了一礼,孙侯直起身子,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启禀公子,萧府刚传来消息,楚锐被杀,楚钰重伤逃了回来。” 顿时,楚昊宇脸色大变,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 563影子出招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变化,楚元博如何不知发生了重大事情,而且隐隐约约猜到与天卫有关,张口问道:“七叔,怎么回事?” 楚昊宇很快就平静下来,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楚锐楚钰都是我楚家暗探,潜入天刺数十年,现在暴露身份遭天刺逆贼追杀,肯定发生了大事。小博,我要出宫一趟,你告诉大哥一声。”说完后也不待楚元博回答,楚昊宇抬步离去。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楚元博幽寂的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良久突然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原路返回灵堂。 萧府乃是楚家天卫的总堂所在,距离皇宫并不远,而且楚昊宇心急楚锐楚钰究竟打探了什么消息竟不惜暴露身份,是一路飞快,很快便赶到了萧府。该是楚钰的缘故,萧府是戒备森严凭空生出一股萧杀气息,尤其楚钰所处的密室,更是被天卫高手层层保护着,莫说活人,飞鸟都能以靠近。 看到楚昊宇,守护在密室门口的老奴楚凌躬身拜道:“老奴拜见公子。” 挥手示意楚凌免礼,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样?” 楚凌知道楚昊宇问什么,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楚钰刚刚清醒过来,正要求见公子您。” “开门。”大喝声中,楚昊宇已迈开脚步,见此,老仆楚凌赶忙打开密室大门,而且很知趣的没有走进去,静静守在大门口。 约莫一刻钟工夫,楚昊宇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冰冷的目光,看的楚凌、孙侯一阵心寒。站在门口,楚昊宇沉声喝道:“孙侯,你立即回府命李牧率血卫包围飘渺阁,胆有反抗者,杀。” 孙侯虽有些不明所以,却听出自家主子话语中的急切,躬身一拜匆忙离去。此刻,楚昊宇又喝道:“张老、魏老。” 随着楚昊宇的话,两名头发斑白的老者出现在楚昊宇面前,其中一人正是魏正阳,至于另外一人身材消瘦佝偻,面容枯槁头发稀疏,然就是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却是天人境高手,张少冲。 望着二老,楚昊宇沉声说道:“张老、魏老,劳烦你二人立即前往飘渺阁寻找林庆元,一旦找到立即出手,不能生擒,杀。” 看楚昊宇神色冰冷,张少冲和魏正阳知道事态紧急,两人也不废话,抱歉行礼后飞身离去。 “传李世信、血杀前去书房。楚凌,你守着楚钰,凡有近者,杀。”充满杀机的话语声中,楚昊宇大步离去,看的楚凌急忙躬身拜道:“老奴得令。” 李世信这些年颇得楚昊宇信任已成为天卫副首领,血杀则是虎卫首领,两人本就守在萧府内,得到楚昊宇的传令后很快就赶到书房。岁月不饶人,即便李世信武道有成,满头青丝也变成白发,脸庞上更是堆满皱纹,唯独一双眼睛依旧平静、明亮,断是好气度。至于血杀,带着一块血色面具看不出相貌,不过身材挺拔皮肤白皙,肃立间非但没有血腥气反倒透着一股文雅。走进书房,李世信和血杀同时拜道:“卑职见过公子。” 盯着李世信,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飘渺阁林庆元有可能是影子,你立即详查林庆元,任何线索都不可放过。” 听楚昊宇甫一出口便是影子,李世信不由愣了下。天卫与天刺争斗数十年不休,正是为了找出天刺逆贼的幕后首领影子,现在猛然听闻飘渺阁的乐师乃是天刺中人且有可能是影子,李世信回过神来后眼中爆射出两道炙热光芒,躬身拜道:“卑职这就带人前往飘渺阁。” 李世信之所以要亲自前去,固然是想亲手抓住影子,不过他也清楚消息是从刚才那个神秘人口中得来的,这么长时间过去怕林庆元已经离去,不过林庆元藏身飘渺阁十几年,说不得留下什么线索。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本王已命血卫包围飘渺阁,你仔细盘查飘渺阁众人,另外,这些日子天刺逆贼将有大动作,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本王都要知道。” “卑职得令。”再次一拜,李世信躬身退了下去。 当李世信离去,血杀先口说道:“楚锐楚钰冒死得来的消息,公子为何只说有可能?” 血杀的声音冰冷且没有任何敬意,楚昊宇却也不以为意,张口说道:“坤叔在世之日便怀疑影子隐身朝堂,在外有人替他发号施令,这么多年的追查,本王虽不曾查出影子的身份,然隐身朝廷却是无疑,林庆元应该就是影子发号施令的替身。”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眼中爆射出两道光芒,接着又道:“如此,影子才能祸乱朝堂。” 不见血杀开口,楚昊宇便知道他认同了自己的说法,沉默片刻张口问道:“先生这几年虽隐居萧府,怕是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用本王做个过河卒,搅乱我大楚朝堂。” 血杀也不否认,反而张口说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本就是最好的办法,而且老夫好奇的很,公子会如何选择?”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影子这次图谋不小,肯定要现出身影,只要揪出影子,本王就能给父皇、给宋玥郭颖一个交代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血杀似想到什么眼中有过一丝迷茫,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也不说话转身离去,唯独楚昊宇端坐在椅子上,幽寂的双眼似想着什么。 未等楚昊宇返回皇宫,血卫大军包围飘渺阁的消息已然传入圣上楚昊然、英王楚昊俨耳中。听闻此消息,两人都愣了下,因为两人已猜到楚昊宇下令包围飘渺阁的缘由,天刺逆贼,尤其楚昊俨,飘渺阁乃是他亲手所建,要是真与天刺逆贼有关,即便他身为朝廷亲王,也需要给圣上一个交代。 就在两人苦苦思索时候,一内侍快步跑来,冲皇上楚昊然拜道:“启禀圣上,孙国舅爷前来祭拜太后娘娘,现已过了午门。” 太后出身孙家,只是楚家立国后孙家便不曾过问天下事,七年前更是封山归隐,根本无人在朝廷做官。太后辞世后,圣上楚昊然虽命人快马加鞭去孙家送信,只是这会儿说不得还没有送到太浮山呢。想到这里,楚昊然心底称赞阴阳家的玄奇,却是起身说道:“快迎。”说话间,楚昊然亲自带着众兄弟迎了出去,而迎上孙奕扬,身为帝王的楚昊然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见过舅父。” 洞庭距京城上千里地,即便孙奕扬武道高绝,脸上也有着风霜之色。看到楚昊然,孙奕扬似察觉到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伸手付出楚昊然,孙奕扬轻叹道:“圣上莫行此虚礼,老夫今次前来,只为送大姐最后一程,一别十年,再见已是天人相隔,让人唏嘘!” 听着孙奕扬的叹息声,楚昊然不无叹息的说道:“去岁小七从江南带回了舅父亲炒的茶叶,母后特意叫我们兄弟尝了尝,当时母后还感慨怀念洞庭风光,想念舅父,是我们兄弟未能尽孝满足母后的心愿,朕心中一直难安。现在舅父千里迢迢赶来,朕谢过舅父。”说话间,楚昊然再次躬身行礼,却是被孙奕扬扶住,叹道:“圣上此话说的老夫心中有愧,老夫闲人一个本该前来探望大姐,可终不曾走出太浮山,奕扬愧对大姐厚爱。对了,小七呢?” 孙奕扬只是随口一口,然话甫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当。他熟知楚昊宇尽善尽孝的性格,太后娘娘新丧楚昊宇却没有守在灵堂,想来是有大事发生,而且不知为何,孙奕扬更是问道一股血腥味,七杀星啊! 面对孙奕扬,楚昊然也不瞒他,张口说道:“天卫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七匆忙赶了过去,朕这就命人传讯他。” 轻挥挥手,孙奕扬张口说道:“无妨,待老夫先祭拜大姐。”说话间,孙奕扬却是冲武王楚昊俨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孙奕扬年少行走江湖时候曾与武王楚昊俨同行,一同闯过无数腥风血雨关系极好。 听舅父孙奕扬如此说来,楚昊然赶忙挥手说道:“舅父,请!” 在楚昊然众兄弟的陪伴下,孙奕扬缓步走进灵堂。盯着太后娘娘的棺椁,孙奕扬脸上写满伤感,幽寂的眼眸似陷入回忆,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道:“五十年来寻归梦,半世迷离半世忧。大姐,安息吧!”叹息声中,孙奕扬点燃三支松香,躬身一拜插入香炉。 品味着舅父孙奕扬对母后一生的评价,楚昊然是越读越伤感。太后年少因家族联姻加入楚家,即便有父皇百般爱护,然而楚家卷入天下之争每日忙碌不休,便是有了孩子也不能带在身边反而要忍心看他承受各种痛苦,还要忧心楚家战败的后果,争霸天下,败者唯有一死。后来入主后宫看似荣耀然勾心斗角不断,真真正正没有一日闲过,好容易等楚昊然执掌大权又将楚昊宇抚养成人能过些悠闲日子了,然楚昊宇大婚之日的惨变,让太后至今都不能忘怀。越想越难受,楚昊然甚至闭上眼睛,喃喃念道:“五十年来寻归梦,半世迷离半世忧,母后一生,苦啊!” 564陌生 楚昊宇返回皇宫已是中午,看到端坐在一侧的舅舅孙奕扬眼中有过一丝意外,随即便露出喜色,上前拜道:“小七见过舅舅。”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眼中有着面对后辈的慈祥和赞赏,点头说道:“回来了。” 孙奕扬只是淡淡一句回来了,然而眼中的慈祥与溺爱,楚昊宇不由想起了母后的音容,脸上露出一抹伤感,轻声说道:“舅舅,母后走了。” 孙奕扬轻点点头,脸上也有过一丝无奈,却是笑道:“大姐一生孤独一生向佛,这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小七,莫伤感了,生死轮回本就是天道。” 自大婚之日的惨变,楚昊宇随军征讨漠北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甚至曾一把火屠城,心性之坚天下少有,如何不懂舅舅孙奕扬的话?沉默片刻轻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明白,只是一时间还不能接受,每次睁开眼睛,总以为母后还在宫中等着小七,呵呵……”满是无奈的苦笑声中,楚昊宇转口说道:“洞庭到京城上千里路,舅舅一路急赶定然疲惫,要不先去歇息片刻?” 接口的英王楚昊渊,张口说道:“小七,舅父早晨就到了,倒是你忙碌一个上午,怎么样?” 听五哥楚昊渊开口,楚昊宇便知道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而看大哥楚昊然也望了过来,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五哥,侧室说吧,舅舅,你也同去,小七正还有事想问你。” 当四人走进侧室,陛下楚昊然先开了口,问道:“小七,究竟怎么回事?” 楚昊宇也不瞒几人,张口说道:“父皇有心争夺天下后就命达叔成立暗卫以刺探消息,达叔先后派了数人加入暗影,几十年过去仅剩两人,楚锐楚钰。昨日楚钰终查到影子的身份,却也因此暴露身份遭到天刺的追杀,楚锐为救他身亡。” 听闻影子,楚昊然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直直盯着楚昊宇,似想知道天刺的首领究竟何人,而楚昊宇也不吊几人胃口,直接说道:“林庆元,飘渺阁的乐师,不过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赵庆霖,前赵王朝耀庆王的次子。” 此刻,楚昊渊眼中也有光芒闪过,冷声问道:“抓到人没有?” 楚昊宇轻摇摇头,道:“得到消息已经迟了,赵庆霖昨晚就消失不见,现在鹰卫正在满城搜捕。”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坤叔在世之时,一直怀疑影子藏身朝堂,就是朝中某位大臣,而且不瞒大哥五哥,小七相信坤叔的推测。” 望着楚昊宇,楚昊然开口说道:“小七,你是说……” 在圣上楚昊然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张口说道:“影子还隐藏在暗处,赵庆霖不过是影子的替身,这次暴露身份,小七以为天刺逆贼将有大动作,不得不防。” 听楚昊宇说完,圣上楚昊然猛然想到什么眼中又有光芒闪过。根本无需楚昊宇提点,楚昊然也知道影子藏身朝堂,毕竟两人博弈多次,若非藏身朝堂岂能猜透他的心思,且恰到好处的把握住时局,怕此人的位置在朝堂上还不低。想到这里,楚昊然已经陷入沉思,猜测自己身边大臣,谁会是影子,而此刻,英王楚昊渊躬身冲圣上拜道:“圣上,臣弟失察致使天刺逆贼藏身飘渺阁,臣弟有罪!” 楚昊渊之所以修建飘渺阁,本意是想结交朝臣风花雪月,奈何在他英王的名头下,飘渺阁的声明是越来越大已然失去了他的初衷,这才交给楚昊宇,而楚昊宇手下飘渺阁最初只是好玩,等他执掌天卫后飘渺阁也算得上天卫一处暗舵,奈何灯下黑赵庆霖偏偏藏身飘渺阁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 圣上楚昊然明显想到了这些,挥手说道:“无法,小七执掌天卫尚不曾察觉,老五你就不必自责了,现在首要是抓到赵庆霖,朕这就命刑部、京兆尹搜捕赵庆霖。” 楚昊宇点点头,道:“小七正要赵大哥讨个搜捕令,倒是舅舅,小七有一事要向你请教。” 顿时,三人再次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想知道他要问什么,如此郑重。望着舅舅孙奕扬,楚昊宇张口问道:“十年前舅舅入京时候曾给小七讲过,舅舅年少行走天下时候曾遇到有人屠杀村民拐卖儿童。” 孙奕扬轻点点头,问道:“怎么?” 楚昊宇接口说道:“去年江南之行,钱家为显示诚意,将孔藏在各地的名册交给了小七,我细查了下,当年的事情钱家并不知情。” 这次,楚昊然张口问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楚昊宇出口解释道:“钱家虽然有钱,然而黑暗势力不比其他,虽需要大量钱财,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孔在成立之初,便被天刺和众多世家渗透,只是钱不为大才,故意借各大势力来达成目的,舅舅所见的屠杀村民拐卖儿童,该是天刺逆贼所为。” 三人依旧没有猜透楚昊宇的意图,孙奕扬再次问道:“莫非你想追查此事?” 楚昊宇摇摇头,答道:“若此事是天刺所为,楚钰在天刺这么多年应该清楚,只是刚才我问他时候,他说并不知情。”看三人还有些迷茫,楚昊宇详细解释道:“楚锐楚钰甚至已经死亡的楚景,都是达叔在五十年前安插进暗影的探子,除去达叔和坤叔,再无人知情,我虽执掌天卫,也只是知道这两个名字不曾见过其人,何况五十多年过去,少年变老叟,还有谁能认得他们。” 这刻,三人倒有些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了,英王楚昊渊更是问道:“你怀疑楚钰的身份?” 楚昊宇也不否认,张口说道:“楚钰在天刺的名字叫赵卫青,在钱家孔的名册里,京畿道的令主名字叫赵保青,这两个名字本就有些巧合,而且他出现的也太过巧合,我便试探了他一下,询问他是否知道影子派谁加入孔。楚钰愣了下,告诉我说当年影子曾派他加入孔,我又问他当年是谁在追杀舅舅你,他很快报了两个名字。” 听到此处,楚昊渊依旧有些疑惑,张口问道:“小七你刚才不是说,屠杀村民拐卖儿童本就是天刺逆贼所做,楚钰加入天刺自然知道这些,这根本说明不了……”话到这里,楚昊俨已经说不下去了,他终于想到楚钰在什么地方路出马脚,他为何要隐瞒他在孔中的身份。想到这里,楚昊俨语气一转,道:“他真是孔在京畿道的令主?” 楚昊宇轻点点头,张口说道:“应该不会错。名册上虽没有画像,却是大致描写了每位令主的相貌、武功和性情。” 望着楚昊宇,圣上楚昊然张口问道:“小七,你是说影子故意泄露身份令我们追查下去?”看楚昊宇点头,楚昊然接着又问道:“目的何在?” 看到大哥楚昊然茫然的神情,楚昊宇突然感到一阵陌生。天刺逆贼将他当做过河卒,将他捧到高位掌控大权令楚家祸起萧墙,可这背后何尝不是大哥在推波助澜?原本,楚昊宇以为大哥是为了找出影子,可现在竟然这么问自自己,何曾不是在试探自己,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野心,心里顿时生出一阵刺痛,揪心的疼痛。楚昊宇将舅舅孙奕扬叫进来的真正目的,乃是想舅舅做为长者做个见证,他楚昊宇并没有野心,所有一切只是为了天刺逆贼,他已经想到找出影子的办法,想要得到大哥的支持。 这刻,楚昊宇的心在滴血,然多年的历练神情却没有任何异样,用平淡无奇的声音说道:“天刺逆贼一心想要颠覆我楚家江山,这次不惜暴露赵庆霖的身份,想来图谋甚大,现在我在明敌在暗,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思索片刻,楚昊然轻点点头,道:“小七,你执掌天卫,这些日子多操些心,有消息立即告诉大哥,母后离世,大哥最近几日总觉得神情恍惚,不服老不行了。好了,出去吧,进来这么长时间,莫要他们多心。”说话间,楚昊然当先抬起脚步走了出去。楚昊然身为帝王,帝王心术是炉火纯青,各种阳谋阴谋更是随心所欲,可这次对幼弟楚昊宇使了心机,尤其还是在母后的灵堂内,让楚昊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而这感觉,是他从不曾有过的,让他想要逃离楚昊宇的眼睛。 望着大哥楚昊然的背影,楚昊宇心底又是痛,张开的嘴巴明明很想将他叫住,可终没有出声。 孙奕扬将楚昊宇的神情看在眼里,甚至察觉到了这两兄弟间的异状,心底一声无奈叹息,抬手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离去。 当楚昊宇走进灵堂,大哥楚昊然正端坐在灵堂内似闭目养神,倒是三哥楚昊铉围了过来,张口问道:“小七,怎么回事,看你们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样子?” 楚昊宇不欲瞒他,轻声说道:“天刺逆贼跳了出来,大哥正思索怎么除掉他们。” 听闻天刺,楚昊铉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而且楚昊宇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少人都听在耳里,即便有心询问也乖乖住口,一时间灵堂内一片安静。 江山已开始收尾,新书也准备妥当,古典仙侠,最近就要上传,期望亲们的捧场,谢谢! 565入殡 当太阳再一次升起阳光照耀大地复苏整个世界,皇宫却是愁容一片,隐隐约约夹杂着哭泣声,更显伤感。看母后的棺椁抬上马车,以楚昊宇的心性鼻子也是一酸,眼中有泪珠打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心底默念道:“母后,一路走好。”再次睁开眼睛,楚昊宇眼中已恢复清明,起身跟在灵车后一步步走出皇宫走向皇陵。 太后娘娘出殡,不仅皇氏宗室,文武大臣也是一身白绫前来送行,长长的送殡足足十里,亦步亦趋跟在灵车后,面色虽然有伤,可至于心底想着什么,也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穿过西门走出皇城,楚昊宇不由回头望了眼,巍峨的京城沧桑斑驳,看的楚昊宇又是一阵伤感,发出一声叹息。 顺着楚昊宇的目光,太子楚元博也将目光放在京城上,沉默片刻颇有感触的说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们终究一个过客而已。” 楚昊宇知道楚元博因何感慨,这京城本该是他的,然而十年前的那场暗杀,让他成为一个过客,甚至是个匆忙的过客,连短暂的拥有都不曾有过,只是这刻,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大哥楚昊然,想起了自己楚昊宇,或许,都将是过客。轻点点头,楚昊宇轻叹道:“是啊,历经千年兴衰,曾经姓李姓赵又姓楚,他又真正属于谁?唯独一砖一瓦,写满故事。” 楚元博身为太子,再清楚不过京城的血腥,他自己更是经历过无数血腥,沉默片刻嘴角露出一抹轻笑,轻吟道:“世人都说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呵呵……” 听着楚元博自嘲般的笑声,楚昊宇不知为何对他也感到了一种陌生。楚元博本就是心智高绝之辈,年少时候便能想起无数鬼点子,而且他尤其善于识人用人,借着武帝和太后对楚昊宇的喜爱去闯祸,让有些愣的楚元敬打头阵,将文静的楚元飞推出去讨众人喜欢,每次都能摸透几人的心思和喜好。等先帝去世楚昊然登基,楚元博也被封为太子开始处理国事,楚元博谦仁礼让、才思敏捷很快就赢得众大臣的好感,而且他很是知趣的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因为圣上正值壮年。无疑,太子楚元博的谦让隐忍获得圣上楚昊然的好感,这才会命他为监军征讨漠北,此举不仅能够为让他交好军中诸将树立威信,圣上楚昊然甚至允许众多世家、功勋子弟加入太子卫率,楚元博如何不明白圣上的深意,借机交好众多世家,同时从中选择人才为己用。 “若非那场暗杀,或许,元博真能成一代明君流传千古,可惜啊!”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又有些苦笑。楚元博大才,这些年更是隐居一侧看的清楚,想来早就猜透天刺逆贼和大哥的图谋,怕是那场暗杀的缘由也猜的七七八八,然这么多年过去竟似默认了这个事实,这可不是他的性格。想到这里,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又在等什么? 所有心思都在一瞬间飘过,只是楚昊宇更是很好的隐藏了心思,接口说道:“我们终究俗人一个,有七情六欲又爱恨情仇,要是都看破了,岂不成无欲无求的大和尚了。” 楚元敬一直在听他们两人说话,此刻终是接口说道:“错,和尚也有所求,都想着立地成佛,去西天呢!”最后一句,楚元敬故意压低了声音,却是逗得楚昊宇和楚元博笑了起来。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笑容,张口说道:“小博,有没有发现小敬每次回来都改变很多,将来真能够成为大将军。” 楚元博点点头,道:“小敬打小就想当个大将军,这么多年努力,也该成为大将军,好事,到时候咱们一醉方休。”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随即便又收起笑容,道:“还是算了,跟你们喝酒,总碰到倒霉事。十年前咱们仨酒喝高了大闹皇宫,你们两个不过的挨一顿训斥不痛不痒的,我被父王禁足数月。上次回京咱们仨聚在一起喝酒,不就是闹了青楼,最后被大伯下令禁足三月。这次回京,先被小七灌醉,回府被父皇一掌打晕,醒来又关小黑屋了,前两天咱仨聚在一起喝酒,酒没喝完……”话到这里楚元敬再说不下去了,颇有些尴尬的望了两人一眼,就是那晚太后娘娘病重。 楚元博自然知道楚元敬不曾说出口的话,故意岔开话说道:“那是你小子太浑,闹皇宫也就算了,还要跑到金銮殿闹?咱仨闹青楼,我不过是被御史不痛不痒说了两句,你小子倒好,竟然把御史给打了,禁足你三个月都是轻的。还有,你小子平日胡闹也就算了,真以为封了王就能够与二叔平起平坐?竟然与二叔称兄道弟,活该你被打。” 听楚元博说出,楚元敬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接口说道:“所以说,酒不是个好东西,以后咱仨还是少喝为好,省得闹事。” 看楚元敬开始胡搅蛮缠,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轻笑,道:“这么多年,小敬你也会逗人笑了,” 楚元敬看出了楚昊宇笑容下的落寞,又是嘿嘿一笑,张口说道:“还不是跟你学的。” 楚昊宇确被楚元敬给逗笑了,只是笑容很快就散去,摇头说道:“好了,快到皇陵,莫再说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落寞,为母后,也为他们几个,他们终究长大了。 皇室规矩颇多仪式复杂,以往楚昊宇最讨厌这些繁琐仪式,然而今日,楚昊宇很能这仪式长些再长些,这样母后就能晚一点入土,可再长的仪式也有个终结,当太后娘娘入葬封土,楚昊宇突然意识到,母后就这么走了,永永远远的走了,以后,再没有人会亲亲切切的喊他一声小七。 返回皇宫的路上,众人都在沉默,圣上楚昊然,武王楚昊俨,英王楚昊渊,孝王楚昊宇,太子楚元博,或许众人心底都料到了什么,只是无人开口罢了。 随众人回到皇宫,楚昊宇仅待了片刻便回了王府,一个人入了书房。端坐在书房内,楚昊宇沉默良久提笔工工整整写了个楚字,脑海中更是回想起年少时候父皇教自己习字的情景。抓着自己的手,父皇一笔一划的写下楚字,而后说道:“小七,这是楚字,楚昊宇的楚。” 轻哦了声,楚昊宇小脸上又露出一丝疑惑,张口问道:“那不就是父皇的楚?父皇,你怎么跟小七是一个楚啊?”说话间,楚昊宇挣脱楚天枫的大手涂鸦起来,最后终没能写出楚字来反而成了个黑疙瘩。 放下笔盯着桌子上笔墨未干的那个楚字,楚昊宇沉默良久发出一声轻叹,自语道:“都是一个楚啊!”自语声中,楚昊宇打开书桌取出一封已然发黄的信笺翻看起来,正是先帝楚天枫留给他的信笺,太后在他封王之日交给他。 仔细读了遍,楚昊宇平静不少,放下信笺拿起七星剑,一个闪身已然出现在花园中。手握七星剑,楚昊宇轻吸了一口气,抬手剑起正是少阳剑诀的起手式。 少阳剑诀乃是楚家绝学,楚家子弟都要修习,虽然楚昊宇年幼时候不喜练剑,不过已是天人境高手的他,现在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使了出来。没有任何气势,也没有任何花哨,仿佛一个初学剑法的少年,认认真真的练习着每招每式,一遍又一遍。 不知练了多少遍,楚昊宇终收剑而立,冲躲藏在大树后面的楚若彤叫道:“彤儿,过来。” 探出小脑袋看父王没有任何恼怒,楚若彤才走了出来,张口说道:“父王,你也在练剑?”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若彤转口说道:“娘亲和玉姨娘说父王你不高兴,让彤儿来安慰父王。父王,你还在伤心皇奶奶吗?” 若是以往,楚昊宇也就瞒她一瞒甚至会逗她开心,只是今日望着她黑白分明的意思,楚昊宇丝毫不隐藏感情,有些伤感的说道:“是啊,怎么能不伤心?彤儿你还小,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楚若彤轻哦了声,接口说道:“所以啊,娘亲才让彤儿来安慰父王。父王,莫伤心了,皇奶奶那么喜欢你,要是知道你伤心,也要伤心的。对了父王,这便是皇爷爷纵横天下的七星宝剑吗?” 看爱女楚若彤两眼放出光芒,这似乎比任何安慰话语都管用,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柔情,张口说道:“想不想玩?” “当真?”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若彤看父王点点头,顿时大喜,叫道:“还是父王最好喽。”说话间楚若彤接过七星剑挥舞了两下,只是一套少阳剑法没耍完就失去了兴致,撅嘴说道:“父王,太沉了,不好玩,还是彤儿的玉女剑最好。” 看到楚若彤的神情,楚昊宇心底涌现一阵暖流,脸上终露出一抹笑意,道:“彤儿说的对,要不取来玉女剑,咱们一起练剑?” 对于楚昊宇这个提议,楚若彤大喜,笑道:“好,父王等着,彤儿这就去取剑。”话到最后,楚若彤蹦着调皮离去,看的楚昊宇眼中充满柔情。 566长夜漫漫 太后娘娘去世,圣上楚昊然身为孝子整整为太后娘娘守灵七天,奏折挤压了厚厚一堆,也亏得中书令陈柏寒和中书侍郎周褚已然整理归类,将要急的、重要的挑了出来,可即便如此,楚昊然也批阅到深夜。看圣上楚昊然又批阅一封奏折,陈柏寒张口说道:“陛下,要急的折子都批阅完毕,已经子时,陛下您劳累一天该歇息了,身体要紧,余下奏折,明日再批阅也无妨。” 顺着陈柏寒的话,伺候在一侧的小永子接口说道:“圣上,陈大人所言甚是,您已有数日不曾好好歇息,龙体要紧!” 放下奏章,楚昊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朕还真有些困了,余下的,明日再说吧。陈卿,你年岁不小,也早些歇息吧,朕可想着陈老你多陪朕几年了。” 望着圣上楚昊然,陈柏寒呵呵笑了声,道:“陛下放心好了,能够跟随圣上这等明君开创千古盛世,乃是老臣三生有幸,怎么着也要多坚持几年。” 楚昊然顿被陈柏寒逗笑了,笑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能够每日看到陈老,朕甚感欣慰啊!”话到最后,楚昊然不由想到了自己刚刚去世的母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最后更是发出一声轻叹。 陈柏寒似猜到了圣上楚昊然心中所想,躬身拜道:“陛下,时候不早,你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早朝呢!” 楚昊然守灵这几日根本无心朝堂,根本不要说早朝了,明日确实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又是一声轻叹,楚昊然起身说道:“朕知道了,陈老,周卿,去吧!” 目送圣上楚昊然离去,陈柏寒和周褚才直起身子,只是看陈柏寒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周褚张口问道:“大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柏寒是楚昊宇的岳丈,周褚是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因为这层关系,两人关系不错。轻摇摇头,陈柏寒张口说道:“神武尉,玄甲卫,原本五日前就该出征,怕明日早朝,贺将军就会提起出征,又得忙碌了。” 兵乃大事,周褚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又笑道:“咱们每日都够忙了。陈大人,时候不早,你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陈柏寒点了点头,自顾一笑,道:“老了老了,还真有些卷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周侍郎以后多担待些,陛下批阅这这奏折,你交给谢通使,明早一定要发出去,老夫就先告辞了。”走到大殿门口,陈柏寒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周褚说道:“周侍郎,孝王殿下至真至孝,太后娘娘新丧,心中难免伤痛,你抽空劝劝他,他小子对你还算信服。” 望着陈柏寒,周褚微微躬身说道:“大人放心,周褚记下了,明日便前往孝王府。” 点点头,陈柏寒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大殿,而望着陈柏寒远去的背影,周褚幽寂的眼中似在思索什么,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整理圣上楚昊然已经批阅过的奏折。 周褚返回陶然居已是夜半,然而看到肃立门口的李牧,心底不由怔了下,猜测楚昊宇的来意。心思转个不停,周褚却是冲李牧笑道:“李将军来了,七公子来多久了?” 望着周褚,李牧抱拳说道:“见过周先生。王爷吃过晚饭就来了,似乎心情不佳,一个人在陶然亭坐到现在。” 周褚轻点了点头,缓步走向陶然亭。独坐凉亭内,楚昊宇消瘦的身躯有些落寞,眼中更是露出难掩的伤感、无奈,桌上还摆了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看到楚昊宇的神情,周褚轻叹了口气,在楚昊宇对面坐下后自饮了一杯酒,道:“烧刀子,莫非公子又想漠北了?” 楚昊宇点点头,灌下一杯烈酒才张口说道:“是啊,真怀念那段时间,只是那段时日,似乎是本王心情最糟的时候,周兄,你说奇怪不奇怪?”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张口答道:“那段苦难,正是公子蜕变的过程,有何奇怪?” 思索片刻,楚昊宇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又露出一抹苦笑,道:“现在,又到本公子抉择时候了。周兄,说实话,本王突然后悔你进中书省了,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啊!” 周褚乃是真正的大才之辈,何况这些年替楚昊宇分析天卫得来的各种情报,对局势了解异常,楚昊宇一句话便听出许多。沉默片刻,周褚一语双关的说道:“很多事情,是躲不掉的。” 楚昊宇明白周褚话中话,思索片刻发出一声轻叹,道:“或许吧,大哥一直忙到现在?” 周褚轻点点头,道:“这些天堆积了大量奏折,够忙一段时间了,何况大军出征在即。”话到此处,看楚昊宇幽寂的眼中猛然亮起两道光芒,周褚颇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 盯着周褚,楚昊宇张口问道:“可是贺将军上奏折请求出征?” 周褚与楚昊宇相交多年,立即猜到了他话中的意思,摇头说道:“贺将军并没有上书,怕明日早朝就要提及此事。”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颇有些疲惫的说道:“期望吧。” 看楚昊宇不愿多言,周褚也就不再开口,默默陪楚昊宇喝着闷酒。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开了口,问道:“周兄,若真有那么一日,你如何选择?” 周褚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只是听他如此直接,脸色微变了下。很快,周褚便回过神来,沉声说道:“周某相信七公子。” 周褚虽没有明说,然楚昊宇何尝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轻摇摇头,楚昊宇起身说道:“不早了,周兄早些安歇,告辞。”说完后,楚昊宇直接离去,留下周褚望着酒杯发呆。沉默良久,周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自语道:“真怀念啊!” 离开陶然居,楚昊宇既不想回王府,又不知去什么地方,是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突然想到什么张口说道:“飘渺阁。” 因为林庆元是天刺逆贼且身份不低,楚昊宇下令血卫包围飘渺阁,至今都不曾散去,这座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再没了往昔的人声鼎沸反倒死寂一片。当楚昊宇的马车停下,鹰卫李世信立即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卑职见过公子。” 楚昊宇并没有走下马车,直接问道:“怎么样?” 李世信知道楚昊宇问的什么,立即答道:“启禀公子,林庆元为人孤僻,与飘渺阁众人并无深交,而且林庆元谨慎异常,并未留下能够追查的线索,这两日卑职搜遍京城,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卑职无能,请公子责罚。” 楚昊宇似猜到了这个结果,张口说道:“无妨,已经露出尾巴,不愁抓不到他,有消息立即来报。李统领,母后新丧,本王就不留了,这几日密切注意京城。” “卑职恭送王爷。”在李世信的拜喝声中,马车缓缓驶起,嘀嗒嘀嗒的马蹄声甚是清脆,在这幽寂的夜里传出甚远。 离开飘渺阁,孙侯小心翼翼的驾驶马车行驶在街道上,楚昊宇不曾吩咐去处,他就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着。 端坐在马车内,楚昊宇双目闭起看似闭门养神,然五指不时跳动轻轻敲击着膝盖,可知他脑海转个不停。自太后离世,楚昊宇突然发现很多事情,或许,他早就察觉只是还抱有希望,认为自己能够解决,只是这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人心难测。 闭目沉思间,楚昊宇心思突然一动,道:“出城,莲花山庄。”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且莲花亦读怜花,正是楚昊宇为怜玉和苏青青所建的别院。莲花山庄并不大,然亭台水榭小桥流水看去极为雅致,犹若其人。已经丑时,众人早就睡去,莲花山庄一片安静,走在院中,楚昊宇也将脚步放到最低,不过以他的武道修为,若他不愿意,怕谁也无法察觉他的到来。 楚昊宇前来莲花山庄并非为了怜玉或者苏青青,而是走到爱子楚亦凡的房间。楚亦凡年岁虽不大,却是继承了楚昊宇和怜玉两人的优点,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相貌极为俊美,微微撅起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似做了个美梦。盯了爱子楚亦凡片刻,楚昊宇肃然的脸庞终于缓开,嘴角有笑容浮现,在床边坐了下去,而此刻,楚亦凡睁开了眼睛。 楚亦凡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看到床边多了一个人本还有些意外,可看清来人后大喜,忍不住笑道:“爹爹,你来了?”说话间,楚亦凡更是要坐起来,却是被楚昊宇按住,笑道:“天冷,莫要冻着,爹爹来看看你。” 楚亦凡极为听话,乖乖躺在被窝里,只是两手探了出来,握着楚昊宇的手掌说道:“爹爹,亦凡听说了,你千万别难过。” 感受着爱子楚亦凡手掌间的温度,楚昊宇脸上写满慈祥,摸摸楚亦凡的小脑袋说道:“有小凡你这句话,爹爹也就知足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问道:“小凡,你是不是见过舅舅?” 听闻舅舅两字,楚亦凡眼中有过一丝慌张,似乎心事被察觉有些心虚。见此,楚昊宇接着又道:“没事,爹爹在前些日子见过舅舅,所以才会知道。” 楚亦凡终究太小还不谐世事,再加上看楚昊宇神色慈祥没有任何不高兴,才张口说道:“去年夏天,也是在夜里,小凡房间突然多了陌生人,说是舅舅,给小凡说了好多话,只是很多小凡都听不懂,后来舅舅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爹爹和娘亲,男子汉大丈夫要信守承诺,小凡才没有告诉爹爹。” 轻笑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小凡是男子汉大丈夫,爹爹高兴,只是舅舅告诉爹爹说,留了样东西在这里?” 楚昊宇只是在诈楚亦凡,不想楚亦凡愣了片刻从被窝跳了起来,道:“爹爹等着,小凡这就去拿。” 望着爱子楚亦凡的背影,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还真被他赌对了,谢东麟果然留了东西在这里,会是什么呢? 567一石千层浪 清晨,凌冽的清风夹杂着雪花,刺骨的寒冷冻得不少人卷起脖子,两手不由自主的卷缩在袖子里,甚至有老者因寒冷不住跺脚。虽是天寒地冻,然众官员依旧侯在午门外等待早朝,只是等到太阳升起,午门也没有打开,引得不少官员窃窃私语起来。 “陈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与中书令陈柏寒交好的官员,凑到陈柏寒身边问了起来,而且这句话引得不少人侧目,纷纷望向陈柏寒想听他如何回答。 陈柏寒年岁已大,穿着厚厚的棉衣,消瘦的身躯明显肿起一圈。轻摇摇头,陈柏寒平声答道:“圣上兢兢业业宵衣旰食,昨晚批阅奏折到深夜,离去前还提起早朝,怕是什么要急事耽误了,我等耐心等待便是。”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众官员乖乖住嘴,只是嘴上虽没有明说,心底却好奇究竟什么事情能让陛下推迟早朝,这些年他们可是习惯了陛下的勤勉。 约莫一刻钟过去,午门终有了动静,众多官员立即住嘴,井然有序的排成两排准备入朝,只是今日午门仅仅开了一半。在众人的注视下,小永子快步走了出来,冲众人躬身说道:“诸位大人,圣上今日龙体不适无法早朝,特命小的传讯诸位大人今日早朝推后,众位大人各司其职等待消息便是。” 等待半天现在猛然听闻圣上身体不适,人群竟然发出一阵惊讶声明显有些吃惊,而小顺子也不理众人的反应,对英王楚昊渊几人说道:“英王殿下,陈大人,侯大人,沈大人,方大人,圣上传几位进去。” 楚昊渊听闻圣上楚昊然得病甚至不能早朝,幽寂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永公公,请!” 此刻,陈柏寒,侯知白,沈澶和方林也都回过神来,跟随小永子入了皇宫。 走在路上,楚昊渊张口问道:“永公公,本王昨日离宫时候圣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本王可是听陈大人说,陛下一直忙碌到深夜。” 小永子虽然是圣上楚昊然身边近臣,却清楚知道身后几位都是圣上的心腹重臣,何况楚昊渊乃是一品亲王。不敢怠慢,小永子恭声答道:“回禀王爷、诸位大人,圣上昨晚忙到深夜才就寝,可夜里多有呓语,早上更是昏昏沉沉,小的连叫数声都没能唤醒陛下急忙唤来李太医,李太医说陛下郁结于心又忙碌到深夜,受了风寒才病倒的。李太医先给陛下施了数针将陛下唤醒,现在开了方子正熬药,陛下关心国事本还想着早朝,可是起身差点跌倒,这才作罢命小的唤几位过去。” 这刻,楚昊渊五人都沉默下去,猜到了陛下病倒的缘由,更担心陛下病的不轻。圣上楚昊然登基这些年是兢兢业业日理万机每日忙碌不休,而太后娘娘的离去又让他伤心不已,身累加心伤,终病倒下去,而且若非病情严重,圣上绝对不会耽误早朝。 一路没有言语,众人很快便到了养心殿,面色肃然的侯在门口。小永子很快便从养心殿走了出来,冲几人说道:“陛下喧几位大人进去,只是陛下身体有恙需要多多静养,小的还望诸位大人包涵。”说话间,小永子更是抱拳冲几人行了一礼,而后才带着他们走进养心殿。 寝宫内,圣上楚昊然半躺在软榻上,双眼紧闭看似有些疲惫,脸色更是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再没了平日的威压和从容。望着陛下楚昊然,众人立即跪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圣上楚昊然终睁开了眼睛。撇了众人一眼,楚昊然有气无力的说道:“众卿来了,免礼。” “谢过陛下。”拜谢声中,几人纷纷站起身来,楚昊渊更是上去一步,一脸关切的问道:“皇兄,怎么样?” 楚昊然轻摇摇头,道:“头重脚轻,浑身乏力,今日这早朝,朕真难以动弹。” 此刻,楚昊渊又接口说道:“皇兄,您这些年就是太过操劳,家事国事总忙不完,现在就是累倒了,安心静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楚昊然似懒得说话,轻点点头,随即又道:“朕身为国君,要不勤于政事,就是昏君了,不过这些年,朕还真有些累,看来以后要随李神医学学养生术了。”自嘲似的笑声中,楚昊然望向陈柏寒,问道:“陈卿,今日可有要紧事情?” 陈柏寒正肃立一侧,立即答道:“回禀陛下,急事要事陛下昨晚已处理妥当,老臣已命人发走,陛下放心就是。”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转口说道:“陛下,英王殿下所言甚是,家事国事都压在您的肩头,陛下您更应该保重龙体。” 看侯知白、沈澶几人似乎也想张口,,楚昊然直接挥手说道:“朕知道了,以后定多多注意,倒是这两日要辛苦诸位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似想到什么张口问道:“方林,神威尉,玄甲卫、禁军,原本数日前就要出京征讨漠北,却因母后辞世耽搁下来。你回头与小七、贺将军商讨下,定个时间出来。对了,小七今日没来早朝?” 听到圣上的吩咐,方林不敢怠慢,躬身拜道:“微臣遵旨,等商定出结果,微臣立即告诉圣上。昨晚,七王爷夜半叫开北门出城,至今未归。” 上京城为国之都,这些年繁华早没了宵禁,然每日酉时关闭城门至第二日卯时,这期间唯有兵部令谕或者圣上令谕,四门守将才会开门放行,便是三公九卿也不行,当然,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官居大元帅自然不在此列,不过四门守将依照规矩上报九门提督和兵部,所以,方林才会得知孝王楚昊宇离京的消息。 看圣上楚昊然脸上露出思索神色,英王楚昊渊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张口答道:“皇兄,小七昨日心情不佳,一个人在陶然居喝了半夜闷酒,而后又去飘渺阁查探天刺逆贼的消息,得知还没有结果,不曾下车就走了,一个人在京城逛了半宿才离京。” 听闻幼弟楚昊宇又是闷酒又是闲逛,楚昊然能够猜到他因何而揪心,而他,何尝不也因此苦恼。想到这里,楚昊然突然觉得有些亏欠楚昊宇,虽在瞬间压下了这种情绪,神情间却有些落寞,看去越发困倦,连双眼也眯了起来。见此,楚昊渊接着又道:“皇兄想念小七,臣弟这就将他找来,倒是皇兄你身体不适,好生歇着,臣等就不打扰了。” 此刻,沈澶也开了口,躬身说道:“陛下,身体要紧,微臣告退,改日再来看望陛下。” 陈柏寒几人也都看出了圣上楚昊然脸上的倦容,纷纷躬身告辞,而就在此刻,小永子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看您来了?” 楚昊然此时此刻似正懒得说话,轻挥挥手示意小永子传两人进来,又似在让众大臣跪安,可就在等楚昊渊几人跪拜后将要离去时候,圣上楚昊然突然开了口,道:“朕身体有恙无法处理政事,太子元博乃国之储君,这么多年过去,也该为国出力替朕分忧了,暂由太子监国。” 听圣上楚昊然如此说来,英王楚昊渊,中书令陈柏寒,门下郎中侯知白,宰相沈澶,兵部尚书方林,这五人明显愣了下。太子殿下称病隐退已然六七年,这六七年莫说国事,几乎没在众人眼前露过面,现在突然让太子处理国事,这是不是说……就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走到门口的太子楚元博也愣了下,只是很快便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一抹深深的伤感,只是他隐藏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 与太子楚元博的伤感不同,皇后赵文慧听到圣上此话,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这些年太子楚元博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让很多人忘了他的存在,以致不少皇子起了心思,尤其次子元逸和三子元晟,更是野心勃勃一心想取而代之,在外交好文武大臣拉帮结派,后宫也是勾心斗角不断。以前尚有太后娘娘这根定海神针在皇后根本无需担心地位不保,可自古就是母凭子贵,若是太子地位不保,她皇后也一样受到牵连,现在听闻陛下有心让太子楚元博处理国事,皇后如何能不高兴?虽然高兴,皇后却不曾忘形,毕竟圣上正卧病在榻,瞬间便收起笑容,脸带悲切的走了进去,又是一阵寒暄。 且不说楚元博众人,传出陛下身体有恙的消息没多久,楚昊宇便知道此事,然而让人奇怪的是,楚昊宇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反而露出奇怪神色,最后更是苦笑起来,脸上充满悲切。沉默良久,楚昊宇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情绪,淡淡说道:“入宫。” 不仅楚昊宇,得知陛下身体有恙甚至不能早朝的消息后,众多王公大臣纷纷入宫探望,可大都被小永子给挡了下来,只是另一个消息飞快传遍京城,圣上命太子殿下楚元博监理国事,一石尚能激起千层浪,何况陛下病重和太子监国这等大事,一时间京城是谣言四起。 568寒园 楚昊然乃是一代明君,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为君之道,在他的治理下不仅百姓安居乐业,各衙门也是井井有条,尤其三省六部这种要害部门,即便圣上楚昊然因病无法亲政,三省六部也是有条不紊的运转着没有丝毫慌乱。 萧府,楚昊宇正在听李世信这些天的调查结果。肃立书房内,李世信沉声说道:“启禀王爷,经过卑职数日查探,赵庆霖或藏在陈府。” 听闻陈府,楚昊宇幽寂的眼中突然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李世信。陈乃大姓,京城中陈府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可能够让李世信有所忌惮的只有一位,四大世家之一的陈家,中书令陈柏寒,同时也是楚昊宇的岳丈。看李世信神色平淡没有任何变化,楚昊宇脸上露出思索神色,若非李世信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万万不敢如此说的。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有了决断,道:“一会儿你随本王前往政事堂。”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问道:“袁放已离京二十多日,可有消息?” 听到楚昊宇问询,李世信如何不知他的打算,躬身应道:“卑职得令,倒是袁统领离京这些日,并无要紧消息,想来还不曾找到天刺逆贼的踪迹。” 楚家天卫与前赵王朝余孽天刺争斗不休,赵王朝逃走的两位皇子亦是他们追查首要,为此还特设了一个机构专门搜捕两名皇子,得知朱状元出现在七情谷,袁放便调派一批好手前往七情谷,务必要将朱状元抓捕回京。 楚昊宇已经猜到天刺逆贼为何在此刻暴露朱状元的痕迹,知道七情谷之行不会顺利,稍稍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七情谷之变,应该在影子的布局之中,李统领,若你是影子,你会选择曹还是白。” 曹是曹应玄,白则指的是白墨生,两人曹应玄乃是曹家嫡系。曹家乃是圣教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是根深蒂固,不过白墨生身为圣教教主莫忘生唯一的弟子且手段不凡,这么多年也掌握着不弱的势力。 面对楚昊宇的询问,李世信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恭声答道:“启禀公子,圣教教主之争,非曹既白,只是两家势均力敌这才争斗数年没有结果,另一个缘由,该与教主莫忘生有关。莫教主虽然耗尽气血可余威尚在,他一句话绝对能够影响大局。” 莫忘生大才,不仅武道高绝,执掌圣教这么多年也有着莫大威望,即便如今已是日暮西山坐化在即,可谁敢说他没有留下一两招后手,谁又敢小觑他的威势?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摇摇头,京城的局势已是箭在弦上,圣教倒是无关轻重,他楚昊宇所关心的无非是赵王朝那两名皇子。所以,楚昊宇很快便收起思绪,张口问道:“这两日,京城可还有其他动静?” 望了楚昊宇一眼,李世信明显犹豫了下,可终是张口说道:“启禀公子,这几日京城并无动作,只是流言蜚语不断。” 看到李世信的神情,楚昊宇便知道与自己有关,张口问道:“都有那些,说来本王听听。” 听着楚昊宇不咸不淡的语气,李世信心底莫名的发出一声叹息,可还是张口说道:“陛下已经病倒五六日,坊间流传,陛下劳累成疾这才命太子监国,甚至有传位太子的打算,不少人都在暗中夸奖太子仁义稳重,又是一代明君。不过也有另外一种传闻,太子殿下也身患重病,圣上名义上命太子监国,实则另外挑选才能担任太子,城门外的神武尉和玄甲卫正是为了稳定大局。” 楚昊宇虽不曾听得这些传闻,却是知道李世信定然只捡了些好听的说,只是现今的局势,楚昊宇也有些看不透了。楚昊宇每日都入宫为大哥楚昊然请安,圣上绝对不是在装病,楚昊宇身为天人境高手能够清楚察觉到大哥身体的衰弱,可楚昊宇终究是局中人,看不透。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一动,舅舅孙奕扬还在京城,以舅舅的洒脱,定然有所目的,怕就是在观看这出戏,该好好与舅舅谈一谈了。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对李世信说道:“你有赵庆霖的确切位置?” 李世信躬身答道:“事关重大,卑职曾亲自查探过,赵庆霖藏在陈府的寒园,只是怕打草惊蛇,卑职不敢细查。”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那好,政事堂。” 政事堂乃是中书省衙门所在,地处皇城内可知中书省的重要,如此要地自然是戒备森严,都是有禁军把守,可对于孝王楚昊宇来说,亨通无阻的见到了中书令陈柏寒。 听到下人来报,陈柏寒一时间没能想到楚昊宇的来意,却是大步迎了出来,楚昊宇虽是他的女婿,却也是大楚亲王,掌管虎符的大元帅。不敢失礼,陈柏寒微微躬身拜道:“老臣拜见王爷殿下。” 冲陈柏寒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岳丈何必如此见外?小七今日可是有事请教,请。” “请!”走进大堂分宾主坐下,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岳丈应该知道我天卫这些日正是大肆搜捕天刺逆贼林庆元,也就是前赵王朝余孽赵庆霖。” 陈柏寒如何能不知此事,只是听楚昊宇如此问来眼中有过一丝意外,张口问道:“如此大事老臣岂能不知,只是,王爷找老臣……”拉长的声音中,陈柏寒撇了李世信一眼。李世信乃是天卫一统领也算是位高权重,虽然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然陈柏寒乃陈家家主,两人还是认识。 楚昊宇也不瞒陈柏寒,张口说道:“李统领,你来说吧。” “卑职得令。”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陈柏寒向前一步又冲陈柏寒行了一礼,道:“见过陈大人。承蒙王爷信任,命卑职追查赵庆林此逆贼,经过数日追查终查到赵庆霖的行踪,在贵府的寒园。”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苍老至满头白发的陈柏寒竟是跳了起来,满脸震惊的盯着李世信问道:“当真?” 李世信神色不变,缓声答道:“若非消息属实,卑职万万不敢打搅王爷和陈大人。” 沉默片刻,陈柏寒似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抱拳冲楚昊宇说道:“王爷,既然李统领如此肯定,下官恳请王爷下令包围陈府抓捕天刺逆贼。哼,不管府内何人与天刺逆贼有关,王爷尽管抓人就是。” 望着陈柏寒,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不瞒岳丈,小七就在等这句话,所有事情,等抓了赵庆霖再说。岳丈,请。” 陈柏寒知道楚昊宇邀自己前去是给自己面子,抱拳说道:“老臣谢过王爷信任,请。” 出乎陈柏寒的意料,楚昊宇并没有调派大军包围陈府,而是带天卫高手悄无声息包围了寒园。天气尚冷,寒园内却是一片翠绿,遍布着冬青、桂花、翠竹,而且树木高大可知年月不少,其中还夹杂着点点梅花,叫人忘记寒冷。 望着眼前景象,楚昊宇似猜到了这院子为何被称为寒园了,此刻,陈柏寒张口说道:“王爷,此院子乃是先父所建,不少树木都是家父亲手所植,晚年便是在这个院子渡过。”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接着又道:“只是老夫并不常来,数十年来极少踏足,倒是芳菲那丫头常来这里。”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楚昊宇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听岳丈这么一说,本王到想起来了。芳菲说她年少时候尝尝陪伴老爷子读诗词习字画,芳菲那一手漂亮小楷,正是老爷子亲手所授,我看芳菲不少诗词上都歇有寒园,想来就是此了。” 陈柏寒点点头,脸上露出复杂神色,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道:“正是这院子,倒是这些年入了王府,芳菲再没来过。这里平日也就数名老仆,平日少有人踏足,或许如此,天刺逆贼才会看中此地。” 李世信一路上少有言语却时时刻刻注视着四周,自然将楚昊宇和陈柏寒的话听在耳中,看看到楚昊宇望来的目光,李世信躬身应道:“王爷和陈大人放心,卑职绝不损坏贵院一草一木。”话到最后,李世信轻挥了挥手,众多高手立即四散,仔细搜查起来。 时间不长,一侍卫飞奔而来冲众人拜道:“启禀七公子、李统领,院后竹林凉亭内发现一青衣人,该是赵庆霖,要不要捉拿归案?” 听侍卫如此说来,楚昊宇三人脸上都有过一丝变化。李世信能够成为天卫一统领,靠的便是楚昊宇的信任,然陈柏寒却是自家主子的岳父,要是情报有误是一场闹剧,李世信根本无法收场。现在终找到赵庆霖,李世信不由松了口气,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等他抉择。 不同于李世信的轻松,陈柏寒先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即便他身居高位,可若被圣上认为与天刺逆贼有关,那绝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何况他陈家本就是赵氏的朝臣。想到这里,陈柏寒脸上堆满苦笑,躬身冲楚昊宇拜道:“王爷……”陈柏寒刚开口,却是被楚昊宇挥手喝止。 听闻赵庆霖,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只是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等自己,楚昊宇心底又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神色也有些复杂。挥手阻止陈柏寒,楚昊宇张口说道:“岳丈放心好了,小七心里有分寸。你们在这里稍等,本王会会他。没有本王的令谕,任何人不得靠近。” 李世信并不知楚昊宇何意,本要张口劝阻可听出他话中的严厉,终不曾开口,倒是陈柏寒,望着楚昊宇落寞的背影,眼中露出复杂神色,只是瞬间便隐去仿若错觉。 569棋子 楚昊宇的脚步并不快却带起玄异的感觉,缓步间将精气神攀至顶点,与天地融为一体。走到亭中楚昊宇径自在青衣人对面坐了下去,盯了他片刻突然张口说道:“赵庆霖?” 青衣人也不否认,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去说不清道不明。见此,楚昊宇接着又道:“影子?” 青衣人依旧没有回答,反而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道:“这是明前茶,父王在世之日最喜爱此茶,常常对老夫说,茶品如人品,淡中品致味,这么多年过去,老夫每次思索都有所得,不知王爷能品得几番滋味?”话到最后,青衣人端起茶杯自饮起来,悠闲的神态,平静的神色,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意识。 楚昊宇年少时候并不懂品茶,不要说茶滋味,甚至不能分辨茶品,然而这些年久经世事已习惯了茶滋味,淡中品致味。青衣人一句话,楚昊宇便知道他对自己甚是了解,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青衣人在天刺中地位甚高,是仅次于影子的存在,自己身为他手中棋子,若不了解反倒怪了,只是楚昊宇如何能任由他占去主动? 望着青衣人,楚昊宇突然一笑,张口问道:“你真是影子?” 青衣人也不意外楚昊宇这个问题,放下茶杯张口答道:“是也不是。”说到这里稍顿,青衣人的神色越发平静,深邃的目光更似穿越了生死轮回,缓声说道:“暗影与你楚家天卫一样,都是帝王手中一柄利刃,做一些朝廷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影子,意指赵皇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所以,只有赵皇在,影子才在,赵皇亡,影子亦不复存在。” 思索着青衣人的话,楚昊宇似想到什么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张口说道:“你倒看的透彻,是本王着相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说道:“世间嚷嚷皆为利来,既然先生在这里等待本王,想来有什么要告诉本王的,一并说来好了,反正本王也只是你们手中一枚棋子。” 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青衣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张口问道:“王爷真甘心做一枚棋子?” 对于赵庆霖的回答,楚昊宇脸上也有笑容浮现,轻笑道:“这天下谁不是棋子?你赵庆霖贵为皇族却是苟延残喘三十年,不正是为了今日这刻,做一枚弃子?” 确如楚昊宇所说,赵庆霖眼中已没有留恋,或许,他的人已在三十年前死去,这些年苟延残喘只是为了复仇,家仇国恨。所以,盯着楚昊宇,赵庆霖眼中突然露出复杂神色,缓声说道:“或许,这便是命,就像你楚昊宇,七杀星,注定与紫微星不能相融,老夫便将主意打在你们兄弟身上,想要你楚家祸起萧墙……” 听到此处,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插口问道:“四哥起兵谋反,也是你们谋划?” 赵庆霖也不否认,点头说道:“楚昊旭乃破军星,一等一的将星,少年便率军出征中年更是独掌一军,数十年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为你楚家立下的功劳,较楚昊然只多不少,如此人物,楚昊然岂能不牵挂在心?楚昊旭起兵谋反,虽有我们的参合,可若非楚昊然故意为之,以楚昊旭的高傲,岂能遂了我们的意?”说到这里,赵庆霖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接着又道:“其实,今日这局势,又何尝不是楚昊然在推波助澜?” 虽知道赵庆霖是刻意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引动自己的情绪,可听到此处,楚昊宇心底还是生出一抹涟漪。楚昊宇虽将情绪隐藏的很好,然赵庆霖还是察觉到了,继续说道:“楚昊旭兵败后,我们便将主意打在你身上,不过亦因为你自己,你的命格正是在破军星隐的那晚打开,我们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朝廷设有钦天监,郭铭那老儿道行不差,第二日消息就送到了御书房。” 这刻,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四哥楚昊旭吐血时候的情景,想到了他对自己所说的话,正是那晚,自己心神失守差点走火入魔,最后阴差阳错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先天高手,却也因为打开命关,七杀星。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又想起了古易那个神秘老者,他的一番话现在还时常回荡在楚昊宇耳边,而且楚昊宇执掌天卫后曾四处打探他的消息,可迄今都没有结果。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口问道:“所以,你们策划了本王大婚之日的惨变,杀死宋玥和郭颖?” 赵庆霖这次并没有立即回答,稍稍沉默后轻叹了口气,道:“你楚昊宇未曾出山,我们便开始布局,称你为卒,过河卒,所有一切只是让你见血来逼出你心中的杀性。宋玥是个意外,谁都不曾想过她一介女子会主动替你挡下那枚暗器,不过总归是死在我们手中,至于郭颖则在我们的布局之中,她虽因我们而亡,却非我们出手而是另有其人。” 盯着赵庆霖,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五哥?” 赵庆霖先愣了下,随即便点头说道:“确没有什么难猜的,禁军包围听雨轩,只有小永子和楚昊渊进去了,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现在,老夫倒有些佩服你的忍耐了,看来你楚昊宇也是有大心机的,不过如此甚好。” 宋玥和郭颖都因天刺逆贼而亡,正是眼前人亲手导致,可是看赵庆霖说起此事时候那种轻飘飘的神态,楚昊宇莫名的生出一股怒火,沉声说道:“原本只是猜测,听你说来才敢肯定,为了本王,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赵庆霖听出了楚昊宇话语中的冰冷,却是毫不为意的说道:“那时候你心性纯真犹若童子,若非如此,岂能有今日?”说到这里稍顿,赵庆霖脸上更是露出怪异神色,张口问道:“如今皇帝楚昊然病重,太子楚元博心脉有损命不久矣,你楚昊宇要如何选择?” 看到赵庆霖的神态,楚昊宇心底莫名一动,张口问道:“大哥的病,莫非也是你们的手笔?” 赵庆霖轻点点头,答道:“算是吧。” 先帝楚天枫便是遭天刺逆贼行刺身亡,楚昊然登基后衣食住宿都有专人负责,是小心再小心生恐遭了天刺逆贼的暗算,可没想到天刺逆贼的手段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能够让圣上楚昊然在悄无声息间病倒。想到这里,楚昊宇冷声说道:“大哥病倒,元博身体有恙,还有元逸元晟一众皇子,怎么着也轮不到本王,怕你们还有后手吧?” 赵庆霖知道楚昊宇这是在诈自己的话,却是张口说道:“你楚昊宇执掌天卫,又是兵马大元帅,以你手中的权势再加上与朝中大臣和四大世家的关系,谁人登基能够容你?”说到这里,赵庆霖似知道楚昊宇要说什么,接着又道:“莫以为你隐退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朝堂?再者,你楚昊宇真忍心看声势正盛大楚王朝,因皇位之争成昙花一现,过眼云烟?” 顿时,楚昊宇幽寂的眼中又有光芒闪过。赵庆霖确实摸透了他的脾气,楚昊宇确不允许父皇和大哥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繁华盛世似昙花一现,只是这并不意味着楚昊宇会任凭他们摆布。盯了赵庆霖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你所说不差,只是你漏算了一点,大哥睿智,你们布局多年,大哥何尝不是布局多年,真以为大哥没有一点手段?哼,就是大哥的病情,本王都怀疑的很。” 这次,赵庆霖并没有反驳楚昊宇,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如你所说,楚昊然大才,谁敢忽略了他的存在?不过老夫布局多年,手段还是有些的。” 赵庆霖的话虽平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听得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莫非他们真有这种手段?而就在此刻,赵庆霖接着又道:“而且,老夫从来都会留下后手,武试刺杀你楚昊宇如此,太和山如此,这次亦是如此。” 思索着赵庆霖的话,楚昊宇张口说道:“若本王失败,最好的结局便是陪伴四哥终老山谷,不过定有传闻,大哥接连逼反两位弟弟,怕也要失去多年竖立起来的仁君之名,再者元博伤势堪忧,大哥终要再挑选太子,又是一番龙争虎斗,这一连串的变故,足矣耗掉我大楚这些年的积累。”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赵庆霖拍了拍手,笑道:“不愧是楚昊宇,老夫一句话便想到这么多,所以,即便为你大楚着想,你也该出手将皇位争抢在手中。” 轻哦了声,楚昊宇似笑非笑的盯着赵庆霖说道:“你赵庆霖辛辛苦苦布局十年,正是为了颠覆我楚王朝,真有这么好心让本王坐上皇位?” 此刻,赵庆霖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缓声说道:“老夫刚才说过,影子早就不在,影卫也是名存实亡,天刺也不过是某人手中的工具,只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老夫要的,便是楚昊然给我赵王朝陪葬,或者,你孝王府老小。” 听到赵庆霖牵涉上自己的妻子,楚昊宇心底有过一丝怒意,可瞬间便压了下去,张口说道:“你赵庆霖竟甘心做某人手中的棋子,还是一枚弃子,本王倒是越发好奇了。” 赵庆霖知道楚昊宇话中的意思,摇摇头,道:“你也没必须要旁敲侧击,等时机到了,你自会见到他,到时候可不要惊讶。”说到这里稍顿,赵庆霖突然又笑了起来,而看到他解脱般的笑容,楚昊宇脸色微变,挥手点在他的大穴上,可惜还是迟了。 望着楚昊宇,赵庆霖轻笑道:“天地为棋,人人为子,我们终是一枚棋子,老夫这一局棋完了,现在就要轮到你了。”话到最后,赵庆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脑袋一歪就此气绝。 570孤坟话凄凉 看楚昊宇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李世信急忙上前一步,躬身拜道:“王爷?” 停下脚步,楚昊宇缓声说道:“赵庆霖自绝,埋了。” 楚昊宇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李世信根本无法猜测楚昊宇心中所想,因此,即便心中有众多疑惑,李世信还是躬身拜道:“卑职得令。” 当李世信离去,看楚昊宇望了过来,陈柏寒脸上满苦笑,抱拳说道:“王爷,老臣真不知情,不过赵庆霖此逆贼出现在府中,老夫定然给王爷、给圣上一个交代。” 楚昊宇轻挥了挥手,却是将目光放在点点梅花上。已然三月天气即将转暖,梅花早就过了季节,仅有数朵开的晚了在寒风中摇曳。盯了梅花片刻,楚昊宇突然说道:“岳丈大人,这些时日,你也听到不少传闻吧?”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尤其是他话语中的伤感,陈柏寒脸色逐渐平静下来,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听了些,不过都是无稽之谈,王爷殿下无需理他。” 楚昊宇轻摇摇头,叹道:“本王倒期望只是传闻,可惜啊!”叹息声中,楚昊宇转口说道:“岳丈,今日只有你我翁婿,也不在朝堂之上,小七想问句,岳丈怎么看今日局势?” 陈柏寒乃是中书令位高权重,又是四大世家之一陈家的家主,门生弟子遍及天下,而且在朝廷上厮混一辈子,能够看清很多事情。陈柏寒似猜到了楚昊宇为何会有此一问,也知道他话中的深意,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天下事,很多时候都说不清楚,是非对错,无非是胜利者口中一句话罢了,终究成王败寇。” “成王败寇?”心底默念一遍,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而陈柏寒接着又道:“这十年来,老夫心底一直有一疑惑,天刺逆贼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王爷你?这些日听到坊间传闻,倒是明白过来,天刺逆贼使的乃是捧杀之法,将王爷你捧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到时候,即便王爷你没有异心,圣上也会生出猜忌之心。这便是帝王心术,无关感情,一山不容二虎,普天之下只能有一个帝王。” 楚昊宇知道陈柏寒所说都是实情,更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那一虎。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并没有任何异心,等找出影子,本王便会辞官归隐。” 望着神色平静的楚昊宇,尤其是他眉宇间的萧索,陈柏寒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道:“王爷至真至善,老臣佩服,只是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啊!如今圣上病重,太子殿下心脉有损,难道七王爷真忍心看朝廷乱成一团?或许,这才是影子真正的意图,将王爷你逼上绝境,让王爷你没有任何选择。”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又是一声叹息,摇头说道:“其实,这何尝不是陛下的意思,看我们一众臣子如何选择,我陈家,宋家,方家,王家,甚至军中众多将领、朝廷百官。” 陈家和宋家就不必说了,位列大楚四大世家,是大楚最顶尖的阀门;方家虽不曾位列四大世家,然而方靖被誉为军神在军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即便已经辞世然门人弟子遍布军伍,其子方林更是执掌兵部,是名副其实的军中第一家。王家虽没有陈家和方家显赫,却也是京城有数的大族,王建华更是执掌工部乃正二品的尚书,其女嫁入孝王府为楚昊宇的侍妾,而若楚昊宇真生出异心,必须先得到众将领和朝廷百官的支持。 沉默良久,楚昊宇张口说道:“若大哥真是病重呢?” 陈柏寒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道:“圣上起居饮食都有人负责,不过是这些年太过劳累,加上太后娘娘新丧一时心痛才病倒了,应该无碍,想来过段时日也就痊愈了。”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楚昊宇如何不知他的选择,脸上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淡淡说道:“或许,真是本王想多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转身离去,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陈柏寒眼中露出奇异光芒,最后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看去如此诡异。 离开陈府,楚昊宇走上马车同时说道:“都不要跟了,出城。”出了京城,就当孙侯准备张口问去什么地方时候,马车内已有声音响起,道:“寒月峰。” 楚昊宇的声音不平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孙侯跟随他多年,能够听出他话语中深深的伤感,玥王妃和颖王妃都葬在寒月峰。心底一声叹息,孙侯却在瞬间压下所有情绪,专心的赶着马车。 赶到寒月峰已是黄昏,走下马车望着天边那轮红日,楚昊宇嘴角浮现一抹苦笑,愣了片刻摇头说道:“不必等本王,车中有封信,子夜交给二哥。”说完后也不理孙侯的反应,楚昊宇一个人缓步走上寒月峰。 盯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孙侯虽然很想跟上去,可终不曾违背楚昊宇的意思,躬身行了一礼驾车离去。 皇宫,养心殿,皇后娘娘正在小心翼翼的服侍皇上楚昊然吃药,每一勺都要放在口边吹过放凉才喂入圣上口中,奈何汤药苦楚,喝得楚昊然眉头紧皱,最后终忍耐不住,有气无力的说道:“好了,撤了。” 看到圣上楚昊然的神情,皇后心底有些无奈,只是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变化,缓声说道:“圣上,你不一直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逆耳忠言圣上你都听进去了,何况小小苦药?”稍顿了下,皇后不无关切的又道:“圣上,你已卧病六七日,三省六部虽有条不紊的运转着,可终究不能少了您这个主心骨,众大臣都等着你回到金銮殿呢!” 楚昊然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张开了嘴巴。见此,皇后赵文慧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小心翼翼的将一勺汤药喂入他的口中。 没过多久,小小一碗汤药终见了底。放下药碗,皇后轻声说道:“圣上,孙太医说用药后最好小憩片刻等药力散发出来,臣妾服侍你躺下。” 躺在软榻上,看小永子走了进来,楚昊然挥手说道:“好了,朕还真有些困了。文慧,你伺候一天想必也累了,回去歇歇吧。” 看圣上楚昊然闭上眼睛,皇后赵文慧起身说道:“那好,圣上你安心歇息,臣妾告退。”躬身行了个万福,皇后赵文慧转身离去,而当她离开养心殿,圣上楚昊然又开了口,道:“怎么了?” 挥手喝退左右,小永子走到圣上楚昊然身边小声说道:“启禀圣上,奴才刚得到消息,七王爷找到影子赵庆霖了。” 听闻此消息,楚昊然猛然睁开了眼睛,其中更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小永子。不敢隐瞒,小永子张口说道:“回禀圣上,赵庆霖藏身陈府寒园,七王爷与陈大人带领天卫高手包围了园子,只是……”说到这里稍稍犹豫了下,小永子终是说道:“只有七王爷进去了,与赵庆霖谈了半天,最后赵庆霖自绝,而后七王爷离开京城似乎去了寒月峰。” 楚昊然能够猜到楚昊宇为何要去寒月峰,眼中的光芒逐渐散去,口中更是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只是很快便压下所有情绪,平声问道:“小七与赵庆霖谈了什么?” 小永子低下脑袋,张口答道:“圣上,七王爷进去前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七王爷又是天人境的绝顶高手,奴才没能得到消息。” 楚昊然只是随口一问,便他不曾亲历却也能够猜的大差不差,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影子倒是好手段,能够叫赵庆霖甘心做一枚弃子,可知影子图谋甚大,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啊!” 小永子跟随圣上楚昊然多年知道这个东风的含义,眼中有过一丝不忍,思索片刻终开口问道:“圣上,真要走这一招吗?太过凶险了。” 此刻,圣上楚昊然眼中也有过一丝不忍,只是很快便隐去,沉声说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过,想来小七也不会怪我这大哥,朕所做这一切都是为我大楚。” 听圣上如此说来,小永子躬身行了一礼离去,楚昊然则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闭上的眼睛似陷入沉睡。 寒月峰,楚昊宇没有施展武功,沿着青石小路一步步走到山顶。山顶空旷,入眼尽是枯黄杂草,唯独两座坟头整理的干干净净,想来时常有人前来打理,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两座坟头都没有墓碑,似乎有些不应该。 楚昊宇就在这两座坟头前停了下来,望去的目光有怀念有无奈,还有深深的伤感。沉默良久,楚昊宇突然张口说道:“宋玥,郭颖,十年前你们因本王而亡,本王心中有愧不愿立碑,而十年后本王报了大仇,却是不敢立碑,你们怪小七吗?” 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摇头答道:“怪,怎么不怪?你们应该怪本王,是本王未能保护好你们,唯一能为你们做的,就是不让你们再受打扰,本王有愧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在坟前坐了下去,神情如此落寞。 571皇宫惊变 因为圣上楚昊然卧病在榻,肃然的皇宫更是蒙上一层阴云,深沉的夜里,仿若一尊洪荒巨兽矗立天地之间,然而就在此刻,数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这尊巨兽之中。黑影人的速度并不快,皇宫内院戒备森严,即便他们武道高绝也要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他们正是为了大楚皇帝楚昊然而来。走走停停如此反复多次,几人终来到了养心殿。 圣上楚昊然正在养心殿养病,被禁卫层层包围着,便是大殿上方,也有数名龙卫高手守护。察觉到这般情形,当头一人知道无法再前行了,轻挥了挥手。顿时,三道身影从黑暗中飞出组成一个凌厉的锥子形,扑向养心殿。 在黑影人扑出同时,龙卫高手已然察觉,大喝道:“刺客,戒备!” 禁卫乃是从三万禁军挑选出来的精锐专门保护皇上的安危,每个人都有着不俗的武功,听到大喝声下意识的拔刀出鞘戒备起来。虽然震惊,禁卫却也不慌乱,数名高手飞身而起扑向三名刺客,同时间众多禁卫组成战阵守护着养心殿。 看禁卫的动作有条不紊,三名黑影人虽没有任何表示,可对于禁卫的反应还是有些敬佩的,只是心底也多了几分忌惮。 几乎是在呼吸之间,禁卫高手已经扑了上去,却是被最前方刺客随手一刀斩杀,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看到这一幕,龙卫高手有过一丝吃惊随即便有释然,若非天人境高手自持武道高绝,如何敢闯皇宫内院行刺皇上。所以,数名龙卫高手飞扑上去,圣上正是养病,万万不能任由他们闯进去。龙卫高手的加入,终使得刺客的脚步缓了下来,只是面对这番情景,肃立高台上的禁卫首领楚全反倒露出思索神色,区区三名刺客即便武功再高也无法闯入养心殿,那么他们的依仗究竟何在?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全大步走进养心殿,圣上的安危不容有失。 半睁着眼睛望着楚全,楚昊然有气无力的问道:“如何?” 楚全抱拳冲圣上楚昊然行了一礼,沉声答道:“启禀圣上,三名刺客,两人天人境高手,已被龙卫挡了下来,只是小的担心天刺逆贼另有后手,特意前来禀告陛下。” 天刺逆贼闯入皇宫正是为了行刺自己,楚昊然自然能够想到他们定留有后手,而这后手对于自己绝对是致命的。思索片刻,楚昊然轻吐道:“荆老,铁老。” 在楚昊然的轻呼声中,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出现在楚昊然身侧。二老头发已然发白,脸上也堆满皱纹,虽不曾散发出任何气机,却都是天人境的绝顶高手,是圣上楚昊然身边的最后屏障。望着二老,楚昊然轻声说道:“劳烦二老了。” 左侧老者抱拳冲楚昊然行了一礼,道:“陛下客气,都是我等该做的。”简简单单一句话,老者便有闭口,微微闭起的眼睛看似在假寐,实则已将精气神提至巅峰,周围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在其感知中, 殿外的杀喊声越来越大,其中更有浓郁的血腥味道飘了进来,而闻到这血腥,楚昊然不由咳嗽了声,在这沉寂的大殿里如此刺耳,只是此时此刻,两名老者似察觉到什么脸色微变,两双眼睛同时爆射出光芒,飞身而起迎向自上而下的黑影人。 楚全虽是禁卫统领,武功却较二老相差许多,看二老起身才意识到刺客已经进入大殿,而且想到刺客能够瞒过众人的耳目甚至靠近圣上才被二老察觉,那岂不是说刺客是武功高二老甚多?想到这里,楚全脸色微变,立即将圣上楚昊然护到身后,拔刀同时大喝道:“圣上,刺客武功高强,你先离开。” 未等楚昊然做出回答,半空却是一声大喝响起,听得两人脑海中一片空白。二老刚才之所以变色,是因为黑影人出手一瞬才察觉到他的存在,而且明明看到黑影人却察觉不到他的气机,尤其是简简单单一拳却蕴含的天地之威更是让两人为之心悸,绝对是宗师境高手,可是大楚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宗师境高手? 虽然疑惑,二老却不敢迟疑,一剑一掌迎了上去。二老在一起多年彼此早有默契,看似同时出手,长剑却较手掌快了那么一分,只要刺客被长剑缠住片刻,铁老的手掌便要给刺客致命一击。 刺客确是宗师境高手,如此才能借着混乱解决房顶的那些侍卫在悄无声息间潜入养心殿,如何察觉不到二老的打算,却是丝毫没有变招的打算。 瞬间,荆老的长剑已然点在刺客的拳头上,可仿若是刺在百炼精钢上,长剑非但没没能刺破肉掌反倒为之弯曲,不过终叫刺客的攻势缓了下,铁老的手掌已然缠在刺客的手腕上,手掌用力想将刺客的手腕捏碎,然而就在此刻,有大喝道:“杀!” 刺客这一声大喝夹杂了无上修为,荆老铁老武道高绝还好受些,楚昊然和楚全脸上都露出痛苦神色,而且不曾结束,在刺客的大喝声中,荆老手中长剑竟然断裂成数截刺向两人。 在长剑断裂的一瞬间,荆老只觉得一阵大力传来,仿佛巨锤砸在胸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竟是被刺客一招伤了肺腑。心底震惊,荆老却不敢迟疑,凝聚起所有功力迎上利箭般的断刃,下方可是圣上楚昊然。 看同伴受伤,铁老也有些吃惊,而就在他将要捏断刺客手腕时候,黑衣刺客的手臂竟似蛇一般柔若无骨且一点点变细,最后更是咬在铁牢的手掌,钻心的疼痛让铁老脸色大变却是提起所有修为迎向刺客,黑衣刺客铁拳变成爪抓向铁老的手腕。 终究是天人境的绝顶高手,铁老虽吃惊却不惊慌,挥掌与黑衣刺客硬碰在一起发出一声金属交击的声响。顿时,铁老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向后退去,手臂更是一阵麻木,只是看到黑衣刺客的方向却是脸色大变,原来在不觉间,黑衣刺客已然处于铁老的下方,现在更是借着两人硬碰的反震之力扑向圣上楚昊然。 看合荆老铁老两人之力都没能拦住黑衣刺客,楚全眼中有些吃惊,却也爆射出两道寒光,大喝道:“杀!”大喝声中,楚全挥刀斩向黑衣刺客,凌厉的刀势只有攻没有守,充满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豪迈气概。 楚全的气势虽盛,奈何武功较黑衣刺客详查甚远,被黑衣刺客一掌拍飞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不过终阻了黑衣刺客片刻,而就是这片刻的停顿,一柄长剑似凭空出现斩向黑衣刺客脑门。看到来人,铁老和荆老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至于黑衣刺客眼中则有些凝重,因为出手的是武王楚昊俨。 练剑五十年,剑已成了楚昊俨身体的一部分,这一剑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气势,却是从天外飞来没有一丝烟火气息,若是黑衣刺客原势不变攻向楚昊然,这一剑绝对要先要了他的性命,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盯着楚昊俨,黑衣刺客终是选择了变招,握了剑诀迎了上去。 瞬间,两剑便已相交,没有声响,没有异象,仿佛所有都静止下来,天地也是如此安静,而就在此刻,铁老出现在黑衣刺客头顶,挥手一掌拍了出去。这一掌凝聚了铁老一甲子的内力和武道感悟,缓慢又凝重带着大道威势。看铁老出手,荆老硬压下所有伤势,挥手一柄长剑已落入他手中,划过一道玄异的诡计斩向刺客胸膛。 同时面对三大天人境绝顶高手的最强一击,即便黑衣刺客已是宗师境高手,神色也有过一丝变化,何况他已落入武王楚昊俨的算计。楚昊俨刚才一剑看似威力十足,实则轻飘飘的毫不受力,让黑衣刺客难受至极,而就在黑衣刺客将要变招时候,楚昊俨苦修数十年的内力流水一般袭来将黑衣刺客缠住,逼得他不得不与楚昊俨拼内力。黑衣刺客如何不知楚昊俨的打算,甚至知道楚昊俨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故意比拼内力将自己缠住不能施展如影随形鬼魅般的身法,以便同伴发起致命一击。 生死一瞬,黑衣刺客一双眼睛越发明亮,一身黑衣如水波起伏不定,铁老的掌势便在这水波中一点点消融,不过最后终拍在黑衣刺客的后心,同时间,荆老的长剑也斩了上去。眼看就要斩杀黑衣刺客,楚昊俨却似察觉到什么脸色大变,喝道:“大哥,躲开。” 听到楚昊俨的叫喊,楚昊然脸色也是一变,下意识的往一侧滚去,可惜还是迟了。硬生生承受三大高手合力一击,即便黑衣刺客是宗师境高手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只是这鲜血却化作一道利剑刺向楚昊然。 血剑的速度疾快,瞬息间便刺到楚昊然身上,即便楚昊然身穿护身宝甲**无恙,然而血剑包含着黑衣刺客的无上修为,有人一柄重锤敲在楚昊然胸口上,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看圣上楚昊然吐血晕倒,楚昊俨三人脸色都是一变,十成修为提至十二成,直接将黑衣刺客斩杀,然而面对死亡,黑衣刺客眼中没有任何惧意反倒满是解脱,嘴角更是露出一抹笑意。 572昏迷不醒 寅时,正是最黑暗时刻,繁华如上京城也安息下来,天地一片宁静。突然,急促的马蹄声直奔西门而来,听得城楼上守卫立即戒备起来,只是未等他们出口,便有声音响起大喝道:“武王令谕,开门。”大喝声中,一块令牌被黑甲武士抛到城楼上,恰落入值守将领手中。 匆忙扫了眼,值守将领便知道令牌不假,何况他已经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整日跟在七王爷身侧的孙侯,急忙喝道:“开门。”大喝声中,值守将领一溜烟跑下城楼,只是等他跑到城门口,数骑已绝尘而去,看的值守将领心底好奇,武王怎么如此着急,而就在值守将领暗自猜测时候,又有快马飞奔而来,听的值守将领脸色微变,发生什么大事了。 很快,数骑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大喝道:“兵部令谕,封锁四门,不得令谕,不许开门。”说话间,银甲骑士冲到值守将军面前,亮了亮兵部令牌后根本不曾停留便转身离去。盯着银甲军士离去的背影,值守将军心底一声叹息,今晚肯定发生大事了。 离开京城,孙侯几人打马飞奔寒月峰,然寻到七王爷楚昊宇时候,天际已经发白。看自家主子端坐在坟头前,身上更是沾了一层寒霜,即便着急,孙侯心底却是一声忍不住的叹息。瞬间,孙侯便收起所有情绪,跑到楚昊宇身边拜道:“启禀公子,有刺客夜闯皇宫,圣上遇刺昏迷不醒,武王爷要公子你立即入宫。” 端坐一夜,楚昊宇脸上也挂着层白霜一片冰冷,看去犹若一尊雕塑,只是听孙侯说完眉头跳动才有了抹生机。对于圣上楚昊然遇刺,楚昊宇并没有任何意外。今日与赵庆霖会面亲眼看他自绝,楚昊宇便猜到了他的下一步棋,行刺圣上楚昊然,如此才能将自己逼到死路再无路可退,只是太多太多缘由,楚昊宇没有入宫反倒选择离京,可终究心有不忍这才命孙侯给二哥武王送信。有武王楚昊俨和和众多龙卫高手守护,大哥楚昊然终还是遭了天刺的暗算伸手重伤,楚昊宇虽不意外却有些好奇,张口问道:“怎么回事?” 圣上楚昊然遇刺后,天卫很快便得到消息且非常详尽,孙侯立即答道:“回禀公子,子时两刻,三名刺客硬闯养心殿,两名天人境高手一名先天高手,其中一人正是七年前被公子抓到的天刺二统领兵戟。就是禁卫、龙卫与刺客缠斗时候,另外一名刺客潜入养心殿……”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 听到兵戟,楚昊宇不由想起了那颗消失的玄龟丹,天刺逆贼花费偌大力气得到玄龟丹正是要培养一名宗师境高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不曾听闻有谁突破宗师境,楚昊宇才将此事淡忘,而能够在武王楚昊俨和龙卫高手的包围下重伤圣上楚昊然,唯有宗师境高手。想到这里,楚昊宇脱口问道:“宗师境,谁?” 孙侯张口答道:“回禀公子,是圣教教主莫忘生。” “莫忘生。”楚昊宇似不曾回过神来,自语一声脸色大变,高呼道:“莫忘生?”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侯点点头,道:“正是圣教教主莫忘生,虽然被武王爷和两名龙卫高手斩杀,莫忘生最后以精血凝剑伤了圣上的肺腑,小的离京时候还不曾醒来,武王爷正在为圣上疗伤,同时让小的接公子回京稳定大局。” 得知圣教教主莫忘生竟然是天刺逆贼,且极有可能便是大统领,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莫忘生的高傲和自负,叫楚昊宇以为他行事磊落不会是天刺中人,这些年不问圣教事物闭关冲击宗师境,楚昊宇一直也不曾多想,甚至真以为他气血耗尽即将坐化,现在看来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而且莫忘生是天刺逆贼,白墨生的身份呢?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楚昊宇随即又摇摇头,即便白墨生真是赵氏余孽又如何,苟延残喘再翻不起风浪来,倒是大哥这次受伤,真真正正将自己逼到绝境上了,自己要如何选择? 半天不见自家主子回答,孙侯轻呼道:“公子?” 楚昊宇终被孙侯唤醒,只是起身望着天际那轮红日,楚昊宇再没了往日宁静反而看到一片血腥,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回京。” 圣上楚昊然遇刺,皇宫立即戒严,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若非楚昊宇身份尊贵,也入不得养心殿。走到养心殿,看皇后、太子、五哥还有岳丈陈柏寒、宰相沈澶等数名大臣一脸焦急的侯在殿外,楚昊宇便知道大哥还未能醒来,心底发出一声幽幽叹息,说不清又道不明。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冲皇后和太子问道:“大嫂,小博,大哥怎么样?” 盯着养心殿,皇后娘娘难掩脸上的忧色,有些无奈的说道:“武王,李神医还有数名太医正在救治圣上,还没有消息。” 轻摇摇头,楚昊宇开口安慰道:“大嫂,大哥吉人天相,应该无碍,你安心就是。” 此刻,太子楚元博也张口说道:“母后,七叔所言甚是,父皇承天启命,又有武王爷、李神医救治,定然无碍。”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转身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叔来的正好,本宫正有要事与七叔商议。” 听到楚元博的话,楚昊宇突然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也为之一颤,见此,楚元博赶忙上前将他扶住,一脸关切的问道:“七叔,你怎么了?” 自楚昊宇出现,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都看到了他身体的异状,英王楚昊渊也上前问道:“小七,可是累着了?来人,拿椅子来。” 楚昊宇轻挥挥手,张口说道:“这几日忙碌,数日不曾休息,无碍。小博,说吧。” 望了楚昊宇片刻看他神色恢复如初,楚元博才张口说道:“那好,本宫就长话短说,完了七叔你先去歇息片刻。昨晚父王遇刺后,本宫与二叔、五叔,还有陈大人,沈大人、侯大人和方三叔商议,暂将父皇遇刺的消息隐瞒下来以稳定朝局,等父皇的病情稳定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楚昊宇听懂了楚元博话中的意思,若是圣上楚昊然病情稳定下来一切好说,不然,就要另做打算了。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张口说道:“好,先这么办。” 楚元博似知道楚昊宇会同意,接着又道:“另外,父皇遭天刺逆贼刺杀,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七叔执掌天卫,我等想七叔对天刺逆贼出手。” 天刺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若能够找出来楚昊宇早动手了,楚元博这番话明显话里有话。神色不变,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执掌天卫,大哥却遭天刺逆贼行刺身受重伤,本王定给大哥给朝廷一个交代,诸位放心就是。”说到这里看楚元博张口想要说话,楚昊宇直接挥手将他阻止,接着又道:“再者,圣教教主莫忘生乃是天刺大统领,前赵氏皇子亦藏匿圣教,等本王与方尚书商议后,兵发七情谷捉拿天刺逆贼。” 等楚昊宇说完,楚元博立即借口说道:“七叔,你误解了小博的意思,天刺逆贼行事诡异嚣张,这次行刺父皇想来早就安排好了,与七叔无关。” 此刻,英王楚昊渊也开口说道:“小七,我们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反倒是你这些年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次天刺逆贼行刺圣上,小七你应该引以为戒,设法将天刺逆贼一网打尽。” 听到五哥楚昊渊的话,对天刺逆贼一网打尽,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如此耀眼,只是很快便暗淡下去。抱拳冲众人行了一礼,楚昊宇沉声说道:“大嫂、五哥、小博,诸位大人,你们尽管放心好了,这次本王定然找出影子,将天刺逆贼一网打尽。” 在楚昊宇铿锵有力的声音中,楚元博、楚昊渊以及几位大臣眼中都露出异彩,这才是他们所认识的楚昊宇,只是未等他们开口,养心殿大门终于打开,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走出来的是武王楚昊俨。似知道众人的担忧,楚昊俨先口说道:“圣上伤势已经稳定下来,皇后、元博,诸位大人无须担心,静等皇上醒来就是。” 听楚昊俨如此说来,众人不由松了口气,然皇后又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担忧,张口问道:“武王,圣上何时能够醒来?” 众人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楚昊俨身上,都看到了他轻皱的眉头。稍稍思索片刻,楚昊俨张口说道:“圣上伤势稳定,李神医随时可用金针刺穴将圣上唤醒,只是我等期望圣上能够自己醒来,如此大有益于伤势。皇后,元博,你们着急半天,进去看看圣上,莫要惊扰圣上。” 最后一句,楚昊俨明显是加上去的,而后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楚昊宇似知道二哥楚昊俨想说什么,先口说道:“二哥,看你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劳累半宿,还是先休息片刻,小七送你。” 众人都是心思敏锐之辈,如何不知两人有话要说,加上心急圣上的伤势,纷纷走进养心殿看望圣上。 盯了楚昊宇片刻,楚昊俨迈步同时说道:“也好,走吧。” 573逼入绝路 缓步走在幽寂的小路上,楚昊宇当先打破了沉默,张口说道:“二哥可是想问小七,为何会知道这场暗杀又不曾现身?” 停住脚步,楚昊俨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正是,小七你既然知道这场暗杀,连时间都一清二楚,为何不提前通知大哥。” 与二哥楚昊俨对视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这场暗杀,小七只是猜测,至于时间,二哥是否还记得父皇遇刺那日,也是子时,未曾通知大哥,是因为……”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在短暂的沉默后沉声说道:“因为大哥正在等待这场暗杀。”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昊俨直直盯着楚昊宇,眼中充满震惊和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中爆射出两道精光,楚昊俨更是散发出凌厉的气机,沉声喝道:“小七,你给二哥说清楚,不然,今日二哥定不饶你。” 面对二哥爆发出来的强大气机,楚昊宇仿若未闻,自顾一笑后张口说道:“二哥可信命?”根本不待二哥楚昊俨回答,楚昊宇便张口答道:“这些年走过来,小七信了,七杀星。那晚四哥自废武功,小七喝了沾了四哥鲜血的酒,阴错阳差突破先天打开命星。大婚之日,宋玥替我挡下一枚暗器,至今小七都能梦到她扑来那刻的情景,红盖头像血一样红,所以小七去了漠北,两手沾满血腥,老者已过垂暮之年小的还在襁褓之中。最初小七连酸水都吐了出来,慢慢变得习惯、冷漠,再后来甚至生出快意,火烧乌木特,固然是为了赢得漠北一战,小七本就存了借机悟道,最终借着无边杀气、怨气突破天人境,小七悟得的本就是杀戮之道。” 这刻,楚昊俨眼中已没了责问反倒有些不忍,发出一声无奈叹息,引得楚昊宇轻笑了声,问道:“二哥可是觉得小七有些可怜,或者,可恨?”摇摇头,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坚守本心才能悟道,小七自知自己的心性与杀戮之道相违背,抛去身份行走天下三年,一是自己的承诺,再就是期望寻得平常心。三年虽有所得却是模糊的很,直到太和山遭悟元子暗杀,那生死一瞬小七才有所悟。对了,小七还记得二哥曾说过,生死一瞬往往能够见到平日未能看到的东西,还曾特意让小七陷入危局,过得真快,眨眼十年就过去了,那个萌萌无知的小七,也变成了个冷血杀手,满腹心计,不过二哥你可知道天刺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小七?” 楚昊俨能够在不惑之年成为天人境高手可知其不凡,虽不过问朝堂是非然而作为旁观者倒更能够清楚看到朝堂变化,思索片刻似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看到二哥楚昊俨的神色变化,楚昊宇又是一笑,不过声音越发平静,张口说道:“父皇和大哥都是明君将这天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天刺逆贼见势不可违便将注意打在我们兄弟身上,想让我楚王朝祸起萧墙,这才有了四哥起兵谋反一事,只是四哥兵败,他们选中我楚昊宇罢了,一场场血腥只为逼出小七的弑杀本性,一次次布局都让小七深入朝廷掌控大权,天卫,玄甲卫,现在又是大元帅,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盯着楚昊宇,楚昊俨终开了口,厉声喝道:“既然你已看透天刺逆贼的布局,为何不与大哥明说?反而看着大哥遭天刺逆贼暗算,莫非小七你也有……”后面的话,楚昊俨终没有说出口,可这番话已惹得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 忍不住的大笑声中,楚昊宇看二哥楚昊俨脸上有过一丝不喜才忍住笑声,只是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忍不住的,似笑非笑的望着二哥问道:“二哥,小七都能看出来,大哥岂会看不透?” 这次,楚昊俨非但没有反驳反而皱起了眉头,诚如楚昊宇所说,他一个调皮顽童都看了出来,以圣上楚昊然的大才岂能没有察觉?只是,大哥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任由形势发展,意欲何为? 就在楚昊俨沉思时候,楚昊宇神色逐渐平静下来,静静说道:“在大哥和影子眼里,小七都是一枚棋子,影子想要小七掌控大权最后祸起萧墙,大哥想要小七找到影子为我楚王朝除此毒瘤。为我楚王朝,小七义不容辞,只是,大哥为何不言明,小七只是一调皮顽童。” 此刻,楚昊俨似抓住了事情的关键,沉声说道:“那你昨晚为何不现身,只要救下大哥,足矣说明一切。” 瞪了二哥楚昊俨片刻,楚昊宇摇头说道:“二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小七刚才不是说了,昨晚一切本就在大哥算计之内,你要小七如何阻止?” 楚昊俨冷哼了声,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把话说明白,说清楚。”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既然二哥想知道,我便告诉二哥好了,现在就是大哥和影子在下棋,母后的辞世,更是点燃这场乱局。影子先落下一子,抛出赵庆霖这枚弃子,大哥卧病在榻又是一子,命元博监国又是一子,只是这些尚不足以将小七逼到绝路,影子便又落下一子,行刺大哥,大哥借机又落下一子,昏迷不醒再无法过问朝堂是非,朝堂陷入混乱。不然,皇宫内院之中,大哥真无法躲避这场暗杀?”在楚昊宇提高的声音中,楚昊俨陷入沉默,而楚昊宇接着又道:“二哥,小七早没了退路,只能顺势而上。” 顿时,楚昊俨眉头皱起,大喝道:“小七,你怎么犯糊涂,那可不是过家家。” 楚昊宇摇摇头,道:“影子高居庙堂之上,对大哥一举一动都了解异常,乃是我大楚最大的毒瘤必须除去,大哥为此不惜以身犯险,小七要是不顺势而为,大哥的伤,岂不白受了?”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笑,似无奈似嘲讽。 楚昊俨知道楚昊宇所说都是实情,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张口问道:“小七,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如何收局?”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笑问道:“二哥,你怎么还这么问,小七有曾有退路?若小七所料不差,影子下一子便是造势,圣上病危,太子病重,朝堂乱成一团,然后众皇子由暗斗变成明争。或许,二哥可以说小七可以扶一德才兼备的皇子,可二哥以为大哥会给小七退路吗,只要传出消息有意立小七为太子的消息,小七立即就成为众之失地。” 听楚昊宇说完,楚昊俨真真正正愣住了,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幽幽叹息,盯着楚昊宇问道:“小七,二哥现在就问你一句,你有没有那个心思?” 楚昊宇根本没有迟疑,摇头说道:“累,太累了,若有选择,我会离开京城。” 楚昊俨轻点点头,拍拍楚昊宇的肩头说道:“若真有那么一日,二哥拼着性命,也保你离开京城。”话到最后,楚昊俨转身离去,看的楚昊宇眼中多出一抹温情,只是很快就散去,抬步走向养心殿。 楚昊宇离开皇宫已是黄昏,不过他并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宋府。宋家远在岭南,虽在京城有所大宅子却少有人居住,平日只有一些下人打理着,唯独宋鹏回京会小住几日,这次居住数月算是时间长的了。 宋鹏正在书房内看书,看楚昊宇走了进来有过一丝意外,却是急忙站起身来拜道:“末将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大驾有失远迎。” 抬手扶住宋鹏,楚昊宇张口说道:“宋兄无需客气,本王今日前来,只是心中苦闷,找宋兄聊聊。” 宋鹏与楚昊宇的关系,因宋玥两人关系不错却也因宋玥多了几分陌生,平日见面大都是公事少有私事,现在猛然听闻楚昊宇竟然因苦闷找自己聊天,宋鹏眼中露出一抹异色,怕是有事找自己。心中如此想着,宋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王爷如此说来,宋某就不与王爷客气了,喝酒还是喝茶?” “茶。”楚昊宇随口回了句,而看到桌上的书卷,笑问道:“宋兄还在读孙子兵法?” 宋鹏点了点头,张口说道:“孙子兵法博大精深,每次读来都觉得不同似有所得,让人感慨。” 楚昊宇出口附合道:“听宋兄的口气就知道所得不小,怪不得能够率领玄甲卫百战百胜,倒是本王,虽是玄甲卫主帅,却少过问玄甲卫事务,兵法军略也差宋兄许多,惭愧啊,至于大元帅,更是赶鸭子上架。” 这刻,宋鹏似猜到了楚昊宇的来意,顺着楚昊宇的话说道:“王爷执掌天卫每日忙碌不休,这些年怕是比我等更劳累。” 楚昊宇点点头,随即却是轻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本王还真是累了,尤其作为一颗棋子,一个过河卒。”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突然盯着宋鹏说道:“昨晚有刺客闯入皇宫,大哥身受重伤到现在都不曾醒来,而且,太子元博当年漠北一战伤了心脉,至今未愈。” 听闻圣上遇刺,宋鹏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而听闻太子心脉有伤,整个人更是爆发出凌厉的气机,直直盯着楚昊宇。没有言语,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而就在此刻,有侍女端着茶壶走了进来。察觉到房间内的气氛,侍女明显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为两人斟满茶水离去,离去前还不忘将大门关上。 很快,宋鹏便散去所有气机,对楚昊宇说道:“七王爷,宋某还是那句话,身在军伍听从军令,至于家族,不是宋某能决断的。” 望着宋鹏,楚昊宇自顾一笑,道:“看来宋兄知道的东西不少,今日,本王只是想问问宋兄都知道什么?” 盯着楚昊宇,宋鹏先是一愣,随即便摇头苦笑起来,道:“七王爷还说不同军略,这招声东击西,是炉火纯青啊!” 574山雨欲来 诚如楚昊宇所料,即便众人刻意封锁了消息,然而区区数日,圣上楚昊然遇刺的消息已传遍京城是人人皆知,且更有消息说太子楚元博心脉受损时日无多,不然何意这么多年不过问朝堂是非,一时间京城是谣言满天飞,山雨欲来风满楼。 傍晚时分,劳累一天的楚昊宇才回到王府,只是饭还不曾吃到口,孙侯便走进来拜道:“公子,中书令陈大人求见。” 听闻岳丈陈柏寒,楚昊宇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快请。”说话间,楚昊宇更是站起身来迎到门口。 没过多久,陈柏寒便走了进来,只是未等他行礼楚昊宇便将他扶住,先口说道:“这是家中,岳丈何必那么多虚礼,请。” 陈柏寒明显心事重重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张口说道:“进去说。”走进大堂坐下屏退左右,陈柏寒也不曾废话,直接说道:“七王爷,今日坊间又有新传闻,你可曾听闻?” 楚昊宇对陈柏寒也算了解,能够坐上中书令这个位极人臣的位置可知不凡,听他如此说来便知道发生大事了,怕是天刺逆贼出招了。想到这里,楚昊宇顿打起精神,张口说道:“这几日被天刺搞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那些传闻,不过何事能够让岳丈你如此着急?” 陈柏寒并没有立即回答,盯了他片刻看他的神情不似伪作才张口说道:“今日傍晚,老夫得到消息说怜玉是金陵谢家嫡女,是天刺逆贼。” 听闻此消息,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猛拍了下桌子,坚硬的黄梨木上竟留下深深五道手印。天刺逆贼散布谣言本就在他楚昊宇的意料之中,便是说他有异心楚昊宇也不会有丝毫意外,可让楚昊宇愤怒的是,天刺逆贼竟然将注意打在了怜玉身上,这是楚昊宇万万不能容忍的。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陈柏寒似知道了什么,可还是张口问道:“七王爷,老夫现在问你一句,怜玉究竟何身份?” 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即便楚昊宇愤怒异常,还是在呼吸间压下了愤怒。与岳丈陈柏寒对视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怜玉自幼被流松前辈带入圣教,只是一可怜女子罢了,本王怎么也要保她一生平安。” 楚昊宇的声音虽平静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听的陈柏寒眼中露出一抹异彩,沉默片刻张口说道:“王爷真性情,老夫佩服,只是天刺逆贼故意散布此消息,想来还要有后手,七王爷不得不防。”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十年前,影子将注意打在宋玥和郭颖身上,十年后,依旧将注意打在一女子身上,如此人物,竟想一直控制着本王,本王为之不齿。” 陈柏寒重重点点头,却是又摇头说道:“这办法虽无耻,却很有效,王爷还是小心点。”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起身同时说道:“好了,老夫也是抽空过来告诉王爷一声,还要回政事堂,这几日是谣言满天飞,老臣脑子都是一团浆糊,老了、老了。”叹息声中,陈柏寒挥手示意楚昊宇莫送,抬步走出大堂。 送陈柏寒走出大堂,楚昊宇却是陷入沉思。诚如陈柏寒所说,这一招虽无耻却很有效,楚昊宇甚至能够看透影子下一招要落子何处,可自己偏偏没有办法阻止,这种感觉,让楚昊宇有种深深的无奈,也有着揪心的疼痛,因为他能够感到,圣上楚昊宇也要落子了。 亥时,楚昊宇一个人端坐在书房内,思索着这些日的局势,思索着如何应对影子和大哥的逼迫,思索着自己究竟如何选择才好。突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响起,楚昊宇紧皱的额头更变成了川字,若非发生了大事急事,孙侯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 走进书房,孙侯躬身拜道:“启禀公子,宫里刚传讯过来,圣上刚清醒过来,请公子你入宫。” 听闻大哥醒来,楚昊宇并没有任何欣喜反而生出一丝苦涩,深深的伤感,因为他已经猜到大哥要做什么,心底暗道:“大哥,你为何也如此苦苦逼迫小七?”叹息声中,楚昊宇站起身来,一脸萧索的出了王府。 等楚昊宇赶到皇宫,养心殿已经堆满了人,皇后娘娘,华妃、宜妃等数位嫔妃,太子楚元博,二皇子楚元逸,三皇子楚元晟等众多皇子,以及勇王楚昊铉,英王楚昊渊这两位王爷,再就是中书令陈柏寒,门下侍中侯知白,宰相沈澶,兵部尚书方林等等一众大臣。 看到楚昊宇,众人不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走到大哥楚昊宇身前看到他的样子,即便楚昊宇有许多不满,脸上也有过一丝不忍。莫忘生乃是宗师境高手,最后以精血凝剑虽不曾突破楚昊然的护身宝甲却伤了他的肺腑,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侥幸,区区数日,整个人竟然消瘦一圈,双眼深陷额骨凸起,两鬓也变得苍白看去苍老许多。 看到大哥楚昊然的一瞬间,楚昊宇不由想起了父皇楚天枫辞世时候的样子,两人是如此类似,使得楚昊宇鼻尖一酸,脱口叫道:“大哥。”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声,楚昊然终睁开了眼睛,看到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张口说道:“小七来了。” 看到楚昊然脸上那没有一丝造作纯粹欣喜的笑容,楚昊宇顿生出一种错觉竟是愣了片刻,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大哥,你总算是醒了,这些天我们都担心死了,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 轻点点头,楚昊然不无叹息的说道:“谁能想到宗师境高手竟甘心做个刺客?不过生死关头走一遭,倒叫朕看明白很多事情。”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收起所有情绪,沉声说道:“都下去,小七、小博,你们两个留下,朕有话要对你们说。” 听圣上楚昊然如此说来,众人的神色立即变得各异,可即便楚昊然病重也无人敢驳他,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很快,偌大的寝宫仅剩楚昊然、楚昊宇、楚元博三人,而且三人都没有出声,大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沉默良久,圣上楚昊然突然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张口说道:“小七,把手给大哥。”说话间楚昊然更是伸出手臂,见此,楚昊宇赶忙伸手握住大哥楚昊然的手掌。 楚昊然的手臂冰凉,而且楚昊宇是武道高绝更是发现了很多东西,脸上不由露出异色,眼中更有着深深的担忧。看到楚昊宇的神情变化,楚昊然张口说道:“小七,发现了什么?” 这刻,太子楚元博似想到什么眉头皱起,却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想听他如何回答。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大哥体内共有三股真气,分别是大哥和二哥的少阳真气,再就是莫忘生的万魔真气,正一点点破坏着大哥的经脉,吞噬着大哥的生机。”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元博盯着楚昊宇问道:“无法祛除吗?”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楚昊宇摇头说道:“除非二哥突破宗师境,不然只能压制,只是万魔真气和少阳真气争斗不休,不仅痛苦异常,也将耗尽大哥的生机。” 这次,未等楚元博开口,圣上楚昊然直接挥手将他阻止,反而盯着楚昊宇问道:“那晚若非老二及时赶到,朕已经是一具尸体,只是小七,你为何不曾前来?” 楚昊然的声音非常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不知为何,楚昊宇突然间再没了责怪他的心思,反而有些自责。沉默片刻,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说道:“大哥,刚看到你的一瞬间,小七不由想起了父皇。父皇遭天刺逆贼暗算身种剧毒,其中痛苦不足为人道日渐消瘦,只是当时小七不明所以,以为父皇得了病,每日前来逗他开心期望父皇早点好转,可叹父皇强忍着痛苦还要笑给小七看,唉!”叹息声中,楚昊宇摇头说道:“刚才大哥你开口的一瞬,小七真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了父皇,长兄若父,也许就是如此吧。大哥,小七后悔了,后悔那晚没有来,甚至为了躲避这一切,特意跑去了寒月峰找她们诉苦,可笑啊!”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伤感和悔恨,楚昊然眼中露出一抹温情,自语道:“长兄若父?记得父皇新丧时候,大哥曾说过这句话,你入山为父皇守孝三年,看你离去,大哥在心里告诉自己,等你回来,一定像父皇一样爱护你保护你,给你最好的东西。父皇命你入山守孝三年,固然是爱极小七,何尝不是为了保护小七你?”说到此处,楚昊然控制不住心中的激荡咳嗽起来,看的太子楚元博赶忙上去一步将他扶住,同时轻拍着他的后背,而看到大哥现在的样子,楚昊宇也是一阵心痛,急忙说道:“大哥,你莫急,身体要紧。” “身体?”自嘲似的笑声中,楚昊然挥手示意楚元博停下,摇头说道:“大哥身为帝王,需要为我楚家江山考虑,天刺逆贼,必须除去。这些年,天刺就像似长在朕身上的一块毒瘤,一点点侵蚀着朕的身体,可恨朕却不知他在何处,最后看天刺逆贼将注意打在小七你身上,终没忍住啊!” 575种因得果 长长叹了口气,楚昊然的神色倒逐渐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你守孝期满未曾回京,朕便得到消息天刺逆贼欲行刺小七你,朕当时以为天刺逆贼破坏武试不成才要行刺你,武试上你又遭受天刺逆贼暗杀也是命悬一线,朕也只以为天刺逆贼为了破坏武试引起骚乱,然而可一可二没有再三再四,你大婚之日的惨变,让朕静下心来思索天刺逆贼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刺小七你,究竟欲以何为?朕思索良久不得其法,有日突然记起你小子出生时候的情景。小七你出生时候天降异象,父皇正因此武道一举突破宗师境,乃是七杀星命格。七杀星本也是一等一的将星,奈何天下已经升平,命犯天地。” 听到这里,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古易,想起十年前一个夜晚在那个小酒肆中见到的神秘老者,公子命格犯冲天地,故而引来天地责罚。 此刻,楚昊然似陷入回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张口说道:“这番话,乃是朕从一相师口中得来的,命理虽然虚无,朕却知道了天刺逆贼的意图,何况他们已经在老四身上用过一次,将小七你捧到高位,然后让我楚家祸起萧墙。得知天刺逆贼的打算,朕本来还嗤之以鼻,可是你小子伤心之下竟要加入军伍征讨漠北,要朕如何驳你?等你回来已经名满三军,武道上也突破天人境,小七你相信吗,得知你一把火屠城,朕突然间就猜到了你的心意,不正是在向我这个大哥表明心志?” 望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沉默片刻点点头,张口说道:“皇室子弟,太过优秀并非好事,一个恶名也并非坏事,再者小七当时受伤颇重,想要借机悟道。” 此刻,楚元博也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当年征讨漠北他为监军,一路上听闻都是楚昊宇如何英勇如何智计如何破敌,同是皇室骄子的他终生出忌惮之意,得知楚昊宇一把火屠城时候便知道,自己虽然将心思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被他看了出来。想到这里,楚元博张口叫道:“七叔,你何必呢?”话到最后,楚元博更是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在楚元博的叹息声中,楚昊然也是一声叹息,接着刚才说道:“看小七你主动承担下此事,大哥心底欣慰,小七你终于长大了,知道为大哥分忧了,所以,原本该要告诉你的话劝诫你的事,大哥都压在心底,在幕后注视着影子去布局,想借机找出影子,甚至还在故意推动着局势发展,只可惜棋差一招,朕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依旧没能找出影子。” 望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眼中射出一道奇异光芒,只是瞬间便隐去,沉声说道:“刚才大哥问小七,为何知道天刺逆贼将出手行刺大哥,小七却远远躲开?因为大哥你让小七感到了陌生,那天在灵堂内,小七原本是想当着母后和舅舅说出心里话,可是终没有说出来。诚如大哥所说,小七本就是七杀星命格,便将一切交给命运来决断,若大哥你棋高一着,小七会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再不问是是非非,可若是……”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心神平静的与大哥楚昊然对视着,接着说道:“若是影子赢了此局,为我楚家江山,小七也只能顺势而上,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担当。” 看着楚昊宇那双纯净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楚昊然突然笑了起来,喝道:“好一句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担当,真豪杰,小七,大哥传太子之位给你如何?” 噗嗤一声,楚昊宇竟是失声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大哥,何必再试探小七?等揪出影子,小七立即出京,今生再不踏进京城一步,小七累了,真累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楚昊然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只是脸色立即寒了下去,沉声说道:“小七你什么意思?大哥命悬一线,小博心脉有损,莫非你还以为大哥有底牌没亮出来?”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的脸色又缓了下去,摇头说道:“大哥还真留有后手,就是你小子,若是与影子的交锋失败,大哥便会传太子之位给你,这些年的历练,足矣让你成为一代明君,所以,大哥这局并不曾输。” 盯了大哥楚昊然片刻,楚昊宇又是一笑,看去说不清又道不明,淡淡说道:“既然如此,小七就做一做这个太子吧!”说完后,楚昊宇直接转身离去,竟是连礼也懒得行了,而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楚昊然和楚元博脸上都露出复杂神色。 很快,楚昊宇便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收回目光,楚元博望着父皇楚昊然问道:“父皇?” 楚昊然似知道楚元博要说什么,轻挥了挥手,道:“凡事有因有果,父皇种下苦因终得恶果。无妨,小七会明白的。去吧,朕累了。” 离开皇宫,楚昊宇神色疲惫,引得众多官员为之侧目。突然,一辆马车在楚昊宇身侧停了下来,有声音传出道:“七王爷,上车。” 这是方林的声音,楚昊宇稍稍思索了下,随即想到什么抬步走上马车。马车内,方林半依着马车神情懒散,冲楚昊宇说:“坐。这些年越来越习惯马车,很久很久都不曾骑马了,真怀念纵横沙场的滋味。” 这些年呆在京城,楚昊宇也是极少骑马大都乘车而行,坐下去同时说道:“该是呆在京城的缘故,出了京城,本王还是喜欢纵马狂奔。” “或许吧!”方林随口应了句,转口又道:“王爷怎么看眼下局势?” 盯了方林片刻,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方三哥,若是小七起兵,你说小七有几成胜算?” 听楚昊宇如此大胆且如此直接的说要起兵,方林不由愣了下,随即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小子说什么呢?莫非真以为是大元帅掌管虎符,便能肆意调动大军了?”说话间看楚昊宇神色不变,依旧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方林再次瞪了他一眼,只是神色倒平静下来,缓声说道:“自圣上登基,先平定了四王爷之乱,又解决了漠北之患,这十年来休养生息,使得大楚迈入盛世,其威势之重,也只有先帝能与之相提并论,即便现在身受重伤卧病在榻,你小子起兵也没有胜算,军中那些大将,也只是与你有几分交情罢了,至于朝廷百官,不过敬你是王爷殿下。”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方林似笑非笑的望着楚昊宇说道:“这些年过去,七王爷你培养的嫡系有多少?又有几人能够不问缘由不问结果的听从你的号令?” 方林的话虽不好听,楚昊宇却知道他所说都是事情,非但没有恼怒反倒嘿嘿笑了起来,接口说道:“所以我才在疑惑,为何影子断定本王能够祸乱我楚家?” 虽知道楚昊宇是在套话,方林还是张口说道:“仇恨,仇恨足矣改变一个人,七王爷你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很大原因都是十年前那场暗杀。”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然散去,而方林接着又道:“这十年来,七王爷你虽不过问朝堂是非,却是将天卫掌控在手中,天卫的实力,想必王爷比谁都清楚。也是这个缘由,王爷你才会甘心入局做一枚棋子,期望借机找出影子。” 神色平静的望着方林,楚昊宇张口说道:“所以,本王就如影子所愿,谋划着起兵谋反,这不是来找方三哥你了。嘿嘿,本王倒是好奇,大哥可曾交代方三哥你什么?” 方林摇摇头,张口说道:“兵部掌管着我大楚三百万军伍,京城却是个例外,京城三营都是陛下的亲信,想要调动京城三营,非但要兵部令谕,亦要圣上手谕,至于禁军,非圣上不可调动。所以,圣上根本无需交代什么,只要圣上在,京城、朝堂就牢牢掌控在圣上手中,不然也不会有宗师境高手甘心做个死士行刺陛下,影子这次还真是大手笔。” 用宗师境高手做死士,确实是大手笔。心底叹息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方三哥你自幼陪在大哥身侧相交莫逆,你可知道大哥的底牌何在?哼,小七虽猜不到,也知道大哥定然不会允许局势失控。” 这次,方林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摇头说道:“圣上深谋远虑,凡事都是谋而后动,只是今日情形,方某也没能看透,或许,圣上还真藏了后手,只是我们看不透罢了。” 楚昊宇身为天人境高手,能够通过一个人的呼吸变化来断定他是否说谎,所以楚昊宇知道方林所说都是真的,不由得沉默下去。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张口说道:“方三哥,刚才在养心殿,大哥说他有意立小七为太子。” 猛然听得此消息,方林先是一愣,满脸的不敢相信,随即又皱起眉头,陷入沉思。眉头皱起又散开,如此数次过后,方林轻叹了口气,道:“圣上这些年执掌大权帝王心术炉火纯青,各种阴谋阳谋是信手拈来,往往叫人坠入局中而不自知,唯有一点这些年未曾改变过,圣上做任何事情都会留有后手,立七王爷你为太子便该是后手之一。”说到这里顿了下,方林直直盯着楚昊宇的双眼说道:“其实,七王爷你根本无需想那么多,现在是圣上和影子在博弈,保持一颗童心一颗初心的七王爷,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小七。” 品味着方林的话,楚昊宇终于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错了,终于知道事情为何会到了这个地步,不正因为自己种下的苦果?沉默片刻,楚昊宇失声苦笑起来,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576垫脚石 这些天京城不时冒出各种传闻,京城百姓对此似习以为常,可听闻圣上欲立孝王楚昊宇为太子,众人还是被惊住了,而有心人更是察觉到阴谋的味道,京城的天要变了。萧府,楚昊宇忙碌一个上午正准备用膳,孙侯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公子,五王爷要见你,特意嘱咐已在飘渺阁备下酒宴,等候公子你的大驾。” “五哥?”自语声中,楚昊宇脸上露出思索神色,不明白五哥在这个时候宴请自己究竟何意,只是很快便有了决断,起身说道:“备车。” 因为赵庆霖查封飘渺阁,至今还不曾开张,曾经热闹异常人满为患的飘渺阁现在冷冷清清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见此,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缓步走了进去。 还是十年前那个院子,武王楚昊渊甚至特意将酒宴摆在了凉亭内,幽寂的双目望着水中游鱼,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看到五哥楚昊渊的神情,楚昊宇越发好奇,却是笑道:“五哥平日不是最烦小七,今日怎么想起来宴请小七,喏,还都是小七喜欢的菜,五哥有心了。” “坐。”随意应了句,楚昊渊眼中露出回忆神色,缓声说道:“小七你是否还记得,十年前我们兄弟两个便是在此打赌,你若能带小飞去漠北,五哥便将飘渺阁交给你打理,不然,你永生不出京城,真希望当年是五哥赢了,不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是是非非。” 回味着五哥楚昊渊的话,楚昊宇坐下去同时笑道:“五哥赢了又如何,莫非真以为小七会信守承诺?嘿嘿,童言无忌。” 这刻,楚昊渊终将目光收回望在楚昊宇身上,只是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点头说道:“所以,五哥根本不曾想过会赢,只是好奇你小子会用什么办法带小飞出京,没想到你竟然将主意打在太子身上,还真是一步好棋。”话到此处,楚昊渊端起酒杯冲楚昊宇说道:“来,小七,陪五哥喝一杯。” 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似猜到了他的意图,张口说道:“五哥又不是不知道小七的性子,看到五婶和小飞幽居府中,小七说什么也要让小飞振作起来,只是十年不见四哥,也不知四哥一个人在山中怎么样了?”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楚昊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听楚昊宇提起四哥楚昊旭,楚昊渊神色也有些复杂,饮下杯中酒更是一阵沉默,好半天才张口说道:“四哥年少从军,征战沙场二十年少有败绩,所创神策尉更是我大楚三大精锐之一,在军中的声望、威势较大哥也不遑多让,可起兵月余便被押解回京。如今十几年过去,大哥已完全掌控朝局,可惜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渊转口说道:“这些年,大哥一直在与影子博弈,大哥想找出影子除去此毒瘤,影子想要祸乱我楚家江山,而两人手中的棋子便是小七你,将小七你捧到高位,只可惜大哥奇差一招,遭宗师境高手舍命一击,怕是……”后面的话,楚昊渊终没敢说出来,沉默片刻又摇摇头,接着说道:“所以,大哥欲立你为太子,此事并非口头说说,这几日中书省、门下省、宗人府都在忙碌此事。” 这刻,楚昊宇又迷惑五哥楚昊渊的意思了,沉默片刻不以为然的笑道:“怎么五哥也如此以为?大哥睿智,往往能够看透三步棋五步棋,想来还留有后手,现在不过是在等影子现身罢了。” 楚昊渊摇摇头,道:“大哥的伤势做不得假,至于后手,一为稳定我楚家江山,再就是为了影子。” 听五哥楚昊渊如此说来,楚昊宇便明白五哥知道什么,眼中露出一丝好奇,张口问道:“五哥都说出来了,何不把话说完,吊人胃口。” 楚昊渊依旧没有直接回答,幽寂的眼中似在想着什么,缓声说道:“去年小七你灭掉郑家后,大哥曾问过本王一句,说小七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怎么样了?当时五哥并没能猜透大哥的意思,只说小七你已经长大,肩上能够扛起重担了。大哥笑了笑,很是随意的说道但愿吧。”说到这里摇摇头,楚昊渊肃然的脸庞变得复杂起来,接着说道:“大哥看似随意一说,五哥却知道大哥必有深意,一直在猜测大哥的意思,直到最近才想明白。大哥大才不输任何一位明君,可终究也是凡人一个人,不可能事事对次次赢,所幸大哥从来都留有两手准备,便是小七你,至于五哥,则是一块踏脚石。” 这次,楚昊宇似懂五哥楚昊渊的意思,却是张口问道:“五哥,你究竟何意?” 望着楚昊宇,楚昊渊眼中露出复杂神色,沉默片刻出口解释道:“大哥与影子的博弈,关乎我楚家的安危,江山的稳定,大哥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大哥胜出一切好说,一旦失败,大哥便会立小七你为太子,小七你遇事冷静杀伐果断,尤其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定能够成为一代明君,带我楚家江山走向繁荣,可为了找出影子,便要给你小七众多磨难,逼影子出来。” 听五哥楚昊渊说完,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脸上露出震惊神色,惊呼道:“五哥,千万莫做傻事啊!” 楚昊渊摇摇头,似笑非笑的冲楚昊宇说道:“小七你没得选择,五哥何尝不是如此?所不同的是,五哥不甘心只做一颗棋子任人摆布,这一局,不成功便成仁。”冰冷的话语声中,楚昊渊脸上又露出一抹苦笑,接着又道:“或许,这一切都在大哥的算计之内,现在,就看谁棋高一着,所以小七,莫怪五哥。” 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能够感受到体内真气正一点点消融,想来是他在酒中下了药,只是心中并没有责怪五哥楚昊渊的意思,神色也逐渐平静下来,张口问道:“五哥,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楚昊渊张口说道:“为帅者,不言胜,先虑败,这是父皇时常对我们兄弟讲的一句话,何况争天下,五哥岂能不知后果?所以小七,五哥今日找你就是做个交易再定个赌局,五哥若赢得此局,会任由你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说到这里稍顿,楚昊渊沉默片刻才张口说道:“若是五哥失败,五哥会自绝在宗祠前,只希望小七你放我一家老小前往漠北。” 五哥楚昊渊甫一开口,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四哥楚昊旭,当年他对自己说过这么一句,可是,他们最终都做了。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如此苦涩,张口说道:“五哥,你有没有想过,小七顽童一个,根本不守约定?” 噗嗤一声,楚昊渊竟是失声笑了起来,开怀的大笑更是压弯了腰肢。好容易忍住笑,楚昊渊张口说道:“你小子,莫非真以为自己赢定了?”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眼中露出深深的伤感,只是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张口说道:“好久没有看到五哥你笑了,不过,真难看。” 楚昊渊再次被楚昊宇逗笑了,只是这次他控制的很好,摇头说道:“你小子,怪不得能得父皇母后喜爱,还真是个开心果,可惜,世事弄人啊!”叹息声中,楚昊渊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张口说道:“小七,五哥只在酒里加了化功散,饭菜都没事,你忙碌一个上午,吃些吧。” 点点头,楚昊宇拎起筷子夹了块鱼肉细细咀嚼着,而后问道:“五哥,小七这也算是阶下囚了,想问你最后一件事,郭颖究竟怎么一回事?” 楚昊宇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而望着楚昊宇的脸庞,楚昊渊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幽幽叹息,没有一丝隐瞒的说道:“当年一共两名刺客潜入王府,一名前往大堂刺杀小七,另外一人去了听雨轩,当五哥率兵包围听雨轩,刺客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当时五哥便意识到了不妙,走进小榭看郭颖衣衫褴褛的躺在地上,五哥真以为……”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楚昊渊接着说道:“为了小七你和郭颖的声誉,也为了我皇室的名声,五哥点了郭颖的死穴,对外则称郭颖死在刺客手中。小七,事实便是如此,虽说五哥中了天刺逆贼的诡计,郭颖终究是死在五哥手中。” 楚昊宇早就知道此事,神色颇为平静,再次问道:“五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中了天刺逆贼的诡计呢?” 楚昊渊张口答道:“事发没多久,也是在这飘渺阁,五哥收到一封信,信中写明了事情原委。五哥原本不信,特意入宫找永公公对质,看到永公公神情的一瞬,五哥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些年不愿见你,固然是烦你,也因为五哥觉得愧对你。或许,在大哥和影子的布局里,五哥就是小七你的垫脚石。” 看五哥楚昊渊如此直言不讳说了出来,楚昊宇沉默片刻并没有借口,拎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而望着楚昊宇的样子,楚昊渊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577逼宫 皇宫,养心殿,圣上楚昊然双目紧闭,不住颤抖的眉头明显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突然,小永子轻步走了进来,尽可能小心的唤道:“圣上?” 楚昊然没有睁眼,甚至懒的回答,有气无力的嗯了声。小永子伺候楚昊然多年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缓声说道:“启禀圣上,英王爷动了。” 楚昊然顿睁开了眼睛,且爆射出明亮的光芒,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甚至再次闭上眼睛。沉默片刻,楚昊然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忍了这么多年,老五终也忍不住了,小七怎么样了?” 小永子立即答道:“英王爷只是禁锢了七王爷的武功,监禁起来。” 楚昊然虽被莫忘生的真气缠得痛苦异常,思绪却是极其清晰,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老五还是这个性子,优柔寡断,他要是真能对小七下手,朕传位给他也不无可能。”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转口问道:“陈柏寒、侯知白,沈澶,他们三人有何异动?” 楚昊然与影子博弈多年,能够清楚察觉到影子就在朝廷上甚至是楚昊然身侧亲近大臣。这十年来,圣上楚昊然一直在暗中排查,一遍又一遍,排除到最后只剩陈柏寒、侯知白、沈澶三人,而这三人又分别执掌着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是真正的朝廷重臣。 小永子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恭声答道:“回禀圣上,三位大人都没有动静。” 楚昊然睁开眼睛望了小永子一眼,随即便又闭上,看的小永子脸色微寒,立即跪了下去,恭声拜道:“奴才无能,请圣上责罚。” 轻挥了挥手,楚昊然张口说道:“朕能得到消息,想来影子也要知道此事,一定会有所动作,严密监视三人,看谁先露出马脚。”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脸上露出痛苦神色,接着又道:“朕时日无多,要是不能见到影子,朕死不瞑目。” 听圣上楚昊然如此说来,小永子赶忙跪拜道:“圣上怎么说这些丧气话?奴才相信圣上……”话不曾说完便被楚昊然挥手打断,冷声说道:“好了,莫说那些好听的,朕早就听出了茧子,查到影子何人,朕才能安心。” “奴才得令!”再次一拜,小永子起身离去,留下楚昊然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政事堂,中书令陈柏寒正在整理奏折。这些天圣上卧病在榻需安心静养,只有遇到特别重大的事情才会交由圣上定夺,大多数奏折大都交由太子批阅,至于一些无关轻重的,陈柏寒身为中书令便有权处置。 随意翻看了一本奏出,陈柏寒眼中露出一丝不喜放在一侧,要是这种鸡毛蒜皮事都送到圣上案头,他直接回家养老算了。突然,看忠仆海老走了进来,陈柏寒眉头轻皱,张口问道:“怎么了?” 躬身行了一礼,海老张口说道:“启禀老爷,府里刚传讯过来,老夫人刚晕倒过去,颇为严重,请你回府。” 陈柏寒的发妻年岁已然不小,最近几年身体是每况日下,听得陈柏寒脸色微变,然思索片刻张口说道:“朝廷事物繁忙,老夫走不得,传鸿骏、鸿凯兄弟好生照顾老夫人,老夫忙完就回。”说完后陈柏寒再次拿起了本奏折,只是没过多久,突然听到外面有吵杂声响起,陈柏寒张口问道:“何事如此嘈闹?” 随着陈柏寒的话,一中年文书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大人,禁军突然宣布皇宫戒严,严谨任何人离开屋舍四处走动。” 顿时,陈柏寒昏花的眼中射出两道光芒,他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起身同时喝道:“养心殿。”大喝声中,陈柏寒快步往外走去,只可惜刚出了政事堂便被人拦住。 面对从一品的中书令,黑甲侍卫显得颇为客气,抱拳拜道:“陈大人,圣上严令,皇宫戒严,任何人不得四处走动,还望陈大人立即回头莫叫小的们为难。” 扫了禁军一眼,陈柏寒张口说道:“本官正要面见圣上,小将军若是不放心,给老夫带路便是。”说话后,陈柏寒再次抬起了脚步,可终被黑甲小将拦了下来。 “大人,莫叫小的们问难。”说话间,黑甲小将抱拳躬身冲陈柏寒行了大礼,似在等陈柏寒发话才会起身。 盯着黑甲小将,陈柏寒的脸色寒了下去,沉声说道:“圣上病重,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还不放行,本官要立即面见圣上。”说话间,陈柏寒硬向外走去,看的黑甲小将脸色数变可终不敢拦截,而就在此时,一黑甲将领飞奔而来。 此将领看去四十多岁,相貌普通然气度沉稳,太阳穴高鼓两眼更是透着精光,可知武功不凡。常亮,禁军十卫一统领,也算是位高权重,而且常亮出身将门,其父常征曾是禁军副统领跟随先帝多年,其兄常明也在禁军任职,因为此故,这两兄弟在禁军中有着很大的威望。 看到常亮,陈柏寒似想到什么眼中露出两道奇异光芒,只是瞬间便又消失不见,静静望着来人。 常亮的速度飞快,跑到陈柏寒身前后狠狠瞪了黑甲小将一眼,而后抱拳拜道:“陈大人,属下不懂事,还望大人勿怪。圣上有旨,请大人立即前往养心殿。” 这刻,陈柏寒已恢复一贯的神情,张口说道:“他们也是遵从军令,无妨。既然圣上有旨,我等还是尽快复命,常将军,请!” 挥手做了个请姿,常亮张口说道:“大人,请!” 与常亮一道前往养心殿的路上,陈柏寒似随意的问道:“常将军,圣上怎么突然下令皇宫戒严,还劳烦将军你亲自来找老夫?” 常亮岂能不懂陈柏寒话中的意思,却是神色不变的答道:“圣上令谕,不是末将所能猜测的,不过皇宫戒严任何人严谨走动,这才由卑职来请大人,同时也有人去请侯大人和沈大人了。” 听常亮如此说来,陈柏寒意味深长望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出声。政事堂离养心殿并不远,没多久两人便已赶到,只是望着大殿外成排成排的禁卫,陈柏寒能够嗅到其中的紧张气息。这刻,陈柏寒越发肯定心中猜测,却是神色不变的走了进去。 养心殿,太子楚元博,孝王楚昊宇,英王楚昊渊端坐其中,至于三皇子楚元晟则肃立一侧。见此,陈柏寒意味深长的望了英王楚昊渊一眼,躬身拜道:“老臣拜见太子殿下,见过英王、孝王、晟郡王。”根本不待三人开口,陈柏寒已直起身躯,接着问道:“圣上呢,怎么永公公也不见?” 接口的楚昊渊,不咸不淡的说道:“永公公去请圣上了,等候大人和沈大人赶到,想来也就出来了。陈大人,请!” 陈柏寒扫了众人一眼,轻点点头坐在一侧,大殿再次陷入沉寂。没过多久,门下侍中侯知白和宰相沈澶也走进养心殿,而看到此情景,两人眼中也都露出异色,只是未等他二人张口,楚昊渊先口说道:“两位大人稍等片刻,本王这就请圣上出来,晟郡王。” 在英王楚昊渊的叫喊声中,三皇子楚元晟目无表情的走向寝宫,看的众人神色各异。这刻,即便侯知白和沈澶还有众多疑惑,也能猜到英王楚昊渊和三皇子楚元晟联手,准备发动宫变了。想到这里,沈澶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狠狠瞪了楚昊渊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放在太子楚元博身上,上前一步拜道:“臣拜见太子殿下,不知圣上如何?” 冲沈澶点点头,太子楚元博张口说道:“父皇无恙,想来很快就出来了。” 看太子楚元博不欲多说,沈澶终没有再问什么,扫了众人一眼收回目光,思索着如何应付眼下局面。 在众人的期待中,两名甲士抬着软榻走了出来,两侧分别站立着小永子和三皇子楚元晟,不是圣上楚昊然是谁?看的众人立即站起身来,唯独楚昊宇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看的众人眼中有过一丝惊讶,随即便将目光放在圣上楚昊然身上,而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圣上楚昊然仿若未觉,紧闭的双目是不曾醒来。 当甲士放下软榻离去,小永子轻声唤道:“陛下?” 在小永子拉长的声音中,圣上楚昊然终睁开眼睛。扫过众人一眼,楚昊然将目光放在英王楚昊渊身上,而楚昊渊则目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着。看到楚昊渊的神情,尤其是眼中的无畏和默然,楚昊然突然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却是咳嗽起来,看的小永子脸上一阵着急,轻拍着圣上的后背说道:“圣上,你莫急,龙体要紧。” 楚昊然的咳嗽声越来越大,消瘦的脸庞也变得潮红,最后更是咳出血来,紧皱的眉头满是痛苦,看的太子楚元博上前一步推开了三皇子楚元晟,一脸关切的说道:“父皇……”拉长的声音中,楚元博却不知说什么,只能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此刻,沈澶也是一脸关切的拜道:“圣上,你莫急,阴谋诡计终上不得台面。” 轻挥挥手示意众人无妨,楚昊然张口说道:“想朕自喻一代明君,执掌朝堂十余年大权在握,可叹一招输满盘输,想想真是好笑,不过咱们兄弟七个,还真没有一个易于之辈。老五,朕问你,你何时将手伸进了禁卫?” 三千禁卫乃是圣上楚昊然的贴身侍卫整日不离他左右,不仅武功高强,对圣上楚昊然更是忠心耿耿,可就是这么一支亲卫,却落入楚昊渊的掌控将圣上等人囚禁起来,楚昊然如何能不好奇? 与圣上楚昊然对视片刻,楚昊渊张口问道:“大哥真想知道?”说到这里稍顿,楚昊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神情,转口说道:“只要现在下旨传位晟郡王,老五便告诉大哥一切。” 养心殿众人不是皇室骄子便是朝廷重臣,早就猜到了楚昊渊的意图,可听他亲口说来,脸色还是为之一变,只是有人喜有人忧罢了,尤其三皇子楚元晟,脸上有着难掩的激动,抬手取出一方明黄色的圣旨,张口说道:“父皇,陈大人。” 还未等圣上楚昊然开口,沈澶大喝道:“放肆,尔等乱臣贼子也想继承大位,不觉得可笑?”说话间,沈澶上前一步将圣上楚昊然护在身后,瞪着楚昊渊说道:“英王爷,臣最后再敬你一声王爷,你若现在向圣上请罪,臣定然求圣上饶你一命,不然,先踏过臣的尸首再说。” 在沈澶开口之初,楚昊渊还觉得有些好笑,可最后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再看着他坚定的脸庞,楚昊渊不由愣了下,而就在此刻,门下侍中侯知白上前一步与沈澶并肩而立,缓声说道:“老臣也算一个。” 看到两人神情,楚昊渊在短暂的沉寂过后真笑了起来,却是将目光放在陈柏寒身上,笑道:“陈大人,你呢?” 578大结局 陈柏寒执掌中书省,朝廷颁布的众多诏书、圣旨大都有陈柏寒书写,因此,楚昊渊想要篡位正需要陈柏寒的支持。望着英王楚昊渊,陈柏寒笑问道:“英王爷,你认为老夫会写吗?” 轻摇摇头,楚昊渊露出惋惜神态,张口说道:“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诸位大人都不愿做俊杰了。如此也好,改朝换代,总要见见血。大哥,你说本王先拿谁开刀好呢?” 盯着楚昊渊,楚昊然张口说道:“老五,你虽控制了禁军和禁卫,也只是控制皇城罢了,想名正言顺登上大位,终需要朕的传召和镇国玉坠。所以,朕也不是一无所有,为何不好好说话?” 楚昊渊点点头,张口说道:“诚如大哥所言,臣弟只是控制了皇城,担心迟则生变,也只能以雷霆之力将一切掌控手中,等木已成舟,众大臣也就只能默认此局。所以,大哥你也不必妄想着拖延时间,立即写下诏书,不然,休怪臣弟无情,来人。” 在楚昊渊的大喝声中,两名黑甲侍卫大步走了进来,且直直走到太子楚元博身侧将他拿了,看得众人脸色大变。此刻,侯知白似要有所动作,奈何数十支弩箭举起直直对着众人,让侯知白不敢有任何异动。 见此,楚昊渊张口说道:“这才对嘛,侯大人曾是神机尉主将武功高强,可并非所有人都有侯大人的武功,这弩箭的锐利,想来侯大人深有感触。” 狠狠瞪了楚昊渊一眼,侯知白终不曾开口,一声冷哼后转过头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望着圣上楚昊然,楚昊渊张口说道:“大哥,你还是下令传位晟郡王吧,不然……”在楚昊渊拉长的声音中,一黑甲侍卫抬手拔出横刀架在了楚元博肩头。 楚昊然盯了楚昊渊片刻,张口说道:“传位元晟也不是不可,只是老五,你真只甘心做个摄政王?”话到最后,楚昊然更是意味深长的撇了三皇子楚元晟一眼。 看到父皇的目光,即便父皇身受重伤命不久矣,然而多年的威势还是让楚元晟感到一阵寒意,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很快便回过神来,先口答道:“儿臣相信五叔,父皇,你还是早立诏书,省得养心殿见血惊扰父皇静养。” “没想到你元晟还有心思关心父皇的伤势啊?”不无讽刺的叫喊声中,圣上楚昊然再次咳嗽起来,夹杂着血快看得众人心惊不已。 “父皇。”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元博似想要扶住搀扶圣上楚昊然,奈何他刚抬起脚步,侍卫冰冷的横刀已抵在他的喉咙上,让他不敢妄动。 圣上楚昊然的咳嗽声越演越烈,以致消瘦的身躯颤抖不定,看的小永子噗通一声跪倒在英王楚昊渊身前,磕头拜道:“英王爷,圣上病重,小的求你传太医先给圣上诊治。” 望着圣上楚昊然的凄惨模样,楚昊渊也是唏嘘不已,可终究忍住了所有情绪,道:“永公公,你跟随大哥一辈子,劝劝圣上,早些传位晟郡王,本王也好早些传太医进来为圣上诊治。”说到这里,楚昊渊盯着圣上楚昊然说道:“大哥,你千万莫怪老五心狠,最是无情帝王家,何况今日种种,皆因你而起。” 好半天过去,楚昊然才忍住了咳嗽,只是气息越来越弱,不无感慨的叹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真如此!”叹息声中,楚昊然张口说道:“小永子,扶朕起来,侯卿、沈卿,让开。” 听到圣上楚昊然的话,小永子急忙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扶圣上坐起身来。即便病重,可端坐在龙塔上,楚昊然依旧带着帝王威严,压得三皇子楚元晟一步步后退不敢与他对视,唯独楚昊渊神情不变的盯着圣上。 对视片刻,楚昊然张口问道:“你把小七怎么了?” 楚昊渊明白圣上楚昊然的意图,还是张口说道:“一点化功散,不然以小七的性子,怎会如此安生?而且,若非心底责怪大哥,小七怎么会不说话,小七,你说呢?对了,大哥你不是想传位小七,要是元博不能改变大哥的心意,下个就是小七了。大哥,给你一炷香时间,你好生考虑。” 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看的楚昊宇一脸苦笑。收起所有情绪,只是在起身的一刻,楚昊宇两腿不停使唤颤抖起来,最后扶住椅子才站稳身躯。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轻笑道:“五哥,你究竟给小七喝的什么,我怎么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说话间,楚昊宇努力抬起了脚步,然而生硬的动作仿佛牙牙学步的小孩,差点跌倒在地,看的小永子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挥手示意小永子无碍,楚昊宇再次迈出了一步,最后踉踉跄跄走到圣上楚昊然的软榻前,一屁股坐了上去,张口说道:“大哥,小七从没发现走路也是这么困难,借我坐会儿。”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楚昊宇似平复下胸中的激荡,对圣上楚昊然说道:“大哥,小七知道错了,那天不该使小孩脾气。” 楚昊然知道楚昊宇在说什么,摇头说道:“长兄如父,大哥从没有怪过你,倒是你小子能原谅大哥,大哥也就知足了,这些年,大哥亏欠你甚多。” 楚昊宇摇了摇头,笑道:“亲兄弟,何必说那么多,何况大哥身为帝王,就当为天下着想。”说到这里,楚昊宇转身望向了五哥楚昊渊,笑问道:“五哥,咱们两个的约定还有效吗?” 楚昊渊不明白楚昊宇为何如此问,却在突然间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只是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沉声说道:“五哥答应你的,自然会办到。” 轻点点头,楚昊宇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张口说道:“今日此局,大哥想要逼影子出来,五哥想要执掌大权,至于小七,也有所求,小七想看看诸位哥哥的心意。”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盯着五哥说道:“五哥,你若执掌大权,在座众人,是不是都要死?” 楚昊宇的话听得楚昊渊神色一变,张口想要反驳可终没有出声。见此,楚昊如何不知答案,点点头再次望向大哥楚昊然,问道:“大哥,小七知道你还留有后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何还藏着掖着?”看大哥楚昊然神色微变,楚昊宇接着又道:“是小博,方三哥?” 顿时,圣上楚昊然脸色大变,想来是被楚昊宇猜中了心思,而同时变色的还有太子楚元博和英王楚昊渊,尤其楚昊渊,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大喝道:“小七,你究竟何意?” 楚昊宇轻摇摇头,道:“五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小博的伤并无大碍。” 听到楚昊宇的话,楚昊渊沉稳的身躯竟是颤抖了下,满脸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直直盯着大哥楚然说道:“大哥,原来你早就挖好了坑等臣弟跳啊,还真是好算计。不过,小博现在在我手中,你欲如何?”说话间,楚昊渊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楚元博身侧,抬手一柄软剑架在他的肩头,冰冷的长剑,散发出欲择人而噬的光芒。 楚昊然并没有回答楚昊渊,而是望着楚昊宇问道:“小七,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望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淡淡说道:“猜的。” “猜的?”自语声中,楚昊然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到最后引动伤势又咳嗽起来,看的楚昊宇赶忙拍着大哥的后背说道:“大哥,莫笑、莫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七打小就调皮。” 好容易止住笑,楚昊然张口说道:“你小子啊,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不过现在,大哥倒想看你如何解决此局。”话到最后,楚昊然脸上露出奇异笑容。 点了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答应过五哥,允许他一家老小离开京城前往漠北,至于小七,我也会离开京城,地方小七早想好了,岭南,带着一家老小,再不回京城。” 盯着楚昊宇,楚昊然张口说道:“事到如今,小七你都没有提及影子,能够让你苦苦维护的,在座只有一位,陈大人?” 在圣上楚昊然拉长的话语中,众人神色立变,似不敢相信中书令陈柏寒竟然是天刺首领。 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陈柏寒神色平静,也不否认反而张口说道:“自赵王朝灭亡,世上再没有影子,只是各取所需,不过老夫倒是好奇的很,七王爷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嘿嘿,千万莫再说猜的。” 楚昊宇点点头,张口说道:“这次真不是猜的。母后下葬那晚,本王便看透大哥和影子下步棋要怎么走,心中苦闷却无人倾诉,猛然想到一事去了莲花山庄。三兔谢东麟曾见过小凡一面,留了些东西。” 愣了片刻,陈柏寒随即又笑了起来,张口说道:“百密一疏,看来三兔也想着后辈登上大统。”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张口说道:“七王爷,老臣早就拟好圣旨,由王爷你登基,立芳菲为皇后,弘瑞为太子。”说话间,陈柏寒从衣袖中取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拿到圣上楚昊然身前拜道:“圣上!” 看到陈柏寒恭敬的神色,楚昊然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陈大人,咱们君臣两人博弈十年,你如何认为朕会答应?” 轻哦了声,陈柏寒神色不变的说道:“除了七王爷,圣上还能传位给谁?”当陈柏寒的话落下,押解太子楚元博的一名侍卫,挥刀划过楚元博的咽喉,带起一抹血花,如此鲜艳。 面对这突变,所有人都愣住了,便是楚昊渊,脸上也露出震惊神情,惊呼道:“你……”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柏寒神情平淡的说道:“莫忘生一代宗师尚在老夫的控制之中,何况刘信?真不知圣上早知圣教在老夫的掌控中,为何还选中英王爷做踏脚石。”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望着圣上楚昊然说道:“圣上,你先被莫忘生所伤,输了一子,英王殿下又输一子,这局,你输了。” 亲眼目睹太子楚元博的死亡,楚昊然的所有希望在一瞬间破灭,本就疲惫的脸庞再没有一丝颜色,意志阑珊的说道:“是啊,朕输了,输了江山啊,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似笑非笑的盯着陈柏寒说道:“陈大人,输赢又如何,莫非你真能掌控小七?” 望着圣上楚昊然,陈柏寒的神色也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圣上,你我数十年君臣,臣岂敢说赢你?不过是黄泉路有个伴罢了。”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楚昊然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笑道:“如此甚好,黄泉路也不孤单了。”话到最后,楚昊然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大哥最喜欢你那句,我楚家的江山自有我楚家男儿担当,莫叫大哥父皇失望。”话到最后,楚昊然抓起御笔似用尽所有力气,在陈柏寒早拟好的圣旨上写下大名。 看到大哥一笔一划的写下那个楚字,楚昊宇不由想起父皇教自己写字时候的情景。“这个楚,是父皇的楚,是大哥的楚,是我大楚的楚……”不觉间,眼泪已模糊了视线。 (全书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福利小说网—http://www.fltxt.com